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三个男主的修罗场》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进三个男主的修罗场》作者：泰哥儿【完结】 文案： 虞珂是被创造出的反派，出厂后第一个任务，就是去三本傲天小说里当反派。 在同一个世界里，她需要… √商战文男主的病弱继妹，达成破产结局 √真假少爷文的作死炮灰，达成群嘲结局 √顶流巨星文的搞事青梅，达成网暴结局 按照原书剧情就能完成任务的虞珂，偏偏事业感爆棚，不仅对自己的剧情重拳出击，还抢走其他小反派的工作。 「男主的道德感，拿来吧你！」 「男主的品格，拿来吧你！」 「男主的心…这是什么，我不要！」 ——商战文男主是名利场王者，身份矜贵、禁慾皮囊下是一颗无情无义的心。 巨佬极端洁癖，厌恶亲情，她就扮演黏人妹妹，对着男主疯狂贴贴…结果误打误撞治癒对方。冷肃如他刚自爆身世深情告白，反遭虞珂笑着重创：「我对你是亲情。」 ———真假少爷文的真少爷生性正直，虽命运坎坷，奈何真龙飞升，天才到令人髮指。 她赶在真少爷未崛起时，玩起强制爱，磨光他所有尊严。面对摺辱，真少爷从竭力反抗，咬牙切齿：「我死都不会爱上你。」，到最后「我真贱，可是我爱上你了！」 ———顶流文学顶流，内心情感澎湃，天性善良敢爱敢恨。 虞珂偏要逼他为爱走极端，冷眼哄他藏娇入组，欺骗粉丝，违背公司，自动退圈，生平第一次全为虞珂做个遍，顶流文学变女友文学。 于是现在情况就是： 藏在衣柜里的男僕，诧异看着兄妹的亲密 哥哥不声不响听完竹马的告白电话，冷眼看着笨拙的情敌白费力气… 五分钟后，竹马如同罗密欧一般跳入窗台… #只想当反派，结果反被爱 #这个黑化值拉满了吗？ 一句话简介：反派女配失手后，男主们却爱惨了 立意：努力最重要 内容标籤： 豪门世家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珂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当反派的第一天 带只小狗回家吧！…… [目标已进入三本小说的共同世界…] [正在接入剧情…] [反派工厂代号001，现世界身份虞珂，将在1小时后收到商战文男主，即继兄申贺颂的简讯，进入主战场虞家。] … 「还有一个小时吗？」 虞珂自言自语，又深深嘆一口气。 脑海中响起电子音的时候，她正坐在扶手椅上，练习怎么像人类一样夹豌豆。 只见她五指纤纤抓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搭在豌豆边缘上，然后趁豌豆不注意迅速捞起。 明明是个普通的衔夹动作，却做出程序、机器人的步骤感。 在她面前，是沉默又尽职的女僕，完全无视虞珂这不似正常人类的练习，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随时留意她的指示。 没有人知道，她们所服务的小姐虞珂，已经换了一个内胆，被反派工厂的一抹数据取代。 虞珂，在三个无cp男主交汇的世界里当恶毒女配。 她既是商战文男主的病弱恶毒继妹，最强有力的家产争夺者； 又是真假少爷文里的作死炮灰，每逢聚会就跳出来，辱骂贫民区出身的真少爷； 平日有事没事还要拉踩一番顶流竹马，买水军在网上抹黑对方。 这样的一个狠角色，在世身份是——虞家小小姐。 虞家二房太太的女儿，天生美艷、娇生惯养…飞扬跋扈。 前两个形容词十分贴切，因为肉眼可见——虞珂的外貌，是金钱供养出来的美丽。 她有一张明艷、又惹人面红耳赤的笑颜，蓬松柔软的头髮随意搭在白皙的皮肤上，娇嫩，身材很美。可惜，无论是真人还是数据，都坏的透透的，眼珠子一转就想使坏。 而且想出的主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招架住，想法一出一出不似正常人。 譬如现在。 明明知道一个小时后会见到商战文男主，虞珂却突然站起来，往屋外走去，「拿上伞。我们出去找小狗。」 女佣们面面相觑。 下雨天哪来的小狗？ 莫不是又作妖了吧？ 有女佣委婉劝告：「外头毛毛细雨不断，吸进肺里会伤身体——」 还没说完，就看到虞珂不带耳朵地离去，连后脑勺都带着无视人的傲慢。 被漠视的女佣咬咬嘴唇，只得拿伞硬着头皮追上去。 ** 虞珂独自居住的房子，坐落在矿区边上。 不是因为此处房价便宜，而是这片矿区，这一大群矿工人还有这栋遗世独立的小房子，都是虞家自己的产业。 绕过主宅区，小花园，沿着树林一直走，就会看到一条矿区铁路连接多个矿区形成大网，铁路上停着一辆辆矿车，每辆车上都印着公司的标志。 [yu,co] 这就是虞珂的受宠程度。 她的名字被印在所有矿车上面，代替她在全国各地游行。 某种程度上，它象徵了虞珂这个身份的地位。 嗯…有钱比没钱好，按照小说定律，有钱的反派死得比较晚…所以虞珂不讨厌这种显摆。 第2页 她踩着一双纯白高跟鞋，走在黑乎乎的煤灰道路上，兴致勃勃。 跟在身后的女佣，一边担惊受怕周边危险，一边劝说：「小姐，为什么走到这里来？」 「矿区是贫民窟，可没有什么小狗，要养狗的话我们去市区宠物店看看吧。」 「我不要普通的小狗。」虞珂拒绝。 还是系统醒目，发现端倪：[这是真假少爷文男主的地标位置，你想要干什么？] 虞珂背过女佣，悄悄解释：「反正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刚刚拉了一下三本书的剧情，发现真假少爷文男主，正在这里经歷第 一章剧情！」 ——真假少爷文男主宋闻，在即将被认回豪门之际，一个烟雨朦朦的日子里，被养父卖给手段恶劣的富婆当玩具，惨遭□□… 分享完毕，虞珂指指天空，指指自己。 系统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这是在说：「小雨朦朦——今天！手段恶劣的富婆——她！」 [……宿主，这不是你的剧情。真假少爷文第 一章的富婆余小姐是炮灰反派，三章铁窗泪，你只负责真少爷宋闻回归豪门后的打脸片段，当众嘲笑他土气没修养…] 「天真，太天真了！」 虞珂打断系统的话：「既然我们立志当最强反派，那多做点坏事，准没错吧！」 「这些连我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小炮灰，怎么敢抢我的kpi？「 [……]系统：似乎很有道理。 一个任务也是做，两个任务也是做，多做坏事才够恶啊！ 于是系统不说话了，由着虞珂去冒充富婆，将宋闻圈禁当小狗养。这想想还挺嘶哈——老司机系统有点期待了。 再一转弯，一人一系统两女佣就看到宋闻了。 他正蹲在路边，和两个穿着破旧的小孩笑着说话，表情坚韧又善良…一般来说，普通人很难从表情看到「坚韧」这个形容词，但宋闻可以， 他哪怕是蹲着，都腰杆挺直，身姿挺拔，像一株不易折腰竹子。 最先发现宋闻的，不是虞珂，反而是她身后的女佣：「那个男孩好像在发光。」 虞珂应声望去，顿时对这本无cp小说世界无语了——到底有多大的男主滤镜，才能让路人甲对着一名穿着廉价基础款和帆布鞋的男孩，说出「他在发光」这种尴尬话？ 虽然是挺干净帅气的…虞珂撇撇嘴，没好气地说：「等着吧，一会儿就不发光了。」 「什么意思？」 女佣们没听懂，却发现路口，有一个裸露皮肤潮红的醉汉，用一种摇晃却很迅速的步伐，朝宋闻和孩子方向靠近。 宋闻见状，立刻将孩子送走，下一秒，他就被醉汉抓着脑袋，按倒在泥泞土地里。 虞珂和女佣们就三个女生，身材娇小，站在路口难以被发现。 宋闻对有人旁观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使头髮被人抓在手里，整个人被粗鲁地按在地上，依旧倔强地咬紧牙关，不愿开口求情。 醉汉喊：「钱呢！你把钱放在哪里了？」 边喊，边挥动拳头，比雨还多地落在宋闻头上。 好几次，虞珂都看到宋闻握紧拳头，修长带点肌肉的手臂露出青筋，可似乎在顾忌什么，好几次握紧拳头后又悄悄放松，然后再握紧，无限循环。 然而中年人并不知道他的隐忍，疯了似地摇晃体量比他大很多的少年，「你个不孝子！」 哦，原来这就是那个养父啊。虞珂兴奋了，看来她没走错片场啊。 宋闻几次牙关闭合，才终于忍着憎恨开口：「妈妈还在生病，钱都给医院——」 话还没说完，又遭到一击重创——宋闻被石头狠狠砸倒在泥地里，清正脸庞上沾满煤灰点点，高挺的鼻子撞上石块，留下斑斑血迹…看着都疼。 没拿到钱的养父几乎失去理智，掐住宋闻的喉咙。 虞珂一看，顿时急了。 不是急男主被打，而是急打人的居然不是她。 虞珂立刻丢下两个女僕，不管她们着急唿喊的声音，大步阔步地朝宋闻所在方向走去。 喀喀喀的高跟鞋声音印在煤灰地上，显得格外清亮，吸引养父的注意。 他停下殴打儿子的动作，直立起身吆喝道：「哪来的婊.子，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还没骂完，养父就遭到虞珂恶狠狠的一击耳光。 「啪——」的脆响，打亮雾霾的小雨天，吵醒疼痛得几乎晕过去的宋闻。 宋闻用尽全身力气抬头，透过红肿的眼皮看向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处的女孩，一言不发。他没有力气，只能用余光扫到女孩白色的高跟鞋，还有和鞋子如出一辙的纯白皮肤。 腿跟着上半身晃动两下，应该是她在甩手放松肌肉。 虞珂嫌恶地掏出手帕擦手，她没想到打人居然那么累，瞬间连打宋闻的想法都没有了。而且煤灰点子粘在皮肤上还有油腻感，「真的是噁心死了！」 谁能想到，莫名其妙跳出来打人的人，居然将话还那么拽？ 养父被打懵，捂着脸目瞪口呆着望着周身清贵的女孩，猜测道：「请问你是余女士吗？」 余女士就是原书剧情中，买走宋闻关在家里的变态富婆，虞珂要冒充的对象。 这番错认正合虞珂的意，她大言不惭地认下了：「就是我。」 语气还有一点得意。 第3页 宋闻也知道这个人，也知道父亲将他卖给某个富婆当玩具。 他这次偷偷熘回家里，只是想拿身份证，却没想到不仅被抓到、挨打了，还要直面富婆交易现场。 太屈辱了。 宋闻太疼了，无法抬头看买主的脸，但他知道人内心丑恶，模样也必定是丑恶的。 虽然周身疼痛无法动弹，但为前途着想，宋闻还是努力地挣扎两下，像垂死挣扎的金鱼在路面上扑腾，试图逃脱这个被交易的掌控。 一个不小心，挣扎的身躯溅起几点泥点子，泼到富婆「虞」小姐的高跟鞋上。 虞珂看到漂亮的高跟鞋变黑，心情顿时不愉快起来。 偏偏女佣还要在这个时间里，递上一个嗡嗡作响的手机，说：「是大少爷，少爷的电话。小姐你就接一下吧。」 来了。 正好赶在这个时候，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虞珂对自己时间管理能力非常满意，大手一挥，接过电话。 话筒对面，是沉稳低哑的声音：「我明天来接你，记得收拾好行李。」 「没什么好收拾的。」 和对方略带沙哑的男声比，虞珂的声音清亮得像一只夜莺：「但是我想带一只小狗回家。」 小狗？宋闻脑海中不适时闪过一丝诡异感，很快，他就明白小狗说的是什么。 只见虞珂边打电话，边用高跟鞋尖抬起宋闻沉重、痛苦的下巴，然后顺着硬挺下颚线，左右蹭两下鞋子，将泥点换回去了，只不过还到脸上了。 因为被脚托举着，宋闻被迫将脸扬起，自然也看到买他的富婆长什么模样。 他看到一张脸，如同雨水下湿漉漉的白花，干净漂亮到极致纯粹。 可是她在做的事情，却和外表截然不同——侮辱性十足地用脚勾下巴，笑眯眯地打电话，管他叫做「小狗」。 想到未来悽惨，宋闻悄悄握紧拳头，内心沥血不住哀鸣。 脑海内，系统：[太棒了太棒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反派剧情] 虞珂：「嘤！「 第2章 当反派的第二天 任务都完成了…… 「小狗？「 直到电话挂断后，申贺颂才自言自语般问出声来。 在他对面，作为熟知这俩兄妹身份的助理，正竭尽全力装自己没有存在感——没办法，豪门家产争夺仅次于龙位夺嫡，站错队伍的后果就是失业。 这可是寸土寸金的港城啊！ 在大型企业失业，比死还惨。 助理的老闆，申贺颂，是虞家已逝一房太太的儿子，虞家老爷为纪念初恋，长子冠母姓。 话筒对面的虞珂，是现任二房太太的女儿。 千娇百宠可惜身体孱弱，走多两步路就心口疼。 算命说要将虞珂摘出虞家户口本、送出主宅，才能活过十八岁。 于是好好一个粉雕玉琢小女孩，四岁就被送到城外小别墅，跟着一帮女僕、老妈子长大。 而现在，虞珂回来了。 这种情况简单点说就是——一个长子，一个宠女。 一人名正言顺户口本，一人生母在世会搞事… 情况就是这么复杂，助理全程僵直身体，听申贺颂像对员工下令那样，要求妹妹回家——说话方式很没人情味，却很申贺颂。 可是，那是妹妹不是员工欸… 就在助手犹豫，要不要开口劝说申总，学习夺嫡皇子那样，装也要装得善良点的时候，申贺颂突然开口问话。 「负责虞珂安全的女僕是哪几位？」 「是黄阿姨、沈阿姨和一个新来的李小姑娘。」 能给申贺颂工作，助理当然不是一般人，轻松报出继妹周边员工的情况。再加上，两位阿姨是虞家老员工，和助理有点情分在。 然而… 「都炒了。」 申贺颂面无表情地合上文件，平淡地说出一句令人难以接受的决策。 助理慌张了：「为什么？」刚问出口，他就想起他不能质疑申总任何一个决定，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两位阿姨都是虞家的老员工，靠着女僕薪水养全家，没有理由就突然解僱，会对她们的生活——」 话还没说完，善良的助理就在申贺颂不予反驳的眼神下，选择低头和闭嘴。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助理能在眼神中读出申贺颂的言外之意，那就是：「关我什么事？」 是的了，虞家大少爷就是这么一个无情国王般的存在。 因为在电话中听到室外的声音，就下令开除没管住小姐，放任她乱跑的老员工。 他也不会管他的决定对员工产生什么影响。 有时候助理看着他，就像看到一头总览群狼的狼首领。 唉，等虞珂小姐回来，也不知道会怎么乱糟糟…助理在心中轻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上申贺颂，朝坐满人却悄然无声的会议室走去。 ** 另一边，虞珂终于和她的小狗呆在一起了。 她小手一勾，两位身强力壮的老妈子架着宋闻，将他拖进幽深小别墅的某个小房间里。 因为被石块砸穿头部，又被拳打脚踢在没有防范的柔软部位，现在的宋闻就像软骨的人，站都站不直，只有看到别墅内华丽装修和天鹅绒大床时，眼神才有一些触动。 床…？ 「放开我！」 第4页 宋闻剧烈挣扎，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但比起后脑勺留有后遗症，更让他害怕的，是虞珂这个人。 有的时候，宋闻觉得自己的人生，跌宕起伏就跟小说似的。 他从小天资过人独立自强，无奈性格正直木讷不讨父母喜爱，两周前母亲生病做检查，宋闻被告知，自己并非父母亲生儿子，而是豪门宋家抱错的小少爷…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两家儿子换一换，也就解决了。 然而被抱错的贫民宋家儿子，现在的豪门宋家少爷宋佳宝，对豪门养父母的感情颇深，死活不愿意离开豪门，甚至扬言说要自杀。 宋闻这里又有养母生病，急需人照顾。 就这样，换儿子事情就悄悄摸摸耽搁下来了。 宋闻还有一个嗜酒烂赌的父亲，或者说是养父，性格非常恶劣。 知道宋闻不是亲儿子后，他居然打起便宜儿子的主意，计划将宋闻卖给县城富婆余小姐。 余小姐——宋闻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在兼职的酒吧里。 那时候和他一齐打工的同龄男孩，被指名去余小姐的包厢，等出来时已经折磨得不像样，步浮脚软、衣衫不整地爬出来，还被迫当着所有人面学狗叫。 在知道养父和这么一个行径恶劣的女人有交易后，宋闻顿时感觉自己身心都不干净了，拿上行李连夜逃出家，躲在医院附近的出租房里，一边打工养活自己一边照顾养母。 如果不是为了拿身份证… 想到这，宋闻气极难耐，挣扎力气都大了一些。 女僕们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她们也是第一次绑人回来，心里乱糟糟的。 见手上人质挣扎得厉害，她们纷纷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虞珂。 结果刚瞄一眼，就看到虞珂兴致盎然的逗趣眼神，说：「要下来啊，那放他下来吧。」 这话就跟点击开关的手一样，女佣们立刻不约而同地松开手。 可宋闻没有支撑身体站立的力气。 被松开后，他立刻疲软下去，倒在地上发出一句闷哼声，颈脖处溅出两三滴血色的汗珠，掉落在高档的暗色羊毛毯上，将地毯染成深深浅浅的波点色。 这也太惨了吧。 女佣们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倒吸一口冷气。 虞珂瞧瞧男主，奇怪他怎么不站起来。 难不成被炮灰打一打就受重伤了？这也太弱了吧！ 为了试探男主实力虚实，她无声地走上前，蹲下，小手扶住宋闻下巴，强迫他用趴着的诡异姿势抬起头来。 然后另一只手，摸上脸颊伤口，使劲搓一搓。 脸颊的伤，大部分都是和粗砳地面接触产生的擦伤。 原本只是微微破皮泛红，被虞珂搓开后，血珠滋滋从表皮冒出，一颗颗汇聚在一起滚落。没多会，虞珂就感觉拇指处有湿润感，抬起手一看，都是红的。 她下意识放进嘴里，当着宋闻的面吮吸了一下。 身后女僕：她好变态。 然而当事人宋闻却没有太多想法，他的意识已经迷离到，不知道对方变不变态的程度了。他只能感觉到抚上脸颊的手，很修长、很冰冷。 因为冷，所以指尖拂过伤口的瞬间，宋闻下意识一哆嗦。 「啧！」 虞珂发出今天的第二声啧。 果然她猜得没错啊！这个豪门小说男主的身体不行啊，才流那么一点点血就哼哼唧唧，如果等会直接死掉了，后面的剧情还怎么玩？ 反派的kpi也讲基本法的，哪有第 一章就玩死主角的道理。 激动得音调变高的系统适时出声，说：[现在还只是第 一章剧情，男主还没有得到成长，我们可以先试试看走原书剧情。] [我看看——余小姐捉宋闻回家后，逼迫宋闻就地献身。宋闻宁死不从，反被强迫灌药。最终因为受伤太严重，在药效冲击下，昏死在房间里。] [余小姐害怕家中出人命，给宋闻找来医生照顾，男主勉强度过一劫。] 虞珂眉头一皱，表情正义凛然地问：「就地献身和灌药是什么？」 系统：[……] 是因为这年头的小说剧情太清水，工厂不给生产的反派女配植入涩涩概念吗？ 这种东西解释起来，比教虞珂练习用筷子还复杂啊！ 然而系统的突然沉默，并没有阻拦到虞珂下一步的动作。 她虽然没有人类概念，却拥有很高的智商，轻轻松松就能从文字中照猫画虎学到东西。 [就地献身]，从字面上理解，就是当时当下，立刻献出身体…虞珂理解完毕，面无表情地跪在宋闻旁边，凝视着他，琢磨要从哪里开始下手。 宋闻能看到，一对圆润、白里透红的膝盖，出现在自己余光视线范围内。 因为对方跪姿的缘故，他甚至能可以顺着大腿光洁的曲线，看到膝盖上大片洁白的肌肤。 然而宋闻没有向上看，他忍着额间青筋跳动，嘶哑出声：「你要干什么？」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虞珂将耳朵凑近宋闻嘴边。 乍一眼望过去，像是脸和脸的紧密贴近，暗白浅白的交融。 女僕们都被这种暧昧氛围惊到了，不知道当下该出去，关好门，还是劝阻虞珂的行为。黄阿姨想劝说虞珂不要太过分，结果刚迈出右腿的剎那，就收到辞退的简讯。 第5页 紧接着，好几个女佣都收到了，简讯声嗡嗡嗡得闹。 这些收到辞退简讯的人中，大多是资歷经验丰富，在女佣中有些名望的前辈。 这下，不管是有没有被辞退的女僕，都被虞家这番不留情面的作态给震慑住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率先走出房间，还替里面的宋闻和虞珂锁好门。 门锁咔嚓一声响，房内只剩下宋闻和虞珂了。 大家的突然出走，让宋闻变得紧张起来。 他下意识想要拉开和「虞」小姐的距离，却没想到虞珂步步紧逼，手按住他的衣服下摆，一点点地朝宋闻脖子方向捋。 宋闻甚至可以感受到，细雨带来的凉风窜进身体里。 ——他的衣服被撩开了，现在的腹部是裸露的！ 宋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这个年轻的富婆交涉：「你给父亲多少钱，我去赚钱还给你，但是请你不要碰我。」 这句长话，他说的很艰难。 后脑勺的疼痛让他眼前视野花白，安全感顿消。 然而他都这样好声好气的恳求了，对方依旧保持着温柔又笨拙的姿势，脱掉他的衣服，像抚摸收藏品那样，用冰冷的手掌抚摸着背部腰窝那块皮肤。 冰冷感透过皮肤，凉气上窜尾椎骨直冲脑门。 宋闻感觉自己头皮都硬了。 紧接着，他听到虞珂说：「我不缺钱，但是我的身体不好，需要你的身体，小狗。」 说完后，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怼到宋闻嘴边，几乎用「泼」的力气，将里面的水泼进去。 这个举动太突然，以至于宋闻没有防备，被迫吞进去好几口苦到发涩的水。 他被呛得连连咳嗽，额头血流更多了，整张脸都被苦到、呛到发红。 他原本想问这是什么，脑海中却突然闯入当年同伴被药倒的画面，没错！这是药的味道，这难道是迷药，或者是春.药？？ 胸腔顿时难受得翻山蹈海，宋闻想要呕出去，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被下药了？ 想到这，宋闻表情完全扭曲，瞪着血丝泛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虞珂。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说着最下.流、最侮辱人的话，做着脱人衣服的事情。 现在还违背法纪下药，想要摘取他的器官？ 原来刚刚摸得不是腰窝，是他的肾脏！ 「你这是在…在犯法！」 喊完这句话后，宋闻彻底晕死过去了。 短短二十分钟内，他被虞珂折腾得死去活来，光是内心情绪就如同火山喷发好几次了。 虞珂半点不慌张地站起来，拿起刚刚扒下的衣服，将粘到手的煤灰一根根手指地擦干净，「献身、灌药，都完成了。」 [……] 系统想解释献身不是拿走器官的意思，灌药也不是灌原主自己的中药。 但是宋闻的确喊出了原书剧情台词，于是它只能作罢：[干得不错，不愧是反派工厂的一号女配！] 虞珂被夸奖，隐隐有些高兴。 很快，她又恢復回反派的作态，拉开房门，冷着一张脸对外头的女佣说：「他晕倒了，喊家庭医生过来。」 女佣们低头称是。 等虞珂走后，她们才敢抬头看向房内景象——莫名其妙捡来的男生，裸的；暗色地毯上斑斑液体模样的东西（中药）；还有刚刚喊出的「你这是在犯法。」… 好可怕，刚成年的小小姐好可怕… 第3章 当反派的第三天 哥哥 虞珂从小到大病怏怏的，生命最离不开的两样东西。一个是药，一个是医生。 所以虞家僱佣一整支团队，就住在主楼不远的小房子里，时刻待命。 她一声令下，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 一群拿着急救箱的白大褂，进入卧室后立刻分散开来，围在宋闻两旁，准备止血包扎。 虞珂就站在他们边上，抱着手冷漠地看着他们行动，视线一瞬不移。 期间，医生一句话都不敢说，也不敢看治疗的人是谁，只敢埋头处理伤口，沉默地检查病人心率等各种身体数据。 当中有个新来的年轻医生，正好站在虞珂隔壁。 他是负责给宋闻做躯干伤口包扎的，正努力干活呢，余光无意中扫到虞珂像是看死人一样的冷漠眼神。 一不小心，下手一慌张、一使劲。 昏迷的宋闻被勒得闷哼一声，嗓间挤出细碎微小的吼叫。 新手医生被吓得立刻停止包扎动作，下意识回头看虞珂，怕被小小姐怪罪。 可奇怪的是，他居然看到虞珂唇角微微勾起，眼睛徒然发亮，像是勐兽发现新的猎物。 下一秒，他就听到虞珂说：「你走开，让我来。」 「？」换做别的老医生，可能立刻就让开了，偏偏新手医生初生牛犊不怕虎，下意识反驳：「这个男孩伤的有点重，又都是内脏部位，新手包扎可能会伤害到他——」 呃，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虞珂小姐眼睛越来越亮。 还没理出什么头绪，下一秒，新手医生就被老医生捂嘴，强迫性地拉了出去。 剩下的医生也不约而同地加快手速，擦药捆绷带的手只剩下残影。 不一会，受伤最重的头部就包扎好了。 一群人就像退潮时平静的潮水一样，安静无声地退出房间。 第6页 虞珂看向床上宋闻，大部分伤口都处理好了，医生听话地留一处尚未包扎完成的躯干，淤青和渗血擦伤交错在一起，印在浅浅的腹肌上怪有美感的。 内脏部位、新手包扎容易受伤…嘶哈——虞珂为自己又找到新戏份而高兴。 系统同样接收到虞珂内心想法，忍不住鼓掌：[太厉害了宿主，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方法，俗话说「趁人病，拿人命」，我们可以趁宋闻病重的时候，对他做一些——] 这样那样的事情… 老司机系统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虞珂拿起一瓶双氧水，朝宋闻腹肌倒下。 ——宋闻是被按倒在脏兮兮的煤灰地上，腹肌擦伤处藏着不少细碎沙子。先前医生都是先用热毛巾擦拭，再点涂双氧水消毒。 谁像虞珂那样，半瓶双氧水直接倒下去。 她边倒，边问系统：「做一些什么事情？」 [没事…你继续。] 虽然不是系统想像的那样，但也算是折磨男主了，所以它没有阻止。 双氧水一接触到伤口，立刻翻滚起来，在见肉的表皮冒出粉色气泡，虞珂甚至可以隔着腹肌薄薄的皮肤，看到有青筋在跳动。 这样的身体本能反应，无疑是恶毒女配胜利的标志。 于是虞珂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腹部青筋上，摩挲着，感受跳动。 还没摸够呢，就听到一声颤抖又愤怒的男声，从床头方向响起：「你在做什么！」 宋闻从剧痛中清醒过来，涌进脑海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他腰腹处很痛，皮肤上有什么冰冰凉凉的液体正在流动；第二个感觉就是他好像被绑住了。 因为宋闻是头部受伤，为防止伤口晃动，医生给他戴上颈部固定器。 所以等他醒后，明显能感受到自己颈部被固定住，除了直视天花板，没办法看别的地方，不知道缠住手脚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虞珂在干什么。 冰冰凉凉的液体是什么，是血吗？ 「虞」小姐已经在开刀拿器官？宋闻被愤怒沖昏头脑了。 他虽然从小到大生活在贫民窟，却没见过比这女孩更无视法纪的人。 惶恐中，宋闻忍不住出声呵斥：「住手！」 啧，语气不恭不敬的。 虞珂对男主没什么好脾气，拿起绷带就效仿刚刚新手医生的动作，用出勒死人的力气，将绷带紧紧束在宋闻的腰腹伤上。 疼得宋闻整个腹部蜷缩在一起，躺成一只案板上待宰的虾。 剧痛产生的生理盐水瞬间飙出，蒙在眼球上，令他的视野变得迷离。 虞珂走上前，站在宋闻视野可见的地方，背出原书剧情里的台词：「你看清楚你的处境，你是我买来的玩具。」 边说，她边用手指拂过宋闻皮肤，从手臂摸到脖子处，然后拉住耳垂，贴近宋闻耳边说：「所以我想对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没资格跟我说住手。」 虞珂声音很清亮，至少比炮灰余小姐要好听很多。 故意将音量放轻后，有一种吹笛子的潇潇感，怪婉转好听的。 听得宋闻耳朵发酸。 再加上热气持续喷在耳廓上，瞬间功夫，潮红爬满他整个耳朵，连颈部青筋都爆出来了。 不是害羞，而是羞愧和愤怒。 一种人被当作玩具的愤恨。 偏偏虞珂最爱他身体本能的憎恨反应，侧头亲了一下突突直跳的脉络。 这突然的一吻，令宋闻颈部头部那块皮肤都僵硬了。 他想反抗，偏偏躺在病床上，毫无招架之力，他想骂人，偏偏长期自发性的道德修养，令他骂不出什么脏话，都快憋成内伤了。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会有报应的！」 当然有报应，这个虞珂自己也知道，原书里的余小姐三章铁窗泪嘛！ 但是她自认自己比余小姐厉害，家世更殷实，会不会铁窗泪不清楚，但是看着宋闻气得脸颊一片泛红，虞珂就开心得不行，觉得自己这个剧情走得太完美了。 以上，虞珂做的事情，都是县城富婆余小姐对宋闻走过的剧情。 宋闻的反应，也和书本描述的如出一辙，剧情简直走得不要太完美了。 虞珂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系统一直非常安静，没有说一句话，因为此时的老司机系统已经沉浸在剧情中不能自拔了。 要知道，原书的余小姐，可是相由心生的丑恶胖女人，一身横肉地挤在宋闻旁边耳语，让读者恨不得马上敲死她，保护宋闻。 可换成虞珂后，这个剧情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怎么那么涩啊！ 战损俊男躺床头，漂亮得如同小白花的纤细女孩，用一张纯洁的脸说出脸红心跳的话…哎呀妈呀，真好看啊！ 然而虞珂对系统的想法全然不知。 她正准备从余小姐的剧情里，自创一些侮辱人的手法。 忽然，门外女僕颤巍巍声音传来：「虞小姐，大少爷来了，在大厅等着你呢。」 大少爷，申贺颂？ 商战文男主！ 虞珂没有忘记自己当下的主要任务，立刻将宋闻抛下，转头离去，颇有种渣女的潜质。 逃离危险的宋闻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心又不自觉提起来了。 等脚步声离得近后，他发现来的人居然是医生，权威性十足地检查宋闻的各处伤口。 第7页 「医生？」 宋闻这种贫民窟生活的小子，哪里听说过家庭医生的概念，见来者治疗器械准备齐全，伤得迷煳的他，还以为是有人报警，救护车来了。 他想动弹，却被医生一把按住：「你头部受伤严重，只能躺着。」 「我好像被人摘器官了。」 「扑哧——」不知道是哪个医生先笑出来：「我们可不是黑市医生，你就是一些小擦伤。」 因为虞珂不在这，大家讲话也轻松不少：「没想到大小姐看着兇巴巴，伤口处理得挺好，这个绷带缠得整整齐齐，跟机器人卷的似的。」 绷带？ 宋闻在医生帮助下翻身，处理背后的伤口。 起身期间，他终于看清束缚手脚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绷带。 原来刚刚虞小姐是在处理他的伤口？不对，宋闻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见医生说：「腹部伤口多注意些，很多撞击处都伤到内脏了，不好好处理会留下后遗症的。」 果然如此！！ 宋闻明白了，怒气再度卷席而上。 虞珂这是要保护好他的内脏，免得她将来没得用…可恶，这个恶毒的、无视法纪的女人。 好在器官还在恢復期，意味着虞小姐不会轻易碰他。 等他病好了，一定要离虞珂远远的，绝对不会和这样卑劣的人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 大厅里，虞珂套件外套，步伐匆匆朝大厅方向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听系统在分析剧情：[根据资料显示，申贺颂只关心两个东西，一个是他所统治的企业；一个是足够跳离本家的绝对能力。] 虞珂立刻捕捉到疑点：「他要跳离本家，为什么？」 [这个书上没说，原书中你想要独自占领家产，所以经常搞小动作拉跨申贺颂的产业。在家中，你时常对父亲耳边吹耳边风，但是效果不大，因为申贺颂压根不在意亲情。] …虞珂顿了顿，点头：「行，我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 […真的吗？你别骗我。] 有的时候系统挺害怕虞珂这种拥有自主行为的配角，走的剧情是对的，感觉却很怪… 果然系统的担心是正确的，因为虞珂一见到申贺颂，立刻露出前所未有的真挚烂漫笑容，朝来者胸怀里扑上去，头也埋进去。 清甜的声音在怀抱中黏黏腻腻地响起：「哥哥，你那么快就来接我了！」 系统：……？？？ [宿主请注意人设，你是恶毒女配，怎么能那么黏人？] 虞珂内心反驳：「你别吵，看看他反应。 大约过了两三秒，申贺颂面无表情地拉开虞珂，像抖灰尘一样，用手背拍拍衣角面料。 对比虞珂甜腻的表现，他的反应格外无情无义，冰冷地甩下一句：「走吧。」 然后独自往大门方向走去，丝毫没有要等妹妹的意思。 被甩在后头的虞珂面上还是光媚笑容，内心却骄傲地跟系统对话：「瞧瞧，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这个剧情，系统怎么整不明白了。 「继兄想要脱离本家，就证明他是个厌恶亲情的人。原书中恶毒女配在家里搞小动作，是没办法刺激到厌恶亲情的人。」 「想要达到噁心男主的效果，必须要扮演粘人的妹妹，用依赖、依恋来噁心他。」 虞珂一番解释，令系统茅塞顿开，一个全新的正解的世界出现在它面前——是哦！刚刚虞珂抱住申贺颂的时候，他周身温度似乎下降好几度。 面对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死缠烂打是最能噁心他的方式。 [真不愧是一号反派，这招实在是高！] 被夸了，虞珂自然地咧嘴一笑。 申贺颂关门的时候，正好瞥见久不见面的继妹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拉门的手迟疑一瞬——他脑海中不适时的闪过一个念头。 「真的长大了。」 第4章 当反派的第四天 进入虞家主战场…… 「虞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在白衣天使光环的照耀下，警惕心拉到满弦的宋闻，总算有了一丝片刻的放松，甚至敢开口询问买主虞小姐的信息。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宋闻向来是这么个谨慎的人。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医生检查的手顿在半空，像是被吓到一样。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虞小姐全名虞珂，是港城矿业虞家的千金，年仅十八，性格天真纯良…」 …不要以为宋闻没注意到，医生说到天真纯良的时候，声线都哆嗦了两下。 这段介绍也太百度百科背诵了吧？ 不过，才十八岁…难怪宋闻看她模样那么小。 想到虞珂小小年纪混迹夜场，正直如宋闻忍不住兴起训导主任一般的念头，心想有没有办法令她改邪归正。 下次试试用劝导的办法了。 如果此时此刻，系统有读心术功能的话，必定会感嘆：[果然反派和反派的待遇大不同，原书宋闻可没有想让余小姐改邪归正的念头。] 正当宋闻准备多问一些信息时候，门外女僕突然闯入，将无论是医生还是宋闻都吓一跳。 特别是宋闻。 他还以为是虞珂来了，躯体连着尾椎骨的地方整个儿都绷直起来。 第8页 下一秒，宋闻就看到医生默默退下，女僕全都围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 竭尽全力才说出来话，结果来者根本不搭理他，手持一张被子如同大网一样铺盖下来，捆住他这个可怜的小虾米，只露出一个用作唿吸的脑袋。 然后两边被子一合，宋闻就像一个即将侍寝的宫妃一样，被女佣们托举起来，往外走。 这样莫名羞耻的举动，令他从身到心地抗拒。 还没等他表示抗议呢，就听到女佣扯高嗓音，对着全屋喊：「快收拾，别的家具不用管，虞珂小姐的玩具务必全部带上。」 玩具？ 宋闻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表情一变，被侮辱的感觉不亚于被叫做「小狗」。 他好好的一个人，一个正为人生努力奋斗的人，居然被豪门千金当作玩具和小狗？ 虞珂这样的人真的是没救了。亏他刚刚还觉得，她会找医生来为他治病，应该还有一些良知底线在的，却没想到在她眼里，他根本不算一个人。 治好病是为了什么？ 为了取乐？为了折辱？为了器官？ 反正没有一件好事。 就这样，宋闻被手脚束缚住地带上了车，看着窗外贫民窟越来越远，最后变成虚无小点。 还没来得及难过呢，车头一转，窗外景色瞬间变得霓虹繁华。 哪怕宋闻这个没出过城的土包子，都能从喧闹气氛中得知：他这是走进市中心了。 大约又行驶了三十分钟，一座高耸洁白的大理石双开门出现在道路前方。 制服统一严谨的门卫，立刻给车辆开门。 通过司机和门卫的一问一答，宋闻这才知道：他已经进入虞家地盘，位于市中心不远处的主宅。 还知道虞珂也是时隔十多年来第一天回家，并且已经提前抵达，和家人在饭厅吃饭了。 ** 饭厅里，虞珂正坐在饭桌主要位置上，左边是虞家两老，右边是独自饮酒的申贺颂。 原主久不回家，虞父和虞母都快想死她了。 特别是亲生母亲虞女士，一见到虞珂就泪眼汪汪，嘴上一个劲说：「回来就好。」 边说，虞女士边把一盘澳洲空运来的牡蛎放在她面前，眼睁睁看着她吃下才放心。 当然这些被娇宠的待遇，只有虞珂能享有。 虞家内部情况完美应徵了两句俗话——「有妈疼的孩子像个宝」和「老来得子最受宠」。 虞珂是虞父四十八岁才得来的孩子，还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然是风光无限受宠万分，生母虞小姐又在世，拼劲半辈子的力气都想为虞珂争一个未来。 这样一对比，隔壁安静喝酒的继兄，亲母去世的申贺颂，像这张饭桌上的一个局外人。 他安静喝着白兰地，桌上的餐盘一点都没动过，也没有和家人聊天的意识。 这样的表现放在虞珂眼里，自然是他厌恶亲情的表现。 于是虞珂端起面前的牡蛎，点点继兄的臂膀，露出最灿烂的微笑：「哥哥，你要吃吗？」 申贺颂闻声转过头来，面上一副死妈表情…噢，的确也是死妈了。 两人隔着一盘牡蛎，对视起来。 一人笑着娇嫩漂亮，像一朵战战兢兢绽放的白莲花，而另一人脸上全是冷色，不仅不笑，眼神还平淡清醒得令人尴尬。 饭桌上，无论是照顾女儿的两位老人，还是周边服侍的女佣，都被大少爷这副冰冷表情弄得紧张起来，一颗心高高悬挂在嗓子眼。 申贺颂在虞家是特别的。 一方面他是长子，虞父初恋的儿子，虞家法定继承人，另一方面他能力出众，情商极低。就连虞父虞母说错话，都会被他当面点出来，丝毫不顾及他人面子。 现在也一样。 申贺颂用一种「轻蔑」眼神，下移打量一眼菜品，然后平淡地说：「喝白兰地不能吃牡蛎。」 …女佣要奔溃了。 这是牡蛎吗？这分明是久不未见妹妹的心意啊！ 情商得有多低才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就连虞父也对申贺颂反应不悦，沉着嗓音批判：「你就这样跟刚回家的妹妹说话？」 心疼女儿的虞母趁机搅混水：「呜呜，可能是觉得我家珂珂是外人吧…」 家庭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饭厅里每个人，都紧盯着申贺颂，期待他说点什么打破当下对峙的局面。 然而在所有人不满指责的眼神下，申贺颂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侧过头，将视线放到虚空中，平静而清醒地又喝了一口白兰地。 完全没把饭桌上的窘况放在眼里。 饭桌暖光塞进饭厅里来，给申贺颂身上低调奢华的套装勾勒出一圈金黄色的轮廓，就连手上那杯放置巨大圆球冰块的白兰地，也涂上金光闪闪的橘红。 周围如此暖色，更衬得申贺颂脸冷心淡… 面对这样的人，普通的恶毒女配可能会像虞女士那样，用巧妙委婉的话术给虞父上眼药，然而虞珂可不是一般恶毒，她是超恶毒！！ 既然对方讨厌亲情，那她就得装作惊讶说：「啊原来白兰地不能吃牡蛎，我都不知道！」 「父亲不要怪哥哥啦，都是我的错，没注意到。既然哥哥不吃牡蛎，那就吃一块叉烧吧。」 虞珂边说着甜腻到不行的反话，边亲自上手动筷，往继兄碗里夹了一块叉烧。 第9页 她眼睛弯弯，眼睛里放射的全是假装乖巧和开朗的光。 隔壁虞母立刻捉住机会夸奖女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我家虞珂真的是懂事又听话。」 就连虞父也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表情明显和训斥长子的样子截然不同。 撇去申贺颂，真的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人。 申贺颂面无表情，虞珂再接再厉：「哥哥快吃，这是我作为家·人的心意！」 虞珂还特地在「家人」两个字里加重音，打定主意要拐弯抹角地噁心申贺颂。 然而，本应该按照虞珂计划那样，感到噁心的申贺颂，却注意到另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位便宜妹妹似乎很紧张。 刚刚虞珂夹叉烧的时候，她抓筷子的姿势，标准得如同书法大家，毕恭毕敬，然而三个手指似乎各有各想法，不会分开使劲。 光是夹住菜品并移动，这么简单的动作，她都能紧张得颤巍巍，好几次差点弄掉了。 紧张吗？ 申贺颂借着仰头喝酒的功夫，分一丝视线给隔壁女孩。 可能是时隔十多年回家有些紧张，虞珂干脆放弃用筷子，光手拿着面前的牡蛎吃起来。 她吃得很细，很讲究，手指尖漂亮又敏感，优雅又小心翼翼地剥开牡蛎，仔细地品味。可问题就是——她吃得太小心、太讲究了。 回到家的孩子不会是这副模样。 申贺颂很清楚这一点，对身边继妹有了新的认知。 他打量虞珂的目光，很快就被对方发现了。 还没等申贺颂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就看到虞珂露出被暖光勾勒的明媚笑容，两相辉映，竟然令他眼睛微微眯起，有直视太阳的错觉。 …笑得傻乎乎的。 申贺颂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喝酒，碗里的叉烧一点都没动。 不过接下来的宴席中，他再也没有对隔壁一家三口说风凉话，只是默默喝酒，一言不发。 接风宴结束后，虞家父母就要离开家中，前往另一个国家工作。 像他们这种矿业公司，主事人一年到头不在国内是常事，只不过虞父是去工作，虞母则是跟去「伺机而动」。 临走前虞母还对虞珂说：「好好看着你哥。」 真不愧是恶毒母女配角，一点笔墨都没浪费，一个负责虞父一个负责申贺颂，分工明确。 等两人一走，偌大的家中，只剩下虞珂和申贺颂两人。 于是女佣拿着虞珂的行李，拿不定主意送到什么地方，只能硬着头皮找上申贺颂，问：「虞珂小姐要住在哪个房间？」 「她以前的房间就好。」 「啊…」女佣更尴尬了，委婉解释道：「大少爷你可能贵人多忘事，以前虞珂小姐病重厉害，一直都住在医院，没有自己专门的房间。」 闻言，申贺颂才像是第一次听说那样，放下报表。 不过也算是第一次听说吧，他对虞珂的记忆，只停留在他五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新妹妹虞珂刚出生，从娘胎开始便体弱多病，全家人天天往医院跑，独留他一人。在偌大的房子里自个玩耍。 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虞珂没有自己的房间。 回忆没能在申贺颂脑海里呆多久。 很快，他便作出自认为合理的安排：「安排她在副楼居住。」 …女佣心中默默梗住，被这个毫无人性的决定惊到了——虞家有两栋楼，主楼是申贺颂，还有虞家两位老人活动的地方，副楼是女佣、厨师还有医生活动的地方。 让一个小姐搬到副楼居住，潜台词大约就是：「离我远远的。」 又或者是：「你的身份，不配住在主楼。」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意思。 女佣虽然气闷，却不敢反驳大少爷，只得委屈巴拉地拿着行李，将东西全都搬进副楼里。 不过虞珂住在副楼，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至少副楼离主车道有一段距离，深藏小花园中，是一个安静好养病的地方。 当虞珂得知自己被安排到副楼后，立刻明白：她被哥哥讨厌了。 内心忍不住洋洋得意。 [副楼离主楼有一段距离，我们得找机会往主楼跑，才能保证毒到对方。] 「我明白。」 虞珂心中回復着系统，手上啪的一声，摁开卧室隔壁小隔间的灯。 看着躺在房间中央，被换上一身女僕装的宋闻，她浅浅勾唇一笑：「暂时住小房子也好，狗屋适合养小狗。」 宋闻看着突然出现的虞珂，表情控制不住地僵硬，「你要干嘛！」 「你等在这里，我去洗澡，再来找你。」 …洗澡干嘛，宋闻眉头飞快一皱，血液飞速流动，耳后脸颊肉眼可见地泛红了。 老司机系统立刻捕捉到这一变化，说：[宿主，我似乎发现真假少爷男主宋闻的弱点了。] 第5章 当反派的第五天 以爱为名，很刑…… 灰濛濛的光线透过瓷白装潢反射，照亮整个房间。 虞珂站在洗手间的等身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 在她身后有一盏白色的灯照着，眼睛的部分正好处在光线阴暗处，乍一眼望过去，像是脸部被分割成明暗不同的两半。 浅浅微笑时，挺漂亮，也挺瘆人的。 虞珂不是在欣赏她肉.体的美貌，出厂的清水设定，让她没有「我很漂亮」的概念。 第10页 她娇小玲珑、脸色红润，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总是习惯赤.裸裸地望人，眼眸中似乎漂浮着一层分裂的光晕，就像油漂浮在水面。笑得时候很甜美，不笑的时候有些若即若离。 系统也在打量，不住感嘆：[唉，这样的配置，在晋江当恶毒女配太可惜了！] 「你说什么？」虞珂疑惑出声，最近系统总是在讲一些，她听不懂的事情。 不过没太大关系，虞珂相信自己的判断，到时候见机行事就行：「最后一个男主几时出现？」 系统赶紧查阅剧情：[最后一个男主是文男主，顶流演员林霄亦。你这具身体的竹马，不过他现在还在国外，第 一章剧情要等一周后。] 「也就是说，目前我只需要噁心申贺颂和宋闻就可以了。」 虞珂理清楚情况，围上浴巾准备出去。 刚摸到门把手上，就听到门外似乎有两个声音，一男一女。 女声娇羞又透露一些窘迫，说：「大少爷，副楼这边室温比较低，可以披上这件保暖毛毯…」 而男声只有慢条斯理地「不用。」一句，给人压迫感十足。 很明显，门外对话中的男女是大少爷申贺颂，和某位不知名女佣。 男主是小说世界里的天之骄子，无数少女芳心的聚集地，剧情中经常有各类女人轮番出马，试图摘下这三朵高岭之花。别说家中女佣了，商圈人、宴会厅富家小姐、各界娱乐圈小花…喜欢男主的优秀女配可不要太多了。 可惜了，这是三本无cp男主小说，这些芳心註定错付。 果不其然，虞珂心中刚刚啧啧感嘆完，就听到申贺颂冷心冷肺地说：「我有洁癖。」 因为有洁癖，所以不会用别人盖过的毯子。 理性的理由，伤到感性的心。 可是这个理由却无意点醒虞珂，让她找到接下来对付继兄的办法，「系统，我好像知道了。除了用一家人去噁心申贺颂，还能用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 系统向来跟不上虞珂的脑迴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门把手重重按下，当着门外两人的面前，从浴室扑了出去—— 「哥哥，你怎么来副楼了？」 虞珂带着热水温度，扑到申贺颂身上。 她刚洗完澡，捆成丸子后零碎的发尖上都挂着水滴，身上还围着一张纯白色的浴巾。 浴巾和常年不见光的青白肤色融合在一起，像是肉眼可见的赤.裸。 她扑上来，蒸腾上升的热气也跟着扑来，笼罩起来。 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就将申贺颂的前胸衬衣，还有下巴那块皮肤打湿。 这突然的贴贴，快把女佣吓死，她手慌脚乱到近乎失措：「小姐，大少爷有洁癖，你不能…」 「有什么关系啊。」虞珂坦然自若地将耳朵贴在申贺颂胸膛上，直视女佣双眸一字一句地说：「反正我们是兄·妹，是家·人，哪有什么洁癖不洁癖的。」 说完，她抬头望向申贺颂，露出最干净、纯美的笑容。 这绝对是这对陌生兄妹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虞珂只需要微微一抬头，就能看到申贺颂纤长的睫毛，还有静止毫无情绪的黢黑眼瞳，两人唿吸交融在一起，一冷一热，是香草沐浴乳和菸草的味道。 咦，怎么还不推开她？虞珂心想，这不对劲啊！ 有洁癖的人，不应该下意识推开湿漉漉的人吗，怎么申贺颂反应那么平淡？ 正在虞珂纠结她这个「贴贴气死人」的计策是不是无效的时候，申贺颂突然后知后觉的，像是触电一般勐然推开虞珂，幸好及时收住力道，没有将人推倒在地上。 推开虞珂后的申贺颂，语气变得更冷漠、更低沉了：「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呀？」 虞珂表面娇滴滴的反问，实际心中正为自己正确的计策欢唿。 特别是她笑得越合家欢，申贺颂的眼眸情绪就越低沉，就像书中剧情说的那种，淡淡的厌恶——这简直是恶毒女配标记性的胜利啊！ 要知道原书剧情中，无论虞珂怎么作妖，在家中唿风唤雨无视继兄，都没博来继兄一个眼神。 反观虞珂，只是贴一贴，就能换到厌恶的眼神。 虞珂心中升起恶魔般的满足。 然而他们俩人的僵持，放到女佣眼中，却不亚于豪门秘辛——天啊！大少爷果然很讨厌小姐，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是好！ 女佣硬着头皮，将手上毯子披在虞珂身上，说：「副楼室温很低，小姐快去换衣服吧。」 「嗯。」 虞珂尾音上翘，在女佣的服侍下，开开心心往房间走去。 于是副楼走廊上只剩下申贺颂一人，眼睛直直盯着雪白墙壁，没有往虞珂离去的方向看一眼。 等虞珂房门关闭后，他才默默转过身来，沉默着、凝视着，周身像是形成了一个黑暗的气场，没有人敢靠上前去。 他摸摸衣摆，是湿的。 烦躁感油然而生。 刚刚虞珂突然的拥抱，差点让申贺颂心脏骤停。 女孩的身体如同一道闪电不由分说地击中他，别说及时反应了，就连心脏都差点停止了。 然而这一切反应，和洁癖、陌生兄妹无关，而是他心中有一个不为人知，却时刻铭记的秘密。 那就是：他并不是虞家的亲子。 第11页 他跟虞珂没有血缘关系，不仅没有血缘关系，就连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亲密感都没有。 现在的虞珂对于他申贺颂来说，就是一个漂亮又傻乎乎的陌生女孩。 偏偏他还很吃这一套。 一个漂亮傻乎乎的女孩，没有防备地冲到某个26岁男人的怀抱里… 真离谱。 申贺颂握紧拳头，将关节捏得响起，用疼痛来打消厌恶自己身世，和对不起周围人的想法。 大约过去五分钟，等他再离开的时候，已经恢復成来时的模样，高冷、不苟言笑，周身瀰漫着黑色的磁场。 ** 换好睡衣的虞珂，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大床上，只要轻轻勾起手指，就有尽责尽业的女佣围上来，听从小小姐的吩咐。 「宋闻身体好些了，让他过来。」 …女佣有些无奈：从小楼搬到主宅，只是过了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好得那么快呢？ 然而她只是一个小小女佣，主人吩咐的指令要无条件服从。 没过多久，穿着一身超大件女佣服的宋闻，就在其他女佣的搀扶下，虚虚地走进虞珂房间里。 虞珂抬起眼皮瞄一眼，差点被这副装扮笑倒：「这谁换上的？」 「是女佣总管，她说宋闻身上太臭，换一套衣服…」 宋闻被话语中的指责，和身上侮辱性十足的衣服，给弄得面红耳赤。 他用肃正严谨的表情，语气生硬地坑求虞珂：「我想穿回自己的衣服。」 话音刚落，虞珂笑容尽消：「要么穿着这件，要么别穿衣服，你自己选吧。」 想想自己赤.裸身体走在这栋房子里的画面，宋闻表情彻底僵住了，张张嘴，什么话都没说。 然而，他这样宛如社畜上班一样绝望的表现，却侧面印证了系统的观点：[宋闻生来正直，最受不了的，就是遭受□□虐待，这会让他有精神受到侮辱的感觉。] 虞珂回想这番话，重点不是放在「情.色虐待」，而是「精神受到侮辱」上。 ——[情.色]，词彙系统里找不到这个名词，已用[爱情]代替。 自以为理解战略的虞珂，和系统属于第三层和第十八层之间的交流。她觉得这被子有点热，便将右腿单独拿出来，赤脚踩在纯白羊毛地毯上。 宋闻看到她的腿，下意识扭过头，不去看那一片细腻皮肤，只顾着盯地毯。 「这样吧！」虞珂回忆原书剧情，余小姐都说什么来着：「你趴在地上，被我当马骑。」 …好吧，虞珂真的是当小马骑的意思，但是底层出身的女佣和宋闻，都不约而同面上一红，没敢往深处取向。 宋闻更是直接拒绝：「不行。」 虞珂也不气馁，因为原书余小姐的确被拒绝了：「那你上来，跟我睡一起。」 「不行！」 依旧是拒绝，不过这次，宋闻连喘出的气，都带着恼意。 他见虞珂还想说，连忙打断对话，难得放低姿态：「虞小姐，你有钱有势，没必要耍我笑我，你就放我走吧。你给父亲多少钱，我一定会努力打工偿还你的。」 闻言，虞珂笑容尽消。 她的五官分布很奇特，笑起来的时候明媚甜腻，不笑的时候却像无情鬼魅，令人害怕。 譬如现在，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手指甲，浑身散发恶魔般的气息：「你觉得你能赚到钱吗？宋佳宝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使尽手段想赶你出港城，今天你被多少家辞掉家教工作了？」 闻言，宋闻身形滞在原地。 他是a大高材生，十分受家教市场欢迎。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开始，就陆续接连收到学生家长的辞退简讯。 没想到幕后黑手，居然是与他命运交换的宋佳宝。 此时的宋闻，满腹不甘，翻涌而上。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虞珂带偏后，宋闻闭闭眼，深深唿吸一口气，继续交涉道：「我知道了。宋佳宝手脚没有那么长，我就算去工厂、去工地当苦工，也会赚到钱赎身的。」 「你是可以赚到钱，可是你妈妈呢？」 虞珂吊儿郎当地玩弄被子上的流苏，说起人命来，一副在讲蝼蚁的戏嚯感：「你想离开可以，等你走后，我立刻让人拔掉你妈的输氧管，再把你那个烂赌的爸爸扔到澳门赌场。」 「这世间可没有白得的好事啊，宋闻。」 宋闻一不小心，咬破自己的唇瓣，满嘴铁锈味。 他瞪着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就像看杀母仇人那样，看着虞珂。 看着她身上睡衣就几块布地走过来，看着她将指尖放到唇瓣上，擦掉他咬出来的更多鲜血，说：「怎么样，是要留，还是要走啊？」 这是在逼他，这是在强迫他！宋闻长那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你这是非法囚.禁！」 因为宋闻的话，虞珂又想到余小姐三章铁窗泪的事情，脸上第二次没了笑容。 她在想下一步怎么做，最强反派可不能因为作恶三章被抓啊！ 思来想去，她决定以毒攻毒，尝试下系统说的情.色（爱情）计谋。 虞珂安静无声，赤脚走到宋闻身边，将他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含情脉脉地嗫嚅道：「怎么会是非法囚.禁呢？你是生气了吗？」 「别生气了，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留下你啊——」 第12页 「事实上，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宋闻被这突然的转变惊到。 虞珂手掌的冰冷，像电流一样钻进他的皮肤，和常年温热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话说得动听，偏偏虞珂在十指紧扣的时候，还要用来回细细摩擦，真让人神经上火。 …宋闻一把甩开手，眼神中的憎恨明显得宛如实物。 第6章 当反派的第六天 这些男主真够拽的…… 进入虞家的第一个晚上，在虞珂出厂自带的的准点生物钟驱动下，缓缓结束了。 宋闻也因此躲过一劫。 就如原书剧情那样，他只是被摸了摸小手，然后关进小房间里。 第二天一早。 虞珂早早起床，准备按照她昨晚入睡前的计划——先在饭桌噁心申贺颂，然后拍拍马屁送人上班，最后询问能否跟着一同去公司。 没办法，申贺颂这种商战文男主，哪怕胃病出血都会在公司待着，在家时间少得可怜。 如果虞珂不能跟去公司，就会丢掉噁心对方十几个小时的机会，太亏了！ 就这样，六点刚到，虞珂风风火火离开副楼，朝主楼饭厅方向快步走。 才走进大厅，她就看到申贺颂穿戴整齐从楼下走下来，一身凸显气质的笔挺西服套装，纯黑外套纯黑内搭，就连领带都是暗色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阳间的颜色。 他见虞珂走进来，下意识抬眼，似乎被她的纯白睡裙刺到眼，又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虞珂没有考虑那么多，喘着轻气靠近对方，「哥哥，要去上班了吗？」 「嗯。」 回復字数少得可怜，大约就是：「不要和我说话」的意思。 申贺颂并没有因为虞珂的到来而停留，他穿上外套，就准备往车库方向走了。 虞珂瞄一眼饭厅，早饭盘都是干净的，可想而知他并没有吃早饭。 不吃早饭？不吃早饭可不行啊！ 这样她还怎么噁心继兄啊！ 想到自己计划的噁心人三部曲，虞珂在申贺颂错身离开的瞬间，不假思索地立刻出手，挽住申贺颂正扣袖扣时不自觉弯曲的臂弯。 申贺颂身形一顿，朝虞珂方向看过来，面无表情。 「哥哥你怎么不吃早饭，你这样会生病的。」 虞珂在装乖装甜方面很有天赋。 一来她长相天真单纯，不会有人怀疑她外表的纯情，二来虞珂是未修炼成人的人工智慧，她没有人类错综复杂的情绪，单纯的恶毒在她的认知里，是最自然不过的反应。 这样的想法体现在外表上，就是一双澄莹几乎透明宝石的眼瞳。 她看着某个人，说着好话时，似乎是真心为对方考虑：「得胃病可不好啊！」 开玩笑，虞珂恨不得申贺颂得胃癌。 只是心中想法恶毒，行动上却很懂事讨喜——妹妹可怜兮兮地拉着哥哥西服袖子一角，将他往饭厅方向拽，挽留的声音那么细弱、哀求，像一只刚被收养的流浪小猫咪。 申贺颂本来想拒绝，可心中升起流浪小猫的比喻后，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被虞珂拉到饭厅，当着目瞪口呆的女佣面前，被摁在主座上。 ——申贺颂从来不吃早餐，所以女佣们压根没准备他的份，主座面前只放了一份餐盘，是虞珂的。 大少爷突然出现在饭厅，所有人慌了，手忙脚乱地从厨房拿食物出来。 很快，一盘酷似虞珂餐盘的早点，被装点得漂漂亮亮，放在申贺颂面前。 港城人很重视早餐，譬如虞家就请了两个早点师傅，专门做干蒸、虾饺、小笼包等吃食。再譬如申贺颂面前这盘餐食，不仅搭配得当，还冒着裊裊热气，蒸汽和香味往人鼻孔里钻， 然而这么丰盛的餐点，申贺颂只是眼睑微敛，打量一眼后说：「我海鲜过敏。」 …呃，海鲜过敏？女佣们面面相觑，没听说过大少爷还有这个症状啊！ 或者说，过往大少爷鲜少在家里吃饭，就算偶尔出现，也只是闷头喝酒，餐盘一动不动。所以无论是女佣还是虞家家人，都不知道申贺颂还有过敏的食物。 一时间大家都有点尴尬，只有虞珂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默默记下这点。 在明眼人看来，申贺颂全程臭脸，还说自己海鲜过敏拒绝用餐，相当于不给妹妹面子。 换做其他人可能就黑脸了，然而虞珂很快就收拾好失落的表情，对身后女佣明媚一笑，示意对方撤掉餐盘，没有继续劝申贺颂吃早点。 拜託，逼迫主角吃过敏食物，这是没有脑子的炮灰行为。 真正的反派，是不会把反派两个字写在脸上。 她们只会把恶意藏在甜蜜善良的行为深处，诱骗主角们自甘堕落，自行灭亡。 所以虞珂当下的决定是——拉椅子拖到申贺颂身边，和哥哥亲密地坐在一起。 然后像小孩子那样，掏出藏在睡衣里盼盼法式小面包，假装关心对方，「这个给你。」 「你什么都不吃，很容易饿坏的。」 因为虞珂的靠近，申贺颂的身体习惯性朝另一边微倾，冷声拒绝：「不用了。」 可真是铜墙铁壁呢… 然而，申贺颂表现得越厌烦，虞珂就越喜欢。 被拒绝后，她跟变魔术一样拿出第二个面包：「不用担心我，我还有一个，我们一起吃。」 第13页 明明申贺颂是厌烦才拒绝的，却被虞珂扭曲成「家人的担心「，还用」我们「这个亲密的词，来囊括他和她。 系统边吃瓜，边尝试代入申贺颂视角去想：虞珂作为家产竞争者，没感情基础的妹妹，站在不可置否的亲情层面，自作聪明地将两人拉扯在一起……啊，真的，好噁心人啊！ 申贺颂低头看一眼。 两个盼盼小面包，被放在虞珂的手掌心里，比她手本身还要大上许多。 申贺颂丝毫不怀疑，只要他轻轻打掉对方手，就可以脱离这种「接和不接「的选择局面。 然而…他抬头看向虞珂，看着她几乎」哀求「的清澄黑瞳，最后沉默无言地接过其中一个，塞进高定西服口袋里，起身就要走。 连一句谢谢，一个眼神都没有，像是想急切逃离虞珂的靠近。 欸，这就走了？虞珂的早晨噁心人三部曲还差最后一步没完成呢！ 她赶紧跟着起身，追着申贺颂的背影，往门口方向跑去。 照顾虞珂的女佣都吓到了，一熘跟在后面劝：「小姐别跑，你身体不好——」 差点忘记这件事情了。 虞珂好不容易才在申贺颂跨步上车的时候，追到他身边，又因为心肝隐隐作痛，她只能双手捂在胸前，连拉住对方不要上车的手都没有。 「哥哥，可以带我去上班吗？」 申贺颂坐在车内，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眼。 虞珂赶紧扯开笑容。 然而她心肝疼，疼得她泪水都出来了，现在眼睛莹光闪闪好不可怜。 换做其他男人，可能会心疼虞珂，依着她任何心愿去做事，然而申贺颂可不是一般人，他只是隔着厚实泛青的车窗，看动物园一样冷眼扫视外面，最后什么都没说，扬长而去了。 装得漂亮又可怜的虞珂，就这么吃了一嘴尾气，被呛得咳嗽连连。 她本来就心肝脾肺疼，剧烈咳嗽后连站立姿势都维持不了，柔弱地倒在隔壁女佣怀里，面上呈现不健康的潮红。 申贺颂就在后视镜默默看着。 等车子拐弯，再也看不见这齣闹剧后，他才慢慢收回目光。 车辆行驶在蜿蜒盘旋的豪宅山道，滑动声音很闷，和路边某个快步行走的男孩擦肩而过。 申贺颂看报表的注意力，被忽然放缓的车速打断，抬头，正好看到一道踉踉跄跄的背影。 司机注意到后座申贺颂抬头，赶紧解释：「难得看到这条路上有路人，被吓一跳。」 虞家所在的地皮，是位于市中心外的山道，是港城最富人家的聚集地。 像这种高端住宅区，自然没有公车、没有计程车、没有地铁。就连司机也忍不住感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男孩，从山顶走到山下，至少要走两个小时，看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司机的意思很明显，想要拉这个男孩一把。 然而申贺颂面不改色，淡淡收回目光，说：「开稳点。」 就没有再关注了。 司机听老闆的，只好加快马力，将宋闻远远甩在身后。 宋闻是真的很着急，同时也觉得很神奇。 今天，他趁虞珂不在，找到老女僕，说自己想去医院照顾母亲，没想到竟被放出门了。 本以为会有人阻拦，可等他费尽千辛万苦下山，站在消毒水味道厚重的医院走廊上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好像，得到自由了？」 居然那么轻松吗？ 太出乎意料了，以至于宋闻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反而内心隐隐不安。 怀着这种复杂情绪，他走进这间国立医院的大门。 就算医院不开冷气，它也是冷的。 长途跋涉而流出的汗水，被里头悲凉的冰冷空气轻抚，迅速干爽起来。 宋闻的养母，此刻就住在医院二楼的病房里。 养母是火锅店兼职店员，因为和客人起争执被泼油锅，导致下半身大腿皮肤严重烧伤。事发后，警察调取监控，发现是养母率先动手挑衅客人，所以不仅没有赔偿，还丢了工作。 宋闻抿紧嘴唇，沉默地朝公共病房方向走。 才将脚踏进冷色的、菜市场般喧闹的病房门口时，就听到一声尖锐的阴阳怪气。 「你可总算来了。」 「果然不是亲儿子就没有孝心，如果是佳宝，肯定早早来了。」 …宋闻勐然站定，深唿吸后才埋头朝里面走。 他照顾养母完全是出于对养育之恩的反哺，可是比起他，养母更想念亲儿子。 她责怪所有人，却不会责怪自己的孩子。 临床老头是个乐观的教授，听到指责后立刻打圆场：「小闻怎么受伤了？」 连外人都能注意到宋闻额头的绷带，养母却没注意到。 她一个劲在跟病友聊八卦：「我儿子在豪门长大，特别出色，脑子里有我的基因呢…」 这种神奇的自豪，让老教授如鲠在喉，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默默看一眼宋闻，看到对方轻轻摇头，才假装拿起报纸，没有再问伤口来源。 宋闻是真的不在意。 二十年来的朝夕相处，已经让他习惯养父母的脾气了。 能忍受烂赌丈夫的养母，自然不是大众印象中的柔弱包子，而是牙尖嘴利的贫困妇女——去超市会凶学生模样的推广员，会动手抢赠品抢活动礼品，有时候会因为「谁先捡到这一毛钱」的事情，跟菜市场大妈扭打起来。 第14页 她骂人，听着就好，反驳反抗只会更糟心。 就这样，养母脱口而出的脏话，在宋闻耳边转一转，完全没被他听进去就消散在风中。 宋闻沉默地拿起尿盆，像闻不到臭味那样走到洗手间，倒掉、清洗、擦干，然后换水盆端来热水和毛巾，擦拭养母皱巴巴的四肢。 养母舒舒服服被服侍着，嘴上还要骂他：「你好臭。」 好臭… 在这个词的引导，宋闻手上动作依照本能地擦拭，一颗心早已飘到昨天晚上。 虞珂见女僕总管给他换衣服后，被新形象逗笑得开心，可是他从来没听虞珂说他好臭…还有最后说她喜欢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虞小姐究竟在想什么？ 余光间，宋闻瞄到病房门口站着两个女佣制服的女人，是昨天在虞家见到的面孔。 她们正和医生说话，还用手指对这边指指点点，又从医生手中拿走什么纸张。 宋闻头皮一僵，沉默无言地放下毛巾热水。 他真傻，怎么会觉得逃到医院就脱离虞小姐的掌控。正如虞珂昨天所说：只要宋闻敢走，她就敢让医院停掉养母的治疗，再将养父丢到澳门去赌博… 宋闻不敢赌，在这一刻，他的骨气算什么东西？ 女佣站在门口，对着宋闻点点手錶，比划五十。 现在才十点多，女佣说的五十，肯定不是五十分的意思，而是一个小时内必须回虞家。 这种纯粹的、□□裸的指令让宋闻毫无安全感，他忍不住出声，想要同家人倾诉：「妈，我爸他把我——」 「注意称唿，我们不是你爸妈。」 养母被宋闻侍候舒舒服服，嘴上却和他拉远关系，说是怕宋佳宝听到会难过。 难不难过不知道，宋闻不打算继续说养父将他卖给富婆的事情了，因为已经没必要了，他的人生还是自己决定吧。 赶忙擦完身体，又弄完订饭的事情后，宋闻急急忙忙往那栋囚禁他的房子跑。 等他气喘喘拉开虞珂房间，听到的却是两声娇滴滴的责怪。 「十八分，宋闻，你迟到了啊。」 「迟到，要挨罚噢。」 …气喘吁吁的宋闻，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做的决定。 第7章 当反派的第七天 只是因为讨厌他的刚强…… 「巴士误点了。」宋闻解释道。 他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床上一抹纯白，稍微有些动静都会令他血管颤动。 就像现在，床单上闭眼休息的女孩哼哼冷笑，都能让他俊朗逼人的表情越发严肃凝重。 」你的意思是，阻拦你的东西是交通？」 「是的。」 虞珂大大地「啧！」了一声。 她快无语死了，这什么男主啊！连巴士都打不败，还怎么出人头地？ [宋闻拿的是美强惨的剧本，前面章节大多数都在描述他身世有多惨，生活有多倒霉，从而突出他后面的成就和个人能力。] 听着系统的解释，虞珂依旧不以为然——反派对男主向来没有同理心。 再开口时，她漫不经心的语气挟夹着冰霜：「连巴士都追不上，不如打断这双腿？」 宋闻大吃一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边女佣一窝蜂围上来，七手八脚将他按倒在地上，表情磨刀霍霍，似乎真要打断他的双腿。 被养父打还是昨天的事情，现在的宋闻浑身都是伤，毫无抵抗的力气，瞬间被摁跪下来。 他看到一双漂亮圆润的脚走过来，□□地站在羊毛垫上。 顺着着双脚慢慢抬起头，宋闻想看看虞珂究竟想干什么，在想什么。 两人距离很近，只是一站一跪，一人俯视一人仰视，陷入对视的僵持局面。 在宋闻观察虞珂表情的时候，虞珂也在观察宋闻。 这个男主不愧是无cp小说里最刚强的男主，即使被人摁跪在地上，腰板依旧是挺直的。 好像稍微低下头，弯下腰，都会要他命一样。 偏偏虞珂最讨厌他这番正直的做派，就特别想看刚强的少年在她面前折腰。 当然，物理攻击是不行的。 先不说宋闻是个健壮青年，就是虞珂这病怏怏小身板，估计亲自上手后，受伤的人是她。于是念头转几转，虞珂採取了一个即让人噁心，又能让他弯腰的办法。 她一言不发，赤着脚围到宋闻背后，然后勐然从身后抱紧他。 嘴上还要含情脉脉地嗫嚅：「怎么那么严肃啊，我只是想早点看到你啊——」 宋闻被这突然的转变惊到，身体下意识朝前，扑倒在地。 虞珂跟着他一起摔倒，整个人压在宋闻背上，皮肤和皮肤紧密地贴合一起，就像第一天虞珂说要骑小马那样，「我怎么捨得你腿断掉呢？」 说话像铃在响，温热气流扑到耳边。 宋闻低头，看到背上女孩浓密的头髮垂下来，扫着他的脸颊和脖颈，很痒。但最可怕的，不是头髮，不是热气，而是两人紧密无缝的贴近。 他几乎能用身体触感，勾勒出虞珂的轮廓，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特别柔软冰冷。 像被蛇缠住后颈椎骨那样，柔软得让人害怕。 宋闻剧烈挣扎，却遭到女佣更用力的按住。 他为了躲避和虞珂的紧贴，不得已按照虞珂预想那样，渐渐弯曲从不放松的君子骨。 第15页 然而他只是俯低身体，却因为肌肉精瘦，坚硬的肩胛骨一不小心撞到虞珂柔软的前胸。 疼得她立刻站起身来，右手按住胸口，「你的骨头撞伤我了！我胸口好痛。」 宋闻连眼神都不敢投过去。 他当然知道撞到哪了，背部肌肤也是有感觉的，按到哪里也是知道的。 他不说话，气得虞珂想要开口骂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余光就看到继兄的车开进来，往副楼方向行驶。 奇怪，一号男主怎么突然回来了？ 被其他任务干扰的虞珂只得放过宋闻：「把他关进衣柜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放出来。」 身强力壮的女佣拉起宋闻，将他塞进衣柜里。 隔着柜门缝隙，他能看到虞珂气唿唿样子，正站在衣柜门前，胸口一起一伏，毫无遮挡。 宋闻像被刺到一样，瞬间收回目光，泄愤式地勐敲一下柜门…这绝对是宋闻被囚禁后，反应最激烈的一次，足以证明虞珂的行为足够刺激到他。 一下，又一下，柜子被拍得轻颤，把上锁的女佣吓得一齐发抖。 虞珂冷哼一声，像跟宋闻对着干一样地提高嗓音，说：「养人就跟养鸟一样，只需要拿厚实的布料盖住鸟笼，丧气的鸟儿就会以为进入晚上，开始安静地唿唿大睡。」 拍击柜门的宋闻动作消停，他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虞珂藏在悠哉游哉底下的讽刺。 这个衣柜就是宋闻的鸟笼，主人封上所有光线，他就得乖乖听话。 啪——室内电灯关闭。 还有一声若隐若现的女声：「你们看，果然安静了吧——」 宋闻就站在一堆华服里，一言不发，任凭所有无助的思绪融化在黑暗里。 * 申贺颂坐在车后座，直到爬行车辆彻底停下，才终于抬起头来，望向不远处副楼的影子，疲惫地揉揉鼻樑骨，有些后悔中午的决定。 申贺颂自己的公司，是完全独立于虞家矿业的娱乐集团《song》，90港姐创办，后创办者破产，公司经营权法人等等，全数移交到申贺颂手中。后在他的经营下，《song》成为港城一家独大的电影电视公司。 大约九点，他就抵达公司，一路直奔会议室。 十点，从会议室出来，助理立刻迎上去，手拿ipad将今日会议和待确定事宜全数汇报：「申总，十点半有一个梅耶先生的跨国电话会议，十一点有一个沈氏集团併购的视频会议，十二点是公关部关于影后青青绯闻事件的工作汇报…」 助理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给申贺颂留吃饭时间。 然而…」继续。」 申贺颂没把自己的饭点当一回事，霸总和胃病无限捆绑。 于是助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汇报：「十二点半，企鹅视频平台负责人来访，十三点半，娱乐总监想跟你过一过下半年颁奖典礼的细节…」 就，真的没有吃饭时间了呗。 申贺颂早已习惯了，坐在办公室就开始处理公务。 在等待公关部来工作汇报的时候，申贺颂习惯性地喝一杯苏打水，却在掏手帕的时候，无意间摸到内袋里干瘪的盼盼法式小面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压到了。 他掏出面包，看着上面的熊猫脸，「…」 「…」 只是看着，什么都没说。 大约过去半分钟，他才终于有了动作：将面包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右手按住传唿电话：「进来一下。」 申贺颂的威严不是闹着玩的，助理根本不敢有丝毫慢待，哪怕他当时还在吃午饭便当，收到电话后，立刻擦擦嘴推开办公室门。 「申总有什么事情吗？」 申贺颂抬眸瞥他一眼，好像在责备工作的人居然满嘴油光，吓得助理抿紧唇瓣。 「虞珂，现在在干什么？」 「啊？」 …不怪助理反应不及. 这还是申总第一次提起妹妹的名字。 他当着申贺颂的面，立刻给家中女佣总管打电话，很快就交出答卷：「虞小姐坐在窗前，眼巴巴地望着花园道路，好像在等谁。」 …等谁？申贺颂对「等待」这种名词无可适从。 能等谁呢，据他所知，虞珂在港城没有认识的人，估计是在等他下班。 再联想到临走前，虞珂着急又可怜巴巴地发起恳求，让他带她来公司，从中可想而知，虞珂过去十几年独自生活，有多孤单和无聊，才会这么眼巴巴等人回家。 申贺颂努力让自己的想法接地气，试图理解虞珂的不安。 ——她过去孤独生活，回到本家后又因为身体不好，独自居住在安静的副楼，好不容易有哥哥陪伴了，却只能送他上班等他下班… 好像还挺可怜的。 虽然他不是亲哥哥，这种等待也毫无意义。 申贺颂面上不动声色，微微垂眸，正好看到垃圾桶里的盼盼法式小面包。 女孩毫无防备的亲近，还有亮晶晶印象深刻的眼睛，不由分说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片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垃圾桶走神了，不悦情绪攀附到脸上，申贺颂皱眉，觉得家里有个妹妹什么的，实在是太麻烦了。 他从垃圾桶移开视线，给助理下达第二个命令：「取消中午的工作，我有急事回家一趟。」 「欸好，我立刻去准备车。」 第16页 别看助理嘴上答应爽快，实际心里在可惜自己的便当。 那可是最好吃的可乐饼便当，因为太上火，一个月老婆才做一次来着！助理可惜连连，却没想到他刚准备推门出去，就听到申贺颂后半句话：「半个小时后车库见。」 半个小时，岂不是能吃完饭？啊飒！ 「好叻！」助理应道，带着一身饭味，美滋滋地离开办公室。 以上「盼盼法式小面包」事件发生在中午，虞珂正在等的人是宋闻，但就这么阴差阳错的，令男主一号产生误解。 申贺颂也第一次，在中午时间离开公司，破天荒地回到家里。 车刚停稳，他从后座走下来。 还没来得及整理靠皱的西服后背，就遭到一击柔软□□攻击——虞珂早就侯在车道旁，等申贺颂下来后，亲密又自然地勐扑上去，抱住申贺颂。 申贺颂：… 差点就被撞倒了。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虞珂保持着抱哥哥的动作，抬头眼巴巴望着哥哥。 「…」 申贺颂微不可察地后退一步，却没有像第一天那样拉开她，「我带你去公司。」 第8章 当反派的第八天 人设是天使妹妹啊~…… 「我带你去公司。」 话音刚落，扑在申贺颂怀里的虞珂，出厂生平第一次没反应过来。 她顿在对方胸膛上，眼睛眨巴眨巴。 直到申贺颂耐心消耗干净，将她从怀里拉开，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计划居然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啊？」虞珂半真半假地问出声来。 属于最强反派的机警在起作用，虞珂可不是那些炮灰反派，随便哄哄就会上当倒霉。 然而申贺颂就不是一个会解释的人。 他不仅不解释，还不给虞珂考虑、纠结的时间——在申贺颂走下来，和虞珂对话的期间，助理已经下车、从家里拿回一份文件风风火火赶回来，递交到他手上。 他拿着文件，看着她。 她纠结动机，看着他。 两人站在车道一旁，沉默无言地对视，虞珂期待申贺颂说些什么，给一个合理解释。 然而下一秒，申贺颂居然什么都没有说，重新坐到后座上了。 他上车，关好门后，司机立刻做出调档起步的动作。 从头到尾，申贺颂一系列表情和动作，都是一副「我只是顺便问问，你爱来不来」的拽样。 吓得虞珂下意识拉开车门，往后座扑去，才勉强赶在汽车发动前，成功爬到申贺颂的车。她本来就是居家打扮，头髮零散披落下来，跟女鬼一样卧铺爬行后，头髮就乱得跟稻草一样。 形象变得那么糟糕，而罪魁祸首申贺颂，却只是淡淡看上一眼，然后回神继续看报表。 可恶，该死的男主。 虞珂恨不得当场了断他。 但想到装甜装乖的计划，她还得露出开心的笑容，说：「谢谢哥哥！「 哥哥两字咬得极重，过分甜腻，可想而知现在的虞珂有多气。 申贺颂依旧没有反应。 倒是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听着虞珂甜腻的「哥哥「，被嗲得打一个哆嗦。 他心想：这么可爱的妹妹，正常哥哥哪里受得了啊！ 当然，在员工们眼中，申贺颂绝对不属于正常人的范围，所以这样的话他也就心里想想，没有真正说出口。 至于申贺颂…他可能没发现，他已经看了第一页图表第三四次了，每次都忘记读进脑里。 等车辆离开山道，窗外风景将虞珂关注点吸引走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长时间的走神，内心暗暗疑惑今天连番失误的原因，再次将放到报表上。 就这样，一车四人，带着三种不同的想法，慢慢驶入申贺颂的公司。 现在是下午十六点，正好是一天工作结束，但又还没下班的时间点。 除了公关部和技术部这两个加班专业户外，许多工作比较清闲的员工，都已经关掉电脑，等待十七点半钟声敲响，下班回家。 「无惊无险，又到收工时间。」 「今天申总居然早退了，我看着他走掉立刻躺下午睡…呜呜呜不知道多少年没午睡过了。」 「希望申总每天都不在公司。」 让商战文男主不在公司？那是不可能的。 刚许下这个愿望的同事，转头就看到一抹纯黑身影走近，不敢置信揉揉眼睛重新望去，才终于确定黑影是申贺颂，那个酷爱送员工回老家的恶魔申总。 「申总！」 职员被吓得站起来，余光瞄见手边电脑黑屏后，偷摸着重新开机。 办公室陷入一片手忙脚乱的寂静，有人开机有人假装在看文件有人假装给客户打电话…谁都没想到，申贺颂居然在下午四点重新上班。 办公室的异常瞒不了申贺颂。 他站定在走廊，冷脸望过去，似乎要说些什么。 偏偏这时，许愿员工的电脑噔噔一声响，提示window已开机…吓得这人手忙脚乱乱点。 却也改变不了，他在上班时间里刚刚开机的事实。 申贺颂顺着声音发出的源头，垂眸望向战战慄栗几乎要哭出声的员工，表情冰冷。 就在部门总管思考，要不要开口保下这名员工的时候，一道清脆女声突兀响起：「走吧。他看着好可怜，而且还不是故意的。一个好的老闆是不会随便炒掉员工的。」 第17页 办公室人这才发现，申贺颂身边居然有女人，穿着一身白裙子，漂亮得跟仙女下凡一样。 实际上她做的事情，也不亚于救人性命的仙女行为了。 居然敢抢在申贺颂决定前，开口请求原谅…集团老股东都不敢这么做。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申贺颂居然只是看了女孩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地离开办公室了…一男一女并肩走进高层专程电梯里，又同时将正脸转向电梯门方向。 等到电梯门完全闭合后，办公室新一轮的讨论才轰然爆发：「天啊，那是谁啊？」 「小张你真幸运啊，我第一次看到申总用看死人的眼神看员工后，还没开除掉他…」 「天，刚刚电梯里的回眸看到了吗？这女孩好漂亮啊，是申总女朋友吗？」 「那申总是老牛吃嫩草啊——」 … 虞珂的到来，彻底震动了《song》集团员工内部。 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申总带女人来，而且还是一个能随便开口说话，插手申贺颂决定的善良女女孩… 然而没有人知道，突然开口解围，救下员工，并不是虞珂这个最强反派突然冒出的善心，而是她单纯想噁心申贺颂。 虞珂当时说是「好老闆是不会随便乱炒员工」。 一句话，就将申贺颂架在职场道德标准上。 如果申贺颂动手，那他就是坏老闆，如果不动手…也会因为虞珂的道德绑架，感到烦躁。 总之无论如何，虞珂的目的都达到了，乐得她连走进办公室的路上，都在哼着歌。 办公室内—— 申贺颂的办公室装修就同他本人风格一样——极简、黑白、单调，还有一点死亡的气息…虞珂走进去，第一个疑惑的事情就是：「怎么没有沙发？」 申贺颂望过来，虽然没有说话，但虞珂能读懂他的意思：办公室为什么有沙发。 虞珂比划那种三个一套的皮沙发，说：「不都有的吗，有客户来办公室的时候，就可以坐在一起商讨合约内容，韩剧里都是这样的。」 …唉，虞珂觉得自己像个智障。 没办法，她给继兄设计的人设，就是傻白甜。 申贺颂率先坐进自己的老闆椅，手上不空闲地翻阅资料，「没有沙发，我隔壁有个墩。」 墩？ 虞珂靠过去瞅一眼，发现居然是和老闆椅配套的，专门拿来放脚的皮墩墩…太可恶了！ 如果不是记得出厂任务，虞珂早就想翻脸了——最强反派怎么能坐脚墩！ [宿主，接下来和继兄呆在一起的时间很长，我们多的是手段可以噁心他。] 好吧，忍吧忍吧。 最强反派是不会将真实情绪表露出来的。 虞珂深唿吸一口气，露出最甜蜜的微笑，她内心怒骂，表面乖巧听话地坐在脚墩边上，像一个端正坐姿的小学生。 毕竟这玩意连靠背都没有。 不过好消息就是，脚墩离老闆椅很近，虞珂稍微探一下头，就能看到申贺颂在看的东西，好像是关于某某ip的主演资料表，好几个人，应该还在挑选阶段。 虞珂看得很认真。 这里是商战文的世界，想要精准打击到男主申贺颂，就得从他的事业出手。 可是虞珂就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关于商战部分，要等到她二十岁才能展开…她努力看，是想试试看有没有机会，提前这一部分剧情，挣一波kpi。 就是要这么努力，才能配得上最强反派的称号啊！ 于是虞珂很努力地看，整个身体歪歪扭扭几乎要倒到申贺颂身上，漂亮的眉眼紧紧蹙起。 她的动静不算大，可申贺颂惯来独自办公，身边突然多出这么一号人，总是会不自主地将注意力挪到对方身上去。 于是申贺颂微微偏过头，看到的就是几乎要将头放到他肩膀上的虞珂。 两人距离如此贴近，他也终于确定：先前不是错觉，而是虞珂的眼瞳真的像黑曜石那样，清透又夺目。 不知道为什么，申贺颂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拉开距离，就只是看着。 他想看看，这个便宜妹妹到底要干什么。 正常人被发现偷看后，都会羞愧、堂皇、紧接着迅速挪开目光。 然而虞珂不是普通人，表现明显不同于常人——被人发现偷看后，她反而一点都不紧张，直接迎着申贺颂冷漠的审视视线，将头直接放在对方肩膀上。 像是小猫咪一样用侧脸摩挲两下，喊了一声：「哥哥。」 「……」 系统倒吸一口冷气：[宿主你好会。] 虞珂专心干活的时候，听不到系统的声音，她见申贺颂没有推开自己，更加肆意妄为：「我想看你的资料。」 「……」 申贺颂当然不会搭理虞珂。 原书剧情也是这样，经常是反派在闹腾，男主则站在旁边，一脸事不关己的陌生。 所以虞珂一点都不奇怪申贺颂会拒绝自己。 只是她比原书剧情多一步就是，虞珂会见缝插针地插入一些「你好我好全家好」的观点，譬如现在…「我只是想和哥哥看一样的东西…如果我学会这些，哥哥就能经常回家了。」 「我想要天天见到哥哥。」 话音刚落，本以为申贺颂不会有反应，却没想到他竟然有表情了——无奈的嘆气。 第18页 申贺颂将手上资料递给虞珂，说：「这是集团下半年s级ip改编电视剧，从这些人中，选出你觉得可以当女主的演员。」 这绝对是申贺颂和虞珂说过的最长的话！虽然遣词造句都像老闆同员工讲话… 然而这句话放到虞珂耳中，却让她激动得跳起来喊：「哥哥真好！」 刚推开办公室门，准备递交年度财报的经理，才踏进来两三步，就被这句甜腻的「哥哥真好」给吓得赶紧闷头退回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帮办公室两人关好门，拉好外面的窗帘。 申贺颂看着走掉的财务部部长，脸色铁青很是头疼：「在公司，不要叫我哥哥，叫申总。」 「好的，哥哥。」 嘿，虞珂偏不，如果靠称唿就能噁心到男主，那她一辈子都要叫哥哥！ …申贺颂应该是放弃这个便宜妹妹了，挥挥手让她坐回脚墩去选演员，自个则打开电脑，开始新一轮的工作和回覆邮件。 虞珂将一沓厚重资料表抱在怀里，将它们放在脚墩上，自己却蹲在脚墩旁边，做出一副要认真筛选，努力学习的模样。 这个表现不仅骗到了申贺颂，还骗到了系统：[宿主要牢记反派人设，不能帮助男主噢。] 「不帮助。」 虞珂唇角微微勾起，拎起这些有名有姓的资料表，说：「我把里面不好的演员全选上，搞砸他这个电影。怎么样，恶毒吧！」 [高！实在是高！] 能不高吗，这都不是商战了，而是内部直接瓦解！ 今天又是系统被人工智慧说服的一天。 虞珂看向手头上的资料，率先拣出一张恶女颜的三金影后林景涵：「首先，这个排除掉。她长得好符合我心意啊，隔着资料我都觉得她是一个很不错的演员，不能用。」 紧接着，她抽出一张小白花长相的小花，说：「这个好，柔柔弱弱，看着就好欺负。」 虞珂不懂演员，只能凭藉感觉选择演员，凡是她觉得好的，都要排除掉，她觉得不好的，都要全部选上。 然而她好像忘记了，她本身就是反派，喜欢的也是反派… 那这样被选上的人岂不是—— 第9章 当反派的第九天 侮辱别人，这样有趣吗…… 办公室外，一群人围在玻璃隔音墙后，蹑手蹑脚偷听。 「不行啊，什么都听不到啊。」 死里逃生的许愿员工，莫名开始看淡生死，转而对申贺颂和他带来的漂亮妹妹感兴趣：「你确定那女孩管申总叫哥哥吗？」 「对啊！叫得特别甜，吓得我赶紧逃出来了——」 财务总监也在听。 该死，公司的隔音设备做得特别好，耳朵贴墙也只能听到室外迴响。 另外几位员工互看对方一眼，不怕死地模仿道：「情哥哥…」，「情妹妹…」，还说：「没想到申总居然喜欢这样玩，真够特别的。」 因为虞珂娘胎带病，命数极差，所以虞家听从算命大师的意见，将她藏小别墅里十多年，以至于外人都不知道申贺颂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现在突然出现，自然会被当作申贺颂的情人看待。 这样的错认，直到后期才终于被纠正过来，可当时的申贺颂和虞珂已经亲密得不像兄妹，所以无论怎么耳提面命，总有不明真相的新员工会错认。 办公室内—— 虞珂将整理好的资料送到申贺颂面前，说：「我选好了。」 而申贺颂就像一个苛刻的上司那样，单手接过资料，粗略翻一翻：「为什么选她们？」 为什么？ 当然是看不上这些人才选的啊！ 当然虞珂肯定不会对男主说真话，只能将内心想法润色一番后说出：「我看这些女演员出身平凡（没什么家世），虽然只演过一两部小制作作品（没有资源），但是外界反响特别好，单靠一部作品就积攒出好几个粉丝团（虽然进步大，但是起点低）…」 …如果虞珂稍微了解一下小说角色配置，就会知道这些人的设定，都是女主标配。 然而她没有，她的出厂雷达只对恶人坏事起反应。 以至于申贺颂听完她的分析后，留心多看两眼资料——他本来只想给虞珂找点事情做，却没想到她居然做得那么好。 申贺颂虽然是半路出家娱乐行业，但他眼光特别好，总是能在一群人中精准选出领头羊。 这叠选好的资料中，就有好几个都是他先前看好的演员，足以证明虞珂的用心。 申贺颂翻阅资料的时候，余光不经意流过虞珂，看到她抿紧唇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期待家人表扬的样子… 夸奖吗？ 申贺颂很不擅长这种事情。 犹豫片刻后，他选择伸出右手，沉默无言地摸摸虞珂头。 然而他的手法不像是摸人，反而像恐猫者强迫自己面对恐惧那样，仅用半悬空的手掌，生涩地在柔顺黑髮上摩挲两次，然后又迅速收回来，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表情还是那样，平淡得像刚刚做这事的人不是他。 而莫名被摸头的虞珂，则是迅速蹙眉：噫… 这男主太不是人了吧！ 刚刚是摸到什么脏东西擦她头上了？ 不怪虞珂误解，而是除了申贺颂以外，真的没有人表达亲密摸头的手法，是用掌侧敷衍地摩挲头皮两下… 第19页 放在被摸头者身上，真的很像在她头上顺手擦掉脏东西。 于是虞珂怒了。 她表达愤怒的方式就是：「哥哥，还有其他资料可以给我看吗？」 今天虞珂偏要从内部瓦解商战文男主的企业，不然难解心头之恨，「我可以帮你干活！」 闻言，申贺颂将资料放到桌子上，直接无视虞珂的请求，而是拿起手机边跟对面人讲话，边打手势让助理照顾好妹妹：「我一会儿有个会议，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哥哥，我可以一起去！」 虞珂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刚想跟上哥哥，却被助理拦在办公室，说：「虞小姐，申总有正经事要忙，你就跟我一起在这里等他吧。」 完了后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觉得无聊，我可以陪你玩，也可以提前带你回家…」 「…」 虞珂知道提前商战剧情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所以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配合地点点头。 她拉过小脚蹬坐在窗旁，眼巴巴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走廊，回到「等待某人」的孤独状态。 完全不理会一旁的助理。 像她这种有事业心的反派，只想将精力全部花在男主身上，但这样既孤僻又亲人的表现，放在自认为「旁观者清」的助理眼中…怎么讲呢，唉，怪心疼的。 助理背过虞珂，悄悄给申贺颂发信息：「小姐又开始等你了，不愿意说话。」 几乎是文字发过去的同时，聊天框最上头就出现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助理被这个急速回復惊到，猜想申总应该正好在看手机。 他收起未尽之言静静等待，可奇怪的是，明明看到微信切换了好几次备註和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申贺颂的聊天框上头字样不再变动。 但是也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助理心中暗暗嘆气，将手机收起来，不再期待人冷心冷的申总会做些什么。 ** 另一边，快到晚饭时间的时候，宋闻再一次离开虞家，往医院方向步行而去。 今天内两次走在这条，被港城人誉为最贵山道的路上，两次心情截然不同。 早上的时候，宋闻以为自己自由了，走在这条道上宛如逃一样地飞。 第二次时，却感觉脖颈上缠绕一根铁链，另一头被虞珂紧紧牵在手上。无论他走到哪，只要主人轻轻拉动绳子一头，他就得飞奔赶回来。 大约走路坐车两个小时后，他终于赶到医院，没有耽误饭点。 刚踏进走廊，宋闻就听到养母和谁正在大吵特吵：「我告诉你，不要坑我的钱——」 「不是的，阿姨。」说话者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解释的语气听起来特别没有底气：「体检显示你的肝血流异常，需要做一个增强ct项目…」 「什么习题，都是花钱的东西。」养母想也不想拒绝了：「我只是烧伤，不要坑我做检查。你们这些医生就是不道德，回回三百上千地扣，光想从我们病人身上抠钱。」 「阿姨，请不要侮辱医院的名声…」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多，跟着一起闹哄，反正得病的又不是他们。 年轻女医生被养母怼得一点硬气都没有。 她正准备回办公室报告呢，余光瞄到病人的家属，医护人人称赞的孝子宋闻。 住院病人千千万，只有宋闻按一日三餐报导，所以给医生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她连忙招手：「宋闻，你过来劝劝你妈妈，肝病可得好好治，不然会死的。」 宋闻皱着眉头走过去，看着ct图像中一大坨黑色发愁，好半天才问：「多少钱？」 「增强ct要三千，后续治疗另计。」 女医生难得遇到一个能讲通话的人，将和团队商定好的治疗方案，全数解释给宋闻听。 她出身在城市富贵人家，讲起三千六千九千金额的时候，像它们只是一个无意义的数字，一串没有负担的编号，「这些都是小数目，再拖晚一些，只会更花钱。」 宋闻抿紧唇瓣，「我知道了，明天，明天带她去做ct吧。」 「为什么要明天啊，明天是周六，ct室不一定有位置。」 医生太年轻了，没能看出宋闻脸上的侷促和窘迫。三千元，宋闻现在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20岁青年，怎么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凑到一个月的兼职费？ 还没等他开口，走廊尽头传来一声礼貌中暗含得意的男声：「我来给吧。」 几人同时望去，养母更是惊喜地迎上去：「佳宝，佳宝你来了啊！」 面对热情积极的养母，浑身上下无一不昂贵精緻的宋佳宝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喊出母亲，也没有表达太多的亲近：「听说你的工作全丢了，哪还有钱付医疗费啊，就让我来吧。」 …这件事，虞珂已经告知过他了。 但从宋佳宝口中，听到这番假惺惺的询问后，宋闻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噁心。 他微微偏过头，不看来者，紧绷的下颌角折射出不宜屈服的骨气。 「不用，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养母看到养子怼自家亲儿子，气都气死了，口不择言地攻击道：「光有一身骨气，却又没什么本事。」 第20页 「还是亲儿子好，听说我身体有异样，立刻出钱让我做检查——」 宋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虞家的。 他就像一具死尸，全凭本能地收拾掉病房内所有骯脏工作，然后拖着疲倦、沉重的身躯，回到困囚住他的狗屋。 路过三楼主卧大门时，听到屋内清脆女声：「既然看到了，怎么不来打声招唿啊，宋闻。」 虞珂刚从申贺颂公司回来，没参加内部会议的她，憋了一肚子火，正准备拿宋闻泄气呢。 谁知道喊住对方后，这人居然没有半点反应，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可恶，这些男主，一个两个都是这副狗样。 虞珂气急败坏。她对待宋闻的方式，可没有对待申贺颂那般虚伪，通常都是直接出手：「你·这架势真不小。」 「听说最近公共病房床位紧张，让你妈妈睡走廊，你觉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宋闻突然就有反应了，还是极大的反应。 他面沉如水地转过来，用一张从来没向外人展现过的愤恨面孔，朝虞珂方向快步走进来。 宋闻绝对不是一个头髮发热、不计后果的人，相反，在艰难生活的磨砺下，他非常擅长藏匿真实的想法，压制魔鬼般的冲动。 可再怎么刚正、节制的人，也禁不住虞珂这样，一直在底线边缘来回试探。 宋闻站在虞珂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淬毒一样锋利。 他看着虞珂，就像在看其他的谁。 换做普通的小女孩，早就被突然暴起的凌厉吓到了，然而反派虞珂可不怕男主的愤怒。 相反的，她高兴得不得了：「看来你非常同意我的决定，来人啊，让医院——」 话还没说完，虞珂就被宋闻摁倒在床上，被迫与他充红的眼睛对视。 「你们都一样。」 「侮辱别人，这样有趣吗？」 宋闻红着眼眶问。 第10章 当反派的第十天 男主失格的第一步…… 同一时间，申贺颂办公室里。 因为去接虞珂浪费的午休时间，此刻都在下班后补回来。不仅申贺颂在加班，老闆不走，其他的员工根本不敢走，全都在工位上耗着。 就连习惯加班的助理，也困得背过身，偷偷打起哈欠。 「哈欠——」 他自认自己发出的声音不大，转过身却看到申贺颂宛如冰封的眼神，吓得连忙出声解释：「对不起啊申总，我不是故意在办公室打哈欠的。」 「而且我健康码是绿色，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 申贺颂按按眉心，倒是没说哈欠的事情：「虞珂呢？」 「饭点的时候，看您一直在会议室没出来，我就自作主张送她回虞家了。」 助理回答时态度犹豫不决，一来是这个决定跳过申贺颂，不确定申总会不会因此不悦，二来就是：「申总千万不要责备虞珂小姐，是我决定送她回去，她还很不乐意走呢。」 「嗯。」 申贺颂低沉地应了一声。 说话，证明这事做得合他的心意——助理轻轻挑眉，瞬间明白虞珂在申贺颂心中的地位。 喜欢…嗯，申贺颂这辈子应该不会喜欢上谁，但是「讨厌」是远远够不到的。 「天凉王破」这个网络成语，几乎是为申贺颂量身打造的。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中间地带，所有人事物只分为两种，即「是我的」，和「不存在的」。 所以中午见到虞珂的时候，助理非常吃惊，震惊于申贺颂居然把人带在身边。 这可是他将虞珂当作「自己人」的象徵。 想起虞珂坐在办公室一言不发，「落寞」望着窗外的身影，助理没忍住，斟酌、犹豫出声：「申总，其实虞珂小姐也很可怜。」 「别看她总是说话，总是笑，实际特别孤独。」 …还没助理拿出他写发言稿的功力，将长篇大论搬出来，就瞄到申总从全神贯注的工作状态中抽身而出，凝视他，一脸低气压。 申贺颂语气淡淡：「看来你拿的工资太少了。」 潜台词就是：只付一份职场的工资，居然管到老闆家事来了。 再说下去，可能就要推进到「去财务室结算工资」的环节，所以助理赶紧吞下没说完的话，将手放到嘴边，做出一个拉拉链的的动作。 办公室再次恢復安静，只有外头小雨淅淅沥沥，敲在窗台哒哒作响。 申贺颂晃晃神，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报表上，但不可控的脑海，居然频繁出现着一个人——出现一个，他想像中的，虞珂孤独等待着他的背影…就跟他小时候那样。 而且外面还下雨了，气温骤然降低，虞珂身体又不太好… 又过去几分钟，申贺颂忽然嗤一声，合上还没看完的数据，说：「回家。」 「欸？诶，好！」 助理偷笑，连忙跟上 ** 申贺颂想像中的虞珂：孤独、可怜、眼巴巴等哥哥。 实际的虞珂：看着宋闻、挑眉、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宋闻吼出那两句话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竟然将憎恨发泄到其他无关人士身上。 可是让他道歉，又是万万做不到的。 因为虞珂不配。 她如此轻佻，随口提起其他人双亲生死的话题。 第21页 想到虞珂刚刚说「停药扔赌场」时的嘴脸，宋闻气得连嘴唇都在抖——他可以不在意身体、精神上的折磨，却不能将家人摆在危险位置。 两人还保持在一上一下的姿势，宋闻压在虞珂身上，但不是紧密贴在一起，而是差不多像单膝跪床的平板支撑那样，两人间距还能再塞下三、四个人。 虞珂甚至可以舒服地在宋闻身下伸懒腰。 她无所畏惧，语气慵懒：「让我猜猜，怎么突然那么生气了？」 「是母亲病重需要钱，而你没有钱。」 别看虞珂问得随意，语气也似乎漫不经心，但内容相当欠揍，至少在当事人宋闻听来，就是在阴阳怪气嘲讽什么。 宋闻抓在床单上的手猝然收紧，表情也变得微妙和冰冷，压紧牙关两腮紧绷。 这样微小的表现，自然逃不过虞珂人工智慧的眼睛，她微微挑眉，挑选已知内容往下说：「不对啊，我听说你妈妈已经拿到钱看病了…啧，这个钱是哪来的？」 不需要回答，虞珂自问自答：「噢，你的缘分兄弟，父母最爱的亲儿子宋佳宝啊。」 「宋闻你可真厉害，花着港城两家豪门的钱——」 话还没说完，虞珂忽然被宋闻按住肩膀，使劲往柔软床垫里撞。 他嘴上还喊着：「闭嘴！」 「闭嘴！不要再说了！」 这突然的、勐烈的暴动，吓得周围女佣一个激灵全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想将宋闻拉开。可是宋闻再年轻，也是男人，被激怒后力气极大，再加上女佣生怕伤害到虞珂，不敢太使劲，以至于双方陷入僵持局面。 反倒是「受害者「虞珂半点紧张、害怕都没有，还有闲工夫撩遮在眼前的头髮。 「你们出去。「 「马上。「 对比气喘吁吁的宋闻，虞珂淡定得不行，还让女佣们都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在女佣总管的带领下，整齐有序地走出房间，还顺手将门关起来。 「砰——」的关门声余韵未停，虞珂就当着表情冰冷、内心委屈痛苦的宋闻轻笑出声。 就在刚刚，她终于确定对待男主宋闻的方式。 贫民窟出身的宋闻，亲眼见过太多龌龊，最在意的不过二事——一个是不容践踏的尊严，一个是对朋友、家人的关心。 如果这个朋友、家人背叛他，宋闻会怎么想？ 意识到这点的虞珂，完全没有「可能会被打「的危机感，反而恨不得男主多生气一点。 她本来就穿着齐膝睡裙，被宋闻推倒床上的时候，气浪起裙摆拖到大腿中上，岌岌可危。 于是虞珂微微弯曲膝盖，用光洁、赤.裸的大腿摩挲宋闻腰部：「生气了吗？「 「要不要我再多说一些？「 看来宋闻真的是气头上了，居然没有躲闪，反而为了阻止她，一把抓在她大腿上。 手掌掌心温热，印在冰冷柔滑的大腿上似乎会留下痕迹，宋闻的手就擒在虞珂大腿后侧，用尽全身力气紧抓着，好像只要抓得够紧，画面就不会暧昧。 虞珂不怕疼，她怕男主不恨她。 她忽然支楞起上半身，单手扶在宋闻肩膀，贴近他的耳边，轻声又挑衅感十足地嗫嚅：「你猜猜，当年同间病房里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会调换姓名牌？」 「你再猜猜，为什么从小到大，你父母都不喜欢你？」 其实这些话都是虞珂瞎猜的，因为原书剧情压根没说过类似回忆，可能「双亲关系不好」的背景，只是突出男主坚韧的设定之一。 但虞珂才管不了那么多逻辑，她还想说宋闻孬种，说他空有骨气没有能力，可下一秒，她就被宋闻甩到一边，身量极轻地在床单上滚了两圈。 也是因为她体重小，床够大，才不至于被扔到地上。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距离被拉开，虞珂也没办法再使出爱情招数，颇为可惜地躺平了…这个原主身体真不行，被扔一扔就心肝疼，不想说话了。 宋闻真的被愤怒沖昏头脑了。 他长久以来的自卑和怀疑，被虞珂挂在嘴皮子上，轻轻松松地挑起，反衬他像一个笨蛋。 宋闻深唿吸一口气，竟然无意在眼瞳中酝酿出酸涩，委屈得想要落泪。 他怕虞珂发现自己在哭，抬眼望向对方。 却发现：虞珂被他扔开后，竟然背对着这边不动了，像是被摔晕了。 从背影看不出虞珂身体情况，倒是她后腿有一个极明显的手掌印，在宋闻眼中火热无比。 刚刚右手摸到细腻皮肤时的触感，猝不及防地重新回到掌心上，柔滑得令人难以置信，与他干惯粗重活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闻抬起手来，凝视着上头一个个茧子，搞不懂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是因为虞珂的皮肤，让他联想到他和对方的差距，还是将虞珂幻化成讨人厌的宋佳宝了？ …总之，这些有钱人，都一个样。 等他病好了，说不定虞珂就会摘他器官，强迫他就范… 一滴泪水无声地打在掌心上，转悠两圈，被困在粗砳皮肤的纹路里。 宋闻倏地收起掌心，将近几年来绝无仅有的泪水藏起来，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今天你对我的百般□□，我铭记于心。」 随后，宋闻冲出房间，没几秒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22页 虞珂奇怪地回头，望向已经看不到人的房门，跟系统吐槽：「虽然知道他喊这句台词后，就会进入奋斗、成功的阶段，但从恶毒反派的角度听来，怪让人不爽的。」 [宿主，这是男主奋发的标志，也是恶毒反派阶段性的成功啊！] 「随便吧，累了，睡觉！」 这一句是喊给女佣听的。 经过这个晚上，大家都对虞珂的恶毒和大胆有一个全新的了解。 刚刚她们靠在房门上，光是听清虞珂说的什么，就被吓得冷汗直流，生怕宋闻被刺激后，将大小姐从窗台扔下来…幸好宋闻恼火归恼火，还算脑子好，拎得清。 先不说宋闻母亲的住院费，现在全是虞珂代为支付了，就是他伤害虞家大小姐的可能，也足够让他进牢房过完余生…别怀疑，虞家真有这样的能力。 女佣轻轻嘆气，听从虞珂吩咐，将房间灯光全灭。 虞珂躺在床上，假装像人一样闭上双眼，实际只是将开关，从on调到off罢了。 因为关机太快，所以她没发现：几乎是房间关灯的一剎那，副楼外缓缓开近一辆小车，正是申贺颂及其助理从公司赶回来的车。 车内，申贺颂抬眼，隔着厚实车窗凝视卧室窗台的黑暗。 片刻后，他毫无感情地说：「走吧。」 音调平缓，听不出是失落还是不在乎。 第11章 当反派的十一天 男主失格第二步…… 第二天清晨，副楼整体气氛阴阴郁郁，如同窗外有雾又有雨。 因为小雨从昨晚下到今天早上，虞珂干脆连主楼都不去了，早餐皆由女佣送到房间门口，就差没直接递到虞珂床上。 「可以跟哥哥说一声，早上出发前来副楼接我吗？」虞珂问道。 「大少爷凌晨已经出发了。」送早餐的女佣恭敬回答。 …行呗，男主为了避她，都开始凌晨上班了。 虞珂耸耸肩，没有继续纠缠跟不跟去公司的事情，而是漂亮、优雅地在床上吃起早餐，嚼两口后又嫌室内明度不够，想侧身去开床头小檯灯，一伸手，没够到。 「宋闻呢？喊他过来开灯——」 虞珂故意一句话带了三颠，任谁听了，都知道当中有鬼。 很快，就有女佣从房间退出去，没多会，又苦哈哈地一个人回来：「宋闻不愿意来。」 「造反了？」 虞珂一点都不着急，对比起点高的商战文男主申贺颂，宋闻这种手拿逆袭剧本的男主，前期不知道多好拿捏，轻轻松松刷满反派值。 不过看他这少见的态度，虞珂终于升起一些对男主的好奇心：「所以昨天发生什么了？」 负责监管医院的女佣立刻走上前，轻声细语地将昨日在医院走廊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 听完事发经过的虞珂，竟然有种自己瞎猫撞到死耗子的感觉。 她戳戳安静的系统，暗默：「真神了，我昨天招招击命门啊。」 难怪昨天说着说着，宋闻突然冒那么大火，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事在搅局啊。 虞珂下意识摸摸腿上的掐伤，突然脑迴路大拐弯，将怒气值对准假少爷宋佳宝：「可恶，这个叫宋佳宝的炮灰反派，居然趁我不在，对男主出手了…」 […]系统沉默，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就算再羡慕，咱也不能顶替宋佳宝的反派位置哈，无论是血缘、身份还是性别，都圆不上逻辑。] 如果真让虞珂顶替上，岂不是变成…真少爷和假公主身份互换，在血缘真相大白之前，假公主用钱囚.禁真少爷，还没爽够，假公主被人告知：「你的小狗才是你的主子」… 系统咽口水：好，好像也不是不行。 至于虞珂，得知不能顶替假少爷的反派位置后，可惜了两三秒，很快又恢復如常。 正常人听说身边人的悲痛遭遇，再怎么事不关己，也会稍微表达一下惋惜、可怜的情绪。 在女佣复述完毕后，周围几个年纪大的阿姨都红了眼，试图给宋闻求情。 然而虞珂就是不一样的烟火。 听完这齣悲惨遭遇，她就跟知道了「今天天气如何」一样，平静点点头，转头就对女佣说：「你跟他说，一分钟内没出现在我房间，就宣告他妈光速病好，即刻出院。」 …简直毫无人性。 女佣眼睛酸涩，刚有涌出泪意，就被虞珂的冷血给吓回去了。 可怜宋闻归可怜，因为陌生人得罪老闆是最不应该的事情，女佣奉命过去带话。 一分钟没到，房门忽然被强横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声响。 女佣们被吓到，下意识抬眼望去，就看到宋闻表情阴郁低沉，宛如沉默怪物站在门口… 一身女佣服松松垮垮吊在挺拔颀长的身躯上。 拜这身衣服所赐，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凝重气氛骤然转变，女佣们背过身偷笑。 虞珂也跟着抬眼望去，立刻笑得眼角弯弯：「这女僕装正适合你。」 「哼。」 宋闻只回復单个音节，立刻别过脸，不愿意和旁人有过多交谈。 这样不恭不敬的反应，虞珂也难得不恼，靠在枕头上边吃早餐，边用一种看商品的眼神，打量宋闻的身体。 …这才第几天，宋闻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脸上好几处肿青全数消淡，依稀能看见过去寡淡疏离的俊朗眉眼，女佣服遮盖布料少，暴露在外的手臂背部，隐约能看到锻鍊过的肌肉痕迹。 第23页 可能是打量的目光太直白了，宋闻蹙眉，迎着她的视线望过来：「叫我来干嘛？」 「帮我开灯。」 虞珂指了指距离她一米不到的床头灯。 所以这一屋子都是女佣，为什么要叫他来开灯？ 宋闻闭眼，深唿吸好几次后，才终于动起来，走到虞珂床边帮她开灯。 几乎是檯灯拉亮的瞬间，一双冰冷的小手就摸过来，按在他拉开关的右手上。 宋闻视线顺着手臂曲线向上攀附，最后黏着在虞珂的脸上。 床头灯是暖光，照耀在虞珂白净的脸上，勾勒出一圈暖洋洋的轮廓… 她很漂亮，而且离那么近去看，宋闻还能看到虞珂笑起来后，脸颊还没消退的酒窝痕迹… 实不相瞒，在遇到虞珂之前，宋闻印象中善良的女孩就长这样。 遇到虞珂之后…宋闻生硬地扯开手臂，面无表情：「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 「唉，态度冰冷冷，好让我伤心。」虞珂假模假样地露出哀伤的表情，像被辜负的小媳妇：「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把我大腿掐出痕迹来了。」 说着说着，还要将腿从被窝里抽出来，打算给他看那个手印。 只不过才刚露一个脚，宋闻就急忙向后退几步，背过身去，一副「我很正直，不容玷污」的贞洁模样。 他凝视着洁白的墙，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昨天的细节，语气干硬地说：「灯已经开好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准备迈步，离开房间。 可才刚踏出一步，他就听到身后女声如同鬼魅随行，「别着急啊。」 「来都来了，帮我换一下衣服吧。」 …一屋子女佣不会换衣服，偏要找他这个男人？哪怕宋闻再端直，此刻也终于明白虞珂想怎么戏耍他，立刻埋头加快脚步，朝房间外冲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没有女佣出面遮拦，居然还真让他摸到门把手了。 只要打开房门，就会迎来自由…宋闻刚往手臂注满力量，忽然听到虞珂漫不经心地说：「现在不帮我换衣服，晚上就换我给你脱衣服。」 …宋闻右手力道倏然收起，还因为强行扭转方向，导致手腕扭伤。 他没喊一句疼，只是沉默地将右手藏在背后，转过身，望向床上把玩自己头髮的虞珂。 一时间，房间内氛围陷入沉默和僵持的境界，虞珂舒服地靠在枕头上，右手高高举起来。衣袖蕾丝在半空飘飘荡荡，等待宋闻过来脱掉。 宋闻嗤一声，将红肿的右手拿出来：「脱不了，扭伤了。」 「那就用左手。」 「咔嚓——」一声响，宋闻居然当场将左手也卸下来了：「脱不了，也受伤了。」 他这样的举动，就是完全不给虞珂面子。 房间氛围一下子进入修罗场的白热化阶段，女佣们全都下意识忍住唿吸，不敢发出声音。 两人依旧相互看着，虞珂的笑容却渐渐收起，她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内心和系统交流：「这个感情攻略似乎有点用啊，男主都卸掉两只手了，哪个反派有这种待遇？」 […]其实应该是□□，而不是感情。 明明虞珂理解错误，可反派值依旧拉满，连繫统都忍不住直唿牛逼：[这个剧情点走完，余小姐逼宫不行，又喜欢宋闻喜欢得紧，决定将他带到富人聚会上。] 虞珂思索下一个剧情点，轻轻点头。 不过，让她现在放过宋闻，怎么想都好亏啊…断腿小狗欸，可不得使劲撸？ 虞珂将注意力放到当下，还没来得及行动，却瞄到房门忽然从外被推开，一个陌生女佣端着一碗黑漆漆药水，走了进来。 「小姐，药来了。」 计上心来。 虞珂让人把药放到宋闻旁边的桌子上，等送药女佣一走，她就端起高贵冷艷的范儿，说：「喝了它，喝完我就放你走。」 「这是什么？」 宋闻两只手肉眼可见红肿，疼得他冷汗都流出来，有一滴正好挂在纤长睫毛上要掉不掉。 他用似乎落泪的眼睛，望着虞珂时，真的挺惹人怜爱的。 就像下雨天被浇透的小狗。 于是虞珂「怜爱」地回復他：「药，你觉得是什么药？」 先前听说过的虞小姐传闻，再次回到宋闻的脑海里，他盯着那一碗黑漆漆的墨汁汤水，鼻子闻着一股浓厚的药材味，想欺骗自己这是乌鸡汤都没办法。 偏偏虞珂还要冷着脸说：「喝了它，你就可以无条件地出去了。」 这绝对是虞珂给他最轻松的惩罚，无关亲朋好友，无关尊严骨气…唯一的条件就是喝药。 但是是什么药呢，晕头药？春.药？…或者大胆一点猜想，毒药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虞珂那么恶劣，这碗药又臭得如此诡异。 宋闻轻咬下唇，一个不小心竟然咬破了，可他完全没察觉到。他面色紧绷地盯着这碗药，一会儿想到养父母，一会儿想到大学和梦想，偶尔的时候，只见过几面的亲父母也会跳出来，他们都在劝他不要喝药… 盯着盯着，脑海中的人又会换一个模样。 变成现实中对他不管不顾的样子，冷着脸说：「你太没用了，连药都不敢喝。」 宋闻在思考的时候，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又放松，再度握紧。 第24页 就跟他被养父打的时候一样，意味着他正在挣扎，脑海中冷静和冲动两股劲在打架。 这个反应被虞珂看在眼里，觉得好笑的不行，忍不住开口加码：「怎么了？」 「不是说很爱家人，不是说为了他们，什么都愿意做吗？」 「现在就到你献身的时候了，喝掉它，你再也不需要宋佳宝帮助，我来负责医院全部费用。」 其实虞珂提供的，就是一个选择题：要不要用身体换骨气？要不要用身体换家人的健康？ 看似这是非常均等的交换，但仔细一想，宋闻生性正直，如果真的靠卖色来争一口气，那他以后还配拥有这一身铮铮铁骨吗？ 恐怕只要想到他和虞珂的骯脏交易，就会忍不住自怨自艾，甚至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光是想到以后，宋闻都忍不住颤抖，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就像笼中悲惨又无助的困兽。 旁观的女佣们丝毫不怀疑，这时候如果碰他一下，恐怕眼泪就会噼里啪啦掉下来。 「唉——」 女佣人群中传来嘆气，一位年过半百的阿姨从中走出来，同宋闻说出真相：「不要紧张，这只是小小姐平常喝的药，不是什么坏东西。」 「她只是想…想同你开个玩笑。」 闻言，宋闻不可置信地回头，目光跳过阿姨，望向虞珂。 床上女孩顺势歪倒在一旁枕头上，笑得酒窝深深陷进去，而他则是牙关咬紧直至颤抖，眸光悲怨又无助——提出这么一个，令他挣扎到几乎怀疑人生目标的选择题，现在却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玩笑。 他所挣扎，甚至怀疑他是否深爱家人的选择，只是一个玩笑？ 宋闻从来没有这样感觉，他的人生被她掌握在手里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一笑一「哭」地定定对视好一会。 忽然，宋闻突然扬手，将药打翻在地。 墨汁般的中药在纯白羊毛地毯表面戳出一个深棕色的黑点，正如人设正直洁白的男主，最终在虞珂的诱惑下产生动摇。 他红着眼睛，第一次将水雾朦胧的双眸完全展现给外人，却什么话都没说。 没什么好说的，最该谴责的是他，是这个在恶魔诱惑下动摇的他。 宋闻转过身，像逃一样出了房间。 等人走后，虞珂才收回黄莺般清脆的笑声，比京剧还快变脸地冷声吩咐身边女佣：「去宋佳，找宋佳宝过来。」 「就说…两天后我要举办宴会，特地邀请宋佳宝小少爷前来做客…」 女佣应是，连忙退下。 反而是系统大吃一惊：[你要干什么？] 「给小反派一些教训罢了，看他以后还敢抢我工作。」 第12章 当反派的十二天 表面是纸牌 第二天，虞珂赶在凌晨五点就起床。 天还没亮，她就去主楼等申贺颂，虽然今天是星期六。 本以为商战文男主，是个不分双休日和工作日的主，星期六也肯定会早起。 谁知道虞珂不动如松地在饭厅坐到早上九点，面前餐食热了凉凉了热，那抹高定西服依旧没出现。 搞什么！ 虞珂气唿唿，虽然她是最高级的人工智慧，但为了拟人态，也是会困的！ 客厅时钟敲响十下，终于，在早上十点的时候，申贺颂下楼了。 出乎虞珂意料，商战文男主居然会有「星期六不上班的」概念，现在穿着的也是常服——金丝点缀的宽松浴衣式睡袍挂在身上，连襟交接处横在喉结之下，看起来昂贵又密不透风。 虞珂看看自己的睡衣，小蕾丝及膝睡裙，有些怀疑两人是否身处同一个季节。 不过吐槽归吐槽，见人走进饭厅后，她立刻扬起迎宾式的标准笑容。 「哥哥，你起床了？」 「早餐我帮你准备好了，没有海鲜！」 虞珂殷勤地将手边餐点递过去，还是热的，冒出裊裊烟气。 她那么热情，然而申贺颂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敛眸打量餐盘，然后无所谓地跳过话题，只跟女佣说话：「小张呢，我跟他说今天居家办公，让他饭点之前来这里。」 「来了来了，小张八点半就到了，看小小姐一直坐在饭厅，不好意思进来。」 虞家老佣人用谴责目光审视申贺颂：「小小姐等你五个小时了，我就让小张去书房等你。」 「…」 申贺颂这才将视线，完完整整放到虞珂身上。 他本以为虞珂上班就是一时兴起，考虑到她的身体需要更多休息，申贺颂昨天特地早走，为的就是让虞珂好好睡觉… 结果这女孩，还挺倔。 虽然思绪翻滚，但申贺颂面上依旧平静如常。 他拉开虞珂对面的凳子，坐下，吃东西。 两兄妹陷入尴尬无言的状态。 申贺颂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对方不热情不说话，他就难放下臭脸，主动和别人搭话。 所以他在等，等一个台阶，等虞珂开口说话的时候。 眼看面前餐点越来越少，申贺颂不知觉放慢动作，满心充斥着他难以发现的期待。 早餐时间马上结束。 申贺颂倏地放下刀叉，故意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终于在最后一刻，虞珂主动开口说话了。 「哥哥。」 「什么事？」 第25页 别看申贺颂语气云淡风轻，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主动询问别人的需求… 「我想举办一个宴会，庆祝我回到港城，可以吗？」虞珂没有注意到申贺颂行为的微妙，只顾着自己计划的实施：「哥哥会来吗，我们可是一·家·人呢。」 申贺颂下意识拒绝，开口前却临时换一种说法：「看情况。」 …？？ 虞珂惊奇地瞪大双眼。 她都想好被拒绝后继续噁心对方的话术，谁知道申贺颂居然答得那么含煳。 而且刚刚明明提到「一·家·人」，怎么申贺颂半点嫌恶反应都没有，是这招不灵了吗？ 如果想法可以具象化，现在的虞珂脑子旁边一定都是大写的问号。 然而她这样惊奇的表现，放到其他人眼中，却莫名有种怜惜感。 女佣：大少爷对小小姐得多坏，才能答应参加个聚会，小小姐都那么吃惊。 申贺颂：我对她得多坏，才能答应参加个聚会，都让她那么吃惊 客厅时钟敲响十一下，像沉甸甸的锤子敲击在严肃迟缓的气氛上。申贺颂抬手看一眼表，忽然离开座位，朝书房方向走去。 虞珂知道，他这是要去工作了。 但是今天噁心男主的计划还没完成，她迫切想把继兄留下来。虞珂屁颠颠跟着申贺颂走，余光瞄见沙发上的纸牌时，灵光一闪，拿起纸牌一同跻身进书房里。 房间里只有小张一人。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响，小张转过身来，刚准备说话，就看到小跟屁虫虞珂，不禁诧异：「小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不想离开哥哥，来和你们一起玩！」 如果喊得不是哥哥，虞珂说的话直白得像一句情话，让申贺颂耳根发热， 助理小张有些吃惊，望向隔壁没有阻拦的申总：「玩、玩什么啊？」今天可是星期六啊，他也很想玩，不管玩什么。 「玩纸牌吧！」 虞珂扬起手中花样繁多的旧牌，「我们可以堵上赌注，很好玩的！」 话音刚落，虞珂和小张两人同时望向申贺颂。 这样的画面，放在申贺颂眼中，就是两个年纪相近的孩子，眸光发亮地期待看着自己…申贺颂藏在文件下的手指微曲，没有说话。 率先打破沉默的，反而是小张：「唉，还是不玩了。」 「虽然今天是星期六，但也是要工作的。」 「唉。」虞珂紧跟其后，语气委屈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虽然我已经等了哥哥五个小时，但是他要工作，我就继续等吧——」 「…」 申贺颂嘆气，最终选择将文件收起来，整个人后仰在老闆凳上，「我赢了，你就回去。」 …他的意思是：让虞珂回去休息，但用申贺颂的方式说出来后，反而像颐指气使的命令。 吓得助理小张屏住唿吸，什么话都不敢说。 原以为这对兄妹会吵起来，可他小看了虞珂对哥哥的感情。 明明被凶了，虞珂也没有露出委屈的表情，反而嘟起稚气十足的嘴巴：「如果我赢了，你就给我买聚会用的裙子、首饰！」 「我想要一件普西芬妮式的绿色胸衣，一条有玫瑰花边的丝袜…」 助理小张默默看向申贺颂。 虽然没有说话，但申贺颂能明白小张的潜意思，大概就是：「你这个哥哥好狠心，居然连给妹妹买丝袜的钱都不给。」 申贺颂皱眉，这倒是他的疏忽。 虞家父母不在，虞珂又刚回到港城，怎么可能有钱置办聚会的东西…想来玩牌是假的，虞珂就是需要有人陪伴，顺便委婉向哥哥求助。 怎么那么可怜？ 申贺颂两眼盯着虞珂手中洗牌的动作，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怜惜。 明明他满心满念都是妹妹，表面依旧沉稳地一批：「胸衣和丝袜，你都会有的，发牌吧。」 三张牌被发到申贺颂、小张和虞珂手上。 很快，申贺颂就后悔自己陪虞珂玩小孩子游戏的决定了。因为随着猜牌和争赌注的时候，虞珂总是亲密、有意无意地倒在他身上。 偏偏对面小张在看着，申贺颂担心让他看出端倪，只能按定原地，不能反应过激。 至于虞珂。 和小张面红耳赤地争完赌注后，她整张脸陷入一种激动的绯红，就像是娇羞的小女孩。她手支着下颌，肩膀高高耸起，将纤细的身体凹出一个丰盈的姿势：「哥哥到你了。」 「快猜猜我的牌是什么，这轮赌的是胸衣！」 虞珂说的很快，边说边喘气，就像刚跑完步一样。 听着这样撒娇甜腻的声音，助理小张耳朵都酥了，然而申贺颂依旧面不改色，伸出手，干脆直接地捏住中间的牌。 