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烘焙日志》 第一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禾苗青青，农人带着一年的希望仔细查看，除草补苗。湛蓝的天空下，微风吹拂，村口的榆钱树羞涩的垂下了头，优雅知性。村里回荡着孩童们咯咯的笑声，一切都美好静谧。 唯一突兀的是于优美，对，你没看错，就是优秀又美丽的于优美。此时八岁的于优美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优雅，破罐子破摔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树杈上思考着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问题，表情里甚至有些忧国忧民，心里想的确实，今天午饭怎么才能抢到弟弟的鸡蛋羹。 这幅场景如此熟悉，想必经验丰富的看官们已经开始偷笑又羡慕，这不就是已经被穿成筛子的古代农村吗，传说中的女主角想必马上要用各种现代知识和强大的金手指干掉极品亲戚，名正言顺分家闷声发大财。 然后遇贵人另眼相看，发现农家女高贵优雅独特的不凡之处，称兄道弟或称姐道妹或拜师学艺天赋奇绝，女主发现新物种，推广种植，造福乡里，顺便打脸从前看不起自己的人，被朝廷表彰，视为救星，弟弟聪慧过人，科举做官，改变门庭，被世家贵公子或某侯爷偶遇，痴痴追求后，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完美生活。全剧终 这也是于优美这八年来一直安慰自己的事，于优美作为资深网文迷，阅尽网文无数，无论是宫廷权谋，侯府宅斗，农家种田都颇有心得，每每幻想如果身在其中必定能大显身手，走上人生巅峰。 穿越第一年，还是个婴儿，什么都做不了，韬光养晦，静待花开 穿越第二年，牙牙学语。看见家里餐桌上尽是粗粮青菜，有意无意的跟已经九岁的哥哥说：鱼、鱼、鱼，河里的鱼，哥哥一脸郑重道：河里的鱼是张大善人家特意养的，张大善人每年都会送两尾鱼给乡亲们吃，咱可不能不知好歹。钓鱼的第一桶金卒 穿越第三年，家里依然萝卜白菜。偷偷用娘亲的绣花针扎破手指，看看随身空间是否可以觉醒，嗯，果然没有，附带新福利，是娘亲给的一片麻布和针线。娘亲骄傲的道：“我家小丫这么早就想学针线了，大伯母家的大花四岁开始学，还天天炫耀”。小丫的内心是拒绝的 穿越第四年，极品亲戚，重男轻女的奶奶，来战斗吧。大家庭里三兄弟早已分家，爷奶仙逝多年。朝廷有令：成年子女不分家，全家流放。 穿越第五年，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了—村口，用家里的老黄牛拉车解放村里人的双脚吧。邻家大叔赶着驴车经过：“小丫，你家有人去镇上吗？一个铜板一次。”李家爷爷也赶着车过来说：“我家驴儿正值壮年，又稳又快，大人一文，小孩不要钱。”这是在抢生意吗？小丫含泪回家 穿越第六年，努力思考如何才能赚到第一桶金。农民穷苦，什么都敢吃，什么鱼啊，黄鳝啊，草花蛇啊，野菜啊，野蘑菇啊，野木耳啊，祖祖辈辈经验传递，肯定都知道怎么吃。小丫去山上找草药，借口跟着哥哥砍柴去山上，草很多，药是哪个，小丫也不认识啊。下山的时候，哥哥除了柴还采了蒲公英，薄荷，车前草等常见草药。 小丫一脸天真的问：哥哥啊，这些草药可以卖多少钱啊？哥哥一脸戏谑道：傻妹妹啊，这些是我拿回家泡水喝的，药店有专门的药商供药。 穿越第七年，小丫愈加深沉，其实是悲伤绝望。科举读书呢，哥哥上了一年蒙学，识得几个字，便不想念了。弟弟已经六岁，也去上官府办的免费蒙学了，写作业杀猪叫，科举做官？小丫觉得还是做梦比较现实 今年第八年，小丫最后的希望是找寻高产物种。玉米，红薯，有没有，分分钟秒杀古人。就在前几天得知，希望破灭，玉米主要生长在北方，自己家所在的南方不宜种植，而且已经种植上百年了，至于红薯，自己家今天早饭那个甜甜的味道就是了，吃多了胃酸。 这悲催女主到底路在何方，要遇见侯爷公子，人家也不路过村里啊。女主也有自知之明，已经用家里的镜子，对，没错，镜子已经是家家户户都能用的普通日用品，而且还是高清的，科技发明不要想，不会发明电，什么都不要想。照过了，脸庞圆润，小眼睛单眼皮，五短身材，是人家还小嘛。这个看脸的世界。 坐在树杈上思考的小丫想，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第二章 我去上学堂 八年的穿越生活已经让小丫生无可恋，就这样平平凡凡过一生吧。 晨曦微露，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怀着激动美好万分期盼的心情去迎接一天的早餐。 看看太阳，还是一个啊，今天早饭小丫碗里竟然放着两个鸡蛋，平时都是一人一个啊，家里是不讲重男轻女地。 正开心着，娘亲说：“快点吃吧，吃完我带你到学堂去报道。” 小丫用力咽下蛋黄说：“娘亲，你是在跟我说吗？我可以去上学？” 听到娘亲肯定的回答后，小丫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才有先生教吗？自己家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难道自己家看似是个普通农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事实上是某世家分支，隐姓埋名在此地以躲避仇人或亲人追杀或宅斗迫害。所以自己作为女子也要上学以保证日后回去打脸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小丫沉浸在自己的脑洞内不能自拔。 只听娘亲大人说：“你种地没力气，刺绣没天赋，又养成这副好吃不做的性子，一天尽知道胡思乱想，还不赶紧去学堂读读书识字，说不定还能去书肆做个伙计或者去成衣铺找个活干。” 小丫心里愤愤道：“难道在娘心里我就是个废物啊，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啊。”不对，小丫凌乱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怎么跟自己知道的古代好像不是同一个古代啊，女子能读书，还可以去工作。听娘的意思，这是人人都知道并且很普遍的事情。 说好的同一个世界，同一根金手指呢！呜呜呜…… 看来，这些年小丫沉浸于发家致富（对金手指的迷信）中，失去了了解这个世界的最初契机。爹是老大，其他叔叔孩子都小，家里哥哥弟弟上学自己以为都是常态，以为爹娘也想改变命运，不甘只做种田人。姐姐比小丫大十岁，已经出嫁，很少回娘家，并且因为年龄差距太大，小丫两辈子加起来实际年龄比姐姐大很多，交流很少，村里的小屁孩更是无力沟通，因此，在同龄人里，小丫一贯保持着深沉优雅的形象，正如小丫的名字一样。好吧，反正小丫是这么认为的。 小丫想是时候回到现实，努力奋斗了，不能一夜暴富，小丫也要成为一个有文化有毅力有思想，灵魂有趣的人。最重要的是有钱钱，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小丫就不相信以自己两世三十多岁的高龄，读书还能比不过这些小屁孩。 成功计划如下： 第一步：努力学习，成绩优异，不藏拙，优秀是一种习惯，小时了了，大一定佳。让大家习惯自己的优秀，以后的突出才华就不会显得太让人嫉妒，嗯意外。 第二步：借机读史书，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第三步：大显身手，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反正小丫是有压箱底的手艺的，暂时保密。弱弱的说一句，前辈大神们，行行好，给留点活路吧。 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小呀嘛小二丫，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风雨吹，不怕那太阳晒...... 伴随着小丫响亮的歌声和欢快的步伐，小丫已经与哥哥来到了邻村的学堂前，只见青砖白瓦的院子在朝阳的映射下熠熠生辉，门前的柳树青翠碧绿，迎风飘扬，在向小丫微笑。大门上书四个大字，王村蒙学。 没有听见朗朗的读书声，这当然了，今天报名嘛。毫无意外，现在是金秋九月，这个时代很诡异，为何处处都有熟悉的印迹。 走进大门，有三三俩俩的家长和蒙童从侧面的厢房出来，小丫确定自己不是最早的。于大龙带小丫进去后，代小丫在登记册上写上姓名，年龄，家庭住址等信息。小丫的大名就是于优美，姐姐于优秀，哥哥于大龙15岁，弟弟于小永6岁。 哥哥向一位中年夫子说了几句什么，小丫站的远，没听清，只见夫子对哥哥表情数变，最后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看来哥哥肯定是夫子又爱又恨的那种学生啊。 夫子把小丫叫过去叮嘱道：“一定要用功读书，珍惜光阴”。然后交待小丫明天正式上学要带笔墨纸砚。 如此这般一番后，小丫对上学更加充满了期待，心想，看我于学霸大杀四方。 走出学堂，毫不留恋，挥手道别门前杨柳，明天见哦。 明天又是活力满满的一天哦，欲知于小丫如何威震蒙学，成为一个天才儿童，请看下集 第三章 其乐也融融 第二天，小丫饱含热情和希望的决定改变自我，改变从起床开始，小丫第一次成为家里起床最早的人。而且懂事体贴的去抱柴火准备烧水做早饭，然后半个时辰过去了，火还没点着。这就是娘亲说的，小丫好吃不爱做的真相啊。这个柴火小丫真的操作无能啊，现代都是用天然气的呀。 最后还是娘亲郭氏再无法继续装睡，其实早醒了，就是想看一下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小丫童鞋如何打败懒惰，洗手做羹汤。再等下去，就该做午饭了。郭氏手脚麻利的热好馍馍，炒了个大白菜，凉拌黄瓜，来不及煮米汤了，就喝水吧。 吃完饭后，已经是九点左右，小丫估摸的，小丫带着弟弟去上学了。 天空依然蔚蓝，鸟儿叽叽喳喳的唤醒了河里的小鱼，快乐的游来游去，小丫欢快的步伐更显轻盈。 在弟弟的指引下，小丫进入了学堂小跨院里的丙班。经过努力从哥哥弟弟处了解，小丫知道了，现在朝廷关于读书的规定是： 男孩六岁，女孩八岁开始上蒙学，女孩上蒙学三年结业，优秀者可去州府里上女子学院，蒙学是朝廷出资办的，女子学院是自己交学费的。 男孩读多久没有限制，学习优秀者，可被推荐到镇上上镇学，然后县学，府学，太学。期间参加科举考试，优秀者得官。这些学校都是官学，这个时代官学这么发达，可以把这么多银子花在教育上，看来国家还是比较强盛的，社会也是比较稳定的。 男孩如果不想参加科举考试做官，也可以上一些工匠学堂。学成也很抢手的。女子有刺绣学堂，小丫默默的屏蔽了。 女子上蒙学是朝廷倡导的但并不强制，不过一般都会上的，这也是说亲的重要指标，毕竟识字会算数更有利于农闲买卖点农产品，农忙计算收成。这些小事当然是女子来做了，男子闲时是要出门做工的。 综上所述，女子有读书的机会，但是比较有限，也不能做官，男女平等任重道远啊。 小丫坐到丙班所在的明德斋。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同学十几人，年龄有些参差，看来也不是所有女孩都按时上学嘛，毕竟半大的女孩子三年不干活都来上学，显得有点奢侈啊，毕竟家里还有一帮弟弟妹妹要带，养猪喂鸡的活计。自己还是比较幸福的，家里人口少，自己也乖巧懂事受宠爱，难道不是废物利用？ 一个十岁左右带着花头绳的粉色衣裳的女孩，正跟小丫挥手，于优美（学堂里都叫大名），过来，坐这边。小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去靠窗的第三个位置坐下。这个姐姐小丫是认识的，跟自己一个村子的，虽然不熟，小丫也知道她小名叫梅梅，偷瞄了一下梅梅的课本，大名朱晓梅。 梅梅很热情的跟小丫介绍起了学里的夫子，严肃古板的斋长蓝胖子，大名蓝萍，教识字，掌赏罚，主要是罚。温柔善良的陈芳夫子，一双爱笑的大眼睛，说话比较委婉，难懂，智商低听不懂的那种，教女德，就是如何使家庭合睦，邻里和谐，还有一位教算术的严夫子，为人最是耐心，对每一种方法教会为止，如果不会，再讲一遍，如果还不会，你懂的。还有教饲养的，教手工的，管生活的其他夫子，没时间介绍了。斋长来了…… 只见一名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女夫子，挺着笔直的脊背迈到学堂前方，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皮肤微黄。表情严肃，手里拿着一根约半米长的戒尺，学堂里一片寂静。 一双又一双的大眼睛看着夫子，夫子说：“丙班现在一共15人，有五人是原位生。请新生按时到校，按时回家，最重要的是完成作业。原位生做好自己，争取早日进入乙班。”原位生就是留级生的意思。 说完扫了一眼道：“今天第一课，学习写自己的名字。” 只见夫子一个一个新生挨个用毛笔写下这名学生的名字，然后让开始练习，有问题的再单独指导。就这样写了大概一百来遍吧，终于下课了。 然后算术课，和蔼可亲的严夫子，今天教学也很实际，就是学会写自己的年龄。 今天的回家作业就是写自己的名字和年龄一百遍，明天交给夫子。 小丫想想也很简单嘛，心情一阵轻快，旁边的梅梅同学仿佛已经看穿了我，腹谤道：“同学，你还太年轻啊”。 愉快的一天学习结束了，小丫回家后以一百二十分的热情完成了作业。小丫心里想：只可惜，作业太简单，没挑战，凸显不了我的优秀，真苦恼。 第四章 其手也青青 清脆的戒尺声不停响起，小丫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小丫双手捧着自己精心呵护的作业到了先生面前，恭敬道：“先生，请指教”。 下一秒，先生已经举起戒尺，小丫不甘的伸出手掌，心里怨念道，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砰砰砰，打完三人，依旧一脸怒气的先生说：“脏乱差。”小丫正视自己的作业，有墨点穿插在字里行间是为脏，字体大小粗细不一，歪扭斜呈是为乱，直观不堪入目是为差。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小丫不得不接受现实，在用毛笔写繁体字的年代自己毫无优势，只有劣势。小丫收拾心情，痛定思痛，把自己当成一张白纸，从头开始。 打击就是压力，压力就是动力，小丫写字不再我行我素，而是照着样版一笔一画的写。 学堂发了识字课本，小丫发现，不是古代识字专用千字文，而是一本名为《蒙学初识》的书，翻开后小丫的小心脏剧烈跳动，妈呀，这古代绝对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那自己的专业也用不上了，小丫前世的专业是历史学。 敢问小丫为何如此这般，，因为课本翻开之后里面是看图识字：一个人拿着秧苗蹲在田里，下面字是插秧，一个书生拿着论语在读，下面字读书，一棵柳树字杨柳一颗绿菜字菠菜等等，都是生活中常见常用的，嗯，很实用，密切结合实际。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课本右下角有页码，是阿拉伯数字，昨天明明教年龄的时候还是大写汉字来着。 再翻开发下来的算术课本，小丫死心了，第一页，认识并会写1，第二页2，依次类推，直到10，开始组合数字，学习加减法。 小丫距离小学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但是隐约记得小时候就是这么学的，由易到难，先算术然后应用题。 小丫坚定的知道，必须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这里找不到历史书，先低调学习一段时间后，伺机去镇上看书。 在先生的严厉教导和自己的踏实努力下，小丫渡过了第一个月的学生生涯。 学堂每天教五个字，然后作业就是写生字一百遍，小丫现在认识了一百多个字，算术也是，已经开始学完十以内的加减法。 秋风渐起，天气开始转凉，小丫也认识了几个好朋友，朱晓梅，高小云，吴红红。 半年后，学堂考试，考识字和算术，优秀者可额外学习画画，这也是个饱受欢迎的技能，因为农村妇女做个鞋垫，枕头什么的，还要找人去画花样，也是个来钱的活计。但是这次考试很难，因为画画是一对一教学，所以只有一个人可以去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考试可以随便应付，因为如果一年中两次考试都不及格的话，是要留级的。 小丫腹谤道：还好没有月考，不然无数学子得恨死那位穿越前辈。 试卷发下来后，小丫松了口气，就是平时学习的字，组词，造句，不值一提。 算术也是基本的加减乘除，什么鸡兔同笼问题还好没有。 考完试之后，小丫回家等待成绩。 郭氏说：“小丫，今儿怎么没有写作业呀，你姐姐上学时天天回来写到半夜，你可不能像那个晓梅一样成了原位生。” “娘亲，那我姐肯定学习很好呗，跟我说说，都学了哪些功课，会不会画画，刺绣，作诗？” 郭氏去喂鸡，没理她，小丫有些摸不着头脑，娘亲不是很重视读书吗，用姐姐的优秀成绩刺激一下自己不好吗？ 三天后，小丫如往常一样去上学，刚到门口，就看见晓梅跑出来说：“小丫，小丫，我看到你的卷子了” 小丫心里一揪，晓梅已经迫不及待的说：“满分啊，两科都是满分。” 小丫听了，心里一松，也连忙问道，：“你呢？还有小云，红红，成绩怎么样？” “都挺好的，我也终于及格了，跟你做同桌真好，那些字我怎么都记不住，还是你给我解释一遍，我才记住的”。 “太好了，咱们快进去”。 夫子还没有来，卷子已经在各人桌上了，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三人没及格，都知道小丫考了满分，羡慕啊，没有嫉妒，实力太悬殊，嫉妒不起来。 斋长进来后，学堂终于安静下来。斋长依然那么严肃，拿出戒尺，没及格的人自觉去领罚。 然后说：“于优美，你上来，”嘴角微微上扬，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但是小丫看见了，夫子肯定想的是，看来打戒尺是有用的嘛。 斋长拿出一盒颜料递给小丫，叮嘱她踏实学习，不要辜负了这个大好机会。 从此小丫开始学画画，也是个有技能的人了。还差琴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古代成为才女。 正幻想着，晓梅一推小丫道：“你以后就有生财之道了，画一幅枕头两文钱呢，你们姐妹都从小就可以自己赚钱了，真是羡慕不来。” 小丫还没来得及想自己挣钱的事儿，就被晓梅说的姐妹都生财有道给吸引住了，感觉自己将要揭开一个秘密。 第五章 生财有大道 晓梅神神秘秘的说：“你不知道啊，好吧，可能不是很光彩吧。” 天呐，到底是什么，好想知道 “其实我们都觉得没什么，只是家长觉得不好，所以你姐姐只上了两年学就不上了。” 小丫急道：”你还没说怎么挣钱的呢” “就是替人写作业” “是不太好哦”。 小丫心里想的却是难怪娘不肯说，原来姐姐作业写到半夜是生财啊，天天帮别人写作业，只是体力劳动，学习成绩可想而知。 又听晓梅道：“其实你姐姐走后，还有人做这个事情，用的也是你姐姐定下的价钱，一次一文钱，三次两文钱，包月八折” 小丫一听，姐姐还是蛮有生意头脑的嘛，不过这样是害人害己啊，不是大道。不过姐姐小小年纪能有这份生意头脑，也是难得。日后自己可得好好亲近亲近，说不定有合作之日。 话说小丫开始学画画，第一天画鸡蛋 第二天还是画鸡蛋，第三天...... 直到小丫画的鸡蛋??与真蛋无异，温柔可人的连月夫子才开始教习其他品种。 小丫其实对画画兴趣有一些，天赋真没有，只是想自己勤学苦练，能达到中人水平就可以了，无奈因自己识字算术的突出表现，连夫子也对自己寄予厚望啊。每天练两个时辰不说，还让多观察实物，回去跟她描述物体。日常对话是这样的 夫子：母鸡 小丫：肥硕可爱，每天下蛋 夫子怒道：体格形态 小丫：长约四掌，高三掌，毛色金黄，昂首挺胸，尾巴较长，有冠，晨起叫唤不止，鸡毛可做毽子，鸡毛掸…… 夫子：我一鸡毛掸打死你，这是母鸡吗？你家母鸡会打鸣啊 小丫：咯咯咯，咯咯咯 每日一乐，又过半载 小丫已经掌握鸡鸭鹅野花麻雀蝴蝶等接地气的物事画法，栩栩如生，自然可爱。 夫子曰：“只得其形，毫无意趣。” 虽如此说，小丫可听说夫子跟斋长说，于优美天赋虽一般，勤奋还是有的这半年学习进度已超过别人一年多的进度。 压榨童工啊，呜呜呜…… 一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小云悄咪咪的把小丫叫出去“小丫，我姐姐明年成亲，现在做嫁妆呢，你给画点画样子，” 小丫眼睛一转：“我这水平还不行啊，”心里想的是，友情是友情，亲兄弟明算账，不是免费劳动吧，怎么着也得收一半吧。 “我把你平时画的给姐姐看了，她说比村里的王大姐画的好，就让你给她画，价钱你说，你乐意不？” “只要姐姐不嫌弃，我都好说，这是我第一次画，大小题材不一定能把握住，我回去练练，你把姐姐需要的数量，要求都详细告诉我。” 小丫很兴奋，终于可以赚到第一桶金了，快十年了，好心酸啊，还是现学现卖。 小云说：“我今天先问问，回去问清楚明天详细告诉你，” 小丫回家后找出家里的旧枕套，被面等物，比照尺寸和图样后，开始画草稿，自己之前画的都是单独的物件，还没真正尝试过复杂的构图，画了鸳鸯嬉戏的被巾，龙凤呈祥的被面，大红喜字的鞋垫。 第二天，小云说：“你直接到我家去吧” 小丫也正有此意，毕竟中间传话容易出纰漏。 放学后，昏黄的天空尚有一丝亮色，小丫与小云蹦蹦跳跳的到了小云家。这还是小丫第一次来，小云家布局与一般庄户人家相似，方方正正的院子，可是院墙上竟砌着青砖，显示出主人家殷实的家底。 小丫进去后，小云娘忙迎上来道：“小丫，我天天听小云说你又聪明又懂事，快来吃饭，菜刚上桌。” 小丫笑道：“大娘，早听小云说您家饭好吃，我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 炕桌上已经摆上了，韭菜炒蛋，炒土豆丝，芹菜炒肉，凉拌豆芽，很是丰盛。还有嫩嫩的卷饼。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 天空已经暗下来，侧屋里正讨论的热火朝天，惊叹连连。 “小丫，你这个鸳鸯嬉戏别家也有，可是你画的格外生动，让人不由感到甜蜜，心生亲近。” “还有这喜字，不是普通的双喜，而是八个喜字团团簇簇，围绕成一个喜字，真别致。” “这次我的嫁妆所需图案都摆脱给你了，你办事，我放心”小霞作为村里的女子，没有那么多忸捏，说起嫁妆也落落大方，小丫就喜欢这样的女子。 小丫自回家准备不提。 小丫因不熟练，画鞋垫，枕头，被面，衣裳，还要研究尺寸。效率太低，也妨碍小丫分心干大事，小丫想到一个好办法，利人利己，自己将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小丫把各种常用花样做成样版后，让小姐妹一人选一样学习，就像描红一样，照着样版描就行了，省时省力，自己只负责研究新花样，做样版，流水线作业，效率高，质量稳定。 当然小姐妹们现在还比较生疏，这一次的活计都是小丫独自完成的，小姐妹们还处于学习中。小丫懂得未雨绸缪，相信这次活计做完肯定会有更多人来找自己的。 就这样第一个团队建立起来了。 第六章 世界太玄妙 经过十日的不懈努力，小丫完成了小云姐姐要的活计，想到明天就可以拿到银钱，小丫一晚上尽做梦了（鸡冻的）。第二天顺利交工，收获铜钱85文。 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回家，心里砰砰直跳。进了家门，小丫兴奋的搂住了娘亲的脖子，郭氏宠溺地道：“这么大了还撒娇。” 小丫从怀里掏出铜钱，郭氏一愣，忙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赚的，娘亲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小丫把给小云姐姐画花样儿的事儿讲了一遍，自己也是有技术的人了。不由有些沾沾自喜。 郭氏听完，却并不像小丫料想的那样开心骄傲，反而一脸郑重道：“小丫，这一次就算了，你以后不要再做了。” “娘亲，为什么呀，以后生意越来越好，可以赚不少钱的，哥哥不是就快要说亲了吗？” “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把说亲这种事挂在嘴上，眼看就十岁了，该知道羞了。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需要请人画花样儿的人是不是多半是为了做嫁妆？第二，你把画画的方法教给朋友，夫子同意了吗？” 小丫心里一震，古代社会未成亲的女孩子不能抛头露面，做自己的嫁妆也应该悄悄的，更何况是大张旗鼓的为别的女子画嫁妆的花样儿呢，这岂不是替人做嫁衣。再者，古代讲究师承，自己未经先生同意，就私自把技艺传给他人，说重了，就是背叛师门，忤逆师父。 小丫一直用现代的方式思考问题，觉得用手艺挣钱天经地义，流水线作业提高效率，知识共享嘛，却忘了这是一个道德戒律森严的世界。 看小丫有点沮丧，郭氏把小丫抱在怀里道：“也没什么，这次就算是给好姐妹帮忙，也没外人知道，你跟其他几个小姐妹讲好就行了。你有这个手艺和想法，等出嫁后就可名正言顺的赚钱贴补家用了。连夫子那里，你去郑重道个歉，夫子为人和善，会原谅你的”。 说完顿一顿又道，“这是你第一次赚钱，你也大了，该打扮打扮了。娘赶明儿带你去镇上扯上一身衣裳，也快过年了，过年咱穿新衣服。” 小丫嗯了一声。这算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吗？好吧，虽然结局与自己想的不同，但是自己终于可以去镇上了。 小丫与其他姐妹下午碰头后讲了今天的事情，大家一想就都明白了。还约好以后彼此都嫁的近一点，继续我们的事业。知道姐妹们也是在安慰自己，小丫心里好受了些，不过也很遗憾，没有帮到姐妹们。 放学后去找夫子请罪，到夫子家一看，只有铁将军把门。也好，自己这样空着手也不好，明天去镇上买点小礼物给夫子，知道夫子不缺什么，也是自己的一点心意嘛。 怀着复杂的情绪与娘亲隔壁大叔家的驴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镇上。 高大的城门半掩着，门前已排起了长队，日头尚早，还需一刻钟才开城门。小丫新奇的观察着排队的人群，有挑着担子卖自己家里出产的粮食的老农，也有提着篮子装满鸡蛋的妇人，青年小伙也有，但是多拿着某样干活的工具，或榔头或铁锹，还有钜子之类的，多半是去找活干的，还远远看见几个年轻姑娘皆裹着头脸，皆低着头，或许是相约来办嫁妆的吧。很少见小孩子，难怪爹娘从来不让自己来镇上，一则自己太小，二则都是大人来办事的，无事没人愿意耽误大半天功夫去镇上闲逛。今天出来，娘也带着自家攒的鸡蛋和腌的酱黄瓜，看能不能换几个钱。 前面的人流开始移动，缓缓进镇后，街道两旁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店铺，门脸儿都不大，街上的行人也形色匆匆，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繁华与喧嚣，那种悠闲繁盛的都市风光可能得到大城吧。走过一条街，倒看见几间比较大的铺子，两层楼的如意金铺，宽敞的喜来登客栈。走到拐角处小丫突然看见一家名为孟家书肆的书铺，这才是自己来镇上的主要目标之一啊，郭氏见小丫停下了脚步，道：“我去西门口的草市把鸡蛋和黄瓜卖了，你在这书铺等我吧，顺便给你和小永买点墨，纸，小永说想要一刀纸。” 娘亲如此善解人意，小丫欢快的答应下来，保证不乱跑之后，郭氏匆匆赶去草市，小丫走进书肆。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看书，也有人买了纸笔等在结账。看活计都忙着，小丫迅速的找寻着自己想找的史书。 在最后一排的架子上小丫看到一本名为《千年史话》的书，翻开快速读起来，书从汉朝开始的，大概史实与自己知道的一样，魏晋南北朝，唐朝，宋朝都没什么区别，可是却没有元朝，宋朝灭亡的时间不对。1368年，这不是明朝建立的时间吗？从书肆的日历看，现在是1568年，应该是历史上的万历五年，跟自己知道的历史一样，只是皇家却是姓周，因元朝的消失，人民生活尚可，虽也经历了改朝换代，但也算是自然更迭。并未给那位乞儿登帝位的机会，可是帝王的年号却未变也算是历史的惯性吧。 那现在这一切改变就在宋代了，仔细看发现，北宋灭亡，南宋建立后，历史变了，有一个名叫宁熙的女子以男子的身份横空出世，领导太学生们研制武器，经商致富，教化百姓，免费为女子启蒙。南宋国富民强，一举统一北方。没有少数民族入主中原，汉文化不曾中断过。后宁熙女子身份被识破，朝廷授予她太子太傅的名号，允许女子识字做工。 宁熙去世后，将自己名下产业全部捐给朝廷，专为女子办学所用。可惜历史的惯性难以抵挡，几百年后，女子虽仍然能上学，出门做工的却越来越少，即使做工的也多是成亲的妇人，未成亲的姑娘都被困在家中。 第七章 秋风瑟瑟归 走出书肆，小丫无心再逛，一路沉默着回到家。 小丫对这位前辈宁熙既钦慕又感激又有些伤感，自己今天能光明正大的上学，女子能走出家门，都是她一生努力的结果。也伤感历史的轨迹终究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自己也无力做什么，只能尽自己所能让更多女子自立自强，不为世人所轻视，即使只是改变几个人，想着又充满了力量和勇气。 进门后心情已经平复，欢欢喜喜地与弟弟聊着今天在镇上的见闻。 晨起有些起风，落叶遍地，小丫喜欢踩着枯黄的树叶就仿佛世界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心情也清脆起来。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进入学堂坐定，开始学习。奇怪的是一向积极的晓梅却没来上课，习惯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怪想的，天气转凉，不知道她是不是赖床了。 中午一放学，小丫径直去了晓梅家。晓梅说：“我不上学了。” “为什么呀？” “不想上了。”又低声道：“姐姐要出嫁了，家里没人干活。” 小丫心情有些郁郁，女孩子是没有人权的。 回家后摘了一篮子青菜，揣上昨天买的话本，小丫知道夫子平时会看话本消遣，所以买了一本还算新颖的。 远远望见夫子家依然花朵绽放，绿草茵茵，丝毫不受这秋风的影响。走近了才发现，夫子家门口侧面停着一辆马车，颇是华丽，难道夫子要出门了吗？还好自己来的及，不然又错过了。 “这破山村，连只兔子都打不着。”小丫回头找寻声音的来源，一抹尘土遮盖了小丫的眼睛。小丫不由有些气闷，有马了不起啊！ 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已经到了门前，轻轻一跳，翻身下马，正要进门，看到门口有个小村姑，戏谑道：“小豆芽菜，找我姑姑有事儿啊？” “请问公子的姑姑是连夫子吗？” “明知故问嘛。” 小丫憋气说道：“谢谢公子，那我进去与夫子说话” 连君谦看着这丫头想生气又极力忍住的样子，小脸憋的通红，煞是有趣，还想再逗逗她，潇洒的打开扇子，迷人一笑道：“小姑娘，你就是我姑姑收的小徒弟啊，怎么看也是个小豆芽菜啊，说说，怎么骗的我姑姑收你做徒弟的？” 小丫看这小子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贵气十足，行为却如此幼稚，不跟小屁孩计较，正要直接进去连君谦却手一伸，笑道：“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丫正无计可施，听到连夫子说：“小谦，不要调皮。” 小丫再没理他，进去找夫子。门外鲜花盛开，院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几个丫头打扮的漂亮姐姐在忙着收拾东西。 小丫心里一紧，看到夫子今天的打扮也与平时迥异，衣衫华丽，头上的玉簪熠熠生辉，平时略显寡淡的表情多了几分神采飞扬。 看来自己对夫子所知甚少，看着这这阵势，小丫有些拘谨。 不由带了些鼻音低低地道：“夫子，您要走了吗？” 夫子拉过自己的手，亲昵的道：“小美，我要走了，本想明天再跟你告别的，你既然来了，就今天吧。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平时虽有些调皮，可心里是个有主意的。咱们相识一场，也有个师徒的名份。我这次走了估计不会再回来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想好了，机会只有一个哦。” 小丫强忍着泪水，硬咽道：“夫子，不要忘了我。” “这是肯定的啊，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弟，这个不算，重新说一个” “夫子，小丫不说，让夫子一直念着我” “真是个小孩子，，也罢，以后有什么难事就去找镇上的和顺点心铺，他们会送信给我的。 连君谦想，自己在京城但凡一笑，颠倒众生，一帮小姐追着自己跑，偏这丫头还委屈上了，这小丫头，大概是还未开窍吧。 第八章 无处说离愁 看看院子里茫茫碌碌的人，小丫也不好再待下去，止住眼泪道：“夫子，您忙吧，我先不打扰您了，等明天您启程的时候我来送您。” 夫子道：“小美，我就不留你了，我明天辰时出发。” “嗯” 小丫恹恹地出门，回头看了看，才慢慢往回走。夫子要走了，以后再没有人叫我小美了。 走出半里地，小丫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是来道歉的，不过夫子都要走了，而且夫子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 回家后，小丫又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到什么，进了厨房鼓鼓捣捣了好半天。还好灶膛里还有火，不然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呢。 一夜难眠，好不容易挨到天麻麻亮，小丫利索的起床洗漱好，穿上自己最体面的那件粉色长裙，梳成包包头。这几年上学很少出去疯了，皮肤也白一些了，已经有些少女的风致了。 小心捧上自己昨天鼓捣出来的吃食，也带上昨天买的话本，此去京城千里之遥祝夫子路上解闷儿也好。 到夫子家门口时，天光大亮，门户禁闭。门口的木槿花粉嫩可爱，青草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透亮，煞是好看。仔细看，柳叶有些枯黄，秋意浓浓，不时有黄叶落地，原来秋天已经来了，人离去，无处说离愁。 小丫仔仔细细的把门口的花儿草儿树叶都看了个遍，夫子家门开了。小丫赶紧收拾情绪站好，一位圆脸的小姐姐打开门，看见小丫站在门口，发梢微微湿了，忙道：“于姑娘，等不少时候了吧，快屋里坐。” 小丫道谢后，跟着走了进去。夫子已经梳妆完毕，正吃早点。看见小丫进去，招呼小丫道：“小美，还没吃早点吧，快坐下，有你最喜欢的豆腐荇菜包子，杏仁粥，水晶虾饺，芝麻汤圆。” “谢谢夫子” 小丫坐下看着这些精致的吃食更难过了，夫子走了，自己也没地再蹭吃蹭喝了。 “小美，今儿怎么这么乖啊，平时吃饭可都是嘴巴吃个不停，说个不停啊。” “夫子，您不是嫌我话多吗？我改了，成哑巴了。” “你这小猴子，你如果成哑巴了，那全天下的人都要变哑巴了。” “夫子，从前有一个智者，每食必命人讲故事，故事毕，饭毕，故事不尽，食不必。光阴荏苒，这位智者耳闻口食，身心愉悦，然后.....” “然后，怎么了？” “三年过后，智者决定此生再也不听人讲故事了。” “为什么呢？” 小丫憋笑着笔划了一个圆圆的模样。 夫子噗嗤一笑：“你这小猴，编排我呢，我可不上当，没有你在我跟前叨叨，我可不会变成西瓜。” 这样说笑着，离别的愁绪也淡了一些。再多的东西都有吃完的时候。到了真正该分别的时候，看着夫子上了马车，小丫把自己手里的小包递给那位圆脸的连枝姐姐，然后挥手与夫子道别。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小丫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嚎啕大哭，正沉浸在无比悲痛的情绪中。却听见马蹄声，小丫抬头却看见一张俊脸。 连君谦道：“豆芽菜，还哭上了，舍不得我们家的好吃食啊。看你早上吃的，比一个大汉吃的还多。” “哎，别哭了，我姑姑让我谢谢你送的礼物，她很喜欢。” 小丫擦一擦眼泪抬头看着连君谦道：“夫子不嫌弃就好，我永远都忘不了夫子的教导之恩。” “还算懂事，那小丫头，我走了，赶紧回吧，这大风刮的，再哭脸更丑了。” 然后拍马回转，走出几步又勒住马道：“豆芽菜，我叫连君谦” 管你叫什么呢，我是又黄又小的豆芽菜，跟你这富贵枝可没关系，谁要知道你姓谁名谁。 日头越来越烈，想必夫子已经快到县城了吧。 连月一行正行至一处河边，路边有一颗大榕树，连枝正跟连月道：“大小姐，这会日头越来越大，离前面的凤台县城还有一个时辰的车程，要不在前面大树底下歇一会儿，吃点点心再走。” “好吧，我也有些饿了”连月道，跟小谦说，休息会儿再走 丫鬟们在树下铺上一块棉布，摆上茶点等物才请连月下车。 连月看见面前的盘子里摆着一种金黄的糕点，看着很是诱人，便拈起其中一块，放入口中，柔软细腻，绵甜适中，不似平常吃的糕点酥脆口感，竟不知不觉吃了好几块。 然后问道：“这是府里新出的点心吗？以前没见过” “这个呀，是临走前于姑娘送的，我看着不错，于姑娘又是大小姐亲近之人，想着之前肯定是常吃的，就切了端上来了，原来大小姐并不知，是奴婢自作主张了。” “你做的没错，小美是个诚实的孩子，没有坏心。这个点心味道很特别，你送点给小谦尝尝。” 第九章 云在天上飘 连君谦看到丫鬟端上来的点心，瞥了一眼道：“什么呀？我不爱吃点心，一咬一口渣，掉的到处都是，影响本公子的形象。” 连枝笑道：“六少爷，这个点心跟咱们平常吃的不一样，不掉渣，大小姐特意让我端给您尝尝” “这样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吃点吧” 连枝看着眼前的六少爷一口接一口的吃着，是谁刚才说不爱吃点心的，转眼间已经吃完一盘子，嘴里还嘟囔着：“再来点儿” 连枝忍住笑道：“少爷，没了” “没了？那前面找个落脚的地儿再做点，我还没尝出味呢，往嘴里一放就没了，软软甜甜的，像踩在云朵上一样，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会做这么好吃的点心的厨子，我怎么不知道。”边说边腹谤着，祖母真偏心，姑姑这里什么东西都是拔尖儿的，这不是重女轻男嘛，回去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却听见连枝答道：“少爷您误会了，这不是家里的厨子做的，这是于姑娘做的” “哪个于姑娘，我怎么不知道有个什么会做点心的于姑娘啊” “就是大小姐的那个小徒儿，于优美姑娘” “就那豆芽菜啊，这名儿跟人一样土，不过竟然能做这么别致的点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连君谦几步走到连月身边，道：“姑姑，你这小徒儿还有这个手艺，让她跟咱去府里玩吧，既能给您解闷儿，又能时不时给咱做点点心，一举两得啊。” “我的徒弟就是让你当厨娘使唤的？”连月没好气道 “那哪能啊，咱连府还比不上她那小山村吗？我这也是救她出苦海嘛。” “那昨天见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啊？” 连君谦支吾道：“这不是没想到嘛” “是没想到小美还有这手艺吧” “姑姑，您也不早说” “如果我说我也是刚知道呢” “这小丫头，藏的还挺深” “好了，赶紧启程吧，我回头去封信问问她方子。等回去了咱找府里的厨娘试着做做看，” 连君谦一听又欢喜起来。宣布启程。 小丫回家后却看见家里有客人，便在门外待了会儿，等客人走后才进去，她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不想见那些亲戚邻居什么的。 等家里客人走后，进去就听见平时一向冷静的娘亲大声道：“你现在还不娶亲，眼看就18了，你这是急死我呀，” 说完顿一顿又道：“我知道你担心彩礼的事情，等你爹从县里的工地回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妹妹弟弟都还在上学，家里这两年收成也不好，我的亲事再等等吧。” “娘，咱们明年开春再开两亩田吧，” “龙龙，现在八亩地咱们已经有点吃力了，家里也没有牛，开荒就咱们这几口人，哎.....。” 只听娘亲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小丫却明白，开荒是个重体力活，而且开荒要两三年才能成为熟地，而且就种现在的地，家里的劳动力已经到极限了。 小丫心里很难受，快步进去开口道：“娘亲，哥，我不上学了” 郭氏惊道：“你都知道了？你上学花不了几个钱，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做工吗？” “娘亲，没事，学里的东西我都学的差不多了，连夫子也走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又接着道：“娘亲，我从连夫子学了一种做点心的方法，昨天我已经试做成功了，我今天再做一个，你们尝尝，说不定咱们可以去集市上卖点心，成本不高，即使卖不出去也没什么。” 说着就走进了厨房，昨天已经做过一次，前世的感觉回来一些。 小丫麻利的拿出五个鸡蛋，把蛋清和蛋黄分别打到两个碗里，在鲜嫩的蛋黄里加入一些砂糖，用筷子搅拌到微微发白，再倒入一些清油，继续搅拌均匀，然后倒入清水搅拌均匀，筛入面粉静置在一边。 拿出三根筷子，快速搅打蛋清，开始出现粗泡的时候加入砂糖，继续快速搅打，打到出现细腻的泡沫再此加入砂糖，再高速搅打，约一刻钟后，蛋白开始细腻光滑，体积变大三倍以上。 小丫把蛋白慢慢与蛋黄糊翻拌混合。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无水无油的圆盆。放入已经烧开水的蒸锅的笼屉上，盖上锅盖。 蒸上后两刻钟左右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甜丝丝的，令人迷醉。 哥哥对小丫说：“妹子，连夫子的法子就是妙啊，这点心闻着真香，比八月十五的月饼还香。” 小丫笑着说：“哥，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肯定行，就是不知道这个成本高不高，咱也没铺面，只是在集市上零散着卖，大家也不信任咱，卖贵了估计不好卖。” “哥，你放心吧，成本倒不高，等一下出来你尝尝看，咱再商量价钱。” 说着话小丫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去揭开锅盖，垫着抹布小心翼翼的从锅里端出来。立即倒扣。 “哥，等会儿，凉了就可以吃了。”过了一会儿，小丫细心的脱模后，放到平底盘子里端出去放到桌子上。 郭氏和于大龙围着这个新鲜点心仔细端详，郭氏惊叹道：“又圆又大，得费不少材料吧，” “娘亲，我去拿刀来切开你们尝尝” “这么香蓬蓬圆滚滚的点心，咱们吃了多浪费啊” “娘，没费多少材料，就是几个鸡蛋和一点面粉，糖，油什么的，都不多，除了鸡蛋之外，其他东西加起来也不足二两。” 说着便拿刀切成四块，小丫先递给娘一块，然后哥哥自己拿了一块。 “好软啊，比棉花还软。” “真好吃，甜甜软软的，就是不经吃，放到嘴里就没了。” “小丫，这个点心叫什么名字啊” “蛋糕” 第十章 希望在前方 午后，天空万里无云，树影疏疏落落地点缀着绿油油的草地。古老山村的的一家人在热切的讨论着新出锅的一盘点心，给予了这户人家一丝温暖和希望。 “小丫，鸡蛋做的糕点？这名儿似乎有些平常” “蛋糕有很多种，这只是其中的一种，那咱们给它想个新名字吧。” 小丫心想，这蛋糕在现代叫戚风蛋糕，可是在这里也没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西点的名字都是音译过来的，如果用原名会让人不明所以。所以小丫只笼统的说叫蛋糕。 郭氏开口道：“吃起来像棉花一样柔软，又像云朵一样轻盈，就叫云朵糕吧” 小丫和哥哥一致同意。 “小丫，哥哥看你一个人做了很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哥哥能帮上忙的，这秘方咱们拿出去做买卖连夫子不会怪罪吧？” “哥，你放心，夫子家世不凡，为人大度，我已经告知夫子我的打算了，夫子并未反对，至于帮忙，这也是个力气活，是很需要哥哥帮忙的，哥哥可别嫌累。” “怎么会呢，哥哥没别的长处，就是一把子力气” 郭氏严肃地道：“咱们虽都觉得不错，但是毕竟咱们见识有限，不知市面上的糕点都有些什么？咱们常买的都是些粗点心，便宜实惠，咱们这云朵糕可不是那些粗点心能比的，但是价格方面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定，小丫，你算算本钱” 小丫也收起笑容，恭敬道：“娘亲，鸡蛋五个，约三文钱，面粉两文钱，糖五文钱，油一文钱，柴火是哥哥上山砍的，没花钱。总共十一文钱，做成云朵糕两斤。” 郭氏想了一会儿说：“现在市面上一斤粗点心十文钱。云朵糕按照这个价格卖，一个也可以挣九文钱，如果真能卖出去，也是很划算的。” “娘亲，云朵糕大家都没有吃过，一开始不会有人一下子买一整个，咱们可以切开卖，一两两文钱，云朵糕比较轻，一两看起来也是不小的一块了。” “那这样的话，一整个云朵糕岂不是能卖四十文钱，这样会不会有点贵了。” “娘一点都不贵，云朵糕做起来很费力气，也耗时间，咱们一天也做不出来几个，咱们今天再做两个，明天赶早去镇上试试看，咱在家里想再多也没有用” 这次小丫带着郭氏和大龙一起做云朵糕，郭氏才明白，这可是真费力气，饶是大龙一个大小伙子连打两盆蛋白，胳膊都酸了，不由更心疼小丫了，只能一家人轮流搅打。 真怀念有电动打蛋器的时代，分分钟搞定。 第二天郭氏带着小丫又一次去了镇上。天气晴好，街上人头攒动，好不容易在市场的边角处寻着一个位置。郭氏把从家里带来的高凳子放在地上，然后仔细的铺上一层白纱布，才小心翼翼的拿出篮子里油纸包裹着的云朵糕，拿出摆放在一个平底的白色梅花盘子里。更是衬的云朵糕颜色黄嫩，美味可口。 路过的人也有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吃食的，可是一问价钱就都走了，这价钱可比的上镇上最高档的和顺点心铺的点心了。 郭氏有点着急，想降价售卖，小丫大声道：“家传秘方云朵糕，长寿又美颜，先尝后买” 郭氏瞬间也明白了小丫的用意，忙一起喊道：“祖传秘方云朵糕，先尝后买，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小丫与郭氏会心一笑，不一会，人群聚集过来，一三十多岁着蓝色细棉布衣裳的妇人道：“尝一尝要钱不，尝了不买行不？” 小丫笑道：“大姐，每人可免费尝一小块，如果您尝了觉得不合口味可以不买，就是麻烦您也给提提意见，我娘好回去改进改进” 妇人道：“小丫头这话说的我爱听，是个大方人，给我一小块我先尝尝” 小丫把事先切成糖块大小的糕用细竹签扎了一块递给妇人，这蓝衣妇人看她并没有用手直接拿给她，已经心生好感，再看这母女俩收拾的干干净净，放心的把糕放进嘴里，只觉柔软绵密，香甜可口，还想再仔细品尝一下，小小的糕块已经被咽下去了。以前没吃过这样的糕点呀。 忙道：“小姑娘，还没吃出味道，就给咽下去了，能不能再给我尝一块啊” 小丫依旧笑着道：“大姐，我们头一次来，这云朵糕做起来繁复，也不多，还有这么多乡亲们要尝尝呢，不好意思，您明天再来，我再跟您尝尝，好吗？” 妇人一听，看着周围这么些人，觉得小丫头说的也在理。但哪能等到明天再尝啊，这么好吃别致的糕点，名字也好听，自己和家里姑娘都喜欢吃点心。当机立断对小姑娘说道：“甭等明天了，给我来两块，” 郭氏忙用油纸包好两块递给妇人。 旁边的人一看这第一个尝的已经买了，自己也得赶紧尝尝，是个什么秘方点心，卖这么贵还有人买。 小丫忙着给围观的人群尝糕，只见前面几个尝了的人至少都买了一块带走，后面品尝的人有些急了，也纷纷品尝后立即要两块带走，很快，郭氏就发现除被小丫拿去切块免费品尝的云朵糕之外，已经没有了。 郭氏带着无限欢喜，道：“乡亲们，承蒙乡亲们照顾，今天的云朵糕已经全部卖完了。” 第十一章 云朵甜蜜蜜 看着很快售卖一空的云朵糕，很多人不由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去买，忙纷纷问道：“明天什么时候来啊？” “也是这个点儿，还在这”小丫开心又热情的说道 人群渐渐散去，小丫与郭氏收拾好东西后看着天色尚早，就去买了一些砂糖和油纸，之前用的都是家里剩下的一点，看今天的情形以后要用的不少呢。 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回到家，大龙砍柴还没回来，郭氏道：“小丫我们来算算收益，除去免费品尝的那些，总共卖了多少个钱，快逃出来数一数。” 小丫闻言欢快地道：“好” “一个，两个，三个......”这样一个一个的数着这些铜钱，感觉生活充满希望。 不多一会儿就数完了，“总共六十八文” “这么多啊，这样做两个除去用料，就是四十多文钱呢，你爹在工地上做饭一天才挣五十文，咱们只一会儿就挣了这么多钱，如果咱们今晚多做一些，明天应该能挣更多。”郭氏激动的盘算着 “娘，您不能这么算，咱们这云朵糕做起来很耗力气和时间，哥哥还要砍柴种田，您还要喂猪喂鸡，打扫家里，做饭做针线，做云朵糕的话，哥哥和娘亲就要更累了，我一个人其实做不了多少的” “累点怕什么，这可比开荒的活计轻多了，就这样卖到过年，就可以给你哥哥说门媳妇了” “嗯嗯，咱们先做饭，做完就开始做糕，现在天色还早，应该还可以做四个” 说着郭氏去做饭，小丫开始喂鸡喂猪，忙完家里的活计，大龙也回来了，听小丫说今天的情况也很开心。饭毕，一起忙活着蒸上糕。 第二天仍然是郭氏与小丫去镇上，到达市场时，昨天的摊子前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了。看着郭氏母女俩过来，都惊喜的围上来。 “可把你们给等来了，昨天买了一块，回去小儿子没停的吃完了，吃完还要，闹了我一晚上了，大儿子去上学了回来听说有好吃的点心自己没吃上，都要闹着不去上学了，快给我拿两块，不，四块”一位三十岁左右着灰色短衣的高大汉子急急说道 郭氏闻言，麻利的收拾好摊子，装好糕点递给那位汉子。 后面几个人也都是昨天买过的，今天来买都是至少两块，还有一些昨天尝了没买上的生怕今天又买不上忙挤到前面喊着“我要四块”“我要六块” 声音此起彼伏，郭氏母女忙碌又欢喜，很快打发走第一波客人，一位形色匆匆的妇人提着篮子赶到市场，直奔最角落的摊位，“我今天不要小块的，我要一整个” 小丫抬头一看，原来就是昨天第一个买的那位大姐，笑着道：“大姐，我们这云朵糕怎么样？给提提意见呗” “你这小丫头，嘴巴还挺利，昨天拿回去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说，以后再也不吃其他点心了” “谢谢您的认可，我马上给您包上” 卖完这一整个，小丫发现就剩六块了，这时旁边又有人过来买，不过第一次买的人多是只买一两块，就这样，剩下的六块也很快就卖完了。 郭氏母女收摊儿回家，数完后，发现今天净挣一百二十文。 郭氏想今天熬晚一点，多做一些，小丫心疼的说：“娘亲，哥哥白天砍柴，晚上还要做糕，胳膊都发酸了，娘亲这两天也没睡好。还有点心天天吃也腻了，平常人家也不能常买的，这两天只是大家图个新鲜。” “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着急了” “娘，这两天卖糕都顺了，明天我就不去了，我在家试试还能不能做出其他味道的，老吃一种容易腻，每天卖四个就够了，再多做不出来不说，也会让其他的卖点心的嫉恨的” “你想的挺周全的，就这么办吧” 接连几天，都是小丫在家做糕，郭氏去售卖，基本上都是半天就卖光了。 这天，小丫正在家试着做一种新口味的云朵糕，看到底放多少其他佐料既可以有新味道又不影响糕的柔软。 红红和小云却结伴到小丫家来了，看着她们出现，小丫不由有些内疚，自己最近忙于做糕，也没有去跟她们说自己不打算再上学的事。 第十二章 美美与共也 “你都好几天没去学堂了，难道你也抛弃我们了吗？”红红气冲冲的道 “对不起，我没跟你们说，现在家里比较忙，我就不去学堂了，来，好几天没见，进来坐下，咱们好好聊聊，”小丫充满歉意的招呼二人 小云开口道：“小丫，我跟你说哦，我姐姐前几天出门子了，你不知道嫁妆摆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打听是谁画的呢，画的活灵活现，又细致，枝枝叶叶的都清清楚楚，远看近看是不一样的美感。” 小丫听到小丫这么说也很开心，谦虚道：“那是你姐姐绣的好，” “反正我就是觉得你画的特别好，那小丫，你以后还画不，我知道婶子不想让你画这些，怕影响名声，我姐姐也没敢跟人说是你画的。” 小丫也有些为难道：“我其实也想画，可是娘亲不让，之前跟你们的计划也没能实现” 红红这时开口道：“你们就是磨磨叽叽，前怕狼后怕虎，要我说这有什么不能做的，谁爱说什么就说去呗”，小丫知道红红家里两个哥哥都在说亲，肯定也不宽裕。自己现在有了糕点挣钱的法子，也得给姐妹们想想办法。 小丫郑重道：“我有个主意，小云，就让你姐姐代咱们接活，不要告诉别人是咱们画的就行了，挣的钱给你姐姐分两成。你回去问问你姐姐成不成” 小云一听这话，开心道：“这有什么不成的，姐姐是个热心的性子，不给钱也行的” “你姐姐现在是成了亲的人了，在婆家还帮娘家的妹妹揽活，如果不给婆家点好处，婆家人恐怕会对小霞姐有看法” “也是哦，小丫，明明你跟我一样大，可是你总是想的比我周全” “哈哈，我希望永远不要长大” 红红急急道：“那怎么开始啊，小丫，你有时间画吗？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小丫笑着说：“谁也别想偷懒，主要是你们画，我把我会画的图按照各种尺寸画在纸上，你们回去分开练习，最后都是你们给别人画花样儿，我就不参与了。至于收益多劳多得，每卖出去一张给我一文钱就好了。我家里现在还有别的事儿，你们可得好好练，别砸了咱们的招牌。待会回去的时候，也跟晓梅传达一下。” 小云和红红兴奋道：“那太好了，我们又可以挣零花钱了，好想买书铺里新出的《将军传奇》啊” 小丫也很开心，能帮到姐妹，和小伙伴们携手共进，实现梦想，能改变家里的处境，让小丫在这异世很温暖。 因为此事，小丫接下来的日子多数都是在画图修图，也没有再急于尝试新的味道，更没有尝试新的品种。对于云朵糕的售卖，小丫总觉得可能会发生点什么，自己对这里的买卖也不太懂，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 平静又忙碌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后，小丫的花样儿也画的差不多了，初步定稿了五十幅图，以吉祥喜庆的龙凤、鸳鸯，石榴等物事为主。订成册子，取名为吉庆年年。给自己这个姐妹团也得取个名儿才行，指不定以后还能做大做强呢，品牌很重要啊。苦思冥想，冥想苦思，取名废真是没得救啊。突然灵感迸发，想到一个现代词，美美与共，这不是暗含了自己四个人名字的谐音吗？于优美，朱晓梅，高小云，吴红红，红字又可读共。太聪明了有木有。晓梅三人也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包含了自己的名字就很好啊，都一致同意了。 暖暖的阳光流淌着，红彤彤的枣子晒的发亮，小丫决定开始做枣泥糕。为了更能承重，获得绵密的口感，小丫决定用全蛋打发的方法做枣泥糕。 把枣子去核切成小块后，倒入有少量水的小锅中，用小火慢慢炖煮，片刻后，枣子已被煮软。用笊篱捞出，倒入一点点开水，慢慢捣烂成泥与油混合搅拌均匀后备用。 取四个鸡蛋打入同一个大盆，倒入红糖，先缓缓搅拌一会儿，再快速搅打，待搅打至鸡蛋液稠密可画字并不立即消失便是打好了，这个过程破费功夫，打好后，小丫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要废掉了。全蛋液中筛入面粉，翻拌均匀后，与枣泥混合搅拌均匀。 上笼屉蒸小半个时辰，郭氏进门时，就闻见自家院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枣香味，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厨房道：“小丫，你做新口味了？” 第十三章 平地起风云 郭氏进去后，看到盘子里已经摆上小丫新出锅的枣泥糕。还是热乎的。小丫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娘亲，郭氏净手后，拿起一块细细品尝，连着吃完两块才坐下道：“绵软香甜，红枣味浓郁，口感更丰富。这个咱们可以每块卖三文钱。” 得到娘亲的认可，小丫心里也喜滋滋的。大龙回家后，又开始日常打发蛋液。小丫的试验品多数都进了小永的肚子，小永写作业都更有劲了。写作业的质量直接决定了能从姐姐手中拿到多少云朵糕，痛并甜蜜着。 憋了这么久，小丫也想去透透气，便与郭氏坐着张大叔的驴车到了镇上，这段日子已经颇有了些熟客，看郭氏母女摆开摊子就过来聊几句。第一个顾客蓝衣妇人隔两三天就会关顾一回，熟悉后知道她夫家姓李，她称呼郭氏大姐，让小丫把自己叫李婶。不一会儿，小丫就看见李婶走过来，到摊位前看到枣泥糕道：“今天有新口味啊，给婶子尝尝，” 小丫切小块递给李婶，只听她说：“这是枣泥糕啊，却跟平常吃的不一样，更绵软细腻，比云朵糕口感绵密丰富，云朵糕胜在轻盈。” 小丫喜道：“李婶儿真是我的知音，这么懂吃会享福，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好几岁呢”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今天就不要云朵糕了，把这新枣泥糕给我包四块” 郭氏麻利的包糕收钱，李婶一看贵了一文，一愣也想明白，这里面的料多了可不得涨价嘛。有了这一个好的开头，后面的枣泥糕颇受欢迎，云朵糕都有些受冷落，直到枣泥糕卖完，云朵糕又重新焕发光彩。 一天劳累欢喜后，小丫想看大家还都挺喜欢自己家的糕点的，也不知道夫子这种富贵人家喜不喜欢，算了，不管喜不喜欢，都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嘛。昨天收到夫子写的信，说已到家，一切安好，希望自己红红生活，不要生疏了画艺，好惭愧，画花样儿也算吧，小丫自我安慰道。小丫提笔写了自己的一些近况，然后又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想念的话，然后附上做云朵糕和枣泥糕的方子，如果夫子喜欢，让厨房做来吃吧，若不喜，自己再想别的办法孝敬夫子吧。 生活仿佛乘上了幸运飞梭一般，幸福祥和，安宁美好。 一日，小丫正在家琢磨新的花样儿，也练习一下画艺，门口的小黄狗??汪汪个不停，村子里都是熟人，它也很少叫，温顺乖巧，小丫打开门查看。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下来一位年轻公子，中等身材，有些富态，与年轻的脸庞不太相衬，不过却满脸和气，看到小丫问道：“小姑娘，这可是郭大娘家吗？” 小丫警觉道：“请问什么事吗？村子里好几个郭大娘呢，不知道您找哪个？” “小姑娘，我就找做云朵糕的郭大娘，我是镇上和顺点心铺的少东家。” “你有什么事吗？” 周文英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就是与郭大娘一起卖云朵糕的姑娘，看这姑娘也不让自己进门，一脸警惕，恐怕自己必须先说明来意才行。 “小姑娘，你做的了主吗？” “当然不能，但是您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我想买云朵糕的方子，一百两” 周文英看这小姑娘听到一百两并未欣喜若狂，仍然一脸平静，想自己是不是小看这姑娘了。不由更加郑重又说道：“姑娘，我们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你们仍然可以自己做着吃或者送人，只是不能再在浮光镇出售。” “如果我们不卖呢？” 看这姑娘终于承认自己的身份，周文英觉得对方可能已经心动了。又说道：“按照你们这样零散着卖，也不知多少年才能赚到一百两银子，你们又没有店面，只这一种糕点恐难长久，况且若长久做买卖可是需要衙门办手续，经衙门检验才行的，这吃食可不比别的东西，万一把人出坏了，你们这生意没了不说，这豁出全部家当也不一定赔的起吧”，语气虽依旧和善亲切，言辞却坚定冷酷。 小丫知道自己家恐怕是这独特的糕点惹了人家眼红，小丫也明白自己家几代小农，毫无根基，却有这样一个镇上点心铺都没有的方子确实太招人眼了，这一天迟早会来，没想到来的却是夫子交待自己有难可助自己的这家。看这少东家的作风，小丫也不想说出自己与夫子的关系，即使一时危机可解，可以后怎么办呢，觊觎自己家方子的肯定不止他一家，只是他一家先跳出来而已。 小丫想明白这些后笑道：“这位公子，不瞒您说，这云朵糕正是我家的，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您先回去，等家里大人回来商量后再跟您回话” “那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这么急切呢，小丫不由有些必鄙视他，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三天之内必给您回信儿” 第十四章 花落又花开 郭氏回家后，小丫便告知了今天来人的事，郭氏顿时有些惊慌，“那可怎么办呀，难怪这几天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有几个买糕的人问东问西的，还问用什么做的？” “娘，您先别慌，听我说，他们无非就是想要方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卖也行，不卖也行” “也是啊，以前咱们没有这个方子的时候日子也能过，只是看这架势，由不得咱们不卖啊” “这可能就是怀璧其罪吧，如果不卖，咱们以后可能就要预备可能发生的各种麻烦了，咱们小心些，也不一定能怎样，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夫子帮忙。” “丫啊，本来这方子就是连夫子教你的，现在咱们拿去做买卖还又惹了这样的麻烦，哪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还是卖了吧，一百两银子可以买十亩好田了，咱们种田家里的日子也可以好起来。” 小丫听娘亲这么说，心里放松下来，自己本来就是想卖的。按照自己家现在手动制作的水平，又没有烤炉，味道总是差一些，零散着卖还行，长此以往，又累又挣不了多少钱。有了这一百两，可以做很多事了。 晚上哥哥回家一起商量后，哥哥虽沮丧，但是也还是决定卖了好，家里人安安生生的最重要。 当天，小丫却说，不做了，找人放出风声说，家里有事不准备做云朵糕了，要卖方子。起价一百两，价高者得，包教包会。三天后如无人出价将不再出售。 郭氏觉得这样也好，反正要卖了，这可是自己家一辈子的营生，能多卖点是点吧。 已经进入冬月，南方的天气也有些冷冽，和顺点心铺东家周胜平却和铺子里的所有人正在铺子后面的倒座厢房里，其中就有昨天上门威胁小丫的周文英。 此时周文英咬着牙，满脸通红道：“真是不知足，一百两够他们卖糕好几年的，竟然敢涮我，还放出这种消息来，爹，这样咱们就得多破费些了。” 周胜平没好气道：“你也太莽撞了，镇上这么多点心铺，盯着云朵糕的人多了，就你当了这个出头鸟，如果他们不卖还好，竟然公开放出风声价高者得，这样咱们就很被动了。不管最后咱们能不能买的到，都得罪那于家了” 周文英不以为然道：“咱们还怕得罪他一个小破落户吗，家里就几亩地，也没什么有权有势的亲戚。” “文英啊，我不是怕得罪于家，我总是觉得这个云朵糕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做出来的，也没查出来他祖上做过点心什么的，我总觉得他背后有高人，可是看他现在我们一说买，他们立马就卖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这样做也可能是想多卖点钱吧，也无可厚非。毕竟一百两虽不少，可是以后却是断了这个营生了。” “周掌柜，你觉得那云朵糕味道如何，可值得买？”周胜平问一旁的一个着灰色长布衫的中年男子道。 周掌柜行了一礼道：“东家，这云朵糕的确特别，而且其中还有可做文章之处，比如咱们可以用不同模具做成不同形状，寓意极好，也可在其上面做装饰什么的。” 如果小丫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说，算你有眼光。 “那你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据在下观察，这云朵糕极受欢迎，那郭大娘每日做多少都能卖掉，这还只是在镇上，若放到咱们县里和府里甚至京里的铺子里去，所得必定极大。但是......” “掌柜的有话不妨直言” “买云朵糕不会有问题，只怕若那于家若还有其他别致的糕点方子，若现在得罪他们，恐怕会得不偿失”周掌柜说着不自在的看了周文英一眼。 周文英更气了，但当着他爹的面也不好发作。 周胜平郑重道：“周珍贵思虑的是，这样说来，此次咱们必须买到方子不说，还得让他们消气。周掌柜，你备些礼，今晚就随我去于家一趟。” 且不说周家在此商量，镇上已经得知消息的孟家，庄家都在思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镇上大的点心铺有三家，周家，和顺点心铺。孟家的鸿福记点心铺，庄家的真味坊点心铺。这三家不仅是镇上最大的点心铺，据说镇上的只是分店，总店在府城甚至京城。 夜幕降临，周家到村口时，发现似乎是孟家的马车正驶出去，周胜平才着急道：“难道来迟一步” 周掌柜安慰道：“不一定已经卖了，毕竟其他的铺子还没出价呢，于家总要卖给出价更高的” 第十五章 生机盎然去 周胜平催促马车快去于家，一处低矮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周掌柜去敲门，砰砰砰，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 大龙请周家两人进门后在正房就坐，大龙道：“家父出门做工未归，两位贵客深夜登门，有何要事请跟我说吧” 周东家知道看来这青年人是能做主的，便直言道：“首先我想替犬儿昨日的无礼致歉，小儿年幼无知，说话不知深浅，得罪了。其次，听说你们要出售云朵糕的方子，若还没有合适的，希望能卖给在下，价钱好商量。请出价” “周东家客气了，我们今日能把云朵糕的方子卖出高价，还要感谢周少东家” 周东家听这话知道于家不是没有脾气的，便诚恳道：“以前的事，我只能再次致歉，若日后你们有什么难处有用的着我周家的，我义不容辞。” 听周东家这么说，大龙知道一时也只能这样了，便正色道：“我于大龙有一说一，事到如今，我们也是诚心要卖云朵糕的方子，刚才孟家来过，出价两百两，家母的意思是再等等。” 听到这里，周东家明白了，看来不出高价是不行了，便恨一很心道：“五百两” “周东家是个有诚意的，既然如此，那云朵糕就是您的了，但是我们还有个不情之请”。 周东家一听虽欣喜但是也不是不肉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赚回来。听还有个条件忙说：“请说” “不瞒您说，云朵糕其实应该烤着吃，因我家没有烤炉，所以一直是蒸的。您家铺子肯定是有烤炉的吧，麻烦您能不能帮我们做一个烤炉，和一些模具，我们以后虽不卖云朵糕了，也想逢年过节做些自己吃或者作为走亲访友之用。” 周东家一思索这没什么难的，自己铺子里有熟识的铁匠，到时签好文书也不怕他于家出尔反尔又去卖云朵糕，找自己家帮忙也是交好之意吧。 便爽快道：“小事一桩，不知是哪位去教我们铺子里的师傅做糕呢？” “我娘妇道人家不好出面，妹妹年纪尚小却心灵手巧，也不怕外人说什么。” “那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明日去衙门办好文书，就接于姑娘去铺子里教大师傅，您看可好？” “没问题，随时恭候” 周东家满意而归后，大龙问小丫：“妹妹为何不等庄家出价？” 小丫笑道：“哥哥，还不满足啊，咱这云朵糕虽特别，但是其实方子并不难，只是一点诀窍而已，明眼人看一眼就会的，周家愿意出五百两，我也没想到，可能是有些内疚心虚吧，也是被哥哥说孟家出了两百两给惊着了，回去一寻思，指不定后悔了呢” 郭氏也接着道：“你妹妹说的没错，五百两已经很多了，这方子在咱们手里咱们也保不住，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与周家和解。” “难怪前面孟家出价两百，还有意再添，妹妹却执意不肯，却把枣泥糕的方子卖给孟家了，原来那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卖给周家了。也不明说，让我心里没底” “哥，你不是很有范儿吗？” “范儿？什么意思” 小丫笑道：“就是风度的意思” 枣泥糕与云朵糕做法不同，但自己也提醒孟家可打造模具做成各种吉祥模样，孟家虽未买到云朵糕的方子，也并不觉得遗憾。 回程中，周掌柜突然想起，道：“东家，于家的枣泥糕与云朵糕口味并不相同，做法想必不同，不知枣泥糕的方子卖不卖？” “是啊，刚才一听云朵糕方子已得，便没想起来这枣泥糕的事情，我倒觉得口味虽有差别，但都很绵软，倒有异曲同工之处，明日再问问枣泥糕的方子是否出售。看来，这于家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子呢，若不是文英急切，造成如今的局面，或许就能知道于家还会做什么点心了。” 二人一路无语，各自沉思回家。 第二日，周掌柜去衙门办好文书已是下午，只差于家签字了，为免夜长梦多，带着文书直奔于家，到门口又看见了孟家的马车，心里急道，难道被孟家抢了先，于家反悔了？欺人太甚。 周掌柜气冲冲进门，看到于大龙坐在院子里，道：“本以为你们是老实的庄户人家，怎么能这样不守信用呢？” “周掌柜，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今日没有去砍柴，特意在家等您呢，我怎么成了失信之人了。” “那孟家是怎么回事？” “孟家派女师傅来学枣泥糕的” 周掌柜一听，脸色缓和下来，但是也很遗憾，没有买到枣泥糕的方子。知道自己误会了，上前作揖道：“是在下误会了，请见谅” “不敢当不敢当，说清楚就好了，” “于公子，那咱们把文书签了吧” “我就是个农家小子，不敢称公子，我现在就签” 签好后，周掌柜问：“那于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和顺教师傅学云朵糕？” “不巧孟家今日也来了，明日吧，您看如何？” “不知需要准备哪些材料，不然等明天于姑娘到了，又缺材料，岂不误事” 于大龙一听，果然如妹妹所料，没拿到方子，一点不能放心啊。大龙掏出妹妹早写好的方子和工具递给周掌柜道：“都在这里了” 周掌柜展开看完，里面材料倒都常见，牛乳虽难得，自己家却是常备的，有些工具也很新奇，见方子上的工具描述详细，还画有图案，自己今天回去赶紧去找匠人做。 周掌柜满意而归，留下两百两现银，约定，教完方法后，再付清余款。 第十六章 展翅欲高飞 天光微亮时，孟家的马车已候在门外，却并未敲门，直到于大龙食毕早饭出门时才发现马车，方请进门。 车夫短衫微湿，安置好马车后，随大龙去后罩房烤火。 孟家来的大师傅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自言名为陈芸，小丫见其面容清秀，气质温婉，言语间大方谦逊，着一件淡蓝色长裙，秀发盘起，是妇人模样。小丫顿觉亲切喜欢。 互相介绍后，闲谈几句，小丫便领陈师傅进入厨房。道：“家里简陋，工具也不全，并不如正经点心铺周全，做出的糕口感有些不足之处，您以后若工具齐备，便能感觉出差别。” 陈师傅听她说的诚恳，而且拿出来的工具皆是平日一般做饭的家什，知她实话实说，是诚心要教自己的。只温言道：“于姑娘厚意，姐姐明白，定认真受教，望妹妹多多指点几分。” 因全蛋液打发着实费力，小丫教的极为细致，望一遍即可，毋需重复。 小丫麻利的拿出鸡蛋打入盆中，加入糖搅拌均匀，然后细细解说，此枣泥糕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对于蛋液的打发，使蛋液浓稠变大，是枣泥糕绵软细腻的关键。 然后专心打发并解说打成何种模样便是可以了，见原来只是盆底的一点蛋液在小丫不停的快速搅拌下逐渐增加，变大，甚感神奇，看起来虽没什么难的，只是这样使糕点绵软的巧思如果不说破，却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蛋液打发后，筛入面粉，油，枣泥等物无甚特别，可是顺序却不能轻易调换，最后上锅蒸了。 枣泥糕蒸的时间，陈师傅道：“这面糊在圆盆中蒸熟，便是圆的，那是否也可倒入方形容器或者其他容器，便可做出不同模样的糕？” 小丫笑道：“陈姐姐果然是行家，闻一知十，却是如此，这就是我开始说的因工具简陋，我们家只出那一种，这皆是小道，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这糕如果能用烤炉烤制，将更醇香浓郁。” “这个倒不难，铺子里也有烤炉可烤制点心，只是大小恐怕不宜，需重新定制。” 小丫接着说道：“蛋液里还可加香蕉泥，榴莲泥及其他水果泥，只是需适时增减水量。甚至核桃仁，杏仁等干果也好，但合适的分量需试过才知，对姐姐而言都不是问题。” 陈师傅道：“我试做一次，看有什么不足之处，妹妹指点指点” 小丫已利落的洗好工具，陈师傅虽外表温柔纤弱，可动起手来却干紧利落，力气也不小，打起蛋液节奏恰当，速度快慢适中。 除了开始的顺序有些犹豫之外，陈师傅已基本掌握枣泥蛋糕的制作。 忙完一阵后，在外屋相对而坐，陈师傅道：“虽看似简单，实需要非常细致才可，顺序和用料多少都会影响口感。而且若需做的量大，打发蛋液却很耗时费力，是否有其他方法可解” “姐姐所言正是我的痛苦所在，我人小力单，每次做都觉颇为费劲。这也是我们每天出售的糕点量并不大的原因，若有一种不需人力的工具，一切问题皆迎刃而解，只是如何做这工具我却不会。” “这个我回去会与东家商议，今天叨饶这么久，我也该告辞了，回去后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还可以来请教妹妹吗？” “姐姐客气了，有任何问题您可随时差人问我，等着品尝姐姐的烤枣泥糕” “若做好，肯定第一个请妹妹品鉴” 陈师傅再三道谢后坐车离去，回程时想，观今天之事，这于姑娘恐怕才是真正坐车云朵糕和于家枣泥糕之人。年龄虽小，却不能小觑，为人大方诚实，却并不简单。 看似简单的枣泥糕，若不说破，外人则如何也想不到，还有这诸多变化，就这一样，便大有可为。那云朵糕定也是这般，可惜并未能购得云朵糕方子，如今看来，两方卖两家，是刻意而为，并不只是因银钱多少，这也是于家自保聪明之处。这样一来，便使孟周两家互相钳制，谁也不能妄动。 翌日清晨，周家马车来接，道：“已备好除烤炉之外的所有用具，烤炉也正在打制，三日可成” 小丫上车后发现，马车里布置简单，却舒适十足，远不是那敞开的驴车可比。想着还是有钱人的生活好啊。 马车一走起来，小丫觉得还不如驴车呢，太颠了，直到行到镇上，走在结实平整的石路上，才平稳起来。看来还是马车好，是路的问题。 马车行驶到镇上仓米巷的和顺点心铺，从后门进入厨房。周掌柜已在内候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师傅在，周掌柜称其为刘师傅。 因用料与工具昨日就已写明，小丫便直接开始制作面糊，不消两刻钟，便制作完毕。刘师傅自行制作一回，见无其他问题。刘师傅也未与小丫多言，因蒸熟所需时间较长，厨房还要制作其他日常售卖点心，伙计请小丫在院内其他屋子等待云朵糕出锅。 小丫觉得百无聊赖，就出来逛逛，看看树，望望天。小院不大，一会儿就无甚可看之处了，小丫随意走走，活动活动。 却被今日来店准备看云朵糕出锅的周文英看到，并跟伙计说，“既然已经教完，就送回去吧，难道咱们大师傅还不会从锅里端出来吗？省的她东逛西逛，偷学咱们家的点心秘方。”周文英因那日在小丫跟前碰了钉子，便不想看到她，又听说不到一个时辰就教完了，更是觉得这云朵糕也没甚了不起吗，大师傅一会儿就学会了，还花了周家五百两银子，真是不值。 伙计听少爷这样吩咐，就去叫车夫把小丫送回去，小丫怔的一怔，问道：“已经出锅了吗？大师傅不需要我了是吗？” 伙计弯腰行礼道：“于姑娘，我们少爷说，出锅小事就不再劳烦姑娘了，姑娘也出来半天了。我这就请车夫送您回去，余下的银子已经在马车上了。” 小丫一听是少爷的意思，而且银子已经给了，拿自己就不要多嘴了。真是挺累啊，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有本事你们不要再找我。 第十七章 余味香淼淼 小丫走后不久，云朵糕香味四溢，出锅后，看起来黄灿灿的，蓬松细腻。 周文英就要用手去拿，刘师傅忙道：“少东家，小心烫着。” 周文英缩回了手，道：“以往买到的都是凉透的，今天咱们尝尝这热乎的” 刘师傅垫着抹布在案板上轻磕，云朵糕纹丝不动，平常点心做出来轻轻一磕就倒出来了，但是这云朵糕刘师傅也不敢太用力。 正无计可施，周文英道：“直接用铲子翻出来吧” 刘师傅虽觉不妥，却照做了，哪知用铲子一动，云朵糕便缩回去了，好不容易拿出来，也毫无美感，中间塌陷，吃起来湿黏，并无之前买的刘家的细腻柔软，香甜软糯的口感。也有浓浓的蛋腥味。 周文英气道：“这丫头肯定有什么秘诀没说，她家的圆润饱满，味道香醇，哪像这个，也无法完整拿出来，还味道大变。” “来人，把她找回来” 伙计匆忙赶车去追，追上时已快到李家村，小丫听完伙计所言，心里偷乐，但仍满面疲累道：“麻烦您回去转告刘师傅，我人小力微，今日一番忙碌，太累了，已无力再返回镇上了。还请见谅” “于姑娘，还望您去一趟吧，少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若真是方子有不妥之处，恐怕难以收场吧”伙计理直气壮的道 小丫有些真生气了，这真是东家伙计一个样，就会威胁恐吓这一套，还怀疑我的方子，如果我不说，给他一百年也想不到柔软的蛋糕是靠蛋液膨胀造成的吧。 明明是那少东家自以为是，还没完成所有步骤，就把自己赶回来了，现在出了问题又来让自己回去，还是这么个棒槌伙计。 小丫严肃道：“我也不为难你，今日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去了，请刘师傅自己再琢磨琢磨，若明天还有问题，再差人来问吧。” 说完跳下马车，扬长而去。已经到了李家村，伙计也不能用强，只能这样回去交差了。 周文英听到伙计回话，更气了，一踹门口放的凳子，走了。 留下刘师傅仔细思索，刘师傅想自己或许应该重新再做一遍，看看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出锅后，凉透后再拿出来，或许这云朵糕不能吃热的。 鉴于云朵糕最后难取出，刘师傅事先在蒸糕的盆子里抹上少许油防沾。 一切就绪，出锅后，刘师傅发现怎么还不如之前，云朵糕显得有点矮，并不如之前做的蓬松甚至高度超出盆子边缘。 凉透后，倒是容易取出，可是仍然有塌腰，不够松软的问题。 刘师傅再做一次，盆子没再抹油，虽取出时有损伤，但高度正常，还是塌陷。 再做一次还是，刘师傅也不能找小伙计帮忙，怕泄露秘方。可怜刘师傅已经六十有三，做完这么多遍，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却未能完美的制作出云朵糕，刘师傅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对于一位一辈子与各式糕点打交道的老师傅而言，做出精致美味的点心就是最大的乐趣。现在这总差一点点的感觉让刘师傅充满了挫败感。刘师傅满心疑问，决定赶去李家村一问究竟，不然，今夜恐怕难眠。 刘师傅到底于家时，已经天黑，说明来意后，小丫见老人家一把年纪又深夜登门求教，便心软了，自己生气的是那周文英，又不关人家刘师傅的事儿。 细心听完刘师傅讲述自己如何一遍遍尝试，小丫也充满敬意。郑重说道：“刘师傅，云朵糕需要在锅内膨胀长高，爬升的过程中需要着力点，所以盆子不能抹油。又因刚出锅的糕体轻盈不稳定，为防止其缩回去，便需立即把盆子放在桌面上震动一下，震出热气后，立即腾空倒扣，直至完全晾凉。再用手轻轻的剥离盆子。” 刘师傅听完，才明白虽无甚难的，但就是不说不明啊。与方子一样，说出来只觉平常，可这种种细微处的巧思颇多，还需细细体味。忙道谢后正要回转。 小丫出口道：“师傅最好在做模具时把模具底部做成可拆卸的，活底模具更易脱模。云朵糕也可在其内添加干果仁或者枣泥等物，只是不宜太多。” 听完这话，刘师傅才深知今夜不虚此行，若自己今夜不来，只是差人随便一问，估计这姑娘也不会提点这么多。这姑娘并不似表面那般单纯好欺，技艺一门，有时只是三言两语，旁人却一辈子也参透不了。因此更是诚心谢过小丫并道：“姑娘若有用的着老朽的地方尽管开口。” 小丫送别刘师傅后，有一种难言的兴奋。想到这个卖方子事宜暂告一段落，自己家的处境会极大改善，哥哥取亲再无障碍，还可给家里添置一些田地，或者做别的营生都可以。 第十八章 灿灿遂人意 于家糕点方子卖掉的事情很多人都听说了，也知道分别卖给了周孟两家，其他小点心铺也无可奈何，只是庄家却因东家进京不在而错过此事，等庄东家得到消息时大局已定，虽遗憾却因未见于家糕点实物而感触不深。 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打探方子卖了多少钱，一时之间，羡慕嫉妒者不知凡几。但周孟于三方都未曾透露方子的价格，于家又照常砍柴喂鸡喂鸭的过日子，只因马上过年，于家人也买了棉布准备做新衣裳，很多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不做新衣服，过年但凡光景过的下去，都是要买布裁衣的。看于家这架势，也不像得了很多钱的样子，众人便渐渐歇了心思。 进入腊月，天气较往年冷一些，腊月二十二，于满明在南方难得的雪花中进了家门。一家都欢喜异常，争相说着爹爹不在的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待于满明听说家里的糕点方子竟然卖了七百里银子时，结巴了好一会儿才说：“多少？”待听到肯定的回答后沉默好久好久。他想着家里田产鸡鸭卖柴加上自己打零工每年也最多挣个二十两银子，这些年，孩子上学，闺女出嫁，翻修房屋，几乎没存下什么钱，小闺女鼓捣出的这一个糕点方子竟然卖了这么多钱。 还来不及如何安排这笔钱，只反复叮嘱道：“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咱们家有了这么多钱，若让别人知道了，麻烦恐怕不会少” 一家人包括最小的小永都保证跟谁都不说，闷声发大财，万一让别人知道了来借钱怎么办。 至于怎么安排这笔钱，小丫很快就知道了，爹娘商量之后的结果是，大家都知道自己家卖方子得了银钱，虽不知多少，自己家也不能一点不露，过年时给爷爷奶奶五两银子吧，就悄悄跟爷奶说卖了二十两，其余的钱存起来慢慢买地，给大龙娶媳妇。 小丫感觉有些受伤，爹娘都没有问自己的意见，毕竟方子是自己的。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家里陆陆续续的开始采办年货，虽不好太过暴露自己家的经济实力，可是低调的年货中却有很多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全家人都有的细棉布衣裳，外衣一人一套，内衣两套。瓜子花生核桃糖果也是不少，还特意买了爹爹喜欢的猪头肉。两尾鱼，虾也有一些。 小孩子都是最盼着过年的，因为过年可以穿新衣裳，吃零嘴儿，这都是平时不会有的。小丫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吃零嘴儿兴趣不大，新衣服还是喜欢的，毕竟能多有几件换洗衣服也是好的，没有洗衣机的年代洗衣服真是痛苦。 小丫在想如何才能说服爹娘买头奶牛呢，还有自己的其他想法又要怎么说呢。 距过年还有五日的时候，周东家派人送来了小丫期盼已久的烤炉和模具。来人态度恭敬，言语间温和亲热，再无之前的轻蔑威胁。看来刘师傅回去跟东家说过了，周东家也是个明白人，只可惜子不肖父呗。 小丫迫不及待的想试用一下烤炉和模具，按照往常的方子做了云朵糕，放进烤炉。第一次火候没有把握好，上色略有些重了，但味道比蒸的好很多，香味被完全激发出来，只可惜没有牛乳，缺了一味奶香味儿。牛乳也是小丫做甜品非常需要的一样东西，家里没有牛，村子里的牛都是耕地的，没有专门产牛乳的奶牛，也没有正好哺乳的母牛。 两天后，小丫自卖方子之后终于又开心了一回。因为善解人意的孟东家送来了一份年礼，包括四样自己铺子里的点心，八珍糕，粉圆糕，豌豆黄，蜜饯。半匹花布，还有一小桶牛乳。 小丫简直爱死陈师傅了，真是善解人意，肯定是自己随口一提牛乳可做很多点心，特意送给自己的。 这下小丫知道做什么了，蛋挞。 晚饭后，小丫一个人在厨房里鼓捣起来，舀出半碗面粉，放入水，猪油搅拌均匀，揉成光滑的面团，用纱布包好放置屋外冷冻一刻钟，取回后包上切成薄片的猪油再继续松弛面团。一个时辰后，拿出面团擀薄，四折后继续擀成长方形，沿边角卷起来再次包好纱布放置屋外冷冻一刻钟。切成一指宽的面剂子，用大拇指从中间向外搓着捏，捏成梨子大小就差不多了，只是要尽量捏的圆一些。放置在小汤碗里。 然后就是调蛋挞液了，在一个大碗里倒入糖，打入两个鸡蛋，打散搅拌均匀，再倒入牛乳，搅拌均匀后过筛。倒入蛋挞皮里。虽然没有奶油要差点味道，但是也应该不错了。 烤炉已经预热好，放入铁盘中，烤了一刻钟，小丫拿出烤盘。香味四溢，蛋香奶香混合的味道飘洒在小院里的各个角落，嫩黄中夹杂着几处深色的痕迹，更显得外焦里嫩，外皮呈现酥脆的多层变化。 小丫端到堂屋，一家人趁热品尝一番，得到了一致赞美，嫩滑细密，甜而不腻，皮酥脆可口，小永一连吃了四个被小丫拦下才不吃了。 嘴里却喊着：“姐姐，明日还有吗？” “你这贪吃鬼，好东西也不是天天吃的，牛乳是陈师傅送的，只做了三十几个，今晚已经把十五个吃掉了，我预备明日送给孟家和周家一些，剩下几个，明日都热了给你吃吧” “二姐最好了”。 一家人都笑着说了会话，小永和大龙先去睡了。郭氏叫住小丫道：“小丫，你是不是还会做别的点心？” “是的”小丫诚恳道，反正以后自己再做什么都是瞒不住的，索性现在把话说开。 “那云朵糕真的是连夫子教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看到一些古书自己琢磨的，也有连夫子提点的一些”小丫知道这样说了爹娘也不一定相信，但是也只能这样解释了，毕竟是一家人，不信也会信的吧。 “小丫，不管你怎么学会的，以后别人问起，就说是祖传的方子，你看书改了改”。 第十九章 开诚布公也 小丫知道爹娘虽不全信，但也接受自己的说辞了。 郭氏又接着道：“本来我打算卖方子的银子除了家里留一些之外，大头送给连夫子，毕竟是连夫子的方子。如今看来，却是没这个必要了。反而会增加麻烦。你大了，也是个有主意的。这方子都是你的功劳，你说说怎么处置这笔银钱吧”。 小丫知道之前还怨恨爹娘不问自己的意见，是自己想左了。爹娘这样信任自己，厚爱自己，与前世的父母一味重视哥哥不同，这一世爹娘哥哥都很疼爱自己，小丫真正感到了幸福和被重视。 小丫过去抱住了郭氏，呜咽道：“娘，谢谢您这么信任我，宠我” “傻丫头，你是我生的，我不宠你谁宠你。” 小丫擦干眼泪道：“爹，娘，咱们虽暂时不能再卖云朵糕和枣泥糕，可是我还可以做出别的点心啊，所以从长远计，我觉得咱们这个浮光镇太小了，点心毕竟还是有钱人家吃的多，所以我想去县城或者府城。卖方子的银钱如果买地，一时之间买不到这么多地不说，也容易惹村里人眼红。不如先在县城或者府城买处院子，对外就说是租的，也方便弟弟读书，咱们也可以去城里看看，我做的点心能否有销路。” 小丫顿了顿又道：“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买头奶牛，刚才你们也吃了，用牛乳做的这小点心味道极佳，其实牛乳还可以做很多种点心，可以说牛乳是做点心的必需品，可是咱们这里几乎买不到牛乳。只有那些大点心铺才有。现在咱们有银子，如果有了牛乳真的能像我想的那样做成很多点心的话，以后咱们就不愁生计了。” 于老爹缓缓说道：“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农民还是咱们农人的根基，为稳妥计，买上一些田地吧，其他的都按照你说的办” 于老爹虽寡言少语，但心里明白，这笔银子都是小女儿的主意挣回来的，理应由她做主，给家里添点田地也是怕万一以后再做不成什么新点心，家里也能落点东西。 “那娘，你的意思呢？” 郭氏没好气道：“你们父女俩都说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小丫撒娇道：“娘才是家里的大掌柜，我和爹都听您的” 郭氏正色道：“小丫的主意都有道理，只是在城里买房子可不是小数目，奶牛也不容易买，价钱也不低，还要买田。这毕竟是你挣回来的，娘还想给你留点当嫁妆呢。” 小丫羞道：“娘，我还小呢，先尽着家里面吧，说不定以后咱们家会有更多的银钱呢” 看小丫这坚定的模样，于老爹和郭氏都笑了。 再说了一些过完年就去打听着买牛的事儿，房子的事急不得，毕竟家里人也没人去过县城府城，得从长计议。 一夜好梦，小丫的想法得到了家人的认可和支持，自己不是一个人了。在幸福中醒来后，小丫与郭氏商量着给周孟两家回礼的事儿，人家既然给自己家送年礼，说明有交好之意，也是对小丫手艺的看重。 自己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如小丫说的，一家送八个蛋挞，郭氏觉得这名字别扭，让小丫重新取个名，小丫这个起名废想到要送走了也没想出来，最后还是小永边往嘴里塞边说，就叫千层羹吧，小丫觉得也行，内馅儿可不就像鸡蛋羹嘛。 然后还装了点自己家晒的干果，山里采的野蘑菇，家里留着过年的冬梨，凑成四样儿礼。 周家收到这份回礼后，看着都是于家自己家的东西，也是用心了。盒子里的单子上还有一句话，盒内小食名为千层羹，需放入烤炉，中火烤制五分制食用最佳。 回礼是送到铺子里的，刘师傅觉得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对的，这于姑娘做点心很有一手。忙唤伙计去请掌柜的和东家，周家父子听说那于家又送了新鲜吃食，就一起过来了，刘师傅先烤了四个，与掌柜的，东家父子一起食用后，其余人都默不作声，周文英道：“果然还是热的好吃嘛，爹，给娘和妹妹送一些吧，娘就喜欢吃刚出炉的点心。还有给我也留一些，晚上做宵夜吃。” 周胜平道：“你娘没白疼你，可是这是人家周姑娘送的，只剩四个了，你又得罪了人家，咱们也不好再讨要” “那就再买方子呗，” “爹现在就后悔买方子买早了呀，不知道人家还会多少新鲜点心呢，如果每次都买方子，没个头不说，其他点心铺也不会任由咱们行事的，这次是咱们占着地利抢了先，既然于家的方子有可能源源不断，咱们就不能再买，只能合作，至于如何合作，咱们说了可能也不算。” 说完这些周文英蔫巴了，带着剩下的千层羹走了。周家太太与小姐也对这千层羹是爱不释口，意犹未尽，只想着什么时候能请于家母女上门做客，请教请教。 第二十章 新年福绵长 却说孟家的东家并不住在镇上，只有一位在此地读书修养的二少爷住在距铺子不远的一处小宅子里。 陈师傅看到千层羹时，看着表面已经有些冷凝，但是并未小觑。却是去了孟少爷住的孟宅，宅子虽小，门口却有两座精致可爱灵动的石狮子，前院树木葱茏，还有一个小荷塘，只有两间房舍是看门人和花匠住的。 经过一处拱门，花草繁盛，即使是冬天依然有花朵盛开，并有一亭位于东南角的一处假山上，登亭可望见整座镇子街景。 院内房舍不多，三间正房是主人居住，西侧面两间屋舍是仆人居处，东侧间也是两间，却是厨房，偌大的厨房内却还有个小烤炉，孟少爷与陈师傅正站在烤炉前等待着千层羹出炉。热气蒸腾，孟少爷白皙的肌肤显得红润通透，待陈师傅端出千层羹，孟少爷研究一亮，鲜亮嫩滑，陈师傅笑道：“少爷，请里屋食用” 孟少爷吃的很快，却优雅利落，并未有碎屑掉落，连食两个后，道：“的确特别，与云朵糕枣泥糕口感完全不同，皮与平常的点心无异，只是馅却别致，陈师傅请品尝” 陈师傅之吃完一个便放下，道：“少爷，虽是小食，却有巧思，观于姑娘其人，落落大方，不藏私，和善通透，或许以后有更多合作的机会” 孟彦哲微笑道：“陈师傅说的不错，以后再想买断方子恐怕不可能了，好在我们已经快人一步，鸿福记该在京城找个好铺面了。” 韩学政本平日就爱以点心佐茶，看书忘神时可以一日三餐只食点心，常常带笑的脸上显得心宽体胖。 不停歇的吃着新送来时点心，点心铺子都知道韩学政好食点心，有新出的点心都先送给韩学政，若韩学政说好吃，准卖的好。 韩夫人看着韩学政不停拿点心的手和凸起的肚子，不由笑道：“老爷，大夫说您可不能再多吃点心了，” “夫人，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了，这不是新送来的两样点心实在别致吗” “可不是白吃的，点心铺子说希望求您的墨宝一副” “取笔墨来”， 韩学政挥笔写下“恍若云端福寿绵长”八个大字，道：“一人一半，谁也不吃亏，我也不能再吃了，剩下的给府里各处都送点” “都送了，那两家点心铺说只是送来请您指点，还未公开出售呢，还剩这一盘子，您明天再吃一顿吧。” 韩大人的字送到浮光镇时，已是正月初二，两家铺子都不约而同的把四字做成匾额，挂在自家招牌的上方。 并连夜开工，赶制糕点。送往县城和府城的店面，很快，府城县城的大户人家正月开宴时用的点心都有云朵糕，福绵糕两样。来客也纷纷觉得别致美味。不仅吃起来别致，和顺点心铺还用水果点缀在其中，共食之，酸甜可口，柔软细腻，让人不忍停箸。 福绵糕口感绵密扎实一些，可除原味之外，还有枣泥糕，香蕉味，核桃仁，杏仁糕等多种。还有做成圆滚滚的童子造型的，让人不忍下口，又被香味所惑忍不住把福气吃到肚子里的。 以往宴席点心只是点缀，只有这两样点心却被全部食尽。 宴席散后，不少人在打听哪家铺子新出了这样的别致点心。一打听原来是和顺点心铺和鸿福记啊，还有韩大人的题字。 售价虽然不菲，点心铺子里却人满为患，多是大户人家的小厮。经过韩大人亲笔认证的云朵糕和福绵糕身价倍增，一斤售价高达一两银子，是当初于家售价的十倍不止，就这样还是供不应求。 现在湘南府的人都知道，今年送礼佳品就是和顺点心铺出的云朵糕和鸿福记出的福绵糕。 每天只卖一百斤，卖完就只卖其他点心了。更是引的富贵人家趋之若鹜。 如果让小丫说，这也不是两家铺子非要搞饥饿营销，实在是手动打蛋累死人啊，两家铺子里都买了几个粗壮的伙计专门打蛋，还是只能做出这么多。买的人再多就难以掌控，恐怕泄露秘方，毕竟这个方子最关键的就是打发蛋液了。 陈师傅想起于姑娘说过能自动打蛋的工具，得赶紧找个能工巧匠制造出自动打蛋器。 正月过去，大多数富贵人家已经都尝过两种糕了，新鲜劲过了，买的人没那么多了，但是每日做的依然都能销售一空。 湘南府出现两种新糕点的消息渐渐传到了京城。 第二十一章 春日风光好 京城里的人陆续听说湘南府出了什么新式糕点，引的大人小孩都喜爱非常。 可是因云朵糕和福绵糕皆保存不易，湘南去京城最短也需半月，并未有人能带到京里。京城的太太小姐们听到这些消息也只当是乡下人没见识。 尚书府的大小姐连月却正对着一盘子云朵糕沉默着。前两日，和顺点心铺派来京城总店的师傅刚到，就先做了云朵糕来孝敬府里。府里的大小主子一人送了一盘，连月看到这云朵糕才发现这不就是跟她那个小弟子临别前送她的点心一样吗？ 后来还收到了小美送的方子，可是厨娘做了好几回都不得要领，便抛下了。 谁曾想想，半年不到，倒成了自家铺子里的独门秘方。连月越想越觉得蹊跷，这云朵糕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城自己是听说过的，也知道是自己铺子里新出的点心，因不易保存，先在下面的店售卖，若果真反响不错，再派师傅来京城总店，毕竟京里的人嘴挑，一般的点心入不了他们的眼。 听母亲说，也是快过年时才收到的信儿说是浮光镇的分店研制出了一道新点心，因自己曾在那里修养一年，才略听了几句。自己当时也没在意，一个镇上的分店能做出什么新鲜点心，左不过就是平常那几样。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自己明明半年前就已经吃过这种点心，只是当时没叫这个名儿，这所谓的云朵糕真的是浮光镇的铺子研制出来的吗？自己的小弟子呢？一个农家女娃怎么可能知道大点心铺的新方子呢？或者说方子本就是小美的，那怎么到了自己家铺子里的呢？越想越有些生气。 “姑姑，姑姑，咱家铺子里也有这种糕点了”连君谦开心的进来喊道 连月道：“你说也？可是铺子里的掌柜说是铺子里的独门秘方” 连君谦一愣，恍然道：“是啊，我刚才只顾着开心，倒没想那么多，那小豆芽菜怎么会咱家铺子里的秘方的？” “你怎么不说铺子里为什么会小美的秘方？还有，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人家豆芽菜” “不叫不叫，您聪明可爱独一无二的女弟子竟然与铺子里的秘方不谋而合，我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别贫，小谦，你觉得真的是巧合吗？” “姑姑，这几天湘南府的掌柜的来送账本了，到时候咱们叫过来问问不就得了，听说因口碑太好，京里问的人也多了。湘南府已经派了大师傅上京了” “小谦，到时候你去厨房看看，云朵糕做法是不是和小美的方子上写的一样。” “保证不辱使命”连君谦调皮道 燕子呢喃，景色乍长春昼。在和煦的春阳中，浮光镇的刘师傅来到了京城。 刘师傅看这京城街市繁华，皇城巍峨，觉得跟做梦一样，没想到自己临老还有机会来这天子脚下，却是因一方小小的云朵糕。自己是于姑娘亲自教的，做出来的最地道最稳定，因此在教出几个徒弟后，店里让他来京城的总店教一教京城的大师傅们。乖乖啊，想到那些声明赫赫的大师傅要跟自己学做糕，刘师傅总觉得有些没睡醒。到京城好几日了，才慢慢缓过来。 今日一早，掌柜的说府里来人请从湘南府来的师傅去府里做点心。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下来，刘师傅下车一看，这回廊曲折，林木葱郁，还有一座假山旁奇石叠嶂。 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道：“这是从湘南府来的点心师傅吧，我是连府六少爷小厨房的管事娘子，您老一路辛苦了。请先进屋用茶” 刘师傅才回过神来道：“不辛苦不辛苦” 边走边思忖，原来这富贵园子就是连府啊，来的时候掌柜的交代了说铺子的大东家是京城里的贵人连家，要小心伺候。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管事娘子请刘师傅去厨房做云朵糕。 刘师傅和往常一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麻利的先开始把蛋清和蛋黄分开，打到两个盆里，所有步骤已经烂熟于心，毫不犹豫。可是让他有些不自在是有一位穿着打扮都富贵无比的小少爷一直拿着一张纸，一边看纸一边看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弄的他有些紧张，差点放多了糖。 好在刘师傅已经做过很多次云朵糕了，凭着本能搅拌好面糊，放进烤炉后，才松了口气，才发现那位小少爷已经不见了。 此时的连君谦已经迅速的跑到了连月的院子，进门就急急道：“姑姑，一模一样，我亲自盯着师傅做的。” “那就没错了，方子肯定是小美的，把那师傅唤来问问” 仆妇已经去请刘师傅了，刘师傅进来时，看到刚才的小少爷正端坐在上方，屋子淡雅清香却贵气逼人，刘师傅不敢乱看，低着头施礼道：“湘南府浮光镇和顺点心铺刘康见过少爷” “刘师傅多礼了，刚才见您做点心手法新奇，闻所未闻，我就是好奇您这一手是怎么想出来的？闲来无事，听点稀罕儿” 刘师傅淡定了一些，原来是问这个呀，就实话实说道：“少爷，这法子不是小的想的，是一位姓于的姑娘教给小的的。” 连月在屏风后面听到，想果然如此。 连君谦再问道：“那这方子花了多少钱啊？” “方子是东家买的，小的只跟于姑娘学了怎么做，当时于姑娘还有另外一种方子，就是现在被称作福绵糕的，被孟家买走了。”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啊，如果都买上就好了，那于姑娘还会做别的点心吗？” “许是会的，她家现在不卖点心了，可是过年时，于家给东家送了一道千层羹，也很是特别。” 连君谦有些没好气道：“那怎么没有再买方子啊” “东家说兴许于姑娘还有很多会做的点心呢，若再买就更得罪于家了” “咱这么大的铺子买她的方子，她还不乐意啊” “于家本来是摆摊卖糕的，后来铺子里买了方子，于家就不能再卖了” 听到这里，连月已经明白是和顺点心铺强买了人家谋生的方子，很是气愤。轻咳一声。连君谦让刘师傅下去了。 第二十二章 人事亦纷纷 刘师傅出去后才回过神来，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可是又一想，自己说的这些事是浮光镇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啊。 连月冷声道：“亏我走的时候还说让她有事找和顺点心铺帮忙，这倒好，就是这和顺点心铺买走了她谋生的营生。她没跟我说，是怕我护短吧，这傻丫头，她才是我的短啊” “姑姑，现在怎么办？让铺子把方子还给她？” “怎么还？时间能倒回去吗？” “这么重要的方子，她早就给了我，可见她对我的孝心。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偏偏还是咱家的铺子，她有委屈也没处说去。” “要不让她来京城做店里的大师傅吧，或者咱们给她开个点心铺子？”连君谦也不由有些心疼那个倔强的小姑娘 连月沉吟一刻道：“你说的也是个办法，但是还是看她想要什么吧，你去一趟浮光镇，带上我给她写的信，让和顺点心铺的人给她道歉，替她出口恶气。然后再问问她想要什么？尽量补偿她吧。再告诉她一句话：夫子永远是她的依靠。” 连君谦安慰姑姑后去收拾行李准备出门。 和顺的云朵糕已经正式在京城开始出售，半信半疑的京里贵人们有那好奇心重的差下人去买了点回来尝尝。这尝完后就再也吃不下别的点心了，每天不来一点还真是有点想。 眼看着买云朵糕的人排的队越来越长，京城的和顺点心铺是乐开了花。 品一杯清茶，来一块云朵糕，坐在园子里看三白公子新出的话本《宛玉修仙记》，是兰阳郡主进入春日以来的日常。只是吃着单一口味的云朵糕，再看看书里女主角宛玉每一次进阶时吃的什么香蕉蛋糕，榴莲蛋糕，枣泥蛋糕，荔枝蛋糕，甚至还有各色坚果仁蛋糕，什么杏仁，榛子仁，核桃仁，绵密可口，又口感多样。自己现在最喜欢吃的云朵糕也比不上啊。 这些京城流行的糕点，话本，小丫并不知道，小丫家今天要增加新成员员，就是肥嘟嘟的可爱小奶牛一头和高大威猛的奶牛妈妈。 小丫看着这一对母子住进了家里特意新盖的草棚，吃着自己去割来的野草，惬意懒散，一点不认生。小丫仿佛看着无数的牛乳正变成各色美味的蛋糕，不由笑出了声。 于大龙看到妹妹这傻样儿，笑道：“别人家都是买耕地的牛，便咱们家买的是专门产奶的牛，不过看着妹妹乐成这样，也是值了。” 小丫也笑道：“这牛乳可是宝，家里人每天都喝一点，身体更康健不说，说不定还能让我变白一些呢” “妹妹本来就白，只是从小爱去外面玩，才有些晒黑了，养养就好了。” 从过年后，于老爹就到处打听哪里可以买到奶牛，终于在孟家掌柜的指点下买到了这一对奶牛。于老爹想开春后，再找机会买头耕牛吧，既可以耕地又可以拉车，去镇上也方便。 奶牛回家后养了两天适应了之后，就开始产奶，挤出来的牛奶烧开后放点糖，家里人都很喜欢喝。 姐姐正在坐月子，听说奶水不好，爹娘商量着想把奶牛拉过去给小外甥女垫补垫补，小丫自然没有意见。好久没见姐姐了，小丫也想去看看姐姐和小外甥女，便带着娘亲装好的鸡蛋，花布等物件与哥哥一起把奶牛送到姐姐家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姐姐的婆婆张氏大声说道：“又是一个丫头片子，还想吃鸡蛋，这个小赔钱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要你有什么用” 小丫顿时火气就上来了，这几年姐姐很少回娘家，小丫也没来过姐姐家，没想到姐姐的婆婆是这样的一个人。 小丫拉着脸进门后，看到姐夫正在院子里砍柴，可是刚才张氏说那些话，姐夫都没吭声，小丫更气了。 李东峰看见小丫兄妹牵着牛进来，忙起身笑着说：“大龙，小丫，咋也不送个信儿，我好去接你，我们小丫头有福了，还能喝上牛乳” 小丫不想说话，大龙道：“姐夫，这牛拴哪？” 李东峰忙接过缰绳，道：“我来牵，先拴到门口的草棚下面吧” 小丫道：“我去看看姐姐”转身就走了。 小丫径直向挂着红布条的房子走进去，看到小外甥女哭个不停，姐姐正抱着哄她。 看到小丫进来，秀秀惊喜道：“小丫，你和谁来的？娘来了吗？” “我和哥哥把牛拉来，娘在家里照看小牛娃，走不开，说等满月的时候她来” 秀秀虽有些失望，但是听说牵来了奶牛，开心道：“我奶水少，小宝总是吃不饱，有牛乳就好了。” “你吃饭了吗？我让婆婆给你们弄点吃食” “姐姐，你先哄着小宝，我去烧牛乳” 小丫出去时，大龙已经挤了满满的一碗牛乳，小丫拿到厨房去烧开后，倒出来一点在大碗里凉着，然后快速的把自己带来的鸡蛋打到碗里，搅拌均匀后添了些温开水，放到锅里蒸上，等去喂好小宝，小宝睡着后，小丫把鸡蛋羹端到姐姐房中，秀秀看小丫做的鸡蛋羹突然眼泪就下来了。 自己这一胎又是个丫头，婆婆给自己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鸡蛋也没见几个，所以奶水少，不是自己娇气，是吃的不好。 看姐姐这个样子，小丫也知道姐姐过的不好，姐夫家境况也一般，与自己家之前差不多，可是在吃食上这么克扣姐姐，就是嫌弃姐姐没有生个男娃，姐夫家只有姐夫一个儿子，可想而知，姐姐压力有多大。 看着姐姐吃完鸡蛋羹，小丫说：“姐，我这次带了五十个鸡蛋，三尺花布，还有我做的云朵糕，你让姐夫给你做点鸡蛋面条，云朵糕你就自己饿了吃。姐夫的娘一直这样吗？姐夫怎么说的？ “婆婆比较节俭，这两年收成也不好，本来我还能做点针线，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还生了个丫头，婆婆就对我不太满意，你姐夫又不能说他妈不好。” “姐姐，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生男娃，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姐夫人挺活泛的，只要他对你好，我想办法给他找个活计。不过得等到小宝过了百天，你能出门的时候再说。” “小丫，听人说家里卖了什么糕点方子，就是这个云朵糕吗？” “是啊，所以家里才有闲钱买奶牛，就是为了做糕点” “不是把方子卖了吗？家里还可以做来卖吗？” “我还会做别的糕点啊，所以姐姐你不要愁，等小宝大一点，我教你做糕点，挣些钱，你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你婆婆也好少为难你一些” “还是娘家人疼我”秀秀说着又哭了 “姐姐，月子里不能哭，别哭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也不早了，我跟哥哥先回了，我给你留点银钱，你一点一点的给姐夫，让姐夫给你买点好吃食” “姐姐不能要你的钱” “是娘给的，还有我看家里也顾不过来，我把妞妞带回咱家去吧，小宝满月的时候我再送回来” “也好，妞妞一天也不受待见，她许是出去玩了，你让你姐夫找找她” 小丫留下一块银子，带着妞妞和哥哥回家了。小丫走后，秀秀才发现妹妹留下的荷包里是一个约二两的银角子，还有一把铜钱。看来还是娘家人最靠的住，自己也不能这样委屈自己。 李东峰看见媳妇娘家送来这么些东西，又听了小丫给秀秀说的话，想这媳妇娘家是要发达了，自己可得跟娘好好说说。 第二十三章 悠哉岁月长 自从卖方子后，小丫的日子过的从容起来，每天鼓捣鼓捣不同口味的蛋糕，成就感满满。 也抽出时间按照夫子教的方法练习画画，因心情舒畅，画的画儿也更加灵动鲜活。小丫画遍了院子里的小鸡小鸭小牛等一切活物，又画了枝头青涩的橘子，地里渐渐绽放的葫芦花，一切都美好静谧。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练习中，小丫画起各种花样儿更信手拈来，更鲜活，又为姐妹团的吉庆年年增添了新作。 日色渐暖，忙完家里的农活，于老爹决定带上大龙和小丫去城里看看。 于家也听说了周孟两家的云朵糕和福绵糕声明赫赫，是富贵人家争相购买的糕点。价钱却是自己家从前摆摊卖的十倍，点心铺子有房舍，人工，包装，打点等开销，但是这样的价钱获利也是极大的。镇上买得起的人家并不多，多是县城府城里的人在买，听说都卖到京城里了。这让一向有些胆小的于老爹都有些动心了，自己家虽然不能卖这两样糕点，可是小丫还会做其他的点心啊，如果自己家可以在城里开个铺子，那就是几代人的基业啊。怀着这样的兴奋心情，于老爹迫不及待的想去城里看看，不知道自己家剩下的钱能不能在城里买得起铺子。 小丫来到这里十三年，最远才到过镇上，此次爹爹要带着自己和哥哥去县城，或许还要再去府城，心情无比激动。为了方便出门，已经有些长开的于小姑娘穿上了男装，一路颠簸，把小丫的兴奋劲儿给颠没了一半，待行了大半日，到县城时，太阳已落山，忙找了家干净又不甚贵的客栈，要了两间中房歇下。 天光大亮时，小丫才迷迷糊糊起床，吃过早饭后，于老爹问小丫：“小丫，难得出来，你想去哪儿逛” 小丫道：“爹爹，咱们沿着最繁华的街市看看县城里都有哪些点心铺，卖什么样的点心吧，然后再找牙行问问有没有要出售的房舍。” 于老爹有些心疼的看着闺女，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老想着家里的生计” “爹，我喜欢做糕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会是为难呢。”小丫笑着说道 一行三人边走边看，大龙也是第一次出门，看到街上花花绿绿的摊子摆着很多没见过的东西，一路走走停停，很是新鲜。对小丫而言也新鲜，可是小丫的关注点都在新鲜的吃食上，尤其是看到一种青色的果子时，小丫的眼睛一亮，待看清后，原来是青柠啊，回去泡水喝很好啊，而且还有别的妙用。一斤五文，小丫买了一大兜。 路过点心铺子，小丫都要进去看看，买上铺子里几样招牌点心。逛了大半天，三个人拎满了各式点心。只能回去客栈放下后再去找牙行。 牙行的牙子听明来意，说：“你们想找前店后院的铺子还是只有铺子的，” 小丫道：“想看看前店后院的和只有院落的，这两种分别是价钱几何” 牙子道：“客官，这种前店后院的房舍最为紧俏，现在我手里只有一处，东家要银两百两，只是院子的比较多，看您要几进的？要什么地界的？” “院子我想看看县学附近的” “那里的房舍也不多，我这里现在有两处，一处一进的，一处两进的，都是好位置的” “好，那请您带我们去看看那处店面，和县学附近的院子” 带店铺的房子在县城比较商铺林立的金桂巷，铺面原先是家米店，东家要搬去府城，就想卖掉县里的铺子，因要价不低，铺面也不是在中间位置，一直没有卖出去。 这个价钱于老爹和于大龙都觉得颇是昂贵啊，两百两银子都能买二十亩上好的水田了。不过也不慌，兜里揣着五百两的银票呢。 铺面还算宽敞，院子里有口水井，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厨房也有，屋后种着一片竹子，花花草草也有一些，只是久无人打理，都不大精神了。房舍也有些年头了，看来还要翻修一下才好，厨房也有些小。看完后，三人挑了些毛病，最后一百五十两买下了这处铺面。 牙子一下来了精神，看着是乡下来的，没想到出手不凡啊，更加殷勤起来。待看完县学附近的房子，于老爹也定下了那处两进的院落，因主要是卖给学子的，布置的极是清雅，房舍也多，自己一家人来都够住了，价钱也不便宜，花了足足九十两银子。 因要考虑来县里做买卖长住，小丫三人并未再买什么东西，就坐车回家了。 回家后，家里却看到了一位贵客。 第二十四章 知音恩难消 小丫看到连君谦正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有些不敢相信，看他笑嘻嘻的样子，没有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傲娇样儿了。 “连公子，欢迎你来我家做客，夫子还好吗？你什么时候到的？” 连君谦看小丫兴致不错，见到自己是真的开心，也觉得这趟没白来。 极有风度的笑道：“我昨日到的，不巧你不在家，今天过来没多久你就回来了，姑姑挺好的” 郭氏打岔道：“你这丫头，还不让客人屋里坐，就在院子里聊上了，像什么样子” 小丫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请连君谦屋里坐，与爹娘哥哥都见礼又互相介绍后，连君谦道：“小美，姑姑托我给你带了些新的画作，让你不要中断了学习，你跟我去姑姑之前住的院子拿吧。” 小丫跟郭氏说过后，郭氏让她中午带客人回来吃饭。 出门时，小丫已经重新梳洗过，也换了衣裳。连君谦看到之前的小豆芽菜已经长开了些，有了些少女的韵致，不似京里的小姐们莲步轻移，走路似男孩子般阔步洒脱，让连君谦也少了些独处的拘束感。 小丫也好久没来夫子从前住的院子了，或许是怕触景伤情吧。看到这熟悉的花草树木，还是不禁有些伤感。夫子虽不在这住了，却留下了一对老家人看家打扫，院里院外都干净整体。 春日的暖阳舒适柔软，连君谦请小丫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就坐，桌子上已经摆上了茶点。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也就见过两三次而已。 小丫打破沉默，道：“连公子，夫子还好吗？有没有带什么话给我？” 连君谦道：“姑姑挺好的，这次就是她让我来找你的。” “我的画艺没什么进步，愧对夫子了，夫子还想着我”小丫不好意思的低头道 “云朵糕是你的方子？” “是啊” “为什么卖掉了？” “我不说可以吗？”小丫脸上没了笑容，虽然卖方子迅速改变了自己家的生活，可是这不是小丫心甘情愿的，如果不卖方子，自己家慢慢卖糕，也会一点点改变生活的，只是慢一点。可是现在方子成了别人的，而且还是最基础用处最广泛的两种方子，自己以后想做点什么也有很多困难。 “我明白了，和顺点心铺是我们三房的产业，京城总店开始售卖云朵糕时，我才知道这就是你临别时送给姑姑的点心。是我们连家对不起你，姑姑知道后很生气，让我来处理此事。但是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你” 小丫听他说这些觉得非常感动，夫子在家族利益和自己之间还能顾惜自己，这已经很难得了，自己能不能再贪心一点点。 小丫不由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道：“夫子对我太好了，真不知道怎么报答她。其实我拿了银子，和顺拿了方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怎么还能要补偿呢？” “可这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听到连君谦问这句话，小丫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原来还有人在意自己的委屈和心意。 “有你这句话，我不觉得委屈了” 连君谦看见眼前的小姑娘脸庞上挂着泪珠，还笑着对自己说不委屈，也一点都没有责怪别人，只想着如何报答姑姑，自己这样一句理解的言语就感动的直哭，真是个傻丫头，这以后若是被别人说几句好话就骗走了可如何是好。 连君谦站起身来道：“小美，姑姑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你，她说：她永远是你的依靠” 小丫突然眼泪直流，却说不出来话，连君谦有些慌张，又有些心疼，不由伸出手臂把小丫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小丫有些尴尬，忙挣开了，含泪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要人哄，知道有人这样在意我，保护我，我觉得好幸福，好满足。” “傻丫头，扯远了，我这次特意为此事而来的。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明天让周胜平来给你赔罪。”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那当然” “我想要我的方子” “真是个傻丫头，你的方子已经被和顺的很多师傅学会了，只要回方子怎么能弥补你受的损失和委屈呢，让和顺以后都不准再卖云朵糕了，以后它仍然完全属于你。” “这样我岂不是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了” “你是大人吗？” 听到这句话，小丫也噗嗤笑了，这才是自己知道的连君谦啊。 小丫正色道：“姑姑的心意我明白，我现在真的已经一点都不委屈了，只是我以后还想做别的糕点，可能会用到云朵糕，当初卖了方子之后就说好，我以后不能再出售云朵糕了，这对我现在来说是个很大的困难，所以我希望要回我的方子的所有权，和顺点心铺让它继续卖吧，我也不想独占方子，至于当初买方子的钱，我们花了一些，能不能过一阵子再还给他们？” “哪有你这样的傻子，有人撑腰都不会保护自己。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也太便宜他们了，这段时间和顺点心铺用云朵糕挣的银子都够买好几个方子的了，你就别惦记着还钱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早了，来拿上姑姑送你的画儿，我送你回去吧。” 第二十五章 轻乳酪蛋糕 经此一遭，小丫觉得这是自己到古代以来遇上的除亲人以外最感动最珍贵的心意，原来自己遇上了这样一些良善之人，让小丫感到对未来充满勇气，希望和信心，不再慌张，彷徨，进退两难。 伴着安心的情绪入眠，有人在意自己的感受，并这样爱护自己，梦里只觉踏实，明媚。 阳光洒在窗棂上，小丫瞥见了那框自己从县城拎回来的青柠。 早饭后趁着灶房的空闲，小丫拿出四个青柠洗干净，切片，用最原始的办法捣碎，出汁，筛出半碗汁液备用。 把一大碗牛奶倒入锅里，小火加热至微微沸腾，开始出现小泡泡时，分三次倒入青柠汁，不停小火搅拌，直到牛奶呈糊糊状，并且有一些凝固的颗粒，熄火，全部舀出到碗里，把笼布绑在笊篱上作为过滤网，把已经煮好的牛奶倒入，把水全部过滤后，加点盐，高速打发之后就是浓香嫩滑的奶油奶酪了。 奶油奶酪里加入适量牛奶继续打至顺滑，放置一旁待其变的浓稠后，加入四个蛋黄，继续搅打均匀，筛入面粉翻拌均匀后，置于冰水中冷透至其润浓稠。 蛋清加入砂糖搅打成硬发状态，轻柔的将奶酪糊与蛋清混合，倒入准备好的中等大小的盆中，在烤盘中倒入少许清水，防止蛋糕开裂，保持湿润，放入烤炉，烤制大半个时辰后取出，放在一边等待晾凉。 做完这一切，小丫已感觉精疲力尽，但心情却无比愉悦，也充满期待，不知自己这改良过的轻乳酪蛋糕是否成功呢。 目前看来，出炉的蛋糕没有塌陷，高度也够，奶香浓郁，火候也不错，表面金黄，看起来细腻柔软，有一丝丝小裂纹，无伤大雅。 在凉透的过程中，小丫一直在观察它的变化，确保不在最后关头出现败笔。 正当小丫一心欣赏观察新鲜出炉的乳酪蛋糕，却听见一声低低地马鸣声，难道是连君谦又来了？想想真有些尴尬，自己昨天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一点都不淡定冷静从容，都被他看到了。 郭氏已经听到动静去开门，小丫也连忙出屋，到院子里之后却看到连君谦坐在暖阳下，严肃端坐，显得颇有威严。周胜平正低着头站在旁边，对娘说着道歉的话，娘有些不知所措，小丫忙道：“娘，您去忙吧，哥哥不在，我跟客人说说话” 郭氏自去忙了，连君谦看周胜平一眼，周胜平对小丫作揖道：“于姑娘，真是对不住您，之前我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哪知道您是连姑奶奶的高徒啊，希望您看在在下无知浅薄的份上，饶了在下吧”，说完又作揖一下。 小丫平静道：“周东家，因为知道我有靠山了，您才屈尊降贵跟我道歉，那大可不必，您也没错啊，咱们之间是交易而已。和谈谁对不住谁。” 看小丫不好糊弄，周胜平忙道：“”在下说错了，是在下觊觎您的方子在先，威胁您卖方子在后，以致于家失去了谋生的营生，在下愿意做出力所能及的一切补偿。” “我就喜欢听真话，我也不要你什么补偿，云朵糕你们照做，只是这方子的所有权还是我的，我以后可以随意使用并且有可能让更多人做出它。” 周胜平听到自己可以继续做云朵糕一喜，可是知道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如果以后大家都会做了，自己这和顺点心铺还有什么优势呢。算了，反正自己只是这一个铺子的小东家，背后的大东家是连家，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连君谦道：“小美，以后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和顺点心铺，他们一律听你的话。”说着连君谦递给小丫一个钥匙状的玉佩，接着道：“这是和顺点心铺的大东家信物，你拿着这个可以调动使用跟和顺有关的一切人员和物件” 周胜平看着连君谦把大东家的信物给了于小丫，心里万分震惊，自己以外连少爷只是来给这小姑娘出气而已，以全师徒之义，谁曾想却把这代表大东家命令和权柄的信物给了她，那岂不是意味着和顺点心铺就是这小姑娘囊中之物了。 小丫听完连君谦的话后，不肯接信物，道：“夫子的心意我收下了，可是此物如此贵重，我实在受不起，若我以后有需要和顺点心铺的时候，我想铺子里的掌柜多半愿意与我合作的” 在小丫再三坚持下，连君谦收回了信物道：“那这东西就先暂存在我这里，你可以随时来要”。 既然一切都说开，大家都坐下喝茶，周胜平也放下了心，还好这于姑娘知道分寸，没有收下信物，否则自己这分店东家都不一定能当的踏实。 一阵微风吹过，连君谦道：“小美，坐了这一会儿，我总觉得许是你擅做糕，你们家的院子里都有一股淡淡的的清香。” 小丫突然笑起来，道：“你不说我还给忘了，今天我正好做了一个新口味的蛋糕，你们尝尝，给点意见” 连君谦道：“还真有些饿了，今天天气暖和，就在院子里吃吧，现在可以吃吗？” 小丫道：“我去切” 待小丫用小盘盛着端出，切成小块，连君谦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清甜细腻，还有一丝淡淡的酸味，入口即化，与之前吃过的云朵糕很是不同。 “这里面放了什么，怎么会甜中微酸，却清新自然，香味独特，更柔软细腻，入口即化，”连君谦问道 “我用了青柠汁” “青柠我知道，府里的妹妹们泡水喝，说是能养颜，我也尝过，颇有一股酸涩味，这放在蛋糕里，却只存清香，不见酸涩，妙啊。” 周胜平也尝了一块，只觉无论口感表相都胜过云朵糕，对小丫钦佩更增。 周胜平终于明白，为什么于小丫能轻松说出或许会把方子教给很多人的话，因为重要的从来都不是方子，而是能创造方子的人。 第二十六章 京城风华在 连君谦还住了几日才走，小丫把市面上已经出现的几种蛋糕都给连君谦做了一遍，最后连君谦表示还是最喜欢那天吃的那个轻乳酪蛋糕，当然，小丫告诉他是自己新做的，还没想好名。 连君谦走之前问过小丫，要不要随他上京，以她的手艺，在京城也是有立足之处的。小丫回答的是，京城我肯定是要去的，只是还需要准备准备，等我准备好了，肯定少不了麻烦夫子和你。 连君谦回京那天，莫名觉得有些不舍，风和日丽，却觉得格外伤感。 小丫来送他道：“一切尽在不言中，一路珍重。”递给了他一个小包袱，连君谦想可能是送给姑姑的东西吧。 道：“京城再见” 走远后，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开了包袱，见是一封信，一个散发着清香的荷包，绣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挺可爱，但是自己没见过。（小丫：那是我最爱的小熊熊） 还有一个木匣子，有股奶香味儿，不知道又是什么新鲜吃食，打开后，见是葫芦状的饼干，拿起放进嘴里，酥香浓郁，，吃了好几个才想起来这是带给姑姑的。忙收起盒子。 郭氏一大早装好一篮子鸡蛋，蒸了八个带有吉祥寓意的馍馍，放在食盒里。小丫手里还拎了一个食盒，放着自己昨天新做的青柠蛋糕和曲奇饼干。郭氏还用一个包袱装着她给小宝和秀秀做好的鞋子，衣服。哥哥更是拎了两只鸡和半袋米。 今天是姐姐家小宝满月的日子，小丫一家都要去吃满月酒。妞妞问小丫：“小姨，我还能不能再跟着你们回来”，这阵子妞妞跟着小舅舅玩的开心，还经常吃小姨做的各种糕点，外公外婆舅舅们都对她很好，也跟着小舅舅学了些字。比起在家吃不好还被奶奶骂的日子，妞妞更喜欢待在外婆家。 小丫有些心酸，道：“你不想在家陪妹妹玩吗？” “妹妹只会吃和睡，还有就是哭，不会玩” “妹妹现在长大了一些，你回去看看说不定就舍不得了呢，你如果想来，只要你爹娘同意，就没有问题” “小姨做好了”妞妞说着亲昵的抱着小丫 今天满月排场不大，但也过得去，院里院外贴着红纸写的吉祥话，吃酒的坐了五六桌的样子，也算热闹，酒席彩色也很丰盛。小丫与娘去看姐姐，发现姐姐气色好多了，胖了些，小宝格格的笑，白胖的手动来动去，很是活波。 秀秀道：“娘，家里都好吧，多亏了家里拉来的牛，小丫吃的饱，很少哭了。” 郭氏道：“孩子好了就好，我们的心思没白费，今天外面办的也还算体面，你婆婆没说什么吧？” 秀秀有些变色道：“她能说什么，本来她还嫌小宝是个丫头片子，不想办满月酒呢，多亏了您前几日托人送来的银钱，等我身子养好了，只能等小宝她爹以后挣了钱再还您，还是娘疼我。” 郭氏有点迷糊，自己没托人捎过银子啊，小丫悄悄一拉郭氏，郭氏反应过来肯定是小丫怕姐姐到时候没钱办满月酒，特意托自己的名义给姐姐的。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心疼大女儿日子过的艰难，也欣慰小女儿机敏聪慧，以后日子都会好过起来的 郭氏忙安慰秀秀道：“你养好身子最重要，我给你的银子就不要提还的事儿了，你婆婆为人节俭，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用的，你现在也可以自己做着吃，不要亏了自己。” 或许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吧，姐夫对自己家甚是殷勤，小丫觉得只要姐夫对姐姐好，自己多帮衬些也是情愿的。 “《宛玉修仙记》连载到第三本的时候，孟家的鸿福记在京城的店开了，话本里描写的口味各异的糕点让京城的小姐少爷们纷纷打听，真的有这各种口味的糕点吗？终于在第三本的时候，话本里似无意间提了一句，福绵糕，难道这些糕点就是传说中鸿福记可与和顺点心铺的云朵糕媲美的福绵糕？ 孟家的鸿福记开业那天，人山人海，排队的人堵了整条街道，衙门里的捕快都出动维持秩序了。不到半日，鸿福记当日出售的六种口味的福绵糕就已全部售完。包括枣泥味，香蕉味，桂花味，山楂味，榴莲味，杏仁味的。没有买到的打听好明日的开业时间，准备早早来排队。 客人都散去后，鸿福记的掌柜给今日维持秩序的捕快们每人都送了两斤不同口味的糕，喜的这些捕快们明日还想来干这美差。他们眼看着很多人没买上失望而归，而且这福绵糕价格可是不便宜呢。鸿福记还是很会做事的嘛，以后多照顾些，也好再得店糕点回去让家里的媳妇高兴高兴。 傍晚时，鸿福记门前贴出一张告示，上面写着，明日起可凭话本《宛玉修仙记》优先购买书中同款福绵糕。 兰阳郡主的贴身丫鬟秋月疾步走进内院，看兰阳郡主因今天派出去买福绵糕的下人去晚了，没买上糕还在生气，走过去轻轻道：“郡主，告诉您个好消息” 郡主没好气道：“还能有什么好消息，这帮蠢材，买个糕都买不上” “还不是郡主您不许他们打咱们府里的旗号，他们和普通老百姓一样排队，等排到他们的时候刚好没了”秋月 郡主故作生气道：“那怪我喽” “是啊，都怪您如此有仁爱之心，丝毫不以郡主的身份行特权之事” 郡主笑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都编排上本郡主了。好了，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郡主，我刚得到消息，鸿福记说明日起带话本《宛玉修仙记》的人可优先购买话本同款福绵糕，您这里三本都有了，明日一大早就让管家带着话本去买糕，那些没话本的人只能等明日书肆开门，买了话本之后才能去，明天咱们定能买上全部口味的糕” 兰阳郡主喜道：“话本还有这等用处，三白公子的话本是近三年最受欢迎的，我每本都喜欢，可是一直无人知晓其来历。难道三白公子也喜欢鸿福记的福绵糕，才把这些都写在话本里，说不定买糕会遇上三白公子呢。秋月，明天我亲自去买糕。” 秋月忙道：“郡主，那么多人，您去恐会受到冲撞，况且三白公子这样的人也不会亲自去买糕吧。” “也是哦，那我不去了，让管家去吧。” 第二十七章 最是少年郎 日子顺遂，小丫也悠哉悠哉的画画，写字，偶尔也看看话本。前日正新买了一本名为《宛玉修仙记》的话本，写的颇是不俗，不像很多话本写书生与富家小姐的俗套爱情故事，或者状元娶公主之类的白日梦话本。这个修仙记，主角以自己努力修炼，经过千辛万苦才进阶一次，也不会对那些觊觎她美貌的所谓翩翩公子假以辞色。三观很正。 小丫看着看着觉得里面描述的糕点好熟悉，怎么像自己卖给鸿福记的福绵糕，正奇怪着。陈师傅竟然到自己家来了，小丫忙起身迎接，道：“陈师傅，您怎么有空来我家，有事您捎个话，我去找您就行了” 陈芸笑道：“妹妹客气了，我今天带了一样东西给你，” 伙计拿进来，陈师傅道：“这是我们少爷找人做的可以自己动的打蛋工具，妹妹看看，可还顺手” 小丫开心道：“真做出来了？姐姐快教我怎么用”。 小丫冲进厨房，打了两个鸡蛋，陈师傅也跟进来道：“这里有个铁片，一拨，它就自己转起来了，每次可以转半刻钟左右。” 小丫一试，果然不错，虽比不上电动打蛋器，但解放了胳膊，已经很好了。天天用手动打蛋，小丫都快失去积极性了。 “陈姐姐，你们家少爷真厉害，还管这些俗务，我还以为少爷都是吟诗作画的清雅之人呢，而且总说君子远庖厨，你家少爷不是个俗人。” “是啊，鸿福记立店几十年了，我们少爷终于把店开在京城了” “你们京城开店了？真是能干啊” “这还要多亏妹妹的福绵糕” “哪里，是你们少爷能干，不然我怎么只能在镇上摆摊卖糕呢，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人手里价值是不一样的” “我们少爷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这次京城开店还有一件趣事，少爷让掌柜的放消息说，带话本《宛玉修仙记》者优先购买，一时之间，京城和京城周边的这个话本都卖光了” 听到这个，小丫眼睛一亮，道：“这个话本比你们在京城开店早吧？” “是啊，话本里面就写福绵糕了，可是吊足了京城人的胃口。开业那天，人可多了，鸿福记在京城是落住脚了。” “那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这话本跟你们鸿福记有关系吗？” 陈师傅道一愣，道：“我之前还真没这么想，还以为是巧合呢，说不定写话本的人正好喜欢福绵糕就顺手写在里面了，而且这写话本的三白公子名气极大，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我们鸿福记想请也找不到啊。” 陈师傅走后，小丫一直在想鸿福记和话本的关系，小丫很确信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巧合，这很明显是话本植入广告嘛，而且时机选的刚刚好，前期做足宣传，鸿福记京城店开业才会吸引如此多的人，福绵糕反过来又促使更多的人买话本，双赢啊。策划这一切的人真是个营销高手。 看来这神秘的三白公子与鸿福记关系甚是不凡。或许孟少爷就是参与者，这孟少爷也让小丫很是好奇。 连君谦回京时，发现京城最火的糕点已经不是自己家铺子的云朵糕了，而是鸿福记的福绵糕。 但见鸿福记门前人流如梭，连君谦本不太关注自己家铺子生意好坏，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回府去见姑姑。 姑姑的院子是府里景致最好的桂院，初春时节就已是鲜花盛开的模样，今日天气晴好，姑姑正在院子里作画，见自己进来，放下了画笔。 亲切的道“小谦，看我今日画的云雀可还灵动？” “姑姑是京城最擅画鸟雀花草的大家，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敢品评，怎么看都像是枝头的雀儿落在了姑姑的画纸上” 连月不禁笑道：“你爹爹总是怪我宠溺你，谁叫你这样会哄我开心呢” “侄儿就喜欢有姑姑宠着护着，您不问问我此去事情办妥了没？” “看你这副轻松的模样，哪还能差的了？说说吧” “姑姑，小美心胸豁达，她只要能让自己做云朵糕就好，并未提出其他要求，我给她玲珑扣，她也未收下。而且她心思灵巧，会做的新鲜糕点可能极多。” “难得见你夸谁”连月笑道 “她年纪虽小，确实跟一般的姑娘不一样，姑姑对她这样好，可她并未趁机提出什过分的要求，我让她来京城，她却说时机到了，她会来的，如此自强自立的姑娘，我怎能不心生敬重” “你心底仁厚，并不以她是个农女而有所轻视，你们这一辈兄弟七人，你是个有见识的，”连月想，家里现在看着花团锦簇，可是富贵太平的日子过久了，难免自傲自矜，眼高于顶，可是哥哥们却无甚出众的人才，官职也只是中等，侄儿们却急于过着纨绔世家子的日子，现在最高也只是个举人功名，自己家根基不深，现在是自己在，以后还不知会怎样。 “姑姑过誉了，兄长们都很好，只是姑姑便疼我罢了。” 连君谦拿出小丫给的包袱道：“这是小美让我捎给您的，您过目” 连月打开后先拿起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明白小美是真心要靠自己努力改变生活，做自己之能做，想做，嘴角微微上扬，自己没有看错她。信末说已经将连君谦喜欢的青柠蛋糕的方子放在盒子下面了，还有送自己的曲奇饼干。 连月拿起木匣，打开后发现装着满满一盒信里说的曲奇饼干，不知又是什么新式点心，连月拿起一个品尝后，果见滋味不凡，口感细腻，入口即化，还做成了可爱的圆滚滚图案，令人见之心喜。 看连君谦在一边眼巴巴的样子，道：“给我留一些，其余都拿走吧，盒子夹层里还有青柠蛋糕的方子，是给你的” 连君谦听之大喜，道“姑姑最好了，这小美姑娘也不错，真希望她早日上京，我就不愁吃什么点心了。” “你这贪吃鬼，快起差人做了那青柠蛋糕，也让我和嫂嫂们尝尝吧” 连君谦笑着离去。 第二十八章 希望在路上 于小永已经读书七年，蒙学读了四年后，因表现还算优秀到镇上继续上学，眼看将满三载，于小永已经开始学习制艺，预备明年就下场一试。但是自己家距镇上较远，上学也颇为辛苦，镇上的先生年纪也大了，精力不济，经常让学生回家自学。这也是于老爹那么快下决心去县城买房子的原因，如果自己家能去县城做点小买卖，那小永到县城上学也有人照顾。 小丫和爹爹最近一直在忙着修葺县城的房子，雇了两波匠人，县学旁的院落以加固修补为主，那处店铺却是小丫画了图纸找的精干匠人精心修缮的。 店铺有两层，小丫把楼上做成隔间，作为雅间准备，以素淡温馨为主。楼下堂食，周围一圈靠窗的位置设计的是高桌高椅，临街景象尽收眼底，中间政策桌椅，四人一桌布置，墙上是小丫用自己的画装裱起来悬挂装饰的，皆是美景美食，还有其乐融融的用餐场景一幅。 忙了一月有余，才全部完工，完工前一直用麻布遮挡，县城的人们不明就里，不知开个什么店铺还神神秘秘的。 在修缮屋子的这段时间，小丫忙里偷闲设计好了果水单子，小丫不是要开一间蛋糕店，小丫从来就不想开一间以不断的卖蛋糕而盈利的点心铺子。做蛋糕是小丫最喜欢的事情，目前来说，小丫并不想成为不断做重复蛋糕的一个点心师傅，而且很多小丫需要的原料还不具备，家里也需要一个营生，因此小丫就想开这家果水铺子，主营奶茶和果茶。 小丫已经写好奶茶方子六样，果茶方子六样，现在时令水果较少，等新鲜水果下来再行增减。 自己家现在银钱上宽裕了，娘正给哥哥张罗媳妇呢，家里的房屋也需要稍微修补一下，娘和哥哥就在忙家里的事情。 小丫准备让爹一边照看小永上学，一边看着店铺，需要一个机敏的人做掌柜，小丫预备让姐夫来做掌柜的，姐夫为人活泛，善言辞，应变能力也不错，周全这样一个小铺子应该尚可。只是毕竟已经不能算是一家人，银钱之事还是都由爹爹管着吧。 谁负责调制饮品也是个问题，自己可以先做一阵，可是也非长久之计，自己还要尝试做出新的原料和甜品呢。 小丫想起了自己的姐妹团，晓梅年龄较大，已经说了人家，现在画花样儿的生意岁也不错，毕竟李家村及周边村子人口有限，挣点散碎银子还可以，但是随着姐妹们年岁渐长，这点银子就不够看了，而且还是四个人分，更没多少了。不如让晓梅一个人去做这件事情，红红和小云自己可以让她们去店里帮忙。学个手艺，以后也是自己的助力。 小丫看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便让爹爹看着打扫卫生，散散味儿，给院子里栽点树，种点花，便回村了。 小丫与郭氏说了自己的打算后，郭氏倒没有意见，只是哥哥道：“小丫，你为何请外人去铺子里学手艺，而不是找咱们自己人，大伯家的姐姐已经出嫁，可是二叔家的妹妹比你大两岁，正是能干活的年纪，况且我也想为家里做点什么。” 小丫一愣，反应过来，是啊，古代这是一个亲族关系优先的时代，自己主要考虑自己熟悉的人，叔伯家的姐姐与自己往来不多，自己一时没有想到，不过对于哥哥的安排，自己早有打算。 小丫道：“哥，这次我让姐夫当果水铺子的掌柜是因为姐姐是咱们最亲的人，我想帮衬她，姐夫也是个机敏变通的人。对于哥哥，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李家村毕竟是咱们家根基所在，以后无论咱家的买卖做到哪里，这里都是咱们永远的根。因此我打算将这里作为糕点重要原料的产地，我要做一些特别的蛋糕，但是缺少现成的原料，我需要做出这些原料，以后一旦做成，这原料的需要将源源不断，哥哥就在村子里带人专门做原料，以后咱们整个村子，甚至整个镇的人都来做，也不一定能够满足需要。” 于大龙听完小丫的话，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家里只有他和弟弟两个男丁，弟弟要读书，那在家守业当然就是自己的责任了。妹妹说的事情自己虽然不懂，可是今天自己家的一切都是妹妹的手艺赚来的，妹妹说的不会错的。 小丫看大龙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接着道：“至于叔伯家的姐姐，我不熟，也不知是何性情，若想处不来，岂不是伤了情分，若以后家里的产业做起来，总有需要叔伯帮忙的地方，若因现在咱们没有让叔伯家的姐妹们先学手艺，她们就心生怨怼，那以后村子里的产业可能也要慎重考虑是不是可以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做。” “妹妹说的是，若有什么闲言碎语，哥哥会与叔伯解释妹妹的打算和苦心的。” 第二十九章 永远做姐妹 于家准备在县城开店的消息村里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有之前卖糕点方子的事情，大家都不觉得奇怪，据说卖出去的方子都让镇上的那两家铺子赚了大钱，此次于家开店，大家都以为就是开点心铺子，也有那亲朋近邻欲得些好处，能否在铺子里寻些活计，就在刚刚郭氏才拒绝了娘家侄女想去铺子里学手艺的打算。 郭氏对娘家嫂嫂道：“嫂子，其实家里只是租了个小铺面，准备卖点果水，糊口而已，至于糕点铺子，现在是开不了的，以前的方子已经卖给别人了，新方子还在试做中，嫂子您出去可得帮着跟那些外人辩解几句” 郭氏嫂子刘氏道：“我说呢，哪那么多秘方，都在说你家里要开糕点铺子，我想若真需要人手，你也不能忘了嫡嫡亲的侄女不是，晓英平日最爱在厨房鼓捣吃的，又爱干净，这你都是知道的” “是啊，不过家里的铺子要卖奶茶，需要牛乳，如果家里有闲钱的话，养头奶牛，牛乳我们都要。” “牛可是大价钱的物事，我可做不了主，回去跟你哥哥商量商量” 刘氏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一个小果水铺子能挣几个钱，还专门买奶牛供牛乳，岂不是本末倒置吗？牛乳虽然也贵，可是平日没几家吃的起的，于家自己就有两头奶牛养殖，如果于家到时候生意不好，要不了这么多牛乳，都是亲戚，自己家又能拿他怎样。 小丫让哥哥放出消息，自己家开的铺子是卖牛乳茶的，需要大量牛乳，若有人可养奶牛供应，自己家全收。 可是效果不佳，毕竟买头奶牛需要七八两银子，牛乳一斤十文钱，一头牛每天可产牛乳三四斤的样子，大概需要一年才能卖够买牛的钱。按说也是个极好的营生，可关键是于家真的用的了那么多牛乳吗？如果是开糕点铺子还好些，听说很多糕点里是需要牛乳的，于家会做糕点大家都知道，可是牛乳茶是什么样？听说北地的牧民们才吃什么羊乳茶牛乳茶之类的，咱南方人能吃的惯吗？ 总之，不看好者居多。 小丫也想到了这个结果，其实她现在需要牛乳除了做牛乳茶之外，主要还是想尽快做出奶油奶酪等原料，但是事情未成之前她也不敢打保票。 小丫回家刚两日，正准备去姐姐家商量让姐夫帮着管铺子的事儿，结果还没出门姐姐姐夫就上门了。 原来是姐姐也听说了自己家要开铺子的事情，自己之前也说过要为姐夫找个活计来着。 把小宝先安顿好，娘与姐姐说了些家常话，哥哥与姐夫在外屋叙话，小丫听到姐夫突然提高嗓门道：“真的吗？” 小丫听见哥哥低低回了什么，外屋不时传来姐夫欣喜的声音，小丫知道哥哥已经跟姐夫说了自己的打算。姐夫是没有意见的。 小丫与姐姐道：“姐，小宝已经过了百天，你身子也恢复了，我想让姐夫去帮我管铺子，你带上妞妞，小宝也去吧。娘暂时忙家里，走不开，你去也能照应一下我们的吃食。” 小丫这样打算，还有主要是为了把姐姐从婆婆的魔爪下解脱出来，更为了姐姐与姐夫的夫妻关系。两地分居不利于家庭关系的和谐，若因此姐姐与姐夫之间生分了，小丫所作所为就本末倒置了。 小丫最大的理想就是家人和睦幸福，自己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姐姐有些犹豫道：“这样太给家里添麻烦了，也不知道婆婆能不能同意” “姐，你不愿意帮我吗？至于你婆婆，让姐夫去说吧” 秀秀也是打心底里愿意的，看妹妹这样说，忙道：“如果真的能帮的上妹子，姐哪能不愿意” 郭氏看着儿女们互帮互助，关系和睦，也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午饭后，姐姐与姐夫回家与婆母商量并收拾东西，小丫准备五日后就去县城。 与姐姐家说定，现在小丫还得去找小姐妹们商量，小丫把晓梅，红红，小云都叫到自己家。 红红先开口道：“好久都没看到你，听说你要去县城开铺子了，是真的吗？你好厉害啊” 小丫笑道：“是我家要去县城开铺子了” “也差不多，谁都知道是你会做新鲜点心才卖了方子得了银钱” “这就是我今天要跟大家商量的事情” 三人一听，与点心铺子有关，都认真听着。 小丫正色道：“我暂时还没有新的方子可以卖点心。现在县城的铺子主要卖牛乳茶和果茶，我要试做新的糕点方子，县城铺子需要有人在后厨做茶，我教给她方法，付她工钱” 三人都心里一动，想着不会是让自己去吧。 小云道：“小丫，你直说吧，有没有我们能做的” 小丫接着道：“我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去铺子里当茶水师傅，我这种茶水和一般见到的都不一样。我今天做了其中一种，你们先尝尝” 小丫拿起屋子里的茶壶，倒了三杯，屋子里飘起了浓浓的奶香味儿，又有一丝淡淡的茶香，红红先端起就要喝，小丫赶紧道：“小心烫” 三人方缓缓喝了一口，没有一丝牛乳的膻味，清甜浓郁，香醇可口，一小杯喝完，还想喝，喝进去整个身子都暖暖的。 小丫看着她们喝完一小杯方道：“这是原味的，里面还可以加各种果干、果粉，枣泥等，做成不同味道。也可增减牛乳、茶的分量来改变味道。” 小云犹豫道：“我能学会吗？我有点笨哎。” 小丫噗嗤一笑，道：“有我这个大师傅在，你还有学不会的吗？你们愿意去铺子里做牛乳茶吗？” 第三十章 香味扑鼻来 “当然愿意啊，我今回去就跟我娘说，自从我画花样儿能挣钱之后，娘就对我格外宽容。”红红急急道 小云也道：“如果你觉得我行的话，我也想去” 晓梅一直没开口，这时才说道：“真羡慕你们，我已经定亲了，不能出门，恐怕没这个福气了” 听到这话，其余三人都有些收了笑，红红道：“女子长大后就要嫁人，然后由不得自己去做什么，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这话听的几人都笑了，晓梅道：“真是傻话，还能在娘家待一辈子啊，你看你嫂嫂能不能吃了你。”红红的大嫂子脾气可是不小，名声在外。 小丫道：“现在的世道我们暂时也无力改变，只能先改变我们自己。晓梅，我们三个走后，吉庆年年就都托付给你了。你也不用再给我分钱了。” 红红和小云也道，也不用给我们分了，我们都不干活，哪能再分钱。 晓梅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姐妹们这样说，我怎么过意的去，这是咱们一起辛辛苦苦做起来的，现在每个月也能有大半两银子呢” 小丫道：“我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生活，现在只有你能做这件事情了，咱们之间无需任何客套，无论怎样，我们的心都在一起，感情都不变。” 小丫倒了四杯牛乳茶道：“今日我们以茶代酒，立下誓言，永远做好姐妹，你们觉得可好？” 其余三人都被小丫感染道：“永远做好姐妹” “干杯” 在一片感动和丝丝伤感中，小姐妹们许下了誓言，谁会想的到，年少时的友情会如此脆弱，几年后，就会有人为了一个男人而忘了曾经永远做好姐妹的誓言。 人员都以商谈妥当，小丫对哥哥说：“接下来，就要靠哥哥保障牛乳了，家里的两头牛，我先带到县城去，你抽空再去买上几头奶牛，先养在家里，暂时应该是够用了。” “可惜，那些没眼光的人不知道妹妹的好，都不愿意买牛，我去找了伯父家的大成哥，他也不看好咱的牛乳茶，他还说若是开点心铺子，他肯定支持” “哥哥，咱们现在刚起步，需要的人不多，也正是看清人心的时机，自古都是成王败寇，若咱们成功了，自然会从者众多。” 一切都准备就绪，大龙雇了大车送小丫一行人去了县城。 小丫暂时与红红，小云住在铺子后面的房舍里，铺子后面有大小六间屋子，小丫丫三人一人住一间，两间做厨房，一间放器具原料。甚是宽敞。 红红道：“太开心了，在家里都是和姐姐住一间屋子，姐姐出嫁了就和侄女住一间，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好激动，小丫，爱死你了。” 小丫笑着道：“这可是大师傅的待遇哦，你若躲懒，就住柴房去” “那哪能啊，我要做头号大师傅，名扬天下” 小云也笑道：“我可不敢说大话，我能做好这些就很不错了” 在小姐妹们的一团笑闹中安顿下来，各自收拾房间。 晚饭后，小丫道：“因时间紧迫，明日我们就开始学习制作牛乳茶和果茶，为了快速掌握，你们一人学一类吧，说说，谁学牛乳茶？谁学果茶？” 红红道：“我学牛乳茶” 小云小声道：“哪个简单些？” 小丫微微一笑道：“牛乳茶更需要技巧，果茶可能费力气些” 小云道：“我力气大，就让红红学牛乳茶，我学果茶吧” “既然都商量好了，明日早饭后就开始吧” 红红和小云都有些兴奋，谁能想到，村里的小丫头片子竟然能到县城里的铺子里当大师傅。一夜辗转难眠，早起后却并不觉困倦，这就是精神的力量啊。 小丫带着两人到厨房，先介绍了一下所需器具，厨房分内外两间，里间做牛乳茶，外间做果茶。 小丫把果茶的方子和单子先给小云，让她自己对照着先熟悉熟悉工具和原料。果子什么的都是市面上常见的，小云都认识。便自己去琢磨了。 到了里间，牛乳，茶叶已经都准备好了，小丫道：“今天咱们先做最基础的原味牛乳茶。” 只见小丫把白糖放进无水的锅里，文火煮至略微焦黄，往锅中倒入牛乳，再将茶叶倒入牛乳中，焦糖会突然结块，稍后会慢慢化开，起初茶叶会慢慢浮在牛乳表面，但是随着茶叶浸透慢慢沉入牛乳中，用木棒捻茶叶，使茶叶的香味完全散发出来，上下不断捻压，乳茶混合的香味飘散在整个屋子里。 小丫道：“如果捻压的时间短一些，会便甜牛乳味儿重，如果捻压的时间长一些，会茶味更浓，便涩一些。到时可让客人自己选择吃哪种。” “不同的手法和用量会做出不同的口感，你可以多试试，熟悉一下手感，这原味牛乳茶做好后，其他的就是增减不同原料的问题了，都难不倒你” 第三十一章 蜂蜜柚子茶 看红红已经上手了，小丫去了外间。小云已经把水果洗尽，青柠切片，各项器具都收拾干净。 因时令关系，现在只预备先做蜂蜜青柠水，蜂蜜柚子茶，桂圆红枣枸杞茶，玫瑰花茶，茉莉花茶，酸梅汤六样。 水果茶做法都类似，今天主要做蜂蜜柚子茶。 先把小云已经切好的青柠片与蜂蜜一起盛在罐子里，一层青柠片，一层蜂蜜，等入味后，舀出一片青柠泡水，甜中微酸，是简单又美味的饮品。 柚子皮需用细盐轻轻搓洗片刻后，再用温水洗尽。用小刀将柚子皮最外层的黄色皮香削下来，一定要注意去除里层的白色部分，减少苦涩感，然后柚子皮切细丝，在水里浸泡一刻钟。 剥出柚子肉，只留最里面果然部分，去籽。在锅中倒入清水，放入柚子皮和糖，煮一刻钟，再加入果肉，然后小火慢慢熬煮，屋子里开始弥漫着丝丝酸甜，小云凑过去深吸一口气，平常酸涩的柚子竟香味扑鼻。 “小丫，还要熬多久，什么时候可以喝上这蜂蜜柚子茶？” “熬一个时辰后关火，等完全凉透，再沉淀一晚，明日味道正好，咱们都尝一些。” “小丫，这名叫蜂蜜柚子茶，可是里面没有放茶叶啊？” “虽无茶却因其皮之涩味而有茶味啊。” “小丫，你怎么会这么多事情啊，是不是都是连夫子教你的” “有一些是夫子教的，还有一些是我看书自己琢磨的，只要会做一样，其他的多试几次就会了。” “你聪明才这么说，我都想不到那么多” “术业有专攻吧，我喜欢做这些甜丝丝的吃食。” 闲聊一阵后，柚子水已经散发更浓郁的酸甜味，汁水也变得浓稠。关火，加入一些蜂蜜，放置到罐子里自然冷却。 红红自己琢磨着做出了红豆味的牛乳茶，倒好三杯端出来，三个小姐妹就坐在厨房门口的石凳上，细细品味。 微风吹拂，天空湛蓝，甜蜜香醇的牛乳茶喝着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三人皆默默的品尝着这甜蜜和美好，仿佛过往的所有不甘和缺憾都得到了弥补，从此以后只有甜蜜没有苦涩。 一天的劳累后，小姐妹们却只有满满的斗志和动力，一夜无梦。 红红和小云按照小丫给的方子一样一样的试做，忙的不可开交，小丫看两人已自在的忙碌着。她便回去县学旁的院子，看看家里安顿的怎么样了。 这条叫做学府坊的巷子里静谧整洁，小丫回来时正是午饭时间，一路上不时飘散着阵阵饭香。小丫也感觉有些饿了，这几天都是几个人随便做一些，并没有用心做菜，真的好想吃红烧鱼，排骨汤和嫩嫩的炒青菜，再有个凉拌黄瓜也不错。 推开门后，听到妞妞在说着什么，小丫快步走到堂屋，只见桌子上摆着四五个菜，妞妞在哄着小宝玩。 妞妞看见小丫进来，喜道：“小姨，你回来了，好几天都没见你了。小宝都会说话了” 小丫想，还不到一岁的孩子就会说话了吗，道：“会说什么呀？会喊姨吗？” 妞妞仰着小脸道：“她会说嗯啊，还不会喊人。” 小丫笑道：“妞妞这个姐姐当的好，都教会小宝这么多话了” “小姨你笑话我，我要天天教小宝说话，一定要先让她学会喊姐姐。” 正在两人笑着聊小宝的时候，姐姐端着一盆刚出锅的鲫鱼汤走了进来，看到小丫回来也一阵欢喜道：“今天做的菜多，可巧你就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又对妞妞道：“妞妞，你去草棚喊爷爷和爹爹回家吃饭，” 妞妞应声去了。小丫道：“这几天怎么样？还能适应吧，妞妞没有闹着要回去吧”妞妞来之前还舍不得她的小伙伴们呢。 秀秀道：“巷子里有好多小孩，妞妞都乐疯了，县城里的小孩玩起来花样多，妞妞正新鲜着呢。我在这里也清净，就带带小宝，做做饭，正不知道做什么呢，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我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等下个月小永过来上学，家里这些人要吃饭，家里里里外外就够你忙了，你如果还有空闲，教教妞妞认字吧，妞妞也马上五岁了，我听说城里孩子都上学早，女孩子上学的时间也长，学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还可以去府城上专门的女子学院呢。 “我倒没想那么多，你读书多，我听你的” 说着话，妞妞，于老爹李东峰三人已经进门了，一家人坐在饭桌旁，都格外有胃口，小丫喝着喷香浓白的鲫鱼汤，觉得生活有滋有味，有人照顾真好。 饭毕，小丫跟姐夫说了一些开业的安排，预备下个月十五开业，现在已经月底，还有大半个月，小丫想请一位有经验的掌柜教教姐夫，还没有头绪。这几天让姐夫先去店里熟悉一下情况。 第三十二章 草莓蛋糕 饭后小丫才仔细的看了看这县城的新家，院子里已经被收拾一新，没有了刚买时的倾颓荒凉之感。前院靠左侧的一块空地被爹开成了菜园子，已经洒上了菜种子，已经露出了些绿芽，不知种的什么。 后院有一片竹林，倒是正好乘凉，杂草也被清理干净，原先散漫的葡萄藤修剪后，只剩整体的主杆，也冒出了新芽。两颗有些年头的槐树依然茂密旺盛。 院子里还有空地，小丫一直很喜欢荡秋千，在村里的时候也玩过，就是半大的孩子在两颗距离相近的树上拴上绳子，搭个板子，坐上去玩。小丫觉得这样有点危险，板子一不小心就掉了，小丫只坐过一两次就没敢再冒险。现在家里有空地，自己可以找木匠来扎个秋千吧。 小丫正一个人想着乐呢，妞妞跑过来道：“小姨，小姨，巧儿娘送了一篮子草莓来，红彤彤的，可好看了，娘让我喊你去吃草莓。” 小丫闻言道：“那快走吧，听你这么说，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最近都忙于果茶铺子的事，小丫已好久未曾做甜品了，真有些想念呢，看到这些新鲜的草莓，小丫好想做草莓蛋糕，颜值与美味并存。 小丫尝了几颗草莓，酸甜适中，水分极大，清香扑鼻，不像现代在大棚里长出来的草莓，个头极大，却寡而无味。 听姐姐说家里搬进来之后，爹爹已经买了一些吃食并姐姐自己做的一点针线，给巷子里的邻居分送了些，邻居们也各有回礼，妞妞说的巧儿娘是自己家斜对面住着的，因有个与妞妞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而与姐姐往来较多。 小丫也想做一些甜品，搭配店里的牛乳茶和果茶再给邻居送一些，也请邻居开业时去捧个场，自己家是做小买卖的，就是需要人气的。自己家以后在此长住，也少不得麻烦四邻。 小丫跟姐姐打听好巷子里一共有九户人家，决定先做出奶油。 小丫先准备好鸡蛋六个，牛乳一大碗，食用油小半碗，第一次试做，小丫准备的材料较少，用两个小盆分好蛋清和蛋黄，用打蛋器将蛋清打出粗泡，再倒入牛乳油糖，搅拌均匀，搅拌到蛋液比较粘稠时再加入少许的牛乳和油，继续搅打，只见蛋液白嫩细腻，浓稠馨香。从表面看，这奶油应该还不错，小丫用勺子舀了一些，尝了一下，奶味浓郁，甜香可口，还算不错。 又多做了一些备用，全部做好后用罐子装好放在地窖里冷藏保存。 小丫做好了四个大的云朵糕，草莓洗干净切小块，把奶油拿出来一点一点抹到蛋糕上，每个蛋糕都分成三片，每一层都先抹一层奶油，再放一层草莓。如此反复，最后抹面。小丫用蛋糕的边角做了福字造型，用奶油装饰，旁边再放置横切的草莓，红白相映，草莓根蒂的绿叶也留下了几片，更是衬的蛋糕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做好后，小丫留出一些切块让家里人品尝，其余先用盒子装好放在地窖里。 姐夫去铺子里了，爹爹也去外面转悠了，家里只有姐姐和妞妞，小宝。 妞妞大口大口的用勺子挖着吃完，才开口道：“小姨，草莓蛋糕酸酸甜甜的，香喷喷的，我还能不能再吃一块？” 小丫道：“都快要吃晚饭了，再吃一块你就吃不下晚饭了，明日再吃吧。以后经常吃，有你吃腻的时候呢。” 妞妞不情愿的撅着小嘴道：“这么好吃的草莓蛋糕我怎么可能会吃腻呢，我天天都要吃。” 小丫笑着道：“好，以后好吃的多的是，随你吃。” 秀秀道：“这种蛋糕的吃法从来没见过，小丫你不打算在铺子里卖这种糕点吗？” “这种蛋糕做起来较为繁琐，还有很多变化需要一一尝试，如果我现在开始在铺子里卖奶油蛋糕，就没时间再试做别的糕点了。等我都试做的差不多，再考虑铺子里出售的事儿吧。” “你说的是，是我心急了，长远来看，还是稳妥些比较好” “我再去做些小食，好搭配着明天分送四邻。” “嗯，你去吧，不要太累了，就这一种也很好了” 小丫笑着又去了厨房，做了一些改良版的曲奇，就是上回送过夫子的那一种，这次除了已经做过的小熊图样外套小丫还做了小狗，五角星，橘子等样子。力求用美貌和美味双重武器来打动街坊们，让大家接受自己家这个外来户。 第二天一早，小丫把昨天做的这些吃食一一分好，装在盒子里，只等姐夫把牛乳茶和果茶带回来就可以送去了。 姐夫还没回来，家里却来了一位贵客，一举解决了小丫现在的难题。 第三十二章 疑是故人来 小丫正把东西收拾停当，准备去院子里歇会儿，妞妞跑过来说：“小姨，有人来找你，” 小丫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看到姐姐正在与客人说话，看到小丫出来，道：“这位客人说是来找你的，你认识吗吗？” 小丫道：“是咱们镇上鸿福记的陈师傅，陈姐姐，快请屋里坐。” 陈师傅看见小丫，也一阵欢喜，道：“果然没错，听铺子里的伙计说看到你在县城休整铺面，我还不敢相信呢，你怎么突然就到县城了？” 小丫道：“陈姐姐先喝口水，咱们慢慢聊” 待陈师傅坐定，小丫道：“不瞒姐姐说，之前我的糕点方子卖了些银钱，就想着如果什么都不做，慢慢也就花完了，便想给家里找个营生” “那你的铺子也卖糕点吗？” “不是，我暂时也没有做出其他的能够出售的糕点，就卖些茶水” “你卖的茶水与一般茶楼里的不一样吧？” “姐姐真是行家，一语中的，一般茶楼里的名贵茶叶我是没有的，我主要出售一些果茶和牛乳茶，” “你是个心思灵巧的，想必都已安排妥当了，我这次来是少爷特意让我来的” “不知孟少爷有何.......？” “少爷说，于家虽会些特别的吃食，可终究是个手艺人，开铺子怕是没有经验，如果于家不嫌弃的话，你去帮帮忙，等一切都顺当了，你再回来” 小丫听完，心里有些感动，孟少爷心思细腻，难得说话诚恳坦率，若是一般人，即使看出自己家可能开店有些不足之处，也不会直接指出，更遑论派人来帮忙了。 小丫有些激动的道：“孟少爷真是个大仁大义之人，能急人之难，如果有机会，很想当面谢谢孟少爷。” “我们少爷表面上看寡言少语，难以亲近，其实最是心细，与人为善。你以后见了就知道了，也很好相处的。” “陈姐姐来的太及时了，我正一筹莫展呢，我请了自己家的姐夫来当掌柜的，但是他也没有经验，需要有人帮忙指点指点，可巧您就来了。” 