《盛宠军婚：首长住隔壁》 第一章:回国 “哒，哒。” 已经放暑假的学校教学楼里格外安静，几只蝉儿在柳树上一味地吵闹着，高跟鞋轻叩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一间办公室外停下，涂着浅粉色指甲油的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无人应声。 乔栀子勾着精致的半眼线的眸子微微上瞥，在烫金的“校长办公室”几个字上稍作停留，刚刚摸出手机，一个ol打扮的女人从旁边的办公室走出来，干练而精神，“乔小姐您好，我是程校的助理安娜，程校还在集团开会，我先带您去办公室看看吧。” “不用了。”乔栀子微微一笑，见安娜面露难色，她笑意更浓，眨了眨眼道，“在万恶的资本家程涪秊没有将这里收归程氏集团时，我就从这里毕业的。你去忙吧，我自己走走。” 说完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安娜一笑，道：“我想正红色的口红会更衬你的皮肤，别听他的，他可不是一个会给女孩子挑化妆品的人。” 安娜一愣神，乔栀子已经走出几米远，她走路步幅很大，背挺得笔直，白皙的天鹅颈几乎与脊柱在同一条直线上，这好像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自信到高傲，自矜到孤洁。 乔栀子径直下了行政楼，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教学楼整修的更加气派了，校园绿化也更加漂亮了，假山旁边多了两架秋千，她看了看秋千架上的牌子，是比她低一届的学弟学妹毕业时搭的，有点意思。 模糊的记忆与眼前的景象缓缓重叠，却又有细微出入，也是，七年这么长，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还没上班就来视察工作了？”一个干净儒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乔栀子转过身，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秊哥哥！”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大校长程涪秊也笑了，张开双臂接住扑进他怀中的乔栀子，抱着她转了个圈，叹道：“我的小公主，可算把你给请回来了。” 乔栀子理了理头发，扬起下巴道：“请千万不要把我对祖国的思念当做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那你还不感谢我把你解救回国？小没良心的。”程涪秊拍了拍她的肩，“不过让你这个大才女来当个语文老师，不觉得委屈吧？” 乔栀子摇摇头，抬头看向从树叶间漏下的光影，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踩着光斑一蹦一跳前进的身影，她笑了笑，道：“不会啊，这里一直是我很想念的地方呢。” 程涪秊陪着她慢慢走在绿荫道上，道：“反正你已经回来了，我想还是物尽其用比较好，守着你这样一个能人不用，会折寿的。我已经和董事会商量过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给你留着的。” 乔栀子笑出了声，道：“你故意的吧，知道我以前最怕我们教导主任了。不过既然现在你是给我发工资的人，我还是乖乖听话吧。颜颜呢？” “乖乖听话最好。白欢颜那个混世小魔女离放假还有两周就飞去巴黎参加画展和时装周了。给，车钥匙，我才提的新车，这是宿舍钥匙，在白欢颜隔壁，离学校五分钟车程。我答应了小姨要好好照顾你的。”程涪秊拿出两把钥匙递到她面前，道。 乔栀子也不跟他客气，一把抓过来道：“谢了。” “谁让我是你哥呢。”程涪秊佯装无奈地耸耸肩，道。 “表的！”乔栀子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打扮的倒是人模人样的，看来你的夜晚不会属于我了。” “从不属于。” 第二章:要钱而已 乔栀子正要反驳，包里的手机催命般响起，她滑开屏幕锁，“二婶？”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乔栀子脸色慢慢变得很难看，她给程涪秊打了个手势，快步向停车场走去，看着她自信优雅的背影，程涪秊微微勾起嘴角，她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她吃的苦，都已经是过去了。 乔栀子按下车钥匙，一辆白色的保时捷越野车的灯闪了一闪，乔栀子一边系安带，一边按下打火键，“好，我马上过来接你，你别着急了。” 车在高架上疾驰而过，其实她很想慢慢开，好好看一下这阔别七年的城市是否还和她记忆中一样，不过也没什么必要了，七年这么长，什么都变了，怎么可能还是以前的样子。 只不过，城市变了，城市里的他变了吗？ 路边，一个衣着素雅的妇人焦急地张望着，乔栀子打灯靠过去，降下车窗叫道：“二婶，上车！” 乔栀子的父亲乔正石家里一共是三兄弟，妇人是二叔乔正松的妻子段芳，段芳上车后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栀子，你才回国也没让你在家歇一下。” “没关系二婶，咱们是一家人啊。小伟到底怎么回事，他好好的创业怎么还和高利贷扯上关系了？”乔栀子深感自己要在这高架桥上迷路了，打开导航道。 段芳捏的手包都变了形，道：“我也不知道，你说这事我都不敢给你二叔说，你二叔要知道非打死他不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有来找你了。” 乔栀子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拍她，道：“没事儿，有我呢。” 过安检口时，乔栀子随口说了句“thanks”，愣了一下后又近乎郑重地重新道：“谢谢。” 飞机慢慢拉起，乔栀子苦笑了一下放下遮阳板，三个小时前她才飞过太平洋落地，水都没喝上一口，又坐在飞机上了。 相比从纽约回来的十三个小时的飞行，这两个小时实在算不得什么，也许是因为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乔栀子小憩的梦中也遇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乔栀子一手搀扶着段芳，一手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两人来不及休息，打了一个出租车赶过去。 天色渐暗，车在一个废弃的仓库外停下，乔栀子扶着段芳走下车，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的样子，她心里也有些发虚，不过想起自己那几年的遭遇，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段芳手心渗出了密密的汗，乔栀子轻声安抚道：“二婶，没事儿，他们不外乎就是想要钱而已，我们给就是了。” 仓库门打开，一个满臂纹身的男人看了乔栀子一眼，恶声恶气道：“跟我走！” 仓库内倒是灯火通明，乔栀子的堂弟乔浩伟低着头被两个壮汉夹着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他抬起头，眼中一下放出光来，“妈！姐，你怎么也来了？” “小伟！”段芳挣开乔栀子的搀扶，急切地想要去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乔栀子环顾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光头男人脸上，道：“给钱就可以放人了是吧？” 光头男人掐灭烟，点了点头，段芳忙不迭地把手里的包递过去，道：“十五万，给你。” “看来你儿子没有跟你说清楚啊，十五万只是本金，还有十万利息，少一分我就剁了他的手。”光头男人声音哑的吓人，骂骂咧咧道。 话音刚落，一边的人就抽出刀来，乔栀子开口阻止道：“等一下，不就是钱吗，我们给就是了。十万，这都不止三分利了吧，呵，够黑的。” 光头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乔栀子走到乔浩伟身边，那两个壮汉站起身，乔栀子冷冷地抬起眼，一个壮汉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乔栀子扭了扭手腕，甩手狠狠给了乔浩伟一个耳光，然后施然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手里的包。 第三章:再见:天命使然 打开钱包后乔栀子一愣，她刚刚回国，身上除了信用卡几乎就没有多少现金，在国外的银行卡也没有办法直接取钱。 “我可以打电话吧？”乔栀子合上钱包，道。 段芳忙提醒道：“栀子啊，你可千万别给你二叔说啊。” 乔栀子翻了翻联系人，她出国七年，联系人里面除了亲戚就是出国前的朋友了，这深更半夜的借这么多钱，谁会答应啊。 乔栀子先打给程涪秊，响了十几声后自动挂断，她低声骂了一句，又打给闺蜜白欢颜，法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自然也没有人接。 “今儿这钱到底能不能到！”光头不耐烦道。 乔栀子手指在一个名字上停住，七年，他可能早就结婚生子了，早就忘了她了，就算记得，也不过是记得童年时的一个邻居而已吧。 一个男人拿着刀慢慢靠近，乔栀子咬咬牙，轻轻点击拨号，响了两声后一个低沉的男声道：“喂，你好。” 乔栀子深吸一口气来控制自己的泪腺不要失控，这是什么没有出息的身体构造啊，怎么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想要哭，“喂顾淮南，是我······乔栀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足足一分钟，男声才应道：“嗯。” 他的声音带着被人吵醒后的点点慵懒，七年时间把他的声线雕刻出让人难以抗拒的磁性，乔栀子掐了自己一下，简单地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然后为难地问道：“你能借我十万块钱吗？” “你人在哪儿？”顾淮南翻身坐起，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从衣柜里扯出一件便装，却又突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怎么还是这样，一听见她有事就想立刻出现在她身边，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性和冷静呢。 “现在吗？”乔栀子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声，“我在t市。” 顾淮南嘴角微微扬起，乔栀子，这可能真的是天命使然吧，“具体定位发给我，我们团就驻扎在t市。” 挂了电话乔栀子还有一点懵，他在t市，他要过来？ 一个男人有意无意地向乔栀子靠近，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乔栀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冰冷生生让那人停住了脚，曾经的经历告诉她，只有你比敌人更加冰冷，他们才会害怕。 “碰了我的话，你们这里所有人都会后悔的。” “老三，滚回来！”光头喝了一声，他做这一行这么多年，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好惹。 没过多久，发动机的声音在仓库外响起，光头男人示意一个小弟去把人带过来，几分钟后，那人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老······老大，军，军车！” 乔栀子抬头看去，那个男人就那样步履沉稳地走进仓库，她七年中强迫自己不去想念的脸就这样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十万块，人我带走。你们以后要是再敢借钱给他或者找他麻烦，后果自负。”顾淮南把一个包扔在光头男人面前，“明白？” “好，好。” 顾淮南走到乔栀子面前，t市晚上风大，她只穿着一件无袖连衣裙，还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 顾淮南把手里的外套打开披在她身上，伸手拉起她，“走吧。” 第四章:你不抱抱我吗 乔栀子的大脑从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停止运转了，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娃娃一样被他拉着走出仓库。 顾淮南帮段芳打开后座的门，两人坐定后，他又打开副驾驶的门，看见愣在原地的乔栀子，他挑了挑眉，“你在等我抱你上去吗？” 乔栀子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坐进副驾驶，顾淮南牵了牵嘴角，关上了门。 车开上主干道，乔栀子这才稍微回了神，清了清嗓子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让人在市中心给你们订了酒店，现在送你们过去。”顾淮南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道。 “哦。”乔栀子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头沉默地盯着窗外。 车停稳后，一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小跑着上前来，“啪”的一声敬了个礼，顾淮南抬手回了个礼，小伙子便递上两张房卡，“团长，都办好了。” “好，你先回去吧。”顾淮南点点头道。 几人走下车，乔栀子对段芳道：“二婶，你们先上去吧，我和他说点事儿。” “诶，诶。”段芳连声应道。 段芳和乔浩伟走后，两人瞬间陷入尴尬的沉默中，乔栀子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小声道：“谢谢你，回b市后我就······” “还走吗？” 乔栀子摇摇头，却依旧不敢抬头看他，像是读书时接受老师的盘问一般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走了，我还是更喜欢国内，准备在以前的学校当老师，教语文。” 顾淮南紧抿着唇看不出什么情绪，乔栀子心虚地瞥了他一眼，道：“那我先上去了，谢谢你。” 她转身刚走了两步，手就被人紧紧抓住，随即被扯进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顾淮南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乔乔，你不抱抱我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激动和几分乔栀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像是巫怪的魔咒一样极具蛊惑性，乔栀子闭上眼，手不停地发抖，“淮······淮南哥哥。” 顾淮南的手一僵，还是哥哥吗，邻家的那个哥哥，他缓缓松开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道：“你今晚好好休息吧。” 乔栀子逃一般地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堂转角后，顾淮南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从包里掏出烟盒点燃最后一根烟深吸了一口，上车离开。 电梯内，乔栀子用力抓着扶手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她七年前出国后，这一声“乔乔”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她真的好想他，可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乔栀子轻轻抚上自己的额头，她记得，她离开的前几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她心心念念的淮南哥哥在这里烙下了一吻，如同古代奴与主的契约一般，深深烙下，烙在心上。 “叮。” 楼层到了，乔栀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确认自己看不出什么异样后，才走向房间。 段芳坐在沙发上抹泪，乔浩伟低着头跪在她脚边，乔栀子挨着段芳坐下，安慰道：“二婶，破财免灾嘛，没事儿的，二十五万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来，人没事儿就行。” 段芳点点头，乔栀子瞪了乔浩伟一眼，道：“你跟我过来。” 第五章:别去招惹他 乔浩伟低着头跟着她走进另一个房间，小声道：“姐，我错了。” “自己创业很苦吧？我还知道，你爸背地里没少给你下绊子，怎么，这样还不足以使你变节？”乔栀子拧开一瓶矿泉水，问道。 乔浩伟一下抬起头，坚定道：“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我爸越逼我，我越要做出个样子给他看看。” 乔栀子笑了笑，道：“还算有骨气。冲你这点骨气，这十万块就当我买个包了。但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敢给我碰高利贷这些东西，我打断你的腿知不知道，拿着！”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来一张银行卡，道：“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也不多，你去把你那小破公司给我弄好了。千万别多想，这个算我入股，年终分红要是不够我买个包，你就赶紧给我回b市听见没！” “yesmada”乔浩伟一口应道。 乔栀子回到房间感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迷糊间听见段芳问她：“栀子啊，今天那个小伙子是？” “以前的朋友。”乔栀子随口应道。 “我看那小伙子挺不错的，一表人才，十万块说拿就拿，对你应该也有意思，你也不小了，跟你爸妈在国外这么久也没谈个恋爱。” “二婶，我好困啊，你让我睡会儿吧好不好，我要是在国外谈恋爱，我爸能打断我的腿。真的不早了，睡吧。”乔栀子翻身抱住枕头，喃喃道。 乔栀子回国时差还没有完调整过来，加之头一天连着飞行，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调成振动状态的手机不停在桌上响，乔栀子闭着眼摸过手机，“喂？” “怎么了公主，昨晚那么晚打电话干嘛？”程涪秊的声音听起来神清气爽，一听就知道昨晚很愉快。 乔栀子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哦，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借点钱，后面我找别人了。” “你在国内的朋友不是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吗，找谁借的？”程涪秊一下紧张起来，问道。 乔栀子踢着拖鞋犹豫了一下，道：“顾淮南。”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过了好久，程涪秊才道：“你见过他了？也好，据我所知，这些年他过的挺难的，他家也一直在逼他，不然他也不会躲到t市去，栀子，你要是没有想清楚，就别去招惹他。” 乔栀子点点头，余光瞥见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她拿起外套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和你说了，就这样。” 她一提起外套，一个证件便掉落出来，乔栀子看着封面上“军官证”几个字，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翻开，就算是证件照也挡不住顾淮南眉目间逼人的英气，乔栀子轻轻抚上照片，手指在他的名字上稍作停留，又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每一栏，才七年，他就是团长了，这得用多少功勋才能累的起来啊，这些功勋背后又有多少他的辛苦啊。 乔栀子拨通顾淮南的电话却没有人接，一连几次都是这样，乔栀子叹了口气，把证件放进自己手包里，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第六章:你到底有没有心 顾淮南的陆航团就驻扎在t市的稷山守备区，乔栀子被哨兵拦在外面，她说明了来意，哨兵也还算客气，请她等一会儿，他去打电话。 乔栀子看着门上的国徽微微失神，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从前在大院，可没有人敢拦她。 “不好意思，顾团长正在训练，暂时联系不上，要不你把东西给我吧。”哨兵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对乔栀子道。 乔栀子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衣服，“啊？那······” 另一个哨兵看出有些不对劲，昨晚顾团深更半夜地出去了一趟，现在衣服在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手里，难不成两人······“顾团联系不上你给周琰和参谋长打个电话呗。” “周琰和？是b军区老政委周安的孙子周琰和吗？”乔栀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你们认识？那太好了。”哨兵又转身去岗亭里打电话。 乔栀子却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她还没有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来面对他们，怎么大家都一股脑地出现了。 一辆越野车飞快地从路上开出来，乔栀子正在腹诽这到底是陆航团还是坦克团，一个精壮的男人从驾驶室里跃下，“我看看谁让顾三儿这万年铁树开了花·······怎么是你？” 他的表情一下从戏谑变成冷峻，乔栀子低下头扯了扯嘴角，轻声叫：“琰和哥。” “不敢当，上车吧。”周琰和瞥了一眼等着看好戏的哨兵，“看什么看，好好站岗！” 车里的冷气好像开得格外的低，周琰和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也不说话，开了没多久就猛地停下，冷冷地质问道：“你又回来招惹他干什么？还嫌七年前他被你伤的不够？” 乔栀子莫名有些委屈，他们怎么都要用招惹这个词，好像她是古代烟花地的女人或者是聊斋中吸人阳气的狐狸精一样，她微微抬起下巴，转过头道：“我没有！” “没有？七年前你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现在又招呼都不打一个地回来，大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心！” 乔栀子不自觉地抱臂在身前，身体紧绷着，父亲紧皱的眉，妈妈声嘶力竭的尖叫，支离破碎的相框，殷红的血，为什么都要逼她，为什么都要逼她！ 无形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刹那间包裹住她，窒息感让她拼命想要逃开，她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一个踉跄从车上跌落下来。 刺痛感从膝盖开始蔓延，乔栀子撑起自己，眼泪随即一颗一颗打在手背上，或许她真的不应该回来，不该回来打扰大家的生活，这样只会让大家都不开心的。 可是她真的害怕了在国外那种时刻担心明天会不会就举目无亲的生活了，她想回来，回到她熟悉的家。 又一辆越野车疾驰而来，顾淮南还没来得及换下作训服匆匆走到乔栀子面前蹲下，扶住她的肩，“乔乔？” 听见他的声音，乔栀子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他，委屈更甚，又低下头低低地抽泣着，顾淮南抬头瞪了周琰和一眼，“怎么回事？” 周琰和别扭地转过头，“可能摔疼了吧。” “待会儿再跟你算账！”顾淮南一把抱起乔栀子放进自己车里，调头离开。 第七章:会不会留疤 车在一栋小楼前停下，顾淮南转头看着满脸泪痕的乔栀子，轻声道：“在车上等我一下。” 乔栀子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里，苦涩地笑笑，他已经优秀到连她这样从小习惯优秀的人都下意识想要仰视来了。 真是没有出息啊，怎么一见他就老是忍不住想哭，明明在国外的七年她都已经不会哭了啊。 两分钟后顾淮南走出来，拉开副驾驶的门，乔栀子一动膝盖上的伤口就开始疼，顾淮南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牵了牵嘴角，把一串钥匙放进她手中，伸手又抱起她。 乔栀子脸上有些发烫，把头埋得低低的，他有力的心跳声让她更加面红耳赤，只能默默地祈祷着这条路能短一些。 “开门。”顾淮南的声音突然响起。 乔栀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和她说话，手忙脚乱地把钥匙拿出来开门。 房间里的布置和酒店差不多，顾淮南把她放在床上，道：“这是团里的招待所，过来，给你上药。” 乔栀子依言向外挪了挪，顾淮南在她面前蹲下，用棉签蘸了蘸酒精，柔声道：“忍一下，会有一点疼。” 虽然提前说了，当棉签碰到伤口的一瞬间，乔栀子还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顾淮南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同时让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些。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乔栀子有些失神，他们就像是没有错过这七年一样，还是和从前那么亲密。 “会不会留疤啊？好丑。”乔栀子看着正在膝盖下一两公分的伤口，这个地方穿裙子刚好会露出来。 顾淮南专心致志地给她上着药，随口应道：“应该不会，你从小就不是疤痕体质，七岁时手上划了那么长一个口子不是也没留疤吗？” 乔栀子扬起了嘴角，“你还记得啊？” 顾淮南抬头看着她一笑，顺手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道：“那会儿我都十三岁了，再怎么样也该记事了吧。我还记得那是因为有些人调皮非要玩乔叔叔的军用匕首，才伤着自己的。注意别让伤口沾水。” 直升机的轰鸣声像是在头顶响起一样，乔栀子疑惑地问道：“我记得你当时不是······” “不是陆航兵对吗？”顾淮南捞过一把椅子坐下，“条件符合我又有兴趣，就来试试了。你二婶呢？” “二婶怕二叔起疑心就先回去了，让我在t市玩两天。”乔栀子没有拆穿他，他忘了吗，她也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飞行员的培养需要吃多少苦，他的云淡风轻落在她耳中，便成了她的心疼。 “对了你的衣服。”乔栀子突然发现他的外套还在自己手中捏着，忙递过去。 顾淮南接过来，摸了摸衣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乔乔，你以前也有藏乔叔叔军官证的习惯吗？” 乔栀子这才想起被她放在包里的军官证，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顾淮南掐断一直在包里震动的手机，起身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晚点再过来。不许乱跑。” 他的语气那么自然，就像还是在七年前，面对那个邻家伶俐漂亮的小妹妹一样。 第八章:果然，你在等她 顾淮南走下楼，周琰和靠在他车上抽烟，顾淮南瞥了他一眼，“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她为什么会哭成那样，不然，从今以后所有大会小会你都承包了。” “从小就是个爱哭鬼，我哪知道她为什么哭。”周琰和觉得从小心高气傲的乔栀子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他两句话说哭了，“顾三儿，你不会还放不下她吧？” 顾淮南不置可否地笑笑，道：“那又怎么样？与其把老头子逼急了硬给我塞一个，倒不如我自己带回去。” 周琰和趴在拉开的车门上看着他，道：“果然，你这七年都在等她。” “走了，今天下午一营试飞新机型，看看去。”顾淮南挑了挑眉，拉开车门道。 乔栀子倚在床头上，过往的记忆总是在她独处时涌来，有哨兵站岗的大院子，相伴去买菜做饭的妈妈们，三三两两谈着公事的爸爸们，闹成一团的孩子们，有她，有顾淮南，有他二哥顾淮清，有白欢颜，有周琰和，有许多许多的人。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给爸爸打个电话。 爸爸的手机无人接听，乔栀子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另一个座机号，很快就被接起，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喂你好。” “小李哥哥吗，我是栀子，我想和爸爸说话，他还在工作吗？”乔栀子声音里带上一些鼻音，她洗了洗鼻子，不想让人听出她哭过。 “哦栀子啊，你等等，你爸知道是你一定很开心。”小李捧起电话分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大使，大使，栀子来电话了！” 不一会儿，一个温暖宽厚的男声响起：“栀子啊，怎么样，回国后习不习惯？有没有去二叔三叔家还有你外公家去拜访啊，要懂礼啊。” “还没来得及，过两天就去。妈妈怎么样，药在按时吃吗？”乔栀子忍住泪意道。 “你妈挺好的，你还不知道她吗，她早就习惯了，比咱们刚到l国时好多了。” 乔栀子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秒钟后轻声道：“爸爸，我······见到淮南哥哥了。” “哦，淮南啊，他还好吗？他爸我那老战友呢？”电话那头的声音是那么温暖，“栀子啊，你大了，爸爸妈妈再也不能像七年前那样替你做决定了，当初是我们太自私，让你和淮南······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爸爸妈妈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爸爸略带愧疚的声音让乔栀子心里更加难受，她匆忙结束了通话，将头埋在枕头里低声地抽泣着。 新机型试飞很顺利，顾淮南满意地看着停机坪上崭新的飞机，道：“性能各方面都优于老机型。” 周琰和赞同地点点头，道：“飞行过程更加平稳，载弹量也更大，如果极端条件下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申请了。有你二哥在，肯定很快就能批下来吧，我都等不及了。” “二哥调c师了，前两天刚下的调令。”顾淮南把帽子戴好，拍了拍周琰和的肩道，“收尾工作你处理一下，我先走了。” 一营营长王钺手捧着头盔走过来，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参谋长，团长不满意吗？” “没有，你们做的很好。”周琰和回了个礼，“顾团怕他养的栀子花焉了，回去伺候去了。完了完了，顾大参谋长调走了，咱猴年马月才能盼到这些新家伙什啊。” 周琰和捂着心口心疼地走开，只留下王钺一个人在原地纳闷，团长什么时候开始养花了。 第九章:我们结婚吧 乔栀子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她一瘸一拐地去开门，顾淮南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放好后又转身去扶她，乔栀子索性单脚跳到桌子边，看着她一蹦一跳的样子，顾淮南抿嘴一笑，“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七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自己这个样子还去教小朋友。” 乔栀子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对我的语文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我读书的时候，语文可是年级第一。” “那很厉害啊。”顾淮南有心逗她一下，笑道。 乔栀子微微羞红了脸，瞪了他一眼不说话，顾淮南笑意更甚，打开保温桶道：“给你打了些粥。今中午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吧，快吃。” 乔栀子心里一暖，天空中又传来轰鸣声，顾淮南起身走到窗边查看，柔和的夕阳余晖覆了他一身，给他镀上一层似神般的金光，他像极了阵地上孑然独立的将军，单看背影就让人心疼到无以复加。 乔栀子慢慢放下勺子，撑着头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周琰和说他一直在等她，等一个没有人知道去了哪儿的人，很苦吧。 如果她说她愿意补回这七年的时光，他还会愿意吗？ “顾淮南，这七年，你一直是一个人？”乔栀子一开口就立马后悔了，还说自己语文水平高呢，怎么能这么问。 顾淮南回头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盯着天空，语气中没有了刚刚的笑意，似乎有一点冰冷，“你是以什么身份关心这个？我不认为我有给邻居妹妹解释这种事情的义务。” 乔栀子愣了一下，他这是生气了，因为她关心他的私生活？ “顾淮南。” “嗯？” “你愿意娶我吗？我和你，我们结婚吧。” 顾淮南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身来，乔栀子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她不后悔自己说出这句话，她经历过生死，也曾朝不保夕，她无比珍视可以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也要试一试。 乔栀子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如同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紧张不安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夕阳余晖慢慢从房间中褪去，乔栀子的心也慢慢随之降到谷底，她的不告而别到底还是让他生气了吗，他不愿意要一个不听话的她了。 脚步声从窗边响到她面前，乔栀子不敢抬头去看他，却听见他极富磁性的声音温柔地响起：“乔乔，你把我该做的事情做了，我该说的话说了，我要做什么，说什么？” 乔栀子猛地抬起头看着他，正对上他含笑的双眸，顾淮南弯腰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就像她十八岁的那个午后他所做的一样，“那我只能说愿意了。” 第十章:最终等到 d师师部办公室，师长刘青山看着手中的结婚报告，一脸胃疼的表情道：“淮南，这事儿你家老爷子知道吗？” 顾淮南站的笔直，目不斜视道：“他会知道的。” “那什么，你二哥还没走，你跟他说一声去。”刘青山听这意思就知道手里这张薄薄的纸是一个烫手山芋了。 “您签了字我就去告诉他。”顾淮南不为所动，淡定道。 刘青山犹豫片刻，咬咬牙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道：“你这终身大事总算是有着落了，恭喜，我要准备红包了。” “不用，这个当红包就行了。”话音刚落，顾淮南变戏法般从身后又拿出一张纸来，“新机型我们都试过了，不给我们不合适吧？请师长放心，我们陆航团一定物尽其用。谢谢师长！” 刘青山被他气笑了，一把抓过申请，一边签字一边笑骂道：“你这臭小子，给你一周假，本季度演习快到了，让我看看你们陆航团是怎么物尽其用的！” “是！” 乔栀子坐在车里等顾淮南，突然有人敲了敲车窗，乔栀子转头看见一张和顾淮南有五分像的脸，愣了几秒钟后忙推门下车，“淮清哥。” 顾淮清本来是看自家弟弟的车停在师部楼下，车里又隐约像是有人，便过来看看，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乔栀子，但他还是微微一笑道：“栀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来找淮南吗，他······不对啊，你在他车里，这······” “我是和他一起来的，他上去了。”乔栀子也扬起嘴角，“好久不见了淮清哥······啊！” 腿上突然一痛，乔栀子低头一看，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拿着一把玩具冲锋枪正抵在她贴着纱布的伤口上，痛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梓昱！”顾淮清一把扯回团子般的小家伙，抱歉道，“栀子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儿子顾梓昱，他妈妈在忙，只能我带了。顾梓昱，赶紧道歉！” 小团子仰起头看着乔栀子，“美女姐姐对不起。” 乔栀子被他哄得一笑，却听见顾淮南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顾梓昱，差辈儿了，叫小婶。” 顾淮清皱起眉，看着弟弟斥道：“别乱教。” “哪儿乱教了，给，老刘刚批的。”顾淮南把结婚报告拍在他怀中，一把扛起顾梓昱，“唉，你就要跟着你家首长去c市了，，以后小叔要有一段时间看不见你这个小祸害了。” “他不跟我去。”顾淮清的眉皱的更深了，但又很快掩饰过去，“淮南，我那儿有份演习文件你跟我过来取一下，栀子，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梓昱。” 两人走进师部大楼，顾淮清看了看手中的结婚报告，“你认真的？” “从十八岁到现在，我用了几乎半个生命来考虑，你觉得呢？”顾淮南反问道。 顾淮清点点头，把结婚报告还给他，“其实，这些年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没有放下栀子，只是又觉得你等两年等不到自己就会放弃了，没想到七年了，还真让你等到了。行了，收拾收拾回去吧，给他们一个惊吓。” 第十一章:领证，见家长 “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耍赖啊你。”后排座位上，乔栀子和顾梓昱闹成一团，顾淮南靠在车门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直到顾梓昱一抬头看见他叫出声来。 顾淮清把顾梓昱抱下车，对乔栀子微笑道：“恭喜，我这就回去准备红包。” 兄弟俩的拳头在空中相碰，顾梓昱煞有介事地举起自己的小拳头，顾淮南笑了，轻轻和他也碰了一下，“那我们先走了。” 坐在车上乔栀子看了眼表，才九点钟，“我们现在去哪儿？” “机场，回b市。”顾淮南在开车时总是省着字说话。 “回b市干什么？”乔栀子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顾淮南无奈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道：“领证，见家长。” 领证，两个熟悉的汉字组合在一起的词语好陌生，乔栀子低头偷偷扬起嘴角，她居然要结婚了，回国第四天，和一个认识二十年爱了十年的男人。 顾家三个儿子的户口早早都迁了出来，一来方便，二来避嫌，而乔栀子的户口本也在回国时就拿到了，两人在没有一个长辈知道的情况下就把结婚证给领了。 看着钢戳缓缓压下，乔栀子的心几乎也要跳出了嗓子眼，手心里渗出了汗，她转头看向满脸平静的顾淮南，“喂，我们这样先斩后奏，伯父伯母不会生气吧？” “不会，放心吧。”顾淮南揉揉她的头，缓缓勾起嘴角。 车沿着熟悉的道路不急不慢地开着，乔栀子突然惊呼一声，眼中满是懊恼之意，“还没有给伯父伯母买见面礼呢。” 前面已经能看见大院的大门了，顾淮南腾出一只手牵住乔栀子，柔声道：“别紧张乔乔，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你不怕别人说你行贿，我还怕别人说老头子受贿呢。” 乔栀子拍开他的手，转头盯着窗外，嘴角却难以抑制地上扬起来，怎么能不紧张，从前的顾家伯父伯母不过是爸爸的战友一家人罢了，现在却要是她的公公婆婆，还是被迫成为她的公公婆婆的。 大院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每户院子前的红木栅栏，红瓦白墙的小洋房，笔直的榕树，乔栀子在一栋房子前缓缓停下，玻璃窗内透出暖黄色的光，乔栀子记忆中的家也装着这样的灯，想来是后来的人没有更换吧，“现在是谁住在这儿？” “b军区的参谋长沈御。”顾淮南握住她的手，“走吧。” 迎客的是两只比牛犊小不了多少的藏獒，乔栀子知道，这是当年顾家老爷子驻藏期满时藏民送的，她走的时候它们还没有这么大呢。 乔栀子不由自主地向顾淮南身后缩了缩，那两只藏獒却乖乖在她脚边伏了下来，乔栀子惊喜道：“它们还认识我！” 顾淮南笑了笑，牵着她绕过两只门神，喊道：“李凡，说了多少次了，不能把定国和安邦放养，伤着人！” 一个年轻小兵闻声从屋里跑出来，敬了个礼喊道：“团长你回来了！老太太，团长回来了！这位是······” “叫嫂子。”顾淮南淡定地介绍道。 “嫂子好！”小兵双腿一并，立正喊道。 乔栀子脸刷的红了，被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人喊嫂子，她实在是不太习惯。 第十二章:开过枪吗 一个衣着精致的妇人也迎了出来，看见小半年没回家的儿子回来了，她立刻乐的合不拢嘴，见儿子还牵着一个姑娘，她更是喜不自胜，“淮南，不介绍一下吗？” “妈，你不认识乔乔了？”顾淮南把乔栀子的手牵的更紧了，“爸在吗？” 妇人正是顾淮南的母亲许楠，听儿子这么一说，她又仔细打量起乔栀子来，乔栀子羞怯一笑，叫道：“许阿姨。” “诶，诶，来栀子，进屋坐。哎呀，长大了，也漂亮了，阿姨都不敢认了。老顾，老顾，你看这是谁来了！”许楠一直担心小儿子会不会为了乔栀子一辈子不结婚，见乔栀子这羞红脸的样子，心里大概也明白了，没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唠叨几句还真让这小子开了窍了。 顾家的大长辈顾聿霆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内参，听见声音他摘下眼镜，“这是······小乔丫头吧？” “顾伯伯好。”乔栀子乖巧地问好。 只不过饶是许楠再着急顾淮南的婚事，看见两个小红本放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偷偷瞥了一眼顾聿霆的脸色，打破沉默道：“你这臭小子，这不是委屈了人家栀子吗，真是没有规矩！” 顾聿霆翻了翻结婚证，沉吟片刻，道：“那个谁，老许，把那玉镯子拿下来给栀子，淮南，跟着你妈一起去。” 乔栀子见老爷子有意要单独跟她说话，心里不免又紧张起来，当客厅里只剩下两人时，老爷子开口问道：“在l国待了几年？” “两年，后来跟着那场声势浩大的撤侨离开了。”乔栀子虽然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开过枪吗？”老爷子又问道。 乔栀子摇摇头，道：“使馆内的武官哥哥和负责安保的哥哥们都很照顾我，虽然遇见过几次险情，但没有让我碰枪。” “难为你一个小姑娘跟着父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爸怎么样？”老爷子点点头，面色缓和了许多。 两人正说着，许楠拿着一个红盒子走下楼，坐在乔栀子身边，道：“栀子，这臭小子没规矩，等你爸爸妈妈回国了，我们一家一定向他们好好赔罪。” “没关系的阿姨。”乔栀子浅笑道。 许楠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还叫阿姨啊，该改口了。” 乔栀子脸上微微发烫，她抬头看着顾淮南，对上他深邃含笑的双眸，她一下子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道：“爸，妈。” “诶，淮南，给栀子把镯子带上。”许楠登时笑得合不拢嘴，推了小儿子一把道。 顾淮南打开盒子，牵起乔栀子的手，认真的像是在进行交换对戒的仪式一样，乔栀子嘴角高高扬起，顾淮南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看你这小财迷的样子。” “才没有。”乔栀子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道。 老爷子把小红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嘿嘿一笑，道：“老乔给我搭档半辈子了，总跟我较劲，这下好了，我算是彻底赢了。” 许楠打了他一下，“说的什么话，栀子，咱不理他。” 第十三章:留着当彩礼 许楠原本想留两人在家里住，没想到顾淮南一口拒绝道：“不行。” 许楠以为是两人刚结婚不好意思，也没强求，吃过中午饭就放他们走了。 “家里我不常住，去超市买点东西吧。”顾淮南一边儿倒车一边道。 “好啊，不过你今天为什么不让我在家里住啊？”乔栀子孩子气地拨弄着车上的挂饰，腹诽着程涪秊的品味。 顾淮南抓住她捣乱的手放在她腿上，道：“老实坐好。你回国这几天都没睡好，大院一大早就有起床哨，你又要被吵起来。” 乔栀子笑了笑，满不在乎道：“我从来都听不见那个东西。” 顾淮南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后专心开车。 超市内，顾淮南挑着家里常用的东西，乔栀子也认真地挑着零食，顾淮南一转身，小推车里已经装满了零食，而且一半都是糖果，他无奈地看着乔栀子，还真是没什么变化，“少拿些糖，吃多了败胃口。” “你当我还是小朋友啊。”乔栀子把手里两盒糖放进推车里，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这里好多糖国外都买不到，我都想了好久了。” 顾淮南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表示他真的对她无可奈何，幸好她不曾与他为敌，否则他一定一败涂地。 顾淮南的房子离大院也不愿，大小也刚刚好，就是装修风格格外沉闷，乔栀子站在深蓝色的丝绸窗帘前皱着眉，思考着怎么说服顾淮南换掉窗帘。 窗帘一拉开，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阳台上，乔栀子推开门，阳台上的花草都枯死了，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他的生活吗。 手机突然响起，乔栀子拿起来一看，是银行发来的短信，程涪秊帮她激活了在国内的银行卡，乔栀子跑进客厅，正与顾淮南撞了个满怀，顾淮南圈住她的腰，低下头在她耳边轻笑道：“跑那么快做什么，撞坏了自家东西不心疼？”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乔栀子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微微挣扎了一下，小声道：“那个，我，我把钱还你。” “不用了，留着当彩礼吧。”顾淮南轻轻地把她跑乱的碎发拨到耳后，道。 不过乔栀子在这件事情上却倔的惊人，丝毫不松口，“不行，我说了要还就一定会还的。” 顾淮南看她像个炸毛的猫咪一样，也不跟她坚持，报了一串数字，听见手机转账的提示音响起，他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放进乔栀子手中，“你的彩礼。” 乔栀子一愣，低头一看分明就是自己刚刚转账的那张卡，这下才是真正的炸了毛，“喂！” 顾淮南剥开一颗奶糖塞进她嘴中，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生气的样子，不禁一笑，道：“好了，乔乔，能让你用我的钱我很开心，我们之间不需要计较那些。” 乔栀子鼓起的腮帮子慢慢送下去，瞪了他一眼，“我想吃宫保鸡丁，还有排骨汤。” “好。”顾淮南提着菜走进厨房，这样的感觉，很美好，却又不太真实，只有他抱住她时，他才能坚决地告诉自己，她在这儿，真的在这儿，不是七年中他的每一个午夜梦回，虚妄的泡沫。 第十四章:我好想你 乔栀子走到厨房门口，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比七年前更挺拔，更成熟，她记忆中的淮南哥哥，已经从那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了指挥千军万马搏击长空的指挥官了，而现在，他就那么真实地站在她的面前做饭，她好怕这只是她的幻觉。 乔栀子走上前，从后面抱住顾淮南，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她忘了给他说一句话，很重要的话，“我好想你。” 顾淮南手上的动作一顿，嘴角缓缓扬起，“我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呢，在l国时，每当她和妈妈抱成一团躲在地下室时她都在想他，每当她深夜被爆炸声惊醒的时候她都在想他，每当熟悉的人蒙上白布被抬走时她都在想他，她每天用23小时59分57秒来想他，用剩下的3秒钟看一眼被战火摧毁的城市，然后告诉自己，别再想了。 她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他和她的回忆。 顾淮南感受到背上被浸湿了一片才惊觉不对劲，他转身把住她的肩，“怎么了乔乔？” 乔栀子摇摇头，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抽泣道：“淮南，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顾淮南将她拉进自己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乖，我们不会分开，永远都不会。” 晚上并没有发生许楠以为的少儿不宜的事情，因为乔栀子同志的某位亲戚不期而至了。 顾淮南把热水袋放进薄被中，乔栀子拿被子把自己裹得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闷声闷气道：“对不起。” 顾淮南哑然失笑，伸手拉开被子，把黏在她脸上的碎发理好，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真是一直在给我惊喜。” 乔栀子撇撇嘴，委屈巴巴地盯着他，顾淮南无奈地俯身在她额上吻了一吻，道：“睡吧，我去洗漱，人都娶回来了，还急这一天两天？” 乔栀子抓着被子羞怯一笑，思绪却慢慢飘远，应该给妈妈打个电话的，也不知道妈妈最近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她，“乖，快睡了。” 第二天一早，放在床头的手机刚响了一声就被顾淮南握在手中，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喂？” 电话那头很热闹，顾淮南听了一会儿，望向半掩着的卧室门，压低声音道：“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顾淮南轻轻推开卧室门，将乔栀子扶到自己怀中躺着，“乔乔，起来了，妈说中午过去吃饭。” 乔栀子睁开眼看着他，眼中是茫然，，“啊？为什么啊？” “大哥二哥都回来了，一家人难得聚一下。” 乔栀子脑袋“嗡”的一声变得空白，她翻身坐起，顶着凌乱的头发问道：“都？” 顾淮南的大哥顾淮君并非许楠亲生，大顾淮清和顾淮南许多，如今已官至南方某省的一把手，这样日理万机的人在这个不年不节的时候回来，肯定是因为他俩这突如其来的婚事了。 顾淮南揉揉她的头，“没事的，乖。” 第十五章:好看吗 乔栀子头大地看着一箱子的衣服，红色的太过扎眼张扬，白色的又太过素净，黑色的太压抑，露肩的不庄重，旗袍又太显老，果然，女人的衣柜里永远都缺一件衣服。 顾淮南从浴室出来，看见她还在选衣服就知道她心里还是很紧张，他弯腰拿起白色的连衣裙，道：“这件就不错，乔乔，别担心，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而已。” 乔栀子瞪了他一眼，他倒说的轻巧，“你······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顾淮南笑了笑，转身走出去。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催命般响起，顾淮南看见来电显示，不自觉地皱起眉，“琰和。” “出大事了，本季度演习的文件下来了，你猜是咱们和谁？”周琰和夸张地喊道。 顾淮南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拿远了些，手上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道：“a师上次演习表现不佳，这回肯定没他们什么事了，c师撤编的传言下面一直没断过，他们也一直在争取这次演习的机会，加上你的反应，八九不离十是c师吧。” 电话那头的周琰和烦躁地踢着花坛，大爷的，他怎么这么淡定，“顾三儿，我可提醒你，c师的代理师长是咱们师刚调走的参谋长，你的亲二哥顾淮清同志，你就不着急？” “老刘都没急，我急什么。”顾淮南轻笑一声，把打火机抛在桌上，“二哥的确对d师了如指掌，可是他才到c师，两个月的时间，要把一支完不熟悉的队伍带成无往不利的精锐之师，你当他顾淮清是神仙不成。” 周琰和抓了抓自己的一头短发，“我说你什么情况，怎么有点甩手掌柜的嫌疑啊。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卧室门缓缓打开，顾淮南呼吸一窒，顺口丢下一句“懒得理你”就挂了电话。 夏日照入房间的暖阳中，白色雪纺裙像是被镀上了一层碎金，连带着她的眉目也看的不是很清楚，可她整个人笼罩在阳光的温柔下，微卷的长发绾在脑后，一缕无意落下的碎发在额边平添了几分风情，那个笑里浸了蜜糖的小姑娘啊，终于长大了。 乔栀子咬了咬唇，期待地看着他，“好看吗？” 顾淮南起身牵住她，不自然的一声轻咳掩盖住他眼中流露出的惊艳，“好看，走吧。” 他该怎么告诉他的小姑娘，她的美对他而言是最危险的武器。 远远就能听见老宅院里的笑声，乔栀子也不免随之雀跃，她已经有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活了。 离红木栅栏还有几步路远，顾淮南突然把乔栀子拉到自己身后，探身确定两只藏獒的确是拴好后才推开门。 乔栀子好奇地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不解道：“怎么了？” “没事儿。”顾淮南握紧她的手道。 第十六章:四十三封情书 乔栀子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团子就扑到她面前，“美女姐······小婶！” 顾淮南一把提起他，生怕他又碰到乔栀子的伤口，乔栀子忙从他手上解救下小朋友，“你干嘛，别把他弄伤了。” “你家首长呢？”顾淮南轻拍了一下小朋友的头，问道。 顾梓昱噘着嘴偏过头表示自己的不满，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院子里的秋千上走下来，乖巧地问好道：“小叔。这是小婶吧？” 顾淮南点点头，牵过正在哄顾梓昱的乔栀子，“对。栀子，这是大哥的女儿弈书。” 顾弈书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婶，她一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栀子？是栀子花那个栀子吗？真好听，小婶好。” 乔栀子自问自己这个年纪可没有她这么乖巧懂事，忙应道：“诶，你好。” 顾梓昱还噘着嘴高扬起头，顾弈书对两人甜甜一笑，道：“爸爸和二叔都在里面呢。顾梓昱，给我站好了！快点儿，我数一二三了。” 乔栀子看得出来姐弟俩关系极好，顾梓昱被姐姐一凶，立刻乖乖站好，一下从小狮子变成小绵羊。 客厅里，顾淮清在陪老爷子下棋，一个看上去年长许多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想必就是大哥顾淮君了。 “爸，大哥，二哥。”顾淮南开口叫道。 这一下可好，不仅客厅里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事，厨房里也走出来两个女人，分别在顾淮君和顾淮清的身边站定。 乔栀子明显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偷偷扯了扯顾淮南，顾淮南一个一个介绍道：“这是大哥，这是大嫂张若。二哥不用我介绍了吧，这是二嫂关欣。” 乔栀子忙挨着问好，“大哥大嫂好，二哥二嫂好。” 家中唯一没有从军的大哥顾淮君举手投足间都是书卷浸透的儒雅气，他微微一笑道：“淮南这个终身大事可算定了，这是家中的大喜事啊。” 张若是典型的南方女人，温婉优雅，她上前挽住乔栀子，浅笑道：“要不三弟对咱们介绍的女孩子不屑一顾，原来是在等着这天仙儿般的妹妹啊。” 乔栀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关欣和顾淮清咬了几句耳朵，恍然大悟道：“这就是淮南宝贝得很的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嘛，淮南，老实交代。” 乔栀子一愣，什么照片，她怎么不知道，她抬头看向顾淮南，“什么照片啊？” “回家再给你说。”顾淮南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道，随即又抬起头看着顾淮清关欣二人，“关军医，要说老实交代，你得让二哥给你老实交代一下他四十三封情书的来历啊。” 关欣一下转过头，恨恨地盯着顾淮清，顾淮清平静地微微抬眼看着天花板，眼中一闪而过了几分心虚，“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乔栀子随着大家一起笑了，她大概真的封闭自己太久了吧，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令她感到陌生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置身其中。 “我记得以前淮清哥是最沉稳的了，没想到二嫂的性格这么活泼。”乔栀子忍不住和顾淮南耳语道。 顾淮南搂住她的腰，低低地笑了一声，道：“不然怎么生出来外面那个小祸害的，大概是一物降一物吧。” 乔栀子低头偷偷地勾起嘴角，道：“好了放开我，我去厨房帮忙。” 第十七章:乖乖等我 顾淮清被老爷子一招将死，瞥了顾淮南一眼自顾自地向外面走去，顾淮南了然地跟出去，后院里顾淮君皱着眉在讲电话，顾淮南从包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支后抛给顾淮清，两人沉默地吐出一个烟圈，顾淮清笑了一笑，“恭喜你苦尽甘来。” 在两个哥哥面前，顾淮南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可我觉得乔乔和七年前不一样了，她更加······” “更加小心翼翼了。七年前的乔栀子，是何等明媚张扬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顾淮清接了一句嘴道。 顾淮南的眉皱成了一个结，这七年到底对他的小姑娘做了什么，“当初她不告而别，是因为乔叔叔工作调动的原因吗，为什么这七年老头子他们都对这件事避之不谈？” 顾淮清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他拍拍自家弟弟的肩，道：“无论怎么样，如今她都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你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你们要一起面对。” “淮清说的没错。”挂了电话的顾淮君走到两人面前，摆摆手拒绝了顾淮南递过的烟，“当年乔叔叔突然转业，老爷子他们避之不谈肯定都是有原因的，你与其四下打听，不如开诚布公地和栀子谈谈。” 顾淮南点点头，看向稳重的大哥，“没想到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连大哥你也回来了。” “你是我弟弟嘛。” 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很是热闹，当然如果没有顾淮清和顾淮南先后响起的手机铃声的话会更加热闹。 两人表情越听越沉重，相互对视一眼后挂了电话，顾淮清挑了挑眉，道：“假期泡汤了？” 顾淮南深感这是刘青山在报复他，“顾大师长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c师可不是一个好收拾的烂摊子，那毕竟是一支老牌部队，要是在你手上丢了番号，于上于下你都不好交代。” “那好，战场上见吧！”顾淮清和他碰了一下拳头，一转身才发现关欣和乔栀子也跟了出来，安静地看着他们俩。 顾淮清抱起顾梓昱走到关欣面前，“抱歉，演习时间提前了，我必须提前到c师去。” “嗯，你快走吧，c师不比d师你待得时间长，肯定会有困难的，不过我相信你。”关欣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本来可以申请调去c师的，可是她最后还是拒绝了刘青山的好意。 乔栀子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演习的重要和危险，她偏过头不看顾淮南，不想让他看见她红了的眼眶。 顾淮南牵着她走到秋千上坐下，蹲在她面前耐心道：“放心吧，只是演习，又不是真正打仗，而且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准备呢。你看关军医那么相信二哥，你也要相信我啊。” 乔栀子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他是一线指战员，又是陆航部队，怎么会完没有危险，但她也只能用力点点头，“嗯，我相信你。” 顾淮南揉揉她的头，笑道：“自己乖乖在家玩，马上九月了，乔老师要好好备课，不要误人子弟啊。” “好。”乔栀子笑了笑，努力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失落。 下一秒，顾淮南的唇轻轻覆上她的唇，乔栀子受惊下意识向后一躲，腰却被他牢牢控制住，她轻轻抱住他的脖子，正想加深这个吻，他却戛然而止，抵着她的额喃喃道：“别考验我了，乖乖等我回来。” 第十八章:乔栀子你个二百五 目送着顾淮南走进安检口，乔栀子吸了吸鼻子，这好像才是她领证的第二天啊。 车在高架上漫无目的地开着，和他在一起这几天，她好像已经开始不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车载屏幕上弹出一张照片和一条语音，乔栀子放慢速度点开语音，一个故意装的阴冷的女声在车里荡开：“小栀子，你要是再不回来，姐姐可要破门而入了。” 乔栀子嘴角慢慢扬起，一打方向盘朝着另一条路拐去，然后拨通另一个电话：“白欢颜你这个疯女人，离我的门远一点。” “那你就快一点咯，我刚从paris飞回来，sotired，万一我一不小心晕倒在你家门口了，你还不好解释哦。”电话那头又换上一种娇滴滴的中英混杂风格。 乔栀子在小区里转了两圈才找到单元楼，刚走出电梯，一个红彤彤的身影就扑了上来，“栀子！我好想你啊！” 乔栀子差点儿没被她扑飞出去，勉强站稳了后笑道：“哟，小妞儿是不是去韩国了，越来越漂亮了。” “开玩笑，我天生丽质，还用去韩国？快开门，我要累死了。”白欢颜挂在乔栀子身上撒娇道。 乔栀子一边摸钥匙一边无奈地拨开她，道：“你自己宿舍的钥匙呢？” 白欢颜翻了个白眼，道：“我要是找得到，至于在这儿等你半个小时？” 乔栀子无奈地打开门，白欢颜立刻扑进沙发里，乔栀子关上门环顾房间，不大但非常舒适，浅色的色调和简约风格的家具很对她的胃口。 桌上放着语文教材和辅导书，乔栀子随手翻了翻，又去厨房和卧室看了看，白欢颜抓过一个抱枕垫在下巴支着头，盯着在房间里踱步的乔栀子，“你不是早就回来了吗，没住在这儿？” “没有。”乔栀子关上门顺口应道。 白欢颜以为她是住在亲戚家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乔栀子犹豫了一下在沙发上坐下，郑重道：“颜颜，我结婚了。” 白欢颜一下翻起来，从凌乱的头发中看着她，“你再说一遍，你，你怎么了？” 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结婚了。” 白欢颜用一种审视灵魂的目光盯着她光洁的手，道：“戒指呢？” 乔栀子勾起嘴角摇摇头，白欢颜又问道：“婚纱呢？喜糖呢？喜宴呢？” “我们就领了个证，哪有时间准备这些，后面慢慢来嘛。”乔栀子不自然的摸了摸手，道。 “啊！乔栀子你这个二百五！”白欢颜崩溃地弄乱了头发，生无可恋地看着她，“什么都没有你就把自己嫁出去了？他顾淮南就是再有魅力你也不能这么委屈你自己啊！真是一天不把你看着就出事啊！” 乔栀子一愣，“你怎么知道是他？” 白欢颜又翻了个白眼，道：“我认识你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还能嫁给别人，唉，被你气死了。” 乔栀子低头笑了，道：“我本来是想等爸爸妈妈回来再说的，你要保密哦，连秊哥哥也不能说。还有我和他的关系，也别在学校里说。” 白欢颜笑意凝固了一秒钟，随即无奈道：“好好好，我想吃火锅了，我们去吃饭吧。” 第十九章:小朋友快睡觉 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吃了饭乔栀子就住在宿舍里，白欢颜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早知道就在巴黎给你买结婚礼物了。” 乔栀子放下手里的笔，道：“你不是带了化妆品回来吗？” “你现在怎么这么艰苦朴素了？”白欢颜撑着头看着她，“一套化妆品就把你打发了？我上次看了一条项链挺适合你的，让人捎回来。” 乔栀子笑了笑没说话，放在手边的手机一响，她立刻抓起来，语气中的期待让白欢颜忍不住给了她今天的第n个白眼：“喂？” “打家里电话没人接，睡着了？”顾淮南从会议室出来，一手解开衬衣第一颗扣子，轻笑着问道。 乔栀子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笑得像是浸了蜜，“没有，我在学校宿舍里，颜颜也在。” 一听见白欢颜那个混世小魔女也在，顾淮南立刻觉得头疼无比，“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和那个疯丫头一起谋划毁灭世界啊。” “才没有，我在备课呢。”乔栀子费力地推开贴在自己身上想要偷听的白欢颜。 顾淮南和从后面走上来的装甲团团长打了个招呼，加快脚步走出师部大楼，“这么听话？我这边才开完会，准备回团里，你晚上早点睡。” “这么晚了还要开车回去，那你开慢一点，小心点。”乔栀子终于甩开了白欢颜，道。 顾淮南夹着手机打燃火，嘴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嗯，我知道了，天不早了，赶紧去睡觉。” 乔栀子瞥了一眼挂钟，才九点半，丝毫不记得刚刚是谁说的这么晚了，“你当我是小朋友啊这么早就睡觉。” “是，小朋友赶紧去睡觉。”顾淮南一边缓打方向盘一边打趣她。 白欢颜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重新回沙发上躺下，“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老周，磨蹭什么，走啊，你开车没？”步战旅b团团长方毅收拾好自己的文件对周琰和道，他们俩和顾淮南是军校同学，关系非同一般。 周琰和合上文件道：“我没开，待会儿坐顾三儿的，他开车去了。”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走进停车场，看着自己孤零零的一辆车，方毅拍了拍周琰和的肩，幸灾乐祸道：“早就听说你们陆航一向自诩神兵天降，要不你给兄弟我表演一个？” 周琰和半石化地不说话，方毅止不住地笑道：“这里离你们团部有57.2公里，你是来个武装越野还是什么？行了，上车，送你回去。” “顾淮南，你大爷的。”周琰和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记不得有多少年，他没有像这样在心里惦记着一个人，要提醒她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这种心里有牵挂羁绊的感觉，很好。顾淮南如是想到，完没有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第二十章:一个新的家 开学之前乔栀子将家里重新布置了，深色的窗帘换成浅色绸质的，冷色调的灯部换成暖色，阳台上枯死的花扔掉了种上绿萝和栀子花，之前单纯用作装饰的花瓶里插上香味浓郁的狐尾百合，家，终于有了家的味道。 “你家简直就是个样板间，冷冰冰的。”被抓来做壮丁的白欢颜仔细插好一瓶花后满意地感叹道，“不过收拾一下好多了。” 乔栀子微微牵了牵嘴角，“是啊，不知道他从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不过现在好了，我们给了彼此一个新的家。我会让他的生活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变得更加温馨，不止有他保家卫国的责任，还有我们的爱。” 白欢颜也笑了，这话不像是从前的她会说的，“他只是很想你，大家都很想你，回来就好。” 开学前学校的会议白欢颜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乔栀子，不是她消极怠工，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一个美术老师参加这种会议的意义何在。 从会议室走出，乔栀子把手中的笔记本递给程涪秊，道：“我刚才粗粗排了一下，这些是我对于学校活动的一些想法。” “你安排就好，晚上回家吃饭。”程涪秊优雅地扣好西装扣子，浅笑道。 乔栀子瞥了一眼后面的老师，道：“我自己开车回来，别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程涪秊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自顾自地走开了。 “小小姐回来了。”城市半山别墅区中央的一间别墅内，佣人帮乔栀子打开门，恭敬道。 乔栀子笑了笑，转身看见鞋柜上放着一簇白花，她一边换鞋一边问道：“怎么放这种颜色的花在这里？” 佣人低下头，“这是先生······” “多嘴什么，我早就说了这花放在这儿不好看，快去收拾了。”先到一步的程涪秊迎出来，打断佣人的话。 乔栀子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姨妈不在吗？” 程涪秊把散放在沙发上各处的文件收到一起，指了指厨房，乔栀子了然地走过去，从后亲昵地抱住正在炒菜的妇人，撒娇般蹭了蹭，“姨妈。” 妇人手上动作一顿，笑道：“多大的孩子了还在撒娇。” 程涪秊痞里痞气地倚在厨房门上笑了笑，“夏雨晴女士明明很享受嘛。” 夏雨晴翻动了一下锅里的鱼，道：“没大没小的，去，带着栀子看看外公去。” 卧室阳台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躺椅上看着慢慢西沉的落日，程涪秊轻敲了两下门走上前去，“外公，栀子来了。” 老人叱咤商场多年，眼中丝毫没有年老者常见的浑浊，他缓缓偏过头，双唇紧闭，眼中看不出一丝情感，静的如同死水一潭。 俯下腰想要抱一抱他的乔栀子一下僵住了，脸上甜甜的笑意也换作不知所措的慌乱，程涪秊拉起她，道：“最近集团里有些事情不太顺利，外公情绪不太好，我们先出去吧，走。” 不知道为什么，乔栀子总觉得家里每个人都怪怪的，可又说不清楚是为什么，隐隐一口气堵在胸口，让她有些窒息。 第二十一章:这是你嫂子 吃过饭回到家里，黑暗中的冷清让乔栀子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原来他给她的温暖是这么容易上瘾的一件事情。 乔栀子摸黑走进客厅，因为还不太熟悉膝盖撞在茶几上，乔栀子扶着沙发坐在地上，无力地按开台灯，鹅黄色的暖光拥抱着她，让她稍微好受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这样不对，她还是想给顾淮南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后接起，乔栀子一瞬间有些鼻酸，“淮南。” 但回应她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不好意思，团长正在训练，我是他的通讯员，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 乔栀子脑子清醒了一些，慌张地抹了抹眼泪，他备战演习那么忙，自己竟然因为一点不知缘由的情绪就去打扰他，想到这儿她忙道：“没什么，你们忙吧。” 直升机稳稳地在停机坪上降落，顾淮南和周琰和意气风发地走下来，政委秦天迎上去道：“团长，你还是要自己飞？” “政委你放心吧，我又不是才入伍的毛头小子，我有分寸。”顾淮南摘下头盔道。 秦天久不亲自飞行，有些微胖，笑起来很像寺庙里的弥勒佛，大顾淮南一轮半的他用周琰和的话说，就是个天生做政委的料。 通讯员刘奇走到顾淮南身边，低声道：“团长，刚才有个女的给你打电话。” 顾淮南接过手机一翻，拍了一下他的头，“这是你嫂子。” 说完他快步走到一边，听见乔栀子软软糯糯的声音，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怎么了？” 乔栀子伏在沙发上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轻声道：“你训练完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顾淮南轻笑一声，道：“这么想我吗？” “才没有。今天学校开了会，明天新生就入学了，之后就是军训。对了，我回去看外公了，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开心······”乔栀子把这几天自己做的事情一股脑都告诉了他，和他分享点滴，她很愿意。 顾淮南颇有耐心地听她像个话痨一样不停地说，时至今日她还愿意像十七岁时那样和他分享她的生活，是他的幸运。 “我给你打电话会不会影响到你啊？”乔栀子突然想起他还在备战演习的事情。 顾淮南微微一笑，道：“不会，放心吧。今天飞了一下感觉还不错，到时候我亲自去给二哥一个惊喜。” 乔栀子笑了，随着他道：“嗯，那你不要把二哥欺负的太惨啊。” 顾淮南抬手看了一眼表，快十一点了，“不是说明天开学吗，还不去睡觉，顶着黑眼圈给学生做入学教育吗？” 乔栀子坐起身来，“是不早了，那你也早点儿休息。” “好。” 在将挂断电话的一瞬间，乔栀子突然叫道：“淮南！” “怎么了？” 乔栀子脸有些发烫，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起来，“我要听你给我说晚安。”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笑，混杂着电波轻微的杂音，他的声音温柔的如同三月江南的风，“乔乔，晚安。” 第二十二章:我家那位 挂了电话的顾淮南一转身，看见三人如遭雷击般站在原地盯着他，顾淮南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他们结婚的事情，“都散了吧，我家那位打电话查岗。” “你家，哪位？”周琰和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听见他用那种语气和人说话了。 “我夫人，周参谋长你也认识。”顾淮南平静地解释道。 秦天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刘奇也笑呵呵地跑去开车，只有周琰和收起了平常嬉皮笑脸的模样，“别告诉我是乔栀子。” 顾淮南知道他对乔栀子是有气的，也不和他计较，“就是她。上次我休假就是回b市领证的，见过老爷子和大哥了。” 周琰和一拳重重地打在墙上，吼道：“你忘了当初为了她喝酒喝到被送去洗胃差点错过毕业联考的事情吗？我真的不知道一个乔栀子有什么让你着迷的！” 顾淮南点燃一根烟，微微牵起嘴角，“我们早就过了为谁着迷的年龄了。琰和，我想和乔乔在一起，我们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单单一个着迷不足以支撑我们走完一生，我爱她。之后我带她过来，有些话别给她说，有些事情她没必要知道。” 周琰和夺过烟盒烦躁地抽出一根烟来，深深地吸了两口才开口道：“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做兄弟的也只能祝福你了。抽空带栀子过来，我给她赔礼道歉。” 顾淮南说得对，他们都已过而立之年，再纠结从前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往往开学之初是最忙的时候，再遇上演习筹备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两人都处在大会小会连轴转的境遇之中，忙的不可开交，许多时候乔栀子早上给顾淮南发的微信他晚上才能回。 办公室里，乔栀子撑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一转头白欢颜的笑脸在她眼前放大，乔栀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熄了屏幕，“干嘛，吓死我了。” “你干嘛呢，当代望夫石？”白欢颜笑意吟吟道，“瞧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要思夫回你小办公室思去。” 乔栀子白了她一眼，长叹一声靠在椅背上，无奈道：“他最近特别忙，我都不敢给他打电话。” “你们这都结婚了怎么比谈恋爱的时候还腻歪。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俩没有谈恋爱那个过程。”白欢颜从她抽屉里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乔栀子没有说话，是啊，他们好像还在谈恋爱一样，努力想要补回那七年的时光。 “乔主任，政教处刘主任请您过去一下。”乔栀子的秘书苏倩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道。 乔栀子与白欢颜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刘主任这个人出了名的严苛，她还在读书时她就分管政教工作。 果不其然，乔栀子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班上两个学生低着头站在那里，乔栀子心中哀叹一声，这是撞枪口上了啊。 “刘主任你好。” 第二十三章:初恋的味道 刘主任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能耐进校就是教导主任，不外乎就是长的好看些嘛，“小乔啊，这两个学生是你们班上的吧？在校园里举止亲密，伤风败俗，刚好被我发现，我的意思是必须严肃处理，一个开除，一个记过！” 乔栀子回头瞥了两个学生一眼，男生咬着唇不说话，女生一个劲儿地哭，她心中立刻就明白了，转头微微一笑，道：“伤风败俗这几个字刘主任未免说的有些太严重了吧。两个孩子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亲密之举，我看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这是我的学生我很清楚，回去我会教育的，不麻烦刘主任了。” “乔栀子你什么意思？”刘主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在学校里还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起身怒道。 “字面意思！这两个学生的问题我作为班主任会引导教育的，但是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政教处不能处理他们。”乔栀子平静道，“另外我想提醒一下刘主任，不要老是组织一些莫名其妙的整顿校风的活动，极大地影响了正常教学工作。你们俩，跟我走。” 刘主任把手上的文件狠狠一摔，“乔栀子你别太过分了，你明明就是在包庇纵容你班上的学生早恋。” 乔栀子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退让，反而是不容置喙的笃定，她的气场完不像是一个老师，没有人知道，在战火纷飞的国家她被塑造成了什么样子，“这是我的学生，刘主任你要是能给我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而不是仅仅你一个人看见了就怎么样，那个时候我无话可说。但如果没有，人我就带走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乔栀子剥开一颗巧克力放在女生手中，又给男生倒了杯水，“说吧，不过记着，要是说谎的话事情就更加严重了，我既然把你们从政教处带出来，就不是来听你们说在政教处那套说辞的。” 女生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了所有事情，乔栀子愣了几秒钟后看向女生，好像看见了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是那样简单炙热地喜欢着一个人，那个时候不会想未来的艰难，不会想生活的压力，喜欢就是喜欢，内心最深处压抑不住的那种感觉是青春期最美不过的风景了。 见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乔栀子起身走到女生面前，握住她的手，“在最简单干净的年纪遇见喜欢的人，也是一种幸运，珍视这样的幸运，别等丢了再来怀念。回去上课吧，这个月月考，我希望看见你们俩对这份幸运的重视。” 她是多么希望她的每一个学生都可以在最美好的年龄遇见那个想要相守终生的人，就像摘下六月樱桃树上最大最红的那颗樱桃含在嘴中，酸甜一体，那是令人沉迷的初恋的味道。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她摘下的那颗樱桃还没成熟，酸味过重，但也就是这残存的一点酸味支撑着她走过那么多艰难的日子。 第二十四章:备战 对抗演习的地点确定下来了，靠近北疆的n市，常年风沙漫天，还只是九月份，夜间温度就可以低至四五度，条件恶劣到令人发指。 顾淮南微微挑了挑眉，算是表示他的无奈，周琰和是个典型的乐天派，道：“哟，沙场点兵啊。别看咱是大院出来的，那向来也是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唐山抗灾，九八抗洪，咱虽然没能参与其中，但前辈的光辉事迹一直是牢记心间啊。” “行了别贫了，再说下去该吃忆苦饭了。”顾淮南把手上文件递给他，旋即看向会议室内的所有人，像一个天生的指挥者一样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师里的意思是，c师立体化作战能力稍逊，我们要利用我部空中优势压制c师地面火力网，配合b团和f团担任主攻任务。” 秦天翻了翻方案，用笔勾了一下，道：“c师此次演习配备有歼十，战斗实力很强悍啊。” “这不怕，c师的歼击机只够一个波次的攻击，完不是咱们的对手。我倒是比较担心他们的通讯部队，听说那是c师的杀手锏。”周琰和一边分发文件一边道。 顾淮南左手握拳放于唇边，这是他沉思时惯有的动作，几秒钟后，他淡然道：“不管他们有什么，赢不了都是空谈！” 周琰和微微一笑，顾淮南有一种本事，再狂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底气十足。 “靠！”会议室角落里传出一声不和谐的声音。 顾淮南眉头微皱，目光冷冷地扫过去，三营营长廖阳正一脸不爽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这个靠着自家老爷子才走到现在的二世祖总能在这种时候让他大为光火，“怎么，有问题？”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廖阳身子一缩，“没，没。” “既然没有问题那就散会吧。”顾淮南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面无表情道。 人走的差不多了，顾淮南一眼瞥见秦天用笔画过的几个字，演习过程中允许有死亡率，“政委？” 秦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伸手掩住那几个字，自嘲般笑笑，道：“人老了，就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周琰和咂咂嘴，“打仗嘛，真要是有个什么，那也是没办法的。” 三人短暂沉默后，秦天起身道：“团长，过两天就要限制通讯了，你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别冷落了人家小姑娘。” “这不怕，他家媳妇儿从小就缺心眼儿，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拿棒子赶都赶不走！”周琰和嬉皮笑脸道。 顾淮南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警告意味不言而喻，周琰和讪笑一声，逃似的跑出了会议室。 顾淮南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这会儿她应该还在上课吧，电话很快接通，乔栀子的声音中带着小孩儿吃到糖般的欢欣：“喂？” 一听见她的声音，顾淮南嘴角便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在干什么？” “在等你的电话啊。”乔栀子有意逗他，合上书道。 顾淮南哑然失笑，却又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乔栀子没有听见回应，皱起眉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顾淮南起身走到窗边，“没事儿，就是过两天演习开始就要控制通讯了，这会儿比较闲，给你打个电话。” “哦。”乔栀子点点头，心一下子难受起来，“那我是不是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不能动摇军心啊。”顾淮南轻笑一声道。 乔栀子突然想起以前爸爸参加演习时妈妈心绪不宁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演习也是有危险的，可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对他提，“那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啊？” “半个月。”顾淮南翻了翻手边的日历，演习结束就快到国庆了，“乔乔，国庆节我要值班，你想过来吗？” 乔栀子一愣，“啊，可以吗？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顾淮南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不会，乖乖在家等我演习结束。” 第二十五章:家门口的战损 凌晨五点，团部训练场上各类机型整齐列队，天气预报称n市将有风沙天气，为了不影响到达时间，顾淮南特意安排部队提前出发。 廖阳打着哈欠登上直升机，抱怨道：“太他妈的早了吧。” 一旁的副营长低声提醒道：“这个点出发是团长的意思。” 廖阳这才闭了嘴，揉了揉太阳穴不出声。 顾淮清太了解自家弟弟了，也从不按常理出牌，这边直升机刚刚升空，c师就启动了强电磁干扰，还派出一个波次的歼击机进行空中打击。 还没登机的顾淮南面色一沉，两步跃上座机，抓起对讲机沉声道：“三营，立刻反击！” 廖阳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听见顾淮南的命令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副营长推了他两下，他才如梦初醒般开始组织反击。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因为廖阳反应过慢，正面遭受攻击的二营当即报废了两架武直10，周琰和气的面色铁青，跳下直升机怒气冲冲地向廖阳还停在停机坪上的直升机冲去。 突然一人扳住他的肩向后一推，夹杂着一阵阴冷的风快步走过，顾淮南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朝廖阳吼道：“听见命令为什么不执行！” “我没反应过来。”廖阳嗫嚅道，“再说了，他们不按预案走，谁知道导调部怎么处理。” 周琰和拿着电话走过来，“已经来电话了，本次攻击有效。” “凭什么，他们不按预案……”廖阳立刻义愤填膺道。 “战场之上哪来的预案！只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以不变应万变的万之策！”顾淮南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道。 刘奇小跑着跑过来道：“团长，师长电话。” 顾淮南接过手机走到一边，“师长，我是顾淮南。” “一帮玩鹰的老手，反被鹰啄了眼睛！”刘青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薄怒。 顾淮南回头瞥了周琰和一眼，示意他安排部队继续出发，“对不起师长，我们一定吸取教训。” 电话被挂断，也难怪刘青山火大，在自家营地门口让人给胖揍了一顿，换作是谁也要窝一肚子火。 “没事儿吧？”周琰和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盛怒时的顾淮南可不是能惹的。 顾淮南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二哥想要来个斩首行动，还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副团长邹同目送着直升机一架一架升空，叹道：“还没开打就有战损，对大家的情绪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尤其是二营。” 顾淮南缓缓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如雄鹰般翱翔天际的直升机，平静道：“知耻而后勇，陆航团不会是被一次失利就打的怯战颓废的懦夫！命令各营提高警惕，加速前往n市！” “廖阳这个人，找个机会给军区还回去吧，陆航团庙小，容不下这尊佛。”周琰和一边注意着飞机周围的情况，一边道。 顾淮南面无表情地握着操作杆，道：“现在不说这个事，演习才是大事。战前战损已经够丢人了，再输了演习，陆航团的脸就彻底丢干净了！” 第二十六章:她喜欢我小叔 “喂妈？”乍一下接到许楠的电话，乔栀子有些意外，顾淮南参加演习都好几天了，乔栀子生怕许楠是来给她说什么不好的消息的。 许楠转身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人，声音有些着急了，道：“栀子啊，你在学校里没，家里来了客人我走不开，你去小学部接一下梓昱吧。” 乔栀子抬手看了眼表，起身向外走去。 顾梓昱小朋友一脸郁闷地坐在花坛边，身边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耐心地哄道：“梓昱，沈老师带你回家好不好？” 顾梓昱一偏脑袋嘟着嘴道：“不要，我奶奶要来接我的。” “梓昱！”乔栀子一看见顾梓昱立刻加快脚步喊道。 小朋友眼睛一亮，噔噔噔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腿，“小婶，你们不要我了吗？” “怎么可能。”乔栀子摸摸他的头，又看向那个女老师，“老师你好，梓昱奶奶让我来接他。” 女老师忙站起来，道：“乔主任您好。” 乔栀子微微一笑，接过顾梓昱背上的书包，牵着他向外走去，“先去小婶办公室玩会儿好不好，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家吃饭。” 小婶？女老师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离开，顾淮南他结婚了？ “她喜欢我小叔。”小朋友突然开口道。 乔栀子觉得好笑，揉揉他一头微卷的头发，“什么呀你这个小机灵鬼，没头没脑的。” 顾梓昱仰起头，认真道：“真的，她还经常来家里呢。不过小叔不喜欢她，每次她来小叔都不在家里待着。” 乔栀子微微皱起眉，随即一笑，道：“你小叔还真没说错，果真是个小祸害。” 回到办公室，乔栀子从抽屉里摸出一颗糖，耳边突然响起团长同志略带无奈的教育，她勾了勾嘴角，重新拿了一小包无糖饼干塞到顾梓昱怀中，“少吃一点，别连累小婶和你一起挨骂。” “奶奶我回来了！”一回家顾梓昱就扑到许楠身边，小家伙很机灵，知道家里大人都不在老人家身边，所以很会撒娇哄老太太开心。 许楠见他一头的汗，笑呵呵地把他赶去洗澡，又对乔栀子道：“栀子，老三最近给你打电话没？” 乔栀子眼神一黯，但还是扯出一个笑容饿了：“没呢，他演习开始后就不能打电话了。” “你们两个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啊。”许楠一说起这个事儿就着急，“今天我两个朋友来家里，哎呀那个小孙女儿可爱的啊，人家儿子还比老三小两岁呢。” 乔栀子一激灵，怎么说到这个事情上来了，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他们两个还什么都没有过不得急背过气去，“啊？哦，我们知道。对了妈，国庆节淮南要值班，我去t市看看他。” “好啊好啊，去吧。”许楠一听，还以为是乔栀子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连声答应道。 第二十七章:委屈 宿舍内，白欢颜拿着菜刀迟迟不能下手，犹豫了半天问道：“栀子，熬梨水的梨子是切块还是切片？” “说的好像你会切片一样。咳咳咳，咳咳，切，不是剁！咳咳咳。”乔栀子裹着一床薄被，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这就是周末贪凉的后果。 白欢颜把梨块扔进锅里，调小了火走出厨房，“让你去个医院简直是要了你的命，体温计拿来。” 乔栀子掏出体温计递给她，白欢颜皱起眉，“39c，你再不去医院就要烧傻了，我叫家庭医生过来。” 乔栀子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白欢颜拿起她的手机，“你不听话我打电话给你家首长了。” “随你。”乔栀子莫名涌上一阵委屈，反正也打不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谁都不怨，可是，她真的好想他。 白欢颜气结，手不自觉地就按了下去，然后不管不顾地塞到她手中就进厨房了，听着没有一丝起伏的嘟嘟声，乔栀子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正要挂断，微哑的男声突然响起：“乔乔？” 乔栀子一愣，挣扎着坐起身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长时间的沉默让顾淮南皱起眉，演习第一阶段已经结束，他刚从导调部回来，没想到能接到乔栀子的电话，“乔乔，你还在吗？” “嗯。”乔栀子抹了抹脸上的泪，哽咽道，“我没什么事儿，没事儿。” “你声音不太对，感冒了？”顾淮南走出帐篷，皱眉问道。 乔栀子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颜颜给我煮了梨水你别担心了。你那边怎么样？” 第一阶段呈现出胶着趋势，顾淮南边向关欣的帐篷走去，边道：“不算太坏，让二嫂给你说你该吃什么药。” 把手机给了关欣后，顾淮南站在帐篷外把烟抽完，n市的星星是他见过最美的，只可惜，每一次这样的星星下都是战火纷飞。 关欣走出来，把手机还给他，“这可是个好姑娘，都烧成这样了还没烧傻，还记得要我告诉你别担心她。” 顾淮南不自觉地皱起眉，她不应该这样懂事的，她这样反而他更心疼，“我情愿她没有这么懂事。” 关欣一笑，抬头看了一眼满天的星星，“那就赶快结束演习，回家哄媳妇儿去。” 顾淮南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玩味道：“二哥会不会为了美人袖手天下啊？” 关心挑了挑眉，笑道：“你应该比我了解他，你就是拿枪对着我他也不会救我的。我明白，他不是不爱我，只是更爱国，这也是应该的啊。” 这样的觉悟可不是他一贯不着调的二嫂能有的，顾淮南正要开口调侃，低头却看见关欣眼中一瞬的落寞，她也不是没心没肺，只是装成这个样子可以让大家都开心。 “报告！周参谋长带领的侦查一队发现了c师的一个弹药补给库，已经成功炸毁！”一个参谋跑过来喊道。 顾淮南果断地取下对讲机命令道：“各营注意，分三批次对目标区域实行火力覆盖打击。” 说完他快步走进指挥部，对严阵以待的通讯参谋道：“接b团。” 电话很快接通，顾淮南凝神看着地图，“老方，你们的步战车在地上生根了吗？” “知道你们刚刚炸了一个补给库，我们这边c师的攻击已经被迫停止了。你就等着看吧。”电话那头声音格外响亮，看来是底气十足了。 第二十八章:沙场点兵 邹同递上一瓶水，不无担心道：“咱们把三个营都放出去，能行吗？” “没什么，二哥擅长的就是化整为零，咱们就不能被动报团挨打。”顾淮南用指挥棒敲了一下地图，又拿起对讲机，“各营注意，本次作战允许打乱编制，只要能收回来就行。” c师指挥部内，顾淮清专注地看着电子屏，微哂道：“这三个坏小子在军校的默契一点没变，看样子是要把我变成光杆司令啊。放个烟雾弹，撤。” 通讯参谋拿着一个文件夹快步走向刘青山，“报告，发现一组发往c师指挥部的密电。” “在什么位置？” “三号高地。” 刘青山看了一眼地图，道：“那离陆航团最近，让他们去。” “报告，陆航团团正在对一号地区实行火力覆盖打击。” “那就让那小子亲自上。” 周琰和刚回指挥部就被顾淮南拽上武直10，顾淮南熟练地打开各个开关，随着直升机拉高，视野也渐渐开阔，无垠的荒漠上，装甲车，步战车各自列阵，呈箭状向前推进，直升机在空中盘旋呼啸。 “瞧瞧，这场面，这大场面。”周琰和脱口而出。 顾淮南勾了勾嘴角，周琰和长呼出一口气，“c师把他们通讯部队吹的神乎其神，我看也不过如此嘛，密电这么容易就被拦截了。” 他无意地这么一说，倒让顾淮南提高了警觉，他一边控制飞机平稳飞行，一边问道：“这离三号高地还有多远？” “五公里不到。”周琰和瞥了一眼地图。 顾淮南皱起眉，“c师没有启用侦查雷达？” “你咋一天尽想好事儿呢？人家不启用雷达等着我们去打啊。”周琰和翻了个白眼道。 “那我们是不是飞的太顺利了一点？按理说我们早就进入雷达范围，他们就干看着？”顾淮南侧头远远望了一眼深夜的战场，缓缓拉高飞机，“通知老刘让高炮营来清障吧，咱白跑一趟。” 乔栀子收好自己的教材，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周末了，自己是可以休息了，也不知道他的演习怎么样了，顺不顺利。 白欢颜敲了敲门，道：“晚上去涪秊哥的酒吧坐坐呗，还有几个大院的朋友。” “不了，我回家收拾一些东西，过几天要去t市。”乔栀子疲惫地揉揉头，“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没力气去酒吧了。再说了，我已经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 “结婚了当然还是要有点结婚了的样子。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那些地方，你们去玩儿吧。”乔栀子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牵了牵嘴角笑道。 白欢颜也低下头笑了，她真的不一样了，没有了当初的稚气和天马行空，可她总觉得她不是真正成熟，而像是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牢房之中。 第二十九章:胜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此起彼伏的电话声中，顾淮南皱眉看着地图，从那一晚后，c师指挥部就像是从演习区域凭空消失了一样，都说狡兔三窟，他这二哥怕是最狡猾的兔子了。 周琰和走到他面前，端起水杯来喝了一大口，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坏的。” “c师的雷达检测范围超出了我们的反坦克导弹的射程。”周琰和一脸不爽地说道。 顾淮南眉皱得更紧了，“在什么地方？” 周琰和拿起指挥棒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道：“这就是好消息，通讯部队确定了c师指挥部的位置，一号山谷。” 顾淮南示意参谋切换地图，看清楚了周边地形后，道：“这哪里是一个坏消息，分明是两个。这个地形直升机就算进去了也是有去无回，真会选地方。” “现在怎么办？”邹同走到两人身边问道。 顾淮南盯着地图沉思片刻，转头看向周琰和，“理论上来讲，超低空飞行是可以避开高空雷达的。” 周琰和挑了挑眉，却不是十分赞同：“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必须拉高飞机，c师的地空导弹反应速度远快于我们的反应速度，飞机一拉起来就会被打成筛子的。” “雷达成像图是平面图。”顾淮南从一边摸过两支笔，一上一下拿着，“如果两家飞机上下平行飞行，图像上就只能看见一架飞机，临近指挥部时再突然分开，一架吸引火力一架趁机开火。” 周琰和低下头认真思考着他的方法，终于一咬牙，“我承认你说服我了。不过这需要两个人拥有极高的默契，你有人选吗？” 顾淮南放下笔看着他不说话，周琰和咧嘴一笑，点了点头，顺手拿起头盔，“走吧，后面你二哥揍你可不关我的事。” “今天几号了？”顾淮南突然问道。 邹同看了一眼表，“9月27号。” 顾淮南点点头，嘴角有意无意地上扬了两分，大步走出帐篷。 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当顾淮南毫不犹豫地按下手柄上的发射按钮时，b团也完成了对c师两个坦克营的包围，赢得干净利落。 不过，头号功臣却没有享受到功臣的待遇。 “好你个顾淮南，你也真下得去手！”关欣知道顾淮清在指挥部里受了伤，当即杀气腾腾地来找顾淮南兴师问罪。 一秒钟前还意气风发的顾淮南立刻笔直地戳在原地，目不斜视道：“那谁，周参谋长，赶快找人送关军医去c师。” “不用了，军长来了，二哥也跟着过来了。”一早就躲到一边去的周琰和小心翼翼道。 关欣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转身跑出去，顾淮南长舒了一口气，道：“我要先回团里，这边你帮我盯着。” “凭什么，我也想回去，在这儿多呆一天，就多一份被关军医大卸八块的危险。”周琰和喝了一口水，心有余悸道。 关欣扳着顾淮清吊在身前的手臂紧张地看来看去，直到顾淮清抽气说疼，她才松开手，低着头不说话。 顾淮清扣住她的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好了，我没事。” “咳。” 不远处顾淮南咳了一声，关欣脸上有些微红，走到一边去，边走还边用力踢开脚边的石头。 顾淮清望着她的眼中温柔的能滴出水来，顾淮南走过去，“没事儿吧？” “死不了。”顾淮清收回目光，拍了拍弟弟的肩，“这次不错，像那么回事。” 顾淮南挑了挑眉，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赞美，一轮红日从两人身后缓缓落下，顾淮南看向关欣，“不准备让二嫂调到c师去？” “她不是候鸟，没必要因为我而四处迁徙。”顾淮清抬头看着映红了的天，“这边当地土法酿的酒不错，怎么样？” 顾淮南有些遗憾道：“不了，团里有事，明天一早我就和琰和先回去了。” “什么事这么急？” 顾淮南牵起了嘴角，“家属参观。” 第三十章:光荣的军嫂 白欢颜把乔栀子送去机场，挑眉问道：“这七天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什么意思？”乔栀子抿了抿唇让口红均匀，她怎么觉得自己很像头一回约会的小姑娘，生怕自己打扮的不够漂亮。 白欢颜笑嘻嘻地伸手抹匀了她侧脸上的散粉，“不会留在t市当随军家属了吧？” 乔栀子懒得理她，收拾好化妆包，“走了。” 目送着她走进候机大厅，白欢颜勾了勾嘴角离开，如果顾淮南能让她一直这么开心，倒也不错。 乔栀子第一次觉得两个小时的飞行如此漫长，她不停地看表，一边期待着又一边唾弃着自己的没出息，不就是去见他嘛，有什么好激动的。 终于，飞机平稳落地，乔栀子快步走出廊桥，她听见自己内心最深处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她，她就像着了魔，无药可救。 看见接机口那个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乔栀子又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他就那么自然地负手站在那儿，就好像会发光一样，逆光她却可以看清他的眉眼，因为她真的好想他。 乔栀子小跑几步一下子扑进顾淮南怀中，顾淮南先是一愣，随即紧紧抱住她，轻笑道：“怎么是用跑的？” “太想你了嘛。”乔栀子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有些乱了节奏，笑道。 顾淮南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语气中仿佛是收获了世界一般的满足，“好了，走吧。” 再次走进陆航团，身份发生了变化，乔栀子的心情也不一样了，她看着空荡荡的营区，好奇道：“怎么大家都不在？” “大部队还没有回来。”顾淮南一打方向盘，车稳稳地在团部楼下停住。 两人刚下车，周琰和就从楼内迎出来，“热烈欢迎乔栀子同志成为一位光荣的军嫂。” 乔栀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顾淮南牵住她的手，看向周琰和道：“守在这儿干什么？不要老想着抢威风的工作。” “谁是威风？”乔栀子见周琰和一下变了脸色，忍不住小声问道。 顾淮南正要开口，一个小兵牵着一只军犬走过来，立正敬礼道：“团长好，参谋长好。” 两人回了礼，小兵又好奇地看着乔栀子，周琰和一脸不爽地介绍道：“这是团长的家属。” “嫂子好！”小兵立刻问好道。 乔栀子脸红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瞥了顾淮南一眼，“你……你好。这是你养的军犬吗？” “报告嫂子，这是团部的军犬，叫威风。”小兵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乔栀子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周琰和生无可恋地抬起头，“顾淮南，你大爷。” 乔栀子想摸一下威风，可看着它白森森的牙齿又有些不敢，转头期待地看着顾淮南，顾淮南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轻轻抚上威风的背，“满意了？” “真乖啊。”乔栀子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抬头正好对上顾淮南温柔含笑的双眼。 顾淮南牵起她的手站起来，道：“走吧，去家属院看看。” “团长，团长！师部通知半个小时后视频会议。”刘奇小跑着从楼里出来，喊道。 顾淮南抱歉地看向乔栀子，乔栀子一笑，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轻声道：“没关系，你去工作吧，我来都来了，还会跑了不成？” “来得及，我先陪你回去。”顾淮南转头看了周琰和一眼，“你先去顶一会，我马上回来。” 第三十一章:最平凡的幸福 房子布置得比较简单，但十分干净，顾淮南取下帽子放在桌子上，道：“我平常不在这儿住，可能没什么生活用品，晚上陪你去生活中心买一些。” 乔栀子点点头，顺手拉开手边的冰箱，两个西红柿一下滚落出来，乔栀子忙不迭地接住，“你确定这是没什么东西？” 顾淮南拿起西红柿，看了一眼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无奈地笑笑，道：“估计是刘奇知道你要来准备的吧。老实在家里等我回来，不许乱跑。” “这是你的营盘，你还怕我丢了不成？”乔栀子走到他面前，仔细帮他理了理衣领。 “嗯有点。”顾淮南喉结上下一动，声音有些低哑。 乔栀子抬头瞪了他一眼，“喂顾淮南！唔……” 剩下的话被顾淮南用唇堵住，乔栀子微微一愣，随即轻轻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后背顶在冰箱上传来丝丝凉意，不过与正面的炙热相比也是不值一提。 顾淮南时间紧，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后匆匆离开，乔栀子被他闹出了一身的汗，洗完了澡才发现已经快到饭点了，她将头发松松地绾了个髻，走进了厨房。 从前在国外，母亲常常会给父亲做中国菜吃，也顺带让她学会了一手好厨艺，她还记得母亲说过，给自己爱的人做一桌菜是一个女人最平凡的幸福。 把最后的汤端上桌，时针刚好划过“七”那一刻度，乔栀子满意地看着一桌子的菜笑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我说，这会儿去食堂还有饭吃吗？”周琰和一边向外走一边道，“这会也开得太长了。” 顾淮南扬起了嘴角，满不在乎道：“我肯定有，你有没有就不一定了。” 周琰和脚步一顿，咬牙切齿道：“结了婚了不起啊，小爷我还真没饥不择食到连你媳妇儿做的饭都吃，论食物武器化可行性分析报告？” 顾淮南拉开车门，问道：“你上不上车？” 乔栀子伏在沙发上睡着了，一天奔波的确累坏了，顾淮南打开门，皱了皱眉，“闭眼。” 周琰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连忙闭上眼，顾淮南打横抱起乔栀子走进卧室，轻轻给她盖上薄被，调暗了台风的光，这才走出卧室。 周琰和站在餐桌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卖相不错的四菜一汤，见顾淮南出来，他调侃道：“现在外卖都可以送进来了？这真是她做的？” 顾淮南也没想到乔栀子能做出这么一桌菜来，微微挑起眉，“行了，吃你的饭！” “栀子吃了吗？”周参谋长向来标榜饮水不忘思源，吃着饭也不忘关心做饭的厨子。 顾淮南看了一眼卧室门，慢条斯理道：“没事儿，让她睡吧，待会儿醒了我再给她做点别的吃的就行了。” “啧啧啧，顾淮南，你丫的原则呢，你不是作息最规律了吗？”周琰和满脸嫌弃道。 吃过饭周琰和识趣地没有继续打扰，顾淮南收拾了碗筷，走进卧室，乔栀子恬静的睡颜在鹅黄色的灯光下覆上一层朦胧的美感，顾淮南轻轻在床边坐下，将她额边的几缕碎发拨到一侧，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她就像是给他下了蛊，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溺在她身边。 第三十二章:夜 乔栀子皱了皱眉，随即缓缓睁开眼，看见顾淮南她立刻扬起嘴角，翻身躺在他腿上，初醒的声音软软的，“你回来了？吃饭了吗，好不好吃？” 顾淮南轻抚着她的长发，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深藏不露啊。饿了没？” 乔栀子摇摇头，拉过他的手把玩着，道：“跟妈妈学会做菜后我还没有给谁做过呢，刚学的那阵儿，武官哥哥说我做的菜连我们养的狗牛牛都不会吃的。后来我学会了，却没机会让他尝一尝呢。” 顾淮南皱了皱眉，“乔乔，你这七年到底在哪儿？” 乔栀子偏过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在l国待了两年，撤侨后爸爸调去x国后我和妈妈就跟他去了x国。两年前到纽约读书，然后回国。” 顾淮南低头盯着她，那种战火纷飞的地方，她竟然待了五年，而他对此却一无所知。 “没什么的。”乔栀子翻身坐起来，展颜一笑，“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顾淮南轻轻用指腹擦去了她眼角的一点泪光，猛地倾身吻住她，舌头霸道地撬开她的牙齿，上天还是厚待他的，将她平安地送回到他身边，让他有这个荣幸成为她的依靠。 夏日单薄的裙子在纠缠中被扯开，炙热的吻落在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顾淮南保留着仅存的一点理性，声音哑的吓人：“可以吗？” 乔栀子被他闹得难以开口，只得撑起身子贴近他，顾淮南扬起嘴角，迅速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顾淮南你就是个色狼。”第二天一早，乔栀子揉着快断了的腰走出卧室，嘟嘟囔囔道。 顾淮南不在家，桌上放着粥和两碟小菜，乔栀子拿起压在碗底的纸条，是团长同志熟悉的字迹：“团里有事，乖乖吃饭。” 乔栀子撇了撇嘴，吃了饭又拆下床单来洗，努力让自己别闲着没事干。 手机放在客厅里不停地响，乔栀子擦了擦手上的水，一接起来就是某只色狼含笑的声音：“起床了没？” “没有！”乔栀子没好气地吼道，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听起来精神很好嘛。”顾淮南轻笑出声，“乖，把我放在沙发上的文件夹送到团部来，我有用。” 乔栀子看了一眼放在沙发上的文件夹，无奈地一边换鞋一边道：“顾淮南你多大的人了还丢三落四的。” “我在团部楼下等你。”他的声音像是五月阳光下晒过的被子一样，满满都是让人醉在其中的幸福感。 乔栀子走出家属院才发现，自己好像不记得去团部的路了，院外两条笔直的路交叉而过，路旁都种着整整齐齐的柏树，看上去毫无差别。 乔栀子纠结了一下，顺着一条似曾相识的路走，走了近二十分钟，周围的景象变得完陌生，乔栀子不想让顾淮南知道她可以蠢成这个样子，执着地开始找路。 又过了十多分钟，乔栀子终于放弃，掏出手机准备给顾淮南打电话，仿佛心有灵犀，顾淮南的电话刚刚打进来，“乔乔，你是不是迷路了？” “你怎么知道？”乔栀子脱口而出，然后挫败地低下头。 “转身。” 乔栀子猛地转过身，树叶间漏下的光影婆娑中，她从情窦初开时便爱慕的人缓缓走过来，忽明忽暗的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褪去少年时的青涩，更显成熟稳重。 顾淮南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一笑，“乔乔，十分钟的路你走了半个多小时，你说我怎么知道的。你这个样子确定我可以放心让你留在b市？” 乔栀子回过神，不服气地抬头瞪着他，“谁让你们的路都长的一模一样。拿去你的破文件！” 顾淮南牵住她的手顺着笔直的路慢慢走着，乔栀子正努力记着周围的标志物时，头顶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好好记，下次再走丢，就让纠察把你送回来。” 乔栀子委屈地撇撇嘴，突然想起一件事，顺势挽住他的手臂，“淮南，晚上我们和爸爸妈妈视频好不好？” “我一直以为是我拿不出手你才不让我见岳父岳母大人。”顾淮南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浅笑道。 怎么会，乔栀子低头嘴角高高地扬起，她刚认识他时，他在她心中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是世界最好看的人。后来她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不同的人，却再没有一个人是她的英雄，是她的世界里最好看的人。 顾淮南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停下来看着她，“怎么了？” 乔栀子踮起脚在他唇边啄了一下，笑靥如花道：“顾淮南我爱你，很爱很爱。” 第三十三章:少年狂 第二天闹钟一响，顾淮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按下去，看了一眼乔栀子并没有被惊醒，他才轻轻走出卧室去穿衣洗漱。 穿戴整齐后顾淮南走进卧室，轻轻摇了一下乔栀子，柔声道：“乔乔，起床后自己弄些东西吃，我去团部了。” 乔栀子无意识地哼了一声，顾淮南揉揉她凌乱的头发，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后起身离开。 到训练场时周琰和已经在那儿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戏谑道：“哟，有句诗咋说的，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胡说八道什么。”顾淮南皱眉看着主席台下的人，“安排的什么？” “老规矩，开胃小菜两千米。”周琰和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一副坐等看戏的样子。 顾淮南微眯了眼，道：“太轻松了，不足以帮他们醒酒。体都有，五公里负重越野准备！” 周琰和揉了揉鼻子，“你丫黄世仁啊，这才头一天恢复常规训练。” “就是因为是头一天，才要下一剂猛药。免得这群混小子散了精神。”顾淮南挑了挑眉，继而朗声道，“还愣着干什么！” 训练场外，刘青山欣慰地看着主席台上的两人，对秦天道：“让你看着这俩混小子辛苦你了。” “少年自有少年狂，跟我这把老骨头相比，他们更大胆，更有想法，更善于创新，挺好的。”秦天一笑，自嘲般摇摇头。 刘青山皱起了眉，“别想太多了，师党委已经开会研究决定了，批准你的申请。” “师长，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再让我坚持几个月吧。”秦天转身立正道。 刘青山低头沉思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行，别硬撑。” 顾淮南注意到这边，两个人一起过来，立正敬礼道：“师长！” 刘青山回了个礼，向外走去，“行了，顾大团长，这次演习你们陆航团表现的不错，我已经向军区为你们请功了。不过，在家门口的战损你们要好好分析。” “哼，廖阳，每次都给我惊喜！”周琰和忍不住抱怨道。 顾淮南示意周琰和闭嘴，道：“我已经安排今天召开连以上干部总结大会，认真总结得失，师长要参会吗？” “不了，还要去b团看看。对了，我听你二哥说你家属来了？”刘青山一开始就没准备在陆航团停留太久。 周琰和低头用力憋着笑，顾淮南面不改色道：“对，她学校放假，过来住两天。” 刘青山点点头，脸上有了些笑意，道：“好好陪陪人家，别冷落了新婚媳妇儿。过两天来家吃饭。” “诶，我知道。”顾淮南应了一声，替刘青山拉开车门，他对他而言，亦师，亦兄，亦友。 送走了刘青山，周琰和长叹一声，道：“老刘以前都会叫上我一起的。你结婚以后，我这地位是江河日下啊。” 手机在床头上不停地响，乔栀子闭着眼摸过手机，“喂？” “大小姐，月考安排出来了，收假回来就考，你能赶回来监考不？”白欢颜看着ipad上面的监考表问道。 乔栀子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啊？监考？能，我能回来，我7日晚上的飞机。” “哟，你老人家还在床上？啧啧。”白欢颜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咂咂嘴道，“不是我说，你就这么去住两天就回来了？你天天跟我说自己是结了婚的人，可你连个婚戒都没有。你俩也不商量商量结婚的事情。” 乔栀子揉了揉头，看了眼床头的闹钟，都快十二点了，都怪顾淮南这个色狼，“哪有女孩子自己提婚戒的，算了，以后再说吧。” “懒得理你，二百五。”白欢颜气的随手挂了电话，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生气。 乔栀子坐在床上一阵失神，是啊，好像除了户口本和结婚证以外，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结婚了，没有婚戒，没有婚纱，也没有婚礼。 第三十四章:军嫂的意义 假期的时间总是格外短暂，答应了回b市之前去刘青山家吃饭，之后乔栀子就要回去了。 小花园里，一个妇人专心地打理着花园里的草木，顾淮南牵着乔栀子走过去，“嫂子。” 妇人放下手中的花剪，起身迎过去，“淮南来了？这是弟妹吧，长的真漂亮。” “乔乔，这是刘师长家嫂子，齐慧嫂子。嫂子，这是我媳妇儿乔栀子。”顾淮南笑道。 乔栀子把买的花交给齐慧，“嫂子您好，淮南说您喜欢花草，我就挑了一些。” “多懂事啊。淮南，老刘在里面呢，你进去吧，让栀子陪我在外面说会儿话。怎么，还怕我欺负你媳妇儿不成？”齐慧把花放在桌上，打趣道。 “不敢。”顾淮南拢了拢乔栀子的外套，“风大，把扣子扣好。” 齐慧笑了笑，拉着乔栀子坐下，看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她笑了笑，“要回去了舍不得？” 乔栀子心事被点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齐慧给她倒了杯花茶，道：“做军嫂的哪个不经历这样的过程，我和老刘结果快二十年了，在一起就过了五个年三十。不过，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乔栀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没怨谁，就是心里难受。” “你俩新婚燕尔也能理解。可谁让咱们爱的嫁的就是军人，就这一个原因，就注定我们的爱情与众不同。”齐慧拍拍她的手笑道。 乔栀子有些好奇，问道：“那嫂子你这些年心里就没有难受过吗？” 齐慧端起茶杯，浅呡了一口茶，“怎么没有。那年地震，他带队先进灾区，后来我们医院也派医生进去，我头一个报名。可灾区那么大，工作又多，哪里是我想见就能见的。可有一天，我一眼就在废墟上看见他了，那脸上是灰啊泥啊，可我就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没叫他，就站在那儿那么看着他，我知道不能耽误他工作啊，看着他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嫂子……”乔栀子心口堵着一股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齐慧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挽着她起身，“瞧我，把你吓着了吧，走，吃饭去吧。” 去机场的路上乔栀子一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手看，后面就没有什么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他见一面了。 “怎么了？”停好车后，顾淮南才注意到这个独自闹脾气的小朋友。 乔栀子拉过他的手扳着他的手指头不说话，直到一滴眼泪打在他手上顾淮南才惊觉她哭了，“怎么了乔乔？” 一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乔栀子泪腺的阀门，委屈和不舍倾泻而出，她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顾淮南皱起眉，抬起她的脸用吻把她的抽噎堵在喉咙中。 乔栀子缓缓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吻中，道理她都懂，可是她真的舍不得。 停车场里不近不远地传来一声喇叭声，乔栀子突然反应过来这还在车里，忙轻轻推开他，被眼泪洗过的双眼像琥珀般清澈透灵，“对不起，我只是太……” 顾淮南轻轻擦去她满脸的眼泪，眼中是心疼，“对不起乔乔，对不起因为我的身份要让你一个人承担那么多。” 乔栀子轻轻抚上他笔挺的军装，好像就是刚刚那么一瞬间，她已经明白了军嫂这个身份的意义，他是国的万里长城，她就是他们这个小家的忠诚卫士，“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从今以后，你守着国，我守着家，好不好？” 仿佛是命运轮回，她从小见惯了长辈们的聚少离多，却又心甘情愿地延续这份守护。 第三十五章:我已经结婚了 监考其实很无聊，乔栀子做了一下语文试题，对自己班上学生的情况已经十拿九稳了。 交代了巡考的老师后乔栀子回到办公室，刚喝了一口水程涪秊就走了进来问道：“国庆节去哪儿疯了？” “t市。”乔栀子一个没注意脱口而出。 “去t市干什么？”程涪秊靠在她办公桌上，顺手拿起她的听课记录翻看着，“不会是去见顾淮南吧？” 乔栀子犹豫了一下，默默地从手机里翻出结婚证的照片推到程涪秊面前，“我……和他结婚了。” 程涪秊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乔栀子低下头小声道：“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想等爸爸妈妈回来一起说。” “小姨夫知道吗？”程涪秊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乔栀子点点头，程涪秊长叹一声，道：“我保护了这么多年的妹妹，说跟别人走就跟别人走了，招呼都不打一个。乔栀子，好样的，真的是好样的。” “秊哥哥……”乔栀子抬头撇着嘴眨巴眨巴眼。 程涪秊转过身不看她，乔栀子捏住他的袖边轻轻摇晃着，“我错了嘛。” 程涪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我可不帮你瞒太久，自己找时间带回家来。” 乔栀子一下笑了，从抽屉里摸出一颗糖递到他面前，“给你吃糖。” 办公室外正准备进来的老师生生地停住了脚，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走了。 成绩与乔栀子预估的差不多，甚至在有些数据上还超乎乔栀子想象的好，按照约定，乔栀子买了十多袋零食拿去教室里面给大家分。 “哇，栀子姐万岁！！！” 乔栀子和他们照了一张大合照，想了一下发给顾淮南，两分钟后团长同志就打电话来视察工作了。 “乔老师这个孩子王当的很合格嘛。”顾淮南合上手中的作训方案，轻笑道。 乔栀子走出教室，他的声音就像是她的强心剂一样让她情不自禁地雀跃起来，“那当然咯。” 顾淮南伸手推开窗户，夜训的一架直升机正从夜幕中缓缓下降，“你啊，自己爱吃零食还带坏小朋友。最近降温你要记得加衣服，不许再感冒了。” 乔栀子低头一笑，道：“昨天我去接梓昱的时候就发现他有一些感冒，回家后被妈捏着他鼻子灌了一大碗中药。” 顾淮南浅浅地皱起眉，“那你这几天离那个小祸害远一点，别传染给你了。” “哪有你这样当别人小叔的。”乔栀子被他孩子气的话弄的哭笑不得，无奈道。 班长贺佳琪拿着给乔栀子留的芒果酥出来找她，刚好看见她挂了电话一脸甜蜜地站在那儿，贺佳琪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猛地一拍她的肩，“栀子姐！” 乔栀子吓了一跳，贺佳琪洋洋得意道：“想什么呢，快从实招来，是不是想男朋友呢？”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什么男朋友，别乱说。”乔栀子有些心虚地轻打了她一下，道。 贺佳琪是典型的牛皮糖女孩，不肯那么轻易地放过她，一脸坏笑道：“是程校长吧？” “啊？跟他有什么关系？”乔栀子有些懵。 贺佳琪也愣了一下，道：“你不知道啊，好多人说你是程校长女朋友，好多老师都这么说。” 乔栀子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随即阴沉下去，“莫名其妙。” 说完她快步走回办公室，贺佳琪第一次看见她黑脸也不敢说话，默默跟上去，乔栀子重重把手机拍在桌子上，冷着脸不说话。 “对不起啊栀子姐。”贺佳琪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乔栀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后道：“没事儿，给班上说别乱传，我和程校长不是恋人关系，我已经结婚了。” 贺佳琪张大了嘴，乔栀子摆摆手示意她回教室去，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三十六章:狂喜后的失望 “乔主任，今天上午十点半召开的备课组组长会议您要参加吗？” 周一的会议永远是一个接一个，乔栀子刚从行政会议室里走出来，教研室的秘书苏倩迎上来问道。 乔栀子抬手看了一眼表，给贺佳琪发了个微信布置课堂练习，又匆匆向楼下走去。 “你们说乔栀子和程校是不是那种关系？”“没点儿关系能一来就是教导主任吗？”“听说还有人看见她上了程校的车。” 乔栀子开门的手稍稍停顿，随即推门而入，议论声戛然而止，乔栀子微微一笑，“开会吧。” 会议内容不过是每个人总结自己学科的情况，最后一个人说完后，乔栀子放下笔缓缓站起来，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既然各位都分析的很透彻了，我就不再赘言了。我只强调一点，希望各位能把注意力放在教学工作上，我把话说在前头，期末八校联考，哪一科拖了后腿，哪位主动让贤！” 她脸上没有一点笑意，眼睛里也是平静如水，仿佛只是安排了一个日常事宜，只是她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会议室里静的吓人。 “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就散会吧。”乔栀子收回冰冷的目光，拿起文件快步走出会议室，她管不了嚼舌头的长舌妇，还管不了尸位素餐只会嚼舌头的长舌妇吗。 中午吃了饭后办公桌上放了一份校庆文艺汇演节目征集通知，每个班要求出节目，乔栀子觉得这是一个增强班级凝聚力的好机会，叫出贺佳琪一问，才知道他们早就在准备了。 贺佳琪把剧本拿给她，眨眨眼道：“剧本我们都写好了，想请栀子姐你来客串一个角色。” 乔栀子一边翻看剧本一边笑道：“我？我可没有演过话剧，你们不怕我掉链子啊。” 贺佳琪亲昵地挽住她，像个撒娇的小孩一样，“不会的，你就答应吧，不然我没法给大家交代了。” 乔栀子无可奈何地一笑，“好好，你们想让我要什么？” 贺佳琪翻开剧本，“这个，宋美龄。” 乔栀子正咂舌这个角色难度之大，手机突然响了，是安保处的电话，“乔主任打扰了，校门外有个军官找您。” “让他进来吧。”乔栀子注意力在剧本上，随口应道。 等等，军官？！ 乔栀子一愣，随即胡乱把桌上的东西塞进包里，对贺佳琪道：“剧本没问题，我有点事先走了。” 小跑着下了楼，楼下果然站着一个墨绿色身影，乔栀子跑近了才发现那人肩章只有两颗金星，并不是团长同志。 乔栀子心中的雀跃被兜头浇下一盆凉水，脸上的笑意也一下消失，而始作俑者还恬不知耻道：“我说你这态度差别也太大了吧，哥哥我也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解放军军官好吗？” “琰和哥你怎么来了？”乔栀子实在是连扯出一个礼貌的笑都做不到，有气无力地问道。 