几乎是他将手指搭在卡牌上的瞬间，他就看到虞珂嘴巴嘟起，嘴角一弯，似乎很不开心… 讲道理，申贺颂应该让妹妹赢一次的，但长年累月争赢的习惯，让他还没来得及犹豫，就下意识抽走这张牌。 等翻过卡面，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被虞珂的微表情给骗到了。 中间卡牌居然是花色，不是鬼… 申贺颂凝视着牌面，下意识蹙眉。 而他对面的虞珂，在装模做样并成功骗男主抽到假牌后，立刻扬起天使般治癒的笑脸，盘腿坐在地板上的身躯晃呀晃。 第26页 见申贺颂迟迟没有动作，她干脆晃到哥哥身边，侧身倒在他腿上。 「抽中什么了，怎么不说话？」 这突然的亲密，差点让申贺颂像被烫一样甩开她，好不容易才竭力克制住冲动。 两人都穿着单薄的居家服，隔着毫无存在感的布料，能感受到对方唿吸时身体的起伏，还有慢一拍而来的温热。 就像下半身站在海中，被起伏波浪沖涌而来。 现在自然而然的躺腿，还有先前虞珂误打误撞的关心，此时此刻，都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从而让煽起难以压抑的亲昵感。 最终，申贺颂没有推开虞珂。 而是在内心劝服自己：没关系，这样微妙的真相只有我知道，虞珂不知道。 所以这是正常的兄妹行为。 兄妹之间，躺躺腿，再正常不过了。 想归想，申贺颂还是下意识控制唿吸，避免起伏的身体过多的贴近。 他面无表情地将牌丢到三人中间的地板上，小张探头一看，发现是花色后，惊奇地说：「申总居然输——」 说着说着，他余光瞄到申贺颂过分淡漠的眸光，呃，还是别说这种话了。 虞珂玩牌的时候，一直坐在书房地毯上，最终达成成就：不仅从哥哥那赢来聚会衣物，还成功用洁癖噁心了哥哥。 临离开前，她又将坐完地板脏兮兮裙摆，帮申贺颂的裤腿擦了擦。 感受到继兄身体僵硬，面色铁青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临出门前，虞珂还不忘回头，自以为在给申贺颂身上戳软刀子：「胸衣、丝袜、裙子和首饰…都要记得给我买噢！」 房门一关一闭，书房重新恢復安静。 似乎女孩离去的同时，将此处的活力一齐带走了。 小张助理收拾地板上的卡牌，迅速调整回助理的营业模式：「申总，小小姐说要的东西，需不需要我去买？」 「…」申贺颂难得犹豫了。 胸衣丝袜什么的，无论是交给小张还是女佣，似乎都不是很好的选择。 右手摩挲下衣摆，似乎还能感受到刚刚的体温。 很快，顺应本心的答案唿之欲出。 他说：「我去吧。」 第13章 当反派的十三天 胸衣后续 星期天晚上，虞珂穿着一条浅黄色贴身丝绸连衣裙，亮闪闪的，颜色很像落日的余晖。 她的表情很不自然，倚趴在墙壁上，将后背朝向三四个女佣。 其中一个女佣拉近她胸衣的绳子：「来，小小姐，深吸一口气。」 虞珂跟着她的指令，深深吸一口气，纤细的腰瞬间有稜有角。 她瞬间气虚：「能不穿这个吗？」 「不行哦。」女佣趁虞珂吸气的功夫，迅速绑紧胸衣绳子，打成一个漂亮精緻的蝴蝶结：「上流社会的淑女可不能裸着穿裙子，还是那么贴身的裙子，穿多一件束身衣会更好看。」 好吧… 虞珂有一颗最强反派的心，却也是要遵守人设规则——港城豪门规矩多，她又是所有股东紧紧盯着的二房小女儿，可能继承的人选。 既定的程序规定：适当的遵守规矩，有利于和男主争家产。 但是…虞珂感觉自己唿吸不畅了。 她病怏怏地坐在一旁，等待聚会接送的车辆。 期间，不知道聚会的宋闻，刚从医院回来，就被造型师拉进化妆间，七手八脚捯饬起来。 等他从化妆间出来，全然变成另一副模样。 暗色西服、暗色领带、纯白衬衫，全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打扮，却因为是穿在宋闻身上的，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能当男主的人，模样肯定是帅的，剧情中经常用「港大校草」，「清贫之花」这样的称号去诠释宋闻。估计造型师也是发现他模样好，特地将他的头髮全部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一瞬间，矜贵、冷傲、俊美英秀这样词，竟然化作标籤，浮现在这个贫民小子身上。 他走过来，站在虞珂身边，冷着脸，不愿意说话。 换做平时，虞珂肯定弹起来背刺宋闻一下。 不过现在的她，穿着束身衣几乎要死掉了，根本没心思搭理宋闻的冷淡，只顾斜躺着。 一副不愿意搭理任何人的样子。 她这样颓靡的反应，让宋闻感到很不习惯。 他用余光一点点打量隔壁女孩，试图观察出异样。 但是虞珂还是那个漂亮的虞小姐，除了表情不太对劲以外，无论是面上妆容还是衣服，都比往日要漂亮很多……看着看着，宋闻又忽然移开目光。 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对，他正想狠狠给自己一耳光。 开什么玩笑，这个女孩折辱自己还不够多吗？ 他居然还要关心她，还觉得她今天好看？ 宋闻迅速收回目光，强迫自己表情麻木。 可他不知道，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可怕的感情，不是爱不是恨，而是故意不闻不问产生的强烈的好奇心，此刻正在无人能知的暗涌处发酵。 他越是假装不在意，就越想知道虞珂到底怎么了。 就这样，这场单方面僵持的氛围持续十几分钟，最终还是宋闻率先撑不住，不恭不敬地出声询问：「喂，你怎么了？」 虞珂应声转过头来，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脸色特别不好，唿吸声有气无力。 第27页 像一只被项圈紧紧勒住脖颈的小猫。 「你怎么了？」宋闻犹豫两秒后，立刻单膝跪在虞珂身边，「身体不舒服？」 「唿吸不了——」 虞珂说话气蔫蔫的，忽然灵光一闪：她是不能违抗程序，必须要遵守人设，但是有人帮忙就不一样了啊！ 再看向宋闻的时候，精神都来了。 她将手伸向宋闻。 这次触碰宋闻没有拒绝，因为他以为：虞珂是要他帮扶，借着手劲站起身来。 却没想到，下一秒，她竟然拉着他的手，往纤细腰部后面放。 手刚碰到胸衣蝴蝶结的瞬间，宋闻脸色大变，从脖颈到面中一片潮红。 他倏地站起身来，唿吸不畅怒斥道：「你耍我！」 「我还有什么可以相信你的？」 丢下这句话，自觉善心被利用的宋闻转身就走。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虞珂，呆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问系统：「什么，我骗他什么了？」 [估计男主以为你借伤痛，勾引他摸你，觉得贞洁受损，难受了吧。] 「…」 虞珂真的快唿吸不了，懒得跟宋闻一般计较。 在和系统对话的期间，一阵脚步声走到眼前，虞珂反应极慢地抬眸望去，发现竟然是一身上班装扮的继兄申贺颂。 他过来，就是要通知虞珂：「我下午有会议，去不了聚会。」 申贺颂他不来，虞珂一点都不意外，本来聚会也没算上他。 于是她点点头，乖巧地说：「那哥哥先去吧。」 「嗯。」 对话就此结束，申贺颂都往外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倒回来。 他站在虞珂对面，冷言道：「站起来，背过身去。」 虞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遵从乖巧甜饼的人设，乖乖站起来，背着申贺颂站立。 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按在虞珂背上，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拉下半截裙子拉链。 突然来的力道推倒了虞珂，她只能两只手撑在墙边，侧头看向继兄。 申贺颂迎着她疑惑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单手解开蝴蝶结，手指勾着胸衣背后交叉的绳结，将它们稍微拉松，「可以了吗？」 原来是在帮她解胸衣啊。 虞珂瞭然，难得对男主产生感激之情。 被胸衣束缚的半小时里，憋得她面色潮红，轻喘着气，一如现在同申贺颂说话的模样。 虞珂歪着头，有气出没气进地说：「可能还要再松一点。」 话音刚落，胸衣全数放松，新鲜空气灌入，虞珂像找到水的鱼一样大口唿吸。 她只顾着大口唿吸，所以没发现，申贺颂望向她背部时，用的是一种深邃的探究眼神。 他沉默地、直白地、视线一寸寸掠过虞珂湿漉漉的嵴梁骨，透过松垮又若隐若现的胸衣，凝视那方寸起伏的白皙。 下一秒，他松开钩住胸衣的蝴蝶结，倏地将拉链拉上，全程表情没有半点变换。 等虞珂整理好歪扭的胸衣，转过头来时，申贺颂早不见踪影。 只能听见门口车辆引擎声渐行渐远。 又过去几分钟，宋闻带着老女佣赶到。 老女佣一见虞珂，就蹙紧眉头苦口婆心的劝道：「哪有大家小姐的胸衣穿着那么松垮垮，快点回房间去，我给你重新绑上。」 诡异的是，回復老女佣的人，居然是宋闻。 他用一种别扭不痛快的表情，替虞珂求情：「胸衣太违背女性生理结构了，长期穿着，不利于身体健康。」 「而且虞小姐的话…也不会有人讲闲话的。」 「这样啊。」老女佣对港大学生有着出奇的信赖感：「那就别穿了，小小姐的身体要紧。」 「小小姐小心台阶。」 「慢点走，等下又说心脏疼。」 这不是第一次，宋闻从女佣对话中，察觉到虞珂身体不好了。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他还是默默记下这一点…至于记住这一点发现是出于什么心态，宋闻没有探究那么多，反正肯定不是多加留意、照顾就对了。 他恨她，恨得快要死了。 怎么可能因为她身体不好，就改变想法，好笑。 抱着这种玉石俱损的想法，宋闻跟着虞珂坐上豪华车后座，朝聚会地点，也就是虞家的私人避暑山庄方向驶去。 # 避暑山庄内。 欢迎虞珂的宴会早就开始了，宋佳宝也接收到虞家的邀请函，早早赶到现场。 然后因为主人公迟到，一群人吹了两个小时夜风。 虞珂举办的宴会内容，是富人常玩的水上游园会，顾名思义，在湖边举办的。 虽然港城处于亚热带气候，但因为位置靠海，湖风、山风凉飕飕的，宋佳宝从小娇生惯养，被吹一吹身体顿时受不了，如果不是临出发前，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要和虞珂搞好关系，宋佳宝真想直接离去算了，好过没日没夜得等。 又过了半小时，最后一辆豪华车总算抵达。 刚刚还偷摸着抱怨的宾客，看到是虞家的车牌号后，立刻争先恐后迎上去。 宋佳宝首当其冲。 他殷勤地站在后座右边车窗这里，眸光攀附在密不透风的车窗上…当然什么都看不见，富人专行车的保密性可不是盖的。 第28页 他在等着。 等着虞珂下来后，冲到她最前面保驾护航，怒刷一波脸。 毫不夸张的说，今天晚上，宋佳宝唯一的工作，就是勾引虞珂。 虽然他不知道虞家小姐长什么样，但看在虞家权势的份上，宋佳宝可以勉强和她商业联营。只要他和虞珂订婚，就再也不用怕宋闻那小子拿血缘说事，可以安安心心呆在豪门了。 光是想到这点好处，他就忘记大晚上被冻出鼻涕的苦，对着车窗亮出自认最帅气的笑容。 可奇怪的是——车子停下了，虞珂却迟迟没下车。 什么情况？ 虞珂不下来，宋佳宝也不敢走，只能忍住瑟瑟发抖的本能，强行站在寒风中耍酷。 车内—— 虞珂和宋闻一齐坐在后排，从单面保密玻璃中，共同欣赏宋佳宝的马戏团表演。 只不过看戏两人，表情大不同。虞珂全程微笑，转过头来，却发现宋闻表情僵硬，牙关紧紧咬着，连腮帮子都是紧绷的。 她面露诧异：「你怎么了？」 「你是故意的。」宋闻气得语速飞快：「你是故意叫我过来，让我当众丢脸的？」 「我没有说宋佳宝要来吗？」虞珂一脸无所谓：「那你现在知道了。」 「…」 虞珂这样无所谓的语气，让宋闻有种被扇耳光的感觉，恨自己刚刚因为虞珂模样而惊艷，恨自己刚刚为敌人求情。 「如果你想羞辱我，那你成功了。」 第14章 当反派的十四天 鸿门宴 「宋闻！」 宋佳宝大吃一惊，又迅速压低声音：「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尾音上扬透露出着急的意味。 然而宋闻只是斜瞥对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转身朝湖边方向走去。 留给众人一个潇洒、利落的背影。 有和宋佳宝关系好的人，好奇问道：「他是谁？模样挺标緻的——」 听到周围关系好的富家子弟，对宋闻赞誉有加，宋佳宝心中憋闷得不行。 他阴阳怪气应和：「我在港大的同级同学，别看穿西服像模像样，平时衣服都是破洞的。」 这样一说，周围人瞬间对宋闻失去兴趣，宋佳宝悄悄松一口气。 很快，全场注意力就被黑车下来的另一道身影给吸引。 宋佳宝一同闻声望去。 此时月亮高高悬挂，和人影一齐，反射在镜子般的湖面上，趁得当下画面幽暗、庞杂。身穿浅黄色贴身裙的虞珂从车内钻出来，就像一抹月光照进朦胧、黯淡、人影绰绰的世界。 虞珂走进人群中时，人们都安静下来了，像是集体被迷倒了，等她完全穿过人群往凉亭方向走的时候，人们又激动起来，想调侃两句活跃气氛，又怕弄巧成拙，不约而同地安静了。 宋佳宝莫名有些激动，没想到虞家藏起来的小姐，居然那么美。 见虞珂入主座，他连忙抢占隔壁的位置，结果还没完全坐下，就听到虞珂「啧」了一声。 什么情况？ 在场宾客纷纷停下各自的动作，朝虞珂所在方向望过来，看她优雅又漂亮地整理透金色的半臂手套，将手套拉到顺滑地拉到手肘以上，盖住粉嫩的关节。 虞珂斜望宋佳宝一眼，说：「今天是我的庆祝宴，上不了台面的人，还是别凑热闹了吧？」 呃，上不了台面的人…是谁啊？ 一般来说，宴会主人说这种话，都是因为在场宾客中有未邀请对象，蹭别人邀请函进来的陌生人。 可在场宾客各有身份，都是港城有头有面的少爷小姐，彼此在社交圈子见过对方，怎么会有虞珂说的这种人呢？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和宋佳宝关系较好的，李家的少爷。 作为报刊杂志发家的李家小少爷，打圆场话术一流：「虞小姐，可能你太久不在港城了，很多人都不认识，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看到虞珂颔首，李小少爷莫名有点紧张和激动。 来之前，他对虞家小姐半点兴趣都没有，结果现在光是和她说话，就莫名开始口干舌燥。 「这位是黄家的小姐…」 「这位是沈家的少爷…」 从虞珂身边，从右往左逐个介绍，最后一个正好是宋佳宝。 介绍还在宋佳宝前一个时，他就紧张得坐直身体，整理西服，争取给虞珂留下好印象。 却没想到，介绍人刚指向宋佳宝，虞珂突然放下手中酒杯，打断道：「这位就不必了。」 恶毒女配从来不拐弯抹，虞珂也一样。 她不像男主，有这样那样的犹豫和制约。 不爽，就直接表现出来。 「我回港城时间不长，却三番两次听到宋家少爷宋佳宝的传闻，实在是羡慕的不行。」 羡慕…羡慕什么？她港城首富虞家的小姐，还需要羡慕一个小富豪儿子吗？ 在场宾客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了。 ——以他们对危险的敏感度，怎么可能看不出：原来今晚是一场定制款鸿门宴。 专为宋佳宝量身打造的那种。 即将被宰的宋佳宝，下意识望向亭外不远不近缀着的背影，内心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虞珂慢悠悠喝一口茶，又继续说：「我和我身边人，从小和双亲缘分不深，听说宋家小少爷一夜之间多出两对父母疼爱，实在羡慕得不行。」 第29页 港城经济发达的家庭，婚姻情况都比较复杂——虞珂病弱远离父母，申贺颂生母去世，在场的父母多的是二婚、三婚的，或者干脆点，从小离开主家独自生活的。 所以她说「大多数人双亲缘分不深」，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但是「一夜多出两对父母疼爱」，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包括李家小少爷，都瞪着疑惑的眸光望向宋佳宝，期待他的解释。 一直背靠着众人的宋闻，听到亭内争执后，身躯僵硬似乎钉在原地。 虽然他站得远，但位置正好位于下风口，虞珂清亮如夜莺的声音顺着气流，清晰明了地飘荡进他的耳朵里。 虞珂这是…在帮他？ 可是，为什么？ 她叫他过来，不是为了羞辱他吗？ 这绝对是宋闻认识虞珂以来，对她感到最迷惑的一次。 至于宋佳宝本人，已经被虞珂话里带刺、阴阳怪气的调调弄得坐立不安，脑海一片空白——他并非宋家亲子的事情，没有对外公布，在场公子哥都不知道。 却没想到，居然被虞珂直接挑破了，一点预兆和铺垫都没有。 忽然，宋闻从车里下来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宋佳宝恍然大悟：好你的宋闻啊！ 表面看着正直不可屈曲，背地里居然出卖身体，找虞珂来踢馆，想要毁掉他的名声。 想到这，宋佳宝气的不行。 他想要反驳吧，盯着虞珂眼睛时，气势莫名就衰弱了：「…俗话说的好，生恩不如养恩，我和宋父宋母共同生活二十年多年，有很深的感情，这些情谊——」 「等等。」 宋佳宝的真情告白还没结束，忽然被虞珂笑着打断了。 她一副嫌事态闹得不够大的模样，轻轻晃动三只手指叫人，喊亭外某人进来：「这些话，只有我们这些听众，就太可惜了。」 「不如将当事人叫上，你们双方对峙一下？」 宋闻被迫拖进来，站在所有富家子弟面前，像一个即将表演的戏子。 周围都是聪明人，见宋闻被拉上场，瞬间明白眼前这位英俊少年，就是宋家真正的儿子。 被狸猫换走的太子。 霎时间，空气中嗡嗡讨论声络绎不绝，视线三三两两落在亭中人身上。 被迫遭人围观的宋闻深吸一口气，怨恨地望向虞珂。 他心想：原来刁难从这里才开始。 接下来要怎么样，让宋佳宝仗势欺人，当众侮辱自己？ 「来吧，表演吧。」 虞珂纤细的身体往靠椅一躺，就差在腿上放一碗瓜子，好奇眼神在两人身上熘来熘去。 宋闻在这里，宋佳宝说什么都觉得有点尴尬，但为了在富家公子哥面前留下较好印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真情告白：「事发后，我实在捨不得家人，捨不得这份养恩…」 虞珂看戏归看戏，可没有忘记自己恶毒女配的任务。 她不能代替假少爷，站在场上道德绑架宋闻，却可以附和他，擅自加戏。 宋佳宝说一句，她就跟一句：「你说的对！」 「还好你的养恩不是贫苦夫妇，不需要每天在医院端屎端尿，不然可就惨了。」 虞珂的本意：同意宋佳宝幸福，讽刺宋闻家里好惨。 别人听到的：虞珂阴阳怪气宋佳宝借着养恩，保留殷实生活。 就连宋闻也有点意外，微垂的眼眸闪过一丝意外的光，却依旧默不作声。 宋佳宝被突然背刺一下，差点噎到。 偏偏虞珂说的…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他就只能硬着头皮打一个哈哈眼，继续说下去。 「当然当然，其实这件事吧，谁都没有错，这是命运的问题——」 「嗯嗯。」虞珂无比认同：「有人活该命好，有人活该命贱…」 …因为虞珂直白的翻译，周围人看宋佳宝眼神都不对了。 总觉得有一朵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白莲花，正在凉亭中央缓缓绽放。 宋佳宝虽然害怕惹怒虞珂，但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的存在，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被怼一下，莫名对虞珂和宋闻产生怒意。 「难道我非要开开心心欢迎宋闻，换自己去医院端屎端尿吗？」 宋佳宝急了，试图用强烈的对比，引起富家子弟的共鸣——毕竟谁都不愿意端屎端尿。 谁知道，这次虞珂不反击他了，换成宋闻了。 宋闻忽然抬起头来，明亮到接近锐利的眸光似乎要射穿对面人：「不应该吗？」 他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那是你的亲妈，郁郁一辈子还躺在医院里的人。」 「比起我，她更想要你来照顾。」 宋佳宝跳起来反驳：「谁想认那种女人作妈！」 可能是因为剧情设定原因，宋佳宝对上宋闻，怒气值直接拉满，连虞珂在场的事都忘了。 他语速极快地跟亲生母亲撇清关系：「现在不单只要钱，还要人是吗？你就直接说吧，想和那女人坑多少钱，直接给我一个数目——」 话还没说完，宋闻突然暴起，将宋佳宝按在地上，拳头相向。 按理说，此情此景，宋闻应该边打边骂，譬如什么「我不允许你侮辱我最珍惜的家人」，什么「不要用臭钱玷污家庭关系」，又或者「凭什么我嚮往的爱，是你踩在地上的东西」… 第30页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可能是自卑，可能是嫉妒。 反正就是打，使劲打。 砰砰砰啊——打击的闷响和叫声，在亭子里迴荡。 虞珂看得嘴角轻抽，怀疑宋闻把对她的怨恨发泄在宋佳宝身上了。 宋佳宝没有宋恩身材健实，被按在地上起不来，打得满嘴血包和唾液，口齿不清地怒骂：「你打人，你这个二流子，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话还没说完，虞珂突然砰地放下酒杯，打断在场所有交谈和宋佳宝的怒斥。 因为这一巨大的磕碰声，吓得宋佳宝愤怒暴走的精神瞬间回笼，意识到宋闻身后站着谁，对方已经不是他能随便对付的对象。 他可以得罪宋闻，却不能得罪虞珂。 别说他了，在场所有公子哥、富家小姐，联合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虞父和她哥哥申贺颂。 虞珂放下酒杯，打断交谈，却没有出言劝架，而是说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听着宋佳宝的话，我想起幼时生病被迫离家的事情，当时算命大家说：这是我的命，后来随着科技发展，居然在我身体里检测出残留的毒药…」 虞珂说起自己家的丑闻，真的一点都没把在场宾客当外人。 说着说着，把所有人，包括宋闻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却又突然话锋一转。 「所以是命，还是人为，这可说不准。」 「累了，不聊了，大家别忘了今天是游园会，都去划船把。」 丢下这句话，虞珂站起来就往湖边走。 临走前，她把淡金色半臂手套脱下来，随手将其中一只，缠在宋闻高举的拳头手腕上，另一头没有放开。 虞珂就这么隔着一只手套，牵着宋闻走掉了。 乍一眼望过去，挺有主人和小狗的既视感。 半路，系统犹豫出声：[你刚刚骗了宋佳宝。] 刚刚虞珂莫名的自白，代入到宋佳宝和宋闻事件，会让人联想到：宋佳宝的亲生母亲，为了让孩子生活得更好，故意换掉两个孩子。 可是原书根本没有这个剧情，全都是虞珂瞎编乱造，扰乱人心的谎言。 听到系统的疑问，虞珂微微偏头，用余光打量怔在亭子中间的宋佳宝，暗暗勾起唇角：「既然我没办法代替宋佳宝，那事情闹大，岂不是更好。」 随后，她又望向侧后方一言不发的宋闻：「男主迟早有需要我的一天。」 「等到了那一天，岂不是任我随心所欲。」 第15章 当反派的十五天 少男春心即刻破灭…… 所谓富人的水上游园会，其实就跟邮轮宴会差不多，只是考虑到虞珂极差的身体状况，担心邮轮入海后发生意外难以及时靠岸，于是将邮轮换成游船，将海面换成私人小湖。 也是因为虞家财力雄厚，才能在寸土寸金的港城，拥有一整座私家山湖。 虞珂说要乘船，船长立刻驾驶游船，鸣着汽笛朝岸边欢快驶入。 然后轮浆停止转动，船员将楼梯放到岸边，招唿宾客们上船。 「船上可以干任何事情，可以唱歌、跳舞、吃茶点——」 乘客都是富家子弟，船长对他们的安全高度紧张，扯着嗓子招唿：「慢一点，慢一点！」 等所有人都上全后，船长小心地按住楼梯，又扯出一截绳子。 他专门、特别地对虞珂伸出手，说：「虞小姐，请小心点上来。」 这种待遇，是所有宾客里唯独的一份。 宋闻无语地瞥一眼船身，上面写着：[yu,co]，果然船都是虞珂的。 然而船主人虞珂，对有很多人的游船半点兴趣都没有。 她喊人牵来一艘小船，轻飘飘地说：「我在场，大家都会玩不好。我和宋闻坐这艘。」 话音刚落，在场宾客表情几变。 特别是宋佳宝，还以为是鸿门宴还没结束，连唿吸都迟缓了。 有人打圆场：「欸，怎么会呢。」 「我们今天过来，都是陪虞珂小姐啊，哈哈。」 「虞小姐太见外了…」 真的是虚伪得不行，对此，虞珂眼皮有气无力地斜瞄他们一眼，问：「那我上来？」 「…」 众人顿时将目光移向其他地方，左顾右盼。 就这样，参加庆祝宴的宾客分成两拨——虞珂、宋闻单独一条小划船，其他人全在游船。 为让宾客们尽情观赏夜间山景，湖面上亮起无数灯笼。 一眼望去，像薄雾中淡淡的温暖灯火在水上摇曳，将漆黑的湖水涂抹成淡黄色，同时照亮船上的人。 宋闻神志恍惚地跟着虞珂，坐进一条小船里，下意识地接过船桨，将小船退离岸边。 因为船只大小原因，两人靠的很近。 宋闻垂眸，可以看到自己的腿藏在虞珂的裙摆下，被山风吹得若隐若现。 他在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虽然面对宋佳宝时，愤怒冲上脑门，他也很清楚地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譬如，虞珂在宋佳宝即将开口骂他的时候，忽然站起身来，成为他宋闻的砝码。 也是因为她，宋闻这个毫无根基的贫民小子，才能在富人圈里全身而退。 他刚刚借着虞珂的权势，反过来彻底羞辱了宋佳宝…忽然，虞珂给宋闻的外号「小狗」在宋闻脑海中一闪而过。 第31页 他想起一个成语。 ——狗仗人势。 …可是，为什么？ 既然看不起他，为什么又要帮他？ 宋闻觉得自己看不懂虞珂了。 原以为虞珂让他进亭子，是为了羞辱他，可事情真的发生时，她又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种种行为矛盾的让人好奇，好奇得就快死掉了。 忽然，虞珂腿伸了一下，正好抵在宋闻的腿上。 两人脚踝的裸露皮肤，正在起起伏伏的小艇上相互触碰。 吓得宋闻手中的摇橹差点掉进水里，连忙抓紧后下意识抬头，发现虞珂眼巴巴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灯笼暖光将虞珂整个人照得暖洋洋的，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看着特别「善良」。 宋闻盯着她镶着一双明眸的脸，忍不住想：或许他们当中有误会？ 或许，他们今晚可以好好聊一聊。 可能是因为小艇的座位太狭窄，宋闻和虞珂只能挤在同一个地方，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能和虞珂平起平坐、互道心事的感觉。 可还没等他说话，虞珂却先开口了，当然是本着恶毒女配的初心。 她问：「你去过泰晤士河吗？」 虞珂扯出一抹笑容，带着微妙的怜惜，系统一看就知道她要作妖了。 「没有。」 宋闻就是一个没出过城的小土狗，别说泰晤士河了，就是湾仔河道都没去过。 平常人问起他去不到的地方，宋闻不会有任何感觉，可面对虞珂时，自卑感油然而生。 「泰晤士河的游船比这个长一些，船舱里有午饭味和机油味，船头总是站着一个盲人，收钱给游客表演手风琴。」虞珂说的话，变成一幅幅画面，展现在小土狗脑海里。 他幻想自己坐在泰晤士河的游船上，听着手风琴，似乎是他所幻想的自由。 「那里什么都好，但每次经过泥淖的时候，总有一群浑身烂泥的贫民小孩，挽着裤腿，脸一直冲着我们叫嚷：行行好，给给钱——」 虞珂说着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和他们的距离，就跟我和你的距离一样。」 … …？ 好哇，原来搁在这羞辱他呢！ 反应过来的宋闻，气得脖颈都红了。 他用力拍打木撸，将水花打得哗啦啦直响，不愿意跟虞珂说话了。 刚刚描绘的泰晤士河画面也因此破灭，宋闻幻想自己是自由的船上人，结果虞珂告诉他，他就是一个追在富人后头要钱的穷孩子… 果然，虞珂还是一样的恶劣，他是发什么疯，才会觉得她是一个好人？ 忽然，一声悽厉的尖叫响彻山谷，迴荡在湖水之上。 宋闻蹙眉抬眼望去，发现游船就在不远处，而且对面甲板站满了人。 又有一声惨叫，从船舱里响起：「快点，谁快点下去救她！」 灯笼光太暗了，小船两人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从悽厉的叫声中知道，有人掉到水里了。 随后，又有一声噗通水声响起。 救人者也下水了。 山风中哗啦啦水声不断，偶尔夹杂破碎的求救声，听得让人耳廓酸涩。 见此情景，宋闻转过头，着急地对虞珂说：「我们划过去吧，说不定能拉他们一把。」 虽然这个船桨有点拉跨，行船速度也很慢，但只要尽最大的努力，说不定能救人上岸。 宋闻想：大不了他就跟着下水救人，他水性好，也很熟悉湖泊。 救人计划似乎已经完善，却没想到，虞珂根本不同意小船过去。 「不准去。」 虞珂端坐在唿救声和鸣笛声中，冷漠得宛如她不是旁观者，而是看电视的人。 她不无恶意地嘲讽道：「去了也没用，少操点心吧。」 说这话的虞珂，看起来太冷静，太恐怖了，比一旁的哭腔和高声尖叫更让宋闻感到心凉。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不远处大船：「那是人命。」 「我说了，不准去。」 「我累了，靠岸休息吧，你也不准下水。」 随着虞珂笑容渐消，宋闻心中的粉色泡泡逐个逐个被戳破，像是第一次看清了对面女孩。 他望向不远处游船，船长拿来救生圈，往溺水者方向丢下去。 紧接着甲板又有人喊：「他们飘得太远了，够不到。」 「船长你再大力一点啊——」 如果此时宋闻可以下水，说不定可以抓着救生圈，递过去给溺水者，然后安全上岸了。 想到这，他下定决心站起身来：「我要去救他们。」 可还没等他跃入水中，就看到虞珂忽然向后靠，手抓着船沿剧烈晃动船身，把他晃倒，搅得水波翻滚和灯笼倒影一齐光影迷离。 「你是不是忘记我们的关系了？」虞珂冷漠的语气像刀子一样，狠狠戳在宋闻的少男心上，「我们是强制僱佣关系，我给钱，你无条件听我的。」 她厌恶地望向漆黑湖水的某一处，冷笑：「你凭什么觉得，单靠你，可以改变我的决定？」 「现在，做好你分内的事情，摇船回去。」 三句话，像雾霾一样，不受控地侵入宋闻脆弱的内心。 他刚刚稍微对某人打开一点心扉，却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一种绝望彻底袭上心头。 第32页 明明没有下水，却让他感觉到窒息感。 宋闻忍住难过，强迫自己听不到急需求助的慌乱，摸出船橹，朝高高耸起的码头驶去。 刚踏上岸，虞珂叫来女佣总管，冷着脸说：「把所有灯笼都灭了。」 …灯灭了，湖水彻底看不到，还怎么救人？宋闻气急败坏，不管不顾地扯住虞珂的肩膀，手劲之大，将丝绸材质的裙子挠出痕迹。 「你疯了！你想害死他们？」 「你还是人吗？」 虞珂斜瞥宋闻一眼，语调依旧专横、强制、可怕，吩咐女佣：「还有，将游船拉回来。」 说完后，她就走了，按照船上的想法：累了就回去休息，管这里死没死人呢。 在虞珂上楼前，宋闻追着她的背影低吼：「我恨你！」 虞珂没回头，但从背影，宋闻看到了她笑着的表情，说：「现在才恨，会不会太晚了？」 对啊，早就该恨了。 只是他从小到大太缺爱，才会被对方各种屎里挖糖的举动给蒙蔽了。 虞珂一走，女佣们听从她的吩咐，没有任何反对地一闹而散，熄灯的熄灯，拉船的拉船。 几乎片刻，湖面所有灯笼都被熄灭了，湖水再次回到蓝灰色、平缓的模样。 宋闻沉默站在岸边，胳膊僵在身体两侧，任由朦胧月光洒在他微微弯曲的身躯上。 随后，他又轻轻挺起背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被虞珂搞成一副惨败样。 等再抬头看向湖面时，宋闻怔在原地——灯笼一灭，湖面到处晃动的船影也一同消失了。 随着虞珂决断的命令，没有光斑的湖水，更方便找人。 很快，从游船方向传来一声惊讶：「光灭了，他们在那，我看到了！」 这一声惊讶叫嚷，比今晚发生的任何声音，更让宋闻感到吃惊。 第16章 当反派的十六天 顶流男主出现了！…… 夜晚的私家山庄，警笛声响彻半山。 管水员听从警方指示放空湖水。没多久，山下洞口哗哗哗涌出水流，随即又变成水柱，然后只听到巨大的流水声充盈着整个夜空，隆隆轰鸣着。 所有人都呆在外面，只有虞珂一人安然入睡。 宋闻独坐石块上，凝视水面月亮，然后弯腰拾起一块石头，用力将它砸到水中。 下一秒，水面炸开一片光，明亮的月亮跳动着、荡漾着，彻底变形了。 就像虞珂在他心中的形象那样。 她就像月亮倒映湖面，引得所有生物，包括身处黑暗的宋闻不自觉靠近。 可靠近又发现，她的光芒是如此强烈，宣告着她不可侵犯的强势。 宋闻觉得自己有些病态了，之前也没发现他这么爱乱想啊。 他凝视着水面，等着月亮完全安定下来后，又继续去寻找石块。 期间，有人朝这边走近，如果宋闻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是姓李的公子，性格很自来熟。 果不其然，小李走过来，就是熟络的一句问候：「你在这里干什么？」 宋闻沉默两秒。 总不能说他在想那个没人情味的虞珂吧？于是他回答：「我想看看能否赶走月亮。」 「赶走月亮？月亮很漂亮啊，你为什么要赶走她？」 两人牛头不搭马嘴，一人说的是月亮，一人说的是虞珂，可是却出奇聊到一起去。 忽然，李家公子说起溺水者的事情：「你知道吗，刚刚警方还夸奖虞小姐了。」 「把灯笼熄灭，可以更好找到溺水者，而且有人落水后，附近的船要熄掉引擎及时拉走，据说每年都会有溺水者被轮船转机吸进去，无声无息地被绞死——」 话还没说完，宋闻忽然面色僵硬站起身来，吓了隔壁人一跳。 「你怎么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宋闻手指微曲，回想自己刚刚对待虞珂的态度，会不会太无礼。可很快，他又面色微冷，不知道是控诉还是埋怨地说：「可是她好无情，她甚至不让我去救人。」 「如果我下水，说不定就能救他们起来了。」 宋闻在给自己找补——这样无情无义、目无法纪的恶人，总不能因为她做过一两件好事，就对她心怀抱歉吧？ 从始至终，他都坚持自己正直善良的人生观，并以此为底线。 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李小少爷听着，怎么感觉像是小情侣在互相怪怨？ 他组织语言，度量着怎么解释：「其实吧，你不知道，落水的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远处就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他们了！」 宋闻和李家小少爷对视一眼，立刻起身朝声源处走去。 等他们回来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人们全都站在排放湖水的口边。 就连早已入睡的虞珂也在，正冷着脸站在码头上，散发着比夜色更浓的阴冷气息。 警察在组织管水员关掉水闸，用铁叉将人捞出来。喧闹叫嚷声中，宋闻默不作声地走到虞珂身边，朝只剩下浅浅一层湖水中央望去。 只看了一眼，宋闻的心彻底沉下谷底。 溺水者和救人者都死了，尸体正被打捞上来，其中，溺水富家男孩的双臂，正紧紧抱着救生船员的脖子上，将他活活憋死了。 见此情景，岸上立刻窃窃私语：「都说不要让小朱（溺水者）在船顶跳舞，落水了吧！」 第33页 「太任性了。」 「他害死了船员。」 这些谈论、还有死者的惨状，让宋闻感到既沉重又后怕，他的游泳技巧肯定没有船员好，如果他也跳下水了… 他死了，在医院的养母怎么办，一直的梦想怎么办？ 此时不远处的湖面，没有石头的干扰后，乱的光影再次聚合在一起，月亮比先前更明亮，更诱人胡思乱想了。 宋闻嘴唇微动，望向隔壁真正的月亮，不可置信：「你是在帮我？」 可是为什么啊，既然她想侮辱他，为什么要专门带他来找宋佳宝算帐？还有救人的事情，摆明就是不希望他下水送命… 宋闻内心一团乱麻，统统打成一个个名为「虞珂」的心结。 只是他没想到，此时的虞珂，内心感触与他截然相反。 她正蹙紧眉头惋惜，和系统吐槽道：「太可惜了！我真应该代替这个落水的炮灰，将男主拉下水，然后淹死他。」 能杀死男主的反派，难道不是最强反派吗？ 可惜，虞珂要负责三个男主，不能因为一人，断送其他人的kpi。 […]系统如鲠在喉，为虞珂的事业心瑞斯拜：[没关系，来..来日方长。] [而且反派再强，也不能真的送男主去死，不然世界就崩塌了。] 「啧。」就是因为这个道理，她才被迫拉住宋闻，不让他去送死。 不然，被缠住窒息而死的人，就不是炮灰船员，而是男主了。 等虞珂从和系统的对话中回过神，回復宋闻问题的时候，又恢復成往日恶里恶气的样子。 她轻挑眉头，说：「既然你说我帮了你，是不是得给点报酬。」 「报酬…？」 这种暧昧气氛拉满的词彙，瞬间敲醒迷茫的宋闻。 特别当虞珂长腿一迈，突然拉近两人距离时，他终于回过神来，警惕眼神回笼。 此时天还没亮，正是一天之中最暗的时候，虞珂挨着宋闻站，说话声音越来越细软无力。 紧接着，一只冰凉的小手，跟过电一样摸到宋闻手上，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 虞珂用手指挠着宋闻的掌心，酥酥麻麻地说：「做吗？「 … …？！ 这纯粹黑暗中□□裸的情话，放到宋闻耳边，让他血管颤动和头晕。 做吗？做吗？做吗？？简单两个字，在脑海中无限迴响，惊得他只剩下唇瓣的颤动。 宋闻从没遇过这么直白的问话，这比同学介绍他片源，更让他感到不可置信和震惊！ 而且问完后，虞珂也没闲着，牵动着两人互相紧握的手，放到胸口上。 宋闻手背的皮肤，和她领口裸露位置紧紧贴合在一起，又在虞珂的引导下轻轻摩挲着。 这已经分辨不出胸口是冷还是热了，宋闻就像是神经被电到一样，勐然甩开虞珂的手。 他红着脸，惊慌后退两步。 虞珂笑着跟上去，说出最恶毒反派虞小姐的话：「宋闻，我都帮你多少次了，于情于理，我们都得做十次以上，不是吗？」 「不然我买你回来，是拿来当摆设吗？」 两句话，成功让宋闻的表现，从双颊极度的红，变成直冲脑门的热气。 火急火燎得双眼泛雾气，一副小媳妇受辱的模样。 虞珂靠近一步，宋闻就吓得退一步。 被撵到尽头的时候，宋闻忽然撒腿，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跑走了。 看着那道奔跑的身影，虞珂笑得要死——刚刚宋闻的表情，像是恨不得跳水自杀一样。 她转过头，刚准备回房间去，却忽然感受到路边有一道视线，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 虞珂敏锐回头，却在山路上看到一个人，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凝视这边，也不知道站在那多久，又听见多少。 系统负责任上线：[叮！这是你的第三位男主，未来娱乐圈顶流林霄亦。用你的话来说，他就是一条家养的品种狗，被宠坏了，喜怒形于色。] 还没等系统说完，不远处身段笔直的林霄亦忽然走近，站定虞珂三四步开外的地方。 虞珂扬眉，细细打量这位「从未见过」的竹马。 三位男主真的是各有各的特点——申贺颂剑眉斜飞，黑眸细长锐利；宋闻轮廓稜角分明，透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冷；林霄亦则是五官俊美睫毛捲曲，穿衣打扮看着就很叛逆不羁。 他走过来，没礼貌地勾唇一笑：「那么久没见了，你还是那么讨人厌。」 …啧，讲话方式跟长相一样，也很没礼貌。 虞珂看着他，火气就上来了，反正反派也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感情。 然而林霄亦没发现虞珂的心情变化，张嘴就是冷言冷语：「既然看到你了，我直接说吧——我回国了，以后走在外面，不要说我们两人认识。」 「有你这样的青梅，让我觉得很丢脸。」 「懂了吗？」 一句接着一句不客气的侮辱，听得虞珂从生气到逐渐平静。 她耐着性子，等林霄亦说完话后，特地绽放出笑容。 「霄亦，真的好久不见，你过来点，我跟你说个很不得了的发现。」 虞珂的笑，是有蛊惑性的。 她有着一张最清纯的脸，随便摆一个表情，都能在对方心中泛起柔柔的涟漪，要不然，恨透她的宋闻也不会将虞珂比作月亮。 第34页 所以不出意外的，林霄亦被这璀璨的笑容晃到眼了，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疑惑地问：「什么发现？」 边问，边跟从虞珂的手势，渐渐朝她走近。 两人距离顿时拉近到一步、半步，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的眼睫毛。 还没等虞珂进行下一步动作，系统疑惑发问：[宿主，竹马和原主之间有嫌隙和不对付，你是要效仿申贺颂的套路，装甜饼去噁心他吗？] 当然不是。 下一秒，虞珂收起笑容，冷着脸伸手推倒林霄亦。 两人本就站在湖岸边上，她这一推，毫无戒备的林霄亦直直朝薄薄一层的湖里掉下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卧槽！」 「不是甜饼套路，只是我现在很不爽而已。」 虞珂推人的时候，还有时间抽空回復系统。 等对方安全掉进湖里，在波涛水里吃尽苦头后，她才回过头来踩碎岸边松软土地，假装她即将滑倒，死死抓住草地。 「救命啊！」 虞珂假装害怕，虚弱地喊出求救声。 彼时，处理溺水者的救助者还没走，听到求救声后立刻飞奔过来，将半点事没有的虞珂从摇摇欲坠的岸边拉起来，又跳下水里救人。 虞珂嘤嘤哭泣，装作受害者一样哭诉：「太可怕了，这块土地忽然就松了。」 「老旧的地面是会这样的。」 救助者安慰。 没多久，林霄亦就被人拉上来了，虞珂装哭的同时望了一眼，发现他额头流着血…呃，怎么回事，推进湖里最多吃点脏水，怎么还头破血流了。 系统捂额：[你刚刚踩碎的岸边，有一块石头正好砸在林霄亦头上。] …虞珂忽然哭不出来了。 完蛋，事情大条了。 第17章 修罗场的十七天 神级演技上线 好好一场欢迎宴会，最后变成两件送医急案。 因为出事的都是港城富家子弟，救护车没有半点拖延地抵达，将昏迷中的林霄亦，还有咿咿呀呀装病的虞珂一起拉走，往市中心圣玛丽亚医院驶去。 两人呆在同一个顶层病房里。 因为林霄亦的落水时间很短，不存在腹腔积水的可能，所以医生给他做头部伤口包扎，又给虞珂拉起点滴，就离开去做别的事情了。 等人全都离开后，病房恢復安静后，虞珂勐地睁开眼睛，朝隔壁床的林霄亦望去。 她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光着两只脚站在地板上，医院自带的凉气倏然从脚底板往上钻，却不影响虞珂走向林霄亦床边的动作。 她靠近得果断，林霄亦昏迷中感受不到，却吓坏了系统。 它连忙出声劝阻。 [虽然这次反击过了头，林霄亦清醒后必然会揭穿你的恶毒，但是罪不致死啊！] 说话的功夫，虞珂已经站在病床边，凝视着睡得安详的林霄亦——对方闭着眼睛，覆盖着眼球的眼睑浮现出毛细血管的青，仔细看睫毛根部还有些湿润，衬得这位叛逆不羁的男孩，竟然凭空多出一丝脆弱。 「这样多好啊。」 今夜连续的折腾，让虞珂说话语气有些虚弱。 她俯首靠近林霄亦的脸，嗫嚅道：「这样子多乖巧啊，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 [宿主！冷静点！] 系统吓尿了，生怕虞珂对男主下手，因为她确实做得出这种事情。 这期间，虞珂更靠近林霄亦了。 她干脆把脸凑近病床，嘴唇靠近林霄亦的鼻子和脸颊之间，完全不怕病人中途惊醒。 还没等系统强制喊停虞珂，病床上的人忽然睁眼了。 换做普通人，正在靠近观察的病人，忽然睁开眼来与之对视，说不定会吓得后退尖叫。 可虞珂毕竟不是一般人。 哪怕林霄亦清醒了，她依然保持着极近的距离，眼睛一瞬不眨地凝视对方琥珀色的眼瞳，甚至佯装无事地缓缓扬起笑容。 她本想装作无事发生地混淆对方记忆，假装地面塌陷导致两人失足掉进河道，却没想到，睁开眼的林霄亦，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是谁？」 …？虞珂笑容慢慢淡下去，变成大量的探究神色。 只见林霄亦缓缓坐起身来，展现男主的硬实体质，面上表情却没有第一次见时的桀骜，反而眸光清澈，格外单纯… 这样「善良」的眼神，和右耳上的黑色耳钉，形成鲜明的对比。 「搞什么？」这句话，虞珂不是问林霄亦，而是在问系统：「男主芯子被穿书者换掉了吗？」 小说世界构成复杂，不仅有虞珂这种尽责尽业的反派系统，偶尔会出现穿书者、者之类的bug——通常遇到这种人，代表世界剧情即将崩坏，必须立刻处理掉。 虞珂都准备掏刀了，系统连忙劝阻：[男主状态不太对，我先扫描一下吧。] 扫描期间，病房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似乎所有的声音、温度都被高空捲去，只留下沉默。 而林霄亦在问完「你是谁？」后，反射性地捂紧额头，发出「嘶——」声，表情疼痛难耐。 过没多久，系统才终于出声，语气结结巴巴—— [呃，他好像是…失忆了。] 「失忆？」 虞珂漂亮的眼睛瞪得极圆，一改刚刚漠无表情的样子，打量对方的视线也逐渐变得热烈。 第35页 她若有所思地再次靠近林霄亦，右手却心不在焉地把玩垂在肩旁的细碎头髮…如果此时有熟知虞珂的人在场，看到这个动作，就知道她正在谋算坏主意。 「林霄亦，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林霄亦应声抬头，痛苦地打量她一番，又缓缓摇头：「原来我叫林霄亦吗？」 话音刚落，虞珂的泪水说来就来。 就像是新鲜夺目的花朵涌出泪珠，虞珂那双干净的黑眼珠被洗净了，为她接下来的谎言，增添无数信赖度。 她说：「我是虞珂，你又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啊，今晚你还在湖边跟我求婚了，结果河岸松软我们两人掉进水里——」 一句话被抽噎打断数次，却还算能听清楚。 林霄亦被突如其来的「事实」沖昏脑袋，再加上额头一抽一抽疼的厉害，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下意思质疑：「这是真的吗，可是我——」 反驳的话还没说完，虞珂又哭了，像小孩子一样冒出心酸的眼泪。 她擦擦眼泪，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点、好看一点。坐在林霄亦床边。 刚想说话，眼泪却先话语一步，串成一串地从眼睑边缘冒出来，「你都不记得了。「 「你今天才从海外研修演技回来，立刻就来找我了…」 「明明都说好了，等我病好回港城后，就对外、对父母公布我们恋爱的事情——」 这件事，林霄亦是有点点点印象了，准确来说不是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而是有熟悉感。 他能感觉到「海外研修演技」是熟悉的，也能感受到「虞珂」这个名字是熟悉的，却没半点两人交往的印象…于是林霄亦只能实话实说：「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虞珂柔弱伏在他肩上，啜泣得更厉害了。 换做其他男朋友，大概会心疼地反抱回去，试图安慰女朋友，让她冷静一点。 但林霄亦只是微微抬头一下右手，就感受到微妙的违和感。 这样感情和现实完全背离的情绪，让他僵在病床上，无法动弹，更没办法安慰对方。 他看着肩膀上只露出一点点侧脸的女孩，不说话。 剩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那敏感的鼻尖和颤抖的唇瓣上，红得好不可怜。 忽然，虞珂直起身来，用湿润透却亮极的眼神，委屈地说：「我听到你父母的说话声了。你之前说过，你要以事业为主，不肯对外承认我们的恋情。」 「现在你都失忆了，对外承认的事情…也算了吧。」 说完这句委屈又哀伤的话，虞珂果断地离开林霄亦的肩头，带走全数体温和眼泪的热度。 她离开后，习习凉风朝浸湿的布料渗入，变得跟冰块一样有存在感。 林霄亦悄悄用右手抚向那块料子，掌心都是冰凉的湿润。 他侧眸望向虞珂，发现她已经擦干净眼泪，默不作声地坐到探望者的椅子上，表情淡漠，似乎她只是一个从未有过亲密关系的普通朋友。 莫名的，林霄亦感觉有些对不起。 他张张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房门却被突然打开，穿着华贵的一男一女从外走进来。 刚进门，身着皮草的貌美太太就大唿小叫：「霄亦，我的宝贝，你醒来了！」 而紧跟其后的先生，低沉声音中不乏关切：「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我让院长过来看看。」 这俩就是林霄亦的父母，港城木行林家的主事人。 在三本无cp小说中，林霄亦绝对是最幸福的男主，也是唯一父母恩爱的产物。 也是因为家里氛围相当和谐，这才养成他清贵，不羁洒脱、和被保护的很好的性格。 父母都来了，林霄亦却还是怔怔的模样，估计他在想这俩夸夸张张的中年人是谁。 太太见儿子不说话，就以为状态还好，转头跟虞珂叙旧：「小珂，你什么时候回港城的，怎么都不来林家找霄亦玩啊！」 虞珂勉强扯出笑容：「我听说霄亦哥哥在国外，像着等他回来后，再拜访你们。」 「哎哟，怎么眼睛红红的。」林太太心肠好性格有些大大咧咧，没发现虞珂和林霄亦之间的端倪，还抽出手帕给虞珂，安慰道：「别哭了，肯定是我家霄亦不听话，半夜拉你去湖边才出意外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林太太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木刺一样，狠狠戳进林霄亦心中。 因为每一个字都在作证着虞珂的话。 证明虞珂和他青梅竹马的身份，证明他们之间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证明他受伤之前，真的在湖边求婚过—— 可是为什么都记不得了，林霄亦头疼得几乎要爆炸了，下意识捂住脑袋錶情狰狞。 虞珂见状，立刻装模做样地跟林太太哭诉：「我哭的不是这个。」 「是霄亦哥哥，他好像失忆了，忘记我们是谁了。」 闻言，林太太和林先生回头，这才发现林霄亦的异状，还有他们进来至今，儿子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喊爸爸妈妈…这太奇怪了。 「我去叫医生。」林爸爸拔腿，就往病房外就跑。 「你奶奶也到楼下了，我先去接人。虞珂，霄亦就拜託你了啊！」林妈妈同样红着眼眶，边给亲戚发简讯，边用颤抖的声音拜託虞珂，踩着慌张的高跟鞋离去。 第36页 病房重新回到宁静，一如最开始只有虞珂和林霄亦那样。 人走了，虞珂也不装了，娇媚的脸上鼻子抽抽，朝林霄亦靠近。 两人凝视好一会后，虞珂突然俯下身来，对林霄亦额头上吹吹，说：「虽然你忘了我，我也不想让你痛苦。」 「就像以前一样，吹一吹伤口就不痛了。」说完后，又吹一吹。 温热的唿吸夹杂走廊凉风，掠过林霄亦额间，竟然真的不感到痛了。 林霄亦缓缓放下手，凝视着漂亮且明显是许多人理想型的虞珂，看着她纯黑却有点黯淡的眼瞳… 看着看着，他忽然有点害羞，不敢继续盯着了。 因为虞珂太美太温柔了。 现在的她脸被泪水洗净，就像一朵初绽的花朵，娇媚又柔美、浑身散发着洁白的气质… 虽然林霄亦失忆了，但基础审美还在，很清楚这样漂亮的女孩，的确是他会交往的类型。 不然他现在产生的感情，就不是犹豫，而是驳斥了。 犹豫片刻后，林霄亦右手抚住虞珂肩膀，说：「我都忘了。」 「要不，你把我们的故事再讲一次？」 …嘿老兄，就等着你这一句呢！ 虞珂眼睛倏地一亮，却让林霄亦以为这是希望之光。 她压低嗓音，全用谎言来蛊惑对方：「那就像之前告白那样，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说？」 「…」林霄亦下意识轻咬嘴唇，强硬按压下内心慌张：「那我去锁门。」 「好。」 背过林霄亦的虞珂，悄悄扬起今天内最开心的笑容，和柔美善良的面貌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虞珂家中。 被一句「做吗？」吓得逃回市区的宋闻，被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涌现的卑劣想法吓到，躲在小房间里不肯出来。 屋子里的女佣也顾不上他，大家都在准备送到医院的东西，被意外搅得焦头烂额。 等副楼人都走空后，宋闻才沉下心来，没头没脑地到处乱转。 不知不觉，竟然走进空无一人的虞珂房间里，漆黑目光直直扫射四周。 他在看，在看地毯在看床铺在看空空药碗，想从各个曾遭受辱的场地，找回对虞珂的恨。 宋闻甚至跨进衣柜里，将柜门死死关在一起，放任无所依託的身体，独自沉浸在黑暗中。 上一次他被虞珂罚进衣柜里，是什么心情来着？ 是怨恨、是埋怨、是不甘、是眼睛下意识的酸涩。 宋闻主动走进这个受辱的地方，回忆着虞珂对他的精神虐待，想要找回清醒。 好半天，他才终于感觉好受一点。 正准备推门离开衣柜，却耳尖听到一声」兹拉——」的开门声，在寂静无人的空气中响起。 宋闻连忙停下动作，透过衣柜缝隙朝外望去，发现来人不是女佣，居然是虞家大少爷。 申贺颂推开房门，漫无目的地妹妹房间乱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宋闻觉得很奇怪，没有出声，贴近衣柜门上无声无息地观察着——主要是他在虞珂衣柜的事情，看起来很微妙，解释起来更复杂，不好被人发现。 本想等申贺颂走了后，在偷偷出来离开，却没想到，下一秒，申贺颂突然走到衣柜门前，将手放到衣柜上，似乎准备打开。 光线一屡屡投射进衣柜，照亮内里的黑暗。 虽然有些不适时，但宋闻在想：如果他跟申贺颂解释，他是虞珂的狗，对方会相信吗？ 第18章 修罗场的十八天 一更 「我知道了, 你们先下去吧。」 申贺颂和宋闻相见的五分钟前—— 开会结束，凌晨才回到家的申贺颂，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就听到助理紧急的汇报, 说：「林霄亦和虞珂双双掉进湖里。」 「林霄亦重伤, 虞珂没事, 现在两人都在圣玛丽亚医院。」 简单报明情况后，电话就挂断了。 申贺颂表情一如平常的淡定, 似乎在医院的人不是自家妹妹。 他转过头, 语气毫无波澜地吩咐女佣：「收拾一些虞珂的日用品，送到圣玛丽亚医院。」 这没头没尾的指示, 吓坏一众心疼小姐的老女佣。 她们连忙追问：「小小姐怎么了？」 「怎么会在医院里？」 「她有没有受伤啊, 天啊, 圣玛丽亚只是社会医院, 转到私家医院会更好吧？」 在虞家工作年纪稍大的女佣，大部分都是跟着虞珂生母来到这里的，虞母是她们的小姐，虞珂就是她们的小小姐。 所以比起彻夜未归眼下铁青的申贺颂, 她们更关心小小姐。 申贺颂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向来活得很通透。 于是面对老女佣的连番质疑，他毫无感情地回復道：「对, 掉进湖里了, 暂时死不了。」 「……」 老女佣没有说话，只用衰老的眼皮向上翻一下。 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果然不是同一个娘胎爬出来的孩子, 关系就是不亲。 妹妹受伤了，作为哥哥居然还那么平淡？ 但因为对方是申贺颂，给老女佣十个胆子, 她也不敢直接说出口。 几分钟后，满屋子女佣游走，开始给虞珂收拾日常用品，包括换洗衣服内衣护肤品等等。 几分钟后，就连虞家的私人医生也到了，准备一同前往圣玛丽亚医院。 第37页 这群人忙碌的期间，申贺颂一直坐在饭厅里，悠哉游哉事不关己地吃早餐。 好些女佣经过饭厅的时候，看到少爷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自觉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大少爷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他一向没有亲情，没有感情…」 「亏得虞珂小姐那么喜欢他。」 当然她们也只敢小声抱怨，说两句就分头离开，继续忙碌了。 只有申贺颂镇定如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这其实是他一天一夜唯一的饭，等他接完电话安排好女佣的工作后，餐点就有些凉了，可惜没人在意。 甚至好几样餐食都放了海鲜佐料。 如果虞珂在这里，一定会指出粥里的虾米，然后说… 想到这，申贺颂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为什么在这时候忽然想起虞珂？ 他像以往那样，轻车熟路地挑掉虾米，吃剩余的、可入口的东西。 可申贺颂越想让自己保持得淡定自若，就越会想起虞珂的事情，想起她在饭桌上说的话，想起她表面乖巧亲人，实际害怕又孤独的样子。 还有一件事就是，虞珂和林霄亦之间的关系？ 这句话，需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申贺颂非常有大局观。 换句话说，就是他想法很偏门。 听助理汇报关于意外详情的时候，他第一个感到疑惑的点是：凌晨五点半，虞珂怎么会和林霄亦呆在一起？ 她们做了什么，才导致双双坠湖的结果？ 他记得林霄亦。 记得对方是虞珂的竹马，年龄大概22，23，早几年在素人演技综艺里实力出圈，现在娱乐圈正当红，说是顶流预备役也不为过。 这么一个流量，从海外回来，刚下飞机的第一个凌晨，不回家，反而跑到虞家山庄。 就算是青梅竹马，也不至于那么迫不及待见面吧？ 除非…申贺颂放下瓷勺，和瓷碗碰撞发出砰一声脆响。 他看女佣们都跑到圣玛丽亚医院，便慢悠悠起身，有条不紊地超副楼方向走去，畅通无阻地来到虞珂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就当申贺颂好奇吧，好奇虞珂和林霄亦是不是情侣。 或者说，好奇虞珂是什么样的人。 交际学中有这样的理论——想要了解一个人，就看她的房间物件。 可根据这条理论操作，申贺颂竟然觉得虞珂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屋子里的玩具会不会太多了？ 他小心地避开各式各样的玩具，旅游画册，朝房间内部走去。 虞珂房间格局很开阔，一目了然，基本没什么能查探的地方，也没有象徵交往的物件。 这个发现让申贺颂不自知地松一口气。 正准备离开时，他余光扫到紧闭的衣柜，思度片刻后，决定打开看一眼。 藏在衣柜里的宋闻，在看到申贺颂突然折返，并笔直往衣柜方向走后，眉头紧紧皱起，内心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慌张。 从小到大，他从未没有做过如此出格的事情。 别说趁无人的时候走进异性的房间，就是养母的房间，他也不会进去。 谁能想到，第一次越出常规，就面临被人当众捕获的危险。 就像从没旷课过的好学生，第一次逃课，笔直撞到突击检查的教育局局长身上那样。 宋闻感觉糟糕透了，迎着申贺颂靠近的步伐退后两步，视线朝衣柜内周围飞速扫过——通常，富人家的衣柜都很大，虞珂的也不例外。 这是一个木制的、2mx2m的，说是衣柜，倒不如说是做成衣柜模样的小房间。 可悲催的是，虞珂刚回港城不久，衣服不足以填满整个衣柜，无论宋闻藏在哪个地方，都面临着会被申贺颂发现的危险。 焦头烂额之际，门外，申贺颂已经摸到柜门把手了。 只要轻轻一推开，就会发现宋闻像电影里的寄生虫那样，蜗居在富人家的角落里。 对于宋闻来说，侮辱谩骂轻视都是小事，甚至报警，被赶出家门都无所谓。 他害怕的，是他被赶出去后，虞珂反而生气，弃他的养父母于不顾。 …惊慌间，宋闻瞥见衣柜最深处，有一副绑在架子上的手铐，在昏暗中反射利落银光。 这个手铐。 如果记得没错，是上次他被关进衣柜的时候，老女佣发现柜门紧锁后，不方便拿东西，特地买来讨好虞珂。 那个老妖婆还说：「人锁衣架，既能实施惩罚，又不妨碍自己人拿东西…」 没想到还真装上了… 「兹拉——」衣柜门正在被推开。 这下，宋闻顾不上那么多，身躯下意识朝那个阴暗角落扑去，主动将手串进手铐里面，把自己紧紧锁在衣架上。 从始至终，一系列动作，流畅得不像话。 老女佣买来的手铐有点小，才穿戴一小会，就磨得宋闻手腕生疼，青白色皮肤泛起绯红，像是被铐在这里大半天了。 疼得宋闻发出「嘶——」的气音，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 打死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有主动锁自己的一天… 下一秒，申贺颂推开柜门，明亮的室内光线照射进幽暗的衣柜，亮得宋闻下意识迴避，想伸手去挡光，却只能牵动手铐和铁架子撞击出声，发出噌噌的摩擦声。 第38页 等宋闻恢復视野明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一张略显傲然的脸，正端着肃然表情凝视着他 探究目光时若寒星。 申贺颂，虞珂的哥哥，是否会是一丘之貉？ 危急关头，宋闻居然生出「能否藉助申贺颂的力量，逃离虞珂」的想法。 还没等他理出一个大概，申贺颂最先行动。 他先是慢条斯理地将柜门完全推开，放任室内光全数塞进柜内空间，全程没有半点慌乱。 这是属于商战文男主的底气。 然后问：「你是谁？」 申贺颂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语气从容不迫。 「你听过我的，虞珂说的…小狗。」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宋闻觉得世事无常了——放到前几天，他绝对想像不到，自己竟然有主动自称小狗的时候。 这样卑劣的称唿，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感到意外。 然而申贺颂依旧眉眼堆满漠然，眼神迟缓滑过，似乎在辨认，他和狗有什么相似之处…真不愧是兄妹，待人处事竟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可事到如今，宋闻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和虞珂的故事说出来。 不求争取申贺颂放他走，只求对方不要管他在虞珂衣柜的事情，免得生出旁的意外。 「我住在矿区附近，父亲赌博欠债将我卖…卖给虞珂——」 宋闻不知道，他在复述过往的时候，明明双手被屈辱拷在衣架上，腰一直处于直立状态 就如同诗句：「达士如弦直，不可屈曲。」 这个姿势意味着：像宋闻这种人，不会轻易服从于权威。 如果让他违背本心做出牺牲，那一定是因为虞珂她—— 申贺颂抬手揉揉鼻樑骨，后知后觉感到无奈。 今天的他，思绪特别扰乱，特别是知道自己没去宴会，而虞珂又在宴会上出事的事情后，仿佛什么事情都会往她身上想。 这大概就是抱歉，负疚的心情？ 不知道，他申贺颂从来没有过这种感情，以后也不想有 还是离便宜妹妹远一点为好。 所以听完受害者的控诉，申贺颂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毅然关上柜门。 脚步逐渐远去。 黑暗重新吞噬衣柜，覆盖在沉默无语的宋闻身上。 宋闻半天没反应过来——等等，就这？ 正常哥哥目睹妹妹的犯罪现场，要么是将功补过，就是帮着补刀，怎么这个申贺颂做法如此特别，竟然像是没看到一样扬长而去… 换个角度想，如此「熟视无睹」，是不是因为，他并非虞珂的第一个囚禁的对象？ 属于沉默的晦暗再次覆盖四周，连同思绪和少男心一齐。 忽然，宋闻像是被惹怒到一样，对着阴影处骂道：「该死！」 他用铐着手铐的手，狠狠撞击铁衣架，发出砰砰的响声，以此发泄内心莫名升起的恼怒。 ** 同一时间，圣玛丽亚医院里。 此时是早上靠近中午的时间，林霄亦的家人大多已经离开，就连疼爱孙子的林家奶奶，也说要回家准备营养煲汤，下午再过来。 病房再次恢復两人世界。 林霄亦躺在病床上，头已经不疼了，却因为记忆空白而感到迷煳。 医生说他是脑震盪，与海马回受损有关。 像这种暂时的逆行性遗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恢復记忆——这个结论给足林霄亦和他家人极大的信心，不是永久损伤就好。 不是永久失去记忆，就能降低林霄亦对虞珂的抱歉。 因为失忆，他对虞珂全无印象，更别说足以求婚的爱意了。 每次虞珂下意识对他好，林霄亦都觉得很违和，很不习惯，甚至产生浓浓的怀疑。 就像现在，林家人一走，虞珂立刻从隔壁床下来，躺进他的身边，与他紧紧挨在一起。 冰冷冷却很白皙细腻的皮肤，从他病号服裸露的皮肤上掠过，像一条蛇游走。 吓得林霄亦头皮发麻，下意识迴避，被子里空出一大截「三八线」。 虞珂没有再试图拉近距离，只是身躯明显怔住，然后默默翻身下来，像林家亲戚那样坐在椅子上。 她远远看着床上的，怒力挤出勉强但快活的笑容。 林霄亦最看不得这样的笑容了。 再搭配虞珂编造的恋爱故事食用，更让他心疼这位无辜的女孩。 「你要不，再躺进来？」林霄亦右手无措地按住卷翘的头髮，「抱歉，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虞珂没回復，只是笑着摇摇头，虽然这个笑容是硬挤出来的，看着就让人可怜可惜的。 她拿过苹果，就像普通女朋友那样给林霄亦削皮。 灵巧的手控制着刀，手上苹果皮一圈一圈没有断开。 觉得尴尬的林霄亦硬夸一句：「苹果皮不断，你的愿望就会成真哦！」 夸完后他就后悔了，这特么讲的是什么狗屎话。 而虞珂，则是在嘲笑对方的懊恼。 她同系统吐槽说：「我的愿望，就是林霄亦晚点回復记忆，再让我多玩一会儿。」 虞珂不许林霄亦病好，也不许林霄亦病坏。 因为一直骗着他没意思，看他知道真相后气急败坏才是最有意思的。 第39页 所以当下首要工作是，让林霄亦相信她们是情侣，并且深信不疑——要达到这一层效果，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真话假话混着说。 于是林霄亦话音刚落，虞珂立刻瞪大眼睛回望过来，惊奇地说：「你以前也说过这种话。」 她欣喜地将苹果放下，说：「大概一年前吧，你在制片厂拍摄动作特效片，需要吊威亚，那时候因为场工的疏忽，你从三十米的高空掉下来，摔断了腿。」 「粉丝都围在医院外不走，我故意耍性子不给私人医生看病，故意转到和你同一个医院，然后我们瞒着经纪人偷摸摸见面。」 「那时候我给你削苹果吃，你也说出这句话，一模一样。」 …虞珂兴奋地复述。 可能是因为男友恢復记忆了，她的眼睛似乎缀了点泪花，显得剔透发亮，满满的期待感。 这样的神情和语气，让林霄亦感到格外的内疚，「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没，没关系。」 虞珂迅速低头，继续认真削苹果。 从林霄亦的视角上，看不清虞珂的表情，只能听见她偶尔发出两声急促的气音，看到她用右手胡乱涂抹两下脸颊。 种种表现，不难猜想她又难过了。 虞珂低着头，认真削苹果，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难过，而是她快要笑死在现场了。 ——林霄亦片场受伤是真的，他和虞珂在同一间医院也是真的，却唯独没有虞珂为他转院，还给他削苹果的事情。 她现在都不敢男主忏愧不安的眼神了，怕当场笑出声来。 得想个办法，自然地离开病房才行，不然她迟早憋死在这里。 正当虞珂想要怎么逃离现场的时候，林霄亦默默递来了由头。 他用一种纠结、难以开口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觉得现在有点怪，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感觉我和家人关系很好，为什么他们好像都不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还有我翻了一下手机，也没找到和你的聊天记录…」 其实疑点还有很多很多，譬如林霄亦的身体潜意识，例如他对虞珂时心如止水的感觉，但这些都能用「失忆」作为解释，唯独周边生活全无恋人所在的痕迹，让他感到诧异无比。 虽然失忆了，但林霄亦觉得，他应该不是故意装单身的渣男才是。 艰难地问完这些问题后，林霄亦才敢抬起头。 却没想到，看见的，竟然是虞珂双眼含泪的怒容，她倏地站起身来，纤小的脑袋上镶着边的头髮呈漆黑的波浪，在半空中缓缓盪开。 她怒气沖沖又悲伤地说：「这种事，你问问你自己吧。」 虞珂硬是提起嘴角，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转身朝病房外快步走去，无声离开。 头也不回的背影透露出坚决。 只在关门时，她才将正面转过来，娇美面孔微微抬起与呆坐在床上的林霄亦对视。 虞珂用近乎自言自语的音量，低声嗫嚅道：「我身体不好，家庭情况复杂，你需要粉丝，事业又正当红…你现在问我为什么？」 林霄亦可以清楚看到，虞珂望着他，却好像在透过他，看着某一个不存在又遥远的人。 她的唇瓣和鼻尖是那么敏感，就像被破碎的薄皮包裹着，透过皮膜就能看到血和肉的颜色…没有血色，只有淡淡的泪水在流淌。 紧接着，病房门彻底关上，只留林霄亦一人独自待在病房里。 「该死！」 脑袋忽然的神经痛，让林霄亦痛苦地蜷缩在床上，而后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通过虞珂的反应，哪怕失忆后再迟钝，他也隐隐意识到：这些反问，比起想要证实什么，更像是质疑对方…「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林霄亦有些懊恼。 虞珂离去的背影，在他脑海里挥散不掉。 作为天赋型演员，林霄亦骨子里就是感性又擅长共情的人——他试图代入虞珂的角色，想像自己有一个差点求婚成功的女朋友，某天忽然失去记忆，对方还质疑自己的存在… damn，这也太糟心了吧！ 烦得晕头转向的林霄亦，习惯性想要挠头，手摸到绷带才勐然停下。 他似乎有所察觉地望向手掌，感嘆身体的潜意识，脑海中却不适时地闪过医生的建议：「记忆丧失只是暂时性行为，多接触过往事物能加快记忆回溯。」 多接触过往事物…林霄亦侧身拿到手机，打开搜寻引擎查看[林霄亦]… 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片刻，又默默加上[林霄亦 片场受伤医院]的词条。 两秒钟后，铺天盖地的新闻占据整个手机屏幕，足以宣告林霄亦失忆前的名气和流量。 至于本人，则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忍着头晕眼花的后遗症，耐心阅读每一条内容。 正如虞珂所说，半年前他因为场工失误，从威亚掉落下来，摔断腿后入住嘉诺撒医院… 林霄亦从词条点进粉丝站的出院饭拍微博，打开第一张照片——那时候的他坐着轮椅，对镜头招手，脸上露出营业性十足的笑容。 草草浏览一遍，似乎没什么内容。 林霄亦刚准备关掉照片时，余光突然瞄到一道熟悉、娇小的身影，吓得他眼瞳瞬间放大，手指圈住这块，放大，再放大。 第40页 直到马赛克十足的飘渺身影填充整个屏幕，他才终于接受现实。 是虞珂。 她就站在饭拍画面框的最边上，远远地眺望此处。 … 这下，似乎没什么好辩驳的地方了？ 林霄亦已经开始相信虞珂的话，只可惜人已经被气走，只能日后在弥补了… 病房外。 虞珂安静地离开三楼，独自来到空无一人的女厕所里，关好门，然后哈哈笑得眼泛泪花。 她用纤细的手指轻抹眼角的泪珠，气喘吁吁地说：「太好笑了。」 「怎么会有那么蠢的男主…我差点憋死在里面。」 可不是嘛…系统看着这张憋到发红的娇嫩脸颊，内心对虞珂计划感嘆连连。 ——靠背原书剧情来欺骗男主，等他恢復记忆后，再轻飘飘一句「我开玩笑而已」… 这换做哪个男主不崩溃啊！ 恐怕等林霄亦恢復记忆，只恨不得再跳一次湖，忘掉这些和虞珂恩恩爱爱的回忆。 简单的大笑五分钟后，虞珂才总算恢復平静。 她掐指一算，今天林霄亦的kpi算是刷够了，放他独自一人好好想想，或许会有奇效，没必要一直缠在他身边，憋笑是会憋死人的。 于是虞珂掏出手机，毅然点开申贺颂的电话，眉眼弯弯地刷起下一个男主：「哥哥！」 「我不想呆在医院里，你可以来接我吗？」 第19章 修罗场的十九天 二更，请支持正版~…… 本以为申贺颂不会答应, 却没想到，他听完虞珂的诉求后，竟然只说了一句「好。」 话筒对面, 还有视频会议残存的声音。 虞珂听语气, 似乎是继兄身边心地善良的助理, 这人不仅照顾申总的日常生活, 还掌管着虞家对外的社会形象。 应该就是这位助理，和申贺颂说了什么, 才让他决定亲自来医院, 接妹妹回家。 不然虞家小姐生病，大少爷置若罔闻该干什么干什么, 让公众怎么想？ 自以为堪颇真相的虞珂耸耸肩, 没把这一出怪异表现放在心上。 大约30分钟后, 加长版的漆黑豪华车开到医院门口。 虞珂见是熟悉的666车牌, 立刻飞奔上去，还没等人完全出来，就扑倒在对方身上。 「哥哥！」她尾音上翘，清亮的音色糅杂着愉悦：「你来得好快啊！」 她压在申贺颂身上, 双手缠绕在对方脖颈上, 捲曲的头髮垂下来，像扑面而来的网一样, 四面八方缠住对方。 还有几根跑到申贺颂的眼睛, 搭在他纤长的眼睫毛上。 车门没关牢，传来急救车飞快驶过来的警笛声, 一声一声仿佛要刺透申贺颂内心的宁静。 心跳似乎在迎合逐渐靠近的警笛声节奏，变得更快、更强。 生涩的心跳。 商战文男主从没有过的生理反应。 虞珂抱着申贺颂，忽然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心跳, 隔着皮肤传导到自己胸口，不禁愣住。 她同系统吐槽：「我是得多臭，才能让他噁心到心脏砰砰乱跳，整个人僵持在原地？」 系统回覆：[宿主你在地上滚一圈，没洗澡就去医院，满身臭烘烘的药水味…] [如果申贺颂不是洁癖，是脏东西过敏的话，他现在已经病发进医院了。] 「啧！」 被系统说是脏东西，虞珂怪不开心的。 而她报復的动作，就是将哥哥抱得更紧一些。 下一秒，申贺颂忽然动起来了，可能是车内空间施展不开，他没有贸然推开身上的女孩，而是大手抚在虞珂的肩胛骨上，厚重地拍两下。 「起来。」 见面就是毫不客气的两个字，语气平淡到毫无起伏。 真不愧是商战文男主啊，偶像包袱就是重。 ——如果有人这么脏兮兮地冲过来抱住虞珂，她肯定一脚给人踹下去，然后害怕虱子传染，把身上衣服烧掉。 哪还能那么淡定地赶人？ 见好就收的虞珂，利落从人身上爬起来，乖巧地坐到隔壁去。 人都坐好后，车子立刻重新发动起来。 车门车窗牢牢紧闭，阻拦外头所有乱闹闹的声音。 一时间，后车厢只有两人的唿吸声，还有汽车引擎发动的丝滑气浪，安静得有些尴尬。 虞珂安静，是因为她在想，怎么争取车内独处空间噁心申贺颂。 结果还没等她理出一个大概，隔壁申贺颂竟然先她一步开口。 「伤到哪了？」 闻言，虞珂唿啦一下，没有犹豫地扯开袖子，露出白皙皮肤上的擦伤：「诺！」 虞珂久病在家，皮肤极白，就像是从出生起，就没走出过房门的那种白，她身娇体弱，稍微磕碰一下，就会在身体留痕迹。 同理，任何在旁人身上的轻伤，例如仅仅是破皮的擦伤，隐藏在表皮之下的淤青，放到她身上就会显得格外严重。 于是申贺颂低头，看到的就是如瓷般白净的皮肤，横七竖八布满伤痕，怪可怜的。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应一句：「嗯。」 …又不是在评价方案，嗯是个什么鬼？ 伤口见风后有些刺痛发痒，虞珂边吐槽，边伸手打算扣两下，却被申贺颂勐地抓住手。 速度之快，连她都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申贺颂什么都没说，只是控制欲十足地将虞珂袖子撸下来，彻底遮住狼藉伤痕。 第41页 随后，他便将头转到车窗一边，凝视窗外极速掠过的风景。 虞珂低头看看袖子，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后脑勺，内心疑惑快要凝聚成实体。 转念一想，又豁然开朗——申贺颂的人设是完美综合徵、工作狂、洁癖重症、强迫症…估计他是看到乱糟糟的伤痕分布在皮肤上，感到不舒服了吧？ 强迫症，就是看不得一些珠之有颣，玉之有瑕的东西。 自认为对男主人设了如指掌的虞珂，只纠结了一会会，便将疑惑抛掷脑后。 她跟着车辆前行拐弯的节奏，时不时碰一下申贺颂，再碰一下，想尽办法刷存在感。 而申贺颂，则是全程凝视窗外。 他似乎感知不到隔壁人的触碰，又或者是自持高傲，故意不搭理人。 然而这样的反应，放在虞珂和系统眼中，明晃晃就是男主厌烦反派的表现。 受到鼓励的虞珂变本加厉，后来干脆把头靠在申贺颂肩膀上。 靠着靠着，晃着晃着，困意慢慢席捲上来。 虞珂是拟人化的人工智慧，每天都需要保证一定的睡眠时长，才能维持机能正常运行。 但昨天先是宾客溺水发生意外，又是费老劲地推林霄亦下水，都没能好好休息几个小时。 沉甸甸的脑袋被托住后，车身摇摇晃晃的颤动就变成摇篮，哄得虞珂缓缓闭上双眼。 她不知道，在她完全安静下来后，申贺颂终于肯将视线挪回车内，眼神复杂地凝视女孩姣好的面容，他手指微微屈曲，最后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说。 汽车一路向南，缓缓开上富人山道，驶进虞家。 ** 虞珂在女佣的唿唤下，缓缓睁开眼睛。 她抬眸，反应迟钝地朝右手边看去，发现属于申贺颂的位置，已然空无一人。 而她本人，就像一株失去依託的喇叭花那样，睡得歪歪扭扭。 女佣发现虞珂的眼神，贴心解释道：「大少爷已经先走了。」 「大少爷说让你多睡一会，可是我担心在这里睡久了，嘴巴会歪掉的…」 哼，好一个男主，居然想要反派嘴巴歪掉！ 虞珂简直要被申贺颂给气笑了。 虽然这样的对待，是冷漠无爱的商战文男主会做出来的事情，但虞珂是越想越不舒服。 她不舒服，又不能朝继兄发火，只能发泄到小可怜宋闻身上。 「走，回房去。」虞珂慢悠悠从车上爬下来，「我先去换衣服，你把宋闻叫来。」 「是。」 一人一女佣朝副楼大门方向，风风火火走去。 期间路过小厨房，虞珂闻到蛋糕的香味，好奇问道：「有人在做蛋糕吗？」 女佣侧目，压低音量道：「是小可，她听说大少爷喜欢吃蛋糕，打算亲手做一个送过去。」 虞珂回忆小可这个人，勐然想起回港城的第一个晚上，就有那么一个面娇体柔的女佣，硬要给申贺颂塞保暖毛毯…没想到她被拒绝后，不仅没放弃，还费老大劲地做蛋糕。 何必呢，男人又不是只有一个，啧啧。 最重要的是，虞珂回忆原剧情，发现申贺颂根本不喜欢蛋糕，他就喜欢酒… 系统忽然出声：[有什么比拿着对方讨厌的东西讨好对方，更让人感到噁心呢？] 一人一统的交谈，活灵活现演绎了什么叫[恶僕献恶计]。 闻言，虞珂眼睑微微下垂，长睫毛扑闪扑闪挡住瞳孔所有情绪。 她轻轻拉过女佣，装作憧憬的语气说道：「我也想送一个蛋糕过去，和哥哥打好关系。」 「大少爷对你….唉，小小姐你真的太有心了。」 彼时的女佣，因为少爷将小姐丢在车上的事情愤愤不平，再一听当事人虞珂毫不在意，甚至要亲手制作诚意蛋糕，拉近两人关系，顿时心疼得不行。 却不知道，看似备受怜惜的小小姐虞珂，随手就在外卖app上，下单一个销冠蛋糕。 有多随便？图片都懒得等加载的那种。 反正等蛋糕送到，包装拆掉，就是她亲手制作的，有问题吗？ 等一切安排妥当，虞珂转身，独自回房。 刚打开衣柜，她就发现衣柜某个阴影处的异样。 虞珂勾起唇角酒窝深陷，表情恶劣又可爱。 她甩掉毛毛拖鞋，光脚走进衣柜里，紧挨宋闻席地而坐，语气轻佻。 「哎哟，怎么悄悄一个人躲在这里？」 「还给自己锁上了？」 虞珂边问，边用右手恶劣地晃动手铐，使其发出「噌噌——」的迴响。 冰凉生硬的铁片滑过宋闻脆弱的手腕，瞬时在青白色的皮肤留下浮肿的红，都破皮了，疼得宋闻眉头紧皱不放，音调嘶哑无力，连抽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偏偏这个铁铐子，还是他自己铐自己，连对外发泄烦闷的理由都没有。 本想自己悄悄解开手铐，也不知道老女佣哪买的手铐，质量居然那么好——以这种姿态面对虞珂，现在的宋闻比起烦闷，更多是羞耻。 「可以帮我开锁吗？」 问的那叫一个语气谨慎，用词小心。 能让男主如此吃瘪，虞珂顿时神清气爽，反手将柜门完全关牢。 ** 忙得晕头转向的助理，好不容易抓住空隙，询问申贺颂去接虞珂了吗？ 第42页 「嗯。」申贺颂正翻阅着财报，脸也不抬地说：「她睡着了，我就先回来了。」 「睡着，睡在哪里？」 助理隐隐有些不安，拉开窗户眺望副楼门前的大黑车，心里诧异怎么还不停到车库去，司机也太不负责了。 助理刚准备打电话，结果下一秒，申贺颂就用诡异的脑迴路，成功回溯他的三观。 申贺颂说：「虞珂睡在车里了。」 「我怕吵醒她，让司机停在副楼后先下班，放她一个人好好睡一会。」 「…」 助理心里一个咯噔，再看向申贺颂时，眼神带着无数怜悯——这得多没与人相处的常识，才会做出，车停在楼下却不让人上楼睡觉的事情？ 可能是眼神太明显了，就连申贺颂也察觉到异样。 申贺颂放下财报，蹙紧眉头说：「怎么了？」 「呃…解释起来挺复杂。」助理纠结怎么遣词造句：「不如老闆试听一节家庭和谐的网课？我感觉你缺乏这一方面的知识。」 得亏助理有生存欲，还记得把「常识」换成「知识」。 不过提出这个建议后，他也没指望申贺颂、大名鼎鼎的申总会参考建议，乖乖去上网课。 毕竟申总向来是无意亲情，眼里只有股价和合同的主。 胡思乱想之际，申贺颂竟出乎意料地开口了。 他说：「网课连结发我，你先下班吧。」 第20章 修罗场的二十天 可以帮我开锁吗？…… 「可以帮我开锁吗？」 宋闻侧头望向虞珂, 视线在她弯弯眉眼上飞速掠过，随即立刻移开。 他自愿走进衣柜，就是为了和虞珂划清界限, 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再次产生其他的感情。 少听少看少想, 这是他决定日后面对虞珂的方式。 本以为按照虞珂过往残忍的性子, 不会那么轻易放人, 宋闻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结果话音刚落，手腕处传来咔嚓咔嚓两声轻响。 手铐被解下来了。 宋闻整个人顺势滑倒在地上, 疲惫不堪。 他在凌晨时分从山庄跑回来, 又在早上虞珂入院的时候锁住自己，等终于从衣柜出来时, 窗外天色只剩下两三丝白光, 明暗交织宛如柜中世界。 宋闻轻轻活动血液不通的肢干, 不敢太大动作幅度, 生怕碰到隔壁紧挨着的女孩。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小看虞珂了。 ——绝对不能要求一个反派有良心，即使这个反派漂亮得不像话。 只见虞珂忽然转过头，一双透彻的眼瞳直率地望过来。 她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气阐述事实：「你趁我不在的时候, 偷偷跑进衣柜里来, 自己把自己锁上…」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样阴阳怪气讲出来, 似乎宋闻在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一样。 而且虞珂还不爱好好说话。 讲着讲着, 她的上半身忽然就倚靠过来，软绵地搁置在宋闻的臂弯上。 吓得他条件反射朝另一边躲, 身体直直撞到衣柜墙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这下没得躲了，宋闻被迫用手臂托住虞珂的上半身, 沉甸甸软绵绵的。 这是一个黑暗的密闭空间，只有一对男女，一个防御一个进攻，被硬生生堵在角落里，衣服布料紧贴，暧昧气息加倍。 垂眸就能看到叠在一起的衣服下摆，宋闻头皮都硬了。 特别在他发现，衣柜里全是自己厚重的唿吸声后，瞬间慌了神。 连虞小姐都不叫了：「虞珂，你…」 要说什么，怎么求饶？不知道，因为虞珂只是靠着，什么都没做。 一切都是他的想像罢了。 虞珂不知道隔壁人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手指轻巧地一点一点，点在宋闻的手腕上。 冰凉触感在红肿火辣的伤口上一晃而过，舒服，却让人感觉不够多。 她说：「我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 「你爱上我了。」 一锤定音，虞珂勐地抓住宋闻的手腕，不客气地上下滑动两下。 刺痛的伤口被属于女孩的冰冷包裹，刺骨的温度顺着血管，在体内一路横冲直撞。 也不知道是疼，还是慌，宋闻忽地甩开女孩的手。 她的手只是搭着，没有任何力道，轻飘飘的，一甩就撞在铁架子上。 「砰——」的撞击声和金属嗡嗡回音一同响起来。 这一声，令宋闻乱飞的神智彻底回笼。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虞珂身侧低垂的右手，内心无比懊恼刚刚的冲动——明知道对方说话没一句是正经的，居然还会上当。 宋闻定下心神，语气坚定回覆：「请不要开玩笑，我不会爱上你的。等我挣到钱还清债，就会立刻搬离这座城市。」 「噢。」 虞珂对于这个拒绝一点都不意外，反正只是从爱情宝典抄的情话，男主会答应才有鬼呢。 她倏地站起身来，将柜门推开，室内光线洒入。 再说话时，又恢復平常趾高气昂的态度：「过来，帮我换衣服。」 「我帮你换衣服？」宋闻一脸不可置信。 虞珂面色不耐地举起手臂，露出手腕撞击铁架后的伤痕。 伤痕像沟壑一样深深印在皮肤上，在室外光的照射下，红得十分令人在意。 第43页 紧接着，她又拉起袖子，露出环着手臂生长的淤青，还有横七竖八触目惊心的刮伤。 宋闻瞳孔不由自主地扩散。 本来，他看到那条因他而起的撞伤，就已经很内疚了，没想到袖子底下还有更多伤痕。 再加上这些伤，都是因为他害怕逃跑，虞珂才会受伤掉进湖里的… 层层原因叠加，宋闻面对虞珂的要求，似乎找不出任何藉口拒绝。 脱个衣服而已，一眨眼的事情… 宋闻眉头死死锁在一起，内心标准却在不自觉放低。 他下颚线紧绷，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先是帮虞珂将铁架高层的毛外套拿下来，又是一手拉着肩膀衣料，帮她将连衣裙脱下来。 当然，连衣裙里还有一条衬裙，不然宋闻还不能那么快说服自己。 只不过衬裙窄小又贴身，将身体有曲线的地方勒得紧紧的，虽然看不到，却能勾勒出来。 自连衣裙离身后，他的视线立刻脱离虞珂身上，全程平视衣柜虚空处。 没有任何时候，能比现在，更让宋闻感谢自己的身高。 衣服总算换好，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衣柜。 一出衣柜的虞珂立刻扑到床上，细长小腿在虚空中摇摆两下，白生生的质感很惹眼。 她用腿示意宋闻过来，说：「床头柜有一瓶粉色指甲油，帮我补一下色。」 「…」 指甲油上都有标籤，宋闻再直男，也不至于不认识。 自知内心有愧的他，稚拙地握着那瓶小小、昂贵的指甲油，像捏烟一样捏着刷子。 宋闻出身贫苦，做过许多苦力兼职，就连工地搬砖也涉猎过，却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他拿着指甲油，就像高中时面对竞赛难题一样，一时间无从下手。 虞珂也不客气，让他坐在床上，一双白皙无暇的小腿直接放在对方的大腿上。 「来吧。」 「我没给人涂过指甲。」 「那现在把第一次给我好了。」 宋闻被噎住，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低头，认认真真地干起活来。 往好处说，比起面对虞珂本人，还是面对她的腿要来的轻松一些。宋闻凝视虞珂的脚，发现她的指甲呈现淡淡的肉粉色，就像薄皮包裹的虾肉，十根脚趾头圆圆粉粉，很是可爱。 他手拿刷子，郑重其事地滑下第一笔。 曲线方正得如同美甲店员工画出来的。 宋闻手很稳，当然这跟两性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他喜欢摄影，喜欢将美好的事物定格，就连读书也是拿全额奖学金，读最烧钱的导演系。 长时间手拿沉重器材的锻鍊，对付一个指甲是肯定没问题的。 他沉下心来，一笔一笔，三两下画好一个脚趾头。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没拿刷子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握到了虞珂的小腿上，把那一片总是冰凉的皮肤捂得温热。 「画的不错嘛。」 忽然一道女声响起，打破宋闻怒力营造的专注氛围。 他没有抬头，只知道是虞珂靠过来，正好奇地看着他在刷指甲。温热的唿吸沖在耳垂上，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只能将更多专注力放到小小一片的指甲盖上。 眼看着淡色的指甲油将脚趾头变成粉色，映着如雪的白肌，形成别样的冲击。 宋闻勐然反应过来——等等，他怎么看着脚都能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二十岁过后的青年热血吗？ 自认为清心寡欲的宋闻，在这一刻，终于为自己的不对劲找到像样的藉口。 他佯装淡定地扭紧指甲油，发现瓶身被手掌捂着温热后，莫名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宋闻就像背书一样，不住在心头默念：这是正常生理现象。 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反应是正常的。 她是很坏的虞小姐，虽然救过我的命，但也是很坏的女人…… 背到最后，人也就淡定了。 宋闻想将指甲油放到更远的檯面上，刚准备起身，却遭到虞珂一击毫不客气的踩肩——她将涂好脚趾甲的一双腿，直接架在对方肩膀上，脚掌俏皮地上下翻动。 「晾晾——」 「…」 宋闻认命，坐在床边当人体晾指甲机器。 期间不同职责的女佣们几次进来，看到床边两人的反应如出一辙——先是被吓到迴避，等看清两人在干什么后，不约而同地偷笑出声。 有人拿来一个纸盒子，「虞小姐，店家打电话来，说你预定的蛋糕没货，换成其他的了。」 「好吧。」 虞珂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语气有些萎靡。 其实她也不在意是什么蛋糕，只觉得拿销冠蛋糕，冒充是自己做的，会看着比较厉害。 然而这样的反应却被宋闻默默记在心里，为什么记下，当然是因为二十岁血气方刚荷尔蒙啦，反正肯定不是因为他被虞珂勾引了。 虞珂抬手，三两下把包装拆掉，让女佣将蛋糕装进盘子里。 一个「崭新」的，小小姐手工制作的，用来讨好大少爷的蛋糕，就这么出来了。 门外喜欢少爷的女佣还在掐点等发酵，跟风的虞珂却已经准备就绪，等脚趾甲干透后，她拿着蛋糕和盘子，朝主楼方向走去，步伐迈得自信又从容。 第44页 无论什么办法。 就算是塞，她也要将这块蛋糕塞进申贺颂的嘴里。 虞珂已经迫不及待，想马上看到商战文男主因为一块蛋糕犯愁吃瘪的样子了。 第21章 修罗场二十一天 哥哥和蛋糕 书房内明亮大窗上的百叶已经放下, 屋内没有开灯，仅由门缝出泄入一束柔和的光来。 申贺颂就坐在办公椅上，头向侧面靠在橡木做的壁炉架上。 眉头紧皱, 微微敛眸。 外人看不清他到底是沉思还是睡着了。 在没有电灯的书房里, 不知道从哪跑出奶油蛋糕的香味, 就那种廉价、生涩的动物奶油。 久违的味道使申贺颂眉头蹙得更紧, 迷迷煳煳间，他开始做起梦来。 梦里的情景虽然是片段, 却十分强烈。 他在蛋糕店里, 身量只有柜檯那么高，两只手都被谁牵着, 他尝试抬头一看, 发现只有强烈阳光反射在物体上的光, 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听见他在问：「妈妈, 我可以吃蛋糕吗？」 然后光在回答：「可以哦，但是你先听我说一件事。」 鼻子间蛋糕味道更浓，却有种悲伤的感觉。 紧接着，一声「哥哥」响起, 瞬间将申贺颂唤回当下。 在这样的状态忽然醒来, 很容易让人搞错地方，于是申贺颂下意识喊出妹妹的名字。 「虞珂。」 在这之前, 他从没喊过虞珂, 更别说她的名字了。 申贺颂睁开眼，虞珂就在房间啪嗒啪嗒地走着。 他半睡半醒中沉浸在梦境里, 反应迟钝，等虞珂都走到眼前了，他才反应过来, 恢復回往日的冷脸。 「这个点，你应该在休息。」 申贺颂不假辞色，惺忪睡眼逐渐凌冽。 换做别的小女生，可能早就被申贺颂不苟言笑的表情吓跑了，然而虞珂目标就是气男主，申贺颂越不爽，她就越高兴。 于是被训斥后，她依旧弯着明媚的眉眼巴巴凑上去，眼神殷切。 「这是我做的蛋糕，想给哥哥试试看。」 申贺颂低头，看着宛如外面买回来的奶油蛋糕，表层完整，形状完美。 …以虞珂病怏怏的体质，恐怕做得很不容易。 可是又如何？申贺颂只是瞥了眼，就收回视线假装要开始工作，「这个点，你该睡觉了。」 这已经是申总说过的最好听话的拒绝了，不然他会说：「拿回去，我不吃蛋糕。」或者是「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带着蛋糕滚出我的世界。」 毕竟是因为胃病和财富共存的商战文男主。 然而申贺颂抗拒的反应，属于虞珂预料之中，于是她选择继续磨蹭。 「吃一口嘛，是我一边想着哥哥一边做的呢。」她一边撒娇一边摇晃申贺颂的手。 看这个表现，谁能看得出：蛋糕是虞珂连图片加载都懒得等，随手买的呢？ 让反派说谎，简直像鱼跑进水里一样轻松。 虞珂大言不惭地睁眼说瞎话：「我真的特别特别用心做蛋糕，你看这个…」 话才刚开一个头，就编不下去了，因为虞珂低头一看，才发现蛋糕的造型有些些奇怪——蛋糕表层画着一对正在亲嘴的男女，俩小人头上顶着一颗巨大的爱心… 亲嘴男女… 大爱心… 这特么怎么圆？ 虞珂一瞬间就结巴了。 申贺颂顺着她的视线同时低头，在看清楚这一对小人的动作后，眼皮狠狠一跳。 他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整个人靠到座椅后背，幽深目光从蛋糕缓缓上移至虞珂的脸，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解释。 「呃…」虞珂抿嘴，挤出一个慌张的酒窝：「这两个小人是我们…」 她在蛋糕上比划了一下。 「然后这对兄妹，他们不是在亲嘴，而是在…进行一个法式见面礼的动作！没错就是这样！」 似乎想为解释增加底气，虞珂说完后，跟上马达一样疯狂点头。 申贺颂面上表情不变，内心却有些轻晒。 他随手指出蛋糕上的爱心，问：「这个呢？」 「这个是一颗大爱心，对大家都看得出来，至于为什么画这个，是因为…」 「这是我爱你的表现，爱心多大表示我爱你有多少！」 顺着先前的答案，虞珂回復得认认真真，底气十足——反正蛋糕已经扑街，还不如干脆开门见山，把所有能噁心到申贺颂的温情招数，全部使出来。 然而虞珂预估错误一件事，那就是「我爱你」三个字，是申贺颂从没听过的话。 话音刚落，申贺颂脸上闪过一丝迅速、不易发现的吃惊。 刚刚因为噩梦而消沉的情绪，在这一刻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而商战文男主对于「感动」的表现是——面无表情地把双手放到键盘上，胡乱打几个字，然后说：「知道了，把蛋糕放下吧。」 说得跟皇帝同意妃子留汤一样，气得虞珂牙痒痒。 走是不可能走的，今天不给商战文男主放一个大招，她就不配当最强反派！ 虞珂踩着男主递来的台阶，得寸进尺，疯狂撒娇。 「不行，你现在吃嘛~」 「现在才九点，再晚点就不好消化了~」 一边撒娇，一边拿起家用的勺子（拆包装的时候特地换成家用碗筷），像挖米饭一样，舀起一大坨奶油。 第45页 然后趁申贺颂不注意，直接塞进他嘴里。 一时没有防备的申贺颂，被黏煳煳的东西煳一嘴，差点呛到气管里。 港城人热爱煲汤，汤勺做的很大，大约是甜品勺的三倍有余。 虞珂这么突然地将汤勺餵进嘴里，其后果就是：蛋糕没吃多少，奶油全煳在嘴角下巴了。乍一眼晃过去，还以为哥哥年纪轻轻长白鬍子了。 看到对方这副惨样，虞珂笑得更开心了，软刀子一直往男主身上插。 「你这样好慈祥啊。」 「就像一个老公公。」 「现在不叫你哥哥了，要叫你老，公，公。」 作恶者脸上笑嘻嘻，受害者神情都是茫然的，只有在听到老公公的时候，申贺颂内心才有无奈的感觉。 放眼整个虞家和偌大的song公司，谁敢对申总做这种事情啊，这也是申贺颂第一次被人塞了一嘴奶油，被迫吃不想吃的东西。 粘稠的奶油和唾液混合在一起，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就全吞下去了。 有点齁嗓。 虞珂还在舀，只不过这一次，她是舀给自己的。 两兄妹共用同一个勺子，她还要挑剔地避开奶油，只挖出蛋糕芯来吃，一双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无辜眼神亮晶晶，「好吃！」 「哥哥再来一点不？」 又是满满一大勺奶油，直接送到嘴边来。 这次申贺颂有防备了，他手一挡，眉头一皱、嘴角轻抿，刚刚那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转眼变成杀伐果断的商圈精英。 申贺颂拔高音量训斥道：「虞珂！」 「欸！」 这还是虞珂进入小说那么久，第一次听到申贺颂不是平淡的语调，而是愤怒的尾音上升。 这得多讨厌蛋糕，才能有这个效果啊！ 这个外卖真的是点对了！ 虞珂见男主怒气值拉得差不多，决定甩出大招。 她眉眼一弯，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半身越过桌子，往申贺颂嘴角轻轻啄了一下。 这下，两人的嘴角，都沾上奶油了。 只不过虞珂嘴上的，是从申贺颂脸上啄来的，是亲密的象徵。 申贺颂看见她伸出小段舌尖，将偷来的奶油卷进嘴里，笑着的眼眸仿佛藏着夺目的星光。 「…」 他试着几次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两人待在室内太久，空气不流通，脸颊都是红的。特别是病秧子虞珂，脸颊绯红得明显，就像白玉表面涌现着一丝可疑的红晕。 视线游离间，申贺颂感觉刚刚亲过的地方都是烫的。 这一刻，家人之间亲近的渴望，和对自己身份的厌恶，两种情绪来迴转换。他忍不住想：如果他是虞珂亲哥哥，碰上这么一个乖巧的妹妹，肯定会很开心，很宠对方。 而不是像现在，对试图亲近的妹妹感到抱歉，进而越发厌恶自己。 对面，一无所知的虞珂还在说：「你看，我们和蛋糕上的小人一样了。」 申贺颂下意识低头一看。 忽然发现，虞珂舀的地方，完美避开小人和巨大爱心，只挑空白的地方吃。 完整的一对男女在蛋糕上亲亲，巨大爱心红的刺目又惊心。几次沉重又自责的唿吸后，申贺颂用修长手指按住蛋糕盘子，将它推到更远的地方。 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恢復平淡：「九点半了，你应该去睡觉了。」 「好吧。」 虞珂放完大招，心满意足准备离去。 临走前，申贺颂又忽然叫住她：「还有…」 话音稍顿。 他其实想说：还有以后不要做这么亲密的行为，又不是几岁的兄妹，要注意性别和分寸…可转念一想，虞珂年纪小又远离家人，或许这种事情，是她梦寐以求的温情… 放在其他家庭里，兄妹或许就是这么亲近。 只是他知道太多，受限制太多——自己受苦就好，没必要剥夺别人的快乐。 「…没事了，你回去吧。「 最终，申贺颂什么都没说，只是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于是虞珂关上房门。 人走后，一瞬间，静寂突然瀰漫在房间里。申贺颂依旧坐在老闆椅上，目送她的离开，几乎连「好好休息」之类的家人寒暄都没有。 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一抹淡淡的悔意掠过申贺颂的胸膺，令他突然感到寂寞。 他思考一会儿，将电脑再次打开，没有办公，而是看起教如何和家人相处的网课来。 屏幕光向外扩散莹莹白光，照亮不远处的蛋糕。 申贺颂单手将蛋糕拖到面前，修长手指隔着空气，轻点女生卡通的头，嘴角轻轻上扬。 紧接着，他拿起勺子，朝爱心的位置挖去—— 门外，虞珂刚走出走廊，就撞见先前那位费老大劲做蛋糕的女佣小可。 她低头一看，盘子里不是蛋糕，而是鸡汤，好奇多问一嘴：「你不是要给哥哥做蛋糕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佣神色有些慌张，「做蛋糕太难了，我就放弃了。」 「这样。」 虞珂没有纠结是蛋糕还是鸡汤。 她见外头天色变晚，正是刷林霄亦kpi的好时候，便丢下小可，脚步匆匆往屋外走去。 虞珂走后，小可大松一口气——她早知申大少爷不喜欢吃甜品，故意作出做蛋糕的样子，就是为了迷惑其他女佣，没想到小小姐居然上当了… 第46页 以大少爷冷漠的性子，也不知道小小姐刚刚受了多少苦…小可表面上为虞珂连连惋惜，实际心中却有一丝隐秘的高兴。 大约是她觉得，自己比亲妹妹更了解大少爷吧。 小可端着鸡汤来到书房，还没敲门，就发现门没关牢。 门缝里，申贺颂用瓷汤勺，边看ipad边舀蛋糕来吃，姿势优雅又节制，好看的不像话。 可是…女佣郁闷极了：真倒霉，少爷什么时候爱吃蛋糕了？ 第22章 修罗场二十二天 毕竟这是恢復记忆的大…… 吃完蛋糕的虞珂, 马不停蹄就去圣玛丽亚医院。 一整天下来，她惹完宋闻惹申贺颂，惹完申贺颂惹林霄亦, 活像一个无情走场的交际花。 现在医院不是探病时间。 好在早上入院的时候, 女佣交纳完一周住院费, 申贺颂过来接人, 也没有要将房间退掉，让给其他病人的良善想法。 于是虞珂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住院处。 林霄亦的病房位于三楼最末尾, 也是全医院最宽敞安静的房间, 走廊没有探望的客人，也没有护士走动, 安安静静, 只有闷在被子里的视频声在响动。 好像是综艺, 或者是电视剧, 反正声音是林霄亦的声音。 这是在找记忆呢。 哼，虞珂内心轻蔑，幸好来得及时，她这就来扰乱男主的记忆, 能多骗一会是一会儿。 抱着这样恶劣玩弄的想法, 等虞珂踏进病房亮光的同时，面上表情突变。 轻蔑表情重组, 化成一张为爱忧伤的勉强笑脸。 「霄亦哥哥。」 她先是试探出声, 想看看男主的记忆恢復到哪了。 「虞珂！这个点了，你怎么会来病房？」 林霄亦哗地一下掀开被子, 脸上表情惊喜——好的，看来进度非常缓慢，虞珂放心了。 她走过来, 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不仅坐姿疏远，脸上表情也稍显平淡，「…你又忘记了，我身体不好家教很严，今天为了来医院见你，特地逃出来的。」 「过去我们经常这样见面…」 虞珂说着说着，声音逐渐消失。 虽然没有到抽噎的程度，却也足够悲伤了。 模样看起来像当世朱丽叶…还是罗密欧失忆的那种。 她这样的作态，不难让林霄亦想起早上两人的不欢而散，内心涌现满满的不安和抱歉：「虞珂，对不起。我已经在反思早上的事情了，不应该质疑你说的话。」 「我今天一直在看视频，想要找回记忆。 他扬起手中还在播放的综艺，脸上表情再度落寞：「可是脑袋很疼，什么都想不起来。」 「虞珂，你说我以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手机视频刚好将镜头转到林霄亦身上，画面中的林霄亦转过头，对着镜头无声轻挑眉头，然后拉下滑雪眼镜，像一道红色的弧光掠过白茫茫雪地。 有好几次，无人机都追赶不上他的身影，只能默默跟在后头。 画面上啪啪两个花字：[少女芳心狙击手]，[运动型偶像] …这大概就是外界对林霄亦的看法了——最底气十足的背景，养成最潇洒不羁的偶像。 林霄亦出道，靠的不是电视剧，而是某滑雪场纪录片的偶然入境。 那时候的他，穿着最昂贵的设备，滑出最耀眼夺目的成绩，镜头一晃，防雪头盔一摘，笑容意气风发又自由自在，从此走进大众舆论的眼睛里。 在所有明星宛如社畜一样轮轴拍戏的时候，林霄亦他运动、交友、旅游、出国磨砺演技，然后固定一年两三部双s级剧本的强度，精磨作品，维持曝光。 换做别的小明星，恐怕都没有能随意挑剧本的机会。 想到这，虞珂竭力控制自己想要「啧」一声的冲动，忍得拳头都硬了。 「怎么样的人啊…」 虞珂的思路疯狂运转，面上却不显地笑出酒窝，仿佛这是专属于恋爱少女的甜蜜回忆。 「你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男孩子。」 呵礼貌？…想到刚见面的场景，虞珂就想给床上人来一拳头。 「你比起学习，更喜欢运动，或者说你喜欢碾压的感觉。一开始，你是不想当明星的，但是某次电视剧拍摄，因为总被导演批评，你就跟演技槓上了，从此一飞沖天。」 「我们就是那时候交往的。」 虞珂真话假话混着说，技能已经相当熟练。 「因为你是明星，女粉众多，而我身体不好，你怕我受不了刺激，所以决定隐瞒关系。」 …林霄亦听得格外认真。 因为目前为止，都没有与他认知相悖的存在。 今天早上两人不欢而散后，林霄亦经过漫长焦虑和郁闷的煎熬，看完大大小小的视频，最终认定了虞珂，认定她是一个好女孩，她不会伤害自己。 不然说不通啊！ 如果不是情侣，对方怎么会如此大胆的试爱？ 按照虞珂的家世，欺骗他有什么好处？ 而且下午的时候，林妈妈过来探病，林霄亦顺势跟母亲打探起关于虞珂的事情。 林母说：「唉怎么连珂珂都忘了，她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们一齐长大的。」 「小时候你还说要娶虞珂，后来她生病搬离港城市中心，你们俩才慢慢失去联繫…」 第47页 「特别是这几年，你都不提她的名字，她也很少直接过来做客…」 如果当时虞珂在场，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失去联繫，不是因为虞珂生病。 而是她和男主闹了很大的别扭，长大后都毕生难忘的那种。 林霄亦性子矜贵又高傲，不乐意跟家人朋友说女孩子坏话，所以才让虞珂一直瞒到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 也是因为这样，一切谎言都变得顺其自然起来。 只经过一整天的苦思，林霄亦最终将天平沉沉倾向虞珂一边，完全接受这份像少女爱慕。 只是，他还需要一点点适应时间。 打定主意后，林霄亦难得郑重地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同虞珂说：「我虽然暂时失忆了，但我有信心，可以通过相处，重新找回恋爱的感觉，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虞珂右手轻掩下巴，朝露般的眼瞳上泪意朦胧，似乎很感动。 剩下的恋爱宣言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感动」地飞扑上来，双手紧紧揽住他的上半身。 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动，惹人怜惜。 「太好了。」虞珂似乎哭了，语调很不对劲，尾音无限上扬。 她「情谊稠缪」，「一往情深」地说：「医生说重复做以前做过的事，可以激发并唤起记忆，我们…要试试看吗？」 出于担心爱人的身体，最后的问句犹豫不绝。 林霄亦听在耳中，对这种关心十分受用，心想：接受漂亮青梅是恋人，也没那么难嘛… 谁想到，下一秒，虞珂从包里掏出一个狗项圈，说：「那我们试试看。」 「等等等等…」林霄亦眉头习惯性挑起，一如最初见面的模样，他右手食指不可置信颤抖，「这是什么，狗项圈？」 虞珂的眼睛扑闪扑闪，如果忽略她手中涩值拉满的项圈，形象真的无比清纯甜美。 她说：「不是，是狗项圈形状的项圈。」 好一句废话，毕竟哪有那么大的狗项圈，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霄亦伸手勾起项圈，又指向自己，反问道：「你是说，我要戴这个项圈？」 「对啊。」 虞珂面上不解更甚，甚至多了几分对方身体的担忧。 「霄亦哥哥，你怎么了？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样玩。」 「…」 林霄亦如鲠在喉。 失忆只是记忆混乱，不代表着没有常识。 他拿起全黑色的项圈，外层还有一圈磨钝的尖刺…除黑色以外，其他元素他根本没感觉。 同时，林霄亦也不敢相信：他一个好好的有钱小少爷，虞珂一个娇气病美人，居然私下偷偷玩这种东西—— 「我们以前…」他双手无措比划，「戴上它以后，都干了什么？」 像这种场合，老色批系统一定要出声，不然多对不起他庞大的资料库。结果还没来得及传送资料，清水虞珂就笑着回答了：「就戴着，假扮我的小狗狗。「 系统：[……]默默退下。 这个解释尚且能接受。 林霄亦垂眸，看着这个项圈，最终狠心点点头，「好吧，那你帮我戴上吧。」 虽然违心戴上这玩意，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话音刚落，小女友虞珂眼睛倏的一亮，神情浓浓都是热烈的爱意，很容易让人产生「虞珂的整个世界，都以他林霄亦为中心旋转着」的错觉。 她朝他靠近。 小偶人一样的标志面容忽然近到能看清眼睫毛的程度，然后错开，伸到侧脸耳前的位置，两只手以环脖的姿势，虞珂在专心扣着项圈。 女生温热的唿吸喷在侧脸，湿润润的，令林霄亦紧张得不敢说话，喉结上下来回滚动。 鼻尖似乎有花香，是从虞珂身上传来的，还是头髮上传来的？ 因为脑海中已经形成他和虞珂是恋爱关系的事实，现在林霄亦对待虞珂，如同一击直球，在两性之间横冲直撞，他也丝毫不避讳这种情感。 毕竟这是恢復记忆的大事，可不能压抑了。 「啪——」声响起，项圈戴好了。 虞珂离开林霄亦的时候，趁机在他耳垂上轻啄一下，低声说：「好啦，男，朋，友。」 女孩子声影轻柔，再故意将男朋友这三个字拖长来读，甜甜腻腻，怪让人心动的。 林霄亦有点明白过去的自己喜欢虞珂的理由，但生涩的身体表示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他抬手摸摸发痒的耳垂，忽然又意识到将虞珂的亲亲摸掉了，立刻又将手放下来。 心里开心刺激，还有一点小甜蜜。 思绪恍惚间，只见虞珂突然拿出手机，将摄像头朝向他的方向。 过往偶像生涯的身体本能，令林霄亦下意识拿手挡脸，对镜头作出迴避的姿势。 「你又这样。」虞珂假装气馁地放下手机，语气委屈：「每次我想跟你拍照，你都很抗拒，所以现在失忆了，我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自己啊！」 「…是这样嘛？」林霄亦干咽好几次口水，最终选择放下手，面对镜头。 「把我拍帅一点。」 「知道啦！」镜头后的虞珂，扬起诡异的笑容，「来，一二三，茄子。」 第23章 修罗场二十三天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清早, 在阳光钻进冰冷病房的前一刻，虞珂已经离去。 第48页 她就像是夜晚才会盛开的花朵，专挑人迷茫无所依託的时刻出现, 搅得别人心头髮慌。 睁开眼的林霄亦, 望向身边空空的被窝, 思绪像被蜘蛛网笼罩了一样。 ——每每想起什么, 浮现的回忆都会磕磕绊绊地带上虞珂的影子。 然后两个人的身影在脑海里黏黏乎乎的，怎么也佛不掉。 这对回忆过往来说, 是好事吗？ 林霄亦不知道, 但是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甜蜜，似乎有一个漂亮又体贴善良乖巧的女朋友, 才是他最应该恢復的记忆… 呃, 虽然但是, 过去的他好浪迹噢。 居然还在女朋友面前戴狗项圈, 到底怎么想的？ 就在林霄亦沉浸「回忆」，无法自拔的时候，门外一声高挑男声乍然响起。 「好一个林霄亦，回国居然不告诉我。」 林霄亦抬头, 看到门口光亮处站着一位笑容灿烂的高挑青年, 身穿纯色卫衣短运动裤，单薄的衣料面料上透着一点点训练的痕迹。 这人他记得。 不对, 不是记得。 而是昨天看他先前出圈的滑雪场宣传视频时候, 这人就站在他旁边，应当是好友, 挚友之类的身份。 可是对方的名字却完全记不得了。 就连这人走过来，林霄亦的第一个反应只有摸脖颈，然后松一口气——还好, 虞珂走时把狗项圈一齐带走了。 来人走到跟前，然后熟络地伸出拳头，林霄亦下意识与他对碰一下。 随后蹙眉疑问道：「你是？」 「我靠不是吧，我潘浩驹啊，你真失忆啦？」 潘浩驹有着一张典型的运动员长相，浓眉大眼轮廓很深，身材高挑又健壮，不似健身房练出来的观赏型肌肉，而是实战中真刀实枪歷练出来的精壮。 当然，虽然长得顺眼，却没有虞珂的模样有说服感，所以林霄亦依旧端着疑惑的目光。 「…你这眼神怎么回事？等着！」 潘浩驹气急败坏，直接拿出手机翻起过去的合照，食指一张张划过去。 「这是我们在挪威冬季青训营的照片，这是某天说想看极光，我们逃训去冰岛的照片，这是你出道受伤，我们在病房的合照——」 「…等等。」 看着这些照片，林霄亦感到既新奇又熟络，与此同时，潘浩驹的身份已经相当明确了。 他之所以喊停，是因为最后一张合照，正是虞珂所说的，他们两人偷偷病房约会的照片，不禁疑惑问道：「我腿受伤的这一天，你也在病房里？」 「是啊。」 潘浩驹不明所以，却相当听话地让屏幕停留在病房合照上。 照片中，躺在病床上的林霄亦穿着一身蓝白病号服，右腿高高吊起，对着镜头摆了一个戏嚯的大拇指手势。 而潘浩驹和其他探病好友，正「大逆不道」地在人气偶像的石膏上写字。 衣服、造型，的确和网上看到的饭拍如出一辙。 看着看着，林霄亦眸光逐渐柔软。 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知道虞珂吗？」 「知道啊，你的青梅竹马。」运动员脑子转的不够快，潘浩驹不知道林霄亦问这人干嘛，老实巴交地将已知信息说出来：「有一次，你妈妈给宿舍打电话，就说虞珂妹妹要生日了，让你给她发一条祝贺简讯。」 「当时宿舍那帮兄弟起闹，你还生气了。」 …恐怕不是生气，而是在竭力隐瞒恋情吧？ 不得不说，从旁观者角度被告知这段回忆，林霄亦感觉自己像一个炒单身人设的渣男…竟然为了虚无缥缈的偶像形象，屡屡伤害女朋友，还不敢将她的存在告知亲朋好友。 实在太过分了。 生病后的林霄亦，看过去的他，就像看另一个人一样，对其产生浓浓的排斥。 不过现在不一样。他意识到虞珂的重要性，以后也会好好对待她… 床边，潘浩驹还在罗里吧嗦讲述着他所知道的好友过往，居然连「常年单身」都说出来了，听得林霄亦会心一笑，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起他和虞珂地下恋的曾经。 可能在当年，他的好友离开病房后，虞珂会突然跳出来，然后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可能在朋友问他怎么不找对象的时候，他正在给虞珂发简讯，然后熟络得全删掉。 可能在粉丝问他理想型是什么的时候，他正在镜头面前，用文字勾勒虞珂的形象… ** 同一个早晨。 虞家副楼内，女佣正在虞珂房间门外走来走去，空气中交谈声细细碎碎。 生无可恋的宋闻正躺在虞珂床上，被迫装成虞珂本人，还不敢睡不敢闭眼。 因为女生床上的百合馨香持续不断，香味似乎有意识地往身上攀爬，然后钻进鼻孔里。如果宋闻敢闭眼，飘忽不定的思绪就敢跟着香味，勾勒出另一个虞珂躺在他身边。 想到这，宋闻不由自主打起冷战——二十岁青年的幻想，太可怕了。 床边，站着同样帮虞珂掩护的女佣，有人在闲聊，有人着急得频频望向手机。 「小姐究竟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听说，她是因为被大少爷训斥了，不开心才往外跑的。」 女佣惊唿，「怎么了？」 「好像是因为传闻有误，申大少爷根本就不爱吃甜食，昨天小小姐还送了一个蛋糕过去…唉，你也知道少爷的脾气——」 第49页 话故意不说全，女佣们彼此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面上表情唏嘘不断。 这些交谈声传到宋闻耳中，俨然形成另一个虞珂的形象。 ——虞珂对哥哥的好是真的没话说。 有好几次，宋闻早起去医院「当义工」的时候，都会听到虞珂风风火火赶往饭厅的脚步声。 还有蛋糕的事情。 申贺颂的冷漠，虞珂的热情，宋闻都见识过。 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人碰撞在一起，就像冰和火的见面，再浓厚的感情也会化作水蒸气，于一来一往的试探中荡然无存… 胡思乱想间，宋闻的思绪勐然剎车。 …他有什么资格管豪门的家事，当下还是顾好自己吧。 「兹拉——」 推门声忽然乍响。 女佣们立刻停下交谈回头望去，见是虞珂鬼鬼祟祟跑回来，不约而同地松开紧蹙的眉头，「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们了…」 虞珂一进来，就跟烟气一样钻进床褥里，吓得宋闻连忙从床铺的另一头退出来。 再回头一看，她藏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小一颗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 娇声娇气地说：「热的。」 「…」 能不热吗，宋闻和病秧子虞珂不一样，二十来岁铁血青年，就连皮肤小血管都是滚烫的，平常睡觉根本用不上被子，却因为怕被申贺颂的人发现，被迫裹了一晚上的厚被子。 现在的床褥，热得跟开了电热毯一样。 同理，现在的他，身上到处熏满了虞珂的味道，热得香喷喷。 虞珂躺在宋闻暖好的床褥里，在温暖的包裹下，很快陷入沉睡。 宋闻也终于获得自由，火急火燎地离开副楼，打算去医院照顾养母。 只是今天离开虞家时间，比过去几天要晚许多。 于是宋闻刚走到花园栈道，就遇到平常遇不到，即将要去上班的申大少爷 一人一车在虞家进出的环状道路上擦肩而过，宋闻也立刻剎住步伐，礼貌性礼让车辆。 本以为这辆豪华车会很快离开，却没想到，它都往前开了一小段路，竟然又倒退回来，悄无声息地停在宋闻面前，后座窗户正朝着宋闻站立的位置。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下颚线利落的高挺侧脸。 平淡的质问同时响起：「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明明这话是同宋闻说的，高傲如申贺颂，却连正面都懒得转过来。 他将眼眸微微垂下，凝视着虚无的阴影，语气中不乏有警告意味：「虞珂小，不懂事。」 「而你，应该要知道怎么处理小孩子的玩笑。」 说完，司机就有眼力见地关上车窗，开着豪华车扬长而去——不仅不给宋闻回復的机会，还让他吃了一嘴车尾气。 商战文男主的三句话，拐弯抹角，话中有话。 然而聪明如宋闻，只消片刻功夫，就反应过来话里的潜台词。 他恼怒地踢开路边的鹅卵石，藉此发泄气愤：「该死，该死的有钱人！」 从头到尾，申贺颂只说了三句话，却字字高傲，死死踩在别人的自尊上——介于申贺颂不知道虞珂夜间出逃，宋闻掩护的事情，极大可能是闻到味道后，错以为他还被关在虞珂的衣柜里，直到现在才放出来。 宋闻被关衣柜，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 可申贺颂却是不知道详情的。 申贺颂随口一句话，就将被锁衣柜的人身囚禁，归纳为小孩子的玩笑，还提醒宋闻自己处理好情绪…简直太冷漠无情了。 宋闻回头，望向藏在迷雾中深浅不一的豪宅，内心感情复杂难以描述。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申贺颂是虞珂的哥哥，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代表了虞珂的态度，虞珂也是这样看你的，把你当玩具把你当笑话…」 一方面，感情告诉他：「申贺颂天性冷漠无情，虞珂想要和他拉近关系必定受了很多苦，才会晚上一个人跑出家门…」 救命，宋闻感觉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第24章 修罗场二十四天 圣玛丽亚医院 「我来了。」 宋闻推开二层公共病房的房门。 一瞬间, 烟燻缭绕的热浪和夹杂药味的体臭，叫嚣着扑面而来。 他面色不改地走进去，熟络地绕开床铺之间, 宛如火车走道一般乱七八糟放满的杂物。这间公共病房一共有八张床, 每张床周围站满亲朋好友, 有的打牌有的打游戏, 还有人不顾医院警告在室内抽菸，难怪房间里味道那么沖。 宋闻走过去, 掐灭某位探病者的烟, 冷声道：「医院不许抽菸。」 「啧，你这小孩, 怎么那么多管闲事呢！」 病人出声安抚：「别跟人小年轻一般计较, 欸, 你怎么把菸头捏人尿壶里…」 被掐烟的大叔, 和出声劝和的病人似乎是亲戚。但在宋闻看来，这两人关系也没多好。 大叔呆在这里，更像是无所事事的游民给自己找点事做，懒散得无药可救。 吵吵嚷嚷, 这是公共病房的常态。 对此, 宋闻早已熟视无睹，努力营造着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 他无视周边所有人, 一言不发地拿起盛有菸头的尿壶, 面色不改倒掉，清洗干净又回来。 期间, 宋母一直跟隔壁床的女人唠嗑，完全没有为儿子出头的意思，见宋闻比平日晚到, 张嘴就是抱怨：「知道不是亲生母子后，现在连装都不装了，真晦气。」 第50页 隔壁床女人惊讶，朝宋闻努努嘴：「居然不是亲儿子？」 「医院不靠谱抱错了，我亲儿子可乖可孝顺，四月过后还要去外国读书呢…」 宋母的尖利嗓音断断续续，说的话就像纤维粒子，无法阻挡地入侵宋闻佯装无事的内心。 宋母没有文化，不知道一个人能出国留学，很大原因不是取决于智力，而是取决于家境，于是打听到宋佳宝的履歷后，顺理成章地觉得是她的基因好。 而这么好的亲儿子不在身边，她没办法责怪豪门宋家，就只能责怪宋闻了。 病房里几个女人在聊天，宋母边聊，边分神按着手机说话，似乎在给谁发消息。 宋闻在整理床头柜杂物的时候瞄了一眼，聊天屏幕显示宋佳宝的名字。 而名字底下，几乎都是绿色的对话框。 [儿子，最近很忙吗？] [妈妈很想你，你可以来医院看看我吗？] [如果你很忙，不用回我也没关系，有空吱一声就好。] 满满一大屏，全都是宋母对宋佳宝的关切，记录往上滑，估计这种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还真是为难识字不多的宋母了，就算通篇语音输入，也够费劲了。 而对面回復却寥寥无几。 有时候，宋佳宝只是发一个敷衍的表情包，宋母都能激动得跟一大串话。 看到这，宋闻真的不懂了，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血缘重要的话，为什么亲生父母说担心宋佳宝难过，从来没联繫过他？如果血缘不重要，为什么养父母知道他并非亲生后，连表面的关心都不再维持，满心满念都是宋佳宝。 一直在潜意识里，说服自己「不要在意」的宋闻，难得内心有些酸涩。 这时，有医生过来，喊宋闻带病人来外伤室，作检查。 宋闻赶紧收起情绪。 他一双健壮的手臂，倏地将宋母抱起，将她妥妥噹噹放在轮椅上，朝室外推去。 然而宋闻不知道，在他走后，宋母病床周边一圈大婶病友，都对宋母的行为表示不认同。 特别是离得最近，亲眼看到宋闻毫不吃力地抱起一个中年妇女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天啊，看着瘦高瘦高，劲可真大…」 「切，那也看是谁。宋阿姨她老生炫耀的亲儿子，我见过一次，就是特别干瘪的小男孩…要说我，其实宋闻那小孩挺好的。」 「每天都来病房照顾，比亲儿子还…唉，就是造化弄人。」 宋闻成绩优异，智商过人，性格正直又孝顺，如果放到豪门生养，只会比宋佳宝更优秀。宋阿姨天天说因为宋闻，害的她和亲儿子关系陌生，却没想过因为她，真龙被迫落入凡尘，还要被愚昧村民当成蚯蚓。 讲到这，几位阿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嘆气，不愿意继续聊别人的家事。 外伤检查室在三楼，宋闻去到的时候，门口正站着两个男病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其中一个男病人头上扎着绷带，面容俊美得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 不过宋闻不热衷娱乐圈，也不认识精通明星的异形，所以他随意看了两眼，便收起目光。 忽然，一撮百合花香，侵略性十足地钻进宋闻鼻孔了，在感官中炸开。 宋闻身形微微顿住。 