正说着话，李东峰提着做好的牛乳茶和果茶回来了。小丫让陈师傅稍坐，自己出去将茶分装好后，请姐夫去送给街坊们，姐夫为人活泛，已经跟姐夫们都熟悉了，忙一一去送了。 小丫给陈师傅倒了一杯红枣牛乳茶，道：“陈师傅，您尝尝铺子里试做的牛乳茶，也指点一下我” 陈师傅闻言也不客气，拿起瓷杯喝了一小口，又再喝一口才放下道：“醇香清甜，浓郁可口，让人爱不释口。果然有独到之处。” “只是不知能否有人肯光顾，而且店里只出售茶水，恐怕会影响客源。” “小丫，你这牛乳茶，恐怕是女子喜欢的居多吧，而女子一般出门的不多，更不好坐在店里堂而皇之的喝茶，你的铺子里包间多不多？还有这牛乳茶可方便携带？” “铺子二楼有雅间六个，带走的话，我准备了一些竹筒，但是不多，之前没有考虑女子不便出门的问题，男子应该也会有人喜欢喝吧？”自己经常出门，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倒忘了这世道女子难得出门逛街，更很少坐在大堂里喝茶了。 “这牛乳茶味道独特，男子可能也会喜欢，但更多的客人应该是女子，所以带走的器具一定要准备，而且要精美雅致” “陈师傅说的对，我待会就让姐夫去寻手艺好的竹匠，再定做些精致的陶罐，瓷罐，不同的器具装的牛乳茶，价钱不同，每个罐子底部再刻上铺子的名字。您看可好？”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才说一点，你就想到这么多，这生意差不了。” 聊过一阵铺子的话题，陈师傅便告辞了，说是少爷还交代了其他的事情，不能久待。 待准备好一应器具，做好水牌，牌匾等之后，就等开业了。 开业前两天，郭氏和于大龙，于小永就来到县城，准备看看自己家第一个铺子开业是如何热闹。 小丫这次也没有请太多人，就是个小铺子开业，只请了街坊四邻，村子里与自己家相熟的人家也请了，只是路远，大家都是捎上些心意，不会亲来道贺。 铺子附近的店铺也请了，毕竟大家都在一起做生意，和气生财嘛。 十五日在忙碌中，很快到来了，小丫一家都穿上新做的衣裳，准备去铺子里，没想到的是今日的开业却与自己想象中的低调冷清不一样。 第三十三章 开业锣鼓喧 小丫一家到铺子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收拾整体，待到了吉时揭匾就算正式开业了。 李东峰和于大龙招呼三三两两到来的街坊们和附近铺子里来捧场的掌柜们，来人都有礼物奉上，多是布匹绸缎或自家铺子里的货品，也有送笔墨纸砚的。一时也是热热闹闹，也有一些图个新鲜的客人也到店门前观看，进店就坐也有之，还有一些带着丫鬟的女客进来，还好有陈师傅在，招呼到雅间去了。 待到了看好的吉时，巳时三刻已到，小丫的父亲于老爹和湘南府点心行会副会长柳至仁准备揭匾，这柳副会长于家也不认识，还是孟少爷帮忙请来的，以后也好有个照应。露出招牌蜜悠坊三个大字，众人一阵祝贺声。 此时，却是一阵敲锣打鼓声响起，来人大声道：“鸿福记孟家送贺幛一幅，兼纹银百两，祝蜜悠坊骏业聿张，福寿绵长。” 小丫想着孟家肯定是要送贺礼的，没想到却是最后出场，还是重礼相贺，众人不知这于家与鸿福记的关系，有点惊奇现在名声大震的鸿福记竟然派了府城的大掌柜亲来送贺礼，看来这于家也不可小觑啊，于老爹忙把孟家派来送贺礼的吴掌柜迎进去，准备开席。 爆竹声响起，锣鼓紧随其后，众人停下脚步，来人道：“京城连尚书府送匾额一幅，纹银五百两，祝蜜悠坊开业大吉，嘉惠八方。” 众人更是一惊，听说这于家只普通农户，怎么还有尚书府来送礼，小丫已经看见原来是连君谦来了，他肯定是代表师父来给自己家壮声势的，于大龙于李东峰双双迎上去接待连君谦，其他人也纷纷避让，原来觉得不屑一顾甚至心怀不轨的人更是多了几分忌惮，连君谦看了小丫一眼，大踏步的走进了店里。小丫不好上前，只能结束后再问问，师父有没有什么交待的。 距饭时还有一会儿，店里的伙计忙给众人都送上一份店里的牛乳茶和一份果茶，客人可根据口味自选，雅间的女客很是大方，让把店里所有口味的饮品都上一份。 陈师傅不敢怠慢，与小丫商议后，亲自去送，陈师傅恭敬有礼的送上店里现有的12种口味的饮品后，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客问道：“店里可有什么糕点来配茶的？” 陈师傅道：“小店只售牛乳茶和果茶，今天开业，有店家待客的糕点，也是新鲜口味，我给您端一份上来” 陈师傅找到小丫道：“这位客人穿戴贵重，似是京里的花样儿，不知是敌是友，她问有没有糕点，我说可送她待客的糕点，小丫，你今天做的要待客的糕点可否匀出来一份？” “陈师傅，您也不用过分小心，我这小铺子可还够不着谁来针对，应该就是哪家大小姐来尝个新鲜吧，我去给送份樱桃蛋糕，” “也好，你去吧” 小丫把新做的樱桃奶油蛋糕切了两份盛在素色盘子里，每一份蛋糕上面均以整个樱桃装饰，鲜亮好看。 小丫进了雅间后，道：“您好，今天开业，给您送两份店家自做的糕点，谢谢您来捧场” 那着浅黄色织锦缎子衣裳的姑娘正坐在中间，旁边立着一位丫鬟模样的少女时代那位小姐已经取下面纱，长相端庄大方，气质颇佳，却无倨傲之色，柔声道：“这是什么糕点，怎么平常没见过？” 小丫道：“这是家里新做的樱桃奶油蛋糕，还未对外出售过，贵客不要嫌弃它粗陋” 那小姐再没说话，用勺子尝了一小口道：“这味道细腻甜蜜，比那云朵糕多了一份滑腻的味道，又加了樱桃，酸甜可口，而不觉过分甜腻。很是特别。” “谢谢贵客褒奖” “那你们这铺子什么时候出售这糕点呢？”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还有很多准备工作尚未就绪” “那真是有些可惜，麻烦店家给我打包两份这樱桃奶油蛋糕，再把店里所有口味的饮品各打包两份。” “请问您是自己带走还是我给您送到府上？” “不用了，你打包好后给她，放到后面的马车上，我马上就走” “好，您稍等片刻” 小丫匆忙下去用最精致的上好瓷罐打包好所有饮品，再将两份蛋糕装在食盒里。粉衫丫鬟已经在厨房门口侯着，小丫与她一起拿到马车上，小丫鬟递给小丫一个绿色荷包道：“不用找了，小姐说蛋糕很好吃”。 待这位客人走后，小丫打开荷包发现，荷包里竟然是一块五两左右的银子，铺子里的牛乳茶一份20文，果茶一份15文，这贵客多给了十倍不止。大概是樱桃蛋糕的功劳吧。 小丫还在对着银子傻笑，却听到门外又是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难道还有贵人送贺礼？她忙跑出去。 第三十四章 我是吃货吗? 小丫出去后，来人已经到门口，四位衣着得体的护卫打扮的高大汉子抬着一个一人高的贺镜，清晰可鉴，并道：“京城兰陵仙子赠西洋贺镜一樽，黄金百两，祝蜜悠坊昌盛德望，基业长青。” 包括小丫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名号一听就知是个代称而已，什么人这么大手笔，还能用的起护卫的，这可不只是豪富啊，恐怕贵不可言吧。 还是连君谦给李东峰使了个眼色，李东峰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上前道谢，问道：“敢问贵上是哪位贵人？回头东家也好亲自上门致谢。” 一位肤色微黑的汉子道：“主子名姓不便透露，贺礼已经送到，在下告辞”。 说完四人就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地惊呆的客人纷纷猜测，郭氏问小丫可知是哪位贵人，小丫也一头雾水，只道不知，自己上哪认识这种贵客去啊。心里美滋滋的想，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给你金手指吧，刚开业就有不知名的大佬罩着，心情真是美啊。 各怀心思的开业活动结束了，下午也有一些人因听闻送贺礼的客人来头不小而来店里喝茶的，皆是男子，大家尝过后觉得牛乳茶香甜清香，确是别致，果茶也或酸甜或甘爽适口，实是夏日解暑佳品。 第一日客人或慕名或好奇，来人不少，店里准备好的汁水原料均已售尽。待晚间，铺子打烊后，小丫才有功夫与连君谦说话。 县城也有和顺点心铺的分店，连君谦住在铺子不远的一间小院子里，这个院子专供和顺铺子掌柜和东家巡店时居住，布置的清雅整洁，陈设不多，却大方古朴。 连君谦中午略坐一坐就到这边休息了，晚上方让小厮来请小丫过去。郭氏也是认识连君谦的，知道家里人多不方便说话，连夫子或有话要交代，就让小丫去了。 进门坐下后，连君谦先让小厮上饭菜，小丫道：“连公子还没用饭啊，” “你也没吃吧？咱们一起吃一点儿” 小丫忙一天了，确实已是饥肠辘辘，道的“那我不客气了，真的好饿” “赶紧吃吧” 桌子上五六个菜，有糖醋里脊，松鼠桂鱼，莲藕排骨汤，炒青菜，还有两个叫不上名字的。 小丫就着米饭一阵风卷残云，就吃了大半，连君谦看小丫这样，也吃的不少。 道：“你这是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你家里谁做饭啊？” “平时是姐姐做，这几天娘上来了，我娘也做。” “我这里有个厨娘，你带回去给家里人做饭吧” 小丫一愣，这怎么就送厨娘了，师父简直太体贴了，可是，小丫道：“谢谢您了。铺子里忙过这一阵就好了，我也会做饭的，虽然没有你家厨娘做的好。” “真不要啊？” “还是算了吧，我们于家是普通人家，如果家里专门请人做饭，家里人恐怕不太自在。” “那好吧，这个院子平时也没有人住，我把钥匙给你，你想休息的时候就过来，这里的厨娘做饭不错，你嘴馋的时候就过来吃，我跟她吩咐过了。” “好啊，师父太好了” “我不好吗？” “你也好” “这还差不多，姑姑给你写了信，还有一箱子东西，待会我差人给你送过去。” “好的，谢谢了” 小丫心里想着，既然要差人送过去，那让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吃饭？自己真的看着像个吃货吗？呜呜呜…… 饭后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下，小丫道：“师父还好吗？开心不开心？跟我聊聊京城里的事儿吧？我都没出过这榆阳县。” “姑姑挺好的，她平日冷清，没有什么特别欢喜的事，不过聊起你的时候要格外开心些。京城里很繁华，最近最流行的就是云朵糕和福绵糕，最流行的话本是《宛玉修仙记》，这话本现在出第二部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伊思苑已经准备排演这部戏了，三白公子写的本子，排的戏都很受欢迎。京里有名的酒楼也很多，状元楼，韵初阁，望月楼等，你一天吃一个，也得几年不重样儿的。” “你说的我都好想快点去京城了，可是你说的这都是吃喝玩乐的，京里的人物风华也说来听听呗” “京里富贵人家多，纨绔子弟也多，大家闺秀一般不轻易出来，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有一个女子却非常有名，她出身富贵却仁义爱民，从不仗势欺人，就是燕亲王的嫡长女兰阳郡主。男子中出众的就是我了。” 说完最后一句，连君谦自己先笑了，小丫道：“君子坦荡荡，说的就是你吧”。 看着天色渐晚，小丫忙告辞了，连君谦道：“祝你财运亨通，早日将蜜悠坊开到京城。” 开始的新鲜感渐渐散去后，铺子里的生意慢慢冷清下来，毕竟男子对甜甜的牛乳茶不甚喜爱。喝一点是新鲜，喝多了就觉得太软绵了。 第三十五章 故人何所在 连君谦看着小丫离去，却不好再送，这小丫头，头也不回一下，想必是累了吧。连君谦望着小丫的粉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方进去坐在院子里，微凉的空气也无法撼动连君谦此时沉迷其中的小心思。 小丫这一天真的是累极了，回去匆匆洗漱后就去睡了，可是明明已经很累了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十几年的事和人在脑海里来来回回，自己终于也成为了有屋有业的人了，自由也是有可能实现的吧。 京城那些繁华世界里的斑斓生活，自己也不是不向往的，这大千世界，若能一一感受其中之繁华物事，美景，美人，自由洒脱，不被牵绊，夫复何求。 或许是今晚连君谦有些温柔的态度，小丫有些许惆怅，她毕竟不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小丫头。曾经有一个人在小丫最彷徨失措，痛苦难以承受的时候，他在身边，他看过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样子，自己在他面前没有盔甲，只有全心依靠和信任，可是后来呢？小丫已经不愿去想，所有的联系方式都静静地躺在那里，可是谁也不先开口。无从开口，那些过往只剩下怅惘。 如今自己全是盔甲，今夜竟有些软弱，依赖一个人是很好啊，可是然后呢，小丫不敢再去想，何必重演呢，真的累了，倦了。 翌日，连君谦差人送来师父带的东西，小丫把自己平时写好的信和平日的习作，装在盒子里，交给来人。 便去帽沿街的早市寻觅食材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小丫觉得鲜活明亮，夜里那些可笑的怅惘也都消弭于无形了。 连君谦拿着小丫装好的小小的盒子，开口问小厮：“还有别的吗？于姑娘怎么说的：” “于姑娘就给了这个小盒子，说要对师父说的话都在信里了，然后还说谢谢。” “你下去吧” 她一贯和气，没有架子，待谁都一样，客气有礼。与自己说话也字斟句酌，有礼极了，谢谢也是常说的。谢自己帮她与姑姑传达消息，谢也是一种客气吧。 昨日在宴席上，自己不好多坐，临走之前听说东家做了什么樱桃奶油蛋糕要待客的，昨晚或许太匆忙，可是今日是真的忘了，真的不在意吧，毕竟喜欢吃甜品的从来都是自己，不是姑姑。 连君谦唤来刚才的小厮道：“你去的时候于姑娘在做什么？” “于姑娘正要出门的样子，东西递给小的后，似乎听见她说现在去早市也不晚” “早市在哪里？” “县城有帽沿街，梨花巷，石坊路三个大的早市” 连君谦听完摆一摆手，让他下去了，自己也该走了吧，这一来一回，耽误的功课爹爹又该说自己了。自己本来不必来的，派个掌柜来也使得的，就像鸿福记一样大掌柜来已经很体面了，和顺点心铺的大掌柜让自己拦回去了。 科考将近了，这一两年府试乡试恰在一起，自己也没有时间再出门了吧，如果幸运，三年后，该是参加会试了。这也是家里打算好的，毕竟有了功名说亲是不一样的，即使自己是尚书府的公子。 以后或许不会再见了吧。 早市上的菜真是很新鲜，不过小丫人小力薄，还是不买了吧。挑着担子的果农都集中在一片阴凉下，有早熟的李子，黄灿灿的柚子，还有去年冬天的橘子，这些家里都有。 突然，小丫的目光被一种红红的果子吸引了，摊主说叫番茄，皮薄汁多。小丫好开心，让摊主称了五斤，又看着隔壁摊子的草莓新鲜，买了两斤，正要回转时，看到一个樱桃摊子，樱桃娇气，并不多见，自己之前好不容易买了一些昨天开业都用光了，樱桃奶油蛋糕也没有剩下，连君谦这个好吃鬼也没吃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启程。 小丫把小摊子上的五六斤樱桃都买上了，回去放在地窖里也能存一阵子的。 拎着这些无比沉重的水果，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很是吃力，还好这些年一直做活，就这样去时走了一刻多钟，回去的时候却用了半个时辰。 到家后，家里人基本都到铺子忙去了，于大龙陪于小永去拜见先生了。 小丫把多余的水果都放在地窖里，只拿出一些樱桃去了厨房，洗净晾着，迅速做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奶油蛋糕，樱桃满满的铺上两层。上面用一圈红红的樱桃装饰，鲜亮明艳动人，蛋糕中间还放上了自己做出来的一只小老虎，软萌可爱，其实更像院子里那只懒洋洋的小猫咪。 在食盒里装好后，小丫小心翼翼的提着，穿过两条街到了那座名为和宅的小院子，轻轻敲门，却一阵寂静无声，小丫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或许是已经走了吧，可是宅子门也没锁，小丫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第三十六章 离人何所依 小丫不足此刻，连君谦正把马交给随从，自己徒步去了蜜悠坊门前，连君谦眼见铺子里的人出出进进，可是却没有勇气走进去，正转身要走，看到一个四五岁梳着两个小辫儿，穿黄色棉布衣裳的小姑娘正跑出来玩，看到自己犹豫一下，又跑过来道：“叔叔，你是找小姨的吗？” 连君谦看着这个小可爱，笑道：“你认识我吗？” “我昨天看见你了，娘说你是小姨师父的家人，做晚吃饭的时候小姨不在，姥姥说去找你拿师父带的东西了。” “真聪明，那你今天见过叔叔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小姨也不能吗？” “也不能” “好吧，美貌叔叔” “你叫我什么？” “小姨说，美貌的人说什么都对，你是我讲过最好看的人了，你说的我都答应” “那你能告诉我你小姨在哪儿吗？” “小姨今天没来铺子里，现在应该在家做好吃的糕” “谢谢你，叔叔以后再来看你，别忘了咱俩的约定啊” 连君谦站起要走时又停下，掏出一个花生大小的玉坠子，道：“这个送给你，也不要告诉别人” “娘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你小姨是别人吗？” “不是” “那我也不是” “好的，那谢谢叔叔” 连君谦把坠子给妞妞带上，就转身离去了，他也没有再去学府巷，见了又怎样。 连君谦骑上快马离去，尘土飞扬，阳光照射下只留下一串马蹄印，证明这里曾有人经过。 小丫见到了连君谦本想送给自己的那个厨娘，知道连君谦已经走了，便把食盒留给那位姜娘子，回家去了。 这些贵公子什么没吃过，自己心意也到了，他大概已经快到府城了吧。 今天买了很多红色的水果，小丫每种都挑了一些，榨出汁，混合到一起，颜色鲜艳。 小丫将油倒入碗里，，加入盐和细砂糖，用打蛋器充分打发。鸡蛋打散以后，分三次加入并继续打发。 蛋液全部加完以后，得到一份非常膨松细腻的蛋液糊。加入柠檬汁并搅打均匀。 另一个碗里，将牛乳和红色果汁混合并充分搅拌均匀，成为一份红色的牛乳。 面粉先筛三分之一到打发好的蛋液糊里，然后用打蛋器搅打均匀。 然后倒入三分之一的红色牛乳。用打蛋器搅打均匀。 继续筛入三分之一的面粉均匀，加入三分之一的牛乳拌匀，再筛入最后的三分之一面粉拌匀、三分之一的牛乳搅拌均匀。这样直到面粉和牛乳全部加完，搅打均匀成为蛋糕面糊。 蛋糕面糊做好以后，将它倒入圆模里模具内侧抹上一层薄薄的油，然后放入烤炉内，烤半个时辰。 蛋糕烤熟后是鲜艳的红色，凉透后，小丫将蛋糕轻轻拿出来。把上面撑开的部分切下来，余下的切成薄厚相当的三片，每一层上抹上一层厚厚的奶油霜，这样反复抹好后，最上面做了玫瑰花状的奶油花，中间用之前切下来的红色蛋糕做成的碎屑，铺在中间，红白相间，美不胜收。 蛋糕体下面大约一寸高的位置，也用红色蛋糕碎屑铺上一圈，上下交相辉映。 忙完这一切，把碗具都洗干净后，看时间尚早，小丫便准备做饭。 先从缸里捞出一条鲤鱼，收拾干净后腌在盆子里。 切好小葱和姜蒜，先把骨头汤炖上，然后又洗了一些芹菜，准备辣椒炒芹菜，拿了六个鸡蛋，做了香椿炒鸡蛋。切了两根黄瓜用预备凉拌。 鱼也腌的入味了，小丫把鱼放入烧热的油锅中，炸到两面金黄色时，倒入酱油调味，再倒入半碗清水，盖上锅盖慢慢炖煮，把其他做好的菜端到桌上，红烧鱼的香味飘散出来，姐姐带着妞妞回来了，小丫道：“爹娘呢？” “娘在那边院子里做了饭，已经吃上了，妞妞非吵着回来找你，我们就回来了。” “那正好，我把饭菜已经做好了” “小姨今天做蛋糕了吗？” “你个小鬼头，是想小姨做的蛋糕了吧。” “是真的想小姨了” “好，咱们先吃饭，下午再吃蛋糕。” 小丫与姐姐坐在饭桌旁，妞妞已经拿了自己的小碗坐好，小丫道：“小心鱼刺哦” “小姨，我会吃鱼，” “妞妞最乖了” 小丫对秀秀道：“姐，铺子里很忙吗？都没时间回来吃饭？要不我下午去帮忙吧？” “你姐夫和陈师傅倒也应付的过来，只是爹娘不放心要多看看，怕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出什么岔子” “红红和小云还好吧？没有出错吧？” “她俩在后厨不见前面的客人，也不受影响，倒稳的住” “那就好，我明天再去看看吧” 半个月后，一切都走上正轨，陈师傅也要告辞了，虽说是来帮忙的，可是于家也知道这是个很大的人情，包了一个红封给她。她推辞几下见拗不过收下了。 陈师傅走后，真正的考验才开始来临。 第三十七章 苦恼也多多 于小永已经正式拜见先生，下个月起将正式在县学读书，学里规定每月休息两日，每日上午去学里读书，下午可回家自学。 先生说，小永的资质中等，之前的基础也不够扎实，还需好好用功两年才能下场一试。 郭氏这几天都在忙着准备于小永上学的东西，于老爹被支使的团团转，一会找木匠打书架，一会买棉花做被子。自来县城于老爹就寻思着怎么种果树，县城里的人不像他们乡下人，门前屋后都栽点皮实的果树，橘子树，梨子树什么的，给孩子甜个嘴儿。 县城里的人家里多半栽着竹子，开花的树种，图个好看。果子都是在市场上买，市场上的果子品种也多，县城有一个码头可以直通滂河，顺流而下，可以去府城，京城，这里是个重要的中转站，新鲜物事也不少，比较金贵的樱桃和青柠也时常有卖的。 自己家就那几亩田，每年大半的力气都在地里，也勉强够吃罢了，自己家旱地多水田少，如果把旱地都栽上这些比较金贵的果子树，不说拿出去卖，就是自己家里现在开铺子也要用不少呢，每天买果子的钱就是好几两银子呢。 这几天于老爹都在打听哪里有树苗卖的，也不知道这些果子树栽种有没有什么讲究。 等小永正式入县学读书后，就该回家去了，这里现在也基本上能应付的开，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又没地可种，总感觉没劲儿。 小丫看着娘亲忙忙碌碌的，把小永住的屋子已经打扫过好几遍了，床和被褥都是新做的，书桌书架子上了漆，还在晾着。 她道：“娘，您别忙了，收拾的挺好了，还有什么缺的我可以帮他再添置，县城里买什么都方便。我明天带他去买点纸笔，县城里学生用的许是和咱们乡下不一样。” 郭氏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一心只想着吃啊，住啊，倒忘了，上学是最最要紧的，小永最是要面子，可别被城里孩子给笑话了。” “娘，哥已经回去好几天了，不知道跟梁家姑娘相看的怎么样了？” 这里民间婚嫁若双方有意，是可以提前相看一下的，尤其是女子一定要看过自己的说亲对象才行。这也是那位宁熙前辈留下的福泽之一，宁熙说：女子一生，可选择的事不多，若连选择一个什么样品行，相貌夫君的权利都没有，那还有什么欢喜可言。若得良人，自可得更多欢喜和选择。 百年来女子虽又渐渐退回后宅，可是先相看再说亲的习惯却保留下来了，对女子而言，这是自己以后的岁月能否甘愿操持家务，甘愿退居后宅的重要一步，疼女儿的人家都是支持闺女自己先相看的，也有那狠心的父母为了儿子直接决定闺女的终身大事，好多得些银钱的，只是明里暗里会被有闺女的人家鄙视。 “也是，这都五六天了，也不送个信儿，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这梁家姑娘听说是个过日子的。这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你们姐俩儿办吧。” “您就放心吧，等您回去把我哥的大事儿办了，您再上来亲自照看小永。” “那我再去跟小永交代几句，你忙你的吧” 小丫现在有些苦恼，家里的两头牛产的牛乳只供铺子还有些缺口，每日还得去打上些牛乳。自己做蛋糕需要的牛乳比较多，市场上的牛乳价钱不低，自己只是试做着实有些奢侈。 现在一时之间也买不到合适的奶牛，自己纯粹手动做奶油太费劲了，再没有稳定的原料供应之前，自己都是没办法做奶油蛋糕的，店里也不可能供应的上，还是找个机会回去一趟，跟哥哥商量商量再说。 现在小丫也每天去铺子里帮着招呼女客，陈师傅走了之后就只有姐夫一人既当掌柜的又当伙计还兼做帐房，铺子虽小，可是活计一点都不少。 这果茶铺子还是比较受女客的欢迎，小丫琢磨着得请个女伙计，也省的怠慢了客人。当然，在找到女伙计之前，自己只能先客串一下了。 一连几日，小丫都和红红进行着如下没有内涵的对话。 “红红，你越来越好看了” “小丫，今天我才做了六杯牛乳茶” “红红，你长高了些艾，” “小丫，今天不用让东门吴婶子家送牛乳了” “红红，今天你给咱做个麻食吃吧” “小丫，你真的不担心吗？都连着三天售出的牛乳茶不足十杯了” “前一阵子太忙了，你正好歇一歇” “你是不是已经有好办法了？快跟我说说” “正在想，果子茶不是卖的还不错吗？不着急，日子还过得下去” 这马上都到七月了，到了最热的时候不是自己家果茶铺子爆满的时候吗？怎么跟想的不太一样。 第三十八章 明天逛街去 小云看着这悠闲的良人既羡慕又觉得动力十足，最近牛乳茶卖的不大好，但是自己做的果茶还是售的不错，自己感觉到满满的成就感。 这会是午饭时间，铺子里的客人寥寥，小云给大槐树下乘凉的两个人做了两杯加了酸枣汁的蜜果茶。 “尝一尝我特意在地窖里藏起来半天的蜜果茶” 小丫触手感觉凉凉的，道：“这天太热了，就需要来点冰的” “小云，这怎么跟平常喝的蜜果茶不一样”红红喝了一大口道 “蜜果茶加了三种甜味的果子，又加了蜂蜜，我总觉得太甜了些，天冷的时候喝点着热的倒还好，但是现在天气这么热，就觉得有些太甜腻了。我加了一点荡洼山出产的酸枣汁。” 红红欣喜道：“就是咱们上学时经常去玩的那个小山坡？” “是啊，我上次回去看到坡上面长了好多红红绿绿的小果子，就采了好多，带来做成了酸枣汁，统共就小半罐，咱们几个还是能喝几日的” “那你有没有给卖的蜜果茶里面加？” “没有，就那么点儿，卖不了两天，那后面还有人再要喝可杂办啊” “是的，是的，这小云牌酸枣汁还是留着咱们自个喝吧”沉默好一会儿的小丫开口了。 “红红，我想到办法了，咱们俩出去逛逛，来了几个月，天天在铺子里，都没好好出去逛过” “那我呢？”小云可怜巴巴的道 “高师傅，您是铺子里的顶梁柱，就努力工作吧” 红红道：“牛乳茶每天也能卖上些，咱俩都走了，有人要喝牛乳茶怎么办？” “那就让他等到后日再来呗，师傅也是要休息的” 红红看着小丫神情喜悦，不似做伪，心里的忐忑也少了些，当初是自己先选的做牛乳茶的，没想到反倒是果茶更受欢迎，自己也很是失落，想着自己自恃聪明，却没有这傻小云的运气啊。既然小丫说出去逛逛就逛逛吧，毕竟她才是东家，自己就听着吧。 小丫下午回家后去小永的屋子里拿了几张厚实一些的纸，找了块两个手掌大小的板子，把纸的一边沾在板子上。用随身带的小布荷包装了两根炭条。 小丫开始用家里冬天留下的花生做了一些花生糖，觉得有点少，又做了一些自己最喜欢的猫咪图案的曲奇。这几天牛乳都能剩下一些，做成曲奇也是不浪费嘛。 第二天天色将亮时，小丫就起来将昨天做好的糖和曲奇饼干分装成小包，每包四颗花生糖，两枚饼干。装完后一数五十多个，之前定做了很多写着蜜悠坊的小纸笺，本来是用来贴在外带的竹筒上的。可是后来因定做了更多竹筒和瓷罐，专门找了师傅做了模子把字刻在底部了。这些纸笺就被闲置了，现在正好贴在纸包上，做个广告嘛。 一切准备妥当，小丫去铺子里找红红一起出门，红红看到小丫提着一个大竹篮道：“你这是要去买菜吗？” “我做了些小食，”不等小丫把话说完，红红道：“你这是要另辟蹊径吗？我就说嘛，铺子里生意不好，你还有心思闲逛” “我做这些小食，不是拿来卖的，是送人的” “送人？送给谁？” “现在还不知道，咱们出去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见人就送吗？咱们铺子里也不卖小食啊，就算别人觉得好，你也不能改卖小食吧？” “先走吧，一会日头起来了，边走我边跟你说” 红红不解的跟着小丫出门，开始在街上慢慢走，“小丫，咱们这是上哪儿啊？走这么慢，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你说咱们直接去东邻坊那边找人送，怎么样？那边人多，也大多是小富之家，不嫌咱铺子里的果茶贵” “不好吧？富户门户也严实，咱们能不能进的去，还两说呢” “好吧，我也觉得到人家家里去不大好，咱们去莨桥墩那边的早市吧，那里人多。” 确定了去处小丫开始健步如飞，到早市的时候，人还不算很多，小丫找了一个显眼的小空档，送了旁边卖泥人的几包小食。 小丫找到两根竹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写着免费送糖饼的布，绑在竹竿上，并找了几个土块固定了一下竹竿。 红红看小丫竹篮里准备的物事不少，道：“我能做点什么？” “你去那边茶摊给咱借个小桌子和两个凳子吧，如果不给借，就租。大清早的，那个茶摊不卖吃食，也没什么生意” “没问题” 果然茶摊主人看着是这么个伶俐的小姑娘，自己家这会也没什么人，就借一会儿，也不耽误事儿，红红开心的拿着凳子过来了。那伙计还帮着把桌子搬过来。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大家来领免费糖饼了。定能收获一大波感激，想想都美好。 第三十九章 免费送糖饼 红红想着既然是免费送，那还不得抢疯了呀。可是两人在桌子前坐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前。 小丫也觉得奇怪，这个时代炼糖水平不高，各种糖价钱都不低，自己这免费送糖，还没人上门。当然自己这是醉翁之意不在糖，在于蜜悠坊也。 这旁边的捏泥人的老汉，这会闲下来，早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就拆开两个小丫头给的小食，一会儿就把几包都吃完了。过来道：“小姑娘，你们做的小食确实味道不错，我都吃了，你们是要先送后卖吗？” 小丫笑道：“我们就今天送一次，问大家几个问题，不卖糖” “你要问什么问题？大家都知道的问题吗？还送东西问？不是容易的问题吧？” “人人都知道的，第一个问题是您喝过蜜悠坊的牛乳茶喝果茶吗？第二个问题是您觉得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第三个问题是您去铺子里喝茶有哪些困难？” “我明白了，敢情两位小姑娘是蜜悠坊的，来卖茶的。你们这小食味道不错，想必那牛乳茶和果茶也差不了，我老汉就多说几句。” 小丫道：“请老丈指教” “你这三个问题是层层推进的，如果人家直接说没喝过，你就不送了吗？” “那当然不会，只要他来，回答几个问题我都送” “你这纸包上写着蜜悠坊三个字，这样也能让知道的人多一些。” “你可知为何没人来占这明摆着的便宜” “我也正奇怪呢” “因为占小便宜吃大亏” “去年也有一个人免费送吃食，送的是当阳豆干，说是拿着送的豆干去铺子里还可以再领一份。比你还大方，一次送两份。可是后来人们发现送的都是快要坏掉的豆干，其实拿回去就吃掉也没有什么，我当时也拿了，问题是有人拿回去放了好几天才吃，结果就吃坏了肚子，好些人去闹，这样那铺子又是赔汤药费，又是道歉，然后也没人敢去买豆干了，没多久东家就卖了铺子回乡了。” 小丫听完愣住了，人家古人这手法可比自己高明多了，只是不该拿快要坏的来送，其实如果是自己买的放久了坏了也是正常啊，但是送的就好像人家居心不良一样，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吃食。自己这是受了池鱼之殃啊，大家也怕吃坏肚子，这白白送东西肯定是有所求的，别人也不知自己求什么，别到时候为了贪嘴还上当就得不偿失了。 小丫没想到这现代常见的送东西问卷调查和加微信的办法竟然在古代没人搭理，正在小丫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风度颇佳容貌姣好的公子带着两个随从走过来道：“小姑娘，听说你免费送糖饼，不知味道如何啊？该做些什么你才肯免费送呢？” 小丫看见这么风度翩翩的一位公子过来问自己，觉得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啊。忙道：“这是我亲自做的花生糖和曲奇饼干，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免费送” “姑娘请问” “您觉得蜜悠坊的牛乳茶和果茶味道如何？” “我是林祥府来的，早就听闻蜜悠坊的大名，只是还未曾一品，” 周围有听见这话的人，纷纷站住了脚，没喝过的人很好奇，什么果子茶名声都传到邻府了，自己怎么没喝过，喝过的人觉得难怪自己时不时想去喝一杯呢，原来名声这么大呢，要么怎么卖那么贵呢，都赶上两斤米了。 小丫再问：“那公子先去品尝品尝，若能提一二建议，将为您免费奉上一杯精装牛乳茶带走路上喝” “姑娘过谦了，您铺子里的牛乳茶是最早做出福绵糕和云朵糕的于家秘制的方子，我哪能提的出什么建议，这个便宜我可能占不了了。” “公子您真是博闻，我们东家本不想让大家知道我们是做出云朵糕和福绵糕的于家，毕竟现在这两种糕点都不是于家的了。” “方子是死的，只要有能做出好糕点的人，多少方子没有” “公子过誉了，不瞒公子说，新的糕点也许马上就要在蜜悠坊出售了，到时候还请您来赏光，现在还请您先尝尝这两种小食，也是东家特制的” 大家伙一听，原来就是那做出售出高价还供不应求的云朵糕和福绵糕的于家啊，于家虽卖了方子，可是马上开了铺子，这铺子能差的了吗？好糕点还多着呢，等于家卖糕点，还有云朵糕福绵糕什么事儿啊。今天于家送吃食，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人群里有人不停的说着于家说怎么卖糕点起家的，引的众人一致叫好。抢着来回答问题领糖饼。 小丫和红红一个忙着记录答案，一个送糖饼问问题。都忙翻了。 这次送小食问卷调查做宣传的主意小丫本来信心满满，没想到开始就遇挫。自己对这里了解太少了，多亏了那位公子，简直就像自己请来的托儿啊，可是自己如果能请到这么富贵又有气度的公子当托儿，自己还需要这样来宣传蜜悠坊吗？ 红红回去的时候还有些兴奋，原来铺子这么有名啊，自己做的牛乳茶邻府的贵公子都听说了，慕名来喝呢，亏自己还因为生意不好，沮丧了好多天呢。 小丫也觉得很开心，一路与红红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回去，到了铺子的后院里时，却看见那位贵公子正坐在石桌前。 难道蜜悠坊真的那么大名气？ 第四十章 这是谁家郎 只见那公子温和又带着些戏谑的说道：“怎么，于小东家不是让我来提建议吗？我来了，茶呢？” 小丫觉得这个人肯定认识自己，可是自己不认识他呀，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只是还不敢确定，微笑道：“红红，快给公子做牛乳茶，各种口味都来一杯，让这位公子好好提提意见，蜜悠坊的牛乳茶以后卖的如何，全在这位公子一念之间。” 红红虽有些不解为何这位客人要喝茶不坐在铺子里却是坐在后院，还是快步去做牛乳茶了。 “小东家，有茶没有点心可不行啊。” “我们铺子里不卖点心，我去给您买点鸿福记的福绵糕吧，您要哪种口味？听说鸿福记新出了红茶味的福绵糕，甚是别致，您要不要来点？” “于姑娘，我认输了，没想到被你识破了，你以前见过我吗？” “今天第一次见”。 “那你怎么猜出来是我？” “因为您的那些话，对于家的糕点之事如此清楚的人没有几个。” “那我也不是唯一一个，浮光镇知道的人不少。” “可是像你这样气度不凡，又对蜜悠坊善意照顾的只有您孟少爷一个。” “于姑娘真是快人快语，不是一般女子，咱们虽第一次见，但也是相知已久，你也不要叫我孟少爷了，就叫我孟大哥吧，我叫你小美吧，你的福绵糕可是助我做成两件大事。” 小丫见这气质出众却待人亲切的孟公子如此和气，道：“孟大哥，是小美高攀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以后会常见的，听陈师傅说你经常做一些新鲜糕点，她在这经常能品尝，听的我都要流口水了。” 小丫心想，这孟公子看起来风度翩翩，气质也很是儒雅，说起话来却不似一般读书人惯于咬文嚼字，掉书袋，尽是直白浅显的口语，让人不由少了些拘束和生疏感。 “听孟大哥的意思是要搬到县城来住了？” “是的，我要搬到县城来休养一阵，镇上虽清静，但有时寻医问药多有不便，我是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 小丫心里一紧张，道：“孟大哥身子不好吗？是什么病症？” 孟彦哲轻轻一笑道：“只是不能心情起伏太大，平日也没什么，需要一些药材养着。可一点不影响吃糕点。” 小丫想，大概是心悸一类的吧，看他还想着吃，知道他是心胸豁达又善于照顾别人情绪的人，不管他是否真的爱吃自己做的糕点，但是听到他这样说，小丫也很开心，自己做的甜品能够得到肯定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这时红红用一个大盘子端着六个小杯出来，道：“公子，您小心烫。” 孟彦哲又看小丫一眼，小丫去地窖里拿出昨天做好存在这准备喝下午茶的奶油奶酪蛋糕。 孟彦哲看到小丫拿出来的蛋糕，白色的小方块上面放着红红的樱桃，鲜亮可爱，蛋糕侧面还有一个小猫咪图样的绿色饼干，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小丫一本正经的道：“本店买牛乳茶送奶油蛋糕，请公子品尝。” 孟彦哲嘴角微微上扬，拿过勺子，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酸甜滑腻，入口即化，从来没吃过这种口味的糕点，又挖一块，细细品尝，然后端起就近的一个杯子，轻轻啜了一口，奶味香醇，淡淡茶香，甜丝丝的味道很是让人留恋，又吃了一口蛋糕，刚才酸甜的蛋糕味已经被牛乳茶冲散，又是一种新的味道。 一口茶一口糕，就着吃完才停下道：“小美啊，你这还愁什么卖不出去啊。只需要一个办法。” “孟大哥请说，” “你刚不是说了吗？买牛乳茶送奶油蛋糕”， 小丫默认，孟彦哲接着道：“牛乳茶甜香清新，味道醇厚，可是有一个缺点，喝多了会有点腻，但是如果配上这酸甜可口的奶油蛋糕，两相调和，一冷一热，味道绝佳，肠胃舒坦。” “孟大哥说的对，可是.......” “可是有什么难处。这奶油蛋糕制作不易，成本不低吧？” “嗯嗯，而且最关键的是还缺原料。” “你若做这奶油蛋糕出售，到时你只会愁客人太多。至于原料，可有我能帮的上忙的？” “我需要新鲜的牛乳，鸡蛋，青柠，草莓，樱桃等一些其他酸甜的果子，还有人手。我一个人做不了多少。” “其他都好说，牛乳鸿福记也是堪堪够用，平日里的糕点用到的不多，鸿福记也没有着意寻找，不过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寻些也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还需要时日。这是长远之计，你铺子里目前的状况要改变也不难，我已经心里有数，等我回去再思虑一番，后日再来喝茶吃糕。”孟彦哲笑着说完就起身要走，又回身道：“今日我给你建议这茶是免费的哦，你可别说我吃白食。” 小丫笑道：“欢迎下次再来吃白食” 第四十一章 账册乱纷纷 看着孟彦哲离去，小丫有些出神，像孟彦哲这样的贵公子对自己来说有些遥远，虽不知他究竟是何出身，但是观他能偏居乡里而能掌控鸿福记三十余家店铺，陈师傅字里行间也很是敬重，他为人又气质极佳，让人都有些忽略他出众的容貌。 若他真的只是喜欢自己做的甜品，或者因为自己可以做出新的甜品而对自己亲切和气，也是很好的吧。 孟彦哲看年纪与连君谦相仿，但是连君谦总有些孩子气。 今日虽未能完全达成自己解决问题的设想，但是与孟彦哲正式相识，也算多了一份助力。 红红收拾好杯盘，看小丫还在发愣，道：“哎，人都走了，还想呢，” 小丫回过脸，有些窘迫道：“我在想今天早市上的事儿，快把纸板拿来，咱们汇总一下，客人眼里的蜜悠坊。” “好，我去拿，再找张纸，重新整理一下，早上着急记得太乱了。” “你去拿纸，顺便让姐夫把铺子的账册拿过来，我看看。” 在等待红红拿纸和账册的功夫，小丫也反思自己，这铺子也是自己的心血，可是自开业以来，自己来的少不说，也没看过具体的账目，只是每个月听姐夫讲一讲盈利。反正没亏本就是了，刚开业，置的东西也多，收的银钱很快又花出去了，反正没有余钱，自己也不大上心。只一心做新的甜品，再这样下去或许哪天自己就没有闲置资金来支持额外做新品了。 红红拿来两大本账册，还有一些白纸。小丫一看，才开业不到仨月，怎么这么厚两本账册。 先翻开上面一本，一看是最近的，上面记着丙辰年六月十二，桂圆牛乳茶两杯40文钱，青柠薄荷水五杯95文钱。蜂蜜柚子茶三杯45文钱，红豆牛乳茶一杯25文钱。空一行又是是青柠薄荷水两杯30文钱，苹果花牛乳茶两杯45文钱。同一页还记着，早市买青果十斤五十文钱，王家送牛乳六斤未结。 如此这般，流水帐一般，而且牛乳茶和果子茶价钱也并不一致。庞杂混乱，看的小丫头好大。 “红红，这会客人也不多，你先把早上的答案分类汇总一下。我去前面找姐夫问问账册的事儿，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分类汇总？怎么分，大家讲的话五花八门的，能分很多类吧。” “就分两大类，一是对铺子只是夸奖无实际意义的意见，二是诚心表达意见的，这一类重点关注，又分为故意挑刺儿，或者完全乱说一气的和真正有用的。” 小丫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纸板，指着道：“比如这个人说：一杯茶就要二十文钱，都能喝上五六天豆浆了。这种类似说法的一律汇总为价高，还有这句：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牛乳，果子是不是新鲜的。这种是怀疑品质的。就是这样，不同倾向的意见用一个词概括汇总即可，那些没意义的话就先略过。” “好的，我明白了。” 小丫见红红已开始着手整理意见，就带着账册去大堂找姐夫。 时近中午，铺子里也没几个客人了，李东峰正在账册上写着今日上午的果茶出售情况。 小丫走过去没有说话，看着姐夫停下笔才道：“姐夫，忙完没？” 李东峰抬起头道：“小丫，你是来那账册的吗？吴家丫头已经拿走了，这本才记了几页。” “红红已经给我了，我是想来问问姐夫这些价钱的意思，我有些地方看不懂。” “小丫，你说说，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姐夫，你看，同样是青柠薄荷水这两杯是三十文钱，没有问题，咱们铺子里的果子水都是十五文钱一杯，牛乳茶是二十文一杯，那这五杯为何要九十五文。” “这五杯里面有一杯是在店里喝的，四杯是带走的，用的是白釉色梅花罐，一个五文，一个竹筒只要一文钱。还有在雅间喝茶也是要额外收费的。” “我明白了，是我想的简单了，我之前想着牛乳茶不同口味价钱相同，果子茶也一样。总共就两种价格，应该是很容易分别记录的，没想到还有这许多琐碎，让姐夫一个人又是招呼客人，还又是记帐，还管着采买原料，真是太辛苦了。是我考虑不周。” “刚开始那段时间有鸿福记的陈师傅帮忙还好些，我只招呼大堂的客人和记帐就好了，可是她一走，我确实觉得有些忙不过来。” 小丫顿了顿道：“姐夫，我回去想想怎么记帐可以便利些，还有，必须得雇个伙计了，姐夫，你有没有认识的可靠又机灵厚道的，可以来的？” 李东峰一听，小丫让自己推荐人，知道是对自己的信任。自己还怕万一来个不好使唤的人，自己可难办呢，毕竟自己管铺子的经验还不够。这小妻妹是真的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啊。 李东峰微微感动的道：“我大姑家有个表弟，今年十七，大姑家孩子多，他又是老大，只上了一年学堂就回家干活了，平日除了种田砍柴外，也帮着村里不便出门的大娘奶奶什么的去镇上跑个腿，帮着卖点鸡蛋，买点针头线脑啥的，只要是自己顺便去的都不要银钱，只有遇上着急的专门托他去买东西的，他才收一点跑腿费。” 小丫听着这个小伙子应该不错，灵活又不贪财，也知根知底。 又问道：“那他走的开吗？家里活计可有人干？” “应该没问题，他下面还有个小一岁的弟弟，也是什么活都能干了，再小的几个弟妹，家里的活也都能干了。就是眼看着到了岁数，还没说亲，估计是银钱上不大宽裕。” “那好，姐夫你托人送个信儿，如果能来就尽快过来，不能也给个准信儿，咱们好找别人。” 从今天起，铺子里的帐我来记，顺便想想办法，怎么能既省时间又清楚明白。 时候不早了，小丫只能先回去吃饭，吃完饭再想办法。 第四十二章 云开见月明 小丫抱着两本厚厚的账册直接回了学府巷的院子，这边清净，小丫需要好好安静的想一想。 草草吃完午饭，没有跟姐姐说什么话，就回房了，小丫拿出炭条，在一张空白纸上开始画。 先画了一些横线，又画了一些竖线，在第一行的格子里分别写上铺子里不同果茶的价钱，包括使用不同的外带罐子和雅间喝茶产生的额外费用。 写完一张又拿了一张纸，再画上类似的格子，一一写上牛乳、青柠、柚子、蜂蜜等常用的原料价钱。 写完这些小丫又觉得不太满意，涂涂改改，画了好几张后才停笔。 小丫翻开账册仔细查看，发现每日出售的不同口味的果茶数量不同，需要买的原料数量也不同，可长久保存的东西一次采买的多，价钱能便宜些，不易保存的只能每天买或者隔天买，价钱就贵些。 而主要原料牛乳只记了需要从外面采买花费的银钱，自己产的牛乳并没有算钱，这样自然有问题，自己家的牛乳也是有成本的呀，买牛养牛，牛生病抓药都是钱啊，如果不算本钱，那所谓盈利就是有水分的，还有自己家里有的一些果子什么的，都应该算成本才对。公私分开是关键。 还有些物件买的时候不是铺子里的钱，比如定制竹筒时是哥哥用家里的钱垫的，后来也没给他，都混在一起了。 前期投入的房屋，桌椅板凳，装修，定制杯盘等不算，每个月除去红红和小云一人一两银子的工钱，姐夫工钱二两一个月，帐面只余五十两银子不到，当初开业的时候铺子里还有现银一百两，新店开业总是置家当是一个，但是铺子盈利能力不足才是关键啊。 小丫又仔细查看，发现铺子里最大的一笔采买就是定制了白釉瓷罐五千个，成本就是二十两银子，若定制的少了，人家窑口就收不回本钱了，毕竟自己家无论花纹还是大小都是新做的。 其实这么多罐子没用多少，一般人家觉得用五文钱的罐子只为带果茶回家，太奢侈了，竹筒倒是消耗的多。 小丫将两本帐册从头细细看起，把所有数据都分门别类的写进自己做的格子里，不知做到什么时候，小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还是被妞妞的笑闹声吵醒了。 小丫醒来一看，天都大亮了，自己还说今天要去铺子里记账呢，所幸昨晚熬夜，已经把旧的账册都整理完了。 今天只需要去把第三本账册上的几页再写到后面就可以了。 匆匆吃了早饭，也没顾上和妞妞玩一会儿，就赶紧拿着昨晚的成果出门了。 到了铺子里，小丫有点不敢认了，这还是自己家门庭冷落，下午才会客人多起来的果悠坊吗？ 大堂里坐满了人，姐夫忙的满头大汗，还是有很多客人在等着茶水，小丫来不及惊讶，忙进去后厨。 红红见小丫进来，着急的道：“小丫，快来一起做牛乳茶，今天奇了怪了，铺子一开门，尽是来买牛乳茶的，我都有点措手不及，小云不会做牛乳茶，都已经去雅间给客人送茶水了。” 小丫只能赶紧投入到做牛乳茶的大业中去，一直忙到中午，客人才渐渐散去，大家都累瘫了，不想动弹。 李东峰去外面让东头的面铺子送了四碗炸酱面并几个小菜。 吃完饭才感觉缓过劲儿来，对于今天的神奇场面，几人都不明就里。 下午日头便西，小丫也忙的差不多了，正要回家吃饭。看见那日见过的孟彦哲的一个瘦高个随从来找她，说是孟彦哲在香漳楼等她。 第四十三章 香漳楼明志 这忙了一天，早起匆忙绾的两个小辫儿都有些松了，小丫去后院自己偶尔来住的屋子里把有些散乱的头发重新梳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脸上似乎有些汗津津的，又去打了一盆温水，擦洗了一番，涂上点香韵轩出的茉莉花膏，淡淡的却又清爽极了。 忙完这些，小丫正要出门，想起自己昨晚的劳动成果，又回头拿上账册，才又出门去了。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小丫到了香漳楼附近，这一带是县城高档铺面聚集的地方，路过的人多是衣着光鲜，再不济也是整洁大方。 小丫到门口时，已经看见孟彦哲的那个随从在门口候着了。见小丫过来，孟韬道：“于姑娘来了，请随我上去。” 小丫第一次来古代的这高档酒楼，若不是有人带路，自己进去也不知道如何去找人呢，这孟彦哲真是个细致人。 小丫被领到楼上名为凌云的雅间，进去后孟彦哲已经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些干果点心。 孟彦哲看小丫进来，道：“小美，过来坐。” 又对着小丫后面淡淡的说道：“孟韬，你也去外面要个席面吃吧，我走时再唤你。” 孟韬恭敬的行了一礼，方退下。走时轻轻关上了门，并吩咐店家可以上菜了。 孟彦哲对小丫温声道：“小美，先喝口茶，吃口点心，饭菜马上就到。” 小丫也是有些饿了，看孟彦哲是真心体谅自己辛苦，并不是故意客套，便道：“那我不客气了，今天真是累疯了。” 孟彦哲道：“我知道你肯定有些疑问，你慢慢吃，我慢慢说给你听” “嗯”小丫嘴里含糊道 “今天你们铺子里突然去了很多人，还都是要喝牛乳茶的，这件事是我做的。” “哦” “你知道了？” “之前没想到，但是你要请我吃饭的时候，我就猜出几分了。” “那你先说说，你们昨天早上在早市上得到的答案怎么样？” “基本上就是价格太高，对牛乳茶到底有多少牛乳有怀疑，其实更多的人根本就没喝过，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今天就是解决你这个问题的，按说牛乳茶本身还是很别致清甜可口的，与一般的茶饮皆不同。可是出售情况却并不好，我想没有喝过就没有发言权，因此我昨日就找了两个闲汉去人多处讲，今日到蜜悠坊喝一杯牛乳茶后，说出牛乳茶的优点和缺点，只答其一者给10文，两者都答给三十文。” 小丫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道：“让孟大哥破费了，这怎么好，我回头把银钱给你送过来。给我铺子里想主意，怎么还能让你花钱。” “你欠着吧，慢慢还，我不着急”孟彦哲笑意浓浓的说道 小丫听这话觉得有些怪怪的，道：“亲兄弟也明算账，我回去就算给你”。 孟彦哲看小丫态度坚决，知道她不是那种贪便宜的女子，道：“好的，这个咱稍后再说，我先跟你说说我的结论和想法。” 这时，店小二敲门来送菜，只见一道西湖醋鱼，一道杏鲍鸡汤，还有一个清炒虾仁，一盆上汤片儿面。带两个清爽凉菜。 孟彦哲道：“我先随便点了些，你还想吃什么，再点几道？” “已经很多了，这些都吃不完了，看着都挺好吃的样子。” 孟彦哲知道她出身普通，不惯奢侈，便道：“那赶紧吃吧，吃一会儿咱们再说。” 孟彦哲给小丫舀了一碗鸡汤，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小丫也不啰嗦，开始吃菜。 孟彦哲看着小丫吃的很香的样子，也觉得饿了，每样菜都吃了些。放下筷子道：“我总结了一下，问题有三，一者蜜悠坊是新铺开张，名声不显。二者天气渐热，热茶入口更热。三者只有茶无点心，让客人只能吃过东西再去喝茶，或者喝完茶就去吃东西，能去铺子里喝茶的时间就变少了。四者这牛乳茶女子肯定甚是喜爱，可是又不便出门。” “那你觉得价钱不是问题吗？” “对一般贫民小户来说，常来喝是有些糜费，只能偶尔为之，因此牛乳茶的主要客人也不是他们，而是有一点闲钱可随意吃喝的人家。” “那关于被怀疑原料可能掺假……” “这个问题你不必多思，这样说的人多半没喝过蜜悠坊的牛乳茶，若喝过，自会知晓品质如何，其实这也是我说的第一个问题，名。如果名气够大，就不会有人怀疑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解决之道呢？” “第一个名声的问题，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什么意思？我能做什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铺子里出售糕点，并表明是做出云朵糕和福绵糕的于家铺子，连同解决第三个问题。” 小丫一听，有些泄气，道：“这个我也想过，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很多条件还不具备，” “你所担心无非是原料问题，这个问题我可以帮衬一二，我有办法买到一些专门产乳的牛。至于养牛，做原料，你肯定已经早有打算了，我就不掺合了。” “有你这样说，我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回去就写告示，准备收徒。” 孟彦哲有些惊讶道：“你准备把手艺和方子教给徒弟？按照一般铺子的做法，如果有秘方，多是用自己家人或者死契的家仆的。万一传出去......” “如果说，我希望有一天我做的这些蛋糕的方子传遍天下呢？” 第四十四章 我有凌云志 孟彦哲看着小丫，一个尚未及笈的小丫头，有一手做糕点的好手艺，或许是曾得高人传授，也是天赋使然，可是却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魄可不是任何高人能传授的来的。 最初孟彦哲是因福绵糕而注意到她，又因陈师傅一直说她人虽小却是个机灵大方的人，不可小觑。 然后听说她要在县城开铺子，因福绵糕给自己带来了很大收获，也是想着以后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就想帮帮她。第一个意外的是她开铺子不是卖糕点而是卖果茶，如果说她不会再做别的糕点也就罢了，可是孟彦哲知道，她还有很多没有拿出来的手艺，比如自己曾经尝过的千层羹，至今也没见再出现过。 如今蜜悠坊生意欠佳，她愁的到处想法子，可是也没有要卖糕点的意思，准备工作未就绪也没有找人帮忙，或许是想独自做起一番事业吧，不想再像之前云朵糕一样被迫出售，任人宰割。她心里可能一直都是不愿的吧，也不想再受任何人掣肘，看的出来，她想独自掌控这一切。 可是今天她却说出希望自己的方子传遍天下，这是真的吗？一般人有个方子都秘而不宣，尤其是这样独一无二的方子，生怕泄露。甚至有人为了夺他人方子而谋财害命，弄的别人家破人亡的。自己对这小姑娘也有一丝担忧在里面，生怕她遭人觊觎而有危险，还好她有个京城尚书府大小姐的师傅。不然如今不知已经有多少人要行当日周家之事。 小丫看孟彦哲一直不说话，嘻嘻一笑道：“怎么？觉得我说大话了？这是我的理想，万一实现了呢？” 孟彦哲正色道：“我信你，不知可有幸与你共成大业。” 小丫又笑道：“不要这么严肃嘛，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连一个小芽芽都没长出来呢。” 孟彦哲道：“已经生根了，云朵糕和福绵糕如今是最受欢迎的糕点了，我知道云朵糕你仍做的了主，今日我在此承诺，福绵糕也是你的，由你做主。” “这怎么好，福绵糕当初卖给鸿福记了，我怎可毁约，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人吗？”小丫假装生气道 “你这糕传天下的事业，是要据我于门外了？” “岂敢岂敢，没有您孟大公子的帮助，我可连这县城都传不出去呢。” “那就说定了，由你做主，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不会客气的”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就喜欢做这天下的大事业” 小丫总觉得他刚才说天下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仿佛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刚才说远了，这千头万绪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先解决我这小小蜜悠坊的眼前之困吧。” “还有两个问题，热和不便出门。这牛乳茶可能做冰的？” 小丫想了想道：“倒也可以，可是这大热天的，我去哪找冰呢？” “那就看你诚意够不够大了？” “什么诚意？” “如果你把我当自己人，以后做事再不跟我生分，客气，或许我也能想到办法也说不定呢。” 小丫知道他是介意自己还要给他找人喝茶的银钱，现在既然已经约定合作，小丫假装郑重严肃道：“那就交给你了，三日内到货。不可拖延，否则他事休题。” 孟彦哲看她鼓着腮帮子装严肃说这话，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好可爱，想捏一捏她肉嘟嘟的小脸。 “没问题。女子不便出门的问题你准备怎么解决？” 小丫自信道：“我早想过了，暂时就送货上门呗，至于以后，哼，我就不想女子会永远被关在家里面。” 第四十五章 我能下船吗? 小丫头，看来你所图不小啊，我现在下船还来得及吗？”孟彦哲玩笑道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公子，不好意思，走错房间了，再见。”小丫也玩笑道 “我明白你的决心了。” “现在看来，要做的事的确不少，你我回去都详细的写下来，再行商议。今日已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是哦，都天黑了，那我得赶紧回去了，姐姐该担心了。不过我今日还有一事，也来不及说了，你把这账册和我做的这些表格拿回去看看吧，给点意见。” “你铺子里的账册我能看吗？” “刚说什么来着？我不跟你客气，你还这样，是不是嫌累不想帮忙啊？” “是我狭隘了，跟天下相比，一个小果茶铺子的账册又算的了什么。” 出了香漳楼，微风徐徐，白日的热气已经散去，正是温度适宜，又因今日一吐心中夙愿，小丫觉得神清气爽，动力十足。 孟彦哲道：“我叫个马车送你回去吧。” “县城就这么几条街，还坐什么马车，走走就到了，你回吧。我成天在外面跑，都熟悉的很。” “刚吃饱，我也想消消食，走着回去吧，你住在学府巷，我住在苍塘街，正好顺路。” “那好吧，两个人说说话，走路也不累” 两个人说着便并肩朝前走去，孟彦哲看这小姑娘跟男孩子一样直爽，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即将及笈的姑娘家，做事说话都大方洒脱不扭捏，并未觉得与一年轻男子在一起要如何矜持作态，这洒脱劲让孟彦哲很有好感，但也有一丝怀疑自己的是不是在小镇子上待久了，疏于保养皮肤粗糙了？怎么这小姑娘丝毫没有因自己的外表而有区别对待呢，一言不合就说再见，看来自己是该好好爱惜自己了。 如果小丫知道孟彦哲心里这样想，肯定要说，面对这几近完美的容颜和玉树临风的儒雅气质，真是不能多看啊，二十一世纪自己曾着迷的一夜火爆的男明星某男友，也只是空有一副皮囊和一个好人设罢了。 这小小的地方就有这样颜值和气质并存，还能力卓绝又和气没有架子，能够扶助弱小的人，不知京城还会有怎样的人物呢。连君谦在京城估计就是个中人之资吧，幼稚又小气，有事都不肯直说，非要自己去猜。 连君谦正挑灯夜读，不由打了个喷嚏，是起风了吗？唤小厮把窗户关上，不明所以的小厮连浆腹谤道，这天气热的跟蒸笼似的，一丝风也无，还关窗户，但是因少爷自之前去了一趟林阳县，回京后，脾气变的不大好了，也不敢去反驳少爷。 走在路上小丫突然觉得怪怪的，自己还是个未成年人，个子又中等，与女子在一起也不矮，可是与这孟彦哲在一起还不到他肩膀，真是小朋友与大叔叔。 因身高差异，说话也不大方便，小丫要说话就得仰着头，便只是听他说，多是嗯，啊的回应着。 就这样孟彦哲也一路说个不停，小丫想原来这贵公子还是个话唠。 “孟大哥，前面就是我家了，你赶紧回去吧。” “好，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进去” 孟彦哲知道再往前走，万一遇上邻居看到小丫和一个陌生男子一起走，对小丫名声不利。看这小姑娘年纪尚小，似乎没意识到这些事情，可是自己已是大人了，不能不为她着想。 小丫道声再见走了，孟彦哲一直看着小丫走到门口，还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小孩子，” 孟彦哲看到小丫进门后，就转身往回走，走到巷口，看到孟韬站在那里，道：“什么时候来的？” “您和于姑娘说要找马车的时候。” “那还不露面？” “我不敢打扰您，难得见您这么开心” “是啊，今天晚上说的话比我从前一个月还多。马车来了吗？” “已经等着了，往前五十步就是，这条巷子窄，马车进不来。” 孟彦哲再没说话，走了一会儿上了马车，向与学府巷相反的方向驶去。 孟彦哲回到宅子里洗漱好已是深夜，但还是躺在软绵绵的塌上拿起果悠坊的账册看了起来，随便翻了翻，无甚新意，反倒是混乱不堪，进账和入账混淆，各种果茶不同价钱都混在一起，难怪那小丫头让自己看呢，着实没啥秘密，反倒是麻烦不少。 放下这厚厚的两本账册，看到几张订在木板上的纸，是女子的秀气笔迹，再仔细看，却不是什么对策文字，而是一些整整齐齐的格子。 第四十六章 我不是一个人 孟彦哲正看的出神，不觉已过子时。 小丫回家尚早，却也还没睡，先是被姐姐盘问，到底去哪儿了，这时方回。待小丫说明是曾卖过方子的孟公子，今晚吃饭是给果悠坊出主意的。被姐姐教育了一大堆男女有别的世道人心之类的话才放小丫去洗漱睡觉了。 小丫却不以为然，要放在前世自己还是个初中生呢，虽现在身不由己，女子自由较少，不能与男子随意接触，可是自己还小嘛，而且自己也对他没有男女之想，至于影响名声和嫁人之类的，小丫更是想都没想过，嫁人这种事，刻意不来，随缘吧。 回房躺下后，身体疲累，可是大脑却异常清醒，孟彦哲这样在目下看来产业不少也颇有些地位的人，竟对自己的狂妄理想没有嘲笑和鄙视，而是要助自己完成，小丫觉得人生最重莫过于知遇之恩也。这是第一次有人让小丫觉得在这陌生的时代不孤独，有人与自己并肩作战，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一夜胡思乱想又心潮澎湃的小丫不知何时才睡去。 孟彦哲也是清早才睡。睡了两个时辰后起床，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坐上马车去了蜜悠坊，小丫已经在后院等着他了。 小丫看孟公子过来，道：“用过早饭没？” “用过了，咱们说先说正事” “你先坐下，我去拿两杯果茶，咱们慢慢说” 孟彦哲正要拦她，小丫已经走进后厨了，轻笑道：“这小丫头，还挺稳的嘛。” 小丫拿了一杯红枣薏仁牛乳茶，一杯香滑焦糖牛乳茶。 小丫缓缓坐在孟彦哲对面，道：“红枣薏仁，焦糖，你喝哪个？” “都可以” “那你和焦糖味的吧，红枣的可能太甜了。” “都好” “那你先尝尝” “我待会喝，咱们先说说这账册的事，” “你说” “铺子里的账册记的有点杂乱，我们鸿福记的账册是出账和进账分开记的，其中出账又分原料采买和铺子里的工钱支出及人情往来打通关节之类。果悠坊是新铺子，没有什么复杂关系，进出账都数额不大，但是记在一起总是有些乱。这些问题你也都发现了。” “嗯，我也不知道别的铺子怎么记账的，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个统计表，你觉得可行吗？” “这就是我着急跟你说正事的原因了，你怎么想到用这种格子来分门别类别类的记载的，一目了然，只要做好格子，每天只需在相应的分类下写下数字就好了，既简单又不会出错，不管是不是专门的帐房先生都可以快速掌握，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太妙了。” 小丫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真的吗？我就是觉得每天都写着一样的果水名，既浪费时间又不容易得出结果。就想如果能不需要写这些名字就好了，也是偷懒吧。” “这可不是偷懒，这叫制造便利。” “不过我这个还有个难题？” “你说” “用起来虽简单，可是画这些格子可费了我好大力气，现在生意不大好，我还可以慢慢画些格子记，可是如果以后生意好了，铺子多了就有点忙不过来了。” 说完这些，小丫又悠悠的接了一句，：“如果能把账册印刷出来就好了。” 孟彦哲笑道：“这还不简单，我有个印书坊，在府城。” 小丫可怜兮兮的说：“可是我现在要印的也不多，要专门刻板很麻烦吧，我也没多少银子。” “不要你银子” “天上掉馅饼，非死即伤，我不敢接” “不仅不要你的银子，还给你银子，这下没问题了吧。” “你是要买我的创意吗？” “对，就是创意，这词新鲜又切贴。” “那你打算出多少钱啊？” “掉钱眼里的小丫头，咱们不是合作伙伴吗？还真跟我要钱啊。” “那要看你用来干什么了，说说，你准备怎么做，都说了咱们是合作伙伴，有好事可不能落下我” “记账算账之难不是你一家铺子的难题，天下这么多商铺普遍存在，如果咱们能有针对性的做成不同类型的店铺可以用的表格册。这省钱又省力的法子，岂不是会很畅销，毕竟对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银钱啊。” “难怪你的铺子开到京城，我一个县城铺子眼看都开不下去了，在你眼里，什么都是银钱啊。” “那还是多亏了你的创意啊，以后有什么事尽管麻烦我，甭客气。”孟彦哲笑道 小丫道：“那你去做吧，若做成，分我一成利就好了，若做不成，也帮我印些账册吧。我的时间也很值钱的。” “你这是对我没信心啊，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啊。” “我” “你就等着数银子吧。” “现在该说正事了吧。” “我写了一些，你看看。” 第四十七章 实心诚任事 小丫拿过桌子上薄薄的一张纸，看这一手凌厉笔锋，小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是说字如其人嘛，这么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怎么写字有些，怎么说呢，不够婉转悠扬，气势凛冽了些。 纸上写着送货上门，限购糕点，八个大字。小丫腹谤道：说了等于没说，我也知道 小丫抬起头，道：“具体呢？” 孟彦哲道：“详细的你没写吗？” “没” “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我那点主意就不够看了，能者多老嘛，你说，我听着。” “咱们采购乳牛，建一个原料作坊，尚需时日，在这之前，蜜悠坊先由你来做糕点，你不是要收徒吗？人手就有了，刚开始肯定能做出来的有限，咱们就定一个前二十名进店可购牛乳茶搭配糕点，后面就没了，这样既能借糕点打响蜜悠坊的名气，又能使更多人知晓牛乳茶的独特之处。而且物以稀为贵，肯定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徘徊不去的。” 小丫想这不就是饥饿营销吗？百试百灵的法子，这古人的脑子也很好使嘛。 “那送牛乳茶呢？” “若送货上门就得专门雇人，短期来看可能有些得不偿失，但是如果生意好了，就没问题了。” “我有一点想改进的地方，送货上门雇工时，我想雇些女子。” “你真是时刻不忘提携女子啊。” “慢慢来嘛，能做一点时一点，总有改变的一天。” 孟彦哲看小丫神情郑重，也不好再说笑，道：“如果只雇女子，也会有不便之处，不知女子需要送货上门，男子也需要啊，女子送货就会有些不便。” “那就男女都雇吧。” “我今天回去就写告示，等我雇好送货的人，找好徒弟，你的冰也该来了吧？” “我已经派孟光去寻了。” “我回去就会想好做什么糕点，还有一点，我不想卖糕点。” “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 “不卖，但是送。” “送？这样成本可不低啊。” “只送二十人，还是能送的起的，我们主要是卖果茶，不能喧宾夺主。” “那怎么个送法？” “明天是二十二日，距月底还有八天，这八天每天送进店前二十个人。从下一月一日开始，每天送在累计在本店消费最多的人。然后店里每日把前二十人写成大字张贴在铺子门口。每月统计一次总数，总计在前二十的，另有神秘礼品赠送。” “这样的话，不管现在能不能被送到糕点，他们还是会尽量来喝茶，就为了以后能够尝到免费又独一无二的糕点，此计妙哉。是为长久之计啊。”孟彦哲惊喜道，转瞬又有些失落，：“你这法子是很好，可是也只有你能用，别人可没有这独一无二的奶油蛋糕啊。” 小丫笑道：“其实谁都可以用，只是效果或有不同。” 孟彦哲眼睛一亮道：“怎么说？” “其实这就是用送礼品的方式回报老顾客罢了，像你们这种大铺子也会对经常购买的大客户有优惠吧？”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们鸿福记也有很多常客，一来二去也熟悉了，逢年过节也会在他们买糕点的基础之上再送上一些。你这种办法就是将这些常客都统计出来，成为一种明确的常态，而不是偶尔的礼尚往来。” “你这么聪明，一想就明白。这样一来，为了记录客人信息和消费情况，又能用上我们的表格册子了。” “这么说，我得赶紧去刻板印表格了，你这法子一旦开始，肯定会有很多铺子效仿的，到时我就可以让我名下的书铺子卖表格册子了。” “是的，但是我的冰别忘了啊，这可是大事。” “忘不了，不过还得给这表格册子取个名字，就叫便记册，那个记录回头客的法子就叫常客制吧。你觉得怎么样？” “好，通俗易懂。” “那咱们就分头行事吧，你负责雇工和收徒，我负责找冰，印册子，再寻些乳牛先支应这一阵。那你的奶油作坊和养乳牛的事，是怎么打算的？” “我早就想过了，我想让我大哥在我们村子里建奶油作坊和大量养乳牛，如果你能派个人助我一臂之力，就感激不尽了。” “李家村离县城得半日路程，县城郊区也可建作坊养牛吧。让令大哥去管是一样的。” 小丫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虽是个小人物，但是总想为村子里做些事情，我们村子里地少，又多是旱田，大家的日子都不宽裕。” 孟彦哲严肃又更敬重道：“你有此想，怎会是个小人物，自己尚自顾不暇，还能想着造福乡里，是我狭隘了。你的格局和悲悯之心远在我之上，我平日也捐银子修路修桥，跟你比，我只是为名罢了。” “孟大哥言重了，我只是想尽量做点事情。” 两人一直商议各种细节，直到饥肠辘辘才发现已过午时，都已商议的差不多了。两就各自回去吃饭做事了。 第四十八章 荡到天上去 小丫午饭后就没再去铺子，回房开始写字，现在需要雇工、收徒，雇工自己并不想直接找人牙子或者寻熟人，因为小丫想要的是真正愿意做事的，尤其是女子，一般女子都不愿在外如此抛头露面的，但是小丫相信也有一些女子很想走出家门，只是缺乏一个契机罢了。 至于收徒，倒是容易，估计愿意的人很多，此事倒先不着急。需慢慢想好如何收徒才能更周全些。 小丫写了好几遍招工启事，都觉得不满意，总觉得自己的字有些内秀，温婉有余而不够大气，缺点张力。 妞妞跑进来说：“小姨，你都好几天没陪我玩了，小舅舅又天天在屋子里读书，不理我。” 小丫放下笔，笑着道：“小姨这几天有点忙，咱们这就去坐秋千好不好？” “好啊好啊” “咱们俩去坐秋千，让你小舅舅去推咱们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他愿意吗？” “走，咱们一起去找他，” 牵着妞妞的小手绕过一簇正盛开的海棠花，走在榆树的阴影里，到了小永门前，妞妞过去轻轻敲门，却没有回应。 “小姨，小舅舅是不是偷偷溜出去玩儿了？” “没见他出门啊，咱们到后面的竹林里去找找他。天儿太热了，说不定躲在哪乘凉呢。” “好呀，咱们悄悄过去，吓小舅舅一跳。” 小丫这几天压力有些大，被妞妞这样一闹，也放松了些，有了捉弄人的兴致。两人轻手轻脚的从慢慢走过去，小丫还折了跟细长的树枝，走了没多远，果然小永正坐在竹林的阴影里打瞌睡呢。 走到背后时小永还没察觉到，小丫用树枝上的叶子轻轻的扫过他的脸，小永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妞妞笑翻了。 撅着小嘴道：“小舅舅，你骗人，说是要读书不带我玩，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睡觉了。” 小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怎么睡着了，我明明在背《春秋》来着，怎么就睡着了。”这话却是对小丫说的。 小丫道：“我虽没认真读过，也翻过几页，《春秋》晦涩难懂，你若不能明了其含义，只是囫囵吞枣，确是难背，也容易忘记，况且中午也不是背书之最佳时机，天气闷热，容易困倦，稍睡上半个时辰会好些。” “我也知道，可是下个月初我就要正式去县学上课了，镇上的先生讲的我也听的糊里糊涂的，想进了县学再好好学习领悟，可是又怕自己功底太差，惹先生不悦，同窗嘲笑，想着先硬记下来，至少熟悉了一些。” “你想的也有道理，但是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不要跟别人比，自觉有进步就好，功课总是能赶上来的，别把身体熬坏了。早上背一些，下午再复习复习练练字就好，也要锻炼锻炼身体。” “二姐，我早晨背书也容易犯困，尤其是吃完早饭后。” “你晚上早点休息，少熬夜，饭后有睡意是很正常的，你早饭不要吃太饱，过一个时辰再加一点小食就好了，明早我给你做点吃食。你就可以……” 小丫话还未说完就瞥见妞妞的嘴都要能挂油瓶了，咽下叮嘱小永的话，道：“走咱们三个去坐秋千吧，小永，活动活动头脑清醒些。” 小丫牵着妞妞的手往秋千走去，小永放下手里的书跟上去。 秋千是正好扎在两颗大槐树下面的，大半在树荫底下，小丫和妞妞坐上去，轻轻晃了两下，妞妞道：“小舅舅，来推我们呀，我们坐完换你坐。” 小永站在后面抓着两边的绳索慢慢摇晃起来，扬起的秋千带来了一缕清风，吹起的裙角让小丫的心情也飞扬起来，那些焦虑不安，纷繁复杂的人事和账册也显得不那么让人纠结惆怅了。 妞妞喊道：“小舅舅，高一点，风太小了。” 小永笑嘻嘻的道：“小妞妞，抓稳了啊。” 秋千高高飞舞，妞妞兴奋的直叫，小丫有些害怕，原来自己恐高啊。小丫心里怕怕道：我的小心脏啊，受不了了，我要下去。我喜欢坐秋千是因为觉得浪漫唯美，重点是慢和美，这节奏不在我的承受范围内啊，太刺激了。 小丫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不对，是恐惧，大声道：“小永，停一下，停一下” 小永似没听到般，秋千还在天上，小丫又喊道：“小永，停停停，我找你有急事。” 小永闻言才慢慢让秋千停下来，小丫赶紧跳下来，扶着树定了定神，妞妞道：“小姨，我还想玩。” “小永，你和妞妞坐，我来推你们。” 小永笑道：“这秋千是女孩子的玩意儿，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坐这个。” 小丫板着脸道：“怎么的，你是瞧不起女孩子吗？还是不敢做啊？” 受不了小丫的激将法，小永坐了上去，妞妞也要上去，小丫拉住了妞妞，道：“刚才小舅舅推着咱们俩玩，小姨力气小，推不动你小舅舅，咱们一起来推他好不好？” 妞妞一听，觉得也对哦，小舅舅刚才推自己，现在该自己推小舅舅玩了。开心的蹦到秋千后面，也说了声：“小舅舅，坐稳了啊。” 小永忙抓住两边，小丫使劲推动秋千，秋千高高扬起，小丫与妞妞说好，两人一起使劲让小舅舅荡的高一些。 等秋千落下来时，小丫和妞妞使出全身力气用力的推了一下秋千，这下秋千直接飞上树梢，小永只觉自己似到了天上般，落下时，看着地面如此遥远，小永觉得胆战心惊，万一自己掉下去可怎么得了。 忍不住喊道：“二姐，妞妞，我想方便一下。” 小丫知道小永是害怕了，假装没听到般又用力把秋千推出去，谁让他刚才故意假装听不见的。小永一边喊，推秋千二人组还是在用力推，把妞妞逗的哈哈大笑。 直到二人组有些累了，才把小永放下来，妞妞道：“小舅舅，怕不怕啊？” 小永哪能输给一个五岁的小丫头，道：“我怎么会怕呢，这女孩子的玩意儿没意思，以后不要再让我坐了。” 小妞妞还不死心道：“小舅舅，不怕你喊什么呀，每天都来陪我玩好不好？我好喜欢荡到天上去。” “好，我推你，让你荡到天上去。” 小永怕妞妞再追问，忙转移话题道：“二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来着？” 小丫看着小永这样，心情大好，道：“走吧，去帮我写几个字，我老是写不好。”三人笑闹着朝小丫的屋子走去。 从此以后，于小永再也没有坐过秋千，总是说：女孩子的玩意儿，没意思。 第四十九章 和睦是最大的福气 缓缓走了一路，小永觉得自己才慢慢平静下来，想着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二姐。 到了小丫屋子里，小丫道：“我这里写了两幅字，你帮我重新誊抄一遍。” 小永拿起桌子上写好的字，只见最上面写着：张榜纳贤四个大字。 道：“二姐，铺子里要雇人吗？我听姐夫说最近生意不大好，怎么还……” “正是因为生意不好才要雇人啊。” “生意不好不是应该需要的人少吗？” “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好吧，这些买卖的事情我也不懂，也不能帮家里做什么。” “你健健康康的长大，快快乐乐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二姐真好，” “是吗？我也觉得我挺好的。” 小永听到二姐这句自夸的话，刚才的感动瞬间没了，这二姐什么时候能学会谦虚呢。 “好了，赶紧来干活，你先抄一份我看看。” 小永撸起袖子，蘸了蘸墨汁，提笔写了起来，片刻便把两篇都抄好了。 小丫仔细端详了一番，道：“端正有力，你这几年字长进挺大啊。” “先生也说有长进，但缺点行云流水直气，太过板正了。” “够用了，再每张抄十份吧。” 小丫说完，没等小永开口，跟妞妞说：“你刚才是不是没玩够啊？让小舅舅在这写字，咱们不要打扰他，我再去推着你玩会儿。” 然后两人就携手消失了，只留下可怜的小永在孤军奋战。 小永跟自己说，是亲姐弟，是亲舅甥，都是亲的。 此时于大龙也在忙活着买牛的事儿，虽然大龙之前回家是为了相看媳妇儿，可是梁家姑娘觉得于大龙有些老实木讷，但是看在于家有产业在县城的份上，也是愿意这门亲的。待旁敲侧击的问于大龙，成亲后住哪里时，于大龙的回答却是，县城的铺子和宅子都是妹妹的方子卖的银钱置的，以后是要陪嫁给妹妹的，自己就在村里种田。 听到这话那梁家姑娘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就托媒人说：双方有些不大合适，想说个离娘家近些的，好有个照应。 郭氏气道：“当初说的时候就知道我们家在哪儿，这会才说离的远，也就离着二三十里地，再近就嫁自己村吧。” 于大龙安慰道：“不成也好，还没过门呢，就打听咱们家产业，也不是诚心看中我。” “你之前也没说这些啊，那梁家姑娘看着挺憨厚的，怎么是这种人，你说实话了吗？” “我说县城里的铺子和产业以后是要陪嫁给妹妹的，其他的没说。” “还算机灵。” “娘，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铺子和宅子都是妹妹挣来的，以后妹妹还要做办作坊，这些都是妹妹自己的，我就想帮妹妹做些事情，她肯定不会亏待家里。我不能因为妹妹还小，就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些都是家里的。” 郭氏闻言，有些惊讶，自己也一直没想过这些，想着小丫嫁人还得几年，到时候陪嫁是少不了的，也不至于把家里的产业都给女儿呀，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呢。 听大龙这样说，郭氏心里也很高兴，子女们不争不抢，只实心做事，这样的好孩子真是自己最大的福气。至于产业银子什么的，只要好好做事，总会有的，有小丫的手艺，家里的日子差不了。 于大龙自说亲不成之后，面上没什么，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的，毕竟人家姑娘是嫌自己没本事，的确现在的自己什么能耐都没有，先帮妹妹好好养牛，把作坊办起来再说。 回家这些日子，于大龙四处打听着买乳牛的事，就在前天打听到有一个北方的牛贩子手里有十几头乳牛。于大龙正在寻人与牛贩子商议呢，按照妹妹的计划，应该全部买下来，可是这十几头牛，所需的银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卖方子的银钱买宅子，开铺子都用光了，自己回家时，妹妹给我了一百两银子，说是开业时别人送的礼钱。 可是这送礼讲究礼尚往来，总是要还回去的，妹妹现在手头也不宽裕吧。正发愁呢，姐夫李东峰的表弟来了，说声李东峰让他去铺子里做伙计的，问有没有什么要捎的东西？ 于大龙想，铺子里都要雇伙计了，想必是生意好了忙不过来，那应该有些余钱的。就让姐夫的表弟帮着捎了些家里晒的干菜，并且问问小丫，自己打听好了买牛的事，银钱不大够，看她能不能想想办法。 第五十章 红果来争俏 小永伸了伸胳膊，终于写完了，一次写这么多大字还是很考验体力的，看来自己还是锻炼的太少了。 妞妞玩累了，小丫把她送回姐姐那边，小丫头眼皮都睁不开了。 小丫也累了，不过紧张焦虑的心情缓解了一些，用轻快的步伐大步向前，回房看看小永写的如何了。 小丫推开半掩着的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整整体体写好的榜文，小丫数了数，每份都是十二张，这小子还知道未雨绸缪啊，有心了。 既然都已写好，就得寻人去贴，现在就感觉到人手短缺的难处了，自己还要把明天的蛋糕做出来，也没有时间去张贴这些东西。待会姐夫应该会回来吃饭，让姐夫寻人去贴吧。做好打算，小丫忙去做奶油，洗水果，准备做奶油蛋糕。 秀秀看妹妹那么忙活，今天午饭也做的尽量简单些，她知道，这一忙起来，小丫就没时间吃饭了，做的越多越好，她越没时间吃。 直到吃饭时，小丫也没有等到姐夫回来，却等来了姐夫的表弟，并且还带来了娘亲捎的干菜和哥哥捎的要买牛银钱不够的口信儿。 小丫看这个小伙子长的结实人也机灵，觉得是个能做事的，道：“你是姐夫的表弟，我就叫你表哥吧。” 杨林拘谨的笑了笑，道：“这怎么成，我是伙计，您是少东家，我叫您小姐吧。” “表哥这话外道了，在铺子里你是伙计，我是东家，在家里咱们就是亲戚呀，还能因为你到我家铺子里干活，还连亲戚都做不成了？” 杨林听小丫这么说，便应下了这声表哥，看这位新认识的表妹年纪虽小，却很能干，性格又大方，杨林放松了些。 小丫虽不在意这些身份尊卑的问题，可是杨林这样的表现至少看的出来他是个知进退的，不会仗着和姐夫的关系就做些什么出格的事，这样的人用起来也放心。 小丫道：“杨表哥，今天你来的正是时候，我现在正有个急事需要你去办，不知你这一路过来身体也还没休息，身体可吃的消？” 杨林一听，自己刚来，东家就让他去做事，显然是认可他的，有些激动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坐了一路车，脚底板还没怎么沾地呢，东家尽管吩咐就是。” “咱们铺子里要招几个人，还要有一些新规矩，我写了些榜文，你拿去县城各主要街道贴一贴，让大伙儿都知道知道。” 杨林有些为难道：“这事虽不难，不过我对县城还不太熟悉，怕贴到什么不该贴的地方，给东家惹了麻烦可怎么好。” 小丫一听，也是这个理儿，自己有些强人多难了，这杨林还是个细心人，没有一味逞强。 小丫道：“你先去吃饭，我去找我弟弟，让他跟你一块儿去。” 杨林不好意思的道：“我不饿，路上带了干粮。” “表哥别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姐姐中午做的冷面还有好些，你吃些，到了这，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杨林不再推脱，自己确实也饿了，早上吃的那一点早都没影了。 等杨林吃完饭，小丫已经跟小永讲好一起出门贴榜文的事儿了，小永也想出去活动活动。 小丫继续埋头奋战自己的蛋糕事业去了，要送二十个人，小丫至少需要做三个奶油蛋糕才行。这可是个大工程，所有流程都得自己一个人完成，着实累人，还得再坚持坚持，等作坊办起来，徒弟找好，一切都理顺了，等…… 第二日一早，小丫就与姐夫一起拎着做好的奶油蛋糕去了铺子里。还没到开门的时间，小丫与姐夫，小云，红红就开始忙活开了，今天来人估计会不少，得提前做好准备。 杨林今天主要是先熟悉情况，把后厨做好的果茶端给我客人，小丫负责记录客人信息。 刚过辰时，铺子外面已经是人头攒动，李东峰打开店门，开始迎客，来人不断在问着，是真的免费送糕吗？牛乳茶不会涨价吧？果真是与云朵糕一样的糕点吗？ 小丫一一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来铺子的人虽多，但是毕竟凑热闹的多，真正愿意花银钱喝牛乳茶的人却并不多，多数还处于观望状态，看看热闹，看铺子里是不是真如告示上所说的一样，那糕点还能比云朵糕好吃？ 实际进店点了牛乳茶的人也不过七八人，坐定后，客人们点的牛乳茶很快都上桌了，一位瘦削的青年男子道：“店家，不是唬人的吧？怎么不见上糕点？” 话音未落，只见杨林与李东峰一人端着一个淡绿色的大盘子，每个盘子上面都盛着四个白色瓷碟，嫩白纯净的糕点上点缀着耀眼的红色果子，放在桌子上，客人们才发现，这果子有樱桃，番茄，红莓，莲雾四样，果子下面还点缀着几片翠绿的叶子??。 有那性急的已经顾不上眼前的勺子，直接用手拿上就往嘴里送，几口吃完道：“掌柜的，再给我来几块。” 说着还不忘把牛乳茶端起猛喝了几口，酸甜绵软的糕点配上这往日觉得甜兮兮的牛乳茶，却是别有不同。 李东峰对小丫做的奶油蛋糕是早已见识过的，这人的反应也不奇怪，带着笑道：“客官，我们铺子里不卖糕点。” 那人一听，大声道：“你不卖糕点，这是什么？” “本月每日是送先到店的二十位。” “那你的意思是今日我就吃不上这糕点了？” “若贵客觉得本店送的这糕点尚能入口，明天请早。” “我若今天就想吃呢？” 第五十一章 这怕不是个赖子吧? 小丫看这人怎么像是要闹事的样子，不会是竞争对手请来搅局的吧，可是不应该呀，自己这果茶铺子与其他茶楼大不相同，虽以糕点相诱，但自己家也不卖糕点，也不至于招人记恨吧。 正当小丫在想怎么应对新规矩第一天就遭此刁难该如何解决时。只听一声凄楚的声音道：“东家，求求您，让我再吃一块好不好？就一块，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刚才一着急，没仔细品就吞下去了。” 说完还用哀怨的小眼神看着李东峰，李东峰一个寒战，这看着是一个高大结实的汉子，怎么这样说话，真是…… 小丫看着这人也是有趣，过去道：“客官，小店送糕点是为了给客人配牛乳茶喝的，又因这糕点制作不易，一天只能做这些，若因这糕点让您心生不快，那我们铺子还是不送的好。” “别别别，我很开心，很幸福，明天我天一亮就来等着。”这汉子瞬间直起腰板儿干脆的说道。若这铺子因此不送糕点了，这不是存心逼死自己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吃过东西了。 门口看热闹的人开始还以为要有人闹事了自己有热闹可看呢。没曾想被这小丫头几句话给说走，难不成这糕点真这么特别，生怕得罪东家，以后再吃不着了？ 这一个人已经吃完喝完走了，可是铺子里还有其他正在吃的人，那些人要慢条斯理的多，无论是莽莽大汉也好，还是小妇人也罢，甚或年轻公子，都是一个动作，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往嘴里送，然后慢慢品尝方才咽下去，喝一口牛乳茶，尝一口奶油蛋糕，如此往复。 刚才那位男子险要闹事时，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期待的望着，最后看着他悻悻地离去，众人手里的动作更慢了。 外面的人看着这场面都忍不住了，开始不断有人走进店里，要牛乳茶，生怕晚了尝不到这美味又好看的糕点。 很快就听到李东峰道：“众位客官，本店二十份奶油蛋糕已经全部送出，若是为了吃糕，请明日赶早。” 有些人失望离去，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留下要了牛乳茶或果茶，看着那些有糕点吃的人，自己杯子里的牛乳茶也比往日别致了些，毕竟这是专门来配着那奶油蛋糕的茶啊。况且累计消费的多的人下个月可是直接可以送糕的，不一定要大清早来抢。这一会儿功夫，大家就把铺子里的新规矩研究透了。 铺子里异常热闹，小丫奋笔疾书也赶不上不停进店要求记录为常客的人。 霖纸巷冷清静谧，一个小兵模样的小伙子道：“都将，您刚才为何要与那店家客气，分明是他们为了多卖茶而耍的把戏，什么只能做出那些，再没有了，不就是为了让那糕显得金贵些吗？” 褚昭明冷声道：“如何做买卖是人家铺子的事儿，只要不违律法，都是正当的。我怎可以势压人，以力慑人。你以后别跟着我了。” 林发战战兢兢道：“都将，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褚昭明并未理他，已经阔步向前走去。 今天果悠坊的热闹真是开业那天都比不上的，今天的客人都是为了果悠坊的吃喝而来，而且以后只会源源不断。 于大龙等的心急，自己已经与那卖牛的贩子商议好了，十二头成年乳牛，六头半大的乳牛，合计二百三十两银子，可自己手里只有一百两，人家牛贩子是外地的，出来也有些日子了，着急回家。 于大龙想自己已经捎话给妹妹，妹妹应该已经差人给自己送银钱了，于大龙让那牛贩子先帮自己把牛赶回去，吃顿饭，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这样也只能拖一夜，于大龙想若到了晚间还没有消息，自己就连夜去趟县城。 快日落时，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找上门来了，道自己是来送银钱给于家买牛用的。于大龙道：“先生来的太及时了，快进来坐，我妹子托您来送银子，还有没有捎别的话。” “那倒没有。”孟辉沉稳的道 “还是太感谢您了，您进来先休息，天色已晚，明日再回吧。” “好，我明日不回。” 于大龙听到这话愣住了，自己出于感激也是客气让他休息一晚再走，他却直接说不回去了是什么意思，看他衣着体面不像是会赖在人家家里不走的人啊。” 孟辉看出于大龙有些微微变色，也不解释，把马栓好，进了于家。 第五十二章 未来在我手 红红揉着酸困的手臂带着欣喜抱怨道：“东家啊，我这胳膊累瘫了，明天动不了了。” 小丫促狭一笑，道：“是挺辛苦的，我去写个榜文重新招个人来做牛乳茶吧。” 红红忙道：“开个玩笑嘛，我从小干活，力气大着呢。明天还可以再做一百杯。”说完又接了一句：“某人不是说永远做好姐妹吗，这么快就要抛弃人家了。” “傻姐姐，，我说过的话自然是真心的，只要你不弃我，我永远都记得这句话。” “那当然了，现在生意好了，我还指着多挣点钱置嫁妆呢。” 小云笑道：“置嫁妆这种话，你都能说的出口，真是羞死人了。” 小丫却正色道：“咱们女子为自己打算有什么不对，就大大方方的，小云，红红，我们的未来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红红一直大方率直却很会谋算，听到小丫没有笑话她，反而支持她，有些红了眼眶，道：“就是啊，女子为自己的亲事和幸福着想，有什么可丢人的。” 小云急道：“我说不过你们俩，但是我总觉得这不是女儿家自己该操心的，我的工钱都交给我娘了，她会为我操办好的。” “你全给了吗？没给自己留一点？”红红问道 “都给了，在这里吃住都不花钱，留着做什么，娘还了我二十文当零花钱呢。” “你真是个傻丫头，你都给了到时候你家里能都给你置办嫁妆吗？恐怕一半都没有。” “哪能都给我置办嫁妆，哥哥娶媳妇也要用钱的，我又不像你，是家里最小的。” “你给家里一些也是应当的，如果家里紧缺的时候你给一些，你爹娘都会感激你的，你哥哥以后说亲你再拿出来一些，他也会记在心上的，可是你现在每个月都给家里，以后怎么花钱也跟你没关系了，家里人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你这叫出力不讨好。” “一家人哪分那么清楚，红红，你想的太多了。” 看红红还要再说，小丫拉了一下她的手，道：“小云，红红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世上什么样的爹娘都有，如果一切都跟你想的一样，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么多，可是人心隔肚皮，你还是留点心，万一……” 小丫没有再说下去，小云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道：“嗯，我知道了。” 小丫接着说：“红红，今天的情况如果再持续下去的话，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为长远计，还是得找个人帮你一起做牛乳茶。” 红红道：“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我早点开始做准备就好了，今天是第一天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不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累，工作不是你的全部，你是大师傅，找个人给你打下手吧，你看谁家大师傅没有徒弟来着。” 红红听小丫这样说，知道小丫是真的为自己着想，而不是要找人取代她，喜道：“我真的也可以有徒弟吗？” “那是自然，你现在做牛乳茶的手艺可把我都比下去了。” “哪有，我这是熟能生巧，况且我也只会做你教给我的那几种，不像你，总是能做出新吃食。” “我就是喜欢瞎琢磨，不喜欢总是做同一种东西。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让她来帮你吧。” 红红惊喜道：“我可以自己选徒弟吗？” “你的徒弟你还指望谁给你选呢？” “小丫，你太好了，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东家。”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可一定要人品端正，勤劳能干，还有一条最重要的是必须是女孩子。” “没问题。”红红兴奋的保证道 小云在一边也很羡慕红红可以有徒弟，怯怯的道：“小丫，咱们的果子茶会不会有什么喝多少送吃食之类的新规矩啊。” “暂时不会有，不过等咱们开始送茶上门开始后，有你忙的呢。” 说完这些，两人都干劲十足，小丫又去找了李东峰，李东峰正忙着查看今天的账目，看着小丫进来道：“你这记账格子果然好用啊，只需要在格子里填上相应的数字，又简单又一目了然，今天那么多客人，也没出什么岔子。” 小丫笑道：“有用就好，今天售了多少杯牛乳茶？我记下后也没顾得上合计。” “整整一百杯还多两杯呢，这可比平时多五六倍还多。” “今天第一天很多人觉得新鲜，后面并不一定会有这么多人。” “那也很好了，只是这样一来，牛乳越发不够用了。” “哥哥这两天就会买上十几头乳牛，以后不会缺牛乳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可是这么多牛得不少钱吧。” “是啊，我估计已经有准信了哥哥才跟我说的，我想从铺子里拿些银子给哥哥送去。” “那得赶紧，别误了事，让杨林跑一趟吧。” “好，让杨林明天一早就去吧。” 商量完这些小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学府巷那边，还要准备明天的蛋糕呢。 第五十三章 招工之困境 小丫一进门，就看到小云开心的跑过来道：“二姐，你做的牛乳茶不仅好喝，而且我早上喝了之后读书都不犯困了呢。” “你以前也不是没喝过，怎么今儿才发觉这个，茶本来就可以提神啊。” “以前没早上喝过，都是下午或者晚上喝，有一次晚上喝了之后，半夜都睡不着，从此后就喝的少了，有时候读书困，也会喝点茶水，可是我不喜欢茶水里的苦涩味儿。这牛乳茶只要早上喝，既提神醒脑，又甜香可口。”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二姐待我最好了。” “现在知道二姐好了，推二姐坐秋千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呢。” 小永不好意思道：“二姐，还记着呢，这不是一时贪玩嘛，你不也还回来了吗？” “我一个小女子可跟你堂堂男子汉不一样，那些女孩的玩意儿又有什么可怕的。” “我错了，二姐，再也不敢了，求您忘了这事吧。” 小丫哈哈大笑，道：“你也有认错的时候，好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走吧，想喝牛乳茶去帮我熬茶吧。” 好吧，二姐果然还是那个二姐，小永心里暗暗的这样想，谁让自己吃人嘴软呢。 第二天铺子里的生意比昨天毫不逊色，甚至也有一些女客进店，只是都选了雅间，小丫一边记账，一边还要去雅间应对客人的询问，可是忙不过来。平日里虽也有女客来，可多是一些妇人，李东峰也能应付的来，可是今天这样金贵的小姐们，就需要女子去招呼了，否则恐人家觉得被唐突怠慢。 小丫更加感觉到人手不够用啊，这不仅得招送茶的，还得找徒弟，也得招个女伙计啊。 说来也奇怪，一起贴出去的两张榜文，怎么来店喝茶的人变多了，可是前来应招的人却一个也没有，难道是这小县城没有闲人？都这么富裕了吗？ 憋了一天的疑问，等打烊后，小丫去问姐夫，道：“姐夫，有人来应招送茶吗。” “没有。” “不可能啊，难道县城没人需要做工？” “从你写的条件来看，我觉得没人来也不奇怪。” 小丫惊讶道：“姐夫，我写的条件有什么问题吗？” “你写的是招男女各二人，送茶上门，限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这都没问题，问题出在工钱上，你写的话每送出一杯得工钱两文钱。” “这有什么问题，多劳多得嘛。” “你是对铺子里的生意有信心才这样写的，若每天送出去的茶水多，工钱着实不少，可是其他人也不了解咱们铺子的情况，再者，其他铺子有时也送货上门，但那都是送给少数大客户的，也都是掌柜的或者伙计送，也没见谁家专门招人来送货啊。” “听姐夫这样一说，的确是我武断了，我没想到那么多，那我重新写一个榜文吧，姐夫帮着指点指点。” 小丫心里明白，是自己的想法太超前了，与实际情况不符，而且完全只给提成的做法也应该是一个铺子的客源成规模后的做法，自己没有实事求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丫提笔开始重新写，把原来的工钱改为两种，一种是固定按月发工钱，一个月八百文钱，另一种还是和原来一样，两种办法，任君挑选。还加了一句，本店需招一位女伙计，要求品貌端庄，能识文断字者优先，月钱一两银子。 小丫写完拿给姐夫看，李东峰道：“这样就再好不过了，这件事这工钱是不是有点高啊，别的铺子里的伙计才五百文钱一个月。” “不算高，只要咱们铺子生意好，以后工钱还要再涨。我想过了，你现在的工钱不变，除此之外，铺子里的收益再给你两成。” “这可不行，我的工钱已经不低了，现在家里的开销都是你出的，还养着你姐和两个孩子，我怎么能要铺子里的收益。” “我姐和我外甥女我愿意养，谁管的着。而且不只是你，小云和红红也除工钱外，每人每日做三十杯果茶之外多做的部分，每杯再给她们一文钱。” “这样可是不少呢，今一天就售出了牛乳茶九十多杯，果子茶也有五十多杯呢。” “无妨，多劳多得嘛，人的积极性是最重要的，以前做的少拿那些工钱，现在做的活多了再拿那些工钱显然不合适了，如果涨工钱的话，咱们铺子里的工钱跟同行比也不低了，再涨恐怕不合时宜。” “那外送伙计的工钱呢？还有那个女伙计，真是不低呢？” “专门送货上门这是个新行当，没有可比性，女伙计专门招待雅间的客人，自然不一样了。”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此时，杨林已经赶到李家村，于大龙惊讶道：“你刚去两天，怎么又回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东家让我来给您送银子买牛的。” 于大龙这才大惊失色，道：“怎么又送银子，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第五十四章 乡野有闲趣 于大龙一想，原来不是妹妹让送银子的人，就是说嘛，自己看着那位孟先生有些奇怪，来了就住下了不说，这两天了也没说要做什么，就天天出去溜达，踩着饭点儿回来吃饭，吃完又出去溜达，一天就跟为了吃饭一样，有时候说句话呢，还挺噎人。 于大龙让杨林先进来休息，立马去找孟辉。 孟辉正准备出门呢，被于大龙堵个正着，看于大龙这气势汹汹的样子，知道许是县城来人了，他不慌不忙地道：“于东家，找在下何事啊？” “你还不说实话？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来头，来我家里干什么？” 面对于大龙的质问，孟辉也不生气，道：“你以为我来做什么的？来偷糕点方子吗？若是觊觎你家糕点方子，我不是应该去县城找你妹妹吗？” 于大龙的心思被识破，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这个人来路不明又行事怪异，还是道：“你对我家打听的不少啊，还说没别的心思，你这明明是……”于大龙读书少，突然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只听孟辉仍一脸淡定的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对，就是这句话，以前听小永读过的。” “好了，我没时间与你争辩这些，你让今天来的人去告诉你妹妹，我叫孟辉，她自然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你就是故意拖延时间而已，若我妹妹真认识你，也不会再派人来给我送银子了。” “我还要出去观鸟呢，你自己琢磨去吧。”说完拔腿就走。 于大龙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院门。 孟辉想公子因一个小丫头的狂妄想法把自己发配到这荒野山村，还说办不成事不让回去，又遇上这呆木头于大龙，忍不住捉弄一二，自己只是比那于姑娘预想的早到了几天，不然哪能看到那呆木头急的跳脚呢。 说来也是气人，自己一个堂堂大矿主怎么就剩这么点乐趣了呢。还好这里虽偏僻，也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那些小鱼游来游去，让人不由心里也活泛些，不至于被这无聊的村野生活给逼疯。今天早上更是发现了一处鸟巢，看着来来去去觅食的小鸟别有一番趣味。 孟辉悠闲的坐在树下看鸟赏花，于大龙却更气了，差点就要直接冲到县城去找妹妹问个清楚，还是郭氏拦住了他，道：“看这孟先生斯文有礼，也不像个骗子，哪有骗子来送钱的？让杨林跟你妹妹说说这事，等你妹妹有了回音再说。” “娘，杂不像个骗子，看他那副无赖嘴脸，而且当初那周家来买方子不也是上门送钱吗？逼的咱们非卖了营生的方子。” “那件事咱也没吃亏，若不是当初卖方子，咱哪能这么快在县城开铺子，靠咱们自己慢慢卖糕，没名气没人手，哪有今天。” “好吧，不过我还是想亲自去一趟，等杨林这一来一回两天又过去了。” “你走了，家里这十几头牛怎么办？靠我一个人能喂的过来吗？” 听到这话，于大龙彻底泄了气，好吧，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误了大事。那姓孟的，看他能猖狂到几时。 杨林把带去的银子原样又带了回去，交给小丫，把小丫也弄的一头雾水，道：“牛没买成？” “买成了，两天前就买上了。” “哥哥哪来那么多钱？” “就要跟东家说这事呢，于大哥说，是一个叫孟辉的送去的，因事赶的巧，他就以为是东家你派去的，就收下了，那人也没否认，直到我去了，他才知道，是搞错了，可是那个人也不说自己是何来路，只让来问小东家你。” 小丫一听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孟彦哲派去的人，刚说好合作，这人带钱就都去了，手脚怪利索的。 小丫轻声道：“我知道了，那孟辉我是认识的，也算是我派去的，只是没想到他去的那么早，我给哥哥捎个信说一声吧。你赶紧去休息，这一来一回，可是累人。” 杨林憨厚一笑道：“我不累，这比下地轻松多了。” 小丫回房后，思索良久，自己当时只是与孟彦哲说好合作，却没说具体怎么合作，这人和钱都去了，怎么合作也得有个章程，没有一个清楚的章程，再好的合作伙伴都得翻脸。 这都三天了，不知他冰找的怎么样了？明天就该有分晓吧。 第五十五章 心安命由己 淡淡的甜味中夹杂的一丝武夷岩茶都有的花香，古朴的书桌笼罩在热腾腾的雾气中。 连君谦已经背完先生留的功课，深吸一口气，看看蔚蓝的天空，清爽干净，距上学还有一个时辰，连君谦习惯先写一幅大字，以使自己不因隔夜而在学堂写字时产生钝感。 连君谦拿着书走进书房，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甜味，自己的书房平日从不熏香也没有插鲜花的习惯，怎会有这种味道。 抬眼看去，才发现是自己的书桌正中央放着一个青色杯盏，还冒着丝丝热气，连君谦有些生气，自己早起没有吃甜品的习惯，觉得腻的很，是谁把它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定睛一看，又觉有些眼熟，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又大口大口的全都喝了下去，手心微微出汗，可是连君谦还是没有放下茶杯。他很想找个人问一问，可是又知道问与不问都是一样的。 连君谦高声喊道：“连中。”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一位青衣小厮从门外进来应声道 “这茶是谁送来的？可还有别的东西？” “回少爷话，是大姑奶奶院子里的湘如送来的，嘱咐您乘热喝了，说是能提神，让您读书更清醒些，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对了，还有一句话，说如果少爷喝的惯就每天给少爷送过来一盏。” “就这些吗？” “就这些。” “家里各处都送了吗？” “听湘如姑娘说，因这牛乳茶方子是新得的，制作不易，只给读书的几位哥儿送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少爷您还吃点什么？” “今天小厨房备着玲珑虾饺，青椒鸡丝面，藕粉桂花糕，松穰鹅油卷……” 连君谦打断了连中的话，沉声说：“你去收拾东西，我要去学里了。” “少爷还没用早食呢。” 连君谦还是坐在书桌前看着那青色的杯盘，仿佛要看穿它一般，连中看连君谦没有再说话，就自去收拾书匣，然后又单另装了一盒点心。 连月正在屋子里与三夫人闲话，三夫人道：“你那小徒弟也是个有心的，常写信问候你不说，还老送方子给你，听说这方子是她开铺子用的，对你真是没的说。” 连月微微一笑道：“这孩子是个长情的，人也大方实诚，就是太没心眼儿，这做买卖的方子也拿来送人。” “她也不是到处都送吧，只有你这师父才能享这福，连带的咱们府里的人都跟着沾光了，今儿你送的那牛乳茶可比咱平日里吃的茶要别致多了，真是符合咱们女子的口味。” “敢情三嫂这一大早的是惦记着我的茶啊，我还以为三嫂是想我了呢。” 三夫人笑道：“咱们府里的人如今谁不惦记你这的吃食，你那小徒弟怎么就能想出这些个独到的甜食方子呢，听谦儿说她岁数不大啊。” 连月听到三夫人一位夸奖小丫，还隐隐有打探之意，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些吃食吧，这些吃食虽别致，连府也不是没有好吃食，还不在她一个当家作主的尚书夫人的眼里吧。 连月尽管有些不情愿三夫人这样来打探，还是温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美应该是明年开春及笈。” “那也是个大姑娘了呢，我还以为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这么大姑娘还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开铺子，普通百姓家的日子是真不容易啊，不过她跟咱们连府有你这一层关系，有什么难处，咱们也可以帮衬些。” 连月听三夫人有谴责小美之意，有点变了脸色，耐着性子道：“这孩子不是个会求人的，也喜欢自己做些事情，若真有难处我自然不会袖手，但若她不需要，我也不会勉强干涉她的生活。” 三夫人听连月说这话，知道她是听出来自己的意思了，便没再说那小村姑的事儿，只说一说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连君谦，半抱怨半羡慕的说了一些这儿大不由娘，眼看着都要到弱冠之年了，愣是不愿意说亲，真是急死人了。 说到这里，连月已完全明白三夫人的来意，她从来没往这处去想过，小美若真是那种喜欢攀附权贵之人，就应该早早来京里，乘着师徒感情还浓，也好寻个好亲事，何必又自己一个人在乡里靠自己一人之力努力上进呢。 连月道：“三嫂，你不用着急，谦儿跟我说过了，他考中举人就考虑说亲的事儿，到时必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他就是跟你亲，有什么想法也不跟我说，他有这话我就放心了，可别像那沈家的小儿子一样，都做官了，年纪老大，还不愿娶亲，可是愁坏了沈夫人。” “若谦儿能有沈小大人那样的本事，三嫂你还有什么好愁的。” 两人又说一阵京里这这些有名的公子小姐，三夫人方回屋自去吃早食了。 连月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才道：“湘如，拿纸笔来，我写封信。” “您先用过早食再写吧，已经摆好饭了。” “不妨。” 湘如那来纸笔，连月挥笔写下：人生际遇谁能料，女子未必不如男，自在随心最是真，盼汝心安命由己。 第五十六章 依依在心田 林阳县城现在最大的新鲜事就是蜜悠坊买牛乳茶送美味糕点的事儿，本月八天已过去五天，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天光未亮，就有人开始排队，就为了抢在前二十位进店。 蜜悠坊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大家小姐也有意来品尝一二，可是又不好与这么多人来抢前面的位置，只能寄希望于这几日的消费数目能排进前二十名，好下月不用排队就能品尝到这听说胜过鸿福记的新糕点。 因此来购买牛乳茶果茶最多的不是来店吃茶的客人，而是足不出户的夫人小姐们。 开始没招到合适的人，只能是杨林每天东奔西跑的去送茶。这两天又恰恰相反，前来应招的人太多了，小丫也颇有些头疼。 李东峰道：“小丫，这几日来问询咱们铺子里招外送伙计的人很多，可是咱们一下子也雇不了这些人，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也有些头疼，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想来做这活计，这大热天的，一直在外面跑，可并不轻松。” “谁让咱们工钱给的多呢，再说这可比在码头上扛包轻省多了。” “这几天也都理顺了，今天下午打烊后，让那些来应招的人来吧，咱们当面选一选，男伙计你在铺子里来选，女伙计去后面的院子我来挑，各挑六个吧。” 李东峰惊讶道：“不是说各招两个吗？” “以后咱们需要的人手不少，先挑一些慢慢看吧，以后还要雇更多的人呢。” 小丫没说出口的是她还想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子可以给自己当徒弟的。 李东峰不知道小丫以后是如何打算的，但是小丫毕竟才是真正的东家，她说挑六个就挑六个吧。 李东峰让杨林出去送茶时顺便通知了那些有意来当伙计的人。等日落时分，铺子还未打烊，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多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有一些女子在不远处观望。 等最后一个喝茶的客人出门后，杨林出去说：“东家说让来应招的男子一个接一个的进去铺子里，掌柜的会每个人分别交谈，然后决定留下谁。女子到后面的院子去，到了那，自有人安排。” 人群里一位高大的青年男子道：“那谁先进去啊？是不是进去晚了掌柜的已经挑好了，后面的人就没希望了呀。” 杨林道：“掌柜的说了，要把所有人见完之后，才会决定留下谁。其他人先在外面填写一下个人的家庭出身住址，年纪等基本情况，就算这一次铺子里要不了那么多人，等下一次铺子里再需要雇人的时候会优先从你们中间选。” 众人一听，都放下了心，看这铺子最近这么红火，想必很快又要招新的人手了，即使这一次选不上，还有下次呢。然后也不急着朝前挤了，在杨林的指挥下，一队人开始依次先进去见掌柜的，一队人在刚搬出来的桌子上填写自己的基本信息。 这可苦了那识字不多的人，写的歪歪扭扭的不说，还写了不少白字。 后面的院子里也很热闹，一群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在里面叽叽喳喳的，小丫却不出去，只站在后厨的窗户上张望着，她看到来的人有十二三个，多数看起来都是十五岁到十八岁的姑娘家，其中还有两个妇人打扮的，一个看起来矮小瘦弱的小丫头。 当姑娘们都互相聊着东家到底会问些什么的时候，那小丫头怯怯的站在院子里的菜地旁，盯着红灿灿的西红柿仿佛要流口水一般。与之不相衬的酱紫色短衣短裤套在身上，裤脚边还露出了脚踝。 那两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倒穿的整体干净，据小丫的了解，普通平民家的女子成亲前家里管的严，但成亲后有那日子不好过的也会想出来找些活计补贴家用。 小丫让小云去把那个小丫头叫进来，那小丫头进来后低着头，看着地。小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东家，我叫依依，今年十四。” 小丫看她犹豫一会儿才说出年龄，而且还说她今年十四，可是自己今年也十四了，这小丫头比自己还矮大半个头，顶多十一二岁，甚至还不足。 看依依瘦弱又怯怯的样子，小丫不由心生怜惜，而且她自进来之后除了回话，再没抬过头，看的出来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或许是家里真的有什么难处吧。 小丫温声道：“你会写字吗？” “回东家的话，依依会写一些简单的字。” “那你把你的基本情况写在这张纸上，按照最上面一行的要求来写。” “是，东家。” 第五十七章 知易行难 小丫走出去道：“各位姐姐妹妹们，请听我一言。”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一位圆脸姑娘道：“请问你们东家什么时候见我们呀？” 小丫一愣，回过神来道：“东家说如果一个一个见太慢了，也误事儿，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请各位填写一个表格，东家看完就了解诸位了。” “那还不赶紧拿过来。”一位肤色略暗的女子不耐烦地道 小丫有些动气，但是忍下了，拿出两张早已准备好的表格，让这些女子们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填写。 还是刚才那位圆脸女子道：“小妹妹啊，我是来应招雅间女伙计的，你给我个外送人员表格，拿错了吧？” 小丫看她这态度，愈发有些生气，心里想着，就你这态度，雅间的客人都要被你伺候的跑光了。自己之前的确只准备了外送人员表格，等大家都填写完后，自己再从选定的人里面挑一个去招待雅间的客人。 小丫憋住气道：“我们铺子主要招的是外送人员，女伙计的话，东家还没有交待该怎么做。” 听小丫这样说，那圆脸女子刷一下放下笔，站起来道：“谁稀罕大热天的去给人家送茶水啊。” 说完转身就走了，有四个女子也跟着走了，看来这都是抱着一样目的的人，小丫也不挽留。 剩下的人看小丫有些不悦，都没有再说话，都去坐在石桌前默默的填表。 看着最后一个人填完，小丫道：“各位稍等片刻，我拿给东家看后，很快会告知大家结果。” 余下的七人都在树荫底下坐下，没有人再有心情说话。就怕前面走的那些人的态度惹怒了东家，也牵连到她们。 小丫拿进去后，跟小云说：“你去给她们一人送一杯牛乳茶，一份蛋糕，这会都过了饭点了，大家都饿了。” “小丫，有人要出高价来买，你都不卖，现在还白白送给这些还不一定能留下来的人，你真是…”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好吧。” 小丫看到依依已经写完，正站在角落里，道：“依依，你去帮小云姐姐拿糕点送给外面的姐姐们吧，送完之后你也去吃。” “好的，谢谢东家。” 小丫坐下仔细看着刚才拿到的表格，有三个姑娘是住在县城边上的，两个姑娘是城南平民百姓聚居的广进巷，那两个妇人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五，这些女子家里人口都不少，因此才听说即使不能当女伙计也留了下来。 这些姑娘们的信息都是自己填写的，都是识字的，只是字写的好的不多，只那一个淡青色衣裳的妇人字写的很是清秀整洁，其他多有涂抹迹象。 小丫看依依吃的很慢，道：“依依，你不饿吗？这么一小块还没吃完？” “回东家，这糕点太好吃了，我不舍得一下子吃完，我能留一点带回去给我娘吃吗？” 小丫一阵心酸，道：“你想不想以后天天吃这种好吃的糕点呀？” “想。” “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天天都能吃到，总有你吃腻的时候。” 小丫站起来，喜道：“谢谢东家，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吃腻呢。” “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寻常了，赶紧吃吧，吃完我给你装一块带给你娘。” “东家，这很贵吧？我已经尝过味儿了，就不要东家破费给我再装一块了。” “傻依依，咱不缺这个，尽管吃。” “好，谢谢东家。” 依依才又大口大口了吃起来，小丫看着依依满足的样子心里温暖极了，刚才因为那个姑娘出言不逊的气已经渐渐消了，真是的，自己几十岁的人了，还跟那种人计较什么。 小丫看到外面的姑娘们都吃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两个姑娘也跟依依似的，吃的很慢，生怕吃完了般。 小丫走出去道：“东家说，如果你们愿意，明日就到铺子里来上工。” “我愿意。” “真的吗？” 声音此起彼伏，都带着些惊喜。 送走了这些应招者，小丫与红红小云坐在院子里，喝着刚做的桂圆牛乳茶，都累的不想说话。 红红道：“明日我们就能轻松一些了吧？” 小云道：“你想什么呢？这些人是外送的人员，也不能帮你干活呀。” “我是想外送要不了这许多人，闲下来的时候也可以给咱俩帮帮忙啊。” “红红，不是让你找徒弟吗？找个徒弟就没那么累了，也不用打这些外送人员的主意了。” “小丫，你是不知道，我本来想让我舅家的表妹来，我与她最是要好，可是我跟家里一说，爹说我二叔家的姐姐长的普通，说亲不好说，让跟我来学个手艺，好说门好亲事，嫂子还撺掇哥哥跟我说她娘家妹妹灵巧能干，让我带带她，肯定省心又省力。” 小云一听，脑袋都大了，说：“还好我不找徒弟，就算找，让爹娘选好告诉我就行了，这些姐姐妹妹的我可不知道怎么选。” “你呀你，万一你爹娘给你选个你不喜欢的人呢？徒弟可是自己的人，不能让别人选。” “爹娘总不会害我的。”小云低声道 小丫听完说：“红红，既然你已经有主意了，就赶紧让人来吧，现在铺子里确实有些忙不过来了。” “我哪有主意，正头大呢？” “你不是跟小云说的头头是道吗？” “说时容易做时难哪，好吧，我尽快让她来。” 第五十八章 学然后知用 新招的女工第二日一早整整齐齐的在铺子开门前就到了，小丫在铺子后面的院子里专门腾出了一间屋子，摆放好桌椅，七个女工都坐在里面，等待东家来安排活计。 女工们看到昨天那个让她们填写表格的姑娘走进来，心里都在嘀咕，东家怎么还没来。 小丫站在前面，正色道：“各位姐妹，蜜悠坊现在由我管着，我叫于优美。” 听到这话，底下出现一些小声嘀咕的声音，小丫严肃的看了一眼，所有人都敛声屏气的坐好看着她。 小丫接着道：“大家今天刚来，还不懂铺子里的规矩，这三天以学习为主，下个月一号开始正式上工。” 小丫扫了一眼下面的人虽面有疑惑但没有人敢开口打断小丫的话。 小丫接着说：“我的要求有三，第一：严格遵守铺子里的规矩，不得偷奸耍滑。 第二：三天之内学会铺子里所有果茶的特点和功效，你们上门送茶时还要向喝茶的客人讲明铺子里果茶的不同与特色，让客人加深对我们铺子的了解，与在铺子里招呼客人的伙计没有两样。 第三：上工时穿好干净整洁的店服，在果悠坊做工期间不得做出任何有损铺子形象和名誉的行为或者言语。” 小丫说完示意可以提问，蒋莺站起来言语干脆不道：“东家，您刚说的我都听明白了，也都能做到。就是还有两个疑问，一个是我们七人中谁会留下在铺子里招呼客人，另外一个是我们的工钱是怎么算的？” 小丫看这姑娘说话利落大方，一点都不扭捏，心里放松了些，觉得还是有可用之才的。 小丫道：“无论在铺子里还是在外面，做的活计并无两样，因此等你们学习三天后我会决定谁留在铺子里。至于工钱，当时榜文上写的很清楚，两种办法任选其一，你们可以在三日后告诉我选哪种。但是一旦选定，三个月之内不得更换。还有什么问题吗？” 依依轻轻站起来道：“请问东家，我们学习的这三天有没有工钱？”说到工钱时依依不由的低下了头。 王春红接过话头说：“这三天是东家让我们学本事的，怎么能要工钱呢？” 这句话说的依依的头更低了。 小丫之前倒没觉得这个问题需要特别解释，因为大家从今日起就已经是铺子里的人了，这三天的学习就是岗前培训了，自然是带薪培训了，这里的姑娘们还是很朴实的认为没干活就不应该领工钱。 小丫微微一笑道：“经过三天的学习若达到了铺子里的要求，能够正式成为果悠坊的人，自然是有工钱的，若有人偷懒不认真学习，那不要说工钱了，果悠坊不会留下这样的人。” 小丫虽笑着说了这番话，可是威力却一点不减，因为她们能否得到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小丫掌握着最终决策权。 听到这话，聪明伶俐者自然欣喜，没想到学习也有工钱拿，有拿稍微木讷愚笨的心情顿时紧张不已，生怕自己学不会留不下来。 与之同时，隔壁的屋子里也在上演着同样的讲话，李东峰也与男工们说了同样的话，这些都是昨天小丫与姐夫商量好的，无论男女，要求是一样的，工钱也一样。 红红进来道：“小丫，裁缝师傅已经到了，什么时候开始。” “我正好说完了，现在就让她进来吧。” 众人一听，有裁缝师傅来，多半是要给她们做衣服了，都欢喜起来，平时难得能穿上一件新衣裳，没想到到铺子里来做工，才第一天就要给做衣裳。 来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进来后对着小丫行了一礼道：“东家，可以开始了吗？” 小丫还了一礼道：“方师傅，您这就开始吧，我昨天送去的图样儿您看了没？三日能不能做出来。” “能，肯定能，您送来的图样细致清楚，样式别致大方，但是衣裳却并不繁琐，只是有一样难处。” “方师傅，请讲。” “你要绣那果悠坊三个字，可有现成的图样，我做衣裳没问题，写字可是不行，怕辱没了您的招牌。” “方师傅客气了，是我疏忽了，下午我就画好差人送过去。” “那就再没有问题了。” 接下来几日，铺子里现有的所有人员都分别担任了临时教员，对新进人员讲授了自己负责的工作方面的一些要求和注意事项。 包括杨林在内，也说了些自己这几日外送果茶遇上的一些波折和心得。 最主要的学习内容就是由红红和小云为大家讲述不同果茶的区别和特点，当然为了能够真正理解，小丫也让他们在学习时边品尝边听讲，这种办法让他们有了切身体会，记忆深刻，一个个都信心满满。 三日一晃而过，到了宣布结果的时候了。 第五十九 说东不说东 “我宣布，经过三日的学习，所有的男女伙计都按照要求完成了相关学习任务，其中，女工留店者是林霜，男工留店者是何水。”李东峰说完这番话后，底下就有些细微的说话声，羡慕者有之，不服气者亦有之。 李东峰轻咳一声，道：“留在铺子里的伙计每月会更换一次，在他本人愿意的前提下。” 听到前面一句话，众人都很欣喜，以为又有了希望，可后一句话，又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一个中等个子，微微偏胖的男子低声道：“这不是废话吗？哪有人会自己愿意出去而不留在铺子里的。” 李东峰一看说话的就是这几日表现差强人意，总是堪堪完成任务的刘远宝。李东峰有些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当了半年掌柜，让李东峰也学会了喜怒不行于色，当然主要体现在位下者身上，若遇上富贵之人，他也淡定不起来。 李东峰没有再说话，心里暗道：这只是小丫仁慈，给留在铺子里的伙计的一份后悔药罢了，要我说，自己选的就不该反悔才是。众人见掌柜的不欲再多说，也不再敢挑肥拣瘦，因为果悠坊给的工钱可是县城里最高的，与小丫料想的不同，没有一个人选择拿提成，反而都是选择拿固定工钱。 现在这林阳县城最时新的事儿就是早起喝一杯热乎乎香喷喷的牛乳茶，微微出汗，浑身舒坦。 “大姐，你每天都要喝上一杯牛乳茶，这玩意儿甜兮兮的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东门外的豆汁呢。”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不屑道 “东门外的豆腐脑可以只送一碗到家吗？” “你让下人去买上一碗就是了” “哦，我就喝碗豆汁还要专门找人去外院让小厮去买，然后再经妈妈们的手传到我屋里，到时候我对着一碗已经凉透的豆汁，还喝个什么劲呢。” “姐，你不就是图着这牛乳茶可以外送上门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些家底的人家谁家不能派自己家下人去买来。” “对你们男子来说想吃什么喝什么，抬脚出门就是，可是对我们女子来说，却极是不易。这牛乳茶味道别致只是其一，这果悠坊还专门让女伙计来为女客送茶，还可以介绍铺子里的其他果茶，这才是它最难得的地方。” “好吧，照你这么说，这果悠坊还挺会做生意的，将不能出门的女子们都变成他家的客人了。” “是啊，这才是他最独到之处，听说这果悠坊的东家是个女子，才会想出这既体贴女子又能赚钱的好办法。” “这个我知道，她弟弟就在县学上学。” 安然惊喜道：“那你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让我认识一下这位于姑娘，我真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机敏的心思。” “再说吧，我跟那小子也不熟，看他又呆又笨的，也不像是有个聪明姐姐的样子。” 安鸿玉说完这句话拔腿就走，生怕姐姐再跟他打听那于家的事儿，自己真真是不熟啊，一点都不想跟一个天天上课贼精神的小子打交道，好像学里就他一个人在认真听课似的，哼！ “这两头母牛今天心情不好，产的牛乳也少了。” “牛还有心情好不好？” “牛也有生命，知饱知饥知冷知热，怎么没有心情好坏了？” 于大龙转过头去，不再看孟辉，真是不可理喻，跟牛也讲心情。 自从于大龙收到小丫的信后，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孟辉，可是也怪他一开始不肯说清楚啊，如果他早说自己是孟公子派来的，自己还会是那种态度吗？自己虽不知小丫与孟公子如何商议的，可是镇上最有名的点心铺子鸿福记就是孟公子的，自己是知道的。因为这些，于大龙与孟辉的相处还是怪怪的，总是一个说东，一个就是不东。 虽然对孟辉多有不满，但是于大龙也着实忧心这几头乳牛有点没精神，产乳也少，现在县城里的铺子生意越来越好，自己一定要把牛养好，才能保证铺子里的牛乳供应。 于大龙压抑住内心的不满，道：“请先生赐教。” “这还差不多，你去把我的琴拿来。” “咱们不是在说牛没精神的事儿吗？晚一点再弹琴也是可以的吧。”于大龙不解的嘟囔道 “那我回去弹琴了，你慢慢想。” “我去拿，还不行吗。” 于大龙快速的跑回院子里，从孟辉房里抱出他那把日日擦拭却没见弹过的琴，这么些日子都没见弹过，偏自己有事请教时就要弹琴了，还说不是故意跟自己摆谱。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孟辉将琴放在草垛上，自己盘腿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轻轻拨动琴弦，于大龙不耐烦的看着他。 低沉的琴声悠悠响起，如冬日里钝钝的流淌的溪水般敲打着人的心田，让人不由沉静下来，于大龙虽不懂这些琴弦音律，也缓缓地坐在一边的石头上静静听着，抬眼望去，草棚下的牛儿们似乎也在静静聆听，一动不动。 正沉浸在这种静默中，琴声却变了，旋律变的轻快起来，如鸟儿在枝头跳舞，树叶在秋风里翻飞。 刚才还静悄悄忘记了吃草的牛儿们正眯着双眼，摇着尾巴，似乎在与琴声相和。 欢腾的吃着草，还时不时的走动几下，活动一下筋骨，那两头之前不愿意动弹的乳牛也起来潮这边张望着，摇着尾巴缓缓地吃起草来。 于大龙站起来大声道：“孟先生，你太厉害了，牛好了。” 孟辉被他打断，索性停下了手中的琴，道：“牛也有心情好坏。” “对，先生说的是，牛也是有心情好坏的，原来牛儿喜欢听先生弹琴啊。那是不是他们没精神的时候先生弹弹琴就好了。” “想的美，我弹琴是为了告诉你心情好坏会影响牛的状态。可不是说弹琴包治百病。” 于大龙立马蔫了，道：“原来是不行啊。” “对，鄙人才疏学浅，无力解决此等难事，于大东家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于大龙本来想用激将法让他说出办法来，没曾想这是个顺杆儿爬的，于大龙只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看孟辉收拾好琴，起身就要走，于大龙忙过去，拱手道：“孟先生，是我说错话了，您是孟公子派来的人，怎么会解决不了这点小问题呢？” “你激我也没用。” “先生，我真的错了，以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无二话。” 孟辉停住脚，道：“那可不敢当，您是东家。” 孟辉吐一口气，严肃道：“公子让我来，是为了把事情做好，我自然不会丢公子的脸，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已经有了些想法。” “您请说” “还是我之前说的，要想牛多产乳，必要使牛心情舒畅，而我刚才弹琴固然能使牛一时愉悦，但也只是指标不治本。” 于大龙急道：“那如何治本啊？” 第六十章 人生难得一知己 “说到治本，这其实不是咱俩能解决的问题，需要请示公子和于姑娘。” “说了半天，你是匡我呢？” “我不是在认真解决问题吗？怎么就是匡你了？” “那你还不是要让孟公子和小丫来想办法。” “我不是需要公子和于姑娘来想办法，是需要他们同意并支持我的想法。” “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我看可不可行，如果我都觉得无甚新意，那也不用劳烦孟公子和我妹妹了。” 孟辉看于大龙又转变态度了，知道自己不说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是不行了。 正色道：“现在是夏天，这十八头牛挤在这敞开的草棚里，既无法活动，又容易生病，若到了冬天，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的时候恐怕这些牛熬不过今年哪。” “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牛，原来的屋子也住不下了呀，而且这棚子搭在院外，也方便照料。” “这就是我要是另一个问题了，这么多牛养在家门口，这气味左邻右舍能忍你三日五日，恐怕忍不了你一月两月吧。” 于大龙底下了头，这几日都听娘说过好几回了，有好几个邻居都说过味儿太大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养在别的地方照看不上，被人偷了可怎么办，这每一头牛可都是大价钱买来的。 “这些我也想过，可是也没有办法啊？” “你没办法，我有办法啊。” 于大龙盯着孟辉道：“先生有什么办法？” “建屋。” “我家也没多余的地，在哪儿建，银子在哪儿？” “这就是我说的咱俩解决不了，需要找公子和于姑娘的地方了。” “县城的铺子生意刚刚好转，又新招了一批伙计，也没有余钱啊，这买牛的银子还是孟公子给借的，总不能再麻烦孟公子了。” “于东家此言差矣，这怎么是麻烦公子呢？公子与于姑娘是合作，互惠互利，公子出钱，于姑娘出手艺，至于怎么个合作法，那就是公子和于姑娘的事了。” “好，我这就写信给妹妹，让张大叔明日去送牛乳时捎给妹妹。” 孟辉没再说话，想必自己的信公子已经收到了吧。 此时孟彦哲已经在小丫家的院子里坐着了，小丫笑道：“多日不见，我以为你躲我呢？” “那怎么会，这大买卖刚刚开了个头，哪会这么快就舍弃呢。” “那你这都七八日了，也没露头是个什么意思？咱们当初可说好的是三日送冰。” “说到这个，确实是我的错，我本想着找点冰也不是什么难事，谁曾想，县城里存冰的人家本就不多，加上今年天气尤其热，自己家都不够使，更何况出售了，我又是刚搬来，宅子里的冰窖也是空的。” “我知道找冰不容易，可是你也应该送个信儿，好让我心里踏实些。其实当初说三日，我后来也觉得太紧促了些，况且我铺子里最近又是实行新规矩，又是招伙计的，其实都没顾上想这冰的事儿。”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的内疚也少了些。” “我在县城寻找无果后，就去了林祥府，那里我有认识的一个贵人，他家有一个大冰窖，而且若走河运，林祥府距此也就不到六个时辰，若半夜行船，清晨可到，路上损耗也小。” 小丫悄悄吐一吐舌头，这手笔可真不小啊，这么费事又昂贵的冰，自己压力山大。 孟彦哲喝口茶又接着道：“我与那贵人多年不见，他非要拉着我去喝酒，他又是个爱风雅的，喝酒的地方就有点偏远，等喝完酒，又是作诗下棋，然后看我实在着急，才放我回来，我已经允诺经常去看他，他才给了我准信儿。” “你这个朋友真好。” “我还以为你要怪我回来晚了呢？” “怎么会，这样有情有义有趣的知交好友难得相见，一起畅谈几日才是应当的。” “好友倒还谈不上，但也算是一知己吧。” “人生在世，富贵易得，知己难求。” 孟彦哲听小丫说这话又惊到了，这一个村里出来的小丫头，刚刚靠卖方子勉强温饱，怎么会觉得富贵易得，知己难求，这样的话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说出来，自己才觉得正常。或许这丫头是看了什么话本子，随口一用吧。 孟彦哲不知道的是小丫曾经在物质丰富但人情渐渐疏远的时代生活了几十年，现在物质虽不富裕，但也只是暂时的，这样粗茶淡饭的生活并未让小丫移了心性。 第六十一章 远航始扬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夏日的午后没有一丝清凉，树荫也无法遮住炎炎烈日。 小丫觉得孟彦哲似乎消瘦了些，说似乎是因为孟彦哲自来清瘦，现在更觉得瘦了，神情也难掩疲惫，想来在别人家，无论主人家如何好客款待，总是不如自己家舒坦自在的吧。 想到这里小丫觉得自己还在这里无端感慨有些矫情，应该速战速决，好让孟彦哲回去休息。 小丫开口道：“孟大哥，既然事已办成，我即日起就开始试做冰茶冷饮。只是我这里也没有冰窖，把冰拉回来存在哪儿也是个问题。” “这你不用操心，我那宅子里有个冰窖，能藏几千斤冰。” 小丫突然道：“你那宅子不小吧？城里没这么大的地方，是建在城外吗？” 孟彦哲随口道：“在城东门外五六里处，旁边有一小潭，树木葱郁，很是凉爽。” “那是真不错，我家在城西，是远了些。”小丫幽幽的道 孟彦哲明白过来，小丫是想起自己上次说与她顺路顺便送她回家的事儿了，这丫头看着实诚，还学会给人下套了。 孟彦哲喝了口茶道：“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运了一船冰，这会孟光许是已经安置好了，只是每日如何去取冰，我看你这里也没有闲人，我把孟光派给你吧。” 说到这些事，小丫严肃起来道：“咱们刚开始说合作时，只是那么一说，都没当真…” 孟彦哲打断小丫的话道：“我可是当真的，没想到你存着这种心思，忒没诚意了。” “好吧，是我失言了，我也不是没当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一没家世，二没人手，做起事来的确不易，幸亏有你周全。” “这还差不多。” “现在咱们是需要好好谈谈如何合作的问题了？” “你说”孟彦哲也严肃起来 “我的意见是咱们按照投入的比例来分成，责任共担，利益共享。” “比如说呢？” “你银子多，主要是出银钱，我提供技术支持，按照贡献划分各自占的比重。你意下如何？” “技术支持？”孟彦哲有点听不到小丫的词了，这丫头有时候就会说点稀奇古怪的词儿，难道是村里的俗语。 “就是手艺的意思，你出银钱我出手艺。” “听着倒也公平，只是这样你是不是吃亏了些，你的方子可是价钱不低，还是独门秘方，这该怎么估算，我觉得咱们二八分吧。” “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而且我现在有一家蒸蒸日上的果茶铺子，还有十几头乳牛，还有这些日子摸爬滚打的经验，你才让我分二，真是为富不仁，哼。”小丫一听自己辛苦经营的成果竟然被他这样低估，立马就急了，说了这一长串话。 孟彦哲看着小丫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道：“别急嘛，我说的是你八我二，我还以为你是视钱财如粪土呢。” 小丫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脸刷一下就红了，还是强辩道：“我虽不是爱财如命，但是我也希望自己的辛苦付出有所回报啊，这是我的价值被肯定，不仅仅是银钱的问题。” “好，是我庸俗了，那现在你满意了吧，你的价值得到肯定了，还生气呢。” “这样我觉得不合适。” “怎么？我二你还不行啊，我也是有价值的人嘛。”孟彦哲故作生气，学着小丫的话道 “你我都不能妄自菲薄，但是你也不能以同情之态与我合作，我希望咱们是公平的平等的合作，而不夹杂其他因素。” “我首先申明，我绝无同情之意啊，你可不是弱者。” “言归正传，咱们按照现在你我已经投入的银钱和人力，还有我的手艺等全部折合成银钱，作为原始的份额，以后的投入在此基础上进行变更。可还公平？” “极为公平。” “咱们俩合作的这整个事业就如一家大的铺子一般，养牛坊就是下面的一个小铺子，果悠坊也是一个小铺子，以后还会有别的小铺子，全部都属你我共同管理。 “就是说咱们现在成立一个总铺子，统一管理所有这些产业。可是这都是你的产业，那我的鸿福记，还有一些别的产业也算在里面吗？” “当然不算了。那都是你之前的产业，咱们做的是这蛋糕的事业，不要牵扯太多。” “那如果这样，鸿福记不算在内，那果悠坊也不能算在内。这都是咱们合作之前自己的产业。” 小丫一想也是，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果悠坊仍然由我独立管理，你找的冰按照市价出售给果悠坊即可。” “你还真是算的清啊，好吧，我都没问题。” 小丫苦笑道：“那这样一来，咱们也没什么共同的产业了，合作从哪开始呢？” “养牛。” “是啊，我差点忘了，买牛是你的银钱。” “我要说的不只是这个，孟辉前日给我来信了，我今天回来已经看过了，你一直没回去，许是不知道现在乳牛的情况。” 小丫心里一紧，道：“我最近忙，也没顾上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那倒还没有，如果再这样继续养下去，恐怕就要出事了。”孟彦哲将孟辉信上写的现在牛群居处拥挤，卫生不良等问题与小丫说了一番。 小丫道：“那孟先生是不是已有了解决之法？” “你倒猜得准。” “那可不，你派去的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会说出这些话，你养他们是解决问题的，可不是提出问题为难你的。” “你倒通透，深谙用人之道啊。没错，孟辉说了，据他观察，李家村外三里处有一座小山，草木茂盛，山脚有一片地面平整的旱地，若在此处盖牛棚，草料，住处，都解决了，而且又在村外，不会影响到村子里。” “孟先生真仔细，那个小山我知道，山的背面还有一条小溪，有时候还能看到扑腾的小鱼，我小时候还去玩过。不过有个难题，那山能让我们去养牛吗？” “买山，买地。建屋。” “好吧，银钱多了就是好。可是那座山是县里的公产吧，县太爷能卖给你吗？” “不是我，是咱们，让孟辉去办，如果他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就不用姓孟了。” 小丫看到孟彦哲刚才说这话时冷凌的表情，心里一颤，这才是真正的孟东家吧。 第六十二章 我是个女娃 “三年春，不雨。夏六月，雨。自十月不雨至于五月，不曰旱，不为灾也…” “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 小丫走到竹林外，听到小永在背书，语调铿锵，清晰沉稳，一时倒听入了迷。虽不明其意，但韵味十足的古文倒是动听。 “小姨，我想吃糕糕。”妞妞一蹦一跳的跑过来 小永被妞妞的声音打断，回过头，看见姐姐站在后面，羞涩一笑道：“二姐，你过来怎么也不出声？” “我本来想叫你去尝尝我新做的碧根果牛乳茶，看到你背书，就听了一会儿，还是县里的先生教的好，你现在背书比从前流利很多。” “是啊，许多以前不明白的经义，先生都能讲清楚，背起来也不觉晦涩，自觉还是有些进步的。” “那就好，看你背了半天，去喝杯茶休息一会儿。” “嗯。” 小丫牵起妞妞的小手，往回走，说：“妞妞，今天的糕糕还没做呢，你晚饭没吃饱吗？” 妞妞舔了舔嘴唇道：“小姨，晚饭也吃饱了，可是我就想吃点甜甜的东西。” “我早上蒸的奶黄包，你吃不吃啊？” “就是早上让厨房里闻起来香喷喷的那个包包吗？” “是啊。” “可以吃吗？娘说那个奶黄包是你要拿去铺子里给两位姨姨当早饭吃的。” “有十几个呢，她们俩也吃不完，不过已经吃过晚饭了，你只能吃一个包包哦” 妞妞松开小丫的手，开心的说：“小姨，我知道包包放哪里，我先走了，你和小舅舅慢慢走吧。” 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小永笑道：“这丫头，也真是个小吃货。” “我怎么觉得这丫头就是为我的奶黄包而来的呢？” “二姐，你才看出来啊。” “我还想着如果她实在想吃蛋糕，我就快快的给她做个小的，没想到我刚一提奶黄包，她就跑了。看来是早有预谋啊。” “二姐，妞妞精着呢，她现在想要什么都是采取迂回战术，不明着说，等大人主动，她来之前，肯定已经知道你今天还没做蛋糕，才说要吃糕糕的。” “人小鬼大，不过我觉得还是有话直说的好，这么小一点点，怎么会有这些心思，她跟我要什么，我还能不给？” “我听大姐说，在家里时，妞妞的奶奶有什么好吃食也不舍得给妞妞吃，嫌她是个丫头片子，所以养成了她格外好吃的习惯，现在虽不缺这些，但也很难改。” “那她这想要什么不直说的毛病哪来的？” “或许是总自觉是个女娃，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吧。” “女娃怎么了？女子能顶半边天。” “二姐，我可对女子没有偏见啊，咱们家可都是娘说了算。” “算你识相。” 一路说着话已到前院，树荫下的桌子上放着两杯茶，小永看见妞妞正捧着一个奶黄包吃的香甜，问：“妞妞，你娘呢？怎么不见出来乘凉。” “娘说她累了，想早点歇息。” 小丫听到这话，却觉得有些不对，这天色尚早，刚刚擦黑，怎么就睡下了呢。 小永坐下看着妞妞一鼓一鼓的小脸，逗她道：“奶黄包好吃吗？给舅舅也尝一尝吧？” 妞妞犹豫再三，掰下一小块奶黄包外面的部分，酥软黄嫩的奶黄馅一点都没沾上，伸出小手道：“给。” “我想尝尝奶黄馅儿什么味儿？这外面一层不就是馍馍吗，我天天吃，有什么稀奇的。” 妞妞又开始磨磨蹭蹭的用小手去掰，小丫笑道：“妞妞，你吃吧，不用给你小舅舅了，奶黄包我做的多，也是咱们明天的早饭。” 妞妞重新欢腾起来，道：“小舅舅，你吃，香香软软的，可好吃了。” 于小永道：“我才不要呢，你第一次没给我吃，我已经生气了。” “小舅舅，你别生气嘛，这奶黄包是真的很好吃。” 小丫道：“妞妞，你刚开始为什么不愿意给你小舅舅吃呀？” 妞妞低下头不说话，小脸有些红扑扑的。 “你是不是怕吃完了就没了？” 妞妞点了点头。 “妞妞，咱们家现在缺吃食吗？” 妞妞想了一下道：“自从到这里来，好吃的都吃不完。” “那你怎么还不舍得给小舅舅吃啊？” “可是小姨你只让我吃这一个” “小姨只让你吃一个是怕你吃多了积食，并不是小姨不舍得给你吃，也不是家里吃不起。你想想，小姨有什么好吃食没给你吃的吗？” “没有。” “可是…” “可是什么？” “等我回家后，这些就都吃不上了。” “你想回家吗？” “不想。” “那你怎么会这么说？谁让你回去了吗？” “爹今天说，奶奶捎话说她身体不好，让娘回去伺候她。我和妹妹也要一起回去。” 小丫心里有些生气，生病了不是应该看郎中吗？姐姐又不会看病，让姐姐回去能做什么，分明是看不得姐姐在县城过好日子，虽然她心里也明白，婆婆让媳妇回家侍疾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 压下火气道：“你奶奶病了吗？吃药没有？” “我不知道。” “二姐，妞妞这么小，哪懂什么生病吃药的事儿，等明天问问大姐再说吧。” 妞妞想起马上要回家的事，觉得吃奶黄包也不如刚才香甜了。 小丫看自己严肃的样子，让妞妞也小脸沉沉的，深吸一口气道：“妞妞，你想留下还是跟你娘回去？” “我想跟娘和妹妹在一起，可是也想留在这里。回去饭饭吃不饱，妹妹也没有牛乳喝。” “那就不回去。”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小姨什么时候骗过你。” 妞妞的小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与小舅舅炫耀起奶黄包有多么好吃的事儿来。 小永看二姐面色不豫，强颜欢笑，道：“二姐，我刚喝了，你这新做的碧根果味的牛乳茶，甜中微酸，淡淡的奶味衬的这牛乳茶清新自然，不似之前的牛乳茶那样甜味十足，更适合男子喝呢。” “那就好，你明天上学就带这个怎么样？” “好啊，我早上喝一杯牛乳茶，上课可精神了。” 三人说笑一阵，各自去休息，小丫却有些难眠，姐姐的事情自己拿出个办法来。 第六十三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进入八月，天气越发闷热起来，还是清晨的阳光就晒得小丫脸上火辣辣的，待走到铺子里，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现在铺子门口已经没有了上个月早早排队的阵势，铺子里的座位都坐满了人，雅间也已定出去，进来看见没有座位的客人就让小二打包带走。 果悠坊门口挂着一块一尺见方的木板，已经成了路过的人都要驻足观看的一景，这普通的柳木板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木板上面写的名字。果悠坊每天都会在上面写上二十个名字，就是本月累计消费前二十名，没有名字的人知道没有希望，也就不会早早来排队，有名字不用排队就可送新鲜细腻的奶油蛋糕，没有名字来多都没用。 自从挂了这块板子，铺子和客人都省心了，而且对于每天的前二十位客人还提供免费外送服务，都是用最精致的白瓷瓶装上牛乳茶，奶油蛋糕装在特制的小木盒里。木盒没有繁琐复杂的装饰，只有一个简单的果悠坊印记，显得大方朴拙。 铺子里的伙计们忙的脚不沾地，小丫走到后面的院子，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进了厨房，红红正带着她表妹胡蝶兰熬制牛乳茶的底料，红红在一旁指点，胡蝶兰动手搅着，熟悉手劲，胡蝶兰已经来了几日了，也像模像样了。 “红红，怎么就你们姐俩在，其他人呢？这么早就都出去送果茶了？一般不都是下午送的才多吗？” “有这等事？我刚在里面搅打牛乳，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你问问小云。” “小云也不在呀。” “小云也不在？那还真是奇怪了，这丫头，铺子里这么多客人，怎么能扔下客人就不见了呢？咱们出去看看。” 红红跟表妹交代几句，与小丫一起出门走到院子里，看见依依正在给架子上的番茄果浇水。 小丫开口道：“依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知道其他的哥哥姐姐都去哪儿了吗？” “知道。” 还真有个知道的，可是红红和小丫等她说下句，她却又不吭声的提起水壶去浇水了。 红红是个急性子，道：“依依，问你话呢？其他人都跑哪儿去了？” 依依慢腾腾的道：“东家只是问我知道吗？没问我哥哥姐姐们都做什么去了。” 红红给气笑了道：“你可真是个算盘，一拨一转。” 依依眨巴着大眼睛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你个鬼灵精，原来是不想说呀，肯定没干好事。” 小丫温和的说：“依依，你说吧，只要他们没做出什么有损铺子的事儿，我不怪他们。” “他们都去银匠巷看人比赛喝茶去了，刚走小丫姐姐就进来了。” “那你怎么没去呀？” “我怕东家有事找他们，找不到怎么办。” “依依真乖，你去把他们都叫回来吧。” “好。”依依放下水壶一路跑着出了院子。 杨林到后面来看到小丫和红红都在院子里站着，恭声道：“东家，前面的牛油果茶，客人都等了一刻钟了还没上，我来催催。” “你稍等，马上就好。” 小丫利索的将提前准备好的果粒和汁水倒入杯中，又加入蜂蜜一起搅拌均匀，开水也没了，小丫从红红那拎了一壶开水，加入半杯，又加入半杯温开水，客人都等半天了，如果完全上热茶，估计得掀桌子了。 小丫又做了三杯果茶后，才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小云快速跑进厨房，看见小丫在忙活，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忙去接手小丫手里的杯子。 小丫冷着脸出去了，外面还三三两两嬉笑的男女伙计看到小丫一向温和带笑的小丫板着脸，都收住了话头，一时之间，一片寂静，掉针可闻。 小丫坐在石凳上，道：“依依，你刚才去看见了什么？” 依依青脆的答道：“有两个人在大口大口的喝牛乳茶，每个人旁边都放着五六个空杯子，一个胖胖的叔叔说：你不就是比我住的近，才走到我前头嘛，另外一个瘦一点的叔叔说：我可不是比你住的近这么简单，我是出门早，喝茶早，自然比你早一步，这就叫天道酬勤。” 依依说着偷看小丫一眼，看东家脸上没有生气的样子，接着道：“那两位叔叔又一人喝了一大杯牛乳茶，紧接着那个胖叔叔就跑掉了，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那就是说，你去的虽晚，可是一点也没落下呀。” “东家，前面那句话是蒋姐姐告诉我的。不是我亲自听到的。” 小丫看向蒋莺，蒋莺有些一颤道：“东家，我也是刚去一会儿，我去的时候他们都喝了两杯了。” “那谁跟我说说为什么会在上工期间都跑去看热闹，无人做茶，也无人送茶，客人来了也没人招呼，要看喝茶铺子里有的是人，什么样的喝茶还让你们都专门跑去看？” 听到小丫清冽的声音，大热天的大家都打了一个寒颤，东家一向平和，待他们也很亲切，从不这样疾言厉色的说话，可见是真生气了。 大家都不敢说话，春红大着胆子道：“东家，大家伙也不是旷工去看热闹，也是为了咱铺子里的买卖。” 春红看小丫没说话，接着道：“那两个人喝着咱们铺子里的牛乳茶，还用咱们铺子里的糕点打赌，万一两人情绪激动做出什么过火的事儿，也影响咱们果悠坊的声誉不是。” “他们俩喝的牛乳茶是谁送去的？” 伙计张松平站出来道：“东家，是我送的。” “是那两位客人让你送的吗？” 张松平支吾着说不出口，刘远宝感觉机会来了，平时这张松平有好事都喜欢冲到前头，都被掌柜的称赞过好几回了，这次可要栽了。 刘远宝道：“东家，那两位客人昨天的累计消费银钱是一样多的，可是因为那位瘦一些的客人早进店消费，那位胖客人晚了一个半个时辰，最后铺子里把最后一个送糕点的名额给了那位瘦客人，今天那位胖客人也来铺子里了，知道他只是因时间早晚没能送上糕之后特别生气，然后两个人就在巷子里吵起来了，不知怎么的就约定喝茶定输赢，赢者得糕，输者认栽。张松平就主动跑过去要给他们二位送茶，那二位客人骑虎难下就在巷子里喝起了茶，剩下的您都知道了。“ 小丫听明白了，也看懂了这些人的小伎俩，自己一直懒得理他们的小心思，只要用心干活，其他的小丫都不计较，没成想这人心难测，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呀。 第六十四章 命是什么?能吃吗? 小丫听完刘远宝的话，缓缓说道：“都去干活吧。”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次有人要倒霉呢，刘远宝更是一脸不服气的低声说了一句，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到底是个黄毛丫头。 当日下工后，一个身着果悠坊衣裳的伙计，被一中年男子拦住道：“你们那小东家没说什么吧？” “不是说好不要来找我吗？这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瞧见怎么办？” “瞧见就瞧见，还不许人问个路吗？” “您放心吧，东家什么都没说。” “那就好。” 那伙计说完话匆忙走了，那中年男子对着他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才去几天，就得瑟上了，没有我，你能进得了果悠坊的大门？” 小丫虽没听到刘远宝说什么，但是自他说完那番话就一直在观察他，看他神色失落又不服气的样子，更加印证了她的揣测，再看他最后恶狠狠的说了句什么话，更让她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今天的这个事情表面看起来是铺子里的蛋糕太受追捧，以致有客人不惜喝那么多茶与人争抢送蛋糕的名额，对铺子而言貌似是件好事。 若这两人在其他什么地方发生了这件事情，围观的人里面也没有果悠坊的人，那这件事就只是个寻常的市井笑谈，或许还会起到为果悠坊做宣传的作用。 可是偏偏他们俩不在铺子里喝茶，却跑到与铺子相邻的一条巷子里，还有身着铺子里统一服饰的一帮男女伙计前去围观，还是铺子里的伙计主动为他们送茶，这让那些路过围观的人不自觉的会想到是不是果悠坊故意在利用此事打响名声，而且两人又是送糕名额之争，也会有人想到果悠坊的这种做法是不是有嫌贫爱富之嫌，而且到底谁才是真正消费较多的前二十位客人，都是果悠坊说了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说不定明着说送糕，其实都是送给自己人了，他们这些傻傻地买牛乳茶就为了能有朝一日进入前二十位送新鲜糕点的人，是不是都被人当傻子玩了。 还有几个问题：一是那两位客人怎么会知道他们自己在果悠坊花费的银钱数目真正的排位的？铺子里一向保护客人的隐私，只写出名字，写名字的顺序也是打乱的，从不公布具体银钱数目，虽说如果公布银钱数目或许会激起更多的人来铺子里买茶喝，但是小丫觉得这种办法容易引起纷争，宁愿缓一点，而不是用离成功只差一线来刺激客人们的攀比心理。 二是为何张松平恰好在那个时候会出现在那条巷子里？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出门去自己负责的街巷拿回客人写好的订单筒吗？为了让客人不必到铺子里来就可以点外送的果茶，小丫在每一条街巷上都挂了一个木箱子，有需要喝茶的客人就将自己要的茶的种类和住址写到纸条上，塞在木箱子里，木箱子是上了锁的，只有果悠坊才有钥匙。果悠坊的每一个伙计都负责一条街巷上的木箱子，因此所有伙计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拿回自己负责的那条街巷的木箱子里的纸条。然后就开始送茶了，每次去送茶都会看一次木箱子里有没有新订单。张松平负责的梧桐街正好与银匠巷位置相反。 三是谁把大家伙叫去看热闹的？这会大多数人都应该不在这里才对。 四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姐夫知道不知道，又是怎么处理的？想起姐夫李东峰小丫就有些气闷，在村子里时，姐姐被婆婆嫌弃生不出儿子，姐夫明里暗里都是站在他娘那一边，直到小丫故意展示了自己的实力，才让姐夫转变态度，护着姐姐一些，后来还是为了姐姐娘仨的生活，小丫也觉得姐夫可能就是这个时代普通男人的想法吧，希望能有个儿子传宗接代，以孝为天。看他为人活泛也识时务的份上让他来管县城的铺子。没成想刚站稳脚跟就想让姐姐回去伺候他老娘，他怎么不自己回去伺候呢。 小丫一时心思百转，因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需徐徐图之，刚才小丫并没有发作。等想清楚弄明白这些问题后，再行定夺。 外送的伙计们都走了，只有依依还在院子里，浇完水又开始拔草。依依其实只有十一岁，也干不了铺子里的活儿，但是小丫心疼依依这么小就出来做工，家里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娘，就让她在院子里做些杂活。这些天，小丫看下来，觉得依依人虽小，却极是聪明，很有主见，没人支使她做活的时候就自己找事儿干，现在院子里的花呀菜呀都是她在照料，杂草也经常被她的小手拔的干干净净，有时候还会嘴里念叨着一些诗经里的句子。 小丫喊道：“依依，你过来一下。” 依依把自己手里的草放到一边，快步走过来，道：“东家，有什么事让我做吗？” “你想不想跟我学做奶油蛋糕？” “奶油蛋糕？就是每天送给客人吃的那种好看又好吃的糕点吗？” “是的。” “我可以学吗？那可是东家的独门秘方。”依依欣喜道 “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本来就想找几个徒弟，只是一时还没顾得上，我看你心灵手巧，又有耐心，很适合做蛋糕。” 依依突然低下头道：“东家我很想跟你学做糕，可是我不能去。” 小丫美想到她会拒绝自己，宁愿做杂活也不愿意跟自己学这独一无二的糕点手艺。 小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虽觉得很喜欢依依也不能勉强她做自己的徒弟。 依依看小丫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急忙道：“东家，您对我这么好，知道我年纪小做不了什么还把我留下白给我开工钱，现在还让我去学那别致的糕点手艺，您觉得我是不是特别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小丫打断依依的话，道：“你有选择你自己要做什么的权利，任何人都不能强迫你，我尊重你的决定。” 依依眼泪汪汪的道：“第一次有人对我说我可以选择自己做什么。从小娘都对我说，依依，你要认命，女儿家就是福薄，什么叫命，看不见摸不着的，我偏不，若不是我瞒着娘到东家这里来做活，娘早都没有银钱买药了。” “你瞒着你娘出来的？” “开始是瞒着的，后来瞒不过就说了，娘知道东家是个女儿家之后就同意我来了。” “那就好。” 