周琰和把手里一个精致的纸袋递过去，道：“我回来探亲，这是齐慧嫂子让我给你捎的桂花酱。” 乔栀子接过纸袋，还是提不起一点精神，“哦，替我谢谢嫂子，也谢谢你。” 周琰和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道：“你回家吗？看你这样子怎么开车啊，我送你吧。免得到时候团长同志又说我欺负你。” “不用了。我车不开回去明天怎么来上班啊，挤地铁啊？”乔栀子很想找个地方自己大哭一场，拒绝道。 周琰和却格外执着，不由分说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边走边说：“你好歹也是顾家儿媳妇，挤地铁？别逗了，明天说不定就有司机了。就算没有，大不了小爷我送你。” 乔栀子没再坚持，浑浑噩噩地跟着周琰和向外走去，她很讨厌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像是被捧入云天又重重摔下，粉身碎骨。 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乔栀子把所有的东西扔在茶几上，颓丧地倒在床上，她还没有习惯这样的生活，虽然有些许艰难，但生活本就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坦途，纵使荆棘密布，但她知道，他会在她身边。 第三十七章:你就是故意的 乔栀子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因为午饭没怎么吃胃一直隐隐作痛，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准备去找两片止痛药。 客厅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乔栀子好奇地朝厨房走去，看见穿着围裙熟悉的橄榄绿身影，她先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淮南听见身后的声音，微微扬起嘴角，“起来了？洗手准备吃饭。” 巨大的惊喜砸的乔栀子有些晕头转向，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哦……好，那个，胃药放在哪儿的？” “找胃药做什么？”顾淮南调小了火，走到她面前问道。 乔栀子不敢抬头看他，小声道：“中午没吃饭。” 顾淮南皱起眉，倒了杯热水塞在她手中，道：“先别吃药了，粥马上好了，喝点儿热粥会好一些。明天让老爷子的保健医生给你抓两副中药调理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了。”乔栀子已经看见架子上的药箱了，“我吃两片止疼药就行了。” 顾淮南眉皱得更深，她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不吃午饭，胃疼就只知道吃止疼药，“我说不许吃了！” 他声音中夹杂着两分薄怒，不自觉地带上带兵时的气场，乔栀子被他吼得一愣，手也停在空中，积郁在心中的委屈翻涌而出，她低下头，哽咽道：“嗯。” 顾淮南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他走过去扳过乔栀子单薄的身体，才起床的她头发有些凌乱，脸色也不是很好，低垂着的眼睛还泛着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顾淮南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对不起。” 乔栀子挣开他，握拳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抽泣道：“顾淮南你就是故意的，看我失望失魂落魄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吧，你回来就回来干嘛不告诉我，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她太害怕这种失重般的失落感了，这种感受她体会过太多次了，刚到l国时她想他想的快要发疯，恍惚间她总会把穿着军装的武官看成是他，每一次欣喜若狂后都是入骨的冰凉，她离开时最后记得的他身穿军装的样子成了她七年中不能被触碰的一个疤。 顾淮南轻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乔栀子扯过两张纸擦干眼泪，小脸委屈巴巴地皱在一起，突然被身边的人凌空提起，乔栀子吓得失声惊叫，然后发现自己稳稳地坐在顾淮南腿上。 “你还抢我位……唔！” 下颚被他轻轻捏住抬起，炙热的吻毫无征兆地落下，乔栀子下意识想要往后躲腰却被他紧紧扣住，乔栀子知道自己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得跟他一起沉沦其中。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在这个姿势下，乔栀子只能直视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红着脸小声问道。 “和政委一起回军区开会，手机没电了，我让琰和告诉你了。”顾淮南微微皱起眉，似乎明白了闹成这个样子是谁的杰作。 乔栀子撇撇嘴，这个男人真是诚实的让人火大，她都这样了，就不能撒个谎哄哄她嘛。 手机恰到时机地响起，顾淮南拿过来，是周琰和的短信——“怎么样，栀子有没有感到惊喜啊？” 果然是他，顾淮南飞快打下几个字，看见屏幕上“已发送”三个字，他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按熄屏幕后正好抬头看见乔栀子探求的目光，他笑意更甚，抱起她向餐厅走去，“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先吃饭。” 在家中被好吃好喝伺候着的周参谋长吹着口哨拿起手机，看见顾淮南回的“恭喜你，收假后新兵连请。”几个字，他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看起来不太和谐啊。” 第三十八章:姐夫好 “你明天什么时候开会？”怀中蜷着的小猫咪软绵绵地问道，带着点点沙哑，像爪子一样轻轻挠过顾淮南的心。 顾淮南吻了吻她的发顶，将她圈的更紧，“九点半，怎么了？” “那你送我去学校，我没开车。”乔栀子找到他怀中最舒服的地方，喃喃道，她不想再隐瞒下去了，她要让世界都知道，她的丈夫是顾淮南，她最骄傲也最幸福的事情是她的老公是顾淮南。 “好。”顾淮南应了一声，低头吻住她的唇，随即缓缓下移，如同宣告主权一般把吻印在她身上每一处。 乔栀子被他闹得睡不着，轻推了推他，“明天我还要上课呢，别闹了。” 顾淮南微微用力将她抱起坐在自己身上，乔栀子半睁着眼看着他，精致的五官间是五分恼怒和五分茫然，落在他眼中恰好是十分的美，“乖，明早让你多睡一会儿。” 黑色吉普在校门外停下，乔栀子拉了拉衣领，再三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走下车，顾淮南也跟着下车，道：“把你车钥匙给我。” 乔栀子不明所以地把钥匙递给他，顾淮南微微一笑，道：“没收了，这两天我接送你。” “喂！”乔栀子对于自己被限制了行动的现状表示了严正抗议，然而并没有用。 突然一个风一般的女子一下冲到乔栀子面前，“栀子姐！” 乔栀子无奈地笑笑，“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啊。” 贺佳琪吐了吐舌头，目光落在顾淮南身上，小姑娘迟疑了一下，“这是……师公？” “额……我觉得你可以换个称呼。”乔栀子表情僵硬了一下，满脸黑线道。 小姑娘立刻脆生生地喊道：“姐夫好！” 乔栀子彻底无语了，倒是顾淮南淡定地一笑，“你好。” “行了行了，你赶快进去吧。”乔栀子扳过她，把她推进校门。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辆很是扎眼的红色宝马在两人面前停下，白欢颜降下车窗，“哟，什么台风妖风龙卷风把你顾大团长吹来了。” “好久不见。”顾淮南微微一笑，的确很久了，自从乔栀子走后，两人有意无意总是错过，已经七年没见了。 上学的人越来越多，乔栀子瞪了一眼白欢颜，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转身对顾淮南道：“好了你快走吧，我五点下课，既然你自告奋勇做司机，可别迟到。” 一进教室，乔栀子就发现班学生都用一种审视灵魂的目光盯着她，她瞪了一眼躲到最后一排去的贺佳琪，清了清嗓子，“把书拿出来。” “栀子姐你和姐夫是怎么认识的？”前排一个男生大声问道。 “你们真的结婚了？”“你的戒指呢？”“他要是对你不好我们可不会放过他的！” 乔栀子哑然失笑，无奈地用书敲了敲桌子，“还上不上课了？大家都是查户口的吗？好了，先上课。” 苏倩下课前就等在了教室外，这才让乔栀子免于被同学们逼问，“什么事？” “乔主任这是后期工作安排，请您签字。” 乔栀子接过来扫了一眼，道：“通知一下，地理组张老师物理组刘老师和英语组李老师的课我要随堂旁听。” 她倒要看看有些人的嘴是不是用来讲课的。 她一进办公室，几个围在一起闲聊的老师立刻散开了，乔栀子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到饮水机旁接水，以前她的班主任走过来问道：“栀子，今早送你来学校的是男朋友吧，还瞒着老师啊？” 乔栀子抿嘴一笑，亲昵地挽住她的手，“什么男朋友啊，那是我老公，已经结婚了。婚礼的时候还要请您当证婚人呢。您可不许拒绝。” “哟你这孩子瞒的可够死的，好好，我答应。” 办公室里的人偷偷交换着眼神，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乔栀子照单收，丝毫看不出她的情绪究竟是怎样的。 第三十九章: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顾梓昱放学早，乔栀子接了他就让他在办公室做作业，一抬头看见小家伙撑着头愁眉苦脸的样子，乔栀子笑了笑，道：“梓昱，今天我们不开车，有人回来了要来接我们哦。” 顾梓昱一下抬起头，稚气十足的脸上满满都是惊喜和期待：“是爸爸吗？” 看他发亮的眼睛，乔栀子一下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顾淮清在c师忙的昏天黑地，根本抽不出时间回b市，小朋友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的，“嗯，这个嘛，爸爸在忙，是小叔回来了。” 顾梓昱的脸迅速垮下去，低头“哦”了一声，偷偷摸摸抹了两把眼泪。 乔栀子看他哭了也慌了，忙走过去哄他：“梓昱想爸爸了吗？晚上回去跟爸爸视频好不好？” 顾梓昱皱着小脸摇摇头，乔栀子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摇头啊？” “首长很忙，没有时间，我要听话。”顾梓昱抽抽嗒嗒地说道。 乔栀子心疼地摸摸他的头，“那小婶答应你，今天晚上保证让你和爸爸视频好不好？听话，不哭了。” 他虽然调皮，但其实很懂事，甚至超过了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懂事，这好像是顾家孩子的一个通性，不管是从前的顾淮清顾淮南，还是现在的顾弈书顾梓昱。 手机在桌上突然响起，乔栀子接起来，团长同志温柔的声音让她一下平静下来。 “下楼。” “好。” 顾淮南抱臂倚在车门上，浅笑着看着从夕阳中缓缓走过来的乔栀子，七年中他曾无数次想象过这个画面，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美的令人心悸，他如果是梵高，一定会用最浓墨重彩地颜色记录下这一刻，然后把画永世珍藏在凡尔赛宫最秘密的房间里。 “小叔！”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顾梓昱松开乔栀子的手，像只小鸟一样扑进顾淮南怀中。 顾淮南俯身扛起他，笑道：“偷吃什么了？嘴都没擦干净。” “小婶办公室的薯片，话梅糖，华夫饼，巧克力。”顾梓昱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队友。 乔栀子瞪了他一眼，心虚地盯着脚尖，轻轻踢开脚边的石头，“也没有那么多。” 顾淮南揽过她在她额上蜻蜓点水般一吻，轻笑道：“大的不好教坏小的，走吧。” 刚把小家伙塞进后座，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突然响起：“淮南哥哥。” 乔栀子眉毛一下皱成一团，猛地抬头狠狠地盯着顾淮南，眼中满满都是杀气，从小在大院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这么叫他。 顾淮南转过身，“伶伊？好久不见。” 沈伶伊走到两人面前停下，看见乔栀子后脸上笑意瞬间变得有几分勉强，“乔主任你好。” “你好。”乔栀子倒是笑的落落大方，顾梓昱的班主任，看来这小家伙上次说的是真的。 “我介绍一下，这是梓昱的班主任，b军区参谋长沈御的女儿沈伶伊。伶伊，这是你嫂子乔栀子。”顾淮南揽住乔栀子的腰介绍道。 他的妻子，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没有给她不相信的余地，沈伶伊浑身冰冷地努力保持着笑意，当初他虽然没有说过喜欢她，但七年也没带过一个女人回家，让她觉得她还是有希望的。 可现在他说他结婚了，就这么短短几天，他就结婚了。 乔栀子瞥见顾梓昱趴在窗户上不停地给她使眼色，暗暗发笑，“之前去接梓昱的时候见过了。” 沈伶伊扯出一个笑容，“嫂子好。” “小叔，小婶，我的肚子要饿扁了。”顾梓昱夸张地大喊道。 顾淮南对沈伶伊微微一笑，乔栀子立刻不动声色地在他背上狠狠拧了一把，顾淮南剑眉微微一挑，面不改色道：“那我们先走了。” 一路上乔栀子恨恨地盯着出风口不说话，笑什么笑，看不出她喜欢你吗，平常那么细心的人怎么这个时候糊涂了，还淮南哥哥，经过她允许了吗。 第四十章:从妹妹到老婆 车刚停下，顾梓昱就一溜烟跑不在了，顾淮南勾起嘴角看向副驾驶上生闷气的乔栀子，轻笑一声，短促而清晰，“想什么呢？” “想你到底有几个把你叫淮南哥哥的妹妹。”乔栀子没好气地开口道。 “哦，吃醋了。”顾淮南解开安带，轻轻扳过她的脸，让她被迫直视他的双眼，“仅此一个，不过已经从妹妹变成老婆了。” 乔栀子嘴角有些微微融化，随即拍开她的手，“才不信你。” 顾淮南微微倾身把她禁锢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毫不费力地攻开她的齿关，乔栀子害怕被其他人看见忙推了推他，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压在胸前。 “信不信？”直到乔栀子有些气虚顾淮南才放开她，轻抵着她的额问道。 “走开。”乔栀子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依旧嘴硬道。 顾淮南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微微挑眉，“信不信？” 乔栀子扭过头不看他，小声道：“信行了吧，快走开了。” 下车后乔栀子突然想起答应小家伙的事情，顺势挽住顾淮南道：“我今天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把梓昱惹哭了。” 顾淮南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把那小祸害惹哭了？我诚心诚意地请教一下乔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 乔栀子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二哥很忙，可是你能不能就让他陪梓昱视频一会儿，就一会儿。” “嗯。”顾淮南应了一声，这些事家里人从来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可能大家永远都不会注意到一个孩子对父母最真实的想念，他们习惯懂事，就以为孩子的懂事也是理所当然。 走到院子里，顾淮南松开她的手，“你先进去，我给二哥打电话。” 电话是通讯员接的，明明已经是饭点，可顾淮清还在开会，顾淮南正准备挂电话，那头电话突然换了一个声音，“什么事？” 顾淮南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问道：“最近很忙？” “你觉得呢？c师是块硬骨头，可就算是块铁骨头我也会嚼烂他。”顾淮清苦笑了一声，抬手看了眼表，离下一个会还有四十分钟。 顾淮南的话停在了嘴边，同为主官，他当然明白这种千斤重担压在肩上的责任有多沉，犹豫了两秒钟后他还是开口道：“今晚能抽点时间陪梓昱视频一会儿吗？小家伙是真的想你了。” 顾淮清翻开文件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中自然而然地带上一抹紧张的味道：“出什么事了吗？” 顾淮南把乔栀子给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顾淮清抬起头盯着天花板沉默了半晌，“好，我知道了。” 会议室外，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通讯员小马寻声看去，猛地睁大了眼睛，“嫂……” “嘘，别打扰他。”关欣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示意小马送进去。 关欣是来出差的，本来她应该去a师，可鬼使神差地她还是申请来c师，她实在是太想他了，哪怕偷偷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小马了然地点点头，接过饭盒走进会议室，“师长，先吃饭吧。” 顾淮清点了点头，一边吃饭一边翻开刚草拟出来的作训方案，小马瞥了一眼躲在门后面的关欣，试探道：“师长，合口味吗？” “每天不都一样吗，你也先去吃饭吧。”顾淮清头也不抬道。 小马无奈地转身走出去，师长，这我可帮不了你了。 关欣抓着门框就在门后面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他瘦了，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她刚刚去了他的宿舍，桌上除了文件就是药瓶，他是要把血肉都填进c师才肯罢休啊。 走下楼关欣还不忘嘱咐道：“别给你们师长说我来过了，不然我叫小影以后都不理你了。” “别啊嫂子，您放心，我绝对不说。”小马立刻伸出手指发誓道。 第四十一章:愿有岁月可回首 时针愈发靠近刻度“10”，乔栀子看着躺在沙发上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的顾梓昱，悄悄把顾淮南拉到一边，“你确定你给二哥说清楚了？” 顾淮南皱起眉点点头，乔栀子回头看了一眼陪顾梓昱等的老太太，低下头无奈道：“现在怎么办，就让他这么等着？都是我不好，不该去惹他。” 顾淮南揉揉她的头，把平板塞到她自己手中，“你试试能不能接通关军医的视频吧。” “栀子？有什么事吗？” 乔栀子走到客厅，轻轻推了一下顾梓昱，“梓昱，来，妈妈跟你说话。” 顾梓昱眼中的光有些黯淡，他抱着平板坐起身来，声音软软的：“妈妈，我好想爸爸，他怎么不和我视频？” 关欣咬着唇转过头，飞快地抹了一把泪，道：“首长同志不听话，下次我和你一起收拾他好不好？等我一下，我带你去见他。” “嗯。”顾梓昱重重地点了点头。 关欣一把抓起手机冲出房间，如果只是她自己，她可以忍住不打扰他，可她不能让小孩子的愿望一次又一次落空。 黑暗中看不见台阶，关欣一不留神摔倒在地，关欣咬咬牙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向师部跑去。 “什么人？”夜里巡逻的纠察大声呵斥道。 关欣来不及解释，把军官证跑过去，一瘸一拐地向前跑去。 散会后顾淮清看了一眼时间，都十点了，不知道小家伙睡了没有，他加快脚步走出大楼，台阶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的女人让他一愣，还没回过神，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手机，关欣气喘吁吁道：“快……” 顾淮清拿起手机，屏幕里顾梓昱期待的目光任是谁看了也忍不住心酸，看见心心念念的爸爸，顾梓昱惊喜地大叫起来：“爸爸！” 关欣长舒了一口气，刚刚摔伤的地方这会儿锥心地疼了起来，她腿一软，下一秒就被身边的人捞进怀里，两人在楼梯上坐下，关欣轻轻地伏在顾淮清腿上，听他用低沉儒雅的声音给顾梓昱讲故事。 乔栀子紧紧地挽住顾淮南的手，如果以后他们有了孩子，也会是这个样子吗，像他们一样过早的懂事。 顾淮南轻轻从睡着了的顾梓昱手中抽出平板，然后抱起顾梓昱向他的小卧室走去。 “栀子，谢谢你们。”顾淮清认真道。 乔栀子点了点头，关掉平板后走上楼，顾淮南正好关上顾梓昱的卧室门走出来，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伸手牵住她，“困了吗，去睡吧。” 乔栀子任由他拥着走进卧室，这是两个人结婚后第一次住在老宅，乔栀子一眼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上的女孩是十七岁最美的模样，及腰的长发，雪白的连衣裙，坐在夏日的葡萄架下微低着头，手中捧着的书看不见名字，可她记得，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顾淮南见她盯着照片不出声，从后拥住她，轻声道：“不会吃十七岁的自己的醋吧？” “才没有。”乔栀子笑了一笑，这是她十七岁生日时拍的照片，“你还留着？这不会就是二嫂说的那张照片吧？” “嗯。”顾淮南握住她的手将照片翻过来，小心地拆开后面的框架，背后是一行他的笔迹，棱角锋利，像极了他。 乔栀子轻笑出声，转头看着顾淮南，“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冯唐的诗？你当初不是笑话我只有十六七岁怀春少女才会喜欢这样的诗吗？” 顾淮南也牵起嘴角，缓缓收紧了手，“可我偏偏爱的就是那个十六七岁的怀春少女啊。” “淮南，以后我们不要让我们的孩子也像梓昱那样好不好？”乔栀子想起顾梓昱可怜巴巴的眼神，心里突然一下难受起来。 顾淮南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他扳正了乔栀子的身体，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睛，认真道：“乔乔，对不起我不想骗你，可是我也是军人，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啊，所以我想告诉你，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就去t市好不好？我们在一起，再也不要像现在这样了。”乔栀子浅浅地勾起嘴角，眉眼弯成了弦月般的弧度，孩子，那一定会是她的宝贝啊。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顾淮清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关欣腿上的伤口，问道。 关欣“哼”了一声，道：“顾大师长这么忙，我可不敢打扰你。再说了，你真的没有吃出来晚饭有什么不一样？” 顾淮清抬头看着她，努力回忆着匆忙的晚饭，半晌才一笑，“抱歉，实在是太忙了。” 关欣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扶着他的手站起来，抱怨道：“你拿我当野生的也就算了，那儿子总不是我一个人的吧，你不能把他也当野生的吧。” 顾淮清看她一瘸一拐走的艰难，索性扛起她大步向车走去，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后，他俯身啄了一下她的唇，“不敢把我家夫人当野生的。” 关欣偷偷弯起嘴角，余光瞥见纠察手里的手电光，想起被自己扔出的军官证，猛地一弹，头重重地撞在车顶，“啊！” 顾淮清无奈地抚上她的头轻轻揉着，关欣抓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道：“我的军官证还在纠察那儿呢，帮我去拿回来好不好？” “你自己怎么不去？”顾淮清把手挡在她头顶，挑了挑眉问道。 关欣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瓮声瓮气道：“不要，丢死人了。” 顾淮清牵了牵嘴角，转身向两个纠察走去，不一会儿就拿着军官证回来，“嗯，的确挺丢人的。” 关欣抬头恨恨地盯着他，道：“我一定是疯了才会主动来c师，你们师上下对我都太不友好了。” 顾淮清打燃火，轻笑道：“那现在回去对你友好一点。” 第四十二章:争吵 第二天乔栀子没课，起得稍晚，餐厅内许楠在择菜，乔栀子走过去，“妈，我来帮你。” 许楠抽出一旁的椅子，“好，来坐。栀子啊，老三这次回来住几天啊？” “他说四天。”一想到再有两天顾淮南又要走了，乔栀子不免又有些难受，轻声道。 “唉，老二两口子好歹也就现在才开始两地分居，你和淮南刚新婚就异地，算什么事儿啊。栀子啊，你也劝劝淮南，让他打报告调回b市吧。”许楠还是有私心的，家里的孩子一个都没陪在她身边，大儿子不是亲生的她也不便多嘴多舌，二儿子一向再有主见不过，就只能在小儿子身上下点功夫了。 乔栀子为难地笑笑，这种话她怎么给顾淮南说，“这……妈，我和淮南说好了不干涉彼此工作的，他在d师这么久，对d师是有感情的。” 许楠叹了口气道：“感情再深能有和你的感情深啊，你们这几个月见不了一面，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啊。” 乔栀子正想该怎么回答，老爷子慢慢踱步进餐厅，乔栀子连忙起身：“爸。”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许楠的怨气也找到了转移的地方，连个好脸色也没给他，“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刚散会，回来取个文件。”老爷子瞥了眼尴尬地坐在一边的乔栀子，“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 许楠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你，我给你说了多少次把老三调回来调回来，你到底调不调，我还不相信你这司令下令了，他们师长敢不放人。” 一说这事儿老爷子就头疼，道：“你这也是半辈子的军属了，怎么还就这个觉悟。你当部队是什么地方，两地分居的军人多了，难不cd向组织打报告啊。” “你看看大院里有多少……” “别人是别人，咱们家就是不行！”老爷子打断了许楠的唠叨，“栀子，老三跟我说了，过会儿陈医生就来给你瞧瞧，这些年在国外肯定吃了不少苦。” “诶，谢谢爸。” 许楠也不说话了，两人过了半辈子，就算争吵也都有了一定的默契，总会有一方适可而止。 老爷子身边的人受他影响都是雷厉风行，老爷子前脚刚走后脚医生就来了，开了两副中药调理，乔栀子虽然不喜欢吃药，也不愿拂了老人的好意，堪堪应下了。 手机一响乔栀子瞬间感觉见了救星，“佳琪，有什么事？” 贺佳琪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不已：“栀子姐，我们的剧本过了！” 电话那头同学们的欢呼声震得手机听筒都在发颤，乔栀子扬起嘴角道：“那贺导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贺佳琪转头向班上同学挤了挤眼睛，道：“栀子姐，今下午活动课你可要来和我们一起排练啊。大家一致要求，要姐夫陪你一起来。” “就是！”兴奋劲还没过的同学们拍着桌子喊道。 乔栀子把手机拿远了些，无奈道：“你们呀，我真是把你们惯坏了，他就不来了，我下午过来。老老实实上课，不然把你们的活动课变成自习！” 吃过午饭乔栀子化了妆准备出门，许楠放下手里的书，“栀子，你这是要出门啊？” 乔栀子应了一声，道：“妈我回学校去，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了。” 许楠看着她勾勒过的眼睛和优雅盘在耳后的头发，欲言又止地点点头，“去吧。” 第四十三章:可以抱我一下吗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东北军打回老家去！” 贺佳琪手里握着卷起的剧本站在排练厅的椅子上吼道：“挥旗的动作要整齐！气势！” 乔栀子上前把她拉下来，道：“你看你还有没有一点姑娘样了。排练的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班上同学都自觉地加入到群演的队伍中，有演学生的，有演士兵的，乔栀子看着他们认真对待每一个细节的模样，不自觉地想到自己上学那会儿也是这样，和他们一样稚气未脱又意气风发，恰是最好的年纪。 “夫人，您来了。”对戏的男生开口道。 乔栀子回过神，微微抬眼看着他，只一个眼神就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汉卿，为什么？” 贺佳琪惊喜地张大了嘴，小声地对身边的文娱委员道：“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白欢颜甩着马尾走进排练室，“听说你们班在排练话剧，有适合我的角色吗？” 贺佳琪忙起身把椅子让给她坐，“白老师你坐。这个角色嘛，额……” “有啊。贺导，给咱们本子里加个某路军阀的姨太太，特泼辣的那种，你们白老师本色出演。”乔栀子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笑道。 排练室里笑成一团，白欢颜翻了个白眼，道：“有些人啊，仗着有老公撑腰，越来越过分，你看你家首长回部队了我怎么收拾你。哼，走了！” 乔栀子抹匀了唇上的口红，慢条斯理道：“不送。” 放在包里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铃声淹没在同学们的喊声中。 白欢颜的车刚开出学校，顾淮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白欢颜挑了挑眉，“顾大团长有何指示？” “乔乔跟你在一起吗？”顾淮南一边打燃火一边问道。 “她在学校，你要过去吗？”白欢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这会要是过去，她会很开心的，去给她个惊喜呗。” 至于最后是惊喜还是惊吓，她就不负责了。 为了让惊喜可以保留到最后一刻，白欢颜还特意给门卫打了电话让他们不要拦顾淮南，依乔栀子班上那群学生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两个人的。 贺佳琪用笔重重地在剧本上画了一下，道：“栀子姐，这个地方会有一个追光，然后每人一句台词，你找一下那个感觉。” 乔栀子点点头，这种感觉，说是歉疚也好，说是无奈也罢，她眼前突然出现了顾淮南的脸，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这七年他是怎样过的，她就那么习惯地闯进他的世界，理直气壮地要求回到从前。 乔栀子缓缓抬起头，眼中已经是水色氤氲，好像淡淡地笼上一层久经世事的老态和沧桑，她扯了扯嘴角，一声轻叹：“我们，对不起汉卿啊！” 整个排练室里鸦雀无声，站在门外的顾淮南静静地看着几步之外已经入戏的乔栀子，她这一瞬间的沧桑不完都是演的，在炮火连天的国度，她逼迫自己生硬地变得老练，这个过程苦涩而又艰难。 “淮南，拜托你，把七年前那个简单活泼的栀子带回来。” 这是那天视频乔爸爸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个独自承受了太多的父亲的嘱托。 一个男生的询问打破了排练室里的沉默：“不好意思你找谁啊？” 乔栀子抬头望过去，同学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顾淮南走到她面前，扬起嘴角问道：“乔老师，你的手机是被你留在1936年了吗？” 乔栀子一愣，手忙脚乱地抓过包，七个未接来电，她吐了吐舌头，抬头看着他，“没有听见。你怎么过来了？” “妈打电话说你回学校了，我怕待会儿晚高峰你不好打车，过来接你。”顾淮南揉了揉她的头，又转身看向贺佳琪，“排练辛苦了，给同学们买了奶茶，放在外面的。” 贺佳琪轻咳了一声忍住笑意道：“谢谢姐夫。栀子姐，帮我们感谢姐夫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走，大家出去拿奶茶。走啦别看了！” 人都走完了乔栀子才撒娇般伸出手，“可以抱我一下吗？” 顾淮南笑意更甚，抱着她站起身，“乔老师是准备就这样感谢我一下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就是突然很想抱你一下。怎么，不给抱啊！”乔栀子像一只傲娇的波斯猫一样扑在他怀中，又装的像一只凶巴巴的小狮子。 顾淮南在她侧脸上吻了一下，“不敢。” 敲门声突然响起，乔栀子忙从他怀中钻出来，贺佳琪在门口探进一个头眨了眨眼，道：“大家表示要把时间留给你和姐夫过二人世界，我们先撤了！” 走出教学楼乔栀子才叹道：“现在这些孩子啊，特别厉害，一个个早熟的很。” 顾淮南牵住她的手，侧头看着她一笑，道：“你这会儿知道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没羞没臊地赖在我身边的啊。嗯？乔老师？” 乔栀子狠狠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炸毛道：“顾淮南你再说一遍！谁知道你当时是不是先喜欢我的。” 顾淮南抓住她捣乱的手轻笑出声，“不闹了，晚上吃什么？” “我要喝奶茶，你给他们买都不给我买。”乔栀子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怒道。 “故意没给你买的。” “不管，我就要喝，不买你今晚就给我去睡书房！” 看着赌气甩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的乔栀子，顾淮南低头笑了，是啊我的小姑娘，你不知道当你说喜欢我时，我有多开心，因为我爱上你，远比你知道的要早。 第四十四章:想你 河堤边，吃过了饭的两人手挽手慢慢走着，喝到了奶茶的乔栀子一脸满足地笑道：“在l国时，我很多次幻象有一天可以和你这个样子散步，淮南，这是真的吗？” “当然。”顾淮南握紧她的手，温热的触感告诉他，这的确是真的。 乔栀子抬头看着他，深秋天空消失的星星都汇集在她眼中，“顾淮南，你给我说说，这七年你是怎么过的，好不好？我想知道。” 顾淮南笑了笑，她走的时候，他军校指挥系硕士毕业，前程似锦；她在l国时，他在西藏五千多米的岗哨内听雪落的声音；她在x国时，他在新疆戈壁上感受狂风的力量；她在纽约时，他在训练营里褪了一层皮。她走了七年，他也将自己放逐荒野七年。 乔栀子还在不停地追问，顾淮南平静地抬头看着在天边翱翔的红嘴鸥，“还能怎么过，训练，按部就班地升迁，以及……想你。” “真的？”乔栀子显然并不相信。 “顾太太，你在怀疑什么？不相信我会好好训练，不相信我是正常升迁，还是……”顾淮南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不相信我会想你？” 乔栀子咬唇一笑，双眼弯成了月牙状，“好了，我信行了吧。” 顾淮南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他的苦她没有必要知道，她只需要知道，他一直在等她，以及他现在就在她的身边。 用白欢颜的话说，送走了顾淮南的乔栀子好像是枯萎了的花，乔栀子轻轻转动着手上的镯子，轻声道：“才没有，我又不是离了他不能活。” “口是心非。”白欢颜把最后一个发卡别在她发髻上，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么一打扮还真有点像历史书里那张照片。手机拿来。” “干嘛呀？”乔栀子递过手机，不解道。 白欢颜围着她照了两张照片，笑嘻嘻地说道：“给你家首长发两张过去看看，让他有点危机意识。” 乔栀子劈手夺过手机，“不闹了，我去候场了！” 后台大家都紧张地准备着，乔栀子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衣，一个一个检查了演员身上的麦克风，贺佳琪递给她一个热水袋，“栀子姐，你冷不冷啊？” 乔栀子搓了搓手臂，扯出一个笑意，“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 “下一个节目，话剧《西安事变》。” 台下程涪秊抬起头，那个优雅的身影一出现，他微微扬起嘴角，她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委屈，从此以后都会有她爱的那个人为她一一抚平。 “哇，女神！”“乔老师女神！” 谢幕时台下的同学一个劲儿地起哄，乔栀子笑着拉过贺佳琪，嘱咐道：“让大家快回寝室去吧，别着凉了。” “嗯，栀子姐你也快回去吧。”贺佳琪着急地把她推走。 乔栀子这会儿也的确觉得冷了，快步向停车场走去，小路口，程涪秊拿着外套等着他，微笑道：“女神，演的很好嘛。” “乱喊什么。”乔栀子接过外套披在身上，“程大校长怎么不去看节目啊？” 程涪秊笑了笑，陪着她向停车场里走去，“看节目哪有这件事重要？今年过年早，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你不准备把你家顾团长带回家来？” 乔栀子裹紧了外套，道：“我问问他吧，如果他不值班的话，是该带回家来见见长辈了。” “那今年可热闹了。”程涪秊帮她拉开车门，“自己开车回去慢一点。” 第四十五章:此为爱情 车刚刚停稳，团长同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乔栀子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雀跃，“喂？” “乔老师很有当演员的天赋嘛。”顾淮南退出电脑上的直播页面，点燃放在手边的烟，“看了你的节目了，同学们都表现的很好啊。” 乔栀子故意嘟起嘴问道：“没有表现的特别好的吗？” 顾淮南勾了勾嘴角，这个小丫头，“有啊，演张学良将军的那个男生爆发力很强。” 乔栀子觉得这男人的情商真的低的令人绝望，“哦，我明天就把你的赞美转告给他。” 她语气中显而易见的失望顾淮南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合上电脑，“失望了？” “没有。”乔栀子嘴硬道。 “撒谎可是要被罚的。”顾淮南发出低低的一声笑，“所有演员的演技都很好，但是——演宋美龄的演员最漂亮。” 乔栀子低下头偷偷地勾起嘴角，但还是佯装镇静道：“油嘴滑舌。” 顾淮南顺手拿起手边的烟点燃，道：“好啦，听出你在偷笑了。衣服穿那么薄，快去冲点药喝。” 乔栀子一听要喝药简直身上下都在抗拒，踢掉鞋子耍赖道：“好，我一会儿就去喝，一会儿就去。” “不行。”顾淮南太了解她这不爱喝药的习惯，“现在就去，我监督你。” 乔栀子见躲不过去了，无奈地哀声叹气地去拿下药箱，刚拿出最上面的板蓝根，下面藏着的一个细长的礼品盒就露了出来，旁边纸条上是团长同志刚劲有力的笔迹——“祝乔老师演出成功”。 乔栀子一愣，团长同志就像是掌控一切一样在耳边道：“打开看看。” 乔栀子轻轻拆开礼盒上的蝴蝶结，低调的铂金链子吊着一朵雕刻精细入微的水晶栀子花，在鹅黄色的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 听那头半天没有声音，顾淮南笑了，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乔栀子还有些懵，团长同志这是在给她惊喜？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顾淮南很满意她的反应，道：“前两年陪妈逛街的时候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乔栀子低头看着项链，他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回来，守着一个没有希望的执念一个人挺了七年，一定很苦吧。他不经意间看见这些东西却找不到它们的主人，他会不会伤心？ “乔乔，怎么了？”顾淮南听她一直沉默觉得有些不太对，微微皱起眉问道。 乔栀子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顾淮南，谢谢你。” 谢谢你还在我身边，谢谢你一直等我，谢谢你还爱我。 顾淮南松了口气，推开值班室的窗户风夹着雪争先恐后地闯入，雪的味道取代了烟草味，那种清新的甜味，有一点像恋爱的味道。 顾淮南扬起嘴角，“乔乔，我爱你。” 她永远不用在他面前说谢谢，一看见她，一想到她，他就像成了那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想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她面前换她一笑。很久之前，他问自诩情圣的周琰和这种感觉是什么，被吵醒的情圣揉着眼扔过来一个词： “爱情。” 爱情？当时的顾淮南不以为然，这种词语应该只会出现在小女生幼稚的言情小说中。可直到她的失而复得让他知道，的确，对她这种情不自禁而产生的欢愉，原来叫爱情。 第四十六章:团长同志的烂桃花 高一寒假放的早，别人还在思考元旦节该怎么过的时候，乔栀子已经悠闲地收拾东西准备去t市了。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乔栀子捧着咖啡杯站在客厅落地窗边，繁忙的都市中新年的气氛也在匆匆的脚步中被冲淡了许多，让人感觉有些失望。 风吹的窗外的树呼呼作响，乔栀子伸手推开一条缝，比凉意更早到达的是风的嘶鸣声。 “把窗户给我关上！”身后传来白欢颜气急败坏的吼声。 乔栀子吐吐舌头，自觉地不去招惹这个正在狂补自己一个学期的听课记录的女人，在白欢颜看来，乔栀子此刻的闲适简直是天理不容。 白欢颜扔下笔，道：“晚上你有事吗？没事的话咱们去吃日料吧，过年了诶。把淮清哥家那个小家伙也带上。” 乔栀子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今天不行，我得回大院吃饭啊。大过节的你不回家？” 白欢颜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我家门口有十多个相亲对象等着呢我回去干嘛？我这后妈一天没事儿就给我安排相亲，传出去我还有没有办法混了！把你那小侄子借给我用用呗，我抱回去给我家老头儿玩玩。” “孩子还有借的？再说了，那是二哥家的又不是我的。”乔栀子把钥匙口红一股脑塞进包中，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道，“并且你确定你带个别人家的孩子回家，不会被逼得更惨？” 白欢颜想想也有道理，恹恹地挥挥手，“那你快走吧，拜拜。” 大院里过节的气氛也不是很浓厚，年节下大家长们都下到部队去了，只有几个小朋友拿了两盒鞭炮在玩，乔栀子看着他们捂着耳朵惊喜的样子，跟着他们扬起嘴角，小时候的她也是这样，想玩又不敢，一般都有人帮她点，那个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客厅里有客人，乔栀子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沈伶伊？ “小婶！”顾梓昱生无可恋的脸上一下放出光，从沙发上跳下去就扑进乔栀子怀中，拼命向她眨眼睛。 乔栀子捏了一下他的脸，起身对许楠道：“妈。” 沈伶伊站起来，有些怯生生地喊道：“乔主任好。” “你好。”乔栀子一向不喜欢和自己没有直接工作接触的下级太过亲近，一来避嫌，二来她每天要打交道的人太多了，实在不想和一个天远地远的情敌再装什么了，礼貌而疏离道。 许楠抬头看了沈伶伊一眼，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怕你嫂子？” 沈伶伊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乔主任在学校可有威信了，我们校长特别信任她，我们下面的老师都可怕她了。” 乔栀子在沙发一边坐下，双腿优雅地微微斜叠着，还真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场，“也没有那么夸张，我们年纪那些老教师倒一点都不怕我。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别说我，程校你们也可以不怕的。” “嗯，乔主任你说的有道理。难怪那么多领导中程校就对你青眼有加，程校年轻有为，人又多金帅气，乔主任你就更不用说了，好多老师都说你们俩往主席台上一站简直就是郎才女貌，是我们学校一条风景线呢。”沈伶伊佯装受教地点点头，道。 乔栀子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顾梓昱的衣服，瞥了沈伶伊一眼，“沈老师是教语文的吧？专业素养不错。” 顾梓昱收到乔栀子的求救信号，忙道：“奶奶，我想让小婶陪我出去玩。” 说完也不管许楠是什么反应，拉着乔栀子就向外拽，乔栀子跟着他走出去长舒了一口气，顾淮南，这就是你招惹来的破桃花，看来她不在的七年，他过的很潇洒嘛。 第四十七章:热闹，孤独 部队里的年节往往格外热闹，乔栀子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顾淮南正被以周琰和为首的一群人围着劝酒，听着那边的热闹，再看看自己身处的冷冷清清的院子，乔栀子委屈地撇撇嘴，“喂。” “怎么了？”顾淮南一手格开凑上来的周琰和，努力想要听清她的声音。 乔栀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想因为这样影响他们的气氛，问道：“你们在吃饭吗？喝酒了吗？” 周琰和不停地想要去夺手机，笑骂道：“顾淮南，你丫不能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兄弟了啊，你自己说你对得起我跟你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吗？” “苦都是我吃，甘你享受，算什么同甘共苦。”顾淮南举起手机躲开他抢手机的动作，“乔乔你有什么事吗？” 乔栀子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客厅，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现在谁在家里……” “顾淮南你说话要有良心！苦你吃？你自己愿意去那些草都不长的地方，你赖谁！”周琰和铁了心要去抢手机。 乔栀子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在手机那头的吵闹声中了，她手指因用力捏住而泛着白，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窒息感后，她大声喝道：“顾淮南！” “到！”顾淮南被她冷不丁地一吼，下意识喊了个到。 世界一下安静了，乔栀子却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风声在耳边愈发清晰，她的呼吸声也应和着风声愈发沉重，她像一个囚徒把自己困在一个玻璃瓶中，她清晰地看着外界的热闹，然后被自己的孤独包围。 “滚！”带着哭腔吼出来后，乔栀子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一转身，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看着她，乔栀子低下头飞快地擦着眼泪，“爸。” “和老三吵架了？”老爷子取下帽子交给李凡，跟她一起站在院子里吹风。 乔栀子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算吵架，为了不让老爷子跟着一起担心，摇摇头道：“没事儿爸，这天远地远的，想吵都吵不起来。” 老爷子笑了笑，道：“天远地远的不想过去看看吗？明天我要去d市视察，可以顺便送你过去。丫头，有什么事当面说开了就好了。” 乔栀子原本行李都准备好了，老爷子这么一说她也就答应了。 取回行李后已经不早了，乔栀子洗了澡走出浴室，手机在床头一个劲儿地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乔栀子嘟起嘴愤愤不平地把手机扔到床上，想了想又爬过去拿起手机，“喂！” “谢天谢地大姐你终于接电话了！”周琰和长叹一声把手机塞到醉意明显的顾淮南手中，“来，你媳妇儿。” “乔乔，乔乔！”顾淮南无意识地喃喃道，周琰和翻了他一个白眼，他的酒量哪至于是这个样子，扮猪吃老虎的大尾巴狼。 乔栀子听他应该是喝醉了，吸了吸鼻子没好气道：“叫我干什么，你跟你参谋长在一起就行了！哼，祝你们幸福！” “媳妇儿，媳妇儿。”顾淮南喝醉时有一些孩子气，然不像战场上那个果断刚强的指挥官。 乔栀子没由地突然心软，她看着秒针一圈一圈转过，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他平稳的呼吸声，乔栀子慢慢数着时间，终于三根指针在刻度十二上缓缓重合，一如他和她，历尽擦肩，又趋于同轨而行，历尽分别，又重新回到最初的起点。 “淮南。”乔栀子难以控制地弯起嘴角，“新年快乐。” 依旧还是十七岁的模样，一想到他，就情不自禁地欢欣雀跃，仿佛还是初初恋爱的时候。 第四十八章:偷袭 老爷子是从来不等人的，乔栀子看着还黝黑一片的车窗外，暗暗期待着和他的相见。 “给老三说了你要过去吗？”一直闭目养神的老爷子冷不丁开口问道。 乔栀子回过神抿唇一笑，摇摇头道：“没呢，偷袭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老爷子弯了弯嘴角，睁开眼道：“小张，登机之前和刘青山联系一下，让他安排一辆车送栀子去陆航团。” d师知道顾淮南身份的人不多，随行人员帮乔栀子取好行李后，乔栀子就对老爷子道：“爸，我先出去，免得别人乱猜。” 老爷子点点头，“去吧，和老三好好谈。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给你做主撑腰。” 刘青山让自己的通讯员来接了乔栀子，车在门口被拦下，乔栀子降下车窗，t市一连下了两天的雪被风裹着吹进车里，她裹了裹大衣，嘱咐站岗的哨兵：“别告诉你们团长我来了，知道吗？” 哨兵了然地点点头，开门放行。 然而半个小时后，乔栀子看着被自己翻过来找了三遍的包，欲哭无泪地接受了自己没有带钥匙的这个事实，t市比b市要冷一些，她身上的大衣不足以抵挡楼道里的风，乔栀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给顾淮南打电话。 手机铃声在空旷的楼道里突兀地响起，乔栀子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她把手机拿远了些，铃声中藏着的脚步声愈发近了，她向下看去，顾淮南刚从训练场上下来，一身的硝烟风尘，拨了拨头发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懊恼，一抬头看见乔栀子，团长同志顿时愣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有几分狼狈的顾淮南却让乔栀子没由地红了脸，低头偷偷扬起了嘴角。 “怎么不进屋，还穿的这么少？”顾淮南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俯身用额轻贴了贴她的脸，“还好不是很凉。” 乔栀子吐了吐舌头，“走的太急没有带钥匙。” 顾淮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面前的行李箱开门进屋，“真的很好奇你哪天会不会把自己都忘在什么地方。怎么突然过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乔栀子“哼”了一声，像个骄傲的将军一样环顾四周检查团长同志有没有好好收拾家，“是爸让我来收拾你的。” 顾淮南努力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她那身半嗔半怒的呵斥像一只猫爪一样从他心上挠过，他轻笑出声，抓着乔栀子的手把她拉进自己怀中，挑了挑眉问道：“确定只是爸让你来的？” “哼，我要是再不来周参谋长就要登堂入室了吧。你有他就行了，还管我做什么！”乔栀子嘟起嘴瞪了他一眼道。 说着转身就要走，可还没来得及转过身，顾淮南便收紧扣在她腰间的手把她牢牢地锁在自己怀中，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浅笑道：“口是心非的小丫头。既然你还在生气，那下午把周琰和那厮扭送来让夫人打一顿出气可好？” 乔栀子微微红了脸，轻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烦死了你。走开，我要去补觉，午饭你做。” 顾淮南看着她走进卧室笑意更浓，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老是睡不醒。 吃过饭乔栀子又爬上床去睡午觉，迷糊间感觉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乔栀子翻身钻进他怀中喃喃道：“你不去上班吗？” “今天邹同值班，睡吧。”顾淮南吻了一下她的发顶，轻声道。 乔栀子点点头，扬起嘴角窝在他怀里睡去。 第四十九章:时光停滞 t市的天气也是孩子的脸反复无常，上午还是风雪交加，下午又出了太阳，暖暖的阳光透过浅色窗帘照在乔栀子脸上，被扰了睡意的乔栀子微微皱起眉，翻了个身揉揉眼睛，艰难地睁开眼，顾淮南坐在窗边看书，修长的手指与书页恰到好处地构成一幅精美的画，而阳光便是暖色的颜料。 乔栀子微微勾起嘴角，她认识他好多年了，却从来没有过这样平静温暖的时候，她甚至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停在风和日丽的这一刻。 感受到某人直勾勾的眼神，顾淮南放下书，浅浅地扬起嘴角，“睡醒了？” “淮南，期待时光停滞岁月静好的一定都是很幸福的人吧。”乔栀子趴在软绵绵的枕头上盯着他，声音也是软软的，“我现在就很希望时间可以停下。” 顾淮南走到床边拉着她坐起来，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头发，道：“起来了，换件厚点的衣服，带你出去走一走。” 营区内难得很安静。乔栀子白色大衣里套着白色毛衣和墨绿色半身裙，余光瞥见她不时偷偷扬起的嘴角，顾淮南牵紧她的手问道：“跟我穿情侣装这么开心？” “谁说这是情侣装？”乔栀子小心思被拆穿了也要坚持嘴硬道。 “看见你嘴角扬起来了。” “才没有！”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过训练场，看着空无一人的靶场，乔栀子突发奇想道：“淮南，我想看你拿枪的样子。” 顾淮南愣了一下，嘴边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看见他拿枪的样子，因为他怕到那个时候，他没有办法保护她。 “好不好嘛？”乔栀子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着，这是从小时候就开始排练的小把戏，到如今依旧好用。 顾淮南看着她眼中像星星一样耀眼灵动的期待，牵了牵嘴角，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带着她向靶场走去。 和值班的哨兵打过招呼后，顾淮南取出配枪，轻而易举地将枪分解开，偏过头看了乔栀子一眼道：“看仔细了，待会儿不许耍赖让我再给你做一遍。” 乔栀子睁大了眼睛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顾淮南拿起弹夹在手上掂了掂，熟练地把各个零件组装起来，他的动作很快，乔栀子还没完回过神，他已经拉开了保险，举枪瞄准，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五声枪响后报靶员的声音随即也跟着响起：“报告团长，五十环。” 乔栀子有些看呆了，风吹起他的大衣，他就那么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脸上是认真和自信，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乔乔？”顾淮南放下枪，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想你怎么可以这么帅。”乔栀子抬头看着他娇憨一笑，“我可以试一下吗？” 顾淮南无奈地摇摇头，把枪放进她手中，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握住她的手，“靶心，准星，眼睛，三点一线，瞄准好了就扣动扳机。” 乔栀子努力按照他说的去做，可是报靶员还是无情地泼了她一盆冷水：“报告团长，脱靶。” 乔栀子撇撇嘴，顾淮南握紧她的手，磁性十足的声音在头顶不慌不忙地响起：“射击最重要的是心境，慢慢调整呼吸，心平气和。” 说的轻巧，他温热的气息呵在她耳边，犹如石子坠湖，激起千重鱼鳞细浪，层层荡开，怎么可能心平气和。 顾淮南握住她的手腕瞄准靶心，“来再试一次。” 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扣下扳机，她手上没什么力气，枪口歪了一下只打了个三环。 头顶传来一声短促而清晰的轻笑，随即顾淮南从她手里取下枪，乔栀子转身瞪了他一眼，“你是在嫌我笨吗？” “不敢。”顾淮南把枪收好，揉了揉她的头，“是我心浮气躁影响了你的发挥。” 乔栀子低下头偷偷勾起了嘴角就此作罢，两人刚走出靶场迎面就撞见了周琰和，周琰和用一贯不正经的语气道：“听说团长在靶场给某位女同志开小灶，我特地来观摩观摩。” 顾淮南眯起眼睛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想当教员？” “荣幸之至。”周琰和眨了眨眼，转头对乔栀子挤眉弄眼道。 “到底有什么事？”顾淮南把乔栀子拉到自己身后隔在两人中间问道。 周琰和眼中的严肃一闪而过，又瞬间切换成嬉皮笑脸的样子道：“你家老爷子过两天来视察。政委说叫上你商量一下怎么接驾。” 顾淮南皱起眉，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碰后他立刻了然，转身对乔栀子道：“那我过去一趟，你自己回家。不会再迷路了吧？” 乔栀子气结重重地打了他一下，裹紧大衣赌气般快步向家属院走去。 乔栀子一走远，顾淮南立刻冷下脸，“出什么事儿了？” 第五十章:审计出问题 团部会议室里，秦天皱着眉点燃不知道第多少根烟，邹同倒了杯水给他，刚想开口劝劝，会议室的门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两人回头看去，顾淮南黑着脸快步走进来，“什么情况，说！” 邹同把手上一沓资料递过去，道：“军区顾司令来师里视察，带了一个审计小组，要挨着查一查各单位的账目，上次演习咱们表现的太过突出，就说从咱们这儿开始。结果没想到一查就出问题了，小组副组长是我同学，给我通了个气儿让我们抓紧时间自查。” 顾淮南把报表接过来却没有翻开，“审计的事情容不得沙子，他们查出来是谁就是谁，团里绝不会窝藏包庇！” 秦天咳了两声把手里的烟掐灭，道：“团长，你还是先打开看看吧。” 顾淮南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翻了翻，“王樾？” “不可能！王樾是g大博士生，今年初才晋升少校，前途不可限量，犯不着为了这点钱自毁前程！”凑过来看报表的周琰和脱口而出道。 顾淮南眉皱成了一个结，王樾是当初军营比武中他从g大直接调过来的，军事技能一流，专业素养过硬，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到陆航团后更是表现突出，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为了区区十万块钱折腰？ 邹同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叹道：“话是这么说，可这报表上明白写着钱是他经手的，能怎么办？” “王樾这小子年轻，会不会一时没忍住……” “不会！政委，我对他这点信心还是有的。”顾淮南打断秦天的话，“这样，你亲自去调一下我到陆航团后的各项支出报表，我要看看根在什么地方。邹同，审计小组那边你打个招呼，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往深了查。琰和，你跟我去一趟一营。” 周琰和点点头，戴好帽子后道：“对了，刚才当着栀子说的话没骗你，军区司令顾聿霆同志，三天后视察陆航团！” 在维修间找到王樾，他正和检修人员讨论着维修方案，见两人来了，忙立正敬礼：“团长，参谋长。” 顾淮南抬手回了个礼问道：“干嘛呢？” 王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咧嘴一笑道：“这是上次演习时有点损坏的一架，我和高工商量一下怎么维修，这不，刚有点想法。” “马上过年了，你今年回家过年吗？”顾淮南顺手拿起一边的维修记录翻了翻，低头问道。 王樾摇摇头，道：“不了，我们副营长媳妇儿上个月刚生了，让他回去过年。” 顾淮南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行，那就在团里过。家里有什么困难就和团里说，别自己撑着。” “放心吧团长，我爸妈都有单位，老两口的退休工资加上我的工资，还能有不少富裕，不给组织上添麻烦了。”王樾一脸认真地说。 顾淮南点点头道：“行了，你们忙吧，我再去二营转转。” 给乔栀子打过电话说不回去吃饭后，顾淮南把车开的飞快，风吹散了车里的烟草味，让两人有些昏沉的头都清醒了许多，周琰和把空了的烟盒捏成一团，“不会是他的。咱们从小什么人没见过，看人十有八九不会错的。” “你可以这样去跟审计小组说，看他们信不信。”顾淮南一只手紧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转着手机。 周琰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你准备怎么办？” 顾淮南沉默着把车停在团部楼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王樾是我提上来的，于情于理我都必须保。陆航团不留渣滓，不管那个人是谁，我必须处理。” 夜逐渐深了，乔栀子放下手里的书，瞥了一眼床头上的闹钟，怎么还没回来，老爷子来视察至于商量这么久吗。 她展开披肩裹住自己，走到阳台上张望，家属院里黑洞洞的，黑夜保持着它最原始的沉寂，不同于市区的灯红酒绿，给人几分莫名的安感。 乔栀子扯了扯嘴角，留了一盏小灯转身回卧室去了。 第五十一章:停职处理 过了十二点，刘青山的电话还是打了进来，会议室里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周琰和趴在门上努力想要听见谈话内容，听了半天却也只能听见顾淮南不停答“是”的声音。 “听见了什么没？”邹同急不可待地问道。 周琰和摇摇头，刚要说话，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顾淮南拉开门走出来，三个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他身上，顾淮南见状一笑道：“干什么，准备这样目送我回家？” “回家？今晚不查了？老刘怎么说？”周琰和是个急性子连着发问道。 “怎么不查，要想保住王樾，就必须查出来到底谁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你们继续吧，老刘给我放假了。”顾淮南平静地开口，语气轻松的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秦天扯了扯周琰和示意他别再问下去了，这样的关头上刘青山给顾淮南放假，意思就是要他停职了。 顾淮南拍了拍周琰和的肩，戴好帽子道：“明天审计组进驻团部，你们好好配合。我难得放假，要回去抱着媳妇儿睡觉了。” 周琰和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捏了捏手指冷声道：“让我查出来是谁，老子废了他。” 车稳稳在家属院里停下，顾淮南抓着方向盘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还亮着灯的窗户，他不自觉地笑了笑，这种晚归有人留灯的感觉，真好。 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果然，乔栀子偏着头睡着了，顾淮南小心翼翼地抽出书来，是本小说，顾淮南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微微一笑，十六七岁时就爱看这些，到现在也没点长进。 仿佛感受到他的气息一般，顾淮南刚一上床，乔栀子就翻身躺进他怀中，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呓语，顾淮南拥住她轻抚着她的背，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彻底放下工作了，从前是他不知道不工作他还能做什么，如今有了她，他突然觉得不工作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以陪她四处走一走，补回那七年错过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乔栀子微微一动，扣在她腰间的手立刻收紧，男人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慵懒：“不睡了？” “咦，你没走啊？”乔栀子觉得这人能陪她一起赖床也实在是不容易，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轻声问道。 她的下巴刚刚抵在他胸前，他的心跳声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混杂着他低沉含笑的声音：“最近事情不多，他们担心我冷落了夫人被嫌弃，就把我赶回家来陪你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乔栀子摇摇头，把头靠在他肩上，浅浅地笑着说道：“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在哪里我都很开心。虽然有大家帮你盯着，但毕竟你才是团长，有什么事你不在不合适。” “这么懂事？”顾淮南轻笑一声，翻身掌握了战场主动权，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那不如，你我各出点力，趁这几天要个孩子？” 乔栀子刷的红了脸，像极了熟透了的樱桃，她偏过头故意不看他炙热的目光，嗔道：“流氓！” 顾淮南弯了弯嘴角，轻轻扳过她的脸吻下，她永远是对他而言最为致命的诱惑，身为一个军人，他最崇拜的将军说过，在战场上不能有任何五秒钟之内舍弃不了的东西，从前他深以为然，可当她回来后他才意识到，他大概是永远达不到将军的高度，他不可能舍弃她，永远不能。 第五十二章:怕什么 小船漂在湖中央，暖暖的阳光将整个湖面覆上一层金纱，乔栀子缩在顾淮南怀中把玩着他大衣上的纽扣，轻声笑道：“对了我昨天去生活中心买菜的时候看见琰和哥了，他看起来好像很烦，你都好几天没去团部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儿。他说什么了？”顾淮南声音中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低头看着乔栀子。 乔栀子把一颗糖塞进他嘴里笑道：“没说什么啊，就是说过年要和大院里的一起聚一聚，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前两天姚影姐也给我说了这件事的。” 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扩散开，顾淮南松了一口气，握住她有些凉的手看着湖边的小山，“这几天下了雪更冷了，没事儿你就别出门了，快过年了要是感冒了吃不了好吃的，有些小朋友又要闹脾气了。” 乔栀子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你才小朋友呢。” “我没说你啊。” “顾淮南！你肯定跟琰和哥学坏了！” 周参谋长对团长同志这种抛弃兄弟的行为异常愤怒，于是毫无歉意地开启了在团长同志家蹭饭的行为。 看着在厨房里主厨的乔栀子和帮忙的顾淮南，周琰和咂咂嘴道：“我真是不敢相信你们两个居然会做饭。” “不相信可以去食堂吃。”顾淮南习惯于握枪的手切菜也一样熟练，切着菜头也不抬道。 乔栀子笑了笑，接过顾淮南手里的刀把他推出去道：“好了，你快出去吧，琰和哥在这儿像个监工一样，我待会儿手一抖把盐放多了，大家都只有去食堂吃了。” 顾淮南洗干净手径直走到阳台，周琰和递给他一根烟，顾淮南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别在家里抽，乔乔不喜欢家里有烟味。” 周琰和微微挑了挑眉，把烟盒收了起来，“审计组今天找王樾谈话了，估计明天该找你了。” 顾淮南平静地抬起头看着夕阳，“王樾没说什么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倒没说什么，情绪上也还过得去，政委和他谈了话，让他放宽心。你不在，邹同我让他把团里看着，没让他参与审计的事，他和那副组长的关系摆在那儿，就算是清清白白的，也经不住有心人故意利用，牵连更多。”周琰和看着不着四六，但在关键时刻决不含糊。 顾淮南对他的实力并不怀疑，知道他能安排好，“咱们自己查的怎么样了？” 周琰和摸出一个u盘递给他，道：“审计那边只要排除王樾的嫌疑后你要顶的压力就少多了，我们这边进展不大，不敢大张旗鼓的查，我们也不是这方面专业的。这是我复制的所有资料，你真以为放假就可以啥都不管了？” 顾淮南笑了，接过u盘在他肩上打了一拳，“谢了。” “吃饭了。” 饭桌上，两人心照不宣地都不提及工作上的事情，倒是乔栀子先想起来，问道：“后天爸来了住哪儿啊？” 顾淮南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她碗中，“招待所。琰和，他来几天？” “那是你家老爷子又不是我家的。”周琰和翻了个白眼，“没说来几天，但陆航团是最后一站。呵，你家老爷子，说是不偏心可还是在乎你们兄弟三个的。唉，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怕顾叔的。” 顾淮南低头笑笑，道：“又不是经不起视察，怕什么。他愿意在团里待着就让他待着吧。” 第五十三章:首长批评的对 周琰和吃过饭就回团部了，顾淮南在书房里盯着电脑屏幕微微失神，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的人，团里不会太多，那会是谁。 乔栀子敲了敲门，进来把水杯放在他手边，好奇地看了一眼被他刻意扣下的电脑，“什么东西啊，干嘛还躲着我？” “没什么。”顾淮南拉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下，紧紧揽住她的腰，“明天我要去开会，自己在家待着。” 乔栀子点点头，低头把玩着他的手道：“你到底在看什么，是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顾淮南哑然失笑，使坏故意挠了挠她腰上的痒痒肉，乔栀子痒的挣扎起来又被他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顾淮南轻笑出声道：“看你还敢不敢乱说。就是些报表，你又看不明白。” 说着他重新打开电脑，“你自己看是不是。” “哼，小瞧人。”乔栀子抱过电脑看了半天，不屑地撇撇嘴，“账面都没有做平的报表你还看的津津有味。” 顾淮南皱起眉，乔栀子指了几个地方道：“这儿，还有这儿，还有这儿，你自己看咯。” “能确定吗？”顾淮南动了动鼠标，移到最上面瞥了一眼表头又迅速移开了。 乔栀子笃定地点点头道：“当初在x国时有个旅居当地的经济学家在大使馆里避难时教过我看报表，后来我在纽约也学过一点，虽然不如那些专业会计师，但看这个没问题。” 顾淮南从她手里接过电脑，“乖，你先出去吧。” 审计组的谈话倒是不能怎样为难顾淮南，从会议室出来，看着门外站着的老爷子，他挑了挑眉，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首长好。”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顾淮南跟着他走下楼梯，道：“首长你不按安排走啊，不是明天来吗？” “取消了两个会，提前过来。疏忽了吧，这种错误也会犯。”老爷子没个好脸色道。 顾淮南点了点头，故意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道：“我有责任，首长批评的对。” 爷俩都憋着一肚子火，谁都不给谁一句好听的，李凡机灵些见状忙道：“团长，老爷子车马劳顿，先安排午饭吧。” “刘奇，通知食堂安排午饭。”顾淮南一点儿没准备服软。 老爷子气的够呛，却又深知自己这三个儿子都是一样的倔驴脾气，稍稍放缓了语气道：“食堂就不去了，今中午就在你顾大团长家里吃吧。” “刘奇，给你嫂子打电话。” 乔栀子正对着一冰箱青菜叶子发愁，刘奇只说了家里要来客人又没说是谁，门突然打开，乔栀子回头看见老爷子，整个人愣在冰箱前，“爸？” 顾淮南取下帽子挂好，“中午吃什么？” 乔栀子僵硬地转头看着生机盎然的冰箱，暗暗掐了他一把，小声道：“你怎么不说是爸要来，这是素的怎么弄啊？” “那就吃素的呗。”顾淮南满不在乎地把玩着冰凉的西红柿道。 “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这么幼稚啊。”乔栀子嗔怪地在他手臂上又拧了一把，“别闹了，我去生活中心买菜，你不许在家和爸爸胡闹。” 她的语气有一点像在哄小朋友，几分无奈几分亲昵，落在顾淮南耳中刚好是十分的缱绻，让团长同志非常受用。 老爷子巡视般看了一圈屋里乔栀子添置的摆设，满意地点点头，“嗯，有栀子在，这家才像那么回事了。” 顾淮南倒了杯水递给他道：“审计组明明早就查出钱的流向，为什么还要在王樾身上下功夫？” 老爷子笑了笑，他果然是最令他骄傲的儿子，和审计组谈了半个小时就套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还是年轻，少了些气定神闲，“你不是我，自然不知道我的打算。” “那王樾怎么办？”顾淮南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廖阳这个人胆大包天，身后必定少不了撑腰的，老爷子是不会就此打住的。 老爷子其实很满意他的这个反应，身为主官如果对自己的人连这点基本的信任和维护都没有，那他无疑是不称职且可悲的，“放心吧，不会波及到他的。你停职的事情栀子知道吗？” 顾淮南微微挑了挑眉，“她没必要跟着操心。” 老爷子不甚赞同地摇摇头，却也没说什么，年轻人凡事还是要自己去经历才好。 第五十四章:最好的现在 家里张嫂的手艺是无可挑剔的，乔栀子担心自己这雕虫小技老爷子会觉得不堪入口，紧张地绞着围裙看着老爷子，老爷子放下筷子笑笑，“你这手艺是跟你妈学的吧，好久没尝到了。” 乔栀子松了口气，转头看着顾淮南邀功般笑了笑，顾淮南揉揉她的头，“好了，吃饭。” 下午老爷子在团里逛了逛，对各项建设都十分满意，平心而论他这个小儿子毫无疑问是一名优秀的指战员，这次停职的处罚诚然也重了些，但他相信这是一件好事，这小子一路升的太快了，该杀杀他的锐气了。 只是老爷子没想到，团长同志根本就没把停职的事情放在心上，权当放了个假。 晚上顾大师长大慨电话表示亲切问候，解决了自己手中一堆烂摊子的顾淮清神清气爽道：“听说某人阴沟里翻船了？” 顾淮南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声，“看来上次打c师打的不够狠啊。” “对付廖阳这种人，你必须时刻紧惕，吃一堑长一智吧。”顾淮清并没跟弟弟计较什么，“也别怪老头子，他是担心打草惊蛇。” 顾淮南顺手摸过桌上的水果刀拿在手上把玩着，“不打草不惊蛇，怎么抓蛇？” 顾淮清轻笑出声，“你呀，越到上头越是盘根错节，哪里是一条蛇那么简单。对了，过年回家吗？” “战备值班怎么回去。你今年刚到c师肯定也走不了，关军医过去？”顾淮南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疾风暴雨，一时有些头疼。 “嗯。”顾淮清应了一声，嘴角难以控制地上扬，“妈今年肯定重点攻击你，准备好接受暴风雨的洗礼吧。” 顾淮南脸上难得露出生无可恋的呆滞，摇摇头道：“你真的一点当哥的样子都没有！” 挂了电话，顾淮南看了眼手上沾上的果汁，无奈地走过去敲了敲浴室的门，“可以进来了吗？” 乔栀子裹紧了浴袍拉开门，顾淮南瞥了一眼她还在滴水的头发，无奈地洗干净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抽出一条毛巾包住她的头发轻轻擦着，“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乔栀子从架子上拿下面膜，一边拧开一边吐了吐舌头笑道：“有你在嘛。” 顾淮南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笑的一脸宠溺：“那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怎么办？” 乔栀子故意撇撇嘴低垂下眼角，道：“那就只能自己吹了啊，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多可怜啊。” 顾淮南手上动作一顿，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低沉下来：“对不起乔乔。” 乔栀子抬头看了一眼镜中满是歉意的脸，转身与他十指相扣展颜一笑，道：“我和你说着玩的，虽然我们不能天天在一起，但是一想到现在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还是很开心。没关系，我可以允许你的心里除了我还有国家，因为我爱的就是那个为国而战意气风发的顾淮南啊。” 在好多年前的一个下午，穿着白色雪纺连衣裙的女孩躲在自家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着从红木栅栏外走过的领家哥哥，阳光撒在他还有几分青涩的侧颜上，也烙在女孩情窦初开的心上。 那个时候她十五岁，她以为最好的未来是嫁给他；现在她二十五岁，她以为最好的现在就是嫁给了他。 顾淮南扳正她的身体，猛地俯身吻住她的唇，冰凉的大理石台抵在乔栀子腰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贴近他，浴袍在纠缠间被扯开，柔软的衣料从她光滑的皮肤上轻轻扫过，撩拨着她最后的理智。 窗外的雪停了。 第五十五章:军令大如天 乔栀子毫无悬念地又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揉着发酸的腰走出卧室，乔栀子才发现厨房里顾淮南在做饭，她倚在门框上笑笑，道：“你最近真的好闲啊。” “近期工作就是接待领导。”顾淮南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切菜，“不想我在家陪你？” “嗯，一点都不想。”乔栀子笑笑，走过去从后抱住他，故意逗他道。 顾淮南牵了牵嘴角，拿起一片黄瓜放进她嘴中，然后捧起切好的菜扔进锅里，一边翻炒一边道：“下午一起去招待所，老头子说有事和我们说。” 乔栀子愣了一下，嚼着黄瓜含糊不清道：“啊？你知道是有什么事吗？” 顾淮南声音中带上一抹无奈，不是求无可求的无奈，而是几分揶揄柔情交织的无奈：“每年过年前必有的腥风血雨。” 两人到房间时老爷子刚挂了电话会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栀子觉得老爷子看见他俩神情中的无奈和顾淮南话里的无奈简直如出一辙。 “坐吧。”老爷子指了指沙发，“淮南，今年过年你们怎么安排的？” 顾淮南揽住乔栀子的肩随意坐在沙发靠手上耸了耸肩道：“我战备值班，乔乔跟我一起。” 说起这个事乔栀子也是无比郁闷，本来准备趁春节让家里人见见顾淮南，这下好了，别说见了，回都回不去了。 老爷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妈刚刚打电话来了，你大哥和你二哥都不回家过年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你妈这年可不好过啊。” “又不是头一回了。”顾淮南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老爷子的苦情戏。 老爷子噎了一下，重重地拍了一下沙发道：“今年有栀子在能和往年一样吗？” “首长，军令大如天，这是你说的啊，我是在执行你的命令啊！”顾淮南何尝又不想回c市过年，只是今年秦天提出希望能回家过年，他入伍三十年也没回家过几次年，如今开了口他不能不同意吧，“你别低估老太太的觉悟了，她能明白的。” 老爷子知道说服不了他了，哼了一声道：“你别高估你妈的觉悟了。” 两人陪着老爷子说了会儿话，老爷子的工作电话就催命般响起，顾淮南也乐得刚好带着乔栀子走了，乔栀子回头看了一眼老爷子，他正看着他们，刻满沟壑的脸上竟有几分不舍和落寞，他还是老了。 车从团部门口开过，顾淮南一眼看见站在几米外的王樾，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乔栀子一眼，把车慢慢停下，降下车窗问道：“别人都去吃饭了，你在这儿站岗啊？” 王樾嘴边的话在看见乔栀子后又咽了下去，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团长好，嫂子好。没什么事儿，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 顾淮南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行了，吃饭去吧，明天上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 车开出去一段路了，乔栀子才问道：“你又什么事干嘛刚才不给他说，是因为我不方便吗？” 顾淮南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把手抬到她眼前，黑色的水晶表盘照出她茫然的眼睛，“乔老师，认一下现在几点了。下班时间，我为什么要现在给他说？” 乔栀子撇撇嘴，抽出手来打了他一下，“团长同志请好好开车。” 顾淮南笑了笑专心看路，忽略了乔栀子微微皱起的眉，他怎么会是在乎下班时间的人呢，如果真的有事，他一定不会拖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有些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那么蛮不讲理，可她知道绝大多数时候不会错的。 王樾一大早就站在顾淮南办公室外了，顾淮南瞥了他一眼打开门，“怎么，站岗上瘾啊？” 王樾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目不斜视道：“对不起团长牵连了您。要不您别扛了，实在不行我就转业，反正我有技术，到了地方也是一样的。” 顾淮南倒了杯水给他，皱了皱眉道：“部队培养你这么多年，说走就走？你老实给我说，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事？” “绝对没有。”王樾脱口而出道。 顾淮南点点头，“行了，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出去吧。” 王樾敬了个礼，又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团长，嫂子还不知道您停职的事吗？”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这件事情他的确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告诉乔栀子，没有必要让她跟着一起操心，“对，这件事情口风紧一点，别让她知道了。” 第五十六章:一个人回去 王樾刚走，刘青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假放的怎么样？” “还不错。”顾淮南从衣帽架上取下帽子戴好，“松弛有度，轻松活泼。” 刘青山笑了笑，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道：“你这心态倒是很好。行了，来师部一趟吧，把小乔也带上，你嫂子说过年了，一起吃顿饭。” 齐慧站在小院外迎接着两人，乔栀子下车亲昵地唤道：“嫂子。” 顾淮南降下车窗道：“嫂子，我先去趟师长那儿。乔乔，走了。” 乔栀子扬起了嘴角挥了挥手，“去吧，我在这儿陪陪嫂子。” 目送着车离开，乔栀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齐慧笑了笑挽着她朝屋里走去，“妹妹，不至于吧，淮南走这么一会儿就舍不得了？” “嫂子你说什么呢，才没有。”乔栀子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道。 齐慧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花茶塞进她手中，道：“我原本还担心你们这两天会不好过，这样看来还不错。你们新婚燕尔，这停职说不准也是件好事，让淮南这小子好好陪陪你。等马上审计组走了，又要忙的昏天黑地了。” 审计？停职！ 乔栀子一愣，难怪他这几天都在家里，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瞒的这么死，“啊？哦，是啊，他一忙起来成天都见不到人。” 齐慧不知道顾淮南没有告诉乔栀子自己停职的事情，颇有同感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啊，这次陆航团的事情让师里也没日没夜地忙了好几天，这一个疏忽事儿可不小啊，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乔栀子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不告诉她，是和那晚的报表有关吗，他是她的丈夫，可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要从别人口中知道。 他老是把她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知道他是为她好，可是他们是夫妻，他们应该共同面对风雨而不是她一味被他保护，那样她很快会厌恶这个自己的。 临时多出的应酬让两人都不能回家吃饭了，乔栀子也借口自己不太舒服自己打车回去了。 齐慧越想越不放心，家里又没人她脸色那么差，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起来想去她还是给顾淮南打了电话：“淮南，快回家去。你媳妇儿说她不舒服自己回家了。” 顾淮南一听酒醒了一半，悄悄给刘青山说了一声，刘青山也还算理解，让人送他回去。 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乔栀子蜷在沙发上把自己放空，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让她想到了那些为了保护她一个人而付出的沉痛代价，她厌恶自己的无力，这种感觉就像是千军万马把她护在玻璃罩中，她清楚地看着每一个人倒下却还是只能被困在罩中，外面是危险，里面是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门外响起钥匙碰撞的声音，乔栀子翻身坐起，听了一会儿又不见有人进来，只好无奈地走过去开门。 团长同志正艰难地分辨着钥匙，门突然打开，乔栀子裹着披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转身又回到沙发上坐下。 “嫂子说你不舒服，没事儿吧，用不用去看看？”顾淮南挨着她坐下问道。 乔栀子把茶几上温着的蜂蜜水递给他，“怎么喝这么多酒？” “师里新调来一个参谋长，逃不掉。下次我拿白开水应付。”顾淮南接过蜂蜜水喝了一大口，温热的蜜水很好地缓解了酒精带来的不适。 乔栀子低头盯着手指，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管你用什么应付，把胃喝烂了才好！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我想了一下，过年是大事，一个都不回去的确太不像话了。大哥和二哥情况特殊，你又要值班，那就我和爸回去吧，家里也不至于太过冷清了。” 顾淮南皱起眉，她情绪的变化不能能瞒得过他，他只是半天没有陪着这小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乔乔，为什么突然想要一个人回去？” 乔栀子扯了扯嘴角，“我说了，一个都不回去太不像话了。我已经给爸打了电话了，后天跟他一起回去。” 顾淮南这才看见门口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他轻轻揽住乔栀子，努力放柔声音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乔栀子摇摇头，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站起身来才开口道：“我累了先去睡了，你把蜂蜜水喝完也早点睡吧。” 第五十七章:所有美好都是他 团长同志一恢复工作，周参谋长立刻把所有工作都给他推了回去，但他还是亲自把老爷子和乔栀子送去了机场。 乔栀子低着头沉默地跟在顾淮南身边，候机室内，顾淮南低头帮她理好了围巾，轻轻把唇印在她额上，“回去自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乔栀子脸微微红了起来，小声道：“这么多人在呢。” 顾淮南抬头看去，老爷子把报纸举的高高的挡住自己的脸，随行人员也无一例外地把目光投向不同的方向，团长同志满意地笑笑，低头看着她琥珀般的眸子，道：“团里还有事，没法陪你了。” 乔栀子点点头，他们其实都不太喜欢这样送别的场面，但他们总是在品尝这种滋味，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嗯，去吧。快过年了你应酬多，我把蜂蜜放在茶几上了，喝了酒回家记得兑杯蜂蜜水喝。” “知道了，小管家婆。”顾淮南伸手想牵牵她的手，乔栀子却有意无意地把手揣进衣包里。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无奈地走到老爷子面前，“首长，我媳妇儿可交给你了。我先回团里了。” “你个臭小子，快去吧。”老爷子放下报纸点了点头。 回到b市离过年也没有几天了，乔栀子抓了白欢颜和以前大院的姐妹姚影帮她一起打扫了房子，然后三人窝在阳台的懒人椅里晒着太阳，煮好的咖啡散发出醉人的醇香，白欢颜满足地喟叹一声，“说吧，怎么突然回来了？” 乔栀子叹了口气说了整件事情，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不是你太矫情了，是你和顾三儿都没有适应这七年彼此的变化。”姚影看着咖啡从壶中缓缓倾泻出来，蓦地一笑，“他以为你还是十八岁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你以为他还是七年前军校刚毕业的毛头小子，可是你们都不是了对吗？栀子啊，他的掌控力真的超乎你的想象，他这么年轻能有这样的地位，可一点儿没靠顾伯伯。” 乔栀子低着头不说话，白欢颜把雪白的牛奶倒进她被子里，道：“咖啡和牛奶是彼此融合，而不是咖啡试图让牛奶变成咖啡或者牛奶把咖啡逼成牛奶。” 乔栀子搅了搅咖啡，也随着她们一笑道：“你这么懂，怎么现在还是一个人？” “打住，打住啊。”白欢颜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你别学我家老头老太太行吗，我就奇怪了，是零食不好吃还是手机不好玩啊，怎么非要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结婚生子这些事情上面。” 乔栀子捧起咖啡杯浅抿了一口笑道：“零食很好吃，手机也挺好玩。但是零食好吃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手机好玩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而身边有一个人的话，你会发现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可以和他分享，甚至所有的美好都成了他。我教学生诗词歌赋，诗词歌赋是他，我走过山川湖泊，山川湖泊是他，我历经四时风物，四时风物也是他。” 白欢颜摇摇头表示的确没有办法理解，“那你知道还不好好珍惜？到时候沈伶伊钻了空子你可别来找我们哭！” “你怎么也知道她？”乔栀子刚刚好一点的心情又立刻坠落谷底。 姚影拿起一块饼干，干练的维多利亚式短发在脸侧扫过，“你走了七年不清楚，咱们这圈子就这么大，这点八卦早就传开了。不过你也别太上心了，你乔栀子在大院里当小公主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乔栀子扯了扯嘴角，盯着咖啡杯上的热气失神。 同样魂不守舍的还有团长同志，周琰和看着盯着一页战备方案半个小时没有翻页的顾淮南，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文件重重地拍在桌上，“喂！回魂了！” 顾淮南回过神，合上战备方案抬头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进我办公室都不敲门的吗？” “大哥我敲了五分钟你没听见好吗？”周琰和震惊地瞪大眼睛，“我怕你丫猝死在这儿了才进来看看的。你这两天怎么回事，魂丢了？” 顾淮南没理他，翻开他拍在桌上的文件夹，“什么东西？” 一说那个周琰和眉毛都皱成一团了，“军里刚刚下发的除夕战备方案，要求各部队连以上干部除夕夜接替战士站岗，让战士安心吃年夜饭。” 顾淮南随手翻了翻放在一边，也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了，周琰和看他的样子随即邀功般一笑，道：“不过呢，兄弟们考虑到团长新婚燕尔，给你排的六点到八点的岗，回去还能陪栀子吃年夜饭，怎么样够意思吧？” 顾淮南苦涩一笑，“不用了，乔乔和老爷子回去了，今年除夕我一个人在团里过。” 周琰和终于知道他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反常了，“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佩服你家老爷子了，怎么媳妇儿也能给你拐走了？” 谁知道，顾淮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窗外不说话。 第五十八章:除夕 乔栀子一早回到大院，李凡一见她就笑着拜年道：“嫂子过年好。” 乔栀子笑了笑，一身红彤彤的连衣裙衬得她气色也好了不少，“谢谢你，也祝你过年好。” 许楠和张嫂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年夜饭，乔栀子走过去亲昵道：“妈新年好！张嫂新年好！我换件衣服下来帮忙。” “别，别脏了手。你先上楼去看看你爸，你爸说给你包了个大红包，别人都没有的。”许楠看见小儿媳妇儿就笑的合不拢嘴，忙催她上楼去拿红包。 乔栀子有些受宠若惊，应了一声走上楼去，敲了敲书房门，老爷子浑厚的声音随即在门后响起：“进来。” 乔栀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爸，您找我？” “栀子，来坐。我刚刚跟老乔通了电话，他说今天使馆要接待不少他国大使，他和你妈妈没有时间跟你视频了。”老爷子从桌上拿起一个红包却不急于给她，“突然要回b市过年，是不是跟老三闹别扭了？” 乔栀子低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没有，爸你就放心吧。” 老爷子没有戳穿她拙劣的演技，只是另起了一个话题道：“你妈常说咱家的人性子都像我，倔的吓人。你当初跟你爸妈一走就是七年，这七年，咱家就像少了个人一样。藏区，新疆，边境，哪儿没人老三就往哪儿钻，哪儿危险他就往哪儿去，谁都劝不动他。可是那天他把你带回家，眼睛里那股气，七年，整整七年我没有见过了。” 乔栀子猛地抬头看着老爷子，这些事情顾淮南从来都没给他说过，她以为他真的只是像他说的那样。 老爷子笑了笑，接着说：“老三其实挺笨的，他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因为他的眼中除了你再也没有过别的女孩子了。他是个军人，直来直去惯了，他以为的对你好就是保护你远离一切他以为的会伤害到你的东西。也许你并不愿意被这样保护，但他绝对不是有意对你隐瞒。” 乔栀子重重地点点头，感动的同时又有些觉得好笑，老爷子平日里不苟言笑，今天却为了他们两个的事情说这么多话来开导她。 “不过这臭小子把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你，你晾他几天也无可厚非。但今天是大年三十，这件事情我拍板了，你俩的冷战到此结束。”老爷子终于把红包放在乔栀子面前，“去吧，吃了饭你们一家人一起过年去吧。” 乔栀子看了老爷子一眼，小心翼翼地拆开红包，看清楚里面装的机票后，她牵了牵嘴角，由心地生出一种莫名的期待：“好！” 家里有个微信群，顾梓昱拿着关欣的手机不停地在群里找小婶，等红绿灯的期间乔栀子拿起手机准备回他，想了想又忍住没有回他。 顾淮南看着始终没有在群里说话的乔栀子，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刚要给她打电话，瘫在值班室沙发上的周琰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走，换岗去。” 顾淮南无奈地收起手机，另一个干部一边扎武装带一边抱怨道：“军里也是，大过年的折腾人。” “行了，军长都亲自上岗了，我们就别抱怨了。”顾淮南戴端帽子，“走吧！” 飞机落地后乔栀子打了个车直接向陆航团赶去，被分在大门口的周琰和一眼看见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乔栀子，挑了挑眉，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收了顾淮南这个黑脸怪了。 “同志你好，请出示证件！”周琰和敬了个礼嬉皮笑脸道。 乔栀子抬头看着他一笑，“大家都这么熟了，还需要证件吗？你怎么被发配来站岗了，淮南呢？” “在后山的三号哨位，我找人送你上去看看吧，你家团长同志站岗可不多见。”周琰和弯了弯嘴角道。 站在路的这头能看见哨位上的灯，雪花在灯光下纷扬而下，乔栀子对带路的参谋微微一笑道：“谢谢你，不用管我了，回去吃年夜饭吧，新年好。” 参谋走后，乔栀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明亮的灯光下，男人就像是一座铁塔一样立在那儿，又像极了一棵挺拔的松生长在了小小的岗亭上，淡淡的灯光给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 乔栀子看的失了神，拿出手机关了闪光灯，远远拍下的照片里学的朦胧远比手机里的滤镜美上千百倍，那个神祗般的男人认真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幅名家的画。 看着照片乔栀子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她在石梯上坐下，想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将照片上传到朋友圈，幸福往往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就像现在，她坐在零下三摄氏度的冰天雪地里，没有新年的鞭炮声，没有团圆宴的饭菜香，但她依旧像小时候吃到心爱的糖果一样满足，亦或者说，她就是他的糖果。 “大过年的还有狗粮，鄙视鄙视。” “什么时候又去t市了？什么时候回来？” “哇，姐夫好帅！不过怎么没有你的照片啊栀子姐，伐开心。” “乔主任新年快乐！” 乔栀子挨着回复了所有人的祝福，这是久违的新年的感觉，彼此问候，相互祝福，她对这样的美好实在甘之如饴，没有战火，没有死亡，有的只是万家灯火，一盏团圆。 第五十九章:从一而终地爱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乔栀子提着行李箱悄悄退到暗处去，看见换岗的干部向哨位走去，乔栀子低头偷偷一笑，拨通了顾淮南的电话，几十秒的等待后，他的声音似近似远地传来：“乔乔？” “你……吃团圆饭了吗？”乔栀子怕他听出她躲在一边，压低声音道。 顾淮南听她还好意思提团圆饭，不禁无奈地笑笑，道：“我才下哨，今天代替战士站岗。你呢，在家里吗，吃过饭了没有？” 乔栀子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道：“嗯吃过了，对了，爸送了我一个新年礼物，让我也给你送一个。” 顾淮南哑然失笑，抬脚踢散脚边的一个雪堆，“你在你自己头上系个蝴蝶结把自己当礼物送来算了。” 乔栀子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勾了勾嘴角，从躲的地方跳出来，“顾淮南，新年快乐！” 顾淮南脚步一顿，转过身一看，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冻的泛红的小脸缩在水红色的围巾里，唇边挂着的笑像裹着蜜糖一样，冬日里走丢的星星在她笑弯了的眼睛里安了家，她真的就像神放在他手中的礼物一样，稀世珍贵。 乔栀子走到他面前抬头一笑，“先生，您的礼物请签收。” 顾淮南猛地低头吻住她，莽撞的不像平时他惯有的样子，乔栀子吓了一跳忙推了推他，他疯了吗这可是在营区里，然而没有任何用，反倒是自己渐渐沉沦在他的攻城掠地中。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开灯，乔栀子已经双脚离地被抱进卧室，黑暗中她的脸羞得通红：“喂，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先拆礼物，拆完再说。”顾淮南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用唇堵住她的话，他很惊喜她居然就这样跑过来了，没有一点征兆，像她从前惯用的那种小伎俩一样。 乔栀子自知比不过她的力气，无奈把要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果然，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掌握战场主动权什么的都是浮云。 看着枕在自己臂弯里的乔栀子，顾淮南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感受到他的目光，乔栀子微微翻身抬头看着他，“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吧？” “说什么，说你大过年的怎么和老头子一起耍我？”顾淮南伸手拨开她额上的一缕碎发，似笑非笑道。 “我没有。”乔栀子有些心虚地撇撇嘴，小声道。 “什么？” 乔栀子瞪了他一眼，陡然提高了一度音量道：“我说我没有！一开始我真的很生气，气你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气你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保护着，气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你的妻子，可连你停职这么大的事情我都要从别人嘴里听说，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我不喜欢被人束手束脚地保护起来，你别忘了，我也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心安理得地在你的保护下继续单纯。” 顾淮南没想到她闹脾气的原因竟然是这个，他是太想保护她了以至于忘了她的感受，“那怎么自己又过来了？” “因为爸找我谈了话，让我来找你过年。爸和我说了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顾淮南，我真是不想去深究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而且爸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敢瞒着我，让我晾你几天也没什么。” 顾淮南没想到老爷子会帮他解释这个事情，低头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还有吗？” 乔栀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炙热的目光，“还有……还有就是比起没有你的那七年，我情愿为难我自己。我们都已经浪费了七年的时间了，就不要再浪费更多了。” “对不起乔乔，我是不想再让你因为任何事情感到伤心。”顾淮南缓缓圈紧她，他总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乔叔叔和他说的那些话，不去想他放在心尖上爱着的小姑娘经历过什么，他能做的就是竭尽力抚平她的伤口。 乔栀子抬头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笑道：“我们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说对不起上了好不好？顾淮南，我爱你，很爱很爱，作为对等，你也要爱我，而且，必须要好好爱我。” “好。”顾淮南在她耳边发出一声轻笑，面对她时他总能有无尽的耐心和温柔，世界上只有一个如此的顾淮南，从一而终地爱着乔栀子，至死不渝，“乔乔，我爱你。” 第六十章:隐瞒真相 早早从家里溜出来的白欢颜刷新了几次朋友圈，无力地按熄了屏幕把手机砸在吧台上，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只有她一个客人，收拾好操作台的程涪秊优雅地放下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轻轻敲了一下大理石台面，“酒不是这么喝的。回去守岁吧。” 白欢颜摇摇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一笑，“不想回去，他们才是一家人。呵，你不是也没有在家吗，你的小助理呢？” “不是所有人都不回家过年的。”程涪秊看着手中的酒杯反射出的五彩的光笑了一笑，眼中多了一些柔意，“还没忘记他？” “早忘了。模样，声音，名字，都忘的干干净净的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分手了就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啊。他不要我？呵，他凭什么不要我，给我记好了，不是他甩了我，是我白欢颜玩腻了他，是我甩了他！”白欢颜伏在大理石台上一笑，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打在台上，泪珠绽开一瞬间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音乐声。 程涪秊笑了笑没说话，他还没有说是谁，如果真的忘了，又怎么会过去了这么久一提到他她还是这个样子。 白欢颜撑着吧台踉跄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程涪秊，“不说那些了。又一年了，我们还要瞒多久？瞒到瞒不住了为止吗？” 程涪秊摇了摇头，喝点杯中的酒后他的眼中竟然有一瞬间的茫然，“我不知道。” 白欢颜扯了扯嘴角，微微俯下身道：“你不知道？好，我知道，我知道一旦栀子知道了所有事情，你信不信，你，我，顾淮南，我们所有人都不会被原谅的。” 程涪秊抬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目光被镜片折射后变得深邃难测，“那你信不信，顾淮南可以改变她。” 白欢颜冷笑了一声又默默地坐下，低垂下头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但愿如此吧。” 照例大年初一都要包饺子，但清晨闹钟一响团长同志就拿着衣服走出卧室，穿戴整齐后才回到卧室，轻轻摇醒乔栀子，“乔乔，我去趟团部。” 乔栀子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她已经习惯了他这样了，顾淮南看着她娇憨的样子勾了勾嘴角，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后转身离开。 团部大楼里安静的有些许冷清了，顾淮南脱下大衣搭在沙发上，径直在办公桌前坐下，待机状态的电脑感受到鼠标的移动后被唤醒，他熟练地打开一个软件，等待视频接通的过程中，他的思绪不自觉地飘远，不知道那个小懒虫要睡到什么时候。 “淮南。”几秒钟的卡顿后，画面流畅清晰起来，乔爸爸和蔼一笑道。 顾淮南收回思绪，“爸，新年好。” 乔爸爸笑意更甚，道：“也祝你们新年好，栀子呢，还没醒吧？这个小懒猪，一回国什么都不管了。” “她昨天从b市飞过来累坏了。”顾淮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爸，我外交部的朋友说您的外派期今年年底就到期了，您还准备瞒着乔乔吗？” 乔爸爸笑容一僵，下意识地想找烟盒，一阵手忙脚乱后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好几年了，他叹了口气，“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吗？” 顾淮南皱起眉，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但对于他停职这件事情乔栀子的反应让他意识到如果乔栀子自己知道了，后果将是他们难以接受的，“爸，乔乔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坚强，她对别人对她隐瞒的抗拒也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强烈，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们应该告诉她。也请您相信，就算知道了真相乔乔暂时接受不了，但是我一定会陪着她，” “是啊，瞒不住的。她大了，我不能再想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了。淮南，你找机会告诉她吧。一定要注意方式，千万不能刺激她。”乔爸爸的目光穿透屏幕，落在顾淮南棱角分明的脸上，“你要告诉她，无论发生过什么，她都是我和她妈妈最爱的女儿。” 手机突然响起，看见是乔栀子，顾淮南扬起了嘴角按开免提，“起床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中午包饺子好不好？可是我不会和面啊，你回来和面吧。”乔栀子声音中带着简单的雀跃，不管在学校里她是怎样的干练，在他面前她总还是像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顾淮南抬头对乔爸爸笑了笑，道：“好，我再有一会儿就回来了。家里没有现成的肉馅儿吧，你剁肉的小心一点，别把手切着了。” 挂了电话，乔爸爸收起不舍的目光，近乎郑重道：“她很开心。淮南，谢谢你。” 第六十一章:口头表扬 两人从t市回b市都已经是初八了，先见了乔栀子的二叔三叔，又和程涪秊见了面，程涪秊看着自家妹妹紧张的样子，原本想为难顾淮南的话也卡在了嘴边，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好好对我妹妹。” “一定。”顾淮南微微一笑，鹰隼般的眼眸里只见笑意和深情，牵住乔栀子的手郑重道。 乔栀子一手撑着头，看向他的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爱意，那眼神程涪秊觉得很眼熟，有一些像……像……像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猫在院子里晒太阳时满足欢悦的样子。 两人对视中是旁若无人的蜜意，程涪秊摇摇头，忍不住开口赶人道：“行了，别在这儿恶心我了，快走吧。” “我表现的怎么样？”顾淮南有意无意地收紧揽在她腰上的手，把她拉进自己怀中，轻笑一声问道。 乔栀子抬头定定道看着他，顾淮南正被她这种审视灵魂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她却“扑哧”一声笑了，眼睛弯成了一弦新月，“还不错，给予顾淮南同志口头表扬一次。” 顾淮南微微挑起眉，轻啄了一下她的唇。乔栀子脸一下红了起来，看见停车场里没人她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推了他一下。“干嘛？让人看见多不好。” 顾淮南一脸心安理得地帮她拉开车门，“不是你说的‘口头表扬’吗？” 乔栀子一时语塞，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善辩了，看来以后跟他斗嘴也不能掉以轻心了，“哼，你就会欺负我。现在去哪儿，回家吗？” 顾淮南把手机递给她，打燃火道：“现在该你表现了，打电话问问琰和他们在哪儿。” 两人一走进宽敞的包间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声长叹打破了稍显诡异的安静：“丫的，大院里最漂亮的小丫头还是跟着顾淮南跑了！” 乔栀子敛唇一笑没有说话，她知道马上就有人要来收拾他了。 果然，一个纸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过来，随即骄横的女声笑骂道：“安浩，我刚没听清楚，你丫再说一遍。” 最先说话那人被砸了个正着，赔笑道：“姚影，你是姐行了吧，小爷我惹不起你。” 乔栀子这才笑着走过去挽住姚影，两人相视一笑，就像小时候一样对着安好做了个鬼脸。 “我可是为了夸你才……”安浩看了一眼姚影的拳头，默默地闭了嘴，转头对顾淮南道，“顾大团长，能不能管管你的家属？” 顾淮南微微挑起眉，“不敢管。” 嚯，有多少年没有在这个人嘴中听见这个词来，看来爱的确会让人有了软肋。 姚影拉着乔栀子在自己身边坐下，“请示一下顾大团长，栀子今晚归我们了这一桌了，你没意见吧？” 顾淮南看向乔栀子，看她点了头才道：“那更不敢了，姚大律师的唇枪舌剑我可不想领教，不过要记得完璧归赵。” 乔栀子环视房间一周，大多数都是从前大院里的伙伴，少有几个眼生的姚影也一一介绍给她，要么是她走后搬进大院的，要么就是家属了。 “这个是沈参谋长的女儿沈伶伊。” 乔栀子明显感觉到姚影的声音冷了一度，她扯出一个笑容，对上完被忽视的沈伶伊，“我们早就认识了。” 姚影点点头，不冷不热道：“哦对，她是淮清哥家小祸害的班主任。” “琰和还没到？白欢颜那个疯丫头也没来？”顾淮南脱下大衣瞥了一眼屋里，准确地报出两个迟到的人。 安浩一边倒酒一边道：“老周被家里老爷子拖住了正朝这儿赶呢。小白堵在路上了，也快了。恭喜啊，苦尽甘来。还真应了那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想灌我酒直说，别扯这些虚的。我的事儿，别在她面前多说。”顾淮南眼神不自觉又落在乔栀子身上，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聊什么，但看她脸上的笑容也能知道她很开心。 安浩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对了，你丫怎么回事，让廖阳那孙子在你眼皮子底下钻了这么大个空子。” “大意了。”顾淮南毫不掩饰自己的过失，“这事儿怎么传的这么快，连你这个体制外的人都知道了？” “传的快的不是这个事，是廖阳被送回军区时脸肿得像猪头一样，说是不小心摔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让人揍的，送来我们医院验伤，我处理的。”安浩一想起那个二世祖的样子还觉得好笑。 顾淮南也牵了牵嘴角，事儿他知道，但当事人都说是摔的了，谁又能来找他麻烦，“定的什么？” “轻微伤。”安浩自认在睁眼说瞎话这种事情上还没人比得过他。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他也真好意思下笔。 安浩翻了个白眼道：“待会儿老周来了我教他两招，别老往脸上打，兄弟们很难做的。” 老是这个样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的良心还是会过意不去的。 第六十二章:美女来参谋长上 “去你大爷的，我要你教我，小爷我打的就是脸。”周琰和一进来就笑骂道，“军区把他要回去小爷我不能说什么，但怎么还回去小爷我就得管管了。” 安浩哼了一声道：“正好，你先别坐，小白差不多也该到了，你下去接她一下。” 周琰和眸色闪了闪，认命地穿上自己刚刚脱下的半只袖子，顺道打了圈招呼又走出包间。 “好了，我知道了，我又不是楠楠，我知道。”白欢颜随口应付着电话那头的女人，另一只手不耐烦地转动着车钥匙，她实在没办法勉强自己接受这个取代了妈妈位置的女人，即使她知道她是真的对她好。 转头看见周琰和朝她走过来，白欢颜直起身，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行了阿姨，我知道了，先挂了。” 周琰和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边的雪等她挂了电话才开口问道：“路上堵车？” “嗯，下雪天不敢开太快。大家都到了？”白欢颜敛唇一笑，正红的口红很衬她张扬的性子，即使她已经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了。 两人一路无话上了楼，暖意瞬间包裹住白欢颜，有些冻僵的双手终于暖和起来，就是心还是凉的。 乔栀子一看见白欢颜忙把手边的茶杯递过去，看见白欢颜冻的泛红的手贴在白瓷杯上，周琰和眉心挑了挑，还是什么都没说，在顾淮南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见人来齐了安浩站起身朗声道：“这个大家也有好几年没在一起聚一聚了，主要呢是因为乔大小姐不在国内，咱们顾大团长也怎么喊都不来。不过现在好了，来，欢迎咱们的小公主，哦不对，是欢迎顾淮南的小公主回国！” “谢谢大家。”乔栀子脸有些发烫，偷偷看了一眼顾淮南又飞快地移开眼。 顾淮南瞥了一眼安浩，“不贫你会死啊？” “喔——心疼了！” 乔栀子彻底红了脸，但随即一股暖意也从心底而起蔓延至身，是一种不太真实的幸福感。 白欢颜的目光从沈伶伊脸上飞快扫过，小声地问姚影道：“她怎么也来了？” 姚影举着酒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圈子就这么大，不叫她，万一后面她自己知道了，咱们这一代关系僵了也就僵了，老爷子那一代可不好处理。” 白欢颜“哦”了一声不再去纠结沈伶伊，而是开始酝酿另一个“阴谋”。 喝了点酒后的乔栀子脸上泛着淡淡的浅红色，眼睛也亮亮的，站在顾淮南身边简直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一双璧人，而一向不苟言笑的团长同志揽着妻子时，唇角的笑意也难以隐藏，果然，只有乔栀子才是他入骨三分的药。 白欢颜撑着头看过去，醉眼朦胧中看见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好吧，那她来加点料。 “顾大团长，你怎么回事啊，我为了给栀子当伴娘都节食好几个月了，你想饿死我啊！说说呗，准备什么时候光明正大地把栀子娶回家啊？”白欢颜可没忘了这件事，乔栀子缺心眼，她可不缺。 顾淮南收紧搭在乔栀子腰上的手，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就微微上扬，“放心，我要给乔乔最好的。” 白欢颜冷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委屈了栀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了颜颜，领证的事情本来就没给爸爸妈妈说，婚礼总要等他们回来吧。”乔栀子知道白欢颜是故意在大家面前提婚礼的事情，忙帮着顾淮南解围道。 白欢颜这才想起来这件事，一下有些慌了神，对上顾淮南瞬间沉下的目光，她努力定了定心神道：“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这么快就向着别人了。” 乔栀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无奈地上前挽住她，“首席伴娘一定是你好吧，影姐也要来，其他人来做娘家人。” “那完了，这一帮混世魔女齐心协力，咱们顾团长只能孤独终老了。”安浩毫不留情道。 顾淮南扶额笑笑，道：“没关系，陆航团有规矩，兵来将挡，美女来参谋长上。” 莫名被点了名的周参谋长瞪大了眼睛，默默掏出小本子记下了这笔账。 第六十三章:人前做坏事 沈伶伊浑身冰冷地坐在位置上，他们的玩笑她一句话也插不进去，隔着几步路，她像是与他们分处两个世界，在他们那个世界，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人依偎在淮南哥哥身边，那才是他的妻子。 凭什么！ 一行人走出小楼，原本只有薄薄一层的雪已经快没过脚踝，顾淮南习惯性地牵住乔栀子的手，他还记得小时候的她经常在雪地里摔跤，一摔就哭。 周琰和突然俯下身，迅速团了一个雪球，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精准命中走在最前面的顾淮南。 众人先是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安浩也团了个雪球砸向顾淮南，笑道：“哦吼，顾三儿，新婚快乐！” 顾淮南一手扬起大衣挡了一下，一手把乔栀子拉进自己怀中，脑子些发晕的乔栀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下巴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她高高地扬起嘴角，被他护在怀中的感觉真好。 有了带头的，自然就会有跟随者，大大小小的雪球胡乱砸了一通，哪里还分得出什么阵营，都只在酒精的催化下回到十六七岁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白欢颜脚下一扭失了重心，眼看着要跌坐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来的周琰和一把拉住她，“小心点儿。” 白欢颜站稳后抽出手，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头发，扯出一个笑容，“谢了。” 乔栀子躲在顾淮南身后，看准了一个雪球砸在还在发愣的周琰和肩上，然后飞快地缩回头，谁让他带头砸她家团长同志的。 “以后做坏事敢不敢到人前去做？”顾淮南看着四处寻找凶手的周参谋长，含笑回头看向不敢露头的乔栀子。 乔栀子缩着脖子摇摇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然后自己也笑了，“不要，就要躲在你后面。” 所有人都疯不动了才三三俩俩结伴散去，男生负责送顺路的女生回家，沈伶伊拢了拢大衣走到顾淮南面前，努力保持微笑道：“淮南哥哥你和乔主任要回大院吗？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乔栀子眯了眯眼，小姑娘你是铁了心要往独木桥上走了，她正要说话，顾淮南已经先她一步开口道：“抱歉我们不回大院。你嫂子鞋子打湿了我要先带她回去，送不了你了。琰和？琰和！” 抬头一看周琰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先走了，顾淮南微微皱起眉，姚影注意到他们这边走过来道：“跟我走吧，我要回去。” 乔栀子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被顾淮南揽住走过去跟安浩打了个招呼后上车离开。 “顾淮南，你给我说说这七年你给沈伶伊吃什么迷魂药了，让她这么死心塌地地喜欢你？”一回家乔栀子立刻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来问道。 顾淮南去厨房兑了杯蜂蜜水塞到她手中，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并不是很想去回忆那段跟老太太斗智斗勇的日子，“当初妈想撮合我俩，后面看我态度坚决就算了，没想到她认真了。” 乔栀子“哼”了一声，斜着眼气鼓鼓地看着他道：“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她就非你不嫁了。” 顾淮南稍微沉默了一下，乔栀子立刻炸毛道：“顾淮南！你不会真的做什么了吧！” “没有。”顾淮南脱口而出道，然后把她拉进怀中轻轻顺毛，“是我不好，应该当初一开始就跟她说清楚。当时只是拿她当个孩子，谁会和一个孩子谈感情。” “真的？”怀里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声质问。 顾淮南勾起了嘴角，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当然。乖，先把蜂蜜水喝了。” 他的嗓音低哑醇厚，蛊惑着她顺着他的意思去做，把什么沈伶伊都抛在脑后，其实就算真的有什么她也不会怎么样的，她把他扔下了七年，如果真的有一个人曾经出现让他不至于太过孤单，她会感激她的。 顾淮南轻轻理着她柔顺的长发，那个时候他带着一身的伤和一个一等功两个二等功勋章被送回b市，老太太提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还是被二哥按在病床上，他们都觉得他是时候放下了。 为了让老太太放心，他答应试一下，可看见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孩子时，他还是认输了，沈伶伊很漂亮很懂事，但她不是乔栀子，一切就不必再多说了。 怀里的人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胸膛，用极小的声音道：“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想要你是我一个人的淮南哥哥。” 你可以是国家的忠诚卫士，是陆航团的领头雄鹰，是顾家的懂事儿子，但只能是她乔栀子一个人的淮南哥哥。 天亮了，雪也停了，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手的主人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腰上突然覆上一双手，用力把她拉到怀中，“不准走。” “天亮了。” “我说了不准走！” “我们分手了！” 腰上的手一僵，随即无力地松开，是啊，他们分手了，三年前，他提的。 第六十四章:胃癌晚期 新学期一开始总是格外事多，且不说学校里各种杂事一堆，市上也是大会小会不断，乔栀子一连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熬到周末，本想倒头睡到日上三竿，结果刚过九点，老太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栀子，今天有空吗？” 乔栀子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有，有什么事儿吗妈？” “妈都两周没看见你了，有些想你了。今儿我去医院看个朋友，你陪妈一块去吧。”许楠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顺便啊，让我以前的同事给你调理调理身体，免得以后有了孩子遭罪。” 乔栀子揉了揉发晕的头，无奈道：“好，我一会儿就回大院来。” “不用不用，你收拾收拾，妈来接你。”许楠一听她答应了，立刻笑的合不拢嘴。 乔栀子晕乎乎地跟着许楠走进病房才发现沈伶伊居然也在，身边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军官，听许楠一介绍才知道病床上的妇人是沈伶伊的母亲。 “这小伙子是？” “哦，这是军区档案室的小李，和我们家伊伊啊是高中同学呢。” “哟，真是郎才女貌啊。” 乔栀子有些找不到自己存在在这里的意义，偷偷点了一下手机的音乐播放，向众人示意有电话进来，随即快步走出病房。 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杯热咖啡，暖暖的液体从喉咙滚进胃里，乔栀子长舒了一口气，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秦政委？ 乔栀子愣了一下，权衡着自己是回病房还是上去打个招呼，一想到屋里尴尬的关系，她想还是去和秦天打个招呼吧。 秦天看着自己主治医生打成一个结的眉毛，牵了牵嘴角，道：“周医生，没事儿。” “我是医生，有没有事儿我说了才算。秦政委，不能再拖了，癌细胞已经扩散了，你还要不要命了！”对面的医生有些愤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倔的病人。 癌细胞？ 几步远的乔栀子生生地停住了脚，手机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乔栀子看都没看就顺手挂掉，接着听两人的对话。 秦天穿着迷彩服，手里紧紧攥着帽子道：“周医生，能不能再等两个月？五月，国庆阅兵的名单就定了，我们团正在积极准备，我不能拖后腿啊。” “你已经是胃癌晚期了，两个月，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乔栀子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他看上去是比原来瘦了不少，可她还是不能接受面前这个和蔼可亲的人竟然已经是命不久矣，而听他的意思，淮南他们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手机又催命般的响起，乔栀子低头一看，是顾淮南，没好气地接起来道：“喂，干嘛！” 顾淮南一愣，她这是起床气吗，中气这么足，不像是刚睡醒啊，“在哪儿呢？” “医院医院！”乔栀子一个没注意吼了出来，顾淮南你这个白痴，自己政委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啥都不知道呢。 当发现秦天朝她走过来，乔栀子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声音失控了，忙低声道：“待会儿再跟你说。” 挂了电话秦天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乔栀子强压着偷听被抓包的心虚，落落大方地笑道：“你好秦政委。” “你好啊小乔。”秦天做了这么多年的政委，乔栀子眼神里那一点闪躲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你……都听见了？” 