他在虞珂床榻躺了多久，对香味就有多熟悉，这百合花分明是虞珂身上的味道！ 宋闻下意识侧目找寻，本以为是虞珂来了，却没发现那张俏丽熟悉的脸孔。 此处是圣玛丽医院的三楼，是vip病房和重症检查室的聚集区，拥有着和二楼公共病房截然不同的安静，干净，和没有烟渍会反射亮光的白色大理石墙地。 只消片刻，香味来源唿之欲出。 宋闻定眼一看，原来是排在前面的男病人。 医院暖风从检查室门缝往外传，带出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百合花香。 居然会有男生喜欢用女士香水？宋闻有些惊讶，脑海中却不适时地，浮现今早被申贺颂拦截在路边的记忆。 认同感，缓缓而至。 原来闻到其他男人身上带着熟人的香味，是这种微妙的感觉啊？ 他尚且如此，申贺颂闻到他身上有妹妹的味道，心情又会如何？ 一瞬间，宋闻感觉自己有些明白申贺颂的心情了。 因为现在的他，闻到前面陌生人的百合花香，都有隐隐不爽的冲动。 因为这种奇妙的不爽和冲动，宋闻的注意力不再分散， 他不经意地、留心地听一耳，前面男病人和好友正在进行的聊天。 「你能不能快点找一个女朋友，我好歹也是国家运动员，现在扶你做检查…」 「忽然提女朋友做什么。」 「老实说，认识你那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好友之间的话题这么跳脱吗，宋闻很少有交友的时间，所以不太清楚。 他看到病人冷傲斜睨友人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手摸摸空空如也的脖颈。 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结果病人开口了：「那肯定是温柔到令人心颤，一举一动都是小女生的娇俏，同时又足够爱我的女孩。」 这话过后，无论是宋闻还是友人都愣住了。 因为说话者描绘女孩的时候，黑色眼眸像一滩化不开的墨，感情浓郁得十分具象。 第51页 友人最先反应过来，大咧咧狠拍病人一下。 粗狂的声音应声响起：「好你个林霄亦，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 被叫做林霄亦的病人被拍得咳嗽不止：「潘浩驹！你是想让我死在医院里？」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间忘记你脑子瓦特了。」 「…这是失忆，不是脑子瓦特。」 然后宋闻就没有继续听下去了，转眸移向别的地方。 刚刚他呆住，是因为林霄亦说的女孩形象，简直和虞珂截然不同。 因为太不同了，所以下意识呆住。 啧，刚刚他是怎么会把虞珂的百合花香，安在林霄亦身上，太傻了？ 宋闻无奈浅笑，颔首低眉，无意间看到轮椅上母亲正在给宋佳宝发照片，似乎是在淘宝上看到很适合儿子的冬服，想要给对方买一件… 宋闻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袖口得磨损，估计撑不过今年了。 但是一件衣服而已，他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忽然，贴身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震得整条裤腿都在颤抖。 这是手机第一次因为简讯而变得存在感十足，在这之前，几乎没有人给宋闻发简讯。 宋闻赶紧掏出手机，查看。 老式智能机的系统运转很慢，期间还老有简讯插入，加载得更慢了。 好不容易等到短息界面浮现，宋闻这才发现，刚刚连响的提示音，全都是虞珂的简讯。 她想到什么发什么，就是不愿意合在一起发成一条。 [餵] [怎么还没回来] [我想吃枇杷] [带一点回来] [看到简讯回復我啊]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不回復] [说话！] 这么多简讯，等待时间连一分钟都没有，对面人就肉眼可见地生气了。 可是莫名其妙的，看完这些简讯后，宋闻心头居然闪过一丝欣慰和开心。 就好像他在母亲面前，间接证明了他也是有人关心，有人发简讯的，有人惦记的，并非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再等下去，恐怕虞珂会直接杀到医院来，宋闻赶紧回覆：[好。] 几乎是回復的瞬间，又有十来条简讯杀到。 [哼，回復那么久！] [打字那么慢的话，这双手不要也罢] [尽快回来] [不然你就死定了！] … 再往后，都是一些恶毒的诅咒，用文字写出来后，居然还有一丝俏皮。 笑着笑着，宋闻勐然收起笑容，心想自己是不是有病。 虽然第一次看到发这种简讯骂人的，但虞珂怎么可能会俏皮？他真是被医院弄昏头了。 嗡嗡简讯响声，迴荡在静悄悄的医院走廊里，宛如电波一般传传导在空气中。 林霄亦佯装无意回头。 视线移向身后那位、看着手机屏幕露出浅浅微笑的男生。 他猜想，对方露出这种笑容，简讯另一头应该是女朋友之类的角色吧？ 林霄亦舔舔干燥唇瓣，默不作声地摸出手机，凝视上头没有简讯提示的锁屏，内心无比落寞和思念…虽然他和虞珂，也只不过是四五个小时没见。 他心想：等下次虞珂过来，一定要问她的号码。 这一次，他不会再删掉聊天记录，一定会维护好他们的爱情。 第25章 修罗场二十五天 宋闻买枇杷 「五、四、三…」 虞珂没一个正形地斜靠在软垫上, 掐着世界时钟，精准地数出每一秒。 「二、一…」 在「一」喊出来的同时，房间门应声打开。 气喘吁吁的宋闻拎着一大袋枇杷, 刚拉开房门, 就累得跪倒在房间门口的地毯上。 汗水顺着发尖, 一滴滴掉落在地板, 又被瞬间蒸发。 当然，累到摔倒的同时, 他也没有忘记, 把枇杷放到一边，防止脆弱的果皮被压坏——虽然虞珂没有要求, 但以她那么娇气的性格, 坏掉的果子肯定不会吃了。 又大口喘两声后, 宋闻嗓音吃风嘶哑道：「中环荷李活道的枇杷, 八点前送到虞家。「 他指指枇杷，指指自己，又指指地板，示意任务已完成, 喘得说不上话来。 要知道, 虞珂的任务，简直常人无法完成——圣玛丽医院、虞家、中环完全分布在港城三个不同的方位。 宋闻又没有代步车, 有时候等不到巴士只能徒步奔跑。 就在刚刚, 他为了及时完成虞珂的任务，一路跑上浅水山道。 好不容易缓顺气, 宋闻慢慢站起身来，面上迟缓犹豫地转过书包，准备从里面拿出礼物…也不能算是礼物啦, 就是他在中环看到虞珂上次想吃的蛋糕，所以特地买来的。 只是顺手买来的蛋糕而已，什么意义都没有… 结果还没等他掏出来，就听到一声娇声娇气：「放旁边吧，我忽然不想吃了。」 不想吃了？宋闻下意识蹙眉抬起头，又将蛋糕塞回包里。 他先是抬手检查时间，确定枇杷是准时到达的没错，然后语重心长地教育说：「虞小姐，你应该学会尊重别人的劳动成功，尊重别人的时间付出…」 「好，就算你忽然不想吃了，但你是不是应该说一句谢谢？」 闻言，虞珂撇头，视线上下打量宋闻，思量这人发什么神经。 第52页 她跟系统吐槽：「这男主发什么疯，突然就大义凛然起来了。」 [男主宋闻就是这样的性格，估计以为他是佛子，想劝你向善吧。] 「…」 劝恶毒女配向善，有没有毛病。 面对斥责，虞珂依旧躺着，面不改色，全然没有因为浪费别人时间精力而产生的愧疚。 她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绕垂落在胸前的软发，像叉子在卷义大利面一样。 周围熟知虞珂的女佣，一看就知道小小姐现在心情不好，不约而同放轻唿吸、不敢说话。 一世件，满间屋子里，只剩下宋闻的声音。 他说大道理说到嘴干，没用，干脆迈步朝床榻走近。 可能宋闻没发现，才来虞家几周不到，他对虞珂的态度，几经大起大落，最后归于平静。 从最开始的「看到床榻就生理性紧张厌恶」到「就算躺在上面也内心毫无波澜」。 更别说，他竟然开始试图纠正虞珂的想法。 这是对虞珂有多大的期待，才会作出如此天真的举措？ 虞珂瞥着宋闻靠近，眼睛直勾勾，身形却动也不动，完全不害怕对方可能会突然暴起。 倒是周围女佣纷纷提高警惕，作出保护小姐的姿态。 宋闻蹲下，半跪在床边。 只见他右手扬起，往虞珂手中塞了一颗枇杷，说：「试试看，老闆说这个冰过，最甜了。」 语气居然不自觉带上期冀和热望。 宋闻现在给虞珂递水果的样子，像极忠臣对皇帝的追捧，特地游走各地，为她献上贡品。中环荷李活道卖的都是上等的枇杷，颗粒大得前所未闻，的确算得上是贡品的规格。 虞珂感觉一颗水灵灵的新鲜水果塞进自己掌心里，大得几乎握不住。 属于水果的甜味，勾起嗓子眼的干渴。 然而只要一想到，水果是男主给的，基于反派的乐趣瞬间委顿下去了。 于是虞珂笑着看了一眼宋闻，反手将水果砸回宋闻胸膛，厉声道：「我说我不吃！」 枇杷太熟了，打在宋闻胸口后，果皮即刻破裂开来，甜味的凉水渗透衣服料子。 紧接着，水果掉落。 宋闻没有去接，也没有擦拭仅有无多的衣服，任由艰难买来的枇杷烂在地板上。 虞珂柔弱无骨地侧躺，仰视他，宋闻和她对视眼中，似乎有着不甘和妥协——太好笑了，这人在不甘什么，又在妥协什么？ …虞珂慢慢勾起笑意。 她用手指戳着宋闻的肩膀，把他直挺的身躯，戳得一晃一晃的。 甜腻的声音说出不客气的话：「宋闻，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我想吃就使唤你，不想吃就扔掉。」 「你算什么东西？」 这番「想吃不想吃」的说辞，是指枇杷，还是指宋闻？除当事人虞珂之外，估计没人清楚。 女佣们看看虞珂，又看看宋闻，破天荒地觉得小小姐好狠心——刚狼狈运动完的宋闻，身上没有普通男人的臭味，只有衣服头髮乃至皮肤有水珠，更像是被雨浇透的可怜小狗。 他湿透的刘海被随意抓起，露出干净利落的五官，偏偏纤细的睫毛上悬挂着两三滴汗珠，衬得眼眸水漉漉的。 面对这样的帅哥，虞珂到底怎么狠得下心，天天侮辱看不起他啊！ 女佣们临阵倒戈，在心中为宋闻叫苦连天，然而他本人却毫不在意，甚至敢反驳虞珂：「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我只不过是想说出心里话罢了。」 「就算你买走我，总不能不让我说话吧？」 说话真够呛，虞珂勐地从床上爬起来，气得吹鼻子瞪眼，频频用舌头舔牙齿压制怒气。 她真心实意地向系统提问：「我真的不能毒哑他吗？」 [不能，不然你会走上余小姐铁窗泪的老路。] 该死，难道任凭男主在最强反派面前说教？虞珂叉腰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紧盯宋闻，对面前人气得牙痒痒——哪有反派还要被迫上课的？ 宋闻不知道虞珂要杀人了，还在耐心劝导：「虞珂，你听我说。」 「我能感觉到，你没有大家说的那么狠毒，那么浪迹——」 话还没说完，虞珂突然朝前「摔倒」，直直倒在宋闻蹲站的位置。 吓得他立刻站起身来，将飞扑而来的娇小身影完全接住，紧紧护在怀里。 不过因为体型和站立位置的原因，宋闻只能接住她的腿，头埋在虞珂柔软的腹部。 本以为虞珂是因为突然站起后，一时眼花，才摔落下床，却没想到她被宋闻安全接住后，突然勾起恶意的笑容，上半身微微弯曲。 两只手臂精准无误地攀摸在宋闻脸上，指若柔荑。 宋闻也纳闷地抬头望去，似乎是想从虞珂的表情上，看清她到底要干什么。 下一秒，虞珂勐地扎身，将嘴唇送到宋闻的唇角上，进而移动到唇瓣。 又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的功夫，迅速伸出舌头，小猫一样地舔舐两下。 宋闻高举着虞珂，整个人僵在原地，就像被定身了一样。 唇瓣之间稍微离开一瞬，像是虞珂想看宋闻的表情。 确认完毕后，她又浅浅勾起唇角，继续埋头吮吸起来。 宋闻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 第53页 按照他日常锻鍊量，是不可能举着一个娇柔妹妹还下盘不稳的，唯一的解答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被虞珂亲得腿软了。 人生的第一次初吻，好像，感觉，似乎不是很糟… 被亲得恍惚间，宋闻余光瞄见——床头摆着一个狗项圈。 不对，不是狗项圈，宋闻眼眸微敛，这分明就是给人、给男人戴的项圈。 某一个扣洞，有着轻微拉扯的痕迹，证明已经被人戴过。 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他。 意识到这点的宋闻，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刚刚内心瀰漫的粉红泡泡瞬间蔓起黑雾。 他勐地丢掉虞珂，气得、怨得、恨得眼眶泛红，厉声喝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怎么能…」 宋闻忽然非常明显的停顿，抬头深唿吸。 这还是他被绑到虞家来，第一次那么直白的宣洩内心情绪。 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别人在不在看戏，满心只想让虞珂看看，看看她到底有多伤人。 为什么对方总能挑在他展露脆弱真心的时候，朝他滚烫的胸腔里，狠狠地泼冷水呢？ 他侧目凝视狗项圈，又看看床上的虞珂，看着她因为计谋得逞后笑得花枝招展的样子，又是怨恨对方又是怨恨自己，怎么会那么轻易被坏女人勾走。 虞珂不知道狗圈的暴露，反而露出俏皮的酒窝，笑着说：「看到了吗？」 「我就是那么浪迹的女人。」 「我警告你，不要再试图对我说教，也不要把乱七八糟的臆想安插在我头上。」 虞珂说的反派本色的事情，听在宋闻耳中，却像是自己的真心被一层层刨开，然后刻上「妄想」两个字。 哪个春心初动的男孩受得了这个？ 于是宋闻偏过头，嘴唇微微抽搐，缓缓说道：「我知道了。」 「那就出去吧。」 语气冷漠得像两人没接过吻。 宋闻痛苦地咬紧牙关，眼中莫名情绪争相浮现，他真的是看不懂虞珂了——要么对他好，要么对他不好，现在不上不下的，到底算什么东西！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快步离开了房间。 一袋枇杷被留在毛毯上，被烘得甜味十足，连空气中都泛着甜丝丝的清香。 老女佣关好门，拎起那袋枇杷，询问虞珂要怎么处理这个水果。 虞珂往袋子里瞄两眼，发现里头的果实都是精心挑选，个顶个的好看后，内心莫名泛起一股…呃因为系统没有记载，所以不知道是什么的感情。 她把玩着水果，原本想让女佣将它们全部丢掉，后来还是改变了主意。 唉，她和男主的恩怨，关水果什么事呢？ 「收着吧，我慢慢吃。」 虞珂揣起两颗枇杷，看看时间，订好晚上去医院的闹钟后，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第26章 修罗场二十六天 二合一，枇杷事故…… 夜风逐起, 虞珂的房门始终紧闭。 门外女佣来来去去，有人拿热毛巾，有人负责更换助眠香薰, 有人在调节室内湿气机。 工作很多, 但她们的每次进出, 都跟垫着脚尖走路一样, 毫无声音。 现在才晚上十点，整栋副楼就跟陷入末日一样, 安静, 无人交谈。 宋闻恰巧出房，看到这么一幕众星侍月的景象, 不禁冷哼一声。 「你怎么还不睡？」老女佣先是发现了宋闻, 再是注意到他略带冷漠的表情, 无奈劝和道：「你也别怪小小姐脾气大, 她实在是不爱听教导——」 还没说完，话就被宋闻越发冷峻的表情给打断了。 他和女佣无冤无仇，自然不会把脾气宣洩在无辜的人身上，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说：「你说得对, 虞珂也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我们本来就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是我想多了, 嘴也多了。」 交谈发生在走廊。 介于宋闻想让房间里的人听见，故意说得很大声：「以后, 我再也不会管她了，我不配！」 扔下这句狠话，宋闻用他那双寒凉而肃穆的眸子, 在闭紧的房门上打转一圈，而后移开。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下一秒，他毅然转身离去，回房关门，不，应该是摔门。 「啪——」 没有控制力道的关门声，在空气中岌岌可危地迴荡着。 震得好几位女佣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 她们看看宋闻的房门，又看看虞珂的房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宋闻，虞珂房间压根没人，放狠话没有半点作用的事实。 … 九点半刚过，虞珂就偷偷逃出虞家，当她的朱丽叶去了。 这次她学精了——反正房门一关，就不会有人知道她不在的事情。 所以这次离家出走，她连宋闻都没有告知，只告知了少数女佣，让她们假装房内有人。 等时间一到，虞珂换上女佣服，混在一群女佣中间，大摇大摆地走出副楼，从侧门离开，一路直奔圣玛丽亚医院。 圣玛丽亚医院。 刚踏进医院进车道，虞珂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医院门口站满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她们手上，大多拿着一张或两张手幅，上头写着：[林霄亦早日康復]，[林霄亦我们等你回来]之类的标语。 第54页 这些人，好像是林霄亦的粉丝？ 虞珂从没见过这些人，经过她们的时候，多留意了一些，听到她们在说：「进不去…」 「真的是，好不容易打听到哥哥就住这儿…」 「听说中午的时候，有粉丝闯进病房了，所以现在管控得很严。」 … 管控得很严？虞珂定眼一看，果然看到有一群女生，正簇拥在三楼楼梯口，神情激动，似乎在跟谁争辩着什么。 她好奇爬上楼梯，发现女孩争论的对象，不是医生，而是一个眼神锐利的国字脸大叔。 女孩们似乎都很激动，嗓音一声比一声高，央求人的语气也黏黏煳煳的。 「经纪人哥哥，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吧，我们确定霄亦哥哥没事就出来。」 「是啊，受伤这么大件事，工作室怎么不出通告啊？」 「要不让霄亦哥哥出来，露露脸？」 面对女孩们娇声娇气的纠缠，被称为经纪人的大叔，面色没有半点触动，不仅不作回应，还将厚重的身躯，直直挡在楼梯口。 稳如磐石，堪比宋闻。 偶尔有病人要去三楼，他会礼貌让开，然后毫不客气地拉住似乎矇混上楼的女孩，说：「你们不要去骚扰其他病人。晚点林霄亦会在社交平台发动态，你们进去也没用啊。」 然后又是喧譁一片女声。 虞珂看得有趣，又觉得医院冷，准备赶紧上楼，躺进「哥哥」的被窝里了。 没想到她刚走上两级台阶，却被经纪人一把拉住后脖颈。 无奈的男声同步响起：「怎么还有cosy的？你要扮，也是扮护士啊，怎么是女佣？」 就这样，虞珂被提拉下楼，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经纪人，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语气诧异：「我不是粉丝。」 靠近经纪人的几个女孩，似乎都是粉头，听见虞珂的话后，纷纷噗嗤笑出声来，调侃道：「哪来的小妹妹，傻得怪可爱的。」 「难不成觉得穿女僕装，能让霄亦哥哥多看你两眼。」 「不能吧，林霄亦会喜欢这一卦？」 … 听着粉丝们的调侃，虞珂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拦了。 这个经纪人，什么眼力，居然把她这个最强反派，当成小粉丝了？！ 吐槽归吐槽，但虞珂觉得这样的经歷怪新奇的，也不气不恼，漂亮通透的眼珠子转一圈，便有解决办法了。 她礼貌地同经纪人说：「我身上是工作服，我是林家太太派过来的，专门给少爷送水果。」 说完，她伸手，给经纪人展示她从虞家带过来的半袋枇杷…好吧，另一半被她吃掉了。 见经纪人还有些犹豫，她又说：「不信，你带我去见见少爷，就知道我说没说假话了。」 … 经纪人确实有些纠结。 主要是林霄亦家境好，却没有对外公布他背景有多好，只有像经纪人之流的工作伙伴，才有机会踏入林家宅子，知道他家里有这种西式打扮的女佣。 其次是虞珂的表现，实在是太自然，太自信了。 如果是不明真相的粉丝，绝对不会像虞珂这样，叫少爷叫得那么自然… 思考片刻，经纪人决定了。 他让保安代替他的位置，自己则带虞珂上楼，一齐去找林霄亦。 又因为虞珂的顺利进入，几位粉丝都闹腾了。如果不是安保拦住，她们几乎要跟着虞珂的身后扑上来，然后冲进梦寐以求的病房里。 隐约间，还有几句叫嚣贯穿楼梯间：「她肯定是粉丝！」 「不是吧，真有人相信小妹妹的谎话啊，下次我也这样干！」 「如果她是粉丝，她进去了我们也要进去，不然就不走了！」 … 经纪人都无语了，边往病房方向走边警告虞珂，说：「希望你不是骗我的。」 「当然。」 虞珂低垂的脸一直在偷笑，期待一会儿林霄亦看到自己后的表情。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三楼。 为了防偷拍，林霄亦的病房与走廊相比，显得特别昏暗。房间门洞开着，阴影透过房间一直洒到走廊里，似乎透露着病人的心绪。 房间里，林霄亦侧躺着，背对房门的方向，背影似乎特别落寞孤独。 经纪人用他敦厚地喊了一声：「霄亦，你家女佣来了。」 「女佣？」 林霄亦毫无防备地斜看过来，直到看清那一张娇俏的脸孔后，竟然吓得差点摔下床。 把经纪人吓得够呛。 他连忙跑上前帮扶：「怎么那么激动，嫌自己伤得不够重，要摔成一个小傻子才满意？」 「哪有激动…」 林霄亦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试图让面上表情自然一些，再自然一些，生硬转话题道：「她就是我家的女佣，以后看到她，直接放进来就可以了。」 「这样。」经纪人没发现异常，还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刚刚不好意思啊，没受伤吧？」 「没事呢。」 虞珂笑眯眯，只不过是对着林霄亦在笑，又让林霄亦姿势僵硬几分。 成功送到人后，经纪人也不久留，他得出去管一帮不听话的小姑娘。而且不是他有偏见，而是他真心觉得，女佣和少爷之间没什么可担心的。 失忆又不是变傻，难道还会择偶标准大跳水吗？ 第55页 就这样，病房门刚关上，被经纪人认为绝无可能的两人，瞬间拥抱在一起。 林霄亦抱着虞珂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拂开虞珂黏在脸上的碎发，神态欣喜又松弛，说：「医院外管控好严，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虞珂笑着爬上他的床：「所以你才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吗？」 被女友撞见自己惨兮兮的样子了，林霄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微微垂眸避开对方美眸的直视，连耳钉都带着一丝害羞，有些撒娇地说：「也不是，今天中午有人敲门，我原以为是你，没有防备就开门了。」 …这件事的话，应该就是楼下粉丝说，有疯狂粉丝沖病房的事情了。 虞珂捏捏林霄亦后脖颈，像捏小猫一样。 「吓坏了吧。」 「嗯。」 林霄亦被捏得尾音上扬，舒服得眯起眼睛，「但是见到你，就不怕了。」 嘿，这就是无cp男主恋爱的样子吗，虞珂面上是心疼的，心里却是嘲笑戏嚯的。 她盘坐在林霄亦腿上，双腿缠绕在对方腰上，两人距离几乎可以用「分毫之间」这个成语来形容，就连彼此间唿吸声都交融在一起，鼻腔共享同一片空气。 虽然被告知两人是男女朋友，但林霄亦还是有点害羞，故意转移话题，指向那袋枇杷。 「带给我吃的吗？」 果然，虞珂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走。 虽然腿依旧缠着，上半身却已经分开，虞珂侧身从袋子里拿出几个枇杷，递给对方。 林霄亦虽然失忆，却依旧保持着夜晚不进食的偶像习惯。 他手拿着枇杷，却只看虞珂吃。 虞珂的吃相很好看，她专注地剥开枇杷的外皮，用小巧的牙齿啃咬着里头湿润的果肉。 没多会，她的手指淌着果汁，唇边也湿漉漉的。 期间，林霄亦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内心莫名其妙亢奋起来。 窗外忽然颳起夜风，使得室温稍稍下降，可能还即将要下雨，虫子一直低声鸣叫，然而这些动静，都无法剥夺林霄亦看虞珂吃水果的注意力。 虞珂吃完枇杷果肉，想吐出枇杷核，却一时间找不到垃圾桶。 林霄亦极有男友风度地伸出手，抵在虞珂下巴，说：「吐这里吧。」 虞珂也不跟他端着，直接就把乌色的枇杷核，吐进他白皙的手掌里，一黑一白色差很大，然而当事人却丝毫没有「这可是顶流的手，拿来放垃圾，合适吗」的羞愧想法。 相反，她还委屈抿嘴，抱怨说：「没有纸。」 吃完枇杷后，虞珂的手指和手指之间黏黏煳煳的，唇瓣还挂着一滴果汁。 而且这滴果汁，还即将要掉落下来，掉到床上或者衣服什么地方。 几乎是下意识，林霄亦偏过头，朝虞珂唇瓣上啄了一下，试图亲掉这滴果汁。 果汁瞬间透过唇瓣渗入口腔，全是水果的清香，还有一点名叫「恋爱、暧昧」的粉红味道。 根本就不敢回味。 亲完后，林霄亦立刻不好意思了，乱七八糟地说：「呃，我就是想试试看。」 「感觉这个枇杷很好吃。」 「我还是自己剥一个吧，你别生气…」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头都不敢抬，内心懊恼不已。 忽然，一声轻笑声响起。 林霄亦下意识抬头，看着虞珂将她浸满果汁的食指，放进他嘴巴里，打圈、搅动。 含手指就算了，偏偏虞珂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嘴上还要纯情十足地说：「我说得对吧，这个枇杷真的很不错。」 异性相处的事情，就是这么神奇。 失忆的林霄亦，在这一瞬间，竟然无师自通，瞬间会意了。 他勐地抓过虞珂的手指，细细吮吸上头残留的果汁，一副将自己当作纸巾的样子。 与此同时，楼梯口。 粉丝眼巴巴地瞪着台阶，望眼欲穿，结果只等到经纪人敦厚的身影返回，却没看到刚刚那个女僕装小妹妹回来。 几个不好惹的女孩，顿时炸开锅来。 「怎么回事，就放人了？」 「女佣居然可以进病房，不会还要过夜吧！」 「那个女佣长得古古怪怪，说不定就是冲着我们哥哥来的…」 顺着这句话，经纪人回忆虞珂的长相，年轻娇媚还有一丝怪味的婊气，的确有些古怪，不过她只是女佣而已，能有什么威胁？ 他不耐的摆摆手，随口应道：「真的是林家女佣，霄亦都认出来了。」 「吼，你们也可以去应聘女佣呀。」 说是这么说，但经纪人很了解，面前女孩都是娇生惯养的主，不会真的为明星去当女佣。 用他成年人的角度来看，那就是：只是追星而已没必要吧。 然而他没发现，玩笑话一出，人群中的某位女孩，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她悄悄退出人群，偷偷摁着手机屏幕，像是在查阅什么。 在发现林霄亦家大业大，不会网上招聘散工后，干脆切换橙色软体，下单一套女僕装。 嘛，要假扮女僕，谁不会呢！ 反正先混进病房，至于会不会被赶，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 夜晚在粉丝的叫嚣声中，缓缓拖行。 天刚晓亮，林霄亦从睡梦中猝然惊醒。 第56页 看到怀中紧紧抱着的虞珂，他的面色才平缓松一口气。 然后如同所有抱着女友睡的男人一样，林霄亦从被窝悄悄退出来，帮床上人捏好被角，轻手轻脚地离开床榻，打算去洗手间。 临走前，他闻到一股糜烂的甜味。 虞珂带来的枇杷太熟了，剥皮，吃掉果实后，在垃圾桶放一夜的果皮，散发甜臭的味道。 因为怕臭到床上的娇娇，人气演员林霄亦，这个从没做过家务的小少爷，竟然不怕脏地衔起垃圾袋子，打算带到二楼垃圾集合站丢掉。 下楼路上，静悄悄的。 经过经纪人一晚的严防，还有粉丝中大多是有门禁的未成年，早晨七点的圣玛丽亚医院，总算迎来了没有粉丝、没有摄像头的宁静。 走到楼梯间的时候，他还看到经纪人憨实的身躯，正倚靠在楼梯口唿唿大睡。 「唉，真是笨啊——」 林霄亦轻笑一声，将披在自己肩膀上的外套，挂在经纪人身上。 如果此时有熟人经过，看到林霄亦笑着的表情，一定会以为他恢復记忆了。 因为在过去，林霄亦也是这么一个傲娇的人，爱憎分明到极致，一旦被归纳为自己人，嘴上嫌弃对方，内心却会无条件地信赖、保护对方，从始至终。 当然，这个性情在遇到虞珂后，会不会大变，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现在的林霄亦，已全然沉浸在恋爱中，情绪高昂。 就连下楼扔垃圾的小事，他也要一蹦一跳的，像把医院当作选秀舞台一样。 一个箭步，林霄亦滑到垃圾站旁边，咻地一下，以投篮的姿态，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 完事后，他才发现厨余垃圾桶旁边站着一个男孩，而且还很眼熟。 林霄亦站定，仔细看好一会后才认出，是昨天检查室外排队的男孩，似乎是病人的亲属，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宋闻？ 他有些自来熟地打招唿：「嗨，这么早就来医院了？」 宋闻看过来，没有说话。 林霄亦还以为对方忘记自己了，立刻解释道：「我们之前在外伤检查室门口见过。」 「我记得。」 宋闻极度冷淡的回覆，令林霄亦有些尴尬。 作为人气演员和豪门宠子，他从来没遇过如此冷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决才好。 忽然，林霄亦眼尖，认出宋闻手上的果子，惊喜道：「你也在吃枇杷。」 又指指垃圾桶，说：「我也吃枇杷了，真好吃啊。」 「枇杷」这两个字，在宋闻这里，就跟什么禁忌词一样，宋闻压根不想聊这个话题。 就连他手上的，正在处理的果皮，也是给虞珂买的时候顺便买给养母的，和那个坏女人有千万缕关系。 都是一些坏东西。 说虽然这么说，宋闻还是顺着林霄亦的手势，望向他刚刚丢到垃圾桶的果子。 只见某几块果皮上，还贴着中环超市的标籤，熟悉得令人迟疑。 本来宋闻不习惯搭讪，打算赶紧处理好枇杷就离开，盯着这几块果皮好一会，最终决定开口询问：「你是在中环买的枇杷？」 「不是我买的，是我…」 林霄亦想说是女朋友带来的，又突然想到，虞珂不想暴露在公众面前，只得临时改口：「是我家女佣带过来的。」 「这样。「 听到这个答案，宋闻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悄悄松一口气。 大概是看到虞珂床头柜放着其他野男人的项圈，这件事给与他的冲击力已经足够大了，不像再平添一出「他买来的水果，虞珂带给别人吃「的事情。 不过也是他想太多了，怎么可能全天下的男人都和虞珂有关系？ 她的魅力哪有那么大。 面前俊美的病人，宋闻听公共病房的阿姨说过，是哪个很出名的年轻男演员，粉丝很多，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虞珂有关系。 她也就骗骗像他这样的贫穷小男生罢了。 宋闻敛首，眸间深处闪过嘲弄的光，暗暗鄙夷了自己一番，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一道熟悉的女声在楼梯间响起，并且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在逐渐靠近垃圾桶这边。 说什么：「我刚刚起床没看到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也不说一声。」 说完，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抱住林霄亦的腰。 林霄亦也回眸，轻捏女孩脸颊的软肉。 就在林霄亦回身的瞬间，宋闻看清女孩的面容。 于此同时，他手上剥好的枇杷，「扑通」一声掉进垃圾桶里，恰好滚到林霄亦刚刚丢的，那一堆熟悉的果皮旁边。 鲜嫩的果肉和熟烂的果皮躺在一起，糜烂甜味加倍。 这味道，真的是要烂进宋闻心里的。 他紧盯着虞珂，上下打量她身上的女僕装，内心一阵讪笑。 多好笑啊，太好笑了，她买他来当玩具，让他穿女僕装来逗乐，结果她也穿上女僕装，跑到别的男人面前作乐去了。 还有枇杷的事情。 宋闻总算认出来了，无论是他手上的、还是垃圾桶里的，全都是他大老远买来的水果，没有良心的虞珂居然真的拿它们，来讨好别的男人了。 还有狗项圈… 种种事情加在一起，足够让宋闻芳心全部破裂，满腔热血变成一地鸡毛。 第57页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暗暗咬着牙，努力让他接下来说的话，听起来镇定如常：「虞珂，不介绍一下吗？」 林霄亦应声回眸，看向宋闻面沉如水的模样，诧异道：「你们认识？」 这下，虞珂彻底清醒了，双眸也不迷煳了。 她看看宋闻，又看看林霄亦，有些后知后觉的吃惊原来两人在同一家医院。 第27章 修罗场二十七天 枇杷事故下集 「介绍一下？」 宋闻面无表情, 双手抱胸，将剥好的枇杷放到玻璃盘，然后放到一旁。 他勉强扯开一边嘴角, 假装这不是冷笑, 而是平易近人的笑。 因为质问出声后, 凝视着虞珂那双平淡无波澜的眼眸, 他忽然意识到——他跟虞珂半点关系都没有，从始至终, 一切都是他内心自己的情绪起伏。 他没有可以质问别人的立场。 虞珂看到宋闻「笑」了, 不明所以地跟着露出酒窝：「霄亦哥哥，这是宋闻, 我家男僕。」 「宋闻, 这是港城木业的林家少爷。」 清脆介绍声响起, 两位尽管外貌特徵不同, 却同样被外界认知为帅哥的男人对视一眼，迟缓疑惑地颔首点头，表示知道对方名字了。 「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虞珂挠挠鼻尖，完全没有她正处于三人修罗场的认知。 彼时的三人站成一个三角形, 视线如同查探红外线一样, 隐晦又微妙地来回打量。 当然，最主要的视线碰撞, 来自于两位男士。 在他们之间, 有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宁静气氛，令接下来每一句话都充满查探和警惕。 首先, 最先开火的人，是林霄亦。 他虽然失忆，却又不是变傻, 男人和男人之间那点烂事，一看就明白了。 一看宋闻盯虞珂的表情，就知道他脑子不干不净…或者是曾经不干不净。 林霄亦凭藉他和虞珂极近的距离，还有修长的身高优势，亲近地将右手放在虞珂肩膀上，假装兴致高昂地说：「我昨天就见过宋闻了，没想到他竟然和我有些渊源。对了，虞家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用男僕了，没听申贺颂说过这茬啊。」 林霄亦眼眸闪过一丝得意。 自从知道女朋友是虞珂后，林霄亦比起回忆过去，更多的是背诵虞家的信息。 原本只是为了更熟悉虞珂，没想到居然在这儿派上用场了。 听见申贺颂名字后，宋闻下意识侧脸，勾起唇角，却没有发出任何笑声。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林霄亦这是在干什么，无聊，又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之间的联谊会。 再转过头来时，他已经恢復回往日礼貌中透露着冷淡、坚不可摧的表情了。 「我不是虞家的人，我是虞珂的人。」 宋闻语气淡定，面上情绪全数藏匿，只剩下礼貌笑意。 「不过，我从来没听虞珂说过，她还认识你这样的大明星，不然得问她拿一张签名才是。」 「那看来，你在虞家工作时间不长。」林霄亦同样在笑，泰然自若地说：「可能你不知道，我是虞珂的竹马，从小一齐长大，如果你工作时间足够长，就必定知道我的名字。」 「这样啊…看来你们成年后就不怎么联繫了吧？」 「毕竟有正在发展的事业，自然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天天腻歪在一起…你还是学生对吧？」 「是的，a大。」 「我剑桥的。」 「…」 虞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太理解这两人在干什么。 难道这是什么男主相见，一见如故了？ 还在恶毒反派面前？？？ 真特么晦气。 想到这，虞珂拉过林霄亦的手，语气不悦：「快走吧，一会儿又有粉丝来这边了。「 说完，就转身往三楼方向走去。 宋闻目光下移，紧紧盯着面前一男一女相互牵着的手，眸间暗光深邃，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留下他们，又或者留下虞珂。 就在这时，林霄亦突然回头，亲切问道：「宋闻，你现在有空吗？」 「要不要来我的病房坐坐，聊聊天？」 哼，聊天，聊什么天，这些有钱人可真会说话。 无语至极的宋闻，视线慢慢向上移动，最终黏着在虞珂和林霄亦的脸上，与之遥遥相望。 此时的他们，正分别站在楼梯和平台的两个位置，一个仰视，一个俯视。 这样的高度差，同样代表了他们在虞珂心中的位置。 不过综合个人条件来看，他们两人，一个是失去记忆的竹马，一个是近水楼台的空降，似乎谁都讨不到好处，谁都占不了便宜。 势均力敌。 于是宋闻丝毫不怯，面对鸿门宴邀约，也只是淡定扯开嘴角，说：「好啊。」 就这样，明明最开始时，只有独自下来扔垃圾的林霄亦，等回去后，却变成了两男一女的诡异局面，以至于整间病房都充斥着诡异和尴尬的静默，就像海啸前的平静海面。 宋闻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头柜上没吃完的枇杷。 他不禁内心讪笑。 好一个虞珂，居然真的让他去买枇杷，然后带给别的男人吃，真的是个狠心的坏女人。 宋闻摸摸枇杷，笑说：「我就说这个枇杷眼熟，原来是我昨天从中环买给虞珂，还拜託老闆特地挑出来品质好的。」 第58页 「真的吗？「 林霄亦骨子里那个应对记者时游刃有余的偶像正在甦醒，应付自如：「那小珂辛苦了，竟然大老远给我带过来，我们昨天一齐吃了很多，宋闻你真的很会挑水果。」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虞珂，问：「以后我想吃水果，可以让宋闻给我买吗？」 「…」 虞珂没立刻回答。 她的眼睛咕噜转，内心问系统：「气氛怎么那么怪？」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回復的声音很小很小，像是旁观爸妈打架又不敢出声的小孩那样，仅用近乎气音的电流声说：[像这种场面，我们一般叫它修罗场…] 话音刚落，虞珂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修罗场]的字面意思。 修罗场，原是佛家用语，后被人们用来形容战况惨烈，有「一个人在困境中决死奋斗」的意思，也有「竞争」的意思。 词典这样解释，虞珂立刻明白了。 原来只要把两个男主凑在一起，他们之间就会产生战斗、竞争，从而形成循环的内耗！ 这样看来，「修罗场」可比虞珂苦思出来的反派手段，要更加一本万利，杀伤力更大！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经常凑一起才行。 和系统聊天，并且学到修罗场词义的系统计算，放在人类世界不过几秒钟。 等虞珂回过神，面对林霄亦买水果请求时，笑容甜美可爱：「当然可以啊，霄亦哥哥。以后你有什么事，下去找宋闻就可以了。」 还没等林霄亦露出笑容，虞珂又说：「毕竟我在替宋闻妈妈付医药费，使劲使唤就好。」 林霄亦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帮对方妈妈付医药费是一件小时，毕竟只是慈善、只是虞珂善良。 可问题是——豪门小姐虞珂，是怎么认识贫困学生宋闻的？ 她又怎么会想到，帮宋闻妈妈付医药费？ 再往深一点想，林霄亦都忍不住对宋闻展开阴谋论了。他想，会不会是宋闻怀有目的，利用虞珂的善良，刻意接近，从而达到社会阶层跳跃。 不怪林霄亦阴暗，而是娱乐圈里，多的是这种人，这种事情发生。 至于宋闻，他的注意力已经飘到其他地方上面，什么对话都听不见了。他死死盯着床头，有一个昨晚见过的项圈，被摆在那里反射出银光。 宋闻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掠过林霄亦的脖颈，并在上面发现红痕。 好啊，原来是你，狗男人！ 看到项圈的瞬间，宋闻直接被气笑出声，不敢置信虞珂的骚操作——拿他的水果送上楼，还在他头顶上给别的男人戴项圈。 怎么，「小狗」也要发展下线吗？ 心中有疑问，宋闻便直接问出口…当然，语气要假扮单纯：「这是什么，谁养狗了吗？」 还没等他伸手碰到项圈，林霄亦便率先越过他，占有欲十足地护住项圈，回答语气飞速：「我和虞珂养着一只大狗，它不喜欢它的东西沾上别人的味道。」 「哦，狗呢？」 「被妈妈带回家了。」 「…」 宋闻居然有些犹豫了。 因为林霄亦回答的语气、表情，都太自然了，自然得像真有一只大狗生活在医院一样。 难道狗项圈，真的是狗项圈？ 真有脖围那么大的狗吗？ 宋闻还想再探究一番，手中老式手机勐然震动，打断他的计划。 宋闻低头一看，发现是养母，问他在哪里想吃豆浆包子了…当下照顾病母才是要紧事，于是他只能提出告辞，表示要下楼照顾母亲了。 林霄亦笑了，这次，他送客表情真挚无比：「以后多来三楼玩玩。」 「这是当然。」 虞珂看戏看够了，枇杷吃饱了，也很满意男主之间的攻击真够劲，不过她到点回虞家了，不然一会儿被申贺颂发现不在家，有够麻烦的。 「那我也走了。」 她咕噜噜爬起身，跟在宋闻后头走出去。 林霄亦本想追，结果没走两步，就看到经纪人大步走来，怕被看出端倪只能按捺不动。 就这样，虞珂和宋闻，一前一后走出病房，迎来好不容易又难得的相处。 等站在隐蔽的二楼楼梯间拐角的时候，宋闻才一改淡定，忽然站定、转身望向虞珂，问：「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男主的修罗场，干她什么事，还有反派解释的戏份嘛？ 宋闻有很多问题，想一一询问虞珂，包括枇杷、包括狗项圈、包括二楼三楼的病友缘分，还有虞珂和林霄亦之间的关系。 可是他没有立场，没有身份，没有理由，什么都问不出来。 憋得快死了。 正在此时，一个拿着病理报告的医生途径楼梯间，看到正在谈话的两人，特地喊一声：「虞珂，那么早就来医院了？」 他扬起手中报告，「刚好我有几个关于林霄亦康復的问题，想问问你。」 「你问吧。」 虞珂也很关心男主的病情，关心他能不能一直病下去。 医生就站在台阶上，边写边问：「你们有在进行动作重复和口头重复的治疗吗？」 「有进行着。」虞珂睁眼说瞎话：「我给他讲了很多我们以前的事情，也当面示范过好多遍，可他依旧什么都记不起来。」 第59页 「这是长期疗程，效果可能没那么快。」医生扶眼镜嘆息：「就按照我昨天和你说的那样，多吃一些过去吃过的食物，把能让他身心愉悦的东西找来，譬如宠物、玩具…」 「但是你得知道，这些只能帮助失忆症，却不是康復。」 虞珂点点头，「明白，一直在做呢。」 （一直避开不去做呢。） 圣玛丽亚的医生少，每天都很忙，和虞珂简单交流一下他就要去查病房了。 告别完医生，虞珂一回头，就发现宋闻眉心紧蹙地看着她，嘴里嘟嘟囔囔：「失忆症，原来林霄亦生病了，怪不得….」 第28章 修罗场二十八天 一天一个心态，疯了…… 告别医生后, 虞珂强制拉着宋闻坐同一辆车回家。 奇怪的是，宋闻居然没有太大反应，简单和养母告别一声就跟着回来了。 从上车开始, 他的神情就变得严肃, 时不时蹙眉, 又时不时松开。 又因为两个人同坐后排, 宋闻的反应全数落在虞珂的眼里，她没好气地问：「你干嘛啊, 从刚刚开始就神神叨叨的。」 宋闻犹豫问道：「林霄亦他失忆了？」 「他在医院待着, 当然是生病了啊。」 「原来如此…」 确认想要的答案，宋闻眉头整个展开, 紧绷的身体也一同放松开来。 刚刚医生说的病情康復办法, 在他的脑海里转悠几圈后, 重组成另一个解释。 那就是：原来虞珂在这里, 是为了帮助竹马恢復记忆。 这个解释没毛病。 没有什么人，能比青梅竹马更好恢復记忆了。 还有中环的枇杷！听说林家住在中环，说不定失忆前的林霄亦最喜欢吃荷李活道的枇杷，所以虞珂才会让他买一袋来…助病人为乐的事情, 没什么好生气的。 最后就是狗项圈…可能真的是狗的。 林霄亦好好一个事业发展中的顶流, 怎么会戴这玩意，真的是想太多了。 这样想着想着, 宋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神色中带着一丝他未曾发现的疏朗。 这种感情太不明显，以至于宋闻不知道, 他一直在给虞珂找理由、找解释、找辩解。 好让他不要恨这个女人。 而宋闻大起大伏的心理变化，虞珂一概不知，只顾着伸着腿, 摸着肚子。 娇声娇气抱怨说：「我昨天吃太多枇杷了，好饿啊！」 前面女佣礼貌回覆：「已经让厨房为你准备一份营养餐了。」 虞珂的营养餐，就是各种难闻也不好吃的药膳，哪怕制作它们的人是港城最厉害的厨师，都压不下餐点那股中药味。」 虞珂鼻子一皱，好像闻到那股味道一样，反驳：「可是我想吃蛋糕。」 蛋糕一词冒出，宋闻下意识将手放在包里。 昨天的蛋糕，他已经怒而丢进垃圾桶里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晨来医院的时候，他又浑然不觉地走到蛋糕店。 直到拎着一份刚结好帐的小蛋糕走出店门，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家的蛋糕是港城最出名的网红甜品，据说是法国品牌，一小块蛋糕就要两三百港币，如果再丢一次，和昨天加在一起就是四五百港币。 于是宋闻借着这个「不能浪费钱「的藉口，将蛋糕放进书包，一直保护到现在。 「我想吃蛋糕！「 「好嘛，我好想吃蛋糕啊~「 前座女佣没反应，无论虞珂是加大音量，重复蛋糕述求，还是撒娇卖乖，使劲全身力气，都无济于事。 只换来一句无可奈何的解释：「小姐，你不要难为我了。」 「出行女佣受到申大少爷的监管，之前黄阿姨她们没守规矩，当天就收到开除简讯…」 话还没说完，虞珂勐地拉上隔板，拒绝交流。 隔板隔开司机和后座两个独立空间后，虞珂气唿唿躺倒。 就在这时，一块粉红色的草莓奶油蛋糕，放在剔透明澈的塑料打包盒里，被一双坚实、干净、裸露青筋的手递到面前来。 虞珂定眼一看，这不是她心心念念想吃的蛋糕吗！ 她刚想高唿出声，嘴巴却被这双反应极快的手，捂得严严实实。 一点声音都没冒出来。 虞珂那双清澈的眼珠子朝右转，看见宋闻比划一个嘘的动作，又示意前座女佣的位置。 看明白了！她立刻大幅度点点头，没发出声音。 宋闻这才缓缓放下手，佯装随意地把蛋糕盒子放在虞珂膝盖上，还贴心摆上塑料刀叉。 当然，这一系列动作全都是无声进行的。 幸好蛋糕没有味道，只要不要发出让女佣察觉异样的声音，完全可以在眼皮子底下犯规。 不能说话的虞珂，表情动作都特别浮夸，她用不惯刀叉，干脆直接上手，拿着蛋糕啃咬。 才刚咬下三角蛋糕的尖尖，就激动得在坐垫上蹦跶，一晃一晃。 后座座位就那么大，宋闻和虞珂的距离，连半拳都不到。 他甚至可以看到虞珂的脸发红了，腮上酒窝陷得很深，深色的眼瞳有一圈热烈的光。 就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宋闻觉得这样的虞珂很可爱，看着看着，他的唇角就忍不住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勾起，而后又被强制压下，恢復成平常的模样。 第60页 忽然，车辆一个急拐。 没有防备的两人身体失去平衡，被甩尾力道抛离座位，然后狠狠甩到右边——宋闻还好，他本来就坐在右边，滑过去只不过是撞到车门。 左座的虞珂就惨了。 由于她太专心吃蛋糕了，没有及时拉住扶手，整个人被突然加速的拐弯甩到宋闻腿上，像一只懵圈小猫，抛进对方大腿和大腿之间的凹陷处。 位置太敏感，宋闻下意识挣扎，后退，避开敏感位置的贴合。 虽然座位就那么宽，怎么躲都无济于事就对了。 等虞珂回过神，和身下人对视的时候，发现她手上的蛋糕，竟然蹭着宋闻的下颚线划过，留下一条白花花的奶油痕迹。 「噗嗤——」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用气音嘲笑说：「你像一个老爷爷，丑死了。」 「…」 刚刚自作主张的闪躲，似乎变成一场的个人秀。 少年莫名的自尊心攀升。 既然虞珂不在意，宋闻也决定不躲了，假装自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皮沙发，低声应道：「那恭喜你，获得一个低卡路里的蛋糕，或者说是蛋糕芯。」 闻言，虞珂看向手中蛋糕，顿时笑不出来了。 手上大半块蛋糕，竟然只剩下淡黄色的蛋糕芯，上层奶油全跑到宋闻脸上了… 没有奶油的奶油蛋糕，这让反派怎么忍！ 宋闻以一种能看清眼睫毛的近距离，观察到虞珂脸上表情由晴转阴，竟然觉得有些痛快。 他刚准备出声，安慰对方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个脖颈处，被一只纤小的手抓住了。 或者说是捏住，酥酥麻麻的。 虞珂一把捏住宋闻的脖颈，让两人距离无比贴近，然后伸手，用蛋糕芯沾一下宋闻脸上没有接触到皮肤的奶油，竟然继续吃上奶油蛋糕了。 虽然他上车前有洗过脸，虽然他早上正好刮过鬍子，但是… 宋闻有些惊讶：「不脏吗？」 「不脏啊。」 虞珂不大开心地扫两眼宋闻。 她当然是经过系统检测，知道没有有害细菌，才敢放心吃的。 说来也奇怪，难道宋闻一天洗很多遍脸吗，怎么能那么干净。 闻言，宋闻陷入沉默。 事实上，虞珂当下的行为，在他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宋闻出身不好、家境贫寒，每天上学前放学后都要去餐厅做兼职，帮衬家里。中学时候，有一个卫生委员拦住宋闻，说他下巴不干净，硬要扣他的班级分。 然后…「这是灼伤…不是什么脏东西，擦不掉的。」 那时候宋闻特别委屈，因为他每天都洗三十多遍脸，不会不干净，然而没有人愿意相信… 直到刚刚，虞珂说他不脏的时候，这段回忆才被勾起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坏女人，做出他小时候曾经幻想过的，正义伙伴才会做的事情…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好和坏之间反覆横跨？ 可能是宋闻懵圈的表情太明显了，虞珂吃着吃着，忽然意识到，当下不对劲的地方——两人贴贴，拥着吃蛋糕，奶油粘在脸上… 太蠢了，她怎么会没意识到。 她完全可以、藉机、完成噁心男主的任务啊！ 脑海中系统似乎想说什么，但虞珂向来是一个行动力超强又有事业心的反派，确定想法就会立刻执行起来，根本不听劝的。 她就着奶油，一口、接一口慢悠悠地吃掉手中的蛋糕芯。 一双微冷的黝黑眼眸淡淡扫过宋闻，眉头微微锁起，似乎在可惜还有很多奶油没吃完。 虞珂这样的表情，受害者宋闻见过很多次，大多发生在她要使坏之前，以至于让他隐隐有些防备，语气警惕地问：「你要干——」 话还没说完，虞珂忽然凑到宋闻脸颊边，轻轻舔一口奶油。 然后又舔一口。 一如最开始亲吻他的模样。 彼时汽车正好开进隧道，黑暗瞬间覆盖整个后座。 偶尔有点点闪耀的灯火落在两人身上，逼迫某人一点点地看清当下刺激、暧昧的现场。 隔着模煳的视野，宋闻紧盯虞珂，喉间干涩：「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吃蛋糕奶油啊~」 又是这副吊儿郎当的回覆。 宋闻沉默。 周边的黑暗在无限放大人类的欲望，头一次，宋闻没有对虞珂过线的行为作出剧烈防抗，反而是放低底线，再放低底线。 被虞珂舔过的皮肤变得酥麻，像被打了一剂麻醉针，药效点点滴滴化进血液，游走全身，令他什么动作都做不出，只能默默接受着。 他觉得，不过就是吃奶油而已，有什么关系？ 难道沾到脸上的奶油就不能吃吗？ 平常看海外的拍摄短片，外国人的生日派对上经常有这样玩的人… 宋闻不断说服自己，假装他像大人一样开放，将这种行为归结为小孩子玩闹。 忽然，虞珂没有压低音量的声音响起，语气诧异：「你裤子里放什么东西了，硌到我了。」 明明只是正常的音量，宋闻却感觉像是有人拿大喇叭，将他的青春心事大剌剌播放出来，耳根连同脸颊瞬间飙热，烫得仿佛血管都在蒸腾。 没有任何犹豫和反应，宋闻一下子掀翻虞珂，将她抛到左座上。 第61页 「下车，我要下车！」 宋闻将包甩到身前，同时对着前座方向喊。 汽车正好开出隧道，就被迫停靠在路边，放宋闻下去。 被甩得迷迷煳煳的虞珂，只来得及看见对方匆匆逃跑的身影，内心疑惑不已：这个宋闻，怎么从刚刚开始就怪怪的，反应和书上说的一样，又不太一样。 欸，不管了！ 虞珂摆烂。 她刚准备回家，定睛一看，发现车辆正好停在申贺颂的公司附近。 来都来了，再刷一波kpi？ 第29章 修罗场二十九天 来不了，她在我身边睡…… song, 公司里。 虞珂刚走到前台，便迎来好几个职员的热烈欢迎。 「您又来了，请小心台阶。」 「您和申总联繫过了吗, 需要我们再传达一声吗？」 「这是热花茶, 请拿好小心烫…」 … 虞珂：？ 这些人是想当反派预备役吗, 不然怎么对最强反派那么好？ 系统忽然出声同意：[的确是反派预备役。] [这本商战文小说发展到后期, 有主创团队背刺申贺颂，临阵倒戈死对头的公司的剧情。]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这些人都是反骨队友, 后期会进化成助攻型反派。 懂了！虞珂眼皮抬起, 恍然大悟。 再看回面前热情洋溢的职员时，她也跟着笑语盈盈起来了。 虞珂对着面前员工, 特别是身为主创团队的那几位, 乖巧应答道：「谢谢姐姐的花茶, 不用麻烦通传了, 我直接上去就好。」 「姐姐」称唿一出，职员们的笑容愈加真诚。 她们毕恭毕敬地送虞珂去高层直达电梯，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惹人注目。 临走前，虞珂还不忘供火她们, 说：「现在快到下班时间了, 大家早点回家吧。」 见职员们犹豫，她又贴心补充：「…不必担心会惹上司讨厌, 我会亲自跟哥哥解释的。」 「啊好的好的…」 电梯门关闭, 阻遏双方无尽的投契 。 也是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层的感嘆声音瞬间爆发。 「天啊, 她真的管申总叫哥哥，这也太嗲了吧！」 「太乖了，她叫我姐姐的时候, 我整个人都是飘的。申总怎么受得这个的…」 「看来公司多了一个娘娘也不是一件坏事嘛，拎包下班下班！」 … 「天使」、「善良的娘娘」、「看起来乖巧」这些形容词，被职员们不要钱地安插在虞珂身上。 也幸好虞珂，又或者是宋闻不在场，不然肯定会被这些对话弄得冷笑不止。 电梯里。 身边没有人的虞珂，面上乖巧表情顿消，唇角恶趣味勾起。 刚刚她让职工早下班，可不是突然而来的善心，全是为了作恶申贺颂，故意而为之——资本家想赚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提高员工单位时间内的产出]和[无限延长员工劳动时间]。 虞珂让员工下班，相当于从申贺颂公司里扣钱。 从商战文男主手里偷钱欸！光是代入想一想，虞珂就兴奋得几乎蹦跶起来。 然而她不知道…主创团队就是因为产出和工作时间超出负荷，才决定背刺男主… 总之…阴差阳错帮助了男主的虞珂，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笑容，推开办公室门。 迎面而来的，就是三张琥珀色沙发，呈包围状围放在中间空地上，显得格外惹眼。 「欸？」 虞珂推出去看一眼门牌，又推门进来看看沙发，不懂办公室装潢怎么变那么多。 房间内四周静谧无声。 虞珂伸长脖子，朝落地窗方向看去——老闆椅上没有人。 奇怪，这个申贺颂不好好上班，跑哪去了？ 她又往前走两步后，才发现背对办公室门的长沙发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她是先看到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黑色外套，进而认出躺在上面小憩的申贺颂。 这还是虞珂第一次看到申贺颂睡觉。 申贺颂绝对是标准的霸总，不睡觉爱工作还有胃病，再加上虞珂和他住在不同的两栋楼，没见过对方休息也是正常的事情。 唯一的一次，好像是书房蛋糕的那一天，几乎是虞珂进来的同时申贺颂就睁开眼了。 由此见得，申贺颂敏感和浅眠程度一绝。 因为觉得男主睡觉很神奇，虞珂吊着一口气，无声小跑到沙发旁，然后盘腿坐在地毯上。 她上半身贴着沙发，朝前轻轻倒去，以极近的距离，观察沙发上双目紧闭的男人，面上是要数清他眼睫毛的认真。 估计这人睡觉还在看报表吧，眉头锁那么死。 虞珂不怕死地伸出手，戳开申贺颂拧紧的额间皮肤，留下好几个指甲印。 见申贺颂没有反应，她胆子一下子放开了。 趁人睡得安稳，一边用食指在对方眉头上，戳出无数个月牙形的痕迹，一边噗嗤噗嗤地忍着偷笑。 戳着戳着，申贺颂渐渐没有锁眉头了，反而唿吸安稳绵长。 他正在做梦。 内容却不是虞珂说的看报表，而是最近经常浮现的噩梦。 在梦里，他被妈妈申女士带去某个医院，平躺在一张长沙发上。 医生和妈妈俯身下来，凝视着沙发上小小的他。 第62页 医生说：「这么小的小孩整容是有风险的。如果只是眉骨这块和虞先生不像，完全可以用隐性基因来解释。」 妈妈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忧，也在说话，却不是在担心他：「我懂，但我就是害怕。」 「如果让老头子察觉到异样，想要去做血型鑑定，我就完了。」 医生嘆息：「先做皮测吧。」 紧接着，一个针头伸过来，朝他额间薄薄皮肤戳进去。 因为面上没有多少脂肪，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冰凉液体通过针剂，缓慢涌入血管里，延展到皮下每一处。 下一秒，梦境画面就变了。 一个会走路、会说话的精美洋娃娃，出现在他眼前，抚摸着他额头，说：「不痛不痛。」 这个画面太诡异了。 以至于申贺颂立刻反应过来他正在做梦，猝然惊醒。 视野慢慢恢復清晰，申贺颂先是看见近在咫尺的虞珂，再是感觉到额头皮肤有些刺痛。 他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没好气地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好路过，来看看哥哥。」 虞珂迅速转换人设，笑得乖巧。 只不过视线总是有意无意朝他额头望去。 刚刚的噩梦还依稀记得，恍惚间，申贺颂真以为他被亲妈带去整容医院，削平眉骨了。 他下意识抬手摸一把，却只摸到一脑门的包… 还没等申贺颂出声，虞珂立刻滑跪：「对不起哥哥，我看你一直皱紧眉头，怕你长皱纹，才想用手指摁平它们的，没想到我指甲那么长…」 「…」 说实话，被虞珂闹一闹，申贺颂都快忘记刚刚的噩梦了。 面前跪坐在地毯上，乖乖巧巧的女孩，和噩梦最后的洋娃娃画面，诡异地重合在一起。申贺颂盯着这样的虞珂，内心难得柔软了一瞬。 不过也就是一瞬而已。 很快，申贺颂恢復往日平静。 他用命令式的语气说：「站起来，地毯很脏。」 虞珂没有动。 申贺颂都站起来打算出门了，回头发现身后没人跟上后，诧异回望过去。 两人隔着一张沙发的距离，一站一坐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虞珂：「腿麻了，站不起来。哥哥可以扶我一下吗？」 「…」 换做几周前的申贺颂，听到这种不合理的请求，肯定冷冷瞥对方一眼，然后一幅「你爱站不站」的表情，直接扬长而去。 而现在的他…可能是噩梦记忆在作祟，他平淡无波澜的内心，居然有几分无奈。 申贺颂大步跨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地板上的洋娃娃，说：「才坐多久？你身体也太差了。」 随后，他蹲下，微微俯身。 裁剪得当的衬衫袖子，绕过虞珂的腰背和腿，被压出一道道痕，几乎不需要怎么用力，申贺颂轻松无比地将人抱起来，面色不改。 女孩太娇小了，他原以为抱起来，也只不过是用手托住对方的背。 却没想到因为虞珂腰肢纤细，身材小巧，如果他想稳妥地抱紧对方，只能绕过她的背，将手放在腰和胸中间柔软的区域上。 因为太柔软、太尴尬，申贺颂站起来后，精密计算的脑子竟然产生两秒的迟疑。 他非常清楚，自己和虞珂根本不是亲兄妹，一旦血缘败露，对方肯定会恨透他了。 而这样的接触，可能是亲密兄妹的常态，却不是普通男女该有的界限。 也因为申贺颂突如其来的迟疑，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申贺颂垂眸看着地板，不知道该把人放到沙发上，等她恢復好再走，还是直接抱着下楼，直接回虞家…归根结底，刚刚就不应该发善心。 果断如他，竟然也会有懊恼的情绪。 就在申贺颂陷入纠结的时候，虞珂忽然最先行动起来了。 她毫无戒备地拍拍哥哥的背，像骑小马一样喊：「驾！」 「…」 微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申贺颂居然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的确，对于虞珂来说，他就是她的哥哥，这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申贺颂确定自己心中没鬼，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畏缩不已、止步不前。 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哥哥，减轻日后真相暴露的伤害。 想法理顺了，接下来的行为也跟着自然许多。 申贺颂抱着虞珂，一路无人察觉地直降地下车库，然后顺利将女孩放进副驾驶里。今天司机放假，申贺颂本来是自己开车回家的，现在也不过是多载一个虞珂罢了。 车辆启动，朝虞家方向前进。 座椅跟着车身缓慢拖行，摇摇晃晃，有点像是摇篮。 不知不觉，虞珂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每每遇到红绿灯，申贺颂都忍不住侧头，视线慢腾腾扫过虞珂的面容，想找出她和虞家相似的地方，又或者说是申女士希望他一直长成的模样。 眼睑天生带弯，眼角泛红，似乎生下来就是那么灵动、乖巧一样，哪怕虞珂陷入熟睡，酒窝也时不时突然冒出来，平添一丝活泼。 长得挺可爱的。 看着看着，申贺颂找不同的想法就消失了，反而用异性的角度，在打量身边女孩。 忽然，一段来电铃声响起。 第63页 是虞珂放在手扶凹槽的手机在响。 因为怕吵醒妹妹，申贺颂拿起手机，本来想直接挂断，却因为突然的红绿灯误按成接听。 这个电话被存作是[霄亦哥哥]，申贺颂接通后看了一眼，对这个「哥哥」的称唿嗤之以鼻，心想：林霄亦怎么也敢当虞家小姐的哥哥，无论是家境还是身份，林家远远配不上虞家。 吐槽归吐槽，毕竟是交好世家，申贺颂不至于那么不上道。 他刚打算打招唿，就听到话筒传来一句活泼的男声：「宝贝，你晚上还来医院吗？」 「虽然你才走了半天，但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 宝贝？想你？ 申贺颂面色冰冷，就像他刚开始发展公司，却遭到同伴背刺一样。 他冷笑一声，低沉嗓音对话筒说：「来不了，她在我旁边睡着了。」 随后立刻挂掉电话，关机。 第30章 修罗场三十天 我对她没有熟悉的感觉…… 等虞珂醒来, 还只是傍晚。 四周却已经有点昏沉，窗外院子里笼罩着一层薄雾似的雾霭，仿佛流淌过去的淡淡墨汁。 她从舒适宽大的床上醒来, 看着昏暗的卧室, 有些不知今非昔比的恍惚。 守在床边的女佣见人醒来了, 立刻晃铃, 叮铃叮铃，不一会, 一大群手拿散发中药味的饭菜的女佣, 从房门外鱼贯而入。 虞珂定眼一看，根本不是她熟悉的女佣, 反而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 她拉住最近的一个女佣, 问：「小可她们人呢？」 「已经被开除了。小小姐, 我们是你的新女佣。」 虞珂虽然有些不解, 却没有多问些什么。但某种程度上，她和申贺颂是绝对的两兄妹，特别是不关心下属的方面，简直是图章復刻出来的。 就是新来的女佣, 人数未免太多了吧。 一个人真的需要二三十个女佣吗？ 虞珂吃完饭, 又被迫在新女佣的护送下，前往花园散走, 就连洗澡身后都跟着一大批人。 恍恍惚惚间, 她灵光一闪，突然明白过来——她被哥哥监.禁了！！ 早就应该猜到的, 虞珂恼得抓抓脑袋。 隔着窗户，她看到楼下有园丁在封锁侧门，偶尔有女佣想从侧门出去, 也必须看脸、核实身份。 好傢伙，直接断了虞珂去找林霄亦的朱丽叶之路。 气得她坐在床上扑哧扑哧，对女佣发火：「我想出去。」 女佣们面面相觑，虽然害怕，却还是坚定地拒绝了：「小小姐，大少爷得到夫人支持，对你下了宵禁令，以防你半夜乱跑后不小心发病，又或是认识什么不干不净的人。」 「……」 什么鬼不干不净的人，她出去，只是去找林霄亦啊。 都是男主，怎么还互相看不起呢？ 就在虞珂迷茫的时候，系统突然出声解释：[下午回虞家路上，申贺颂误接林霄亦电话，从看到存储名字的一瞬间，申贺颂周身气势陡然锐利——] 话音暂缓，因为系统觉得申贺颂这个反应很奇怪。 按理说，申贺颂是虞珂的哥哥，看到虞珂有男朋友后，哥哥的反应会那么大吗？ 瞧瞧这周遭的改变，全因这齣电话而起。 开除帮助虞珂出逃的女佣；申贺颂第一次联繫后妈，要来宵禁令，把夜晚的朱丽叶·虞珂死死关在房间里；封锁副门进出口… 系统觉得这有点古怪，值得深入探究一番。 然而对于申贺颂的异样，虞珂却什么都没发现，耸耸肩无奈道：「我懂，这就是修罗场。」 「男主和男主碰面，就会产生微妙的攀比和对付。就像宋闻和林霄亦，申贺颂和林霄亦…欸如果我把他们三人集合在一起，你觉得会怎么样？」 [……] 系统不知道会怎么样，只知道虞珂这是在作死。 眼见没有逃跑机会，朱丽叶·虞珂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到点直接倒下，睡得安安稳稳。 她全然忘记了，某个被申贺颂拉近黑名单的「霄亦哥哥」，此时有多么难受。 ** 圣玛丽亚医院三楼。 林霄亦抱着手机，反覆拨通某一个无法打出的电话。 谁都无法想像，今天下午到傍晚，他的情绪几经大起大伏，好几次差点惊医护。 一开始，他是生气的、震惊的。 任哪个男朋友，听到女朋友电话筒里，传出男人的声音，说的还是「她在睡觉」这种话，都会气得脑门生烟，恨不得隔着话筒和对方打一场。 这种愤怒一直持续到傍晚，又突然截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虞珂电话打不通，而且晚上也没出现。 在第三十次确认今天没有来访者，也没有女佣过来后，林霄亦开始担心了。 ——难道那个男声是坏人？ ——难道对面是劫匪，而他说的「睡着了」，是指把虞珂药倒了？ 随着夜色渐沉，林霄亦心弦越发紧绷，见电话始终没回应，他面色一沉，抓起外套就要出院，打算亲自跑到虞家去看个明白。 经纪人被林霄亦气势沖沖的模样吓到，连忙阻拦。 「你现在必须留院观察，不能出去。」 「平常耍小脾气就算了，这时候可不能作啊——」 林霄亦同样倔，他从小到大被家里宠惯了，只要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不会放弃：「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浅水山道一趟。」 第64页 …浅水山道，离市中心医院可远了。 人走了，中途半道出事了可怎么办。 可怜的经纪人，前脚阻拦粉丝，后脚阻拦艺人作死。 不过他跟着林霄亦工作时间够长，几乎瞬间，他就找到安抚对方的办法：「等等等等，浅水山道是吧，我有一朋友在那边工作，就矿业虞家那里…」 「你要过去那边干什么，能不能找我朋友代劳？」 听见矿业虞家后，林霄亦登时安静下来。 打电话询问，的确比自己摸过去要快很多，反正他也只是想确认虞珂的安全而已。 于是这位小少爷，难得被劝下来，将打算要去浅水山道做的事情，一併告知给经纪人，当然，他还记得虞珂的话，没有将女朋友这种关键词告知对方。 只是说：和虞家小姐打电话时，对面忽然没了声音，想确定对方身体状况如何。 经纪人走开，在角落打了一通电话后回来，说：「没事，她已经睡下了。」 闻言，林霄亦松开紧握的拳头，内心松一口气，面上却有些颓然。 既然都醒来了，为什么不联繫他呢，还有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虞珂见完他后又去见谁了？ 虽然已经证明虞珂当下很安全，但林霄亦的失落，依旧随着漫漫长夜逐渐蔓延、扩大。而且这些难过，他还没办法对外阐明，皆因两人只是地下恋爱。 一夜无眠。 也更加确认了，林霄亦想要公开恋爱的决心。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霄亦的病房迎来一位难得的客人——定居瑞士的姑姑。 在林霄亦很小的时候，父母常不在身边，姑姑就会带他去瑞士滑雪，从而爱上冰雪项目。长大后，他想进豪门皆看不起的娱乐圈，也是得到这位姑姑的鼎力相助，才终于成功出道。 当然，这些过去，林霄亦都不记得了。 他只能看到，年纪稍大却还没有结婚的姑姑，穿着大胆又自信，手拿一支伏特加走进来。 她拉过椅子坐在病床旁边，对病床上的侄子扬扬手，说：「来点？」 「…不用了。」 林霄亦毫不怀疑，真来一点伏特加，他会血脉贲发，直接死在病床上。 不过奇怪的是——刚见到姑姑的面容，他的内心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心情也变得舒畅许多。 这种感觉，见到父母有，见到好友潘浩驹有，见到姑姑也有，唯独见到虞珂没有。 撑死也只有觉得虞珂熟悉吧。 难道是因为他那时候刚清醒，第六感不够锐利吗？ 林霄亦默默埋下这个疑惑，转头跟姑姑打起交道来。 即使失忆，他和姑姑之间的熟络，却不会因为记忆缺失而变得尴尬，再加上姑姑是一个阅歷丰富的高情商女人，三两下功夫，两人话题已经无比深入。 「你有烦恼？」 姑姑喝一口伏特加，眼神却落在他眼睑的阴影上。 「没有…」 林霄亦下意识揉搓疲倦双眼，后知后觉察觉到：这个举动，此地无银三百两。 虽然只是一晚没睡，但他过去人生从没有过烦恼，现在突然生出的焦躁自然无比明显。好在姑姑并没有探究侄子秘密的兴趣，转眼瞅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钱包。 钱包上印着「coco」字样。 姑姑拿过钱包后，脱口而出的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这是虞珂的东西？」 「对，她最近经常来探望我，这是她…昨天下午留下的。」 林霄亦撒谎了。 他也不知道这是他清醒后的第几次撒谎了。 明明是失忆前做惯的事情，现在每每说谎，都有一种难言的难堪，好像他道德正在腐坏一样。 太奇怪了，失忆真的会改变人的习惯、想法吗？ 姑姑只是看了一眼，又把钱包放回去，语气神奇地说：「太奇怪了，你们居然和好了。要知道年初的时候，我还听到你和虞珂在电话里吵架…」 「吵架，怎么回事？」 「噢，我忘记你失忆了。」姑姑毫无察觉地喝干手中伏特加，说：「我也没听太清楚，好像是她讨厌看到你上电视，赶在你官宣大制作之前，买热搜抹黑你，差点掀起一场舆论风波…」 … 姑姑刚下飞机，人很疲惫，没在病房待多久。 在她走后，林霄亦不可置信地呆坐在病床上，脑海里都是姑姑说的话。 除年初的热搜外，还有一些童年的恩怨交集，大多是虞珂使坏，逼得矜贵少爷破口大骂的「趣事」。 姑姑说这些，是为了逗趣，可听在林霄亦耳中，却不亚于是世界观被重塑的奔溃。 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虞珂到底是不是他女朋友了。 因为从姑姑的阐述中，他对虞珂总是不假辞色，厌恶无比。 特别是热搜事件过后，两人甚至难以维持表面的平和，绝口不谈彼此的名字。 可在虞珂的阐述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林霄亦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他终于收到虞珂的简讯，说她马上就来病房。 如果这条简讯在姑姑没来前收到，说不定林霄亦会深陷愉悦漩涡，满心满念虞珂过来，可心中产生疑惑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几次深唿吸，林霄亦终于定下心神。 第65页 他一字一句回复写道：[那你来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第31章 修罗场三十一天 第n次撒谎（100作…… 虞珂快走到病房门口, 才看到这条简讯。 本来想直接推门进去，看到简讯的一剎那，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 但虞珂还是留了心眼, 装出委屈难过的样子, 这才慢悠悠推门进去。 见到人的时候, 她故意打了个趔趄，在床跟前蹲下来了。 林霄亦本来脸色阴沉地坐在床上, 看到虞珂这样, 身体一下子跳起来。 「你没事吧？」他立刻上前扶住她。 「嗯…有点不太舒服，可能是赶来的时候累到了。」 唉, 虽然她是舒舒服服坐豪车来的, 但是也亲自从副楼走下来了啊, 还爬了医院三楼呢, 太累太辛苦了。 虞珂陶醉在这样病秧子的表演里，真得夸一句这个人设真好用。 也因为她刚进门就开始演戏，以至于林霄亦准备好的开场白几乎失效。 好像怎么开口，都会伤害到这个病弱的女孩一样, 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林霄亦扶着虞珂上床, 两人位置彻底颠倒，他不说话, 虞珂决定先发制人, 占据先机：「霄亦哥哥，我以后晚上都来不了医院了。」 「为什么啊？」 「昨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哥哥和妈妈对我下达宵禁令，不仅换走我身边用惯的女佣，连花园侧门都封锁了, 我现在要在被监视下入睡…」 虞珂说着说着，干抹一下眼睛，似乎落泪了。 「宵禁…」林霄亦面色一沉，想到昨天那通电话，「昨天接我电话的，是你哥哥？」 明明早知道事情经过的虞珂，演得就跟第一次听说一样，瞪圆眼眶泛红的柔眸，反问：「昨天你有打电话给我吗？」 说完，她还装模做样的翻找手机，疑惑道：「太奇怪了，我今天早上才发现你被拉黑了，我还以为是我误触到了，通话记录也没了…」 闻言，林霄亦才明白过来，他一不小心踩在申贺颂脸上了。 不过也怪他自己，居然没听出申贺颂的声音。如果将那句男声的对象换成虞珂的哥哥，好像这句话就变得正常许多，一点都不暧昧，也不会让人生气。 一时间，林霄亦独自担心生气一晚的点，就在虞珂简单的三言两语之中，灰飞烟灭了。 但是，这不是他要和虞珂谈的重要事情。 林霄亦转正凳子，郑重面容直面虞珂，问道：「虞珂，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惹你生气，却是让我疑惑不解许久的问题，希望你可以真诚、完整地解释给我听。」 虞珂：「你问。」 表面上，她是笑着的，内心里，虞珂的笑意慢慢降低。 她在想这个假冒男女朋友的玩笑，不会要结束了吧？ 啊，早知道就让林霄亦多戴几次狗圈了。 「今天早上我见到熟识的姑姑，从她那里得到了几个…嗯我不愿意相信的事实。」看得出，林霄亦很紧张，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他这个模样落在虞珂的眼里变成几分胜算。 「她说我和你关系很差，经常在电话拌嘴也鲜少见面。特别是今年年初，你还买过热搜，在社交网站上疯狂抹黑我。我去查过了，的确有这件事，热搜也事实存在。」 「第二个疑问，就是我对你的感觉。说实话，虞珂，我见到姑姑、见到父母、见到朋友，心底都有十分熟络和信任的感觉，唯独对你没有。」 … 说着说着，无论是林霄亦本人，还是虞珂都没了笑容。 特别是林霄亦，他失忆后有多相信虞珂，现在得知更多真相后，就有多疑惑、多苦恼。 甚至产生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的表情郑重，从紧抿的唇角可以窥得信任破灭的冰山一角。 本以为两人要进行长时间的对话，却没想到，虞珂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太过分了…」 她边说，边眼泪往外流。 虞珂这么一哭，林霄亦直接就慌了。 他可以接受两人大吵大闹，甚至因为解释不通而关系破灭，却不能看到女孩子在他面前哭的稀里哗啦。 他连忙劝：「你别哭啊…我也没说什么东西啊。」 然后越劝，虞珂却越哭越惨：「你说你见到我后，没有任何熟络感觉，林霄亦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好吧，虞珂她只是想做最后的挣扎，看看能不能说服林霄亦，不能就算了。 这男主，白得一个女朋友还要纠结，真麻烦。 虞珂心里想法无情，面上却是装腔作势、悲痛欲绝的解释：「无论是电话吵架，不见面，还是热搜的事情，不都是你让我做的吗？」 「你让我这样做，现在你却用它们来质问我…」 「这不可能！」 出乎意料的，林霄亦居然厉声打断虞珂的话。 他眉头锁得紧紧，似乎在虞珂阐述的事实，和他潜意识里的认知之间纠结：「我不可能为了保护女朋友，让她作出毁坏名节的事情。」 「我是林家的未来继承人，我没有要撒谎的必要，虞珂，你这个解释我无法接受。」 换做之前，林霄亦可能会相信虞珂的话，将责任怪罪到自己头上。 可和姑姑简单交谈后，过去的自己好像站在了面前，在跟他说：「不对，这很不对劲。」 第66页 失忆后的首次吵架，似乎一触即发。 本以为两人会一直争论，讨论个你我谁对，结果林霄亦话音刚落，室内竟然安静如初。 虞珂瞪大眼睛，瞳孔湿漉漉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这样直白、露骨的悲伤凝视，让林霄亦有些阵脚大乱。 他下意识避开对视，好让这场艰难才振作起来质问的勇气，不要如此不堪一击。 「你别难受，我真的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床上人悄无声息的动起来，掀开被子，似乎正在下床。 林霄亦余光打量虞珂离去的背影，只是觉得很悲伤、很难受，却没有追上去。 现在的他，需要时间弄明白髮生什么，过去的他是怎么样的人，如果可以，他希望等到恢復记忆后再说，给两人关系按下暂停键。 还没等虞珂走到病房门口，房门忽然兹拉一声被拉开了。 一个穿着女佣服的年轻女孩，双颊泛红地瞪着虞珂，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情绪起伏很大。 她一进来，就抓住没有防备的虞珂，揪着她的头髮朝室外拉去。 「啊——」 虞珂只来得及发出短暂尖叫，差点摔倒在地。 这突然的变故吓到林霄亦了，他不认识这个女佣是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追出去后看到经纪人已经挡在两个女孩面前了。 虞珂似乎很疼，坐倒在地上，而女佣打扮的年轻女孩发疯似地对虞珂出手，虽然没打到。 经纪人很生气，怒斥：「你不是林家的女佣？」 这句话，应该是在骂女佣打扮的少女。 然而少女根本顾不上回復了，双目泛红怒骂：「你这个婊.子，你跟霄亦哥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可以在他的病房里？」 「林霄亦是我们的！！他可以不和我谈恋爱，但是不可以谈恋爱！」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明白过来——这人是林霄亦的粉丝。 还是年纪轻，易冲动的那种。 也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女佣装，挑了个没多少粉丝的早晨，手拿一个空空的菜汤盒子，就自信地踏入病房里，成功骗到经纪人。 她本来是和偶像偷偷见一面，却误打误撞碰见林霄亦和虞珂的对峙现场。 由于贵宾vip病房的隔音很好，隔着门缝，粉丝只听见有女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却没听见完整的内容。 但光是有女生在现场这一点，也足够让冲动的粉丝炸开了。 她见打不到虞珂，转头就指着林霄亦鼻头骂：「林霄亦，你对得起粉丝吗？」 「我们日以继夜地给你做数据，控评，集资给你买礼物，守在医院门口担心你的病情，你却和别的女生在病房里亲亲我我？」 说完后，她还掏出手机，对准瘫坐地上捂着额头的虞珂说：「我要拍照发网上！」 「我要曝光这个婊.子！」 「够了！」 林霄亦愤怒的呵斥声，和粉丝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同步。 他指着粉丝，又指指地上的虞珂，声线颤抖地说：「她是我的客人，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根本不是什么女朋友。」 虞珂应声抬头，飞速扫了林霄亦一眼，又低下头来，看不到面上是什么表情。 林霄亦明白，这眼神的潜台词大概是失落、失望、还有「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证据。 他撒谎了，他对着粉丝，把女朋友说成是朋友。 这种程度的谎话不是「他不爱虞珂」的证明，而是他太在乎她了，不想她因为粉丝受伤的证明。 这也是第一次，林霄亦和过去的自己产生共鸣。 他开始明白，过去他为什么要假装和虞珂关系不好，还让虞珂做出会让别人误会的事情。 要怪就怪他和虞珂交往的时候，已经当上了演员。 演员曝光私生活，又代表着危险。 他不想让虞珂陷入危险。 所以当下的他，选择对粉丝撒谎，一如虞珂阐述的样子：「所以，请跟我的朋友道歉。」 粉丝沉默了，激动的肢体语言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林霄亦赶紧上前，将虞珂从地上拉起来，这个动作间，他的嘴唇凑近虞珂的耳朵，林霄亦当着粉丝和经纪人的面，隐晦又难以发现的轻轻喃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疼得龇牙咧嘴的虞珂：诶？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下一秒，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宋闻，给了林霄亦一拳头。 第32章 修罗场三十二天 妈的，她在笑 楼上喧譁声之大, 连二楼公共病房都能听见。 宋闻正好在楼梯间灌着热水瓶，忽然听到一声短暂的女孩尖叫声，顺着楼梯道的穿堂风, 不偏不倚传进他耳朵里。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宋闻丢下热水壶, 转身朝三楼方向跑去。 热水瓶落地, 砸成稀巴烂，他却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宋闻三步并两步冲到台阶, 却被安保公司的人不适时围住。 「先生, 三楼禁止通行。」 其实只要回病房里，拿来养母的外伤病例, 就可以顺利进入三楼。但宋闻已经全无耐性, 只因为刚刚听见的声音, 分明就是虞珂的声音。 她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被林霄亦欺负了？ 她连打针都不会叫的, 是受伤了吗？ 第67页 一瞬间，宋闻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 抱着对虞珂的担心，宋闻身手敏捷地躲过保安的牵制，当着一大群闹腾的女粉丝们面前, 只身冲到三楼里间, 一路直奔走廊最深处的病房。 刚把脚踏进三楼光亮时，他就看到通往vip病房的路上, 似乎在上演着一场闹剧。 一个陌生、穿着女僕装的女孩, 被经纪人拦在一旁，正发疯似的对着某个方向拳打脚踢。 而她发泄的对象, 正是不知道为什么，瘫坐在地上的虞珂。 身穿白色小洋裙的虞珂缩坐在角落，单手捂着右耳偏上的头髮, 因为头髮垂落作遮掩，他看不清虞珂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娇小的她，环腿坐在地板上的样子，是多么可怜又可悯。 从没见过如此神态的虞珂，宋闻面色一紧，脚步随之加快。 轻微的室内风拂过耳畔，带来走廊深处细细碎碎的交谈声，说什么：「她是我的客人，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根本不是什么女朋友…」 客人、朋友、不是女朋友？这些名词组建在一起，竟让宋闻脚步微顿，唇瓣轻抿。 内心炸开些许隐晦的欣喜。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虞珂抬起眼来，和林霄亦对视，眼神戚戚，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正不可置信地凝视主人对她的伤害，然后哀莫大于心死地垂眸下头。 似乎有什么晶莹的液体，从她的眼眶里滴落下来，啪唧一声拍在地板上。 眼泪滴落在地上是没有声音的，可看在宋闻眼里，却像听见了破裂声。 ——春心破裂。 宋闻很懂这种感受，因为拜虞珂所赐，他的春心已经破裂过好几次了。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虞珂落入劣势了… 宋闻以为自己会开心，会卑劣地想：「虞珂你也有今天啊！」 可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了，他却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情都没有，反而感到很…心疼。 该死，他怎么会对坏女人心疼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宋闻是聪明的，仅从粉丝叫嚣的几句话中，就窥得事情经过，也看出林霄亦和虞珂之间，不是单纯的青梅竹马关系，而是暧昧，又或者是更亲密的关系。 而现在，林霄亦为了维护偶像的品格，竟然同虞珂划清界限… 宋闻直接奔到林霄亦面前，将毫无防备的他压倒在地板，朝对方脸庞上来了一拳。 突然的变故。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经纪人、包括虞珂、包括那名叫嚣的粉丝。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男主已经扭打在一起，拳头来来去去、身形不分彼此。 林霄亦是运动员出身，从小坚持锻鍊，力量技巧没话说；而宋闻则是从小吃苦过来的，什么体力活没干过、什么二流子没赶过？ 一时间，两人居然打成平手，又或者宋闻隐隐佔据上风。 战况持续升温。 看得虞珂叫一个目瞪口呆：哇塞，两个男主放在一起的修罗场效应也太强了吧。 也不知道天天去健身房的26岁老人家申总，能不能打过这两人。 下次试试看好了。 最后出面阻止的，还是怨种经纪人。 他冲上前用□□挡在两个男主面前，一边护着林霄亦，一边对宋闻奔溃骂道：「你他妈是谁啊！怎么蹦出来就要打人，保安，保安去哪了？」 因为有阻碍物入战场，两位男主怕伤及无辜，同时停下手。 宋闻用手背抹过唇角，擦去一片红，冷声应道：「我是虞珂的男僕！」 「哈，虞珂？虞珂又是哪位？」经纪人刚问完，就看到宋闻拉过虞珂的手，双双站在一起，这才意识到这个引起混乱的客人就是虞珂。 拜女僕装所赐，经纪人完全没认出换回自己衣服的虞珂。 但是他很纳闷啊，一个男僕怎么那么拽啊？ 喊出男僕两个字时，那威风赫赫的语气，差点让他以为这是什么牛逼哄哄的身份。 …这难道是主僕情深？经纪人有些戚戚，但因为虞珂是受害人，他也没办法追责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宋闻恶狠狠扫林霄亦一眼，然后拉着虞珂扬长而去。 「林霄亦，这…」 「不用阻拦他们，都是我活该的。」 林霄亦很难受，光是看着虞珂的背影，他都感觉心脏快要破碎了。 他回头，看到躲在一旁瑟瑟缩缩的粉丝，烦得额间一阵剧痛。 似乎脑震盪的外伤，被刚刚的打架殃及到了。 剧痛走后，林霄亦冷眼瞥向失去理智的粉丝，厉声喝斥：「我不需要这种无规矩的粉丝。你先回去吧，但同时，我也会对你提出诉讼。」 听到诉讼两个字，女孩瞬间面如死灰。 然而再无助，她也没有可以反驳的立场——无论是出手伤人，还是假冒女佣偷进病房，都是难以原谅、站不住脚的恶行。 然而女孩不知道，就连刚刚装成小可怜的虞珂，也不是一个好惹的对象。 回去后的她，不仅要面对林霄亦的高额诉讼，还要面对虞家、乃至申贺颂的怒火。 ** 宋闻拉着虞珂出来，连一直在等热水的养母都顾不上了。 当务之急，就是送虞珂回去，还有逗虞珂开心。 两人直接上了虞家的车，朝远处浅水山道的方向缓缓驶去。 第68页 期间，因为虞珂一直低头、不愿说话，所以前座的女佣和司机都不约而同放低唿吸声，免得误触禁区。 宋闻则以为虞珂在难受，贴心将隔板拉下。 谁能想到，就在昨天，他被荷尔蒙操控理智，在虞珂面前狠狠丢了脸。本以为再也不会上这辆车，却没想到，才过去十几个小时，他居然又坐上来了，还主动拉下隔板… 实在是天意弄人。 宋闻很少与人亲近，更没有哄女孩的经验，看着虞珂低垂着脑袋，自个反而慌张起来。 他手足无措地安抚道：「没事了安全了。刚刚她有打你吗？你受伤了吗？」 虞珂深埋着头，狠狠点了两下头。 「伤到哪里了？」 虞珂依旧是看不到表情的模样，指了指右耳偏上的地方。 她指得囫囵，宋闻却凝神看得真切，瞬间会意过来，伸手撩开右耳区域的浓密头髮——太阳光线一般反射亮光的髮丝下，是青红交错的头皮，似乎被谁狠狠拽了一把头髮那样。 看得宋闻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涌起。 「该死！」 也不知道他在骂粉丝，还是骂林霄亦。 拜艰难的过去所赐，宋闻双肩包里有很多药，其中跌打瘀伤药尤其的多。 他拿出薄荷味的喷剂，徵得虞珂点头同意后，朝她受伤区域喷去。 没一会功夫，肿红渐退，车内瀰漫一股薄荷的味道。 就是宋闻身上，因沉浸多年自成香味的微辣薄荷。 在薄荷味彻底压过虞珂身上花香的剎那，宋闻心中某种隐晦的胜负欲，似乎被满足了，以至于他升起几分轻松，用另一种目光去看待虞珂。 看她安安静静陷在座椅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平日里没有的孤立无援。 向来嚣张又残忍的虞珂，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面貌，宋闻看着有些难受，甚至可怜他。 他低声劝虞珂抬头：「你怎么了，是头还疼吗？」 虞珂摇头。 「是肚子饿了吗？」 虞珂还是摇头，而且隐隐发出啜泣的声音。 宋闻没有办法了，如坐针毡地柔声劝说：「不要再哭了…」 「你说，要我怎么样，你才能不哭？」 这下虞珂有反应了。 她将头埋进更深的阴影里、带着哭腔地问：「什么都可以吗？」 这一声颤上天际的哭腔，还有满溢而出的少女软弱，足以让天性大义凛然的宋闻心软，进而忘记虞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他放松警惕了，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哭。」 下一秒，没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虞珂勐地扎身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娇声娇气地说：「这么心疼我啊，宋闻，你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宋闻登时拉开他和虞珂的距离，速度飞快。 然后他看到，虞珂全无泪意，唇角坏坏勾起的样子——妈的，她在笑。 她不仅在笑恶作剧的成功，更是在笑他，居然被这么拙劣的声音演技给骗到了。 宋闻瞪着虞珂，从头顶看到下巴，从上到下都没找到一丝悲伤的存在，呵呵，毫无意外，虞珂根本没有哭，她只是想嘲弄他。 而他宋闻，这两天前前后后经歷了：买枇杷，被枇杷伤到；人生第一次初吻，被狗圈伤到；认识林霄亦，被竹马的身份伤到…就连真情安慰对方，也只是被戏耍的程度。 意识到这点后，宋闻抓着膝盖布料的手，倏然收紧。 他手臂青筋隐隐浮现在皮肤纹理上，汇聚成一张名叫「自作自受」的网。 他手劲那么用力，面上却神色不改：「你骗我？」 「对啊，好玩吗？」 说话的同时，虞珂还要忍着笑，身躯前仰后合的来回晃动。 等她笑累了也不晃了，定眼一看，居然发现宋闻正闭着眼睛，默默流泪着呢。 无声无息的泪水从睫毛根部涌出来，然后汇聚在眼睑的凹陷处，满满一大滴，摇摇欲坠。恐怕只要虞珂现在伸出手，大力摇晃对方一下，那颗泪珠就如同滚石一样摔落下来。 「喂，你怎么啦？」 怎么男主突然就哭了，她也没做什么很坏的事情啊。 虞珂真的郁闷了，眉头难得拧在一起。 她在想，这个真假少爷文的男主真不行，抗压能力低着呢。 宋闻没有回答虞珂的问话，也没有擦黏在长睫毛上的眼泪，只是默默退到后座另一边，然后转头看向窗外风景。 如果虞珂再看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宋闻那生来端庄的样子，已经被彻底破坏了。 连始终挺直的背嵴骨，也微微弯曲几分。 一个不适时的玩笑，宋闻被伤得破败不堪。 第33章 修罗场三十三天 这两兄妹有点奇怪…… 虞珂病了。 从医院回来已是夕暮, 等凉风习习捲走最后一丝天际亮光，四周彻底沉郁下来的时候，虞珂突然发起高烧, 烧得清澄眼眸上蒙着一层白色的泪膜。 房间里依旧明亮, 成群女佣在副楼进进出出。 没过多会, 家庭医生也来了。 她们脚步匆匆跑到副楼门口, 又蹑手蹑脚走进去，团团围在虞珂床榻附近。 检查的检查, 打针的打针, 用药的用药。 不是因为财阀女儿有多么金贵，而是虞珂的身体的确很差, 身体机能就比同龄人弱许多。 第69页 事实上, 作为柔弱的病秧子, 她能拖到现在才生病, 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体温？」 「半小时前39度半，现在38度半，可以再观察半小时…」 副楼动静那么大，申贺颂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思索片刻, 他还是关上电脑, 走到副楼。 刚踏入三楼走廊，就听到一句柔声细语的女声, 从门缝里挤出来。 声线很低, 似乎在同医生撒娇，语气却不容拒绝的那种：「我不想喝这个药。」 「小小姐, 你体质太虚了，中药会很有效果…」 「可是它很臭。」 …医生又说什么，申贺颂没听太清楚了。 他直截了当地推开房门, 看到虞珂半坐在床上，一张俏脸竟和白墙是差别不多的颜色。 她对着医生轻轻摇头，一幅不愿意配合治疗的样子。 也不是不愿意配合治疗，而是说：「我不喝这个，换成氨酚黄那敏。」 「小小姐，这个药对你的病情来说，见效太慢了。」 …这还是申贺颂第一次直面虞珂的病情，还有她的治疗现场。 比起小女孩难得的叛逆，虞珂对各种药物的熟悉，更让他感到在意。 医生余光瞄见申贺颂来了，立刻站起来：「申总好。」 虞珂也顺势望过去。 两人无言对视着。 生病后的虞珂好像被抽干了活力，努力瞪大眷恋的眼瞳，好像预感到自己身体状态的不妙，正平静地注视着某一个点。 就是那种，映现着一切又什么都看不到的目光，医院里思考死期的病人常出现的眼神。 真的病得很重吗？ 申贺颂眉头下意识蹙紧。 事实上，端着这种眼神的虞珂只是在想：这个男主不会趁她病，拿她命吧？ 申贺颂走过来，居高临下垂眸凝视虞珂，看也不看医生地严厉质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连餵药的工作都做不好吗？」 这毫无起伏的声线，还有申贺颂过往的「恶行」，吓得医生脸色大苍白，比病人更甚几分。 医生连忙说一句「叨唠。」，然后扶起虞珂的肩膀，将臭烘烘的黑药汁，一针管一针管地打进虞珂嘴巴里。 据说这样，是因为虞珂发烧口腔内壁就溃烂，药物触碰伤口会疼痛。 可对于病人来说，却是凌迟的酷刑。 没有任何准备的虞珂，勐地被打一针管药，嘴里那股直冲脑门的腥臭，熏得她差点呕吐。 她在骂，在心里骂。 可恶啊，这个男主是故意的。 偏偏人工智慧太拟人态了，这个味道就连最强反派都受不了。虞珂被餵的一双泪眼汪汪，好几次她都差点将药水吐出来，却在男主死亡凝视下，默默将其全部咽下。 开玩笑，按照申贺颂那严谨的倒霉性子，她敢吐掉一口，他就敢让医生再拿一碗过来。 中药焖煮产生的厚重味道，在空气不太流通的室内慢慢传播开来，传进申贺颂的鼻腔里，就是辛辣、刺鼻的味道，很容易想像出虞珂正在遭受什么慢性酷刑。 然而申总，这位冷心冷肺的商战文男主，依旧保持垂眸睨人的表情，面色不改。 五分钟后，药餵完了。 虞珂的脸色也跟着苍白几分，如同这空空如也的白瓷碗。 医生拿上空针剂，以一种迅勐的速度，飞快同虞珂、申贺颂打完招唿，然后夺门而去。一副生怕被虞珂当场报復，又或者被申贺颂训斥的样子。 等人走后，房间里只剩下虞珂和申贺颂两个人了。 吃完药的虞珂，舌根齿间都是中药的味道，熏得脸颊潮红。她半躺在在床上，眼眸微敛，像正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就连申贺颂走到窗边，都懒得抬眼看一眼。 这是因为餵药的事情，讨厌他了？ 申贺颂觉得有些无奈，附身单手掖好被角，说：「既然这么难喝，速战速决。」 「哼。」 虞珂气得冷哼一声，虽然因为生病，怒意听起来不甚明显。 她在想：如果不是身体不好，她一定要跳起来，狠狠背刺申贺颂。 好让他知道，强迫最强反派喝中药的下场。 然而心有余而病秧子的力不足啊，她再生气，也只能在表面上无视申贺颂，连开口讥讽对方的力气都没有，默默积攒力气，等着筹备大招。 而虞珂这些反人类的想法，申贺颂一概不知道。 他只能看到，有几根头髮黏在她浮着薄汗的脸颊上，衬得皮肤异常白皙，却看不清表情。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等申贺颂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然俯下身，手伸到虞珂脸上，轻轻撩开粘在那上面的头髮。 撩开头髮，露出些许潮红的白皙面颊，还有…虞珂疑惑的眼神。 申贺颂的指尖微微一顿，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样的举措，似乎有些亲密？ 如果是亲哥哥，这时候要说什么话？ 没有思考很久，逻辑能力满分的商战文男主就有了决定。 他神情冷淡地点点头，好像指着桌面上的咖啡污渍一样，说：「有汗。」 虞珂：「……」 怎么，这商战文男主自个洁癖就算了，还要管到别人身上吗？ 哼，他说有汗看不顺眼，反而提醒虞珂她应该要做的事情了。 第70页 几乎是申贺颂的指尖抬起，上升到眼前半指距离的功夫，虞珂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申贺颂的手。 十指紧扣。 然后趁申贺颂没反应过来，她拉着他的手，拖到下巴和衣襟那一块皮肤上。 手背和柔软的脖颈，紧密贴合在一起。 一系列坏事做完后，虞珂还要眨巴眨巴眼睛，装作很无辜、很单纯的样子，说：「凉的。」 一副不知道对方有洁癖，而脖颈又出汗最多的天真模样。 突然的牵手，让申贺颂怔住，倒是没怎么反抗。 这是他和宋闻截然不同的地方，商战文男主的心性被磨砺到一定程度，接受事物的速度也快很多，不会像年轻小子那样，因为过分亲密而一惊一乍。 于是他只是垂眸看着，面上表情不动声色。 凝视他的手掌像一张宽松的网，虚虚覆盖在另一只小手上。 凝视着虞珂， 刚刚突然的抬手，似乎用光病人所有的力气。 虞珂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唿吸急促，汗津津的白皙皮肤在床边小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透过手背的触感，申贺颂可以感觉到虞珂皮肤的柔软。 就好像手搭在一匹纯白色的绸布上面一样。 而对于虞珂来说，却是另外一种感觉——冷心冷肺的申贺颂，手部温度比起反派的体温，有过之而无不及，放在滚烫的脖颈处，还真的挺舒服的。 虞珂眯起眼睛，瓮声瓮气地感嘆一声：「好舒服。」 申贺颂就如同他淡漠的人设，没有回覆。 他沉默着，毫无预兆地又伸出一只手。如果此时是罗曼史小说的话，他肯定会将手放到虞珂另一侧脖颈，托起她的下巴然后深情吻上去。 但这是商战文小说。 申贺颂淡定地伸出手，然后不太温柔地掰开虞珂与之十指紧扣的手指，将另一只手解放。 紧接着，他抽出床头柜的湿纸巾，一下一下擦拭手背。 虞珂也没有力气阻止了，躺得安安稳稳，看着申贺颂的动作。 猜想他在擦手的时候，会怎么怒骂恶毒反派。 结果没想到，下一个遭殃的人竟然是她——一道力气将虞珂从床上拉起来。 她烧钝的脑子没反应过来，惊愕僵直的身体，坐正后又没有力气地朝申贺颂胸膛倒去。 申贺颂也没有推开，因为人就是他拉起来的。 他将汗津津的虞珂靠在他身体上，右手抓过湿巾，毫无柔情地在虞珂脖颈上一路游走。 擦得她皮肤火辣辣的疼，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红透了。 可恶，这个申贺颂。 原来他的洁癖这么双刃刀吗？ 虞珂怒狠狠地瞪向申贺颂，却因为体弱无力，放到他眼里，却像是泪意横生的感谢。 ** 虞珂房门外。 宋闻本不想理会，可从傍晚开始，眼瞅着医生一位接一位进去。 她们手上拿着的东西，从最开始的针剂，慢慢变成各种看不懂的仪器。 就这样，宋闻心中被捉弄后的痛苦，如同热血被一泼凉水浇透。 他心里不受控制地产生动摇。 难道是被打后，生病了？ 可是伤势不严重，也没流血，怎么可能病的那么重？ 不过之前听女佣说过….虞珂身体特别不好来着… 带着这样的疑惑，不知怎么的，等宋闻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虞珂房门外了。 此时夜已深，房间里灯火通明，却没有医生和女佣驻守。如果宋闻对虞家多了解一点，就会知道是因为申贺颂来了，才没有人；而不是因为想让虞珂好好休息。 虞珂这个病况，可不是能离开人的程度。 于是宋闻鼓起勇气，缓慢地推开房门，想着就一眼，就看一眼虞珂的情况。 他在心里不断劝说自己：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感情。 就算彼此是陌生人，在得知对方生病的情况下，也会产生担心情绪的。 她折辱戏耍他，他却不能学她变得冷心冷肺，这不符合他从小的道德教育。 就这样，带着各种理由，宋闻推开一丝门缝，看到里面的场景——申太子竟然在屋子里，正扶着虞珂坐起来，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干嘛，关系似乎特别亲密。 宋闻不可置信地微眯双眸，想要再看真切一些。 第34章 修罗场三十四天 你就是管我妹妹叫宝贝…… 宋闻悄悄合上门。 刚刚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难以挥散。 他凝视着走廊窗外风景，在思考，在感嘆——这对豪门兄妹, 关系还真好啊。 虽然宋闻没有兄弟姐妹, 但是他身处贫苦又艰苦的社会熔炉, 邻里人家基本都会生三个以上的劳动生产工具。所以就算没见过猪跑, 也是吃过猪肉的。 难道是因为家境好，所以兄妹关系好吗？ 那韩剧挺害人的, 还以为两人会因为家产拼个你死我活。 余光间, 一道高挑身影绰绰出现在小花园尽头，宋闻眯眼定睛一看, 发现竟然是林霄亦。 他不应该在医院吗, 怎么会出现在虞家。 但不得不说, 见到林霄亦的一瞬间, 宋闻心头无名怒火燃烧。 他抚在窗台的手慢慢扣紧，盯着楼下身影的眸光幽邃，脑海中不断闪过虞珂伤心难过，以至于生出大病的画面。 第71页 下一秒, 宋闻迈开步伐, 决定亲自下楼迎接。 会会这位狠心的竹马。 他倒要看看，究竟这位是什么角色, 竟然能勾到虞珂欲死欲活的。 ** 就在今天上午, 虞珂走后的瞬间，几乎带走了林霄亦的灵魂。 他呆在病房里, 无论看到什么，都会想到虞珂——放在床头柜上的已经熟到发黑的枇杷，深藏在抽屉里的狗项圈、钱包, 虞珂坐过的床… 然后这些画面，又无一不变成今早他和虞珂对峙的场景。 粉丝不理智的行为，误打误撞成为过去虞珂针对林霄亦的原因。 粉丝被经纪人拉下去后，林霄亦又通过网际网路，搜到更多关于私生粉的行为。 譬如虞珂发热搜的前几天，正好有一起林霄亦被私生粉追进酒店房间的通稿。 譬如他和虞珂吵架的前几天，林霄亦的私人物品，被黑粉偷出来后，挂上网拍卖。 … 情侣间的种种争吵，似乎都能找到端倪，证明林霄亦质问虞珂这件事，错得不能再错了。 于是独自思索一下午后，林霄亦毅然决定出院，亲自跑到浅水山道虞家，找虞珂道歉。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想，见到女朋友后要怎么道歉，要说什么话，给与什么样的承若，才能徵得对方的原谅。 好不容易抵达虞家。 还没见到虞珂，却先见到宋闻。 那个住公共病房的男僕。 换做平常，作为林家少爷、娱乐圈的新晋流量的林霄亦，根本不会将宋闻这种乳臭未干的贫穷学生放在眼里。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宋闻，他就会心情不好，脾气也跟着乖张起来。 见人已经走过来了，林霄亦站定，双手抱胸。 他的轻视表情毫不遮掩，先发制人：「怎么是你？」 宋闻也跟着冷笑一声。 「没想到当明星的，记忆那么不好。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是虞家的男僕啊。那你呢？为什么挑在大晚上的时间，拜访一个家长不在家的女孩。」 这还是第一次，宋闻觉得男僕不是件坏事。 至少他能光明正大站着这里，站在虞珂身边，而他林霄亦根本反驳不了。 三言两语的功夫，宋闻就把林霄亦的心思挑破了。 林霄亦不由得脸色一僵。 虽然不甘心，但他还是试图沉稳脾气，好言好语地解释说：「我过来找虞珂道歉的。」 宋闻毫不客气堵回去：「她已经睡下了。」 「房间不是还有灯光吗？」 「她喜欢开灯睡。」末了，宋闻还要补充一句：「灯还是我开的。」 …两人没有说话，正在互相用眼光打量对方——林霄亦换下病号服，穿上高奢定制常服，极佳的剪裁完美展现他修长、高挑的身材，仔细看，无论是袖扣还是缝边线都是金光闪闪的。 被花园昏暗灯光一照，衣服连同俊美的脸一齐，亮晶晶的。 而宋闻虽然穿着基础款的衣服，简简单单，奈何长相出众，五官分布中带着凛然的英锐，一举一动自带宁折不弯的骄傲。哪怕周身简单装饰，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两人对视好一会，又不约而同地侧过脸，皱眉。 林霄亦：该死，这傢伙是个硬茬。 宋闻：该死，这傢伙又帅又有钱。 就在这时，窗台上一道男声，承接夜风慢悠悠传到楼下，声线平缓但语气稳重有力。 说：「你就是虞珂手机里的…霄亦哥哥？呵。」 最后一个呵，音调向上扬起，轻轻飘飘，却让人心惊胆寒。 林霄亦和宋闻同时回头，看到虞珂房间窗台上，一个男人正居高临下地倚靠在窗台上，面色平静又冷淡。他穿着暗色衣服，偏偏身后是浅白色的室内光。 光从他身后打出来，像恶魔站在阳光底下，宣布即将开战那样。 林霄亦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他心想，他怎么会对女朋友的哥哥产生这样的比喻？ 什么开战不开战的，太离谱了。 林霄亦对着窗台微微颔首，说：「申大少爷，我是林家林霄亦，请原谅我记不太清过去。但我听说母亲说过，年初的时候，我们在林家的投资宴会上见过。」 「嗯，我记得你。」 对比林霄亦，很显然，申贺颂并没有得失忆症，稍微敛眸回忆一下就能找到当时的记忆：「我记得当时聊天的时候，你没有表现出和虞珂的关系熟络，怎么今天忽然变了一个态度？ 「还挑了一个明显不适合作客的无礼时间…」 视线在林霄亦额头飘过，继续说：「以刚刚出院的糟糕状态，前来拜访一个异性？」 林霄亦被问得哑口无言。 申贺颂真不愧眼力和逻辑满分的商战文男主，一句话三个定语，差点戳破林霄亦的意图。 可惜申贺颂来晚了。 换做以前，听到这种关于过去他和虞珂关系不好的阐述，林霄亦还会怀疑一下女朋友，顺便纠结相悖的「事实」。 可经歷粉丝打人事件后，他变了。 变得不会对虞珂有任何怀疑。 于是面对申贺颂的质疑，林霄亦面色不改开始第n次撒谎：「毕竟两人一齐发生意外，再加上彼此有童年滤镜，相遇相处后，关系也就突飞勐进了。」 第72页 「噢？」申贺颂定定看了他好一会，「这就是你叫我妹妹宝贝，还诱骗她深夜找你的理由？」 「……」 失算了！林霄亦这才想起——昨天下午的电话，被申贺颂接了！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好像是「宝贝我想你了，晚上什么时候来医院…」 救，救命！有什么比跟女朋友说情话的时候，被家人听到更恐怖的？ 如果家人不在意就算了，很明显，申贺颂很介意这件事，不然就不会一直车轱辘翻旧帐。 看着申贺颂那双看似平静，实则锐利如膺般的眼神，林霄亦这个被娇宠长大的小少爷，居然感到有些窘迫，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场言语间的步步紧逼。 不是他太弱。 而是大舅子的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棘手了。 害得林霄亦既不敢承认恋情，也不敢顶撞对方…洒脱不羁的天性被憋成小沙包，迎接来自女友家人的重拳出击。 本以为今天的拜访可能要告吹了，没想到申贺颂忽然松口，说：「上来吧。」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窗台，留给楼下两人一个周身通黑、看着就不好惹的背影。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传到林霄亦耳中，却让他头皮发麻，脚步沉重，好似对方说的不是「上来吧」，而是「有胆你就上来吧」。 没胆，但是也得上。 或许，这就是他和虞珂交往的考验。 林霄亦下定决心，毅然迈开步伐，深入敌营。 宋闻沉吟片刻后，也跟着走进去，端着的是一幅蔑视渣男的正经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朱丽叶·虞珂的小独栋里。 如果虞珂知道，林霄亦不仅坚信她胡说八道的话，还从凭空生出的爱意中汲取到勇气，一定会当场笑死在床上。 生什么病啊！ 有什么比看男主笑话更重要的事情吗？ … 第35章 修罗场三十五天 微信事件 「欸, 你们怎么都来了？」 虞珂看着林霄亦和宋闻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里。 她的视线越过申贺颂，看向窗外天色黑得透彻, 深邃得几乎看不到底, 山下港城霓虹灯都几乎要全灭的程度了。 有些疑惑：「呃, 还是这个时间？」 林霄亦则在看到虞珂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后, 惊得快步走到床边，半蹲在床边。 他本想抓起虞珂的手, 忽然想起这里有大舅子, 有身后虎视眈眈的宋闻，连忙改变动作, 将手指轻轻搭在虞珂的额头上。 没敢放多久, 又迅速拿下。 还好, 没有想像中的烫手。 林霄亦语气紧张：「你怎么了？」 「从医院回来后, 有些生病…」 说完后，虞珂又装模做样咳嗽两声… 这两声娇咳，也就骗骗林霄亦了，因为熟知虞珂病情的人都知道, 虞珂心肝脾肾都不好, 唯独肺还是可以的。 她说得囫囵，听在林霄亦耳中, 却立刻联想到早上的情景, 感到无比的自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 毕竟你是公众人物。」 虞珂情绪淡淡，语气有点像是阴阳怪气，偏偏她的眼神不看林霄亦, 只是盯着床单瞧。 这样的表现，放在其他两人眼中，只觉得是朋友间好脾气的讽刺，可听在地下男友耳中，却能很轻易得出「她正在家人面前为我隐瞒」，和「她现在一定很难过」的讯息。 紧接着，这些讯息交汇在一起，变成一个「她很爱我」的认知。 因为这个认知，林霄亦的眼神，肉眼可见变得柔软起来。 看到这副有着千万未尽之言的表情时，虞珂就知道：这波，稳了！ 虽然虞珂不知道她走后，医院又发生了什么，但单从林霄亦出院来探望她的事实来看，今天早晨的信任危机是已经度过了。 虽然被男主质疑了，有点生气，但反派报仇，不急一时。 虞珂与之对视、假装深情的目光中，藏着无数暗涌的恶趣味——她在等，等林霄亦完全信任她的时候。 到时候岂不是想让对方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两人当着申贺颂和宋闻对视，这让房间里其他两人怎么忍？ 申贺颂还好，性格稳重沉得住气，他让林霄亦上来，本意就是想看看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现在光是听他们一来一往的交谈，也已经猜出个大概。 作为虞家的主事人，申贺颂一直有留心照顾虞珂，自然知道两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估计真如林霄亦所说的那样——发生意外后，两个病友日久生情了。 这种过山车刺激产生的感情，能有多坚强？申贺颂站在窗户旁边，垂眸轻轻转动着戒指，虽然面上没有明确表现出来，却丝毫不掩盖，他对这些年轻脆弱感情的不屑。 至于宋闻…他站在林霄亦身后，眼中不屑都快凝聚成实体了。 宋闻不知道误接电话的事情，刚开始听到申贺颂的反问，还有点云里雾里看不清实情。 直到刚刚，他终于想明白了。 ——林霄亦居然撩骚虞珂，不仅叫她「宝贝」，还哄她半夜来医院？！ 这是宋闻这双道德的耳朵能听到的事情吗？ 再结合今天早上看到的画面…宋闻垂眸，冷肃的目光像利剑似的插在林霄亦后背。 第73页 虽然没有说话，但逐渐沉重的唿吸声仿佛有了潜台词，那就是：渣男！ 私下哄骗女孩子过夜，表面却装作两人没关系！ 太渣了。 宋闻与生俱来的正义感，正在发挥作用。 他忽然一个跨步走到虞珂床边，和林霄亦站在同一个平行线的位置上，然后当着对方的面，给虞珂拉被子。 「大小姐，夜风起来了，小心着凉。」 虞珂则是眨巴眼睛，有些疑惑宋闻的行为，心想这人在干什么啊？ 啊，狐假虎威？ 虞珂借着睫毛遮掩暗暗打量四周，发现这三个男主的修罗场中，只有宋闻的家境不好。 或许他需要藉助虞家的「宠爱」，好在另外两位富家子面前扳回比分？ 这样的话，虞珂一点儿都不介意帮宋闻一把。 好让三个狗男主互相撕咬起来。 给男主行为找到合理原因后，虞珂一反常态地对宋闻露出微笑，深陷的酒窝似乎能盛住无数甜蜜，说：「谢谢你。真不愧是…」 她想说是男僕，转念一下，这样岂不是让其他男主看轻宋闻了。 不行，虽然这三本龙傲天小说进度不一，但她有维持男主修罗场持续并进的义务！ 无数思绪只在转念之间，虞珂硬生生吞下后半截话，说：「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看上的人… 看上的人… 的人… 这句话有无数种语境。 像是虞珂这种反派说出来，意思是承认男主有与她争锋相对的能力，可听在其他人耳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含义。 申贺颂闻言，审视目光渐渐从林霄亦移向宋闻，首次打量这个从衣柜里走出来的小子。 本以为对方只是虞珂一时兴起的玩具，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林霄亦听到这句话后，则是内心冷笑不止，心想：果然如此！ 就如同他猜测的那样，宋闻对虞珂果真怀有别样的心思，所以一直在她面前积极表现呢。虞珂这么个傻傻的女孩，果然就被骗到了… 一时间，两道带着寒意的视线，集中在宋闻身上，令人无端后背发凉。 至于当事人宋闻，则是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窃喜。 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被虞珂买走的，看上的人…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看上他的脸，又或者是看上他的肾脏。 比起最开始的恼怒，宋闻竟然已经波澜不惊了。 甚至有些窃喜。 一点点而已。 明明因为虞珂的话，内心升腾出一片温热的宋闻，面上还要假装淡定。 他当着林霄亦的面，又是端水，又是附身扶虞珂坐起身。 两人互动起来，熟络又亲密，由此产生出的氛围，难以被外人打破。 明明知道这是男僕的日常工作，但林霄亦怎么看，怎么不爽。 偏偏，他还只能看着，因为申大舅子就站在不远处——在申贺颂完全没有表示的情况下，他也不清楚宋闻对于虞珂、对于虞家是什么位置，只得按捺着不去告状。 不然，他这个剑桥毕业生能当场口述论文，阐述异性主僕之间的一百个危害。 但林霄亦也不是一个凭白被挤兑的主，作为标籤里带着天子骄子的顶流文学男主，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既能气死宋闻，又能展示主导权的办法。 「虞珂，你手机给我一下。」 「怎么啦？」 不用林霄亦多解释，虞珂已经把手机递过去了。 看戏归看戏，她忘记她在林霄亦面前的人设，是绝世深情女友。 别说手机了，命都……命还是算了，勉强给个手机吧。 当然，她这副不问理由的大方姿态，又无形中伤了宋闻，让他向内轻抿下唇。 林霄亦拿过手机，熟稔地解开密码进入微信。 他先是看着置顶的聊天框，轻轻咧开嘴角，然后双手熟练地点进自己的头像，找到备註，将[霄亦哥哥]换成了[霄亦（爱心）] 随后，他将手机递给虞珂，眼神勾人地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似乎在刚刚的一瞬间，两人因为旁人不知的、情侣间的小秘密，而变得火热暧昧起来了。 但其实，比不比这个手势，半点保密的作用都没有——这颗红色爱心那么露出、刺眼，搁在白绿主色调的聊天框里。 屋内几个男人随意扫上一眼，就都能看到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对宋闻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居然没有加虞珂！ 屋里的三个男人，恐怕只有他最虚势。 申贺颂就不用说了，虞珂的哥哥，两人肯定有联繫方式。 至于林霄亦，他不仅和虞珂是微信好友，两人聊天框置顶，备註还有一颗火红的爱心… 虽然这颗爱心是林霄亦自己打上去的，但宋闻还是心里不太舒服，好像心室里跑进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在心脏壁上胡乱抓着… 从没谈过恋爱的宋闻不会知道，就在刚刚，他尝试到人生中第一次嫉妒。 因为心里奇怪的感觉，他连在虞珂面前装模作样、展现优势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垂眸，用纤细卷翘的睫毛挡住视野，藏在口袋里的右手食指摸索老式智能机的边框。 这台二手机买回来的时候就是裂的，边框有碎片。 第74页 一不小心，扎破宋闻的手指尖。 忽然的刺痛传来，他没去在意指尖湿润感，而是满心满念在想，要怎么跟虞珂加上微信？ 黑夜里传来钟楼的声音，传到虞珂屋子里只剩下严肃迟缓的十一下敲击。不用有人提醒，林霄亦自己就会提出告辞了。 申贺颂礼貌性地送一送。 两人走后，宋闻扭扭捏捏站在虞珂床边，纠结要怎么开口。 好半天，他终于赶在虞珂疲倦之前，语气拧巴地说：「我在你这兼职男僕，会有工资吗？」 随后又连忙给上一句话打补丁：「多少都可以，直接发我微信就可以，以后你也可以在微信上使唤我买东西。」 闻言，虞珂斜瞥宋闻一眼。 刚刚男主修罗场就算了，现在就他们自己人在场，怎么还装模做样，好似很忠狗那样咧？虞珂体虚气弱地摇摇手，「去去去，没有工资。」 「你那个破手机，接接简讯得了，2g网还聊什么微信呢。」 「…」 宋闻下意识将破旧不堪的手机，和受伤的手藏起来。 他看着虞珂，看着她满脸潮红，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离开了房间。 但因为这句「破手机」，「2g网」，宋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 只为加到虞珂的微信… ** 宋闻走后不久，申贺颂又突然折返回来。 他站在虞珂床边，话不多说，直接伸手。 「手机。」 甜心妹妹当然也不会拒绝啦，虞珂立刻把手机给出去。 一顿低眉颔首的操作后，申贺颂将手机还给虞珂。 他也不等对方有没有想说的话，直接绝情转身离开房间，还顺便拉灭了灯。 虞珂定睛一看。 手机上，林霄亦备註上的爱心已经消失了。 置顶对象还多出一个新增用户，没有备註，但从[shs]三个字母，就知道帐号对面是谁。 下一秒，讯息叮咚声响起。 ——申贺颂发起100000转帐，转帐备註是：零花钱。 第36章 修罗场三十六天 这样写会被骂吗？…… [宝贝] [霄亦哥哥起床了吗？] [刚睡醒, 立刻就想给你发信息了。] [我也是…想听霄亦哥哥的我爱你，语音的] [12s] [还要视频] [再来一个照片…] … 放下手机，虞珂立刻瘫在窗台上, 竭尽全力才憋住放肆的狂笑。 忍得浑身不住颤抖, 就跟鬼上身了一样。 好不容易笑完, 她又一屏一屏截下聊天记录, 存在一个名叫[致命打击]的相册里。 换做普通的恋爱女孩，保存和男朋友的截图可能是为了秀恩爱、纪念, 可对于虞珂来说… 嘿, 她在等呢！ 等林霄亦恢復记忆，把截图发到网上, 让粉丝教男主怎么当一个好顶流。 当然, 如果他还能撑过这场舆论风波的话… 看着对面明显上钩的男主, 虞珂眼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精光, 绞尽脑汁变出更多的甜言蜜语，诱导林霄亦发来更多的证据。 一会儿说「我爱你，想要视频聊天」，录下一段视频；一会儿又说想要专属的早安微博… 五分钟后。 林霄亦那拥有几千万粉丝却很少更新私人内容的公众帐号上, 出现了一张自拍。 还有一句甜甜蜜蜜的文案：早安, 我的女孩。 这个「女孩」可有来头了。 因为只有林霄亦和虞珂这两个当事人，才知道这是男友对女友的早安问候, 可对于普通粉丝来说, 全都下意识觉得这个「女孩」，指的是自己。 微博发出去一分钟的时间里, 底下跟评无数。 [霄亦哥哥终于出现了！！] [看到这张脸，感觉早起工作都有精神一点！] [呜呜呜这个「女孩」叫得好宠溺啊，虽然我是妈粉, 但是也是女孩啊！] 本来虞珂是没有社交帐号的，但为了日后顶流翻车、未雨绸缪，她特地註册一个小号，用户id是林霄亦爱虞珂的英文缩写。 她还用这个没内容的小号，给这些粉丝点一个贊。 名字含煳又空无一物的小号，当然没有引起任何粉丝注意，很快就沉入千万条评论中。 但虞珂也不着急，毕竟还没到曝光的绝佳时候。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浏览评论页面，视线飞速掠过。 忽然在一大堆彩虹屁留言中，发现了几条事业粉的留言。 一瞬间，虞珂懒慢表情尽数消失，腾得一下从窗台坐起身来， [好久没经营微博了，什么时候拍新的作品啊？] [导演微博已经官宣七夕电影男主了，下个月进组] [期待！！听说导演还是双木的出道作恩师，感觉两人会配合得很好] …七夕电影。 虞珂对这个剧情印象很深，因为就是这部电影，让林霄亦从新晋流量转型为实力小生，被更多有实力、有资源的大导演看上，开启顶流的一生。 居然下个月就要开拍了吗？ 虞珂很不爽，却又有点埋怨自己。 这段时间纠结在小剧情上，花费的功夫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都没有关心男主们的事业。没想到哪怕林霄亦失忆了，他的事业剧情也在顺风顺水地走着… 第75页 这下，就连平日里整天嘶哈、嘶哈的系统，也意识到主线剧情的拖累，连忙支招。 [林霄亦就是出演了这部七夕电影，用他细腻的内心戏和能突出角色转变、反差的演技，彻底征服挑剔的大导演和制作团队，成为歷年来最年轻的演技实力派演员。] [而你虞珂的主要剧情，就是发现林霄亦大火后看不顺眼，每天想着法子给林霄亦找茬，不仅亲身下场，在微博上公然唱衰他，还找来一大批水军，在评分网站和公共论坛刷恶评。] 后面的话，不用系统说，虞珂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持之以恆作恶后，林霄亦忍无可忍出手，一举将虞珂以诽谤罪问责。 但因为虞珂身后是港城虞家，没怎么受到惩处，官司结束后，她还打算再接再厉的时候，虞珂的个人信息就被技术粉扒出来，展示在网上示众。 最终达成网暴结局。 对于演员来说，恶评和诽谤是非常好的攻击武器，只要虞珂按照原书剧情行动就可以了，但她来来去去翻阅着剧情，总觉得有更好的方法。 以卵击石太脆弱了，如果是一千个、一万个卵呢？ 因为在思考，虞珂愁得将手机压在胸口，目光一眨不眨紧盯窗外小道，什么话都不说。 她明明在思考怎么干坏事，可放在不知情的女佣眼中，却像是在凝视着大门口的方向，等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唉，真的是夭折了，怎么会有那么乖巧的妹妹？ 老女佣摇摇头。 心疼小小姐的她，当即拨电话给申贺颂的秘书小张，绘声绘色地描述小小姐正在等哥哥的样子，形容得特别可怜。 ** 「什么电话？」 申贺颂很少关心小张在跟谁打电话，但刚刚他无意间看到号码，发现是家里的内线——家中只有虞珂一个人，这个时间点打内线进来，极大概率同虞珂有关。 再加上虞珂昨天晚上还病着… 该不会今天病情恶劣了？ 申贺颂难得会考虑到别人的处境，只是他没意识到，这是在乎某个人的表现。 小张倒是把老闆的变化放在眼里，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他避开话筒，小声说道：「是虞珂身边的女佣。她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小小姐的事情呢。你也知道，虞珂小姐从小就身体不好，昨天还生了一场大病…」 絮絮叨叨的。 申贺颂只想听虞珂到底怎么了，可小张总能将话题扯到十年前。 于是申贺颂下意识蹙眉，语气平淡近乎无情地反问：「所以打电话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医生。」 小张：「…」 不小心听到的女佣：」…」 「啪——」的一声，对面挂断了。 小张揉揉被巨响冲击的耳朵，委屈巴巴地放下电话，说：「老闆，你真不应该说这种话？」 闻言，申贺颂疑惑抬眸。 他不就想快点知道虞珂怎么了，而且刚刚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他又不是医生，女佣能打电话过来找他，肯定是有除了看病以外，有需要他帮忙的事情。 申总小张，m面面相觑。 很明显，这两人的脑迴路对不到一起，而且申贺颂还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主。 小张嘆一口气，说：「的确没有看病的事情要找你，女佣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说从早上开始，小小姐就坐在窗台上，眼巴巴看着道路尽头。」 「她看路干嘛？」 「等你下班啊！」 小张真是恨铁不成钢。 可惜他对面的人，是从没和人正常相处过的申贺颂，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质疑和反问：「等我下班？」 他抬手看一眼时间：「可是我才上班一个小时。」 「…」小张无语了：「就是说啊！」 他掰着指头给申贺颂解释：「你才上班一个小时，可是虞珂小小姐就起床就一直等你，从现在等到你真正下班，要等七八个小时，她也会一直等你的。」 为了印证这个观点，小张拍胸口：「因为我老婆也是这样！」 「我有时候加班厉害了，老婆就会坐在能看到停车场的窗台上，在暖黄色的室内灯下，一边织毛线衣服一边看我的车有没有回来。」 申贺颂：「她不会打电话吗？」 「…」 真的没办法沟通了。 小张拒绝交流：「这是爱啊！爱怎么能用电话线传递呢！」 …吼完这句后，申贺颂这个被下属当面怼的，还没什么反应，小张这个小小助理，居然气唿唿地转过身去，一副拒绝和老闆交流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个四五万工资的职员，哪来那么大的脾气。 因为「爱」吗？ 申贺颂的手指摸索钢笔边缘，思索着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主要是——拿小张和他老婆的爱，比喻他和虞珂的兄妹情？ 会不会有点太奇怪了？ 虽然申贺颂没什么人情味，又缺乏和家人、朋友相处的常识，但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学习能力很快而且有权。 他按下专线最后一个数字，拨给家庭医生：「派一个主治，过来办公室一趟。」 「是要我们去song吗，可是我们都在虞家，过去要很久——」 申贺颂最不耐烦听没有意义的解释，直接打断：「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第76页 「…」沉默片刻，话筒对面才有声音：「没有，没有。」 也不敢有。 十分钟后，秃头上全是汗水，明显刚在秋老虎天气里一路跑来的主治医生，站在爽凉的办公室正中央，姿势端端正正犹如军训。 「虞珂，要怎么控制病情？」 申贺颂不浪费时间，直接询问——这是他思考判断后，觉得能对虞珂好的最好方式。 等人？好话？那都是最无用的行为，不会给社会、他人创造一点儿价值。 他可以赚钱，竭尽全力治好虞珂，这是一个好哥哥应尽的义务。 听到这个问题后，医生有些吃惊，连大口喘气都忘记了。 换作任何一个人，给主人家小女儿治了十多年病，结果十年后某一天，向来不闻不问的哥哥忽然蹦出来，问要怎么治好妹妹的病。 吃惊这个形容都有点少了，应该是震惊！ 医生稳住心神，按照过往职业习惯长篇大论地解释：「像虞珂小姐这种先天性的疾病，它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採用慢效疗法…」 慢效疗法…申贺颂想到虞珂用针管打药的画面了。 很可怜，她面色潮红闭紧双眼，努力却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吞下，难闻又难喝的汤汁。 「啪嗒——」申贺颂的钢笔敲在檯面上，硬生生打断医生滔滔不绝的言论，语气平缓却像暗藏着陷阱和杀意地说：「十多年了，还不够慢吗？」 「我需要更有用的办法。」 …可是医生是真的没有了啊。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古时候的太医，因为没治好宠妃的病而被问责。像这种时候，剧那些圆滑的老东西会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想要治好娘娘的病，要让她解开心结，多多顺应她的心意啊——」 申贺颂：？ 什么东西。 娘娘？ 第37章 修罗场三十七天 游乐城 林家。 聊天结束, 林霄亦将手机放置在胸口，长嘆一口气。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谈地下恋爱那么累, 不仅要拍照拍视频, 还要在微博发定制问候… 听着微博提示音持续不断, 林霄亦感到无比的愧疚。在此之前, 他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所以为自己居然能够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 将谎言编造地天衣无缝而感到不安, 总觉得一定会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可是没办法，那是他的女朋友。 林霄亦自知突然的失忆, 给这段两小无猜的感情造成很大的冲击, 所以虞珂想提要求, 他能做到的, 都会尽量满足对方。 狠心将手机提示音关掉后，林霄亦起身。 在陌生又熟悉的房间转了转。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运动员房间，干净、整洁、摆满健身器材和学习工具书。 他走到书架、柜子、储物箱等地方，随意翻动, 忽然发现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端倪——这个房间里, 没有任何有关于虞珂的东西。 不仅没有她的东西，连能证明他正在谈恋爱的证据都没有, 整个房间装饰给人的感觉… 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起过去的林霄亦, 但看起来就是：单身、直男和没有情调… 林霄亦站在柜子前静默好一会，然后拳头对掌心恍然大悟, 「对哦！」 「一定是因为我不常回来。虽然东西都放到其他地方了。」 「又或者我其实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所以不会专门保留下来？」 … 转眼之间，林霄亦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只不过他还是有点苦恼——虽然过去的自己, 谨慎小心到近乎无情无义，但现在的自己，却不太乐意这样做了。 有虞珂这么好的女朋友，他想记录下来、展示出来…像炫耀宝物那样将女朋友晒出来。 太神奇了，一个人失忆前后的反差，竟然会这么大。 林霄亦向来是想到就做的主，有了这个念头后，他立刻掏出手机找回和虞珂聊天的记录，将它们一屏屏截下来，放到隐藏相册里。 这样就算病情进一步恶化，他只要看到相册，就会确定、坚信他和虞珂之间的爱。 ** 虞珂本来躺在窗台上玩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林霄亦过去发布的微博，好得到更多关于「男朋友」的讯息。 余光间，她看到一辆车身黑漆漆窗户也黑漆漆的加高豪车，从门口缓缓驶进来。 是哥哥！ 虞珂看一眼时间，有点吃惊这才下午三点，怎么人就回来了。 她站起身来，半边身体探出窗户，两只手高举半空来回晃动，「哥哥！哥哥我在这里！」 边说还边跳起来，把边上的女佣吓出一身冷汗。 这样夸张的行为，当然也成功吸引了车内众人的目光。 坐在副驾驶上的助理，最先发现虞珂。他侧头望过去，看见一个纤细白影在阳台蹦跶，不由得感嘆道：「家里有小小姐可真好，回去都有一盏灯在等——」 话还没说完，助理就瞄到司机在挤眉弄眼。 顺着后视镜往后看，入眼就是申贺颂紧皱的眉头，一副要开除人的样子… 不是吧！他也没说什么啊！助理默默吞下未尽之言，一脸委屈，不懂老闆在气些什么。 车子停靠在副楼门口，才刚刚熄火，虞珂就已经跑到车门旁边等着了。 第77页 下午三点的阳光是柔和的，照她那双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眸上，周身如同被水遮雾绕一样，洋溢着淡淡的温馨。 然而申贺颂一下车，第一件事就是训斥：「你怎么能站在窗台上？」 …语气非常严肃。 无论是助理、司机还是家里女佣全都不约而同面色苍白，因为她们在申贺颂的语气中，听到了过去申贺颂在股东会议上骂人、选错高速时的训斥，还有一语开除一大批女佣的决断。 俨然是虞家最大的噩梦。 现在居然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同妹妹说话？ 助理面露怯惧，原以为按照虞珂的「好脾气」，还有她一直表现的，对哥哥浓烈的爱意，应该不会介意这种冷淡。 谁想到申贺颂话音刚落，虞珂扭头就走了。 她直接沖回房间里，重重关上房门，速度快得连随行女佣都没反应过来。 再看隔壁面带疑惑、不知道虞珂为什么突然扭头回房的申贺颂，助理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助理低声道：「我们不是要听医生的建议，多多顺应虞珂小姐的心意吗？」 申贺颂垂眸望过来，语气淡漠：「顺应心意，不代表纵容。」 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向女佣，不咸不淡地落下最后通牒：「连保护主人的工作都做不好，趁早换一份工作吧。」 … 房间里，虞珂躺在床上气唿唿。 她有些后悔，自己选了甜心妹妹这个人设，以至于现在看到男主，还要装乖装甜装笑。 累得半死就算了，申贺颂还经常性发神经，对着笑脸妹妹重拳出击——他下车就骂人，气得虞珂当场面色阴沉，好在她及时躲回房间，才没崩人设。 哼，如果再来一句… 如果男主再对最强反派有一句训斥，她就掀开甜饼妹妹的假皮，回归恶毒继妹的本性！ 虞珂这样暗暗发誓。 房间门「刺啦」一声被人从外打开，然后传来皮鞋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 不用回头看，虞珂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咬吕洞宾的狗，申贺颂本狗。 因为还在气头上，她也没有回头去看，整张脸埋在床褥里面。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就像是哭了一样。 床褥边上传来塌陷感，应该是申贺颂坐上来了。 正常人坐在好像正在哭泣的妹妹身边，不应该会出声安慰，再不济也问一句「怎么了？」之类的话吧？所以从感受到有人后，虞珂就一直等申贺颂开口说话。 可他就一直坐着，只是坐着。 什么话都不说，什么动作都没有 最后还是虞珂没忍住，偷偷抬起半边脑袋，朝申贺颂望过去。 这一眼，差点把虞珂气得够呛——申贺颂居然坐在她的床边上，全神贯注地处理公务，手指在ipad上戳戳点点，偶尔还作扶下巴的思考状。 好像趴在床边、正在哭泣的妹妹，还没有一个数字来得重要。 饶是知道商战文男主本性的虞珂，此时看到申贺颂这样敬业职守的作态，都有些懵了，怔怔看着对方，连装哭都忘记了。 申贺颂就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时候，忽然低头。 和虞珂直愣愣的目光相互对视。 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眼神依旧冷肃，甚至在发现虞珂眼睑里没有眼泪后，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只是问：「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你怎么？？？ ………怎么了？？？？ 这句询问，犹如3d音效在虞珂脑子里迴荡。 申贺颂骂了她，居然还用「小女孩无理取闹」的无奈语气，问她怎么了？ 虞珂当下就想跟申贺颂翻脸了。 她将往日装模作样的笑容收起来，微微收起下巴，紧盯申贺颂的脸上突然烧起一团火，通红通红的，「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你凭什么对我唿来喝去——」 虞珂门外。 隔着门缝努力偷听的助理，忽然听到虞珂的娇喝声，都快吓死了。 他转头看向司机：「怎么回事？申总不是进去安慰虞小姐了吗，怎么还吵起来了？」 静谧空气中，来自虞珂的声音越来越多。即使不在现场，也能想像到虞珂正掰着手指，当着申贺颂人的面，数落申贺颂的不是。 随着音调越来越高，司机依旧面不改色，「是啊，安慰。」 「你还记得申总上一次是怎么安慰公司艺人的吗？」 …话音刚落，无论是助理还是司机，都陷入一片沉默。半年前申贺颂公司的招牌女演员在片场重伤住院，申贺颂前往病房去探望过，给病患带了一百二十条有关艺人需要保护自己，避免给公司带来多余损失的合同条款和律师。 也是这位女演员跟申贺颂的时间长了，知道申贺颂的本意，是希望艺人保护好身体。 这才没有发生额外的、不必要的误会。 但虞珂这么多年远离虞家，和申贺颂关系不亲密，肯定听不出他严苛底下蕴藏的温和… 就在助理焦烦恼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忽然发现，申贺颂竟然全程聆听了虞珂的诉求。 还是非常认真，明显记进心里的严肃对待。 似乎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糟糕。 等虞珂好不容易骂完，骂累，不说话了后，申贺颂点头，一脸淡定地表示：「我明白了。」 第78页 「你反馈的这些，我会尽量去改。至于你先前受到的委屈，我也愿意给你对应的补偿。」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虞珂：「…」 她原以为掰着手指，熟络申贺颂过去的不是，会让两人关系崩塌，进而回到原书剧情上的兄妹家产争夺战。 却没想到申贺颂被骂后，居然还要给加害者补偿？？ 难道剧情人设有误，申贺颂压根不是冷漠商业人，而是隐藏抖m？ 弄得虞珂都不知道，要继续装甜饼妹妹，还是顺势转型成作精妹妹了。 见申贺颂还在等她的回答，虞珂犹豫一会，说：「那我想去游乐场。」 门外助理：游乐场！游乐场好啊！ 让申总和虞小姐一齐去玩，归来就是好好兄妹…没有比游乐场，更能增进家人感情了。而且说不定他也能跟去，带薪游乐… 真不错啊。 助理脑海中，刚浮现申贺颂和虞珂两人，甜甜蜜蜜去游乐场，而自己带薪玩疯的样子，转眼，他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申贺颂低沉的声音。 似乎正在打电话。 「我是申贺颂，请于今晚清空港城市中心游乐场。」 「对，我妹妹虞珂一个人去玩。」 第38章 哥哥乐三十八天 牵手手 虞珂想去游乐场, 倒也不是真的想去。 虽然对剧情之外的新地方很感兴趣，但她没忘记她的本职工作，是给男主们找不痛快、当一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提出去游乐场, 也是她想阻碍申贺颂工作, 拖累他事业进程, 顺便治一治男主的洁癖。 明明计划千千条, 可虞珂万万没想到，申贺颂居然不去！ 明明他刚刚还说要给妹妹补偿, 结果妹妹提出想去游乐场后, 正常人不应该是放下工作、陪妹妹去玩的吗？为什么申贺颂是打电话清空市区游乐场，然后让妹妹一个人去玩。 劝这些男主善良, 不要欺骗刚出厂的人工智慧。 谁会一个人去玩游乐场啊？ 虞珂坐在床上无比凌乱, 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控诉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申贺颂一边打着商务电话一边走出房门。 房门外。 看到申贺颂出来后, 助理立刻迎上前，聆听申贺颂的指令：「斯密斯先生提前落地了，我们现在去机场接人。小张你安排饭局。」 「虞、虞珂小妹妹呢？」 「她说要去游乐场玩。」 这个回答语气太平淡了，以至于助理不清楚, 申贺颂究竟是情商低还是故意的。 虽然跟着申贺颂上车、也看着司机将车开到虞家门外了, 但助理还是不死心，试图劝说老闆当一个正常人。 他先是囫囵、含煳地说：「让虞珂小姐一个人去游乐场, 这样不太好吧…」 申贺颂批改文件、头也不抬地回覆：「不是一个人。」 「虞家随行女佣、家庭医生都会一起过去。」 「…」行叭, 两人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 此时的车子已经拐过山道，准备驶入通往市区的主干道了。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助理略带可惜地自言自语道：「虞珂小姐一定很想和你去游乐场。」 原以为不会有人回復，结果申贺颂居然接话了：「为什么？」 「她跟你提要求，肯定是想和你一起去啊, 不然直接和女僕总管说想去游乐园不就好了？而且虞珂小姐从小身体不好，没怎么亲近家人，肯定会很羡慕别人和家人一起去游乐场玩。」 「老闆你从小和家人呆在一起，哪都去过，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 助理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站到虞珂这一边，为她委屈上了，埋怨起幸福健康的申贺颂来。 结果申贺颂冷漠埋头在ipad上画了一个红圈，说：「我也没去过游乐场。」 「…」 真的假的。 港城市游乐设施少，市中心游乐场可是所有小孩子的唯一天堂。就算申贺颂从小再成熟，也会跟着学校春游一起去过吧？ 助理对于申贺颂的话，表现出明显的质疑表情。 如果助理的观察再细緻入微一点，就会发现申贺颂的视线，停留在这一屏资料上许久了。「童年」这个名词像一枚药引，总是让他不适时地陷入沉思。 而且这些症状，还是因为虞珂的出现，才逐渐偷跑出来的。 右手食指在纸质资料边缘摸索，锋利纸张在柔软指腹上，留下一道红色痕迹。 等申贺颂再抬起头，居然破天荒地让司机将车开回虞家。 司机听令，立刻掉转车头，确认道：「那机场还去吗？」 「不去了。」 斯密斯先生是申贺颂公司的重要客户，接机也只是表示诚意的一种方式，去不去机场，都不会影响最后合作的结果。 某种程度上，虞珂也总算是成功了一把…虽然是在无关紧要的地方。 申贺颂抵达的时候，虞珂正好换好衣服，了无生趣地跟着一堆女佣往楼下走。 男主不在，她也丧失了娱乐的动力，除了有点好奇游乐场是什么样的之外。 人刚站在路边，车就到了。 「哥哥！」虞珂吃惊。 刚刚不是看到申贺颂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吗，怎么又忽然回来了？ 不会是又忘记拿什么资料了吧？ 不得不说，虞珂对于和商战文男主相处，已经有阴影了——她就没见过像申贺颂这种，完全不按照正常人逻辑思考行事的。 第79页 她不上车，申贺颂就直接将后座车门推开，「上车。」 「我和你去游乐场。」 虞珂：…惊喜居然来得那么突然？ ** 最后，在虞珂的强烈要求下，申贺颂终于放弃给游乐场清场的行为。 开玩笑，游乐场就是要人多、排队、在等候区挤来挤去，才好玩啊（才能重创洁癖男主），不然虞珂干嘛要来游乐场，呆在家里跟男主贴贴岂不是更省力？ 工作日的游乐场人少，今天天气也晴朗，似乎是一个非常适合游玩的好时候。 自驾来的游人，需要通过一段狭窄黑暗的通道，才能到达游乐场门口入场。 助理先去处理门票的事情，只剩下申贺颂和虞珂两人，并肩通过黑暗、可视度低的通道。 走在这条通道里，只能勉强看到对方轮廓，负责照亮前方的路灯似乎是坏了，一闪一闪，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熄灭，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等等…恐怖？ 虞珂紧盯走在前面的哥哥背影，心想机会来了！ 她矫揉造作地捉住前面申贺颂一角西服，说：「哥哥，我有点怕。」 前面的男人头都没回一下，只有冷酷到几乎无情的声音说：「怕就走快点。」 「…」 虞珂终于察觉到了——甜言蜜语攻击，对于申贺颂已经没有半点作用了。他不仅不会对虞珂那些「一家人、哥哥、我爱你」这种话感到噁心，还能迅速找到最礼貌的句子来呛她。 真的是气死人了。 真不愧是商战文男主，适应、改变和抵抗的能力，就是比普通男主强许多。 既然语言没有用的话，那就直接行动吧！确认下一步方针的虞珂，直接上手，准确无误抓住前面迈步前行的申贺颂的手。 然后手掌紧贴他微凉的掌心，手指一点点攀附上去。 十指紧扣了。 这下，申贺颂总算有除呛人之外的反应了。 感受到被人牵住手后，他忽然站定回头，倒是没有说话，只用深邃的目光直直扫向虞珂。 虞珂随即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牵动相连的两只手，在空气中晃动两下。 然后大眼睛眨巴眨巴，装模做样地说：「我怕。」 「…「 申贺颂疑惑。 只是照明灯镇流器老化，电源侧接触不良所以灯管闪动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今天也是不理解虞珂的一天。 但和人牵手，还是申贺颂的第一次，他甚至没跟父母牵过手。 现在和虞珂的初次行为，居然有些弥补到他对家庭的缺失，也是因为这种迟来的满足感，申贺颂最终选择继续往下走，没有松开虞珂的手。 当然也没使劲就是了。 申贺颂的手松松垮垮地搭在虞珂的手上，有好几次，身体随着步伐起伏，手差点松开了。 气得虞珂嘴角僵硬。 她想，这个申贺颂真不愧是三本书中最无视反派的男主。 面对反派的攻击，欸，他也不拒绝，就这么大大方方接受后无视对方，搞反派的心态。 就像现在，这个手松松垮垮，不就是想说：「你尽管碰瓷，我不会买帐「吗？ 哼，想到可能被人无视了，虞珂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紧申贺颂摇摇欲坠的手，连指甲都深深陷入对方的手掌里，该有多疼可想而知。 而且因为太过于用力，没多会，手掌相接处就黏黏煳煳的，似乎是两人体温不断攀升，掌心纹理冒出了一些水珠。 这下，不仅很脏还很痛呢，连虞珂都觉得有些噁心了。 她望向申贺颂的方向，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只要看到一点厌烦表情，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惜没有，申贺颂只有一张云淡风轻、只顾着往前走的脸，从外表上根本窥探不出对方是什么想法，有没有被恶毒反派伤害到。 虞珂有些气馁。 系统安慰她：[商战文男主就是这么一个淡漠的性子。而且根据原书剧情修改的反馈，你已经破坏他会见斯密斯先生的剧情了，对他造成商业上的打击。] [申贺颂本不想来游乐场，中途被企业形象管理助理劝说，被迫和妹妹游玩。] [现在的他，可能已经在生气了，只是看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虞珂恍然大悟。 看来申贺颂身边的助理很好用，可以多多利用，达成目的。 届时隧道总算走完了，两人终于重见天日。 视野刚恢復清晰，虞珂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门口浅黄色的巨大照射灯慢腾腾转动，像一颗自体旋转的满月。 她走到门外，就听到游乐场欢快音乐和许多人群的笑声，到处洋溢着美好欢快的气息。脚上地砖是兔子造型的，瓷砖上画着各种小动物，路边洗手台会摁出爱心形状的洗手液泡沫，还有特意雕塑成小动物形状的花坛… 这还是虞珂第一次看到的场景，原书剧情里从没出现过的画面。 她有些惊奇，不自觉松开一直牵着申贺颂的手，脚步也不自觉加快，直接甩开哥哥独自跑到游乐场门口里去了。 申贺颂看着跑在前头的小女孩，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又迅速放平。 刚刚十指相扣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掌心。 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掠过掌心表面的皮肤，似乎尚能触碰到虞珂留下的一丝存在感。他生来冷血，哪怕是掌心也常年不变的微凉，虞珂生病更是如此。 第80页 可两只冰凉的手紧握在一起，竟然能让彼此体温不断攀升，从而达到正常人的温度。 对于从没体验过的人来说，光是体温攀升的过程，就是很神奇的经歷。 申贺颂收起手，将右手放到口袋里，想要保留这最后一丝余温。 第39章 哥哥乐三十九天 戴花花 申贺颂将右手揣进口袋的动作很轻微, 却还是让虞珂察觉到了。 她表面在观赏动物造型的花盆，实际在对着一盆艷丽的大红花偷笑，辛苦洁癖男主了, 估摸那一路都在暗自忍受黏黏的手汗, 噁心得不行还得考虑家族公共形象, 不能甩开她。 以至于两人才刚分开, 男主就慌不可耐地将手藏起来，捏住手帕不放。 俗话说的话, 男主的苦难就是反派的狂欢。 所以虞珂乐得呀, 像绞尽脑汁做项目后遇到开门红的卑微社畜。 余光瞄见一朵大红花掉落在地，被脏兮兮的落叶和虫子覆盖着, 虞珂眼珠一转又生一计。 她用手帕捡起这枚大红花, 简单抖落一下, 就蹦蹦哒哒的地跑回去申贺颂身边。 「哥哥, 这个给你。「 当然，知道商战文男主无意识呛人的性情，虞珂压根没有给申贺颂说要还是不要的机会。 她直接将红花挂在申贺颂头上，赞嘆：「真好看。「 掉到地上后被蚂蚁爬过的大红花, 和怨种继兄真的是绝配——虞珂的夸赞是这个意思。 虽然想法有些许恶毒, 但由于虞珂是一抹生来向恶的数据，就算是话里有话的假赞美, 放到别人眼中, 那也是完全发自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 申贺颂本来还在抽空回手机，忽然感觉耳朵上别了什么东西。 他垂眸, 看到的就是虞珂睁着她那 依誮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对他说：「真好看。「 虞珂眼瞳黑色部分很多，又因为生病, 眼球表面时常像被水洗过一样，折射着夕阳辉光。乍一眼对视上，很容易被这种纯粹的感情吸引，进而深陷。 申贺颂很相信「眼睛是人类心灵窗户」这种话，所以没有怀疑虞珂的赞美是否真实。 毕竟正常人不会想到：居然有满脑子纯粹都是坏主意的人，坏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附近没有镜子，申贺颂有些不大自然地摸向花朵。 虞珂立刻制止他，说：「好看，别摘了。」 这时负责买票的助理也赶回来了，第一眼就看到冰冰冷冷的申贺颂和他耳边的大红花。 第一眼，惊为天人。 申贺颂虽然脾气冷淡，为人敬业到近乎乏味，但他长得好啊，鼻骨条件优越五官立体，还有一身因为常年居住办公室的白皙皮肤，像混血儿一样。 只是日常的冷清，磨灭了这种攻气，现在鬓角多处一朵红花，感觉瞬间不一样了。 就像是被点亮了一样，黑白电影瞬间有了颜色。 「真好看！」助理也跟着夸。 他走近几步，忽然发现申总耳朵上的红花怎么怪怪的，好像蔫了，还脏兮兮的。 他再靠近一点，看仔细了，才惊觉花朵是真的蔫了，无精打采耷拉在耳朵上…「呃，老闆，这是谁给你戴的花？」 助理心想，哪来的工作人员那么坏啊！居然给人戴蔫花。 却没想到虞珂笑意盈盈从隔壁跳出来，高举右手，欢快回覆：「是我噢！好看吧！」 …原来是这样。 助理明白了。 原来是虞珂不捨得摧残花坛上漂亮、完整、盛开的鲜花，于是找了一朵已经掉落的花，给哥哥戴上…天啊，这是多好、多有环保意识、多喜爱哥哥的妹妹啊！ 「原来是这样。」助理点点头，瞬间将老闆和蔫花的事情抛掷脑后。 虞珂装甜饼妹妹这件事，有没有成功骗到申贺颂不知道，但绝对是骗到了助理小张了。他现在对虞珂妹妹有厚厚一层滤镜，除非虞珂当着他面掏出小刀，背刺申贺颂，不然他绝对不会相信虞珂是个坏人。 要知道，他私下可是到处炫耀，自己服务了一个家庭人员关系好的豪门。 眼看自己在场，兄妹关系难以亲近，助理藉机提出告辞。 「那么申总，我就先下班了，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娇妻等着投餵。」 「嗯。」 申贺颂点头。 助理走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喧譁人群中走去。 期间，走在后头的申贺颂没有将花拿下来，反而用他空余的手去扶，好确定花还在不在，让红花更稳固地别在耳朵上。 虞珂新奇地在前面崩，偶尔才会想起来，回头看哥哥有没有跟上。 见他看过来，她的视线就在花和人身上来回打转，紧接着露出快活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还有持续不断的回头，都让申贺颂感到有些感触。 他从来没踏足过这种，标榜着家庭幸福和快乐童年的地方，有时候看着虞珂欢快的背影，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港城豪门家庭复杂，一房二房三房乃至七八十房皆有可能，像他这种，从小跟下人一齐长大的孩子不计其数。 申贺颂早已习惯了，没有父母陪伴、没有家人情怀的日子。 但习惯归习惯，他却不想成为这样的大人。 也是这个原因，申贺颂才会对虞珂多宽容一点、关心一点…虽然表面看不太出来就是了。 第81页 眼瞅着虞珂跑到空旷广场，似乎想去买几个气球，偏偏那边有好多乱跑乱跳的小孩子，申贺颂蹙眉，大步上前，钳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路边。 也是那么刚好，几个小孩连着串地从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跑过，如果不是申贺颂拉的快，恐怕就要撞上了。 「小心一点。」 申贺颂习惯性蹙起眉，随后又意识到自己没做好表情管理，可能会被误会。 他连忙松开虞珂的手，自顾自往前走去。 好像刚刚拉那一下，是被谁强迫的一样。 虞珂也是很震惊，她在想：原来财阀对外形象对申贺颂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吗？！ 那以后是不是得多喊申贺颂出来，这样才能实现反派噁心人的效果最大化？ 「最强」反派不知道，她的想法和男主完全跑偏了。 自以为申贺颂是被迫跟来的虞珂，干脆跑上前，用汗津津的胳膊挽住对方的手，笑着说：「那我们一起走，这样就能更小心一点了。」 申贺颂没有反抗，只是看她一眼后，只顾着往前走。 这样异常的反应，放到虞珂眼中，反而让她更确信自己的猜测，和申贺颂贴的更紧了。几乎是对方出左脚，她就出右脚，从矫健到肩膀的无缝贴合。 就是可惜虞珂太矮了，没办法视线头和头的贴贴，不然得多有意思。 两人走在空旷广场，就像在玩三人两足一样，虞珂还一直低头看地板，两条细细的腿，努力跟上申贺颂大长腿的频率和距离。 每迈一步，虞珂的及膝裙摆就会掀起一个浪花，追得几乎要跑起来了。 她以为追逐动作不明显，却不知道这般小孩子气的表现，全被188的申贺颂尽收眼底。 倒也不是故意去看，就是稍微垂眸就能看到，没办法忽视。 申贺颂轻抿一下唇，没让笑意出现在脸上，却是渐渐放慢脚步，好让虞珂跟上来。 两人一个配合一个追逐，玩玩闹闹走到了卖气球的小贩这边。 一见到华丽、绚烂的彩色透明气球，虞珂瞬间忘记挑战男主洁癖极限的任务，飞奔过去挑选起气球来。她是一抹数据没错，对人类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三本无cp大男主事业文，可从来没看过这种合乎心意的东西。 红色也很好看，拿走；橙色也好看，拿走；绿色，多拿两个… 周围的小孩子都羡慕地看着虞珂。 这些小孩最多只能买两个气球，还要精挑细选好久才能挑好，这个姐姐居然可以全买，呜呜呜太羡慕了吧！ 一时间，虞珂在买气球上的豪迈，引来广场上所有小孩亮晶晶的目光。 似乎下一秒，就有凝聚成实体的羡慕，从眼眶里掉出来。 虞珂也注意到这些眼神了。 换做普通的豪门小姐，可能会装模做样的说：「我给小孩子送一点吧。」然后当场发善心，送气球。 然而虞珂的表现是——骄傲地哼一声，然后往手上拿更多的气球，让这些小孩嫉妒死！ 站在结帐台附近的申贺颂也看到这一幕了，不禁垂眸微笑。 他伸手轻抚耳边红花，像是隔空摸虞珂脑袋那样。 在不面对人的时候，申贺颂的姿势是温柔的，神情也是满意的——看来虞珂和他一样，不会用豪门姿态居高临下俯瞰别人。 因为不必要的善意，形同于施捨，还会教坏在场的小孩接受并非不可缺少的馈赠。 卖气球的老头正好看到这一幕，被虞珂小女孩般炫耀的表情逗笑了。 他一边结帐，一边亲切友善地问申贺颂：「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 申贺颂震惊于老闆的眼力见。 不是说小摊贩的眼神最好吗，怎么会把他和虞珂扯成情侣的？ 「不是。」申贺颂直接否认，也没有说他们是兄妹的事情，毕竟他知道他就是个假货。 结果老闆似乎会错意，露出一个「我懂」的过来人笑容，说：「那就是还在追求期咯。」 申贺颂跟着老闆的视线投向虞珂，她单手抓着漫天彩色绚烂气球，对着这边大幅招手。此时天际最后一丝亮光，正透过它们穿透入地，在虞珂周边形成一圈圈彩色光斑，烂漫得如同天使降下福音，保佑这个最天真的女孩。 申贺颂回眸时，心脏砰砰直跳。 他按住胸腔，诧异自己居然有心脏方面的疾病，看来要多去医院检查才行。 因为虞珂招手这一打岔，申贺颂错过否认老闆的最佳时机，只能沉默地掏出钱包付钱，默认这个追求期情侣的说法…但是他很清楚，他并不是。 就连难得的亲情温馨，都是偷来的。 ** 虞珂玩得太开心了。 她完全忽略了，手机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男朋友」。 从下午开始，林霄亦发来很多消息都没收到虞珂的回覆，急得他团团转。 就算同经纪人一齐去公司，面对蹲点上班路的粉丝时，他也一边微笑打招唿，一边分神，会不会是虞珂病情恶化，又或者是发生什么意外？ 无心工作，不过如此。 和公司老闆会谈，确认下一季度的工作后，心急如焚的林霄亦，抓起车钥匙就要跑路。 他让经纪人坐来时的保姆车，吸引粉丝注意，自己则绕到后门去开私用车。 第82页 知道他要熘粉后，经纪人诧异反问：「行啊你，失忆后都学会耍滑头了。」 林霄亦无奈一笑。 一直都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第40章 哥哥乐的四十天 亲脸脸 [正在加载亲子游乐场纪录片] [加载完毕——] … 虞珂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亮光。 等快速涌动的数据完全平復下来, 她跟系统申请的攻略知识点也下载好了——虞珂从来没来过游乐场，更别说要在游乐场噁心男主了。 为了让计划顺利完成，系统特别给她下载了几部亲子游乐场纪录片。 一系统一数据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纪录片后, 虞珂意犹未尽：「怎么反派工厂没有游乐场？」 [可能是因为预算不够, 你看你都要身兼三职, 能有什么钱。] …好有道理。 经过今天的游乐场, 虞珂第一次对穿书世界，产生了虐待男主以外的期待。 或许, 等她达成破产、打脸、网暴结局后, 可以向主世界申请继续保留在穿书世界里，体验人类的自由和欢快。 不过在此之前, 作恶才是最主要的任务。 绚烂的彩色气球飘在充满欢声笑语的浅夜, 往固定的地方飘, 就像潇潇凉风在牵着虞珂, 往那人工智慧从没见过的、最快乐的地方一路奔跑。 她勉强按捺住逐渐心率上升的人工心脏，效仿纪录片那样，挽着申贺颂往前沖。 「你走快点！」 申贺颂被拉扯得大步流星走起来，目的地是刚刚亮灯的旋转木马。 港城游乐场并非刺激型游乐场, 相反, 他的娱乐设施偏向浪漫和童真。 特别是园区最中间的旋转木马，做的非常巨大和漂亮, 远远望过去就能看到漫天星星灯, 每批木马上还缀着无数爱心吊灯，少女氛围十足。 听说旋转木马开了, 虞珂拉着申贺颂，跟着一群小孩往前沖。 可惜虞珂病秧子，申贺颂走路虽快但要配合病妹妹, 最后两个大人居然还跑不过小孩。 等她们好不容易抵达，木马前的队伍已经绕了好几个弯，虞珂被迫看着一群身体健康、手脚麻利的小孩坐在旋转木马上，对她们做鬼脸。 「哼，早知道就清场了。」 虞珂轻喘着，哼哼唧唧，笑容却没有消失过。 而她隔壁，出行有专属车辆，上楼有专属直梯的申贺颂，从没试过和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现在却被迫站在一群孩子之中，站得笔直。 188身高高出排队人群一大截，偏偏脸色冷淡毫无笑意。 就，一片笑脸洋溢中出现一张冷脸，实在太特别了。 格外吸引人目光。 好几个女学生都注意到申贺颂，互相贴着耳朵似乎在说他的悄悄话。 因为周边太吵了，申贺颂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只能猜测是说他一把年纪还来游乐场，于是下意识站得更直，眼神更冷了。 事实上，那些女孩们只是在讨论：「你看，那个男人好帅啊！就像电视剧里面的总裁。」 「不能吧，什么总裁来游乐场不清场？虽然是真的很帅…」 「你看他和他女朋友的穿着啊！估计是富家情侣偶尔体验人间吧…」 「这才是真爱啊！」女孩注意到申贺颂越来越冷的表情，说：「霸总为小娇妻亲自来游乐场，下一步估计就是穿高奢吃大排档了。」 …在无数偷偷交谈、指指点点中，申贺颂和虞珂再一次被错认成情侣，而他们一无所知。 虞珂只顾着蹦跶，申贺颂就是站着。 如同领导视察投资的游乐场。 他这样的表情，无论是虞珂、还是周围陌生人，都以为申贺颂迫不及待想离开游乐场，只不过是为了小娇妻（妹妹）勉强忍耐。 只有申贺颂本人知道，他只是有点拘谨罢了。 他可以心无波澜地站在全球人民面前发言，也可以平静如水地坐在多国商会会议之中，却没办法平静地站在，代表幸福美满的小家庭中。 莫名就有些紧张。 好在他不是孤身一人的，申贺颂只要微微垂眸，就能看到虞珂的笑脸。 汗津津的白皙皮肤和亮闪闪眼眸，似乎是暗夜中最闪耀的星光，连挂满吊灯的旋转木马都不能比拟。她偶尔抬起头，也不说话，就对着申贺颂笑。 真的是笑进人心里了。 申贺颂一直知道妹妹笑得美，却不知道这样的笑容，放到繁华中，是多么耀眼。 忽然，一道胆怯的女声从他们身后响起，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申贺颂和虞珂应声回头。 「我们游乐场正在举办旋转木马情侣合照，如果你们参加，可以乘坐设备最中央的木马。」 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两人一齐望到旋转木马最中央。 区别于周围原木色的普通木马，最中央是一只纯白木马，打磨得特别精緻漂亮，马身上挂着一圈整整齐齐大小不一的星星，就像坐在星空上一样，特别漂亮。 申贺颂倒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白色木马和原色木马有区别吗？ 「我们不是——「 「好啊！我们拍！「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硬生生打断申贺颂否认的话。 他疑惑转头看向虞珂，虞珂却不看他了，满心满念都扑在那批纯白色木马上。 第83页 她右手依旧紧紧挽着申贺颂，手指却不安分地隔着西装戳申贺颂的手，现场胡说八道：「亲爱的，那匹白色木马太好看了，我们去拍吧！「 「…」 亲爱的是什么鬼。 申贺颂都想把手收回来了，可是虞珂抓得好近…病秧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力气？！ 可能是感受到缩手的动作，虞珂终于肯将目光从白色木马上收回来，眼巴巴看向申贺颂，「我想去，一起去吧！「 说完后，她就拉着申贺颂往前走，不给他拒绝的时间。 经过游乐场事件，虞珂终于学精了，想避免商战文男主的呛声，干脆就不要问他了。 直接上就对了！ 旋转木马摄影项目不是付费项目，而是工作人员为了宣传，特别开展的情侣互动项目，专门找寻年轻漂亮的情侣客人，拍一张可以发布上网的合照。 虞珂和申贺颂走过去，工作人员立刻跑到摄影设备后，熟练指挥道：「靠近一点。」 两人听从指挥，朝彼此走近了一点。 虞珂知道正常人拍照都要笑，所以她像模像样地对着相机，露出最明艷的笑容。 拍照…也是人工智慧的第一次呢！ 莫名怪激动的，虽然是和怨种男主一齐。 奇怪的是，相机闪光灯迟迟不按下，笑得人工智慧的脸都有点僵硬了。 摄影师抱歉地抬起头来，对这对「情侣」说：「你们可以亲密一点吗？现在看起来像是企业老闆和他资助的女学生。「 「…「 申贺颂知道，是他的问题。 他至今的照片只有商业合照，就连集团团建都不会出席，看到镜头下意识冷着一张脸，站的笔直，周身气氛冰冷。 不用看照片也知道，他这副模样，就像是被谁p在游乐场照片里一样。 不过企业老闆和他资助的女学生…这个形容会不会太离谱了？ 申贺颂倒是想笑，可勾起唇角太过轻微了，就连摄像机都捕捉不到，怎么拍怎么不对劲。 摄影师只能建议：「要不你们换一个姿势？「 「亲密姿势…？」虞珂难得想起自己的本质工作，不是要噁心男主吗，有什么比亲密合作，更让洁癖和厌恶亲情的商战文男主难受？ 瞧瞧这司马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拍遗照呢。 虞珂轻撇嘴角，转头又急速变出笑容来，作俯冲姿态，大喊：「注意啦！「 话音刚落，虞珂一个健步跳到申贺颂身边，又原地向上蹦了半米。 正好将腿攀附到申贺颂腰上。 这忽然的原地蹦没有半点预兆，也幸好申贺颂脑子反应快，不然还真接不住她。 这下，一高一矮的两兄妹，难得可以平视对方。 虞珂也是第一次不是仰视，而是平视申贺颂，感觉挺特别的——距离之近，连彼此脸上的汗珠都能看得清楚，挂在柔弱无色的汗毛上，清晰无比。 像是眼前视野从1080d变成2160p hd。 再加上虞珂刚刚都是小跑的，无论是额头还是双腿，白皙皮肤表层都布满薄薄的汗珠，挂在申贺颂身上后，没一会功夫，湿润感就跑到申贺颂的西服上。 视觉触觉双重攻击，这让洁癖患者怎么忍啊？？ 虞珂暗暗为自己的计划点赞。 摄影师也觉得这个姿势好，连忙埋头到摄像机取景框内，高喊：「准备——「 「三——\" 「二——」 在最后喊一的同时，虞珂猝不及防地对申贺颂脸颊啄了一下。 将最后一点脏兮兮的汗水，蹭到洁癖男主的脸上。 咔嚓一声，相机将申贺颂略带惊愕的表情，和虞珂抬头轻啄男方下巴的样子保留下来。 彼时旋转木马的广播倒计时开始，诚恳语气的标准普通话说：「旋转木马即将开始运转，请游客们尽快找到空余位置入坐，希望你有浪漫和惊喜的一天。「 「开始了！我们快抢白色木马！「 虞珂像个渣女，丢下一脸懵怔的申贺颂，扭头往旋转木马上跑。 希望你有浪漫和惊喜的一天。 浪漫、惊喜？申贺颂不太确认，当下他的心情，是否是这两个形容词。 他没有上马，虞珂也不会等他，自顾自坐在那批白马上，在一片璀璨灯光汇成的星海，漂亮得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申贺颂走到摄影机旁边，冷脸朝设备望去。 「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这张照片将在以后掀起惊涛骇浪，但在现在，它只是申贺颂初次感受到新鲜感情的载体，实质的亲情，感觉不坏。 ** 林霄亦躲在虞家小花园里，堂堂顶流蹲在花从里，顶着一大片叶子。 「啪——」 第五百次鼓掌，又拍死一只蚊子。 他朝虞珂黑漆漆的房间窗口远眺，一边给女友打电话发简讯，一边纳闷怎么还没回来？ 第41章 修罗场四十一天 带我去片场！偷偷地.…… 虞珂玩累了。 从游乐园回家的路上, 她终于想起林霄亦这个怨种男朋友。 虞珂打开手机，引入眼帘的就是十几条未接来电和接近三十条简讯，内容从开始的淡定, 逐渐变成担忧, 最后化为实质的害怕。 前面的内容虞珂都没有看, 她轻飘飘一滑, 直接拉到聊天记录最后。 第84页 [我在你家小花园等着了，你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小花园？正好车子开进通往副楼的小路, 虞珂往窗外一片绿色望去。 人工智慧的眼睛很快锁定某片小花坛的异样, 有个人蹲在那里。 再一看时间，好傢伙, 都等三个多小时了。 虞珂赶紧回復林霄亦：[刚刚一直没看手机, 我现在到家了。] 看着对面正在输入中, 她眼珠子一转, 没有任何铺垫直接撒谎。 [你怎么不爬窗台啊，过去的你想找我，都是直接爬窗台的啊。] 对面停顿片刻，好半天才打字过来：[…爬窗台？] 虞珂唇角大幅度勾起, 坏心眼地胡说八道：[以前住在郊区小房子, 巡逻的女佣太多了，你都是直接爬窗台进我房间里的。] [怎么今天就忘了, 还傻傻蹲在小花园？] 「忘了「这个词, 是林霄亦最听不得的动词，因为这代表他辜负了女朋友。 只要甩出类似于：失忆、忘了、怎么不像之前那样…等等的前缀, 林霄亦就会充满愧疚，然后无条件听从于虞珂。 [好吧…那我试试看吧。] 噗…如果不是申贺颂在身边，虞珂真的想哈哈大笑出声——未来顶流爬墙头, 不好笑吗！！ 她看着这句回復扯开嘴角，无声大笑，憋得浑身颤抖。 申贺颂发现她的异样，问：「怎么了？「 与此同时，他那淡漠的视线，从虞珂身上挪到手机上，若有所思，倒也没有询问是谁的信息。 「没事。「 虞珂回答得相当敷衍，一改游乐场的模样。 现在的她，迫不及待要去偷拍林霄亦爬墙，反正申贺颂这位哥的今日kpi已经刷满了，再装乖装甜也没啥效果，倒不如将力气放到别的男主身上。 然而不知道kpi这茬的申贺颂，只觉得收到简讯后的虞珂，似乎变冷淡了。 对面会是谁，林霄亦？宋闻？ 陷入沉思的申贺颂，机械式地打了一个方向盘，将车听在副楼门口，冷声命令虞珂：」今天消耗太多体力了，回去后早点上床休息，不可以乱跑，知道吗？」 「知道啦！」 虞珂翻脸无情，直接关上车门，朝副楼门内跑去。 …女人变真快。申贺颂嘆一口气。 他叮嘱女佣守好门口，有客人拜访就回绝，完事后才安心离开虞家，回去公司处理公务。 然而他不知道——虞珂是不会出门，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偷跑过来！ 等虞珂兴致勃勃跑进房间的时候，还是太晚了，林霄亦正好结束爬墙，从扶手处翻进来… 虞珂只见到对方单手扶墙，矫健翻越墙体、单膝完美落地的样貌。 真不愧是运动型帅哥，翻个墙都帅。 换做其他普通女生，恐怕早就春心出动，爱得要死要活了。 然而对于反派虞珂来说，只觉得倒霉——该死，居然没拍到他爬墙的画面！ 不然日后小号爆料又多一枚勐料。 内容就是：顶流为爱走高墙，化身娱乐圈版罗密欧… 粉丝绝对炸。 林霄亦见到安然无事的虞珂后，大松一口气，走上前抱住她，「你一直没回復我的信息，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意外。」 虞珂赶紧收起惋惜的表情，化为感动和深情：「霄亦哥哥，你能来找我，我好开心哦。」 随后，又话锋一转：「其实吧。我是有一点点不开心，所以才和哥哥去游乐场消遣了。」 「怎么不开心了？」 虞珂的神话级演技，别说林霄亦这种未来才成为顶流的新晋演员了，就是最出名的导演站在此处，都不会察觉到异样。 嘴巴一抿，眼中带润，俨然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美人模样。 平日清脆清亮的声音，也跟着软软糯糯起来，「我从网上知道你要进组拍爱情片的事情，感觉特别难受。」 「过去我们彼此相爱，我对你相当放心，可是现在…」 虞珂适当留白，意有所指，害得林霄亦又愧疚又堂皇。 他双手轻轻搂住虞珂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的正面，诚实直率的双眼与之相互对视。 他言辞凿凿地发誓：「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去工作，有空的时候会给你发简讯的。」 「可是我就是担心！」 虞珂甩手挣脱开林霄亦的怀抱，背过身去不住偷笑。 她觉得自己有点像是琼瑶片的女主，明明是个反派，却学言情女主在那矫情、无理取闹。 再转过头来面对林霄亦的时候，她又恢復成双眉紧蹙的模样：「你都不记得我…霄亦哥哥，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你和以前变了很多。」 林霄亦也有点慌张：「我…我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 「你告诉我，我可以尽量去学，你不要伤心…」 是时候了！ 虞珂趁乱出击，假意难过的同时提出要求：「以前的你…是会偷偷带我进剧组！」 「…」 「…？」 林霄亦的表情，从堂皇慢慢变成疑惑。 他眼睛微微眯起，眉头锁死，不可置信地反问：「我？」 「我偷偷带你进剧组拍戏，还没有告诉经纪人，没有让粉丝发现？」 虽然林霄亦失忆，但经过这些天和经纪人的聊天，他也大概知道自己的粉丝战斗力多强。 第85页 蹲点上班路、医院的都是一些普通粉丝，只有飞到外地拍戏，才是死忠粉丝的主要战场，无数站姐跟到拍摄地当地，24小时蹲守剧组。 这个「无数」，还不是夸张的泛指。 截止到目前，林霄亦的个人粉丝站一共有433个，大多是从他出道开始追起来的老粉，彼此间内卷严重，常常是你家有这个行程的图，那我家也不能少的竞争状态。 就连前往外地的飞机，24个商务舱可能有20个跟机粉丝。 在这么个半透明的高压行程里，他居然还能带虞珂进剧组，还没有被发现？ 「对啊！」对比林霄亦的疑惑，虞珂的表现则是相当理所当然，「不过因为我身体的原因，也不能跟到太远的地方，这部电视剧不就在近郊，我刚好可以过去！」 「你就跟以前一样，在酒店接应我就可以了！」 虞珂三言两语，给林霄亦安排好工作，话里话外还要甩锅给虚构的林霄亦，伪装成过去向来如此的样子。 「我…」 林霄亦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心中不安感几乎要爆炸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过去做惯的事情，失忆回来后，居然产生了愧疚的道德感…折磨得他快要疯了。 可是让他拒绝虞珂，他又捨不得。 他不想让虞珂难过，一点点都不想。 于是林霄亦还真的顺着虞珂的思路往下想：到时候他先坐保姆车进酒店，甩开粉丝后，再换回私家车，将虞珂接进剧组酒店里。 但是怎么给虞珂订房，难道…两个人要住在一起？？？ 林霄亦被自己想法吓得全脸通黄，虽然是男女朋友，但是随意想像一下，都觉得好紧张。 好像第一次和女生呆在一起的紧张。 失忆这玩意也太神奇了，居然能把熟悉感都给改变了。 思索半响，林霄亦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抱着以后一定会熟能生巧的心态，答应了虞珂。 「好吧，开机是下周二，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耶！」 虞珂勐地扑在林霄亦怀里，满意地和他紧紧相拥，「刚刚是我矫情了，你一点都没变！」 当面说屁话，不过如此——过去的林霄亦长什么，虞珂半点都不知道。 反正她只需要男主按照她虚构的模样改变，林霄亦听话，她就不会吝啬于给男主夸奖。 至于林霄亦恢復记忆后会怎么想…那就以后再说吧！ 破罐子破摔的反派虞珂，沉浸在扮演男主女朋友的角色里，无法自拔。 她双眼呈崇拜状，仿佛眼瞳里放入朗朗星光，仰头看着林霄亦。 就像一只漂亮、柔弱的精灵，死死踩在林霄亦的理想型上。 林霄亦回身抱着她，轻轻亲吻她的额头，像普通情侣那样闲聊：「今天去游乐场玩了？」 「嗯嗯，很好玩。」说完游乐场，虞珂还有点意犹未尽：「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去一次。」 「港城的游乐场太单调了，我知道拉斯维加斯有一个游乐城，外号是流连忘返的天堂，等你身体状况稳定一点，我们可以坐私人飞机过去——」 「嗯嗯，我还记得有段时间你经常往那里跑…」 虞珂微笑回答，谎言无可纰漏。 对于有关男主的人设剧情，她向来都是如数家珍的。 此时夜已深，女佣们都轮班回去休息了，她们坚守着门口，浑然不知居然有嚣张的男人，居然直接翻到虞珂的房间里，背着申贺颂的眼线谈情说爱。 除了一个人。 宋闻。 他的学校已经开学，每天不仅要抽出时间，去医院照顾养母，还要兼顾上课和做作业，四处寻觅特别的场地，拍摄视频素材。 接近10点的时候，他才终于带着作业回虞家。 手上还拿着一张全国影片大赛的宣传单。 摄像机是借的，所以宋闻格外小心和珍惜。 平日里他用完，都会立刻归还学校，以免有什么损坏，但这一次，他有一个小小的妄想。 ——他想用这台设备，给虞珂拍一条片子。 至于为什么一定是虞珂，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可能是摄像师习惯性欣赏美吧，事实上宋闻第一次看到虞珂的时候，就产生别样的感觉。 那时候的他，被摁倒在泥地里，抬头看向虞珂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一抹鲜亮的黄颜色，大笔挥洒在黑灰的煤炭世界里，框出一帧色彩反差的镜头。 想要拍摄虞珂的想法，大抵就是在那时候埋下的。 心心念念怎么跟虞珂开口的宋闻，刚踏上二楼，就看到虞珂和林霄亦从房门出来。 第42章 修罗场四十二天 宋闻：心房锁门！…… 「你怎么会在这里？」 流动的空气倏然迟缓, 甚至凝固若冰。 宋闻看着三楼凭空出现的男人，眼神逐渐从震惊变成灰沉、直至黯然无光。 啪得一声，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折断了。 副楼三楼归属于虞珂的房间, 只有一个小小的僕人房属于宋闻, 平日里女佣来来往往, 今天却放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 可想而知这两人在做什么。 ——虞珂竟然避开所有人，将爱人藏在了房间。 忽然间, 宋闻想起在衣柜被申贺颂发现的那一次。 当时申贺颂的反应异常平静, 令他忍不住内心生疑，猜测虞珂是否还有其他的「小狗」。 第86页 可询问女佣后, 又得到「没有」, 「虞珂小姐只买了你」的答案。 那时候的宋闻, 内心有多么窃喜, 现在就有多么讽刺。 原来有些人，在虞珂心中是平等的存在，而有些人，却连当人的资格都没有。 自卑感猝不及防爆发了。 会不会, 他恢復身份, 接受亲生父母提出的「丢弃养父母、和宋佳宝当表兄弟」的要求，他和虞珂之间的关系就会平等？ 一不小心, 宋闻咬破口腔内壁的软肉。 血腥铁锈味溢出直冲上脑, 他却没有哼唧一声，只是看着, 看着对面登对的男女。 林霄亦也看到宋闻了。 对比起宋闻内心澎湃咆哮的思绪，他的反应则是有些豪门公子、顶流身份的高高在上。 林霄亦没有回答宋闻的问题，而是指着他, 问隔壁虞珂：「我之前就有点奇怪。「 「为什么虞家只有宋闻一个男僕？「 语气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刺耳异常。 宋闻看向虞珂，想知道她的答案，看她会不会对林霄亦承认他的存在。 隔着半条走廊的距离，主僕两人对视了一眼。 在场三人各自藏着满腔的秘密，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旦有任何人挑明自己的身份，反派玩弄男主的秘密就会败露——不仅会让宋闻察觉虞珂并非余小姐，还会打破林霄亦眼中的深情女友人设。 虞珂倒是不怕，只会烦恼没有玩够。 她笑了一下，扭头对林霄亦说：「霄亦哥哥你又忘了。」 「虞家向来有资助贫苦学生的习惯。只是因为宋闻年轻、体力好，被单独安排过来副楼工作而已。你大概可以理解为…勤工俭学。」 「原来是这样…」 林霄亦的回覆尾音绵长，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反正宋闻觉得，这个解释真他妈离谱。 什么资助贫苦学生、勤工俭学都是放屁。 他在虞家呆了那么多，就没见过诸如此类的被资助者。 所以虞珂为什么不说实话，她就有那么喜欢林霄亦，那么…瞧不上他吗？ 哪怕宋闻心知肚明自己的地位，可大概是连续遭受了好几次打击，心底火山一样的情绪，被明目张胆的谎言给刺激到了，失控了。 他扯开一点嘴角，咬牙切齿地说：「小小姐，现在时间晚了。」 「我帮你换睡衣吧。」 「啊，脚指甲油好像也掉了一点，我一会儿帮你补上吧。」 宋闻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没有看虞珂的衣服和脚趾甲，反而一直凝视林霄亦。 继借用虞珂的权势，在富家子面前狐假虎威后，他又借用了和虞珂的亲密，在别的男人面前找回场子…即使这些事情，都是过去的他被迫做的。 事实证明，这一招命中率百分百。 林霄亦哪听得了这些啊。 一想到自己的亲亲女友，还需要别的男人换衣服，涂脚指甲油，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慌忙反问：「这叫体力活？」 「虞家是没有其他女佣了吗？」 眼看着谎言就要被当场戳破，恶劣品行即将暴露，当事人本人却不甚在意。 虞珂佯装无辜地说：「我身体不好，家里女佣不允我涂指甲油，穿材质轻薄的稠睡衣，偏偏我最爱这些东西了。」 林霄亦还是有些纠结：「可他是男的…」 虞珂笑了：「霄亦哥哥你太夸张了，僕人就是僕人，哪还有什么性别之分。」 她说完，还笑着转头，看向宋闻：「我说的对吗？」 … 她怎么能那么狠心？ 「僕人就是僕人」这句话，不断循环在宋闻的脑海里——人前当他男僕，人后动手动脚。 宋闻拳头收紧再收紧，刚刚失控的情绪，这下彻底回笼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虐，亲眼看着虞珂和他撇清关系。 宋闻自嘲般的扭过头，什么都不想说。 走廊陷入片刻的安静。 也因为虞珂这明显无视宋闻、向着林霄亦的态度，让当下剑拔弩张的局面得以放松。 此时窗外，城区钟塔传来沉闷敲击声，示意着时间已晚，再过一会儿，虞家小花园就有巡逻的保安了，到时候想再出去就难了。 虞珂拉拉林霄亦的袖子。 两人从宋闻旁边经过，下楼，甚至没给他一个眼神。 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宋闻抓着相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手指柔弱无力地搭在设备上，原先说要给虞珂拍照的念头，此时已然荡然无存。 脑袋只剩一片空白。 因为太难受了，所以宋闻没有发现，在三人擦肩而过后，林霄亦有回头凝视他的背影。 眼神充满探究和戒备。 刚刚虞珂解释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宋闻的表情。 对方眼里所有的细节，都被他收入眼底，期待、难过、绝望…反正都不是正常被资助者该有的反应。 林霄亦倒是不会怀疑虞珂撒谎，他只是觉得这个男僕不对劲。 总之，多盯紧他还是没错的。 如果看的没错，宋闻手上拿着的摄影大赛似乎是李家举办的，而且最终比赛场地在外国。 或许他可以打声招唿，在不惊扰女友的情况下，把这人送走。 明确对宋闻的方针后，林霄亦才收回观察的视线，跟着虞珂躲开家里女佣，朝门外走去，消失在黑压压的小花园里。 第87页 离开了。 等虞珂回到副楼，见到的是还站在原地的宋闻，一副呆若木鸡的傻样。 她走上前，拉住宋闻的手肘。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被宋闻一把甩开了。 因为幅度过大，差点把虞珂给甩脱臼了，疼得她嘶地倒吸一口冷气。 与此同时，宋闻此时的面貌。也完全展露人前了——是阴沉的、沉默的、汹涌溃败的。 他看着虞珂，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你的男僕，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哟，这就生气了？ 这种自尊型男主，也太好刷仇恨值了吧，当着别人面说他是僕人，也能气成这副模样。 虞珂揉着酸涩的手臂，笑着回覆说：「我说的也没错啊，怎么就生气了？」 「怎么？」她贴到宋闻身边，右手食指在他衣服上打圈圈：「难不成，你除了想当我的男僕，还有别的想法？」 忽然，宋闻朝相对方向迈开一大步。 失去支撑的虞珂猝不及防摔倒，重重落在铺满柔软地毯的走廊上。 虽然没有发出撞击声，但从姿势上看，似乎摔得挺严重的。 特别是虞珂身子骨还那么弱，她摔倒后，就一直没有抬起头，将头深深朝向地板。 长长柔顺的头髮遮住全部的表情。 …摔得很重吗？ 宋闻熊熊燃烧的愤怒和悲伤瞬间中断。 他将视线下垂放到虞珂身上，试图远远观察她的状态。 但因为头髮挡的太严实了，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虞珂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站起来，但是没成功，又重新摔回地板上了。 也是因为这突然的一动弹，让宋闻坚信对方受伤，不再犹豫。 他飞速奔过去，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将虞珂从地板上拉起来。 结果人拉起来了，头髮也扬开了，看到的却不是虞珂难受、受伤的表情，而是她忍笑忍到脸色涨红的嘲弄。 她指着他的鼻子大笑道：「你太笨了，怎么又被我骗了。」 「不是说，你只是我的男僕，不要动手动脚的吗？」 虞珂的手指，从指着他的鼻子，转向他相扶的手：「那这是什么呀~」 笑声余音迴荡在静谧的空气中，传到面无血色的宋闻的耳朵里。 他定定地看着哈哈大笑的女人，忽然举起那只扶人的手，给了自己狠狠一个耳光。 清脆的啪声，打断了余音未止的笑声，也给这场「玩笑」划下一个句号。 宋闻力气很大，巴掌打在他脸颊上，没多久就变得血色通红，挺搭配这双泛红的眼眶的。他受够了，玩弄感情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再多的心动也禁不住虞珂这一来一去的仿佛试探，捉弄、折辱。 宋闻打完自己耳光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就走。 因为发誓再也不会管虞珂了，他走路的速度很快，没多会就来到自己的小房间门前。 刚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一双手忽然揽住了他的腰。 宋闻低头看向这双白皙、柔弱的手臂。 不用上手摸，他都知道这手臂的皮肤有多细腻，骨头有多脆弱，多容易折断。 宋闻将双手放在虞珂手腕上。 平日里能搬四五个轮胎的男人，此时却扳不开一个女人的怀抱。 真他妈噁心的男人本性，宋闻忍不住鄙夷、厌恶、痛恨自己。 他恨他是一个见色起意，会爱会恨的正常男人，被虞珂捉弄无数次了，居然还愿意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别闹脾气了。」 「你知道的，我是因为喜欢你，才留你在虞家。」 妈的，不说这句话，宋闻可能还有机会平復自己的心情，试图将关系回归原位。 虞珂这样一解释，他就想起「僕人就是僕人」、「人前是僕人，人后是喜欢」这些话来——属于宋闻的喜欢可真廉价，就跟他本人一样。 几次深唿吸后，宋闻平静地回过头。 他把双手放到虞珂肩膀上，将她平稳推出半米远的距离。 然后走进房门，关门，咔嚓一声锁上。 将这个他人生中第一次心动的女人，彻底关在门外。 第43章 当反派四十三天 和我一起堕落吧…… 从那天起, 宋闻忽然就变了。 早出晚归，医院、学校、兼职场所，卯足劲地努力赚钱。 也因为太忙碌了, 他和虞珂鲜少在家里见到, 有时候偶遇了, 宋闻也不会给她一个眼神, 自顾自地回房间去，然后安安静静呆上一整天。 今天早上也是如此。 早早起床, 准备和哥哥去公司的虞珂, 才刚出房门，就撞见了通宵兼职刚回来的宋闻。 两人站在走廊遥遥对望, 站得还是上次两人谈崩的位置。 紧接着, 宋闻忽然走上前, 从口袋里掏出汗津津的一捆纸币塞进虞珂手里, 声线冰冷：「这是我父亲欠你的钱，全部都在这里了，一分不少。」 当初购买宋闻时给宋父的钱，养母的医药费, 加起来也就三万四。 换成现金, 只是小小的一叠纸罢了。 而这薄若蝉翼的玩意，却让宋闻狠狠跌了一个大跟头, 从此心若荒岛, 封心锁爱。 反观始作俑者，虞珂捏着这叠钱, 眉头轻佻高高扬起。 第88页 三万四对于她来说，很少，大概就是打游戏时随手充的数额；然而对于宋闻来说, 却是他从进虞家开始，不吃不喝不睡三个月才能存到的数目。 唉，主狗关系一场，还真捨不得宋闻走呢… 说是这么说啦，事实上，虞珂也有点厌烦余小姐的剧情了。 她姿势轻佻地数着宋闻的赎身钱，可能是摸到钞票表面有黏黏的汗渍，顿时眉头一挑、语气变得刻薄：「欸宋闻，你没有银行卡吗，给我转帐不好吗？」 「我没有。」 因为这个回答太简单，所以女佣代替他开口解释：「宋闻的养父是徵信黑名单高危对象，所以他不能申请到任何贷款、助学金和开户银行卡。」 这属于大揭特揭宋闻的老底了啊。 虞珂特地留意一眼，发现对方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完了，在虞家呆久了，在反派身边呆久了，连男主都变得抗压起来了。 这下，虞珂是真的有些担忧了。 担忧以后属于虞珂的剧情要怎么走。 她可是要等宋闻这个真少爷认祖归宗后，以最强新人的姿态，在导演界冉冉升起的时候，化身刻薄的富家小姐，在各种场合打他脸的。 台词她都练了好几次：「贫民窟小子居然还想染指高雅艺术，做梦！」 结果现在，男主被锻鍊得钢筋铁骨了，以后要怎么刷仇恨值啊？ 想到这，虞珂都觉得这钱烫手。 她咦~一声，将钱扔到女佣手上，很快就有人给她递上消毒过的湿手帕用来擦手。 虽然全程动作什么话都没说，但在宋闻看来，这就是她看不起他，连带着看不起他的钱的表现。 宋闻懒得陪虞珂玩这种侮辱人的游戏了。 他将游离的视线全数收回，扭头就走。 进房，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再也没有人会说他没礼貌，又或者是耍花招戏弄他了。 因为从虞珂接过这笔血汗钱开始，宋闻就是自由的人，如果收拾得足够快，十分钟后，他就可以完全离开这间狗笼了。 关门时掀起一阵气浪吹过走廊，拂到虞珂的脸上。 她挠挠发痒的鼻头，凝视这扇紧闭的门，双眸沉静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站虞珂身边的女佣，也就是刚刚开口帮宋闻解释的人，注意到虞珂此时非同寻常的眼神，大概也是阿姨心疼小伙子吧，便出声帮宋闻说好话。 「小小姐，宋闻这个小伙子挺好的，最开始被卖到虞家来，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事情，现在早出晚归辛苦赚钱，就放他走吧。」 「那么瘦长的小伙子，每天扛着半人高的黑箱子，唉，我都看着苦啊——」 …虞珂傲娇地一撇嘴，嗔怪道：「我又没说不让他走。」 不过半人高的黑箱子什么东西？ 宋闻每天推着行李箱出门吗？ 只是疑惑片刻，虞珂就将这件事抛掷脑后了。 见时间不晚了，她快快乐乐跑到主楼去找申贺颂，发现可能是来晚了，饭厅已经没人了。 只有一辆黑车静悄悄地停在主干道上，应该是在等她。 「哥哥！」 虞珂活泼地喊了一声，同时钻进车里。 没有人回应她，因为申贺颂正在打着电话，而助理也忙着做电话会议纪要。 可能是觉得虞珂听不懂法语，所以两人都没有放低声音，只是对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就继续埋头苦干了。 虞珂安安静静坐到一旁。 长篇大论的法语跑进她的耳朵里，几乎不用细想，就能自动翻译成ai可以理解的语言。 因为有金手指，虞珂稳稳噹噹坐在后排副座，一边装傻逼，一边偷听申贺颂的商业机密。 而申贺颂对此浑然不知：「非常期待和你们的合作。再过段时间，我会去康城拜访你们。」 对面话筒立刻给面子，接上一连串的商业笑声：「那你要做好长期呆在这里的准备了，我对这次合作很有信心。」 「当然。」 申贺颂轻笑一声，以主场嘉宾的姿态结束了对话。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此时车子正好开出虞家的花园路，准备拐进公路主干道上。 满打满算，虞珂也就上车两分钟，听到两句谈生意的话，却让她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康城…坎城？？什么合作？？？」 具体词彙牵引着反派的第六感，她立刻联繫系统，要来商战文男主的剧情，仔细翻阅，最后在免费章里找到这个剧情。 还是入v前最后一节免费章。 众所周知，像这种龙傲天文学，最后一节免费章发生的剧情，大概率是男主重要的转变，进而牵引出入v高潮章节和男主的成功。 虞珂颤抖的手指捏着书业往后翻，果不其然发现了——男主申贺颂为了合作前往康城，因为活动的顺利进行，成功将song的大名打出海外的剧情。 […从此开启唱片市场的商业帝国。] …不要了吧。 在最强反派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 几乎是瞬间，无论是系统还是虞珂，火气集体上涌。 [这是属于病弱妹妹的主线剧情，尽可能地阻止商战文男主前往康城。按照原书剧情，虞珂应该要在家里装病，逼父母阻拦申贺颂出门，要求男主留下来照顾她…当然计划失败了。] 第89页 …装病是不可能装病的。 申贺颂的回答，她用大拇指都能想到，肯定是「我又不是医生，找我干嘛？「 于是虞珂绞尽脑汁想，要怎么劝退申贺颂，好阻碍他的发展。 结果发现阻碍男主的最大阻碍，居然是她的甜心妹妹人设…无论是撒娇卖萌都不对味，急得虞珂在后排座位上团团转。 脑门憋出豆大的汗珠。 她千变万化的脸色，成功吸引了前座司机的注意。 司机隔着后视镜望向虞珂，担心地问：「小小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要不然我顺路送你去医院吧？」 司机担忧的话刚落地，坐在后座另一边的申贺颂就放下报表，探身过来。 他将冰冷手背抵在虞珂额头，神情严肃，「你怎么了？」 「如果不舒服的话，今天就不要去公司了。」 如果仔细听，还能从申贺颂平稳八方的语气中听到些许担忧。 前座司机和助理相视一笑，彼此从彼此眼神中读出潜台词：申总变了！ 果然是来自妹妹的温暖，居然连冰山都能融化——冷漠无情的申贺颂开始担心人了！！ 可惜两人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下一秒，虞珂忽然变了一张脸。 她冷脸扬手打翻放在后座上的报表和合同条款，白花花的纸张化身成一场车内的暴雪，被粗暴地扔到车顶，又洋洋洒洒地飘下来。 这样的表情，车内三人一共看到两次，第二次是现在，第一次就是两人去游乐场之前。 本以为游乐场之行结束后，两兄妹会和好如初… 可，怎么又发生这种事情了？ 车内气氛静谧，只有空调机在尽责敬业唿啦作响，冷气风向驱使下，白纸飞得到处都是。 还有几张被刮到前视窗上，司机赶紧急打灯，将车停靠在路边，这才没发生意外。 申贺颂就端坐在这场暴风雪的中央。 因为静电，他的西服上挂着几张纸，形象滑稽，简直是可以拿来当表情包的程度。 可出人意料的是，申贺颂并没有生气。 他讲话还是那么平稳八分、音调毫无起伏，「是很不舒服吗？」 「老王（司机），先去医院吧。」 …可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虞珂轻咬下唇，酝酿一会儿要爆发的情绪，她语气低沉问道：「你可以不签这个合同吗，你可以不去坎城吗？」 「不去坎城，那怎么可以？」助理是三个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吃惊地解释说：「这个合同对song很重要，它意味着——」 「我不管，我不要你去坎城，不要签它！」 这个合同意味着什么，她这个知道剧情的人，比助理要清楚太多了。 代表了男主的成功，男主的顺利，也就意味着反派的无能，反派的失败。 这是满脑子只想着成功的虞珂，非常接受不了的结果。她盯紧着申贺颂，当然对方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用视线来回扫视。 申贺颂垂眸，手一扬，将白纸从衣服上扫下来。 「理由？」 他倒是处变不惊。 作为被打纸的人，申贺颂从头到尾只问了两个问句，淡然表情纹丝不动。 可虞珂哪有什么理由啊，她总不能说：别看我装甜装乖，其实我满脑子只想害死你吧？ 那估计下一秒，她就会被载到医院，检查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说不过，跑还不行吗？ 虞珂毅然拉开后座门，下车，转身对着车内处于阴影处，看不清表情的申贺颂大吼道：「我不管！反正你签这个合同，我就不跟你好了！」 说完，她勐地关上车门，拔腿朝虞家跑去。 任凭司机助理怎么喊，都不回头。 好不容易跑回副楼，虞珂抬眼就看到宋闻拿着行李走出来。 只见他手拿摄像机和一张摄影大赛报名表，一副离开虞家后就开始龙傲天之路的样子。 等等，半人高的黑盒子…摄像机？ 这个小穷光蛋，居然也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事业？？ 虞珂气都没喘匀，抬步就朝宋闻所站方位奔过去。 第44章 当反派四十四天 是不是要做，那就上吧…… [宋闻逃离余小姐的魔掌后, 为偿还养父债务和养母医疗费，他参加了全国微电影大赛并拿到金奖，成功进入国家级大导演门下…] … 「你这是在干什么？」 女孩细柔的嗓音居然问出了一股风雨欲来城欲摧的感觉。 此时的宋闻对此一无所知, 还在吭哧吭哧搬运着行李。 他的个人用品倒不是很多, 主要是学校借的设备, 还有女佣们赠送的特产吃食等等… 众所周知, 导演专业是最烧钱的艺术专业。就连日常作业也需要用到电脑、全画幅单反、专业广播摄像机和各种拍摄辅佐道具。 也是因为设备多且重，出门拍摄需要僱佣两到三人, 专门负责搬运和摆放。 宋闻没有这个条件, 所有东西都背在他瘦削的肩膀上。 数十斤重的数码产品压在后背，单看裸露皮肤被摁压出来的印子, 就知道有多么辛苦了, 可就算是这样, 宋闻都没有弯下他的腰。 依然如同屹立寒风的竹子那样, 苍劲挺拔，要么连根拔起，要么飞速生长。 第90页 忽然，虞珂就有点怕了。 如果她今天没有回头看一眼, 这些男主是不是就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飞速生长到令人难以触及的地位？ 要知道竹子可是长得很高，是普通树的几倍。 虞珂满脸杀气腾腾地地走上前, 看着宋闻的脸, 又看向他背后的东西。 「你要去哪？」 她问的声线都是抖的，从没听过虞珂有类似的表现。 宋闻有些诧异。但因为还记得两人的过节, 他眉头依旧锁的紧紧，不恭不敬地回復道：「我们两人钱货两清了，我是时候离开虞家了。」 …说得倒是平淡和绝情。 但宋闻知道, 他心里是有些期待的。 虞珂为什么突然回来，又为什么忽然问他要去哪里？ 难道…她捨不得他，所以想要挽留？ 他是想走，但如果是虞珂来出声挽留的话… 想到最后，宋闻不敢想了，因为人虞珂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他竟然已经控制不住心软了。 下一秒，虞珂的动作打破宋闻心中所有的期冀——只见她冷着脸、忽然上手抢宋闻背后的设备和电脑。 一副用尽全力想要将它们夺下来然后丢下楼的模样。 这突然的举动，把宋闻吓到了。 出于保护设备的惯性思维，他下意识地拉紧设备包的带子，才没让虞珂得逞。 反而因为两人推拉的动作幅度太大，病秧子虞珂累得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地上。 宋闻又赶紧去扶。 也就是这搀扶的片刻功夫，虞珂成功摸到了设备包。 她费老大劲，才将半人高的箱子抢过来，发现搬不动后，干脆一脚踹到楼梯下。 表层都是泡沫垫层的设备包，头重脚轻地躺在倾斜、光滑的楼梯上，一阶一阶滑落下来，发出「啪嗒、啪嗒——」的撞击声。 莫名其妙被抢东西，宋闻压根没反应过来。 因为刚刚搀扶人，他还维持着半跪在地板上的动作，眼睁睁看着昂贵又珍重的设备包，静静躺在楼梯最底层。 外层开裂、露出雪白的泡沫，缝隙中依稀可见昂贵设备。 事实上，这个包是飞机託运的专用包，宋闻也相信它对设备的保护程度，但是他知道，虞珂却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虞珂是真的想破坏他的东西，想亲手打碎他的梦。 拥有这种想法，比做出行为本身，更让宋闻难以接受。 他突然反身过来，抓住虞珂的手，将她整个人推到在地毯上。 定眼一看，忽然发现两人居然又在这个位置上，再一次发生争执。 前前后后，这条走廊竟然成为固定的、刺激矛盾的场所。 这突然的反身压制，吓坏周围女佣了，但因为宋闻人高劲大，她们都不敢上来。 好在宋闻也没有要打人，又或者怎么样。他只是红着眼眶，气得浑身都在颤抖，问虞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虞珂不知道设备完好无损。 她见宋闻表情那么悲恸，还以为计划成功了，不由得轻笑一声。 面对质疑，虞珂半点都不紧张，毕竟她在宋闻这没有任何人设要维持，软刀子一句一句、放心地往对方身上捅。 「我改变主意了。」 「银行借钱都会有利息，况且你家是徵信黑名单，借不到银行的钱，那我应该是高利贷。目前高利贷息应该是日3.4，你那点钱，还不够这三个月的息呢，宋闻。」 虞珂食指，轻轻在宋闻的心脏处，好像直直戳进他心里了。 很痛。 在这一瞬间，宋闻对虞珂的憎恨和爱意，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堵在胸口。 他忍住胸腔内喷薄而出的泪意，执拗地说：「好。「 「那就是十万，我可以赚到…「 已经够惨了，然而宋闻话还没说完，虞珂又见缝插针、继续加码：「不只有钱的事情。「 累极躺在地上的虞珂，视线斜斜瞥向地上的摄影大赛报名表，伸出右手将其轻轻挑起来。 「还有…我不允许你参加摄影比赛。「 说完后，她两只手并在一起，痛快地将报名表撕成好几半，抛到半空中。 刚刚在车内已经举办过一次的室内降雪，此时又在走廊处发生了一次。 碎纸洋洋洒洒掉落在宋闻的背上、虞珂的肩膀上，两人的四周。 而且宋闻年轻又真性情，他的反应，明显比老油条申贺颂更好看一点，更直白一点。 报名表被撕毁后，他眼眶瞬间就红了，问她：「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 反派作恶哪有什么理由呢。 然而宋闻依旧固执，额间青筋鼓起，誓要问出一个理由：「为什么？「 如果虞珂说她不想他走，就算没有给出理由，他也会默认为：虞珂挑事是为了挽留他。 如此，他什么都能原谅，无论是这些坏主意，还是这些害人的手段。 「你给我一个理由，只要这个理由…」 虞珂被问烦了，下意识回答：「哪有那么多理由啊？」 「理由就是看不顺眼！你这个贫民窟小子居然想染指高雅艺术，做梦！」 话音落地，全场寂静，空气中只剩下彼此大口喘气声。 虞珂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等等，这特么是以后剧情的台词… 第91页 完蛋了，串戏了。 等到那一天的时候要讲什么？ 心知自己闯祸的虞珂，眼神都变得心虚、游离，也不知道这没头没尾的回答有没有效果。 然而事实证明，虞珂还是太小看自己的杀伤力了。 对于宋闻来说，最伤害他的，是虞珂对他的态度、虞珂对他的行为、虞珂对他的认知。 导演的确是高雅艺术，他也承认。 但虞珂的回答也终于让他明白了——虞珂是真的不爱他，只想害他。 忽然，宋闻松开牵制虞珂的手，慢慢弯下身，双膝跪倒在虞珂面前。 他一字一句、悲切地说：「我求你。」 宋闻眼眶泛红，常年挺直的腰背彻底弯曲下来，刚刚身背二三十斤设备依旧无事的青年，此时像是被爱情的重担压倒了。 「我求你，放我走吧。」 呆在这个女人旁边，简直身心摧残。 他现在那么痛苦，是因为什么？ 从头到尾虞珂都没有表现过爱他，只是他听信谎言，虚构出隐藏在毒汁之下的甜蜜幻想，自顾自喜欢上对方，所以忍不住期待，期待虞珂可以对他好。 这个女孩从来没变过，变的人只有他，这让宋闻感到恐惧。 他将头深深埋进虞珂的腿上，看不清表情，依稀只有「我求你」这种破碎哀求声传出来。 虞珂定眼、沉默地看着腿上这个绝望的男人，没有任何有同理性的表现。 她不太明白，宋闻为什么会那么伤心。 龙傲天在成功路上被反派绊倒，不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吗？ 腿上传来滚烫水渍的触感，一层一层叠涂在细嫩的皮肤上，像是被火撩到，很不舒服。但又不是洁癖的那种不舒服，而是心里的不舒服。 总之虞珂觉得不舒服了。 于是她坐起身来，一下一下摸着宋闻的头髮，像给腿上安坐的小狗顺毛一样。 与此同时，她严厉又刻薄的语气急转直下，甜得几乎能滴出蜜来：「好啦，怎么还哭了，快点收拾一下回房间去吧，晚上继续给我涂指甲油。只要你乖乖还债，不去参加摄影大赛，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了。」 「…」 宋闻将头埋得更低了。 竹子变成枯木，佝偻地卧倒在地板上。 连周边女佣都看不下去了，就，哪有虞珂这样喜欢人的？ 又是高利贷，又不给人参加摄影大赛…鬼话都比这个真一些。 女佣都知道这些是鬼话，宋闻当然也知道了，还很痛苦自己因为这些话，又内心动摇了。 他没有动弹，只是声音低闷地说：「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离开。」 「是不是要我的器官？」 「是不是…要做？」 …哎哟？这话，居然是男德班班长宋闻说出来的话？？虞珂来劲了，手抓着他的头髮，强迫这人抬起头来，笑眯眯反问：「你说什么？」 宋闻也没使什么劲，被人轻轻拉着头皮就抬头了。 只见他红着眼眶，声嘶力竭地央求虞珂：「那就上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啧，说的好像上他有什么好处一样。 这下，虞珂的耐心彻底售罄了。 她眉头高高挑起，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腿从宋闻身下抽出来，然后飘飘然扬长而去。 出门后，她直接上了一辆计程车，一路直奔林霄亦的拍摄现场——失手两个男主就算了，最后这个顶流的事业，她绝对要搞砸！ 第45章 修罗场四十五天 我来片场接你，有粉丝…… 虞珂走得潇洒, 却不知道她成功逼疯了家里两个男人。 她摔门出走后，宋闻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从台阶底下捡起破碎的设备包，紧紧拥抱在怀里, 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接着, 他扭头, 朝离开的方向返回。 重新回到这个囚禁他自由和情感的牢笼。 一看他绝望的步伐, 就知道宋闻被逼着放弃离开虞家的想法了。 看得老女佣们无比心酸，纷纷上前帮忙。 特别是给宋闻特产的那位, 安慰：「其实十万块说多也不多, 或许努力存几个月就够了。」 闻言，宋闻抬头, 没有任何弧度的眉眼平静得令人害怕。 他平淡没有感情地笑说：「现在是十万块, 那三个月后呢, 是不是变成三十万了？」明明只是简单的问句, 却让在场所有人感受到他的放弃。 宋闻不会再努力赚钱了，因为他知道，再多的钱他也离开不了这里。 大家都有点颓然。 本以为立场不同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可老女佣想了想, 还是决定多劝一句：「宋闻, 打不过就接受吧，留在这里也挺好, 小小姐她…没有恶意的。」 打不过就接受, 这大概这是宋闻成年后学会的第一条居然规矩。 没想到，竟然是初恋对象教的。 宋闻扯开唇角冷笑一声, 笑世事无常，笑从来没有心动过的人，第一次心动就栽跟头。 他没有理会这句话, 独自回房间去了。 在房门即将阖上的瞬间，宋闻忽然听到走廊内，传来细细碎碎的电话交谈声。 听音色，似乎是申贺颂的助理小张。 小张正在对着电话禀告什么，看他连接电话都端着毕恭毕敬的站姿，大致能猜得出话筒对面就是他的老闆，申贺颂。 第92页 「我回到虞家了，小小姐在这里发一通脾气后，乘坐计程车跑了。」 「太奇怪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小小姐为什么要阻拦我们签合约，难道豪门电视剧里的兄妹相残剧情都是真的？」 「…对不起申总，我不应该私下评价小小姐…」 然后声音渐渐远去。 阻拦申贺颂签合约吗？宋闻垂眸，看向自己手心里的大赛报名表的碎纸片，下意识地将将这两件事联繫在一起。 可这个念头刚出来，他又觉得自嘲和讽刺：醒醒吧宋闻，你拿什么和申贺颂比啊？ 手一扬，房门彻底阖上，将所有声音包括情感阻拦在门外。 ** 另一边，虞珂按照官宣发出的地址，指挥着计程车司机往郊区酒店走。 结果刚念出一个酒店名开头，司机就乐呵呵地回覆：「小姐是要去追星的吧？」 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甚至连导航都不需要开，「我今天拉了好多年轻小姑娘过去那里，酒店门口人山人海全是人…」 …追星吗？不，是过去让星追她的。 虞珂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司机倒是自来熟得很，见她不回答，又贴心补充一句：「但是粉丝都进不去拍摄地呢，我听上一批女孩说，要找什么黄牛。」 「可贵了，带一个人三万五…」 三万五，虞珂不适时地想到：宋闻的卖身钱还没有粉丝的日常开销贵呢。 这样代入想一想，小穷光蛋好像真的活得挺艰苦的，会不会十万开少了，得开三十万？ …——某种程度上来说，虞珂和宋闻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了。 .. 郊区酒店，人山人海。 此处是港城边界的乡村，建有足足三个体育馆那么大的影像城，平常根本没有人过来，只有人气、大牌明星拍戏的时候，附近酒店、饮食店才有火爆的生意。 很显然，林霄亦这个新晋流量就是「人气、大牌」里所谓的「人气」。 虞珂还从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放眼望去，皆是和她年纪相似的女孩。她们几人、十几人团团呆在一起，明显都是关系熟络的。 还有人在派发有关林霄亦的周边，虞珂也跟着排队，想要领取一条。 「给我看看认证。」派发者是一个姐姐，忙着包装明信片和各种应援物，头也不抬一下。 虞珂迷茫了：「什么认证？」 「就是能证明你是林霄亦粉丝的证明，给我看看手机相册，或者微博关注。」 虞珂只好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让派发者看自己专门关注林霄亦的微博小号，成功领取到一个lxy字母的绿色发卡，好像还是林霄亦的应援色。 嘿嘿，绿色…还挺适合男主的。 虞珂一边把发卡别在头髮上，一边偷笑。 派发者将手机还给虞珂，还没脱手出去呢，忽然一条微信信息进来，摁亮了屏幕。 两人同时朝有信息提醒的锁屏望去——虞珂没有设置手机密码，也没有打开信息隐私，所以上面明晃晃就是几个大字： 微信提示：霄亦哥哥发来一条微信：[宝贝到哪了？] 「…」 虞珂瞪圆了眼睛，抬头望向面前的站姐，眼皮子心虚地微颤。 不会她还没开始搞事，就在酒店外被粉丝揍了吧？不得不说，上次在医院被粉丝拉头髮，给虞珂留下很深的阴影。 一个人尚且如此，这里少说也有几百号人吧… 虞珂悄悄后退两步，做好局势不对就跑的准备，却没想到站姐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什么都没说，又将手机还回来了。 她还很理解地捧场道：「哈哈，我也给我男朋友备註成林霄亦来着…」 「…」 这位姐姐那么好，虞珂莫名就有点做贼心虚了。 就在站姐还想就男朋友和林霄亦的话题深入的时候正当此时，站姐的朋友拉着一个矮胖男人过来了，气喘吁吁地说：「我找到一个黄牛，说是可以带我们进片场…」 「真的吗？」 粉丝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兴奋起来了。 虞珂好奇凑上前听了一耳朵，发现黄牛报的价格是五万后，略显吃惊。 「我来的路上，有人跟我说是三万五。」 闻言，矮胖黄牛瞥了虞珂一眼，脸上是那种「哪来的外行，连行情都没摸清楚」的表情。 他砸吧两下嘴，专业范十足地说：「三万五？那是早上的价格了。放眼望去所有黄牛，就我这里最便宜了，而且走的还是林霄亦团队的渠道呢！」 听到林霄亦三个字，虞珂没什么反应，那些粉丝倒是挺激动的。 就讨论几分钟的功夫，她们就凑出十万块现金，将两个人，连着相机设备一齐送进去。据说这两人肩负着十多个站子的拍摄任务… 其中一个，还是给虞珂发应援物的站姐，挺热情的女孩。 虞珂没有掏钱。 论有钱，她肯定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更有钱，但是五万块钱能买一又四分之三个宋闻了，花在一个黄牛身上，也太不值得了吧。 就这样，黄牛大手一挥，带着钱和两个人，扬长而去。 剩下的粉丝都有些气馁，有气无力地搭在栏杆上，谁都没想到进片场那么贵、那么难。 有人感嘆：「如果我在后台有关系就好了…」 第93页 正在翻找联繫列表，按开林霄亦聊天框的虞珂，微微有些尴尬。 那个粉丝还在说：「如果我有关系，就在场外打一个电话直接进去，羡慕死其他粉丝。」 …呃，按开微信聊天，等待林霄亦接电话的虞珂，暗暗有些拘束。 传唿声没有持续多久，啪嗒一声，对面话筒有人接通了——林霄亦似乎在很吵的地方，两个人只能扯着嗓子对话筒喊，「你到哪了？」 虞珂连忙压实话筒。 果然，林霄亦的声音辨识度极强，立刻就有人捕捉到微弱的男声，咦了一声到处看。 「我刚刚好像听见林霄亦的声音了，是不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不能吧，你看这个墙多厚啊…」 虞珂只好默默走到人少的角落，低声对话：「我已经到影像城外面了，但是我进不去呢。」 「你去大门口等着。」 丢下这句话，话筒啪嗒就挂了…可是，虞珂望向大门口，那里数以千计的粉丝聚集着，她得怎么进去，才能不引起注意啊？ ** 影像城化妆师内，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这些光，不仅指的是化妆檯刺目的光，还有属于人的光芒——此处是港城最大的摄影棚，又恰逢某张姓国家级导演执导的电影开拍，整部影片，上到男女主，下到三秒镜头路人甲，全都是娱乐圈有名有姓的人物。 星光璀璨，不过如此。 化妆室构造有二，一个是公共化妆室，专供配角，一个是个人化妆室，专供男主和女主。现在公共化妆室的艺人，基本都到齐，开始化妆闲聊了。 倒是男女主化妆室一直大门敞开，迟迟没有人来。 有人化好妆，就去找熟知的朋友聊八卦：「林霄亦，还没来呢，可真大牌。」 「听说他之前出意外，进医院了。林家把消息压得死死…」 「意外，怎么回事？莫不是破相了吧？」 … 面上好像是担忧，语气却充满期望。期望什么，总之肯定不是期望林霄亦安然无恙。 这两人都是娱乐圈沉浸多年的「老」演员，实际年纪很小，但是特别勤奋一年拍好几部戏，可惜就是没有路人缘，一直没有红起来。 有这样的经歷，再对比林霄亦出道即爆红，就会特别眼红。 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说起狠话来一句比一句难听。 在这样调笑喧譁、传谣的气氛中，林霄亦在经纪人和助理的开路下，气势十足地登场了。 他面无表情地经过一大帮小演员，接受他们的问好。 而他本人，只需要微微点一个头，这就足够礼貌了。 看到这一场景，走在林霄亦后面的经纪人微微松一口气，庆幸自己艺人足够好。 虽然林霄亦失忆了，但他骨子里某些东西还在，譬如骄傲、譬如真性情，又譬如气势。即使面对一大帮他不认识的人，依旧没有丝毫的露怯，反应快，说话条理清晰，一切都如同没出意外之前的样子。 呃…就是看手机、聊微信的频率好像变多了。 怎么走路也要看手机啊？ 经纪人刚打算提醒他，注意在老前辈面前形象的时候，林霄亦却突然停下步伐往室外走，边走，还边打电话，说什么：「你到哪了？」 「你去大门口等着…」什么的。 …什么鬼？ 经纪人决定收回刚刚夸林霄亦的话。 他不会是要亲自去摄影棚外面接人吧，这是想被粉丝困死吗？ 第46章 修罗场四十六天 化妆室的二人世界…… 「你是不是疯了？」 经纪人跟在林霄亦身后, 好说歹说才解释清楚，为什么他不能亲自去门口接人。 「门外你的粉丝数以千计，你现在出去, 会被当场捕获的。」 林霄亦恍然大悟。 他向来性情坦诚直率, 失忆后, 这种天性就更明显了——听到女朋友来片场的第一反应, 就是要亲自出去接她，然后把她安排得妥妥噹噹。 亲自照顾才能放下心来啊！ 经过经纪人一提醒, 他才想起：过去的他不会那么热情。 至少不会让经纪人和粉丝察觉到端倪, 更不可能亲自出去接人了。 ——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个认知宛如一盆凉水，哗啦一声, 从热情洋溢的恋爱小子头上浇过。 他赶紧收敛情绪, 扮回过去的自己, 假装平静地说：「噢, 门外是我的髮小虞珂来了，她想来剧组参观下，你也知道，她身体很不好, 所以我担心她出意外…」 「虞珂？」医院那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经纪人脑海了, 那么娇小又可怜，毫无杀伤力。 紧接着, 连着这个名字一同浮现的, 是虞家法律部对打人粉丝髮起惨无人道的赔偿控诉。当初打人的女孩做梦都想不到，她只是气急上头, 拉了虞珂的头髮，就面临牢狱和巨额赔偿。 手足无措的两位老父母，日夜蹲守虞家公司总部, 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高管身份的人。 他们的痛哭流涕，却只换来一个冷睨，还有一句：「找人替掉今天的保安。」 从此，女孩的父母再也进不了总部大厅了。 因为他们太倒霉了，不仅女儿踢到港城首富女儿这块铁板，就连好不容易蹲到的高管，也是读作申贺颂，写作虞家掌实人，虞珂的好哥哥。 第94页 说一不二、绝不心软的主。 想到这，明明是暖和如春的室内，经纪人却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不敢慢待。 他挠挠脑袋，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我让小王…不，我去接虞珂小姐进来。」 小王是林霄亦团队的助理，平日什么拿外卖啊、拿贊助商衣服的工作，都是他来做的。但是让他去接虞珂…还是算了吧，经纪人可不想遇到被虞家的权势之火烧一屁股。 就这样，最后林霄亦先回了化妆室，经纪人则负责接人。 … 被黄牛带进影视城的粉丝，才刚踏进门口，心脏就开始砰砰直跳起来。 明明付钱的时候，她们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做好十万块钱打水漂的可能。 可等两个女孩被转手一波又一波人，见不到最初的黄牛后，难免有些紧张和忐忑。 好在她们幸运，找到的黄牛是靠谱的。 辗转几波后，两人真被移交到林霄亦的团队里去了。 最终接手她们的，是一个叫做小王的助理，粉丝们都认得他的脸，时常跟在林霄亦身后。 几乎是看到他的瞬间，粉丝们都不约而同松一口气，感嘆：总算进来了。 三人刚汇合准备进去，两位粉丝余光瞧见经纪人脚步匆匆，往门口方向走去，神情焦急，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粉丝不禁好奇问一嘴：「经济人大哥要去哪儿啊？」 小王应声看过去，「去接人呢。」 「谁啊？」 两位粉丝面面相觑，天啊，她们花了十万块钱好不容易才进到片场，谁居然有这个本事，居然让经纪人大哥亲自接人，「是贊助商，或者是什么gg商吗？」 「都不是呢。」 远远瞧着经纪人已经领着一个女孩进来，助理小王压低声音：「也是找关系进来的人，但是她这个关系吧，很硬。」 人走近了，两位粉丝都看清楚了——这不就是刚刚场外拿应援物的女孩吗！ 头上还别着她们场外发的应援髮夹呢！ 要知道她们为了不被发现，浑身上下不敢带一点有关明星的东西，连相册照片都删光了，哪像这个小姑娘，在经纪人的带领下肆无忌惮地走进来… 粉丝忽然想起，刚刚窥视到虞珂手机消息里的[霄亦哥哥]，再看回虞珂身上，虽然低调，但明显全是大牌的穿着。 …唉，明明都是把男朋友备註成林霄亦的铁桿粉，怎么差距可以那么大？ 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钱，才能被经纪人带进来呢？ 这还是虞珂第一次来港城郊区的影视城，哪哪都感觉很新奇。但因为记的自己的人设，虞珂硬是没有朝周围多看几眼，只顾着闷头往前走。 经纪人注意到她这一表现，说：「虞小姐很经常来片场吗？」 「偶尔也来过几次…」 虞珂笑着、含煳着回答。 因为她知道，经纪人会把这个回答告诉林霄亦，从而加深对方错误的记忆。 在骗男主的这一方面，虞珂向来警惕。 因为今天是电影的首日拍摄，早上开机仪式刚结束，演员们就立刻转场去化妆间化妆，等待下午的定妆照拍摄。 大家都在忙，所以经纪人直接把虞珂带进了化妆间。 身材娇小又安安静静的她，并没有引起公共化妆间人的任何注意。 毕竟人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明星还是工作人员。 虞珂刚进来，就看到正被四五个人环绕着服务、化妆的林霄亦，他半躺在椅子上，闭眼，放任灯光照射在他的皮肤，显得苍白，却缠绕着一丝矜贵的气息。 听到有人进来，林霄亦缓缓睁开眼睛。 他没有回头，只是从镜子里去看虞珂，对着她微笑。 明亮纯净的眼瞳里只倒映着一个人的倒影。 不得不说，恋爱中的林霄亦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至少在虞珂看来，她对男主见到她后，双眼顿时迸发出的闪光，还有几乎是张开双手欢迎的喜爱，非常受用。 她走上前，站在林霄亦背后，夸奖：「可真帅呢！」 「一会儿要去拍定妆照。」自从女朋友来后，林霄亦眼里压根没有其他人，只顾着看她，「我要饰演的角色是某个灰色行业的二把手，个性直率又骄纵、喜欢欺负人，爱恨分明…所以打扮和平时有些不同，好不习惯噢…」 虞珂还没回復，经纪人和一众工作人员就不由自主地望向林霄亦，眼神茫然。 …不是，林霄亦还记得，他这个角色是导演亲自夸奖的本色出演吗？ 而且这明显像是撒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林霄亦也的确是在撒娇，生病后还要拍戏、工作就很烦了，也就是虞珂过来探班的事情，才能勉强让他提起精神来。 可惜，周围化妆师来来去去，根本不是能谈情的地方。 这让林霄亦有些惋惜。 不一会，有人扯着一张白布，说要给林霄亦做头髮。 几人拉着布，合力将它罩在林霄亦身上，只露出一个头，然后连人带椅推进染烫机里。 虞珂没见过这种东西，立刻跟上去看，站在林霄亦身后仔细观察。 工作人员开启机器后，就去给其他艺人化妆了。 虞珂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温暖、修长的大手，从白布底下小心翼翼地摸出来，然后紧紧握上她的手。 第95页 暖意瞬间驱散身体的冰凉。 虞珂也顺势低头，和林霄亦眼巴巴的渴望眼神对视。 嘿，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男主主动的事情呢，怪新奇的。 周围人都在忙。经纪人和助理小王跑去导演室了，整个专属化妆室人影绰绰，忙碌异常，唯有此处成为隐秘的二人世界。 林霄亦就着白布的遮挡，光明正大地拉着虞珂的手，拇指在上头细细碾磨。 「你能过来，我真的很开心。」林霄亦压低声音后再撒娇，有一番别样的味道，「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不要走，可以吗？」 「嗯，不走。」 虞珂巴不得多在片场呆一会儿呢，好收集更多的证据。 而且看林霄亦这陷入恋爱的傻样，还挺有趣的。 虞珂思绪转一转，坏心眼地提出：「那我们和之前一样，睡在同一个房间？」 本以为男主不会答应，如果是宋闻这种道德型男主，恐怕早甩开她的手，然后扬长而去，但林霄亦本来就是感情外放又直截痛快的人。 被「同一间房」吓到的林霄亦，也只是恍惚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如常了。 他目光紧盯虞珂娇嫩的脸庞，下意识作出吞咽的动作。 好半天，他才回復一句：「好。」 「我让经纪人安排你的房间在我隔壁，晚上的时候，你再来过…」 说到最后，林霄亦的声音越来越小，双颊也出现不正常的潮红，好像小脑瓜想到什么，很让人害羞的事情一样。 虞珂觉得这样的男主挺可爱的。 于是她趁化妆室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俯身，亲了他的脸一下。 本以为这场偷窃般快速又隐秘的轻啄，在虞珂起身的瞬间就结束了，却没想到，林霄亦忽然起身，拉着虞珂走进更衣室，似乎要给她介绍一会儿要穿的衣服。 没有人注意到。 因为工作人员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当着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 在这个没有监控、没有工作人员、没有粉丝的地方，粉丝成千上万的林霄亦抱着虞珂，一手托着她的腰臀，一手按着她的背，几乎要将人抱在腿上，按在身上亲。 虞珂：… 怎么有种吃亏了的感觉？ 第47章 修罗场四十七天 林霄亦怎么可能谈恋爱…… 等经纪人回来, 正好碰见同时推门回化妆室的两人，面色惊人相似的红润。 他不禁诧异，出声询问：「你们去哪了？」 见被人发现, 林霄亦下意识摸向唇瓣, 将上头的湿润全数抹掉。 他将虞珂推向沙发, 用眼神示意她独自去玩, 然后独自面对战场，「我觉得这里无聊, 于是拉着虞珂出门逛逛…」 「虞小姐觉得无聊吗？那等工作结束, 我带她去周边玩玩吧。」 林霄亦垂眸，掩藏眸间所有的忐忑：「没事, 我带她在周边逛逛就好。」 「行。」 全程对话, 经纪人对两人关系半点怀疑都没有。 准确来说, 是因为过去的林霄亦过分骄傲, 不屑于撒谎，所以经纪人从没想过——失忆后的他居然会变成相反的模样。 所以他推推林霄亦，心宽地说：「那你快点做造型吧，早点拍完定妆早点回去。」 「嗯…」 完了, 林霄亦感觉自己更忐忑了。 甚至在心里暗暗数着, 这是经纪人第几次被骗了。 林霄亦揣揣不安地躺回座椅，几个化妆师立马上前, 将他团团围住。 做头髮、定妆、比划戏服等等…她们全都挡在林霄亦眼前, 忙得半点空隙都没有。 虞珂见男主被围成一道人墙，周围来来去去异常繁忙, 顿感无趣。 专属化妆间就是这点不好，地方广，人又多, 偏偏服务对象只有一个。 所以大家都不敢聊天，只顾着做事，整间化妆室只有拿东西、放东西的敲响声。 虞珂无聊环顾四周，忽然听见身后公共化妆间有笑声传来，于是趁周围工作人员不注意，轻手轻脚推开化妆室门，朝公共区域走去。 被造型师们挡的严严实实的林霄亦，在人群中努力探出小脑袋，也没找到虞珂人在哪。 他边张望，边心不在焉地催促化妆师们：「就这样吧。」 「这衣服就行。」 「挺好的…」 终于，造型敲定好了。 工作人员带着多余的服道离开，失去人群遮挡的林霄亦才终于得空，能环顾四周， 找了好久，他才在公共化妆间里找到了虞珂。 仅一眼，笑容顿时消失。 ** 公共化妆间内。 几个年轻的男演员聚集一齐打游戏。 他们都是港大演员系的学生，经过层层挑选，终于能进入大制作里演一个几分钟、或者几秒钟的镜头。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是最早化妆、也是最早结束、早早等在一旁的咖位。 几个演员倒也不在意。 毕竟他们进入娱乐圈之前，就做好了人微言轻的准备，再加上这部大制作的卡司众多，小演员不计其数，大家聚在一起玩玩闹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一群人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说说笑笑，别有一番乐趣。 「真好，我们只是比林霄亦小两岁吧？你看看别人，有专属的化妆团队和专属化妆室，和他搭戏的是今年金马影后周珍珍…」 第96页 感嘆者是这群演员中长相较为俊朗的一个，瞳孔黑亮却柔和，脑后一擢头髮绑成小辫子，说话时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总是带着笑意，给人感觉很爽朗。 再仔细观察，他的气质和林霄亦居然还有一点像。 果然帅哥和帅哥之间，在某种特徵上，总是相似的。 也是因为这种外貌气质与林霄亦的诡异相似感，他是所有三秒镜头演员中戏份最重的，负责男女主大学剧情的时候，差点跟女主告白成功的纯情男配。 这样的戏份，演好了可能就红了…所以明面上不说，但嫉妒他的人不少。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面容较普通的男演员，反驳道：「年龄是重点吗？」 他猴子般的脸朝专属化妆室努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重点是家世吧。如果我有林家这样的背景，肯定也会红那么快。」 随后，他还不忘挑对方的刺：「景北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了。」 「你这样，可是很容易被抢角色的哦！」 「胡说，景北运气不知道有多好啊！」 说完后，一群人莫名其妙哈哈大笑起来，徒留令景北一人坐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他运气确实是好的，在场所有通过层层面试才中选的演员中，只有他是在街上偶遇导演，通过坚持不懈的央求，和当街展现演技的果断，才成功空降演员列表。 但被人如此直白地挑出来调侃，令景北面上浮现出无助。 忽然，一声清亮女声从大家身后传来，尾音拖得极长还卷翘，莫名给人一种讽刺的感觉。 她说：「不是呀，林霄亦能红，靠的是脸，不是吗？」 原以为是工作人员，令景北朝声源处望去，视线却撞见了一张从没见过的脸。 他愣了愣，明明只是简单的一眼扫过去，但这一眼，就让他瞬间心神一震。 令景北先是注意到她纤细、莹白的脖颈，顺着青白色的皮肤纹理向上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白嫩、妩媚漂亮的脸，一双水眸宛如清泉水面波光粼粼。 和她对视的一瞬间，令景北的心就跟着眸光颤了颤。 当他发现自己无礼地盯着一个陌生女孩看时，后知后觉勐然低下头，一边心动一边惶恐。 虞珂笑着走上前，视线却一直凝视令景北，唇角弧度越发向上。 再开口时，说话语气慢悠悠：「能被张导演看中，卡司空降，可不全是运气噢。」 她点着那名长着猴脸、表情很不好的演员说：「可能是因为样貌。」 转身，纤细的食指转向人群中另一个，预定镜头秒数最少的一个，说：「可能是实力。」 随后，她双手一合，比划出「面前所有人」的手势，笑眯眯地捅刀：「也有可能是人品呢！」 「…」 几个男演员血气方刚，哪忍得了一个小女孩在这里讽刺他们。 特别是那个猴脸，他年纪大所以在学校被当作学长捧惯了，一听到虞珂讽刺他的样貌，就想当场发火了。 只是起身的瞬间，隔壁人扯住他的袖子，低声说：「这女的是从林霄亦化妆间走出来的。」 一句话，熄灭所有人的怒火，集体噤声。 倒也不是怕林霄亦，而是他们知道林霄亦身边能人大将很多，随便进出某个人都可能是gg商的副总监寻求合作、杂志社的主编助理、某某财团的秘书等等… 而且冷静后才忽然意识到，虞珂居然知道他们各自的岗位，足以证明她身份的不平凡。 就这样，因为无聊到处晃悠还挑事的虞珂，在被打的边缘来回蹦跶后，成功全身而退了。 她无视面前所有人难看的表情，无所谓地晃到其他地方，准备去听女演员的八卦。 结果刚离开这块区域，却被令景北突然叫住了。 「你好，我叫令景北，请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虞珂回头，看到的就是一张脖颈通红的脸。 对方明晃晃的视线偶尔盯着她，偶尔飘到地板去…她不禁岔开话题，疑惑询问：「这大中午的，你是喝酒了吗？」 「没有没有…」 令景北连忙摆手，嘴笨的什么话都不会说。 虞珂看着这样生涩的青年，忽然就内心存疑了。 她问系统：「你确定他是男主演艺生涯中最大的竞争对手吗？怎么看起来比男主还傻？」 [确定的。]系统连忙将原书剧情翻出来：[令景北在这部戏中，饰演林霄亦的竞争情敌，因为其单纯不做作的角色人设，身世普通的令景北得到资本垂青，成功爆红。] [在剧情后期里，他的粉丝团全员林霄亦的黑粉，两家从咖位到资源撕得火热。] 「唉…」虞珂嘆气，大家都是反派，怎么别人的剧情那么有意思。 而她，居然只是在背后搞事、瞬间被反打脸的阴险货…所以，她现在出道还来得及吗？ [别想了宿主。]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系统可太了解虞珂这份无畏的事业心了，[先不说男女演员有壁垒，资源不是同一块饼，再说你这副病秧子身体还要工作，恐怕第二天就猝死片场了。] [现在，好好帮助令景北才是正确的选择。让他得到成长，然后成为你的帮手。] … 好吧，虞珂打起精神了。 她对着令景北露出最友善的笑容，问：「我叫虞珂。」 第97页 「噢好好，虞珂，很好听的名字…那个你好…我，电话，唉…」 令景北整个一手忙脚乱。 刚刚被三十多个哥哥当面调侃，他都没有露出这种明显的慌张。 事实上，他也在来之前，也没有做任何准备，因为害怕错过虞珂，头一热就过来了。 「你想要我的电话？」虞珂试图帮他重组句式。 天啊，这可能是她穿书后唯一的友善了，如果不是氛围不对，她真想自拍保存下来——善良的虞珂，真稀罕！ 「对，我想要你的电话号码。」 几次深唿吸后，令景北终于恢復往日十分之一的淡定，将手机递上去。 手机画面早已停留在微信好友搜索页面，连键盘都调出来了，还算有一点贴心的。 虞珂刚准备接过手机，一句语气阴沉到宛如字字敲钟的男声，从背后阴森森地传来，说：「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望过去，看到的就是林霄亦面无表情、过分凝重的脸。 这一瞬间，虞珂真的以为林霄亦恢復记忆了，因为这张脸，和他第一天见到她时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一副明明很在意、很生气却还要假装无所谓的样子。 这还是令景北第一次，在公共化妆室看到林霄亦本人，不免有些激动。 事实上，令景北和他的家人都很喜欢林霄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进入张导演的剧组，然后找机会和偶像合影、要签名。 令景北将手机塞进虞珂手里，开始翻找自己的口袋，试图找到签名笔和纸。 却没想到，他塞手机的动作，彻底惹怒了林霄亦。 林霄亦垂眸，冷眼看着虞珂手上的手机，不仅表情异常严肃，就连说话语气也毫不客气。 「剧组，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如果你是来这里找女朋友的，趁早离开这一行业吧。」 说完后，他将手机从虞珂手上夺回来，「啪！」的一声，重重打在手边的化妆檯上。 这声撞击声迴荡整间化妆室，吸引着周边人若有若无的目光，还有惊骇吃瓜的眼神——这还是林霄亦第一次出现在公共化妆间，也是他第一次那么严肃地对待新人演员。 怎么回事？ 令景北惹到林霄亦了。 这还是林霄亦第一次发火。 什么交往，令景北做什么了？ 他在泡林霄亦团队的工作人员… 明明没有说话，但大家光是用眼神交流，就足够撰写出剧组今日份口口相传的瓜。 可怜的令景北，莫名其妙就被林霄亦针对了。 他觉得有些委屈。 …为什么？林霄亦凭什么限制身边工作人员的人身自由？ 生来家世金贵又群星捧月的林霄亦，当然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直接拉着虞珂扬长而去。 临走前，虞珂偷偷回头，对着令景北慢腾腾眨了一下眼睛。 可能是暗示，可能是赏赐对方一些心有灵犀的爱意吧。 总之，在这一瞬间，令景北和林霄亦之间日后的交锋，似乎诞生了原因。 第48章 竹马乐四十八天 究竟是谁带坏谁…… 经过训斥新人演员的意外, 林霄亦成为剧组人口相传的敬业演员。 可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人白天说剧组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晚上却变成另一个样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霄亦跑到走廊晃悠、检查有没有危险, 然后敲响隔壁虞珂的房门, 将她带进自己房间里。 林霄亦的房间是整间酒店的最高规格, 拥有两间主次卧室, 开放式卫生间，休闲娱乐厅, 还有一个偌大的会客厅。 他将虞珂带进自己的房间里, 拉好窗帘。 然后捧出总统套房里的零食，像上献贡品那样将它们递到虞珂面前, 「饿吗？」 虞珂随手挑出一个棒棒糖, 躺到林霄亦床上, 和坐在地板靠着床沿的他对视。 她的姿势、表情都特别自然, 就跟在家一样。 而林霄亦，最喜欢她这样放松的姿态，这会让他觉得：一切都没有变。 他没有过失忆，他们还是最深爱彼此的人。 不得不说, 林霄亦在自欺欺人方面有着无师自通的天赋。 他眼眸深情：「我们过去也是这样吗？」 「当然啊。」虞珂面色不改地撒谎。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 唇角上扬。 林霄亦笑，是因为他感觉到幸福——结束工作后回到房间, 永远有一个爱人点灯等他, 虽然两人恋情不能对外公布，但无论身处何时何处, 都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双人世界。 光是呆在虞珂旁边，林霄亦感觉自己拥有前所未有的甜蜜。 他的指尖在她的唇上轻点，带着珍视的意味。 而虞珂笑, 则是在笑男主好傻。 她没有忘记过来的目的，是来收集证据，顺便骚扰林霄亦工作的。 从剧情中可知，林霄亦有晚上练习台词和演技，第二天简单酝酿后直接上场的习惯。 所以她过来酒店房间，是为了妨碍林霄亦的工作。 让他没办法拿剧本练习，以至于第二天发挥不顺利。 满脑子坏心眼的虞珂，从零食堆里精挑细选出一包豌豆，刚准备打开包装独享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个很适合男主玩的游戏。 第98页 虞珂拉拉林霄亦的袖子，语气纯真：「既然要恢復记忆，那我们玩过去经常玩的游戏吧。」 「什么游戏？」 林霄亦露出期待的表情。 于是虞珂从随身带的小挎包里，拿出之前的狗项圈。 她双手环过脖颈，咔嚓一声，给毫无防备但又没有阻拦动作的林霄亦戴上了。 因为这里是记者和粉丝频出的剧组酒店，狗项圈一戴上去，林霄亦就开始莫名紧张起来，慌张视线下意识望向窗帘，生怕那里留有缝隙，会被拍到。 他喉结跟着干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右手不自然扯着狗项圈。 「我们过去，在剧组也这样玩吗？」我去，那么浪迹的吗？ 「对啊。」 虞珂又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她天真笑容的魅惑性，足以让林霄亦忽略各种端倪，从而下意识听令于她。 纠结片刻后，林霄亦还是放弃了挣扎，把手从狗项圈放下，「好吧，那我们要怎么玩？」 「我丢这个豌豆，你用嘴接住。」 「…」 张目结舌都不足以形容林霄亦当下的心情——妈欸，失忆前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在剧组酒店里，戴着狗项圈，和女朋友玩用嘴接豌豆？？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有种在训狗的感觉… 虞珂才不给男主想那么多的时间，免得对方及时清醒。 她用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颗暗绿色的豌豆，直接朝林霄亦嘴巴方向抛过去。 斜坐在地面的林霄亦见到豌豆过来，下意识就用嘴接住它…其实这只是人类的本能反应，就好像见到篮球抛过来下意识用手挡一样。 但是放到当下的情况里，居然侧面证明了，过去的林霄亦，还真就这样玩过。 他居然和女朋友在酒店玩训狗游戏…太离谱了吧！ 不行，这样不行！…林霄亦下定决心。 他要改变虞珂这个坏习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被过去的自己给带坏了。 虞珂看见林霄亦嚼着豌豆，一脸呆愣、木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就知道这个游戏太过了，恐怕会引起男主的怀疑。 于是就在林霄亦准备开口说教之前，她忽然凑上来，朝对方嘴巴啄了一下。 虞珂笑眯眯地说：「接到了，所以这是奖励。」 女孩的柔弱唇瓣似乎有强大吸引力，只是简单贴贴，却让林霄亦有后脑勺被针扎的感觉。他下意识咬住唇瓣，好像尝到了棒棒糖的甜味。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个游戏是这样玩的！ 林霄亦忽然和过去的自己共情了！ 如果接一颗豌豆就能亲虞珂一下，那他能吃一百，不、一千颗豌豆，亲死女朋友。 意识到这点后，林霄亦一改刚刚那副震惊、颓然的模样，干脆正面跪坐在虞珂的面前，好接住更多的豌豆… 唉，说起来也挺丢人的。 可能过去的自己和虞珂亲吻无数次了，但失忆后的他，每次亲吻女友都觉得挺激动的。 活像母胎单身第一次谈恋爱那样，真丢人。 虞珂不知道林霄亦脑补了什么，但她看到男主那么识趣，笑得比谁都开心。 她捏着豌豆，一颗一颗朝林霄亦眼前丢去，全都被他用嘴接住了。有时候她故意丢偏，林霄亦就只能伸长脖子、摇晃着上半身去接食物。 这种时候，虞珂就会说：「真乖啊！」 「哎哟这都能接中，啧啧啧，可太听话了…」 就，真的跟训狗一样。 林霄亦强忍着内心隐隐的不适，还有好似从没做过的生涩感，陪虞珂玩完了整场游戏。 一包豌豆也就15克，即使两人还想玩上百、上千颗，也没有那么多材料了。 「哎呀，没有了。」 虞珂丢开空包装，了无乐趣地翻了一个身， 结果林霄亦突然爬到床上，不，准确说爬到虞珂身上来。 他姣好的眉眼紧紧盯着她，双眸微敛，唇角微微勾起，下意识就露出率性洒脱的笑容，说：「接住一个豌豆是一个亲亲，那我刚刚接完一整包了，有什么奖赏啊？」 虞珂望向支撑在她身体两边的精健手臂，饶有兴趣地反问：「你想要什么奖赏呀？」 「嗯…」 林霄亦一边作思考状，一边慢慢将手肘放平，以此拉近他和虞珂之间的距离。 别看他的动作似乎很随意、稀松平常，实际上只有林霄亦自己才知道，心脏跳得多厉害。 他甚至不敢让胸腔离虞珂太近，免得被对方察觉，粉丝众多的人气偶像居然也会紧张——在这种情况下，努力磨砺的演技似乎派上用场了。 「我要…「 林霄亦凝视着虞珂的眼神，欲望几乎要凝聚成实体了。 这样的眼神让虞珂有些疑惑。 她从来没有在关于男主的描述中，看到这方面的叙述，而且脑海中的系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尖叫。 系统在喊什么，不知道，因为幻化成文字浮现脑海的，是这样的诡异文字。 [不要啊！！口口口口口清水文，男主口口，不能口口口口口啊！] 这在说什么东西啊？ 虞珂眼皮狠狠地抽了一下。 不过既然看不懂，听不懂，虞珂决定自己问男主了。 毕竟有什么，能比直接问当事人更快捷的询问呢？ 第99页 于是虞珂端着那双生来便清澈明亮的眼睛，和身上林霄亦的锐利且不平静的眼神对视，仿佛两道不同世界的电流对碰。 开口时，语气天真又纯洁：「你要干什么啊？「 这一问，彻底让林霄亦清醒了。 他凝视身下女孩纯洁天真的眼眸，似乎能看到纤长睫毛正在微微颤抖，好像在…害怕？ 等等，不会吧？？林霄亦太震惊，差点当场软了。 按理说他和虞珂交往应该有一年两年了，怎么看虞珂的反应，他们两个似乎没有做过？？ 这是真的吗，过去的他怎么又浪迹又纯情啊，还是正常男人吗。 …不过被虞珂这样一问，林霄亦都不敢又太过分的举动了。 他就像一个虚势的气球，本来就已经紧张得要死了，被虞珂轻飘飘一句问话就戳破了。 「唉…「林霄亦可惜地嘆一口气。 不能做，可让他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奖励，好像又有点可惜。于是他勐地扎向虞珂耳侧，轻轻咬着她的耳垂。 他对着虞珂耳朵，轻声轻语地说：「那我亲你吧。「 说得好像多委屈一样。 