小丫看依依一脸坚定不认命的样子更喜欢她了，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学做蛋糕？” 第六十五章 人心最易变 “因为我不能把自己卖掉。” “谁让你把自己卖掉了？” “不用卖身吗？可是那些拜师学艺，学习祖传秘方的人要么娶了师父的女儿，要么就要签下卖身契，以免把秘方泄露给外人。” “你还懂的挺多啊。” “这些都是刘远宝告诉我的，她有一天偷听到我和蒋莺姐姐说话，我说：如果我也能学会做糕点就好了，就可以挣很多银钱给娘买参补身子了。他把我嘲笑一番，说了那番话。” 又是那个刘远宝，他虽说的也是实情，但是这样打击一个小姑娘很开心吗？ “你觉得自由比你娘的身子还重要吗？” “自由自然重要，可是如果能让娘好起来，我也可以舍弃，可是娘是不会同意的，她说陆家的人绝不能与人为奴为婢。” “我明白了，依依，等我三天，三日后，我去看看你娘，我跟她说。” 依依低头道：“她不会轻易被说动的。” “你放心吧，都交给小丫姐姐。” 依依重新活波起来，小丫道：“你能不能帮姐姐办件事。” “姐姐你说。” “今天的事情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在看这场热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我假装好奇问问大家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又是什么吸引了大家都去看？姐姐觉得可以吗？” “依依真聪明。”小丫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这个事还需慢慢观察和查证，到底是谁在里面捣鬼，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姐姐回到村子里去，得搞清楚妞妞的奶奶是真病还是假病。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都不能让姐姐就这样带着两个小娃回去。 炎热的天气容易让人感到疲倦，冰都运回来有几日了，自己也没顾上做什么吃食，只留了一点在地窖里放着，偶尔喝果汁时放一小块就会感觉到舒爽许多。 到了午时，喝茶的人渐渐散去，小云和红红都出来喘口气，红红道：“这天气怎么越发热了，往年这个时候不是都该开始转凉了吗？也不见下雨，真是急死个人。” “是啊，现在来铺子喝茶的人越来越少，让送上门的却越来越多，可见，天热大家都不愿出门。” “咱们这果茶卖的都很好啊，小丫你这外送和送糕的法子太棒了。” “主要是你做的茶好喝。” 红红笑道：“那可不，我现在可是牛乳茶第一人，你都得甘拜下风。” “是是是，吴大师傅。” 小丫看小云一直沉默，主动说：“小云怎么？都累的不想说话了？” “小丫，对不起。” “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是许芳荷拉我去的，她说：好多人都去看两个人喝茶赌糕了，铺子里的客人也有不少都去了，我们去瞄一眼就回来，耽误不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包庇她？还要说出来，不怕我罚她吗？” “谁远谁近我还是能分清楚的，而且这点小事你真的要惩罚大家吗？” “小云，还是不是姐妹了，什么叫这点小事，小丫把咱们俩从村子里带来，还教了手艺，现在咱俩一个人挣得银钱可比家里一家子人挣的都多，你怎么能听别人说没关系就扔下铺子里的客人，跑出去看热闹呢？” 小云小声嘀咕道：“后来小丫不是来都做好了吗？” “这是你该做的事情啊，你还有没有责任心，如果今天小丫不来，就让客人拂袖而去吗？” “早晨都是来的客人多是奔着喝牛乳茶送糕来的？喝果子茶的本就不多。” “小云，你是不是怪我没有给喝果子茶的人也送蛋糕？” 小云支吾道：“没有，不那么忙也挺好的。” “我知道按照咱们铺子如今的工钱制度，红红的确比你挣的多一些，但是当初是因为牛乳茶售的不好，才想出来的这个办法，而且蛋糕的确与牛乳茶更相得益彰。我今天把话说开，希望你能想明白，说不定以后咱们还会想出别的法子，让果茶也售的好一些。” “小丫，红红，我都明白，我不回多想的。” 小云说完话低下了头，她自己也明白小丫说的是事实，可是同样是姐妹，当初先挑手艺的是红红，后来有好点子也是用在了红红做的牛乳茶上，也是事实，许芳荷平时老跟自己说好话，就为了能大热天喝一杯果子茶，自己也乐的做个人情，谁让从小到大都没人那样夸过自己呢，她有句话说的很对：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自己一直不争不抢，事事相让，可是结果呢，上个月娘就捎信来说过自己了，嫌自己太老实，比红红挣的工钱少了一半。 小丫看小云一言不发低头沉思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有所介怀的，自己总想着姐妹一条心，等以后售的种类越来越多，是不定还要开新铺子，怎么会没有赚钱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呢？ 红红此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占便宜的是自己。 三姐妹第一次没有相谈甚欢，笑出猪叫，而是有些不欢而散。 下午出门的人更少了，铺子里人不多，小丫看到杨林也在门口的树荫下乘凉，走过去道：“表哥，下午人不多，有何水看着呢，你可以到屋子里去歇会。” “东家，那怎么成，正上工呢，您对我们好，我可不是那种轻狂的人。” “表哥总是这么客气。你出来都这么久了，家里都好吧？要不要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家里都挺好的，前几日我爹娘还托人给我捎口信说：让我好好干活，不要惦记家里。我上个月捎回去的工钱买了一头小牛，等来年长大就可以耕地了，我好好干活，弟弟妹妹的彩礼嫁妆就都有着落了。” “你倒容易知足。” “这还能不知足吗？以前在家里只能挣些零散的铜钱，在这里东家仁慈，每个月都是个小银角子。只要东家不嫌弃我，我想一直干下去。” 小丫笑道：“那可说不定，我可只要勤劳能干的实诚人，指不定你哪天变了呢？” “谁变我杨林也变不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表哥是个能吃苦的，不知家里的稻子都收了没？” “都收了，我爹娘还带着我弟弟把表哥家的两亩地也给收回来了。” “姐夫也没说要回去，我太粗心了，也忘了问他要不要回去帮忙。” “哪里用得着姐夫回去，舅舅家就那么点地，其他的山地现在也不种了，姐夫这样拉拔我，家里人都感激着呢，两家人一起干活，快快就干利索了。” “那就好，我还怕姐夫忙着店里的事儿，耽误了家里呢。” 小丫与杨林聊完，心里有数了，妞妞奶奶既然都能下田干活，说明身体没什么大碍，若真有大问题，杨林家里肯定会知道的。 吃完晚饭，小丫对姐姐一家道：“我看这两天姐姐在收拾东西，你们要回去了？啥时候走呀？出来这么久了，是该回去看看，两天后走行吗？我找的掌柜的还需两日才能赶来。” 小丫扔下这个炸弹就施施然走了。只留下姐夫一个人在原地发懵，对秀秀道：“我没说要走啊？怎么就要来新掌柜了？” 秀秀一扭头出去了。 第六十六章 古老的难题 李东峰不好去问小丫到底是何意，只会回到自己屋子，看到秀秀在收拾衣物，道：“秀秀，你怎么跟小丫说的？我没说我要回去啊。” 李东峰看秀秀不开口，知道她是不愿回村子里去，有些气道：“谁家媳妇不是在家伺候婆婆的？哪有男人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的？现在妞妞和小宝还小，你回去娘也能帮着照看，我不能在爹娘跟前尽孝，你回去照顾爹娘我也放心一些。” 听到李东峰说这话，秀秀更气了，他一点都不想想自己是怎么有今天的。 她知道小丫应该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才这样说的，婆婆现在身体还好，妹妹是为了照顾自己，才让李东峰来当掌柜的，让自己留在这名义上是照顾她和小永，实际上却都是为了自己和两个孩子能过的轻松些。李东峰每个月的工钱有一多半都是给婆婆的，这边的日常开支基本上都是小丫单给的，小宝刚刚养的壮士些，妞妞也活泼了许多，自己也不是不愿意伺候婆婆，只是谁不想自己当家作主啊，回去之后又要过从前的日子，事事看婆婆的脸色行事，吃穿用度皆要婆婆做主。最重要的是自己没有儿子，只要有一天没生出儿子，婆婆就不会待见自己娘仨，回去了还怎么生儿子。 秀秀忍了又忍道：“我回去没什么，可是小宝回去没有牛乳喝，这好不容易才养的壮实些。” “小宝也喝了这快半年的牛乳了，我看跟同龄的孩子也不差什么，谁家孩子这么金贵，还能天天喝牛乳的。” 秀秀心里想着，难道这个男人心里就只有他爹娘，没有自己娘仨吗？想当初刚成亲时，对自己也是体贴的，妞妞出生后就越来越听他娘的话了，自己说什么他都已经有理由等着。 秀秀看着在床上玩着毛线球的小宝，气愤道：“那一天买卖没做过就能做了县城铺子的掌柜的？” 李东峰听到这话，真是气急了，道：“你们姐俩商量好的，是吧？我有今天是多亏了你家提携，铺子几经波折才有今天，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刚开始铺子前面就我一个人，是既当掌柜又当伙计又当账房，日日忙到半宿才睡。我若真是那种无能之人，铺子会有今日的局面吗？现在铺子红火了，就要把我一脚踢开了。” 妞妞看爹娘吵的厉害，掀起门帘悄悄进去道：“爹，你别怪娘，她什么都没跟小姨说，是我说的。” 李东峰暴怒的样子突然被女儿撞破，有些尴尬，但是他此时更关心发生了什么，问：“妞妞，你跟爹说，你是怎么说的，你小姨又说了什么？” “我就说娘要带我和妹妹回村子里面去了，小姨问我想不想回去，我说…”看妞妞支吾起来，李东峰追问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回去就没有糕糕吃了。” “你就知道吃，现在好了，你小姨让咱们一家四口都回去。” “爹爹也陪我们一起回去吗？那样我就能吃饱饭了吧？” 李东峰听妞妞这样说，刚才的火气消了大半，有些心酸道：“妞妞，以前家里吃饭不能放开吃，是爹没本事，现在不会了，这半年爹爹的工钱可以再买上几亩田，以后都能吃饱饭了。” “那咱们家也可以买头牛让妹妹喝牛乳吗？” 李东峰被问住了，一头牛可不是小数目，普通人家哪里买的起，而且还只是专门为了喝牛乳的乳牛，耕地的牛村子里也没有几头呢。 李东峰摸了摸妞妞的头道：“都会有的，妞妞这么乖，爹爹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呢。” “小宝也很乖呢，我抱她，她都不哭。” “嗯，小宝也乖。” 看着李东峰对妞妞耐心温柔的样子，秀秀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重了，一个男人靠着媳妇娘家总归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他也是有才干的，不然小丫也不能让他当掌柜，真只是照顾他，去养牛当伙计也是一样的。 秀秀放下自己手里的包袱，整了整刚才坐的皱巴巴的裙摆，起身出去了。 李东峰看秀秀出去了，就抱着小宝与妞妞说起话来。 秀秀走到小丫门前，轻轻敲了几下，没有人应，只当小丫还在生气不愿见她便回去了。其实小丫这会正一个人坐在大榕树下的秋千上生闷气呢。 小丫自己一个人荡来荡去，看似悠闲自在，心里想的却是刚才自己说出让姐姐一家都回去的话，姐夫有没有怪姐姐，妞妞有没有在哭，刚才自己说已经找好掌柜这句话是假的，哪能那么快有现成的掌柜让自己请呢，但是自己也不是一时冲动，若这次妥协让姐姐回去伺候婆婆，受她婆婆的撮磨，那自己当初让姐姐一家人出来，自己这样奋斗意义又何在？ 自己努力做事情就是为了家人能够生活的更好些，姐姐能自在些，若真只是为了伺候生活起居，现在姐夫也有点钱了，雇个人也是使得的。哪有婆婆真心喜欢儿媳成天在跟前晃悠的，谁知道她又是想到什么了，这没病没痛的非让姐姐回去照顾她。 若自己这一次不能强硬的表明立场，她还当真以为自己会为了姐姐让他们为所欲为呢。之前听姐姐说婆婆跟姐夫捎话说让姐夫的妹夫来铺子里当个管事，可是姐姐说姐夫的那个妹夫一向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自己家的地也不好好侍弄，还与一些人一起说要做什么买卖，结果每回都是折本而归，这样的人自己怎么敢要，还挺敢开口，说来做个管事，自己当时就拒绝了，姐夫也没好再提，没成想，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又出这幺蛾子，若不是自己今晚因生气吃的少，脑袋清明，还想不起来这茬呢。真是不知好歹，丑人多作怪。 小丫想明白这些后，当晚就搬去了铺子里住，第二日一早吃早饭也没找到小丫，李东峰这心里跟忐忑了。 李东峰匆忙出了几口，就去了铺子里，也没看到小丫，装作不经意的问红红小丫去哪了，红红很平常的说：“早上还在来着，这会不知道去哪了，许是孟公子找他有事吧，早上我远远看见孟公子的随从好像来过店里。” 李东峰想这回小丫真是铁了心了，小丫虽在县城认识的人不多，可是孟公子是鸿福记的东家，给小丫找个掌柜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这一天李东峰都有些神思恍惚，可是小丫却并没有去找孟彦哲，红红那番说辞是两人昨晚就商量好的。 第六十七章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 低矮破旧的屋子里却收拾的干净雅致，床头的桌子上摆放着用竹筒插着一束野花，蓝白相间的花朵小巧可爱，给有些昏暗的屋子增添了一抹亮色。 依依娘倚在床头，用温柔坚定的语气说：“于东家，谢谢您来看我，依依回来都跟我说了，我们现在虽落魄了，可是我却不能让依依失去自由身，辜负您的厚爱了。” 小丫和气的笑道：“依依娘，您误会了，我从来没说过要让依依卖身什么的，我是看她聪明机巧，想让她给我帮帮忙而已。” “那可真对不住了，您看我刚才说的这话，都是依依回来没说清楚，我还以为您要收依依为徒呢。” “我是要收依依为徒，但是她却不必卖身与我，只要努力干活学艺即可。” “真的吗？那样的话真是再好也不过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娘俩是忘不了的，于东家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乔大嫂吧。。”依依娘激动之下，剧烈的咳嗽了一阵。 小丫看依依娘的身体这么羸弱，住的这屋子又低矮潮湿，实在不利于养病。 开口道：“乔大嫂，依依跟我学艺后，恐怕会很忙，说不定还要早起晚睡的，甚是辛苦，你这里离铺子还挺远的，我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如果方便的话，您和依依一起搬到我家那边去吧，您也好照顾依依，也让依依不用做着活还想着您在家里好不好。” 乔宛兰喝了口水，顺了顺气道：“于东家真是心善，这样照顾我们娘俩，可是这样太给您添麻烦了，您也知道，我们这身体别说照顾依依，其实这几年都靠着孩子照顾着才勉强撑着的，我总想看着依依长大才放心。” “乔大嫂，我现在也是依依的师父了，有话我就直说了。” “您但说无妨。” “大嫂您既然不放心依依，又何不养好身子，看着依依长大，成亲，生子，照顾依依呢。我看您嘴上虽说不放心依依，可是怎么又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呢。” 乔宛兰听完小丫这番话，道：“我没有，我一直想养好身子照顾依依长大，无奈我这身子不争气，拖累依依了。” “那你今天的药吃了吗？饭食可也吃了？” 小丫说这话是因为她进来时看到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药碗，药已经凉了，可是却并没有被喝掉，一旁的粥碗也几乎没有动筷子。 而且看乔宛兰气息微弱，神情郁郁，不似积极求生之态。 “我没有胃口，吃不下。”乔宛兰转过头去，不再看小丫。 “你若真为依依着想，就该振作起来，听依依说，你身子虽弱，却没有什么大症候，怎么会这样绝望呢？” 乔宛兰第一次听有人说话这样直接，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她是厌倦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依依，她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吧。现在有了这个师父，依依有人照顾，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我是不是话说重了，你可不要想着让我照顾依依，我收依依可是去干活的，不是去享福的，你看不见的时候我怎么搓磨依依你也不会知道，反正没娘的孩子受了委屈也没地哭去。” 乔宛兰被她这话说的一个激灵，是呀，刚才自己只是被她说不用依依卖身的话迷惑了，自己刚刚第一次见她，怎么就会觉得她可靠甚至还想把依依托付给她呢，听说那些铺子里的学徒都是吃的又差，干最累的活，丝毫不敢违背师父，看师父你娘能否传授一点技艺，依依还这么小，多半是当丫鬟使唤几年才开始学艺吧，不过这于东家看着不是那种人吧，自己心里已经有些不确定了。 乔宛兰还是稳稳道：“你也不用激我，听依依说你仁善好施，最是爱护女子，把依依交给你我很放心。” 小丫看她刚才神情明明有所松动，怎么还说出这样狠心的话，又加了一把火道：“依依是你唯一的闺女，我以后想收多少徒弟就有多少徒弟，到时候照顾不周你可别怪我。” 说完又叹口气道：“哎，到时候还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怪我呢，指不定你已经…” 小丫没再说下去，乔宛兰已经听明白了，这于东家虽是激她，但说的也是实情，天底下哪有比亲娘更靠的住的人呢，自己逃避了这些年，终究是得振作起来，至少得看着依依长大成人。 “于东家，我跟你回去，我们娘俩也不能白吃白住，等我再将样几日，也可以帮着做点散碎伙计。”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跟依依收拾收拾，两日后就搬过去吧。” “于东家，大恩不言谢。” “乔大嫂，你看依依是我徒弟，我喊您大嫂，您就别一口一个东家了，叫我…小美吧。” “好的，小美姑娘，我会好好养身子的。” “嗯，那我就先走了，两日后见。” 小丫刚要出门，看到桌子上的粥碗，又退回来道：“乔大嫂，我把这粥给你热一热再走吧。” “不用了，小美姑娘，我只是躺的久了，懒得动弹，热个粥还是可以的，您去忙吧。” 说着就挣扎着要下床，但看她久不活动，艰难起身的样子，小丫还是赶紧去厨房把粥热好才走了。 乔宛兰看着面前这热气腾腾的粥，眼泪啪啪的往出流，一个才见了一面的陌生人都这样待自己，自己怎么就被人嫌弃至斯，沦落到此呢。 小丫两日未归家，一直住在铺子里，白天照看买卖，做蛋糕，晚上查看账册，就是没再接李东峰回去还是不回去的话茬，李东峰急的嘴上长了泡。 直到两日后，铺子里来了一位面容和蔼，却颇有气势的新掌柜，李东峰才彻底死了心，想着这回是无力回天了。 铺子现在有人管了，账目也都理清楚了，依依娘已经接过来安顿好了，小丫得赶紧做一件被拖延了好久不能再拖的大事了。刚一进家门，小永就迎上来道： “二姐，你怎么才回来，大姐一家都回村子了。” “哦。” “你不是最疼妞妞吗？怎么就让他们回去了呢？” “我还能拦住着人家尽孝吗？” “不能，可是你不是答应让妞妞留下的吗？” “是啊，但是人家亲爹娘做了决定的事儿，我又有什么办法。” “二姐，我才发现，你有点不讲道理，答应了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反悔，哪是君子之为？” “我不是君子。” 小永哑口无言，被气走了。 第六十八章 冰火洋山芋 炎炎烈日下，一到中午，铺子里几乎就没了生意，这样热的天气若再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乳茶，无疑是蒸笼里找凉快—抽风。 铺子里的伙计们都有点打盹儿，新来的严掌柜拨拉着算盘珠子，啪啪作响，算是店里唯一的动静吧。 小丫正在与依依在学府巷的宅子里忙的满头大汗。 “依依，昨天准备好的奶油拿过来。” 小丫把六个蛋黄打到碗里，放上一些砂糖，用筷子快速搅拌，直到蛋黄液微微发白。把早上挤好的牛乳半桶牛乳倒进锅里，用文火慢慢烧开，牛乳表面冒着小泡泡，再烧一会儿后，将牛乳倒出来。 小丫端起碗里的牛乳一点点的往蛋黄里面倒，边倒边讲道：“这烧开的牛乳一定要一点一点的倒，并且用筷子不停搅拌蛋黄液，若搅动的慢了，或者牛乳倒的太快，就把蛋黄给烫熟了。” “嗯，依依记住了。” 等小丫将牛乳与蛋黄液搅拌均匀，往依依刚拿过来的奶油里放了一些砂糖开始打发奶油，打到出现明显纹路时，将已经切成小丁的草莓块，红莓干，煮熟的红豆粒一一倒入其中，然后将蛋黄液慢慢倒入，并轻轻搅拌，待搅拌均匀全都倒入冰鉴中，再把冰鉴放入地窖里。 依依抢着去洗涮刚才用过的碗盘，小丫索性丢开手到院子里透透气。 院子里的石榴花开的正好，已经开始挂果，小丫忍不住去摸了摸圆圆的果实，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才能喝上石榴汁啊？” 依依跑出来道：“师父，孟光哥哥找你。” “依依，说了不要叫我师父，叫姐姐就行了，你心里知道我是你师父就行了。” “好吧，孟光哥哥在前院，要不要让他进来这边找你。” “不用了，我出去吧。” 小丫心想，这冰刚送来一日，就来催吃食吗？ 孟光看到小丫过来，施礼道：“于东家好。” “孟管事这大中午过来，可是孟公子有什么急事？” “公子觉得天太热，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就想问问于东家这里可有什么不热的吃食。” 果然。 “你回去跟孟公子说：饭里加点冰，吃起来清爽冰凉，极是解暑。” 孟光看小丫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虽然知道她所言多半是戏言，但也不好开口再说什么。 “谢谢于东家了，我这就回去复命。” 看孟光失望的样子，小丫又心软了，哎，谁让自己那么善良呢。小丫叫住孟光，道：“你稍等片刻，我做了样小食，你带给孟公子吧。” 孟光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想着这回可以交差了。 约莫等了一刻钟，只见于东家的小徒弟拎着一个小小的食盒出来，道：“孟光哥哥，师父说这是你要的东西。” 孟光正要道谢，依依已经不见了，孟光不敢耽搁，出门骑上马飞奔回孟宅了。 孟彦哲正坐在院子里的软榻上乘凉，看孟光回来，还拎着一个食盒，知道小美肯定做什么新吃食了。 孟光快快走到孟彦哲跟前，道：“这是于姑娘给的吃食。” “什么呀？” “于姑娘没说，我也没问。” “打开看看吧。” 孟光打开食盒，看见里面放着一个盘子，孟光用手去拿盘子，还被烫了一下，又忍住烫把盘子拿出来放在公子面前的矮几上。 孟光手被烫着了，可是却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不会是被这于姑娘给坑了吧，说好的冰吃食怎么还烫手，这下公子可饶不了他，不会也像打发孟辉一样把自己打发到哪个山沟沟去吧。想着这些，孟光稍微往后挪了挪。 孟彦哲看孟光面色有些难看，道：“怎么？有毒啊？站那么远，好像我要吃了你一样。” “不是，于姑娘与公子这般要好，怎会害公子呢。” “这话还差不多，我来尝尝这小丫头又做了什么新吃食。” 孟彦哲拿起筷子，夹起眼前这金黄色的小圆球，放到嘴边感觉怎么热气腾腾的，但是还是被香气所诱，张开嘴慢慢吃起来，只觉外面是热乎乎的表皮之下竟是冰凉绵密的口感，吃完一个又夹起一个，直到将盘子里的八个小球都吞进肚里才放下筷子，凉爽的感觉遍布全身，孟彦哲舒服的躺下。 看见孟光一直盯着他看，招了招手，说：“怎么？觉得你家公子我太能吃了吗？这幅表情。” “公子，您不是想吃点冷食吗？怎么会把这油炸的热火球给全吃光了，小的实在有些好奇。” “难怪站那么远，是怕我罚你啊。小美可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不仅有分寸，还有巧思，这表面热气逼人的洋山芋里面却是冰凉的内馅，既有酥松的口感又冰爽宜人，冰火交织，刺激极了。” “听您这样一说，可真是特别，我这什么吃食都不会做的人怎么都想不出来这样的既有冰又有火的吃食是怎么做出来的。不过听着挺好吃的。” 孟彦哲心思一转，道：“那你想不想吃啊？” “想，不想。” “怎么又想又不想的？” “小的既想吃又不好意思再去跟于姑娘讨要。” “我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什么法子？” “只要用了这个法子，以后就可以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多少吃多少了。” “公子，您可是已经定了亲的人，这于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个愿意给人做妾的样子啊。” “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要让小美给我做妾了？” “那难不成公子还想退亲不成。” “我也没说要娶小美呀，你这脑袋瓜子一天小什么呢？” “没有就好，不然夫人可饶不了我。” “哼！若我真要怎样，就凭你也能拦得住我？” “小的当然不敢，公子是小的错了，您快说说怎么才能既不娶于姑娘又能吃上这冰火交织的洋山芋吧。” 经他这么一打岔，孟彦哲觉得刚才那洋山芋似乎也没味儿了。 懒懒道：“把你送给小美，把方子换回来。” “公子，您可不能不要小的啊，小的对您最是忠心，若要换方子，咱们多给点银钱，于姑娘现在养着那么多伙计，定是缺钱的。” “你自己去想辙吧，反正明日我还要吃上这冰火洋山芋。” 孟光满面愁容的退下了，心想自己真是多嘴，提什么定亲，提什么夫人啊，惹恼了公子，本来这吃食的法子以公子和于姑娘的关系，估计也就一句话的事儿，这让自己去办，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孟彦哲心里此时也是冰火两重天，不是滋味。 第六十九章 我的要求并不高 “娘，你可以出来晒太阳了，是不是好多了？” “是啊，你师父请的郎中医术高明，我吃了药觉得精神好一些了，这里住的也舒心，你现在跟着你师父学艺，娘也放心。” “师父真是个大好人。” “嗯，你要好好孝顺她。” “依依知道了，娘，你在这自己坐会儿，我先去铺子里了，你如果有什么事就喊曾婶，她就在厨房这边干活，我跟她交代了，每隔两刻钟她会来看看你的。” “你放心吧，我现在自己也能动弹了，我还想早点好了帮着做点活计呢。” “依依也盼着娘早点好起来。” “好了，快去吧，别耽误了你师父的事儿。” “嗯，娘我走了啊。” 依依笑着跑了，乔宛兰心里五味杂陈，这于姑娘说话干脆，行事果断却极是细心，因自己暂时行动不便还特意请了曾婶来照顾她，虽说是来照顾家里人饮食起居，其实现在这里住的就于姑娘姐弟俩，于少爷每日可以在学堂吃饭，于姑娘忙起来也多在铺子里吃，若不是为了照顾她这个病秧子，也不必专门请人来家里做活。 不过乔宛兰也觉得于姑娘早该买几个人在家里伺候着，自己使唤起来也方便些，有些家资的人家谁还没几个丫鬟小厮，只是于家农户出身，节俭惯了，或许还不习惯吧。 “小美姐姐，你在哪儿呢？已经走了吗？” 依依在院子前后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小丫，正要直接去铺子里，看见一个头发有些散乱的头从地窖里伸出来。 依依看见是小丫正举着昨日放进去的冰鉴，看见依依道：“依依，快来帮忙。” 依依跑过去要接过小丫手里的冰鉴，这冻结实的冰鉴却比昨天沉多了，依依感觉自己人小力微，恐怕接不住，别掉下去反而把小美姐姐给砸着了。 “小美姐姐，我有些拿不动，我去叫小永哥哥来帮忙吧。” “好吧，你去找他吧。” 自从上次姐姐一家走后，小永因气愤自己的不作为，一直不与自己说话，自己当然也不会主动理他。若不是今日依依提议去找他帮忙，自己就算使出吃奶儿的劲儿也不会找他帮忙。这臭小子，不与自己说话，可是带牛乳茶和自己做的小点心去上学倒是天天不落。 小丫正自己想着这些事，小永和依依已经来了，小永过来一伸手就把冰鉴接过去了，大有举重若轻之意，看着平时瘦不拉几的一个文弱书生，比自个力气还大，小丫腹谤着自己也从地窖爬了上来。 “小美姐姐，你受伤了吗？怎么衣服都脏了？” “没事，就是在地窖里摔了一下。” 小丫去换好衣服，准备与依依出门，看见小永正拎着冰鉴在第她。 小丫瞥他一眼，径直出门去，心里却偷着乐，还好这小子有眼色，不然就靠自己和依依还不知道怎么把这重量不小的冰鉴弄到铺子里去呢。是时候得置办个交通工具了。 一行三人走到铺子门口时，铺子还没开门，却有一个傻大个正站在门口的柳树下，正是那要被自己家公子拿来换方子的小可怜孟光。 小丫道：“孟管事，你家公子又吃不下饭了？” 孟光微微有些古怪的笑道：“于东家，您就喊我孟光吧，您是我家公子的合作伙伴，也就是我的东家。” “那好呀，孟光，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孟光略微弯腰笑道：“您甭客气。” “孟光，你去给我置办个马车吧，我的要求也不高，简单实用舒适美观，马匹温顺乖巧强壮好看，价钱便宜就行了。” 孟光想这还叫要求不高啊，按您这要求价钱肯定低不了，还是硬着头皮道：“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哦，对了，有马车还得有车夫才行，你再顺便找个能够吃苦耐劳随传随到的车夫，不仅要会赶车，还要会养马，修车，当然，价钱还是要便宜一点，人长的体面些就更好了，我不是那种奢侈挑剔的人，这样差不多就能用了。” “小的知道了，小的会尽快办妥的。” “还有一点” 孟光又是一阵颤栗，还有啊？ “你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小的，我听不惯，就称‘我’就行了。” 孟光长舒了一口气，答应下来，跟刚才的要求比，这个简直不值一提。 看着小丫已经进了铺子，孟光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提冰火洋山芋的事儿呢，不过或许等自己办好找马车的事，一个小吃食，于东家不会太吝啬吧。 孟光开始去车马行打听了一番，这美观舒适的，价钱都不低，这价钱低的，离于东家的要求相差甚远。自己今出来也没有准备，先回去请示一下公子吧。 “公子，小的领了于姑娘的差事，这两日恐怕都不能伺候公子了，您有什么吩咐的，小的现在就去办。” 孟彦哲听了孟光讲的小丫要买马车的事，笑道：“你已经是于姑娘的人了，于姑娘让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我这里有孟韬。” 孟光看到一边得意憋笑的孟韬，更加悲从中来，道：“公子，小的办完事就回来伺候公子。” “嗯，再说吧。” 孟光以为自己回来请示公子后，公子会有所表示，给匹马呀，给点银子什么的，没曾想，就这样把自己打发了。 孟光还不死心的道：“公子，马厩里的马最近还好吗？要不要我再去买点马料回来。” “不用，孟韬已经订了三个月的，到时会有伙计来送的。” “公子，您的马车还舒适吗？需不需要我去修整一番。”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你还有个修马车的手艺呢，于姑娘不是缺车夫吗？我看你长得也不难看，又会养马修车，最重要的是还不要工钱，倒真正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是想暗示公子给点东西，却被这样对待，难道我在公子心目中就只是一个车夫吗？ “公子，小的走了。” “嗯，赶紧去吧，早点把事办好才可以……，去吧去吧。” 孟光听到公子没说完你话，心中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公子还是想让自己回来的，没有自己，公子总是不习惯的吧。 孟光走后，孟彦哲收起刚才的笑意，道：“你说于姑娘会相信孟光吗？” 孟韬恭声道：“据属下看，于姑娘不像心机深沉之人，也是觉得与您关系亲近，才放心支使孟光干活的吧。” “依你之意，于姑娘应该不会介意主动送上门来的车夫吧。” 第七十章 红莓冰淇淋 果悠坊的后厨正处在一声声惊叹中，圆圆的小冰球盛在光滑细腻的白色瓷盘中，细细的纹路中映着点点红苺，每个瓷盘中放着三个小小的圆冰球，三个冰球中间的缝隙用薄荷叶状点，绿意盎然，在这炎炎夏日里显得格外清爽诱人。 “小丫，你实在太太太能干了，这样的冰吃食在夏日本就难得，你还装扮的这么好看，让人怎么忍心吃呢？”红红兴奋的说道 “那行，你就别吃了，每个都能卖不少铜子呢。” “这个做起来是不是很麻烦，原料是不是很贵重？” “嗯。”小丫笑着跟红红说 “那我还是就吃一点吧，我就尝个味儿，好不好？” 说完又大义凛然道：“你准备卖多少钱一盘，从我工钱里扣。” “那可说定了啊，一盘五十文，你吃吧。” 红红一听这价钱，哀嚎道：“小丫，你来真的？” “大丈夫出言无悔。” “小女子能不能悔呀？” “也不能。” 红红看没希望吃到免费的了，忙端起一个细细品尝起来，正是甜爽极了，这钱花的值。 小丫走到铺子里，看见铺子里客人三三两两的坐着，大声道：“各位贵客，本店自今日起开始限量供应冰淇淋，售完即止。” 客人面面相觑，都没明白冰淇淋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这意思肯定是个冰吃食，这么热的天，若能有个冰吃食，真是不错。 有一个妇人带的小孩道：“姐姐，什么叫冰淇淋啊？” 小丫笑着走过去道：“就是一种冰冰的糕糕，今天第一天出售，姐姐送你一份吧。” 那妇人听到东家要送自己家闺女一份新吃食，喜道：“那就多谢东家了。” “您甭客气，我现在就去拿。” 其他客人都伸着脖子等着看这果悠坊又有什么新吃食，每回这果悠坊出新吃食都没让人失望过。 待看到小丫端出拿绿叶状点的映着红莓多多的小冰球，众人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那小姑娘更是迫不及待的用小勺挖了一口送进嘴里，冰爽甜蜜的感觉充斥着整个口腔，舌头都来不及细细品尝就吞进肚子里，小姑娘又吃了一口道：“娘，你也吃，吃了就不热了，香香甜甜的，还有一丝丝草莓味儿。” 那妇人也就着闺女的手尝了一口，果然清爽，极是解暑。估计价钱也不便宜吧，自己家今日可是占了大便宜了，还是忍不住问：“东家，这冰淇淋多少钱一盘啊？” “五十文一盘。” 众人都倒抽一口热气，心里盘算着，这价钱着实不低呀，得是牛乳茶的两倍还多。 有那家境殷实的人，大气的道：“给我来两盘，这么一点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小丫笑道：“本店规矩，一人只能买一盘。” “有钱还不赚吗？” “因这冰淇淋制作着实不易，冰又稀缺，每日只能供应十五份，若放开出售，恐怕只有几个人能吃上了。” 大伙儿一听，每日只售十五份，一下子觉得五十文也不贵了，纷纷劝那豪客道：“东家说的应是实话，若真能做的出来，铺子哪有放着银钱不挣的道理。” 那微胖的青年客人道：“那好吧，给我来一份。” 其他客人也都让伙计给来一份，生怕一会儿没了，还好这会铺子里客人不多，每人都吃上一份后，还余五份。 那些客人吃完浑身舒爽，都不想出门面对那炎炎烈日，就暂且坐在铺子里唠嗑，商量着如果每日都能来吃一盘这冰淇淋，可是极舒爽的。 临近中午，陆续来铺子里的客人已经买完了剩下的冰淇淋。 小丫在后院抱着一碗冰淇淋边吃边道：“依依，味道如何啊？还热吗？” 依依嘴里含着冰淇淋含糊道：“好吃，一点都不热了。” 红红看着小丫在吃冰淇淋，想起早上自己吃过的那甜香冰爽的滋味，真是要流口水了，可是一想到五十文钱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小丫装没看见道：“依依，香不香啊？慢慢吃，不急，吃完还有。” 依依点头答应着，红红再也忍不住了道：“小丫，你好过分啊，我的心都在流血。呜呜呜…” “应该是在流汗吧？” “你欺负人。” “哈哈哈，谁让你非要给我银钱的？” “明明是你说如何难得如何贵重的？” “是啊，可是我也没让你给钱呀？” “那你不扣我的工钱了？” “想的美，还剩下一小碗，你吃了吧。” “小丫，爱死你了。” “小美姐姐，你为什么不把这些都卖掉，咱们都吃掉好多铜钱了。” “傻丫头，咱们自己做的当然要自己先吃个够了，钱是赚不完的。况且我也是故意在制造稀缺，这样就会有更多人想吃了。” “我知道了，求而不得的东西最好。” “其实这只是其一，我是担心这冰凉的东西若一下子吃多了会肠胃不适，到时候恐怕会有人说咱们的冰淇淋有问题了。” “还是小美姐姐想的周到。” “小丫，明明我比你还大一岁，你这脑袋瓜子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事呢。” “俗话说，脑袋越用越灵光，越不用越……” “你又笑话我不爱动脑子。” “那现在给你个动脑的机会，现在咱们有大量的冰，但是冰淇淋时用不掉那么多，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红红一下跳起来道：“咱们可以做冰牛乳茶，冰果子茶，对不对？” “看吧，我说脑子越用越灵光嘛。” “好了，不跟你说脑子的事儿了，我去做冰牛乳茶了，也跟小云去说说。” 隔天，果悠坊就在门前的板子上写上，今日起限量供应冰淇淋，冰牛乳茶，冰果子茶。 路人一看到这三个冰字只觉全身更热了，只想赶紧尝尝这冰的滋味。一时之间，果悠坊人满为患。 不能出门的小姐夫人们，也由原来一天只要一次牛乳茶，变成了将三种都各点一样，他们倒是想多点，可是人家果悠坊限购啊。 不过这可难不倒为了吃冰智慧迭出的女客们，外送一份，再换自己家下人，邻居各去再买一份。 第七十一章 冰过了无痕 安然正坐在藤萝花架下小口小口的吃着冰淇淋，一副悠然安静的美好画面，安鸿玉拿着扇子不停扇着走过来。 道：“姐，那什么叫冰淇淋的，还有吗？” “没有了。” “姐，你今不是买了五份吗？” “都吃完了。” “姐，弟弟错了，我今日都与那于小永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啊？” “你小子坐那么直，挡着本少爷听课了。” 安然低下头继续品着冰淇淋，不搭理他。 “姐，给弟弟吃一碗呗，我保证以后对于小永态度好点。” “你不会自己去买啊，天天在外面逛呢。” “这不是果悠坊限购吗？等我放学早没了，一天才供应五十份，还是姐姐厉害，一个人就能买到五份。” “也是现在供应的多了，一天只售十五份的时候，我也只能抢到一份。” “都被你们这些在家闲着没事干的小姐夫人们抢走了。” “你说谁闲着没事干呢？你去看看娘一天处理府里的大小事务，还管着外面的铺子田地，哪有喘气的时候，我一天帮娘对对账册，还要管着你和昕儿。” “姐，都是弟弟不会说话，您多担待。” “冰淇淋是真没了，冰牛乳茶倒还有一杯，在厨房冰着呢，你去拿吧。” “咱们一家五口不正好是五份吗？” “昕儿吃了两碗。” “昕儿才五岁，别吃坏肚子了，我去教导教导她。” 这安鸿玉真是越长越回去了，还跟个小孩子计较，没等安然再说他几句，安鸿玉已经跑没影了。 安鸿玉把自己一向觉得甜腻的牛乳茶一口气喝光，哇，味道还不错嘛，也能解暑，今就先将就了吧。 喝完牛乳茶的安鸿玉想歇个午觉，愣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清醒异常，这牛乳茶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怎么睡不着了呢？ 想着想着安鸿玉一下坐起来，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明白于小永那小子为何每日都那么精神了，上课也不见打盹儿，这么热的天，整天都在课堂上不睡觉的可没几个。” 这天下午是安鸿玉第一次没有在课堂上打盹儿的一日。 第二日一早，安鸿玉悄悄让小厮去果悠坊给自己买一杯冰牛乳茶，等小厮买回来，安鸿玉一拿，“怎么还是烫的啊？” “少爷，于东家说：‘清早不卖冰饮，得过了巳时才出售。’说是清晨日光未盛，吃冰恐伤身。” “做个买卖，还这么多事儿。好了，我这里不要你伺候了，你去铺子里等着，开始出售冰饮时给我每样都来一份。” “少爷，一下子吃这么多冰，万一吃坏肠胃…” 安鸿玉打断小厮的话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话。” 看小厮走了，安鸿玉才拿着那瓶热乎乎的牛乳茶进去了，半睡半醒间，安鸿玉觉得口渴，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牛乳茶就喝了，一喝才清醒过来，然后一早上再也没睡着，夫子的话不由的都跑进耳朵里了，挡都挡不住。 孟彦哲也在小潭旁将鱼竿放在水里，大口大口的吃着冰淇淋，吃完一碗，看孟光一眼。 孟光说：“于姑娘说了，这冰淇淋一次只能吃一碗，吃多了脾胃会受不住。” “所以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就送了一碗冰淇淋？” “于姑娘还有话带给公子。” “说” “姑娘说：冰是孟公子找来的，冰鉴也是孟公子找人做的，这冰淇淋的买卖就算是我与孟公子共有的吧。” “跟我还是这样生分，那好吧，小美有没有说给我分对少啊？” “姑娘说，给公子三成，她那边既出手艺又出其他原料还有铺面，开支也大。” “嗯，我知道了，姑娘？这么快就与我一般称呼了，怪亲切的嘛。” “这不都是公子吩咐的嘛。” “是，我已经把你送给她了，你就是她的人了。” “公子，我永远是你的人。” 孟彦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道：“好了，你回去吧，明儿个多送点，还有那冰火洋山芋，别忘了。” “那公子，小的就走了。” “走吧，走吧。” 看孟光依依不舍的样子，孟彦哲又好笑又心酸，自己让孟光去跟在于姑娘身边，不知是对是错。 好不容易熬到正午最热的时候，安鸿玉的小厮提着一个小冰鉴进来了，走到他家少爷跟前道：“少爷，都买来了，于东家看我买的多，让我用这冰鉴镇着，等吃完再送回去。” “快把冰淇淋拿出来。” 小厮拿出冰淇淋，递给安鸿玉，安鸿玉捧在手里，冰冰凉凉的触感已经让他觉得不那么闷热焦躁了。 用勺子挖一大口，放到嘴里，真是透心凉，嘴里说着：“明儿再去买，不，每天都去买一个。” “好的，少爷。” 安鸿玉吃着，招呼周围的同学道：“刚买回来的果悠坊的冰饮，大家都来喝。” 一听是果悠坊的冰饮，学子们也顾不得矜持，一拥而上，一人抢到一个，虽然冰淇淋被安鸿玉吃光了，但是有个冰茶也是很好的。 只有于小永依然在昨晚上看书，没有动。 安鸿玉大声道：“本少爷一早派人去果悠坊侯着，果悠坊又故意不肯多卖，才买到这点，我也想请同学们一人吃一个冰淇淋，可是买不到啊。有些人家里冰淇淋随便吃，多的都快没地儿存了吧，也不见给大伙儿带几个尝尝。” 安鸿玉说完也有人跟着起哄，大家都想吃冰淇淋，可是这果悠坊的冰淇淋着实不好买，若真能让于小永从家带来，岂不便宜。 于小永知道安鸿玉故意挤兑自己，这安鸿玉入学以来仗着自己的身份，老挑自己的刺儿，自己都忍了。这次说这话，让同学以为是自己家为了卖高价，故意不放开了卖冰淇淋，还让同学想让自己带，可是自己确实也不知道家里的冰淇淋有多少，姐姐一天带着依依又能做多少呢。 于小永站起来，大声道：“各位同窗，据我所知，冰淇淋做起来着实费力，每日所得不多，家姐已经说了，会加工加点的多做，过几日，就会供应的更多了，各位同学，若有意，也可在我这里先预定。至于豆送给各位同学，在下还做不了主，我现在一个铜子都挣不来，全靠家姐的手艺养活，实在没脸把家姐辛苦做出的吃食拿出去做人情。” 学子们一听，觉得于小永说的话也在理，他一个读书人也不懂那些生意的事，也不是个故意拿家里人的辛苦成果充体面的人。而且那果悠坊一向名声不错，众人都纷纷围过去，要预定冰淇淋了。 安鸿玉气道：“这些没原则没骨气的家伙，一个冰淇淋就收买了，还是自个花钱买。” 平日里一向与安鸿玉要好的郑元祖道：“谁让这夏日难熬，这冰淇淋可比家里寻常的冰碗美味太多了。” 安鸿玉摔袖出去了。 第七十二章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正当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时候能吃上冰淇淋的时候，笑意盈盈的施夫子进来了。 看见温柔可亲的施夫子，刚才还说说笑笑的小伙伴们以文弱书生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今日需要做功课的有安鸿玉、于小永，冯子悦。”施夫子开始拿出古琴讲解指法和今日要学习的曲目。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开始屏声敛气的听起课来。 临下课时，夫子道：“今日回去将刚才讲的《慨古吟》练熟，写下自己有疑惑的地方，明日上课我会专门答疑解惑。” 说完这些，夫子施施然的走了，身后的学堂里却笑声不断。 郑元祖看安鸿玉气愤的样子，劝慰道：“你姐姐对古琴也颇为精通，你这功课不难做，甭气了啊。” “都怪于家那土包子，才害得我迟到被夫子罚做功课，我饶不了他。” “你一个都转运使家的大少爷，跟一个农户家的小子置什么气？也是高看他了。” “谁让他来了之后本来倒数第一当的好好的，结果没几个月就到中间去了，害得我又被姐姐唠叨。” 提到姐姐，安鸿玉突然反应过来，道：“你怎么知道我姐姐擅奏古琴的？我姐姐从未在外人面前弹奏过。” 郑元祖察觉说漏嘴，忙找补说：“有一次，我去你家找你，路过花园，远远听见美妙的琴声，所以我想大概是你姐姐在弹奏吧。” “我怎么不记得哪次你找我姐姐在弹琴呀，她平日甚少抚琴，我都没听过几回，你就那么走运？” “都两三年了，你许是忘了吧。” “好吧好吧，你以后也不要跟别人提起我姐姐擅琴的事儿。” “那是肯定的，凭咱俩的交情，你姐就是我姐嘛。” “别乱攀亲啊，我姐可只有我这一个弟弟。” “好啦，不跟你抢姐姐。不过作为好兄弟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的功课还是得抓紧了，等安伯父过年归家，考较你功课，发现你长进不大，明年你去国子监的机会恐怕就小了。”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明年一定带你一起去国子监进学。” 郑元祖看着安鸿玉带着小厮走远，才擦擦汗，自言自语道：还好没再追问，我怎么能说自己是去年中秋时乘夜在莲溪寺客房外的月色中看到美人抚琴呢。 于小永磨磨蹭蹭的回家后，看见二姐还没有回来，松了一口气，吃过晚饭后，自己回房写今天夫子布置的功课。 今日的琴课要写出对曲目的理解文章一篇，必须达到两千字，还需言之有物，不许空谈，若夫子觉得行文不佳，就会要求重写，直到夫子满意为止，施夫子并不似其他夫子一样，若功课做的不好，打一顿手板就过去了，这反复写功课的折磨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长痛不如短痛嘛，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对温柔娴静的施夫子反而更加惧怕的原因。而施夫子琴艺高超，让大家如痴如醉，为人又和蔼可亲，气质高雅，迄今为止，还没有学子忍心不做夫子的功课。 于小永第一次做琴课作业，很是头疼，自己以前也没学过琴，到县学后才学了这两三个月，对琴意还难以琢磨，更别提写一篇两千字的长文了。 小丫到家时，夜色已深，看见小永房里还亮着灯，过去敲门进去，白色的纸团扔了一地。 道：“今日功课很难吗？夜里思维迟钝，明日早起再做吧，别熬坏了身子。” 于小永最近跟姐姐都有些别扭，看到姐姐疲惫的样子，深夜才回，还特意来看自己，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不懂事。 开口道：“今日施夫子让我写一篇对今日乐曲的理解，我有点无话可说。” “施夫子不是很少布置功课吗？” “是啊，若大家都认真听课，就没人需要回家做功课，可是今日夫子进来时，我还在与同学说话，所以……” “确实当罚，你的水平如何夫子也是知道的，你就如实把你想到的，再加上夫子讲解的写出来就可以了。” “可是夫子一向要求颇高，我理解有限，夫子说的倒是大半都记得，只能写些浅显的文字，不知能否过关。” “我觉得真诚用心比任何华丽的词藻更有意义，这也保罗了你的不足，以后也可读些意境深远的”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早起也是一样的。”说完小丫转身就要出去，却听见小永道：“二姐，对不起。” 小丫一怔，回头笑道：“哟，还没出太阳呢，你就转性了？” “二姐，我是认真的，你这样辛苦，我还误会你。” “你怎么知道是误会，不是我故意让姐姐一家回去的？” “我也是个大人了，我后来也想明白了，你待家里人都这样好，怎会故意做这等事，多半是想给姐夫一个教训吧。” “算你有点见识，不能让姐夫，尤其是他娘觉得可以在咱家的铺子为所欲为。”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赶紧睡吧。” “我还有件事儿。” “说。” “学堂里的同窗都想吃咱家的冰淇淋，可是又买不上，所以我就说……” 小丫看小永支支吾吾的样子，道：“需要多少？” “我们丙班一共二十一人。” “那我明天下午让铺子里的伙计给你送去。” “二姐，这样是不是会不太好，都说咱家铺子里的冰淇淋难买，我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会不会影响铺子里的名声啊？” 小丫一听，觉得也有道理，自己只考虑能帮小永处理好同窗关系，并未深想。 小丫想了片刻问：“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当时说：以后铺子里的冰淇淋供应会增加，让他们可以先预定。” “你这不是早有主意了吗？还唬我，就这么办吧，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先跟你预定，三日后，我会派一个伙计去送。” “谢谢二姐。” “我这也是做买卖嘛，不过银钱是要照收的，不然就会有讨好同窗之嫌，咱们是贫寒出身，但也不必矮人一截。等休沐的日子，你也可以请关系好的朋友到家里来做客，方显情谊之不同。” “嗯，姐姐想的周到极了。” “现在可以睡觉了吧？我也困的不行了。” “二姐，我这就收拾东西准备睡觉，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样多的人喜欢吃自己做的冰淇淋，也让小丫感觉到满满的成就感，只是靠自己和依依两个人，着实做不出多少，算了，不想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第七十三章 自由最可贵 破晓时分，依依已经起来忙活了，昨日在铺子里忙到很晚才回来，可是依依仍然觉得精神百倍，这大概就是希望的力量吧。 经过这段时日的学习，依依已经可以做出味道适中，甜酸适宜，细腻光滑的多种口味的冰淇淋了，有红苺味的，香草味的，绿茶味的，柚子味，芒果味六种。 依依在准备好所有配料的时候，小丫到了厨房，看见案板上一溜儿的果粒，蛋黄，牛乳等配料，都按照顺序和多少分开摆放，很是欣慰，道：“依依，真能干，不过明天可不能这样了，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的高。” “知道了，姐姐，今日还是做五十份吗？” “嗯，先做五十份，我琢磨着现在已经进入八月，现在极度炎热的天气，恐怕是老天爷最后的疯狂了，咱们也得多做些，等过一阵子，天气突然转凉，咱们这冰淇淋也就要凉了。” “那姐姐说做多少？” “今日起，咱们就不去铺子里了，专门在家做冰淇淋，让孟光把铺子里所需的冰淇淋送去就好了。” 小丫寻思着若突然给果悠坊大量增加冰淇淋供应，恐怕会冲击铺子里其他果茶的销量，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 整整三日，小丫一直与依依埋头在厨房里做冰淇淋，饭食都是曾婶在小隔间的炉子上做的，依依娘也能自己活动了，还帮着喂鸡喂鸭，院子里的石榴花开的更艳了。 经过这几日的忙乱，小丫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专门的操作间，老占着家里的厨房，使家里不便做饭之外，也让自己所需的东西都分散在各处，极为不便。 孟光熟练的驾着马车停在门前，拴好马之后，直接推门进去。 小丫正想找人呢，道：“孟光，你来的正好，你去找几个泥瓦匠，我想重新砌个厨房，再寻上七八个大冰鉴。冰鉴明日就要，泥瓦匠也要尽快找来。” “东家，您要的这样急，我只能去找现成的了，定做是来不及了，那铺子里送冰淇淋的事儿，恐怕要耽搁了，还有要找泥瓦匠的事儿，怕到时候别误了东家的事，还请您提前告诉我轻重次序，我也好有个安排。” 小丫听他说这一堆困难，想着自己又犯了一人多用的毛病，还是应该专人专事，才能效率和质量并存，道：“你去找冰鉴吧，这个现在最重要，顺便让人牙子现在来找我，告诉他有大买卖。” 这人到用时方知少啊，还是得做好人才储备才行，自己虽不愿买人，但是入乡随俗，小丫也看出来了，只有真正有身契在主人手里的人，才特别忠心好用，比如孟光，而且自己培养出来的人与临时在街上雇的自然不同。 那些大户人家的家生子总是忠勇可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也有偷奸耍滑之辈，如何处置却全在主人一念之间。 这几日已做了很多冰淇淋，小丫和依依正在树下吃着冰淇淋乘凉，难得悠闲一会儿。 城北的人牙子一听说于家要买人，赶紧跑过来，这于家现在的铺子可是兴旺发达，却一直没买过人，想必是一直没腾出手来。 林有才到了于家门口，拭了拭汗，方轻轻敲门道：“请问于东家在家吗？” 依依去开了门，小丫已将刚才吃冰淇淋的冰碗端进厨房，正襟危坐在前院的游廊下。 依依道：“师父，林经纪来了。” 小丫站起道：“烦劳林经纪了，请坐。” 林有才看小丫态度温和有礼，并无倨傲之色，笑道：“于东家客气了，还要多谢于东家照顾小的生意，您需要多少人，男女可有要求，品性相貌都有何打算，只要您要的，我都尽快给您找来。” 小丫看这林有才说话直爽，也合自己的性子，便道：“我需要两名小厮，两名婢女，年龄皆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品性纯良，样貌端正即可。还要一位会赶车的，男女皆可，身体强健，赶车的需要死契，其他人死契活契均可，雇佣也行。” 林有才一听于东家张口就要五个人，而且要求也不算苛刻，在这小县城一次能买五个人，的确是大手笔了。 林有才堆笑道：“您要的人我手里正好都有，只除了这一位赶车的，毕竟出来卖身的都是穷苦人家，也没车可赶，不过我可问问同行，许是有那会的，也说不定。” “那什么时候可以把人领来让我挑拣？” 林有才一听挑拣二字，知道这于东家不是那种可随意糊弄的，道：“我现在回去就把我手里的人先送过来，不知于东家还需不需要做粗活的妇人什么的？” “你也带些来吧，我都看看。” 林有才一听，更高兴了，道：“于东家，我现在就给您回去领人去。” “好，辛苦林经纪了。” 不到半个时辰，林有才就领了十几个年龄性别不一的男男女女到了于家，小丫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慌张，道：“依依，去将你娘请来。” 乔大嫂坐定后，小丫才让外面站了半院子的人，一个一个进来问话。 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位眉眼清秀的小丫头，衣衫破旧但却浆洗的干干净净。 小丫道：“你说说你多大了？出身如何？为何要卖身？” 小姑娘低声道：“我今年十二，名叫张兰，爹娘都病死了，伯伯便将我和弟弟赶出了家门。” “你弟弟几岁了？来了吗？” “弟弟八岁，林大叔说太小了，没让来。于东家，您能不能将我弟弟也一起买了，我们姐弟可以干很多粗活，以前爹娘在世时，家里的鸡鸭都是弟弟喂的，我也会做饭，会些简单的针线活。” 小丫看着刚才还羞涩低声的小姑娘，说起弟弟时，却不自觉声音高了起来，希望能将弟弟也能一并卖出去，小丫看着有些心酸。 开口道：“那你和你弟弟都来吧，你要活契还是死契？” 张兰听到活契二字，眼睛亮了起来，道：“于东家，可以签活契吗？” “林经纪跟你们怎么说的？” “林大叔说，有位东家要买我们，让我们好好拾掇一下自己，还说这位东家人最是心善，可是个好去处。” 小丫心想，林有才没说可以签活契的事儿，许是为了多卖几个钱，到底是人牙子，哪有不想多卖钱的，不过看在他说自己心善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吧。 又进来一位年纪稍大的姑娘，小丫又问了同样的话，那姑娘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名为春花，是被拐子拐来的，已经卖了好几回，不知家在哪里，求小姐收留。”说着还哭了起来，小丫有些招架不住。开口道：“乔大嫂，您看怎么样？” “东家，这位春花姑娘，这样娇嫩，恐怕不能日夜不停的在冰窖里做活吧？” 小丫一听就明白了，道：“春花，你可能做的了活？” 春花心想，这样的活计自己可做不来，难怪那冰淇淋又贵又不好买，原来要这样辛苦才能做出来。眼神飘忽躲闪道：“回小姐，春花会沏茶叠被，针线茶饭都会一些，您看行吗？” “乔大嫂刚说的，你许是没听明白，我的铺子里是卖冰淇淋的，需要找一个日夜在冰窖做活的丫头，看来你是不能了，那你出去吧。” 春花也不再多说，行了一礼出去了，走的还会些急。 屋子里的三人都笑翻了，小丫道：“乔大嫂，你原来也会诓人？看把那小姑娘吓的。” 说完小丫又笑起来，只听乔大嫂笑着道：“这姑娘一看就没说实话，什么被拐子拐的，就怕被问来历，长的细皮嫩肉说话又是这副口吻，指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打出来不要的，若真是个好的，怎么会沦落到人牙子手里，我一说活计辛苦，立马变了脸。” “还是乔大嫂机智，不然我还觉得她这么知礼，带出去还挺有面儿的，就是那矫揉造作哭哭啼啼的样子，我是真受不了。” 又说笑一阵，最后挑了一对姐弟，又挑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少年，一个十五岁的壮实姑娘。都签的是活契，看来任何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放弃自由。 第七十四章 自食其力站着生 因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车夫，就还是让孟光继续赶车吧，这个车夫小丫还是很满意的。 家里人手充足，小丫一下觉得悠闲起来，张兰负责收拾屋子，她弟弟张虎年纪虽小却是个机灵的，可以在前后院传话，平时就让跟着小永，算是小永的预备书僮吧。 另一位年纪大些的少年人名叫夏旭，就充作门房吧，壮实的林荷就跟着小丫干些体力活，也跟着出门。 小丫也没有给他们改名改姓，过几年就走了，也没必要给人家改姓，自己这个取名废也不要想什么寓意深刻的名字了，小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孟光一天内跑遍了全城，终于找到六个大冰鉴，顺利交差后，小丫道：“辛苦你了，现在家里买了一些人，但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车夫，还得再辛苦你几日。” 孟光本来天天盼着回到公子身边去，猛一听于东家说，要找新车夫了却有些失落，原来用不着自己了呀。其实在于姑娘这也挺好的，自己除了赶车，然后就是才买一些急用的东西，平时也没人管自个儿，真是自由极了，于姑娘又不似公子那样息怒不定，让人总是战战兢兢的，不不不，英明神武的公子就是太强大了，才让人捉摸不透，难以招架。 “你还有事吗？” 孟光的胡思乱想被打断，道：“东家，其实我还可以再干一阵子，我们公子不着急让我回去。” “那也不成，说好只是借用你一段时日，可不好耽搁了你们公子的事儿。” “您如果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把那冰火洋山芋的做法跟我说说吧。” 孟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小丫道：“你取这名还怪好听的。” “随便叫的，不知道那吃食真名叫什么？” “就叫这个，挺好的，你等等，我写下来给你。” 孟光看小丫丝毫没有为难之色的进去写方子了，有点发愣，：“就这么简单，自己做牛做马这么久，原来只是说出来就可以了，于姑娘人真是太大方太善良了。” 小丫进去后也明白过来，难怪呢，这孟光任劳任怨，原来就为这个，小丫长舒一口气。 孟光拿着冰火洋山芋的方子兴冲冲赶回孟宅去了，小丫坐在后院的秋千上凝视着天空，确切地说，是透过层层树叶看着几缕阳光，一闪一闪的光芒，引人沉迷陶醉。 “二姐，二姐，你今日派伙计送去的冰淇淋同学们都吃到了，比平日里售的可是多吃两个小圆冰球呢，同学们都挺感激我的。” “哦，那就好。” “你怎么这么平淡？” “预料之中，有什么奇怪，我这加量不加价，可是给足了你面子吧。” “那倒也是。” “今日做了芝麻酱饼，还熬了苞谷粥，你去吃吧，我们都吃过了。” “被你说的我更饿了，好久没喝过包谷粥了，家里现在人手多了也挺好的，不过养着这么多人，二姐也是太辛苦了，我会好好念书的，让咱们家改换门庭。” “平白无故的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做什么，尽力而为即可，人生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累。” “二姐，你这想法可有些不大一样，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我开铺子做吃食丢人吗？” “不丢人不丢人，你可是彻底改变了咱们祖祖辈辈在土里刨食的命运。” “无论世人如何想，我觉得只要是自食其力都无比高尚自在。” “二姐说的是，受教了。”于小永朝小丫作揖道 “好了，赶紧去吃饭吧。” “嗯，等吃完饭再来聆听姐姐教诲。” “别贫了，去吧去吧。” 于小永转身朝外走去，穿过竹林，走到自己屋子，张虎道：“少爷，饭食已经放在您屋子里了。” 于小永起初还有些不习惯，这几日已经慢慢习惯有人替他做这些跑腿的事情，觉得大家少爷的日子真是好啊，难怪安鸿玉那样嚣张骄傲。 县学门口今日格外热闹，正是中午下学的时候，大槐树下聚集着不少人，安鸿玉懒懒地问身边的小厮：“这么多人不回家吃饭，围在那干啥呢？” “是果悠坊的伙计在卖冰淇淋呢。” 安鸿玉精神一振，道：“果悠坊不是只外送上门订好的吗？怎么还摆起摊子来了，真的假的，不是冒名的吧？” “我在这儿等少爷看的真真的，就是常去咱家送果茶的姓张的伙计在卖，错不了。” “那你买了几个。” “一个也没买，少爷今日已经吃过一个了。” 安鸿玉气的用扇子敲了一下小厮的头，说：“你个蠢材，本少爷怎么会有你这样蠢笨的书僮，回去就让忠叔把你给换了。” 那小厮哭哭涕涕道：“少爷，求您留下我吧，以后保证少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少爷没吩咐的也提前准备着。” “你还有脸哭，真是个娘们儿，去给我买上五个冰淇淋。” “那少爷还要赶我走吗？” “还不赶紧去，一会一个也买不上，我把你一顿打出府去。” 待安鸿玉的小厮挤进人群，好不容易到了摊子跟前，只剩最后两碗了，忙全买了，送到少爷门前。 怯怯的看着少爷道：“都卖光了，只抢到两碗。” “算了，你也尽力了，明日果悠坊再来，机灵点儿。” “一定一定。” 安鸿玉看着面前的两碗晶莹剔透的冰淇淋，觉得胃口大开，也不顾还在路边，拿过一碗就吃了起来。 安鸿玉这样也不算太突兀，旁边的学子买到后都是找个阴凉的地儿就地开吃。 果悠坊的冰淇淋摊子只设在县里各处学子较多的学堂，而且专卖读书人，还挂着横幅写着：三伏天果悠坊为学子送清凉，价钱也只有铺子里平时售的六成。此举使读书人在一定程度上改观了对商户的看法，觉得还是有那不贪财的商户们敬重读书人的嘛，这夏日最金贵的冰淇淋却这样不限量还低价售给读书人，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有路过的一位自京城到林阳县省亲的读书人也在好奇之下，吃了一碗，遂被这解暑妙物所折服，回到京城后却再未寻见这等吃食，日日回味，还赋诗一首，被家人传唱出去后，彻底勾起了京里人肚子里的馋虫，也有些怀疑到底有没有这叫冰淇淋的吃食存在，不是那写诗的人因天气太热而发的癔症吧。 直到几年后，果悠坊在京城开了新店，人们才又想起原来真有冰淇淋这种既解暑又美味十足的吃食，而堂堂京城人还被那一个小小的林阳县城给抢了先，谁让那做出冰淇淋的于家是林阳县的呢。 第七十五章 今日不营业 潮湿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樟树的香味，久违的绵绵细雨让林阳县的人们不由放慢了脚步，感受这丝丝秋雨，一连几日的雨水带来了无限清凉，果悠坊也难得清闲下来。 小丫去了铺子里宣布道：“今日下工后，休息三日，八月十四来上工，十五再休息一日。” 伙计们都被惊到了，红红开口道：“东家，这几日下雨冰淇淋也照样卖光了，还有客人说听雨吃冰淇淋别有一番滋味呢，铺子现在正是忙乎的时候，大家干的正起劲呢，谁家铺子不是过年才休息两日的。” “从本月起，咱们果悠坊每月都休息三日，工钱照发。” 听到工钱照发，所有伙计都兴奋极了，这真是哪都找不到的好差事啊，不干活休息，工钱还照发，可得好好干啊，这样的差事丢了可就没了。 回到后面的院子里，红红又问：“小丫，你没事吧？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我没事啊。我就是觉得挺累的，你们一年到头天天这样干活肯定也挺累的，人又不是机器，哪能只干活不休息呢。” “什么机器？还有可以只干活不休息的物件？我们也休息了呀，每日下工后就在休息呀。” 小丫一不小心又崩了个现代名词，忙解释道：“我管那不用休息的工具就叫机器，比如那纺织机啊什么的。” “哦。休息就休息，怎么还发工钱呀？” “看你这幅心疼的样子，如果你做了东家，是不是恨不得伙计们年三十也在干活呀。”小丫打趣道 “你还笑我，我还不是就怕铺子里生意刚好一些，冷不丁休息三日，客人们把咱们果悠坊给忘了吗。” “那你是天天吃一样东西记的牢还是隔几日吃一次记的牢啊？” “如果真是喜欢的东西当然是越吃不上越想着呗” 说完这句，红红腾一声站起来道：“小丫，我明白了，你这主意真高，咱们每个月休息几日让那想来铺子里喝茶的人念着想着更对咱们家的茶回味无穷，那样等咱们一开铺子，肯定迫不及待的来喝上两大杯。”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其实小丫是真的觉得累了，从到县城开铺子开始，几乎就没有歇过一日，每天这样连轴转自己都麻木了，前两日收到师父的来信，真是醍醐灌顶，师父才是自己的知音哪，而且有师父支持她，理解她，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呢，至于这歇业三日会怎样，再说呗，工作是为了生活，生活又不是为了工作。 兴奋的伙计们收拾好桌椅，请点完手里的订单，小丫在门口的板子上写下歇业三日的字样，众人便各自散去了。 “二姐，带上我好不好？” “好，你去跟夫子请假。” “我自己去吗？” “嗯。” 小永脸上微微变色，郑重道：“二姐，我开玩笑的，君子当以学业为重，我就不回去了，等放了秋假再回也是一样的。” “好，那我就不带你了，你照顾好自己。” “二姐，你是不是本来就没想带我呀？不然怎么就不能晚上几日，等我放假再回。” “那还真没有，我要回去是今早才决定的，没有考虑你倒是真的。” 小丫说完就转身去收拾东西了，只留下小永一个人黯然神伤，这还是亲姐吗？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都不带自己，还让自己去跟夫子请假，自己之前可是跟二姐说过的，有一位同窗请了一日的假，回家时却带了两日的功课，自己回家是想见见爹娘和村里的小伙伴的，带那么多功课还怎么自由自在的相聚。 小丫回家是有正事要做的，只带上了依依，其余人都留在县城的宅子里照顾小永。 孟光自那日得了冰火洋山芋的方子，为小丫驾车更加用心，马车正稳稳地行驶在回村的马路上。 马车里堆满了小丫置的衣料吃食，只堪堪留出两人的位置。 已近半年未归，小丫思家心切，一路未曾歇息，中途只让马喝了水，便一刻不停的赶到了李家村。 小丫看到村口的柳树已从自己走时的嫩芽点点变成了如今的枝繁叶茂却已开始泛黄。 马车直接行驶到家门口停下，小丫直接跳下车，去推开大门，进门就喊道：“爹，娘，我回来了。” 屋子里的郭氏听到外面清脆的声音，来不及多想，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迎出来。看到几个月未见的女儿正亭亭玉立的站在院子里，有些不敢相信。 小丫笑着扑过去，抱住了郭氏，说：“娘，你是不是把女儿忘了，怎么看见女儿都不说话。” 郭氏有些激动道：“你回来怎么也不捎个信儿，我也好让你哥去接你，真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 小丫撒娇道：“娘这是嫌我回来了？” “傻闺女，娘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啊，只是听说铺子里现在生意好了，忙的不得了，正跟你爹商量着去看你呢。”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跟爹把我忘了呢，也不来县城看我。” “当初回来时，本来想的是过一阵就去现城照顾你们姐弟俩，没成想又是养牛，又是盖牛舍，还要收拾山那边的屋子，家里实在是离不开人。” 小丫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想法，其他的都是哥哥和孟辉干的，爹娘在家肯定也是天天帮忙没闲着。 小丫抬起头，正要说话突然看见依依和孟光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小丫赶紧从郭氏怀里挣脱出来，站好道：“娘，刚才急着跟您说话，把他俩给忘了。”小丫心里觉得囧囧的，自己一直严肃端庄的形象今日毁于一旦啊。 郭氏此时也发现了孟光和依依，道：“这是？” “这位小姑娘是我在县城收的徒弟乔依依，这位是孟管事，是孟公子的人，今日就是他驾马车送我回来的。” “孟管事，依依姑娘，赶紧屋里坐，怠慢了。”有外人在，郭氏不由紧张起来，依依施礼道：“我是小丫姐姐的徒弟，我叫您奶奶吧，您别客气，有事尽管使唤我就行。” 郭氏一想就明白了，是该叫奶奶，也不再客气，让三人到屋子里喝水休息。 正要进屋，却听见外面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小丫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孟光道：“小的见过公子。” 小丫只觉有些魔幻，自己怎么刚到家，孟公子已经与哥哥从山里回来了。 第七十六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许久未见，小丫看到这温润公子有些晃神，谁能想到在人前温文尔雅，书卷气十足的孟公子是一位深谙商道的生意人。 郭氏道：“小丫，孟公子一大早就来了，也没休息就直接去小苍山看家里盖的牛舍情况去了，真是个不怕吃苦的实在人。” 听郭氏这样一夸，小丫也回过神来，道：“孟公子，辛苦了，您赶紧屋里坐，喝杯茶休息一下。” 孟彦哲温和的笑道：“于姑娘，真巧，你也回来了，今日先休息，明日我们好好商议一下后续的事情。” “是挺巧的。”小丫用力回了一句 孟公子带着孟光、孟辉去已经收拾妥当的西屋休息了，小丫让依依去自己屋子睡会儿，今日赶的急，依依在路上就一直在打盹儿，小丫自己因久未归家的兴奋，倒不觉得累。 将客人都安排妥当后，小丫这才有时间与娘、哥哥，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哥，爹呢？怎么没回来？” “这几日经常下雨，牛舍那边停工了，爹不放心已经养在山里但牛舍还不齐全的牛，在那边看着呢，等晚上我再去换爹回来休息。” “那行，待会我去给爹送饭，看看爹。” “好，妹妹，我觉得你好像长高了些。” “是吗？许是我天天喝牛乳补钙补的吧？” “钙是什么？” 小丫吐吐舌头道：“就是人身体里需要的一种营养，多吃能长高。” 于大龙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道：“听说你做了一种叫冰淇淋的吃食，县城里的人可喜欢了，可是我一直没想明白冰淋下来怎么吃？” 小丫笑道：“就是叫这名，也不是把冰淋在吃食里，就是将做好的一种吃食冻起来吃。” 于大龙还是不明白道：“可是冬天咱们冻起来的饭都咬不动啊，怎么吃？” “这个冰淇淋不是饭，是一种喝的，可以用勺子挖着吃。” “还是想不来。” “家里也没有冰，等去县里我给你做着吃，你就明白了。” “好吧，妹妹总是有很多新鲜主意。” “这没什么的，哥哥在家养牛真是辛苦了，这才几个月，你都变黑了。” 于大龙笑道：“不累，牛自己吃草又不要我喂，我黑都是今年天热给晒的，妹妹才辛苦呢，铺子里那么多事情都要妹妹周全。” 郭氏看着兄妹俩亲热的样子也很欣慰，道：“你们知道互相体谅就好，只要你们兄妹一心，咱们于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娘，您放心吧，有我们几个在，您和爹就等着享福吧。” “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大龙现在也有自己的事干，小永正在读书，你之前捎信回来说：现在学习比以前长进多了，我现在就担心你姐姐，不知她回来之后过着什么日子呢。” 一听娘提起姐姐的事，小丫知道娘现在最想问的就是这件事，可是自己该怎么说呢？ 于大龙看妹妹有些为难，开口道：“姐姐一家的事儿，小丫之前都写信回来说过了，是姐的婆婆非让姐姐回去，小丫才让姐夫送姐姐和两个外甥女回家的。现在也没多久，这回来之后也没见姐姐来家里，也没见捎信，等忙过这一阵，我去看看姐。” 小丫对郭氏道：“娘，您是不是有些怪我，让姐姐一家回村子里去？” “都是我的闺女，我怎么会怪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你姐夫也一起回去，这样他娘岂不是要怪你姐姐。” “我当初让姐夫去铺子里，就是为了让姐姐和外甥女们跟着去过好日子，可是姐夫他娘让姐带外甥女回去，那我图了个啥。” “可是村子里的男人外出做工，媳妇都是在家伺候老人，照顾子女的呀。” “那是别人，我的铺子我做主。” “你的心思娘明白，我也心疼你姐姐，可是村里的习俗就是这样，她婆婆这样做，没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会指责你姐姐不识大体，不孝顺公婆，只顾着自己过轻省日子。” “别人怎么想我也管不了啊，我希望借助咱家的铺子让姐姐过好日子，难道还要听那些不相干的人说这些闲话。” “你这孩子，平时都挺懂事的，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这样做为难的是你姐姐呀，现在她在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咱家现在生意越来越好，姐夫是个明白人，应该会对姐姐更好才是，这样他才有机会再回到县城的铺子里去当大掌柜啊。” “但愿吧，大龙，你明日去将你姐和妞妞小宝接回来，我想他们了。现在你们都在家，我也可以歇口气了。” “好，反正这两日地上还没干，也做不了活，我明一早就去。” “快晌午了，我去做饭吧。” 郭氏说着就出去了，语气平淡，刚见小丫时的激动和欣喜已经荡然无存。小丫也不大开心，她知道郭氏是生气她让姐姐一家都回去的事。可是她自己当时也很生气，身边也没个可以商量的人，然后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了。 “妹妹，你别难过，娘就是心疼姐姐，等我明把姐接回来，娘看到姐现在过的好就不会怪你了。” 小丫幽幽地道：“恐怕娘说的事情很有可能。” “你真的不想让姐夫去铺子里了吗？” “那要看姐夫的态度了。” “可是你现在又找了新掌柜，姐夫回去人家怎么办呢？” “这个你放心，现在的掌柜可有的是去处，人家巴不得赶紧走呢。” “这话是何意？” “算了，不想这些了，我去帮着娘做饭了。” 小丫说完这句就登登的跑出去了，于大龙便也去外面打水，今日人多，厨房的水许是不够用了。 小丫到厨房时看见依依已经在灶下烧火了，道：“依依，我来烧火，你对家里也不熟，先去休息吧。” “姐姐，没事，我不累，其他的活我干不了，我也只能帮奶奶烧烧火了。” 郭氏道：“你还是去休息吧，可不敢劳动于大东家来烧火，别把这厨房给点着了。” 小丫一听娘这样说话，笑道：“娘，您才是大东家，我就是个干活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那你现在就出去，把依依留下给我帮忙就成了。” “好，我都听您的，我先出去了，您随便做几个小菜就行了，孟公子饭量小。” “有你这样待客的吗？快出去吧，我心里有数。” 小丫看娘还在生自己的气，就先出去了，回到自己屋子里与自己久违的床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然后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七十七章 果悠坊要倒闭了? 安鸿玉正翘着腿躺在铺着凉席的软榻上，悠哉悠哉的磕瓜子，嘴里哼着小曲儿，凉风习习，难得天气如此舒爽，心情也是倍儿好。 下一刻，安鸿玉就暴躁了，朝着他的小厮方吉吼道：“没有买到冰淇淋？你不是一大早就去了吗？” “不是小的无能，是果悠坊今日歇业了。” “吃出人命了？” “这倒是没听说，今日我去的时候也有很多客人正在门口打量，看来大家都不知道果悠坊今日歇业。” “罢了，把厨房做的冰条给我端一碗来，明日再去买。” “少爷，明日也没有？” 安鸿玉坐起来道：“果悠坊要倒闭了？” “果悠坊门口的木板上写着休息三日。” “你怎么不一下子说完？” “少爷不是没问吗？” “还说你不笨，话都不会说。那这果悠坊不是出事了吧？好端端的休息三日，可没见过哪个铺子不年不节的休息这么久的。” “要不小的再去打听打听？” “算了吧，出事也好，看那于小永再怎么收买人心，只是可惜了这么好吃的冰淇淋。” “少爷，等明年您去了国子监，京城什么好吃食没有？” “那倒是，这小破地儿也就这点能下口的了。” 果悠坊的客人们今日看见果悠坊挂出的休息三日的木板都不敢置信，哪有生意兴隆反而歇业的，这铺子真透着点怪意。 人群中一个打扮富贵的胖男子，眯着眼睛看着果悠坊有些稚拙的招牌，仿佛要将它剜下来一般。 身旁仆从打扮的半大小子道：“老爷，这果悠坊八成是出事儿了，天天给人吃冰，不出事才怪。” “管他吃冰还是吃雪，不要再送什么稀奇古怪的糕就成了，一个果茶铺子不老老实实卖茶水，非送什么奶油蛋糕。” “这铺子出了事儿，别说什么奶油蛋糕了，茶水都卖不成了。” 主仆二人边走边道，心情极是愉快，最后笑着进了一家名为四方斋的糕点铺子。 孟家主仆几人也正在聊着果悠坊关门歇业三日的事儿。 “孟光，你传信说：于姑娘打算休息三日回村，我还不敢相信呢，还是公子当机立断提早启程，才赶到了你们前面。”孟韬喝着茶缓缓说道 “于姑娘的想法也就是公子能猜度一二，我跟着她这些日子，也没想明白。” “你觉得她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孟彦哲终于出声问道 “回公子，于姑娘似乎不大重视男女之防，与男子说话也没什么扭捏之态，似乎在她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一般，当然，这一点公子已经知道了。” “接着说。” “她也没有严师之威，让依依叫她姐姐，对下人也是平等相待，说话客气，还不让我自称小的。” 孟公子点点头，孟光接着道：“于姑娘家的下人都是活契，是她让那些下人自己选的，铺子里的伙计要拿哪种工钱也是自己选。” 孟彦哲坐了起来，问：“工钱自己选是何意？” “就是果悠坊的工钱分固定工钱和提成工钱两种，固定工钱就是和一般铺子一样，按月发钱，提成工钱则是按照所做活计的多少计数发钱，主要是针对外送人员。” “果悠坊生意如今这样好，这些外送人员工钱可不低呢。”孟韬开口道 “那还真不是，当初刚进铺子时，于姑娘让他们选要哪种工钱，结果都选了固定工钱，现在一个个肠子都悔青了。” “那倒是，谁能想到果悠坊会有今日，选错了不能改吗？” “于姑娘规定，满三个月可以改一回。” “那也挺好。” “不过我听有些伙计在下面嘀咕，三个月后就冬天了，到时候冰淇淋肯定没人买了，靠着冰淇淋带起来的生意不知道还能不能像如今这样好。” “照这么说，于姑娘还挺会给人出难题的，选固定工钱吧，怕吃亏，选提成吧，又怕生意不好。看来这钱也不好挣。” “若是我，就选提成。”听完他俩这段话，孟彦哲开口说了一句 “公子对于姑娘如此有信心？”一直没开过口的孟辉说 “孟光，你最近一直跟着于姑娘，你觉得她会做的这些吃食是自己本就会做，还是得高人指点？” “于家就那么几个人，没看到有什么高人，于姑娘倒是有一个师父，可是远在京城，也没听说会做糕点啊。” “肯定不是连家大小姐教的，最先买方子的就是连家的和顺点心铺，才让咱们捡了个便宜。”孟韬道，当时买福绵糕方子的事正是孟韬出面做的。 “公子，于姑娘尚未及笈，小小年纪怎会有这样独特的手艺，在下实在有些想不通。”孟辉叹道 “孟先生，这就是公子让我跟在于姑娘身边的原因吧。”孟光笑道 孟彦哲听到孟光的这句话，突然变了脸色，道：“你若不愿就回来吧，别忘了咱们现在在于家的屋子里。” 孟光也觉说错话，做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显得有些变味儿，忙施礼道：“公子，小的一时失言，公子自然是为了能与于姑娘更好的合作，也是帮她。” 孟韬道：“孟光，你想岔了，公子只是担心于姑娘身怀秘方，若有什么不便之处，有你在，也好及时周全。” “我知道了，我还以为公子想……” “公子岂是那种人，一个小小的果悠坊怎么会看在公子眼里。” 孟彦哲没有再说话，无论属下如何揣测，对自己的忠心都是无疑的，而自己一步步靠近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恐怕自己如今也没有想清楚，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吸引着他去探寻，如今只是偌大宝藏刚刚露出一角罢了。 小丫在睡梦中被依依唤醒，出去吃饭，于大龙陪着孟家主仆一起吃的，小丫母女与依依在厨房外的小桌子上用饭，依依竭力地想说些话缓和一下气氛，奈何师父她老人家和奶奶都不接茬。 正在这顿气氛有些微妙的饭食接近尾声的时候，邻居家张大叔突然在门口高喊：“大龙，大龙，你爹出事了，快去看看。” 第七十八章 突然安静了 于大龙扔掉筷子跑出去道：“张大叔，我爹怎么了？” “我路过时看见有一群人正在与你爹争执，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我赶紧回来报信。” 小丫也心里砰砰砰砰的跳，道：“哥，咱们赶紧去看看吧。” 孟光已经套好马车，道：“东家，上车。” 于大龙与小丫迅速钻入了马车，郭氏也正要上来，小丫道：“娘，我与哥哥先去看看是何情形，您去找找叔伯们去帮忙。” “对对对，我得找人去帮忙，那你们先走，我这就去。” “依依，你照顾好奶奶。” “嗯，知道了，姐姐。” 孟光驾着马车在于大龙的指引下不到半刻钟就到了养牛的小山脚下。 小丫看见有两个壮实的男人正撕扯着爹，喊道：“请各位先不要动手，有事好商量。” 山里空旷，小丫的声音被放大，围着于老爹的五六个庄户打扮的男人都转过头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在说话，并未理她，又去与于老爹理论。 于老爹看见闺女儿子都来了，道：“你们不是找能做主的人吗？人来了。” 对面一个壮实凶悍的汉子道：“哪儿呢？” 于老爹指了指道：“就是那。” 此时孟彦哲也带着属下赶来了，那些汉子们看见一位带着仆从的大家公子，于是丢开于老爹，都向孟彦哲走去。 小丫上前着急的问道：“爹，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没事，刚要动手你们就来了。他们怎么都去找孟公子了？” 于大龙道：“他们大概以为孟公子就是做主的人吧。” “找他也不算错，这生意也有孟公子一番。” “小丫，什么意思？这牛不是咱家的吗？” “买牛和买山，孟公子都是出了银钱的，我是与孟公子合伙做生意的，咱家哪有那么多钱买下这山。” “这下我心里就踏实了，我总寻思着县城的铺子挣钱也太快了吧，怎么这么快就买牛买山的，不是咱们的钱我们就放心了。” 小丫听老爹说这话，心里笑道，爹真是个老实人，钱是别人的才放心，这次得把账目都理清楚才行。 小丫看孟公子忽悠那些山民游刃有余，那些人已经由开始的剑拔弩张到满怀希望，就没再过去添乱，问道：“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这几日因下雨暂时停工了，就我与你哥轮换着看着牛在山上吃草。我也没发现什么时候山中间的篱笆松了，有只牛钻过去了，被那些人给捉住了。” 于大龙急道：“那咱家的牛呢？” “我正想等你来了，咱们去把牛要回来，这些人就先来了，说是咱家的牛踩坏了他们在山里种的药材，要我赔银子，不然就要把牛给卖了。” 小丫问：“他们要多少银子？” “二十两。” 于大龙倒抽一口冷气，说：“什么药材这么金贵，咱家一头牛才十几两银子。” “那牛就不要了吗？”于老爹沮丧道 “当然要啊，而且一分钱都不用赔。” “哪有这种好事。” “你看。” 于老爹看到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山民们正笑着朝自己走过来，领头的壮汉道：“于老哥，真是对不住啊，今是我田大山不对，误会您了，我这去把牛给您送回来。” 于老爹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儿子和闺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孟辉过来道：“于老东家，都是误会，牛刚跑过去就被逮着了，没伤着他们的药材，是这位田壮士听山里下来的人说有牛进了药材地，就着急过来了。刚都问清楚了，都是误会一场。” 于老爹方放下心道：“是误会就好，我家的牛没事吧？” 田大山道：“正在山里吃草呢，这会兴许都吃饱了呢。” “那就好，我着就去把篱笆修好，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于老哥，都是小事，我们先回去牵牛了。” “好。” 看着田大山他们走了，于老爹还是不敢相信明明刚才还凶悍无比，说是断了他们的活路，怎么一转眼都成小事了。 小丫走过去，施了一礼道：“谢谢孟大哥。” “谢我做什么，我不是能做主的人吗？” 小丫笑道：“是啊，我谢你做什么，这买卖也有你一份，都是你该做的。” 孟彦哲看她直爽不做主不客气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丫又道：“还是谢谢你说动了那些人，救了我爹。” “这个谢我收下了，于大伯没事吧？” “没事，就是被吓着了。” “那就好。” “你许诺了那些人什么才说动他们转变态度的？” “也没什么，我就是给他们算了一笔账，然后他们就不想种药材了，改养牛。” “养牛？” “刚不是才说我可以做主吗？我就做主让他们帮咱们养牛了。” “你这主真是做大了。” “还行吧。” “现在就这么几十头牛，要要不了那么多人养吧。” “难道你这次回来真的只是想家了？” “那你以为还有什么？” “咱们的天下就是一个小小的果茶铺子吗？” “当然不是。” “现在果悠坊已经打出名气，在林阳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很难再进一步。所以接下来你应该有别的想法了吧？” “好吧，都被你猜到了，我本来想的是回来看看村子里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和地方办作坊，再与你商议的。” “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我已经看到了，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养牛的问题。” “还有其他事情咱们回去再商议吧，难道咱们要在这站着商议大事吗？” 小丫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太久了，刚才大家饭吃一半，匆忙出来，爹还没吃饭呢。 小丫过去道：“爹，你先回去吃饭吧，我与哥哥留在这里，娘还找了帮手，估计正往来赶呢，得赶紧拦回去，跟人家解释解释。” 于老爹一听，还找了帮手，道：“那我先回去，吃完饭就来换你们。” 孟辉道：“于东家，今日天气已经放晴，现在还早，把工匠找来将篱笆和这个院墙先砌起来，也可安心些，至于这里，我已经吃好饭了，正好在这活动活动，消消食。” “孟先生说的是，我这就去找工匠。”于大龙道 小丫说：“这样也好，孟光，麻烦你先把我爹送回去。” 孟光道：“是，东家。” 于老爹和于大龙坐上孟光的马车走了，孟辉道：“于东家，我先去看看篱笆的破损情况。” “好。” 孟辉与孟韬一起上山查看去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山脚只余下小丫和孟彦哲，小丫回头，看见孟彦哲正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第七十九章 山野议宏 “孟大哥，我想到院子里看看，你在马车上休息一下吧。 “我给你当向导吧。” “你当向导？”小丫忘了孟彦哲已经先自己来看过了。 “走吧。” 孟彦哲已经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小丫也跟进去，进门看到的是三间已经建好的屋子，用砖瓦砌成，光滑结实。 孟彦哲道：“这就是以后养牛的人住的地方，有灶房可以做饭，这段日子都是于大叔、你哥，还有孟辉轮流住在这看着的。” “一个人住在这着实不易，得想个办法，爹那么大年纪了，这上山下山的实在不太安全。” 孟彦哲没有接话，继续往里走，还有一个小门，推开后才看见比正常房屋低矮些的牛舍，主体架构已经建成，门还没有按上，三面都是棚舍，里面都放着长长的食槽。 “这附近还有空地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从小长大的村子吧？”孟彦哲笑道 小丫有些窘道：“不是你要当向导的吗？” “此处土地不多，除盖牛舍的这一块地外，还有约二十亩田，靠近小苍山又平整集中，都是有主的。” “都买下来吧，你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 “让孟先生帮着建一座奶油工坊，建成两个留有通道但有相互可隔开的院落，一个院落是作坊，一个院落是工人们的住处。” “没问题。” “我待会回去将图纸给孟辉，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咱们再商议。” “好。” “现在有个最大的问题是咱们得好好算算账了。” 孟彦哲笑道：“你不会觉得我来的时候还带账册了吧？” “谁知道呢。” “孟韬，去马车上把账册拿来。” “你还真带了呀。” “不怕一万就拍万一呀，还好我带了。” 孟韬拿来账册，小丫与孟彦哲门口的草地上席地而坐。 孟彦哲翻开第一页道：“这是书坊出售账册的具体数目，一共三个月，共计六白三十两，从上月开始，因为模仿者层出不穷，销量明显下降，已经与寻常账册无异。” “赚的还真不少呢。” “去除成本后，得纯利四百一十两。” “利润也挺高啊，可惜太短暂了，那些盗版没有办法打击吗？” “朝廷也有这方面的法令，不过因证据难以收集，一般也都不了了之了。” “有一位写话本很有名的三白公子是不是也挣不到多少钱呀？” “那不一样，大家只认宝华斋出品，其他书坊若盗三白公子的话本，是没有活路的。” “其他书坊若质量相当的情况下，价钱还便宜，也难以避免吧？” “一看你就很少买话本，三白公子的话本有一个特别之处是，每日都会随机售出有他本人亲笔题写的书中诗词的特别版本一本，若买盗版就没这个机会了。” “那有何稀罕的，看书又不是为了看字。” “三白公子不仅话本写的精妙动人，天下鲜有对手，而且书法也是一绝，被誉为书仙。” “那这三白公子怪有钱的。” “还行吧。” “你知道的挺多的嘛。” 孟彦哲笑道：“这些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我明白了。” “咱们合作你出钱，我出手艺，管理权也归我，你等着收银子就成了，这样你看怎么样？” “这等美事去何处找，还有什么不成的，不过我的人怎么算？如孟辉，还有彭掌柜等等等等。” “都算是咱们这个大铺子的管事，按月发工钱。” “那如何分成？” “你四我六。” “有无期限呢？” “以五年为期，若届时生意冷清，不能赚回本钱，就算是咱们的合作失败了，若五年后还可继续运行，则由咱们俩共同出资，然后五五分成。” “好，咱们这个大铺子得有个名号吧？” “糕行天下。” “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我的理想是做人人都吃的起的蛋糕，而不是少数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奢侈品。” “人人都想将东西卖给达官贵人，你却偏不，说到底，蛋糕不是生活所必须的吃食，普通百姓恐怕很少能吃的起。” “我又没说不卖给有钱人，自然要狠狠的赚富人的钱，不贵不卖。” “这样下去，恐有祸端。” “你说我会遭忌恨？” “你如今只是卖果茶倒还好，若一旦开糕点铺子，同行相忌，在所难免。” “鸿福记呢？” “你挣钱就是我挣钱，与我并无不同，况且鸿福记是有自己的独门秘方的，我并不担忧。” “你放心吧，或许敌人已经在暗处，但是在敌人真正出现之前，我会做好准备的。” “你已有打算就好，让孟光以后就跟着你吧，他的武艺尚可。” 小丫一下子站起来道：“孟光会武？” “嗯。” “是不是会飞檐走壁，以一敌百？” “你话本看多了吧，这么厉害的人我还从未听说，孟光虽不像话本上写的那样厉害，不过一次打五六个寻常壮汉是没问题的。” “哦，那也挺厉害了。” 孟彦哲看见刚才他说孟光会武时小丫难得激动的跳起来的样子，心想，原来这丫头喜欢武艺高强的男子，这可是个难事。 两人正说笑着，听见一阵喧闹声，孟韬走近道：“公子，于姑娘，田大山送牛来了。” 两人都站起来，看见一头中等个头的花白色乳牛正慢慢腾腾的走来。 田大山高声道：“于小东家，我把牛给您送回来了，您检查检查。” 小丫走上前去道：“田大叔，您客气了，看着这牛肚子吃的鼓鼓的，就知道肯定没问题。” “于小东家，我还想问问那孟公子说的让我们养牛的事情怎么个章程，我们现在也没牛可养啊？” “这个你放心，我会找人联系北方的牛贩子，咱们这么大笔买卖，肯定有人愿意专门跑一趟。” “于小东家这样说，俺就放心了。” “不过这牛怎么个养法，咱们得先说好。” “于小东家，您说。” “我有两种办法，一是谁家养牛谁家出买牛的银子，然后只将牛乳卖给我。另外一种是我出钱，按照我的要求养牛产乳，我每个月给养牛的人开固定工钱。” 田大山一琢磨，据说牛乳价钱不低，若只卖牛乳，一两年便可回本，牛还可以生小牛。若只领工钱当然牢靠，可是这于家恐怕要不了许多人。 “于小东家，您说的两种法子都好，您是个厚道人，俺今天回去与乡亲们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可好？俺一个人做不了这个主。” “那是自然，选哪种都可以，在我联系好乳牛之前，你们做好决定就成了。” “好，谢谢于小东家，俺现在就回去商量去。” “好，田大叔您回吧。” 田大山满满笑意的走了，孟彦哲一直看着小丫，这丫头总是出人意表，养牛也是两种法子，同铺子里雇伙计是一个意思吧，吃亏占便宜都是自个选的，赖不着谁，还让人心里踏实。 小丫看到孟彦哲长身玉立，虽在荒野之地，却风度不减，突然感觉小鹿乱撞。 正当小丫此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时，于大龙带着五六名匠人过来了。 小丫迎上去，道：“哥，辛苦你了。” “这有啥辛苦的，就是跑跑路，我先带他们去干活，小丫，你赶紧回家吧，姐姐一家来了。” 小丫一愣，道：“你还去接姐姐了？” “没啊，我哪顾得上这个，是他们自己来的，我在村东头碰上的，一路走着来的，妞妞眼泪汪汪的，我也没顾上多说，只有姐姐问了，你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第八十章 形势比人强 孟彦哲走过来道：“我此行目的已达成，就不再叨扰了，我带孟韬回镇上去了。” “好，让孟光，孟辉先生也与你回镇上住吧，只待我回去取了图纸给你，我后日回县城时，再让孟光来接我。” 孟彦哲看小丫丝毫没有挽留之意，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虽然明知她是好意。 “嗯，也好，我也有许多事要与孟辉商议。” “我实在不便留你，请勿见怪。” 孟彦哲听小丫说出这句话，知道她心里都明白，刚才的不适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都明白。” 话毕，孟彦哲一行上车离去，孟光将小丫送回取上图纸后，也向镇上驶去。 小丫刚一进门，妞妞就扑过来抱住了她小丫也搂住妞妞，笑道：“小妞妞，想小姨了没？” “不想，小姨都把我忘了。”妞妞撅着小嘴道 “小姨可想你了，走，带我去看看你娘。” 小丫拉着妞妞的小手走进堂屋，看见姐姐与娘正坐在软榻上。姐姐形容尚好，并无明显变化，穿的是在县城时做的淡蓝色细棉布衣裳，神色平静。 小丫道：“姐，你来了，吃过饭没？” “吃过了。” 小丫正要说点别的什么，郭氏开口打断了小丫的话。 郭氏道：“小丫，牛舍那边怎么样？牛可牵回来了？” “牛已经被送回来了，哥哥也找来了修篱笆和牛舍的工匠。中午娘请了叔伯去帮忙，中途又回来了，没被埋怨吧？” “那倒没有，就是他们都在打听咱们家铺子还缺人不，家里都有闲着的后生，看能不能到铺子里去当个伙计什么的。” “娘，你应了没？” “没有，你没说，我哪敢应。” “如果再有人问起，娘看着有那长相周正，人也机灵的，不拘男女，都应下。” “你之前不都不让亲戚掺和铺子里的事吗？” “那是咱们铺子之前规模小，也要不了那么多人手，我现在准备开新铺子了，自然是需要人手了，与其在外面雇人，不如找些知根知底的乡亲们。” 秀秀听见小丫说这话，眼睛一亮，问：“小丫，果悠坊要开分店吗？铺子找好了没？” “姐，不是果悠坊要开分店，是我准备开一间甜品店。” “糕点铺子吗？” “对，卖蛋糕，点心，茶水。” 秀秀面带难色的说：“小丫，那新铺子还缺人手吗？” “缺，现在我只有这一个想法，其他什么都缺。” 秀秀一听，又觉得是不是有些不靠谱，还只是个想法，看来自己的打算要落空了。 却听到小丫说：“姐，家里现在忙不忙？妞妞她奶奶身子好点没？” 秀秀重新燃起希望，知道小丫这是给自己递梯子，她明知道妞妞她奶身子没事，还这么问，就是不想再说破这件事。 秀秀笑道：“我婆婆没事，就是之前收稻子的时候累着了，休息了这些天也缓过来了。” “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就让姐夫后天与我一同回县城上工吧。” 秀秀喜道：“妹子，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只要姐姐和外甥女过的好就行。” “真是什么都比不上咱亲姐妹哪。” “不过，姐，你婆婆不会拦着不让你和孩子们一起去吧？” “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今还是婆婆让我来的呢，说是什么都比不上娘家亲，还是要多走动。” “你婆婆这才算是说了句实话。” “形势比人强啊。” “这段日子，你们日子不好过吧？” “刚回家时，你姐夫跟他娘说，只是回来看看她，孝顺孝顺父母，过几日就走，可是这眼看着过了十几日，还是没动静，我婆婆就先急了，说铺子里怎么能离开掌柜的呢，然后你姐夫就说了实话，说铺子里已经有了新掌柜。然后……” 看姐姐这样为难不说下去了，小丫知道，肯定没好事。 妞妞道：“小姨，奶奶她听说爹是被小姨赶回来的，然后就开始哭着骂我娘，爹也劝不住，娘就进了自己屋子把门关起来，没有理奶奶。” “后来怎样了？妞妞” “奶奶骂了几天之后，娘说了一句话，然后奶奶就变好了。” “你娘说了什么话？” “她说，你知不知道你儿子为什么能当掌柜的？又为什么被赶回来了？” 妞妞说完这句就停下了，小丫道：“这样就想明白了？” 秀秀接着道：“哪那么容易，她奶奶还说，她儿子能当掌柜的自然是因为他儿子有本事，被赶回来肯定是因为我在背后撺掇的。” “真是逻辑感人呐。” “逻辑？” “哦，就是想法，我听外乡人这样说，随口就学来了。” “嗯，你说的没错，她一贯觉得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只是自那以后，她兴许也明白些了，没再天天哭喊着骂我。” “那今怎么又转性了？” “这就是我说的形势比人强啊，回来这段时间，只出不进，之前拿回来的六十多两银子，又是买地，又是买耕牛，没几日就都花光了。这还不算，你姐夫也去镇上的铺子问过有没有招人的，人家都是要熟人介绍担保，还要年轻小伙子，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自个也更加知道不是谁家铺子都能让他当掌柜的。这些我婆婆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 秀秀顿了顿又道：“最刺激她的莫过于村里人有意无意的问询，大家都知道你姐夫在县城当掌柜，可是眼看着都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在村子里转悠，就有些闲话。说的难听的还说你姐夫是犯了大事被赶回来的呢。” “姐，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了，本来还说让哥哥明天去接你们过来呢，可巧你就来了。” “这可一点都不巧，是杨林也回来了，路过的时候跟你姐夫说的，你姐夫本来还有些摸不开脸面，可是我婆婆听见后立马就打发我们来了。” “姐，对不起，我也是气急了。” “傻妹妹，我都明白，若没有这样一遭，我婆婆哪能明白我娘家的分量，你姐夫也无法认清自己，还真以为是自己的本事才当上这个掌柜的呢。” “姐夫做事还是很不错的。” “人再有本事也需要机会不是。小丫，我还没问你，你姐夫回去那彭掌柜怎么办？其实回去做个伙计也挺好的，在咱家铺子里当伙计，也让村里的人都羡慕不已呢。” “那哪能啊，彭掌柜是我借来的，得还回去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可别对不住别人，咱们自己人怎么都好说。” “姐，你放心吧，我做事无愧于心。” “那我就放心了，不知道小永怎么样了，你也忙，小永是不是都瘦了？” “是啊，我哪顾得上他，姐，你赶紧回去照顾我俩吧，我俩一天吃不好睡不好的。” 妞妞也问起小舅舅来，又是说笑一阵，这一页算是揭过了。 小丫没有说起自己在县城买人的事，怕姐姐会觉得自己多余，不好意思跟去。 李东峰陪着老丈人闲话，心里却很着急，也不知道妻子有没有说自己想再回铺子里的事，老丈人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第八十一章 贪心无好事 李东峰正着急呢，从窗子上瞥见妞妞断着个小盘子出来了，忙借口出去走走。 看见妞妞从厨房端着一盘洗好的梨子出来，上去道：“妞妞，你都会洗梨子了？真乖。” “爹，你吃不吃？姥姥说可甜了。” “爹不吃，妞妞吃，你姥姥有没有说什么？” “姥姥说了好多话啊，你问哪个？” “你姥姥有没有问咱们为什么来的呀？” “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想姥姥了，就来了吗？” 妞妞看着她爹欲言又止的样子，说：“爹，你是不是想问小姨有没有让咱们去县城的事啊？” 被闺女说破，李东峰有些尴尬，说：“妞妞，想不想回县城去呀？” “想啊，小姨说了，后天与她一起回去，还有大马车可以坐呢。” 李东峰喜道：“真的吗？” “是啊，小姨才不会骗人呢，在县城时就答应过我，只要我愿意，可以一直留在县城呢。” “你小姨在县城就答应过你了？” “是啊，小姨最疼我了。” “好，你赶紧去送梨子吧，别让你姥姥她们等急了。” 李东峰被可以重新回去当掌柜的欣喜冲昏了头，都没注意到闺女说的是回县城，而不是去当掌柜，或许此时的李东峰觉得只要能有活计可以挣工钱，掌柜活计什么的，也就不挑拣了，这段日子也是尝了些人情冷暖，自己之前做掌柜时，村里的人遇上他都恭敬有加，甚至有些巴结之意，尤其是杨林去当了伙计之后，可是现在大家的眼神里总是有些嘲讽在里面。 且不说李东峰此刻激动不已，在胡思乱想，孟家主仆也已经到了镇上安顿下来。 其余几人都出去了，只留下孟辉在屋子里与孟彦哲说话。 孟辉道：“公子，奶油作坊的图纸我已经看了，画的很是精细，一处是专门将送来的牛乳进行过滤煮沸，使其澄净。一处是隔开的屋子用来将牛乳等原料制作成奶油的，这处院落最大，有七八个大开间，还有一处专供工人们休息吃饭用，另外一处院落里设计了一个大冰窖，旁边也有一些房舍。” “这一张图纸你就看出这么些东西，不亏是我这眼睛最毒的孟先生呀。” “公子过奖了，其实这些不是我看出来的，于姑娘在图纸旁边写了小字解释，甚至每间屋子的尺寸都标出来了，看来是思虑许久了。” 孟彦哲来了兴趣，道：“拿来我瞧瞧。” 孟辉将图纸递给孟彦哲，孟彦哲仔细端详后道：“虽听说她学过几天画，没想到这图纸也画得，不知这小丫头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呢。” “公子，这画图纸虽不易，可是建院子更难呐，我粗粗计算了一下，按照这样建起来，估计得花费银钱一千多两。” 孟彦哲笑着说：“一千多两而已，什么时候咱们的大矿主孟辉先生将这点小钱放在眼里了。” “那不都是从前嘛，现在没矿了，可不得精打细算了。” 孟彦哲也神色一暗道：“于姑娘或许就是咱们为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 “公子好眼力，可是这于姑娘也真是强势，只让公子出钱，却不让公子参与管理。” “她要赶你走了吗？” “那倒没有。” “只要你在，该掌握的我们迟早会掌握。” “在下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希望这次我没有看走眼。” “公子，还介怀从前的那笔买卖吗？谁曾想他会是那样的人。” “无论是谁处于那个位置，结局都不会两样，现在咱们还可以平平安安的在这里做买卖，又怎能说是失败呢。” 孟辉之间的孟彦哲不喜提从前的事，便不再多说，又说了些让哪些人手到这边来帮他的话。 于大龙傍晚才回来，说是门窗篱笆都已经修好，牛也赶回去了，只是还需要有人在那边看着，以防丢失，自己吃完饭还得过去。 小丫道：“哥，你这几日在村子里找几个可靠的人，去那边照看牛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 “妹子，我忙的过来，咱家也不是什么地主家，雇人可要花不少钱呢。” “哥，一个人能做的事是有限的，干活的人多了，挣的银钱自然也就多了。” “好吧，那得雇几个人？” “放牛，看门，挤牛乳，送牛乳，三个人放牛兼轮流守门，其他的需要几个人哥你最清楚，哥你看着找吧。” “好，那妹妹想让我做什么事？” “联系买乳牛，越多越好，牛舍若不够了就再盖，哥你估摸着小苍山能养活多少牛，就买多少，银钱找孟先生要。” “好，都听妹妹的。” 小丫与于大龙商量好买牛养牛的事儿，就去厨房捣腾吃食了，看着做出来的形状各异的糕点成就感满满，不过到底能否满足客人的口味，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第二日小丫带着自己新做的糕点去了晓梅家，晓梅就嫁在邻村，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她还是一路打探着才到了晓梅家，她看着这座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院落，墙皮已经有些脱落，却并没有修补，门口的菜地里空着的占大半，想是雨季来临，夏菜都晒好了吧。 她上前敲了敲门，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高个姑娘开了门，问：“你找谁啊？” “请问这是晓梅家吗？我与她自**好，来看看她。” 林桂花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穿着体面，长相白净好看，说话大方客气，不似自己天天见的村里姑娘，不知道嫂子在哪认识的朋友，自己这个嫂子嫁过来这么久，也没给自己生个侄子侄女什么的，就是运气贼好，那一手画花样儿的手艺，十里八村没有不夸的，要不是这个手艺，哥早不想要她了。据说那手艺就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教的，不会是这个姑娘吧。 她见这姑娘光看她，却不说话，又问道：“请问这是晓梅家吗？” 林桂花回过神来说：“你找我嫂子啊，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吗？” “我是她朋友，就是好久没见了，来看看她。” “那可不巧，我嫂子今不在，你把东西留下就行了，我会转告她的。” 林桂花嘴里说着这些话，眼睛还盯着小丫手里的篮子看，隔着篮子就能闻到香味儿，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她一看就觉得这姑娘没说实话，道：“那我走了。” 林桂花急道：“你把东西和你要转告给她的话留下，我帮你转达，你的心意也到了不是？” “她在吗？”她盯着林桂花问 “不…不在。”林桂花被她盯的心里有些发毛，心里嘀咕着，明明这姑娘看着跟自己一般大小，个头还比不上自己，怎么气势那么足。 她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向前走去，林桂花还在后面喊道：“你等等说不定我嫂子就回来了呢。” 她一直向前走，转个弯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墙背后停了下来，正好能看到晓梅家的院门。 她一直盯着那扇门看，感觉晓梅是不是过的不太好，这小姑子有点怪怪的，好像故意不想让自己见到晓梅，却还想要自己带的东西，太贪心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第八十二章 故人可安好 小丫看到林桂花已经进去，慢慢绕到晓梅家院墙的背面，正好有一个小缺口，可以看到院内的情形。 她看到林桂花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背靠大树磕着瓜子，有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洗衣服，身形与晓梅极为相似，就是瘦了些，那妇人转头的瞬间，她看到就是自己在学堂的好姐妹晓梅。 晓梅吃力地端着一大盆水走向门口，走过林桂花的时候，林桂花踢了一下脚下的泥疙瘩，晓梅端着水盆没看见脚下的土块，一绊立马失去平衡，摔倒了，洗过衣服的水全都倒在了身上。 小丫心里又气又急，只怕晓梅还不知道是被这恶毒的小姑子故意绊倒的吧。 晓梅艰难的爬起来的时候不仅身上的衣服湿了，眼眶也湿了，自己嫁过来不足两年，就因没有生个一男半女就被婆家百般嫌弃，自己画花样儿挣的钱都交给婆婆不说，家里的苦活累活也都是自己的。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 林桂花觉得还奇怪了，这嫂子一向闷不吭声，竟然因为摔了一跤就哭了起来，真矫情。 林桂花道：“朱晓梅，你还来劲了，赶紧去把这收拾干净，不然一会娘回来有你好看。” “你嫂子是怎么摔倒的？” “还不是她自己偷懒不想干活故意的呗。”林桂花下意识的说完这句才发现问自己话的人正是前不久来找自己嫂子的姑娘。 林桂花转过身道：“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到我家来的？” 晓梅也看清来人正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丫，喜道：“小丫，你怎么来了？走，咱们进屋说。” 小丫没有搭理林桂花，跟着晓梅进了西侧的一间与这院子同样破旧的小屋，进屋后，晓梅忙着要给她倒水。 她道：“你先不要管我，赶紧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小心着凉。” 晓梅也觉得自己此时实在狼狈又难受，到柜子里找出衣服，看见小丫已经避出去了。 小丫出来后，看到林桂花还在那骂骂咧咧的，看见她出来，更来劲了。 林桂花道：“你可真不愧是朱晓梅的朋友，主人不让进还直接冲到人家家里来，这么没眼色，都是有人养没人教的货。” 小丫本来不想理这种人，这种不知好歹是非不分的人，理她才是给她长脸呢，可是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小丫彻底被激怒了。 小丫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晓梅的屋子，晓梅已经换好衣服，正在系扣子，看见小丫进来，急道：“小丫，我刚才都听见了，都是我不好，让你也跟着受委屈。”说着就哭起来。 她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晓梅，这短短一会儿，我大概已经明白你的处境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想怎么办？” “我又能怎样呢？或许等我生出孩子就好了。” “你小姑子和婆婆这样待你，那他怎么做的？” 晓梅脸上苦笑道：“我刚嫁过来时倒还好，只是一直说家里缺钱，日子不好过，我就开始画花样儿挣钱，挣的钱都给了他娘，他娘待我也还过得去，后来，他娘让我将画花样儿的手艺教给林桂花，我不肯，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明里暗里的作践我，刚才我也知道是那林桂花故意扔了一个土块，只是我端着大盆不好躲开，就摔倒了。再加上我这两年也一直没有生养，我娘家也不好说什么。” “当初他们待你还好，你为什么不肯教林桂花？” “这手艺是你教我的，我怎么能轻易教给别人，这是咱们的美美与共啊，也是我最美好的时光。”晓梅说到这里有些伤感 “这也是我们共同的美好时光。” “他待我好的时候我不是没有动摇过，可是在我犹豫不定时，他们对我的态度就有些变了，我知道如果我将这手艺教给林桂花，在这个家里，我恐怕更没有活路了。” “晓梅姐，你想的真好真对，所以且不说你能不能生养，才成亲不足两年，谈这个为时尚早，这家人都是唯利是图之辈，难道你就甘心这样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我都不敢想若就这样过一生，不知道我能忍到什么时候。” “忍不下去的时候呢？” “到那天再说吧。” “你有没有想过和离？” 晓梅被她的话惊到了，却突然觉得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自己总是想着是不是生了孩子就会好一些，自己挣的银钱多一些就好了，娘也一直是这样劝自己的，和离可是从未想过，村子里的人过不下去的也有，多半都是被休的，还没听说哪家是和离了的，被休后娘家觉得丢人一般都会迅速将其嫁到山里去，然后几乎就不会再回来了。 小丫又道：“人只能活这一辈子，为什么要这样委屈的活着呢？” “我爹娘不会答应的，他们也不会同意的，现在这家里就靠我画花样儿这点钱过日子呢。” “我只问你想不想和离？” “我是想啊，可是我和离后去哪呢？” “我正准备开个新铺子呢，你可以去帮我，到时候咱们四个就又能在一起了。” “小丫，你好厉害，真羡慕你们，可是……” 屋子的门突然被大力的推开，一个中年妇人冲进来喊道：“朱晓梅，你这个小贱人，不好好干活，还把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野丫头领到家里来。” “娘，她是我好姐妹，是桂花骗她说我不在家，她才自己推门进来的。” “这么没眼色没家教的人你还往家里领，主人不欢迎都看不出来。” 小丫上前一步道：“林家大娘，原来说谎骗人和小姑子故意绊倒嫂子就是有眼色有家教啊，那我还真没有，哪个好人家能有这样的家教。” “你说谁骗人，谁绊倒嫂子？” “就是你林家的好家教教出来的林桂花啊，我来看望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林桂花说人不在，紧接着你那还闺女还把端着一盆脏水的晓梅绊倒了，现在湿衣裳还在这呢。” 林婆子说这没家教没眼色也就是个脱口而出的骂人话而已，哪里想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这丫头说这么一通，早不耐烦了。 林婆子道：“我家的门我说了算，我家的事还轮不上你一个外人说话。朱晓梅，你一天好吃懒做，我让桂花看着你干活，结果干的院子里脏水横流，差点让我踩着，你还不赶紧去收拾了。” “那是桂花把我绊倒才把水倒掉的。” “你还敢顶嘴了？你个生不出孩子的货，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林婆子说着就抄起门后面的顶门棍要打晓梅。 小丫站在侧面看的清楚，拉起晓梅就往外跑，林婆子扑了个空立即追出来，二人直接打开大门跑了出去，小丫还边跑边喊，恶婆婆要打死儿媳妇了。 第八十三章 你是于东家? 陆陆续续有人听到喊声从家里出来，只见林家媳妇和一个小姑娘在前面跑，林婆子拿着个棍子在后面追，在跑的时候小丫还悄悄弄乱了自己和晓梅的头发。 此时看起来场面甚是让人气愤，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婆追着狼狈乱跑的儿媳妇，任谁都能脑补一出恶婆婆欺负小媳妇的大戏，更何况大家对林家的事都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都到了这种田地，真是整个村子的耻辱啊。 林婆子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更加气愤了，以往自己如何发作，这儿媳妇都不吭气，可是今日却被这丫头带着跑到外面来，真是丢死人。 林婆子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道：“乡亲们，谁不知道我是最疼儿媳妇的，成亲两年没生养我也没说什么，谁曾想今天不知哪来的野丫头，一挑唆，我那平时贤惠听话的儿媳妇就骂我，还要跟我动手。” 村民们都心里嘀咕，这林婆子真觉得大家都是瞎子吗？哪个疼媳妇的婆婆拿根大棍子追的媳妇满村跑。 刚出嫁了姑娘，还找晓梅画过花样儿的钱婶子道：“林嫂子，不是我说你，你这儿媳妇又贤惠又有手艺能挣钱，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家闺女若被婆婆这样追着打，我二话不说就得把她领回来。你这让人家娘家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不就是她没收你银钱给你画了几幅花样儿吗？你就不顾咱们几十年的老邻居，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见着我打她了？我拿着棍子是为了把那个主人不让进还自己闯进来的野丫头赶跑的。” 众人突然又有些糊涂了，确实有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在拽着林家媳妇跑，可是那姑娘长的斯斯文文的，也不像会随便闯进别人家去的人啊，而且林家媳妇既然认识，那就是客人啊，怎么反倒把人家赶出来了。 小丫正要上前说话，林桂花远远跑过来对着她道：“你那糕点在哪买的？快告诉我。” 敌人真是上赶着送人头，看来自己把糕点篮子放在最显眼处是没错了。 “乡亲们，我是李家村与晓梅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今日来看看晓梅过的好不好，可先是她这小姑子不让我进门，然后又看到这小姑子故意将端着一大盆脏水的嫂子绊倒，衣裳全湿还骂嫂子偷懒不干活，这位林大娘回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用难听的话骂我们俩，晓梅就是想解释一句就被用棍子打，我看不得自己的好姐妹受罪，就拉着晓梅跑出来了，还好遇上你们这些好心的乡亲们，不然今日还不知被打成什么样呢？” “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快告诉在哪买的那好吃的糕点？” 小丫看乡亲们都在议论什么，回过头对林桂花道：“什么糕点？” “就是你带来的篮子里装的糕点啊？” “你吃了？” “你这人太小气了，口口声声说是来看朱晓梅，可是就带那么一点糕点，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这林家闺女怎么直呼自己嫂子的名字，还把上门看她嫂子的客人带的糕点给吃光了，还说人家小气，真是太丢脸了。 小丫又烧了一把火道：“乡亲们，现在不用我说，大家都明白我这可怜的姐妹一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我辛辛苦苦做了好几日才做好的糕点，我那好姐妹还没尝上一口，就被小姑子吃光了，还来责问客人，真是好家教啊。” 林婆子反应过来，拉过自己闺女道：“过来，别说了。” “娘，我还没问出来在哪买的糕呢？” “你不仅嘴馋耳朵还不好啊，我刚说了是我自己做的。” 林桂花挣脱她娘的手，说：“你个没家教还说谎的野丫头，我可是吃过镇上和顺点心铺的云朵糕，这糕点可比云朵糕还好吃，你如果能做的出来，我都不姓林。” “林桂花，真还没看出来，你还吃过云朵糕，云朵糕一小块就要五十文钱，你怎么可能吃的起，我可不信。” “云朵糕明明一块二十文钱，我哥两个月前给我买过一块，那个味儿我现在都忘不掉，没想到你今天带来的糕更好吃，你还有没有，再给我吃点。” “你今吃了多少块糕啊？” “你个小气鬼，还说是来看好姐妹，就带了二十块糕点，还都是小小的一块，我一会儿就吃完了。” “你吃了我带的糕点，把钱给我吧，我也不跟你多要，一两银子就行了。” “什么银子？你带给我嫂子的糕点还要银子？” “你也说了我是带给你嫂子的糕点，不是带给你的。” “我嫂子是我家的人，她的东西就是我的。” 晓梅真是羞愧又气愤，自己这是嫁了什么人，明明就是一家子强盗嘛，自己若再这样过下去哪天被作践死了，恐怕也就是一句我家的人我想怎样就怎样便罢了。 晓梅上前道：“桂花，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不是你的，你把糕点的银子给人家。” 林婆子怒声道：“朱晓梅，一个破糕，你还合着外人欺负桂花，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小丫目的已经达到，不再与她多说，安慰晓梅道：“你就是命苦，自己挣的钱都交给婆婆，而且明明是她儿子有病不能生孩子，你替他们瞒着，他们还这样欺负你，这可怎么办呢。”她说着就大声哭起来，晓梅自然更是委屈，靠着她也哭个不停。 村里人都震惊了，媳妇挣的银钱交给婆婆没有什么，可是林家小子看着高高壮壮的竟然那里有问题，这不是让人家闺女守活寡吗？淳朴的村民们心里觉得男子不能生肯定不能做那种事情，一时就联想的多了。 小丫也是随口一说，觉得反正今天这么一闹晓梅也不能在这过下去了，索性豁出去了。 林婆子听到这话简直晴天霹雳，她也与村民们的想法一样，以为真是儿子有问题但是又不好跟自己说，可是媳妇自然是知道的。 今天让这丫头说破，以后儿子可怎么活啊，林婆子直接冲到小丫面前抡起棍子就打，嘴里喊着：“你这没脸没皮的贱人，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种话都说的出口，今天我打死你，让你胡说。” 小丫躲闪不及，棍子马上就要落下来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小伙子拿住了，那小伙子站在小丫和晓梅前面说：“林大娘，东家怎么可能说假话呢？我上个月还看见您儿子去县城看大夫了呢，我们东家在县城认识的人多，说不定是谁跟她提了一句。” 钱婶子也过来，道：“人家姑娘是听大夫说的，林嫂子你用这么难听的话骂人家，真是丢尽了我们上山村的脸。” 第八十四章 天上不会掉馅饼 有一个认识杨林的小伙激动的过来说：“杨林，你说她是你东家？就是县城最火的果茶铺子果悠坊的于东家？”“ “是啊，我们东家最是心善，今天看着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姐妹被欺负，难免气不过，才说出人家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杨林说道 一时之间，大家伙儿都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于东家啊，大家早听说杨林这小子有个好亲戚，去了县城生意最好的铺子当伙计，一个月一两银子呢，自己这些土里刨食的一年也见不着什么银子，谁不想能去这铺子当伙计啊。 那位最先与杨林说话的小伙上前道：“于东家，今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您铺子里还缺人手吗？您看我怎么样？” 小丫看见杨林出来，才放下了心，不然自己再有理，毕竟一个外人也抵挡不住林婆子的蛮力呀。 林桂花一个箭步上前道：“真是你做的呀？我信了，你带我去你铺子里学手艺吧，我以后会对我嫂子好的。” “还我银子或者还我糕点。” “你教我做那好吃糕点，做好了还你就是了。” 她往左走了几步，避开林桂花说：“我要开一个新糕点铺子，需要很多人手，不过你们村子的人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万一找了林家这样品性的人我铺子可招架不住，今日林桂花未经我的允许就将我带的糕点吃光了，而且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这样的人我真是头一次见。” 上山村的人这会脸上都火辣辣的，林婆子还有些没想通，怎么这野丫头突然成了县城什么大铺子的东家。 林婆子心里一盘算，这果悠坊的工钱这么高，若再能学会这做糕点的手艺，多少银子挣不回来，她也知道镇上那贵死人的云朵糕就是这于家做出来的。 林婆子立马变了脸色，对小丫赔笑道：“于东家，今天的事都是误会，桂花手巧又机灵，看在晓梅的面子上，你把她收下做徒弟吧。” “还银子。” “我把银子还给您，您就愿意收下桂花了？” “你先把我的银子还给我，咱们再商量别的事。”小丫平静的说 晓梅拽一拽小丫，说：“这不成，我不能答应，怎么能害了你。” 林婆子急道：“朱晓梅，你再坏我好事，我就让大成休了你。” “你们这样对我的好姐妹，你还想让你闺女给我当徒弟？”小丫立马变脸道 林婆子一惊，道：“晓梅，我就是一着急，说的气话，我平时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你嫁过来这两年，饭都没做过。” 晓梅两年没做饭是因为林婆子怕晓梅偷吃，紧紧的把着家里的饭食不放手，灶房的门除了做饭时间都是上锁的。 林婆子拉过林桂花接着说：“于东家，桂花，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我这就让桂花给她嫂子道歉，平时姑嫂俩都挺好的，就今发生了点小矛盾，正好被您给撞见了。” 林桂花立马道：“嫂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叫你的名字了，也不会再故意绊倒你，不在我哥跟前说你坏话让哥哥打你了，你画花样儿的手艺不愿意给我教就算了，娘不会再逼你了…” 林婆子听自己闺女越说越不像话，这个傻闺女，道歉就道歉，怎么把平时自己做的坏事都给说出来了，忙拉住闺女道：“给你嫂子好好说对不起，不要扯那么多有的没的。” 林桂花没再说这些抖落自己干的坏事儿的话，老老实实说对不起嫂子。 听着这些话，晓梅抛弃了自己内心的最后一丝幻想，总以为自己再多挣点银钱，多做点活，都按照大成的心意来，就不会被打被骂，只要生出孩子一切都好了。没想到只为了一点画花样儿的小利，为了他娘他妹妹的几句话，他就对自己拳脚相加，三个月前，自己来月事，肚子痛的死去活来，让他去镇上买种子的时候顺便买点红糖，可是他回来却说忘了，原来是给他妹妹买了云朵糕，可笑自己还在这里苦熬什么呢？ 小丫压抑住自己心里的厌恶和生气，和气的笑道：“桂花，你看你嫂子还挺生气的，你只说声对不起恐怕不行。” 周围人也纷纷劝道：快好好跟你嫂子道歉啊。如果于东家今日能原谅这罪魁祸首，说不定自己也有可能去于东家的铺子里做活呢。 林婆子知道今日这于东家在自己娘俩这受了气，不出口气是不会松口的，更何况儿子多半是不中用了，就只能靠闺女了，如果闺女学了这金贵手艺，自己下半辈子也有靠了。 小丫拉着晓梅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看着林家这母女俩，等待她们做出决断。 只见林婆子拉着林桂花扑通一声跪在了小丫和晓梅面前，哭诉道：“于东家，都是我一时气急了，又不知道您的身份，才冒犯了您，我之前说的都是胡话，您是大大的好人，请原谅我老婆子，收下桂花吧。” “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儿媳妇。” “是是是，晓梅，都是娘不好，没管好桂花，我以后一定好好教她。” 晓梅避开林婆子不说话，小丫道：“你是婆婆，怎么能跪儿媳妇呢，快赶紧起来。”林婆下顺势就起来了，林桂花也正要起来，只听小丫道：“桂花，你是小姑子，跪一跪也无妨。” 林桂花满脸委屈的又跪下，为了天天能吃上糕点，跪一跪又不会少块肉。 “于东家，成了不？” “你老银子还没给我呢？” “您看我这记性，我现在就去给您取。” 林婆子拿起扔在一边的顶门棍，跑回家拿银子去了。 小丫笑着对钱婶子道：“钱家婶子，您这样面对恶人敢说真话，仗义执言的人人品真是没的说，您家有没有哥哥姐姐什么的，我家铺子里正需要您家这样厚道又有担当的人。” 钱婶子有些激动道：“真的吗？我还有个小闺女，今年十四，力气活也都能干，您看成不？” “成啊，我那也没什么力气活，就是跑个腿端茶倒水什么的，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可以教她做糕点。” 众人一听，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有这种好事刚才自己就该说几句话，拦住林婆子，这林家得罪就得罪了，谁也不靠她吃饭。 只听小丫又说：“钱婶子，现在刚去，一个月工钱只能给一两，等下个月铺子里的伙计都要涨工钱，您看怎么样？” 钱婶子听到一两，还要涨，都激动的说不出话了，自己家男人在码头上扛包一个月也就三百文钱，这一个小丫头端茶倒水就有一两银子，而且还只是刚去，下个月就涨，还有可能学那金贵的糕点手艺，妈呀，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于…于东家，您说的都是真的？” 杨林过来说：“钱婶子，我们东家说的自然是真的，我们铺子里现在雇着将近二十个伙计呢，那还有假。” 众人又被惊着了，里长家就是他们知道的最有钱的人家，也就雇了一个老妈子伺候家里瘫了的老娘，家里人可以腾出手来做别的，已经很让人羡慕了，这于东家小小年纪就雇着二十号人，还要开新铺子，这不就是生意太好才需要开新铺子嘛，新铺子不得雇更多人啊，想明白这些，也都顾不上面子了，还是里子重要，都涌到小丫跟前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家闺女儿子有多好，顺便骂骂林家。 小丫看着热情的村民们说：“这上山村我是不会再来了，现在看晓梅姐这样，我只能先把晓梅姐送回娘家去，今天这样一来，若我把晓梅姐留在这，不知道晓梅姐还有没有命在，乡亲们，麻烦让一让，我们得赶紧回去了，至于当伙计的事，我回去跟晓梅姐问问再说，你们可以先跟杨林说说。” 小丫说完拉着晓梅就走，大家知道不能再纠缠这于东家，别惹恼了人家，得赶紧跟杨林说说，再回去问问自个家有没有得罪这林家小媳妇的。 至于回去取银子的林婆子，大家都已经选择性的忽略了。 等到林婆子好不容易拿着数了好几遍的一千个铜钱，来到路口的时候，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自己闺女林桂花蹲在路边。 “桂花，于东家呢？” “走了。” “她让你什么时候去铺子里学手艺啊？” “没说。” “没说怎么就走了？” “刚才好多人围着于东家，等我看见人群都散开的时候，于东家和朱晓梅都不见了。” 林婆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一阵哭天抢地，将小丫和晓梅又用各种自己擅长的语言骂了好一阵，哭累了才回去。 第八十五章 世上无难事 林婆子不知道的是，小丫和晓梅并没有走远，就在路口旁边一颗大树后看着林婆子的表演。 小丫说：“晓梅姐，对不起，我今天来看你，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如果你还想过下去，现在咱们出去说我可以收林桂花当徒弟，她们以后估计不会再这样对你了。” “小丫，若不是你，我还在继续忍耐，总觉得都是我的错，忍一忍就好了，谁知道她们竟然打心底里就没把我当一家人，为了给你当徒弟，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要了。这样的人哪天为了点好处把我卖了一点都不稀奇，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这家人，我决定了，无论是被休还是和离，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只要你决定了就好，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 “于东家，那我就跟着你了，还请多多关照。”晓梅含泪笑道 “好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走到哪就把你带到哪。” 她看着晓梅都可以跟自己开玩笑了，应该是真的放下了，两人一路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回到了李家村。 走到村口时，晓梅有些踟蹰，不知回家后该如何与爹娘说自己想和离的事。 小丫先开口道：“晓梅姐，依我之意你现在先不要回家去，婶子一时之间多半无法接受这个事情，你先跟我回家，过几日，事情或许会有所转圜，等咱们去县城后，让我娘再去给婶子解释一番，她们大人之间总是好说话些。” “这样成吗？我怕林家会闹起来。” “他们暂时恐怕还没功夫来闹你，咱们明天就走了，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帮你彻底解决此事的。” “那会不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麻烦肯定会有一些的，可是如果能让我的好姐妹脱离苦海，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丫，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好庆幸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姐妹。” “当我是姐妹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你过的好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晓梅脸上的郁色散了一些，与小丫并肩向于家走去。 两人进门时，正赶上于家在吃饭，郭氏看到自己女儿这么早回来不说，还带回了晓梅，两人头发都有些散乱，她心里又着急又担心，但是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问些什么，赶紧添上碗筷，让两人先吃饭，走了一路，今日又费了那么多体力和精神，两人只顾着埋头吃饭，也没说什么。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饭，晓梅出去方便的时候，郭氏拉过小丫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能把人急已经出嫁的姑娘带回来，而且还是这幅狼狈模样，你俩没吃什么亏吧？” “娘，你放心吧，女儿没吃亏，今日的事真是一言难尽，还要找您帮忙，等晓梅进来，我们一起跟你细说。” 因需郭氏出面劝服晓梅娘，晓梅也顾不上害羞别扭，在小丫的引导下将自己在林家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郭氏，两人还将今日的事也如实说了。 郭氏听着觉得心惊胆战的，以往自己也知道有些婆婆故意搓磨儿媳妇，可是像这样全家人都作践媳妇的可并不多见，看着自己闺女也大了，若一不小心找个这样的人家可真是害了闺女一辈子啊。 “晓梅，你爹娘知道这些事吗？” 晓梅低头道：“我也与娘说起过林家待我有些不善，但是没说的这么详细，也没说过他们动手的事儿，而且因为我一直未有生养，我娘也不好说什么。” “小丫，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当众说出男人有问题的这种话，这让有心人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呢。” “娘，我当时不也是没办法嘛，只有这样说才能让大家都同情晓梅，不致于帮着林婆子一起害晓梅啊，至于我的名声，杨林都已经帮我澄清了，我为自己好姐妹仗义直言多有气魄啊，若有人因此小看我，这样的人随他去吧，反正嫁不嫁人我才不在意呢。” “你看你，真是要气死我了，一个小姑娘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娘，这不是话赶话嘛，我还小嘛，您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出门子了吗？咱们说晓梅的事呢。” “你也马上就要及笈了，你的事我也得留意着了，晓梅的事就由我去跟你朱婶子说，她也很疼闺女的，不会故意将闺女往火坑里推的。” “那女儿就放心了。” “你先别高兴，这林家不会就这样罢休，你今日惹了他们，他们一时之间被你给出的诱饵唬住了，等反应过来，恐怕就要来了。” “那林婆子这会应该着急她儿子到底有没有病吧？” “你这种谎话人家随便找个郎中就知道真假了，能骗几时。” “我走时已经让杨林注意林家动向，他晚一点就会来找我汇报情况的。” “也只能这样了，若林家真的敢跑到咱们村来闹，咱也不怕他们，咱李家村的姑娘还能让他们上山村给随便欺负了。” “娘真霸气，经我今日放出的诱饵，上山村估计愿意帮他们的人也不会很多，反而是指责他们的人不少。” “好了，你们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晓梅，你别担心，先安心住下。” “谢谢郭婶子。” 晓梅在林家日日劳作，还经常被欺辱打骂，也是心力交瘁，到了于家，心里才安稳踏实起来，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小丫却睡不着，洗了把脸，清醒些后，开始想今日的事。 今日发生的事虽看似偶然，实则必然，这样长此以往下去，要么晓梅一直忍气吞声，苦熬着日子，直到熬不下去或许会有无法想象的后果，要么晓梅家人发现她的处境，心疼她，让她与之和离，前者是现实，后者是理想，理想何时如何会实现，尚未可知，可是现实就摆在眼前，她每一日都是在煎熬着。 自己今日只是让这一切都提前了，将矛盾彻底激化，让晓梅不再沉湎于对未来的憧憬而甘愿忍受今日的苦难。 至于林家如何闹如何不甘心，小丫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是林家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家，只是若直接把钱给他们，让他们同意和离，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第八十六章 只缺金银铜 小丫现在心里最要紧的事是马上要过中秋了，自己虽然已经有了主意，可是还需把东西都做出来才行，村子里工具不全，自己得尽快回县城才行。 她看见哥哥正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估计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吧，她走出去道：“哥，看你在这转悠半天了，是不是找我有事啊？” “小丫，你说让我雇人的事，我问了，我有点为难。” “雇不到人吗？” “不是，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想来的人太多了，都是村里的熟人，还有叔伯家，真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好。” “哥呀，这有什么好愁的，你挑些憨厚能做活的去养牛就好了，当然优先让咱们家的本家叔伯兄弟去，如果他们愿意的话，马上就要开始建奶油作坊了，到时候还需要很多人呢，修院子自不必说，那是有多少人都用的上，人多才建的快啊，等作坊建好，还需要很多人干活呀，只怕没人肯干呢。” 于大龙听完这番话，愁肠顿解，笑道：“妹子啊，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呢，看还把我给为难的，这么快就要建作坊了吗？” “是太慢了，我亲自动手做奶油每次只能做一点点，而且又费时费力，根本没法开铺子用。” “妹子，你不会还想开糕点铺子吧？” “那当然了，不然我建作坊做什么。” “妹子是要做大事的人，哥哥只能在村子里帮你看着些，做点小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哥，咱们是早起一起做大事，作坊的图纸我已经交给孟先生了，你与他商量如何建的问题，在哪里找匠人大师傅他肯定知道，但是需要的小工也不会少，你就在村里找人，按照一般行情最高的工钱给就行了。” “平日里村子里的人也没地去做活，在码头上扛包也得认识那里的管事才行，妹子这样做，村里人有个来钱的地方，肯定抢着干呢。” “我把杨林留给你帮忙，如果人手不够，就让他从上山村找人。” “好，都听妹子的，那我现在就去先把养牛的人定下来。” “哥，那你去忙吧，也不要太累了，活是做不完的。” “好，我知道了，走了啊。” “嗯。” 于大龙走后，她找来纸笔把此次中秋要做的吃食需要的材料和其他物事都一一写下来，盘算着应该如何分工才能提高效率，说到底，自己还是缺人手啊，尤其是人品可靠，勤劳能干，一心学艺的人。 日落时分，杨林匆匆赶来，告诉她林大成回来了，林家正闹的欢呢。 “仔细说说。” “中午您走后，村里的人大多都跟我打听咱们铺子里的事儿，家里有十几二十岁闺女儿子的若没有特别的本事，都想去咱们铺子里当伙计，挣点银钱，以后也好说亲，只要人品还过得去的，我基本都先虚应下来，还有那没有合适人手的人家，还跟我介绍自己家亲戚，这种人我自然是一概拒绝了，东家多半是想笼络村子里的人好让他们不要帮着林家，我可不能坏了东家的事。” “你倒是机灵，林家有没有找你。” “他们还没顾上，林婶子，不对，那林大成的娘，下午一直在找儿子，好不容易把儿子找回来后，家里就闹起来了。” “表哥，那林婆子你以往怎么称呼还怎么称呼吧，她的事也与你无干，你不用避讳。” “是，东家。” “你可知道林家现在怎么打算的？” “我悄悄问了钱婶子，她也一直留意着林家的动静，她说，林大成回来听说媳妇跑了，还被说不能…，就要去找东家来闹，他娘心里却有点怀疑是不是真是自己儿子有问题，让他先去镇上找个郎中看看，林大成自然是不肯，就这么闹起来了。” “你真的在县城见过他看郎中吗？” “这倒是真的，因为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我看见他从医馆出来，本来还想打个招呼，可是他气呼呼的走了，并没理我。” “你还记得是哪天，在哪个医馆吗？” “就是上个月月底的时候，铺子里刚发了工钱，我正准备给家里买点东西，出去就碰到他了，就在咱们铺子斜对面那条街的章氏医馆。” “好，这样，你今日回去把东西收拾好，顺便交代一下钱婶子注意一下林家的动向，等过完节就让她闺女到铺子里来上工，你暂时留在我家，我准备要建一个奶油作坊，你留下来帮我哥看着点，他为人实诚又不善言辞，干活的又都是村里的熟人，若有那故意偷奸耍滑的他也不好说什么，你在这看一阵子，也顺便防备着林家的人，我在县城，远水解不了近火，别让他们闹到我家里来。” “东家，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县城的铺子？” “等作坊建的差不多了，你就回县城吧，我还要开新铺子呢，还有一堆事儿等着你呢。” “东家放心吧，我保证把这些事都做好，林家那边没有村里人的支持，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还有就是建作坊时需要的人手不少，若我们村子不够，你就从上山村找些人来。” “东家，您真是太好了，这种做工挣现钱的事一般哪轮得上村里的人，我现在都要成村里的红人了。” “哈哈哈，以后会更红的。” 杨林心里乐开了花，东家这样信任自己，可不仅仅是表哥的功劳了，自己也还算能干吧，这以后可得更加好好干活，这样好的东家若能跟着干一辈子活，还有什么可愁的。 交代完这些，小丫找了邻居家的张大叔给孟光捎话今天就来接她回县城。 时近傍晚时，孟光驾车赶到李家村，她与依依，晓梅三人在家人的不舍中离开了村子。 走到镇上时，孟光也未作停留，直奔县城，她心里有些失落，自己这么晚回县城，养尊处优的孟公子可能不愿星爷赶路吧。 其实小丫不知道的是孟彦哲昨晚就已经连夜去府城了。 第八十七章 玉米渣糊糊 寂静的夜晚马蹄声格外响亮，哒哒的声音让小丫格外清醒，能否按照自己预想的做好中秋节所需的糕点，并且达到预期的效果，绝非易事。 “东家，到家了。”孟光低低的说道 小丫推了推睡迷糊的依依，小声道：“瞌睡虫，到家了，快醒醒。” 依依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来，突然叫了一声，：“哎哟，我的腰啊。” 小丫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什么腰。” “姐姐，你怎么也跟娘似得，说我没有腰，明明就有嘛。”依依指着自己的腰道 “我怎么没看见，明明只有肉肉。” 依依撅着嘴没再说话，只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少吃一些，尤其是师父做的甜糕。 三人皆没什么行李，轻巧的下了马车，孟光已经敲开了家门，小门房夏旭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 夏旭恭敬道：“小姐，您深夜回来，赶紧回去歇息吧，林荷姐姐这几日已经把屋子里的被子都晒过了。” “你还没睡啊？还有，不要叫我小姐，叫姑娘就行了，或者跟着孟光叫东家也行。” 小丫总觉得被叫小姐有点那个味道，谁让现代这词变味了呢。 “是，姑娘，小的睡觉轻，远远听到马蹄声就起来了，没想到真是姑娘回来了。” “你倒是警醒，我这银子花的值。” 夏旭笑道：“谢姑娘夸奖。” 小丫没有再多说，打发大家都去睡了，因回来的急，就让晓梅先跟自己睡，明日再收拾屋子吧。 她觉得很累，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一会儿想图样儿，一会儿想用什么茶配什么味儿的月团比较好，不知几时才睡着。 她不知道的是晓梅却一夜无眠，内心焦灼，自己一走了之，若那林家人真的闹到自己娘家和小丫家，可如何是好。 清早，小永才知道姐姐回来了，顾不上风雨交加，随意用手遮住头就跑到了姐姐的院子里，站在门口道：“二姐，你可回来了，再晚几天回来我就要被学里的同窗们给吃了，他们天天拉着我问果悠坊什么时候开门，我都告诉他们三日后一定营业，还不放过我。还有啊，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吃饭好没意思，都瘦了呢，娘有没有想我，爹还好吗？有没有去外面做活？哥哥呢？还有…”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才听到外面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道：“是小永吗？小丫不在房里，许是去厨房了。” “哦。”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着，这谁啊，真是太尴尬了，对着一个陌生女子说了老半天。 “小永哥哥，姐姐让你去吃早饭。”听见依依清脆的声音，他才觉得稍稍平复了心情。 “小依依，你别过来，雨正大呢，在屋檐下等着我。” “我有伞呢，我去接你。”依依说着已经朝他跑过来。 他见状忙走过去，拿过伞，道：“小依依，真不听话，让你别过来的。” “姐姐说做正确的事情要坚持己见，不能轻易动摇。” “歪理，小孩子就要听大人的话，你所谓的正确只是自以为罢了。”小永笑道 “小永哥哥也不是大人啊，姐姐说于人于己都有利的事情就是正确的。” “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会伤害第三个人呢。” “两个人的事怎么会跟第三个人有关系呢？” “如果你淋雨生病了，二姐会不会训你？你娘会不会担心你？” “把我换成是小永哥哥你也是一样的啊。”依依促狭道 “小脑袋瓜转的挺快啊。” “于小永，乔依依，你们还雨中漫步呢，我要开吃了，不等你们了。”小丫站在外屋门口，看着雨中说笑的两人喊道 “姐姐，不要啊，依依马上到。” 两人加快脚步，进了堂屋，早饭已经上桌，有奶黄包，酱肉松饼，芋粉圆子，红豆卷，三丁包，还有冒着热气的小米南瓜粥和浓稠的玉米渣糊糊。 “二姐，你做了玉米渣糊糊啊，好久没喝过了。” “这么多好吃的，你就看见玉米渣糊糊了？” “这不是好久没喝了吗？小时候家里也常喝，可是娘总是舍不得多放点玉米渣，清汤寡水的，碗底才能见着一点糊糊。” “统共就种了半亩玉米，要喝上一年呢，你还想喝多稠的糊糊。” 小永猛喝几口，才道：“我小时候就想啊，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把家里的地都种上玉米，夏天吃青玉米，秋天吃玉米面两掺饼子，冬天喝上两碗热热的糊糊，大概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儿了吧。 “你现在就可以实现童年的梦想了，家里都忙着建作坊的事，正没人顾得上种地呢，你去吧。”小丫笑道 “二姐，人家那是童年理想嘛，当不得真。” “那你现在的理想呢？” “考功名，入仕做官。” 依依刚好吃完手里的奶黄包道：“小永哥哥，娘说得考中进士才能做官呢。” “我明年就下场，若运气好的话，或许一举就可以中秀才了，再苦读三年，举人也可一试，中举人后，拜访名师，潜心学习三五年，中进士也不是不可能啊。” 小丫郑重道：“读书人大抵都是这样想的，可是最后真正走到终点的万不存一，你若真有此志，二姐一定支持你，但是若苦读十几年仍无斩获，世间大道无数条，你也不必一条道走到黑。” “二姐，这还没准备吗地，你就开始给我想退路了，是不是对我没信心啊？” “恰恰相反，我对你很有信心，只是我认为做事情之前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若那个最坏的结果你也能承受的话，就坚定的去做，若不能，趁早改道，省的十几年后感叹自己荒废光阴，一事无成而沮丧不已。” “二姐，我这次志向无比坚定。” “嗯嗯，我知道呢，少年志向比天高，青年时就说，那都是年少无知。” “二姐，你又笑我。” “我送你一句话，有志者立长志，无志者常立志。你小时候觉得能吃饱饭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但是现在咱们衣食不愁，你就觉得要入仕为官改换咱家的门楣，或许等过些年后，你会发现为官不得已处更多。” “二姐，你放心，我不会太过为难自己的，志向已定，我也会努力奋斗的。” 今日的话题有些沉重，依依没再说话，小丫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希望弟弟既能坚守初心，又能懂得及时回头，一家人的幸福安康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事。 饭毕，小丫让依依将留给晓梅的饭食放在锅里温着，等她睡起来再吃，小丫早上起来发现她满眼青色，情绪也不佳，就让她再睡会。 雨势未有减弱之意，小丫本来筹划着上午将用料都买齐，下午开始不停歇地做，到晚上应该就能做好，毕竟要做的量并不多。可是这大雨倾盆，可如何出门呢，她心里正焦急万分。 林荷进来道：“姑娘，门外有一位自称姜娘子的妇人要见您。” “姜娘子？我不认识哪个姓姜的娘子啊。” “那婢子就去回了她。” “让她进来吧，反正我这会也无事，听听她说些什么。” 林荷应声去了。 第八十八章 雨后却斜阳 雨水冲刷走了尘土，院子里的石榴光洁明亮，鲜艳极了，滴答滴答的房檐水让小丫更加心烦意乱，以往她是最喜欢听雨的，觉得浪漫极了，如今却无这种心情，可见事无常好，全凭心情。 穿着蓑衣的姜娘子走到她面前，行了已礼道：“于姑娘，好久不见，雨天还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进来坐吧，不知您是哪位？我们可曾相识？” 姜娘子除下雨衣道：“于姑娘，我就是连少爷县城宅子里的厨娘啊，咱们见过一面，您许是忘了。” 小丫这才想起来，笑，道：“是您啊，刚才戴着斗笠，我没认出来，我还吃过您做的饭呢，真好吃，我最喜欢吃糖醋里脊了。” “少爷走的时候吩咐过了，您什么时候想吃点什么就去找我做，可是再也没见到您，我还一直忐忑是不是我做的饭食不合您的胃口。” 她心里想着，当初连君谦就是客气一下，自己哪能当真啊，这姜娘子不会是大雨天专门来给她做饭吃的吧？自己没那么大谱吧？ 她正觉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接话，那姜娘子又说道：“我知道于姑娘挺忙的，今日雨天上门实在是有件急事，要请于姑娘帮忙。” 她暗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仅一面之缘就有急事相求，虽看在连家的面子上不好拒绝，可是若是太过为难之事也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于姑娘，您还记得半年前少爷走之后，您送过来的一盒糕点吗？” “嗯，怎么了？” “不瞒您说，因为少爷已经走了，您让我处理，我就没忍住给吃了，真是奶香浓郁，细腻柔软，与云朵糕相似，却又更精细些，更特别的是里面有白色的夹馅和水果装点，甜中带酸，香润可口，至今难忘啊。” “我现在不打算卖方子。” “于姑娘，您误会了，和顺点心铺买您方子的事我知道，可是我虽是连家的人，却与和顺无关，再说，现在连家上下都知道您是大小姐的徒弟，谁敢怠慢您。” “师父对我是极好的，但是连家的其他人我却不敢高攀。” 姜娘子听她这样说，知道她是怕自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忙道：“于姑娘的意思我明白，我此次前来只因我与县丞家二夫人素有些交情，她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儿最是得父母疼爱，她那小女儿自从吃您家铺子里的糕点后，就再吃不下别家的糕点了，每日必得吃一块才行，可是您家铺子已经两日没开门了，所以我今日冒昧上门看您能否做些糕点给我，价钱都好说。” 小丫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我明日就要开门营业，你让她明日去铺子里买牛乳茶就好，若符合条件就会送奶油蛋糕一份的。” “果悠坊的规矩我是知道的，可是她那小闺女已经两日不肯吃饭了，哭闹不止，二夫人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让我来登门求糕的。” 小丫心里揣摩着这件事，若真如表面这样简单，因此卖县丞家一点人情也无不可，自己无权无势，全靠着师父的面子在此立足，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若在县里能认识个官府中人，的确是极好的，可是自己有些犹豫的是听姜娘子的意思，这位二夫人应该是县丞家的侧室，也不了解县丞的家事，别一不小心得罪了大夫人才好。她心里此时已经脑补了一处宅斗大戏，自己就是那池子里的小鱼，可不一定能经得住人家这大浪翻腾。 姜娘子看小丫不说话，道：“于姑娘，您看什么时候能做好蛋糕，需要多少银钱？我先付给您。” “我这奶油蛋糕是不卖的，您也知道，可是听您说县丞家的闺女因此伤身，我心里也有些难受，只是若其他人都上门跟我说这样一番说辞让我做糕点，岂不是让我为难。” “那于姑娘的意思是？” “我这人总是心软，可是规矩又是自己定的，这样吧，麻烦您今日给我做一道糖醋里脊，我请您吃奶油蛋糕，您若吃不完也可带回去食用，这样就两不相欠了，您看如何？” “太谢谢姑娘了，我本就是少爷留下给您做饭的，若您喜欢吃，我天天来给您做。” “那就不必了，师父的心意我收下了，您做自己的事就好。” “好，于姑娘只要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尽管吩咐。” “说不定哪日就该我上门求助了也说不定呢。” 