乔栀子僵硬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政委，你的病……” 秦天摆摆手，跟着她在走廊边的椅子上坐下，道：“小乔，我想拜托你，这件事情一定要帮我瞒着团长他们。你刚才肯定也听见了，团里正在备战国庆阅兵选拔，不能因为我影响了大家啊。”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留在b市治病呢，不跟淮南他们说就好了。”乔栀子在团里接触过秦天几次，很敬重这位老是笑眯眯的前辈，下意识地想要劝他。 秦天叹了口气，抬头望着人来人往的走廊，眼中似乎有泪闪过，“看不见我的兵飞国庆阅兵，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乔栀子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堵在胸口，秦天拽了拽身上的军装，道：“我听说你因为团长没跟你说他停职的事情有些生气，我知道他是想保护你。小乔，现在要换你来保护团长，保护陆航团了。” 第六十五章:一定要 顾淮南被乔栀子吼得莫名其妙，还没回过神又被挂了电话，他皱起眉盯着手机，这小妮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他的电话都敢挂了。 “报告！” “进来。”顾淮南放下正要拨回去的手机，正了正神色道。 秦天的事情像一朵厚重的乌云一样阴沉沉地压在乔栀子心上，跟着许楠去见那位老中医时也是心不在焉。 “咦丫头，你以前是不是出过车祸受过伤啊？” 听见询问乔栀子猛地一下回过神，忙道：“啊？没有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老中医摆摆手，怪了，这丫头脊椎有一节微凸，不是因为受伤难道是天生的，“没事儿没事儿。老许啊，放宽心，你家老三媳妇儿身体底子好，我开副药简单调理一下就行。年轻人都不爱吃药，你甭逼人丫头乱吃药。” “你说的我好像是旧社会的恶婆婆一样。”许楠白了一眼这位曾经的同事，回嘴道。 锅上熬着药，乔栀子倚在厨房门上发呆，顾淮南瞒着她，她跟他发脾气，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这么大的事情她都瞒着他，他又会不会生气。 手机一响，乔栀子竟被吓了一跳，她害怕是顾淮南打来的，害怕他会听出她的心虚，看清来电显示，乔栀子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喂。” “不想给我解释一下早上是怎么回事吗？”顾淮南脱下训练服外套交给刘奇，问道。 乔栀子心虚地踢了踢厨房门，故意避重就轻道：“被妈拉去见一个老中医调理身体。” 顾淮南心中一惊，立刻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老太太想抱孙子的念头他是清楚的，以前躲得远远的烦也烦不到他，可现在乔栀子一个人在b市老太太就有得折腾了。 “干嘛这么紧张？”乔栀子扯了扯嘴角，“你还担心妈把我拐去卖了啊？” “我比较担心你把老太太拐去卖了。”顾淮南听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也放心了不少，轻笑一声问道，“不闹了，医生怎么说？” 乔栀子走进厨房关掉火，一揭开盖子浓郁的苦味立刻在房间里蔓延开来，乔栀子脸皱成一团，声音中也带上了浓浓的鼻音：“没什么，开了一副药，苦死了。” “不想吃就不吃，回头我跟老太太说道说道。” 乔栀子感觉顾淮南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算了，妈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我们好，不就一副药吗，喝不了两天的。” 小同志觉悟提高的不是一点点啊，顾淮南刚想打趣她两句，就听见电话那头乔栀子认真地开口道：“淮南，你们一定要好好准备国庆阅兵选拔，一定要选上。”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盼着看你们飞过天安门。” 行政周会上程涪秊提到几个对口援建项目，需要学校主要领导亲自前往援建学校调研。 “这个学校都在s省了，也是我们的援建对象啊？”散会后乔栀子随口问道。 程涪秊无所谓地笑笑，推了推金丝细框眼镜道：“s省怎么了，我在非洲还有帮扶小学呢。” “程氏家大业大，也不是帮不起。”乔栀子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脖子，“前两天市上开会还提到了这件事情。咱们每年超额完成七八个任务点，你就不怕树大招风？” 程涪秊哂笑一声，不屑道：“木秀于林而大风摧之，他们小家子气还不让我贴钱了？我每年不向市财政要钱还倒给他补几百万，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管我了？” “是是是，您有钱，任性。”乔栀子赔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道。 程涪秊笑着搭上她的肩挑眉道：“那当然了，我要是不任性些，你的嫁妆谁来准备啊？” “嫁妆？什么嫁妆？”乔栀子一愣。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你会喜欢的。”程涪秊扬起嘴角，“你想去哪个学校，我提前让人安排。” 乔栀子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就s省这个吧。” 程涪秊接过来看了一眼提醒道：“这可是在山里。” “没关系，山里空气很好，我就当放个假了，反正也是一个人在家。”乔栀子抬头灿然一笑道。 第六十六章:偷偷复制的档案 “诶你们听说了吗，程校和乔主任两个人是那种关系。” “别胡说，乔主任都结婚了。” “谁胡说了，前两天政教处刘主任看见他们两个人在走廊里特别亲密，肯定是。” 沈伶伊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紧紧抓着衣服，乔栀子，淮南哥哥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定下去s省的时间后，乔栀子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原本不急于处理的工作也堆了上来，看着苏倩送来的文件，乔栀子不禁开始哀嚎自己的初衷明明是去放个假啊。 苏倩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轻轻推门进来，“乔主任，小学部有一位沈老师想见您。” 乔栀子皱起眉，抬头看了眼表，“让她进来吧，你可以下班了。” 把写好批复意见的文件分类放好后，乔栀子一抬头沈伶伊已经站在了她面前，乔栀子指了指她身边的椅子，“坐吧。” “你为什么要做对不起淮南哥哥的事情？” 乔栀子知道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从来没有断过，可凭什么轮到她沈伶伊来质问她了，“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跟你无关。” 她身上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与平常的她完不一样，沈伶伊心里有一阵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根本不知道淮南哥哥这七年过的有多苦，你凭什么一言不发地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你配不上他！” 乔栀子哂笑一声，他们都以为她这七年过的很好吗，她每天提心吊胆，不知道哪一天炮弹就会落在使馆里，不知道哪一天就醒不过来，她甚至不知道迎面而来的人下一秒会不会横尸街头，她从来没有见过流星，只有划破夜空的曳光弹。 “你笑什么？”沈伶伊捏紧了手上的文件袋。 乔栀子拨开额前的一缕碎发，淡然道：“我跟他之间，从来就没有谁配不配得上谁这种说法，我们都深爱着彼此，至死不渝。” “不，你配不上他。”沈伶伊咬牙切齿地把文件袋扔在桌上，“你看看这个。” 乔栀子看了她一眼，伸手打开了文件袋。 无比熟悉的汉字放在一起组织出来的词句对她而言是那么陌生，十七岁时家里的争吵，妈妈的哭喊，支离破碎的家福，原来都是因为她。 沈伶伊洋洋得意地等待着乔栀子的失态，但下一秒乔栀子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道：“我看完了，然后呢？” “你……”沈伶伊一愣，“你就不怕伯父伯母知道？” “该怕的人是你，蠢货！”乔栀子双手撑在桌上，整个身子微微前倾，一股无名的压力瞬间将沈伶伊裹挟住，“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回去见爸妈，但你要想清楚，你怎么解释这份档案的来历。你知道复制一位曾经的少将现在的驻外大使档案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吗？我给你十秒钟时间滚出去，十秒钟之后的后果，你，那位档案室的军官，还有沈参谋长，都承受不起。十，九，八……” 她散发出的气场让沈伶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档案的确是她偷偷复制的，如果乔栀子说出去，那…… 沈伶伊慌张地夺门而出，乔栀子走过去关上门，扶着门慢慢蹲在地上，手已经颤抖的拿不住任何东西，她不想相信那些东西，可是爸爸无比熟悉的字迹怎么也由不得她不信，原来，一直以来她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这些事情还有谁会知道呢，淮南，那次爸爸支开她，一定告诉他了吧，还有秊哥哥，他一定也知道，可他们为什么都不告诉她，都要瞒着她！ 乔栀子抹了抹脸，却没有她意想之中的眼泪，她好像又把自己逼回到在l国的时候了，坚强到不会哭泣。 苏倩接到乔栀子的电话还有些吃惊，她是从来不在晚上安排工作的，“乔主任？” “打扰你休息了吧，计划有变，我们明天就去s省，你准备一下，九点半机场见。” 苏倩连声应下，她一毕业到学校就被派去做乔栀子的秘书了，一开始她也觉得乔栀子太年轻了，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乔栀子为人处世有着超乎她年龄的成熟，而且对她也一直照顾有加，明明乔栀子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对比之下显得她像是被护着的小妹妹一样。 乔栀子挨着打电话安排自己走后的各项工作，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冷静，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好像不知道该去找谁哭，她又回到那个玻璃瓶中了。 她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两眼无神地盯着屏幕亮起又熄灭的手机，当屏幕第三次亮起时，她接了起来，她不想让他担心，“喂？” “在做什么，怎么不接电话？”顾淮南揉了揉眉心，提起的心终于落下了。 乔栀子瞥了一眼放在门口的行李箱，“收拾东西。” 顾淮南听她声音有些不太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收拾东西干什么？” 乔栀子以为他还在害怕当年她的不告而别，轻轻翘起嘴角，“你忘了，我要去s省出差啊，明天出发。” 不得不承认，顾淮南松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道：“出门注意安，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淮南，你讲个故事哄我睡觉好不好？”乔栀子抱紧了自己软绵绵地开口道。 顾淮南基本上可以肯定这小丫头心里肯定有事，但她不愿意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他心底泛起一阵刺痛，她这个时候一定很希望他在她身边吧，“嗯，你想听什么？小时候哄你的那些？” 乔栀子把自己扔进主卧的大床，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她用了七年时间回到他身边，现在只想好好跟他在一起。十七岁的乔栀子也许会闹得满城风雨，但二十五岁的她绝对不会了，经历了生死，她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亲人，爱人，朋友，沈伶伊给她看爸爸的档案不就是想挑拨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吗，她偏偏不会遂她的意。 将自己的幸福从一而终，就是回敬给生活所给予的苦难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第六十七章:出差 顾淮南低沉的嗓音顺着电波来到她身边，就像他在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那么温柔，乔栀子迷迷糊糊地松开了握着手机的手，喃喃道：“顾淮南，我爱你。” 顾淮南扬起了嘴角，叫了她两声确定她睡着了后，他才轻声道：“晚安，乔乔。” 但不管乔栀子看的怎样透彻，她还是躲开了这一切，车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乔栀子盯着不断后退的树发呆，她需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放空自己，让她想清楚档案里说的那些事情。 “乔主任您没事儿吧？”苏倩见她一路都没说话还以为她是晕车，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问道。 乔栀子收回神思微微一笑，“我没事儿。陶局长，咱们还有多久能到？”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当地教育系统一把手陶潜转过头来回答道，“乔主任你这一来可帮了那个小县城的大忙了。” 乔栀子礼貌一笑没有多说什么，盯着窗外又开始走神。 县城的学校操场上，一百来个学生站的整整齐齐，乔栀子心里有些不悦但忍住没有发作，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快步迎上来，先和陶潜握了手，陶潜介绍道：“老齐，这是乔栀子乔主任。乔主任，这是这个学校的校长齐天。” 乔栀子伸出手，“你好齐校长。这是所有的学生吗？” “对对对，乔主任你不知道这些孩子可怜啊，爸妈都出去打工了，有些家里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做不了农活，一家子就靠着那么点钱过日子。”齐天那你回答道。 乔栀子心里一酸，眼前这些孩子大多面黄肌瘦，眼中也没有她一贯看见的那些学生的神采飞扬，甚至有些呆滞，他们就像是被上帝遗忘的天使，孤单地在黑暗中舔舐自己的伤口。 “让孩子们先去上课吧。齐校长，你带我在学校里看一看吧，看看哪些基础设施需要完善，抓紧时间落实。”乔栀子做事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她现在才有点明白为什么秊哥哥的坚持了，亲眼看见这样的情景后，谁又能听之任之，装作没有看见呢。 学校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自来水，宿舍楼也十分老久，桌椅一写字就晃，就连黑板都快成白板了，乔栀子一边看一边让苏倩拍照发给程涪秊，希望多要一些资金。 逛完一圈，程涪秊的回应也到了：“怎么样，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嗯，我想了一下，可以先给他们铺设自来水管，再把桌椅教具换了，然后以学校的名义设立奖学金和助学金，你看可以吗？”在他面前，乔栀子习惯性地开口就列清单。 程涪秊一手格开在一边捣乱的白欢颜，道：“前两个没问题，奖学金助学金涉及到监管方面的问题，等你回来我们再商量。你这丫头还挺有同情心，知不知道这笔开支有多大。” “我是教导主任又不是财务室主任我为什么要知道？”乔栀子笑的有些勉强，秊哥哥真的知道她的事情吗，如果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我好像听见颜颜的声音了。” 程涪秊指了指白欢颜示意她闭嘴，然后道：“她想问你备课组交来的教案你放哪儿了，她乱写的，准备偷回去。” 乔栀子无语望天，“办公桌左边，让她别把东西给我翻乱了。” 挂了电话乔栀子一转身，发现齐天牵着一个小女孩局促地站在她身后，“乔主任，这个是我女儿。” 乔栀子心里有几分明白了，浅浅一笑，“嗯，有什么事儿吗？” “哦，是这样的，她明年就该上初中了，想……想麻烦您给陶局长说说……这……嗯，把她弄进城里中学读书。” 乔栀子心里微微有些反感但还是忍住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我尽力。” 山里人实在，忙道：“一定，一定啊。” 乔栀子应付一笑，转头无奈地与苏倩对视一眼，操场上搭起了桌椅，锅里煮着南瓜粥，都是自己种的，拌着野生蜂蜜，空气中都弥漫着清甜的香味。 苏倩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好香啊，我记得我奶奶煮的粥也是这么香。” 乔栀子也随着她一起笑了，的确，这是b市钢筋水泥丛林里难得闻到的香味，“你是城里长大的？” 苏倩低头笑笑，“不是，我老家也是山里的，小时候好多事儿都忘了，就记得奶奶煮的粥了。对了主任，听说您家庭条件挺好的。” 乔栀子宁愿大家都是这么来她面前说，她反而不会生气：“我在军队大院里长大的，十八岁以前的确没吃过什么苦。当时年纪小，大家都让着我。” “那十八岁之后呢？”苏倩看她没生气，忍不住追问道。 乔栀子一愣，十八岁之后，她的世界只剩下硝烟恐惧和离别，把她前十七年的骄傲击的粉碎，“十八岁之后我就跟着父母出国了，见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也……算了，没什么。” 苏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乔栀子扯了扯嘴角，道：“想问我和程校的关系？我俩的确认识很久，有……二十年了吧。呵，他是我表哥。” “啊？”苏倩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那您为什么不说啊，您知道他们……” 乔栀子笑意更甚，摇了摇头道：“说了又怎么样，他们就不会传闲话了吗？如果他们知道我和秊哥哥的关系，就会说他任人唯亲，到那个时候我才是百口莫辩，毕竟这层关系我是否认不掉的。” “吃饭了。” 乔栀子上前挽住苏倩的手向操场中央走去，笑意吟吟道：“记得保密哦。” 第六十八章:回忆真相 乔栀子捧着碗看着在一旁疯闹的孩子们，陶潜以为她吃不惯，忙说：“乔主任，千里没啥好东西，您别嫌弃。” “没有，这样很好。” 突然想起今下午齐天说的话，乔栀子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问道：“陶局长，这位齐校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齐这人心好，这么个学校就靠他一个人撑着，请老师，修校舍，不说别的，就他对他收养的那个丫头，好的没话说。”陶潜喝了一口粮食酒，道。 乔栀子心里一顿，“女儿是他收养的？” 陶潜点点头，四下张望看女孩儿不在身边才道：“他所有积蓄都投到学校里了，哪有女人肯跟他。那丫头的爸妈原本都是学校的老师，出了车祸没了。老齐就收养了这丫头，发誓一定要让她读大学。他也给不了这丫头啥好的，平常谁给他点吃的他都带回去给那丫头了，稍微有点闲钱就带丫头去买衣服……” 陶潜后面说了什么乔栀子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了，她慌张地起身冲出操场，眼前时而是下午那个为了女儿低声下气的男人，时而是那身熟悉的军装。 小时候家里不缺吃穿用度，可爸爸还是常常会给她带回来一些东西，有时是好吃的，有时是好玩的。爸爸总是把礼物藏在背后，问她是喜欢爸爸多一些还是妈妈多一些，得到“都喜欢”的答案后，他就笑着把东西给她，然后一把抱起她，呢子大衣在脸上抚过的那种感觉她一直记了好多年。 妈妈这个时候就会从厨房里出来，接过通讯员手里的包，然后招呼大家洗手吃饭，桌上摆着她爱吃的糖醋里脊，她爱吃的木耳肉片，她爱吃的黑米粥，都是她爱吃的，那个时候她就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喘息都成了一种奢侈，乔栀子扶着墙艰难地喘着气，后面的回忆实在太过痛苦了。 十八岁的生日领家哥哥落在她额上的吻的温度还没有散去，家就变了。 一贯温柔的妈妈在客厅里歇斯底里地咆哮，玻璃碎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她被爸爸反锁在放家里，听不见妈妈的质问就只能哭，哭到不知道第几天，爸爸终于开了门。 她冲去看妈妈，妈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可就是不看她一眼，也没看任何东西，只是无神地望着，她不停地问到底怎么了，爸爸不说话，妈妈转头看着她，眼神空洞的吓人，“栀子……你爸爸不要我们了。”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以为是爸爸做了错事，还没开口问，爸爸就把她推出房间锁上了门。 爸爸出来时，她刚拿透明胶粘好被妈妈摔坏的家福，爸爸像是很累很累了，佝偻着身子在她身边坐下，“栀子，你妈妈不是那个意思。是……爸爸要调动工作了，去国外，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吗？” “如果我去了，妈妈会和你和好吗？她会跟我们一起去吗？” “会的。” 只有十八岁的她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和疲惫的爸爸，终于点了点头，她以为最多不过一两年，她就可以回来，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个点头就让她错过了七年。 乔栀子手按在砖墙上，瓦砾扎进她的手心强行把她拉出回忆，她一直以为事情就是她记忆中的这样，直到沈伶伊拿来了那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爸爸的档案，有领养说明，有妈妈亲手写的检举信，有爸爸签名的转业申请，而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一个爸爸领养的女儿！ 妈妈的歇斯底里并不是因为爸爸的工作调动，而是她的枕边人骗了她整整十八年，用一个牺牲战友的女儿代替了她一出生就没有呼吸的女儿，爸爸的工作也不是自己愿意的，而是妈妈失控之下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军区一号首长那里，多种原因下，爸爸如日中天的事业只能被迫终止，远派国外。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第六十九章:栀子她知道了 傍晚山区的风起了，乔栀子抱臂靠在墙上看着校门上昏暗的灯发呆，淮南，秊哥哥，还有谁知道呢，他们都要瞒着她，是为了保护她吗。 她怪不了谁，谁也没有资格去怪谁。 “乔主任，您的手机一直在响。”苏倩拿着手机小跑出来喊道。 乔栀子直起腰接过手机，多半是顾淮南了，接过来一看果然，“淮南。” “s省的风景那么美吗？电话都不知道给我打一个。”顾淮南望着渐趋黝黑的天，长呼出一口气，不管什么时候，听见她的声音都能让他无比愉悦，“我差点打电话找大哥要人了。” 乔栀子这才想起年初大哥顾淮君就调来s省了，不过她才不相信顾淮南会这么干呢，在他心中，对大哥一直心存尊敬，“你去啊，打扰大哥工作，看爸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顾淮南顺手拿起手边一架飞机模型在手里把玩，嘴角始终微微扬起，“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老头子打断我的腿你很开心吗？怎么样，在山里习惯吗，有没有水土不服？” 乔栀子感觉一股暖意缓缓流进心里，幸好他还在，“淮南，你……能不能回来几天啊，我有点事儿想和你商量。” “最近吗？”顾淮南翻了翻日历，有些为难道。 乔栀子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笨死了，“算了，你们马上就要选拔了，还是我过来吧。” 顾淮南有些心疼她的懂事了，如果是十七岁的乔栀子，这个时候一定是撒娇耍赖要他回去，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掩饰自己的失落，但即使这样，他也只能道：“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不许再搞突然袭击。” “嗯。” 天已经完黑了，苏倩担心乔栀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就一直站在一边等她，她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很柔，一点也不像平常雷厉风行的她，也不太像面对学生时的她，而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只属于电话那头那个人的温柔。 白欢颜拖着程涪秊陪她去乔栀子那儿翻教案，程涪秊拍了拍被她抓得皱起的袖子，无奈道：“知不知道熨西装很麻烦的。我堂堂一个校长，被你拖来翻教导主任办公室算怎么回事。” “你有你的小助理帮你熨好吗？诶，栀子昨天说放在哪儿的？”白欢颜抬头白了他一眼，余光却瞥见压在一摞文件下的牛皮纸袋，“这是什么东西，学校什么时候发这种文件袋了。” “喂，她说了让你别把东西给她翻乱了！” 程涪秊话音刚落，白欢颜已经把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她翻了几页，随即感觉血管里的血液一点一点慢慢凝固结冰，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程涪秊！程涪秊！” “干嘛？”程涪秊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看着她。 “栀子她，知道了。” 第七十章:地震 县城的中午刚从午睡中醒过来，乔栀子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她心里时而清楚时而又一片混乱，她应该装作不知情吗，这样是不是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不，不会是了。 一块瓷砖在她身边摔碎，乔栀子猛地回过神抬头看去，下一秒，咆哮声引发的震动从大地深处传来，剧烈的震感让乔栀子下意识惊叫道：“地震！” 房子里的人都冲了出来，人流裹携着乔栀子向空旷地带跑去，突然身后一声巨响，乔栀子回头看去，一座三层小楼轰然倒塌，扬起的灰尘遮住了太阳，整个世界开始变得灰暗。 乔栀子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整个世界只剩下尖叫声和哭嚎声，这一幕好熟悉，无数次，在x国和l国的街头，就是这样，炸弹爆炸，死神在人间降临，万物惧寂。 苏倩？！ 乔栀子想起还留在学校里的苏倩，立刻转身逆着人潮涌动方向跑去，刚到校门口，就看见苏倩一手拽着两个孩子跑了出来。 乔栀子长舒了一口气，“快，把孩子带到空地上去，里面还有人吗？” “不……不知道，齐校长还在找。”苏倩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这种情况下一看见熟悉的人，立刻红了眼眶，哽咽道。 乔栀子抬头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灯，拉着她退了两步，难得严厉地对苏倩道：“苏倩，看着我，看着我！不许哭，现在马上带着这几个孩子去安的地方，然后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听见没？” 苏倩抽泣着点点头，扯着孩子向着人群的方向跑去。 操场的空地上，陶潜灰头土脸地拉着两个孩子大口地喘着气，乔栀子跑过去，“怎么样，还有孩子吗？” “您咋来了，快去广场上啊。”陶潜点了点头回身望去，教学楼走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停地冲进一间又一间教室，随即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楼里出来，乔栀子心急如焚地抬头看着，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身影。 震动再次传来，一声巨响后，那个身影在漫天灰尘中消失了。 乔栀子如母鸡护雏般揽着身边的几个孩子跑出学校，陶潜紧跟在她身后，这个时候没有人有时间悲伤。 t市与s省接壤震感明显，顾淮南面色凝重地看着集结完毕的三个营，如此明显的震感肯定很严重，就是不知道是在哪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生平第一次有了莫名的心慌，却不知道从何而起。 周琰和和邹同指挥着每一架直升机再三检查，这不同于演习，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战场，但他们都知道，他们将要赶赴人民需要的战场。 “团长，师长电话。” 顾淮南快步走到一边去，“师长我是顾淮南。” “c市t市距离震中s省w县最近，c师已经派出十五名空降兵空降w县，其余部队也在路上了。军区命令你们陆航团承担物资运输和人员输送的任务，立即执行。” 顾淮南第一次在接到任务后不是一口应下，而是又问了一遍：“师长，震中在哪儿？” “你小子聋了！s省w县！” 顾淮南慢慢放下电话，他终于知道这恼人的不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顾淮南大步走到主席台前朗声道：“接军区命令，s省w县发生特大地震，命令我部员赶赴灾区承担物资运输和人员输送任务。命令不再重复，灾情就是命令！” “一营准备完毕！” “二营准备完毕！” “三营准备完毕！” 顾淮南和秦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出发！” 夜幕四合，空地上搭出了简易帐篷，抢出来的物资散乱地堆放在空地一个角落里，乔栀子在帐篷外看了看，触目所及仿佛都是人间地狱，悲痛欲绝的父母，撕心裂肺的孩子，她闭了闭眼，转身回到帐篷里。 苏倩坐在铺好的地铺上抽泣，乔栀子在她面前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苏倩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乔主任……您不怕吗？” “叫我栀子姐吧。”乔栀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害怕。你们都知道我在国外七年，但是你们不知道，有五年我都在战火纷飞的国度，那里每一天都在死人，每一天都会有房子被炸毁，我一度在想，也许明天我也会死，可我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回来了吗？” 苏倩怯怯地问道：“我们也会活着回去吗？” “当然了。” 白欢颜还没有从乔栀子知道自己身世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地震的消息就迅速传回，她的手已经拿不稳手机了，还不停地想要打给顾淮南，当电话第十三次被自动挂断，她终于崩溃地把手机砸在墙上，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程涪秊拍了拍她的肩，拨通一个电话安排道：“从程氏旗下所有的超市里给我调集一切灾区能用的东西，装车后通知我。车队司机按十倍计算工资，每人再额外奖励二十万。进入灾区后，一定要力寻找我们学校的两位老师。” “我也要去。”白欢颜扯了扯程涪秊的袖子，抽泣道，“栀子一个人肯定不行，我要去找她，你让我带车队去吧。” “别胡闹。我答应你，会把她带回来的。”程涪秊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 白欢颜腾的一下站起来，失控地吼道：“你们为什么都可以这么冷静！你们想没想过栀子这个时候在那里是怎么样的心情，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一定要去！你要是不让我去，我马上从这里跳下去你信不信！” 程涪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丫头也不是干不出来，“那你回去跟伯父伯母商量一下，如果他们同意，五天后车队会等你。” 最先送到的是应急物资，顾淮南控制着直升机飞抵投放点，向下望去，一片废墟触目惊心，信号还没抢通，乔乔现在情况不明可他却无能为力。 周琰和看他半天没有按下投放按钮，开口提醒道：“顾三儿，顾三儿。” 顾淮南回过神，抓起对讲机沉声道：“各机组注意，各机组注意，准备投放！” “你咋了？”周琰和按下两个按钮转头看着他问道。 “没什么，注意警戒余震！”顾淮南语气有些生硬，也只有这样才能掩藏他的心事，他们没有必要知道乔乔的事。 物资投放完毕后，直升机缓缓拉起，然后飞远，军区抽调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陆航团的任务也还远没有结束。 第七十一章:她的英雄 乔栀子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吵醒，她茫然地看了一眼还睡着的苏倩，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第一批解放军战士已经投入救援了，到处都能看见跪地嚎啕痛哭的人，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这就是生命，脆弱的不堪一击，昨天还同桌吃饭的人今天就阴阳两隔。 周围好像没有人是闲着的，乔栀子走到堆放的物资旁，找了本子和笔开始登记数量。 “乔主任。”陶潜把落在一边的东西捡起来放好，“我马上带人去学校，老齐会没事儿的，那些孩子也会没事儿的。” 乔栀子拨开挡在眼前的刘海，点了点头，“我相信。陶局长，就让我负责登记这些东西吧，不然我会胡思乱想的。” “行。” 身边走过两个战士，乔栀子犹豫了一下快步追上去问道：“同志，请问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c师步战旅。” c师，二哥顾淮清的部队，乔栀子点点头，微微扬起了嘴角，“注意安。” 在等待救援人员登机时，顾淮南一个人站在一边抽烟，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一转头才发现是关欣，“情绪不太对啊，怎么了？” “你也要去？”顾淮南掐灭了烟，“二哥知道吗？” 关欣摇摇头，“这是我的工作，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倒是你，给栀子说过没有？” 顾淮南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现在就在w县里。” 难怪，关欣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他的肩，“会没事的。” 苏倩找到乔栀子时她正有条不紊地安排整理登记物资，长发松松的绾在脑后，她就这么轻易地让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栀子姐，我来帮你。” 顾淮清作为救援副总指挥带领第二批救援队进入w县，比满目疮痍更让他心惊的是不经意间瞥见的那个正在分发物资的身影。 “小马，过来！” 乔栀子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扭了扭脖子，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从地震发生到现在已经几天了，头顶直升机的轰鸣声就没有停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感觉，他在那其中。 小马掀开帘子进来，乔栀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觉得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有什么事吗？” 小马递过一部卫星电话，道：“嫂子，我是c师代理师长顾淮清的通讯员，我们师长让把这个给你，让你给顾团长打个电话报平安。” 乔栀子接过电话道了声谢，拨通顾淮南的电话却无法接通，乔栀子扯了扯嘴角，看来她的感觉是对的，他一直在她的身边，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乔栀子犹豫了一下又打给白欢颜，电话很快被接起，乔栀子忍住泪意轻声道：“颜颜，是我。” 白欢颜猛地站起来，“栀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啊？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儿，你帮我给大家说一声别担心我。”乔栀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正常，“帮我个忙，去打打那些大户的秋风，把能送来的东西都送来。” 白欢颜一笑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涌，“你哥把程氏的超市都搬空了你还嫌不够？放心吧，我这就去安排，你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乔栀子对小马浅笑道：“谢谢你，也麻烦你告诉二哥，如果看见淮南，告诉他我没事，让他不许分心。” 傍晚时分所有的物资都整理完毕，乔栀子走出帐篷伸了个懒腰，顾淮清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害怕吗？” “二哥？”乔栀子转过身看着他，牵了牵嘴角，“还好。刚开始有一点，不过……这儿比炮火漫天总还是要好一点的。二哥，那边有个学校里面还有学生被埋着，你能不能多派一点人过去。” “学生已经救出来一些了，放心吧。”顾淮清抬头看了一眼在头顶盘旋的直升机梯队，“上面是老三他们，你猜他在哪一架上面？” 乔栀子抬头看去，指着最前面那一架问道：“是那个吗？” 顾淮清眯着眼辨认着几架直升机的区别，点了点头，“奇了，你们两个真的是心有灵犀吗？” 乔栀子弯起嘴角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他不会让别人替他探路的。” 她的英雄，从来都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第七十二章:我来晚了 顾淮清也微微笑了，道：“走吧，我带你过去。军区最新命令，他们要留在灾区提供空中支援。你平安无事这种事情，当面给他看比我去说要有说服力的多。” 直升机一架接一架缓缓落在停机坪上，顾淮清安顿好乔栀子后快步上前，关欣站定后敬了一个礼，“d师医疗救援小组向副总指挥报道！” 顾淮清抬手回了一个礼，平静道：“辛苦了。注意安，立刻开展救援工作。” “是！” 队伍小跑着离开，关欣敬了个礼从顾淮清身边走过去，手突然被抓住，他的声音突然一下放柔下来：“注意安，照顾好自己。” 关欣咬唇一笑，转身扑进他怀中，“这儿没别人，让我抱你一下，就一下。” 她知道他不喜欢在外面和她有亲密之举，可是她转身这一走，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不想到那个时候还会记不起来他怀里的温柔。 顾淮清轻轻扣住她的头，“乖，自己小心。” 穿上这身军装就必定会有许多无奈，他不能把她护在身后，也不能时刻出现在她身边，甚至在她要进入灾区时，他也只能说一句自己小心。 关欣从他怀里离开，刚走了两步又被顾淮清叫住，他在她面前蹲下，骨节分明的手仔细把她的鞋带系好，“去吧。” 顾淮南取下头盔长舒了一口气，对副机长道：“走吧。” 周琰和在登记簿上签了字后追上顾淮南，“我看了飞行记录，你不要命了？” 顾淮南淡淡地转头瞥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夸张，你忘了，我在西藏和边境线上待了那么久。” 顾淮清听见脚步声转过身，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安排道：“辛苦了，你们先去休息，明天出一个小队去勘探周边山体情况。顾淮南，你留一下。” 周琰和把人带走后，顾淮南微微挑起眉，“我看见顾副总指挥帮媳妇儿系鞋带会被灭口吗？” 顾淮清没理他，只是示意他往乔栀子那边看，顾淮南还没看清那个日思夜想的女人的样子，乔栀子已经小跑着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地扣住不肯松开，她不是二嫂，没有那么懂事，她就想抱着他，好想抱着他。 她刚刚都看清楚了，他脸上的倦意都掩藏不住了，这几天他不会都没有好好休息吧。 “我好想你。” 顾淮南已经习惯了她的扑怀，稳稳地接住她，抱着她无比真实的感觉让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对不起，我来晚了。” 乔栀子摇摇头，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他在她身边，她终于不用那么坚强，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害怕了。 “副总指挥，指挥部请您马上回去。” 顾淮清拍了一下已经看呆了的小马，道：“走吧，再看被灭口的就是我们了。” 乔栀子依依不舍地松开手，道：“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任务呢。我可以照顾我自己的，别担心了，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这两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快去睡觉，不许想我。” 被眼泪洗过后他的眼睛清澈透亮，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霸气，顾淮南哑然失笑，捧起她的脸把眼泪擦干净，柔声道：“好。我先送你回去。” 还没靠近广场，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两人走近了一看，一个女人跪在地上，还流着血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担架不肯放手，担架上放着被床单包裹着的小小身躯，这是一个母亲的心碎。 乔栀子皱起眉，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顾淮南的手，顾淮南感受到她手的颤抖，轻轻把她抱在怀中，乔栀子低下头小声地抽泣着，她似乎能对这种悲伤感同身受。 “乔乔，会没事的。” 把乔栀子送到帐篷外，顾淮南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嘱咐道：“别逞强，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儿立刻来找我，知不知道？” “知道了，赶紧回去睡觉。”乔栀子一心想把他赶回去好好休息，推着他走了两步，“允许你今晚想我。” 苏倩没找到乔栀子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见乔栀子回来她立刻迎上去，“栀子姐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没事儿，去见了个人。”乔栀子微微一笑道，知道他就在她的身边的感觉，是无比的安心和放心。 “对了，陶局长来过了，让我告诉你，齐校长已经被救出来了，还活着。” 乔栀子一听也由衷地高兴，道：“那太好了。原本还是对口帮扶，这下改灾后重建了，我之前本来想提帮学校翻新校舍的事，不过怕秊哥哥说我得寸进尺就没说。这下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打他的秋风了。” 苏倩好奇地看着她，她觉得她好像有些不同了，可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一样。 第七十三章:团长晕倒了 睡到半夜，乔栀子被夹杂着雷声的雨声吵醒，她披上外套走出去，废墟上还是灯火通明，大家都已经察觉出危险的前兆，力求大雨到来之前救出更多的人。 “快！快！”“千斤顶！” “来！一，二，三！一，二，三！” “顶住了，顶住了！啊！” 乔栀子望了一圈没有看见顾淮南，微微松了口气，默默地抬头看着被闪电照亮的天空，默默乞求老天不要这么残忍地把所有的灾难降临在这座小县城里吧。 山路异常难行，即使车队的司机都是经验丰富，白欢颜这没吃过苦的大小姐还是吐的昏天黑地，走下车都要人扶着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乔栀子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嗔怪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臂，道：“你跑来干什么，为死亡人数做贡献吗？” “是啊，你算一个我算一个嘛。”白欢颜虚弱地瞥了她一眼，“你要的物资我都送来了，我可以向你保证现在b市没有哪家超市还有存货了。” 乔栀子笑了，从苏倩手里接过水递给她，“谢了。” 白欢颜喝了两口水这才缓过来，连珠炮似的开口道：“我谢谢你！你说你没事儿跑这山里来干嘛，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吓坏了，等物资卸下来了，明天你马上跟我回去！顾淮南呢，姑奶奶我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他都不接，他到底还知不知道他有个媳妇儿了！” “你别胡闹了，淮南也在这里，前两天我叫了他一次。这两天……也许在忙吧。”乔栀子笑容里有点点苦味，她如今算是体会到了当初齐慧给她说的那种感觉了，他明明在她身边，可是她却无法拥抱他。 但好在还有最后的一点幸运，是她可以陪着他，和他并肩作战。 白欢颜低着头没说话了，她就算再没有脑子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跟乔栀子谈她的身世的时候，她表现的太正常了，让她这个准备来安慰她的人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嫂子，嫂子！”刘奇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白欢颜每次听见这个称呼都控制不住自己想笑的情绪，乔栀子白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她反正是习惯了，“这儿呢，怎么了？” 刘奇跑过来喘着粗气道：“嫂子您快去看看吧，团长晕倒了！” 乔栀子一愣，扔了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白欢颜忙把手里的水杯塞到苏倩手中，“我跟着她，你别乱跑啊。” 乔栀子有些冒失地冲进帐篷，站在床边的顾淮君和顾淮清沉默地站到一边去，乔栀子仔细查看了顾淮南身上没有伤口才放下心，“小刘，怎么回事？” 刘奇为难地舔了舔干裂的唇，道：“团长不让我们来告诉你，怕你担心。他自从来了灾区就没好好睡过一觉，之前又高负荷飞行，饭也不好好吃，结果就……” “那不是那天晚上他就没好好休息？”乔栀子没有说下去了，她不能让自己在这个地方失控。 刘奇不敢再说话了，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对顾淮君道：“大哥，你和二哥回去吧，我会在这儿照顾他的。” 顾淮君点点头，和顾淮清走出帐篷长舒了一口气，“咱家这次还聚的挺齐的。” 顾淮清摸了摸口袋，想起烟盒留在指挥部里只能作罢，叹道：“看这架势估计老爷子也会来的。” “估计也不会不来的。走吧，那几个地质专家到了，去看看。” 刘奇帮乔栀子打了盆热水后也识趣地退到外面去了，乔栀子沁湿了毛巾轻轻擦干净他的脸，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她只觉得既心疼又生气，他以为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桌上的暖水瓶晃了晃，乔栀子对这样的余震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轻轻握住顾淮南的手，自言自语道：“顾淮南，我真的生气了，你又骗我，你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大骗子！” 第七十四章:余情 周琰和刚准备去看看顾淮南就感受到余震，一个战士高声喊道：“参谋长，出事了！” 周琰和带上安帽喊道：“一组跟我走！快！” 白欢颜听见他的声音一愣，腿不受控制地变了方向追着他而去。 一处本来就垮了半边的房子二次坍塌，两个回去取东西的村民被困其中，周琰和对一旁站着的两个战士吼道：“你们怎么负责警戒的！还不去找千斤顶！” “参谋长，只有两个千斤顶！” 周琰和紧紧皱起眉，“拿撬杠来！” 白欢颜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看着他用肩膀顶着撬杠，看着他的脸因用力而扭曲，看着他的汗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这好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周琰和了。 受力不均导致预制板始终无法抬起来，白欢颜看了看周围，犹豫了一下上前道：“用气囊吧，多用几个，同时灌水，应该可以的。” 周琰和看了她一眼，来不及思考她为什么在这儿，指着旁边的战士道：“去找几个氧气气囊来，你们两个去找水管。” 白欢颜转身走向一边贴着红十字的帐篷走去，随后拿着酒精纱布走出去，一言不发地把周琰和拉到一边坐下，一把扯开他迷彩服外套，肩上已经磨破了皮，血肉模糊的一片，白欢颜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他的伤口。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坐着，她只是低头看着他的伤口。 刚把纱布贴好，去找东西的几个战士就那些东西跑了过来，周琰和扣好扣子站起身，指挥着放好气囊，白欢颜扯了扯嘴角，转身去还酒精。 周围的碎石已经清开，随着水缓缓注入气囊中，沉重的预制板一点一点抬起，周琰和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很聪明，总有些别人想不到的鬼点子。 “把急救箱给我。”眼看着气囊已经到达极限，周琰和取下安帽道。 预制板被抬起一个正好够一个人钻进去的口子，周琰和准备自己先进去看一下里面的情况，急救箱还没递到他手中就被人抢走，白欢颜死死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白欢颜你别发疯，这是在救援现场不能开玩笑。给我！”周琰和皱起眉道。 “刚刚才发生过余震，如果二次坍塌你怎么办？”白欢颜躲开他来抢急救箱的手叫道。 周琰和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用力夺下急救箱，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所以才要赶在二次坍塌之前把人救出来，让开！” 白欢颜情急之下用力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不行太危险了！万一发生余震怎么办，我不会让你去的！” “松手！白欢颜我是一个军人！松手！”周琰和低吼道。 “我不！” 周琰和咬牙狠狠抽出手，白欢颜失去重心踉跄着两步跌坐在地上，周琰和皱起眉，忍住想去扶她的冲动吼道：“白欢颜我们已经分手了！” 白欢颜慢慢抬起头，紧咬着牙看着他，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果然，就算他们在一起几年她也并不了解这个人。 周琰和狠心不看她，转身刚走上废墟，震动再次从大地深处传出，周琰和下意识地两步冲到白欢颜身边，紧紧地把她护在自己身下。 白欢颜看着他沾满灰尘的脸脑中一片空白，刚才如果她没有拦住他，现在已经…… 余震很快过去，周琰和抬起头，刚刚打开的通道已经完坍塌，废墟比刚才矮了一大截，应该是内部支撑的柱子断了。 “幸好。”一个战士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不妥，悻悻地闭了嘴。 周琰和坐起身来喘了口气，“安排生命探测仪过来看看吧。” 白欢颜艰难地站起身，右手手心在刚才跌倒的时候已经被扎的鲜血淋漓，膝盖也磕破了皮，她一瘸一拐地向医疗点走去，刚才的争吵很熟悉，他们在一起的两年中无数次重演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争吵，终于有一天他烦了。 一旁的战士急得抓耳捞腮，“参谋长，参谋长！快去追啊！” 周琰和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低下头，唇边泛起一抹苦笑，小声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嘴上说着已经分手了，周参谋长还是鬼使神差般的走到医疗点外面，帐篷里传来医生责怪的声音：“怎么伤的，伤口这么深，必须要缝针还要打破伤风针。不过……我们这里没有麻药了，都送到前线手术室去了。” 白欢颜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心，咬了咬唇道：“必须要缝吗？” “当然了，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感染的。” “那……行吧。” 当针扎进肉里的一瞬间，白欢颜忍不住叫了一声，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她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要去管他，让自己现在来受这种罪。 紧紧攥住的左手突然被人握住，周琰和扳开她的手让她的指甲不至于伤到自己，“抓我吧。” 白欢颜也没有精力思考什么，用尽力掐住周琰和的手，周琰和微微皱起眉看着她痛的泛白的脸，他和她只要在一起似乎就只会让对方受到伤害。 第七十五章:我得留下来 乔栀子借了个锅熬了些粥，淡淡的米香味在帐篷外弥漫开，她盛起一碗放在帐篷里，让刘奇把剩下的给顾淮君和顾淮清送去，兄弟三人都有胃病，老宅里放了一匣子的胃药，这几天吃的不是方便面就是压缩饼干，哪里受得了。 看着跳跃的火苗，乔栀子又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她现在不能给他说她的事情，现在的情况这么危险，她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到他。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把这件事情牢牢藏着，不是因为她害怕失去那个身份，而是她不想失去那些她珍视的东西。 “嫂子，有两个人要见你，在外面呢。”刘奇送了粥回来对乔栀子道。 乔栀子看了一眼吊瓶里的葡萄糖的量，“我出去看一眼，你盯着你们团长，他要是敢拔针，就把他给我绑在床上！” 白欢颜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她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再遇见他，为什么要多事去管他，他们明明已经分手了啊，他的安危跟她还有什么关系。 那一天他说分手的时候，也是那么甩开她的手，那么狠心，他今天吼他，说他是个军人。她何尝不知道，可是可能她缺了些栀子的觉悟吧，享受不了和他的爱情。 下一秒手已经握在乔栀子手中了，“怎么回事，手怎么了？” “没事儿，帮忙的时候划了一下。”白欢颜抽回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车队明天早上返回，顺便帮忙运一批病号出去，你收拾一下吧。” 乔栀子咬了咬唇，“在我的位置上再安排一个病人吧，多送出去一个人，也许就多救了一个家庭。我想留下来，和他在一起。” “你疯了？”白欢颜失声叫道，“你知不知道涪秊哥是为了找你才专门安排的这些物资！” 乔栀子回头看了一眼整齐的墨绿色帐篷，抿嘴一笑道：“那现在找到我了啊。颜颜，我得留下来，我要是走了，我怕淮南会把自己累垮。我好不容易才能回来和他在一起，我不想错过每一个可以陪着他的机会。我不能阻止他拼命，因为这是他的选择，是他的使命，但我可以陪着他，这样就够了。” 白欢颜气到无语，转身走到一边去，苏倩抽泣着拉住乔栀子的手，哽咽道：“栀子姐……对……对不起，我害怕，我想回家。” 乔栀子笑了笑，抽出一张纸递给她，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需要抱歉，这不可耻，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权利。我不走也不是因为我有多伟大，只是因为我的丈夫在这里而已。苏倩，你很勇敢，真的。” 白欢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乔栀子一眼，“我迟早被你气出毛病来！回去告诉顾淮南，你要是受了伤，我饶不了他。” 她都不敢看乔栀子的眼睛，栀子，原谅我不能陪你留在这儿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再去干涉他的工作，我怕他会再那样残忍地甩开我，我的心很小，装下了我在乎的人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回到帐篷里，顾淮南还没有醒，关欣来看了看，说没什么大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乔栀子坐在床边撑着头看着他，结婚这么久，她几乎没有见他好好休息过，他总是这样，把自己逼到极限再精疲力竭地倒下。 粥已经凉了，乔栀子端出去热了热，回来就看见某位不自觉的病号正准备拔针。 “你敢拔一下试试！”乔栀子小心地把碗放在桌上，冷冷地盯着他，一醒来就拔针，不要命了吗？ 顾淮南一听见她的声音就老实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情，“乔乔？” 乔栀子没理他，只是低头搅拌着碗里的粥，早知道他醒了刚刚就不热的那么烫了，顾淮南见她不作声，心里越发没底了，“乔乔？乔乔？媳妇儿？” 第七十六章:我不会走的 乔栀子舀起一勺粥吹凉后喂到他嘴边，顾淮南实在不能习惯这样吃饭，伸手想自己来又受制于输液管，见他又想去拔针，乔栀子终于又冷冷地开口道：“我说了，你敢拔一下试试！” 她微微低着头，一缕碎发从额上垂下，顾淮南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看见的只有她紧绷的嘴角和因用力握着勺子而发白的手指，也随她了，这次应该把她吓坏了吧。 老老实实地喝完了粥，乔栀子重重地把碗砸在桌上，团长同志的心也随着被震得弹了一弹，“乔乔……” “这瓶葡萄糖输完之前，你要是敢拔针，我就去给大哥二哥说。大哥二哥要是管不住你，我就去给爸打电话。我管不住你，总有人可以吧。如果你想看着大哥二哥和爸忙的焦头烂额还要分心来管你，尽管拔。”乔栀子还是面无表情道。 顾淮南试探着握住她的手，确定她不会甩开后，才轻轻地把她抱在怀中，“嘘，让我抱你一会儿。” 知道这一刻，他才把他所有的疲惫展现在她面前，乔栀子鼻子一酸，努力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个疲惫受伤的孩子，一开口却还是哽咽道：“辛苦了。” 她不是要他撒手不管，只是想要他再休息那么一会儿。 “刚才刘奇说小白来了，明早你就跟她回去，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顾淮南缓缓收紧怀抱，柔声道，这个地方，他再也不想他的女孩多留一天了。 乔栀子摇摇头，“我不会走的，我要和你在一起，并肩作战。你去救人，我就帮着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工作，你要去拼命，我就在营地里守着等你回来。顾淮南，你别想再一个人留在这里拼命了，我一定要看着你。” 顾淮南扳住她的肩，看着她无比坚定的眼神，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乔乔，这里很危险，你什么时候能听我一次话？” 乔栀子抬头瞪了他一眼，“那你什么时候能听我一次话，我让你好好睡觉你睡了吗，我让你好好吃饭你吃了吗，大骗子！” 团长同志意识到这个时候绝对不是跟她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迅速把话题转移开，也来不及思考自己好像已经默许了这丫头留下来的决定。 信号已经恢复了，乔栀子坐在床边刷着朋友圈，明明已经困的上下眼皮打架了却还是强撑着，顾淮南看的心疼，柔声哄道：“乔乔，去睡吧。” “不行，我等你输完。不然回血怎么办，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乔栀子打了个哈欠，继续滑动着手机屏幕。 顾淮南揽住她带着她靠在自己肩上，乔栀子一个激灵，挣扎着坐起来，“不行，待会儿压着你的手了。” “没事儿，你躺在左边压不着。”顾淮南轻轻揽着她躺下，拥住她看她玩手机。 微信提示音响起，乔栀子一看是班群里知道w县恢复了通信都在问乔栀子的安危。 乔栀子挨着把语音听完，嘴角高高扬起，按着语音键道：“我没事儿，目前很安，你们要乖。” 顾淮南从她手中拿过手机，低沉醇厚的声音随着电波远去：“各位同学放心，我会把你们乔老师安带回来的。” 贺佳琪首先听出是顾淮南的声音，在群里一说大家立刻炸开了锅，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在大家的想象中成型。 “你们班的学生还挺有想象力。”顾淮南轻笑一声，“快输完了，去叫人来拔了吧。” 也不知道谁去惹他们的，乔栀子一面腹诽着一面出去叫军医。 帐篷里放着两架行军床，乔栀子估计是周琰和与他一起住，拔了针扶着他躺下后，才轻声道：“你今晚再好好休息一晚，明早起来，你是去救人还是拼命，我都不管了。快睡，我回去了。” 顾淮南抓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拽回自己怀中，紧紧箍住她的腰，“不许走。” “别闹，一会儿琰和哥回来看见了。”乔栀子挣了挣没有挣开，羞红了脸嗔道。 “我已经通知他去邹同那儿睡了。”顾淮南挑了挑眉，原本只让他搬过去住一晚，这下看来他是回不来了，“听说他今天和疑似他前女友的人吵了一架，不会想回来看见你的。” 乔栀子转头看着他，眼睛一下亮了，“琰和哥的前女友？谁啊？” 顾淮南见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无奈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么关心他干嘛，顾太太？嗯？战士也不认识那个女孩是谁，只说长的挺漂亮的。” “你是在吃醋吗？顾淮南同志？”乔栀子眨了眨眼，佯装无辜地问道。 顾淮南拿她没办法，索性低头用唇堵住她的嘴，乔栀子睁大了眼睛以为他想干坏事，下意识向后躲，可行军床太小，一退半个身子都已经悬在外面，顾淮南无奈地把她捞回怀里，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好了，睡吧。” 乔栀子从没有像这个时候一样睡得如此安稳，她终于不再害怕，只要他在她身边，哪怕下一刻地崩山摧，她也可以泰然面对。 第七十七章:一定要救他 顾淮南一早就穿戴整齐，一回头发现乔栀子也坐起了身，本来想劝她再睡一会儿，想了想还是算了，“起来了就收拾一下吧。小白他们今早回去，你去送送吧。” 乔栀子点点头，起身把迷彩帽递给他，看着他精神了许多的脸，她抬起头扯了扯嘴角，“顾淮南同志，加油。” 顾淮南戴好帽子低头轻抵着她的额，缓缓勾起嘴角，“自己小心。” 这句话有点耳熟，顾淮南走后乔栀子想了半天，才恍然记起，那天在机场二哥也是这么对二嫂说的，这也许是唯一能让他们安心的办法了。 乔栀子走出帐篷，迎面碰上看起来不太好的周琰和，周琰和看见她一愣，“难怪团长要让我去邹同那儿睡。你一直在这儿？” “嗯，琰和哥你状态不太好，没事儿吧？”乔栀子有些担心地问道，她太害怕失去了，她想所有人都是好好的。 周琰和扯了扯嘴角，用力揉了揉眉心道：“没事儿，你别乱跑，这边挺乱的，就留在我们营地里吧。” “颜颜今早就走了，我得去送送她。”乔栀子看了看表，“她昨天来的，你看见她了吗？” 周琰和眼中闪过各种不明的情绪，“见过了……嗯……没有……额，你家团长同志在等我，我先走了。” 乔栀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跑走的方向，他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顾淮清面色沉重地站在桌前，见所有人都来齐了，他才掐灭手上的烟，道：“同志们，现在发生了一个紧急情况，省上派来的地质专家在勘探山体时出现了意外被困，需要你们陆航想办法实施救援。” 顾淮南微微挑了挑眉，“位置。” “不知道。” 顾淮南径直走到地图前，多处垮塌的山体已经标注清楚，但下了两天暴雨很多地方滑坡危险加剧，余震更是不断，没有明确知晓情况就前往救援，太危险了。 顾淮清走到他身边站定，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去。” 营地里并没有过多悲伤的气氛，战士们都刻意不去扩大自己的情绪，但走到街上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乔栀子不忍心多看，加快脚步向物资点走去，头顶又传来直升机轰鸣声，乔栀子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淮南，我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完成我们的使命。 “陶局长，齐校长怎么样了？”傍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乔栀子在医疗点外看见陶潜，忙上前去问道。 陶潜皱着眉摇摇头，带着乔栀子走进一个帐篷，“医生说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有很大的可能性要截肢，而且必须要送出去才能治疗。” 乔栀子咬了咬唇，走到床边，齐天转过头看着她，努力扯了扯嘴角，“乔主任……” 乔栀子也扯出一个笑容，随即又控制不住地流出眼泪，她转过头飞快擦掉眼泪对陶潜道：“我会给他联系b市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为他做手术，他不能有事，学校的学生还等着他呢。” “乔主任……我，我女儿的事……”齐天挣扎着要坐起来。 陶潜忙按住他，乔栀子想起那个瘦瘦小小躲在他身边的小女孩，又想起陶潜说的话，用力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齐校长，你也要答应我，要完完整整地回来。” 说完乔栀子大步走出帐篷，新鲜的空气让她的情绪稍稍好转，她联系了安浩，说明了情况后恳切道：“安浩哥，拜托了，一定要救他，所有的费用都记在我头上。” “你这是骂我呢？”安浩停下记录的笔，“放心吧，情况我初步了解了，马上安排专家先商量一下。至于费用，不是你操心的事儿。你要操心的是，和所有人一起平平安安的回来，给你男人和老周他们说，都不准受伤，受了伤我不给治！” 乔栀子微微扬起嘴角，“好，我一定转告他们。” 第七十八章:失去他的痛苦 “不好了出事了！快！” “医疗一组，快，跟我去陆航团驻地！快！” 听见熟悉的三个字，乔栀子猛地回过头，一把抓住一个人，“你刚刚说什么，是陆航团吗，陆航团怎么了？” “不清楚，只知道今天陆航团那个团长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好像出事了！要医疗组立刻过去！” 乔栀子只感觉眼前一黑，一个踉跄慌张地扶住身边的帐篷，回答她的那人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儿吧？” 乔栀子猛地推开她，不管不顾地朝着营地跑去，顾淮南，你不要吓我，你答应过我那么多事情都没有兑现，你绝对不可以把我一个人扔下。 “喂，同志，这里不准进。”营地外的士兵不认识乔栀子，连忙拦住乔栀子。 乔栀子跑的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地黏在出了汗的脸上，“不行……我，我……我要进去……” “不好意思同志真的不可以。” “放我进去！”乔栀子失控地吼道，“我是顾淮南的妻子，让我进去！” “怎么回事？”听见声音的周琰和快步走出来，“还嫌不够乱！栀子？” 乔栀子推开士兵，一把抓住周琰和的手臂，带着哭腔喊道：“他呢，他人呢？琰和哥……他人呢？琰和哥，你带我去……我要见他！” 周琰和忙扶住她，劝道：“栀子你别急……这会儿还不行……” 乔栀子一把甩开他，踉跄着向前跑去，鲜艳的夕阳下，四个战士抬着一个担架缓缓走来，乔栀子茫然地看着他们，一转头却见两边站的整整齐齐的战士们齐刷刷地取下了帽子敬礼，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最痛苦的莫过于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栀子！”周琰和从后面追上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了。 乔栀子缓缓弯下腰，扶着膝盖无声地张着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她想哭，却好像忘了怎么哭，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早上才把他送走，怎么就这样了。 “啊！” 乔栀子蹲了下来，像一只逃避痛苦的鸵鸟一样深深埋下头，失声痛哭起来，她用了七年的时间才回到他身边，为什么又要她来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乔乔。” 乔栀子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那个该死的团长正站在她面前，她愣了半天，偏头看了一眼那个担架，又抬头看着他，“不是你？” “乖，先起来。”顾淮南扶起这个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开始哭的小糊涂蛋，“刘奇，把你嫂子送回去。” 乔栀子抽泣着看了一眼担架，深深地鞠了一躬后跟着刘奇回帐篷去了。 各项事宜处理完后已经是深夜了，顾淮清抽出一支烟递给顾淮南，想了想又在他接过去之前收了回去，“剩下的事情我这个副总指挥会处理的，你回去看看栀子吧。” 顾淮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这小丫头一定吓坏了。 营地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乔栀子一个人抱膝坐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地面发呆，她不知道她该如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她所设想的和他的未来中，没有这么残酷的环节。 顾淮南轻轻掀起帘子，乔栀子立刻回过神来，顾不得还没穿鞋就扑进他怀中，双手死死地抱住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淮南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的人的颤抖，她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抓着他这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放手，“对不起，吓着你了。” 乔栀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伏在他肩上用力地咬了一口，再开口时就已经是泣不成声了：“我好怕……怕你……你混蛋，你混蛋！” 顾淮南皱起眉扣住她的头，他也被她吓到了，她就那么无助地站在那里，本来就单薄的身体格外令人心疼。 乔栀子抽泣着推开他，一个人回到床上坐着，低着头抽泣着，顾淮南沉默着坐在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乔乔，我在这儿。你给学生们上过一篇课文叫与妻书吗？” 乔栀子转过头看着他，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顾淮南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生怕再一个不小心又让她伤心，“乔乔，别怕，我不会让你承受失去我的痛苦的。我已经承受过一次了，没关系，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能……” 乔栀子伸手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知道那一天，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好好的。” “嗯。”顾淮南擦掉她脸上的泪后在她额上印上一个吻，“好好的。” 就算睡着了，乔栀子也是紧紧皱着眉头，顾淮南轻手轻脚地抽出枕在她头下的手臂，心疼地擦去她脸上的汗，然后走出帐篷。 指挥部内还是灯火通明，秦天和周琰和沉默地坐在一边抽烟，顾淮南一进来两人立刻站起来，周琰和递过一根烟，“栀子没事儿了吧？” “好多了，就是吓着了。”顾淮南拿起秦天草拟的烈士追封申请，眉头皱成了一个结。 “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没想到，团长，你也别太自责了。”秦天叹了口气，“邹同已经亲自送他回去了，之后的事情他会处理的。” 顾淮南放下方案没有说话，他带出去的人却没有平安带回来，他怎么可能毫无愧疚地不再自责。 第七十九章:他的脆弱 “姐姐，你看我。” 乔栀子俯下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伸手抹去她脸上的灰，“乖，先过去吧。” 围在她身边几个小孩子都在一边坐好，乔栀子扯过一个小板凳坐在他们面前，“昨天我们讲了孔融让梨的故事，今天……嗯，我们讲司马光砸缸好不好？” “好！” 乔栀子扬起了嘴角，她来照顾这些小朋友已经几天了，这些纯真善良的小天使让她感觉世界好像也明媚了许多。 只是她还不知道，那个不要命的男人又在干什么。 顾淮清一把抓住抱着头盔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顾淮南，皱起眉低声呵斥道：“你已经连续飞行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了，不要命了？” 顾淮南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我没事儿。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先走了。” 顾淮清被他的态度气的够呛，用力格住他，顾淮南眸色一凛，后撤一步躲开他的动作，同时左手毫不留情地用力挥出，带着风直奔顾淮清的脸。 顾淮清双手并拢一挡，吼道：“你疯了！顾淮南，你他妈是一名指战员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要为了一个人疯到什么程度？” “那是我的兵，我的兵！”顾淮南脖子一梗吼了回去。 顾淮清一时语塞，身后突然传来老爷子浑厚的声音：“出息了？” 兄弟两人转过身，像是刚才的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立正敬礼：“首长好！”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取下帽子用力砸在桌子上，微怒道：“好什么好，你们干嘛呢？还在门外就听见里面乒呤乓啷的，没有点规矩了是吧？很闲吗？” 顾淮南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开口道：“跟二哥没关系，是我犯浑。” 顾淮清瞥了一眼老爷子身后没有跟其他人，稍微松了口气，“首长是来指导工作还是慰问战士的？” 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强硬：“现在在这个帐篷里我不是首长，只是一个大长辈。小欣和栀子呢？” 顾淮清看了一眼顾淮南，走过去接了杯水递到老爷子手中，“小欣还在做手术，栀子……” “乔乔在照顾板房区的孩子。”顾淮南收到顾淮清的眼色，接嘴道。 顾淮清眸色闪了闪，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道：“老三，你带爸去看看栀子吧。今天我安排c师的陆航部队接替你的工作。” 现在可能只有乔栀子可以安抚这头发狂的狮子了。 “最后，小朋友得救了，司马光也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小英雄。”乔栀子扬起嘴角，撑着头笑着看向一群小孩子，“怎么样，今天的小故事大家有没有听懂啊？” 一个小女孩看见站在帐篷外的顾淮南，举手报告道：“姐姐，门外有解放军叔叔在偷听诶。” 乔栀子转头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又转过头，还知道来看她，这几天故意躲着她终于躲够了，“没关系，不理他。来，我们来唱歌好不好？姐姐教你们的歌你们还记得吗？” 她生气的小表情部落在顾淮南眼中，顾淮南微微勾起嘴角，确实他这两天刻意避开她，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那么颓丧的样子。 乔栀子的声音夹在小孩子们的歌声中，像是清风抚过山岗，又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拂面，顾淮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几天第一次有了笑意。 “好了，大家都去吃饭吧。”乔栀子用余光瞥了一眼顾淮南，压下自己扬起的嘴角道。 小朋友都走了后，乔栀子把小板凳挨着搬回原位，直起腰来挑了挑眉看着顾淮南，“顾团长这么忙还来视察工作吗？” 顾淮南转过头才发现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他无奈地牵了牵嘴角，走进帐篷里，“再忙也要来看看乔老师是不是在误人子弟啊。” 乔栀子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看他，顾淮南走到面前，紧紧抱住她，头放在她肩窝里是只有她才能给他的安心的感觉，“嘘，乔乔，我想你了。” 乔栀子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了，不就几天没看见我吗？谁让你每天躲着我的。” 顾淮南收紧手臂，微微动了动头，像是撒娇的小孩儿一样，“就想抱抱你。” 乔栀子勾起了嘴角，轻轻拍着他的背，他这样的反常必定是有原因的，虽然他没说，可她大概能猜到，他很介意那个战士的牺牲。 “淮南，别逼自己了好不好？那不是你的错。我知道，在陆航团所有人的眼中，你是一个很负责很称职的团长，别再折磨自己了。”乔栀子轻声道，声音中不由自主地带上哽咽，在他面前她好像把所有没流过的眼泪都流了，“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 顾淮南闭上眼点了点头，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让他表现自己的脆弱。 第八十章:独特的求婚 指挥部里有些拥挤，几个地质专家指着模型议论纷纷，目前灾区救援工作已经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可是震区上游的一处堰塞湖却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灾民的人身安。 兄弟三人都站在老爷子身后，面色沉重地盯着专家，泄洪已经是迫在眉睫，只是安放炸点的任务并不是那么简单。 终于，几个专家摘下眼镜，其中带队的那个起身道：“各位首长领导，堰塞湖溃堤下游必定被淹，先安排人员撤离，我们商定三天后实施爆破。” 顾淮君点点头，“我马上安排人组织百姓撤离。” “爆破兵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百姓部撤退，就可以实施爆破。”顾淮清接着说道。 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正要说话，周琰和捂着手臂冲进指挥部叫道：“不好了，堰塞湖的护堤管涌了！” 顾淮南反应最快，抓起帽子冲出指挥部，岸边已经在准备下水的东西了，顾淮南瞥了周琰和一眼，“手怎么了？” “砸了一下，没事儿，轻伤不下火线。”周琰和明明已经疼得龇牙咧嘴了，还嘴硬道。 顾淮南皱起眉，看了一眼周边的情况，“我以前处理过这种情况，我去吧。” 追出来的顾淮清刚好听见这句话，他一边取下身上累赘的东西一边问道：“有把握吗？没有一边呆着去，我去。” “你是副总指挥，去什么去。”顾淮南也开始取东西，手放进包中时他愣了一下，掏出里面的东西飞快塞到顾淮清，“帮我给乔乔说一声。” 顾淮清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去穿戴装备了，顾淮清转过头看见关欣在人群中，对她微微点头，关欣立刻了然地转身跑开。 周琰和单手把绳子递给顾淮南，欲言又止地低下头踢开了脚边的石头，“活着回来。” “要你说。” 乔栀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落在后面的关欣追上来，“没事儿吧，快。” 乔栀子咬咬牙直起腰，拼命向前跑去，顾淮南，你要等我，哪怕让我看你一眼你再去拼命也行啊。 顾淮南系好腰带长呼出一口气，刚要下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声：“淮南！” 顾淮南猛地转过身，乔栀子喘着气站在身后看着他，琥珀般的眸子里是晶莹的泪水。 顾淮清走到他身边，把他刚刚塞到他手里的东西还给他，“去吧。” 顾淮南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慢慢走到乔栀子面前，乔栀子胡乱地抹了抹脸，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小心点。” 顾淮南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缓缓后退一步，在乔栀子震惊的眼神中单膝跪下，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一枚设计精巧的钻戒静静地躺在他手中，“乔乔，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乔栀子脑子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那不一样。”顾淮南抬起头看着她，嘴角不自觉扬起，戒指是春节后就准备好了的，他一直想给她一个独特的求婚，让她做最幸福的新娘，如今这种情形也足够独特，“乔栀子，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乔栀子惊喜地捂住嘴，哽咽着点点头，顾淮南笑意更甚，拉过她的手把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看着乔栀子终于套上戒指的手，顾淮南满意地低头亲吻她的手，随即站起身大步朝着护堤走去。 “顾淮南！”乔栀子追了两步又停下脚，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命令你给我完好无损地回来。” 顾淮南脚步一顿，双脚并拢立正，“是！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跃钻入水中，乔栀子终于忍不住转身抱住关欣失声痛哭起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水面，只见水花激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牵扯着每个人的心。 短短二十分钟，乔栀子感觉了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突然水面激起剧烈的水花随即一个湿漉漉的人爬上湖岸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乔栀子一下冲过去，跪在地上紧张地看着顾淮南，“怎么样，没事儿吧？” “没事儿。”顾淮南闭着眼摇摇头，呛了一呛后抓着乔栀子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咧嘴一笑，“媳妇儿，顺利完成任务。” 第八十一章:秀恩爱 散会后顾淮南回到帐篷，看见某个小丫头撑着头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傻笑，他轻轻走过去从后拥住她，“这么开心啊？早知道戒指可以让你这么开心就早点给你了。” 乔栀子被他吓了一跳，发现是他后才放松下来，窝在他怀中嗔道：“当然开心了，哪有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把婚戒戴在自己手上啊。我还以为要我开口你才知道结婚还需要婚戒呢。” 顾淮南收紧手臂把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中，“抱歉乔乔，你知道的我不懂这些，我不知道你这么在乎戒指，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等这么久。” 乔栀子哼了一声，嘴角却又不争气地高高扬起，“好啦我当然知道你这个人了，现在好了顾团长，有了这个戒指，我就得把我顾太太的身份昭告天下了。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你顾淮南的妻子。” 顾淮南贴着她的脸也笑了，“好啊，顾太太，顾太太，顾太太……” “诶诶好了，肉不肉麻啊你。”乔栀子被这个在她面前幼稚到不行的大男孩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放开我，我烧了水准备洗头，快让开。” 顾淮南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松开她，“我帮你。” 兑好了水后顾淮南舀起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倒在乔栀子头上，“烫吗？” 乔栀子摇摇头，感受着温暖的水流慢慢淋湿她的长发，顾淮南宽厚的大掌从发丝间穿过，小心地捋顺缠在一起的发结，生怕扯疼了她。 “淮南，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一篇童话故事叫长发公主啊？”乔栀子突然开口问道，“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个故事了，觉得有那么长的头发一定很漂亮，就缠着妈妈不想剪头发。呵，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傻，怎么会有人留那么长的头发呢。” 顾淮南手上的动作一顿，该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吗，在灾区这两个月她表现出的勇敢让他经常在想是不是可以让她知道那些事情了，“乔乔……我，嗯……有件事情我……嗯……我想告诉你。” 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如此紧张过，乔栀子勾了勾嘴角，果然他是知道的并且得到了爸爸的允许让他来告诉她，可是她现在不想从他这里知道了，“我现在可以选择不听吗？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你和我这么安安静静的在一起重要。淮南，求求你，别告诉我。”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天上的一朵云，顾淮南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却不知道从何而起。 “好啦，我给你讲长发公主的故事啊。”乔栀子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也不等他的回应就自顾自地开始讲。 周琰和吊着手臂晃晃悠悠地走到两人面前，吊儿郎当道：“哟，我这是没有眼力见儿打扰团长和团长夫人恩爱了啊。” “知道就好。”顾淮南头也不抬道。 乔栀子笑了笑，两个多月了，他们每天都是神经紧绷枕戈待旦，就连周琰和的玩笑话她都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了，“琰和哥你有什么事儿吗？淮南，你快去吧。” 顾淮南轻轻按下她微微抬起的头，“别动。你以为真有什么要紧的事他会这么悠闲？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没外人。” 周琰和存心不说正事儿，咂咂嘴道：“啧啧啧，顾淮南，你丫的原则呢，嗯？你这个样子以后很容易泄密的知不知道？你不能因为栀子妹妹是你媳妇就……” “到底什么事儿！”顾淮南拿起放在一边的干毛巾裹好乔栀子的头发扶着她直起腰，这才用正眼看了一眼周琰和，“不说赶紧回去。” 周琰和撇撇嘴，一点都不配合，“行，那我就说了，命令下来了，明早天一亮，咱们陆航团就可以撤回团部了。” 顾淮南点点头，轻轻揉着毛巾擦着乔栀子的头发，乔栀子只是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似有星辰大海。 “你们不激动吗？”周琰和显然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到了，“可以暂停一下你们秀恩爱的行为吗？” “这还叫秀恩爱？那你早点习惯，说不定以后，天天秀。”顾淮南勾了勾嘴角，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你去通知大家做好准备吧。” 周琰和伸手指了指顾淮南，气到不想说话，转身就走了。 乔栀子看着周琰和吃瘪的样子暗暗发笑，抬起头看着顾淮南，“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嗯。” 第八十二章:我们回家吧 “姐姐你要走了吗？”“姐姐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几十个小孩子团团围住乔栀子，不舍道拉着她问道。 乔栀子俯下身抱住他们，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会的，姐姐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嫂子，团长说时间差不多了。”刘奇小跑着过来接过乔栀子的行李，小心翼翼道催促道。 乔栀子擦了擦眼泪，狠心扒开抱住自己的几个小朋友，挥了挥手道：“姐姐走了，你们要乖乖的。” “姐姐再见！”“姐姐再见！” 走了很远，还能听见小朋友们脆生生的呼喊，乔栀子低头快步走到集合地点，努力不让其他人看出她的情绪。 顾淮清和关欣都在停机坪上，螺旋桨巨大的嘈杂声中，关欣扯着嗓子在乔栀子耳边喊道：“快走吧，能坐你家淮南直升机的机会可不多哦！” 乔栀子抱了抱她，“二嫂，注意安！” 顾淮南一手扶在直升机舱门上，一手牵着乔栀子登上机舱，帮她扣好安带后才揉揉她的头，“可以先睡会儿。” “不要，我要睁大眼睛看着你是怎么开直升机的。”乔栀子乖巧一笑，故意逗他道。 顾淮南哑然失笑，转身到驾驶舱坐定，秦天在她身边坐下，和蔼一笑道：“小乔，这两个月你不光要照顾孩子们还要照顾我们陆航团的人，辛苦了。” 乔栀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政委您太客气了，您说过的啊，我要保护淮南保护陆航团啊。” 直升机慢慢拉起，乔栀子偏过头看着顾淮南的侧脸，他眼中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自信，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写满了认真。 乔栀子勾起嘴角，她没事儿的时候经常想象他驾驶直升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如今看见了，她才发现，即使她是一个语文老师，也没有办法将眼前的他简单地转化为文字，她也不愿意将这样的他写成文字与世界分享，她的爱格外自私，只想她自己知道。 在没有遇见顾淮南之前，她一直觉得爱应该是无私的，可一遇见他，她就像完变了个人，想自私地将他变成她的专属，想自私地一个人霸占他，十七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了一个他。 可现在的她又不一样了，她不再奢求一个人霸占他，她愿意把他还给那一身军装，她甚至开始寻求和他并肩而立，她好像又回到了没有遇见他之前的那种心态，不过却是完不同，她终于明白，十七岁的乔栀子很喜欢顾淮南，二十五岁的乔栀子，很爱很爱顾淮南。 说是自己会忍住不睡，结果还是睡得死死的，顾淮南站在她面前勾了勾嘴角，示意下机的人声音小一点。 所有人都走完了，顾淮南才在她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解开安带的扣子，乔栀子无意识地向前倒去，顾淮南忙托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头看着她娇憨的睡颜，顾淮南无奈地笑笑，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接着睡。 “乔乔，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顾淮南低头轻轻把黏在她脸上的碎发拨开，又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仔细观察着她手指上的戒指，他是一个军人，戒指从前于他而言只是一种不能佩戴的首饰而已，直到他把戒指戴在乔栀子手上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份牵绊一份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束缚。 检修人员刚爬上楼梯露出个头，顾淮南立刻转头看着他，伸手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许出声，检修人员瞥了一眼睡着了的乔栀子忙不迭地敬了个礼，慌忙跑开了。 “嗯……”毛茸茸的小脑袋动了动，随即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到了吗？” 顾淮南应了一声，扶着她坐起来，微微上扬起眉头含笑看着她，“不是说不睡的吗？” 乔栀子揉了揉眼睛瞪了他一眼，四下看了看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好奇道：“咦，秦政委他们呢？” “被你蠢走了。”顾淮南牵了牵嘴角，打趣道。 乔栀子撅起嘴正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胆子肥了的男人，顾淮南却猛地倾身吻住她，乔栀子下意识向后一仰，却又突然想起后面是坚硬的铁壁，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团长同志温暖宽厚的大掌。 顾淮南突如其来的吻带着强烈的掠夺感，丝毫不给乔栀子一点反抗的机会，乔栀子闭上眼，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进两人纠缠的唇中，他们终于都回来了，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封闭的机舱内暖暖的爱意慢慢弥漫开来，乔栀子已经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了，她轻轻推了推顾淮南，抬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的眼眸，“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第八十三章:热烈欢迎 白欢颜撑着头默默地盯着手机，微信群里安浩在邀请大家去t市慰问一下顾淮南他们，有栀子在，她不去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但是去的话又要遇见周琰和，他们应该都不会想再看见对方了吧。 “都来都来啊，让顾淮南同志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周琰和一向擅长于慷他人之慨，连忙应承下来。 乔栀子拿着手机走到厨房外，“淮南，安浩哥说要带大家来t市玩。” 顾淮南转头看了她一眼，把切好的黄瓜喂到她嘴里，“让他们来吧，趁着我还能有几天空闲时间。” 乔栀子点了点头，嚼着黄瓜含糊不清道：“大家都来吧，热烈欢迎。” “什么什么？”“说什么呢？” 乔栀子委屈地撅起嘴看着顾淮南，顾淮南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拿过她的手机道：“周参谋长已经做好了接待大家的准备，欢迎。” 只是乔栀子没有想到，跟着大家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她不太想看见的人——沈伶伊！ 顾淮南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走到安浩身边低声道：“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什么叫我把她带来的，是她自己要跟着来的好吗！”安浩明显一路没少被姚影数落，焉不拉几地回应道，“我是真没想到她这么执着，这次算我对不住你和栀子，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沈伶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关心道：“淮南哥哥，琰和哥，你们没有受伤吧？” 周琰和低头看了看自己吊在胸前的手，尴尬地笑了笑，“额没事，轻伤不下火线，没事。团长同志嘛，有栀子妹妹贴身照顾，怎么会受伤呢是吧？” 顾淮南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心安理得道：“是啊，有些人没老婆自然就不会懂这种有人照顾的感觉。” 周琰和气到扯出一个笑容回敬给他，一转头却看见走在最边上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白欢颜，他目光闪了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姚影厌恶地瞥了一眼沈伶伊，上前挽住乔栀子的手道：“在灾区怎么样，我看你都有些瘦了。” “挺好的，每天事情很多，忙起来就当做减肥了。”乔栀子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跟她也开起玩笑来。 白欢颜咬了咬唇，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周琰和的手上移开，一眼瞥见乔栀子手上闪闪发光的钻戒，她走过去抬起乔栀子的手，“哟哟哟哟，这是什么啊，啊？可以啊顾团长，假公济私地把栀子留在灾区，原来是想背着我们向栀子求婚啊。” 顾淮南微微一笑没有予以回应，倒是乔栀子先羞红了脸，抽回手叫道：“颜颜！” “婚也求了，现在就等着乔叔叔和阿姨回国来你们就可以办婚礼了。”安浩笑道。 白欢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对，乔叔叔的事情，栀子她知道了为什么还会这么淡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乔栀子转过头抬头看着顾淮南，灿然一笑，“好啊，淮南，等爸爸妈妈回来，我们就办婚礼吧。” 顾淮南点点头，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暖暖的宠溺，“都听你的。你想现在办婚礼，我明天就去安排；你想等爸爸妈妈回来，我们就等爸爸妈妈回来。” 被晾在一边的沈伶伊暗暗地握起了拳，她是故意的，故意在她面前和淮南哥哥秀恩爱，她就不信，如果淮南哥哥知道她的身世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 白欢颜魂不守舍地盯着面前的酒杯，她应该怎么对栀子开口，正想的入神，姚影轻轻推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没事儿。我去一下洗手间。”白欢颜有些被吓到，逃命似的站起身来。 走过顾淮南面前时，白欢颜微微瞥了瞥眼睛随即自顾自地走开，顾淮南眯了眯眼睛，起身跟了上去。 “什么事？”走到包间外面顾淮南才开口问道。 白欢颜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其他人才放下心来，“最近栀子有没有什么很奇怪？” 顾淮南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所以她把他叫出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白欢颜咬着唇犹豫了一下，“顾淮南，栀子她……” “淮南！”乔栀子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顾淮南转过身，她手里正拿着他的手机，“你的手机在响。” 顾淮南瞥了白欢颜一眼接过手机，走出几步远才接起来，“我是顾淮南。” 乔栀子走过去挽住白欢颜，浅笑道：“我们先进去吧。” 白欢颜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扯出一个笑容道：“我刚刚可帮你威胁过顾淮南了，他既然把这枚戒指给你戴上了，就不能再有什么其他花花肠子了，不然，我一定会让他死的很难看的。” 乔栀子把头靠在她肩上，眼中好像有点点泪光闪过：“嗯，我知道啊，你一直都是最维护我的。” 原来一直都是她才是那个最傻的，只有她被死死地瞒了这么多年，他们都知道，连颜颜都知道，却联合起来瞒着她。 第八十四章:参加阅兵 顾淮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包间，乔栀子抬头看着他，顾淮南微微皱起眉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叫上周琰和离开了。 “什么情况啊，能让你家顾团长把你一个人扔下了？”安浩不明所以道。 乔栀子笑了笑，又故意嘟起嘴道：“是啊，我一直觉得琰和哥是我们家最大的电灯泡，超级亮的那种呢。我很期待有没有人能收了他。” “谁家姑娘这么想不开？”姚影敲了敲桌子笑道。 白欢颜附和着扯了扯嘴角，是啊，谁那么想不开会和这个一身毛病脾气还大的男人在一起呢，除了她这个神经病。 乔栀子举起酒杯站起来道：“好啦，他们两个团里有点事不管他们了。来，欢迎你们到t市。” 安浩意味深长地笑笑，道：“哟，这就一副女主人的样子了哦，栀子妹妹，还回b市吗？” 乔栀子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当然要回了，不回去工作谁养我啊。快点，我手都举酸了。” 团部会议室里，顾淮南缓缓扫视过所有人，沉声道：“同志们，很抱歉地通知大家你们的休息时间结束了。但同时我也很高兴地通知大家，接军区命令，陆航团将参加国庆阅兵！” 秦天牵了牵嘴角，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了，看着他的兵雄姿英发地飞过天安门广场，他站起身来：“同志们，这是我们陆航团的光荣，是我们陆航团的荣幸！大家有没有信心接受人民的检阅？” “有！” 将所有人都安排着住下后，乔栀子把安浩拉到房间外面，安浩抽出自己的手道：“干嘛啊神神秘秘的，你给我说的那个校长我已经安排最好的专家给他做手术了，恢复的不错。以后别拉拉扯扯的，你家团长看见了我会被大卸八块的。” 乔栀子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最终还是问道：“现在有没有什么治疗癌症比较有效的药？” “谁得癌症了？”安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会是你吧？淮南知道吗？” 乔栀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道：“想什么呢你，是……嗯，一个长辈，他已经是胃癌晚期了又拖着不肯治疗，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特效药。” 安浩摇摇头，神情有些沉重了，“对不起，晚期的话用药效果可能就不是很明显了。什么叫不肯治疗啊，癌症晚期，又不是什么可以拖着就能好的病，会要命的。”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乔栀子心里还是一震，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好我知道了，我……我回去再劝劝他吧。你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远远可以看见家属院门口暖暖的灯，以及灯下孑然独立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乔栀子勾起嘴角快走两步到他身边，“这么好在这里等我回家？” “嗯，感受一下你从前做过的事情。”顾淮南牵住她的手向院里走去，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喝了点酒的乔栀子眼中亮亮的，看着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仿佛真的在做什么重要的抉择一样，半天才下定决心道：“好消息吧。” 顾淮南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轻声而坚定道：“我们被选定参加国庆阅兵了。” “真的呢？”乔栀子开心地跳起来叫道，随即又意识到这是在院子里，捂着嘴站定，眼睛都笑的成了一弯弦月。 顾淮南嘴角的弧度也慢慢扩大，牵着她走上楼，“不过坏消息就是我们马上要参加封闭集训，我没有办法陪你了。” 乔栀子刚刚还雀跃万分的眼中立刻有了些许黯淡的失落，但又马上扯出一个笑容道：“没关系啊，你都已经陪了我两个月了，我很满足了。那我过两天就跟颜颜他们回b市吧。” “再等等，不想那么早放你回去。”一进屋顾淮南就抱住她，像个小孩儿一样耍赖道，“师长说下周让政委回b市开会，你跟政委一起回去。” 乔栀子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咬了一下他肌肉发达的肩膀，道：“好吧，我会守着看你和大家一起飞过天安门广场的。” 第八十五章:秦天病发 飞机上乔栀子看秦天的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问道：“秦政委，您身体没事儿吧？” 秦天摇摇头，苍白的脸色却已经出卖了他，乔栀子咬了咬唇问道：“淮南给我说您是回b市开会，其实……” “小乔，你很聪明。”秦天喝了口热水，“我不能倒在大家面前啊。” 乔栀子抓着毛毯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秦天微微一笑，“记得保密。” 把行李交给来接机的司机后，乔栀子转头看向秦天，“政委您去哪儿，我送您过去吧。” “不用了，你嫂子来接……”秦天扯出一个笑容，可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政委！”乔栀子惊呼了一声，连忙招呼司机来帮忙。 军区医院内，乔栀子等在急救室外面，盯着屏幕上的联系人，她到底该不该瞒着淮南，如果他们兴高采烈地结束了阅兵回家，看见的是政委的讣告，她又对得起谁呢。 脚步声匆匆响起，乔栀子站起来，一个中年女人小跑着过来，两人对视迟疑了一下，女人先发问道：“你是？” “是张娴嫂子吧，是我给你打的电话，我是顾淮南的妻子乔栀子。”乔栀子忙扶着她坐下，“政委他……还在里面。” 张娴擦了擦眼泪，握住乔栀子的手道：“谢谢你，谢谢你。老秦他这次回来就是接受治疗的，没想到他在机场就……” 乔栀子犹豫了一下看着张娴哭红了的眼睛问道：“政委他嘱咐过我很多次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淮南他们，可是嫂子，我想他们毕竟是朝夕相处的战友，如果真的瞒着他们，恐怕以后他们的遗憾会是终生的。” 张娴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妹妹，你不了解老秦这个人。他一直苦苦撑着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影响大家备战国庆阅兵，如今他愿意回来了，恐怕已经算好了……妹妹，估计你现在想说，也没有人可以说了，他们已经控制通讯了。” 抢救室门打开，乔栀子扶着张娴迎上去，医生取下口罩叹了口气，看向两人，“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张娴身子一软，乔栀子扶住了她，道：“这位是家属，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医生叹了口气，道：“病人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你们准备好吧。” 明明白白地听见了这句话，张娴反而镇静下来了，直直地看向医生，“医生，拜托您，一定要让他坚持到十一，拜托您了。” 医生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要求，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我们会尽我们的力，但也要病人力配合。” 张娴扯了扯嘴角，“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把秦天送到病房后，张娴把乔栀子送到电梯口，轻声道：“谢谢你妹妹。” “嫂子有什么我能帮的你尽管告诉我，淮南不知道，我一定要尽一份力的。周医生，拜托你了。”乔栀子盘算着回家请老爷子打个招呼，也知道这会儿不是久留说话的时候，转身进了电梯。 司机是程涪秊派来的，见乔栀子上了车，他连忙问道：“小姐现在去哪儿？” “回大院。”乔栀子想了想，又改口道，“等一下，先去贝瑞医院。” 听说乔栀子来了安浩忙下楼接了她去看齐天，乔栀子站在病房外看着睡着了的齐天，不放心地问道：“他的腿真的可以恢复吗？” 安浩无语地撇撇嘴，“你不相信我至少也要相信一下我请来的专家好吗？放心，不会有事的。” 乔栀子点点头，默默地低下头，齐天还没恢复，政委又……淮南，习惯了你在我身边，我好像真的不会处理这些事情了。 安浩仔细看了一下她的脸色，“你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 乔栀子扯了扯嘴角，“可能有点累了吧，最近几天都感觉没有怎么睡醒，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最近几天？”安浩低头想了想，嘴角高深莫测地扬了起来，“走，我带你去检查一下。” 乔栀子莫名其妙地被安浩拉着走进一个课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抽了两管血，乔栀子按着棉签气鼓鼓地看着安浩：“喂安浩哥，我为什么要来抽血啊？” “别急，还有呢。”安浩神秘一笑，把她推进b超室，还不忘回头对化验医生道，“化验结果出来后直接送到我办公室。” 擦干净耦合剂后乔栀子更是窝了一肚子火，坐在安浩面前没好气道：“你赶紧给我解释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安浩还是一脸的高深莫测，站起身道：“告诉你了别急，顾淮南丫的把你养成小哈士奇了啊脾气这么急，喝点什么？” “咖啡。” “不行，喝白水吧。”安浩把纸杯放在她面前，倚着桌子笑了笑。 乔栀子气的翻了个白眼，抓起纸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天使降临 秘书敲了敲门走进来，“院长，化验科和b超室送来的报告。” 安浩伸手接过来，自言自语道：“hcg指数明显过高，顾淮南，你丫的。” 乔栀子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安浩拿开报告对她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同时翻过b超照片，指着上面的黑白图片道：“看见了吗？” 乔栀子点了点头，看她还是没明白，安浩无奈地把两张报告都翻过来放在她面前，“hcg指数明显升高，加上b超，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栀子，你怀孕了。” 四周半，乔栀子拿着检查报告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她竟然怀孕了，她和顾淮南有孩子了，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消息更让她激动的了。 安浩把她送下楼，咂咂嘴道：“四周半，一个月前，栀子妹妹，我真以为你俩是去为灾区人民奉献自我呢，合着什么都没耽误啊。” 乔栀子脸一下羞红了，低着头不想回应他这种不着四六的玩笑话，她现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情告诉顾淮南。 坐在车上，乔栀子迫不及待地拨通顾淮南的手机，可是……关机了。 乔栀子失落地低下头，看着手机上的日期，七月二十九日，算了没关系，还有两个月时间，等到时候他意气风发地飞过天安门广场，她再告诉他，才是最好的礼物。 他一定会很惊喜吧，他们一直期盼的孩子，终于来到了他们身边，她会和他一起见证这个孩子的成长，一起想象他的样子，一起等待这个孩子的降临，他们会为他的名字昼夜讨论，会为如何布置他的小房间绞尽脑汁，他们人生中最骄傲的身份不再是彼此的伴侣，而是这个奶娃娃的父母。 不过这件事总还是要有人知道吧，乔栀子想了想打给了白欢颜：“颜颜，我怀孕了。” 白欢颜绕着乔栀子坐着的沙发走了好几圈，上下打量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暖光的乔栀子，乔栀子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拉着她坐下，“看什么呢？” “看一个充满母性光辉的女人。”白欢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栀子，你和顾淮南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理解你们想要补回那七年，但也不是这么个补法吧。” 姚影放下茶杯咂咂嘴，道：“受不了，简直受不了，我都忍不住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世界了。” “不要。”乔栀子忙抓住她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影姐，你千万要替我保密。” “为什么啊？” 乔栀子微微勾起嘴角，低着头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轻声道：“如果你是孩子的爸爸，你希望你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吗？” 姚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也对，行吧我答应你。不过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待会儿你把东西收拾好，我和颜颜把你送回大院吧，家里人多，方便照顾你。对了，你想要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如果是个男孩儿的话，家里就会比较热闹，你想，梓昱那个小家伙最想要一个弟弟了，两人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多好啊。”乔栀子不由自主地就轻轻抚上小腹，仿佛可以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和她的交流，“女孩儿也很好，我可以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个小公主一样。从小教她跳舞，弹琴，让梓昱保护这个小妹妹。” 白欢颜撑着头安排道：“这个简单，你和你家顾团长加油努力呗，争取三年抱俩。唉，谁能想到，大院里年纪最小的乔栀子竟然最早当了妈妈，上哪儿说理去。” “白欢颜你知不知羞的？”乔栀子红了脸，低着头轻抚着小腹不说话了。 姚影恰到好处地按下手机快门，满意地把手机递给乔栀子： 下午暖暖的阳光中，她微微低着头，一缕碎发温柔地垂下，目光落在小腹上，是一个母亲最美的温柔。 乔栀子看的一愣，这张照片的角度很像顾淮南留着的那张照片的角度，不过不一样的是顾淮南留着的那张是十七岁青涩懵懂的乔栀子，这一张她却已经是一个妈妈了。 白欢颜跑进书房里抽出一张a4纸，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笔，从包里摸出眼线笔写了一个“30天”，“快栀子，拿着。以后40天，50天，60天，我都要来给你拍照，记录下这个小家伙的成长，让你家顾团长回来后不至于那么遗憾。” 这个孩子毫无征兆的到来瞬间冲淡了乔栀子心中沉郁的心情，她由心地感受到一种期待，点了点头，“嗯，好！” 第八十七章:期待 李凡提着行李箱走进客厅，老太太好奇地站起来，“栀子，你这是要回来住？” “嗯，我们俩准备回来住一段时间，妈，你可得收留我们啊。”乔栀子踢掉鞋子挽住许楠，亲昵地把头靠在她肩上道。 许楠精准地抓住她话里的终点，“你们俩？还有谁啊，淮南不是参加阅兵集训去了吗？” 乔栀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平坦的小腹，“奶奶开心吗？” 许楠一愣，随即笑着拍手道：“这是真的吗？太好了，来，栀子你快坐快坐下，哎呀老顾，老顾！哦开会去了，太好了，张嫂，晚上我来做饭。” 乔栀子忙拉住许楠，“妈，不用这样吧，我就是一个人在家有些害怕。” “老三这个臭小子，跟他爸他哥一样，什么事儿都没有工作重要。”许楠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在客厅里边走边道，“栀子啊，就在大院住下，等老三回来了也让他住回来，他哪儿会照顾人啊，到时候再让你和孩子受委屈了。” 顾梓昱提着一把玩具枪从房间里冲出来，对着乔栀子道：“不许动，你已经被包围了！” 乔栀子忍俊不禁，配合地举起双手，“首长，缴枪不杀。” 许楠嗔怪地从顾梓昱手里拿下枪，“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跟你小婶胡闹了，小婶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顾梓昱眨着眼看了许楠一眼，又转头定定地看着乔栀子，乔栀子以为不让他跟她玩他有些伤心了，忙伸手拉过他，“梓昱，你听小婶给你说啊，等小宝宝生下来，你就是大哥哥了，你要保护他哦。” “那我就不是最小的了？太好了！”顾梓昱突然开心地蹦起来，“小婶，你生小宝宝的时候可要注意一点，我想要一个妹妹。” 乔栀子无奈地笑笑，轻轻抚上小腹，看来大家都和她一样在期待着这个小家伙的降临，虽然他这个时候还不能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她相信，他一定会是最开心的那个人。 老爷子回来自然也是高兴了一番，乔栀子趁机道：“爸，淮南他们陆航团的政委秦天胃癌晚期在军区医院住院，我……想麻烦您给医院那边打个招呼，我不想让淮南回来后怪我没有照顾好政委。” “秦天？我知道这个人，要是没有他，老三那个倔脾气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呢。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放心。抽点时间我去医院看看他。”老爷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明天要去视察他们集训，你怀孕的事要告诉老三吗？” 乔栀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还是想自己给他说，政委的事也暂时别让他知道。爸你帮我告诉他，让他好好训练，我会等着看他飞过天安门广场的。” 晚饭的时候张嫂提了一句乔栀子太瘦了，许楠瞬间深以为然，连着劝乔栀子喝了三碗鸡汤才满意地目送着乔栀子上楼休息。 乔栀子收拾完行李洗了澡后翻了翻白欢颜发给她的照片，狂喜后的平静让她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她以为能够重新回到她身边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没有想到，雨过天晴后的彩虹上还有天使翩翩而至。 “宝宝，你会不会怪妈妈没有把你的到来告诉你爸爸呢？”乔栀子轻轻低下头看着小腹，“爸爸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不可以打扰他哦，再过两个月，妈妈就可以带着你一起去看爸爸在天上飞过，爸爸是不是很了不起啊？等他结束了他的任务，我们就一起去给他一个惊喜。妈妈以前经常给爸爸准备惊喜，不过这一次是最大的。” 她仔细想过，她不想错过他知道孩子的事情那一瞬间的表情，他会很激动吧，也会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他会抱起她原地转圈，会像个孩子一样大叫，他总能在她面前那么幼稚，也只能在她面前那么幼稚。 七夕番外 七夕，每年七月初七。相传在每年的这个夜晚，是天上织女牛郎鹊桥相会之时，凡间的妇女便在这一天晚上向织女乞求智慧和巧艺，也少不了向她求赐美满姻缘，所以七月初七也被称为乞巧节。 街上应景地推出了各种各样的七夕促销方案，七夕套餐，七夕惊喜，乔栀子一个人从商场里成双结对的人群中穿过，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团长同志在做什么，这个敢在节日放她鸽子的人，看他工作完成了她怎么收拾他。 “小姐，这是我们新推出的七夕节双人套餐，你看一下感不感兴趣？”走过一家西餐厅外，服务员立刻热情地迎上来递过一张传单。 乔栀子对这样毫无眼力见的服务员有些无语，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道：“你看我需要双人套餐吗？” 她今天就应该在家里宅一整天的，为什么要出门来接受这样的暴击。 服务员有些尴尬地笑笑，乔栀子也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扯了扯嘴角快步走向电梯。 停车场内空无一人，乔栀子眼尖地瞥见雨刷器上夹着一张心性的纸，她左右看了一下，周围的确一个人都没有，她拿起那张纸，笔迹倒是无比眼熟——“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 乔栀子低头偷偷勾起了嘴角，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夹杂着她家团长同志低沉含笑的声音：“逛商场什么都没有买？” “等你来付账啊。”乔栀子本来还想板起脸训他一训，结果嘴角的笑意根本藏不住，转身扑进顾淮南怀中，“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开会吗？” 顾淮南低头拨开她脸侧的碎发，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浅笑道：“会议结束了，后面的聚餐没有陪你过节重要，我就先走了。以前都是你这个小丫头给我准备惊喜，这次换我，怎么样，喜欢这个惊喜吗？” 乔栀子撇撇嘴低下头，可不到三秒钟就破功，扬起头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嗯喜欢。” “那还想要什么礼物？”顾淮南抱着她语气中都是无比的满足，他已经尽可能地给予他可以给她的陪伴，可是很遗憾他是一名军人，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刚刚她从他面前走过，脸上的失落让他差点忍不住想要冲出去抱住她，如果他今天没能赶回来，那她会有多伤心。 乔栀子把玩着他胸前的资历章道：“你回来陪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刚才也没有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把这个礼物给你记着，等我下次想买什么东西的时候就来找你要。” 顾淮南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佯装无奈道：“看来你是要蓄力准备一波可以重伤我的攻击啊。” “不愿意？”乔栀子微微挑眉看着他，眼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敢。”顾淮南看着她像个护食的小京巴犬一样的表情，哑然失笑，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既然你不想要礼物，那就回家过节吧。” 乔栀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羞得满脸通红，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流氓！” 酒吧里节日气氛达到了顶峰，包间内却显得冷清了一些，白欢颜懒懒地抬眼看着面前的侍应生，“程涪秊人呢？” “白小姐，老板今天不在。他让我转告你，不是每个人都不过七夕节的。”侍应生低下头，恭恭敬敬道。 白欢颜转过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有女朋友了不起啊，只要她白欢颜愿意，有数不清的男人会使出浑身解数博她一笑，有数不清的男人会提前一个月约她今天吃饭……可是，为什么她不愿意呢？ 白欢颜拿起手机盯着点开的联系人名单，她无数次想要拨通他的电话，告诉他她很想他，可是每一次她将要那么做的时候，当初分手时他说的话都在她耳边响起，当初她主动了一次，只可惜她的勇敢没有换回一个好的结局，还让她失去了再一次勇敢的信心。 看着乔栀子发的朋友圈，白欢颜苦涩地笑笑，不道人间巧已多，栀子，你过得很幸福才会这么以为，人间的巧不过就那么一星半点，她放下她前二十三年的骄傲也没有换回属于她的那一份。 周琰和一个人躺在训练场上看着天空中难得一见的星星，今天是七夕，乞求美好姻缘，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美好姻缘到底是仍在路上，还是已经被他错过。 手边放着的酒瓶子里已经没有多少酒了，周琰和觉得自己可能喝了假酒了，不然怎么越喝，脑子里越是能想起那个任性幼稚的女人，分手是他提的，他应该放得下才对，怎么会还如此念念不忘。 醉眼朦胧间，周琰和摸出手机看着被加密过的相册，诶，密码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她的生日吧。 相册里是她的照片，笑的，哭的，欢喜的，愤怒的，她是性子很纯粹的一个人，从来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从来不善于管理自己的情绪。 他在军校读书的时候可以由着她的性子惯着她，可是到了部队，他的身份不再允许他可以分神去哄她去担心她，更不再允许他可以无时无刻不想着她，他不是顾淮南，没有那么强大的自控系统，所以只能…… 周琰和按熄了手机屏幕颓丧地扔到一边去，既然这个假酒喝了能让他想起她，那干脆就醉到想不起来好了。 第八十八章:妊娠反应 可能是因为晚上吃的太撑了，第二天一大早乔栀子就被胃里涌上的恶心感吵醒，她甚至都来不及穿上拖鞋就冲进浴室内，伏在洗漱台上呕吐起来。 “呕，咳咳，呕……” 当胃里已经几乎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乔栀子才感觉到恶心感没有那么强烈，刚一直起腰，晕眩感又猛地袭来，乔栀子扶着洗手台慢慢坐在地上，无力地喘着气。 她明明已经说服了自己不去想顾淮南了，可是这个时候她真的很希望他可以在她身边抱抱她。 一阵眩晕感过去后，乔栀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浴室，她扶着床又滑坐到地上，扯过顾淮南的枕头垫在头下，闻着淡淡的属于他的味道，莫名的委屈突如其来，瞬间裹挟住她。 张嫂煮好了鸡肉粥想来叫她下去吃饭，敲了敲门进来就看见她坐在地上抱着枕头哭，吓得忙去把她扶起来，“栀子你这是怎么了，来，快起来！” 乔栀子强撑着摇摇头，嘴角艰难地扯了扯，“没事儿张嫂，就是有点难受。” 许楠听见声音也急匆匆地走过来，看见乔栀子这满脸泪痕的样子也明白了个大概，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张嫂，你去把粥端上来吧。栀子，要不让淮南回来看看你吧。” “不用了妈，我没事儿的。”乔栀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扯出一个笑容，“这小家伙不太听话，等到时候让他爸收拾他。” 许楠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这就是嫁给军人的苦，甭管他有多爱你，可在命令面前都不得不选择离开。” 乔栀子低下头飞快地擦掉眼泪，她自己选择的路，当然再艰苦也要坚持下去，“我不怪淮南，我也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我既然选择了成为他的妻子，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妈，你说淮南回来知道孩子的事情，会不会开心啊？” 