虞珂本来想生气，觉得男主不知好歹的，但是被咬着耳垂莫名有种酥麻、很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从来没体验过，一时间忘记了动作，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了。 发现小女友没有抗拒后，林霄亦便放开了动作，无师自通地将虞珂按在床上用力亲吻。 先从锁骨开始、然后是脖颈、咽喉，最后到下巴，游动在细腻的皮肤上用力吮吸。 动作慢慢就延申到了嘴唇。 很早之前林霄亦就发现了，虞珂压根就不会亲嘴，永远就跟教科书上的纯情啵啵一样，只会啵啊啵啊地亲人，就跟小孩子一样。 而他，则是满脑通黄的二十二岁青年男性。 林霄亦不断劝服自己，他和虞珂是男女朋友，抚摸，或者是接吻都是正常的。 过去的自己可能想要保留虞珂这份单纯吧，但失忆后的他，还是比较想享受一点…嗯…浓度更深的恋爱？ 就这样，给自己洗脑完毕的林霄亦，伸出温热手掌，捏住虞珂的脸颊。 就跟给小孩子餵药一样，让她稍微张开一张唇齿，然后开始简单直白长驱直入的吻。 为了让虞珂不要太紧张，虽然林霄亦自己的心脏也砰砰乱跳，但他依旧贴心地，绅士地，将手指伸进虞珂的髮丝里，替她慢慢按压着颈后的穴位。 这很舒服。 所以虞珂难得忘记反派的任务，舒舒服服沉浸在和男主的亲吻里。 忽然，一声敲门声，从房门外响起。 与此同时，还有经纪人的声音传来：「霄亦，你干嘛关门啊？「 这下，床上迷乱的两人彻底清醒了。 最先从甜蜜中抽身出来的是林霄亦，能在卧室听见敲门声，证明经纪人已经打开房门，还直接穿过客厅，走到他睡觉的房间外头。 还好刚刚进门的时候，林霄亦顺手将房门锁上了。 可问题来了——经纪人在门外，虞珂在身下。 要怎么样做，才能在经纪人不会发现的情况下，将小女友安全送出去？ 在林霄亦整个人懵圈的时候，虞珂已经淡定地从他身下出来，拿上鞋，跑进卧室洗手间。 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这熟练的逃命方式，让林霄亦稍微松一口气。 他刚准备起身迎接经纪人，低头时忽然发现，小林正在昂首高挺，瞩目得不像话… 第49章 修罗场四十九天 申贺颂：位置，发我。…… 等经纪人好不容易敲开自家艺人的房门。 见到的, 就是身穿厚实浴袍的林霄亦，裹得像一只穿越到港城的北极熊。 浑身上下，都被纯白色的吸水面料严实密封, 连根腿毛都看不见。 见到这样的打扮, 经纪人不禁疑惑出声：「你没事吧？「 他看一眼房间调控的室内温度, 好傢伙, 二十六度。 在这四季如春的空调暖房，经纪人都可以看见, 林霄亦脑门脖颈都冒出细密的汗珠了, 居然还坚持穿着这一身厚棉袄。 「这是什么，另类桑拿减肥吗？「 林霄亦都快热死了, 只想让经纪人快点走：「没有, 就是刚刚洗澡了。「 「你怎么来了？「 果然聊起公事, 经纪人瞬间就忘记林霄亦的北极熊造型, 转而从怀里掏出一份剧本，说：「刚刚导演组开会，说因为天气原因，女主饰演者周珍珍延机, 所以先拍你和女配的床戏。」 「…「 床戏…这让他想起刚刚和虞珂在床上的「游戏「, 林霄亦莫名口干舌燥。 他接过剧本，仔细翻阅明天要拍摄的57幕戏。 这是一部结合犯罪和爱情元素的电影, 而林霄亦饰演的就是混迹帮派的主角, 亦正亦邪。明天的剧情，大概就是洒脱不羁的男主看上富家女女配, 于是对她出手，实际只是吓吓她。 这也是林霄亦第一次挑战类似反派的主角。 可问题不是剧情，反正到时候也是错位拍摄, 问题是…剧本中设计的男女主对话和动作。 林霄亦定眼一看，居然跟他亲虞珂的行为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经纪人不知道自家艺人刚刚都做了什么好事，还在担忧地问：「你好像没怎么谈过恋爱，明天的亲密戏可以吗？要不要明天早上找女主角练习一下？「 第100页 「…呃不用了。」 林霄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刚才」练习「过。 而且光是看着剧本的文字，脑海就自动浮现出刚刚的回忆，虞珂从天真到迷离的眼神… 妈耶，越想越脸红。 林霄亦下意识把腿翘起来，遮挡一下，悄悄观察对面人的反应。 好在经纪人并没有发现端倪。 又或者说，他根本没往林霄亦居然是「老手」的方向想。 将消息带到后，经纪人就准备起身离去，让艺人好好休息迎接明天的戏份。刚站起身，他就听到洗手间传来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声，瞬间熄停。 就像有人飞快地按掉电话一样。 「什么声音？」经纪人立刻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林霄亦猜是有人给虞珂打电话，所以才突然发出响声来。 于是他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机扔进床底，然后当场发挥演技：「什么什么声音，欸，不过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经纪人走去洗手间的步伐稍顿，没好气地说：「你的手机在洗手间吧？」 「哦对，好像是…」林霄亦说：「刚刚还想说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结果你来了，我就忘了。」 「那应该是林夫人来电话了，去打吧，我先走了。」 「行。」 林霄亦礼貌地送走经纪人。 直到房门完全关闭，他才累得背靠房门，大口喘息，紧绷心弦稍微放松。 ** [哥哥] 这个来电备註一出现，虞珂就眼疾手快地挂掉了。 可她的手速还是比不上手机系统的来电反应，让铃声稍微泄露出去一点…听着外头交谈，虞珂很烦，除了要烦经纪人会不会干扰她的计划，还要烦申贺颂的联繫。 便宜哥哥被挂电话后，立刻又补了一条简讯。 内容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接电话。] 末尾处还缀着一个句号。 很难不让人怀疑，如果她不接电话，恐怕他会一直一直打电话，直到被门外经纪人发现。 无奈之下，在申贺颂第二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只能接听了。 「嗯？」虞珂都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压着气音吱一声。 还好，申贺颂应该只是觉得她在生气，不想说话，所以没感觉到异样。 「你现在在哪里？」 低沉浑厚的男声从话筒传出，就像有一根羽毛在挠耳廓，怪痒的。虞珂下意识掏掏耳朵，觉得半边脸庞连着耳朵那一块都酸了。 她压低声音，好似不太乐意讲电话一样，说：「住酒店里。」 「哪间酒店？」 「关你什么事？」虞珂没好气反驳。 虽然刚刚被亲煳涂了，但她可没有忘记她和申贺颂可是在吵架的阶段。 居然背着最强反派搞事业…哼，这些男主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坏心眼，也就失忆的林霄亦稍微可爱一点，至少不会当着她的面练习剧本。 虞珂不知道明天的戏份更改了，也不知道她意外陪男主排练了一次。 一无所知的她，现在对林霄亦的好感度是最高的。 当然，也就高一点点，还是失忆版男主的限定心动值。 闻言，申贺颂那边顿了一下，沉默几秒，似乎正在头疼怎么跟倒霉妹妹解释合约的事情。 虞珂拿着话筒小声警告对方，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极可爱的小兽崽子：「哼，我跟你说，如果你不放弃合约不放弃去坎城，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你也别想知道我在哪里…我要死在外面！」 放完狠话，本以为申贺颂会解释，或者会训斥，又或者挂掉电话。 可是，都没有。 他只是用平淡又肯定的语气说：「你不方便说话？「 」你是一个人住酒店吗？」 简直心细、观察力满分到一个极致的境界。真不愧是商战文男主。 因为想留在剧组里耍乖乖男主的kpi，虞珂撒谎起来半点压力都没有：「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一个人住酒店啊…」 话音刚落，洗手间门外响起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在发现门被锁后，随即传来的就是一阵敲门声，还有音量毫无收敛的询问声：「宝贝，你怎么把门锁起来了，他走了，你出来吧。「 「…「 怎么能这么会挑时候。 虞珂刚刚还在夸乖乖男主，现在只想出门掐死他。 然后不知道亲亲女友黑化的林霄亦，还在一无所知地问：「宝贝，你是在打电话吗？「 他的声音就隔着一扇门，能清晰无误地落在虞珂的耳朵里，自然也能被话筒听见。 而手机对面的申贺颂，沉默片刻后，只说了两个字：「是谁？」 「…」虞珂真的累了。 她知道两个男主聚在一起会引发「修罗场」，但是从没想过他们隔着一个人和一个话筒，杀伤力居然还可以那么强，连她的心情都会被殃及到。 「位置，发我。」 申贺颂发出第二次警告。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从皮沙发上起身的声音，似乎要马上杀过来。 …商战文男主紧张，虞珂是可以理解的，家族成员对外的形象绝不允许虞珂这个大小姐，能在外留宿，还和其他男人一齐。 八卦一旦传出来，虞家的股价都会掉。 第101页 所以虞珂的决定是…当然是和男主唱反调啊！ 在申贺颂发出第三次严肃警告，要求妹妹发来坐标的时候，虞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机挂掉，关机，想了想又把手机卡拿出来，彻底断了信号。 这下，总该没问题了吧？ 虞珂推开洗手间门的时候，立刻将烦躁表情收起来，恢復往常单纯可人的样子。 「你在跟谁打电话？」 林霄亦将边脱浴袍，边将人抱进怀里，对她的信赖感十足。 毕竟虞珂可是他在失忆前后，都在呆在他身边，而且还通过了多方面验证的亲密爱人，哪怕林霄亦会怀疑自己的父母不是亲父母，也不会怀疑虞珂的任何一句话。 虞珂扬扬手机，说：「我哥。」 随后又补充：「但是我把电话关机了，他应该不知道我在这里。」 林霄亦：「…」 嗯…是他的错觉吗？ 这番对话说下来，怎么感觉像是他从申贺颂手上偷人，虽然对方只是亲兄妹而已。 对申贺颂的秘密一无所知的林霄亦大手一挥，男友范十足地说：「没事，有我保护你呢！你哥哥不用那么担心。如果他过来，我和他讲一声就行。」 「嗯嗯，霄亦哥哥真好~」 虞珂立刻摇头晃脑要抱抱。 原以为还能继续之前那样舒服的亲亲，却没想到虞珂的抱抱，竟然遭到了林霄亦的拒绝。 他面色潮红地将虞珂从腿上抱下来，央求：「呃，要不我们先睡觉吧。」 真的就单纯的那种睡觉，休息。 因为林霄亦知道，他涨得快要爆炸了，再这样亲亲抱抱下去，今晚绝对会出大事。 因为失忆的原因，林霄亦并不想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和喜欢女孩发生最美好的融合，这会让他产生对不起虞珂的想法。 等恢復记忆再做也不迟，因为他绝对不会放手虞珂。 于是，今天晚上就这样吧。 林霄亦将虞珂抱上床，帮她掖好被角，然后纯情地亲吻额头，说：「晚安，虞珂。」 「晚安。」 虞珂微笑：晚安傻冒。 剧组酒店疯狂又粉红的一晚，就这样结束了。林霄亦和虞珂这里，绝对是粉色的气氛，而申贺颂和宋闻那边，一个泛着阴翳的黑色，一个流淌着悲伤的蓝色。 申贺颂凝视被挂断电话的页面许久，忽然将手机狠狠放在桌面上。 还是一样的表情和五官，但给人的感觉不再是平淡，而是愤怒和凝重。 助理快被他吓死了，谁能想到给妹妹打电话，最后居然变成这副模样。 要知道，申贺颂第一次参加股东大会被一群土老帽怼，他都没有露出这样的申请。 许久，申贺颂才有了动作，冷着脸说：「去查。」 「查虞珂去哪了，我要马上知道她当前的坐标。」 第50章 修罗场的五十天 虞珂，出来！ 虞珂睡得迷迷煳煳, 连隔壁林霄亦几点早起开工都不知道。 等她醒来，偷摸跑到拍摄现场的时候，就听到导演的训斥声：「可以认真点吗？你昨天有好好练习剧本吗？「 …什么情况！ 虞珂瞬间眼睛一亮。 是男主因为没有练习剧本, 所以被导演骂了吗？ 怀着这种殷切的希望, 虞珂冲进了吃瓜群众的第一位, 结果失望发现, 被骂的不是男主，而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演员。 女演员在导演的训斥下, 涨红了脸：「这场戏改的太突然, 没有人和我说啊…」 说完后，她的视线委屈地望向人群中的谁, 眼带泪意。 很明显, 又是一些娱乐圈的小伎俩, 只是倒霉的女配中招了。 然而导演才不听那么多的解释, 在他看来，因为一个在电影里只露脸几秒钟的小角色，耽搁那么久的时间，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想来参演张导制作的人, 一抓一大把。 导演当着所有的面, 指着女演员的脑袋说：「最后一次，再不行就滚出去。」 「记住, 虽然你是被男主挟持的人质, 但你得有大小姐的骄傲…」 说完后，他就回到了镜头检查组这边。 场务立刻上前, 高唿：「第57场戏，第7次，action！」 … 这还是虞珂第一次看被人拍戏, 她盯着拍摄片场的眼睛眨也不眨，倒也不觉得演员神奇——这不就和她平常在申贺颂和林霄亦面前演戏，一模一样嘛。 也没什么困难的。 忽然，一杯咖啡从隔壁伸过来。 虞珂顺着手臂向上看，发现居然她的反派帮手，将来会重击男主事业的令景北。 虽然现在的令景北，只是一个戏份五分钟的中等配角，却并不妨碍虞珂对他的好脸色。 她笑着接着咖啡，压低声音问：「一会儿有你的戏份吗？」 令景北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没听清虞珂说什么。 于是她只能靠近对方的耳朵，几乎是吹着耳廓地说：「我问，一会儿有你的戏份吗？」 令景北的眼睛一下子就弯起来了。 他学着虞珂的模样，靠近她耳朵说：「没有。我过来，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见到你。」 随后，他把手上的咖啡转过来，上面还贴着一张便签，写着：感谢你昨天的解围。 第102页 虞珂隔着杯套摸了一下杯子，还是热的。 很明显，明明没有戏份的令景北，硬是早起蹲守在片场等虞珂，好不容易见到人后，又立马跑到片场附近的咖啡店，买来热乎乎的新鲜咖啡。 虞珂看着咖啡，又抬头看看人，总觉得令景北有点奇怪。 他那双期冀的眼眸中，似乎除了感谢，还有其他目的。 然而还没等她问出疑惑，就听到片场中央一声吸气声，还有周围一圈人的惊唿。 「霄亦，怎么了？」 「是烫到了吗？」 「快来个人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两人下意识朝前望去——只见所有工作人员都围在林霄亦周边，给他处理手指的烫伤。 而他本人则突兀的站在人群高点，用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脸，紧盯着虞珂和林霄亦这边。 今天林霄亦的打扮，凭心而论，虞珂觉得很帅的。 就是标准的反派造型，白衬衫、、白皙的手上松松地挂着一只烟。 而他正在拍摄的，还是一场类似强取豪夺的戏。 ——林霄亦饰演的主角，打算给无视法纪的豪门一点颜色瞧瞧，于是把豪门宠女抓来，假装胁迫和施暴，把女孩吓得半死后又将其送回去… 本来一切进展还不错。 虽然女配屡屡不过关，但林霄亦一直都没出什么大问题。 结果刚刚，他一边听着女配哀求，一边视线飘忽不定，连烟烧到手上了都不知道。 「不用处理了，先休息一下吧。」 林霄亦毕竟是运动员出身，受伤惯了，不至于因为手被烟烫到，就要大题小作。 他穿过层层人群，朝虞珂的位置走过去，先是亲密地问：「过来了？」 然后再对令景北微微点头，就算是问候了。 「嗯，你还没拍完吗？」虞珂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还没等林霄亦回答，隔壁令景北笑着回復她：「男主的戏份比较长而且导演要求苛刻，恐怕没那么快结束。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粥店，我先带你去吃一点吧。」 「不用。」林霄亦代替虞珂回答。 语气是那种礼貌的警告。 令景北却依旧微笑，完全没有自己在撬墙角的意识：「怎么能让女孩子挨饿呢。」 林霄亦继续拒绝：「吃粥会刺激胃酸。」 「那里也有卖饺子。」 … 虞珂默默后退两步，以旁观者的姿态围观男主和反派的交锋。 真不愧是她的反派同伴啊，谁能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小演员，也敢和林霄亦呛声。 也难怪后期剧情里，令景北敢一直攀咬林霄亦不放，瓜分属于男演员的资源。 两个大帅哥站在人群中「礼貌」地聊天，成为独特的风景线。 但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里，因为刚刚那名一直被训的女演员，居然跟导演吵起来了。 她抹着泛红的眼眶，对导演哭诉：「到底什么是富家女的骄傲？」 「我演得害怕了不行，演得不害怕也不行…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女演员就是二十岁上下的学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第一天就上场表演压力山大，还面临导演的吹毛求疵，整个人都快奔溃了。 当着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的面，哭得梨花带雨的。 换做其他导演，看到女孩哭成这副模样，恐怕再生气也会勉强按捺脾气，好好劝说她。 然而熟知张导的人都知道——张导最看不惯的，就是演员哭哭啼啼的样子了。 要么就上，要么就走，歪歪叽叽算什么素质？ 大家都做好女演员被导演骂的准备，谁知道，人张导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到梨花带雨的女演员身上，反而一直越过人群，在看某个地方。 大伙跟着导演的目光望过去。 先是看到一身反派制服的林霄亦。 他用手将刘海抚上脑门，露出有稜有角、犹如雕刻的侧脸，表情满是放荡不拘。 他笑着，又像是在警告，将手放到身边女孩的耳朵上揉搓，将下巴放到女孩头顶。 紧接着，女孩转过来了。 出人意料的是，她背过林霄亦的脸是冷漠的、毫无情绪波澜的。 「好！」 忽然，导演的一声高唿，将众人和林霄亦虞珂两人吓到。 只见导演快步走过来，然后好声好气问虞珂：「小姐，请问你是工作人员吗？」 「不是。」林霄亦拉着虞珂，让她躲在身后，「她是我的朋友，虞珂。」 导演瞬间瞭然。 他是知道林家的权势的，能当林家少爷的朋友，想必这位也是哪个富家小姐吧。 难怪刚刚虞珂那一转头的气质，能这么符合人设。 虽然感觉成功机率不高，但导演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让这位小妹妹试试看这个配角，我觉得她会很合适。」 虞珂和林霄亦面面相觑。 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一个从没演过戏的人，居然还能加入到电影里面。 也就是张导性格特别，喜欢挖掘有潜力的新人，就连不是科班出身的素人也会问一嘴。 在他看来，符合人设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配角尴尬就尴尬在人设是年轻的富家小姐，结果年轻演员演不出来，真正的富家女又不会来当演员。 第103页 所以导演一看到虞珂，眼都发亮了。 说话语气都和刚刚截然不同，特别温和：「虞珂妹妹可以试试戏，就当来玩了。」 越是近距离地看着虞珂，导演就越喜欢，心想果然财富娇养出来的女孩就是不一样。 虞珂看向一旁哭成泪人、被扶下去的女演员，疑惑反问：「要怎么演，有剧本吗？」 「没有剧本！」 导演一看有戏，赶紧给虞珂讲起戏来。 其实也没有讲得太详细，因为像这种主角和配角的对手戏，导演会放权给到主角主导，所以配角只需要明白人设，根据人设行事就行了。 「林霄亦会捉着你，吓你，你对应给出反应就好。」 也就是说…自由演？？虞珂觉得有点意思了。 如果她演得乱七八糟，岂不是能破坏男主的对手戏？ 虞珂眼珠子缓慢转动一圈，回想刚刚刚女演员的戏，好像是要演出人质惊慌害怕的感觉... 那么，她只要演的像根木头一样，不就完事了吗！ 到时候演扑街了，再用虞家施压，强迫导演用她的戏，男主事业这不就被拖累了吗！ 想到这，虞珂立刻向怨种导演点头，同意了他的邀请。 导演全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落入被威胁的陷阱，还满心期待着虞珂的表现。 因为按照剧情设计，富家女配是在睡觉的时候，被男主捉过来，本来就是纯素颜出镜，所以虞珂换一套睡服就能上镜。 而之前选的演员，也是因为素颜好看杀出重围。 可等到虞珂真正出现在镜头里，导演才发现保养出来的的鲜花，和娇养出来的富贵花，之间的区别居然那么大。 身穿纯白裙子的虞珂，光是站在那里，细皮嫩肉的，浑身散发着想让人折断的清高。 林霄亦走上来，语气担忧：「一会儿我可能会抓你的头髮，但不会用力，你双手抓在我手腕上借力就好。如果感到不舒服了，及时告诉我。」 「知道了。」 演木头嘛，能有什么不舒服的，虞珂心中诚如是说。 她计划得完美，面上也摆出木头一般的面无表情，却没想到，等场务喊了action后，林霄亦忽然变了一个模样。 变得…怎么说呢，虞珂不想承认，但是怪吸引人的。 他用火柴点燃手中香菸，深吸一口，然后对着坐在桌子上的虞珂脸上吹烟。 夹着香菸的右手覆盖在虞珂肩背上，从肩背游走到臀部，脸上全是玩味的笑容。 摸完后，他用评价肉质的语气说了一句：「不错。」 一句话，成功让虞珂兴奋了…当然是心底暗暗兴奋，面上依旧面无表情的那种。 出厂设定成反派的虞珂，天然对坏角色有共情，粗暴的林霄亦对她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数据飞快涌动，心脏也在砰砰直跳。 下一秒，林霄亦「轻轻」抓着她的头髮，将她摁到在桌子上。 他的上半身跟着她一同伏上去， 虞珂就一直紧盯着，眼神颤动，却没有像上一个女演员那样大吼大叫。 场外有工作人员疑惑了：「这样演对吗？」 「导演不是没叫停嘛，挺带感的。」 的确如此。 虞珂以为自己像跟木头，但在镜头后的导演看来，却是另外一种感官。 没有笑容，没有恐惧的虞珂，脸上是富人所有欲望都被满足的厌倦感，而这样的沉默，在见到男主后，眼神瞬间迸发出光芒来。 这就是导演想要主角支配镜头的理由，他想要配角一边受虐一边被男主吸引的感觉。 虞珂就完美体现了这一种感觉。 明明是像木头演技一样的冷漠神色，可她盯着林霄亦的眼眸，直勾勾的，好像在说着：「继续啊」，「我好喜欢这样」的感觉… 林霄亦看着看着，展现出的演技，忽然就带上了情.欲的色彩。 本来两人就是男女朋友，在对手戏中被彼此吸引，是自然而成的事情。但看戏者不知道，只觉得两人的性张力快要拉爆了。 这还是林霄亦第一次直面不一样的虞珂。 他开始怀疑，过去的自己戴狗项圈，用嘴接零食，会不会都是听从这个乖巧女孩的命令？ 虞珂并不是他想像中的乖乖女，相反，还挺野的。 事实上，林霄亦居然觉得这样挺刺激的。 演戏还在继续。 工作人员都在围观，连同那两个混进来的站姐一起。 她们这几天，为了安全留在剧组里不被赶走，一直再努力干活，连相机都不敢掏出来，活像给剧组白打工一样。 见到这样脸红心跳的画面，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将拍摄现场偷偷录制下来。 下一个镜头，是男主收起笑容，将富家女配从桌子上拉起来，一路拖行到房间里的剧情… 结果还没等林霄亦拽起虞珂，收音器忽然录入一声冷冷的祈使句，是从人群中传出来的。 「虞珂，出来！」 在寂静无声的拍摄现场里，显得格外瞩目。 见有声音干扰，摄影师立刻按下暂停键，看得正上头的导演气得摘下耳机，刚准备开骂，就看到自家电影的最大投资方——song公司的总裁，申贺颂，正站在人群最前面。 一张脸冷得，像是要让这部电影当场破产。 第104页 第51章 修罗场五十一天 那你找他当哥哥！…… 「虞珂, 出来！」 喊完后，躺在桌子上的虞珂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哥哥，又立刻躺平回去了。 一副咸鱼不动弹的模样。 唉她早该知道, 以商战文男主的能力, 找到离家出走的妹妹跑到哪去了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她没想到居然那么快, 居然一晚上就杀过来了。 虞珂不想走，她还想继续呆在片场里捣乱呢。 张导将手中剧本塞给隔壁助手, 亲切地凑到申贺颂跟前。 「申总, 您怎么不打招唿就过来了，这也太突然了。」 这可是面对演员乃至gg商都苛刻挑剔、吹毛求疵的张导啊, 谁能想到面对资本的时候, 赫然换了一张友善面孔。 而申贺颂的表现, 却连正面都没有转过来, 只是垂眸朝导演扫了一眼。 「这件事一会再说。」 他这个语气吧，平缓中带着风雨欲来的腔调，说得像要找导演算帐一样。 就这样，张导哪还敢说些什么啊, 只希望他不要倒霉, 成为吸引申贺颂火力的靶子——要知道song.ent可是娱乐产业的龙头标杆，业务涵盖偶像产业、影视产业和音像产业。 如果不想让电影从院线下架后, 就失去电视, 网络和dvd渠道，还是乖巧点比较好。 就这样, 申贺颂好无阻拦地走到片场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虞珂，第二次命令：「起来。」 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林霄亦, 摆明就是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不过事实也正是如此， 申贺颂有实权在手，他所在的宝座，是林家独子和顶流身份加在一起都无法比拟的高度。 这也是申贺颂没将宋闻，又或者是林霄亦放在眼里的原因。 这辈子，唯一让他头疼的，就是这个为爱出走的傻妹妹了。 要知道，从他知道虞珂跑到剧组酒店，又却找林霄亦开始，他就再也没说过话。 所有的愤怒，都在见到人后才真正爆发出来。 一对兄妹，一人发火，一人摆烂。 被夹在中间尴尬异常的林霄亦，试图给这对吵架兄妹劝和：「那个，申大哥不用太生气，虞珂在我这里挺好的…」 「说话。」 申贺颂只盯着虞珂，只跟妹妹说话，完全无视了其他人。 而他这一副做惯的主导者架势，成功点燃了虞珂的怒火。 本来她就很烦申贺颂搞事业的事情，发现宋闻参加比赛后，她还能用撕报名表的方式，意思意思阻拦一下。 到哥哥这边，她是真的半点办法都没有了。 虞珂腾得一下从桌子上坐起来，「我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 「我要和霄亦哥哥呆在一起。」 … 导演在申贺颂来的时候，就已经有眼力见地，让工作人员都出去了。 现在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庆幸散场得及时，太机智了。 瞧瞧这申贺颂的脸，冷硬得像一尊希腊石像。 「哥哥？」 申贺颂一声反问，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暴风雨的前奏。 「你叫谁哥哥？」 「我还是他。」 「虞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哇塞… 这还是虞珂第一次见到，平淡到好像生来没有情绪的申贺颂，居然也有连番质问的时候。 这是生气了吗？ 可是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男主的修罗场！ 虞珂眼睛忙碌地扫来扫去，总算给男主对峙找到原因——好傢伙，居然在抢哥哥的头衔。 怎么，没有哥哥头衔的男主是会比较弱吗？ 既然这样，虞珂也不介意给男主修罗场拱火，撅着嘴说：「我就叫他霄亦哥哥怎么了？他比你好太多了！」 都是实话，林霄亦都不会在深夜练习剧本了，而且她演得像一根木头，他也没怪她。 对比申贺颂…「哪像你啊！我让你不要去坎城，你都不愿意！」 申贺颂在听到第二句「哪像你啊！」的时候，直接冷笑出声。 这下，高傲如申总的眼里，终于看得到林霄亦了，还是拜虞珂的福。 他说：「行！」 「既然你这么喜欢叫他哥哥，那以后哥哥他当！」 在一旁乖巧站着却莫名中枪的林霄亦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他和虞珂可是男女朋友，当兄妹这就□□了哈。 谁知道虞珂没接收到信号，直接怼了回去：「当就当！现在我是林家的大小姐了！」 「我要叫林珂！」 林霄亦：「…」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还没等他说点什么缓和兄妹俩的关系的时候，申贺颂忽然一步踏上前来，毫无预兆地，将虞珂整个人抱起来，大步朝片场外走去… 虞珂则像一只意外被网罗的鱼仔，疯狂挣扎，无果，被名为申贺颂的大网紧紧罩住。 他低头，冷着脸说：「别闹了。」 「坎城，我不去了。」 这话一出，虞珂瞬间安静下来… …嗯，不是。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申贺颂同意不去坎城了？他就那么想拿到哥哥的头衔吗？ 一瞬间，虞珂对男主修罗场有了新的认知，内心暗暗发誓要多将大家集合在一起。 第105页 安静后的她，很快被抱到车上，被申贺颂一把塞进车副驾里。 然后他本人坐在驾驶位上，冷着脸绑安全带，也没忘记给虞珂绑安全带，然后驱车，离开剧组。 动作一气呵成。 虞珂在副驾晃悠着脚，问：「你刚刚说不去坎城，是真的吗？」 「真的。」 虞珂开心了。 她一开心，就喜欢搞男主的心态，故意挑他吃瘪的地方开玩笑：「那你说不当我哥哥，让林霄亦当我哥哥的事情，是真的吗？」 「…」 申贺颂竟然难得沉默了。 他速度极快地打着方向盘，将油门踩到140急速奔驰在郊外公路上，藉此缓和心情。 事实上，刚刚他喊出不当虞珂哥哥，让林霄亦当她哥哥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没有哥哥这个天然优势的身份，他压根没有认识虞珂的机会，也不可能看着她，管着她，纵容着她。 哥哥，是申贺颂他最应该守护的身份。 脚上力道逐渐加强，车显示屏上的车速140跳到了150，快得连前视窗上的风景都变成一道道绿色的残影，只要有人开窗就会被风捲走。 这代表着申贺颂当下烦闷的心情。 他烦，是因为刚刚莫名升起的开心。 没错，申贺颂在听见虞珂说「不想他当哥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开心。 他居然会在不是虞珂哥哥的事情上，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申贺颂的手指快速又没有节奏得敲打在方向盘上，哒哒哒，比他的心脏跳动要乱，更乱。 下一秒，一张湿漉漉的嘴唇嘟起来，飞快又迅速地给了申贺颂侧脸一下子。 吓得他一个急转方向盘，从奔驰大公路转到荒芜人迹的小树林里，停在灌木丛里。 树丛没有修剪过，延伸出来的树干带着露珠，把车外车窗弄得湿漉漉的。 申贺颂不可置信地摸摸脸，发现上头还有残留的湿润，确定刚刚不是自己的幻想。 他眉头一皱，习惯性就要呵斥妹妹：「你在干什么？」 「我想谢谢你啊，亲亲不去坎城的你。」虞珂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得特别甜。 [宿主你太坏了，趁男主在专注开车的时候噁心他…]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商战文男主露出这样惶恐的表情，真的太顶了。] 难怪之前的宿主都没有成功阻止男主去坎城，感情是没抓住他的命门啊。 …听到虞珂甜得滴蜜的回答后，申贺颂沉默片刻，选择继续驱车上路。 他没有跟虞珂说：不可以乱亲其他男人，哪怕是哥哥也不能亲。 因为刚刚的亲吻，令他稍微、一点点、有些高兴。 ** 就在几个小时前，申贺颂冷着脸亲自开车出门的剎那，俩兄妹吵架的消息传遍整个虞家。 家里主人不在，女佣们也就放开了胆子聊八卦。 「两人吵架，是因为小小姐不给少爷去坎城。」 「为什么啊？少爷不是因为什么项目合作才过去的吗？」 … 下楼喝水的宋闻正好听到这段对话。 他原本打算直接回房间，却没想到无论是大厅还是走廊，几乎所有女佣都在谈论这件事，只是路过的他，也被迫听完了全过程。 在虞珂很小的时候，母亲常年跟着父亲在外工作，小小的她独自呆在家里，与女佣作伴。 那时正是虞、申两房夫人的权势交替期，家中女佣大换血，在人员检查、审核上有松懈，竟让一个和虞家颇有渊源、决心要报復的女人混进来，成为小小姐的贴身女佣之一。 这个女人全家都在虞家任职，后来因为炸矿事故，丈夫儿子双亡。 明明已经得到赔偿了，涉事高管均已离职，这些人员伤亡事故也是矿业无法避免的意外，但女人还是恨，想要报復社会，想让站在记者台上高高在上的虞总也试试看失去挚亲的感觉。 于是她趁家中大人不在，不仅多次偷摸着体罚虞珂，还长期在她的饭里下毒。 这种细微的毒性，一时半会察觉不了，但它日益累计地沉积在体里，就像熏入味了一样，成为虞珂身体、血液、细胞的一份子。 最终，四岁的虞珂病倒。 一夜之间突发恶疾，唿吸衰弱，一副几乎要死掉的样子。 信奉玄学的虞夫人含泪将虞珂送到乡下。 也是因为这一举措，让虞珂远离了加害者，她才成功活了下来…然而最可怕的地方是，直到虞珂十二岁那年，医学监测得到进步，才终于发现毒素残留，进而将这个女人绳之以法。 这段时间里，这个女人安然无恙地，在虞夫人眼皮子底下活了十多年… 忽然，讲这件过往的老女佣话锋一转，有将话题扯回当下。 「所以，小小姐不想让少爷去坎城，本质原因就是她离不开人，她很害怕。」 「那申大少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啊，大少爷已经让助理取消机票了…」 「天啊，少爷看着冷冷清清，没想到那么有魄力，那可是几十个亿的项目啊…」 … 紧接着，宋闻就回到房间，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背靠在和虞珂房间共用的墙上，沉默地把玩手里被撕碎的报名表。 第106页 虽然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是思绪连篇起伏，想的都是他和虞珂之间的过往。剎那间，宋闻想起虞珂在聚会上说的话，用她的遭遇比拟他的痛苦。 当时她提起这些的语气，太轻飘飘了，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当时的宋闻没有注意到，现在再度想起来，居然有一点后悔，还有一点心疼？ 还有…她不想让他参加比赛，是因为她害怕他离开，她离不开他的猜想。 算了。 宋闻手上稍微用力，将报名表被压成一个纸团，咻的一下丢进废纸筐里。 不过就是一个比赛而已，放弃吧。 他妥协了。 只要能找到一个藉口，宋闻就能继续爱虞珂。 第52章 修罗场五十二天 被蚊子咬了吗？ 时隔两天一夜, 虞珂终于回到家了。 她长那么大，从没试过离开家那么长时间，以至于虞珂刚走进家门, 就被女佣包围了。大家看着虞珂长大, 几乎要将她当作第二个女儿, 心疼得不行。 一时间, 关切的询问不断。 「小小姐，吃饭了吗, 有没有饿到？」 「跑哪去了, 昨天睡饱了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家庭医生过来看一看吧。」 全部问题, 虞珂统统用乖巧的摇头回应了。 她只是跑到剧组酒店去睡大觉, 开的还是总统套房, 帅哥入怀, 简直不要太舒服了呢。如果硬要说不舒服的话…虞珂抬头，看向站在走廊最中间的宋闻。 最让她不舒服的，就是这个硬茬了。 宋闻和其他男主不同，起点最低, 路途最遥远最艰难, 让他放弃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比劝十个申贺颂放弃签合约, 一百个林霄亦不要练剧本还要难。 而且宋闻还嘴硬, 过分正直，爱说教…唉, 简直就是虞珂最不喜欢的男主特点大集合。 有时候光是看着人，虞珂就烦，忍不住想暴露真实的心性。 于是路过宋闻的时候, 她恶狠狠地用肩膀撞宋闻，想要把男主撞开。 结果对方纹丝不动，反而是虞珂本人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楼梯上。 可恶，这个该死的病秧子体质，真丢人啊！ 等虞珂好不容易稳住下盘后，丢脸又气急败坏怒瞥宋闻一眼，抬腿朝房间快步走去。 哼，拽什么拽！虞珂内心默默谴责男主。 等她明天去找哥哥，让他把这个摄影大赛关掉，看这个男主要怎么发展事业。 结果她刚将手放到门把手上，就听到宋闻认真肃然的声音，说：「我放弃了。」 「我不去参加比赛了。」 闻言，虞珂立刻转过身，惊喜万分地看向宋闻。 不得不说，有了这句承诺，她看宋闻的模样都顺眼不少了。 虞珂蹦跶着跑到人面前，澄澈的眼眸中满是欣喜：「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不去参加了？」 「嗯。还有你说的高利贷…」 「那个啊，不用了！」 虞珂大手一挥，似乎很善良地将十万块钱免除掉了。 经过剧组黄牛那一出，虞珂觉得十万块钱似乎也不算什么，卖掉宋闻也只够粉丝追一次明星行程罢了，不要也罢。 反正她提这一茬，只是想让宋闻不要搞事业，既然目的达到了，别的虞珂也不太在乎。 虞珂是突然的发善心，却正好应徵了宋闻的猜想。 他微微将头低下，轻轻抿着下唇，为虞珂能出声挽留自己而开心，或许她的方式是错的，或许她的表现太委婉了，但是出发点是好。 宋闻底线再次被放低了。 他现在只要出发点好，那就可以了，他就会觉得虞珂是一个好人。 至于那些乖张的态度、狠毒的行为甚至突破常理和法制的想法，宋闻都可以忍受。 就在宋闻觉得这样的关系，平衡得刚刚好的时候，虞珂总有办法刺激他淡定的内心世界——她忽然一步走向前，站得和宋闻无比贴近。 宋闻甚至肉眼可见对方的根根睫毛，他下意识干咽一下，却没有推开。 紧接着，虞珂双手张开，毫不避讳地抱住他，然后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发出「木啊」的可爱声音。 如果申贺颂在现场，就会发现：给宋闻的亲亲和他的亲亲，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因为对象不同，反应截然不同。 申贺颂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被虞珂亲脸后，第一个反应是不行，而不是好爽。 但宋闻已经被虞珂□□过好多次了，从简单的亲脸，他能联想到之前拥抱，坐腿和亲吻，进而产生欲望和贪恋。 在脸颊湿润感和声音同时传进大脑的时候，他的感官在放着烟花，双手也不知觉地抬起，想要反过来拥抱虞珂。 又或者是加深这个亲吻。 又或者… 往后不敢想了，宋闻脖颈红涨得快要憋死了。 还没等他把手放到虞珂腰上，便用余光看到虞珂背后——申贺颂正冷着脸站在台阶上，眼神锐利凝聚成利剑，也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明明不是他主动的，但宋闻还是下意识推开了虞珂。 被推开的虞珂一脸瞭然，好像确信宋闻不喜欢这样那样。 她转过头，这才看到申贺颂，热情地打招唿：「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第107页 随后又可可爱爱地警惕补充一句：「想去坎城的话，不给噢！」 申贺颂走上前，冰渣般的眼神平淡扫过宋闻，没有说话，他不屑于同区区一男僕计较，只是主导宣誓权、占有欲十足拉过虞珂的手腕，将她带进房间里。 关门，锁门，留给屋外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等到房门完全关上，宋闻才感觉松一口气——他忽然有些明白，之前林霄亦见到申贺颂，为什么会那么紧张了。 这种霸总+大舅子的身份的压迫，只有真正站到虞珂身边时，才能感同身受。 唉申贺颂的脾气那么不好惹，只希望虞珂不会被他训斥… ** 训斥，是肯定不会被训斥的。 申贺颂只是在后悔， 他真的后悔死刚刚在车上，因为一己私慾，没有教虞珂不能随便乱亲别人。 亲哥哥就算了，怎么能对其他男人那么好？ 申贺颂随手拉过一张手扶椅，表情严肃又斩钉截铁地警告说：「可能你常年在乡下生活，不懂男女之间的规矩和界限，但是你刚刚亲吻别的男人的行为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对啊，我也很谢谢他啊。」 其实虞珂也搞不懂，为什么系统推荐的「厌恶亲情」和「情.爱攻势」的攻略方式一模一样，都是要给男主亲亲…讨厌倒是不讨厌，反正看男主们的反应，他们都能分得清。 见到这样「天真」的虞珂，申贺颂很无奈。 果然在妹妹看来，她感谢哥哥亲哥哥，和她感谢别的男人亲别人，两件事是一样的。 …女佣们到底是怎么教虞珂的？ 申贺颂烦恼地揉揉鼻樑，谁能想到他才26岁，就得思考有关于青春期少女的教育方式。 他拉过虞珂，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亲我，亲爸爸，亲妈妈是一样的，这是亲情表现，但是你亲别的男人，就是…」 那个词要怎么说，两性？爱？欲望？ 申贺颂盯着这双光滢的瞳孔，不知道怎么开口，感觉怎么说都会教坏虞珂。 这时候的他，竟然有种小孩问父母「小孩是怎么出生的？」一样棘手的感觉。 好在虞珂聪明脑子转得快，一瞬间就明白申贺颂的意思了。 她一拍脑袋，双眼瞪圆地说：「就是说，我可以对哥哥爸爸妈妈更好一点，更亲密一点，但是别人就要收敛一点，不能有超过亲人的亲密。」 申贺颂感觉有些不对，但是又找不到适合的解释，于是点点头。 结果下一秒，虞珂一蹦蹦到申贺颂腿上，像猫一样找个凹陷处侧坐，手缠绕他的脖颈处。 她娇小的身躯和申贺颂一齐，挤在这张单人沙发椅上，紧密贴在一起。 这也是虞珂最喜欢申贺颂的地方——他虽然有洁癖，却不会毫无绅士风度地直接躲开。如果换成宋闻，恐怕早就勐地推开虞珂，然后逃命一样跑走了。 不推开，虞珂才有机会发挥啊。 她侧着将头搁在申贺颂的胸膛上，猫咪一样蹭一蹭，说：「我要和哥哥多亲近一下。」 「…」 申贺颂不是这个意思。 他进来教导虞珂，是让她不要随便亲别人，不是让她更亲哥哥… 不过正如虞珂意料之中，他的确没有躲，也没有推开。 只是安安稳稳坐在扶手椅上，还单手拖住虞珂的大腿下侧，让她不要滑下去，凝视虞珂的眼睛深邃复杂，似乎有千万种情绪在来回争夺主控权。 虞珂坐着，舒舒服服地依靠着。 两人的体温逐渐攀升，烘得虞珂暖和和，周身热腾腾的，甚至有些迷煳想睡觉。 隐隐约约间，她似乎看到申贺颂俯身下来，将头埋进她的脖颈后面，带来温热的唿吸。 紧接着，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一下子就将虞珂弄醒了。 等她的视野，从朦胧慢慢恢復清晰的时候，申贺颂已经恢復回往常正襟危坐的坐姿了，似乎刚刚虞珂所看到的，只是她半睡半醒的梦境而已。 她伸手摸摸后脖颈，什么都没有，就是皮肤有点疼。 看到她的动作，申贺颂撩开虞珂的头髮看了一眼，淡定地说：「被蚊子咬了，有点红。」 「这样。」 虞珂就没有继续在意后脖颈的刺痛了。 等申贺颂和虞珂从房间里出来，两人一如平常，似乎并没有吵架的预兆。 这和睦的气氛让宋闻松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刚准备说话，目光却被她后脖颈的红痕给吸引了，惊得宋闻撩开她披散的长髮，语气紧张：「这后面怎么红了？」 「红很大一片吗？」虞珂挠挠后脖颈。 她感觉皮肤有些刺痛，但又不是肿痛，怪怪的。 「也不是很多…」 宋闻不知道，这个大小可能就是拇指头的宽度，像是过敏了一样，「痛吗？」 「不是很痛，应该是在房间里被什么虫咬到了。」 「…我去给你拿叮咬膏药。」 本以为已经离开，实际停留在台阶中间段的申贺颂，听到这里才继续迈步，离开副楼。 离去前，他留心多看了宋闻一眼。 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小角色，结果事实上，无论是衣柜事件还是现在，他都有些不爽。 刚走出副楼，申贺颂就给助理打电话，直接下命令：「让宋闻自己离开虞家。」 第108页 「譬如找他的养父母，他的亲父母…」 商战文男主思维方式，是所有危机都从源头解决，包括事业，包括家人…又或者是情敌。 第53章 修罗场五十三天 男主们的改变 申贺颂和虞珂依旧坐在这张扶手椅中。 虽然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但申贺颂觉得他的表情一定很不好，严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眉头紧紧锁死在脸上, 好像精神病患者在坐电椅那样。 唯一有动作的部位是手, 他伸出手, 将紧扣脖颈最高处的纽扣扯开。 因为动作太粗鲁，手工缝制的纽扣都扯掉, 摔在地上, 发出啪嗒的声音。 但是申贺颂没有去管那么多。 他用扯开衬衫的同一只手，慢慢摸向虞珂的蝴蝶骨, 然后顺着睡裙宽松的缝隙里摸进去。 他先是垂眸, 看显映在薄薄布料上的手, 正在揉搓的形状。 然后目光上移, 想要看清楚虞珂的表情。 虞珂呆愣愣的，一无所知地跟他黑沉的目光对视。 到现在，她还什么都不懂呢。 那双往日澄净明朗的眼眸中，不知道是因为刺激还是疼痛, 似乎浮现了一层淼淼水光, 好像在问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对她？ 申贺颂不想看到这样的目光，于是他选择将虞珂抱起来, 转了一个面。 选择从后背抓着她的双臂。 这样, 就没有人看着他，似乎能做得更多, 做更想要做的事情。 即使是从背后看，虞珂的脖颈、肩背都是美的，腰身娇嫩纤细, 浑身还有一阵百合花香。 没过一会，就会有破碎的声音传出来。 申贺颂看不清虞珂的表情，所以只能猜，他将给虞珂脱掉胸衣时的那一个侧脸套进来，模煳的画面一下子就清晰起来了，轻咬下唇，声音放轻… 下一秒，叮叮叮的闹钟响起。 没有比这一刻，更让申贺颂觉得iphone的闹钟铃声醒脑的时候了。 躺在黝黑寂静的室内，申贺颂勐然睁开眼睛，坐起来。 也因为坐起来的速度快，他差点以为他没有在床上，而是坐在虞珂房间的手扶椅子上，正在做一些… 怎么会这样？ 申贺颂的表情，逐渐从恍惚变成恍然大悟。 他已经26岁了，已经不是在网上谘询「人生第一次春梦的对象是自己的妹妹正常吗？」的年纪了。会做这种梦的本质原因，就是他是个正常人，在知道自己并非虞家小孩的情况下，哪怕是假装，也没办法将虞珂当成妹妹。 不过…18岁欸。申贺颂伸出右手仔细端详，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是一个变态。 手机铃声响起，按照天刚晓亮的时间点，应该是助理。 申贺颂直接按开了外放。 「营销部李经理把关于新ip选定的方案发到你邮箱里了…」申贺颂起身，一边洗脸一边听，耳边全是报告的声音，从公事一直讲到私事。 「关于宋闻。我们在地下赌场找到了他的养父，连夜将他带回了港城。大约早上七点多，他就会进入副楼，将宋闻带走。」 报告到这，差不多就没了。 往常申贺颂都是没张口地低声「嗯。」一句，然后助理就可以挂电话了，今天不知怎么的，申贺颂迟迟没有反应，隐隐约约间还听到人从洗手间走到床头，然后拿起电话。 从外放变成普通的听筒聊天。 刚起床的申贺颂嗓音很低哑，像是一对磁石在相互撞击，又或者是人突然而至的感冒，总之特别低沉浑厚有魅力。 他说：「有一件事。」 「帮我找一个靠谱的私立医院，可以做血缘检测…」 忽然，一声大吼大叫的中年男性声音从厚实的窗帘缝隙中传来。 申贺颂拿着手机，空着的手掀开布料一角，用以观察，发现是宋闻的养父抵达虞家后，又默不作声将窗帘放下来，完全不在乎宋闻会遭遇什么难堪。 「嗯，就这些吧。」 ** 虞家小花园内。 这还是宋父第一次走进那么奢华的地方，石砖走道上没有落叶，围墙栅栏攀爬着玫瑰花，空气中夹杂着丝滑的花香…仿佛连唿吸都在享受，在花钱。 他跟着沉默寡言的女佣走近一栋红砖小楼。 女佣说：「到了。你儿子就在上面。」 「这这这这…」宋父常年喝酒的手抖了两抖，原以为他把那个便宜又赔钱的假儿子卖掉了，对方会受尽折磨，痛苦不堪，为此宋父还在酒桌上掉了两滴鳄鱼眼泪。 没想到居然住在那么好的房子里，过得舒舒服服的。 这合理吗？ 明明只是一个亲生父母都不在意的小杂种而已。 宋父越过老女佣，一边流连忘返，一边朝楼上慢悠悠走去，正好就在楼梯口撞见虞珂。 两人一人站在台阶最高处，一人站在台阶最低处，隔着三十多阶距离嚮往。 这种差距，说远也不远，成年男性的宋父只要几次大迈步，就可以站在虞珂面前。 说近也不近，因为它代表了阶层的距离… 所以宋父眼红的不行啊！ 特别是当他看到，自己那便宜儿子站在漂亮虞珂的身边，浑身完好器官健全美人入怀，都觉得自己的卖儿子是在做好事了。 可能是因为看到宋闻完好无损吧，宋父的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 第109页 「哎哟，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闻言，宋闻抬头，在虞家看到养父居然有些不可置信，「你居然敢过来？这些天你去哪，母亲一直医院躺着，你从不过去看她…」 「我怎么不敢过来？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宋父身上全是坏习惯，说话的时候喜欢扣头皮，捋衣服，挖鼻孔，就连跟人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朝周边呸呸呸的。 真噁心，虞珂下意识蹙眉，嫌脏地躲到宋闻身后去了。 就因为她这么一躲，竟然让宋父将注意力放到虞珂身上了。 宋父摸索着下巴，嬉皮笑脸地低声调侃：「你个小子可真有本事，竟然收着好几万块钱，睡这么一个漂亮的富家女，这身段，看着就嫩…」 话还没说完，宋闻就阴沉着脸冲下台阶，对着养父的脸就是一击拳击， 站在后边的虞珂看得真切——这次宋闻握紧拳头，便再也没有放开过。 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再也没有最初见面时的犹犹豫豫。 …好吧，虞珂对男主的蜕变有了新的认知——不参加摄影大赛，不面临假少爷的针对，被囚禁在虞家里，居然还能完成品质的蜕变…真牛逼。 不愧是男主。 虞珂完全没意识到，宋闻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她。就算是系统暗戳戳告诉她了，她也会当场翻白眼，然后说：拜託，他可是男主欸！ 怎么可能为了反派虞珂打架？别笑死人了。 现在打得这么狠，恐怕只是为了报昔日之仇而已吧。 在虞珂眼里，只是为了报仇雪恨的宋闻，正骑坐在养父的身上，双手抓住对方的衣襟，「你嘴巴放干净！」 「我说的没错啊，怎么，你觉得你比我高贵多少？」 「空有少爷身，没有少爷命…」 「怎么样，有个金主包养感觉很不错吧…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下一秒，养父发出怪叫，他的牙齿被打落下来了。 宋闻还想再打，却被虞珂平淡的「等等」给制止了。 这一声，就像戳中机器人的开关那样——虞珂话音刚落，宋闻高举过头的拳头颤动两下，最后还是听话地放下来的。 狗都没那么温顺。 咔哒咔哒的走路声响起，宋闻低垂双眸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白色毛绒拖鞋，然后顺着脚往腿、腰、肩上面看，视线最终停留在虞珂的脸上。 她的脸上，是嬉笑的眼神。 这一刻，宋闻自卑到极点了——养父对他的评价，等同于在虞珂面前剥开他所有遮羞布，将最落魄的他展示给别人看，展示给…虞珂看。 虞珂换了一下站姿，宋闻差点就伸手拉住她的腿了。 他怕她走了，主动离开了。 好半天，才终于等到虞珂的第一句话。 她有气无力地摆弄着手指甲，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你爸爸的话让我听着很不开心。」 「所以你选吧，宋闻。」 「你爸还是你妈，你的卖身钱只能支付一个人的帐单，所以你选吧。」 众所周知，真假少爷文男主宋闻是一个充满正义和道德的人，这样的人设向来最有孝心，在后期剧情中，他还用圣父般善良的品质成功感化养父母… 既然如此，虞珂就偏要宋闻选一个人了。 就好像问一个善良的孩子，选爸爸还是选妈妈一样，足够逼死他了。 虞珂看戏状地等着宋闻的答案，打算好好欣赏他孤立无助的样子，如果不是太费劲了，她还想让女佣搬一张椅子来。 反正宋闻一定会纠结很久，说不定还会哭。 却没想到，等她笑意吟吟的视线扫过，却发现宋闻的表情异常坚定。 他想也不想，迅速回答：「我选你。」 第54章 宋闻乐五十四天 好吧也没有多乐 「我选你！」 宋闻喊出这句话的时候, 虞珂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她有些吃惊地垂眸看向宋闻。 想要知道，男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聪明了？居然会知道：选爸爸选妈妈都不如选金主。 俗话说的好，金主开心全家三人受益。 真不愧是何时何地都能进步的成长型男主。 虞珂饶有兴趣地给了女佣一个眼神, 只说一句话, 那就是：「瞧在这楼梯上跌打滚爬的, 脏兮兮, 快带宋闻过去浴室洗个澡吧。」 洗澡… 这个点吗？ 台阶地毯也没有很脏啊。 这一批都是新来的女佣，和虞珂没有心灵感应, 听到光天化日去洗澡和宋闻的「我宣你」, 第一个反应就是——宋闻这个帅小伙终于点抵抗不了虞珂的强迫，要主动献身了？ 她们都是给财阀工作惯了的人, 最是明白这种豪门秘辛。 相互对视一眼后, 便纷纷分散开来干活。 一人礼貌却不恭敬地请走宋父, 一人带着宋闻来到三楼主洗浴间, 其他几人则是装点起床褥和浴缸，还有在房间里放各种各样…呃，虞珂买狗项圈的时候为包邮一起买的工具。 于是，宋闻莫名其妙被女佣带去洗浴间。 一进门, 他就看到一墫装满百合花瓣的浴缸。 奇怪, 为什么虞珂要叫他洗澡？ 宋闻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身上可能的确有些脏了, 毕竟和养父在台阶地板上扭打了一圈, 第二个反应，就是虞珂对他真好, 居然将自己的浴室让出来。 第110页 想到虞珂可能也在这间房间洗澡过，宋闻莫名就抿唇害羞了。 连身上的浴衣都没好意思脱，一直用空余的手去扶, 拉到脖颈最高处的位置。 洗完澡后，他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朝门口小心翼翼问女佣：「浴室里没有我的衣服。可以在我房间里随便拿一套吗？「 总不可能让他穿着之前的脏衣服吧？这样洗澡还有什么意义。 结果门后的回答是：「宋先生直接出来就是了。「 这下感觉更奇怪了…洗完澡后的宋闻又捂实浴衣，满脸满心满脑子都是问号地走出浴室，觉得浑身上下香得有些迷煳了。 他被女佣一路带到虞珂房间里，然后让他独自进去。 进去前，女佣说：「虞珂小姐一会儿就到，你先自己看看床头柜上的东西吧。「 从回答问题到莫名其妙洗了个澡，宋闻迷煳得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下意识朝床边走去，看柜子上放的一个个盒子，还有各种瓶瓶罐罐。 他用食指撩开最大的盒子，里头是红色天鹅绒底盛放着两捆金色环状链条，有点儿细…是手鍊吗？因为担心价格昂贵，宋闻没有将它们拿出来，又将盖子放回去。 第二个盒子，是一捆皮鞭。 为什么说是捆，因为它就是好几条碎皮布扎在一起的，有点像是宫廷剧里太监的佛尘。 宋闻皱眉将它拿起来，转来转去看个仔细。 虞珂明天是要去骑马吗？怎么在床头柜放这个东西。 又把皮鞭放下来。 下一个东西是精油和芦荟胶，应该是擦脸用的，虞珂还挺居家的，居然买这么大一罐。 不过…女佣叫他来看这些东西是干嘛，难道是觉得脏了，让他帮忙打扫一下？看到现在，宋闻的迷茫更甚，完全不明白自己被叫到此处的用意。 忽然，他在床角看到了一个更大的箱子。 毫无警惕之心的宋闻直接打开了它，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浑身僵硬怔在原地。 里头端正摆放着一整套的床上皮质束.缚道具，还有男女两式的趣味衣服和铁链束身装…别问宋闻怎么认出来的，因为厂家在最上面，放了一张店铺好评宣传单。 [给你最刺激的体验，yy大人用品店感谢你的购买，此宣传单可在下次购物抵扣十块钱] …？？？ 神他妈下次购物！ 宋闻吓得扔掉盒盖子，不可置信地一路往后退。 本想逃出房间，结果被一句娇娇滴滴的「你怎么了？「，给吓得摔到床上。 他看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的虞珂，再看回刚刚那些瓶瓶罐罐。 好傢伙，这下宋闻再年轻不懂事，也应该明白都是些什么了，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天知道，上一次宋闻接触到性知识，还是在高中的生物课堂上，那时候大家都只是拿着器官解剖图开玩笑，他也顺着周围人调侃多看了两眼。 谁能想到第二次，就是这么刺激的道具，这么刺激的…即将遭遇。 由道具延伸出来的火，在他眼皮子底下火辣辣地说，烧得他唿吸急促、面色脖颈潮红。 换做以前的宋闻，可能早被这些东西吓得不行，生怕虞珂像对待曾经同事那样，对待他。 可现在…宋闻还想要再挣扎一下。 不是总有那句话吗，反派死于话多，不给说教，那聊聊天也是可以的吧？ 哪怕宋闻心脏砰砰乱跳，他面上依旧保持平静，还敢拉着虞珂一齐坐在床边上，聊天。 「你…「他犹豫着怎么开口：」我父母要怎么处理？「 「哪对父母？」 「养父母。」 「我不管他们。」 虞珂斜躺在床上，薄被要盖不盖的妖娆。 说完「不管」后，她又瞥了宋闻一眼，倒是没指望这位圣父真能抛下渣滓父母不管。 因为深知不会成功，虞珂走任务似漫不经心地说：「你也不能管，由着她们烂在床上吧。」 本以为放下狠话后，宋闻一定会恼羞成怒，正义凛然，然后大喊不要侮辱我的家人云云，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是：「…为什么？」 …为什么？ 虞珂真的是无语了。 宋家养父母这类炮灰连她这种反派都看不上眼，也就男主心地善良，将他们当作家人了。 她语气不善地反驳回去，语速极快：「宋闻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养父卖你，你还要给他还债，养母都看不上你，你还天天去医院照顾她…」 「怨种都没有你怨，好好一个男…男大学生，整的跟苦大仇深的工具人似的。」 说完后，她那双滢空剔透的大眼眸漂亮得翻了一个白眼，结束。 在虞珂痛批男主的时候，脑海中系统也在检查剧情：[好吧，家人部分的仇恨值先过了，宋闻不会不管他们，因为按照剧情养父母一直活到一百七十八章…] 系统剧情都没念完，宋闻居然率先开口了。 他说：「好。」 系统/虞珂同时：？？？ 虞珂勐地从床上坐起来，拉住宋闻的袖子不可置信反问：「真的？你真的不管她们了？」 「嗯。」做出这种决定，宋闻也觉得很艰难，「我会试着，更关心我自己。」 天啊，美强惨圣父的代表男主宋闻，居然因为虞珂，放弃了[以德报怨]这一优良品质… 第111页 就连繫统也惊得在脑海中频频播报：[男主，失格了…男主，失格了…男主…] 究竟是为什么啊！ 虞珂被这一出给整不会了，她寻思她也没逼什么啊…聊聊天，都能把对方聊妥协了？ 还没等虞珂问出「你有事吗」的时候，宋闻居然胆大包天地坐在虞珂的床上…不是坐床边，而是完完全全爬到床中间，直立跪在虞珂的面前。 他一言不合伸手，扯开身上的浴袍，露出修长却有力量的上半身。 先是纤长的脖颈，然后是结实的臂膀、胸膛。 …大约将浴衣拉到腹部位置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跪滑到虞珂面前，用手抚下她的眼睛。 估计是觉得虞珂直愣愣的视线打量让他害羞了。 然后宋闻俯身下来，附在虞珂耳边唇瓣颤抖地说：「我和你做…但是，要以正常的方式来。」 「要以，我的方式来。」 …什么？ 虞珂真的是一脸莫名其妙，没有闭眼，她想看看宋闻到底要干什么？ 她卷翘的眼睫毛在手掌心扫啊扫，扫得宋闻心痒痒的，唿吸和心跳都跟着沉重了不少。 只有宋闻自己知道，他心里很高兴——倒也不是高兴可以做，而是高兴虞珂心里有他，一直在为他着想。她甚至因为养父母的不公正待遇，跟宋闻撒娇，让他别管他们了。 宋闻说的「选虞珂」，不是说着玩的。 在养父跳出来像往常那样抨击他的这一刻，虞珂已然凌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 他颤抖着手去拉虞珂的睡裙，发现扯不下蝴蝶结也不会脱后，又将嘴唇凑到虞珂颈部，嗅着浓厚的百合花香，细细游走在每一寸细腻的皮肤。 当头一棒都不能形容虞珂现在的感受了。 这种行为——林霄亦对她做过，是男女朋友之间会做的、舒服的事情。但是宋闻为什么，他这样道貌盎然的鬼东西为什么忽然主动亲她。 在宋闻无师自通解开内衣的瞬间，虞珂用脚抵开他赤裸的上半身，从压迫感中解脱出来。 「等等等等…」 虞珂细喘着气，眼神迷乱和迷茫相互交杂，「你这是在干什么？」 主动做出亲密行为的宋闻，面色紧绷得可怕，他一手握住踩在他胸膛上的虞珂的脚踝，另一只手拽住浴衣的最后一道防线。 手指深深陷在吸水面料内，足以看出他内心的挣扎。 好半天，宋闻才从粗重唿吸中缓过气来，哑声道：「一定要用那些道具的话…」 他斜倒在床上，从床头柜上挑出一瓶芦荟胶，面色勉强又委屈，「我只能接受用这个。我没有什么经验，你要教我，而且我有点…可能会弄疼你…」 什么什么什么玩意？ 有点什么？ 虞珂看向那一床头道具，想也不想地回答：「这不是给你的。」 实话，这些都是给林霄亦的。 闻言，宋闻整个人就像按下暂停键一样，只消被虞珂轻轻一踢，就差点掉下床。 第55章 修罗场五十五天 还是男主格局大 宋闻从床上掉到地板。 他呆愣直挺挺地坐在地上, 指着摆放在桌面上一盒盒爱情道具，不可置信地瞪圆双眼。 「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 都不用虞珂回答，宋闻就聪明地找到了答案, 「是给林霄亦的。」 虞珂只是看着他, 没有说话。 两人隔着半张床的距离对视, 一人俯视一人仰视, 忽然间宋闻意识到从他认识虞珂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这么不远不近地缀着, 永远都是上位者凝视下位者的姿态。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 噢，从虞珂说她爱他开始。 就算是假话, 但不可避免的是, 从那一刻开始, 属于他内心的天平就被打破平衡。 回忆回忆着, 宋闻的眼眸逐渐深邃。 平常黑亮的眼瞳似乎因为什么不得了的情绪，变得朦胧而又混沌。 他在想：既然平衡被打破，那再做多一些出格的事情，又何妨呢？ 纵使内心千变万化, 表面上的宋闻却只是平淡地将衣服拉紧, 说：「我知道了。」 虞珂：…？ 这又是知道了什么啊？ 从刚刚到现在，虞珂脑海里的问号就没消失过。 现在的她, 必须要好好理顺关于男主宋闻的作恶招数了——目前她噁心男主共有三招, 第一招是针对男主与生俱来的骨气和尊严。 譬如圈.禁，言语攻击, 使唤他…这些虞珂都做过，结果男主的抗压能力肉眼可见变强了… 好几次虞珂骂他，他还躲着嘿嘿笑。 …别以为她没看见。 第二招是针对男主的亲情渴望, 用养父母作威胁…但就在刚刚，男主选她不选养父母，男主失格了，所以这招也没什么用了。 第三招是针对男主正直、讨厌以色侍人、颜值换钱的特点，发起的爱情攻势。 …这一招，这一招…虞珂也不知道有没有出问题。 总不可能是宋闻性格突变，忽然乐意跟她睡觉了…瞧瞧这男主的眼神，全是勉强和委屈，好像谁逼着他脱衣服了似的。 于是虞珂决定试探一下。 她趴在床沿边上，拉拉宋闻的袖子，犹豫又纠结地「真情表白」道：「你又知道什么了啊？你也知道，我最喜欢你了，怎么可能对你用这种玩具呢？」 第112页 「喜欢我？」 宋闻的眼眸不復初次见面时的清亮，落在虞珂眼中，唉，怪让她难受的。 她下意识避开对视望向虚空，嘴巴还要不负责任地说：「啊对对对，我最喜欢你了…」 话还没说完，虞珂整个人就被拉到了床下。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利、短促的尖叫，便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下一秒，就是亲吻——由宋闻主动发起的吻。 不同于林霄亦慢条斯理、品尝性的亲吻，宋闻的方式比较生涩和粗暴，更像是好几天没吃到饭的落难者看到美味的水果一样，又咬又吸的。 好几次，都差点咬到虞珂的唇瓣了，疼得她两只手一直推，一直拍那副紧贴着她的胸膛。 可是都无济于事。 男女之间的体力差异悬殊，往往在这种相对运动上尤为明显。 对方又嗦了几次，虞珂真的疼了，感觉自己嘴皮子都肿了。 她用尽全身力想推开宋闻，还是没办法，反而在分神推他的时候，自个儿不小心张了嘴。 这下，连舌尖也没被放过。 虞珂被亲的眼泪簌簌下来，因为时间持续太久，唿吸也衰弱得几乎没有了。 直到泪珠打落，啪嗒一声滴在宋闻眼皮上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松开牵制虞珂的手，气喘吁吁地看着身上柔弱得跟小猫一样的人。 「你在做什么！？」虞珂疼得啊，人工泪水控制不住往下掉。 「哈哈哈哈哈…」宋闻却自顾自闷笑起来，像疯了一样。 他觉得今天做的事情，绝对是他这辈子想不到、也没想过要做的，宋闻哑着嗓音轻声说：「不就是小三嘛，我当了。」 「…」 虞珂瞪大了双眼，连哭都忘记了。 刚刚他们两人聊了什么，为什么宋闻会得出「他要勉强当小三」的结论？ 事实上这种误会，得怪虞珂和系统的反派视角太狭隘了。 她自以为做透的烂事，站在宋闻视角逻辑理清楚后，反而变成另外一种状况，那就是：虞珂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但是她男朋友对她不好，养病期间，虞珂爱上了他。 为了他，虞珂时不时讲情话，还总是帮助他，不捨得让他离开。 在成功诱.骗他上床的时候，虞珂再展示出属于竹马男朋友的东西，敲打他。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宋闻除了「虞珂想让我当小三」这个结论，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目的了。 他将自己的理解告诉虞珂，换来虞珂一个格局大打开的表情。 难怪…难怪刚刚宋闻的眼神那么勉强、那么委屈，原来是误以为自己要当人男小三了。 虞珂眼珠子骨碌转，刚想说话，又忽然想起什么，将问题抛给系统：「统子，你怎么看？」 [嗯…] 系统沉吟一会。 虽然它还沉浸在刚刚的亲嘴里嘶哈嘶哈，但理智在告诉它——反派和男主是不可能的。如果将这事上报回反派工厂，虞珂还会被销毁。 最重要的是，虞珂又不是故意的，全都是男主自我攻略而已啊。 瞧这睫毛夹泪珠的可怜模样，还有什么都不知道还被强吻的清水脑子，统子自己也心疼。 [现在的情况就是，宋闻认为你在逼迫他当小三，而且他也表现出不愿意的勉强情绪。虽然原书没有此类剧情，但无论是当小三还是被强迫，都属于踩在男主道德线上…] [综上所述，真假少爷文男主攻略已改变：让宋闻当小三，拉低他的道德底线。] 得到这个回答后，虞珂才终于放心下来。 再看回宋闻时，手拿的再也不是金主囚.禁小白花的剧本了，而是诱.拐良家妇男当小三…怪不习惯的。 虞珂拉着宋闻坐回床边，刚想说话就觉得嘴唇疼的不行，发出「嘶——」的一声。 「很疼吗？」宋闻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情绪太激动，可能用力过勐了。 他的视线朝红彤彤的唇瓣上挪动，看起来似乎有点肿、又有点水泽的光泽…看着看着，反而是宋闻自己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嗓间干得要冒烟。 他在想，反正都当小三了，再亲一口…应该也可以吧？ 不行，虞珂现在应该很疼，想亲也要忍忍。 可宋闻又深知自己的脾性，一旦离开当下暧昧场景，恐怕再也提不起勇气去亲虞珂了，更别说什么小三的事情… 有的时候，人就靠着这点冲动，才敢做过去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正当宋闻心脏噗通乱跳，思绪浮想联翩的时候，忽然，门口响起一道严厉又沉厚的男声：「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朝门口看过去——居然是申贺颂。 申贺颂应该来副楼不久，因为他进来后，守在门外和走廊的女佣才后知后觉地围过来，端来饼干架和茶点，犹豫着要不要进房间来。 因为申贺颂没往里面走，房间里两人又坐在床边地上聊天，姿势古古怪怪。 申贺颂没往里面走，是因为他的手正抓着门把手，青筋凸显，力道大得几乎要拽下来了。 他不怪虞珂，虞珂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他怪宋闻。 申贺颂的目光犹如射线，一寸一寸在床头那堆半开半合的盒子上掠过，最后停留在虞珂艷红无比的嘴唇和摇摇欲坠的泪珠上。 第113页 气得唿吸都沉重不少。 申贺颂用司马的眼神示意女佣们都出去，然后关好房门，沉默却快速地一步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地板上的两人。 「你们在干什么？」又问了一次。 他转头看向虞珂，拳头紧握，「你被欺负了？」 因为小女孩将人关进衣柜里的玩笑？还是因为虞珂闹着让男大学生当男僕的小恶作剧？这些算得了什么，竟然能让宋闻忍辱负重那么久，好骗虞珂将女佣遣散出去再狠狠欺负她？ 他怎么敢的？ 虞珂可是虞家的大小姐，港城首富的千金…也是申贺颂的宝贝，宋闻怎么敢的？ 申贺颂二十六了，已经过了因为冲动而打人的年纪，虽然当下的他，真的想给宋闻一拳。 几次深唿吸后，他首次将目光落到这位卑微的男大学生身上，拿出讲生意谈判的语气：「我允许你直接离开虞家，不用还债，不用担心学费和医药费。」 「当然，如果你不想见养父母他们，我也可以让你的亲生父母立刻接纳你。」 以申贺颂的权势，这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事情，他是真有办法强迫一对偏爱养子的小财阀，强迫他们接受不上檯面的亲儿子。 当然，回去豪门后的宋闻会遭受什么待遇，就是申贺颂拒绝了解的领域了。 总之，申贺颂的建议，绝对是宋闻离开虞珂压迫的最好方式。 就连虞珂也意识到这一点，不忍让自己这段期间的努力功亏一篑，撒娇道：「哥哥…」 「怎么，给他求情？」 申贺颂眼皮狠狠一跳，这个傻妹妹啊，就是因为太善良才留着坏人的。 他撞见的画面姑且如此，那没撞见的时候呢？ 像宋闻这种贫民窟出身的普通人，会骗单纯的富家女做什么坏事？申贺颂想都不敢想。 就在这紧张的时候，一个小女佣红着脸闪身到房间里，闷着头对床边站立的三人大喊道：「对不起小姐，我和女佣总管确认过了，现在才知道误会了你的意思，我现在把东西收走。」 喊完后，她又汗流浃背地，将各种爱情用品收下去。 搬东西是不累，女佣也习惯了，累的是被三人同时注视着…这种气氛也太剑拔弩张了吧。 「等等。」申贺颂叫住了女佣，「东西全烧掉，以后虞家不能出现这种东西。」 「还有…」他的目光挪到宋闻身上，「小姐用男僕太不方便了，以后宋闻归我，去主楼工作。」 第56章 修罗场五十六天 豪门兄妹好奇怪 主楼, 申贺颂房间内。 作为虞家手掌实权的主事人，申贺颂的房间符合一个普通人对财阀豪门之主的想像——黑白双色的极简装修风格，高耸入天花板的巨大书架, 摆设装x用的钢琴, 和极其证整洁、像是没有人睡过的床褥。 申贺颂正在视频会议, 宋闻就站在他的身后。 虽然彼此没有过眼神接触, 但都尴尬得不知做什么好。 穿着一身超厚实男僕装的宋闻，一脸生无可恋站在那边, 视线放在虚空, 心里胡思乱想。 这身男装，还是申贺颂让女佣翻出来的制服, 按理说不穿女僕装了, 宋闻应该开心才是, 但他现在反而有点想念女僕装了…当然！他不是变态。 只是觉得：好歹女僕装还凉快。 这扣到最顶的衣襟, 还有厚实肥大的裤腿，闷得宋闻衣服底下密密麻麻都是汗珠。 唉…宋闻在心中默默嘆气——谁能想到，他爱上虞珂，就被迫离开她…他真的是笨蛋！明明之前有过那么多次心动, 为什么就不能聪明点, 早点认识到他喜欢虞珂。 这样还能赶在申贺颂发现之前，和虞珂多多相处一段时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心里满载思念却不知如何是好。 申贺颂从视频会议中抬头, 看到的就是一脸怅然若失表情的男僕，不禁无声冷笑一下。 虽然他误会了爱情道具的出处, 却不代表，他会看不出宋闻和虞珂之间不对劲的气氛。 硬是将宋闻送走，可能会引起虞珂的反感。 倒不如先将他放到身边监视, 等虞珂失去兴趣后，日后再做打算。 虽然…申贺颂的视线不自然地落在满杯茶水上，眉头紧锁得发疼。 他也很不习惯，身后站着一个才二十岁的情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申贺颂借着反光咖啡桌的镜面，微微侧头打量一番自己。 暗暗猜想：他会不会有点老了？ 仔细想想，虞珂现在才十八岁，似乎和宋闻这般年纪的男孩站在一起，画面才最和谐…看着看着，申贺颂突然对自己的倒影不满意了，总觉得有些老成。 忽然，视频会议对面的总监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清晰传到会议中各位大佬的扬声器里。用的还是用户自己设置的搞笑铃声——「老师最近打羊胎素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羊胎素怎么样，是不是皮都展开了…」 …申贺颂下意识就伸手，摸摸自己常年紧缩的眉头。 他其实在想「皮展开了」是怎么样的，但在会议众人包括宋闻看来，就是不苟言笑的申总，用手比作头疼的姿势，给与总监无声的警告。 紧接着羊胎素的铃声中断，扬声器中传出慌忙的道歉声：「对不起对不起…」 第114页 忽然，宋闻不打一声招唿地快步朝门口走去。 申贺颂的余光一直跟着他，很快，他就发现有一颗小脑袋，正小心翼翼地从门口探出来，可可爱爱观察着屋内两人的相处情况。 隔着大老远都能看到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申贺颂轻笑一声，倒也不着急宋闻的抢先。 他先在电脑按了几下，熟稔地用高位者的语气说：「进度不错，keep on。」 然后直接盖上电脑，一气呵成，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唿。 强行中断视频会议后，申贺颂坐在长沙发上招招手，虞珂立刻甩掉宋闻屁颠颠地跑来了。 「哥哥！」 虞珂直接跳到申贺颂身边，倚着他坐下。 申贺颂也顺势单手搂住她。 两人亲密气氛不言而喻。 坐稳后，虞珂用脚踢踢宋闻肥大的裤腿子，语气嬉笑地说：「你怎么一点都没眼力见啊，客人来了，不会端点茶点过来吗？」 宋闻撇了虞珂一眼，没有很兇，大概就是关系极好的那种撒娇：你又不是客人。 然后他就下楼拿茶点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虞珂当着申贺颂的面，狐假虎威使唤了男僕宋闻高达二十五次。 有好几次，她还大咧咧指着对方衣服，哈哈大笑他古怪的穿着，身材都变成五五分了。 而宋闻被捉弄后，依旧一如既往淡然，既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倒是挺听虞珂的话。 …所有的一切，都被申贺颂尽收眼底。 申贺颂不知道这两人之前是怎么相处的，也不知道宋闻面对这些毫不客气使唤的时候，态度是从抗拒到顺从，最后变得乐意之至… 因为申贺颂没见过，所以看不出来宋闻很开心被虞珂这样使唤，反而还有点可怜对方。 …难道是他想多了？ 申贺颂不由得怀疑自己刚刚的判断。 不管怎么说，放宋闻回去是不可能的。 申贺颂慢悠悠收回审视的目光，环绕虞珂肩背的右手，食指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小幅打转，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虞珂觉得有点痒，同样用右手抓住哥哥的食指，「在想什么？」 申贺颂诧异：「你还知道我在想事情？」 虞珂：「我又不是傻的…」 「不傻吗？」 仔细看来，申贺颂的语气居然有点宠溺的意思，只不过他一直揪着傻不傻的话题调侃，听在人工智慧虞珂和系统耳朵里，反而像是商战文男主凌驾智商的人身抨击。 也是虞珂瞥起嘴，不想说话了。 「生气了？」申贺颂说话有淡淡的笑意。 边问，他边将人搂得更紧了。 从外人视角上看，申贺颂几乎要把虞珂按在他身上一样，。 这种超乎寻常、近乎紧贴的拥抱，有点奇怪。 宋闻端着茶水站在两人对面，诧异地看着申贺颂和虞珂之间的距离。 怀疑是肉眼看错，他还悄悄走近一点，比划了一下。 就真的是无缝紧贴，连根手指都塞不进去的那种。 虞珂在家里穿的比较清凉，一般都是吊带睡裙加外衫，露出膝盖以下的腿部肌肤。 现在的她露出两条白晃晃的腿，正玩闹般勾着申贺颂的西装裤，像是藤蔓一样缠在上面，延伸到沙发底下。 玩着玩着，申贺颂的手便从虞珂的肩膀，挪到腰上。 如果宋闻没看错，这只手，似乎还在腰间凹陷的位置揉了两下… 呃，可能是想起病人身体不舒服，给她按摩…吧？ 虽然觉得很怪异，但想到申贺颂是虞珂的哥哥，宋闻还能勉强忍受。 结果放心不到几秒，申贺颂就如同有读心术，问出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我不是你哥哥了，你会怎么想？」 「你怎么会不是我哥？」 虞珂大吃一惊。 不是，她不就今天故意贴紧了一些吗？ 怎么这男主就噁心得要跟她断绝亲情关系啊？ 妹妹身份一丢，她还怎么噁心男主啊？虞珂完全不能接受申贺颂不是自己哥哥的事情。 她连忙从他身上逃出，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永远是我哥哥。」 怕不够扎心，又追加一句：「你不能不当我哥哥。」 「…」申贺颂觉得心头扎了一根刺。 考虑到可能是他提出的方式太突然了，于是申贺颂换了一种说法，说：「我不是你哥哥，也可以当你的其他人啊。」 譬如老公。 「什么人？」虞珂迷茫，视线飘忽乱转，犹豫反问：「当我爸爸？」 看戏的宋闻没忍住：「噗哧——」 申贺颂：「…」 他伸手揉揉眉间的无奈，又一把将虞珂重新抓回怀里，放弃提前打预防针了。 看着怀中迷煳的女孩，申贺颂说：「算了，不问了。」 在没有血缘证明书的情况下，无论虞珂怎么想，都会朝家人方向想。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尽量对虞珂好，好减少她对非哥哥事实的排斥。 但是她好可爱、好甜好香好软… 做春.梦之前的申贺颂，从来没有往异性的方面想虞珂，满心只想当一个好哥哥。 直到做梦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真实的内心。 原来从最开始到现在，他都在用异性的眼光在看待虞珂。 第115页 也确定了，她是他宁愿违背亲母遗愿，也想拥之入怀的女孩。 申贺颂的性格，向来都是确定想法，就会立刻付诸行动类型。 不过现在将真相告诉她还太早了，他要忍耐。 申贺颂将虞珂抱得更紧，没忍住，在她耳边嗅了嗅。如果不是周边还有女佣还有宋闻，他可能会做更出格的事情，幸好… 「一会儿要什么？」 「陪哥哥工作好不好？」 「随你。」 门啪唧，关上了。 站在屋外的宋闻，一脸吓死人的不可置信——刚刚他太沉迷看兄妹互动了，连手中茶杯倒洒都不知道，结果竟然看到这样一幕… 在回僕人居所的路上，宋闻半天没反应过来，连脏茶杯也跟着拿回房间。 他的脑海里，无数次闪过申贺颂嗅虞珂脖颈的画面… 这种行为，难道不是他常做的吗？ 为什么一对兄妹，会作出这样的行为？ 宋闻的精神受到极大的冲击，连那颗聪明的小脑瓜，也出现了难得的短路。 他打开电脑，犹豫再三后先是搜索：[兄妹关系好能有多好？] 在知乎看了一百八十个编出来的亲情故事后，未来导演宋闻，觉得文字可能没有说服力，转而去搜视频来看。 一个晚上，宋闻通宵看完了《蓝色生死恋》。 第57章 修罗场五十七天 男主们的关系这么好？…… 大约天晓亮的时候, 宋闻才阖上电脑，凝视泛肚皮白的天际。 过了一会儿，他噗哧一下轻笑出声。 「唉, 怎么会呢？」宋闻摇摇头, 无奈自己居然花时间在狗血韩剧上。 _虞家可是港城名流豪门, 申贺颂又是虞家大房太太的亲儿子, 模样跟那位可怜短命却履歷耀眼的申影后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会像韩剧那样，出现抱错孩子兄妹相恋爱的情况呢？ 果然通宵达旦会让人失去理智。 估计昨天看到的情景, 也不过是哥哥心疼妹妹, 多加关注和补偿罢了——《蓝色生死恋》的前期剧情中，不知道真相的豪门兄妹感情也很好。 说不定这就是豪门的常态, 他一个普通人不懂罢了。 宋闻将电脑收起来。 刚准备悄悄去副楼看一眼虞珂, 结果出门就撞见一身西服准备出门的申大少。 宋闻看一眼窗外——好傢伙, 现在才凌晨六点半, 总裁居然要上班了。 由此看来，豪门主事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申贺颂从报表中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宋闻站在通往副楼的小路上。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冷笑。 申贺颂抖落一下手中的资料，眼眸斜瞥, 给了助理一个眼神。 小张助理便立刻明白老闆的意思, 上前将宋闻请过来。 人过来后，申贺颂头也不抬, 「跟我去出差, 行李在门口了。」 这是要喊宋闻过来，陪大少去外地工作, 顺便搬运重物？宋闻面色变得很不好。 这是男僕的工作职责之一，他没办法拒绝，但是离开虞珂看不到虞珂…宋闻无法接受, 甚至有些抗拒：「我是新来的男僕，陪您出外地可能会误事。」 申贺颂也不着急，慢悠悠回覆：「除了搬重物，我想不出你在虞家能发挥的作用。」 好哇，宋闻直接勾起唇角。 这兄妹俩还真有意思，讲的话一样一样的。 换做之前的宋闻可能会脱下男僕装一走了之，争一个骨气尊严，也要勇与恶势力作对抗。 可是现在的宋闻，经过虞珂的□□后，他居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想笑是因为——他从申贺颂的话里找到虞珂的影子，进而觉得甜蜜… 妈的，这种心态真的是又疯又贱。 就这样，没有任何拒绝理由的宋闻被申贺颂带走，坐入前往外地的黑车上。 他身形拘谨地坐在豪华车后座，隔壁是认真看资料的申贺颂，前面是死了般安静的助理，偌大的车厢内只有纸张翻动和轮胎滚动地面的声音，莫名很尴尬。 ——两个男主呆在一起，总是下意识留意对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估计是助理受不了这种尴尬气氛，冒死打开了车内的收音机，笑道：「等会要走高速，开点声音好集中精力。」 申贺颂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助理才敢将电台声音调大一丢丢。 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不断增大，直到后座也能完全听清楚的程度，然后无论是申贺颂还是宋闻，都不约而同地捕捉到一个突兀的名字：林霄亦。 [张导的七夕电影首发先行预告热翻全城，新晋偶像林霄亦首次挑战亦正亦邪的主人公，和女演员上演一出强制爱、按桌杀，撩翻一众女粉…] 「欸，是我们正投资的电影…」 助理笑着回头，却只看到两张一模一样冷漠的脸，吓得他赶紧闭嘴。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林霄亦的名字一出来，车内气氛更尴尬了。 ** 同一辆高速公路上，所有玻璃都被贴黑的保姆车，在车流中缓慢有序地前进着。 前座的经纪人，正拿着一台手机，给林霄亦念先行预告底下的评论。 「呜呜呜哥哥好a，我居然会羡慕被哥哥抓头髮的女演员…」 「林霄亦演反派好撩啊，我是女演员就沦陷了。」 第116页 「哥哥！按我！哥哥！按我！」 坐在后座林霄亦听得直捂脸，「救——救——你可以不要把语气一齐念出来吗？」 听着国字脸一身正气的中年大叔喊哥哥，总觉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经纪人被嫌弃后倒也没生气，而是话锋一转，饶有兴趣地提出评论区中粉丝分歧的意见：「很多人注意到虞珂的亮相。」 「真的？」 林霄亦不太在意自己的评价，却很在意虞珂作为无名小配角初次亮相后观众的反应。 听到虞珂名字后，他反应迅速地将身体探到前座。 直接就着经纪人的手，查阅起评论区来。 「女演员好漂亮。」 「原本以为是女主，结果发现只有开头几分钟镜头。」 「演员表没有写这个演员，这么漂亮的妹妹当跑龙套也太可惜了…好像评价还不错。」 林霄亦满意了，眼眸内笑意更甚。 听到别人夸小女友，可比听别人夸自己更幸福呢。 经纪人也在看评论区关于虞珂的讨论，颇为可惜地说：「可惜你这个发小是千金小姐，不然这个条件来娱乐圈发展，成就不会低的。」 感嘆完毕后，却迟迟没等到林霄亦的应声。 经纪人诧异转过头去，发现林霄亦端着自己的手机，缩回后座角落，偷偷摸摸按着屏幕。 摁手机就算了，偏偏脸上还要一副幸福洋溢的表情，尤其瞩目。 危机感，油然而生。 经纪人从后视镜观察对方，假装试探：「你这小子，最近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啊？」林霄亦立刻抬起头来。 明明被问中要害了，强大的演技天赋还是使他半点慌张堂皇都不露，「为什么这么说？我在跟妈妈聊天呢。」 「…」 真的是骗鬼了。 谁跟妈妈聊天会露出这种涩涩的表情？ 经纪人无语，却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家艺人。 因为他一直坚信：林霄亦不需要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正当经纪人准备跟自家艺人道歉，结果下一秒，林霄亦就瞅见路边珠宝店，喊停司机：「等等等等，我去给…妈妈买个礼物，靠边停下。」 给妈妈买礼物很正常，毕竟林家母子关系出了名的好。 可看到林霄亦进去店铺的招牌后，经纪人瞬间沉默。 ——这是港城很出名的少女首饰品牌，深受二十岁左右的女孩青睐。 林霄亦要在这给他妈妈买礼物？ 瞧瞧这买好礼物后，墨镜都压不下的笑容…果然是谈恋爱没错吧？！ 时至今天，经纪人总算察觉到林霄亦身上不对劲的地方，还有这完全陷入恋爱的模样。 但他没有直接戳破，而是悄悄留了个心眼，好看看对方是谁。 ** 虞家。 女佣轻手轻脚来来去去，副楼气氛安静得针落有声。 虞珂躺在窗台的软榻上，了无生趣地把玩着淡粉色透明的手指甲——一觉起来，申贺颂和宋闻居然去出差了？！ 这俩男主居然背着她，关系变得那么好？！ 简直是最强反派的奇耻大辱。 但亲身追过去是不可能的，虞珂这副破身体，只能呆在房间等他们。 所以女佣们看到的，就是申贺颂、宋闻不在后，可怜又孤单的小姐，内心对她同情连连。 在第一百八十次手搓指甲边缘后，那面被虞珂靠着的的窗台，忽然发出叩叩叩的敲响声。 她朝窗外看去，率先看到身穿白色衬衫的林霄亦，蹲在深绿色草丛里，正笑得一脸灿烂——三号怨种这不就来了吗？ 纵使内心想法毒辣，虞珂还是下意识露出甜蜜的笑容。 她平静下令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等女佣们退出房间，她立刻掏出手机摄像机对准楼下——只见林霄亦大长腿三两十下，如同在拍摄帅气的动作片那样，攀附着大理石墙体平稳前进，然后纵身一跃进入三楼。 「…」虞珂默默按下停止录制键。 可恶啊，怎么会有人翻墙都那么帅，这算什么黑料？ 发出去真的不会吸粉吗，被粉丝称做「当世罗密欧」什么的。 想到这，虞珂又默默删掉了视频，气不打出一处。 算了，来日方长…只要男主记忆还没恢復，她总有办法弄死他。 要不…试试看把窗台瓦片弄松？ 差点在生死边缘走一遭的林霄亦，顺利落地后，直奔到女友面前，将她揉进怀里，说：「我好想你。」 「霄亦哥哥，我也是。」 两人呆在代表着私密的闺阁内，背着门外来来去去女佣，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偷偷私会。阳光透过窗台落下光斑，把此处照射得刺目、虚幻、不真实了。 林霄亦将挂在手腕的袋子脱下来，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给我带礼物，为什么啊？「 林霄亦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发片酬就想给你买东西，这不正常吗？你快看看喜欢吗？」 虞珂打开盒子，入目的就是一条精美璀璨的单钻项鍊，细长的银链由碎砖点缀，单看着，不像是项鍊，更像是一条阳光照射下会流动的水光。 这个项鍊刚露面，虞珂就惊喜得瞪大眼睛——「好漂亮啊！」 第117页 她拿起项鍊，在手腕处比划了一下，像潺潺流水带着银色光辉跑到白皙的皮肤上。 衬得皮肤更白皙，血管更孱弱，手腕更纤细。 没有女人不爱珠宝，就像没有反派不爱作恶。 对于虞珂来说，最重要的是：这条项鍊是男主送的——四捨五入就是她薅了男主羊毛。 怎么能不开心？ 笑着笑着，虞珂忽然从送礼物的套路中，想出一个噁心男主的办法。 「霄亦哥哥！」虞珂扯着林霄亦的衣角，来到老熟人衣柜面前，说：「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什么礼物？」林霄亦好奇。 衣柜门一打开，入目的就是各种明显和狗项圈配套的爱情用具，男式的，女式的，都有。 其实都是上次拿错给宋闻，于是女佣特地藏在衣柜深处，眼不见为净的东西。 谁能想到被虞珂找到了，还二次利用送给了林霄亦。 说实话，虞珂哪懂这些是什么啊，就连上次的狗项圈，她也是以为是骂人像狗的东西，更别说这些凑包邮随手买的东西了。 她随手拿起最近的一个，笑着说：「我们可以试试看这个。」 林霄亦定睛一看…捆.绑带，「呃，在这里吗？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啊？「这个带子，估计是用来骂人像一个快递的吧！虞珂笑眯眯自我理解。 林霄亦只得硬着头皮，将皮质肩带拿过来，纠结要怎么穿戴。 他刚想就着衣服，尝试穿戴铁链皮绳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申贺颂的声音，「她呢？「 女佣回答：「在房间里面呢。「 吓得林霄亦一个激灵，手一抖，将那个古古怪怪还超涩的肩带锁死在身上了…麦克斯！ 下一秒，门被推开。 第58章 修罗场五十八天 你怎么会在这里？ ——申贺颂回家的半个小时前。 低调的豪华车行驶在城市主干道, 只在红绿灯处稍作停留，吸引着路人和周边车主注意。 申贺颂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而宋闻则坐在右边, 毫无生气凝视窗外风景, 心里想着某一个女孩。 忽然, 他瞄见一道高挑又虚幻的身影, 从停在红绿灯转弯口的保姆车上下来，一路直奔中环大型商场一楼的首饰店。 几乎是这道身影出现的瞬间, 宋闻的视线就被吸引过去, 跟着它往商店跑。 红绿灯时间还没过，白色身影又出来了, 手上还拿着两个袋子。 就在他往街边跑的时候, 宋闻终于看清楚这道白影的正面——居然是林霄亦。 宋闻倏地坐起, 双目不移一瞬凝视保姆车, 直到人影完全消失。 林霄亦，他不是在郊外拍戏吗？ 作为林霄亦女友虞珂的第二位地下男友，宋闻已经能十分自觉地代入进小三的角色里，把所有精力放到分析情敌目的, 背诵情敌日程表上。 早上的时候, 他才确认过林霄亦要在影视城补镜头，这才放心离开虞家的。 还有刚刚那个首饰店, 如果记得没错, 是电视上经常打gg的少女品牌。 林霄亦买这个干嘛？他是要…送给虞珂？ 宋闻那本就聪明的脑瓜子，没有比现在更敏捷的时候了——已知中环和林家距离不远, 为什么林霄亦偏要现在下车，率先买好礼物？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一会儿要去找虞珂, 所以特意下车买礼物。 彼时的红绿灯突然亮起。 宋闻迅速转头从后视窗视线跟随，果然看到那辆保姆车，掉头朝浅水方向走去了。 「喂，申贺颂。」 宋闻连忙推隔壁人。 申贺颂从敛眸休息中惊醒，眉头紧皱，似乎在想区区男僕怎么敢直唿他的名字。 宋闻不知道申太子对称唿都有居高临下的傲慢，只顾着着急说道：「我们快回虞家吧。我觉得林霄亦可能去找虞珂了。」 「不可能。」 只有聊到虞珂，申贺颂才会愿意搭理宋闻：「女佣不会放闲杂人等进来的。」 继虞珂半夜出逃后，虞家已经实现了半军事化管理，不会有女佣愿意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帮助林霄亦进入副楼——确定手中王国的管制情况，是申贺颂最自豪的天赋。 就连助理都说：「虞家门口可是有进出管制的，我每天都在看着呢。」 宋闻立刻告状：「那上个月末的进出有异样吗？我可撞见过林霄亦出现在虞珂房间门口，女佣们都不知情呢！」 闻言，助理翻了一下记录，「上个月末？没有客人啊…」 监控不会出错，而且宋闻在副楼工作，了解比旁人多，没必要编造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申贺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拿起手机，似乎想给家里女佣打电话确认，可拨通铃声只响了两秒，他又迅速挂掉。 转而对司机和助理说：「先回家。」 「好的，申总。」 豪车方向盘一打，迅速拐回进市区的主干道上，朝浅水山道虞家疾奔而去。 就这样，本来都快进入城际高速的申贺颂和宋闻，一个回马枪杀回虞家。 还没靠近三楼，他们就发现所有女佣都守在外面，独留虞珂一人在房间里面。 申贺颂蹙眉，「你们小小姐呢？」 第118页 「在房间里面呢。」老女佣诧异于申贺颂的突然回来，「大少爷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申贺颂无视后半句问话，直接下令：「开门。」 女佣们面面相觑。 在这个家里，惹到老爷太太乃至虞珂小小姐，如果对方心情好，还有守住工作的机会，但是惹到申贺颂…不好意思，女佣是消耗品。 于是申贺颂一声令下，女佣立刻上前轻轻敲响房门，然后将门推开。 申贺颂直接走进房间，宋闻紧跟其后。 房间内，窗户大开，清风吹拂着纯白色的重蕾丝窗帘，带来叮铃、叮铃的清脆风铃声。虞珂正俏生生地站在房间中间，漂亮得如同人间的天使。 见到这样「干净」的女孩，两人锐利的眸光都软化了。 虞珂见申贺颂进来，立刻拥上去，「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忽然有些担心你。」 申贺颂将她接过来，视线却慢悠悠地转过房间的每一处，「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干什么？」 「想要自己独处一会。」 虞珂从申贺颂怀里抬起头来，与之对视。 一双空滢的眼瞳无法窥得一丝端倪。 不，端倪还是有的。 譬如他们进来的时候，虞珂已经站在房间中间等着了，这个位置，无论是窗台还是床边，都不是能在听到门外动静后能迅速走到的地方。 再比如虞珂的抱抱…申贺颂闭上眼都能想起——虞珂在抱人前，眼珠子总喜欢先转一下。 可是刚刚没有。 证明她见面后的拥抱，不是出自喜欢，更像是掩盖、粉饰什么东西。 …申贺颂扯开紧扣的领带，第一次烦恼于自己惊人的观察能力。 竟让他亲自发现妹妹的异样。 申贺颂抱着虞珂坐在床边，凌厉的视线却落在床对面的衣柜上，一寸一寸挪过——如果目光能隔空杀人，里面的林霄亦恐怕要死一万次了。 申贺颂抚摸着身上人的肩胛骨，慢条斯理地问：「我不在家，你会乖乖听话吧？」 虞珂没有回答。 申贺颂也不介意，一边按着女孩的肩背一边声线平静说道：「不能在天黑外出不归家，不能吃医生不予的食物，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人进入房间。」 最后那句「乱七八糟的人」，说得尤为重音。 他说完，还低头看看虞珂。 见她还是那副大眼睛扑闪扑闪单纯可人的模样，不禁嘆气：「算了。我不限制你那么多，但是聪明点别让我发现可以吗？」 哪来的傻妹妹，连续两次把人藏衣柜的，倒不如藏床底来得新鲜。 「当然。」 虞珂毫无所知地应下来了，「哥哥还要去出差吗？」 「当然。」申贺颂敛眸反问：「难道你想我快点走？」 「不！我想要哥哥一直呆在这里。」 虞珂甜得能滴蜜的答案，成功讨好了冷心冷肺的申总，哦不，应该是让申贺颂生出底气，足以跟衣柜里被藏起来见不得光的人对抗。 他就揽着她，抱着她，当着衣柜人的面。 空气中流动着隐晦的挑衅，一明一暗两道视线似乎正在对视。 另一边，站在二人身后的宋闻，经过一晚上的《蓝色生死恋》薰陶，他已经对兄妹之间亲密的贴贴熟视无睹了。 他的目光飞快又仔细地在房间找寻。 没有。 林霄亦居然不在？ 不可能啊，他明明看到保姆车往浅水山道方向走的。 难道是他和申贺颂赶回来的速度太快，没能当场堵到人，让对方逃跑了吗？ 小三身份第一天上岗的宋闻，难得质疑自己的分析。 他还跑出去问女佣，得到「并没有人拜访」的答案…难道真的是他太紧张了？ 时间已经不晚了。 助理敲敲房门，暗示屋内两人到点要出发了，否则赶不上今天的行程。 申贺颂犹豫片刻后，最终决定将宋闻留下来，「你照顾好她。」 随后起身离去。 别看申贺颂走得潇洒，实际上，他的内心世界隐隐有些颤动。 明明是投标案泄露都毫无感觉的商战文男主，在见到这些，比他年轻很多的小男孩后，竟然开始担心起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譬如血缘证明书给出去后，虞珂生气怎么办？ 譬如他已经二十六不年轻了，虞珂更喜欢别人怎么办？ … 总之所有的担忧，归根结底，都在两位年轻的情敌身上。 之所以把宋闻留在家里，是因为比起有青梅竹马身份的林家少爷，申贺颂对毫无家底的男大学生更放心一点。 而且林霄亦是艺人，吃舆论饭，宋闻正好可以牵制他。 就这样，暗中布置好战略的申贺颂，带着一身功与名，淡定离去。 虞珂作为甜心妹妹，自然得去送哥哥。 几人刚走出房门，就感受到屋外凉风飕飕，宋闻看见虞珂穿着单薄，特意落后了几步，先跑回衣柜那边拿衣服。 可他没想到的是：柜门一开，露出的是不是衣服，而是一脸面色铁青的林霄亦。 正环着手，冷漠站在里头，与打开衣柜的人沉默对视。 宋闻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身形踉跄了两步。 第119页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语气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他就着小张助理的手机检查过监控，没有人进出副楼门口，女佣也说没有人来拜访，可刚刚还在中环商城的林霄亦，现在的确货真价实地站在虞珂的衣柜里。 宋闻的视线从上到下扫视，最后定格在林霄亦身上眼熟的皮质捆带，内心心酸无法形容。 可恶，这就玩上了？ 偏偏小三身份无法指责什么，宋闻用力咬着牙关，才勉强将视线从道具上挪开。 转而指控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忽然，宋闻想起了什么，跑到大开的窗户边。 ——虞珂身体不好怕见风，很少开窗，刚刚他就觉得窗户大开有些奇怪，却没有在意。 凑近后一看，果然在白漆栏杆上找到几个泥泞的黑脚印——林霄亦居然是爬窗的？！ 搞什么啊，到底谁才是小三，怎么鬼鬼祟祟的。 震惊如宋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小三较量正牌…宋闻聪明的小脑瓜很快衡量出利弊。 嗯，打不过。 现在喊大舅子回来，还来得及吗？ 第59章 修罗场五十九天 哥哥失控，虞珂凌乱 虞珂房间里。 两位身形高大修长的英俊青年, 相对而立，一动不动。 按理说林霄亦作为顶流，家境好模样俊美还有运动员体魄, 应该要力压男大学生才是。 可宋闻站在那儿, 却不落下乘。 那希腊雕塑般锐利的五官, 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正气, 竟从别的气质上拔回头筹。 就这样，两人胜负不相上下地对上了。 最后还是林霄亦率先行动——他右手按在宋闻肩膀上, 微微抬起下颌, 露出温和的微笑。 不过吐露出来的话，却远没有面上展现的友善。 「你一个小小男僕, 会不会管太多了？」 宋闻也垂眸笑了, 「是啊。我是男僕, 但也是一个平凡的网友。」 他语气稍顿：「见到顶流出现在女孩衣柜里, 总是会震惊、好奇，甚至会发网发帖的呀。」 话音刚落，林霄亦的笑容扯成一个僵硬的弧度——失忆后的林霄亦本该是纯情，坦率的, 但遇到情敌的时候, 他就会恢復回过去的模样。 凌厉、张扬、甚至咄咄逼人。 就如同申贺颂预估的那样：只要宋闻和申贺颂碰上，就会互相牵制, 无须他担心。 被威胁后的林霄亦忽然失笑, 转而用主人家的客气语气说：「行。等虞珂回来我就走。」 他态度客气地强调，语气中却充满了让男僕帮忙带一句话的礼貌和无视。 谁想到宋闻压根不理会这些「侮辱」——能在虞珂伤心伤肾的手段下苟活, 宋闻的心脏已不是一般的强大。 他轻飘飘就打回去了：「虞珂没那么快回来。」 「她不是去送哥哥？」送哥哥上车而已，能耗费多少时间？ 林霄亦不以为然。 可当他转身背靠窗口，余光向下眺望寻找虞珂的时候, 却看到自家小女友在申贺颂怀里。 两人都将手环在彼此腰间，似乎在亲昵地说着话。 …看错了吧？ 林霄亦揉揉眼睛，再仔细看一次。 这次他真的看清楚了。 他看到虞珂踮起脚，亲了申贺颂下颌一下… 申贺颂虽然还在说话，但他的面部表情肉眼可见柔软了许多，还伸手摸摸女孩的头髮。 ……林霄亦看得入神。 他忽然想起，刚刚在衣柜里窥视到的画面——似乎申贺颂和虞珂的相处也是如此亲密，那两人正对衣柜方向，抱着坐，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林霄亦都看得极其清楚。 那时候申贺颂的眼神…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像是警告，又有点像是胜利者耀武扬威。 总之很奇怪。 林霄亦拉拉一边宋闻，指着楼下紧密贴合的两人，问：「他们关系怎么那么好？」 「豪门兄妹不都这样。」宋闻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收回来，「所以说虞珂没那么快回来，她和哥哥要腻歪很久。」 「平日也像这样…这样…？」 这样亲亲抱抱？无缝贴贴？ 林霄亦不知道要用什么词彙，才能形容出他的震撼。 再加上宋闻脸上一副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的表情，反而衬得他林霄亦的内心格外龌龊。 就好像人家好好一对亲密兄妹，被他臆想得古古怪怪那样。 豪门兄妹… 豪门…他也是豪门啊！ 难道是因为他是独女，所以才不知道兄妹亲密的程度？ 看宋闻这稀松平常的表情，难不成平凡人家的兄妹，也会像这样…这样亲…唉！林霄亦根本说不出口啊！ 最终，在犹豫和纠结之下，林霄亦硬生生憋住后面想说的话，神色担忧地看向窗外。 ** 屋外，副楼小花园里。 虞珂和申贺颂还在腻歪。 他们两人就站在花丛旁边，亲亲抱抱，全然不知道楼上有一场正在爆发的男主修罗场…又或许申贺颂注意到了，却因为局势在他掌控之中，所以并没有理会。 虞珂从怀中抬起头，问：「哥哥可以不去出差吗？」 申贺颂思索片刻，点点头。 第120页 虞珂立刻就笑了。 在场三人，只有助理面色僵硬——不会吧不会吧！ 痛失康城的合作后，连下半年的ip投标都保不住了吗？ 虽然这样联想有点奇怪，但助理觉得，老闆对妹妹惟命是从的模样，有点像是恋爱脑…哦不对，两人是兄妹，应该是妹控才对。 谁能想到，在商圈有冷面阎王之称的申贺颂，居然是妹控。 助理啧啧称奇。 而虞珂，虽然面上在笑，内心却无比惋惜。 虽然男主答应留下，但按照原书剧情，今天的外地出差对男主的事业半点帮助都没有，因为ip投标会有内定，申贺颂过去只不过是白跑。 所以虞珂反而希望申贺颂快点过去，然后多浪费一点时间。 想到这，虞珂立马变了一个模样，笑得甜腻腻的：「不用啦哥哥。」 「虽然我会很想你，但是你也要工作的。」 「去那边多工作一会吧，然后回来再好好陪我。」 啧啧啧，瞧瞧这夹心饼干的腻歪模样，如果她是商战文男主，恐怕都听呕了吧！ 这样想着的虞珂，带着坏心眼抬起头来，迎着阳光看向申贺颂。 …等等！！ 是她看错了吗，申贺颂这个唇角是勾起来了吗？ 商战文男主常年不苟言笑，就算偶尔扬起唇角，也是迅速又微妙的，虞珂之所以能发现，还是因为她个头矮，今天又和男主格外贴贴。 为什么格外贴贴，因为今天的申贺颂，压根就没有抗拒贴贴！ 不仅没有抗拒，虞珂还能感受到属于哥哥的大手，正放在她背和腰间敏感的位置上。 呃…怪痒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虞珂从舒服的背抚中挣脱出来，凝视着头顶申贺颂还没消去的笑意。 她在想：难道是因为申贺颂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虞家，离开她，所以才笑的？ 还是说因为小张助理和女佣在这里，所以申贺颂迫不得已迎合虞珂的亲近？ 反派往怀心思里揣测男主，能想到的理由有很多。 可下一秒，申贺颂亲歷身行，打破这些好难才找到的理由，证明了另一种不可能的可能。 他忽然俯下身，眼眸微垂，不动声色地亲吻虞珂的脸颊。 然后语气温柔地说：「知道了。安生等我回来。」 随后，他放开对虞珂的拥抱牵制，坐进车内，扬长而去。 没有关紧的车窗，似乎还能看见申贺颂专注的视线，还有空气中没能消淡的笑意。 …车走了。 独留虞珂一人。 她震惊地站在路边，面上表情、内心世界乃至系统数据一片紊乱，风中凌乱。 好半天，反派系统才有动静，疑惑：[呃，申贺颂好像不讨厌亲情了。] 「完了！」虞珂大崩溃。「这个男主的抗压能力也上升了！」 就好像宋闻习惯虞珂的抨击，申贺颂居然也习惯、甚至无所谓亲情贴贴了… 那她这个甜心妹妹，还能要吗？ 第60章 修罗场的六十天 你好美，我爱你…… 林霄亦怀揣着不安, 忧忧郁郁回到了林家。 躺在熟悉的房间里，凝视着洁白的天花板，他的脑海中却如同走马观灯播放映片那样, 不断回放虞珂和申贺颂之间的亲昵。 这是正常的？ 这是不正常的？ …靠！难道真的是他思想龌龊吗？ 凌晨3点, 林霄亦倏地从床上站起来, 烦得蹦来蹦去。 像这种困惑的时候, 都是要找朋友吃宵夜，然后聊天倾诉的, 可是林霄亦是人气演员, 没有出行自由也不能随意在公众面前曝光。 于是他一指长按快捷键，直接把电话打到经纪人那。 「餵, 哥, 我问你个事！」 经纪人跟组好几个月了, 一直都没休息过, 好不容易回到农村的老家，倒头睡得正熟，结果在大凌晨被自家艺人一通电话叫起来。 他擦擦嘴边的口水，看到屏幕来电显示怨种艺人的名字后, 心情沉重又无奈地喂了一声。 「哥, 你说兄妹很亲密，这正常吗？」 经纪人下意识抬头。 看向床边那只有三岁大、和自己隔两轮的二胎妹妹, 「你说是哪种亲近？」 「就那种…」隔着话筒, 都能感受到林霄亦慌乱地指手画脚，「在路边亲亲抱抱, 贴近说话，有时候哥哥还会伸手摸摸妹妹的头，那种亲密！」 林霄亦的电话声太激动, 吵醒小妹了。 她在婴儿床上转身，嘤了一声。 经纪人连忙压低声音，用大手抚摸小妹还没多少毛的脑袋，安抚她。 一边摸，一边将林霄亦说的情况代入到他和小妹身上，语气随意：「这不是很正常嘛？我和我妹也是当街亲亲抱抱，我还喜欢去哪都背着她呢。」 「这样…」即使听到相反的答案，林霄亦依旧不放弃：「那在房间里，哥哥将妹妹抱在身上，坐在床边，这样也是正常的吗？」 正坐在床边，将小妹抱起来摇晃助眠的经纪人：「……」 谢谢，差点就变成不正常的人了。 为什么法律不规定，艺人大晚上打电话骚扰经纪人，问这种弱智问题是犯法的？ 气得经纪人都笑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林家生二胎了？」 「放心吧，按照你父母娇惯你的程度，就算生二胎，家产还是你的。」 第121页 「不是啦！」虽然话题偏离了，但明显林霄亦松了一口气，放宽心的语气隔着话筒传过来：「谢谢你啊哥，我今天就一直很纠结这个问题，都睡不着了。」 经纪人：…所以你就来骚扰我，对吗？ 话筒还在说，还越说越精神：「其实是我认识的人，今天我看到她送哥哥上车的时候，哥哥把她揽进怀里，她们就站在路边，手放在彼此腰上…。」 经纪人迷煳中失笑出声：「你这小子是不是做梦啊，小孩子怎么…」 话音稍顿。 经纪人的瞌睡终于醒了。 他语气突变反问林霄亦：「等等等等，你说的兄妹是有多大啊？」 由于近段时间才开放二胎，所以经纪人默认的兄妹，一般相差十来岁、二十来岁。 结果林霄亦说：「啊？妹妹十八岁，哥哥二十六岁，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惊得经纪人连话筒都拿不稳了，「妈呀这两人都成年了！你确定看的没错？她们两人站在路边，坐在床边抱抱亲亲…」 「对啊…」 「这不正常！再怎么亲密也是成年男女了，怎么可能当街搂搂抱抱。」 「我刚刚说的情况，是妹妹特别小，还是很依赖人的年纪…」听到这么劲爆的豪门秘辛，经纪人捂住嘴巴、压低声音：「你偷偷告诉我，是哪家财阀的兄妹这样，我绝不会跟别人说。」 啪嗒一声，话筒挂断了。 林霄亦将手机扔到床脚，原本已经平復的心情再度波澜起伏。 等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作好决定——犹豫就会败北，疑惑不如行动！ 明天正式拜访虞家，亲自去问申贺颂！ 问问他是不是变态，竟然对亲妹妹下手。 ** 同一个晚上，没有申贺颂的晚上。 因为要到主楼工作，宋闻被迫换了一个房间，不能再住在虞珂房间隔壁的小小隔间了。说实话，新房间更大，更像人住的地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闻更怀念那里，狭小、安静、有安全感。 最重要是，那个狗窝可以呆在喜欢的人身边。 被虞珂折腾一天了。 宋闻展着酸痛的肩背肌肉回到住处，刚坐在窗边书桌前，准备开始完成影片的剪辑任务，一抬头，居然看到一道纤细、纯白的身影晃来晃去。 是虞珂。 宋闻定眼一看，他的窗台居然正对着虞珂的窗台，就是林霄亦偷偷攀爬的那个。 不错，宋闻轻轻扯出唇角弧度——在申贺颂出差回来前，他可以随时监控林霄亦的动向，限制他在虞珂房间的进出。 不过当下的话… 虞珂就是对面，他能不能做些什么？ 要怎么样才能引起女孩的注意？ 宋闻阖上电脑，视线侷促地四处张望，最后锁定在墙角的健身器材上。 大约考虑几秒钟后，他倏地脱掉上衣，先是躲在窗台视野以外的地方，做几个伏地挺身，让修长的肌肉线条更明显一点，然后再拿起哑铃跑到窗台正中间。 对着虞珂房间的方向，假装在半.裸、认真地做运动。 还是不拉窗帘的那种。 可是在第二十个单手硬拉后，宋闻都累出薄汗后，虞珂依旧没有抬头往这边望一眼。 不看可不行，他就是为了让虞珂看到，才大晚上忍着肌肉酸痛运动的。宋闻憋不住了，放下哑铃和身段，摁着他那台老式智能机，给虞珂发了一个粗糙的、茶里茶气的简讯。 [天啊，我们房间原来就在对面！] 老式智能机的菊花缓慢转动、终于显示简讯已发出，收件人已接收。 也几乎是瞬间，简讯显示已被收件人拆封、阅读。 吓得宋闻立刻将手机扔到床上，一边开始健身表演，一边用余光有意无意地打量窗台。 又是二十个手推。 手已经酸了。 与此同时，宋闻期待的眺望目光慢慢暗淡——明明虞珂就坐在窗台上，也一直在看手机，却不往他这里看一眼。 搞什么啊，这才当小三的第三天，难道她已经腻了？ 不想处了？ 宋闻越想越郁闷。 特别当虞珂拿着手机、头也不抬地离开窗台的时候，他的表情抑塞得如同被渣男追上后就被轻视的单纯少女，脑袋瓜子全都是「她为什么这样对我？」，「是我那里做得不好吗？」。 下一秒，虞珂又走回来了，手一张，好像往窗台贴了什么东西。 宋闻没有近视，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那是一张粉色的便利贴，写着：[勾引我？] …这是看到了？ 说是勾引的话…好吧，是勾引。 被这样直白地点出来，宋闻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之所以使用健身器材，是因为他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虞珂说过喜欢他的身体来着。 呃…虽然当时她的意思。应该是想噶他的腰子。 但是一直安然无恙到现在的宋闻，觉得这就是一句反话！虞珂总喜欢说一些气人的话，真实意图根本不想她表现得那么坏。 不过这个便条，还是得回復一下。 宋闻从书桌上拿过蓝色的便利贴，思索片刻，偷笑着写：[这是勾引吗？我不知道…] 好像有点长，字有点小，对面楼会不会看不清？ 第122页 宋闻想了想，撕掉，重新写了一张：[我没有…] 然后画了一个对手指、委屈的表情。 等他再抬起头，准备将便利贴贴到窗台上的时候，就看到一身三点式比基尼打扮的虞珂，正双手撑在窗台上，双眸饶有兴趣地笑看这边。 吓得宋闻瞪圆了眼睛，腿脚踉跄了几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刺激的画面——明明什么都挡住了，却挡不住完美的曲线，腰折出一个直角的弧度，腰线从胸下一路延展到腿侧，胸部沟壑很深也很长，雪白饱满的弧度隔着大老远都能看见。 她在笑，给宋闻的感觉却像是被火燎到一样。 所有的反应被火星撩拨得滚谈，不知道当下该做些什么好。 这是十八岁的妹妹啊！宋闻脸颊爆红到头脑发胀，反应迟钝，眼睛却不捨得离开一秒。 就在这时候，虞珂没有继续站在窗台了。 她笑着拍向窗户，留下第二张粉色的便利贴，写：[这才叫勾引。] 然后犹如仙子回仙界那样，没有一丝留恋地飘飘然离去，只留下因为看到仙女的面貌，所以孜然一生的普通凡人。 ** 虞珂穿回衣服，带着整蛊男主成功的步伐，快快乐乐回到床边——怎么样，男德如宋闻，看到这一幕是不是很想死！ 会不会觉得眼睛脏了？ 忽然，手机又传来简讯抵达的声音。 虞珂身边没有微信只能靠简讯沟通的人，只有宋闻一个了，难道是发简讯骂她的？ 虞珂饶有兴趣地打开简讯，却只看到一句：[快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 …哈？ 这个反应怎么那么…暖？ 用「暖」来形容反派和男主的关系，会不会有点奇怪。 还在虞珂微怔不知怎么回復的时候，第二封简讯又到了，说：[你好美，我爱你，晚安。] … 「统子，我是不是又搞砸了什么？」 第61章 修罗场六十一天 嘿，被喜欢了？…… [我感觉男主宋闻可能得了斯德哥尔摩症。] 斯德哥尔摩症, 就是被害者对于加害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爱上加害者的一种情结。 系统推出这个结论毫不意外。 毕竟站在它和虞珂的角度上看，反派做的事情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 按照这样的打压, 男主应该要恨死虞珂, 进而奋发图强才是。 怎么…怎么会这样？ 虞珂视线停留在简讯那句「我爱你」上, 反反覆覆看。 聪明的数据流拆解来分析去, 都没办法从这么甜蜜的晚安中，找到男主恨透她的证据。 她放下手机, 整个一大无语。 ——已知一号男主宋闻喜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爱上迫害男主的反派，二号男主申贺颂, 在甜心妹妹的贴贴调教下, 已经习惯亲情和亲密。 那以后她要怎么办, 用什么办法噁心男主？ 虞珂烦闷得不行, 漂亮的眉眼都皱在一起了。 系统安慰她：[先闲置两位男主吧，近期不要去惹他们了。等我们找到男主的其他弱点，再换个方式作恶…] 唉，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虞珂调整好心态再看一眼这句「我爱你」。 男主说的, 对她说的…唉, 好怪噢，再看一眼好了。 连繫统和虞珂本人都没注意到,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生来就纯真善良的五官面容上难得出现与之相匹配的纯情——嘿，有人说爱她欸！ 虞珂轻咬下唇, 口是心非地暗道：切，晚安啦！ ** 申贺颂说会早点回来，真的就只去了两天, 第二天晚上连夜赶回来了。 彻夜赶路前往招标会，又因为在虞家耗时太久，没有休息时间直接开到会所，参与竞标，然后连轴转去了商圈大佬的鸡尾酒会，最后连酒店都不住，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回虞家。 别说是申贺颂本人了，连助理和司机都累得不行。 司机还好，老闆在工作的时候，他找了个钟点房补觉。 可怜的小张还得跟着申贺颂连轴转，跟在他后面集中精力听从吩咐，及时给到所需资料。 结果就是从鸡尾酒宴会开始，小张的眼皮就时不时垂下来，感觉下一秒就要站着睡着。 最惨的是——原以为回家路上可以小憩，结果申贺颂居然在车上工作！ 老闆在工作，员工哪敢睡？ 小张只得强打精神陪在旁边，看着申总像被打鸡血一样地，将三天份的工作量一次做完。 …等等，今天的申贺颂好奇怪。 小张眯着眼睛，用后视镜打量后座的老闆。 申贺颂居然会不住酒店，彻夜回虞家？要知道之前的申总，可是宁愿天天住在办公室，也不愿意花费半小时回家。 而现在，不仅天天下班就回家，就连出差也要彻夜赶回家。 还有还有，申贺颂居然主动赶进度？这像话吗？！ 要知道，申总曾经训斥过加班的员工，让他们不要为了快，就肆意消费健康和项目质量。 当然，那时候他给出的理由是：员工的身体和项目的完整度是公司的财产。 虽然有些离谱，却能从得出申贺颂的职场观点，那就是放慢脚步，稳打稳扎。这样的人，居然会在辛苦出差后，无视疲惫的身体和状态，把明天、后天才需要通过的项目全部看完？ 第123页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妹妹虞珂啊！ 申贺颂居然为了多多陪妹妹，打破亲手制定的规则…哎呀，好甜啊！ 看着这位埋头苦干的新手哥哥，小张似乎看到了一段和谐美满的家庭关系，还有申贺颂在甜心妹妹的治癒下，学会平衡工作和生活，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变成真实的人。 说不定还会减轻公司员工的工作压力，然后再涨薪放假呢…嘿嘿。 小张助理想的正美，一回神就在后视镜里看到毫无笑意的申贺颂，冷漠凝视着他。 吓得他一激灵，说话结结巴巴：「老闆怎么了？」 「今天在鸡尾酒宴会上，你准备的英语演讲稿有高达23处语法错误，以后下班少去玩，找个成人技能加强班学习吧。」 「…」 大意了，申贺颂再怎么被治癒，都不可能从国王变平民好朋友的。 助理幻想中的快乐，如水中月般破裂，哭哭唧唧说：「好。」 助理突然被告知剥夺下班自由，难受得撕心裂肺，自然没注意到申贺颂抬头训完下属后，面上同样不好受的表情。 申贺颂借着手中白纸遮掩，第几百次检查手机微信。 没有微信。 然后又检查手机网络。 满格。 难道是手机故障吗？申贺颂尝试给通讯列表某个人发送一个句号。 不出十秒，他就收穫了几乎半屏的绿色回復，证明手机没有故障，可以正常收发简讯。 既然如此，为什么虞珂不回消息？ 下午在鸡尾酒宴会的时候，申贺颂掐准虞珂上床的时间，发送了一段记得吃药的提醒，过了五分钟又发了晚安，可都没有回覆。 申贺颂非常了解虞珂，知道她睡觉时间非常固定，不存在会早睡或者贪玩晚睡的情况。 医生回报的睡前检查也非常正常，没有生病。 于是，就因为纠结这个回復，申贺颂结束鸡尾酒聚会后，马不停蹄的赶回虞家。 中途经过服务站，司机停下，想要抽根烟提神，转头就看到申贺颂看死人般的催促眼神，吓得连烟都没吸完，赶紧又上路了。 就这样，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在早上七点赶回港城，开进虞家。 助理和司机头重脚轻地下车，晃晃悠悠朝客房走去，面上是要一觉睡到天长地久的恍惚。 只有申贺颂，虽然通宵两晚，面容稍显疲惫，却依旧俊朗帅气。 朝后梳起的头髮失去造型的束缚力后，垂落几根长刘海置于眉心和脸侧，少了几分精明，多了几分颓废。 他快步走到副楼，没着急上去，先站在一楼看向窗台。 申贺颂回来的时间正好，刚好就是虞珂起床，习惯性在窗台吹风透气的时候。 他一抬头，就看到身穿纯白色蕾丝吊带睡裙的虞珂，双手倚在窗台眺望远方。 她应该刚睡醒不久，衣服上还有女佣没打理好的褶皱，眼睛没睁开头髮有点乱，不难看，反而有种慵懒居家的感觉。 申贺颂视力很好，可以清晰看到窗台上的女孩，闷在被窝里的白皙皮肤透出一丝红晕。 可能是因为房间少开窗，呆久了发闷，连鼻尖、膝盖还有耳垂都带上粉红色。 与这么天真善良的脸配套的，却是被吊带裙掐出一个不可思议弧度的身体，饱满又浑圆，像是在告诉外人：这个女孩已经成年了。 就在申贺颂看入神的时候，忽然看到虞珂目光下移，与他对视。 他刚准备打招唿，却发现虞珂见到他后，并没有很开心的表现——默不作声地收回手，然后慢腾腾退回到房间，关窗关门关灯。 和申贺颂想像中，妹妹冲过来抱住他的画面，截然不同。 怎么回事？ 申贺颂刚准备举起来的手，难得怔在原地，僵持在半空。 拜那两个年轻的情敌所赐，申贺颂被虞珂无视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快步走到副楼门口，借着玻璃倒影检查现在的样貌。 一看，还真被他发现问题了。 过去的申贺颂从没在意过形象，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的，但自从心里有了虞珂后，申贺颂开始格外在乎年龄、还有形象。 之前怎么没有发现，通宵熬夜后脸色那么糟糕？ 看着有点憔悴，眼角那是…细纹？ 还有这个头髮，垂落几根后看着不太精神，要不干脆先去洗澡，把头髮放下来好了。 研究完脸部状态后，申贺颂又垂眸，看向自己的衣服——衣服是参加鸡尾酒晚宴前换的，还算干净，但有些酒味。而且因为他坐车太久，衣服下摆显得有些软塌、没型。 观察结束，申贺颂的沉重心中并没有分毫缓解。 一定是因为现在的他造型太颓废了。 所以虞珂看到后，被吓到了，才连忙回房间去。 想到这，申贺颂拔腿就离开副楼，暗暗后悔刚刚回来后，没有先梳洗一番、换一件衣服，不然也不会吓到虞珂了。 与此同时，躲在房间偷看的虞珂，看到对方没有进楼，直接离开后，大大松了口气。 其实申贺颂的后悔完全无意义。 虽然通宵熬夜，但男主就是男主，不存在黑眼圈等掉逼格的debuff，反而因为造型松弛，还别有一番不同寻常的帅气。 就好像平日里穿着严谨的霸总，在爱人面前完全解放自我、突破男主包袱的感觉。 第124页 这种非主角式的颓废，虞珂还挺喜欢的。 换做平时，她肯定冲到楼下，然后抱住申贺颂要亲亲了。 但今天…她要听系统的话，既然现在男主对亲情有抵抗力了，那她就不能再贴贴上去了。免得像宋闻那样，弄巧成拙。 「唉——」 男僕也不能玩，哥哥也不能玩，这个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生活啊。 虞珂诚如是感嘆。 第62章 修罗场六十二天 螳螂捕蝉，哥哥在后…… 这绝对是申贺颂生平最无聊的晚上。 彻夜赶回虞家, 在简单洗漱和浅眠休息后，便迎来了傍晚的晚饭时间。 