两人客气一番，小丫让依依来帮忙做奶油蛋糕，因雨天出门不便，家里没有新鲜水果，她便准备做蛋糕卷，并在面糊里加了些许绿茶粉，做出来的蛋糕卷呈淡绿色，夹馅在奶油里和了石榴汁，可以使奶油的口感更清爽些，再撒上煮熟的红豆，轻轻卷好后，切去两边不齐整的部分，露出粉白相间的点点奶油馅，淡绿色的糕体细腻诱人，蛋糕卷为了卷起后不开裂，因此水分要比普通的戚风蛋糕大一些，口感更细棉软些，正适合小孩子吃呢。 姜娘子也已经做好糖醋里脊，见到依依拿过来的食盒，也不再耽搁，道谢后径直往县丞家走去，还好雨停住了，不然还真不好又提食盒又打伞。 门房见是一向常来的姜娘子便笑着开门让她进去了，二夫人的大丫鬟翠竹正在门口张望着，看到姜娘子提着一个食盒过来，跑进去道：“夫人，姜娘子把糕点带来了。” 二夫人一听，欣喜道：“瑛瑛，糕点来了，别哭了，把娘的心都哭碎了。” “我不吃别的糕点，我只吃果悠坊的糕糕。”瑛瑛呜咽道 “就是果悠坊的糕糕。” “娘骗人，果悠坊明日才营业。” 姜娘子已经进了屋子，道：“小小姐，我请于东家亲自做的奶油蛋糕，你娘怎么会骗你呢。” 姜娘子小心翼翼的拿出食盒里的蛋糕卷，只见蛋糕卷上扎上一根粉色的丝带，绑成蝴蝶结样式，还用剩下的一些奶油在油纸上画了一只肥嘟嘟的小猫咪，正眼巴巴的望着蛋糕卷，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口食之。 瑛瑛看着可爱的小猫咪道：“娘，猫猫很好看，可是糕在哪里？” “我来帮小姐打开糕糕。”姜娘子轻轻解开油纸，瑛瑛看着眼前这个没见过的圆圆的糕点不知该如何下口。 翠竹已经拿来勺子，道：“小姐，您赶紧吃吧，奴婢都闻到奶香味儿了。” 瑛瑛挖了一勺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甜甜的，有一点点的酸味让蛋糕更加美味，一连吃了半个，才被二夫人给拦下了，道：“可不敢再吃了，晚上再吃啊，一下子吃这么多会肚肚疼的。” “娘，我再吃一小口好不好，这个糕比以前放了草莓的更好吃，更软，里面还有豆豆。” “瑛瑛喜欢就好，咱晚上再吃，不然你这会吃完了，晚上就没得吃了。” “好吧，我去玩了，娘您也尝一点，不要吃光光就好。” “瑛瑛真孝顺，你去玩吧。” 二夫人自然对姜娘子感激不已，又问了些如何买到糕的事，待听到于姑娘并未要银钱，也未明说是给自己的之后，二夫人觉得那于姑娘还算识相，自己之前还担心那于姑娘会借此攀附自己，毕竟她一个商家，有的是需要求官府的时候，这样也好，免得麻烦。 二夫人与小丫同样作想，都不想就此有什么过多的牵扯，可是是谁又能想到以后呢，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第八十九 人间佳月玉团团 一阵清风将恹恹欲睡的小丫唤醒，她抬起头发现外面阳光普照，天空蔚蓝，下过雨后的空气清新自然，叽叽喳喳的鸟儿也不甘寂寞的四处跳动着。 “林荷。” “姑娘，可是要出门了？” “嗯，你力气大，跟我去买食材吧，带上两个篮子，在篮子里垫块布。” “我马上去，顺便让虎子去通知一下孟管事套车，姑娘稍微等会。” “好，把依依喊过来我有事让她做。” 林荷应下走了，她交代依依将已经洗好晾干的枣干做成枣泥，绿豆红豆也开始熬煮上，还有其他一些已有食材器具的准备工作。 因时间紧迫，她没有再去找些小店慢慢挑拣，而是直奔广茂街的成德坊，这家的食材价格虽高些，但胜在品种齐全，花生芝麻这些普通物事且不说，这里可做糕的茶饼、蜜饯也是不缺的，再加上面粉、糯米粉、果蔬粉等各种粉类，足足装了五个大篮子才作罢，来时带的两个小篮子只装了一些金贵的小份食材。 购置好这些粉料后，又去挑选了各色时令的果子和颜色鲜艳的蔬菜。 不到一个时辰，小丫已回到家里开始试做中秋佳品月团，晓梅、依依、林荷、张兰都在她的指挥下迅速忙活开了。 晓梅负责安照她写好的方子将所有食材称重，并分开摆放在外间的案板上。 张兰负责洗净水果蔬菜和各种器具。 林荷跟着她熬煮酱料和茶水。 每一种月团她只做出个样子，剩下都由依依上手做。 “依依，你将外面案板上最左边的一盘备料拿来，拿来，我们先做凤梨馅的冰皮月团。” 小丫将凤梨果肉、蛋黄、红糖等材料倒入一个大盆里，用筷子使劲搅拌后成为泥浆状，然后倒入已经加热的锅中，大火烧开后改小火，一边加热一边不停翻拌，加入少许的花生油，直到锅中的馅料散发出浓郁的果香味，变得粘稠，她才停手。 “林荷，你按照我刚才的方法，再做上五倍的馅料，做好后都摊在阴凉处，凉透后拿进来给我。” 林荷应声去了。 “依依，你把刚做好的这一盆馅料拿去放到地窖里，可以凉的快一些，再取些冰和牛乳来。” 她将依依拿来的新鲜牛乳倒入一个深盆里，加入砂糖和芝麻油，搅拌均匀后倒入混合好的糯米粉、小麦粉、粘米粉，慢慢搅拌成团，混合均匀的粉浆略微有些小疙瘩。 “依依，拿细筛来。” 刚才还有些粗疏的粉浆在过筛后显得细腻光滑，呈乳白色，过筛后的粉浆用一个薄胎粉瓷盘盖上，放置一边。 “依依，两刻钟后把粉浆放到锅里蒸上一刻多钟，待蒸好后放到冰鉴里冷透后拿出来，就可以包了。” “姐姐，那我照你刚才的做法再做一些，待会两个锅同时蒸。” “这个且不急，我刚做的粉浆比较多，大概能包四五十个月团的，你先炒一点糯米粉，以防待会包的时候粘手。” “好。” 小丫走到外间，看到兰兰旁边放着一堆已经洗干净，正在晾干的水果。 “兰兰，你挑上十个橙子和两斤荔枝，剥皮后拿给我，橙子皮先不要扔掉。” “姑娘，这荔枝壳摸着硬硬的，又是您花了大价钱买的，我也没吃过，怕剥坏了，能不能让依依姑娘先剥一个给我看看？”兰兰不好意思的说 小丫蹲下在框子里挑了一颗又红又大的荔枝，道：“这荔枝壳看似坚硬，其实最是娇弱，你看，这里有一条线，上面的疙瘩也最少，你捏着这条线的两端轻轻一按，皮就开了。” 她说着顺手将手里的荔枝剥开放到嘴里，甜津津的，真香。 兰兰拿着荔枝上下左右的看，还是不敢动手。 她见状道：“这就是个普通水果，没什么金贵的，你先剥几个练练手，剥坏了就自个吃了吧，我买的多，本就是要留一些自己吃的。” “姑娘，兰兰可不敢吃，以前听村里出去做工的人回来说过，荔枝可是宫里的娘娘才能吃上的果子。” “吃吧，吃吧，咱们这荔枝价钱和橙子差不多，以前说只有娘娘才能吃上是因为娘娘住在北边，荔枝却产在南方，路途太远，才导致价钱昂贵，咱本就住在南方，走水路，运输很方便，这玩意儿也就不稀奇了。” “姑娘懂的真多，那我也尝几个，看看这娘娘爱吃的果子什么味儿。” 小丫有些肉疼的想，其实现在荔枝也还是贵死个人，可是为了让这苦出身的小丫头少点负罪感，自己只能编这些瞎话了，如今河道淤塞，只去往京城的尚可过船，岭南的荔枝也运来不易啊，自己也是闻着味儿才跟掌柜的买了三斤多，掌柜的本来是藏起来自己过节吃的，还是自己许诺要送他月团才让自己买了些。 她自己先动手去切冬瓜，这可是做水果馅的必备配料，将冬瓜切块后放入锅中煮一刻钟，倒出稍微晾一会儿，热气散去一些，用纱布包起来轻轻挤掉水分，放在案板上剁成蓉状。 荔枝和橙子已剥了满满一碗，她把剥好的两种果肉分开切成小粒，同样挤出水分后，剁成蓉状，不过与冬瓜水不同的是，果汁可是被她小心的接到碗里。 “依依，锅烧热了没？” “姐姐，稍等，我刚加上柴火，火有点不太旺。” “粉浆蒸好没？” “已经按照姐姐的吩咐蒸好了，正在冰鉴里冰着呢。” 晓梅已经称好所有食材，还将洒在地上的豆子米粒轻轻捡起来放好，看到大家还都在忙活，进去道：“小丫，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晓梅姐，你帮依依做皮吧。” “这不好吧，依依是你徒弟，你这手艺哪能随便教给我，我干点力气活吧。” “若可以，我真想把我的手艺教给全天下的女子，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这点月团算什么，没什么秘密的，晓梅姐，你可不许偷懒哦，今天还有很多活要做呢。” “你呀你，从小就不藏私，以前教了我画花样儿的手艺，现在又让我学做糕点，我真是太有福了。” “你还真提醒我了，我已经跟依依说了如何包馅，你们先去做吧，我回房做点别的。” 她又对着依依道：“依依，你把这果汁到进锅里煮开后，再将冬瓜和橙子肉倒进去，一直熬煮到水分越来越少，呈浓稠状，就是好了，晾凉后，按照我跟你说的方法包就好了。” “姐姐，你去忙吧，我都懂了。” “小家伙，你知道什么是谦虚吗？” “姐姐不是说过，要诚实吗？” “对对对，诚实，我待会回来看你的成果，看是否对得起这两个字。” 小丫就是这样一说，其实她对依依很有信心，依依跟着她这些日子，做事细心不说，还很有天分，很多糕点的做法看起来没什么难的，可是真正上手却极易失败，难就难在状态二字，依依却能把握的刚刚好，因此很少失败，做出来的蛋糕无论是品相还是味道都是极佳的。 第九十章 山不来就我 八月的京城依然热浪蒸腾，许久未见雨滴，浑然不似秋日应有的凉爽样子。 尚书府的上房里却传出阵阵呼声：“真冰爽，我的牙都要被冰掉了。” “谁让你吃那么快，姑姑还派人特意叮嘱了，要从冰鉴里拿出来温上个把个时辰方能入口。”连二小姐看着被冰的直叫唤却还是吃个不停的小弟笑着道 “姐，你是不知道这冰淇淋的月团有多好吃，皮脆生生甜丝丝的，也不知道用什么做，里面的馅却是又甜又咸还有一点点果香味，最主要的是竟然似冬日的冰冻住般，一口咬下去，这秋老虎带来的热气就下去大半。” “姑姑就送来六个，爹娘还没回来，你就把三个吃掉了，等明晚赏月时你就看着我和爹娘吃吧。” 连君宝顿时停下了还要去拿月团的手，扬起脸笑道：“姐姐，我听娘平日里说女孩子家不能多吃冰，您就吃家里做的枣泥馅的月团吧，香甜可口还暖胃。” “才不上你的当呢，我素日练武，身体好着呢，你才八岁，今天一下子吃这么多冰，小心闹肚子，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连君宝突然吧啦吧啦的哭起来，道：“弟弟也是关心你，姐姐还这样想我，我走了。” “我又不是娘，你再怎么哭我都不会心软的，有本事去找三哥要啊，听说他那里分的最多，还有透明的冰皮做的果肉馅的月团，另外一种不知道什么馅的月团上还画着姿态不同的小猫咪呢，可爱极了。” 连君宝忙住声道：“为何三哥那里最多啊，他还没成亲，一个人哪吃的了那么多，你都见了吗？月团上真的画着小猫咪？” “我也是听姑姑院子里的湘如说的，所有月团都是她去分送的。” “我走了，爹娘回来别说我去哪了。” 连君宝说着已经跑出去了，穿过两个院落后，才到了连君谦的青云院，这一路过来刚才好不容易吃了冰淇淋月团降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了。 他到了院门口，没有立即跑进去，而是轻轻慢慢的走到院内，看见院子里不见三哥的小厮守着，想来三哥也在吃月团吧，自己此时进去应该也无妨，平日里娘都不让自己过来找三哥玩，怕打扰了三哥考状元。 连君谦看着眼前色泽明艳多样，还有画着猫咪图案的小巧别致的月团，脸上不由挂着笑，道：“那一种是冰淇淋月团啊？夏日时就听说有人在林阳县吃过一种叫冰淇淋的吃食，没想到咱们中秋在京里也吃上了。” “三哥，我知道，就是那个淡黄色薄皮的月团。” “君宝，好久不见，怎么又长胖了，是不是最近又没练拳啊？” “嘿嘿，三哥，这天太热了，娘就让武师傅先回去了，说等凉快点再来教我。” “都说夏练三伏冬练数九，你是每年只练春与秋啊，难怪长得这么肉嘟嘟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已经比你现在高半个头呢。” “三哥，我明开始就练，只要你答应我件事儿。” 连君谦看着小弟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月团，笑道：“除了不能要我的月团，其他都好说。” 连君宝哇的一声就哭起来。 连君谦拿起一个乳白色冰皮月团，慢慢放入嘴里，道：“真是解暑佳品啊，冰爽嫩滑，每日中午吃上一个，精心读书再好不过。” 连君宝看着残忍的三哥，影响哭声，脸蛋上还挂着泪珠道：“三哥，我是捡来的吗？” “你觉得呢？” “如果不是为什么姐姐和三哥都不给我吃冰淇淋月团？” “二叔和二婶在吗？” “不在。” “你吃了几个了？” 连君宝伸出三根手指。 “你个小鬼头，还跑到我这来扮可怜，我才吃第一个呢。” “可是三哥这里有好多月团啊，我们那里只有六个，现在只有三个了。” “你知道这些别致的月团谁送来的吗？” “不是姑姑给的吗？” “确切地说，是姑姑的徒弟送来的，她欠我的，所以这次送月团特意补给我的。” “姑姑的徒弟我知道，我最喜欢的牛乳茶就是她送的方子做的。她怎么那么厉害啊，她是个女孩子吗？” “是啊，比你大不了几岁的一个小姑娘，聪明又可爱。” “三哥，她嫁人了吗？” “没有。” “那我长大了要娶她。” 这话把连君谦逗笑了，道：“等你长大人家恐怕都嫁人了，你可娶不着。” “那三哥你娶她吧，她成了我三嫂，我也可以日日吃上这些特别的糕点了。” 连君谦突然心里一酸，不想再多说话，道：“君宝，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以后可别动不动就哭了，让人家笑话，你今日已经吃了这么多了，不能再吃冰月团了，明日再来找我，如果现在到明日下午都没哭过的话，我就给你吃一个冰淇淋月团。” 连君宝用袖子抹了一下眼角道：“三哥，那我若每日都不哭，是不是每日都能吃上一个冰淇淋月团？” “嗯，直到我这里的月团被吃完为止。” “那三哥你可要吃慢点啊。” “放心吧，我每日也只吃一个。” “三哥是君子，要言而有信，咱们拉勾。” 连君谦再三保证后，才打发走了连君宝，看着盘子里眯着眼睛的，伸着小爪的，低头望着的，姿态各异，却都无一例外懵懂可爱的小猫咪，嘴角不由挂了笑，她撅起小嘴，鼓着脸的样子，也很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连平，你知道哪家有刚生的小猫吗？” “少爷，您想养只猫？夫人最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万一被她看见了又要说您。” “你不知道就让别人去办吧。” “少爷您别生气，小的邻居家刚生了一窝小猫，六只呢，还说要送给我娘两只。” “什么颜色的？” “听我娘说是灰白色的。” “你去找一只出生一个月以内的纯白色的小猫来。” “好，少爷什么时候要？” “三日内。” “小的这就去找。” “嗯。” 连平走后，连君谦开始写信，自言自语道：“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也一样，不跟你一个小丫头计较。” 第九十一章 甜蜜喜相赠 静默的空气中散发着清甜的气息，或蒸或烤的月团已经整整体体的晾在铺着白色纱布的案上，有乳白色的冰皮月团，红底绿叶雕琢的果蔬月团，映着淡淡绿色的茶道月团，颜色口味各不相同，外表却十分谐美趣致。 小丫正专心致志地将画好的图样儿用粉浆制成定型，鼓鼓的熊宝宝，玲珑俏皮的小花猫，还有院子里那只总是喜欢酣睡的狗狗，都出现在新做的月团上。 “姐姐，好可爱哟，以往的月团都是圆圆的一个，用模子做出来的一样的花纹，可是你做的这些都是姿态各异，小小一只，我都不忍心下嘴了。” “你去做点寻常的月团吧。” “姐姐，我就是那么一说，虽然很可爱，可是吃起来也肯定是很好吃的样子，我吃这个就可以了。” “你觉得我费这么大劲就是做来咱们吃的吗？” “不是吗？总共也就做了两百来个，秀秀姐一家明天应该就到了，咱们这么多人吃一吃，再送送左邻右舍，就差不多了吧。” “想的怪美啊，这些一个都不能吃。” “姐姐，你何时变得如此狠心了，只许看，不许吃也太残忍了吧，呜呜呜。” “你去做上五十斤五仁馅的，用最小的模子做，成品五百个左右，让林荷和晓梅姐帮你做，把兰兰唤来。” “好吧，五仁我也很喜欢吃。” “这些都是有去处的，你想吃什么馅儿额外再做些，咱们自己过节吃，还有铺子里的伙计也一人发上一斤月团，你都看着做就是了。” “依依记住了。” 兰兰清理好地上的果皮碎屑，听到依依让自己去找姑娘，忙洗手去了。 “姑娘，有什么要吩咐的？” “你去地窖旁的小隔间把晾晒好的竹篮拿过来两个，我试试大小。” “您要方篮还是圆篮？” “各拿两个，淡绿色的那种和原竹色的。” “兰兰知道了，就是柳篾匠新送来的那些。” “嗯。” 兰兰路过花园旁的小门时，看到乔婶子正往厨间过去，道：“乔婶子，你是要去找依依吗？她刚出门买杏仁去了。” “我不找她，姑娘在哪儿？” “姑娘在厨间旁的屋子里呢。” “好，你去忙吧，我去找姑娘。” 乔宛兰腿脚麻利的向外前走去，面容平静，微微带笑，丝毫看不出是之前那个气若游丝，难以动弹的憔悴妇人。 “姑娘，你要的字我都写好了，你看看行不行？如果不合要求，我再回去写。” 小丫将写在花边彩笺上的字一一端详，圆润喜庆，正是与自己想的一样。 “乔嫂子，没想到你会写这么多字体，之前看你写的都是刚劲有力的颜体，没想到你今日的字虽无棱角，却凸显圆满喜庆之意，正合中秋佳节团圆的好意头。” “姑娘觉得能用就行，这些日子，天天好吃好喝，就是没做什么活，缺点精气神，不知姑娘可还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吗？” “那可多着呢，今日要将这些做好的月团都分装好，并贴上这些意头不同的字，兰兰识字不多，可不就要你来做吗。” “这个简单，就是将字按照不同口味和意境贴在对应的月团油纸表面，然后相应的词装在一个篮子里，是这个意思吗？” “对，就是这样。” 兰兰已经拿了两种不同的篮子过来，小丫将做好的月团一一试装，发现方篮装八个刚好，圆篮只能装六个，可是若装最小巧的可爱月团，圆篮也能装八个，最后决定都装八个，图个好意头。 三人开始将月团一一进行分装，直到日暮西垂，方全部装好。 晚饭时分，秀秀一家也到了，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里都响彻着妞妞欢乐的笑声和说话声，跑出跑进，恨不得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细细打量，看有什么神奇的变化没。 八月十四日早上，果悠坊缓缓升起门板，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的人，有常来的客人发现今天招呼客人的是李掌柜，纷纷上前打招呼。 李东峰也感到很兴奋，那种被客人尊重被伙计恭敬对待的感觉真好，正洋洋自得又心怀无限感慨的站在门口。 片刻后，店里已经坐满了来喝茶的客人，热乎乎的牛乳茶已经上了桌，秋雨过后，早晨已经转凉，无人会在此时想体验冰爽的凉茶。 今日伙计拿回来的外送单子格外的多，后厨已经忙翻了天。 小丫提笔在木板上写下几行字，交代伙计去挂在门口。 看到有新的木板挂上去，店内外的客人都涌到门口，心里揣测着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规矩，要送什么新鲜糕点了吗？ 只见木板上写着几行秀气的楷书。 今日下午开始出售果悠坊特制中秋月团礼盒，限量二十盒，每盒八枚月团，售价一两银子。 外乡人可免费领普通月团一斤。 明日歇业一天。 对于果悠坊要出售月团，大家都无比兴奋和好奇，肯定是极为别致的新式糕点，可是看到这一两银子的售价，真是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可是那不缺这点银子的人也在吐槽，才二十盒，哪能抢的上呢。 有那心思活泛的已经准备就在店里坐着不走了，等到下午一开售，不就立马能买上了吗。 至于外乡人送月团什么的，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感觉，能来果悠坊悠闲喝茶的没几个是外地来的，外乡人多是来去匆匆的商旅或是在坐船路过，稍事歇息的行人。 再看到那歇业一天的字眼，心里真是一万个不乐意，这刚歇了三日，才开一天，明日又歇业，真是膨胀啊。 一直盯着果悠坊的安鸿玉刚得到小厮传回的消息，道：“还等什么，本少爷现在就去排队，把那二十盒月团都买回来。” “少爷，果悠坊虽未明说，但是按照那以往的做派，定是只许一人购一盒的。” 安鸿玉瞬间泄了气，道：“好吧，一盒就一盒，先去喝杯牛乳茶吧，这几日上课老想睡觉，一点精神都没。” 可怜的安鸿玉最终一盒月团都没抢上，回到家后，发现姐姐正在吃着一个长着淡黄色耳朵的吃食。 “哇，这是哪家买的，怪新鲜的。” “果悠坊送来的。” “送？” “嗯。” “没花银子？” “嗯。” “姐，于家是不是巴结咱们家啊？有没有求爹办什么事啊？” “那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于家求了何县丞家、褚都将家、吕捕头家、许员外家什么事？” “看看于家送的这些人家，可见其势利，这月团不吃也罢。” “我刚说的这些人家都是县里有名有姓，还有些权势的大户，还有一些商户什么的，如果于家依权势而送，为何没有彭县令家？这可是咱们林阳县的父母官。” 安鸿玉坐到桌前装作无意间拿了一个橘粉色月团，慢慢放入嘴里，含糊道：“这是为何啊？彭县令给扔出去了？” “于家是派伙计来送的，说的是果悠坊感恩回馈，答谢常客的，我起初也以为于家是特意借机结交咱家，所以差人打听了送的人家，才明白是我小人之心了。这些人家都是平日里最喜欢买些果悠坊的果茶冰淇淋什么的，据说何县丞有个小女儿每日都要吃一块奶油蛋糕才行，因此千方百计的增加消费额好每日可得赠糕，咱家也能日日都得一块，你也功不可没啊。”安然说着撇了弟弟一眼，看他一连吃了两个还不停手，给丫鬟使了眼色。 旁边一位着淡绿衣裳的圆润丫鬟就将桌子上的月团篮子拿了下去。 “姐，我还没尝出味儿呢？” “你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吗？某人不是说不吃的吗？” “我这不是怕吃人家嘴短吗？”安鸿玉嬉皮笑脸道 “就送了一篮子，一共八个，你就把两个吃了，剩下的留着明晚赏月吃吧。咱们一家正好一人一个。” “爹又不在，哪有六个人？” “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辛姨娘和安倩也要去的。” “就因为她，娘才气病了，她还敢出来。” “鸿玉，你也大了，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世道如此，只能靠你争气，让爹常回来看看娘，或许会好些。” “还不如不回来呢，回来一趟，家里添个新姨娘，娘又得病一场。” “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子不言父过，况且这种话若传出去，呗有心人听到，与娘名声不好。” “哼！” 安鸿玉阴沉着脸走了，安然也只能叹气，若能自己做主，宁愿此生不嫁。 第九十二章 码头闹纷纷 不到一刻钟，准备好的二十个月团篮子就全部售罄，真是让伙计们赞叹不已，自己家一个果茶铺子，做的月团，价钱比外面的糕点铺子贵两倍，竟然还被抢着买，很多人没有抢上垂头丧气的走了。 前店的热闹小丫并未亲见，但是也可以想象，基于对之前奶油蛋糕的信任，以及限购，都会让大家趋之若鹜。 其实此次出售月团主要是为了给后面开糕点铺子打个前站，也是稳固一下贵客们罢了，虽只出售二十份，可是送出去的却有五十份，平日里常来的客人几乎都送了。 本想给县太爷也送一份，可是无奈因县太爷家从未在果悠坊购置过任何茶点，实在找不到借口登门，若强行去送，又怕有趋炎附势之嫌。 可是看着送出去的名单几乎包括了县里大半有权有势的人家，独缺县太爷家，实在不好看，而且她的确还有求于县太爷，如何才能找到门路给县太爷家送一份月团，真是愁煞人也。 “小丫，今日这样热闹，你怎么还满面愁容？”红红揉着胳膊道 “我在想晓梅的事，怎样才能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才好？” “要我说，这事真不好办，就林家那无赖样，真闹起来，晓梅也是左右为难，万一再回到林家，到时候就是你里外不是人了。” “你什么意思？是对晓梅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说什么呢，咱们都是好姐妹，我自然信你们，只是心里也很担心。”红红笑着道 “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担心啊，而且今天我看你经常一个人傻乐，说说，有什么事瞒着我？” “其实也没什么啦。” “那就是有什么呗。” “我比你大一岁，都知道我在你这当大师傅，这次回去家里来了好多人，都是给我说亲的，所以…” “所以说成了？这么快？” “也不是，就是有一个人他是亲自来提亲的，他跟我说，等他考中秀才就来娶我。”红红一向大方，说到这里也低下了头，嘴角溢不住的笑 “是不是家境贫寒啊？” “他家原来是有十几亩田的，只是为了请个好先生，这几年读书卖了些，等中了秀才，就可以开私塾当先生了，到时候就好了。” “这都是他说的？” “嗯。” “你们说的话还不少嘛，他有没有说若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定不负你。”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小云告诉你的？” “我还没顾上跟她说话呢？话本里都这么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还问了你一月可得多少工钱吧？” “才没有呢，是我跟他说，我工钱不少，让他专心读书的。” “看你这幅着迷样，想必长得不差，不过我劝你一句，在未成亲前不要把自己交给他。” “小丫，你才多大，这种事，哎呀，真是…，我忙去了。” 小丫最怕红红会人财两空，若只是破财倒是小事。 她戴上纱帽，出去走走，顺便去码头看看那些普通月团送出去没，一路晃悠着过去，即将过节，路上的行人手里多是提着月团，还有一些过节的装点之物。街上的铺子也贴着团圆喜庆的红字，颇有一番过节的气象。 她远远看到码头上人潮攒动，走近才发现正是自家铺子摆在码头送月团的桌子。 很多过路的客商本想在路上随便过一夜，中秋也就过了，没曾想竟然有铺子在码头送月团，一时之间，思乡之情更甚。 有那没忍住的小孩拿到月团就开吃了，才不管明日才是中秋佳节呢。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拿着一个鲜亮的月团啃着，旁边一个青年男子道：“雅雅，这月团啊，是八月十五晚上赏月时才吃的，现在又没月亮，你怎么就吃了呢？” “没有月亮就不能吃月团吗？可是我已经吃了怎么办？” “天上的嫦娥仙子会看你这么着急过中秋，会把你请到天上去过节也说不定啊。”那男子笑道 “我才不去呢，我有二叔陪着过节就好了，这个月团和家里的都不一样，可好吃了，二叔也来吃一口。” “我不爱吃这又甜又腻的糕点，雅雅自己吃吧。” “二叔，这月团可一点都不腻，还有一股酸酸的石榴味，闻起来还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是吗？那二叔也来尝一口。” 那男子优雅的咬了一小口，缓缓咽下，才开口道：“果然不俗，不过你小叔家或许有更美味的月团也说不定呢，咱们先去你小叔家吧，万一你现在吃饱了，过去了可要后悔的。” “嗯，我就吃一个。”那位叫雅雅的小姑娘咽下嘴里的月团后方开口道，年纪虽小，却显得很有教养的样子。 小丫因那小姑娘也叫雅雅，与自己名字相近，留神听了一会儿，真是个软萌的小妹妹，好想抱抱她，那位二叔也很是清俊，是个帅大叔呢，可惜无缘相识。 一旁忙着送月团的伙计看到东家站在一边，忙招呼道：“东家，您来了，这边有个凳子，您先坐会儿。” “你们忙吧，我四处看看。” 她看着河水里泛起的小波纹觉得很有意思，捡起身边的小石子扔着玩儿，难得这样悠闲，很有童趣。 斜眼望天，突然看到岸边的船后有不寻常的一幕，一位仆从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与船上的一位客商聊着什么，然后那位客商将自己手里刚领的月团递给了他，他也给了那位客商什么东西，然后迅速离开了。 她起身追过去，莫非有人故意来买这送给外乡人的月团，然后到城里借自己家的名声卖高价，这月团上面的包装上也写着果悠坊三个字，若真是如此，还真有可能得逞，可是这只是普通的五仁月团，只是比寻常的月团多加了一些干花，果粒是用石榴汁浸泡过的，吃起来不会太过甜腻罢了。 她朝前走去，发现那中年男子只是买了一包就走了，并未多逗留，她才放下心，看来只是自己买来吃的，可是也毫无必要啊，普通月团县城的糕点铺子里都有，难道是果悠坊的光环，让大家以为这普通的五仁月团也能做出什么花来不成。 第九十三章 粉色小猫爪 码头也逛了，她慢慢回城，没曾想在一处巷子里又看见了那个买月团的中年男子，他正在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说话。 她好奇的驻足。 “忠叔，这不是果悠坊的月团，我看到人家买的都是用一个很精美的篮子装着，还系着红色的丝带蝴蝶结，好看极了，月团有很多小动物的样子。” “少爷，老爷的脾气你也知道，万不能让我花一两银子买那月团的，而且果悠坊只卖二十份，去了也抢不上。” “可是果悠坊还给很多人家送了呢，不要钱的，何县丞家的小伟都跟我说了，他家的就是果悠坊送的。” “这个我也打听了，果悠坊送的都是平日里常买果茶的客人。” “我也买过冰淇淋的，可好吃了，可是怕爹知道，也就偷偷尝过一回。”小少爷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说 “少爷，老爷一向清廉，又怜贫济弱，家里不宽裕，不然怎会不让你吃呢，等少爷长大后自己挣了银钱，想吃多少都行。”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少爷都已经是童生了，等明年下场通过院试就是秀才了，有了功名在身，可就是个小大人了。” “好，我回去一定更加用功读书，等我成了秀才就可以做先生挣银钱了。” “少爷真有志气。” 小丫觉得这个少爷真可爱，一个正经的读书人以挣钱为考功名的动力也是很有意思的，真想送他一篮子冰淇淋月团。 她跟着那主仆二人走了一段，发现他们穿过巷子，进了县衙后院。 妈呀，这不是县太爷家的少爷吧，这县太爷来林阳县不足一年，低调极了，除公事外都没人见过他。 她迅速跑回家，道：“兰兰，见孟光没？” “孟管事在马厩呢？” 她跑到马厩，看到孟光正用刷子细心的刷着马毛，油光锃亮的，还时不时跟马说句话。 “孟光，你认识县太爷吗？” “东家，您是说彭县令吗？” “你认识啊。” “算是吧，公子与他吃过饭。” “那你帮我去给他送一篮月团吧。” “东家，他这个人耿介清高，从不收礼。” “他跟孟大哥什么关系？” “算是同科吧，一起参加过乡试。” “什么？孟大哥还考过举人？” “东家，您不知道啊，公子不是考过，是早就中了举人，还是解元。” “你家公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嘿嘿，公子会的多着呢，他常说，读书乃是大道，考功名只是顺手而已。” 真是太欠了，让那些如范进般屡试不中的人听了会不会想打死他。 “县令家有位小少爷，很喜欢吃咱们铺子的冰淇淋，你去找忠叔，就说果悠坊东家仰慕彭县令清名，特送他月团过节，请彭大人笑纳，只是诚心诚意为感谢彭大人为林阳县做的功德，小小心意，无欲无求。” “东家，这彭县令对家人一向约束很严，您怎么认识他家少爷的？我家公子都没见过他家人呢？” “好奇害死猫，你赶紧去吧。” “跟猫有什么关系啊？” 看她已经唤依依准备月团了，孟光栓好马，去换衣出门。 孟宅难得如此热闹，一个小姑娘跑来跑去，觉得小叔这里真好玩，院外就是一条小河，四处葱郁，不远处可见山高林密，不似家里出门就是硬硬的青石板路，整条街巷都被密布的房屋遮挡，天空都似缺了一角。 “雅雅，看你刚来半天就成了个小泥猴，一会儿你小叔该笑话你了。” “小叔会笑吗？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板着个脸，哪里笑过。” “这两年未见，咱们去看看你小叔会笑了没。” “小叔回来了？” “嗯，他刚从府城回来，就是为了看咱们家的雅雅宝贝。” “我才不信呢，小叔这么久不回家，肯定是不想见到我。”雅雅嘟着嘴道 “你小叔啊，他不想见的另有其人。” 孟彦文抱起雅雅朝院内走去，一路古树参天，密密遮盖，可见这宅子年头不短，被时光滋养的气韵生动。 孟彦哲已经换好家常衣裳，随意的披着件衫子，却显得更是别有一番风流处，雅雅用一种特别淑女的姿势走过去，福了福声，道：“小叔好。” “嗯。” “我们大老远来看你，你还是这副样子，多说几句话表示一下看到我们到来的喜悦不好吗？” “二哥，你知道我素来如此，家里人都知道的。” “是啊，可是我以为这两年你在外游历打理生意，性格会变得圆润活泼些呢。” 孟彦文此话确实真相了，孟彦哲如今确有活泼话唠的一面，只是分人。 “二哥，雅雅，用过午饭没？” “孟韬已经安排我们用过了，你刚回来，应该还没吃，你先吃吧，我带雅雅去玩会。” “好。” 孟韬出来道：“公子，饭已经摆好了。” 他看到桌子上的饭食皆是热气腾腾的，有些不悦，孟韬察言观色道：“公子奔波劳累，若食冰恐伤肠胃。” 他还是不动筷也不说话。 孟韬又道：“于姑娘送了月团来，有一味名唤冰淇淋月团的，公子要不要尝尝。” “还有什么样式的，都拿来。” 片刻后，果悠坊送来的各式月团都已上桌，可爱的小动物，五彩斑斓的花纹图样，精巧别致的小月团，他不由笑了，真是个小丫头，做个月团都这样稀奇古怪。 “哪种是冰淇淋月团？” “最小的乳白色和桔粉色的都是。” 他拈起一枚粉色猫咪爪爪的小月团，慢慢放入嘴里，冰爽酸甜的滋味让他心里平静下来，眼里带笑的吃完一个，就停下了，只仔细端详着这些形态各异的月团。 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有粉色的猫吗？” “属下从未见过，猫多是灰白，橘黄，白色，黑色，粉色倒是从未听闻。” “你去找一只粉色爪子的小猫来。” “公子，能否给属下提点一二，哪里有这种特别的猫。” 他再未开口，专心吃起桌子上的饭菜，仿佛在细细品味着什么绝世美味，与片刻前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贵公子完全两样。 美好静谧的一幕被孟光的一声急呼打破。 “公子，果悠坊被人放火烧了。” 第九十四章 溃于蚁穴 孟彦哲站起来，手里的杯子掉在桌子上，当啷一声，水花四溅。 “小美在哪儿？有没有被伤着？” “于东家没事，她不在铺子里，刚才铺子里的伙计来告知东家，东家已经着人去救火了，我怕事有蹊跷，着急回来告知公子，若有人故意为难，公子也好早做打算。” “备马。” “公子，我去套车吧，夏太医说，您的身子不能骑马。” “无妨。此时救火或更加凶险，走。” 二人行到院门口时，孟韬已牵马等候，孟彦哲利落的跨上马背，绝尘而去。 果悠坊门前挤满了人，只是这次却不是来吃茶品糕的，而是来看这短短时日声名鹊起的果茶铺子到底得罪了何人，竟被人故意放火焚之，叹息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也不少。 孟彦哲两刻钟就到了果悠坊门前，只见围观者熙熙攘攘，竟一时难以踏入，但望去似不甚严重，邻近铺面均未被波及，铺子主要墙体俱在，只是往日一尘不染的招牌却不知去了何处。 他不再在门前逗留，绕过巷子，从侧面进了后面的院子，进门后，不是自己原想的慌乱无状，而是寂静无声。 一群男男女女的伙计正低头站在院子里，重返果悠坊的掌柜李东峰也肃立一旁，众人皆表情凝重，衣衫上泥渍斑斑。 他看到这幅场面原先紧绷的心终于放下来，应是损伤不大的，不然断不会有功夫在这里审问内情的。 小丫看见孟彦哲进来，起身施礼道：“孟大哥，你来了，先屋里坐，我给你煮杯茶喝。” “先不忙，只是我刚从外面进来，看见铺子前面挤满了人，整条街通行都有些不便。” 小丫这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都颇为顺遂，不想今日竟遭人放火，一时乱了分寸，只顾着查明真相，忘了铺子门前还有很多或是客人，或是看热闹之人，若一直任由他们在铺子门前说三道四，胡乱猜测，还以为铺子里出了什么大事或者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谣言最是伤人。孟彦哲这是提醒自己攘内必先安外。 她让依依将李东峰请到平时议事的正屋，便让她先去煮几杯枸杞红枣花茶给孟彦哲主仆，看他刚才虽言语从容却明显有些气虚的样子，喝这个茶最是补气。 “姐夫，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让大家知道今日之事只是意外，免得引起无端猜测。” “好，我现在就出去解释缘由，也顺便宣布我们铺子明日歇业的事。” “嗯，辛苦姐夫了。” “这是我应做的，我先去了。” “嗯。” 李东峰略整仪容，自后厨穿过进入铺子里，然后打开已被烧黑了的木门，站在门口，朗声道：“各位贵客和乡亲们，今日本店因伙计一时大意，将烤炉里的炭火遗落，月团的油纸掉落在上面，一时小火酿成大火，刚才已经查明真相，都是虚惊一场，谢谢大家关心和长久以来的支持，明日就是中秋佳节，在下代表果悠坊全体人员祝大家中秋佳节平安喜乐，阖家团圆，幸福安康。本店明日休息一日，后天正常开业，再次感谢大家的厚爱。” 叽叽喳喳的人群听了这番解释觉得真是自己想多了，也便失了猜测的兴致，很多人四散离去，回家准备明日过节的物事。 正当人群慢慢散去的时候，有一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冲过来朝着李东峰大声哭诉道：“请您行行好，把我媳妇还给我吧。” 还未走远的人们听到这一声又掉头回来，原来好戏在后头啊。 李东峰心里顿时感到十分不安，本来今日的火就起的蹊跷，怎么突然又冒出来这样一个人。 他沉声道：“这位老弟，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不知你媳妇是谁，你不能这样泼我脏水。” “你们东家是不是姓于？” “是。” “三日前，有一位自称于东家的人乘我不在家，将我媳妇拐走，我家住的偏远，我步行两日才到县城，今日才等到果悠坊开门，结果也一直没看见我媳妇，你们把我媳妇藏哪去了？” 吃瓜群众表示不虚此行啊，东家拐走人家媳妇这种戏码最是好看了。 李东峰笑道：“县城不少人都知道，果悠坊的东家正是在下的妻妹，一位女子怎会拐走你媳妇呢。” 对果悠坊不熟的群众听到这番话，觉得与自己想的出入太大，这瓜不吃也罢，还不如回家打豆腐过节呢。 林大成眼见有些人开始离开，忙哭道：“女子就不能拐走我媳妇吗？这是村里人都亲眼所见的，她骗我媳妇说要教她做糕点的手艺，还说要给她重新找个有钱的男人，她还说，还说…” 这些话又博得了一些人的同情和支持，不少人都知道果悠坊虽不卖糕点，可是却送糕点，还是专门送给有钱人，手艺肯定没得说，而且今日卖月团，贵死人的月团瞬间就抢光了。 有那喜欢看戏的道：“这位兄弟，你说啊，她还说了啥，骗走了你媳妇，若只是说教手艺，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等你媳妇学成手艺，那还不得赚来大把的银钱，你就等着乐吧。” 林大成低下头，气道：“她说我有病。”说完咬一咬牙又道：“不能生孩子的病。” 众人哄一声都笑了，有人道：“大兄弟，不是我说啊，你得了这病，你媳妇不跑才怪呢。” “可是我没病啊。” “你有没有病你媳妇肯定知道啊，她都跑了，这可不就说明你真有病吗？” 李东峰听到这里，觉得应该与铺子无关，就是来胡闹一顿想讹钱的吧。 还有人戏耍着与林大成说话，林大成一个乡下汉子刚才说出那番话已经用尽了全部勇气，此时又羞又恼不知怎么接下去。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一个着长衫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心想，真是乡下汉子没出息，要紧的话不说，就知道惦记自己那点事。 他走上前去道：“掌柜的，这位兄弟也可怜，乡下人娶个媳妇不容易，你这么大个铺子哪就缺个乡下媳妇来做糕点了，再说，你这是果茶铺子，又不卖糕点，何苦骗人家乡下人呢。” 一声温和坚定的女声响起，道：“谁说我不卖糕点，我于家的糕点铺子正在筹备中，就快开张了，届时，还需各位贵客来捧场，在这，先谢谢大家了。” 那中年男子道：“你就是于东家啊，你就算开了糕点铺子也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无关吧，一两银子的糕点哪是吃糕啊，分明是吃银子啊。” 他这句话引起了周围众多普通人的共鸣，大多数人是没尝过果悠坊的糕是什么味儿的，看这果悠坊的做派分明就是向着有钱人的，现如今还做出这种拐人家媳妇的事来，真是德行有亏啊。 第九十五章 火从何起 小丫并未被他这句话挑唆，忙于澄清不是专做富人生意。 一脸严肃的道：“这位先生，您与这林大成是何关系，为何句句向着他说话？” “在下与他并不相识，只是路见不平罢了。” “若只是如此，那您看人眼光真差。” “于东家，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这样没规矩。” “年纪小就不能说真话了吗？” “你刚也承认了认识这位兄弟，说说如何拐骗人家媳妇的真话吧。” “林大成，还真要谢谢你给我找了这么个好机会。” 小丫说完这句话转身对众人福了福身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今日在此向大家说明此事的前因后果，还望大家替我评评理，看此事我是否做错理亏。” 她将与晓梅的关系以及在晓梅家的遭遇如实讲述一遍，只除了许诺要收人做徒这件事。 人群中的声音顿时变了，原来如此啊，这样搓磨媳妇的人家可真是不多见，而且于东家是想将幼时姐妹救出苦海，富贵后还不忘少时好友，多么的有情有义啊。 那中年男子眼看情势不对，就要开溜，李东峰往前跨了两步，挡在前面道：“这位老哥，您这么急匆匆离去，是承认自己看错人了？” “我有急事，没时间在这跟你们歪缠。” “刚刚不是你路见不平，要主持公道的吗？那现在当如何？” “我只是一个过路人，与我何干。” “大家伙都看看，刚刚还正义凛然的魏管事，眼看不占理就要开溜，在下非常怀疑今日果悠坊的这股无名火是不是你们兴华斋放的？” 魏管事顿时变了脸色，怒道：“你刚才还说火是伙计不小心掉落的，怎么转眼间就污蔑我们兴华斋了呢？” “这就是承认你是兴华斋的人了？我刚只是看着你有点眼熟，随便一说，你就承认了，可见是真的心虚。” “你诈我？” “我就是很好奇啊，您一个县城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的大管事怎么今日会有空跑到我们果悠坊来看热闹，明日中秋，现在可正是糕点铺子最忙的时候，看热闹不说，还帮着一个素未谋面的乡下汉子来给我们东家泼脏水，乘机造谣中伤我们铺子嫌贫爱富，你这种种做法若说是无意，谁会信你？” “你血口喷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分明是你们果悠坊拐骗人家媳妇在先，得罪人被人放火在后，都是因果报应。与我何干。” “您记性不好啊，林大成媳妇的事刚我们东家都解释清楚了，而放火的事您若不是事先知情怎会一口咬定是有人放火报复呢，我们这是得罪谁了呀？莫非放火的人您认识不成？” 魏管事深知自己刚又说错话了，被他们抓住了话头，可是那又如何，无凭无据的，便冷静下来，道：“就算你说破大天去，你这些事也与我，与兴华斋无关，谁规定兴华斋的管事就不能看热闹，管闲事了？我又不是伙计，难道还要守在铺子里亲自称月团不成？” 小丫明白魏管事已经回过神来，诈不出什么来了，便上前说：“都是做这吃食上的买卖的，何必互相诋毁，和气生财嘛，今日这缕火光可不就是老天爷在预祝我果悠坊红红火火嘛，我于家村户出身，没甚见识，以后还需县城的各位父老乡亲多多照应呢。” 一番话说的让县城的老百姓们瞬间找回了优越感，就是嘛，一个乡下人，来县城卖点茶水讨口饭吃，还不得靠咱们大家照应着才成，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纷纷道：“好说好说。” 一位妇人道：“东家啊，你们糕点铺子什么时候能开张啊？就吃过一回，真是忘不掉那个味啊，等开了铺子，就可以花钱随便买了吧？” “大婶，谢谢您喜欢我做的糕点，新铺子一月之内就会开张，之前不卖也是因为原料人手什么都缺，现在已经解决了，等铺子开了，您一准能买上。” “不会一两银子一块吧？” “您说笑了，那怎么会，一两银子您得全家吃好几天的糕了。今日的月团之所以卖这样贵，只是因用料昂贵，加之做法繁复，做出来的很少，拿出来卖就是应个景儿，这不是过节嘛，热闹热闹，另外我们还做了几百个普通月团在码头免费赠送呢，让外乡人也能吃上月团，以慰他们的思乡之情，让他们知道咱林阳县是个有人情味儿的地方。” “东家，您想的真周到，这不就是您自个花钱让咱林阳县得好名声吗？真是太有心了。” “大婶过誉了，果悠坊能力有限，也只能做这点事了。” “已经很有心了，您家才一个铺子，那些有好几个，几十个铺子的人也没见送过一个糕点给咱们呀。” “大铺子有大铺子的难哪。” “于东家就是好心，我看今日这火啊，就是有那不安好心的嫉妒您家的生意，故意为难果悠坊的。” “大婶啊，只是意外吧，我这小店，能碍着谁的事，我刚来不足一年，还多亏了同行和乡亲们照顾呢。” “姑娘，你是好心，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小丫笑道：“谢谢大婶，我记住了。” 人群渐渐散去，魏管事也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一个戴着笠帽的女子在人群中有些显眼，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她，今日之事，让她心里有了别的判断。 这场小小风波暂时隐下，可是放火的真凶还未找到，而且这火正是挑在白日人少的时候来放，又只是在大门口起火，瞬间就被扑灭，看来是警告的意味更浓。 小丫还在思索着，平日一向无事，之前一次有人故意挑事就是有关送糕点的事，今日变本加厉直接上门挑衅，又是因为自己家铺子卖月团之后，看来对手必与糕点有关，那兴华斋或许是参与者之一，做了坏事还差人留着看戏，关键是还给暴露了，这波操作真是看不懂啊。 她回头看见林大成也不见了，四处搜寻也未见人，便回了后院，真是便宜他了，本想今日就让他与晓梅真正和离，也免得再生事端，而且今日之事这林大成也是脱不了干系，都怪自己刚才忙着澄清果悠坊的名声，让他跑了。 她回到后院，正准备与孟彦哲商议今日之事，看见林大成却被绑在树上，衣衫破旧，满脸通红，却怒目而视，颇为滑稽。 第九十六章 我都是看脸 院里的伙计也都不见了，依依跑过来道：“姐姐，这个人是孟公子的属下带进来绑在这的。” “伙计们呢？” “孟公子让他们都回家了，说是已到下工的时间就该回家休息了。” “然后他们就走了？” “嗯。” “我知道了，你去给我倒杯茶，我去见见孟公子。” 看到小丫一脸严肃地进来，孟彦哲笑道：“你刚刚说那番话还挺有气势的嘛，像个当东家的样子。” “我本来就是东家啊，有什么像不像的。” 看小丫还是表情凝重的样子，他使了个眼色，孟韬出去了，才正色道：“小美，你是不是生气我将伙计们放回家去了？我不是干涉你的管理，只是今日事情紧急，才未与你商议，就自己做主了，还望见谅啊。” 小丫一听，知道他定是别有思量，心里稍稍缓和些，但也未说话，只待他解释。 孟彦哲道：“你出去后，我看了你让伙计们写下的自己今日都做了什么，事发时在何处的册子。发现有几个人有些可疑： 一个是何水本应是铺子里的伙计，却外出了，他的理由是家里有急事，但却未说是什么事。 第二个可疑的是胡蝶兰，她是后厨做牛乳茶的，却在事发时不在厨房，她说方便去了。但是时间却有一刻钟。 第三个是张松平，刚外送回来，在铺子门前的大树下乘凉，却没看见谁在铺子门前点了火。” “我也看了他们的说辞，我对刘远宝一直有些怀疑，可是今日他却正好外出送月团去了，不在店中。最奇怪的是谁能在人来人往的街巷中在铺子门前点火呢？” “因此你怀疑有内鬼。” “是，事发后我去门口查看过，因泼水救火，痕迹已经大半被水冲掉，可是我在门框上发现了油渍。所以我怀疑是有人事先在门上泼了油，然后再寻机引火。” “大白天做此事，火肯定很快被扑灭，不会造成太大毁坏，只对果悠坊有影响，不会累及周边店铺，自然不会引起衙门的关注，说到底只是小事而已，可是后续再派人抹黑果悠坊的名声，待你说出要开糕点铺子之后，更是指出果悠坊嫌贫爱富，再联想铺子素日所为，还真是有可能让你的糕点铺子还未开张，先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孟大哥说的一点不错，还好他们找的林大成本身问题多多，也多亏后来那位大婶替我说话，可比我自说自话效果好多了。” “你不觉得她有些眼熟吗？” “是你安排的人吗？我没认出来是谁啊？” “不是，她是你的人。” “我的人？” “姜娘子。” “不像啊，今日这个大婶老多了，不过体型也有点相像。” “我让孟光出去看看情况，他回来告诉我那位姜娘子的事，我就知道今日外面无碍了。” “孟光怎么看出来那位大婶是姜娘子？” “孟光可不只会赶车啊，他最擅认人辨人，只要是他见过的人无论如何故意隐匿真实相貌，他都能认出来。” “我还见过姜娘子两次，可一点都没认出来。” “你不是见过我好几次，然后还靠猜才知道我是谁的吗？”孟彦哲温润又有些促狭的笑道 小丫惊讶道：“难不成那次早市送点心，不是我们俩初次见面吗？” “在镇上时，我亲自去摊子上买过你家的云朵糕和枣泥糕，后来陈师傅去你家时，是我驾的车。还有你在镇上的书肆看书时，我还与你说过话。” “买糕和看书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是车夫我是有印象的，当时我还奇怪呢，这大铺子就是气派，车夫都长得这般俊秀，原来是孟大东家啊，真是失敬失敬。”小丫站起笑着施礼道 然后又道：“你一个大东家为何要假作车夫这么委屈自个？” 孟彦哲脸上微微有些发热道：“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卖糕的小姑娘做出来的那些别致的糕点？” “那也不用您亲自去啊，陈师傅回去自然会告诉你的。” “眼见为实嘛。” “你是不是觉得我家藏着哪位世外高人吧？” “有点那个想法。” “那现在呢？” “世外高人就是小美你啊。你那源源不断的新主意可比哪个世外高人都厉害。” “你再夸我，我也不会把冰淇淋的方子给你的，时机未到。” “小美啊，你这就把我想错了，我喜欢吃冰淇淋是不假，可是这是你赚钱的方子，我哪会有那种想法，冰淇淋月团也很好吃。”孟彦哲有些撒娇的说道 “如果我把方子给你了，你把孟光要回去怎么办？我现在可真是离不开他。” “有他在你身边，什么新鲜吃食都少不了我的，让他回去除了与孟韬斗嘴，还能做什么，你放心吧，只要你需要，就送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啊。还没告诉我，孟光怎么看出那位大婶是姜娘子呢？” “眼睛，孟光说一个人再如何改变，眼睛都是无法改变的，他认人，只要看眼睛。” “好吧，我都是看脸，难怪眼拙。” “哈哈，我最是爱护我的脸了。” 小丫有些脸红，道：“你还有什么后手吧？不会认伙计们回家过节那么简单吧？” “聪明，我让孟光带人去跟着那些可疑的伙计了，包括你一直怀疑的刘远宝，但是不可能跟着所有人，我在县城的人手也不多。” “有得力的下属真是好啊。” “羡慕吗？” “嗯。” “慢慢寻摸些有潜质的人，让孟光教他们做事，不过一定要买下来才行，忠心是第一位的。” 说到买人小丫心里还是有点障碍，只能慢慢寻找又忠心又无须买卖的千里马了。 “今日孟大哥也辛苦了，时候不早了，我让我姐夫去叫一桌席面吧，咱们边吃边等孟光的信儿吧。” “你不着急审问那个说你拐卖他媳妇的林大成了？” “饥饿的人比较容易说实话，再过几个时辰，他应该就饥饿难耐了吧。” “嗯嗯，有道理，赶紧叫席面吧，我在家刚开始吃饭就被孟光的消息给惊的跑过来了，再饿下去，都不知道又要说什么胡话了。” 小丫笑着出去了，孟彦哲却收起笑容，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字：慎 第九十七章 庄东家的野心 明日就是中秋佳节，城里各处糕点铺子都是人潮涌动，无论富家贫家，总是要买斤月团好赏月祭祖的，这月团平日却是无人问津的，也是个时令糕点，月团大概是应景大于味道吧，因此也很少有铺子专研此道。 兴华斋算是少数有祖传月团秘方的糕点铺子，也算是大多数家有薄资的人家购买月团的首选，可是今年却被一个果茶铺子掠美，夺了风头，不过让兴华斋东家庄永福心情舒畅的是果悠坊今日竟然被人故意纵火，真是天不容他啊。 庄东家抿着小酒，嘴里咂巴着糖醋花生米，等着魏管事回来讲述果悠坊的惨状，想想都让人惬意。 太阳西斜时，一个小厮道：“东家，魏管事回来了。” 庄东家猛喝一口酒，道：“快请，再拿副碗筷，我与魏管事喝两杯。” 小厮去拿杯盏，魏管事低着头小步快走到门口，正要施礼，庄东家挥挥手道：“快进来，快进来，说说，果悠坊是不是要关门大吉了？” “东家，果悠坊说明日歇业一天，后日正常开业。” “佳节前夕，天降火罚，还有脸正常开业，真是乡下人皮厚，这火烧了，也不修缮修缮？” “东家，虽说起火，但其实没什么损失，门口刚起火就被扑灭了。” 庄东家站起来，有些气道：“什么？没什么损失？不是说谋划已久吗？怎么会是这般雷声大雨点小，轻轻放过了呢？” “小的也有些气愤，因此没忍不住帮了几句腔，结果…”魏管事底下了头，有些难以启齿，主动出头反被一个小丫头堵的几乎下不来台，还被叫破身份，这是无法隐瞒的，还不如说出来让东家早做准备。 “看你这样，没落着好吧？” 魏管事站起来，拱手道：“于家那小丫头牙尖嘴利，那个掌柜的也是得理不饶人，小的一时冲动，恐有些连累了咱们兴华斋。” 庄东家闻言一惊，道：“说清楚。” 魏管事便把如何假装同情弱者，主持正义，到最后被问的哑口无言，乘机溜走，稍作修饰的都说了出来。 “你个蠢材，让你去看戏，反成了唱戏的猴子，还惹了一身骚，这样果悠坊还以为火是咱们派人放的呢？” “东家，您消消气，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我是身正，就是被你个蠢材上门送把柄了。” “可是的确不是咱们做的，咱们只是早一日知晓此事而已。” “事已至此，以后防着点就是了，于家马上要开糕点铺子，届时不是敌人也是敌人了。 “东家，据说现在最红火的福绵糕和云朵糕就是买的于家的方子，咱们能不能也买个方子，说不定也可将店面开到京城去呢？” “你以为我没想过啊，不只是你我，城里十之八九的铺子都想过，尤其是尝过他那个香滑别致的奶油蛋糕，谁不想做这个买卖，可是也没人敢出头啊。” “东家，这是何故，可是那于家有什么了不起的靠山不成？” “果悠坊开业时来客中有京里的人。” “这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若能想到法子买到他的方子，京里的靠山又如何，咱家也不是没靠山的人。” “一个官宦人家我倒不是十分忌惮，总有一些法子能让当官的也看不出什么来，可是真正让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是孟公子，听说孟公子与于家那小丫头来往甚密，还将自己的左右手之一的孟光给了她。” “东家说的这些小的也有所耳闻，可是小的不知道那孟公子有何可怕之处，他也不过跟咱们一样开着糕点铺子罢了，顶多就是运气好，买了于家的方子，把铺子开到京城去了呗。” “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他可不是一个大商户那样简单，他来本地已有几年，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做到如今这样，我也曾查过他的来历，可是却什么都查不出来，咱们糕点行会的会长也颇给他面子，见了他也是恭敬有加。” “会长不是出身大将军府吗？难道孟公子身份还在他之上？” “那倒也不见得，会长只是大将军府的旁枝罢了，不过孟公子出身成谜，定不是普通人家。” “那小的就不明白了，怎还会有人提前通知咱们，要去果悠坊放火呢？” “这我也想不通，所以才让你前去看看是否有什么蹊跷之处，没想到…，也怪我未与你明说。” “这样看来，那林大成闹事也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吧，就是为了败坏于家的名声吧，可是若不能得到于家的糕点方子，一切也是枉然啊。” “于家的新式糕点未出现之前，不是一向平静吗？于家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平衡，如果天下再无人可做这种新式糕点，岂不是也不错。” “东家真是高见啊，小的一直想着怎么才能得到方子，却不懂原来若所有人都得不到也是一件好事啊。” “是啊，咱们兴华斋在林阳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铺子，可是天下那样多权势财力都不缺的铺子，这块香蛋糕很难到咱们的碗里来，所以我一直不愿自己动手，当然，若有人已经动手，我跟着喝点汤也不错。” “东家深谋远虑，是小的鲁莽了。” “你只是被果悠坊眼前的盛况蒙蔽了而已。” “可是于家即将开糕点铺子，到时恐怕又会极大的影响咱们的生意啊。” “糕点铺子能不能开的成，咱们拭目以待吧。” 庄永福是个谨慎之人，也正因了他这谨慎，祖传秘方一直保存完好，却也只在这林阳县城守着，不敢轻易开分店，只是近年来那些开始将糕点铺子开到京城的人也着实刺激到了他，谁不想将买卖做到皇城根底下呢，可是只凭着他这祖传的手艺在京里去可排不上号，于家的新式糕点或是唯一的机会，因此他比谁都注意于家的动作，只是托一向谨慎的作风，还在观望中罢了，之前果悠坊招外送伙计的时候，他错过了，这次于家若真能将糕点铺子顺利开张，他绝不会再错过。 第九十八章 怀璧其罪 茶香袅袅，饭后一盏甜香舒爽的榴汁慕斯蛋糕，抚平了小丫今日的急躁和不安。 孟彦哲轻轻咽下一口蛋糕，道：“小美，恐怕今日之祸只是个开始，怀璧其罪啊。” “我只是想凭手艺谋生罢了，何必苦苦相逼。” “可是你这手艺却不是普通手艺，是从未见过的新行当，若真正兴起，必会让传统糕点铺子嫉妒继而觊觎。” “我这小打小闹的，难道还会将那些糕点铺子的生意都抢走不成。” “你之前一直卖果茶，自然相安无事，可是一旦你要开糕点铺子，无论规模如何，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那你还怂恿我开糕点铺子？” “这不是有我在吗？” “是啊，可是今日还是被人白日放火。” “这只是有人在试探罢了，成不了气候，不过以后你也得多加防范，不可像从前那样大意，说到底，最可贵的是拥有这门手艺的你，其他皆是小事。” “你是说，难道还会有人对我不利？” “这也说不好，暂时或许有很多人想得到方子，还是以试探为主，以后若大家发现无论如何都拿不到方子，到时候你可能就是真正危险的时候了。” “嗯，对此，我心里有数，我不会吃独食的，只是目前我还不会把方子交出去。” “小美，你想怎么做都好，谁也不能将你怎样。” 小丫觉得孟彦哲今日说话怎么怪怪的，不过也正常，反正他是自己唯一的合作伙伴，自己挣了钱也是他挣了钱，看他出身不凡，势力不小的样子，那些宵小之徒应该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她笑道：“咱们的买卖，有你在，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你可不能见着有危险就撤资啊？” “我怎么舍得。” “孟光怎么还没回来，难道那些伙计还没到家吗？天都要黑了？莫非是月黑风高好行事？ “哈哈，你都是哪学来的这些，大晚上的，这个小县城里，又没什么灯，伸手不见五指，怎么行事？” “那些话本里的人接头不都是晚上吗？看不见有什么关系，对暗号啊。” “你看的都是些什么话本，如果夜深之后，还有人在街上闲逛，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等待他的可就是巡城守兵的长棍。” “好吧。”谍战剧里都这样啊，夜深人静，两个人见面，说暗号，然后互换情报，吧啦吧啦什么的。 正说笑着，孟韬轻声禀报道：“公子，孟光回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他还带回来一个人。” “带进来吧。” 孟光用一根绳子拉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小丫一眼就认出来正是自己一直怀疑的刘远宝。 刘远宝看到小丫，扑通一声跪下道：“东家，我是冤枉的呀，请救救我。” 小丫没有开口，看了孟光一眼，孟光道：“你没做什么事，怎会有人给你十两银子，你一年的工钱都没有这么多。” “东家，小的也不知道啊，是李掌柜说要过节了，得将铺子里的里里外外都收拾收拾，给大门刷点桐油，看着新些，也防虫，咱们是做果茶买卖的，容易引虫子。” “然后呢？”小丫觉得头此话应该不假，只是自己并不知晓而已。 “小的奉命去买桐油，然后遇上一个先生说他家有新榨的桐油，看他衣着体面，说话和气，也不像骗子，我就去了，他拿给我之后，我回来就按照掌柜的吩咐刷了大门，谁知，我外送回来，就看到大门被火烧了。真不是小的干的。” “可是我找人看过，门上刷的是火油。” “那就是我被人骗了，东家，求东家饶了我，我不该贪便宜。” 孟光冷声道：“你不是贪便宜这么简单吧？你买东西还有人给你银子怎么解释？” “那个人就是要封口，不让我说出是在他们家买的油。” “那你早就知道油有问题了？” “小的也是今日回家看到银子才明白的。” 小丫冷声道：“这全是你一面之词，无人能证明你只是被人利用，并非元凶，火因你买的油而起，今日纵火之事你脱不了干系，故意纵火是重罪，轻则徒三年，重则被判绞首，也不是不可能。” 刘远宝平日里干活挑肥拣瘦，还喜欢发牢骚，可是却最是胆小，听到东家说这番话，立即磕头如捣蒜，求饶声不断。 小丫看他心防已松，叹口气道：“你是我铺子里的伙计，也一直机灵能干，我实在是痛心不已，可是这触犯律法的重罪，我也无法包庇你。” 说完又对孟光道：“麻烦孟管事将他交给官府吧，到时我总能知道到底是谁与我果悠坊过不去。” 孟光伸手去拽栓在刘远宝身上的绳子，他跪地不起，哭道：“东家，求您开恩，不要将我交给官府，小的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啊。” 小丫不为所动，孟光稍一使劲，他已经被拽起，正要出门时，只听他大声道：“东家，小的知道是谁要害果悠坊了？” 孟光一松手，他又转头跪下道：“东家，还记得之前有人赌茶的事吗？那日小的下工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一位中年男子在与何水说着什么，只听到最后那陌生男子说了一句：若没有我，你能进的了果悠坊的大门？然后何水满脸怒色的走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小丫幽幽地道 “那何水若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何需要让别人帮忙进店里做工，既然有人帮他，他才能到店里来做工，难保他不会被人收买，做出有损铺子的事啊，小的虽贪便宜，可是却光明正大，没有任何敢欺瞒东家的呀。” “若让你再见了那位与何水说话的男子，你还能认出来吗？”孟彦哲突然开口道 “小的出来做工，最擅认人的，一定可以。” “孟光，你将他带出去吧。” 小丫道：“孟大哥，你可有主意了？” “这个人应该不是真凶，何水确有可疑，明日找来问问便知。” 正商量着，红红气冲冲地进来道：“小丫，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了？” 第九十九章 月朗气清 看到红红怒气不小，激动不已的样子，小丫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还是自己姐妹靠的住，最是让人安心。 孟彦哲见红红欲言又止的样子，起身道：“看来今日只是小事，我先回了，有事让孟光跟我讲。” 小丫也站起来道：“孟大哥，你先坐我的马车回去吧，让孟光明日再过来便可。” “好。” 孟光对小丫施礼后跟着孟彦哲出去了。 “来，坐下，咱慢慢说。”小丫拿过未用过的茶杯倒了一杯茶给红红 “我刚刚回去，蝶蝶跟我说，今日她见过范钟，她出去方便时看见范钟在铺子旁走来走去，以为是来找我的，便上前问询，他说就来看看我好不好，然后就走了，蝶蝶当时以为他是不想影响我做工，还觉得他深情细心呢，可是后来铺子里被人故意纵火，蝶蝶才回想起来，她与范钟讲话时，范钟似乎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有些奇怪。” “或许人家真的是来看你的呢，想见你又怕打扰你。” “你是不知，他虽是个读书人，却不是那等扭捏之人，万不会做这种婆婆妈妈的事。” “所以你怀疑是他？” “我直觉是。” “除了直觉呢？” “这几日，我一个人静下来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他长得不错，读书也好，马上就有机会考中功名，为何会跑来跟我一个相貌平平的乡下丫头相看，而且没见几面，就对我说那样的话。” 小丫打趣道：“怎样的话？”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听这个，就是那些非卿不娶之类的话嘛，跟话本里的人似的，我当时就被说的昏了头。” “现在想明白什么了？” “他对我别有所图，他看中的不是我，而是你。” “是我的方子吧？” “对。” “他跟你提过什么吗？” “他跟我说话时虽温柔体贴，可问的最多的还是铺子里的事，尤其是你的糕点手艺是谁教你的，我会不会？” “那你怎么回答的？” “他还说了别的关心我的话，我就以为他是关心我，才对铺子里的事这么热心的，所以…所以…我就如实说了。” 红红看小丫有点沉思之态，又接着道：“我说的是我不知道你的手艺是谁教的，我也不会做糕点，他还挑拨咱俩的关系。” 这手艺的来历确实是个问题，如果能有个师父就好了，但愿没有人可以让自己必须回答这个问题吧。 “嗯，接着说。” “他说既然是好姐妹，怎么不教这稀罕手艺给我，我当时就回了一句：我的好姐妹可是教了我这独一无二的牛乳茶手艺，就这个就够我吃一辈子的了，哪能贪心再去学糕点手艺呢，她教我，我也不能学。” “哈哈，好志气。” “你还笑我，他看我有些不高兴，就没再说这些话，转而说起成亲的事情来，我一高兴，就把这些都给抛一边去了，小丫，你不怪我吧。” “傻姐姐，我怪你做什么，别人居心叵测，咱们又怎能拦得住呢，你明白的这么快，看来他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可是今日的事，他嫌疑很大，都怪我。” “这与你无关，恐怕今日的事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你只是那些人想试的办法之一罢了，若没被蝶蝶撞见，他还想继续在你这里找机会呢。” “那怎么办呀？他们会不会再来害你或者对铺子下手？” “暂时应该是不会了，今日之事只是个警示罢了，如果我因此害怕了，倒正好如了他们的意，更严重的事，他们估计也不会做，有人想吓唬我，就有人想保护我，毕竟如果我出了事，这糕点方子可就谁都得不到了。” “你那个心上人怎么办啊？”小丫喝了一口茶，笑道 “你还说，这次我总算明白了，还是要找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最好是差不多的出身，谁也不嫌弃谁，谁也不高攀谁，但是一定要勤劳肯干。” “是啊，我觉得门当户对还是很有道理的，这门当户对不仅是钱财权势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家世相当的人，两个人的想法、生活习惯会相近些，容易相处。” “小丫，那你跟孟公子…” “两个世界的人吧。” “我还以为你对他有什么想法呢，他待其他人都是冷冷的，只有待你温柔和气。” “你一个小丫头，整天都琢磨什么呢，咱们危机还没过去呢，他们都已经找人开始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了，咱可不能大意，你跟小云是我最信任的人，得多帮我看着点，别再有什么人被算计了，我还不知道。” “包在我身上，我去跟小云说，那些出出进进的伙计，我们都会盯着的。” “嗯，果悠坊是咱们的根基，谁也不能插手。” “我明天就去找范钟，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背后是谁指使的。” “你找不到他的。” “他跟我说过他家在县城的住所，我在这里熟着呢。” “且不说若他真图谋不轨，对你说的住址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再说，他和他背后的人都不会等着咱们找上门去的。” 红红一扔杯子道：“太气人了，我去找把他介绍给我的那个坏媒婆。” 小丫将杯子扶起道：“小姐姐啊，杯子是无辜的哎，他今日跑了，咱们总有找到他的那一天，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有朝一日，或许这些人会主动现身也不一定，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反正明日休息，我去跑一趟，总会发现点什么的。” “好，不过你要注意安全，我让夏旭陪你去吧，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嗯，我知道了，外面绑在树上那个人是谁啊？一直低声呼救呢。” “你不说，我都把他给忘了，他就是晓梅的男人，把他绑在柴房吧，我回去与晓梅商量后再做打算。” “可是这里晚上只有我们几个姑娘，万一他晚上出来了，怎么办？” “刚出了这个事，姐夫说他今晚要在这边过夜，正好看着他。” “那我就放心了，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嗯，你也是。” 小丫与李东峰交待好林大成的事，便回家了，走出院门，看见自己的马车正停在门口，看到是孟光回来了，她不由放松下来，今日的事还是有些后怕的，她上车回家不提。 月光下，一对主仆在谈论今日之事。 “这个结果，公子可还满意？” “甚好，她比我想象的沉稳聪明，也或许是故作镇定，总之，我没有看错人。” 第一百章 我不是救世主 夜色沉沉，学府巷寂静无声，车轱辘声让小丫停止了思考，想再多都是无用的，还是要做事，做成事，做大事。 夏旭如往常一样笑眯眯的开门道好，小丫交代了他明日陪红红出门的事，他欣然应下。 小丫在沙沙作响的秋叶中入梦，梦到了那个骑马扬尘的少年张扬肆意的样子，小小的豆芽菜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只会隔着院墙默默哭泣的乡下丫头。 “小姨，小姨，起床啦，奶黄包要被我吃光了。”妞妞一大早就跑去敲门 她翻个身，卷了一下被子，塞上耳朵，眼睫毛微微抖动，却并未睁眼。 还没画好师父教的老鹰抓小鸡呢，不起床，不起床。 “小姨，晓梅姨在等你呢。” 好吧，不得不起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片刻后，她衣衫整体的出现在堂屋，妞妞大口吃着她最爱的奶黄包，秀秀往食盒里装着包子。 “姐，你多装些，我带到铺子里去吃，估摸着得半天才能回来呢。” “嗯，不少呢，十几个包子，我早上刚蒸的，肉的素的都有，妞妞只顾着吃奶黄包，一眼都没看。” “姐真好。” 她又转向妞妞道：“小妞妞，你还学会骗人了？你晓梅姨在哪等我呢，我怎么没看见。” 妞妞咽下嘴里的奶黄包道：“小姨，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你起的太晚了，晓梅姨就先去铺子里了，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说。”她蹲下看着妞妞鼓鼓的脸蛋儿就觉得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她说：对不起你。”妞妞又开始专心吃起奶黄包来 小丫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一般的女主将好姐妹拯救出极品家庭后，都一起开开心心发家致富，撩汉子吗？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妞妞，先别吃了，，奶黄包算什么，小姨会做的吃食多着呢，快告诉小姨，你晓梅姨还说了什么？走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比如包袱什么的。” “真的有比奶黄包更好吃的包包吗？回去这些天，我可想它了。” “说重点。” “她本来还要说什么的，看你一直不开门，就只告诉我这一句，然后就走了，说是不饿，早饭也没吃。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了，怎么会不饿呢，我半夜醒来都想吃点心。” “小吃货，可不能光捡着糕点或者其他甜食吃，得多吃点菜菜肉肉才能长得更高更聪明。” “红红的果果我也爱吃。” “乖，我去铺子里了，你乖乖在家玩，晚上咱们一起赏月。” “嗯嗯，妞妞在家等小姨” 小丫无心再与妞妞说笑，跟姐姐打过招呼后提着食盒出门了，本以为晓梅是听说了消息去店里看林大成了，可是她却让妞妞给自己带话，还说这样的话，看来事与愿违啊。 坐在马车上后，路过早市，听到外面人声鼎沸，鲜活极了，她恹恹的心情顿时好了些，任何人做事尽心无悔便好，何必强求，自己愿意为自己在意的人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自然也尊重他人的选择，每个人若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并敢于承担责任，无论结局如何，都不会有遗憾吧。 “东家，到了。”孟光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她跳下车厢，拿着食盒进了后院，孟光自去休息。 只有一日的假期，红红和小云都未回村子，难得睡到自然醒。 小丫到时两人刚刚起床开始洗漱，李东峰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 “小丫，林大成走了，被她媳妇带走了。” “姐夫，这事先不急，姐给你带了早饭，咱们边吃边说。” “好吧，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她一边摆放碗碟，一边道：“我还不知详情，只是晓梅让妞妞给我带话说对不起我，我猜她是做了什么不一样的决定吧。” “虽与你交代的不同，但这也正常，毕竟好女不侍二夫嘛。” 她有些不快，正色道：“那女子如果遇上一个暴力狂，就算被打死，也要过下去呗。” “我可从来没打过你姐啊，那种打媳妇的男人就算在村里也是被人看不起的。”李东峰忙解释道，心里默默的想，自己也就极为生气之时，推搡过媳妇几下，不会被小姨子知道，要给姐姐报仇吧，自己的前途尊严可都在小姨子一念之间啊，以后可得对媳妇更温柔体贴些，那种倍受冷落的日子可不想再过了。 “我姐没说过，自然是没有的，姐夫，你先吃，我将包子哪些给红红喝小云，你吃完后再与我详细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折腾一宿，我也饿了。” 待大家都吃好早饭，红红与夏旭去找范钟，小云独自出去闲逛。 李东峰细细的讲了一遍昨晚及今早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有人留书，说让我好自为之？” “嗯，怕是听到你要开糕点铺子的事情，来警告你的。” “难不成世上只许他们卖糕点，我就不成？”小丫有些气愤道 “肯定是那些糕点铺子的人，怕咱开了铺子抢了他们的生意，才这样做的。” “多半是吧，不过买卖是做不完的，若他们和和气气，自然是和气生财，若他们如此小人之心，我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我看孟公子神神秘秘的，好像颇有权势的样子，他们忌惮孟公子，估计也不敢造次。” 小丫没有接这话，而是继续问道：“林大成怎会自己跑出去，还能找到晓梅？真是让人后怕，他昨晚竟然跑到学府巷去了，还好晓梅并未让他进门。” “都怪我，半夜太困了，就睡过去了，醒来才发现柴房门半掩着，进去一看，绳子在地上，人却不见了。” “我忙出去找，出门就看见他们两口子在门口站着，他媳妇就跟我说要带他走，已经跟你说好了，我也不好拦他们，你本来说的就是看他媳妇如何作想。” “嗯，不必强求，只是他一个人能找到家里，定是有人在暗中助他，估计与留书之人是同一人吧，就是想给我添点堵吧。” “我想重新换扇门，现在的门碍眼不说，也有些晦气，你觉得如何？” “这些铺子里的事，你做主就好。不过换下来的门不要扔掉，先放到柴房，以后或许用得着。” “好，我找好匠人就回家去，你让你姐姐不要等我。” “嗯，那我先回去与姐姐准备晚上过节的物事，我已经与红红，小云说好晚上一起去家里过节。” “这是应当的。” 小丫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解决晓梅的事儿，如今是不用了，自己原本的打算都落空了，回家过节呗，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的小丫进门后，就看到妞妞登登登的跑过来道：“小姨，小姨，兰姐姐刚才收拾屋子，看见晓梅姨给你留了一封信。” 第101章 糯米鸡 “妞妞，你娘在哪呢？” 小丫本能的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信，无论如何她已经做了选择，知道不知道原因又如何呢？ “我娘在厨房做好吃的呢。” “走，咱们一起去厨房看看，都有哪些好吃的。”她牵起妞妞的小手，脸上的笑却有些勉强 秋日的风已经有些脾气了，屋顶上的炊烟斜斜飞出，像个调皮的小孩，不走直线，蹦蹦跳跳的消失在天空中。 红彤彤的石榴惹人怜爱，小丫走到院子里看到鲜红的石榴突然想到，若等到石榴成熟，做一味石榴水晶糕也不错，想着这些糕点，她觉得自己如今这些许困难和不快，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样日日忙乱，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而出发。 妞妞看她看着石榴树不说话，扬起笑脸道：“小姨，石榴可以吃了吗？可是石榴是酸酸的果子，不好吃。” 她回头笑道：“现在还未成熟，等熟透了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如果再做成石榴汁，石榴水晶糕，石榴果冻，石榴慕斯蛋糕，石榴银耳羹…” “小姨，我口水都下来了，什么时候能吃上呀？” “是谁刚说石榴酸酸的，不好吃的？” “不是我，我最喜欢吃石榴做的吃食了。” “你这个小馋猫，什么都爱吃吧。” “才不呢，咱家现在还真有只小馋猫，我喂它奶黄包，它吃的可香了。” “哪来的猫？家里没养猫啊？” “是孟光叔叔带来的。” “在哪呢？” “刚还在跟我玩呢，这会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什么颜色的，多大了？可不可爱？” “小姨，你喜欢猫咪吗？” “嗯嗯，小姨最喜欢的小动物就是猫咪了。” “咱们待会再去找猫咪玩好不好？不知道娘做了什么好吃的？” “好吧。”她按捺住立即去找猫咪的狂热，走进了厨房。 话说小丫这样喜欢猫咪，定是个养猫达人吧，却不尽然，她在前世养过好几只小猫，可都因太过溺爱，天天抱在怀里，让猫咪缺少锻炼，最后恹恹的，一直长不大，越来越瘦弱，直至有一天默默离世，如此这般养过两三只猫咪后，她家人再也不让她养猫了。 那时候她才六七岁，她不明白为什么让猫咪天天待在温暖的地方，吃着自己精心泡软的食物，抱在怀里宠溺着却越来越没有精神。直到长大后在课本上学到了用进废退，物竞天择，这样的道理，才有些了然，或许自己给它的并不是它真正需要的，过分溺爱让它失去了天性，自由才是最可贵。 案板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洗尽切好的食材，排骨已经用料腌上，鸡翅、鱿鱼、鸡胗，金针菇，洋芋，青辣椒，茄子串在竹签上，对面的长条桌上放着洗尽的草莓，芒果，李子等，色彩斑澜，明亮饱满。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黏香味，小丫朗声道“姐，做的什么呀，这么香？” “是乔嫂子做了她家乡的特产，糯米鸡。” “真没吃过呢，好饿呀。” “娘，我也饿。” 乔宛兰剥着手里的虾仁道：“就是家常菜而已，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 妞妞忙不迭地道：“妞妞都吃的惯。” 众人都被她给逗笑了。 “马上就能出锅了，咱们先吃，我还准备了一些料，若觉着好，晚上再蒸一些搭着吃。” “乔婶子，我要吃。”妞妞已经迫不及待的道 “差不多了，我现在就拿出来，稍微晾一下就可以吃了。” 乔宛兰净手后，垫着厚布揭开锅盖，热气蒸腾里散发出荷叶的清香。 妞妞眼巴巴的看着，直到乔婶子说可以吃了，她直接上手要去抓，小丫赶紧拿了个勺子给她。 “小心烫，用勺子慢慢吃。”妞妞接过勺子小心翼翼的往嘴里放了一口鸡肉。 含糊道：“太好吃了，娘，小姨，婶子，你们也吃啊。” 三人笑着一人端起一个小碗，乔宛兰却是不吃，看着其他人的样子，有些紧张，不知道大家吃不吃的惯。 秀秀咽下一口米道：“乔嫂子这糯米鸡做的真是味道极好，糯米里同时包含鸡肉和荷叶的香味，清香不油腻，不似咱们平常的做法，好特别。” 小丫却是先吃了里面包裹着的馅料，味道浓淡相宜，香菇更添几分鲜香，鸡肉很有嚼劲，回味悠长，不亏是大名鼎鼎的广式点心啊。 看大家都赞不绝口，妞妞小小一个人儿竟将一小碗都吃光了，乔宛兰才放下了心，自己厨艺寻常，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未出阁前家里着意教过的几样，这糯米鸡就是其中一种，依依极为爱吃，只是这几年自己身子不好，日子过的也清苦，好久没吃了呢。 得到众人的一致好评，遂决定晚上也蒸一些吃，秋风里赏月也需要吃点热乎的。 晚上要吃的饭食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小丫见也没什么帮的上忙的便带着妞妞去找寻猫咪宝贝了。 一路穿过前院，后院，包括后面的竹林，甚至墙头上屋顶上都看了，也没找见那个小调皮鬼。 她觉得有些泄气，妞妞突然出声道：“小姨，我听见喵喵叫了。” “在哪儿呢？”她精神一振 “好像在墙外面。” “难不成跑邻居家去了？” “我们到隔壁去找吧。” “可是小姨，他们会不会不把咱们家的小猫咪还给咱们？” “怎么会呢，住在这里的多是为了家里读书的孩子才搬来的，读书人家都是讲道理的吧，而且隔壁家不就是花婶子家吗？你之前不还老跟她家的小花朵玩吗，忘了？” “妞妞没忘，昨天我一来就去找花朵姐姐玩了，可是开门的人我不认识，说是他们刚搬来的，之前住的人搬走了。” 自己就回了趟家，才几天功夫，花婶子竟然搬家了，这么悄无声息的，之前可是一点信儿也没有啊。不过远亲不如近邻嘛，正好认识新邻居，这么空着手可不好。 小丫去厨房拿了一篮备下送人的月团，路过花丛，摘了两朵芍药花放在里面，显得更喜庆祥和。 她带着妞妞走到门前，轻轻敲门，过了片刻，一个中年仆妇打开边门，看到妞妞，知道是隔壁的住户，收起了戒心道：“请问有何事？” “今日过节，给邻居们都送点月团，不知可方便进去？” 那仆妇接过月团道：“谢谢您的心意，只是家主不便见外人，还请见谅。” 妞妞正要说，我们想去找猫咪，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丁婶，是谁来了？” 小丫心里一惊，怎么她会住在此处？ 第102章 谁家小猫咪 一位绿衫姑娘袅袅而来，笑着道：“钟婶，这位既然是邻居，往来些也没什么，你也不必太小心了。小姐正无事，也想有个人说说话，让我带她们进去。” 钟婶还是警惕的看了这一大一小几眼，便让开了，小丫道谢后，跟着那姑娘往里院走去。 沿途格局与自家差不多，前院开阔，中间和侧面有小花园，不似自家将花园变成了菜园子，这家的小小花园里却是艳丽的木芍药、四季花，淡粉色的杜鹃花，还有不知名的紫色花朵，外侧还有一丛粉白相间的锦带花，将一个小小的花坛装点的格外好看。 小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妞妞更是就差跑过去摘几朵了，平日里她就喜欢摘点野花玩。 看绿衫姑娘目不斜视的样子，小丫也不好再乱看，可是走着走着又闻到一阵桂花香，抬头望去，屋后露出黄灿灿的桂花树，不是一棵，却是一边院墙边都摇曳着或是金黄或是橘黄的金桂。 这院子处处繁花盛开，可是却多处都有翻新的痕迹，花草也似是新栽的，看来这新主人整治出一副新景象。 待到一处树木林立，阴影遍布的老榕树下，一位年轻白衣女子正闲适的躺在一个带扶手的椅子上，面前有一几，几上放着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杯。一婢立其侧后方，低眉顺眼，颇有规矩的样子。 绿衫姑娘恭敬中带着亲近的福一福声，道：“小姐，于姑娘来了。” 小丫亦跟着行礼，口称叨扰了，妞妞也跟着有样学样。 一声清脆活波的嗓音响起：“于姑娘坐吧，不要拘束。” 小丫抬起头才看见那位小姐脸庞微微有些圆润，约是个鹅蛋脸吧，容色间有几分憔悴，只那样淡淡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极有威严的样子。 她正不知该如何接话，妞妞出声道：“猫猫，猫猫，小姨，咱家的粉色小猫咪。” 她才瞥见一个手掌般大小的淡橘色小胖猫正眯着眼在那位小姐的怀中爬着。 “小不点，你家也有这样一只猫咪吗？” 妞妞听她不承认，嘟着小嘴没有说话，只眼巴巴的看着小丫。 小丫听主人说话轻松欢快的样子，知道她只是与妞妞开玩笑，更何况那绿衫姑娘竟是她的丫鬟，她们多半是没有恶意的。 其实今日一进来，小丫就认出来那绿衫姑娘就是果悠坊开业那天来购买了全部品种果茶，并且带走了仅剩的樱桃奶油蛋糕的人。随后那些声势浩大来送礼的人也与之不无关系，这样对己有恩有善意的人，自己也很想结识，没想到现在竟成了邻居，实是意外之喜。 “小姐，您怀里的小猫咪好可爱，胖嘟嘟的，养的真好。” “是呢，软乎乎的，可黏人了，一刻都离不得我。” “我自小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能不能让我摸摸。” 看小丫一脸殷切的样子，周若萱笑道：“那给你看看，可得轻点，小东西脾气大着呢。” 脸上却笑的莫测，这小东西刚才还伸出粉色小爪子要挠自己呢，若不是秋月拿了一块甜糕吸引了它的目光，就要被挠了呢，还好是个吃货，被一堆吃食哄住了。 若不是看着那粉色爪子稀奇，又肥嘟嘟的惹人爱，周若萱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看这小奶猫怎么欺负于小丫。 小猫咪睁开双眼，在小丫怀里伸了个懒腰，柔软的爪爪在她手心挠来挠去，又用小脸蹭着她的手腕，毛茸茸的下巴微微抖动，可爱极了。 妞妞看着小丫怀里的小猫猫，脸上喜悦难耐，也伸出小手去抚摸猫咪软软的腰间， 周若萱看这一大一小专心逗猫，那小奶猫温顺低眉的样子，颇有些不服气，正想将之要回来，看看它是不是睡醒了，就转了性，她可不要承认因为是人家的猫的缘故。 妞妞想抬起爪子看看是不是自家的小猫咪，刚伸出手，原本还温顺无比的小猫咪突然张开锋利的尖爪，疼的妞妞忙将手缩了回去，小脸皱皱的。 周若萱虽年岁是妞妞的数倍，在这无拘无束之地，却是个小孩心性。 不由笑道：“小不点，你家的猫怎么还挠你啊？” 妞妞嘴角微微动了动道：“那是因为我还小，你看它在小姨怀里多乖，自然是因为它是我家的猫咪的缘故，还有，我叫妞妞，都六岁了，不是小不点。” 妞妞这一席小大人的话将几人都给逗笑了，秋月道：“小姐，今日于姑娘特意送了中秋月团来，秋月听闻果悠坊的月团可是千金难得，正好奇呢，咱们拿出来看看可好？” 说完又对小丫微笑道：“于姑娘，您不介意吧？” “我怎么会介意呢，若能得远邻瞧得上，也是果悠坊的荣幸。” 听小丫只说邻居，丝毫不提身份之别，便知她是洒脱之人，与权势要么是不知者不畏，要么是心正无邪自是无所可惧。 又说远邻，自然认出了自己，秋月也不再故作不识，拆礼盒间，说起奶油蛋糕的味道来。 当初带回不少，却因得了小姐和表小姐的喜欢，当时即全部食之，还好自己在铺子里已尝过一盏，还能忍得住那股独特的甜香，其他小姐妹都颇是心痒难忍，只盼着次日也能去果悠坊尝上一盏，可惜小姐因急事第二日便匆匆回…家了。 一席话说得小丫不再拘束，妞妞更是小声道：“就是我家的猫猫。” “还没忘了猫猫呢？刚被挠了一把，你还记着呢？”周兰若戏谑的笑道 妞妞很少见这样贵气的人，感觉这个姨姨虽和气爱笑，可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怕怕的，便不敢再接口。 小丫道：“妞妞，这位好看的姨姨跟你说笑呢，猫猫自然是咱家的，只是调皮跑出来，多亏人家照顾，肚子吃的滚圆滚圆的，还不快谢谢姨姨。” 周若萱听小丫如此说，也不好再说猫咪不是于家的，她也是个洒脱之人，笑道：“你家这小猫倒是稀奇，那粉色爪子哪来的？” “不怕小姐您笑话，最近我在教妞妞学画，她把未用完的桃花粉料，给猫爪上了色。” “若只是颜料，为何洗之不掉啊？” “这是师父的法子，里面加了丝莲花粉，可使颜色多年不变，依旧如新，寻常洗之不掉，若不小心沾到手上，用醋方可洗净。” “你师父真是个妙人，不亏是有画中仙子之称。” 秋月已取出第一层的莲瓣月团，笑道：“小姐，于姑娘亦是个妙人啊，您看这不似月团，却是圆月的月团，真是奇妙极了。” 第103章 冰淇淋月团 层层叠叠莲瓣状的小牙，绕成一圈，便成为了一个远看是圆月花开，近看则群花缭绕的绚丽景象。 周若萱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向前道：“妙啊，好一番盛世繁花，这意境确有画仙之风，却多了些雍容，少了些清冷。” “小姐谬赞了，我总想事事美好圆满的。” “不要叫我小姐小姐的，如今我在这里咱们就是邻居，我比你大上几岁，闺名若萱，你就唤我一声萱姐姐吧。” “萱姐姐，那小丫就不客气了。” “你大名就叫小丫吗？” “乡下女孩子小时候都是这样大丫小丫的随便叫，觉得贱民好养活。上学时爹娘随着姐姐的名字取名于优美。” “那我唤你小美吧，这小丫我有些叫不惯。” “都随萱姐姐，师父也是这样唤我的。” “那就好。你快跟我说说这月团是如何做的这样美貌？一般的月团不都是用模子做出来的吗？形状大小皆一样，你这些月团远看相似，细看却花瓣大小不一，颜色也各异。” “这都是师父的功劳，她不喜欢一模一样的物事，每次教我画画儿都要体现不同物事的各种形态，不求一致，只求意到。因此我做月团时便先画好图纸，心境不同，图自然各异，按图做好样子后，才加以烤制。” “难道你做的月团不是先将图样刻成模子吗？” “本应该这样做的，只是画这些图做月团也是兴之所致，偶然得之，并未提前准备，还没来得及做成模子。” “难怪果悠坊的月团一饼难求，竟这样不易和别致，秋月晚去一会儿，就没抢到。”秋月道 “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小丫虽猜到约么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还是问了一句。 “于姑娘既称我家小姐一声姐姐，唤我秋月即可。” “你这名字正合了今日的佳节，寓意真好。” “名字是小姐赐的，秋月也觉得很好。” 周若萱还在仔细端详莲蓉月团，秋月拎起食盒正要放到一边，感觉怎么还是很有份量的样子，讶异道：“于姑娘，里面还有一层吗？” 妞妞已经跑过去显摆道：“这个盒子是孟叔叔让人做的，下面这里有一个机关，将盒底的小木板轻轻一掰，才能将第二次的盖子打开。” 说着已经用小手摸到了机关，刚才已经露出木底的食盒竟又掀开一层。 样子只是普通的圆月状，周若萱更感兴趣的是这个有机关的盒子，暗格自己家里是有的，用在食盒上却是还不曾，机关还设计的这样隐蔽，若不说破，恐难以发现。 “小美，不知是何等高人做了这种食盒？” “算是我的合作伙伴吧，他一向心思机巧，做这个食盒是为了将两层月团隔开，以免混了味道，底下的月团是冰的，若冷气上沁会影响第一层月团的口感。” “你是说这月团是冰的？” “冰在何处？” “这个月团名为冰淇淋月团，吃起来冰凉甜香，最宜秋老虎来时食用，这几日下雨较为凉爽，所以我做的不多，主要就是送送亲朋好友，左邻右舍。” “冰淇淋月团？在京城时便听闻林阳县夏日出了一种名为冰淇淋的吃食，可是这个？” “有相似之处，口感和内陷却完全不同，月团还是以粉面制成冰皮，果肉成馅，冰淇淋则不然，是以奶油果肉果汁等制成，作解暑之用。” “你这样说，我都等不到晚上了，秋月，去沏茶，我要和小美吃月团赏太阳。” “是，小姐。” 周若萱拉着小丫聊起吃食来，尤其是小丫做的那些新式糕点，爱吃爱做的两个人初见时的生疏已经在吃食的魅力中渐渐消散。 妞妞乘机抱走了小猫猫，专心在一边的花园里与猫猫玩起躲猫猫来。 秋月送上一壶清茶，茉莉花香扑鼻而来，甘甜，回味悠长。 周若萱拈起一小块冰淇淋月团，放入口中，冰凉的滋味让人犹入寒冬，散去了秋日的最后一丝暑气，甜软的荔枝馅刺激了味蕾，她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才细细品尝起来，却是甜中微酸的凤梨味。 她惊喜道：“小美，却是解暑圣品啊，又不失月团本味儿，可以想象，若夏日能日食一盏冰淇淋，何愁炎炎夏日呢。” 说着手又伸向盘中，秋月忙道：“小姐，您素日体寒，冰食不宜多吃。” “秋月，你怎么也像钟婶似的，管这管那，让我吃都吃不痛快。”周若萱觉得有些扫兴 小丫见状，笑道：“萱姐姐，我真喜欢你的性子。” 周若萱心里也知道秋月是为自己好，看小丫转了话题，顺势接道：“她们都说我的性子不讨喜呢，说话容易得罪人，不懂迂回委婉。” “萱姐姐可不像那莽撞的人，是直爽不做作，对那些与己无关的人，你恐怕懒得理她，才会有人说这些酸话吧，若真是与姐姐交好的人，怎会有人不喜欢姐姐呢。” “你说的是啊，那些背后说我不好的人，自然不是我的朋友，我又何必在意呢？”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的，周若萱在中秋佳节前匆忙出京，与此也不无关系吧，话是这样说，人言可畏啊。 “若能真的只做自己，我将不畏任何艰险。” “对我们女子而言，这样何其难也。” 二人聊天之后发现，双方都有率性洒脱，想做真正的自己，不被外物所惑，所改变的一面，又感慨世间女子之不易，一时间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更是投缘起来。 孟宅却也是大中午的在吃月团，无它，正是因为雅雅发现了冰淇淋月团的秘密，嚷着要吃，孟彦哲虽一向恣意高傲，唯独对这小侄女一向大方，只能将本让孟韬收起来留着自己慢慢享用的冰淇淋月团拿出来共享了。 兄弟二人品茶吃月团，说起家里的事。 孟彦哲世代高门，家里有个爵位，不是侯府，不然就成三俗了，穿越文三俗，侯府，后母，后打脸。 孟家只差一俗。 是个俗套的亲母去世，后母刁难的故事，幸运的是孟彦哲少年时结识遭遇相似的贵人，因与贵人相识于微时，并对其颇有，帮助，后贵人得势后孟彦哲自是可轻易拿回失去的一切。 可是他却选择了避世远走，让家里人真是恨不得说不着，好不容易知晓他在此处，便让孟彦文来寻他回去，看能否帮家里渡过难关。 第104章 一山难容二猫 流水潺潺，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雅雅的脸庞上，原本略微尖削的小美人脸此时却一鼓一鼓的，全无素日优雅淡定的大家少女形象可言。 “小叔，本来以为昨日在码头吃到的果悠坊的月团就挺特别的，不想你这里的更别致啊，这花样儿真是像画上的一般。” “算你识货。”孟彦哲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些许 “小叔，咱们回去的时候将这个做月团的师傅买了带回去吧，他月团做的这样好吃别致，肯定也会做别的糕点吧。” “人家恐怕不会愿意卖身给咱家吧。” “怎么会呢，我在母亲跟前经常能看到很多小手艺人要卖身入府，府里还要不过来呢。” “二哥，府里如今这样气派呢？”孟彦哲突然变了脸色 “家里的庶务都由大嫂管着，雅雅说的应该不差吧。” “小叔，气派不好吗？很多人想投靠和巴结咱们，不正因为咱们家是广陵府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吗？” “雅雅，你今年已经十二了，也懂得很多事了，既然家里这样势大，为何还要你一个小姑娘随你二叔千里迢迢来寻我呢。” “娘说祖母想小叔了，让小叔回去尽孝，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尽孝心是我为人子的责任，明日咱们就启程。” “真的吗？太好了，等小叔回去了，看谁还敢笑话我。” “怎么？家里煊赫无比，还有人笑话你这孟家的大小姐。” “就是苏家的两个姑娘，明明家世还差咱们一些，今年过年时却得了太妃娘娘赏赐的玉佛，天天在女学里炫耀，学里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都跑到她那边去了。” “你课业如何？” “还…还可以吧。” “比之苏家姑娘呢？” “谁要跟她比，她不过就是仗着那玉佛坠子，才有那么多人巴结她。” “先生也巴结她？给她开小灶吗？” “那倒不曾听说。”雅雅低下了头 “等后年散学时，你可能得上首魁？” “学里有好几个比我成绩好的呢。” “家世呢？” “在广陵府，谁家的家世能比得上咱家。” “按照朝廷定例，府城女学结业时获首魁者可得太妃娘娘亲自接见赐礼，才学突出者更有可能成为女官，与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地位无异，只是专管女子诸事罢了，那等体面和价值岂是因沾亲带故得点赏赐能比得吗？” “可是娘说，只要小叔回去，届时即使我不能得首魁，也有机会进京面慈。” 孟彦哲突然感觉无话可说，家世权势这些东西若无人可善加掌控，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良久，孟彦哲平静道：“雅雅，让孟婶安排你去歇息吧。” 孟雅思知道刚才自己的话小叔似乎有些不赞成，可是女子在家不就是该仰仗父兄叔伯的权势吗？如何管家娘也在教自己了，进京固然体面，可是做女官若得了辛苦的差事可怎么办？好在小叔已经答应要回去了，自然一切无虞。 看着侄女有些不情愿的离去，孟彦文道：“你真的要回去吗？” “嗯，难不成二哥以为我与小孩子开玩笑呢？” “我只是觉得奇怪，我与你说了那么多，你都不肯松口，怎么突然就变卦了？难道真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你最疼爱的就是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雅雅，所以为了给她争面子，要回去大杀四方了？” “家里人想让我回去，无非是因为父亲的官职明升暗降，怕于袭爵不利，没了爵位傍身，孟家会沦为与普通官宦人家一般，我回去了，让旁人知道我与家里和睦，自然不敢有人落井下石。” “是啊，若不是你在圣上面前的体面，父亲前次的事也不会如此轻轻被放过。父亲这次是真的怕了，很少出门，还时常教导家里小一辈的孩子课业。” “父亲行事不检，逼出人命，圣上只是罚俸去职，无非是我过往的一点功劳罢了，可是家里人还以为只要有我在万事皆能了，丝毫不知忌惮，你看雅雅被教成什么样了，一点没有大家女子自立自强，为家族增光添彩而不是一味依靠家族的模样，只知以势论人，若有一天家里的权势散尽，这样的小辈如何撑的起孟家的门楣。这才是我要回去的真正原因。” “大哥早去，我又无经济仕途上的头脑，无力为家里做什么，真是惭愧。” 孟彦哲扑哧一笑，道：“二哥，若你肯从了那门亲事，咱家的富贵两代之内都不用愁了。” “少在这激我，我可不上当，有你在，我这辈子都是自由身。” “二哥，你长得这样清俊不凡，若能给我生个小侄子，肯定也是个仙童模样，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你自个生去，若不是你老是一张冷脸，哪有我什么事啊？” 孟彦文看弟弟开始说笑，知道无甚大事，有他担起家里的责任，自己又可潇洒些时日了。 “老三，你这次回去就不走了吧？何时成亲啊？褚家总是明里暗里的打探这事呢。” “再说吧。” “你跟我不同，都定亲两年了，老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褚家的姑娘可是不小了。” “我心里有数。” 中秋月夜与寻常一样，团圆热闹，只有林阳县的一些人家都在做着同一件事，便是在月下仔细观赏自果悠坊或买或得馈赠的新式月团，均惊叹不已，若不是不能久存，还想给外地贵亲送上些，既得个体面，也是让外人知道林阳县也是个人杰地灵之地呢。 彭县令也已知家里月团的来历了，他并未责怪家人收了果悠坊的月团，只说了一句，“就当作亲戚间的往来吧。” 这句话让家里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彭家小公子却很是开心，有爹这个话，估计以后果悠坊的吃食就不用偷偷去买了，也算是过了明路吧。 过了几日，小丫回家，看到院子里一白一花两只猫咪在打架，真是好玩，哪来的肥嘟嘟的小白猫跑到自家院子里来了。 第105章 珠玉琳琅 博美一笑 秋日的午后，两只小奶猫追着跑，张牙舞爪的，朝着对方伸爪，奶凶奶凶的，把小丫的心都萌化了。 她抱起小白白，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顶，圆滚滚的太可爱了，看到主人抱起了新来的对手，小花花也不敢示弱，朝着主人喵喵的叫，小奶音叫的人心要融化了。 小丫也抱起小花花，一边一个，左摸摸，右摸摸，乖巧软萌的两小只轻轻低语着，丝毫没有方才凶巴巴的样子。 玩了一会猫，她抱着怀里的两只小喵往里走，看到依依在院子里晒果干，道：“依依，这只小白白哪来的？是隔壁的吗？” 她还以为隔壁的姐姐觉得自家的小花花可爱，也买了一只来玩呢。 “姐姐，你回来了，这小白猫从到咱家来之后就追着小花不放，时不时的就得打起来。” “那怎么不还回去？” “小白猫也是咱家的啊。” “怎么又一只？孟公子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这只小白猫可是出身不凡，京里送来的呢。早上刚到，还有其他东西和信。” “是师父送来的啊，她待我真是太好了，这样的小事都记挂着我，她肯定是看我做了许多猫咪图样的月团，才送我只猫来画吧，她总说看活物才能让画自然鲜活。” “姐姐，师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气质高雅，生活精致却不奢靡，出身名门却和气淡泊，不以家世看人，追求自然意趣。” “师祖肯定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或者不如意的事吧？” “应该也有吧，世上哪有人事事如意的。” “若师祖也有不如意之事，还能淡泊宁静，说明她是都看开了吧。” “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看开啊。” “依依知道的，我娘经常说到了姐姐这里才把过去的事情都放下了，看开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是最大的幸福。” “你娘能这样想，真好，替我多谢谢你娘，若不是她在中秋节时，帮着姐姐给四邻亲朋送礼周全，我还真想不到那么多呢。” “都是姐姐照顾我们娘俩，她能做些事才会安心和快乐，如果姐姐有什么事就交给我娘去做吧，我怕她又胡思乱想回到从前的样子。” 小丫突然严肃起来道：“你也知道，我准备开新铺子了，还缺个掌柜的，糕点铺子可堂食，女子或许会多些，我想找个女掌柜，便宜些，若你娘不愿抛头露面，做帐房也行，我想专心做糕点，希望铺子里能有一个自己人管着。” “姐姐，我娘成吗？” “我还觉得屈才了呢，你娘虽不愿说从前的事，但我也看的出来，她从前肯定是管过家打理过生意的，只是如今有更多事需要亲力亲为。” “那时候我还小，也老看到娘看账本，我去说说，若娘觉得不便，我去帮姐姐管账吧，账本我也会看的，我娘教过我。” “你娘会同意的，你尽管去说，多考虑几日也无妨，铺子还未收拾出来的。” “好，那依依去了。” “嗯。” 小花花蹭来蹭去的想下地去浪，小丫将它放在地上，嗖一下就不见了。 小短腿，跑起来却不慢。 小白白还在她怀里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猫咪。 她抱着小白白回房后，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小木匣，地上还有个中等大小的木箱子。师父又送这许多物事来，自己真是无以为报啊。 迫不及待的打开小木匣，拿出里面的信，却是两封，上面一封信笺以四季花作标记，是师父常用的信封。 她打开来看到，师父殷殷教导一些新的画艺，说是看到她将画艺融于糕点制作中，甚好，这也是另外一种发扬和传承。 只是提醒她注意取之自然，画于自然，成于自然，莫变成一位只会精雕细琢的画匠，为了标准而追求千篇一律。 最后提醒自己即将及笈，也该打扮起来了。 是啊，马上就要及笈了，这意味着要成年了，可是自己的年龄在现代也不过就是个中学生罢了，清水出芙蓉，不好吗？不过自己现在也是个有些身份家底的人了，是该穿的好一些。 放下师父的信，感慨感动了一番，默默愣了会神，她又拿起下面一封以青石做标记的信封。 小美，见字如唔： 她心里咚咚的跳，不由脸有些烧烧的，竟然是连君谦写的信，半年了，他第一次给自己写信，虽只是半年，可是因一直忙碌，世事变迁，自己已从一无所有的乡下丫头变成了有些资产的小富户，若能再见面，不会像上次那样无措了吧。 接着往下看。 他写道：夜话京城，仿佛昨日，犹记得那夜的月光尤胜今日佳节，月色极美，清甜的花香刹那凝滞，成为永恒。（小丫：月光？花香？我已失忆） 月团已收到，被小弟抢走两个，其余已藏于隐秘处，读书累了品尝之，觉得仿佛置身世外，甜蜜极了。（终于说了些正常话，不过味道也有些复杂，自己的月团有人抢还是成就感满满啊。） 知你暂不能来京城，却甚是好奇京城风物，遂择几样最近流行的物事赠予你，望开怀。 最后，盼君早日抵京。 落款是谦谦君子坦荡荡。 好长的落款，怎么感觉意有所指的样子。 她看了好几遍信，发了更久的呆，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倔强又俊俏的公子哥儿的模样。 他给自己的信坦诚又真诚，自己说的话也都记得，真是让人感动，原来还有一个人在关心自己，在意着自己。 她打开地上的箱子，里面还有三个小盒子，下面是师父每次送信都会送的衣料布匹。 第一个盒子是师父送的首饰，金玉皆有，小巧精致，正适合自己这样年龄的小姑娘。 第二个盒子重重的，打开后里面竟是好几枚珠钗，其余皆是大小不一的珍珠，以白色居多，还有两颗个头大一些，圆润饱满的粉色珍珠，最是难得，一个小字条夹杂其间，上书：珠玉琳琅，博美一笑。 她不由笑出泪来，很难想象那个桀骜的公子会说出这样贴心调皮的话。 轻轻合上盖子，打开最后一个盒子，一个包子脸着粉白色衣裳的面人屹立其中，栩栩如生。 京城的手艺真是不错，不过自己的脸有那么圆吗？无语控诉中 面人旁边放着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小圆镜，清晰不已，这样精巧的镜子太珍贵了。 还有小葫芦，水浒传纸牌，连环扣等，皆是一些小玩意儿。 这是把自己当爱玩的小孩子了吗？ 放下盒子，翻看了一下那些颜色娇嫩，质地细腻的布批。这样的料子肯定是师父挑的。 她突然在最下面摸到纸张的手感，一翻，抽出两本书，美玉修仙记。 嘿嘿，这书名是拷贝宛玉修仙记吗？看来京里人还真好这口。 那位三白公子没有写新话本，京里人只能看这种仿作聊以**消遣了吧。 第106章 果中蜜蜜寻 难得今日回家早，又得了京城的信和礼物，小丫心情大好，连日来因孟彦哲突然离去而来的失落感得到了弥补。 终究是要靠自己去做事的，孟彦哲走的匆忙，只留下了孟光，还有一间铺子，未说何时回来。其实又何谈回来呢，这里本就只是他的暂居之地罢了。 孟彦哲留下的一间铺子正好在果悠坊的隔壁，是个两层小楼的所在，本就是个饭馆，储藏之地，厨房，水井等一应俱全，考虑的甚是周到，还好在中秋前两人已签好了合作的契约，无需他管理，走了也无妨。 李家村的作坊已经开建，等县城的铺子装修好，大概原料也可以供应上了，万事俱备，只欠人手。 果悠坊如今已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名店，小丫已全交给了李东峰来管理，当初开这个店就是因所需本钱较少，可以快速周转，如今她可以真正去做做自己最爱的各式甜品了。 九月初，铺子已基本收拾停当，原来的厨房被改造成一个烘烤间，两个操作间，一个装饰间，皆窗明几净，干净清爽，丝毫无一般厨间的油腻和杂乱。 乔宛兰细细想过后，也明了这是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以往自己差点走入绝境就是因自身无所依傍，自己所有皆是出于他人所给，命运悬于他人之手，于东家无论是教依依手艺，还是让自己管铺子，都是自己母女俩自立自为，靠自己顶天立地。 小丫这几日都在忙着写管理细则，糕点铺子该如何招工及培训员工，具体的服务流程如何，甚至用何语言，都有明确的标准，自然少不了统一衣帽的制作和管理规则。 好在已经有了之前果悠坊招人用人的经验，衣帽裁制也还是用之前的铺子，如何管理和服务将自己的建议交给乔婶子，她自然会有所定夺。 难就难在谁来制作糕点，自己可不想沦为一个机械化生产同样的甜品的机器，做出新的糕点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势必要再收徒了，可是找个勤劳灵巧又品性端正的人实为不易。 怀里的小白白真惹人爱，软绵绵的趴着装睡的样子让小丫不忍惊动它，便想着心事抱着它，停下了手中的纸笔，只温柔的看着这小傻猫，若能像只小猫咪多好，无忧无虑无惧无怖，玩睡随意，洒脱自由，只要卖萌就会得主人宠爱投喂，日子不紧不慢，时光闲适，悠悠岁月，何其快哉。 “姐姐，你在吗？” “依依啊，你进来吧。” “姐姐是不是在休息啊？依依有没有吵着您。” 小丫笑道：“不是我在休息，是小白白睡着了，我不忍唤醒它。” 听见说话声，耳聪目明的小白白已经窜出房子，到外面去浪了。 “姐姐，小白猫好像比小粉猫更黏你。” “明明是只小花猫，怎么是小粉猫呢？” “它的爪子是粉色啊，多难得，姐姐，它的爪子真的是妞妞不小心染着玩的吗。” “妞妞怎么跟你说的？” “她说小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哈哈，这个小机灵鬼，还在隔壁萱姐姐那玩吗？” “是啊，小粉猫喜欢往周家跑，妞妞就去把它抓回来，一来二去的，妞妞也经常在那边玩了。” “毕竟是新邻，回头得跟妞妞说说，不要老去打搅人家。” “姐姐还不知道吧，周小姐还挺喜欢妞妞的，都已经开始教她识字了，我昨天还看到妞妞嘴里念念有词呢。” “你不说我都忘了，妞妞也马上六岁了，该上学了。” “嗯，我五岁半就去上学了，妞妞这样聪慧，肯定没问题。” “我会尽快与姐姐商量的，哦，对了，你来找我何事？” “上个月定制的杯盘，今日送来了一批，请姐姐看看，品相如何？可合用？” “你娘看过了吗？” “她说质地不错，只是觉得是不是太素净了些，都是以白色居多，要不要再烧一批艳色的杯盘，以搭配着用。” “走，咱们去看看。” 两人来到前院，树下的桌子上摆着新送来的杯盘碗勺，大小颜色不一，却都是上等的瓷器。 小丫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碟道：“轻薄透亮，制瓷师傅的手艺着实不错。就按照这样的定做一百套吧，还需定做一些食盒，四寸、六寸、八寸、十寸的都要，高约半尺即可。” “食盒要方的还是圆的？” “都做一些。” “那如原味蛋糕，曲奇等小点心，客人要带走时用什么包呢？” “这些用普通的油纸就可以了吧？” “咱家的糕点铺子既然是以别致贵介为主，若只用普通的油纸是否有些太寻常了些？” “你说说你的想法？” “也订做一批木匣子吧，薄板即可，但是要细腻精致，匣子表面还要刻上咱们铺子的招牌。” “我真是老怀安慰啊，就交给你去做吧。” “可是姐姐，说了半天，新铺子的名字还没定下来呢，烧制杯盘，做食盒点心匣都需要招牌名字啊。” “我是个取名废啊，还没想好呢。” “姐姐，取个与果悠坊相近的名字吧，让人一听，就知其渊源。” “那就叫果蜜斋吧。” “好，甜蜜美满，通俗易懂。” “是不是太俗气了些？” “就这样寻常的字眼才容易被记住，那些拗口的名字虽雅致高贵，却往往让人不知其真面目，难记于心。” “你真是我的贴心小宝贝儿，就这么办吧。” “姐姐，那我走了。” “好。” 依依满怀干劲的出门去了，小丫不好再偷闲。 她拿出毛笔，开始写告示，招徒授艺。 只限女子，品性端正，五官温和，耐心细致，未婚为佳，年岁在二十以下。 想了想，她觉得出身不是问题，无须多言，待遇如何，只要对此有意者，皆知这手艺的金贵。 原样抄写两份后，便丢下笔，等其晾干，就差人送去张贴。 正闭目养神间，兰兰进来说，杨林来了，似有急事的样子。 第107章 毁田建屋宇 小花猫上蹿下跳的追着树影玩，秋风微凉，杨林却跑的满头大汗，进门就喊道：“东家，奶油坊出事了。” 小丫惊坐起问：“何事？慢慢说。” “这些日子奶油坊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只等晾干后就可以安装门窗，整修里面了。可是今日一早，一大群人上门来说您家强占了别人家的良田盖作坊，双方一时争执不下，老东家差我往您这求救，先将地契拿回去给那些人看，让他们明白是咱们占着理。” “有没有人受伤？” “那倒没有，村子里的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作坊开起来好来做工呢，一有人来闹事就都出来站在咱们这边了。” “那就好，你先去喝点水休息一下，我想想办法。” “东家，我不累，如果您信的过我，您也不用回去，我把地契拿回去，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孟辉先生如何说的？” “他前几日出远门了，说是去找寻能工巧匠。” “哦，这是我交代的事情，只是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门了。” “孟先生走时还与大龙哥说过，眼看屋子已经建好，得赶紧寻匠人造出东家您叫交代的器具才行。” “你先去歇会，我需考虑一番。” “是，您别考虑太久啊，我怕村子那边撑不了多久。” 听闻今日的事，小丫惊觉自己是太大意了，村子里的作坊用地和养牛的小山地契都不在自己手里。这些事都是孟彦哲的人去办的，也是他出的银子，理应在他手里，自己也未过问，自己管人事技艺经营，他管田地铺面，共同分成，并无问题。可是怎会被闹上门来说是自家强占土地呢，孟彦哲不在，孟辉又出了院门，这可如何是好。 她自是不信存在什么强占土地之事，以孟彦哲的财力和气度根本无须如此做。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如今之计只能先问问孟光知道多少。 她让虎子去将孟光找来，树叶翻飞，感觉过了许久，孟光匆匆赶来。 “东家，可有什么急事？” 小丫也无暇与他客套，直接问：“你可知盖奶油作坊的那块地当初是由谁去买的？地契又在谁手里？” “是孟韬去买的，地契在我这。” 听到此话，她才放下心，道：“那就好，杨林今日过来说有人闹事，说地是咱们强占的。” “东家放心，公子早料到有这一日，待我去解释一番，拿出地契，他们自无话可说。” “这地买的有何问题吗？怎会早料到要出波折。” “那块地虽不是一等的肥田，但也因靠近河边，还算肥沃，出产的也不错，周围更有一些果树，离山又近，便于采集山上作物。主人本是不想卖的，无奈家里儿子看中了镇上一个秀才家的小姐，那秀才空有个功名，家境艰难，年已五十，还想再去考次科举，便想将女儿嫁出去换些彩礼。因此公子便以普通良田的价钱从家主的儿子手里买的地，当时家主出门未归，女主人也是同意的，但是公子还是担心家主反悔，除地契外，还写了一纸契约，言明到时若反悔，无论出资多少，都不接受返还已够地块，公子特意这样写是因为根据本朝律法，卖出的财物主家若在一年之内反悔，可以两倍的价钱赎回。” “照你所说，这地买的也算公道，难道他们愿意花两倍的价钱赎回吗？以往这样的人多吗？” “一般是不会的，朝廷律法如此规定也是为了防止个别人故意欺诈买物，给卖家一个醒悟反悔的机会，所以一般人买东西也不敢过分给予低价，因为若卖主反悔，自己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就是给卖主留了一颗后悔药呗。”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那就奇怪了，他们明知如此，怎会提出这样的说法。” “许是看咱们声势浩大的要办作坊，想乘机讹钱吧，或许幕后有人支使也说不定啊。” “那就是个空屋子，幕后之人即使得到它，又有何用呢？” “觊觎好奇东家的新式糕点的人不在少数，更何况这奶油就是其关键之物，若能得到如何制作的方法，这巨大的利润可是会引得无数人冒险啊。” “要使坏也得作坊开起来再想办法探听秘方吧，从一个空屋子又能看出什么呢？” “东家，我带上两份契约同杨林回去看看吧，让他先走，假装没有搬到救兵的样子，我随后就到，先暗中观察一番，再伺机出手，以探其虚实。” “好，又要辛苦你了。” “东家客气了，公子将我留下就是给东家跑腿的。” 小丫也无心再说客套话，让两人带上些食水出发了。 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若真如孟光所言，根本无任何可担忧之处，为何对方还敢如此声势浩大的来闹事，算了，不想了，只是银钱上的事都是小事情，已经买卖两清的事，对方也不会傻的要赔钱把地要回去吧，现在可不仅是地的问题了，屋子可不是白盖的，哪能那么容易让他得逞。 不过孟彦哲千想万想也有未预料到事，当初虽已做万全准备，可还是小看了一个拥有百十亩田地的小地主，他以为自己是成功的买到了理想的土地。 既靠近水源，又傍着小山，前后贯通，又相对独立，从表面上看，怎么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况且又是对方急于卖地，一切的不确定因素无非就是家主不在，但是地契却在，他也用另外一份契约防止其反悔。 哪知，买这块地，一开始就已落入了别人的圈套，恐怕前面做的这些准备都要白费了不说，还白白搭上更多。 却是哑巴说黄连，有苦难言。 孟光到达后，闹的正凶，他在人群中仔细观察，并未冒然亮出底牌。 眼看形势越来越难以控制，甚至有人拿着铁锹要将已经建成的屋子推到，孟光只能出声了，可是事情的发展却与自己想的不一样。 小丫除有些担心爹娘跟着受累外，倒没什么可忧心的。 只是她不知，此事李家村的情况却形势逆转。 第108章 浮出水面 昨日还热火朝天的于家作坊现在已是冷冷清清。 今日杨林先赶回，看到作坊前仍然聚集着很多人，有本村的村民，还有来闹事的这块地的原主人那边的人，但是已不似自己走之前那样激愤，而是都已坐在路边的草窠里休息。 于大龙远远看到杨林就迎上来，急切地问：“怎么样？地契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那些人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是村长将里长请来了，那些人都是镇子附近的平仓村的，也归里长管，里长发话了，说只要有地契，这些人就是无理闹事。” “真是想不通那家人，他们自己肯定知道咱们有地契呀，还来闹什么呢。” “不说了，把地契拿出来，让那些人赶紧走吧，再这样闹下去，让人以为于家做了什么坏事呢。” 杨林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于大龙。 于大龙快步向作坊走去，找到地的原主人道：“这是我家买地之后的地契，你还有何话说？” 胖胖的王大堡说：“你拿给我看看真假。” 于大龙正要递过去，孟光突然出现，一把拿走地契道：“这地契还是找一位咱们双方都信的过的人来看一看吧。” “你是谁？”王大堡原本想乘机撕掉地契，以反悔，突然被截胡，气道 “在下是于家的管事，代表于东家来处理此事的。” “哼，若查验地契的人被你于家买通了，可怎么办？” “里长你也信不过吗？” 王大堡一颤，道：“里长刚才出言相劝是不想乡里出现什么恶事，验证地契这种小事，怎好麻烦他老人家。” “地是民之本，怎会是小事，地契拿来我看看。” 孟光用双手将地契拿给里长，里长却微微向孟光行礼后，方双手接过地契。 王大堡看里长似乎对这个于家的管事颇为恭敬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踏实，向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壮汉在里长查验地契之时，假装无意的拿起之前被撂在地上的铁锹，并悄悄挪了挪，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却在靠近作坊外墙一侧将铁锹插在地上停住不动，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里长手上的地契吸引住了，并无人注意这一切。 孟光一直注意着王大堡的动作，看他一副沮丧的样子待在原地，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他或许只是听闻自己家的败家子卖了地，想要回去罢了。 里长已仔细查验过后，开口说：“这地契没有问题，有县衙的印章，可证明于家是通过正常渠道买了王家的土地。” “里长，我出门买货，回家后发现我家的地就成了最近突然有了糕点秘方而发家的于家的，听闻于家在县城开铺子，颇认识一些有些权势的大人物。” “王地主，你家的地是你儿子卖给我的，有什么事，你可回家与儿子分说。” “我儿子年纪小，肯定是被你们诓骗了。” “买地一向是只认契不认人，而且又是持契约者心甘情愿将地卖与我东家的，你若再有什么不平的，去县衙告状吧。” 王大堡突然腿一弯，跪下道：“求您了，将地还给我吧，这块地是我特意给自己买的百年之后归葬用的风水宝地，是已经找阴阳先生看过的，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赔偿贵东家。” 孟光未接话，王大堡又道：“你们建屋子花的银钱我也可以赔给你们。” “东家不会同意的，事情既然已经说清，王地主请回吧。” 王大堡还不住的哀求着，与他同来的人也乱哄哄的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说着，希望将地归还王家，场面顿时有些乱起来。 孟光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只想让这些人早点离去，他才好查探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他们来闹事，即使是一块风水宝地，也没必要花这么大代价买回去。 他拿出另外一份契约道：“我这里还有一份契约，是当初买地时，是与卖地之人签的。上面写明，若卖地之人日后后悔，也不能以任何价钱赎回此地。” 一位汉子过来大声道：“你们是不是心里有鬼，不然怎会买地时就会怕卖家反悔，朝廷律法可没有这一条。” 孟光转身道：“这位老兄，请问朝廷律法有说不许提前约定不可后悔吗？” “你们就是乘机哄骗王大哥的孩子签下这份契约，为富不仁。” “这里不仅有王小青的签名和手印，还有他娘的手印，县衙的文书大人亲自做证的，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听完孟光这番话，大家伙都明白是这王家无端反悔，还故意闹事，里长也站出来道：“事已至此，真相已经言明，都各回各家，各做各的事吧，都是误会罢了，王大堡，你应该好好教好儿子，而不是事到临头来找外人的麻烦。” 王大堡似乎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可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表情却有些嘲讽和得意。 里长看双方都已再无话可说，便起身要走，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身后有人大喊道：“不好了，杀人了。” 里长脚步一顿，险些要栽倒，若自己治下出了人命案，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这里长也就干到头了，即使有个在县衙当典史的族兄恐怕也护不了他。 孟光突然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这就是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看来是有人要故意栽赃陷害于家，可是这种事若没有做，总有查清的时候。 于大龙只觉腿脚都软了，不敢向前去看，摊坐在地上，还是堂兄于杰跑过去看过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道：“大龙，是作坊旁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一个坑，里面用草席裹着一个人的样子。” 于大龙更是心跳加速，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最近一直都有人在这里做活，天天出出进进，都没有异常啊。 村长也吓得够呛，在村民的提醒下赶紧喊人去官府报信，心想，这种事我可处理不了啊。妈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家村的人都有点吓傻了，王大堡与孟光对峙时悄悄挪动的几个人暗暗得意。 孟光过去道：“各位，现在一切都未查明，大家请不要靠近，以免染上什么嫌疑，相信官府一定会还东家一个清白的。” 就在大家都惶惶不已的时候，传来一个沉稳爽朗的声音“这等小事，还惊动了这么多人，真是好有趣。” 第109章 虚虚实实 “孟先生，你回来了？一路可好？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于大龙感觉找到了主心骨般迎上前去。 孟辉哈哈笑道：“你一下子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呢，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话唠。” “都什么时候了，快说，这一切都与我们家无关吧？” “怎会无关呢，这就是于家自己的事啊。” 王大堡刚才因为孟辉突然出现而提起的心放下了，看来这次的事情办的不错，自己家不仅丝地无损，这牛厂也马上要姓王了。 他正得意呢，孟辉道：“于家出了这种事，自然伤心，可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为何要当众挖出来呢？” 王大堡道：“你们做了亏心事还不让人知道吗？这种人命案岂能轻易掩盖。”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给自己选的风水宝地，被你们这歹毒的凶徒坏了风水，若不是今日被揭露，还想瞒到什么时候去。” “里长，既然是这几位义士发现的，就请他们下去一探究竟吧，也好让大家都知道真相。” “孟先生，这不好吧，按理来说，凶案可得请官府的人来才能查看。” “里长，此事既然发生在这，难道您不该第一时间搞清楚事实吗？若官府的人来了，一问三不知，怕也不好。” “先生说的有理。” 里长早就认识孟家的这几位管事，虽未见过孟公子，可也得人告诉过，孟家的人是不能得罪的，自己本想先遮掩一二，可是这位孟先生却执意当众揭破，不知是何意，难道是与于家发生了什么龃龉？ 话已至此，里长道：“刚才是哪几位义士先发现的，请说一说经过？” 王大堡觉得有些不对，刚要阻止与自己同来的知情的几人。 之前开过口的黑脸汉子道：“是我们哥几个发现的。” 孟辉转过头问：“还请壮士仔细说说是如何知晓此事又如何发现的？” 王大堡抢先道：“今日本是想赎回我家之前错卖给于家的地，才无意间发现此事，实在不是故意所为。” “既是赎地，怎会带着铁锹等家伙什，并且特意在院子里挖开埋着东西的那块地？” 那黑脸汉子也反应过来道：“我们哥几个只是刚才等你们说话无聊才随意在那块看看，谁曾想刚将铁锹插下去，就塌了，你们如果不是做贼心虚，怎会将人匆匆埋在此地。” “你的意思是我们杀了人吗？” “那当然了，不然怎么没人知道。” “你们知道的不少啊，既然如此我今日可不能留你了。” 黑脸汉子一怔，“怎么？你还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灭口吗？”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杀了人，这个罪名我等良民可担不起。” 孟辉向右侧作揖道：“褚老弟，这几个来路不明的匪徒就交给你了，好好审审到底是何人指使的，要故意栽赃于家，上次防火许也是他们做的吧。” 一位着官差衣裳的高瘦男子闪出道：“孟兄，谢谢你终于让我找到这伙歹人了，我寻他们好几个月了，没想到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起这种害人性命，陷害良民的勾当来。” 与黑脸汉子一起的三个人感觉情形不对，扔下铁锹就要向山上跑去，褚昭明一声令下，数十个着劲装的官差从三面出现，那几个欲逃跑的汉子立马被绑住，动弹不得。 形势立转，王大堡最先反应过来，说：“这可跟我没有关系啊，都是他们胁迫我的，我只是想要回被我那败家子卖掉的地啊。” “将这个一起带走。”褚昭明又说了一句 王大堡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自己刚才不开口，是不是他们就把自己给忘了，真是自找的。 他想的有点美，褚昭明早就知道那几个人不过是刀口舔血，卖命的，王大堡才是主要参与者。 刚要走时，王大堡不死心道：“无论如何，他们于家院子里挖出死人是跑不了的，怎么不把他于家也带走？” 孟辉满脸歉意的向于大龙道：“东家，实在对不住，前几日摔死的小牛犊被我埋到这了，本来准备埋到山上去呢，又怕被母牛闻到味儿，原本打算这几日找到大车就拉到远点的地方去埋掉呢，没成想，出了这事。” 于大龙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说：“你说坑里是你埋的牛犊啊？” “是啊。” “这么说，我们是被陷害的了？” “那是自然，东家心善，特意将作坊建在远离县城的村里，就是为了给乡亲们寻个生计，又怎会做那等歹事。” 李家村的人这才明白，于家既然已经在县城里开铺子，为何又将作坊建在村子里，每日运送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可是能做工挣点银钱还是很让人开心的，在于家做工一个月可比镇上的伙计挣的还多呢。 王大堡还是挣扎道：“我不信，除非你现在就抬上来。” “你信不信有什么重要的，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自己做的事交代清楚吧。” 村长心里有点不踏实，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家死了头牛犊吗？” 孟辉给了于大龙一个安心的眼神，于大龙上前说：“村长大叔，我这就将牛犊抬出来，重新换个地方掩埋吧，也好证明我于家的清白。” 与于大龙交好的几个庄户人拿着铁锹，没一会就将牛犊抬了出来，大家看到确实是一只小牛犊，好可惜，牛可是个贵重物事，怎么就这样被摔死了呢，一时之间，大家都惋惜起这头被摔死的小牛犊来。 王大堡见状虽满是不可置信，但是也无法，一位左额有疤的汉子更是没忍住说出：“明明是我亲自…” 话刚出口，就被那黑脸汉子给瞪了回去，但是这未说完的半句话孟辉和褚昭明都听见了，他们俩一直留意这边的动静。 可惜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土坑重新被填平，一切都恢复原样，李家村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不然去哪这么好的东家去。 只是里长心里却有些别的想法，其他人不认识褚昭明，他却是见过的，褚昭明可不是普通的捕快，那可是握着湘南府所有兵马的都将大人。 能得都将大人亲自出马，怎会只是简单的陷害，无中生有这么简单。 人群散去后，孟光悄悄问孟辉：“先生，真的只是摔死了一只小牛犊吗？” “当然不是。” 第110章 嫌贫爱富的小花花 一阵低沉的笛声悠悠穿墙而过，小丫不由放下手里的篮子，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笛声中出现几声微弱的猫咪声。 小花花又在隔壁骗吃骗喝了。 笛声突然轻快起来，明媚活波，小花花的叫声亦此起彼伏起来。 这小花花真是嫌贫爱富啊，谁让隔壁总是黄花鱼不断啊，这是一只爱吃肉的猫咪，不像小白白，就喜欢吃甜糕，若没有馍馍也可，不挑不拣。 依依跑的满头大汗，兴奋的说：“姐姐，好多人啊，有好多人都想到铺子里来做工。” “有没有想当你的师妹啊？” “有是有，只是…” “怎么，还有人瞧不上我的手艺？” “那倒不是，只是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姐姐竟然要将这门独门秘方传给外人，还不用签卖身契。” “这门手艺也不是我的，自然是能教的人越多越好。” “那些人总不信姐姐的心胸。” “铺子里的人就让乔嫂子决定吧。来拜师的人你先看看，挑那踏实细心的人带来给我看。” “姐姐，不，以后依依还是叫您师父吧，这样才不显得突兀。” “你的心意我明白，这世道师徒是很重的名分，以后弟子多了，你独唤我姐姐确实不妥。” “师父，依依看起来就年纪小，恐怕那些人会轻视依依。” “这样的人自然做不了我的徒弟，无论以后谁入门，你都是大师姐。” “是，依依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依依满脸笑容的走了，小丫却不想动弹，隔壁的笛声已经停了，时不时还能听到小花花的声音，也多亏这猫咪外交，与隔壁邻居的关系熟络了不少。 时近中午，孟光骑着快马赶回，换了衣服，又在屋子里踱了好几圈，喝了杯凉茶镇静下来，出门向后院走去。 小丫早已收到孟光回来的消息，在菜园子旁等他，看他缓缓而来的样子，想必一切顺利，无甚大事吧。 “孟光，辛苦你了，还顺利吧？”小丫先开口问道 “东家，此事并不似表面那样简单。” 孟光将作坊发生的这一幕闹剧详细诉说一番后，小丫脸色凝重，心脏砰砰直跳，妈呀，差点出人命啊，这可不是小事啊，自己是断人财路了吗？ “孟先生怎会未卜先知，将牛犊准备好，使得那些奸人的诡计落空呢？” 孟光眼睛一闪道：“东家怎知一切都是孟先生的安排。” “那些人既然搞了那么大的阵仗，肯定是有十足把握才来的，若不是孟辉先生提前洞悉阴谋，还埋伏了褚都史这支奇兵，恐怕现在被关人大牢的就是我了吧。” “或许一切都是巧合呢。” “孟先生恰好出门是巧合，又在关键时刻出门是巧合，里长出现也是巧合，褚都史更是巧合中的巧合，这一切巧合都是洞悉先机才有的必然。” “细想的确是这样，只是当时场面混乱，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孟先生怎么说的？” “作坊的事是东家与公子合作成败的关键，孟先生一直非常留意。就在三日前，他半夜突然听到牛叫声，不放心上山查看，发现作坊里有人影晃动，一会儿就不见了。等天亮时，他仔细查看发现了院子里被挖过的痕迹，恰好那天下雨，未开工，他就一个人挖开地面发现死尸一具，他先掩上土，秘密到县城去找了褚都史，褚都史派人将其挪到义庄去后，发现应是得天花而亡。” 小丫有些浑身发颤，刺眼的阳光下也让人瑟瑟发抖，在文明社会少见这样的事情，即使未亲见，只是听说便让她觉得极度不适，这是对于家何等的嫉恨，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来毁掉于家。 若让人知道此事，于家要惹上官司不说，这样一个传染源在此出现过，一个做吃食的作坊还有何生路，怎能不让人如避蛇蝎，于家再也别想做任何吃食了。 孟光看小丫脸色不好，特意绕过细节不提，只说：“孟先生与褚都史定下引蛇出洞的戏码，今日果然逮到了那群人，待褚都史审明，总会真相大白，将那些宵小一网打尽的。” “褚都史与孟公子是何关系？” “曾在京城共事过，与公子不算特别相熟，但是他为人正直，处事灵活，如今又手握一方守卫之责，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那便好，上次防火，今次杀人，真要如此做派吗？值得吗？” “说句不当说的话，如今鸿福记的福绵糕和和顺的云朵糕之收益已经超过任何一家点心铺子全部的收益了。” “若我开不成点心铺子，难道他们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我如今也不会再卖方子啊。” “那些人只是妄想罢了，有我与孟先生在，定能让铺子平安无虞。” “若有什么最新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必须知道我的敌人是谁。” “东家放心，褚都史那边一有信就会派人告诉我的。” “好，辛苦你了。” “东家客气了，这是您和公子共同的事业。” “你们公子有你们这些得力的属下真好。” “公子天人之资，对我们亦有大恩，教导我多年，不知如何才能相报其万一。” “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有自己的人。” “愿为东家效劳的人亦不在少数。” “可惜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若东家不嫌弃，就由在下为您训练出一批人手来，虽不能说万里挑一，但是日常跑腿送信，探知平常些的消息是够用了。” 小丫屈身一礼道：“有劳了。” “东家无须客气。” “那我就将此事交托给你了，兵不在多，贵精，有十余人就可以了。” “孟光明白。” 小丫无心再说什么，再交待一些具体的要求便让孟光去休息了。 她坐在木椅上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妞妞带着小花花从隔壁回来，活波泼辣的小花花和开朗许多的妞妞才让她暂时忘记那些不快的人和事。 自己要做的事怎能轻易退缩呢，这样岂不是更让歹人得逞。 第111章 粉色小猪猪蛋糕 妞妞最近是真乐疯了，有两只可爱的小猫咪陪着她玩，又有活波爱玩的周若萱带她四处闲逛玩乐兼教她写字。 小丫最近忙于糕点铺子的事，也忽略了她，念叨的自然少了些，她娘也乐得有人带她玩，自己好腾出手来教导小宝。 直到小丫想转移这些日子的身心俱疲，想检查检查她这些日子的学习成果，乐呵一下。 妞妞磨磨蹭蹭的说要给小花花和小白白喂食，又说要去帮娘带妹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去拿写的字和画的画儿。 小丫心里偷着乐，脸上却故作严肃的说：“你是长姐，要给小宝做好榜样，将近十日写的字和作的画儿都拿来我看看。” 妞妞犹自挣扎道：“你最疼爱的小白白饿了，我先喂它出点点心好不好？” “兰兰已经去拿吃食了，我喂它。” 看妞妞还在原地打转，她又补了一句，：“你娘带小宝出门买菜了，顺便去铺子里看你爹，晚饭才会回来。” 妞妞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认命的走了，她走到半路，听到小永舅舅读书的声音，突然灵机一动。 小花花和小白白都已经吃饱喝足，躺在树荫下晒太阳了，妞妞才跑来，表情却轻松很多。 “小姨，都在这了，萱姨姨说我还小，每日写十个大字即可，练多了伤手。” 她翻开厚厚一摞纸，翻开后却是斗大的字，一张一个。 “嗯，写的不错，这是颜体啊还是柳体。” 妞妞茫然的看着她，又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个字怎么念啊？” “李。” “这个呢？” “丑，不对，应该念女。” “认字认半边是吧，谁教你的？” “秋月姨说不认识的字可以认半边，大多数时候都差不多的。” 小丫噗嗤笑了，说：“丑丑啊，学的不错。” “小姨，丑丑是谁，我叫妞妞。” “你不是说念丑吗？” “我知道了，这是我的名字，妞妞。” “你个小贪玩鬼，自己的名字还没认全呢，啊，会写吗？” “会，会，会。” “你用树枝在地上写给我看。” 妞妞捡起地上的一根细细的树枝，蹲在地上认真写起来，看一眼纸写一下，两个字足足写了半刻钟的功夫。 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再看纸上虽故作幼稚却端正有方，力透纸背的两个字，妞妞的脸蛋儿红的像熟透了的石榴一般。 “去把你小舅舅叫来。” “小姨，你不要怪小舅舅，是我求他帮我写的。” “然后他就帮着你糊弄我？” “不是的，是我跟小舅舅说我要几个字照着写，他才写给我的。” “倒挺会维护你小舅舅啊。” “都是妞妞的错，妞妞不该贪玩，罚我今晚不吃糕，好吗？” “还想吃糕？我饭都不想给你吃。县城里的女孩子上学都早，现在还未到开学的时候，就让你先跟着大人学一学，有点基础，上学后也会容易些，周小姐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跟着她也能多学点东西，可是你每日回来后还是到处疯玩，逗猫遛狗的，将我教你的画和周小姐教你的字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妞妞弱弱的说：“小姨，咱家没养狗，我只能逗两只小猫猫玩，还有九霄云外在哪里？好玩吗？” “你还敢接话，今晚别吃饭了，将这些日子学的字都会读会写后再睡觉。” 说完这些小丫抱着小白白施施然的走了，训了一顿小妞妞心情舒畅了许多，小孩子还是要松弛有度的，最近是太放纵她了。 可怜的小妞妞还不知道她亲爱的小姨今日心血来潮的想检查她的作业，只是转移注意力，改变心情而已。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需乖乖听话，好好学习，才能不像村子里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一样，天天养鸡养鸭，脏兮兮的做农活，她也要像小姨一样聪明手巧，以后自己挣钱买糕吃。 妞妞下午没有再出去玩，整个下午都在屋子里写字，有遇上不认识的就去问小舅舅，今日是休沐日，于小永在家自学。知道妞妞是因为自己代笔受罚后，也有些愧疚，带着妞妞写字作画，也颇有趣味，找到了当夫子的感觉，也感受到了夫子的不易。 因此，于小永每每对夫子有些怨言，不想读书的时候，就去教妞妞写字，然后就平静了，原来天下夫子一样恨铁不成钢，学生一样朽木不可雕也。 第二日妞妞起的有些晚了，小宝挪着步子过来说：“姐姐，姐姐，饭，饭。” 妞妞牵着肉乎乎的小手去洗漱吃饭，发现今日的早饭有自己爱吃的奶黄包，还是小姨亲手做的，平日里吃的都是依依姐姐做的，虽然一样好吃，总觉得缺了一点点什么。 “小姨，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饿了一晚上了，赶紧吃吧。” “嗯嗯，我的字你看了吗？” “看了，看了。”妞妞让依依看过了，说写的不错，笔画都是全的。 下午妞妞照常去隔壁学字玩乐，太阳西斜时，周若萱说：“小妞妞，走，回家去。” 妞妞有点疑惑，怎么今日周姨姨要送自己回去，平日里都是自己和小花花一起回去的。秋月姨姨还带着一个盒子，许是去看小姨的吧。 回家后，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还有两匹红褐色的马栓在门前，家里来了客人吗？ 妞妞推门请周家主仆进去后，林荷已候在门口，小丫也迅速出来，请周若萱进屋坐。 妞妞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家里突然来了好多客人，她便想回房自己和猫猫玩，怕冲撞了客人。 小丫却拉起妞妞的手，也进了堂屋，屋子里平日不用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 妞妞的目光很快就被正中间的一个粉色圆滚滚吸引住了，忍不住道：“小姨，这是什么？” “这是小姨给你做的生辰礼物啊。” “小姨，今日是我的生辰吗？” “是啊，今日一过，妞妞就整整六岁了。” 周若萱好奇道：“过生辰要吃猪吗？” “妞妞属相为猪，所以我做了一个粉色猪猪奶油蛋糕，给她过生辰。” “这是个蛋糕？” “是啊，有些地方的风俗就是过生辰要吃蛋糕。” “那我过生辰时，你也给我做一个生辰蛋糕吧，我属兔，好有意思的风俗。” “就像我们吃长寿面一般吧，一地一俗。” 第112章 生辰快乐 “老虎也能做吗？”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屋内的人都转过身 周若萱表情复杂，又惊又喜又有些尴尬道：“褚表哥，你怎么也在这？” “我来接你回去的。” “我才刚出来。”周若萱有些恼道 “哈哈哈，这次出来又没跟家里说吗？” “表哥，你怎么还这样，又骗我，刚才看到你，我还真以为我爹变卦了要让我回去呢。” “既然是得姑父首肯的，你怕什么？” “谁让有人比我更得他的欢心呢。”周若萱有些幽怨的说道 “你呀，真是还没长大，人人都喜欢他，便你不喜欢。” “不跟你说了，把小妞妞都给忘了。” 周若萱笑道：“妞妞，今日你可是小寿星，来跟萱姨坐，好不好？” “萱姨姨，你是特意来给我过生辰的吗？” “当然是啊，今日是妞妞的六岁生辰，过了今日，你就到了可以入学的岁数了，是个小大人了呢。” 妞妞不由有些眼泪汪汪的，去年的今天，自己还为了能吃一个白面馍馍而欢欣不已，而就一个白面馍馍还是娘偷偷攒了铜子在镇上买回来的，家里平常吃的都是黑黄粗糙的馍馍，可是如今自己却日日有吃不完的细粮和糕点，只玩乐就好。 她转身抱住了小丫，众人都有些莫名，小丫却是明白，她人虽小，可是这几年的事情大概都是记得的，在今日这样的时候许是想起从前的日子了吧。 小丫拍了拍她的头发道：“要成小大人了，乖，不哭，以后都会好好的。” 妞妞听到小姨说话，知道她明白自己的心思，但是言语间有些跟平常不一样，有些严肃，突然想到有客人在，忙站起身唤了声：“萱姨姨，谢谢您来给我过生辰，褚叔叔，以前没见过您，既然您是萱姨姨的亲戚，咱们也不算不熟了，您坐，别客气。” “这小丫头还一点都不认生，我也是来给你过生辰的，怎么不谢谢我啊。”褚昭明笑道 “待会我给你切一块最大的蛋糕。” “妞妞，萱姨姨要吃醋了。” “萱姨姨是第二大的，褚叔叔第一次来我家，您让着他一些好不好。” “哈哈，我不跟他计较，从小在吃食上谁还不让着他。” “褚叔叔这么能吃还这么瘦，真让人羡慕。” “你才六岁，就知道胖瘦了？”褚昭明笑道 “娘经常说爹越来越胖了。” 李东峰刚好从铺子里回来，换好衣服后过来，正好听见这一句，笑道：“妞妞，爹可都听见了啊。” 妞妞被当场抓包小脸红红的吐了吐舌头，卖萌道：“爹，这都是因为好吃的太多了嘛。” 李东峰再未接话，向众人拱手道：“谢谢贵客登门，为小女过生辰，在下不胜感激。” 褚昭明道：“李掌柜客气了，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正好巧遇令爱生辰，不速之客，还请见谅。” 听褚昭明这样说，不是特意，只是偶然路过，李东峰心里的紧张少了些，刚在铺子里听说褚都史来家里给妞妞过生辰，真是让他大吃一惊，小孩过生辰，就是家里人一起吃碗面，已经很了不起了，怎能请到这样的贵客，虽说是看在果悠坊的面子上，也让他惶恐极了，匆忙回家，却发现隔壁新搬来的贵人也在，不过这位虽也听说身份贵重，不过妞妞也是常去的，今日过来倒也正常。 “不敢不敢，褚都史能来，真是让在下倍感荣幸。” 李东峰又拱手感谢周小姐对妞妞的照顾，周若萱只淡淡回了句客气，妞妞很可爱。 小丫看人都齐了，道：“各位都入座吧，菜都上齐了。” 众人分主次坐下，褚昭明让周若萱坐了首席，妞妞挨着周若萱坐了，小丫见状，明白褚昭明身份不凡，周若萱虽与他是亲戚，可是只怕身份还更贵重些。 李东峰刚从外面进来时，因光线差异并未看清褚昭明的长相，此时适应过来，才认出原来这位都史大人正是果悠坊初送奶油蛋糕时来过的客人，当日还想再买，被自己拒绝，但是他也并未表明身份，自己不是得罪了他吧，不过他今日能来，估计也并未怪罪吧，看他对奶油蛋糕颇为喜欢的样子，今日来家里算是更能理解了。 对于家而言已经是难得一见的菜色，可是对那二位而言，实在无什么可下筷的，只略略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妞妞也一直盯着蛋糕，无心再吃菜。 小丫见状，道：“今日是妞妞生辰，咱们来切蛋糕吧。” 唤人送上刀碟后，小丫对妞妞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来切蛋糕。” 妞妞拿起刀，看着软萌粉嫩粉嫩的小猪猪蛋糕，不知该从哪里下手，胖嘟嘟的身子趴在木盘上，似是酣睡着，可是圆滚滚的大眼睛却睁的大大的，还戴着一个鲜艳的蝴蝶结，真是不舍得破坏这萌萌的小宝贝。 看妞妞犹豫的样子，周若萱道：“怎么？小妞妞，不舍得给我们吃了吗？” 妞妞道：“萱姨姨，小猪猪好可爱，我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切。” “这是香喷喷的糕点，你不想吃吗？” 妞妞终于不再看它有多么可爱了，用刀从背部切下去，露出里面金黄的蛋糕和洁白的奶油，香味四散，褚昭明忍不住嗅了嗅。 妞妞将第一块蛋糕切好放在事先准备好的青色瓷盘中，双手递给了褚昭明，又依次切下几块，分客主递给众人。 最后切下一大块放好，道：“小姨，娘在哄妹妹睡觉，我将这一块给娘断过去吧。” 小丫道：“嗯，慢慢去，别摔了。” 妞妞正要出门，回头又道：“小姨，也给小舅舅留一块哦。” “知道了，忘不了给你做枪手的小舅舅。” 妞妞一羞，赶紧走出去了。 小丫与几人解释了这个枪手的典故，周若萱忙里偷闲的笑道：“看你也不像个老学究的样子，是故意逗她呢吧。” “知我者萱姐姐也。” 这边说着，褚昭明已经将自己盘子里的蛋糕一扫而光了，看着桌子中间还剩下的半个蛋糕。 褚昭明道：“你们女子都怕吃甜食会影响美貌，剩下的我都吃了吧，我是长不胖的。” 周若萱笑道：“从小你就是用这个理由骗吃骗喝的。” 一时之间，屋子里笑声连连，融洽极了。 第113章 他乡遇故知 经过几日的查探，褚昭明初步明了了那伙匪人的动向和目的，特意关照于家也是受人之托。今日登门与此有关，但是选择今日到来却是因孟光无意间说了一句，于东家外甥女过生辰，她忙活了两日，又是画图，又是准备原料，终于做成了一个生辰蛋糕。只怕这几日都无暇顾及他事。 褚昭明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起来了，过生辰不都是吃长寿面吗？不知这生辰蛋糕长什么样。索性择日不如撞日，随意在街边的铺子里买了个小坠子就上门庆生了。 小丫初时也有些一愣，但是想到前事便了然了，这褚都史估计是要借机与自己说作坊的事。 不过小丫并未认出来这个褚都史就是曾差点在果悠坊强买蛋糕的人，谁让于小丫是个脸盲呢。 饭毕，嗯，应该是蛋糕被全部消灭后，可怜的于小永的那份也被大家赤果果的忽视了，他晚上归家后只听妞妞向他描述了那个别致的属相蛋糕，因实在难以想象，妞妞还特意找出做蛋糕的图样，于小永就图想象一番去睡了。 临走时，周若萱拿出送妞妞的生辰礼，就是刚来时秋月怀抱的那个小盒子，然后她就离去了，夜色深沉，好困??啊。 褚昭明才想起庆生是要送礼的，遂将自己揣在袖子里的小盒子拿出来，妞妞接过道谢后，他去送周若萱回家。 绕过围墙，到了周家门前时，秋月先去唤门。 褚昭明严肃一礼道：“参见郡主。”说着更是大礼参拜 周若萱微微侧身，虚扶一下，道：“表哥不必这样。” “礼不可废。今日初见时看于家似不知郡主身份，昭明便只能以表兄妹相称，还望郡主恕罪”褚昭明严肃恭敬，丝毫没有之前在于家时嬉笑的态度 “好了，礼也行过了，大晚上的，他乡遇故知，表哥要在这里与我讲君臣之礼吗？”周若萱爽朗道 “萱表妹，姑父怎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呢？人手够不够？我就在此地为官，也未收到姑姑让我照看你的消息，姑姑知不知道你在此处？” “表哥，你好啰嗦啊，我出来是父王和母妃同意的，只是我并未与他们说要去何处，在这暂时安家后，前日已经派人送信给他们了，现在又有表哥在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姑姑姑父只有你一个女儿，一向看重，怎会让你独自一人离开京城呢？” “此事说来话长，我要在这住一阵子，以后再说吧。” “那萱表妹早点歇息吧，我还要去于家谈点事情，有事让人送信给我，我平常就住霖纸巷的那个宅子。” “你这么晚还要去于家，表哥不是对于姑娘有意思吧？” “想什么呢，我今日只是第二次见她而已，是公事。” “你也岁数不小了，若有了意中人可一定要让妹妹帮你看看，别被骗了。”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整天把这种事挂在嘴上，小心我告诉某人。” “哼，再见，我进去了。”周若萱此次出门也算是逃婚吧，毕竟她一个极受宠爱的郡主实在没什么不如意的，不知为何圣上非要将她指给那个人。 褚昭明看着她进去后，才离开向于家走去，他自小在姑姑家长到十岁才回到自己家，与姑姑家的表兄弟还有唯一的表妹，关系更胜亲兄弟兄妹。多年在外为官，很少再去京城，见到他们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今日竟在这遇上小时候老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萱萱不由有些思绪万千，一时之间，竟不想去于家谈那些糟心事儿了。 无奈已经让孟光与于姑娘提前说过了，不好失信于人，让人家空等，他靠在路边的杨树上思虑了一会才敲门进去。 果然小丫与孟光一直在前院的厅房里等候他。 孟光道：“褚都史，东家很是心焦，还望告知实情。” 褚昭明也不拐弯，直言道：“事情也简单，在作坊旁抓到的那几个人是做惯了这些陷害人的勾当的，但是人不是他们所杀，那个人确是病亡不假，只是恰好被他们利用来陷害于家而已。” “褚都史可知他们是受何人指使？” “表面上看是王大堡，他想要回被其子卖掉的田地，故意陷害于你家，可是事实上王大堡也是受人指使，那块地从卖出到反悔再到陷害都是有人一手计划的。” 孟光气道：“竟然还有人敢欺到公子头上。” “据我所知，幕后之人恐怕并不知你家公子与于姑娘的合作关系，只当是普通的往来，因买过于家方子，故而照拂一二。” “可是幕后之人，不便明说？” “于姑娘真是个通透之人，与案情相关的人我都会依法处置，决不姑息，可是真正的幕后之人我已告知他，果悠坊与孟家的关系，再加上表妹与于姑娘你相善，在本地不会再有人敢与你过不去，褚某可做保。” “褚都史既然如此说，小丫就放心了，我也只希望能平平安安的做生意罢了。”她心里有些许难受，可是如今之计，又能如何呢，平安顺遂已是不易。 “我会让王大堡带枷去李家村说明真相，还于家清白。” 这样已是褚昭明看在周若萱的面子上，额外所为了，若是平常人家，还得上堂作证的，这在乡下都不是什么体面事，吃上官司的无论是被告原告，难免会让人另眼相看，指指点点。 小丫道：“有劳褚都史了，大恩不言谢，若有用得着果悠坊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褚昭明本来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但是现在知道这位于姑娘与表妹关系不错，还要托她照顾表妹，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笑道：“无事，表妹是你左邻，以后我恐怕要常来的。” 小丫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己家与褚都史天壤之别，若不是孟彦哲的面子，他又怎会屈尊亲来解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送别褚都史时，送了他一盒糕点，是自己特意为重阳佳节做的如意团圆糕。 无论怎样，此事算是揭过了吧，糕点铺子也该走上正轨了。 次日一早，小丫就被依依吵醒了，说是有一乐事。 第114章 云岚风蝶飞 连日的疲倦让小丫觉得有些劳累，迷迷糊糊间没听清依依说了什么，倒头又睡了。 依依看师父是真的累了，就按捺住自己内心的兴奋，坐在门口等师父睡到自然醒。 刚过完重阳节的天气风和日丽，微凉的清晨，地上已隐隐有了雾气。 门口的海棠花开的正艳，依依过去仔细数着一片片花瓣，直到她发现原来每片花瓣的数量都不同时，小丫终于睡眼惺忪的打开了房门，看到依依围着花树打转，含糊道：“真是稀奇啊，这花开这么久，你天天路过都没正眼瞧过它，现在才发现花开花落的美好了吗？” 依依拿着手里的花瓣小跑过来道：“师父，师父，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以后你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 “说。”小丫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清醒 “我按照师父的安排，先对品行相貌进行了初步的筛选，选出十人后，教她们每人做了一个戚风蛋糕，同时教，同时做，我对她们的手法，耐心，细心，所用时间，神情心态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听到这里，小丫在秋风的抚摸下终于清醒了，迫不及待的问：“结果呢，有几个人一次性成功？” 依依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啊，第一次难免做的不完美，这戚风蛋糕按说也不算难做，只是需要注意的细节较多，你是不是高标准严要求啊？” “至少不能比我差吧。”依依笑得比旁边的花儿更灿烂 “按你的标准，我怕是拜师学艺的人要见师不得身先死吧。” “师父，你又笑话依依。” “说正经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这就是依依要跟师父说的了，有一名云岚的姐姐，比我大三岁，与师父年岁相仿，她行事镇静，手法细腻，极有耐心，最难得的是她并不自信固执，善于理性思考和判断。” “这么完美？” “还不只呢，云岚姐姐修养极好，学问也好，写的字甚至可以和我娘的字比肩。” “像你说的这么优秀，她大概出身也不差吧，怎会想学手艺，不是一出家道中落的苦命人吧。” “云岚姐姐哪会像我这般命苦，她家世不错，美满幸福，无一不足。”依依说着眼眶有点红了。 “那她所求为何？” “这也正是依依为难之处，她只求学艺，并不想在铺子里做活，她的身份也不便在铺子里露面。” 看师父在凝思，依依接着道：“云岚姐姐也不是那种只索取不付出的人，她可每日去铺子里做工半日，不要工钱，只是不能让别人看到她。” “她是何出身？” “云岚姐姐姓彭，是彭县令的嫡女，彭家世代为官，但都是文官，家世清贵，对于经济一途，似不善经营，固生活俭朴。” 