许楠笑了笑，“他呀，肯定乐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乔栀子也随着她笑了笑，轻轻抚上小腹，为了最后可以留给他的惊喜感，她一定要坚持住。 家里换着花样给她做的吃的并没有让乔栀子好受到哪里去，反而让她吐的更厉害了，白欢颜靠在浴室门上看着她抱着马桶吐的一塌糊涂，皱着眉道：“怀孕都是这个样子吗？” 乔栀子无力地摇摇头，接过她递来的卫生纸擦了擦嘴，扶着墙站起来，“我这个样子一直吐会不会胎死腹中啊。” “胡说八道什么。”白欢颜虎起脸，把她扶到床上坐下，“走吧，我陪你去安浩哥那儿看看，让他给你想想办法。” 乔栀子苍白着脸想了想，仰头看着她道：“算了，妊娠反应他能有什么办法，因个人体质而异的。等后面真的严重了再说吧，反正你今天过来了，陪我去医院看看秦政委吧。” 白欢颜拉着她做到镜子前，打开她自己带的礼品袋道：“专门让人给你带的，纯天然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都是可食用级别的。你这个样子去探病，别人可能都分不清楚谁是病人。” 乔栀子虚弱地翘起嘴角，“谢了。” 白欢颜给她化了点淡妆，看着镜子里乔栀子气色好多了的脸，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看起来好多了，不然等你家顾团长回来，还以为谁欺负你了呢。” 乔栀子微微一笑，从台灯下压着的纸里抽出一张来，上面她笔迹娟秀地写着“40天”，还画着一只小天使，“既然都化了妆了，就顺便把照片也拍了吧。” 白欢颜挑了挑眉，拿起台灯把下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厚厚的一沓a4纸按顺序排好，50天，60天，10周，20周，每一张纸上她都细心地画了不同的图案，也是难为这个妊娠反应这么严重的小孕妇还能这么细致地做好这些东西。 小院的秋千上，乔栀子穿着白裙优雅地浅笑着，纤细的手轻轻护在小腹上，白欢颜飞快按下快门，“看看，怎么样？” 乔栀子满意地点点头，“挺好的，走了，我不能开车，你开啊。 第八十九章:探病 病房外，张娴一个人低着头坐着不说话，乔栀子快步走过去，“嫂子，政委今天怎么样了？” 张娴听见声音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语气中倒也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悲伤：“老秦做了两次化疗，情况还不错……” 乔栀子走进病房，看见秦天的一瞬间她就怔住了：从前的秦天是d师有名的笑脸弥勒佛，可才短短十天，竟然脸上已经瘦的看得出棱角了，扎着针的手臂上是斑斑点点的淤青。 秦天看见乔栀子扬起了嘴角，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乔栀子忙阻止道：“政委您躺着就行，躺着就行。” “妹妹，你坐。”张娴抽出椅子，又蹲在床前把床摇起来。 秦天笑嘻嘻地看着乔栀子，“把你吓着了吧？没事儿，我能撑得住，放心吧。” 乔栀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政委，我明白您不想影响陆航团备战阅兵，但是我觉得如果这样瞒着他们的话，他们回来会遗憾的。” 秦天的笑容僵了僵，转头盯着天花板不说话，张娴看出他眼中的挣扎，对乔栀子轻声道：“妹妹，你就听老秦的吧，他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没有别人知道也好，这些日子我们过的很安静，他从来没有陪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过。你就当是为了我们可以多过几天这样安静的日子，别说了。” 乔栀子低头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抬头看着秦天，“政委，您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等我和淮南的孩子出生了，您还得抱抱他呢。” “这么说，是有好消息了？”秦天眼中有了些光亮，连忙问道。 乔栀子笑着点点头，虽然他们都明白可能秦天很难坚持到那一天了，不过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白欢颜在病房外打电话，丝毫没有注意到走到她身后的沈伶伊，“影姐，你问问安浩哥栀子这妊娠反应这么严重怎么办啊，什么都吃不下去。” 沈伶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妊娠反应，乔栀子她竟然怀孕了，她一直都在欺骗淮南哥哥，淮南哥哥怎么能和这个骗子有孩子，不行，不可以！ 白欢颜听见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回过头去，却又什么都没看见，“啊影姐你说什么，没事儿没事儿。” 从医院出来，乔栀子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白欢颜瞥了她一眼，“大姐，我求求你笑一下好不好，你这个样子以后你家老太太不会让我带你出门了。” “颜颜，你说我到底该不该瞒着淮南？”乔栀子撑着头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的纠结。 白欢颜一边观察着路况一边开口道：“你怎么给他说啊？你连你怀孕的事情都没法告诉他，你怎么给他说秦政委的病情啊？再说了，你告诉了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顾淮南回来看一下，秦政委的病就会好了吗？” 乔栀子撅起嘴没有说话，想了半天才闷声闷气地开口道：“可是如果淮南回来的时候政委已经……你觉得他能原谅我吗？我一直都很讨厌别人骗我，这个淮南也知道，可是我现在却要去骗他。” 白欢颜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那如果……” “我们去逛街吧，你这个干妈不给我家宝贝买点东西呢？”乔栀子抢过她的话头，白欢颜是一个挺不会撒谎的人的，每次她要说起她的身世时，她总是在小心翼翼打量她。 白欢颜不知道为什么乔栀子老是回避开这个话题，可是现在她也不敢对她提，只好顺着乔栀子的话说下去：“请问你今天出门的时候用的化妆品是谁买的？” 两人还算有说有笑地走进商场，看见母婴店里小巧的小衣服小鞋子，乔栀子感觉自己心里担心的事情被赶到了角落，现在她只是一个期待孩子降临的妈妈。 “哇栀子这个好可爱！”“栀子我把这个买给我干儿子好不好？”“我好喜欢这个。” 乔栀子无语地一把抓过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女人，“喂喂，你控制一下自己好不好。这么喜欢赶紧找人把自己嫁出去生一个啊。” 白欢颜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去挑东西了，等走到乔栀子看不见她的地方，白欢颜才苦涩地盯着自己刚刚拿起的粉色小鞋子，她和周琰和在一起的时候跟他开过一次玩笑，说以后如果有了女儿一定要把她打扮成小公主，当时他没说话，那个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他没有想过和她的未来。 把乔栀子送回大院后，白欢颜从包里拿出她偷偷买下的那双小鞋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上面的花纹，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小声抽泣起来，也许有一天她会嫁给一个人，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等到时候她就把女儿打扮成一个公主，一切都是她曾经预想过的样子，只一点，身边的人不是她曾经简单诚挚地爱过的那个人了。 第九十章:病情恶化 听见浴室里冲水的声音，张嫂轻轻敲了敲门，担心地问道：“栀子，你没事儿吧？” 乔栀子虚弱地扶着门走出来，张嫂忙扶着她躺下，“我把鸡汤给你端上来吧。” 乔栀子闭着眼睛紧皱着眉摇摇头，她虽然恨不得每天吃七八顿多给孩子一点营养，可是实在是吃不进去，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世界最没用的妈妈了。 手机在床头柜上不停地响，乔栀子睁眼瞥了一眼，张嫂忙把手机给她拿过来，乔栀子看见是张娴来的电话，忙抓过手机，“嫂子？” “妹妹，你能来医院吗？老秦他情况不是很好……”张娴的声音有些发颤，听得出来她情绪的不稳定。 “好，我马上过来。”乔栀子站起来，脚步踉跄着走向衣柜。 张嫂看她这个样子还要出门，想要阻拦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叹了口气忙下楼去叫李凡开车。 李凡跟在乔栀子身后吓得肝颤，不停地提醒道：“嫂子，嫂子您慢点。求您了，您替我想想，您要出点什么事儿，老太太和团长非把我大卸八块的。” 乔栀子瞪了他一眼，并没有放缓自己的脚步，“你替我想想，要是政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淮南交代！” 抢救室外张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盯着门上的红灯，被老爷子一个电话叫起来的院长老胡带着乔栀子走过来，乔栀子握住张娴的手着急地问道：“嫂子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知道。”张娴一开口就有些哽咽，她就算在秦天面前装的再平静，可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 乔栀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和老胡走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道：“胡院长，还能不能请到更权威的专家来负责秦政委的治疗，我真的很不希望淮南回来后看见的是……” 老胡擦了擦头上的汗，连连保证道：“军区领导也非常重视秦天同志的病情，已经安排了专家会诊，你不要太着急。” 乔栀子此刻冷静一点后才感觉到小腹隐隐有些疼痛，她有些害怕，坐了一会儿感觉好一些后，才拿起手机走开，她不能再瞒着顾淮南了，她真的很怕他会怪她的，“李凡，你在这儿守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机灵点，我去打个电话。” 顾淮南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乔栀子心急如焚地在走廊上来回走了两圈，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现在又该怎么告诉他。 沈伶伊自从知道乔栀子怀孕的事情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母亲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后还以为是这些天她陪床没有休息好，不由分说地把她赶回家休息，沈伶伊离开病房才走了几步路，就看见乔栀子一个人进了安通道。 鬼使神差的沈伶伊悄悄跟了上去，乔栀子一个人坐在楼梯上盯着手机发呆，只要她给老爷子打电话，老爷子一定会帮她联系顾淮南的，可是让他回来，让大家都知道政委的病情，真的是对的吗？ 走廊上响起嘈杂声，乔栀子以为是秦天出来了忙站起身来，清晨早起又没吃什么东西，晕眩感毫无征兆地袭来，乔栀子想去扶住扶手却抓了个空，眼前一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啊！” 躲在门后面的沈伶伊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叫人，刚张开嘴，心里一个声音阴沉沉地响起：“你真的想要救她和她的孩子吗？” 沈伶伊推门的手僵住了，她没了孩子，淮南哥哥一定会责怪她的，如果还知道她隐瞒自己身世的事情，淮南哥哥一定会和她离婚的，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让淮南哥哥爱上她的。 沈伶伊手心渗出了密密的汗，她咬了咬牙转身快步走进电梯，乔栀子，你别怪我，淮南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抢救室的门打开，张娴和老胡立刻迎上去，医生取下口罩面色沉重道：“病人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我们已经切除了部分病灶，但很遗憾癌细胞已经扩散，我们无能为力了。病人的求生欲望非常强烈，采用传统疗法的话坚持到十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娴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嗯，我们家属会力配合的，谢谢医生。小李，栀子妹妹呢？” 李凡和老胡这才发现乔栀子不在了的事情，两人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忙忙地叫了护士去找。 第九十一章:流产 病房里围满了人，乔栀子刚一睁开眼，白欢颜和姚影立刻扑过去，“栀子，你怎么样？” 乔栀子茫然地看了她们一眼，又看着坐在沙发上抹眼泪的许楠，昏迷前的记忆突如其来地涌来，乔栀子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孩子……啊，颜颜，我的孩子还在吗？” 白欢颜咬着唇不说话，转头看着姚影，姚影也不知道怎么给她说，两个人都低下头不说话，乔栀子眼中慢慢聚起两汪泪，直直地盯着白欢颜：“孩子没有了？” 白欢颜俯下身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栀子，别哭了，你现在不能哭。你和淮南哥还会有孩子的，求你了，别哭了。” 乔栀子缓缓抽回手跌回床上，眼中含着的眼泪随着动作震落，她是世界最不称职的妈妈了，所有人都那么期盼这个孩子的降临，可是她却把他弄丢了。 姚影轻轻拽了拽白欢颜的衣角，拉着她默默地站到一边去，乔栀子抬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从无声的抽泣到忍不住失声痛哭，她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有了，她都还没有告诉顾淮南孩子的存在，就这么失去了他。 许楠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乔栀子的手臂，“栀子，再哭就把眼睛哭坏了。没有人会怪你的，孩子的事儿……你看要让淮南知道吗？” 乔栀子缓缓转过头看着屋里的人，沙哑着声音一字一顿道：“谁都不许说。” “那秦政委的事情呢？”白欢颜忍不住有些忿忿地开口问道，要不是为了这件事，栀子也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流产。 乔栀子想了想，轻声道：“等我身体恢复一些了，我自己给他说。妈，颜颜，我想回家。” 白欢颜和姚影扶着乔栀子上楼，床上还放着婴儿的小衣服和毛绒玩具，白欢颜一把抱起衣服要放在一边去，乔栀子却猛地一把夺过衣服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姚影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在乔栀子面前蹲下轻声道：“栀子，听我说，你现在绝不能再哭了，真的会落下病的。” 乔栀子抱着衣服的手不停地发颤，却又不说话，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坐在一边陪着她。 宿舍内，周琰和推了推闭目养神的顾淮南，调侃道：“这几天看你不是很在状态啊，怎么回事啊？” 顾淮南睁开眼瞥了他一眼，道：“你他妈能连着训练三个月每天都在状态啊？” “别人不行，你可以。”周琰和抽了把凳子坐下，“说说，到底咋了。” 顾淮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不在团里心里有些不太放心。” 周琰和冷哼了一声，道：“怕不是担心团里啊，团长同志，你是担心家里养的栀子花没有人照顾吧。 顾淮南没有接他的话，控制通讯后也没能给乔乔打个电话，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家里干什么。 周琰和突然像变戏法似的从衣包里摸出一个手机，邀功般哈哈一笑，道：“怎么样？” 顾淮南眼中有了一点亮光，劈手抢过手机，笑骂道：“你小子读军校的时候就爱搞这些名堂，扛着两杠两星还没变。” “团长，我觉得你这个时候应该感谢一下我吧。”周琰和翻了个白眼，“我出去抽根烟，顺便帮你望风。” 手机在包里不停地响，姚影拿过手机，“周琰和？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乔栀子擦了擦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喂。” “是我。”顾淮南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这丫头一定会兴奋得跳起来的吧。 乔栀子没有心理准备，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淮……淮南，不是不能打电话吗？”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她声音听起来不太对，“乔乔，你哭了吗？” “没有，没有啊。”乔栀子慌忙扯出一个笑容，可声音中的颤动却怎么也隐藏不住，她现在很想他在她身边，不要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些事情。 顾淮南眉头皱的更紧了，什么事情让她还要瞒着他，“乔乔你听我说，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许瞒着我。” 乔栀子无助地抬头看着白欢颜和姚影，见瞒不过顾淮南了，她终于忍不住哽咽道：“淮南……你快回来吧，秦……秦政委他……” 白欢颜以为她会说孩子的事情，听她只说了秦天，有些着急，姚影拉过她走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情要听栀子的，她不告诉顾淮南是对的。” “什么对的错的，顾淮南是她的丈夫，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说呢。”白欢颜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姚影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有些时候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大院里长大的。颜颜，淮南是陆航兵，他绝不能在训练中有任何分心走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白欢颜低下头不说话了，对啊，她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就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所以她注定没有办法站在那样一个军装笔挺的周琰和身边。 第九十二章:光源 张嫂从楼上下来，许楠立刻迎上去，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她吃东西了吗？” 张嫂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吃倒是吃了，就是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墙发呆，看着挺瘆人的。” 许楠愁眉苦脸地在沙发上坐下，“这可怎么办，我想和她说说话，又怕她觉得孩子没了我们在责怪她，这要是让老三看见了还得了。” “是啊，看见栀子那样子真叫人心疼。”张嫂摇摇头，皱着眉叹气连连。 李凡走进客厅，看两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老太太，沈参谋长的女儿来了。” 许楠揉了揉眉心，“让她进来吧。” 沈伶伊提着补品走进来，眼神不自然地瞥了一眼楼上，又飞快地移开眼，“阿姨，我听说乔主任……我过来看看。” “伶伊啊，坐吧。”许楠收起来脸上的愁态，“你嫂子在楼上休息，不方便见你，你别见怪。” 沈伶伊忙摆摆手，“没事儿阿姨，乔主任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许楠叹了口气道：“这丫头自从没了孩子就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都小半个月了，医生来看过一次说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怕她心里过不去。” 沈伶伊被手包挡住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了起来，她要是疯了才最好，到那个时候，淮南哥哥一定会厌恶她的。 白欢颜和姚影每天都会来看看乔栀子，两人刚走进客厅就看见沈伶伊，跟老太太打过招呼后两人走上楼，白欢颜没好气地嘟囔道：“过来看看，哼，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 “知道又能怎么样，人家没付诸行动啊。”姚影挑了挑眉，“她怎么知道栀子流产的事情啊？” 白欢颜没有细想，随口回答道：“可能听说的吧。” 乔栀子把小衣服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里，又把毛绒玩具挨个平放进去，然后是那一沓a4纸，最后是洗出来的照片，她不敢再看这些东西了，只能把他们锁起来，永远地锁起来。 箱子被塞进衣柜最里面，乔栀子轻轻摸了摸顾淮南挂着的军装，又取出一件裙子，对着镜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微微扬起了嘴角，她总要让他看见她最美的样子 姚影和白欢颜走进来，看她换上了一身裙子，有些好奇道：“栀子你要出门啊？” 乔栀子扯了扯嘴角，轻声道：“嗯，我去医院，今天淮南会回来看看政委，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来不及回家。” “你自己能行吗？你脸色看起来很差啊。”白欢颜不放心道。 乔栀子抬手把散乱的头发扎起来，微微梳高的马尾让她看起来精神了一点，她拿起桌上的口红轻轻抹了一点，“现在好一些了吗？” 姚影点点头，三人走下楼去，沈伶伊立刻站起来，“乔主任！” 乔栀子微微转过头，目光冷冷地扫过去，她到底还想在她的生活中怎样怒刷她的存在感，现在是来关心她吗？ 沈伶伊本来就有些心虚，对上乔栀子的目光她立刻飞快地移开视线，乔栀子转身看向许楠，轻声道：“妈，淮南待会儿直接到医院去看望秦政委，我先过去了。”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一样紧紧掐住乔栀子的喉咙，她情不自禁地想加快脚步脱离这个令她无比压抑的地方，匆匆走过去后她突然才意识到不对，慌忙转过身去。 顾淮南没有来得及褪去一身的风尘，他晒黑了一些，也瘦了，他就那么站在那里，落在乔栀子眼中就是光源一般的存在。 顾淮南张开双臂微微勾起嘴角，这个小糊涂蛋，这样也能走过。 乔栀子顾不上现在是在大厅里，快走两步扑进顾淮南怀中，双手紧紧地扣住，他迷彩服上淡淡的肥皂味和残留的一点烟草味交织在一起，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感，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抱着他，渴望得到救赎。 顾淮南闭上眼感受着她浑身的颤抖，抱住她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她瘦了很多，这个傻丫头一个人承担着这么大的压力，他很难想象如果他没有打那个电话她一个人要怎么办，“乔乔，没事儿了。” 乔栀子低头把眼泪都擦在他的衣服上，怎么会没事儿呢，她没有保住他们的孩子，怎么会没事儿呢。 “我们先上去。”顾淮南低下头在她耳边柔声哄道，他的时间真的不多。 第九十三章:我要你 张娴带着两人走进病房，乔栀子提前给她说过不要让顾淮南知道孩子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乔栀子，又迅速移开视线，俯身在秦天耳边轻声道：“老秦，你看谁来了。” 秦天慢慢睁开眼，看清是顾淮南后他先一愣，随即唇上泛起一抹苦笑：“团长来了。小乔，说好要保密的呢。” 乔栀子微微低下头，牵着顾淮南的衣角站在他身后不说话了。 顾淮南取下帽子在床边坐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秦天微微偏过头对张娴道：“你和小乔先出去吧，我有点话单独和团长说。” 两人走出病房后，秦天叹了口气，道：“团长，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我走后，她们母女俩就麻烦你和小乔替我照顾一下了，我知道，军区帮她们解决了住房，可在t市她们毕竟举目无亲，拜托你了。” 顾淮南重重地点点头，“放心吧政委，你的家人团里一定会照顾好的。” 秦天看着他身上的军装，眼中是不舍：“陆航团我回不去了，有你，琰和，邹同，我很放心。” 顾淮南不太习惯这样生离死别的情形，“别这样说政委，你要回来，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回来。” “大家训练的怎么样了？”秦天感觉到房间里氛围的沉重，连忙转了一个话题道。 顾淮南牵起嘴角，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道：“他们训练热情很高，只不过……你的病情我没有告诉他们。” 秦天扯了扯嘴角，仰头看着天花板叹道：“很好。团长，你不是刚来陆航团时的那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这个样子我也可以放心地走了。团长你要记得，日后团里有些事情也许很艰难，但是不要急躁不要放弃。” “我知道。”顾淮南紧紧握住手里的帽子，“政委，你也不许放弃。” “当然。” 天台上，乔栀子安静地坐在顾淮南身边陪他抽烟，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的，“淮南，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政委的事情的，我怕……” 顾淮南掐灭了烟，轻轻拉过她伏在他膝上，声音中带着沙哑道：“乔乔，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很自责，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乔栀子眼中慢慢含起眼泪，她轻轻抓着他的衣服，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蹭了蹭，“嗯。这段时间我好想你，想吃你做的饭，想让你每天叫我起床，想被你这么抱着。” “等我回来，每天让你这么抱着我，每天给你做饭，每天叫你起床好不好？”顾淮南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 “不好。”乔栀子瓮声瓮气地叫了一声，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的脸噗嗤一声笑了，“我不要起床，我要你陪我一起赖床。” 顾淮南微微扬起嘴角，乔栀子牵着他的手轻轻搭在自己小腹上，转过头又已经是满脸的泪，她本来应该开开心心地给他带来一个惊喜，可是都是她的不小心让他们永远失去了这个孩子。 眼泪流到衣服上浸进去，顾淮南扶着她转过身，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却发现她哭的更厉害了，他稍稍一想，轻轻握住她的下巴俯身稳住她的唇，将她的呜咽尽数堵在唇中。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了，天台上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乔栀子微微抬起头，看着在天空上盘旋的直升机，轻声道：“你要走了吗？” “嗯。”顾淮南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对上乔栀子琥珀色的眼睛，让他原本烦躁的心一下沉静下来，“本来就是用休息时间出来的，不能待太久，没办法陪你了。” 乔栀子欲言又止地点点头，轻轻扳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你飞过天安门了。” 顾淮南拨开她额上的碎发，低头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还有一个月，等我回来。” 乔栀子撑起身体看着他，眼中满满都是心疼，这才一个多月，他就瘦了很多，“嗯，等你回来我们就回t市吧，我想每天都可以看见你。” 直升机缓缓降落，顾淮南拉起她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转身小跑着向直升机跑去。 “顾淮南！”乔栀子突然在他的身后大声喊道。 顾淮南转过身，螺旋桨带起的风吹起乔栀子的头发，她直直地看着他，拨开碎发微微勾起了嘴角，“我等你回来。” 顾淮南咧嘴一笑，双腿一并标准地敬了一个礼，转身登上直升机。 看着直升机渐渐消失在她视线中，乔栀子无助地抱臂仰头望着天，她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他孩子的事情，他知道她弄丢了他们的孩子，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原谅她吗。 第九十四章:我回来了 张娴提着熨好的军装走进病房，秦天坐起身看着她一笑，“熨的比我自己熨的好多了。” “那是。”张娴勾了勾嘴角，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放在床上，“现在换吗？” 秦天点点头，将套的军装穿好后拽了拽外套，“怎么样？” “真精神。”乔栀子走进来，虽然说已经是新学期开学，可她还是以调理身体为理由向程涪秊请了假，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管理学校的事情了。 秦天在沙发上坐下，急不可耐道：“快把电视打开，快点。” 乔栀子打开电视调到直播画面，镜头从天安门上带过，停在三军仪仗队身上，停在各种新式装备上，停在军乐团身上，乔栀子转头看着秦天，发现他眼中已经有星星点点的泪光了。 顾淮南操作着直升机平稳精准地飞抵阅兵基准线，他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墨镜，“各机组注意，各机组注意，保持方阵队形等待命令！” “洞洞拐明白。”周琰和微微勾起嘴角，他还真有点心潮澎湃，与这种毛头小子才会有的冲劲久别重逢的感觉真好。 顾淮南把一张秦天的照片立在操作台上，抬头看着天边明亮的太阳，轻声道：“陆航团都有了，好好飞，政委看着咱们呢。政委，我们来了。” “他们来了！现在向我们飞来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解放军陆军航空部队，如今陆军也插上了铁翼驰骋在第五空间。现在飞来的是直十侦察直升机梯队，最前列的是三架来自总参陆航某团的武装直升机，压阵的是最年轻的b军区陆航某团。” 顾淮南向下瞥了一眼，道：“副驾驶保持飞行状态，各机长向祖国和人民敬礼！” 乔栀子泪眼朦胧地看着电视机屏幕，她终于看见这一幕了，她的英雄正意气风发秒米不差地飞过天安门广场接受检阅，她就像是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样自豪，果然，她的英雄，是最了不起的陆航兵。 秦天紧紧地握住张娴的手，激动的热泪盈眶：“老张，你看见了吗，这是我的兵我的兵啊。” “看见啦。”张娴浅浅地扬起嘴角，看着他像个老小孩儿一样激动，乔栀子本想提醒他不能太过激动，可也被她用眼神阻止了，生命的最后他能有这样的开心，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乔栀子安静地坐在一边，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在两人紧紧握着的手上，她所学过的所有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她眼前的景象，他们那么恩爱，却可惜难以白头到老。 “政委，嫂子，我就先走了。”分列式结束后，乔栀子也起身告辞，她想她应该给他们一些独处的时间。 走出医院，阳光照的乔栀子微微有些睁不开眼，她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这样的天，适合拍照，适合野餐，适合约会，适合归家。 客厅里许楠正在重播看老爷子的镜头，乔栀子站在玄关处看了一会儿，微微勾起嘴角，争争吵吵了一辈子，心里还是很在乎的不是吗。 “栀子回来了。”张嫂端着汤从厨房里走出来，“快来吃饭了。” 在儿媳妇面前许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关了电视道：“走，吃饭去。” 乔栀子挽住许楠，轻声道：“妈，吃了饭我就回去了，淮南今晚应该会回来，我回去收拾收拾屋子。” “你这丫头不知道心疼自己，身体还没恢复好，收拾什么屋子，让老三回来收拾去！孩子的事……你们好好说，你俩都还年轻肯定还会有孩子的。他要是敢跟你胡闹你就回来跟妈说，妈帮你收拾他。”许楠心里是一百个不放心乔栀子一个人回去，连连嘱咐道。 乔栀子点点头，亲昵地把头靠在许楠肩上，“我知道了，谢谢妈。” 做好了饭乔栀子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盯着锁起来的箱子发呆，座钟发出浑厚的响声，乔栀子猛地回过神，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流下的眼泪，抱起箱子放进衣柜里，裹紧了身上的披肩以求得到一点点的安感。 等她把凉了的饭菜又热了一遍后，座钟又响第四声了，乔栀子看了一眼渐趋黑暗的小区，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但一定不会不回来的。 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乔栀子强撑着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扶着墙慢慢挪回卧室躺下。 顾淮南站在门口看了眼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在一起把他硬是从上午结束拖到了现在，也不知道乔乔睡了没有。 轻手轻脚地扭开门锁后，顾淮南小心翼翼地把行李箱放在门边，看着餐桌上还没有动过的菜顾淮南先微微皱起了眉，又复而一笑，朝着从门缝里渗出暖光的卧室走去。 乔栀子迷迷糊糊感觉到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她微微翻过身抬头艰难地睁开眼，顾淮南调暗了台灯，用手挡在她眼前，轻声道：“我回来了。” 乔栀子高高地扬起嘴角，像只躲避危险的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他怀中，“我今天看直播了，还看了好多遍重播。” 顾淮南浅浅地勾起嘴角，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语气中是褪下压力的轻松和无尽的满足：“嗯，睡吧，我抱着你。” “不要，你先去洗澡换衣服啦。”乔栀子看见他身上的作训服轻轻推了推他。 顾淮南无奈地起身打开衣柜，轻轻挑起箱子上的锁看了看，“什么时候多了个箱子？” 乔栀子心里咯噔一下，翻了个身轻声道：“前几天。你快去洗澡吧，我等你，好困啊。” 顾淮南没有想太多，拿了睡衣就进浴室了。 第九十五章:为什么要瞒着 乔栀子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在他怀中好好睡一觉了，可是小腹传来的疼痛还是把她从睡梦中拉出，乔栀子小心翼翼地拨开顾淮南的手，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水壶里已经没有热水了，乔栀子一手按着小腹一手费劲地把水壶提上灶台，用发抖的手打了几次火才打燃，然后撑着身体的手一软跌倒在地上。 乔栀子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了，疼痛愈发清晰，她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按着小腹，脑子里居然是前两天看的韩剧中女主呼唤男主的画面，她徒劳地扣了扣地板却没有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声：“淮南。” 脚步声急匆匆地响起，他一贯沉稳冷静的声音因害怕而带着颤抖：“乔乔？” 乔栀子疼得面色苍白还扯了扯嘴角，失去意识前在他耳边喃喃道：“你……你好像都敏俊xi啊，你不会是外星人吧。” 刺鼻的消毒水味把乔栀子从混沌中拉出，扎着针的手已经发麻了，她微微偏过头，顾淮南伏在床边已经睡着了，她轻轻地抚过他眼下的乌青，他还真是她的都敏俊xi啊。 乔栀子微微勾起嘴角，勾着他的手指偏过头又睡了。 “我想乔主任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谢谢你。” 乔栀子皱了皱眉，迷糊中耳边的对话听的不是十分清楚，她艰难地睁开眼，床边站着两个人，顾淮南和——沈伶伊？！ 沈伶伊眼尖地看见乔栀子醒了，暗暗勾了勾嘴角，随即换上担心的表情道：“乔主任你醒了。” 顾淮南转过身，俯身拨开她散乱的头发，看她脸色不像昨晚那样苍白了才稍稍放下心来，“还有没有地方不舒服？” 乔栀子牵起嘴角摇摇头，沈伶伊见缝插针佯装愧疚道：“乔主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有给淮南哥哥说孩子的事情，我不是故意说漏嘴的。” 乔栀子心里一沉，抬头看着顾淮南，才注意到他紧紧抿着唇，英气的剑眉也微微皱起，他在怪她？ 乔栀子挣扎着坐起身来，看着顾淮南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沈伶伊，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疏离：“请你先出去。” 她的语气和眼神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胁意味，沈伶伊心虚地低下头，匆匆走出病房。 “为什么要瞒着我？”病房里重归平静后顾淮南才低头看着乔栀子，他眼中十分平静，可这种平静更让乔栀子恐惧。 “我……”乔栀子一时语塞，她要怎么解释自己这种行为，怀孕了不让他知道，流产了也瞒着他，告诉他自己是为了不影响他训练，谁会相信呢。 顾淮南在床边坐下，他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孩子的存在就被告知失去了他，这种感觉让他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他声音很平，可乔栀子知道，这是他极度生气时的表现：“我只想知道原因。” 乔栀子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试想过很多种告诉他这件事的方式，只是没有想过会是别人告诉他，她从来没有瞒过他什么事，第一次就是这么大的事，他肯定很生气吧。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啊，她一开始那么急切地想要告诉他，可是联系不上他，等他回来的时候，心里只有政委的病情，她怎么可以再给他加上那么沉重的打击。 “原因？我给你说原因！”许楠黑着脸站在门口，呵斥道。 第九十六章:对不起 “妈。”乔栀子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哽咽道。 许楠把保温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淮南，呵斥道：“给我站起来！能耐了，一回来就犯浑！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儿为了不影响你备战国庆阅兵，一个人帮着照顾秦政委。她刚查出来怀孕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去，每天吐的叫人看着都心疼。她怕累着我就一个人硬抗着。孩子没了就你伤心，她不伤心吗？那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啊！她怕你担心，怕你训练时出问题，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在这里责怪她。顾淮南我告诉你，孩子没了家最没资格说话的人就是你！” 许楠气的扶着沙发坐下大口喘着气，一想到乔栀子当时瘫在卫生间里的样子眼眶就发了红，好好的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硬生生的被军嫂两个字逼成了独自面对世界的超人。 乔栀子低下头低声抽泣起来，是她不好，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孩子，“都是我的错……” 许楠说的每个字都像子弹一样打在顾淮南心上，他每次给她打电话时她总说自己挺好的，他居然也就真的相信呢。 顾淮南默默地在床边坐下，轻轻把乔栀子拉进怀中，她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抓着他的衣服浑身颤抖着，哽咽道：“淮南，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对不起乔乔，对不起。”顾淮南紧紧抱着她单薄的身体，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难怪她瘦了那么多，他说过任何时候都不会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可他还是食言了。 乔栀子哽咽着被他抱在怀中，她的手脚已经完冰冷了，她感受到他宽厚的大掌紧紧抓着她的手，似乎是想要温暖她，可是他没有发现，他的手也是冰凉的。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悲戚着，许楠叹了口气步履虚浮地走出病房，说破天去的悲伤痛苦，也都只是这小夫妻两个人之间的事，旁人又何必再多说什么呢。 “好了不哭了。乖，别把眼睛哭坏了。”顾淮南用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却无奈地发现越擦越多，“我们还年轻……一定会，会再有孩子的。” 他轻轻把扶着乔栀子躺下，也许是听进去了他的话，乔栀子停下了哭泣，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白墙，眼中是失去焦点的虚妄：“会再有，可是不会是这一个了。” 白欢颜站在病房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推门进去，刚一转过身，目光就无处可藏地落在几步远的周琰和身上。 白欢颜慌慌张张地移开目光，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当，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来看栀子？” “嗯，回家听他们说了。栀子她没事儿了吧？”周琰和上前两步，手微微抬了抬，又无力地垂下。 白欢颜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又缓缓移开，“你们没回来之前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谁知道又怎么了。” 安浩和姚影走到两人面前，也来不及顾及两人周围尴尬的氛围，道：“我问了一下老胡，没什么大问题，再休息一会儿就能回去了。给这丫头说了多少次必须好好调理好好调理，就是不听。” 白欢颜趁机走到姚影身边故意不看周琰和，低声道：“我看栀子最近情绪都不太好，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让顾淮南好好陪陪她。” 姚影点点头，“颜颜说的有道理，那我和安浩先走了。” “诶！”白欢颜来不及叫住他们两个人就急匆匆地走了。 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到电梯口，周琰和清了清嗓子，“看阅兵了吗？” “哦，看了个五六七八分钟吧，主要陪我爸看。”白欢颜眼神不自然地向上瞥了瞥，道。 周琰和低头看着她飘忽的眼神微微一笑但没有戳穿她，她家老爷子明明就在阅兵现场，她连撒谎都不会，“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白欢颜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太快，她无奈地又解释道，“我自己开了车过来的，而且我不回大院。” 周琰和点了点头，电梯门缓缓打开，白欢颜自顾自地走进去，再不和他说什么了。 第九十七章:独自悲戚 乔栀子靠在床上，手里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过一页了，顾淮南轻轻推门进来，先把手中端着的汤放下，从手里抽出书，像哄一个孩子一样柔声道：“不是让你再睡一会儿吗？” “我又不是猪。淮南，我已经坐完小月子了，没必要这样养着了。”乔栀子低头看着他的手，轻声道。 顾淮南握住她的手，声音中随即带上自责：“乔乔，我那天晚上真的很害怕，我绝不会再让你承受那样的痛苦了。乖，我问过妈了，她说你现在就是要好好休养。” 乔栀子浅浅地勾起了嘴角，她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弥补对她的亏欠，她也要努力让自己从孩子的事情中走出来，“那好。今天炖的什么汤，好香啊。” 看着喝完了汤睡着了的乔栀子，顾淮南才放下心来，他起身目光却落在床头放着的钥匙串上，这是乔栀子的钥匙，上面多了一个小钥匙。 顾淮南犹豫了一下，从衣柜里拿出那个箱子，看了看箱子上的锁，将所有东西都拿到书房去。 小钥匙不出意外地打开了箱子上的锁，顾淮南拿起最上面的几张照片，拿惯了枪的手已经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照片上的画面那么温馨，那么唯美，他的小女孩身上淡淡地笼罩着一层母性的柔光，可是他却错过了这一幕。 三十天，四十天，照片上的数字没能延续下去，而那些精心画好了的数字牌就放在照片下面，都是她一笔一笔自己画出来的，带着一个女孩将要成为母亲的无尽喜悦。 顾淮南把那一沓纸按顺序拿出来放好，箱子里还剩了两张纸，顾淮南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模糊的b超画面上被乔栀子用笔圈出一个区域，箭头打到空白处她娟秀的笔迹写道：“我们的宝贝。” 顾淮南咧嘴一笑，眼泪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流了下来，他一直不敢在乔栀子面前流露出他的悲伤，生怕她又开始自责自己。 箱子里面剩下的就是乔栀子准备好的衣服和玩具，小小的模样十分精巧，顾淮南捧着衣服再也忍不住，埋头在其中小声地呜咽着。 书房外，乔栀子的手放在锁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最后还是转身回到卧室躺好。 沈伶伊坐在客厅里眼睛时不时瞥向院子里，母亲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怎么了，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沈伶伊猛地回过神，看着母亲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妈，最近怎么没有看许阿姨过来串门了？他们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许阿姨最近忙着给她家那小儿媳妇儿收拾东西呢。她小儿媳妇儿流产后一直心里难受，这次淮南放假结束了就带着她一起回t市去住了。你呀，最近怎么没和小李出去约会了啊……” 母亲剩下的话沈伶伊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了，怎么会这样，淮南哥哥那天明明很生气的啊，怎么就这么轻易原谅她了，他们还要一起回t市去住，那她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沈伶伊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去，是顾淮南说过两天他和乔栀子就要回t市了，走之前请大家吃饭。 沈伶伊还没来得及回复，白欢颜的微信也随即而来：“顾淮南请吃饭就好好吃饭，管好自己的嘴。” 沈伶伊按熄了手机屏幕，紧紧抓着手机抬起头，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乔栀子，我一定会在所有人面前扒下你虚伪的面具的。 乔栀子一回到学校办公室，苏倩立刻小跑着过来，脸上满满都是期待：“栀子姐……哦不乔主任，你回来了。” “苏倩，来。”乔栀子微微一笑，把手边的一个礼品袋递给她，“谢谢你给我做了这么久的助理还在w县陪了我那么久，我的一点小心意，收着吧。” 苏倩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礼品袋，不知所措道：“乔主任，你这是……” 乔栀子笑了笑，把礼品袋塞进她手中，“我是回来辞职的，我要到t市去定居了，总不能不干活还让学校给我发工资吧。我会给程校说清楚，让他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 程涪秊扣好西装的扣子优雅地敲了敲门，苏倩打开门动作幅度轻微地鞠了一躬，“程校好，我先去工作了。” 乔栀子抬起头浅笑着看着他，“收到我的辞职信了？” 程涪秊轻轻推了一下金丝眼镜，“收到了，怎么样，你想好了吗？前段时间在国外考察没顾得上你，怎么突然决定要去t市定居了？” “别管那么多了。”乔栀子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个礼品袋推到她面前，“这是给安娜的礼物，你帮我转交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带她回家，但是相信你有自己的打算。希望我未来嫂子喜欢这个礼物。” 程涪秊接过礼品袋微微点头道：“好。你的嫁妆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了，在t市照顾好自己。” 乔栀子嘴角的弧度微微扩大，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改变，哥哥依然是她的哥哥，她相信他和她二十五年的感情远远胜过那一线的血缘，“好。哥，我等你的嫁妆。” 第九十八章:不是亲生的 包间里还是其乐融融的氛围，看着乔栀子已经红润起来的脸色大家也是由心地开心，白欢颜握住乔栀子的手啰嗦道：“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不许再让自己出事了知不知道？” 乔栀子无奈地笑了笑，不停地安慰着她，最后实在没法了只能无奈道：“喂，你要真这么放不下干脆也嫁到t市来吧。” 白欢颜脸上笑意一僵，小心翼翼地瞥了一旁喝酒的周琰和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嫁给谁啊。” 姚影浅浅地抿了一口杯里的红酒，四下张望了半天，小声道：“沈伶伊没有来？” 乔栀子嘴角的笑意瞬间褪下，她说了，她不是圣母，她没有义务要原谅所有人，沈伶伊先是复制爸爸的档案威胁她，又故意把她流产的事情告诉顾淮南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她还忍她几分不过是不想老爷子和沈参谋长的关系僵化而已。 白欢颜看乔栀子的脸色不太好，忙瞪了姚影一眼道：“不来算了呗。” “乔乔，过来。”顾淮南端着酒杯叫道。 白欢颜把装着果汁的杯子递给她，乔栀子走过去习惯性地挽住顾淮南，安浩看着两人嘻嘻一笑，道：“顾三儿，到了t市你可得照顾好我们栀子妹妹，再敢让她受伤我们可饶不了你。来，敬你们。” 乔栀子抬头看着顾淮南一笑，刚刚抿了一口果汁，包间门突然被推开，沈伶伊一身酒气地走进来，指着乔栀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所有人都被她骗了！她就是一个骗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白欢颜心里一沉，快步走过去狠狠一耳光扇在她脸上，低吼道：“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记得我警告过你管好自己的嘴！” 沈伶伊被打的一愣，捂着脸冷笑了一声，一把推开白欢颜冷声道：“白欢颜，这有你什么事儿啊，你知道她做了什么还会这么维护她吗？” 离她最近的周琰和立刻上前扶住白欢颜，护着她退了两步，“沈伶伊你发什么疯！” “够了。”乔栀子缓缓抬起头，轻轻拨开顾淮南的手上前一步，目光从包间里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我隐瞒了大家一件事情，但是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没有想过骗任何人。” 顾淮南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抓着乔栀子的手臂扳过她的身体，“乔乔，你知道了是吗？” 乔栀子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缓缓扬起了嘴角，抽出手来看着所有人，声音不大却在整个包间里扩散开：“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乔正石的亲生女儿！我是他收养的一个孤儿，他战友的女儿。” 沈伶伊洋洋得意地看着她，可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所以呢？我们认识的从来都不是乔叔叔的亲生女儿乔栀子，我们认识的是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乔栀子。”姚影把手中的酒杯放下，走到乔栀子面前抱了抱她。 白欢颜冷笑一声，转头看着沈伶伊轻蔑道：“就算栀子不是乔叔叔的亲生女儿也不会让我们排斥她，就像就算你是沈参谋长的亲生女儿也不会让我们亲近你。” “颜颜，别说了。”乔栀子示意周琰和把白欢颜拉住了。 乔栀子缓缓走到沈伶伊面前，看着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沈伶伊，你还要帮我补充一些什么吗？你想告诉大家的，我都说了，现在有一些我想说的事情你确定还要听？” 沈伶伊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她，“你要说什么？” 乔栀子从桌上端起一杯茶拿在手中把玩着，嘴角似笑非笑地扬起：“第一，我提醒过你有些事情的后果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第二，我很快就要离开b市了，没有兴趣看那个后果发生，你可以暂时安心。第三，一个人可以短暂地活在梦里，但不可能永远活在梦里，该醒醒了。” 说完，她抬手缓缓把凉了的茶水从沈伶伊头顶淋下去，随手扔开茶杯走出包间。 “乔乔！”顾淮南猛地回过神，追了出去。 停车场内，乔栀子靠在车门上盯着手上的戒指不说话，顾淮南小跑着追过来，扳住她的肩紧张地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s省之前。”乔栀子笑着抬头看着他，眼中却已经是水雾密布，“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们刚结婚时那次和爸爸的视频对吗？” 顾淮南低头猛地吻住她的唇，她想要阻止的手也被他牢牢握在手中，该死，他应该一开始就告诉她，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她到底是谁的女儿，他在乎的只有那个葡萄架下看飞鸟集的小丫头，从一而终。 第九十九章:麻烦你看家 因为沈伶伊的原因，顾淮南提前带乔栀子回了t市，而周参谋长就要留下来收拾收拾残局了。 “沈参谋长，问题的严重性就不需要晚辈多说了吧。”周琰和一大清早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沈伶伊的父亲沈御的办公室里，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种差事，“令爱这一次把事情闹大了，不过好在顾三儿他媳妇儿不想计较，也想给令爱一个机会，所以顾伯伯乔叔叔他们还不知道。您自己处理吧，就一点，让令爱离已婚男人远一点。” 沈御气的面色铁青，但又不好当面发作，“小孩子开开玩笑，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令爱今年二十四了吧？再叫小孩子可能就不行了吧，或者沈参谋长执意觉得这只是小孩子开玩笑，那我们就请人来评判吧。还有就是啊，顾三儿这个人最恨别人碰他在乎的人或者事，他可记仇。”周琰和清了清嗓子把水杯放下，起身敬了个礼，“该带的话带到了，晚辈告辞。” 离开军区周琰和看了看时间，买好了早餐却没有回大院，打开公寓门白欢颜刚好睡眼惺忪地扶着腰走出卧室，周琰和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吃早饭了。” 白欢颜伏在桌子上揉了揉头，喃喃道：“头疼。” “让你昨晚喝那么多酒。”周琰和把豆浆放在她面前，“你什么时候知道栀子的事情的？” 白欢颜闭着眼睛把吸管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道：“她到美国的时候程涪秊给我说的。” 周琰和走到她身后轻轻给她揉着头，白欢颜睁开眼盯着豆浆不说话了，他和她现在这样算什么呢，恋人，前任，好像都不是。 “你什么时候回t市？”头疼的症状缓解了一点，白欢颜转过头望着他。 周琰和想了想，“我今年还有一个探亲假，反正顾三儿回去了我就不着急。” 白欢颜鼓起了腮帮趴着不说话了，那就这么一直拖着吧，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是男女朋友他们就没有了争吵的理由，格外平静。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周琰和拿过手机递给白欢颜，白欢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来柔声道：“楠楠，怎么，想姐姐了吗？” 听着她难得温柔的声音，周琰和笑了笑把桌上的垃圾收拾了，一回头却看见白欢颜直直地盯着他，“不是楠楠打的，是我后妈。” 周琰和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然后呢？” “她让我去相亲。” 说完这句话，白欢颜扔下手机走进卧室去，换衣服，化妆，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她等他一句话，只要他说出来，她就不去了。 国外带回的眼线笔也画不好眼线，擦了两次后白欢颜烦躁地把眼线笔甩到桌子上，眼线液溅在镜子上，看上去像是她白皙的皮肤上一串触目惊心的黑点，身后响起脚步声，白欢颜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眼中的期盼是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 “其实你不化妆更好看。” 白欢颜眼中的期盼碎成了满眼的波光粼粼，她扬起嘴角点了点头，捡起眼线笔一气呵成地画好眼线，复古的勃艮第红把她的唇装饰的格外娇艳，在别人脸上俗气万分的妆容她化出来却是惊艳十足。 白欢颜转过身挑衅地对着周琰和抿了抿唇，他不让她化妆，她偏要浓妆艳抹地糟蹋自己，她不就是想要他一句话吗，只要他说不让她去，她就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哪怕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牵着手昭告天下，她也愿意像一个卑微的情妇一样等着他回来，可是为什么，就一句话他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她唇上的红有些刺眼，周琰和也说不清楚是那口红刺眼还是她这样浓墨重彩的美刺眼，她刚刚化妆的时候他有一瞬的冲动想要告诉她不用相亲了他娶她，可是一瞬间过后他的理智再次占据了上风，他很清楚他们都不是适合彼此的那个人，那何不放手让她去寻找那个真正适合的人呢。 白欢颜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带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好看吗？” 周琰和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但没能开口说话，白欢颜满意地笑了笑，昂起头踩着高跟鞋走出卧室，“如果我今晚没回来的话，麻烦你帮我看家。” 第一百章:长谈 乔栀子把蔬菜洗干净了放在盘子里，刚刚端上桌顾淮南就回来了，看着她摆了一桌子的菜微微愣了一下，“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吃火锅吧。”乔栀子接过他的帽子在桌子旁边坐下，仰着头看着他，“再喝一点酒好不好？” 顾淮南在她对面坐下，她到了t市后每天都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可她越平静，他越担心，“就你那个酒量？喝多了可不许发酒疯啊。” 乔栀子不服气地瞪他一眼，在两人面前的酒杯里各倒了一杯酒，盯着锅里翻滚的丸子笑了笑，轻声道：“你知道吗，以前小的时候家里最爱煮火锅了，爸爸每次都只帮我一个人调酱，那个酱好香好香。爸爸以前总给我说，以后的丈夫不一定要多帅要多有钱，但一定要愿意给我做饭，而且一定要做的很好吃。他一开始都不想我学做菜，他说他不能接受他放在手心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嫁到别人家去洗衣做饭。” “那我勉强算达到了爸爸的要求吧？”顾淮南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还要继续努力，把你养成一个小胖子，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要，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先吃饭吧。” 吃完了锅里的菜，乔栀子才端起面前的酒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呛得她咳了两声，小脸瞬间变得红红的，她蜷起双腿坐在椅子上，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小时候在我心中，爸爸一直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我离开x国的时候，爸爸给我说，如果我要谈恋爱，一定要把自己交给下一个在我心中无所不能的人。从小到大，爸爸妈妈那么爱我，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顾淮南抢过她的酒杯放在一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乔乔，爸爸给我说，如果有一天要告诉你真相，也一定要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是他和妈妈最爱的女儿。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你，我爱的乔栀子。” 乔栀子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你可以这么觉得，爸妈会这么觉得吗？大院里那么多人会这么觉得吗？” 顾淮南扳过她的身体，她的眼中倒映出他坚定的神色：“爸妈那里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至于其他人，我们不关心。我只要你，那个十七岁时躲在自家院子里偷看我的乔栀子，那个在满天炮火里每天想我的乔栀子，那个甘愿为了我独自面对那些困难的乔栀子。乔乔，我爱你。” 乔栀子转过头看着他，星星点点的泪光将琥珀色染深，“真的吗？淮南，我也告诉过自己，爸妈很爱我，可是我一想到我只是一个被他们收养的女儿还是我害的爸爸被派去国外，我就觉得爸爸妈妈会怪我。我不怪你们瞒着我，我就是怪我自己，怪我自己不是妈妈亲生的女儿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不会的，爸爸妈妈怎么可能怪你呢。”顾淮南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把她单薄如纸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乔乔，你听我说，爸给我说过希望你一直可以像现在这样幸福下去，我们不要再计较之前的一切了好不好。你记住你是爸妈最爱的女儿，是我要一辈子保护的妻子，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在意你的身份，我们把幸福延续下去，我们还会有孩子，那就是最好的时光，好吗？” 怀中的人没有回答他，顾淮南低头一看，她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眉头浅浅地皱着，红扑扑的脸上还留着令人心疼的泪痕，难怪回来的头一天晚上她不让他说这件事情，她能想到这件事情说出来会对他们原本平静安稳的小日子带来多大的震动，所以她才逃避开了。 不过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也会证明给她看，他们的生活绝不会因为这样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发生任何改变，他爱的那个乔栀子依旧是乔栀子。 顾淮南像放置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后俯身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轻声道：“晚安小朋友。” 一个人收拾好桌上的锅碗瓢盆后，顾淮南站在阳台上盯着黑黝黝的天空微微失神，还有一件事情她目前看起来应该并不知情，要告诉她吗，还是再等一等吧，她最近承担的压力太大了，他担心她会被压垮。 坦白说，他没有丝毫把握那件事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冲击，更没有丝毫把握他可以安抚知道最后真相的她。 第一百零一章:重新俘虏 白欢颜一手提着手包一手抓着手机无奈地抱怨道：“阿姨，人家哪里是来相亲的，人家分明是来相岳父的好吗？他看没看上我不好说，不过倒是铁了心了要往咱家老头的康庄大道上奔啊。我真的对他没兴趣，你就别管了。” 挂了电话白欢颜盯着电梯里的玻璃发呆，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对其他男人都没兴趣了，她好不容易把他从记忆中删除，为什么怎么轻易地就被重新俘虏。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白欢颜拿出钥匙却迟迟没能下定决心开门，她怕他嘲笑她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她更怕打开门发现他已经离开，只留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白欢颜在门口坐下，屈膝抱住自己，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沉沦进他的温柔中，可是她没有勇气再说出想要占有他的温柔的话了。 周琰和看着被清理干净的镜子，烦躁地把手里的抹布砸进水盆里，这个疯女人居然还真的敢不回来，她这是去相亲吗，什么不正经的人头回见面就夜不归宿啊。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周琰和都没有看来电显示就一把抓起来，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喂，知道回来了，是要我来接你吗？” “抽什么风呢？”顾淮南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打错啊。 听见是顾淮南的声音，周琰和恨不得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没什么，我以为是小……哎呀反正没事儿，有什么事，我提醒你一下我现在在休假。” 顾淮南勾了勾嘴角，挥挥手示意送文件的参谋可以回去了，这小子绝对有情况啊，“知道你在休假。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老刘说了要给咱们搞表彰大会。” 周琰和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化妆台上摆着的白欢颜的照片，犹豫了一下道：“我……可能还有几天吧，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好，暂时可能回不来。团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那你安心休你的假吧。”顾淮南本来想早点把他叫回来分担一下他和邹同的工作，可刚刚他的反应让他觉得好兄弟的终身大事也是非常重要的。 乔栀子把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踢掉拖鞋躺在顾淮南腿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他挂了电话她期待地问道：“琰和哥要回来了吗？” 顾淮南微微挑起眉，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么关心他回不回来干什么？” 乔栀子扬起下巴娇憨一笑，道：“新政委还没有到，琰和哥又不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和邹同盯着，每天都在加班，琰和哥要是回来了你们就都能轻松一点啊。” “最近的确有些忙不过来了，不过他可能暂时还回不来，我听他那个意思是要在b市解决个人问题了，算了不催他。”顾淮南牵了牵嘴角道。 乔栀子撅起嘴哼了一声，道：“你看你这两天，每天都是让刘奇随便在食堂给你打点馒头什么的就吃了，更不要说回家我们两个人好好吃顿饭了。” 顾淮南叉起一块苹果放进她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道：“夫人是怪我最近太忙忽略了你？” 乔栀子故意点点头，随即又忍不住笑开了，眼中满满都是星辰闪烁：“逗你呢，我最近很忙，才没有功夫理你呢。不过我要是再听刘奇说你没有好好吃饭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淮南知道她在团属幼儿园帮忙，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应该很开心了，这样也好，她能有一些事情可做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纠结那些不好的事情，“我家夫人真是十项能，教的了高材生，也搞得定幼儿园。” 乔栀子很受用他这个马屁，翻身坐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鉴于顾淮南同志最近表现良好且工作辛苦，破例奖励你一下。” 顾淮南眼睛微微眯起，抓住她手腕把她扯到自己面前，用力把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盯着她琥珀色的眸子轻声道：“就这样奖励，恐怕不够？” 乔栀子已经太了解这个人了，她转过脸不看他，小声道：“流氓。” “那就做一些流氓该做的事吧。”顾淮南说完就打横抱起她，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大步向卧室走去。 乔栀子惊呼一声抱紧了他的脖子，嘴角不自觉地已经高高扬起，这里再也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来打扰他们的幸福。 第一百零二章:脏 白欢颜揉了揉发麻的小腿扶着门站起来，轻轻打开了门，门缝里射出的灯光让她稍微安心了些，他还没走。 周琰和瞥了她一眼，佯装不在意地问道：“回来了？不是让我给你看家吗。” 白欢颜高扬起颌骨，提高了声音以掩饰声线的颤抖：“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知道把女生朝酒店带吗？” 周琰和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站起身来看着她，“看来相亲很满意啊。” “当然了。我们聊的很愉快。”白欢颜挑衅地盯着他一笑，缓缓从包里摸出手机，点开她并不非常愿意加的微信头像，“今晚很开心，明晚，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周琰和冷笑一声拿起外套绕开她，走到门口又生生停住了脚，语气生硬道：“别把自己弄的太狼狈。有些人接近你你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白叔叔不会永远在那个位置上，你把你自己弄得那么脏，谁来收拾？” 白欢颜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抓起手边的玻璃杯用力地砸在门上，一字一顿道：“至少不用你来收拾！” 溅起的玻璃碎片从周琰和脸侧划过，他轻轻用大拇指抹了一下，看着殷红的血他点了点头，“好，你记住你的话。” 重重的关门声终于震落了白欢颜一直含在眼中的泪水，脏，他说她脏，他是唯一一个碰过她的人，可他现在说她脏！ 白欢颜走到化妆台前，看着已经擦干净了的镜面她敛唇一笑，她病态般的抚上镜子中自己的脸，低下头痴痴一笑，一开口却已经泣不成声：“周琰和，你凭什么不要我……你凭什么在我的世界里来去自如，我他妈就快愿意为了你努力变成像乔乔那样合格的妻子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周琰和疾步走到停车场，地下车库里阴冷的凉风还是没能平息他心里的烦躁，重重地一拳打在引擎盖上，疼痛从手开始蔓延到心脏，她总有本事触及他的底线让他情不自禁地失控，明明知道她就是在故意气他，像她从前惯用的那种小伎俩一样，他怎么还会对她说那样的话，是因为心里太在乎了吗？ 手机在包里不停地响，周琰和心烦意乱地掏出来吼道：“什么事！” “哟和哥，谁惹你了这么大火气。听说你回b市了，哥几个聚一聚。”电话那头传来肆意的笑声，“老地方，妞儿一个比一个正。” 尖锐的吵闹声像一盆滚油一样浇在了周琰和的怒火上，“滚你大爷的！都他妈别烦老子！” 挂了电话的周琰和猛地踹了几脚车轮，他们到底又是怎么吵起来的，算了，反正也习惯了。 车在深夜的高架桥上急驰而过，手机还在响，周琰和瞥了一眼，却发现来电显示不再是刚刚被他骂过的好友，而是老胡。 “什么事？”周琰和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放缓了车速接起电话。 “过来一趟吧，你们秦政委……” 周琰和瞳孔猛地放大，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该死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顾淮南临走前还嘱咐过他抽时间去看看政委，可他竟然完没有记起来。 车随意地摆在了停车场，周琰和气喘吁吁地冲上病房，看见的却只有护士缓缓拉过的白床单。 老胡走到他身边，轻轻叹了口气道：“秦政委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就是……他有点遗憾没能见你一面，他在陆航团给你和淮南收拾了两三年的烂摊子，要说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除了家人就是你和淮南了。” 周琰和手死死地扣住门框，是啊，他和顾淮南虽说年纪都不小了，可骨子里还是年轻气盛的，是秦天一直替他们兜着替他们收拾残局，才让他们顺顺利利地走到了现在。 可最后政委想要见他一面却没能见到。 白欢颜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对面的人刻意的讨好，这都好几天了，她每天故意在朋友圈里发照片，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他真的不爱她了，何必还要来招惹她。 “不用送我上楼了，谢谢你。”白欢颜实在不想多看一眼这张虚伪的脸，扯出一个笑容后逃命似的下车走了。 一打开门看见坐在地上喝的烂醉如泥的周琰和，白欢颜愣了一愣，开灯的手迟疑片刻后还是缓缓放下，“你怎么了？” 周琰和没有说话，伸手去拿酒瓶却抓了个空，白欢颜拿着酒瓶退了一步盯着他问道：“我问你话呢。” 周琰和扶着沙发站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白欢颜才看见他竟然满脸都是泪，还没回过神，他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顺势把头靠在她肩上，“嘘，别说话。” 他身上的酒气让白欢颜有些不太舒服，她推了推他没有推动，周琰和感受到她的抗拒，抱得愈发紧了，“我明天就回t市了，把政委一起带回去。” 白欢颜想起陪乔栀子去医院探望时无意中知道的秦天的病情，再看他这个样子瞬间明白了，轻轻地抚上他的背，“别喝了，别让秦政委担心。” 第一百零三章:贤惠 “乔老师，你下班了？”幼儿园冯老师看乔栀子收拾好东西顺口问道。 乔栀子敛唇一笑道：“嗯，我想先回去做饭。一起走吧。” “咱们团长可真有福气，你又年轻又漂亮，还这么贤惠。”冯老师笑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她一起锁好门离开。 乔栀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还没有人用这个词语形容过她，在她心中，这个词语是用来形容妻子母亲，可她和顾淮南就好像还在恋爱，他们拿着两本结婚证，谈一场一辈子都不分手的恋爱。 把饭菜装进保温桶后乔栀子小心翼翼地提着出了门，等到了团部大楼才意识到她又不知道路了，这是他们团部，她也不好自己到处乱走吧。 “刘奇，你……还在团部吗？我在楼下，给你们团长送点饭，找不到办公室。”乔栀子越说越不好意思，低着头对着手机道。 刘奇看了一眼埋头处理文件的顾淮南，悄悄走出办公室小跑着下了楼，忙着接过乔栀子手里的口袋，“嫂子您说一声我去取就行了。” “没事儿。”乔栀子甩了甩手，“你们团长这个人糊弄我糊弄习惯了，我必须得盯着他把饭吃了。我给你也带了的，你快去吃吧，吃了就回去休息。” 刘奇嬉皮笑脸地点点头，“好的嫂子，我懂，让您和团长过二人世界。” 乔栀子羞红了脸，轻轻敲了敲门，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在门板后响起：“进。” 乔栀子俏皮地从门缝里探了头进来，娇笑道：“顾团长，吃饭了。” 顾淮南抬头看见是她脸上才有了笑意，盖上笔盖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怎么今天这么乖过来送饭啊？” 乔栀子撇了撇嘴，把筷子递给他，“顾团长你日理万机，我想等你回家跟你吃个晚饭实在是没有办法，那只能我送过来了。” 顾淮南摸摸她的头，声音中带着幸福最原始的语气：“辛苦了。” 饭还没吃完，办公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顾淮南神色一变，扔下筷子快步走过去，“喂，我是顾淮南。”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乔栀子只看见顾淮南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才回应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怎么了？”乔栀子走过去轻声问道。 顾淮南低下头撑着桌子没有说话，乔栀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太好的感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试探地问道：“嫂子什么时候到？” “半个小时后。” 乔栀子轻轻扳开他紧紧抓着桌边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轻轻扳过他的脸，柔声道：“我和你一起去机场接嫂子……和政委。” 电话是周琰和打的，几人提着行李走出来，顾淮南瞥了一眼张娴手臂上别着的黑纱，眸光黯了黯，“嫂子。” 张娴双眼哭的通红，微微点点头，顾淮南看了一眼周琰和，冷声问道：“为什么不发讣告？” “这是老秦的意思，他不想张扬。之所以把他带回陆航团，是我知道他舍不得，想回来。”张娴听出他语气中的责怪，忙替周琰和解围道，“周参谋长帮了我们很多，老秦的后事也是他帮着操持的，团长，你别怪他。” 顾淮南轻轻在周琰和肩上砸了一拳，低头看着张娴抱着的黑色口袋，声音中带上一抹难以察觉的颤抖：“回陆航团。” 乔栀子走到张娴身边，轻声道：“嫂子，节哀顺变。” 张娴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拉过一旁跟着的小姑娘，“老秦刚走的时候，我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后来我就想，也好，看他那么痛苦地活着倒不如……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月明，叫乔阿姨，这是你淮南叔叔的妻子。” 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怯怯地看了乔栀子一眼，小声道：“乔阿姨好。” 乔栀子俯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浅浅地扬起嘴角，“乖。” 第一百零四章:好幸运 办公室里周琰和盯着手机微微出神，这次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b市了，说不定等他回去的时候，白欢颜已经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呵，这样也好，他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她跟他在一起。 顾淮南轻轻敲了敲桌面，“发什么呆？” 周琰和回过神来，顺手摸过他桌上的烟，深吸了几口后才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政委的事你看还要怎么处理？” “一切按政委和嫂子的意思来吧。”顾淮南拿烟的手在半空中停下，算了，她不喜欢，“对了，你……和小白怎么回事？” “咳咳。”周琰和呛了一下，“说什么烂七八糟的呢，咳咳。我俩能有什么事，咳咳！” 顾淮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就随便一诈，“在w县的时候，战士们说你和你前女友在救援现场吵了一架，当时没有精力细想，后来才反应过来，那两天到灾区的，好像只有小白。” 周琰和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顾淮南打量着他吃瘪的神情笑了，道：“还真让我猜对了。不过你瞒的够死的，连我都不知道你俩曾经在一起过。小白这丫头疯归疯，但确实是个好女孩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人家个答案就赶快，不然就别去招惹人家。” 周琰和憋了半天，才破罐子破摔般瘫在椅子上，道：“我和她不可能，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冲动。我俩在一起除了吵架还是吵架，趁我现在还有一点理智能控制自己，还是不要继续了。” “你是不是救灾的时候被砸傻了？”顾淮南发现这个自诩为情圣的人面对自己的事情就没有脑子了，“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永远保持理智？当初是怎么开导我的，有些时候面对感情要跟着感觉走一次。” “哎呀烦死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你怎么跟我家老头老太太一样啊。”周琰和的心事被戳穿后有些恼羞成怒，站起身来摔门而去。 顾淮南咧嘴一笑，带上帽子刚刚站起来，周琰和又突然推开门，“你媳妇儿不知道吧？” 顾淮南低头浅浅地勾起嘴角，抬头平静道：“乔乔要是知道，呵，你以后再别想来我家蹭饭了。” 十月底的t市晚上的风已经很凉了，顾淮南站在楼下想吹散身上的烟味，却正好被从张娴家出来的乔栀子碰上，乔栀子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怎么不回家？” 顾淮南转过身牵住她的手，偏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就知道一定是在张娴家里陪着掉了一通眼泪，“琰和刚刚在我那儿抽了烟，身上沾了烟味，在这儿吹吹风。” “你怎么没有被吓到？”乔栀子对于自己的恶作剧没有成功感到很失落。 顾淮南牵了牵嘴角，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下次要吓人，记得脱了高跟鞋再来，早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乔栀子撇撇嘴，感受到他的手有些凉，她也顾不上自己的恶作剧了，忙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哈着气，“这么冷，下次别这样了。” “没关系。” 顾淮南把她拉进自己怀中抱住她，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的心跳声在她耳边清晰而有力地响起，乔栀子抬头看着天上圆圆的一轮月亮，轻声道：“淮南，我们真的好幸运。” “是啊，我弄丢了我最珍贵的小姑娘，好在她足够聪明，自己找到了回家的路。”顾淮南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情不自禁地高高扬起，他总是会被她这样的眼神所紧紧抓住，不愿挣来更不愿失去，“我会尽力守护我们的幸运，守护我最珍贵的小姑娘。” 乔栀子转过身抬头看着他，敛唇一笑，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既然是我们的幸运，那我要和你一起守护。别想再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护在身后了，我要站在你身边。” 顾淮南捧住她的头低头在她额上一吻，随即紧紧抱住她，犹豫了一下后道：“乔乔，爸希望我们可以跟他联系，你可以吗？” 是啊，他不能一直把她护在身后，他的小姑娘长大了，能够保护自己承担压力了，他要做的不是帮她挡去一切可能伤害到她的事，而是陪她一起去抵挡那些事。 怀里的人明显僵了一僵，沉默了许久后才点点头，该面对的迟早也会面对，幸好现在还有他陪着她。 第一百零五章:回西藏去 屏幕里的乔爸爸低垂着头看上去很憔悴，乔栀子强忍住自己的泪意轻声唤道：“爸。” 乔爸爸猛地抬起头，看着她扯了扯嘴角，“诶，诶！” 乔栀子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悲伤的情绪，浅浅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爸你看起来怎么这么憔悴啊，工作上出什么问题了吗？” “你这孩子，忘了啊，工作上的事情不能打听。都跟淮南结婚这么久了，还没养成这个习惯啊，这可不好。”乔爸爸顺着她的话头跟她也开了个玩笑，一时却又都沉默下来了。 乔栀子咬着唇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半天才低声道：“爸，谢谢你把一个没人要的丫头养到这么大。” “栀子，你……都知道了。不许说自己是没人要的丫头，你是上天赐给我和你妈妈最宝贵的礼物。你的亲生父亲是为了国家利益牺牲的烈士，他们没有不要你，他们比任何人都爱你。”乔爸爸想起牺牲在高原上的战友，忍不住红了眼眶。 乔栀子点了点头，感受到从两人紧握的双手中顾淮南给她的力量，“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 “栀子，听爸爸说，不怪你，一切都不怪你。昨晚我梦见你亲生父亲了，我告诉他，女儿长大了他可以放心了。栀子，我和你亲生父亲是最好的战友，我答应过他，要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地活着。我本来想自私地一辈子不告诉你真相，可是你越大，我越觉得该让你知道。去，去西藏，去那片你亲生父母用生命守护的高原，你告诉他们你回来了，乔正石把他们的女儿还回来了。”乔爸爸擦了擦眼泪道。 乔栀子转头看了看顾淮南，哽咽道：“爸，我永远都是你和妈妈的女儿。” 乔爸爸笑了笑，眼眶却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傻孩子，他们是给你生命的人，一定要去，知道吗？” “爸……”乔栀子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失声痛哭起来。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乔栀子转过身扑进他怀中，乔爸爸看见女儿的样子也觉得无比心疼，“栀子，别哭了，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我只是想要你去看看你的亲生父母，去他们的坟前叫一声爸妈，去看一看我和你父母一起战斗过的地方，听话。” 乔栀子埋头在顾淮南怀中低声抽泣着，顾淮南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别哭了，别让爸担心。等新政委来了工作轻松些了，我陪你去西藏。好吗？” 乔爸爸看着眼前的一幕欣慰地笑笑，“淮南，对，你陪着栀子去，去见见你的岳父岳母，去那片我做梦都想回去的土地。” 乔栀子哽咽着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盯着电脑屏幕，“那妈妈呢，妈妈会讨厌我吗？” 记忆中妈妈在家里歇斯底里地尖叫，她很生气，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竟然是别人的孩子，那她还能接受她吗？ 乔爸爸目光中多了许多难以言明的情绪，他微微点点头，“放心吧，你妈妈很爱你，她比任何人都爱你。她从来没有怪过你。” 乔栀子哭的更厉害了，单薄如纸的身体随着抽泣而颤抖着，顾淮南打横抱起她走进卧室，洗了毛巾帮她擦了擦脸，柔声道：“快睡。” 乔栀子抓着他的手不放，眼泪洗过的眼睛格外清澈，她是将她牢牢地吃死了，顾淮南无奈地在床边坐下，顺手拿起她放在床头上的杂志，低沉干净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 等乔栀子完睡着了，顾淮南才小心翼翼地扳开她的手，乔爸爸还没有挂掉视频通话，看他回来才松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把她哄睡着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哄。” “嗯。乔乔不是大人，在我面前她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愿意一直让她当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您放心吧，等这段时间团里忙完了我一定带她一起去一趟西藏，去见她的亲生父母。”顾淮南神色郑重道，“不过岳母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她。最近她承受了很多压力，我担心如果再告诉她，她会接受不了。” 乔爸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使馆外灰蒙蒙的天空，半晌才开口道：“那就别告诉她，等我回来亲自给她说。淮南，你们俩好好的，只要栀子幸福只要她开心，我和她妈妈就放心了。” 第一百零六章:生日快乐 乔栀子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近来团里气氛都低沉沉的，幸好今天追悼会后新政委马上就要走马上任，这样的悲伤不会延续太长时间。 “嫂子，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乔栀子抬头看了眼时间道。 张娴忙挽留道：“你再陪陪我吧，我听幼儿园冯老师说团长他们今晚有电话会议，不会回来吃晚饭。就在嫂子这儿吃晚饭吧。” 乔栀子一愣，不回来吃饭怎么没给她说呢，他果然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秦月明那个小丫头人小鬼大，插空笑嘻嘻地问道：“阿姨，你是怎么把顾叔叔抓在手里的啊？” 张娴嗔怪地拍了她一下，责备道：“你这小丫头真是没大没小的，怎么跟阿姨说话呢。” “我好奇嘛。”秦月明往乔栀子身边躲了躲，仰头期待地看着她。 乔栀子微微弯起嘴角，轻轻揪了一下她的脸蛋，“这个嘛，要等你大些再告诉你。不然啊，你顾叔叔又要说我教坏小孩子了。” 秦月明眼珠转了转，笑嘻嘻地问道：“教坏小孩子？阿姨，你和顾叔叔不会是……早恋吧？” “咳咳。”乔栀子噎了一下，他们到底算不算早恋，“额……不是。至少，他不是。” 秦月明还想问什么，就被张娴揪回卧室做作业去了，乔栀子想起秦月明问的问题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早恋，也许是吧，可是早不早恋又有什么意义呢，至少现在他们很幸福。 张娴关上卧室门在她身边坐下，“这丫头说话没规矩，你可别生气。” “没事儿。”乔栀子撑着头斜倚在沙发上，撇了撇嘴道。 张娴看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奇道：“怎么了，不舒服啊？” 乔栀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随军后就可以每天和他见面了，谁知道还是经常看不见人，每天忙的连日子都忘了。” 张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瞥了眼墙上的挂钟道：“别不开心了，你和团长可是咱们团里人人羡慕的啊。得，你也别在我这儿待着了，回去吧，待会儿团长回来了。” 乔栀子莫名其妙地走出张娴家，今天嫂子怎么怪怪的，又留她吃饭又赶她回家的。 走到自家楼下乔栀子抬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窗口，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花坛边坐下，她今天就二十六岁了，又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度过吗，去年她生日的时候虽然两人已经结婚了，可是顾淮南在带队参加军事技能比拼，今年她以为他会记住，看来是她想多了。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乔栀子看了眼来电显示，哼，忘了日子的人，“喂。” “回家了吗？”顾淮南嘴角情不自禁地高高扬起。 乔栀子撅起嘴叹了口气，道：“还没有，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在楼下坐一会儿。” 顾淮南走到阳台上向下望了一眼，冷色系的路灯下一个瘦削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他心里微微一痛，“外面风大，乖，先回家吧，我一会儿开完会就回来。” 乔栀子轻轻踢了踢地板，闷闷不乐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会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你先睡吧，别等我了。” 乔栀子抓起手包无力地走上楼，刚一打开门就呆呆地愣在原地： 点燃的蜡烛在客厅中央摆了一个心形，心形中央是她最喜欢的朱砂玫瑰，桌上放着她最喜欢的口味的蛋糕，那个刚刚还说自己在开会的那个该死的团长同志正带着浅浅的笑意负手站在心形旁边看着她。 顾淮南走到她面前牵过她的手，轻声道：“怎么，给你一次惊喜这么意外？” 乔栀子咬唇一笑，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你没有忘啊？” 顾淮南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扬起了嘴角，“去年没能陪你过生日，今年怎么敢再错过呢。为了给你这个惊喜，我可是专门让嫂子把你拖住的。” 乔栀子咧嘴一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顾淮南轻轻推起她的嘴角，轻笑出声道：“怎么还开始撇嘴了？” 乔栀子吸了吸鼻子，转身抱住他喃喃道：“淮南谢谢你。” 顾淮南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他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是他要谢谢她，谢谢她回到他身边，谢谢她拯救那个拒绝面对世界的疯子。 顾淮南牵过乔栀子的手，打开放在蛋糕旁边的礼品盒，取出里面的手链认真地戴在乔栀子手上，满意地弯起嘴角，“乔乔，生日快乐。” 第一百零七章:b市的阴云 t市的生活宁静而幸福，不过b市的风云还没有平息。 周琰和的话极大地震动了沈家上下，沈御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乖巧的女儿竟然敢做出这么严重的事情。 沈伶伊抽泣着跪在地上，恳求道：“爸妈，我知道错了……我不想坐牢，爸……我知道错了。” 沈御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喝道：“你怎么就这么糊涂！现在顾家那小子是不追究，可知道这件事的人这么多，万一谁说了出去，你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吗？” “不会的……淮南哥哥说不追究就没有人敢说出去的！”沈伶伊知道大院里年轻一辈多多少少都是要听顾淮南的话的，再加上这件事情只与顾淮南和乔栀子有关，他们都说不追究了，根本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沈御冷哼了一声，大院中的孩子不会说出去，那帮她复制档案的人呢，“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说了。你年纪也差不多了，我看小李那孩子也不错，要不是你，他未必敢做出这种事，请他来家里吃个饭，谈谈你们的婚事吧。” “爸！”沈伶伊瞪大了眼睛叫道。 沈御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你还想着顾家那小子！人家已经结婚了，你要是再给我心存什么不正经的心思就别管我叫爸了！” 说罢他气冲冲地上了楼，沈伶伊泪眼朦胧地望向母亲，沈妈妈叹了口气，摇摇头也跟着上楼了。 家里保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想去扶沈伶伊，沈伶伊狠狠地一甩手声嘶力竭地吼道：“别碰我！” 保姆低下头又转身走了，沈伶伊盯着茶几上的水杯，眼中渐渐泛起一抹狠色。 乔栀子，顾淮南，我不幸福也绝不会允许你们两个在我面前伉俪情深的，绝不允许！ 同样阴云密布的还有白欢颜，自从周琰和归队后她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了，她从前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爱上那个把她的自尊视若无物的男人了。 白欢颜坐在姚影对面魂不守舍地捧着咖啡杯发呆，姚影轻轻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喂，如果是我主动约你你不说话还可以原谅，貌似现在是你约我出来的吧，你不说话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白欢颜叹了口气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姚影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你那相亲对象的事吗，不至于吧？不喜欢直接跟你家老头老太太说呗，你后妈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白欢颜摇摇头，低下头嗫嚅道：“不是那个人的问题。影姐，我……我好像爱上周琰和了，我……我越来越……” “哦。爱上周琰和了，多大点事啊。”姚影随口应了一声，等大脑反应过来后她猛地转过头盯着白欢颜，“谁？周琰和？你俩不是冤家吗？” 白欢颜断断续续地把这几年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说完都快哭了：“栀子现在和周琰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些事我也不敢跟她说。就她那个脾气，准得跟周琰和翻脸。” 姚影用探索的目光打量了她两眼，蓦地一笑，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欢颜吗？怎么一到跟周琰和有关的事情你就这么细心了？颜颜，你真的是长大了啊，真的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白欢颜撇了撇嘴，光她知道有什么用啊，“可是……我还是做不到像栀子那样不争不吵的在家等他，我……我总是忍不住跟他胡闹……” “你不是栀子，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吵架啊？”姚影努努嘴，示意她抬头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再说了，栀子为什么不跟顾淮南吵架，因为她爱顾淮南，她怕她跟他吵架会让他分心继而在训练中受伤。你如果这么想，还会想跟周琰和吵架吗？” 白欢颜低下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姚影嘻嘻一笑握住她的手，道：“行了，别自己折磨自己了，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就像栀子那样，只要自己爱，那就结婚。” 白欢颜勉强地牵了牵嘴角，栀子无论做什么顾淮南都会在她身后等她，自己哪有什么资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我们什么时候约栀子出去玩吧，去海边！”白欢颜抬起头高高扬起嘴角，算了，自己的事情还是别让大家都跟着操心了吧。 姚影浅笑着点点头，这才是她认识的白欢颜，她认识的那个白欢颜洒脱自信，不是刚刚在她面前低声嗫嚅的小女人。 第一百零八章:计划 新政委到了后，顾淮南明显工作轻松了许多，有些事情也悄悄咪咪地计划起来了。 周琰和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体检报告放到顾淮南面前，“栀子的体检报告，直接就给你老人家送来了。硬性指标来看她的身体可以负荷去高原，听说你把假都请好了，老刘不厚道啊。” “老刘的确不厚道，欠我那么多假，居然只批给我这么几天。”从来不在意假期的顾淮南终于明白了有些人为什么那么宝贝自己的探亲假了。 周琰和咂咂嘴不满道：“你还不乐意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走了我的工作量直接提升了一倍！对了，你待的那个鬼见愁哨所栀子如果要上去的话还是要注意一下，毕竟海拔太高了。” 顾淮南拿起来体检报告顺手翻了一翻，穿上外套跟他一起走出门，道：“她没有必要去看那个。走吧，叫上邹同给新政委接风。” “不叫上你媳妇儿？” 顾淮南低头勾了勾嘴角，加快了走路的速度，“不给你们起哄的机会。” 乔栀子刚把蜂蜜水冲好放在茶几上，顾淮南就掐着点回来，看他步子都有些不稳了，乔栀子忙过去扶着他坐下，嗔怪道：“怎么又喝这么多酒？看你明早头疼怎么办。” 顾淮南顺势抱住她把头枕在她颈窝中，看着她缓缓扬起嘴角，“媳妇儿，我们明天去西藏，行吗？” “明天？”乔栀子只当他是喝醉了说的酒话，笑嘻嘻地捧起他的脸，看着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在她手里变形，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就唬我吧，前两天忙的不见人影，明天就能带我去西藏？我才不信呢！” 顾淮南微微眯起眼睛，双手不老实地在她腰上挠了挠，乔栀子立刻痒的挣扎起来，笑声在冷冰冰的房间里一下弥漫开来。 顾淮南怕她踢到茶几伤到自己，牢牢把她控制在自己怀中，乔栀子亮晶晶的眼中满满都是笑意，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开，“放开。” “我自己的媳妇儿，我为什么要放开。”顾淮南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看着她脸颊上飞起的一抹绯色笑意更甚，“乔乔，我认真的，我带你去西藏，去完成爸爸的心愿，也完成我的一个心愿好吗？” 乔栀子看他眼中射出认真的光，才认真开始思考，她真的做好去面对长眠于冰天雪地中所谓的亲生父母的准备了吗，她不知道，就算她已经接受自己并不是爸爸妈妈亲生女儿的事实，也不代表她愿意亲自去揭开这个伤疤。 顾淮南轻轻扣住她的头让她靠在他怀中，耐心道：“乔乔，就当是我陪你出去旅游几天，我们结婚以后也没有一起出去过，可以吗？” 乔栀子还是没有说话，他的心跳声像是不停催促着她做出决定的魔音，她慌张推开他，转过身大口喘着气，她不喜欢这样被人引导着强迫做决定。 顾淮南稍微冷静了一些，看着她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身体，懊悔疯狂地涌上他的大脑，他不应该这样逼她，他明明知道她在这件事情上有多敏感多脆弱，为什么要这么突兀地逼迫她去西藏。 “对不起乔乔，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 “你可别想拿这个冒充我的蜜月旅行。”乔栀子缓缓转过身，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如果是迟早都要去面对的东西那她何必自欺欺人地躲避了，有些事情总归是要过去的，“我可不想我的蜜月是在冷的哈气成冰的地方度过。” 顾淮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乔栀子已经进屋去收拾行李了，顾淮南微微勾起嘴角，这个小丫头，她从小就很懂事也比任何人都懂得人情世故，她还是愿意跟自己一起去面对未知的困难，只不过总是在他面前装的像一头蛮横的小狮子。 第一百零九章:初到高原 火车上乔栀子兴奋地看着窗外一望无垠的高原，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好像都能暂时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情。 顾淮南则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站口，一个五十岁出头穿着军装的男人焦急地张望着，顾淮南一眼看见他，牵着乔栀子向他走过去，立正领了一个礼，“大队长！” “你小子！”男人扳下他敬礼的手一下抱住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好小子，还这么结实！” 顾淮南扬起嘴角，牵过乔栀子，“这是我媳妇儿乔栀子，乔乔，这是我雪鹰特战大队大队长连凯。” 连凯搓了搓手哈哈一笑道：“你还能有这么水灵的媳妇儿？好啊好啊，小乔啊，淮南这小子不会照顾人，委屈你了。” 乔栀子鼻子微微一酸，第一个这样称呼她的人就是秦天，她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伸出手礼貌道：“大队长好！” 连凯忙回握住她的手，道：“你好你好！咱们走吧，车在外面等着呢。”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从顾淮南手中接过行李箱，领着他们走出车站。 一走出车站，凌厉的风立刻夹着雪灌进乔栀子领口了，乔栀子打了个喷嚏，顾淮南立刻转过身把她的围巾系好，又不放心地把她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的地方，“在这里感冒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乔栀子巴掌大的小脸缩在围巾中，仰头咬唇一笑道：“好团长同志，我知道了。” “让你带的东西呢？”顾淮南跟上连凯的步伐问道。 连凯瞥了他一眼，这小子居然事无巨细地提醒他让他带那些东西，看来是真的成熟了会照顾人了吧，“行了，都给你准备好了，在车上呢。我的呢？” 车里暖和了许多，连凯从副驾驶座上给乔栀子递过一件厚厚的军大衣，“小乔啊，来，咱们这地方冷，你那点衣服可不够。这小子专门给我说让给你准备着。” “谢谢大队长。”乔栀子接过大衣搭在腿上，转头好奇地看着顾淮南，“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让我穿厚一点呢还要麻烦团长带衣服？” 顾淮南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把大衣向上拉了拉，轻笑出声道：“我给你说了你也不会信的，你不是一向都这么倔吗？” 乔栀子瞪了他一眼转头去看窗外的美景了，顾淮南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圣洁的高原带给他的回忆太多太多，他还是回来了，带着他生命中最珍贵的那个人重新回到这个他放逐自己的地方。 “乔乔我让你带着的东西呢？” 乔栀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起来是什么，顾淮南看她这迷迷糊糊的样子也不着急，撑着头含笑望着她，终于乔栀子拍了一下脑袋，把自己随身的背包递过去，“这儿呢，重死了。” 顾淮南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大盒子交给连凯，乔栀子很好奇这个让自己背了一路的东西是什么，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啊？” “没什么没什么。弟妹，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路还很长呢。”连凯通过后视镜一个劲儿地给顾淮南使眼色。 顾淮南无奈地微微点头，看向乔栀子道：“军事机密，不能告诉你。从拉萨到雪鹰还得开几个小时呢，你要是撑不住就先睡会儿。” 乔栀子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栀子迷迷糊糊地听见顾淮南在她耳边轻声叫道：“乔乔，起来了，我们到了。” 乔栀子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靠在了顾淮南怀中，她直起身才发现司机和连凯已经下车了，车停在院子中央，她转头看了看问道：“这是哪儿啊？” “雪鹰大队的营地。”顾淮南握住她的手，“乔乔，我毕业后就主动申请到雪鹰，我刚到雪鹰的第一天老连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在雪鹰的队史上，最出色的战士是曾经跟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为了守护最后最后一公里国境线，最后光荣牺牲。” 乔栀子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顾淮南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柔一些：“这是故事的前半段。这位雪鹰的战神牺牲的时候，家中还有一个身怀六甲妻子，他的妻子是一位军医，在一次为牧民出诊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女儿。” 乔栀子眨了眨眼睛，心却慢慢沉入雪山融水中，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她讲这个故事的，故事中的战神和军医，应该就是她的亲生父母了吧。 “乔乔……” 乔栀子微微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知道了。淮南，我们先下去吧，把行李放好。” 车里车外完是两个天地，乔栀子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衣，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和营地后面白茫茫的雪山，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那么美…… 眩晕感毫无征兆地袭来，乔栀子轻轻皱起眉，下意识地扶住手边的人，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起来，将她好像重重地抛上天空又任由她自由落体，陷入黑暗前最后看见的是顾淮南紧张的神情。 “乔乔？乔乔！” 她张了张嘴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儿，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皮好像越来越沉，她仰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却最后被黑暗吞噬。 第一百一十章:我心疼了 淡淡的霉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将乔栀子从黑暗中捞出，映入眼帘的是墙皮斑驳脱落的天花板，她抬手想要揉揉眼睛，却发现手上扎着吊针动弹不得，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小战士掀开帘子走进来，看她醒了眼睛一亮：“嫂子你醒了？” “我……”乔栀子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她瞥了瞥头顶的吊瓶，示意小战士给她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小战士也是个机灵的，看懂她的眼神后忙道：“嫂子你发烧了，都昏迷几个小时了。可把大家吓坏了，在这高原上任何小病都可能要人命的，您又是顾神的夫人，咱们卫生队的医生扎针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顾神？乔栀子扯了扯嘴角，她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称呼团长同志。 “哦对了，顾神在外间休息呢，他一直陪着您，直到烧退了才被劝着去休息一下的。”小战士拍了一下脑袋，“顾神说您醒了以后马上告诉他，我这就去给他说！” 乔栀子抬了抬手想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应该让他再休息一会儿的。 没几分钟顾淮南就走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连凯，顾淮南一进来就先俯身将手覆上她的额头，小战士见状忙道：“嫂子已经退烧了。” 顾淮南微微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乔栀子看他面色不是很好，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哑着嗓子问道：“我为什么会发烧啊？” 顾淮南扶着她坐起身来靠在自己怀中，接过连凯递来的水杯放在她嘴边让她喝了两口水才解释道：“你刚刚上高原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加上出站的时候冻了一下。” 早知道她的免疫力这么低，他就是硬套也要让她多穿几件衣服。 乔栀子点了点头，一时间病房里没有人说话了，连凯见状哈哈一笑，道：“弟妹啊，你可让我大开眼界了。这臭小子，刚来的时候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看谁都是冷冰冰的。今天你一晕倒，把我们都吓坏了，我正说让人去卫生队叫医生，他倒好，抱起你就往卫生队跑。我还纳闷呢，这小子四五年没来了，还记得咱卫生队的门在哪儿呢。” 乔栀子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淮南的神色，他似乎不满自己就这么被出卖了，悻悻地瞪了连凯一眼，连凯立刻起身道：“得，我也不掺和了。弟妹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人都走了，乔栀子低头盯着自己被扎的是淤青的手，轻声道：“都是我不好，一来就给你惹麻烦。” 顾淮南无奈地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拉了拉盖在被子上的两件厚厚的大衣，“再着凉的话我就只能把你送下去了。” “顾神。”刚才那个小战士探了个头进来，确定没有少儿不宜的画面后才小跑着进来把一个饭盒放在桌上，直挺挺地立正敬了个礼，“这是食堂刚刚熬好的粥，嫂子一直没有吃东西应该饿了。” 顾淮南微微点头，“多谢。” 小战士憨厚一笑，又识趣地小跑着离开。 顾淮南打开饭盒，舀起一小勺吹凉喂到乔栀子嘴边，乔栀子低头含住勺子，难怪当时团长同志不想让她喂他，这种感觉的确有些奇怪。 饭盒里的粥吃完后顾淮南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重新将她抱在自己怀中，再一次确定她的确没有发烧后才稍微放下心来，“今晚就住在卫生队，再观察一下。” 乔栀子点点头，才突然发现他还穿着常服，而本该穿在他身上的大衣现在却盖在她身上，她忙推了推他道：“你快把衣服穿上，你也着凉了怎么办。” “我不会的。”顾淮南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平，又仔细地掖好了被角，“乖，再多休息一下。” 乔栀子牵着他的衣角不放手，琥珀色的眼睛上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看上去如同隐藏在迷雾中的千年明珠，“淮南，你在这儿陪着我好不好？” 顾淮南浅浅地弯起嘴角，点了点头，“嗯，睡吧。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乔栀子也扬起嘴角以回应他，闭上眼睛轻声道：“淮南，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愿意来就代表着我一定会去面对我亲生父母的事情。现在我想听，你再给我讲讲他们的事情好吗？” 难怪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瞥他，原来是以为他在生气，顾淮南哑然，取下帽子放在一边，用她熟悉的低沉磁性的声音将遥远的往事娓娓道来。 感受到乔栀子的呼吸渐渐平稳，顾淮南停下讲述，轻手轻脚地把她散落下来的一缕碎发拨开，俯身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没生气，我只是心疼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顾神笑了 到雪鹰的第三天，乔栀子终于勉强适应了高原气候，被医生允许出去走一走。 虽然已经来了这么几天了，可乔栀子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雪鹰大队的营地，没有她想象中的特种部队的神秘，依旧是排列的整整齐齐的营房，整整齐齐的树，水泥地面上堆着各种给养，战士们在连凯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把给养装车。 顾淮南已经给她讲过了，他们这一行是要去一个海拔四千多米的云中哨所，也就是顾淮南在雪鹰大队时一个人坚守了两年的地方。 “大队长，这次您就别上去了，我带队去就行了。”连凯身边一个少校开口建议道。 乔栀子这才注意到连凯一手捂着心口眉头紧紧皱起，顾淮南带来的药是特意找安浩拿的，一带回家时就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了，看来这位硬汉的身体并没有看起来这样壮硕。 连凯摆摆手，前两天下了雪，路滑难行不说，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人领队很有可能发生危险，谁还能比他这个在高原上待了三十年的老兵更合适呢。 顾淮南站在他身边微微思衬几秒钟，也开口劝道：“这一趟我去就行了，你就留在营地吧。我也就是上去看看，没有必要弄那么大排场。” “美得你，我还专门陪你上去一趟？别逗了，我是担心哨所上面驻扎的那个中队大雪封路后熬不住上去看看，顺带把你带上去。”连凯瞥了他一眼，“倒是弟妹别上去了。” 顾淮南点点头，乔栀子的那个小身板不见得受的住，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我也要去。” 不用说一定是乔栀子了，顾淮南转过身走到她面前，裹紧了她的外套耐心道：“你还没有完康复，不适合上去。” 乔栀子巴掌大的小脸缩在厚厚的军用防寒服里，脸上却满是坚定：“我既然来了，就不想错过什么。另外，那个地方，除了你曾经战斗过以外，我爸……我亲生父亲也曾在那里坚守过吧，我一定要去。” 这不是小狮子，这就是一只又倔又蠢的小哈士奇，顾淮南腹诽着，还想再劝劝她，连凯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道：“都别争了，我看弟妹这脾气，像咱们雪鹰的家属。我拍板了，都去，去上面开联欢会去！” 乔栀子仰起头得意洋洋地看着顾淮南，顾淮南哑然失笑，捏了捏她的脸算是默许了。 又是几个小时的车程，当车终于停下，乔栀子开心地从车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目光正对上站的整整齐齐的目瞪口呆的战士们，她也一下愣住了。 其实也不怪战士们，他们往这地方一呆就是两三年，一年半载看不见异性完是家常便饭，冷不丁的突然来了一个女生，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能不看傻了呢。 乔栀子被炙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默默地往顾淮南身后躲了躲，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短促而清晰的轻笑，这么明显的小动作自然也没有躲过顾淮南的眼睛。 乔栀子拽了拽他的衣角，“喂，你没告诉他们吗？” 顾淮南低头微微一笑，“没有，算是……嗯，意外的惊喜吧。” 领头的中队长尚龙揉了揉眼睛，他别是看错了吧，顾神笑了？ 连凯走到他面前在他胸口上砸了一拳，笑道：“咋了，看傻了？都别看了，这是你们顾神的媳妇儿，再看可要当心了。自己估摸着是看美女重要还是命重要。” 战士们一听这话立刻把目光转开了，尚龙一脸震惊地问道：“不……不是大队长，我刚才没看错吧，顾神居然笑了？不对不对，我一定是看错了。” 连凯哈哈一笑，朝顾淮南喊道：“淮南，看看，你给尚龙留下的阴影可不轻啊，他以为你是面瘫不会笑呢。” 乔栀子好奇地抬头看着顾淮南，不会笑，怎么可能，这个人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时候比正经严肃的时候还要多的多啊，“你在他们面前都不笑的吗？” “以前不。”顾淮南回想起那段时间带这群新兵的日子又勾了勾嘴角，明明命令都是连凯下的，倒成了他的问题了，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没有她，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到开心。 乔栀子笑嘻嘻地点点头，像是知道了他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比拼 乔栀子独自一个人在操场上慢慢走着，哨所地势很高，从下望去可以看见浓浓的云雾，仿佛置身仙境。 远远看见顾淮南和连凯走过来，乔栀子咧嘴笑了笑，加快脚步向两人小跑过去，顾淮南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伸出手，“不许跑。你身体还没有完康复，在高原上不要跑动。” 乔栀子听话地放慢了脚步，把手放进他手中任由他牵着她慢慢绕着操场走，乔栀子仰头看着他笑了笑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待了两年？” “也不是一个人。那个时候这里还没有派大部队驻扎，条件也没有这么好。我带了一支小队在这里，这个人，经常把他看好的人送过来让我训练。”顾淮南瞥了连凯一眼，心想他面瘫不会笑的谣言就是这个事惹出来的。 连凯并不认为他是在责怪他，笑嘻嘻道：“也就是那个时候战士们开始把他叫顾神了。弟妹，怎么样，想不想看看你们顾神当年的风采？” 乔栀子好奇地眨眨眼，顾淮南轻笑出声，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我说你怎么一个劲儿地把我往操场拐呢。就我一个人多没意思，你，算了吧，我不欺负病号。” “臭小子。”连凯指了指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喂，把尚龙给我叫过来。” 顾淮南脱下外套披在乔栀子身上，按了按指节发出咯咯的声音，转头看向干干净净的四百米障碍越野赛道，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来的路上还下了雪，训练赛道却能如此干净，看来没有因为天气落下训练。 不一会儿，尚龙小跑着过来，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大队长，您叫我？” 连凯指了指顾淮南，微微挑眉道：“来，跟你们顾教官比试比试。” 尚龙一愣，憨厚地一笑，挠了挠头道：“大队长您别开玩笑了，我哪敢跟顾神比试啊，再说了我也打不赢啊，这两天冬训，顾神待会儿揍得我一身伤，我带兵多丢人啊。别了别了，我还是去炊事班盯着吧。” 连凯抬脚就踹了过去，笑骂道：“你个孬兵！你们顾教官多少年不玩这个了，你天天练着，怕什么！比！” 顾淮南给了乔栀子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道：“今儿大家都开心，别动不动就近身格斗，就跑个障碍越野吧。” 顾淮南一开口，尚龙也不推辞了，脱下外套扔到一边，稍微活动了一下就走到起点，“顾神，都是老胳膊老腿的了，手下留情。” 连凯就喜欢看自己的兵相互较劲，乐呵呵地带着乔栀子走过去，“弟妹啊，来，你来喊开始。” 乔栀子把目光投向顾淮南，顾淮南微微点了点头，乔栀子把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喊道：“一，二，三，开始！” 仿佛离弦之箭一样，两个人噌的冲出去，顾淮南单手撑着矮墙熟练地一跃就翻了过去，动作优美的好像不是在进行训练比拼，乔栀子看愣了神，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可以有人把这种枯燥的训练都变成一种艺术。 拖着轮胎跑回起点，顾淮南刚扔下绳子喘了口气，尚龙也跑了回来，乔栀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欢呼着跳起来。 两人走到连凯面前，连凯高兴地搓了搓手道：“尚龙你小子行啊，跟他速度差不多了。” “顾神放水了的。”尚龙喘着气看着顾淮南，这一直是他想要超越却没有办法超越的偶像。 顾淮南从乔栀子手中接过大衣，淡定地回头看了一眼赛道，道：“我什么时候给你放过水？我很久没练过了，倒是你进步很大，像个中队长的样子了。行了，我带乔乔四处逛一逛。” 走出很远后乔栀子才好奇地问道：“你刚刚有故意放水吧？” “你怎么知道？老连都没看出来。”顾淮南侧头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乔栀子摇摇头，踢了一脚面前的雪堆道：“我不知道，但就是有一种直觉，感觉你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用尽力。你以后不要骗我哦，女孩子的直觉可是很不讲道理的。” 顾淮南微微勾起嘴角，似是而非地给了她一个答案：“尚龙的确比我带他的时候有进步，应该适当鼓励。” 乔栀子心里一下明白了，果然她猜对了，他才不想那些战士心目中那样那么的高不可攀不近人情，相反他是最会为战士考虑的了，不过她还有一个疑问：“那你为什么对陆航团的兵并没有这么恐怖严苛呢？” “他们不需要。”顾淮南平静地解释了一句，见乔栀子还是一脸懵，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陆航团的兵从理论上讲运用到格斗射击的时候不多，他们只需要熟练掌握并尽可能地学精就行了。这里的不一样，他们必须要比别人更精更强，不然他们就很有可能牺牲。” 第一百一十三章:有你在嘛 连凯晃悠到食堂去看见摆了一桌子的菜，震惊道：“尚龙，你小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敢这么吃？你这可严重超出部队伙食标准了。” “大队长，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尚龙挠挠头，这个训练中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连凯倒也能理解这群太久没有看见异性的汉子这种质朴的表达心意的方式，转了一圈后淡淡地嘱咐道：“口味清淡些。” 