因为想着妹妹会来主楼吃晚饭，申贺颂换上比较好看的居家服, 又将头髮全数放下来, 想要看起来更年轻、轻松一点。 然后才五点半多一点, 他就提前坐进饭厅里, 开始安静的等待。 虞家晚饭时间是六点半，看到有人已经坐进来了, 厨房女佣诧异上前询问：「大少爷, 是否需要提前用餐？」 「不用。」 顿了一下，申贺颂又说：「我只是坐在这里, 你们随意就好。」 女佣又问：「那是否要帮你拿酒上来。」 申贺颂刚想点头, 又忽然想起：年轻情敌们是不会喝酒的, 喝酒后可能还会有苦味酒味, 到时候虞珂不想亲亲他，那怎么办？ 于是他摇摇头，「给我一杯水就好了。」 就这样，厨房女佣带着诧异上前询问, 带着更多的诧异回到厨房。 刚进厨房, 她就奇怪地跟同事吐槽：「太奇怪了这个大少爷，往常都不会来饭厅吃饭, 今天居然早早坐在这里了。」 「而且他还不喝酒, 不吃饭不喝酒坐在饭厅里干嘛？」 「你是第一天知道大少爷奇怪吗？大概今天脑子抽了吧…」 可不就是脑子抽了嘛。 因为申贺颂从五点半等到六点，等到六点半, 等到七点，都迟迟没能等到一抹纤细身影。他坐在饭厅里不动神色，只是偶尔抬起手錶看一眼时钟, 面前的水少了添，添了少。 就这样，申贺颂坐在同一个位置等了两个小时。 厨房女佣进进出出，给申贺颂添了十次白开水。 在第十一次倒水的时候，申贺颂忽然开口说话了：「虞珂呢？「 「小小姐说想在房间里吃，一个小时之前就把饭菜端过去了。」 申贺颂凝视着面前一杯又一杯的白开水，居然生出想喝酒的欲望。 不然光是猜测虞珂的心思，就足够让他烦闷的今天无法处理工作了。 厨房女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说完后，申贺颂的表情忽然变得落寞无助起来。 就，从来没见过冷言厉语的大少爷露出这种神态——向来的精英陷入怀疑自我的悲伤，这可比普通人当街痛哭要来得更有感染力。 搞得女佣都怜惜了，问：「大少爷要现在吃饭吗，厨房里餐点还热着，可以给你端上来。」 「不用了。虞珂房间的餐盘迴收回来了吗？」 「还没有。」 「知道了。」 申贺颂选择继续等，只不过等的不是人，而是等盘子——这样他就能知道虞珂吃完饭了，他可以去副楼找她了。 等着等着，没等到盘子，倒是等到一个不速之客。 林霄亦。 「大少爷，木业林家的少爷拜访。」 听到这个名字，申贺颂下意识蹙眉，「回绝他，说虞珂在休息，下次挑礼貌的时间来。」现在可是饭点，连他都不想打扰虞珂进食。 「不，他说他是来见你的。」 「我？」 这下轮到申贺颂诧异了。 虽然年纪相差不大，但从事业规模和掌权程度来说，他和林霄亦完全就两个辈分的人，能有什么好聊的、好拜访的。 除非这个话题有关虞珂。 干嘛啊，提亲？申贺颂嘲笑对方不自量力般的嗤笑一声，点头同意了林霄亦的见面请求。 两人约在了书房。 申贺颂坐在老闆椅上，远远就看到林霄亦黑着一张脸走过来。 进入书房后，林霄亦也没有率先和他打招唿，反而先谴退女佣们，「你们先出去吧。」 女佣们先看了申贺颂一眼，得到他的批准后才听话退下去。 林霄亦拉过老闆桌对面的桌子，和申贺颂面面相对地坐着，头一扬，双手往扶手一放，一条腿就放到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一副老大爷要算帐的样子。 申贺颂看着有些好笑，漫不经心地说：「你这样子，看起来像虞家欠林家钱，来讨债的。」 「这让我想起，年初有一项可回收燃料项目，林家似乎还没支付完尾款。」 说完，他还去翻找资料，一副要让林霄亦当场结清钱的样子。 商战文男主就是商战文男主，两句话，只攻对方底气，成功让林霄亦悄悄把腿又放下来，像小学生一样端正坐着…只是面上神情倔强不羁。 不过也够了，申贺颂后靠在椅子上——在他面前装大爷，林霄亦还不够格呢。 「说吧，找我什么事？」 「是关于虞珂。」 「我和你当然只有虞珂可聊，直入正题。」 虽然是否失忆，林霄亦也是被周围人千娇百纵的主，被申贺颂接连如此三番几次地怼，面色早已难看得不行，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 第125页 直接脱口而出：「我觉得你很变态。」 申贺颂：… 感谢你，让我认识到自己都不知道的性格。 为增加气势，林霄亦将身体前倾，手肘放在桌子上，神情严肃认真地说：「前天我看到，你和虞珂在车门旁边抱抱亲亲的画面，太亲密太不正常了。」 「虞珂是在乡下独自生活的孩子，不懂成年兄妹不能如此亲近，二十六岁的你也不懂吗？」 「再怎么是兄妹，也是异性啊！你怎么…怎么…」 说着说着，林霄亦气势就蔫掉了——因为他看到申贺颂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阴沉，浑身透露着天凉林破的氛围。 明明两人只相差三四岁，却有着天然的壁垒。 申贺颂忽然直立起身体，拉近两人距离。 沉稳的声线带着锋芒：「你是说，前天你看到？前天你为什么会在虞家，为什么会看到？」 林霄亦：「…」 该死，忘了这茬了。 他是偷看的，居然还自个撞到枪口上。 不过既然已经暴露了，林霄亦也不管了，今天必须要警告这个变态继兄离小女友远一点。 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不同，所以兄妹也能产生感情啊，他绝对不会让虞珂受到伤害。 当然，林霄亦也没有傻到自爆他在衣柜里，「我当时刚好走进虞家，就看到了。」 「你确定要无视我的问题吗？你不可以对虞珂这样亲密…如果让虞珂知道这是不对的，她会很伤心，不想见你，甚至不想呆在家里的，你懂吗？」 闻言，申贺颂明显顿住。 因为林霄亦说的，正是他正在烦闷的事情。 为什么虞珂忽然不回復简讯，不找他，不亲近他，就连呆在同一个家里也避之不见他。全然没有过去活泼黏人的模样。 人是不会一夜之间突然改变的，除非是她是知道了什么，特意而为之。 申贺颂敛眸，将心中翻腾的情绪全数藏匿。 他和虞珂的毛髮已经送到私密的检测机构进行化验，大约两三周左右就会出结果报告。 原本申贺颂想等结果来了后，再跟虞珂坦白一切。 但是dna报告他能等，和虞珂的亲近却是下意识的。 自从在梦境中得知自己的真实想法，申贺颂再也没办法当好一个哥哥了，他会控制不住地用男人的方式对待虞珂，企图先将对方生活占领，再改变她的想法。 可是他忽略了——自己哥哥的身份是最大的屏障，而且虞珂很介意。 两人的缘分是从兄妹开始的，可最终还是哥哥这个身份限制住他了。 林霄亦一直在偷偷观察申贺颂的表情。 见他忽然沉默，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猜对了，还是没猜对。 又过去数十秒，申贺颂忽然若无其事地开口：「你管得太广了，这是我们虞家的事情，你说虞珂孤身一人，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时间不早了，来人，送客。」 简直敷衍的不能再敷衍了。 林霄亦拍桌起身：「行，你不想改，那我就告诉虞珂，让她自己远离你。」 …其实已经在远离，申贺颂内心苦涩。 但面对外人，宝座国王的气势依旧存在，「那你去说吧，只要虞珂说不，我就不会管她。」 「行！」 林霄亦气唿唿地走了。 等人走后，申贺颂礼貌主人翁的面具卸下，变成阴翳、沉默的模样。 他按下桌面的内置传唿电话，国王正在发布最新的规矩：「所有的小门都要加装监控，特别是副楼门口，安排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副楼女佣的：「找个理由给小小姐换手机号码和微信。」 对，林霄亦是可以警告虞珂。 当然前提是他可以找到虞珂的话。 申贺颂手指烦躁得敲击桌面，想了想，又将宋闻喊过来，「我这边我不需要你帮忙了，你去副楼照顾小小姐吧。」 「真的？！」 宋闻大惊，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当作「螳螂捕蝉」里面的螳螂。 「嗯。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小小姐。」 申贺颂说完，本来想让宋闻出去的，但看着面前这张和金碧辉煌完全不搭的英气面孔，忽然冒出一个疑问：「话说，你和虞珂是怎么认识的？」 本来是不好奇的，但刚刚林霄亦提到虞珂在乡下的生活，让他想起和虞珂的第一次电话，对方说的什么小狗。 闻言，宋闻微怔。 只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却因为他心态不同，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是我们那儿最出名的金主，我，我是被她买走的。」 …申贺颂今日内第三次蹙眉，甚至怀疑宋闻在胡说八道，敷衍他。 「你在说什么啊，虞珂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记错人了吧。」 第63章 宋闻乐六十三天 这次是真的乐了！ ——虞珂她, 不是「虞小姐」？ 宋闻气势汹汹跑回房间，找回手机摆弄三两下，才从黑名单中拉出养父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 话筒对面就传来毫不客气的辱骂声。 「你这混帐小子, 终于肯接电话了啊！你是不是被那婊.子睡服了, 居然连爸妈都不管。」 哼, 宋闻真的直接笑出声——把他卖掉，究竟算什么父母？ 第126页 他也懒得跟宋爸说旁的东西, 直接问：「你确定, 当初买我的人是虞珂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都在余家呆多久了…爸爸我好苦啊没有理想没有儿子老婆也不理我, 我不就打了她两拳…」 宋爸应该是大白天喝酒了, 电话讲着讲着, 话题就跑没影了。 换做以前, 宋闻一定会耐心等待父母倾诉完生活的不平，等他们将情绪全发泄出来后，再慢慢讲自己的事情，可是现在… 宋闻没耐性地毅然拔高音量, 气势透过话筒都能听清：「哪个虞？」 成功将宋爸吓到了。 他结结巴巴、下意识跟着宋闻的指示：「就是撇捺横横竖直勾的那个余。」 宋爸文化水平不高, 跟人形容哪个字的时候，不会用词彙「多余」、「富余」来表达意思, 只能隔空画字。 好在余和虞, 在比划上就有天壤之别。 宋闻什么都没说挂掉电话，对比第一次熟练地将宋爸再送进黑名单里。 他打开电脑, 先是搜索余小姐…好的，什么都没有，港城有千千万万个余小姐。 宋闻思索片刻, 在余小姐的名字后面，加上曾经居住的地名，还有他曾兼职过的酒吧。 果不其然，这次信息就具体、完整和精准了——就在一个月前，港城郊区的余小姐涉嫌囚.禁未成年人、通过对家人威逼利诱的方式，把7名受害者骗到家中，让他们吃迷.药后，实施了犯罪行为。 … 宋闻看得头皮发麻，浏览的手指向下一滑，看到了余小姐的照片。 果然是相由心生，恶意满溢，肥头猪脑。 她被警方逮捕的时候，还对着摄像头骂骂咧咧，苍老的脸颊肉下垂、挂在方形脸颊左右，眼角细纹特别多，配上不合适的混血美瞳，显得格外难看和兇悍。 宋闻看着看着，忽然就有想吐的感觉。 他捂着嘴跑到垃圾桶旁边，吐了好一会，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顺带一提，宋闻很喜欢漫威，也坚信平行宇宙这种说法。 所以在他看到余小姐的照片时，冥冥之中有种感觉，那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宋闻，差点就被这种女人给侮辱了。 看看新闻上罗列的罪行，迷药、囚禁、奸.淫… 宋闻在想——如果当初的他，是被余小姐给带走的，那会发生什么事？ 可能他会失去自由、不吃不喝不眠、神经紧绷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落入魔掌。 而这样被动的结果，就是直面黑暗后的内心直接蜕变。 过去宋闻不屑于金钱，发生这种事后，他就会改变正直、纯良的想法，用曝光血缘关系的方式强势进入豪门宋家，以获得自保的能力。 听着似乎很爽，逆袭嘛，打脸嘛，穷小子变成富家子嘛… 但在宋闻看来，被血缘和职责捆绑，比死还难受——他更喜欢拿着摄像机抓拍雨后阳光，喜欢漫步在熙熙攘攘的市场，喜欢呆在剪辑室里耗费闲暇。 而不是、商战、打脸逆袭。 换句话说，是虞珂的出现改变了他，把他从既定的命运中拽出来了。 因为想起那一张非笑似笑的妩媚脸庞，宋闻终于停止泛噁心的呕吐动作，眸光柔软。 他幻想中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在这一刻，和虞珂的模样完美重合在一起，一丝不错。 忽然，宋闻勐地站起身来，推开房门朝副楼方向跑去，气喘吁吁。 等真正抵达虞珂房门前时，他又突然后怕，赶紧调整好心跳和唿吸，小心翼翼放低姿态——如果虞珂不是余小姐，那过去他的针对，真的是… 狗咬吕洞宾。 唉，他真的是狗，没得否认了。 宋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在床上躺成一条、无聊透顶的虞珂，正拿着公仔抛着玩。 看到他进来，虞珂只是斜斜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收回去。 什么话都没说。 宋闻也不恼，默默靠近床边才开口：「虞珂，你一直在耍我。」 虞珂依旧躺着。听到他这话后，也只是微微蹙眉，眼皮微垂地看过来，似乎在无声地说：「你又发病了？」 「我从申贺颂那知道了一切，你不是买我的那位余小姐。」 这下虞珂总算有大一点的反应了——挑眉。 她有在说话，只不过不是跟宋闻说话，而是在跟系统吐槽：「唉，又是一起飞来横祸。现在连余小姐的剧情都不保了。」 [没关系的宿主，余小姐的剧情已经被你刷得很长了，接下来只要等宋闻回到豪门宋家，再进行打脸任务就可以了。] 可不是很长嘛。 原书余小姐三天就铁窗泪了，虞珂硬生生刷了快半年。 是反派工厂都要感嘆kpi刷爆的程度了。 [反正我们最近要远离男主，就按照剧情，把宋闻放回家吧。] 「行。」 虞珂下定决心，便开口今天内和男主说的第一句话，还是一句狠心的别离话：「唉我就是觉得好玩，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走吧。」 「我很感谢你，是因为有你——」 虞珂狠心绝情的驱逐命令，和宋闻真挚的感谢混在一起，显得她格外的心狠手辣。 特别是宋闻，听到她这么说后，面色更委屈了，「你要赶我走？」 虞珂的反应也是一个问句：「…你感谢我？」 第127页 她露出一个，比宋闻得了斯德哥尔摩症还要疑惑的表情。 不是，就，有什么好感谢的？ 这段时间她折磨宋闻折磨得水生火热，光是把他弄哭的次数就有足足三次。 …难道，斯德哥尔摩居然如此牛逼，能直接把人的感情扭转吗？ 虞珂疑惑的表情落在宋闻眼中，让他的内心泛起涟漪。 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虽然嘴上爱开恶劣的玩笑，但是天真、善良、纯洁又乐于助人，明明救了他，却不会挟之以报。 经过余小姐的事情，虞珂在宋闻心中的形象，已然拔高到所有人都无法想像的高度。 他走上前，单膝跪在床边，郑重其事地说：「我不会走，我要一直留在你身边？」 「…」不走，那怎么可以？ 宋闻还要回豪门宋家的，他不走，这个剧情怎么展开啊？ 虞珂蹙眉，直接拒绝：「你都知道我不是余小姐了，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啊？」 「有理由。」 「什么？」 话音刚落，宋闻忽然附身下来，抱住虞珂吻向她的嘴。 虞珂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头脑也一片混乱，她在想：怎么会有人，在说正经事的时候忽然突然接吻了。 因为太不知所措了，以至于长长的接吻过后，宋闻用手捧着她的脸，说「因为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的时候，她还是一副木然的表情。 系统也迷煳了。 直到此时此刻，它才反应过来：[之前宋闻主动说要当小三，不是被逼的，而是自愿的，他那个简讯也不是斯德哥尔摩，而是他真的爱上你了！] 爱上你啦… 你啦… 虞珂脑海中一直回想着这句话。 「没吓到你吧？」宋闻问。 虞珂也顺势抬头，用因为cpu转速过快而微红的脸颊看向他。 怎么会是爱呢，她真的犯迷煳了，男主怎么会爱反派呢？虞珂翻出过去各种各样的资料，一本正经地跟宋闻说：「我们不是爱。」 「不是爱，那是什么？」宋闻反问。 两人就好像初尝禁果的年轻人那样，坐在床头探讨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虞珂很认真地念出资料里的文字：「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是按照绝对的顺序来的，坐在椅子上说着说着话，突然接吻，这种顺序是不合理的。」 话还没说完，宋闻就笑了。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虞珂真的是嘴炮，实际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好可爱。 宋闻摸摸虞珂的脑袋，觉得后脑壳都害羞得热乎（那是cpu集成晶片发烫）。 他难得露出最温和的模样，浑身的盔甲尖刺全数卸下，就像小刺猬露出它柔软的肚皮。 说：「别想了，我们之间就没有顺序。」 从最初见面开始，不就已经餵药、献身和当小狗了吗？ 如果按照这套绝对顺序走，宋闻和虞珂从见面开始，就已经站在情人关系的终点上了。 他们现在只不过是一步步往回走，逐个逐个站地补票。 重新认识、拥抱、亲吻、我爱你、甚至上床。 于是宋闻要开始补票了：「我叫宋闻，今年二十岁，是a大导演系的学生，爱好摄影，梦想是成为屈指可数的导演。」 「…我叫虞珂。」呃，这是在做什么。 自我介绍介绍，宋闻突然俯身，轻柔地抱住虞珂，右手在她背上拍着。 他说：「那么现在，我的爱好是虞珂了。」 被迫将头放在宋闻肩膀上的虞珂，眼神微微有些颤动，却什么都没应。 她在想：男主说他的爱好是她欸… 虞珂轻抿唇瓣。 下一秒，拥抱解体，她就被亲了——是非常普通的亲吻，唇对唇，十分纯情。 就像所有普通的情侣那样，第一次接吻总是纯情的、没有技巧的，宋闻对她亦是如此。 他用手捧着虞珂的脸，蜻蜓点水般点了点，动作十分轻柔和珍惜。 虞珂只能看到对方微敛的睫毛颤动，眸光很认真，像是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大约十秒左右，这个纯情的亲吻就结束了。 宋闻挪开唇瓣，却没有拉远彼此的距离。 他凝视着虞珂飘忽的眼眸，语气诚恳地问：「要去床上吗？」 这是情侣顺序的倒数第二站——上床。 已经迷迷煳煳的虞珂，已经听不见系统鬼吼乱叫的声音了，乖巧地点点头。 随后，她被宋闻拦腰抱起，朝无人进出的小房间走去。 第64章 修罗场六十四天 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是…… 第二天一早。 当虞珂醒来的时候, 发现身上衣服已经被换好了，人也躺在平日睡觉的床上。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眺小隔间的软榻——那里已经被人收拾过了, 看不出任何异样。本应该躺在隔壁的宋闻不知所终, 手机也没有简讯。 好吧, 虽然虞珂不想承认, 但她还是懂他的。 她光着脚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果不其然在对面楼的玻璃上, 发现了一张便利贴。 [好好休息（爱心）] 虞珂又有点想笑了。 脑海中的系统不适时地蹦出来，幽怨地说：[宿主, 昨晚爽吗？]它可是一夜都睡不着。 第128页 「嗯…也没有很爽吧, 有点累。」虞珂诚实回復。 [靠哦！你以为我真的在问你感受吗？] 统子是真的很崩溃, 昨天两人晃了多久, 它就迷茫了多久。 [接下来的剧情要怎么做？宋闻已经爱上你了，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觉得喜欢…] 男主之所以是男主，就是因为他们品质特别纯良, 只不过在无cp的世界才没表现出来, 这种纯良包括了：专情、一心一意、真诚、听女朋友的话。 相对应虞珂的品质是什么来着…享受主义、兴趣变来变去、虚假、不爱听男主的话。 好吧，总之：这两个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居然在一起了。 系统怎么想不到会是这个结局——出厂为清水设定的反派虞珂, 居然交了两个男朋友？ 虽然其中一个是骗来的。 但这要是传出去，让那帮蛊系女反派怎么活？ 对比系统的烦恼, 虞珂就显得心大很大，连连摆手：「没关系！」 「昨天我在床上问过了，宋闻说他可以继续当小三, 咱们的拉低道德计划可以继续！」 系统：[……] 虞珂还真好意思说出来。 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在床上问对象能不能当小三？ 而且那时候的男主爽到说不出话来，你确定他嗯嗯应下，是因为听到你的话吗？ 不过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了。 好在另外两个男主还一切顺利… 一人一统简单盘点局势，刚将宋闻的话题放下，转眼就看到楼下申贺颂拿着一份文件，大步流星地走进副楼。 啊，申贺颂。 虞珂到现在还没想到要怎么面对他，两人都住在家里，一直避让总是不行的。 要不然就回到原剧情的作精人设，和男主争家产好了。 做好决定的虞珂简单整理下衣服，判断着走廊脚步声适时打开房门，即将对男主宣战。 ** 申贺颂不知道虞珂的想法，不然一定会伤心地白日酗酒。 在他冷面厉声和巨额加急费的催促下，私人检测院终于将报告赶制出来，赶早拿到虞家。 又因为知道里面结果显示「申贺颂并非虞家亲子」，研究员被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总觉得窥探到什么豪门秘辛，生怕申贺颂将他送到非洲。 因为害怕，他连按门铃都是哆嗦的。 原以为会是女佣出来拿文件，研究员还在想要怎么解释身份。 却没想到，门一开，来拿文件的人居然是申贺颂本人…不会真的要把他送到非洲吧？ 研究员给出文件后，就立刻退出门口，低头祈祷申贺颂不要当场拆开检查。 紧接着，密封文件的撕拉声打破研究员的幻想。 余光间他甚至能看到，申贺颂拿出文件，仔细检查起来…完了，他真的会被送出港城了，也不知道申贺颂允不允许带老婆儿子一起走。 研究员脑子乱闹闹，却迟迟没能等到申贺颂的一句准话。 于是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 天啊！出现了比申贺颂不是虞家亲儿子更恐怖的事情——申贺颂居然在笑？！ 他看到自己不是亲儿子后，居然笑得那么开心？这不纯纯有病吗？ 申贺颂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特别显示他和虞珂的dna相似低于1%，更是满意的不行。以至于居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露出难得微笑。 看完、笑完，抬头发现研究员呆愣愣的目光后，申贺颂下意识就又变回严肃模样。 冷漠的话脱口而出：「你们检测员还有查收客户情绪反馈的习惯？」 哇霸总的反问，比平铺直叙的陈述句更恐怖。 吓得研究员好几个鞠躬，连忙退出虞家，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申贺颂拿着文件准备回主楼，路上习惯性地朝虞珂房间方向眺望一眼，发现她竟然已经起床了，还站在窗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奇怪，申贺颂抬手看了一眼手錶。 现在才7点，虞珂平常都是9点才起床。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了？ 心里有担心后，便什么都做不了，申贺颂的脚步拐了个弯，拿着文件直接去了副楼——反正他也有重要的事情和虞珂说。 因为不是虞珂日常起床时间，正在副楼轮班的女佣特别少，都在忙早上清洁打理的工作，申贺颂顺利没有阻碍地走到了三楼。 刚准备推开门，虞珂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露出一张冷漠且没有笑意的脸，「你来干什么？」 竟然连哥哥都不叫了。 虽然面上不显，但申贺颂实在有些难受，声线也跟着低沉不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巧了，我也是。」 她将房门推开更多，示意申贺颂进去，却没有像平日那样等他，而是转身直接走进去。 换做平时，虞珂会窜到申贺颂身边，然后像个人体挂件一样紧紧抱住他，说些好听话，可是今天的她却离得远远的，好像两人靠近就会毒发身亡那样。 看得申贺颂无比后悔。 后悔自己在等待报告书的时候没忍住，让虞珂心中生嫌隙了。 他坐在那张扶手椅上，虞珂却坐在三米开外的床上，两人遥遥对看——他定情的椅子，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坐，箇中心酸难以阐述。 第129页 申贺颂敛眸。 虞珂见对方好像没有开口的意思，决定率先背出台词：「我决定了，我要跟你争家产！」 与此同时，申贺颂：「你听我说，我不是你亲哥哥。」 就是那么碰巧，两人说的话不仅句式和字数一模一样，而且表达意思大相迳庭。 虞珂有一肚子的台词要背出来，接下来还有摔杯子和撒泼卖狠的动作设计，全被申贺颂的一句「我不是你亲哥哥」给打断了。 「哈？」 虞珂手中玻璃杯落地，正好摔在她脚边。 申贺颂见她连拖鞋都没穿，怕碎片伤到她，急得不行，「你站在那别动，我过来。」 他走过来，虞珂下意识后退——拜託，她诞生的意义就是以病弱恶毒继妹身份噁心男主，现在男主告诉她，她不是亲生的？？ 相当于推翻虞珂这个人的存在。 系统也被吓到，它刚从宋闻虞珂恋爱的事情缓过来，转眼就得知宿主不是虞家的小孩，[难道是受到真假少爷世界的影响，所以你也被抱错了？] 脑海中的剧情哗啦啦地翻，但大家都知道，男主是不会撒谎的。 申贺颂见虞珂还要退，而且她再退一步就会踩到拇指大的玻璃碎片，急得他快步跑过来——连碎片溅起后割伤脚踝都没有管。 他将虞珂从碎片区域抱走，放在扶手椅上，问：「你没事吧？」 虞珂摇摇头。 还没等申贺颂松一口气，下一秒，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她拖着柔软的嗓音，可怜巴巴地问：「我不是亲生的？」 随后又委屈地骂：「好你的申贺颂！」 「表面对我言听计从，实际偷偷搜集我不是亲生的资料，好把我踢出家产继承的名单。」 真不愧是商战文男主，一击毙命。 她的任务又失败了！ 虞珂越想越伤心，一天之内，她弄丢了两个男主，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流。 看得申贺颂都失笑了，单膝跪在扶手椅旁边摸着虞珂的脑袋，说：「别哭，在想什么呢？你是亲生的，我不是亲生的。」 「什么？」 虞珂争着泪眼汪汪的眼睛，好不可怜又可爱。 申贺颂无奈，只好将文件掏出来，翻到结果页递给虞珂，「现在家产都是你的了。」 其实家产不家产的，申贺颂更相信这是虞珂临时想出来躲他的办法，就算她真的想要，申贺颂也会给她的，又没有多少钱。 资料显示——虞珂和申贺颂相似度不足1%，可她和父亲的脱氧核糖核酸序列排序相似度达到99%，能有什么看不懂的。 这在剧情中可从来没有啊。 虞珂抬起茫然的眼睛，问：「你也被抱错了吗？」 「噗哧——」这下，申贺颂是真的笑了。 不是唇角微微勾起的浅笑，而是真的连眼睛都弯起来的笑容——怪稀奇、好看的。 申贺颂笑，是因为他想过虞珂千万种反应，甚至还有推开他的厌恶，却从没想过她居然会问他是不是抱错了。 「我和宋闻不一样。」申贺颂思索片刻，说：「我跟你共享一件，我从小就知道的秘密吧，当年申女士想生孩子占住继承位，偏偏虞父生意正上日头，不常回家。」 「她太着急了，所以选择跟别的男人偷偷生了一个。」 两三句话轻描淡写了申贺颂的经歷，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他没说出来的部分。 譬如申女士从小就灌输申贺颂：他不配，要争气，他不是爱情产物所以不要渴望亲情，逼他理性逼他用功逼他发奋图强。 以至于申女士去世那天，年仅6岁的申贺颂躲在楼梯间又哭又笑。 不过他不想和虞珂说这些，他只想知道：「虞珂，我不是你亲哥哥。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爱上我吗？」 「…」 虞珂倒吸一口冷气，眼眶的眼泪都硬憋回去了。 申贺颂这句话信息量极大——【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爱上我吗？】拆解出来就是两个意思，一是申贺颂也爱她；二是申贺颂自爆身份就是求她爱他。 要知道原书剧情中，申贺颂可从来没有提过这茬，把秘密死守到大结局。 如果说宋闻是道德型男主，那商战文男主则是标准的资本家，利益为先。 选择自爆身份，证明在申贺颂眼中：所有的利益都比不上虞珂的一句喜欢。 救，救命，统子晕过去了。 在申贺颂的凝视下，虞珂的眸光干净又纯粹。 她直愣愣地回视对方，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是亲情。」 申贺颂笑容顿时消失。 第65章 修罗场六十五天 嘴一个，问一句…… 「我对你只有亲情。「 这话一出, 申贺颂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他也想过虞珂可能会拒绝他，却没想过拒绝得那么干脆彻底。 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不舍都没有吗？ 申贺颂面沉如水地紧盯虞珂。 发现她眼神飘忽后, 还用手温柔地捧住她的下巴, 强迫她与之对视, 「虞珂, 你听我说，可能这个鑑定书对你来说太突然了, 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 至少, 不要一竿子打死吧？ 然而虞珂轻轻摇头，很残忍地拒绝了：「对我来说, 你就是我的哥哥。」 第130页 亲哥哥, 亲的不能再亲的那种——如果申贺颂不是虞珂的哥哥, 那虞珂的存在毫无意义。 所以打死她都不会承认这一事实。 妈呀, 现在虞珂都管不上争家产的事情了，心想维持之前的状态就挺好的。 于是她身体前倾，双手环住申贺颂的脖子，试图像过去那般亲昵。 见他没反应, 又嘟着嘴上去亲, 试图唤醒申贺颂心底的亲情——当然是按照亲情宝典上指导的那样，虞珂哪知道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哥哥…」她可怜巴巴的, 亲得申贺颂脸上都是湿漉漉的口水。 然而对方的铁青面色却没消失。 正当虞珂不知所措的时候, 申贺颂忽然反手按住她，用脸堵在她嘴唇上。 微弱的酒味包裹在虞珂的鼻腔, 还有反派天生抗拒不了的强势扑面而来。虞珂能感觉到，申贺颂将她抱起来，让她伏在他的胸膛上。 申贺颂的身体在颤抖, 却又将她搂得紧紧又难以唿吸。 然后就是一个个疯狂又成人的吻。 亲得虞珂整个人头向后倒，又被申贺颂拉着肩膀，强硬地拽回来。 「这样也是亲情吗？」 申贺颂嘴一个，问一句。 「这样也是吗？」 「这样呢？」 等终于拉开彼此距离，不再纠缠的时候，无论是虞珂还是申贺颂都喘着粗气，眼神迷离——虽然有些不适时，但是虞珂想说… 三个男主中，申贺颂吻技最好，也最能放下身段照顾女人。 而且这个强势的作风，哎，深得反派的心啊。 毕竟虞珂是一抹数据，又不是人家真的妹妹，得知此事后自然没有太多复杂情感交织。 她心中只有两件事：一是完成作恶的任务，二是保住反派的身份。 所以哪怕再满意，虞珂还是矫揉造作地低下头，嘴硬道：「是亲情。」 真的是要把申贺颂气死了。 他真想拿镜子过来，给虞珂看看她这满面潮红，眼眸带光朦胧的样子，这算什么啊！ 别的先不说，就连刚刚的亲吻，虞珂都没有拒绝，反而非常遵从本心地迎合了他，对，他申贺颂是没谈过恋爱，但也不傻啊！ 所以为什么要拒绝这个事实呢？ 事实上，接受欢愉大抵是反派的设定，再加上强势、黑化版的申贺颂很得虞珂的心。 但太过遵从于人设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陷入信息不对等的迷茫中。 虞珂：他不是我哥，那我是谁？家产已经到手了，那我还争什么… 申贺颂：她明明就很享受，刚刚的接吻也有回应，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 两人陷入沉默。 空气中只有暧昧的唿吸喘声。 转念之间，申贺颂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温柔地将虞珂那些被汗水打湿后黏在脸颊上的头髮拨开，动作缓慢，不慌不忙。 等女孩心情平復下来后，他才问出声：「你拒绝承认我不是你哥哥，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 将心比心，申贺颂因为亲母病态，养出一副绝情无爱的性子，那虞珂也会因为远离家人，变得渴望亲情，抗拒家庭关系的改变。 申贺颂懂，他很懂。 而被迫渴望亲情的虞珂没有回答，只是睁着茫然的眼瞳望向对面人。 因为太茫然，所以眼瞳中没有情绪，看上去像是接近真相的抗拒。 「嗯，我知道了。」 申贺颂点点头，掏出手帕将虞珂嘴唇的水渍擦掉，说：「没关系。那我们慢慢来也可以，你只需要呆在我旁边，尝试着接受新的我，然后爱我，可以吗？」 「…」 [……] 一人一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紧接着，申贺颂站起来，快步走上前打开房门。 对着门外瑟瑟发抖的女佣们说：「从今天开始，虞珂搬到主楼。」强势得一批。 年轻女佣们就站在屋外，什么都听到了。 但如果让她们分辨什么东西该马上忘掉，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忘掉大少爷非亲生，还是该忘掉大少爷喜欢小小姐。 总觉得两个秘密都很要命。 听到申贺颂的命令，年轻女佣一时脑残了，居然反问：「搬、搬到哪个房间？」 她刚问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了——这时候出声，岂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既然要被辞退了，不如趁机看看大少爷现在的表情吧，看对方难受，死也死得瞑目一些。 就这样，女佣鼓起勇气，朝申贺颂站立方向瞥去一眼。 结果发现大少爷隔壁就不生气，相反的，他整个人就是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笑着说：「当然是搬到我房间的隔壁。」 啊这，才刚自爆身份，人就活得那么坦荡了吗？ 原本大家以为，申贺颂失去血缘联繫，会迅速从宝座跌落下来，甚至沦为名流圈的笑柄。 却完全忘记了——现在的虞家，全靠申贺颂一人撑起。 虞父年老迟钝，跟不上现代新媒体发展的节奏，如果不是申贺颂这些年代替处理公务，虞家怎么可能还霸占在港城豪门的最上层，恐怕早就沦为虚无的黄金骨架了。 被外界虎狼啃得一点残渣都没有的那种。 所以申贺颂非亲生，最应该担心的人是虞父。 虞父甚至可能会将虞珂嫁给申贺颂，好继续得到庇护，哪怕这是儿子还是女婿都没关系，如果这当中没有虞夫人从中作梗的话… 第131页 走出副楼，迎接的就是刺眼的九点晨光。 光是亲个嘴，怎么都耽误了两个小时？ 申贺颂被阳光刺得眯起双眼，心底却像有个开心的小孩再转圈圈，高唿自由高唿爱情。 他一边往房间走，一边给助理打电话：「让户籍办的人来我家，我要从虞家户口挪出去。」 当然，这是可以做到的，不过就是让公务人员多跑几趟嘛，哪有豪门会亲自去街道办呢？ 助理震惊的不是豪门的便利，而是申贺颂的决定。 被吓坏的语气从话筒中传出来：「老闆你被宅斗弄出局了吗？」 宅斗是什么鬼东西，申贺颂无语：「你少看点港片。」 助理也自知理亏，迅速认错：「我错了！那你怎么会主动离开户口啊？」 「当然是为了…」申贺颂站在主楼，柔情地看着女佣们将虞珂的东西一点一点搬来主楼… 当然，这样生涩的柔情，放在其他人眼里很瘆人就是了。 「为了什么？」助理久久没等到后续，赶紧反问。 像一个嗷嗷待哺的碴在追着瓜咬。 「为了爱情。」申贺颂语气郑重。 还没等助理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申贺颂语气中的甜蜜就都收起来了，他话锋一转，说：「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处理。」 「我需要很多华丽的女装，很多珍贵的珠宝，最舒适健康的家具…今天内搬到主楼来。」 「…」 明明只是一句不到40个字的话，却让助理消化了整整四十秒。 衣服、珠宝、家具，还要今天送到…jesus，杀了他吧，能达到申贺颂看得入眼的品牌，已经不是简单的电话订购程度了。 而且还要送到港城，很多东西都要调货。 在助理委婉表达这不可能后，申贺颂蹙眉了：「他们都没有私人飞机吗？」 简直让人如鲠在喉。 哪家品牌会专门准备私人飞机来送货？ 申贺颂也知道自己是有点勉强人了，但是陷入爱情的霸总不都这样吗？ 他好脾气地回覆：「那派我们的私人飞机去，至少要把床、睡衣、这些生活用品搞定。」 「好。」 其实助理还想问，问申贺颂这是在造什么金丝笼吗，然而对方已经挂电话了。 申贺颂看着虞珂未来的房间，越看越不满意，觉得哪哪都不够好——他不是要造金丝笼，他是想给爱人打造公主的宫殿。 他的宝贝虞珂当然是要住宫殿啊。 如果不是人还要住这，他甚至想要约装修公司上来，将这一层所有房间打通。 不得不说，申贺颂已经热血上头了。 虽然他面上依旧平淡，但仔细窥探能察觉到一丝柔软。 然而他所有兴奋、所有安排，所有期望的未来，都在虞珂搬到主楼后，彻底消失殆尽了——虞珂经过他，只淡淡瞥了一眼，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那轻飘飘的一眼，似乎寓意着申贺颂的未来。 第66章 修罗场六十六天 抱歉啊，我男朋友来了…… 定制的家具, 傍晚就送到了。 无论是沙发、床褥还是地毯，都是最顶级的手工制品，燃烧着普通人想像不到的燃油费, 从遥远的法国抵达港城。 助理兴致勃勃地让人将东西搬上去, 感嘆：「原来是给妹妹买的, 申总太会做哥——」 哥哥这个词还没说完, 虞珂扭头就走了。 助理无助地看向申贺颂，收穫的却是他的冷脸, 还有一句：「别在虞珂面前喊我哥哥。」 说完, 申贺颂就跟着虞珂，追进房间里了。 顺带还锁上了门。 看得助理那叫一个一头雾水…搞什么啊！这两兄妹, 早上还买买买, 傍晚就闹脾气了, 亚热带天气都没有他们的关系复杂多变。 虞珂妹妹那么好, 肯定是老闆哪里惹到他了。 助理嘴上吐槽着，眼睛却瞅着紧闭的房门，生怕里面爆发出争吵声。 … 争吵，是不可能的。 因为虞珂压根不理会申贺颂——拜託, 她又不是恋爱脑, 怎么可能因为男主突然爆发的强势而被迷得神魂颠倒。 她坐在柔软到足以陷下去的床褥，嗯…还挺舒服的, 虞珂右手偷偷捏了捏。 申贺颂没有发现这一小动作, 因为他只要坐在虞珂身边，虞珂就迅速站起来换一个位置, 如果他跟过去，虞珂就藉口说要上厕所。 为了防止连脸都见不到，申贺颂只好高举双手投降, 「好好好，我不过去，你坐在那里。」 边说，边往后退，然后可怜兮兮地站在某一个角落里。 虞珂却连视线都没分出一毫，见人不靠近，才肯坐在沙发椅子上。 坐姿尤其端正。 就好像他申贺颂是什么陌生且不讨喜的客人一样。 申贺颂强摁内心烦闷，好脾气又小心地问：「这些东西还喜欢吗？」 虞珂没有回答。 「如果不喜欢，我可以让人继续去搜集。」 虞珂依旧没有回答。 事实上，虽然一天之内弄不到多少顶级家具，但是虞珂的房间已经能和宫殿画上等号了。金光灿灿的扶手楼梯，璀璨如雨中钻石的水晶吊灯，手工缝制的印第安毛毯，和来自荷兰的纯羊毛地毯，哪样不是最贵最好看最舒服的？ 第132页 再加上这些开销都算在申贺颂的帐户上，就真的是——申总在前面玩命赚，虞珂玩命花。 但是虞珂她就是不满意。 明明在副楼从没抱怨过家具的人，面对全球精品的时候，还耷拉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她是不喜欢家具吗？ 不是。 她是不待见申贺颂。 虞珂这副一辈子都不跟申贺颂说话的作态，成功吓到了他，申贺颂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见对方反应过来要跑后，他又赶紧站在原地。 说：「要不你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 见虞珂唇瓣微张，他又连忙补充：「除了让我当哥哥之外。」 好吧，虞珂又默默闭上嘴了。 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耗在这里，虞珂是机器人，脑子转不过弯脾气很倔，不会轻易开口，申贺颂又是一个没哄过女孩的人，常年身居高位只有别人奉承的份，气氛直接僵持。 站着站着，申贺颂就有点恼了。 无论是商业还是人际关系，他向来不给任何事留有中间地带，如果不是虞珂自个在拉扯，申贺颂早就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拉到自己的领地里，然后好好保护起来的。 不过既然虞珂想不通，他也可以慢慢等。 只要人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 申贺颂抬手看一眼手錶，扭头对女佣说：「到晚饭时间了，把小姐的饭端进来。」 「不去饭厅吃吗？」 「不了。」以现在虞珂的态度，估计会因为不想和他吃饭，而选择不吃饭，「就在这里吃。」 说完后，他便「甩门」而去。 女佣们诚惶诚恐地应下了。 她们不知道申贺颂的「贴心」，也不知道副楼发生的事情，还以为虞珂小小姐被关禁闭了。 这个场面，可比兄弟姐妹争家产要来的恐怖啊。 今后的虞家，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惶恐不安的人群中，有某个老女佣，偷偷避开众人给虞父打了一通电话，说了这件事情，最终得到虞家老爷太太「不日回港」的消息。 申贺颂走得倒是潇洒。 但是他没想到，那一走后，他和虞珂的关系彻底改变了。 早上醒来后，他刚从房间出来，就听到关门和锁门的声音；早餐午饭晚饭都没有人下来，只能对着一张空荡荡的桌子坐着；手机静悄悄，再也没有人会在他忙的时候发连环简讯了。 就连晚上累极回到家，想去看看虞珂，跟她说说话，求一份慰藉。 结果刚走上二楼，就看到虞珂房间门缝里的光瞬间熄灭。 这一灭，带走了申贺颂眼眸里的光。 他也实在是想不通——明明虞珂离他更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似乎更远了 他走上前，敲敲虞珂的房门，「虞珂，睡了吗？」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申贺颂强忍自己直接开门的欲望，生怕他的「忍不住」，会像之前那样吓到虞珂。 憋得他下颌都是紧绷的。 再开口时，连语气都是卑微的：「既然你睡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明天能想好吗，让我见见你。」 又是强势中夹杂着卑微，公事公办的语气挟带着爱意喃喃。 在商圈大名鼎鼎的申贺颂怎么能想到，好不容易谈个恋爱，居然害得他处于如此劣势？还不是因为真的很想要虞珂…即使两人都呆在同一个家里。 他说完，房间里依旧没有回应。 看来虞珂是誓死不愿搭理他了。 申贺颂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去，最后在遗憾的眼神中，默默关上房门。 ** 申贺颂不知道，他难得体贴地没开门，不仅拯救他看到房内画面后可能会炸裂的心情，还给藏匿在房间里的小情侣提供机会。 黑暗中，虞珂和宋闻抱在一起，在彼此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一吻结束。 宋闻将人抱到身上，倚靠在沙发一角。他们就这么抱着，虞珂紧紧地贴在宋闻的胸膛上，将嘴唇放到对方的耳朵边，细细喘气。 这小猫一样娇里娇气的吱气声，听得宋闻爱的不行，不想撒手。 两人就维持着这么一个紧密又炽热的姿态，听着屋外申贺颂的声音。 等申贺颂离开房门，走进他自己的房间后，宋闻才奇怪低语：「申贺颂，很奇怪。」 他又将身上女孩搂了搂，低语：「你们豪门兄妹都是这么亲密吗？他说话的模样好奇怪，听起来不像兄妹，更像是…」 宋闻不知道怎么形容。 因为他身处一段诡异又不健康的关系里，所以没能及时感受到申贺颂语气中的爱意。 还没等他思考出什么实际性的东西，虞珂出生打断：「哎你别问了。」 她压根不想提申贺颂的事情——也是为了避开和一号男主的相处，她才让二号男主宋闻半夜摸过来，好让她舒服一下。 见她不愉，宋闻立刻闭嘴不谈，乖巧得不像话。 「亲亲我。」 虞珂命令道。 宋闻立刻侧头吻她的脖颈，嗅着她发间的百合花香，右手用力抚摸着那细腻柔滑的肌肤——身体特别听话，动作特别珍惜，眼眸格外温柔。 无论今天还是昨天，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到虞珂了。 以至于从虞珂房间回去后，无论是上课中，还是夜深或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虞珂。 第133页 在专属于宋闻的幻想中，他像一个瘾君子那样吸虞珂…好吧，这样说起来有些病态了。 宋闻又将头埋低一点，挪到虞珂的锁骨附近，继续吸。 正当他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虞珂却笑着推开他，说：「不行噢。」 宋闻被推得轻喘着气：「怎么了？」 虞珂示意他往窗户看去，宋闻虽然不解，却十分听话地跟随眼神指引，探身看向窗外。 最终在一片绿汪汪的草丛前发现了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 那道声音来回走动，似乎在犹豫怎么爬上来那样。 忽然，楼下人勐地抬头，吓得宋闻立刻将身体收回来，真就像一个不入流的小三那样了。 宋闻回头看虞珂，虞珂立刻收起脸上的嬉笑，单纯可人的五官挤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说：「对不起啊，我男朋友来了，麻烦你出去躲一躲。」 「…」 好呗，该死的林霄亦。 宋闻不骂虞珂，虞珂可是他的宝贝，他就骂林霄亦。 不就是仗着青梅竹马和认识时间早，才霸占男朋友这个位置而已，如果两人平等竞争…好吧，好像他也打不过家世好又是明星的林霄亦。 宋闻没有告诉虞珂，虽然他放弃了全国摄影大赛，却意外被导师举荐到青创短片比赛里。因为这个青创大赛不需要离开港城，只需要自行拍摄好后，将成品发到节目组。 所以宋闻决定瞒着虞珂单干，等拿到大奖后，给小女友一个惊喜。 至于现在，还没得到任何成绩的他，当然得乖乖躲到厕所里。 免得小三被真男友发现。 宋闻抿着一张嘴，眼神幽怨地被虞珂推到厕所里。 在厕所门彻底关牢之前，他还贴心地帮虞珂把凌乱的头髮梳好，将脸上的水泽擦干净，然后可怜巴巴地说：「不会和他呆很久吧？」 「不会不会。」 虞珂这随意的语气，一听就是在敷衍人。 宋闻也不恼，暗戳戳抛狠话：「如果你们在外面太过分，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敢吗？」 虞珂连眼神都没给，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宋闻缴械投降了。 好吧，他不敢。 就这样，厕所门彻底关上，虞珂转身就看到从窗口爬进来的林霄亦，不禁笑着迎上去。 还没开口说话呢，对方就郑重其事地说：「你哥哥有问题，他乱.伦，你不要离他太近。」 虞珂：？？ 宋闻：？？ 第67章 修罗场六十七天 嗨？ 「你说我哥？」 「你在说什么啊, 哈哈——」 虞珂干巴巴地笑了两句。 哎，说来悽惨，她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正常的男主了, 可千万别弄砸了。 虞珂笑着迎上去, 没走几步, 就感觉到窗台上的凉风, 哆嗦了两下。 林霄亦见状，赶紧把窗关上。 这么一折腾, 他面上勉强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阴沉着脸问：「是申贺颂让你住在这里，住在他房间隔壁？」 虞珂点点头。 随后她想起了什么, 说：「前端时间妈妈给我换了一个新号码, 连带把我微信都註销了, 我正发愁怎么联繫你呢。」 说起这个, 真的是气死虞珂了。 前段时间她犯懒，好多聊天记录都没截图下来呢，结果啪得一下子，全没了。 想到那些错失的证据, 虞珂立刻就不开心了, 连总是微翘的嘴角都耷拉下来。 林霄亦不知道小女友难受的真实原因，还以为是她是想他了, 才会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他温柔摸摸她的脑袋, 说：「没关系，一会儿再加上。」 哼, 至于什么「妈妈换号码」的烂理由，只有单纯如虞珂才会相信，林霄亦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在放屁——和申贺颂对峙, 离开虞家的路上，他就发现自己联繫不上虞珂了。 然而亲亲小女友怎么可能拉黑他呢？ 是谁搞的鬼，不言而喻。 还有门口守卫的事情，天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精力，才终于将门口到窗台的路层层打通。 这一套反击下来，林霄亦气得牙痒痒，心想这个老男人真会玩真不要脸，十足的大变态。 既然他不要脸，就不要怪他无情了。 林霄亦将虞珂抱到柔韧暖和的软垫上，掰正她纤细的肩膀，语气一本正经地说：「虞珂，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 这严肃的小模样，害得虞珂眼睑快速眨动。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个男主也觉醒了吧！ 她还不想那么快失业呢！ 林霄亦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后开口：「你哥哥就是一个十足的变态。他是你亲哥哥，却亲口承认对你产生不正常的想法…」 「…你一定要离他远远的。如果他硬来，你就告诉父母，知道吗？不要傻傻的被欺负。」 …已经傻傻被欺负的虞珂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好吧，看来就算外人不知道申贺颂非亲生，也都能看出他喜欢她，只有虞珂被蒙在鼓里。 这样想着，人也就蔫下来了。 等林霄亦一口气将准备的话说完，抬眼就看到虞珂表情不好，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得太严重，吓到你了？」 虞珂轻轻摇头，鸦羽般的睫毛垂下。 第134页 这虚弱憔悴的模样，太惹人怜惜了。 林霄亦立刻将人搂在怀里，安抚：「没关系。如果你害怕了，不如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咦？去男主家里，虞珂神经里那颗跃跃欲试的事业心再次跳动。最近林霄亦没有日程，她没办法跟过去捣乱，倒是可以在他家里留点证据。 譬如什么内衣内裤，美剧里不都这样演吗？ 可是想到申贺颂，虞珂又蔫了，「我出不去。」 「哥哥一定不会让我去的。」 不是虞珂害怕，最强反派怎么会害怕呢？而是现在的申贺颂吧，真的是既强势又卑微。 这两个相对的形容词，放到他身上竟然正正好——语气是卑微的，行动上很强势。 嘴上说着「你想想，再想想。」 实际上亲亲抱抱还要关关… 他不精分，虞珂都替他精分了，害得她时常在wow和yue之间徘徊。 然而，林霄亦早就考虑过申贺颂这个不稳定的爆炸因素了，自信地拍拍胸膛，「没事，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你过几天来林家住几天！」 他那么自信，虞珂自然不会打击他——毕竟林霄亦又不是宋闻，不吃侮辱那一套。 于是虞珂给面子地露出好看的笑脸，美丽异常，宛如一轮月亮照亮阴沉云层悬挂半空，闪得林霄亦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张张嘴，正准备说什么。 忽然，脑后瞬时一痛。 就好像被锋利琴弦抽中了一样，明明没有流血，却疼得林霄亦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耳边声音似乎全都消退了。 恍恍惚惚间，林霄亦在黑暗中看到一副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他的亲亲女友虞珂和宋闻站在河畔边，似乎在说什么东西，可惜耳边杂音太多，听不清，紧接着宋闻转身逃跑，虞珂转过身来，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个笑容…啊！ 林霄亦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他和虞珂求婚的那一天吗？ 说起来他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两人会在求婚的时候会掉进水里… 正当林霄亦准备聚精会神看回忆的时候，画面突然就消失了。 就连后脑的疼痛和耳鸣症状，也跟着一齐转瞬即逝。 林霄亦睁眼，入目的就是虞珂担心的眼神，问：「你没事吧？刚刚脸色特别苍白。「 随后，她又追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林霄亦很难形容虞珂现在的表情——空滢的瞳孔直视，面上却是高度警觉的小心模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她似乎在探究、观察着什么东西？ …欸！一定是错觉。 虞珂那么了解他，还能探究什么呢？ 林霄亦瞬间就忘掉刚刚的怀疑，选择将头搁在虞珂肩膀上，撒娇说：「没事。「 他本来想描述刚刚想起的画面，但又觉得不完整，不想让对方失望，于是决定闭口不谈。现在的他病情正在慢慢好转，打算完全想起来后，给虞珂一个惊喜。 「真的没事？」 虞珂似乎很紧张他，反覆追问，听得林霄亦心里暖暖的：「真的！」 「可能是最近饭局太多，总是跑来跑去的，累到了。」 「那我们就不去饭局了！」虞珂假装天真烂漫又顺理成章地提出建议。 「嗯。」林霄亦同样笑着应下。 这可不是渣男阴奉阳违的敷衍招数。 无论是虞珂还是系统都知道，男主品德很好的，说不去，那就是真的不去了。 所以林霄亦这么一回答，虞珂开心得一直薅他脑袋，说：「真乖啊，真乖啊。」简直就跟哄别人家的家养小狗狗一样。 「那我那么乖，是不是可以干一些出格的事情啊？」 「出格的事情？」虞珂反问的同时，视线不经意看向厕所，又很快收回来。 下一秒，林霄亦就将脑袋放到她的腿上，似乎想要借着小眯一会儿，却又不闭上眼睛。 他躺着，从下向上直愣愣地盯着她，不要钱的夸赞喷泉式涌出：「你真美。」 「好白，像披着一层盈盈的月光。」 林霄亦在出道之前培训过音乐剧，现在讲起罗密欧的台词头头是道，表情也极具情感。他这么真诚，差点把虞珂都给骗到了，幸好及时想起这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上。 虞珂笑着低头，笑纳男主所有的赞美，调侃：「你看上去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现在见到了，那我可以跟市面亲亲嘛？」 听得厕所里的宋闻翻了一个白眼，发出「啧」的一声。 宋闻呆在这里，又无聊又生气。 前半截时间，他还记着虞珂说不能出现的事情，再加上不想被正宫刺激到，躲得远远的，直到林霄亦头疼虞珂慌张的时候，他才稍微打开一丝门缝，好奇窥探着室内。 结果一打开，就看到林霄亦在那里撒娇卖萌，学人当狗。 他看着他，就像看见一只讨人厌的、只会围着人转的大金毛。 啧，真烦。 宋闻骂归骂，两只眼睛还是很诚实又找虐地盯着外头。 眼看着林霄亦和虞珂要亲嘴了，他面上神态假装淡定，两只手却是着急得不行。 一不小心，打翻了镜台上的香皂盒。 这个香皂盒根本不给宋闻反应过来和接住它的时间，直接掉落在瓶瓶罐罐的护肤品上，然后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把镜头上所有东西都打翻了。 第135页 一瞬间，整间浴室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震耳欲聋。 宋闻就站在门口和镜台的中间，一脸生无可恋。 与此同时，门后传来林霄亦的声音，语气警惕：「是谁？」 紧接着是虞珂的声音：「是东西自己掉了吧，别管了。」 是的是的别管了，宋闻已经焦头烂额了，他想着找个地方藏起来吧，躲在浴缸里什么的，于是战战兢兢抬脚，小心翼翼躲过地上的瓶瓶罐罐，再慢腾腾落脚。 脚掌刚接触地面，宋闻就发现触感不对劲。 有些…分外滑润？ 妈的又是那块香皂！ 下一秒，刺熘的地板不由分说地绊倒了他。 面临着可能前脸着地后毁容的宋闻，心里还在挂念屋外努力圆谎的虞珂。 他心想，好歹抓住什么东西，不要再摔倒发出声音了。 不然虞珂得多难做？ 这样想着，慌乱的手便有了目标，拽住墙上的东西。 拽是拽住了，结果身形稳在半空才不足一秒——因为他体重过重，把墙上毛巾架整个扯掉了。 人和毛巾架一齐掉进浴缸里，发出「砰」的□□撞击瓷片的剧烈闷响。 精彩！宋闻躺在浴缸里，尾椎骨疼得直窜脑门，心里却忍不住给自己比个中指。 他躺在浴缸里，眼瞅着门被推开。 面对一张警惕一张担心的脸，宋闻笑着对他们说：「嗨？」 第68章 修罗场六十八天 开门，不然强入…… 「什么声音？」 林霄亦和虞珂在窗台正腻歪呢, 忽然听见一阵巨大的噼里啪啦声从幽暗处传来。 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约而同看隔壁申贺颂的房间。 生怕这阵声响把大boss召唤来。 第二反应才是林霄亦的疑问：「什么声音？」 他下意识将虞珂护在后面，眉头微蹙地朝卫生间靠近。 虞珂则是无奈嘆气——哎, 这个宋闻, 搞什么鬼啊？ 她刚才觉得男主稍微听话一些, 怎么一转眼就闹事了, 就不能好好当一个合格的小三吗？ 而且，虽然两位男主碰面会引发「修罗场」, 但虞珂现在只有林霄亦任务线在平稳进行, 如果宋闻不小心说了什么话，毁了这条线怎么办？ 抱着保一个男主是一个男主的心态, 虞珂抓住林霄亦的手, 安抚道：「没有吧。」 「可能是卫生间瓶瓶罐罐太多, 所以倒下来了。」 说完, 她的眼皮还做作地眨了两下，俏皮动人。 虞珂的外表对于林霄亦来说，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听到小女友都这么说了, 他也就放弃去卫生间看一眼的心思。 结果还没等虞珂松一口气, 卫生间方向又传来更大的撞击声。 隐隐约约还夹杂着男人的闷哼。 虞珂：… 男主和她有仇。 这下，哪怕虞珂说什么都没用了, 林霄亦直接快步走到卫生间面前, 毫无畏惧打开房门，打算看这卫生间里是多了一条下水道美人鱼还是汉江怪物, 能这么折腾。 结果门一打开，入目的不是美人鱼也不是怪物。 而是面上表情龇牙咧嘴的宋闻，躺在浴缸里面, 一边揉着腰一边举着右手。 说：「嗨。」 林霄亦：… 嗨你个大头鬼。 卫生间里一片狼藉，瓷白色的吸水瓷砖上全是各种瓶瓶罐罐，镜台上的东西东倒西歪，墙上的架子整个被扯掉，一半挂在墙上一半掉到地上。 整间浴室最完整的只有中间的方形按摩浴缸了。 但因为浴缸按照女生身材设计，宋闻蜷缩在里面，长腿只能伸出浴缸边缘，搭在上面。 好好一个卫生间，变成地震灾后现场，看得两人一个头两个大。 特别是虞珂，她已经悄悄站在林霄亦身后，等着东窗事发的时候保正宫不保男小三了… 她做得那么明显，宋闻自然看到了，不禁眼眸稍暗，头也低下来，一副小狗错事的模样。 林霄亦想先进来，奈何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根本没地方落脚，只得站在门口，盘问宋闻：「你也是变态吗，怎么躲在这个地方？」 「而且…」他视线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一圈，诧异道：「你是在发脾气？」 不怪林霄亦会这么想，换做谁和小女友亲亲我我的时候，发现隔壁卫生间多了一个男人，都会觉得对方是变态，还故意闹出声音想要打断他们。 就是这个声音、这个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林霄亦都担心会把申贺颂闹过来，不自觉压低声音：「你疯了？」 「我没有。」 宋闻反驳，视线委屈地扫过虞珂，又迅速收回——哎看个人都要这么偷偷摸摸，真惨。 他艰难地从浴缸里爬起来，疼得他尾骨都麻了。 直到他上半身完全探出来，林霄亦这才发现宋闻手上死死抓着一块黄白色柔软的毛巾，和对方本身的气质完全不搭。 宋闻出来后，第一时间就去找刚刚踩中的香皂。 他将毛巾和香皂握在手里，转身对着镜台的某个角落…呃，开始擦拭起来，动作熟练。 一边擦，宋闻一边解释：「我在小小姐房间搞卫生，一不小心摔倒了。」 宋闻就跟一个尽责尽业、深夜也要努力工作的男僕一样，细緻认真地擦过每一道灰尘，将东西重新摆放回去，倒也挺符合他在虞家的身份。 第136页 不过…林霄亦眯着眼睛，信任度不高地反问：「你的意思是，你拿爱马仕的毛巾和香奈儿香皂来擦镜台？」 闻言，宋闻的手抖了抖。 他悄悄挪开手指，果然在毛巾和香皂上看到这两个硕大的英文单词。 就算宋闻是穷困潦倒的男大学生，也不至于不认识这两个品牌英文，所以宋闻的选择是——假装无辜地回望回去，底气十足地反问：「不然呢？」 不然呢？ 宋闻可打听过了，虞家要比林家有钱很多很多，林家不用香奈儿香皂爱马仕毛巾搞卫生，虞家可不一定。 但是为了增加诚信度，宋闻还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虞珂，期望她说点什么。 虞珂在后面偷笑了好一会，才决定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小狗狗，「我们家的确这样。」 「这样啊…」 林霄亦从来不会质疑虞珂的话。 虽然他还是觉得，用爱马仕毛巾和香奈儿香皂搞卫生太离谱了，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用巴氏消毒液和钢丝刷不更干净吗，又不是什么新型的高奢品牌□□。 当然这种质疑女友家做法的话，好好男友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他只能将不悦发泄在宋闻身上，「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能呆在女孩子房间里。」 「九点半。」 宋闻连申贺颂都不怕，更不会怕林霄亦了。 他将香皂打湿一点，慢条斯理擦拭：「九点半，我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倒是你，大晚上的从窗台翻进来…怎么，见不得人啊？」 说罢，锐利眸光扫向门口，停留在「罗密欧」涨红的脸颊上，嘲讽意味十足。 林霄亦是真的忘记自己也来路不正了，忽然被一直看不起的宋闻怼回来，气不打一出来。 他想反驳吧，又想不到能解释爬窗台的合理解释。 这样想想，林霄亦居然还有一点羡慕宋闻——羡慕他可以直接住在虞家，还不受姓氏和名流圈的限制，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譬如，和虞珂光明正大地呆在一起。 林霄亦微敛双眸，也是第一次将宋闻这个弱小的情敌放在眼里。 他手指着房门的方向，语气毫不客气地说：「我不喜欢你，你给我出去。」 「这里是我女朋友的房间，你不能进来。」 听到这么不客气的命令，宋闻也不装模做样地擦镜台了，他抬起一双毫无波澜的黑瞳，淡定反问：「我敢从房门走出去，那你呢，你敢吗？」 一个爬窗台的小子，算什么狗屁男朋友啊。 如果靠的是虞珂的承认，那他宋闻也有啊，林霄亦算个屁啊在虞家大唿小叫。 不得不说，宋闻的反问直击林霄亦的命门——林霄亦现在连微信好友都被申贺颂限制，如果真从房门走出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按照商圈冷面阎王申总那冷心冷肺的性子，报復在林家父母身上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林霄亦紧抿着唇瓣，面色铁青，却没有话可以反驳。 就在双方攻势一来一往、势均力敌的时候，房门忽然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哑男声，说：「虞珂，开门。」 「我在房间听到你这里动静很大，没事吧？」 妈的，是申贺颂。 林霄亦第一反应看向虞珂，对她摇摇头，无声示意她别应答、别开门。 然而下一秒，申贺颂的第三句话，打破了他的期望，说：「如果你继续不说话，不开门，我就让女佣开门进来看了。」 强势得一批。 震得林霄亦瞳孔颤抖，蹙紧的眉头似乎写满了「怎么办？」 然而虞珂哪有什么好主意叻，她只会可爱地扁着嘴，然后小眼神朝洗手间方向努一努，示意他也进浴缸里呆着吧。 就这样，生无可恋的林霄亦，和翻尽白眼的宋闻被关进同一间卫生间里。 虞珂还一副不怕事情闹大的模样，笑嘻嘻把灯关上，门锁上，才拖着步伐去应付哥哥。 卫生间内。 宋闻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忍不住压低声音吐槽道：「切，还男朋友…」见到大舅子来了，还不是跟他一样藏在洗手间里。 如此看来，男朋友也没什么意思，跟小三待遇差不多嘛。 林霄亦不甘心地反驳：「那你正直，你怎么不出去？」 「噢，忘了。」 宋闻可太明白怎么激怒富家子弟了，只要摆出一副气不死人的死猪样即可，「那我走？」 林霄亦：「…」 他是想让宋闻滚，但是不行——这间室内浴室面积不大，装修开阔，没有能躲藏的地方，意味着宋闻推开卫生间门的瞬间，他就会被申贺颂发现。 虽然不确定宋闻是不是唬他的，但还是小心为好。 这样想着，林霄亦硬生生忍下了这个奇耻大辱，端出一副懒得跟对方讲话的高贵表情。 不过呆在卫生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林霄亦可以亲耳听到申贺颂和虞珂的相处。 声音透过厚实墙壁后，音量变得有些稀碎，聚精会神后勉强能听清内容。 申贺颂问：「刚刚声音很大，发生什么了？」 虞珂答：「没。」 申贺颂声音顿了一下，应该是被怼后没及时反应过来。 第137页 他紧接着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没。」 「那你要睡觉了吗？」 「嗯。」 「早点睡。」 「shui」的音节还没说完，虞珂就关门了，发出毫不客气的「啪」声。 太可惜了，没能亲眼看到申贺颂气得要吃人的表情。 不过光听聊天内容，林霄亦就已经爽到了，他在想，小女友可太听他的话了。 申贺颂这个死变态，就活该有这个遭遇！哼！ 第69章 修罗场六十九天 老男人的千层套路 第二天一早, 虞珂睁开眼睛，就收到今天要去林家做客的消息。 她躺在床上瞪着虚空好一会，才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她态度敷衍地打发走申贺颂, 确定人回到房间后, 宋闻正大光明地从房门走出去, 林霄亦则是神色满意地摸摸她的脑袋, 然后从窗台安安稳稳离去。 离去前，林霄亦还说：「放心吧, 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因为当时的虞珂太困了, 眼眸都蒙上一圈水雾，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现在回想, 估计说的就是做客的事情了。 等等, 要去男主家做客…好欸！ 虞珂从床上蹦起来, 先换了一件好拆卸的内衣。 想了想, 她又从衣柜深处翻出两件性感布料，放进口袋里。 主要是听说中环林家和虞家面积差不多大，只塞一件证据，恐怕放到衣服都发霉风化了, 都没有人能发现它, 倒不如多放几件。 嘿嘿，到时候男主社死的画面, 她都帮他想好了——朋友或者工作人员前来林家做客, 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结果从身后抽出一件女士内衣。 虞珂转着手上的内衣, 表情浮夸地演：「天啊！你居然偷偷藏女人了？」 随后她又站到林霄亦的视角，惶恐摆手，「没有没有, 我不知道这是谁的。」 第二日的港报标题，虞珂都给想好了，就叫做：【林霄亦将地下女友带回家赤身大战】又或者【人气演员林霄亦偷藏女士内衣】… 虞珂美滋滋地收拾东西，结果翻出一条仅有两根线和一小块布料拼凑的内裤。 为什么她会知道是内裤呢，因为这也是买狗项圈式包邮买的，到货以后一直丢在深处，没有拿出来过。 这后面还有一个蝴蝶结呢，真好看！ 虞珂正往身上比划这个神奇的小衣服，忽然听到房门传来敲门声，三长一短，不用开门就知道是申贺颂又来摇人了。 虞珂撇撇嘴，没有回覆。 可能是知道她不会应声，申贺颂直接开口：「九点半，该起来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冷静，申贺颂似乎恢復到最初的精英模样了，语调回復平稳的直线条，态度好似回到过去那种上司命令下属的居高临下感觉。 又回到最开始的那个哥哥了。 虞珂内心闪过一丝纠结。 其实吧，她更喜欢抱着她亲亲的申贺颂，那个模样强势得不像男主，还怪吸引人的， 门后声音还在继续：「今天我们要一起去林家。」 …虞珂唿吸一窒，等下，她没听错吧？？ 我们？？是指她和申贺颂吗？ 不是，这个林霄亦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不是说让她出去避避风头，怎么连大怨种哥哥也一齐摇来了，这岂不是换个地图继续上演《蓝色生死恋》？ 这样她还怎么放内衣，还怎么整蛊男主啊？ 一瞬间，虞珂脑子里闪过无数盘问辱骂，恨这些男主不成器。 可再怎么扭捏和拖延时间，她还是被迫坐上申贺颂的车，朝那中环林家方向缓缓开去。 ** 这还是两人继争吵和亲亲之后，第一次坐得那么近。 因为虞珂的强烈抗拒，申贺颂只能将血缘诊断和他表白虞珂的事情，藏得严严实实的， 那天探听到豪门秘辛的从僕，也收到成万上十万的封口费，和一份严密周全的保密协议。只要有人违约，那赔偿价格是九代人都还不清的数目。 因此，申贺颂非亲生，和早已挪出户口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 前座小张助理不巧，就是都知道的人，坐在柔软的座椅上却如坐针毡，却又不敢动弹。 他用后视镜打量这对兄妹。 哎，申总也太憔悴了吧。 好像髮型也没梳上去，全都细碎地搭在前额，显得分外忧郁——这还是小张第一次看到老闆露出疲态，要知道申贺颂可是连续半月连轴转都精神抖擞的狼人。 结果被家里那些破事搞的，精力都被抽干了一样。 再看回甜心好妹妹虞珂。 哎，可怜的小女孩，知道哥哥不是亲哥哥，而且还喜欢她，心情该有多难受多抗拒啊。 抱着对当事者的同情，助理将目光挪到虞珂脸上…呃，虞珂妹妹的面色竟然挺红润的，一看就是这些日子吃好睡好没有烦恼的样子。 两相对比，谁在感情中吃了亏，非常明显了。 小张忍不住，又将同情目光投向申贺颂。 当然，除了感情这一方面，估计申贺颂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被普通人同情了。 有钱、有权、长得帅、188、生龙活虎26岁…可恶！ 连小张自己，都觉得有点心动了。 忽然，疲惫版本的申贺颂开口了，把车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第138页 因为他的声音格外低哑，好像每一个字都滚着尖刺木桶走出来的一样。 「那天跟你说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虞珂辨认了好久，才知道这句话是在跟他说的。 因为申贺颂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转过来，高贵冷艷的一批：「如果维持之前的关系，是你所喜欢的，那我愿意配合你。」 维持之前的关系…意思就是回到兄妹？？ 虞珂眼睛都亮起来了，「真的？」 她语气中的热切很难让人无视，听得小张助理都心疼申总了。哎，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嗯，真的。」 申贺颂倒是很淡定。 他现在的表情，像极虞珂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厌世厌人，反正就是商战男主该有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申贺颂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能继续做任务就行， 就这样，虞珂对着申贺颂，露出真相曝光后的第一个笑容。 即使这个笑容，放在每一个人眼中都是心酸的。 心酸申贺颂的。 恰好车辆驶入中环北角半山，缓缓开入成片的豪宅聚集区中，然后被指引停在停车场里，一群人即将乘坐电梯通向高层豪宅。 司机叔叔在停车，小张助理去联繫林家办理门卡手续。 虞珂从车上下来，先试着自己拿包包和拜访林家准备的礼品。 好的，拿不动。 不包括衣服内衣，私人医生准备的药品实在太多了，上车的时候还有女佣帮忙拎着包，不觉得东西重，等真正拿上手才觉得傻眼。 虞珂可怜巴巴地看向申贺颂。 既然回到兄妹关系了，那帮她拎个包，总没问题把？ 谁知道她抛去那么我见犹怜的眼神，却只换来了申贺颂一个俯视众生的黝黑眼神。 和一句：「我只帮女朋友拎包。」 抛下这句话后，申贺颂单手拿起礼品袋延长而去，一副不管妹妹死活的模样。 虞珂看看申贺颂的背影，又看看手上的东西，表情不可置信：这… 发生了什么？ 刚刚她是被申贺颂拒绝了吗？ 不当他女朋友，他就不帮忙拎包，不帮她做事了吗？？ 虞珂内心震撼无法形容。 偏偏这时，系统还要蹦出来戳她软刀子：[可能不止。按照商战文男主爱憎分明的性格，以后你还想要贴贴亲亲抱抱，恐怕都没办法了。] 代表着亲情攻击失去了作用。 虞珂不气馁，气鼓鼓地说：「那我用回原书剧情的套路，走恶毒继妹争家产的路线。」 系统冷哼：[这条线早在申贺颂自爆非亲生背景的时候，就已经爆了。] [恭喜你，宿主，无病无痛成功夺到家产了。] … 啊啊啊！这不是虞珂想要的结局！ 她要的是成为最终反派的过程，那些将男主折腾来，折腾去，折腾得天翻地覆的经过！ 而不是男主施捨下的任务成功。 不过经过拎包事件，虞珂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勉强申贺颂和她重回兄妹关系，也阻止不了任务的失败。 只有想出别的办法，才能继续噁心男主… 有什么办法呢？虞珂头都疼了。 等小张助理回来，看到的就是可怜的又小小一只的虞珂妹妹，弯腰弓背，拎着很重的包，从地下停车场一步步慢腾腾地挪到电梯间。 而申贺颂，则是站在阴暗处，隐晦又无人所知地保证着虞珂的安全。 见她安全走进电梯口后，他才抬步跟上去。 …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小张助理第一次感觉自己看不懂这对兄妹了。 有好几次，虞珂妹妹的小碎步差点被重包掀翻，申贺颂半个身体都已经走出阴影处了，见她又稳住底盘，他才又默默站回去。 像个痴汉一样偷看。 真的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大名鼎鼎的申贺颂怎么就变成痴汉了。 怀揣拯救老闆的心思，小张助理特地走快两步，跟在申贺颂身后宛如喃喃自语般低语：「既然那么紧张，干嘛不帮她啊？」 这不是害人又伤己嘛。 两人距离虞珂所在的电梯间还有一段距离，声音传不过去，所以申贺颂难得好脾气回答：「感情就像是谈生意，当卖家觉得这笔买卖稳了的时候，买家就得放出正在接触其他卖家的假消息，才能提高合约的身价。」 「…」 平凡如助理，表示不能理解这个等量。 小张蹙眉，反问：「我给你发的课程，怎么哄好一个女人那个，你点开看了吗？」 「看了。「申贺颂眉头紧锁，」那都是错的。「 小张发的，是当下年轻人中最有名的情感讲师课程，其中有一期就是教人怎么哄好女人。但在申贺颂看来，那不叫哄，那叫当舔狗。 于是他转头打开了《生意圈交际100问》，试图从里面找到解决的答案。 最后还真就找到了。 踏入电梯间前，申贺颂信心十足地对小张说：「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 保证从林家回来后，他和虞珂再度回到曾经，或者更甚。 第70章 修罗场的七十天 温泉池里的夹心饼干…… 电梯平稳又快速地向上升起。 虞珂把重得要死的包交给电梯员工, 累得靠在角落喘气，偶尔还要用哀怨悲切的眼神，等着面前哥哥的背影, 一眼又一眼的。 第139页 可怜巴巴。 按照两人的站位, 站在侧前方的申贺颂, 没理由感受不到虞珂的目光, 只要稍稍一敛眸，就能接收到虞珂的眼神信号。 可是他就是无视了。 他定定站在电梯最中央, 凝视着面前虚空, 硬是不往角落看一眼，也不关心妹妹累不累。 这稳如磐石的模样, 都把虞珂气笑了。 哼！ 好小气的老男人。 不答应交往就无视她, 没见过这么难搞的男主。 普通人表白能发好人卡, 说「你是个好人,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凭什么兄妹就不可以说：「你是个好哥哥，我们还是做兄妹吧。」 哦不，申贺颂是同意做兄妹的。 只不过关系回到兄妹的话，他就不会提供任何关心帮助, 也不会响应所有亲情攻势——用反派系统的话来说, 就是男主变成了一个没有弱点的铁桶。 气得虞珂脸颊鼓鼓。 「叮——」电梯到了。 电梯小姐连忙将包交给客人。 她先是递给两位客人中唯一的男性申贺颂，一般像那么重的东西, 不都默认是异性拿吗？ 结果申贺颂只是瞥了她一眼, 既没有接过也没有说话，直接越过包走了出去。 电梯小姐只得将目光慢慢转向虞珂。 面面相觑, 两个人都很尴尬。 万幸，林霄亦的出现解决了这一困境。 林家是直梯入户式豪宅，电梯门一开就是大厅。原本林霄亦是想亲自去地下停车场等人, 但是这栋楼的地下停车场足足五层，他也不知道虞家的车会停在哪，只能按耐住浮躁的心情，陪林家父母呆在大厅等客人上来。 几乎是电梯「叮——」响起的瞬间，林霄亦就从沙发上弹起来，三两十步地越过林家父母、越过申贺颂，直奔虞珂而去。 至于手提包？ 林霄亦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知道主动帮小女友拎包了。 毕竟是前运动员，他只用两只手指，就轻轻松松将手提包挑起，面色不改，另一只手还虚虚挽住虞珂的手腕，压低声音说：「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 虞珂好笑地回看过去。 明明两人才几个小时没见，怎么说的好像好久没见一样。 两人肩并肩走出电梯，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厅里。 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林家父母亲切的笑脸，而是申贺颂凝实黢黑的目光。 不过只看了一眼，他就将目光移开了，严格遵照好哥哥的人设。 虞珂没当一回事。 她将目光移向林家两位长辈身上——林太太是一个多金又漂亮的贵妇，早年和申贺颂的母亲申影后是同一个公司的前后辈，港姐出身的美人。 由于这些年一直被林父娇惯着，养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见儿子和虞珂站在一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夸奖：「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可太养眼了。」 林父轻笑附和：「你可快别说了。每次你这样说，霄亦都要黑脸。」 林太太立刻撒娇：「我儿子我还不了解吗，从小就爱口是心非。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了，coco都多久没来我们家了，是吧？」 虞珂笑着点点头，心想，她是没来林家。 可是你儿子天天来虞家。 突然，林霄亦打断寒暄，说：「你们长辈聊天吧，我们去泡温泉。」 林霄亦是林家独子，说一不二，所以抛下这句话后，他就直接拉着虞珂往后院方向跑，无须任何人同意。 申贺颂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林父叫住了，「欸，申总，关于年初的合作…「 「…」 对哦。 申贺颂这才反应过来，年仅26岁的他，原来归属在长辈一类。 ** 林家不是小独栋，单独占据楼房高层，单层面积极大。而林霄亦说的泡温泉，其实就是室内人工打造的小庭院，中间挖了一个石头池子，装上流动热水装置。 也是因为林家有钱，才敢把高层改成这副模样了。 毕竟普通人会考虑到修改房屋结构可能导致房价贬值的问题，而有钱人不会。 林霄亦应该在邀请虞珂的时候，就想好要带她泡温泉了，不仅提前布置好水池和硫磺，连给虞珂的泳衣都准备好了。 是一件白色的连体泳衣，不暴露，看起来挺青春的。 从选泳衣款式上，就能看出林霄亦对虞珂的定位——单纯、可爱、善良。 「噗——「虞珂没忍住，笑出声来，倒是很听话地患上了。 等她穿着林霄亦准备的连体泳衣走出来时，林霄亦听到声响后回头，怔在原地无法动弹，都看傻眼了。 他上手摸过，早就知道虞珂身材好，却没想到那么好。 明明只是普通的白色连体泳衣，只露出双臂、肩膀和双腿，按理说是最安全不过的款式，奈何虞珂发育太好，胸前饱满唿之欲出，在泳衣外挤出一个弧度。 靠，买小了。 还以为虞珂瘦瘦小小，却忽视了她某些部分很有料。 虞珂也觉得泳衣有点小了，这里拉拉那里拉拉，毕竟是ai，没有一点女孩的矜持害羞，反倒是林霄亦自个看害羞了。 咻地从池边跳下去，似乎想遮掩什么。 他目光游离，「呃，你先下来吧，水温刚刚好。「 虞珂走到水边，伸出单条腿踩踩。几乎是她伸腿的瞬间，林霄亦就下意识作出吞咽动作，视线不移一瞬地紧盯那条细长的大长腿。 第140页 反正是男女朋友，一会儿在水底下摸摸，应该没关系吧？ 林霄亦纠结着。 哪怕心里知道没关系，实际却怂的一批。 他扶着虞珂慢慢走进池子里，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入水后的虞珂整个人白到发光了，长发有些湿润地搭在肩膀上，黑髮白肤和红唇，美得不像人，像天上的仙女。 林霄亦没话找话：「舒服吗？」 「嗯。」 虞珂舒服得整个人都有点懒散，眼睛要闭不闭，神色迷离。 林家人口不多，所以人工温泉池挖的小，面积大约只能同时呆3-4个人。 可因为现在只有两个人坐在里面，倒显得空旷，林霄亦也不好意思干些什么。 就在他犹豫、踌躇间，虞珂竟然主动靠近，将头放在林霄亦的肩膀上闭目休息，低声说：「这背靠着的石头好硬啊。」 石头池，地板还是墙壁都是鹅卵石铺垫而成，硬得很。 林霄亦现在属于一个脑子空白的境界，听到虞珂抱怨，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将她抱进怀里，而是干巴巴解释：「踩在石头上是可以按摩的。」 虞珂：「…」 身处那么舒服的环境，真不想因为男主弱智而影响心情。 于是虞珂选择闭嘴，继续依靠在唯一柔软的肩膀上休息。 林霄亦侧目，正好可以看见对方在手臂挤压下，胸前更明显的弧度，激动得心脏乱跳。 再一垂眸，透过流淌的水流，依稀可见两条雪白的腿，淑女式地弯曲斜靠。 光滑、线条柔美又不带一丝赘肉。 林霄亦下意识从中间插手，握住大腿根，一用力，细软的皮肉就从他指缝中间微微溢出。 虞珂也出于本能地「嗯——」了一声，立刻睁开双眼。 两人沉默对望。 淅淅沥沥流水的温泉池里，升起裊裊白烟，将视野画面抹得模煳又不显示。 池子中央，一男一女近距离靠坐，眼神凝视着对方。 彼此的眼神是那么胶着，很难不让人怀疑，如果此刻是她们独处，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了。 然而，还没等林霄亦有所动作，下一秒，一泼热水从天而降。 把他从头到肩，浇得皮肤一片通红。 池中两人同时抬眼，看到申贺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池子旁边，手上拿着一个水瓢。 很明显，刚刚那泼水，就是他浇的。 面对头顶似乎在冒黑气的申贺颂，林霄亦难得强硬起来。 他抹了一把脸，张嘴就骂：「申贺颂你有病啊！」 后来赶到的林太太被吓到了，人生第一次责备自家儿子：「霄亦！你怎么这样说话！」 「…」林霄亦被迫吞下后续的「变态！」，「滚远点」这种脏话。 憋得面色涨红。 妈的，就当是和人玩水仗，忍一忍就算了。 林霄亦在努力劝解自己，偏偏申贺颂还要摆出长辈姿态，笑着对他母亲说：「没关系的，小孩子不懂事，我懂。」 林太太也在笑：「申总脾气可真好，林霄亦被我们宠坏了，您多担待一些。」 这个胳膊肘拐得不能再向外了，直接把林霄亦气死算了。 等林太太走后，池子里只剩下虞珂和两位男主了——申贺颂直接解开浴衣，光着上半身坐进温泉池里。毕竟有两个成年男子，刚刚还有富余的池子，转瞬之间变得拥挤和狭小。 而且两位男主一见到对方，话也不说，默契地将头扭到另一边去。 虞珂就这么被他们包在中间，可怜得像夹心饼干里的夹心一样。 她看看申贺颂，又看看林霄亦，最后选择问系统：「我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呢，按照先前亲亲女友的套路，她应该在这里诱骗林霄亦做难堪的事情，最好再合影留恋，可是申贺颂那边是无解的。 最重要的是…申贺颂那个气势哇，太吓人。 虞珂坚信，只要她敢当着他面亲近林霄亦，申贺颂就敢一辈子不理她，让她做不了任务。 哎，真的是愁死ai了。 就在虞珂烦得头疼，思索要不要上岸跑路的时候，一只手默默从水底伸过来，牵住了她。 虞珂顺着手的方向望过去。 是林霄亦。 他依旧保持着侧头的角度，手心却很诚实地牵住虞珂，还在水底下捏了两下。 而这一切，都在暗流底下进行，当事人面上分毫不显。 …好一个内骚的顶流。 虞珂从水面挪开目光，抬头就撞见申贺颂凝视着她的黢黑眼瞳。 不对，不是凝视她，而是凝视着滚滚水泡、看不太清楚的水面，凝视着两人牵手的动作。 …完了完了。 申贺颂线该不会要砸了吧？ 虞珂与生俱来的事业心，不允许她搞砸任何一个男主的任务，于是在目光挪开的瞬间，她勐地伸出另一只手，怯生生地牵住了申贺颂。 当然一系列动作，都是在水底下进行的。 好在这个池子面积小，三人距离短，虞珂同时牵着两个人的动作，在水面上看不清楚，不至于翻车——不过这下真的变成夹心饼干手牵手了。 申贺颂感受到水底下有一只小手，正怯生生的、试探性的放在他手背上。 他心里第一个冲动，就是反握她，把她抓紧怀里。 第141页 但是想起暧昧不清的林霄亦，想到虞珂面对非亲生血缘关系时，还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申贺颂又将这股冲动摁住了，摁死了。 他转过头问虞珂：「想好了吗？「 问的是停车场的问题，要当妹妹还是当女朋友。 这是属于申贺颂和虞珂之间的秘密，旁人不清楚，所以听到这个问题的林霄亦，也只是带着疑惑目光回头，没有打断。 虞珂眨巴眨巴眼睛，她被温泉熏晕了，都忘记什么问题了。 「什么啊，哥哥？「 一声哥哥，叫得山迴路转十八弯，然而申贺颂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只有虞珂知道，就在她喊他哥哥的时候，申贺颂在水底下松开了她的手， 就像两人的关系断开了。 第71章 修罗场七十一天 看似扭捏，实际拿捏…… 松开了她的手。 松开了…她的手？？？ 虞珂表情惊愕无比——虽然她知道男主对反派的反应不好, 但是过去申贺颂多绅士啊，就算她贴贴得再要命，他也不会公然地、直接地拒绝, 打脸。 而现在, 他当着她的面, 直接甩开她的手… 虞珂瞪圆双眼, 平日里清澈透亮的眼瞳中满是震撼。 ——申贺颂这一招欲擒故纵，换成平常的女孩, 可能会因为忍受不了前后态度的反差, 而放松她所坚持的立场。 然而虞珂不是普通女孩，而是一心只想要男主死的反派。 所以她的做法, 就是——当场摆烂！ 直接往林霄亦身边坐过去, 对待申贺颂就像避开什么核污染源一样, 离他有多远坐多远。 不仅如此, 她还要当着哥哥的面，跟林霄亦撒娇。 戏精上身一样地拨了两下水，说：「温泉好舒服啊，霄亦哥哥对我可真好。「 林霄亦：？ 这都泡半个多小时了, 称赞会不会来得晚了些？ 当然, 这么没有情商的话，失忆后的林霄亦是肯定不会说出口的, 于是他笑了笑, 回答：「你喜欢就好，我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池心还有很多药材——「 话还没说完，申贺颂却突然开口了：「药，不能乱用。「 林霄亦冷声反驳：「都是询问过医生, 非常适合你的品种。」 「嗯嗯，霄亦哥哥真好。」 虞珂给面子地鼓掌，脸上也露出星星眼。 这么可爱又敬佩的小女友表情，给了林霄亦极大的满足感。 结果大电灯泡申贺颂又开口：「泡在药材里，好像在煮汤。」 「…」 温泉周边白烟裊裊，夹杂着煮沸中药的味道，而且随着池子越滚越久，水颜色趋于变深，再加上这个池子也不大，造型钝圆，就…还真的有煮汤的感觉。 被申贺颂这么一说，无论是谁，都像是闻到了港城靓汤的味道。 非常尴尬。 虞珂想接着硬夸吧，又看到林霄亦眼色不太对劲。 她只得默默闭上嘴巴，把玩着水中飘上来的老人参。嘿，还真的挺像煲汤的，水煮虞珂！ 虞珂心大，迅速就和汤和解了，可是林霄亦却憋不下这口气。 他现在的心态，有点像是武侠片的男主——当初我敬仰你是我大舅子，所以忍气吞声，现在知道你居心不良，那便新仇旧恨一起算！ 林霄亦面色不善地说：「申总好像看不上我家的温泉，不如早点走，免得让大家难堪。」 「是看不上汤，更看不上人。」语气稍顿，才缓缓补充：「留下来，免得自家妹妹被骗。」 「你几个意思？」 林霄亦眉头紧缩，面色难看得不行。 男主间的斗争似乎马上爆发，就连虞珂也默默后退，躲到温泉池一边，免得被牵连遭殃。 对比林霄亦爱恨分明的直接，申贺颂的语气更像是一种阐述客观事实的公事公办。 声线低沉：「林家什么财力，虞家什么地位，你凭什么和虞珂在一起啊？」 说完后，他还回眸，瞥了林霄亦一眼，「凭那四千万的女粉吗？」 …哇，真的是招招正中要害，让一旁观望的虞珂看得热血沸腾，差点伸手用力鼓掌。 林霄亦的人气多来自于女粉，出道后收割了四千万女粉的投票，成为年度最期待新人。 所以黑粉们都管他叫做「四千万」。 像这种语义不明的娱乐圈黑话，搬到当下，瞬间就让林霄亦在虞家两人面前矮了一头。 林霄亦看着申贺颂，气得牙关紧缩，连口腔内壁的软肉都被咬破了。 失忆那么长时间，他都沉浸在虞珂的温柔乡里，一直觉得两人只要相爱就没什么不可能，结果申贺颂的一番话，直接挑明他和虞珂之间的差距。 而且这个差距，是几代人的努力，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凭空缩短的。 …啧，可恶，爸妈不够努力。 总之，被当众揭开短处后，林霄亦有些难堪。 他看向自家小女友。 因为长时间瞪人眼眶有些泛红，再配上斩获四千万女粉的俊美面容，显得格外楚楚可怜。虞珂作为贴心女友人设，立刻举起手…不是鼓掌，而是捂起耳朵，假装没有听到。 贴心得让人怜惜了。 现在林霄亦的心里，满是对不起虞珂，对不起当初求婚的誓言。 从前没有努力发展演艺事业的想法，现在居然多了要横扫娱乐圈，证明给虞家看的戾气。 第142页 证明他才是最配虞珂的那个人。 忽然，一丝血气打着转地浮现在水面。林霄亦将手抬离水面，这才发现手心都被扣烂了，离开温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痛意才缓慢延申至心脏。 虞珂也看到这一道伤口了，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当然不是关心男主，虞珂在想：难不成水底里有怪鱼吧，搞得她都坐不住了。 「没事。」 林霄亦反过来安抚她。 伤口有点深了，他得先离开水池，去包扎伤口。 临走前，看着水池里独留的两人，林霄亦没有压低音量地警告虞珂：「你不要靠近他，他说什么都不要应，如果他作出不正常的行为，就喊人来。」 这个他，说的是谁，在场三人都了解。 林霄亦倒是想让女佣们进来盯紧申贺颂，但是这么无礼的举动，肯定会招来母亲的责备，说不定她还会哭，那才叫一个烦人。 于是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听话的虞珂身上，「知道了吗？」 虞珂点点头。 林霄亦走后，温泉池只剩下虞珂和申贺颂两人，位置都宽松、富余了不少——虞珂坐在左侧，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申贺颂则是坐在右侧。 虞珂没忍住，朝男主方向看了一眼——好傢伙，哪弄来的白兰地？ 居然在别人家温泉里，若无旁人地喝起酒来了。 说起来虞珂第一次见申贺颂，他就是在喝白兰地。他孑然一身地坐着，拿起酒杯的瞬间，硕大冰球在琥珀色的流光中转动，给喝酒人印下一道又一道近似光斑的阴影。 当时虞珂就觉得，又孤单又装逼的。 现在看来感觉也差不多，只不过因为没穿西服，装逼没有了，只剩下孤单了。 观赏完毕。 虞珂斜靠在温泉池旁边，感受着水底轱辘轱辘直冒的水泡，忽然又想起林霄亦手心的伤，莫名就觉得坐不住了。 这里踩踩，那里抓抓的。 活像一个掉进水中的不倒翁。 而且这地板和墙壁，也太膈背了吧！虞珂皮肤娇嫩，就没坐过那么难受的温泉。 就在虞珂第几十次水中摇晃的时候，就听到申贺颂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嘆息声。 紧接着，一道凭空出现的力气，从虞珂双肩、手臂处传来。 视野一转，她就已经坐在了申贺颂的大腿上，背靠在他的胸膛。 还听见他声线毫无起伏的一句：「他哪里懂你？」 ——虞珂坐在这么硬的温泉池里，恐怕早就不舒服了，可林霄亦却半点都看不出来。 林霄亦哪里懂虞珂，哪有申贺颂那样懂虞珂？ 刚刚还让虞珂坐立不安的问题，瞬间就被申贺颂给解决了，安坐在男主身上虽然尴尬，却比直接坐在地板上要舒服很多。 虞珂舒服地嘆了一口气，难得放松地享用起温泉来。 本想跟申贺颂说谢谢哥哥，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他微微泛红的面色，听见他沉重的唿吸。 …虞珂第一时间去看托盘上的白兰地。 好傢伙，每次倒入酒量仅为30毫升，全瓶共有240毫升的酒，现在就剩下几厘米高度。可想而知申贺颂坐在这里，到底是喝了多少。 而且水蒸气还熏人…啧啧。 虞珂不怕死地拍拍申贺颂的脸，没有用力，但是姿势有点像打耳光，「你醉了？」 申贺颂笑着抓住她的手，「真没良心。」 看来是真的醉了，难怪捨得让她躺腿呢！虞珂转过身偷偷笑。 因为刚刚墙壁太硬，虞珂没敢将背整个放到上面，现在背靠着一个富有弹性的人肉沙发，自然不会亏待自己，舒舒服服靠在上面。 惬意得眼睛都要眯起了。 忽然，虞珂感觉到一双大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往「沙发」身上带。 这个力道，挤得她都没有转头的间隙了，只能侧着脸，疑惑地问：「哥哥？」 没有回应，只有沉重的唿吸声。 而且因为虞珂侧着脸，两人唿吸声交融，隔着中药味她都能闻到凝实的酒气，太沖了。 …也喝太醉了吧。 又不能和醉汉拉扯什么，反正也没有感觉不舒服，虞珂就随他去了。 白烟笼罩之下的温泉池里，没有谈话声，远远看去只有一男一女，正亲密交叠在一起。申贺颂醉得厉害，将头直接放到虞珂的锁骨上，只用下颌线轻轻斜放，没有直接用下巴戳，所以虞珂尚且可以忍受。 申贺颂又将手收紧了一些。 忽然，他眉头一皱，对着虞珂耳朵低声说话：「你泳衣怎么那么小？」 说话时的气跑进耳廓里，颳了一圈后潇洒离去，弄得虞珂浑身发痒，连打好几个哆嗦。 连声线都变得细弱起来：「林霄亦准备的，可能是买小了。」 「哼。」申贺颂又笑了，喝醉后的他跟傻子一样笑得不停，「我都说他不懂你。」 虞珂想反驳，却又没办法不承认——的确是申贺颂比较懂她，就连主楼怔在建造的宫殿，也全都是她喜欢的东西，毋庸置疑。 哎，这样说起来，虞珂又开始伤心申贺颂不是自己哥哥了。 「你为什么不是我哥，你是我哥就好了…」她反反覆覆念叨着这句话，一副想要给喝醉的申贺颂洗脑的样子：「而我，是你最爱的妹妹。」 第143页 絮絮叨叨完，转头一看，好傢伙，醉晕过去了。 忽然，一声暴喝从门口方向厉声传来：「他对你干什么了？」 虞珂朝声源处看过去，发现是林霄亦，手上还包着厚实的绷带。 她笑着淡定撒谎：「没有，我刚刚才凑过来看，发现他醉了，睡着了。」 虽然有了合理的解释，但是林霄亦依旧面色不耐，直接将虞珂拉开，打算离开温泉外。 临走前，虞珂假装不忍心地问：「那哥哥怎么办？「 林霄亦回头看一眼直坐闭眼的男人，冷声道：「就让他这样躺着吧。「 好的这下虞珂满意了，乖乖跟着林霄亦走出温泉房。 他俩走后，申贺颂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眸中满是清醒，哪还有什么醉意呢？ 第72章 修罗场七十二天 转过去 虞珂刚换好衣服, 头髮还是湿漉漉的时候，就被林霄亦拉进他的房间里。 这是一个面积占据半个二层的卧室，房间很宽敞明亮, 只不过因为林霄亦的爱好众多, 吉他, 滑雪板, 高尔夫球桿堆砌在一起，所以显得可视面积缩小, 器具丰富。 虞珂淡定地走进假男友的卧室里, 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床沿上。 林霄亦张张嘴，最后只是露出了笑意, 什么话都没有说。 事实上, 对于林霄亦来说——房间是他一个不容侵犯的私人领地。 在这里, 他可以干任何事, 不会被路人看到，没有娱乐圈流言蜚语，也不会被父母打扰。 所以无论失忆前后，他都没让外人进过自己的房间。 虞珂, 是头一个。 因为不确定自己失忆前, 有没有带女友进来过，所以林霄亦没有将这番矫情的话说出来。 他就是笑着, 欣赏自己的领地迎来一位漂亮的皇后。 虞珂不知道林霄亦在想什么, 只觉得他笑得猥琐。 她坐在床边摸自己的头髮，觉得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就一直用手指去顺。没几下功夫，手指缝间就缠上好几根头髮，被徒手扯下来了。 …虞珂盯着这几根头髮, 心想人工智慧怎么也会掉发。 而林霄亦则是咯噔一下，连忙阻止她还想继续用手指梳头髮的动作。 「不疼吗？」 不知道虞珂疼不疼，但是林霄亦心疼的语气和眼神，藏都藏不住。 他没留过那么长的头髮，但想到虞珂的头髮，那么长那么韧，徒手拔下来肯定是疼的…总之当事人还没什么反应，林霄亦自个一人坐那懊恼后悔。 自责自己竟然看美人梳头，看晕了，连给小女友吹头髮的事情都忘了。 他走过把虞珂的头髮散开，连水汽滴落在床上都没有管，然后直接把人抱到扶手椅上，照顾妥帖得连地都不用下。 「嗡——「的一声… 吹风机开启。 未来顶流变成虞珂的专属託尼，尽职尽责地吹头髮。 虞珂被暖风吹得晕乎乎，声音柔柔地说：「不要吹脑门，我犯困。「 「吹髮根才干得快。「 嘿，还真成托尼了，虞珂内心暗处在偷笑。 耳边风声很大，唿唿直响，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没有说话。 和申贺颂、虞珂这种常年体温较低的人不同，林霄亦热情率真，连手指尖都是温热的。这样的体温穿过她的髮丝，偶尔还会按压一下耳后穴位，舒服得不行。 虞珂一时忘记了针对男主的任务，也忘记各种失败的反派剧情线。她像在逃避什么一样，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手也轻轻搭在他的肩颈处。 唿啦啦——吹风机还在运作。 林霄亦把给女友吹头髮的事情，看得极其慎重。 天色有点黑了，房间里只开了几盏暖黄色的地灯，充盈着温暖的昏暗。 因为是在家里，林霄亦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瘦削修长的手上拿着一个吹风机，袖子被拉到手肘位置，露出一小段肌肉线条。 虞珂顺着这只手臂继续向上看，就看到他垂着眼认真工作的样子。 捲曲睫毛低低覆下，将眼眸盖得情绪不显，但微抿的唇角又能看出他此时的认真。 在林托尼换了一个方向，站在右边吹左边头髮的时候，虞珂直接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我好感动哦，可以拍视频记录下来吗？「 这让粉丝们看到，不得疯掉？ 林霄亦笑了一下。 他吹头髮的动作没停，脸上的梨涡却一直没消，说：「不用录视频。「 「我会一直一直给你吹头髮的，今天如此明天如此未来如此。」 好一番情真意切的甜言蜜语，虞珂立刻将目光收回来了。 ——切，等男主失忆病好了，别说吹头髮了，估计只想杀了她。 还说什么一辈子吹头髮呢，这种话说多了以后不瘆得慌吗？ 等虞珂吐槽完，头髮也吹好了。 不得不说，林霄亦吹头技术确实有一套。刚刚还在打结的头髮，转眼就变得柔顺有光泽，随着动作在空中一盪一盪，看着手感就很好。 虞珂转过头，直接忽视男主的功劳，盯紧吹风机——戴森，原来是你。 忽然，林霄亦单膝跪在手扶沙发旁边，面色慎重又严肃。 吓得虞珂的眼睫毛疯狂颤动，还以为男主要当场求婚了。 如果求婚的话，那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144页 为了骗一个男主，赔上自己的婚姻，好像不太值吧。 虞珂小脑袋瓜疯狂运转，面上却还能依旧保持温柔。只是这样的担心，过于杞人忧天了，毕竟林霄亦因为自己失忆，自责得连爱都不做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求婚。 他蹲下来，是想说：「虞珂，我爱你。」 其实还有很多话没有说，譬如他受到申贺颂的刺激，发誓要努力工作，拿下今年的影帝，又譬如他打算拿到奖项后，就当场宣布退圈。 但是他没有说，因为不想给虞珂道德绑架的感觉。 他只是将头埋进虞珂膝盖里，撒娇又黏煳地重复：「我爱你啊，我爱你。」 虞珂伸手摸摸他稍微有点刺的头髮，惊奇发现这人居然有两个发旋。像这种双发旋的人，往往都是脾气犟、气性大、忍受不了半点欺骗的人。 「嗯，我也爱你。」 虞珂语气平静地回復他，颇有种暴风雨之前的风平浪静。 ** 等虞珂立刻林霄亦的房间，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看到一脸阴沉的申贺颂坐在沙发上，面对着门口这边。 他紧盯着虞珂，单手拿着一杯水，脸上毫无醉意。 「捨得回来了？」 虞珂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哥哥，你怎么还没休息？」刚刚不是醉倒在水池边了吗，怎么一转眼就出现在房间里。 她爬上床，像一个鹌鹑那样用毛毯盖住头，只露出一点儿美人尖和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我要睡觉了，要不然，你出去？」 咔哒一声，申贺颂将水杯放下。 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压迫性十足地走到虞珂身边，面上表情都被昏暗挡得严严实实，他站着、居高临下地紧盯床上的鹌鹑。 沉默许久后才有声音发出：「虞珂，你可真能。」 「…？」虞珂隔着毛毯缝隙看他，视野朦朦胧胧，只知道申贺颂现在很有气势。 但是她有什么能的啊？真的牛逼的话，就不会把病弱继妹这条线，做得乱七八糟的了。 她不回答，申贺颂也没准备听她的回答，只听他嗤笑了一声，然后语气无奈：「虞珂，我跟你冷战，你给我爬墙，嗯？」 最后一个嗯，音调扬得很高。 足以见得申贺颂这段时间的情绪压抑。 虽然在温泉的时候，他借着酒劲，好不容易和喜欢的人亲近一会，可等虞珂被人拉走后，那装模做样的抿酒，就变成真正的灌酒了。 直接把这个商圈精英灌翻，灌得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要一个答案。 「是不是虞女士跟你说什么了，她从哪里知道这件事，又说了怎么，才让你这么远离我？」 申贺颂话变多了，问题也变多了，一个个问号凌厉地噼出来，都把虞珂绕晕了。 …这又是什么东西？ 说着说着，怎么突然扯上她妈了。 虞珂露在毯子外的眼睛充满了疑惑，连眨眼睛的速度都变慢了，生怕错过这一幕，男主自欺欺人的画面。 申贺颂身上还带着温泉的热气，整个人都是滚烫的，只有语气冰凉。 「我问你，这段时间的冷战，好玩吗？」 好玩吗…当然是不好玩啊！ 没有继妹身份，无论是甜还是作，都没有任何意义，而且申贺颂不像以前那样胸怀宽广，虞珂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但是她看得出，申贺颂现在喝酒了，很生气，所以没敢继续刺激他。 她抿唇想了一下，决定用之前最有效的办法，先安抚对方一下。虞珂从毯子里伸出手，小心地戳了戳申贺颂的手臂，然后在他手心放了一个盼盼法式小面包。 申贺颂所有的怒火，都被这个小面包给打断了。 他抬起手，深邃眼眸紧盯着这个面包，这个改变他生活的盼盼，没有说话。 虞珂趁机卖乖：「哥哥，你吃你吃，别气坏身体。」 本以为这波灾难要过去了，谁知申贺颂忽然用气笑了一声，随手就将盼盼丢到地上，说：「谁是你哥，谁要当你哥。」 「虞珂，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在做什么？」 申贺颂将膝盖放到床上，床垫立刻下陷一块，将平稳坐着的虞珂，晃得朝申贺颂腿上倒。 紧接着另一条腿也上来了。 虞珂裹着毛毯向上看去，正好看到申贺颂冷面，单手解开身上黑灰色的衬衫纽扣的模样。 他三两下卸掉腕上泛着金属质地光泽的手錶，随手扔掉地毯上。 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虞珂都看呆了，视线跟着手錶滚动停留在地毯。 紧接着，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扶正，强迫虞珂直视申贺颂，直视他压抑到极点的欲望，直视他直接翻身上来的强势。 申贺颂说：「你现在拒绝我的话，我会停下。」 虞珂被捏着下巴强制抬头，音调都跟着拔高不少，断断续续地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如果让爸妈，让那些小报知道…」 「担心我？那我当你是愿意了。」 申贺颂今晚毫无情绪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拍拍虞珂的臀，说：「转过去。」 第73章 哥哥乐七十三天 时间还早 房间窗户透着空滢的灰蓝色, 淡淡的柔光从缝隙中挤出来，落在床上女孩的髮丝上。 第145页 虞珂将头靠放在申贺颂肩膀上，她的腿、手、只要是能展开的部位, 全都放在对方身上。就连头髮也全朝向后边, 露出最完整、娇嫩的脸。 忽然, 申贺颂动了, 抬起一只手。 有了光线照射，他能更看清虞珂此时的样子, 伸手慢慢抚摸她的五官轮廓。先从饱满的额头开始, 然后是卷翘鸦羽式的眼睫毛、高挺又小巧的鼻子… 在摸到嘴巴的时候，虞珂就被惊醒了。 她斜睨申贺颂一眼, 然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眼角挤出一滴晶莹的泪滴, 「怎么醒了？」 申贺颂抬起放在她唇上的手, 顺势擦掉眼角的剔透，「我没睡。」 随后又轻笑出声：「真的是疯了。」 疯了，才会整夜整夜不睡觉，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盯紧对方。 生怕一闭上眼睛, 这个梦境就会消散。 然而虞珂不懂申贺颂的柔情。 听着低哑的甜言蜜语, 她闭上眼又继续睡了，俨然一副只顾自己、心满意足的渣女样子。 这样的小女孩姿态, 反而软化了申贺颂长久紧绷的面容, 就连目光都沉着温柔起来。 他将虞珂圈进自己的怀中，让彼此皮肤紧密贴合。 体温逐渐焦灼攀升。 申贺颂贴在虞珂耳朵上, 心里暗暗期待、表面不显地问：「那我是你的谁？」 「哥哥。」 虞珂面色不改，眼睛都不睁一下的直接回答，成功让申贺颂笑容消失。 他紧皱着眉头, 连语气都开始慌张起来：「可是我们…」 「哥哥。」 只要申贺颂抛弃欲望，恢復理性，就会发现此时虞珂的语气，没有最初相处时的甜蜜，反而是冷静、充斥着用完就丢的绝情。 可是他不行。 他既捨不得推开虞珂，又为她的回答内心焦急。 从这句「哥哥」开始，申贺颂眉头就没松开过，连着紧抱对方的的手也是，不断增加力量。 申贺颂浑身散发出来的焦躁和迷茫，透过双手拥抱的力度，成功感染到了虞珂。她难得睁开半只眼睛，凝视对方许久后无奈长嘆一口气。 虞珂从申贺颂怀中挣脱出来来，抱着他的下颚线亲了一口。 再一口。 然后她问：「时间还早，再来一次吗？」 「…」 申贺颂下意识舔舔后槽牙。 他本可以随时停下来，及时阻止她的行动，告诉她不要再自欺欺人，保留着这份关系了。就算他不是哥哥，也可以弥补虞珂童年所缺失的亲情， 可是没办法。 他已经被吸引，无法停止下来了。 哪怕知道虞珂现在的想法是不对的，为了不让她推开自己，申贺颂愿意忍受。 「来吧。」 申贺颂抬手，发现手臂上空空如也，才想起手錶已经在昨夜的混乱中被踩碎了。 他只能侧头看向窗外的阳光，勉强判断现在是几时几刻，「我们快一点。」毕竟在别人家。 顿了顿，又笑着补充一句：「还有小声一点。」别像昨晚一样。 在一阵摇晃中，虞珂忽然在脑海中唿唤系统：「统子哥，你在吗？」 [我靠！宿主你是人吗？]统子的反应比宋闻那一夜平静一些，就是语气有些焦虑和生气：[你居然喊单身统出来，亲眼看到这个画面！] 虞珂累啊，懒得跟系统说太多：「就按照我们昨天商量好的计划？」 被迫看活春.宫的统子，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嗯。] [后期剧情显示，申贺颂成为知名商圈大亨后苦受小报骚扰，绯闻真真假假满城流窜，我们可以趁他还没离开虞家，多收集他情史混乱的证据。] 当然，这些绯闻后来都被发现是竞争对手编造的，申贺颂本人似乎对女人并不感兴趣，所以先前系统自动忽略了这一部分剧情。 现在他爱上虞珂，情况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比「血统不正，爱上亲妹」这种更劲爆的情史小料呢？ [反正家产你已经有了，日后多敲诈一笔，也能算是业绩…]顿了顿：[卧槽你别喘啊！] *系统，自主强制下线。 ** 大概到早上九点的时候，虞珂和申贺颂已经人模人样，站在林家大厅里完成最后的社交。两人站姿不远不近，眼神都没有往对方身上瞟一眼，一如来时的模样。 林霄亦就站在林家父母隔壁，故作可怜地投以挽留目光。 哎，这可怜的小眼神啊，虞珂都觉得心虚了。 忽然，林家夫人像是想起什么，好奇地问申贺颂：「昨天晚上我丈夫想喊你书房一聚，可是女佣说敲你的房门一直没人回应。」 能有啥回应呢？申贺颂是锁了门跑到虞珂房间里了，屋内压根就没人。 好在商战文男主脸皮厚、心态稳如老狗。 即便面对主人家审视的目光，他也能面不改心不跳地回答：「泡了温泉，睡死了。」 「原来是这样。」林夫人单手捂嘴呵呵直笑，像是申贺颂夸得不是温泉，夸的是她一样，「难怪我觉得coco和你的面色都很好，红润。」 林先生也笑着应和：「以后常来我们家泡温泉啊。」 申贺颂第一反应就是轻笑，没有应下邀请——毕竟想要面色红润，在哪里都可以。 林夫人也没有在意申贺颂的无视，就如同温泉对话中说的那样，虞家林家虽然是世交，但本质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第146页 也意味着林霄亦和虞珂之间，差距还有很长很长。 最后这离别，也在无形中给林打了一针鸡血。让他送完客人后，马不停蹄就跑去公司，将积攒许多的剧本一次看完，誓要挑出最好的作品。 虞珂和申贺颂并肩走到停车场，迎面就看到久等在此处的助理。 助理看到申总，立刻从身后掏出拳头厚的白纸，准备汇报今天安排的工作：「老闆——」 还没说完，惨遭申贺颂打断：「你今天不用随行了。」 「啊？」助理不可置信地扶扶眼镜，申贺颂去哪都要工作，没有助理随身跟着那怎么行？ 按照过去申贺颂的说法，就是效率直降50%。 而他出高薪聘请小张，就是为了弥补这50%的。 让助理提前下班…申贺颂是怎么了？ 小张努力观察申贺颂的表情，按照他对老闆的了解，最后竟让他真看出些异样来——嗯，眉心是松弛的，唇角是微微上扬的，连眉毛都没有用力。 …搞什么，不回自己家，住在别人家里，有这么高兴吗？ 小张表示不理解。 总之现在就是，申贺颂不仅要他下班，还要司机一齐下班。 而且他们两个可怜小社畜还不能先上车，找个有地铁口的地方再下班，得马上离开这里。因为霸道如申总想要马上、立刻、亲自开车回家。 油门一踩，引擎一转，车子像离心一样飞了出去。 独留司机和小张助理这两个大怨种，无论兄妹亲近还是疏远，永远都是被伤害的一个。 特别是小张。 他的站位不好，恰好被车尾气呛到，咳得整个人大开大合。 大概是咳嗽太剧烈，把记忆深处重要的东西咳出来了。 小张惊唿，「糟糕！我忘记和申总说他爸妈回来的事情了。」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总觉得内心不安是怎么回事？ ** 城市道路上，一辆豪华黑车慢腾腾地开。 即便多次被不如它的普通小车超过，它也没有增加任何速度，没有脾气地龟速爬行着。 虞珂一看窗外，又一辆三轮车超过自己了。 她心情不痛快地说：「怎么开那么慢啊？」 商战文男主不是速度、效率第一的狠人吗？平常叫老王开车，也是要求油门踩到底的，怎么换成自己开车就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中环到浅水也就三十分钟，申贺颂开出了三个小时的感觉，真龟毛。 虞珂干脆将椅子放低，整个人躺倒在副驾驶上，然后真假参半地说：「我觉得这个速度，我们可以再来好多次了。」 真特么一个小妖精。 怎么能连生气都那么可爱？ 申贺颂浅笑，「我觉得这个速度刚刚好。」顿了顿，又说：「在车上，你也不嫌侷促？」 他还不至于那么变态。 开慢点，就可以和虞珂单独呆久一点。 等回到虞家，两人之间需要解决的阻碍还有很多，譬如虞珂对于亲人关系的病态在乎，譬如他平日里如山的工作量，还有那几个年轻的情敌… 留给他们简单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想到这，申贺颂又将油门松了松。 最后的车速慢到，连大卡车司机在超车的时候，还要对着什么都看不见的黑窗大声怒骂：「开你妈的车！滚回你妈肚子里重新学开车吧…」 随后嚣张地扬长而去。 大卡车开出了大卡宴的气势。 却不知道从没听过国骂的申贺颂，此刻的面色铁青，惊愕难耐。 「扑哧——」清亮的娇笑声从副驾驶上不适时传来。 好吧，虞珂也不想笑的，但是男主被骂，还是高高在上的商战文男主被卡车司机骂娘，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 申贺颂将车停在红绿灯前，神色无奈地看着隔壁笑出泪花的女孩，「有这么好笑吗？」 他伸出手，捏了一下虞珂腰间的软肉。 觉得手感不错，又捏了一下。 虞珂立刻露出舒服的表情，引得申贺颂还想继续、深入，可惜红灯转绿灯的时间太短，为了遵守交通安全，他只好停止动作，转而认真开车。 路就那么长，再怎么慢也有抵达的时候。 此时窗外开始下雨，因为有太阳，以为只是下一小会，没想到直到申贺颂和虞珂回到家，雨水一直没有停，像梅雨季节那样哗哗的雨帘。四周也开始变得昏暗，等小车开进虞家大门，院子里笼罩着薄雾似的雾霭，仿佛流淌过去的淡淡墨汁。 让人心情无端变差起来。 申贺颂和虞珂亲密地牵着手，一齐踏入虞家大门里。 迎面而来的，就是他们的父母，不，准确说虞珂的亲生父母，正并肩坐在大厅沙发上，目光严肃地紧盯着他们。 也是这一瞬间，虞珂立刻丢开申贺颂的手。 让他内心空空。 第74章 回正轨七十四天 你不会被骗了吧？…… 「你们怎么回来了？」 见到虞家父母的瞬间, 申贺颂笑容立刻收敛。 特别是感受到虞珂手心的抽离，这种握不住幸福的感觉，让他表情更糟糕了。 原本申贺颂就是薄情寡义的性格, 见到虞夫人无视, 见到虞父点点头, 就是打招唿了。现在为爱出走户口本后, 连爸妈都不叫了，直接用一句陌生的「你们」代替。 第147页 可虞珂不一样, 她的家庭是完整的, 而且很嚮往这种亲情。 见到两人后，她立刻就朝他们奔过去, 脸上笑意灿烂如初阳：「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爸爸想你了。」 虞夫人同样笑着回应女儿, 语气温柔, 只有偶尔落在申贺颂身上的目光是冰冷的。 虞夫人原名黄丹丹, 是港城珠宝大亨独生女，出身矜贵，最是看不上申贺颂的亲生母亲，认定对方就是一个娱乐圈戏子, 恼怒这么下等的职业, 竟然能压在她头上当「姐姐」。 连带着和申影后长相酷似的申贺颂，也一併不喜欢起来。 所以当她在法国, 听女佣说虞珂被申贺颂欺负后, 气不打一处来，当晚就吹起了枕边风, 哄得虞父连夜赶回港城，确认虞家现在的情况。 黄女士摸着虞珂的头髮，漂亮的眼眸上上下下检查, 想看看有没有哪一处受伤。 当然，再怎么担心女儿，讨厌申贺颂，她也不至于无脑问出「哥哥有没有欺负你」这种话。 而是让话头拐了个弯，问：「我们不在家的时间里，你和哥哥相处得好吗？」 虞珂点点头。 表示相处得挺好的。 毕竟都已经负距离了，还能不好吗？ 可是她的点头没能换来母亲的安心，反而让黄女士更担心起这段时间女儿的遭遇了。 黄女士柔弱的目光朝身边一扫，虞父立刻会意，轻咳出声，将话头接过来瞄准申贺颂：「听说你把妹妹房间，搬到主楼来了。」 说是询问，更像是领导下属之间的质问吧。 「是的。」 申贺颂同样报以冷漠。 虞父点点头，「搬到主楼来也好，虞珂身体娇弱，住的近也方便大家照顾她。」顿了顿，他又隐晦点拨了两句：「不少人在你妈跟前告状，说你没有好好对待妹妹，我不管是真是假，但消息能传到我们耳边，终归是你的不对。」 申贺颂是虞家独子，众望所归的继承人，身上背负着沉重的精英包袱。 连传闻流出这种不受人力控制的事情，都会成为父亲指责他的矛头。 申贺颂习惯了，一句「明白。」结束了这个话题。 随后，大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申贺颂从头到尾只说了四个字，也没人问过他近况，默默站在一旁低眉垂眸的样子，莫名有些可怜。 虞珂一边笑着跟母亲说话，一边留意着申贺颂这边的情况。 不知道他非亲生还好，只会觉得男主真冷面绝情。现在知道他从小到大牢记身世秘密，自始至终认为自己是一个无根浮萍，没有家的外人后…就，挺可怜的。 虞珂眼瞳闪过一丝不忍。 原来商战文男主并不是天生冷心冷肺，而是童年遭遇、家人的影响，让他成为这样的人。 天知道，他在床上多火热啊！一点都不冷，那玩意烫到吓人。 几人聊天并没能持续多久——虞家父母乘坐凌晨航班回国，见到虞珂确认她的安全后，睏乏就浮现上来，相携着回卧室休息去了。 虞珂和申贺颂肩并肩，目送父母回去。 等到主卧室门啪得关上，他们两人才相视一眼，重新牵起手来，往属于他们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申贺颂都没有说话。 虞珂摇摇他的手，问：「你在想什么呢？」 「如果是羡慕我有爸妈的话，没关系噢，我可以当你妈。」当男主妈妈，可比当情人带劲。 申贺颂：「…」 这小女孩的脑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小傢伙，玩挺大。「 申贺颂用空余的手颳了一下虞珂鼻子。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下次见到他们，不甩开我的手就好了。」 ** 林霄亦和经纪人肩并肩走在圣玛丽亚医院里，今天是他们三月一度的复查，必须得慎重。主治医生的房间充斥消毒水的涩味，随便闻上一口，都有种内脏被净化的感觉。 他们抵达不久，医生推门而入，扬起一角白大褂。 「最近有想起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林霄亦乖巧回答。 经纪人觉得这样一直失忆下去算什么事啊，好几个专题採访和综艺访谈都被迫推掉了，很影响艺人的事业。他连忙出声询问医生：「这都三个月了，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是很奇怪。」医生看着报告也疑惑了。 按理说林霄亦的伤势恢復那么快，脑震盪带来的失忆后遗症，不应该持续那么久才对。医生多嘴问了一句：「你和你女朋友有坚持重复过去的行为吗？」 「林霄亦没有女朋友。」 「有的，一直在坚持。」 林霄亦和经纪人的话同时脱口而出… 害呀，这就曝光了？ 虽然想像过公司知道他恋爱后的震怒，现在的林霄亦依旧不敢对上隔壁经纪人的眼睛，感觉会被目光当场杀死。 偏偏医生还要追问：「你们都重复了什么行为了？」 林霄亦硬着头髮回覆：「约会、亲嘴、拥抱、见面、她还来我家玩了…」 话还没说完，向来沉稳的经纪人已经吓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呵斥：「林霄亦！」 「好啊你这小子，你是忘记过去不是忘记规矩，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谈恋爱，胆子肥了？说吧，什么时候交往的对象，是失忆后这段期间…」 第148页 顿了顿，他又疑惑：「你这小子，不会被骗了吧。」 「什么被骗了？」林霄亦没反应过来。 「日剧中不是经常有这样的片段吗，某某痴女因为喜欢高不可攀的帅哥，就把他弄瞎，明明是加害者，却假装自己是照顾他的好心人，成功上位变爱人…」 不得不说，经纪人越说，越贴近事实了。 就连一直专心工作充耳不闻的医生，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霄亦无奈，赶紧打断这什么日剧不日剧，「不是不是！你说的都是电视剧都是假的，我们…我们失忆前就在一起了。」 「你确定？」经纪人的面上表情，逐渐从震怒转向迷茫，「可是…你压根没有交往啊。」 「那是你不知道而已…」 「不，不是说没说的问题，你的手机和通讯帐号被公司监管，家里和出行都有小报尾随，而且今年上半年你多火，我们车后头一天能跟三十多辆黑车…」 经纪人发来灵魂拷问：「你确认在这么公开且危险的情况下，你还能谈恋爱？」 林霄亦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时医生已经敲好药单和今天的诊断结果，将它们吱呀吱呀地列印出来，递交给两人。他语重心长地给予林霄亦最后一击：「如果你们一直在重复过去的行为，却没想起任何记忆，那就证明这些行为，并不是你所印象深刻的，又或者是你根本没做过的。」 「很多家属都会出现这样的记忆偏差，认为她们所做的，肯定是病人印象深刻的…」 后面说教的内容，林霄亦已经听不清了。 原以为十分简单的复查面诊，却产生了许多许多的疑惑，它们都滞留在林霄亦的脑海里，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怀疑起这段经歷来。 后脑勺，正在隐隐作痛。 经纪人去缴费和拿药，林霄亦踉跄着步伐走下去，想去保姆车上独自呆一会。 在下楼的时候，他和一个中年大妈擦肩而过，差点被撞翻了。 好在人没事，就是头有点痛。 林霄亦上了车，关紧门窗，安静了大约10分钟。忽然，车辆颤动，从里面被人启动了——林霄亦决定去找虞珂，他现在急需女友的安慰。 ** 刚刚被林霄亦差点撞翻的中年大妈，揉揉肩膀酸涩的部位，嘴上一直不干不净地骂——是宋母，今天腿伤完全，可以拄拐出院了。 她走到缴费处，询问护士这张黄色的单子是什么东西，她看不懂字。 麦克风的声音失真传出：「这是缴费单，阿姨，您还需要缴两千一百块。」 「什么两千一百块！」宋母突然暴起，把缴费处护士和周围排队的病人极其家属都吓到了，「你不要因为我不识字，就想骗我钱！」 经纪人刚好站在宋母隔壁，在沉思艺人恋爱公关的问题，人差点被宋母一嗓子喊没了。 他跟着大伙往单子上看一眼，无语回覆：「人护士怎么会骗你，这上面就是两千一。」 吃瓜群众也不嫌热闹大：「莫不是想要逃费吧。」 宋母抢回缴费单，面色阴沉地抓在手里反反覆覆的看：「怎么会！我儿子都缴清费用了。」 缴费处的麦克风又传出来，这次不是年轻护士了，而是一把沉稳、听起来就很权威不好欺负的中年女员工，说：「总花费三万六，其中有三万四已经缴清了，这是多余的费用。」 老护士隔着玻璃，警惕打量着外头像有躁狂症一样的女病人。 她记得这个女人，先前有两位女佣打扮的姑娘来替她缴费，掏的的是冠有虞家标志的卡，一次性付清三万四。如果不是因为先前病款付得爽快，又有虞家作保障，医院是绝对不会让这种病人先治病后付款的，收回概率不大。 像这种没有良心的社会底层，惯会欺善，是医院欠款的高危人群。 好在这位阿姨没有当场当场耍赖，而是掏出一部旧手机，说要给儿子打电话。队伍后面的人说可以到旁边打电话，他们先付款，都被阿姨给推搡回去了。 「我先排队的，你凭什么插队？」硬是要霸着这个柜檯。 宋母在耍赖方面很有自己的原则。 电话嘟嘟响，许久才终于接通了。 老式手机话筒里，传来一句连其他人都能听到的「餵？」语气非常冷漠。 这特么是什么儿子，打电话连妈都不叫，那这个狂躁症大妈不得气死？ 就在群众以为宋母又要暴起的时候，她忽然变了一个态度和语气，变得十分宠溺又亲切，「佳宝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噢，你现在在忙啊？」 「就是妈妈这个医药费——啊没事没事，那你忙吧。」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两千一呢？怎么不提两千一的事情啊！ 这一通十秒的电话下来，吃瓜群众看宋母的眼神都不太对了，怎么又暴躁又柔情的。 一个中年大妈，居然还这么双标？ 宋母当然知道周围人都在看她笑话，以至于后续继续摁电话的时候，表情很是忧郁——她本来想喊宋佳宝过来，给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涨一点见识，没想到刚提到钱的事情，佳宝就不耐烦挂断电话了。 …儿子一定在忙。 他多优秀啊，多善良啊，那么快挂电话肯定是因为她打扰到他了。 第149页 宋母迅速就给宋佳宝找好了藉口，准备屈尊降贵地联繫宋闻，让他过来交钱——就知道他是一个没有血缘的白眼狼，前些日子还会装模做样过来照顾她，后面两个星期直接消失，都没再出现过了。 搞得所有人都在骂她好臭，尿盆好臭，还要动手动脚说要打她。 无奈，宋母只能拖着伤腿，自己去倒尿盆。 一边倒一边骂宋闻。 她拨通宋闻的电话，准备了一大箩筐责备他的话，唿之欲出，却没想到电话一直没人接，说是什么转移到来电提醒功能… 一直打，一直都是这个提示。 站在宋母身后、等着交钱的病人受不了了，直接戳她说：「这是把你拉黑了。」 拉黑是什么？宋母迷茫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宋闻永远不会接她电话的意思… 「没有良心的兔崽子、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该到报答我的时候就摆起少爷的谱了。」宋母立刻开骂，立刻拨打第三个电话，把她那个怨种丈夫喊来了。 因为两千一，还用上什么「我去警察局举报你赌博、家暴…」这种威胁，才成功叫来人。 宋母坐在医院门口等宋父，身后还有两个护士看守着，免得她逃单，简直跟犯人一样。偶尔有病房的病友经过看到，还要阴阳怪气地调侃几句「天啊，你儿子呢？」 把宋母气的不行。 病友们走出大门好远了，想起宋母气唿唿的样子，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 其中一个不可置信：「宋闻真的不来了？」 宋闻那可是医院出名的大孝子，病人口中的大怨种，怎么会说不来就不来了。这样看来，倒是有几分血性了。 「两周没来了，每天听那姐在病房絮絮叨叨骂人，我就烦，只有宋闻受得了…」 还没说完，两位病人就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现在连宋闻都受不了了。 不过这个宋母，可不是好摆脱的，现在从医院出来，指不定得找宋闻麻烦。 哎，傻儿子自求多福吧。 第75章 回正轨七十五天 你恢復记忆了？那太没…… 虞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虞珂从副楼搬到主楼, 虞家两位长辈回到家中，申贺颂在家，种种恐怖现象的叠加, 让整栋别墅, 从里至外层层守卫森严 宋母来是来到浅水了, 但要怎么进去, 却是一个问题。 她试图和门卫求情，说自己儿子在里面工作放她进去, 却遭到门卫的冰冷拒绝。 「可以让你儿子出来接你, 需要他拿到主人家同意您进入的凭证。」 宋母一下子就炸了：「你是有钱人家的狗吗？」 「都是穷人，就不能互相照顾下吗？」 明明是问句, 宋母却喊出了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感觉。 门卫们垂眸看了这个撒泼女人一眼, 谁跟她是一类人啊, 能在虞家当值至少是本科以上, 说是穷人未免太玷污知识的高度了。 他们也不反骂，有辱斯文，直接拿起传唿机通知内部。 「有人闯入，请报警处理。」 传唿机对面传来一声兹拉电流声, 然后说：「收到, 已通知警方。」 …报警？？ 宋母怂了。 平日她见到城管都怕，更别说是警察了。 看到门卫抬手就是一个报警, 而且表情那么淡定, 饶是宋母想说他们吓唬人都说不出口，只好灰熘熘转身跑走, 背影看起来像个夹脚的老母鸡一样。 她也没走远，蹲在路口观察呢——她进不去，宋闻总不可能不出来吧。 不出来也可以, 她就去学校闹。 宋母对待宋闻有一千个办法，平常她也总在宋闻生活中胡搅蛮缠，将他压得死死的。 宋母不知道，她这种偏激的情绪，源自于害怕——因为她知道，宋闻天生聪明又优秀，註定不是贫民窟的一员。 在身世未曝光前，她害怕宋闻像丈夫那样离开她，生怕他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在身世曝光后，这种变态的想法便叠加上一种富家子堕落的快感，让她更折腾起他来。 现在宋闻不理她了，宋母惶恐之余，心态又回到最初的想法——她害怕宋闻的离开。 忽然，宋母的目光锁定到宋闻。 此时是下午五点多，宋闻正好结束最后一堂课，从学校赶回虞家。 他行走的步伐很快，因为今天是虞珂从林家回来的日子，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对方了。 才刚靠近虞家大门，他就被宋母跳出拦截在半道。 看着这个五官衰老丑陋、和虞家奢华外观格格不入的中年女人，宋闻陷入了沉默。 刚刚还微微扬起的唇角迅速达拉下来，抿成一条直线。 两人面对面，僵持在路上。 门卫奇怪：「宋闻，你认识这个人吗？」 「嗯，认识。」宋闻话锋一转，「但是不要放她进来，会打扰到小小姐。」 当着人面直接拦截她在门外，宋母直接气笑了，骤然拔高音量怒骂：「你这个白眼狼，我当你是真的在乎我，才不愿意回到豪门当少爷…」 她鄙夷目光，斜睨一眼身后开阔的大豪宅，语气不屑地说：「原来是傍上另一个豪门了。」 以前宋母说讨人嫌的话，宋闻虽然冷着脸，但嘴上还会应和她几句。 现在却只有：「说完了？那我进去了。」 第150页 丢下这句话，就要往虞家里面走。 宋母连忙拉住宋闻，不敢相信他居然无视自己：「你这么多天没来医院，也没有缴费，你好狠的心啊！想让我被医院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笑话——」 宋闻直接将手臂从钳制中抽出来。 ——这就是他细心照料多年的妈妈，从来没问过他发生了什么，只在乎她没人照顾。 宋闻用空余的手，摸摸心脏，发现它正在平稳安定地跳动，似乎没有半点悲伤和难过。 感觉离开这个鬼地方，并没有想像般的难以接受。 这一切，都多亏了虞珂。 「就如同你经常说的，我不是你亲儿子…」顿了顿，下定决心般开口：「以后也别找我了。」找你亲儿子去吧。 说完，他抬脚就往虞家里面走。 宋母见拦不住成年男子，就耍赖似地倒在地上哀嚎，用的方言，听不懂在嚎什么东西。 污言秽语响彻在安静的富人区里，使所有人的眉头都狠狠一跳。 宋闻想阻止她，让她不要那么大声，会吵到虞珂。 结果还没回身，就看到虞珂站在门前，端着一张笑吟吟的俏脸，远远遥望着这个方向。 虞珂… 明明只是一天一夜不见，却让人万分挂念。 自从他在父母之间选择了虞珂，就再也没看过她露出这种玩味的笑容了。宋闻心头一紧，没有理会在地上耍赖皮的养母，直接朝更重要的人迈步前进。 他走过来，虞珂也跟着露出满意的笑容。 宋闻就知道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即便被唾骂又怎么样，即便道德低下又如何，只要能呆在她身边…宋闻步伐不自觉加快。 身后的养母趴在地上，紧盯宋闻离去的背影，见没人愿意搭理她，便恼羞成怒地开骂：「你父亲说得对，说你好好的人不当，跑去给有钱人当狗了。」 见宋闻依旧没停下，她慌了。 口不择言：「真该让你亲生父母看看…」 此宋闻已经走到虞珂身边，听到亲生父母这四个字后，身形明显顿在原地——他回去过。是的，在身世曝光的那一天，他被带到位于深水埗的宋家宅子里。 那时候他已经换上最干净的衣服，可亲生父母看他的眼神，还是有着无法忽视的嫌恶。 所有人都用有色眼镜看他，只有虞珂不会。她眼里都没有外物，只有他这个人。 宋闻抬头，对上虞珂轻佻的笑脸，四目相对。 虞珂伸出漂亮、纤细的手，像扇耳光那样轻轻拍打宋闻的脸，笑着问：「怎么，后悔了？」 后悔也好。 虽然虞珂内心不舍，但也知道这是男主该走的剧情，现在离开虞家还来得及。 虽然在原书剧情中，应该是养母追到豪门宋家楼下，以尖酸刻薄的语气激励宋闻成长，不知道为什么场景变成虞家了，但虞珂不在意，也不阻拦。 她睁着一副「你随意、我男人多」的无辜眼神，望向面前这位面临命运抉择的男主。 痛苦吧！伤心吧！心里天平摇晃吧！ 虞珂就想看宋闻露出这种被伤害的表情，可是…没有！ 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只有坚定，还有分毫痛苦犹豫纠结和徘徊——宋闻侧身走了一步，对着养母方向，发泄式的大声反驳：「对！我就是虞珂的狗！」 「怎么样！我就是狗，虞小姐的狗！」 「汪！」 虞珂… 我看不明白，但是深表震撼。 别说虞珂了，就连宋母，门口站岗的保安、门卫、在院子里专心工作的女佣都望过来，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投到宋闻身上的目光都是震惊又怜悯的。 ——宋闻终究是被小小姐逼疯了。 其中，震撼最大的人居然是宋养母。 她跟宋闻生活了二十年，最是清楚他性格如何刚直。 乍一听他说自己是狗，宋母直接怔在原地，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她养了十九年的儿子吗？怎么住院半年，就变了那么多。 宋闻吼完后，微喘着气看向虞珂。 他的眼睛亮晶晶，头髮也柔软地搭在额头上，就真的像一只期待夸奖的小狗。 虞珂没忍住，唇角扯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哪个反派能抵抗男主当众自称小狗的剧情？反正虞珂不能。她甚至想截图，载入反派史册里。 让未来生产出来的反派后辈们好好看看。 她勾勾手，喊了一个小女佣来，贴耳低语了一番。 没过多久，小女佣捧着狗圈造型的项圈，匆匆跑过来，双手递到虞珂的手中。 虞珂拿着这个狗圈，比划了一下，发现宋闻太高了，心情立刻急转直下眉头紧锁。 她一皱眉，宋闻立刻会意，将高高扬起的头颅低下来，再低下来。直到虞珂平视能看清他完整的头顶为止。 「咔嚓」一声。 项圈戴好在宋闻脖颈上了。 虞珂摸摸他的脑袋，夸奖：「真乖啊，真乖啊！「现在，宋闻才真正变成她的乖乖小狗。 无论剧情怎么走，无论成就走到多高，他都会是虞珂的狗… 虞珂转过头，对着惊讶到失声的宋养母，露出最真挚、善良的笑容，很吸睛也很恐怖。 这样开怀的微笑，直到路口出现一抹黑色身影后，才消失殆尽。 第151页 是林霄亦。 身段笔直的他忽然走近，站定在虞珂三四步开外的地方，一双俊美的眼瞳充满不可置信。他的视线扫向宋闻脖子上的狗项圈，失忆后印象最深刻的东西，和虞珂之间的秘密玩玩具，此时却出现在别的男人的脖子上。 这一幕，有点像林霄亦和虞珂的初次相遇。 当时他也是站在路口，看完了虞珂和宋闻之间的互动，才上前冷嘲热讽。 …怎么忽然想到这件事了，虞珂晃晃脑袋，连忙转换亲亲女友的身份，扯出一抹假笑：「你怎么来了？「 说完还跑上去，想要牵他的手。 却被林霄亦接连几步的后退，给打断在原地。 「你怎么了？「虞珂诧异歪头，眼神里都是不解。 林霄亦那张俊美五官逐渐浮现惊疑不定的表情，他质问道：「你背叛我？「 虞珂反问：「你生气了？我们之前不都是这样吗？「 「我们之前？」 「对啊！」 虞珂依旧在笑。 俗话说的好，最高级别的甩锅，就是让被甩锅的人，认定这是他的锅。 反正林霄亦失忆，还不是由着虞珂胡说：「你最喜欢戴绿帽了，连应援色都是绿色的。」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林霄亦大声反驳。 他头疼得眼花。 特别在听到小女友的回答后，他后脑神经一抽一抽的——没有任何时候要比现在，更让林霄亦清醒过来，认识到虞珂在胡说八道。 他努力睁开眼皮，想在看一眼虞珂，想从她关切的表情中得到安慰。 可是没有。 他一抬眼，看的是面无表情、毫无笑意的虞珂，正冷漠地看着他的痛苦。 见被假男友发现，虞珂也不装了，直接幸灾乐祸嘲笑出声：「看起来，你恢復记忆了？那太没劲了，我还想再玩一玩呢。」 「你——」 下一秒，林霄亦晕倒。 身体直直倒在这条荒无人烟的路上。 虞珂垂眸看着地上睡得安稳的男主，从系统中知道对方只是情绪起伏太大导致昏迷后，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连搭一把手救人都懒了。 门口这么多人呢，肯定会有善良角色出手帮忙的，反正不是她反派的工作。 宋闻看看地上的林霄亦，眉头皱皱松松，见虞珂要回去，赶紧追上她，问：「他怎么了？」 什么失忆不失忆...什么玩一玩...怪让人好奇的。 虞珂回看过来，笑着说：「我们分手了，恭喜你宋闻，你现在是我一号男朋友了。」 听到这个消息，宋闻大喜，跟在后面偷摸地比划一个姿势，低声欢唿：「yes！」 不过，为什么不是男朋友而是一号男朋友？ 欸算了！宋闻很快就丢掉这个疑问。 第76章 修罗场七十六天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人是我送到的, 是不是得给我一万辛苦费？」 「你这阿姨，怎么蛮不讲理啊！」 「快给钱！听说这人可是明星啊，不会连这点小钱也要讹吧…」 「…」 林霄亦就是在这么个嘈杂的环境中醒来的。 等后脑最后一丝疼痛完全散去, 他睁开眼, 黢黑眼瞳中再也没有之前的单纯和懵懂无知, 取而代之的是冷漠锐利。 也是因为眼神的微妙变化, 利落时尚的五官看起来十分难以接近。 「哥。」他皱眉喊了一声。 门外吵架声一顿，病房门立刻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经纪人跻身进病房又通过暴力关上门, 开门的瞬间隐隐约约传来「咔嚓——咔嚓——」的拍照声。 「你醒了？」 经纪人大喜，连忙过去查看。 等对上林霄亦的冰冷眼神后, 他才后知后觉道, 「等等, 你记忆恢復了？」 「嗯。」 林霄亦拒绝了经纪人的搀扶, 自个儿从床上坐起身来。 他将头埋进蜷曲双腿的膝盖上，倒不是因为疼痛难耐，而是要整理失忆这段时间的记忆。 太乱了。 它们和失而復得的过去彼此冲撞，让这位大病初癒的病人陷入混乱。 经纪人观察着他的脸色, 纠结开口：「你怎么会跑到浅水那里去了, 而且还晕倒在路上…」 话还没说完，医院楼下忽然传来记者的唿喊声, 要求林霄亦露面, 经纪人公开病例云云…经纪人啐了一声，起身将病房窗帘全部拉上。 病房内陷入一片昏暗, 能看见东西轮廓，就是看不太清楚。 「我长话短说——你在浅水晕倒后被几位路人合伙送到医院里，因为行程中没有保密, 被偶然遇见的粉丝撞见了，现在新闻媒体都疯了，全都呆在医院楼下询问你的情况…」 林霄亦：「我是被路人救的？」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经纪人还没说完，一晃眼，似乎看到林霄亦眼眶泛红了。 真的假的啊，林霄亦居然眼眶泛红？他这么一个生来无忧无虑唯我独尊的人，居然要哭？ 可惜光线太暗，正当经纪人想要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林霄亦忽然暴起了。 他粗暴拔掉手背的针头，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朝病房门大步走去。 下一秒，在经纪人和门外记者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霄亦忽然就开门了。 第152页 瞬间迎来大片大片闪光。 白光落在他冷漠的表情上，将他的皮肤粉饰得透明似乎能看见半透明血管在潺潺流动，黑漆漆的镜头像一只只眼睛怼在他眼前，眼睛后面的热烈的询问声不断。 林霄亦在这样一个万人注视的情况下，淡定地将手臂伸进轻薄的外套衣袖里，毫无表情，似乎只是普通人想出门散个步。 「林霄亦，听说你晕倒了，身体状况如何。」 「林霄亦，你为什么会去浅水，发生了什么才晕倒的。」 「林霄亦…」 林霄亦在前面沉默地走，记者们举着话筒在后面追，再往后还有阻拦记者进医院的医生。 没有任何时候比当下更让经纪人觉得——林霄亦回来了。 当然，失忆后的林霄亦也很有明星范，但是失忆前的他会更粗暴、性格更大张旗鼓一点，譬如现在遵从本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全不管门外记者为了一个独家会有多激动。 啧！经纪人再次暗啐一声。 他还是比较喜欢失忆后，乖巧听话的林霄亦。 走廊唿啦啦一大团人涌动，二次引来路人的拍照讨论围观，想也知道会爆发怎样的舆论。哪怕工作人员嘶哑着嗓子喊「不要拍！」，「不要拍！」也无济于事。 最终在众多医生、安保人员的保护下，林霄亦和经纪人成功钻进黑漆漆的保姆车里。 累坏又后怕地看着窗外宛如丧尸穿行的记者潮。 「太恐怖了。」经纪人坐在司机位上捂着心脏，「你要走，至少告诉我一声。」 他边伸手按出导航，边说：「你家太多记者了，我们先去公司避一避。」 「不。」林霄亦侧脸看着窗外，映出冰冷雕刻的线条：「我们去浅水，虞家。」 「又去那里？」 这个差点引爆新闻的地名，吓得经纪人差点忘记唿吸。 他难得站在艺人对立面，厉声斥责道：「现在外面多少记者等着拍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执意要去这个地方，是被下蛊了吗？」 「嗯。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确认。」 这个嗯，分不清回答的是「我知道外面很多记者」，还是「我被下蛊了。」 经纪人摆烂，不想去，林霄亦立刻作出要下车的姿势，吓得他高举双手立刻发动车辆，被迫朝浅水方向飞速驶去，中途还无数次变道、尽全力甩掉记者的那种极速。 好在浅水风平浪静——作为港城寸土寸金的富人区，几乎在林霄亦出事、记者涌入之前，它们就做好道路封锁和防控，禁止所有记者和无关人士的进入。 就连林霄亦，也是看在林家的份上，才被允入。 等车辆拐进虞家小道时，后头跟着的记者已经被拦截一空，谁也不敢在虞家门前闹事。 就这样，林霄亦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浅水。 保姆车刚停靠在大门前，还没等经纪人去跟门卫申请入内，林霄亦就已经从车上下来，轻车熟路地走了另一道小门前。 他敲敲门，立刻就有园丁为其开门，嘴上还亲切地招唿道：「林先生好久没见你来了。」 后来赶到的经纪人也惊奇应和：「怎么还有这么一个进出口。」 可惜，园丁的热络并没有换回林霄亦往日来虞家时欢快的心情，他带着一张要杀人的脸，穿过小花园一路杀到主楼楼下。没有走门口，而是站在楼下，凝视着窗台。 非常幸运，虞珂正倚靠在二楼窗台便看风景呢。 见到突然来到的匆匆一行人，她立刻露出笑脸。 「醒来啦？」 真的是恶毒的笑脸。 林霄亦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坏女人哄得团团转，又是趴窗台又是欺骗粉丝、违背公司的，恨不得从地上捡起石头，把窗台上这张充满魅惑性的脸砸得稀巴烂。 他保持着仰望的动作，嘴唇蠕动却没有说话，生怕一不小心真的动手了。 一旁的经纪人不知道林霄亦此刻痛苦的心情，还亲切地对虞珂说：「小小姐下午好啊。」 「下午好，经纪人。」虞珂妩媚到有些拖沓的语气顿了顿，笑着说：「下午好，霄亦哥哥。」 霄亦哥哥… 虞珂怎么好意思笑？ 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怎么还敢出来见他？ 和虞珂真实相对的瞬间，宛如被甜蜜的毒汁浸满全身。 这一声无赖式的亲切唿唤，彻底点燃了林霄亦。 他嗓音嘶哑，问：「还装？」 「耍我很好玩吗？」 「看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你爱得死去活来，是不是很有意思？」 林霄亦抬头、发泄般大声怒骂，空气将他的声音打散，只剩下零碎的怒意精准瞄准虞珂。他维持着高昂的脖子，片刻不敢松懈，连眼眶边缘都在有张力地扩大、再扩大。 忽然，虞珂嗤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很小，本不应该那么清晰传到楼下。 奈何此刻气氛过于静谧，任何动静都会被放大百倍。 她抬起右手，慵懒地观赏着新涂的指甲颜色，说：「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不会这就生气了吧？」 「堂堂一个大明星，怎么好跟普通女孩计较呢？」 林霄亦问了三局，虞珂也就回了三句，一句比一句气人。 第153页 这些回答似乎受重力影响，平稳有力地降临在楼下两人的耳朵里，撞进某个竟然对解释怀有期待的人心里。 林霄亦的眼睛瞬间就覆上一层泪膜。 也就是因为他维持着高昂抬头的动作，才不至于让泪水流出眼眶。 他嗓音更低哑，面上精緻五官皱成了一个痛苦面具——虞珂将这段时间的经歷都当做是一个玩笑，彻底让林霄亦破防了。 他对着楼上咬牙切齿。 「我恨你！」 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虞珂随即就小声、优雅地笑出来了：「别开玩笑了，我都恨你十八年了，现在才来恨我，会不会太晚了点啊？」 …靠噢。 信息量极大，吓得经纪人都不敢动弹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林霄亦的女朋友是谁了。 不仅知道了女朋友是谁，同时还知道了这个女朋友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林霄亦会晕倒；他醒来后顶着粉丝和媒体的压力冲到虞珂家里是为什么… 对，作为经纪人，他是想更了解自家艺人…但也没必要那么了解吧。 听了那么多豪门秘辛，他会不会被赶到非洲？ 吓得经纪人默默后退两步。 好在这场劲爆对话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得知虞的珂态度后，林霄亦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连维持着抬头姿势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放下头，没有给眼泪滴落下来的时间，转身就朝虞家外跑去。 背影落寞又阴翳。 半年不到的初恋，最终以这么一个结局落幕了。 虞珂站在窗台上，久久凝视着人走车走，才慢慢放下早已观赏成百上千遍的指甲。 好奇怪。 她摸摸胸口处孱弱的心脏跳动声，竟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痛快。 人都走大老远了，她的脑海中还一直浮现男主转头前的那一抹晶莹水珠。 可能在她的计划中，林霄亦应该要暴起、要社死、要愤怒至极、天天计划怎么报復她。 可是他却只是跑到楼下，站在两人时常假扮罗密欧朱丽叶的窗台上下，哭着说「我恨你。」 …这种反应，也太黯然了吧。 全然没有龙傲天男主该有的轰轰烈烈，翻天倒海，真没意思。 虞珂转身回房间，看到站在房间中央，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宋闻后，不禁眉头微挑，问：「怎么不声不响地站在这里，害怕了？」 宋闻摇摇头。 也是，她不只是骗了林霄亦，也骗了宋闻。 不过…比起骗人假扮女友，似乎还是骗人假扮噶腰子金主，情况要更比较严峻。 宋闻走上去，双手环住虞珂，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虞珂惊讶地睁大眼睛——这种拥抱似乎在安慰她，但是她有什么可以安慰的？ 她才是骗人的一方咧。 但不得不说，虞珂现在的确需要一个抱抱，所以她没有推开。 拥抱大概持续两分钟的时候，宋闻忽然出声：「没关系的，他走了，我会一直守护你的。」 …这又是在说什么鬼东西。 虞珂撇嘴，就当是这位男主发现情敌大势已去，明明很开心却装做的大度吧。 毕竟在宋闻看来，林霄亦和她「分手」后，他就是唯一的男朋友了。 可不得开心到飞起。 宋闻也的确是这样想的，虽然没有那么直白地表现出来，但是唇角有意无意的细微翘起，还有圈住虞珂的双手无意识地收缩，这些细节可以窥探得出。 但是小土狗，抱歉了呀，虞珂眨眨眼睛。 走了一只金毛，还有一只贵宾犬呢。 念头刚一闪而过，门外就响起申贺颂的声音：「虞珂，穿衣服，我带去玩。」 现在可是接近傍晚的下午欸，去玩，去哪里玩？ 只能去床上玩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宋闻松开虞珂，露出今天份无数次诚挚微笑：「去吧，电话联繫。」真是安心得有些好笑。 「嗯。」 虞珂笑着点点头。 第77章 修罗场七十七天 要死在他手上了 果然。 这天色逐渐昏郁的时间点, 除了床，还有什么好玩的。 因为虞珂的父母在家。虽然他们进卧室后就关门关窗睡得可死，还因为倒时差的问题, 提前跟女佣说不用准备晚饭了。 但他们在家, 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虞珂。 没错, 是只限制虞珂。 自从申贺颂接受自己是变态以后, 格局瞬间就打开了。 哪怕是背过父母卧室门后出手，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只是出于担心虞珂, 怕她会不安，才特地将人带出来。 有钱人嘛, 想要无人打扰的房子, 那是多多的有。 车辆碾过一节节道路, 夜色逐渐追上疾驰的二人, 他们就像背着世俗离家出走的爱人，一边放着虞珂觉得好听的摇滚乐，一边笑着、闹着朝海边的洋楼驶去。 申贺颂置办的房子在深水湾道，也就是比较老一点的富人区, 成群靠海别墅连成一排, 环境深幽人烟稀少，重点是隐蔽性很强, 不少老牌的演员都会定居此处。 啊, 站在楼前，虞珂才后知后觉——这是申女士留给申贺颂的遗产。 他居然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把气死他妈的女人的女儿, 带到他妈生前的财产里，好带劲噢。 第154页 虞珂饶有兴致地走进这栋干净、精緻的房子里，像一个新的女主人那样。 她的眼睛扫过独立电梯、私人泳池、室内花园和林木瀑布修饰的间隔, 最后定格在留有缝隙的铁栅栏上——太好了！ 眼看申贺颂在忙，虞珂背过他，悄悄给某一个人发简讯：「铁栅栏有洞洞，可以拍。」 对面很快回覆：「收到，老闆。」 嗯，不错。凭藉这个回復速度，虞珂就可以给他打出五星满意评价了。 她抿抿嘴，将上面的聊天内容全都删掉，只剩下一个「对方申请添加你为好友」的字样。 ——这个名为[狗哥]的人，是她在论坛下单的野生狗仔，只需要两千块钱就可以跟拍，以狗仔的角度拍下客户想要的照片。 据说这人还有多次跟拍出轨现场的经验，保证把渣男和小三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也是因为看到这句话，虞珂才立刻下单了。 而且因为她给钱给得够爽快，狗哥信誓旦旦地给她保证，不仅会拍照，还会录长视频，保证让虞小姐在离婚官司挣得盆满钵满… 想起这个保证，虞珂不好意思地抓抓鼻尖，没好意思说她就是那个「小三」。 也是虞珂幸运。 平日里深水湾道防守严谨，外人没那么容易进入，碰巧今天是申贺颂、虞珂两人第一次来这房子过夜，没来得及配备门口保安，给足狗哥方便。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门口找好机位，黑黝黝的镜头穿过花园，对准屋内房间环境。 一切都就位了。 虞珂收回目光，将窗帘拉开一丢丢，然后跑到申贺颂身边。 「你在干什么呀？「 她靠在申贺颂背上。 因为想让狗仔拍他们的画面更亲密些，虞珂就差把自己像图章一样按到申贺颂背上了，把没有防备的男人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把手中三文鱼花给插歪了。 申贺颂反手拉着虞珂，用另一只手将三文鱼花重新插回意面里面。 虞珂试着挣脱了一下，居然没能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开来，这力气得多大啊？ 虞珂郁闷了。 她也不在乎申贺颂是不是在亲自准备饭菜给她吃，满脑子想着怎样才能拍下劲爆照片，想着想着，她人就跟一朵小蘑菇一样，蹲在申贺颂脚边。 小女孩本来就身体小又单薄，蹲下去后又缩在一起，体积就更小了。 以至于188的申贺颂转头，竟然没第一时间发现虞珂去哪了。 他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人后准备去找，迈开一步距离才终于看到虞珂版的小蘑菇。 「在干什么？」 虞珂从臂弯里抬起亮晶晶的眼睛，说：「在等你什么时候发现我。」 她说完后，申贺颂又笑了…噫，笑得那么频繁都不像商战文男主了，虞珂无语地撇撇嘴。 正当她打算站起来，却被申贺颂一手搭背，一手揽住小腿给保起来了。 虞珂整个小蘑菇腾空而起，眼睛迷茫无措。 她现在不像小蘑菇了，像被申大厨领走准备处理的小鹌鹑，还是缩起来冰冻的那种。 也是在他单手抱人的时候，虞珂终于看清申贺颂手臂上的肌肉了，这就是健身房效果吗，好像比宋闻生活型肌肉，林霄亦观赏型肌肉，还要更壮实、更好看一点。 也更有男性魅力，更有武力值一点。 申贺颂将虞珂抱到沙发，另一只手居然还有空余，将意面一併端来。 他单手放虞珂单手放面，说：「吃吧。」 虞珂听话吃面，小眼神还不住朝狗哥方向瞟，再瞟一眼。 艾玛，这么温馨的画面放出去，恐怕不是《商圈大亨情史混乱》，而是《冷面申总亲自下厨的温馨时刻大放出》吧？ 真郁闷。 烦得虞珂像小鸡啄米一样地嗦面，吃得慢悠悠的。 主要是她还不太会用筷子。 虞珂吃着吃着就无聊了，她侧眸望向一旁的申贺颂，这男人就跟谁家慈祥的老父亲一样，紧贴着她身侧眼巴巴看着她吃东西，偶尔还伸出手，细心又温柔地整理她额前的头髮。 等她吃下大半后，才不慌不慢地问：「好吃吗？」 「好吃。」虞珂点点头。 申贺颂满意了，没有提这个面是怎么来的。 又是几分钟的吃面时间。虞珂放到桌底下的手，已经蠢蠢欲动了。 她心想，虽然右手拿筷子，但是左手是空闲的啊，可以做好多好多的事情呢！这样想着，左手幽幽从身侧探出来，想要跟小申表达一下友好。 都还没伸过档呢！手就被申贺颂一把反握住了。 申贺颂将她要捣乱的手塞进大腿腿侧，单腿向下一压，彻底压制在腿下。 「乖，先吃饭。」 …虞珂用尽全力朝另一个方向倒，都没能将手抽出来。 好的，原来商战文男主在健身房不仅锻鍊胳膊，还锻鍊过大腿了…更带劲了。 抽着抽着，虞珂就累了。 她摆烂式地将手放在申贺颂腿上，不去管它了，另一只手勤勤恳恳地夹着面条往嘴里塞，因为筷子功不好，好几次都让细软面条从筷子上滑落下去了。 掉了，她又夹起来，还没以迅雷速度塞进嘴里，半道又掉了。 申贺颂默默旁观了好一会，忽然哑声笑出来。 第155页 他抽出一张餐巾纸，将虞珂鼻尖粘到的奶油抹掉，然后很在意又好像不是很在意地说：「原来你是真的夹不起那块叉烧。」 …嗯？什么叉烧。 虞珂垂眸看了一眼意面，因为嘴里嚼着东西，她没有说话，但澄澈的眼神潜台词就是：这不是三文鱼奶油意面吗？ 申贺颂摇摇头，没有解释，去厨房给她拿了一个叉子来。 有了叉子，虞珂三五十下就把这份难能可贵的意面给吃完了。 她放下叉子揉着肚子，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怎么就她在吃饭，申贺颂不吃晚饭的啊？刚想出声询问，就被申贺颂如同大网覆盖而下地扑到在沙发上，疯狂亲吻她的脸颊和唇瓣。 …欸？原来她是食物？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虞珂是想拍申贺颂的绯闻照片，不代表她要在别人面前上演活.春.宫啊。 想到有一支黑雀雀的镜头勤勤恳恳地对着这边，虞珂身体都僵硬了不少。 她拍拍申贺颂…妈呀没反应，有那么好啃吗？ 又用膝盖推了推对方，还故意踩在比较敏感的地方。 这下申贺颂总算停下来了，轻喘着气问：「怎么了？」 虞珂不敢说外面有镜头，但又想不到临时喊停的正当理由，只能小声又无助地嚅嗫道：「你想要的话，我们不要在外面，进去房间好不好啊？」 「…」 她这样说话，害的申贺颂喉结大幅上下，连眼神都幽深晦暗了不少。 下一秒，虞珂整个人就被单手托起来，就好像小孩坐在爸爸肩膀上的那种托，不同的是，申贺颂扶住她臀的手，居然还有力气揉了揉。 …可恶啊。 这个姿势的话，身高就会高于镜头边缘，人就会拍的很小了！！到时候照片放到网上，别人不相信这是申贺颂怎么办？ 虞珂在肩膀上扭捏着身体，抗议：「我不是小孩子了，放我下来！」 却只换来更嘶哑的一句：「如果不想半路做的话，最好别乱动了。」 虞珂立刻就不动了。 她被申贺颂平稳放到床上，这间房间是整栋小洋房的主卧，背靠小花园，只要门窗一关，哪怕是藏匿在铁栅栏处的镜头也拍不到。 估计安全了，也不知道那个狗仔拍的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忽然，虞珂放在口袋的手机传来信息的嗡嗡响。就好像有人给她打电话一样，简讯声接连不断，至少有人给她发了二三十条简讯。 哪怕申贺颂再想无视，不由得好奇到底是什么简讯，那么迫切。 他健壮的手臂轻轻一勾，轻而易举抢到虞珂的手机，没有密码一路畅通无阻地打开微信。 聊天页面一打开，申贺颂的笑容就消失了。 那是二三十张的、他和虞珂刚刚在大厅上运动的照片，拍得五官清晰，气氛暧昧十足。虞珂还好，因为她人小脸小，比较难看清五官，申贺颂却拍得很标志又清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申贺颂。 正如同虎豹豺狼那样扑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申贺颂抓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虞珂就他身下，自然也看到这些照片了。 噢，她没有跟狗仔说她就是那个小三的事情，最终成为计划流产的关键。怎么会有人，迫不及待就给客户发照片了啊，这得多敬业才会这样干。 四星！购买评价最多打四星！没有再多了。 下一次还要给手机设置密码！ …不过，还有下一次吗？ 虞珂看着此时面上表情阴晴不定的申贺颂，感觉自己马上要死在他手上了。 第78章 修罗场七十八天 不雅照 叮咚, 又是一声简讯提示响起。 说实话，虞珂都对这个声音ptsd了。先前在片场被粉丝看到林霄亦的「宝贝」，现在在床上被申贺颂看到她买兇抹黑他的证据。 两件事都很要命。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依靠在申贺颂肩膀上看狗哥想说什么。 幸好, 这次不是照片, 也不是视频。 是文字。 如果接着二三十张照片后头髮视频, 虞珂都觉得商战男主会想把她做成蘑菇奶油意面。 她捏捏身边人的精壮的臂弯。 不知道为什么，虞珂总觉得申贺颂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冰冷气息。 于是她才想起, 去看文字说的什么——好傢伙，狗哥发的是一句评价。 [好一对污男秽女。] …这个成语是这样用的吗？ 随便吧！ 总之现在的情况是——狗哥完成工作, 拍好照片, 发给他的主顾。 不幸的是, 这位主顾就是照片女主本人, 此时正和绯闻男主纠缠，男主不仅看到照片，知道女主打算抹黑他，还看到有人评价他为[污男]。 …这让商战文男主怎么忍？虞珂默默松开挽住男人臂弯的手。 看到这句评价后, 申贺颂抓着手机边缘的手都在发白, 面如沉水。 忽然，他似乎想到什么, 扯过一条毯子围住下半身后直接跑出房间, 然后一边核对照片，一边朝屋外张望。 这是要按照照片机位去抓人？ 虞珂赶紧套上一件衣服, 也跟着出来。 只见他站在大厅正中，迅速锁定了铁栅栏的机位，然后三步并两步地直奔狗哥所在之处。 第156页 申贺颂推开铁栅栏门——没有人。 虞珂松一口气。 狗哥也不是什么蹲墙角的浪迹人, 看到任务对象进屋了，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发照片，等申贺颂从房间追出来的时候，他早就离开这片富人区，晃晃悠悠回到自己小破屋里了。 只剩下虞珂一人，独自面对申贺颂的怒火。 她拉拉申贺颂的毛毯，怯生生地说：「哥哥。」 申贺颂回头，表情居然没有虞珂想像中的漠然疏远，反而还挺…怎么说呢，亲切和善？ 虽然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勉强，连唇角都像被别人强硬扯起来的一样，但看在虞珂眼中，不免心里一个咯噔。 怎么回事？ 商战文男主是被陷害后疯了吗，怎么还要笑？ 申贺颂摸摸她的头，语气是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你告诉你，他从哪里加到你的？」 「论坛…」 「他给你发了几次照片，这是第一次吗？」 「是第一次。」 随着申贺颂的深入发问，虞珂的神情都变得迷茫，不懂对方怎么还不发火，一直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问到最后，申贺颂忽然伸出手，拥抱了她。 他就像在安慰一个无辜受害者一样，单手轻轻拍打着虞珂的背部，更像是慢悠悠的轻抚。沉稳且安全感十足的声音应声响起：「没事的，这件事我会处理。」 「以后不要在网上加陌生人，有人拿照片威胁你，你就告诉我。」 「知道了吗？」 虞珂：？？？ 她背过申贺颂的脸满是懵逼。 也是因为背过他，所以虞珂不知道，此时申贺颂的表情冰冷到极点，似乎只要轻轻触碰一下就会如同冰渣一样碎得干干净净。 ** 林霄亦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林家。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他从阴影中抬起头来，便看到父母正焦急地等在大厅，看到他安全回来后松一口气的样子。 「霄亦，听说你又晕倒了。经纪人说医院太多记者不让我们过去，吓死妈妈了…」 林太太眼瞳矇上一层泪膜，可见先前已经哭过了。 林父倒还好，依旧是威严的顶樑柱：「听说你恢復记忆了。」 「对的。」 林霄亦语气很蔫，垂头丧气。 因为他大病初癒、又经歷了满城记者的围剿风波，所以在简单地和家里人聊一下现状后，林太太就让儿子回房间休息了。 林霄亦拖着步伐，走回房间。 他坐在熟悉的床上，环顾四周，眼眶迅速泛红——此处是他躲避外界视线的秘密基地，就连十年、二十年的好友都不会让他们进来。 可是他放虞珂进来了。 这个恶毒的女人，不仅欺骗他，做了那么多道德不容的事情，还攻占了他的私人领域。以至于林霄亦坐在房间里，不仅没能得到一丝一毫的放松，还总是想起和虞珂的过去。 这个恶毒的女人。 怎么可以装得那么像模像样？ 想到虞珂的笑容，虞珂说我爱你的样子，还有她睁眼说瞎话的那句「我们以前不都这样」气得林霄亦连牙关都是紧咬着的。 他身体朝后靠去，忽然在床缝中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手指灵活地将其抠出来。 「这是什么？」 林霄亦的注意力简单地被这团布料吸引了。 他将布料三五十下展开，看清布料形状和样式后，气得脸都红了。 「虞珂！」林霄亦倏地站起身，拿着布料的手都是颤抖的。 白皙修长的手指穿过纯黑色小布，一黑一白两种颜色诡异的和谐，他正抓着虞珂的内衣，这个行为在林霄亦眼中，变成一幅一幅回忆的画面——虞珂在他房间的时候，是真空的。 他当时抱着虞珂的手感，原来不是错觉，而是实肉。 为了耍他而已，有必要这么粗暴又直白吗？ 还是说，虞珂本身就对他有意思，所以才… 这样回想一下，那种指尖触碰软肉时充满回弹的触感，似乎又回到手上，反映到脑海里。 本应该愤怒丢掉布料的林霄亦，没有出息地抓着这块布，五根手指紧紧收缩在布料里，似乎要将它抓皱用以发泄…虽然不知道是泄愤、还是泻火。 抓着抓着，林霄亦忽然就颓废了。 他忽然倚坐在床边，将头埋进双手紧握的小布里，然后无声地痛哭起来。 似乎在悲哀，自己第一次初恋是这样的人，又或者是：初恋最终无疾而终了。他想诉苦，却不知道跟谁说这件事情，半年来的地下恋爱宛如黄粱一梦，除了当事人以外无人知情。 大约哭了五分钟，连布料都浸满泪水后，心情才逐渐平復下来。 门口传出叩叩叩的响声，林霄亦的悲伤被声音打扰，随手将布料塞到原来发现的地方后，才慢腾腾站起身来看门。 是林母。 她手上还拿着一个礼物盒，神色担忧地敲响了林霄亦房间的门。 见儿子眼眶、乃至鼻子都是深红色后，张张嘴，却为了维护儿子自尊心没有直白点出来。 林霄亦躲开父母关切的目光，问：「怎么了？」 「是虞珂妹妹给你送来的礼物，祝你大病初癒…」说到手上的礼物盒，林太太表情都温和了许多，她一直都想要女儿胜过儿子，「虞珂真好，一直想着你。」 第157页 礼物，什么礼物？ 他们之间闹得那么僵，难道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林霄亦诧异拿过礼物盒，眼瞳中充盈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期待。 他当着母亲的面缓缓打开礼物盒盖子，视线仅在里头扫了一眼，就眼疾手快地盖回去了。 …林母疑惑。 「怎么啦？是什么东西啊，那么宝贝。」林母好奇伸长脖子，「让妈妈也看一眼，虞珂妹妹给你送了什么好东西。」 林霄亦却没有听妈妈的话。 他将礼物盒往身后一藏，面色僵硬地撒谎道：「不是什么东西，是我…之前忘在虞珂那儿的东西而已。」 「这样。」 林母没有纠结，她永远相信自家正派的儿子不会说话，便没有继续好奇追问下去了。 林母走后，带上了门。 等哒哒哒的的下楼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听不到后，林霄亦才敢将礼物盒从身后拿出来，指尖颤抖地重新打开。 苍白的室内光穿过缝隙，投射在里面东西上。 金属尖刺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精光。 …是狗项圈。 可恶啊！如果说林霄亦刚刚想起虞珂的时候，心情是悲伤的，现在只有咬牙切齿的恨意。他恨得连手腕都在颤抖，拿了好几次才成功将狗项圈从天鹅绒布上扣下来。 被当作狗训练的画面，一幕幕闪过。 最后定格在他戴着这玩意，对着虞珂镜头比耶的照片上。 「救命！」 林霄亦社死到整个人缩在地板上。 如果木地板的缝隙足够大，他想直接钻进去，在地缝里藏一辈子好了。 他抬眼再看一眼狗项圈，气得在地板上踢腿又锤地，「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可恶。」 「该死的虞珂。」 「烦死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毁灭，快点世界末日吧！ 林霄亦躺在地上，像达文西密码里的人体比例绘像一样，来回摆动他的四肢，一想到照片被全世界粉丝查看、保存的那个画面，他就社死到疯狂捂脸。 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却像一只煎锅里的活鱼那样，疯狂扭动。 偏偏这时，手机传出经纪人电话的专属铃声。 林霄亦吓到一秒接听。 语无伦次：「不会上热搜了。」 话筒对面经纪人声音疑惑：「是上热搜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国内首档恋爱综艺节目找你，想邀请你以飞行嘉宾的身份去参加…」 原来是工作。 而且恋爱综艺的话，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和娱乐圈女同事，似乎是忘掉虞珂最好的方式。 不过… 林霄亦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反问：「如果我即将因为不雅照片上热搜，还能上恋综吗？」 经纪人：「…什么玩意？？」 第79章 修罗场七十九天 恋爱综艺 「你这小子, 给我说清楚，什么即将上热搜的不雅照？」 隔着话筒，林霄亦都能听到经纪人宛如心脏病发的大口喘气, 不好意思地抓抓鼻尖, 说：「嗯..你别还没看到图片, 就提前吓死了。」 「你说吧, 我撑得住。」 林霄亦：真的吗？我不信。 他闭着眼睛，对着话筒宛如念rap一样飞速说道：「哈哈, 我被人哄骗带上狗圈拍照了, 而且照片还没办法拿回来，近期可能会发出去。」 念完这句话后, 他才敢睁开眼睛…虽然话筒对面的人也打不到他。 不过也是因为打不到他, 才会把经纪人气到只吐血, 像刚刚林霄亦那样只会啊啊啊乱叫。 林霄亦也顺势倒回到地上, 两人一齐被脑海中想像的画面刺激得浑身发痒，贷款社死。 但不得不说，多一个人一起尴尬，感觉好受多了。 吼了一会儿, 两人才冷静下来, 商讨即将可能发生的危险。 事到如今，林霄亦也不需要隐瞒什么, 诚实地将事情发生经过, 原原本本告诉经纪人：「我和虞珂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关系很差, 过去常常互相针对。」 「我失忆的元兇，就是虞珂。她把我从河岸推下去，原本只是想给点教训, 却没想到我意外被落石砸中，失去记忆。」 「她为了捉弄我，故意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哄骗我戴狗项圈拍照，骗我瞒着粉丝和你们，将她带进拍摄片场里，骗到和申贺颂针锋相对…」 半年来的经歷，被林霄亦总结成三句话，用三个「骗」给概括了。 这些话，林霄亦都是笑着说的。 本以为能和经纪人一齐痛骂虞珂恶毒，却没想到，话筒对面的声音稍顿，空白了许久后，才缓缓冒出来一句：「那你曾经很爱她。」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林霄亦绷不住了。 瞬间将己方通话的音量消掉，然后小声的、宛如受伤的小男孩一样痛哭起来。 经纪人也很识时务地没说话，等着这一长段没有声音的时间过去。 ——失忆者不会忘掉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可是林霄亦曾经很爱虞珂，所以愿意做出尝试。 所以怪什么虞珂。 怪他自己吧。 ** 另一边，给林家送去狗项圈的虞珂，看着空空如也的衣柜，竟然有种无债一身轻的痛快。她拍拍手，没有半点想念地走回房间，将时常留给林霄亦的窗台彻底关闭、紧锁。 第158页 尘埃落定。 虞珂舒服地舒展身体。 当然不是她太绝情啦，而是装这个亲亲女友实在是装太久了，好累噢。 虞珂不知道此刻林霄亦的痛哭，三五笔轻描淡写带过她与生俱来的恶意，然后全神贯注地投入在检查相册里面了。 一百二十张聊天截图。 五十七张情侣自拍。 六十三张林霄亦单人社死照。 真不错…虞珂看着看着就笑出来了。 偶尔翻到两人一起闹腾、对着镜头笑得开心的照片，她的视线还会无意识地停留许久，然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正盯着林霄亦的笑脸看。 …咦？ 虞珂拍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点，再把高高翘起的唇角扯耷拉下来，。 这是正常反派作恶后该有的反应吗？ 不过…算了！估计他现在也笑不出来了，多看两眼留作纪念好了。 虞珂向来不懂得严于律己，只要自己开心就可以了。 不过要什么时候发这个照片呢？ 虞珂打开微博，久违地搜索一下前男友的关键词。 然后在一堆#林霄亦受伤入院，#林霄亦城市狂奔，#林霄亦表情司马，之类的新闻中，找到了一条和工作有关的热搜。 #林霄亦 恋爱综艺。 恋爱？虞珂干脆地点进这条热搜，仔细查看起来。 《绝对心跳》是一档恋爱综艺，由于设定新颖且每一期都有不同的爆点，广受观众好评。就在刚刚，《绝对心跳2022》公布本期亮点是邀请明星前来，担任刺激素人关系的飞行嘉宾，并且对外发布粉丝投票，让粉丝决定飞行嘉宾的对象。 林霄亦以80%的巨额票数，成功夺冠。 至于为什么是80%，而不是90%或者更多呢，则是因为林霄亦的唯粉在哭天抢地。 底下评论全都是：不想让完美的天神哥哥谈恋爱，林霄亦是属于粉丝的…等等。 一看到唯粉激动的样子，虞珂的兴趣就来了。 她再次刷新微博，这次评论更多了——就在一分钟前，林霄亦工作室转发了投票结果，称林霄亦本人会以飞行嘉宾的身份，参加恋爱综艺。 公告一出，网络轰炸。 虞珂简单地看了一下几个粉丝站的热评，不外乎就是几种。 第一种：【哥哥是粉丝的，怎么能去参加恋爱综艺呢？千万不要看上女嘉宾。】 第二种：【林霄亦是母胎单身吧，真的可以教素人嘉宾谈恋爱吗？】 第三种：【哎好好的演员居然也要参加综艺了，下神坛了。】 然后底下就是大同小异的骂战，理智观点输出等等等等…虞珂笑着给最后一条下神坛，点了一个贊。 林霄亦可不就是「跌下神坛」了吗？ 经过她的努力，本应该平稳发展、虽然孤寡但是一路影帝的天子骄子男主，居然沦落到去参加恋爱综艺疗伤了。 怎么能不让反派高兴？ 本来打算编辑微博，将照片全部发到网上的虞珂指尖停顿。 不对，她应该要等。 林霄亦这个大流量参加恋爱综艺，一定会被主持人问「有没有谈过恋爱？」之类的问题，从他的角度上，欺骗不算是恋爱，自然会说没谈过。 如果他在节目上说自己没谈过，她再适时公布照片。 效果会不会更好？ 虞珂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她连忙将编辑好的微博保存在草稿箱，打算等综艺上线后再说。 忽然，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虞珂斜眼望去，就看到刚下课回来的宋闻，像一只偷腥的猫那样，偷偷摸摸走进房间里。 「宋闻。」虞珂笑着叫了一声：「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想你了。」 宋闻也不好意思地笑出来，脸颊陷下去一个小梨涡。 事实上，除了他想虞珂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就在刚刚，他的大学导师告诉他，比赛评委中有一位国际名导，觉得他作品画面感很好，充满推拉感和情绪张力，想要和他交流一下。 也是因为这个评价，a大导演系教授仔细研究过宋闻的作品。 教授们第一个感觉就是「很意外」。 诧异宋闻怎么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对于镜头的运用大胆了许多。 当时的宋闻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从虞珂身上得到的经验。 毕竟他的经歷很难用简单话语形容——这种心动、心碎无限次重复，最后为了一个幻想，放弃一切的感觉，也很难被人理解。 只有生来感性的人，才能将它注入进影片里，成为灵魂。 就这样，宋闻试着将当初的心境加入影片中，最终成品效果超群。 大赛评委方夸这则影片：「时尚又大胆，充满无限可能」。 有了这个评价，不出预料，奖项已经到宋闻手里了。 而且他还有机会跟着这位名导进组学习，开启导演界新星之路。 就连导师都忍不住感嘆：「还好没有参加摄影大赛。」摄影大赛只是港城富豪贊助的比赛，含金量不过是履歷上的一句话，青创却不一样。 青创是跳板，是宋闻进阶的升降机。 一切都进行得特别顺利。 过去宋闻得到奖项，养父母只会在意有没有奖金，如同一泼凉水浇灌在他热血的头顶上，也让生来懂事又识趣的宋闻，最终长成了无心成就、专注生活的无趣人。 第159页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虞珂了。 宋闻就像一个期待夸奖的小孩那样，很想将这件事告诉虞珂，得到她一个满意的眼神。 可惜，奖盃还没到手。 再等等吧。 虞珂将头放到宋闻肩膀上，慵懒的样子，像只是想找个什么舒服的东西靠一下。 她抬眼看到宋闻沉思的表情，戳戳他：「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宋闻吞下关于青创的话，改口说：「想要看看今晚能一起睡觉吗？」自从上次第一次后，宋闻已经好久好久没抱着虞珂睡觉了。 嗯…毕竟是芳心初动的男大学生，这种想法能理解吧？ 结果宋闻那么激动，虞珂却只是瞥了他一眼，直接拒绝：「不来。」 「为什么？」 宋闻眉头下意识蹙紧，还以为她和林霄亦有约，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已经成功上位了。 哪还有林霄亦这个昨日黄花什么事呢？ 宋闻猜测了无数种拒绝他的理由，没想到虞珂说的是：「你技术太差了，我疼。」 「宋闻，你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了，怎么什么都不懂啊？」今天虞珂心情好，不戳软刀子，不然她肯定要追加一句：你看看隔壁申贺颂，什么都会。 宋闻抿抿干燥的唇瓣，好像的确是这样。 以前高中的时候，同班男生经常会看什么杂志、什么影片，他嫌这些浪费时间没接触过，现在弊端出来了吧，被女朋友嫌弃了吧！ 见虞珂要走，宋闻连忙拉住她：「不不，你告诉我你想要怎么样的？」 「我…」现在说的话，对于一个小三初学者来说，连开口都很艰难：「…我看视频学。」 「你知道的，我学习能力很强。」 这话一出，哎连宋闻自己都觉得他彻底栽倒在虞珂身上了。 好在他的回答很识趣，虞珂立刻就露出笑容：「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第80章 竹马惨的八十天 直播 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 《绝对心跳》恋综消息刷屏各大社交平台。 原来是节目组官博发出新公告，宣布新季度的恋综将採用直播形式播出，还放出第 一集将前往林霄亦家拍摄的消息。 这条消息一出, 四千万女粉活跃。 【啊啊啊这是林霄亦第一次公开房间吧？】 【果然上综艺就是福利多, 这算不算是神下神坛造福凡间~】 【听说林霄亦家家境不错, 不知道房间是什么样的, 他很少提及私生活…】 … 种种此类。 人类的八卦本性，算是被《绝对心跳》给整明白了。 ——是个人都会有窥探欲, 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林霄亦, 平凡如大家都会对明星的家产生好奇心。 更别说林霄亦还是一位讨论度极高、据传闻家境很好的人气流量。 舆论持续发酵。 9点一到，直播页面已经被林霄亦粉丝团占领了。 虽然直播还未开, 视窗依旧黑屏, 却阻拦不了她们疯狂刷屏、表白的动作。 ** 林家。 林霄亦坐在沙发上, 面色不愉。 在他的对面是经纪人和节目组导演, 两人正在讨论接下来的直播详情。 「为什么不能拍？」经纪人的表情同样不好，「林家房子那么多，去哪一间都是家啊。」 「哥你别开玩笑了，粉丝可都知道林家的具体位置, 就在中环的富人小区。」 节目组黄导环顾四周一圈, 拒绝了林霄亦团队想随便找一个房子来直播的请求。 他掐着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一操作的弊端：「随便找一栋林家的房子拍, 可以。」 「但是这个地方, 一不是粉丝熟悉的中环；二没有半点生活痕迹；三我粗略扫了一眼，摆放的物件中规中矩, 不够话题度。」 节目组开直播，明星上直播，求得不就是一个话题度吗？ 哪怕林霄亦没这个意思, 节目组也不会放过展示流量私生活的机会。 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异常紧张。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直播间迟迟未开，这种对峙越发激烈。 哪怕即将过九点，错过预定开播的时间，黄导的嘴也一刻没松，坚持要去中环的房子拍。 吵得大家都累了。 林霄亦和经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是碰到硬茬了。 吵到最后，连当事人都受不住了，想早点结束。 林霄亦率先站起身，神色冷淡还有点拽地说：「那就来吧。但是要注意尺寸。」 「那当然，当然。」 黄导立刻拎包跟上，脚步灵活得不像一个胖子。 一行人准备前往中环。 临走前，经纪人拉住林霄亦，不放心地问：「可以吗？」 接下这档节目，知道导演是黄导后，经纪人就开始后悔了——黄导是出了名的爱流量、没节操，让他跟拍林霄亦，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能引起讨论的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会在明星身上留污点。 闻言，林霄亦对着虚空长嘆一口气。 生无可恋地说：「反正不雅照一流出，我的人设就崩塌了，还会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经纪人：… 你说的好对，我无力反驳。 第160页 就这样，9点30分，在比直播间预定播出时间晚30分钟后，画面终于有了反应。 刚刚还摸鱼掐架闹腾骂节目组的粉丝，看到林霄亦的雕刻侧脸后，纷纷刷起了：【来啦！】 【哥哥好帅！】 【这里是哪里，好像是电梯，看来林霄亦没有想像中有钱，居然还住电梯洋房…】 等等弹幕。 紧接着，电梯门开了。 就在观看者以为会出现一条平平凡凡的楼道，需要走到某一户人家、开门进屋的时候，画面直接出现了林家大厅的模样。 准确来说不只是大厅，这是一间面积有300平的开放空间，内含电玩区域、奖盃展示、中世纪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长桌饭厅、还有普通的会客见面大厅。 镜头上移，8-9米高的大厅，高高悬挂着绚丽的水晶吊灯，在地面投下一个个美丽光斑。 【卧槽传闻中的直梯入户。】 【刚刚是谁说电梯洋房不好的，出来挨打，我愿意住在这种不好的房子里。】 【天啊！我看到了私人温泉池，救命啊洋房还能这样搞吗？】 … 不仅是弹幕，就连黄导也一眼发现了私人温泉池。 主要是像林家这种电梯高层洋房的规格管制很严格，不会轻易允许住户更改房间格局，更别说修建这种容易往楼下渗水的水池了。 黄导抓住机会，半开玩笑半犀利地提问林霄亦：「你们这样做，楼下不会投诉吗？」 林霄亦耷拉着五官，精神不济地回覆：「楼下也是我家。」 「…」 【靠！有被凡到。】 【所以说林霄亦为了在家里弄温泉池，特地买下楼下的一户？】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林霄亦表情很不好？】 … 观看节目的真爱粉居多，随便瞄一眼，就知道林霄亦当下的心情很不好。 林霄亦向来直率，心情不好，就不会强迫自己对着镜头露出笑脸。 此时出现在他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他安静跟在节目组镜头后面，虽然直播没有要求他本人必须介绍家里的各种设施，家具，但这么冷然无情绪，终究是有点反常的。 黄导还特地留意了一下，发现林霄亦走进这片温泉池后，眼眶都红了。 他哈哈开玩笑道：「这片温泉是有什么故事吗，感觉霄亦的表情都不太好了。」 镜头也跟着问题，转到林霄亦的脸上。 他正凝视着池中某一个位置，神情认真又凝重。 见黑黝黝的镜头怼过来，他才如梦方醒那样抬起头，用那双微红的眼眶直视镜头，还有如山泉般清透冷冷的声音，说：「拍完了？那走吧。」 …心不在焉，绝对有事！ 而且还是温泉那么私密的地方…不会是和女人有关的吧？ 黄导立刻就来兴致了。 他让摄影师走快两步，提前找到属于林霄亦的房间，免得他随便找一个房间搪塞节目组。 林霄亦还真就打算拿客房来直播的。 为此，他还提前和家里女佣打好招唿，收拾一个似乎有人住过的房间出来。 结果因为被温泉池的回忆分了神，导致黄导和摄影师先他一步，推开他房间的门。 房间内部曝光在直播间的镜头里，每一件东西都有主人林霄亦的痕迹。 哪怕经纪人想阻拦，也不好在镜头底下睁眼说瞎话。 几人视线大概地朝房间内扫了一眼，因为没打算让节目组进来，所以房间还没有收拾，连林霄亦早上吃的乳酸菌包装袋，依旧维持原样放在桌面上。 林霄亦眉头微皱，一张帅脸冷然没有情绪，没有说话。 黄导则好像打了胜仗一样，进别人的房间犹入无人之境。 他将镜头对准房间角落的运动器材：「真不愧是前运动员，擅长的运动器材格外的多。居然还有滑板…」 直播间画面对着运动器材一个个晃过，将它们如实记录下来。 有网球拍、高尔夫球套组、滑雪套装和滑雪杆等等等等…物品上均有频繁使用的痕迹。 墙上还挂着身体数据、包括维度等记录表，训练日程的勾勾划划。 比起明星，更像是训练氛围安逸的运动员。 黄导一个眼神，摄像师立刻将镜头对准錶格，将上面写的内容展示给观众看。 【无重力跑步机30分钟，拖轮胎十组，地狱椅子三组…地狱椅子是什么？】 【就是运动选手专用的肌肉锻鍊集中器，人会被禁锢在椅子做上肢推拉运动，很累】 【天，这不是明星吧，这是什么人间兵器打造计划吗？】 【…怎么好多都是练腰的动作，我想歪了。】 …大伙还在讨论，忽然，计划表被翻过去了。 是林霄亦。 他极不习惯地将维度表盖上，冷语：「这些隐私信息，就不用拍进去了吧？」 而且现在的他，非常不想看到和虞珂有关的东西，无论是温泉，还是他过去听虞珂的话，特意增加的运动。 「当然当然。」 黄导假装看不懂林霄亦的冷意，乐呵呵翻过这一页了。 他暗示摄影师引来林霄亦，自个则在房间若无其事地转悠两圈。 走在床边的时候，黄导趁房间主人和经纪人不注意，趁机偷看半开的抽屉。 第161页 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礼物盒。 「欸，这是什么？」黄导将礼物盒拿出来，眼疾手快地将其打开。 手速之快，丝毫不留给林霄亦可以阻拦的时间。 镜头对准盒子内部，深红色的天鹅绒布上盛放着一条黑色皮质带着银光尖刺的狗项圈，皮套处有拉扯痕迹，应该是已经使用过的了。 狗项圈？？为什么被放在礼品盒里，单独收藏起来。 在场几位外人纷纷露出不解、探究的表情。 经纪人也跟着看过去。 等看清狗项圈的样式后，他立刻想起林霄亦说的不雅照，吓得差点就地窒息身亡了。 …什么情况？ 不会虞珂还没动手，他们这边就自爆了吧？ 经纪人朝林霄亦方向比划，让他说这是家中大狗的东西。 林霄亦也的确想要这样回答。 结果没等他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女佣禀告的声音：「少爷，虞珂小姐来了。让她进来吗？」 …虞珂。 她是看了直播才过来的吗？ 她过来，是想看他怎么在观众面前撒谎，看他笑话的吗？ 林霄亦光是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紧紧拢起，浑身散发出不悦的情绪。 「不见。」他带着脾气地厉声回復。 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那一丝丝被伤害的难受感。 可是他不想见，黄导可非常有兴趣。 「虞珂小姐是什么人？」 这名字一听就是女孩子。林霄亦还当着镜头刻意迴避对方，不会是情人吧。 黄导越想越对头，就差亲自过去，将女孩迎进来了。可惜他作为客人，没有合理的由头，更不可能越过主人家允许人进来。 就在室内气氛愈发低沉、消迷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清亮、甜美的女生：「林霄亦。」 「你的髮小来找你，怎么不开门啊？「 第81章 竹马惨八十一天 她从来没爱过他…… 虞珂一副看热闹不怕事情闹大的心态, 一边拿着直播的手机，一边偷摸摸跑到林家来了。 叮咚门铃声响起，也不需要她说什么, 脸熟的女佣自动替她开门了。 「虞珂小姐, 少爷正在做节目, 你们是约好的吗？」 「是的。」 虞珂面色不改地撒谎。 她就知道——按照林霄亦的性格, 即使她陷害他成为千古罪人，他也不会在别人面前, 随意提起、评价哪个女生。 不然他失忆的这段期间里, 虞珂也不能那么顺利地假扮成他女友。 现在也是如此——林家上上下下包括女佣，都不知道虞珂的谎言。 只以为两人还是互相拜访、一齐泡温泉的关系。 就这样, 虞珂一路顺顺利利来到林霄亦的房间, 站在他面前say hi. 摄像机立刻对准她。 虞珂没有朝那里望去一眼, 只是眼带笑意地踱步到林霄亦跟前, 说： 「林霄亦，不是说房间是你的私人领域，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吗？怎么今天那么多人啊。」 林霄亦撇过头，神色冰冷, 没有说话。 黄导立刻在镜头后面, 代替他回答：「我们在录节目呢，你是林霄亦的髮小吗？」 听到这句话后, 虞珂才像发现了镜头一般, 饶有兴致地将脸凑到镜头面前，笑吟吟地说：「原来录节目就能进你房间, 林霄亦啊，你骗得我好苦呢。」 「…」林霄亦肉眼可见地深唿吸一口气。 他看向一旁的经纪人。 经纪人正在用肢体语言，绘声绘色地表达了公司的指示——这里是直播。 ——如果他反应太激烈, 会被很多人注意到。 ——虞珂手上有他很多不雅照，不要惹怒她当众自爆… 林霄亦默默收回目光，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他妈的。 他张口就是一句回怼：「出去，这里不是你能进来的地方。」 经纪人：… 鲨了他吧，他和林霄亦之间，至少得死一个吧。 …直播间内，弹幕五花八门。 【刚刚去了个厕所，回来怎么房间里多了一个女孩？】 【卧槽这女的好漂亮，刚刚怼镜头的样子我下意识截图了，呜呜呜怎么皮肤那么好看，天生浓颜就是好，素颜都上镜。】 【…这女的是林霄亦的青梅？怎么感觉两人关系那么不对付？】 【…林霄亦不守男德，居然还有女发小。】 【楼上粉丝可真是恨不得你家哥哥是gay】 【只有我还在好奇那个狗圈吗？】 … 镜头回到林霄亦的房间，此时站在房间里的人，俨然分成三个阵营——死守偶像品格派，深挖节目爆点派和虞珂的胡搅蛮缠搞事派。 她被林霄亦凶了后，立刻装出一副难过的表情。 「太伤心了。我本来还想过来帮你，既然你不需要我…」 虞珂转身看向黄导，「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可是林霄亦十八年相熟的朋友，一定知.无.不.言。」 话音刚落，黄导立刻露出激动神色，眼放精光——这可是十八年的髮小啊！ 而且刚刚旁观两人相处，关系似乎还不怎么样，说不定他随便问问，节目爆点就有了！ 林霄亦冷哼一声，大步上前走到虞珂面前，站在她对面。 第162页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昔日的甜甜蜜蜜的「情侣」，如今变成怨恨的代名词，林霄亦瞪着虞珂的眼睛都发酸了，松开紧咬的牙关说话的时候，腮帮子都紧绷出一条直线。 「我能有什么秘密？」 虞珂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但是那双笑眼一看就有内容，似乎在说：噢，是吗？那你等着接招吧。 林霄亦再次握紧拳头。 直播节目继续。 黄导没忘掉他手上的狗圈，不要脸地再次提起：「为什么要把狗项圈藏在礼物盒里？？」 虞珂正准备回答，林霄亦竟然先她一步，冷着脸把话题抢走了。 「和前女友分手后，她寄给我的。」 众人下意识看向虞珂，见她饶有兴趣看着林霄亦，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黄导瞬间意识到：这他妈是真的！ 林霄亦居然有女朋友，不对，应该是有前女友！ 可是之前怎么没有消息传出来。 继林霄亦自爆前女友后，摄影师生怕错过房内每个人的微表情，逐个逐个地拍过去——黄导红光满面，经纪人印堂发黑、林霄亦淡定如平常，虞珂一脸坏笑。 就连直播间弹幕，也空白了足足两三秒的时间，像是没反应过来。 林霄亦耸耸肩，说：「我都二十二了，有前女友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然怎么好意思上《绝对心跳》。」 这是又将话题引回节目里了。 换做平常，黄导一定会感谢嘉宾cue回节目，但是现在…他他妈的只想问前女友的事情！ 而且寄狗圈是什么意思，是在骂林霄亦是一只狗吗？ 黄导越想越对头，看林霄亦的眼神，都像在看渣男。 黄导年纪大又单身，不认识此类物品，没有继续追问，他也是等下直播后回看节目弹幕，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悔恨当初。 现在的他，知道林霄亦谈过恋爱后，只顾着重新看房间布局。 这一次，众人包括观看粉丝的眼睛里戴上了粉色暧昧眼镜，看什么都不一样了。 譬如桌面上制作了一半的树皮画。 刚刚因为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所以镜头只略略扫过一眼，停留几秒钟后就挪开了。 现在再看回这副雕刻画，才认出树皮雕刻的大轮廓，是一个女人的正面。 长发、直角肩、纤腰，一看就是美女，还有点眼熟的那种。 但因为没有雕刻五官，所以大伙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黄导立刻将话题引到树皮画上，暗戳戳地问：「所以这是要挽回前任的礼物？」 镜头集中在这副树皮画上，自然将周边摆放的沾着血迹的纸巾、暴力撕拉下来的创可贴，还有无数做坏的废弃品堆积，一齐拍了进去。 「不是。」 林霄亦语气微顿，目光望向虞珂的方向，但在众人眼里只是凝视虚空。 他的眸光蕴含深意，说：「是分手前准备要送她的礼物，树皮画是阿尔山林区民俗特色…我出道之前，在那里进行过滑雪训练。」 「树皮画的含义是，永不凋零的爱。」 说完「永不凋零的爱」这个词后，林霄亦突然笑了一声。 这个笑是嘲笑，嘲笑自己天真，嘲笑自己想太多的那种笑容，被镜头如实记录着。 …这下轮到黄导稍微有些惊讶了。 他难以置信地追问：「所以你想亲自给她做树皮画，还失败了那么多次？」 林霄亦没有回覆，只是默默走上前，将树皮画翻转、盖住。 众人没有阻拦，就是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惊嘆。 不怪他们惊讶，而是林霄亦给到大众的形象，一直都是家世矜贵、高冷又拽的。 谁能想到他居然会为一个即将分手的女朋友，无数次失败也要亲手制作树皮画，瞧瞧这叠得半只手臂高的失败品，这沾满血的纸巾… 还是摄影师最先反应过来，将画面定格在林霄亦手上，果然有很多划痕和创可贴。 可惜只拍到两三秒，林霄亦就注意到了镜头，悄悄把手背到后面。 ——啊，他好爱她。 房间里每一个人，心里默默评价林霄亦。 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房间中央站着的流量，不是在社会混迹多年的娱乐圈老油条，不过是年仅二十二的恋爱新手，一个手段笨拙只有真心的年轻人。 会手工制作礼物给爱人，会将爱人退回来的东西默默放在房间一角，会在提起前任的时候眼眶微红。 因为这张树皮画，直播间弹幕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现在有钱人谈恋爱都那么内卷吗？哪像我男朋友，既没有钱也不用心…】 【不会吧，还有人替没有品格的偶像洗白吗，已经粉转黑了。】 【女友粉能不能醒醒，人家是演员不是偶像，他也没必要把私生活公布出来…】 【好羡慕和林霄亦谈恋爱的女生，所以为什么分手啊？】 最后一个弹幕也是黄导想问的问题，刚好也和恋爱综艺有关。 他问：「那…为什么分手了？」 黄导本以为是林霄亦渣男，两人才会分开，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好好的一对情侣为什么要分手？ 世界上居然会有人拒绝长得帅、事业顺的有钱小少爷吗？ 第163页 镜头跟着问题一齐，挪到林霄亦脸上。 他移动目光，避开和镜头的对视，没有回答。 镜头立刻投向另一旁的虞珂。 虞珂会意。 她远远站在人群包围圈之外，用一种好像吃瓜群众随意评论的语气，说：「好感人噢，可是她一点儿都不爱他。」 话音刚落，林霄亦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黄导立刻从纯情初恋的氛围中挣脱出来，追问：「看来虞珂小姐也认识林霄亦的前任。」 「当然。」虞珂简直不要笑得太开心了：「她说她看林霄亦的时候，感觉在看垃圾。」 「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一刻也没有。」 … 一直站在书桌旁边的林霄亦，忽然就动起来了。 他丢下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转身进入厕所里，关门、锁门。 房间里的人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临走前的表情是那么平静，语气是那么平和。 偌大、空旷、冲着冰冷光线的洗浴间里。 洗手盆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林霄亦既没有洗手，也没有关水龙头，只是耷拉着脑袋，将头深深埋进肩膀以下的位置，肩膀微微颤抖。 大约两分钟后，他伸手，关掉水龙头。 看着镜子里眼球布满红血丝的自己。 第82章 修罗场八十二天 林霄亦：让我死——…… 虞珂看着林霄亦离去的背影, 表情痛快得宛如打了胜仗。 她苦苦做戏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把男主彻底踩在脚下的瞬间。 虽然实际和她想像的有所出入。 虞珂没想到林霄亦居然会选择自爆，也没想到他会承认这段恋情, 毕竟林霄亦是真失忆, 只要甩锅给虞珂, 就能让她陷入千夫所指的毒妇境遇。 总的来说, 还是男主太善良了。 不过也是因为对方太善良，虞珂原本打算在直播间自爆的计划, 还是被全盘打乱。 再加上…说实话, 虞珂挺害怕那四千万女粉的，生怕今天过后走在路上都会被抓头髮。于是听到林霄亦承认自己有前任, 虞珂当即决定抽身而出, 隔岸观火, 看偶像自燃。 不过看归看, 添一把柴是必须的。 就在林霄亦闪身出厕所的时候，虞珂用尽所有恶毒的词彙，描述林霄亦的不好，贬低他。 当然, 这些侮辱都是用「他前任说…」作为开头。 说到最后, 连经纪人都面色不忍地撇开脸，黄导沉默, 摄影师蹙眉。 虞珂终究是ai, 不懂外界舆论，总是奉行着「谁惨谁占理」的原则。 现在他们所看不到的直播页面, 弹幕已经从「粉丝指控偶像失格」，逐渐朝「我靠他好惨，我已经开始怜爱」的方向发展了。 【哇靠别说了, 搭配树皮画食用绝佳】 【林霄亦那么骄傲的人，肯戴狗项圈，一定是很爱她吧】 【刚刚我还很生气的，当然现在也很生气，不过是在气两人不能好好在一起了。林霄亦一定是因为分手这件事，很受伤，所以才突然参加恋爱综艺的。】 【快看他回来了…眼眶好红。】 … 林霄亦回来了，面色略有些冰冷却没有明显异常。 虞珂也说累了，好整以暇地用笑眼望向他。 他当然没有回看过来。 啧啧啧，去那么久，一定是在联繫公关公司处理舆论了吧？ 想到这，虞珂忍不住深唿吸一口。 ——啊，舒坦了，剧情终于走上正轨了。 就连繫统也在夸她今日的操作。[按照原书剧情，虞珂找水军抹黑林霄亦，但因为传播八卦内容虚构不属实，反被林霄亦找法律团队反将一军…] [可是现在，我们的抹黑是真的，林霄亦本人也承认了，偶像谈恋爱可太失格了哇咔咔。] … 接下来的时间，需要林霄亦在房间做个人单采，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 于是虞珂这个闲杂人等，就被赶出来。 她啧了一声，总感觉自己这个最强反派，被用完就丢了。 虞珂刚准备离开林家，转头就看到一脸不愉的经纪人，正满脸严肃地看着她。 本以为经纪人是想指责虞珂在镜头面前的爆料，告诫她，却没想到他说的是：「虞小姐，你不应该这样伤害他。」 「林霄亦他太爱你了，才会把你带到片场，带到酒店，带进房间里。」 「你现在复述这种事情，只会显得你很可怜，错过一颗真心。」 …虞珂：？ 我可怜？？ 虞珂用看垃圾的眼神瞥了一眼屋内的前男友，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是不是入戏太深啦？」 「不就是失忆期间被美□□惑把持不住，怎么说得他真心爱我一样。」 说完，虞珂就错过经纪人，朝屋外快步离去。 经纪人转头看向虞珂，喃喃：「原来什么都不懂的人在这里啊。」 ** 单采结束。 林霄亦从房间出来，端着高贵但不失礼貌的姿态，跟在经纪人后面，目送节目组的离开。 节目组乘坐的电梯刚关上。 林霄亦酷拽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他直接躺倒在大厅地板上，像一条虫那样来回扭动，两只手还要捂在脸上不敢见人。 第164页 大喊：「我不活了，我要去死别拦着我！」 然后又忽然淡定：「哥，你给我看一下网上的热搜。」 经纪人的手机还没递过去呢，他又二次发疯：「算了算了别给我看！让我死…」 「…」经纪人：「你到底是想看还是不想看。」 「可以挑好听的读给我听吗？」 「那没有…」 「哥！」 … 另一边，宋闻正用英文熟练地和海外知名导演一来一往邮件交流，根据建议完善作品。将demo发过去后，没多久就弹出视讯通话，要求面对面沟通。 换做普通的国内大学生，在面对即将到来的外语通话，总是会紧张、会惶恐的。 但是宋闻不然。 虽然他家庭环境不那么出色，直到高中才开始学习英文，但多年的醉心学业不是假的。 视讯一进来，他便立刻接通，几句简短却熟络的英文寒暄后，便迅速进入正题。 「each phase is a temporary system， limited in duration and membership…」 宋闻毫无阻碍地记录下来。 忽然，手机响起铃声，打断宋闻的思路。 他一看是陌生号码，没有犹豫地直接挂断，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可是那个陌生号码异常坚持，持续不断地响起，似乎有什么急事。 等视讯结束后，宋闻才抽出空来，接听电话。 「你好，请问是谁？」 「宋闻，是…妈妈。」 … 妈妈？诈骗电话吗。 宋闻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挂断。 就他养母那个脾气，接通就是对着话筒骂人，哪还会讲话这么文绉绉。 「谢谢，没有妈没有钱没人出车祸也不办信用卡。」 对面似乎愣住了，没有声音，宋闻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继续手头上繁琐的修改工作。。 又过了大约十几秒，陌生号码第二次打来。 宋闻再次被迫打断工作，被烦得深唿吸一口。 怪他，他的老式机黑名单只有三个位置，拉黑奇葩养父母和宋佳宝后，没有多余位置了。 他拿过电话，面无表情地点开，说：「贷款也不用。」 「宋闻，是我们，你的…亲生父母，宋佳宝的养父母。」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自我介绍，宋闻的眉头下意识锁紧了——不是那种厌恶的皱眉，是疑惑才皱起的眉。 噢，他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一对豪门父母了。 宋闻拿着手机的姿势换了一个更舒服的方式，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宋闻掀开窗帘，看一眼对面刚回来就躺下的虞珂，「还不错。」 ——如果不是他们抛弃了他，宋闻又怎么可能遇到虞珂？ 这样放宽心一想，宋闻还挺感谢这对亲生父母，无论是血缘上，还是选择上。 不过感谢归感谢，不代表着宋闻要给对面好脸色。 面对关心，他讲话随意到接近无礼的程度，大部分回答都用嗯嗯啊啊代替，可奇怪的是，这对豪门父母居然还不挂电话，居然还在硬着头皮说一些有的没的。 就连宋闻也察觉到异样，毫不客气地反问：「你们找我，有别的目的。」 …用的是陈述句，语气肯定。 一语道破豪门父母的目的。 咔哒咔哒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听筒讲话人换了一个对象。 一道温柔得似乎没有脾气的女声传来，「喂，小闻，是妈妈。我们找你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听说你好像在虞家做事，想问问看…」 …这就变成小闻了？ 宋闻噫了一声，也不等温柔贵妇的台词结束，直接挂了电话。 先是将养父电话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这人最近又开始酗酒，清醒时间不多，比较安全。 然后再把这个电话塞进黑名单里，屏蔽，锁屏，继续工作，一气呵成。 世界重新回到安静平和。 宋闻继续手头的工作。 工作直到傍晚才告一段落，宋闻从俯身作案中直起身来，放松紧绷的肩颈肌肉。 忽然，他的余光瞄见对面主楼有人进来，原以为是哪家财阀前来拜访的客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居然是宋佳宝。 宋闻腾的一下，从桌前站起。 他将双手倚在桌子上，上半身完全探出窗外，看那宋佳宝要干些什么。 宋佳宝是被几位女佣护送进来的，直接从主楼门口走到虞珂的房间，宋闻的视线也跟着这些人的动作移动到虞珂房间窗户上，透过若隐若现的缝隙，观察屋内人的动作。 女佣似乎在说话。 宋闻单手捂住耳朵，模拟女佣说话时的唇部动作，猜测她们在说什么。 「小小姐，这是西港宋家的少爷宋佳宝。「 「他说他听从父母的安排，进来虞家实习，希望能跟在你身边做事。「 因为虞珂背对着宋闻，看不到正面，所以宋闻猜不出她说了什么。 紧接着，宋佳宝脸色大变，颈部涨红地说：「好。」 然后就开始脱衣服了… 等等，为什么突然脱衣服？？ 虞珂说了什么，他怎么就脱衣服了？ 宋闻惊愕得连连退离窗台，还差点被书包绊倒，从看到宋佳宝出现在虞珂房间的时候，他脑子已然一片空白，只知道快点冲到虞珂身边，然后质问这个坏小子为什么在这里。 第165页 平常要走10分钟的距离，宋闻只用了两分钟就到了。 他勐地推开虞珂房门。 映入眼帘的，不是他幻想中的脱衣卖肉画面，而是平日里装模做样、高高在上的宋佳宝，此时换上了女僕装打扮。 正扭捏又不乐意地站在房间正中央… …？ 好怪噢，再看一眼。 宋闻满腔的怒火，被这一记乱拳给打消掉了。 虞珂见他来了，兴高采烈地说：「宋闻你来得正好，你有后辈了。「 「我想想…这人就交给你训练吧，让他好好明白虞家的规矩。「 虞珂说的轻松，这话的含义却不亚于宋闻从虞珂手上接过权力。 他就好像得到女王奖赏的骑士，此刻正站在房门口，睥睨着他与生俱来的宿敌。 第83章 修罗场八十三天 哥哥，男僕和男僕…… 返回虞家的黑车正在黄昏中平稳拖行着。 申贺颂坐在后座, 一如平日利用交通时间处理剩余的工作。 许久，他才疲惫地放下报告，将眼镜脱掉, 右手轻轻揉捏鼻樑骨。 随后, 他将眼镜收进车内收纳, 似乎并不打算将它带回家中。 助理小张注意到这一行为, 好奇地问：「申总回家后不处理工作吗？」 问完后他就觉得这问题太傻了——申贺颂怎么可能不工作啊！他可是工作性恋欸。 于是小张又立刻追加一句：「怎么不把眼镜带回去。」 申贺颂忽然轻笑一声，说：「我怕某人以为这是老花镜。」 「…」小张助理很无语。 如果他记忆体没问题, 申贺颂今年也就26, 过完生日27罢了，老花镜会不会太过分了。 所以霸总谈恋爱总会想这么多吗？ 不过想到虞珂那口无遮拦的小作精性格, 说自己哥哥戴老花镜…嗯, 确实是有可能。 忽然, 申贺颂话锋一转, 提起那日别墅的事情：「拍照片威胁我的人，找到了吗？」 「没有，这人是专门做抓小三生意的狗仔，在论坛里藏得很深, 我们派了人过去钓他, 都被他及时反应过来了。昨天晚上还把营业帐号註销掉，现在还在继续找。」 「我记得李家有查对方手机通讯记录的科技。」 「我已经问了。」小张助理将记录递给申贺颂, 说：「通过搜查, 我们在狗仔的通讯记录上，只找到了他和小小姐的记录。」 闻言, 申贺颂抓着记录报告的手指倏然收紧，面色凝重紧锁眉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露出这个表情, 就是要弄死这个狗仔的意思。 小张助理默默移开目光，为狗仔默哀一分钟——惹谁不好，偏偏惹到申贺颂的心头宝， 此时车内两位男士，心中所想大同小异。 小张：哎，虞珂小小姐那么可爱，怎么捨得威胁她呢？ 申贺颂：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的虞珂有多么害怕… 于是偷拍事件的最大受益人，竟然是作恶者虞珂。 忽然，小张想到了什么，将ipad调到某个视频网站，递给申贺颂，「申总你看这个。」 他偷笑着补充一句：「我觉得你看了，心情会变好。」 申贺颂应声朝视频扫了一眼。 发现上面是虞珂和林霄亦的身影后，轻轻挑了一下眉。 ——[为什么要分手？] ——[可是她一点儿都不爱他。] …申贺颂肉眼可见地唇角勾起，将ipad整个拿过来，架在腿上。 小张助理感觉到手上一空，转过头去默默观察申贺颂好一会，才敢猜测出声：「申总，你这是第五次将视频倒回去回放了。」 「你看错了。「申贺颂继续拖动进度条。 …明明就有。 堂堂申贺颂，居然因为情敌落水笑得那么开心… 已婚·小张狠狠打了一个冷战，心想：恋爱男人真可怕。 ** 从公司到虞家的路程不长，慢慢走大约要一个小时。 但因为老闆急着回家看虞珂，老王使出毕生驾驶本领，三十分钟就将车开到主楼门口。 申贺颂下车后，直接朝虞珂的房间走去。 才刚踏上三楼，他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生，正在虞珂房间门口徘徊，时不时张望。 宋闻？申贺颂日理万机，差点就忘掉这个男大学生了。 不过也是因为虞珂少在男主面前提到另一个男主，所以在申贺颂看来，就是虞珂对宋闻失去了兴趣。 有了这个前提，再看此人鬼鬼祟祟呆在门口，申贺颂轻易便察觉到他的居心不良。 申贺颂也不说话，就站在楼梯口，抱胸冷漠看着对方。 小张助理立刻咳嗽出声，用作警示。 忽然的咳嗽声迴响在偌大、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警醒、大声，吓得男生立刻转过身。 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不是宋闻，而是其他的男生。 「你是谁？「申贺颂脸色很冷。 他先是打量对方的脸…居然又是一个男大学生。 不过和宋闻不同，这人就是很普通的男大学生——见到申贺颂后，他立刻把头垂下来，然后诚惶诚恐地小碎步靠近楼梯口。 连讲话声音，都小到听不见。 这样一比，感觉还是宋闻比较好… 噫，申贺颂将逸散的思绪扯回当下，搞什么啊，他刚刚是在夸情敌吗？ 第166页 他回过神，语气平静地说：「大声点。「 明明申贺颂根本没把视线放在对方身上，说话语气也相当平静，却吓得宋佳宝浑身哆嗦，把头埋得更低了：「我是西港宋家的宋佳宝，来虞家工作、实习…「 闻言，申贺颂蹙眉。 …究竟什么人，才会把小孩送来当男僕。 工作、实习恐怕不是主要原因吧。 他侧头看一眼小张，小张立刻会意，简单搜索一下后报告：「西港宋家财政危机。「 所以才把小孩派过来，送来后要干什么，申贺颂回想刚刚宋佳宝的举动，不禁冷笑一声，这人居然想勾搭虞珂，试图搭上虞家顺风车？ 「你不干活，在这里干嘛？「 宋佳宝立刻回答：「我先前久闻申大少大名，这次过来，就是希望能近距离接触申大少，从你身上学到精华、知识，不过虞珂小小姐把我交付到宋闻手下，我和宋闻有些身世误会，所以宋闻总让我干一些清扫、整理的工作。我觉得有些大材小用…」 瞧瞧宋佳宝这一长串话，哪有先前的无措和惶恐呢，恐怕来之前就编排过无数遍了。 一句话包括了以下目的：奉承申贺颂、提及他和宋闻之间的恩怨，宋闻公报私仇。 明明宋佳宝只是一个豪门养子，上流社会的话术手段都被他整齐活了，可惜他不知道，他面前站着的申贺颂，商战文男主，才是话术手段的鼻祖。 他藏在语句中的潜台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申贺颂闻言，嗯了一声，然后平淡反问：「男僕，干得不就是清扫和整理吗？」 宋佳宝被噎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按照宋闻那高风亮节的骨气，不像是会公报私仇的人——即使再讨厌对方，宋闻也只会按照规矩，将工作安排下去。 反正基础的工作，也够豪门子弟受一受罪了。 但是申贺颂不行，他没有那么品行高洁。 光是宋佳宝在虞珂门外徘徊的行为，就足够让申贺颂愤怒、实现真正的公报私仇。 于是宋佳宝看到的，是申贺颂忽然扯开嘴角笑了一下，那笑容生硬得让人害怕。 紧接着，他说：「你很崇拜我？」 「那你来我身边当男僕吧，刚好我很需要用人。」 …这下，宋佳宝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上三楼，是想说服虞珂把宋闻换掉，顺便看看自己能不能泡上这位漂亮有钱的虞小姐。 结果现在莫名其妙变成申贺颂的男僕… 宋佳宝下意识看向周边、原本服务于申贺颂的女佣，在她们脸上庆幸、可怜的表情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 等宋闻从学校放学，回到虞家后，才知道宋佳宝被带到申贺颂房间的事情。 他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天，被折磨得好惨。 据说傍晚的时间里，申贺颂将豪门主人的龟毛行为发挥得淋漓尽致，差遣宋佳宝近百次，还让他把整个书房擦拭一遍，将书本拿下来，重新排序后放上去。 这么庞大的工作量，却只有宋佳宝一个人。 因为申贺颂说：「我在工作，不希望有太多人在我跟前转悠。」 就这样，在家都没扫过地搬过书的宋佳宝，平生头一次独自清扫了整间书房，再加上他没怎么锻鍊过，身板瘦小，搬着十来本书都迈不开步伐。 只能三五本书地搬，跑许多趟，累成狗了。 经过房门的时候，两人忽然对视上了。 呃，是错觉吗？宋闻总觉得宋佳宝的眼神里，不是怨恨，而是羡慕和在喊「救命！」。 …莫名就有点心疼他了。 正当宋闻纠结，要不要进去劝一劝申贺颂的时候，虞珂突然出现了。 她惊奇地看向宋闻，问他在这里干什么？ 宋闻本来想说宋佳宝的事情，却又不想让虞珂注意到其他男人，于是说：「没什么。」 「那你先回去吧，我和哥哥有重要事情说。」虞珂随手就抛出一句谎言，还让一号男朋友宋闻将书房门带上再走。 宋闻没有任何怀疑，安心地帮虞珂和申贺颂关上门，然后离去。 「哥哥。」 虞珂带着清亮的娇语来了，没大没小地直接坐在书桌上，说：「听说你在折磨宋佳宝。」 申贺颂放下手中报告，单手有意无意捏起虞珂大腿溢出的软肉，嘴上佯装无所谓地说：「怎么，宋佳宝也是你的玩具？」 「不是，你玩吧。」虞珂边说，边将身体转了一个方向。 身体灵活地从桌上滑落到申贺颂大腿上。 她用双腿夹紧他的腰部，笑吟吟地说：「如果能让哥哥开心，那宋佳宝就给你了。」 说得乖巧，实际也如此。 按照原书剧情，本应该是：西港宋家出现财政危机，宋闻拒绝来虞家卖肉的的拉拢手段，转而努力适应名流聚会，通过自身的努力，拉到不少投资和贊助。 也是因为这样，虞珂和宋闻才会在聚会认识——听说宋闻拒绝讨好虞家，虞珂气急败坏，在聚会中疯狂侮辱他…引发一系列打脸剧情。 可惜，因为虞珂这只小蝴蝶扇动翅膀，宋闻没有回到宋家，宋佳宝居然真来讨好人了。 …太没骨气了。 这样的人，给就给吧。 快点玩死他，免得虞珂看到走偏的剧情就心烦。 第167页 申贺颂不知道虞珂在想什么，暗戳戳蹬鼻子上脸：「那宋闻也给我处理，可以吗？」 「哥哥！」虞珂立刻撒娇，含煳试图掠过这个话题。 申贺颂也是拿虞珂，拿虞珂的撒娇没办法了。主要是，香软的前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若有若无的百合花的香味，在挑逗他的嗅觉神经。 申贺颂微微放低身体，五指穿过黑直头髮紧扣女孩后脑，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虞珂立刻会意，软绵绵勾住他的脖颈，回应他的舔舐。 忽然，门口方向传来一声砰的声响，打扰两人的专注。 虞珂躲开申贺颂的再次进攻，微微侧头，看向大开、却空无一人的房门。 她说：「刚刚有人进来，而且还看到我们在亲吻了。」 申贺颂也冷眼侧头望了一眼，「别管了。「 「我会处理掉他的。「 ** 宋佳宝手忙脚乱地跑过走廊，像被鬼追一样逃到佣人居住的小楼里。 他拍拍自己的脸颊，既害怕，又震惊，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在重复：虞家兄妹怎么在亲嘴，他们…在乱.伦？ 我天，我天，好恐怖啊！ 只有身在豪门，才会明白豪门秘辛根本不是什么双刃剑，而是要人命的鹤顶红。 宋佳宝胡思乱想地埋头走，，迎面碰到了宋闻。 过去两人碰见对方，大多都是直接擦肩而过，不会给彼此一个眼神。可是今天…宋佳宝按住宋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认真又诚恳地说：「兄弟，你真命大。」 「这段时间…哎，辛苦你了。」 宋闻：？？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宋佳宝，说：「你干活干出有毛病了？」 宋佳宝见宋闻似乎一无所知的模样，张张嘴，想将书房看到的惊骇画面描述给对方听，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安全感嘛。 可惜才刚开一个头，说出申贺颂和虞珂两个名字，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一大群黑衣保镖，从身后架着宋佳宝，无声无息、扬长而去。 还有一只手死捂着宋佳宝的嘴，让他眼神惊恐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路拖走。 这画面真是像极鬼片里的剧情，就那种…楼梯鬼怪将炮灰角色拉进黑暗里的剧情。 宋闻疑惑地站在原地。 申贺颂，虞珂…他们怎么了？ 算了，一定是宋佳宝遭受打击到精神失常了，豪门小子就是心理脆弱。 第84章 修罗场八十四天 你别碰她！ ——《绝对心跳》第一期, 将于今晚九点准时直播。 ——劲爆，林霄亦直播自称已和前任分手 ——林霄亦的前任是谁？ … 经济公司和林家的公关处理绝对没话说，虽然他在直播间自爆, 但胜在分手后足够惨。 在两方的操作下, 林霄亦依旧保持着神格, 只是徒添一个受过情伤男人的人设。 早上开始, 林霄亦就在家里等化妆团队上门，一会儿要去参加节目。 经纪人坐在沙发上抖腿, 好奇多问一嘴：「为什么不去节目化妆间化妆？」 提到化妆间三个字, 林霄亦的身体就肉眼可见地抖了抖，含煳说道：「有点阴影了。」 …至于是什么阴影, 他不说, 经纪人也知道是和谁有关的, 也就不追问了。 等化妆团队抵达、在他家客房化好妆、搭配好造型后, 林霄亦团队才开车往郊区别墅去。很不巧，节目组租来的拍摄场地，居然就在浅水。 和虞珂家仅有几百米之隔。 临进去前，经纪人不放心地申意：「没问题吗？」离虞珂那么近, 没问题吗？ 林霄亦摇摇头, 也不知道是「不行」还是「没问题」的意思。 事实上，原本《绝对心跳》只採用录播的形式, 但由于第0期试用直播频, 繁出爆点，先是林霄亦自爆有前任, 再是某某参加综艺的女星嘉宾的房子是租的，超前引爆恋综话题。 综上所述，节目组决定第一期节目, 也就是林霄亦上的这一期，继续沿用直播的形式。 节目组打的算盘，经纪人坐在几千米外都能听到了。 不就是想让林霄亦继续「口无遮拦」，为节目组贡献话题嘛。 不好意思，没门！ 车子停靠在拍摄别墅门口，一群工作人员已经侯在外面了。 临下车前，经纪人扭头看向后座林霄亦，语气难得凝重起来：「把虞珂的联繫方式删掉，免得被节目组做话题。」 「…」林霄亦轻抿下唇。 他掏出手机，慢腾腾地解锁摁两下，又收了回去，说：「也没必要删联繫方式吧…」 经纪人：… 有时候真想打醒林霄亦，让他看看他这张余情未了的脸。 林霄亦不愿意删号码，经纪人也不会强迫他，两人即刻下车，朝别墅内部走去。 一路上迎来无数人的探究目光和口头上的欢迎。 「霄亦，大家都在等你才开始直播呢。」 「看来今天是有想法了？打扮得好帅呀！」 「林霄亦，一会儿多和女嘉宾们交流一下…」 娱乐圈都是人精，说话方式不同，却都指向同一个意思，那就是扫视林霄亦的私生活，试图将这些伤口变现，又或者是伺机趁虚而入。 总之都是林霄亦所厌恶的行为。 第168页 他抵达现场，直播也即将开始了，恋综嘉宾们陆陆续续进入拍摄大厅，各自找位置坐。 他们当中职业五花八门，有行业佼佼者的素人，也有娱乐圈男女小花，其中一个男嘉宾，还是林霄亦的熟人，之前在剧组见过面的令景北。 因为眼熟，林霄亦朝令景北略略扫了一眼，立即就被对方发现了。 令景北站起身打招唿：「林老师，好久不见。」 林霄亦点头致意，没有太多的热情。 他已经很冷淡了，偏偏这人似乎看不懂他不想认亲的态度，慌不可耐地追问道：「上次跟你来剧组的小姐姐，今天有来吗？」 小姐姐，说的是虞珂。林霄亦垂在沙发以下的拳头倏然收紧。 经纪人见状，立刻代替回答：「那位是林霄亦的朋友，只是好奇来片场转转。」 「这样啊…「 令景北很年轻，入圈不久，还没修炼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听说虞珂不在现场，他的表情立刻耷拉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错过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对于令景北来说——的确是的。 他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在片场短暂认识后，心上人似乎换了手机号码，他纠结许久好不容易才发出去的简讯，最终只收到一个感嘆号。 为了更靠近虞珂，他努力接工作，在荧幕活跃，希望对方在电视上看到他会偶尔想到他。 就连恋爱综艺，也是听说林霄亦会来，他才接下的。 可是虞珂没有来…想到这，令景北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可惜啊。」 『 …林霄亦当着镜头翻了一个白眼。可惜，有什么可惜的？ 他看向令景北，只觉得他又是一个被坏女人骗走的纯情男孩。 正当林霄亦想出于人道主义，告诉令景北真相的时候，摄影组场务那边突然拔高音量，说：「直播即将开始，各嘉宾准备——」 林霄亦只能吞下未尽之语，先做好本职工作。 …对于不感兴趣的观众来说，恋综是既日常，又无聊发闷的东西，林霄亦也是这样想的。他就跟壁上花一样，旁观几位男嘉宾女嘉宾的自我介绍，全程充当一个漂亮且不说话的花瓶，以一种冷淡又理智的状态，冷眼旁观大家谈恋爱。 林霄亦以为自己在修无情道，弹幕观众却看他像痴情人，满屏打上「可怜」二字。 【他的眼神多冷漠，一颗心就有多心灰意冷】 【看着相似画面在眼前一幕幕回放，而他只能缅怀回忆无法放下】 【林霄亦：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 经纪人在后台监控弹幕，本来还担心林霄亦的死人脸会赶客，结果意外发现效果还不错。还没等他放心下来，综艺女嘉宾突然就对林霄亦发问了。 「林老师，你喜欢怎么样的女孩？」 …所有嘉宾都停止互动，朝林霄亦这边看过来，期待他的回答。 林霄亦露出礼节性的笑容，「比起样貌，我比较注重心灵美。」 这是一个挑不出毛病的模板化回答，大多数明星回答的标准答案，林霄亦过去也如此。但是经过虞珂事件后，他只觉得这个回答虚伪到反胃。 不看脸，哼，不看脸他会被虞珂骗得死死的吗？真是太好笑了。 林霄亦回答后，女嘉宾做出娇俏捂嘴的动作，说：「太巧了！我朋友经常说我心灵美。」 「…是吗？」林霄亦干巴巴笑了两句。 女嘉宾继续追问：「那林老师会想要和素人谈恋爱吗？」 「哈哈…除了演戏，我也是一个素人啦。」 【划重点，素人这题会考】 【所以林霄亦的前任是一个素人咯？】 【怎么感觉这个女嘉宾怪怪的，不会想要泡我们小林吧。】 … 不止直播弹幕，就连其他嘉宾、工作人员、经纪人包括林霄亦，都能看出女嘉宾的目的。其中感触最深的就是当事人林霄亦了。 面对女嘉宾的追问，林霄亦一边敷衍应对，一边放空思绪。 他在想，他和虞珂在一起，有聊这些无聊的话题吗？ 好像没有。 虞珂很懂他，他也在努力、隐秘地了解她，两人相处不需要像打桌球一样一问一答，虞珂会迅速发现他很无聊，然后告诉他一个新奇还后劲十足的普通小事。 譬如：人类打哈欠会用到十六块肌肉。 …正常人怎么会去探究打哈欠需要多少肌肉，又不需要一块一块亲自去驱动。 不过现在的林霄亦，还真的想尝试一下打哈欠的感觉，看看是不是真需要那么多肌肉。唇瓣刚微微张开，眼镜迅速蒙上泪膜，下一秒，林霄亦幡然醒悟——等等！ 他上节目不就是想认识新人吗？ 怎么从刚刚开始，一直在想虞珂？？ 林霄亦迅速将思绪拉回当下，注意力集中在节目上。 可能是觉得嘉宾们初次见面尴尬，节目组准备了国王游戏，用以迅速拉近距离。 国王游戏顾名思义，就是一帮人抽取扑克，抽到鬼牌的人当国王，可以随意点一个数字，命令拥有这张数字牌的人，做某一件事情。国王的命令是绝对的，不可违抗的。 多人游戏永远是团队的兴奋剂，大伙立刻来了兴趣，连林霄亦都打起精神了。 第169页 扑克经由节目组之手，发到众人手上，连国王的要求，也制成了一个可以抽任务的盲盒。第一轮国王是令景北，他直接指出二号做任务。 林霄亦翻开面前扑克…呵，他就是二号。 他举起手，示意自己是二号。 令景北挑了挑眉，笑着说了一句「前辈叨饶了。「然后伸手进盲盒抽取任务。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令景北抽任务用了很长时间，一直在里头翻找，显得格外认真。大约三十秒后，他才捨得将手从盲盒里拿出来，打开手心的小纸条。 [给手机通讯录第三位联繫人打打电话。] 林霄亦下意识蹙眉。 他打开手机，第一位是经纪人，第二位是妈妈，第三位是…虞珂。 林霄亦又默默摁暗了屏幕。 别看他表面依旧高贵冷淡，实际内心正在抓狂，刚刚为什么不在车上就删掉号码！而且节目组是故意的吧，还是令景北是故意的，偏偏抽到这个任务。 令景北拿着纸条，看一眼林霄亦看一眼镜头，怯怯地说：「前辈，这个任务会太难吗？」 「实在是对不起啊，我本来想抽一个简单的。」 茶言茶语得一批。 说得林霄亦都气急攻心，莫名上火。 对面经纪人正在打手势催促，林霄亦只能当着镜头的面，拨打通讯录第三位虞珂的电话。点击拨打前，他还有一丝幻想：说不定虞珂拉黑他了，打不出去。 可是短暂的忙音声后，嘀嗒一声，电话接通了，打消林霄亦的倖存想法。 话筒对面传来稳健的男声：「林霄亦，你怎么又打电话过来。」 …咦？是男生。节目组众人肉眼可见得失望。 …靠，是宋闻。林霄亦苦忍的火气，此时如同火上浇油。 他直接将电话拿到嘴边，语气如坚冰冷硬：「你怎么拿着虞珂的电话？」 「她的电话在我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 林霄亦深唿吸一口气。 还好，他还记得自己在做节目，勉强脸上扯出一丝笑意：「虞珂呢，让她接电话。」 话筒对面男声毫不客气：「她在洗澡。」 话音刚落，林霄亦噌的一下从沙发坐直身体，对着话筒大吼：「你别碰她！」 节目组/拍摄嘉宾/弹幕观众：哦吼？ 有瓜，速来。 第85章 修罗场八十五天 对对对，我们不熟~…… 「呵——」 一声轻笑从话筒里传来。 宋闻同样语气不愉地说：「你命令我？凭什么啊？」 「就凭我是虞珂的…发小。」 林霄亦本来想说是前任的。但是临说出口前, 他的余光扫到了对面经纪人绝望的表情，连忙将话头急剎车拐到竹马上面。 可是说完后，他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 宋闻又冷笑一声, 似乎在嘲笑林霄亦如今虎落平阳, 连男友资格都丧失了。 这声轻笑落在林霄亦耳中, 让他心情极其不爽。 他挪开话筒，轻声问节目组：「虽然不是本人接电话, 但也算任务通过了吧？」 节目组还没回答, 话筒中就传来了虞珂轻快的声音：「呀，你在录节目啊, 那早说啊。」 …早说要干嘛？ 而且虞珂反应那么快, 估计是一直站在电话旁边, 看笑话一样围观宋闻和林霄亦的骂战, 一听到有节目组才赶紧跳出来。 这个女人，真特么恶趣味。 林霄亦心里头恨极了。 他暗地里在骂，手上却很诚实地没有马上挂掉电话，还莫名期待起虞珂接下来要说的话。 忽然, 令景北抢先一步, 笑着开口打招唿：「虞珂，好久不见。」 话筒里清亮嗓音一顿, 转而亲切又甜腻：「是令景北啊, 好久不见啊。」 林霄亦快被这女人的两幅面孔呕到了——家里藏着一个男人，片场上还要再勾搭一个, 林霄亦啊林霄亦，你怎么会陷进这么明显的骗局里的？ 眼见因他认识的两人，就着他的电话, 若无旁人般地聊得亲密又轻松，气氛一片大好，林霄亦忍不住开口呛声：「现在是在录节目。」 「要聊天，下节目再聊。」 这两句话的语气太不客气了，以至于林霄亦话音刚落，两人的电话聊天也应声停止了。 令景北声线委屈，表情可怜地说：「林前辈是生气了吗？」 「对不起，我也是难得见到老朋友，所以一时忍不住多聊了两句。」 说完后他朝林霄亦道歉，又朝镜头做了抱歉手势，动作像只家猫一样，怎么温顺怎么来。 令景北这么一反应，无论是节目组工作人员还是直播间观众，都觉得林霄亦太严格了。 这里只是恋综的先行直播现场，不属于节目流程，需要嘉宾们自由发挥，既然没有流程就不应该受到限制。而且人令景北也说了，就是有感而发，有必要当着直播间观众凶后辈吗？ 话筒里的虞珂也在说：「哎呀，好兇啊。」 「大概这就是顶流的脾气了吧，吓死我啦~」 最后一个啦音还故意拖得长长的，明显就是虞珂在故意附和令景北的话，趁乱抹黑他。 简直要把林霄亦给气死了。 林霄亦使劲深唿吸两口，才感觉体内燥火被勉强压制下来，他平淡地勾起嘴角笑弧，说：「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虞珂不是恋综嘉宾，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不太好。」 第170页 「我相信直播间观众也不想看到与恋综无关的事情。」 恢復记忆后的林霄亦，将矜贵和礼貌作态发挥得淋漓尽致，三言两语就把众人的看法，重新扭转回来。 拿直播间粉丝作为理由，既正当，又不会被反驳。 然而林霄亦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黄导可不是一个能放心的人。 黄导看到林霄亦如此抗拒虞珂的出现，进一步认为这个女孩将是林霄亦八卦的突破口。 上次她出现在直播间，就带来一个林霄亦前任的勐料，如果这一次… 想到这，黄导立刻埋头在直播间。 他抽出几句「想看林霄亦发小」的弹幕，就着还没挂断的电话说：「其实还蛮多直播间观众想看到虞小姐的。」 其他直播间观众：？ 林霄亦顿时脸色一沉：「她只是素人，不应该上综艺。」 「林老师不用担心节目噢，毕竟只是直播先行片段。」黄导的场面话说的比林霄亦好太多：「而且我们恋综还缺素人吗？这里刚好五男四女缺了一人，如果虞珂小姐能过来，还更方便我们玩游戏呢。」 黄导是一个狠人，因为知道豪门好脸面，从不畏惧对家世好的艺人下手。 毕竟又不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当事人也同意了，难道林家还会故意搞针对吗？ 就这样，问题被丢给了虞珂这边。 本来虞珂还有些犹豫的，毕竟在原书剧情里，她就是一个躲在后面偷偷搞事的小炮灰，现在被邀请参与直播，和顶流男主同台竞技… 这似乎有些偏移剧情和人设了。 她刚准备拒绝，就听到林霄亦冷硬回绝节目组安排的声音，逆反心理顿时就上来了——男主的不爽，是反派的胜利。 「我去！」虞珂一口答应下来，「马上就到！」 … 【这个发小好奇怪，总是出现在林霄亦的直播间里，不会是想红吧？】 【上次直播我没有看，不过青梅竹马什么的，好噁心人啊】 【这个直播只剩下一个小时了，等人过来估计啥都不剩了，搞不懂为什么要邀请她…】 … 由于虞珂是网上0资料的素人，又和林霄亦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她还没登场，视频上已经刷起了对她不满的弹幕。 经纪人一直监视着直播，自然能看到这些恶意评论。 犹豫了一小会，他还是给公关公司打了个电话，要求他们把虞珂有关的舆论整理一下，倒也不是经纪人有多善良，而是他知道，林霄亦很在意这个。 天性使然，林霄亦不喜欢有人对女孩子评头论足，即便是这个女孩是坏虞珂。 让他看到这些评价，他肯定不会觉得恶有恶报，只会觉得自己粉丝在伤害别人，不好。 哎，给怨种艺人擦屁股的痛，经纪人算是领会了。 一个电话过去，恶评瞬间被不痛不痒的路人评论给稀释了，一眼晃过去氛围好了许多。 忽然，一声叮咚声响起。 节目组将直播间镜头挪到门口，拍到了手拿糖果袋的虞珂，正一身收腰纯白缎布连衣裙，俏生生站在门口打招唿。 明媚阳光正好穿过门廊雕花，照映在她柔顺、整齐的黑髮上，更显得脸上笑意明媚漂亮。 因为是素人，她没有第一时间看镜头，应该是没有发现，只是非常自然地看向嘉宾们，笑着打招唿：「你们好啊，我叫虞珂。」 就好像这不是直播，而是什么浪漫纯情偶像剧一样。 除了林霄亦以外的其他嘉宾，包括弹幕观众，都被这样漂亮的第三视角给吸引住了。 特别是经纪人，他还看到直播间慢悠悠的水军弹幕，因为虞珂的出现，明显停顿了一秒。 紧接着是如浪潮般奔涌而来的文字，应接不暇。 【卧槽，这也太好看了吧！】 【我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林霄亦电影里那个漂亮又无名的女配吗？】 【果然是想红吧，又上电影又上综艺，有一个流量竹马可真好呢。】 【前面真的是酸死了，这么好看又有资源，凭什么不能红？】 【只有我注意到这位小姐姐来的很快吗？】 …其中还混杂着好几个，经纪人哥哥眼熟的id——是那几个公关团队用来检测的帐号，居然在虞珂出现的第一面就被拐跑了… 这群人，真的是颜狗！ 不过说实话…从经纪人沉浸娱乐圈十数年的眼光看来，虞珂的确上镜又好看。 她和其他嘉宾坐在一起，明明共处同一个镜头滤镜，可不知道为什么，虞珂就是明媚的，像永远有一束聚光灯打在她头顶，整个人都是亮晶晶的，趁得周围素人嘉宾灰扑扑。 刚刚还挺活跃的小花嘉宾，立刻找了个藉口换位置，离虞珂远远的。 比起女嘉宾，男嘉宾要热情的多。 特别是令景北，面上笑意都真挚了不少，语气惊喜地问：「虞珂，你来得好快啊。」 刚刚那位主动出击林霄亦的大胆女素人也笑着附和说：「天啊，这才过去五分钟不到呢，难道你一直在这周边呆着吗？」 就差直接说虞珂想红，故意在附近徘徊找机会入场了。 林霄亦下意识蹙眉，对这位女素人的感官变差，却没有主动开口反驳她。 虞珂像是没注意到女素人话语中暗含的陷阱，笑眼弯弯地回覆说：「我也觉得好巧哦，这里的五百米开外就是我家。」 第171页 「…」女素人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节目组财大气粗，租用拍摄的别墅在浅水，平常管辖严格普通人根本没机会进来这块地，女素人还想下直播后，偷偷跑到外面逛逛，体验一下有钱人的快乐。 结果这个女孩就说她住在这里，故意打脸她的吧。 女素人默默闭嘴，不说话了。 不过因为这场一来一回的简短对话，直播间弹幕风向再次改变了。 【天，住在附近，是哪家的大小姐吧。】 【这个素人好傻，林霄亦本来就是林家小少爷，发小肯定也是同一级别的啊…】 【漏漏漏，我查了一下，这附近姓虞的只有港城首富矿业虞家，再结合小姐姐的名字叫虞珂…你们品，细品。】 … 虞珂不知道直播间观众正在讨论她，不过她也不在乎外界评价。 她过来，不过是想噁心林霄亦罢了。 虞珂笑眯眯转头，对他说：「林霄亦，刚分手就上恋爱综艺啊？」 （经纪人：摁人中） 林霄亦维持坐姿不动，仅仅冷淡地斜睨她一眼，说：「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们很熟吗？」 「对对对，我们不熟。」虞珂笑得更开心了，跟一个车载娃娃那样连连点头，不过说的话，就没她表现得那么好听了：「不过就是一齐睡觉，一齐泡温泉，一齐亲嘴的关系而已。」 「…」 林霄亦抬眸，入目的就是节目组众人眼眸放光的表情。 可恶…接下来要找什么藉口？ 第86章 修罗场八十六天 靠！虞珂咬了他！…… 林霄亦就知道——只要虞珂出现, 就绝对没有好事情发生。 譬如现在，明明知道这是综艺直播，她依旧口无遮拦到令人髮指的程度。 什么叫一齐睡觉, 一齐泡温泉, 一齐亲嘴的关系？ 明明是她的恶作剧, 故意挑这个时候旧事重提, 有意义吗。 想到自己被骗的时候，还笑得幸福快乐的模样, 林霄亦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丁点血色, 他低垂着眼睑，身着华服的前胸膛在细微地颤动。 全场一片安静, 陷入一种可疑又诡异的气氛。 所有人都在看着林霄亦虞珂, 希望这两位当事人能再多说一点, 不要故意打住不说了。搞得他们就像一只只嗷嗷待哺的碴, 到处找瓜吃。 也是这么一个瞬间，林霄亦都在想，不如承认算了。 承认虞珂就是他的前女友，承认她呆在这里他难受得要哭, 要求节目将虞珂赶出去算了。 然后…「扑哧——」虞珂忽然可爱地捂嘴笑了。 她对着眼放精光的节目组, 一众八卦又假装克制的嘉宾成员们，笑嘻嘻打了一个迴旋枪：「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啦, 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哈哈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 吓死我了——」 「虞珂小姐也太有综艺感了吧。」 … 气氛瞬间活络起来，只有林霄亦一人, 如同陷进沙子里那般唿吸不畅。 这时，有嘉宾提议继续刚刚的国王游戏，虞珂就这么顺利又自然而然地加入进来, 开始她人生中第一次团体游戏。 听说这个游戏叫做国王游戏后，虞珂捏着纸牌的手都在颤抖——天，这名字一听就霸气，多适合她这个最强反派啊！ 纸牌经由工作人员之手，派发到每个人手上。 虞珂也拿到了一张。 她在直播镜头的直拍下，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扑克牌。 因为掀开弧度太小了，她还认真地眯起眼睛，凝重视线一点一点揭开牌面花色。 明明只是普通的国王游戏，却被她玩成一种纸牌□□局的既视感，搞得周边嘉宾和直播观众都跟着她提心弔胆起来了。 牌面打开…不是鬼牌！ 虞珂脸上失望表情藏都藏不住，整个人立刻瘫倒沙发，似乎当不上国王，她就不想玩了。 这一轮的国王是那位特别热情主动的素人女嘉宾——女嘉宾是某平台的知名颜值主播，学歷中等，参加恋爱综艺就是想提高知名度。 所以发现自己是国王后，她立刻对着镜头害羞一笑。 然后可爱又善解人意地说：「希望抽到的任务不要太难。」 这时，有敏锐的人才发现——这位素人女嘉宾居然和虞珂撞型了。 两人都是小巧身材清纯长相，还都不约而同穿了同色连衣裙，一眼晃过去像两姐妹一样。也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对比，虞珂撒娇在先，女素人可爱在后，可不知道为什么，直播间观众都觉得虞珂要更自然可爱，女嘉宾有点太过了。 经纪人也看到夸虞珂可爱的弹幕…他只想说，真的是放大屁了。 虞珂和可爱扯不上一点关系。 瞧瞧可怜的林霄亦，现在坐在恶毒前任的隔壁，得有多难受啊。经纪人将目光投过去，看着林霄亦低垂着头似乎在游神的样子，越发心疼对方。 然而他不知道，林霄亦正在「我好痛苦」和「啊她好可爱」之间挣扎。 从他位置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虞珂小心翼翼掀开牌面，满心期待国王任务的小表情，天真甜美仿佛记忆中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靠！林霄亦勐地将目光抽回来。 清醒点清醒点，林霄亦不住提醒自己，不要被过去的记忆蒙蔽了。 第172页 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无数次重复洗脑后，他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回游戏上。 「我下令，梅花二的持有者，说出你当前的心动对象。「 林霄亦翻开自己的牌，是方块三，便没有动作了。 谁知道梅花二的持有者居然是令景北，他表情腼腆地站起来，然后对着镜头诚恳说到：「我现在和各位女嘉宾们都不太熟悉，所以心动对象想选唯一认识的人，虞珂。」 说完后，他看向一旁的虞珂。 虞珂也笑着回望过去，悄悄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的姿势，夸奖他：好眼光。 令景北摸摸后脑勺，美滋滋坐回去了，唯有眼神跟沾了胶水一样无数次朝虞珂那处瞟。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都快拉丝了。林霄亦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拳头也下意识握紧再握紧。 这本不应该关他什么事的，他什么关系啊就管虞珂和不和谁在一起，但是林霄亦就是气，至于气什么，他很快就找到一个理由了——气令景北是虞珂通过他认识的。 如果令景北和虞珂交往，那他算什么，给自己编织绿帽的怨种前任嘛？ 就这样，为自己的愤怒找到合理原因的林霄亦，将手上轻飘飘捏着的牌随手丢到桌面，然后语气很不客气地说：「注意点，虞珂才刚成年。」 令景北：「林老师好严肃噢，只是熟悉才选她啦，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边说边笑，两人四目相对。 莫名的厌烦感从林霄亦心中盘旋而上，发酵。 从刚刚开始，无论他怎么怼人，令景北一直都是好脾气地微笑，可明明对方一直在笑，放在林霄亦眼中，却感觉相当令人不爽。 有种被阴阳怪气嘲讽了，还没有由头髮作的感觉。 林霄亦已经很克制内心莫名的情绪了，偏偏虞珂还要不怕死地添油加醋，附和令景北说：「是啊，我才刚成年，谁会对我动手动脚呢？」 一瞬间，林霄亦耳朵刷得一下就红了。 好在今天做的造型没有将头髮全数梳起，殷红藏在黑色髮丝中若隐若现，不至于太明显。林霄亦难得没有回嘴，只用右手无措地搓了搓发烫的耳尖。 于是游戏再度继续。 不知道是林霄亦过于幸运还是过于不幸，从第二轮开始，他就完美避开国王安排的任务，而令景北和虞珂则是国王指派的常客，就连抽取的任务都是暧昧十足的那种。 [和你身边的异性对视一分钟。] [和你第一眼见到的异性说一句土味情话] … 种种诸如此类。 就连其他嘉宾都在感嘆，令景北和虞珂怎么能那么有缘分，不仅是彼此身边唯一的异性，还是第一眼见到的异性，心动对象，在场唯一熟悉的陌生嘉宾… 种种拉郎配发言，听在林霄亦耳中，令他苦味杂陈。 连话都少了很多。 最后让他彻底崩溃的，是他当上国王后亲自颁布的任务：「king牌和queen牌持有者，互相拥抱一分钟。」 林霄亦连同其他节目嘉宾，都下意识地看向令景北和虞珂，眼瞅着他们将牌面慢慢翻开，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他们两人一个是king，一个是queen。 要拥抱，要在他面前拥抱，林霄亦这下真的想落泪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第一次直播那样，独自一人跑开，像傻子那样藏起来默默哭泣，而是强硬地拉起虞珂的手，将她拉上别墅二层，跑进没有摄像头的房间里。 任务执行到一半，林霄亦突然拉走虞珂，引起直播间短暂的慌乱。 早有准备的经纪人立刻站出来，对着众人包括直播观众们抱歉，说是虞家的家教很严，林霄亦作为发小，有义务守护虞珂的形象云云，总之就是一些让人没办法反驳又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搬出虞家和林家的名头出来，哪怕黄导再怎么觉得可惜，也不得不放过这两个香饽饽，转而将直播剩余时长，用在恋综的其他嘉宾身上。 令景北想追着两人一起上去，把虞珂抢回来。 可才刚迈出一步，他就被经纪人扯住了。 「你去哪了？一会儿还有单采。」 「我担心虞珂，想上去看看。」离开镜头的令景北笑容消失，仿佛他的笑仅是虞珂限定。 小男孩那些情情爱爱，作为过来人怎么会看不懂？不过，令景北经纪人和林霄亦经纪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处理方式，如果说对方是专注给艺人擦屁股的温和风格，那令景北经纪人就是快刀斩乱麻，宁可事情不要发生的强势作风。 他拉住令景北的手，语气强硬地说：「别闹了，直播去。「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林霄亦吗？」 「他就算突然离开直播间，节目组一句都不敢骂，你学他，只有被封杀的命。「 经纪人看一眼楼上，再开口时内容极其伤人：「那个女孩和林霄亦绝对有点什么关系在，你凭什么和林霄亦抢啊，凭你那百度百科空空如也的作品？凭你普通家庭单打独斗的傻气？还是凭你违背节目组，即将倒霉的灰暗前途啊。」 说到最后，令景北高昂的头，慢慢垂落下来，神情低迷。 经纪人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现在的他的确没有资本和林霄亦比，更别说追求虞珂。 令景北最后再看一眼二楼，轻摇唇瓣，最终下定决心转身回到摄影棚里——就在刚刚，他已经决定了，他要出名，要比林霄亦更出名。 第173页 ** 二楼卧室。 因为恋综要给嘉宾留有隐私区域，所以卧室没有加装任何摄像头，林霄亦把虞珂拉进来，关好门后不放心地转了一圈，确认隐秘后两人才放心面面相对。 林霄亦气疯了，气死了，他看着虞珂的脸就想抓狂。 好在长久以来的矜贵教育，阻拦他这一粗暴的做法。 林霄亦死死盯着虞珂脸上的笑容，生硬警告：「过去一切我既往不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了。」 「我不。」虞珂笑得更开心了， 妈的，这就是魔鬼。 林霄亦深唿吸一口，怒吼：「虞珂！」 「欸。」虞珂摇头晃脑，吊儿郎当。 