小丫一把抱住依依，惊喜道：“你早说嘛，竟是彭县令的女儿，她在哪里，我想见见她。” 不怪小丫失态，这是第一次出现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真的与自己相交，还是拜自己为师，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肯定啊。想她一个小屁民，一县父母官对她而言已是值得仰望的所在，又是这样折节下交，怎能不激动呢。 按说之前她也认识了连家，可起初并不知师父的真实身份啊，熟悉后也只当是一点缘分罢了，至于后面的往来隔着千山万水总觉得缺一点真实感。 再说孟彦哲，她虽也隐隐感觉到他的身份不似表面上那样，只是一个糕点铺子的东家，可是到底是何身份，她并不确知，也就无从有其他感觉。 周若萱就更神秘了，但也因太过高远，让她总不去想这个人到底是何身份，只想真心当朋友相交。 褚都史是公事，一面之缘而已，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当然如果她知道褚昭明是专门为了吃生辰蛋糕才到家里来做客的话，估计昨晚要激动的睡不着觉了。 无论身份高贵或平凡，渴望被肯定被认可的心情大致是差不多的吧，小丫总是心怀揣揣，不知她做的糕点能否真正赢得肯定，让大家愿意改变传统的习惯，去品尝，去喜欢。 依依看师父与她预想的反应有些不同，本以为师父怕麻烦的性子，会不愿与官家小姐打交道，更何况师父收徒本就是为帮忙，为糕点铺子添砖加瓦，可师父污染似乎很想结纳云岚姐姐的样子，难不成师父也像个俗人一般，对官府有攀附之意。 不得不说，小依依，你真相了，于小丫同志虽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是世道如此，官民地位悬殊，若能因这一点方便，得官府公正对待，不因各种明里暗里的所谓关系和利益而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成了被殃及的池鱼，被牺牲掉的小虾米。 人生在世，要么自己无比强大，要么借力于人，当然，优秀的人才能让优秀优势优财的人愿意身以援手吧。 “依依，还有一个如何？” “另外一个是风蝶姐姐，她比云岚姐姐只差一丢丢，就是最后脱模时，着急了些，底部有一点点的不完美，不过她性子开朗大气，发现底部粘的较多后，笑着扒下来自己吃掉了，还连呼好吃，好有趣，我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就是想吃嘛。” “名字好文艺，听着也不错，不是又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的吧？” “那倒不是，不过也还不错，风蝶姐姐家是县郊的庄户人家出身，有一些地。” “有多少地？” “这个依依没有问，不过看起来吃穿不愁的样子。” “那她为何学艺？” “因为爱吃。” “爱吃的人有热情，我喜欢。” “师父，依依不明白为何你让依依将戚风蛋糕的作法交给还未被正式收徒的人，初试时其余几人虽做的有很多不足之处，可是等她们回去稍加研究，总会做出来的，这样一来，她们不就等于白学了一门技艺吗？” “这样多好啊，我什么都没做，就让更多的人会做基础款的蛋糕了，不好吗？我还觉得太慢了呢，这样 第115章 香蕉蛋糕 忙碌的一天从清晨开始，依依已经神采飞扬的去给两位新晋的师妹姐姐送信了，阳光露出微笑，石榴红灿灿的让小丫心情愉悦极了。 早饭后等人的间隙小丫还做了松软细腻，香味浓郁的香蕉蛋糕，黄澄澄的蛋糕切片后，让已经早饭吃撑的妞妞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妞妞小盆友，食有度明日才有的吃。” “小姨，就可怜可怜妞妞吧，让妞妞尝一口吧。” “没什么好吃的，就是香蕉味浓郁罢了，你又不爱吃香蕉。” “小姨，我上次说不爱吃是为了留给你吃的，我其实最最爱吃香蕉了。” “哟哟哟，这样说，都是因为你对我深刻的爱，才让我有这样的误会是吧？” “小姨说的都对。” “你去拿个深色的盘子来。” 妞妞屁颠屁颠的去了，拿回两个大小不一的深色花纹盘，小丫将蛋糕精心摆放后觉得好像有点衬不出这金黄蛋糕的颜值。 “妞妞，将这个盘子放回去，再拿个浅色盘子来。” 妞妞又乐颠颠的去了，等拿了一浅色一白色青纹盘回来，又让去拿个没有花纹的木盘来。 小丫终于最后决定将这自己最喜欢的香蕉蛋糕放在古朴的木盘里，感觉又有质感，品味十足的样子。 转过头才发现，小可怜妞妞撅着嘴站在她身后。 “将这些多余的盘子都拿走，放回原位吧。” 妞妞再回来时，表情镇定严肃的说：“小姨，我现在可以吃一片蛋糕了吧？” “我答应了吗？” “小姨常说劳动产生价值，妞妞觉得自己刚才的劳动值一片蛋糕。” 小丫被她这严肃的表情和一本正经的价值论给逗笑了。 “对对对，你为别人劳动的确能产生价值，也应该得到报酬，可是我不是别人啊。” 妞妞不管用何等倔强的表情都无法掩饰内心的绝望和失落。这里有一个总是用歪理欺负小孩子的人，有没有人管啊。 小丫将桌子上的物品都收拾利索后，又去厨房煮了一壶牛乳茶，因近日天气有些干燥，特意加了些薄荷。 一切准备停当，小丫去院子里散步舒展一下筋骨，在菜地旁的大树背后，听见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在无情的控诉自己。 “我好想吃糕糕啊，小白白，小姨对你的宠爱都超过对我了，到底怎么才能让小姨重新认识到我的可爱呢，是不是我长大了，就不可爱了，你那么小那么可爱，才那么受宠的。不过，等你长大了，也会像我一样失宠的。” “小白白长大了我还是一样爱它。” “你偷听我说话，哼。” “我光明正大的听。” “你都听见什么了？” “从某人开始说今天小姨做了一个新蛋糕开始。” “小姨，我的心都掏给你看了，你还不能给我一点点温柔吗？”妞妞摇着她的手臂道 “这哪学来的，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哪学来的，就是妞妞的心里话，妞妞今日不吃香蕉蛋糕了，如果有剩下的，给妞妞留一口就行。”说完就跑掉了 小丫觉得这小丫头今日缠了自己半天，连跟猫学得宠的招数都用上了，怎么会在即将胜利的关头放弃了呢，这小人儿，或许就是一阵晴一阵阴的吧。 小丫不知道的是妞妞突然跑掉是被小姨那句哪学来的，给吓住了，生怕她再究根问底，知道自己跟着秋月姐姐出去听说书，没有好好跟着萱姨学字，以后再不让自己出去玩可怎么好，两害相权取其轻，妞妞虽小，这个道理却是深知的。 正抱着小白白作弄它，林荷进来禀报彭姑娘来了。 小丫将小白白抱在怀里连忙迎出去。 一位穿红衣的女子伫立在院子中央，对着那棵被压弯了腰的石榴树细细打量。 这也是在陌生环境里打法时间和尴尬的良法吧，看树，哈哈。 “云岚，到屋里坐，茶刚刚好，可以入口，味道正浓。” 云岚转过身道：“云岚见过师父。”竟是要拜下去 小丫略受她一礼，扶起道：“你与我一般大，就当朋友相交吧。” “师父是嫌弃云岚不能一心学艺吗？” “你什么时候的生辰？” “五月十九。” “我四月十九，正好比你大一个月，我一见你就喜欢，不要用师徒名分束缚了咱们的感情。” “姐姐，云岚明白了，都听姐姐的。” 小丫看云岚长相甜美，性格温婉和气，毫无官家小姐的架子，是真心喜欢她。 小丫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内，坐在早已布置好的桌子旁，道：“尝尝我今日新做的糕点，还有牛乳茶。” 云岚看小丫热情大方，也不客气，拿起一片细细品尝后，又喝了一口牛乳茶。 “这糕点是放了熟透的香蕉做的吧，味道鲜甜不腻，我很喜欢呢，牛乳茶有淡淡的薄荷清香，比果悠坊出售的茶味淡一些，果味足一些，正合我的口味。” “你是真的喜欢吗？” “嗯嗯嗯。”云岚点头道，又拿起一片 “姐姐不会笑话我贪吃吧？” “你当知道，做点心之人最开心的事就是有人真心实意的爱吃自己做的点心。” “云岚明白，每当看到弟弟吃我做的糕点一脸满足，还想再吃的样子，就觉得繁琐复杂的制作过程都不算什么了。” “你要学艺就是为了弟弟吧。” “算是吧，他聪明懂事，无其他官家子弟的不良嗜好，只是爱吃甜点，我便想做给他吃。” 说完顿一顿道：“其实我更想做一些事情，让更多人知道，我不仅仅是一个只会读书弹琴绣花的女流之辈，若有一天，命运波折，我也有一技之长可以自信勇敢的活下去。” “你会做那么多事情，这糕点手艺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我会的那些若在平时可锦上添花，在他时还是会做吃食更让人觉得踏实。” 想不到一个家世显达的姑娘会有这样的忧患意识，其实，也就是这样的门庭教养出来的姑娘才更懂得努力的意义吧。因为一旦跌落云端，将是万劫不复，可是云岚却早就在为自己和家人搭一座梯子。 第116章 三人行 吃吃喝喝间两人之间的生疏感渐消，云岚也是个性情豁达之人，大方随性，并不故作姿态，聊起自己对吃食生活的一些看法，也与小丫颇为契合，虽出身不同，却都有想做一番事业的心愿。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让整个空气突然更轻松起来，“师父好偏心，都不等风舞来，就和云岚姐姐吃上了，风舞也要吃。” 小丫本来是想分开见见两个徒儿的，故给风舞的时间是下午。没成想她竟现在就来了，小丫觉得有些尴尬，不过看她的性子，也不是小气之人，应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小丫与云岚闻声起身出门去迎，只见一个着淡蓝色棉布长裙的小姑娘，正在院中伫立，看到二人出来，大大的眼睛亮闪闪的，收起刚才大剌剌的表情，恭敬地拜下去道：“风舞见过师父，师姐。” 云岚侧身避过，她与风舞虽是见过的，但是并未相谈过，也不知其年岁几何，故不敢当她的礼。 小丫道：“都进去吧，我与云岚刚开始喝茶吃糕，你来的正是时候。” 风舞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父，风舞本应下午再来，可是风舞接到信后开心不已，就直接来了，还望师父见谅。” “我不是特别重规矩的人，只是我之所以分开让你们来见我，是怕几个陌生人第一次相见会有些不便之处。也是怕你们拘束，毕竟我与你们都未见过，也想多了解你们一些。” 小丫此话是解释也是宽宥之意，但也有些警告的意味。 “对不起，师父，是风舞唐突了。” “无事，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三人进去重新落座，林荷添了一壶花茶，拿了杯子。 风舞看见桌子上亮晶晶的蛋糕，将刚才因师父的训斥带来的一丝愧疚和不好意思，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馋猫，吃吧。” 看师父不再生气，语气亲昵，风舞伸手去去拿，到半中央，看见师父和师姐都未动，又缩回来了。 “我们刚才已吃了一块，你尝尝我的手艺，这是早起做的，本来想下午做慕斯海棠花蛋糕给你品尝，没想你现在就跑来了，就一起吃吧。” 慕斯海棠花蛋糕，听名字就很好看的样子，风舞有些后悔来早了。 不过再一想，反正现在也有新糕点吃，至于其他的糕点，只要以后跟着师父，总能吃到的。 小魔爪再次伸出去，这次毫不犹豫了，一口咬下去，浓郁的香蕉味，让甜丝丝的蛋糕中多了一味清甜的口感，与云朵糕软绵绵的味道不同，酥嫩细腻。 见风舞吃完一块，小丫道：“尝尝我煮的薄荷牛乳茶和石榴汁牛乳茶，比平常的味道淡一些，若喝不惯，还有花茶，就是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上的海棠花，马上就要谢了，乘着这好天气，我晒了些，留着冬日喝。” 风舞端起面前的青瓷碗，一饮而尽。 看着左手边放着的飘着花瓣儿的清茶，轻轻地嗅了一下，花香味淡淡淳厚，抿了一小口。 她终于暂时安慰好了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开口道：“师父，我还是喜欢吃牛乳茶，我自小爱吃甜食，以前每回进城都要去果悠坊喝一杯牛乳茶，只是因我年纪小，爹爹不放心我老去，不然我可以天天喝。” “你今年几岁了？” “十四。” “只比依依大一些，云岚大你一岁，你叫她师姐也没错。” “师妹好。”云岚从善如流道 “师姐，风舞是个直性子，如果以后有什么说话欠妥的地方，还请师姐原谅。” “师父这样慈详，依依师姐聪敏和善，师妹也是个好相处的样子，我觉得好幸运，遇上这样好的人。” 小丫笑道：“云岚啊，你可不要一口一个师父，还用慈祥形容我，听着我似个老太太一般。” 云岚才觉不妥，忙解释道：“师父，对不住，我只想着对您的敬意，就不由自主的说了这个词…” “无妨，咱们年岁都差不多，虽唤我一声师父，算有个师徒的名分，其实更似姐妹。不要这样拘着说话，我觉得怪怪的。” “师父教导的是。” “云岚啊，你还是个老学究啊。” “从小父亲就教导我们姐弟要对夫子像对他一样尊敬，师父您教收我为徒，更甚夫子，云岚怎敢轻慢。” “敬意心里有就行了，今日我把我的想法说一说，你们如果有什么想法或意见，尽管说。” 二人齐齐站起道：“请师父教诲。” “礼不可废，但亦不可多，多则怪则疏远，无则不敬不恭。你们待我有分寸知轻重即可，亲近些更好。待师姐妹友爱互助，情同手足更好。待我要教给你们的手艺，专心学会学精，熟能生巧，切勿急躁。” 二人听完有些面面相觑，师父说了这些却未说过如何惩罚，更未说不能将秘方外传之类的话。 风舞大胆地说：“师父，您说的这些自然是我们应做的。这几日，风舞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知该不该问。” “你都说了，那必须问啊，不过我不一定回答。” “就是前几日，我与云岚姐姐，还有其他人一起初试时，依依师姐教给我们的戚风蛋糕，虽名字不同，可是却与和顺的云朵糕一般无二，除我们两个外，那日还有八人学了方子，可是师父并未收她们，万一她们将这法子传出去，岂不是…” “原来是这个啊，依依教的是戚风蛋糕，又不是云朵糕，再者就算和顺觉得是云朵糕，又如何，难不成只许他做，不许我做不成。” “师父不顾虑和顺，可是若她们打着师父的旗号出售戚风蛋糕，也会影响咱们铺子的生意吧。” “生意是做不完的，她们若真能自己做成，并用于出售，成了一个营生，也不枉我让依依教她们一回。不过我以后教给你们的法子，就暂时不要外传了，毕竟你们的师父我现在家底还薄，等我攒攒家底，财务自由后，再说兼济天下的事吧。” 风舞还有些没想明白，云岚已接道：“师父真是通透豁达，云岚明白，以师父的气度和绝世技艺，这天下以后不知将有多少人要受惠于师父。” “云岚说的不错，不过以后真能做成如何，谁又知道呢。” 几人心底都各有思索，彼此性情如何，都有了几分了然，都觉相逢不易，若能以后师徒相得，将再好不过。 第117章 学海无涯 天气晴好，花香徐徐，于家的小屋内不时传出阵阵笑声，伴着茶香四溢，这次师徒初见让小丫终于松了一口气。 未及留饭，风舞的爹已经驾着牛车到了于家，小丫便给风舞装了一盒小曲奇，让她回去了，约好明日一早过来，暂时就不回家住了，暂住在这里，若无事便每旬回一趟家。 云岚也不便多留，也带着一盒猫咪状小曲奇回家，因云岚家近，每日过来即可。 新铺子已经准备了许久，约摸再过半个月，等定做的家具桌椅杯盘做好，再散散味儿，就可开业了。 只是开业如何安排，小丫却没有想好，她总想有一个别致些的开业庆典。上回果悠坊开业，中规中矩，有些太过寻常，虽因来客身份不凡，撑了些体面，可是毕竟未能激起更多浪花。 这次除庆典本身，该请哪些客人，也是重中之重，如今的于家已非当日，在县城颇有名声不说，在府城也有不小的名气，若不是因小丫想行事稳妥些，现在将铺子开在府城也不是不行，只是天时地利人和，总是差一些的。 这些日子，小丫想先初步做个方案出来，至于如何修改，如何实施，自然要交给掌柜的和徒儿们，收徒弟不就是为给自己分忧嘛，这样难得的独当一面的锻炼机会，可是要珍惜哦。 于师父表示能交给徒弟做的事情当然要坚决的让徒弟去做，师父自然是关键时刻再出马喽。不行吗？其实师父很想偷偷懒嘛。 小丫让匠人将家里后院的一间空屋子改成了操作间，成了她做糕点的专用空间，工具，原料，装饰器具，皆挪到这边来，而且这里还靠近地窖，取冰也方便。 第二日云岚和风舞到时，小丫刚吃完早饭，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看她们进来，只随意打了个招呼，依依倒是很开心，多个人被师父折磨，关爱，怎么能不开心呢。 小丫端着一杯橘子水坐在院子里，逗着小白白玩，依依先跟新晋师妹介绍了一遍厨房的设置和各类工具原料的位置所在，以及几样常用工具的操作。 半个时辰后，依依出来找到沉迷于逗猫的师父，道：“师父，我已经将基本情况给她们讲过了，接下来该您出场了。” 小丫懒懒的说：“你先把你会的教以教吧，小白白今天好黏人哦。” “师父，我能说真话吗？” “我不爱听的就不要说了。” “我真的想说。” “那就不要问能不能，说。” “小白白黏人的真相就是您老用甜糕吊着它。” “说了我不爱听的话不要说。” “师父，兼听则明。” “说完了没。” “没。” 小丫转过头继续摸着小白白，跟小白白小声说着话。 “我会做的糕点都是您之前随便做的，只会照猫画虎，可是若方子环境稍稍改变就会出错，如果我知道每一样原料的作用和为什么这样做，而不那样做，我是不是就可以做出新的糕点，然后…” “哟，翅膀硬了，还没怎么地呢，就想飞了，熟能生巧，你是熟了还是巧了。” “依依不是不听话，只是…” “最不喜欢你这种爱问为什么的徒弟，可是谁让你是我挑的呢。” “姐姐好可怜哦，想跟你玩一会儿都要被这想飞的徒儿打断，呜呜呜。” 依依开始听着师父哭诉以为自己说话太直接了，师父伤心了，听到最后一句，再看她的表情才明白，师父这是跟猫咪说话呢。哎，这有了新徒儿，师父越发不爱动了。 小丫不情愿的放下怀里的小白白，去净手，准备到厨房履行一个师父的责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小白猫咪舒展了一下腰背，吐了吐舌头，跳来跳去，抓着自己的尾巴，好似为自己终于获得了自由在狂欢。 厨房开始了温馨严肃的授课时间，今日主要讲授面粉的奥秘。 “面粉是由小麦磨制，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小麦却分很多种，有冬小麦，春小麦之分，还有地域差别，多种于北方，咱们南方种植较少，平时也较少食用，主要是用来做糕点一类，可是做蛋糕与其他馒头面条所用面粉不同，需要生长期较短的春小麦磨制的面粉为佳，这样的面粉相对松弛，做出来的糕点松软平整。而普通的面粉做出来的糕点则较为硬实，口感不佳，当然，若普通的面粉掺上一定比例的玉米粉，也可以做出松软可口的糕点。” 小丫一口气说了这一大段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看三个小徒儿，皆有些茫然，只因三人皆是生于南方，长于南方，并未见过小麦如何生长成熟，磨制，见到时就已是面粉。 “依依，你不是要问为什么吗？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林记的面粉，其他铺子里的面粉不行的原因。” “依依知道了。” “做蛋糕，还有一个与面粉相关的很重要的步骤就是：过筛。” “师父，面粉本就是很细腻，过筛与不过筛有什么区别吗？”风舞一脸认真的问 “问的好，这可能是很多人觉得颇不以为然的地方。那么，到底为什么要过筛呢？什么时候需要过筛？一句话：过筛可以去除粉类储存过程中产生的结块，也让粉类更蓬松细腻。 面粉、茶粉等粉类在使用过程中都是很容易产生结块的，而我们制作饼干、蛋糕的时候，又通常强调不要过分搅拌，使得结块很容易残留在面糊中，不仅影响成品的外观，也影响口感。因而做这类甜点的时候，通常粉类需要过筛。 但做面条，做烙饼等时候，我们就不强调过筛这个步骤了，一是筋度高的面粉没有低筋面粉那么容易结块，另一个是经过揉面这个强烈的混合过程，即使有结块也早就被揉开了。 那么，过筛要注意什么问题呢？ 如果配方里有多种粉类（如面粉、玉米粉、茶粉、果蔬粉），将这些粉类先混合在一起，再过筛。这样不仅去除了结块，也让这些粉类混合得更均匀。 过筛的时候，比较大的结块会残留在筛网里，用手指或勺子背在筛网里轻轻碾压，即可通过筛网，重新成为细腻的粉末。 换言之，如果你不过筛，或者过筛不够细致，就会出现烤熟的糕点中出现白白的生面粉，甚至出现一些小结块。” 这一顿面粉论让三个小徒儿都有些愣神，真是学海无涯啊，依依的心里一紧，今日自己在师父跟前说大话，她不会记仇吧，她可不想要师父的特别关怀啊。 第118章 我愿为他成齑粉 “喵，喵呜，喵呜…” 树影斑驳的照在西屋的外墙上，小花花不知从哪回来，正对着墙上那个时隐时现的影子欢快的呼唤着。 “肥花猫，真是个小傻子，那是你自己的影子。” 屋里的人在一片寂静中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都有些莫名的放松下来，依依第一个要出去看看。 只听到一个严肃坚定的声音响起：“今日的学习内容，记好笔记，明天抽背。” 依依停住了脚步，在心里默默的骂了自己一万次，千不该万不该为什么要问师父问题。 其实还真不怪她要问，这些本就是教授技艺的应有之义，只是因只有一个徒儿，又诸事繁杂，故而小丫只是随意教了教，并未有什么体系。 可如今不一样了呀，已确定收了她们三人，自然要尽可能的教授技艺和缘由，又要开糕点铺子，徒弟以后就是独当一面的人，可不能是个半生不熟的匠人。 小丫悠然迈出屋子，只留下三个徒弟，或苦笑，或兴奋，或自信。 “萱姐姐，傻小花现在可真听你的话啊，我就说它今日怎么舍得露脸了，原来是你来了呀。” “某人这是吃醋了吗？” “是高兴，小肥花花吃的又多，脾气又大，还只吃肉，不吃素，若不是你养着，它现在都要被我送人了，真是个败家的。” “那就送给我吧。” “玩乐权和喂食权给你，所有权仍然属于我。” “你别拿这一堆什么权的词唬我，不就是既想要肥猫，又舍不得肉呗。” “非要说出来吗？”小丫可怜兮兮地说 “说真话，说实在话，真痛快。”说完哈哈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传遍后院。 背书姐妹团假作充耳不闻，一脸正经。 又对着小花花嘲乐几句，周若萱突然转过身道：“小美，又被这小傻花给打搅忘了，我找你是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话本之类的书，我来这段日子，带的都看完了，这几日风大，又不想出门，着实有些无聊。” 小丫没有立即回答，沉思片刻，道：“话本我倒是也看，不过看的也不多，我这有的你或许都看过了吧。” “你还真有啊，我本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忙人，不会看话本作消遣呢。” “我有一本《宛玉修仙记》，文笔不错，写的也轻松有趣，累了时翻上一翻，觉得那些疲累都烟消云散了。”这本她应该看过了吧，应该不会想借走，每一本都有他写的赠言，若被旁人看到，怕是会有什么误会。 周若萱将手里的小花花放下，扑过来抱住小丫道：“哇，你也喜欢看《宛玉修仙记》啊，难怪觉得跟你投缘呢，这是我最最喜欢的话本，不不不，确切的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三白公子写的话本。” “你认识三白公子吗？”小丫心里狐疑道 “我认识他好久了，五年前，他写了一本《西月潺潺》，我就被南熵对西月隐忍付出，求而不得的感情所吸引，里面还有很多首诗，写的婉转深刻，透人心扉…” 于是小丫就听着周若萱如数家珍般将三白公子写的话本都说了个遍，有包裹着家国天下情怀外衣的爱情戏码，也有倔强主角千里寻夫的不畏世俗眼光和艰险路途的平凡温情，亦有碧落黄泉，隔世而望的苦情戏，最老少咸宜的就是最新一本《宛玉修仙记》，轻松灵动，实是出门旅行，在家休闲，一人独酌时的下饭佳品。 等到小丫将两只小猫咪都逗到狼狈而逃，她终于意犹未尽的歇了一口气，将林荷一刻钟之前端来的海棠花茶一饮而尽。 又自倒了一杯，喝尽后，才稍稍舒服些，刚才讲的兴奋时还不觉得口渴，这一停下来，觉得嗓子干的厉害，许是平日从未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缘故吧，难得找到一个同好又不做作的同龄人，嗯，心理上的，周若萱大概长小丫五岁吧。 “你跟他很熟吗？” “那是当然，我可是他最有力最专一的支持者，你知道吗？我不仅买了他写的所有话本，甚至他亲笔题写诗词的话本，我也有三本。” 还未等小丫惊呼出声，周若萱又道：“若能得到所有他题过诗的书就好了。” “你运气真好，他亲笔题写诗词的书那么少，你竟然能买到三本。” “你不会真以为我随意买了本书，就恰好买到题词书吧？” “难道是银子的魔力？” “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他题词的书，怎么卖的？一本多少银子？” “这种时候，如果是我家里那些姐妹，肯定要说：咱们这样的人家，满口银钱，真是粗俗。咱俩能痛痛快快的聊银钱真好。” “我是个商人嘛，嘿嘿。” “按我说，天下谁人不需银子，无论何等身份地位，不都要吃穿住嘛，越是身份高的人家，不是用的银子越多嘛，偏偏又耻于提这黄白之物。自从小时候我第一次出门，拿着压岁钱买了好多吃食玩意儿后，我就觉得银子真是可爱又可敬。” “真希望你这样的贵人多一些。”小丫颇有些郑重道 周若萱没有看小丫，沉浸在对三白公子的膜拜中，随口答道：“我也不算什么贵人，就是出身略好些罢了。” “你还没说，三白公子题词的书一本到底能卖多少钱？” “你不会也有吧？我可是每次他一出新书，都让家里的下人去每家书肆都买一千本，才买到的。这还是那些人不敢糊弄我，专门挑那些没有题词的书拿给我，才买到的。” 小丫真是被惊到了，土豪的世界真是让人向往。 “这几千本书不少银子呢吧，听说有人倒卖无意中买到的题词书，一本最多也就白银百两吧。” “我买许多书，花的银子虽更多些，可是我买的每一本书，三白公子也可从中受益啊，若只出高价单买他的题词书，受益的却是那些唯利是图的二道贩子，我可不能让那些明明不是真心喜欢公子，却借公子谋利的人获益。” “你真是个好让人感动的真爱粉啊。” “粉是什么？我又不是吃食，怎么能这样譬喻。” 脱口而出的这个词让小丫也无敌尴尬，正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周若萱就自言自语道：“若说粉也可以，我愿为他成齑粉。” 第119章 他不需要吧 “他知道你的心思吗？” 周若萱有些失落道：“他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我这样喜欢他。” “说了半天你根本没见过他呀。” “他从不透漏真实身份，我也曾多方打听过，最后都石沉大海了。” “你都中找不到他，看来他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说不定是个女子呢，你当翩翩佳公子找，所以才怎么也找不到吧。” “你不知道，他第一次写话本时，在序篇里写过他是一浪游于天地间的独行者，浩浩天下，七尺男儿正好游。他那样至情至性之人，怎会说假话。” “你离家跑到这里来，不会是为了找他吧？”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秋月说漏嘴了？” “秋月可从不说你的事，我看你一个大家小姐，带着几个仆人跑到这偏远小县城来，实在无甚道理可讲，除了这个，我真想不出还有别的缘由。” “算是吧，我长你五岁，已是大龄，家里一直要给我定亲，我撒娇撒痴的拖延至今，如今是再也挨不过去了，但是总还是有些不甘心，便想出来寻他一寻，若此次再不成，我也无法了。”周若萱目光空远，仿佛在看着那个梦中的人正朝自己走来 “既然出来不易，你又怎会到了这里，还住下了？” “因为我觉得他就在林阳县。” 小丫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难道自己一直想的都是真的？ “怎么说？” “今年他写的《宛玉修仙记》里面多次提到福绵糕，鸿福记也用这本书作为宣传之用，可见他定是吃过福绵糕之人，而且书写在京城鸿福记开张之前，算算日子，他大概是在这里时，就已经写好书了，所以我觉得他或许就是林阳县之人，即使不是，也曾在此停留过。” “说不定他就是鸿福记请来为福绵糕做宣传的人呢？” “你怎能这样想他，他怎会为了那点蝇头小利而曲意写文呢？”周若萱竟有些气鼓鼓的 看来是不容任何人损害她心目中那三白公子的完美形象啊，这可真像现代的那些粉丝啊，喜欢的是人设，真人如何，谁又能知，就怕哪天她真的见到了三白公子，会幻灭吧，小丫如是想道。 看她有些生气，小丫笑道：“我错了，他定是清贵风雅之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视钱财如粪土。” “你又笑我，我也不是觉得他喜欢银钱就不好，只是我觉得他不需要吧，他只写书一项，所得受益怕是比一家最红火的铺子得的都多。” “那我就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我还要找你帮忙呢，既然他喜欢吃新式糕点，听说你要开糕点铺子了，希望你能替我留意一二。” “留意简单，可是身高样貌一概不知，我可该如何留意啊？” “气质卓雅，风采出众的就是了吧。” 小丫看着做梦的小迷妹，无奈又羡慕，这样单纯的喜欢一个人，不虑生计，不思前程，随心而动，少女情怀总是诗。 一时两人对坐无语，各怀心事，天地间只余各自的向往与憧憬。 “萱姨好，小花花与你一起过来了吗？”蹦蹦跳跳的妞妞打破了沉静的气氛 “与小白玩去了。” “哦，那小花花和小白白饿不饿啊？妞妞肚子都饿了。” “是啊，不知不觉间，已近午时了，萱姐姐，留下吃饭吧。” 周若萱随意道：“好。” 小丫让妞妞陪着她萱姨吃点干果点心，她去看看饭食。 炊烟缭绕，厨房里已经热气蒸腾起来，秀秀已经带着林荷做了四荤两素六个菜了，见小丫进来，道：“前面看到隔壁周小姐过来了，这六个菜你看看怎么样？还要不要添点什么？” “清蒸鲈鱼，四喜丸子都是她爱吃的，这酱汁杏鲍菇也很下饭，清炒藕片正合今日的天气，就咱们几人吃，够了，她虽出身不凡，也不是奢侈之人，都是常来常往的，比平常丰盛些就可以了。” “你说行就行吧，只是人家对妞妞也多有照顾，好不容易留饭，别让人家觉得被轻慢了才好。” “没事的，我再做个甜点，大家尝一尝，也差不多了，她胃口不大。” “好，你去安排，我再张罗几个果碟蒸碗。” “姐姐别太辛苦了，我先到后边厨房做甜品了。” 姐妹二人都自去忙了，小丫过去的路上从冰窖拿出已经冻好的皮。 她让依依将苹果削皮去核以后，切成小丁，将苹果丁、糖、柠檬汁、盐都倒入平底锅里，开中火加热，并翻炒。 随着加热，糖全部融化了，苹果也开始大量渗出汁水。这时候将火力转为小火，轻轻翻炒苹果丁，直到将水分熬干，大约差不多一刻钟的样子。 当水分差不多熬干后，玉米粉和水混合均匀成为浓淡相宜的玉米粉水，将其倒入锅里，继续翻炒。 玉米粉水受热后使苹果馅变得非常粘稠、稠厚。她迅速关火，炒好的苹果馅冷却一阵后再拿回屋里。 她在炒好的苹果馅中加入一小勺肉桂粉，得到更传统风味的苹果派馅。也留了一些不加肉桂粉的馅。 在早已备好的派皮里填入苹果馅。填的满满的，饱满的苹果派看起来会无比漂亮，馋嘴的风舞都有些忍不住吃了一口馅。 将前面步骤里移除的多余派皮，和之前预留的那一份小派皮揉合在一起。擀开并切成小细条。用小细条在派盘表面编制出交叉的网格，这还多亏云岚手快又稳妥，才能包的又好又快。 云岚用手指按压网格与派盘的交界处，使编织网格后多余的派皮掉落，使网格与底部的派皮粘合起来。最后网格表面刷上一层全蛋液，大功告成。 依依小心翼翼的将美貌动人的苹果来放进烤炉，两刻钟后，便香味浓郁，扑鼻而来。 饭菜皆以上桌，小姑娘们被这酸甜的香味吸引走了，都眼巴巴的等着它凉一些，就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秀秀最为拿手的清蒸鲈鱼都失宠了。 黄灿灿，亮晶晶的苹果派，让普通的苹果成为一道别致的甜点。 安慰了周若萱今日因三白公子而激起的些许怅惘。 美食让人身心愉悦，一点都没错。 第120章 葱花格外香 于家小院里的甜蜜味道溢出墙外，路过的小麻雀停在高高的树枝上张望徘徊，一花一白的两小只懒洋洋的挺着小屁屁，舒服的晃着小尾巴，然后沉沉睡去。 静谧的午后只听到风的声音。 一阵低沉的牛叫声响起，小丫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待跑到院中，大门已开，于大龙和郭氏拎着走进来，小丫忙迎上去，：“娘，哥，你们怎么来了？” “你这丫头，这是娘的家，娘怎么不能来。” “娘，我哪有说你不能来，我和小永天天盼着你来呢。”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家忙作坊的事，好不容易腾出手来，来看看你们姐弟，也不知道小永长高了没有？” “你就点击着于小永吗？真是偏心。”小丫撒娇道 说是这样说，看郭氏兴奋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疲惫，小丫赶紧接过她手里的包袱，亲昵的拉着她的胳膊进了屋子。 林荷已经很有眼色的上了牛乳茶和温热的海棠花茶，进来后看到有于大龙这个男子，给主家们行礼后，又端上了一大壶清茶。 于大龙先时看到牛乳茶和花茶都有些犹疑，这甜兮兮的茶水自己有点喝不惯，可是一路上确实渴了，便也将就着喝了一杯，并不解渴，后来看到送茶水的丫头又端来一大壶茶水来，味道清淡，微微有些温度，刚好入口，心说这丫头真是心细，早听说县城的宅子里买了人，今日一见，这银钱果然花的值当。 见哥哥与娘都喝毕了茶，放松的靠在椅子上，小丫才问道：“作坊已经完工了吗？家里都好吗？爹身体怎么样？现在秋天风大，爹还咳嗽吗？” “作坊里外都收拾妥当了，现在就剩一些布置之类的事宜，有孟先生在，定能整治的让妹妹满意。爹这个爱抽旱烟的毛病，一到秋冬就会咳的厉害些，不过最近还好，许是太忙了，烟吃的少，只早晚能听到几声咳嗽。”于大龙一一答道 “小丫，先不说这些，你姐姐和小永呢？都不在家吗？也不见妞妞和小宝，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这会小永正在学里呢，他一般中午不回来，晚上才会回来，姐姐带着小宝买菜去了，妞妞在隔壁邻居家玩呢。” 郭氏颇为失望的哦了一声，又道：“那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我带了家里摘的新鲜的苜蓿菜，给你们蒸疙瘩吃，还有新榨的菜籽油，榨麻花可香了。” “娘，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坐牛车过来，这半天也累了，你就先不要忙活了，明天再做也不迟。你们饿不饿，中午备的菜还有，我去烧几个菜来。”小丫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大早就赶路的娘和哥哥还没有吃午饭。 正说着，于大龙的肚子就咕咕叫了，前面还不觉得，刚喝了一肚子茶水，更觉肚子空的难受，早上出门时带的薄饼干硬难咽，只随便吃了几口，想着到县城再吃，刚一着急说话，就给忘了。 淡淡地酱香味传来，于大龙不由咽了咽口水。 林荷已经提着一个大食盒进了门，浓油赤酱的杏鲍菇炒肉满满一盘放在桌子上，两碗白米饭摆在两边，撒着葱花的半碗蒸鱼鲜嫩多汁，还有一个清炒小藕也让人食指大动。 “太太，少爷，你们先凑合吃点，我再去做个汤。” 小丫有些惭愧道：“还是这丫头细心，我也是刚想起来，她是从你们进门就准备上了吧，娘，哥哥，你们赶紧吃点。” 她又转向林荷道：“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茶饭上的好手艺，最难得是这样贴心。这几日我要请裁缝做衣裳，你把你的尺码写给我。” 林荷虽表现的细心周到，不过毕竟是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听到要给她做新衣裳，哪有不高兴的，不过听自己家姑娘这意思，应该本没打算给她做的，只是看她今日机灵的份上奖励给她的。 她强忍住激动道：“谢谢姑娘，可是这些都是林荷应做的，不用特意赏我。” 小丫本是临时起意，看她纠结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想要的，怕是担心其他人吃味吧。 小丫笑道：“我心里有数，你只管把你的尺码给我就是。” 林荷再不推辞，笑道：“谢谢姑娘。” 说完提着食盒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就用小托盘端着汤进来了。 葱花豆腐汤里散着一些蛋花，清淡爽口，正合旅途劳累的人喝。 于大龙也是真饿了，一阵风卷残云，就吃的七七八八了，郭氏觉得有些累了胃口不大好，只吃了半碗饭，喝了一碗汤便放下了筷子。 看着娘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又一脸疲惫的样子，小丫陪着郭氏到里屋去歇息。 郭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小白白跑进来跳到小丫怀里，她怕它胡闹吵醒她娘，掩了掩被子后，抱着它出去了。 于大龙吃完饭后，精神很好，在院子里四处走走消食，几个月没来，这院子已与当初截然不同，树木茂盛葱郁，花繁叶茂，尤其是那红彤彤的石榴煞是好看。 院子的西南角还有一方菜畦，也收拾的整整齐齐，大白菜、萝卜、小白菜、芫荽等张扬在风里，还有夏日搭的番茄架子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几颗绿色的番茄，边边角角都错落有致，干净清爽。 他不由心想，在家时也没见小丫做过这些活，大半是大姐来收拾的吧。 “哥，你在这儿呢，我在院子里转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你。” “你这菜地整治的不错啊。” “都是乔嫂子和姐姐一块收拾的，你也知道，我做这些是不成的。” “我想也是。” “哥，来咱们继续说作坊的事儿，你快跟我说说，现在怎么样了？我茶都沏好了，就在屋里。” “今日不冷不热，风也不大，咱们就坐在院子里吧，屋里我觉得有点闷。” “好，我去把茶水端出来。” 于大龙又回头琢磨起菜地来，中间还有一块空着，如果种点花心菜也不错啊，现在雨水也多，定能长出来的。边角处还可以栽点小葱，饭里有点葱花格外香呢。 他还在琢磨着这个季节还可以种点什么，小丫已经喊他过去了，他才恋恋不舍的先放下了菜地的事。 第121章 钱多事少离家近 桌子就摆在石榴树下，阴影处刚好可以放下新做的小方桌，茶水袅袅，微风徐徐，正是秋日好时节。 “哥，你快跟我详细说说作坊修建的事，还有现在盖成什么样子了，图纸虽是我画的，可是图样儿是一回事，也不知盖出来如何。” “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于大龙喝口茶，道：“修建作坊的几个大师傅是孟先生从府城请来的，他们都觉得你的图纸已经很详尽了，就是按照你的图纸建的，只是在尺寸上做了调整，因为那块地正好背着山，有一面较窄，若按照你的图纸尺寸的话，院子就会变得不够敞亮，所以将靠近山势的那一面向里挪了一尺有余。” “可是这样的话，整个屋子的大小就变了吧，还能不能放下我要的器具？” “不碍事，只是屋子没有原来那样长，宽度是够的。”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至于建屋子的材料，也都是买的最好的青砖灰瓦，里里外外都很结实，木料也是特意采买的，都是十年以上的老木头。” “这点我是放心的，孟先生他是个讲究人，不会在这上面省钱。” “再说人工方面，除了大师傅外，其他的人都是从村里找的，还有不够的，杨林从他们村子里也找了几个踏实肯卖力气的。工钱都是最高的，还管饭，娘这阵子跟着做饭，也是没少操心和劳累。” “多雇几个人就是了，娘也一把岁数了，怎么还要自己去做呢，这么多人吃饭，太累人了，咱们这么努力干活挣钱，不就是为了爹娘能过的轻省些吗？” 听小丫语气里似有责备之意，于大龙也有些不自在，自从妹妹开了铺子，自己对妹妹就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她颇有威势的样子，再不是小时候跟着自己上山挖野菜的小不点了。 不过这个事却是妹妹误会了，于大龙解释道：“我哪能让娘亲自去做饭呢，就是娘不放心，怕做饭的那些富人们克扣粮食，果菜什么的，让工人们吃不好，所以她每日都要去看看菜啊米啊什么的够不够，估摸一下，再看看做出来的饭菜怎么样，才肯自己去吃饭。” 这样说小丫心里松了口气，村里的人朴实是朴实，只是各家都过的不大富裕，若有人借机留下一点半点儿的，让做活的人吃不饱，也是败了自家的名声。 “那爹也肯定一直跟着忙吧？” “可不，爹主要忙牛场那边的事，田家的人每日将乳牛赶到山里吃草后，爹就要去把牛圈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说是让牛住的舒坦了，才能愿意产乳，产好乳。” “爹还挺讲科学的。” “科学是什么？” 小丫一时有些卡壳，这个词该如何解释呢，怎么又不长记性，崩了这么个词。 强行解释道：“科学嘛，就是好好养牛的一一种正确的做法，爹这样牛心情舒畅，身体放松，产的牛乳自然就好喝。” “你这话倒跟孟先生讲的很像，当初还没盖牛场之前，他就说牛住的不宽敞，心情不好，容易生病，还跑去给牛弹琴，你真还别说，牛还真的能听懂呢，听着琴都安静又温顺起来。” “这孟先生还真是个妙人啊。”没想到长的端正严肃的孟先生如此跳脱有趣。 “你是不知道，他刚来时做的那些事儿，算了，以后再说，咱们继续说作坊的事。” “嗯嗯。”相对一个中年先生的事，她还是更想听自己家作坊的事。 “总之，作坊基本顺利建成，剩下一些琐碎的事情这几日孟先生就可以带人干完，可是接下来如何做，却是个大难题，不知道妹妹是如何打算的？” “我想把杨林留下帮你管作坊的一切事宜，不过如果他不愿意，还是想到县城里来，也可以，只是我觉得他处事厚道，又不失机灵，最重要的是为人极有分寸，不会仗着和咱们家的亲戚关系做一些出格的事儿。” “这段日子也多亏他帮我，跑前跑后的，我也觉得他很能干很可靠，我想他多半是愿意的，县城虽好，可是他也就是个伙计，在村里管作坊，怎么着也是个管事吧，而且他在村里还可以顺便照看他自己家里，不像在县城，难得才能回去一趟。” “那这个事情就哥哥你去与他谈吧，如果他愿意留在村里管作坊，月钱和姐夫现在一样。” “那应该就没问题了。我今天赶来，还有一个急事。” “什么事？”小丫心里一揪，不会又有什么人搞出幺蛾子了吧 “现在母牛们几乎都开始产乳，可是铺子里现在每日就用那么多，这几日已经有些用不完开始放坏了。” “坏了的牛乳你可千万别舍不得，就倒了吧。这只是暂时的，等作坊真的开起来，只有不够用的，只怕还要在别处买才够。” “可是牛每日都要产乳，作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起来呢？” “我最近已经找好回去负责做奶油的人了，你在咱们于家的本家里找上几个老实能吃苦，人品端正的人，不拘男女，我要教他们做奶油。” “妹子，这手艺随便教给这么多人不好吧？” “哥，你放心，我并不是教给他们所有人，每个人都有他的位置。” “那就好，反正这些事我也不懂，就妹妹做主吧。” “还有作坊里还需要一些人做点简单但是琐碎的活计，你也可以挑人了。” “找人的事就都交给我吧，村里的人我都熟，再加上最近在作坊里做活的人多，谁能做活谁爱偷懒，我心里都清清楚楚的。” “哥哥现在也是历练出了。” “你还笑我，还不都是妹妹太厉害，给逼的。” “哥哥本来就很能干，作坊里定制的器具做的怎么样了？” “孟先生说已经差不多了，就等着拉回去试用了。” “孟先生真是能干，认识的人又多，咱们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妹子放心，孟先生做事的时候我都跟在身边，我也学了不少呢，他也挺愿意教我的，假以时日，我也能做很多事的。” “哥哥一定会更棒的。” 兄妹二人又聊了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最后要说完了，小丫突然道：“哥，我想到要怎么解决现在每日用不完的牛乳了。” 第122章 时间最宝贵 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可是谈兴正浓的两兄弟都没有发觉，于大龙兴奋道：“真的有办法吗？现在每天都倒掉那么些，实在是太心疼了。” 小丫没有先回答多出来的牛乳怎么解决的问题，而是笑道：“既然有多出来的牛乳要倒掉，哥哥为什么不送给村子里面的人喝呢？岂不是落个人情，还不糟蹋东西。”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与其白白倒掉，还不如送人喝呢，毕竟牛乳也是个金贵东西，很多人都没喝过呢，可是孟先生把我拦住了，他说：村子里那么多人，你送谁，又不送谁呢？你现在送，以后还送不送呢？我想现在有多的才送，以后没有多余的自然不送了。他又说：如果你以后不送，那些人不会因为你现在送牛乳而感激你，反而会怪你为什么不给他们送牛乳了。”说完这些，于大龙顿了顿，似有什么难言之处 小丫听到孟先生的这一番论述，对孟先生更欣赏了，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对人心的把握不是淳朴善良，对人毫不设防的哥哥可比的。自己以前上学时，还困惑那些资本家为什么宁愿把牛奶倒掉，也不送给穷人喝呢，觉得资本家真是坏透了。没想到今日自己也成了这样倒牛奶的资本家，易地而处，算是能体味几分资本家的难处了吧。 自己家做的不是卖牛奶的买卖，送与不送，更多的是人心，可是资本家本就产量过剩，民众消费力不足，若还送牛奶的话，恐怕要连最后的消费者都要失去了，那样岂不是雪上加霜。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考量，倒牛奶更多的是无奈吧，毕竟资本家也是要生活的嘛。这大概也是普通人的选择吧，那些舍小家，不计得失普济天下的人，另当别论。 看于大龙有些支吾，小丫问道：“你没听孟先生之言吧？” “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妹妹，自然知道以哥哥你的心性肯定觉得乡亲们都善良厚道，也买不起牛乳喝，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送他们一些，也不图他们会感恩，总比把东西糟蹋了的好。” “是啊，把牛乳倒掉也不给别人喝，这跟那些家里粮食放着发霉也不给穷人吃的地主老财有什么区别。所以我就送了一些给村里有小孩的人家，本家的人都送了一些。” “然后呢？” “刚开始大家都特别感激我，觉得我自己家富裕了也不忘本，可是没过两天，就有人上门来问娘，为什么给有些人家送牛乳，不给他们家送？娘对此并不知情，受了一顿埋怨有些生气，我知道后就有些心里不得劲。更气人的是那些得了牛乳的人家也在背后说我送的太少，都不够一人喝一碗的，有钱人真是抠门。我本来就是送给孩子们喝的，给所有人都送，咱也送不起啊。”于大龙越说越气愤，猛喝了一口凉茶才平静下来。 “人心就是如此吧，没有的时候都不觉得什么，一旦你送给他们就会被他们当作理所当然，还会互相攀比，觉得你给这个送的多了，给那个送的少了，哪有个够啊。” “妹子，也不是都这样的，村东头的李二婶就很通情达理，还让她家三子来跟我说谢谢，还送了一篮她自己在山上捡的毛栗子呢。” “千人千性，强求不得，有这样的人自然是惊喜，只是有时候若被那些不知感恩，还在背后说风凉话，甚至恩将仇报的人算计了，真是让人不由的心寒。” “妹子说的是，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只是我之前不明白，你在县城做生意见识的人多，就是比哥哥通透。” 小丫在这个世界因对人期待较低，故而还未感觉到太过失望心寒，可是前世那些年，自己一心付出，最后别人毫不领情，还当作理所当然的事真是没少干。 可是这些话小丫都说不出口，便问道：“那现在牛乳还在送吗？” “我请教了孟先生后，按照他的建议只给本家的一些老人和孩子送一碗，其他人一概不送了。就说找到了买家，要将多余的牛乳卖掉，如果村子里也有人想买，可以比镇上卖的价钱低两成。” “这样做很是周到，既落了好名声，也堵了村里其他人的嘴，对本家多送一些是应该的，若其他人有困难，也要尽力帮衬些，毕竟大家都曾是一个祖宗，更亲些。” 这个年代宗族关系影响巨大，若一个人被宗族所弃，将没有人敢用他，宗族就是一个人的根。 “嗯，我会的。但是现在的难题就是在作坊开起来之前，多出来的牛乳怎么办呢？若倒掉，被人发现，咱们家的名声就臭了。” “家里有个烤炉，再去买上几个烤炉，不拘大小，把牛乳放在里面烤干，然后就可以长久保存下来了，以后等咱们牛养的越来越多，这个法子也用的着。” “牛乳是水，烤干得需要多久啊，烤干后还会有东西吗？” “这个法子也是我听来的，具体如何还得试了才知道。” 于大龙有些泄气道：“这样啊，如果万一不成呢？” “多试几次，肯定成的。” “好吧，那我回去找人试试。” “我看林荷是个细心的人，让她回去试试吧，做不成也不会传出去，咱们自己家的人怎么都好说。” “如果林荷走了，妹妹这里可怎么办？” “家里这么多人呢，哪里就少她一个了，娘现在也过来了，家里也得有个做饭的人吧。” “那倒也是，只是突然家里有个人做事，真还不大习惯。” “好日子习惯起来不知不觉，说不定以后你还觉得家里做活的人太少呢。” “我才不信呢，自己有手有脚的，哪需要那些人。” “也不纯粹是需要人伺候，只是以后你要忙的事情多了，就会发现家里洗衣做饭打扫院子之类的活干起来也不难，只是零零碎碎的特别浪费时间。我们最宝贵的是时间。” “你这话我倒有一点感觉了，以前打柴种地的时候，每年都将家里的菜地边边角角都种的满满当当，时不时的打理收拾一番。今年家里的菜地我都没顾上看过几回，都是爹娘种的，种的都是常见的那几样。” 第123章 与其等待 不如实干 起风了，兄妹俩也说的差不多了，解决了于大龙的心事，他去侧屋歇息去了。 小丫摸着自己蹭过来的小白白的爪爪乐开了花，抱起它去隔壁把妞妞和小花花接回来了，看小花花那一走三回头的样儿，周若萱假装没看见，家里什么好吃的它都能闻见味儿，给翻腾出来，不过没有它在，自己吃饭都觉得没趣呢。 “小姨，姥姥和大舅舅几时来的呀，他们想不想妞妞啊？” “你自己去问吧，那你想不想他们呀？” “我可想姥姥和大舅舅了，姥姥做的玉米团子可好吃了。” “你呀，说啥都玩不了吃，总有一天得吃成个小胖妞。” “大人不都是白白胖胖的真可爱吗？” “你白吗？” 妞妞底气不足的道：“还好吧，就是这几天风大，我忘了擦油，有点起皮了。” “知道就好。” “小姨，我要给你提意见。” “说。” “萱姨姨说，小孩要多表扬才会开心，性格也好，你老打击我，是不对的。” 这话说的小丫一愣，好像是哦，自己好像老把她当个小大人一样说话，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她都会明白都是为她好，可是却忘了小孩子需要更多鼓励才能更加自信乐观阳光向上。 她正色道：“妞妞说的对，小姨对你的夸奖是少了些，以后小姨会注意的。” “小姨，你今天有点奇怪啊，这还是你自己吗？我怎么有点不认识你了。” “你个小屁孩，不是你说给我提意见的吗？我接受了，你又说怪话。” “妞妞知错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已经到了院子里，妞妞松开她的手跑到屋里去了。 听到身后小丫在喊：“你慢点儿，姥姥在休息呢。” 妞妞顿住脚步，轻手轻脚的慢慢走了进去，小花花也跟着跑进来，怕吵着姥姥，她抱起小花花悄悄哄着，郭氏已经醒了，只是好久没有这样放松的休息过了，躺着不想起。 “妞妞，想不想姥姥啊？” “姥姥，你醒了啊，妞妞可想姥姥了，小花花也想你。” “小花花是谁啊？” “就是这个小猫猫啊。”说着还将小花花抱给郭氏看。 “原来是只猫啊，它懂什么。” “姥姥，这个猫猫是孟叔叔送给小姨的，可聪明了，爪子还是粉色的呢，我一唤它，它就跳到我怀里来了。” “胖嘟嘟的，养的不错。”郭氏还是不觉得一只猫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看妞妞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好扫她的兴 只是妞妞嘴里的这个孟叔叔却让郭氏不由有些多想，孟公子与闺女有合作，她是知道的，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为什么会送只小猫咪呢，这猫看着也不像村里养的那些灰不溜秋的土猫，干净漂亮，平心而论，却是只得人意的贵气猫。 闺女再过半年就要及笈了，也不算是个小姑娘了，那孟公子一看就和自己家不是一路人，自己家闺女自己可宝贝着呢，别被哄骗了才好，得找个时间跟闺女聊聊这事，小姑娘不懂事，光喜欢长的好看的，哪里知道，过日子可不能只看脸的。 妞妞还嘀嘀咕咕的跟郭氏说着小花花智斗包括小白白在内的一众猫咪的英勇事迹，却没听到郭氏好奇的追问，想着姥姥肯定是刚认识小花花，还不了解它，等日子长了，肯定天天让自己说小花花的事呢。 她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哪里明白，对她而言，猫咪大战就是最重要的事儿了，可她姥姥已经因她那一句话，想到很多事儿了，甚至给小姨带来了些小小的尴尬。 与姥姥一阵亲热后，妞妞又抱着小花花跟大舅舅献宝去了。 太阳快落山时，秀秀带着小宝回来了，知道娘与大弟弟都来了，很是激动，顾不上说什么话，忙下厨做饭去了，被小丫给拦下了，今日的饭就交给新晋大厨林大厨去做了。 郭氏抱着小宝怎么都看不够，一会说怎么觉得有点轻了，一会又说秋凉了，穿的太单薄了。 其实小宝现在开始抽条长个了，再不像之前那样是个小圆墩墩，衣服穿脱也是很及时的，亲娘带着哪能受得了了什么委屈，只是郭氏心里觉得就这一个小孙女最可人疼，妞妞大了，都不让自己抱了。 母女三人在一起说着那些家长里短的事，家里的鸡鸭鹅，杏树李子树都拿来说了一遍，这些细微小事，平常却都是她们都留恋的那个家里的味道。出门在外，家里的一枝一叶，一草一木，一菜一果，都是那样的让人怀念和向往。 晚饭丰盛清淡，依依母女在自己房里吃的饭，只有于家一家子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的，仿佛又回到了在村子里生活的那些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第二日一早，于大龙就驾车往回赶了，走时小丫留下了牛车，让他驾着马车回去了，如今有条件了，能尽量舒服些快些也是好的。 忙了半辈子的郭氏到了县城也闲不下来，表面看起来干净整洁的院子愣是被郭氏不知从哪个圪崂里打扫出一堆杂物，有之前找不到的篮子，也有吃剩的果核，还有靠在墙角的门板下的一堆树叶。 看着一尘不染，落叶消失，光溜溜的院子，小丫还有些不习惯，笑道：“娘，秋天就是要赏落叶，你都扫没了，还怎么赏落叶过秋天呢？” “这是什么怪话，地上那么多叶子里面容易生虫子，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没听说不赏落叶就被秋天给隔住了的，分明就是那些懒人找到借口。” “哈哈，娘说的对。” 小丫喜欢秋日里踩在落叶上咯吱咯吱响的感觉，软绵绵的，就是秋日的别样风景，若无落叶满地，好似少了丝秋味儿。 不过娘亲最大，娘说不赏落叶就不赏吧。再挣扎也无用，索性自由飞翔吧。 于大龙走时带走了林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做成奶粉，自己也只是无意间在哪里看到过蒙古人就是这样做奶粉的，才能在马背上长途奔袭，战无不胜，无粮草之忧。 与其等待，不如实干，自己先试做一回不就知道了吗？明日的教学有内容了。 第124章 冰冰得正 清晨，于家的后院小林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清润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少年郎换声期的微微嘶哑。 于小永在县城上学这些日子，刻苦努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变化最大的是他已经从一个原先羞涩内向腼腆的男孩因渐渐熟悉和适应现在的生活及学习而日渐从容，这个渐渐长大的少年甚至有了些潇洒的模样。 待读完一篇，喝上一杯放在石桌上的牛乳茶，暖意浓浓，神清气爽。 今日他也如往常一般将书放下，细细品尝牛乳茶的独特香味，心里不由猜测着是什么口味，每日的口味总是由姐姐的心情决定，平和愉悦时便是甜甜的蜜豆芒果味，忧郁难言时是青柠薄荷味，气愤难平时是苦涩的焦糖苦瓜味还是酸爽的梅子西柚味实在难以琢磨。 微微清甜的味道在口中徘徊，淡淡的几乎品尝不到，于小永觉得有些奇怪，以往的茶无论何种口味，总还是奶香十足，甜中或酸或苦或甜。仔细端祥一会儿，茶杯上漂浮着几朵大大的菊花，遮盖了茶水的本来面目，待他将菊花用勺子拨开，水面清澈见底，又喝一口，淡而无味，将菊花舀出，不由出声道：“这不就是墙角那株两只猫咪喜欢逗弄的野菊花吗？” 天呐，这二姐今日的心情是如何翻腾难自抑啊，这么随意的茶水，自己肯定没惹她啊，还有没有天理啊。到底是谁让二姐暴躁到完全不顾自己亲弟弟的感受，不，还有身体健康，谁知道这株菊花被两只小坏蛋玩成了什么样，里面又夹杂了什么不明物质。 读书的心情被彻底破坏了，他决定去舍身伺姐，一探究竟。 还未走到前院，就听到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笑声，轻快的说话声也不时传出。 苍天呐，独独对自己如此狠心。 听着里面都是姑娘家的声音，他不好进去，既然二姐心情愉悦，只是苦了自己，这不算什么，他默默离开了，将院子逛了好几圈后终于找到了小白白，对它进行了亲切友好的关怀。 新厨房里的烤炉滚烫，整个屋子都有些闷热，可是几个姑娘们正围着炉子兴奋的说着，笑着。 看着宽口边沿罐子里的牛乳一点点减少，再到浓稠，都盯着不敢丝毫放松，云岚在一旁拿着纸笔记着烤牛乳的火候，状态改变的时间，风舞在炉旁添柴加火。 先烤成硬硬的一团块状的牛乳正躺在小丫面前的浅盘中，微微泛黄，她看了又看，用手轻探了一下，还是好烫，只能等凉透后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变成细腻的粉末。 第一次烤制时因没有经验，煮的时候火候太大，不小心溢出了一些，后续也因火势不稳，忽大忽小，底部微微有些焦黄。 重整旗鼓后，再开始烤制时风舞主动要求担当添柴的重任，果然，这丫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却很能掌握火候，在时时拨弄中保证火势稳定，牛乳煮开后用小火慢慢熏烤着，等待的时间漫长，可是众人都不敢大意，牛乳易起泡，一不小心就会溢出或糊掉。 看着成尚需时间，依依去大厨房的灶上煮了几杯石榴茶，温热的酸甜味茶水晶莹剔透。 她端至小厨房后，风舞已经闻到味儿，扔下手中的小木柴块，跳起来就要喝，却被微烫的杯子烫的缩回了手。 “师姐啊，屋子里这么热，如果再喝了这热茶，可真就在屋子里待不住了，能不能加点冰。” 依依调皮一笑道：“都秋天了，哪还有冰啊。” “咱师父不是做冰淇淋闻名的吗？肯定还有些夏日没用完的冰吧？”风舞扬着脸甜甜的说道 “就你机灵，那些冰师父说不定还有用处呢，可不能让咱们给随便霍霍了。” 听到这句一旁的云岚也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本还以为可以喝点冰茶降降火热呢，如果师父心情好的话，还可以求师父做点冰淇淋月团啥的，现在天气虽然转凉，可是冰淇淋月团吃起来应该一样美味冰爽吧，或许更多了一丢丢刺激吧。 小丫听到她们几个的对话，笑道：“依依，地窖里的冰还有一些吧，这里太热，拿一点出来吃吧，天气转凉，大概也用不着用冰做什么吃食了吧。” “是，依依这就去拿。”依依乖巧的应下去了。 看着依依出去拿冰，风舞跑到小丫身旁问：“师父，冬日里吃冰做的吃食才是最特别的味道吧，那些大户人家也就是夏日才会用冰，若咱们能做出冰霜泠冽美味的吃食，岂不是最别致。” “这个暂时还不急，可是火似乎要熄了。” 一言提醒了被吃食勾走魂的风舞，赶紧回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烧火丫头。 其实冬日做冰吃食也会有很多人想吃吧，曾经在现代时，每逢下雪，就是冰淇淋的销售旺季呢，在雪中漫步，吃着冰淇淋，别有一番感觉。冰冰得正吧。 当灶间的火苗又熊熊燃起的时候，依依捧着盛着碎冰的木碗回来了。 风舞忙看了一眼火，看柴还够用，站起来过去舀起一大勺冰放进果茶里，还要再舀时，已经被依依拿走了，风舞只得先端起准备喝上一大口，这屋里真是燥热极了，刚要喝时看到依依将一杯加了一点点冰的果茶双手捧给了师父，她突然觉得脸更烫了，自己真是太贪吃，怎么把师父给忘了呢，难怪依依年纪最小，却是大师姐，除入门较早之外，看人家这股子机灵懂事体贴的劲儿，自己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小丫脾胃虚弱，平日并不敢多吃冰，但是屋子里这般燥热，她便也尝了一口，只见果茶余温尚在，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冰凉。 第二炉已经烤好，这次耐心十足的烤制，使得硬硬的牛乳块四面火候均匀，都是薄薄的一层淡黄，醇香浓郁，丝毫没有牛乳原有的那一丝膻味儿。 几人都顾不上再喝茶，眼巴巴的看着小丫用小木棒将最早出炉的牛乳块轻轻敲打，原本看着坚硬无比的牛乳块一点点的四散开来，细碎的粉末轻轻滑落，直到全部敲碎，得到了一盘细腻均匀的牛乳细粉。 第125章 云舟妹妹 活波的风舞先出声道：“这个怎么吃啊？” “你去提一壶热水来，再拿几个杯子，咱们尝尝看。”小丫笑着道 “好，我马上回来，等我哦。” 云岚也好奇道：“师父，这牛乳粉真的可以直接吃吗？不需做成点心来吃吗？” “牛乳粉也可以做成点心，可是冲水喝也不错，简单方便，香醇暖胃。” “只是不知味道如何？会不会还有牛乳原来的膻味儿，我一向不直接喝牛乳，就是觉得它有一股子膻味儿，牛乳茶就没有那股味儿，所以我才开始喝牛乳的，牛乳茶里加了果汁茶叶，糖块蜂蜜等物事，才除了那味儿，这牛乳粉里什么都没加，我实在是心里有些好奇这牛乳粉的味道。” 就在小丫和云岚聊牛乳粉的味道的时候，依依在背后悄悄用勺子舀了一点，直接放入口中，还没咂么出味儿就没了，根本没尝出是什么味儿，还想故技重施一番，风舞已经风风火火的拎着热水壶进了门。 在小丫的指导下，云岚先给每一个杯子里都舀了一大勺牛乳粉，风舞提起水壶倒了半杯水，刚才还拥挤紧密的牛乳粉已经被冲刷的跑开，片刻后便全部融入水中。 小丫拿起勺子从杯低翻搅了一下，勺子丝毫没有遇到抵挡，畅行无阻，牛乳粉已经完全融入水中。 风舞惊奇道：“师父，这牛乳粉好神奇啊，在家时我娘有时也会将面粉炒熟用水冲着喝，可是面粉冲水得用勺子使劲搅拌，最后还是会有一些结成团，就是一半糊糊一半面粉团的喝下去，但是有炒制过的香味，我还是很爱喝。同样是粉，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牛乳粉是牛乳烤制而成，本就是水状，也更细腻紧密，面粉是麦粒磨碎而成，较为粗糙松散吧。” “师父懂的真多，说的好有道理。”脑残粉风舞小朋友一脸星星眼的看着师父 小丫心里一万个大写的尴尬，这一顿胡诌真是太耗费脑细胞了，希望以后这些好奇的小宝宝们少问点问题。 以后也不能再收徒弟了，别人若有疑问，自己可以装高冷装神秘不回答，自己收的徒弟，咬碎牙也得说出个一二三五六的道道来。 看小丫捧起杯子品尝起来，其他三人也端起杯子喝起来。 风舞的一声嚎叫动人心魄，妞妞跑进来道：“小姨，怎么了？风舞姐姐被火烧着了吗？” 屋子里的几人都笑翻了，差点笑出眼泪，风舞伸着舌头不停晃动，看到妞妞小可爱关心自己，忍着被烫伤的疼痛道：“妞妞，姐姐没事，就是喝水被烫着了。” “那妞妞就放心了，娘说喝开水要晾一会儿之后再小口小口的慢慢喝，就知道烫不烫了。” “妞妞真乖，姐姐就是一着急喝了一大口。” 看着风舞被一个六岁的小丫头教育了一顿，几人笑的更欢了。 尤其是依依，一边笑一边端起之前的冰碗道：“风舞，你要不要吃块冰，降降热？” 风舞情绪复杂的道谢后，继续端起牛乳粉杯，这次却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开始喝，浓郁的奶香味冲散了她刚才的懊恼。 脸上喜笑颜开，小丫觉得水有些倒多了，味道有些淡，正琢磨着，得多试几次，才能知道何种比例最为适当。 刚才还一脸好奇和疑问的云岚此时却默不作声，看着杯子出神。 依依道：“云岚姐姐，你觉得好喝吗？” 云岚回过神道：“嗯，好喝，只有浓郁的奶香味儿，丝毫没有膻味儿。” “那你怎么不开心呢？” “我想起我小妹妹云舟了，她现在该比妞妞还高一些了。” 小丫也有些好奇，之前没听说她还有个妹妹啊，看她与弟弟都随父亲在外做官，以为家里就他们两姐弟呢，没想到还有个妹妹，难道又有什么大家族里的恩怨情仇？小丫一脸吃瓜相的望着云岚。 作为师父的小丫不好追问，体贴的依依已经问出口：“云舟妹妹不在这吗？” “她在老家淄博跟着祖母过活呢，家里衣食宽裕精巧些，她自小身子弱，不能跟着父亲来任上。” “云岚姐姐平日也未见提起，怎么今日突然又想起云舟妹妹了，可是有什么别的缘由？”已喝光一杯牛乳粉水的风舞接着问道。 “妹妹小时候母亲奶水少，她又不肯让奶娘喂，勉强喂到一岁的时候，家里买了一头乳牛专门来喂她。可是她同我一样，半点受不了牛乳的膻味儿，愣是喝不进去，闻都闻不得，就这样拖拖拉拉的身子也一直不见壮实起来，父亲上任时只得将她留在家里，怕她受不了路上辛苦，可是我们走时，她哭的嗓子都哑了。可是弟弟要跟着父亲读书，母亲体弱，我要跟着料理家务，只得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小丫开口道：“所以你喝到香醇浓郁没有膻味儿的牛乳粉，就想到了妹妹是不是可以喝牛乳粉，让身子变得好一些？” “是，师父，刚刚云岚就是在想这个才既欣喜又踌躇，欣喜的是妹妹可以有牛乳粉喝了，踌躇的又是不知妹妹能不能喝的惯，而且这牛乳粉也不知能否送到妹妹手中，这路途遥遥，恐怕还没送到就要坏了吧。” “这你大可放心，这牛乳粉啊，可以长期保存，只是需要装在密封不会受潮的罐子里，那装茶的锡罐就可以，而且这牛乳粉确实可以使小孩子的身体变得更康健些。” “真的吗？”云岚这才重新开心起来 “自然是真的，只要不受潮，就可一直保有香味，不过若放上几年，香味儿恐怕也要淡了。” “能存几个月就够了，此地距家里半月即可到，我回去就跟娘说这事，让娘也宽宽心。” “你用个小罐子装一些回去让你娘尝尝，她才能放心吧。” “谢谢师父，可是我们只做出了这一些，我明日再去买点牛乳，专给妹妹制一些，派人给她送去。” “那倒不用，我家里养着很多乳牛，这些日子产的乳太多，不知该如何处置，我才想了这个法子来消耗掉牛乳的，我已经让林荷回去试做了，这会儿是不定也已经做成了呢。” “师父，能不能让我去一起做牛乳粉？” “我家里距县城还有些距离，你家里人能同意你去吗？” “我爹娘都不是那顽固之人，这次又是为妹妹的身体，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那你回去商议一番再说，这几日我也想回去一趟呢，作坊该开起来了。” 第126章 琼浆玉露 临近傍晚时，于家小厨房上空的炊烟熄灭了，屋子里依然火热，妞妞端着一个小水杯正慢慢咂么着，还不断发出“啊，真好喝”之类的口水话，其他人都没眼笑她。 云岚已带着一小罐牛乳粉回家，这一天她前所未有的感觉欢畅。 “妞妞，给你小舅舅送一杯去，他今在家读书累了吧。” “舅舅精神着呢，早上我还看见他在围着院子转圈追着小白白玩呢。” 哟，这可不一般啊，书呆子难得知道玩了，平日里也不见他稀罕小白白啊。 “他既然不累，你去让他自己来冲水喝吧，读书人还是要多动动。” “好，我喝完这口就去。” 小丫又对依依和风舞说：“这累了一天了，你们去歇歇吧，等吃饭时再叫你们。” 虽然不是什么重体力活，但是折腾一天精神又紧绷着，也着实累了，二人不再挣扎，低着头出去了，风舞临出门时还没忘了给自己的杯子里舀了两勺牛乳粉。 这丫头，一门心思就想着吃，真是单纯又可爱。 于小永正专心写字，妞妞登登登的跑来，每次都是响砰砰的出现，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远就知道是她。 他放下笔，收好墨盒，省的她来了一惊一乍的给掀翻了，自己这可是安鸿玉那小少爷送的松烟墨呢。 也不知道安鸿玉大少爷最近怎么了，上课贼精神，还给自己送东西，若不是看在他脾气虽坏，却没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的份上，这墨自个可真不敢用。 妞妞大声道：“小舅舅，小姨让你去喝牛乳。” “都快晚上了，还有牛乳吗？早上不是都没给我喝吗？” “不是那个牛乳，是用开水冲着喝的。” “牛乳不就是水吗？还怎么用开水冲着喝，是让我自己去做牛乳茶吗？我也不会啊。” 妞妞急的直跺脚，“哎呀，不是那个啦，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小舅舅你去喝就知道了。” “在哪儿呢？屋子里还有人吗？” “在小厨房，小姨在啊，其他几个姐姐都回去了。” 于小永牵着妞妞的手出来，走在外面，觉得凉飕飕的，好像也觉得肚子里空空的，都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呀。这练起字来真是不知不觉时间溜走了，今天的墨格外顺畅也让他不舍得停下来。 走进小厨房，小永问卷一股熟悉的奶香味，与自己平日喝的牛乳茶相似，却只是香并无甜味儿。 难道姐姐又鼓捣出了什么新口味的牛乳茶？不甜的牛乳茶肯定更得学里那帮小子的喜爱，毕竟男孩子总觉得太甜的吃食有些娘气，不够阳刚。 “早上的花茶味道如何？可还喝的惯？” 小永一想起早上的回忆，表情莫测道：“那朵菊花是不是就是院子里的那一株？”他犹不死心的问道 “是啊。”小丫轻松答道，手里还忙着查看两炉烤制的牛乳粉有何差别 他不想再提那难以描述的花茶，只是默默发誓以后二姐给的吃食茶饮得仔细查看确认后方可入口。 于小丫不知道她一时兴起做的菊花茶已给某人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连带她的高大形象一起毁灭。 “来，尝尝今新做的牛乳粉。” 于小永看着罐子里那微微泛黄的粉末心里充满怀疑，我不是小动物。 “自己动手舀上两勺放到杯子里，添上半杯热水，稍晾一晾，就可以喝了。” 看于小永立着不动，小丫也没理他，自顾自的往两个杯子里各添了一勺牛乳粉，只倒了小半杯水。 用勺子搅拌后，分别查看，发现第一炉大火烤制的牛乳粉味道更浓郁，奶香味充分凸显出来，而第二炉小火烤制的牛乳粉则味道较淡，却更清透些，看来各有其特点，若和的浓稠些，这种差别就消失了。 清香浓郁的奶香味在屋子里飘散着，也飘进了于小永早已瘪瘪的胃觉里。 看二姐似和琼浆玉露般品完一杯又一杯，于小永确信这是一个正常的饮品。 他也不再矜持，放下谨慎，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大水杯，将罐子里的牛乳粉倒了一些到杯子里，拿起热水壶添了半杯水。 看着热气腾腾的水杯，他只能望气止饿，还好天气已经转凉，不多一会儿，牛乳粉冲泡的水就已可以入口。 他心怀忐忑的喝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大口，紧接着咕咚咕咚的将一杯子给喝完了才停下。 “二姐，这是什么呀？喝着像牛乳又不似牛乳。” “就是牛乳啊，只是这是牛乳失去水分之后的样子。” “也就是说牛乳烤干后就变成了牛乳粉？那我以后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只带着这牛乳粉，然后在学堂里用热水一冲就可以喝了，不用再提着沉沉的水杯了？” “是，然后你还可以在水里放一点茶叶，就有牛乳茶的味道了，只是会淡一些。” “可是这个牛乳粉怎么不甜呢？” “牛乳本来就是无糖不甜的呀，傻弟弟。” “原来我以前喝过的牛乳都是被加了糖的呀，原来真的可以有不甜的牛乳呀。” “难道你不喜欢吃糖吗？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吃甜糕的吗？” “二姐也说了那是小时候，而且我觉得糕点甜一些是美味可口，可是我并不喜欢喝糖水。 不仅是我，学堂里的同学们都不喜欢喝甜水，但是无奈咱家果悠坊的牛乳茶既美味又提神，所以都迫于家里的压力日饮一杯。” “我也觉得原味的牛乳纯粹清透些。” “那以前咱们家怎么不喝原味的呀？” “因为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牛乳的膻味儿，只能用糖遮掩一下。” “对哦，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这牛乳粉完全没有膻味儿呢。” “嗯，这个平时倒没什么，如果出门的时候带上一些，用开水冲来喝，热腾腾的又暖身又顶饱，还有益于身体健康。” 小永听到这话，腾一下站起来道：“二姐，你说如果我考试的时候带上一些喝，是不是就不用煮什么粥啊，汤啊什么的了，听夫子说老有人因为煮粥酿出很多麻烦来。” “你这样一说，你老姐我今晚可要睡不着觉了，那岂不是咱们家又多了个新买卖？” 第127章 心动不如行动 晚饭是郭氏亲自下厨做的，都是在家时吃惯的，有南瓜窝窝头，糯米团子，苜蓿芽菜疙瘩，苞谷子小米粥。 于小永本是正长身体的，食量颇大，可是今晚却只吃了一碗疙瘩就放下了碗。 郭氏频频看他，可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难道是在县城待久了，吃不惯这乡下吃食了？儿子在县城养娇气了？ 于小永却已经饱的打嗝了，这牛乳粉看着细腻松散，杯子里就放了两勺子，还怪顶饱的。 妞妞也只吃了一个窝窝头就放下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在县城里养的忘了本了，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吃不惯乡下吃食了，郭氏心里无限郁闷失落的想。 好在她可爱体贴的小闺女把这些吃食吃了个遍，还一个劲儿的夸好吃，稍稍安慰了她娘亲碎成渣渣的心。 于小永心里也奇怪呢，这二姐他去之前就开始喝了，自己在那儿还喝了两杯，怎么不见她喝饱呢，难不成二姐不仅能做，还特别能吃，以前怎么没发现二级是个隐藏的大胃王呢。 小永小朋友，你二姐那是舀一点点尝个味儿，跟你能一样吗？抱着罐子不放松，差点把那一罐子喝完了才罢休。 少年人就是不懂得克制。 小丫沉浸在自己做出牛乳粉卖给科举士子，挣大钱的幻想中不能自拔，丝毫没有察觉亲娘郭氏的情绪变化。 吃完饭就立即回房收拾行李了，明天一早就出发，作坊得赶紧有所行动了。 还得多买点牛娃子开始养了，如果直接买成年乳牛，贵不说，换了水土还容易生病。 于小丫忙忙碌碌，一刻也不能停歇，郭氏只能叹一句：儿大不由娘，女大归人家啊。 这次她决定把依依和风舞都带上，回去也好试试器具，看看以后该如何分工才好。 睡到半夜，她突然惊醒，妈呀，新马车还没做好呢，这可咋整啊？ 东想西想了半天，只能先租一个了，心里又觉得租的马车不大干净。 哎，这才拥有专属马车多久，就再也无法忍受与别人共用马车了，果然老祖宗说的没错“由奢入俭难啊。” 矫情这病得治。不过生活讲究点，精致点，有错吗？就要讲究，就要活得畅快怎么地吧。 迷迷糊糊间被周公拉走了。 一大早，依依和风舞就挎着包袱站在了小丫的房门口，小妞妞也有样学样的挎着自己装点心的小包包站在旁边。 若有人路过看到，还以为是娘子军要出征呢。秋风中挺胸抬头，英姿飒爽的两大一小，表情激动又充满期待，战力满满。 终于可以去作坊里当大师傅了，会不会手底下还有一帮小学徒呢，风舞如是想着。 小丫开门被妞妞那严肃的小脸逗乐了。 “妞妞，你起这么早要干什么去呀？还挎着包，你萱姨这会还没起床呢吧？” “小姨，小舅舅说你要回村里，我也想去，好久都没见爷爷了，妞妞好想他。” “你的心意我会替你带到的，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给爷爷吗？” 妞妞以为放出想爷爷的大招，小姨肯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还是她太傻太天真。小姨哪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啊。 果然，一招制敌。我能说什么都没有准备吗？ 她灵机一动道：“小姨，爷爷最喜欢听故事了，我最近听萱姨讲了好些故事，我回去讲给爷爷听好不好？” “不好，我回去要做正事的，不能带着你，你回去也没人陪你玩，也没人照顾你，就在这玩吧。” 看小姨拒绝的彻底，妞妞低着头，默默无言。 其实到村里去又什么好的呢？小孩子家家的，看大人出门她就想跟上罢了，去了准要后悔。 几人草草吃过早饭，太阳已经露出了头，马鸣声响起，正停在于家门前。 三人带着包袱出来，想着这租马车还停快的，刚走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个俏丽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云岚，你等着我们去接你就好了，怎么先过来了？” “师父，我的车刚到巷口，就看到孟管事要去租马车，然后我就让我家的老车夫回去了。孟管事赶车真是又快又稳。” “哇，这是你家的马车啊，好大啊。”风舞惊叹道 云岚微微一笑道：“这辆马车平常也不用的，想着这次出门师父也要去，就找娘要了这辆大车。” 手下有人就是好办事啊，小丫松了一口气，县太爷家的马车那还有什么说的，总算不用忍受租来的马车中那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了。 几人依次上车坐好，马车稳稳的上了路。 马车里不似想象中官宦人家的那样奢侈，可是该有的都有，厚厚的垫子让屁股免于受折磨，四周还有拉环，防止马车剧烈颠簸时，车上的人失去平衡而摔倒受伤。 最难得的是马车中间还有一个小茶桌，茶壶放在上面纹丝不动。 小丫假装不经意间悄悄观察了一番这辆马车，并未露出什么异样，不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真的问出口为什么茶壶和茶杯一动不动。 “这茶壶里的水怎么不洒出来呀？”土包子一风舞道 云岚端庄从容道：“桌子下面有一个小机关，上面有块磁石，可以固定住茶壶，茶壶得是铁制的才行。” 哦，原来如此啊。 小丫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去拿壶来倒杯茶喝，一不小心碰到了壶壁，惊呼道：“这茶壶怎么这么烫？咱们都出门这么久了。” 云岚忙道：“师父，对不起，我忘说了，这茶壶下面笼着炭火呢。” 小丫心里一万个难以言表，真是个土包子，这个都没想到，还是没见识的缘故啊。以前也坐过富豪孟彦哲的马车，可是就坐了一小段，也没留意茶壶茶杯的事。 果然富贵真是好啊，这古代所谓的出门受罪主要还是穷人家吧，没高档马车，不，是很多人根本就没马车。 这衣食住行样样都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富贵人家在什么世道都能过的精致舒适。 健骑豪车使到于家门前时，才看到熟悉的人，一路上村子里静悄悄的。 小丫想不通这种时节不种又不收的，人都跑哪儿去了呢？ 第128章 走的更远 门前的榆树已是枯叶重重，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起风的时候，上下翻飞。 时隔一月有余，小丫又一次回家了，心境却截然不同，多了些自信，少了些彷徨和不安。 孟光将马栓好，几人相携进了院子。 “爹，哥哥，你们在不在？”小丫兴奋的声音回荡在小院里，却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都不在家吗？可是门明明是开着的呀。她将几个屋子都看了一遍，果然半点人影也无。 她让依依先带着云岚和风舞将行李放在上次回来住过的屋子里。 怀着满心疑惑，却被干燥的天气撩拨的不能现在就出门，而是先去厨房烧泡茶，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几人清早出门，这会才到，错过了饭头。 依依带着云岚风舞先去吃饭烧水，小丫心里滋味难明，有些焦灼，索性出门向邻居打听家人的去处。 据邻居张大叔所言，自己的爹爹和哥哥是被作坊那边干活的人叫走了，说是做出了什么新吃食，让他们去看看，然后他们就立即出门去了。 听完这些话，她心里有数了，也无甚急的，回家悠悠然做饭去了。 火已生好，正准备淘米做饭，看见师父进来，依依道：“师父，有信儿了吗？” “大概是有了，没事，爹和哥哥忙去了，咱们先吃饭，吃完再去找他们。” 小丫看几人烧火，做饭，洗菜，安排的井井有条，自己反而显得有些多余。便自出去到菜地里转了一圈，摘回两个茄子，一颗花菜。 蒜泥凉拌茄子，红烧茄子，红椒清炒花菜，想想都香。 她回去时，云岚已经开始掌勺炒菜，排骨的香味让几人更感饥肠辘辘，待炒出排骨，再浇上酱汁，真是麻辣鲜香。 饭蒸好时，同时起蒸的鲈鱼也熟了，用葱花鲜姜过油翻炒，清淡的味道更能衬出鱼本身的鲜味。 小丫也下厨将茄子做好，云岚已经在另外一口锅里炒好了花菜，红的辣椒绿的花菜，相映成趣。 风舞将饭菜都分出一些，送出去给孟光，喝了一肚子茶水的孟光顾不上饭还有些烫嘴，甩开平日竭力维持的稳重淡定，直接开吃了。 师徒四人饭足汤饱，心里才觉得重新安定下来，果然饭菜才是人的定海神针。一顿不吃饿得慌。 风舞主动承担了洗碗的重任，谁让她特别能吃又特别不会做呢。 秋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饭后悄然崛起的瞌睡虫让小丫有些迷糊，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风舞洗完锅碗之后，看到师父坐在椅子上不住点头的样子，想用毛毛枝逗弄一下师父，刚伸出手，看着师父眼皮动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不够庄重，冒犯师父实在是大大滴不妙，遂作罢。 正在风舞犹豫挣扎时，依依从外面跑进来大声道：“师父，作坊那边好多人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咱们去看看吧。” 被惊醒的小丫头猛地向下掉了一下，差点载到地上，还好风舞站的近，扶住了。 清醒过来的小丫也有些懊恼，这一顿饭吃的让人斗志顿消，果然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这句话是真理。 都已经饱食终日了，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呢，还有什么想做的呢？嘴巴和肠胃都受到安慰，灵魂也得到了宁静，还有什么紧迫感，危机感可言呢？ 果然，老祖宗说的饭吃七分饱实在是大智慧，身体康健，灵魂清醒。 师徒四人以游山玩水的心态和步伐向作坊走去，小丫一路介绍着自己上学，上山，捉鱼，荡秋千时走过的路，和揪过的树叶。 小时候，需要用力起跳也够不到的树叶，如今便在眼前。静待长大也不错哦。 于家作坊前大人小孩熙熙攘攘，跟赶集逛会似的，都伸着脖子往里瞧，外层的人不知里面的人到底看到了什么热闹，死活不愿让开一条道来。 里圈的人也苦啊，闻的着味儿，吃不着，也看不着是什么东西，只看到有一扇木门外站着一个高大憨厚的汉子，门里的人却迟迟不出来。 看这架势，小丫带着三小只从牛场一边后院的门绕进去，后墙角落处有一扇被藤蔓遮掩住的门。 她打开门进去后，就到了作坊里首间的正中央，穿过三个屋子，几人进入了安置烤架等物事的炉外炉。 云岚是个细心人，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这个看似寻常，青砖白瓦，气派结实的作坊院子，真正巧妙的却是内在。 作坊与牛场看似是两个院子，却有暗门可相通，作坊内的数间屋子独立又相连，每个屋子都有门相隔，每间屋子却都能相互贯通，若只看外表，实在平平无奇，这精心机巧的设计实在精妙，真不知何人会有这等巧思。 云岚师姐想到的这些，风舞统统没想到，只是鼻子里不断钻进去香味吸引着她的步伐不断向前，到了炉外炉时，她已经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于老爹坐在墙边打盹儿，热气熏的人难以保持清醒，林荷嘴里念念有词，高大的于大龙正蹲在地上看着炉子里升腾的小火苗，满脸通红。 “哥，烤的怎么样了？” 于大龙被突然出现的小丫一行人惊掉了柴火，本能的答道：“快了，这炉马上就要烤好了。” 林荷起身行礼后道：“姑娘，您先坐会儿，马上就好，这里火烤的人有些难受，您和几位姐姐先去喝点水吧。” 风舞已经上前捡起地上的柴火道：“师伯，我来烧火吧，这个我会，您先去与师父说说话。” 于大龙头一次听有人唤他师伯，有些发愣，旋即明白这是妹妹的徒弟，这样称呼自己也正常，只是有些怪怪的。 小丫不欲打扰林荷，便带着云岚依依，退到一边，却被远离炉边的桌子上的一排碗给吸引住了。 凑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桌子上放着五六个装满粉末的大碗，看着就是自己昨天做出的牛乳粉，却又有些不同。 看来林荷这丫头比自己走的更远。 第129章 五味粉 一溜儿的白瓷碗中盛着满满的牛乳粉，乳白色的清透，淡黄色的澄明，粉红色的娇嫩，还有多色混杂的玲珑。 风舞已经按捺不住想找杯子和开水来喝了，完全忘记了刚刚下吃过午饭，并且为了消食主动挑起洗碗的重担。 “哥，跟我说说，这是什么？怎么做出来的？” “其实我也说不清，回来后我本想着林荷姑娘她刚到村子里，许是适应不了，先休息两天熟悉熟悉再到作坊里试试这个新方法。谁曾想，这林荷姑娘丝毫不介意村里的生活，一到家里，就开始做饭摘菜，吃过后就让我带她到作坊里去。” 小丫听他还没说到重点也不催他，看来哥哥对林荷很是满意呢，这么能干的人是自己的人，想想都开心。 于大龙继续描述了好一会儿林荷姑娘如何尽职尽责，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事迹后，终于说到了正题。 “她当天下午就开始试烤牛乳，第一次就烤制成功了，做出了香香的牛乳团，我尝了一下，真好喝，一个没忍住，就将一个团子给吃光了。” 就这样，第一个牛乳团子还没来得及碾成牛乳粉，就被解决牛乳问题心切的于大龙给吃了。 林荷没忍住笑出了声，于大龙有些讪讪的，林荷看到了于大龙有些尴尬，收敛了笑容道：“姑娘，第一次烤制时，我有些心急，底部焦了，上面却迟迟干不了，最后烤出来的牛乳团子颜色有些暗淡。 我多试几次之后，就烤制出了乳白色中微微有一点淡黄色的牛乳团子。” “就是这第一碗中盛的牛乳粉吗？” “嗯，这碗牛乳粉中什么都没有添，原汁原味。” “那第二碗呢？” “我想起家里喝牛乳的时候都要加点糖，就把糖加入牛乳后才开始烤制，烤出的就是这一碗淡黄色比较明显的牛乳粉。” 不待小丫再询问，她已经滔滔不绝的讲起这几日她奋斗的成果来，因时间关系，即使她不知疲倦，日夜守在作坊，也只做出这四味。 前两味无甚稀奇，众人真正好奇的是第三碗，这粉色的是什么呢？ “我想加了糖之后，味道和颜色都变了，那如果加点别的吃食，会不会也是如此呢？于是我就加了红枣粉，但是烤出来之后发现细碎的杂物太多，又换了草莓汁和番茄汁，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小丫惊喜道：“那是不是说加入什么颜色的果子就可以烤出什么味道和颜色的牛乳粉？” “应该是这样吧。”得到自己家姑娘认可的林荷心里感觉很熨贴，激动，自己的辛苦是值得的。 “这颜色多样的牛乳粉，想必是加了很多果子汁吧？” 林荷道：“是的，味道有些特别。”她低着头，其他人并未看到她说这句话时表情有些古怪和尴尬。 风舞终于找到了水壶和杯子，道：“师父，我给咱尝尝味儿，好不好？” 小丫没有阻拦就是默认的意思，反正风舞是这样理解的。 她是个行动派，还未等林荷再说什么，她已经舀了两勺倒进了杯子里。 小丫看林荷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这碗牛乳粉的味道估计是很特别。 于老爹已经醒了，看着闺女回来很是开心，但是看着闺女在说正事，他并未上前。 小丫向自己老爹走过去，撒娇问好，絮絮叨叨一些小永的日常后，听到风舞发出的怪叫声。 她心里发笑的走过去，看到风舞伸着舌头不停扇着，又倒了一杯水，可是这里只有热水，没有凉开水，急的她团团转。 “林荷，说说吧。” “是，姑娘。这碗牛乳粉里的颜色不是加了果子汁，而是加了蔬菜汁。” “好你个林荷，害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美味呢，结果又辣又苦，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对不起风舞姑娘，都是林荷不对，没有事先说明都加了什么。”看林荷火速认错，虽然觉得她好像是故意看自己出丑的，可是无奈没有证据啊。 总算有人尝了这五味粉，林荷心里也是无味杂陈。她出于好玩和好奇，也是对新口味和新需求的追求，决定放一些菜汁，这样岂不是既有牛乳，又有蔬菜。 想的怪美的，只是没想到过程艰辛一言难进，更重要的是成品牛乳的香味完全被蔬菜的浓烈本色给掩盖。 林荷一直想找个人品尝一下，到底是什么味儿，她只用筷子蘸了一下，就感觉难以消受。 但是看在这一碗五味粉制作不易，味道又特别的份上，她没舍得倒掉。 今日有风舞主动献身，一尝究竟，林荷在反复挣扎中，知道对五味粉冲水喝的口感的渴望压倒了她的理性，没有如实说明。 在片刻的沉思后，林荷道：“姑娘，这碗牛乳粉里有牛乳，辣椒，苦瓜，苦荞，苋菜，我称它为五味粉。” 没想到小丫噗嗤笑道：“你还是个实验达人啊，大胆尝试，勇于改变。将这牛乳粉做出了新变化，若假以时日，或许你会有更大的成功。” 林荷知道自己家姑娘为人平和，爱撒娇，性格开朗大气，却很少说夸人的话，连倍受宠爱的妞妞都深以为苦。 可是今日却对自己说出这番话，世上最难偿是知遇之恩呐。她不仅不怪自己随意更改方子，还鼓励自己继续尝试，可是自己却有些不光明磊落，还对姑娘隐瞒了自己的出身。 林荷情绪复杂的一再拜谢小丫，小丫却不习惯这些，淡淡笑道：“咱们都来尝尝林荷出品的牛乳粉吧。” 风舞犹自生气委屈中，却诚实的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总不会每一味都古怪吧，我就不信她小小林荷敢戏弄师父。 屋子里的诸人都泡上了一杯醇香浓郁袅袅升起的牛乳粉，这味道透过木门飘散在整个作坊上空。 还在围观的乡亲们终于按捺不住，想问问于家，是不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能吃，看一眼总成吧。 门里的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吵吵嚷嚷，小丫才想起自己就是为避开外面的人，才从密门进来的， 她正要出去，却被于大龙拦住了。怎么能事事让妹妹出头呢。 历尽冷暖的于大龙已经今非昔比，挺胸迈出后，说出一番令众人沉默，小丫惊叹的话。 第130章 希望的力量 悠远醇香的牛乳味飘散开来，却比普通的牛乳更加清幽纯粹。 因于家养牛的缘故，借着这便利，李家村的老老少少们基本上都是喝过牛乳的，可今天的这个味儿闻着似是又不是。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时，于大龙推开门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茶杯。 敞开着的茶杯让原本若隐若现的香味更加浓郁，他就这样稳稳的捧着茶杯走向人群的中央。 有熟悉的同龄小伙子们本想调侃一下他，话还未说出口，看到他严肃郑重的表情，那些打趣的话不好再说出口。 于大龙特意压低声音，提着气说话，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极强。 清晰有力的声音传出，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师伯大婶兄弟姐妹们，我于大龙生在这，长在这，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知道的，大家都是邻里乡亲，也是彼此熟知的。 可是我今天要说的是，昨日的于大龙已不是今日的于大龙，今日的于大龙也不是明日的于大龙。” “你这小子，还昨天今天明天的，就不是一个人了？难不成你是被鬼上身图不成？”村里有名的喜欢多嘴的刘大禾说了这句不合时宜的话，一些小年轻也跟着笑出了声，真会吹牛。 于大龙并未着恼，看了眼手中的杯子，复开口道：“我说的是想法和认识，各位叔伯婶婶们历经世事，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听于大龙贬斥自己不会说话，刘大禾哼一声转身走了，平日里喜欢与他厮混在一起，游手好闲的几个青年人也跟着走了。 于大龙丝毫未受影响，反而愈加镇定，大多数人还在原地，显然并不认可那刘大禾的话。 他继续说道：“过去的许多年，我于家人多地少，辛辛苦苦一年，也就混个水饱。村里很多人家与我家也差不多，日子过的好的人家，也不能顿顿白米白面的吃。 去年，我妹妹长大，拜得名师，她自己也喜欢看书琢磨，会做几样糕点。我家的日子开始变得不一样，靠着卖糕点和糕点方子，在县城里置了宅子，开了铺子。” 看乡亲们露出羡慕的神情，于大龙一鼓作气道：“如今，我们家决定在村里开作坊，就是希望村里的人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大龙啊，你们家会做糕点，有秘方，我们除了在地里刨食，可啥也不会干啊。怎么才能过上好日子啊？”李三叔开口道 “李叔，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话，作坊里需要人做活，本来一时半会儿要不了那么多人，可是今日妹妹和她的徒弟们又做出一种新吃食，所以，以后如果我们家能做出更多的吃食，就会需要更多的人来做活。” “大龙，什么新吃食啊？” “就是我手里端着的这一杯牛乳粉。” 李三叔凑近一看，道：“这不是一杯牛乳吗？怎么又是粉了？” “这个看起来和牛乳一样，可是它却不是牛乳，它是用牛乳粉泡水而成的。” 林婶微微有些激动道：“你是说，这是牛乳粉冲水而成的？那是不是说只要有这牛乳粉，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有热水就可以喝上牛乳了？” “是的，林婶子。” “哎呀，我那小孙子可有的吃了，小宝蛋儿每天晚上饿得直哭，可是牛乳又不经放，只能现买现喝，放一天就会有点变味儿，这小孩子尝到一点不对就不喝了。” 快人快语的李桂花道：“林家的，要我说啊，你那媳妇就是娇气，怎么就这也吃不下，那也吃不下呢，咱们庄稼人，哪还能给孩子买奶喝呢，谁家不是喝自己娘的奶。” 听到这话，林婶有些不高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家欣欣自小没受过苦，到了咱们这庄户人家，本就是委屈她了，如果有办法，哪个女人不想娇气些。” 李桂花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转向于大龙道：“大龙啊，你李婶我啊，最是能吃苦的，有那什么体力活，尽管寻我，只要能给我家狗蛋儿挣几个纸笔钱，我也就知足了。看着狗蛋儿只能捡别人用过的纸写字，我这当娘的心里难受啊。” 这一通话戳中了很多人的心窝子，谁家没有个上学的小子丫头的，只不过也就是去借着蒙学免费，识几个字罢了，至于笔墨什么的，着实买不起多少，很多人家的孩子只能在地上用树枝练练字。 谁不想让自己家孩子好好念书，以后若能考个功名什么的，哪怕只是个童生，这自己家可就是书香人家了，凭谁都得高看一眼。 于大龙的话一时激起千层浪，给了村里的人巨大的希望，大家觉得日子一下有了盼头。 纷纷关心起作坊什么时候开工呀，需要多少人哪，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啊？ 于大龙无法一一回应，道：“说到底，这作坊具体需要什么样的人，还得我妹妹这个行家说了算，我就是负责跑腿打杂的。” 他憨厚一笑的说完这句话，大家伙觉得那个熟悉的于大龙又回来了，刚才那个一本正经，讲大道理的于大龙有些陌生，都不敢搭话了。 小丫没想到一向寡言憨直的哥哥说的这样好，既解释了自己手艺的来源，又让大家和自己家站在了一起，以后若谁再想大自己家的主意，为了能过上好日子，为了共同的生计，谁也不能答应。 更重要的是哥哥借今天做出牛乳粉的时机向村里人表明，自己家还可以不断做出新的吃食，就会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手，即使作坊开工后，一时还用不了那么多人，可是只要家里的铺子和作坊发展的好，总有一天大家都能找到活计的。 这大概就是希望的力量吧。 小丫笑眯眯的站在他哥哥身边道：“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没有什么比过上好日子更重要的，只要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保证，不出一年，村里的人都能吃穿不愁。” 大家都笑了，于家丫头话说的直白简单，却让人不由得信服，因为于家从一个普通人家成为整个浮光镇数一数二的富户，都是这丫头的能耐啊。 谁能随便拜个师父就是京城里的贵人呢。 于家兄妹给大家吃下了定心丸，也说明作坊会在十日内开工，承诺一定优先让本村的人去做工。 第131章 青山犹在 人群散去，于老爹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双儿女个个出挑，心里又自豪又心酸。 让年幼的姑娘挑起家里的重担，自己这个当爹的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一切已经明了，又得了这新口味的牛乳粉，小丫觉得自己眼光不错，林荷确是个能干的。 云岚看师父心情不错，道：“师父，这牛乳粉烤制耗时，不知还有没有多的牛乳，我想多做些。” “累了这大半日，你还干的动啊？” “师父，云岚不觉得累。”知道她是挂心妹妹，小丫不再多说，只是问了哥哥储藏牛乳的地方就自顾自的回去了。 只留下云岚满心欢喜的在热气腾腾的屋子里烤着牛乳，林荷也不愿回去休息，想再试试新的火候和味道，小丫也随她去了。 小丫回去与哥哥问询后，才发现每日除铺子里使用之外，牛乳还能余下两百来斤。 一头乳牛每日一般可产牛乳二十斤，现在的这些牛乳若作坊开起来之后，只供应作坊里做奶油恐怕都不够，更何况是做牛乳粉了，做这个对牛乳的耗费极大。 如今之计，需要将牛场再扩大规模，卖牛乳粉的事暂且缓一缓，只留着自己家吃和送人用，还是够的。 兄妹二人商议一番后，出门向山上走去，草叶枯黄，秋风瑟瑟，山上已经是晚秋时节的风景。 因以往牛尚不算多，草也茂盛，只在夏日草木繁盛，几掩膝盖，漫过山道时，请人割晒了一些草，既是为冬日储草，也是为开路。 如今这情势，若要继续增加养牛，安然过冬，急需再行储草才行。 “哥，不知备下多少草才能过了今年冬天？” “如果只是现在这些牛，再割上几百斤也就差不多了，咱们这雨水多，又暖和，就算是冬日，也还是有一些草可以长出来，备着些干草也是为了防止雨天牛不便上山的时候吃，备的多了也没地方放啊。” 小丫心里默默嘲笑自己道，也是自己前世是个北方人，总把冬天想成了白雪皑皑，寸草不生，到处枯枝败叶的样子。 这里是南方啊，冬天也依然是绿草茵茵的迷人风景啊。 不过还是不放心道：“哥，还是多备些吧，若有合适的机会，再买点牛吧，乘着现在也还暖和，再搭几间屋子放草吧，能遮风挡雨就行。” “嗯，我这几日就让田家兄弟边赶牛边割点草备着，本来他们闲来无事时也会割点草回来晒，只是我怕没地方放，就让他们少割些，够吃就行。” “田家人怎么样？还有没有再闹事？” “哪能啊，田家这两兄弟得了给咱们家养牛的这差事，每月都有现银不说，还有衣裳布料什么的，八月十五还送了月团，他们村里人都羡慕极了，还打听着咱们家什么世时候再要人干活呢。” “那我就放心了，孟先生现在忙什么呢？” “他说，乘着现在盖作坊的活干完了，暂时也不开业，他想回家看看，等开业时他就回来。” “还不知道，他家是哪儿的？” “他也没细说，只说要先去府城买点东西再回家，许是离府城不远吧。” “哦。” 二人不再谈孟先生的事，又说说怎样招工的事，小丫说了自己的要求，如何选人就让杨林去办吧。 上次于大龙回来与他谈过后，他也是极愿意待在村里当管事的，虽然不能看到县城里的热闹有些遗憾，不过只要干的好，以后兴许有机会去更大的城呢。 “妹子，说了这么多，在村里招人只能是些做杂活的吧，不知你让谁回来当大师傅呢？” “哥，你将手脚麻利，踏实可靠的年轻妇人们找好后，就让她们到县城里来，我会让人教她们手艺的。” “什么意思？你是要把手艺教给她们？如果她们学会了自己回去做，咱们这作坊还怎么开的成呢？” “哥哥想多了，我并不是要把做奶油的手艺都教给她们，只是教一部分而已，真正的方子我暂时还想保密。” “这就好，这就好。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找没出嫁的姑娘们，却要招那些已经嫁人的媳妇子呢？姑娘们没有拖累，学起来不是更快吗？做事也专心吧？” “可是能做活的姑娘也离嫁人就不远了，等她们嫁出去了，咱们不还得重新招人，与其这样，一直招新人，我当然要招已经在村子里扎下根的嫂子们了。” “是啊，你看你哥笨的，这都没想通。” “哈哈，哥哥只是一时没想到罢了，而且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做活更有韧劲，更能吃苦，不像年轻小姑娘，受不得累和委屈。” 于大龙有些喃喃道：“妹妹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只是她这几年做的这些事让他已忘了妹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该在家好好养着，等着出嫁的年纪。 一切都已商量妥当，兄妹二人说笑着回了家，晚饭时也不见林荷和云岚回来吃饭。 小丫差风舞去送了回饭，直到夜深时分，三个姑娘才哈欠连连的回来了。 一回来风舞就忙着跟师父告状道：“师父，您可得好好说说云岚姐姐，她一直坐在炉火前，整个人都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如果不是我硬是将炉火熄了，她还不肯回来呢。” “真乖，赶紧去睡吧。我去说说她。” 得到肯定和保证的风舞小可爱颠颠的去睡觉了，云岚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小丫轻轻敲门进去后，看到云岚正坐在床上发呆。 看见师父进来，云岚起身道：“师父，这么晚了我们才回来，吵着你了吧。” “你知道会吵着我，怎么不早点回来啊？” “云岚知错了，明天不会了。” “都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几天啊，若把你的身子熬坏了，你妹妹也会心疼姐姐的吧。” “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你们好多年没见了吗？” “爹爹碾转做官，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去过了，只是从来信中才能知道一点她的消息。” “人家说，隔代亲，你爷爷奶奶肯定会将她养的好好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云岚虽然对师父说是因妹妹身体不好，祖母疼爱才未跟来，可是祖母将妹妹留下何尝又不是来要挟自己母亲的筹码。只要一天妹妹留在祖母身边，舅舅家就得看在妹妹的面子上维持表面的太平。 第132章 林荷的选择 几日的光景，漫山疯长的野草已经收割了大半，晒了满满一院子。 小丫带着几个徒弟在作坊里试做了一下奶油，从澄清牛乳，打发分离，过筛泡沫，二次打发和分离，最后成品处理。 她将这些步骤详细演练后，分成了五个步骤，全都教给徒弟，她们也试做了几次，基本掌握后，才都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云岚在学做奶油之外，还要去烤制牛乳粉，忙的不可开交，可是她心里却觉得甜蜜，每一日都精神饱满，喜气盈盈的，比从前更爱笑了。 因要做牛乳粉，作坊里除原先预备的两个烤炉外，又定做了几个，专门安置在靠近门口的一间三开的屋子里。 其余剩下的屋子，小丫分成了六个操作间，将做奶油的每一道工序都分别设在一间屋子里，各屋之间设传送通道，每一步做好就传给下一间屋子，分工合作，共同完成整个流程。 需要有一个人专门掌握各种原料之间的比例和全部的制作方法，以便从开始把关和随时解决出现的问题。 按理来说，小丫心里是属意依依先留在这里的，她跟着自己最久，简单的糕点都已经能上手，也是自己最了解和信任的人，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又不舍得她离开自己，她现在已经是自己离不开的好帮手了。 云岚要照顾家里，还有她的身份都不适合全心为作坊做事。 风舞性格跳脱，还有些不稳重，不拘小节，活波可爱，很招人喜欢，但时日尚短，让人颇有些不放心。 正当小丫为了让谁留下而一筹莫展的时候，林荷主动来找她。 “姑娘，我想留在作坊里做活，希望姑娘许可。” “暂时来说，牛乳较少，一旦开始做奶油，就没有多余的牛乳可以做牛乳粉了。牛场扩大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我想留下做奶油。” 小丫有些错愕，这个丫头还挺有想法的嘛，作为一个暂时卖身的小姑娘，做完自己份内的事已算不错。 可是她总是能主动想到做到很多自己没有吩咐的事，还做的那样好，这份心思就不是农家出身同时被买来的张兰姐弟所能比的。 还真别说，林荷确实是一个好人选，细致稳重有主见，还是主动请缨，最是难得。 “你可想好了？如果留下短期内恐怕不能回县城，村里生活有诸多不便，还是要清苦些。” “林荷知道，能多做一些事，而且是这样的大事，我觉得很有意义。” 林荷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她在县城于宅也就是个端茶倒水的丫头，几年后，自己也还是和从前一样，要么再卖身，要么就自找个人嫁了，反正那个家是回不去的。 可是若能得到东家小姐的重用，还能学得一门手艺就不一样了。自己有了谋生之道不说，也可以保持自由身。 “你有想过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姑娘，您是怕我学会手艺就离开吗？我可以签下死契。”林荷难得激动得道 “你如果签下死契，我可还真不敢用你。” “姑娘，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的是有想法有行动力有斗志的人杰，而不是一个没有未来没有期待没有希望的木偶。如果你真签了死契，你这一生就是一眼望到头，还怎么能是一个人杰呢？恐怕只会固步自封，麻木度日吧。” 小丫的话说到了林荷心底里，她就是为了将来可以自己给自己做主，不再受人摆布，才这样事事争先，希望东家看到她的好处，给她一个机会。 说是签死契不过是知道东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表决心的一种方式罢了。 “姑娘，你说的没错，我不希望自己这一辈子都做奴婢，我也想像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样出嫁，做活，过日子，可是我希望自己能挣钱养家，而不是全部依靠男人，即使没有男人和任何可依靠的人，我所能依仗的也不仅仅就是自己这一副躯壳。” “我真是捡了块宝。” 林荷有些羞涩道：“姑娘过奖了，也是姑娘气量大，想法独特，若放在别人家，我如果这样想早就被打出去了。” “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低我一等的下人，你做活，我付你工钱，仅此而已，你也可以随时离开，选择更好的雇主。” “姑娘，怎么会有比你更好的主家呢？” “我也是个普通人而已。不过我要说一句，如果你真的留在作坊里，我就会将做奶油的全部手艺教给你，但是我不打算再收徒，所以按照你之前签的卖身契，满五年后，你才能选择自由离开。 如果你没有在作坊里做活，你随时离开我都可以答应你。只是你需得补偿我一些银钱，如今这样，你给我再多银钱，我也不会在五年之内放了你的。你可要想好。” “姑娘的意思林荷明白，林荷发誓，五年后，即使我离开了姑娘，我也不会将姑娘教我的手艺再教给任何人。而且如果你不嫌弃，林荷想在作坊里做一辈子。” “你明白就好，至于以后，你的想法会变的。” “林荷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姑娘的大恩。” “言重了，哪有什么大恩，我还要谢谢你为我分忧呢。从明天起你就跟着她们三个去作坊做奶油吧。等分工合作和独立完成都没有问题了，我们就回县城，准备新铺子开张的事。” “是，姑娘。” 在林荷努力学习奶油制作的时候，林大龙和杨林也在村子里选出了十个比较踏实能干的妇人，小丫仔细考察后留下了六个。让她们先了解作坊的设置和管理方式，了解牛乳，辨别牛乳。 初步熟悉后，小丫留下依依和风舞，分别教她们自己需要掌握的那部分技艺。 小丫带着云岚先回县城了，出来多日，牛乳粉也制了好多，云岚家已经派人来问过好几回了，再不回去，恐怕县太爷就要亲自来寻了。 孟光最近过的还挺潇洒，上山打猎，下河抓虾，与附近的村民都熟悉了，野鸡兔子什么的，时有斩获。 只留下一点在于家一起吃，其余的都送给了村子里的人，他送人也比较随意，看谁顺眼就送谁了，不管他是贫是富，家世如何。 他这样的做派，颇得了一些人的喜欢，现在在村子里人缘好的不得了，大人小孩都喜欢招呼他。 小丫收拾好东西要出发时，村子里还有很多半大的小子来送他，很是依依不舍。 谁让孟光长得威武，还有些功夫，带着那些小子们天天钻山，都跑野了。 马车远去，还真是有些不舍呢。 第133章 古早味蛋糕 离开有些坑洼的小路，走到大道上，马儿开始自由自在的奔跑，宽敞平稳的大车里只坐着小丫和云岚二人，真是可坐可卧。没觉得如何困倦就到了县城。 进了学府巷，马儿慢下来，远远的就看见妞妞跟个野小子一样拿着树枝在和巷子里的小孩子们打仗。 小丫看她乐在其中，还处在上风的样子，没有理她，提着包袱直接进了家门。云岚拎着一个小些的罐子，孟光抱着一个大冰鉴，里面都装了已经做好的奶油。 天气虽已转凉，离冬日却还远，二人直接将奶油放进地窖才进了屋。 “东家，可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孟光道 “这些日子累着了，你先去休息吧。明日去订做三个马车，马匹要温顺稳健的，马车要舒适美观的。” “东家，我不累，这些日子一直在休息呢，我现在就去找马和订做马车。” “也不急，七八日内做好就行了。” “东家，按照您的要求，恐怕时间有些紧了。” “一个一个做吧，先做好一个先用着再说。” “好，这样就好办多了。” 云岚与师父道别后，带着行李和牛乳粉回了自己家，说是明日来，小丫让她在家里休息两日再来，她想着定是积了不少家事要做，便答应下来。 小丫也是觉得累狠了，与娘和姐姐说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就去睡觉了。直到夜色沉沉，才被小白白的软萌k爪爪挠醒。 这小可爱，是想姐姐了吧。 她抱着小白白去厨房找吃的，睡了半天，真是饿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吃的。厨房的柜子里有姐姐专门留下的饭菜，不过看着那有些油汪汪的菜，她有些没有胃口。 只吃了点酥脆的麻花垫了垫肚子。 看到框子里有几个青柠，兴致来了，肚子饿得时候好想吃糕点啊，也好久没做过什么糕点了。 她放下小白白，摸着它的头道：“小宝贝，乖乖的，姐姐给咱俩做糕糕吃。” 与小白白达成共识后，小丫迅速的洗手投入了自己的蛋糕事业。 她决定做一个古早味蛋糕。 拿出各项原料之后，开始仔细称重。鸡蛋，牛乳，面粉，糖都得在常温下才好，不像之前做的云朵糕，鸡蛋最好冷藏后才便于成功。 将面粉过筛倒入浅盘中，鸡蛋打入大碗中，拿出新榨的豆油。 将豆油倒入烧热的小锅中，小火加热，直到出现油丝。将加热后的油倒入大碗里，立即倒入过筛后的面粉，快速搅拌均匀。 加热豆油到适宜的温度，可以将面粉部分烫熟，使面粉中的淀粉糊化，产生“烫面”的效果。使面粉能够吸收更多水分，做出松软的蛋糕。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油温，热度要刚刚好，若油温过高，会将面粉全部烫熟。那后面烤出来的蛋糕可能就是塌塌饼了。 这种蛋糕对手法要求极高，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呵护。 待面粉与油搅拌均匀后，她开始制作鸡蛋部分。蛋清和蛋黄开始称重时就已经分别打在两个碗里。 先将面糊晾在一边，开始打发蛋清，切开鲜嫩的青柠，挤入几滴汁水后，开始动手打发蛋清，将蛋清打发到微微挺立的乳白状时，她就停下来去做面糊。 她用手摸了摸盆子外侧，感觉只有一点点温温的感觉，遂将蛋黄倒入其中，并同时加入早日称好的牛乳。 用手动蛋抽仔细搅拌，一圈一圈的搅拌后，又上下翻拌了一会儿，直到确认蛋黄糊已经均匀细腻才停手。 取一小半打发好的蛋清，和之前做好的蛋黄面糊混合。用刮刀充分拌匀。 采用从底部往上翻拌的手法，快速、大幅度的混合。尽可能快地让蛋清和面糊混合均匀，若长时间搅拌，会使蛋清消泡，又是塌塌饼的元凶之一。 将混合好的面糊全部倒回蛋清搅拌盆里。再次翻拌混合，成为最终的面糊。这次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的缓缓拌匀，而是快速，大力的翻拌。将面糊倒入 将面糊倒倒入之前准备好的烤盘中，看见面糊光滑，细腻，光泽满满，她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还好还好，一切顺利。 放入烤炉中，现在只剩下默默烧火了，小白白看她坐下来，在一边不安分的蹭来蹭去的，仿佛求抱抱一般。 小丫用胳膊碰了碰它，专心烧起火来，可不敢有一丝大意。万里长征最后一步，若烤坏了，以她的脾气，怕是要再重做一遍，那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小白白看主人无暇理它，自己去院子里逛着玩树叶。 黑夜中万籁俱静，于家院子里飘出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再也无法安睡。 大人们劳累一天，尚能拒绝诱惑，妞妞小盆友却从梦中醒来，胡乱穿上衣服，一个人跑出来，向厨房走去。 看到小姨坐在炉子旁专心烧火，道：“小姨，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呀，妞妞也想吃。” 已经有些迷糊的小丫被妞妞惊醒道：“你还没睡啊？白天玩的不累吗？” “本来已经睡着了，闻见味儿又醒了。” 小丫这才发现，小白白跑出去，门是开的，屋子里的味儿都飘到院子里去了。 她先关上门，又坐下对妞妞道：“马上就好了，你等等，咱俩一起吃。” 妞妞还未完全清醒，嗯了一声，自己找椅子坐着等。 小丫拿出厚厚的棉手套，垫着烤盘将蛋糕端出来，浓郁的香味让妞妞瞬间清醒，从椅子上溜下来。 伸出手就要去拿，还好小丫躲的快，不然她的小爪子就要被烫伤了。 “还不能吃，等晾一会儿，我再切开咱俩吃。” “小姨，屋子里太热了，咱们把蛋糕放在院子里，凉的快一些。” “也行，外面刚下过雨，还算干净。” 心急的姨甥二人将烤盘端出去，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香味弥漫，爬过了屋顶和树梢。 周若萱在睡梦中梦到隔壁小美回来了，还做了美味的蛋糕。 秋月看见自己家小姐半夜还嘴里嘟囔着蛋糕，只差没流口水，捂嘴轻笑了一下，给她盖好被子出去了。 二人各吃一块后，小丫就将剩下的蛋糕切好放入食盒中，存到地窖里去了。 犹自不满的小妞妞委委屈屈的去睡了，睡吧，睡吧，醒了之后又是新的一天，又是能吃糕糕的一天。 小丫有些惆怅。 糕点铺子都要开张了，也不知道孟彦哲这个最大的合伙人在哪呢。 第134章 大道至简 细雨蒙蒙，草木依旧青青，正是江南好风光。 村子里最近新做的奶油已经送来好些，够用几日了吧。依依和风舞也随之回来了，为果蜜斋开张做起准备来。 关于如何开业，作何仪式和活动，小丫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放弃那些繁复花哨的想法。大道至简嘛，只回归享受甜蜜糕点的本意。 也是小丫不想招人注意的意思，毕竟那些暗地里生事的人或许还并未死心，自己只是想做美味的蛋糕给喜欢的人品尝，顺便改变自己和家人、善良的乡亲们的生活，何必那样制造喧嚣浮华，引人瞩目呢。 低调开张吧。总要跟师父说一声的，也不知她如今身体如何了，上个月送去的信还没有回音。 又差人送了些牛乳粉，以师父爱洁的性子想必也不喜欢喝有膻味儿的牛乳吧。 也给连君谦送一份吧。他人也不错，给自己送了那么些有趣的玩意儿。 给师父和连君谦的都是用密封好的细瓷罐分小包装了的。里面既有原味的，也有加了一些果蔬粉的，在信中写明需自己按照口味添糖。 另外还一并送了十个手掌大的小罐子，大概能喝三五顿的量，让师父留着送人吧。也算是自己这个做徒弟的一点心意吧。 给师父的信恭敬中带着亲昵，遣词造句，精雕细琢，唯恐让师父感觉到因距离而产生的生疏感。 写给连六少爷的信时，就放飞自我了。 先用写意笔法画了一幅花白二喵战斗图，看奶凶的小白白遇上真凶的小花花，狭路相逢，先跑为妙。 画完题上南楼山人四字，又盖上自己的印章。别看于小丫只是一个末流小画手，这名号，印章，可是样样不缺，这当然还是师父所赠。 师父有言，画无第一，名号和落款却要一等一的别致，谨严。 想至此，小丫又拿起小白白的爪爪，蘸上墨汁，轻轻印在了印章下面的留白处。 这样就再无不妥了，这小肉爪爪可是只能拓之，无能描之的。 只有画，没有字可不行，她又用自己最近新学的周氏狂草写了两页纸，这狂草真是实用，一刻钟不到，下笔有千言。 且不说连六收到信和画时如何欣喜，看到那抽象艺术的字体时，对自己数年来书法上的造诣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是哪位大师创出来的新字体吗？他一个正经读书人哪能想到，这只是周若萱给家里写信时的偷懒妙计，被于小丫给统统学去了。 给京城的信送出后，小丫就带着几个徒弟紧锣密鼓地开始为新铺开张做准备。 铺子那边的一应摆设和器具都已到位，人员管理和培训都有乔嫂子打理的清清楚楚。 小丫现在最重要的是开业后的糕点准备和确定糕点单子，无论摆设和器具多么精致优雅，美观别致，都是虚有其表，关键还是要看糕点能否征服食客们挑剔的舌头啊。 距开业还有十天，小丫正在自己的房子里艰苦奋斗。 她面前的白纸上还是空无一物，到底应该选择哪些糕点长期供应呢，开业那天应该准备哪些糕点呢。 开始品种不宜太多，否则后期会创新乏力，但是也得有口味别致，样貌精致，又可大批量制作并可保存一段时间的产品。 经过苦思冥想，最重要的是看到小白白和小花花从门缝里挤进来，萌萌的样子，好想吃一口。 她在纸上缓缓写下了可爱小动物组合曲奇，猫咪曲奇自然首当其冲，其他的参照十二生肖，只要能画出图，做出模具，应该都不难。 当然，十二生肖也不是全都供应，憨厚的小牛犊，奶凶奶凶的迷你幼虎，兔子先生也可以考虑，龙是不能了，这吃龙有点危险啊，在这个时代，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自己的属相小马驹也好可爱哦，其他的再考虑吧，想的再多，能不能做出模具才是关键。毕竟如果纯手工做造型恐怕只适合娱乐自己。 至于各种花朵造型，没有裱花嘴和裱花袋，实在爱莫能助啊，除非哪天找到能工巧匠做出来。 至于糕点，还是以味道浓郁，制作便捷，价格亲民的枣泥糕和戚风蛋糕为主，只是得做出不同造型来，古早味蛋糕做起来稍微有一点点难度，也供应一点点吧。 各式奶油蛋糕自然是重点，得仔细画图琢磨好了再说。 依依带着云岚和风舞认识了各种原料及其用法，明确了它们各自的用途，只待师父决定好就开始着手制作。 这些物事了解起来也无甚难的，只是不知真正上手时会如何。 不到一日，二人就已了解的七七八八，三小只正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看两只喵喵捉迷藏。 “你们的事都做完了吗？”一声比平日温柔三分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三人忙起身，依依道：“师父，我们将做糕点用的材料都进行了整理，不常用的我收到了旁边的杂物间去了，常用的我也带着云岚姐姐和风舞姐姐清点数量，规整好了。” “有你们做这些，我省心很多。我已经大致想好了要做哪些糕点，你们来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或者有什么意见，咱们商量商量。” 师徒几人依次坐下，重新添茶后开始叙话。三小只轮流看了新鲜出炉的糕点单子后，都沉默不语。 “依依，你先说。”小丫只好点名道 “师父，这些曲奇是什么糕点？我没见过，更不会做啊？小小的糕点怎么做成那些小动物的形状呢？” “这个呢，就是一种以酥脆为主的小小点心，与蛋糕不同，我明日先教你们做这个。” “难不难啊？我能不能学会？”依依喜道 小丫故作深沉道：“不知道，你可以先去山里看看老虎长啥样，回来兴许就会了呢。” “师父，你又取笑人家。” “好了，说正事。风舞，你来说说。” 突然被点名，风舞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单子上的糕点她几乎一无所知。 看着师父期待的眼神，她怯怯的开口道：“我能先都吃一遍，再说意见吗？” 第135章 兔兔曲奇 暴露吃货本性的风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等待师父的取笑。 时间仿佛静止般，过了片刻，只听一向喜欢玩笑的师父严肃道：“风舞，你说的太好了。” “啊？”风舞心里揣揣的 依依腹谤道：“我说没见过，不会做就让去山里看老虎，可是风舞姐姐说想吃就被师父夸奖一顿，还有没有天理啊。” 只听师父又说了一句，道：“食客们也跟你一样，没吃过，不知道该选哪个，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东西，就是图样儿，把所有的糕点都画成彩图，装订成册，让贵客们在雅间挑选。” “可是师父，其他糕点铺子不都是把糕点摆出来，让客人挑的吗？” “咱们家的糕点品种多，又多是大家没吃过的，而且我卖糕点并不是让食客们带回家吃的，那些有些身份的女客们，不会愿意与其他客人们挤在一起来挑选糕点的。所以糕点册子是给在雅间品尝的客人的，至于供其他食客挑选的糕点，则摆放在铺子朝街的那个小开口处。” “师父，按照你的意思，咱们果蜜斋主要是招待在店里品尝的客人吧？而且价格不会低吧？”云岚看等师父喝茶的功夫问道 “聪明，咱们的糕点制作不易，本身成本就不菲，若低价售卖，得不偿失不说，也会影响其他糕点铺子的生意，我还是想低调一点。” “师父想的很周到，只是少量招待一些略有家资的食客，” “云岚，这个制作册子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师父，除了糕点之外，我还想加上茶饮的图样儿，以便客人们可在品味糕点时，配上合适的茶饮。” “你想的很对，你们都这么能干，我老人家可以去休息了。” “师父，以前都不让我唤你师父，就怕把你老了，怎么又自己说自己是老人家了。”依依撒娇道 “老人家可以少干活啊，咳…咳…” 三小只都被师父的懒人宣言给逗乐了。 还是风舞最记得本来的主题，道：“师父，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做糕点，吃糕点了？” “好吧，咱们今日就先做个兔兔曲奇吧。” 到了厨房，依依拿出面粉，鸡蛋等，眼巴巴的看着师父：“还要准备什么吗？” “你去地窖里把我上次中秋节时让你放好的绿色小罐拿出来。” “是。”依依欢快的跑开了。 “师父，我能做什么吗？”风舞笑道 “吃啊。” “师父…” “风舞，你去把柜子最上面放的绿茶粉拿下来。” “云岚，去拿纸笔。” 二人都应下去了。小丫站在厨房，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觉得满足喜悦。 “师父，纸笔拿来了，你现在要写吗？” “你把今日我们要做的兔兔曲奇的制作方法和详细过程写下来，你们以后照着做，就不会出错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云岚有些意外，师父竟然是要直接把方子给她们，惊喜又错愕。 别人家的师父不都是言传身教吗？自己的师父怎么骨骼清奇，想法总是出人意表。 依依取回小罐，听到这段对话后，心里不由吐槽，还说不是懒吗？ 世界是聪明的懒人改变的，不是吗？ “师父，这罐子里的是什么吃食啊？”风舞凑过来道 老师父于小丫瞥了她一眼。用大勺子挖出凝固的黄油。这是她之前做好存在地窖里的，如果曲奇做的成功，就让几个好徒儿再多做些来用。 依依按照师父写好的单子将所有材料称量，按照顺序放好，风舞还在和绿茶粉做斗争，将绿茶粉碾的更精细，然后把稍微粗粝的部分筛出去是师父交代给她的使命。 小丫用手动蛋抽将大碗里的黄油大力的搅拌，让其混入空气，呈蓬松状，加蛋黄混合均匀，筛入已经过筛两次的面粉，用筷子搅拌后，再用手揉成团。 “云岚，注意一下，这个面团在揉捏的过程中不可太过用力，要适度的揉搓，让其慢慢成团，力气太小不容易成团，力气过大又会使面团里的油浮于表面，咱们做糕点，最重要的就是细心，耐心，用心。” “师父，都记下了。”云岚奋笔疾书的写着，嘴里答应道 “风舞，绿茶粉。” “是，师父。” 她将刚才揉好的面团分成同样大小的两个之后，在其中一个中加入风舞递过来的少量绿茶粉轻轻揉搓均匀。 案板上一淡黄，一浅绿，两个面团，柔软顺滑，煞是好看。 将浅黄色的原味面团分出两个拇指大小的球球，用来做兔兔的耳朵，余下的做兔兔的脸。 再将原味面团滚成扁扁的条状，约三公分，拿过之前留下的绿茶味面团，揉成棱角分明的方形扁平略厚面片。 都做好造型后，小丫将案板上的几个不同形状的面团都放进了一个大食盒里，并盖上盖子。 道：“依依，你拿去放到地窖里藏冰的地方，冻上一刻钟之后，再拿回来。” “是。” “师父，冻好后，就可以烤熟吃了吗？” “不要心急，还没有做成兔兔呢。” 小丫坐在躺椅上休息一会儿后，依依将食盒提了回来，打开后，原本柔软的面团已经成了硬梆梆的石头状。 她拿出绿茶面团切出三个一公分宽的长条，叠在半圆兔兔脸的中间部位。 将之前留下做兔兔耳朵的面团也揉成长条状，放在绿茶面条的两边。 “为了让整个兔兔的脸和耳朵显得更贴合，要用油纸包住进行定型。” 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云岚，又重新拿出绿茶面团切出两个长条状，立起放在兔兔耳朵的两边，再用油纸包住压实。 最后一步，用剩下的绿茶面团裹住整个已经组装好的面团，用新的干净油纸包严实。 她亲自拿到地窖去冷冻又冷藏了各一刻钟后，提回来。 能否萌翻众人就在此一举了。她开始呀住面团，用锋利的刀刃用力的切下一片。 一个扁圆的兔子头上，镶嵌着一个胖嘟嘟的圆脸，两只细细的耳朵向上竖着，和兔兔的脸完美贴合，好像本来就长在那里一样。 几个徒弟看到这里都被这个兔兔头给萌化了，只见师父又拿过三颗黑芝麻，点在小胖脸上，就成了兔兔的眼睛和嘴巴。 在这一瞬，兔兔整个鲜活了起来。几个徒弟的围观和惊叹严重影响了师父的淡定心情，正好也找到了理由。 “依依，你来切吧，按照我切的厚度来切，力求大小厚度都一样。风舞，可以烧火了。” 依依有些忐忑道：“师父，我行吗？”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这不自信的言语。” “是，师父。” 几个徒儿都忙活开了，小丫离开有些闷热的厨房，坐在了后院的秋千上，荡来荡去。 这悠哉悠哉的日子真好。 第136章 赏雨谈天 秋雨绵绵，满地落叶随风飘荡，难得的一场雨，让京城的人们感觉心情舒畅，神清气爽，久违的雨，久违的宁静。 连君谦看完了远道而来的飘逸字体，到窗前舒展舒展身体，顺便洗洗眼睛，这丫头才半年不见怎么就练成了这样一幅字体。 自己仔细辨认也就看懂五成，不过看她送来的东西，大意也明白了，她又做出了新吃食，牛乳粉，而且马上要开新铺子了，这小蜗牛终于要开糕点铺子了。 这样的天气着实有些凉意，连君谦唤小书童拿来一壶热水，一个水杯。 他看见小书童连中有些淋湿了的衣衫才回过神来，外面在下雨啊??。也是自己太心急了些，等天晴了再尝也是一样的吧。 他让连中下去换衣裳，亲自动手按照信上说的方法冲泡了一杯牛乳粉，不就是倒粉倒水有什么难的。 舀了满满两大勺牛乳粉，看着有半杯的样子，提起水壶倒下去，一个没留神水就溢出来了，霎时水漫桌面，还有干飒的粉末随着水流飘向地面。 他兀自生气时，看到摆在说桌上的那幅二喵斗气图，起身走了过去，刚才的懊恼瞬间消失不见。 咧开嘴傻笑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小肥猫光长肉不长力气和脑子，看被那不知从哪来的野花猫给欺负的。” 连中已经换完衣裳回来，看到少爷心情正好的拿着画仔细看着，不好出声打扰，看了一圈屋内，不知有什么要收拾的没。 这一看，他瞬间就愣了，桌子上和地上都水迹斑斑，淡黄色的粉末夹杂其中，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少爷一向爱洁，这场面怎也没叫人来收拾一下，还独自乐呵的看画。 他忙去找抹布，准备擦拭桌面，再找块布擦擦地，不赶紧收拾干净了，等少爷回过味儿来，恐怕要发脾气的。 正要出门，愉快中带着些无奈的声音传来，“这里让花婶来收拾吧，你打着伞去姑姑那边给我借个人吧。” “请问少爷要找哪位姐姐？” “你去跟姑姑说，由姑姑做主吧。” “是，小的这就去。” 连中到时，院子里飘出阵阵香味，这雨水都未能洗去这味道，因是雨天，院子里并无丫鬟值守，都躲在房檐下。 有小丫鬟看见是六少爷院里的书童过来，也未拦他，问明来意后，让他稍等。 过了片刻，湘如出来道：“小姐差我跟你走一趟。” “谢谢湘如姐姐。” 湘如矜持一笑，连中看着是大姑奶奶屋里的大丫头亲自去，忙上前撑伞。 湘如道：“这么大的雨，我还是自己打伞吧，省的咱俩都淋湿了。” 看湘如已经撑开伞，连中笑道：“听姐姐的。”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雨中，朝花园方向走去，少爷的院子与家里女眷的院子隔着一个花园，颇是不近。 连君谦还在窗前赏画，与其说是赏画，其实更是沉思，嗯，发呆。 连月屋子里热闹极了，雨天无事可做，连家的小姐夫人们，都聚在这里赏雨谈天，自从连月这里总是有些新式茶点后，就成了府中女眷们消遣时聚在一起的好去处。 平日爱说些锦啊缎啊的女眷，此时都人捧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杯。 连三夫人道：“这牛乳粉到底是如何做的，怎会这样醇香清透，喝到嘴里觉得奶香十足却没有牛乳本身的膻味儿，不过我还是更爱喝牛乳茶些，又甜香又能让人精神一些。” 连月道：“小美这丫头说啊，这牛乳粉给小孩子喝是最好的，小孩子口轻，咱们大人吃多了各色吃食，可能会觉得清淡些，更重要的是小孩子若长期喝可以长的更壮实些呢。” 这话说的其他几个夫人都来了精神，二夫人道：“我娘家有个小侄女素来体弱，又已五六岁了，也不是喝母乳的时候，能不能常喝牛乳粉啊？” “她之前喝过牛乳不？” “喝倒是喝过，就是有点见不得那个膻味儿，每次都要捂着鼻子才能喝下去，我那嫂子疼孩子，看她这样难受，就不让她喝了。” “若真如你说的这般，这牛乳粉她或许喝得，只是小美这次送来的也不多，我先给嫂子一小罐，你捎去给孩子试试看，能不能喝的惯。” 连月难得耐心道，心里暗想，小美这丫头除送自己一大罐外，还送了好多小瓶子，包装雅致精巧，说是让自己留着送人，不过这鬼灵精也是想顺便给这牛乳粉做宣传吧。 不过这牛乳粉着实不错，自己也盼着她生意好一些，早日来京城，这丫头性子倔，自己若不能出人头地，怕是不愿来京城靠着自己的。 二夫人连连道谢，接过小南瓜瓶道：“这瓶子也很是别致，你这徒弟真是个心思巧妙的。不知这牛乳粉如何售卖？我想多买些，即使茵茵喝不惯，我也想给君宝喝些，最近天气转凉，他都得了两回风寒了，这上学着实辛苦。” “这我倒是不知，不过我可以去信问问她，她在信上只说要开糕点铺子，没说要卖这个牛乳粉，或许这牛乳粉就是小孩子觉得好玩，做出来自己喝的吧，顺便给我这师父送一点。” 二夫人都教授觉得牛乳粉都不香了，道：“那你可得好好劝劝她，这牛乳粉的买卖可不比卖糕点差的，按说，她既有这等本事，再加上咱们家的关系，在京城开个铺子不是难事，怎么还在那小县城开铺子呢，毕竟人少，有钱人就更少了。” “我也说过让她来京城，她总是说，京城大，不易居，得日子过好了再来。我也明言过可帮她开铺子，可是她说，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好日子过着才踏实。” 三夫人道：“这丫头真是个通透的，比那不着四六的亲戚强多了，靠别人只能靠一时，哪能靠一时啊。” 她这话让一旁的二夫人听着有些刺心，但又不好直接出言反驳，又是在小姑子这里，但是还是变了脸色。 屋子里一时气氛有些紧张起来，众人觉得没趣，闲话了几句牛乳粉的事就散了。 连月给每房都送了一小瓶牛乳粉。这丫头也真是用心，就这拿来送人的牛乳粉的瓶子也有这么多花样，南瓜状的，葫芦状的，不一而同。 连君谦也终于喝上了一杯浓淡相宜的牛乳粉。 第137章 笑靥如花 小憩一会儿的小丫被一阵清甜的香味闹醒，奶香中带着烘烤过的脆香味，很是诱人。 两只小喵已经冲进了厨房，还好依依反应快，不然就要被小花花捷足先登了。 风舞张牙舞爪的将两只喵赶出门外，关上房门，才开始烤下一炉。 云岚轻轻夹了几块放在白瓷盘里，拿给师父看。 小丫随便扫一眼道：“还行吧。” “师父，我觉得边缘部分火候稍重了些，绿色不够均匀明亮了。” “嗯，是有点儿。那就把这些留着吃吧，捡好的送一些给隔壁的周姐姐，再做些留着开业用吧。” “是，师父，可是开业还有几日，现在就做好，到时是不是有些太陈了，口感会不好吧？” “曲奇因油的比例较重，能放很久，而且不会影响口感，你们放心做吧。” “师父，还有没有别的口味的曲奇啊？”云岚微微撒娇道 “把这个先做熟再说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师父，我们三人可一人做一样啊，误不了事儿，您就再教我一样吧。” “好吧，好吧，我投降了。” “师父真好。”云岚笑靥如花的样子，小丫看的也有些痴，这骨子里的端庄之美，那股难得的书卷气质，大家族里浸润出来的味道，就在这一颦一笑之中。自己永远也不会有这种感觉和笑容吧。 小丫刚要起身时，二小喵挠门无果后，已经尾随云岚至此，正在一边观望。 看盘子要被端走，小白白顾不得矜持，用小爪子挠着小丫的腿，不停撒娇。 小丫使个颜色，云岚将盘子里的兔兔曲奇放在了秋千旁的树杈上。 小白白瞬间飞起，小花花也不甘落后，快速上树，两小喵争食的日常又开始了。 小丫带着云岚笑嘻嘻的离去，如果没有这两小喵，得少了多少乐子啊。 路过放米粮的屋子，她让云岚在门口稍候，片刻后拎着一篮梅子干出来。 “师父，这梅子干光看着，酸的我口水都要下来了，你是要把它放到曲奇里面吗？” “酸甜口，不好吗？” “您别再说了，我要忍不住了。” 到厨房后，兔兔曲奇已经全部烤完，案板也已经收拾利索。 “云岚，我来说，你来动手做吧。” “是，师父。” 云岚净手后等待师父的指令。 “你把上午剩下的黄油拿出来一些，让它在室温下软化着，你来称量其他的原料。” “面粉三两二钱，黄油一两一钱，白糖一两，全蛋液六钱，梅子干二两一钱，水三两二钱。” “烤炉准备中火。” 约两刻钟后，云岚将材料全都称好，并在纸上记下师父刚才说的用料多少。 待黄油软化好后，加入细砂糖打发至蓬松状。 分两次倒入全蛋液，搅打均匀。将面粉过筛后，倒入黄油里。 拌匀后，面团比较干，采用边压边拌的方式能更快的拌匀。 拌到面粉完全和黄油混合，用手捏成光滑圆润的面团。 将面团分成两个一般大小的面团，其中一个放在那个中等大小的盘子里，另外一份先放入食盒中，暂时放入地窖冻上两刻钟。直到冻的坚硬一些，就可以了。 小丫悠哉的坐在椅子上，按照云岚动手的速度慢悠悠的说着。依依在一边用纸笔记录着，风舞则在一边继续奋斗兔兔曲奇。 “好了，现在可以做梅子馅了，你把梅子洗净后放入小锅中，将水加到一半，先大火烧开后，然后转小火煮一刻钟。” 云岚如行云流水般将这一个简单却极需要耐心的事情做的妥帖又优美，依依都看呆了，忘了笔下已经掉下了一个大大的墨团。 看师父又开始逗猫，云岚开口道：“这梅子干要煮成糊状吗？” “嗯，做馅的嘛，越烂越好。” 出锅后的梅子酱更是酸透了，依依忍不住喝了口水，风舞两只手都忙着，只能不去看，不去想，才能少受一点这梅子酱的影响。 “现在你可以将面团拿出来了，切成两指宽的长条。” 云岚看着硬梆梆的面团，怎么也切不动，欲哭无泪，还是风舞稍事休息时主动过来帮忙，三下五除二的就按照师父的要求切好了。 “力气不小啊，赶明儿把那堆柴也劈了。” “师父，劈柴如果伤了手，就不能做糕点了吧？” “这样不是正好顺你的意，只吃不做。” “师父，您可冤枉我了，我是个勤快能吃苦的本分人。” “劈完柴，我就信了。” “好吧。” 看风舞委屈的小脸，又成功的取悦了她。这傻妞，劈柴哪轮得上她，孟光还要靠劈柴练功呢。 “梅子馅晾凉后，，均匀涂抹在面团上。” 前一秒还在因风舞被师父戏耍了乐的不行的云岚，突然听到师父出声，忙收敛起笑容，开始干活。 炉火已经生好，烤炉也热热的了，云岚将做好的蛋糕放入烤炉。 “这梅子干若换成其他果干也不错哦，下次可以试试红枣干。” 云岚累瘫的双手在抗议，这还有下次，真的有些繁难。 做完后，新鲜出炉的饱满细腻的蛋糕，香味扑鼻。 只有云岚不开心道：“师父，这是曲奇吗？明明是蛋糕嘛。” “就是蛋糕啊，是你一直在说曲奇，我可没说啊。” “师父，你骗人。” “师父就是想吃梅子蛋糕了嘛，好了，乖，我重新给你写个曲奇的方子。” 小丫提笔在纸上用端正的楷书写下如下这段。正经事可不能用草书，会误事儿。 煮两个水煮蛋，取其蛋黄。把蛋黄放在筛网上，用手指按压，使蛋黄通过筛网，成为蛋黄细末（这步稍微有点费时，要有点耐心哦）。 黄油软化以后，加入白糖和盐，用打蛋器打发，到看起来稍微膨大，颜色稍变浅，呈膨松状。 倒入过筛的蛋黄，搅拌均匀。 面粉和玉米粉混合过筛后放入打发好的黄油里，用手揉成面团。 揉好的面团的状态应该是略微偏干，不过分湿润，也不会因为干燥而散开。将面团用油纸包好，放进冰鉴里冷藏半个时辰。 取出冷藏好的面团，取一小块，揉成小圆球。 将小圆球放在烤盘上，用大拇指按扁。按扁的时候，饼干会出现自然的裂纹。 依次做好所有小饼，放入烤炉中层，用大火烤一刻钟。边缘稍微焦黄即可。 煮鸡蛋的时候，鸡蛋凉水下锅，先在凉水里浸泡几分钟，再开中火直到水沸腾。水沸腾以后煮大约半刻钟后捞出，放在凉水里冷却。煮到这个程度的蛋黄较为干爽，容易通过筛网。 冷藏后的面团更为干硬，用拇指按的时候更容易绽放出漂亮的裂纹。 写完这些，小丫轻轻地走了，今日真是充实的一天，这下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吧。 第138章 人间至味 潮湿的空气中满是热乎乎的香味，小丫坐在廊下看雨。 喜欢这样静静的，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需要做的美好日子。 多么迷人的雨滴，多么翠绿的枝叶啊，我喜欢这雨天。 小丫对着小白白抒发着自己对雨天的热爱，这乖巧软萌的小可爱就那样在她怀里酣睡着，糯糯惹人爱。 哪像那种小凶皮花猫，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下雨天都不安分。 梅子蛋糕酸甜可口，有一股独特的清香，配着这甜蜜的红豆牛乳茶，真是人间至味。 热乎乎的茶点，就着凉意浓浓的雨天和秋意，温暖满足。 徜徉在这舒适宜人的幸福里，她躺在软椅上，迷迷糊糊间几乎要去见周公了。 一声响亮又委屈的声音道：“师父，明日就要开业了，每样糕点只做出十斤而已，您能不能搭把手，毕竟，您是老板，不是吗？” “有多少卖多少吧。”小丫轻快的答道 “师父，一般买糕的人至少得买半斤吧，再加上咱家的糕这样别致，买上一斤也是有的，这么点糕，实在招待不了几个客人啊。” “谁说我们要论斤卖了，咱论个。” “师父，这样恐怕不行吧，糕点从来都是称着卖的。” “咱们又不是卖面卖馍馍的，就吃个味儿。” “这样客人会不会嫌贵啊？” “你去称称一块枣泥糕有多重？” “大概一斤吧？” “烤出来的一盘切成六块，将每一块都称了来告诉我。还有其他的蛋糕，也切成一般大小，再称了记下来。” “是，师父。” 依依带着使命走了。 走到半路回过味儿来，不对啊，我是来请师父去帮忙干活的，怎么反而又被师父派了活回来的。 哎，姜还是老的辣啊。 堪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师父，为什么总是让自己不知不觉的就掉了坑，还屁颠颠的乐在其中而不自知。 留下服务一个人在厨房奋战明日要用来做水果奶油蛋糕的戚风蛋糕胚。 云岚带着纸笔与依依将已经做好的各类蛋糕都称了一遍，顺便也将曲奇称重记录。 果然，依依去汇报成果的时候，被问到：“曲奇一个多重啊？” 还好已有准备，可是你明明没说嘛，不过依依可不敢这样说，如果真这样说，肯定会得来师父一句：举一反三会不会？ “曲奇每个只有半钱，蛋糕每块十钱左右，差距不超过半钱。” “所费材料几何啊？均摊在每一块曲奇和蛋糕上是多少银钱啊？” “师父，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怕是一时之间算不出来，得先知道各项物事所需费用，还要加上人工，车马费等等。” “还不傻啊，知道算人工，你和云岚去算吧，每块糕算两文钱的工钱吧。” “是一小块还是一大盘？” “小块。” 依依快乐的要飞起道：“是，师父，保证明天之前算好。” 每块蛋糕两文钱，每盘六块就是十二文，每日若放开做，做个十盘不成问题啊，这样岂不是每日就可以挣一百二十文，一个月三两多银子啊。 铺子里的伙计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已经是县城最高的工钱了，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呢。 这自己轻轻松松就可以挣三两多银子，再加上娘的工钱，是不是过上两年就可以在县城买处宅子了，虽然住在师父这里也很好，不过远香近臭嘛，寄人篱下的滋味也有些难尝。 还是喜欢自己睡到自然醒，踏踏实实的醒来的样子，没有小姑娘的嬉笑声，没有小猫咪的吵闹声，更没有师父突然袭击，自己随时待命。 沉迷在自己独立居住和生活中不能自拔的依依忘记了在下雨，直接冲到了雨里，身上冰冰凉凉的感觉才让她回到现实。 她重新退回去，去拿伞。 “一个时辰后把账目交给我。” “师父，您刚也没说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有一个傻妞就冲进了雨中，瞧这架势，怕是半个时辰就够了。” “师父，慢工出细活，一个时辰也有些紧呢，毕竟我也没管过账。” “这个给你。” 依依接过后，看到是一本写着果蜜斋成本核算和定价的厚厚的账册。 翻开第一页，最上面用大字写着原味戚风蛋糕 下面是印制好的格子。 横向一排，写着配料，人工，车马，房租，总价，个价 配料下面写着鸡蛋、牛乳、青柠、面粉、清油。 人工下则写着：采购，制作，出售，管理，服务。 车马：采购，运输。 再往后翻，第二页是古早味蛋糕，依次枣泥糕，轻乳酪蛋糕… 每一种蛋糕都写出了全部的配料，极费用分类。 也就是说一切都已做好，只差具体的数字。 “师父，这都是你写的吗？”依依惊讶道，原来师父已经暗暗的做了这么多事情了。亏自己还以为师父在偷懒，真是小人心啊。 “不是。” “这明明就是你的字啊，还能有谁对这些配料如此清楚，很多是我也不知道的。” “明知故问。” “师父，我马上就去找云岚姐姐一起干活，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去吧。”小丫笑着道 自己熬了好几个晚上，才费尽脑细胞的把这些都写出来了，好累啊??，喵喵，来，一起睡觉觉吧。 云岚看到这详尽分类的格子账册，眼睛亮了，自己家的账本也是自己看的，可是都是按照日子来记的，所有杂事，不管是吃食采买，还是衣料布匹，出行送礼，都是记在一起的。 等到年终盘账的时候又得一项项摘出来，重新核算，一遍一遍在成堆的账册里面找同类支出，都要做半个月才能算出来，哪样支出多，哪样支出少。 若将每样支出都做成一个格子，每日只往里填数字，一月一张格子，每月合计一次，年终时用不了多少功夫就可轻易得出结果了。 爹爹也深为县衙的账目所苦，年终盘账时都要住在县衙里好多天，还算不清楚，总是缺这少那的，真可谓米堆寻麦啊。 依依看云岚拿着账册只看不动，道：“云岚姐姐，咱们赶紧开始吧，师父只给了一个时辰呢。” 云岚回过神，道：“哪里用得了，半个时辰就可做完，采购的单子都是现成的，上面都有价钱，只是这人工管理等费用，师父是如何交待的？” “师父说：人工，每块蛋糕两文钱，其余各项暂且空着，咱们只需算出原料即可。” “那就好办了。” 二人紧锣密鼓的翻着采购单子，云岚却一心二用的想着如何在自己家用这种格子账册，说不定还能为爹爹排忧解难呢。 第139章 劳有所得 下午时分，雨势稍停，空气清新自然，路上开始有了行人匆匆赶路。 于家小院里的依依小盆友笑着跑到师父跟前，献宝似拿出账册，道：“师父，都做好了。” “嗯，结果呢。” “目前为止，只算原料，普通原味蛋糕每块本钱在八文到十文之间，区别主要在于里面有无果料。奶油蛋糕每块本钱在十五文左右，还需根据水果价钱的变化而变化。” “嗯。” “师父，那人工、管理等费用呢？” “制作每块两文，曲奇按照每盒算，十块装一盒。管理，房租一文，出售服务等皆半文钱。” “好，我都写上了。” “结果。” “普通蛋糕十一文半到十三文之间，奶油蛋糕二十文左右。” “最后一格，定价写，原味蛋糕二十文，奶油蛋糕五十文。” 依依嘴巴张成了一个鸡蛋大小般，道：“师父，这是不是有点贵啊？” “那不要制作费了，每样减两文钱吧。” “师父，一点都不贵，咱家这糕点，都是有价无市，可是独一份呢。”依依很没底线没节操的说 小丫撇她一眼，道：“走吧，去糕点房。” 果然，当自己的利益被触及的时候，公心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临时辟出来的糕点房里面香味杂陈，一师三徒开始动手包装。 所有糕点和曲奇都先用油纸包好，再装进定制的精巧盒子里，盒子里还放有一小叉子，以免用手拿着吃蛋糕不洁也不雅观。 约两个时辰后，案上的，桌子上的，烤盘里的糕点都被装的七七八八。 几人看着小山似得糕点盒子，疲累中带着满足，都笑了。 “都歇一歇吧。”小丫开口道，这打包装也不是个轻省活啊，看来还得再雇人才行，流水线作业才是王道。 “师父，我不累，我来数数一共做了多少盒。”云岚道 看云岚精神奕奕的样子，她“嗯”了一身。 三人在软椅上休息，喝着温温的清茶，满屋子的香味也无法唤起疲惫不堪的身体。 “师父，我数好了，蛋糕一百二十四盒，曲奇两百零二盒。” “你们辛苦了，制作所得工钱都是你们三个的，做多少卖多少，给你们多少工钱。” 听到还有工钱，风舞惊坐起，道：“师父，是给我们个人的吗？” “嗯。” 听到师父肯定的回答，风舞觉得好魔幻，一般学徒都是跟着师父打磨上三五年，才让独立做活，起初的三年都是不给工钱的，后面能独立做活后才会给点工钱，这还要看师父本人的心肠了，毕竟学一门手艺可是一辈子的生计啊。 师父不仅教手艺，还不如白做工，还给工钱，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好师父啊。 风舞感激道：“师父，您太好了，请受我一拜。” 小丫看着这个直肠子的徒弟，笑了，也不推辞一下，直接就谢过收下了，够直接，我喜欢。 其余两人也随之拜下去。 云岚有些纠结犹豫，按理说先生教学问是要给束修的，学手艺要动手做也是应当的，可是师父开始就明言不要任何形式的束修，没想到，现在师父还反过来给她们工钱。 她觉得不该要这个工钱，可是家里确实不宽裕，别看有个做官的爹，这一年的俸禄也就三十六两银子，若真得了工钱，一年下来，比爹当官挣的还多。 看云岚欲言又止的样子，小丫道：“劳有所得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你们干活，拿钱是应当的，别胡思乱想，我可不会用白工。 如果你们做的糕点只是拿来孝敬我，自然，自然是不该要银钱，可是你们做出来的糕点是铺子里拿来赚钱的，自己也要给你们工钱，你们的工钱是客人给的，不是我的钱。” 云岚转念一想，是哦，自己的经学先生要收束修，是因为她以此谋生，可是师父却是做买卖挣钱的，自己给铺子里做工，铺子因此赚得银钱，自己得一些也说得过去。 至于师父的传艺之恩，将终身报答。 想通了这些，屋子里都沉浸在赚取银钱的喜悦里，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盒子，这可都是钱钱啊。 俗语有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这些俗透了的话，可真都是真理。 一切都收拾停当，将一个个小盒子装到大箱子里，放入地窖，准备明日运到果蜜斋。 “以后你们就在果蜜斋后面的厨房里做糕点，若觉得辛苦，就自己寻一两个帮手吧。” “师父，我们三个人呢，忙得过来。”依依拍着胸脯道，事实总是打脸。 果蜜斋开业后的第十日，某小只哭着对师父道：“好忙哦，好累啊??。我想找两个帮手，我需要缓一缓。” 某师父无情的带她回忆了一遍开业前一日的场景，她无语凝噎，某师父悠然而去。 夜色深沉，小丫平静睡去，没有焦虑不安，没有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彭县令家的书房却一直亮着灯，大小姐云岚正给父亲看着她新做的一本账册。 彭县令一贯严肃的脸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道：“这本格子账册行哪来的？” “是我觉得特别，跟师父要的，她随意给了我几本。” “就是你那个做糕点的师父？她那里还有很多这种账册吗。” “嗯，满满一柜子。师父说，是书肆送的。” “这么说，这账册书肆有卖的了？” “应该是的，师父今天太累了，我也不好多问。” “看起来用这种账册记账颇为便宜，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爹爹，你也觉得好？” “那是自然，清晰明了，一目了然不说，关键是只需在格子上方写一次类别，无需重复写出物事名称，省了多少事啊。” “不过师父说，这个账册商户可用，官府不可用。” “这是为何？” “为了便于记录和合计，格子较小，用…这样的数字写法才是最简便，可是这样的数字却有个弊端，容易被篡改。” 彭县令激动的心情稍稍冷却，道：“这样的写法很多年前就开始使用，只是朝廷对此总是态度不明，民间深以为便，可是朝廷里却有人觉得这样的写法是抛弃了先贤大义。” 说完冷哼一声道：“一个数字而已，什么先贤大义，无非是争权罢了，若接受数字，就会有人想接受更多宁熙创造的更多物事变革，可是这恰恰与某些人的心意不符。” “爹爹是做实事的，与那些人不同。” “你说的对，去多买些回来，家里用这个账册，给衙门也送一些，我自有用。” “爹爹，这…”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第140章 最寂寞的新店开业 雾气蒙蒙的清晨，林阳县中有一家铺子在一片冷清和寂静中挂上了门匾，上书果蜜斋三个大字。 若细看这字体与果悠坊同出一人，只是更沉稳些。 秋日天气渐凉，日头愈短了，这安稳平和的小城自有一种岁月匆匆，我自潺潺的风雅。 今日的风轻轻的，淡淡的，却有些甜蜜悠香的味道。 随着晨风，一股沉沉的枣泥香味夹杂着浓郁的奶香味飘向了翠绿的树梢，清新的街道。 正是早点摊子生意红火的时候，以往或坐或站，涌的满满当当的三丁包子铺今日有些冷清。 丁掌柜自我反思一番，许是昨日下雨，天气阴沉，怕突降大雨返家不及，多半都在家吃早食了吧。 “东子，今日剩下的包子有些多，你拿到前门沟那边的草市上去卖一卖吧，一个两文即可，咱家的包子最重要的是新鲜，可不能把今日没卖完的包子留到明日。”丁掌柜心情平和的说道 这三丁包子可是林阳县城一绝，说是三丁，却是以素馅闻名，菜包自然不是丁，这铺子啊本名是丁家香包，可是因为掌柜的姓丁，生了三个闺女却没有儿子，掌柜的经常感慨，这添丁添丁，如果能添三丁就好了，偏偏是三丫。 时日久了，熟客们都记住了三丁，一说起来都说是去吃三丁包子。 外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淮扬的三丁包呢，一口咬下，却是青翠碧绿的菜色，大呼上当，可是再吃第二口就觉清新宜人，很是爽口，最宜早食。 好伙计东子将笼屉装上小推车，迎着晨风望城郊走去，那前门沟草市是乡里来的农户们卖些鸡蛋青菜瓜果的地方。 农户们一般都半夜出门，才能赶上卖一波新鲜的菜蔬瓜果，到这时多是饥肠辘辘。却舍不得买什么早点吃。 东子推着冒着热气的包子穿行其中，吆喝着：“三丁包子，两文一个，两文一个。” 有那吃过三丁包子的客人上前问：“不是陈包子吗？怎的这样便宜，平常都是一个五文钱啊。” “客官放心，我丁家包子从来不卖隔夜的包子，不信您买一个尝尝，都是刚出锅的热乎乎的新鲜包子，包子里的青菜若隔夜再热过，就会变黄，您一看便知。” “那给我来一个。” 东子熟练的用油纸包好包子递给客人，客人将铜钱放到车前的竹筐里。 客人走后，东子继续叫卖。 前面还未走远的客人心里总是有些狐疑，边走边吃起了包子，果然，嫩绿的青菜，一贯的香纯味道。 他几口吃完，追上东子道：“伙计，再给我来上十个，我带回去吃。” 不一会儿，这便宜好吃的有名大包子都买光了。 东子唱着小曲儿推着小车悠悠的往回晃荡。 路过常走的槐杨街的时候，却被一些人挡住了去路。这不年不节的，怎会有这许多人在这里挤着做甚。 他急着回去将车放下就可回家休息半日陪老娘去庙里走走。 等了一会儿，人也不见减少，他把车子靠在树下，往前走了几步，闻惯了青菜鲜香味儿的鼻子被一丝浓郁的奶香味给填满了。 这是新开的糕点铺子吧，昨日还没有呢，怎么今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了，自家铺子离的也不远，愣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啊。 常吃的糕点一般都是蒸好放凉之后才来卖的，这味儿怎么会这么足呢。 他好不容易挤到跟前还是看不见门脸儿，与人打听道：“这是谁家开的铺子啊，这么香？” 门前排队的客人们都伸着脖子向前张望着，无人理他，他正想再往前挤挤看。 一个身着纯白长衫，戴青色圆帽的小伙子，走过来，对他温和坚定地道：“这位客官，您若要买糕点，请在后面排队，插队者，本店一概不予接待，请您体谅。” 东子一怔，原来是店里的伙计啊，可是这细棉布做的长衫还镶着缎子的蓝边，气派极了，再看看自己身上，土黄色的粗棉布，已经洗的发白，边边角角都起毛了。 一直以三丁包子铺第一得意伙计自居的张东子，此时真的酸了。 同样是伙计，这差距咋这么大呢，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他看着前后密集的人群，却都是排着整体的两队，只有自己插在中间，变成了唯一的第三者，仔细打量，显得尤为尴尬。 他有些喃喃的退出队伍，看着对面伙计温和微笑的面容，很好说话的样子，又将之前求而不得的问题，问了一遍。 那白衣伙计微笑道：“今日是果蜜斋开业，东家姓于，本店部分糕点是现烤现卖，因此这味儿就传的远些。” 东子觉得这就说的通了，早就听说果悠坊给消费前二十名的客人送糕点，那糕点是县里其他糕点铺子都没有的样子。 当然，他只是听说，对他一个月挣着六百文钱的小伙计来说，一杯牛乳茶二十文钱，着实太贵了些。更遑论什么消费前二十名了。 “请问小哥，这糕点贵不贵啊，我也想买点尝尝。”东子咬了咬牙道 “各式糕点价格不等，一般的糕点都在二十文到五十文之间。” “一斤二十文也不贵啊，给我来一斤。” “本店糕点不论斤，论块。” 东子向后退了几步，顺势走了。吗呀，还好人多没有买上，这一块最少就要二十文，按照普通糕点一斤十几块的样子，可不得上百文钱。 好险，好险。 县城的富人这么多吗？看这排队的架势，总得有大几十号人。 也可以理解，人嘛，都喜欢尝个新鲜，这贵死人的糕点店也开不长久吧。谁能天天吃的起这个呀。 东子推上自己的小车，绕到另一条巷子回到了包子铺。 却说将东子惊吓走的价钱还有人直觉得划算呢。 刚从果蜜斋门口离开一位大婶跟旁边还在排队的熟人说：“好大一块呢，够我家二毛吃两顿呢，他刚出牙，这软绵绵的戚风蛋糕正合他吃呢。” 还站在队伍里的人踮起脚尖看着那位大婶手里的油纸包，仿佛要看出洞来。 “芬嫂子，什么叫气疯蛋糕啊？还有能将人气疯的糕点吗？” “不是那两个字，你看纸包上都有名字的。” 看着纸包上那两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反正糕好吃就行了，管它唤什么名呢。 约半个时辰后，门前的队伍渐渐消失，可是果蜜斋二楼的雅间里却是一阵阵香味飘散，钗镮叮当声不绝于耳。 第141章 安逸使人堕落 树影斑驳，透亮的阳光映出了美丽的影子，华林街上人来人往，香味四溢，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师父，您还坐得住啊，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了。” 半躺在软椅上的小丫师父老神在在的道：“那我睡会儿，真累啊。” “师父，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是说都没有人再排队买糕点了。” “还有多少糕点了？” “每样还剩十几二十几块不等，云岚姐姐和风舞姐姐正抓紧时间做呢。 小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都没人买了还做啊？” “这不是看着早上那么多人排队等着买，怕不够卖吗？谁知道下午还会不会有人再来排队呢？不得多备些吗？” “果蜜斋开张的事，没有大张旗鼓的到处说，也就是去果悠坊喝茶的人会问上一嘴，所以今天早上来排队的人都是果悠坊的老客户啊，这些老客户一散，可不就是现在这副门前冷落的样子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依依不明白，为什么今日开业咱们不像之前果悠坊一样做些活动，好吸引更多的人来买。” “树大招风啊。” “可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今日卖掉的这些糕你们做了多久了？” “前前后后加上准备的时间有七八日吧。” “就这么一会儿就卖的七七八八了，那如果每天都这么些人来买，你们是准备不睡觉做糕吗？” 