不算高大的纪念碑前，乔栀子看着被雪覆住的碑文，伸手想要去擦一擦，刚刚看见几个字就被顾淮南捉住了手放进包中，乔栀子好奇地抬头去看，顾淮南眼睛中多了许多难以言明的情绪，他牵着她走开，道：“待会儿雪水把手套浸湿了容易着凉。冷吗？” 之前四处都是天寒地冻的还不觉得，这会儿手被他放进包中才觉得凉了，乔栀子点了点头，顾淮南微微一笑，道：“带你去个可以烤火的地方。” 老伙房里只有一个小战士在烧火，顾淮南牵着乔栀子一走进去，小战士立刻扔了手里的柴火噌的一下站起来，结结巴巴道：“顾……顾神，嫂子。” 顾淮南摆摆手示意他别紧张，自己捞了个凳子在灶台后坐下，将手边的柴折了折塞进灶中，看着炉火旺了起来，他才把凑到火边的乔栀子拽回自己身边坐下，“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烤火凑那么近，不知道越近越容易着凉吗。” “我知道有你在啊，你肯定会把我拽回来的。”乔栀子看着他甜甜一笑，却突然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她递过去另一张板凳道，“你也坐下吧。” 小战士没想到她会主动跟他说话，一紧张差点咬着舌头，“啊，不用了，不用了。” 乔栀子无奈地笑笑，道：“怎么，我还得让你们顾神给你下个命令啊？快坐吧。” 小战士笔直地坐在板凳上，还不到一分钟，他又一下弹起来，道：“糟了，我忘了龙队找我有事儿。顾神，嫂子，我先走了。” 乔栀子无奈地望着他飞奔着离开，戳了戳顾淮南的嘴角，凑到他面前笑道：“你看你，把别人都吓跑了，你要多对他们笑笑嘛。” 顾淮南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努力板起脸却没能成功，“我要是对他们笑了他们才会被吓到。” 乔栀子想想也是，看大家对顾淮南的尊重，或许他更适合像个神一样活在大家心中，至少那个样子大家会记住他训练的时候说的每一句话，可以让他们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嫂子，我们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您别介意。”饭桌上尚龙不好意思地招呼道。 乔栀子看着满满摆了一桌子的菜，如果这都不算好的话那她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好了，“很好了，真的不用做这么好的。” 顾淮南则一直侧头盯着她的侧脸浅笑着不说话，直到连凯把一瓶酒放在他面前，“弟妹身体不好我就不劝她喝酒了，你就不用我劝了吧？” 顾淮南咬开瓶盖把面前几个杯子倒满，道：“你也少喝一点。都喝一点吧，难得连老鬼愿意放你们喝点酒。” “你可别小看了这群小子，咱们送上来的给养里可没有酒，你现在喝的是哪儿来的。”连凯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尚龙，嘿嘿一笑。 酒过三巡喝到尽兴的众人拍着桌子唱团结就是力量，顾淮南只是轻揽着乔栀子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乔栀子总觉得到了这里的顾淮南比在陆航团更放松了，也许是因为他心中认定自己现在在休假吧，也许是因为他一直把这里当作家吧。 顾淮南见她一直没有说话，以为她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在她耳边道：“他们只是太久没有见到异性实在太激动了。” “太久？有多久啊？那你在这儿的时候多久没有看见过异性啊？”歌声实在太大，乔栀子只能扯着嗓子在他耳边道。 顾淮南低头咧嘴一笑，收紧了搭在她腰上的手，道：“他们几个月大概可以回营地一次，那个时候可以，最近大雪封山又加之边境线上情况复杂，估计半年没有下去过了吧。至于我嘛，两年。” 屋子里烤着火热腾腾的，乔栀子的反应速度也随之慢了许多，两年，他一共在这个哨所也就待了两年啊。 顾淮南转头去看载歌载舞的一群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好像又明显了一点。 第一百一十四章:战友 “乔乔，起来了。”顾淮南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拿起乔栀子一缕头发轻轻在她鼻子上扫来扫去，浅笑道。 乔栀子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道：“怎么啦？还早吧。” 顾淮南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含笑地看着她努力想睁开却睁不开的眼睛，轻声道：“今天我们有点事儿，带你去个地方，快点起来了。” 乔栀子皱了皱眉，抓着他的手艰难地坐起来，脸上带着起床后惯有的小脾气，闭着眼睛撅起嘴，撒娇道：“不想起来。” 顾淮南勾了勾嘴角，扣住她的头吻住她，他爱她这样使小性子的模样胜过爱那个懂事大方的她，他不需要一个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的超人妻子，他希望她可以在他面前撒娇耍赖，这是他的幸福。 车已经准备好了，连凯看样子有些不太舒服，捂着心口站在车边等着顾淮南，把一个大包交给他，嘱咐道：“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不要在上面耽误太多时间。” 顾淮南掂了掂包的份量让他很满意，他把包扔到后备箱，跟连凯和尚龙打了个招呼上车离开。 他一坐进后座，乔栀子就靠在他肩上，困意明显地连打了几个哈欠，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去哪儿了吗？” “去看望一个战友。”顾淮南云淡风轻地一句话带过，“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乔栀子点点头，挽住他的手臂刚闭上眼睛，又突然想起刚刚看见连凯不舒服的样子，喃喃问道：“对了，连大队到底是什么病啊？” 顾淮南权衡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高原心脏病。” “啊？”乔栀子猛地抬起头，诧异地叫道。 顾淮南伸出食指靠在唇边，瞥了一眼前面开车的战士，乔栀子立刻了然，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又轻轻靠在他肩上，怎么会那么严重呢。 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车突然一下停下，后座上的两人因惯性向前一扑，顾淮南扶住乔栀子，微微皱起眉问道：“怎么回事？” 战士解开安带，“顾神您和嫂子在车上等一下，我马上去看看。” 顾淮南点点头，轻轻托住乔栀子一磕一磕的头，转头把目光投向窗外的白云，他终于还是回到这个地方了。 没一会儿战士跑回来，喘了口气道：“顾神，前面的路被大雪封住了，车开不上去了。” 顾淮南下车看了一眼，果断决定道：“我们走路上去。” 战士是尚龙专门安排来保护两人的，听顾淮南这么说一下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乔栀子。 乔栀子拉了拉防风服的帽子，看了一眼前方一片白茫茫的路，道：“你把车开回哨所吧，我和他走过去就行了。” “嫂子，这得走一个多小时呢，顾神倒是没问题，您可以吗？” 此话一出，两束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乔栀子身上，乔栀子拨开脸上的碎发，坚定地看着顾淮南：“我可以的。” “行。走吧。”顾淮南拿起大包，朝着他熟悉的路走去。 乔栀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淮南身后，喘着气问道：“还有多久啊？” “快了，上去就是了。”顾淮南转头牵住她，心疼地擦了擦她头上的汗，她第一次到高原可以做到这样真的很不容易了，但到底体能差很多，即使他已经照顾她放慢了速度可她还是比较累。 又走了一段路，顾淮南停了下来，乔栀子喘了口气放眼望去，周围笼着一层淡淡的云雾，几步远的地方平地上凸起了一团，乔栀子取下护目镜才看清那个雪团的真面目——一座低坟。 乔栀子正要开口问，顾淮南低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我们到了。” 乔栀子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战友已经…… 顾淮南走到低坟前蹲下，用手擦去墓碑上的积雪，乔栀子走到他身后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墓碑上的字很眼熟，“这是你刻的？” “对。你那天在营地里看的碑也是我刻的，上高原后才学的。”顾淮南把包里的酒拿出来，轻声道，“他跟我是一年来的藏区，我俩谁都不服谁相互较劲，守哨所的时候我是队长他是副队，后来……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他腿受了伤，为了不拖队伍后腿，他让我们先去追，我们走了后突然降温，他就没能归队。乔乔，我一直觉得，跟他相比，我不算是一个好兵。” “别这么说。”乔栀子轻轻摸了摸他的背，“你们都很棒，都是合格的军人。” 顾淮南握住她的手，这是他离开藏区后第一次回来，他心里一直深埋着一种莫名的害怕，害怕自己没有达到他们当初共同许下的雄心，害怕这位并肩作战的伙伴会对他失望。 更重要的是，曾经他对他说过，他这一辈子就准备留在藏区了，个人问题也不想考虑了，只有他替他取一个温柔漂亮的媳妇儿了。 他做到了，他永远留在了藏区，他也终于等到他的小姑娘回家，终于可以带着妻子站在他的坟前告诉他，他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雪崩 陪顾淮南去看望过战友后，乔栀子终于同意去她亲生母亲的墓地看一看，他都能够勇敢面对曾经失去战友的悲伤，她也应该勇敢面对了。 看着副驾驶上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乔栀子，顾淮南稍稍放缓了一些车速，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没关系，只是去看一看。” 乔栀子点点头，前方所有的车突然都停下了，路上也站着不少人，她看了看周围，“怎么了？” 顾淮南也皱起眉，这是国道，总不会也是临时大雪封路，他走下车，上前找了一个人问了一下，沉着脸走了回来。 “前面发生雪崩了，把一个作业小队部埋在里面了，现在正在组织救援。”顾淮南皱着眉，他是一名军人，一名曾经在藏区战斗过的军人，这个时候他应该站出来，可是把乔栀子一个人留在车上，他不放心。 乔栀子看出他的情绪，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前面是雪崩区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二次雪崩，听话，别闹了。”顾淮南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怎么可能让她去冒这种危险。 乔栀子抬头看着他，平静而坚定道：“你又要我看着你去冒险吗？淮南，上次在灾区，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岸上，你知道我看着你入水时心里有多害怕吗？我知道，你是一名军人，要为保护人民而冒险，我没看见就算了，可是现在我看见了，我绝不会再让你丢下我一个人去了。” 她的眼睛里带着不容他拒绝的光，顾淮南无奈地拉起她防寒服的拉链，“犟。” 两人走到警戒线外，顾淮南拿出军官证交给救援队的人，道：“我是军人，算我一个。” 那人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证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抬起警戒线放两人进去了。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面色阴鸷的男人转身缓缓走开，好久不见顾淮南，你又回来了。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了。 顾淮南脱下大衣交给乔栀子，自己拿起铁锹向人群走去，乔栀子想要跟上去，余光突然瞥见身后一个小女孩儿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忙跑过去，把大衣展开包裹住女孩儿，“你是哪里的小孩儿，怎么蹲在这里？” 女孩儿一开口就是乔栀子完听不懂的藏语，见乔栀子听不懂她说话，女孩着急地流下眼泪，指了指雪堆，用晦涩的普通话道：“爸……爸爸，里面。” 乔栀子心里大概明白了，她抬头看着两边山上厚厚的积雪，心里突然腾跃上一股不好的感觉，她连说带比划地想告诉小女孩儿她带她去安的地方，可是女孩儿完不为所动，只是泪眼朦胧地望着雪堆。 风又开始刮了起来，大风夹着雪粒几乎刮的乔栀子睁不开眼，救援的人开始呼喊着向后退，这么大的风极其容易引发二次雪崩，可小女孩还是低着头不肯跟她走。 乔栀子急得满头大汗，突然听见远处的人尖叫起来，她回头看去，雪如同洪水一般咆哮着倾泻而下，仿佛刹那间就已经快到她的面前，乔栀子艰难地抱起小姑娘就跑，可随即借着重力掉落在她腿上的雪块就将她重重砸倒在地。 乔栀子来不及多想更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转身把小女孩紧紧抱在自己怀中，大大小小的雪块从天而降砸的她几乎要连呼吸都没有空间，外部的尖叫声都被雪隔绝开来，整个世界一下变得安静，只有雪，无尽的雪。 突然一股力量把她扯进一个熟悉的怀抱，紧紧将她的头压在他胸膛上，雪灌进衣服中的寒冷也随之消退了许多，乔栀子抬起头，对上的是顾淮南深邃的双眸。 还好，还有他在。 之后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了，对于这场山崩地裂，她最后的记忆仅仅停留在那双眼眸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绑架 雪崩的救援在三天内完结束，说来也是幸运，当时乔栀子所在的位置是雪块的通过区，等雪崩过去了自己动手就能挖出来。 病房外面嘈杂声从早到晚都没有停过，乔栀子艰难地伸手想要够住放在床头上的水杯，突然一双手拿起水杯塞到她手中，然后扶着她坐起来，一个说着蹩脚的普通话的女声响起：“姑娘，你现在不能乱动。” 乔栀子感觉自己的双腿异常沉重，她想要稍稍动一动都不行，乔栀子心猛地一沉，慌张地抓住那个人的手问道：“我的腿怎么了？” 女人把她的床摇起来，自己在床边坐下：“你的腿被雪冻了，别动。医生说，好好休息，会好的。” 乔栀子转头在病房里焦急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没有收获，怎么会呢，他明明是跟她在一起的，女人看出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你的丈夫他在救援现场，他很了不起。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您是？” “阿姨！”一个嫩生生的女声突然响起，那个在救援现场的女孩儿从女人身后冒出一个头来，“这是我妈妈。” 乔栀子松了口气，扯了扯嘴角，掀开被子艰难地挪着下了床，女人想去扶她却被她拒绝了，乔栀子抓着床沿慢慢一步一步挪到窗边，窗外雪已经停了，夜色一点点吞噬着所剩无几的天光，他在哪儿。 女孩儿跑到她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手，乔栀子摸了摸她的头，又转头看着窗外。 膝盖处时不时传来隐隐的疼痛，乔栀子扶着窗台在凳子上坐下，这样陌生的环境中，他不在她的身边，那种久违的无助感和孤独感又慢慢将她包裹住。 医院外，一辆老久的黑色私家车里，神情阴鸷的男人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住院大楼，顾淮南，久别重逢的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动手吧。” 灯突然一下灭了，黑暗瞬间将整个医院包围，本就喧闹嘈杂的楼道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汉语和藏语混杂在尖叫声中，女人站起来道：“可能是停电了，我出去看看。” 突然的黑暗让乔栀子难以看见任何东西，她摸索着抓住女孩儿的手将她揽在怀中，感受到女孩儿身体的颤抖，乔栀子轻声道：“没关系的，只是停电了。” 脚步声匆匆传来，乔栀子以为是女人回来了，刚一抬头，一张手巾就捂在了她的脸上，微微带着甜味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想要挣扎可是腿依旧使不上任何劲儿，女孩儿的哭闹声在她耳边时近时远，最后缓缓消失。 黑暗和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从安通道被带走的两个人。 老久的轿车喘着气缓缓离开，他相信，那个人很快就会找到他的，到那个时候，他们的恩怨才刚刚开始清算。 被拉下的电闸重新推上去，女人回到病房，看见的只有一室狼藉，她一愣，转身跑出病房，楼道上人来人往，却没有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顾淮南提着保温桶刚好走过来，见她急得四处找人询问，心中突然涌上一阵不好的念头，他快步上前问道：“大姐，发生什么事了？” “不见了！她们人不见了！我……我只是……刚刚停电我出来看一看，回来的时候……就……就不见了！”女人急得满头大汗，抓着顾淮南的手臂一个劲儿的重复道。 顾淮南面色一沉，扔下保温桶冲进病房里，窗台上的盆栽打碎在地上，椅子也被撞的东倒西歪，乔栀子的手机落在地上屏幕已经摔碎了，显然是有人将她们带走了。 “先报警！” 女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看着顾淮南，突然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这才想起报警这回事，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走出病房去打电话。 顾淮南蹲下捡起乔栀子的手机，手机下压着一张画着血红色六芒星图案的纸，顾淮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纸，眸光一沉，他知道是谁带走了她们了。 女人还在费劲儿地告诉接线员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淮南已经抓起大衣冲出了医院，他所有的理智都在看见六芒星的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他不能让他的小姑娘在那群疯子手里多待一秒钟。 一辆巡逻的警车停在街道上，顾淮南一把将驾驶座上的人拽下来，掏出军官证冷声道：“我是雪鹰大队的，借用一下你的车，待会儿去你们市局刑警队取。” 被扯下来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车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他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藏蓝色的警服，所以他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刚刚是被打劫了吗？ 车横着停在刑警大队门口，顾淮南重重地甩上车门冲进大楼中，抓着一个人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住自己问道：“贺涛在哪儿？” “贺……贺队，在三楼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踢开，盖着大衣仰头睡在椅子上的男人一下蹦起来，看清楚浑身散发着戾气的来人的模样，他又愣住了：“头儿？！你什么时候来的？这是唱哪出啊？” 顾淮南掏出那张画着六芒星的纸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吼道：“当初你不是击毙了秃鹫吗？这是什么？” 他完不能抑制自己心里的焦虑，一想到他的小姑娘正生死不明地被一群疯子所控制，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已经从雪鹰退役的贺涛莫名其妙地拿起那张纸，他曾经是顾淮南带领的小队中的狙击手，这个图案的主人的确在他的枪下被一枪击毙，“对啊，半个脑袋都打碎了啊。怎么了？” “他或者和他有关的人……又出现了。而且，带走了我的妻子。”顾淮南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抱住头沙哑着声音低声道。 他说得对，那个人的确是死了，只要涉及到乔栀子，他引以为豪的理智就灰飞烟灭了，那个死人不可能再回来了，那是谁带走了乔栀子，他和那个疯子又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一十七章:游戏开始 贺涛将车开的飞快，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着实不敢开口，只能寄希望于连凯可以安抚顾淮南这头发怒的狮子。 临近营地副驾驶上顾淮南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怎样的敌人，他必须让自己回归六年前在雪鹰最好的状态，这样他才能保证乔乔的安。 雪鹰营地难得呈现出异常的安静，连凯独自一个人站在营地门口等着两人的到来，看着车在面前停下，连凯深吸了一口气，“能确定吗？” 顾淮南再一次拿出纸条，声音已经回归平静：“先进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完他一个人自顾自地走进营区，贺涛敬了个礼正色道：“大队长，狙击手贺涛请求归队。” “你有家有业都这趟浑水不必去趟。”连凯转身和他一起跟着顾淮南向里走去。 贺涛低头笑了笑，道：“我的枪还给我留着的吧。” 顾淮南径直走到枪库，连凯一把拽住他，道：“淮南，我必须提醒你，你现在已经不是雪鹰的人了。我建议你向b军区司令员顾聿廷同志汇报一下。” “我不是雪鹰的人，但是我必须要平平安安地把乔乔带回来。”顾淮南瞥了一眼门锁，“你开还是我开？” 连凯和贺涛对视一眼，默默地打开了锁，顾淮南熟稔地走到架子前挑选自己顺手的枪械，贺涛也找到自己的枪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擦拭，连凯在桌子前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妈的敢动我们雪鹰的家属，干他娘的！” “不用了。雪鹰给我提供技术支持就行了，我自己去。”顾淮南拿起一把手枪在面前比划了一下，淡然道，“他们带走乔乔，摆明了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 贺涛从包里把自己的证件掏出来摆在桌子上，咧嘴一笑，道：“有家有业的人家业都扔在这儿了，头儿，我够意思吧。” 顾淮南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贺涛挑了挑眉，嘟囔道：“怎么还没改这臭脾气啊。” 连凯抬头看去，灯光下顾淮南的侧脸上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让他很难看清他的神情，他也不知道这个样子的他算是熟悉还是陌生。 “大队长，b军区司令员顾聿廷同志的电话。”参谋拿着分机跑过来，感受到枪库里的低气压，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 顾淮南抬起头瞥了连凯一眼，走过去接过分机，“首长我是顾淮南。” 老爷子却突然一下沉默了，顾淮南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他不想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浪费他的时间，率先打破沉默道：“首长请指示。” “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里，你只是你自己，不属于雪鹰更不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老爷子缓缓握紧了拳，“把栀子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是！” 准备好武器后，三个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中，贺涛拿起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终于忍不住问道：“头儿，那你知道嫂子现在在哪儿吗？” 顾淮南低头想了想，斩钉截铁道：“去小松岭。” 被蒙上眼罩的乔栀子感觉自己应该处于一辆移动的车中，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她稍微动了动，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随即响起：“大哥，这女人醒了。” 乔栀子皱了皱眉，努力让自己一片混乱的大脑平静下来，眼罩被粗鲁地扯开，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她下意识地把头偏向了一边，适才说话的男人用力扳过她的脸，“呵，长的真不赖。” 乔栀子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竟然没有一丝的慌乱，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头寻找身后的人，一个阴冷的男声缓缓响起：“别碰她。” 男人立刻低下头站到一边去，乔栀子这才注意到自己周围的环境，应该是一辆卡车的车厢，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神情阴鸷的男人，可怖的伤疤从眉尾一直蜿蜒到嘴角，乔栀子微微皱起眉，等着他开口。 男人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拍了拍手道：“不愧是顾淮南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乔栀子稍稍松了口气，听这意思他们是想用她来威胁顾淮南，只要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自己应该暂时没有危险，“哦。” “哦？”她的反应有些超乎男人的预料，“他没有感情，他的女人也没有感情？” 乔栀子抬起头看着他，那张牙舞爪的伤疤和高原的紫外线让男人原本应该清秀的脸看起来无比冷峻，她浅浅地弯起嘴角，道：“第一，你们的目的也许是他也许是我，但总归是因为他，我除了表示我听见了你的话以外也说不了别的什么。第二，和以前绑架我的人相比你们的手段显得像是九十年代的人用的一样。第三，他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男人吃吃一笑，点了点头道：“好，伶牙利嘴的，难怪顾淮南会娶你。只是，他杀了我大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泄愤？” 乔栀子低头想了想，抬起头又敛唇一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在医院就杀了我？还要带着我跑这么远，显然得不偿失。” 男人点了点头，很好，有这个女人，游戏越来越好玩了，“我叫凌越，欢迎你加入我和顾淮南的游戏。” 乔栀子微微有些失神，淮南，他现在在哪里呢，他一定着急坏了吧。 “和我一起被绑来的那个小女孩儿呢？她和顾淮南没有关系，你放了她吧。”乔栀子突然想起女孩儿，看着凌越道。 凌越努努嘴，车厢的角落里，女孩儿还没有醒过来，“放了？别开玩笑了，顾淮南他们这种当兵的不是喜欢保护人民吗，我就要让他好好想一想，究竟是救你还是救她？别着急，游戏刚刚开始。” 乔栀子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靠着车厢壁喘了口气，她相信这个时候顾淮南一定在想办法找到他，她要做的是如何尽量拖延时间让他可以快一点找到他。 至于这个张口闭口游戏的男人，并不像一般的匪徒那么好对付，他太平静了，平静的真的像是在进行一场游戏，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把人命放在心上的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失去最重要的人 车在路的尽头停下，凌越瞥了一旁坐着的男人，“把她带着下车。” 乔栀子的腿稍稍一动就锥心的疼，一个壮汉用力把她拉起来，乔栀子踉跄着走了两步又跪倒在地，壮汉火冒三丈，抓起乔栀子就是一个耳光：“臭娘们装什么装，赶紧走！” 乔栀子偏着头勾了勾嘴角，抬起头从凌乱的头发中看着凌越，淡然道：“可以管一下你的人吗？你既然那么了解淮南，他看见我的时候如果我还有点别的伤，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凌越认真思考了一下她的话，冷下脸对壮汉道：“不许再碰她。” 乔栀子转头看着那个壮汉，浅浅地弯起嘴角，轻声道：“可以扶我一下吗？” 小路上被冰雪覆盖着，乔栀子忍着疼痛一步一步跟在凌越身后，壮汉耐不住性子吼道：“你他娘的快一点！大哥，这女人在故意拖延时间！” 凌越转过头冷冰冰地看了乔栀子一眼，“我警告你，别耍花样！” “你们把我从医院绑出来不知道我腿走不了路吗？我和那个小女孩儿的命都在你手中，我怎么敢耍花样。”乔栀子喘了口气道，他的眼神太过阴鸷，让她竟然有了心慌的感觉。 终于走到一处空地上，凌越给了壮汉一个眼神，壮汉松开乔栀子自己转身沿着原路走了。 乔栀子失去了支撑的物体一下子坐在地上，幸好衣服很厚，她仰头看着凌越等着他先开口。 凌越在她面前蹲下，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乔栀子微微皱起眉，这个人喜怒无常，不会是想在这里杀了她吧。 凌越瞥了她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匕首在冰面上划着，冷笑道：“我以为你不怕死呢。” “是人都会怕死，不过各有各的原因罢了。”乔栀子转过头四下张望着，这里看起来有些荒凉，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带到这儿来，说明他有自信不会有人来打扰他，求救是行不通了。 凌越不甚赞同地摇摇头，盯着乔栀子蓦地一笑，道：“顾淮南就不怕死。他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对手，他在雪鹰时我认为他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终于有弱点了。” “你是说我吗？”乔栀子浅浅地笑了笑，“听到你这样说我很开心。” “神经病。”凌越嘟囔了一声，顾淮南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乔栀子手心里渗出了汗，她相信顾淮南一定会找到她的，而她要做的就是让他可以轻松一点找到她，“老是做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多累啊，生而为人，总要有自己在乎的东西，亲人，爱人，朋友，难道你没有。” 凌越沉默着停下手里的动作，猛地抬起头盯着乔栀子，眼中突然泛起一阵嗜血的凶光：“闭嘴！我原本是有亲人的，就是因为顾淮南，没了！” 乔栀子下意识向后一缩，凌越冷笑一声，继续低头在冰面上划着。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过了半天，凌越扔下匕首坐在乔栀子对面，拧开酒壶盖喝了一口，“五年前，就在这个地方，你坐的这里，顾淮南带着他的小队杀了我唯一的亲人，我哥是世界对我最好的人，就是因为顾淮南，他把我变成孤家寡人了。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滋味！” 说着就把壶中的酒部洒在地上，乔栀子还没想清楚怎么开口，就被凌越一把扯着站起来，“走，你和顾淮南还没到见面的时候！” 贺涛把车停好，顾淮南拉住他，“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老连说得对，你是有家有业的人，没必要和我趟这趟浑水。” 贺涛从后座拿起自己的枪，咧嘴一笑道：“头儿，我是刑警队长，在我的地盘上嫂子丢了，我能不负责给你把人找回来？走吧，干！” 顾淮南微微点点头，从腰间掏出枪，如果乔乔出了什么事，他不介意要那些疯子付出血的代价。 山谷里一个人都没有，贺涛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几个容易埋伏狙击手的地方都没有设伏，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的猜测有问题。 顾淮南将每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后他重重地一拳砸在冰壁上，他们到底把乔乔带到哪里去了，到底在哪儿！ “头儿，有发现！” 晶莹剔透的冰面上，刻着一行字——“你好，顾淮南，游戏开始。” 贺涛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淮南一眼，只见顾淮南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并咯咯作响，他们很多年没见了，他竟然有和连凯一样的想法，这个样子的顾淮南陌生且熟悉。 “贺涛。” “到！” “联系雪鹰和你的人，必须想办法找到带走乔乔的人是谁，从和秃鹫有关系的人开始查，我只要结果。”顾淮南站起身，望着高原特有的蓝天白云冷声道。 贺涛点点头，劝道：“头儿你放心吧，这不难查，秃鹫的人物关系咱们一早心里就有数。而且这个人既然想跟咱们玩，就不会让咱们无迹可寻。” 顾淮南冷冷地把枪收起来，漠然道：“现在还不是和他玩游戏的时候，我只要乔乔平安。” 游戏可以玩，但是筹码不可以是他的小姑娘，绝对不可以。 贺涛弯了弯嘴角，他再也不是那个无论何时都可以豁出命去的顾淮南了，他有了爱人有了牵绊了，现在唯一能让他再不顾一切拿起枪的人，只有他口中的那个乔乔。 说来等解决了这件事情，他倒是很有兴趣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嫂子，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顾淮南这个人变成这样。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们都是骗子 篝火旁，贺涛的手机突然响起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贺涛看了顾淮南一眼，得到一个幅度轻微的点头后，他接起来：“喂？” “贺队，目前为止所有资料都发给您了。还有，我们调取了医院附近的监控，发现嫌疑人所乘坐的轿车，但是我们找到时车已经废弃了。” 贺涛应了一声，拿起电脑交给顾淮南，看完所有的资料两人都没有人说一句话，这是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默契，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就能明白。 顾淮南盯着屏幕上凌越的照片，眼中的杀气愈发明显，敢动他最珍视的小姑娘，他会要他付出他所承担不起的代价。他已经把她弄丢了七年了，他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人再伤害她。 贺涛见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迅速吃完了自己手里的食物才问道：“你觉得小嫂子目前有危险吗？” “没有。”顾淮南合上电脑，沉吟片刻道，“他们的目标一定是我，只要没有看见我之前他们都不回对乔乔动手的。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凌越不像秃鹫那么残暴，他在医院没有伤害乔乔一定是想要亲手杀了我为他哥报仇。我想很快他就会联系我的，我们先回雪鹰，我需要精密的定位仪器和追踪器。” 贺涛扑灭了篝火跟着他上了车，在副驾驶上他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说的出话，顾淮南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 贺涛挠了挠头，他倒是想说可就是张不开嘴，在他心目中顾淮南是永远的头儿，“额……嗯，头儿，那个……小嫂子和你……我就是觉得有些好奇，想不出来是怎样的人才可以让你……” 他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融化这块千年寒冰。 顾淮南看了看周围路况，不动声色地又把速度提高起来，轻声道：“想不出来就等到时候见她吧。贺涛，那天我去看过老石了，带着乔乔一起去的。这么多年了，如果没有乔乔陪我回来，我可能还是很难站在他面前。现在你们都应该放心，乔乔拯救了我。” 贺涛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间他笑了笑，道：“我和我媳妇儿结婚后也去看副队了。头儿，只要你不再是从前那个样子，兄弟们就放心了。等咱们救出小嫂子，我一定要敬小嫂子一杯。” “好。” 清醒了的小女孩儿吓得一个劲儿地哭，乔栀子看着其他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忙把小女孩儿抱在怀中，“没关系，没关系，阿姨在呢。你叫什么名字？” “都破。” 乔栀子愣了一下，这应该是藏语，一旁喝酒的凌越冷笑了一声，“都破，藏语中勇敢的意思。这小哭包哪里勇敢了？” 乔栀子没有理会他，紧紧地抱住小女孩儿，柔声道：“都破是勇敢的小女孩儿对吗，阿姨最喜欢勇敢的小朋友的，这些叔叔都是在和我们玩游戏，等游戏赢了，阿姨就带你回去找爸爸妈妈好吗？” 都破抽泣着抬起头看着她，乔栀子扬起嘴角点了点头，伸出小拇指道：“真的，阿姨不骗你。来阿姨和你拉勾，只要我们赢了游戏，阿姨就让你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呵。”凌越抽出匕首插在桌子上，冷冷地盯着乔栀子，“你没有赢的可能。” 乔栀子微微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疤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了，她淡淡地扬起嘴角，道：“对，我的确没有赢的可能，你有枪有刀，而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而已。可是我不是一个人啊，顾淮南赢了，我也就赢了对吗？” 凌越走到她面前蹲下，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恨声道：“你怎么知道顾淮南一定会赢？” 乔栀子看着他眼中突然燃起的凶光，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控制，犹豫了一下她忍住自己的惧意，轻声道：“如果他那么轻松就输了的话，怎么配做你的对手？那样的话游戏不是很没有意思吗？” 凌越松开手笑了笑，道：“对，你说的有道理。他是我这五年来天天做梦都要打败的对手，我不会让他轻易输了的，那样的话，我的准备就毫无意义。” 乔栀子松了口气，凌越又把手伸向乔栀子怀中的都破，乔栀子抱着都破一躲，道：“你要做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凌越微微眯起眼，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藏文，都破撇了撇嘴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乔栀子，乔栀子猛地转头盯着凌越，低吼道：“你给她说什么了？” “我说，你是个骗子，她永远都见不到她的爸爸妈妈了！”凌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乔栀子冷笑道。 乔栀子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低头亲了亲都破的额头，轻声安抚道：“不理他，咱们不理他。乖。” 凌越眼中不再是平静如常，狠狠地抓起手边的瓶子扔在地上，吼道：“我说错了吗？你们都是一群骗子，她永远都不会回到她爸爸妈妈身边了！她会成为被别人欺负的孤儿，所有人都会嘲笑她，所有人都会骂她打她，呵！” 乔栀子把都破的头抱在怀中，这是他的童年吗，被所有人欺负，被所有人打骂，没有爸爸可以保护他，也没有妈妈可以安慰他。 凌越大口喘着气怒道：“顾淮南那种连人命都可以不放在眼中的人，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那是你眼中的他。”乔栀子摇摇头，“在我看来，他是世界上最温柔最重情重义的人。” 车还一直在行驶中，乔栀子靠着墙无力地盯着微微摇晃的灯泡，这个密闭的空间内她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她不知道这是被带走的第几天，也不知道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她在l国时也曾被当地的武装力量绑架，他们想用她来要挟爸爸，那个时候她才十九岁，被关在暗不见天日的房子里，手脚都被铁链锁住，那个时候她心里充满了畏惧，因为她很清楚，爸爸不会同意他们的要求的，他是代表共和国远行的勇士，他要争取的是共和国的利益，不会因为她而妥协的。 可是现在她好像没有那么害怕，因为她也同样清楚，淮南一定会来找到她的，他会像小说里描写的英雄那样来到她身边，一如既往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对她轻声道：“乔乔，我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边境地图 雪鹰最隐秘的指挥室内，顾淮南面色阴沉地盯着面前巨大的显示屏，通过卫星定位和隐秘战线的配合，凌越等人坐的车已经被锁定，看着红点逐渐向高海拔地带移动，顾淮南的拳握的越来越紧，乔乔的身体不可能承受的住那么高海拔的缺氧环境，他的时间不多了。 连凯拍了拍他的肩，道：“淮南，别犟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救回弟妹，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已经向军区副司令汇报，已经批准我们行动，由你带队。” 顾淮南转头看了连凯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 “大队长，公安同志发来协同申请，根据线人回报，绑架顾神夫人的这伙人手里携带有大量武器试图走私出境，他们希望我们在解救人质的同时可以剿灭这伙人。”参谋递过一个文件夹道。 连凯没有接而是转头看向顾淮南，顾淮南接过文件夹放在手边，接着盯着显示屏淡然道：“在我确保乔乔安后会相机决定是否适合行动的。” 贺涛点开地图对照着屏幕上的移动路线，沉思片刻道：“他们是要去秃鹫以前的老巢？” “把地图放大。”顾淮南直截了当地命令道，“我记得秃鹫的老巢距离达姆乡仅仅四十多公里，而达姆乡是到边境线上的豁口距离最近对吧。” 虽说是疑问，但是他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他相信他的记忆，相信他用脚步丈量的结果不会有错。 连凯点了点头，“看来他们是想从豁口出去了。” “前线指挥部布置好了吧，出发。” 乔栀子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每一口呼入的空气都像刀子一样割痛她的喉咙，头疼已经持续了接近一天，他们还在继续向高海拔地区前行吗。 都破小心翼翼地把水杯递到乔栀子嘴边，让她喝了两口水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杯子还回去，然后蜷缩在乔栀子怀中。 乔栀子感觉自己的意识在疼痛下已经越来越模糊，可是她还不能放弃，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昏过去，那后面的事情她很难想象了。 “地图。”都破突然在她怀中小声说了一个词。 乔栀子低头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眼中充满了迷茫，什么地图，她在说什么。 都破见她不明白，又将她抱紧了些，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小声道：“他们在说地图，给别人。” 乔栀子用余光瞥了一眼围坐在桌子旁吃肉喝酒的壮汉们，地图，给别人，难道他们要把边境地图运出境内？ 乔栀子心里重重一沉，她强忍住不适坐起身来，轻轻拍着怀里的都破，柔声安慰着她。 车终于停下，步伐虚浮的乔栀子被扯着走出车厢，太过明亮的日光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稍稍适应后她才发现面前居然是一栋藏式风格的四层小楼。 凌越扯着绑住乔栀子的绳子快步走进小楼里，在这里，游戏才会更加有意义。 沙发上一个醉醺醺的外国人站起来迎上来，看了看凌越又看了看乔栀子，哈哈大笑道：“凌，你大费周章就为了带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回来吗？” “这个女人用处可大了。”凌越冷冷地看着外国人，“只要有她在我们手中，我们和货就可以平安无事地离开边境。” 乔栀子漠然转过头，外国人推开凌越把脸凑到乔栀子面前，喷着酒气道：“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凌，我可以要她吗？” 凌越不动声色地抽出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冷声道：“不可以。” “你疯了！我们是合作伙伴，你居然为了一个人质这样对我？”外国人的身体一下僵住了，缓缓直起腰转身看着凌越。 凌越冷笑一声，合作伙伴，就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也配做他的伙伴？ “约翰，这是我的地盘，你必须遵守我的规矩。不要说我没有警告过你，这个女人你碰不得。” “wellwell，我知道了。”约翰讪讪一笑，重新坐回沙发上，“货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等。”凌越推着乔栀子走上楼，“现在是时候让你和顾淮南打个招呼了。” 房间内乔栀子安抚好都破后在凌越面前坐下，漠然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凌越看了一眼桌上放的手机，道：“这么多天没有和顾淮南联系，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给你个机会，给他打个电话。” “如果我给他打电话的话，你们马上就会暴露。”乔栀子有些不解，按照凌越的个性，他绝对不会不知道追踪信号这件事。 凌越摊了摊手，阴冷地勾起嘴角道：“哪又怎么样呢？我就是要他找到我，不然，游戏怎么继续呢？你不想打？那我帮你。” 前线指挥部内，顾淮南挂了老爷子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没有号码显示的电话又打了进来，顾淮南瞥了一眼通讯部队的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打开免提，“喂？” “你好顾淮南。”凌越声音中带着从高原雪山上吹来的阴风，“想听听你妻子的声音吗？” 顾淮南眸色一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对这样的威胁感到极端的愤怒，“你想做什么？” 凌越把手机递到乔栀子面前，乔栀子低头看着熟悉的那串号码，忍住泛起的泪意道：“你要在这里看着我和我的丈夫说情话吗？请你回避一下。” 凌越冷笑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掐住她的脖子，恨声道：“你要有一个身为人质的自觉。我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游戏现在由我掌控，你要是再敢跟我耍花招，我不介意让顾淮南带回去一具尸体。哦不，两具！” 乔栀子面色涨的通红，眼中却没有一丝的退让，l国的生存经验告诉她，即使再害怕也不能表现出来。 凌越紧咬着牙点了点头，甩开手重新把手机放在她面前，自己转身走到窗边算作是回避。 第一百二十一章:等我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顾淮南紧紧握起了拳，感受到脚步声远去，他才努力放缓声音轻声道：“乔乔。” 乔栀子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听见她压抑的抽泣声，顾淮南恨不得立刻就能出现在她面前，可现在他也只能用苍白无力的话安慰她：“乔乔，别怕。我会来接你回家的。” 乔栀子哽咽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凌越，见他没有想要转过身来看的意思，她才开始说话，只是握着手机的手时不时捂住话筒，她相信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边……境地图……在他……们手中，偷……运出……镜。” 顾淮南面色一沉，转头看了连凯一眼，连凯面色也开始变得沉重，边境地图事关边境安绝对不可以让地图流出境内。 “淮南，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害怕，我会在这里等你来接我。你要记得哦，我也是大院长大的孩子，那些我都懂，我不会怪你的。”乔栀子浅浅地弯起嘴角，就算他真的为了拦截地图而暂时放弃营救她，她也不会怪他的。 顾淮南闭上眼，眼泪悄无声息地从脸侧流下，“好，等我。” 贺涛和连凯默默地背过身去，他们上一次见顾淮南流泪的时候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他们一定要带回乔栀子，否则这个人将再一次万劫不复。 “直升机组到了吗？”顾淮南俯身盯着地图问道。 “还有十分钟。” 顾淮南点点头，边境地图绝不可以从他手里放出去，这是乔乔对他的命令，“把部队投向豁口，务必拦截试图出境的歹徒留下军事地图。大队长，集合部队，出发！” 贺涛把顾淮南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把人都带去豁口，小嫂子怎么办？” “地图更重要。” 雪鹰机动速度远远超过了凌越的预估，等他意识到该离开的时候，包围圈已经在逐渐缩小了。 门被一脚踹开，凌越一把将乔栀子扯下床，冷声道：“走！” 乔栀子踉跄着跪倒在地，又勉强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拉住都破跟着凌越下了楼。 客厅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枪械，十几号人各自挑选着自己适用的东西，凌越拿起一个带着定时器的炸弹绑在乔栀子身上，用藏语对着他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就独自一人带着乔栀子和都破离开小楼了。 三个人徒步朝着山上走去，都破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还在山脚下就受不了了，气喘吁吁地抓着乔栀子的手，小脸冻的通红，听着她的喘息声渐渐沉重，乔栀子叫住凌越道：“你想要人质，我一个人就够了，放了这个孩子吧。” “不可能，我说了我要让顾淮南在你和她之间做一个选择。”凌越头也不回道。 乔栀子停下脚步喊道：“那是在你还掌握游戏主动权的时候，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吧！” 凌越转身一巴掌扇在乔栀子脸上，吼道：“闭嘴！” 乔栀子被打的一个踉跄，站稳了脚后她转头盯着凌越愤怒的双瞳，冷笑道：“我以为你配得上做顾淮南的对手，没想到也是失败后就拿无辜的人出气的懦夫。你突然这么匆忙地把我们带走，是因为想要把雪鹰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你这里来，而让你们的货可以顺利出境吧。” “一个女人最好还是不要太聪明，会死的。”凌越毫无征兆地抽出枪指着乔栀子道。 乔栀子喉咙微微上下一动，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正常：“杀了我啊，杀了我你就彻底帮雪鹰和顾淮南解除了后顾之忧，那样的话你的货你的人，一个都走不了。你留下我做人质，雪鹰还会有所顾忌，你留下这个孩子有什么用，到时候万一来救我的不是顾淮南，他们不跟你玩你的那个游戏你岂不是白白因为这个孩子拖延了逃跑的速度？” 凌越冷冷地勾起嘴角，他解开绑着都破的绳子，道：“好，我放了她，不过这里距离市区有四百多公里，但愿她能活着回去吧。” 乔栀子蹲下身拉好都破的防风服拉链，轻声道：“都破是高原上最勇敢的小姑娘对吗？现在这个叔叔和阿姨要跟你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你就乖乖地坐在这里，数……嗯，两万个数，等数完了你就来找我们，找到了的话我们就赢了，就可以回去见爸爸妈妈了好不好？” 都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乔栀子浅浅地弯起嘴角，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小声道：“遇到解放军叔叔，把你刚刚听见他们说的话告诉解放军叔叔。” “好了走吧。”凌越并没有听见她的这句话，拉起她向山上继续走去。 前线指挥部内连凯一声令下，雪鹰的特种兵立刻从藏式小楼的各个楼层破窗而入，小楼外的顾淮南漠然地看着眼前宛若神兵天降一般的画面，如果在以前，他会赞赏这样艺术般的进攻，可是现在，他心心念念地只有乔栀子一个人。 “报告，楼里一个人都没有！” 顾淮南重重地一拳砸在引擎盖上，贺涛拍了拍他的肩才让他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可以失控的时候，他拿起对讲设备冷声道：“豁口方向是最后一道防线，必须要守好。哪怕是一只鸟也不能飞出去！” “顾神，在附近山脚找到一个小姑娘。”一个战士抱着都破小跑着到顾淮南身边。 顾淮南认出这是和乔栀子一起被绑走的女孩儿，一时间竟然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问话，还是贺涛接过小女孩儿让她坐在引擎盖上，问道：“小姑娘，你是哪里的人啊。” 都破着急地抓着他的手用藏语说了一大串，贺涛挠了挠头，对顾淮南道：“她说她在和阿姨玩游戏，捉迷藏，要找到阿姨和叔叔就赢了，赢了就可以回家见爸爸妈妈了。”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在哪里找到她的？” 都破又说了一大串，贺涛面色一沉，道：“她说，阿姨让她告诉解放军叔叔她听见的话，那些人分成了两批，一批带着枪走了，那个叔叔把阿姨和地图带走了。” 顾淮南拉开车门，道：“走，出发！” 第一百二十二章:遵守承诺 走到一个山坡上时，乔栀子终于坚持不住跌坐在地上，凌越看了看周围，冷笑道：“行吧，既然你喜欢这里，我就成你。让顾淮南亲眼看着你死在这里。” 乔栀子虚弱地笑了笑，瞥了一眼绑在自己身前的炸弹，道：“你知道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现在坟头上草都半人高了吗？” 凌越只当她故意吓唬他没有理会，乔栀子挣扎着稍稍坐直了身，道：“我说过，跟上一个绑架我的人相比，你的手段显得太幼稚了。凌越，我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样的童年，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试图用我来威胁顾淮南，我的童年经历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 “那你能怎么样？嗯？”凌越哈哈大笑道，“你马上就要死了，真的不怕吗？” 乔栀子转头不再看他，她想赌一把，从她被绑架开始他带她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有特别的意义，那这个地方是否也还是一样呢，“这儿可真美啊。” 凌越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喝了一大口酒道：“是啊，很美。从小到大，我只要一有不开心的事情，就会跑到这里来，我哥就来这里找我，我俩就在这里疯闹，出一身汗，然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哥是最疼我的人，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他做那些事情，我知道不对，我劝了他很多次，终于他答应我了，他说把手上的货出手就带着我去国外，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等啊等啊，可是只等到了他被顾淮南杀了的消息。他明明已经准备收手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放过他？” “你哥哥的货是什么，毒品吗？”乔栀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哥才不会碰那些东西。他有很多的枪，还有子弹，他说有这些东西，那些人就可以保护自己。”凌越低下头声音中竟然有一线哽咽。 乔栀子微微笑了笑，道：“保护自己？呵，你知道你哥哥出手的货都到了什么地方吗？哪一个拿到货的人保护了自己？他们用从你哥哥这里买到的枪去伤害别人，最后被别人伤害。” “你胡说！”凌越抬起头瞪着血红的双眼吼道。 乔栀子识相地闭了嘴，风中隐隐传来鹰鸣声，凌越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身前，在她耳边冷笑道：“他们来了。” 小路的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过来，乔栀子呼吸一滞，这才是最后的较量吧。 凌越紧紧地盯着顾淮南，恨声道：“你居然一个人就来了？” 顾淮南握着枪的手密密地渗出汗，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开枪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凌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枪，扯开乔栀子的防风服，扬了扬手里的遥控器道：“开枪啊，看看是你的子弹快还是我的手快。” 顾淮南对着耳机低声命令道：“拆弹手准备。” “不要那么着急，我们的游戏不需要别人参与。”凌越努努嘴，“枪不用一直这么端着吧，待会儿万一走火，我可不能保证子弹不会打碎这位美人儿的脑袋。” 顾淮南缓缓放下枪，慢慢朝两人走过去。 乔栀子看着顾淮南一步一步向她走近，不停地摇头，顾淮南看清她肿起的半边脸瞬间变了脸色，端起枪冷声道：“你打她了？” 凌越拍了拍手笑道：“没想到啊，从前血溅在脸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顾淮南竟然这么懂得怜香惜玉，对啊，我打了，你杀了我啊。” “地图呢？”顾淮南握枪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分明。 凌越勾起了嘴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道：“什么地图啊，呵，你的女人现在命悬一线，你还有心情关心地图？顾淮南，你果真没有感情。” 顾淮南听他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立刻怒道：“少他妈废话我问你地图呢？” 乔栀子微微扬起嘴角，轻声道：“你这么聪明的人看不出他在故意激怒你吗？别听他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我说过了，我不会怪你的。” 凌越掏出手枪将枪口抵在乔栀子头上，冷声道：“把你的枪放下。顾淮南，听好了，今天你和她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我数三声，如果你没有放下枪我就开枪。” 乔栀子瞪大了眼睛，“不要！” 耳机里传来贺涛的声音：“狙击手就位。但是没有射击角度。” 顾淮南看着凌越血红的眼睛和一直摇头的乔栀子，握枪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 凌越冷笑一声开始倒数：“三！” 顾淮南咬咬牙松开手，凌越看了一眼地，不满意道：“放在地上！二！” “不要。顾淮南，我求你了，不要。”乔栀子哽咽着喊道，如果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她面前，他要她怎么活的下去。 顾淮南俯身把枪放在地上，用力一推推到两人脚边，凌越满意地笑了笑，道：“顾淮南，你杀了我哥哥，这五年我每一天都在想怎么杀了你，我设想过很多场景，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你会为了一个女人放下枪。我现在觉得，你不配和我玩这个游戏了。” “我已经把枪放下了，你是不是也应该遵守承诺放了她？”顾淮南冷声道，他没有兴趣和这种疯子玩游戏，等他打碎他的脑袋，他就知道他配不配了。 凌越无辜地瞪大了眼睛，道：“遵守承诺？我遵守承诺了啊，我说了你不放下枪我就开枪，现在你放下枪了，我也没有开枪，我怎么没有遵守承诺？” 顾淮南握紧了拳，他没有把握在凌越开枪之前掏出第二把枪，就算有他也不能拿乔乔的命赌那一把，“你是在跟我玩文字游戏吗？” “是又怎么样？我已经够仁慈的了吧，还让你们夫妻俩临死之前见了一面，你别忘了，你可没让我见我哥最后一面。”凌越冷冷地举起枪，他终于可以为哥哥报仇了。 贺涛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射击角度，从瞄准镜中看见凌越举起了枪，贺涛心一紧，低声道：“准备攻击！” 乔栀子咬了咬牙突然撞在凌越持枪的手臂上，枪口一歪打在顾淮南身边的冰壁上，乔栀子俯身捡起枪对着凌越，凌越顺势在地上一滚，躲过了贺涛射出的子弹后疯狂举枪射击。 顾淮南抓住乔栀子躲在冰壁后，紧紧地把她护在自己怀中，她在他怀中这种真实温热的触感正好。 枪声停了，贺涛从掩体后一跃而起，道：“他跑了，我先带人去追。拆弹手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第一百二十三章:最后一颗子弹 顾淮南心有余悸地扶起乔栀子，见她握着枪的手还在不停地发抖，他又气又心疼道：“枪抢那么快做什么，这种时候你只需要等我就好了。” 乔栀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见凌越用枪指着他的时候，她真的好害怕，她没有办法设想失去他是怎样的痛苦。 “你快走，我身上有炸*，快走啊！”乔栀子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绑着的炸*，立刻推开顾淮南道。 拆弹手提着工具箱小跑着过来，顾淮南紧紧握住乔栀子的手，皱眉道：“怎么样？” “顾神放心，只是他们自己制作的土炸*，线路不复杂。” 顾淮南松了一口气，目光不自觉地追着贺涛他们的背影而去，乔栀子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去吧，我都明白的。” 顾淮南犹豫了一下，对拆弹手道：“炸*拆除后立刻带着她回前线指挥部……不，把她送到尚龙那个哨所去。” 乔栀子浅浅地弯起嘴角，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去吧，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接我回家。” 顾淮南揉揉她的头，“好，军功章归你。” 尚龙端着快沱了的面为难地站在乔栀子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自从她被送到这里来后，她就一直坐在哨所门口，不肯吃东西也不肯睡觉，就在门口望着上来的唯一一条路。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身后有人，乔栀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转身继续盯着路发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挂念他的安危，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离她那么远。 “尚龙，你过来一下。”乔栀子轻声叫道。 尚龙立刻走到她面前站的笔挺挺的，乔栀子扯了扯嘴角，道：“你坐下来，我问你些事。” 尚龙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身边坐下，乔栀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哑着声音道：“那天我在营房后面看见一块石碑，当时淮南没让我看，后来他告诉我，那上面的字是他自己刻的，你知道写的是什么吗？” 尚龙想了想，道：“那块石碑啊，我来这里的时候就立在后面了，好像是当时顾神的副队牺牲后他刻的。刻的是……‘如果有必要，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乔栀子偏着头想了想，这句话很耳熟，好像是他放在大院卧室里的床头柜上的一本书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这是最绝望的时候的决定吧，在她不知道的雪山高原上，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过往。 乔栀子抱住双腿轻声道：“可以给我讲讲你们顾神的事吗？” 尚龙把碗递给她，道：“嫂子，您吃点东西吧，你吃了我就给您讲。您这个样子不吃不睡，等顾神回来您自己身体也累垮了，到时候顾神要来找我麻烦不说他也得心疼啊。” 乔栀子接过碗，用筷子挑了挑，面已经坨成一团了，尚龙忙说：“嫂子您等着，我让人再给您做一碗。” “不用了。”乔栀子低头咬了一口，眼中带着点点泪意道，“我边吃你边给我讲好不好。” 尚龙叹了口气，道：“我是顾神带的新兵，也是他唯一带过的一届新兵。顾神不爱笑，大家以为他是不会笑。他对我们训练很苛刻，大家都喜欢叫他冷面阎王。” 乔栀子扯了扯嘴角，小声道：“都是因为我才把他变成了那个样子。” 尚龙没有听清她说的话，继续道：“顾神不喜欢带新兵，他喜欢往没人的地方跑，也喜欢带队出任务，他们小队的人都说顾神出任务时话很少，基本上就是副队说。后来副队牺牲的那一次，顾神也受了很重的伤，从此以后就离开了雪鹰。” 乔栀子戳了戳碗里的面团，撇了撇嘴道：“难怪你们上次看见他的时候是那个反应。其实，我从小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不太爱笑，我就总是想办法逗他笑，慢慢的，他看见我时就会对我笑一笑了。他其实一点都不冷漠，他心里把与你们的战友情看的比什么都重，他只是害怕如果对你们不狠一点到最后会害了你们。” “嫂子你放心吧，顾神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乔栀子点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随即落下，她捂着嘴慌张跑出几步远，才低下头小声呜咽着，她太害怕失去他了。 一个战士跑到尚龙面前喘了口气，喊道：“龙队出事了！前线指挥部来电，顾神……” 话在战士看见乔栀子时陡然停止，乔栀子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久久一开口，声音中的平静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顾淮南他怎么了？” 战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尚龙，尚龙踹了他一脚吼道：“怎么了你说啊！” “就是……指挥部说，顾神……击毙了逃窜的歹徒，但是受了点伤，让咱们送嫂子去医院。” 乔栀子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尚龙：“走吧。” 抢救室外，贺涛颓丧地坐在角落的地上，看见尚龙带着一个女人走过来，他扶着墙站起来迎上去，“是嫂子吧。我是贺涛，是头儿从前的狙击手。” “地图追回来了吗？”乔栀子余光瞥了一眼血红的“抢救中”三个字，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贺涛没有想到她第一件问的事情是这个，愣了一下才道：“追回来了，他的人我们也部抓获，确定地图没有流出境内。” 乔栀子点点头，她不是很想去问抢救室里的人怎么样了，有他在的地方，她就像是胆小的鸵鸟小姐一样，下意识地去躲避那些伤害，不想接触。 大家都沉默着不开口，乔栀子终于轻声开口问道：“他……还好吗？” “子弹从头儿的手臂上擦过，没有伤到骨头。那个疯子用匕首捅了他两刀幸好都不是要害部位，再有最严重的就是他右手骨折，现在还在做手术。”贺涛舔了舔干裂的唇道。 乔栀子扶着一边的椅子缓缓坐下，呆呆地盯着抢救室的门，子弹，匕首，骨折，他竟然度过了这么危险的两天，幸好他把自己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了，不然，她该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四章:心有余悸 抢救室的门打开，一个护士抱着一件血迹斑斑的迷彩服外套走出来，乔栀子缓缓抬起头，轻声道：“是他的衣服吗？给我吧。” 护士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贺涛，贺涛点了点头她才把衣服递给了乔栀子。 乔栀子小心翼翼地接过衣服，轻轻抚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这一块在右手袖子上，这一块在腰上，这一块在腹前，每一处血迹都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一样紧紧捏住她的心直至破碎。 等待的过程是无比煎熬的，即使知道他最重的伤也只是右手骨折，可是乔栀子心中的害怕依旧没有丝毫减退，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切地想要看见他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她面前。 贺涛买了牛奶面包，乔栀子轻声道谢后默默地开始吃东西，他还需要她照顾，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终于抢救室的门再一次打开，贺涛扶起乔栀子快步走过去，麻药的药效还没有过，乔栀子紧紧握住顾淮南的手，转头看着医生急切地问道：“他没事了吧？” “放心，只要麻药药效过了他就会醒过来的。” 乔栀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跟着贺涛一起把顾淮南送回了病房。 乔栀子难得看见顾淮南在她面前睡着的样子，在她印象中，他总是醒的比她早，要么是去做早餐，要么就撑着头看着她，没想到他睡着的样子是这么安静。 他也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从遭遇雪崩开始他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他总是把自己变成无所不能的超人去拯救他力所能及保护的世界，幸好她还可以让他有休息的一个家。 病房里的暖气让乔栀子渐渐也有了困意，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顾淮南受伤的手伏在床边，能在他身边入眠的感觉真的无比美好。 顾淮南清醒后一转头就看见伏在床边的人，他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勾起嘴角，缠着绷带的手想要去摸一摸她都不行。 就是一个轻微的动作，乔栀子立刻抬起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她眼睛里一下泛起氤氲水汽：“你醒了？伤口还疼不疼啊？想不想吃东西？想不想喝水？” 床摇起来后顾淮南伸出左手抓住她，轻轻一拉把她带到床边坐下，只有一只手也紧紧地把她禁锢在他怀中，“不许走，让我抱你一会儿。” 乔栀子低头盯着他的手，抽泣声从一开始的努力压抑到无处可藏，现在他就在她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终于不用强装镇定强装勇敢，独自在顾淮南身边的乔栀子，是一个怯懦的胆小鬼，需要躲在他的身边才能重新笑靥如花。 顾淮南埋头在她的长发中贪婪的呼吸着独属于她一人的淡淡的香气，她被带走后的每一天都让他感觉度日如年，他已经无法想象如果再一次失去她会是怎样的结局，幸好上天终究是厚待于他，让他能够再一次拥有这份稀世珍宝。 乔栀子转身抱住他的左臂低头失声痛哭，顾淮南也不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她已经吓坏了，让她放肆地哭一场也好过她把委屈都埋在心里。 “乔乔，先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团长同志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不要！” “换个手，手麻了。” “不行！” 顾淮南哑然失笑，意识到这个时候不是跟她讲道理的时候，只能微微动了动发麻的左手，但刚刚还嘴硬的乔栀子已经直起身子松开了他的手，哽咽道：“还换个手呢，都成那样了怎么换。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守着顾淮南把饭吃了乔栀子又把他换下的衣服抱去水房洗，看着浸泡后融进水中的血，她又忍不住泪眼朦胧，她依旧心有余悸，想到他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生死一线，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再一次崩溃。 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乔栀子手忙脚乱地抹了抹眼泪，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她面前停下，嘴里含着零食含糊不清的声音随即响起：“让顾神冲冠一怒的红颜居然是个爱哭鬼？” 乔栀子转过头去，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递过去一块绿豆糕，示意乔栀子拿一块。 乔栀子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发问，女医生拨了拨自己干练的短发，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陈筱，顾神目前的主治医生。” 乔栀子连忙擦了擦手握住她的手，“你好。” 感受到乔栀子轻微的紧张，陈筱笑意更甚，道：“嫂子你好，我是贺涛的媳妇儿，头儿原小队的医疗兵。不好意思没有一开始说清楚，就是想看看贺涛嘴里能让头儿转性的嫂子是什么样子的。” 不得不说，乔栀子微微松了口气，一个沈伶伊她都够头疼的了，可不想再有别的情敌了，陈筱把最后一块绿豆糕塞进她嘴中，嫌弃地提起衣服看了看，道：“真贤惠，这么凉的水你居然还帮头儿洗衣服。别洗了，我待会儿让他们拿去洗就好了。贺涛在头儿那儿，一起过去吧。” 贺涛坐在窗台上吊儿郎当地啃着苹果，道：“刚刚我从水房旁边过，看见有个人在里面边洗衣服边哭。” 顾淮南瞥了他一眼，道：“她吓坏了。你是不是又特别夸张地给她描述我的伤了？” “客观描述，完客观描述。”贺涛咬着苹果指天发誓道。 顾淮南显然不相信，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媳妇儿准备把我在这里关多久？” 贺涛挑了挑眉，同样无奈道：“这个你得问她啊，你知道的，我说了不算。” “贺涛！你又给我爬到窗户上去干什么！滚下来！”陈筱一进门看见贺涛坐在窗户上，立刻冲上去一把揪下来吼道。 乔栀子在床边坐下，仔细地把被子向上拉了拉，才笑着看向打闹着的两人。 贺涛让着不敢跟陈筱动手，频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顾淮南和乔栀子，顾淮南故意转过头不看他，轻轻擦了擦乔栀子眼角的泪痕，轻声道：“刚刚哭过了？” “才没有，在水房里风迷了眼。”乔栀子别扭地推开他的手，“你确定不要劝一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带你看日出 顾淮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桌子，“当着我的面打架，你俩要造反啊？” 陈筱一愣，贺涛趁机捉住她两只手，赔笑道：“媳妇儿我错了，真错了。你看，头儿都发话了，你就别收拾我了，乖，别把手打疼了。” 陈筱挣扎开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就这么放过你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说的很对，头儿的确变了很多，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高冷的顾神了。这个我想肯定是要归功于嫂子吧。” 乔栀子扬起了嘴角看向顾淮南，却正好撞上他带笑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头，轻声道：“没有啦。其实他一直都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不能说是我改变了他，也许只是我帮他逐渐把热的那一面展示给大家吧。” 顾淮南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起一个幸福的角度，眼睛始终不能离开她，经历过生死他更加确定面前的人就是他必须一生保护的人。 “咳。头儿，请您克制一下好吗？”陈筱咳了一声，“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认为过分秀恩爱不利于你的康复，所以请收敛一点。” 顾淮南终于把目光落在这位主治医生身上，当初那个剃着寸头的女医疗兵终于也留长了头发站在最爱的人身边，作为队长，他为自己的每一个队员的幸福而感到开心：“主治医生？我的队员还没有给我这个队长交代一下自己的个人状况是怎么回事呢。” 陈筱终于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躲到贺涛身边去了，顾淮南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问了一个他无比关切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乔栀子嗔怪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道：“床上有钉子吗，伤的这么重还老想着出院？给我老老实实地养伤，不然把你送回b市让妈妈看着你，天天给你灌那些汤！” 陈筱挑了挑眉，摊手道：“头儿，你看，这不是我不让你出院吧，家属不同意，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都要服从嫂子的安排，我难道还敢违抗嫂子的命令吗？” “你们这个窗户结实吗？”顾淮南反问道。 陈筱一时语塞，气鼓鼓地转身去把打开的窗户重重拉上，还不忘把锁也锁上，转身看着乔栀子示意敌人火力太猛她坚持不住了。 乔栀子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顾淮南这个问题的真正用意，她稍稍沉下脸，淡淡地开口道：“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再说话？” 顾淮南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心里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话，明明知道她已经吓坏了，就应该顺着她的意思来。 “乔乔，我不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小伤不碍事的。”顾淮南用左手轻轻拨开她散落下来的碎发，努力放缓自己的声音，“只是老刘给我的假期快到了，我想在回去之前带你去看一次日出。” 陈筱和贺涛对视了一眼识趣地不说话了，乔栀子一下愣住了，他一直吵着要出院，原来就是因为想要带她看一次日出。 顾淮南看她呆呆的样子觉得好笑，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不过现在看起来我的医生和领导都不同意，那只能算了吧。” 不得不承认能窝在他怀中看一次高原的日出是她从到藏区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但他现在这个样子乔栀子也不想让他冒险出院，只得闷闷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陈筱眨了眨眼睛，道：“病人自己不可以出院，但是可以在家属和主治医生的陪同下出院啊。” “真的可以吗？”乔栀子抬起头看着陈筱，眼中划过一瞬的亮光。 陈筱和贺涛对视一眼笑了，道：“当然了。其实头儿的伤也不算特别重，放在五年前这么点伤他连药都不会让我给他上的，晚上我和贺涛陪你们一起上去就好了。有我在，他想死都死不了。当初头儿带新训的时候那些新兵说什么来着，头儿这种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毕竟……祸害留千年。” 乔栀子扯了扯嘴角，低下头看着顾淮南缠着绷带的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睛里满满都是心疼，他一个人在藏区的时候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吗，大傻子。 去看日出的路上，乔栀子紧绷着身体坐在后座上盯着顾淮南，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答应让他出院了，万一他因为陪她看日出伤再严重了怎么办。 顾淮南轻轻拉了拉她，柔声道：“还要走很久呢，先睡一会儿吧。” “不要，待会儿压着你的伤口怎么办。”乔栀子轻轻抚上他缠着绷带的手叹了口气，从他受伤以来她简直是要把肺都叹出来了。 顾淮南带着她靠在自己怀中，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没事儿，伤在右边，你靠在左边压不着。乖，睡吧。” 他的声音像是从雪山之巅传来的诵经声一样浑厚绵长，蛊惑着她按照他的心意去做，她抓着他的衣服轻轻蹭了蹭，小声道：“那我就睡一小会儿，你待会儿叫我。” “好。” 贺涛从后视镜里看见乔栀子睡着了，又看了一眼靠在窗户上打盹的陈筱，压低了声音问道：“头儿，怎么想去那里看日出？” 顾淮南把搭在乔栀子身上的大衣向上拉了拉，道：“没什么，就是觉得那里的日出很美。” 车开了三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目的地，顾淮南轻轻摇了摇乔栀子，“乔乔，起来了。” 乔栀子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了一眼依旧黝黑的窗外，拉好了衣服拉链跟着他走下车。 冰雪覆盖的山头上，两对夫妻席地而坐，望着繁星密布的天空长久沉默，这样的美景适合静谧，适合幽静，适合与那个人并肩共赏。 乔栀子裹了裹披在身上的毛毯，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渐渐露出金光的天边，生怕错过了太阳跃出的那一刻。 突然天空被金光笼罩，乔栀子睁大了眼睛，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一轮圆日陡然照亮黑暗，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对顾淮南说他就像这个太阳一样照亮了她的黑暗。 “乔乔。”头顶突然传来顾淮南低沉的声音。 乔栀子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唇上突然覆上一片微凉，等她反应过来是他的唇时，顾淮南已经轻扣住她的后脑温柔地加深了这个吻，乔栀子轻轻闭上眼，感受着唇齿间两人气息的交换，经历生死后的一吻让她恨不得永久珍藏，幸好，他们都还在彼此身边。 第一百二十六章:美人微醺 天空已经大亮，乔栀子担心顾淮南的伤就建议回去了，顾淮南扶着她站起身环顾四周，问道：“知道这是哪儿吗？” 乔栀子摇摇头，顾淮南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贺涛和陈筱，陈筱搓了搓手，声音中带上因寒冷而起的颤抖：“这儿？这儿是雪鹰队史上唯一承认的战神央吉顿珠牺牲的地方，也是当初撒下他以及他妻子的骨灰的地方吧。” 顾淮南点点头，低头看着乔栀子，乔栀子眼中的光慢慢消褪，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皑皑冰雪，轻声道：“央吉顿珠？这是他的名字？” “对。”顾淮南牵起她的手在她手心慢慢地写着那几个字，“他的妻子是研究高原心脏病的军医，叫关明月。” 乔栀子盯着自己的手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两个陌生的名字突然同父母两个字之间画上等号让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即使她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也无法叫出那一声爸妈。 乔栀子的目光落在贺涛腿带上别着的匕首上，她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道：“贺队，借你的刀用一下。” 贺涛抽出匕首递给她，乔栀子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跪在地上用匕首柄砸开了冰面，小心翼翼地翘起冰下的泥土装进瓶子里，与其说她是来见自己的亲生父母，不如说她是来了却爸爸的心愿。虽然爸爸没有提，但她相信这瓶泥土会是她欢迎他回国最好的礼物。 顾淮南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他能想到这也许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乔栀子把瓶子拧紧重新放回包中，低着头站到顾淮南身边，顾淮南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朗声道：“体都有，立正！” 贺涛和陈筱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松开牵在一起的手立正站定，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 “敬礼！” 乔栀子拨了拨碎发，端端正正地弯下腰九十度鞠躬，她感恩他们赋予她生命，感恩他们也曾为她倾注百分百的爱。 “礼毕！” 乔栀子缓缓直起腰，默默地牵住顾淮南的手，她现在很幸福很快乐，希望他们可以放心吧。 回程的路上，贺涛的手机突然催命般响起，陈筱把手机举到他耳边，不清楚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是可以看见贺涛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挂了电话，贺涛加快了车速，道：“头儿，咱们得回趟雪鹰了。” “怎么回事？”顾淮南原本轻松的神情一下僵硬起来。 贺涛见车里的气氛好像被他一句话搅的无比低沉，忙解释道：“放心放心，没出什么事。就是……老连说，门口站了个门神让你去收了去。” 车还没开到雪鹰门口，乔栀子就看见门口有一个笔直的身影直挺挺地戳着，贺涛一脚油门踩下，又飞快踩下刹车，稳稳地把车停在那个身影面前。 顾淮南走下车，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微微弯起了嘴角，道：“怎么，喜欢站岗？” 那人帽子上肩上是积的雪，脸冻的通红，僵硬地举起手敬礼喊道：“通讯兵彭楚向队长报道！” 顾淮南拉了拉他的手没有拉动，一把抱住他，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这儿没有队长，好小子，长大了。” “可不是长大了吗？也出息了！”贺涛跟着走下车，锤了彭楚一拳，道，“刚从b市学习回来，听说了小嫂子被绑架和你受伤的事，怪老连没有调他回来帮忙，死活站在这里不肯走，说要当面给你道歉。呵，看来，咱们小队的老幺是真的长大了。” 站在乔栀子身边的陈筱笑了笑，道：“人家小楚不是小孩子了，不兴你们还把别人叫老幺啊。” “姐。”彭楚憨憨地笑了笑。 顾淮南向后伸出手，乔栀子会意走过去把手放进去，顾淮南语气中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是你嫂子。” 彭楚冻红了的脸一下变得滚烫，小声嗫嚅道：“嫂……嫂子好。” 刚和顾淮南结婚时的乔栀子特别不习惯被这么称呼，不过现在已经完坦然接受了，见彭楚冻的手不停在发抖，忙把自己抱着的大衣交给他，道：“你好。瞧你冻的，快把衣服穿上，别冻感冒了。” “他那可不是冻的。”陈筱意味深长地笑笑，“小楚，怎么，看见嫂子紧张了？” 贺涛大笑着拍了拍彭楚的肩，笑道：“没啊，我们小楚看见女生都是这个样子的。” 陈筱挑了挑眉，道：“那他看见我怎么不紧张怎么不发抖啊。” 顾淮南牵住乔栀子的手浅浅地勾起嘴角，道：“陈筱，你不一样。小楚看见女生会紧张，你——是男人中的男人，没有参考价值的。” 陈筱眨了眨眼睛，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咬牙切齿道：“这位病人，我觉得你可以回医院了！” 贺涛勾住彭楚的肩叫道：“行了行了，走，找个地方喝酒去。那天我都跟头儿说了，等把小嫂子接回来，我一定得跟嫂子喝两杯酒。” 乔栀子担心地看了一眼顾淮南的伤，道：“喝酒可以，但是你们头儿他不能喝，我帮他喝。” “行！没看出来啊，小嫂子文文弱弱的，还是个女中豪杰！”贺涛抚掌大笑，对上陈筱带着杀气的眼神立刻凑过去赔上一个笑脸道，“当然了，我媳妇儿也是。” 顾淮南低头看着乔栀子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偷偷勾了勾嘴角，稍稍俯身在她耳边道：“这几个家伙可都是喝酒相当了得的。” 乔栀子撇撇嘴，抬头瞪了他一眼道：“谁让这位伤员同志不能喝酒呢。” 顾淮南哑然失笑，揉了揉她的头揽着她向外走去。 原本贺涛以为顾淮南肯定不舍得让乔栀子帮他喝酒，没想到酒桌上他只是倒扣着杯子带着笑看着乔栀子喝，摆明了自己不会插手帮忙。 终于当乔栀子醉意明显地靠在顾淮南肩上喃喃自语的时候，三人终于明白了顾淮南的真正用意，陈筱仰头喝光了杯里的酒，伸出大拇指由衷道：“头儿，高！” 美人微醺，最是风情万种。 顾淮南单手扶起乔栀子，道：“我先走了，你们早点散。” 乔栀子一直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顾淮南微微低下头，“你说什么？” “顾淮南，我以后都不要再离开你了。永远不要。”乔栀子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轻声道。 顾淮南弯起了嘴角，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拖延症 飞机在t市降落，乔栀子的心也终于落回原处，与小队三人分别的失落感也被稍稍冲淡，刚取了行李出了到达大厅，一个身影飞快地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栀子你吓死我了！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啊？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乔栀子吓了一跳勉强站稳了，惊喜道：“颜颜？你怎么来了？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被……” 白欢颜瞥了一眼身后的周琰和，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道：“哎呀你别管。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吓得我赶紧从b市过来了。” 周琰和接过两人的行李道：“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先回陆航团吧。” 乔栀子磨不过白欢颜只得挑了些并不是那么惊险的过程说给她听，顾淮南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虽然过程他都知道，可是他还是愿意听她用平静的声音娓娓道来，像是中世纪教堂中小提琴清丽悠长。 终于说完了，乔栀子喘了口气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白欢颜拍拍心口白了顾淮南一眼，不满道：“顾淮南你怎么回事，怎么栀子每次跟你出去都这么危险，下次再也不让她跟你出去了！” 顾淮南无辜地摊了摊手，乔栀子默默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笑了笑以示安抚。 周琰和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看着顾淮南缠着绷带的手不放心地问道：“怎么样，手没事儿吧？” 顾淮南摇摇头，满不在意道：“一点小伤，没什么事儿。我走这半个多月，团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认定了团里不会出什么大事，果然，周琰和清了清嗓子，一脸自豪道：“开玩笑，有我盯着能出什么事。不过，团里没出事，家里……出事了。” 顾淮南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白欢颜从提包里取出一张红彤彤的请柬，道：“喏，你俩的请柬。沈伶伊和军区档案室干事李乐维。” “她要结婚了？”乔栀子随手翻了翻请柬，婚纱照上的男人说不上气宇轩昂穿着军装倒也有几分英气，可一想到这个人曾经帮她偷偷复制档案，她实在做不到抱着欣赏祝福的态度来看待这场婚姻，“帮我们带份红包回去吧。” 白欢颜撇撇嘴，顺势挽住她撒娇道：“影姐去国外处理一个案子了，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去参加她的婚礼啊。我不管，你必须陪我一起去。” 顾淮南接过请柬瞥了一眼日期，倒是安排的很满，“到时候看看，如果团里不忙的话回去一天还是可以。” 沈伶伊的性格经过档案那件事情他多多少少也清楚了一些，再要乔栀子独自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 乔栀子算了算时间，好奇道：“她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好突然啊。” 白欢颜冷哼了一声，在她胳膊上蹭了蹭，道：“还能因为啥，上次档案那件事情她把大院的小辈都得罪完了，沈参谋长嫌她丢人，多少也怕这件事情连累他的仕途，就着急忙慌地把她嫁给那个干事，这样不也堵住了那个人的嘴吗。以后随便找个机会，把他往上调一调，也不算委屈了他女儿，不就完了吗。” 乔栀子皱了皱眉，所以女儿的幸福就完不重要了吗？ 周琰和看了顾淮南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把话题扯开：“好饿啊，栀子妹妹，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都没地方吃饭去，可想你了。” 乔栀子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周琰和在团长同志充满杀气的眼神中强装镇定，一把拽起白欢颜，“走，帮我做饭。” “我？你不想要你家厨房了吧。”白欢颜撇撇嘴，却还是跟着她进去了。 周琰和刚摸出烟盒就被顾淮南瞪了一眼，讪讪地把烟盒揣进包中，顾淮南扯开外套扣子，瞥了一眼厨房门问道：“什么情况，你给她说的？不是不联系了吗？” 周琰和躲开他的眼神，小声嘟囔道：“别管那么多了，不着急，过段时间再说吧。” 顾淮南探究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吗？从前有一个人有拖延症，后来他家着火了，他的家就没了。” 周琰和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愣了半天才问道：“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吗？” “他是看着自己的家烧起来的。”顾淮南平静地开口道。 周琰和沉默着盯着茶几上的打火机，他也许是有拖延症吧，才会一直和她若即若离，既不忍斩断过往，又不敢向前一步。 吃过饭乔栀子想留白欢颜在家里住，白欢颜在顾淮南威胁的目光下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良心，道：“不了，我还是去回酒店去住吧。你……就好好照顾你家团长同志吧。” 顾淮南满意地点点头，道：“回酒店又有些太远了，你明天还是来家里陪陪乔乔吧。琰和，你把小白送去招待所吧。” 白欢颜恨恨地瞪了顾淮南一眼转身出了门，周琰和拿上帽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白欢颜一路走的飞快，周琰和是在确定了乔栀子和顾淮南都平安无事的情况下才给她说了这件事，她也刚到t市，还没有和他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不太想有。 周琰和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和你那个相亲对象相处的怎么样啊？别人能受得了你那破脾气吗？” 白欢颜一口气堵在心口，咬牙切齿地点点头，转过头扯出一个微笑，道：“我们很好啊。他能包容我的一切，我也愿意为了他改变我的脾气，我们只会越来越好的。现在沈伶伊也结婚了，我家老头儿指不定又要催我了，我回去也该和他商量商量结婚的事情了。到时候给你送请柬。” 周琰和噎了一下也不再说话了，两人一路无话走到招待所外，帮她办好了入住手续后周琰和目送着她头也不回地自己提着行李箱走上楼，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也会自己提行李箱了？ 周琰和苦涩地摇摇头，也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在他缺席的时候，那个娇纵的大小姐早就成熟收敛了，只是他这个大傻子不知道而已。 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去了解，有很多机会可以让她为了他而改变，有很多机会告诉她他不希望她去相亲，可他还是选择一拖再拖，最后把她推出了他的世界。 顾淮南说得对，拖延症是一种很可怕的病且无药可救，举个例子，有一个人他有拖延症，后来他的家就没了，有一个人有拖延症，后来他一辈子都是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接受惩罚 两人走后乔栀子窝在沙发里盯着那张请柬发呆，顾淮南去了一趟团部后回来她还保持着那个动作，顾淮南无奈地从她手里抽出请柬，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道：“顾太太，你是不是太小气了一点，一张请柬就让你把魂儿丢了啊。” “才没有。”乔栀子回过神来，抓着他的左手轻轻枕在头下，喃喃道，“淮南，沈参谋长就这么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未免又有些太草率了吧。那个小干事可以帮她把爸爸的档案复制出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太过正派的人，用女儿的幸福去保护自己，这样真的好吗？” 顾淮南勾了勾嘴角，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丫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选择，不是你操心的了的。” 乔栀子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轻轻扳着他的手指，又突然一下抬起头问道：“不过她好歹曾经也喜欢了你这么久，还差点成你的妻子，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她？” “我如果说心疼的话今晚就肯定睡不了觉了吧。”顾淮南捏了捏她的脸，“第一，她从来都没有差点成为我的妻子，我不管是当时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接受她成为我的妻子，她的心放在我这儿是不会有结果的。第二，我们不是她，不会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幸福，幸福与否也是只有她自己能掌握的。第三，你要是再在我面前提老太太曾经撮合我和她的事情，你会知道后果的。” 他故意拖长的尾音落在乔栀子耳中就是故意的调戏，乔栀子红了脸轻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嗔道：“流氓。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 “嘶。”顾淮南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栀子立刻直起身子，紧张地要去是不是撞到了他的伤口，顾淮南捉住她去掀他衣服的手，挑了挑眉轻笑道：“乔乔，天还没黑呢。” 乔栀子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已经上当了，重重地拍了他一下道：“顾淮南你幼不幼稚啊，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别人小朋友骗人！” 顾淮南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迫不及待地倾身吻住她的唇，担心碰到他伤口的乔栀子也不敢动，只得慢慢被他引导着沉沦进他的温柔之中。 知道他们离开的时候都是邹同他们在负责团里的事，乔栀子就想请大家到家里来吃顿饭，顾淮南赶着去见刘青山，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她。 刘青山捏着几张红头文件冷笑着看着顾淮南，道：“了不得啊，拿去看看吧，西藏军区和雪鹰大队给你发来的表扬信和表彰决定。” “都是师长领导的好。”顾淮南知道刘青山这是故意下他的面子，笔直地戳在办公桌前目不斜视地开口道。 刘青山重重地把文件拍在桌子上，指着顾淮南的鼻子吼道：“我领导的好？是，我要不要再在师上下表扬你一下啊！我给你放一周假你就给我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胳膊吊着很光荣是吗？带着伤回来很骄傲是吗？” 顾淮南知道这顿骂是躲不过去的，平静地听刘青山骂完后才道：“事出有因，我知道自己处理略有不当，但是身为军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谈什么护卫国家呢？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是也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没有问题，愿意接受组织惩罚！” “愿意接受组织惩罚？哼，顾淮南你小子是吃准了我收拾不了你是吧。”刘青山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那你就暂时放一放手里的工作，去给我训练新兵去吧！就在你们陆航团给我训！” “是！保证完成任务！”顾淮南朗声道，妈的老狐狸，原来在这个地方等着他呢。 刘青山见他这副无赖的样子就来气，匆忙赶人道：“滚滚滚滚滚！” 顾淮南敬了个礼四平八稳地走出办公室，低声骂了两句才想起乔栀子说的晚上在家请政委邹同他们吃饭，忙加快了脚步。 通讯员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看刘青山不像是在生气了才把茶端过去，好奇道：“师长，您怎么对顾团长发那么大的脾气？” “这小子得长长记性了，老以为自己还是雪鹰的人，不骂醒他谁知道下次他会不会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回雪鹰去。”刘青山盯着茶杯皱了皱眉，“对了，你去医院问问，他的伤严不严重。” 通讯员笑了笑，应了一声刚要出门，又转过身问道：“那师长你干嘛让顾团长训新兵啊，马上两个集团军就要对抗演习了，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刘青山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小子在藏区这么闹一回，军区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让他和陆航团去参加演习免不了被人议论，不合适。这一来，c师可捡了个大便宜。顾师长的战败之师，终于有机会出场了。” 白欢颜把洗好的菜认认真真地整齐码在盘子里，乔栀子顺手接过盘子一下倒进锅里，一边翻炒一边问道：“你摆那么整齐有用吗？” 白欢颜抓狂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那我不知道做什么嘛。” 乔栀子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笑了笑，道：“那你帮我去把水果洗了吧，乖，这个可以摆整齐。拿出你美术老师的艺术风格来，把这些苹果摆成变形金刚。” “我把你打成变形金刚。”白欢颜举了举拳头，气鼓鼓地提着口袋去洗水果了。 顾淮南在楼下碰见周琰和，走下车问道：“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等你啊。”周琰和脸上露出一种可疑的表情，小声道。 顾淮南挑了挑眉，这家伙终于也知道害怕了。 周琰和一进屋就愣在了原地，厨房里白欢颜系着围裙微微俯身在水池边洗水果，性感张扬的大波浪松松地绾了个髻堕在脑后，收敛了平日乖张气场的她竟然莫名的多了几分柔意。 顾淮南拍了周琰和一下，道：“回魂了。” 周琰和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闷闷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今晚最后一次 菜摆上桌大家也都到齐了，白欢颜和周琰和都刻意避免有眼神交流，乔栀子有意开玩笑道：“邹副团长还是单身吧，我把我这闺蜜介绍给你怎么样？” 顾淮南以拳掩唇轻笑出声，道：“嗯，我看这主意不错，到时候要是真成了，小白和乔乔也可以做个伴了。” 周琰和立刻瞪大了眼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妈的顾淮南你结婚后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白欢颜顺手放下头发用余光瞥了一眼周琰和，故意笑了笑，道：“那敢情好啊，不过邹副团长可不一定看得上我，你还是别乱点鸳鸯谱了。不能你有个顾淮南疼你，你就非拉着我一头扎进军嫂的伟大队伍中来啊，万一遇见一个像……周参谋长这样的人，我一辈子不都耽误了吗。来，邹副团长，我敬你，这个朋友咱们就算是交了。” 邹同脸红了红，手忙脚乱地端起酒杯站起来一口干了杯里的酒。 乔栀子还没反应过来战火为什么蔓延到周琰和身上，周琰和就迫不及待地反击道：“遇见我这样的人收了你是你的福分好吧！不过栀子妹妹，你不能偏心啊，我和老邹都跟你家团长同志搭档，你只给他介绍对象不给我介绍啊？你们学校就没有那种温柔懂事美丽大方的年轻女老师了吗？” 乔栀子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白欢颜抢过话头就怒道：“你可别去糟蹋我们学校的女老师了。温柔懂事美丽大方，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得上别人。有些人啊，自以为是的自大狂，还以为世界的女人都得上赶着喜欢你啊，哼。你就活该孤独终老！” 邹同一脸懵的坐下来，顾淮南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示意这个争论和他没有关系。 倒是政委蔡靖看出了点眉目，看了一眼顾淮南微微挑起眉，顾淮南点了点头，示意他的猜想是对的。 周琰和一时语塞，乔栀子终于找到机会接过话头，道：“两位冤家能不能给我这个主人一个面子别吵了？我就顺口一提，你俩咋就吵起来了。别吵了，来，都不说这个事情了。吃饭，谁再吵我就把谁撵出去。” 风水轮流转，顾淮南在周琰和充满杀气的目光中敛了笑意，轻咳了一声道：“琰和，没听见啊，我都得听她的话你敢不听？快吃饭了。” 白欢颜刻意避开周琰和的目光一杯一杯和大家喝酒，等散的时候她已经站都站不住了，乔栀子心疼地给她兑了一杯蜂蜜水，道：“今晚就在家里睡吧。” “不要！”白欢颜推开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我不在这儿讨人厌，都别送我，都别送我，我自己能走！” 顾淮南扶住乔栀子，道：“周琰和把她送回去。” “我不送，谁爱送谁送！”周琰和别扭地顶回去。 邹同弱弱地站起来道：“要不我送吧。” “嘿！”周琰和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又挫败地踢了一脚桌腿。 顾淮南拍了拍邹同的肩膀，无奈道：“别惹这个疯子。你先回去吧，再美的美人儿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啊。” 白欢颜踉跄着自己向外走去，顾淮南攀住周琰和的肩膀小声道：“别忘了那个拖延症的故事。赶紧去送，不然过两天让你去给新兵做入营教育。” 周琰和犹豫了一下抓起白欢颜的包追出去，在楼梯口追上踉踉跄跄的女人，没好气道：“你就这个样子出去？让战士们怎么看！” 白欢颜狠狠地推开他，吼道：“管你什么事啊！嫌我丢人是吧？你去找那些什么温柔懂事的女生去吧！滚开，别碰我！” 周琰和努力把火气压下去道：“你这个样子连家属院都出不去。别发疯了，走我送你回去，别在这儿让嫂子们笑话。” 白欢颜撇撇嘴喃喃道：“别碰我，难受。” “难受？你刚刚喝酒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受啊。”周琰和觉得好笑，走过去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叹了口气背起她走进夜幕之中。 一路上不少的战士都探究好奇地打量着两人，周琰和又叹了口气，道：“把头给我埋下去！让战士们看见我以后还怎么给他们做训练！” 白欢颜低下头，酒精促使她的委屈疯狂催化，哽咽道：“我已经努力去习惯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见我的努力呢。周琰和，我学不会那些温婉可人更学不会什么逆来顺受，如果白欢颜不是那样飞扬乖张的性格，你还会喜欢我吗？” 周琰和清了清嗓子张开嘴却又没能发出声音，沉默着加快了脚步，得不到回答的白欢颜委屈更甚，扯开他的外套重重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周琰和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他妈属狗的啊。” “让你不回答我的问题！”白欢颜借着酒劲又咬了一口。 周琰和叹了口气，把她向上托了托，道：“白欢颜，我俩这样特没劲儿。真的。” 白欢颜脸上的笑意慢慢僵硬，是啊，他俩这样真的挺没劲儿的，“就今晚吧，最后一次。明天我就回b市了。” 顾淮南洗漱后回到卧室，发现乔栀子又盯着手里的书发呆，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乔乔？” “我知道了！琰和哥是不是和颜颜有什么啊？”乔栀子如梦初醒般直起腰，眼睛亮亮地盯着顾淮南。 顾淮南哑然失笑，把她手里的书抽出来合上，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迟钝。” 乔栀子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嗔道：“我就是被你这么弹笨了的。不过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啊，颜颜怎么从来都没有给我提起过他们两个的事啊。哼，一看就知道是琰和哥把我家颜颜欺负了。以后你不许带他回家吃饭！” 果然，顾淮南叹了口气，无奈地揉揉她的头，“是，夫人的命令我当然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乔栀子这才露出了笑意，他说得对，有些时候每个人有每个人独特的幸福，她不能去插手颜颜的感情，只能陪着她感受，“这还差不多。睡觉！” 第一百三十章:止于唇齿 白欢颜没让乔栀子送她，说是不喜欢分别时那种伤感的氛围，乔栀子也没再坚持，只是说让周琰和帮忙安排一辆车送她去机场。 白欢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对周琰和说出告别的话，匆忙坐上后座眼睛中慢慢聚起眼泪，她还是没有等到他那一句挽留的话，她不会再犯贱了，有些人有些爱也许余生都不会再占据她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段了，她会慢慢习惯没有他，习惯疏远他，她终于知道，有些爱只能止于唇齿之间，掩于岁月之中。 团里的车在马路尽头消失不见，周琰和也终于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的拖延症看来已经是病入膏肓了，他终究也是看着他的家被烧光了。 “参谋长，参谋长，团长到处找你呢。”门口的哨兵放下电话从岗哨里探了个头出来喊道。 周琰和点点头，转身默默地向团部走，哨兵在身后大喊道：“参谋长，团长让你立刻跑步到团部。” “跑他大爷！”周琰和头也不回地吼道。 顾淮南拿着手机冷笑了一声，“他说什么？” 哨兵舔了舔嘴唇，为难道：“额这个，他……参谋长说……他马上到。” 顾淮南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对邹同道：“写，新兵入伍教育负责人，周琰和。” 周琰和推开会议室的门，会都已经散了，顾淮南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送走了？” “嗯。” 顾淮南看着难得如此安静的周参谋长，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嘴角，道：“晚上乔乔去张娴嫂子家吃饭了，陪你喝点酒？” “不喝。”周琰和抽开他旁边的椅子颓丧地坐下。 顾淮南觉得有点意思，合上手里的文件道：“去训练场上看看吧？” “不看。”周琰和摇摇头，淡淡地开口道。 顾淮南看他是真的情绪不对，想了想又道：“靶场射击来一场？” “不来。”周琰和瞥了一眼他刚刚拆了绷带的手，又微微摇摇头，低下头闷闷道。 顾淮南正要开口，周琰和抬起头盯着他，平静道：“顾淮南，马上新兵就到了你最近很闲是吧？” 顾淮南微微勾起嘴角，思考着点了点头，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解决，但是你的事情一般情况下都不是用常规的方式可以解决的了的。再加上你和我的关系，小白和乔乔的关系，于情于理你的事情都比较重要，所以呢，我觉得还是应该关心你一下。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家乔乔说了，你俩的事情处理不好，以后都不许带你去我家吃饭了。” 周琰和闭上眼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扯出一个笑容，道：“你结婚以后真的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顾淮南并不想要去跟他纠结这个问题，道：“行了，不管以哪种身份这件事情我也该好好和你谈谈了。琰和，到底是什么阻碍在你和小白之间？” 周琰和低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默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有很多，可是又说不清楚到底有什么。有些时候觉得她幼稚，有些时候觉得她太吵了，有些时候觉得她不懂事，有些时候……其实她是个好姑娘。” “别扯那些。喜欢人家就是喜欢，不喜欢她人家是个好姑娘也没用。小白她的性格从小就是那个样子，你知道的，她的母亲去世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在大院中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行事乖张但是不乏率性，为人张扬但是待人真心，如果有一天，白欢颜变成了一个温柔懂事的女孩子，她还是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失态的白欢颜吗？”顾淮南难得会用这么一大段话来劝人，的确这也是乔栀子回到他身边后他的改变。 周琰和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白欢颜也是这样问他的，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变成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了，她还是那个白欢颜吗。 肯定不是了，他从认识她的时候开始她就是一个活泼乖张的小丫头，她从来不肯让人更不知道什么叫做知书达礼，十多岁时就敢跟着大院里的男孩子拼酒，回回打架都少不了她冲锋陷阵，用顾淮南刚刚的话说，她很率性，甚至比大院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率性。 他读军校的头两年为了避嫌都刻意没有回过大院，等他再回去的时候，那个假小子一般的疯丫头竟然已经留长了头发，眉眼间多了他从不曾见过的风情，并不是矫揉造作，而是一个女孩最完美的蜕变。 她像是忤逆俗世千年审美的一纸檄文，不落俗套不染俗尘，如果她真的变得小家碧玉，那她的美就完失去了最艳丽的颜色。美则美矣，灵魂皆失。 乔栀子不告而别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张扬至极却能把他们的恋爱瞒的密不透风，就是因为他说不想有其他人打扰，她从来不懂怎么照顾别人却能为了他去研究营养搭配，就是因为不想看他一个人老是吃食堂，她其实很厌恶父亲军人的身份却还是接受了站在他的身后，就是因为……因为他是周琰和。 他一直想当然地认为白欢颜只会无理取闹只会耍大小姐脾气，忽略了她为了维持这段恋爱所付出的种种努力，她是个好姑娘，从始至终都是他不配。 “原来她说的对。”周琰和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皱起了眉，哽咽道。 白欢颜说得对，她的确曾经想尽办法努力地想要去适应他，但是她终究不会改变自己的性格，而他是个混蛋，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她改变什么，也就失去了可以和她好好在一起的机会，并且不止一次失去。 不是每一对分开的情侣都能许下你未娶我未嫁的诺言，他们彼此伤害已成了习惯，他再一次把她推开后，可能就是永远。 顾淮南拍了拍他的肩，虽然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想他应该是明白了一些事情了，他也该明白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岁月静好 随着新兵到来的时间越来越近，团里所有人也开始忙的不可开交，周琰和暴躁地把一沓厚厚的文件拍在会议室桌上，“为什么是我去做入伍教育？你看我像是能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顾淮南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综合考虑。别犯浑了，坐下来开会了。” 乔栀子从幼儿园离开都已经是八点过了，刚从团部楼下走过就听见身后传来议论声，她回头一看以她家团长同志为首的一行人正从大楼里走出来，他一偏头一皱眉在她看来都是最美好的风景，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们都成了老头老太太了，他依旧会是她的世界中最好看的那个人。 乔栀子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顾淮南敛唇一笑，站在原地等着他。 邹同瞥见她，轻轻拍了一下顾淮南的肩笑道：“团长，旁侧有美人，为何还不归啊？” 周琰和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顿时了然，推了顾淮南一把道：“你丫别是太久没回家人家栀子妹妹来这儿逮你来了吧。今晚别加班了，放过我们才能让栀子妹妹放过你啊。” “乔乔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得不承认，看见乔栀子的一瞬间他原本烦躁的心情瞬间变好，无论在什么地方她的存在总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他的世界。 蔡靖笑了笑，识趣地告辞道：“团长那今天就到这儿了吧，会议各项要求我明天就去落实。” 顾淮南点了点头，其他人也纷纷告辞，乔栀子看着大家心照不宣的笑意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有打扰你们工作吧。” “没有。”顾淮南握住她的手，还好不是很凉，“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 乔栀子撇撇嘴，道：“新到了一批图画书，我留下来整理了一下耽误了。反正回去家里也没有，还不如做点事儿呢。我也不想做饭了，你陪我散散步吧。” 顾淮南牵住她的两只手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道：“对不起，最近太忙了。” 乔栀子抬起头看着他，嘴角情不自禁地高高扬起，像是一个偷吃到心爱糖果的小孩儿一样笑道：“我知道你忙，不用说对不起的，能够像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我非常向往的生活了，你看啊，和在国外比起来，现在你就在我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不用再在梦里遇见你，不用再害怕一醒来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真好。” 顾淮南浅浅地弯起嘴角，“走吧。” t市已经算作初冬，两人走了一会儿乔栀子突然轻笑出声，对上顾淮南询问的眼神她才解释道：“小时候看小说里经常有男女主人公在一起散步岁月静好的桥段，那个时候我经常幻想有一天我和你也可以那个样子，当时颜颜笑话我是个花痴，没想到，现在我真的就和你在一起牵手散步。” 顾淮南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睛里聚起笑意：“我都不知道夫人已经垂涎我如此之久了。” “是啊，我就是从小垂涎顾淮南同志的美色难以自持，就像，像……西游记里的女妖精垂涎唐长老的唐僧肉一样。”乔栀子自觉跟他在一起待久了脸皮愈发厚了，脸不红心不跳地“调戏”道。 “哦——”顾淮南故意拖长了尾音，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道，“还说自己不会误人子弟，西游记里的女妖精，哪个是想着唐僧肉的？别人都是想着唐长老这个人的。” 乔栀子轻轻推了他一把，嗔道：“顾淮南同志，你要明确自己的身份，就你这个样子去训练新兵，刘师长和爸肯定要气死。” 顾淮南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牵起她的手顺着空无一人的训练场慢慢走着，等到新训正式开始，他们就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有这样闲适安逸的夜晚了。 乔栀子拉着他在草坪上坐下，把头枕在他腿上轻声道：“淮南，我们可不可以一直都这个样子，安稳平静，岁月静好。没有别人，没有工作，只有你和我。” 顾淮南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长发，他很想可以肯定地答复她，可是他身上这身军装在时刻提醒他，一个人的岁月静好和一群人的岁月静好，他只能选择一个，而他的选择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乔栀子没有得到答复，仰头看着他复杂的神色，瞬间明白了他的纠结，她扬起嘴角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脸，故意打趣道：“看你好像很不愿意的样子哦。” “怎么会！”顾淮南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盯着她琥珀般的眼睛道，“乔乔，你知道的，我……” 乔栀子抬起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眼睛亮亮的笑道：“好啦，我知道的，怎么会有人的生命一辈子都是岁月静好的呢。你穿军装的样子一直是我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愿意与人分享的珍宝，但是我不可能什么都能得到，我既然爱上你和这身军装，就要做好承受不期而至的孤独的准备。没关系，你去忙吧，我会在家里等你的。” 很久很久以前，顾淮南在语文课本上看见过一个词语——笑靥如花；很久很久以后，在这个初冬的夜晚，他终于彻底将这个词语烙在自己心上，还有他的小姑娘在他怀中的那个惊艳时光的笑。 云朵飘过遮住了一轮圆月，顾淮南感受到乔栀子的手有些发凉了，“乔乔，回去了吧。” “嗯。”乔栀子扶着他的手站起来，撒娇般向他张开双臂，“我要你背我。” 顾淮南低头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眼中满是宠溺的柔意，在她面前稍稍蹲下来，“上来。” 乔栀子笑意更甚，趴在他背上像个挥斥方遒的将军一般挥了挥手，叫道：“出发！” 顾淮南微微勾起嘴角，幸好，刚刚那个温婉懂事的乔栀子只是她偶尔的样子，穿上军装的顾淮南卫国卫民，回到她身边孑然一身的他只想守护她的那一份纯真和幼稚。 第一百三十二章:菜鸟来袭 陆航团的清晨在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中清醒，顾淮南信手翻了翻名单，随手扔在一边，刘青山这只老狐狸还挺照顾他，挑了三百个训练中成绩最优异的尖子兵交给他，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可不是一盘好下酒的菜啊。 “这不就是三百个七年前的你吗，成绩好，能耐大，拽的二五八万的。”周琰和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这样的兵最难对付了，团长同志这是碰到硬茬儿了。 顾淮南转头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他们也都曾是那样轻狂的少年，带着一腔热血意气风发，但是他们都已经清楚，一名合格的军人一名优秀的军人除了热血还需要学习的很多。 “不过我觉得老刘挺照顾咱们的。演习有啥意思灰头土脸的，搞不好还得罪一票人。训新多有意思，一群菜鸟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既不累还体面，我挺喜欢的。”周琰和捏了捏指节，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既然不让他们参加演习，那他就好好训练训练他们，这帮菜鸟会在这里成熟的。 “一二一，一二一。” 三百个新兵喊着口号整齐地跑进训练场，顾淮南微微眯起眼睛，倒都是精神十足，眉眼间都是牛皮哄哄的少年意气，没关系，很快他们就不会有精神了。 邹同整队完毕后立正敬礼道：“报告团长，三百名新兵清点整队完毕，请指示！” 顾淮南缓缓走到主席台前负手站定，凌厉的目光从台下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十公里负重越野，30分钟内回来算合格，开始。” 台下的新兵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着顾淮南，周琰和冷笑一声吼道：“都聋了吗？开始！” 新兵一个接一个地从操场离开，周琰和咂咂嘴，收起严肃的表情吊儿郎当地走到顾淮南身边坐下，嬉皮笑脸道：“团长同志，你真的不适合训新兵，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让这些幼小的心灵产生阴影的。” 顾淮南微微挑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阴影，如果他的训练真能达到那个地步，他会引以为傲的，“等他们回来我要不要让他们以班为单位再跑一次？跑完再以排为单位跑一次？” “那老刘要找你喝茶了。”周琰和深感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有很多要向顾淮南学习的，他就是一个变态，彻头彻尾的大变态，“这三百个都是他心尖尖儿上的好兵苗子，你要是跑废了几个，他指定跟你没完。” 顾淮南抬头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浅笑着不说话了。 