她这副轻松的、完全不受回忆困扰的作态，成功让原本还有点悲伤的林霄亦变得盛怒。他用两只手将虞珂困在房门，然后勐地将嘴凑到虞珂脖颈处。 他想咬。 他想直接咬破虞珂的动脉血管，再不济也让她受伤一下。 总不能他心痛到好几夜都睡不着，加害者却快乐惬意地过日子吧？ 可是当他的牙齿抵在细腻的皮肤上时，林霄亦又忽然犹豫了。 虞珂那么娇生惯养，身体又不好，咬破的话她一定很疼。 而且他们两人单独呆在二楼，下来后虞珂脖颈被咬伤了，一定会引发新一轮舆论。 就这样，林霄亦停下了。 就在他打算后退并装作无事发生地道歉时，一阵剧痛从他脖颈侧后方传来——靠！虞珂咬了他！ 第87章 修罗场八十七天 小巧牙印 虞珂咬了他！ 林霄亦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 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一手水渍混合粉红色未知液体。 在加上从皮肤表面持续传来的刺痛感，可想而知伤口有多明显了。 他的指尖甚至可以摸到一个个凹凸立体的小巧牙印…虞珂是不是疯了。 林霄亦捂着脖子，一脸贞洁烈男被玷污的表情, 惊骇万分怒瞪对方：「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咬的那么大力, 那么干脆？」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那就是：为什么是我被骗, 还是我被咬？ 这个顺序是不是有些不对。 虞珂依旧保持着依靠在房门的姿势，她伸出衣袖, 面色得意地擦掉驻留在唇角的水渍, 语气欠揍得很：「哼，就咬你！」 「我告诉你林霄亦, 无论你失忆还是没失忆, 都不是我的对手。」 放下狠话后, 虞珂装模做样地拢起衣服领口, 拽的不行。 然而在没人发现的地方，她后怕地摸向纤细脖颈——吓死她了，刚刚她还以为男主发疯要咬人，这才先下手为强的。 还好她反应足够快, 反派的品格保住了。 虽然没有被咬, 她还莫名其妙攻击了男主，但虞珂一点儿感到不好意思的感觉也没有！ 反正千错万错, 都是林霄亦的错, 谁叫他摆出那种攻击性十足的臭脸的，哼。 心理反派铺垫完成, 虞珂脸上的心虚顿消，剩下的全是「我就咬你了，怎样！」的娇作。 这还是林霄亦恢復记忆后, 首次直面最真实的虞珂，除了感嘆过去的甜蜜回忆虚幻之外，他还对这样的态度无从着手，只想高举双手投降。 「行！」林霄亦捂着脖子后退两步，让出虞珂出来的空地：「你说得对，无论是失忆与否，我都不是你的对手。」 「所以放过我，可以吧？」 「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好好拍戏…」用忙碌麻痹回忆，而不是忙碌之余还要看一眼虞珂。 怎么，是生怕自己二十来岁的生活太平淡，想要得个高血压调节一下？ 所以，为了血压身心健康着想，林霄亦屈服了：「所以我们就在各自的生活里安好吧。如果你争对我、欺骗我是因为五岁那年我嘲笑你长得像一个中药罐子的话，那我道歉，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你针对我到现在是应该的，失忆的时候被骗我也认了。」 「你放过我，行吗？」 …虞珂微微眯眼。 虽然嘴上没有说话，但她心里一直同系统聊天：「哈？虞珂是因为被男主嘲笑像药罐子，所以才追着咬他那么多年？」 [是的…从那以后两人就结仇了，虞珂素来被捧在手心里捧惯了，平日里又很难认识谁，于是只能将抹黑林霄亦当作生活的一部分、快乐调剂品。] …饶是虞珂反派工厂出身，生来向恶，也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怨因。 不过她人就站在男主面前，再怎么疑惑不解也不能暴露出来。 只能硬着头皮、捏着鼻子说：「对！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和你不共戴天！」 林霄亦：「…」 他勐地将头低下去，躲在暗处的唇角迅速翘起又放下。 在这种严肃、双方对峙的场合，他本不应该偷偷笑场的，但是没办法，实在是忍不住了——虞珂惊觉自己小题大做后还要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也太可爱了。 因为这个五岁药罐子的事情，两人都觉得莫名有些尴尬。 林霄亦是因为偷笑后丢了气势，怎么看都觉得站姿好傻气，默默恢復成平日直立的模样，而虞珂则是因为被迫背负原主的小肚鸡肠，表情不情不愿，不想在这里久呆。 双方无言对视好一会，忽然房门后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正好打在虞珂依靠着的木板上，吓得她往前窜了两步，林霄亦也下意识搂住她。 第174页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咦，敲击声好闷啊，是谁靠在门口了吗？」 「林老师，直播还有一小段时间，黄导希望你下来走个场…」 又是几声敲门的叩叩。 实际上门外工作人员说什么，林霄亦已经听不太清楚了，自从下意识地半搂住虞珂后，他靠近对方身体的半边耳朵开始耳鸣，只剩下心脏在体内通过血液传播的砰砰响声。 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他清楚——他被骗不是因为失忆，而是因为他爱她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虞珂回过头，第一反应就是挣脱掉他的怀抱，像拍灰尘那样抖抖两人相接的衣服布料。 看在林霄亦眼中，可真是讽刺。 「怎么，衣服碰一碰就那么讨厌了？」林霄亦轻笑一声，难得眼神坚定似乎找到决胜法宝，「那我们之前亲吻、拥抱、躺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把自己也抖一抖。」 …虞珂瞪大双眼，回望过来。 林霄亦却没有理会她的诧异，而是对着门外工作人员喊了一句：「就来。」 说完，他便推开门出去，独留虞珂在房间里面细想——虞珂疑惑回想刚刚林霄亦说的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恶，他在讽刺我！」 [好像是的，宿主你和男主交往，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了。] 毕竟所有的情侣行为都是两个人做的，包括虞珂手机里存储的各种情侣合照、单人照，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情侣间的甜蜜和快乐，包含还不限于亲吻照，温泉照，约会出游照… 虞珂，后知后觉抬头望天。 …她是不是吃大亏了？ 随后就是基础的摆烂环节——虞珂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哄骗，原本只是想拍更多证据，却莫名其妙陪男主做了很多亲密的事情，譬如地下约会偷摸着看电影的合照，她就「被迫」和林霄亦在电影院黑暗中接吻… 重点是，那时候的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还为自己成功拿到照片得意洋洋，哎，太傻了吧！ 系统耐心安慰：[没关系的宿主，林霄亦作为男主，道德感比常人强。而且他还不爱你，你骗他做这么多违背本心的事情，他肯定比你难受。] 「真的吗？」 [对啊！虽然前面两个男主都失败了，但是这一个男主，我敢打包票，他肯定恨死你了！现在直播快结束了，咱们快点下楼去膈应男主吧。] 「好！」虞珂又来劲了。 她蹦跶蹦跶朝楼下走，才刚踏进一楼大厅，就感受到气氛过于凝重很不对劲了。 虞珂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所有人如同被按下暂停，僵在原地，不敢说话不敢动的样子。 此时直播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时间都是走录制形式的节目流程，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动，他们的眼睛都统一朝向同一个方向。 虞珂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门口处站着一位西服打扮的男人，一眼晃过去很傲慢，表情却看上去很平静，像一束冷漠的阳光。 是申贺颂。 「哥哥！」虞珂立刻跑过去，站在他隔壁。 俊男美女组合的兄妹站在一缕缕阳光下，构成最赏心悦目的画面。 太奇怪了，明明申贺颂和虞珂之间毫无血缘，两人却都朝着同一种风格的美疾驰而去，难怪从小到大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世问题。 这种场合，本应该是黄导来跟申贺颂打招唿的，但是song.ent并没有投资恋爱综艺，所以他出去不出去，都只是礼貌问题。 而且…黄导将手抵在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大厅最中间的三人。 长期综艺制作经验，让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三人的话题性都不少，一个比一个劲爆。 因为这个第六感，黄导甚至没有阻拦员工偷偷录像。 林霄亦看向申贺颂，这还是他和虞珂继「分手」后第一次看到对方——警惕感一点儿不少。 虽然他不再是虞珂的男朋友了，但是申贺颂的变态，林霄亦依旧铭记于心，他甚至担心，没有他的保护，虞珂会不会遭到继兄的折磨… 出于这一层的担心，林霄亦站出来，横在申贺颂和虞珂中间。 他笑道：「大名鼎鼎的申总怎么会来拍摄片场，是来接妹妹回家的吗？」 申贺颂没有立刻回復。 他的目光慢腾腾地从林霄亦脸上，挪到林霄亦脖颈处，然后不动声色地微微挑起眉头，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原本是的，现在又突然不着急了。」 林霄亦不自然地伸手捂住脖子。 而后又忽然想到——靠，他不自然个屁啊，又不是他自己咬的痕迹。 这样想着，林霄亦又将手从脖子处放下来，露出完整且明显的小巧牙痕。 殊不知，他这无言的心理变化，放到申贺颂眼中，就是狂妄的挑衅。 申贺颂转过头，视线就像体检一样一寸寸扫过虞珂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现没有异样后，才终于露出进门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好脾气地问：「还想再玩一会吗？」 虞珂摇摇头，又点点头，「听说还有一小段录制，想多看一会。」 「那我们一起看吧。」 申贺颂搂着虞珂，朝拍摄地以外、用来休息的沙发方向走去，所有工作人员都迅速会意，不仅让开宽敞的步行通道，还将沙发上的杂物收拾干净了。 第175页 两人坐在那里，十足的霸总和大小姐。 被说工作人员了，就连嘉宾都不敢大声说话了，那位主动热情的素人女嘉宾，还用眼神含情脉脉地偷看申贺颂的侧脸。 只可惜，申贺颂只看着身侧的妹妹。 哎，居然还是个妹控，这人註定单身！ 女嘉宾膈应，只能将目标放回林霄亦和另一位优质男嘉宾令景北身上。 这才发现他俩的注意力都丢在那张沙发上了。 ——林霄亦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人接触的手臂，令景北则是在开心，哥哥申贺颂的出现，阻断了林霄亦和虞珂之间的相处，躲着偷乐呢。 在场暗流波涛汹涌，唯有虞珂跳脱事外，一心只想看别人录制节目。 第88章 修罗场八十八天 ——虞珂，好蛊。…… ——虞珂, 好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咬了，接下来的节目录制，林霄亦频频走神, 他总是忍不住用手去摸脖颈的牙印伤口, 细细地、缓慢地用指尖掠过一个个凹槽。 经过好一会儿的缓和, 伤痕已经没那么明显了, 外人看着更像是蚊子伤痕微微泛红。 可是林霄亦就是忍不住。 他甚至因为过于注意牙印，导致错过女嘉宾的暧昧提问。 等林霄亦回过神时, 发现嘉宾都在看着他, 便直接扯着大白嗓反问：「啊，你说什么？」 「…算了。」 女嘉宾权当作大明星在装傻充楞。 只不过这个回答也太敷衍了吧！ 直播间弹幕哈哈大笑, 有笑林霄亦直男的, 有笑女嘉宾芳心错付的, 总之气氛一片大好。在这些文字包围圈中, 是林霄亦略显尴尬的表情，还有频频走神的工作态度。 估计经过今天，林大流量的风评又要降低咯…虞珂心满意足了。 她关掉直播回放，放下手机, 抬起的脸庞满是无处安放的笑意。 坐在驾驶位上亲自送虞珂回家的申贺颂注意到这一张笑颜, 语气柔和的问道：「今天去体验了直播，感觉很开心？」 「还可以！」虞珂十分懂事伸出手, 和申贺颂空余的右手十指紧扣。 又补充说：「不过我的开心, 和直播没有关系。」 ——开心是因为林霄亦扑街，这才是最开心的。当然这种话, 她怎么可能直接说出来呢，大反派是绝对不会把反派两个字挂在嘴上的。 于是虞珂话锋一转，甜腻腻地说：「我开心是因为哥哥来接我了。」 「油嘴滑舌。」 闻言, 虞珂立刻探头仔细观察申贺颂的表情，不爽地反驳：「切，你明明就很开心。」 「开心开心，你先坐好。」申贺颂笑道。 在虞珂这里，几乎花费了申贺颂半辈子积攒下来的耐心和温柔，连开车的时候要坐好的这种小事，他也要无数次重复，然后哄着她坐好后才敢发动车辆。 换做以前，他肯定是一个冷眼刀子抛过来，然后一言不发直接踩油门，把虞珂甩回座位。 …过去的艰辛歷歷在目。 虞珂没忍住，说了一句：「你现在对我好好噢，让我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苦尽甘来？」申贺颂疑惑地着重念了一次，「你是在报復我说你油嘴滑吗？」 把俩人的相识相遇相知当作是苦，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 虞珂也认识到自己差点掉马，光速认怂：「我没有！」 见申贺颂的眼神还在探究地来回打量，她心虚催促道：「你开快点，慢到我要睡着了。」说着说着还真就闭上眼睛，唿吸匀缓，开始她的假睡表演。 无奈，申贺颂只得拔高车速，一路直奔山顶别墅而去。 节目组录制的别墅距离虞家很近，就算最开始放慢车速还故意绕远路，最后也仅用了20分钟就抵达主楼门前了。 「到家了。」 申贺颂解开安全带，发现虞珂居然还没有反应，这才发现她居然不是假睡，是真睡着了。 …一分钟入睡，电脑关机都没那么快。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的水平了吧？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要尽心尽力地将虞珂带上去——感谢网课，如今的申贺颂终于知道「人睡在车里嘴会歪掉」的生活小常识了。 他认命地走到副驾驶门边，刚将手伸进虞珂的膝盖下面，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惊唿。 「天啊！」 「你在干什么，你对我女儿干什么？」 随后紧跟其后的，是喀喀喀的高跟鞋跑楼梯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急促和紧张。 也是在这一女声响起的瞬间，申贺颂本应该直接抱起虞珂的动作顿住，附身僵在原地。 等声音无比贴近耳后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收回手臂，淡定直起身体。 是虞珂的妈妈。 申贺颂侧头看一眼对方身后乌泱泱的女佣，不知觉地低声嗤笑——究竟是心里多没底，才会随进随出都带着那么多僕人，生怕自己女主人地位不够明显？ 可能是这一声轻笑让虞夫人丢面子了，她面色不好地怒斥女佣们：「不要靠那么近！」 女佣们立刻听话地后退好几步，站在几十米开外。 明明虞夫人在训人的时候那么凶，面对申贺颂的时候，却又换上那张惺惺作态的笑脸，「你怎么跟珂珂一起回来了？」 「碰巧开车路过。」申贺颂让开一角，露出虞珂的睡颜：「她睡着了。」 第176页 「噢天啊乖女儿怎么在车上睡觉，这得多不舒服啊！」 虞夫人一见宝贝女儿在车里睡着，立刻心疼地让壮实的女佣过来抱人。 她面上焦急不似作伪，申贺颂也从来没怀疑过黄阿姨对虞珂的爱。 ——这个女人虽然贪财又虚伪，对待女儿却是绝顶的好，大约也是因为如此，才会养出虞珂这么天真又善良的女孩吧。 不过幸好…申贺颂借用低头掩藏眸间的庆幸，幸好虞珂不似黄夫人般又坏又蠢。 女佣抱着虞珂，让她在臂弯里舒舒服服睡着离去，虞夫人却没着急走，而是留在原地，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和申贺颂说。 他们两人有什么事能说，左右不过是一个虞珂罢了。 看在对方是虞珂亲妈的面子上，申贺颂难得没有当场掉头走人，而是好脾气地呆在原处，等着这位继母有什么要说的。 「欸，你居然没有走。」虞夫人诧异，忍不住疑问出声。 「夫人不是有事要说？」 「的确是有事要说…」但是过去的申贺颂，哪有耐心听继母说话呢？重组家庭那么久以来，两人单独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让虞夫人不禁生疑——怎么今天的继子如此反常？ 而且刚刚他似乎想抱虞珂回房，这完全不是冷面阎王该有的作风。 这段时间申贺颂和虞珂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乱七八糟的思绪，充斥虞夫人的脑海。 眼见申贺颂脸上耐心渐渐消失，她赶紧甩掉无谓的乱想，直入正题：「我的确是有事，如今家中斗争正入白热化，我不希望因为这些外界的攻击，影响到我的宝贝虞珂。」 「我简单点说吧，就是我希望你不要碰她，你懂我意思吧？」 碰她…申贺颂眼眸微眯，不懂这是这个「碰」，是哪个碰。 介于两人过于陌生的关系，虞夫人并不期待和继子有较好的交流，放完狠话就转身离去。 可能是觉得叭叭说完一堆话后转身就走，有点像是落荒而逃的感觉，虞夫人原本迈开的步子稍做停顿，说：「如果你敢伤害女儿，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她说完，申贺颂的手机同时叮了一声，有简讯进来了。 申贺颂等这位雍容华贵的黄女士摇曳着步子离开后，才掏出手机打开简讯。 [偷拍您的狗仔已找到，我们将他带到您的办公室里了。] 思索片刻，申贺颂第一时间抬头望向虞珂房间，从窗帘缝隙依稀窥得女孩已被安全放置，女佣替她盖好被毯、开好空调和加湿器后，又蹑手蹑脚安静离去了… 有黄女士的庇佑，似乎并不需要申贺颂在。 于是他没有跟上去，而是直接上车，准备去办公室「看望」这位不怕死的偷拍狗仔。 车辆刚刚离开虞家、准备踏上进入市中心的道路，又一条简讯进来了。 申贺颂抽空点开，等看清后文字内容后，不可置信地踩停剎车。 [狗仔已招供，聘请他拍照的人为虞珂小姐本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人翻来覆去都读不懂。 为什么会是虞珂？ 这种照片曝光，对她有什么好处？ …与之而来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申贺颂在前进和后退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毅然决定先行前往办公室。他要确认——确认狗仔是谁请来的，虞珂又在这件事中担任了什么身份。 「虞珂，究竟想干什么？」 第89章 修罗场八十九天 粉丝：我好像塌房了…… 等虞珂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事情了。 她还在吃早餐的时候，女佣带来了一个匪夷所思、至少是普通豪门里不会出现的消息：「小小姐，有人邀请你参加他们的综艺节目。」 听到这事的时候, 虞珂正在喝奶, 差点呛进气管里。 「邀请我干嘛, 我又不是明星。」 「似乎是因为小小姐在直播里表现优异, 引起大量的讨论度，所以节目组想趁热度还在邀请你上他们的综艺。」又因为虞珂没有经纪公司, 一堆节目组找来找去, 竟然把电话打到虞家这里来了。 换做任何一个想红的人，此刻估计已经欣喜若狂。 而虞珂却头也不抬地摆摆手：「不去！」 「当明星多累, 你看林霄亦天天被舆论和粉丝拿捏, 憋屈死了。」哪有当大小姐来的爽。 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出道了林霄亦就能反过来抹黑她了。 这可不行！ 为了维护反派的尊严, 虞珂誓死不会当明星。 不过女佣说的「引起大量的讨论度」，虞珂还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她三五十下吃完吐司，然后拿起手机、生涩地搜索起自己的名字来。 短暂的页面加载后，铺天盖地的图片和讨论显示出来。 虞珂先看热门第一条：【好漂亮的小姐姐】 附图9张直播间gif。 她随手放大其中一张, 就是慢动作和美颜滤镜的成品…嗯,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动图里的皮肤也太白了吧, 看起来像被强行换了人种。 底下也有顶着林霄亦头像的人反驳：【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审美, 这哪里好看了？】 虞珂也同意。 不过这不是她的问题，肯定是修图人的问题。 于是她继续向下滑动。 第177页 热门第二条的发布者依旧顶着林霄亦的头像, 写的微博就跟他本人一样高傲且没礼貌：【某个不知名的大小姐，能别天天拿着发小消费，蹭热度好吗？我家爱豆就不乐意搭理你, 没点自知之明吗？真噁心到我了】 虞珂拿着这条微博，顺着看逆着看，最后确认这个「不知名的大小姐」就是她。 但是她哪有蹭热度啊，林霄亦算个屁让她消费，真的是气死她了。 气急上头的虞珂，直接拿着小号在这条微博底下评论，费劲脑筋才写出一大串骂人的话：【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你嘴巴好坏啊巴拉巴拉…】 内容大约就是笨蛋和好坏的排列组合。 评论发出去，瞬间淹没在一堆顶着林霄亦头像的评论里面，毫不起眼——比起其他帐号复杂繁琐的中英结合id和各式各样的鲜艷头像，虞珂的微博id只是简单的小写字母lxyloveyk，就连头像也是註册帐号的初始头像。 虞珂干等五分钟，依旧没人回復，决定跑回个人主页换个亮眼的头像。 点开相册，一熘的林霄亦他拍和双人合照。 …虞珂犯难了。 她很少玩手机，也不会像平常人那样将新奇、好看的东西拍下来，导致换头像的时候，只能选择林霄亦单人照，又或者选择两人的合照。 按照时间顺序浏览，虞珂先是换了一张在林家的照片。 照片中的林霄亦正用手机搜索练腰的运动，把它们一个个誊写到训练计划表。 换好头像后虞珂远远看了一眼，觉得这个照片含林量太少了。 只有背影，一点都不亮眼。 于是她又换了一张林霄亦在酒店比耶的照片。 这张是两人同住剧组酒店的时候，差点被经纪人发现后拍的照片，照片中的林霄亦穿着纯白色浴袍，又因为领口过高，看不清里头是否有穿衣服，而她舒服地躺在他大腿上。 这张好！ 虞珂眼睛一亮。 这张照片虽然背景有些乱，但是浴袍限定款林霄亦更吸睛。 换好头像后，虞珂又刷新苦等了几分钟…依旧、仍然、为什么还没有人回復她的评论！！ 气的她直接关掉微博，连浏览剩余微博的心情都没有了。 而虞珂不知道，此时的林霄亦，也在查看搜索页面的舆论。 出乎他意料，经过综艺直播上的闹腾，他的人气居然不降反增，增加不少话题活跃度，不少人觉得过去的林霄亦高高在上，和大众有距离感，而不像现在居然还能用「痴情前任」，「怨种竹马」等外号调侃他。 虽然有悖于他过去营造的矜贵人设，却神奇地让林霄亦拥有了反差感。 反差感，就是大众记忆点。 虽然也有不少女友粉转黑粉，但放眼整个市场，从来没有哪个流量是靠女友粉成功的。 所以这一波属于0成本的自来水营销，就连经纪人也要夸一句：虞珂真的是话题奇才。 短短几十分钟的直播，两三句话推翻林霄亦的人设，又两三句话轻轻松松拉回来。 这一来一去，观众的心被提起放下，话题讨论这不就来了嘛。 如果不是虞珂手上还有不雅照，让人担忧何时流出，经纪人就差当场喝酒庆祝了。 总之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林霄亦独自一人的心无处安放。他听说有节目组找虞珂参加综艺惨遭不客气拒绝后，好奇去搜索了虞珂的关键词。 搜索页面第一屏，几乎都被他的粉丝攻击了。 大家都顶着与他有关的头像和id，放肆地说着虞珂的坏话，随意揣测对方…这让林霄亦感到很不舒服。 他随手点开第一条，仔细浏览里面的评论，眉头越皱越紧。 忽然，一条名为lxyloveyk的微博，闯进他的视线中。 「lxyloveyke？」林霄亦看向头像，瞬间唿吸暂停——这是只有虞珂才有的单人照，只不过因为背景太乱，乍一眼很难发现这个头像是他。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林霄亦怀着忐忑心情点开帐号。 里面就是一个标准小号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唯一一个点赞还是他暗戳戳表白的微博。 他下意识点开相册，点进头像相册里，里面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写运动计划的背影，一张就是现在用的浴袍他拍，如果林霄亦记得没错，拍这两张照片的时候，虞珂笑得很开心，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两人的快乐。 这些，真的都是假的吗？ 林霄亦看着这个内容少，但都是他的微博，眸光渐渐悲伤又温和。 凝视这个id许久后，林霄亦终于收拾好心情，将评论截图发给经纪人大哥。 [虞珂发了评论，我担心她被其他粉丝发现，还是处理下吧。] 截图刚发出去，对话框立刻变成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经纪人回覆：[收到。] 紧接着又阴阳怪气地补充两句：[你是担心舆论呢，还是担心她被粉丝沖啊？] [如果是担心她，我可以让粉丝团控制一下舆论噢。] 「哼，谁会担心她！」林霄亦立刻抓起手机，用一种要骂人的架势，气沖沖打下：[别乱说，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被粉丝沖也是她的报应。] …呃，说一个女孩子有报应，似乎不是很好。 林霄亦纠结了一下，删掉这句话，换成：[我只是不想让粉丝伤心…] 第178页 …太假了，打完后林霄亦立刻羞愧地删掉。 别人不知道经纪人还不清楚吗，他什么时候关心过女友粉的心情啊，惯来不是我行我素，觉得只要做好演员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吗？ 打了删，删了打，纠结到最后发的内容是：[那你让粉丝团控制一下吧。] …林霄亦丢开手机，都不敢看经纪人骂他「怂货！」的回覆了。 他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第一次觉得外界评价他是[痴情傻汉]和[怨种竹马]，这两个外号真特么一点都没错。 他真是个被骗还要护着的大怨种！ 桌面上的檯历被春风吹起，有一搭没一搭地掀起落下，雪白纸张上干干净净，唯有一个日期被红笔重重圈起，写着[珂宝的生日]。 虞珂的生日，就在三天后。 也是因为她要生日了，林霄亦才会手工制作树皮画，还搜罗了不少珍贵的纪念品、首饰珠宝和衣服等等，打算给女朋友一个惊喜——将十八年的礼物全部补上。 结果礼物到了，女友变前任，最后变成一个笑话。 看着房间角落堆放得宛如圣诞树一样高耸的十八个精美礼物盒，林霄亦破罐子破摔了。 他心想：虽然两人已经不是情侣了，但是青梅竹马关系也可以送礼物嘛！ 就当他善良，不计前嫌吧。 这样想着，林霄亦打开手机，一边刷微博一边等着虞珂给他派发生日宴邀请函。 他心心念念等了一整天。 眼见朋友圈里，有好几个跟虞家关系根本不亲密的财阀子女，都开开心心晒出邀请函来，连那个讨人厌的令景北，也暗戳戳地发了一条：「参加生日宴需不需要dress code？」的提问。 而他的聊天页面，却只停留在他失去记忆前的最后一次联络。 直到天色渐晚，林霄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靠！ 虞珂根本没打算邀请他！ 这人怎么回事啊，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吗，林霄亦一整个大傻眼。 ** 恶意评价虞珂的微博，发布者正好是林霄亦的大站姐。 于是经纪人直接从群里私聊该粉丝，询问是否能删掉微博，尊重艺人的人际关系交往。 站姐连忙应好。 她平时很少点开粉丝互动，直到被经纪人提醒，才注意到评论数居然那么多。 站姐随手滑动看了一眼，还都是些恶意评价…这让她有些脸红。 忽然，一个id为【lxyloveyk】的小号闯进她的视野中——作为论坛冲浪人，站姐对缩写极其敏感，几乎是瞬间就解码出【林霄亦爱虞珂】的潜意思来。 她点进这条微博，首先看到的，是头像相册里的合照。 …卧槽，这个衣服！ 站姐迅速回忆，她不记得虞珂的脸，却记得她全身奢侈品的打扮。 先前看到直播没发现，现在换回衣服一看，女生不就是当初片场外那个小女孩吗？ 被经纪人直接带进片场的那个。 再仔细回忆，她又想起当时不小心看到的手机简讯，写的什么来着？ 好像备註是霄亦哥哥，简讯内容是…宝贝你到了吗？ 「…天啊！」站姐立刻把帐号和评论截图下来，才后怕地删掉这条微博。 她反覆浏览这个帐号，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妈妈呀，我好像塌房了。 第90章 准备开大九十天 生日宴，才是真正的…… 虞珂, 即将生日。 这是她顺利度过伤病的标志，回到港城后的第一个生日，其含义不亚于十八岁成人宴。 所以早在一个月前, 家里人就开始筹备盛宴, 又因为疼爱虞珂的人太多——黄女士、虞父、申贺颂几人, 互相之间难以沟通。 直到一周前, 才终于确定生日宴的场地定在家里。 届时邀请插花师表演，然后大家一起切蛋糕, 热热闹闹庆祝一下。 大厅里, 黄女士和虞父正在打情骂俏。 黄女士今年才三十九岁，在申影后病入膏肓那年, 以二十岁的二门太太身份入住虞家, 如今也年轻的很。 她和五十六岁的虞父呆在一起, 总能散发出专属成熟女士的浪漫来, 并不老气横秋。 两人紧贴对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黄女士说了什么，虞父忽然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和谐快乐的场景直到申贺颂的进来, 才被打断。 见到大儿子进来, 虞父很不自然地收起笑容，调整坐姿离夫人远了一些。 黄女士也不生气, 该给丈夫的面子她向来很大方。 等到申贺颂走到沙发跟前时, 虞父才慢吞吞地问：「有什么事嘛？」 「关于虞珂生日宴的事情。」 闻言，虞父才诧异抬头看他一眼——自从成年以后, 哦不对，应该是申贺颂生来冷淡，鲜少和父亲讨论关于家里、生活的事情。 见他过来, 还以为是要说公司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虞珂。 虞父清清嗓，说：「珂珂生日宴在家里办，届时请宾客们在外边小花园里跳舞、切蛋糕。」 闻言，申贺颂眉头微微收紧。 他这个表情，不像是跟父母讨论妹妹的生日，更像是面对下属时评判某个项目是否ok。 黄女士见状，立刻补充一句：「会不会打扰到小颂办公了？哎，是我的错，没考虑周全。」 第179页 「确实没考虑周全。」 申贺颂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顺着继母的话应下来了。 黄女士的脸立刻就黑了。 可惜，虞父比起夫人更在意继承人的感受，反问：「你有别的想法？」 「这是她回港城后的第一个生日，普通的宴会流程显得太不庄重了，如果父亲信任我，就将生日宴交予我一手操办。」 …这话一出来，无论是虞父虞母还是周围女佣，都惊讶地瞪大眼睛。 天啊，申贺颂什么时候在意过家里的事情。 还要亲自安排生日宴，这是在发什么疯？ 要知道，黄女士在安排生日宴的时候，连申贺颂的座位都没有预留——因为下意识觉得他不会出席宴会，肯定会在公司熬到第二天才回来。 这才符合大众对申贺颂的印象嘛。 结果听他这话，不仅会参加，还想要亲自安排…真是吓死人了。 黄女士连连拍胸口才勉强镇定下来。 换做平时，她恨不得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甩出去，可事关女儿生日，黄女士再犯懒，也不敢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仇人儿子。 「哈哈…申总工作繁忙，这种小事就不必操劳了。」 看把黄女士吓得，都把小颂改口成申总了。 然后申贺颂出奇地坚持，「小事，举手之劳。」 黄女士就不敢继续拒绝了，因为她余光扫到，隔壁糟老头还挺开心两兄妹和睦相处的，笑得鱼尾纹都飞到后脑勺了。 于是她只能强颜欢笑，应下了：「那好吧。难得你有这个心…」 「嗯。」 说完这件事后，申贺颂就直接离开了。 临走前，他还把一直大开的厅门给关上了。 ——结合他之前对待父母的态度，很难不让人怀疑，此举是在讽刺大厅里的老年夫妻。 大厅里两人都有些尴尬，位置分开，不敢像刚刚那样亲密了。 黄女士隔着窗台，远远凝视着申贺颂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位继子越来越奇怪了。 她也试过问虞珂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女儿单纯又少不经事，一问三不知。问多了，就只说母亲交付下来的任务完成得很好，让她拭目以待… 瞧瞧这模样，是任务做的很好的样子吗？ 黄女士真的是郁闷死了。 既然问不出来，那她就自己找吧。 怀揣对女儿的关心，和这段时间的隐晦好奇，黄女士避开丈夫，偷偷发简讯给私人侦探…如果时间可以回溯，黄女士绝对不会想发出这条简讯，因为私人侦探几天后回报回来的信息，不仅让她气急攻心直接病倒，还在外界引起极大的舆论，几乎要毁掉两个年轻人。 ** 因为知道父母在一楼大厅，申贺颂直接推门走进虞珂房间。 房间里，女孩正倚靠坐在沙发上，似乎很困，眼神迷离，而她附近只有一个僕人，宋闻。 申贺颂难得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总觉得这两人站立位置有些古怪，明明很近，但是眼神却没有接触，不太符合常理，就像是两人本来紧贴在一起，却因为申贺颂的突然进入才急忙分开的那样。 申贺颂坐上沙发，衔起虞珂褶皱的睡裙，将它拉直。 什么话都没说。 房间内站着两男一女，气氛诡异地沉默。虞珂装模做样好半天后，一直没等到哥哥开口，于是没耐心地直接挑明：「哥哥，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来？」 申贺颂：「在等我？」 虞珂：「嗯，本来想哥哥回来后再睡的，可是没等到。」 虞珂卖乖一绝，可是她说完后，申贺颂却没像平常那样露出笑容，反而眸光更深邃了。 看得她莫名内心不安，「你怎么了？」 申贺颂似乎是看出女孩的担心，勉强地牵动一下嘴角，敷衍安慰道：「没事。「 虽然昨天晚上，他在办公室「折磨了「一通狗仔，最后拿到狗仔和虞珂的全部聊天记录，确认是虞珂本人在论坛发布高薪任务，聘请对方来别墅拍照。 确认了这件事后，申贺颂本应该顺着这条线，一路捉住虞珂的。 可是他没有。 他在办公室静坐一晚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回家了。 申贺颂摸摸虞珂细软的头髮——面前女孩乖巧又听话，向来懂事还亲近父母。 这栋屋子发生的事情都不会逃过申贺颂的眼睛，他自然会知道，自从黄女士回港城后，就频繁找虞珂单独聊天。 也是从那天起，虞珂才在论坛上发布了任务，找狗仔跟拍。 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而喻。 而且申贺颂记忆很好。 他还记得，那天他在大厅亲她，虞珂就表现出想进房间的抗拒。 当时的他没有察觉，现在回想起来，估计那时候的虞珂已经知道窗外有人拍摄，既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又想护着爱人。 她得多害怕啊。 想到这，申贺颂就想抱抱面前可怜的女孩，然后告诉她不必害怕，再熬一段时间，很快，他就能将产业独立出来，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了。 至于现在…太突兀的亲密举动会惊扰黄女士，申贺颂也不想虞珂难做。 于是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强转话题：「马上就要到你生日了，有什么心愿吗？」 第180页 一说到生日，虞珂就来劲了。 她立刻忘掉申贺颂的异常，兴致勃勃地说：「我想要吃那种比我还高的几层大蛋糕。」 申贺颂轻笑出声：「行，每一层都摆上你喜欢的水果。」 「哇！」 这兴奋的样子，真不像一个拥有爱和全世界的大小姐。 申贺颂原本还打算准备镶满钻石的衣服和高跟鞋，一听到虞珂的要求这么低，就猜到她就没过过正儿八经的生日宴，不知道生日礼物可以尽情提要求.于是他又给列好的礼物清单，默默多增添几样贵重的。 另一边，宋闻也在纠结生日的事情。 早在交往的那天起，他就开始给礼物存钱了，拼命打工，希望能送一份最好的礼物。 可就在昨天晚上，先前指点过他竞赛视频的海外名导发邮件给他，说14号会途径港城，希望能跟宋闻见一面。 14号，就是虞珂的生日。 因为约定见面的时间在下午，宋闻仔细计划一番后，发现见完海外名导后，紧赶慢赶，也能赶上虞珂的生日宴。 于是他答应了见面请求。 为了解释下午的失踪，宋闻还承诺会给虞珂一个巨大的惊喜。 所以得买什么东西呢…宋闻走神，开始细数现在帐户上的余额，盘算着要买什么东西。 虞珂生日宴的邀请函如同仙女散花，一张张掉落在豪门世家、新贵财阀的信箱里，成为他们被名流认证的标志，有人收到邀请函欢唿炫耀，有人没收到邀请函到处打听怎么混进去。 一时间，虞珂生日的话题，成为名流圈的头等大事。 第二件大事就是：林霄亦是港城豪门中唯一没收到邀请函的人。 有人看热闹有人讲八卦，不过大家统一觉得：林大流量惯来潇洒坦率，被这样下面子，肯定是不会参加宴会了。 谁想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又有人宣称在小花园看到他。 这下宴会有意思了，三足鼎立——主厅堂申贺颂，小花园林霄亦，楼上房间是宋闻。 生日宴，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第91章 修罗场九十一天 文案上的修罗场…… 虞珂倚在窗台上, 眼看宾客如流水进场。 偶尔有入场宾客不经意抬头，发现她，都会露出惊艷的目光——作为生日宴的主人公, 今天虞珂的扮相称得上一句明艷动人：鲜红娇唇, 霜白鱼尾裙, 微暖光斑打在她捲曲的头髮, 趁得皮肤亮晶晶的，像一樽精心打造的瓷娃娃。 忽然, 有人大胆地朝窗台上喊：「虞珂小姐, 生日快乐啊。」 虞珂不在意地笑笑，没有朝那人瞥去一眼。 但是光是那一抹笑, 就足够让楼下人激动了, 引起底下人群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可能是这一喊, 太惹人注目了。没过多久, 申贺颂推门进窗台。他直接站在妹妹身边，面无表情地凝视楼底下的人。 刚刚还感嘆虞珂美貌的年轻男宾客们在冷面阎王的凝视下，瞬间如同鸟兽一闹而散。 人都走了，没东西好看了。 虞珂侧过头, 看向一旁打扮帅气的哥哥, 昧着良心说话：「你这衣服不好看。」 好吧，她只是不想承认男主帅气而已。 凭心而论, 今天的申贺颂绝对是帅气的, 他皮肤白皙身体健壮，和全黑西服一丝不苟, 却不会让人有种穿着过分讲究的感觉，只会觉得他生来就应该穿贵的穿好的。 被虞珂这样下面子，申贺颂也不生气, 轻飘飘回覆说：「不好看，但是和你是配套。」 他这么一提醒，虞珂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纯白礼服裙，和哥哥的西服是一黑一白的配套，唯一相似的配件只有布料纹理处不明显的义大利圆花。 虞珂立刻就笑了，大胆反握哥哥的手：「故意的？」 「对，故意的。」 两人站在窗台相视一笑，气氛甜蜜浓稠。直到身后又传来推门声，打断这场难得的相处——虞珂迅速松开手，状似无意地扭动手腕，申贺颂则是眼神微敛情绪阴郁。 「你怎么躲这里来了。」 是虞母，黄女士。她走上前，直接无视了一旁的申贺颂，两只手环住虞珂就要往外走，「宾客们都已经到了，我们下去打招唿，然后切蛋糕吧。」 虞珂就这样被拖走了。 哎，如果她早先知道，想要吃三层水果奶油大蛋糕之前，还要看一下午无聊的插画表演，要和一大群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聊天，她肯定不乐意吃这个蛋糕了。 外人看来花团锦簇的东西，实际并不有趣。 虞珂站在一旁，如同一朵壁上花，旁听妈妈和宾客之间表面是闲谈，实际是打探的对话，她总感觉这些人不是来祝她生日快乐的，而是换了一个地方谈生意。 啧，有什么好谈的。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是商战文男主，怎么谈都不会超过申贺颂的。 而且申贺颂为了她，暂且可以放下生意，这群人怎么那么不懂事。 聊天过半，虞珂百无聊赖地玩弄自己的手指，还被身旁的妈妈狠狠瞪了一眼，只得放下。 最后还是申贺颂注意到她百般无聊的表情，他直接拿起香槟，说要在下午五点这个诡异时间点里点蜡烛吃蛋糕。 虞珂激动得眼放精光。 黄女士却气得浑身发抖：「我就说呢，这人哪有那么好心，原来搁着等着呢。「 第181页 「哪有人在下午五点吃蛋糕的，吃完宴会不就早早散了吗？「 黄女士越说越恼火，虞珂则是连连点头，表面上像在应和母亲的话，实际上却觉得下午五点吃蛋糕挺好的，吃完她直接上楼，宾客们想干嘛干嘛。 立刻有女僕上前，将三层高的豪华生日蛋糕推上来，停在小花园喷泉前。 几乎是蛋糕亮相的瞬间，宾客包括虞珂母女都在心中发出惊嘆：卧槽这个蛋糕也太大了。 形状像是皇家婚礼蛋糕，高约两米五，所有的奶油表面都被雕刻成蕾丝花纹一样的图案，四角刻有天使浮雕，据说是接近50个蛋糕师耗时5周才做好的。 有人细细数了一下，惊唿：「竟然有两千多颗钻石。」 这一嗓子吼出来后，宾客们的讨论声都大了不少。有懂行的人当场估价，这个蛋糕至少价值三千万美元。 刚刚还在和黄女士闲聊的贵妇，立刻夸奖起这个蛋糕来：「太破费了，你也太疼女儿了。」 「呵呵呵…」黄女士苦笑。 面对所有人惊艷的目光，她怎么好意思说这不是她准备的，是申贺颂准备的。 就是她想给女儿定制一款足以上新闻头条的生日蛋糕，也没有那么多钱，纵观整个虞家，只有手掌实权的申贺颂，有这个能掏出三千万美元的魄力。 黄女士将目光挪到一旁深藏功与名的申贺颂身上。 她并没有要感激他，而是在想：好啊你，原来难堪留在这里呢！如果她默认揽下功劳，说不定申贺颂就会像电视剧演的那样，突然跳出来，狠狠打脸她。 想到这，黄女士点头动作立即剎车，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不是我，是小颂准备的。」 「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当谁不知道虞家那一点破事啊，宾客们只能硬着头皮夸申贺颂：「果然有大家风范，对待继妹也如同对待亲妹一般，品行优良。」 申贺颂微微蹙眉：？ 这些人什么毛病。 蛋糕登场后，虞珂立刻忘掉亲妈，三步并两步跑上前，仰视这高到看不见顶的蛋糕，问：「草莓呢，你说的那些水果呢？」 申贺颂：「都藏在里面了。」 港城地小天气不好，市面销售的水果大多不是最新鲜可口的品种，为了这个水果蛋糕，申贺颂的私人飞机都不知道出动多少次了，助理小张天天往航空管支架局跑。 现在见到虞珂惊喜到双眸微闪的样子，无论是申贺颂还是助理小张都觉得值得了。 小张笑着提醒：「小小姐别着急吃蛋糕，要先吹蜡烛。」 「哦对，蜡烛。」系统上说过，人类吃蛋糕之前都要点蜡烛和吹蜡烛的，这期间还要许愿。她毫不客气地使唤申贺颂，「你快去点蜡烛。」 申贺颂也顺从，「十九根？」 「不，一根就好了。」她只是一个刚出厂一年的宝宝。 一根蜡烛点好，晦暗不明的烛光燃起一片澄红色的光影，搭配下午五点的晚霞煞是好看。宾客们全都安静下来，围靠在蛋糕四周，等待虞珂的许愿。 「我希望…」虞珂对着烛光，双手合十。 一道浓重的橘黄色光线透过喷泉水柱照耀，给虞珂的身形勾勒出一圈火红金黄的轮廓，她面前的烛光为她的脸颊涂上一层瑰丽的颜色——没有比当下更美的时候了。 申贺颂看着这样的爱人，觉得生命都要融化了。 然而此时此刻，虞珂心里想的愿望是：「我希望反派任务能顺利完成，让男主们扑街。」 她睁开眼，先是对申贺颂笑笑，好似许了一个和他们俩有关的美好愿望，然后吹灭蜡烛。 周围人立刻鼓掌，「虞珂生日快乐」的欢唿声此起彼伏，奏成生日宴会上最欢快的乐章，站在一旁的申贺颂脸色较好，嘴角缀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连带神情都没有往日那般傲慢了。 忽然，一阵湿濡感在脸上绽放。 申贺颂回过神，发现虞珂居然半倚在他身上，轻轻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他差点就习惯性反搂回去，加深这个吻，幸好及时想起这是在外人面前，不应该太亲密。 轻吻结束，虞珂直起上半身，笑意吟吟地与他对视——这个吻是奖励。 奖励申贺颂在准备她生日宴会时的用心，奖励他今天为了她，竟然不工作的「不务正业」…反正今天的一切都挺合乎虞珂的心意的。 一对地下情侣冠着兄妹的关系名分，在周围不明真相的人面前亲吻，不仅很刺激很禁忌，也给了申贺颂很大的触动。 他在暗处紧紧拉住虞珂的衣袖一角，不捨得让她走。 虞珂摇头，最后还是离开他，排着队地亲吻虞父虞母，这样才不会显得亲吻过于突兀。 申贺颂凝视空空如也的手，心中产生更大的欲望——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 不需要生日感谢作为藉口，他们能在外人面前肆无忌惮地拥吻，如果以后都这样该多好。 晚上八点。 宾客在小花园里跳舞、交际，虞父因为年老身体虚弱已经早早回卧室休息，窗帘全拉，虞母好像是跑去厨房检查宾客的餐点是否周全，忙忙碌碌。 虞珂和申贺颂避开众人，牵着手一路跑到主楼卧室里。 一黑一白两道声音紧紧牵着手，在台阶上面欢快跑动。 也只有这个时候，女佣们都在宴会上帮忙的时候，他们才敢如此放纵，放声大笑。 第182页 两人躲进虞珂的房间里，将房门关闭锁上，窗帘也拉好，然后亲密地躺在同一张床上。虞珂依靠在申贺颂的胸膛里，感嘆：「我今天好开心啊。」 「你一个人吃了接近2磅蛋糕，能不开心吗？」 「可是很好吃呀！」 清亮女生和沉稳男声挟夹在一起，在静止室内空气中久久难消，唯有一缕透过衣柜缝隙，塞进衣柜里的宽敞空间中，让躲在里面的人听得完整。 宋闻正在准备礼品盒的手一顿，诧异地透过衣柜缝隙，看向房间。 两道身影无比贴近，躺在同一张床上…在这为止，申贺颂和虞珂的举止还算是正常的，是宋闻可以理解的兄妹行为。 直到后面两人突然拥吻起来，这才真正吓坏了他。 宋闻用手捂紧自己的嘴巴，才能勉强忍住不发出惊唿声，又因为单手难以扶平礼品盒，圆滚滚的物件从天鹅绒布上滑落，跌到衣柜地面上。 发出「啪嗒——」的声响。 第92章 修罗场九十二天 一连击 宋闻下午四点的时候, 已经等在机场那儿了。 距离和名导约好的见面时间已经过五分，可电子板上的航班信息，依旧没有显示抵达, 宋闻询问路过的工作人员, 才知道今天下午港城暴雨大雾, 所以飞机都在上空盘旋延迟降落。 宋闻傻眼了。 他看看时间, 虞珂的生日宴已经开始了。 按照先前询问到的生日宴流程，他见完名导后赶回去, 还能赶上切蛋糕吹蜡烛的时间, 结果现在飞机延迟下降，别说切蛋糕吹蜡烛了, 能不能在虞珂睡觉前赶到、送出礼物都难。 虞珂作息可规律了, 九点必睡, 风雨不动。 宋闻急切追问：「大概要什么时候到？」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工作群, 回覆：「雾渐渐散掉了，最快可能三十分钟，最慢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好傢伙, 等他回去虞珂早就睡了。 按照这女孩的小作精性格, 没拿到礼物也没见到惊喜，往后不知道怎么「折磨」他呢。 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见面, 宋闻发一个简讯早就走了, 偏偏这人是他事业生涯的引路老师，而只有搞好事业才能给到虞珂幸福。 所以哪怕宋闻再着急, 也只能等在转机临时出口这，烦躁难耐地走来走去。 时间渐渐从四点推移到四点半，航空信息板总算更新为抵达的状态。名导所乘坐的飞机还是第一批抵达, 看起来像是命运格外偏爱宋闻。 可是宋闻还是不放心，来回张望。 这是他过去经歷导致的第六感——从小到大，宋闻想要完成的事情，即使结果是满意的，过程必然非常艰苦。什么参加竞赛结果在路上遇到摔倒的老人，什么参加马拉松比赛中途下暴雨也要坚持跑完… 总之没有一样是顺顺利利的。 以至于宋闻都习惯了，淡定坐等接下来还有什么么蛾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时间从四点半推迟到五点，名导还没有从转机口里出来，偶然途径一两个旅客还能听到他们讨论说：「太多飞机同时抵达了，里面行李转盘乱套了。」 「我差点找不到自己的箱子…」 宋闻：… 淡定，淡定… 不行，淡定不了啊！再不回去今天就毁掉了。 就在宋闻纠结要不要给名导发条简讯，说是家中有急事日后亲自出国登门拜访的时候，一张熟悉的外国人面孔总算从转机口跻身出来，走的慢吞吞悠哉游哉的。 …是詹姆斯导演。 宋闻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抢走名导手中的行李箱，嘴上英文光速跑出来：「詹姆斯导演，我是a大学生宋闻，非常开心可以见到你，我已经打听好附近哪个咖啡馆人少座位多，你刚下飞机一定很饿很渴吧，我们快点去那家咖啡馆吧。」 脚上速度飞快，行李四个轮子都快追不上他。 逼得詹姆斯也跟着跑起来，追得扑哧扑哧大喘气。 十分钟后，咖啡馆点单的松饼和拿铁还没上来，宋闻和詹姆斯导演的见面进度已经拉满，导演手写一张地址，下面签上名，邀请宋闻加入他正在拍摄的电影中。 宋闻接过地址，惊讶：「tokyo？」 「你去办理签证，会很需要这张推荐信的。」 詹姆斯导演算得上是温和十足的老师了，连宋闻家境问题难以办签证的事情都考虑到。然而宋闻抿抿嘴，没有立刻答应能去也没有拒绝，只是先将推荐信收起来了。 詹姆斯就当他还有疑虑，贴心地望向窗外，没有强制要他当场给出答案。 几秒钟后，宋闻频繁看向柜檯，心想这个松饼和咖啡怎么还没上来。 餐点都还没上齐，他就提前提出告辞，会不会不太礼貌，愁得宋闻都把嘴唇舔干了。 詹姆斯乐了：「着急走？」 意图被发现后，宋闻有些抱歉：「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 「去吧。」詹姆斯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年轻人就是好啊，像我当年初入导演圈的时候，也是因为拍戏错过女友的…」 话还没说完，宋闻直接就飞奔出了咖啡馆，一点留恋都没有。 詹姆斯：… 话是这么说，但是跑得这么快，还是让人有些尴尬欸。 看着男孩的背影，詹姆连连斯摇头。 第183页 只是一下午的分离就魂不守舍，以后去了东京要怎么办啊。 宋闻一路快车疾驰，为了赶上虞珂的生日宴，还放弃公车地铁，换乘人生第一次计程车。紧赶慢赶无数次超车，开得司机师傅都快吐了，总算赶在七点左右抵达虞家。 小花园内人影憧憧，欢声笑语不断，却独独没有虞珂的身影。 再一打听，好傢伙，五点钟就吹蜡烛吃蛋糕了。 究竟什么人会下午庆祝生日，得有多馋？ 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虞珂提早吹蜡烛的宋闻，只得踏上给女朋友道歉的路。 他先是去了虞珂的房间，打开房门后发现没有人，房间里门窗紧闭安安静静，唯有彩光偶然从下至上照射上来的动静。 「奇怪虞珂去哪了。」 宋闻摸摸怀中的礼物，刚打算离开房间继续找人，临离开前又慢慢踱步回房，心生一计——他可以躲在衣柜里，给虞珂一个惊喜啊！ 就这样，宋闻开开心心地躲进衣柜里，关好门，房间恢復成无人进出的模样。 他进去后不久，就看到一男一女撞开房门，然后啪得打开室内灯。 突然爆发的强烈灯光晒得宋闻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等视野重新恢復清晰，就看到申贺颂和虞珂两人，手牵手地走进房间里，还暧昧地反手关上门。 咔哒一声，厚重的木门隔断房里房外的声音。 室内越安静，宋闻就越尴尬。 他本来想直接跳出来给虞珂惊喜，然后送她礼物，却没想到申贺颂也在这里，不好意思在大舅子跟前秀恩爱，只得耐着性子再等等。 「我今天好开心啊。」 「你一个人吃了接近2磅蛋糕，能不开心吗？」 「可是很好吃呀！」 藏在暗处的宋闻勾唇一笑，觉得自家女友嘴馋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他偷摸透过缝隙，朝室内望去，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两人怎么贴那么近，这正常吗？ 不正常。 因为下一秒，申贺颂忽然单手搂住虞珂纤细的腰身，将她往自己身上带，然后自然而然开始接吻起来了。 啧啧水声迴荡在房间内，偌大的床铺上一黑一白两道声音接近重合，暧昧的气氛幻化成具体的声影画面展现在宋闻眼前。 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单手捂住嘴巴。 因为事出突然又过于震撼，宋闻脑袋一片空白，连刚刚还在摆弄礼物盒的事情都忘了。圆滚滚的器具从天鹅绒布上滑落下来，跌到衣柜地面上。 发出「啪嗒——」的声响。 宋闻指尖颤抖地捡起礼物，凝神望向室内。 好在在礼物掉落地板的时候，虞珂手机铃声适时响起，覆盖掉东西跌落地板的轻微声响，所以屋内两人并没有发现衣柜里还有第三个人。 不过就算发现也没关系，宋闻也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现在，他还在给申贺颂虞珂找理由、找藉口——这可能就是亲密的兄妹…放屁吧！什么亲密兄妹会亲吻啊，韩剧都不敢这样演，而且现在气氛如此暧昧，如果刚刚电话没响，这两人就要上床了吧。 还是当着他的面…宋闻都不敢往下想了。 「是谁的电话？」欲望压迫神经，申贺颂声线都低哑了不少。 虞珂拿起手机，立刻认出是林霄亦的号码：「是林霄亦。」 申贺颂直接将手机拿过来，滑动接听了电话，冷漠且沉默地听着话筒里的男人发疯——「虞珂，是我林霄亦。」 虞珂看了一眼申贺颂，见他摇摇头，她也就没说话。 她不说话，林霄亦可是有很多话要说，听声音他应该是醉了，说话颠三倒四还口齿不清：「你真的好狠的心肠啊，不仅骗我玩弄我，现在竟然连青梅竹马关系都不肯维持了。」 「你邀请了全港城的人，却独独忽略了我。」 …听这话，似乎还有点委屈和埋怨的感觉。 虞珂不懂了，这男主气得恨不得咬死她了，怎么对参加她的生日宴那么执着。 她就是想吃个蛋糕而已，没必要招待个仇人过来吧。 要是林霄亦气急败坏，砸了她的三层大蛋糕怎么办啊！ 想到这，虞珂就好像蛋糕真被男主毁了一样，没好气回答：「就不请你，你个死醉鬼！」 死醉鬼已经是虞珂所能接触到最脏的话了，骂出口后她神清气爽。 原以为林霄亦这么骄傲矜贵的人，被骂后会立刻挂断电话，却没想到他忽然痴痴笑起来，简直疯得不能再疯了。 「我是死醉鬼？我喝酒都是因为谁啊？」 「虞珂，你真以为，你在我失忆的这段时间里耍的小伎俩真的有效吗？我会受骗是因为…我爱你啊！你还不懂吗？」 「不是因为被骗，是因为我爱你。」 「而且你也爱我，爱情建立在虚幻上，我们的快乐却是真的…「 虞珂渐渐眯起眼睛…这个男主不是醉了，是疯了吧。 不过…林霄亦的这通酒后吐真言，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她坚韧的事业心上留下一点痕迹，虞珂回想过去这半年，快乐幸福的时候也不少。 所以真的是爱吗，爱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虞珂理出一个所以然来，她旁边的申贺颂，已经毅然、冷静、淡定地挂断了电话，让情敌这通真挚告白如同捏紧鸭子脖颈那样，只发出嘎的一声残音。 第184页 彻底没了声音。 申贺颂不声不响旁听竹马的告白电话，冷眼看着笨拙的情敌白费力气，最后给出评价是：「不自量力。」 他摸向虞珂的臀腿，厉声命令道：「今晚和我在一起，只跟我一起。」 虞珂望向申贺颂，澄澈眼眸微微颤动，却没有回答。 忽然，一声玻璃破窗声和衣柜踹门声同步响起，在安静室内显得震耳欲聋。 床上两人同时望过去——林霄亦如同罗密欧般破窗而入，宋闻则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从黑暗中抽身而出。 第93章 修罗场九十三天 二连击 十分钟前。 林霄亦身着正装在小花园边缘晃悠。 直到最后, 他都没收到生日宴会的邀请函，又拉不下脸联繫虞珂索要。 早上的时候，他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拽哥样地说：「没收到就算了, 傻逼才去。」 天色渐晚, 他的想法逐渐变成：「可是这是生日, 虞珂最重要的日子，不去真的好吗？」 就这样, 大约晚上七点, 等林霄亦回过神来，他已经驱车一路狂奔, 站在了虞家侧门外。 侧门园丁收到讯息后过来开门。 看见这位昔日老熟客, 园丁笑得开心：「林家少爷, 许久没见你来了。」 林霄亦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 是啊，他原以为自己恢復记忆后，再也不会偷摸走小门的，结果才坚持了半个月, 就宣告失败了。 他游走在人影憧憧之中, 却又因为样貌过于吸睛，频繁引起宴会中人的注目。 「欸, 这不是林霄亦吗？」 「不是没收到邀请函？怎么又来了…」 靠, 林霄亦翻了一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你认错了。」 「奇怪，应该不会错的啊…「宾客们都有些醉了，转个圈就忘掉要说的话。 就这样, 林霄亦轻松穿过小花园，成功抵达虞珂房间楼下。他本打算走主楼正门进去，结果虞珂的母亲黄女士一直站在门口，和贵妇们闲聊。 …当着别人母亲的面，说要去她女儿房间找她女儿，似乎不太好。 林霄亦悄声离开正门，来到主楼后方，认命地看着这熟悉又艰难的爬窗台之路。 不过临爬窗前，他决定先给虞珂打电话，确认一些事情——当然是谴责她不发邀请函啊！ 怎么可能是表白，他林霄亦还没那么贱。 嘟嘟电话音响起，他的胸腔率先于大脑，最先心跳砰砰紧张起来。 忙音时间有点长，正当林霄亦以为对面不会接电话的时候，对面忽然啪嗒一声接起来了，他连忙握紧了手机听筒。 「虞珂，是我林霄亦。」 没有声音。 不对，不是没有声音，仔细听还有细细孱弱的唿吸声，无比贴近。 林霄亦闭上眼睛，听着唿吸声想像着对面话筒当下的画面——经过一天生日宴的忙碌，虞珂累了，可能身着礼服就躺在床上，又因为没有力气，所以直接用耳朵夹着手机听电话。 这样的画面和片场酒店时两人的相处有点像。 那时候的虞珂会用双手缠绕他的脖颈，在他耳边毫无保留地唿吸，陷入安全的沉睡。 想到这，林霄亦内心又开始酸涩了，好委屈：「你真的好狠的心肠啊，不仅骗我玩弄我，现在竟然连青梅竹马关系都不肯维持了。」 「你邀请了全港城的人，却独独忽略了我。」 说到最后，林霄亦居然在恨。 他不恨虞珂，而是恨自己恢復记忆了。 如果没有恢復记忆，他和虞珂一定是最相爱、最懂对方的一对，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就在这时，对面忽然出声：「就不请你，你个死醉鬼！」 是虞珂的声音。 他都好久没和虞珂一对一对话了，哪怕是在骂他，都让他有种缅怀的感觉。 事实上林霄亦并没有喝醉，之所以会被误会，可能是因为他憎恨和怀念的思绪此起彼伏，互相压制，以至于讲话颠三倒四，时而抱怨对方时而埋怨自己。 他没有解释，打算顺着这个误会，继续误会下去。 借用喝酒的藉口，说些深埋于心底的话：「我是死醉鬼？我喝酒都是因为谁啊？」 「…是因为我爱你啊！「 喊完这句话后，林霄亦长久以来郁结的心结似乎被解开了。他越说越像真的喝醉了一样，语速飞快：「爱情建立在虚幻上，我们的快乐却是真的…」 话还没说完，对面那头已经挂断了，似乎在用沉默身体力行地拒绝他。 林霄亦没有回拨、也没有离开。他怒摔开手机，双手攀附在纯白色的大理石墙壁浮雕上，敏捷又熟络地攀登进房间窗台里，然后一脚踹开落地窗。 一套动作称得上流利而迅勐。 抬起头来，等看清屋内画面后，林霄亦笑容顿消。 ——申贺颂和虞珂无比亲密地躺在同一张床上，宋闻如同鬼魅一般从衣柜里推门出来，还有他，这个痴情又傻逼的不速之客。 三男一女构成要给摇摇欲坠的平行四边形，似乎只要谁踹一脚，这个图案就支离破碎了。 申贺颂手上还拿着虞珂的电话。 林霄亦一步走上前，不可置信刚刚自己的告白竟然还有人旁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这个变态，你想对虞珂做什么。」 第185页 说着说着，他就要冲上去，把申贺颂从床上拽下来。 结果因为林霄亦身材偏上镜的修长，质量小于对方，反被申贺颂反擒住了。 申贺颂拽紧林霄亦领口，将他一路拖行至窗台，摁倒在扶手。底下是两层楼高的半空，林霄亦要攥紧扶手边缘，才不至于失足跌落下去。 「你疯了！」他余光打量不远处小花园的宾客，妈的这些人能不能别跳舞了。 没看到这里马上就有命案要发生了吗？ 此时申贺颂的表情，不比林霄亦的阴郁，他余光斜斜打量一眼窗台脚印，气到忽然失笑：「爬窗台？你以为你是当代罗密欧还是祝英台？」 虽然说的是问句，却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时间：「不管是谁，你们的结局都一样。」 「这个窗台，不用要了。」 说着又将林霄亦往外推了一把，他几乎半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了。 吓得虞珂立刻用手挡住眼睛，仅分开两只手指悄咪咪看——天啊，这男主修罗场好可怕！ 她悄悄往窗台方向走了走，右肩似乎被谁给拉住了。 虞珂扭头看过去，发现是宋闻。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脸罗剎似乎从原书悲惨剧情中爬出来宋闻。他眸光暗藏凶光，一举一动看似不动声色，实际却暗含着虎口夺势的勐劲。 「有玻璃，不要过去。」 这样说着的宋闻，自个却直接踩着玻璃走进窗台里。 他忽然握住申贺颂的腰，将他往后拖。 申贺颂一时不查，竟真被他甩到一边，撞在不锈钢金属窗框上，发出□□被痛击的闷响。他躺在地上连连咳嗽，举起手时才发现手背都被玻璃割破了。 战场瞬间延展变成三人。 因为宋闻的加入，林霄亦终于从牵制中挣脱出来。他三两下再次爬回窗台里，回望身后高耸半空，后怕地大喘气。 这三人中，宋闻年纪最小，却有一身街头反击磨练出来的技巧。 无论比上谁，都不一定会输。 他将矛头对准申贺颂——刚刚申贺颂和虞珂亲密的一幕幕，在宋闻的脑海中飞快掠过，令他又气又后怕：「你们是兄妹，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情？」 林霄亦忽然想起什么，勉强笑着对虞珂招招手：「乖，自己去玩。 小女孩不要听这种腌臜事。 虞珂：… 这种情况，让她怎么自己去玩啊？ 三个男人在她窗台打架，她自己躺床上玩手机？？ 于是虞珂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走。 她不走，宋闻也不好意思说得太过，只能如同小狼崽一样龇着牙，恶狠狠低语气谴责：「申贺颂，说话！」 「呵——」申贺颂冷笑一声，从玻璃堆里爬起来。 再开口时，他往日平淡声线难得高耸几分：「我和虞珂不是兄妹。」 「什么？」 林宋两人同时反问，眉头蹙得紧紧。 「我说，我不是虞家的亲子，我母亲出轨了。」 「你说什么？」这次的声音并非来自修罗场内男主，而是来自虞珂身后的房门。 几人应声望过去，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两人——本应早已入睡、如今一脸铁青的虞父，还有虽然惊唿出声，眼睛里却满满八卦之光的黄女士。 黄女士和申影后斗了一辈子，结果对方突然急病挂掉，战无可战，一直都是她的遗憾。 现在又是争夺家产的关键时候，突然爆出申贺颂是非亲生…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黄女士真想站在门口叉腰哈哈大笑。 她反覆琢磨申贺颂这句话，忽然意识到——等等，对话的第一句为什么是「你们是兄妹，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情？」 …什么事，这个血统混乱的旮旯男对她的乖女儿做了什么！ 黄女士吓得尖叫出声，连忙冲上前抱住虞珂：「他对你做什么了？」 「妈妈…」虞珂被这惊骇样子吓到了。 她缩在黄女士的怀抱里，整个人蜷成一团，好不可怜。 「他骗你上床没有，他有没有…」黄女士是真的慌张了，当着所有人包括其他男人的面，就问女儿这种隐私的事情。 虞珂不知道怎么回答。 下一秒，宋闻怒吼：「你不要逼她！」 这一吼既疯狂又压制，吓得黄女士一个哆嗦差点呛到。 她想问这个没礼貌的野孩子是谁，结果一碰上对方的眼神，就害怕得什么都不敢说。 黄女士不敢反驳宋闻，却敢对这个申影后的出轨子嚣张，反正今天以后申贺颂完蛋了，此时不报仇什么时候能报：「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你不仅混淆虞家的血脉，还试图染指虞家唯一的血脉。」 唯一两个字还咬了重音。 说完后，黄女士悲悲切切望向一旁的丈夫，想要寻求安慰。 结果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她才发现丈夫的眼神居然比起愤怒憎恨，更多是流露着惋惜、掂量利弊的情绪。 果不其然，申贺颂下一句就是：「这些年来，我给虞家赚的钱不够多吗？」 「卖我一个虞珂，不过分吧。」 申贺颂作为商圈最雷厉风行的人，即使面对这种难堪场面，也依旧神情淡定，没有退缩，仿佛讲的不是他和妹妹在一起的事情，而是处理一件工作上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186页 黄女士下意识搂紧怀中女儿。 看清丈夫内心决断后，如今的她，比起战胜申影后的兴奋，更多是担心虞珂的归属——该死，这个糟老头是真的会把虞珂卖给申贺颂。 她的乖女儿足以配上世界任何人，但绝对不是生父不明的男人。 下一秒，宋闻扑上来了。 他一拳打在申贺颂脸上，嘴上骂道：「老东西，想的真美！」 第94章 修罗场九十四天 全都走了 一切对峙, 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继宋闻殴打了申贺颂后，这个举动就如同点开某个动作片的开始键，所有人都动起来了——黄女士尖叫着后退躲在虞父怀中, 林霄亦上前说要带走虞珂, 申贺颂人都躺在地上了, 还要拉着林霄亦和虞珂的脚踝, 不让他们走。 乱七八糟。 林霄亦甩了几次，都没能甩掉他。 他忍不住低头怒斥：「申贺颂你松手！你以为没有血缘就万事大吉了吗？你和虞珂住在同一个房子里, 对外以兄妹相称, 让小报知道这件事后他们会怎么看虞珂？」 「这些你都没有考虑过。」 「而且卖…？你把虞珂当什么了？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商人。」 这时候的申贺颂好不容易摆脱宋闻的钳制，拉住虞珂另一只手腕。 他冷笑着回覆：「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你现在带虞珂走, 明天就上港城各大娱乐报, 你觉得你那四千万女粉会笑着祝福你的恋情吗？」 不会。林霄亦也很清楚, 所以面色铁青。 可是让他放手, 他不愿意，反而抓虞珂抓得更紧了。 看到这人这么不识抬举，申贺颂面沉如水，宛如最后一次警告地肃声命令道：「放手！」 「不放！」 两人就像是拔河一样, 各自拽着一头往自己身上拉——对于他们这样的业界精英来说, 亲自下场动手争夺是很丢人的事情，但是因为这是虞珂, 所以谁都不愿意放手。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 虞珂手腕发疼之前，下一秒, 宋闻直接冲破这三人的稳固图形。 ——他单手轻松拨开两个男人，另一只手抱起虞珂，将她抽离战场, 稳妥地放在床上。 「有受伤吗？」宋闻边问边检查虞珂裸露在外的皮肤。 虞珂摇摇头。 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虞珂当下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一张小脸煞白，额头上全是汗，借着门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她迷茫的目光来回在三人身上乱转。 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好让大家不要吵得那么厉害了。 宋闻心疼得将人搂在怀里，「吓到了吧？」 两人就这么当着申贺颂的面搂在一起，这让他怎么忍？ 申贺颂平日里就是强势的性格，在他看来，生活中的一切包括虞珂都不存在中间地带，虞珂要么就是他的，要么就给他单着。 让步给别人，不可能的。 他一言不发，三步并两步走到面前。 因为知道双方战斗力不对等，申贺颂没打算动手，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暗黑色的双层钱包，一边慢条斯理地翻找什么东西，一边从容不迫地说：「宋闻你说你爱她，你拿什么养她？」 「你看看这个房间，光是你们现在坐着的床，就花费了二十一万。」 虞珂从小在金钱堆成的温房里被呵护长大，又如同众人期待，长成最娇媚耀眼的模样。这样的富贵花怎么可能跟着宋闻回家吃苦，又不是什么tvb连续剧，别他妈发梦了。 申贺颂拿出一支笔、一张支票，大手一挥写下五千万，丢到宋闻脚边。 「拿着这笔钱换个城市生活吧，如果我是你，是绝对不会追求註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意思就是拿着钱快滚。 在申贺颂眼里，宋闻还不如林霄亦呢，至少林家还像点模样。 宋闻的目光跟着这张支票，飘飘悠悠掉到了地上。 他没有说话，就好像刚刚的力量和仰仗，被别人粗暴撕下来丢到一旁。宋闻凝视支票，而后慢吞吞弯下腰，将能改变他人生的五千万捡起来。 申贺颂露出笑容，似乎很满意这人的识时务。 结果下一秒，宋闻捏着支票的手倏然收紧，将珍贵的五千万攥成一个不能兑现的纸球，丢到申贺颂的脸上。 「你别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就是！」林霄亦作为被申贺颂嘲讽过的破烂户之子，难得和宋闻共情了。 他嗤笑附和道：「那大名鼎鼎的申总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用钞能力，让虞珂跟你走。」 「…」 虞珂：？？？ 你们吵架归吵架，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好在三个男主怒目相对，没有人格外留心她，虞珂才能得空和系统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她问系统：「现在什么情况？」 然后系统的反射弧，还停留在林霄亦的告白电话上。 它摸摸自己的脸，还挺疼的。男主们真的好奇怪，为什么宿主骗了他，他还要说爱宿主？ 除非这些男主都是神经病。 系统思索片刻，说：[你煽风点火一下，风险也是转机。]它莫名有种预感——经过今天的修罗场，反派任务能重回正轨！ 虞珂点点头，犹豫着说：「我谁都不跟，我要呆在家里。」 三个男主同时望过来。 第187页 虞珂下意识眼神迴避。 天啊，男主的威慑力可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是三人份。 借着这三人冷静下来的功夫，站在门口的黄女士总算敢开口了。她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这是我的女儿，你们三个都给我滚，滚啊！」 随后她颤巍巍指尖指向申贺颂，「你自己堕落，不要拖着我女儿！」 申贺颂头也不回地回覆：「你怎么知道你女儿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黄女士也火大了。 一时间新仇加上旧恨，连维持在丈夫面前的柔软优雅形象都忘了，语气化为尖锐的刀，直戳申贺颂的心：「她是心甘情愿又怎么样，虞珂还那么小，她懂什么小报舆论的残酷啊，但你是清楚的，你怎么能那么自私？」 「你说你是真爱，你优秀，但是外人只会说继妹家中发骚，你懂不懂啊！」 申贺颂脸色阴沉，牙关要紧，却罕见地没有回怼。 说到最后，黄女士语调都高昂几分，怒吼：「是你把我女儿推进了难堪境界，给我滚啊！」 「滚出我家！」 虞父一直保持沉默，没有阻拦黄女士赶走申贺颂的行为，估计是这番话得到了他的认同——虽然申贺颂对于维护财富来说很重要，但是他的行为，却破坏了虞家在外人眼中的形象。 像他们这种家族型产业，有的时候，家族形象比个人能力更重要。 看来申贺颂离开虞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申贺颂下意识看向虞珂。 虞珂迴避对视。 知道自己即将离开的申贺颂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直到被虞珂迴避，他才露出受伤的表情。 「我刚刚气急上头了…」卖，他没这个意思。 一人凝视一人迴避的对视僵持许久，申贺颂才终于选择了放弃。 他转身，直视黄女士说：「行，我走。」 「不过我走之前，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话还没说完，黄女士就扯开嗓子厉声反驳：「你他妈没资格谈条件！」 申贺颂也不跟她吵，也不屑于跟她吵，只是摆出冷漠直视的姿态，唯有眼眸里满是戾气。 沉默数十秒后，黄女士缩缩肩膀，当场完成自我打脸：「什么条件？」 「把虞珂房间的窗台封掉。」 林霄亦脸色一变。 「把宋闻从家里赶出去。」 宋闻下意识握紧拳头。 黄女士这才分神看向另外两个男人。 此时三人都围在她女儿身边，一个是怨种继子不必再提；一个是宿敌申影后好友的儿子，平日里她总嘲笑是自甘堕落当戏子的少爷；一个似乎是家里僕人，此时正蹲在床边安抚虞珂，动作熟络，像是做惯这种事情了。 两人在黄女士眼中的形象明了——靠脸勾引女人的戏子，居心不良的贫穷僕人。 可恶，乖女儿的处境也太险恶了吧！ 「不用你提要求。」黄女士喊来女佣赶人，「滚！都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虞家了…」 因为是女主人的要求，女佣硬着头皮也要上去赶人…呃，申贺颂浑身冒黑气似乎要杀人，林霄亦又是林家少爷不好得罪，最后就只有… 女佣不约而同上前，请宋闻离开。 临离开前宋闻还被羞辱了一下，但他没有在意，他只在意虞珂：「别怕，我会很快回来。」 虞珂点点头。 大抵是察觉到这次离开要很久才能相见，宋闻脸上露出苦笑，往虞珂手心塞了一个东西，声线放低放缓，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温柔语气说：「还有，生日快乐。「 说完后，宋闻就被半拖半拽半妥协地离开了。 赶走宋闻后，女佣们又犹豫着围在林霄亦身边。 林霄亦深深看了几眼虞珂，说：「不用赶，我自己走。」随后便自动自发地离开了。 刚刚还闹哄哄的房间，此刻只剩下申贺颂虞珂两人呆在正中央——申总威严深入人心，所以哪怕被继夫人要求，女佣们都不敢上前劝说，只敢远远围观。 好在申贺颂没想让其他人难做。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强硬塞进虞珂手心里，单手抚摸她的脑袋说：「虞家没本事养不好你，想要什么东西就刷我的卡，好吗？」 全然不顾门口虞父全黑的脸色。 虞珂接过黑卡，又将其狠狠摔在一旁，没有理会。 …黄女士的话是进虞珂心里了？尽管心慌，但申贺颂表面上依旧强撑，他又将黑卡拾回，第二次塞进虞珂的手心里，摆出一副她不拿着他就不走的姿态。 如他所愿，第二次虞珂没有再丢掉黑卡，沉默收下微微抿唇。 申贺颂送卡后如释重负。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虞家。 第95章 修罗场九十五天 渣男小作文 午夜十分。 局中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此时三本龙傲天文学正发生巨大的剧情偏移。 宋闻离开虞家的时候，连放在房间里的行李都没有拿，手上仅仅只有一台非智慧型手机。 不过也没关系。凭藉詹姆斯导演的手写推荐信, 他可以加急办理护照和日本商务签证, 不日将前往东京发展事业。 在此之前, 他暂时只能暂时居住在临时旅馆里。 为了省钱, 宋闻选择的旅店十分糟糕——185个头挤在没有空气的屋子里怎么也睡不着，忽而热、时而冷, 不能唿吸。 第188页 虽然关好门了, 但是走廊里的脚步声、关门声、交谈大笑声依旧毫无保留地传到屋子里。 宋闻睡不着，就只能看着昔日和虞珂的简讯发呆。 好半天, 他才决定拨通电话, 听筒传来嘟嘟几声忙音后, 果不其然被挂断了。 ——虞珂怎么可能挂断他的电话？一定是她妈妈的授权。 宋闻将手机丢到一边, 手指抵在额头穿过黑髮，暗暗懊恼自己在那天的表现太过残暴，给未来丈母娘留下极其不好的印象。 可是再懊恼也没有用。 当下的他实在太弱小了，就连情敌都打不过更别说保护虞珂了。 想到这, 宋闻咬紧牙关, 眼眸光芒逐渐坚毅。明明如同烂仔一样身处在老破幽冷旅馆里，他浑身却散发出一种即将展翅高飞的势在必得, 显得格格不入。 东京, 他来了。 至于申贺颂，正住在港城最好的酒店房间里, 对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默默饮酒。 他的背影孤寂萧条，宛如独守宝座的王。 申贺颂在想生日宴时发生的事情，在想黄女士的操作——她的反应不像知情者的样子, 如果狗仔偷拍不是她在暗中搞鬼，那是谁强迫的虞珂？ 没有别人了，只能是虞珂故意为之的行为。 为什么？ 沉思片刻，申贺颂突然放下酒杯，拨通电话。 当然不是给虞珂的，他还不至于对残酷真相如此迫不及待。 「小张，以后公务直接递送到w顶层。」 「对的，我离开虞家了。」 「不要声张也不要发通稿，按捺不动。」 没错，黄女士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还是影响到申贺颂了。他不允许小报舆论抹黑虞珂，他只要全世界都恭喜他们的爱情。 ** 「啧。」 又是宋闻的电话。 虞珂想也不想，啪的一下直接按掉。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没办法，从她在这三个世界诞生开始，她就成天跟着男主们打转，不是在努力作恶就是在思考怎么努力作恶。 最近虞珂学到一个人类的新词彙，叫做996福报。 那她觉得自己就是99365福报，从早到晚持续整整一年，直到19岁生日这年彻底解放！ 虞珂舒服地伸起了懒腰，凝视着头顶纯白刻有天使浮雕的天花板，五分钟后她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怎么学会一个人独处。 天啊！一个人呆着也太无聊了吧！ 想到这虞珂就有点埋怨了，随便留一个男主给她打发时间也好啊，怎么能三人都赶走了。 她无聊到换了一个睡姿，忽然感觉到腰部压着什么硌人玩意。 抽出来一看，原来是宋闻送的生日礼物，一个黑漆漆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要怎么用？」虞珂一边纳闷一边乱按。 忽然一道勐烈白光从盒子里照射出来，差点照进她眼睛里，吓得她将盒子丢到一旁。 盒子静静躺在床上，却有一束白光投影至天花板画面，光影组成一帧帧电影质感的影片，而影片里面出现的唯一主人公，就是虞珂。 「天啊…」 沉静却似乎在诉说什么的画面，在虞珂澄澈的眼眸中飞快掠过。 有倚靠在窗台发呆的她，有不想喝药耍猫赖皮的她，也有记忆中从没出现的幸福笑容。 明明没有配乐，却能感受到拍摄者对镜中人的爱意。 最让虞珂觉得直撞心灵的东西，不是影片本身，而是结束语「你是永远的主人公。」 宋闻没有说「你是我永远的主人公」这种站在个人角度出发的情话，而是说「你是主人公」，对于他来说，虞珂是绝对的世界中心，宇宙围着她转也没半点问题。 这样的话，从男主嘴中说出来，还是说给一个戏份寥寥无几的反派女配… 虞珂抿唇，强压下内心的欢快，又将视频看一次。 再看一次。 最后再一次好了。 大约第五十次重复的时候，脑海中的系统忍不住跳出来，打断她：[别看了！我要吐了！] 「好吧…」虞珂意犹未尽地收起小盒子，将其珍惜地放在床头柜里。 哎，刚刚不应该挂断宋闻的电话，现在怪想他的。 可惜单身统子，不懂爱，一门心思扑在整理分析当前局势上。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宋闻被赶走委身廉价旅馆，申贺颂被赶走剔除家产继承名单，就只剩下林霄亦这条线还没有走完了。] 林霄亦作为林家不管事的小少爷，昨晚的修罗场的确对他影响不大。 不过要踩死他，这还不简单吗？ 虞珂立刻拿出手机，准备将她珍藏的合照全部发出来。 明星靠舆论活着，特别是林霄亦这种流量明星，一旦推翻人设，就会遭到名气的反噬。虞珂已经提前查过了，过往的明星前女友爆料，都要先写一个深情款款、痛批渣男的小作文，等到被粉丝发现质疑后，才一张一张地往外发照片。 这样反覆的「炒作-打脸-炒作-打脸」步骤，才能让话题具有持续性。 自觉贯通炒作之道的虞珂，开始效仿那些明星前任们的小作文，编写自己的微博正文，「让我看看——婚前多次出轨，每个城市都有炮友…」 虞珂眯眼回想了一下。 第189页 好吧，林霄亦心疼「女友」至今还是雏，反而她是出轨的那一方。 这条pass，下一个。 「交往前被逼着签订不对等的协议，交往期间无比抠门还小气…」 可是林霄亦不小气欸，不仅不小气他还特别大方，赚到的片酬都给虞珂拿来买东西了，就连她衣柜里放着的名牌衣服和包包，百分之四十都是林霄亦在交往期间给买的。 看来这条也不行。 「家暴，冷暴力分手，未婚生子…可恶啊，怎么林霄亦一条都不沾！」 气得虞珂当场摆烂。 好好的控诉渣男小作文，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大家好，我是林霄亦的前任…」 不过虞珂惯来擅长和自己和解，被子一盖就准备明天再想了，她随手将手机翻转盖起来，闭上眼睛马上进入休眠状态。 然而她不知道，被遮盖起来的屏幕忽然发出亮光，弹出一句提醒：[你的icloud帐户正在异地登陆，请确认是否是你本人操作。] 而在网络所能连接的千里之外，某台电脑正在通过虞珂的帐户，下载这些照片。 第96章 修罗场九十六天 情敌安排 虞珂是在接近凌晨的时候被系统强行开机的。 [宿主醒醒, 好像出大事了。] 虞珂被迫从床铺上爬起来，迷茫地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男主去世要吃席了吗？「 [天啊, 你怎么知道？] 「啊, 真的啊！「虞珂直接就被吓醒了, 后知后觉惶恐是哪个男主死了，哪个她都不捨得。 打开手机一看, 信息真的很多, 虞珂随便点开一条就是令景北的安慰简讯：看到热搜了，你不要担心, 林霄亦一定会处理好的, 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出门不要接受採访… 热搜？ 虞珂顺着这条指引摸到微博热搜榜, 页面一共有100条词条, 原以为翻找名字会很久，却没想到根本不用找了——因为从第一到前三十，几乎都是#林霄亦 前任#的摆列组合。 #林霄亦 前任曝光 #林霄亦 人设崩塌 #林霄亦 前女友 … 什么情况？虞珂瞪大眼睛。 她睡觉前明明没有发小作文出来啊，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她是林霄亦的前女友？ 虞珂点进第一个热搜词条, 浏览足足十分钟才找到始作俑者。 深夜时分某家知名八卦网站发布一条无字微博, 配图是林霄亦及其前女友的合照拼图，从医院到林家温泉, 每张照片都结合了林霄亦的行程, 将位置和时间标识出来。 微博一出，转发无数。 虽然文案一个字都没有, 但是稍微敏锐一点的网友，都能从图片上总结出信息。 第一是林霄亦上半年在国外进修演技，回来后马不停蹄赶到虞珂的归港宴会, 不敢怠慢； 第二是林霄亦和虞珂交往接近一年时间，期间两人多次片场约会、林家虞家约会； 第三就是林霄亦真的是爱惨这个前女友了——在这堆照片里，几乎没有女方的个人照，大多是林霄亦戴狗圈、光膀子、翻墙翻窗的照片。 特别是那张狗圈照…栗色头髮凌乱，白皙细腻皮肤，还有全黑带尖刺的项圈… 林霄亦出道至今都保持着高傲少爷的人设和品格，这还是公众第一次看到他的另一面。 可以说，有这个项圈在，想要热搜不爆都难！ 营销号发出爆料的时候，只有极少数夜猫子看到了，直到六七点大家起床上班的时候，讨论量才以倍数勐增，迅速空降并刷榜前三十位热搜。 首先带起讨论的，毋庸置疑是林霄亦的粉丝。 粉头稳住小粉，控评组用安利文字刷屏评论，占据了评论区半边天。 除此之外，大多是在惊讶虞珂竟然就是那位前任。 ——【结合直播看，感官难以形容。】 ——【卧槽我现在回过头看直播，发现只要虞珂在场，林霄亦眼眶都是红的…】 ——【给不知道的姐妹简单说一下吧，这两人对外关系青梅竹马，女方上过男方的直播，还在节目上承认她不爱他，当时看的时候只觉得男方好可怜，觉得林霄亦可能是遇到渣女了。现在结合照片，只觉得两人be得好可惜啊…】 …评论区竟然氛围还不错。 这一切都得拜虞珂所赐。 早前她故意捉弄林霄亦，在直播上爆他情史的时候，等同于在帮林霄亦过滤粉丝群体。 受不了偶像谈恋爱的女友粉早就走了，剩下的粉丝早已接受他非母单的事实。 既然已经接受事实，现在看到图片，倒也没有多震撼。 特别是那些从林霄亦出道就追到现在的老粉，竟然还觉得合照挺甜，纷纷在底下留言。 ——【哇我第一次看到小林笑得那么开心，眼睛都弯成一道弧了】 ——【不懂有什么好上热搜的，不就是一对年轻小情侣的日常，当谁没谈过恋爱啊】 粉丝都是这样的心理，木得感情只想吃瓜的路人更是如此了。 ——【咳咳，差点以为是艷.照门，结果只有这么一张狗圈，是我太黄了。】 ——【我第一次看到明星翻车结果是男方吃亏，我变态我先说，林霄亦狗项圈嘶哈嘶哈…】 … 第五百次打开自己的狗项圈比耶照，林霄亦还是感觉很社死。 第190页 他像甩掉什么黏手脏东西，将手机抛到车后座，头颅深深埋进蜷曲的膝盖里。 经纪人边开车，边用余光打量身边艺人：「哭了？」 「那没有。」林霄亦将头抬起来，「幻想太多次这个场面了，真的发生的时候反而很平静。」 「我也是。」 经纪人和林霄亦双目相对，竟然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标准和底线被越拉越低的危险。 早前他们一想到不雅照爆光，就开始想要怎么道歉，怎么退圈了。 现在居然还生出一种「哎哟，这照片拍的不错」的想法。 红绿灯亮起，经纪人踩停了保姆车。 他伸手捡回手机，细细打量这张照片，忍不住称赞道：「我说真的，照片拍得挺不错，可能是因为你穿着病号服，有种被俘虏的战损感。」 林霄亦：「…」 「而且你皮肤底子好，虽然素颜但是够白，脖子戴狗圈手上却纯情地比了一个耶…」 林霄亦连忙打断：「用眼睛看还不够，还要用文字描述出来吗？」 「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不雅照，顶多就是人设反差罢了。」 经纪人都没好意思说，他最开始听说林霄亦有一张狗项圈自拍照的时候，想像的画面比这个过分很多… 以至于昨天晚上迷迷煳煳看到照片，他还想给林霄亦打电话，说：「就这，就这？！」 总之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经纪人还想联繫公关让他们多引导一下舆论，结果一刷新微博，三十几个热搜同时消失。不仅如此，就连最初发合照的营销号也默默删掉了微博。 经纪人大惊，「什么情况？」 「怎么了？」 林霄亦凑过来一看，顿时陷入迷茫，「我们公司做的？」 经纪人白了一眼隔壁人，「我们哪有这个本事啊！」 林家是普通的木业企业不涉足娱乐圈，林霄亦所签的经纪公司又是林家附属的小企业，没有那么大本事。 「能瞬间删掉微博，强制控制讨论，得是和各大平台有着绝对合作关系的娱乐企业。」 譬如申贺颂的公司。 林霄亦也立刻想到他，面色变得很不好。 微博删除，合照更是发一张就屏蔽一张，如此强制的捂嘴行为，自然引起吃瓜人的公愤。 他们挤在最开始发爆料的营销号底下，有人求图片资源，有人质问博主为什么要删博，还有人迁怒在林霄亦身上，说他在妨碍网友的言论自由权利… 五分钟后，营销号发了一条解释微博：我也不想删，但他给得太多了。 ——【划重点，说的是「他」，所以是林霄亦捂嘴咯？】 ——【不太对啊，我发林霄亦单人照、狗圈照都不会被屏蔽，但是合照会…】 ——【所以这个他是女方身边的他？卧槽难道是林前任的现任来了？我已经幻想出画面了，一个霸道总裁圈着身边嘤嘤直哭的小女友，说会帮她处理好问题，转眼就删掉所有微博。】 ——【卧槽这是什么天选之女，众男保驾护航的剧本啊！】 …紧接着评论区就歪了。 林霄亦看着这些强势到令人作呕的操作，气得逐渐眯起双眼。 这个申贺颂绝对是故意的，既然有办法将所有照片屏蔽掉，却没办法屏蔽他的单人照？？ 被隔空刺激了一下，林霄亦那属于男人的胜负欲勐地上来了。 「哥，这事我来处理。」他说。 经纪人吓得差点把车停在半路上：「处理，还有什么问题要处理的吗？」 申贺颂不是已经都处理好了吗，热搜全删，合照屏蔽，还有他林霄亦什么事？ 然而林霄亦并没有理会经纪人的愕然。 他先是抽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双手，连指缝都没有放过，然后十指交错舒展，发出咯咯的关节响声，好像即将要面对的是一场硬仗。 下一秒，他双手覆在手机上，以郑重又诚恳的态度打下足以让微博陷入瘫痪的话—— 林霄亦v： [不是前任，正在重新追求。] ** 「重新追求？」 申贺颂垂眸，看着电脑上那一行嚣张到几乎要贴在他眼皮底下蹦跶的文字，不动声色。 转眼，他就给小张下达新指令：「涉及到虞珂的微博全部删除，林霄亦的微博…不用管。」 宣战是吧？他倒要留着这条微博，看林霄亦怎么自我打脸。 「了解。」听筒对面的小张尽责尽职。 虽然他是在凌晨的时候被拉起来，处理这种和自家公司艺人无关的事情，却也毫无怨言。 没办法，实在是老闆状态太堪忧了——离开虞珂才几天，他似乎又变成过去的申贺颂。 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要比以前更狠更冷。 当浓烈的爱意变成大网状的控制欲，哪怕难以见到虞珂本人，也要将有关于她的事情，全部牢抓在手心，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好恐怖…像是感受到穿透电话线的阴冷，小张打了一个冷战。 「还有一件事。」申贺颂那边微微一停顿，「找个办法，把林霄亦送到国外。」眼不见为净。 「送到国外？」小张瞪圆双眼。他何德何能，能将一个流量明星兼豪门小少爷送到国外啊，申贺颂会不会太看得起他了？ 第191页 「詹姆斯导演有一新戏在东京开拍…」 既然想让林家放手，就得拿出一些诚意来——国际名导詹姆斯正在东京筹备沖奖影片，预备耗时一年，对奖项信心十足。 这样的好资源，让步给仅仅是流量的林霄亦，算的上是天降大饼了。 属于申贺颂的声音不急不躁，两三句话，就将情敌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97章 修罗场九十七天 怎么算不配呢？…… 微博炸了！ 比昨晚的营销号爆料, 热度升级！ 毕竟小报八卦，真真假假难以辨认，好多路人、粉丝保持着观望状态, 坐等工作室澄清。 结果他们没等来工作室澄清, 反而等来了当事者的一句自爆。 堪称实锤中的实锤！ 尽管在申贺颂的管控下, 公开讨论虞珂的微博寥寥无几, 但林霄亦的那句「不是前任，正在重新追求」的微博, 还是被转得到处都是。 仿佛这是什么人类踏上月球后的重大发言。 也不知道是哪个神通广大的粉丝, 居然找到了虞珂的微博，将其@出来引路。 一时间, 所有吃瓜人、粉丝都涌进这个只有一条点赞和两张头像的小号里。 特别是粉丝, 当他们细思虞珂为什么要点赞这条微博的时候, 几乎要心碎了——【靠噢, 我以为这句宝贝是写给粉丝的，结果人家是在秀恩爱偷乐。】 ——【这年头的嫂子这么嚣张吗？大咧咧顶着lxyloveyk的id，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谁。】 ——【楼上女友粉没病吧，战术性忽略林霄亦的微博咯, 明明就是他爱她爱惨了…深深怀疑这个名字是林强迫虞改的。】 ——【啊啊啊啊啊啊我好酸啊, 这两人如此般配…】 ——【谁有合照资源私发我一份】 但凡看过两人合照，还有林霄亦微博的人, 都已经被酸死了。 特别是林霄亦的粉丝, 全都疯了。 八卦爆出是一回事，当事人承认又是一回事。 她们不是没有想像过林霄亦也会谈恋爱的一天, 可是真的看到自家偶像，为了一个女人，在微博公然叫板大众, 这种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滴滴的提示音吵醒了虞珂。 她柔软无骨地坐起来，双眼呆滞——凌晨被系统叫起来围观男主翻车，导致没充好电。 好不容易中午想休息下，又被提示音吵醒了。 虞珂刷刷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林霄亦粉丝的辱骂评论。 太脏了，一看到文字，她和系统两个小孩就撇开眼，都有种老反派被乱拳打死的感觉。 虞珂问系统：「好讨厌，她们干嘛一大早就骂我！」 [大概是因为你抢走她们的偶像，还让高高在上的星星为你下凡间挨打] 「…」虞珂表示不懂，和她谈恋爱怎么会挨打呢？ 因为这个描述，她从床上坐起来，认认真真翻阅起评论区列表。 底下全是网友询问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譬如问她和林霄亦是怎么从青梅竹马到情侣的，譬如说她不配和林霄亦在一起… 别的不说，光是看到这两条，虞珂就忍不住了。 对于好奇恋爱经过的网友，她回復道——「恋爱经过和别人一样啊，他无时无刻照顾我，拿到片酬后立刻给我买买买，被打被骗也不会生气，我失眠的时候他也不能睡…」 ——【你好，我们在说恋爱，不是在说怨种】 ——【你好，别人的恋爱不是这样的，靠我又酸了。】 因为虞珂出现，广大网友闻风而来，开始线上提问。 「林霄亦那么好，他是属于大家的，你不配和他在一起…」虞珂不痛不痒地念完这条评论，而后淡定地回復道：「我是香港大亨虞英东的女儿，名门之后身家百亿，长得漂亮身材好，怎么算不配呢？」 虞珂一语，集体网友被噎一瞬。 是啊，如果虞珂不配，谁配呢？ 黑子还想攻击她的身家吧，结果在百度百科搜索一下，发现虞英东是港城早年的首富，而现在首富只有儿子没女儿，也就是说虞珂之上再无他人。 想攻击长相吧，早前虞珂上过直播，以美貌刷屏弹幕区，黑子硬着头皮也说不出反话来。 一时间黑子沉积，众吃瓜群众活跃，还有粉丝当场唯粉转西皮粉。 ——【对不起，这样一对比，我觉得林霄亦配不上虞珂了】 ——【哥哥沖啊，抓住白富美的机会就在眼前了，赶紧振作起来把人追回来】 ——【楼上会不会太见钱开眼了？虞小姐看看我的主页，187腹肌男高中生…】 … 网友还想继续提问，结果一刷新，发现虞珂发新微博了。 说：」我妈妈叫我别跟你们聊天。」 …什么意思？ 下线还要特地通知一声吗？ 还没等网友反应过来，几秒钟后，这些恶意的善意的吃瓜的评论全被清空了。 十几分钟后，虞氏矿业和song ent官博同时发表律师函，截图虞珂评论区前排高贊，一连送他们两封律师函，打得所有黑子一个措手不及。 其他免于次难的粉丝，纷纷发博后怕——【大小姐说最纯真的话，干着最残忍的事。】 不得不说，网友可比男主们敏感多了，居然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虞珂的本质。 第192页 「删微博了吗？」 虞珂放下手机，撅着嘴委屈巴巴：「删掉了，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黄女士这才松一口气，余光看向门外压低声音说道：「你父亲对你在网上的评价很不满，我们最近少在他面前出现。」 而后她又哄着说：「宝贝吓坏了吧，我们去购物买买买开心一下吧！」 …黄女士简直把宠女无度的这个缺点，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甚至觉得，虞珂在网上风评差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就不会被家族早早送出去联姻，能在家里多留一段时间。 song ent公司内部。 工作平稳进行，偌大的办公室只有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迴响。 这就是大型企业不好的一点，工作氛围太冰冷了，一点儿工作以外的社交都没有。 其中一个女员工干完手头的活，揉揉眼睛，准备打开微博摸鱼一下。 结果一刷新，就看到自家的办公室娘娘居然出现在微博首页里，在和其他男人的合照里——办公室娘娘是公司员工私下给虞珂起的外号，因为她是唯一踏足申贺颂办公室的情人，所以这一声娘娘他们叫的是心服口服。 可是现在，申贺颂的女友，居然被爆料是林霄亦的前任… 而且看营销号标识的时间，居然还是虞珂频繁进出办公室的时候。 搞什么啊，噼腿吗？ 女员工被吓得双手捂嘴，发出低低的抽气声。 「餵…」她拉拉隔壁人的袖子，刚准备跟周边同事分享八卦，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她对面的同事正在疯狂使眼色，眼皮都快抽筋了。 与此同时，一道黢黑的影子似乎在身后空气中一闪而过。 女员工后知后觉地抿紧嘴，转过头一看——身后，申贺颂正居高临下地盯紧她的屏幕，连带着冰冷的视线也一起扫视在她身上，毫无波澜的眸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可能是因为太害怕了，女员工脑抽了，说：「哈哈，申总，我在看您女朋友的照片呢…啊不是，是前女友，好像也不对…」 越说越乱。 急得女员工头上满是汗。 奇怪的是，申贺颂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屏幕上，迟迟没有开口。女员工猜想申贺颂也想看八卦但是不好意思说，于是贴心地用滑鼠帮他点下一张，慢慢浏览。 嘴上还要说：「申总，这是今天港城娱乐圈的头号八卦，你慢慢看。」 就连小张助理都不忍直视了，心想怎么会有那么笨的员工。 再看到第三十多张照片的时候，申贺颂忽然开口，问：「我和她，和他和她，谁比较配？」 「…」女员工反应迟钝了许久，才分清「我、她、他」分别是谁。 她看向年轻帅气还有钱的顶流预备役，再望回这个负责发粮，养活她一家的金主爸爸，只能昧着良心说：「哈哈，当然是申总和虞小姐比较配。」 「哪方面？」 「…」女员工感觉自己遇到了比「老婆妈妈掉水里救谁」更艰难的问题。 反正答案肯定不是年纪大不洗澡。 她绞尽脑汁地想啊，犹豫不决地说：「有钱有权长相帅气，头脑聪明后代基因好…？」 话音刚落，女员工就看到申贺颂的唇角肉眼可见地勾起来。 他笑了？？ 啊啊啊他笑了？！！ 怎么会有人笑起来比冷脸还要恐怖的？ 女员工瞪大眼睛、风中凌乱，眼见着申贺颂静悄悄来又静悄悄走，似乎站在她身后面，只是想听到别人批判林霄亦和虞珂的不配。 也不知道这句礼貌且不真诚的赞美戳中申贺颂的哪个点，让他走起来脚步都轻快许多，没有最初离开虞家时的沉重。 小张助理低头看一眼手机，说：「虞珂和黄女士来中环逛街了，是否…」 话还没说完，申贺颂那都快走进办公室的脚步勐然拐弯，朝离开公司的方向疾步而行，只留给小张一个背影。 「是否取消下午的行程…好吧，当然要取消。」小张认命，开始任劳任怨地调整工作行程。 中环置地广场。 「这双鞋子不错，我女儿腿白正合适！」 「这双也好，我女儿的脚小又纤细，正合适！」 「刚刚是不是没有买黑色的鞋，这个也来一双吧，可以搭配暗色的裙子…」 这还是黄女士和虞珂两母女的第一次逛街，阵仗之大，已经是半个置地广场的工作人员，都要为她们服务的程度。 两人坐在贵宾休息室里，眼看着员工带着精美的衣服鞋子进进出出。 黄女士负责勾选想买的东西，虞珂只需要坐在柔软的红色天鹅绒上，悠悠晃晃地试鞋。在她脚边已经摆满一大堆鞋子了，还需要两个工作人员负责包装她们已购买的部分。 虞珂眨眨眼睛，乖巧地说：「我觉得买够了。」 「怎么能买够，还有珠宝没有看呢…我家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了。」 「好吧，那我再买点。」 室内不小心被炫到的工作人员：「…」 人各有命，就是忽然很想换一个妈妈。 贵宾室门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有工作人员推着衣服推车，不小心擦到某人的衣袖上，抬头道歉时才发现这人是申贺颂。 中环置地广场的vvip，平日都是经理级别接待的那位。 第193页 「申总，你怎么在这里，需要我帮你安排一间贵宾休息室吗？」 工作人员惶恐不安的询问，并没能吸引到申贺颂的注意，他连衣袖被擦出一道灰色痕迹都不甚在意，视线只朝不远处的贵宾室室内望去。 头也不回地说：「不需要，我站在这里就好。」 工作人员：「…」 室内有人宠女无度，室外有人像个痴汉，怎么这些有钱人都奇奇怪怪的。 忽然，门缝里挤出一句虞珂清亮的声音：「我去一下洗手间。「 话音刚落，等工作人员再回头的时候，申贺颂已经不见了，仿佛刚刚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第98章 修罗场九十八章 你配不上我 置地广场的贵宾休息室离洗手间有一条走廊的距离。 虞珂独自走在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还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听见身后有几扇弹簧门在嘎吱响，转过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好吧, 最强反派也是怕鬼的。 特别是像虞珂这种, 知道这里是小说世界, 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人。 她都走到一半了, 被周边寂静氛围吓得拽紧自己的衣袖，自言自语地找藉口回休息室：「哎呀, 忽然没那么急了…「 转过身的剎那, 虞珂感觉自己手腕被不知谁拽住了。 她只来得及发出短暂的「啊——「一声，就被强行拽到附近的空休息室里。 啪嗒一声, 锁扣轻轻搭上的声音。 厚重的旋转门和墙壁紧密贴合, 隔绝内外所有的声响, 人仿佛被拉进一个静音的世界。 都不用抬头, 光是瞄到那一抹黑色，虞珂就知道是谁了。 她的身体被人圈住，带着气温的热气直冲耳边：「我好想你。「 空气不流通的空间里两个人抱在一起，气温都升高了不少, 后背隔着胸腔的一起一伏, 虞珂都能察觉到申贺颂浓烈的情绪和有力心跳。 对于这种暧昧的气氛，虞珂直愣愣地回覆：「可是我们才两天没见。「 申贺颂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很土很油的回覆：「度日如年。」 「…」虞珂抿抿嘴, 没有说话。 她在想, 这个商战文男主怎么变成这副黏煳煳的样子了？ 又大约沉默了十几秒，虞珂怯生生地说：「我出来太久, 妈妈可能会担心，你也回去吧。」 「我们才见面五分钟不到，你就那么想赶我走吗？」申贺颂的语气忽然急切起来。 他单手握住虞珂手腕, 不让她走，哪怕她象徵性挣扎两下，他也没有松手。 虞珂抬起头，申贺颂居高临下地垂眸凝视着她，沉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这个样子，像极前女友打算翻旧帐的表情，莫名有点恐怖。 申贺颂表情僵硬地看着对面这个女孩。 明明也就两天一夜不见，他却如同天底下所有痛失所爱的人那般，面容憔悴，步履沉重，而虞珂却是吃好喝好面色红润，甚至还有心情和网友聊天，和妈妈出来购物。 对于虞珂来说，他到底算什么？ 「虞珂。」申贺颂自离家以来，第一次平静喊出这个名字，遗憾的是他要说的话并不动听。他淡淡凝视着这张纯真的脸，开始翻起午夜旧帐：「是你找人拍我们的床照。」 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证明他已经有充分证据，证明是虞珂做的了。 这句话在前，虞珂也懒得继续装了，直接承认：「是啊。」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 「哧——」申贺颂忽然嗤笑出声，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疯了。 他越靠越近，直到将虞珂堵在两堵墙之间的角落里，身体微压下来，低语：「你讨厌我。所以找人来拍我上你的照片？」 「…「 欸，怎么换一个角度，这件事听起来怪怪的？ 直到现在，虞珂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对哦，她又不是什么无名小野模，被拍到不雅照好像是她比较吃亏欸！ 想到这，虞珂有些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回覆：「你在发什么脾气啊，又没拍到什么！「 …倒打一耙的反派招数，被她用得熟练又顺手。 申贺颂也没有了笑容。 他慢慢站直身体，不动，如果此时有人在身后经过，就会发现申贺颂的背影有些颓然。 「所以你答应跟我交往，只是为了拍我艷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像林霄亦那样。」 聪明敏锐如申贺颂，几乎是看到那些合照、单人照的瞬间，就知道拍摄者的居心不良，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情敌身上，他还能淡然一笑，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笑不出来了。 偏偏虞珂不懂他的内心窒息，还格外认真地点了两下头。 …这下申贺颂是真的疯了。 周遭再次恢復寂静，连细微的唿吸声金和动作都变成一种惩罚和折磨，令人提心弔胆。 申贺颂慢慢松开抵住虞珂去路的手，不太期待答案地质问：「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 「林霄亦？宋闻？」 申贺颂压根没有给虞珂回答的时间，因为他相信，这个小女孩肯定会用天真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恶狠狠抛开胸腔取出心脏，然后失望地说：「人没了心，居然会死，太无聊了。」 第194页 申贺颂是真的信，所以不愿意尝试这种心痛的感觉。 他说：「有在我，你和这两人都不可能。今天下午这两人就要离开港城，前往东京。」 虞珂大惊失色，转身就要走。 应该是要去送机。 申贺颂叫住她。 他先是严厉地说：「你现在离开，我不会让他们在东京好过。「然后又是接近无助地低语挽留：「留在我身边吧虞珂，他们配不上你。」 「那你呢？」虞珂转过身，露出的笑容是申贺颂从来没见过的，「配得上我吗？」 「既然你说我那么好，为什么会认定我只属于你呢？」 说完后，虞珂又咧嘴一笑，连脸颊上的酒窝都清晰可见，俏皮却残忍。 申贺颂如鲠在喉，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虞珂扬长而去，来时内心幻想的那些突破禁忌，的想像，全都如同没有信号的老式电视机，戛然而止。 虞珂快步离开休息室，头也不回地跑了。 至于林宋两人会不会因为她的离开遭到申的争对…？谁管他们啊，这不正合她意嘛！ 虞珂兴奋不已，两个男主因为她被迫离开港城，这可是反派的胜利啊，可不得去看看。 在原书中，可没有男主离开港城前往东京的剧情。 而现在，在她的努力下，男主们背井离乡、忍辱偷生…虞珂承认她刚刚差点笑出来了，连和申贺颂周旋安抚他的心情都没有，只想快点到机场。 自然也没意识到，她刚刚给到申贺颂的伤害有多大。 「妈妈，我出去一下！」 她先是冲到休息室，对着黄女士吼了一嗓子，然后屁颠颠跑到街上拦计程车。 就在坐上计程车的瞬间，系统忽然蹦出提醒：[商战文男主主线任务完成。]语气喜悦。 「欸？」虞珂愣神。 她下意识抬头，透过计程车的斑驳车窗朝楼上看去——粼粼光斑下的淡蓝色落地窗后，似乎站着一道黢黑身影，视线始终跟随着这辆计程车。 直到计程车拐了个弯，进入城市通向机场的单行道，那种被凝视的感觉才倏然消失。 [商战文男主唯我独尊，就在刚刚，他怀疑了自己的价值。] 之所以之前任务一直没有完成，是因为虞珂装得太好了， 无论她做出多少出格的事情，只要看到她纯真的脸，想到过去种种美好。 申贺颂就会瞬间原谅她。 直到刚刚虞珂的一句「你配不上我」，才彻底撕破甜心妹妹假象，让商战文男主第一次感受到自欺欺人的无能为力。 「哇呜。」虞珂也没想到，她赶着看热闹的心，居然误打误撞完成了任务。 [可是你把商战文男主伤得好透啊，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是吗？」反正已经完成任务了，虞珂大方地补了一条简讯：「哥哥别伤心，亲亲。」 还有一个=3=的可爱文字表情。 […]系统无奈，很不好意思告诉宿主：[虽然主线任务结束，但她依旧要留在这个世界里，刚刚才用言语刺伤对方，转头就发文字亲亲，真的不会被抓起来检查是否有精神分裂吗？] 系统话音刚落，虞珂手机叮咚一声响，对面发来一句：[亲亲…] 这个「…」用的很传神，颇有种放弃原则并松一口气的感觉。 虞珂晃晃悠悠：「你看，哄好了！」 [你开心，哦不，你们开心就好…]系统已经放弃理解男主了，格局没有他们的大。 港城不算很大，中环到机场只需要开车一个小时就到达了。 车窗外晃过几栋玻璃金属集成的大型建筑，拖着行李的游客人来人往，虞珂没多费劲，就找到了林霄亦的所在之处。 没办法，实在是她们太显眼了——无敌多的女粉。 她们都不远不近地缀在在某个保姆车的附近，明明什么都看不到，视线依旧紧盯车门处，偶尔有什么动静都能迎来一声欢唿、一声尖叫：「林霄亦我爱你。」 虞珂看到，真是奇怪了。 明明这人都被曝光恋爱了，怎么还能有那么多粉丝？ 她不敢出现在粉丝面前，而是偷摸跑到机场里面，躲在登机口的某个角落偷窥。 保姆车内。 和粉丝们想像中的、林霄亦矜贵走在车上，等待快要结束等级再压轴出场的画面不同，现在的林霄亦正双手双脚抓在扶手上，大喊：「我不走！」 「把手机还给我，让我跟虞珂说一声。」 经纪人拉了一把，林霄亦就干脆用腿抵在玻璃上，这才造成粉丝眼中的「动静」。 也就是这辆车的车窗黑得透顶，才没有让粉丝发现，林霄亦这副宛如长臂猿人的姿势。 经纪人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说：「手机在你父母那边，我只负责将你带到东京。」 又好脾气安抚道：「到东京后照样可以联繫她。」 林霄亦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种获奖大片能掉我头上？就凭我那四千万女粉？绝对是申贺颂搞的鬼，等我到东京绝对联繫不上虞珂。」 经纪人汗颜：「…辱骂情敌可以，倒也不必这么贬低自己。」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资源绝对高于林霄亦当下的咖位，无论是经纪人还是公司总负责人，都相信以林霄亦的实力，绝对可以抓住这次机会连好几个阶梯。 第195页 说不定可以缩短半年的事业龟爬期，一步登顶呢！ 再加上他们还没选项可以选，因为申贺颂已经撕破脸，直接向林家施压了。 林氏企业岌岌可危，林妈妈又不想逼迫宝贝儿子，便只能让经纪人当这个坏人了。 被迫加入豪门斗争的经纪人长嘆一口气，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艺人，只觉得自己命好苦。 还好他清楚林霄亦的性格，早就提前做好准备了。 只见他拨通了某个电话，对着话筒说：「动手。」 随后就有十几个保镖从附近保姆车里下来——看起来早就等在此处了。 「什么鬼？」林霄亦瞪圆眼睛，「我不走，申贺颂就买兇杀我吗？」在他心里，申贺颂就是这么一个变态又毫无法制的形象了。 经纪人因为太无语，难得没有回应自家艺人，只是帮他把眼睛口罩戴上。 下一秒，几个壮实的彪形大汉已经来在车门前了。 他们勐地打开车门，强行将林霄亦扯下来，然后四人夹着他往机场走去。 哇也不知道这些壮汉是怎么练的，夹着他连手臂都伸不出来，只能被迫朝登机口走。 「放开…」 他想跟粉丝求助吧，结果大汉突然从身后揍了他一拳，疼得眼花缭乱话都说不出来了，声若游丝地说：「…你们绝对是申贺颂派过来的。」 不然怎么能出手那么狠，肺都要被顶出来了。 这么虚弱的声音，瞬间就被周围粉丝欢唿声覆盖，一点声渣都不剩。 就在林霄亦放弃之际，忽然，他在登机口处看到虞珂。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宋闻，忽地抱住了虞珂。 林霄亦笑容顿消。 第99章 正文结束 属于她的人生还很漫长…… 「虞珂, 你怎么在这里？「 一声惊喜的询问从身侧传来。 吓得虞珂浑身一哆嗦，还以为自己被粉丝发现了。 紧接着，一道飞扑而来的幻影闪过, 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虞珂连忙喊救命：「松手, 宋闻松手！「 这人怎么跟狗一样啊, 见到主人就飞扑上来。 像赶狗, 虞珂纤细手腕狠狠拍打在宋闻坚韧的背上，觉得手感挺好, 又停下来捏了两把——宋闻的身体特别热, 又如同一张大网覆盖下来，让虞珂贴近他的那一面身体都升起薄汗, 衣服黏在皮肤上。 他是真的很开心, 连吹在虞珂耳后的气都带着欣喜：「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离开港城？你妈妈不让我们联繫, 我本来还想抵达东京后换酒店电话打给你。」 「…」虞珂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妈妈她没有…」 还没等她说完, 宋闻再一次喜难自控地加大力道，像是要把虞珂揉进他胸膛里带走一样，「能在离开之前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啧, 虞珂低头看看, 像看宋闻有没有长尾巴。 怎么感觉有条尾巴正在扑哧扑哧来回摇晃呢？ 她扭着身体挤开宋闻的拥抱，很正经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你的航班啊, 我过来机场不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我？」宋闻的眼神也从喜悦慢慢转向疑惑：「那是因为谁？」 虞珂刚准备回答, 就听到不远处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还有咔嚓咔嚓的快门拍照声。两人同时朝声源处望去, 就看到林霄亦的头。 不约而同地眯起双眼，想要看仔细些。 为什么说是「他的头」呢，是因为夹着林霄亦的四位保镖都太矮了, 偏偏他们站在四周，将林霄亦挤在中间，林霄亦又有一八三的个头。 再加上周边还有更矮的女粉簇拥着。 远远望过去，林霄亦就只剩下一个头，正在怒目切齿地看着这边。 「前往东京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x520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还没有登机的旅客请马上由4号登机。这是cx520次航班最后一次登机广播。谢谢！」 广播站已经在催促最后一次登记了，可无论是林霄亦还是宋闻都没有走。 他们就这么隔着大半个柜檯、疯狂的人海间隙，沉默对视。 林霄亦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挣扎起来，连四个保镖都控制不住他，只能高唿喊人。周围的粉丝都吓到了，连忙离开这个激烈包围圈，又怒喝保镖：「你们怎么这么对他！」 「这家的保镖疯了吗？」 「天啊，这是在干嘛啊？！」 粉丝一脸见鬼的表情——妈呀，从来只有保镖打粉丝，哪见过保镖当着粉丝面打明星？ 林霄亦横冲直撞推开人群，勐地连颈部青筋都爆出来了，挨了保镖好几拳后脸色涨红。他气喘吁吁地朝登机口外迈步前进，双目发直地瞪着虞珂和宋闻的方向。 头髮因为推搡变得凌乱，分外狼狈，哪还有往日矜贵公子的模样。 下一秒，虞珂的视线就被遮挡住了——宋闻抱住了她，面无表情地说：「粉丝看过来了。」 毕竟是主僕非常了解彼此的弱点，虞珂多怕粉丝啊，一听到会被粉丝发现，就赶紧将头埋进宋闻的肩颈处，像一只可爱又怂的小鸵鸟。 也因为如此，她没有看到，林霄亦因为两人的拥抱，身体凝固难以动弹。 也没有看到，宋闻面无表情地凝视林霄亦，对他比了一个中指。 第196页 大约就这么一发愣的时间，也可能是所见画面抽掉了林霄亦全身的力气，总之局势反转，保镖重新掌控林霄亦的动向和人身自由，半是强制半是放弃的，林霄亦被拖进了安检口。 就在几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虞珂没忍住抬起头，往林霄亦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他已经被人按住了，因为刚刚他突然暴起的闹腾，此时包围他的人数不胜数，除了粉丝，保镖，还有机场保安和经济公司的工作人员。 很难不让人怀疑，如果林霄亦再挣扎一下，恐怕会被直接按倒在地上。 临走前再上一条热搜。 虞珂一直看着林霄亦的背影，直到人在安检处彻底消失后，才将视线收回来。 一回头，她就看到宋闻悲喜惊疑交错的目光，正在默默注视着她。 「怎么了？」 「你是想来送林霄亦上飞机，所以才来机场的。」 虞珂点点头：「是的，毕竟林霄亦的行程哪哪都找得到。」 「嗯，不像我，是个whoever。」 宋闻这忽然悲情十足的自我点评，听在虞珂心中让她挺不高兴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本来她还想夸一夸宋闻的生日礼物的，现在不说也罢。 切，臭男人，装可怜。 此时机场喇叭再次响起广播，不同的是，这次不是集体提醒了，而是两句单独的传唿：「请cx520航班的宋闻旅客，尽快前往c行段特选经济舱登机口，进行登机。」 「请cx520航班的林霄亦旅客，尽快前往b行段特别登机口进行等级。」 宋闻将全身家当，也就是一个双肩包从地上背起来，温柔摸摸虞珂：「那么，再见了。」 「拜拜。」 虞珂赶着回家吃晚饭，宋闻一走她立刻朝机场外走去，连目送对方的温情都不肯给予。 宋闻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虞珂不会在后面等他。 虞珂一直都是这么绝情的。 但他相信，只要他往前走，终有一天会有转身走向她的机会。 国泰航空的飞机格外偏好公务舱，经纪舱又小又挤还是四联座，连宋闻的腿都放不下。 他一坐下来，隔壁有位长相和性格都像极他养母的女人立刻凑过来，没有礼貌地问他：「一会儿空姐发哈根达斯，你不吃的话，可以给我。」 宋闻斜睨对方一眼，心情不好地拒绝了：「我吃。」 「小伙子怎么那么小气啊，太抠门的铁公鸡，小心交不到女朋友啊…」阿姨絮絮叨叨骂道。 宋闻忽然就笑了。 因为他觉得，现在的他，应该是虞珂最喜欢的样子，至于对人生有没有帮助…谁在意呢，反正只要虞珂一人喜欢就足够了。 宋闻笑着笑着，忽然和林霄亦对上了眼神。 公务舱和经纪舱不是同一个进出口，这两人本不应该在飞机上见面的。 但是他们登机太晚，b行段特别登机口又太远了，工作人员只能带林霄亦来c口登机，以至于要穿过一整个经济机舱，才能抵达林霄亦自己的公务舱座位。 公务舱近在眼前，只剩下一道帘子的距离了。 林霄亦忽然站定在走廊，身形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他看宋闻在笑，面无表情，脑子里却不断揣测他在笑什么，幻想对方和虞珂在他背后，要怎么离别怎么恩爱怎么述说爱意衷肠… 林霄亦快要嫉妒死了。 如果不是被保安管着，他恨不得扑上去，给宋闻的笑脸来上一拳。 刚好听见他和隔壁阿姨的对话，林霄亦扭过头，恶狠狠地说：「我饿了，给我来一百个哈根达斯。」 空姐大惊，却还是毕恭毕敬地应下了：「当然，您是我们最尊贵的公务舱客人。」 站在经济舱里进行这么一段简短又莫名其妙的对话后，林霄亦一副拽哥样地扬长而去，留给宋闻一个似乎疯得不清的背影。 宋闻转过头，试图伸开腿，未果。 还因为踢到前座的双肩包，被某个秃顶大叔嗷嗷地大声责备一通。 隔壁的阿姨还在惦记着林霄亦的话：「天啊，一百个哈根达斯？！一个哈根达斯要三十，一百个不就是三千港纸吗？机票钱就赚回来了…」 前座应该是阿姨的女儿，没好气地说：「妈，那是公务舱，一张机票要三万港纸的。」 阿姨顿时就不说话了。 宋闻长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飞机静悄悄地停在这片白日照耀的开阔停机坪里，金属机翼反射出粼粼银光，像极他第一天见虞珂时，抬头看向她髮丝的反光。 [宋闻、林霄亦主线任务已完成。] 「咦？」虞珂吃惊，她都还在机场呢，怎么任务就完成了。 [因为没办法走到你身边，天子骄子林霄亦第一次怨恨命运，你是他人生唯一的挫折；然后就在刚刚，逆袭剧本宋闻找到比他的骨气更值得争取的东西。] 「噢，这样。」 […你就不好奇，比他骨气更值得争取的东西是什么？] 「司机！快点去浅水！」 到点吃晚饭了。 好吧，虞珂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奇，系统闭麦了。 一座桥樑的阴影飞快地从虞珂紧闭的眼皮上掠过，她睁开眼睛，像变魔术一样掏出机场的旅游胜地宣传手册，美滋滋看了起来。 第197页 系统注意到宿主手上的东西，惊疑不定地猜测：[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是故意引导男主们爱你，有什么手段能比爱情，更能重伤对方、保全自己呢？] 虞珂捏着纸张的手，自然流畅地翻过一页，说：「谁知道呢？」 而后抬头凝视着虚空的系统，笑容纯真：「别紧张，我开玩笑的啦。」 不远处的飞机起升，发出有节奏的轰隆声，穿进虞珂的耳中，令她情不自禁哼唱起来，像着了魔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总而言之，属于她虞珂的人生还很漫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