看依依正要反驳，她接着道：“首先申明一点，我不会再收徒了。” “那咱们就看着生意不做吗？” “刚你还嫌客人少呢？” “师父能不能给个准话儿，以后到底如何来做。” “今日因为开业，咱们糕点也准备的充足，所以有多少卖多少，明日起，每日外带的只卖九十九份，在店里食用的不限数量。” “这样的话，连今天的一半都不到啊，在雅间食用的客人一来就坐半天，一日也接待不了多少人吧？” 小丫翻了个白眼道：“这就可以了，你以为以果蜜斋的价钱有多少人能天天来吃的。” “我本来还觉得师父定的价钱太高呢，看来师父早有打算啊。” “要不我是师父呢。”某人自恋道 依依穿过店铺大堂往后厨走去。 伙计们都肃立其中，神情专注温和，偶有进来的客人都会立即有一位伙计上前礼貌又不失热情的招呼着。 可是客人都似瞬间失聪般直往一边的坐椅走去，只见两边各摆放着淡黄色的长椅，可是这椅子，与一般家里硬梆梆的木头椅子上搭个坐垫不同。 坐垫仿佛与整个椅子组成一体。 若不是上面已经坐着几位客人，新进来的客人也认不出这原来是个椅子。 看着他们放松悠然的斜靠在椅子上，让其他客人也不自觉地想去坐一坐。 周若萱有些气呼呼的走进来，对那些殷勤招待她的伙计视而不见，直接道：“你们东家呢？” “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转达。”一位白衣红边的机灵姑娘微笑道 东家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看这气势汹汹，一脸怒气的样子，还是先拦下来，禀报东家后再说，小晴如是想道。 “哼，架子还怪大的。” “请您在这边软椅上稍坐，我去问问东家今日可在店里。” 周若萱知道她一个小伙计也做不了主，带着秋月走到一边坐下。 刚坐下忽的就站了起来，又坐下后，又站起，这样反复几下后，终于踏踏实实的坐下了，而且刚才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反而笑意浓浓。 小丫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周若萱这副摸着软椅傻笑的样子。 嗯，第一次坐都这样，陷进椅子里去的感觉很特别吧。 “萱姐姐，是你啊，走，咱们楼上说话。” 周若萱脸色一绷，收住笑，差点忘了自己来是兴师问罪的了，被一个小破椅子就给征服了，真没出息。 自我鄙视一番之后，她道：“于大东家，这买卖做大了，连姐妹都不认了吗？” 小丫一听即知她来意，笑着上前亲呢的拉着她的胳膊道：“萱姐姐，你误会了，今个我谁都没请，不是独漏了你一个，咱们到楼上去喝茶，我与你细说。” 周若萱火气小了些，在这大厅中与她争执起来也着实不雅，遂与她上去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那软绵绵坐上去如坠云端的软椅。 还没坐够呢。 这些椅子是给等雅间的女眷用的，只是多数女客进来都要坐一会才会在伙计的劝说下恋恋不舍的去雅间。 二人相携着上了二楼，来到最东侧的一间名为静宜的屋子，推门进去。 阳光洒在窗台上，明亮动人，屋子四周都有放着生气勃勃的绿植的架子。 “萱姐姐，请坐。” 周若萱坐到小桌一旁的椅子上，兴奋道：“哇，这与下面大厅里的椅子一样软绵舒服啊，两边都有扶手，啊，我可以随意坐着，也不担心会倒向哪边，做出不雅的姿态。” “我也喜欢靠在这软椅上，喝喝茶，看看书。” “你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早与我说？”周若萱嗔怪道 “也是刚刚做好送来的，之前也不知能做成什么样，未敢张扬，比我想的稍微差一些，也还能将就。” “这还差啊，比我王…我兄长家的椅子都舒服啊。” “也还行吧，不过它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 “坐下去就不想起来了，然后…然后一天就过去了，发现想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 “哈哈哈，确实是啊，这样舒坦的椅子，确实啊，不过看看书，喝喝茶，不好吗？” “不瞒姐姐说，我看着看着经常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安逸使人堕落啊，所以我忍痛没有给家里也放一个，实在想坐，就要来店里，想想这路程，自然也就少来了。” “你呀你，一个椅子还让你说出这么一番催人奋进的道理来，我可不怕，告诉我，请哪的工匠做的，我要给我院子里的每一个房子里都装一个，走到哪儿，坐到哪儿，多舒坦啊，对了，鱼塘边也要放一个…” 听周若萱滔滔不绝的说着她的软椅大计，小丫真心羡慕这种出身富贵，财务自由，一切都自由的人哪。 畅想了一番软椅生活之后，周若萱还是没忘了今日来的目的，正色道：“还没说完呢？你今日开业为何不请来宾，这么悄然无声呢？” 第142章 照喵画虎 桌子中央放着一个仙女送花的白瓷瓶，插着一束绚丽绽放的海棠花。 “萱姐姐，我其实并无大志，只希望家人生活富足，健康平安即可。凭着自己这点微末的手艺开个铺子，已是万幸，若因一个小小的铺子开业而遍请诸贤，高朋满座，着实显得有些太张狂了些。” “有人找你麻烦吗？” “不算吧。” “那就是有了？” “不瞒姐姐说，曾经是有那么一点儿蛛丝马迹的，只是现在已经都没影儿了，平安是福。” 周若萱脸上浮出一丝威严道：“仔细说说。” 小丫知道自己若不说，她去问褚昭明也自然会知道，遂将过往的几次小摩擦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样藏头露尾的缩头乌龟??，真是鼠辈而。若为此而让你选择低调行事，大可不必，这天下我周若萱怕的人还真没几个，怕我的人却是极多。” “有姐姐镇着，也没人敢将我怎样，谢谢姐姐厚爱，小美真是无以为报。” “傻丫头，有我这颗大树??，你还这么憋屈自己，真是丢我的人。” “是小美没用，姐姐消消火。” “算了，也怪不得你，谁让那些不开眼的人不知道你是我妹妹呢。我明个就跟褚表哥说说，让那些背后的小人知道知道你是我罩着的，看谁还敢行那鬼蜮伎俩。” “姐姐威武，霸气，小美终身有靠了。” “别别别，我的心上人可是三白公子，你以后也会找到你的那个让你终身依靠的人的。”周若萱爽朗的笑道 “姐姐，我就是那么一说，我哪敢跟三白公子争美啊。” “你个小促狭鬼。” 一时之间，两人笑闹起来，门口的秋月舒了一口气。看来是没事了，小姐难得有个好朋友，若真的闹翻了，小姐得多伤心呐。 “萱姐姐，既然来了，尝尝今日我新做的梅子蛋糕吧。” “那还能少得了吗？肯定是要吃的，你这还有什么别的我没尝过的新式糕点吗？” “每次做了新口味都给你送了，对你来说，都是旧的了。” “那我也要吃，每次送那么一点点，哪里够吃吗？把小花花给馋的。”周若萱笑道 “细水长流才能不断流嘛，若把你给吃腻了，可怎么好。” “哪里吃的腻，只是我最近穿衣服着实觉得有些紧了。还是少送点的好，让我尝个味儿就行。” “好好好，都听姐姐的。来，你看看我铺子里的糕点单子，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喝的，我让伙计送过来。” 周若萱随意的靠在软椅的靠背上，接过一个用棉布包裹着硬纸壳的册子。 翻开后，看到一个粉嫩诱人的小猪猪蛋糕跃然纸上，旁边配着一盏透亮鲜艳的榛子牛乳茶。 “哎，这不就是妞妞过生辰时，你做的那个生辰蛋糕吗？现在公开出售了吗？我想吃这个。” “你看看左下角的字。” 周若萱眼睛下移，看着有一行小字，写着生辰蛋糕，须提前半月定做。 “你这不是忽悠人吗？能看不能吃。” “其实吃起来味儿也差不多，就是个样子呗。” “样貌自然最重要，无论物还是人，都是样貌好的更得人喜欢啊。” “没想到姐姐还是个外貌协会的呢。” “什么协会？就是像那些商户的行会一样的组织吗？” “差不多吧。”有个会自我联想的密友，说话省心很多，偶有别语，也能迅速逻辑自洽的解释过来。 “这么说，与我一般想的人可不在少数。” 又翻过一页，惊呼道：“你个小美啊，刚还笑我，你看你做的这吃食，不都是个顶个的精巧可爱吗？” “这个小老虎的曲奇我没吃过哎，你送我的是兔兔曲奇。” 小丫凑过去，看了一眼，尴尬道：“这是小猫咪，小老虎曲奇在下一页。” “是吗？这小猫咪怎么看着有点凶巴巴的，小老虎反而可爱软糯呢？” “猫咪是照着小花花画的，小老虎是照着小白白画的，所以…” “哈哈哈，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照猫画虎了，你大概是没见过真老虎吧？” 小丫只能承认道：“嗯嗯。” 其实动物园里的老虎还是看过的，只是那些老虎被圈养的野性全无，性子软绵，什么时候去看都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实在无法下笔，哪像小白白这么活波可爱，生气起来奶凶奶凶的。 “真好玩，我再看看。” 只见无论是曲奇还是各式蛋糕都有精细鲜艳的配图，如见实物。 “这样的吃食册子真不错，不像以往在酒楼里去吃饭，只能听着伙计报菜名，至于实物如何，全凭想象，有些菜名真是让人不知所云，什么花开富贵啊，福寿延年哪，这有图有字的册子一看，还哪里需要伙计在那叨叨。” “蒙姐姐夸赞，小美心里就踏实了。” “还跟我说这虚头巴脑的话，来一份梅子奶油蛋糕，一份凶巴巴的小花花曲奇吧。” 人家明明是萌小喵曲奇，呜呜呜。客人最大，咱不争辩。 小丫将写好的小纸条递给门外侯着的女伙计后，回来落座，半靠着与周若萱叙话。 片刻后，红艳艳的梅子装点的奶油蛋糕与小巧可爱的曲奇被送来。 与之相配的牛乳茶也陆续送上，二人开始品尝糕点茶水，一时无话。 正吃的悠闲自在，一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小丫有些不悦。 只听到依依轻声在门外道：“师父，外面来了好多人，请您出去一下。” 小丫心里一颤，正准备起身，周若萱拉住了她，道：“让秋月请我的护卫长曾言去看看吧。咱们继续吃糕喝茶，我正坐的舒坦呢。” 她心里松了口气，以周若萱的身份，无论来人是谁，都得退让几分吧，而且即使是一群人来的，反而没什么特别有份量的吧，物以稀为贵嘛。 她坐回去，喝了口茶，冷静下来，想着，自己一个小小的糕点铺子，又能招惹多大的神仙呢？随他去吧。 正如雅间的名字般，这里静谧安好，门口却是熙熙攘攘，比早上排队时还热闹，毫无秩序可言。 天空也突然阴沉起来，风掠过树梢，凉意袭来…… 第143章 你就说萌不萌吧 绚烂的海棠花瓣儿多多鲜亮明艳，静静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小丫有些镇静下来。 终究自己只是一个出身乡野的小丫头，简简单单的做糕卖糕不好吗？何必这样苦苦相逼。 外表的淡定无法掩饰内心的关切，周若萱只她关心则乱，也不勉强她与自己说话，自顾自的喝茶去了。 随手拿起旁边书架上的一本纸张古朴厚重的书，是本演义，细细读来，也有几分趣味。 阳光灿烂的天空突然飘起了雨滴，这太阳雨星星点点，落在地上瞬间消失不见，行人难免想要躲风避雨。 果蜜斋门前有些混乱起来，原本整整齐齐，声势浩大的人群已经有些散乱，领头的齐掌柜依旧没有退后的样子，颇有些气势汹汹，无所避忌的姿态。 曾言接到秋月的传话后，并没有立即现身，而是站在楼上观望片刻，看队伍有些散乱，有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混在队伍里显得极壮声势，可是几滴雨落下，那些人纷纷避走。 只余一些年岁较大，稳重些的还站在中间，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寥落。 曾言稳步下楼，若再不出现，就有慢待客人之嫌。 他在门口见到依依，问道：“可否让他们进来说话？” 依依苦着脸道：“曾大人，若能如此也不会闹成这样，您也看到了，能够进店享用糕点的都是女子，我们店里不接待男客，若要买糕，也只能在侧门的窗口处买了带走。” 他是个男子，而且还跟着郡主进去了，真是尴尬。 依依看他神色不明，道：“大人是护卫主人，身份不同，进来后一直待在二楼和三楼的隔板处，也不会遇上其他女客。所以…” 曾言听完依依小丫头的安慰，觉得更受伤了，今日第一次前来此地，他需里外观察一番，所以刚才一直在外墙隔层等地方查看，才不是小姑娘以为的他刻意待在那些地方，回避客人呢。 难怪这楼里一进来就香极了，原来还有别的香味啊。 看郡主这架势，说不定会常来的，自己总不能每次来都挂在外墙上吧。 苦命的护卫长还在想他以后应该待在哪才能既及时护卫郡主，又能与这群花荟萃的地儿保持些距离。 依依眼看雨越来越大，曾护卫长还在发愣，急道：“曾大人，您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哦。” “店里的规矩与他们说过了吧？” “嗯，都说过了。” 他大步踏出门外，看着被雨淋的有些狼狈却仍然毫不退缩的几人。 朗声道：“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齐掌柜看着出来一个颇有气势的男子，有些发颤，但是也有些心喜。 刚才还用店里不招待男客搪塞自己，这么个大男人走出来，看他怎么说。 他顿时有了胆量，道：“老朽与一众东家掌柜们前来是听说今日最新奇的糕点铺子果蜜斋开张，所以来送礼庆祝贵店开张的，若有幸，也希望能品尝一二。” 这话说的客气，可是不请自来，还约起这么些人一起前来，让人不得不惮以最坏的心态去揣测他们。 “请拿出请帖。” “果蜜斋怕是看不上我等俗人，没送请贴给我等。” “果蜜斋不招待男客，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 依依打着伞冲出来道：“我刚已经再三告诉你们了，里面全是女客，你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齐掌柜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的就胆寒，忙道：“来之前，不知道，可是来都来了，我们就想见识见识这新鲜糕点，喝杯热茶，你看这雨下的…” 没等他说完这些无赖话，曾言道：“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哦，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主人没请，铺子有规矩，不招待，是该回去了。 有那眼尖的看见曾言露出的长刀，借着雨势悄悄从后面溜走了。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回去？礼也没送，茶也没喝，糕点也没见着一块，就回去了？凭什么呀？ 一位年纪不大的矮胖男子道：“这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怕被我们这些行家看穿。才这么遮遮掩掩的，自来茶楼都是男子去的多，哪家不守妇道的女子会天天上茶楼呢？真是败德。” 他这话其实先前就说过，可是店里的伙计碍于名声，不便对他如何，只能争辩几句罢了，可是好巧不巧，他的话就被正要回家的秦御史的夫人听到了。 “朝廷哪条律法说女子不能上茶楼了？” “妇道人家跑出来丢人显眼，还要律法说吗？下馆子去茶楼当然是男人该做…” 齐掌柜在县城已经住了几十年，人老成精，看到楼里走出一位锦衣华服的妇人，身边还有两个丫鬟随侍，说话虽声音不大，却气势不减，赶紧拉住了那矮胖子。 上前道：“夫人有礼了，我等是来送礼的，没有恶意，还望夫人不要误会。” “我没误会，你们是来闹事的。云岚，你父亲可有派人来？” “那倒不曾，师父之前说过，今日低调开业，不事伸张的。” “你这丫头就是实诚，你师父这样说是怕你为难。” “云岚愚笨，还请夫人教我。” “把这些闹事的落汤鸡都抓回去好好审问一番，看看是否有人背后指使，故意闹事，打压别家铺子，污蔑女子名声。我今日在此申明，凡是与他们有关的铺子，以后我秦家都不会再涉足，有哪些女子若仍然关顾这些铺面，就是与我为敌。” 说完这些话，秦夫人上了轿子，翩然离去。 留下一堆傻在原地的落汤鸡们，有那反应快的知道踢到了铁板，若被抓到定是要蹲班房，连累东家，以后将在此地无容身之处。 掩上脸准备开溜，曾言一个眼神，已经有身披甲衣的持刀人数名站在最外围，看着寒光闪闪的钢刀，无人再敢轻举妄动。 那说出胡话的矮胖子更是在听到秦夫人的身份时，就已吓瘫在地。 谁不知道林阳县敢称秦夫人的只有秦御史的夫人一人，秦御史并不常驻某地为官，而是巡查天下，神出鬼没，他的行踪无人能知，只有源源不断倒下的官员证明了他曾经去过某地。 秦夫人坐镇后方，养育子女，主持家业，才能让秦御史做一个只做正义之事，不为黄白之物而低头的铁面御史。 第144章 雨一直下 雨势渐大，凉意浓浓，热乎乎的牛乳茶让人感觉格外熨贴。 除秦夫人因有急事要离开外，其余女客们都捧着暖暖的牛乳茶悠哉悠哉的在窗前看雨。 自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番闹剧，只是因雨水哗哗，未能将那些混蛋话听真切。 不然，早有那性格火爆的女子冲下去将那矮胖子骂个狗血喷头了。 这里只有香味浓郁的甜品，暖意融融的茶水，软绵舒坦的坐椅。 那狼狈的落汤鸡们还给这热闹香甜的楼里添了些止不住的笑声。 云岚写一便条让铺子里的小伙计送给父亲。 父亲看过便知。 曾言让手下将那一小撮人用一根绳子捆在了路边的大榕树上，然后坐在果蜜斋侧门里的小隔间喝茶。 可不能让自己手下的人陪着那群傻货淋雨。 秋雨熙熙，树下的那些人正瑟瑟发抖，本来拿着做样子的那些外华内虚的礼已散落在泥中，光华不再。 齐掌柜本是个稳重人，此次皆因关乎祖宗留下的基业，才前来一看究竟。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句话，官府赶紧来人吧，就算在牢里也比在这淋着的强啊。 这大雨天送信的人走的慢，彭县令接到闺女的信儿，让手下的衙役们穿戴整体，雨披都系上，帽子札紧，再喝碗热汤再稳步出发。 衙役们难得感受到威严冷峻的县太爷如此关怀，甭提多卖力了，准备把这些不开眼的人好好搓磨一番。 绕过雨水容易聚集的城南街，穿过道路干净平整的霖纸巷，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威风凛凛的官差才抵达果蜜斋门前。 本以为要有一番周折，才能将闹事的人擒住，即使他们摄于官府威严，束手就擒，口舌总是要费的吧。 好家伙，都已齐齐整整的在树下蹲着，有人已经坚持不住坐在了泥水里。 这熊样还敢跑到县里名声大噪的于家糕点铺子来闹事，这果悠坊的常客都知道，于家糕点铺子要开了。 家里的婆娘们早就打听好了开业时间，别看今日既没放鞭炮，又没请什么有头有脸的贵客来壮声势，可是估计啊，县里有些家资的人都来了。 也不知哪来的二杆子就选了这么个时候来闹事。 向班头如是想了一番，让手下的衙役们将捆在一根绳子上的落汤鸡都提溜回去。 他得跟小姐递个话儿再走。 看衙役们离开，果蜜斋门口恢复平静。 云岚在房檐下看了父亲让向乙送来的短笺。 知晓父亲已收到她的信儿，想乘此机会杀一杀那些地方豪霸的锐气。 父亲虽是一县之主官，可是初来乍到，又是任满即走，对于那些称霸一方，为非作歹，用下作手段谋利，欺压良善的地方豪霸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那些人虽无官职，也无兵将，可是世世代代在此生活，关系盘根错节，衙门里的三班六吏各级属官都难免与他们勾连，也少不了得了他们的好处。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己就是那随时被流水冲走的小兵卒。 而这些人背后少不了有那盘踞一方，手眼通天的人的指使，拔出萝卜带出泥，谁也跑不掉。 更妙的是，这些不开眼的棒槌，一开后就得罪了天下女子，还被最是独立强势的秦夫人听个正着。 有秦夫人这话，看谁还敢冒头。否则，只要秦夫人一封书信，恐怕秦御史下一个巡查的地方就是这林阳县城了吧。 小丫在楼上已看到一切，她已吩咐伙计打包好一百份牛乳茶，给衙门里送去。 只是用马车装着，走的另一条道，至于糕点，着实是暂时没有那么多余货了，这几年以后再说了。 不过送几份给班头，吏员还是送的开的，只是她也不清楚衙门里到底有多少属吏，班头。只先送走了牛乳茶。 看楼下事已了，有一个领头的留下与云岚说话，她差伙计将云岚喊来，让那位领头的在隔间稍坐。 云岚听到师父唤她，想她许是担心事情闹大，不可收拾，忙上去宽慰师父道：“师父，您放心，与咱们无关，都是有那黑心人觊觎咱家的方子，想毁咱们家生意罢了。” “我不是怕这个，前面的事我都知道了，接下来恐怕担心的该是他们了。 只是今日大雨将官差们请来，虽是看你的面子，可是雨天不便，也是辛苦了，我让人送了一些牛乳茶给他们喝，暖暖身子。 可是咱们现在是糕点铺子，我也想送点糕点聊表心意，只是不知该送多少？想问问你。” 云岚笑道：“师父，这也是他们的差事，您送牛乳茶已经很好了，别养刁了他们的胃口，这些人不能得罪，可咱也不必惯着他们。” “你说的是，可是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师父啊，你就是这样，不能得别人一丁点儿好处，可是说白了，他们是公家的人，这些事就是他们该做的，只是今天有我与父亲说明情况，这些事做起来顺利些。我是你的徒弟，这也是我给自己做事，你不欠谁的。 下面的向班头平时人还不错，年轻有干劲儿，父亲对他有几份信任，我给他一份蛋糕就罢了。” “好，这些与官府打交道的事就听你的。” “师父，你在上面许是没听见，今日的事多亏秦夫人，她的话可是极有分量的。” “我看见了下面的声势，也看到一位夫人说了什么，以为就是普通斥责的话，难不成还有什么玄机？” 云岚将秦夫人的一番话转述给师父，小丫才明白今日的头号恩人是那位秦夫人啊，这样霸气外露的奇女子可真是让人敬仰。 看来这林阳县城亦是卧虎藏龙之地啊，自己之前都只是坐井观天罢了。 她所行所言就是自己最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啊，自信霸气，让人羡慕。 看来无论在何种时代，经济基础都是提升地位的根本保证，看来自己想先让更多女子有一技之长，用改善经济地位来提升话语权的想法是没错的。 雨还在下，小丫的心里却颇不平静，自己以往是太过谨慎了。 第145章 大大方方的去 雨渐停歇，客人们渐渐离去，今日不仅得了开业新鲜糕点的好彩头，还看了一出大戏，女客们都神清气爽的款款下楼。 站在门口恭送各位客人的伙计们，都温和礼貌，又不过分卑微。 临出门时，今日到店的每位女客都收到了店里免费奉送的一盒曲奇。 只是样式随机派送，有喵有虎亦有兔兔和熊熊。 只是同样的精致小木盒，上面刻着果蜜斋三个秀气的小字。 拿回家后，今日偷溜出家的安然才发现这曲奇小盒也是内有乾坤啊。 打开盒子，盖子内侧竟然别着一枚圆圆的银片，做的精致极了，表面光滑细腻，色泽透亮，一看就是上好的银子所制，虽薄如树叶，却让人爱不释手。 细看之下，除表面中间了着的“果”字之外，边缘还刻着一圈小字，上刻丁亥年酉寒果蜜斋敬赠，空格后写着一个不认识的几个字码—six。 这铺子可真是实在，每个客人都送这么一个精致小银片，还不得亏死。 有这么做买卖的吗？ 安鸿玉一直着人看着姐姐回来没，刚接到信儿就过来了。 看到姐姐坐在窗前正拿着一个什么小玩意儿发呆。 他一把拿过去，道：“姐，什么好东西啊，也值得你看这么久。” 他拿着看了看道：“也就是个精致些的小银片子罢了，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快跟我说说，今日那果蜜斋开业热不热闹，今日的夫子讲课最没劲了，本想陪姐姐去，你愣是嫌弃弟弟。” “你呀你，在你眼里，就没有讲课有趣的夫子吧？” “施夫子就很有意思啊，她总爱跟我们说点她年轻时游览山川的经历，惊险又壮观，多有意思。” “等你好好读书，长大后考上功名，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你想去哪姐姐都支持你。” “你怎么也跟那些老学究一样，天天把功名挂在嘴上，这么俗气。” “你不爱听的这些话，却是大实话，若没有父亲当年努力科举，还有祖辈留下的一点余荫，你这会还跟我说俗气，你怕是从来不会去想什么俗啊雅啊的事，有书读就不错了。” “就像那个于小永一样，天天就知道读书，学里举行马球比赛，他都不参加。” “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从来没学过，也没见过这样的游戏吧，他会不会骑马？” “姐姐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学里也有马术课，可是他学了半年，也只不过敢慢慢走而已，还得让人牵着马，真是个胆小鬼。” “你六岁父亲就带着你骑马，九岁就有了自己的小坐骑，他可没你这样的好出身。” “他们家现在不是开着两个铺子吗？也不缺钱了吧？” “那也是刚刚起步，吃穿大概是不愁的，可是跟咱家相比，仍然是天壤之别。” “好了，我知道了，姐姐快跟我说说今日有什么大场面吧？听说果悠坊开业的时候，还有京城的贵客送礼呢，今日呢？有没有什么大人物出现啊？糕点好吃吗？” “这是果蜜斋送的一盒曲奇饼干，你尝尝。” 安鸿玉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个半开着的小盒子，听到是什么没听过的什么饼干，忙拿起来。 见都是薄薄小小的点心，道：“这样小的点心，还真没见过。” 他拿起一片道：“上面还画着一只肥猫，可是猫头上却写着一个王字。” 他边往嘴里塞边端详，好看也好吃，就是有点少。 安然喝了杯水，过来时，看见已经只剩盒子了，道：“你怎么吃完了，我就是给你尝个味儿，小昕还没吃呢。” “这么小这么少，还没尝出味儿呢，你怎么就买了这么一小盒啊，娘吃了没？” “吃完了才想起娘，我回来时带了几样糕点，这盒是果蜜斋送的，我买的里面没有这个样子的。” “这样啊，那我让人去每样都买上一些回来尝尝味儿。” 看安鸿玉现在就要唤人去买，安然出声拦住道：“今不要去了，这会已经打烊了。” “这么早啊，是不是生意太好，没得卖了？” 又道“不对啊，不够卖，怎么还送人啊，是不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巴结咱家呢。” “你又来了，刚还说要自己上进，这会又时时不忘家里的权势。今天出了点事儿，我跟你说吧，不然明日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儿。” 一听有好戏，安鸿玉停下要出去的脚步，走回来，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慢慢品着，等着姐姐讲故事，嗯，事故。 听姐姐将有人闹事，被几个高手制服，然后又在雨中淋了好久后，被官府带走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安鸿玉迫不及待道：“姐，那个最先出去的高手是谁啊，几句话，就将那些乌合之众给吓住了，还有他竟然有那么厉害的手下，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人吧？ 我就说嘛，今日定有大人物出现。” “这我就不知了，这林阳县除了秦御史威名在外，就咱们爹官位最高了，官宦人家的小姐我也大都见过，没听说有这样一位出门带护卫的官家小姐啊。” “你怎么知道是位小姐，说不定是哪家公子哥英雄救美呢？” “这种话也是可以随意说的？没得坏了人家姑娘名节。果蜜斋不接待男客。” “啊，为何啊？”安鸿玉跳起来道 “有男子在，女子多有不便吧？” “可是茶楼多半都是男子去的吧？女子若想去，也可挑个人少的时候，从后门进去到雅间就好了。” “男子为何不能挑个人少的时候悄悄从后门进去？” “光明正大的爷们儿，为何要悄悄去？” “女子也想堂堂正正的随意走动走动，不用顾忌旁人，更不会担心有那无行浪子冲撞。” “咳咳，姐，我不是说你，你若想上茶楼，弟弟我陪你大大方方的去。” “我不用你陪，我可以自己去。” “好吧，没有男子也好，我也放心些。” “秦夫人今日也在那，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你跟她说话了？她不是和咱家不往来的吗？” “没有，我们没有见面，我站在楼上看见她出去，她说的话是别人传给我的。” 第146章 由俭入奢易 安鸿玉重新坐下道：“别人传的，不一定是真的啊，到底什么话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她说，与今日闹事的匪人有关联的店铺，她以后都不会再光顾，若有别的女子去这些地方，就是与她为敌。” “吗呀，这话像她说的，娘就是不喜欢她这样霸道。” “我倒是挺佩服她，别的女子被污蔑，多半不敢直言相对，只能事后再想办法报复回去，她这当面报仇，而且一劳永逸的法子真是让人羡慕。” “姐，你不会真听她的话，以后都不去那些店铺买东西了吧？听你说，也有不少老店呢？” “那是当然，我可不能给女子丢脸，恐怕有点志气的女子都会觉得秦夫人说了大家不敢说的话，我们女子若都不支持她，岂不是正中了那些小人的下怀。” “女子出门少，也不至于就能伤筋动骨。” “你以后也不许去那些店铺买东西，家里也一样。” “成成成，都听姐的。” 话说这样的对话，在很多家里都上演了，那些女子们觉得今日实在是十分划算，可是也憋着一口气。 之前看戏看的热闹，没想到却是那样的小人，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又舒服又有趣只让女子去的地儿。 散心打发时间，在软椅上窝上半天，喝喝茶吃吃糕，与好友聊聊天，可比待在家里有意思多了。 若以往，要与几个闺中好友相聚，就只能来家里，写帖子，准备吃食，打扫庭院，布置桌椅。 等这一番动作下来，早累的兴致减了大半。 哪像现在，只需约好，出门即可。茶点纸墨书籍都是现成的。 尤其是那或方或圆的各式软椅，简直太舒适了有没有。 多少人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哪有师傅可以做那样的椅子。 今日去过果蜜斋的女子都新奇又兴奋，回来与家人说着今日发生的事，还有叮嘱家里人不要去那些铺子买东西。 如今的果蜜斋真如安然所想的那样，已经打烊。 可是却不是怕事，是真的连卖带送，没有剩下一片糕点了。 只能关门回家休息了。 天已放晴，果蜜斋诸人今日实在疲累，小丫就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 三小只跟着师父回了于家的宅子。 盘点账目后，发现今日得利不少，可是也送出了很多茶点，更重要的是送给今日女客们的银币，造价不菲，手工超过了那点银子本身的价值。 可是小丫觉得送的很值。 尤其是她用英文数字编序，谁也模仿不得。这种样式的也只送过这一次，在以后的很多年里，这些女子都成了果蜜斋最忠实的拥趸，而且这枚银币成为她们最独特的身份标识。无可替代。 大半日未见，小白白圆滚滚的小屁屁一晃一晃的蹭过来，小丫顺势将它抱在怀中。摩挲着，柔软的小爪爪，让人觉得温暖美好。 “师父，咱们给家里也置办些软椅吧，坐惯了那软绵绵的椅子，觉得这些只放着一片薄薄坐垫的寻常椅子实在坐着硌人。” “由俭入奢易啊，你这才坐了一日的软椅，就开始嫌弃你坐了十几年的椅子了，真是喜新厌旧的厉害。” “师父，人家也是怕您累着不是，这累了一天，有个软椅躺一躺，缓一缓也好啊。” “就当你说的是真心话吧，现在刚开业，有些艰难，指不定什么时候铺子开不下去了，咱们就可以将铺子里的都搬回来自己坐，也不浪费呗。” “师父，咱们生意这么好，怎么会开不下去呢？”风舞有些急道 “说实话，今日的事我还是有点心有戚戚焉，从果悠坊到果蜜斋，总有些鬼祟之人行这些伎俩，我觉得有些累。” 云岚知道师父手艺精妙，想法新奇，却最是单纯，不愿卷入这种斗争，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她正色道：“师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日种种，都是因师父手艺难得而至，引来小人嫉妒，可是我们也不是那任人欺辱之人，您也已今非昔比，何必将那等小人放在心上。只要有我在一日，谁也别想贪图咱们果蜜斋。” “云岚，谢谢你。”小丫欣慰道 自己着实有些太过怠惰，这样一点小事还需要徒弟再三鼓励，才能打起精神。 看师父仍有些强打精神的样子，云岚又道：“师父，您是做实事之人，这些与人打交道，打点各方关系的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好。”小丫这才真正露出笑容。 她以往总把这样的事交给孟光去做，可是孟光出面毕竟让人想到的都是孟家，总归不是自己人。 今日之事，因尚无定论，几人并未多言，只是商议一番明日供应多少糕点，便自回去休息了。 晚饭时分，小丫犹自在院子里抱着小白白出神，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地。 妞妞跑过来道：“小姨，你回来了呀？今日是不是很热闹啊？” 小丫笑道：“还好吧，明日带你去铺子里玩。” 今日开业，怕有意外发生，并未带妞妞前去，恐照应不到她。 早上出门时，她老不情愿了，明日一切正常，应该是无妨了。 “真的吗？”妞妞欢喜的问道 “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我去，我去，我可以去招待客人的。” “你还没桌子高，能招待什么客人，不要把自己跑丢了，就不错了。” “我会乖乖听话的。” 妞妞着急分享自己的兴奋，道：“小姨，我去跟娘和姥姥说说我明天去铺子里的事，让她们不用找我了。” “最近都玩疯了吧，每十日，我要检查一下你的功课。等过完年，就送你去学堂，到时可不能跟不上，城里的孩子多半都是从小家里有人教的，可不比在村里。” “妞妞懂，萱姨姨说她五岁就会弹琴下棋，写大字呢。” 这参照物找的有点高啊。 小丫笑道：“是啊，你以后也要像萱姨姨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好不好？” “一定要这样吗？” “妞妞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这样好难。” “那咱们尽力而为，好不好？” “可是萱姨从小有很多先生教她的。” “学堂里也有很多先生啊，如果你有特别喜欢的事情，比如弹琴，跳舞，下棋，写字，画画等等，我也可以专门请先生教你。” 看妞妞小脸皱皱的，她笑道：“你回去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妞妞重展笑颜，道：“小姨，我先走了，一会吃饭来叫你。” “好。” 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小姨，我忘了告诉你了，刚才有一个叔叔送我回来的，他正在前院等你。” 第147章 我又不是客人 妞妞说完这句话就跑开了。 小丫忙站起，往外走，心里不由涌出一丝喜悦。 这熊孩子，说了那么些有的没得，关键的事放到最后才说。不，是差点儿就忘说了。 会是谁呢？ 她快步穿过树叶凋落的小道，走到前院，看到虎子正在一边站着，看她过来，上前道：“姑娘好。” “小永回来了吗？怎么不回去休息，他在哪儿？” “少爷刚刚和我进门时，看到有一位年轻男子正在树下伫立，他便让姐姐送了壶茶，他陪客人进去吃茶了。” “夏旭不在吗？” 虎子听着一向温和的姑娘言语中有些恼怒，定是怪阿旭哥怠慢了客人。 忙解释道：“姑娘，阿旭哥在呢，本想立即禀报姑娘，并让客人去屋里奉茶，是客人说已经着人去请姑娘了，他想在外面透透气。” 小丫无暇再与他说什么，向堂屋走去。 她直接推门进去，结果迅速退出门来，有些无措。 本以为是孟彦哲突然回来了，过来与自己商议生意的事，今日开业早已让孟光送信给他了，虽不请客人，可是他是果蜜斋的半个主人啊，总是要告知的。 可是屋里的人却不是他，就说嘛，若是他来，怎会悄无声息，无论如何，孟光也会流露一二的。 定了定神，小丫重又推门进去，看到本来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的连君谦，正玩味的看着她。 “怎么？不认识我了，也不问问姑姑好不好？”怕她又跑出去般，连君谦先开口道 一身淡青色织锦长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稳重了些，再不似从前爱穿白衣骑马的跳脱少年。 “你怎么来了？家里人知道吗？” 连君谦脸上有些不好看，道：“你是嫌我来打扰你了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很突然，一时脑子有些乱。” “我又不是小孩子，出个门还要有人管。” “是是是，你是大人了。” “这一路过来，很是辛苦，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饭。” 小丫说着就起身要出门的样子，连君谦忙道：“你别忙了，我来在那边宅子吃过饭才过来的。姑姑有些东西让我带给你。” 她方又坐下来，看见弟弟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 她开口道：“小永，这是我师父的侄儿，来替我师父送信的，连六公子，你还记得吗？到咱家去过一次。” “刚才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见连公子，刚刚正聊到科举的事。” 是哦，刚才就是小永招待的她，自己真是糊涂了，还给他俩互相介绍上了。 小永觉得自从姐姐进来后，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他站起身道：“连公子，您刚刚考中秀才，想必颇有心得，能否将我的文章指点一二，我明年开春也准备下场一试。” “不敢不敢，我只是比你大几岁罢了，你明年就要下场，说不定考中秀才的年岁比我还要小。不过，我到底还是有些经验，你把文章拿来我看看，咱们也可切磋一二。” “连公子，那我去将文章取来，你先喝茶。” “好。”连君谦笑着应下。 于小永走后，两人谁也未先开口，之前在信上嬉笑怒骂，轻松言笑的气氛，真的见面了，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总感觉有些生疏，又让人有些感慨，这半年不见，就感觉已是过了好几年一样，都已是有功名的人了。 这丫头也是长高了些，他笑着开口道：“怎么？才半年不见，就觉得不认识了吗？那些话本还好看吗？若无趣，我再给你寻些。三白公子又出了新本子。” 小丫心里对三白公子的身份早有猜测，此时突然听到他说三白公子又出了新话本，觉得有些突然，看来他也很闲嘛。 “你也看三白公子的话本啊？” “我哪有那个时间，举业的书都看不完，家里的妹妹们都喜欢看，一出新书，她们就买回来了，你与她们一般大，想必也是喜欢的。” “嗯嗯，我也是喜欢的。”小丫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 “你还好吗？” 听到连君谦用沉沉的嗓音问她，她这次再不像曾经一样，觉得委屈，想对着他哭。反而开心居多。 她甜甜笑道：“我很好啊。果悠坊生意不错，我又开了果蜜斋，还收了三个徒弟，她们都很乖，还有，小白白很可爱乖巧。” “小白白？就是我送你的那只猫？” “嗯，它现在可肥了，我抱着它都有些吃力呢。” “是你养的好，我带了它几日，有些不大爱吃东西呢。” “这小东西有点小脾气，得哄着才肯乖乖吃东西呢，可不能凶它。” “看来是我对它不够耐心细心。” “哈哈，你一个读书考功名的人，哪有这闲情逸致啊。” “是啊，若不是我一次考中，而且名次还不错，爹爹也不会放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 小丫星星眼道：“秀才对你而言，只是小儿科吧，手到擒来。” “你对我倒比我爹对我有信心。” “你自幼读书，人又聪明，还肯下苦功，你这样出身，一个初级考试怎会把你拦住。举人也不难吧，只有会试或许还需磨练几年。” “不瞒你说，我准备明年秋天就参加乡试，但是先生也是这样说的，说我乡试可取，会试却难，因为会试中策论占比极大，而这却不是一个不出书斋的书生能写好的。还需行万里路。” “真好啊，那你有什么打算？“如果明年有幸乡试得中，我就去游学，日日在书斋读书，真的有些疲累。”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出门，到处去走走，看看这美好多彩的世界。”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对了，师父有没有捎信给我，还有，你怎么恰好今日来了？” “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你的铺子开业，姑姑也捎了书信和礼物给你。” 小丫有些羞道：“你是特意赶来的吗？” “你的铺子开业，我怎能不来。” 小丫表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却想的是，还好你没赶上，若让你看到那些糟心的事情，总是会挂心的吧。 “我在信里与师父和都说过了，此次并无准备宴请客人，就是寻常开业罢了。” “我又不是客人。” 第148章 真是想的太多了 茶水香醇，薄雾缭绕，屋子里有些闷，小丫脸蛋儿绯红。 “师父的信呢？”她忙转移话题 还是要慢慢来啊，这丫头一时还接受不了他这样说话吧。 连君谦从袖中拿出一个淡蓝色信笺。 小丫接过信，道：“你尝尝我新做的梅子蛋糕，我先看一下信哦。”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用甜糕来哄吗？你看吧，我不吵你。”连君谦有些失笑道。 许是哄惯了妞妞吧，小丫笑着低头开始看信。 师父不是爱多言之人，每回写信却比过去在一起时半个月说的话都多。 师父在信里先是恭贺自己新铺开张，又说了些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之类的话，也顺便指点了一下自己画的肥喵图，说很灵动，但粗疏了些。 小丫脸上烧烧的，自己现在忙东忙西，画艺确实有些生疏了，得好好练练了，不然哪有脸去见师父。 师父也嘱咐了她送的那些礼物该如何选用之类的事情。 最后提了一句，问牛乳粉可曾售卖，售价几何？ 小丫抬头道：“君哥哥，我捎去的牛乳粉，你喝了没？觉得怎么样？” 这声君哥哥让连君谦觉得自己这日夜兼程的赶路，回去又得熬夜补功课，一切都值了。 “挺好喝的，带起来也方便，我就去学堂时带一些，用热水冲着喝，觉得不错。” “你喜欢就好。师父有没有说什么？” “你指什么？” “牛乳粉。” “倒没听姑姑说味道如何？只是她问过我，喜不喜欢喝，还有没有多的？许是有人跟她讨要吧。” “那你回去跟师父解释一番，现在因牛乳不够，我还没有开始售卖牛乳粉，不过自己喝还是够的。你回去的时候，再给姑姑带一些。” “好。” “还有，我特别想她，又画了一些街市风貌的画，麻烦你也带给师父，请她看看，看可有长进。” “好。” “还有，请告诉师父…” 连君谦打断了她，道：“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你…读书不要太辛苦，身体最重要。” “我不想听这些。”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马上要及笄了吧？” “还有三个月呢。” “我这次来除恭贺你新铺开业外，还想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小丫憨憨的问 连君谦起身走到小丫跟前，低声道：“你转过去。” 她心里有些惴惴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自己还是个孩子吧。 连君谦站在小丫身后，将一根簪子插入她浓密的发丝中。 她也感觉到他是送了自己一样首饰，只是不知是何物件，等他松开手后，她忙用手去摸。 她摸到冰凉的触感，原来真的是根簪子啊，早就听说女子及笄时会有亲近的长辈送发簪，盘起长发，便是成年之意。 不曾想第一个给自己送发簪的却是连君谦，她心里还是有些挣扎，或许是师父托他送的也不一定啊。 “小美，这是我自己淘换来的一块白玉，打磨后做了一根簪子，两个小坠子。上面的点翠是我找银楼的师傅帮忙做的，花样儿也是我亲自画的，最难得的是上面有两颗从蕃国运来的小石头。 他们管这叫钻石，晶莹剔透的我觉得很好看，这样亮晶晶的样子跟你很配。” 她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自己还是个宝宝呢，他说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懂，我不懂。 她将簪子拿下来道：“谢谢君哥哥，这太贵重了。” 她才看清了这簪子的模样，透亮自然的白玉发簪上镶嵌着一朵疏落有致的芍药花，花心里面点缀着两颗璀璨夺目的钻石，他说是小小一颗，可是目测，按照后世的算法，也接近一克拉了吧。 她也没戴过钻石，对此只能随意揣测一下，经验完全来源于电视广告。 仔细看来，发现本是白色晶莹的钻石隐隐透出一丝紫色，若隐若现，平添几分贵气。 小丫很没出息的觉得，真是精致极了，好想收下怎么办。 “你喜欢吗？” “嗯嗯。” 连君谦咧嘴笑道：“那就好，我也觉得还不错。那日，你可以戴上它吗？” “哪日啊？” “还跟我装傻，我知道会有长辈送你簪子，姑姑那里也是有所准备的，可这是我的心意，你簪在侧面就好。 我也不敢跟长辈争先。” 听他说的可怜兮兮的，小丫就答应下来，反正可以插好几支簪子嘛。 而且万一没有别的人送自己簪子，这个也可以拿来充充场面嘛。 哪个女儿家不希望自己在人生的重要一刻美美哒。 于小永从门缝里看到他俩站的越来越近，轻轻推一下门，弄出点声响，然后才推门进去。 道：“姐，隔壁周小姐家来人了，你出去看看吧。” 小丫脸上有些发烫，觉得小永年纪虽小，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土着。觉得两个青年男女，独处一室，不大自然正常吧。 她哦了一声，道：“连公子，我先出去看看，麻烦你帮忙看看小永的文章，看他明年可有希望。” 她出去后，秋风袭来，才感觉脑袋不再发蒙，清醒些了，许是刚才茶喝多了，很想去方便一下。还好小永及时解救了自己，这个弟弟，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嘛。 她缓缓向后院走去，正遇上虎子。 虎子行礼，道：“姑娘，卫大哥怎么安排。” “谁是卫大哥？” “卫大哥是邻居周小姐送给姑娘您的护卫，他特别和气，让我唤他卫大哥，还说要教我拳脚功夫呢。”虎子乐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小永刚才不是为了故意将自己诓出来？ “就是刚刚啊，小少爷说他进去告诉姑娘，让姑娘出来做主。” “好，我知道了，他现在在何处？” “卫大哥正在前面凉亭等候姑娘安排呢。” 小丫觉得又懵了，这是什么大手笔的大家小姐啊，自己一个小小的糕点铺子开业，出手就是一个大活人，看情况还是业务水平极高的那种。 任何时候，身怀武艺的都属于稀缺人才，她白天也没说，晚上却直接让人上门，多半是看不上自己那怕事的怂样儿吧。 可是，这样的人才哪能随随便便就送人呢，多半是借给自己用用吧，自己真是想的太多了。 第149章 平平无奇卫壮士 嘿嘿，还真是于小丫想多了，以兰阳郡主的爵位，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护卫就有五百。 这些还只是朝廷给发饷，吃公粮的那种，按照规制，她自己还可以寻一些能人异士，或者高手英才，来保护自己或者为自己出谋划策。不超过五百人即可。 这个卫谙就是她自己征召来的武艺高手，不仅如此，卫谙能被选中来送给小丫，是因为他还有一个特别的优点，就是特别善于辨人，主要是辨别不同身份的人的底细。 他总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一个人真正的出身家世。 这样的好处可以让小丫真正知道有什么样的人在跟自己过不去，也可以帮她辨识那些有意交好的人是何意图。 冷清的风吹的小丫打了一个寒颤，于家宅院不大，所谓凉亭也不过就是菜地旁搭着遮阳的一个小木棚而已。 她很快就走到那边，看到一位着浅灰色长衫的男子，气质温润，像个读书人的样子，还拿着一把扇子。 走近看，他长相端正，也仅仅是端正而已，身姿挺拔，有一番洒脱风度，可是这相貌让人难以记住。 鼻子，眼睛，脸型，都无甚特别的地方，长得刚刚好，组合在一起，却正是平平无奇卫壮士。 他也早已看见小丫过来，知道她就是郡主让其追随保护的人。 他快步走出亭外，拱手一礼道：“卫谙参见于东家。” “壮…卫护卫，请问萱姐姐请你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小姐吩咐卫谙以后就跟着于东家，保护于东家的安全。 她还说，如果您不愿收下我，就让我自行离去，她也不会想再见到我。” 又是这样的话，好熟悉的台词，这不就是那些霸道总裁们送礼惯用的手法吗？以他人的生计前程相逼，让善良博爱的女主收下他送的物或者人。 只是这个霸道总裁变成了女的，还是送给自己这样一个威武文雅的男护卫，真是酸爽。 被包养的感觉真好，这么有力的邻居兼姐妹，简直太有范了有没有。 嗯，小丫是不会拒绝的，而且很开心很得意，心里暗暗的将这作为了自己的奋斗目标，也指望着什么时候说送就送，说买就买，眼睛都不眨吧一下。 “好，你晚上住在前院的倒座房里，那里有三间屋子，夏旭住一间，你住一间，还有一间空着，等以后来了人住吧。” “是。”卫谙有些不解，不是说这位于东家出身乡村，生性俭朴低调，不喜欢占人便宜，欠人人情，可是怎么跟自己知道的不一样呢。 一个活生生的人送给她了，她客气都没客气一番，直接就收下了。 是不是自己太优秀了，让人爱不释手，不忍放弃，只能割舍原则。 他还是没忍住道：“于东家，这是收下我了？” “是啊。” “我能问为什么吗？” “我这里吃穿住不愁，比出去流浪还是好很多的，表现的好，还有月钱。等攒够了银子，你再做打算吧。” 卫谙有些想吐血，原来是可怜自己呢。自己像是那种走投无路，穷的马上要饿死的人吗？ 郡主说那些话只是怕她不好意思，这还真当真了，脸够大。 “谢谢于东家，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卫谙先去收拾一番。”他暗暗咬牙低声道 “好，你去吧。” 卫谙正要离去，小丫又出声道：“这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就唤我姑娘吧。你还是按照从前那样称呼萱姐姐就好。” 这个小姑娘，看着年岁不大，脸倒挺大，谁是她的人啊，郡主只是看她孤零零的无人保护，将自己借给她用一阵子而已。 最后肯定还是会让自己回去的。 卫谙选择性的忘记了将自己的身契交给于小丫。 看着卫谙高大的背影，小丫心里很是高兴，这样自己身边也有人了吧，不像孟光随时准备跑掉。 可是她又贪心的想，为什么萱姐姐送都送了，也没给个凭证什么的，万一哪天他跑了可咋整。 她坐在凉亭里，不大想动弹，回房有些不安心，再去堂屋有些不好意思，就在那发起了呆。 远在江都的孟彦哲也在窗前发呆，大雨倾盆，还伴着粒粒冰雹，这样的天气他自然无法出门，才有闲心想想其他的事。 最近一直纠缠于家族中人与城里那些大户人家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利益纠葛，要将这些都理清楚，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有外地人在其中穿针引线。 才会利用家人做下如今局面，无论如何，那些事若是被京城察觉，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谁让自己就是那些人借的盾牌呢。 所以自己只能先将这些关系理清楚，找出刻意结交，别有用心之人，才能真正探知他们的真正目的，然后一举摧毁。 他可不相信这么多人联络在一起，只是为了占点田地，做做买卖，耍耍威风而已。 山雨已至，大厦将倾。 那些私人小事，只能暂放一边，希望自己能尽快回到那静谧安然的小县城，平淡有趣。 连君谦与于小永谈了一会儿功课，指点了他措辞行文方面的问题，于小永诚心请教，连君谦用心指点，一是为学，一是为留下个好印象。 二人相谈甚欢，直到天色渐暗，连君谦便起身告辞，留下两箱礼物离去。 小丫得知他离去，有些失落，又有些放松。 再见，不知何时？ 夜里有些凉，大家都裹紧被子才睡了个安稳觉。 可是林阳县的很多大小商家，甚至还有府城，邻府的一些商户们却再也睡不安稳了。 只因一大清早，林阳县衙就将告示贴遍了全城，而且还用驿站快马送到了相关府县。 那些本来等着看笑话的商家，顿时傻了眼，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已被卷入其中，只是不自知。 新来的彭县令大家还没怎么打过交道，也不是本地人，不知其脾性，可是无论哪来的，开始脾气多大，雷声如何惊人的县太爷，最后还不都是泯然于无形吗？ 怎么这位县太爷就弄的满城惴惴不安呢？ 或许只是故意闹出这么大阵仗吓唬人的吧，哪有人会真的听他的？ 只是很快，这样想的人都悔的想撞墙。 第150章 太祖之本意 林阳县出的告示上只有一串名字，细看都是一些商家的店名。 只是在这些名字的最后才写了一句，以上店铺均勾结歹人构陷正经商户，并侮辱女子之名声，有违太祖之本意。 乖乖，这句话就厉害了。 这个彭子宇，竟然将一个小小的商户斗争跟太祖的诏命挂上了钩，这谁扛得住啊。 话说，太祖当年因接受了宁熙留下来的全国总铺，靠着这些人脉和金银财富，才能够迅速出现在京城，一举攻入皇宫，改朝换代。 因此他是真心发布了一个诏令：女子可与男子一样出门行游，做工，与男子在地位上平等。 反正像宁熙这样的奇女子不会再有了吧，而且她已经故去多年，可是她身后却拥着甚多。 若能用这样一个空泛好听的诏令换的她留下的更多人手和财富，又何乐而不为呢。 太祖深为自得，反正等日后自己改一改学堂里的书本，自能将女子们慢慢教化成贤良淑德，甘愿退守家宅，相夫教子的后宅妇人。 到时自然不会有人拿这一纸诏令说事，官员都是学正理，考科举出身的，谁会有那心思再用此来说话呢，恐怕即使有这样的人，也会被大家耻笑吧。 太祖没有想到的是，他自以为聪明的周全之法，都敌不过现实的考量和利益的促动。 只要有工可做，有银子可挣，即使男子也会愿意让自家媳妇出去做工补贴家用的。 毕竟大多数人家都不是那种家财万贯，可以坐享清福的人家。 而官家女子虽无需劳作，却因知道太祖这一诏令在，心底深处总有一股做些什么的冲动。 而彭县令正是在女儿的提醒下想起了这一纸诏令，也成为他拔出那些钉子的法宝。 女子岂止能顶半边天。 家事开销一般都是女子做主，再加上她们对家人的规劝，很快那些店铺都变的门可罗雀。 反之，其他的正经铺面生意却异常火爆。 甚至还有人看中此良机，新开张了很多迎合女子喜欢的铺面，自此，女子的喜欢和言语判断成为铺面发展方向的风向标。 “云岚，谢谢你。” “师父，咱们之间何须此言。此事也算是间接帮了父亲。” “你家里现在很热闹吧？” “从昨晚开始就有人暗中递信，但是真正敢明着上门的人也不多。都是衙门里的属官，接着公事之名打探消息罢了。” “你父亲压力很大吧？” “这些父亲都是不惧的，这些事都是那些人亲口承认画押留了字据的，也不怕他们反悔。任是谁来，也不敢明着对父亲如何，谁敢说太祖的诏令错了呢。” “这个太祖还真有意思，竟然还留下这样一个保护女子的诏令，真乃奇人啊，可惜无缘得见。” “师父，您有所不知。” “嗯？” “说句大不敬的话，太祖此举，也是迫于形势，非真心为女子着想。” “何意？” “传闻太祖当年，起兵于微时，兵少将寡，一度因缺军饷而困顿不前，幸好有一个天下诸多州府皆有分号的大铺子，看中太祖的魄力和出身低微，盼他能够得势，然后改变穷人的命运，尤其是女子的地位。 而这个铺子就是宁熙前辈名下的永溪集团。” 集团这名也不怕暴露啊，幸好同时代没有别的穿越者。 “宁熙前辈不是三百年前就过世了吗？她的产业传说也都以已上交朝廷了呀？怎还会有这能助一方诸侯得天下的财力？” “这就是宁熙前辈的过人之处了，她当年的铺子都是股份制的。股份制的意思就是这个铺子虽然是宁熙前辈来管理的，可是却是属于很多人的，也就是一种合作方式吧。 她捐给朝廷的铺子只是完全归她个人所有的一份，主要是像保险之类造福万民的行当，真正赚钱的铺子，其他合伙人也不会同意她捐的啊。” “等等，我有点不明白，她还开了保险公司？” “是，师父，我刚没说公司两字，就怕你困惑，大家至今都不明白公司是什么意思，而且司又与朝廷里的那些部门名称有些相像，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还是称为某某铺子，而不是公司。” “你的意思是宁熙前辈当年开办的公司现在还在？” “是啊。” “永溪集团下面有火锅店，成衣店，首饰店等，最受人追捧的就是火锅店了，在那之前大家都没吃过辣椒，是她让大家知道辣椒原来是用来吃的，不是一种花。” 小丫听的觉得好魔幻，她只是从公开的史书里了解到关于宁熙前辈的只言片语，对她无比敬佩。 而这些秘闻怕是像云岚这样的读书世家才能知道吧。总有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秘密。 “云岚，这些系事是真的吗？我真是难以相信，一个女子开办了这么多店铺，而且还能流传至今，仍然控制在女子的手里。” “师父，我家里有一本手记，是先祖留下来的，上面记着很多开国前的事儿，是家里的秘密，我偷偷看过。而且还不止啊，宁熙前辈那样有钱，只靠这些正经生意是不够的，据说她发现并开采了银矿，还造了大船，偷偷跑海贸。 现在朝廷实行禁海，也没人敢再提这些事。”说到这里，屋子里虽然只有师徒二人，云岚还是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你放心，这些事我也只是在心里盘旋思索一番，不会与人分享的。” “这一点云岚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云岚，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太祖有令，这些年怎么出来做工的女子并不多，而且即使出来也很少有人像男子那样抛头露面。” “我猜啊，是因为太祖虽然颁布了那样的诏令，可是并没有想认真实施，履行诺言。朝廷里的人揣摩其意，也没人敢如何为女子说话。 最重要的恐怕是，科举制只有男子可参加，女子既没有做官的途径，自然无人做官，无人做官便没有话语权，还不是那些当官的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现在是不是朝廷有什么新变化了？” “师父想的没错。” 第151章 我等你 云岚坚定的道：“现在是太后垂帘。” 小丫有些惊道：“不是听说圣上是靠自己得来的太子之位，而且正值壮年，怎会是太后垂帘？难道这世道要乱了吗？” “师父，切勿忧心，圣上只是病了而已，皇后体弱，太子年幼，暂时让太后娘娘垂帘帮忙处理政务。” “不对啊，若只是如此，怎会有这许多人故意拍太后娘娘的马屁，顺势吹捧女子地位，对此事大加赞扬，并且有刻意宣扬之意。” 云岚听到师父此言，突然惊出一声冷汗，自己给父亲出谋划策，利用太祖诏令来放大此事，也是志在削减此地恶霸势力，好让那些人对父亲行事少些掣肘。 其中自然有借太后娘娘威势，慑于此时朝廷形势，暂时不会有大人物会站出来反驳此事。 可是正如师父此言，这事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些，刚刚两日而已。 县城里，甚至府城里，都已开始抵制这些店铺，很多店铺都已开始闭门歇业，以暂避风头，甚至改头换面。 这阵仗是有些太大了些，父亲做的这事，说白了，除了扯了太祖这杆大旗之外，并无多少实际的东西，充其量再加上秦夫人的威力。 师父之前派自己给秦夫人送点心时，秦夫人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果能常常吃到果蜜斋的点心就好了，可惜啊… 她本想问，有何可惜的，大家都住在县城里，随时可以吃到啊。 看来，秦夫人此言大有深意啊。 云岚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道：“师父，你有何猜测？” “对朝廷之事，我知之不多，你跟我说说朝廷里的大人物的关系吧。” “好。当今圣上今年三十有六，正如师父所言，正是壮年，太后娘娘辈分不低，年岁却不大，比圣上大六岁…” “等等，太后娘娘不是圣上的亲生母亲吗？” “是啊，圣上的亲母前灵妃早已作古，圣上就是当今太后养大，直到圣上去了封地，两人才分开几年。但是感情依然不减，圣上得位后，就封了曾经的夏婕妤为太后娘娘。” “这关系真复杂，原来没有皇后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在圣上继位前病死了。” “这么说，太后娘娘与圣上之间极有可能存在利益冲突。” “师父，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太后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啊，她只有一个女儿，已经远嫁琼州，多年未曾归省过了。” “太后娘娘怎会舍得将女儿嫁那么远呢？” “师父，这越说越远了，反正太后应该不会对圣上怎样的。” “朝廷里还有与圣上同辈的王爷吗？” “在京的没有，都在封地上，自圣上继位后，大举收回封地，他们都是无力做些什么的。” “我总觉得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在扑过来，可是不知道张网的人是谁？” “我回去与父亲说说吧。或许父亲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啊。” 师徒二人各怀心事，云岚快速骑马回家，于家小院里看起来仍然平静温馨。 肥颠颠的小白白跑过来，让小丫又想起了昨日清早的一幕。 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心跳加速。 小丫感觉最近事情太多，心情有些郁郁，决定早起在院子里运动运动，跑步，虚空跳绳等，让自己心情舒畅一些。 在现代时，小丫就有跑步的习惯，每当跑完步后，都感觉心胸更开阔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是也觉得没什么了。 正当自己傻笑着左右跳时，突然一个人影站在了自己身后，悄无声息。 她猛的转过来，才发现连君谦，原来，他是来跟自己道别的，是妞妞这个小叛徒将他直接带到后院来的。 让她看到了自己那样傻乐的一面，扎着一个马尾长辫，毫无形象可言，真是毁啊。 她哪里知道，妞妞小可爱早就被连君谦的一个玉坠子给收买了。 “我要走了。”正当小丫无措时，连君谦低低说出这句话。 小丫突然有些心里酸酸的，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可是她没有问出这句话，知道他能来一趟已是难得，怎会再作停留呢。 “保重。” “好，你也是。” “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马匹就在门外。” “路上小心。” “好，有事给我写信。” “嗯。” 连君谦不能再停留，无论如何停留，也都只是片刻罢了。 他转身准备离去，小丫在身后低声说了句：“我等你。” 他突然回头，快步走到小丫跟前，紧紧抱住了她。 不发一言。 然后坚定的走了，再未回头。 再见不知是何时。 小丫也无暇怅然，因为果蜜斋又出事了。 依依匆忙回来，说是有人要出高价买方子，还说是京里的贵人想要的。 人家这次可不是明目张胆的闹事，而是直接找到依依母女，让她回来告诉东家一声。 并直接威胁道：“若不应，恐将与自由无缘。” 小丫长出一口气道：“终于来了个直接一点的，比以前那些只敢躲在背后的鬼祟强多了。” “师父，这次可怎么办呀？看着来头挺大的样子。” “咱家就一个小糕点铺子，怕什么？哪里值得什么大人物放在心上。你别怕，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好，听师父的。” 小丫梳洗一番，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坐上马车去了铺子里。 她之所以不慌张，不是来人势不够大，只是她已心里有数罢了。 小剧场 写了一本新话本，小丫拿给孟彦哲，孟道：“送我的吗？谢谢了” “写上三白公子隆重推荐，最值得看的美食话本，没有之一” 孟古怪的看着小丫，：“你又知道了？你到底还知道什么？一并说了吧。” “你果然是三白公子” 呜呜呜，你炸我？枉我如此坦诚相待，你竟然不信我 “坦诚？那你是何出身，故乡何处？天姿卓越的贵公子为何偏居小小的浮光镇” 孟公子尴尬道：“我是没说，这些跟咱们的事业没有关系，而且也没什么好说的。” 转头看小丫戏谑的眼神，精神一振道：“还说呢？你也从来没说过为何你一个小丫头会做这么些糕点，别说是连大小姐教的，连大小姐会画还差不多，做是肯定不会的” 小丫支吾道：“这也跟咱们的事业没关系” “好了，扯平了，咱俩都有秘密，而且我猜你的秘密更难宣之于口。” 第152章 你真有眼光 起风了，天气真的开始转凉了，小丫看看天，加了一件披风，与依依一起坐上了马车，今日赶车的是卫谙。 她微微一怔，便放下帘子，嘱咐他缓缓地走。 卫谙看到依依姑娘回来找于东家，然后两人就要去铺子里，许是出什么事了吧。 于东家让自己慢慢赶路，也是因事情繁杂需要仔细思索的缘故吧，可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不然该求助自己家郡主才是。 他一个护卫愣是为这新主家的事操碎了心，想的还颇多，以至于马车突然硌到了一块石头上，猛的颠簸了一下。 随后马车又平稳上路了，他才长舒一口气，这新主家脾气还是不错的嘛，这事若是让那些京城里的娇小姐遇上，至少也得呵斥几句，看来出身低微也是有好处的，好相处。 小丫心里千头万绪都被那一下剧烈的颠簸给震没了。 行的再慢，这小小的县城一刻钟的时间也已到了果蜜斋门前，马车绕到后门。 师徒二人从后门进去，直接上了楼，到了那不速之客的雅间。 依依推开门进去，看到之前气势汹汹的客人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听到声响，转身道：“可是于东家来了？” 小丫随之进去，道：“贵客登门，怠慢了。依依，你去拿些糕点来。” 依依有些踟躇道：“师父，不知该拿哪几种？” “奶油蛋糕拿两块，蜂蜜曲奇也拿一盒，还有要两杯焦糖牛乳茶。” “是，师父，我吩咐伙计去拿，马上就好。” “你亲自去吧，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样的蛋糕。” “可是，师父…” “去吧，没事。” 依依看师父平静的样子，还是按照师父的吩咐去了，想来那人一个人远道而来，也不敢对师父如何。 “这位小姐，请问您贵姓？我可以坐下吗？” “你是主人，自然是想坐就坐。”那位身材纤细的客人笑道 “我是果蜜斋的主人，可是这间屋子现在属于你，问你一声是应该的。” “于东家好生分呐。” “礼多人不怪。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您已知道我是于东家，可是我还不知道你是哪家哪姓的小姐呢。” “我不像个公子吗？”那位客人坐在小丫对面的软椅上颇为玩味的道 “同为女子，自然一看即知，你虽穿了男装，可是身材窈窕，声音也未有改变，行为举止更是毫不掩饰。况且，你若是男子怎能进的了我这果蜜斋。” “我来之前就听说这里只招待女子，我就故意穿了男装，可是那掌柜的看我一眼，就让我上了三楼。 还以为她是看我打扮的贵气，风采卓然，被我倾倒了呢，原来是被她看穿了呀，亏的若言哥哥还说我是个翩翩公子呢，真是个小骗子。” 小丫听她说话跳脱，看着不像心计深沉之人，便直言道：“小姐天生秀美，男装也无法掩去半分姿容。” 那位小姐嘻嘻一笑，道：“于东家真是有眼光，哪像若言哥哥天天说我没长大。” 二人闲聊几句，那位小姐虽未否认自己的女子身份，却也未说自己姓名出身。 却对那糕点单子很感兴趣，一边翻动，一边问小丫一些口感如何之类的问题。 也未再提买方子的事。 直到依依端着茶点进门，两人之间这种你问我答，其乐融融的状态才改变。 她不再对糕点单子感兴趣，而是看着眼前的糕点仔细端详，并拿起叉子准备食用，看小丫没有动静，道：“于东家，一起吃，别客气。” 依依有些撇嘴，谁家的糕点啊，还别客气，真把自己当根葱啊，这些糕点可是没给过银子的。 小丫倒表情如常，道：“你去后厨做糕吧，我回去的时候唤你。” “是，师父。” 依依心里极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那位小姐已经吃完一块蔗糖蛋糕，喝了一大口牛乳茶。 看小丫慢悠悠地吃着蛋糕，这一会儿也没吃多少，道：“你不爱吃蛋糕吗？” “如果几天不吃也是会想的，可是天天吃也有些招架不住。” “是哦，你天天都可以吃到的。” “这蛋糕可合你的口味？要不要再上点酸甜口感的？” “不用了，我一日吃一块就好，这香甜可口的味道我很喜欢，不爱吃酸的。” 小丫看她明明意犹未尽的样子，却坚定的说不要了，很是可爱。 “于东家，你徒弟跟你说了没？我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你看中了哪个方子？” “如果我全都要呢？” “这单子上的还是我脑子里的？” “你还会做别的糕点？” “目前只会单子上的这些。” “那以后呢？” “不知道。” “这不就等于没有吗？你师父穿给你的糕点就这些吧？” “也不全是。” “这话怎么说？” “我师父教了我一些做糕点的方法，其中自然也有方子，可是根据这些方子和方法我又可以做出新的糕点。” “也就是说你会自己创造方子？” “算是吧。” “那你师父在哪儿啊？” “你问我哪个师父？” “你有几个师父？” “你既然是来找我买方子的，自然对我有所了解，知道我有一个学画画的师父。至于学糕点的师父，恕我不能相告。” “算了，我对你师父也不感兴趣，如果他真的那样厉害的话，也不致于籍籍无名，出名的反而是你，大概是你改了方子才会有如今的各式别致的蛋糕吧。” 小丫哈哈一笑道：“小姐真有眼光。”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谁啊？” “我可是…” 说到一半停住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这小破孩，看着年岁与自己一般大，警惕性还挺高的吗？也不知道哪位大神派了这么个小可爱来办事，是不是觉得办不成也没什么。 “那我们卖方子总得立个契约吧。” “一手拿钱，一手拿货，没必要立契吧，怪麻烦的。” “可是我将方子交给你，你无法验证真假，就将银子给我，若没有契约的话，我如果耍赖不认账怎么办？” “你人还不错吗？还为一个要买你方子的人着想。你说的也有道理啊。 那我怎么才能知道方子是真是假呢？” 第153章 仁义的于东家 二人相谈甚欢，很快就如何买卖方子达成了共识。 “请问您贵姓芳名？” “不是说了不告诉你吗？” “那立契约的时候写谁的名字？”小丫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道 “就写周若言吧。” “好。” “那价钱呢？” “你应该听说过当年我将云朵糕和福绵糕的方子出售给鸿福记和和顺点心铺的事吧？” “那两家我都吃腻了，吃久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你这奶油蛋糕明明吃起来与那云朵糕味道差不多，可是却让人爱不释口，另有一番香甜滋味。” 这姑娘可真会歪楼。 好吧，还是直说吧。 “我出售云朵糕方子的售价是五百两。” “那我刚才吃过的奶油蛋糕呢？” “一千两。” 那位姑娘有点坐不住了，她只知道蛋糕好吃，自告奋勇的出来买方子，顺便吃一点再回去。 可是若言哥哥没给自己银子啊，自己也有些私房，可也没有全带在身上啊，身上的银票只能买一张方子啊。 没想到这方子这么贵，明明一块蛋糕才五十文钱，有这些钱一辈子也吃不完啊，也不知道若言哥哥为什么非要买蛋糕方子。 自己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先买一个方子吧。其他的银子只能先欠着了。 看她有些为难的表情，但是又不还价，小丫猜她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被宠溺的小姐，不知世间艰辛。 “这里一共有九个方子，五个蛋糕方子，四个曲奇方子，一共九千两。”小丫又补了一刀道 “好，你写契约吧，一定要保证我的人能够学会才行。” “我把这句写在契约里，保证周若言买到方子后，可以让人完整做出成品才算完成契约。可以吗？” “可以了。” “那你什么时候付银子？” “是不是只有我付清银子后，你才肯教我的人做糕点。” “那是自然。” “你如果拿着银子跑了呢？” “周姑娘说笑了，我如果跑了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花银子寻开心了，我有再多银子又有什么用。” “也对哦。” “还有，你放心吧，我父母兄弟姐妹都在本地呢，我还能丢下他们不成。”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那我就写了啊，你付清银子后这些方子就完全属于你，我不再继续出售这些糕点。” 小丫用秀气端正的字体写完契约，道：“你何时要方子？”言外之意就是何时给银子。 “现在就要方子。我先给你一千两，剩下的我写欠条给你，最迟明日就给你。” “好。” “那那我这就将方子写给你。” 周姑娘将一千两银子递给小丫，又写下欠条，摁下手印，当然写的是周若言的名字。 小丫正在一旁奋笔疾书的写着方子，周姑娘心里得意的看着桌子上的小曲奇，随意的吃着，想着回去给若言哥哥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们还说什么于东家肯定不会轻易愿意将谋生的方子卖掉，要如何如何好好谋划才行。 瞧，这不是很容易吗？ 方子马上到手。 一个时辰后，小丫将写好的九张方子交给周姑娘，连同契约，也给了她一份。 小丫起身道：“周姑娘，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今日已晚，明日你就派人来学艺吧。” “不是去我的宅子里教吗？” “周姑娘有所不知，这做糕点需要很多工具，我这里工具配料齐全，用起来便宜些。 如果你坚持在贵府教授，也可以，你置办好工具配料后可随时唤我。” “好，我回去与若言哥哥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 “好，周姑娘，明儿见。” “谢谢于东家，我现在也告辞了。” 那位周姑娘轻快利索的走出房门向楼下走去，出门后上了一直等在门外的辆马车。 卫谙此时也正赶着马车出来，停在那辆马车的后面，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刚刚上去了马车的人，背影有些熟悉，仿佛在哪见过一般。 小丫一路含着笑与依依回了于家宅子。 刚一到家，依依就忍不住道：“师父，你真的将方子都卖了吗？” “是啊。” “师父，云岚姐姐会帮咱们的，还有孟公子，连公子，隔壁的周小姐，他们都是做官的人家，肯定不会怕那些人的。” “依依，我卖方子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银子。一个方子一千两，咱们得赚多少年才能挣上这九千两银子啊。” 乍一听这许多银子，依依也很高兴，可是一想，不对啊，这些银子虽多，可是挣上几十年总是能挣上的吧，可是方子卖了就没了，方子可以传给子孙后代，这就是世世代代的银子啊。 师父怎么也会被眼前的银子给迷了眼呢，可是她也不好说师父目光短浅。 只好悻悻地说：“师父，那咱们的果蜜斋怎么办？也要卖了吗？” 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做糕点攒钱大计就这样没了，好伤心。?? “这个事情我明日再做决定。” “好的。” 依依恹恹的去休息了。 只留下小丫一人，她还是忍不住的高兴，有银子真好啊，自己这算不算通过知识改变命运，实现财务自由了呢。 与小丫一样高兴的某周姑娘此时正在兴奋地与她的若言哥哥说着自己如何舌灿莲花的与于东家斗智斗勇，终于买的全部糕点方子的英勇事迹。 周若言拿着那份方子买卖契约，看着看着便黑了脸。 “若言哥哥，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虽然只给了一份方子的钱，可是于东家仁义，她已经将九个方子都写给我了。” “方子拿出来我看看。” 周若言看完方子，脸更黑了，道：“这方子能做出蛋糕吗？” “当然啊，于东家答应我，一定教会为止。” “也就是说，你必须付完剩下的八千两银子，她才会教你学会这些糕点。” “有什么不对吗？” “一个方子一千两，她怎么不去抢？” “若言哥哥，这方子不贵啊，那云朵糕的方子都卖了五百两呢，这可是奶油蛋糕，比云朵糕好吃多了，我觉得不贵啊。” “你知不知道这所谓的奶油蛋糕就是云朵糕加了一些奶油。” “不知道。” “也就是说，她将一个方子卖了两回，价格却翻了倍，她的福绵糕当年也只是卖了两百两银子。” “这样啊，那是有点贵了。不过，如果咱们在京城开了铺子，很快就可以赚回来的。” “你会做奶油吗？” 第154章 九个方子 灵漾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我为什么要会做奶油呢？配料去买就行了啊。” “这味蛋糕的关键就在于奶油，可是奶油却只有于家会做，他家开了一个奶油作坊。” “那我们去跟她买奶油就是了。” “也就是说这味蛋糕最关键的技艺仍然掌握在于家手里，咱们如果想在京城或者其他各地开铺子，就得让于家的奶油作坊也开到全国各地去，除非…” “除非什么？” “将制作奶油的技术也买过来。” “那就买呗。” “这回她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易松口了。” “不会，于东家很好说话，我说要买她就同意了。” “那可不，好不容易碰上你这么个冤大头，可不是宰一个是一个嘛。” “她那么仁义，一点都没有占我便宜，我说银子不够，她也给了九个方子，她哪像你说的那样坏。” “给你九个方子是因为她知道你拿着方子也是无用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这方子怎么没用了？你觉得这都是假的吗？” “不是假的，而是只有方子却没有方法，我们就算都拿走了，也赖不掉她的八千两银子。” “那也很正常啊，方法需要她亲自来教嘛。” “如果她真的仁义，完全可以将做糕点的详细步骤写出来，而不是只写着什么：鸡蛋五个，牛乳一两，这样的话。” “药方子不也是这样写的吗？柴胡两钱，当归一钱的。咋不见你说大夫有问题呢。” “傻姑娘，这能一样吗？煎药的方法大家都知道，可是做蛋糕的方法我们不知道啊。” “说不定是她觉得写了，没有她亲自教，我们也学不会呢。” “据我所知，当初云朵糕的方子上就写着详细的制作方法和步骤。” “这样说，她真的把我给骗了。” “也不算是吧，她只是玩了个文字游戏罢了。只说方子，不说方法，还写了契约说会来教会你的人，也不算不厚道了。” “是嘛，人家失去了谋生的法子，总要拿到所有银子才肯的吧。” “这你就说错了，她可没失去谋生的法子，且不说她还有奶油和牛乳粉这两个大项收入。单说这糕点，她肯定还有很多会做的花样，我们不知道罢了。” “难怪我说要全部方子，她问是单子上的还是脑子里的。因为脑子里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我就要了单子上的全部方子。” “这些都是小节，关键是通过这些事，如何才能让她说出秘密所在。” “到底是什么秘密啊？” “这个你就别问，你如果觉得她人还不错就当朋友相处吧。如果不喜欢，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委屈自己。” “灵漾不委屈，能为若言哥哥做些事，我觉得很开心。” 燕灵漾又与她的若言哥哥说了一些今日吃的奶油蛋糕味道不错之类的话，就兴冲冲的跑去找人，准备明日去果蜜斋学做糕点的事了。 周若言拿着手里字迹工整，端正秀气的契约，有些出神。 她或许只是单纯爱财吧，若只是如此，那就好办了，何必费这么多周折。 将近傍晚，红霞满天。于家小院里难得的人多热闹，两只喵也前所未有的欢畅。 周若萱正逗着小花花，与妞妞闲话两只喵的日常饮食。 三小只徒儿正被师父支使的团团转，忙的脚不沾地，一会儿去冰窖里拿东西，一会儿去外面采买水果。 褚昭明也难得清闲，与休沐在家的于小永下棋打发时间。 凤舞守在烤炉前如往常一样添柴烧火，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细心忐忑，师父交代做一个比平常的戚风蛋糕口感稍微绵密扎实一些的原味戚风蛋糕。 而且要求火候刚刚好，烤的嫩一些，师父多半是要做新吃食，这么些人在外面等着，可不能砸了师父的招牌。 两刻钟后，小丫让凤舞将蛋糕取出，放在高处晾凉。 她还在做各项准备工作，并交代云岚将制作用料和过程以及出现的问题都记录下来。 第一次在古代做这个慕斯蛋糕，心里着实有些没把握。 待将已经凉透的蛋糕慢慢脱模后，横切出一块大约高度为慕斯圈一半的戚风蛋糕，然后将这块戚风蛋糕横切成三片薄薄的蛋糕片。 接着制作百香果慕丝馅。鱼胶粉里加入水，搅匀，静置片刻使鱼胶粉吸水膨胀。 将依依捣碎的百香果果泥和蛋黄溶倒入大碗里搅拌均匀。 牛奶和糖倒入奶锅，煮开。一边用打蛋器搅打蛋黄和百香果果溶的混合物，一边慢慢的倒入煮开的牛奶。 倒完牛奶后，将混合物重新倒入奶锅，用小火加热奶锅，并不断搅拌，直到混合物慢慢变得粘稠，还要仔细观察火候，不能煮开，否则会产生颗粒。 关火后立即倒入泡软的鱼胶粉。搅拌直到鱼胶粉溶化。将混合物冷却到室温备用 接下来将淡奶油倒入碗里，准备打发，奶油打发到刚刚出现纹路的程度，大约六七分发的样子吧。 将好的百香果混合物倒入淡奶油里，拌匀，百香果慕斯馅就做好了。 将水，梅子果肉和小米酒倒入碗里，搅拌均匀备用。 之前分好的蛋糕片取一片放入平底的模具中，每一片戚风蛋糕片，均匀刷一层树莓糖浆。 将刷了糖浆的蛋糕片铺在底部，挤13的百香果慕斯馅在蛋糕片上。铺上第二片刷了糖浆的蛋糕片，再挤13的百香果慕斯馅。铺上第三片刷了糖浆的蛋糕片。挤入最后13的百香果慕斯馅。 慕斯馅的表面刮平，她吩咐依依放入冰鉴中，待一个时辰后取回。 在几个徒儿的眼花缭乱中，开始制作百香果淋面。鱼胶粉用水泡软。百香果果溶和细砂糖混合后，隔水加热搅拌直到细砂糖溶解，然后加入泡软的鱼胶粉，趁热搅拌至鱼胶粉溶化即可。冷却至室温备用。 将百香果淋面淋在已经凝固的慕斯上，使淋面覆盖整个慕斯表面。重新放入冰鉴冷藏一个时辰直到淋面完全凝固，整个慕斯蛋糕就做好了。 待洗刷完刚才使用过的各类工具，云岚也将整个过程写完并誊抄整体，揉一揉酸软的手腕，道：“师父，这个蛋糕制作过程着实复杂啊，若以后就出售这种糕点，那一日可真做不了多少。” “那就限量出售呗。” 第155章 慕斯蛋糕 微风轻轻吹过，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眼看着日暮西斜，午饭已是在于家吃过的几人，眼看着就要等着用晚饭了。 前所未有的迷人香味从隔着小树林的厨房里传出，时有时无，更让人无比焦灼。 他们本都是听说果蜜斋要卖方子，上门来看有无要援手的地方。 可是进门才知道，原来方子已经卖了，还不止一个，而是全部。 褚昭明与于家并无私交，纯粹是按捺不住作为一个吃货的心情，前来打听真相。 听闻米已成粥，十分伤怀，难道又要回到果悠坊去等待偶尔送蛋糕的日子吗？ 表妹周若萱却很是淡定，稳重。知道木已成舟后，便喝了杯茶，转身就与小妞妞，还有两只小喵玩去了。 丝毫不以为意，若细看，还会发现她嘴角有些偷笑的样子。 待看到于家师徒几人忙碌异常，直到厨房内有复杂的香味传来，褚昭明终于明白这个吃货表妹镇定的原因了。 原来是无论方子在谁手中，谁也不能拦着于东家自己做糕点送人啊。 如果周若萱能听到闷骚表哥的这番吐槽的话，就会说，我开心不是因为能时时吃到糕点，而是因为能吃到新式糕点。 买走的只是旧方子罢了，我还要感谢买方子的人呢，若不是他，我还吃不上新式糕点呢。 别人觉得新店开业糕点好好吃，好特别，可是自己可是从搬过来就一直在吃了，只要于家做糕点，自己那可是回回都没落下啊。 真是有点吃絮了。 能换口味真好。 天已擦黑，几人草草吃了点晚饭后。 饭后甜点端上来了，每人是一小盏百香果慕斯蛋糕。 盛放在古朴典雅的木盘中的一小块层层分明的糕点真让人食指大动。 已忍了半日，午饭早饭都是对付过去的褚昭明直接开吃，还没尝着味儿，一口就直接到了肚子里。 “于东家，这蛋糕是什么做的啊？怎么还没嚼一下，嗖就咽下去了呢。” “褚都将，这蛋糕名唤百香果慕斯蛋糕，特意做的软和细腻些，入口即化，香味更足些。” “哦，我再仔细品一品。” 他说完开始慢慢吃起来，因为他刚刚发现每个人都只是一小盏蛋糕，若自己迅速吃完，岂不是只能看别人吃了，这样多残忍。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蛋糕原料另有玄机，最上面本来有一朵盛开的洁白花朵，花心还用一颗梅子点缀，可是刚才已经被自己一叉子下去，全体破坏掉了，只余歪歪扭扭的半边奶油花，昭示着它曾经的美丽。 抬头瞥见周若萱的蛋糕依然完整如初，他打趣道：“表妹若吃不完，可先分出一些，以免撑坏了身子。” 周若萱扫他一眼，没有搭话，笑着对妞妞道：“小妞妞啊，这盘糕点你一个人能吃完吗？” “萱姨姨，我可以说真话吗？” “你个小鬼头，当然是说真话。” “我不仅能吃完我这一盘，也可以把你们盘子里的蛋糕全都吃光。小姨这回做的慕斯蛋糕特别好吃，跟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 褚昭明知道周若萱是故意与妞妞说这些话，怼自己的。 可是听完这些，他分明感觉到了一丝丝危机，原来自己盘子里的蛋糕也有可能不保啊，先吃完为妙。 想通后，褚昭明开始大快朵颐的享受起了面前盘子里的慕斯蛋糕。 没一会儿就已经吃光光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其余几人，手里的盘子几乎还剩下大半的蛋糕。 “小美啊，这个慕斯蛋糕真是特别啊，入口即化不说，细腻香醇别致极了，里面夹杂的丝丝酸甜味儿让人不会觉得过分甜腻。”周若萱看一眼表哥，慢条斯理地说着。 “这都是百香果的味道，我只是把它与蛋糕的香甜融为一体罢了，这百香果真如其名一般，又清香，又甜甜中带有一丝酸涩，仔细回味却又觉得与橘子柚子青柠味都有些相似，不负百香果之名啊。”小丫配合的说道。 “这果子我还真头一回见啊，以前还真没吃过。” “这是我几年前从一个番邦回来的船上买来的一颗果子，我将果核种下，直到今年才挂果，不过结的也不少，够用一阵子了。” “也就是说这蛋糕只有你能做了？” “大概是吧。” 周若萱也开始细细品尝其间味道，越品越觉得迷人。 小丫看到褚昭明若有所失的样子，心里有些偷笑，可是她却不能再给她吃一盘了，有限的得到才会回味无穷吧。 今日做的还算成功，可是只有这一味糕点，还是略显单薄了些。 她将早已写好的糕点方子，递给云岚，道：“今晚将这味糕点做出来，再做上一个百香果慕斯蛋糕，一个原味慕斯蛋糕。” “是，师父。” 云岚打开纸，发现纸上并不只写着配料，而是密密麻麻的制作方法和注意事项都写的清清楚楚，看来师父对于今天的处境早有准备嘛，自己还担心老半天，真是愚人哪。 她哪知道于小丫同学昨夜熬了半宿才写出这个，头都要秃了，这会正琢磨着怎么补觉呢，才将一个没示范过的新糕点直接交到她手上。 等待会她们开始做，她就明白她师父这密密麻麻的几大张纸里面的良苦用心了。 因为她打开纸发现，这味糕点的名字为：小马饼。 若她知道这款闻名烘焙界的小马饼以其绝高的失败率而让无数爱好者望而却步的话，她就不会那么简单的就接受了这一指令。 小丫师父：还是年轻人有干劲，初生牛犊嘛。 配方如下： 配料：杏仁粉二两，糖粉二两，水一两一钱，第二份水两钱，，细砂糖（煮糖水用）一两半。 慕斯馅配料：奶油半斤，芒果泥三两。 首先准备制作小马的配料。 杏仁粉和糖粉混合，加入一半蛋清和少量色粉。用刮刀不断翻拌，使粉类和蛋清完全混合，成为非常稠厚的面糊状。 另一边，开始准备熬煮蛋白霜，先将剩下的一半蛋清加一两白砂糖，用打蛋器打发至干性发泡的状态。 将一两半细砂糖和两钱清水倒入小锅里。等水和糖完全融合以后，将小锅用小火加热不断熬煮，直到糖浆煮沸。 关火后，立刻将煮好的糖浆倒入打发好的蛋白里（这个动作要快，煮好以后马上倒，不要有任何的延迟，以免糖浆的温度下降），边倒边用打蛋器持续高速搅打蛋白，一直到糖浆全部倒完。 糖浆倒完后，继续打发一会儿，使蛋白霜的温度在搅打中下降。搅打完成后，蛋白霜就做好了。 将蛋白霜与之前拌好的杏仁面糊混合。先将三分之一的蛋白霜与面糊拌匀，再继续加入剩下的蛋白霜拌匀。从底部往上翻拌，拌的动作尽量快、大幅度，使它们在短时间能混合均匀。检查拌好后面糊的稠度。用刮刀挑起面糊，面糊呈飘带状往下滴落，说明达到了合适的浓稠度。 面糊太稀对成品的影响比较大，一是挤的时候不容易成为漂亮的圆形，二是表面不容易结皮，三是成品的厚度不够，总之要稠稀得当。 室温下静置片刻，等待表面结皮。这个配方如果制作正确，面糊浓稠度合适的话，大约一刻钟表面就会结上一层不粘手的软软的糖皮。用手轻轻触碰，碰上去软软的并且不粘手就可以了确，面糊放置到结成软软一层糖皮，就要马上进行烘烤了，约烤半刻钟即可。 今夜注定无眠。 第156章 小马小马 小马的制作，尝试，失败，再尝试，再失败。 小丫顶上门，一夜好梦。 晨起，她想起可爱鲜艳的小马就心情舒畅，走向厨房，验收纸上教学的成果。 几个毫无形象，东倒西歪的在桌子上爬着睡的徒儿们，激起了小丫师父的愧疚感。 她默默的走向案板，看到到处放着一坨一坨看不出颜色和样式的点心铺陈着。 她将那些都收到一边，开始重起炉灶，按照自己写的法子，行动起来。 三小只是被一阵甜味给腻醒的，看见案板上已经烤好的，红色，淡绿色，淡紫色，还有原色的圆圆的小马饼。 不仅有些感慨，凤舞先开口道：“师父，你做成了？怎么做的？我们做了一晚上也没做出像师父写的那样的小马饼。” “完全照着我写的方子做的啊。你不会以为我故意给你的是假方子吧？” “凤舞不敢。” 这几个丫头做了一晚上没做成，就有些垂头丧气的，还开始怀疑自己藏私，也不想想我可是当年失败无数次，放弃无数次，然后又重来，才慢慢做成的。 若让你们一次成功，那是小马该有的排面吗？ “你们辛苦了，可是学艺没有不辛苦的，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带着糕点去铺子里，等我晚上回来教你们做一遍，你们或许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师父真好。”凤舞笑道 “这下不怀疑师父了吧？” “师父，我就是被打击到了，明明之前的糕点学的都挺快的，可是这个小马就是做不出来。” “那我可以郑重的告诉你，你以后还会面对更多失败，因为以前那些都是入门级的糕点，这个小马算是中级吧。” “师父，我就喜欢这样有挑战的。”依依笑道 小丫坐着马车，带着昨晚做好的慕斯蛋糕和小马饼去了铺子里。 她进门时，早早前去的伙计们已经将铺子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门口迎客的两个小伙计今日却显得有些焦灼，不停的向外张望，直到东家乘坐的马车出现在街口，心里才涌起一阵窃喜。 随机又有些失落，马上就到了要开门迎客的时间，以往这个时候，东家的三个徒弟，至少会有两人提前两个时辰到来，开始做今日要出售的糕点以及各种准备工作。 东家会不会到店里来，可不是他们这些小伙计可以妄加揣测的，出现的时间和时机毫无规律可循，只能一直严阵以待，保证时刻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东家。 可是今日竟然是东家先出现，莫名有些紧张起来，莫不是那个卖方子的谣言是真的？ 乔掌柜为人一向严肃，也不好随意打听，只能用不停的打扫卫生来排遣内心的恐慌和不安。 直到马车停在正门口，女伙计小雨还在胡思乱想，还是小晴跑过来拽了她一下，她才发现，东家正从马车里往下拿食盒。 还是超大的两个食盒。 小丫道：“这两个食盒都有点重，里面是昨夜新做的糕点，你俩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不然，今日你们就都得回家休息了。” “东家放心，我抱着它走。”小雨忙道 小丫噗嗤一笑道：“小雨童鞋啊，抱着走看不见路，岂不是更容易摔，老老实实的拎着走就是了。送到厨房后，不要动它，等我过去。” 待交代好两人如何平稳的将食盒拎走，小丫自己拎着一个竹篮走进铺子里。 乔掌柜看到小丫进来，迎上去道：“东家，你来了，依依那丫头呢，怎么也没跟来干活？” “她们仨昨夜忙了一宿，我让她们在家休息了，这会正梦周公呢。” 这小丫可猜错了，除了实诚的凤舞小姑娘完全按照师父的指令在睡大觉之外，不服输的依依和稳重优秀的云岚可都继续在厨房里奋战呢。 又经历了几次即将成功的失败后，云岚也不由有些气馁，暗下决心，再做最后一次，再不成就回去睡觉吧。 正当她重整旗鼓，从头再来的时候，家里的管家忠叔亲自来接她回去，说是她妹妹云舟来了。 她闻言立马将做了一半的小马给了依依，来不及多想就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只留下依依一人苦战不休。 乔掌柜也心疼依依，听小丫这样说，又担心将她熬坏了，年纪小小的就这样熬夜，回去得好好说说她。 小丫看她面色不虞，道：“你忙吧，我去后厨了，待会若有人来找我学艺，让伙计将人带到后厨就好。” 东家卖方子的事，乔掌柜是知晓的，当然也只是知道方子全卖了，至于详情如何，她是不知的，依依自昨日回去后，一直在忙，母女俩也未细说。 乔掌柜还是有些担心果蜜斋会关门，这样的话自己又该置于何处，其他铺子可没有雇女掌柜的道理。 一切端看东家今日要出售什么糕点了。 小丫已到厨房将小马拿出来装盘，用细瓷白盘放了五个颜色各异的小马，靓丽可爱，微微露出的奶白色的慕斯果馅诱人极了。 虽无十分香味，却是难得的鲜艳糕点，颜值担当。 她又拿出之前做曲奇盒时，订制的一些小木盒，仔细的在盒子底部垫上了一层油纸，再将六个小马放入其中，立起竖放的小马将迷人芬芳的馅料展露无疑，更让人爱不释手。 因晨起时间有限，将之前三小只做的小马里模样端正的挑拣了一些，自己也做了一些，装盒摆盘后也就十余盒，十盘而已。 还好她在开业的第二日就在铺子门口贴过一个公告，言明因制作糕点费时，原料亦不易得，因此每日可售数量有限。 每日会在正式营业前在门口的小木板上写出今日糕点种类、数量及价钱。售完即止。 还有一刻钟就到了果蜜斋开门营业的时间了，她亲自在小木板上写下今日糕点。 小马饼，外售十盒，一盒一百文。 雅间食用，十盘，每盘一百文。 百香果慕斯蛋糕，不外售。 雅间食用：一份两百文，供应八份。 草莓慕斯蛋糕：一份一百文，供应八份。 写好今日糕点牌子后，她哼着歌回到厨房，开始准备装饰慕斯蛋糕，以备来客。 至于这不菲的价格顾客们能不能接受，这不是她担心的问题，实在是稀缺啊。 再说，方子卖了这么多银子，暂时是不愁生计了，若卖不出去，正好，休息一阵子，我就是这样没出息，怎么地吧。 第157章 安然大小姐 明媚的阳光滑过树梢，给这日渐萧瑟的秋季洒上了一地金辉。 安然坐着马车款款而来，一早起床时，就收到丫鬟从门口小信里取回的短笺。 纯白的信笺上只在左下角浅浅的印着一个果蜜斋的红章。 她饶有兴致地打开来看，早在开业那日送的小盒曲奇下面写着一封短信，当时就说明，铺子若有新品推出，会单独给当日收到银币的特别客人送信告知。 这才短短数日，就又出新品了，着实令人惊喜。 她看着看着表情就有些变了，说了一些真诚问候之类的开场白的话之后，直接炸出一个惊雷， 之前铺子里出现过的九种糕点方子已经出售给他人，本店将停止供应，今日推出了两种新式糕点，欢迎前来品尝。 她合上信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明明那日的事已经解决，又有诸多颇有权势的人家明里暗里的支持果蜜斋，怎会突然将方子全都卖掉。 现在。只能临时出了两味新式糕点来应对，难不成是有什么势大之人相逼，毕竟再如何有人支持，于家也只不过是个普通农户罢了。 可是这小小的林阳县城若来了大人物，自己家岂能不知，无论如何，自己今日得去品品这新式糕点。 若有可为之处，自己也可伸以援手。 若当初不是有鸿福记和和顺以财势相迫，那于家靠着云朵糕和福绵糕，早已创出一片天地了吧。 到了今日，于家不会轻易因财妥协了吧。 是的，安大小姐，你没有想错，卖方子是财迷于小丫喜闻乐见的事情，没有委屈，没有被迫，全都是心甘情愿。 若让于小丫知道有一个布政使司家的大小姐是自己铺子的忠实粉丝，她不得飘起来啊。 这可是她的客人里面最有权势的了吧。 尤其是她现在还不知道好邻居周若萱的真实身份。 待安然姑娘进门时，小丫的第一份百香果慕斯蛋糕已经全部装饰完毕，三层蛋糕铺就的糕体，内里布列着满满的浅紫色果肉，再以胶粉溶的水浇注定型。 豪气的安然大小姐直接要了最贵的百香果慕斯蛋糕一份，小马饼一盘，外加一杯茶味浓烈的醇香牛乳茶。 她来时看见铺子门口挂着的木板上写的今日供应糕点的种类和数量，就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看到信后立即决定前来，几乎是赶在果蜜斋开门营业的后一刻就踏进店来。 那些之前已品尝过的美味糕点已成过去，往事不可追，可是今日这两样新式糕点更让她觉得不虚此行。 细腻光滑，切面平整好看。 最上面做出一个层层叠叠的莲花菩提，镶嵌两枚深色小果，淡淡的奶香味伴随着繁多变化的果香味，让人真是难以抵挡其万一。 这绝美的外形和难以说明的果香味，已经将挑剔的食客安大小姐征服了大半。 待她将其放入口中，那入口即化，清甜中带着淡淡果味的馨香真是无法形容，自己从未吃过这样细腻柔软的糕点，更未尝过这样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果味。 与平日里吃的果子皆不同，似是多种果子混合的味道，可是这粒粒分明的浅紫色果肉，分明说明了它是一种独立的果子。 只是从未见过吃过罢了。 她细细品味一番后，糕点已去大半，她唤来伙计问询这种糕点可否外带，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笑道：“我能见见你们东家吗？” 小晴温和带笑的道：“这位贵客，这种糕点之所以无法外带是因为本店暂无合适的食盒可装它，而且这味糕点十分娇气，若一不小心磕碰到盒子，也会面目全非，因此东家交代了不能外带，只能在店里食用。” 小伙计说这一大段话，安然笑道：“我只是想见见你们东家，不是故意与你为难。你去跟她说，我是安鸿宇的姐姐，想见见她。” 小晴看这位客人气质高雅，虽一直笑着与自己说话，语气里却自有一番不容拒绝地坚定味道。 她应下后，让小霜先替她照应客人，她去厨房问问东家是否要见这位客人。 今日糕点数量有限，小丫已装饰好三份百香果慕斯蛋糕，两份草莓慕斯蛋糕，可是却仍放在放了冰的柜中。 乏人问津。 路过的客人看到那木板上的价钱早已望而却步，大宅院里的夫人小姐们这会正是理事的时候，还无暇出门。 可是自己都已提前送信给本店的超级贵宾了，应该有所回应才是吧。 那些女客可都是非富即贵，在这个小县城里也算是很有消费能力的人了。 难道她们已经将果蜜斋遗忘了吗？ 小晴突然出现惊着了暗自怨念的东家。 小晴道：“东家，有一位客人自称是安鸿宇的姐姐，她说想见你。” “好啊，她在哪个房间？”早听小永说安鸿宇有个能管住他的姐姐，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那种标准的大家闺秀。 小晴看东家毫不犹豫地样子，显然是认识的，又忐忑道：“我刚刚可能得罪了她。” “说说。” “她想带走一份百香果慕斯蛋糕，我说不可以。” “你解释缘由了没？” “按照东家教的说过了。” “那就没事了，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 小晴在前头带路，领着东家前往安然所在的雅间。 在等待的百无聊赖中，安然又一次仔细打量和揣摩起房间里的软椅来，上次来就觉得这椅子特别，实在是比一般的软榻更为舒适柔软，只是被杂事所扰，回去后便将这事淡忘了。 今日一坐，果然很适合闲坐看书，喝茶，母亲腰不好，喜欢靠着坐，家里的椅子垫着靠枕也还是有些不适。 这软椅真是太好了，待会向于东家打听打听，回家自己也着人去做几个。 除了安鸿宇的屋子，其他人，人人有份。 如果给安鸿宇这懒蛋也准备一个，他估计得日日躺着，难以动弹了。 小丫来到月桂屋，轻轻敲门，待听到里面的回应声后，方推门进去。 看见坐在软椅上的安然，小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位安小姐的大名自己早就知道，也盼着能有缘一见。 可是她的脸怎么这么熟悉，看见吃蛋糕的叉子放在左边，难道她也是用左手吃饭？ 世界上真有这样巧的事情吗？ 第158章 最可靠的人 微微打开的窗户斜射出一丝暖阳，照在安然娇嫩白皙的脸上，映照出红润的光泽，软软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小丫不自觉地坐在她对面的软椅上，仔细打量。 安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初次见面的于东家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看，看起来是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姑娘，可是这样看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还是有些不大合适吧。 也还好她是个女子，不然安然觉得自己都要夺门而出了，哪里来的登徒子，哈哈。 “于东家，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是你觉得我有些面善？” 安然突然出声，小丫才发觉自己这样看一个陌生人有些不礼貌，可是怎么就那么像呢？ “是啊，我觉得你长的好眼熟，我仿佛曾经见过你。” “真的吗？还没人与我这样说过。”安然微笑道 “不好意思，我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小丫瞥见桌子上的小马没有被动过，灵机一动道：“安小姐，你喜欢吃马卡龙吗？” “什么龙？于东家，这个字可不能乱说，若让有心人听见，可就是现成的罪证。”安然严肃的低声说道 小丫被她说的话也吓出一身冷汗，是哦，封建君主时代，怎么能说吃龙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屠龙大阴谋呢。 她故意说出马卡龙的全称也只是试探她罢了，毕竟自己曾经的好朋友安语最喜欢吃的甜品就是马卡龙了。 可看她这个反应，估计是与自己想的无关了，也是啊，哪会那么巧，好朋友还能一起穿越，这只是自己的一种奢望而已。 每当孤独寂寞，说话无人理解，想吐槽些什么，找不到对象的时候，自己空有万千想法却没有人支持理解的时候，自己的想法与这个时代的人格格不入的时候，自己就会幻想着如果有一个现代的好朋友或者家人与自己一起穿越过来该多好。 自己也不会感觉到这样的无所适从吧。 “安小姐，我有些口误了，我说的是这种小点心，我给它取名为马可浓，简称小马。” “哦，你刚说的快，是我听岔了。” “你尝尝小马饼吧？说不定也会喜欢呢。” “这个小马饼与普通的小点心相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还有为何唤小马呢？这长的也不像马啊。” “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为何意，是我师父留下的手札中写了一些它的做法，可是又因时日久远，手札有些残缺不全了，我只能自己揣摩出一些新方法后，才将它做成。 这个小马饼它不是如传统点心一样，用面粉制作，而是用杏仁粉来制作，所以口感格外不同。” “这样啊，从表面还真看不出来，以为就是一个夹了馅的鲜艳糕点呢。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安然拈起一枚小马饼，缓缓放入口中， 内酥外脆，中央口感为少许的黏稠与湿润，一口咬下去外壳与内馅完美融合。 那甜蜜的口感让人内心充满了温暖和幸福感，嘴角不由裂开，仿佛春天里跳舞的少女般单纯美丽。 独特的杏仁粉的香味完全改变了一般用面粉做的点心酥软却容易掉渣的口感，口感更加丰富和多姿多彩。 一口咬下去，完全停不下来。 本来安然吃完慕斯蛋糕后，就感觉到了一阵饱腹感，可是她现在却完全被这鼓鼓的小马圆饼给征服了。 细细品味着小马圆饼，喝着略带酸甜的红茶，真是无比惬意，满足感和幸福感包裹着她。 以致于她似乎已忘了今日来此的初衷，本是愤愤不平加上一丝担心，想替果蜜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什么，也算是自己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和欣赏的女子做一些事情，也是自己的一点任性和放纵吧。 可是今日吃完这两味新点心，她之前的念头已全部打消。 刚刚售出开张不久的铺子里所有的糕点方子，可是隔日就推出了两味更别致的新式糕点。 看来于东家是有备而来，眼前这个尚未长开的于东家也不再是那个迫于形势卖掉云朵糕和福绵糕时候的于姑娘了。 小丫看着安然沉迷其中，细细品味的样子，也感到很是满足和幸福，成就感爆棚。 自己做的甜点被别人喜欢，这就是自己能够一直做下去的最大的动力了吧。 这种被肯定的感觉真好。 “小马很特别，它现在已经成为我最喜欢的点心了。” “谢谢你喜欢它，刚才进来时，看你没有动它，我心里其实很是忐忑。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谁让慕斯蛋糕从外表上看更让人注目呢，而且大家到果蜜斋来多半都是为了你这口感细腻绵软的奶油蛋糕而来。 之前的曲奇也很好吃，可是却不及奶油蛋糕那样吃着优雅好看。 我看到小马还以为它就是和曲奇相似的一种小饼干呢。” “原来如此，误会是因为不了解啊，因为了解，所以热爱。是这样吗？” “大概是吧。还有，这个小马的价格也够让一般人望而却步的了。” “不瞒安小姐说，这小马饼制作起来极易失败，我的几个徒弟们至今都没有制作成功。加之，甜杏仁粉比面粉价格高出不少，物以稀为贵，所以…” “这倒是能理解，也是应当的。我弟弟安鸿宇与于小永是为同窗，小宇回来经常与我提起他学习很是用功，他觉得很惭愧，学习都比从前用功些了呢。” 小丫听到有人夸她弟弟，那种开心是发自内心的。 她谦虚道：“小永学业底子薄些，从前学的都是一知半解，县学里的先生教的好，他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乡下二郎也不是十分聪颖，只是希望勤能补拙而已。” “你也不必这样谦虚，都是半大的小子，谁不爱玩，便小永能坐的住去读书，只这份沉静自持就能胜过无数家学源渊之人，再说，除去少数真正的天才之外，谁又能比谁聪明多少呢。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去下苦功才是。” 小丫想安然一个官家小姐，说话和气温和，不自矜身份，也不以家世为傲，还认为靠自己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这跟自己一贯认为的世界上最可靠最值得依赖的人只有，真是十分相近。 不由生出了亲近之心，可是却有些踌躇，不知这位安小姐对自己何感。 第159章 吃果果 安然本就有结交之意，看她表情变幻，开口道：“我觉得与你很投契，若有空，能否请你去我家做客，你与令弟同去，也可让他们俩互相交流一些读书心得。” “好啊，小丫求之不得。”小丫答应的很快，生怕她反悔似的。 说完两人都笑了，又闲聊一阵，安然起身道：“快中午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小昕要闹脾气的。” “小心？” “我妹妹叫安语昕，小名小昕。她今年五岁，最黏我了。” “真好啊，有个妹妹真是幸福极了。” 小丫随口一说，心里却犹如雷鸣，她妹妹的名字正与自己在现代的好友一模一样，不会真的这么巧吧，只是来的比自己晚了十年。 “那我走了，改日给你下帖子，你一定要来哦。” “日日盼望。” 出门时，小丫让人用食盒装了一份慕斯蛋糕和一份小马饼。 送给安然带回家吃，看到安然瞅着慕斯蛋糕有些不解的样子。 小丫主动解释道：“之前说不能外带的理由是真的，只是咱们现在已是朋友，若因外带回家使蛋糕产生些许不完美之处，想必你也是不会介意的。” “外貌虽重要，可是心意和味道最美。”安然灿然一笑道 看着安然的马车离去，小丫心里又开心又紧张，得了这样一个性情家世都很好的朋友，真是让人心里甜蜜踏实，可是她那个妹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朋友呢？ 她来不及多想，就看到了大步走来的买方子的周姑娘。 灵漾看到坦然自若的小丫有些气愤，想起若言哥哥与自己说的那番话，虽然自己当时辩解，不愿承认，可是还是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尤其是当她看到于东家言笑晏晏，丝毫没有遗憾后悔之意的时候，就更甚了。 她看到于东家笑着走过来与她打招呼，故意没有理她，径直进了果蜜斋，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 待她躺在那舒适无比的软椅上的时候，刚才的怒火突然熄了大半。 她这儿的椅子怎么也这样绵软呢，自己先问问这椅子的事儿，看她给不给自己说实话。 小丫看着那位周姑娘带着两个中年妇人，直接进了雅间。 也跟了进去，但是看她似乎面色不善的样子却觉得有些莫名。 明明是她要买方子，自己也同意了，可是怎么好像她吃亏了一样。 灵漾冷声道：“于东家，请问你能否告诉我你这椅子是请哪位大师做的吗？” “这个啊，就是我们村里的木匠做的呀，手艺是粗糙了些，但胜在用料实在。” 灵漾简直要气歪了脖子，这样样式优雅特别，用料又是格外柔软，坐着舒服的让人不想起来的椅子，她竟然说是一个村里的土师傅做的。 简直是欺人太甚。 看她这幅样子，与其他来跟自己打听椅子出处，然后自己告知真相后的表情相似，只是她表现的更加吃果果些。 她不得不又说道：“你可派人去看看，半日就可走一个来回，若我对你有所欺瞒，我将当众向你道歉。” 灵漾哼了一声，就这样啊，还以为她会说，剩下的银子不要了呢。 还真是精呢，一点破绽风险都不露。 她这就派人去看，如果此事有假，说不定也不会真的好好教自己糕点的制作方法呢，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吃这个亏，到时候有她好看的。 她与左边的妇人道：“麻烦张师傅走一趟吧。” “小姐，不敢当，老奴这就去一趟。” “你的人路途不熟，我让店里的女伙计小晴陪着去一趟吧，别误了您的事儿。” “也成。”灵漾面无表情的道 自己还真拉不下脸问具体该如何去呢，还算善解人意，不，这就是她的玲珑心思所在了，要不然，看她与自己年纪相仿，怎么上当受骗的就是自己呢。 自己真的是太惨了，想着想着，她突然哭起来了，把小丫搞的很是不知所措。 小丫索性出去了，让伙计送了两杯牛乳茶进去，甜食可以让心情变好，也算是安慰一下她那颗不明原因易受伤的心吧。 灵漾看她什么都不说就出去了，觉得更委屈了，她肯定是心虚，不然跑什么呀。 小丫看周姑娘这架势，今日是不想学艺了，便去了厨房将剩下的慕斯蛋糕装点完。 上午客人较少，零零散散到来的客人已将自己早上装点完的吃完了，并且无一例外地提出了要带走几份回去吃的要求，都被女伙计们以同样的说辞拒绝了。 其实不能外带的真相是慕斯蛋糕不能见阳光，若一路晒着回去，样子和味道都会大变，极为影响声誉。 等到了冬日，她就会想出另一套说辞，允许客人带回家享用的。 当然，现在供给太少，也是个原因。 百无聊赖，小丫找来纸笔开始写写画画，窗外的街景是最生动的艺术啊。 晚饭时分，果蜜斋今日的糕点已经全部售罄，灵漾姑娘派去查看木匠实情的张师傅也回来了。 灵漾看见的张师傅颇有些狼狈，虽已是整了一下衣衫才进去见主人的，可是还是让灵漾看到她裙摆沾上了掸不掉的黄黄的泥土，袖子也有些被扯破了。 头发松散，还少了一根发簪。 灵漾简直要气炸了。 这于家太过分了，这是将自己的人送进了狼窝呢。 于东家提出要送陪自己的人去村子里查看的时候，自己还以为她终于良心发现了呢。 自己真是太笨太善良了，怎么又一次相信了这样一个面慈心黑的商户呢。 她忙安抚张师傅，让她先坐，喝口茶，慢慢诉说委屈。 自己保证为她报仇。 张师傅喝了一大杯茶水后，看到主人坐在自己对面盯着自己看，忙站起来道：“小姐，老奴逾矩了，怎能坐在小姐对面。” “张师傅，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不要说这种生分的话，此次出门让你受苦了。 你且坐下，细细道来，我一定将你受的委屈全都加倍讨回来。” “小姐，老奴没受委屈啊。” 瞧瞧，这自己的人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被忽悠傻了，都这幅样子回来了，竟然还不敢说自己受了委屈。 真是天理难容啊，想自己何时受过这种气。 女子报仇，一日不晚。 于小丫，你等着。 第160章 我像个傻子吗? 灵漾满脸怒火，张师傅不知主子为何生气，本来得意非凡的事儿，只能战战兢兢的说出来。 “小姐，我到那村子时，看到村子里有很多马车进进出出，看那些马车都不是村里的庄户们能用的起的，觉得奇怪极了。 小晴直接将我带到了李木匠家。我才知道原来那些马车都是去找李木匠的，咱家的马车走到半道就走不动了。 还好李木匠家的人认识小晴，才让我们将马车放在邻居家，步行进去。” 听到那木匠这样给于家的伙计面子，而且木匠家门前的盛况，灵漾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 难道于东家真的没有骗自己，她们村子里藏着一位大师级的木匠高人？ 张师傅看主子面色缓和，带了些笑意，继续道：“主子，于东家真是奇才队啊。” “这关于东家什么事啊？难不成她不仅会做糕点，木匠活儿也会？” “这倒不是，进了李木匠家，我看到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也摆着很多做了一半的这种软椅，知道于东家所言不虚。 奇怪的是这李木匠不仅做木工，还卖图纸，我看到他将一个如何制作这种软椅的图样儿和方法递给了来人。” 灵漾不由打断她的话，问：“这样的椅子咱们从前也没见过，京里也没有这样的手艺啊，他怎会直接将方法和图样儿给人呢？这不是断自己财路吗？其他人都学会了，还有他什么事啊？” “他也不是白给，要收银子的，一张图样儿一百两银子。” “银子是不少，可是跟这一个独门秘技相比，真跟白送一样啊。我买一个糕点方子还一千两银子呢。” “可不是吗？不过他可不是只卖给一个人，就我去的那一会儿，他就卖给了三个人呢。” “只要有一个人买了图样儿，出去再便宜卖掉，还有他什么事儿啊。” “我也觉得奇怪，特意问了买图样儿的人，能不能让我照着画一份儿，给他点二十两银子。” “可是那人说：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一百两买的，让你二十两就抄走？” “我说：你可以多卖几个人啊？” “他说：你这老妇人真病的不轻，我卖的多了，这图样儿人人都会了，我还给谁做椅子去啊？” 说完他就捂着图样儿走了，好像怕我抢一样。 我再细细打听一番，才发现，有很多人是来找李木匠做软椅的，一把一两银子，可是更多的人是来买图样儿的。 开始来的人都是请李木匠做椅子的，可是人太多了，李木匠忙不过来，就说，可以自己买了图样儿找人去做。 但是一问价钱，很多人就还是请李木匠给做椅子，只是等的久一些。 可是也有那富贵人家不差银钱的，就买了图样儿回去找自家的木匠师傅做。 还真做出来了，这样，慢慢不少人知道了，李木匠不仅做椅子，还卖图样儿，那图样儿还是真的，里面还有诸般变化，能做出不同大小和样式的软椅呢。 这才有很多木匠和其他商人纷纷上门去买图样儿，指望着自己学会做软椅发财。 “这样啊，看来这木匠心思还挺活络的，卖图样儿比卖椅子可挣钱快多了，大家都为了卖椅子买的图样儿，自然捂的严严实实的，不让其他人知道，可是如果他卖出去很多，也就不值钱了吧。” “他每日只卖四份，五日后就不卖了，我为了抢到这最后一份，袖子都被扯破了。” 灵漾这才明白张师傅这样狼狈，不是因为被欺负了，而是给自己抢图样儿抢的。 “张师傅真是辛苦了，可是买来了图样儿真是大功一件啊。看来这于东家人不错。” “何止啊，小姐，我前面说她是奇才是因为图样儿就是于东家亲自画的，卖图样儿的主意也是于东家出的。” “什么？她还真会做木匠活啊？” “那倒不晓得，但是图样儿是她画的，是无疑的。” “张师傅从何得知的？” “今日小晴跟着去就是帮于东家图样儿银子的，这卖图样儿于东家拿大头，李木匠得小头。” “照我说，于东家教了李木匠吃饭的手艺，这图样儿又是于东家画的，卖图样儿的钱理应都归于东家。” “这就是于东家的仁义之处了，她也是不想被人知晓图样儿是她所画这件事。” “还是张师傅厉害，出去一趟，什么都打听明白了。” “我收了小晴做干闺女，她才肯告诉我的。” “张师傅真是委屈了，完了我给她点银子，把她打发了吧。” “这倒不必，这丫头也挺讨人喜欢的，有这样一个干闺女，也方便知晓果蜜斋的事情吧。” “张师傅想的周到。” 灵漾心情彻底舒展了，才感觉到肚子好饿啊，敢情自己来这半日，忙着生气，等消息，一直没吃饭啊。 先回家吃饭再说，学艺的事，明日再派人来吧。 她来时怒怒，去时欢喜。 小丫得知她回家了，自己也就坐车回家了，累了一日，真是累极了。 半月后，京城也开始流行起一种软椅，坐上去如坠云端，绵软极了。 顿时成为了京城人人追逐的新风尚，连君谦书房里也摆上了两对。 这样的好东西他很想送小美一对儿，正寻摸匠人做好送去呢。 姑姑给他送来了一幅图样儿。 他打开一看，原来是软椅的图样儿，想来姑姑也惦记着她的小徒儿呢，从京城送家具着实不便，送图样儿刚刚好。 他去谢过姑姑的图样儿，连月道：“你仔细看这图。” “这些木匠活儿，我也不懂，看不出什么来。” “笔法看不出来，你看最下面的那方印章。” 连君谦仔细端详后，道：“这不是我送给小美的印章吗？难不成…” “是的，这图是她画的。” “怎么会？” “这丫头总能给我们惊喜。” “我写信问问她，女子的画作怎能随意这样流露在外呢？” 连月觉得他这话意味有些不同，道：“这也不算什么画作，只是家具样子而已，她并未落款，题字，也是不想被认出来吧，这印章只是习惯吧。” 听到用这印章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连君谦心里不由有些窃喜。 还是得写信叮嘱她一番，本事这样外露，得小心些，自己再派个有些武艺的人给她用吧。 第161章 有些累了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小丫觉得很累，今日小晴回来跟她详述了李木匠做软椅的情况。 而且图样儿非常抢手，今日最后一张也被周姑娘派去的张师傅抢走了。 她原先只是想给自己的铺子里和家里做些像现代的沙发一样，舒服的椅子。 坐惯了沙发的小丫，对那坚硬的木椅实在是难以适应。 总想着若能一回家就躺在沙发上，看看书，逗逗猫，那是何等的惬意。 若有了这样舒适的软椅，也可吸引更多客人去雅间消磨时光。 这里的木匠没人明白自己的想法，她只能自己动手画图，画了很多稿，最后从中选了几款。 可是自己一直按照师父教的方法画画，每次都是严肃认真对待，虽是草稿，却依然规整，区别只是样式和大小。 因为没有海绵，里面填充的是鸭毛和棉花的混合物，缺乏海绵的支撑，这样的软椅更柔软，坐进去就像跌入云端般。 果蜜斋的这些椅子做了足足两月才做好，李木匠问她自己能否用她教的方法和图纸继续做椅子来卖。 她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当时有一闪念，觉得万一有很多人需要，可是制作周期又很长，得有办法迅速做出椅子，或者说让更多人会做椅子，这个市场太大了，自己并无意于此，可是自己需要银子。 于是就有了张师傅看到的那一幕，从争做椅子到争抢图样儿。 等市面上出现的软椅渐多之后，人们惊喜的发现原来每一份图样儿都是不同的，本来只是为了抢占先机才捂着不肯让别人看到图样儿的木匠们，现在更是将自己买到手的图样儿当作了传家宝，成为自己的独门绝技。 那些买到图样儿的人家也无一例外成为日后着名的家具品牌创造者，至于李木匠也收了很多徒弟，成为十里八村最有名气的乡村木匠，也是日后李家村除了于家之外家底最殷实的人家，当然，这都是后话。 小丫将卖图样儿得的银子全数换为银票，缝在自己亲自做好的一件夹衣背心里。 她稍稍休憩一会儿后，去了厨房，看到窗明几净的样子，心里似乎有些失落，本还以为会有人在厨房做点心呢。 哎，自己怎么也成了一个贪心的资本家呢，不停剥削劳动者吗？ 她们几个昨夜熬了半宿，也不知今日休息的如何了。 她去地窖取些原料，准备做明天要用的糕点，可是看见冰鉴里已经装满了做好的慕斯蛋糕，露出了笑容。 不过小马圆饼大概还是没有攻克吧，她找了各个柜子，都并未找到成品。 “妞妞，你依依姐姐和凤舞姐姐呢？今日云岚姐姐有过来吗？”她将正在逗弄小草的妞妞喊过来问道 “云岚姐姐早上就回家去了，再没过来，凤舞姐姐下午睡醒后就开始做香香的糕糕，依依姐姐刚才出门了。” 正说着依依就进门了，看到师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师父，杏仁粉没了，我去买一些。” 没有听见师父说话，她又道：“师父，这些都从我的工钱里扣吧。” “我那么抠门的人吗？几斤杏仁粉而已，学艺总是要有些成本的嘛。” “师父真好。” “走吧，你去厨房做一遍，我看看，将凤舞也唤来一起。” 依依郑重以待，她严格按照师父所写的步骤开始做，虽还未成功，可是过程早已烂熟于心，根本无须再看方子。 小丫一直站在一边仔细瞧着，却未开口，直到看到她将小马圆饼挤在铺着油纸的烤盘上时，才出声道：“接下来该如何？” “烤啊。” “你再看看我写的方子。” “我都会背了，就是烤一刻钟，然后…” “这就是你的第一个错误。小马圆饼面糊挤好后，需要晾干片刻再放入烤炉烘烤，而不是如其他糕点般完成造型后直接烘烤。晾干是小马出现裙边的重要一步，不晾干立刻烘烤，小马可能不会出现裙边。一般晾到表面形成一层软壳就可以了。晾得不够，烘烤时表面容易开裂；晾得太久表面结皮太厚，烤的时候可能会有一边出现裙边一边不出现的不对称现象。 实际上，小马面糊含糖量非常高，只要环境不太过潮湿，表面结皮是很容易的。如果很难结皮，除了检查是否空气太湿，也要思考一下是不是面糊拌得太稀了或者原料称量不正确。 按照咱们这里的天气，比较湿润，大概需要三到四刻钟的样子。” “师父，原来如此啊，我就是忽略了这一步，我想起来了，方子上写了一句晾干后烘烤，可是我以为只是让她不再流动即是晾干。” “你未晾干也可以烘烤出来，可是你遇上的下一个难题就是如何让它完美的脱模吧？” “师父，是啊，每次到最后，明明看起来一切都很好，可是总在最后一步，将它取下来的时候就弄碎了，太气人了。” “这就是小马的第二个难题，小马的口感是外酥内软，咬下外层酥脆的壳，内部是湿润而略带粘牙的口感。烘烤时间太短，小马可能粘底，无法顺利从油纸上取下。烘烤时间太长，小马内外都变得酥脆，就失去了它特有的口感。另外，烘烤程度和夹馅的湿度也有关系。如果是比较水分含量比较大的馅料，可以将小马适当的烤得干一些，夹馅以后，小马会吸收馅料的水分而变得湿润的。” “师父，这些真的很难把握啊。” “是啊，所以小马是一个需要多次尝试，等找到感觉，积累经验后才能成功的糕点，很多人都是失败在这两点上。” “师父，我知道了，我再试一次，一定能成的。” “好，你肯定能做成，我再说一下保存的问题，然后你就大胆的去做吧，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会儿。” “好，师父，您说。” “小马要放到冰鉴里密封保存，冷藏保存可以储存五日左右。如果想长时间储存可以冷冻起来，可以保存两个月左右，吃之前提前放到屋内，让它自然解冻。不要让小马在室温下放太长时间，否则馅料会变得太软。 这道慕斯小马，可以冷藏以后食用，慕斯馅中的水分会渗透到小马圆饼里，使它的口感变得非常湿润，跟慕斯馅搭配起来非常和谐。也可以冷冻后食用，吃起来中间的慕斯馅会有种吃冰淇淋的感觉，十分适合夏天。不过，吃之前记得先密封保存一天，使得慕斯馅中的水分有时间渗透到马卡龙圆饼中去，才能达到和谐的口感哦。” “好，依依都记住了。” 第162章 求而不得 寂静的夜晚，依依一个人坐在炉火旁，刚刚将已经按照师父的指点晾干的小马圆饼放入烤炉，心里不由有些忐忑，不知这回会如何。 因小马有些娇气，依依仔细的照看着炉火，不敢有丝毫大意，生怕又重蹈覆辙，师父都已经这样详细教导过了，若还是做的一塌糊涂，岂不是显得自己太笨。 自己怎么会笨呢，自己可是师父最得意的大弟子呢，依依不甘认输的想。 凤舞也重拾信心，在一边做面糊，等她做好面糊，估计依依这一盘小马也该出炉了，正好学习一下经验，看是否与自己想的一样。 厨房里的淡淡香气随着秋风四处飘散，两只喵闻风而动，暂时放下了分歧，一起蹲在门口向里张望。 约莫一刻钟后，香味更浓，依依将烤炉打开，戴着装填着厚实的棉花做的手套，这是师父做的烤炉专用手套，垫着一点都不觉得烫手，等到了冬日里，若戴着这样的棉手套，岂不是会非常保暖。 要说这手套，时下也不是没有，师父做的这手套区别只在于她在手套的手掌处分出了手指的部分，戴上做活会更加的灵活方便。 圆润可爱的小马圆饼香喷喷的出炉了，凤舞放下手中的面糊，跑过来道：“依依，你做成了，你太厉害了。” 依依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兴奋道：“我真的做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师父太厉害了。” “凤舞姐姐，你说我拿去给师父看看如何？” 凤舞还要冷静些，笑着说：“依依，我看你做的与师父做的样子一般无二，肯定是成功了，这会师父多半是已经歇息了，咱们明日一早再请师父品鉴吧。” “姐姐说的对，是我太开心了，忘了这会都快子时了，师父今日起的早，刚才指点我时就显得极为困倦，说完就回房了，如果不是实在太困，她至少要等到我这一盘出炉才肯放心去睡的。” 两个小姐妹兴奋不已，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也不觉得如何困了，依依做好一盘，凤舞紧接着也成功做出小马圆饼，二人不知疲倦的做了半宿，终于做出了淡粉色、浅绿色和杏仁粉的原色米色小马圆饼。 这些颜色都是用晒干的蔬菜和水果粉调制出来的，现在常见的果菜也就是这些颜色了，其余五彩斑斓的颜色，暂时是爱莫能助了。 二人做好小马圆饼出门时，看见门口蹲着的两只小喵，软糯可爱，心都要被融化了，小白白向依依手上蹭，凤舞见状，回头去拿了两枚小马，放在手心，小白白立马掉头去吃凤舞手心的点心。 小花花也不甘示弱，凑上前来，但因实在制作不易，即使这两只喵再得宠，也只得到一枚小马后，厨房的大门就被重重的关上了。 依依和凤舞打着哈欠各自回房了，只留下两只小喵在夜色中独自惆怅难免，还不如一枚都不给吃呢，这得到过之后，又不能满足的滋味实在难受。 最痛苦莫过于求而不得吧。 一夜无梦，小丫觉得稍微缓过来一些，到厨房后，已看不到昨夜浪迹遍地的模样，东西都已规整好，空气中还残留着小马的香味。 她没有叫醒两位徒弟，而是直接去了地窖，看到堆满冰块的角落里放着几个大食盒，打开其中一个看到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小马圆饼，圆滚滚的真是无比喜人的模样。 她唤来卫谙，帮忙将食盒搬到马车上，今日她俩做的分量比昨日多两倍不止，昨日的糕点虽然也全部售出，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对价格望而却步了，县城里的有钱人就那么多，不知今日还有没有人来关顾。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小马还可以保存一段时日，可是慕斯蛋糕若隔夜再食用，可就味道大减了，若无人问津，就让铺子里的伙计吃吧，算是员工福利了。 今日出门有些晚了，太阳着实有些大了，马车里都能感觉到热烘烘的，小丫有些昏昏欲睡，到果蜜斋时，已经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马车突然停下，惊醒了即将与周公亲密交谈的小丫，她掀开帘子，问卫谙：“怎么了？到了吗？” “东家，铺子门前都是人，过不去了，只能在这下来了，我去唤伙计们来将食盒拿进去，您先在车里等会，我想办法把车绕到后面去，从后门进去吧。” “这附近今日有新铺开业吗？今日怎么这么多人?” “东家，您先待在车里，我去看看。” 卫谙顺着蜿蜒的队伍一路向前，队伍的尽头就是果蜜斋的店门了，难不成这些人都是来买糕点的吗？那甜兮兮腻乎乎的玩意儿真有那么多人吃？于东家人还不错，对自己也温和客气，没有呼来喝去，自己暂时可以安心当差，可是那糕点自个还真没吃过。 她倒是给家里的下人们都送过一块，可是自己不爱吃甜食，便给了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夏旭小朋友了，难不成这于家糕点真与别家不同。 无论心里如何作想，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将于东家送进去，从大门光明正大的走显然是不行了，那几个大食盒就会成为这些食客们的目标，别被抢了才好。 看来只有绕道这一条路了，他回去跟小丫说明情况后，小丫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就过了一夜，突然冒出这么些有钱人啊。 好吧，其实也不需要太有钱，慕斯蛋糕和小马确实比寻常的糕点贵一些，但是一般人家偶尔吃一回，也不会真的伤筋动骨。 马车掉头，从另一条巷子绕道，远离喧嚣的人群，缓缓驶入悄无一人的果蜜斋后院，伙计们看到东家来了，都有些如释重负，小晴先奔过来道：“东家，您可算来了，今日刚出太阳，就有人来排队买糕了。” “那到现在都有半个多时辰了吧？” “可不是吗？掌柜的根本不敢开门，就怕来人会一拥而上。” “我们铺子里只招待女客，可是外面怎么那么多男子在排队呢？” 第163章 人潮涌动 “小雨已经穿便装悄悄打探过了，除少数买了外带的男客外，多数是给自家夫人小姐排队的小厮们，先订位置，再回去请夫人小姐过来，总不能让夫人小姐们在外面等着排队。”“有没有秦夫人的家人？” “这我们都不认得。” 也是啊，自己也是糊涂了，自己都不认识，更何况这小丫头呢，哪认得那些官宦人家的下人呢。 小丫一直对秦夫人心存感激，只是自己不善交际，也不好贸然上门，这许多人来排队买糕，也给了她很多信心。 她并未着急开门，而是吩咐仍然按照往常的时间开门，她先净手，装点了两份不同口味的慕斯蛋糕，连同两份三色小马圆饼，给秦夫人送去，也是聊表心意。 既然来人如此热切，小丫并未停歇的开始装点余下的慕斯蛋糕，今日分量足，装点起来也颇为费时。 她让小晴去与外面等候的客人说，铺子两刻钟后开门营业，糕点已经送到，请大家稍安勿躁，若有进店食用的客人可以先预约雅间，银牌客人优先。 外面的客人终于盼到果蜜斋打开了一扇门，可是并未全部打开，只是一个小伙计出来与客人们说了一番话后，拿出一些小木牌，又将门关上道：“有需要雅间的客人可以按照先银牌后普通客人的顺序到我这里来预定房间，预定房间者需先交订金一百文。” 之前客人不多，还无须预定，今日这场面，小丫当机立断，让卫谙这位壮士，从灶边的柴火里削出了二十个小木片，然后自己写上雅间的名字和号码，就临时充做预定的木牌去用了。 小晴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才做出来第一次投入使用的预定木牌，只见队伍中间和后面都出来几个小厮打扮的人，说自家小姐夫人是有银牌的。 小晴提醒道：“请你家小姐进店时，出示银牌，这预定方可生效，结账时也会有所优惠。” 众小厮们一听，先替自家小姐夫人们定下上好的位置，然后跑回家说这果蜜斋预定的新规矩，那些拥有银牌的夫人小姐们此刻才真正感到了自己手中银牌的价值所在，一个个欣喜的拿上银牌就朝果蜜斋而来。 等一众银牌小厮们预定完雅间后，小晴手里的木牌只剩下了七个，眼看着这还有几十人排队等着预定雅间，她只好为难道：“银牌客人预定后，现在只余七个雅间，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就给前面排队的客人了，若今日没有排到的客人，明日请早。” 后面的客人们顿时就凌乱了，有些心里暗自悔恨，怎么开业当日没有去雅间食用糕点呢，更没有在危急关头支持果蜜斋勇斗那些来此闹事的竞争对手呢。 有脑子转的快的已从定雅间的队伍去外送的队伍后面排队了，反正自家小姐最想吃的是小马圆饼，若能买回这样，也能少受些埋怨吧。 也有人已经挤到前头去问小晴：“你们铺子什么时候再发银牌啊？需要什么条件吗？我家小姐也十分想成为银牌客人啊。” 其他看着订座无望的客人也附和着。 小晴为难道：“这都是东家做主的，什么时候什么条件再发银牌，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替我们问问你们东家呗，让她给我们个准信儿也好。” “我一定会问的，今日还请各位先回吧。” 客人们却没有转身离去，都排到了外带的那扇小门口，等待铺子出售小马圆饼。 第一波女客已经乘车前来，一位穿着嫩黄色长裙的的小姐与丫鬟第一个到来，那粉面红唇的小姐，梳着两个可爱俏皮的小辫，进门后先扑进软绵绵的长椅中，趴着不愿起来，还是那长相憨憨的丫鬟小声道：“小姐，您这样不大雅观，我们先上楼去吧，楼上不是也有软椅吗？” “让我再趴会儿，这个椅子多长多软啊，家里那帮笨蛋好不容易买个图样儿，可是做出来的都是单人可坐的小软椅，根本就没有这样能躺能卧的长椅。” “小姐，有其他人进来了，咱们去问问果蜜斋的东家，说不定她知道如何做这长椅呢。” “也是哦，毕竟这软椅可是她最早用上的，知道的总比我们多些。” 这是祝员外家最小的女儿倩倩，自小受宠，因她喜欢吃甜点，家里特意请了两个糕点师傅，可是自从她吃过果悠坊送的奶油蛋糕后，就再也不吃家里做的那些糕点了，好不容易盼到果蜜斋开门，更是日日都来，一日都没落下，自然也成为最早一批拥有银牌的客人。 她进入已经订好的安美间，小雨上前询问她需要什么，她十分豪气的道：“一份百香果慕斯蛋糕，一份小马圆饼在这吃，另外打包五份小马圆饼带走。” 小雨有些踌躇，这一下子带走这么多份，不知行不行？ 她道：“小姐，我先帮您上糕点，至于外带能带多少，我还得请示一下东家。” 倩倩挥挥手让她先去，昨日回去的时候带了一份小马圆饼，自己在店里只吃了一份慕斯蛋糕就饱了，顺便买一盒小马回去尝尝看，没想到小马口感特别，与其他任何糕点都截然不同，外面香脆，内部的夹馅湿润甜香，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味道，明明是外皮和夹馅都是甜味十足的，可是却不让人觉得太过甜腻，反而一吃起来就停不下来。 弟弟才六岁，都吃了三个，还是娘阻止才让他停手的，剩下的都被家里人分吃掉了，自己出门时答应弟弟要带一些回去的，不过她刚进来时也看到了门外排队的架势，说要带五份也只是那么一说罢了，多半是不成的，不过至少也得让她带上两份吧，不能再少了。 小雨到厨房去问东家这个新问题，得到的回答是，事不过三，银牌客人最多可带三盒，普通客人只许带一盒。 有些忐忑的小雨给客人送上糕点后，轻声说出东家的意思，倩倩浑不在意般：“好啊，你去给我打包好，我回家时带上。” 看客人并未有丝毫不悦，看来东家就是东家啊，自家铺子现在可没人敢故意闹事了。 小雨出去后，倩倩道：“这个银牌可真好啊，石榴，你回去后，给我做根绳子，我要把它戴在脖子上，省的丢了。” 石榴劝道：“石榴会帮小姐仔细收好的，丢不了，若将这个戴在身上怕是有些不好搭配其他首饰。”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给我装到荷包里吧。”总之，是一定要带在身上是没错了。 第164章 两个盒子 清早还熙熙攘攘的街道，在果蜜斋开门营业半个时辰后，已重归平静。 铺子里陆续来了已经预定好雅间的夫人小姐们，今日无一例外的是大家都先点了小马圆饼，并且声明要外带几份回家。 一直在紧张的赶着装点慕斯蛋糕的小丫突然闲下来了，看着那些娇艳诱人的慕斯蛋糕，却鲜少有人问津，好受伤啊。 “小晴，客人们都不喜欢吃慕斯蛋糕吗？” 小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道：“东家，要不我去打探一下吧。” 小丫一个激灵坐起来，道：“拿纸笔来。” 小晴从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一沓纸，这是厨房随手用来记点客人特别要求的纸，质量一般。 这时候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小丫拿起一张纸，然后将它用面浆糊沾在木板上。 如此炮制了三个，提笔在上面写下几个问题。 嘱咐小晴，将这几个纸板上的问题挨个问一遍今日到场的客人，若客人愿意回答就写下答案，若不愿也别勉强。 小晴应下去了。 前面有人回禀，张师傅来学糕点的制作方法了，问东家可方便。 这欠的债迟早得还啊，方便是方便，只是不知她们的诚意如何。 “来人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给我吗？” “东家，那张师傅说有东西要亲自交给东家。” “那你让她直接到厨房来吧。” 小伙计应声出去了。 张师傅进来向小丫福一福身子，道：“于东家，我们主子让我今日来学糕点的制作方法，不知您可有空？” “张师傅客气了。” 小丫却没有说下面的话，也没有说何时开始，场面一时有些僵住了。 张师傅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于东家是在等着她付清余下的银子呢。 可是主子交代的是让她先学会一门方法，看方子是否完全真实，而且要挑一种来学，而不是由由于东家来指定学哪个。 可是于东家却没那么好糊弄，张师傅人老皮厚道：“于东家，咱们可以开始了吗？我手脚愚笨些，说不定得多教几次才能会做，早点开始也好早点结束，不要耽误了于东家的其他正事儿。” “许是你没明白你们主子的意思，你先回去问清楚再来吧。”小丫语气有些冷冽。 张师傅看这于东家如此较真，也不能再用话搪塞了，忽然一拍自己的脑门儿道：“我这人老了，记性也差了，主子交代说一定要先将还欠您的银子给您，于东家见谅啊，是我忘了。” 说着话她便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两寸大小的小木盒。 双手捧给小丫：“于东家，都在这儿了。” 本以为于东家这样的人收下银子就会开始教自己做糕点了，谁曾想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一张张数起银票来。 眼看要露馅儿，张师傅心里实在着急，自己来时，主子给了两个装银子的匣子，都是九张银票。 区别只是一个里面装的是一百一张的，另一个是一千一张的。 主子被若言公子说了一顿后，有些气恼，说是若于东家光明磊落先教方子再要钱，就给一千一张那盒，反之，则给另外一盒。 可是张师傅一把年纪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本来想的是若她直接收下不看，待学完方子，自己走时，再主动说拿错了，把正确的换回来。 现在看来提前说这句话了。 小丫看着这些银票突然有些想笑，本来觉得是个大家出身的小姐，买方子可能是要做大买卖的，自己也乐的成全，反正自己一个人又能卖多少糕点呢。 可是却这样不信任自己，看来这是一锤子买卖啊。 她再不绕弯子，直言道：“说吧，你们主子要如何才肯将余下的银子都结清？” 被看穿的尴尬使张师傅的面色瞬间涨红了，可是她仍镇定笑道：“于东家真是快人快语，主子只是怕于东家又舍不得了，所以才…” “你应该去前头看看，现在果蜜斋在售卖什么？” “不还是在售卖点心吗？” “你们主子以为我还在售卖已经将方子卖给你们的糕点，所以觉得我或许会故意拖延你们学会真正的制作方法的时间，或者干脆教些假的，然后你们学不会就说是你们手脚太笨，吃不了这碗饭。” 难道不是吗？不然这样的秘方怎么说卖就卖了，不是之前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想得到方子，都碰了壁吗？ 这次怎么就轻易出售了呢？ 看张师傅不说话，小丫又道：“你去前面的木板上看看如今果蜜斋出售的糕点种类吧。” 张师傅正要迈出去，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于东家，你藏私啊，这个慕斯蛋糕太好吃了，我还要买这个方子。” 小丫看到那位买了方子却不想付银子的周姑娘一脸急迫。 她坐着未动，道：“不卖。” “为何不卖啊？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我现在就给你，你让张师傅先跟着你学这个方子。” “我不想卖。” “你当时不是说要把所有方子都卖给我吗？” “我当时明言是店里已有的糕点方子，这一条也是写进契约里的，慕斯蛋糕和小马圆饼是我将店里所有方子卖给你之后才新研制出来的。” 灵漾这才想起来当时于东家似乎说过什么店里的方子和脑子里的方子之类的话，可是自己觉得创出一个方子哪那么容易，就未在意，原来她早就有新方子了，还是更好的方子。 她不死心道：“那就一码归一码，将这个方子单独卖给我吧，我可以加价。” “我不会卖给你的。” “哪还有我这样大方的人，于东家，你出个价吧？” 张师傅看主子这誓不罢休的模样，有些着急，早知如此，何必让自己拿两个银票匣子呢。 可是主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儿了。 小丫坐着喝茶不作声，张师傅过来悄悄对着灵漾耳语了一阵。 灵漾有些懊恼，都怪染秋那丫头，给自己出的那什么先学方法再给银子的馊主意，说是这样可以让若言哥哥看到自己的沉稳，不似买方子那样仓促，以致有些后患。 可是自己与于东家毕竟是陌生人啊，怎么能全心信任呢，所以为了慎重起见，就准备了两种方案，若于东家真是仁义大方，应是无碍的。 谁曾想她竟然这样小气还较真儿，这下把她得罪了，新方子也买不上了。 第165章 这平静的幸福 灵漾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不愿在这继续丢人，直接出去了。 张师傅拿出另外一个银票匣子道：“于东家，是我老眼昏花给错您匣子了，这一盒才是九千两。” 说着双手将银票匣子递给小丫。 小丫未动手打开，只淡淡说了一句：“一而再再而三的忘记主子吩咐的重要事情，若我是你的主子，会让你去做一些适合你的事情。” 张师傅心里打了一个寒颤，还好主子出去了，不然让主子听到这话，难免要被迁怒于自己，到时自己真得去庄子上养老了，这学新式糕点的好差事可就轮不到自己了。 若不是自己昨日抢到软椅图样儿，主子或许就不会让自己单独来学方子呢。 小丫知道这回银票多半是对的，可是还是要看一看才放心，再怎么生气，银钱的事情还是不能大意的，谁还能跟银子过不去呢。 仔细点好银票后，她也没有心情再亲自指点张师傅了。 将云岚之前在做糕点时记录的详细过程和方法直接递给了张师傅。 张师傅看着手里这厚厚的一摞纸，觉得确实是小看于东家了。 她粗粗的翻阅一遍，发现自家主子买回来的方子全都在上面，而且每一种糕点都有详细的制作过程和注意事项，包括制作手法，每一道工序的用时，面糊该有的状态，火候等等，易出现的问题都有详细的解答。 从未见过这样详尽的方子，看来人家是早有准备的。 “你先回去照着做吧，若有什么问题可随时来找我。” “是，谢谢于东家。” 张师傅施礼离去，回府后将此事禀报了若言公子。 周若言听闻此事的过程，道：“这于东家轻易就答应出售方子，可见她早留着后手呢，看来她还有不少方子没拿出来呢。” “公子，您不要责怪灵漾小姐，她也是急于学糕点方子，怕被骗，让公子有所损失才这样谨慎的。” “无妨，灵漾这次功劳不小，若不是这样一闹，怎会知道这于东家可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那这次得罪了于东家，以后买方子恐怕就难了。” “没事，有若萱在呢，咱们回京等她的消息就是。” “是，公子。” “将这个玉镯给她，就说我亲自做了送她的，想出去逛的话就好好去逛逛，后天回京。” “是，公子。” 果蜜斋自从出了两味新糕点后，更受追捧，每日排队的人去的越来越早。 三小只已经攒了不少的私房钱，依依屁颠屁颠的跑去问师父，要不要再多做些糕点时，小丫只说了一句：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生活不是为了工作。 依依大概是听懂了，郁郁的走了，好吧，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师父也是怕把自己累着。 云岚要照顾妹妹，每日来做糕点的时间不多，依依和凤舞做的最多，也日益熟练。 小丫现在只需悠哉悠哉的过着喝茶看书逗猫的日子即可。 进入冬日，碍于天气，来排队的人少了，但是每日做的糕点还是会全部卖光光。 周若萱会金花茶过来闲坐，还很好奇的跑去看依依凤舞做糕点，看了几回后对小丫说，也想自己试试。 小丫只当是富家小姐闲来无事想做手工调剂一下生活，亲自细细教她，果然，大小姐做了两回就不来了。 说是还是吃糕点最幸福，于是小丫还是时不时的送些糕点给她，她也会送些小县城里稀罕的吃食给小丫，一来二去，二人关系更加亲密了。 长日漫漫，小丫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孟光了，自从卫谙来到家里后，孟光就腾出手来可以做别的事情了。 卫谙又老在自己跟前晃，有什么事就吩咐他做了。 尽量不麻烦孟光，看他早出晚归的样子，他们公子应该有交代的事要做吧。 这样平静安稳的岁月，小丫开始做起了自己一直喜欢却无暇去做的事情，写小说，嗯，这里应该叫写话本。 她每日极其自律的开始了她的创作，开始写一个以糕点为生的大家族的荣辱兴衰，所谓成也糕点，败也糕点，特意设置了很多起起伏伏，悲悲喜喜的情节。 当然，其中可少不了自己做的那些糕点，有已经售卖的那些，也有还未出售的一些，无一例外，都是不惜笔墨，对制作方法和口味都有详细介绍。 自恋的想，若真的有人看的话，说不定还会有那有些天份的人真的能学会做一两样糕点呢。 这个冬天，只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就是下了好几场雪，山上的草木尽被掩盖，之前为多养牛而储备的干草算是派上了用场。 于大龙觉得以后还是应该多听妹妹的，按照妹妹的说法，这叫未雨绸缪。 不知不觉间，妞妞已经长高了一些，小宝也可以利索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了，只是冬日穿的厚，走着走着就摔倒了，然后也不觉得疼，爬起来又继续走。 这不屈不挠的可爱模样惹的两只越来越肥的小喵也跟在小宝屁股后面跳来跳去的。 眼看就要过年了，这苟了半年，再没吃什么新糕点，再这样下去，那些吃货小姐们，可要起义了。 过年得做些什么新糕点呢？ 小丫这几日一直在苦思冥想，回忆自己以前做过的方子，有哪些是喜庆些的，适合过年来推出的糕点。 连日日都在写，从未间断的话本都不得已暂时搁笔了，还是不能荒废了主业啊。 这可是自己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吃饭的家伙事儿啊。 经过几日的苦思冥想，她终于定下了几样过年时吃的糕点和要出的新活动。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将每日工作不足，已经有些懒散的徒弟们召集起来，开始学新方子。 这下才让三小只重燃斗志，还以为师父江郎才尽了呢，原来就是懒啊。 云岚每日有些心不在焉，她几次三番想与师父谈一谈牛乳粉的事，又知道暂时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师父已经让她将余下的牛乳都做成牛乳粉了。 除送往京城外，都留给自己妹妹喝了，眼看着妹妹身体日渐好起来，云岚想为师父多做些事情，也希望父亲能远离那些是是非非。 第166章 轻而易举 房檐下的冰柱光滑透亮，尖角朝下，似锋利的尖刀般，直直垂下。 怎奈一阵暖阳过后，嘀嘀嗒嗒的水滴顺流而下，棱角渐渐消失不见，院子里水波流动，打湿了檐下院边。 小妞妞正觉得好玩的在小水波中跑来跑去，小宝也要跟上。 小丫没眼看道：“妞妞啊，你马上就是要正式进学堂读书的大孩子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咱们这除冬日下雪时，什么时候还缺了水，这么点水还带着妹妹玩，衣裳脏了自个洗。” 妞妞故意在水中使劲跳着跑出来道：“小姨，小姨，我想吃糖糖。” “什么糖糖？” “就是你昨天做的那些。” “你说那个啊，还没做好呢，小吃货，我哪回做的东西能不给你吃啊。” “那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啊？” “等大年三十的时候，你肯定能吃上的。” “我娘说还有十五天才过年呢，要这么久吗？” “不知道，这个得看我的心情。” “小姨心情不好吗？” “你不要调皮捣蛋，我心情就好了。” 妞妞吐一吐舌头，带着小宝去后面亭子里去玩了。 小丫看到妞妞无忧无虑的样子，很是羡慕，可是自己暂时还没这个福气。 她去厨房后的小屋内查看前几日就浸泡好的小麦粒，昨日看时已经发芽，估计今日就可以拿出来了吧。 果然已经长出二叶包心，她喊来凤舞帮忙，将其切成碎段，待师徒二人将两大缸麦粒都切好后，已是累的直不起腰。 看着切成三大篮的麦粒碎段，感觉离麦芽糖又近了一步。 再将麦粒碎段反复淘洗后，放入水中浸泡，待吸水膨胀后捞出沥干。 置于大饭锅或蒸笼内，以大火蒸至麦粒无硬心时取出铺摊于竹席上，晾凉至略有温度。 将晾凉的已切碎的小麦芽，装入布袋，扎牢袋口，让其发酵。 还需三四个时辰才能发酵好，小丫嘱咐凤舞先去休息，明早再来，凤舞怕睡过头，要来守着麦芽，被小丫赶回去了，明日的活儿才是重头戏呢。 第二日，难得赶上小永休沐，一大早，小丫就去给小永送上了一杯特制的爱心牛乳茶。 还有些迷糊的小永道：“二姐，我今日想多睡会儿，起来再喝，好吗？” “不好，现在就喝，喝完就不想睡了。” 小永这才一个激灵，明白过来，感情天下没有免费的牛乳茶啊。 只会认命的一口气喝完，再去洗漱，然后听候指派。 孟光与卫谙早起切磋武艺，也被小丫差虎子喊来。 于家宅院里所有的男子包括还未长成的虎子在内，今日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前院集结。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哪家寻仇呢，一个个面目凝重，严阵以待。 小丫带着几个女孩子将已经发酵完成的麦芽抬到前院，布口袋下面摆着一溜大木盆。 她拿出几个削的光滑无比的木棍，道：“今日你们的任务就是将这几袋麦芽敲打出汁为止。” 卫谙率先松了口气，就这？还叫这么多人，他一个人哪天不练几百下棍棒什么的。 只有小永书生一个，对这纯体力活有些发怵，瑟瑟的说：“二姐，你什么时候要？” “你们现在开始捶，午饭时差不多就好了，我吃完饭之后要用。” 几位壮男少男人手一棍，纷纷开打，噼里啪啦的觉得真好玩，这大概就跟衙门里打屁股一样吧。 小丫看这阵势，悄悄走了。 她带着凤舞和云岚开始准备花生，将买来的两大袋子花生倒在槐树底下的大粗布上，开始剥花生。 买菜回来的郭氏和秀秀也加入了剥花生的阵营，妞妞和小宝看着大人们都在剥花生，觉得好玩，也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开始像模像样的剥起来。 太阳高高挂起，秀秀去做午饭了，前院的男子们这才感觉到真是有苦说不出，这活计看着简单，就是抡棍子而已，可是这麦芽敲打了这许久，才出一点点汁，这完全出汁得敲到什么时候去啊。 卫谙明白了，原来于东家找这么多壮小伙干活是有道理的啊。 小丫默默的在心里想，若有榨汁机，谁还看得上你们这些人力榨汁机啊，又慢又榨不干净，敲打出来的汁液还得过滤后才能用。 午饭时，花生已经剥完大半，小丫让凤舞先去用中火炒花生，炒出香味且炒到花生红衣微微开裂即可取出备用，再炒下一锅。 待花生炒完一锅，稍稍晾一下不烫手的时候，她就让云岚先不要剥花生了，去把熟花生去皮。 她先去前院将已经捶打好的麦芽糖拿回来，过滤后，花生及其他配料也准备好了。 正式开始做牛轧糖了。 砂糖、麦芽糖、蜂蜜、水倒入奶锅，用小火加热，使细砂糖完全溶解。再加热至沸腾并持续用小火熬煮片刻。 煮糖浆的同时，将蛋清用打蛋器打发至硬性发泡程度。 将糖浆熬煮，准备一碗冰水，用筷子蘸糖浆，滴入冰水里，如果糖浆能形成坚硬的糖珠，就表示熬好了，一边用打蛋器快速打发蛋白，一边把刚煮好的滚烫的糖浆立刻倒入蛋白里。 糖浆全部倒入后，继续打发片刻，打发成浓稠顺滑状态。 倒入准备好的花生，搅拌均匀。 准备一张耐高温油布，把拌好的糖铺在油布上。 盖上另一张油布，用擀面杖把糖擀成片状。然后等待糖冷却变硬。变硬以后，揭掉油布，用刀把糖切成小块即可。 第一锅糖热乎乎的端出来的时候，前院的捶打事业终于结束。 男子汉们吃饭的时候都选择了用勺子吃，秀秀还觉得有些纳闷呢，怎么跟妞妞似的，喜欢用勺子吃。 可是当她看到包括孟光这个壮汉在内的小伙子们端着饭碗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的时候才明白，看来小丫给他们寻的这活计，着实不轻省。 难怪她也听别人闲话过，那些大户人家惩罚犯了错的下人，就让人去捶米，看来这的确是个重重的责罚啊。 小丫特意给每人送了一杯加了些米酒的牛乳茶，解解乏。 第167章 雪花酥 牛轧糖已经做好，雪花酥还会远吗？ 若能下场雪，岂不是更应景。 过年喜庆主打之二：雪花酥。 连续做了三日的牛轧糖后，院子里的老老少少都已掌握了其中一项技能，比如剥花生，炒花生，比如令人望而生畏的手工制作麦芽糖，再比如妞妞都很喜欢的包糖纸。 过年前这几日，除依依一人专门做每日果蜜斋需要的糕点之外，其他人都投入到了做糖的事业中。 小丫将孟光暂时解脱出来，让他去给自己找个戏班子，这要过年了，得好好热闹热闹。 学会了做牛轧糖之后，雪花酥其实非常简单，只是做些韧性比较好的小圆饼干，费些力气，做了两回后，她就将做小圆饼干的重任交给跃跃欲试的凤舞同学了。 前面的步骤都与牛轧糖一样，只是糖和黄油的比例有些变化，还有需要更丰富的坚果。 这次除了花生外，梅子干更是首选，没有蔓越莓干，这土制的梅子干一样酸醇，还混合了葡萄干瓜子仁，腰果，开心果，是从西域运过来的，有些价高，只混了一点点。 出锅后，整形成一寸厚的方块，上面均匀的撒上牛乳粉。 晾凉变硬后，切成小方块，再撒上一些牛乳粉，奶白色的牛乳粉撒在上面，真像冬日的大地落满雪花的样子。 切出的侧面红的梅子干，白的花生碎，整整齐齐的饼干面，真是 好看极了。 接下来几日，大家又开始热火朝天的做雪花酥。 许是熟能生巧吧，捶打麦芽的男子们终于想出了一个省力捶打法，就是在棍子上绑两根牛筋绳子，一头栓在树上，一头栓在门框上，这样棍子就可以自己通过牛筋绳子的弹力上下打动，极为省劲。 只需有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以防绳子松掉而已。 果然是聪明人改变了世界，不，是懒人让世界变得更便利。 已经做好的部分牛轧糖和雪花酥，包装好放进防潮的香樟盒子后，送往了京城。 她也定制好了一批用喜庆的红纸包裹的糖盒，每个盒子里可装八枚牛轧糖，八枚雪花酥。 共做了五十个盒子，一一装上糖果后，写上祝福字眼的便笺，分别送给了果蜜斋的银牌客人，还有果悠坊前二十位客人，处的好的街坊四邻也一家一份，还有小永的先生们也都得了一份果蜜斋的过年糖果礼盒。 腊月二十九那日，糖果礼盒全部送出，下午时，果蜜斋就被挤得水泄不通，多半是得了信儿说是果蜜斋做了花哨好看又好吃的新式糖果的人。 那些得了馈赠糖果的人家，回家让小孩尝了一个后，发现味道着实不错，就那一小盒，哪够吃啊，肯定得去多买些过年待客用。 而且果蜜斋难得做出可以保存时间长，又可走远路的物件，林阳县城有远亲的人这回可有的送了。 平常送年礼也都是寻常东西，重在心意，这回要往外地送年礼的人家都赶着买了几斤牛轧糖和雪花酥，快马加鞭的送走了。 要说这回果蜜斋卖糖果，价钱还真实惠，牛轧糖和雪花酥里的果干饼干什么的，还有那只听说过，没吃过的牛乳粉，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可是平常都是一块一块卖糕点的果蜜斋，难得大方了一回，这次论斤卖，一斤五百文。 少了也卖，家底殷实的人家称上几斤自己吃兼待客，银钱有些紧缺的平民百姓也能买上几两撑个体面。 累死累活做了半个月的糖果，只腊月二十九和腊月三十，这两日就全部卖光了。 还好，家里吃的提前留下了。 腊月三十那天，小丫差卫谙驾车回去将于老爹，于大龙，还有林荷都接到县城来过年。 顺便也给在作坊里做活的人和族里的人家每家两斤牛轧糖和雪花酥，作坊里的人还另有三尺细棉布，五斤猪肉。 算是过年的福利吧，村子里的人头一回见这么大方的东家，觉得要么人家于家的人能做这么大的买卖呢，人家不只是手艺好，瞧人家这做事，多敞亮。 腊月三十晚上，于家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这一年来，自从开始做这糕点的买卖，总是分在好几处，已经好久未能一家团圆了。 可是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这一年，于家已经从一个吃饭都要精打细算的庄户人家，一跃成为林阳县城都排的上号的家底殷实的人家。 连带着已经出嫁的女儿都沾了光，秀秀过年自然是要回婆家的，这回回去，那李家婆子看着小两口带回来的布匹，糖果，肉蛋，笑的合不拢嘴。 尤其是那雪白的糖果，可是最稀罕的，村里有人也去买了，好吃的不得了不说，关键是还买不上啊，每人最多只能买一斤，只有那些银牌客人才能买五斤。 而自己家儿子带回来的这一堆看着至少有两三斤的样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媳妇娶的不错，李婆子开始暗自得意起自己看儿媳妇的眼光来，当年这个儿媳妇可是自己亲自挑的。 她浑然已经忘了婚后是如何挖苦冷脸以待儿媳妇儿的，现在她想的是，生儿子嘛，可以晚一些，反正也不缺银钱，以后实在生不出来，给自己儿子买个妾什么的，想来于家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想说，她真是痴心妄想。 远在县城的小丫当然无法知道这李婆子心里的小九九，若知道了，她怕是会说一句，真是什么改不了吃什么。 于家的年夜饭最受欢迎的是郭氏出品的玉米发糕，那些排骨鱼肉什么的，只有于老爹仍然爱吃。 于小永叹道：“若有些野菜饼子什么的，是不是会很好吃啊？” “赶明儿到了春日里，我顿顿让你吃野菜饼子，野菜馍馍，野菜糊糊。” “二姐，你可饶了我吧，那玩意儿天天吃谁受的了啊。” “某人不是无比怀念吗？” “我只是怀念小时候的生活而已，真不是特别想吃。” “其实我也觉得小时候挺好的。”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好日子过的烧得很是吧？这有鱼有肉的日子不想过，都怀念那吃不饱饭，一个鸡蛋吃两顿的小时候。”郭氏恨铁不成钢道 “娘，我们不是怀念小时候的苦日子，只是那时候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多好啊，哪像现在，这么两地分着。” “那有没有办法让你爹和哥哥也来县城？” 