当最后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冲进训练场后，顾淮南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抬手看了一眼表，嘴角不动声色地扬起：“记住，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在我的训练中不合格。下一次，你们会终生记忆犹新的。接下来是我很不喜欢但必须要做的开场白！” 周琰和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扭头给了邹同一个无奈的表情。 顾淮南拿起桌上放着的名单和资料用打火机点燃，看着火苗慢慢舔上a4纸，他随手扔下，朗声道：“刚刚烧掉的东西，是你们前一阶段新训部队给我的资料，上面对你们的情况记述的非常清楚，对你们的评价也非常中肯，但是对我来说没用。因为在我这里，你们每个人都是零，都必须从零开始！刚刚的十公里只是开胃菜，你们必须要做好在陆航团褪一层皮的准备，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顾淮南点了点头，扯下迷彩服领口上的肩章扬了扬，道：“训练期间，如果不服，我随时愿意放下军衔和你们比试比试。邹同，带他们去放行李！” “体都有，向右转！跑步走！” 周琰和把一瓶矿泉水抛给顾淮南，笑嘻嘻道：“瞧你把这些菜鸟吓的，别拿你训雪鹰新兵的标准来训他们。” 顾淮南摇摇头，道：“如果用那个标准，他们可能这会儿已经想打退伍报告了。别担心，这群菜鸟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参谋长，咱们今晚安排点什么训练科目？” “今晚？紧急集合吧，三点钟开始，我去让武器科给我准备点炸点，今晚好好给这群小子接接风！。”周琰和眼睛亮了亮，入伍教育，这就是他给他们准备的入伍教育。 刘奇在两人身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顾淮南和周琰和同时转过头去，周琰和挑了挑眉，“刘奇，好笑吗？如果真的很好笑的话要不你和他们一起？” “不……不好笑。”刘奇憋的满脸通红，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周琰和指了指他，坐正了身子长舒了一口气，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有没有人敢来挑战你。你不会把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吧？”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顾淮南也说不准自己到底会欣赏还是怎么样，毕竟自己从前就是那样一个老兵口中的刺头，如果真的遇见七年前的自己，他应该会下死手揍吧，那个时候的他可的确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新兵宿舍内，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兵敲了敲自己上床的床板，道：“老高，我看咱们这个教官可不是个善茬，凶着呢。瞧他今天那个样子，牛皮哄哄的。” 上床躺着的人睁开眼睛平静地开口：“他有牛皮哄哄的资本。放眼军你能找到几个像他那么年轻的上校？他是g大指挥系研究生毕业，在藏区特种部队雪鹰大队服役两年，带队剿灭了藏区最大的枪械走私团伙，荣立一个个人一等功两个二等功，参加过的演习战绩斐然，新时代战神。” “高杨，你小子可以啊，哪儿知道的？”另一张床上的人坐起来问道。 高杨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嘴角，淡然道：“新兵连的阅览室里有刊载他专访的军事杂志。” 眼镜长叹了一口气，哀嚎道：“那咱们不是刚从狼窝出来又进了虎穴吗？” 高杨满不在乎地闭上眼，悠闲自得道：“怕什么。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位战神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第一百三十三章:夜训受惊 深夜响起的爆破声把乔栀子从睡梦中惊醒，过往如潮水一般向她汹涌而来刹那间把她包围，在国外的心惊胆战重新笼罩在她心头，她惊恐地转身看着空荡荡的身边，落寞和惊慌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放在床头的手机急促地响起，乔栀子伸手拿过手机，声音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惊慌：“喂？” “嫂子我是刘奇。今晚团里进行紧急集合训练，刚才的爆炸声是训练用的训练弹，团长担心您一个人在家害怕，让我打电话给您说一声。” 乔栀子稍稍松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嗯好，我知道了，让他放心训练吧。” 挂了电话的乔栀子也睡不着了，沉默着靠在床头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心里的惊慌却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火光照亮了整个训练场，顾淮南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看着一边穿衣服一边从宿舍里往外跑的新兵，不甚满意地摇摇头，道：“新兵连的训练怎么训练的，就这个战斗素质？” 周琰和看了一眼时间，道：“还没到规定时间，别急。” 耳机里传来邹同的声音：“团长，有人到了。” 顾淮南走到天台边向下望了望，果然一个人影笔直地戳在邹同面前，周琰和按下了秒表，“四十五秒，牛逼啊。” 顾淮南却暗暗皱起了眉，摇摇头没有说话。 等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到齐后，顾淮南从楼上扔下一卷绳子，把腰间的绳扣系好后抓着绳子一跃而下，在新兵的惊呼声中稳稳落地，道：“你们今晚的表现我很不满意，给我听好了，以后的紧急集合再是这个样子，大家一晚上都不用睡了知道吗？” “是！” 顾淮南的目光在前排的人脸上飞快扫过，最后落在第一个到的那个人脸上，冷声道：“那个兵，叫什么名字？” “报告，高杨！” 顾淮南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漠然道：“高杨留下，其他人解散！” 周琰和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给了邹同一个眼神，这个菜鸟看来要倒霉了。 顾淮南负手在高杨面前站定，眼中射出凌厉的寒光：“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吗？” “四十秒到四十五秒！”高杨直视着顾淮南的双瞳，眼中是显而易见的骄傲。 顾淮南冷笑了一声，他不是很喜欢在训练中跟他耍这种小聪明的兵：“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怎么，你以为你每天都可以穿着衣服鞋子睡觉吗？你如果喜欢，那从今晚开始你都可以不用睡觉了，陆航团的岗哨很多，你可以慢慢站！” 高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确，他根据上午顾淮南的训练风格推测第一个夜晚应该不会太过平静地度过，于是就赌了一把，没想到会被顾淮南发现。 顾淮南眼中的目光愈发冰冷，漠然道：“从今天开始，我默认你的紧急集合训练合格时间为四十五秒，努力做到合格吧。回去吧。” 高杨咬着牙转身离开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宛若灭顶般的屈辱，他会在后面的训练中赢回自己的尊严。 “团长你怎么知道他是提前做好准备的？”邹同好奇道。 顾淮南沉默不语，只是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刚到雪鹰的他可没少干这种事情。 “收工！值班室睡觉去。唉可困死我了，快走吧，睡不了多久，还得出早操呢。”周琰和取下帽子长舒了一口气道。 顾淮南也稍稍放松下来，正要走开，刘奇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道：“团长，我刚刚给嫂子打电话的时候听她声音好像不太对。” “怎么回事？”顾淮南立刻回头问道，语气中的紧张让刘奇一愣。 刘奇回过神来忙道：“就是……嫂子说话像是在发抖，语气也不是特别平稳，像是被吓着了。” 顾淮南闻言立刻皱起眉，抬手看了一眼表道：“六点半在训练场等我，我回去一趟。” 该死的他忘了她一直很害怕那些声音，害怕在黑暗中突然而起的火光，这些都会把她带回那个心惊胆战的过往，他应该提前告诉她的。 “你不睡觉了？”周琰和在他身后喊道，没有得到回应只能讪讪地揉了揉鼻子，招呼着邹同等人一起离开了。 乔栀子一个人蜷缩着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手不停地发抖，听见开门的声音她一下抬起头，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不知所措地盯着紧闭的卧室门。 顾淮南轻轻推开门，看见那个坐在床上可怜巴巴的小人儿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捧起乔栀子的小脸柔声道：“怎么了乔乔？” 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像是打开了她委屈的闸门，乔栀子推了他一把抓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小声抽泣着。 顾淮南无奈地喘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鼓起的一团被子，轻声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吓坏了，对不起我回来的太晚了。没事儿，只是训练而已，没事儿。” 抽泣声渐渐停了，顾淮南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露出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乔栀子抽噎着抬起头又推了他一把，“讨厌死了你。” “嗯我讨厌。”顾淮南轻轻抱住她，确定她不会挣开后才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他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多余的话语都是无用的，只需给她一个能让她安心的拥抱就够了。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乔栀子渐渐安静了下来，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衣服轻声问道：“你今晚不是在组织训练吗？还走吗？”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顾淮南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枕头上，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手。 乔栀子听话地松开了手，宛若梦呓般喃喃道：“早上要记得吃早饭。” 顾淮南浅浅地勾起嘴角，轻声念着回来的路上选的童话故事，从始至终在他面前都能保留孩子心性的小姑娘很吃这一套。 第一百三十四章:惊鸿一瞥 周琰和把一周的训练报告放在顾淮南桌上，道：“这都搞了两周的体能训练了，这群小伙子愣是不见累啊。唉，瞧瞧，年轻就是好！” 顾淮南翻了翻，在高杨的数据上面停下流转的目光，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怎么回事，高杨的训练数据为什么越来越差？” “是吗？”周琰和探过头去看了一眼，也皱起了眉，“这小子一直都是训练尖兵，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 顾淮南拿起帽子和大衣道：“走，训练场看看去。” 训练场上各个分队正热火朝天的训练，顾淮南准确地在人群中找到高杨，看了几分钟眉皱的更深了，“刘奇，去把高杨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儿，高杨小跑着过来立正敬礼道：“顾教官！” 顾淮南没有还礼，只是盯着他的右脚看了看，冷声道：“受伤了为什么不报告？” 高杨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昂起头道：“报告，一点小伤，不会影响训练！” “你的训练数据我看过了，呈现下降状态。刚刚我看你的训练动作也不够标准，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影响训练？给你半个小时的假，马上去卫生队处理，然后回来向我报告！”顾淮南厉声道。 高杨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是！” 这小子和他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了，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是好事，也不见得完是好事。 周琰和戳了戳顾淮南，笑道：“是不是觉得看见了七年前的自己啊？” 顾淮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向训练场内走去。 高杨本来也就是硬撑着，被顾淮南看出后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伤势，一瘸一拐地在营区里乱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卫生队在哪里，一屁股坐在花坛边大口喘着气，腹诽着顾淮南的眼睛太过毒辣了。 乔栀子远远看见花坛边坐了个人，正好奇着在顾淮南的手下还能有这样懒散的人，走进了才发现是个新兵，满头大汗地捂着右脚脚踝，她微微皱起眉，“你……没事儿吧？” 高杨被突如其来的女声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对上乔栀子琥珀色的眼睛，他愣了一下，踉跄着站起身道：“哦我没事，没事。” 乔栀子瞥了一眼他的脚踝，忍俊不禁地打趣道：“都这个样子了还嘴硬，属鸭子的吗？你是新兵，是不是找不到卫生队在哪儿啊？” 高杨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乔栀子笑了笑，道：“正好，我要去那边，你跟着我走吧。” 高杨默默地跟在乔栀子身后，乔栀子听见隐约从训练场方向传来的喊声，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了些许，问道：“你受伤了还在训练？你们顾团长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哦，是我自己隐瞒了受伤的事情，顾教官看出来了才让我去卫生队看看的。”高杨收回自己的思绪回答道。 乔栀子撇撇嘴，团长同志又有三四天没有回家住了，她现在正憋了一肚子的火不知道找谁说呢，“那你们觉得你们顾教官人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烦特别想揍他？” 高杨张了张嘴没说话，她在营区里面肯定是陆航团的人，自己要是这个时候说了顾淮南的坏话她肯定会去告状的。 乔栀子没有得到回应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不敢说他坏话啊？” 她一笑起来眼睛里像是有碎金点点在闪耀，高杨一时间忘了接话，乔栀子勾了勾嘴角回过头稍稍放慢了脚步，向着卫生队走去。 走到卫生队门口，乔栀子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道：“喏，就是这里。好好把伤口处理一下，再重要的训练也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你们顾教官这个人就是那个样子，别理他。” “喂！”高杨看她走开了忍不住开口叫道，“同志，你是陆航团的人吗？” 乔栀子回过头粲然一笑，道：“算是吧。好好加油。” 高杨转过头盯着她的背影呆呆地愣住了，在陆航团这样的地方，这个身影的存在好像是一股涓涓清流滋润了原本寸草不生的沙漠，那么清新，那么秀丽。 乔栀子走到大门口，一个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的小身影一下扑到她怀中，抱着她的腿蹭了蹭，撒娇道：“小婶儿，我好想你啊，你都不想我吗都不回来看看我。” 乔栀子蹲下身抱住顾梓昱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放了假来找妈妈，谁知道关欣临时出差只能把他临时寄放在这里了，“小婶儿最想梓昱了。饿了吧，走，小婶儿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去。” 送他来的人乔栀子也认识，是刘青山的通讯员，他敬了个礼道：“那嫂子梓昱就交给你了，关医生临时去了装甲团检查，实在没办法了才把他送过来打扰你和顾团长的。关医生说了等她回来后就会来接他的。” 乔栀子扬起嘴角点了点头，道：“辛苦了。梓昱，跟哥哥说再见。” “哥哥再见。” 顾梓昱第一次到陆航团来好奇地四处张望，看了半天又仰起头问乔栀子：“小婶儿，怎么没有看见大飞机啊？” 乔栀子拉着他的小行李箱笑了笑，道：“你小叔才不会把他的宝贝飞机放在路边呢。等你小叔忙完了，让他带你去看大飞机。” “哦。那怎么没有看见小叔啊？” 一说这事儿乔栀子就一肚子火，但碍于小朋友在还是扯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小叔在忙啊，等他回来了你去问他都在忙些什么。” “首长同志忙，小叔也忙。小婶儿，你和梓昱一样都是小可怜啊。”顾梓昱仰头笑嘻嘻地看着她道。 乔栀子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这个人小鬼大的小祸害，现在居然还敢嘲笑起她来了，“你这个小家伙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小心我待会儿让你小叔打你屁股你信不信？” 顾梓昱朝她吐了吐舌头，松开她的手向前跑了几步，笑着叫道：“小婶儿你来追我啊。” “慢些跑。”乔栀子微微勾起嘴角，他真的太懂事了，妈妈临时放了他的鸽子他还能让自己这样开心起来，这应该是整个顾家的幸运。 第一百三十五章:大变活人 小家伙不喜欢吃飞机上的饭，饿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趴在厨房门口看着乔栀子，哀嚎道：“小婶儿，我的肚子要饿扁了。” 乔栀子夹起一块鸡翅放在盘子里递给他，无奈道：“你都在这儿叫了快半小时了，早知道一开始就给你买块面包了。来，先吃这个吧，饭和其他的菜马上就好。” 其他菜也很快做好摆上了桌，顾梓昱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问乔栀子：“小婶儿，小叔怎么还不回来啊？” 乔栀子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叹了口气道：“算了，不等你小叔了。快吃吧，待会儿他要是回来我再重新给他做就行了。” “那他要是不回来呢？”顾梓昱吃的满嘴都是油，含糊不清地问道。 乔栀子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他要是不回来，他要是不回来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查完寝后已经是十二点钟了，顾淮南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问道：“今晚谁值班？” “我和老邹。”周琰和把肺都快叹出来了，妈的这样的生活也太无趣太累了吧。 顾淮南点点头，解开两颗扣子长舒了一口气，道：“那我就回去了，明早早操你也顺便代劳了吧。” 周琰和算了一下发现他似乎很多天都没有离开团部了，当即了然地挥了挥手，生无可恋地跟着邹同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团部走去。 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顾淮南松了口气，余光瞥见放在客厅里的小行李箱，瞬间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打开卧室门，团长同志的眉心跳了跳，某位小祸害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呼呼大睡，露在被子外面原本祸国殃民的小脸现在在他看来略有一点惹人讨厌了。 乔栀子翻过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顾淮南她扬起了嘴角，轻声道：“你回来了？” 顾淮南走到她面前坐下，扬了扬下巴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乔栀子拉过他的手抱在怀中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小家伙放假了来找二嫂，结果没想到二嫂临时出差了，师里没人能照顾他，刘师长就让警卫员把梓昱送到这儿来托管几天。你小声一点不要把他吵醒了。” “那为什么不送到二哥那里去？”绝对是故意的，顾淮南深刻地感觉到刘青山的恶意，但还是听话地放低了声音。 乔栀子抬头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故意装傻是吧，二哥那么远怎么送过去？” “那我怎么办？”团长同志瞬间把自己的年龄降到和顾梓昱小朋友一样的层次，开始为了捍卫自己的床而不懈斗争。 乔栀子嘟起嘴避开顾淮南的目光心虚道：“那梓昱是小朋友咯，他一个人不敢在客房里睡那我只能让他跟我睡了。你就先去睡几天客房嘛，再说了，反正你也不回家住，让梓昱跟我做伴也挺好的。” 顾淮南冷哼了一声，道：“他不敢？那在大院里面谁陪他睡啊？也就你老实被他哄的五迷三道的。” 乔栀子实在是拿这个幼稚的男人没有办法了，起床把他推出卧室，关好了门后才踮起脚亲了他一口，甜甜一笑道：“这下好了吧，你饿不饿，给你下碗面吃吧。你去洗澡吧，快去。” 顾淮南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为什么要专门跑回来受这个罪。 “等一下。”顾淮南突然叫住她，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夜里凉，她就穿那么一件睡衣一定会感冒的，这个傻丫头，永远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乔栀子缩在顾淮南的大衣里面看着雪白的面条在锅里翻滚，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暖暖的安心感，初冬的深夜披衣起床为晚归的丈夫煮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用面汤的温暖驱散夜归人的寒冷，用满满的爱意卧上一个成功的溏心蛋，那就是最好的现在。 顾淮南擦干了头发走出浴室，刚好看见乔栀子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出厨房，放下碗后捏了捏耳朵，他微微勾起嘴角，何德何能让他得以拥有这个天下最可爱的小姑娘。 他走过去轻轻抱住她，乔栀子莫名其妙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团长同志又受了什么刺激但还是回抱住他，抚了抚他的背轻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你一下。”顾淮南低头把头枕在她的肩窝中蹭了蹭，家的温暖总是因为她而格外明显。 乔栀子浅浅地弯起嘴角，无论这个男人在外面是如何强大如神祗，在她面前他都只是她的丈夫，这样就够了，“嗯。只能抱一会哦，一会儿面就凉了。” 乔栀子撑着头坐在他对面看他吃面，突然想起下午碰见高杨的事情，她娇憨一笑道：“对了，我今天下午碰见一个新兵，我问他是不是特别烦你，他都不敢回答我，你是不是又虐待人家了？” 顾淮南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泛起一抹宠溺的笑意，道：“他们可能以为你是陆航团的人，在你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就等于说给了我听吧。” 乔栀子点点头，又突然故意冷下脸凶巴巴地道：“那听你这个意思是我不算是陆航团的人咯？” 顾淮南轻笑出声，“不敢，你算是陆航团的编外人员。” 乔栀子瞪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道：“那你自己乖乖地去客房睡吧，我也回去睡了，困死我了。你以后要是再这么晚回来就自觉地去睡客房吧。” 她刚站起身从顾淮南身边走过，就被拉回了他怀中，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乔栀子脸红了红，小声道：“干什么，小声点别把梓昱吵醒了。” 顾淮南点点头，倾身吻住她的唇，乔栀子推了推他反被握住了双手，顾淮南嘴角满意地微微扬起，这个样子就不会有人说话吵醒那个小祸害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顾梓昱迷茫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床，诶，小婶儿怎么不见了，诶，小婶儿怎么跑到隔壁房间去了，好神奇啊，大变活人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一见钟情 顾梓昱洗漱后噔噔噔地跑到顾淮南面前，仰着头道：“小叔，我想看你们的大飞机。” 顾淮南低头揉了揉他一头小卷发，道：“你小婶给你做的造型？真是浪费了这样一个聪明的小脑袋了。想看大飞机让刘奇哥哥带你去看吧，小叔今天有事儿。” 乔栀子从浴室里探了个头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有梓昱在的时候，这个家好像更像家了，他们无比期待孩子的降临，不过目前看起来像是功德未到，注生娘娘不肯眷顾他们啊。 顾淮南盛好了粥放在乔栀子的位置上，又把煮好的鸡蛋剥了壳放在小碟子里，顾梓昱好奇地看了看鸡蛋又看了看他，顾淮南慢条斯理地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自己剥。” 顾梓昱撇撇嘴，小叔是个小气鬼，只喜欢小婶儿不喜欢他，还因为他抢了他的位置一早上都没抱抱他。 吃过早饭刘奇就把顾梓昱接走了，而顾淮南也和乔栀子一起出了门。 清晨的空气总是格外清甜，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扬起嘴角，道：“我们好像很少这个样子一起出门上班。我记得小时候总是咱们去上学，爸爸妈妈们就一块出门，有些是顺路，有些在大院门口就分开，现在想想觉得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 顾淮南微微弯起嘴角，的确，生活哪里需要那么多的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每天晨起可以牵着她的手出门上班，回家时可以接上她一起回家，熬上一锅清粥，佐以一两个她最爱的小菜，这就是幸福二字具体而生动的展现。 走到岔路口，乔栀子抬头理了理他的衣领，又仔细地把他大衣上的点点褶皱抚平，才敛唇一笑，道：“那群新兵都在等着顾教官呢，快去吧。我也要去指挥我的小战士们了。” 顾淮南笑意更甚，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转身朝着训练场走去。 秦月明放月假被张娴拖到幼儿园来帮忙打扫卫生，见乔栀子来了忙不迭地跑过去躲躲清闲：“小乔阿姨，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你初三了，时间应该很紧张了吧。怎么样啊，有没有自己的目标了？”乔栀子笑着拉过一个板凳让她坐下问道。 秦月明偏着头想了一下道：“目标啊，我听我们老师说年后会有一所新学校正式开始招生，听说是b市派过来的老师，各方面条件都很厉害的。而且啊，好像对军人子女会有一定的政策倾斜呢。” 乔栀子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倒觉得是一件好事，耐心地鼓励了秦月明一番，毕竟她是秦政委生命的延续，只要她能够开心幸福，她和顾淮南也会觉得无愧于秦政委的嘱托了。 休息时间内，高杨一个人坐在训练场一角发呆，眼镜拿着水拍了他一下，道：“嘿，你干嘛呢？” “没什么。”高杨猛地回过神来，那个清新的身影一下从他脑海中消失，他抬头看了眼镜一眼，稍稍松了口气，“在想刚刚的战术动作，坐吧。” 眼镜把水递给他，揉了揉肩膀道：“我说你也别太拼了，就是个训练，又不是什么比赛，犯不着。” 高杨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眼镜我问你啊，陆航团有女飞行员吗？” “老高你一天都想啥呢。”眼镜露出震惊的表情，看他是认真的又想了想，道，“女飞行员没听说过，不过女兵肯定有。” 高杨点了点头，她是陆航团的女兵吗，可是看着也不像啊，她那么瘦弱怎么能承受陆航团的训练呢，还是说严苛如顾淮南那样的人也有怜香惜玉之心。 集合哨尖锐地响起，眼镜站起来跑了两步却发现高杨没有跟上，他转过身喊道：“老高，集合了！” 高杨这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来，匆忙地跟了上去。 眼镜一边跑一边问道：“老高你怎么回事啊，让陆航团哪个女兵把你的魂勾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快点儿吧，待会儿又要被罚了。”高杨踹了他一脚皱起眉冷声道。 高杨自觉在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鬼迷心窍的时候，别人都去吃饭了，他竟然一个人在卫生队门口的路上走来走去，希望能再次邂逅那个清新的身影。 当他走了第二十一圈的时候，那个身影居然真的出现在了笔直的柏油马路上，高杨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想要转身躲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声：“那个兵，站住。” 不用说一定说的是他了，高杨僵硬地停住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正对上乔栀子暖暖的笑意：“我很吓人吗你一看见我就跑？诶，你是那天那个受伤的兵对吧，你叫什么名字？” “高杨，高山的高，白杨的杨。”高杨立正目不斜视道。 乔栀子点了点头，这样的新兵还挺有意思的，“好，我记住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都好了，谢谢关心。”高杨心里一暖，她这算是在关心他吗，“对了，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谢谢你。” 乔栀子浅浅地弯起嘴角，想当初她刚到陆航团的时候也是会迷路，后来顾淮南只要休息的时候就会带着她四处走一走，这才勉强让她记住了几条主干道，其实在她潜意识中认为只要有他在，不管她在什么地方迷路了他总能站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的。 她笑起来眉眼也会随之弯起宛若上弦月色，刹那间便温暖了一个世界，高杨已经忘了如何呼吸，直到乔栀子走过他身边他才突兀地开口问道：“今晚我们比赛拉歌你会来吗？” 乔栀子微微一愣，她去不去应该要取决于团长同志吧，“嗯……我还不知道，可能要看情况吧。我还有些事，你训练加油吧。” 对于这样的新兵乔栀子总是有一些特殊的感情，她总在想在她错过的那七年中顾淮南是不是也是这样度过的。 高杨转过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样浪漫的故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拉歌比赛 还没到家，刘奇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嫂子，梓昱听说了晚上新兵和陆航团老兵要比赛拉歌非要去看热闹，团长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乔栀子咬了咬手指头，她其实不太愿意以顾淮南妻子的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万众瞩目的感觉实在有些尴尬，可是顾梓昱一向调皮，万一刘奇一个没看住跑丢了受点伤怎么跟二哥二嫂交代呢，“嗯，这个……你们团长会去唱吗？” “咳咳，嫂子这个可能不会。”刘奇呛了一下道。 乔栀子撇撇嘴，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当众唱歌呢，“行吧，那我到时候来操场找你们吧。” “团长说了如果您要来到训练场外给他打电话，他说……”刘奇顿了一下。 乔栀子直觉不是什么好话，警惕道：“他说我什么了？” 刘奇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嫂子这可是团长说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啊，“团长说训练场人多怕你走丢了。” “……” 乔栀子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好你个顾淮南，不知道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吗，非要让整个陆航团都知道她不认识路才肯罢休吗。 等天色渐暗，训练场上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乔栀子在训练场外慢慢踱步，想找一个不容易被大家注意的时候进去。 “嫂子好。”“嫂子来了。” 几个陆航团的飞行员老远看见她便迎上来打招呼，乔栀子脸微微红了红，应了一声便匆忙把他们赶进训练场里了。 高杨坐在操场上四处张望，却还是没有看见那个期待的身影，他稍稍有些失落，一不留神就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陆航团今晚就这些人了吗？” “不会吧，听说陆航团这些老兵早就按耐不住要和咱们比试比试了。不过陆航兵金贵，不能让他们和咱们比格斗啥的，就只能来点儿文艺的了。”身边的人接过他的问题道。 高杨塌下腰叹了口气，别太在意了，也许她是有事，也许她还没忙完手里的事，等忙过了就会过来了。 “栀子妹妹怎么还没过来？”周琰和抱着糯米团子般的顾梓昱不肯松手，笑嘻嘻地问道。 顾淮南摇摇头，瞥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道：“真要是那么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去，抱着别人家孩子玩算怎么回事。” 周琰和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让刘奇把顾梓昱带到主席台上去玩。 顾淮南四下看了看，终于在训练场入口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无奈地摇摇头，拍了周琰和一下示意他盯着场面，自己快步向训练场外走去。 乔栀子揉了揉发酸的小腿，估计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摸出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手机铃声在身后响起，乔栀子惊讶地转过身，顾淮南微微弯起嘴角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道：“走到门口了也能迷路？” “才没有呢！”乔栀子在他收回手之前抓住他的手作势要狠狠一口咬下去，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轻轻咬了一下道，“我在你心目中都已经这么笨了你还要弹我，不知道会越弹越傻吗？” 顾淮南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并不急于抽回，轻笑出声道：“傻了正好，那个样子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 乔栀子红了脸，低下头小声道：“也不知道害臊。” 顾淮南笑了笑，道：“好了不闹了，走吧。” 乔栀子踮起脚越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满操场的人，踌躇道：“要不你先进去吧，我跟着你就行。人太多了，影响不好。” 顾淮南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训练场。 老兵看见跟在顾淮南身后几米远的乔栀子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他们都好久没有看见两人同框出现了，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周琰和佯装无事地慢慢踱步走到老兵方阵前，挤眉弄眼地使了个眼色，前排几个人立刻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明白了。 高杨一回头就正好看见顺着边上走进来的乔栀子，她穿着便服将头发盘了起来，那是完不同于部队里铿锵玫瑰的美的温婉清丽，她真的来了！ 他的目光一路追寻着乔栀子远去，还没来得及思考她为什么在几位教官身边坐下，耳边就传来周琰和的声音：“今晚咱们就不训练了，大家放松一下，咱们来比赛拉歌，新兵方阵和老兵方阵好好比试比试。下面我宣布，比赛开始！” 部队里的拉歌其实多数是比谁的音量大，看着大家其乐融融地一起唱歌，乔栀子感觉心情也随着他们的歌声变好了。 周琰和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好了，听听你们吼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下面进行下一场比赛，一对一比拼，新兵方阵先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突然，高杨腾的一下站起来，立正敬了一个礼，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歌。 乔栀子眼睛亮了一下，戳了戳蹲在自己身边的周琰和，道：“这个兵我在路上看到他好几次了，叫……高杨对吧？” 周琰和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顾淮南道：“对。小心点，这可是你家团长同志特别关照的对象，很拔尖儿的一个新兵。” 乔栀子撇撇嘴，她为什么要小心，说的好像他敢把她怎么样一样。 高杨一首歌唱完坐下，周琰和连忙站起来走到老兵方阵面前，使了个眼色道：“行，到老兵方阵了，别给咱们陆航团丢人啊！” “参谋长，咱们都是老胳膊老腿了，不禁折腾。我们有个提议，要不……让嫂子来一个吧！”资历最老的一个飞行员仰着脖子吼道。 “就是！嫂子来一个！嫂子来一个！” “一二三，快快快，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着急！” 周琰和给了他们一个赞赏的表情，洋洋得意地转身看着顾淮南和乔栀子。 乔栀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战火蔓延到她的身上来了，陆航团方阵的所有目光都已经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公主与骑士 新兵方阵都好奇地顺着老兵方阵的目光看去，高杨心里狠狠一震，他们目光落在了……乔栀子的身上！ 顾淮南微微挑起眉盯着周琰和，语气中似乎满是轻描淡写：“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诶诶诶，团长，人战士们叫的是嫂子唱，你急什么啊。咋的，心疼了？”周琰和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劲儿地起哄道。 顾淮南点点头，深知这个时候不是能用团长身份压得住这群小子的，摊了摊手道：“那好我没有意见了，你们问她吧。” 乔栀子睁大了眼睛，所以她是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唱歌吗？ 周琰和走上前拉起乔栀子，又在顾淮南寒冷的目光下弱弱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道：“同志们，大家都认一认啊，这是咱们顾团长的夫人乔栀子，以后训练之中要是团长下手太狠，你们就找嫂子告状去。你们顾团长，天不怕地不怕，就……” “琰和哥！”乔栀子彻底红了脸，眉目含嗔地瞪着周琰和。 周琰和微微一笑示意她淡定一点，转身大声问道：“同志们，想不想听？” “想！” “想听什么？” “甜蜜蜜！”“明天你要嫁给我了！”“小情歌！” 顾淮南皱起眉，不是拉歌比赛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庸俗，出的曲目尽是这种情啊爱啊的，上的了台面吗？ “那给嫂子呱唧呱唧！”周琰和向上扬了扬手，成功地把气氛带到了最高点。 在众人的掌声中乔栀子红着脸看向顾淮南，顾淮南稍稍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她突然有了无尽的勇气。 她突然意识到，以后可能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情况，她是他的妻子，她必须让自己仪态大方地出现在他的士兵的面前，某种意义上而言，她就是他。 乔栀子站起身，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乔栀子。 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嘴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正常：“周参谋长说让老兵方阵出节目，大家都提我，看来大家都把我当成了陆航团的人。好，歌我可以唱，但是呢——训练上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要让我知道，那个归你们顾团长管。而且，你们顾团长可不归我管，我归他管。”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高杨浑身僵硬地盯着那个灯光下的身影，她竟然已经结婚了，她竟然是顾淮南的妻子，怎么会是这样呢。 其实仔细想想也就应该知道，她每次出现都是穿的便服，长发微卷妆容精致，一看便知道不可能是女兵，可是这么明显的东西，偏偏他就没有看出来，果真是叫她的美遮了眼睛吗。 刚刚他们对视时她眼中的依赖和顾淮南眼中的柔意是无论如何都伪装不出来的，那个在训练场上说一不二冷漠严苛的顾教官竟然也有这样柔情的时候。 以及现在，明亮的灯光下她宛若天使一般婉转歌唱，身后却有一束默默守护的目光，原来童话中并不尽是谎话，美丽的公主身旁真的都有一位守护她的骑士，至死不渝。 可是公主只会选择那位她青睐的骑士，其他人，都注定只能独自落寞沦为陪衬。 一曲终了，乔栀子稍稍有些害羞，微红着脸转过头看向顾淮南，正对上顾淮南带笑的双瞳，果然，他的小姑娘在什么地方都是那么引人瞩目的存在。 “哇哦！”陆航团的老兵抓住两人这一个对视一个劲儿地起哄。 乔栀子红了脸，故意威胁他们道：“我不能干涉顾团长管新兵，可没说不干涉他管老兵哦，你们是最近太清闲了吧连我俩的玩笑也敢开了，小心我让他给你们加大训练量哦。” “嫂子，我们举报有奖！”一个飞行员扬起脖子大喊，“是——周参谋长指示我们干的！” 顾淮南瞥了周琰和一眼，给了乔栀子一个鼓励的眼神，乔栀子了然故意大声问道：“那你们想不想听周参谋长唱歌啊？” 周琰和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道：“我不行，我五音不，真的，团长知道的。栀子妹妹，没你这样的啊，揭人不揭短，你这专挑我搞不定的来可不行啊。” “哦？是吗？我记得你唱歌很好听啊，周参谋长既然大家都想听你就满足一下大家的愿望吧。快点儿，这是命令。”顾淮南优雅地双手叠放在腹前，一副坐等看戏的样子。 乔栀子敛唇一笑，默默地退到顾淮南身边，这种时候就是要严严实实地躲在团长同志身后才行，“琰和哥真的会唱吗？” “如果不唱，他可能很难下台了。”顾淮南微微翘起嘴角，低头看着她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想了一想道，“以后还是不能让你参与这种活动了。” “为什么？” 顾淮南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舍不得给他们看。我的媳妇儿有多好有多能干，只要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乔栀子低头偷偷扬起了嘴角，轻轻推了他一下嗔道：“小气鬼！” 大家的哄笑声中，高杨默默地盯着两人不动声色地牵起的手，他是应该遗憾与她的相遇太迟还是应该庆幸他没有贸然地对她说出那句话，原来不是所有爱情都不可以一厢情愿，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在遇见她之前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可她的美到底还是让他丢失了自己最引以为豪的观察能力，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过她的名字，可他却无可救药地在这里说什么一见钟情，难道不是痴人说梦吗？ 她就像是站在城堡阳台上的公主一样，那么美好却又遥不可及，他望着她，却不能触碰她，他想着她，却不能拥有她。 童话里不会说，骑士杀了龙营救回公主后，在普天同庆的氛围中，有一个小丑默默收起了自己为公主准备的玩具。 只是他还不知道，那个公主身边的骑士是否真正能够守护她平安喜乐一世和美。 第一百三十九章:真情表白 关欣在陆航团门口焦急地张望着，看见那个窈窕的身影牵着小人儿走出来，她立刻绽开笑容，快走了两步迎上去，“栀子，好久不见了。梓昱在你们这儿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 “好久不见二嫂。”乔栀子也扬起嘴角，摸了摸顾梓昱的小脑袋，“没有啦，梓昱很懂事，有他陪着我也不会太无聊。淮南还在训练场上，不能过来了。” 关欣看她气色那些都还不错也就放心了，那个孩子的事情她都是过去了很久才知道的，幸好她看上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没关系，淮南肯定——烦死梓昱了吧。” 乔栀子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红着脸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把行李箱交给了关欣。 回去时路过训练场外才发现训练已经结束了，可是高杨还一个人坐在一边，乔栀子微微皱起眉，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怎么不去吃饭？” “哦，我在等你，想和你说些事。”高杨腾的一下站起来立正。 乔栀子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她不是十二三岁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有些事情不必明说也是能够察觉出来的，“你知道我是你们顾教官的妻子吧？” 高杨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想跟你聊一聊。我不太理解，你第一次见我，为什么会帮我？” “指路也算？”乔栀子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因为这件事情动心的吗，“我那天顺路，看见你好像找不到路就来帮你一下。” 高杨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世界的最大的笑话了，原来他念念不忘的初遇只是她的举手之劳而已，“真的只是这样吗？” 乔栀子无奈地抬眼看着他，他眉眼中有几分顾淮南惯有的意气风发，刻意换上的常服衬得他格外精神，这个样子的他走出去也必然会受到无数女孩儿的追捧，可是在她眼中，他少了一分顾淮南的沉着，一分顾淮南的成熟，一分顾淮南的淡然……其实也不必多说，只要他不是顾淮南，便是十分的缺憾。 “其实不论是不是你，我都会帮的。我其实很遗憾我错过了你们顾教官当新兵的那一年，看着你们，我总觉得像是看见了那个时候的他，同样意气风发，同样少年轻狂。” 说这话时的乔栀子眼中闪烁着碎金般的星光，她无数次的幻想那个时候的他会是什么样子，有点倔脾气，争强好胜，不会不可一世但必然带着他的骄傲，呵，这何尝不是最真实的少年意气呢？ 高杨苦涩地勾起了嘴角，她语气像极了一个年长的姐姐，其实是为了和他拉开距离吧。 乔栀子余光一瞥发现柏油马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里稍稍一紧却随即又释然，她相信，不管他看见了什么，他都会相信她的。 乔栀子微微弯起嘴角，直直地看着高杨尚有几分青涩的脸，坦然道：“我并不如你看到的和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我有旁人很难忍受的小脾气，我有旁人很难理解的小情绪。未来你的路还很长，不必为沿途的风景耽误行路的时间。好好加油，你会是一名合格的军人的。” 说完她便淡然地从他身边走过，走出几步远高杨才恍然回过神转身问道：“你以后会讨厌我吗？” “当然不会。”乔栀子转过身却没有停下脚步，转身笑靥如花道。 乔栀子加快脚步走向那个身影，最后竟雀跃到轻轻一跳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果然，还是她的团长同志是世界最好看的人。 “这么开心？”顾淮南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高杨。 乔栀子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娇憨地笑道：“对啊，二嫂把梓昱接走了，你可以不用住客房了。” 她也不用再时刻面对团长同志回到家不善的面色，更不用半夜三更地被连人带被子地抱走了 顾淮南清楚这个小姑娘是在刻意转移话题，他朝着她来时的方向微扬起下巴，“那个兵是高杨吧？你和他怎么认识？” 乔栀子眼角垂了垂，看来不起作用呢，“我不认识他啊，就是偶然见过两次。他可能误会了我对他善意的帮助吧。” 顾淮南眸色微沉，“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乔栀子微微一笑，轻轻握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我告诉他，我有他没有看见的缺点，这些缺点旁人可能会觉得难以接受，但是我的丈夫并不会。我爱睡懒觉，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多久醒来，总能看见他为我做好的早餐。我时常会多愁善感，因为我知道他总会在我身边帮我准备好纸巾。我偶尔会幼稚的像个孩子，因为我知道在他心中我一直都是那个十七岁葡萄架下读《飞鸟集》的小姑娘。我的所有缺点在他眼中都是熠熠生辉的明珠，他愿意包容我的一切，我就在他的纵容下愈发娇纵，除了他，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心意地把自己交给他。我们之间也许会有矛盾，也许会有争吵，但我们都无比清楚自己心中那个深爱一生的人只会是彼此，无关身份。” 顾淮南低下头，正好给了乔栀子踮起脚轻啄了一下他唇瓣的机会，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中带着点点星光，他的嘴角难以掩藏地微微扬起，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加深那个吻的冲动。 高杨的心思他在拉歌当天就略有察觉了，可是他竟也没有什么担心，他知道，那个小姑娘眼中心中都只有一个人的名字，他更知道如果他能想到的最大的幸福有名字，那一定是她的姓名。 他牵住她顺着柏油马路慢慢走着，乔栀子偏头看着他，他嘴角的笑意当然不可能躲得过她的眼睛，哼，还没有她哄不好他的时候呢，“你笑什么？” 顾淮南转头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小祸害回去了，我可以不用睡客房了。” 第一百四十章:挑战顾淮南 送走了顾梓昱后团长同志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神清气爽地来到训练场，寒风中三百名新兵正穿着单衣扛着原木热闹非凡地训练着，顾淮南拍了拍周琰和搭在桌子上的腿，道：“稍微注意一点。练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周琰和翻了翻手中的名单，嘴角挂着淡淡的不怀好意的笑容，“哼，一个比一个说的好听。这个，说是自己学了五年的散打，我刚才看了看，哼，花拳绣腿。” 顾淮南微微挑起眉，走到主席台边上，看着一个个倦态尽显，他冷下脸沉声吼道：“都没有吃饭吗？” 高杨的小组率先完成任务，听见这句话，他心中积郁的情绪终于部爆发，他放下圆木站起立正，大喊道：“报告！我认为您的评价有失客观！” 顾淮南微微低头看着他，他脸上的倔强一瞬间与他记忆中的自己有三分重叠，很好，他终于等到这个兵的爆发了，“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高杨仰起头直直地看着他鹰隼般的眸子，坚决道：“您曾经说过，如果不服，您愿意随时放下军衔和我们比一比，现在，我，想挑战您！” 周琰和绝望地闭上眼，好好的一个苗子，怎么这么死脑筋，每年陆航团接新兵时顾淮南都说这句话，也有人站出来挑战他，最后无一不是被扶回队列中的。 顾淮南点点头，示意周琰和吹哨把所有新兵都集合起来，看着他们眼中的疲倦和恨意，顾淮南微微勾起嘴角，抬手扯下迷彩服上的肩章扔在地上，朗声道：“我说话算数，这位新兵，我接受你的挑战。” 高杨扯了扯嘴角，让他看一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如外界评价的那样强大如神，是不是真的有本事守护月光下的公主。 顾淮南走下主席台，在高杨对面站定，他不怕有人挑战他，反而他很害怕有一天他带的新兵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挑战他，那个时候怎么办。 “第一项比什么？”顾淮南平静地问道。 高杨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您是教官您来定。” 顾淮南冷冷地勾起嘴角，这小子有几分自信，也不知道对于他来说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既然是你挑战我，当然要你来规定比赛内容。挑你拿手的吧。” “报告，我想和您比赛射击。”高杨也不再客气，直截了当道。 顾淮南点点头，“好。参谋长，体都有带往靶场。” 靶场值班的参谋已经把所有的枪械都准备好了，两人各自面对着一个靶子，用眼罩蒙住眼睛先将拆成零件的手枪拼回原样，两人几乎同时拼好扯下眼罩举枪射击，十声枪响后，两个报靶员一前一后喊道：“报告，部命中十环。” 没有丝毫犹豫，两人又先后举起桌上的突击步枪五个点射，依旧是难分胜负的平局。 最后是刚刚配发的高精狙，五发子弹射出后顾淮南的报靶员率先喊道：“报告，部命中十环。” 高杨的报靶员迟疑片刻后喊道：“报告，一枪脱靶，一枪三环。” 高杨站起来立正喊道：“报告，这枪有问题。” “我看你才有问题！”周琰和鼻子差点儿没有气歪了，这枪是磨了师里好几个月才配发下来的高精狙，他竟然给他说有问题，“这枪受风速湿度等因素影响极小，你按照使用平常狙击枪的方式调整枪口角度当然会打偏！” 顾淮南眼中却露出满意的目光，他第一枪脱靶，第二枪三环，后面三枪都是十环，说明他接受新鲜事物能力极强，仅仅两枪就能发现问题还及时纠正实在是不容易了。 高杨不服气地转头看着顾淮南，朗声道：“报告，顾教官比我更熟悉枪支性能，这不公平！我请求重新比赛，比400米障碍越野！” 周琰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傻小子，挑顾淮南擅长的下手，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障碍越野赛道前，顾淮南稍稍活动了一下，便默默地盯着赛道，这小子和他真的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了，如果在四五年前，他一定会斗志昂扬地跟他比试一场，可现在他更偏向于慢慢引导他，让他真正成为一个配得上他少年意气的军人。 “预备——开始！” 两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刚刚起步高杨便发现顾淮南仅仅在他前面几步远，他暗自咬牙急冲了两步，却发现顾淮南依旧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不急不慢地跑着。 高杨咬紧了牙再一次加快了速度，可似乎依旧没能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个男人就在他目光所及几步远的地方，可就是追不上。 顾淮南轻松到达终点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着还在中途的高杨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嘴角，他太心急了，不停地想要追赶他最后却只是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如果他能保持起步时的节奏，他不会让他输的这么难看的。 高杨从肩上取下系着轮胎的绳子，大口喘着气，周琰和拍了拍他的背，又对顾淮南道：“比你保持的记录可慢了不少啊。” “不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了，体力不行了。”顾淮南平静地解释了一句，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杨，“回去休息吧。” “不！顾教官，我要跟您比试近身格斗！”高杨猛地直起腰立正道。 顾淮南捏了捏手指关节，道：“今天就算了，你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就今天，教官你不敢吗？”高杨故意挑衅道。 顾淮南点了点头，迅速解开腰带脱下外套交给周琰和，他怎么会被高杨这么拙劣的激将法激到呢，他一开始拒绝不过是要激一激高杨罢了。 高杨的体力原本就不如顾淮南，渐渐落了下风后招式也愈发混乱，顾淮南找准时机寻到他的漏洞，扫腿将他绊倒在地，铁一般的拳头带着风直直挥向他的脸。 高杨下意识地闭上眼，拳头却在离他脸一公分的地方停下，顾淮南微微勾起嘴角，伸出手道：“起来吧。” 高杨犹豫了一下拉住他的手站起来，顾淮南云淡风轻地从周琰和手中接过衣服，淡然道：“继续训练吧。” 高杨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训练场入口，默默地低下头，原来真的就像他们比赛时一样，他就在他目光所及几步远的地方，可他就是追不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离家出走 陆航团毕竟是作训部队，也不能一直训练新兵，一个月后结束了所有训练的新兵也要离开陆航团被分到各个部队去了。 “喂？”家中的电话响起乔栀子还有些惊讶，这个电话好像从来就没有响过啊，“你好哪位？” “嫂子好，我是门口哨兵，这里有一个新兵想要见你，叫……高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 乔栀子握着听筒的手紧了紧，稍稍犹豫了一下道：“好的我知道了，马上下来。” 高杨背着绑好的被褥提着自己的东西笔直地站在门口，乔栀子知道他们要离开的事情，在他面前停下浅浅一笑，主动开口道：“来找我告别？” “对。我马上就要走了，想来跟你说声再见。毕竟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这句话。”高杨点了点头，他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乔栀子抬眼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更甚，轻声道：“年轻就是好啊，看着朝气蓬勃的。不论以后走到哪儿去了，都要记得在陆航团的这一个多月啊，要记得你们顾教官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会有用的。” 高杨舔了舔干裂的唇，踌躇了片刻迟疑地问道：“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乔栀子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他还会遇见很多好女孩儿的，没有必要把她记挂在心上，“这个嘛，不好说。如果你能回到陆航团的话也许可以吧，到其他部队了也要认真训练，陆航团选人可是很严格的。” 高杨扯起了嘴角，重重地点了点头，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转身跑开了。 他没有告诉她他主动申请了要去雪鹰大队，他也想去那片圣洁的高原，去那个号称鬼见愁的哨所，去顾淮南待过的地方去体验卧冰尝雪的生活，去他训练的地方去感受人类最残酷的训练，他会把自己变得更强。 乔栀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裹了裹大衣展颜一笑，等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应该会是一名出色的军人了吧。 “哟，刚才那人谁啊？”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说，只会是周参谋长。 乔栀子无奈地转过身，咬牙切齿地扯出一个笑容，“周参谋长很闲嘛，在家属区附近乱转悠什么呢？” 她可还没有忘记他是怎么欺负她们家颜颜的，想要好脸色，没门！ 周琰和神经大条也没察觉出来乔栀子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嬉皮笑脸道：“高杨来找你告别了？他这一去雪鹰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是个好兵苗子，就是不知道去那个鬼地方究竟是锻炼了他还是毁了他啊。” 乔栀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怎么去雪鹰了，看他白白净净的样子应该也是城市里长大没吃过什么苦的孩子吧，雪鹰那么危险艰苦的地方他能坚持的了吗。 周琰和叹了口气，道：“三百个菜鸟，就他一个人去雪鹰了，唉。” 这小子是刘青山最看好的新兵，本来想培养他两年送去军校系统进修，这下倒好，训练了这么久，一眨眼成别人雪鹰的人了。 “这是顾淮南的意思吗？”乔栀子语气不经意间变得生硬，他不会就因为高杨对她的感情就把他调到雪鹰去了吧。 周琰和想了想，高杨打报告的时候团长同志很果断地就答应了，他看得出来，在顾淮南心目中高杨是一个潜力无限的可塑之才，去雪鹰锻炼一番绝对是一件好事，“对啊是他的意思啊。” 乔栀子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转身怒气冲冲地进了家属院。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乔栀子不耐烦地抓过来吼道：“喂！” “小祖宗你这是吃枪药了吗？”程涪秊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跟你家团长同志吵架了？” 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不冷不热道：“我没有吃枪药，你听起来倒是像吃了兴奋剂。怎么，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吗？” 程涪秊看着手里精美的戒指盒扬起了嘴角，道：“我要准备求婚了。” “求婚？和谁啊？”乔栀子有点懵，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程涪秊轻轻打开戒指盒，一生只能为一个人定制的戒指，她最喜欢的玫瑰花心中嵌着切割恰到好处的钻石，“安娜啊，在t市呆傻了吧。小白没有给你说过？她倒真藏得住话。怎么样，要回来现场见证一下吗？” 乔栀子用头夹着手机手忙脚乱地翻出茶几下面大红色的请柬，也就是几天之后了，“好，你这么重要的时候我当然要回来了，我马上订机票。” 晚上顾淮南值班，乔栀子一个人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一大清早自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陆航团，不知为什么，生气的同时她心中还莫名的有一星半点的小雀跃，她这算是离家出走吗？ 哨兵目送着乔栀子坐上出租车离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嫂子一般出门团长要么亲自陪同要么让通讯员陪着，这么早她怎么一个人出去了？ 刘奇拿着电话轻轻敲了一下值班室的门，小憩的顾淮南睁开眼，微微皱起眉，刘奇忙把电话递过去，小心翼翼道：“团长，大门口哨岗的电话，说……说嫂子一个人带着行李走了。” 顾淮南立刻直起腰，接过手机沉声道：“我是顾淮南。她走了多久了？” “刚刚才走。”哨兵看了一眼表道。 顾淮南眉头皱的更深了，挥挥手让刘奇出去，自己拨通了乔栀子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拨就已经是关机了，这个小丫头，又在莫名其妙地发什么脾气。 周琰和走进值班室，看他一脸凝重便重重地叩了叩桌子，“出什么事儿了？” “乔乔带着行李走了。”顾淮南周遭都笼罩着低气压，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周琰和摊了摊手，表示没有理解到他的点在什么地方，“那又怎么了，沈伶伊婚礼就是这周周末，栀子妹妹现在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可她没有告诉我。” 周琰和默默地闭了嘴，思考了半天才叹道：“女人心海底针啊，猜不透。昨天我看见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跟你玩离家出走这一套了。” “你昨天看见她了？你跟她说什么了？”顾淮南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跟周琰和脱不了干系。 周琰和无辜地摇摇头，想了想道：“没说什么啊，就是说了高杨去雪鹰的事情啊。她就问我是不是你的意思，我想你当时那么果断的就答应了就说是你同意的。然后就没说什么了啊。” 顾淮南瞪了他一眼，这下好了，那个傻丫头一定是误会周琰和的话了，以为是他故意把高杨调去了雪鹰吃苦。 第一百四十二章:沮丧 白欢颜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黑着脸坐在副驾驶上的乔栀子，她的手机一直在包里响，不用看也知道是她家团长同志打来的，可是这位姐姐这个脸色她哪儿敢接啊。 白欢颜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摸出手机藏在乔栀子看不见的左手边，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故意稍稍提高了声音问道：“我说，你就真的只是回来参加沈伶伊婚礼的？” “能不能不提她？”乔栀子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撒，没好气地顶回去道，“我是为了秊哥哥求婚的事情回来的。” 白欢颜撇撇嘴，显然并不相信，“乔栀子，你自己看一看你的那张晚娘脸！就你这个样子涪秊哥敢让你去求婚现场？人家需要的是祝福，不是你从t市带来的怨气。” 乔栀子重重地揪了揪手包，看的白欢颜一阵肉疼，“诶诶诶，包是无辜的。这包限量的，绝版的！” 乔栀子闷闷不乐地低下头，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道：“他怎么能干出这么小心眼儿的事儿，太没有风度了。” 白欢颜难得安静地听她说完了整件事情，笑的花枝乱颤，道：“乔栀子，你是不是傻啊，有一个男人肯为你吃醋还不好？虽然我也很难相信顾淮南这个人会有这种小心思，不过这也说明他在乎你啊。” “可是那个新兵是无辜的啊。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被调到雪鹰去？”乔栀子还是很生气。 白欢颜收敛了自己的笑意，道：“周琰和这种棒槌说的话也能信啊，他一向说话没有分寸的，也许是你理解错了呢？你自己冷静地想想，顾淮南怎么可能是那种以权谋私的人呢。再说了，雪鹰是什么地方，是无数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去的精英部队，怎么在你心中就成了吃苦受罪的地方了，团长夫人，你这觉悟可不行啊。” 顾淮南，你丫必须好好谢谢我。 乔栀子微微低下头，一股莫名的懊恼涌上心头，从知道这件事到飞机落地，都没有人跟她好好说过话，她也没有静下来好好想过这件事，是啊，自己怎么能不相信他呢，他无数次地选择了相信她，可她却……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自己一个人跑回b市来又挂了他好几个电话了，他这个时候肯定担心的不行。”懊恼促使着乔栀子情绪迅速低落下去，她把头枕在车窗上小声道。 白欢颜稍稍把手机抽出来了一点，让团长同志可以听得更清楚：“放心吧。我这会儿把你送回大院，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大院住几天，你没接他电话他肯定就打电话回去问了，到时候伯父伯母给他说也一样的。再说了，你为啥偷偷跑回来，他要是能多陪陪你，你还会这么莫名其妙地生气吗？要我说，就吊他两天，让他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 乔栀子沮丧地拍了拍脸，无奈道：“他一直都知道的好吗？怎么办，他如果生气了我该怎么哄他啊。” 白欢颜看着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女人长叹了一声，道：“你是不是有点傻，你就不能摆好你的架势等他来哄你？” 听见乔栀子的声音，顾淮南一直提起的心也稍稍落下，她果然是误会了高杨的事情，她总是这么善良不忍心看见身边的人去吃那个苦受那个罪，只是海拔四千五百米以上也有猎猎飘扬的五星红旗，国旗之下即为国土，国土之上共和国的尊严由他们守护，必须要有人去到那个哨所，去到边境线上。 乔栀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默默地盯着窗外不说话了。 车慢慢开进大院，白欢颜瞥了一眼屏幕还亮着的手机，道：“你快回去吧，我还有事儿，今天不在大院里住。” 乔栀子也没有怀疑，拿好行李就沮丧地慢慢走进了小院。 确定乔栀子走进屋里后，白欢颜才拿起手机，笑嘻嘻地开口道：“顾团长这次准备怎么感谢我啊？” 顾淮南停下手里的笔，把放在一边的手机拿起来，道：“多谢。” 白欢颜呛了一下，她早该知道这个人就是这种过河拆桥的人，能说会道的嘴只在栀子面前才能得以一见，“真是一个很有诚意的感谢啊。你媳妇儿离家出走你一点都不着急诶，心也太大了吧。” “她在大院，有你陪着她我很放心。”顾淮南口不对心道。 “哦。”白欢颜翻了个白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都是傻子，“那你媳妇儿以后可以跟我过日子吗？我先警告你啊，沈伶伊的婚礼你必须给我回来陪栀子一起去，然后想办法把她哄好，不然，哼！” 顾淮南翻了翻桌上的日历，刚要说话，敲门声不识趣地响起，他揉了揉眉心，道：“我会想办法的。我还有事，先挂了。” “进。” 刘奇拿着一张纸走进来，道：“团长，g大发来了一份公函，特邀您作为教员参加系列公开课讲座。” 顾淮南伸手接过公函，最下方落着他的校长手写的鼓励和签名，他移动目光看了一眼时间，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好我知道了。去把政委和邹副团长请来，安排一下近期工作。” 乔栀子一进小院，李凡就迎了出来，看见是她还微微一愣，“嫂子回来了？来，给我吧给我吧。” 乔栀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角，慢慢走进客厅，老太太忙从厨房里出来，拉着她的手不停地打量着，嗔怪道：“你说你这孩子，跟老三往t市一跑这么久也不知道看看。” 乔栀子弯起嘴角笑了笑，道：“妈我这不是就回来了吗，您和爸爸身体还好吧？” 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报纸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我和你妈身体都挺好的。倒是你，一个人在t市，老三又不会照顾人，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他们在藏区发生的事老爷子并没有给老太太说，原本还打算她再不回来看看自己就得找机会去一趟t市了。 “放心吧爸，我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乔栀子乖巧地笑了笑，就是笑容中透着几分心虚，生怕老爷子问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学长好 不过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老爷子紧接着便问道：“老三没跟你一起回来？” “啊？哦，是，他……嗯，他刚刚才结束了新兵训练，手上还有些事儿，暂时走不了。”乔栀子有些慌张地回答道。 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道：“这小子，过两天就要去g大讲课，也不知道陪着你一起回来，做事儿一点计划都没有。” “他过两天要回来？”乔栀子下意识脱口而出，对上老爷子含笑的双瞳，她才懊恼地微微低下头，那她要怎么面对他啊。 老爷子从乔栀子一进屋就看出来她情绪不对了，自己一个人提着行李回来，明显是和顾淮南吵架了，“对，他的老校长邀请他回校讲一堂公开课课。只不过他时间挺紧的，一到b市就得马上去g大，可能不能回家。这样吧，你要是愿意，我让李凡给你找套学员军装，你混进去听，这小子可不常站讲台，乔老师去观摩指导一下吧。” 老爷子的话中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乔栀子生怕老爷子再问她些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嗯好，谢谢爸。” g大干净整洁的柏油路上，李凡走两步又停下来，催促道：“嫂子你快一点，快来不及了。” 乔栀子一副想要数清楚路上的蚂蚁的样子拖着脚步不愿意走快，听见李凡催她，才稍稍加快了脚步，小声道：“李凡，我们这个样子淮南真的不会生气吗？” 她真的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就被老爷子硬塞到车里了，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给她，要是待会儿真的在礼堂里被发现了，那才是火星撞地球一般的毁灭性伤害呢。 “不会吧，这么多人团长哪儿能一眼就看见你啊，就算他看见了肯定开心还来不及呢。”李凡挠挠头，“再说了，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你放心吧。快点儿，真来不及了。” 宽敞明亮的大礼堂内已经坐满了人，李凡带着乔栀子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乔栀子拉了拉帽子，努力想用帽沿遮住自己的脸，李凡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嫂子，你这个样子在一屋子帽子戴的整整齐齐的人之中更显眼。” 乔栀子无语地抬了抬帽子，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手发呆，这身她无比熟悉的军装穿在她身上竟是这样奇妙的感觉，她其实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出国，她会不会也考g大，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如果真的那样，现在的他们又会在哪里呢。 掌声突然爆发，乔栀子猛地抬起头，一个熟悉挺拔的背影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大礼堂，远远看上去他眉眼间好像有几分疲惫，她的心如同失重般狠狠一沉，是因为她吗，让他在那么繁重的工作中还要分心。 顾淮南看了一眼时间，师里临时安排了一个任务，如果抓紧时间的话还能赶回去见她一面。 他扫视一圈，沉声道：“各位同学好，我是顾淮南。” 他讲的内容乔栀子并不懂，只是痴痴地盯着讲台上那个身影，不得不说，他其实不是一个好的老师，应该只有带兵是最适合他的，就像她真的不知道如果那个男人不穿军装，他会是什么样子。 两个小时后，顾淮南终于作了结束语，坐在前排的校长站起来接过话筒道：“这样，我们下面的同学还有没有问题需要问的，把握住机会。早知道，你们这位学长，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来的。” “报告！学长您好，我想请问您是什么样的信仰支撑您一个人坚守藏区岗哨的呢。”一个男生站起来立定喊道。 顾淮南微微放松了一些嘴角，是什么，当时的他只有一个想法，想要远离有她的痕迹的地方，想要逼迫自己放下那个身影，想要将自己放逐高原，当然，不能这样告诉他们。 “首先是身上这身军装告诉我，我是一名军人，我有责任捍卫祖国的每一寸边境线，这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光荣。第二，每个人都有牵挂，抛却责任，我的牵挂就是我的信仰。”顾淮南平静地解释道，他很难用华丽的辞藻对乔栀子说出爱的言语，他只能说除了祖国，他的信仰叫乔栀子。 乔栀子眼中慢慢涌起泪水，她知道他的意思，他的牵挂从始至终都是她。 “好的，谢谢这位同学。来，后面那个女同学，你一直听得非常认真，你来提一个问题吧。”校长将目光投向后排，最终落在了躲在角落里的乔栀子身上。 乔栀子没有反应过来，李凡忙推了推她，完了，老爷子肯定忘了给校长知会一声这件事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乔栀子慌张地站起来，眼睛都不敢往台上看，流转半天还是只能默默回到台上。 顾淮南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疑惑和不可思议，但接下来他的反应竟然是这个小姑娘穿军装还蛮惊艳的，他真是不知道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再等着他发掘。 乔栀子对上他深邃的双眸，突然感觉一阵安心，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学长你好，我想问一下，在藏区吃过那么多的苦，您有后悔过吗？亦或者说，您也许有更多的选择，如果让您重新选一次，您还会去到藏区吗？” 学长，顾淮南嘴角微微上扬，有点意思，“我在藏区得到的，远比我失去的更多。当时间沉淀，其实会发现，我一直在得到，从未失去。也可以说，我失去的终究回到了我的身边，信仰从未改变。” 李凡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嫂子和团长都能随机应变，不然这么多人在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校长满意地笑笑，接着问道：“你是哪个系的啊？” 乔栀子瞪大了眼睛，垂在身侧的手不停地推搡着李凡，顾淮南轻咳了一声，道：“校长，我急着赶回t市，今天就到这儿吧。” “好好好，来这位同学你坐下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哭成小花猫 校长和顾淮南两个人并肩走出大礼堂，校长笑了笑，道：“刚刚抽起来那个女孩子，我看她一直盯着你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不是指挥系的学生，是家属。”顾淮南回头看了一眼从礼堂内走出来的学生，心想着李凡应该能照顾好乔栀子，下意识地顺口回答了校长的问题， 校长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这话可要有依据，你知道的，按照规定学员与学员是严禁恋爱的。谁的家属？” “我的。”顾淮南微微弯起了嘴角，“到时候婚礼还要请老师您来做主婚人呢。” 校长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啊，不声不响的给我来这么一手。好啊，来上课还带家属是吧，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顾淮南语气中带上一抹无奈，道：“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多半是老爷子出的主意，衣服肯定也是他找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啊，你真的不考虑回b市来，做咱们学校的教员，你家老爷子虽说嘴上不说，但是还是希望有一个孩子在身边的。你现在也成家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要命了。”校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 顾淮南轻轻摇了摇头，道：“g大培养我七年，不是仅仅为了培养一个教员吧。我想，我可能还是更适合做一个指战员吧，更何况，我并不是一个适合做教员的人，我刚刚就说了，我有我的牵挂我的信仰。我相信，她也会认为我不适合做教员的。但是您放心，类似于今天这样的讲座，只要您需要，我时刻准备着。” 校长拍了拍他挺拔的背，欣慰地点点头，道：“好吧。不过你要记住老师不要你建功立业，你只要每年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看一次老师，我就心满意足了。老师年纪大了，别让我再像几年前一样过着每天为你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乔栀子跟着李凡小心翼翼地走出礼堂，刚想开口，就看见柏油路的前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之中孑然独立，宛若一座铜塑。 “嫂子你加油，我还要去接老爷子，先走了。”李凡逃命一般的脚下抹油溜了。 乔栀子认命般慢慢走到顾淮南面前，还没开口说话，他就转身向人少的方向走去，乔栀子愣了一下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他是在生气吗，连话都不跟她说了，也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离家出走，他应该生气的。 顾淮南心里却只想把掌握他喜怒哀乐的小姑娘赶紧带离这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学校，他可不想再有下一个高杨了。于是又稍稍加快了步子，这里不同于陆航团，毕竟还是要注意影响。 乔栀子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停了下来，一个不留神撞在了他背上。 乔栀子慌张地低下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这两天情绪的大起大落，对自己行为的懊丧愧疚和担心几乎要把她摧毁，现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沉默着一言不发，她的担心也成为实际，他是真的生她的气了。 顾淮南转过身来，正好看见她红了的眼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真的知道他拿她的眼泪没有办法，这个小姑娘自己怒气冲冲地跑回b市来，她还委屈上了，“怎么了？” 乔栀子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顾淮南轻轻抬起她的脸，用宽厚的大掌慢慢把她没擦干净的眼泪擦掉，语气中带上一抹显而易见的心疼：“瞧瞧，都哭成小花猫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乔栀子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哽咽，抽泣道。 “不是你在生我的气吗？”顾淮南浅浅地弯起嘴角，他怎么舍得生她的气，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晴空万里，“好了，想要回来就回来吧，在家里住几天，跟小白玩一玩也挺好的。我有一个紧急任务，马上就要赶回t市，照顾好自己。” 乔栀子微微点了点头，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泛着水汽的眼中如同碎金点点，“嗯好。我问你我穿军装好看吗，你看，现在我足以和你相配站在你的身边了。” 顾淮南唇间笑意扩大，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你哪里需要和我相配，世界最可爱最善良的女孩儿，是我很荣幸配得上你。你穿军装很好看，幸好你没有选择成为一名军人，不然不知道有多少毛头小子会为你而倾倒。” 大院外，乔栀子努力掩饰住自己的不舍，抬手认真地调整了一下顾淮南领口上的翎花，他如同一个没睡醒的小朋友一样低垂着头盯着她认真的神情，直到乔栀子无奈地轻轻推了他一下，“别闹了，我看不见了。” 顾淮南微微抬起了头，轻轻拉住她的手，思考着怎么开口，这一次不同于寻常的演习，他们必须做好以死相搏的准备。 乔栀子感受到他的踌躇，抬起头浅笑着看着他，轻声道：“好了，不用告诉我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去忙吧，我虽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我会好好守着我们的家。等再过几天，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回去。” 她会打扫干净家里每一个角落，在一个有阳光的下午把被子拿到外面晒一晒，在茶几的花瓶上放上一束香气浓郁的狐尾百合，然后泡好一杯清茶，安静地等着那扇门轻轻敲响。 顾淮南点点头，转身拉开车门，又突然转过身盯着她琥珀般的眸子，道：“高杨去雪鹰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乔栀子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语气如此坚定，她快走了两步走过去抱住他，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腰，“我一直都应该知道，我爱的顾淮南，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英雄，是保家卫国的战士。我等你回家。” 第一百四十五章:破坏军婚 等车开远，躲在一边的白欢颜才走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把手里的手机递过去咂咂嘴道：“真是做了军嫂不一样了，穿上军装有模有样的呢。” 乔栀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扯出一个笑容接过手机，“你穿一样也好看。什么东西？” 手机屏幕上，明媚的阳光下男人身姿挺拔军装笔挺，微微低下头看着怀中同样身穿军装的女人，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宛若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乔栀子浅浅地弯起了嘴角，眼睛竟丝毫不能从屏幕上离开半寸，他们总是在重演这样的离别，也许到了几十年后的某一天，当真正的离别来临，活着的那个人也就可以平静面对了。 白欢颜挽起她正要向大院里走，余光却瞥见沈伶伊挽着一个身穿军装的人向他们走了过来，白欢颜皱了皱眉，想要加快脚步，乔栀子却淡定地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沈老师，恭喜啊。” “乔主任……哦我忘了，您已经辞职了。谢谢你的祝福，乐维，这是淮南哥哥的妻子乔栀子。”沈伶伊笑了笑，却显得那么勉强，她已经不想再体会这个女人的强大了，她的心理到底可以承受多大的打击。 “嫂子好。”李乐维站定敬了个礼。 乔栀子浅笑着点点头，白欢颜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抱住沈伶伊，笑靥如花道：“伶伊，新婚快乐。” 沈伶伊身子僵了一下，白欢颜压低了声音用仅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结婚了就老实一点，给我记住了。否则，后果自负。免费给你普个法，破坏军婚可是犯法的。” 说完白欢颜直起腰敛唇一笑看着李乐维，道：“李干事，新婚快乐。” 乔栀子无奈地微微摇头，这丫头总是这样，也幸好她一直是这样。 很久没有穿礼服了，乔栀子看着玻璃反光中婀娜多姿的身材稍稍有些不适应，生活其实远没有那么多的灯红酒绿，高跟鞋永远没有棉拖穿着舒服，礼服也永远只能在衣柜里占据一个小小角落，那些所谓的名媛望族，人后也是要吃喝拉撒，简单又有什么不好呢。 乔栀子走进餐厅，所有人都在紧张有序地做着最后的准备，而今晚的男主角却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抽烟。 乔栀子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衣，快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暮色中的整座城市，那么美，“怎么，沉稳如秊哥哥你这样的人，原来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不知所措？” “是人都会有一些紧张的。一份上亿的合同我不会紧张，不代表其他方面我不会。”程涪秊微微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乔栀子，“很漂亮。我早就给你说过，如果你愿意，b市的名媛圈你会是最耀眼的明珠。” 乔栀子微微弯起嘴角，她算是什么名媛呢，一个捡来的孩子，一个和程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孩子，“我不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套上一个又一个的圈。什么名媛不名媛的，还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无非身上多了些eldior罢了。” “非也。名媛最初在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指的可是淑女中的淑女，女人精英中的精英，与那些只知道穿红着绿的丫头可不一样。如果我的妹妹都不能被称之为名媛，还有谁可以么？”程涪秊摇摇头，微挑起眉看着她。 乔栀子转过头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轻声道：“可是名媛也有一个基本条件，必须出身名门世家。” 程涪秊轻笑出声，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像你应该知道，在b市，程家不想让人知道的家门闱事，谁敢知道？我说你是，你就是。更何况，这个圈子里，还有谁不知道程家最受宠的就是小小姐乔栀子，我倒要看看，有谁敢说你一句不是。” 乔栀子转过头，正对上他认真严肃的眼神，她微微点头，随即勾起嘴角，道：“看来秊哥哥一直都知道，你真的觉得血缘不重要吗？” 程涪秊抬手扣好袖口，平静地点点头，道：“血缘有些时候很重要，但更多时候并不重要。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就算是友情都将最终变为亲情，何况我和你，原本就有亲情。” “那姨妈和外公也觉得不重要吗？”乔栀子定定地看着他，问道。 程涪秊眼中闪过一瞬的不自然，随即用笑意掩盖：“当然不重要，走吧，我们进去了。” 乔栀子在沙发上坐下，浅浅地抿了一口红酒，有些时候她真的觉得酒是一个好东西，轻微的涩味在口腔中爆裂，随即绵长悠久的甜味久久停留，人生亦是如此。 当戒指戴在安娜手指上时，乔栀子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没有这样的浪漫，更没有这样的排场，却是在生死一线间与万千战士的见证下做出的爱的决定。 乔栀子走上前，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安娜，粲然一笑道：“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了？” “不然呢，等我给你改口费吗？”程涪秊紧紧揽着安娜的腰回答道，“安娜，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了，乔主任我认识的啊。”安娜还没有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道。 程涪秊低下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不，我要给你介绍的不是乔主任。而是我的亲表妹，乔栀子。” “嫂子好。”乔栀子乖巧地给够了程涪秊面子，道。 安娜眼中泛起一阵茫然，表妹，亲的，“那学校里那些风言风语都是……” 乔栀子笑意未减，平静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何必要说那些事情。清者自清，嫂子，嫁给秊哥哥，你以后可少不了风言风语听。要做好准备哦。” 程涪秊指了指她，低下头在安娜耳边道：“别听她胡说，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那些嫌隙。” 第一百四十六章:轮不到你多嘴 白欢颜和乔栀子一同走进婚礼现场，刚才在门口与新娘新郎的寒暄已经让她们疲惫不堪，两人落座后白欢颜轻声叹道：“大家都是演技派啊，人生如戏，靠演技。” 乔栀子微微扯了扯嘴角，心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他现在在哪儿呢，是什么样的任务连一个字都不能向她透露，有人说选择了军嫂便选择了远方，可在她看来，选择了军嫂就选择了近在咫尺的提心吊胆。 “哟那不是那谁吗，诶诶快看啊，淮南哥的媳妇儿。真是漂亮，难怪可以把大冰块都捂化了。” “哼，我看也不过如此吗？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淮南哥可不像是那么轻易被打动的人。现在有些女人啊，手段高明着呢。” “就是。咱们伶伊追了顾淮南那么久都不见他动心，谁知道这个女人使了什么手段。” 白欢颜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正要站起身和她们理论，乔栀子抬手把她拽了下来，平静地盯着舞台上的婚纱照，淡然道：“夏虫不可语冰。” 后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声，白欢颜气的抓着手包的手都在发抖，乔栀子反而了，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脑子不好使的人的朋友脑子也不会好使到哪儿去。颜颜，如果是你，你会在我的婚礼上高谈阔论我从前喜欢的人吗？” 白欢颜摇摇头，乔栀子笑意更甚，道：“那不就对了，咱们尽管看看，到时候丢的是谁的脸，臊的是谁的皮。” 说罢，乔栀子转过头，琥珀色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感情，冷冷地盯着说话的几人，优雅地伸出食指轻抵在唇间，“嘘，几位，你们很吵。” 几位长辈四平八稳地踱步进场内，乔栀子和白欢颜起身迎了两步，乔栀子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微微欠身，“张伯伯好，伯母好。李叔叔好，何叔叔好。” “栀子？哎呀，好多年没见了，越来越漂亮了。结婚了吗，有没有男朋友啊。” 乔栀子此时的笑意才情不自禁地变为发自内心的微羞的浅笑：“谢谢伯伯。我结婚了，只是还没有办婚礼，不敢来叨扰各位叔伯。等婚礼筹备好，我和淮南一定上门拜访各位叔伯。” “哦？是淮南？好，好啊，郎才女貌。” 等与所有认识的长辈打过招呼请过安，乔栀子才回到位置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累啊，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让他去做，她只用在他身边点头微笑嗯就好了。 “瞧瞧，多会笼络人的手段。哼，别是顾伯伯硬塞给淮南哥的吧。” “还有她旁边那个，白家的女儿嘛，听说在相亲呢。没人要也不至于相亲吧丢死人了。” 乔栀子低下头微微笑了笑，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是一片寒凉，她已经忍她们很久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吧。 白欢颜默默地咂了咂嘴，唉，惹谁不好偏要来惹乔栀子。 乔栀子浅浅地抿了一口红酒，故意稍稍加大了声音道：“颜颜，我倒觉得啊，相亲丢不丢人我不知道，但是谁晚上身边睡着傻子谁自己知道。” “你说谁呢？”之前说话的几个人中的一个人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道。 乔栀子转过身，勾唇一笑，道：“谁搭腔我说谁啊。” “你……”那人一时语塞。 白欢颜微微眯起眼看清了那人的脸，贴在乔栀子身后低声道：“沈伶伊的闺蜜，康副政委的儿媳妇儿。她老公现在是淮清哥c师的一个少校营长，有名的花花公子。” 乔栀子嘴角笑意不减，平静道：“康家的儿媳妇儿，原来也就是这个素质。呵，真当别人都是聋子吗，别说是你，就是你老公，到了我这儿也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叫我一声栀子姐，哪里轮得到你在这个地方多嘴了！” 那人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乔栀子收起了笑意冷冷地看了一眼几个人，道：“你们也可以接着谈，谈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听见新娘之前喜欢的是一个有夫之妇，最好让新郎的朋友和新郎都听见，我倒要看看，她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还有你们，都以为自己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别把事儿做绝了。我再不济，我还有娘家还有程家，诸位还有谁呢？康太太觉得你的丈夫会帮你吗？我认识的你的老公，可不是一个会那么做的人。” 几人不服气地低下了头，乔栀子瞥了一眼刚才那人的手包，冷笑了一声道：“el的手包的确很好看，不过我不知道你老公的工资够不够给你买这个包，可别逼我哪天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好奇，我可是会想办法去深究的。还有，这个包已经过季了。” 说完，乔栀子重新坐下，继续盯着手上的戒指发呆。 她不愿意在所有人面前宣扬她的幸福，是因为她和他都不是喜欢高调的人，一日三餐，晨起午眠，都是幸福最朴实无华的样子，也是生活最真实的样子，诋毁她可以，但是她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的幸福指手画脚甚至用肮脏的东西揣度。 婚礼后的答谢宴乔栀子和白欢颜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席了，看着渐渐后退的酒店，乔栀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窝进大衣内，道：“终于结束了。早知道就不回来了，给自己惹一肚子的火。” “你还有火？你不是狠狠地出了气了吗？”白欢颜递过一瓶水给她，“你还回t市吗，什么时候回去？” 乔栀子翻了翻手机，道：“订周一的票吧，说话又要新年了，万一他哪天回来了，家里连个人都没有像什么样子。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和周琰和的事儿准备瞒我多久？” 白欢颜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道：“都过去了，我不想提了。栀子，别逼我了。走吧，咱们去吃点宵夜吧，我今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饿死了。” 乔栀子盯着她的侧颜想了想，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点了点头道：“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冷清 飞机降落在t市已经是傍晚了，乔栀子取了行李独自一人打了个车向陆航团赶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如候鸟一般来回迁徙，去找寻那个有他的家。 家里有暖气，一推开门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寒冷，乔栀子把行李箱放到卧室后又回到客厅，比寒冷更可怕的冷清随即袭来，乔栀子第一次感受这个家中竟然会有这样冷清的时候，这也是她必须要学会的一课。 厨房的垃圾桶里放了几个方便面桶，乔栀子皱着眉看了半天，又无奈地回到卧室里躺下，从前她知道他去演习去救灾，她的心里多多少少都能有几分底，可是现在，她连他是去做什么她都不知道，她怎么能放心。 乔栀子一连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太舒服，她抓过顾淮南的那个枕头抱在怀中，贪婪地吮吸着他残留的一点点气味，在沈伶伊婚礼上的委屈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他的身边，那个样子她就不会再需要强迫自己那么犀利勇敢，她知道，他总能保护她的。 眼泪毫无原因地顺着脸颊滑落，乔栀子把头埋在枕头里，就如同是他在她的身边一样。 放假后的幼儿园依旧忙的不可开交，乔栀子哄着几个最皮的小家伙睡了午觉又给秦月明讲了功课，张娴看出乔栀子情绪的低沉失落，把秦月明赶到里屋去，才问道：“怎么了，最近几天都是闷闷不乐的。” 乔栀子连扯出一个敷衍的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微微低下头，道：“没什么事儿嫂子，就是……淮南最近不在，我有点儿担心。” 张娴笑了笑，给她倒了杯热茶，道：“要不说年轻就是好。我刚跟老秦结婚的时候也是，他只要一不在家我就提心吊胆的，可是啊，他不在家的时间总是比在家的时间多得多，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放心吧妹妹，我们都知道团长不舍得把你一个人丢下的。他就是有点任务，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乔栀子打心里佩服这个女人，她一个人照顾着家，照顾着老人孩子，一个人承担起生活的委屈，一个人承受失去深爱的丈夫的痛苦，她宛如就是军嫂这个词语最真实的形象体现。 “道理我都知道，只是嫂子，这一次他走之前我们才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不该那么任性跟他胡闹的。”乔栀子扣住茶杯的手指骨节泛白，她很担心自己的任性会成为让他分心的威胁。 张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安抚道：“好了，不会有事儿的。” 乔栀子微微扯起了嘴角，低着头盯着手里的茶杯失神。 当日历撕下第三十张，新年也到了，政委蔡靖邀请乔栀子和张娴和官兵一起参加迎新晚会，乔栀子照例还是一身鲜艳的红裙，努力融入大家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 大家仿佛都心照不宣地避不谈论顾淮南和周琰和的去向，只是一个接一个地来向乔栀子拜年，然后又飞快地逃开。 乔栀子找了个机会离开礼堂，与屋里的锣鼓喧天相对应，礼堂外冷清的惊人，风从路旁整齐的柏树间吹过发出呜咽声，与鸦声相和，古人诚不欺她，寒鸦风声最是煞人。 乔栀子裹紧了大衣，慢慢顺着空无一人的小路走回家属院，你看，就算你不在，我也可以照顾好自己，之所以会迷路，只是因为相信不管她走到哪里，身后都会有他在等着接她回家。 去年这个时候，他们刚刚新婚，她偷袭给了他一个惊喜，一年过去了，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本来该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并肩喃呢细数过往，可是，她还是把他还给了那身军装。 “啊。” 鞋跟拉进了下水道上的排水孔中，乔栀子下意识扶住身边的树，疼痛却从脚踝弥漫至大脑，她俯下身轻轻揉了揉，一瘸一拐地向楼上走去。 家里还是漆黑一片，乔栀子踢掉高跟鞋摸索着打开灯，盯着空空如也的餐桌愣了愣，径直走到冰箱前拿出许多东西抱着走进厨房。 家，因油烟味和饭菜香而真实，乔栀子把用心摆过的菜放在餐桌上，满意地微微扬起了嘴角，有她喜欢吃的，也有他喜欢的，这样的家，才是温暖的家。 红花油就放在几步远的架子上，乔栀子却还是一瘸一拐地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发呆，像是被人挖走了心底的一块，失落感将她紧紧包裹，她真的想他了。 深山中隐蔽的训练基地内，巨大的深坑五人一组在泥浆里抱着原木做仰卧起坐，喊杀声在深夜中格外肃杀，这些惯会指点江山的指战员已经狼狈到低若尘埃，在这里他们不是团长参谋长，他们只是一个编号下的受训者。 “三百一十五，杀！三百一十六，杀！” 坑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钟，随着三根指针在零点合并，夜空中升起五彩斑斓的烟花，坐在坑边的中年男人缓缓站起身，沙哑着嗓子吼道：“恭喜你们，魔鬼月，结束了！” 深坑中的人抹了抹脸上的泥水，茫然地看着天空绽放的烟花，一个月的挑战承受极限的训练已经让他们暂时失去了从前的意气风发，中年男人又吼道：“没有听清吗，各位指挥官，魔鬼月结束了！回去过新年吧！” 洗干净一身的泥水后，顾淮南抬了抬隐隐作痛的臂膀，问道：“你不回t市？” “我想回b市呆两天。”周琰和缠紧了手臂上的绷带，默默地低下头，魔鬼月是没有希望的挑战极限，但越是没有希望，越是让他沉淀自己的内心让自己清楚是谁在支撑他度过这一个月，“这两天没有天塌下来的事不要找我了，回去好好陪栀子妹妹。” 顾淮南微微点头，道：“好。给小白带好。” 他终于可以回到她的身边，这一个月，他知道她一定是天天提心吊胆天天寝食难安，不过都没有关系了，结束了，他会回到她的身边。 第一百四十八章:只要他平安 窗外遥远的焰火终于也燃完了最后一支，万籁俱寂，乔栀子看着已经红肿起来的脚踝沉默地抱住枕头，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浅色的枕头上晕开一片伤心。 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乔栀子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那关门声清楚地传进她耳朵里她才猛地扔开枕头，踉跄着扶着墙冲出卧室。 顾淮南刚刚轻手轻脚地放下行李，抬头便看见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穿着还未换下的红裙凌乱着长发一瘸一拐地从卧室里跑出来，小兔子般泛红的眼眶人见犹怜。 乔栀子微微张开嘴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琥珀色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快走两步到她面前蹲下，轻轻抬起她肿起的脚踝，“怎么回事？” “扭……扭了一下。”乔栀子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头，生怕这只是她的一个幻觉，一伸手就会被打破。 顾淮南起身打横抱起她，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又折回客厅拿了药箱，倒了红花油在手心轻轻揉着她的脚踝，乔栀子吃痛稍稍一躲，顾淮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脚踝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怎么扭到的，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知道擦点药？” 乔栀子咬着唇不说话，她现在只想看着他，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看清他这些天吃的苦，看清他这些天受的罪。 顾淮南没有得到回应，抬起头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她温软的唇已经覆了上来，不同于她寻常的蜻蜓点水般的一啄，顾淮南稍稍一惊，随即不自觉地抬起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乔栀子轻轻闭上眼，眼泪随即滑下，在唇齿间流转，直至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畅，她才轻推了推顾淮南，小声道：“我好想你。” “我也是。”顾淮南轻抵着她的额，感受着她在他怀中轻微的颤抖，从前他玩命地训练，是为了让自己忘掉她，时隔五年，再一次的魔鬼月，他依旧是那个敢玩命敢拼命的顾淮南，但内心的支撑已经变成了那个在家里等他回家的小姑娘了，他可以不是任何人的英雄，但必须是她的。 乔栀子微微抬起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他瘦了，“我做了你爱吃的，我们一起过新年吧。” 菜已经有些凉了，乔栀子本想再热一热，顾淮南却说不用，她便也安心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饭，想象着他这一个月都经历了什么。 “身上有伤吗？”她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已然枯竭，难以想象他的辛苦，只好开口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事情。 顾淮南的手稍稍顿了顿，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稳轻松，像是在诉说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训练嘛，怎么可能不带点伤。当初是哪个小姑娘说伤疤是男人的军功章的啊？” 乔栀子撇撇嘴，满眼都是心疼：“你的军功章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了。伤哪儿了？” “没事儿。”顾淮南避开她的目光语气中带上一抹不易隐藏的心虚。 乔栀子偏着头看着他躲闪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就开始解他的衬衣扣子。 顾淮南捉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挑了挑眉道：“乔乔，你现在可是越来越不知羞了。真的这么想我吗？” 乔栀子羞红了脸，嗔怪地打了他一拳挣扎着从他怀中逃出，道：“你到底伤哪儿了？给我看看，快点儿！” 看她摇摇晃晃地站在地上，顾淮南也不敢再和她拉扯生怕加重了她脚上的伤，犹豫了一下解开了衬衣扣子半脱下衬衣，精壮的臂膀上新伤叠着旧伤，有淤青，也有刀痕。 乔栀子沉默地看着刚刚结痂的伤口，咬着唇一把扯下衬衣，又不由分说地掀开他的黑色背心，背上更是惨不忍睹，一大片淤青泛着令人心惊胆战的紫黑色，她轻轻戳了戳便听见他极力抑制的抽气声，他一定很疼吧。 乔栀子的手抖得厉害，她努力控制住自己，轻轻放下了背心，俯身捡起地上的衬衣披在他身上，踉跄着回到椅子上坐下，低垂着头不说话。 顾淮南穿好衣服，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仰起头看着她柔声道：“乔乔，你听我说……” “是魔鬼月对吗？”乔栀子沙哑着声音轻声道。 顾淮南点了点头，乔栀子强忍住泪意转过头不忍再看他，这个词语于她而言不算陌生，可是她不知道竟是这样的严酷，“对于你们这样级别的指战员也要这样吗？” 顾淮南握住她的手，轻轻勾起嘴角，道：“乔乔，我们是军人，无论肩上扛了几颗星星，我们都是以保家卫国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严酷的训练是为了日后我们每个人都能平安回家，这个时候受的伤都是为了日后不受伤。放心，仅仅一个魔鬼月而已，伤不了筋骨的。” 乔栀子低头看着他眼中无比坚定的眼神，也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回应他，对，他是军人，是像爸爸他们一样为国而战的军人，为国而战是他们的光荣，“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有些心疼而已。”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内泪珠不停打转却还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顾淮南心里又泛起一抹心酸，他还是让她被迫成为了一个坚强懂事的女人，其实她不用的。 乔栀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紧紧抱住他，喃喃道：“我让你走，让你去履行一个军人的责任和义务，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要像爱我一样爱惜你自己，要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你自己。如果你再敢受伤，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知道，在他心中，国和她都同样重要，但是她不会去强迫他去做一个选择，只要他保护好自己，不要再伤痕累累地回到她面前，她总有一天会习惯一段时间没有他的生活，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平安。 第一百四十九章:糟践自己 嘈杂的酒吧内，周琰和皱着眉找到瘫倒在吧台边的白欢颜，怎么每一次看见她她总能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喂，醒醒？” 白欢颜转过头看着他，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醉眼朦胧间又蒙上一层水雾，“呵，周琰和，你回来了？来，陪我喝酒。” 周琰和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瓶子，训练中拉伤的右臂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无法抑制地低吼道：“喝什么喝，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大院里长大的孩子的样子了！白欢颜，你到底要怎么糟践你自己才肯罢休？” 白欢颜沉默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她哂笑一声，笑的泪花飞溅，“周琰和！你要怎么糟践我才肯罢休！我他妈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我就是死也不用你管！滚！” “你那个相亲对象呢？你这个样子谁还敢娶你！”周琰和已经丝毫不记得自己前来的初衷是什么了，他们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争吵。 白欢颜高高扬起下巴，依旧还是那只骄傲孤僻的白天鹅，眼睛却盯着几步远的卡座内的男人，冷冰冰地开口道：“那儿呢。”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周琰和看见一个男人和一个看不清脸打扮的风姿绰约的女人正耳鬓厮磨，身边坐着的另一个男人打趣道：“哟，你不用去陪那个大小姐了？” 男人喝了一口酒，啐了一口道：“我呸，要不是她爸，谁愿意陪她看她脸色啊！这位大小姐脾气不好不说，心里压根儿就没我，不知道装着哪个男人。” “那你还不跟她赶紧断了？” “那我不是白陪她这么久了？我他妈得好好供着这位大小姐，供着她就等于供着了白家。放心吧，她没人要的。”男人哈哈大笑道。 白欢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默默地转过身从周琰和手里又抢过酒瓶子，猛灌了一大口后呛得咳了咳，轻笑出声道：“听见了吗，这就是我的相亲对象？满意了吗，你终于看见我最狼狈不堪的样子了。周琰和，如果不是你，我会过的很幸福的。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希望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看她的样子周琰和便知道在他来之前她已经听了很久这样的话了，他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明明知道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却还是拖着不愿给她一个答案，本质上来说他和那个混蛋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对不起她的渣男。 白欢颜勾了勾手指叫过酒保来，问道：“你们程总在吗？” “白小姐，程总最近都没有来过店里。” 白欢颜点点头，是啊，他现在应该忙着和他的小助理商量婚礼呢，“好。回头你转告你们程总，砸了他的店很抱歉，所有东西我白欢颜部照价赔偿！” 酒保和周琰和还没有反应过来，白欢颜已经提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向卡座走去，她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抬手狠狠地把酒瓶摔在大理石桌上。 卡座里的人惊的一下站起来，白欢颜顺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又狠狠地砸在男人的脚边，溅起的玻璃碎片从男人手上划过，疼痛让他终于回过神来，“颜颜？你怎么在这儿啊？哦，我就是和几个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出来应酬一下，逢场作戏你懂的啊。没事儿啊大家，都没事儿，这我女朋友，女朋友。” 白欢颜冷笑一声，摸起一个酒杯就砸到他脚边，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格外刺耳：“你当我聋是吧？我他妈没求着你缠着我不放，你倒成了不情愿的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白欢颜顺手捡起一块大些的玻璃碎片，踉跄着一把拽着男人走到吧台边，狠狠地瞪着酒保道：“你，去把所有客人都给我撵走，他们的酒钱算在我头上。还有，把监控给我关了！” 周琰和皱起眉，握住她的手腕夺下玻璃，吼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当自己是谁，疯够了没有？” “对，我就是个疯子，在你们心中我就是一个疯子。”白欢颜挣脱出来，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们有没有人真心爱过我？我在家里是多余的，我在栀子她家是多余的，我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多余的人！我怎么做你们都不会满意的，就算我把自己变得像栀子一样懂事，你们还是觉得我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对，我就是怎么了！周琰和，我把我的真心掏给你看，你不要，你现在凭什么又来管我的事！你们都在逼我，都在逼我！” 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周琰和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终于，白欢颜脱力踉跄着向下倒去，他才如梦初醒般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打横将她抱起，看着已经傻了的男人冷声道：“你给我听好了，白欢颜是我的女朋友，从始至终都是。你既然这么想往这个圈子里面挤，就最好去打听打听，敢跟我周琰和抢女人的人还没出生呢。别再缠着她，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他抱起不停挣扎的白欢颜走出酒吧，寒冷的大风吹过，外套还留在酒吧里的白欢颜冻的抖了抖，感受到她的颤抖，周琰和叹了口气抱紧了她，白欢颜却又突然用力挣扎起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踉跄着勉强站定，吼道：“你滚开，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来可怜我！” 周琰和还没有说话，白欢颜就慢慢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中失声痛哭起来，为什么都要这么对她，为什么都不肯爱她。 周琰和脱下自己的大衣，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因为哭泣而浑身颤抖，原来这个从小到大都高傲惯了的白欢颜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哭声渐渐小了，周琰和揽住她的肩轻轻一带，白欢颜却直直地倒在了他的怀中，看着她潮红的脸色和额头渗出的密密的汗，周琰和暗骂了一声，抱起她向停车场跑去。 第一百五十章:为民除害 安浩半夜三更地被周琰和叫回医院，看着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输上液的白欢颜，他打了个哈欠，道：“这是怎么弄的？” 周琰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臂一抬起来便会愈发疼痛，他皱起眉轻声道：“你别管了。她没什么事儿了吧？” “没事儿，就是有些醉了，吹了冷风烧的厉害，打了退烧针输了液应该就会好多了。”安浩调了调点滴的速度，“我们出去吧。” 周琰和却站着没有动，只是紧紧地盯着白欢颜苍白的嘴唇，喃喃道：“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她。” 安浩微微挑起眉，点了点头转身轻轻拉上了门，看着窗帘后透出的点点暖光，他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嘴角，冬天的风好像没有这么冷了。 手机突然响起，看见来电显示他嘴角笑意更甚，快步向办公室走去，“喂？进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国？” 周琰和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轻轻把黏在她脸侧的头发拨开，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圈子外的人对她的评价，竟是这样不堪入耳，可是他好像忘了，他每每对她说的话，都更伤人更难听。 清晨暖暖的阳光照进病房之中，白欢颜皱了皱眉，颤巍巍地睁开眼，看见伏在床边睡着的人，她微微一愣，昨晚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涌来，白欢颜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怎么每次遇见他都是这么的狼狈。 白欢颜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手上贴好的针孔有些隐隐作痛，她四下找了找，发现自己的外套并没有在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离开这个有他的房间，手刚刚碰到门把手，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想去哪儿？” 白欢颜一下僵住了，周琰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扳过她的身子，低下头用额轻抵着她的额头，“倒是没发烧了。刚刚退烧就准备这个样子出去，你还想接着输液吗？” 白欢颜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周琰和把搭在沙发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他知道她是一个厌恶医院消毒水味道的人，不会愿意在这里多待一秒钟的。 白欢颜脑子一片空白地被他揽着走出医院，等车在小区内停下，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她带到了他自己的房子里。 周琰和盯着面前的挡风玻璃，率先打破沉默道：“你还记得昨晚我说了什么吗？” 白欢颜摇摇头，谁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周琰和叹了口气，道：“你那个相亲算了吧，我说了，敢和我抢女人的人还没有出生。” “呵。”白欢颜嗤笑出声，转过头冷冷地盯着他的侧颜，你若是真心，怎么会连说这句话时看着她的勇气都没有，“你的女人？周琰和，我从来都不是，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更别把你的怜悯粉饰成爱，我不稀罕！” 周琰和握紧了方向盘，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让她相信他的心意，原来那个无条件信任他的女孩早就被杀死在他的冷漠中了，“颜颜……” “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去吧。”白欢颜偏过头不看他，“或者我自己走吧。昨晚谢谢你。” 周琰和在她拉开车门之前锁住了车门，重新点燃火，“我送你。” 他把她送到楼下，白欢颜头也没回地快步走进楼道，直到她独自一人推开门扶着沙发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才突然她意识到周琰和的外套还在她身上，她脱下外套抱在怀中，埋头在其中小声抽泣着。 她感觉自己在一片浓雾之中，雾中没有阳光，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自己，可是她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很害怕，她想要离开，于是凭着直觉在其中横冲直撞直至头破血流，可是就是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希望。 周琰和抬头看着那一个窗口，是他活该，活该弄丢了她，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力，如此无助，明明她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却没有办法用她入怀。 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且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天空刹那间阴云密布，周琰和苦涩地勾起嘴角，所以是老天爷也觉得他活该，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重新得到她吗？ 没关系，现在别说是下雨，就是下刀子他也会守在这里等待她的原谅，他绝不允许自己再一次失去她，绝不。 白欢颜很讨厌下雨天，因为她记得，妈妈就是在一个雨天离开的，她蜷起双腿紧紧地抱住自己，感受着属于他的一点点的烟草味在她身边萦绕，轻轻将她包裹。 楼宇对讲机响起，白欢颜有气无力地挪到门边问道：“谁啊？” “白老师，我是楼下物业。送您回来的那位先生一直在楼下站着，都站了三个多小时了，您要不要下来看一下？” 白欢颜愣了一下，扔下听筒就朝门外冲去，看见还停留在顶楼的电梯她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推开安通道的门就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下跑去。 所有佯装的冷漠和不在意都在看见那个雨幕中的身影时被击的粉碎，白欢颜推开物业递过来的雨伞冲进大雨之中，扯着周琰和的领口吼道：“你他妈有病啊，下雨了不知道躲啊！” “你他妈有药啊！” “耗子药你吃不吃啊！”白欢颜气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怎么会这么傻，就这么在这里淋了三个多小时。 