第168章 家长里短 “有，让杨林接手作坊的事儿。” “这可不成，他毕竟是个外人，我可不放心我的牛。”于老爹旗帜鲜明地反对。 小丫低头喝玉米糊糊，不说话，小永吃着自己手里的发糕，盯着盘子里最后一个。 郭氏犹豫不定的说：“这也是个办法，只是家里那么大一个摊子，就交给一个外人，我也不放心。” 于大龙放下筷子，道：“你的心意我和爹都明白，可是真让我们到县城来享福，我也闲不住啊。” 于老爹也接口道：“就是就是，我还不到六十，哪就需要待在家里养老了。” 小丫朝着于小永看了一眼，说：“按照我的想法，咱们家现在也暂时不愁吃穿了，若家里人觉得不愿意干现在正在干的活计，也可以换个事干，咱们这么辛苦干活挣钱不就是为了把日子过好，图个舒心吗？如果有别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听小丫说这话，于老爹有话说：“家里现在有这几个买卖，看着是不错，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买卖上的事我也不懂，可是看咱们镇子上的那些铺子，换的可真是勤，多年的老铺子还真没几个。” 于老爹这话真是老成之言，收益总是与风险并存的，做买卖是来钱快，但是指不定哪日说倒就倒了。 今年虽风波不断，但也没有伤筋东骨，小丫还真没往风险这去想。 她知道于老爹一辈子谨慎惯了，安慰道：“爹，咱家这铺子安稳着呢，再开个十年八年的，肯定没问题。” 至于十年八年以后，按小丫的意思，她只想吃喝玩乐，享受生活，随心做糕，再不想为了所谓生意累死累活的做糕点了，当爱好变成职业也是怪痛苦的。 “你爹说的对，咱们不能只顾眼前，大龙，你的意思呢？” “要不买些地吧，这几年收成不好，地也便宜些。” “那就这样办吧，置些地可是几辈子的家当。”郭氏一锤定音。 接下来就是买多少，在哪里买的问题了，小丫都没有意见。 在古代当地主婆也不错。 穷人家活计多，守岁也是可有可无的，只是如今于家日子好过了，又是在城里，难免要入乡随俗。 子时小永跑出去放了鞭炮后，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唠嗑，顺便守岁。 最先撑不住的自然是于小丫，迷着双眼，含含糊糊的与郭氏聊着亲戚间的家长里短。 “你二堂姐今年过年是在你大伯家过的，这按规矩啊，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在娘家过年的，可是优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堂姐夫说是出去跑船，做买卖，一转眼啊，都两年没回家了。她又没个孩子，只能这样干熬着。” “嗯。” “村头刘老汉昨个没了，也真是没福啊，连这个年都过不去。” “嗯。” “也不知道你姐的婆婆有没有给她气受？我这心里啊，总是不踏实。” “嗯。” 郭氏看小丫头都掉到桌子上去了，只能止住话头，让她回房去睡了。 越大越没耐心，小时候还喜欢跟自己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对人家的生活挺好奇的。当时那不是啥啥都不知道，了解了解这个新世界嘛。 现在说啥都是：婆媳分开住，包治百病。 瞧瞧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嘛，媳妇不在家伺候婆婆，还想上天哪。 她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是支持闺女秀秀长住县城不回家的。 小丫抱着同样眯着眼的小白白去睡了，小花花这个贪吃鬼已经常驻隔壁了，嫌贫爱富它第一。 话说周小姐这样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大过年的一个人在这窝着。 想不通的问题就不想了，反正也和自个没关系。 按着老礼儿，初一早上要早起吃长面，可怜半夜才睡的小丫，一大早又被叫起来吃面。 勉强吃了小半碗，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被喊出去跪在院子里朝北的方向。 于老爹跪在最前面端着一个放着两个白馍馍的盘子，馍馍上插着一根枯树枝，一阵鞭炮声后。 于老爹开始给列祖列宗说拜年的吉祥话。 于家是从北方逃难迁到这来的，老祖宗的坟都在北方，现在还在不在都两说呢。 每年过年时，一家人都是跪在院子里朝着北方拜一拜，也算是尽了心意。 大年初一也是族里开祠堂的日子，女子没资格进去，吃完早饭后于老爹带着两个儿子回了村子。 郭氏和小丫准备初三再回去，一则今年小丫奶奶在府城三叔家过的年，等着初三跟三叔一家子一起回来，二则小丫也想再琢磨琢磨牛乳粉的事儿。 小丫的三叔是她奶奶的老来子，从小就便疼些，也是于家读书比较多的人。 自小丫家开了铺子，都是尽量帮衬着族里的人，尤其是于老大和于老三。 于老大家的两个儿子一个儿媳都在作坊里干活，而且大儿子还是个小管事。 于老三家的孩子年岁尚小，还做不了什么话，正是念书的时候。 于老三因为书念的多些，虽没考中功名，肚子里墨水却不少，字也写得不错，常给村里的人家写个对联，红白喜事写个礼单什么的，也算是个进项。 眼看着小丫家日子起来了，他也寻思着想干点体面的活计。 八月里的时候，他给在府衙里做师爷的同窗送了两盒果悠坊特制月团，还得了回礼。 这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找回了些当年的情谊，九月里时，那师爷说府衙里有个文书生病了，问他愿不愿意干，只是那生病的文书需要些银钱去看病，才肯让出这个缺来。 于老三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跟自己二哥张了口。 于老爹很高兴家里有人可以去衙门里做事，虽然没品没级，也是官饭啊。 没有与任何人商量，就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于奶奶更是欣喜不已，进了腊月，就嚷嚷着要去府城小儿子那过年。 于大龙架着马车送她去了，前几日捎信说，初三回来。 也好，今年也不用三十晚上去磕头拜年了，能缓两日也是好的。 第169章 拜年 于家小院一片寂静，今日都在补觉，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还有要事未干呢，小丫找来孟光，让他问问请的戏班子什么时候有空。 孟光问询后说是初五以后才能抽出空来，过年这几日，那些富贵人家都要唱戏的，初五之后，就少了。 小丫也没那么急，只将早已写好的话本给了孟光，让他交给戏班子，若正月十五那日能够排演出来，给两百两银子。 戏班子得信后激动极了，平日里去唱堂会，唱到嗓子冒烟，那大方些的人家能给五两银子，小门小户的也就是二两银子就打发了。 谁让这小县城富贵人家少呢。 没想到一个新冒出来的糕点铺子出手这么阔绰，早知道大年三十都有时间，唱那一个月都比不上这一回的。 只有班主拿着孟光给的话本在沉思，银钱是不少，可是前提是得把这新戏给排成了，排新戏平日里没有一个月可拿不下来，这次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也太紧了些。 更何况来人只是给了个话本，要把话本变成戏本，也是要花银子请人写的，这于东家还真不是傻大方，这么一堆事儿，她只出了银子就都交给自个来办了。 还必须得办好，谁让自己的戏班子还是个没名没角的小戏班子呢。 没有挑拣的权利。 懒懒散散的自由放任了两日后，郭氏与小丫回了村子。 她回家哪都没看，直奔牛场，看着冬日里依然悠哉地吃草的乳牛们，她心里踏实极了。 门房里堆满了秋天储存的干草，这一过年，青草就要冒头，这些草还有余呢。 本来想再买乳牛，做牛乳粉，可是乳牛主要产在北方，冰天雪地的也过不来，只能暂时搁置了。 开春后，无论如何得再买一些乳牛，师父都已经问过好几次牛乳粉的事儿了，自己每次只能给她寄一些够她自己喝的。 她大概还要分出去一些给却不过情面的亲朋好友吧。 如果真能把牛乳粉大量的做出来，再开个新铺子，跟任何铺子都不会形成竞争，应该要安稳些吧。 云岚也一直对此跃跃欲试，还想试试不同的方法去制作。 她回家后就与哥哥于大龙在屋子里盘算着该买多少头牛，买回来又该如何安置的问题。 直到于小永来说是奶奶回来了，大家都过去拜年了，二人才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出门了。 因早早分家，奶奶又一直未在小丫家住过，她与奶奶并不亲近，只是名义上的祖孙罢了。 于大龙接过于老爹手里的篮子，默默的走着。 他看着篮子里满满当当的装着从县城里买的布匹点心，还有两封银子。 想着这回应该不会被挑拣了吧。 进门后，三家人已经都到了，屋子里站不下，孙辈的都站在院子里。 于老爹带着一家人先进去给老娘磕头拜年。 于奶奶看见老二家一家子都进来了，穿的都是细棉布衣裳，还都是新做的，心里有些不高兴。 老三家孩子多，负担重，府城开销又大，今年过年便没有都做新衣，只给她做和老三做了一身。 眼睛瞄到于大龙手里的篮子里东西不少，道：“大龙，把东西拎过来，我瞧瞧，给我留下一两样，尽了孝心就行，其他的还是拿回去吧。你们这一大家子在县城里过的也不容易。” 于大龙将东西拿过去后，回来站在他爹娘身后，于老爹领着一家子跪下磕头拜年。 三拜后没听到老娘让起身，小丫悄悄抬起头看到奶奶在翻检篮子里的东西。 她大声道：“祝奶奶健康长寿，年年有今日。” 于奶奶才说了句：“都起来吧，地上怪凉的，心意到了就行了。” “这都是儿孙们的孝心，看着娘开开心心的，心里都热乎着呢。”一边的老三媳妇接了一句。 于奶奶喜笑颜开：“就你会说话，看这料子比较嫩，你拿去给优优做条裙子穿吧。看人家府城的小姑娘都穿长裙，又好看又体面。” “娘，这是三弟孝敬您的，您留着自己穿吧，优优有衣裳呢。” “这也是你二嫂的一片心意，她怕你不好意思收，才说是给我的，我哪能穿的了这样嫩的颜色。” 您怕是对嫩有什么误解，这一个青色的细棉布料子，哪里嫩了。 这匹布本来是郭氏挑了，准备给婆婆做个夹衣的，本来想做好再送来的，又怕做了，从府城回来的婆婆嫌弃样子不好看。 还好没有做，不然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呢。 老三媳妇得了这么一大匹料子，可是开心坏了，这青色细棉布料子摸着就是上品，给自个男人做身长袍，再给自己娘家弟弟做件褂子… “这酱紫色的料子你们年轻人都穿不了，我留着做个罩衫穿吧。”于奶奶自顾自的安排着。 “小丫，你过来。”被点了名，她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站在奶奶跟前。 “听说咱家的铺子里有个什么酥的糖很好吃，奶奶也想尝尝，这篮子里怎么没有啊？” 小丫心里也想问呢，听这意思，是根本就没见着自己家年前托人捎给三叔的糖果吗？ 这话该怎么接，说实话，得罪三叔，不说吧，还以为自己家小气呢，更重要的是年前将该送的亲戚朋友送完后，其他糖都卖掉了。 小丫正为难间，大堂哥上前说：“奶奶，我们家还有一些，我去给您拿来。” 于奶奶有些不高兴，这老二家生意做大了，怎么越来越抠门了，几个糖都不舍得给她吃，难不成真像传的那样，老二家铺子里的点心都是只卖给富贵人家的。 她沉着脸说了一句：“这儿富不认娘啊。” 这么大的帽子谁也接不住啊，于老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其他几人也跟着跪下了。 “娘，您这是说什么呢？我无论穷富都是娘的儿子啊。这篮子里的二十两银子是我孝敬娘的，以后每个月也给娘五两银子，如果娘还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尽管说，只要我能买的起，都给娘买。”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要银子呢吗？” “儿子以前没本事，现在家里儿女争气，有了些银钱，就想好好孝敬孝敬娘。” “你们回去吧，我可不敢让于大东家就这么跪着。” 小仆街也有梦想 自初中接触到小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到大学后更是踏入了网文的不归路，心里也有一个作家梦一直在生根发芽。 直到去年一月份，机缘巧合下载了作家助手，开始在起点上发文，惊喜的是第一次写文的我竟然还签约上架了。 虽然暂时无法改变我一个单机作者的命运，但是看着那些大神们闪闪发光的头衔，怎能不心生羡慕。 为了梦想和现实，我每天用爱发电，写到半夜。 可是这几天心情波澜起伏，不知该何去何从，按说似乎我一个小扑街没有说话的分量，更没有人会听到我说的这番话。 我还是很想在自己的这一片小天地里抒发一下焦虑无奈的心情。 连日来一直刷知乎，刷微博，刷各种大神的单章，书友圈，前所未有的是大家都在关注同一件事情，我也成了其中的一员，更是比前一阵子出的任何一个大瓜都关注。 可是关注这些只能让我更加惶惶，迷茫无所适从。 今早起来看到作家助手里的发声，说实话，我是感觉稍稍松了口气的，可是跑去刷一圈各种网站后，才发现原来大家的神经还是很紧绷，是我太天真了吗？ 我一个成年人也无法稳住自己的内心，不希望自己的梦想刚刚发芽就这样被拦腰折断，以致寸草不生。 最后，万分万分的希望各方都是有诚意的，希望给梦想一个飞翔的机会，希望这个世界除了资本还有一丝丝的温情。 希望，梦想有落地生根的那一日。 第170章 风云变幻 何处是归途 于奶奶心里更气了，看老二这口气，定是手里银钱不老少啊，张口就是每个月给她五两银子花，老三在衙门里每个月才得五两银子啊，逢年过节的还要给上司打点送礼。 于老三闻讯赶来，在他娘耳边说了些什么，于奶奶脸色缓和了些。 还是沉着脸道：“你们都起来吧，这大过年的，好好在一起吃顿饭吧。你们兄弟啊，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可得互相帮衬着些。” 几兄弟都颔首答是。 小丫心里有些不乐意，本来帮助亲朋一起过上好日子也是她的目标，可这自己主动愿意相帮与道德绑架，能是一回事儿吗？ 郭氏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婆婆自来就偏袒小儿子，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几个孩子里她也最操心小永，可是这么明显，让其他孩子心里怎能情愿。 孝字当头，以后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老二老三都刚回来，今日的饭食是在于老大家吃的，现在儿子闺女都有固定收入了，也不在吃食上抠搜了。 一桌子大半都是有些荤腥的菜，主食也是白米饭，管饱。 几个小一点的孩子都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小手手，直接上手了。 除了过年，哪能吃的上这些好东西，茄子是用大油炒的，也沾了点肉味儿，鸡爪子没多少肉却也算个硬菜，鱼虾是乡下不缺的，以往多半都是拿到城里去换几个钱用，因着过年，也都上桌了。 小丫有点吃不惯大油炒的菜，鱼也有点腥味，大概是腌的时间短了，也没有放糖吧。 她跟小永悄悄说了几句，小永会意，回家拿了两个篮子过来。 到厨房交给大伯母道：“伯妈，这是我娘从县城里带回来的一点吃食，今个儿人多，给大家添个菜吧。这么些人吃饭，可是累坏伯妈了。” 老大媳妇蔡氏正为难已经没有熟食可端出去了，可是院子里的桌子上已经空了大半了，实在难看，还是老二家日子过的好，也贴心，还怕自己脸上挂不住，让小儿子拿进来给她，让她添菜，而不是直接拿到桌子上去吃，也是全了自己的脸面。 可是她也不能那么大剌剌的一点不提人家的好。 她谢过小永后，让小永去吃饭。 她打开篮子里看到里面有整只的鸡鸭各两只，而且都是卤好的，闻着就香。 另外一只篮子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一盘蒸鸡肉，一盘石蛋。 这些东西还怪沉的，难为小永一个读书的小少年从家里那么大老远的拎过来。 她将熟鸭熟鸡各拿出一只，切开后每只都能装满满两盘子肉了。剩下的还是给老二家送回去吧，这些吃食多半是他们拿回来准备待客的，今日解了自己的难，可不能都给霍霍了。 蒸鸡肉和皮蛋放进蒸锅里热上，蔡氏让自己家的小子用大盘子将鸡鸭肉先端到桌子上去。 并且交代说是二婶新学的卤肉手艺，让大家尝尝她的手艺。 看着香喷喷又扎实的鸡鸭肉，其他那些菜多肉少的菜顿时失宠了，纷纷向鸡鸭肉发起进攻，还一个劲的夸着二婶，老二媳妇手艺真好，都快赶上半路出家给人在村里操办酒席的王厨子了。 郭氏得了夸赞，心里很受用，那些进了大家肚子的鸡鸭也不觉得可惜了。 只是小永一直在琢磨，为什么不是整只鸡鸭，而是切开的呢？他特意各拿了两只，就是为了让大伙敞开吃一次的。 自己在县城里吃喝不愁，这一年来家里没在吃食上克扣过。 可是刚刚看到明明是从府城里回来的小弟弟小妹妹，看见肉还两眼放光，直接上手去抓的样子，他觉得有些心酸。 如果没有二姐的这些秘方，自己恐怕还不如他们呢，哪还能到县城里去上学，更别提天天肉蛋奶一样不缺的吃了，自个还觉得天天都吃这些有些腻呢。 果然，幸福的感觉是通过对比才能体会更深的。 于小永与小丫各自暗怀心事，就着炒的南瓜皮勉强把碗里的饭吃完。 郭氏留下帮着收拾碗筷，让小丫回去规整规整带回来的物事。 小丫心里一直在琢磨着戏怎么唱的事儿，自己一个外行唱词都不大听的懂，提意见是不可能的。 可是又怎么才能让戏变得特别一些呢？ 想着想着就迷迷瞪瞪的睡着了，再醒来就看到郭氏坐在自己床头。 “娘，你回来了？我有点饿。” “我今也没怎么吃饱，你大伯妈愣是要把咱们今日送过去的鸡鸭都各还回来一只，说是不能占咱们这么大的便宜，我拗不过她，带了一只鸡回来了，起来咱们一起吃了吧。” “大伯妈还挺有原则的呀，哪像…” “不要背后议论长辈。” “哦。” “快起来清醒清醒，你大伯妈还给我装了一些过年榨的油饼，就着鸡肉吃一点吧。” “嗯，我吃点油饼就好了，晚上吃肉怕不好克化。” “就你娇气，一天大米白面的养着，还总是这儿不舒服那不舒服的，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郭氏站起身摸了摸小丫的头道 “我要过上大小姐的好日子，好好保养惜福。” “你就想吧。” “我们都要过上财主家一样的好日子。” 郭氏正色道：“我相信你。” 如今的日子就已经是不敢想的好日子了，郭氏不知道财主家是怎么过日子的，可是自己现在过的日子已经让她心情舒畅，开心不已了。 一家人又都吃了点东西，才洗漱去睡了。 连日里都有亲戚来访，或者去走亲戚，小丫并不是真的少女，对这些平日里并不熟悉却百般夸赞自己的人感到有些无奈。 但也只能用低头微笑少语大法应对。 好不容易熬到过了初七，离开村子，回了县城，才稍微喘了口气。 姐姐得过了十五才能回来，她只能自己带着张兰林荷两个丫头采买吃食，照顾小永。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体力劳动让人头脑清醒，行动迅速，身体灵活。 她觉得又找回那个活力满满的于小丫了。 好戏很快要上演了吧。 第171章 好吃的戏 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在房间里，在院子里，在大树下，在秋千上，想着关于话本的种种。 听说已经排的差不多了，自己也得赶紧准备起来了。 云岚一家今年回家省亲了，一时指望不上，凤舞和依依已经常住于家小院了。 年前的时候乔掌柜用自己和依依攒的银子，买了一处一进的小院，搬了出去，当时说的是依依大了，再这样住在这里有些不合适，毕竟小永也住在后院。 小丫表面上自然要挽留，可是心里却极为欢喜，谁又不喜欢自立门户，独立又自由的生活呢。 依依这样也算是自己实现了当初对乔掌柜的承诺吧。 过了正月初十，小丫便请人开始在果蜜斋门外搭戏台。 外景是她亲自设计的，布置了贵客就坐的软椅，小茶桌，还有围布等小物件。 至于戏台上的布置就不能插手了，不然就是外行指挥内行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忙忙碌碌间就到了正月十五那日，因晚上是全城赏花灯的时间，她特意选在距晚饭还有两个时辰的空当，戏只唱一个时辰，看完戏后，客人们还有时间回家吃晚饭，换行头，出门赏灯。 果蜜斋的戏台子上自然也少不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装点着，皆以可爱的小动物形象为主。 申时正式开唱，台下已经坐了诸多观众，此次看戏，果蜜斋的银牌客人是得其特邀入场的，有软椅、茶桌、糕点茶水招待，其余客人需买一样糕点方可入场看戏。 今日难得的是果蜜斋请客人看戏不限男女，平日里很多男子也想一览其风光，不得其门而入，今日虽只是戏台下，结果与店里布置有七成相似，伙计们也是店里温和亲切的女伙计。 安鸿宇正跟着姐姐安然享受着贵宾级的待遇，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 “姐，还别说，在这里吃到现成的慕斯蛋糕，口感就是不一样，以往你带回去的慕斯蛋糕总觉得黏糊糊的，缺点味儿。” “那是因为慕斯奶油蛋糕需置于冰鉴中，才可保持原有干飒迷人的口味，阳光一晒可不就化了吗？” “这于东家真是个老顽固，非不招待男客。” “等她到咱家做客时，你可以给她提提意见嘛。” “啊？她要去咱家做客？谁请的她？” “我啊，我与她一见就觉得投缘，你又与她弟弟是同窗，到时她姐弟俩过来，你可不许使性子。” “那是自然，待客之道我还是懂的。” “你别都吃完了呀，人家一位客人只送一份蛋糕。” “姐，这么一小碟，我两三口就吃完了，咱再要一份呗。” “暂且等一等，小美跟我说过了，今日要出新糕点。” “那感情好，没白来，回去多写一回作业，也值了。” 清脆悠扬的琴声响起，一位白衣女子翩翩而至。 轻盈的步伐走的稳稳当当，纤细修长的身材衬得一张俏脸越发精致小巧。 有熟悉的观众已经喊出她的名字，这位正是新加入这个戏班的白悠悠，只过年这段时间才去唱过几次堂会，就让人印象深刻。 她在台上低低诉说着别后相思，清甜的嗓音让人感到的不是幽怨而是娇羞的期盼。 “姐，这角儿长的不错，可是这故事也太老套了吧，我猜她的未婚夫已经另有所属，要抛弃她了。” “你个臭小子，才多大，就只知道盯着人家姑娘的相貌看，瞧唱腔多优美动听。” “是是是。” 她一个人正在舞台一边喝茶沉思，另一边一位妇人正与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说着话。 言谈之间表明那女子青儿并非那妇人亲生之女，欲告知真相，却被那男子阻止，说是若一旦得知真相，怕是有杀身之祸，自己此次出门就是去探查虚实的，看是否还有人可求助。 台下的观众纷纷开始猜测青儿的身份，名为裴瑭的男子敛衣带笑出现，与青儿含笑诉说别后事宜。 下一场是男子带兵出征回来后论功行赏时，他提出不要任何赏赐，只愿给他妻子一个贵主封号。 裴瑭归家后，青儿得知陛下没有给他任何封赏，并且也不愿进入仕途，她却很开心他从此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拿出自己积攒的一点银钱，订做了烤炉，面粉等，准备开始做糕点养家，裴瑭开开心心的与她一起上街叫卖。 画面温馨极了，可是台下的观众却要流口水了，因为台上的二人手捧的是真正的糕点，还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糕点。 裴瑭高大挺拔的身姿手捧一个原木色圆盘，里面摆着一个用油纸垫着的浅绿色蛋糕卷，坐在前面的观众可以看到蛋糕卷上有一汪似在流动的泉水，只是这泉水是洁白的奶油制成，甜蜜美好。 后排的观众想挤到前排看看到底是什么样样的糕点。 很快，整个台下的观众却被一股浓郁的香味所吸引，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台上的演员依旧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捧着糕点，等候客人的光顾。 二人在售出一些糕点后，还剩下手里的一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裴瑭含笑道：“青儿，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呢，剩下这一块让我吃了吧。” 青儿甜蜜欣喜道：“瑭哥哥，我还怕你不喜欢吃甜的呢。” “怎么会？来青儿咱们一起吃。” 裴瑭用勺子舀了一小块喂给青儿，青儿羞涩地低着头，又不愿拒绝，抬起头迅速地吃下去，转过身不说话。 裴瑭笑着自己也吃了一口，道：“青儿的手艺可真是别致，宫里的那些御用点心师傅也做不出这样美貌又美味的点心。” 青儿被他夸的不好意思，又有了更多自信，道：“瑭哥哥，我知道你是哄我的，真想尝尝御厨的糕点手艺。” “傻丫头，我何时骗过你，都是真话，有朝一日，那些御厨师傅们定会上门求教的。” “瑭哥哥又哄我。” 台下已经彻底被这甜蜜的对话和糕点给吸引住了，一个个似被施了定身法般，呆在原地看着台上傻笑。 当然主要是一众女子，正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纷纷露出了姨妈笑。 安鸿宇感觉不认识她姐姐了，这还是自己那个多才多艺稳重娴雅的大姐吗？真是没眼看了。 帷幕放下，观众没有动静，片刻后，才发出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有一些女子却有些怅然若失，裴瑭这样的男子只能是戏文里的人吗？ 帷幕突然又拉开，还是穿着戏服，却寄了一条围裙的青儿脆声道：“各位客人，刚刚出炉的青色梦回奶盖卷和贝壳蛋糕有愿一品的吗？” 第172章 青塘记 台下爆发出了更热烈的掌声，有人开始往台上扔钱袋，嘴里喊着：“我要，我要。” 果蜜斋的伙计们流水般端出盛着两样糕点的木盘，任君挑选。 只一问价钱几何，刚才还火热的客人们有些冷静下来，一份一两银子。 这可是很多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开销呢。 可是在场的也有那很多不差钱的主儿，尤其是银牌客人带进来的一众青年男客，看着美人眼神清澈，很是舍得掏腰包。 一些女客们还痴痴的望着台上，期望着裴瑭哥哥也能出来兜售一回糕点。 最后还是失望了，果蜜斋准备的两百份糕点全部被售出。 在场未买糕点的其他客人也一人得了一枚贝壳蛋糕相送。 真是人人喜笑颜开。 出门后，很多小姐还有些留恋不走，又回到了果蜜斋的小楼里，欲打听一下这出青瑭计的后续故事。 这场戏是整个故事的中间部分，话本开头是二人少年相遇，然后百转千回后结合，然后才是裴瑭发现青儿身世。 故而他决心远离尘嚣，回乡安稳度日。 这些小姐们也没白等，得知了一个消息说，这出戏是一个新写的话本改编的，以后每逢十五都会上演。 每月才演一回，大家自然纷纷将目光转向话本，先看看故事也好。 这回果蜜斋的人都答不知道。 三日后就有了确切消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书肆吕家书肆用一条宽约一尺的红布写上：新书青瑭记，本店独家出售。 这醒目的横幅引的无论是否看过这出戏的人都有些好奇，哪位才子新写了话本这样大张旗鼓的兜售，以往话本皆是闺阁女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写的又多是才子佳人缠缠绵绵的戏码，出售也都是低调行事，又不是圣贤书，怎能如此喧赫，真是有辱斯文。 可是那日去听戏的观众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奔向书肆。 男子是为了看勇武英挺将军的战场传奇，女子被这英俊温柔体贴的英雄所折服。 若不是戏班子已经提前悄悄去郊区排戏，这二位角儿早就被那些为戏入迷的人儿给请走了。 可是后来，大家边看书，嘴里边念叨着：“真好吃。” 周若萱因去了外祖家，刚回来就听说了这出戏和话本的事儿，作为一位资深话本迷的她，听到有特别的新戏码怎能不一睹为快。 她差秋月去买一本回来，其实她心里总有一种暗暗地期待，说不定是三白公子借名写的呢？只要真是他写的，她一定能认出来。 周若萱拿到了这本封面干净简洁的新话本，看到作者是昱徉二字时，神色间有些失望。 打开后却被曲折离奇，大气磅礴的故事所吸引。 “秋月，快拿些糕点来。” “郡主，马上就要吃午饭了，可否下午再食用糕点。” “不不不，我现在就要。” 秋月端出厨房新做的芙蓉糕。 周若萱看了一眼道：“小美有没有送糕点过来。” “郡主，于东家怕是还不知道您回来了。” “好吧，那就先吃芙蓉糕吧。” “郡主，可要差人去果蜜斋买一些回来。” “好，快去。” 周若萱盯着这本特别的话本，老天爷啊，话本就好好的讲故事就好了，为什么要把书里的糕点都画出彩图，附在旁边，这看的着吃不着的话本，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太遭人恨了。 安鸿宇也发出了一样的感叹，看姐姐不为所动的样子，高声道：“姐，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吃一回呗。” “小宇，你说真的有那么威武有温柔体贴的男子吗？” “姐，你不是真被这话本给骗了吧，一个男子战场得胜归来，怎会为一介女子轻易放弃大好前程呢。” “哦。” “姐，这写话本的人还真有两下子，打仗的谋划写的头头是道，我就想不出这些计策来，你说这么有学问的人怎不去考功名呢，写这什么劳什子话本呢。” “你们男子的心里最看重的都是功名前程吧。” “那是自然，好男儿该征战四方，紫衣入朝。” “你不觉得这些糕点的图画儿也挺有意思的吗？” “你还说呢，我都不敢多看那些图，看的着吃不着的，真是恨煞我也。” 青塘记的话本在林阳县城被热捧了一阵子，湘南府城也有一家同名书肆低调开业。 开业那日也是同样挂横幅卖青塘记，对此无所耳闻的人们不知所以，新出的话本吗？ 很有名吗？怎么没听过？ 可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去买了一本，因为买书送贝壳蛋糕。 抵不住那香味的诱惑只能为爱买书了。 原来这日，依依特意带着凤舞在书肆的二楼烤制贝壳蛋糕，里面加了青柠和黄油的贝壳蛋糕香味别致浓郁，谁能抵挡的住。 一本售价五十文钱的话本一日就在府城售出两千册，比这些日子借着新戏推动在林阳县城销售的话本加起来还多。 看来这书肆没白买。 上次卖了方子后，得了一大笔银钱，初一部分预留出来准备给家里买地外，小丫不知该如何将这银钱盘活。 正好想将手里的话本印刷出来，知道有一家书肆带印刷作坊的铺子因老板借债还不上要跑路了，她当即决定将其买下来。 就算只为将自己的书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印出来，再出售，让更多人看到。 借着演戏的推力将书顺势出版，然后为让大家对今后果蜜斋的糕点产生期待，也为糕点卖出高价进行故事包装，演戏，出书，糕点出售，三者环环相扣。 观众怎能不如痴如醉，思甜若狂。 府城的人们本来只为尝尝这香味独特的糕点，可是回去就被准备随便翻翻的话本给迷住了。 真好吃，嗯，真好看。 到底哪里才有书上的糕点呢？青儿真是这样美貌清澈吗？真无法想象裴瑭是何等人物。 这些困扰府城人民的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而且还是一向被他们视为土包子的林阳县的人给解答的。 果蜜斋。 是。 与书上一样。 第173章 风雨欲来 青塘记的火热也是小丫始料未及的，本只是自己的圆梦之作，喜欢的事情总要去尝试的吧，万一成功了呢？ 正在排演的新戏，还有在府城刚刚开始的大好局面，都让她有些心绪不宁，按理来说，既然话本、糕点现在都已经造势完成，接下来就应该顺势把糕点铺子开到府城去。 可是她有些踌躇，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大了些，心里有些没底。 府城对她而言，完全是两眼一摸黑，一个在外人看来哗众取宠的书肆，开也就开了，可是若真开个糕点铺子，势必会引起糕点行会的关注。 果蜜斋只是一个少数女客造访的县城小糕点铺子，糕点品种寥寥。 若真开到府城，只这几样糕点怕是难以应付。 而最重要的原料奶油又如何运到府城呢？府城距李家村相隔百里有余，靠马车至少得走两日才行，天气渐渐转暖，只怕在路上就要坏了。 若孟彦哲在就好了，总觉得他能量不小，这些问题总有办法吧，至少也可以让她心里踏实些。 这几日也有零星的客人从府城慕名而来，她也不是不心动的。 算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待晚些时候让几个徒弟来家里出出主意吧。 妞妞开心的在院子跑来跑去，追的两只小喵到处乱蹿。 小丫觉得真是有些头疼，本想着她会一日日长大懂事，现在看来，她是越发幼稚了。 其实这样肆意的玩乐，何尝不令人羡慕呢。 去年那个吃块糕点都小心翼翼地妞妞已经不见了，坦荡自由大胆的小姑娘正因物质的丰裕和精神上的引导而日渐长成。 正月里，寒意未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的小丫觉得有些寒骨战战，向屋里走去。 走到门口，房门却是半掩着的。 多半是妞妞进来找东西没有关门吧，好不容易拢的一点热气，恐怕不剩什么了。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啊？”一声戏谑清脆的嗓音响起。 小丫由怒转笑，推门进去：“若萱姐姐过来也不说一声，我好早点回房等候呀。” “你是不是昱徉？” “什么？” 周若萱拿起一摞写满字迹的宣纸道：“你总不会说是有人写了话本让你来修改的吧？” “是我写的呀。” “啊，这样你就承认了，你怎么再不坚持一下？” “我又不是三白公子，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如果他也像你这样想就好了，不过你写的确实不错，与他各有千秋吧。”周若萱幽幽地说 “别以为你夸我两句，我就忘了你这暗度陈仓之计了，看我回头怎么让妞妞知道知道我是谁。” “你都发现了？” “你如果只是来我屋里闲坐等我，这没有什么，可是你拿出我藏在抽屉里的手稿，我还能看不出来你是与妞妞串通好的吗？ 她在院子里玩闹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你乘机找出我是昱徉的铁证。” “小美，你别生气嘛，我也是怕你不愿承认是自己写的话本，让我像猜三白公子一样总是不得见其真容。”周若萱也觉得自己理亏，有些讪讪的说。 小丫也不能表现的真生气，虽然她心里对这种侵犯她隐私的行为着实有些恼怒。 她只能半开玩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哦，我们是朋友，任何事，只要我能说，只要你问，我一定会坦诚相告的，这样搞突然袭击，我着实有些应付不来。” “嗯嗯，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主要还是得怪三白公子，谁让他让我苦寻多年而不得呢。” “若有一日，你真的见到他，你会怎样呢？” “我无数次的想过与他相见的场景，可是每回都不一样，这个嘛，还是得先看他是何身份样貌人品吧，很多也只是我的想象吧。” “其实你看话本也不必非要知道作者是何等样人，如果不知，你可以将所有美好的想象去赋予他，若真与作者面对面，真的好吗？”小丫表情玩味的看着周若萱。 “你别这么看我，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写话本的人。” 她坐回椅子上，顿了顿道：“这样好像真也没什么意思哦，本来看话本的时候，看到那些糕点，又联想起最近果蜜斋的一系列动作，以我对你的了解，我猜是你亲自写的话本。 可是真确认了，好像也没那么有趣哦。 本来觉得话本里的那些故事说不定就是真的呢，可是作者变成了我熟悉的朋友，感觉好像就没那么真实了。 以后再看这话本的时候，我会不会不由的想说一句：看吧，这又是小美瞎编的，来忽悠人买糕点的。” “哈哈，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我这书好像专门是为了卖糕点才写的一样。” “不是吗？” “如果是也不是我的创造，别忘了《宛玉修仙记》。” “你个坏人，又勾起人家的心事。” 二人互相打趣一番，周若萱突然似无意间说了一句：“小美，你说人的很多想法或者说看起来与旁人不同的想法，是不是都有迹可寻啊？” “那是自然，哪有凭空出现的想法呢？不都说了吗？天才是因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周若萱心里愈发笃定自己没有找错人，含笑道：“你这个天才我就没发现是站在哪个巨人的肩膀上？” 小丫突觉失言，哎呀，自己怎么老管不住自己的嘴，尽给自己挖坑。 最无法解释的就是自己的师承问题了，偏偏说什么巨人的肩膀，以后一定不要乱讲这些现代的鸡汤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浇透了。 “我自然是有师父的，只是不便说出来。”小丫只能笃定道 “刚还说是朋友，一定会坦诚相告呢。” “我说的是只要能说，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违背师父的嘱咐啊。” “好啦，我明白的，师父与父母无异，自然是只能遵从不能违逆的，更何况是正式收你入门墙，还教了你独门技艺的恩师。” 周若萱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心急，只能顺着台阶下。 二人又聊了些裴瑭与青儿的故事后续，周若萱便回去了。 小丫却坐在软椅上，久久不能平复，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太过顺利，太过大意了呢？ 第174章 三小只议事 霞光映照下的于家小院平静依旧，三小只过年后第一次齐聚小院。 各自去给自己鼓捣了一杯果汁或牛乳茶后，都在小丫书房的隔间坐下。 手捧茶杯的三小只突然发现师父面前空无一物，云岚最先反应过来，道：“师父，您喜欢喝甜一点的牛乳茶还是只喝原味的就好？我刚做好放在厨房，准备问过您之后，再端过来。” 瞧这话找补的，都是一起从厨房过来的，哪有什么多一杯的牛乳茶。 但是二人都没有拆穿她，谁让自己也忘了给师父做茶呢。 只能由着她一个人做好徒弟了。 小丫并无心理会这些，道：“晚上了，我不喝茶，咱们说正事吧。” “那我给您倒杯水。” “嗯。” 依依提了一壶开水进来，倒入师父惯用的青瓷圆形茶杯中。 水汽氤氲，屋子里有了一丝暖暖的气息。 “今日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现在府城也有一些客人喜欢咱们果蜜斋的糕点，咱们能不能在府城也开一家果蜜斋。” “当然能啊，师父你是不知道，那日我和依依去送贝壳蛋糕，开始大家还对买书送糕不以为然呢，可是一闻着那味儿，就有人开始掏铜钱买书了，等吃着的时候，还问这糕点卖不卖？”凤舞兴奋地说 “是啊，师父，那日回来我就想跟你说在府城卖糕点的事儿了，只是看师父最近一直忙着写话本排戏的事儿，就没来打搅师父。” “云岚，你呢？” “这些师父肯定都是知道的，只怕师父是有别的顾虑吧？” “是啊，我并不担心咱们做的糕点卖不出去，只是开铺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三人都想起县城果蜜斋开业那日的事儿了，虽后来借助官府轻飘飘的解决了，可是这也只是明面上的。 那些大铺子背后都有盘根错节的势力在支持着，当初彭县令用太祖皇帝的诏令施压，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说到底只是上面的一句话而已，真若触及更多铺子，甚至背后金主的利益，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息事宁人了。 那买方子的周家就是，谁知她买方子到底是何目的，她答应此事既是为得些现银，也是让渡利益，让其不致杀鸡取卵罢了。 小丫说了一些自己想到的隐忧。 云岚沉思片刻后，说：“师父，您想的这些是有可能，只是也不必这样小心。 据我所知，现在有一些大人物对果蜜斋都印象颇好，一般人都不会太过张狂的，更何况还有孟公子，京城尚书府。 知道的人都还是要忌惮几分的，到时，我也可以出一份力的。” “听你这样说，我心里踏实了一些，也不知孟公子何时会回来。” “我想快了吧。” 小丫相信云岚有更多渠道知道一些消息，她说的话，十有八九是深思熟虑，有可靠消息之后才说的。 或许真的有一些自己不知道却在暗自关照自己的大人物吧。 “那人手问题呢？现在也只有你们三个可以独当一面，谁去照看府城的铺子呢？” “师父，我是想去，可是我的手艺还是欠一些。”凤舞小声道 “你如果每日能少睡一个时辰，这次就是你去了。” “那师父属意谁去呢？”凤舞憨憨的问 “你们俩怎么说？” “都听师父的。”依依是有些心动的，可是自己母女俩刚刚在县城安家，着实有些舍不得，而且娘如果不能一起去，怕是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吧。 “师父，云岚觉得这次师父应该亲自去坐镇，府城不比县里，有很多事需要决断时，也需要师父亲自在。” 小丫低头不语，现在这几摊子事，除了自己也无人能调和统筹，自己本就是打算要去的，可自己也不能整日耗在后厨做糕点，若这样的话，何时才能将话本里的糕点逐一推出呢。 “云岚，你接着说。” “这里毕竟是咱们的根基，由乔婶子和依依在此，日常经营不会有什么问题。 凤舞妹妹心性单纯，做事专注，若稍微长大些，不那么跳脱，定能独当一面。 因此我建议师父将凤舞带在身边，她再历练些日子按照师父教的法子，完全掌控做糕点的事宜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的问题是还缺少一个得力的掌柜。” “你不是让我去坐镇吗？” “师父是稳定人心，决断要事，这掌柜还是要请一位年长稳重些的方好。” “你这是变着法的说我不稳重呗？” “师父误会了，云岚是说师父做掌柜是大材小用。”说点什么就急了，哪里稳重了。 “你说了半天，你自己呢？” “师父，我有个想法…” “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如果不行我会直接拒绝的。” “师父，您能不能委婉些。”云岚难得撒娇道 “不能。” “我想开牛乳粉铺子。” “啊？你这跳的太快了，刚不是在说府城开糕点铺子的事吗？” “就像师父之前担心的那样，开糕点铺子或许也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同行竞争之类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师父说的真是通俗易懂又形象。” 那可不，这二十一世纪的词就是好用。 不过自己这随口就用的毛病真是要不得，下午刚提醒过自己，这会又忘了。 “这个我也是早有打算的，可是现在乳牛还没有买回来，牛乳供应不够啊，还有作坊里的奶油如何运到府城，还是个问题呢。” “师父，我们可以不养牛啊。”依依开口道 “你说说。” “我们需要的是牛乳而不是乳牛，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牛乳，就可以在府城附近就近再开一家奶油作坊，也可以制作牛乳粉。” “那问题不就又绕回来了，没有牛，哪来的牛乳？” “咱家没有，别人家有啊，刚开始只有两头乳牛的时候，不是也有牛乳供应不上的时候吗？当时不是临时买过牛乳吗？现在我们也去买别人家的牛乳，咱们自己养牛也需要草地、人手，关键是这一时半会儿，也买不上乳牛啊。” 第175章 及时雨 小丫突然大笑道：“我总是被自己来供应原料这事给卡住了，开始是银子不够，老想着什么都自己来，现在有银子了，我还这样想，咱们可以用银子来解决问题了。 依依，你说的很对。这样可以带动更多的农户去养乳牛，也是让更多人有了生计啊。” 其实开始她就是这样想的，本来想的是让村子里的人养牛，也是帮助大家脱贫致富，可是后来应者寥寥，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可是这样一来，就又需要办新作坊了，让谁去管呢？” “师父，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这新作坊就让我和林荷去办吧，再从老作坊里的小学徒中，挑几个人给我就成了。” “你还要管家里的事，能忙的过来吗？” “师父放心，家里的事我自有主张。” “这样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云岚也是松了口气，父亲准备要辞官回乡了，可是自己家虽是做官的，银钱却并不宽裕，更重要的是自己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想回到那个家里任他们摆布。 自己在外也可以打探局势，让父亲安心些。 现在透露出来的消息是陛下的病情日益加重，也就是熬日子了。 二叔已于去年因病致仕，三叔一向散漫惯了，喜欢四处云游，一年总有大半年都不在家。 可是过年时已经归家，并且说是要闭门读书，敬养父母。 他虽一直未出仕，却有一个厉害的师门，多半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吧。 现在家里只有父亲在任上，父亲性子耿直，得罪的人不少，若此时辞官，必不会受到阻难，反会无比顺利，甚至有人额手称庆。 少了一块绊脚石。 其实很多人想的都是父亲或许会死守忠义，到时若再搬出哪个祖宗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 但是她知道，父亲不是只一味愚忠，不顾家族的人，但也不会真的背离道义，依附于人。 所以父亲定会在近日辞官，她却打定主意要为家里做些什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师父。 她总觉得师父莫名的被卷入了这场斗争中，可师父并不自知。 喧闹安稳的县城小民们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中，于小丫也与徒弟们分头着手开新店的事。 青塘记悬念迭起，真是挠人心肺的时候，晚饭后，到果蜜斋门前听一出戏，已经成了县城人民最近的一种生活习惯。 因冬日里也不是干活的时候，对这种热闹大家前所未有的热衷。 因此除了十五演新戏之外，平时也会将之前演过的再次上演，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戏目。 果蜜斋门前的戏台子一直没拆，唱戏也着实增加了果蜜斋的人气和名声。 只晚上唱一个时辰，这时果蜜斋铺子已经关门，并不影响贵客上门品尝糕点兼享受幽静的闲暇时光。 与依依想的一样，府城附近果然有很多养乳牛的人家，也时有不能全部售尽的情况。 在果蜜斋贴出告示说是要大量求购牛乳时，上门的人还真不少。 小丫让哥哥于大龙先来帮衬一阵子，对于牛乳的品质如何，他也是个内行了。 别让那有心人故意掺水，钻了空子，反而坏了果蜜斋的名声。 孟光和卫谙这段日子也忙得够呛，鉴于孟光高超的办事水平。 小丫将租铺子，找伙计的事都交给他去办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买铺子。 府城的铺子可不是你说买就能买的，价格高攀不起不说，好位置的铺子是没人愿意出售的。 当然，若你有权有势，自另当别论。 小丫想开成连锁模式，既不用重新设计装修风格，也可以进一步打造果蜜斋独有的形象，巩固其品牌效应。 为了做出数量和质量都有保证，价钱还不能太贵的软椅，她把李木匠也请来了府城。 李木匠冬日里也没有那么忙，而且自卖了图样儿之后，日子明显好过了，收了几个徒弟。 他已经很少亲自做活了，这回接到于东家的信儿，带着两个徒弟就来了。 而且打保票一定要亲自动手，并且比之前做的更好。 说不定于东家看他手艺好，给他个新图样儿也不一定呢。 各项事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可是掌柜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只能让乔婶子暂时在县城帮着训练伙计。 二月里，小丫接到师父和连君谦的信。 师父除一惯的问好教导之外，还赞了一句糖果不错，连君宝很爱吃。 看来这个连君宝还挺受宠，也招人疼吧，师父和连君谦都提过他。 连君谦这回没送什么东西，可是信里的内容却解决了她的大难题。 她要找有经验的掌柜的并不难，难的是找女掌柜，很少有铺子会请女子做掌柜的，因此女子也没这个机会去积累经验啊。 连君谦随信给小丫送来了姜娘子的身契。 真是及时雨，他怎么知道自己正缺人手呢。 其实连君谦哪知道小丫如今又要开新店了，只是想有个人帮衬她罢了。 上回见她，都觉得她不像以前那样圆润了。 不过她也只知姜娘子有一手好厨艺，可是现在连君谦就这样将她给自己，该如何用还得看看她自己的意愿和专长。 自那日雨中来求过一次蛋糕后，姜娘子也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送上自己做的一些菜肴，以表心意，小丫也会回送点心，当作寻常往来。 可是果蜜斋开业的时候闹出的纠纷，暗地里那位与姜娘子走的颇近的二夫人也在其中出力不少，当然是反作用力，县丞可是世代居于此地的老人了。 那位县丞如今已是个空架子了，彭县令收拾他还是有一堆办法的。 不知这位姜娘子如今还与那位县丞二夫人有来往吗？ 以前连君谦都只是说可以让姜娘子给自己做饭，可不像这次直接送来了身契，大概他也知道些什么了吧。 不会想让自己帮他管人吧。 第二日，姜娘子就登门了，她打扮素净，脸上却有些憔悴。 进门就直接跪下道：“东家，少爷已经捎话给我了，若小姐您不肯收下我，就要把我卖到边关去。” 第176章 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小丫不习惯别人跪自己，但此时也不是心软的时候。 她只淡淡道：“这是为何？” “都怪芸娘糊涂，在这里清闲惯了，就与那些本地的夫人小姐有些往来，没有守好本分。” “闲暇时，与人往来又有什么问题呢？” 姜娘子知道混不过去，一咬牙道：“于东家，主要是与奴婢往来甚多的县丞二夫人家出事了。县丞下了狱，二夫人也归了家。” 这些事小丫倒是还没听说。 她冷声道：“你可曾参与什么？” “倒是不曾，只是平日里她们也是看在奴婢是尚书府下人，才对我客气往来的，这点奴婢是自知的。所以奴婢行事被少爷知道后，他已差人与奴婢说明利害，奴婢以后决不会再与那些人往来，一心听于东家差遣。” “连少爷昨日将你的身契送来了。” 小丫这句话让姜娘子身子一震，看来少爷是铁了心不要自己了。 可是少爷对于东家不凡，自己只要跟着于东家，或许也有回府的那一天呢。 怀揣这种心思，再想于东家说出身契的事，觉得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于东家这样明说，恰好说明了于东家要接纳她，并且光明磊落，十分仁义。 若对自己防备的更深些，完全可以等自己犯了错误或者不自知的行张狂之事，惹她不喜时，直接将自己卖掉，到时，恐怕谁都救不了自己。 想明白后，姜娘子决心要好好做事，再不沉醉于那些虚伪的夸赞中。 “姜娘子，坐吧，我与你好好说说果蜜斋的事。”小丫温声道 “东家，奴婢站着就好，您说。”姜娘子已经平静下来，语气坚定平缓的说。 “姜娘子无须如此，自称我就好了，我出身乡野，听不惯这些奴婢奴才的话，坐吧，你这样站着我说话累。” “是。”姜娘子顺势坐下，再不坐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我正在筹备着在府城开一个新铺子，现在还缺人手，正好你来了，不知你可愿意到铺子里去做活？” 姜娘子心里更加放松了，她原本以为于东家留她在家里当厨娘就不错了，竟然肯让她去铺子里。 她虽有一手好厨艺，可是并不喜欢日日在烟熏火燎又闷热的厨房待着。 她更喜欢与人打交道，那样觉得日子鲜活些。 姜娘子有些激动道：“都听东家的安排。” “那你就去做掌柜吧，这几日先跟乔掌柜去熟悉一下铺子的规矩。” 姜娘子不由站起身，道：“东家，小的刚来就担此重任，实在愧不敢当啊。” “你不愿意？” “我愿意，愿意，只是…” “你若做的不好，我自会换人，现在你先去做吧。” “我一定尽心尽力。” 铺子里的大掌柜这样的差事在府里时也是难以轮得到自己的呀，这一来于东家这，真是一夜升天了。 姜娘子顿时容光焕发，忙不迭地跟小丫保证她一定如何如何。 小丫起身，只说了一句：“看拭目以待。”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还有一堆事等着安排呢，今日见姜娘子已经浪费了她好多时间了。 张兰将姜娘子带下去安置，让她住在从前依依母女住过的小院里，依依母女住过的房子还是原样保留，只让她择了一间住下。 难得最近一切还算顺利，小丫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她保证多日不见沉了许多的小白白，坐在后院的秋千上等着云岚过来。 风缓缓地吹过，她闭上眼感觉有些迷糊了。 “师父，怎么在这睡着了？”小丫睁开眼时，云岚已站在跟前。 “你来了，坐。” 说完才发现自己坐在秋千上，云岚没地方可坐。 “最近太累了，咱们去屋子里说吧，出来这一会儿，有些凉了。” “师父，还是再买个丫头贴身跟着你吧，这些添减衣物，处置日常事务，见谁不见谁之类的事情也得有人提醒着才行。 不然师父总被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牵绊住。” 小丫觉得深以为然，自己现在忙的事情多，经常忘东忘西的，老要记着做各种事，很是费精神。 是该有个助理了。 只是古代这得叫贴身大丫鬟，随时待命。 小丫边走边说：“你提醒的是，可是细致懂事又识文断字的姑娘，谁愿意卖身啊？找好的雇一个吧。” “师父，贴身的人可不能大意，雇来的人哪里靠的住。” 这忠诚度确实是个问题哦，不像现代有法律约束，各司其职就好。 就那样也很容易被亲近的下属出卖。 在这很多事情自己还是有些搞不清楚，再加上自己言行有时不注意，若雇一个人确实容易被人收买或者对外透露出些什么，到时可就成了一把杀自己的刀了。 好吧好吧，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买就买吧，反正自己又不是那等黑心的主人，不会真把人家当奴隶欺压。 二人一路说着话，进了书房，落座后。 云岚开口道：“师父，新奶油作坊的事儿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牛乳，人手都已经有了，只等定做的器具一到，随时可以开工。” “那还需要多久？” “大龙哥去问过了，说是需要半个月。” “也就是说，果蜜斋最快也只能半个月后再开张？” “师父，我认为果蜜斋随时可开张。” “怎么说？” “先做些不需用到奶油的清蛋糕，比如贝壳蛋糕，雪花酥，杏仁酥，古早味蛋糕等等，师父大概还有很多法子吧。” “这样也可以。让店里的伙计们慢慢适应一下也好。 对外就说现在是预开张，正式开张时自会与县城铺子里的糕点保持一致。” “预备开张？” “嗯，我的打算是正式开张时一定要声势浩大，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悄无声息。” 云岚欣慰地笑道：“师父，终于舍得从壳里出来了。” “你个丫头，还敢取笑我。” 说完又坚定地道：“人生苦短，我想轰轰烈烈的活一次。” “云岚也是。” 委曲求全并不能换来更多快乐，何不肆意而为。 五日后，果蜜斋在湘南府开张了，只是怎么跟之前传说的有些不一样？ 第177章 榴莲冰糕 湘南府人民有三问：说好的首日银牌呢？也想看戏吃糕怎么办？最好吃的慕斯蛋糕仔哪里？ 果蜜斋的回答是：等等、等等、等等。 干脆叫等等铺子算了。 凭什么，我府城的铺子还没有县里的铺子有排面。 我大府城不要脸面的吗？ 这些话小丫都没听到，或者说没空去听。 新果蜜斋预开业后，她定了第一日贝壳蛋糕，第二日香蕉蛋糕，第三日杏仁酥，第四日轻乳酪蛋糕，第五日抹茶清蛋糕。 第六日和第七日休息。 如此往复。 府城的人民虽然略有失望，可是很快被每日口味不同，清爽绵软的蛋糕给征服了。 青塘记配蛋糕，已经成了部分甜品话本双爱好者的标配。 只凤舞带着两个小学徒在做糕点，还是有些供应不及。 这次小丫不准备再搞限购了，就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会喜欢自己家的糕点。 那些花头都是虚的，客人对糕点本身的喜爱和追捧才是真的。 她忙着亲自上面试小学徒们，这次不收徒，就是给自己的几个徒弟找些打下手的人。 若想学糕点的制作方法也可以，签五年的契约就是，若五年内离开或者未经允许将方子教给他人，赔偿一千两白银。 这一条让很多人都打了退堂鼓。 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哪能在一家铺子里干五年呢。 不得已，小丫让哥哥于大龙还是回村子里去找。 乡下人朴实，生活不易，反而更放的开，过好日子才是第一位的。 若真学会一两样糕点的制作方法，就算晚点嫁人又怎样，这可是一辈子的本事。 谁曾想那些开始犹豫退缩的人日后后悔莫及。 原来婚姻市场上最吃香的姑娘已经从针线茶饭娴熟，变成了会做糕点，还得是果蜜斋的糕点才行。 于大龙回村后，只三日就带来了十个姑娘，都是看着憨厚能做活的。 小丫有点皱眉头。 难道都没有细致些的姑娘，这做糕点又不是去种地，不需要那么大力气的。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先让这些人跟着凤舞学一学，看看再说。 其实半年前果悠坊开始有了盈余的时候，她就在府城买了个小院，比县城里的于家小院还小些，只是胜在精致，取名于宅。 嗯，就是这么寻常，简单，任性。 这半年一直找人收拾打扫着，总觉得自己总有用得上的一回，再不济，等小永下场考院试的时候，也有个落脚处不是。 她还准备在京城也置办个宅子呢，只是离的太远，鞭长莫及。 又不能拖师父办，万一师父要送给自己可怎么办。 没办法，她就是这样的怕恩宠太过，得飘了。 她此时就在府城的小院里吃冰糕。 这南方天气热的快，出了正月，中午就已经有些闷热了。 看到自己最喜欢的水果榴莲，实在没忍住，自己动手做了一些冰糕。 府城里没有冰窖，这还是高价买的一小罐子冰。 之前还给忘了，自己做糕点买卖，可离不开冰啊。 得寻摸的买个有大冰窖的宅子，或者自己挖一个。 她正琢磨大计呢，凤舞一脸轻快的跑回来了。 “哟，今怎么这么早啊，铺子要倒闭了？” 凤舞正要回答，闻到一股怪味儿，开口道：“师父，你吃的什么呀？这么臭。” “真没福气，榴莲都吃不了。” “这就是臭榴莲味儿啊，我以前也听人说过，这果子贵着呢。可是怎么这么臭啊，竟然还有人花那么多钱吃这个，真是…” 被师父的眼刀割掉了下面的话。 她稍微坐的远了一些，道：“师父，新来的几个妹妹，真是能干，学做糕虽然不快，可是能吃苦啊。 这都连着干了大半天了，让休息会儿都不，还在做呢，说要把明天要卖的也做一些出来。” “都学会了？” “这不是按照师父的意思分批教的吗？两人一组，教一种，卖自己会做的糕点那日，其他人负责帮忙。” “把你解放出来了，真不错。” “师父，也不是我想偷懒的，实在是妹妹们太能干。” “我没怪你，能有人接替你干活，你就可以轻松些了。不过你还是要盯着些，别出了什么岔子，有问题随时解决。” 凤舞开心的说：“是，师父。” “明个去让她们把契约签了吧，最少五年，多则不限，每月五两银子，逢年过节有奖金。” “哇，这么好啊。” “那你也签一份。” 凤舞撒娇的笑道：“还是不要啦，分成挺好的，我早已是师父的人了，何必要那张纸呢。” “就你贫，去吧。” “师父，你要不也教教我怎么做这个榴莲冰糕吧。” “你不是嫌臭吗？” “说不定有客人喜欢呢？或者我也可以用别的果子做啊。” “好。” “那什么时候开始啊。” “那就现在吧，明个你也没时间。” “喵呜，我一定要早睡早起，节约出更多的时间，跟师父学艺。” “今晚先不要熬夜看话本再说。” “师父，这都被你知道了。” 好怕怕，没有隐私的小凤舞。 小丫答应的这么利索，是因为她还想吃点芒果味的冰糕，索性让凤舞把剩下的冰都做了吧。 小丫动嘴，凤舞动手。 首先将蛋黄、糖、牛奶都倒入大碗里。 用打蛋器进行搅打，将它们搅打均匀。 烧一锅热水，沸腾后转小火，将碗放入热水里。采用隔水加热的方式，使碗里的混合物加热到将将要煮开为主。加热的过程中，不断用打蛋器低速搅打。 整个过程需要半刻钟左右。最后碗里的混合物会变得像奶油一样稠厚。这时候就可以关火并把碗从水里拿出来了。 熟透的榴莲肉放入小碗里，仍然用不停搅打，使榴莲肉搅打成泥状，将榴莲泥倒入之前做好的蛋黄混合物里。继续用打蛋器搅打片刻直到混合均匀即可，拌好的混合物放入冰鉴冷藏，直到变得冰凉。 接着打发淡奶油。使用冷藏过的淡奶油，保持淡奶油在低温状态下打发，高速打发。打发到6成发，淡奶油呈现浓厚的质地，表面刚刚出现纹路即可。 将打发好的淡奶油倒入冷藏后的蛋黄榴莲混合物里，用刮刀彻底拌匀。 将拌好的冻糕糊倒入铺了油纸的小型方烤盘里，抹平表面，然后放入冰鉴，一夜，直到彻底冻硬。吃的时候取出来切成小块即可。 “师父，如果用其他果肉做，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凤舞哭丧着脸道：“那为什么不用别的果子做，我真的无力接受榴莲的味道啊。” “我刚觉得有些没吃够。” “好吧，我能不能再做个芒果味的？” “嗯，你做主吧。” “谢谢师父。” 勤劳的小蜜蜂凤舞又去做了，小丫一人在一边偷着乐。 早知道这丫头喜欢芒果，自己也喜欢，若不先做榴莲味儿的，她肯定做完芒果味的，就找借口罢工了。 真是可爱又好玩的小凤舞。 第178章 不甘心 林阳县城一条幽静的小巷内，一棵枣树旁有一个花叶繁茂的小宅子，门上未如其他人家一样写明是某姓宅院，只有简简单单的二字：静远。 一对母女正在院内的房檐下对话。 “娘，师父为何不让你去府城做掌柜，而让一个不知何来路的陌生人去做？” “你以为呢？” “她是不是不信任我们呀。” “依依，东家可知我们是何来路？” “不知。” “可知我们是何出身，家世如何？” “不知。” “若我们自行离开，她可能找到我们？” “大概是不能的。” 依依还是不觉得这与师父对铺子掌柜的人选安排有何关联，自己是她的入门弟子，娘这掌柜做的也无不妥之处。 大事小情皆处置的妥当，不用师父操心，偶有那不讲理的客人，也是温文有礼的劝说，最后都能让客人理解铺子的种种规矩和做法。 乔掌柜看依依还是执迷不悟，只好明说道：“姜娘子的卖身契在东家手里。” 依依有些气道：“那还不是不信任咱们吗？就因为咱们并没有卖身与她，就故意打压娘。” 乔掌柜厉声道：“乔依依，你跪下。” 依依不情不愿的跪下，嘟着嘴。 “你可知错？” “我只是为娘抱不平而已？” “你明明就是自己心里不甘吧，你不甘心一个后入门的凤舞可以跟着东家去府城独挑大梁，不甘心东家对你们三个一视同仁，并不曾因你先入门而偏袒于你，不甘心自己只能窝在这小县城里，做工维持生计。” 依依咬着嘴唇不说话，这种被当面揭破的感觉很难受，即使这个人是自己娘亲。 可是难道不是吗？ 自己跟着师父最久，也一直贴心懂事，自己母女俩都全心全意为师父效力。 可是云岚只是偶尔来一下，还多半是为了她妹妹能喝上牛乳粉，凭什么她几句话，就断了自己去府城的希望。 乔掌柜看依依还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继续说道：“你只知道不甘心，与人攀比，那你有没有想过： 我现在做着体面的大掌柜，你成为东家的入门弟子，并且学得她的独门技艺，咱们现在竟然住上了自己买的宅子，再不须看人脸色，银钱宽裕。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何而来？” “那是依依聪明，娘勤劳能干…” “乔依依，你还要这样犟吗？” 依依看她娘已经气急，忙小声道：“娘，依依知错了，若不是师父怜惜我，怎会收下我，还治好了娘的病，这些我都没忘。” “你性子要强，我知道，可是人活一生，最重要的是能够知恩图报，若没有东家，我恐怕此时此刻都不在这世上了。” 依依想到她娘当初卧病在床，几无起身之力的样子，眼泪啪啪的掉，哭着道：“娘，我错了，是我不好，是我太贪心了。” “依依，你要怪就怪娘吧，凤舞出身乡野，可是父母和美，才养成了这样憨直可爱的性子，这样的孩子我看着也满心欢喜。 每次她爹来接她回家，你心里总是有些失落，我都知道。 云岚是世家出身，虽无高官在朝，底子却是在的，人又端庄稳重，还颇有主见，论现在的实力，你是不如她的，等你再长大几岁，或可与她一较高下。 如今咱们能在这里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都是你命里有福，才遇上东家这样的善人，咱们得惜福啊。” 以云岚的出身和多年悉心栽培，依依怕是无力与她比肩的，乔掌柜只是安慰她罢了。 依依试探的问了一句：“娘，我们还能回去吗？” 乔掌柜猛的站起来道：“回哪儿去？可是有人与你说你什么？” “没有没有，没人与我说什么，只是我听人说，人总是要回到家乡的，可是我们就不能回去吗？”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乡，以后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只要跟娘在一起，在哪里依依都是开心的。”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乔掌柜重又坐下，道：“依依，现在你已经明白过来，我再与你说一说这回东家的安排。” “嗯，娘你说。” “东家此次在府城开店，本就顾虑重重，但出于对大家的信任，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可是心里也不是完全踏实的。 再者，日后府城的铺子会如何，谁也不知道，若成自然是好，若不成，再回来也无不可。 所以县城的铺子才是东家的根基啊，这里又靠近李家村，东家的家人都在这里，果悠坊也在这里，这就是东家的家啊。 也是东家的大后方。 东家将自己的家和大后方交给咱们母女照看，你怎能说东家不信任我们呢？” 依依恍然道：“师父，我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府城繁华，所以…” “京城不是更繁华吗？” “难道师父以后还要把铺子来到京城去吗？”依依的眼睛都亮了。 “东家虽没明说，我猜想应该是这样的，等到了那一日，东家多半是需要你们几个跟去的。” “照娘这么说，这里是师父的根基，她不会让咱们留在这里看店吧？” “若有去京城的一日，京城就是东家的家了。” “依依有些不明白。” “你无须明白，好好做事就好了，万不可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不然不说东家，我也不会饶了你的。” “嗯，依依都听娘的。” “以后多听东家的话，这世上若有一个人永远不会害你，就是东家了。” “是，娘亲。” 依依暂时放下心结，去厨房琢磨师父让人送回来的冰糕方子去了。 乔掌柜却还坐在原地。 她带依依离开家时，依依才六岁，已经依稀记得家里是富贵如意的人家，这些年吃尽了苦头，无暇想那些过去。 可是如今日子好起来，她难免心绪不平，觉得自己可以过更好的日子。 可是又怎么可能回的去呢，八年了，也不见有人来寻。 自己又未隐姓埋名，还能寻不着吗？ 只是不想罢了，自己回去，除了难堪，还有什么呢？ 还是不要去自取其辱吧。 第179章 这铺子我护定了 乔家母女的这一场争执小丫是毫不知情的，若她知道了，心里难免会是有些芥蒂的吧。 若是不在意的人，任凭她如何想自己，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若是自己付出真心的人，这样误解自己，怎能不伤心。 小丫虽两世加起来，年纪一大把，可是却心思单纯，最不喜揣摩人心，只想简简单单的做喜欢做的事，过自由简单的日子。 幸好她全然不知，还可以继续对其付以全然的信任，有时候懵懂些也是一种幸福吧。 果蜜斋在府城的铺子开业那日，湘南府几乎是全城出动，有那去晚了的人，只能隔着两条街听着那边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笑闹。 自去年年底传来京城不稳的消息，韩学政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京城风云变幻按说与他一个小小学政干系不大，谁让他有一个妹妹在宫里呢。 若圣上突然遭遇不测，妹妹又无子，自己若不提前站队，可就只能等着当炮灰了。 圣上啊，还是盼着你早点好起来吧，我可不想失去这吃糕品茶的好日子。 这果蜜斋都开到府城来了，好日子就在眼前，谁愿意去京城啊。 以前韩大人觉得福绵糕和云朵糕就是最美味的糕点了，可也架不住天天吃啊。 早吃絮了。 坐在角落里的韩大人听着戏台上甜蜜蜜的戏，嘴里哼着小曲儿，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入口即化的慕斯蛋糕吃。 之前家里的小闺女蓉蓉偷偷溜去林阳县城吃糕点的事，他是非常生气的。 去就去吧，还让他知道了。 知道就算了，问题是为什么不给他带一份呢。 太不孝了。 今日终于品尝到了这冰丝丝入口即化的慕斯蛋糕，真是人间极品啊。 “小二，这种糕点给我打包六份，我要带回去吃。”韩学政豪气冲天的说。 训练有素的小伙计，露出职业微笑，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慕斯蛋糕需冷藏保存，不能见太阳，这会日头这么大，怕是还没到家就要化了，可就不好吃了。” 韩学政听闻此言，突然笑了。 原来这就是蓉蓉没有给他带一份的原因啊。 看来蓉蓉并没有不爱爹嘛，都怪自己无知。 伙计看到这位客官听说不能外带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甜蜜的微笑，觉得很是离奇。 他有些忐忑的道：“客官，看您气势不凡的样子，家里肯定非富即贵吧，若您家里有那种可手提的冰鉴，也可装上冰再来买糕点，这样就可以带回家去了。” “这样也可以啊，那我今日就先回去了。” 本还以为要等着唱戏的时候才能在戏台下吃点果蜜斋的慕斯蛋糕，原来有冰鉴就可以外带了呀。 都交给蓉蓉就好了。 终于不用再忍受戏台上你看我，我看你的腻歪场面。 不用听到戏台下那些女子失了矜持的呼喊声。 韩学政丢了一点碎银子，回头离开了热闹的戏台。 今日是果蜜斋开业的日子，故允许男客在台下听戏吃糕，而白日里进店品尝的女客们，则得果蜜斋赠送银牌一枚。 为了这独特内涵的银牌，不少太太小姐一大早就来门前排队。 开门后一个时辰，果蜜斋就宣布银牌已送完，以后有缘再送。 韩蓉蓉刚好卡在最后一位，甭提多得意了。 她站在楼上看到一向趾高气昂地府台大人家的二小姐林玉茹气歪了脖子的样子。 越发觉得手里的银牌是无价之宝。 她对身边的丫鬟道：“这果蜜斋不仅糕点好吃，还能气气那些坏人，对我的脾气，以后若是听说有人与这铺子过不去，就跟我说，这铺子我护定了。” “是，小姐，依杜鹃看呀，怕是也没人敢闹事。 想当初在林阳县开店时，参与闹事的那些铺子大都关门回家了。” “没有最好。若有我可饶不了他。” “这下果蜜斋有福了，谁不知道大人最是护短的。” “回去的时候记得给爹爹带一份慕斯蛋糕吧，楼里清净些，可是又只接待女子，外面喧杂，爹爹定是不会去的。” “是，小姐。” 主仆二人坐在隔音效果良好的楼上，静静品尝着美味的糕点，丝毫不理会外面喧闹的场面。 要说这蓉蓉啊，年纪尚小，情窦未开，怎么也不明白那戏有什么好看的。 都说裴瑭如何体贴温柔，待青儿好，可是哥哥们也待自己耐心十足，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下午时分，果蜜斋今日做出来的慕斯蛋糕，抹茶青柠奶油卷，樱桃磅蛋糕，还有平日里就有的一些清蛋糕，全部售尽了。 这还是让三小只一起动手的结果，真是累惨了。 “师父，晚上戏还唱吗？”凤舞有气无力的道 “唱啊。” “师父，我不要银子了，让我回去睡会成吗？” “那把你这半年得的银子都交出来。” 凤舞哀嚎道：“师父，你真是我最亲的人啊。” “我不是，你爹娘才是。” 云岚喝一口桂圆味儿的牛乳茶道：“凤舞，今日咱们一人可以分十两银子还多呢，平日里哪有这等好事。” 凤舞一下来了精神，坐起来道：“真的吗？真的吗？你问过帐房先生了吗？” “这卖了多少糕就在那里，自己算就知道。” “云岚姐姐说的肯定就是真的了，把我要继续去奋斗，那枚我看中的珠钗有望了。” 看着几人笑闹着，商量着得了银子去买首饰做衣裳，小丫由衷的感到自豪。 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是有些价值的吧。 夜深了，韩学政还在院子里散步。 是在忧虑京城局势吗？夜深人静时，是不是更感觉到避无可避，要面对现实了？ 错。 他是撑到无法入睡。 他自己去吃了两份糕点回来后，体贴孝顺的蓉蓉也给他带回来两份糕点，还要看着他吃完，才肯带着从果蜜斋借来的冰鉴离开。 说是冰鉴要赶紧给人还回去。 他不能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蓉蓉肯定无法想象自己平日里古板严肃的爹会跑到戏台子底下吃糕点去。 为了维护美好形象和未来有糕吃。 他就是如今这样了，不过一个人在院子里徘徊，突然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第180章 戚风蛋糕 夜凉风骤，点点雪花飘落，韩学政脑子一片清明。 原来妹妹在信中所言并不是要自己为她谋划，而是提点自己太后一系的打算。 女则当立，假于天下。 妹妹信中以往多是闲话家常，说的最多的就是嘱咐自己教养好儿女，可是此次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一直以为妹妹在这紧要关头也想在这天下分一杯羹。 可是今日去了果蜜斋，吃了慕斯蛋糕，让他突然想起来当初果蜜斋在县城开店时，因有人闹事，最后彭县令以先祖诏令为名，一举除之。 此举能奏效完全是因为现在太后临朝。 太后并无亲子，虽与圣上多有不睦，在天下人面前却是母慈子孝。 若不是妹妹偶有暗示，他从未想过太后回与圣上翻脸。 如今圣上病逝日益深沉，自己除上月得到妹妹一份家信外，并无其他消息。 地方上也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连坐守湘南府的颖王都毫无动静，皇子们皆年幼，太后若有意让幼主继位，在这种时候当已经宣布太子人选才是。 若不宣布就是人选不能宣布，只待圣上驾崩后，直接登位。 届时圣上已逝，谁又能说不是圣上支意呢。 而据他猜测，太后的人选并不是别人，而是溧阳公主周若筠。 彭县令多半是有人授意才摆出太祖诏令，支持女子地位。 看如今煊赫的果蜜斋也多半有人在背后支持。 否则一个农女怎会突然得到这不凡技艺。 短短一年，就能连开三铺，还愈发兴旺。 在院子里踱了半宿，韩学政突然疾步回房，在书房里翻找起来。 终于被他在一个高处的书架上找到一本名为《两宋逸闻录》的书。 翻开后，赫然写着宁熙曾在书院做戚风蛋糕，众人皆以为妙。 难道这果蜜斋的东家是得到了宁熙的绝技吗？ 韩学政彻夜未眠，总觉得这果蜜斋与京城形势有一点关系，可是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一早洗漱完毕，换了件家常的衣裳，近日无大考小考，他也不用去衙门点卯，在家图个自在。 胃口不佳，只喝了一碗稀粥便放下了筷子，假装出去散步，走到蓉蓉常去的后院荷塘边。 果见蓉蓉在荷塘边喂鱼。 蓉蓉看见她爹过来，将鱼食丢给丫鬟，往前迎上去道：“爹爹，今不出门吗？” “天气冷，不想动弹，你今去哪儿逛啊？” “我也懒得动，就在家陪娘说说话吧。” “你前几日不是都去果蜜斋吗？今不去了？” “不想去了，甜食吃多了容易胖，娘让我克制着些。” “不吃糕点，喝喝茶听听戏也是好的啊。” “爹，我还以为您会教训我不要听那些戏文呢，毕竟我还小呢。” “蓉蓉，你马上就要及笄了，也不小了。你姑姑像你这个岁数都进宫了。爹也不是那老顽固，听听戏文有什么，看多了才不容易上当受骗。” 就不会像你姑姑一样，被圣上潇洒一笑就迷了心智，如今进退不得。 只是这句话他不能说出口，当初家里并不同意妹妹进宫，可是谁又能违背圣意呢，何况妹妹自己愿意。 如今看来她也不是不悔的，写信时总是会问些少年好友在做些什么，她感兴趣的却不是那些人嫁了何人，而是有没有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蓉蓉有些羞道：“爹，你说什么呢。我还没想过这些事，那青塘记真是太腻歪了些。 多是在讲男主角为了女主角甘愿放弃自己的前途理想，只一心守护着女主。” “这样的男子你不喜欢吗？” “爹，世上真有这样的男子吗？” “或许有吧。” 韩学政想了想，又道：“这世道对女子还是有些不公的，可是说到底还要看个人本事，不同的女子自然会得到不同的对待。 我想像果蜜斋东家那样有本事的女子，大概不会甘愿依附于哪个男子，自己有本事，也会更多得到男子的尊重，也会更自由些吧。” 韩蓉蓉若有所思，道：“爹，没想到你爱吃点心，对做点心的人了解的也不少嘛。” “这还不都是你在我耳边一个劲的唠叨，于东家如何如何能干。” “是啊，她也就与我一般大小，都已经有三家铺子了，我还要靠着爹。” “爹被你靠着也觉得是一种福气，就怕以后爹靠不住的时候，你可怎么办呢？” 韩蓉蓉心里一惊，觉得今日爹与自己说的话格外多，也有些奇怪，难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爹，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蓉蓉，你也大了，我有话就直说了。 据你姑姑所言，感觉现在形势不妙。我准备悄悄进京一趟，去察看情况，即使不能改变什么，也想把你姑姑带出来。” 蓉蓉心如雷鼓，姑姑一向是家里的定海神针，这些年靠着姑姑的圣宠，父亲虽官位不高，却很是清闲体面。 族里也对父亲很是尊崇，父亲不喜欢官场那些杂事，到湘南府来做学政这几年是难得的清闲日子。 这几年一家人都过得很开心，可是现在父亲却要亲去京城，还说要将姑姑带出来，难道是圣上出事了吗？ 她自小也跟着姑姑在宫里生活过几年，可以说她才是家里与姑姑最亲的人。 真的难以镇定。她几乎有些惊慌失措道：“爹，我能做什么吗？” “你不要慌，就和平常一样生活，我会与你娘说的，其他人就不要告诉了。接下来听我说你应该做些什么。” “蓉蓉明白，请爹爹吩咐。” “常去果蜜斋坐坐。打探清楚这样几件事，第一，果蜜斋于东家师承何人，或者说这技艺是如何得来的。第二，与果蜜斋关系密切的人有哪些，是何背景，包括店里的掌柜伙计还有她身边的亲朋。第三，果蜜斋背后是何人支持，受哪些人保护，那些人是何目的。” “爹爹，难道果蜜斋与京里的人有关系吗？” 看蓉蓉这样敏锐，韩学政就放心了。 他沉声道：“我也只是猜测，总觉得这果蜜斋有些不同寻常，你若将我交待给你的任务完成，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 第181章 相见恨晚 就在韩学政假意去郊外庄子上游玩，实则夜驰京城的时候。 彭县令一家也低调回乡了，一路轻车简从，却并不委屈家人和自己。 尤其是小女儿体弱，因此每遇镇甸都是要进去休息一晚再走的。 难得这次不赶时间，又银钱丰裕，这一路走的还不算辛苦。 韩学政年已四十，只带了两个家人上路，一路乔装改扮为去京城打探生意的富商。 有人盘问便说，自家掌柜去京城送货，一年未归，货主日日讨要货款，自己实在无力应付。只能亲去京城看看，到底出了何事，本来只需三个月的买卖，怎的一年了还没有消息。 一路上盘问的小兵听他如是说，心里都只道定是掌柜卷了银子跑了。 看他满面风霜，还怀着希望找寻自家掌柜，都有些不忍，对他也格外客气，看路条也不甚仔细了。 当然，韩学政的路条是没有问题的，这点小问题还难不倒他。 韩蓉蓉已如昨日那般去了果蜜斋闲坐吃茶。 果蜜斋门前临时搭建的戏台子已经拆了，恢复往日清静雅致的模样。 她凭着银牌被伙计热情的迎进去，坐在让人想坐着一直不起来的软椅上幽幽的想着爹爹昨日的话。 直到伙计来问她要吃点什么，她才答了一句：“来杯酸奶果茶吧。” “是。” 伙计正要退下，她又叫住伙计道：“今日供应什么糕点吗？是哪位师傅做的？” “回客官，今日是轻乳酪蛋糕，是东家亲自做的。只有十份。” “真的吗？那给我来一份，这名没听过，不知道味道如何？” 伙计谦卑道：“小的也没那个福气尝上一口，东家说了都是要给贵客吃的。” “那你先上一份吧，我相信你们东家的手艺。” 片刻后伙计就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盘子进来。 一方轻盈柔软的蛋糕安静的被摆放在盘子中间，旁边有一颗红色的果子，映衬着白嫩鲜香的蛋糕更是美味无比。 蓉蓉本无心吃糕点的，看到这方别致的糕点，也没忍住用勺子品尝了起来。 刚吃过早饭不久，她尝了两口，觉得与慕斯蛋糕有相似的口感，却更细腻柔软，还没有据说最易使人长胖的奶油。 真乃她这等微胖届人士的福音。 “小妹妹，不知现在青塘记在何处上演？” 女伙计笑答道：“客官，青塘记将在女娲娘娘庙前的戏台子上演。那里地方宽敞，也不会打扰到街坊四邻。” “不过那里有些远，怕是去的人就少了呢。其实在这里唱戏也不错啊，就只是晚上一个时辰，难得这样热闹。还会有人不愿意吗？” “客官见谅，难免会有那不爱热闹的人，东家不会强人所难的。” “是不是有人说了些什么呀？” “也没…有。” “那就是有了。” “左不过就是这条街上其他铺子的一些酸话，说是扰了他们铺子的清静，客人都少了呢。 其实啊，我们铺子这么红火，给他们带来了很多客人才是真的。” “以后若有人为难你们东家，就跟他说，果蜜斋是我韩家护着的，让那人也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女伙计有些激动道：“原来是韩大人家的千金啊，小的有眼不识韩大小姐，还请原谅则个。” “无妨。” “您请稍坐，我去请东家来与您说话。” “如果她有空就来坐坐，若正忙着就算了，我也是常来的。” “您先吃糕点，我马上就来。” “嗯，你去吧。” 小伙计走后，蓉蓉的眉头舒展开了些，原来报出身份就可以见到东家啊，亏自己还绕那么大一个弯子。 果蜜斋再如何红火也是平民，对这些官家小姐也是不敢怠慢的，小丫一向秉持有礼有节的态度。 早交待过伙计，对于露出善意的客人，可请她过去相谈。 对于无所表示，高高在上的客人恭敬有礼即可，即使想见自己也要推说不方便。 小丫在一楼雅间听伙计说了刚才韩小姐的问话和表态，觉得这个小姐真是热情的可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迷妹吗？只因觉得糕点好吃，便爱屋及乌，要保护铺子和自己。 若真是这样，可着实令人欣喜。 小丫喝了盏茶后，才款款上楼。 轻轻叩门，得到回应后，才笑着进去。 看着是一个圆脸微胖的小姐，顿生好感。 “韩小姐，我是于优美，谢谢您光临寒铺。” “于东家，咱们都是一般大的女孩子，不要这样拘礼。在这里我们就是都喜欢糕点的同类人而已。” 小丫顺势坐下道：“韩小姐，你性子真好，我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扭捏着说话，真是难受。” 韩蓉蓉哧哧笑道：“唤我蓉蓉吧，我喊你小美如何？” “好啊，蓉蓉，能认识你真好。” “我也觉得相见恨晚。你快跟我说说，你就跟我差不多大，怎么就这么有本事，都开了三家铺子了，真羡慕你。” “我才羡慕你呢，从小无忧无虑的长大，吃穿不愁。我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穷人家的孩子多了去了，如果个个都像你这么有本事，世上就没有穷人了。” “哈哈，大概是老天爷特别眷顾我吧。” “是你又聪明又手巧才对。” “哪啊，还不都是靠师父传给我的方子，如果有了这方子，谁都能学会的。” 韩蓉蓉看于东家完全不设防的就提到了她师父，大概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吧。 或者是自己真的特别讨人喜欢，让她完全相信自己，忍不住就想说出了心里话。 她没有再追问，如果问的太多，怕会让她疑心，不能太心急了。 接下来两人又随便聊了些糕点的味道和吃法，以及什么样的糕点该配什么样的茶水之类的话。 总之，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可以说是相谈甚欢，还约好要到彼此的家里去做客呢。 蓉蓉直到中午才笑着回家。 这样单纯善良的于东家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小丫也念叨着，官家小姐竟也有如此直率可爱的姑娘，真是难得。 若能做好朋友就好了。 第182章 催更 就在青塘记里青儿在遭遇刺杀，生死不明后，紧紧揪住了人们的心。 整个话本的上部也已经全部结束，至于下部，还在某人的草稿堆里。 人们急于知道后续，有人去戏班子打听后续，也有人去书肆问询话本何时出。 春草芳菲，暖意浓浓的中午，周若萱此时正坐在于家小院里，看着一副悠然自得的小丫。 她实在忍不住道：“虽然我知道青儿这次肯定平安无事，总要真相大白之后才能真的论定他们的结局，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小丫剥着手里的豇豆，轻飘飘地说：“拿什么呀？” “还装傻，青塘记下册啊。” “没有。” “你不会是还没写吧？” “嗯。” “那你还在这里剥什么豆子，赶紧去写啊？” “我娘说晚上要煮粥，让我剥些豆子用。” “你其实就是不想写吧？” “被你看出来了？嗯，我有些累了。” “你承认的倒快。” “我一向实话实说。” 周若萱无奈地后仰半躺在软椅上，不说话。 小丫沉默了一会儿，道：“若萱姐姐，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 “你一直没说过自己是什么人，可是你过年都未回家，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啊？” 她说完立即感觉到问别人家事有些不妥，忙又道：“我只是好奇，你不想说就算了。”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看你一直没问过，以为你不感兴趣呢。 我出身算是富贵人家吧，可是家里亲戚多，难免有不和睦的时候，我爹娘也左右为难。这两年，我家族里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对一些问题有不同意见，父亲怕会影响到我。就让我先出来避一避。 我也想出来散散心，等我玩够了就回去了。” 平常人家也会有出现分歧的时候，按照周若萱的描述，明显是有人在斗法，怕殃及池鱼才躲出来的。 可是她这样的人家到这种地步，怕不是小事。 小丫听的心里不由一跳，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问她是何等人家了。 可是刚刚人家也未说真实身份，自己再问显然不合时宜。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若萱姐姐，你认识一位名叫周若言的吗？” 周若萱有一瞬间的愣神，转而又笑道：“认识啊，他是我一位族兄。小美，你怎么认识他的，他也跑到林阳县来了吗？” “去年有一个人来买方子，那姑娘说是若言哥哥让她来买的。” “是不是一个喜欢穿粉衣裳，挺可爱的小姑娘，但是还有些任性是吧？” “嗯嗯。” “那是灵漾，若言哥哥的表妹，从小在若言哥哥家长大的，被宠坏了。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说呀，他们没有仗势欺人吧？” “那倒没有，我还卖了个好价钱呢。当时那姑娘只说她姓周，还老说若言哥哥如何如何。” 周若萱有点暗悔自己是不是承认的太快了。 二人之间突然有一瞬间的气氛凝结，小花花喵呜…喵呜的冲出来。 周若萱抱起小花花，道：“小美，看你最近都在县里，府城的生意不用管吗？” 小丫嘿嘿笑道：“我其实是个懒人，不喜欢操心，能少过问就少过问。” “你可真是潇洒啊。” “也是跟你学的呀，像你们大户人家也有很多生意，也多是让管事打理的吧，自己很少亲自打理生意吧？” “那倒也是。只是没想到…” “你是觉得像我这样出身的穷人家，就应该看紧每一个铜钱，把银钱看成自己的命根子，丝毫不假手他人？” 周若萱坦诚道：“以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认识你之后我觉得或许人是不一样的。 你无论贫富，都待人大方，并不计较别人占了你什么便宜。而且待家里下人，铺子里的伙计都很和气，甚至是客气。 我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 “我就是懒罢了，懒得计较，懒得操心，反正我现在也暂时有了些家资，生活无忧，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我费力去争取的了。” “看你这么容易满足的样子，我猜青塘记是个喜剧结尾吧，青儿回归她本来的生活，裴瑭依然做他的将军。” “又绕回来了，哈哈，我也不知道，如果按照省心来算的话，现在结尾也不错啊。” “可是青儿还没有担起自己的责任吧？” “她不知道那些事也是一种幸福呀，与裴瑭幸福的过一生就是她最重要的事情吧。” 青瑭记的戏本在其他地方也流传开来，人们为青瑭二人的恩爱夫妻之情感佩的同时，更在不停猜测青儿真正的身份。 经过一路旅途奔波，韩学政终于进了京城，城门守卫有些面生，与他过年时入京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街上有些冷清，白日里，他也不好给妹妹传信儿，真是累极了。 他穿过云桥街，准备到自己的宅子去休息一番再做打算，这个宅子是写在别人名下的，无人知道是他的资产。 一阵热闹喧闹的叫好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白日里怎会如此热闹，是哪里有杂耍吗？可是随后的锣鼓琴音，让他知道应是哪家的戏班子在唱戏吧。 白日里看戏真是稀奇，自己也只在府城看果蜜斋如此做过。 一边思索着，他已经与随从到了跟前，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吃惊。 戏台子下的人正手捧奶油蛋糕，随着戏台子上的动静，细细的品尝着。 难不成果蜜斋开到京城来了，没听说啊，他前两日还收到蓉蓉的信说是于东家回了县城，一切进展顺利。 透过戏台子仔细瞧那门上的匾额，写着吉庆斋三个大字，无论是字号还是那苍劲有力的字体都与果蜜斋不同。 偏偏这蛋糕如此相似。 算了，不想了，难得碰上，他也买了几份带回去正好当宵夜吃。 韩学政走后，周若言从戏台后走出，对身边的侍从道：“韩国正怎么来京城了？” “属下不知，湘南府送来的消息主要都是关于颖王的，并无韩家的消息。” “现在突然进京，而且显然是乔装打扮过的，意欲掩人耳目，他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第183章 我要火了吗? 韩学政怎么也没想到，只因一时好奇去买了份糕点，反而暴露了自己。 夜幕低垂时，韩学政睡醒了，这半日的休息，稍稍缓解了他连日来的疲累。 随从韩义见大人醒来，进去禀报道：“大人，下午就将信送进去了，现在还没有收到回信。” 韩学政脸色有些不好看，难不成出了什么差错，妹妹在宫里得宠多年，送个信只是小事一桩啊。 韩学政不知道的是，韩丽妃此时正困在圣上寝殿，进退不得。 韩丽妃这几日已经感觉到形势越来越不妙，宫里的生面孔越来越多。 直到今日下午，她正如往常一样，在圣上寝殿伺候着，可是刚要回去吃晚饭时却被告知太后娘娘有旨，这几日就留在圣上这里伺候着。 稍后会把她的贴身物品给送过来。 这等于是变相的软禁了自己啊。 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的是，言郡王下午曾进过宫，她的哥哥今日刚送进宫的信此时已经躺在了言郡王的书桌上。 言郡王一向爱鸟，不拘什么鸟，都喜欢，书房门前的廊下挂着一溜鸟笼，有名贵些的金雀，鹦鹉，也有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小麻雀。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随着门前清静吵闹而此起彼伏。 这些活波机敏的鸟儿可以给他安全感，无论谁来，都绕不开这些可爱的小宝贝。 言郡王的贴身侍从林春轻轻敲门进去后，恭敬地道：“王爷，属下去查过了，韩学政入京后，除送信入宫外，并未往别处送信，可能他并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他怎会突然入京，他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可是湘南府那边，我们并未做什么呀。” “之前你们对彭成儒用太祖诏令提高女子地位的事，推波助澜，女子出门做工着甚多，很多铺子也想法设法的讨好女子，在民间造出了偌大的声势。 还有听说果蜜斋在湘南府开新店了，那里正是韩国正的窝，是不是兰阳的行踪被他发现了？” “王爷思虑周全，小的再去查探。” “你先去给他送封回信吧。” “是，王爷。” 第二日清晨，韩学政一夜难眠，或许是白日睡多了吧。 韩义早起练武在门口发现了一封信，忙仔细察看，确认只是一封普通的书信后，方拿给大人。 韩学政看着这熟悉的信封，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 是妹妹惯用的石榴花印泥，火漆完好。 打开后，一张白纸上只写着，万安，勿念。 韩学政坐下久久不能平静，他掏出兜里的另一封信，是昨夜塞到自己门缝里的，上面没有任何印章的痕迹，只草草写着安宅念家，上安，勿念。 两封信，一封潦草难认，字迹陌生。 一封印鉴齐全，熟悉的圆幼体。 真假却一目了然，他看懂了妹妹的意思。 若说昨晚他还有一丝侥幸，今早的信已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有人已经发现他了。 此刻，他没有任何犹豫，如来时那样，匆匆离去了。 这回他不再扮作富商，只作农夫打扮，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回到了湘南府城。 韩丽妃虽被软禁，但她在宫中多年，又出手大方，总有人愿意为银钱而不惧危险。 已经三日没有哥哥的消息，想必他也快到家了吧。 如果韩学政在京城待的日子再久一些，他就会看到青塘记最新的故事后续了。 等到湘南府也开始上演青塘记的后半段的时候，小丫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韩蓉蓉突然给她送来一本青塘记，她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她也是追戏狂人吧，又来一个试探她是不是作者的人吗？ 没有太在意，如果她真上门问询，她一定直言承认，可是这些官家小姐可能不好意思这么直接吧。 送个话本让自己体会。 这一个不在意，等小丫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 云岚突然从正在筹备新开的牛乳粉铺子里回到了林阳县。 她进门就道：“师父，你已经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 小丫还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 “青儿原来是太子遗孤啊，师父什么时候知道太后娘娘的打算的？” 太后是什么东东，这远在天边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是从哪知道的青儿是这个身份？” “城里都传开了，我也买了这个话本。” 说着她掏出一本书，正是自己写的青塘记。 “这里面不是还没写出青儿真正的身世吗？谁在那瞎猜？” “师父，青儿都马上要铲除奸佞，进宫恢复正朔了。” 小丫接过话本，随意翻了翻，才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写的那一本，只是纸张封面几乎一样。 她细看后才发现，作者是昱徉新，因封面写着昱徉新着，很容易让人以为是昱徉的新作品。 这前世都是金古这样的大人物才有的盗版待遇，如今自己也有了，这是自己要火了吗？ 她忍不住心里暗暗吐槽道。 放下话本，坚定地道：“这不是我写的。” “那就是说师父什么都不知道，而是被人利用了。”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事到如今，云岚也不能瞒你了。 如今圣上久病，太后娘娘临朝称制，可是太后娘娘并不是圣上亲母。” “你是说太后要自己当皇帝？” 云岚被师父这大逆不道的言语吓一跳，道：“师父，你怎会这样想？” “那这个话本里面映射女子称帝干什么？” “太后没有亲子，却有一女，溧阳公主。” “是公主要称帝啊，她这大人物连我一个小小的话本也不放过吗？这万一她们失败了，我岂不是也成了池鱼。” “师父看的透彻，可是如今之计，师父恐怕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 “我不能出来说这话本是别人编的，得罪太后，也不能认下，得罪圣上。 好吧，不管我认不认，那些大人物若想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师父，暂时看来，他们这是逼师父站队了。” “我要啥没啥，我站队有何用？” “师父有连月师伯，还有孟家支持，再加上天下独一无二的糕点手艺，怎会无用呢？” 真的只是这样吗？ 第184章 草色青青牛儿乖 外面的风起云涌并未能影响到果蜜斋生意，反而因新话本的出现，更加引人注目了。 小丫因云岚的到来有些乱了心神，冷静下来之后，细细回想才发现自己一味躲懒，错过了很多事。 彭县令正值壮年，为何突然辞官，在外活动的女子日渐多起来，常常能听到太后如何仁慈和善，怜悯贫弱之类的好话，其中也夹杂着太后之女在封地效仿其母，与民为善，家给人足。 看来官宦人家都是知道这些事的，只是自己一个平头百姓无从得知罢了。 之前云岚不说也是不便说吧，如今跟自己有关系了，她才和盘托出。 是不是孟彦哲也在忙这些事，听云岚的意思，孟彦哲是圣上一派的，可是自己却因话本被无辜绑上了太后的战车。 所以自己是不是该盼着太后赢呢，可是自己一个小虾米随时都会被牺牲吧。 这些事还是不要掺合了，自己专心卖糕点就是。 云岚的牛乳粉铺子马上要开起来了，给师父送一些吧，写封信问问好，或许师父会透露一二呢，再不济，也将话本的事隐晦的提一提，或许师父有办法解决呢。 自己一个底层老百姓觉得天大的事，放在贵人眼里，怕就是顺手的事吧。 她好想回家看看，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家里人，是不是也得做好两手打算。 三日后，热热闹闹的青儿进宫已经唱遍大江南北，小丫也回到了安静祥和的久违了的李家村。 郭氏见小丫回来，开心又埋怨道：“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了，若不是我让杨林去叫你回来，你还不肯回家吧？” 小丫依偎在郭氏身边道：“你让杨林去叫我了吗？可能是错过了吧，我并没见到他，就是想你们了就回来了。” “也还赶得上，来试试，我给你做的衣裳可合身？” “娘，我不缺衣裳呢，好多还没穿过呢？” “傻丫头，你十九就要及笄了，不得穿新衣裳吗？” 小丫嘴上打哈哈，心里却有些尴尬，才十五岁就要成年了吗？ 会不会马上就要张罗着给自己说亲了，可得避一避才好。 郭氏说了一堆及笄如何重要，那日该如何做的事，小丫表示都知道了。 草木青青，漫山遍野的牛儿在悠闲的吃草，小丫第一次一个人走遍了整座山。 沿着小道一路蜿蜒而上，微风吹拂，感觉心旷神怡，一切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那日，天气不冷不热，偶有蝴蝶飞舞，蜜蜂嗡嗡嗡的有些吵闹，却是那样的用力生活。 山上有些野生的梨树，杏树，花朵已落，结出了颗颗青果，她随手摘下一颗杏子，放进嘴里，酸涩的味道触动了她最敏感的神经，忙吐掉继续前行。 到了一处高台上，捡了根树枝拿在手里拨拉着眼前高低不同的青草，蒲公英的花四散飘落，自己是不是也会像蒲公英一样不知会飘落何方。 她一直在山上呆坐，直到正午时分，肚子开始咕咕叫，只能徘徊着下山，还是进去看了一眼日渐增多的小牛们，自去年开始养牛，将将一年的功夫，上个月有五头小牛犊降生，算是带来了新的希望。 肥嘟嘟的小牛犊正腼腆的在一边吃草，时不时去水槽里喝上几口水，母牛们都进山吃草了，只余下这几只小牛犊在这里，由田家小子在这照料着。 又查看了草料，去年冬天储存的草料基本消耗一空，高大空旷的地上只歪歪扭扭的摆放着十几个麻袋，里面装着麦麸之类的食料，每日给牛儿们补充营养所用。 再如何不舍也抵不过肚子里的饥虫，只能打道回府了。 她一进门就听到郭氏在唠叨着：“小丫怎么一回来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也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个小子一样去别处野了。” 小丫脆生道：“娘，你又说我坏话，我去看牛场了，我长大了正好可以跑的更快更远了。” “我家小丫能干，可是姑娘家终究是要嫁人的，好人家还是喜欢文静一些的姑娘，前几日翠花娘还跟我打听你呢。” “打听什么呀？” “这也不是你该听的，赶紧吃饭吧。” 小丫心里暗忖道，不会是真要给自己说亲吧，娘思想一向老旧，可别真随意把自己给许出去。 得赶紧与家里人谈谈了。 饭食只是简单的凉拌野菜，清炒丝瓜，冬瓜炖排骨，小丫却吃的无比香甜，家里自己种的米糯糯的，无比香甜，她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饭毕，周公就来了，哥哥于大龙出去查看作坊里的事，小丫只好顺应自然的去会周公了。 一觉醒来，感觉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沉，不是要下雨了吧，也不知道牛儿回来了没？ 坐在窗户前听雨，真是一件乐事，可以任由身体放空，思绪随意飘飞，而不觉荒废时光，农人此时也只能望雨兴叹了吧。 天色擦黑时，于大龙回来了戴着斗笠还是湿了肩头，看着小丫出来忙道：“外面雨大，你赶紧进去，我去换个衣服去找你说说作坊的事。” 小丫撑着伞在廊下站了一会儿，于大龙已经换上干衣裳从侧面的小屋出来了，看小丫还站在房檐下，宠溺的笑道：“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赶紧进去吧，别着凉了。” 兄妹二人进了小丫的屋子，在外间的桌子前坐下，小丫的屋子本来是一大间，她长大后请哥哥稍稍做了个隔断，隔成内外两间，外间被她改造成了书房模样，桌椅书架俱全，还未来得及放一把软椅，若得一软椅，倚在窗前听雨看书，是何等惬意。 待坐下后秀，小丫给哥哥倒了杯热茶，于大龙仰脖喝下，觉得浑身热了些。 小丫问道：“这雨来的急，牛儿们没有着凉吧？” 于大龙道：“这田家小子自小在山里长大，看天气很有一套，他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乌云也变多了，就赶紧上山去赶牛，我去时，牛已经都赶下山了，只是在进门时稍稍淋了些雨，不打紧的，我回头在草料里给加点生姜，去去寒就好了。” “那就好，哥哥刚说要与我说作坊的事，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确实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第185章 不到黄河怎知亲 于大龙看妹妹神色镇定，接着道：“孟先生最近一直在作坊里，还带了几个随从。” “他不是常来吗？孟公子是出了银子的，总要来查看一下生意的。” “自作坊正常运转后，孟先生就很少来了，有时候半个月，有时候一个月，来也是与我说一说生意上的事，不到半日就走了，可是这次他都来五日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丫面色有些凝重，难道真如自己想的那样，就是不知这孟彦哲是哪方的人。 “他现在住在哪里？” “以前刚来时，是住在咱家的，这次来他是住在作坊里的。” 小丫道：“作坊里虽有个院子是我当初修了预备住人的，可是因工人们家都住的近，也没人去住，里面陈设铺盖皆无，他怎么住的，看他也不像那么不讲究的人啊。” “他这次也是有备而来的，待我知道他要住下，去请他到家里住时，他已经差人置办了一应物事在那住下了。” “住就住呗，他怕是担心咱们虚报账目，少了他的分红吧。” “我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昨日大伯妈悄悄跟我说，这孟先生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正经，出门来还带着女人，可别把村子里的汉子们给带坏了。” 说到这于大龙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妹妹，按说不应该在妹妹面前说这种话，只是关系到作坊的安危，不得不说。 不过她看妹妹神色如常似乎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难为情的，他也就继续说道：“我还真没看出来孟先生的随从是女子，后来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见其中有一个随从比较矮小，长的也细皮嫩肉的。” “哥哥，你说开始你没看出来，难不成那女子是作男子打扮的？” “是啊，所以我才没多留意，哪会想到他会带个女子呢。” “那哥觉得他带这女子是做什么用的？” 说完小丫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忙改口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于大龙只能暂时忘记妹妹还是个小姑娘，接着道：“认识孟辉这么久，我对他也有些了解，我觉得他不是一个重....的人，据他平日里说，家里只有一位妻子，并没有小妾什么的，也只有妻子生的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也没听他觉得有什么特别在意的。” “所以哥你认为他带女子并不像大伯妈想的那样，而是另有用处，还不让别人知晓她的身份，确实有些奇怪。” “我还悄悄去查问了一番，发现孟辉自己住一间房，两个男随从一间，那位女随从一间。” “这也只能进一步印证了那女子的身份而已，不知道他们每天都做些什么？” “这个我还真没留意，他来的时候正好有头牛产小牛犊，我就一直在牛场那边，等我知道的时候就是昨日了，今日又下雨，还没顾得上怎么查问这个事呢。” 小丫知道哥哥实诚惯了，这种偷偷摸摸打探别人做了什么的事情，实在有些做不来，又与孟辉一向相处的不错，突然有些怀疑，心里恐怕还转不过弯。 也是自己恰好回来了，不然哥哥估计没有发现特别奇怪的事，也不会特意给自己送信去的。 小丫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她对哥哥说：“等雨停了，你请孟先生到家里来吃饭吧，我想跟他说说账目的事。” “那他的目的还查不查了？” “先不查了吧，你还是照常管好作坊和牛场就行了，云岚的牛乳粉铺子要开张了，虽然找了些牛乳，可是毕竟是别人家的，暂时看着还好，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掺水作假什么的，我想还是再买些乳牛养着。” 妹妹这话怎么跟之前说的不一样了，之前商量牛乳的来源的时候还说，生意是做不完的，要把一部分让别人去做，如果什么都自己去做，还不得累死了。 不过妹妹总是有道理的，他应下道：“那我去找中人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北方来的乳牛要卖的。” “哥，牛贩子带来的牛价格高，也不见得是最好的，我想做最好的牛乳粉和蛋糕，就需要最好的牛乳，说不定有品种更好还更便宜的牛呢。 所以我的想法是你能不能亲自去一趟北方，看看行情，指不定咱们买这些牛都是上当受骗了呢。” “可是人家辛辛苦苦把牛给运过来，路上说不定还有生病的死了的，贵一点是应当的嘛。” “我记得娘说过咱们家以前是从北方逃荒过来的，外公外婆一家还在北方，舅舅姨姨们也在北方，这些年就咱们没有舅舅家可去，娘也没有娘家可走，每年正月里走亲戚的时候，娘都有些不痛快。” “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娘是不是跟你说想去寻外公外婆他们。” “娘没有明说，但是我们做子女的也要体谅父母啊，娘是不想给咱们添麻烦。以前咱家日子也过的不好，娘也不说什么。 可是自从家里的日子好起来，银钱也多了，每每吃点好的娘都会说起她小时候外婆总把好吃的留给她吃，舅舅也待她很好。” 郭氏：我没说过，娘最疼儿子了，怎么可能把好东西留给我吃。 于大龙有些愧疚道：“还是你细心，那我就去一趟北方，顺便寻一寻外公外婆舅舅们。” “爹娘现在身体还不错，我想能不能让他们跟你一起去，也算是回趟家吧，如果真找到了，外公外婆年龄也大了，总不能让他们来看娘吧。” “妹妹说的也是哦，可是不知道爹娘会不会愿意去，娘肯定是愿意的，爹就不一定了。 还有，娘有没有说过外公外婆住在哪儿啊？有没有信儿送来过？” “这个我也打听过，咱们家当初住在胡虏经过的兰城，可是外婆家却是在较为靠近渭水的庆城，朝廷的人马半年后就将胡虏打回西域去了，庆城只有零散的胡兵出现，外公外婆多半是没有外逃的。” 于大龙欣喜道：“照这么说，根本不需要费力寻找啊，娘肯定知道家在哪儿啊，这些年一直没回去过也是路远缺银子的原因吧，现在咱们有银子了，让娘回去一下真是太应该了。” 接下来就让于大龙去说服娘吧，反正娘最听得进儿子的话。 第186章 郎情妾意何 晴空万里，偶有惊雷。 连月收到了小徒弟小美送来的牛乳粉，这次与以往只是几小罐不同，而是装了满满小半车，这是不过日子了吗？ 她打开画着小喵头像的信笺，嘴角带笑，原来是要又要开新铺子了呀。 信中说已经让她的徒弟云岚在府城开了牛乳粉铺子，以后再也不愁被那些夫人们上门催了，真是甜蜜的负担。 她让湘如先给二夫人送一些去，二夫人的娘家小侄女可是离不开这牛乳粉了，每次送来多半都被她瓜分走了。 不过现在那些曾对自己打小算盘的人也被二夫人挡回去不少，这个徒儿收的真是划算极了。 正盘算着还要给几位相好的夫人小姐送信，也是给自己徒弟做做宣传，新铺开张，想必生意也不好做的。 小美在千里之外的心声：宣传是什么，能抵挡住热情力爆炸的上帝们吗？ 湘如出门后，桂枝进来道：“小姐，六少爷来了。” 连月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来的倒快，只是他这次恐怕要失望了吧，小美这次可没送信给他。” 连六已经进来，道：“姑姑，这一向安好？” “昨个不是才见过吗？” 连君谦笑道：“每日都要给姑姑问好嘛，这不是就来了吗？” “是吗？我怎么记得之前都是十天半月才能在院子里碰见你一回。” “姑姑，是侄儿不好，这不是马上就要乡试了吗？父亲日日唠叨着要好好念书呢。” 连月正色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的，她没给你捎信。” 连君谦掩住一瞬间的失落道：“我也能想到，听说她现在挺忙的，只是她马上要及笄了，姑姑定是要送贺礼的吧。” “这我还真没想过，你不是已经送过了吗？就当是我送的吧。” “姑姑，这怎么也被你知道了？” “你个小子偷偷跑出去，我还能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吗？” “您先别跟我娘说好不好，我娘肯定接受不了小美。” 连月想起三嫂的性子，严肃道：“你做不了主的事情就不要随意承诺。” “姑姑也不看好我和小美吗？” “她是我徒儿，我自然觉得她千好万好，事实也是她确实是个聪明又通透的孩子，可是在现在看来你们之间隔着重重阻碍啊，咱们这样的人家，一向讲究门当户对，你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才请姑姑先不要告诉我娘，等我金榜题名时，我会与娘说的。” “如果到了那时，你们之间更不可能。” 连君谦一震，道：“为何？” “你想想卫家的二郎。” 卫垣自小就有才名，本想高中后就与青梅竹马的表妹成婚，没成想却被恒郡王的小郡君榜下捉婿，无奈只能与恒郡王府结亲。 连君谦曾经还参加过他的婚礼，当时只觉得替他遗憾，但是在场的少年们还是羡慕的多，一朝娶得贵女，以后在这京城可就要横着走了，仕途有人帮衬，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连君谦有些黯然，道：“姑姑，可是我娘已经有什么打算了呢？” “现在她估计也就是在心里盘算一下，等你乡试得中之后，她估计就要有所行动了，怕是等不到你会试，一切就要尘埃落定了。” 连君谦神色坚定道：“我在这高门大户中长大，那些名门贵女也见过不少，在深宅大院中长大的女子，我总觉得相处起来太累了些，一个个心思深沉，表里不一，可是小美却一向简单，无论贫富，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我在外面辛苦一日，回家之后只想看到一个真实单纯的妻子，而不是还要打起精神去应付的贵夫人。” “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我可得先提醒你，小美可不是个会安于后宅，日日等丈夫归来的普通女子，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事业的。” 连君谦笑道：“我知道啊，这样多好，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天都是新鲜的，她不会因我不能陪她就胡思乱想，无事生非，她挣的银子多了，我也能少点压力啊，那什么贪污腐败之类的事情就跟我没关系了，想想都开心。” 连月笑道：“你个没出息的小子，还等着吃软饭呢。这我可得跟小美说说你的如意算盘，别让她被你给吃穷了，你这么挑剔讲究的。” “姑姑，我可是你亲侄儿。” “小美可是我唯一的徒儿。” “只要师父答应我的事，一切都听姑姑的。” “答应什么？” “姑姑是小美的师父，也能做半个主吧至少？” “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谁能做的了她的主。不过如果你真有心，我可以跟你爹说说，让他不要给你太早定亲，至于小美，如果她在你金榜题名之前有了良缘，我只会高高兴兴的送她出嫁。” 连君谦的脸色由阴转晴又转阴。 有没有天理啊，姑姑都不向着他。 其实他心里是偷着乐的，有姑姑这样爱重小美，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娘听爹的，爹却最听的进姑姑的话。 至于小美的身份，姑姑的徒儿也不算低了，以后自己总能为她挣来更高的身份的。 只能说，少年，你还太年轻啊，不知世事变幻无常，谁又能想到三年后，一切正好都反过来了。 连君谦深深一礼，谢过姑姑后，就回房继续读书了。 坐在书桌前拿出纸笔，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讲了自己面临的处境，自己的承诺和打算，最后希望小美能等他，若有什么事情，及时写信给他。 因这封信直抒胸臆，写的颇为直白，若被外人看到，对小美的名声有碍，他让自己的贴身小厮连元亲自去送信，并交代务必拿到回信再回来。 这样就可以防止中间传信出现偏差。 连元与连君谦从小一起长大，一家子都在府里当差，最是可靠不过。 他带着贺礼和信出发后，连君谦日日都在计算着他何时能归来，也经常跑到姑姑连月那边打听小美有没有送信回来。 一晃，半月已过，却始终没有音信，直到又过了五日，连元终于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却让连君谦感觉犹如晴天霹雳。 第187章 生辰快乐 今日四月十九，正是小丫的十五岁生辰，也是这个世界的及笄礼，今日一过，一个少女将要为人妻为人母，再不是那可依偎在母亲肩头撒娇的小姑娘了。 雨后的天空清澈明亮，微风轻拂。 小丫昨晚一直在想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不知何时才睡着，早上醒来时，天已大亮，她还是不想起床，就想赖一会儿。 或许是在家的这种舒适放松安逸感，让她不自觉的卸下了心防，抛却烦恼，只想在被窝里继续做梦。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又快又粗鲁。 小丫好怒啊，起床气有没有。 她没有理门外的人，又听到更大声的敲门声，怕有急事，有些不耐烦道：“谁呀？” 来人还不吭气，她怕误事儿只好穿好衣裳下去开门。 等到了门边，她就后悔了，如果真有急事找她，肯定早出声了，这只敲门不出声，多半是恶作剧吧。 她悄悄躲在门后，松了门闩，却并不将门拉开。 果然，过了片刻，门开了。 一大一小两个穿着花裙的小姑娘悄悄进来，到屋子里溜了一圈。 大一些的姑娘道：“怎么没人呢？小姨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刚走到门边，一个被子从天而降，正掉在她的头上，捂的严严实实的。 小丫特意压住被角，小姑娘一时挣扎不开，急的喊救命。 小宝在一边咯咯的笑。 妞妞听到笑声才放下心，忙喊求饶道：“小姨，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敲你的门了。” 小丫假作生气道：“谁给你出的馊主意？让你来闹我的？” “是姥姥说谁把小姨叫起来，给谁一颗肉丸子吃。” “我就值一个肉丸子啊。” “不是，外面来了好多人，姥姥让你赶紧洗漱吃早饭，不然一会儿就没时间吃了。” 小丫认命的道：“好吧，我知道了。” 她松了手后，妞妞忙从被子下面钻出来，大口的透着气道：“小姨，姥姥说过了今天你就是大人了，怎么能这么欺负小孩子呢。” 小丫眼睛一瞪，妞妞吐了吐舌头，跑掉了。 无论如何不愿，还是要长大的，一天都不能拖延。 既然要长大，就该勇敢去面对，她细细梳妆，穿上最喜欢的衣裙，将头发梳的顺滑细致。 她款款来到院内，看见宾客盈门不由有些慌张。 秀秀听完妞妞对她小姨的控诉，忍住笑道：“肉丸子不是那么好吃的。” 妞妞没有得到安慰，更委屈了。 大人们真是不可理喻，明明是他们让我去喊小姨起床，最后被小姨捉弄，还要笑话我。 小孩子就没有可以讲理的地方吗？ 呜呜…呜呜，我不服。 吉时已到，于家小院却在喜庆的气氛中显得有些异常的忙乱。 郭氏气道：“妞妞，你再说一遍，你小姨怎么说的？她到底去哪儿了？” 妞妞万分委屈道：“姥姥，我就是叫她起床，然后她用被子捂我，我投降后，她就把我放了，然后警告我不许再叫她起床。” 秀秀道：“因为不愿起床就突然消失不见，这也不像她啊，之前果蜜斋开张时，她是整日整夜的忙碌，丝毫没有见她偷过懒啊。” “这丫头，让小永先去找她吧，如今这种时候，只能将就了。 本来我还想按照贵家小姐的议程给她准备一个好好的及笄礼呢，这还是我跟姜娘子打听好久才明白，那些贵人家是如何准备及笄礼的呢。” “娘，咱们庄户人家多半也不懂这个，要不现在先开席吧，大伙儿都等好半天了。” “嗯，开席吧。” 被于家宗族里的亲眷找疯了的于小丫此刻却正在山上高歌。 她身着襦裙，眉目流转，皮肤白嫩，身段窈窕，却敞坐在一棵树枝上，左手拿一根干枯的树枝，右手却拿着一个十足大的酒坛子。 半坛小米酒下肚，她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不辨南北。 本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能赖酒。 生活就是这么操蛋，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靠手艺实现财务自由，不行吗？ 你们那些权力尊位与我何干？ 我只有这么一点可怜的手艺，你们若是想要，请全部拿去，我只想要自由，难道也不可以吗？ 粗茶淡饭或是鱼翅爆肚，哪能及我的自由一分，何必要将我逼到如斯地步？ 她一个人对着满山的青草，随风飘散的蒲公英，沉默以对只会用鼻子低吟的牛儿们。 一个久违了的温柔男声响起：“我若可以给你自由，你可愿意跟我？” 小丫眼神迷离道：“孟彦哲，你回来了，怎么都不送个信给我，可知我有多惦念你吗？” 一身风尘的孟彦哲有些动容道：“真的吗？你惦念我？” “那可不，你不在，总有人要找我麻烦，我已经习惯了依靠你，怎么办？” 孟彦哲温情脉脉道：“我可以让你依靠一辈子。” 春风拂面，小丫有些清醒道：“嘿嘿，坐吧，咱们来喝一坛，咱们俩一起喝过茶，一起吃过饭，一起品过冰碗，就是不曾一起喝过酒。 上次咱们来村子时，我就很想与你一醉方休，可惜错过了！ 来，喝一个。” 小丫将手里的酒坛子递给孟彦哲，孟彦哲看着她这副憨态可爱的模样，不由的有些心疼和喜悦，这样可以任性洒脱的女孩子是多么惹人爱啊。 他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大口。 小丫却直勾勾的盯着他道：“你慢点喝，我出来时就偷偷带了这一坛子，喝完就没了，你省着点儿。” 孟彦哲心疼又心酸道：“乖，只要你想喝，多少都有。” 小丫不由地靠过去，仰起头道：“真的吗？” 看着清纯中带着些迷离妖娆的小丫，孟彦哲一瞬间忘记了他的使命和那种种的沉重背负。 他只想将这个小人儿抱紧，狠狠的疼爱，让那些大位之争，那些家族荣耀都去见鬼吧。 小丫说了很多情不自禁的话，然后沉沉睡去，孟彦哲看着乖乖靠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只想这一刻永恒。 山下此起彼伏的呼唤声，让他回到现实。 “小美，该回家了，梦醒了。” 第188章 她是我的人 蜿蜒曲折的山路，孟彦哲第一次觉得有些甜蜜，又满是负累。 看着挺瘦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这般沉哪。 孟彦哲背着小丫，向人声鼎沸的山下走去。 步伐缓慢沉重，多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小丫嘴里嘟囔着：“孟彦哲啊，你就是三白公子吧，我也像你一样写了个话本，可惜没有等到你给我写序言。” 她写话本的事孟彦哲都知道了，因为写了个话本而闹到上层人士皆知的地步，也是绝无仅有了。 孟彦哲苦笑道：“你知不知道你一个话本的威力，可是我过去那些年的很多倍。” 小丫只听得到满山的风声，虫鸣声。 孟彦哲放慢了脚步，体会着这片刻也或许是永远的甜蜜。 小丫毫无自觉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理想。 好在无论她说了多少不如意，都不曾吐露半分她真正的身份。 或许是喝醉了的人其实真是故意装疯吧，心里清晰无比。 不该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包括她对孟彦哲的身份立场猜测。 会暴露真相的语言一个字都没吐露。 本能就是这样强大。 山下的人声渐渐近了。 孟彦哲轻声道：“小美，醒醒，到家了。” 小丫迷迷糊糊道：“娘，我好晕。” 孟彦哲无奈了，早知道她酒量这么差，就不让她喝了。 自己本以为就是一点小米酒，无妨的，丫头要喝就让她喝吧。 人影已经近在眼前，来不及了，他将背上的人轻轻放下来，扶着她站稳。 柔声道：“小美，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你喝多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没有人能勉强你。” 小丫仰起头咯咯咯咯的笑起来，孟彦哲也跟着笑了。 笑得这么欢，应该只是调皮不想长大吧。 他摸摸她的头顶，清爽干净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了。 他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赶在今日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一来就听说小美不见了。 开始先是家里的几个半大小子悄悄的找，直到席面吃完，亲朋好友们准备开始观礼，仍然没有找到人。 这才开始慌了，于大龙稳住心神与亲戚乡亲们说府城的铺子有急事，妹妹赶回去处理了。 人群乱哄哄的散了。 只剩下自家人时，于大龙才说出实情，他心里也没有太担心，妹妹多半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吧。 自回来听说要办及笄礼，她就不大乐意，总说自己还小，家里是嫌弃她了吗？这么急着让她长大。 只以为是撒娇而已，没成想平日里一直大人似的妹妹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出去了。 他一边组织人开始找，一边慢慢晃悠着等待天黑，妹妹大概天黑后，就该主动现身了吧。 孟彦哲让孟光在于家守着，他带着孟韬径直上了山。 果然看到拎着酒坛子开怀畅饮的小丫。 眼看着天越来越暗了，于大龙也有些按捺不住带着几个族兄弟来到了山脚下。 其他小时候玩过的地方都找过了，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于大龙知道这其实是最可能的地方，他想让妹妹一个人多待会儿，才最后走到了这里。 走近了，他才看清楚，妹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他不由有些暗恼自己妹妹虽一向懂事，可毕竟是个小女孩，自己怎么就心那么大，到这会才来找妹妹。 孟彦哲出声道：“大龙，山里风大，小美有些着凉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叫的这么亲热，我跟你很熟吗？ 于大龙并未搭话，只过去接过妹妹，感觉拽着自己胳膊的小丫有些重，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他更气了，这小丫头竟然偷偷喝酒了。 他没有再迟疑，直接背起妹妹向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些湿了。 他有些心疼，可是此时却不便安慰她，周围还有很多人。 到了山下，孟彦哲道：“我的马车就在这里，让她上车吧，夜里太凉了。” 于大龙没有推辞，将小丫扶上马车，与族中兄弟道谢，本想上马车照顾妹妹。 可是又不好撇下族里兄弟们，正犹豫间。 孟彦哲已经上了马车，抱拳道：“诸位兄弟，在下先带着小美回去，先走一步了。” 于大龙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无法，道：“那就劳烦孟公子暂时帮我照顾妹妹。” “她是我的人，我会照顾好她的。” 然后孟韬驾着马车扬长而去，留下一众于家兄弟们在原地石化。 这位公子看着颇为体面的样子，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家老大家的长子于飞道：“大龙，小丫妹妹已经许了人了吗？” 于大龙压住火气道：“没有的事，只是暂时托孟公子带她回去而已。” “可是他说那句话，分明是说咱家小丫已经与他…那我回去得跟我娘说说，不要再张罗了，有孟公子这样的贵家公子，她看的那些人家肯定是不行的了。” “风有些大，咱们许是听岔了吧，这是根本没有的事，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我就直说了。 今晚的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都是小事，过好日子才是咱们的大事儿，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咱们每家都能买上马车了呢，再不用在这冷风中受冻了。” 听于大龙这样说，几人都回过味儿来，毕竟只有小丫妹妹好了，他们这些族人才能跟着过好日子，何必嚼这个舌根呢。 如果小丫妹妹能嫁个贵人，他们也一样跟着沾光，何乐而不为呢。 一路疾行，几人很快就回到了各自的家，折腾这一日，大家都累了。 于大龙此时觉得脑子很乱，孟彦哲自己见的次数不多，但也知道他与妹妹是极熟悉的，所以也没想太多，就让他带妹妹坐车回去了。 谁曾想他会说那么句让人不由多想的话。 若他真对妹妹有意，正该大大方方的找人去与娘提亲才是，怎能当众说这样的话。 正经人怎能做这样的事，他把妹妹当什么了。 于大龙到家时，小丫已经睡了，孟彦哲也离开了。 看爹娘一脸疲惫的样子，他开解了几句后，就让大家都去休息了。 只等明日再与娘说说这事，也让娘有个心理准备。 自己一个当哥哥的去与妹妹说这种事，也是有些不好开口。 第189章 霸总我不瞎 这些惊人之语，小丫是全然不知的。 她睡醒后，还是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头有些疼。 回想起昨日的事，心里有些忐忑。 不知该如何面对娘的暴怒。 来这里十五年了，第一次做这样任性的事，可是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生辰，为何要高朋满座，让自己像猴子一样，被人看来看去呢。 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些喧闹的宴席的，尤其是让自己当主角的时候。 她曾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要结婚的时候，也不想大摆宴席，只一家人简简单单的吃个饭，温馨甜蜜就好。 可惜在现代时并未有这个机会，如今到了这里，更是不想为难自己。 只是着实有些对不住娘的用心。 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然后鼓足勇气，昂首出门。 到了堂屋，看见娘正在椅子上闲坐。 真是难得啊，娘一向都是闲不住的，就算歇一会儿，手里也少不了有个针线活儿。 她笑吟吟的走过去，拉着郭氏的胳膊道：“娘，对不起啊，您就原谅女儿一回吧，从今天起，我真的长大了，再不任性了。” 经过一晚的思索，郭氏早就将她在自己的及笄宴上逃掉的事想通了，气还是气的，只是暂时顾不上问她这个。 还有一件更大的事，在她心头盘旋呢。 大龙一大早就与她说了昨晚的情形，她听的眉头直跳。 之前自己就有过这样的担心，小丫渐渐大了，这几年越发出落的好看了。 可是那位孟公子与自己家因生意上的事也往来了好多次，可是至今也不知他到底出身为何，是否已经定亲或者成亲。 总觉得和自己家不是一类人。 昨晚他竟然说出了那样直白的话，不知小丫是否已与他私下说了些什么。 再想到他和自己闺女昨晚在山上还独处了不少时间，心里更觉烦闷了。 小丫看她娘绷着脸，不说话，又道：“娘，我真的知错了。” “你跟孟公子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昨晚有些晕乎，我也记不清了。” “有没有说与他结亲的事？” 我的老娘啊，怎么这么直接哪，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自己跟他有情况吗？他从来没说过对自己有意思啊，娘就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嘛。 自己虽然有时候不乖，可是挣银子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嘛。 她出口道：“娘，你说什么呢，我还小呢，哪想过这个事儿？怎么会跟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结亲呢。”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啊。孟彦哲来提亲了？你闺女这么受欢迎呢。” “要是这样我直接拒绝了就行了，还有什么可气的。” “那是怎么了？” 郭氏便将昨晚的情形说了一遍，可是说到孟彦哲说的那句话时，她有些说不出口。 还是在小丫清澈透亮的眼神的注视下，她才一咬牙，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还来了句，这富贵人家说话，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说富贵人家都讲究委婉吗？这孟公子可比庄家汉子还直接，让人如何招架。 小丫听完之后，尚算平静。 有人喜欢总是好的，只是他这种表白方式实在是太…太…霸总了。 入乡随俗嘛，在这里用这种方式说话，还是当着那么多人面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跟她有仇呢。 小丫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不过想想，算了，谁稀罕他重视呢。 本来觉得他还是个不庸俗的人，也算是有趣，又阔的大佬。 若能合作愉快，各取所需，也不错啊，偏偏这样恶心自己。 算了，以后还是尽快做好交割，一别两宽吧。 拿定了主意，她跟郭氏讲了自己的想法，郭氏看她一脸严肃，也信自己的闺女不会被那姓孟的的皮相所迷惑。 小丫出门与哥哥说明情由，并撒娇道歉后，于大龙又投入到了无限的工作中去了。 她想出门透口气，看到孟光正在门口，顺便道：“孟管事，你们公子已经回来了，就不劳烦你再跟着我了。” 孟光有些愕然，昨晚不是还与自家公子卿卿我我，好如一人吗？怎么一觉醒来就翻脸了。 还让自己回去，这是生自己家公子的气了吗？ 可是他自认一向还是表现良好的，丝毫没有被卫谙那个嘴皮子比手底下功夫利索的家伙给比下去啊。 他正色道：“东家，公子那里有孟韬，还是让我先跟在你身边赶车做糖什么的，我力气大。” 小丫一脸严肃道：“好啊，我也很欣赏你，你留下吧。” 孟光都要魔怔了，这女子真是善变，看来她开始与自己说那些话，真的只是一时气话。 他的心理阴影还没有完全消失，只听小丫用一种坚定温和的声音道：“你把你的身契拿回来，要多少银子我出。” 孟光原地石化，待还要问清楚这到底是何意，小丫已经飘然走入了花丛树林中。 这话何等绝情啊，这是真的要与自家公子划清界线的意思吗？ 让自己只能二者则其一，亏他还以为于东家回心转意了呢。 孟光再未停留，上门绝尘而去。 小丫从不远处的树丛中走出，看着孟光远去的身影。 嘴角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如果一个多年养成的左膀右臂一般的下属，会因外派任务弃主而去的话，岂不是太失败了。 就说嘛，孟彦哲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嘛，自己当初也不完全就是个瞎子嘛。 小丫觉得这件事至少还算顺利，一切都要风平浪静的结束时。 连君谦派来送信送物的连义还在府城摸索呢，他本来前日就到了。 可是为了在正日子将贺礼送上，特意等了一日，才上门，却被告知东家已经回乡了，何时归来不知。 他顿时傻掉了，少爷说过多少回了，自己这自以为是的毛病又坏事了。 若能事先详细打听一番，也不至于就这样错过了。 他忙打听于姑娘的具体住址，准备立即前去，以图补救。 可是正当他在果蜜斋跟掌柜的打听好李家村该如何去时，出门却听到几个人在闲聊天。 其中提到了果蜜斋的东家如何如何，他没忍不住就上前询问。 这一问可不得了啊。 原来少爷的心上人于姑娘已经有人家了，对方竟然亲口说是他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 得赶紧回去告诉少爷。 他转身离开，却是向回京的方向，刚才闲话的几人，相视一笑。 第190章 忆苦思甜 午后的村子特别的热闹，狗儿汪汪的叫着，也有不安分的小鸡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小丫蹲在田埂边的草地上，折下几朵粉紫色的小野花，还拿到鼻子跟前嗅了嗅，果然没有什么香味。 听说越是艳丽的花朵反而香味淡淡，白色的花朵香味最是浓烈。 生活一直忙碌，也无暇细细分辨，是该歇一歇了。 她沿着稻田一直向前走，方格状的，或是竖条状的，都有农人忙碌的身影。 这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怎么干过农活的小丫觉得在这田间地头劳作，应时而作，昼夜轮换，是为自然。 踏实又窝心。 她一个人穿过稻田，走过小蝌蚪徘徊的荷塘，泥土的气息是那样亲切，令人感觉舒畅放松。 想去自己家新买的田里看看，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家的地在哪儿。 不觉有些失笑，自己是太久没有回来了，也没有仔细过问过这件事。 事情多半都是家里人做的，自己实在觉得有愧。 她转悠了半日，也不觉得劳累，而是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回家后，已过了饭点儿，自己主动去厨房里找吃的，揭开锅盖，看到一小碗米饭，还有另外一个盘子里放着两样菜，是虎皮青椒和鱼香茄子，都是自己喜欢的。 又去咸菜坛子里挖了两根腌的脆脆的黄瓜，就着将一小碗米饭吃完了。 收拾好碗筷，又将厨房里的杂物摆放整齐，边边角角的都收拾了一遍，许久不做这些，别有乐趣。 日落时分，于家的人齐聚堂屋，包括秀秀一家，难得这样齐全。 本来李东峰打算今日就带着妻女回县城铺子里的，可是因昨日小丫及笄的事出了些意外，有些不放心，想自己一家留着或能从中调和一二。 大家齐聚于此是小丫的主意。 她殷勤的煮了茶，烤了些点心，才进屋。 几个大人都喝的是清茶，只有小丫和妞妞小宝喝的是甜甜的牛乳茶。 点心也是简单易做又美味的杏仁酥和花生酥。 郭氏看着小丫忙来忙去，道：“你不是有事要说吗？别忙了，刚吃过饭，又不饿。” 小丫甜甜一笑，道：“娘，说着话也要吃点东西嘛，我后晌吃的都有些饿了呢。” 小宝奶声奶气地说：“小宝也饿了。” 妞妞也声援小姨：“我也饿了，都好几日没吃过点心了，尤其是小姨亲手做的，感觉上次吃还是上辈子的事呢。” 大人们都被逗笑了，你一个小屁孩，还知道什么上辈子不上辈子的。 待茶都满上，点心也上了桌，陈年的瓜子也已经在锅里贝的香香的。 小丫开口道：“爹娘，哥哥，姐姐，姐夫，咱们难得能都聚在一起。 乘着这个机会，我有一些打算想说一说。” 众人都凝神听着，静悄悄的房间里只有小丫清脆的嗓音和妞妞嗑瓜子的声音。 小丫缓缓地道：“咱们家现在也积了些银子，铺子、作坊生意也还不错，我与哥哥商议过，想拿出一些银子给家里修一修院子，还有给族里修个祠堂，建一间族学。” 于大龙：跟我商量过？是的，肯定是我忘记了。 众人觉得有些诧异。 郭氏先开口道：“小丫，我没听错吧？给家里修一修院子是应当的，现在住的这院子还是十几年前修的，你们几个住的屋子都是随便用木头隔出来的，一下雨还容易漏水。 院墙和屋外墙都是泥做的，我早羡慕村长家里里外外都砌着青砖的大瓦房了。 以前是真不敢想啊，总盼着小永什么时候读书出息了，看能不能回来整修一下院子。 现在你提出这个事，我觉得也得赶紧准备起来了，咱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再住这破烂屋子也不合适了。 可是这修祠堂，盖族学是个什么意思，咱们族里都是逃荒来的，真正的族里人也就你爹弟兄三个，其他现在走动的族里人，说是一个族里的，也就是一个姓罢了，因着咱们人丁单薄，才算是一家来往的。 平日过年时，拜拜祖宗牌位，也算是尽了孝心了。祠堂不都是那些大户人家才修的吗？尤其是有些功名的人家。 再者，族学更是有些离谱，咱们于家秀才都没一个，还办族学，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村里有免费的蒙学，谁还上你的族学啊。” 郭氏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喝了好几口水，才觉得舒服些。 小丫这个想法也是近几日才有的，思虑的也不算太周详，只是郭氏的这些问题她是想过的。 但是她毕竟只是个姑娘家，她转头问于老爹，道：“爹，你怎么看？” 于老爹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道：“我没想到我于家也有这一日。 你奶奶带着我们这一大家子逃难到这二十多年了，现在我们兄弟几个都有家有舍，本来觉得已经很好了。 可是我有福气啊，有个好闺女，好儿子。家里置下了这么些地，还有两个大铺子，一个作坊，一个牛场。 这是多大一份家业啊。过去我真是想都不敢想，这两年跟做梦似的。” 说着说着他还不由拭了一下眼眶。 带的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感慨，纷纷说起过去的苦日子来。 这都快成了忆苦思甜大会了。 眼看话题跑偏，小丫赶紧给于大龙使眼色。 于大龙清了清嗓子道：“爹，你不要伤心了，我们现在日子过的好，过去那些苦日子就不要想了。” 于老爹道：“我哪是伤心，我是高兴哪。” 妞妞看了看大人们的脸色多是喜庆的，大胆的道：“姥爷，为什么高兴还会哭呢，我高兴了只会笑。” 小孩子的快乐和不快乐就是这样简单，高兴了就笑，伤心了就哭。 大人的笑和哭却并不是真的快乐和难过。 小丫摸了摸她的头道：“有一个词叫喜极而泣，你知道吗？” 妞妞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以后会明白的。” 多年后，妞妞终于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可是她却宁愿永远不明白。 第191章 愿景 被妞妞一打岔，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 小丫接着道：“修房子大家都是没有意见的，那就让哥哥找好的泥瓦匠来修吧。” 于大龙应下道：“嗯，我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太忙了，还没顾得上开口，妹妹就先说了。 小永现在也大了，现在念书也上进，说不定等他游学回来真的能考个功名呢。 所以我琢磨着咱们家现在这个院子的地基有点小，我寻思着咱们得把院子扩一扩。 爹，你觉得呢？” 于老爹抽了口旱烟，道：“你寻思的也有道理，咱们左边是你张大叔家，右边是你王大叔家，又都隔的不远，中间空地有限。总不能为了咱们家修房子让人家搬家的道理。 这么一想，就只能往后面琢磨了。后面那处地儿大概半亩的样子，是咱家的菜地，如果全都修了屋子，以后种菜可就不方便了，其他倒没什么。” “爹，咱们家这里临着池塘，我总觉得夏天的时候蚊子有些多。 咱们不能换一个地方重新起个院子吗？”小丫试探的说道。 “重新起个院子？你这丫头就是胆子大。我还真没敢想。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孩儿他娘，你说是不是？” 郭氏撇一眼道：“我看你们父子几个说的这么欢实，我还以为没我什么事儿呢。” 小丫笑着倚过去道：“娘，哪能啊，你才是一家之主嘛。” 于老爹觉得很没面子的抽了几口老旱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事实是事实，这样说出来是不是也不太好。 郭氏没有搭理小丫的殷勤，道：“重新起个院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着急问道 “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些？” 于大龙道：“娘，我觉得这样反而更容易树立威信，让大家知道我们家不一样了，更能结得人缘。” “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什么了？或者是对你不服气？” “说酸话的人是有几个，他们巴不得咱们家啥时候不好呢，我便要修个最阔气的院落给大家伙瞧瞧，我于家真的过上好日子了。” 娘家起来了，自己也跟着沾光，秀秀也感觉到与有荣焉。 她也难得开口道：“爹娘，大龙说的是，咱们日子好过了，就是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过上好日子。” 如今娘家强势，她说话也有底气了，她虽然嫁出去了，可是因着妹妹的缘故，娘家也一直没有把她当外人。 看着姐姐如今气色越来越好，人也开朗了，小丫由衷的感到开心。 就这样，既然没有人反对，就开始商量起在哪里盖新院子的事儿。 甚至要在里面盖几间屋子都说好了。 可是这其实都不是小丫今晚真正的目的，她看着大家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商量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打断。 只能等妞妞和小宝都开始发困，秀秀两口子带着孩子去睡了。 大家才稍微冷静下来。 于大龙这两年也历练出来了，知道了一些修宗祠和族学的好处。 自己家在村子里本来就人少势弱，全靠勤劳苦干，处处不与人争先才勉强生存下来。 如今这情势要像从前那样低调是不行了，本家本就人少，若修了宗祠，办了族学，自然就需要族田。 届时再买些田地充做族田，也好扶助老弱，让本家的孩子早点可以上学，而且也能得到先生更多的关注。 现在蒙学里虽然免费，可是一个班三四十号孩子，先生更本就顾不过来。 也就勉强能识几个字而已，要真的想更进一步，是很难的。 小永若不是去了县里，哪能有如今的进步。 今晚妹妹既然提出来肯定也是有所考量的。 于大龙对妹妹道：“小丫，你说说你对宗祠和族学的想法吧。” “我想让咱们于家也成为一个人口兴旺，团结向上的大家族。 而大家族不仅是人多，更重要的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和宽善体正的凝聚力。 这些都需要多读书，如果咱们于家每一代都能出一个有功名的人，哪怕只是最低一等的秀才，也可保持学脉不绝，总有一天可以厚积薄发，成为名门望族。 读书靠功名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那巨大的花费可不是一个庄户人家能负担的起的。 就算咱们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可是独木难支，要让族里的人都好起来，光靠在作坊里干活是不行的。 如果作坊里面可以提供更多的位置让本家的人优先去干活，反而会消磨大家奋斗的意志，觉得无论如何都会有碗饭吃。 本来要努力拼一把，寻个出路的人都不愿向前了。 这是因为大家现在都只看到眼前，能够吃饱穿暖就是很多人家最大的愿望了。 所以我现在想给大家找一个更大的目标，就是靠功名做官，改换门庭。 宗祠让我们对先祖崇敬的同时，也让后辈感到传承的重要性。 族学就是我们于家崛起的真正根基。 现在先都把房子建起来，买些田地，充作学田。学田也不用缴税，可以多买些，学里的开销就从学田的收益里面出。” 说的这么高大上，临时想出这一堆理由真是不容易啊，不过好像也蛮有道理的。 于老爹笑道：“没想到，我于家靠着一个闺女有了今日。看以后谁家还敢小瞧闺女。 小丫，你想的很长远，就是让你三叔来说，他可能也没有这么大的心胸和眼界。 说到底，我们弟兄几个还都是吃了穷的亏，人穷志短啊。 若搁以前，我若出去说出这些话，别人准觉得我肯定是得了癔症了吧。 现在不同了，若把这些事都办成，我们于家是真正的在这扎下根了。” 于大龙有些踌躇道：“这些事都不是一两日能办成的，那去买牛和北上找外公外婆的事，怎么办？” 郭氏一个激灵道：“大龙，你说什么？找谁？” 这哥哥还没跟爹娘说呢呀，这可要露馅儿了。 那索性今天一股脑儿都说了吧。 “娘，这是我的主意，我是想着这些年都没有舅舅家的音信，娘心里肯定是惦记的，乘着现在天气暖和，哥哥也准备到北方去买牛，你和爹去看看外公外婆吧。” 第192章 命运送来的偶然 郭氏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说着盖屋子的事儿，怎么突然就转到寻亲去了。 现在想想，都二十多年了呀，也不知道爹娘还在不在人世。 这许多年，想都不敢想，有一日还能回去。 于老爹难得情绪外露的道：“孩儿他娘，娃娃们说的也是，这些年咱没有条件，现在有条件了，是该去看看老丈人他们。 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于老爹这才说了句公道话。 这女人的依靠就是自己娘家，没有娘家的女人，可不就在婆家没底气，任婆家搓扁揉圆也不敢反抗。 郭氏一个人跟着于家人逃难落到此地，于家人口也不多，可是一家子是齐全的。 只有她才是孤零零一个人，还好于老爹性格软和一些，才让她还能保持些自己的脾气。 郭氏心情复杂道：“现在这么多事儿，还是明年再去吧，我们都走了，刚才说的这些事儿，谁办呢，反正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也不差这一会半会儿的。” 小丫有些急道：“娘，正因为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才一日都不能再等了，外公外婆盼了你这些年，每一日都很宝贵，更何况也不知外公外婆身体怎样，万一你明年再去，他们身体扛不住…” 小丫没有再说下去，大家都明白了，老人家是活一日少一日的，指不定现在去还能见上一面也说不定，世事无常，谁知道明年的事呢。 郭氏有些被说动了，但还是不放心道：“那就我跟大龙去，孩儿他爹，你留着照看这一摊子事儿。” 小丫接道：“娘，爹不去可不行，如果外公外婆看见娘一个人回去了，还不知怎么猜测你在这边过的好不好呢。 只有看着爹娘感情和睦，外公外婆才能真正放下心。” “你这丫头，你不想去吗？” “我暂时还有些走不开，等你们找到外公外婆，给我来个信儿，我等等小永，和他一起去。 咱们都在舅舅家见。” 这些话说的郭氏心里火热起来了，如果一家子都去，她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好，那就这么办，可是走之前还得准备准备吧，这边的事儿要交给谁，怎么办，也得有个章程吧。” “你们先把你们对院子的要求都写下来，我去画图，给你们看过，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改。” 于老爹打着哈欠道：“这虽说要走，准备供货方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先睡吧，明日再说。” 几人说笑着各去睡了。 今晚说的这些事，除北上寻亲之外，小丫没与任何人商议过。 可想而知，虽是去睡了，可是众人却都有些睡不着。 郭氏躺下回想起曾经在娘家生活的种种，尤其是那些多年未见却依然无比想念的血脉之亲，不知道他们可还记得自己。 娘一向疼弟弟些，这些年没有自己的消息，是不是反而觉得少些烦忧。 自己嫁的不算好，娘历来都是不满意的，只是爹做了主，娘没有法子罢了。 爹脾气倔一些，老是爱生气，不知道这些年岁数大了有没有好一些。 两个弟弟她走的时候还未成亲，现在肯定是已经儿女成群了，就是不知弟媳妇怎么样。 家里从前日子过的还可以，吃穿是不愁的，可是多富裕也是没有的。 回去的时候路途遥远，还是多带些银钱，到地再给家里买东西。 至于修房子这件大事，此时已经不在郭氏的心里了。 于老爹也是辗转反侧，越躺越精神，几辈子都没有做到的事儿，在他手里要实现了，让人怎能不激动呢。 反而是扔下这一颗颗惊雷的于小丫睡的最是香甜。 于大龙作为家中长子，要想的自然多一些，可是现在家里生意兴隆，银钱不缺，好像也没什么要过分操心的事。 谁让他不知道妹妹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如果知道了，怕是得有个几日几夜都睡不踏实了。 李东峰也有些睡不着，这老丈人家要盖新房子，他也有些心动。 自己家的屋子也是土坯垒的，排水也不利，一下大雨外墙就要湿半截。 粮食也容易受潮，现在两个闺女还是跟着自己两口子住，孩子大了，越来越不方便了。 在县城的大院子大房子里面住惯了，乍一回来还有些不惯呢。 明得跟小舅子好好说说，看能不能买砖买材料的时候也带上自己家，好便宜些。 这两年攒的银子起几间新屋子应该是够的，只是不知道娘会不会嫌自己败家。 今夜的于家院子里各怀心事，夜风暖暖，绿色菜苗在肆意的舒展着。 在这晴好的夜晚还有一个人也有些难眠，便是在镇上小院暂住的孟彦哲。 孟光回来说了小美的态度，他只能苦笑着让孟光自去休息，暂时不要跟着小美了，免得她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做的事。 孟辉那边却是要加快进度的，小美暂时或许会生自己的气，觉得被轻看，可是若再过些日子，她真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不止生气这么简单了。 既然表了态，剩下的姿态还是要做的。 况且，他说的那句话虽不符君子之道，却是他的肺腑之言。 对于小美，他是真心喜欢的，这样直率可爱又总能带来惊喜的女孩子怎能不让人心生喜爱呢。 如果她最后能留在自己身边，就是她最好的结局了吧，只是不知自己能不能护的住她。 即使不能，也还是希望她自由自在的日子能多一些，再多一些。 他不知道的是表面直率的小美却自有一种未雨绸缪的预感，十几年来从不曾对任何人付予全部的信任和依靠。 即使是家人，是师父。 如果说有一个人让她曾产生了依靠之类的情绪，大概只有连君谦吧。 这个男孩子是她年少时相识，一再牵扯之后展示了彼此最真诚善良的一幕。 每次他看到她时，多半都是她狼狈失落的时候，可他出于本能的善良与心疼让她觉得安心。 一个底色是端正善良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直到今日，很多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刻意，只有他是命运送来的偶然。 第193章 干活是为了享福 日出时分，整个村庄都被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的金辉，花红柳绿，有种莫名的安宁。 早饭是秀秀做的，格外丰盛。 昨晚发的面蒸了一笼屉软绵绵的豆腐粉条包子，剩下一些面烙了些韭菜盒子。 还做了些两个小宝贝喜欢的奶黄包，香味扑鼻，把小吃货给成功唤醒了。 包子上桌后，陆续端上来几碗金灿灿的玉米糊糊。 妞妞非要放了糖才肯喝，拗不过她，只得给她放了一勺蜜糖。 对此，小丫是拒绝的，这些各种糊糊，粥之类的吃食，她都是喜欢原汁原味的，放糖什么的，总觉得味道有些一言难尽。 还得就着脆脆的腌黄瓜，真是人间至味。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早饭，待将厨房收拾利索，秀秀一家就要去县城了，毕竟铺子里两日没有掌柜，还是让人有些不安心。 临走时，李东峰犹豫再三，想问问什么时候开始盖房子，好给他也稍着买点材料。 可是看小舅子忙着给自己的车上装东西，又要赶着去看作坊的情况，他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可是今日不说也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回来，待那时，黄花菜都凉了吧。 小丫跟姐姐叮嘱着不要太省俭着过日子，该花就花，尤其是对妞妞和小宝要吃穿讲究些，也要慢慢留意一些好的女先生，若有需要就请到家里来专门教妞妞。 秀秀嘴上答应着，心里还是觉得能省则省，银钱挣起来也不容易，每个月的工钱大半是要给婆婆的，现在县城院子里的一应开销，多半还是妹妹供着的，这盖房子可是个大开销，自己没有能耐帮着娘家什么，还是少拖点后腿吧。 小丫已经交代完毕，看着姐夫有些磨磨蹭蹭的样子，过去道：“姐夫，家里要计划着起院子，盖房子，你家里的房子也有些旧了，要不要也修一修，两边一起买料，请匠人也划算些。” 别看小姨子有时候说话比较直，但是心地是真的好，现在又有了善解人意的品质，自己可得加倍的对媳妇儿好才行，娘那边只能多挡着些。 不要动不动的就叨叨生儿子的事，如果妞妞和小宝以后有小姨子的一半，自己还愁什么养老的事，招个上门女婿照样光宗耀祖。 且不说李东峰如何畅想未来，可是眼前的好处可得好好接着。 他笑道：“那就谢谢小丫了，姐夫就不客气了。” 他觉着两家一起买虽说是自己搭了顺风车，可以少操点心，不过也不算太占便宜，毕竟买多了是能便宜些。 待他日后知道老丈人家竟是要重新起一个大院落，还要修祠堂，建族学时，他才明白，自己要的那点材料真的只是添头而已。 不过铁面无情的小姨子并没有做主将砖瓦送给他，他也明白这是应当的，不过心里总有些失落，毕竟小姨子一向大方，怎会计较这区区十几两银子的砖瓦钱呢。 小丫是大方，可也不是冤大头啊。 不能让任何人把自己的好当成理所当然，予取予求。 待将姐姐一家送出门，小丫与于大龙回到院子里开始商议该如何安排眼下的事。 于大龙忧心忡忡地道：“小丫，你是不是打算亲自管着盖房子的事，这样岂不是太辛苦了些，而且你这么久不回府城，能行吗？” 小丫笑道：“你妹妹是那样勤快的人吗？咱们这样辛苦的挣银子就是为了享受生活的，又不是为了吃苦受累的的。” “那你打算怎样做？这些都是大事，如果只让那些匠人照着图纸做，恐怕不能让人放心。” “咱家的院子且不说，祠堂和族学都是关系到族里的大事，咱们出银子出地，总不能再让咱们出力了吧，如果咱们家都干好了，其他族人什么都没有付出，恐怕族人们对咱们除了感激还会有些怨恨吧。 自己什么都没有付出，显得生生比咱们家矮了一头，虽然已经是如此了，可是这咱家发展的太快，他们一时之间怕是转变不过来。 而且这样也不利于族里的团结，还是要让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建族学和祠堂，才能让所有人拧成一股绳，真正的身肩重担，成为族里的主人和努力为族里做贡献的人。 而不是觉得一切都与己无关，把所有事都变成了咱们一家的事，这样就与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妹妹说的对，我怎么就没想到，真是笨哪。” “哥哥哪是笨，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吧，我已经思虑了很久了。” “那也是妹妹眼光长远。” “那我去与爹娘说一说，看如何跟族里叔伯们说，这等大事，只我去说肯定是不行的。” “最好能让咱们于家的人都参与，不过先让爹找本家的大伯和三叔去商议一番后，再告知其他人吧。” “我明白。” 于大龙满怀壮志的走了，于家将要在自己的手里成为本地的望族，想想都令人激动呢。 于老爹自然没有意见，于大龙去将大伯先请来，三叔还在府城做工，只能写信告知他了。 小丫开始在盘算到底能拿出多少现银来活动。 她给乔掌柜和姜掌柜分别去信，让她们查看一下账本，看有多少银钱可以活动。 果悠坊的情形她是知道的，还未完全进入旺季，流水有限，全拿出来也就五百两银子左右。 果然，于家老大一听老二家竟然有如此打算，震惊之下，很快回过味来，这是对所有族人都有好处的大好事啊，祭拜祖先和教导后辈，搁谁家也是最重要的两件事啊。 只是他也提出，不能所有银子都由老二出，各家也应该尽力出一些。