周琰和身体晃了晃，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挡在她额前，白欢颜用力在他脚上踩了一脚，拽着他的领口向下一扯，温软的唇猛地印在他的唇上，她承认，他赢了，他从始至终都把她吃的死死的，让她逃无可逃。 “我有病，你有药，正好啊。”周琰和咧嘴一笑，这是他站的最开心的一次军姿了，站军姿换媳妇儿，真划算。 白欢颜用力砸了他一拳，拖着他跑回楼里，他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那就让他们彼此好好珍重对方为民除害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没有单项选择 t市难得能有一个暖暖的太阳天，乔栀子坐在楼下花坛边看着已经是银装素裹的营区，小祸害也想来玩雪，可是被团长同志无情地拒绝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同样很难得地按时出现在了门口，乔栀子高高地扬起嘴角看着他在她面前站定，拉了拉她松松系着的围巾，“怎么在这里等？又没拿钥匙？” 乔栀子撇撇嘴，偏过头故意不看他道：“哼，我像是会一个错误犯两次的人吗？我是看难得今天有太阳，下楼晒晒太阳，顺便——” 顾淮南挑了挑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后半句话，果不其然，乔栀子转过头咬唇一笑道：“顺便嘛，等你一下咯。” 顾淮南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扶着她站起来，看着这个小笨丫头艰难地一蹦一跳的样子，他轻笑出声，弯腰打横抱起她，道：“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一个人下来的？” 乔栀子并不想出卖秦月明扶她下来的事情，勾紧了他的脖子小声道：“你放我下来自己走吧，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顾淮南稍稍松了松手，又在她掉下去之前稳稳抱住她，乔栀子却被他这样的捉弄吓坏了，抱紧了他一句话也不说了。 幸好在楼道上并没有碰见别人，关上了门乔栀子才松了一口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道：“我正想问问你呢，琰和哥跟你一起去的，怎么你回来了他还没有回来啊？新年应该邀请大家来家里吃个饭吧，你下厨好不好？” 顾淮南点了点头，他还不知道周琰和有没有吃他的饭的胆子，“他回b市去找小白了。看他这次这个样子应该是真的想通了，要好好和小白在一起了。” “他说在一起就在一起啊！”乔栀子瞪了他一眼，愤愤不平道，“他当我家颜颜是什么，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啊，不行，就算颜颜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的！你赶紧把他叫回来，不许让他去骚扰我家颜颜。真是的，革命军人能不能有一点该有的样子！别人从军是守护国泰民安，琰和哥是捣乱吧。” 她一生气便像连珠炮一样不停地吐槽，顾淮南哑然失笑，把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问道：“我和白欢颜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乔栀子无奈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你是不是魔鬼月把脑子练傻了，拜托你有一点一团之长的样子好不好？那你先告诉我我和琰和哥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你。周琰和这厮自有别人收拾。快点说。不然，你晚上就会知道有什么后果的。”顾淮南扣紧了她的腰，在她耳边威胁道。 乔栀子羞红了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盯着他深邃的眸子，轻声道：“如果是十七岁的我，一定会非常认真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并且做出一个抉择。但是现在于我而言没有单项选择这种情况了，我都要。颜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无数次的痛苦都有她陪着我一起度过，我无数次的喜悦也是和她一起分享。而你，顾淮南，你是我非常之确定要共度一生的人，以后我所有的痛苦喜悦都想要和你一起分享。你们两个，我都要。” 顾淮南本意就是想逗一逗她，却没想到她会如此认真地给他一个答案，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从此以后，我们分享的只会有喜悦，没有痛苦。” “嗯。”乔栀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觉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也不过如此了，“我想吃你做的饭，好不好？帮你打下手。” 顾淮南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让她在沙发上做好，把塞到她手中道：“乖乖在这里坐着，好了我叫你。” 乔栀子满意地笑笑，打开看了几页困意便袭来，她脱掉鞋子在沙发上躺下，枕着抱枕沉沉地睡了。 顾淮南把粥煮在锅里后走出来看见在沙发上睡着了的乔栀子，她总像个孩子一样喜欢抱着一个东西睡，双唇微张，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顾淮南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从卧室里拿出一张小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她身上，又把她脸侧的碎发拨到耳后，才放轻了声音到厨房里接着忙。 最好的夜晚莫过于可以窝在最爱的人怀中看一部温暖的电影，乔栀子躺在顾淮南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男主用枪顶住女主，乔栀子撇撇嘴道：“真是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觉得这样的桥段很浪漫。” 顾淮南点点头，的确，枪于他而言是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东西，但他永远不会将枪口对准她，因为哪怕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走火，他也不愿意要她陷入那样的危险中。 乔栀子关了电视翻身坐起来，盯着顾淮南看了半天，想了想道：“我发现你比那些明星好看多了，你这样算不算……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顾淮南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倾身把她禁锢在臂膀之下，挑了挑眉道：“不好意思，我的脸只给我夫人看。别人，恕难从命。” 乔栀子嘴角难以掩藏地高高上扬起来，偏过头躲开他炙热的目光，小声道：“油嘴滑舌。” “哦？那看来你不是很喜欢这种交流方式？”顾淮南低头把她的答案堵在唇中，这个小姑娘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得好好教育一下了。 乔栀子轻轻推了推他，声音细如蚊吟道：“等一下，我……我脚还没好，不能……” 顾淮南感觉这个小姑娘是在挑战他的智商下限，“脚伤和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嗯？” 乔栀子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唇齿再次被他堵住，暖洋洋的房间内更平添了几分幸福的味道，那么让人心驰神往。 看着疲惫地躺在他臂弯中的乔栀子，顾淮南满足地轻抵着她的额闭上了眼睛，他的信仰，他的整个世界，如今就这样躺在他的怀中，真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不会原谅我 大洋彼岸的大使馆内已经做好了欢送大使乔正石的准备，大家各忙各的，准备着最后的晚会。 乔正石独自一人坐在使馆顶楼的天台上，望着流云千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舍不得这异国他乡的国旗吗，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久未相见的女儿。 “大使。”秘书小李走上天台，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道，“这是今天的工作安排，今天上午是要去会见当地华侨，下午安排了一个剪彩活动，晚上有一个各国大使的晚餐会。” 乔正石点点头，拍了拍旁边的地，道：“小李，来。坐下咱爷俩聊会天，你跟我多少年了？” “五年，是您把我从l国带走的。”小李坐下后长叹了一声。 乔正石笑了笑，道：“小小年纪怎么唉声叹气的。要回家了还不开心？” “开心，也不开心。”小李也跟着笑了笑，道，“太久没有见到爸妈了，真的很想他们。可是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乍一下要走了，还真的挺舍不得的。” 乔正石赞同地点点头，道：“你知道中国近代著名外交家顾维钧先生吗？” “当然。” “顾维钧先生在他的回忆录中说我无比坚定地爱着我的祖国，但正因为这份爱我只能与她远隔重洋默默守护捍卫。”乔正石抬起头看着头顶洁白的云，“我们就是这样默默的守护者。对于我的女儿，我想我的心情也是如此。” 小李没有反应过来，乔正石笑意更甚，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很正常，如果小慧在，她一定会明白的。” 小李眼中的神色黯了黯，道：“的确，夫人是最了解大使您的人。” 乔正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可她却是我最对不起的人。当年她父亲极力反对她和我在一起，认为我只是一个大头兵，没有前途，是她无比坚定地站在了我的身边。那些年我们有过很艰难的时候，她都一次一次陪着我挺了过来。可我却骗了她瞒了她，一骗就是一辈子。我甚至……甚至没能给她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总觉得，她一直在怪我，一直未曾原谅我。” 小李嗓子里如同塞了一团棉花，想要出声却又难以成音，过了半天，他才低声道：“不会的，大使，夫人那么爱您，一定不忍心怪您的。栀子她就是您和夫人的女儿，亲女儿。否则，夫人也不会……” 乔正石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以至于他们这样身边的人都以为他已经释然了，可是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依旧还是这样自责。 乔正石低垂下头，这个向来习惯以俊朗挺拔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外交官此时已经完被痛苦所包围，“可是我还在怪我自己。我甚至都不知道回国后应该怎么去面对栀子，怎么去给她解释这件事情。我想，也许她也不会原谅我的。” 小李翻了翻手上的笔记本，道：“栀子已经懂事了，她能明白的。自从知道您要回国的消息，米歇尔医生一直在等待您的空闲时间，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见她一面呢？” “你也觉得我该让栀子知道这件事情对吗？”乔正石双手合十抵在唇边，眸光深沉。 小李点点头，否则只会让所有人都更加痛苦：“大使觉得等您回国这件事还瞒得住吗？栀子已经长大了，身边也有陪伴她的人了，她能够承受失去的痛苦了。更何况，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是一样也坦然接受了吗？” 乔正石摇摇头，这两件事情怎么能一样呢，“但愿淮南可以陪伴她挺过这最严重的一件事吧。等那个时候，我就可以了无牵挂地前往下一个国家，继续守护我的祖国。与米歇尔医生的见面尽早安排，我需要她给我一份明确详细的治疗方案。” “好的我知道了。” 乔正石站起身来，优雅地扣好西服的中扣，微微向下扯平了适才的褶皱，微微一笑道：“走吧，站好最后一班岗。” 两人一前一后向楼下走去，到了楼梯口，乔正石突然转过身，目光越过小李投在天空之中，浅浅地弯起了嘴角，“小慧，我们要回家了。” 同样得知乔正石要回国的消息的还有顾淮南，他一个人坐在书房中陷入了沉思，原来时间竟然过的这样快，他以为的漫长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瞬间，那个残忍的事实还是要摆在他们的面前了。 他不知道乔乔知道后的反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他甚至想要一辈子都将她保护起来让她永远都不知道。 凌晨的手机铃声总是让人特别心惊胆战，顾淮南拿起手机，看见是顾淮清的号码才松了一口气，道：“喂。” “还没睡？都说小别胜新婚，你这都回来好几天了，还胜新婚呢？”顾淮清看着手中的调令有些头疼。 顾淮南有些无语，噎了一下问道：“你大晚上的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 顾淮清轻笑出声，把调令扔在桌子上道：“当然不是。军区下了一份调令，把廖阳调到c师来了。” 这个名字就快被顾淮南遗忘了，他微微皱起眉，c师刚刚有些气色，就算不调精兵强将也不能调个廖阳去吧，顾淮南刚刚想开口问，突然灵台一阵清明，“老爷子准备动手了？” “嗯，看来魔鬼月没有训傻啊，这点反应速度还是有的。”顾淮清笑意更浓，“这一次肯定是一次大动作，搞不好波及面会很广，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顾淮南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堆在了一起，让他竟然有了分身乏力的感觉，“我知道了，是该好好动一动了，有些蛀虫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梓昱我已经送回大院了，栀子你也尽快送回去吧。总比在我们身边要安的多。”顾淮清的声音沉了沉，他们都不愿意把最亲最爱的人陷进危险之中，远离，有些时候也是为了保护。 顾淮南知道其中利害，暗暗握紧了拳，“好。你抽空来d师看看二嫂吧，她一个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只有你一个人 “关军医，有人找你，在门口等着呢。”卫生队的小护士背着医药箱笑嘻嘻地走进来，道。 关欣抬起头把整理好的病历交给她，道：“好，我知道了。这几个人，你提醒一下他们来换药。还有体检报告抓紧时间发到各个部队，有问题的部上报。” 关欣理了理白大褂快步走出卫生队，看见阳光下那个穿着军装的背影她一下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加快脚步跑过去，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灿烂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顾淮清原本想说的话在嘴边停下，也浅浅地弯起嘴角，眼中满满的爱意：“过来看看你。” “真的？”关欣不是很相信，毕竟从他们谈恋爱开始这位同志可从来没有主动到她工作的地方看她一眼，“老实说，是不是路过才想起你还有个媳妇儿在d师？” 顾淮清心底一痛，原来自己这些年的严于律己已经给她留下了这样根深蒂固的印象，让她以为自己不会主动来看望她。 顾淮清轻轻牵住她的手，放柔了语气道：“真的是过来看看你。帮你给老刘请假了，走吧，陪你走走。” 关欣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飞快地换上更加明媚的笑容：“看在顾淮清同志这么懂事的份上我就勉强同意吧，不过你可不许再把我往训练场带了，我可不想去看你教育新兵。” “不会。”顾淮清微微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心底莫名多了几分安心和满足，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他总是最为轻松和悠闲。 关欣原本以为只是在营区内走一走，没想到他竟然径直把车开出了营区，最后在一座山下停下，关欣笑了笑，道：“我还以为顾大师长都忘了来这儿的路怎么走了呢。” 顾淮清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当初两人还没结婚之前几乎每一次约会都在这里，其实也不算约会，当时他在备战军军事技能大赛，她就陪着他来这里爬山练体能，一练就是一天。 关欣很多时候都在想自己当初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同意嫁给他，嫁给这个不解风情不懂浪漫的男人，是因为她第一次见他时给他上药时他强忍伤痛的脸吗，还是因为他表达心意时紧张到有些结巴的话吗，也许只是因为她的那颗心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紧紧吸引了吧。 山路上积着厚厚的雪，感受着自己的手被他紧紧牵住，关欣微微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又低下头笑了笑，何必去深究他究竟瞒着她什么呢，只要她现在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听见身边低低的笑意，顾淮清转过头看着她，“笑什么呢？” “笑你居然会再一次带我到这儿来，我以为你只会在营区里陪我半个多小时呢。”关欣仰起头看着他，眼睛中满满都是开心，原来她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掩饰的太过完美而已。 顾淮清弯了弯嘴角，“营区里总归都是我带过的兵，影响不好。” 关欣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语气明显变得低沉了许多：“哦。” 顾淮清看着她明明委屈却不愿表现出来的样子，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懊恼，他分明并不是那个意思，却总是不能准确表达，或许这就是他们兄弟俩最大的差别，顾淮南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只能对着乔栀子表达，而他所有的能言善道在她面前似乎都成了空白。 顾淮清牵着她在小路边的石椅上坐下，自己则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盯着她碎金点点的双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那些毛头小子以后在你面前没大没小的起哄，你知道的，我不善于说那些好听的话，但是我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 关欣呆呆地看着他，顾淮清唇角笑意更甚，微微直起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下能相信我了吧。” 山顶几乎可以俯瞰整个t市，但也是比山脚冷了两三度，关欣大衣内还只穿着常服，冻的打了个寒颤，下一秒就已经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关欣熟练地在他怀中找到那个最舒服的位置，一眼望去这个市区在雪的滤镜下显得格外平静，这是他们难得闲适的时光。 顾淮清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轻声道：“小欣，等年后，我会跟老刘说把你要到c师来，好吗？我不是想要干涉你的工作，也不是要你跟着我不停地迁徙，我只是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d师，不放心你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我后悔从前对我们的严苛了。” 关欣心里隐隐约约有几分明白了，结婚好几年了，她早就知道顾家的儿媳妇不是那么好做的，要承受的远远不止是聚少离多，她终于知道了，原来他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啊。我是一个医生，只要病人在哪儿我就可以在哪儿，不管是c师还是d师都是一样的。”关欣浅浅地扬起了嘴角，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别担心我，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绝对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的。” 顾淮清点点头，愈发收紧了手臂，她很聪明也很懂事，所以他一直想当然地认为她可以一直坚强，可是看见当坚强如乔栀子这样的人也会被老三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他才知道自己这些年一直错的太过离谱。 关欣转过身仰头看着他，这样近的距离下，她终于看清了他眼睛中掩饰不住的疲惫，如果真的是家里要做什么事，他免不了要上下操心，还要顾及刚刚有了起色的c师，一定是累坏了。 “我们说好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你也是。不管你要去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到你自己，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关欣眼睛里带着斑斑点点的泪光，她其实很想说能不能不要去，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置于那种危险的情况下，可是她不能说出口，她知道她爱上的是一只雄鹰，她绝不能做牵制他的那根绳子，“我等你来接我。” 第一百五十四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乔栀子明显感觉到团长同志最近很明显地忙了起来，四五天不回家都是很正常的了，就算回来眉眼间也是难以隐藏的疲惫，深沉的双眸中凝着难以散去的薄雾。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又是半夜被他吵醒，乔栀子撑着坐起来，拿起床边的披肩裹住自己，靠在软枕上微微皱起眉，轻声道：“淮南，怎么了？” 顾淮南微微摇了摇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躺在她腿上，闭着眼喃喃道：“没事儿，工作上的事，乖，不能问。” 乔栀子眉头皱的更紧了，轻轻揉着他耳后的安眠穴，房间里的暖气似乎都不能缓解他一身的寒气，她最无助的时候就是每当他遇到这样的事她都只能心疼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乔栀子放柔了声音，她实在是心疼这个样子疲惫不堪的他。 顾淮南握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道：“回b市去。明天一早就走，让小白陪你回大院住，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不要出门了，即使要出门也必须怕你李凡陪你，知道吗？” 接着窗帘外透进的月光，乔栀子茫然地盯着他闭着的眼睛，自己明明才回来没有几天，怎么就要让她回去呢，还不能出门，怎么会这么严重呢，“我不可以问为什么对吗？” 顾淮南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琥珀色的眸子，算了，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就算她知道了所有的事，除了担心她还能做什么呢，“对。听话，明天我就送你去机场，李凡会到机场接你的。回去后要听老头子的安排，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手里这些事做完了，我就回去接你。” 乔栀子暗暗地握起了拳，他的语气让她很不安，这是他第一次嘱咐她回去后要听老爷子的话，他到底又瞒了她什么。 但最后她还是只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应允下来：“好吧。那我回去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太拼了。我等你来接我。” 平日里一贯爱插科打诨的李凡在机场接了乔栀子也只是给顾淮南打电话报了一个平安，然后就沉默地开车，乔栀子紧紧握住手包，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出声，李凡抬头看了一眼，道：“嫂子，梓昱在家里等您呢，我们得抓紧回去。” “梓昱不是去二哥那儿了吗？怎么……”乔栀子的话没有说完，她这么大个人了都还是被送回大院了，何况梓昱那个小家伙。 李凡握紧了方向盘，在这个家中，人人都要学会管住自己的嘴，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 老爷子不在家，老太太看起来也异常沉闷，只是低垂着头挥挥手示意乔栀子直接上楼去，乔栀子安静地跟着李凡上了楼，顾梓昱撑着小脑袋坐在卧室门口等着她，看见她眼睛这才一亮，“小婶儿，你终于回来了！” 乔栀子拉起他走进卧室，放置好行李后才扯出一个笑容，问道：“梓昱，爸爸那儿好玩吗？” 顾梓昱闷闷地摇了摇头，乔栀子有些好奇，要知道这个小家伙可是很喜欢去二哥部队玩的，“为什么啊？” “首长每天都很忙，只让我跟着小马哥哥玩，我每天起床的时候首长就走了，晚上我等啊等啊也等不到首长回来。有一天我起的特别早，天没亮就起来了，可是首长那天晚上没有回来。”顾梓昱撇撇嘴，糯米团子般的小脸紧紧地皱在一起，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去首长的部队，在那里首长每天都很忙，每天都不能陪他，他更喜欢首长回家来，这样他就是他一个人的首长了。 乔栀子心疼地摸摸他的头，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心思原来这样细腻，难道真的顾家的孩子普遍都要这样早当家吗，“放心吧，爸爸忙完了很快就会回来陪梓昱的，等那个时候让他天天陪着你玩，天天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她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心虚只是顾梓昱在一个人伤心没有发现，她其实也不知道顾家上下这一忙会是多久，一个月，三个月，她能感受到家中每个人的紧张和不安，这是暴风雨前的山风满楼，让她无比心慌。 顾梓昱不肯回他自己的小房间，就在他们卧室的大床上睡着了，乔栀子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被子，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恐怕如今家里唯一还能安心睡着的人就是这个小家伙了吧，小孩儿就是好啊，没有挂心的烦恼也没有愁人的琐事，只要一颗糖一本漫画就可以笑的格外开心。 乔栀子一个人闲着没事就在房间中翻翻找找，她的照片一直没有动，就放在床头柜上，看着他刚劲有力的笔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她不知道他们最近是怎么了，好像有很久没有过那种平静安然的生活了。 她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书笔记本奖状等东西，她翻开最上边的一个红本，“个人一等功”几个字毫无征兆地撞进她眼中，心底立刻泛起一种特殊的感情，骄傲，自豪，又心疼，这个一等功要对应他身上多少伤，要对应他吃过的多少苦，她不忍去深究。 在雪鹰看见的那一块碑上他亲手刻着“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他又是用多少的最后一颗子弹才给自己换来了这累累战功呢。 她情愿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军人，不是顾家的孩子，不是战士口中的顾神，只是他自己而已。 乔栀子拿出上面的一摞书本，抽屉里还剩下一个信封孤零零地躺在抽屉之中，乔栀子微微皱了皱眉，小心地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信封上什么也没写，封口的胶都已经有些许脱落了。 乔栀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封口，依旧是他刚劲有力的笔迹，可是写下的不再是对她的爱意，而是两个她无比陌生的字——“遗书”。 乔栀子匆忙瞥了一眼最后的落款日期，看见是六年前她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现在的他没有做好离开她的准备。 第一百五十五章:埋在栀子花下 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做到窗边去一字一句细细读完，床上的顾梓昱梦呓着翻了个身，她才恍然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慌张地擦了擦，把信叠好了放进信封中物归原位。 冷静地做完一切，乔栀子才颓然在凳子上坐下，呆呆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的遗书中会有那样长的一段话有关于她，回到他身边后，他们一直在避免回忆错过的七年，她竟然也就真的没有再去想过，当初她不告而别到底对他是多么残忍的打击。 “如果组织同意，请不要将我的骨灰存在烈士陵园，我希望可以葬在一片栀子花下。” 这是他遗书的最后一句话，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是很难受吧，生不能同枕，死也要让栀子花香萦绕坟前，那个时候那样不解风情的他能在遗书中留下这样的句子，也是他尽力表达出他对她的爱了吧。 乔栀子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应该在这样被他牢牢地保护在身后了，她也不能在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部的爱了，她要和他一起为了他所坚持的正义而战。 老爷子临时出差去了邻市，乔栀子在跟老太太说过后就约上白欢颜去逛街，看见她连买了三件男士风衣，乔栀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跟周琰和在一起了？” “你怎么知道？”白欢颜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睛瞥了瞥躲开乔栀子杀人般的目光，小声道，“干什么呀，就许你和顾淮南两个人浓情蜜意，不许我谈恋爱啊。” 乔栀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道：“你怎么想的啊，那么多人你不选，最后挑来挑去挑了个周琰和，我也是服了。我也不是说他不好，但是他之前跟你提了分手你还愿意再原谅他，我觉得不太像你的性格，而且当时我问你的时候你说你不想再提了，然后一转头就又复合了，白欢颜你是不是脑子有泡啊！” 白欢颜在她手上拧了一把笑骂道：“你脑子才有泡呢。行了放心吧，这一次我是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决定和他复合的。我俩都是为祸人间的货色，与其各自为战不如收了对方为民除害是吧。” 乔栀子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不过，周琰和如果欺负你你一定要给我说啊，我让团长同志收拾他。” 白欢颜点点头，又忍俊不禁道：“你刚才的语气特别像你刚跟顾淮南结婚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呢。” 乔栀子勾了勾嘴角不说话了，等俩人下到停车场，她才微微扭了扭脖子，问道：“最近白叔叔忙吗？” 白欢颜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她一个月都难得回一次家她怎么可能知道。 乔栀子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犹豫了一下道：“我要去找一下秊哥哥，你要陪我吗？” 白欢颜抬手看了一眼表，道：“这个时候涪秊哥应该在学校里面，走吧，我反正没开车，你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咯。” 乔栀子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个没注意后视镜带倒了旁边一个骑车的男人，乔栀子忙停车下去问道：“对不起您没事儿吧？” 男人开口正要开骂，看见乔栀子的脸和保时捷的车标后他又生生地闭了嘴，扯出一个笑容道：“哟妹妹，你这开车也太不小心了吧，来，干脆让哥哥来教你，保证比你这个技术强。” 下流的语气让乔栀子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稍稍后退了一步将自己与他隔开问道：“您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需不需要去医院？” “哎哟我的腿啊，哎呦我的腿。医院就不用去了，这样吧，你赔点钱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男人笑的一脸猥琐道。 乔栀子和白欢颜对视一眼，无奈地从包里拿出钱包，这个时候她不愿意以任何的形式被摆到大庭广众之下说三道四，这样只会给顾家平添更多的压力。 乔栀子把包里一沓现金部递到男人面前，男人佯装去接钱，手却从乔栀子手上滑了过去。 乔栀子猛地收回手，怒不可遏道：“你想要干什么？”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白欢颜冷笑了一声把乔栀子拉到一边去，这个世界上，往往恶人自有恶人磨，很不巧一般恶人跟她白欢颜比都不算恶人。 白欢颜蹲下看了一眼男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腿，嘴角笑意更甚，道：“就腿伤了都要给你五千块是吧。好，很好。五千块太少了，我给你五十万你要吗？” 男人眼中是两人的脸蛋，哼了一声道：“你要是敢给我为什么不要？” “好，你待会儿就不会这么觉得了。”白欢颜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随手摸出手机，佯装在打电话，道：“喂，给我转五十万来，我今天要撞死个人。” 说完她把目瞪口呆的乔栀子推到一边去，自己坐进驾驶座就点燃了火，听见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男人有些心虚地向后退了退，看见车轮向前移动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乔栀子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乔栀子稍稍松了一口气，心头又泛起一阵无奈心酸，这种时候她总是格外希望顾淮南就在她的身边，她不需要他为她做什么。只是觉得有他在身边她就无比安心。 跟前来处理的交警沟通后，乔栀子疲惫地坐进车里，下意识地拨通了顾淮南的电话，没有人接。 乔栀子苦涩地勾了勾嘴角，避开白欢颜关切的目光道：“没事儿，走吧，去学校吧。” 他很少会不接她的电话，一定是很难很难的事情拖住了他才会让他这样，她不在，他肯定又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年关下他的应酬会不会增加，蜂蜜放在橱柜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 想着想着思绪便飞向了远方，她的委屈突然就成了对他的关心，也许这才是夫妻之间最朴实无华的爱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想用我当刀子 乔栀子的车开进校园里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毕竟有关于这位年轻的教导主任的议论在学校里从来就没有断过。 来停车场接她的是程涪秊新的助理，很干练的一个小伙子，恭敬地帮她拉开车门，“乔小姐您好，程校和董事长已经等您很久了。” “董事长？姨妈也在？”乔栀子看了白欢颜一眼，程涪秊刚刚没给她说啊。 “对，今天董事长来视察学校，听说学校里有一些关于您和程校的流言蜚语，特地等您陪她一起。” 乔栀子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推开门，果然，夏雨晴女士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翻着报表，乔栀子接收到程涪秊求救的目光，却没能再像从前一样亲昵地上前挽住她，夏雨晴温婉一笑，道：“我家的小栀子花怎么结了婚就跟姨妈不亲了啊？这我可得好好和淮南谈谈。” 乔栀子吸了吸鼻子，上前在她身边坐下，一开口便带上了哭腔：“姨妈……” “好孩子。”夏雨晴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是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没事儿，姨妈不会不要我们栀子的，我们程家永远需要一朵栀子花。” 乔栀子哽咽着点点头，程涪秊轻咳了一声，道：“大家都在等着两位美丽的女士呢，可以出发了吗？” 再一次看见乔栀子学校里每个人心里都怀着不同的想法，程涪秊优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道：“各位老师，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程氏的董事长夏雨晴女士，这一位是大股东乔栀子，大家应该都认识。” 乔栀子将目光从所有人脸上快速扫过，很精彩，很有趣，她有意无意地抬起戴着婚戒的左手将额前的碎发拨在耳后，轻声道：“诸位，好久不见。姨妈，秊哥哥在学校里你完可以放心，他做这些事超级得心应手。” 姨妈？秊哥哥？ 许多老师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所以说这个他们一直以为的程校长的情人竟然是他的表妹？还是集团的大股东？！ 视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送走了夏雨晴后，程涪秊取下眼镜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夏雨晴女士送走了，累死我了。” 乔栀子扔了颗糖给他，道：“我才累呢，你干嘛让我跟着姨妈一起，所有人都在盯着我看。” 程涪秊笑了笑，把糖放进嘴里才微微挑眉道：“因为我觉得这个事情必须要解释一下了，否则安娜会不开心的，你就牺牲一下吧。说吧，特意来找我什么事儿？” 乔栀子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叹了口气道：“最近顾家好像不是很太平，我想帮忙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程涪秊微微偏着头看着她，蓦地一笑，道：“唔，我们家小栀子花真是长大了，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想插手了？你想帮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别做。把你自己保护好，不要让任何人能够用你来威胁顾家中伤顾家，这样就够了。我说你怎么突然又回b市来了，看来是顾淮南不放心你在t市，要用老爷子的力量来保护你。哼，这还差不多，我把妹妹交给他是让他替我保护的，不是要你跟着他吃苦的。” “我没有吃苦，而且就算要陪他吃苦我也愿意。”乔栀子低垂着头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我会自己注意的，放心吧，想用我当刀子，没有那么容易。” “那就好，这段时间我会关注一下有些事情有些人的，听话，回去好好待着吧。” 退出了视频会议系统，顾淮南单手解开了一颗扣子，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会开的太慢了，下周师里那个会你和邹同去吧，我到二营去看一看近期训练情况。” 周琰和翻了个白眼道：“你说了算。对了，开会的时候你手机屏幕亮了半天，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 顾淮南闻言从桌上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提醒他眼中的寒冷柔和了几分，道：“没事儿，乔乔打的。” “那我先走了。”周琰和识趣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飞快地离开了会议室，终于结束了，他也可以回去给白欢颜打个电话了。 手机一响，乔栀子立刻放下手里的书跑过去抓起来，刚刚还愁云密布的脸上立刻晴空万里，“喂？” 她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欢悦，让人的心情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她变好，顾淮南勾了勾嘴角，道：“下午在开会，怎么了？” 乔栀子看了一眼已经被夜幕笼罩的窗外，那他就一直没有休息过吗，“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下午和颜颜出门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 听她说完前因后果，顾淮南的心立刻提起来，声音中带上一抹显而易见的紧张：“遇到这种事怎么不给李凡打电话让他来处理？你人有没有受伤？” 乔栀子说完便笑了，她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听她说完这些话的人，“我没事啊，放心吧，就是想告诉你而已。我跟秊哥哥说了，他说后面的事情他会处理的，哪里需要让爸爸知道呢。爸爸去邻市出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听她这么说顾淮南才稍稍松了口气，刚要开口，便听见她轻柔的声音顺着电流而来：“你要快一点来接我啊，不然我会很想你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是寒冬腊月，可没有一片栀子花给你。” 顾淮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他脸上泛起一抹异常的羞涩，像极了撒谎被拆穿的小孩儿，“在哪儿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翻出来的？” 乔栀子冷哼了一声，又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的。给我记好了，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那个东西，下一次，我真的就要生气了。” 他怎么能那么残忍，独自抽身而去，给她留下那么两张轻飘飘的纸几句交代的话就不管不顾了，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补文(第32、33章中间的两章) 在等待对方应答的过程中，乔栀子紧张地握住顾淮南的手，终于，画面卡顿了一秒钟后，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出现，“栀子。” “爸爸。”乔栀子脸上一下绽出笑意，“我想给你说个事，妈妈呢，你把她也叫过来嘛。” “你妈妈啊，她不在，英大使夫人邀请她参加早餐会去了，她一早就走了，什么事儿你和我说吧。”乔爸爸和蔼一笑，眼中满是对女儿的疼爱。 乔栀子咬着唇转头看了顾淮南一眼，小声道：“我和淮南已经……结婚了。对不起爸爸，没有提前告诉你和妈妈。” 乔爸爸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道：“淮南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在一起我也放心。丫头，你出去，我单独和淮南说几句话。” 顾淮南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没事儿，去卧室等我。” 乔栀子偷偷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起身走出书房。 床头上放着一本军事杂志，乔栀子无聊地翻了翻，一篇文章还没看完她就已经哈欠连天，枕着手臂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乔栀子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手中的书被人抽出来，她艰难地睁开眼，顾淮南调暗了台灯，上床抱住她，埋头在她柔顺的长发中，“没事儿，爸爸就是担心女儿，嘱咐了我几句，没事儿。” 乔栀子点点头，正又要睡，扣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紧，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复平常的平静，“乔乔，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我会陪着你，永远。” 乔栀子勾了勾嘴角，转身钻进他怀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轻声道：“怎么了，被爸爸威胁了？” 顾淮南没有说话，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轻轻抚着她的背，这是他一直珍视的小姑娘，他要把她这七年吃的苦都补回来，不遗余力地补回来。 演习大获胜陆航团功不可没，刘青山一早就放话要好好嘉奖，周琰和提前两天回来什么都没干，就忙着安排庆功宴了。 乔栀子饶有兴致地站在阳台上张望，顾淮南扣好最后一粒扣子，从后拥住她，“看什么呢？” “看你们的飞机啊。”乔栀子转过身理了理他的肩章，“晚上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顾淮南握住她的手，定睛看着她琥珀般的眼睛，“和我一起去。” “不好吧。”乔栀子知道这么大的胜利一定会很热闹，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们放不开。 “没事儿，省的以后还要给他们介绍。”顾淮南俯身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下她的唇。 路上碰见周琰和，周琰和上下打量了一下十指相扣的两人，“哟，您二位这是去庆功啊还是抢风头的啊。” 乔栀子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头顶的轰鸣声不断，乔栀子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是什么？” 顾淮南微眯了眼抬头望去，“武直-9，称是武装直升机-9。” “那个呢？” “运-10。”顾淮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耐心地回答道。 “哦那个我知道，武直-10对不对？”乔栀子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自己认识的，不禁有些雀跃，一双眼睛中仿佛装着盛夏天空，繁星密布。 顾淮南牵了牵嘴角，把她微乱的碎发理好，道：“这么聪明？那下次要把路记好啊。” 乔栀子一下蔫了，瞪了他一眼，撇撇嘴不说话了。 “咳。”周琰和轻咳了一声，有些抓狂道，“两位，可不可以停止一下你们这样肆无忌惮地虐待动物的行为？我要报警了好吗！” 在礼堂外碰见秦天和邹同，顾淮南大大方方地牵住乔栀子介绍道：“政委，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夫人乔栀子。栀子，这是我们团政委秦天，这是副团长邹同。” 乔栀子分别和两人打过招呼，秦天笑呵呵道：“久闻大名了，和团长真是郎才女貌啊。” 乔栀子低头一笑走到顾淮南身边站定，偷偷抬头看他，正对上顾淮南含笑的眼睛，她就像是初恋的少女一般在心底雀跃着，她终于也是足以与他相配的了。 一进礼堂，几百双眼睛刷的一下看过来，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跟着顾淮南走向主桌。 周琰和取下帽子，道：“团长同志，讲两句呗。” 顾淮南步履稳健地走上台，扫视一圈，沉声道：“同志们，这一次我们打出了陆航团的实力，打出了陆航团的精神，打出了陆航团的名号，打的漂亮！来，干了手中的酒，干！” “干！干！干！” 战士们的吼声震得礼堂内的空气都在嗡嗡作响，乔栀子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一身笔挺军装的顾淮南，嘴角情不自禁地高高扬起，这是她的丈夫她的依靠，真好。 周琰和瞥了一眼她看痴了的模样，勾了勾嘴角，把嘴边的话和着酒咽了下去。 顾淮南从台上下来，乔栀子给他换了一个小一些的杯子，周琰和一把把所有的酒揽到自己面前，唯恐天下不乱道：“团长，想喝酒，你得和你家属一起表演个节目才行。” “没关系，我可以不喝。”顾淮南轻揽住乔栀子的腰，满不在乎道。 周琰和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抹坏笑道：“那可不行，你说了不算，要不我问问大伙想不想听？” 一想到要被这么多人起哄，乔栀子红了脸，轻轻扯了扯顾淮南的袖子，“你答应他吧。” “那你来唱？”顾淮南低头看着她，轻笑出声。 乔栀子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哼起一段耳熟能详的歌，刚唱过两句，头顶熟悉的声音加了进来，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很像一架古董大提琴在空无一人的礼堂中独鸣，天地俱静，只有低沉的琴音低吟浅唱着一生的爱恋。 一首歌唱完，乔栀子脸红的像煮熟了的虾子，周琰和嘿嘿一笑，道：“算你俩勉强过关，来，敬我栀子妹妹一杯。” “她不喝酒，我帮她喝。”顾淮南是做好了要被这帮混小子灌醉的心理准备了，伸手挡在乔栀子面前去接酒杯。 周琰和躲开他的手，道：“边儿去，有你什么事儿啊。这杯酒敬嫂子。” 乔栀子低头笑了一下，接过酒杯，周琰和给了邹同一个眼色，邹同会意地起身端起酒杯，朗声道：“来，这杯酒敬嫂子！” “敬嫂子！”战士们齐刷刷地站起身，齐声道。 乔栀子红着脸仰头喝下杯子里的酒，高度数的白酒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她呛得咳了两声，顾淮南轻拍着她的背，如刀般的目光直直射向周琰和。 周琰和忙赔笑递过一杯果汁，撇撇嘴道：“瞎护什么啊，她那时候在大院都不止这一杯的量。” 顾淮南不由分说地把酒杯拿走换成果汁，“不许喝酒了。” 几个干部走过来挨着敬酒，时机特殊顾淮南也都来者不拒，只是要额外帮乔栀子喝一杯，几人走后，乔栀子劈手夺过酒杯，“你不能再这么喝了，我酒量没你想的那么差，给我。” “别闹。”顾淮南按住她的手，这小丫头倔起来还真没人拿她有办法。 乔栀子抓着酒杯不放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用力把就被抢了过来。 “走，咱们也得去走一圈。”酒过三巡周琰和吆喝着主桌上的人去敬酒。 顾淮南解开最上方一颗扣子站起身来，又俯身撑着桌子在乔栀子耳边道：“乖乖在这儿坐着。” 说罢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跟着几人走去，留下乔栀子满脸通红地坐在那里。 秦天坐在一边，手死死地按住胃，脸色不是很好，乔栀子看了一眼走远的顾淮南，轻声问道：“政委，您不舒服吗？” “哦，没事儿，老毛病了。”秦天扯出一个笑容，“小乔啊，来，多吃点菜。” 乔栀子盛了一碗汤放在他手边，“那您喝点汤暖暖胃吧。” 乔栀子酒量再好也抵不过轮番的敬酒，还没到结束就已经醉态明显地靠在顾淮南身上，顾淮南看着她浅浅一笑，扶着她站起来，对周琰和道：“你们看着点儿，我先带她回去了。” 一出礼堂，乔栀子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挂在顾淮南身上耍赖道：“我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那把你扔在这里，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抢酒喝。”顾淮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 乔栀子一听抱得更紧了，撒娇道：“不要，走不动了你可以背我嘛。” 顾淮南喉结动了一动，亲昵地抵着她的额一笑，取下帽子放在她手中后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乔栀子小心翼翼地趴上去，乖巧地贴着他宽厚的背，“顾淮南，有一天你会不要我吗？” 顾淮南将她向上托了托，稳稳地朝家属院走去，“再胡说把你扔去后山喂狼。” 乔栀子笑着抱紧他，小声道：“你才舍不得呢。” “是啊，我舍不得。”顾淮南低头一笑，他所有的心软，前提都叫乔栀子。 回到家乔栀子刚按开灯，眼睛还没完适应灯光，顾淮南的吻就毫无征兆地落下，乔栀子一惊，被酒精蒙蔽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卧室的床上了。 “小朋友不听话，可是会有惩罚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带走问话 老爷子的出差并非偶然，风声传回b市，有人心惊胆战有人故作镇定，只是风雷声已起，大雨还会远吗？ “这是命令，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看着一脸冷漠站在客厅中的几个人，乔栀子微微抬眼冷笑了一声，道：“配合你们的调查可以，但是也要让我看看文件吧。不然，我怎么知道各位是否师出有名？” 老太太快步从楼上走下来，常年跟老爷子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也学的不怒自威：“你们想要做什么？” 领头穿着军装的人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道：“这是上面下达的文件，还请乔小姐跟我们回去一趟，只需要把问题说清楚就好了。” “这位同志，我想纠正你一个用词，就算我跟你回去，也是配合你们工作说明我的情况，而不是问题。我什么都没做，你就要给我扣上一个有问题的帽子？恐怕不合适吧。”乔栀子走到老太太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瞥了一眼领头那人漠然道。 领头那人见乔栀子这种反应，没由地生出了几分心虚，“这……好吧，我会注意我的用词的。乔小姐，走吧。” 乔栀子微微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他，道：“等等。我要打个电话。” “给谁？” “外交部！”乔栀子掷地有声地喝道，“我是驻外大使的女儿，我在国内的生命安和权益合法受到外交部的保护，现在你们无缘无故要我配合你们调查，可以，但必须有外交部工作人员在场，否则我拒绝配合。” 几人围在一起小声地商量着，乔栀子不动声色地紧紧握住手，看来秊哥哥说得对，她的确是那些人攻击顾家的着力点，但是想要让她乖乖地接受他们的安排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她不愿搅弄风云，风云自来扰她宁静。 “好，我们同意。” 乔栀子接过张嫂手中抱着的大衣，浅浅地弯起嘴角对老太太道：“妈，那我跟他们去一趟，您在家里别着急。也别跟他说，我很快就回来。” 封闭的会议室内，乔栀子优雅地小口喝着滚烫的清茶，看都不看一眼面前严阵以待的人，从小在大院中优越的生活和七年在国外的经历让她周遭笼罩着强大的气场，只是微微一个抬眼就让人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想问什么请快一点。”乔栀子先看了一眼外交部派来的工作人员，得到肯定的目光后漠然地看向调查组成员道。 “姓名。”“乔栀子！” “性别。” 乔栀子冷冷地抬起眼盯着说话的那个人，她是来配合调查的不假，但不代表她是来配合他们这些无事生非的欲加之罪的，“你再说一遍。” 外交部的工作人员轻咳了一声，道：“请尽快开始你们的问询吧，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我们已经和乔正石大使联系过了，大使任期将至回国在即，敦促我们一定要妥善解决此事，希望你们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乔栀子轻微地冷哼了一声，道：“能配合的我都会尽量配合，但是请不要再问那些无聊的问题了。” 说来说去，无非是围绕着她开的车穿的衣服太过奢侈的问题，乔栀子微微抬起头，平静道：“我开的车是我表哥程涪秊的，存款也是这么多年自己的积蓄和家人给的，所有收入合理合法，如果你们有任何异议，可以去查账目往来，我会提供一切资料。” “可是据我们所知，你与程氏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并且程家人是知情的，为什么还会提供这些资金给你？” 乔栀子握紧了拳，喝了一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所有被收养的孩子都不配有幸福的家庭对吗？老人长辈愿意给晚辈零花钱你也要管吗？还是说，诸位今天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负责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喝道：“请你端正你的态度配合我们的调查！” 乔栀子微微眯起眼看着他，眼中的寒光竟然和那个如神祗一般的男人一模一样：“我的态度？是我的态度有问题还是你们的态度有问题？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怎样的答案，但是，我与程家的关系是我的事，跟顾家无关！至于我被领养的事情，你们如果有兴趣知道，可以等我的父亲回国后向他询问，有关这件事情，我不想再回答了。” 她遇见过很多凶险异常的事情，异国他乡的暗杀，露宿街头的流民，忽远忽近的爆炸，以及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绑匪，这些，都不及此刻坐在她面前的这些人可怕，他们道貌岸然地穿着她最熟悉的衣服干着她最不齿的勾当，人心人性都在利益的腐蚀下融为灰烬，只留下一副泛黑的骨架。 负责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现在是在配合调查，不可以拒绝回答我们的问题！你与程家唯一的联系也就是你的养母夏雨慧早在三年前过世，我们有理由相信程家目前给你提供的资金实际上是对你的公公顾聿廷同志的贿赂！” 乔栀子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地挥落了桌上的茶杯低吼道：“我的母亲如今在我父亲身边好好的，你们在胡说什么！” 外交部的工作人员立刻变了脸色，起身走到乔栀子面前挡住她，程序化地对负责人道：“你们现在的调查已经涉及到我们部门尚未对外公开的机密，我会回去向本司司长汇报并以外交部的名义想你们发函质询。现在乔栀子小姐将不再接受你们任何调查，我们天候保护她，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乔栀子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所有人的脸，她为什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爸爸明明说妈妈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啊，尚未对外公开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们说的是事实，只是别人不知道。而这个别人，竟然包括她这个做女儿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都在骗我 桌上的手机突然催命般响起，程涪秊瞥了一眼，取下金丝眼镜接起道：“喂？什么事？”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程涪秊的脸色陡然变黑，挂了电话径直快步走出办公室，如果他的小栀子花出了什么事，他不介意把手上的东西部拿出来，让那些蛀虫部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半山别墅区驶去，老人像是知道他要回来，拄着拐杖站在小院里默默地盯着天边的流云，看见他走来，老人混浊的双眼中露出一丝柔意：“回来了。终于知道回来了。” 程涪秊微微低下头，道：“外公，栀子的事您知道对吗？” “当然。”老人直言不讳道，“我在b市经营的，从来都不止是商场。” “那您知道栀子会有麻烦为什么还要放任不管？”程涪秊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冰冷，他知道老人心中对乔栀子的感情早就不复从前了，但是也不应该到如此地步。 老人冷笑一声，摇摇头道：“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有麻烦。” 程涪秊垂在身侧的双手暗暗握起了拳，语气也陡然变得生硬：“外公您不要再把无谓的烦恼强加给你自己强加给栀子了。如果您真的觉得这个外孙女不必留在程家了，我会劝她以后都不要回来，但是您不能用对付敌人的手段对付她，她什么都没有做。她现在只想好好地和她爱的人一起过日子，她会很幸福的。” “如果我拒绝你的提议呢？”老人纵横商场几十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被这个小子牵着鼻子走。 程涪秊默默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一字一顿道：“既然外公您不介意失去一个外孙女，想必也不会介意再失去一个外孙的吧。” 说完程涪秊径直转身上车离开，他的小栀子花一定吓坏了，他要去帮他那妹夫把她接回来了。 工作人员一转头，就看见乔栀子用手撑着桌子浑身颤抖着盯着他，眼中是满满的疏离和戒备，他的心狠狠一沉，“乔小姐？” 乔栀子后退了一步却被自己绊倒在地，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去扶她，却被她猛地推开，他们都在骗她，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妈妈明明就好好地和爸爸在一起，他们马上就要一块回国了，怎么可能三年前就去世了！ “别碰我！”乔栀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负责人见乔栀子那个样子仿佛跟刚刚的那个刀枪不入的女人判若两人，自己也愣住了，几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商量怎么办，乔栀子就自己踉跄着扶着墙向外走去。 工作人员立刻追上去，乔栀子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压抑的呜咽声在空旷安静的楼道内显得格外凄凉沉闷。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他们是在胡说八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看她的眼睛，为什么她的记忆中完没有这些事情，怎么可能！ 工作人员追上去扶住她，乔栀子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是真的对吗？” 工作人员避开她的眼神轻声道：“你现在先冷静一下，这些事情等乔大使回来后会跟你解释的。” 乔栀子甩开他的手，佝偻着身子扶着墙慢慢向楼梯口挪去，每一寸墙壁都像是高原上积累千年的寒冰，顺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浸入她的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完没有这段记忆。 走下最后一级楼梯，乔栀子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直向下跌去，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栀子？” 乔栀子抬起头，对上程涪秊着急的目光，她警惕地抽回手，瑟缩着向后躲了躲，声音中满满都是颤抖：“别，别碰我，别……别过来。” 程涪秊眸光一沉，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又慢慢舒展来，小心翼翼地轻轻抚上乔栀子的肩膀，轻声道：“栀子，你看着，是我，哥哥来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走，哥哥带你回家。” “家？我哪儿还有家呢？”乔栀子双手抱住自己不停地颤抖着，哽咽道，“他们说妈妈去世了，秊哥哥，你告诉我他们是在胡说对不对，你告诉我他们都在骗我对不对！妈妈明明很快就可以和爸爸一起回国来了，她还要来参加我的婚礼，还要等着照顾我的孩子，还要……” 程涪秊紧紧皱起眉，打横抱起她塞进副驾驶座里，关好门后他抬起头看着面前地这栋建筑，很好，这笔账他记下了，程氏也记下了。 “我想回大院。”看出程涪秊的行进路线后，一直沉默的乔栀子突然开口道，她已经出来大半天了，如果再不回家，想必这件事情肯定会闹大的了。 程涪秊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栀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它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故事慢慢讲给你听的。或者说，你等小姨夫回来再听他的解释。” 乔栀子转过头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声音哑的吓人：“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完没有妈妈离开的记忆，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这件事，顾淮南知道吗？” 程涪秊握紧了方向盘没有说话，乔栀子苦涩地勾起了嘴角，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悲怆：“你们从头到尾都把我当做了一个傻子对吗？送我回去吧，我现在只想回去。” 大院里此时也乱成了一团，老太太一个劲儿地给老爷子打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家里一阵兵荒马乱后，乔栀子却面色苍白地站在了门口，沙哑着声音道：“妈，我没事儿。” 老太太扔下电话快步走到她面前，“栀子啊，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妈我想上楼休息一下。”乔栀子默默地转过头低垂下头总头发挡住泛红的眼眶，“今天的事千万不要让淮南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让搅的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的，她什么都不怕，只是害怕再一次失去他。 第一百五十九章:导火线 深夜，程氏集团大厦最高层依旧灯火通明，程涪秊面色阴沉地坐在会议室主位上冷冷地看着面前诚惶诚恐的几个人，“都听清楚了吗？” “程总，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冒险？毕竟这几条线是老董事长搭起来的，咱们未经请示就擅自决定恐怕不太好吧。而且您知道的，这种事情，往往牵一发而动身，根深蒂固的势力凭咱们恐怕很难动摇啊。” 程涪秊揉了揉眉心，道：“老董事长那里我自然会去解释，不用你操心。我们也不是要自己冲到第一线去，顾家在前面冲锋陷阵，于情于理我们都得帮帮忙。把整理好的东西部送到我这儿来，我亲自处理。” 有人还想开口说什么，程涪秊抓起手边的文件夹砸了过去，冷声道：“我怎么说就怎么做！别忘了，现在不是老董事长当家的时候了，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更做不出那些龌龊事。你们给我时刻记住，现在是谁在给你们发工资！滚！” 他原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氏家大业大，给那些蛀虫提供一星半点的养料换一方平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他们竟然敢把手伸到他妹妹面前，是要试一试他敢不敢剁了这只手吗，那就不要怪他了。 手下的人慌张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逃命般的离开会议室，程涪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繁华的都市依旧繁华，他隐约记得，那个糯米小团子被抱回程家来时，也是这么一个夜晚。 她粉粉的窝在襁褓之中，不像寻常婴儿一般吵闹，只是静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微颤抖，像极了一个天使。 他问小姨她叫什么名字，小姨夫笑着说，栀子，乔栀子，因为她出生的时候，花园里的栀子花开的正好，洁白芳香馥郁雅致。 之后她也一直是这样的女孩儿，那么惹人心疼，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唯一的妹妹，做一个称职的哥哥。 他专程从国外回来为她补办了一个无比完美的成人礼派对，可是她却没能出席，他一个人坐在华丽的宴会厅内，看着订做的四层蛋糕，脑子里是那句话，她是小姨夫抱回来的女儿，她不是小姨亲生的孩子。 他还没有想清楚血缘与这些年的感情究竟哪一个更重要，她就离开了，那个天使般的女孩儿竟然要去到那样炮火连天的地方，而且一走就是七年。 七年不长，但足以改变许多事情，等他知道有些事情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了，他们商量着不告诉她真相，商量着送她去美国读书，商量着让她先回国，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商量过有一天她从别的地方知道了真相他们该怎么办。 他以为只要瞒着，尽其所能地瞒着就可以，却没有想到外公竟然对小姨的事耿耿于怀，连带着对这个他从前疼爱的外孙女也没有好脸色，他只能尽量让她不要回家。 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男人会不顾一切地爱她，会像保护世界一样保护她，否则他真的恨不得把这个小姑娘远远地送到一个平静的地方，让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到她。 乔栀子蜷缩着躺在卧室的地毯上，低声抽泣着盯着面前的手机，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忘掉那段记忆，忘掉失去妈妈的痛苦，到底为什么！ 小祸害一直坐在门口敲门，老太太也皱着眉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就不说话不吃饭也不见人，这样下去她可怎么给她那混小子交代啊。 院里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老太太忙跑下楼，老爷子阴沉着脸带着一身寒气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李凡，一看见她，老爷子立刻沉声问道：“栀子回来了吗？” “回来了，可……唉，回来了也不说话也不吃饭，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还不准我给老三说，这可怎么办啊。”老太太急得一头汗，叹了口气道。 老爷子重重地把手里的杯子砸在地上，巨大的声响让一贯调皮捣蛋的顾梓昱都吓得大哭起来，老太太又忙不迭地跑上楼哄着顾梓昱，家里顿时乱作一团。 听见外面的声音，乔栀子强撑着支起身子擦了擦眼泪，打开卧室门红肿着眼眶默默地走下楼，轻声道：“爸。” 老爷子抬起头，平日沉稳的样子终于被今日的变故打破，着急地问道：“怎么样，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乔栀子摇摇头，神情恍惚地站在沙发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她妈妈去世的那一部分，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与世隔绝的迷雾之中，所有人都无比清楚地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却没有人肯来牵着她离开，只有她一个人茫然无助地寻找出路。 老爷子脸色愈发阴沉，他才只是动了两个小喽啰就有人沉不住气了，敢把主意打到他孩子的身上了，看来，有些人必须现在处理了。 “还没有给老三说？”老爷子轻咳了一声问道。 乔栀子双目无神地点了点头，她想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也知道妈妈的事，可是她不敢，她不敢去靠近那个真相，不敢去听见他肯定的答案，她怕到时候发现连他都把她扔在了那片迷雾之中，她真的会承受不住。 老爷子将目光移开，现在这个时候，的确不应该让顾淮南知道这件事情，这个混小子要是知道乔栀子被带走的事情，免不了会对一些人做出过激的事来，这笔账一定要算，但还不到时候。 乔栀子扶着沙发让自己不至于跌坐在地上，双眸中不由自主泛起一眶眼泪，她身边都是人，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她一个肩膀让她放声大哭一场。 老爷子见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是受了委屈不肯说，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拍沙发，独自一人上楼去了。 第一百六十章:最后的耀武扬威 “师长，军里希望让关军医去参加一个会议。”通讯员把一份公函递给刘青山，道。 刘青山接过公函看了看，低下头冷笑了一声，道：“回函说关军医目前在d师出差，没有办法参加这个会议。我们会派我们师最优秀的军医参加的。” 通讯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可是关军医明明……” “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就行了，其他的都不要问了！”刘青山板起脸喝道，“去落实吧。从今天开始，告诉关军医不要再出诊了，就在师里做些日常工作就好。谁来请关军医就说她不在，再有什么异议让他直接来找我！” 通讯员离开后，刘青山盯着手里的公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顾淮清把媳妇儿留在这里，他就必须要保证她的安，最近上下都不大太平，还是小心为好。 顾淮清看着会议室里空缺的那一个位置，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个二世祖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到了他这里，日子恐怕不会这么好过了。 廖阳不急不慢地走进会议室，松松垮垮地敬了一个礼，“师长。” 顾淮清微微眯起眼打量了他一下，以前他在陆航团的时候自己没能关注过他，这下再一看果真是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真是不知道如何混到这个地位的。 “坐吧。”顾淮清面无表情道，“今天会议主要讲一下近期工作安排。从明天开始，c师领导班子上下启动训模式，为期一个月，上不封顶下不设限，通通参加日常训练，与战士同吃同住同训练，希望大家认真对待。” 廖阳不满地撇撇嘴，却终究忍住了没有像在陆航团时那样当场发出杂音，毕竟上一次被周琰和打的鼻青脸肿的事情让他开始学会收敛了。 顾淮清倒是十分满意，他的嚣张日子差不多也快到头了，他不在乎让他最后耀武扬威几天。 廖阳家里老爷子提醒过他这次工作调动可能有猫腻，他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按照老爷子的意思在大家都离开后对顾淮清道：“听说师长的夫人在d师？两地分居很辛苦啊，师长可要注意嫂子的安。” 顾淮清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脸上却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多谢你的关心，她很快就会调来c师。至于安问题我想你更是杞人忧天了，我倒想看看，有人敢动我顾淮清的妻子！” 他的双目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寒光，冷冷地盯着他，廖阳有些心虚地轻咳了一声，道：“那是那是，师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顾淮清按了按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琰和会冒着被处分的危险也要先揍他一顿才把他还给军区了，换作是他，一定要把这种人绑到射击场上去当靶子！ 敢用他最在意的人来威胁他，他很快就会让他们知道，这么做有多愚蠢。 再看顾淮南就有些烦躁了，这两天给乔栀子打电话她总是不接，打到家里张嫂只是说她在房间里休息不好去打扰，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琰和跟他一起走下楼，看着他阴沉沉的面色无奈道：“你最近吓得战士们都不敢大口喘气了，你说你自己是不是作，明明舍不得媳妇儿还非要送回b市去，这下好了吧，过段时间休假回去一趟吧。” “不用了，我今年的假早就休完了。”顾淮南正了正帽子，加快脚步向停车场走去，的确，他真的想赶回b市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可能离开陆航团。 周琰和叹了口气，这人真的是忙傻了吧，“现在已经是一月份了，今年的假你还没开始休呢。” 顾淮南脚步顿了顿，无奈扶额叹了口气，道：“最近真的太忙了，日子都过乱了。算了，年初事情太多了，我身为主官不可能因为私事就请假离开。好了，走吧，去看一看一营的训练进度，估计春节后又会组织对抗演习，陆航团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周琰和扭了扭脖子，是啊，“那就抓紧时间准备起来吧，你二哥的陆航兵上次演习大获胜正狂的没边儿呢，咱们得去当回消防员，给这群菜鸟降降火！不过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下周好像军区有个会，要不你回去吧？” 顾淮南摇摇头，眼中的愁雾却又更加明显，牵挂是一种痛苦而甜蜜的事情，可这份甜蜜如今却慢慢被痛苦覆盖，他很担心那个小姑娘会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会不知道怎么保自己，“我的假留在后面吧。爸马上就要回国了，我需要一些时间和他接触。你去开就行了，回去后陪陪小白，再顺便帮我去看看乔乔。” 张嫂看着面无表情走下楼的乔栀子，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栀子，团长打电话来了，你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啊？” 乔栀子微微转过头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微微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张嫂。” 小院的秋千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乔栀子轻轻拂开，凉意顺着她的手慢慢蔓延到周身，乔栀子裹紧了大衣默默地拿着手机坐下，轻轻荡起秋千仿佛又回到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个时候爸爸还在，妈妈还在，他会每天从她家门外走过，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光。 电话响了十几声后被挂断，乔栀子苦涩地勾了勾嘴角，看来是在忙呢。也不知道这么多天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只要他不敷衍自己的身体，她也就放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前一秒还在心中责怪他对她隐瞒真相，现在却又难以控制地开始关心他。 爸爸跟他说了那么多的事情，一定也说过妈妈的事了吧，可他还是和他们一起把她瞒的死死的，就算是为了她好，可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乔栀子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喂，淮南？”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使回国 顾淮南听见她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点燃了手里的烟，深吸了一口道：“这两天怎么不接电话？” 乔栀子左手紧紧抓住外套，苦涩地勾了勾嘴角，道：“我……这两天有些感冒，每天基本上吃了药就睡了，等醒了想给你回电话又怕你在忙。你给家里打了几次电话，张嫂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顾淮南听她的声音的确有些瓮声瓮气的，也没多想，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怎么又把自己弄感冒了？严重吗？有没有叫医生来看一下？”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着急和心疼，听得乔栀子鼻子一酸，所以他没有把她丢在迷雾之中对吗，他一直都在她身边陪着她，从未离开。 乔栀子吸了吸鼻子，像极了小时候生病了不想吃药的她轻声撒娇道：“你还有多久忙完啊，我想你了。” 顾淮南只觉得心里一疼，她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会表现出她的小心思，她想要黏着他，不想那么懂事，不想那么乖巧，只想黏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要他哄她疼她。 “乖，再等等，快了。”顾淮南揉了揉眉心，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他竟然有些厌恶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不是一个普通的军人，不参与这些事情就可以不把她远远送走。 他们已经比绝大多数的军人家庭幸福了，他也竭力想要给她一个安稳平静的家，可是他的身份决定有些事情他注定选无可选，快结束了，都快结束了。 乔栀子点点头，无法抑制地哽咽着捂住嘴，一时间顺着电流传递的只有她低声的呜咽和顾淮南轻微的呼吸声，两人从来没有像这个夜晚一样痛苦地感受着分离的滋味。 “淮南，以后都不要再骗我了，也不许再瞒着我什么事了。”终于乔栀子停止了抽泣，小声道。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她怎么会这么问，但他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给她一个笃定的答案：“不会的，我不会骗你更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你。” 乔栀子慢慢扬起嘴角，“好。你忙吧，我等你回来。” 似乎从她被调查组带走回来后，老爷子就几乎没有在家待过了，风声雷声在大院中始终不断，人人似乎都在观望，这场倾盆大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从天而降，也似乎人人都在惊恐这场大雨会不会淋湿自家的衣服。 乔栀子愈发不爱出门见人，多数时间就是天气好的时候在院子坐着看会儿书，再不过就是偶尔跟白欢颜出门逛逛街，她想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这个脆弱孤独的她。 乔正石回国的消息至上而下传回，却最后在程涪秊那里停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乔栀子这个消息，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好去接受那个现实的准备。 可最后乔栀子还是知道了，从老爷子的嘴里，他以为她会开心。 程涪秊看着一脸平静站在他面前的乔栀子，生平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他避开她的目光，轻声道：“小姨夫的飞机明天在b市降落，外交部会为他举行欢迎仪式，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明天就去机场。” 乔栀子浅浅地弯起嘴角，一开口声音却已经是颤抖的不成样子：“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接妈妈回家。” 程涪秊起身走到她面前，想要揽住她的肩，乔栀子却轻轻后撤一步躲开了，她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要去机场。” 程涪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个丫头倔起来总是让人拿她没有办法，“你确定你可以？” 乔栀子高高地仰起头，眼泪却顺着脸侧滑下，她紧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 沟通后外交部并没有派人来机场接乔正石，空旷的vip通道内，明明室内暖气很足，可乔栀子还是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稍微有一点安感。 白欢颜和程涪秊站在她身侧两步远的地方紧张地盯着她，生怕面前这个身影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崩溃。 机场广播已经在通知飞机降落，乔栀子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还处在茫然的状态，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迫得知了妈妈离开地真相，而现在，她自己也很难说清楚她是否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乔栀子双眼立刻被水雾朦胧，她眨了眨眼睛让眼泪流下，乔正石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两人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乔栀子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他怀中抱着的黑色匣子上。 乔栀子缓缓蹲下身，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匣子上贴着的一张小小的照片，那是她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优雅的盘发，温婉的笑容，那么熟悉，可是为什么她不能再轻轻摸摸她的头叫她栀子了呢。 白欢颜想去扶起她，却被程涪秊死死拽住，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不应该去打扰为人子女的悲伤。 乔栀子低低地埋下头，汹涌而至的悲怆从胸腔溢出却又积郁在胸口，她大口喘着气缓解着窒息感却毫无作用，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低下头捂着脸小声地抽泣着，原来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面对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并不会有歇斯底里的痛哭，只有这样令人窒息的悲伤。 她瘦弱的身体无助地蜷缩着跪在地上，肩膀随着抽泣不停上下颤抖，旁人看了想要安慰她却都无能为力，最后也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乔正石强忍着悲痛扶起乔栀子，坚毅的脸庞上布满了泪水，一滴一滴打在匣子上，像是在告诉远方的妻子他们已经回到故国的土地，“栀子，来，起来。” 白欢颜这个时候才上前去帮忙扶起乔栀子，她却死死地抓着匣子不肯放手，乔正石拗不过她，只得松手把匣子递给她让她抱着。 乔栀子感觉抱在怀中的匣子渗骨的冰凉，这种冰凉一点一点蔓延到身，最后将她的心也牢牢冻住。 中秋番外 中秋节，又称月夕、秋节、仲秋节、八月节、八月会、追月节、玩月节、拜月节、女儿节或团圆节，是流行于中国众多民族与汉字文化圈诸国的传统文化节日，时在农历八月十五，因其恰值三秋之半，故名。 乔栀子微微皱着眉，费劲儿地研究着自己手里的菜谱，陆航团筹备了中秋晚会，会邀请家属来团里过节，团长同志看她无聊就把筹备晚会的工作交给她了。 其余都还好说，只是这个月饼实在不太好弄，食堂的糕点师傅表示无能为力，去外面买现成的又没有意义，最能干的张娴嫂子也要忙着准备晚会的菜，最后还是只能她来想办法解决了。 以前在l国的时候妈妈好像做过一次，她记得就是很简单的一拍就好了啊，怎么自己来做的时候就成了这个样子，连型都成不了。 顾淮南一回家就看见某个小丫头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面前的碟子，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他都快哭了，撇嘴道：“老公……” 她很难这么叫他，顾淮南心情瞬间大好，取下帽子脱下外套走到她身后，撑着桌子看了一眼碟子里的东西，勾了勾嘴角道：“做的什么，披萨？” 乔栀子咬着牙扯出一个笑容，转过头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这是月饼！” 顾淮南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微微皱起眉盯着盘子仔细看了半天，沉吟半天才开口道：“嗯，不错。很有个性，一定可以惊艳四座的。” 乔栀子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哀嚎道：“怎么会这么难啊，明明我看别人做很容易的啊。” 顾淮南看见她这样撒娇的样子浅浅地弯起嘴角，用放在一边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切下来一块放进嘴中，其实味道还不错，就是外观差了点。 对上乔栀子期待的目光，他微微点头，给了小丫头一个诚挚的鼓励：“味道挺好的。来，把菜谱给我看看。” 顾淮南从她手里抽出菜谱看了看就放在一边，卷起了袖子拿着食材走进了厨房，乔栀子眼睛亮了亮，忙小跑着跟上了他。 从准备面粉到和面，顾淮南都保持着认真的神情，乔栀子坐在他面前微微有些看愣了神，大家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果然如此。 顾淮南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头笑了笑，伸手在她鼻子上画了一下，乔栀子忙拿起手机看了看，鼻子上一道明显的白色面粉让她看起来滑稽了不少，她瞪了他一眼，拿起纸擦了擦，刚把鼻子上的擦掉，侧脸又被他画了一道。 “顾淮南！”乔栀子气鼓鼓地叫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幼稚！” 顾淮南轻笑出声，微微挑眉看着她，看着他这样痞痞的样子，乔栀子蘸了蘸面粉趁他不注意在他额头上重重地画了两下，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两条明显的痕迹，乔栀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顾淮南无奈地看着她，眼中满满都是宠溺，只有这个样子的乔栀子才最好的她。 乔栀子尝到了甜头，又在他脸上画了两道，顾淮南轻松地捉住她的两只手，抓着她的手腕蘸了蘸面粉在她自己额头上画了一个“王”字，还拿起她的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我告诉你手机密码就是为了让你用我的手机拍我的黑照吗？”乔栀子抹了抹脸却发现越抹越花，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 顾淮南低下头继续揉面，嘴角泛起一抹幸福的笑意，只要她在他身边，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感到烦恼。 等到成型的月饼从烤箱里拿出来，乔栀子忍不住叫了一声跳起来，太不容易了，终于成功了。 顾淮南轻轻切开一块，把带着她最喜欢的蛋黄的一块塞进她嘴里，“怎么样，好吃吗？” 乔栀子眼睛亮了亮，腮帮子鼓鼓地点了点头，含糊不清道：“嗯嗯，好吃！” 顾淮南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乔栀子咽下嘴里的月饼后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啊？你这个样子岂不是显得我很不贤惠，别人会说三道四的。” “为什么一定要贤惠？我自己的媳妇儿，我愿意宠着她，愿意什么都不让她做，愿意给她做饭给她洗衣服，关其他人什么事？”顾淮南手撑在背后痞痞地轻轻拉过她，“至于我怎么什么都会，那是因为——只有什么都会，我珍视的这个小姑娘才可以毫无顾虑地什么都不会啊。” 乔栀子低下头偷偷地笑了笑，眼睛中满满都是爱意，她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却被他扣住腰牢牢锁在怀中加深了那个吻，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豆沙味，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八月十五的月饼甜还是这一个吻甜。 敲门声突然响起，乔栀子惊的一缩，顾淮南皱了皱眉，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一开门发现是周琰和，他瞬间有一种想把门砸在他脸上的冲动。 周琰和丝毫没有压力负担地走进客厅，瞥了一眼乔栀子花猫般的脸，又看了看顾淮南脸上的面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去，你俩在面粉里打架呢？” “什么事？”顾淮南扯了两张纸迅速擦了擦脸上的面粉，问道。 周琰和嬉皮笑脸地看着乔栀子，道：“会场那些都安排布置好了，我来请示一下中秋晚会总指挥乔栀子同志下一步怎么安排。” 乔栀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油嘴滑舌搞的不知所措，顾淮南白了他一眼道：“周参谋长最近很闲啊，不如明天去师里开个会？” “你除了用开会威胁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周琰和咬牙切齿道。 顾淮南微微挑起眉，转头看着乔栀子，问道：“小白什么时候过来？” 乔栀子掩嘴一笑，拿了一块月饼给周琰和，道：“颜颜明天下午上了课就过来，晚上就能到。” 周琰和狠狠地咬了一口月饼，把愤怒发泄到这个无辜的月饼上：“栀子妹妹你这做的啥啊，太甜了，太硬了，太难吃了！” 乔栀子无辜地摊了摊手，提醒道：“那个……琰和哥，这个是淮南做的。” 周琰和尴尬地笑了笑，道：“额，我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吧？” “对。你既然不想去开会那就让邹同去吧。”顾淮南的笑意中带着浓浓的不怀好意，“后天中秋，要不你就去代替战士们站岗吧，让战士们也感受一下周参谋长的温暖。哦对了，这个又甜又硬又难吃的月饼你也不需要了对吧。” 周琰和欲哭无泪地咽下了嘴里的月饼，这对夫妻太可怕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请罪 程涪秊将几人送回乔栀子家，许久没有人回来住过的房子依旧整洁无比，不难想象在她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日理万机的程少爷对和她有关的事情依旧无比上心。 乔栀子抱着骨灰盒神情恍惚地坐在沙发上，任凭程涪秊和白欢颜在她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动收拾东西也没有丝毫回应，终于白欢颜忍不住扔掉手里的抹布吼道：“乔栀子！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看看你的模样，看看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乔叔叔，你给我清醒一点好不好！” 乔栀子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她，仿佛并不认识她口中的那个乔栀子一样，琥珀色的眼睛中含着清泉汩汩，程涪秊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出了门。 事情已经渐渐明朗，顾淮南肩上顶着的压力也少了许多，看见程涪秊的来电他有些许疑惑，毕竟这位大舅哥总觉得他抢走了他的妹妹，“大哥？” “小姨夫回国了。” 乔栀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骨灰盒走进客房，坐在床上的乔正石眼睛亮了亮，直起腰来轻声道：“栀子。” 乔栀子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地把骨灰盒放在两人中间，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乔正石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和漠然的神情，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最后他低垂下头，道：“因为……我们担心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所以……” “好了爸爸，你先休息吧。”乔栀子慌张地站起身，她的确没有做好一个人接受这个现实的的准备，她想等顾淮南回到她身边后再听这个迟到了三年的解释，至少那个时候她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我想带你妈妈回家。” “好，我陪你去吧。” 乔栀子强撑着让自己走出客房，看着还坐在客厅里的两人，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沙哑着声音道：“都回去吧，别在这儿守着了。” 白欢颜把倒好的温水塞进她手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开。 把两人都送出了门，乔栀子才踉跄着扶着墙走进主卧，虚弱地关上门后慢慢蹲下，凸起的脊背紧紧地抵着门，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她捂住自己的嘴把头深深埋下，隐忍的呜咽声在房间中沉闷地响起，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他为什么还不来陪她一起经历这份悲痛，她真的没有那么坚强。 乔栀子并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到最后已经再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流了，她拖着僵硬的腿把自己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失神，她只想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人的记忆不会消失，只是调取记忆的通道会被堵塞，所以到底是谁用什么方法让她能够忘记母亲离开的事实。 程涪秊回到半山别墅后一直提心吊胆着，他完不知道如果小姨夫把小姨的骨灰带回来这个家到底会发生什么，而且他还不能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他面前发生。 天阴沉的厉害，低低地压在人心头，老爷子穿着一身雪白的唐装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中，脸上看不出什么悲喜。 乔栀子跟在乔正石身后走进客厅，如果没有手里这个冰冷的骨灰盒，她会以为这还是那个跟着爸爸妈妈回来看望外公的时候，那么温馨，那么熟悉。 老人的目光落在骨灰盒上，原本漠然的神情瞬间被凄怆所代替，这是无法伪装的伤痛，夏雨晴忙扶着他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到两人面前，鸡皮般的手轻轻抚上骨灰盒，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老人已经举起手里的拐杖用力打向乔正石，程涪秊忙挡在两人之中，一手抓住老人的手，一手把乔栀子护在身后。 “滚出去！滚出去！”老人气的浑身颤抖大口地喘着气，他放在手心疼爱的女儿竟然就被这样送回了他的面前。 乔栀子哽咽着拉了拉乔正石，一阵慌乱中踉跄着走出大门，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乔正石却突然在门前的楼梯下跪了下来！ 乔栀子睁大了眼睛，这个从小在她心目中高大挺拔无所不能的父亲，这个在异国据理力争捍卫国权的大使，竟然就这样跪在了别人门前！ “爸。” “栀子，别管爸爸。这是爸爸必须要做的事情，自从你妈妈离开，爸爸一直在等着这一天跪在你外公的门前谢罪，我把你妈妈从他身边带走，却没有平平安安地把她带回来，这是我的罪过，你外公怪我骂我打我，我都应该接受。”乔正石目不斜视地盯着紧闭的大门平静道。 乔栀子点了点头，默默地跪在了他身边，乔正石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这是干什么，赶快起来。” “既然外公要怪，就不能只怪你一个人。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你和妈妈生命的延续，我就是你们。”乔栀子坚定道。 豆大的雨点打落下来，眼前渐渐被雨幕所朦胧，乔栀子身形微微晃了晃，强撑着让自己跪的笔直。 程涪秊看见雨大了立刻站起身来，抓起玄关处的雨伞就要冲出门去，老人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干什么去？给我坐下！” “外公！栀子还在外面！”程涪秊转身吼道。 老人冷冷地扭过脸，“如果不是她，你小姨也不会死！他们愿意跪就跪着吧。” 程涪秊握紧了手里的雨伞，低吼道：“栀子她前段时间才没有了一个孩子！您就真的忍心让她在雨里淋着？” 老人眼中一闪而过了一丝动容，随即又飞快地掩饰过去，程涪秊不再理会他的反应，飞快地冲出门去。 乔栀子瘦弱的身体在大雨中显得格外可怜，程涪秊大步跑到她旁边，撑开伞怒不可遏道：“你是不是没有脑子，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不躲！” 乔栀子摇摇头，推了推他示意他把伞给乔正石，程涪秊犹豫了一下没有动，道：“你先起来去车上。” 乔栀子仰起头颤声道：“我不，我要陪着我爸。” 程涪秊无奈地看着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的乔正石，最后只能也陪着跪在乔栀子身边给她撑着伞。 第一百六十三章:寸步不离 寒气一点一点蔓延到周身，乔栀子身体轻微地颤抖着，眩晕感一阵一阵袭来，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人熟悉的怀抱和紧张的声音：“乔乔！” 乔栀子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他惊慌的脸，“你……你终于回来接我了。” 车如同离弦之箭一把冲出半山别墅区，落地窗后的老人神色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感情，用程涪秊的话说，他们的仇恨不应该强加在乔栀子的身上，这样对她不公平。 她，还能是他最疼爱的小仙女吗？ 安浩感觉最近有些头疼，前段时间周琰和才惊慌失措地抱着白欢颜踹开了他的办公室门，今天顾淮南又抱着乔栀子踹开了他的办公室门，看着摇摇欲坠的门，安浩一边思索着要不要让自家的大律师向这两个土匪索赔，一边接过他怀中面色潮红的乔栀子，“这又是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着凉了。”顾淮南还没有来得及洗尽一身的仆仆风尘，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安浩给她量了量体温，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他眸光沉了沉，按了桌上的呼叫铃叫来护士把乔栀子送出办公室，一阵慌乱后他才顾得上看一眼顾淮南，道：“低血糖，高烧，先给她打退烧针，然后想办法物理退烧。先别担心了，才从t市回来？” 顾淮南点点头，眼中的担心却没有丝毫消退，他刚刚抱她的时候发现她又瘦了许多，几处骨头都有些硌手了，不知道这些天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你这次倒是挺沉得住气啊，我以为你会去拆了调查组的大楼呢。”安浩带着他走出办公室，一想到那天他回大院看见的乔栀子被带走的画面，他就忍不住想要问候一下那些蛀虫的祖宗十八代。 顾淮南微微眯了眯眼睛，“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安浩有些懵，这么大的事乔栀子都能瞒着不说，“一个月前顾伯伯去邻市出差的时候，军区调查组的人把栀子带走去配合调查，回来后听说她就一直不愿意见人，有些时候就连小白都把她叫不出来。” 顾淮南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难怪那几天他给她打电话都没有人接，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竟然又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事情，难道他这个丈夫就是一个摆设吗，“知道是谁做的吗？” “这个不好说，毕竟这一次这么大的动作人人自危，不知道是哪个人把主意打在了栀子的身上。”安浩叹了口气，那么明媚的小姑娘怎么总要吃这些苦。 “院长，病人体温降不下来。”护士长着急地跑到两人面前汇报道。 安浩紧紧皱起眉，加快了脚步向急救室跑去，体温计上的液柱不降反升，安浩微微思考一下，道：“去准备冰块和充气水池，冰块越多越好，赶快！淮南，过来帮忙！” 充气水池里装满了冰块，安浩指挥着顾淮南把乔栀子放进水池中，又迅速捧起冰块覆在她身上，寒冬腊月的天气中看着冒着白烟的冰块，顾淮南感觉他的心在被人拉出来在他面前凌迟，他怎么会再一次让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这样对待，都是他不好，他应该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的。 安浩擦了擦头上的汗，紧张地盯着缓缓推进乔栀子血管中的药水，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会让他的整个世界给她陪葬的。 终于，温度计上的液柱缓慢下降，顾淮南忙用毛毯包裹住她冰凉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安浩把点滴给她挂上后稍稍松了口气，道：“应该没什么大事了，你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顾淮南摇摇头，低头看着乔栀子冻的泛白的嘴唇，满眼的心疼，这个傻丫头，怎么总是要强迫自己坚强呢，明明告诉他会轻松很多啊。 安浩叹了口气关上了病房门，得，这两位都是惹不起的大爷。 乔栀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顾淮南缓缓收紧了怀抱，她应该很难受吧，她被带走受尽委屈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她知道母亲去世消息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她跪在大雨中的时候他也不在她身边，终归都是他，是她对他的爱逼得她独自承受这一切。 傻丫头，别睡了，快起来和我说说话啊，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回来吗，我终于回来了，你怎么还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要是再这样吓唬我，我可是要生气的了。 病房外程涪秊轻声对乔正石道：“小姨夫，栀子有淮南照顾您就放心吧，您这个时候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乔正石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她小时候生病发烧，一定要我陪着的，我不回来她就不肯吃药不肯打针，不知道这倔脾气是随了谁。” “她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也不会展现给别人看了看，只有顾淮南能看见。”程涪秊又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场景，浅浅地弯起嘴角，“小姨夫，外公他只是一时想不开，很快他就会原谅你的。” “我不值得被原谅。涪秊你知道吗，她妈妈走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我。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后悔药，如果有，我倾家荡产也要买一份。我这一辈子俯仰不愧于天地不愧于人民，却唯独对不起你小姨。如果有后悔药，我一定不让她和栀子陪我去国外的。”乔正石低下头，盯着手指上戒指，声音中带上不易察觉的哽咽。 程涪秊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他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姨夫，我记得您当初跟我说，栀子的名字是因为花园中栀子花开的很好，洁白芳香馥郁雅致。现在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我相信下一场风雪过后一定会春暖花开，那朵最漂亮最纯洁的栀子花一定会重新绽放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风平浪静 在乔栀子昏迷的几个小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例如半个小时前才从受训部队检阅回到b市的人上人瞬间跌落为阶下囚，例如远在c市尚且沉醉在温柔乡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公子哥被突如其来的调查人员吓得腿软，例如团长同志在被迫赶回t市稳定局面之前还抽空暴揍了几个不知名的调查组成员。 而这一切在乔栀子醒来后都已经是风平浪静，白欢颜坐在床边轻轻搅拌着碗里的粥，平静地捡了几件无关痛痒的事情说给她听，乔栀子也不太关心，只是急切地问道：“淮南呢？” “你完退烧后他就赶回t市了，突然出了这大的事，他作为主官肯定不能不在团里啊。”白欢颜微微撇了撇嘴，看来周琰和也要有一段时间忙的不见人影了。 乔栀子靠在枕头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都没有好好看看他怎么就又走了呢，他大老远的回来一次就是为了来看她一眼吗，“他没有休息一下吗？” 白欢颜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时间吧。我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才五点多，我来的时候他还一直抱着你，看样子是一夜没睡。我来了他就走了，说是老爷子的命令，让他立刻赶回t市。” 乔栀子苍白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被子，一定是秊哥哥给他说了爸爸回来的事情，他放心不下才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跑回b市来，也是她不争气，让他担心成这样。 白欢颜拿过手机递给她，道：“对了，他说等你醒了给他回个电话。” 乔栀子接过手里低下头想了想，打开微信语音轻声道：“我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你别担心，好好忙你的事情，我等你回来。” “怎么不打个电话？”白欢颜不解道。 乔栀子浅浅地弯起嘴角，把手机放在一边道：“我如果给他打电话，他就会抽时间出来哄我，他现在应该会很忙，我不想让他为我分心。他只用在有一点闲暇的时候知道我没什么事儿了就可以了。” 白欢颜心疼地看着她，她也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这样的生活，也许有一天她会变得和栀子一样，这么懂事这么温柔，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是白欢颜吗。 会议室里顾淮南只是沉默着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前方“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除了周琰和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外其他人都是诚惶诚恐地盯着面前的桌子，生怕一个动作做错了惹顾淮南发火。 但其实顾淮南心里满满是他离开的时候乔栀子无意识勾起手指的一个动作，纵然他面对旁人可以寒冷如冰，但就是她那一个动作便把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击的粉碎，他发誓那一刹那他真的想过脱下身上的军装让那些纷乱都去见鬼，他只想带着她去一个没有人打扰他们生活的地方。 但也只能是一刹那，一刹那后，他还是必须奔赴战场，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他的信仰。 周琰和轻轻用钢笔在笔记本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他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在这里坐着的还有沉不住气的，古人讲究熬鹰，鹰和人注定最终只能有一个胜利者，而这个胜利者只能是他们。 顾淮南看了看亮起的手机屏幕，看清联系人后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看来是醒了，如果不是那些蛀虫的话他这个时候应该陪在她身边的，一想到这里，团长同志眼中一闪而过一瞬杀气，所以那些人都必须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刘奇快步走进会议室，附耳对顾淮南低语了几句，顾淮南微微点头，等他走出去了才扫视整个会议室，冷声道：“散会。” 四个小时的会议，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所有人茫然地走出会议室，只有周琰和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结束了？” “大概吧。”顾淮南揉了揉眉心，毕竟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了，这样来回奔波也的确会有明显的疲惫感了，“前前后后这么久了，也该结束了。” “后天那个会还开吗？”周琰和翻了翻笔记本问道。 “一定会开的。毕竟天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塌下来，你安心回去就行了。”顾淮南拿起手机快步走出会议室，他迫不及待地要亲口听她对他说她已经没事了。 看见顾淮南的来电显示，乔栀子眼中显而易见地流露出无尽的雀跃，他就是她入骨三分的药，“喂？” “还在医院吗？”顾淮南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轻声问道。 看着还扎着针的手背，乔栀子撇撇嘴委屈道：“在啊，安浩哥和颜颜都不准我出院，我一点都不喜欢医院。” 听着她委屈撒娇的声音，顾淮南嘴角微微融化了些许，声音中也带上了一抹笑意：“还跟个孩子一样。既然不喜欢医院，怎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我没有。”乔栀子有些心虚地嘴硬道，他应该不知道她之前半个月是怎样过来的吧。 顾淮南眸光又微微沉了沉，她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乔乔，我吓坏了。” 他的语气中有无奈，有后怕，有责备，更满满都是心疼，乔栀子听着鼻子一酸，小声道：“我又让你担心了对吗？” 顾淮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个小笨蛋，怎么就不能明白呢，他不怕为她担心，他只是害怕她一个人抗下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压力，等到她承受不住崩溃的那天，他这个做丈夫的才如梦初醒。 听见他没有说话，乔栀子更加确信自己心里的想法了，急急地解释道：“我其实一直在家都挺好的，有妈和颜颜陪着我……” “乔乔对不起。”顾淮南终于忍不住打断她拙劣的谎话，他再也不想要这个小姑娘强装坚强了，“放心吧，一切都结束了，我很快就回来接你。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要让你一个人承担的了，我都会在。” 乔栀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重重点了点头，虽然这样的话他一片也说过，但这一次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有最美好的明天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我怀孕了 t市的风云在尚未形成气候之前就已经被控制，b市作为风暴眼则没有那么幸运，谣言传闻纷纷扰扰让人难辨真假。 白欢颜独自一人坐在酒吧中，身后好巧不巧的又是熟悉的几个人，讨论的话题居然还是她。 “听说了吗，白家可能快不行了，这几天都没看见老爷子人了，别是已经被控制住了。” “幸好当初没跟那个大小姐接着纠缠下去，不然这会儿怕是洗都洗不干净了。哼，我倒想看看，没了白家这个身份，谁他妈还愿意看那个大小姐的脸色过日子。他周家少爷这回的如意算盘是打砸了！哈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来来来，喝酒。” 白欢颜低下头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她家老头儿不过是正常去疗养几天，这些人的嘴脸就藏不住了，原来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像乔栀子那样招人喜欢的女孩。 身后突然响起嘈杂声，白欢颜回过头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将正在说话的人按在了地上，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忙上前拉开他，低吼道：“你疯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不怕给周家惹上事端吗？” 周琰和踹了一脚地上的人，怒道：“谁再敢多嘴多舌地说一句小爷的女人，当心自己的舌头！” 经理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边让人护着两人从后门离开，一边安抚好剩下的客人。 白欢颜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前面的路，对于这个男人她是又无奈又震惊，无奈他居然还可以像几年前一样容易冲动容易动手一点都不考虑后果，震惊他的那句话那份对她的责任和担当，她终于是等到这个男人长大了吗。 周琰和时不时瞥向她的脸，看她始终面无表情，他心里也开始没底，难不成白家真的有什么问题，那她怎么一句都没有跟他提过，她也学会跟着乔栀子装坚强了吗。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回到家里，白欢颜脱下外套低声道：“我先去洗澡。” 打开浴缸的水龙头，白欢颜倚着大理石台抱臂沉思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心里一紧，手忙脚乱地从抽屉最里面翻出来了一盒东西，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打开。 周琰和看了一下冰箱里，什么能吃的都没有，其实就算有他也做不了什么。 浴室里久久没有动静，周琰和微微皱起眉，刚走过去就发现水已经从浴室的门缝中溢了出来，他愣了一下，用力敲了敲门，“颜颜？颜颜？” 屋内并没有人应声，周琰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用力锤了锤门，“白欢颜！白欢颜开门！开门！” 依旧只有令人心惊的沉默回应他，周琰和咬咬牙，用力撞了撞门，该死，当初为什么要给浴室装这么结实的门。 等他后退了两步准备抬脚踹开门时，白欢颜打开了门，脸上依稀能看出几分泪痕，周琰和气急了吼道：“你要死我去外面给你找个地方让你体体面面的死！但是你不要给我死在家里！你有没有想过白叔叔怎么办！你……” “我怀孕了。”白欢颜平静地抬起头，盯着他盛怒的眼睛。 周琰和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白欢颜把验孕棒塞进他手中，沉默着在沙发上坐下，水壶里的水已经冰凉，她犹豫了一下，又起身去厨房烧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周琰和盯着手里的验孕棒感觉像跌落进一片泥沼之中，四周一片寂静万籁俱寂，黑暗刹那间将他吞噬，他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就要成为一位父亲，一个孩子一个家庭的支柱？ 白欢颜盯着天然气灶跳跃的火苗发呆，周琰和走到厨房门前盯着她的背影发呆，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难得的沉默，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们结婚吧。”周琰和终于在窒息中喘过了气，一字一顿道。 白欢颜转过身漠然看着他，“因为这个孩子？没有必要了，周琰和，我不会用孩子绑着你的，没有你没有这个孩子，我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开心！” 没有这个孩子，周琰和紧紧皱起眉，“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白欢颜倔强地仰起头看着他，他分明是不愿意的，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这句话她要等多久，“跟你没关系！” 说完，她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重重地摔上门，周琰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手机便催命般响起，是刘青山的电话：“你在哪儿？” “b市，明天开会。” “立刻回来！” “现在吗？”周琰和眉心跳了跳，怎么所有事都要涌到一起来。 “对，现在！机票信息已经发给你了，马上回来！”刘青山的声音很急迫。 周琰和挂了电话，厨房里的水壶也发出声音，他转身走进厨房，把水灌进水壶里，又兑了一杯温水放在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道：“我必须马上赶回t市。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提起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快步走下楼，他是一名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他的荣幸，也是他的无奈。 白欢颜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才飞快地打开门，小跑了两步突然想起自己怀孕的事情，又生生放慢了脚步，走到阳台上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离开。 直到完看不见，白欢颜才失落地走回客厅，水杯还放在卧室门口，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拿起水杯，温度是她平日里喝水时最喜欢的温度，她紧紧攥着水杯捂在心口处，他对她是用心的，只是她知道，他没有做好成为一名父亲的准备。 可是她也没有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啊，这个小家伙就这么突然地来到她的面前，他可以躲避，可是她该怎么办，默默地接受这个事实还是送走这个意外的天使，谁又能来告诉她呢。 乔栀子看着裹着羽绒服戴着口罩帽子副武装出现在她面前来接她出院的白欢颜，石化了几分钟道：“你不是从来只穿大衣不穿羽绒服的吗？” “我不能感冒，我现在不能吃药。”白欢颜的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来，瓮声瓮气道。 乔栀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 白欢颜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怀孕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她不欠你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几乎让所有人都懵了，病房里的安浩和姚影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没能开口，反而是乔栀子重新在病床上坐下，仰着头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白欢颜向上拉了拉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茫然。 “不，你知道。”乔栀子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你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你现在不会这么在意你不能吃药的事情。颜颜，你是真的长大了啊。” 白欢颜眼中还是一片茫然，乔栀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周琰和呢？他知道吗，他怎么说？” “回t市了。他……”白欢颜咬了咬唇，小声道，“知道。” 乔栀子把手机拿出来，手指在屏幕上停住犹豫了片刻又按熄了屏幕，道：“我陪你去t市吧，这样的事情，你没有义务一个人承担，必须要让他在你身边。不然，我饶不了他。” 家里乔正石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着，他多年不亲自下厨了，刀工不如当年精湛，但还是竭力想为女儿准备一桌丰富的饭菜，这也是一个父亲最大的幸福。 乔栀子推开门看见眼前这一幕，眸中又不自觉地蒙上一层水雾，她飞快地擦了擦，轻声道：“爸。” 乔正石转过头看见她，笑了笑道：“回来了。在客厅里坐一会儿吧，饭马上就好。” 乔栀子点点头，听话地走到客厅里，这样的场景好熟悉，如果妈妈还在，这会是多么温馨的画面。 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乔栀子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倒了三杯，“爸，我们喝点儿酒吧。” 乔正石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感，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乔栀子拿起其中一杯酒，轻声道：“爸，我去过藏区了，去了你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去了埋葬我亲生父母骨灰的地方，去了淮南坚守过的地方，女儿长大了也懂事了，您放心吧。” 乔正石欣慰地点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变得颤抖：“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从来没有让我和你妈妈操心过，现在有淮南在你身边，我们更能放心了。我最近老是能想到，当初我把你抱回家，院子里的栀子花开的那么好，当时我就给你妈妈说，女儿的名字就叫栀子，让她以后像栀子花一样洁白芬香。果然，你现在就是我和你妈妈最美的一朵栀子花。” “妈妈也会这样认为吗？”乔栀子盯着多出来的那杯酒哽咽道。 “当然。”乔正石飞快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是你妈妈最珍贵的宝贝，是她用生命保护的宝贝。栀子，不要为妈妈的离开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她和我一样，只有唯一的一个愿望就是你能幸福。” 乔栀子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滚到胃里，她咳了咳，道：“可是我想知道妈妈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我为人儿女，连妈妈的死因都不知道，这是我的不孝。而且爸，你真的觉得我在不知道妈妈死因的情况下可以心安理得地幸福吗？” 乔正石仰头翻腕把杯中的酒倒进喉咙中，道：“后面会知道的，会知道的。吃饭吧。” 外交部已经等了乔正石几天了，乔正石即使再不放心乔栀子也必须要回去述职，把乔正石送到外交部后，乔栀子才把车开上高架，就接到安浩的电话：“你在哪儿，小白出事了！” 急救室外的楼道里，一个女人提着高跟鞋赤脚从一头跑到另一头，姚影在门口等着她，听见声音忙迎了两步上前，“终于来了，吓死我了。” “怎么回事啊？”乔栀子喘了口气，问道。 姚影皱着眉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道：“白叔叔回来了，颜颜给他说自己怀孕的事情还说要一个人把孩子养大，结果白叔叔发了火让她滚，她下楼的时候没看清，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就……” “周琰和就让她一个人回白家说这件事？”乔栀子气的浑身颤抖，扶着一边的椅子坐下，“那现在怎么样了，安浩哥呢？” 姚影担心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抢救室的门，道：“在里面呢，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住。” 话音刚落，门就突然打开，安浩取下头上的防菌帽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个恩情周家和白家是不是得记我一辈子？” “颜颜没事儿了吧？”乔栀子和姚影异口同声地问道。 安浩扯开橡胶手套，点了点头道：“没事儿，让她最近好好休养就可以了。” 乔栀子也稍稍放下心，道：“那这两天你们照顾她一下，我马上飞t市。” 门口哨兵看见乔栀子走下出租车，眼睛一亮，啪的一声敬了个礼道：“嫂子您终于回来了。” “周琰和在团里吗？”乔栀子抬起头看着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在。” 顾淮南办公室里，周琰和愁眉苦脸地盯着自己的手机，自从刘青山把他叫回来他一直都是心神不宁，团里的事情的确是解决了，可他又该怎么办呢。 “砰！”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推开，顾淮南和周琰和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刘奇小心翼翼地跟在怒气冲冲的乔栀子身后，还在小声地不停地劝她。 见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刘奇忙解释道：“团长，我给嫂子说了，可我拦不住她啊，嫂子她……” 乔栀子冷冷地瞥了刘奇一眼，“出去。” 顾淮南率先回过神，对刘奇点点头道：“出去吧。” 刘奇忙不迭地小跑着出去关上门，顾淮南向乔栀子走过去，乔栀子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在周琰和面前停下，二话不说甩手便是一个耳光。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轻声呵斥道：“乔乔！” “你知道颜颜差点流产吗？”乔栀子抬起头盯着周琰和，一字一顿道。 周琰和眸光一沉，乔栀子甩了甩打的发麻的手，连珠炮似的开口怒道：“周琰和，颜颜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回去说怀孕的事情？她去检查的时候你在哪儿，她被白叔叔骂的时候你在哪儿，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她不欠你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嫁给我吧 “她怎么样了？”周琰和半晌才终于从喉咙中发出晦涩沙哑的声音。 乔栀子冷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看他，咬紧了牙道：“怎么样了？你还知道关心她啊，安浩哥说她最近必须好好休息，可能还需要打保胎针，我来t市了也就没人照顾她了，只能影姐多上点心了。” 顾淮南终于明白这个小姑娘发火的原因了，他微微挑起眉，她总是在这样完展示自己情绪的样子最为可爱。 周琰和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转身看着顾淮南，顾淮南微微点头，他立刻夺门而出，他要立刻回到她和孩子身边，一刻也不能等。 乔栀子气鼓鼓地看着他冲出办公室，一转头正好对上顾淮南含笑的双眸，她找不到地方发泄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出口：“笑什么笑！顾淮南你刚刚居然还因为他吼我？你想干什么啊，给我说清楚，别以为就这样躲过去了！” 顾淮南哑然失笑，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蹲下身看着她撅起的小嘴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明显，直起腰吻住她的唇瓣，有力的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阻止这个小姑娘向后逃开。 乔栀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手却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子，外面的风已经停了，她终于又回到他的身边了，如今的幸福在经历了悲痛之后显得弥足珍贵。 “还好，你回来了。”顾淮南松开她，轻轻抵着她的额轻声叹道，这些天他已经扛的精疲力尽了，回到家黑暗冰冷的客厅更让他身心俱疲，原来尝过了甜的滋味后就再也吃不下苦，他很想她。 乔栀子鼻子一酸，环住他脖子的手缓缓收紧，主动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哽咽道：“辛苦了。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对吗？” “对。”顾淮南抬头看着她的双眼，她就如同他的女王一般让他心甘情愿臣服于她，将他的荣耀与她分享，她就是他，一体同生。 陆航团上下度过了极为紧张的两个月，乔栀子的回归仿佛预示着风雨已经结束，看见两人终于又牵着手走在笔直的路上，不少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多了笑意：“团长好！嫂子好！” 乔栀子一一跟他们打招呼，头顶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乔栀子抬头看去，不解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顾淮南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轻声道，“就是觉得你一回来，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乔栀子低下头掩盖住自己高高扬起的嘴角，嘴硬道：“顾淮南同志最近口才见长嘛，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说，最近偷着哄哪个小姑娘了？” “嗯，的确比以前好一点。”顾淮南微微一笑，“最近有个小姑娘，傻乎乎的不知道照顾自己，生病了也不吃药，有伤心的事情还要硬撑着不告诉我。我只有学会哄这个小姑娘开心，才能让她一直做最美的那朵栀子花。是吧，小姑娘？” 乔栀子不服气地瞪起眼，“我才不是小姑娘了。” 顾淮南笑意更甚，牵紧了她的手道：“嗯，梓昱那个小祸害也经常说他不是个小孩子了。” 言下之意，她这样的辩解和顾梓昱那个小朋友是同一级别的。 乔栀子撇撇嘴，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小声道：“颜颜都怀孕了，我们却一直没有等到我们的宝宝。淮南，是不是之前的宝宝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他，不愿意做我们的宝宝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一片羽毛随风从他心尖上抚过，又瞬间化作千万根细针扎进他心中，不见流血却疼痛入骨。 顾淮南停下脚步，低头轻轻捧起她的脸，认真道：“乔乔，别再怪自己了。现在我们的生活很完美不是吗？孩子会有的，但在他没有到来之前，我们就安心地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我们错过了七年，我暂时还不想有一个小家伙出现打扰我们的独处。” 乔栀子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不想要孩子吗？” 顾淮南有些无语了，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和这个小姑娘讲道理绕圈子的时候，他浅浅地弯起嘴角，道：“乔老师，你可是教语文的，就这个阅读理解能力？乔乔，两个人的生活是我和你的甜蜜，三个人的生活是我们对那个小家伙的责任，无论是甜蜜还是责任我都会甘之如饴。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有你在。” 乔栀子这才露出一个笑容，眼角的一点泪光在阳光下转瞬即逝，她挽住他的臂膀紧紧地靠在他身旁，轻声道：“谢谢你。淮南，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一直认为，你愿意依靠我是我的幸运。”顾淮南转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白欢颜还睡着，姚影一边低声打电话给助理安排着律所里的事情，一边不放心地用余光瞥着她，刚挂了电话，周琰和就猛地推开门快步走进来。 姚影给了他一个噤声的手势，快步拽着他走出病房，不满道：“你要干什么，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周琰和，颜颜她还是个女孩子，你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她怎么样了？”周琰和一头的汗，眼睛不停地看向关上的病房门。 姚影心里的火稍稍消退了些，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段时间不能让她受刺激，不能让她做重活，不能让她生气伤心。好好照顾她，不然……你知道后果！” 周琰和点点头，绕过她走进病房，白欢颜已经醒了，直直地盯着他，周琰和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在病床边单膝跪下，从包里摸出一个易拉罐拉环，轻声道：“嫁给我吧。来不及去买戒指了，先用这个代替，等你出院了再给你买。” 白欢颜盯着他的眼睛，因为一直昏迷一开口声音就如破锣般难听沙哑：“你是认真的吗？” “我扔下陆航团一大摊子事从t市赶过来，你觉得呢？”周琰和额头上还带着明显的汗珠，喘了口气道。 白欢颜眼中慢慢涌上眼泪，伸出手哽咽道：“好。” 周琰和咧嘴一笑，微微颤抖的大手轻轻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这个小家伙看来是对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生气了，小小的吓唬了他们一下，幸好，没有舍得离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厨房与爱 周参谋长最近很不开心，因为好不容易得到了岳父青睐追到了媳妇儿，可是媳妇儿却要住到她闺蜜的家里。 顾团长最近很不开心，因为好不容易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可以抱着媳妇儿安心过日子了，可是媳妇儿的闺蜜却要住到他们家里。 周琰和从营房科回来闷闷不乐地坐在顾淮南办公室里，刚想去摸烟，烟盒就被顾淮南推开，“小白是孕妇，你现在不能抽烟。” “反正她在你家，我又看不见抱不着。”周参谋长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字，“营房科这群尸位素餐的废物，总有一天小爷我要让他们通通给我滚出去跑武装越野。五十公里！” 顾淮南也很无奈，自从白欢颜住到他家后，乔乔就再也没有用正眼看过他了，但他总不能和周琰和一个样吧，“营房科已经尽力在赶工给你准备了，就别抱怨了。再有几天就好了，媳妇儿都是你的了，还怕跑了不成。” 刘奇一进屋就感受到沉闷的氛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团长，参谋长，会议马上开始了。” “营房科的人到了吗？没到的话问问他们是不是以后开会都不想来了！”周琰和的关注点和愤怒点已经渐趋奇怪了，现在的他对任何一个营房科的干事都没有好脸色。 “别理他你出去吧。我们马上到。”顾淮南无奈地对刘奇点点头，示意他赶紧走，“赶紧走吧，这两个月风雨不断，也该停了。” 乔栀子把温水塞到白欢颜手中，蜷起腿在沙发上坐下，撑着头上下打量着她，不自觉地笑了，道：“我现在都还不能相信，你居然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怀孕结婚这么大两件事。你们这个效率也太惊人了一点吧。” 白欢颜嘟了嘟嘴，她其实也还是懵懵懂懂的，突然就被告知自己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然后茫然地被他带回去见家长签字领证，再然后就来了t市，一切好像都是水到渠成，“我也不知道啦。栀子，我好像都不知道嫁给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就用军婚两个字把自己牢牢地捆在他身边了。” 乔栀子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怎么会是不正确的呢。自从你来了t市，琰和哥的变化我和淮南都看的清清楚楚。颜颜，我很确定，琰和哥是真的爱你。” 白欢颜嘴角难以抑制地高高扬起，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反正我现在肚子里有小人质，他要是敢不爱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不用你收拾，我们都不会放过他的！”乔栀子轻轻戳了她一下，嘴角间隐约有几分苦涩的勉强，如果他们也有了孩子，淮南他也一定会像琰和哥那样小心翼翼地照顾的吧，“我都迫不及待地看这个小家伙会长成什么样子了，不过你和琰和哥都是万里挑一的俊男美女，咱们这个小家伙一定也差不了。” 白欢颜靠到她肩上蹭了蹭，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让她想到了她失去的那个孩子，可是哪有又什么关系呢，她的孩子就是她的，“那到时候干妈可要给宝宝准备一个大红包哦。” “好。”乔栀子哑然失笑，她们之间拥有独特的默契，她们能感觉到彼此的情绪变化，也能轮流担任那个开心果的形象，“干妈一定给宝宝准备一个最大的红包。不过你这个做亲妈的可不许私藏。” 两个男人说了要回来吃饭，乔栀子算着时间开始做饭。因为她不许白欢颜用刀剪，白欢颜就站在旁边看她做，还时不时用手机录下几段，这个从前家里厨具都不开封的女孩子，终于也要为了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囿于厨房与爱。 房门一响，乔栀子立刻感觉到身边的人明显的雀跃，还嘴硬说自己不知道，明明已经很诚实地把爱都写在了脸上。 白欢颜扔下手里的盘子走出厨房，自动忽略掉了团长同志，只一下便挂在了周琰和身上轻声撒娇。 顾淮南脱下外套走进厨房，很自然地从乔栀子手中接过刀，“出去玩吧，待会儿有烟。” “不要。”乔栀子挽住他的臂膀仰头娇憨一笑，“琰和哥在外面和颜颜你侬我侬，我才不要出去做电灯泡。我要在这里陪着你看着你做饭，顺便监督你是不是认真地在给我做好吃的。” 顾淮南微微弯起嘴角，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修长的手指从案板上拿起一块西红柿喂进她嘴里，声音中的愉悦里还夹杂着两分无奈：“那就在这儿吧，小监工。” 西红柿酸甜的果汁在口腔中绽放，乔栀子撑着身后的大理石台浅笑着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最好的生活其实也不过如此，厨房与爱，烟火气与浪漫，酸甜交织乐此不疲，一切都是最好的未来，一切都是最好的现在。 顾淮南一转头便看见她痴痴盯着他的模样，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扩大，把锅盖盖好后擦了擦手，走到她面前毫无征兆地突然挑起她的脸轻轻吻下，如同品尝一道美食一般品尝她唇齿间残留的那一丝酸甜。 乔栀子吓了一跳，想到厨房外面还有两个人下意识地推了推他，柔若无骨的两只手却被他紧紧抓住压在胸前，他就像他习惯的那样掌握着这个小小的战场的主动权，将她俘虏，却向她臣服。 夕阳的暖光笼罩在小小的厨房中，给拥吻的一对璧人镶上一道金边，他们总是格外珍惜这样平静的时光，很抱歉他是军人，很多事情他无可奈何，很抱歉他是顾家的儿子，很多事情他别无选择。 终于等他舍得放开她，乔栀子才红着脸低下头，细若蚊吟般小声道：“别闹了，琰和哥他们还在外面呢。” 顾淮南登时感觉脑中的神经痛了痛，也许周琰和是对的，营房科那群笔杆子是应该拉出去练练了，有利于提高他们的工作效率。 第一百六十九章:催眠，回忆 终于，营房科在两位领导的关心督促下终于收拾出来了一套房子，就在团长同志家对面，虽然只隔了两层门，但终究是两个完整的家了。 乔栀子把客房收拾好后累的躺在沙发上盯着手上的戒指发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正轨，除了她，每当她这样一个人独处时，她总能想到妈妈，想到自己那段不知原因消失的记忆，到底是为什么。 顾淮南才从驻训部队回来，在漫天风沙中滚了两天带了一身的仆仆风尘，疲惫在看见客厅暖黄色的灯光后瞬间消退，他轻轻推开门，正好看见某个小姑娘失魂落魄的模样。 乔栀子撑着自己坐起来，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你回来了。” “怎么了？”顾淮南走到她面前坐下，拉着她让她躺在自己腿上，轻声问道。 乔栀子微微摇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没事儿，你吃晚饭了吗？我再给你做点吃的吧。” “不用了。”顾淮南轻轻一拉又把她带回怀中，盯着她琥珀般的眸子，她不擅长在他面前撒谎，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躲开，“乔乔，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 乔栀子转过头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淮南，我不知道我到底忘记了什么，我怎么会完不记得妈妈离开的事情呢，我还忘记了什么，我有点儿害怕。..我和爸爸好像都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是他不说就是我不想听，可是我老是会不自觉地去回忆那个时候的事情。我不敢知道可是我想我必须得知道。” 顾淮南心里一痛，她终于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其实就算她不问，他也会找一个时间告诉她，乔正石与他通过电话，拜托他告诉乔栀子真相，也只有他，可以抚平乔栀子的伤口。 “你真的想知道？”顾淮南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乔栀子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衣角，“你会陪着我对吗？” 顾淮南轻轻扳开她的手，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道：“当然。乔乔，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安排。如果你现在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也没有关系，我会陪着你直到准备好为止。” 乔栀子咬着唇看了他许久，终究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得到了她肯定的答案后，顾淮南很快就和乔正石联系了，就像他承诺的一样，只要她做好了准备，他时刻都在准备着。.. 安静的诊所内，乔栀子躺在宽大的沙发内，双手紧张地握着顾淮南的手，感受到他的温度，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其实她应该感到幸福，至少在找回的记忆中，她还可以见妈妈一次。 “不管待会儿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松开我的手好不好？”乔栀子转过头看着他，轻声道。 “嗯。”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一声一声仿佛轻叩在她的心上，又好像轻叩在她封存的记忆中，那声音很有节奏感，哒，哒，哒…… 房间内似乎慢慢起了雾，乔栀子转头看了看，才发现顾淮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茫茫的雾气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她无助地转了转，最终还是彻底迷失在雾气之中。 “walkonyouseeapieceofdoor？（向前走，看见一扇白色的门了吗？）”空中突然响起一个空灵的女声，用标准的英语说道。 乔栀子茫然地抬起头，最终还是按照她的指示向前走去，果然，雾气中一扇白色的大门若隐若现，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勇气打开，“我看见了。” “openit！（打开它！）”女声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乔栀子手紧紧握着门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她不知道门后面有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很抗拒打开这扇门。 “openit！” 乔栀子闭上眼，狠下心用力向下压了压门把手，门后是她无比熟悉的异国，那个炮火满天的地方。 “栀子，别怕。妈妈在呢。”头顶传来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乔栀子抬起头，眼中瞬间涌起泪水，是妈妈！ 使馆的车在狭窄的小路上左突右闯，爆炸声忽远忽近地传来，街上的行人惊恐地四散逃开，甚至有慌不择路的冲到他们的车面前。 乔栀子把头埋在妈妈怀中，她身上还带着那股淡淡的香味，她记得，那是她用她攒下来的零花钱给她买的香水，每次她出席重要活动的时候都会用。 火光突然在她眼前出现，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天地间开始旋转，乔栀子只感觉一双手始终紧紧抱着她，把她的头护在怀中，就像她还在襁褓中一样，这是一个母亲的天性。 血，整个世界只剩下血，乔栀子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紧闭着眼的妈妈，她的血一滴一滴打在她脸上，乔栀子感觉自己心中缺失的一块突然针扎般疼痛，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道：“妈，妈！妈妈！妈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顾淮南紧张地看着在睡梦中哭的撕心裂肺的乔栀子，干练的女医生示意他淡定一点，微微俯身在乔栀子耳边道：“ok，nowfollowlistentocarefully，iwilltowothreeandthenebackpleaseowo，three！（好的，现在仔细听我说，我数一二三，之后你就回来。一，二，三！）” 伴随着最后一个数字数完，女医生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乔栀子慢慢睁开眼睛，目光从天花板缓缓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幸好，他还在。 “妈妈是因为保护我才死的？”乔栀子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难怪，难怪外公不愿意见她，她这个被抱回来的孩子却换走了他亲生女儿的性命，换作是任何人，恐怕也难以接受吧。 顾淮南不知道该不该给她肯定的答复，只是沉默着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乔栀子紧咬着唇躲开他的手，小声地呜咽着。 “乔乔，没有人会怪你。” 第一百七十章:与国同辉的信仰 乔栀子紧紧地抓住顾淮南的手，没有人怪她，怎么会没有人怪她呢，外公分明是怪的，“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妈妈就不会死了……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顾淮南抬头看了女医生一眼，女人会意转身走出房间，七年前她受托帮助这个女孩儿隐藏起她的记忆，而今她终于把这段记忆还给她了，困扰自己七年的负罪感也终于消失了。.. 顾淮南单膝跪在她身边，耐心地把她脸上的眼泪一点一点部擦干，轻声道：“乔乔，放过你自己好吗？妈妈的离开和你没有关系，爸当年让你忘掉这件事情也是不希望你因此烦恼为难自己。” “可是我会在乎，外公也会在乎，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我而变得不同了。”乔栀子抽泣着盯着自己的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如果没有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她给自己背上的枷锁太过沉重了，“放心吧，一切有我。乔乔，妈妈一定是希望你幸福的，她一定不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听话，不哭了。” 乔栀子的眼泪越擦越多，她背过身不看顾淮南，缓缓蜷起身子像一个刚刚脱离母体的婴儿一样瑟缩着，瘦弱的身体因为抽泣而不停上下耸动，她为人子女，这一场哭泣来的太迟太迟了。.. 顾淮南放弃了劝说，只是静静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像极了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算了，让她哭过这一场，以后再不要让她的眼泪在他面前流下了。 乔栀子渐渐的哭的没有力气，抽噎着盯着洁白的地砖发呆，顾淮南这才轻轻扣住她的头吻过她的发，“乖，我们回家吧。” 乔栀子顺从地被他打横抱起走出房间，女医生站在窗边，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身，鲜艳的红唇浅浅弯起，声音不像刚才的催眠中那样满是侵略性，而是轻轻柔柔的知性：“i''sosorryforwhatihavedooyouyourfatherloveyouverych，allthethingswehavedonejustbecauseoflovepleasefive（我很抱歉我对你做过的事情，你的父亲非常爱你，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请原谅我。）” 乔栀子微微抬起头看着她满是异域风情的脸，点了点头，“it''sokallthethingswillbeok（好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女人嘴角笑意更甚，目光缓缓落在顾淮南身上，她以为他不会冒着被调查的风险陪着她来的，没想到，是她远远低估了这份爱的重量，“well，qiao，i''verysurethatyourhusbandistheonlyonewhobringhappioyoujustreerbehappy（乔，我很肯定你的丈夫是唯一可以带给你幸福的人。要记得幸福。）” “thankyou”这一次回答的人是顾淮南，的确，以他的身份和一个外国女人接触如果被发现会很麻烦，但是为了乔栀子，他心甘情愿地去冒这一次险。 “thanks”乔栀子微微勾起嘴角，礼貌性地回应着她的祝福。 说完，她埋头在他的怀中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也许目前她唯一能为妈妈做的，也就是努力让自己幸福，她是四个人生命的延续，她要得到四个人的幸福才能对得起生养之恩。 看着靠在他肩上睡着了的乔栀子，顾淮南心底微微抽痛，她很久没有这样平静地睡着过了，这些天她总是瞒着他偷偷地一个人为难自己，把失去母亲的痛苦都一个人独自承担，她怕给打扰他工作，怕让他分心，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最怕的就是看见她故作坚强忍住泪水的样子。 他们错过七年，在对方看不见的远方独自孤单舔伤，他可以告诉自己他吃的苦受的伤都是因为心底的信仰和身上的军装，她又该怎么安慰自己呢，最后只能是把委屈都自己咽下吧。 好在他及时找回了她，从此以后，她的委屈都有他来替她出头，她的难过都有他来替她处理，这同样是他的信仰，与国同辉的信仰。 “你先回去吧，关门声音轻一点。”顾淮南轻声嘱咐刘奇道。 车停在皑皑雪地之中，车外寒风凛冽，车内却是暖意融融，睡颜娇憨的女人靠在丈夫肩上，轻声呓语着抓住他的衣角无意识地蹭了蹭，仿佛只要他在身边，她的世界就会一直是晴空万里。 抱着乔栀子走上楼，顾淮南才看见白欢颜和周琰和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看着被裹成了一个球的白欢颜，他脚步稍稍顿了顿，道：“在这儿站着干什么？琰和，小白要是感冒了，你罪过就大了。” “是我要等栀子回来。”白欢颜拢了拢周琰和执意给她披上的他的大衣，着急地问道，“她怎么样了？她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顾淮南点了点头，把手上的钥匙递给周琰和，几人进屋后顾淮南小心翼翼地把乔栀子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才轻轻退出卧室，在客厅里坐下。 “她应该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你们瞒了这么久，终于也可以轻松一些了。”顾淮南心里还有别的事情，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道。 白欢颜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关上的卧室门，道：“如果她因为知道了那些事情而不原谅自己，我情愿一辈子都瞒着，一辈子都担惊受怕。” 顾淮南揉了揉眉心，面对多年的挚友他才可以表露出连日奔波担心的疲惫，“事已至此，也不要再说这些了。乔乔她能明白的，现在她只是累了，想睡会儿，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还有件事如果不尽快处理了，恐怕对她的伤害更大。” “什么事？”白欢颜和周琰和异口同声道。 顾淮南转过头盯着窗外的流云千重，周琰和却有些不寒而栗，他这样的眼神他很熟悉，只存在于战斗中和演习场上的杀气和戾气，“程家老爷子。” 白欢颜愣了一下，腾的一下站起来，“顾淮南你想干什么？那可是栀子的外公！” “媳妇儿你慢点慢点儿，来，先坐下。顾三儿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周琰和被她的动作吓得肝颤，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别管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手段 程涪秊打发走了来检查的工作人员，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安娜把咖啡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轻声道：“最近怎么了，这都已经是第三批来调查的了。” 程涪秊缓缓睁开眼，把目光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的钢铁丛林，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充满了笃定，“在b市，这样的手笔，除了顾淮南，还有谁能做得到呢。” “顾淮南？他是栀子的丈夫啊，他怎么会这么做？”安娜不理解地问道。 程涪秊摇了摇头，取下金丝眼镜扔在桌子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只怕是外公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不再顾及栀子的面子了。也或者是，栀子目前没有精力来关心这些事，她最近应该很痛苦。顾淮南，心疼了。” “那现在怎么办？” 程涪秊双手合十放在唇边，紧紧地盯着桌上的手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底线在哪里。 顾淮南接到程涪秊的电话并不惊讶，他等了很久了，“大哥。” “好手段啊。”程涪秊开门见山道，他纵有千万般玲珑心思，也不愿意和自己心中认定的亲人玩那些手段。 顾淮南低下头微微一笑，道：“不敢和大哥相比。..这次的事情中，程氏暗地里可是帮了不少忙，否则，有些人我们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找出来。” 程涪秊有些火大，按理说这些年他遇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就是这一次他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顾淮南你我都不是傻子，没有必要在这里打太极。说吧，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外公想要做什么。”顾淮南特意咬重了外公两个字，调查组的事情他已经查清楚了，“大哥，乔乔就是我的底线。” 程涪秊一时语塞，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只是那毕竟是他的外公，他不能想顾淮南这样决绝处理，“栀子会怪你的。” 一提到乔栀子，顾淮南不得不承认他迟疑了一下，“大哥，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外公一下，乔乔已经经不起任何伤害了我也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人伤害她。程氏家大业大，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正常，他们知道分寸，可是，大哥知道吗？外公知道吗？程氏知道吗？” 程涪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这样的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习惯挥斥方遒的指挥官真不是好打交道的，幸好，还有一个乔栀子可以让他温柔以待这世界，“我知道。..适可而止吧，剩下的事情有我，别让栀子知道。照顾好她。” 顾淮南不置可否地笑笑挂断了电话，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程氏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并不关心，老人之前用过什么手段他也不想去深究，他关心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个小姑娘而已。 挂了电话程涪秊快步走进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聚集在他的身上，程涪秊在主位上坐下，沉声道：“开会吧。t市那所学校的筹备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是……董事会在催着要校长人选。”一人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程涪秊缓缓转过头看着他，道：“告诉他们，新学校的校长——是股东乔栀子。”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程家的家事在集团内也不算是什么不可讨论的禁事，加之老爷子故意的纵容，乔栀子的事情大家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而今这种光景下程涪秊提议乔栀子为新学校校长，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程总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有些不妥。” “是啊程总，乔小姐出任新学校校长，于上于下都难以服众啊。” “程总这个人选恐怕董事会不会认同的。” 程涪秊冷冷地看着说话的几人，稍有眼力的看他这个样子都默默地闭了嘴不说话了，等到会议室重回死一般的寂静，他才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扣好袖口，冷笑一声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诸位都是对公司忠心耿耿的忠臣啊，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一件事，献错了地方的忠诚就是毒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需要对董事会负责，那是我的事情！而你们，只需要对我负责！” 程涪秊总是以优雅的绅士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难得见他发这样大的脾气，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 程涪秊把手边的文件夹拂落在地，语气生硬道：“我不管你们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或者说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但是如果你们还想要在程氏领工资的话，最好想清楚自己该听谁的话！散会吧！” 所有人逃命一般地离开会议室，程涪秊余怒未消地又把手边所有的东西拂落在地，随即颓丧地跌坐回椅子里，他一贯是优雅的意气风发，可是如今却被他的亲外公逼得狼狈不堪。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夏雨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挫败？很愤怒？很难受？” 程涪秊动作幅度轻微的点了点头，而后抬起头双目通红地问道：“妈，够了吧？栀子已经远远地躲到t市去了，外公可以放过她了吧？” “能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的东西，只有强有力的手段。”夏雨晴微微一笑，整齐盘在耳后的发髻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着，“程氏的当家人，迟早都是你。如果每一个决定都有人掣肘，你还能当好这个家吗？外公年纪大了，有些决定还是要你这个年轻人来做。” 程涪秊盯着她平静的表情微微有些失神，过了半晌才问道：“妈，你也支持我这么做吗？” 夏雨晴微微勾了勾嘴角，转身踩着优雅的步子不慌不忙地走开，有些时候她没能完成的事情，让这些年轻人做也挺好的，程氏的未来，总还是该交给他们的。 程涪秊目送着她离开办公室，手又紧紧握起，既然身后有人支持，那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这座庞大的商业帝国，不能再如从前那样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你是我妹妹 别墅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回来了，老人独自一人坐在花园中盯着飘落而下的白雪，轻轻拍着面前的骨灰盒，仿佛还在哄着当初的那个小孩子。.. 管家带着两个人走进来，老人带上眼镜，混浊的双眼中寒光乍现，“你们还没有让他放弃t市的项目？” “老董事长，对不住了，程总清洗了一大批咱们从前的老人，现在已经掌握了集团绝大多数的部门，董事长似乎也明里暗里地在支持他，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其中一人低下头道。 老人眼中的寒光渐渐消退，转而换上一种复杂的感情，蓦地一笑，两人见他笑了更加惶恐，低下头，“老董事长……” “都长大了，都长大了！”老人眼中看不出一丝笑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他的女儿他的外孙，竟然都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他。 夏雨晴踩着高跟鞋不急不慢地走进花园，冷冷地瞥了一眼站着的两人，漠然道：“不用做事的吗？” “对不起董事长，我们这就走。” 夏雨晴在老人的对面坐下，提起水壶给他的杯中续上了热水，轻声道：“爸，而今的一切是你想要的吗？” 老人转过头冷笑了一声，怒道：“你们居然敢这么做！” “我们应该怎么做？爸，咱们家为什么非要有那么多的仇恨怨念呢？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像平常的家庭一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呢？栀子的身世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夏雨晴接连发问，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二十多年的亲情在老人的心目中却比不过一纸血缘鉴定书。 老人的目光又落在骨灰盒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怆他们又怎么能够理解，“你忘了你妹妹是怎么死的了吗？” 夏雨晴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急声道：“那您忘了小慧有多疼爱栀子吗？您忘了她宁愿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保护栀子吗？她如果看见栀子现在的样子，她会有多心疼！爸，别再让栀子难过了！” 程涪秊在小花园外注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切，他也不愿意那样对待外公，可是他别无选择，他知道栀子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伤害了，尤其是来自最亲的人的。 两人都不说话了，程涪秊走进花园，在老人面前蹲下，直视着他混浊的双目，道：“外公，小姨一定是希望栀子幸福的。..栀子是她生命的延续，栀子就是她！把您对小姨的爱转移到栀子身上不好吗，让这个家再回到小时候，回到小姨还在的时候。”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把骨灰盒抱在了怀中，艰难地撑着拐杖站起来，颤颤巍巍地离开花园。 望着他蹒跚的背影，程涪秊慢慢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赢了吗，也许是吧，也许不是，面对至亲至爱的人，哪有什么输赢。很多时候太想要去争一个输赢，反而不知道这赢恰恰是输的彻底。 夏雨晴拍了拍他的肩，也跟着老人离开了花园。 临近年关团长同志也明显忙了起来，乔栀子的精力都放在了辅导秦明月复习和照顾白欢颜上，感觉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反而接到程涪秊的电话她还有一些震惊，“秊哥哥？” “我现在在t市机场，确定不来接我一下？我可把你的嫁妆带来了。”程涪秊的声音难得听上去很轻松。 乔栀子被他的突然袭击搞的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他口中的嫁妆是什么，直到站在机场门口还是茫然的，程涪秊看她的样子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怎么就你来了？小白呢？你家团长同志呢？” 乔栀子回过神敛唇一笑，道：“颜颜出门琰和哥总不放心，一小时几个电话地查岗，我就没让她来。淮南嘛，可能下部队了吧，有两天没回家了。他的事情我总是不敢多问，怕为难了他也为难了自己。” 她也难以表述对如今的生活的感觉，按理说她并不喜欢成天无所事事的生活，可是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最好的朋友就住在对面这样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幸福被她如此真实地拥有，她又的确甘之如饴。 程涪秊微微点头，挑了挑眉问道：“不好奇嫁妆是什么吗？” 乔栀子有些无奈地配合着他点点头，“好奇啊，那你告诉我吧。” “去这个地方。”程涪秊把手机递给她，道。 看着面前崭新的教学楼，乔栀子愣了愣，不敢置信道：“你别给我说这就是嫁妆？” “嫌少？”程涪秊故意打岔问道。 乔栀子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你之前怎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啊，太突然了吧。” 程涪秊对她的反应倒是十分满意，只要她开心也不枉他跟董事会打了这么久的太极，“提前说了还叫惊喜吗？进去看看，以后这就是你的学校了。学生怎么教你说了算，老师怎么招你说了算，领导班子和学科负责人我从b市给你挑，都是当初跟你在学校里配合最默契的老师。哦对，你的那个小秘书主动找我来申请要调到这个校区，我也同意了。戏台子我帮你搭好了，这戏怎么唱就看你的了。” “这个事情也太大了吧，姨妈他们知道吗？”乔栀子下意识地问道，她知道，她现在已经没有心安理得享受程家给她的一切的资格了。 程涪秊看出她的心思，微微弯起嘴角道：“当然知道。夏雨晴女士最近看我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就这件事让她开心了。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只需要记住，只要是你想要的，别说这些东西了，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给你摘一颗，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程家最小的孩子，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 乔栀子眼中闪出波光粼粼，她抬起头看着教学楼缓缓扬起了嘴角，见她笑了，程涪秊的心也终于落回原处，轻声道：“有些事情，不会像你以为的那样变化。你依旧是你，我们依旧是我们。” 第一百七十三章:你中有我 “唉。..”白欢颜叹了口气，抚了抚微微有了弧度的肚子，把买的蛋糕放在桌子上，道，“你和顾淮南也是很有意思了，以前是一个人忙，现在两个人都忙的不着家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乔栀子合上手里的文件抬头看着她蓦地一笑，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因为琰和哥要照顾你，淮南也不会忙成这个样子。要不是因为你现在没有办法被我抓壮丁，我也不会忙成这个样子。唔，我们的确有很久没有见了，也不知道他今天回不回家。” 白欢颜心疼地看着她撇撇嘴，道：“快回去吧，我下午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的车回团里了。” “真的？”乔栀子眼睛里一下绽出亮光，随手把桌上散乱的文件拢在一起塞进包里，挽着白欢颜离开办公室。 “年前这块训练场的保养工作一定要完成，尤其是训练器材。”顾淮南带着营级以上干部巡视整个营区，一边走一边指出存在的问题，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跟这群人在这儿浪费他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但谁知道那个小姑娘现在居然比他还忙。 乔栀子回到家属院发现家里的灯还没开，原本雀跃的心情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她松开挽着白欢颜的手，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我等等他。..” “这么冷你疯了？”白欢颜失声叫道，借着路灯看清她失落的眼神，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先上去了。” 乔栀子一个人慢慢走到路灯下，影子在灯光下拉的很长很长，她轻轻用靴子踢着灯柱，就像从前她在大院门口等他一样，小声地数着数，默默地告诉自己等数到一百就不等了，可每次都会数很多很多个九十九，一直到他来。 周琰和躲在人后看了一眼白欢颜的信息，快步走到顾淮南身边，轻咳了一声道：“团长，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顾淮南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稍稍犹豫了一下道：“后山岗哨还没有去，去看看吧。” 周琰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带着人又向后山走去，一愣神一行人已经走出很远了，看着走在最前方挺拔的背影，周琰和无奈地叹了口气，顾淮南，我提醒过你了，别怪我啊。 等巡查完后山岗哨已经又是半个小时后了，周琰和趁人不注意把顾淮南拽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媳妇儿说你媳妇儿在楼下等你，让你赶紧回去！” “什么时候？”顾淮南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微微皱起眉，这么冷她就一直在楼下等着？ “你巡查后山岗哨之前。..” 乔栀子把手放在嘴边呵了呵气，但还是无济于事，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用力踢了踢灯柱，哼，自己最近太忙了还很有负罪感呢，结果还是这个样子，永远要等着他。 路灯下女人蹦蹦跳跳的样子让顾淮南不自觉地放慢了急促的步子，想要再多欣赏一会儿这样的美好，眼前的美景和记忆中那个穿着白裙在树荫下踩光斑的小姑娘重叠，七年很长，改变了每一个人，七年很短，留下了他的小姑娘。 乔栀子看见投在地上的他的影子，敛唇一笑，转过身看着他微微挑起眉，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显得格外温暖，顾淮南浅浅地弯起嘴角，很久没有看见她这样干净轻松的笑容了，乍一下撞进他的心中，那么窝心的感觉。 顾淮南踩着积雪慢慢向她走过去，一言不发地轻轻抬起她的脸吻住她的唇，感受着他温柔地一寸一寸夺去她口中的空气，乔栀子微微踮起脚回应着他的吻，他们好久没有这么平静地给对方一个吻了，她好想他。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相互重叠彼此融合，像极了古人的诗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才是他们最好的爱情，最好的现在。 乔栀子踮着脚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对不起，最近太忙了。” 顾淮南扣住她的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长发，如果需要道歉，那他可能需要每天给她道一次歉，“是我该说对不起。你在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我也会替你感到开心的。累了吗？” “嗯。”乔栀子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抱住他的手愈发收紧，“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有看不完的文件，见不完的领导，还有一个不知道回家的老公让我天天都在担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顾淮南哑然失笑，却又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背，他知道她现在忙的很开心，但还是会心疼她的疲惫，“建立一所你自己的学校真的会让你开心吗？” 乔栀子摇摇头，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碎金般亮晶晶地盯着他，轻声道：“我不在乎有没有自己的学校，真正让我开心的是，秊哥哥告诉我学校的一切都可以由我做主，而我可以用这个学校为更多军人的孩子提供顶级的教育，这让我觉得我和你一直在我们共同的战场上并肩而战，我不用被你保护也不会看着你一个人在前方搏杀。我终于可以帮到你了。” 顾淮南嘴角的弧度缓缓扩大，他牵住她的手向楼上走去，冰冷的小手在他的手中慢慢开始有了温度，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 乔栀子的手还没有摸到客厅电灯的开关，就被顾淮南抱起再一次疯狂地攻城掠地，双脚离地后让她只能无可奈何地选择贴近他以求不会摔倒在地，他微凉的手指一寸一寸抚过她的肌肤，一寸一寸占据她的心。 他仿佛故意想要捉弄她，明明到了紧要关头却又停止不动，轻抵着她的额喃呢道：“乔乔，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像从前那样纯真无邪。” 他拥有着令人望尘莫及的自制力，乔栀子却被他的行为闹得浑身无力，只得再一次无奈地贴近他以救赎自己，顾淮南唇间笑意渐渐明显，用唇探究她的答案。 “我爱你。” “我也是，很爱很爱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纪念日 乔栀子把最后一个气球绑好，满意地拍了拍手，她已经不寄希望于那个忙的昏天黑地的男人能够记得住结婚520天纪念日的事了，没关系啊，她记得，她来准备就好了。 原本装修风格简洁的办公室里被香槟色的气球所环绕着，香薰蜡烛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乔栀子低下头偷偷一笑，拨通了顾淮南的电话，“你还在忙吗？” “刚刚结束了一个会，怎么了？”她最近知道他忙，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顾淮南有些意外，回答道。 乔栀子嘴角笑意更加明显，轻轻踢了踢桌子，笑道：“那你来学校接我好不好？我有些累了，不想开车。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顾淮南看了看时间，原本紧皱着的眉心微微松开，“好。我再去一营看一眼他们的训练情况就过来接你。..” 邹同和周琰和都在团部楼下等着他，一营正在进行技术和战术攻坚训练，顾淮南没有惊动任何人，走到指挥室坐下，眸色深邃地盯着外面的训练方队。 天色渐趋黑暗，乔栀子把最后一个蜡烛点燃换下了快燃尽的蜡烛，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蜡烛原本的位置，有些闷闷不乐地戳了戳蛋糕上的巧克力，怎么还没有来啊。 王樾抱着头盔小跑着来到训练室，满头大汗地敬了个礼，道：“团长，邹副，参谋长！” 顾淮南翻开手里拿着的作训方案摊开放在他面前，道：“坐吧，把你们设计的这个训练方案解释给我听一遍。” 等到训练方案的第一部分讲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对于了解乔栀子准备惊喜这件事的周参谋长而言，这半个小时简直是无比漫长，在王樾喝水的间隙，周琰和用手肘捅了捅顾淮南，小声道：“那啥……你不去接栀子回家吗？” 顾淮南这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乔栀子什么，他看了王樾，犹豫了一下道：“刘奇，去把你嫂子接回来。..” “啥？咳咳，咳咳咳，不行！”周琰和惊的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你……这个，你就不能自己去啊！”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道：“刘奇去吧，王樾，继续！” 乔栀子无力地伏在办公桌上盯着愈发昏暗的烛光发呆，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子，手机屏幕一亮起来，她立刻弹起来抓起手机，“喂？你到了吗？” “嫂子，是我。”刘奇舔了舔干裂的唇，“团长让我来接您回去。他临时有些事走不开。” 乔栀子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一下愣住了，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精心布置过的办公室，她强忍着泪水把所有蜡烛都吹灭，又把蛋糕小心翼翼地装进纸盒中，这才慢慢走下楼。 刘奇敏锐地察觉到乔栀子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但又不敢问她到底怎么了，两人一路无话回到陆航团，正好在家属楼下碰见顾淮南和周琰和。 乔栀子冷冷地瞥了顾淮南一眼，一甩头自顾自地向楼上走去，顾淮南已经预料到她可能会生气，打发了刘奇去停车后，才快步跟着乔栀子上了楼。 乔栀子踩着高跟鞋也走的飞快，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甩手关上了门，还从里面把门反锁住，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瞪着手里的蛋糕。 “这丫头。”顾淮南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周琰和摇摇头看着他，叹了口气把手机递过去，道：“你活该。今天是你俩结婚520天的纪念日吧，栀子特地推了下午所有的工作在办公室里布置，就想和你好好庆祝一下这个纪念日。你倒好，答应了她又放她鸽子，她怎么可能不生你的气啊。” 顾淮南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应该是乔栀子发给白欢颜的图片，办公室被香槟色气球装点的格外正式，点燃的蜡烛摇曳着婀娜的身姿，就连桌上的蛋糕也是她自己做的，看得出来，她的确很用心地在准备这个小小的仪式。 可他也的确是忘记了，还让她一个人等了他那么久，周琰和说得对，他活该。 第一百七十五章:巧克力味的吻 周琰和扔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转身离开，顾淮南抬手敲了敲门，“乔乔？” 乔栀子哼了一声，扭过身子盯着墙壁闷闷不乐地揪着手里的抱枕撒气，自己辛辛苦苦地准备了那么久，就被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破坏完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准备那么久。.. 门外除了那一声呼唤也再没有什么声音传来，乔栀子小嘴撅的更加明显了，就不会再说说好听的哄哄她吗，再哄哄她也许她就不生气了啊。 吃着周琰和切好了的苹果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的白欢颜滑了滑手机屏幕，瞥了周琰和一眼道：“让我去说好话？你是不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去啊，这件事情本来也就是他的不对啊。” 周琰和凑在她面前狗腿地笑笑，顾淮南，为了你丫的他把尊严都丢完了，“媳妇儿，你就给栀子妹妹说一声嘛，让顾三儿先进屋吧。..” 白欢颜拗不过他无奈地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打开微信道：“栀子，听说你把你家团长同志关外面了？别胡闹了啊，先让他进去吧，让人看见你把他关门外像什么样子，他毕竟是陆航团的主官。再说了，不是我帮他说话，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记住520天纪念日的。” 乔栀子听完语音，闷闷地站起身来，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打开了门，委屈地瞥了顾淮南一眼，又气冲冲地坐回沙发上。 顾淮南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辩解自己的失误，只能默默地在她身边蹲下看着她，余光瞥见他小心翼翼的神色，乔栀子鼻子酸了酸，没出息地心软了些，转身扑进他怀中，瓮声瓮气道：“讨厌死了你。” “嗯，我讨厌。..”顾淮南扣住她的头轻轻吻了一下。 “你就是知道我不会真的跟你生气，你就是知道我舍不得怪你，你就是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理解你。”乔栀子闷闷不乐地揪着他领口上的翎花，她知道他一定又是被团里的事情绊住了脚，她嘴上在抱怨，可一看见他眼下的乌青，她哪里还能真的生气呢。 顾淮南轻轻握住她的手，因为房间里暖气的原因，她的手难得的很温暖，温暖着他的孤单。 顾淮南低下头看着她撅起的小嘴，啄了一下轻声道：“对不起。我既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忘记了纪念日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让你原谅我。等年后团里的工作轻松一些，我好好地陪着你好吗？” 乔栀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嘟起嘴佯装不乐地抱怨道：“哼，那可不好说，谁知道那个时候团长同志会不会又有什么训练上的事情让你忙的晕头转向啊。以后再也不要给你准备这些惊喜了，我自己忙的要死还要被你放鸽子。” 她的语气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的确，穿上这身军装就会有太多的无奈和抱歉，他们又何尝不想陪着爱人度过每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可是更多时候，他们需要与孤独一起度过每一个国家需要他们的日子。 没有得到回应乔栀子再一次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愧疚的眼神，她愣了一下，甜甜地一笑，娇憨道：“和你开玩笑啦。其实无所谓是不是纪念日，只要我们在一起，每一天都是值得纪念的，每一天都是纪念日。陪伴爱人也不一定都要是闲适的度假，你来听我一节公开课，我来看你一次训练，这都是陪伴啊。” 顾淮南终于浅浅地弯起嘴角，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以后你不需要再这样用心地准备惊喜。答应我，这些事情以后都留给我来做，我会尽力在每一个纪念日都让你感受最独特的幸福。” 乔栀子噗嗤一笑，抬手抱住他的脖子，眨了眨眼睛道：“我们切蛋糕吧。” 两只手紧紧握住勺子从心形蛋糕中间划开，顾淮南把勺子喂到她嘴边，乔栀子转头含住勺子看着他一笑，“超好吃的，你不要试试吗？” 顾淮南愣了一下，其实他不太爱吃甜食，对于巧克力蛋糕这样的食物他几乎不会尝试，但是…… 带着巧克力奶油甜味的吻毫无征兆地印在他的唇上，还如少女般调皮可爱的女人眨了眨眼笑道：“怎么样，好吃吗？” “嗯。”顾淮南喉头上下动了动，又用勺子挖了一块喂进她嘴中，随即倾身吻住她，感受着奶油在唇齿间被两人的爱意慢慢融化。 与爱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值得纪念，只有有你有我，就是最珍贵的纪念日。 第一百七十六章:再次外派 乔正石将再次外派的消息是在年前几日传开的，乔栀子虽然担心，但是也明白这是父亲目前想要的东西，也不再劝阻，只是商量好了等顾淮南除夕值班结束两人就一同回b市来送行。 外交部安排的临时住所内，乔正石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款待自己曾经的战友现在的亲家，两人酒过三巡，老爷子拍了一下桌子，醉意明显道：“老乔，你终于回来了！咱们这半辈子的战友，终于又再见了！” 乔正石颤颤巍巍地倒满两杯酒，道：“老顾，女儿……女儿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照顾好她！”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不用你说！放心，放心！” 乔正石翻腕仰脖把杯子里的酒一口灌进嘴中，呛得满脸通红道：“我……我马上要去y国了，老顾，你家老幺如果欺负我们栀子，我可和你没完。..” “他敢！”老爷子喷着酒气挥了挥手道，“你又要走，咱们战友这一别，又是好多年难再见了！” 乔正石笑了笑，踉跄着站起身，看着外面的一轮圆月，喃喃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老顾，你比我幸运，你还能穿着这身军装保家卫国，这是你的信仰，也是我曾经的信仰。..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不行了，我必须要离开，我深爱我的祖国，但就是因为这份热爱，我必须她在千里之外的异乡保护她。其实也没有变，不管有没有这身军装，我都在守护着我深爱的祖国，从一而终。” 夜已深，月光照在大地上，又是故人所愿的太平长安。 黑色的匣子放在客厅最明显的地方，程涪秊看了一眼，默默地走到老人面前，轻声道：“外公，小姨夫年后就要去下一个外派国了，四年。” 老人的目光慢慢聚焦落在匣子上，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话，程涪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栀子和淮南初三就会回b市，到时候我来安排，咱们一家人一块吃个饭，行吗？” “仅仅只是吃个饭吗？”老人终于开了口，疏离寒冷的目光落在程涪秊神情淡然的脸上。 程涪秊浅浅地弯起嘴角，看了一眼匣子，道：“外公，小姨是愿意跟着小姨夫走的，您又是何苦？小姨夫在国外只有小姨能陪着他了。” 老人冷冷地转过头，盯着外面的夜幕再次陷入沉默。 程涪秊默默地转身离开，这个家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回到小时候，回到那个温馨快乐的家。 看着他面色阴沉地回到车里，安娜担心地抚上他的臂，轻声道：“怎么了，外公没同意？” 程涪秊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自己怀中，埋头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喃喃道：“我该怎么做，这个家，到底该怎么办？” 安娜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柔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个家一定会在你的努力下变得好起来的。” 程涪秊闷闷地应了一声，或许他真的可以吧，有她陪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可以解决。 第一百七十七章:家宴 乔栀子看着华灯初上的建筑，不知从何处生出的紧张感令她不自觉地紧紧地抓住衣角，那个大雨中的记忆太过沉重令她下意识想要逃避。.. 顾淮南停好了车轻轻扳开她的手，然后用自己的手紧紧包裹住她的手想要给她一点温暖，“放心吧，我在。” 乔栀子有些勉强地弯起嘴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已经从港湾变成了她的负担，她甚至有些怀念昨晚在大院的那顿饭了。 两人走下车，风夹着雪吹过，乔栀子不自觉地缩起脖子打了个寒颤，顾淮南停下脚步拢了拢她的大衣，又把她的围巾系好，耐心的动作和眉宇间的温柔丝毫不像那个在演习场上挥斥方遒的指挥官。 乔栀子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噗嗤一笑，上天待她何其厚，让她可以拥有这个完美的男人。.. 顾淮南被她的笑容吸引了注意力，低下头看着她笑弯了的眉眼，幸好还有他可以安抚她的紧张，他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轻声问道：“笑什么？” 乔栀子笑意吟吟地眨了眨眼，道：“笑——我老公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顾淮南嘴角笑意更加明显，微微倾身想要一亲芳泽，耳边却突然传来乔正石含笑的声音：“栀子，淮南。” 乔栀子红了脸，轻轻推开顾淮南，转过身笑着唤道：“爸爸。” 乔正石轻咳了一声，走到两人面前微微一笑，“新年好。栀子，在陆航团过年怎么样啊，要懂得分寸啊，不要让战士们看笑话啊。..” 顾淮南牵住乔栀子的手笑了笑，道：“爸，新年好。乔乔很懂事，团里的战士们都羡慕我呢。” 他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甜蜜和骄傲，乔栀子低下头偷偷勾起了嘴角，原来她一直是足以和他相配的。 一走进宽大的包间，坐在主位的老人缓缓抬起头，乔栀子不自觉地抓紧了顾淮南的手，有些怯生生地喊道：“外公……” 顾淮南不动声色地瞥了程涪秊一眼，程涪秊微微点头，他才微微颌首，随着乔栀子叫道：“外公，姨妈，大哥。” 老人盯着顾淮南没有说话，夏雨晴忙招呼道：“栀子，淮南，来都坐吧，快坐下。” 风雪被玻璃阻隔在窗外，屋内却已经风雪滔天，没有人打破诡异的沉默，也没人能够直视放在桌上的匣子。 “爸，姐。”终于，乔正石端起酒杯站起身，看着老人认真道，“我没有办法解释我的错误，更没有资格乞求你们的原谅，但是这杯酒我一定要敬。三天后，我会启程前往y国。” 夏雨晴看了老爷子一眼，浅浅地弯起嘴角，轻声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话。我们都支持你的工作，栀子我们会照顾好的。” “当然，我一定会照顾好乔乔。”顾淮南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疏离与敌意，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人，任何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乔乔的人，他都不能一笑置之。 程涪秊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给了乔栀子一个眼神，乔栀子立刻了然地轻轻拽了拽顾淮南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小慧……”夏雨晴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哽咽的难以自制，她转过头不忍再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方巾。 乔正石艰难地勾起了嘴角，摇了摇头道：“小慧就拜托爸和姐帮我照顾吧，我已经让她陪我过了太久颠沛流离的生活了，她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一个人也可以……” “小姨夫，小姨是愿意跟您去的。”程涪秊突然站起身，丝毫没有顾及老爷子陡然转凉的目光。 乔栀子站起身，用恳切的目光盯着一直沉默的老人，也许妈妈陪着爸爸，异乡的风也会变得温柔吧。 夏雨晴走到匣子面前，轻轻叹了口气，捧起匣子走到乔正石面前，哽咽道：“带她走，她是愿意的。” 乔栀子捂住嘴抑制住自己的呜咽，顾淮南站起身轻轻将她拉进自己怀中，轻扣着她的头吻了一下，“乖。” 第一百七十八章:淮南哥哥救命 乔栀子捧着黑色匣子跟在乔正石身后，寒冷的夜风从两人的沉默间吹过，乔正石抬头看着黑宝石般的天空浅浅地弯起嘴角，道：“栀子，爸爸走了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们的家。..” 乔栀子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低着头盯着青石砖路面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两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顾淮南慢慢地跟着，目光紧紧黏在乔栀子身上，他一直都在她回头目光所及的地方。 乔正石用余光瞥了顾淮南一眼，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道：“栀子，有淮南在你身边我很放心。爸爸知道，虽然你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适应人妻的角色，但是你还是有自己的大小姐脾气。我相信淮南会包容你的小脾气，但是婚姻不是单方面的包容，是彼此的关心陪伴。你要理解淮南，要支持他。..” “嗯。”乔栀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爸爸，我会的。” 乔正石从她手里接过匣子，“去吧，你们回家去吧。我和你妈妈单独待一会儿。” 说完他独自一个人走开，乔栀子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吸了吸鼻子，一转过身顾淮南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牵起她的手轻轻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道：“好了，我在。” 乔栀子应了一声，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们回家吧。” 刚上高架，顾淮南的手机便急促地响起，乔栀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陡然转凉，把手机伸到他面前，语气生硬道：“接电话，沈伶伊的。” 顾淮南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点开免提，“喂？” “淮南哥哥，救命啊，淮南哥哥你快来。..”沈伶伊带着哭腔的喊声从手机里传来，在狭小的封闭空间内听来异常瘆人。 乔栀子皱起了眉，看了顾淮南一眼，顾淮南瞥了瞥周围的路况，“你在哪儿？” 两人赶回大院时，沈御已经被带上了车，顾淮南下意识地向后护了护乔栀子，牵着她绕过正在搬东西的战士们，走到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的沈伶伊面前。 沈伶伊发髻凌乱妆容不整地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挣扎着站起身来扑进顾淮南怀中，“淮南哥哥。” 顾淮南来不及躲闪，只能扶住她，皱起眉问道：“怎么回事？” 来往搬东西的战士一不留神撞了乔栀子一下，乔栀子踩着高跟鞋踉跄着没有站稳，刚巧也回来了在旁边抱臂看热闹的姚影连忙扶住她，“没事儿吧？” 乔栀子紧紧皱着眉，摇了摇头，“没事儿。这儿怎么回事儿啊？” “你说呢。”姚影微微挑起眉，挽住她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多行不义必自毙。” 顾淮南收回手轻咳了一声，道：“你丈夫呢？” 乔栀子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甩手转身回院子里去了。 姚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到两人面前轻咳了一声，“打扰一下，顾团长，你的妻子刚刚差点摔倒，你要不要去关心一下？” “小婶儿！”一进门顾梓昱就扑了上来，抱着乔栀子不撒手。 乔栀子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揉了揉他的头，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乔栀子冷哼了一声，抬脚想走。 顾梓昱仰起头问道：“小叔，我今晚可以抱着小婶儿睡吗？” 顾淮南微微喘了口气，抱起他塞到在沙发上准备看戏的顾淮清怀里，“乖，今晚不行，今晚小叔和小婶儿有话要说。” 顾淮清微微挑起眉，理解地点了点头，外面吵的沸反盈天，家里看来也要有一出好戏了。 两人回到房间顾淮南打量了一下乔栀子的脸色，“乔乔，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非要给你打电话？她自己已经结婚了她不知道吗？这个时候她应该抱的人是她老公不是你！”乔栀子心里积郁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外面有那么多双眼睛，看见这样的画面别人会怎么想他会怎么想顾家，这个男人平常那么冷静，怎么这个时候又犯糊涂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别胡闹 顾淮南紧紧地皱起眉，她就这么不相信他，“别胡闹了，听话。..” “我胡闹？好，那你就当我在胡闹吧。”乔栀子冷笑一声，甩手把自己关进浴室里，一个人坐在浴缸边生着闷气。 她担心他的行为被别人看见会大做文章，连生气吵架都不能大大方方的，还要把自己关在卧室浴室里面生气，他还要说她胡闹，明明是他在胡闹。 顾淮南敲门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也许今晚她遇见的事情太多了，才会发这通脾气，应该让她独自冷静一下。 他可以包容她所有的小脾气，可是不能接受她怀疑他对她的感情，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面前的顾淮南，怎么可能背叛他们的爱情。.. “婚姻不是单方面的包容，是彼此的关心陪伴。”爸爸的话突然出现在乔栀子的耳边，她撇着嘴戳了戳水龙头，彼此的关心陪伴，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真正要做到又谈何容易呢。 她从不怀疑顾淮南对她的感情，更不相信沈伶伊可以离间他们的感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扑进他怀里她心里就像是被人打翻了五味瓶，她没有那么大度，不接受别的女人与她的丈夫过于亲密。 她也是一个俗人，难免在爱情这件事情上落于俗套。 水从池子里漫出来，乔栀子手忙脚乱地关掉水龙头，看着浸湿了一大片的衣服，她竟然有一丝庆幸，这水好像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乔栀子轻轻拧开门把手，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顾淮南已经睡下，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看着他的背莫名委屈又涌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下，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人也会这样背对而眠夜深无话。 她轻轻拉过被子掩住口鼻，咬住被子把呜咽声咽下，她有些害怕，她的小脾气终于还是让他忍无可忍了吗，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他都不要她了，她还能去往何处落脚。 顾淮南缓缓睁开眼，他很清楚，只要她的呜咽声更明显一点，如果她的颤抖幅度再大一点，他一定会忍不住心软，一定会忍不住转身抱住她。 乔栀子哽咽着转过身，轻轻扯了扯他的上衣，顾淮南立刻闭上眼没有回应她，心里却如击鼓般忐忑不安。 乔栀子心里更加慌乱了，她掀开被子光脚走下床，轻手轻脚地绕到顾淮南这边，看着他唇下的胡茬和眼下的乌青，她又无法控制地揪起了心。 乔栀子咬了咬唇，掀起了被子的一个角，像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小猫惯用的手段一样钻进了他的怀中，撒娇般蹭了蹭他的胸膛，带着哭腔喃喃道：“对不起。” 顾淮南心中仅剩的那一点冰凉和坚硬瞬间被击的粉碎，他无可奈何地被她俘虏为她臣服，她总是知道该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认输。 顾淮南紧紧抱住怀里撒娇的小猫，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声音中带着紧张过后的沙哑：“乖，睡吧。” 听见他语气中熟悉的宠溺，乔栀子才破涕为笑，埋头在他怀中瓮声瓮气道：“嗯。” 其实他们都不是爱情中的聪明人，他们都试探着在婚姻中相互扶持，笨拙地爱着彼此。 但幸好他们都已经不是非要争个输赢的年纪了，如果赢的代价是一场冷战一条嫌隙，她情愿不要做那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清晨的阳光照进卧室中，照在相拥而眠的一对璧人身上，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第一百八十章:婚纱 在机场，乔栀子把装满了泥土的玻璃瓶交给乔正石，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目光，小声道：“这是从藏区带回来的，是……那个山地上的……” 乔正石小心翼翼地接过瓶子，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后交给小李，乔栀子微微抬起头看着他有些花白的鬓角，强忍住鼻酸道：“爸，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爸知道。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的小家。下一次爸爸回来的时候，要让我看见我的外孙子哦。”乔正石笑了笑，他已经坦然接受这一次又一次的别离，别离总是为了更好的团圆。 顾淮南牵住乔栀子的手，郑重道：“放心吧爸，我会照顾好乔乔的。” 乔正石笑意更甚，抱了抱乔栀子转身走进安检通道，现在他唯一的牵挂也已经得到了幸福，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顾淮南轻轻把乔栀子揽进怀中，他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的仅仅是这一个拥抱而已。 乔栀子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们回去吧。” “不急，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在市中心的一个私人工作室外停下，乔栀子茫然地被顾淮南牵着走进工作室，一个打扮优雅的女人迎出来，敛唇一笑道：“顾团长，好久不见。” 顾淮南也回以浅笑，转头看了乔栀子一眼，“交给你了。” 女人挑了挑眉，自来熟地挽住乔栀子向里走去，“早就准备好了，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乔栀子的大脑在看见一屋子的人形模特和她们身上款式各异的婚纱后完停止了运作，女人勾了勾手指，助理立刻推着一个模特走上来，女人打量了乔栀子一眼，“我觉得你的身材很适合这一套，要不要试一试？” 乔栀子愣了一下，看向婚纱的眼睛里慢慢涌起眼泪，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顾淮南从后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等不及了，乔乔，我要给你最好的婚礼。” 乔栀子看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时至今日，穿着这身婚纱，她才有了真正嫁人的感觉，嫁给顾淮南。 女人蹲下整理好她身后的白纱，满意地站起身，一字领的设计展示出她完美的蝴蝶锁骨，雪白的欧根纱包裹着她纤瘦的腰肢，层层叠起的白纱在腰下如鲜花一般绽开，她最满意的设计终于得到了成就。 “完美。”女人娇艳的红唇高高扬起，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说完她拉起乔栀子在化妆台前坐好，熟练地绾起她的头发，几缕碎发从鬓角两边滑落，更添了几分风情。 乔栀子微微扬起嘴角，轻声道：“谢谢你。” 顾淮南坐在更衣室外，手中不自觉地把玩起打火机来转移自己内心的期待和焦灼，他不止一次想象过她穿上婚纱的样子，现在，终于要变成现实了。 更衣室的帘子一点一点拉开，乔栀子有些紧张地抓着裙摆，他会喜欢她这个样子吗？ 当帘子完拉开，顾淮南只感觉呼吸一窒，她只是那样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令人心悸的美了，十七岁时她穿着一身白裙从他身边走过，十年后她穿着一身白纱将自己托付，那他便定不负她。 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识趣地退下，顾淮南一步一步走到乔栀子面前，轻轻抬起她的脸，指腹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轻声道：“你这样真美。” 乔栀子浅浅地弯起嘴角，理了理他胸前金黄色的绶带，转头看着镜中耳鬓厮磨的两人，她用了十年的时间穿着这身婚纱走到他身边，往后余生她要用尽再几个十年收藏他们的点点滴滴。 第一百八十一章:要演习了 有关婚礼的一切似乎就这样水到渠成地安排起来了，也不需要乔栀子操什么心，团长同志自然而然地就安排了所有的事情。 乔栀子特意找了毛笔来写请柬，娟秀的笔迹被红纸衬得格外雅致，看着墨汁一点一点干涸，乔栀子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这也许就是必不可少的仪式感带来的幸福。 白欢颜揉了揉眼睛放下笔，她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亲手帮自己最好的闺蜜手绘所有请柬上的图案，也算是她独一无二的祝福了吧。 “好了别看了。”白欢颜把桌上的请柬都聚拢在一起码放整齐，想起姚影跟她说的事，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没有邀请沈伶伊？” 乔栀子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必要非要在我最幸福的一天给自己添堵吧。” 白欢颜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道：“自从沈参谋长被查，听说沈伶伊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那个李乐维，不是什么好人。” 乔栀子微微皱起眉，随即明白过来，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功利的，也许李乐维爱过沈伶伊，可再无私的爱也在利用和疏远中耗尽了吧。 乔栀子拿起毛笔舔了舔墨，缓缓落笔，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悲喜：“来不来便是她的事情了。” 白欢颜点点头，又不自觉地唏嘘不已，也就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对于沈伶伊这个大小姐而言整个世界都已经天翻地覆，人生的不确定性始终都在捉弄所有人。 乔栀子笑了笑，道：“好了，你这唉声叹气的，待会儿琰和哥回来了还不怪我啊。” “对了，他们最近很忙，是不是又要有什么演习了？”白欢颜顺口问道。 乔栀子一怔，手不自觉地抓住手边的水杯，一次大型演习前后动辄就要耽误一两个月，那婚礼…… 家属院楼下，顾淮南掐灭了手里的烟，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她说，他竟然没有勇气去面对她失望的眼神。 乔栀子站在阳台上盯着楼下挺拔的背影，就那么一个背影，却看的她那么心疼，那么艰难的时候她都和他一起度过了，还有什么是比他在更好的事情呢。 乔栀子轻轻抬起手把手机放在耳边，嗓子里低低地发出一声叹息，弯起嘴角轻声道：“喂，你忙完了吗？” “嗯。”顾淮南把刚刚取出的烟塞进烟盒里，艰难地清了清嗓子，“有事吗？” 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泪意努力用轻快的声音道：“等你回家吃饭啊，顾淮南同志，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回家要听几声钟响啊！” 顾淮南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向楼梯口走去，“我到楼下了，马上上楼。” 乔栀子飞快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笑意吟吟地打开门，顾淮南有些不敢直视她琥珀色的眸子，走到衣帽架旁边才慢条斯理地解开大衣衣扣。 乔栀子慢慢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紧绷的下颌骨，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要演习了？” 她轻柔的声音一下狠狠地抓住顾淮南的心，他紧紧盯着挂起的大衣不敢转头去看她的神情，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满怀愧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乔栀子从后面抱住他，紧紧地贴着他健壮的背，喃喃道：“去吧，我没关系的。” 顾淮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紧紧抱住她，“我会尽力在婚礼前赶回来的。等我。” 第一百八十二章:没有新郎的婚礼 顾淮南走的第三天，婚纱照从b市寄了过来，星辰黑的幕布前，身穿华丽婚纱的女人微微抬头望着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两人目光缠绵，犹如星辰大海。乔栀子把婚纱照挂在了床头，终于，这块空白变得完美。 顾淮南走的第十天，乔栀子一个人把所有的请柬寄出，和酒店核对了菜单流程，之前都是他在安排，等她真正上手才知道有多繁复，不过没关系，他不在，她也可以把他们的婚礼变得完美。 顾淮南走的第十五天，乔栀子接到他匆忙打来的电话，只一句话，等他，他会回来。 顾淮南走的第二十一天，白欢颜陪着乔栀子回到b市，依旧是打扫布置他们的小家，仿佛只有这样的忙碌才能让她忘记，一周后将要举行的婚礼的新郎现在还在硝烟中摸爬滚打。 顾淮南走的第二十八天，今天，是他们的婚礼。 布置过的客厅内，乔栀子穿着婚纱端坐在沙发上，一头长发在脑后绾了髻，用钻石小皇冠别住的头纱倾泻而下遮住她的脸，白纱像花朵一样在她腰下绽开，她淡淡地望着门的方向，他说过他会回来的。 姚影理了理伴娘服的裙摆，欲言又止地看着乔栀子，这几天大家都因为婚礼的事情跟着着急上火，反而是这位新娘淡定的让人不知所措，她好像对一切都胸有成竹，坚持让婚礼在今天进行。 白欢颜扶着腰在乔栀子身边坐下，轻声道：“栀子，要不算了吧。待会儿到了酒店如果你家团长同志没能赶回来，可就真的收不了场了。” 乔栀子转过头，隔着层层叠起的头纱她看不太清白欢颜脸上的担心，带着蕾丝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从下卷起头纱，精心打扮过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我今天好看吗？” 白欢颜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乔栀子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她微微扬起下巴，道：“他说了，他能赶回来。” 白欢颜还想说什么，身后的姚影拉了拉她示意不用再说了，她们都了解乔栀子，若是她决定的事情，任凭谁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安浩敲了敲门，走到三人面前为难地舔了舔嘴唇，道：“那个……嗯，时间差不多了，该去酒店了。” 乔栀子清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过了半晌她才眨了眨眼，轻轻放下头纱伸出手，姚影会意扶着她站起来，乔栀子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化妆间里，乔栀子看着镜子中黑着脸的程涪秊，浅浅地弯起嘴角，轻声道：“干什么呀，今天是我的婚礼，你黑着脸算怎么回事？” “顾淮南呢？他都没回来，你这婚礼算怎么回事！”程涪秊强压住火气冷声道。 乔栀子拿起一只耳坠在耳朵边比划了一下，满不在乎道：“他说了，他会回来的。” 程涪秊走到她面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低吼道：“还有一个小时，他要是没回来，你怎么办？” 乔栀子慢慢放下耳坠，是啊，她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其实她早就想好了怎么跟大家解释，只是……她还是相信他会回来的。 乔栀子眼睛里慢慢聚起水雾氤氲，她蓦地一笑，却又强忍着不让眼泪随之流下，“那是我的事情。” 程涪秊一愣，她这样的神情他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时候她学会这样委屈自己了。 姚影和白欢颜走进化妆间，程涪秊不方便再多说什么，直起腰优雅地扣好扣子，转身走出房间。 “都收起来了？”乔栀子轻声问道。 “嗯。”姚影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又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乔栀子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手缓缓抬起取下头顶的皇冠，又小心翼翼地把头纱取下。 看着她自己一个人取下头纱脱下婚纱，姚影还没来得及开口，乔栀子就指着她身后的衣架道：“影姐，帮我把那件衣服拿过来。” 姚影回头看了一眼又愣住了，那是她的敬酒服。 娇艳的水红色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乔栀子淡然站在梦幻的舞台上看着台下所有的宾客，平静地感谢所有人对她的照顾和帮助，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本该是她的婚礼，可无奈新娘却绝口不提婚礼的事，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宴会。 舞台上她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弱伶仃，但就是这样瘦弱的身躯却总是承担着与爱人聚少离多的悲伤。 台下的沈伶伊不自觉地拉了拉袖子遮住小臂上的淤青，身边的人刻意的温柔让她战栗，可即使如此，看见乔栀子一个人，她还是无比痛快，至少她乔栀子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完美。 乔栀子没有给大家安慰她的机会，独自一人走到后花园，她知道，就这个时候她的身后有想要安慰她的人也有想要看她笑话的人，可是她很幸福，所有人自以为是的同情于她而言都是不必要的，他们这个小家的幸福只要他们两个人知道就好。 顾淮清挂了电话，对上关欣恳切的目光，他微微扬起嘴角，摸了摸她的头快步从人群中走过，径直走到乔栀子面前，“跟我走，我带你去见老三。” 乔栀子愣了一下，抬起头浅浅地弯起嘴角：“等我一下。” 第一百八十三章:大漠军婚 顾淮南独自一个人皱着眉站在帐篷外盯着黝黑的天空发呆，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临时任务，他是能够赶回去的。 邹同和周琰和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邹同不解道：“咱们大获胜，怎么团长看着不太开心啊？” 周琰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今天是他婚礼的日期，你觉得他能开心吗？” 邹同张大了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他一如既往地像一个天生的指挥者一样指挥部队投入演习，像从前一样冷静思考，像从前一样果断抉择，没有人能够想象，他竟然背负着这么重要的事情和压力。 腰间别着的对讲机发出嘶嘶的电流声，周琰和看了顾淮南一眼，背过身走了几步，听清了里面的人声后，他挑了挑眉咧嘴一笑，“周琰和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收起对讲机，快步走到顾淮南面前，道：“一号命令我们立刻前往机场，有特殊任务。” 顾淮南的眉皱的更深刻，所有演习科目都已经结束，还能有什么特殊任务，“走！” 机场正中央的停机坪上演习领导小组所有人都在，周琰和拍了拍顾淮南的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退到了一边去。 机门缓缓打开，雪白的纱裙从铁梯上倾泻而下，这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境，漫天的飞沙，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士，以及跨越半个中国而来的新娘，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一切又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顾淮南！”刘青山笑嘻嘻地喊了一声，“还不去迎迎新娘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淮南弯起嘴角，双腿一并喊道：“是！” 乔栀子从来没有如此紧张地走过这样一段路，她好像已经不知道如何迈步如何落脚，她微微抬起头，隔着头纱看见她的英雄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也许每一个女生都曾幻想过她的意中人会像一个英雄一样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她，但随着年龄变化，渐渐的也就懂得了这个幻想的不切实际，渐渐的也就忘了幻想这个场景时的情窦萌动中那种如轻微电流涌动的心动感了。 乔栀子双眼的琥珀色被水雾遮掩，她的意中人也许不是盖世英雄，但却是她的英雄；她的意中人没有金甲圣衣，但却有一身铮铮戎装；她的意中人不会腾云驾雾，但却可以驾驶着新一代直升机翱翔在祖国需要的地方。 顾淮南轻轻牵住她的两只手，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 乔栀子微微抬起头笑了，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战机为媒硝烟作证，他戎装挺拔，她婚纱正美，恰是最好的他们。 顾淮南拿惯了枪的手此时竟有些微微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头纱，骄阳般的笑容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天空星辰漫天，她的眼中也有繁星点点。 周琰和轻咳了一声，道：“下面我宣布，婚礼正式开始！新娘乔栀子小姐，你愿意嫁给新郎顾淮南先生为妻吗，无论富贵贫穷或者……额……这个，后面是啥来着？” “周参谋长你行不行啊！” 乔栀子轻笑出声，抬头看着他沾满风沙黝黑的脸庞，认真地一句一句道：“新郎顾淮南先生，你愿意娶新娘乔栀子小姐为妻吗？包容她偶尔的任性，原谅她偶尔的无理，守护她持久的笑容。无关富贵贫穷，疾病困苦，死亡也无法将我们的心分开。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离开，你也能如常面对，继续生活。你愿意吗？” 顾淮南随着她扬起嘴角，用平生最坚定的语气道：“我愿意。新娘乔栀子小姐，你愿意嫁给新郎顾淮南先生为妻吗？理解他身为军人的责任，原谅他时常发生的缺席，陪伴他无上光荣的时刻。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捍卫领土是我的信仰，但是你无论何时，都是我心中与国同辉的信仰。如果有一天，我把最后一滴血流进祖国的疆土之上，你也能坦然接受，继续生活。你愿意吗？” “我愿意。”乔栀子一笑眼泪便不受控制地从脸侧流下。 他们都经历过失去彼此痛彻心扉的感觉，以至于他们要在这样的时候叮咛对方，如果真的有一天即使没有我，你也要是最好的你。 顾淮清把戒指盒塞到周琰和手中，周琰和打开盒子走到两人身边，“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顾淮南小心翼翼地取出戒指，低头认真地把戒指慢慢推进她的手指上，每一个动作他都虔诚的如同进行一场远古时代的祭祀，终于，他把所有应该给她的都给她了。 乔栀子微微抬起头，他的唇便毫无征兆地覆了上来，盈盈一握的腰肢被他紧紧扣住，迫使着她必须靠近他，他一点一点夺去她口中的空气又一点一点占满她的心，一生，就此托付。 第一百八十四章:岁月静好(正文结局)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最好的我，那么我希望，身边陪着我的人是你。 “乔校长，祝贺。” 乔栀子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在程涪秊的陪同下应付着形形色色的人的祝贺，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座位席中空着的那个位置。 “一！二！三！四！” 口号声从操场入口处传来，乔栀子脸上立刻绽开笑容，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队伍一侧军装笔挺的那个人，果然，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是她眼中最明亮的存在。 承担新学期军训任务的，是陆航团。 战士们在指定位置坐好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主席台，希望看见团长和嫂子的互动。 “你好，顾团长。”乔栀子客套地伸出手，眼睛里却带着几分狡黠窃喜，像是小时候恶作剧得逞般的模样。 顾淮南微微挑了挑眉，回握住她的手淡然道：“你好乔校长。” 身边的程涪秊无语地走开来，有一类人往往越是不秀恩爱，举手投足及眼神间越是浓情蜜意。 几人分开落座后，乔栀子看向操场上的同学们，第一次，她感受到有这么多孩子的命运与她休戚相关，责任感与压力同时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看隔了几个位置的男人，正好对上他关切含笑的目光，乔栀子像吃下一颗定心丸没由地安下了心，幸好，还有他在。 结束了开学典礼又是几个连轴的会，等乔栀子回到办公室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苏倩帮她整理好所有的文件后才支着头笑嘻嘻地说道：“栀子姐，姐夫还在操场上没走呢，是不是在等你啊？” 乔栀子浅浅地弯起了嘴角，承训的是陆航团的一个连队，按道理顾淮南只需要在典礼上露个面，可他却在这儿守了一天，用意当然是不言而喻，“嗯。没什么事儿你先下班吧。” 苏倩了然地笑了笑，收拾好东西走了。 乔栀子揉了揉发酸的腰，拿起手机让团长同志来办公室找她，自己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是没想到一睡就睡着了。 她在未放松的情况下睡得浅，故而顾淮南的外套轻轻搭在她身上时她便睡意朦胧地睁开眼，弯起嘴角轻声道：“过来了？” “嗯。”顾淮南打横抱起她在一旁沙发上坐下，让她靠在自己怀中，“累了吗？” 乔栀子点点头，她是太久没有这样工作过了，以至于还有些许的不适应，不过她想她很快就会习惯的。 顾淮南的手慢慢滑到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感受到他的动作乔栀子轻笑出声，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放心吧，他今天很乖，没有闹我。”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们期待良久的天使不经意间在她生日的时候降临，这是她这一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与离开的那个孩子相比，这一个小家伙简直乖的出奇，既没有昏天黑地的孕吐，也没有过多的嗜睡无力，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前三个月后乔栀子还不无遗憾地认为没有让顾淮南感受到她有多不容易。 学生都在操场上，校园小道上格外幽静，乔栀子轻轻勾着顾淮南的尾指慢慢走在小路上，没有刻意的疏远或是亲密，一个尾指的距离，就是最好。 “淮南。”乔栀子突然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人。 “嗯？”顾淮南微微低头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怎么了？” 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眼神，乔栀子又突然莫名不好意思起来，她低下头偷偷地勾起嘴角，耳朵泛起浅浅的红晕，像是春日阳光下青草坪上的稚兔，“等到几十年之后，你还要这样牵着我好不好？” 顾淮南浅浅弯起嘴角，终是没有忍住将她的手紧紧包在自己的大掌中，“几十年以后，你可就是一个老太太了，还能走的动吗？” 乔栀子一时语塞，头顶那人温柔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不过没关系，有我在呢。我会牵着你慢慢地走，等你走不动了，我就背着你慢慢地走，好不好？” “嗯。”乔栀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雀跃写在了脸上。 他们很早就遇见彼此，眼中便再容不下其他，有人说要阅尽千人才能找到对的那个人，他们却不以为然，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而今岁月虽长，人心却小，一颗心只够爱一个人。 是故，早点遇见你，余生全是你。 “顾淮南，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想要你。” “别闹了，我认真的。”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都好。女孩儿我保护你俩，男孩儿我俩保护你。” 夕阳余晖下，两人的影子拖的好长好长，从十七岁到一辈子那么长。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番外一:人间阳光 你来人间一趟，要看看太阳。 “我给你吃糖好不好？”粉嘟嘟的小女孩儿凑到坐在滑梯旁边的男孩儿面前，甜甜地笑道。 男孩儿双手撑着头，看了她一眼动作幅度轻微地摇摇头，“不要。” 女孩儿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也学着男孩儿的模样双手撑着头盯着面前的地发呆。 男孩儿又转过头看着她，皱着小脸想了半天，伸出手轻轻戳了她一下，别扭地小声道：“你给我吃糖好不好？” 女孩儿嘟起嘴不乐意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不要吗？” “如果我要你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男孩儿微微扭过头避开女孩儿的目光，妈妈说了，男子汉不可以让女孩子生气伤心的。 女孩儿一下露出笑容，从背着的小书包里摸啊摸最后摸出两颗奶糖，两人嘴里都鼓鼓囊囊地塞着糖，撑着头望着幼儿园的门。 “顾曦和，妈妈和干妈怎么还没有来接我们啊？”女孩儿抱着兔子书包肉嘟嘟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男孩儿眉眼间有几分父亲的英气，一开口更像极了父亲：“她们一定有事，很快就会来的。” 话音刚落，面前的光暗了一暗，两个小家伙抬起头，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妈妈！干妈！” 乔栀子伸出手接住飞奔而来的女孩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唔，让我们的小公主等久了。” “曦和，来干妈这儿。”白欢颜被抢了女儿，弯腰牵住顾曦和的手，“栀子，下次抱自家孩子好吗？” 乔栀子揉揉顾曦和的小脑袋，笑意更甚道：“我家曦和可不会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 四人慢慢朝着家属院走去，远远看见两个墨绿色的身影站在路边，两个小家伙撒了欢地松开妈妈的手跑了过去，扑进许久没见的爸爸怀中。 乔栀子脸上笑意陡然变得明朗，脚下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追着小家伙向两人而去。 刚刚结束了演习的两人还带着未卸下的疲惫，接住飞扑进怀中的两个小团子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们都曾习惯孤独，才更加珍惜而今的幸福。 周琰和抱着自己的小公主不肯松手，相比之下顾曦和小朋友的待遇就是天差地别了。 乔栀子走到顾淮南身边，自然地轻轻抚上他的手臂，声音中仿佛带了三月江南的微雨清风一般温柔：“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你俩这样子，一定又是大获全胜吧。” 可怜顾曦和小朋友还没有看清爸爸的脸就被放了下来，顾淮南牵住乔栀子的手浅浅地弯起嘴角，语气中是难得的轻松和宠溺：“当然，我什么时候输过。” 乔栀子拿这个偶尔幼稚的像孩子一样的男人没了办法，嗔怪地笑笑，道：“这话要是让爸听见了，肯定要给你一顿唠叨。团长同志可要记得，骄兵必败。” “是，乔老师说得对。”顾淮南笑意更甚，握紧了她的手，“回家吧。” 乔栀子点点头，顾淮南这才重新一手抱起被自己冷落的小朋友，一手牵着她，顺着笔直的柏油路向着悬在小路尽头的一轮血日走去。 “妈妈，曦和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啊，好难写。” “因为曦和是太阳的意思啊，妈妈希望你可以像太阳一样炽热，像太阳一样奉献，像太阳一样被所有人喜欢。” “那曦和是爸爸妈妈的小太阳吗？” “当然了，你是……” “你是未来你想保护的那个人的太阳。爸爸的太阳，一直都是你妈妈。” “那妈妈呢？” “嗯……在妈妈还是个女孩的时候，你爸爸就是我遥不可及的太阳，一直都是。至于曦和，你是爸爸这个大太阳送给妈妈的小太阳，同样珍贵，同样温暖。” 番外二:妈妈不在的日子 顾曦和小朋友最近有一点郁闷。 看着顾曦和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小脸皱着眉费劲儿地握拳支在下巴下盯着书本的模样，难得清闲一点的团长同志合上自己手中的书，轻轻地叩了叩桌面，“顾曦和，你看看这一页题你做了多久了？” 顾曦和撇撇嘴，抬起头看着他，委屈兮兮道：“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啊？” 说起这件事，团长同志也有些头疼，程家老爷子心脏病发作住了院，乔栀子一听说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她与老人关系缓和自己也没有立场阻止她，可是她这一走就是十多天，并且一直没有回来的迹象，让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实在是不太适应。 顾曦和放下笔撑着头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地盯着团长同志，顾淮南觉得新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浅笑道：“你这样子要是让你妈妈看见了，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呢。你不喜欢就我们两个人在家吗？” 顾曦和摇摇头，转过头不看他，别扭道：“你每天都很忙，每天都把我交给刘奇哥哥，如果妈妈在的话，她会陪我玩陪我做作业的。” 他到底才刚刚上小学，不能像顾梓昱那样那么懂事，他还是会责怪爸爸时不时的缺席。 “来，过来给你看点东西。”顾淮南起身把他从凳子上抱起来放在地上，带着他向书房走去。 勋章证书摆了一桌子，顾曦和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小孩心性一起，把刚刚的悲伤全部抛在脑后，抓起离自己近的两个翻来覆去好奇地打量着。 “喜欢吗？”顾淮南站在桌子边看着他，蓦地开口问道。 顾曦和点了点头，顾淮南从他手中拿过一枚勋章，看了看平静道：“这里的每一枚勋章，都是祖国对爸爸的付出的认可。你在怪爸爸不能陪你玩不能陪你做作业，可是曦和，你知道吗，如果所有像爸爸一样的军人都陪着自己的孩子玩陪着自己的孩子做作业，那将会有很多很多的父亲不能陪伴自己的孩子。” 顾曦和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不是很懂，顾淮南微微弯起嘴角，把勋章放在盒子里，“如果爸爸陪你，也许你身边很多同学的爸爸就不能陪他们了，你希望这样吗？” 顾曦和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顾淮南笑意更甚，这小家伙虽然顽皮了些，大是大非面前却还是能保有最初的善良，这才应该是他们为人父母最大的骄傲。 防盗门响的声音像是给小家伙打了一针强心针，他像条小泥鳅一样从椅子上滑下去，飞快地跑出书房，“妈妈！” 乔栀子抬起头敛唇一笑，抱住他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曦和想妈妈了没？” “嗯嗯。”顾曦和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不安分地拱来拱去。 “顾曦和，回卧室做作业去。”吃味的团长同志把小家伙拎了起来放在地上。 乔栀子嗔怪地轻轻拧了一下他的手臂，转头对顾曦和柔声道：“乖。快去做作业，晚上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顾曦和关上卧室门乔栀子才松下一口气，扶着顾淮南站起来，像只晒足了太阳的猫咪一般勾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我好想你。” 顾淮南浅浅地弯起嘴角，扶着她盈盈一握的腰，“嗯，我知道。去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 他们都为人父母事业有成，可只有两个人时，她依旧会撒娇，愿意表露她最小女人的样子，无关彼此的身份，他们只是相爱的一对璧人而已。 乔栀子换了衣服走到厨房门边，盯着他切菜的背影看了许久，才轻声道：“外公说，让咱们抽时间带曦和回去看看。” 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顾淮南的意料，他调小了些火，转身看着乔栀子扬起了嘴角，“好，只要你想回去。” 几年过去了，他处理许多事情的原则依然还是一句只要她想，只要她想，他一定会陪着她。 乔栀子微微勾起嘴角，走到他面前轻轻抱住他，踮起脚在他耳边喃喃道：“谢谢你顾淮南。” 顾淮南扣住她的头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傻瓜。” 乔栀子松开手，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嘴角难以掩藏地高高扬起，轻声道：“我还带了东西回来。” 顾淮南微微挑起眉等待着他的下文，乔栀子脸上浮起两朵红云，稍稍偏过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小声道：“安浩哥帮我做了检查，说……我又怀孕了。” “真的？”顾淮南揽住她的手猛地收紧，因激动眼中不再是惯有的平静如水。 乔栀子点点头，娇憨地轻笑出声，在离开的七年，她不止一次责怪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直到重新遇见他，她才知道，上天一直是厚待于她的。 “你可以开始想宝宝的名字了。”乔栀子眨眨眼笑道。 顾淮南扬起嘴角，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不管男孩女孩，就叫望舒。” 乔栀子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曦和代指太阳，望舒代指月亮，日月同辉，夜以继日，恰如他们的爱，从白天到黑夜从不曾褪去。 番外三:青梅竹马 每一个有军人的家庭，新年不再是除夕初一，而是他回家的日子。 大院里节日的气氛总是格外浓厚，又尤其以顾家为甚，难得的所有孩子都回了家，大家其乐融融，享受着家的温馨。 大哥顾淮君走进花园里，躲着抽烟的两兄弟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样局促地笑笑，“大哥。” “你俩啊，当心妈又唠叨你俩。”顾淮君指了指他俩笑笑，在两人身边坐下。 顾淮清和顾淮南对视一眼，齐声道：“大哥新年快乐。” 顾淮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俩挑了挑眉，两人咧嘴一笑，齐齐地伸出手道：“红包拿来。” 顾淮君哑然失笑，扶额叹道：“你们两个贵庚了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儿一样。” “在大哥面前，我们自然都还是小孩儿。”顾淮清呵笑出声，掐了烟轻咳了一声，“很久咱们兄弟三人没有这样一起在家了。” 顾淮君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我记得上一次还是老三刚刚结婚的时候呢。一晃，连舒儿都这么大了。” 提起小女儿，顾淮南刚刚还露出几分稚气的眼中瞬间流露出为人父的柔情，这个依旧可以称之为年轻的指挥官只有在面对自己最亲的亲人时才能表现出这样的柔情。 “淮南。”乔栀子走出来，看见他手边的烟头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嗔怪地抿嘴看着他。 顾淮南已经来不及藏烟头，只能起身迎过去，赔笑道：“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吧，别冻着了。” 有两个哥哥在乔栀子也不好发作，暗暗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道：“快吃饭了，去把孩子们叫回来吧，让他们别玩了。” 顾淮南捉住她捣乱的手，握住了一并揣进衣兜里，转身对两个哥哥道：“大哥二哥，我们先去。” 厚重的雪地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乔栀子饶有兴趣地盯着脚下踩过的雪团仔细观察着，头顶始终笼罩着男人宠溺的目光，这种孩子都不会再做的事情她做来却是别用韵味，也唯有顾淮南，才能让乔栀子至始至终保留这份少女的天真。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事总是没有停过，有些人在一起了，有些人分开了，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但幸好，他们还在。 “刚刚妈说，沈伶伊这个孩子又没保住，听说还是那人打的。”乔栀子突然响起这件事，猛地抬起头看着顾淮南道。 顾淮南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你就这个反应？”乔栀子有些意外，虽说她不太喜欢沈伶伊，但听许楠说的时候还是觉得心中像扎了根刺一般。 顾淮南回过神，握紧了她的手道：“路是她自己选的，任何人都没有多嘴的资格。另外，我对除了自己媳妇儿以外的女人的事情，都不太感兴趣。” 乔栀子明显很吃这一套，低下头偷偷地勾起嘴角，却又忍不住开口道：“那你能不能想办法提醒那人一下，只要你从旁提点一下，他一定会知道收敛一些的。” “我不方便开口。李乐维马上要调去b师了，我会和b师的人适当提一提的。”顾淮南看着她浅浅地弯起嘴角，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还是那个善良的小丫头，真好。 孩子们放肆的嬉笑声凌空传来，乔栀子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加快脚步走过去，小花园内几家的孩子闹成一团，脸上的笑容那么纯净，就连最大的顾弈书也坐在秋千上看着他们打闹，都恰是最好的年纪。 “真像咱们小时候。”乔栀子紧紧靠在顾淮南身边，轻声叹道。 孩子中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便是个头最小的那个女孩子了，继承了父母颜值所有优点的她像是一个精心制作的洋娃娃，格外惹人喜爱。 女孩儿牵着姐姐的手跟着大家又跳又闹，一不留神踩着树枝摔了下去，乔栀子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她倒地之前趴了下去垫在了她身下。 所有的孩子都围了上去，女孩儿没有摔疼倒也没哭，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那个给她当垫子的小男孩儿，开心地一笑，“谢谢你。” 乔栀子拽住担心女儿的顾淮南，给看见两人的顾弈书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把孩子们都带回去，连拉带拽地拖着顾淮南走开了。 很多年前，也有这样的一个男生保护过一个小女孩，后来，他们相识相知，相恋相爱，他们尝试过最苦的离别，也收获了最甜的相守，而这一切故事的开端，都是从当初他下意识为她挡开的那个皮球开始的。 从前她以为，青梅竹马的故事只是中美好的谎言，直到现在，他们的幸福愈久弥坚，她才知道，那首诗，是人间最美的词话。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番外四:高原上的破茧成蝶 海拔四千五百米的哨所，人迹罕至。 高杨躺在冰冷的行军床上盯着头顶斑驳的天花板失神，他追寻着那个神祗般的男人而来，却发现自己和他相差甚远。 他引以为傲的优势，与雪鹰这群真正生长在战场的老兵相比显得那么青涩可笑，他们都是疯子，他们不追求科学不追求合理，只要钢铁一般的拳头和身躯。 他想要离开。 回到他真正熟悉的地方去，离开这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喂。”顾淮南接到连凯的电话有些意外，他们之间不需要客套的寒暄，他每一次的来电都必定是有重大的事，“什么事？” “你送到我这儿来的那个兵，赶紧来领走！雪鹰不收这样的兵！”连凯一手捂着心口一手重重地拍桌怒吼，放眼全军，所有优秀的战士军官都以在这里战斗过为荣，这个毛头小子居然敢对他说出要离开的话。 顾淮南紧紧皱起眉，翻了翻桌上的日历，“我会尽快过来的。” 乔栀子扶着腰站在书房门口，听他挂了电话才慢慢走进书房，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儿，老连打来的电话，让我去一趟雪鹰。”顾淮南起身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感受到她陡然握紧的手，他微微弯起嘴角，放柔了声音，“高杨那小子在雪鹰捅了点篓子，老连让我去教育教育。” 乔栀子微微放下了些心，轻轻抚了抚隆起的肚子，“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嗯。”顾淮南低头在她肚子上吻了一下，轻轻捏了一下她稍稍有了些肉的脸，“老刘已经批假了，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迎接这个小家伙。这两天让小白来陪你，自己当心。” 高杨和顾淮南几乎是前后脚回到雪鹰营区，看见立在皑皑雪地中的那个如雕塑般的身影，高杨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又清楚地知道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立正敬礼道：“顾教官。” 顾淮南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看了很久，转身朝着楼里走去。 高杨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以为会在顾淮南的眼中看见愤怒失望甚至伤心，可是没想到，那双眸子里什么都没有！ 顾淮南走进一间屋子，高杨加快了脚步跟着他，他知道这间屋子，到雪鹰的第一天连凯就告诉过他们，等他们真正被雪鹰所接纳，这间屋子就会对他们敞开。 顾淮南拿起桌上放着的方布走到靠墙的柜子前，一一擦拭着柜子里陈列的照片，也不说话，认真地像是在完成一场虔诚的宗教仪式。 高杨走上前，顾淮南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声音平静异常：“这是雪鹰牺牲的第一个兵，至今没能找到遗骸。这是雪鹰牺牲的第二十八个兵，捍卫了藏区建立之初的平安。这是雪鹰牺牲的第八十个兵，一个人拖住了一个走私小队。这是雪鹰牺牲的第一百三十二个兵，是同年全军比武中最优秀的战士。这是雪鹰牺牲的第一百五十三个兵，他叫央吉顿珠，是雪鹰的战神，乔乔的父亲。” 高杨低下头，顾淮南狠狠地把方布摔在桌子上，冷声吼道：“给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藏区每一寸土地雪鹰每一面战旗，都浸着他们的鲜血。你现在给我当着他们的面，说你要离开，说雪鹰留不住你，说他们不配做你的兄弟！” 高杨不敢抬头，顾淮南环视整间屋子，这里陈列着这支英雄部队的荣誉和光辉，“给我好好看看，看看这些荣誉，看看这些历史，看看你们连大队，看看这些扎在高原上的你的战友，然后你告诉我，说这支部队不配让你留下来！” 高杨猛地一下面对着陈列照片的柜子跪下，涕泪交加低着头，至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错的离谱，他终于明白，顾淮南为什么是他遥不可及的远方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顾淮南稍稍敛了自己的一身戾气，“喂，乔乔。” “事情解决好了吗？”乔栀子的声音柔的可以滴出水来，“把电话给高杨可以吗，我跟他说说。” 顾淮南看了高杨一眼，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高杨强忍住哭腔哽咽道：“喂。” 乔栀子微微弯起嘴角，把手中的水杯放在桌上，轻声道：“来到雪鹰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现在离开甘心吗？我记得我对你说过，我在你身上看见了你们顾教官年轻时的模样，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他。我还说过，你会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我同样期待下次再见到你时你已经成熟长大了。高杨，别让我失望。” 高杨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扯了扯身上的军装，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是！” 顾淮南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从他手中拿回手机，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他一直相信，从一个好兵苗子到好兵，是需要破茧成蝶般的痛苦的，这也许就是他必须经历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