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若全让老二出，以后他这个老大还有何颜面说话，说了话还有什么分量。 这与于家父子在家商量的意见一致，于老爹推辞一下就答应了，而且还说要将此事托付给族人去干，自家只出银子。也希望最好由这自家兄弟来做这主管事的。 于老大一听这话，心里活动开了，这老二不想接手这虽然体面却很是辛苦劳累的活，老三又不在家，可不就只剩自己了吗，老二家发达了，对自己这个大哥还是很尊重的嘛，心里无比乐呵。 对于召集所有族人一开会的事，也是他亲自派儿子去办的，隐隐已经有一族之长的派头了。 第194章 升米仇斗米恩 乌云遮日，天空有些阴霾，却遮不住于姓族人脸上的喜悦。 李家村于姓的人的当家人都聚在小丫大伯于知苍家的堂屋里。 于知苍已经向他们讲了老二于苍明要给族里修祠堂和族学的事。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转为了大声的讨论声，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给自己家能带来的好处。 难免也觉得有些酸，都是姓于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于明苍家出钱修祠堂和族学，那以后其他人还哪有说话的余地。 看此情形，于知苍将之前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各位兄弟侄儿们，我们家老二现在日子好过些了，但是他没有忘本，作坊里招工也是优先让咱们于家的人去。 这买卖刚做的顺利一些，就想着得给咱们老祖宗一个安身之处，想着族里娃儿们上学的事。 这件事，对咱们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这是咱们整个于家的事，所以我建议，咱们其他人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也给族里的大事添砖加瓦。” 脑子清醒一点的都知道于知苍的提议是好的，出钱出力就意味着话语权。 看着于家马上就要真的崛起了，若不赶紧争取表现，到时自己在族里还有什么地位。 家境好些的都愿意出个几两银子，差些的愿意出力干活。 气氛还算其乐融融。 于知苍满意的道：“如果有要出银钱的在我这登记一下数量，要出力的登记一下劳力的人数，然后咱们都统筹安排。” 众人都没有意见。 待各人都登记好自家情况。 于知苍又道：“这修祠堂，建族学也不是个小事，杂事很多，得有个人管着才好，谁负责买料，谁负责请匠人，谁管着吃饭等等，还有账本，人手，样样都离不开人。 需要有人总揽，也要着人分管。 咱们今日乘着大家伙都在这里，就把这管事的人也定了吧。 现在天气好，说不定等农忙的时候就能完工了呢。” 众人都以为是。 在说到人手的时候，各人心里的小九九都算开了。 这可是个肥差啊，给自己族里干活，也不能说从中捞多少油水，可是这面子可是大大的。 小丫看了自己爹一眼，于老爹接收到了闺女的信号。 他一改之前的沉默，坚定有力的道：“我提议让大哥于知苍作为两所房子的总揽，而且我自己家也要起一个新院子，我也准备交给大哥看着，大哥办事公道，我是最信任他的。” 于知苍第一次听说原来老二家还要起个新院子，这工程可不比另外两个小啊。 还说要交给自己，他心里乐开了花，这活了半辈子，头一次挑这么重的担子，不，应该是被这样重用。 他不由咧着嘴道：“老二，大哥没本事，你带着大家过好日子，大哥由衷的高兴。 只要你用的着哥，你说干什么哥就干什么。” “大哥，辛苦你了，不是我躲懒，实在是前几日收到了大龙他舅舅来的信，让他娘回去看看。 都这么些年没回去了，老人身体不好，现在既然小舅子都来信了，我要陪着他娘回去一趟。 还请大哥在娘跟前说几句好话。” 这话说的堵住了其他人想让于老二当总揽的话，这大头都是他出的。 让他管事其他人才最没有意见。 可是谁也不能拦着人家尽孝啊，看来他们兄弟早想好了，就是来走个过场。 人群中发出一些不满的声音。 小丫这时站出去说道：“各位叔伯大哥们，这里按说没有我说话的份。 可是好歹我还有一技之长，现在的铺子和作坊里都有我的一份子。 以后于家还要继续发展，也还需要我。 所以我想在这里说几句话。 咱们于家与别家不同，我爹，大伯，三叔是亲兄弟，现在是我家出大头来修祠堂，建族学，一家子也有个亲疏远近的，我爹属意大伯来做总揽，于情于理，都是理所应当的。 还有，做这两样事，就是希望咱们于家成为一个真正的宗族，而不只是因为一个姓氏而偶尔聚在一起。 成为一个有力团结的宗族，才能更加发展壮大，不仅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还要出将入仕，改换门庭。 我不仅要修祠堂，建族学，还要买学田，祭田。 田里出产除用于祠堂，族学开销外，还要用余下的钱帮助族里有困难的人家，扶助老弱。 让每一个于氏宗族的人都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少有书读，青壮有业。” 刚才还嘈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刚才有些小心思的人都有些惭愧。 要么人家一个小姑娘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看人家这眼光和胸襟。 不仅自己过上好日子，还要带着这些很多并没有血缘的人过上好日子，自己也就是沾了姓于的光，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经小丫这一席话，气氛又重新融洽热烈起来，此时都觉得于知苍当总揽再合适不过了。 又从其他于姓族人中选出几个干练的分别管着具体事务。 众人以为今日就这样的时候。 小丫又开口了：“叔伯哥哥们，我还有一个想法，只是还不成熟…” 大家知道小丫的想法多半都是有大好处的，忙让她说。 她客气一下，道：“我家想起个新院子，不是因为银钱太多烧的慌。 而是希望能重新找一片宽敞的地界儿，以后咱们于氏族人能住在一处，也好相互照应。 所以我的想法是这次我们家先选个好地界儿，然后留下余地，以后叔伯们，如果要修新房子就盖在我家附近，时日久了，咱家于家也就住在一处了。 地我会买好，以后叔伯们修房子的银钱，我家也可以借一些给暂时不太宽裕的叔伯。 当然，要说让我家把全族的房子都修起来，我家确实没那么大能耐。 再说，以后即使有那么大能耐了，我家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啊，升米仇斗米恩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听到有人给自己买地基，还可以借钱给自己修房子，众人真是乐开了花，这可是实打实在眼前的实惠。 不像什么改换门庭这样的大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第195章 你怎么不去抢 鸟雀欢叫着，屋顶的尘埃落下，负责建这几所房子的管事人选也定下来了。 于知苍是总管事，与于知苍同辈还大上几岁的于满仓主管修祠堂，他为人一向老实，却是个比较有原则的人，就是有点轴，这样的人干活一板一眼，不容易出差错。 建族学的差事让一个与于大龙年纪相仿的同辈兄弟于大顺担了，他为人机灵活泛，也颇念过几年书，要不是家里只有一个体弱的娘，还有一个更小的弟弟，地里收成有限，他或许就能去镇上读书，成为于家第一个有功名的人也说不定呢。 这次让他做这学堂的差事，他是满心愿意的，也必会尽心竭力。 族里说了，以后只要念书念的好的，族里都有专门的银钱供他们读书，这等好事自己虽然没赶上，但是能出几分力也是好的。 至于于小丫家的新院子就交给了于知仓的长子于波，他这两年都在作坊里干活，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干活踏实不说，还很有魄力。 看人选都已经定下，接下来就是选地买地，买料请匠人开工的事了。 乔掌柜和姜娘子分别都捎回来一千两银子，小丫又从果悠坊抽出来三百两，再加上家里原先存下的现银五百多两，总共有将近三千两银子可以用于买地建屋。 从商量好这些事开始，于明仓就带着儿子于大龙在村子里和村子周边寻摸合适的地，最后在村子西头找到一整块约二十亩的地，李家村也不是个大村子，连在一块的地不多，多是零零碎碎的。 这二十亩的地是难得连在一起的，当然这里也已经到了村子的外围，现在看起来还有些荒凉，周边还有林带和荒坡，平常看来不是什么好地块，也就是普通的旱田。 可是现在于家是要盖房子，不是为了种庄稼，这就是难得的好地界儿了，宽敞平坦，三面都有开垦发展的空间，成为以后于氏族人的聚居地真的不错。 就这么点地还是三户人家的，于大龙一一去拜访想要买地，而且愿意出比平常旱地高半两的银钱来买地，当然他也说明，这是因为自己要的急，是为了补偿现在种在上面的庄稼的。 他可不想被人当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前两户人都很好说话，这几亩地看着不少，可是却出产极为有限，而且因着三家的地是挨着的，中间连个田埂都没有，每年种地的时候都要为你多种了我的一尺地，他多割了我家一捆豆子而起冲突。 现在可以轻易卖掉，价钱也不低，而且于家现在年轻一辈的主事人亲自来买地，可得给留个好印象，万一于家作坊里再招工，也得份工做，可就吃喝不愁了。 李家和冯家都笑着将于大龙送出门，并约定随时可以去衙门里改地契。 就剩下一户姓孙的人家，于大龙最后去拜访是因为这家人素来有些爱占便宜，还不太讲理，他心里也有些犯怵。 不过既然那两家都已经同意，于大龙也做好最坏的打算，能买上最好，如果不能也无妨，反正暂时自己家也占不了那么大的地方，以后慢慢开荒也成。 可是孙家的当家人孙永成可不知道于大龙是这种想法，他这两日哪儿都没去，就在家等着于大龙上门买地呢，另外两家已经同意卖地的事他都知道了。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于家买地是要做什么，也就是说于家看中了这片地，那是势在必得的。 他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等到了于大龙上门，于大龙拎着两盒镇上张福记出的核桃酥，客气的喊着孙叔进了门。 孙永成看见于大龙提着点心来拜访他，本来是很满意的，觉得他对自己是尊敬的，重视的，可是待看清点心只是镇上买的点心，并不是于家糕点铺子里的点心，心里的满意顿时烟消云散了。 虽然他家平时也不舍得买点心吃，可是他家的娃儿们早就想尝尝传说中果蜜斋的奶油蛋糕了，上回张家小子去上学时说自己吃了一块于家婶子给的奶油蛋糕，比天上的蟠桃都好吃，入口即化，又香又甜，可把一帮小子们给馋坏了。 可谁家也不会没事往县城跑啊，就算去了，谁又舍得买那一块顶寻常糕点三四斤的奶油蛋糕呢。 孙永成想着既然于家有求于他，定是会拿出诚意来的，没想到就是两盒子寻常点心，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他说话就有些拿腔拿调的，于大龙也不以为意，只要他肯卖地，怎么都好说。 一番寒暄后，于大龙直接道：“孙叔，我家打算买地的事，您想必都听说了，我就直说了，家里现在人口多，有些住不下了，想买块地，起个院子，觉得您这片地位置好，又齐整，我爹觉得挺满意的，让我来问问叔，卖不卖，什么价？” “大侄子，你都开口了，那我也不能说不卖，只是你也知道，我家里人口不少，就指着这几亩地过活呢，所以这价钱嘛，怕是要高一些。” 你日子不好过，是因为你懒又贪占便宜，人家招工都不要你，又不是我让你日子不好过的。 你想多卖点钱，我能理解，可是我可不一定接受哦。 不管于大龙心里如何作想，也只笑着道：“这我还是明白的，地就是咱庄户人家的命根子，我定不会让孙叔你吃亏的，你开个价。” “那我就直说了，一亩也不多要，就要十两银子吧，这五亩地，一共五十两。” 人家跟你一样的地才一亩五两银子，最上等的水田也才八两银子，你这地是金子做的吗？ 要这么贵。 于大龙也没有太意外，面上惊讶道：“不瞒你说，李叔和冯叔家的地是五两银子卖给我的，我再添了半两银子补他这一季的收成，你这价钱怕是没这个行市啊。” “我这地可是祖上曾经看过风水的，要出贵人的，这可是用多少银子都买不上的。” “孙叔，你这么说，我只能回去问问我爹，这我可就做不了主了，问问他的意思之后，我再来找你，今先走了。” 说着他拎起点心就回家了。 第196章 绝望的失去 这带来的点心怎么还拎走啊，还想不想买地了。 于大龙刚要出门，孙家小子放学回来，看见于大龙手里拎着的点心，道：“大龙哥，你带了点心来看我爹啊。” 说着话他竟然伸手去拿于大龙手里的点心，于大龙也就顺势给他了。 然后于大龙还是出门走了，孙永成看见儿子又将点心拎回来了，他的气终于顺了。觉得于大龙肯定是知道自己错了，特意把点心给儿子，没脸再进来了呢。 于大龙本就打算把点心留下的，但是故意拎出去再找机会给他，就是想让他体会一下失而复得的感觉，希望他能有所感悟，差不多就得了。 价钱是不可能再加了，不然怎么跟其他两户人家交代，但是只要他识相，送点东西也是无妨的。 于大龙回家一说，于老爹气愤道：“这爱占便宜的孙永成现在又有了个吹牛的毛病了？听他在那瞎扯呢，他家跟咱家一样，也都是逃荒过来的，哪有什么祖宗在这里看了风水宝地，还一亩地十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 听老爹以前所未有的语速吐槽完，于大龙道：“爹看他那样，是不占点便宜不会松口的，我们该怎么办？” “惯的他，哪有那么多便宜好占。”从屋子里进来的郭氏大声道。 于老爹咳了一下道：“大龙，你看着办吧，咱们家终究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于大龙下定了决心道：“爹，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接下来两日，于大龙每日都去孙家走一趟，而且回回不空手，孙永成心里美滋滋的，这普通点心味道是差了些，不过也聊胜于无吧。 只是这五十两银子的买卖，只要自己再坚持几日，他于家请的匠人都来了，他就不得不松口了，这五十两虽然是笔大钱，可是对于家来说，拔根汗毛都比他的粗，这还不是抬抬手的事。 第三日，孙永成在家里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于大龙出门，想着可能是他在忙别的事。 可是，又过了五日，于大龙还是没有出现，可是自家地旁边其他两户人种的豆苗已经开始拔了，去喂牛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去了于家，看到于大龙正在院子里跟几个本家兄弟们说着采买东西的事。 看到他进来，，还招呼他坐下，可是这一坐又是一下午，于大龙丝毫没有搭理他，一直忙个不停。 他只好主动开口：“大侄子，这地我同意卖了，咱们什么时候去换契啊，我哪天都方便。” “孙叔请喝茶。” “就和其他两家一个价，你看怎么样？” “孙叔，是这样的，您一直坚持不肯卖，我决定不买了。” 孙永成站起来道：“不买了？大侄子可别说气话，不买我的地，你家院子可就要缺个角啊。” “这就不劳孙叔操心了，你如果没别的事，我也很忙，你就请回吧。” 就这样把孙永成给打发走了，他直到回家后还是懵的，怎么说不买就不买了呢，之前明明还非买不可的。 哼，不买就不买吧，就你给的那价钱，我还不稀得卖呢。 第二日，孙家小子回来哭道，于家给卖了地的那两户人家，一家送了一个大大的圆蛋糕，这么大一个在城里可是要卖一两银子呢。 孙永成更悔了，不过就是个点心呗，又不能真当钱花。 可是他觉得心烦出去转悠的时候，正碰上冯家小妮子，穿着于家作坊统一的衣裳回来，还跟他打招呼。 他此时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这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活计，可不是哪都能有的啊，更何况只要抱上了于家的大粗腿，这几十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下彻底把于家给得罪了，这地卖不出去不说，以后的生计也是断了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怎么那么命苦啊。 老天爷啊，你真是不开眼哪，怎么就看不到我的苦啊。 任凭他如何哭天求地，于大龙都未软和一分，不买就是不买。 任凭于家的院子缺了一个角，小丫将院子由原来的方方正正，改画成立梯形，后来还成了这李家村一景呢。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些日子，小丫一直在赶着画图，娘想要菜地，鸡窝，狗窝，爹想要一方空地，好舒展舒展筋骨，爹本来还想在墙角种一片烟叶，被全家集体拒绝了。 院子基本上按照一个主院，然后套着四个小跨院的设计，主院是方方正正的造型，五间上房，三间偏房，三间对口抱厦，鸡窝也设计在里面，这是郭氏强烈要求的结果，她说必须一早就听见鸡叫的声音，不然心里不踏实。 再往里侧是一个由竹子遮挡的圆拱门，旁边种两簇常见的大丽花，春日里艳丽的花朵配上清幽的绿竹，这红绿配也是得宜的。 跨过拱门，就是两个稍稍错位的院子，以简洁大方的主屋加侧屋设计为主，没有抱厦，却是在侧屋对面设置一片沙地，中间留了一个小坛，或是种菜或是养花，全看未嫂嫂的个人喜好了。 小永的院子以林木花草为主，间或在墙角盖一座凉亭，若可引得活水，亦想挖一小塘，在温暖适宜的季节在塘边坐一软椅，读书钓鱼岂不快哉。 最后面因整个院子的不规则，小丫选了最里侧稍小一面的角落给自己留了一个院子，院内设廊，屋舍只三间，一间书房，一间起居，一间做了灶房。 院内的空旷处留了一大片做菜地，花池，一直很羡慕能在自己院子里种菜，亲自下地，亲自收获的场景，看着辣椒，茄子，丝瓜，一点点蔓延长大，真是无限幸福充溢其中。 新院子自然少不了一个迎风飞舞的秋千，这次可不能像县城里的秋千一随意用木头扎一个，而是要做成有靠背，有扶手，铺着厚厚的软垫子，并上有凉棚的所在，边缘再种上一些吊兰一类的绿植，任其攀爬，绿茵绕绕，外面再用白纱遮盖，若是起风的日子，将白纱放下，飘舞翻飞，恍若仙境。 第197章 咸鸭蛋必须有姓名 各种想法充斥小丫的脑海，这农家小院实在是条件有限，还是实用第一，若不然，她最大的理想可是住在一个一步一景的园林里，犹想起曾经逛过得苏州园林，网师园小巧精致，景色反而更胜其他几个名声在外的名园。 只是她实在无此等天分与笔力，胸无沟壑，不敢托大，但是自家的小院住的舒坦就会，她也并不想去请什么名家来设计，实在也没那个派头和需要。 与小丫的院子对应的梯形大角的院子是转变留给姐姐一家的，姐姐虽然出嫁了，可是家里也应该有她的位置，是独属于她的一方天地，不许任何人随意更改，圈占作他用。 秀秀之前的屋子就是小丫现在住的那一个，小丫八岁以前都是跟着爹娘挤在一个屋里的，虽觉得很不方便，可是娘不放心她，也是家里没有别的空屋子可以让她一个人独自居住。 在小丫的强烈抗议下，郭氏只得让她挪到姐姐的屋子里，只是在外侧支了一个小床，姐姐出嫁后，她才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个人空间，后来又求哥哥将屋子隔开，外间做了一个小小的书架和书桌。 后来姐姐也很少回娘家，而且多是当日来回，鲜少留宿，住处不便也是重要原因，这两年姐姐回来的多一些，都是住在抱厦里，那里本来是放粮食稻谷的，现在家里也不存粮，便腾出来盘了一个大炕，冬日里住在里面很是暖和。 看着小丫一个人独住一屋，还对屋子任意改造，收拾的清爽雅致，屋子里衣柜，屏风，梳妆台，书架，书桌，一应俱全，秀秀不是不羡慕的。 她在这屋子里住时，因家里银钱短缺，那时也无甚想法和眼界，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无力也无银钱做主自己的屋子该如何布置，更何况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嫁出去之后就很少回来了，家里也不会用多余的银钱给她收拾屋子的。 现在常住县城，她也见识了一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的闺房，心里还是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可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布置装饰，任是幔是幛，是纱是屏，都由自己做主。 婆婆家自然不可能有这个条件，她过年时想打个时兴的带花纹的木床，都被婆婆说是败家。 她收到小丫递来的口信儿，要在娘家新起的院子里，给自己留一个小院，问她有什么意见，想修成什么样的。 她鼻头有些酸酸的，还是自己娘家最好，尤其是这个妹妹，以前都与自己并不亲近，这两年却事事想着自己，真是贴心极了。 这回她要自己做主了，也不打算与李东峰商量，这是自己娘家的院子，问他的意见做什么。 她坐在屋檐下看着门前的石榴树，红灿灿的看着喜人，心里愉悦的给妹妹回了一封长信。 很久不曾拿笔，有些生涩，但是基本意思还是说清楚了的，妹妹应该能明白的。 小丫接到姐姐的信时，她已经打了好几个草稿，将自己见过的还有印象的几家小姐的院子都画了一遍，有清雅纯美的，也有繁复华丽的，更有开阔英气的。 只是姐姐想要的院子大概还是要偏田园一些吧，毕竟乡情地谊才是一个农女的根吧，这样显得更舒服自然亲切些吧。 拿到姐姐的信，她还是有些讶然，不过也能理解，自己没有拥有过的东西肯定更有吸引力吧，谁不喜欢新鲜的玩意儿。 自己想给自己的小院建的廊檐，秋千，可都不是一个小村姑该想的事儿。 姐姐想有一个屋舍华丽，院内有塘，有花，无菜地的院子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谁说什么出身就必须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农村出身就非得喜欢种地吗？自己对菜地的那点执念也是因在现代时住高楼留下的一点缺憾吧。 大体的设想和需求都已经有了，整个院子的框架和结构基本定型，至于详细的种树种花种草之类的事情，看个人喜欢吧，自己只负责在图里留出相应的位置就好。 更遑论家具陈设，一概自专，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 这几日于大龙除忙着商议采买各种砖瓦石料之外，还抽空去了一趟府城，找了最有名的一个车马匠人，给自己家打造了两辆适宜长途行走的新马车，至于拉车的马就用家里用惯的那两匹，温顺好调理些。 按说一家三口出门，一辆马车就够用了，小丫却说难得请到上好的匠人，就做上两辆，以后还用的着的。 于大龙也觉得没有什么，备着也好，以后小永去京城赶考正好用的着。 他哪里知道这辆马车是妹妹给她自己准备的。 郭氏在小丫的建议下一直在家做棉垫子，缝新被子，还有出门要带的各样物事，都得准备齐全了。 衣物自不用说，里外至少各带三套，路上换洗着穿，洗漱的杯盆也要带上两套，牙枝叶带了两套备用的。 还有两个小炉子，两篓银炭，碗筷茶杯，一应俱全。 吃食要带上两坛腌菜，脆脆的黄瓜，嫩绿的韭菜，腌制后依旧颜色鲜艳的青红辣椒，大头菜和大白菜做成的泡菜更是必不可少，还有三罐辣椒酱，下饭必备。 咸鸭蛋也必须有姓名，在荒郊野岭补充营养就靠它了。 这些都是能久放的，还带上三日的新鲜蔬菜瓜果，苹果梨子，红柚橘子，都是家里树上产的，清甜可口，青菜茄子辣椒只能吃两三日，可是这些果子估计吃上十天半个月的都没问题，顶多有点蔫吧了，还是不影响补充维生素的。 老吃咸菜可不行，路上顺便挖点野菜，在炉子上煮个面糊糊野菜汤真是香极了。 想到这个，小丫也让爹娘带上小半袋面粉。 烙饼也能放个三两天，遇上大的镇甸再补充一些，这一路的干粮应该是不缺的。 小丫还在写清单，挠着头想还有什么遗漏的。 郭氏道拿起单子道：“咱们这是去春游呢吧。” “反正算是顺便游玩了，古人云行万里路，肯定是很有意思的。” “别看我读的书少，我也知道还有一句，读万卷书。” 小丫笑笑道，总有一日，我要两个都实现。 第198章 逃荒路上 淡淡的墨香还在弥漫，郭氏看着小丫还在那咬着笔头写着什么，道：“这一路上到处都可以买吃食用具，也不能把这一路的东西都带上吧，带够银子就成了。” 小丫停下笔笑道：“还是娘想的通透，我总觉得外边都不熟悉，买东西又贵又不方便，不一定能买到合用的。” “傻丫头，这算什么。 二十多年前，我们从北方一路向南，也就背着两个包袱，银钱都贴身藏着，谁家如果敢大包小包的带着诸多吃食和用具上路，必定会被那歹人盯上，到时候丢了财物不说，有时候还得把命搭上。 你爷爷带着咱们一家都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穿着打扮与乞丐无异，总是夜里悄悄赶路，才能乘着大部队流民未到时，已经到了下一个地界儿。 当时北方有胡虏入侵，南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变化的，所以越往南走越安全，可是如果跟着大批流民一起南下，那样的话既没有好的住处，也得不到当地人的同情施舍。 不过也是真累啊，我现在都忘不了腿重的抬不起来还要跟着跑的感觉，只要想起这事我就觉得好像腿就动不了了似的。” 她叹一口气接着道：“还好我们都怕你爷爷，没人敢不听话，那些白日里正常赶路的人家很多要么被胡虏追上杀掉，要么被强人抢走东西杀害或者饿死。 一路上人越走越少，其实当初我们于家还有一些旁支和邻居也跟着一起走的，可是他们都受不了晚上赶路，白天还要悄悄的躲起来吃不饱的日子，自行离开了。 后来再也没听到他们的音信。” 郭氏沉浸在回忆里，越说越感伤，小丫静静的听着，心里虽然有很多疑问，也不好打断她。 直到郭氏停下话头，拭了拭泪，她过去依偎在娘的身边，轻声道：“娘，你们真厉害，这上千里的路，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走到了这里。” “是你爷爷厉害，多少次大家都不想走了，就想就近找个地方停下来安家，可是他老人家都不同意，说是一定要找一个安稳的地界儿才肯落脚。” “到这里之前，难道都没有适合落脚的地方吗？” “倒是也有一些村子愿意接纳我们，可是你爷爷觉得整个村子就我们一家外来户，怕遭人白眼和欺负，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地方。” “那在李家村咱们家不也是外来户吗？” “你没觉得在咱们村子里姓氏很多吗？按说这里名叫李家村，应该多是姓李的才是，可是姓李的人家也就五六户，还多是住在南边那一片。” 小丫之前倒没想过这些，毕竟现代宗族观念不强，身边的人姓氏都是五花八门的，对这个并不敏感。 这会一想才觉得奇怪，对呀，农村里基本上都是聚族而居的，一个村子通常都是一两个大姓，偶有杂姓，也多是外来户。 不懂就问，她开口道：“娘，求解释。” 郭氏看着她软软的小脸温柔道：“我们当初走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这个村子里人烟稀少，很多房子都没住人，走上一里多地儿都没有人家，当时心里还挺害怕的，后来打听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村子很多人家都有男人被朝廷强行拉去当兵了，后来，听说一直在打仗，大家为了不被强行征兵，就有人家全家逃走的，还有人上山当土匪的。 留下没走的多半是家里已经没有错成年男人和已经有人去当兵的人家。” “娘，为什么朝廷要在这里征那么多人去当兵呢，薅羊毛也不能就逮着一只羊耗啊。” 郭氏听到她的比喻笑道：“哪啊，是这一带被征去当兵的人都挺多的，恰好你爷爷觉得这里与咱们老家的村子更像一些，就决定留在这个村子了。” “哦，咱们老家不是在北方吗？那里也有山和小河吗？” “老家那边是比较缺水的，尤其是住在塬上的人，遇着旱天气比较多的时候，井里打不上来水，真是渴死个人，可是咱们家是住在沟里的，门前就是一座小山，还有一个小河从沟里趟过。” “那平时大家就吃河水吗？” “河水里面泥巴比较多，多是用来浇地的，平时也是家里打了井吃水。不过遇上旱天气的时候，河水淀一淀也是可以吃的，你爷爷总觉得有河有山的地方看着让人心里踏实。” “我爷爷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可是我都没见过他。” “要么老人都说呢，太聪明的人都不能长寿，你爷爷到这来的第三年就去世了，那时候日子刚刚好一些，也开了些地，你姐姐刚出生，我一天拉扯她，也干不了什么活，再加上你三叔长大娶了媳妇，这一大家子就必须要分家了，这地里的活计就是要一把子力气，那几年咱们家是真的难哪。” “分家是分家了，可是大伯和三叔也是亲兄弟啊，他们不帮衬咱家吗？” “哎，抢收的日子就那么几天，谁顾得上谁啊，而且分家后，大家干活的劲头都足，你大伯和三叔家都开垦了新地，忙的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一分家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干劲十足，有点力气都往自己家使，对别人家当然就是能帮是情分，不帮忙你也说不出来什么。 “可是怎么也是亲兄弟啊。” “你也别觉得他们不好，咱们家真遇到难处的时候他们也是帮了忙的，我生了你哥之后，没有奶水，你哥瘦的跟只小猫似的，还是你大伯妈看不下去，从她娘家牵了只羊，给你哥吃了几个月，我才慢慢缓过来。” “大伯妈看着人还不错，挺细心的。” 说完，小丫突然觉得不对，怎么大伯妈还有娘家，她肯定比自己娘进门早啊，难不成是她娘家也一起逃难过来了？ 她脱口而出问郭氏：“那大伯娘娘家也是一起逃难过来的吗？” 郭氏苦笑道：“那倒不是，你大伯娘就是这里的人。” 第199章 豆角焖面 看小丫一脸不解，道：“你现在的大伯娘是咱们在这里落脚后才娶的，原来的大伯娘没有跟过来。” 原来是填房啊，那原配多半是因为不肯背井离乡才没来的，也可以理解，看看娘在奶奶跟前的待遇就知道没有娘家的女子是何等的弱势了。 “那当初刚过来时，家里只有你一个媳妇，我奶奶就只能可着你一个人使劲磋磨呗。” 郭氏抬高声音道：“小丫，不要乱说话，这种话在家里说了我不跟你计较，可是让外人听到，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嗯，知道了。” “还好这里朝廷管的严，家里儿子成家后就得分家，你奶奶不放心你三叔，跟了过去，我才松了口气。” 郭氏也难得说了句心里话。 母女俩聊了一下午，肚子饿了，才想起来还没做饭呢。 郭氏忙去和面，让面先醒着，再准备配菜。 小丫已经提着篮子去菜地里找菜了，长长的绿豆角正是鲜嫩的时候，她摘了一大把，又摘了几根青红辣椒，香菜小葱也拔了一小撮，最后摘了一根小白瓜准备凉拌着吃。、 回去后郭氏已经活好面，在烧火了，看到小丫拎回来的菜篮子道：“你怎么没有割点韭菜，好炒个汤，这豆角还没长成，现在吃不是糟践东西吗？” “娘，豆角现在嫩嫩的炒着吃多好啊，还有好多呢，剩下的够长熟后喝稀饭了。” “算了，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你来炒吧。” “好，娘你看着火。” 郭氏笑道：“都这么多年了，还不会烧火，真是......” 小丫撒娇的唤了一声娘，郭氏笑着烧火去了。 面已经醒好了，今日家里只有一家三口，于大龙去城里买东西去了，和的面也不多，小丫开始将面拿出来准备擀成细面条，可是拿到手里揉来揉去都不得劲。 郭氏实在看不下去道：“你说吧，要把面擀成什么样？我来擀，你先去弄菜。” 小丫赶紧从面团中解放出双手，道：“擀成咱们平时过年时吃的那种细长面条就行了。” 她自己洗干净手后去洗菜切菜了。 待菜都切好，葱姜蒜也都配好放在盘子里，郭氏手里的面也已经成了均匀修长的模样。 小丫马屁道：“娘这一手擀面的手艺，真是一绝。” 郭氏笑了笑，随即又收住笑道：“可惜家里吃惯面了，这一路上恐怕得常常不能吃面了，你爹可是一天都离不开面的人啊。” “那也不是没办法，带点面呗。” “这面带上路要不了两天就要坏了，而且路上哪有那么多炭火和水去煮面呢。” 小丫突然想起一种可以不需要很多炭火和水就能吃的面，可不就是方便面吗？ 只要烧一壶开水，就可以泡着吃，方便又省事儿。 她再不做声，细细想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郭氏以为她也没什么办法所以才沉默不语，心里想着等吃完饭炒些熟面带上，在路上冲水喝，好歹也是面不是。 想到方便面，小丫对刚刚还兴趣满满要做的焖面也有些三心二意了。 她将已经切好的面，撒上一些生油，防粘，铺在笼屉上，在锅里蒸了十分钟左右，在蒸面的时候开始炒豆角，里面放了点之前做的肉臊子，有了点肉味儿。 在炒豆角时，留的汤汁多一些，待面蒸好后，她将面铺在菜上，又在面上倒了半碗酱油水，盖上锅盖，用小火慢慢焖着入味。 她就坐在厨房灶间的小凳上开始想方便面的事儿。 越想越觉得可以一试，大不了就浪费点东西让娘说一顿呗，若真做成了，出门就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汤饭了。 豆角焖面的香味喷薄而出，小丫兀自坐着发呆，郭氏去喂完鸡进来，才看到锅里冒着热气，小丫坐在一边想心事。 她忙打开锅盖道：“都煮干了，好了没？” 小丫赶紧站起来道：“关火，已经好了。” “里面的柴火没烧完，只能先把面捞出来，倒点睡慢慢烧去。” 小丫才反应过来用的是柴火的灶头，又不是现代的天然气灶，说关就关。 她赶紧拿碗捞面，将将捞了两大碗，一小碗，底下的面有一丢丢焦了，小丫就捞到了自己碗里，自己做的孽，自己吃下去。 郭氏利索的凉拌了一盘黄瓜，将面菜和酱料，油辣椒放到盘子里，端去了堂屋准备吃饭。 于老爹一向爱吃面，看着这一碗油光发亮，肉菜齐全的面道：“这样拌吃也省事儿，而且面在锅里拌的比较香。” 平时都是炒一些菜，然后自己在碗里放一些，再放点盐醋油辣椒，拌着吃，总有咸了淡了的时候。 小丫道：“爹，今这个面叫焖面，可是先把面蒸熟，再在锅里焖了一刻钟入味儿的，不是简单的菜拌面。” “哎呦，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这新吃法，是我闺女做的吧。 小丫骄傲脸：“那可不。” 郭氏打趣道：“瞧把你得意的，差点就要把锅烧干了。” 哈哈哈哈，在一阵笑声中，一家三口吃了一顿十分入味儿的豆角焖面。 只是于老爹也很遗憾出门之后可就得好长时间都吃不着面了。 小丫更坚定了要做方便面的决心。 饭毕，郭氏舀出两大碗面后，将锅洗净擦干，用油擦了一遍，将面倒在锅里，用小火慢慢翻炒，那股独有的焦香味勾的小丫都想去尝一口。 小丫没有在厨房再逗留下去，而是回房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原料啊，方法啊，具体该怎么操作啊，总得有个谋划，不能等着开始做了才发现缺这少那的。 想来这也没什么难的，多半是个体力活儿，自己和面揉面擀面都不行，所以还是得先跟老娘沟通好才行，得让她明白这个面的可行性。 说干就干。 她去厨房时，郭氏已经炒好干面准备带着在路上吃，还招呼小丫来尝一尝，闻着挺香的的，可是吃起来却没味儿。 “娘，怎么不放点盐呢？” “你给自己碗里放点盐就好了呀。” “可是你们在路上能带的盐是有限的，喝的时候再放盐岂不是太麻烦了，炒的时候就把盐放到里面，也更入味儿啊。” 郭氏怨念道：“你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人家也是提个建议嘛，这事后诸葛都是出力不讨好啊。 第200章 古典方便面(一) 笑声朗朗，前所未有的开怀。 这母女逗笑的日子也不会很久了吧。 正在这时，林荷拿着已经晾好装瓶的牛乳粉进来。 看到小丫母女言笑晏晏的样子，脸上显露出一抹羡慕的神采。 低头恭声道：“太太，小东家，这是我刚做好的牛乳粉，你们尝尝，看味道如何，还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如果没有，我再去做一些。” 小丫拿过道：“你这是什么味儿的？” “原味牛乳里面稍稍添加了一些番茄汁，一起烤制的。” “这倒新鲜，之前都是用水果汁的，加糖了没？” “我也试过将糖加到里面再烤，可是加糖后容易结块，没成，东家，我会再试试的。” “直接加糖多半是因为糖的粘性让牛乳粉粘到一起了，你试试加点甜味儿足一些的果汁。” 林荷笑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东家聪明。” 郭氏放下手里的炒面粉道：“她也就在吃上比较开窍，赶紧拿过来我尝尝，人家小姑娘都站半天了。” “娘，你就是看着人家姑娘都比我好。” “你可是说了句大实话。” 小丫撅着嘴拿着牛乳粉罐去找碗冲泡了。 林荷看着东家母女俩的相处，更是有些心酸，只有亲母女才可以这样毫无芥蒂的说话或是互相打趣。 如果自己与母亲有这一半的好，自己也不至于从家里出来，还好，东家善心，并未让自己签死契。 总有一日，自己要做出一番名堂来，让母亲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眼里懦弱无能只会靠着她才能有门好亲事的后宅女子。 小丫泡好一碗牛乳粉，用勺子搅拌一会儿，不太烫之后端给郭氏。 郭氏轻轻尝了一口，放下道：“还有些烫，不过味道却是极好的，香的很，还有一丝丝酸味儿，再加点糖当早茶喝肯定差不了。” “哎呀，我忘记放糖了，母亲大人原谅。” 小丫一溜小跑到厨房的角落里，在柜子里拿出糖罐。 往碗里舀了半勺，道：“娘，现在怎么样？” “淡。” 又舀了半勺，默默看着郭氏。 “还淡。” “娘，糖可不能多吃，吃多了会得糖尿病的。” “你这丫头，嘴里就没好话，我年龄大了，嘴里没味儿，就想吃甜一些，糖还能尿出来？什么怪话儿。” “娘，我错了，反正什么吃多了都不好，还是要坚持适度原则。” “真啰嗦，跟我是你闺女似的。” 郭氏端起碗慢慢品尝着，小丫对林荷道：“这种番茄口味的做上两罐，还是多做些原味的吧，想吃甜就放糖，想吃酸就放果子，也不容易串味儿。” “是，东家。” 林荷曲身行礼后道：“东家，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去烤制牛乳粉了。” “嗯。” 看着林荷转身离开，小丫又喊住她道：“有有有，有事还需要你帮忙。” 林荷停下脚步，回过头走到小丫跟前，道：“请东家吩咐。” “你有没有时间帮我做点别的吃食？” “我这次从府城回来就是专门为了太太出门做牛乳粉的，如果只要四五罐，大概一两日就能做好，不知太太什么时候启程？” “这个嘛，具体还没定下来，还是尽快吧，不过也不差这一两日的功夫。” “那就好，东家可是又有什么新主意？” “林荷真是个小可爱。” 对东家的不正经，林荷有些羞涩道：“东家.....” “好了，说正经的，你会不会和面？” “这个还真不大会，我老家那里都是吃米饭居多，我这十几年在家吃的面都没有到这来后在东家家里吃的多。” “对了，你老家是哪里的，怎么没听你说起过我，也听你说回去看看家里人？” 林荷勉强笑道：“我老家其实也没什么亲人了，等这几年过去，挣了银子，也好回去看看族人。” 看林荷不想多说，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小丫也再不多说。 “那你来帮忙做菜干吧，酱料也行。” “这个行，具体怎么做，还要请东家指点。” “好，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你把绿叶菜比如说芫荽，小白菜，油麦菜，还有红萝卜等洗干净，煮熟之后变成干菜就好了。” “东家，我明白了，就像烤制牛乳粉一样，将水都去掉，变成干菜，这样可以保存的久一点是吧，不过直接烤之后就变成熟的了吧，应该无须再提前煮熟吧。” “这些你做主就好，反正我看到它变成菜干就好，还有就是一定要切的小一点，要直接拿出来就能吃的。” “明白了，东家，我这就去准备。” 林荷走之后，郭氏道：“你这又是想的什么怪招，就算带了菜干也没法做饭啊，如果能做饭，还带什么菜干啊，路上哪还找不到一把野菜啊，真是没见识。” 竟然被亲娘嘲笑了，这回可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小丫笑道：“娘，你且看吧。不过还得麻烦娘一件事，你也知道我力气小，揉面有些揉不动，做的面不太劲道，也擀不成那样的细长面，所以请娘做一些面吧，要细细长长的，比咱们中午吃的还要细的。” “这刚吃饱饭，又做面干什么？” “娘，你就先别问了，做好你就知道了，就宠我一回吧。” “我宠你的还少吗？没良心的。” “知道娘最宠我了，咱们快点开始吧。” 郭氏又去洗手和面，小丫拿出两个鸡蛋，道：“娘，加两个鸡蛋吧。” “真是糟践东西，这面做出来哪能尝出来鸡蛋味儿。” “但是味道真的会好一些，而且鸡蛋只要吃到肚子里，总是会长身体的嘛。” “就你歪理多。” 人家都是科学道理，哪歪了。 乘着郭氏和面醒面的时候，小丫去地里拔了一揽子菠菜回来，洗尽后切成小段放进木钵里，用小木锤一下一下的捣碎。 绿绿的菜汁渐渐涌现，叶子干涸，小丫还是没有松手，继续碾压着，直到榨干它的最后一滴汁液，才将菠菜倒进白瓷碗里，成就感满满。 第201章 古典方便面(二) 郭氏出去凉快儿了一会儿进来，发现厨房装烂菜叶的竹篓里正躺着一滩新鲜但是已成泥状的绿菜叶。 她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于小丫，你又干了什么？好好的菜怎么给糟蹋了。” 小丫回头就看到郭氏暴怒的样子，道：“娘，别急，别生气，我是已经把菠菜里面的精华都榨干了，那些都是没用的废渣了。” “这绿绿的菜叶怎么就成废渣了，你个败家的，这菠菜种子还是我在县城认识的王大娘给我的，说是从番人那里得来的，多难得的物件啊，统共就种了半分地，这几日我看长的好，正准备吃呢，还没舍得，你就这样给我糟践了。” “娘，这算什么金贵东西啊，长的贼快，等这一茬长完，可以再种嘛，根本就不耽误事儿。” “说的好听，那么金贵的种子，你说种就种啊，种子呢？”、 “娘这样谨慎的人，肯定不可能将种子一次全种了的，至少留一半吧。” “你个小鬼灵精，真是气死我了。” “别气，别气，你留两颗菠菜不要吃，等它长老开花之后，就会结籽，籽长成熟不就是种子了吗？要多少有多少。” “你真见过别人这样留种？” “没有，想来是这样的。大葱不就是这样留种子的嘛。” “那还不等于没说，剩下的一个都不准吃了，都留种，留成了再吃。” “你都要走了，我这是想让你再路上也能吃到家里的菠菜。” “怎么吃？做成菜干吗，你可别再给我作孽了，剩下的一颗都不准动。” “知道了，不动，不动。娘，面醒好了吧？” “嗯，我这就去擀，小讨债鬼。” “劳烦娘把这些擀好后，用这菠菜汁再和点面，也擀成细长面条。” “就知道使唤老娘。” “那娘您歇着吧，这菜汁反正也没用了，我去倒掉吧。” 说着端起碗里的翠绿菠菜汁就要出门去倒掉，把郭氏给肉疼的忙拦住道：“拿回来，我做还不行吗？” 小丫笑道：“娘真好。” 这么点面在郭氏手里就跟玩儿似的，小丫烧水的功夫，面就擀好了。 白白的细长面铺洒在深木色的光滑案板上，像仙女的秀发般柔顺飘逸。 小丫过去将面从中间揪断，使之变成长约一尺的面条，长发变鸡窝，真是煞风景极了。 郭氏没眼看她，自顾自的又开始了新的面程，菠菜本就金贵，菠菜汁这么败家的玩意儿更是金贵中的战斗机，郭氏一直小心翼翼的往面里倒下，生怕将一滴滴到外面，动作轻柔，心情也跟着平复了很多。 看着白色的面粉，慢慢变成翠绿的面团，真是舒爽。 这丫头，糟践东西搞吃食，还是真有一手的，这种招儿都能想出来，那是不是用番茄汁可以做成红色的面条，郭氏举一反三的想。 小丫将面放在笼屉上，并洒上一些油拌均匀，开始用小火满满蒸，一刻钟后，油锅也已经烧热，只见她以前所未有的利落姿势将已经蒸熟的面条倒入滚烫的油锅内。 油花四溅间，郭氏别过脸去不看她，这一锅又是两个月的炒菜油哪，这丫头也不知道跟了谁，咋这么不会过日子呢，偏你还不能说，她那歪理都是一套一套的。 锅里的面条已经逐渐变得金黄发硬，小丫捞出一根，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和火候，烫的她嘴角立马起了个小泡。 真是心急吃不了热面条啊。 她被烫的一颤，将筷子放下，忍着痛专心油炸起面条来。 管它软硬如何呢，跟着感觉走就对了。 大师傅做菜从来不尝菜，只有那二把刀的新仔仔才会不自信的一遍一遍尝，淡了，嗯，放点盐，咸了，嗯，加点水。 最后炒出一锅咸淡失常的糊糊。 感觉面好像炸的差不多了，小丫用笊篱将其捞起来，铺展在阔面大瓷盘中，微微金黄的面条弯弯曲曲的歪在粉红鲤鱼间，这样懒散的垂钓者，注定是要大获全胜的，心态胜于一切嘛 这瞎联想的毛病啥时候是个头啊，小丫甩了甩额前的碎发，重新回到专注做活的样子。 闻着怪香的，不过郭氏可不愿承认小丫的阶段性成果，糟践了这么些好东西，不香才怪呢。 等着绿油油的菠菜面条擀好后，小丫如法炮制，只是最后炸出来的面条翠绿变黄绿，怎么觉得有些像某物，莫名的有些喜感。 母女二人奋战了一下午，终于做出两盘金黄鲜香的面条，为了尽快检验成果，小丫各挑了一碗，拿到作坊那边的烤炉里，让林荷烤干。 顺便拿回了一些已经做好的一小碟菜干，绿色的菜叶，红红的萝卜，相映成趣。 红配绿真好看。 新的酱料明日再做吧。 迫不及待的小丫将做好的面条分出一些，放到两只碗里，各倒上之前做好的肉酱，放上些许盐巴，在最顶层放上半勺鲜红的油辣椒。 用刚烧开的水泡上，滋啦滋啦的泡泡翻涌，只是刹那间的事情。 她将两碗面条端到堂屋，道：“爹，娘，中午一人就吃了一碗饭，定是饿了吧，来吃点我新做的面条。” 郭氏撇撇嘴，哼，你新做的，真是大言不惭，老娘这一下午都是在做梦吗。 不过折腾一下午，也真是累了，油香肉香鸡蛋的香味儿使劲往鼻子里钻。 小丫已经闪回厨房了，她实在是不敢面对这种火辣辣的当面评价，太羞耻了有木有。 如果直接说不好吃岂不是逼她上天，如果说好吃，说不定也是碍于情面，等一会去收碗的时候，看碗底就知道真相了，不急，不急。 小丫在厨房胡思乱想的时候，也有些饿了，索性给自己也泡一碗来吃吧，可是刚烧的开水已经霍霍完了，那就直接煮吧。 她打了两只白嫩的荷包蛋，又去摘了几颗菠菜，这么晚了，娘肯定不会去看了，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又觉得缺点颜色，切了半只番茄后，这就对了嘛，一定要红配绿才活泛高级。 一碗红绿配的泡面出锅后，再放上酱料，异香扑鼻。 突然，大门被重重的打开了。 第202章 夜深肚空无人问 夜风微凉，于大龙驾着新做好的马车匆匆赶回家，又累又饿，可是看到家门的那一刻，心底涌现出无限喜悦和温暖。 一股别样香辣的味道溢出大门外，让本已肚子空空的于大龙来不及将马牵到马槽，就推门进去了。 这深更半夜的，自己回家，还有热乎饭吃，还是这样特别的香味，于大龙心里更暖了。 他看到堂屋的灯亮着，直接推门进去，香味犹存的屋子里散发着阵阵暖意，爹娘在闲话，看到他进来都有些讶异。 看爹娘这样子似乎是不知自己今日要回来，那多半是贴心的妹妹知道自己要回来，已经准备好饭食了。 他向爹娘问好后，顾不上多说，便去了厨房，那边的香味最浓，想必是刚要出锅的美食。 于老爹叫住正要迈步出去的于大龙：“将这两个空碗捎回去。” 于大龙这才看到爹旁边的高脚柜子上放着两个空碗，屋子里灯光有些暗，他刚没看见。 他嗯了一声，又要走，郭氏又道：“让小丫来一下。” 嗯，于大龙答应着快步出去了，实在受不了这肚子咕咕叫的赶觉。 越到厨房，香味越是浓烈，不是妹妹又做了什么新吃食吧，自己有福了。 小丫看到哥哥进来，兴奋道：“哥，你回来了？马车做好了没？其他材料都采办的怎么样了？府城的铺子还顺当不，姜掌柜有没有让你带信给我。” 于大龙放下两只空碗，无力回答妹妹的诸多问题，环顾一周，并不见什么吃食啊，可是屋子里却是香味依旧，难道是自己太饿了鼻子出现幻觉了？ 可是灶台上的空碗和刚刚拿回来的两只空碗都告诉他，明明家里刚刚吃过饭，只是没有他的，而且娘和妹妹都没有问他是否用过饭了，太可怜了有没有，呜呜呜呜...... 内心在哭泣的于大龙还是佯装坚强，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的问妹妹：“你不知道我今晚回来吗？” “不知道啊，我估摸着你这两日是要回来了，不过比我预想还是快了一些，哥辛苦了，你肯定很累了，赶紧去洗洗睡吧，明日再聊材料的事。” 妹妹还是关心他的，他的内心得到了一丝丝的安慰，可是他的肚子依然空空啊，怎么就没人问他吃饭没？ 这大概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吧。 谁能想到从城里回来的于大龙还没吃晚饭呢。 今夜家里人加餐纯属意外。 最终饥饿战胜了一切，于大龙直接开口道：“妹子，有什么吃食没，我早上吃过饭，挨到现在了。” 小丫惊讶道：“哥，你不是早起从府城赶回来的吧？” “是啊，我一路未停，只中途让马休息了两刻钟。” “我还以为你今日从县城回来的呢，有吃的，有吃的，我现在就给你煮面。” 小丫迅速将锅洗净，将水烧上的功夫，从盘子里拿出一大把方便面，直接放入水中，在冷水中煮方便面会更劲道。 之前自己摘的菠菜还有几根，揪成两段，撒进去，半个番茄切片倒入，开始就打进锅里的两个荷包蛋已经圆滚滚的飘起，最后再撒进些许葱花和芫荽末。 酱料已经染红了汤汁，片刻间屋内香味弥漫，充溢鼻头，鲜香不可方物。 于大龙再顾不上说什么，端起碗就开始往嘴里送。 直到小丫马后炮的喊出：“哥，小心烫。” 呜呜呜呜......你怎么不早说。 入口润滑幼嫩，滋味浓郁，再配上一碟酸萝卜，口感爽脆，滋味酸辣。 不仅味觉够劲，面条也很是劲道，入口爽滑。 小丫洗锅洗碗的功夫，一大碗窝着俩荷包蛋，色香味俱全的煮方便面已经全部下肚。 胃里感到熨帖的于大龙，终于回魂了，心思定了定。 他捧着碗道：“小丫，我觉得还能再吃点儿。” “你感觉饿不饿？” “不饿了，可是还想吃。” “明儿再吃吧，完事吃多了睡不踏实，这个面啊还是悠着点儿吃，我怕你吃腻了。” “这么好吃的面怎么会吃腻呢，咱那白米饭吃了几十年也没见吃腻哪。” “那不一样，白米饭本身是没有味道的，可以搭配任何味道的菜来吃，甜辣皆宜，你平时也不会觉得它如何好吃或者难吃。 可是这面不同，正因为你第一次吃觉得特别好吃，冲击太大，吃着吃着就腻了。” 于大龙斩钉截铁的道：“决计不会。” 小丫笑道：“若如此就好了。” “对了，娘让你过去一趟，我一着急吃面给忘了。” “好，我马上去，哥，你早点休息吧。” “嗯，我去跟爹娘说一声就去睡。” 小丫先出门，于大龙吹掉蜡烛，关好厨房的门，与妹妹一起到了堂屋内。 所幸爹娘还未睡下。 看着二人进来，于老爹道：“小丫，今日的面味道不错，可是有什么说头吗？” 得到家人的肯定，小丫觉得很开心，用兴奋的嗓音道：“这还是多亏了娘的面擀的好，才这么劲道。” “小丫，这就是你又是蒸又是油炸的面条吧，为什么不直接煮了吃，而是搞的这么麻烦呢？” “这就是我之前跟娘说的可以带在路上吃的面呀，不仅要蒸熟炸透，还要烘干呢。这样做成的面只需要一碗开水一泡，就像新煮的面条一样劲道绵软。还有我让林荷做了很多菜干，再配上酱料，就是一碗味道十足，还有绿色蔬菜的泡面了。” 于老爹笑呵呵的道：“我闺女真厉害，这样我就不怕出远门了，最怕出门时只能啃硬硬的干粮了，随时能有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吃，走到哪里都跟在家一样。” 于大龙本来准备跟娘打个招呼就去睡觉，听完妹妹关于泡面的这个说法，立马兴奋的睡不着了。 好奇道：“这面真的如此方便吗？不会泡不熟吧？” “哥，面本就是熟的，不存在熟不熟的问题，就是干吃也使得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发愁路上赶时间，没功夫做饭呢。” “不过，我就怕你们吃多了会腻。” 于老爹和于大龙齐声道：“不会的。” 父子俩第一次如此默契，都笑了。 郭氏也由衷的笑道：“只要做不同的酱料就是不同的味道了呀，就像在家里吃面，用不同的汤头一样。” “娘真是英明，赶明儿咱们就多做几种酱料备着吃。” 第203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晨曦微露，小丫就迫不及待的起床去看新打的马车了。 放在院子里一夜的马车被露水浸湿了，更显得油光发亮，神采奕奕。 垫了个小凳子，她才如愿爬上马车，里面宽敞极了，可容两人坐卧，三人有些挤，也可以将就，壁面光滑，看的出来虽然时间有些赶，做工却还是很精细的。 只是里面还没有放上软绵绵的垫子和茶炉水杯，显得有些空旷冷清，整体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 这次的马车上面还刻了一个小小的隶书于字，这是小丫特别要求的，也算是自己家的专属徽章吧。 远在京城的连君谦正背对窗户而坐，手里的书几乎要被他捏碎，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站在门口的连中却不敢进去换茶。 自从连义回来见过少爷后，听到一声怒吼后，少爷就一直坐在书房，一动不动，连义倒是坦然的走了，只留下他一人在门口瑟瑟发抖。 如果连中进去看到少爷此时泪流满面的样子，恐怕就不只是躲在门口那么简单了，怕是要吓晕过去了。 连君谦少时顽皮，最喜捉弄别人，与人玩笑，总是乐呵呵的，父母皆视若珍宝，连月也对他另眼相待，轻易无人敢惹他不快。 除小时候为了逃避惩罚，佯装哭泣惹母亲心软外，他再未流过泪。 可是当他听到连义说小丫已与孟彦哲两情相悦，并且人尽皆知时，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作想。 他问了好几遍是不是误会，当听到连义将小丫及笄那日孟彦哲亲去相贺，两人如何在山上相偎着下来，孟彦哲又是如何肯定的说出那句话，而小丫并未反驳时，他头一回知道心痛的滋味。 他早就知道小丫与孟彦哲在买卖上有合作，也素有往来，可他一直相信二人之间云淡风轻，乃是君子之交。 小美虽不知道孟彦哲是何出身，他却是深知的，自己家只是书香门第，往前推几代也是普通农家出身，母亲尚且会阻拦他与她的亲事。 更何况孟彦哲家有爵位，而他必定就是下一任继承者，这样的家庭看着显赫，却最是依靠联络有亲，才能延续一代又一代的荣光，怎能允许他娶一个毫无根基的农女为妻。 而她素来独立要强，也不会愿意去那样复杂的大家族里打滚吧。 他一直坐在那里想，想他与她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那个头发纷乱，粗布衣裳，眸子明亮却怯怯的小美；那个被迫出售方子，委屈落泪靠在自己肩头的小美，那个买房开铺神采飞扬的小美，那个在自己面前难得表现的羞涩难言的小美。 这些小美渐渐重合，在他眼前却模糊难辨。 自己的心思终究是错付了吗？ 不，这肯定只是一场误会，一切都只是连义听来的而已，他并没有亲眼所见啊，小美与孟彦哲只是在商议买卖上的事罢了。 自己怎么能如此不信任她呢，她根本还没看到自己写给她的信呢。 连君谦这样想，似得到安慰般也开始行动起来。 他铺开纸张，重新研磨提笔，将自己对她的承诺和信任一一写下来，只在最后问了一句：钗在否？ 待墨迹微干，他仔细的封进信封，唤连中找人送到湘南府去，不，送到林阳县去。 不不不，都不稳妥，她现在在两处都有铺子，还不知道住在哪处，为了保险起见，他又重新誊抄了一遍，只是将最后一句改为，我在京城等你。 得到信已送出的消息后，他更是坐立不安，日盼夜盼，只要她肯回信，一切都还是与从前一样。 一日两日三日过去了，他渐渐平静下来了，自己承诺那么多，还是要考中功名才能实现不是，努力读书才是最要紧的事， 小美并不是那等攀炎附势之人，不然，她早就来京城投靠姑姑了，又何苦一个人努力做糕点辛苦打拼呢。 可是读了几页又放下，撇开权势不说，孟彦哲才貌俱佳，只是不曾出仕，自己也不曾出仕，他却生来就有个爵位可承，若小美只是想要份依靠，自己家也不输什么的。 他好像性子比自己温和些，也显得更成熟妥帖些。 自小在蜜罐子里长大，聪明无双，读书无敌的连君谦此时充满了不自信和挫败感。 一日没有收到回信，他一日就心里不踏实。 在反复的期望和失望中，他日渐消瘦，食不知味，尤其是不能看到牛乳茶，牛乳粉，甚至云朵糕，那些似乎都在提醒着他什么。 半月后，终于等到了湘南府的消息，果蜜斋的东家变成了孟彦哲，铺子挂出了孟氏的牌匾，铺名未改，印章已变。 他手里捧着从果蜜斋带回来却印着孟字的糕点盒，呐呐的走回书房。 书房内传出他大声读着孟子的声音。 “小姨，这就是京城啊，好多人啊”“是啊，咱们的马车都过不去了” 去前面探路的成友回来道：“姑娘，咱们今天进城真是不巧，这会正是新科进士跨马游街的时辰，前面人山人海，没法动弹。” “那也好啊，你把马车赶到旁边的巷子去，咱们也在这看看热闹，沾点喜气” 日头有些大，小丫打着一把伞遮着自己和妞妞，寻了一个位置稍高的茶摊坐下。 人潮正向自己这边涌动，妞妞兴奋的伸着脖子，小丫也觉得很开心，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看见打头缓缓行进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着状元福，衬的他那本来平常的容貌也威严的几分。 小丫很快被稍微错后的一匹白马吸引住了，确切的是白马上的人，大红色的探花服使得马上之人白色的面容更加明亮俊秀，是一个十分俊朗的青年人，约么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小丫有些不敢相信，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方看清了，真的是连君谦，三年不见，确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 三年前，自府城的果蜜斋开业后，连君谦便再没出现过，也没有给自己写过只言片语。 看着马上意气风发的新科进士，小丫有些恍如隔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连君谦三年苦读，大家都没想到他会高中探花，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三年，自己是如何让自己把所有的心思和时间都用在读书上，这样就没有时间出门，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了。 第204章 靴子落地了 春寒料峭，暖阳中带着丝丝寒意，这样的日子让小丫不由想起这几年的日子。 三年就这样一晃而过。 李家村的新宅子已经草木葱郁，秋千随风飘荡，一如当初想象的模样，只是这架华美清丽的秋千小丫却一直无缘一坐。 三年前，当她发觉身边出现的人隐隐都有些不对劲，比如体贴温润的孟彦哲，神秘不凡的周若萱，但是又并未伤害她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倦了，累了，决定暂时放下这一切，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不枉她来过这一遭。 于是她几乎抽空了账上所有的现银，给家里修了宅院，又给族里建了祠堂，学堂，再加上之前置的一些地，就算一时出现什么情况，也不至于就过不下去，算是自己给这个家留的一些保障吧。 好在这一切都顺利建成了，她又顺势安排父母去寻亲，也是希望在情势不明朗的情况下，父母哥哥能暂避危难。 果然，就在父母哥哥北上一月后，孟彦哲就开始行动了，先是四处散播与自己的关系，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大家误以为自己与他有何不可告人的关系。 对此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并未阻拦，就想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在哪里，传一些似是而非的谣言又能怎样呢，自己又不是那等为了所谓名节就会屈就或者寻死觅活的人，就让他去说吧。 然后两家果蜜斋的铺子都相继出现了很多要买方子的人，还都来头不小，这样逼迫是自己所不愿的，可是又能怎样呢，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些权势的如孟彦哲现在动机不明，周若萱早知此事却暗存鼓励。 或者这些人都跟他们俩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正在这时，孟彦哲提出想高价将奶油作坊和果蜜斋买走，连同里面做工的人，当然包括技术。 商人为利，她完全明白，可是这样一锤子买卖真的是最有利的吗？ 她不知道的是孟彦哲之所以行事这样急迫，单刀直入皆是因为形势已经迫在眉睫，如果自己不能掌控这一切，而是让太后一系最后得到果蜜斋，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小丫同意了，她并不擅长这些看不见的斗争，只想过平静的生活，铺子作坊没了，只是座房子而已，只要她还在，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天下这么大，生意是做不完的。 只是她提了一个条件，她可以将铺子卖掉，可是铺子和作坊里做工的人都是自由身，她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孟彦哲也同意了，对此他早有打算，孟辉带着孟瑛早已知晓了做奶油的门道，留下这些熟练工业免得他要从头再来，万一有那么一两个不愿意留下的也无妨。 二人谈妥后，小丫将奶油作坊的地契和果蜜斋的地契房契都交给了他，他也在第二日就将一万两白银交给了小丫，都是大通票号的银票，可以通兑的。 等这一切谈妥，小丫分别召集了奶油作坊和果蜜斋的匠人和伙计们，其实孟辉早已私下里与众人谈过了，承诺了在原有待遇不变的情况下增加半两银子一月的工钱。 很多人都极为心动，也是松了一口气，还怕换了新东家自己位置不保呢，看来这世家少爷果然财大气粗，给工钱都这么大方。 浑然已经忘了当初果蜜斋的工钱是全城最高的，四季衣裳，三节礼品样样不缺的。 果蜜斋的伙计们看到东家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普通的农家女，而他们都已在城里做惯了，果蜜斋又是数一数二的大铺子，在得知他们能够留下的时候都乐开了花，对于老东家问他们有何难处是，都只道，无甚难处，愿意继续留下做工。 小丫看众人一副欢喜样子，也不觉愧疚了，毕竟谁都喜欢当伯爵府的铺子伙计。 这次孟彦哲回来未曾隐瞒身份，高调行事，再加上伙计们都暗戳戳的想反正老东家是要到伯爵府做妾的，妾又不能有嫁妆，早早的转给孟府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大家得知孟彦哲的出身时，就觉得于东家一个农家出身的商户能得孟公子垂青实在是运气太好了，能去做妾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没人想过她可能成为孟公子的夫人什么的。 根本就不可能啊。 对这些奇谈怪论，小丫皆一笑置之，管他如何说呢，对于嫁人，她心里是极淡的，不管是孟彦哲或者是连君谦都与自己在身份上有天壤之别，自己一个貌不惊人的小村姑又何德何能让他们这样的世家少爷娉为正妻呢，如果说她曾经有过一丝幻想的话，也是对连君谦，那个对自己赤城真心的少年人。 而不是从相识起就夹杂着很多算计和利益的孟彦哲，她只是觉得他是个好的合作伙伴，可是这个好伙伴现在要踢开自己这个创始人，独掌大权了。 想想也是讽刺，就像在现代时看到的那些上市企业，因资本的力量产生的股权变化，最后会导致资本驱逐企业的创始人，最后被迫结束职业生涯的。 也就更加明白为何有些国民企业就是不上市，资本真的诱人，可是若最后血本无归呢？ 当初自己既然得了孟彦哲资本人脉的便利，这一日大概迟早是要来的，好在她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也不是不感激他的，若没有他，自己如今的这些都不会这样顺当吧，所以当孟彦哲说出要买铺子和作坊时，她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有一种靴子落地的感觉。 这里面的最为难之处在于依依母女和姜娘子，孟彦哲也是想留下她们的，可是乔掌柜坚决不受，决意离开。 小丫有些感动的同时，给了依依三个新方子，再加上依依已经会的方子，还有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钱，重新开一间自己的铺子不是什么难事，当掌柜的怎么能跟当东家相比。 至于姜娘子，小丫与她说，自己想出门去寻亲，她可以与自己一起上路，也可以留守在府城的宅子里等她回来。 她选择了留守，也是充作自己与师父联系的纽带吧。 第205章 钱多事少离家近 于家奶油作坊的一众工人们有些惶惶，作坊突然出售，东家由与他们沾亲带故的于家变成了贵不可言的孟公子，似乎是高攀了，可是作坊里的工人们都是最朴实的老农民，按着乡亲们朴素的价值观，肯定是认识的人比较让人放心，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知哪天就会翻脸的孟公子。 可是这份工实在让人不舍得放弃，哪有这种既可以挣到工钱还可日日回家照顾家里的好差事啊。 但心里的不安却没有消失，想去找于东家，又怕得罪新东家，饭碗不保。 于家族人倒没有这么些顾虑，连夜就上门了，大堂哥特意带上了自己的娘，不然这么一群大老爷们怎么好去见一个姑娘家呢。 他们只是心里没谱，想寻个说法和安慰。 迈进异常安静的于家小院，想到大人们都不在家，只一个小姑娘在家，这么些人上门会不会吓着人家，都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 小丫听到敲门的声音，迎出来笑道：“正要去请诸位叔伯哥哥们呢，可巧你们就上门了。” 看他们还在犹疑，又加了一句，糕点和茶都已经准备好了，各位请堂屋坐吧。 说完亲密的与大伯娘说话，并挽着她的胳膊向屋里走去。 七个族人进门，热腾腾的茶香飘散着，桌子上放着六盘颜色鲜艳，软绵可口的糕点，炉子上还在烧着热水，才真的相信这个本家的小东家对他们来是早有预料的。 等众人都喝上茶，吃上点心，也便放松下来了。 小丫没等他们开口，开门见山道：“各位叔伯哥哥们，我们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拜着一个祖宗，我也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突然将作坊卖掉，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也并不觉得意外，对我而言，生活是不成问题的，而且我有手艺，银钱花完了可以再挣，他能买走我的铺子，却买不走我的头脑。 各位也不要担心，孟公子并未威胁我，他或许有他的目的，我不想掺和在其中，所以乘机退出来。 而至于在作坊里做活的诸位，继续做活也可以，孟公子不是个会苛待工人们的恶东家，鸿福记就是他的铺子，对伙计一贯都是宽厚的。 如果你们不愿在作坊里继续干的话，我还有一个想法，咱们重新办一个作坊，作坊不再是我家的，而是族里的，各位可以照样干活拿工钱，作坊的出息归族里所有，用于办学和不时之需。” 这番话说完，大伯娘忍不住先开口道：“小丫，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样一来是不是说族里的每个人都是作坊的东家了，我们就是给自己家干活了。” “大伯娘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作为学产，谁也买不走。” 堂哥于波道：“小丫妹子，你这心胸真是谁也比不上啊，难怪能做这么大的买卖，我跟你干了。” 其他叔伯兄弟也纷纷以无比火热的态度表示同意，能当东家，谁愿意去当伙计呢。虽然这个东家只是名义上的，那也是他于家的产业啊。 以后于家子孙都受益，成为族里的公产也可避免哪个不孝子孙给败掉了。 于波又道：“小丫，这样虽好，可是我们做出来的奶油卖给谁呢，之前的奶油都是供应果蜜斋的，可是现在果蜜斋也没了，我们做出来再多的奶油又有什么用呢？” “大堂哥考虑的是，我的想法是供给和顺点心铺，和顺是我师父的产业，已经有云朵糕了，所缺者唯有奶油而已，只要透出个信儿，掌柜的没有不同意的。” “这样就好了，不过不知道和顺能不能要的了那么多奶油。” “大堂哥，你放心吧，和顺的铺子可是遍布湘南府的，总铺是设在京城的，他们有的是办法把奶油运出去，以后只会有不够卖的，咱们还要限购呢。” “小丫，咱们不累，只要能卖出去，多少都可以做出来。” “物以稀为贵嘛，如果敞开了供应就卖不上价钱了。” 于波挠挠头道：“是我心急了。” 大伯娘指了一下儿子道：“这些买卖上的事你也不懂，还是都听小丫的吧。” 于波憨憨一笑：“是是是，都听小丫妹妹的。” “大伯娘，我会定出一个基本章程来，平时按着章程办就好了，可是能不能执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想把这个事交给你，以后你就是新作坊的总管事了。” 乍闻此话，大伯娘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结巴道：“我...我可...做不来这个，还是你做最好。” “我爹娘和哥哥都北上寻亲去了，我跟他们说好将这边的事处理好就去找他们的，正好现在我无事一身轻了，我也很想回老家去看看。” 小丫这话说的无法反驳，大伯娘还要再推辞。 小丫又道：“大伯和我爹是骨肉兄弟，你和大伯就是我最亲最信任的人了，大伯要管着祠堂和祭田的事儿，已经分身乏术了，这作坊让大伯娘管着也就是压着晚辈们不可轻狂罢了。” 大伯娘下定决心道：“我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小丫这么说我明白了，就是让我当个镇山大佛来压住这些上蹿下跳的猴子们，我一定做好，可不能负了你的信任。” “说到底，这是咱们族里的产业，希望族人们都能劲儿往一处使，切不可外道了才是。” 众人都保证一定用心做活，为自己和族里出力。 于波着急道：“小丫，那什么时候开始建作坊呢，我待会就去辞工，来建咱的作坊。” “建作坊的人就是现成的，未免生出什么变化，咱们不能明着盖作坊，还是以给我家盖宅院，建祠堂，族学的名义盖屋子，反正外人也不会知道我们要建的屋子是什么样的，要盖多少。” “小丫，我明白了，你是怕有人使坏是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所以大堂哥你辞工后去看着那边的工程，其他人照常上工，而且暂不可泄露咱们要另起炉灶的消息。” 众人都应下了。 这样一来，这事就有了些神秘色彩，也有了更多的家族使命感。 于家族里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一起了。 第206章 总有那一日的 在于家这诸多工程的掩饰下，奶油作坊成功的新建了。 烈日当空的早晨，孟辉第一次惊慌失措的跟自家公子报告今日无一人来上工，而且于家重新开了一座奶油作坊。 孟彦哲沉思良久道：“招新人吧，让孟瑛去教他们，需要多久可以重新开业”？ “最少也得三日。” “够了。招人只要死契的。” 孟辉郑重道：“是，公子。” 这小猫也有咬人的时候，不过真有意思不是吗？ 孟辉走后，孟韬进来道：“公子，已经查实共有29人得了果蜜斋第一批的怪异字体银牌，都是县城铺子的，府城果蜜斋开业当日发出的银牌只有铺子名号，并银牌客人的姓氏。” “这些人还在本地吗？” “有两家回乡了，还未查明去处。” “现在得到多少？” 孟韬有些羞愧道：“只买到了五枚，还是因为他们有离开本地的念头。因为会在第一日就去店内喝茶吃糕点的客人，几乎没有穷人，都是县城中颇有资产的一些人家。其中不乏做官的人家，比如安布政使家的千金。” “也够了，咱们只是想要明白这怪异的文字究竟是何意，来自何处，你找个理由让其他持有银牌的人去铺子里一次，将上面的文字拓下来。” “是，公子。” 孟韬匆匆离去。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小丫已经离开她生活了十五年的李家村。 她临走前去了一趟县城，见了姐姐和姐夫，将果悠坊托付给他们，这是自己家的第一家铺子，也是对旁人影响较小的产业，她还是想留在自己人手里。 凤舞已经在县城的于家小院等她了，刚一见到师父，凤舞就哭着扑过来。 小丫哄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呜呜呜的哭，直到小丫说，再哭，我走了啊。她才勉强止住。 小丫笑道：“你是舍不得师父我啊，还是舍不得你在铺子里挣的那些银钱啊，哭的这么伤心。” 凤舞用袖子擦一擦眼泪才仰起头道：“我才不是舍不得银钱呢，听说师父要出远门，我就忍不住想哭。” “你家的房子盖好了没？” “应该好了吧，上回我回去的时候就差安门窗了。” “你今不是从家里来的吗？” 凤舞低下头道：“我最近一直窝在依依那里，我不敢回家。” “怎么了？怕回去要干活啊？” 凤舞有些支支吾吾道：“哥哥要成亲了，彩礼已经送过去了，可是盖了新房子，家里的银钱就不太宽裕，哥哥还想办流水席，银钱就不太够，所以......” “你不要告诉我，你挣的银子全给家里了？” 凤舞的头更低了：“嗯”。 小丫有些恨铁不成钢，又觉得有些心疼她，将她拉过坐在自己面前，道：“你家也就是普通人家，为什么要办流水席呢？” “因为哥哥这两年多在县城待着，看人家大户人家办亲事都是摆流水席，他也想有样学样，让村里的人知道我们家日子过好了。” “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可是我爹也是有些心动的，因为我爹是上门女婿，这些年在村里总是有些抬不起头，所以......” “这样一来，有多少人会尊重你爹不一定，但是以后你们家的门槛恐怕要被踏平了。” 凤舞有些羞涩道：“我哪有那么好。” 小丫一敲她的头道：“你想什么美事儿呢？都是上你家借钱的，你以为呢，借吧，没钱，而且这种人肯定十借九不还，不皆吧，还不得说你家就是个穷酸还学人家摆阔，怕是以后处境还不如现在呢。” “那该怎么办？” “凉拌，他们自己揽的事自己解决，你也已经劝过了吧，他们也不会听你的吧，你也十四了，嫁妆家里留出来了吗？” “本来我娘给我置办了些料子，首饰，还有师父逢年过节送的一些金器，都充作彩礼送到嫂嫂家了。” “你让我说点什么好呢。” “师父，我也很开心，可是家里人都说我是个小孩子，而且女孩子家的事情都应该是父兄做主，更何况哪有女孩儿自己过问自己嫁妆的，我就没敢再问。” “还知道去问一问，也不算傻到家。” 凤舞撅着嘴道：“都是我辛辛苦苦一个面团一个面团挣来的，我凭什么不问。” “所以你不回家是不敢回家，怕他们知道你已经不再是他们的摇钱树了？”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那你怎么不留在果蜜斋铺子里，孟家也不会赶你走的。” “师父受了这么大委屈，我是你徒弟，怎么能给仇人干活呢，我就算饿死也不会背叛师父的，我虽然不能像依依那样去开一家新铺子，大不了我就沿街去叫卖。” “凤舞真是个勇敢正直的姑娘。” “师父，你很少夸人哎，我好开心。”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凤舞亮晶晶的眼睛一闪一闪的道：“师父，你要去哪儿带上我呗，你一个人出门多孤单啊，有我也好跟你说说话，跑个腿儿什么的。” “那可不成，你太能吃了，我现在也没铺子了，以后课得省着点花。” “师父，人家是真心实意的要跟着你的，我不仅会吃，我还会做啊，咱们一路上也可以卖糕点为生啊。” “要啥啥没有，就空着两只手杂卖糕点？” “师父肯定有办法的这种动脑子的事儿我不成，可是吃苦还是没问题的。”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哦，可是你爹娘能同意吗？” “不管他们如何偏心哥哥，可是我都是很爱他们的，可是我一想到哥哥的态度以及嫂子进门后家里的日子，我就一日都不想待在那个家里。” “之前看你爹对你还挺好的啊，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那也改变不了他们偏心的事实。” “你想好跟爹娘怎么说了吗？” “那还是得借师父的名义。” 小丫小手一挥道：“只要不违法犯罪，伤天害理，随便借。” “师父真好，我这就回去跟爹娘说，师父要带我去京城开铺子了。” “这也不算说谎，总有那一日的。” 第207章 离情最是伤人 决定带上凤舞出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小丫突然觉得安心多了，虽然决定一直走官道，只是出游，不是逃难，可是有个人陪自己一起上路，至少凡事有个商量不是，也不会那么孤单寂寞。 凤舞走后，小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拿出纸笔，写下了三封信。 一封是给师父的，告知她自己的近况，以及想要北上寻亲的打算，让她不要挂念。 第二封是给云岚的，她打算从林阳县的码头坐船南下，就不去府城转悠了，也是少见点人吧，自古离情最是伤人。 第三封信是留给爹娘的，她说的是北上去追赶他们，但是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到北方，万一他们先回来了，也好得知自己的打算，不至于太过担忧才好。 诸事都已安排妥当，出门的行李早在爹娘出门的时候就多准备了一份，现在加上凤舞，也就是再多带几套衣裳而已。 秀秀还是不放心妹妹，进来道：“小丫，你一个人去找爹娘和大龙，我觉得还是太冒失了些，你都没出过门，也不知道出门后会遇上什么事儿，万一遇上坏人可怎么是好。” “小永比我还小，都出门半载了，还越玩越开心，上个月不是还收到他的信说准备再往南去一去，看看番人长什么样，我有什么不成的。” “小永是男孩子啊，那怎么能一样，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同行的有很多同窗的呀。” “我也不是一个人呀，我要带上凤舞和林旭。” “你怎么不带上周姑娘送给你的那个护卫呢，他看着功夫还不错的样子。” “周姑娘都已经回京城了，我走后你就让他去京城找周姑娘吧，跟着我太委屈人家了，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农女，哪比得上大户人家的护卫体面。” “我还是不放心你。” “一路上我会穿男装的，如果发现问题，我会立刻折返的，你放心吧。” “好吧，但是你一定不要到处瞎逛，直接回庆城老家吧，一路上有机会的时候就给我写封信报个平安。” “嗯，我会的，一路上的事我都会详细写下来给姐姐看，姐姐说不定也会想出去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天天想着往外跑，我这一大一小都离不开我，哪里出的了门。” “看吧，姐姐还是想去的嘛，等小宝大一些，让姐夫带着姐姐出门游览一番。” “怕是近几年都不行了，小宝大了，还有更小的呢？” 小丫惊喜道：“姐，你怀上了？” “约莫是吧，已经有两个月没来那个了。” “那你可得赶紧找个郎中看一下，稳妥一些。不不不，现在就请郎中，小虎子，去巷尾将张郎中请来，就说家有喜事。” 小虎子在门外应下去了。 张郎中正好在家，就喜滋滋的过来了，最喜欢有喜事了，赏钱丰厚不说，自个也高兴啊，病人总是愁容满面的，郎中看着也无法展颜啊。 张郎中到时，小丫已经扶着秀秀躺在了软椅上，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把秀秀逗的直笑。 郎中把脉时，一脸沉稳，小丫也假装沉稳的坐在一边，只是手里颤抖的水杯出卖了她的心。 郎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说：“夫人是真的有喜了，夫人身子也比较康健，好好养着就是。” “大夫，那要不要吃什么安胎药之类的？”小丫急切的问 “不必，正常生活就好。” 欢天喜地的给了郎中喜钱，小丫出去送张郎中出去。 看张郎中一直沉稳微笑的样子，小丫深吸一口气，问道：“张大夫，请您跟我说实话，真的一切都妥当吗？” 张郎中一脸懵逼的看着小丫，这是亲妹妹吗？跟姐姐有仇吗，怎么好像盼着姐姐有何不好一样。 但是本着职业道德，他还是义正辞严的道：“真的一切都好。” 小丫这才高兴的跳起来道：“谢谢张郎中，我真是太高兴了。” 这丫头有点憨啊，真吓人一跳。 也不怪小丫这样小心，谁让他不按套路出牌呢，电视里的那些大夫不都是当着病人说一切安好，可是私下里就要借一步说话，跟家属才说出实情。 还好，是真的好，姐姐也是太不容易了，希望这一胎生个儿子吧，世道如此，不得不如此啊。 看来还是得多挣点银子，以姐夫李东峰的尿性，如果真生了儿子，怕是妞妞和小宝啥也捞不着了。 以后无论上学还是嫁妆上，可都不能薄了才是。 凤舞很顺利的带着自己的换洗衣裳就来了，还得多亏了小丫给的一百两银子，不然正愁银的凤舞爹，可没这么容易松口。 还是她娘心疼闺女，临走前塞给她二两银子。 美美的睡了一觉，早起将所有东西都装上车，再将马车装上船，小丫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这艘船是她包下来的，只走到下一个渡口就上岸坐车，航程也就大半日吧，晚上还可以到下一个府城去住店呢。 第一次坐船走水路的小丫高兴的大喊大叫，凤舞都要装不认识她师父了，实在太丢人了，好在船上除了自己一行三人，就只有船夫了，不然真是让人想....... 中午饭是在船上解决的，鲜鱼是没有的，河蟹虾贝也是没有的，只有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就着河风吃了一碗泡面，也给船夫泡了一碗。 热乎乎的热汤面下肚，林旭也从起初的头晕中缓过来了，船夫更是提出能不能换一点这种泡面给他，他可以少收点船钱，毕竟一个人在河上漂，想吃口热汤面真是不容易。 新晋土豪于小丫，直接道：“无妨，我送你一些就好，也不值什么，等回来的时候还坐的船。” 把个船家给喜的呀，直说遇上好人了。 凤舞可是心疼坏了，悄悄说：“师父啊，咱们这可是出远门啊，面是吃一口少一口啊，按您这样一路送下去，走不了两日，就要给全送光了。” “凤舞宝宝批评的对，是我得意忘形了，以后一定改。” 凤舞看师父那副不诚恳的样子，就知道她也就是说说而已，改是不可能改的，真是愁煞人也。 第208章 随遇而安 河面波纹荡漾，偶有飞鸟掠过，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 日落时分，河风开始带了些凉意，凤舞用小炉子烧了一壶开水，给自己三人和船家一人冲了一杯热腾腾的牛乳粉，奶香味散播开来，平添了一丝暖意。 船夫又是一阵赞不绝口，这次他没好意思再开口说跟客人买一些。 路上听他们所言，也是要行远路的，带的吃食也是有限的，上午那位看似是主人的姑娘说要送自己一些泡面，那位小丫头都有些埋怨她不该随便送人，看他们相处并不像主仆，更像亲人，自己怎能这样不知足，再让人家为难。 他喝着觉得有些像牛乳，但是不知为何又是粉末，临靠岸时，带着斗笠，未留胡须，面目干净利落的中年船夫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不知这喝的粉末哪里有卖。 凤舞笑道：“这回你可是问对人了，这可是.......” 还未说完的话被师父打断，小丫接着道：“这是牛乳粉，就是牛乳做成的，我们也是要出门才知道有这样的吃食，可以带在路上冲水喝，好喝还管饱，也能强健身体，这是我们托人在府城买的，据说府城有一家专门卖牛乳粉的铺子名为果然居的。” 小丫可不想再让凤舞说出牛乳粉是她们自个儿做的话，这一路上说话做事得小心些，还是少暴露自己一些比较好，等下了船得跟凤舞好好说道说道。 这夏旭别看年纪不大，但是心里贼有谱，从来不轻易开口，凤舞这嘴上没把门儿的，自己也是个直性子，实在容易祸从口出。 船夫听说府城有售，心里就踏实了，按说他在这里跑船打鱼卖鱼其实挣的也不少，家里还有一些田地，也有些收益，平时还就好一些新鲜吃食，前面那泡面人家说是自己做的，真是有银子也没地儿买去，还好这牛乳粉不是他们做的，自己可以去铺子里买了，真好。 不过一般家里有新鲜牛乳可喝的人家倒也不必专门去买这牛乳粉，再回来冲水喝，这不是多此一举嘛，不过对于打新鲜牛乳不方便的人，这倒真是个好办法。 尤其是他们这种风里雨里跑船的，得跟几个关系好的老哥也说说，也让他们在河上喝口热乎的。 托这位兼职船家的福，果然居的牛乳粉日后成为了跑船必备，出门问候语：今儿个你喝了吗？ 日落时分，天光渐渐变暗，船缓缓靠了岸，这一路上与船家相处良好，船家看这一行三人多半是第一次出门，特意找了自己熟识的两个脚夫，帮他们将马车从船上拉下来，并套上马匹，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镇甸上暂时落脚。 本以为可以进安平城的，可是古时日落时分就要关城门，只能明日再赶过去了，经验不足，早上出发的时间有些晚了。 不过这三人也不着急赶路，走到哪算哪，颇有些随遇而安的架势，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失落的，凤舞第一次离开家，怪兴奋的。 到了新梁镇上，在那两位脚夫的建议下，他们往其中一家看着热闹不已的客栈走去，不过对不认识的人，小丫总是有些戒心。 待那两个脚夫走远，小丫让夏旭将马车掉头，重新走向另外一条街，找了一家门脸中等，铺面看起来已经有些老旧的客栈。 这些经历岁月考验的客栈总是要可靠些吧。 贵重一些的物品都是放在马车坐垫下面的木柜里的，马车上还有一些暗格放一些体积小，但是对于他们行路颇为重要的物件，比如火势，匕首等。 至于银钱，小丫将一些小额银票缝在衣服里，被子里，马车上的坐垫里，总之，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三人身上都带着银票和一些碎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车上能看到的物件也就是一些茶壶水杯，被褥衣物，吃食什么的，进客栈时，他们也只将自己的衣物、洗漱用品、吃食带上，其余物品一概是放在车里的。 客栈里面看起来和外面一样老旧，小丫只要了一间大的单间，准备三个人守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也就是和衣而卧，出门在外，也就不能太讲究什么男女之别了，还是安全第一。 凤舞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没有说什么，夏旭身为唯一的男子汉，当然觉得在一起更能保护两位姑娘。 简单了洗漱后，三人坐在简陋的桌椅上，觉得平稳了一些，这一路上坐船，刚下地时，觉得人都有些飘，虽是南方水乡长大，可是三人皆是第一回坐船，都觉着如无特殊事宜，以后还是坐车的好。 喝了杯白开水，稳住心神。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凤舞小声的说：“师父，我怎么觉得有些怕怕的，咱们就三个人，这样出门是不是太大胆了些。” 说的小丫心里也有些毛毛的，但还是要安慰凤舞，并做好后续安排，如果自己也表现出害怕慌乱的样子，这路可就走不下去了，自己很有可能是三人中最弱的，可是却是他们精神上的主心骨，可不能犹疑恐惧。 她也低声道：“凤舞，小旭，咱们现在出门后，一切就与在家时不同了，现在天下基本上是太平的，前人也有独自出行行游万里的，更何况咱们还是三个人，又不缺银钱。 不过还是要万事小心，在外一切以朴素为要，每到一个地方，咱们就说是要到下一处府城或者州县去投奔亲戚的，而且得说出有些权势的亲戚，对于咱们一路上要走的地方的一些重要官员以及有名的士绅的名字我这里都抄录了一份，这还是云岚悄悄给我的，不过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还需到当地悄悄打听才好。 若无人与咱们攀谈，咱们也不要主动告知别人咱们是谁名谁，要去往何处。 咱们的身份是兄弟三人去寻亲。” 凤舞有些不淡定道：“兄弟三人？” 看到师父笃定的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师父。 第209章 活在当下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紧张，小丫抿了口茶水继续道：“这是我初步的一些打算，等咱们明日出了这个镇子，到了路上，我们俩就把衣服换了，路引我已经开好了，也是云岚给弄得，真的不能再真。 今夜咱们警醒些，轮流睡觉吧，夏旭先睡，明日你还要驾车，我们俩可以在马车上补觉。” 夏旭低声问：“东家，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不是去北方寻亲吗？” “寻亲是没有错的，只是我想在外面多游览一阵再北上，过一段自由的日子，咱们三个也好好领略一下这世间美景美食，一路皆往那繁华的地方去，潇洒一回。”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吧？” “没有，就是出来看看这美丽的天下，过一过不一样的生活。” “那就放心了，既然是这样，能跟东家出来这一趟，真是我的福气。” “不过一路上也肯定不只有享受和肆意的生活，也会有吃苦的时候，或者什么别的意外情况，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该花的银子花，不该花的还是不能花，只当做普通人家出来寻亲，吃住要以舒适别致为要，其余以赏景为主，可不能乱买东西，那都将成为咱们行路的负担。 还有你俩要注意咱们互相之间的称呼问题，咱们三个基本上还是让夏旭出去与外人说话，你就是我们的大哥，我是二哥，凤舞是小弟，名字也要改，郭帆，郭风，郭顺。” 二人都点头表示明白，小丫又说了些路上还是要少聊之前的一些事，要说也不能说真实的人名和地名，只能代称，活在当下就好。 其余的问题在路上自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说，小丫让夏旭和凤舞先去睡了。 她先守着，说待会唤醒他们，凤舞睡在床上，夏旭睡在一个小榻上，她只能坐在桌前到天明了。 第一次出门，小丫是既兴奋又有些不安的，不过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要坚定的走下去，大不了破财免灾嘛，这行游天下可是她最大的理想。 好不容易，现在有钱有闲，若不能潇洒走一回，下次再想出门就不知道要到何时了，自由的时光是用一些少一些，还是好好珍惜吧。 凤舞被甜甜的豆浆味儿给唤醒了，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正摆在桌子上，屋子里却只有她一人，看这温暖平静的一幕，她的心也得到了安慰，此刻只想好好吃一顿。 昨日一天都是在船上凑合的，能在外面铺子吃的时候，可坚决不能吃自己带的干粮，数目有限，还是省着点吃吧。 贴心的师父已经给她打好了洗脸水，她洗过脸后，就做到桌子前，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包子菜多肉少，味道寻常，好在是口热乎的吃食，豆浆味道还是不成，豆味儿很浓，喝的出来，掺的水不多，还挺实诚的嘛。 能在离家之后吃上这么一顿，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凤舞也不是娇气的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盘留个包子全吃光了，豆浆也喝了个底朝天。 她将自己的物品都收拾好，装进背包里，系好带子，准备出去寻一寻师父和夏旭，但是又怕他们回来找不到自己，又坐下，开始检查起自己的包来。 师父给做的这个能背在身后的包真是不错，两个里面缝了棉花的肩带，背再重的东西也不觉得肩膀被勒着，里面还有很多夹层，可以把吃食，衣物和一些细碎的小物件分开放，也用担心找不到东西，比一般人常用的包袱可好多了，关键是不占手。 每个人还有一个可以斜跨的小包，背在身前，装一些贵重物品，如银子首饰什么的。 也不知道师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包都能想出这么多样子来，每个包都有带子，即使每个人都随身背着两个包，可是还是有一种两手空空的感觉。 三个人的包样子皆是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蓝黑灰三种，其实自己想要个浅黄色的包包，被师父无情拒绝了，理由是不易清洗，还招蚊虫。 好吧，出门在外自然还是这种低调的颜色好些。 等凤舞又将包里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师父和夏旭二人才回到房间，看到凤舞已经吃好收拾后东西，就让她一起出门准备赶路。 三人都坐上了自家带的马车，离开镇子约三四里后，感觉心里才踏实些了，这一夜算是平安度过了。 前路如何，肯定是平坦大道嘛，咱又不走小道不是。 小丫却在这样的时刻，想起了一些过往。 孟彦哲回来后，拿走奶油作坊和牛乳粉作坊，地是他买的，契约是他立的，买牛的银子也是他给的，拿到这些，他跟小丫说：“我们两清了，如果你肯跟我，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 你是方子的创造者不错，可是是我给了你展示技艺的机会，不然怎能开店，创出这么大的名头呢。 若不是我，你还是那个在浮光镇的街头零散卖糕的小农女，时不时的还会有恶霸想强买方子，即使侥幸开店也会被其他糕饼铺子陷害挤兑。” 她想起临走时，孟彦哲与自己说的这些话，不由有些冷笑，这姓孟的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不是，自己并不想与他计较，他反而蹬鼻子上脸的，以为自己没他不行。 竟然还真的想让她没名没分的跟着他，只能说他想的真的挺美。 还对自己说那些假惺惺的话，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土着小农女，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还真有可能答应他，可惜她不是，她好不容易多了一世，可不是为了来受委屈的，男人什么的，根本不是必需品好不好。 小丫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一路上颜色各异的花花草草，微风吹拂，觉得天高地阔，神清气爽，那些让人不快的过往，就让他们都掩埋在尘土中吧。 颠簸的马车摇晃的小丫有些昏昏欲睡，本来她昨夜几乎就没有合眼，这两个小人儿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带出来的，自己理应做的更多才是。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凤舞坐在一边，给她盖上了被子，也不时看着车窗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活力。 第210章 回忆的滤镜 因今年有个闰四月，五月迟迟来到，这气候风物却与往年的五月无异，这自然真是神奇，本以为是多过了一月的光景，可是四时变化却既没有早一分，也没有晚一分，刚刚好。 花意浓浓中，小丫在梦中回到了小时候上山打栗子，出门摘野花的无忧时光，仿佛昨日还在刚刚因为天麻麻亮就被叫起上山还有些小别扭，在梦里却全是自由幸福的模样，这大概就是回忆的滤镜吧。 凤舞轻轻唤着：“师父，师父，快到城门口了。” 已经听到凤舞呼唤的小丫却不愿从梦中醒来，假装不知，继续沉睡。 凤舞觉得师父也实在是太过疲累了，便不再唤她，而是让夏旭将马车暂时慢下来，找个大树下停靠一会儿，等师父睡醒再进城。 小丫只得挣开眼睛，用迷蒙的睡音道：“我醒了。” “师父，我衣服已经换好了，你开始换衣服吧，是穿这件月白色的直裰，还是深灰色的布衣？” 小丫掀开帘子吸了口凉风，脑袋总算重新恢复清明。 “从现在开始叫我二哥，我穿那件浅蓝色的书生服吧。” 凤舞从坐垫下面的的木柜里拿出那件衣裳，放在桌子上，小丫已经开始脱外衣，凤舞将帘子抓住，以防被风吹开。 “来看看，我像不像一个翩翩美书生？” 小丫已经换上蓝色袍子，还戴上了书生帽，将头发都束进帽子里，活脱脱就是一个清瘦的小书生。 “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是换上书生袍的师父却多了几分清隽，有着浓浓的书卷气。” “能不能唬的住人？” “若仔细瞧，还是能瞧出来是个姑娘的，不过一般男子都比较粗心，女子也不好意思真盯着一个男子瞧吧，师父，多半还是能糊弄一下的。” “都说了，要叫二哥。我也没想真能瞒得住人，只是便于行路罢了。” “师......嗯，二哥，你既然扮成了书生，我要不要也换个衣裳，变成书童，是不是很好玩，然后我就叫你少爷。” “这可不行的，咱们的路引又不是学子用的，就是普通商旅用的路引，我穿成这样只是让大家以为我是个读书人，多少让别人不敢轻易觊觎。 读书人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小永写回来的信上都说了，无论士绅还是普通百姓，甚至地痞恶霸都不会轻易对书生下手，多是交好，再不济也是相安无事。” “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我看二哥你准备了这么多不同的衣裳，咱们这一路上是不是还要扮成别的角色啊？” 小丫神秘一笑：“到时候再说呗，有备无患嘛。” 已经听到外面开始喧闹，靠近城门了，小丫掀开帘子一看，自己的马车距城门还有大约二里地儿，可是前面进城的队伍已经停下来了，估计是在检查吧。 小丫也未着急，她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胭脂水粉并眉黛一类的物件，端详了一下凤舞的脸。 这凤舞的脸本就是健康的小麦色，也就是个比普通男子更细腻些，倒并不需太过遮掩，于是她只将凤舞的眉毛画的粗一些宽一些，有了些男子气概。 然后又对着小镜子给自己画了同款眉毛，将皮肤稍稍涂暗了些，拉禁领口，不仔细瞧，也有些男子的样子了。 又拿着小镜子变换着角度看了好一会儿，确认破绽不是那么明显了才放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西洋镜吗？我能看看吗？” “小心点啊，掉在地上就碎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的。” “哇，真的看的好清楚，我现在就是一伟男子了，真好玩。” “你觉得这么新鲜，你绝保管着吧，不过有人的时候不要拿出来照，毕竟这镜子不仅贵重还不易得，免得别人猜疑咱们的身份。” 凤舞兴奋道：“我保证只偷偷一个人照，绝不拿出去显摆。” “这玩意儿在咱们这贵重，其实在西洋那地界儿也就是一普通物事罢了，价钱也不贵。” “那是不是普通人家也能买的起。” “嗯，差不多吧。” 看凤舞亮晶晶的眼睛，小丫又接了一句：“指不定咱们哪日就逛到西洋去了呢，到时候这小破镜子你看都不想看它一眼了，还有那与人一般高的镜子，随便照。” “还有这么大的镜子呢，哇，将全身都能照清楚真是太好了，穿新衣的时候老发愁看不见什么样儿，如果咱们也能有一个这样的镜子就好了。” 看来穿衣镜是所有女孩的必需品啊。 不过现在确实难以实现，但是希望总是要有的，小丫还是笑着说了一句：“一切皆有可能。” 两人在车里闲聊了好半天，从镜子聊到衣裳，还有中午要吃什么饭，越说越饿，可是马车也就往前挪了一小步而已。 小丫有些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商贩农户，普通行人，都在亦步亦趋的向前挪动，可是远远望去，高大却有些陈旧的城门前还是依然人山人海。 这样白白将时间耗费的无谓的等待里，让人有些心急。 她跳下车，往人群中走了走，想打听打听是不是平常也这样排队，难道这是一个超级大城吗？古代就有这么多人每日要入城了吗？ 湘南府还是一州首府，也没有这许多人天天在城门口排队啊。 在前面的人也很着急，尤其是一些挑着担子的农户，本来是去赶早市卖点自家种的菜，来点活钱的，可这眼看着日头越来越大，早市都要变成午市了，还没能进城，真是让人急的跳脚。 还未等小丫开口，人群中已经有很多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聊着现在的情形。 多是无端猜测，但是从他们的话语中也能看出今日这种情形实属特例，城里多半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这许多人聚在城门口也没有遭到驱赶，前面的队伍也还是在往城里挪动，只是速度实在是慢了些。 在听了一圈，没有听到什么太有价值的消息后，小丫正准备回马车上去，下面实在有些太晒了。 正当她转身时，听到了后面传来一句：“今可是有贵人成亲，路过咱们这地界......” 第211章 小丫嘴角含笑的上了马车，这刚一来就遇见喜事儿，运气还是不错的嘛。 她回到车上与凤舞八卦了一会儿自己听来的各色消息，小凤舞也觉得很兴奋。 “师父，还没见过贵人成亲是什么样儿呢，如果咱们进城时能赶得上看一眼就好了。” “我也想呢，尤其是听说那大户人家的嫁妆都能走三条街，真不知道是什么场面。” 两个小姑娘就又开始聊起乡下成亲什么样儿了。 突然，马车动了，这回没有再一走三停了，大约过了两刻钟，慢慢挪动到了城门口。 只见城门口站着一溜小兵在检查路人的行装，所有人都要打开包袱框篮仔细翻检，看这架势，城里确实有什么了不起的贵人出现了。 待轮到小丫他们，夏旭给他们看了路引后，领头的一位小兵仔细核查了路引，然后让车上的人都下来接受检查。 小丫和凤舞跳下车，小丫笑着掀开车前面的帘子道：“各位军爷，我们是去寻亲的，车上装的多是衣物和吃食，还有几本书，您看看。” 那位小兵看这马车的主人自己掀开帘子让他们看，这一看就是个敞亮人，再看这车夫和主人都瘦瘦弱弱的，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草草扫了几眼，就让他们交了进城费进去了。 那小兵看着这源源不断的人群，有些气闷。 这上面也真是的，就算是郡主成亲，车驾要从安平城经过，也没必要检查的这么严吧，一个郡主而已，虽然嫁妆丰厚，可是谁也不能明抢呀，又不是太子王爷什么的，还怕有人刺杀呀。 好好的休沐日，愣是一大早就被叫来站城门，想着想着就不由的打了个哈欠，后面放行的也越来越快了，真的是累了。 相比城外的熙熙攘攘，城内却并不喧闹，已近午时，三人都有些饿了，便想先找家客栈住下，吃个午饭，在这里逛两日再走，按照游记上写的，这安平城内外颇有几处名胜可观。 这回小丫让夏旭往那最繁华的地界儿去，找那体面一些的客栈停下。 行了一条街后，看到前面有一个名为镇阳楼的，雕梁画柱的，很是气派不凡，夏旭便停到门口。 小丫与凤舞背着随身的小包下了马车，先进店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外面就是大街，视野开阔，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很有意思。 夏旭跟着小二将马车赶到了后院，并要了两间上房，他将车上的重要行李拿到房间后才出来。 小丫跟他挥手让他过来，他快快过来后，看着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几盘凉菜，一时有些无措，小丫示意他坐下，他犹豫了一下就坐在了对面。 凤舞道：“小旭哥，赶紧吃吧，你这一路上赶车最辛苦了。” 小丫看他不好意思先吃，先夹了一筷子后，道：“吃吧吃吧，出来了就要潇洒一些，该吃吃该喝喝，不要拘束。” 三人都动了筷子，虽只是冷盘，味道也很是不错，不过小丫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无论冬夏，她都有些吃不惯凉菜，身子有些受不住。 看着二人吃的津津有味，她也受了感染，嘴角含笑，看看他们吃菜的样子自己就觉得很满足，又看看窗外，或悠闲或匆忙，但是都衣着体面的行人，看来这安平城果然名不虚传，是座富庶的大城。 热气腾腾的糖醋里脊端了上来，还有清炒藕片，一红一百，相映成趣，这上菜的次序也这么讲究，不亏是大店。 一阵锣鼓声让店里吃饭的客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窗外，小丫好奇心满满的看向窗外，只见一队身着红色喜服的壮汉们，赶着装着大箱子的敞篷马车正在经过，看到这场面，大家都好兴奋，店里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窗外这支绵延不断的送亲队伍来。 原来是兰阳郡主要成亲啊，难怪这么气派，不过这嫁妆从京城这么一路煊赫的走到此处，可真是贵人们的体面和气派呀。 马车前后都跟着身着盔甲的士兵，严肃认真，目不斜视的护送着嫁妆，眼看着菜都要凉了，这嫁妆的队伍还没有走完。、 开始的兴奋已经渐渐淡去，大家重又坐下开始吃菜，不过此时此刻饭桌上的话题都变成了兰阳郡主的亲事。 这贵人的亲事小丫也很好奇，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原来这兰阳郡主是当今唯一的老亲王的掌上明珠啊，是要嫁给本地定远伯家的世子爷。 难怪这么气派，不过相比于郡主的身份而言，这什么伯爷的世子还是有些高攀的，没想到一来就看了这么大个热闹。 听这些话，好像这要成亲的主家就是本地的贵人啊，那是不是可以悄悄去观个礼啊，如果再能送点不值钱的礼品，混进去吃一顿也好啊。 越想越兴奋的小丫立即道：“你们想不想去看看啊？” 凤舞咽下嘴里的排骨道：“看什么呀？” “看热闹呀，现在这里还有什么比这更热闹的。”她说着努嘴看了一下窗外 凤舞明白过来后，笑道：“怎么看？人家也没请咱啊。” “这大户人家啊，都是晚上拜堂成亲，咱们待会吃完饭先去主家门口溜达一下，看看客人都是怎么进去的，万一人家豪气的摆个流水席啥的，咱连礼物都省了。 如果没有，咱们寻机跟着哪个气派的客人混进去说不定也可以的。” 不管小丫此时如何天真的胡思乱想，等真到了跟前后，她看正在进门的新郎的面目后，她就不好再偷偷跟进去看热闹了。 因为这个人哪，实在是她的老熟人，这样跟进去看热闹实在有些尴尬。 这新郎啊就是那位假装深情的霸道总裁大猪蹄子孟彦哲。 穿着喜服的他更是英俊不凡，气质卓然，简直能迷倒万千少女。 不过对于这个新娘兰阳郡主小丫也是很好奇的，可是进去是不成了，只能在外面悄悄看看吧，至少也能看到花轿不是。 可是令她震惊的是不仅看到了花轿，还发现原来自己认识那里面的人。 新娘子自然是不会露面的，可是旁边跟随的丫鬟不正是周若萱的贴身大丫鬟秋月吗？ 第212章 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 落日余晖中，红霞满天映的这喜庆的婚事更加绚烂，小丫站在孟家对面的小巷内喜气洋洋的看着对面的热闹，心里也有一丢丢震惊。 凤舞也有点傻了道：“师父，那不是孟公子吗？还有新娘子的丫鬟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哈哈，不要不敢认，就是周小姐的丫鬟秋月呀，没想到他们走到了一起，是吧？” “对呀，周小姐来县里时，孟公子正好不在啊，这孟公子回来没多久，怎么就直接成亲了，大户人家成亲不都是要有很多礼节吗，没有个两三年下不来呢。” “这些我也不知道，他们俩本就都是贵人，或许从前就认识，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好了，走吧，新娘子都进去了，接下来就剩下拜堂了，咱站外面也看不见啊，干吗在这吹风，逛走。” “师父，去哪逛啊？” “晚上当然是逛夜市啊。” 小丫大跨步的向街上走去，凤舞忙跟上，夏旭左右看了看，才跟上去，不知怎么地，他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他们似的。 今日这桩婚事，小丫既不觉伤心也不觉过分震惊，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要说起初看到是他俩成亲，还是觉得有一些意外的，可是一回想，就知道这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门当户对不说，更重要的是周若萱心仪的人不是三白公子吗？而三白公子正是孟彦哲啊，这一点她早就猜到了。 而从前周若萱与她说三白公子的事的时候，多半还不知道孟彦哲就是三白公子，现在既然好事已成，肯定是真相大白了，两情相悦，玉汝于成，不正是一件和和美美的大喜事吗？至于自己，只是一个稍稍有点用处的小宠物而已，偶尔逗一逗，也很好玩不是吗？ 不得不说，小丫的猜测与事实真相相去不远，不过是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还需留点疑问，但是门当户对，势均力敌倒是真的。 圣上的身子突然慢慢好起来了，安阳公主也已经在返回封地的路上，原本安阳公主想给兰阳郡主送嫁后再回去的，但是圣上发了封手诏，说是琼州最近遭了水灾，天气炎热，恐生瘟疫，让她尽快回去处理。 民事要紧，安阳公主只能派了自己的奶嬷嬷代自己来送上贺礼，这贺礼除装了一车珍珠绫罗之类的物件外，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周若萱拿到册子后，有些失落，她知道之前的一切就那样过去了，这本她们之前视若珍宝的秘测，现在就要与自己一样，成为向朝廷表忠心的诚意。 只差一点点，她们就能得到这本秘册的真相，还有京城里正常的大位更迭。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曾痴迷不已的三白公子，孟彦哲，自己也算是没有看错人，他果然不是凡人，能以一己之力带着一个乡下郎中，找出圣上的药方子和茶水之间的相克之处，等她们发现圣上慢慢好转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是因京城的禁卫军都掌握在自己父亲手中，才不至于被赶尽杀绝，还给自己找了门好亲事，这算是得偿所愿，嫁给心上人吗？ 若是半年前，让她嫁给三白公子，无论他出身如何，她都会欣喜若狂，非嫁不可，可是如今坐在红色遍布的新房里的周若萱只觉无限悲凉。 自己这后半生就要困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里了吧，本朝还没有哪位贵女像自己一样，仅仅一月，就完成了六礼，而且新婚的房子竟然是在孟家已经几十年都没有回来住过的所谓祖屋。 不过她已经差人去告诉孟彦哲有东西要给他，今晚总不至于成为一个见不到新郎的新娘吧。 孟彦哲只寥寥敬了几杯酒，就去书房了，院子里的这些客人可没人敢挑他的不是，孟氏族人只来了两个堂兄弟，就连拜堂都是遥拜高堂的，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因为自己得了世子的名号，而气病了的继母呢，惧内的老爹安定伯自然也妇病夫随，无暇前来了。 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热闹的场面，竟然觉得有些恍惚，这样的热闹都是因他而来，可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为了稳住局面，他有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也顺便成了名正言顺的世子，这买卖确实划算。 原本他觉得这一生左不过最后娶一个门当户对温顺贤惠的妻子就罢了，不成亲还是不成的，按照世俗礼法成亲生子才能得自由，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不成亲，不知道有多少人一天盯着他。 可是如今真的成亲了，却觉得与自己所想的相去甚远，他自问无论与谁成亲都可以相敬如宾，后宅安稳。 可是这样的安稳总觉得缺少了一丝鲜活儿劲，他也曾有机会得到那丝鲜活，可是那倔强的小人儿就是不肯受一点点委屈，只要给她一点空隙，她都能给你来个大惊喜。 他得了奶油作坊和果蜜斋的两个铺子，觉得这样是有一点内疚的，也补偿她的，只要她愿意跟着她，那些铺子作坊是谁的又有什么两样，而且自己本来想要的就是人，而不是那些死物。 只是上面有些着急确认这个人是不是他们所找的人，他的打算是等拿到那银牌确认她的来历后，就将她带走，置于自己的保护下。免得被别人给惊着了她，反而弄巧成拙。 早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当他知道她借建屋子之名其实是想悄悄再建一个新作坊时，他反而放心了，就知道她是打不倒的，连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都用的遛遛的。 可就一个疏忽，他必须到这安平城来收拾一下屋子，准备成亲的事，昨夜收到消息，她不见了，至于去了哪里，却没人知道，按照果悠坊透出来的消息，是北上寻父母和哥哥去了，可是他半个字也不信。 她怎会乖乖一路向北寻亲，不在路上走个三年五载的都不是她了。 是自己太大意了，她爹娘突然在盖新房子的关头去寻亲就有些奇怪了，庄户人家盖新屋子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怎就那样放心得交给族人了呢。 多半也是她早已察觉了什么，怕家里人露出破绽，有什么危险，才将他们打发走了。 不得不说，孟彦哲还是相当了解小丫的，哈哈。 可是那又怎样呢，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小丫刚刚就在他家门前看热闹呢。 第213章 麻酱一箩筐 在书房盘桓良久的孟彦哲在夜色中朝烛火通明的新房走去。 安平城的夜景颇有可赏玩之处，小丫三人已经随着人流走到了最热闹的夜市中。 凤舞兴奋的说道：“好多人啊，还有很多姑娘家也在大街上逛呢。” 小丫还没来得及回她。 旁边经过的两个大姑娘瞥了她一眼，故意大声道：“姑娘家逛夜市怎么了，京里的小姐太太们都去逛夜市呢，乡巴佬，少见多怪。” 这话把凤舞和小丫都给逗笑了，凤舞撅着嘴又说了一句：“乡巴佬我承认，可是我那是羡慕的语气听不出来吗？哼。” 小丫更乐了：“人家都走了，还是瞧咱们自己的乐子吧，可别再说这种会引起歧义的话了，你又不能跑去跟别人解释。” “知道了，人家就是第一次出门，没经验嘛。” “走走走，咱们去逛个遍，吃个遍，啥啥经验就都有了。” “我想吃冰糖葫芦。” “出息，那玩意儿咱们家又不是没有，还没吃腻啊，既然到了这，当然要吃点特色的。” “那什么事特色的？” “咱叫不上来名，不认识的就对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会不会让人看出来咱们不是本地人啊。” “那有什么关系，咱也不用藏着掖着，尽管大大方方的去吃喝就是了，不是本地人怎么了，咱又不是什么神秘人物，怕暴露身份什么的，你这两年话本没少看吧。” 凤舞丝毫不觉羞涩的道：“这安平城里这么热闹，说不定有新话本呢，咱们去买几本在路上解闷吧。” “好好好，只要你能背的动，爱买啥买啥，明个再说，这会我可是饿了，只想吃吃喝喝。” 三人边走边看，街边的小摊子摆的密密麻麻，却秩序井然，卖吃食的，买衣料布匹的，卖小玩意味儿杂货的，都各有各的道。 衣料布匹，三人是不感兴趣的，这黑漆麻垌的，能看清个什么布料啊，再说，他们也不缺衣裳，就不去那条道逛了。 这又是看热闹又是走路来逛夜市，都有点饿了，三人直奔吃食的那一条道去了。 有常见的冰糖葫芦，麻团，烧饼一类的小吃食，也有不认识的各种张牙舞爪的海货，那什么丸子，汤饭，也不知道是米还是面做的，闻着很是诱人。 小丫觉得光看是不行的，找到一家客人比较多的小食摊子先坐下再说。 伙计们都忙个不停，暂时没顾上坐在角落里的三人，夏旭喊了一下伙计，伙计才忙跑过来道：“客官，要来点什么？今晚城里有大喜事，出来逛的人格外多，不好意思，怠慢了。” 小丫笑道：“无妨，都是出来随便逛逛的，不着急，你给我们三个一人来碗热乎的吧。” 小伙计一听便知这几位估计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自己家这摊子上最有名的麻酱包和脆辣鸭架。 他依然热情道：“那我给三位每人来一碗酸杏仁粉皮汤，这粉皮汤是清淡口的，几位要不要再来两个小菜，我们这客人点的比较多的是脆辣鸭架，椒盐花生米，麻酱三丝，我们家最有名的就是麻酱味儿的吃食了，这是我们东家祖上传下来的麻酱秘方。” 凤舞好奇道：“都有麻酱味儿的什么吃食啊？” “麻酱三丝是凉菜，胡萝卜丝，细葱丝，海带丝。还有麻酱包，麻酱饼，麻酱锅盔，麻酱米团，麻酱烧鸭舌，麻酱汤饼。” 这一堆麻酱听的小丫更饿了，但是要克制住，这包子饼子的就不要了，不能在头一家就给吃饱了，让她后面望美食而不能品尝，岂不是太残忍了些。 她开口道：“粉皮汤一人一碗，麻酱烧鸭舌来一份，还有别的辣味菜吗？” “香辣耳丝，客官可喜欢？” “好，就要这个。” 伙计刚要走，小丫又道：“你那个麻酱三丝也来一份吧。” 伙计应下去准备了，克制再克制还是要了三份菜，一份汤，只盼着分量不要太大了。 想想也是败家，买家竟然怕卖家的吃食分量大，谁让小丫现在是只求美食美景乐一遭，管他身后浪高风急。 说话间，他们点的吃食就都上来了，小桌上刚刚能摆下，红的耳丝和粉汤，上面漂着翠绿葱花，小丫先捧起碗，喝了一口汤。 果然鲜香可口，微酸咸香的后味中有一丝干辣，真是开胃极了。 两个麻酱的凉菜味道香醇，不过也没有让人觉得如何惊艳，祖传秘方多半是掺了水，不过味道也算是不错。 还是香辣耳丝吃起来刺激，这不管什么菜里有了辣椒就瞬间让人不忍释口了，真不知道没有辣椒的这千万年，老祖宗们都是怎么吃得下饭的。 小丫喝了半碗粉汤，每样菜都吃了几口，感觉肚子里还有些空间，还是放下了筷子，看着眼前两人还在大快朵颐，低声劝道：“吃个差不多就成了，后面肯定还有更好吃的，留点肚子。” 凤舞乖觉的立马放下筷子，丝毫没有因为要浪费食物而感到愧疚，她可是知道师父虽然现在铺子都卖了，可是手里的银钱可是不老少呢，这趟出来就是花钱买开心呢，可不能在这胡吃海喝的浪费师父宝贵的时间。 看凤舞和小丫都不吃了，夏旭也有样学样的放下了筷子，唤伙计过来结账。 伙计看到桌上的吃食还剩下一小半，有些心疼道：“几位客官，可是这些吃食不大合几位的胃口，我可以给你们推荐点别的吃食。” 小丫爽朗一笑道：“都很好吃，只是晚上吃过晚饭才出来的，实在是眼大肚子小，麻烦小哥把这些帮我包上，我们带回去吃，成吗？” 伙计脸上转笑道：“成成成，我这就去给您找油纸给包上。” 夏旭拎着三个油纸包跟在二位姑娘后面，看着她们俩兴高采烈，兴趣盎然的样子，也不好打断她们，等回去再说吧。 大概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吧。 还未来得及多想，两位姑娘就已经又奔到了一个吃食摊子上去了，能吃是福，莫名想起这句话。 第214章 赛过活神仙 夏日夜晚的风真是温柔凉爽，不明白为何要说如面春风，春风在印象里总是要凛冽些的，当春风温柔下来的时候，夏天也就来了。 一路走，一路吃，虽一再克制，可是从第一家的麻酱一箩筐，然后是凤舞总是心心念念的冰糖葫芦，只是这个葫芦不是山楂，而是香蕉，甜腻了些，可是她却像个小孩子一般开心。小丫便也随她去了。 累了渴了来碗夏日必备酸梅汤，甜香的麻团，蒸米糕又在挥着小手，烤面筋也要来一串，山药蛋儿也想吃一块，实在是嘴里想吃，肚子拼命拒绝。 小丫已经坐在路边的一颗大石头上扶着肚子，凤舞还在前面的锅巴摊子上流连忘返，夏旭一个真正的大小伙子战斗力还是杠杠的，吃的一样多，他的精神头显然不同，不仅丝毫没表现出涨肚的样子，而且眼睛炯炯有神。 自从这趟出门后，夏旭这原本活泼可爱的小伙子多了些沉稳和小心。 拉着恋恋不舍的凤舞，小丫越走越慢，吃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一起来反而觉得撑到不行，真不知怎么那么能吃。 三人以蜗牛般的速度爬回客栈，还好夏旭记得路，要不然以小丫用直觉记路的本事，怕能将四个方向都走一遍，才能找到他们住的客栈。 回到房间，小丫觉得还是好撑，草草的洗漱一下，慢慢躺下，开始思考明天该去何处游玩，只想到几点起床就已经被周公抓走了。 凤舞今日竟然打起呼噜来，看来真是有些累了，不过小丫睡着的更早，压根儿毫无压力的睡得香甜。 夏旭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房顶，他是此行唯一的男子汉，可是东家是主子，她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吧。 一夜无梦。 早起又是阳光灿烂心情明媚的一天，吃着客栈的香椿包子，小丫开始怀念起娘做的苜蓿菜馍馍来，软和的面团，嫩绿的苜蓿芽，做包子饼子都好吃。 不知爹娘一路上可顺利，他们每到一地就会写信回去，可是现在自己也出门在外，又没个定处，音讯难通啊，等下次找个大城多玩一阵子，给姐姐写封信，问问情况吧。 吃早饭时，凤舞一个劲的后悔真是起的太晚了，这到了一个新地方就应该逛一逛早市嘛，才知道当地人都是怎么过日子的，与他们有何不同。 可惜等她睁开眼睛就已经阳光刺眼，早市显然是晨光微亮时开始，这会儿都开始收摊了吧。 小丫看她一脸遗憾的样子道：“今儿个咱们先去山上走一走，明天起来早点再去逛早市，没有只逛夜市，不逛早市的道理。” “好呀好呀，咱们去那座山，怎么去？” “听说城外十里有一座山，名为凉平山，咱们坐马车去吧。” “这山有什么特别的吗？咱们县城旁边也有座山啊，我小时候经常去山里捡拾野果子呢。” “山上的景色大致都差不多吧，这一座无非就是高一些，陡一些，不过凉平山出名却是因为上面有一座佛寺，一座道观。” “可是一座山上怎么会既有佛寺又道观，这两个不是对头吗？” “你知道的还怪多。” “我娘也喜欢去庙里拜神仙，从前县城外边的山上有一座道观，我娘就去拜三清，还带回来符纸什么的，后来来了一帮和尚，然后道观就变成佛寺了，那些道士也消失了，我娘就改拜佛了。” 小丫噗嗤一笑：“这出家之人也这么有意思，你从前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些？” “师父不是老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不信鬼神吗？” “可是我喜欢听故事啊。” “还好我哪个都没拜过，让我娘知道你是这个态度，她指不定就不让我跟着你出来了呢。” “你娘这么虔诚，怎么还信道又信佛的呀。” “我娘说了，道仙们走了实因为他们已经得道成仙，现在留下神佛们普度众生，除妖降魔，等这人间无妖无魔，他们也会上天成神的。” 真会编故事，看来西游记还是有很深厚的群众基础的嘛，果然没有原型的故事不是好小说。 小丫听凤舞叨叨着她娘信道信佛的那些故事，吃完了两个大包子，一碗八宝粥，一杯豆浆，好故事果然是最好的下饭菜。 夏旭去套马车，凤舞和小丫收拾房间里的贵重物品，今日因是要上山，那些笨重的物件如炉子之类的就从马车里卸下来放在房间里了。 等出发时再装车，没了这些笨重家伙，马车好像都轻快起来了。 出城前，买了两袋烧饼，一斤桂花糕，并麻糖一小包，看到炒货铺子，又称了两斤瓜子，走路嗑瓜子，赛过活神仙。 一路打听着，没要上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人流如织，跟个集市一样热闹，还真别说，还有不少卖东西的摊子呢，，泥人儿，小人鼓，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凤舞小朋友掏出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个遍，缺少的童年总是要想方设法的补回来。 将马车停好，夏旭道：“东家，你和凤舞去爬山吧，我在山下等你们，我昨晚买了几支烟火，如果你们迷路了，就放烟火，我去找你们。” 小丫道：“一起上去呗，我俩都不大认路，别走一天了还在山脚下晃悠呢。” “这往上走肯定是一直都有人的，跟着人群走错不了，就怕上去后大家都四散开了，容易走掉，不过我也只是杞人忧天，东家多留心，肯定不会走丢的。” “大家一起出来玩，咱们都是一样的，你又何必......” 夏旭明白东家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不过无论东家怎么想，自己还是要安守本分才对。 他严肃道：“东家，咱们的家当放在这荒郊野地里，您真的放心？” “好吧，我怂了，那今天先委屈你了，以后咱们就把马车放在客栈里再出来玩。” “东家，赶紧上去吧，天黑之前一定要下来，日落前我会在山下放烟火提醒的，东家注意看烟。” 小丫觉得好窝心，笑道：“好，夏管家。” 正午太阳正烈时，凤舞道：“我怎么看到山下飘上来了一缕烟，这夏旭睡糊涂了吧。” 第215章 俗话诚不欺我 烈日当空，无甚遮挡的山路走起来着实有些辛苦，好在小丫和凤舞都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大家小姐，从小在山里野惯了，轻快的步伐超过了很多气喘吁吁的行人。 还未到正午，二人就到了山上的一个岔路口，向左走是道观，向右走是佛寺，想起很多小说里都写什么大佛寺都有美味无比的斋饭，可没听说哪个道观的饭有名的。 本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原则，小丫带着凤舞坚定的走向了右边的佛寺，烟雾缭绕的大殿就在眼前，佛像底座的金光闪闪中已经有了些斑驳的痕迹，看来这佛寺混的不怎么样嘛。 还在瞎转悠的二人又不想烧香拜佛，只想混口斋饭，得找个和蔼一些的小沙弥打听打听在哪儿吃饭的事儿，俗话说相由心生，长得好看的脾气一定也差不了。 一个清秀俊俏的小和尚正在侧殿坐着念佛，凤舞勇敢上前道：“小师傅，请问在哪儿可以用斋饭啊？” 小和尚睁开眼后，看到两个女扮男装的施主站在面前，刚才还温和俊秀的脸庞，瞬间冷若冰霜。 他冷声道：“这佛门重地，应是诚心来，诚心以求佛，二位假面而来，有不敬神佛之意，还请速速离去吧。” 其实这一路上遇到的人十之八九都能看穿二人的伪装，可是这样耿直的说穿的也就这神速变脸的小和尚了。 小丫和凤舞也是气从中来，来者是客嘛，何必说话这么不客气。 小丫转身就要走，又回过头道：“佛不是说普度众生，万物皆同嘛，无论何种面目在佛面前又有何分别，难道真面就一定是真心，假面就必然是假心吗？” 说完就大步离开，只留下小和尚继续在殿里念经，只是这接下来的经怎么念来念去还都在第一页，脑子里却一直徘徊着那位女客的真心假心说。 走出佛寺地界，小丫坐在一处山崖边，揪着旁边的杂草玩，还是有些气愤，这佛也太耿直了些，这要是去这红尘中走一走，得得罪多少贵人。难怪大佛金身都那样破旧不体面。 凤舞倒已经平静下来，看着天空发呆，这浓烈的日头不正像他们这浓烈的自由日子一样潇洒吗，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呢，再难听的话，不也都被太阳给烤干了吗？ “师父，烟。” “什么？” “不是说好了日落前吗？怎么现在就放烟火了？” “你说是夏旭放烟火催咱们下山了？不会是有人在林子里烧烤吧？” “师父，这有人管的山可不像那些没住人的野山，是不让在林子里生火的。” “好吧，这些你比我懂，你说的对，夏旭不催，我也想下去了，这里真没劲。” 就着带的水葫芦，吃了块桂花糕，二人有了些力气，就下山去了，不临走之时。凤舞发现这佛寺后面竟然有一片小荷塘，两个人互相拉扯着，凤舞偷偷去摘了两片大荷叶。 二人盯着这天然的遮阳帽向山下走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俗话诚不欺我，下山真是腿脚发软，还要稳步慢行，真想直接滚下去算了，好怀念可以坐缆车上下山的高科技时代。 不过这到处清新无污染的空气，还是很让人留恋的。 一路艰难的下山，远远就看到夏旭正站在山脚下，伸长脖子望着山上，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人，看不真切，认出夏旭还全靠鲜艳的宝蓝色袍子呢。 走近一看，二人都懵了，原来是多日不见的云岚小可爱呀。 小丫沉稳的未出声，凤舞已经扑过去道：“云岚姐姐，想死你了，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你是太想念我跟师父，才跟来的吗？” 云岚却无暇与她诉说离情，严肃道：“师父，凤舞，赶紧上车吧，我们车上说。” 小丫看云岚如此严肃，觉得肯定有要事，未多说话，就跟着向马车走去。 等马车离开山下，向大路上驶去。 云岚才开始说话：“师父，我探知孟彦哲就在安平城里。” 凤舞笑道：“哎呀，我还以为什么急事呢，我们昨日就知道了，还去看他成亲了呢。” “他在找师父，我在府城偶然得知此事后，就循着踪迹跟到这来了。” “他都成亲了，还找师父干吗？难不成让师父回去给他当小妾不成，想的倒美。” 云岚被凤舞这心直口快的话说的不知该如何接嘴。 小丫主动道：“孟彦哲找我不是这个事，他另有所图吧？难不成他是知道了我要盖新作坊气不过？他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云岚道：“应该不是，因为我父亲做官时曾听说过当今手里有一本秘册，但是却无人能解，或许他是想找师父解答这本秘册。” 小丫心里一慌道：“什么秘册，我一个就上过几年蒙学的人还能比那么些读书人有本事吗？” “之前我只是猜测，现在我非常确定师父真的能解。” 小丫看着云岚，等她说下去，这个徒弟对这个时代的见识和见解可是远远的在她之上。 “孟彦哲买走果蜜斋后，我一直派人盯着果蜜斋的动向，发现他将师父曾送出去的银牌全数买了回来，而那枚银牌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上面写了一种谁也不认识的符号。他做完这个事情的那日，就是师父出发之日。 我跟秀秀姐打听到你们是坐船离开的，我让她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然后我去码头等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有一位在码头停靠的船夫一上岸就跟路人打听果然居，我立马拦住他，问过后知道你们是往这边来了。 那位船夫我给了他很多牛乳粉，并告诉他牛乳粉给小孩子吃，可以顶母乳，他闻言就回老家去了，估计半年内不会回来，他留了地址，如果回去小孩子可以吃的下，就让我托人给他送一些。我应下了。” 小丫沉默的听着云岚说这些她隐隐有所察觉又觉缥缈无比的事情，当初一时卖弄做了那些银牌后就有些后悔了，但是也没有借口要回来，想着这里深处内陆，大概没有番人会来，来了也不一定就会见到这银牌，见了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吧。 没想到却有人一直在暗中看着这一切，而自己浑然不觉问题竟不是出在她的独门技艺上，而是几乎要暴露来历的英文数字上。 第216章 甜蜜的负担 走在山路上的马车有些颠簸，车轱辘踏过一缕缕杂草野花，声音震震，马车里此时却倍加沉默。 凤舞感觉好慌，不是说好的出来游山玩水，顺便北上寻亲吗，怎么突然就变成逃命了，还是跟朝廷什么的扯上了关系，这可怎么办呢？ 她看着师父和云岚姐姐都不说话，各自沉默，也不敢开口相问，师父肯定也很慌吧，自己可更不能乱了阵脚，让师父跟着忧心。 小丫沉默良久后，抱着一丝幻想开口道：“如果我跟他回去会怎样？” 云岚坚定的答道：“好则终身被软禁，坏则解读出秘册之日就是命丧之日。” “他为何不去找那些番人替他解答，还需要费这么大的劲吗？” “番人能读番文，却不通本朝文字啊，况还有泄密之可能。” “所以他们是想找一个既通文字，又无权无势的小蚂蚁，消失了也无人会知晓，想得美。” 云岚精神一震道：“师父可是已经有办法了？” “没办法啊，先好好玩吧，快活一日是一日吧。云岚，你何时回去？” “我就跟着师父吧，直到这件事情被解决。” “那我就要多养活一个人了，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小丫轻松戏谑的语气让两个小徒儿都松了一口气，看来师父还有杀手锏没出呢。 其实她哪有什么杀手锏啊，左不过就像段誉被鸠摩智抓到让背六脉神剑剑谱一样，只要秘册一日解读不出来，她就可以在这世上多乐一日，反正已经是第二世了，多活一日都是赚到了。 就她那点入门级都谈不上的水平，哪能真解读出什么番文秘册啊，到时候瞎掰呗，反正谁也不知真假。 马车越走越荒凉，小丫掀开帘子看到外面杂草丛生，远离城镇道：“这是上哪儿去啊，我们的行李还在客栈呢。” “师父我让夏旭选择一条近路出城了，这里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只要离开这里，一切都还有转圜之处，咱们往南去，等出了卢江之地，孟彦哲就暂时没法子了，这种事他也不能大肆寻找，只能暗访，只要他偷偷摸摸的暗访，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去游玩。” “好，你做主吧，我就负责开开心心的玩了。” 终于多了一个稳重人来操心，小丫卸下了主心骨的重担，心里踏实的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睡着了。 看着师父竟然睡着了，云岚只能说，这真是技高人胆大啊，可是师父的技艺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算了，这一切也只是自己的猜测，万一那秘册的内容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切就都只是虚惊一场吧。 马车疾驰了大半日后，天擦黑的时候终于到了安庆西南方向的一个小镇上，稀稀拉拉的灯火，预示着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地方。 小丫一行找了一家半旧的客栈落脚，要了两间房，将马车里的物件全都拿到房间里。 这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就占满了房间里的桌子椅子，几人都很饿了，也来不及收拾，一人要了一碗面片儿连吃带喝，稍稍安慰了一下那饱受折磨的肠胃。 夏旭今日一直在外赶车，风吹日晒的，实在是累极了，刚刚吃饭都已经有些迷瞪了，小丫让他先回房去睡。 他也知道东家们有事要相商，自己不便在场，再者，实在是困到不行，就直接到隔壁的房间去睡了。 小丫三人都瘫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凤舞先道：“云岚姐姐说不能再回去客栈拿东西了，咱们的那些炉子啊，银炭啊，锅碗什么的都在安平城的客栈里呢，可怎么办？还有一些布料衣裳什么的也没带上。” 小丫也觉得可惜，不过好在贵重物品和带的吃食都在车上随身带着呢，那些东西没了值班起来也容易，只是那刚刚好可以在车上用的炉子是哥哥找人定做的，再买一个那么合适的恐怕不易。 她轻松道：“咱们先来整理一下东西吧，看还剩什么东西，需要添置些什么，咱们现在是要赶路的，一些不重要的物件就不带了吧，免得搬来搬去的麻烦。” 云岚道：“师父，你们这是出门游玩呢，还是搬家呢，怎么还带了锅灶碗盆，甚至咸菜，酱料，都应有尽有，真是有那大户人家出门的架势了。” “云岚姐姐，你跟我说说，富贵人家都是怎么出门的，带些什么呀，我本来以为师父准备的东西就够周全了呢？” “这真正讲究的大户人家啊，出门要把家里平常用的盆罐碗筷带上不说，还有衣物被褥帘子纱帐屏风，洗漱用的铜镜，洗脸盆，洗澡盆，甚至方便用的净桶也要带着。” “哇，那是不是还有一堆仆人护卫什么的，那得多气派啊。” “嗯嗯，气派是气派，不过也危险，若遇上那不太平的道，就是山贼嘴里的肥肉，所以他们一般出门不仅有自家的护卫，还要雇一队镖师，也要提前派人探路。” “这种日子真不是一般人能过的，带那么多东西哪里走的快啊，这不是把时间都耗在路上了吗？我还真是不羡慕了，哪像咱们这样轻装简从，随用随买，不也很潇洒吗？” 小丫笑道：“我还是蛮羡慕的，啥都带着自己用惯的，多好啊，而且那么多东西主人可是两手空空，啥负担都没有，收拾行装，搬抬扛的，不都是下面的人吗？” 云岚道：“是啊，麻烦的都是下人，主人只管享受便好，不过却是少了点自由。” 小丫突然大声道：“好你个云岚啊，你怕不是因为之前出门都跟着一大堆仆从，不得自由，才故意找借口跑我这放飞自我来了吧？” “是是是，师父你可不能扔了我，我能吃能睡，用处大着呢。” “好啊，以后买了饭食你可得都吃完，不准浪费。” 凤舞和小丫都笑了。 云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吃饭不浪费有什么好笑的。 她哪里知道，这三人昨晚去逛夜市吃的扶墙走，还被迫打包带走的窘境。 第217章 兴奋又惶惶 在一片说笑声中，师徒三人开始整理屋子里的物件。 吃食单独拿出来，将泡面饼还是放到木箱里，以防压碎，酱料以及各种调味料都装到面饼的四周，以塞住缝隙，防止因马车的晃动而摇晃。 牛乳粉还有六罐，省着点喝，在路上可以作为补充，就着吃下有些干硬的饼子，尤其是没机会在外吃饭，也没机会自己做饭，带的水又不足以泡面的时候，冲一杯牛乳粉泡饼子还是让人十足的感到身心都熨帖很多的。 被褥衣物之类的，尽量压缩，除拿出一套铺在坐位上，既可以当坐垫，冷时可拿出来御寒，毕竟谁也不知道暂时要逃离孟彦哲的控制范围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或许要夜间赶路也说不定。 云岚看着已经基本整理的差不多的吃食用具，道：“师父，咱们还是要买上个能在马车上用的小炉子，既能取暖又能烧开水，这一路上没有开水是不行的，还需要添置一些厚衣裳，尤其是得给夏旭准备两件棉衣。” 凤舞疑惑道：“云岚姐姐，现在是夏日里，又不是冬天，愁的是热的受不了，怎么会冷呢？就算早晚没那么热，可是也一直没觉得冷过啊，夹衣我们带了的，只是没想到你会来，再给你买一件就够了。” “那是因为这几日你们都是走在城镇上，白日里走路，晚上住客栈，怎么舒坦怎么来，，当然不觉得了，以后我不知道，可是这几日我们得走小路，尽快到达岭南一带，那里少数民族人口多，朝廷也难以管辖，我们就可以悠哉的休息一阵子了。” 小丫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如今这情势，也只能听云岚的了，毕竟自己除了虚长了些岁数，就是一腔热血了，还是云岚这个官家千金懂的多。 她直接道：“你考虑的是，只是这个小镇看又偏僻人又少，怕是买不到咱们想要的东西吧。” “再小的镇子也是有铁匠的，有镇子附近的农户肯定也不会少，大家总是要修农具啥的，打个小铁皮炉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厚衣裳，更是不能挑拣了，找附近的住户淘换几件旧衣吧，这里大概是没有成衣铺的。” “这打炉子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我们恐怕没时间等待吧，还是先买上口铁锅带着，陶罐也行，找个荒郊野地的架点柴火烧口热水也行。” “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人家买衣裳，让夏旭去找铁匠买炉子吧，如果没有现成的，也不能尽快做好，就只买锅吧。” “那我们俩做什么？” “师父，你和凤舞把咱们的这些家当都拿到马车里去，归整好，然后再去外面尽量多买些耐放的吃食，干粮肉干之类的多买一些，还有水果也称上几斤，粗布针线也买上两匹，咱们得换装了，打扮成逃难的北方商户吧。” 小丫笑着接了一句：“还是那种货物全丢，和大人走散的半大少男少女。” 三人都给逗笑了，既然都有了章程，就还是早点睡觉养足精神吧。 凤舞和小丫挤在床上，云岚自告奋勇的睡在铺着自家带来的被褥的桌子上，理由呢，自然是万能理由是不习惯与人同榻。 躺下之后，小丫却怎么也睡不着觉，今儿这一天，是既兴奋又惶惶，爬山，与大自然亲密拥抱，汗流浃背，还是很让人享受的。 随后云岚惊喜出现，带来的惊吓，让她心里惶惶然，却无济于事，只能说，生命苦短，每一日，每一刻都容不得浪费，这样的逃难生活就全当是古代野外探险吧，想想在现代时想去探险都被各种景区拦着，哪能随地烧烤，随地野营，分分钟把你赶出来带罚款。 劝了自己一万次之后的于小丫，努力深呼吸几次后，放松再放松，脑子里只留下美好的旅途设想，然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日天麻麻亮，几人就起床洗漱，装车，准备各自出发，添置东西，然后上路了。 夏旭在客栈伙计的指引下，找到了这个小镇唯一的一家铁匠铺，好在铁匠铺的炉火日夜不熄，很容易就看到了，铁匠两眼炯炯有神，听完夏旭的来意，道：“你要的这个炉子，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出来的，而且得烧银丝炭才行，你若能等个三五日，我也可以琢磨出一个来。” “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我兄弟着急回家，也没时间等，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们就凑合凑合算了，反正没几日就可以到家了。” “看你兄弟也是个讲究人，没几日就到家了，还要买个炉子，我这倒有一个铁皮桶，我在边上滚了沙土，平时在这煮个面啥的，你拿去吧，找点炭在车上用也行，要么在野地里烧木柴也比直接架火要拱火些。” 夏旭忙作揖道：“谢谢您，真是个好心人，那我就要了，得麻烦你给自抽空再做一个，多少钱？” “给个二十文就成了，也是捡的别人不要的铁皮桶，就是花个手工罢了。” “成，我给您三十文钱吧，这铁皮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再麻烦您给定做一个小巧的铁炉子吧，我兄弟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要回到这儿呢。我把钱一并付给您。” 说着夏旭递给铁匠一块碎银子。 铁匠有些发愣，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只是可能回来，既要预备着一个炉子，还出手就是银子，他在这平日里也就是修补个铁锹榔头之类的，偶尔有人让打个斧头什么的，都是铜钱，这里的老百姓日子过得苦，很少见到银子什么的，只有在交田税的时候，因为官府只收银子，才不得不把铜板儿换成银子，不过那也是过个手罢了，还没捂热乎呢，就交给公家了。 他连连摆手道：“这太多了些，打一个炉子要不了那么些钱。” 夏旭没有收回手，反而将碎银子塞给铁匠道：“我们要的炉子一定要做的精细些，俗话说，慢工出细活，你拿着银子，不要赶工，如果觉得多，就做两个，我们不嫌多。不过花多了，我也是不补的哦。” 铁匠这才收下银子，其实自己也没做过什么精细的物件，也就是估摸一下，人家是正经使过的，给的银子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不过也还是多的，自己这是遇上好人了。 他忙道谢后道：“那贵客您什么时候来取啊？” 夏旭想了想道：“约么半年吧。” “好，我一定把活儿做精细。” 第218章 惬意鲜香 夏旭从铁匠铺拎着铁皮桶出来，又去附近的杂货铺子买了口小铁锅和一个烧水的陶罐，没有多逗留就直接回客栈了。 小丫和凤舞还在街上找铺子买吃食，只是这个镇子实在是太小了，又是一大清早的，只有几个卖早食的小摊子，她们买了二十个烧饼，十个包子，这夏日里，这些都不耐放，够两日吃的就差不多了。 想买些糕点带上吃，还顶饿些，可是没有开门的铺子，衣料铺子也基本上都是关着门的，也没时间闲逛，二人就回转了。 到了客栈附近的时候，发现有一家衣料铺子正在开门，她们俩相视一笑，直接进去买了两片深蓝色的粗棉布，还买了一匹月白色细棉布，外衣可以穿的粗一些，可是贴身的衣服可不能将就。 索性将针头线脑也在布料铺子里一并买齐了，还买了几个简单的簪子，万一到时候盘个头什么的，也用得着。 还看到一家书肆，不过此时二人也没心情和时间去买个话本子解闷了，已经是处处惊险了，估计没有无聊的时候了。 回到客栈将东西都安置好后，云岚却还没有回来，日头已经越来越大了，几人都等的有些心急，云岚终于汗津津的回来了。 她没有多说，直接上了马车，将手里的背包和一个大包袱都放进车厢，然后道：“夏旭，你坐车里吧，我来赶车。” 夏旭忙推辞道：“我赶车就成了，这一路上也熟练了，我赶得好着呢。” “这一路上还长着呢，咱俩换着来，也能换着休息一下，毕竟咱这四个人的小命可都在赶车人的手上呢，而且这一段你路不熟，等过了这一段，你来赶。” “好，我明白了。” 作为马车里另外两个完全不会赶车的人，就没有争抢赶车权了，这小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凤舞还是问出了小丫一直想问的问题：“云岚姐姐，你怎么啥都会呢，赶车也会。” 云岚坐上马车车辕，回头一笑道：“这些年跟着父亲，路上走的多了，就会的多一些。” 说完马车已经出了远门，向外驶去，夏旭坐在马车里有些不自在，他本来想坐在外头的，被云岚给赶回来了，何必将两个人都耗着呢。 小丫拿出一个抱枕给夏旭道：“你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将这个垫着，可以在马车里歪一会儿，不要拘束，咱们现在就是亲兄弟姐妹。” 凤舞也接道：“是啊，现在出门在外，我们就是最亲的人了，我就叫你小旭哥了。” 夏旭咧嘴一笑道：“那我就应下了，凤舞妹妹。” 他说的自然，可见已经明白当前的处境，并且下定决心跟着东家走这一遭。 云岚看着并不强壮，驾起车来力气却不小，马儿也乖巧起来，四平八稳的走在狭窄的小路上。 车里的几人时不时的打开帘子，看看外面，发现路上也有其他行人经过，心里觉得踏实了些。 时近中午时，马车停在了一颗大树下云岚道：“师父，我们吃点东西再走吧，然后往前走，天黑前得找好住处。” 几人下车后，去路边的林子里捡了些枯树枝，拿回来折断，开始用火石生火，别说，这铁皮桶做的简易炉子别看其貌不扬，用起来却很带劲。 火在里面噼里啪啦的烧着，丝毫不受风势的干扰，带火烧旺，夏旭已经将水打回来，等水淀了淀，将清水倒进罐子里，也没有时间做饭炒菜什么的，烧罐开水泡碗面吃。 一个罐子里的烧的水刚好够泡两碗面，小丫让夏旭和云岚先吃，两人是要换着赶车的，自然辛苦些，先吃完还可以去马车里躺一躺，剩下的她和凤舞慢慢收拾就是。 现在大家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各有分工，互相合作才是正道。 云岚和夏旭拿出各自的碗将面饼放到碗里，倒上一大勺香辣酱，云岚还给自个倒了点醋，酸辣才够味嘛。 面很快就泡好了，香气四溢，把凤舞香的直流口水。 其实这刚出门第三日，也就第一日在船上吃了一回泡面，还是没加辣酱的。 云岚对着碗吹了吹，吃了一口道：“师父，这也是你想出来的法子吗？出门带上熟面饼，然后泡着吃？” “是啊，我可受不了天天吃干粮。” “早就听说那些胡人出门放牧时带着面饼子，饿了就啃一口，有热水了就泡着吃，原来就长这样啊。” “不过胡人吃的面饼子怕不是咱吃的这种面条吧，多半还是饼子一类的。” “应该是吧，如果真有这么香的汤面吃，咱们汉人怕是也早学会了呢，师父，你这弄吃食的手艺，云岚真是佩服极了。” 说话间第二罐水也烧开了，凤舞也终于吃上了香喷喷热乎乎的面条，还特意放了两勺辣酱，惹的小丫连忙警告道：“咱们这些吃食都是吃完就没了，酱省着点放。” 凤舞扬起笑脸道：“师父，绝没有下次了，就让我今吃个过瘾吧。” “你都放你碗里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几人都吃上了香味浓浓的面条，小丫觉得倒没有那么好吃，自己这简易版的方便面跟现代那琳琅满目，口味各异的泡面比，实在是太粗糙了，不过古人还没有受现代各种香精的荼毒，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 对她而言，重要的是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汤汁，温暖一下肠胃，浑身就都舒坦了。 这热闹惬意的鲜香场面，多像出来春游的少年们在野餐，真是惬意又悠闲。 此时的孟彦哲却险些要爆炸，他一向都冷静持重，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当他听说原来昨日小美竟也在这安平城里时，是实实在在感到有些气愤。 他也是刚得知小美出走了，不知去哪儿了，他觉得去京城投奔连家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因此主要派人是往京城方向追的，没想到她担子不小，竟然就带着一个小丫头，一个小厮，就往这与京城南辕北辙的安平来了。 不过也不算什么，毕竟她还不知道自己在找她吧。 第219章 他的人谁也别想动 要说孟彦哲发现她们的踪迹还要感谢周若瑄，周若瑄素来喜欢吃麻酱味儿的吃食，听说夜市的摊子上有一家说是有祖传秘方，她一向好吃，不拘是谁做的，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还是好吃好喝比较重要。 自己不能出府，难道还不能让丫鬟去买点吃食回来吗？谁管的着呢。 秋月去买吃食时，那摊子上的小伙计为了让这位看起来体面的大家丫鬟多买些，然后就吹嘘了一顿他们家的麻酱吃食如何好吃，如何有名，还举例说有三位客人专门从湘南府跑到这来吃呢。 这当然是自夸了，只是他当时听到了小丫三人聊了一些湘南府的事，就添油加醋的变成了他们专门过州跨水的跑来吃他家的麻酱吃食了。 这些话秋月都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反正不好吃就当买着玩，姑娘就是无聊图个乐吧，可是那什么湘南府的客人的话，她倒觉得有意思，回去之后跟自家小姐也聊了那些伙计吹嘘的事，解闷儿呗，最近姑娘都不大开心。 可是这番话偏偏让突然到来的孟彦哲给听到了尤其是听到三个湘南府来的客人，他出声道：“是哪家铺子？” 秋月不能不答，只得道：“是夜市上的一家卖麻酱吃食的小摊子。” 他转身就要走，又停下说道：“你如果觉得闷就出去转转吧，别出城就行。” 这话听着似乎很贴心，可是周若萱心里除了心酸悲凉却没别的感觉，他确实与自己想的一样，是个温文尔雅，才华出众，清俊灼灼的佳公子，可是那又怎样呢，与其这样没有相知相守的可能，还不如从来都不相识，也还心怀一份温暖和念想。 孟彦哲随即派人将那小伙计带回来，仔细盘问后，确认去吃饭的是一位男子和两名女扮男装的姑娘家，那小伙计还说，她隐约还听到一位活泼些的姑娘管另外一位姑娘叫师父，明明两个姑娘看着年纪差不多大，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说到这里，孟彦哲已经明白了，他找了全城的客栈后，看到了有几位客人没有续房间，却留下了一堆用具，他让手下给了客栈两日的房钱后，将东西拿走了。 生火的炉子，小瓦罐，还有被褥，衣服，明显是路上得用的东西，却遗留在客栈，那只能说明她已经知道自己在找她，仓皇出逃的。 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她来的那日，应该都看见了吧，这样躲着自己，不相信自己，也是知道两人已经不可能了吧。 这样一个活泼天真又聪明单纯的姑娘，自己其实真的很想好好照顾她的，就算她找到她了，也只是想知道她来自何方，然后解读一下那本秘册，其实那本秘册究竟是何内容也没那么重要，都过去几百年了，就算那宁熙真的懂预言之术，可是时移世易，一切早变了吧，只是圣上不放心，想知道这江山社稷到底会走向何方，他也就配合着罢了。 可笑太后她们还以为得到这个，会让她们得到天命支持，哪有什么天命，不过都是人力而已，哪有忠心不二的军队，只有永不嫌多的银钱和权势。 太后自以为周若瑄之父掌着禁卫军就能怎样，还不是抵不过他的身家性命和世代承袭的爵位重要，自己以三白公子之名娶周若萱，太后还以为是自己对她的妥协，其实只是自己与其父的一笔交易罢了，也是给他吃个定心丸吧，除了自己子女，女婿也是能让人放心得身份吧。 周若瑄对三白公子的情意，自己早就知道的，只是自己无意于娶一位贵女，让人不得自在，时到今日，娶了，却很自在，也是世事无常吧。 他只是想过点自由欢畅的日子，圣上活的久一点，自己的好日子也能久一点，如果这些秘册很快就被破解了之后，自己手里的筹码岂不是又少了一些，还是让那小猫慢慢游荡吧，等她累了，自然会回来的。 不过找还是要找的，总得让他知道自己家的小猫咪又去了哪些好玩的地方，也不能让其他人给捉走了才好。 他的人谁也别想动，尤其是那个连君谦。 只是他姑姑连月在圣上那里还有些情分，不然他早就让他尽早成一段门当户对的姻缘了，现在只能慢慢来了。 孟彦哲的人又往城外的各个路口去追，最后在小丫他们曾经停留的小镇上，找到了铁匠铺，知道了那个奇怪的客人，不过当他听到半年后回来时，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幻想，或许她还不知道有人在追她呢，只是出去玩一玩就回家了呢，不过地上那些用具却提醒他，不是仓皇出逃何必扔了这些东西，又临时去买。 不过这时，小丫他们其实已经走离开安平城三日了，已经到了一处山路曲折的密林旁，离开安平城大概已经上千里了，如果是走官道的话。 自此，孟彦哲就失去了小丫的踪迹，只是派人守着那个铁匠铺，或许有一日她就真的会回来取炉子呢，她可不是会吃亏的人，一个炉子可是花了二两银子呢。 他转而去盯着果悠坊和果然居，她这么重情的人，总是会写信回来的，果然居的彭云岚也不在了，难怪能跑的这么快，这位官家小姐彭姑娘可是有些武艺在身的，曾经消失过几年，说是去养病了，可是他却感觉这个姑娘从原来的纤细变成了瘦削有力，大概是去学武了吧。 这些世家子弟总是任性，而且最会狡兔三窟，指不定也是出去给自己家谋了什么后路呢。 不过有彭云岚跟在她身边，自己也能放心很多，不然她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小丫头哪知道江湖险恶，行路难呢。 今晚又是在野地里睡的一夜，好在云岚经验丰富，不仅买来了一些厚衣服，还带了一些厚粗布，扎了个简易帐篷，夏旭就睡在里面，不然四个人马车里真没法睡，都得累瘫了不可。 密林幽幽，几人却睡的香甜，火堆烧的正旺，云岚比较警醒，睡一会儿就要下去查看一番柴火，可别灭了，也不能将马车给烧了才好。 第220章 不想发财的门房不是好车夫 山里的风总是各位冷硬，夏旭在简易帐篷里缩成一团。 小丫在半睡半醒间喃喃自语，一阵冷风经过，她被惊醒。 在马车里蜷缩久了，她想下去走走，悄悄打开车门，又轻轻合上，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凤舞，觉得温暖又踏实，这丫头，在哪儿都能睡的好。 她在马车前的火堆旁坐下，加了些柴火，又挑旺了火花，暖烘烘的火光烤着她的脸庞，觉得有些热了。 她在想怎样解决当前的困境呢，一直这样逃跑也不是个办法啊，太被动了，自己的未来和生命掌握在别人手中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按照云岚的说法，孟彦哲只是感觉自己和宁熙有些相像之处，或许有某种关联，更重要的是宁熙曾留下了一本书，却是用英文写的，现在需要自己将它破译，所以才非将自己困住不可。 传闻宁熙也曾写过话本一类的小册子，还编过儿童启蒙教材，都是通俗易懂那一挂的，可是为什么又偏偏留下了这样一本坑人的所谓秘册呢。 大概是宁熙曾经做的事太过传奇，而其能量又太大，至今他留下的商业帝国还掌握在某群神秘人物的手中，按理说自己因他而遭难，他的势力是不是应该保护一下自己，可是这只是自己的异想天开罢了。 他们既不知道自己正在遭遇什么，而且他们大概也不会想惹事上身吧。 如果自己真的去找孟彦哲，且不说自己那三脚猫的水平能不能读的懂前辈的大作，万一里面涉及什么秘密之类的，自己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也是现在要钻山沟的原因啊。 想着想着她坐在火堆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时天已蒙蒙亮，阳光照耀，空气都暖了起来，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灭了。 其余几人都钻出车子，舒展了一下腰身，凤舞精神不错，她揉了揉眼睛道：“师父，你起的好早啊。” “这山里面太冷了，我活动活动还暖和些，跟着我让你们受苦了。” “师父，别这么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教了我做糕点的手艺，我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我只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 “这么点微末手艺，算什么。” “师父，你总能想出很多好主意，会的又多当然不觉得，可是对我来说，任何一种手艺都是无价之宝呢。”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我会的那点手艺教给更多的人，而不是就你们几个会，这天下这么大，光靠你们几个做糕点得累死你们。” “师父，你还要收很多徒弟吗？” “不算是徒弟吧，就像学堂里的夫子一般，将做糕点的手艺教给很多人，教完一批又有一批。” 一直默默拢火的云岚开口道：“师父是不是想开办个专门教糕点的学堂？就像那些教刺绣、造纸一类的作坊，也会专门有师傅教人手艺。” 小丫笑道：“差不多吧，只是我希望我的这个学堂不只是学一门手艺，也要学识字算术，写字画画，甚至弹琴唱歌，还有射箭骑马，在这个学堂里毕业的学生不是一个只会做糕点的工匠，而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有爱好，有素养有品格的人，做糕点可以成为很多人热爱的一份志趣，而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 凤舞欢喜道：“哇，这样的学堂太好了，听说很多官学里也有这些科目，那师父的学堂岂不是和官学差不多，只是官学的学子主要学的是做官的学问，而我们糕点学堂学的是做糕点，发家致富的手艺。” 凤舞这样一类比，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哦，小丫想要办的这个学堂只招收女学生，男子在这个世上已经有很多机会了，不差这一点，可是女子多半因为在经济上依附于男子，而不得不遭受命运的摆布。 云岚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似乎有些明白师父想做什么了。 夏旭已经从流淌的小河中取回了水，将水架在瓦罐上烧开了。 小丫和云岚感觉到了一阵轻松，在车上取下仅剩的一些牛乳粉后，分别匀在了四个碗里，开水一冲，香气浓浓散开，这荒郊野岭里似乎有了家的味道。 泡上已经有些发硬的饼子，就着酱萝卜，吃了一顿温暖丰盛的早饭。 将东西都收拾停当后，小丫跟夏旭讲，我们一路向南区花城吧。 夏旭有些为难道：“听路上的行商讲，那花城虽是个富庶的好地方，可是有很多长眉毛绿眼睛的番人，咱们去那里不会被他们吃了吧。” 云岚刚好从林中出来，走到出前，听到这句话，再看他一脸真诚的表情，一个没忍住，笑道：“我三叔曾经游学去过花城，听他说，那些人就是长得跟咱们不一样，其实待人可有礼貌了，而且出手极为阔绰，那里可是比咱们想象中更富裕呢，你去那里指不定能发财呢，回家娶个媳妇，盖个新屋子，你娘指不定怎么乐呢。” 云岚这样一说，夏旭才放下紧绷的神经，不好意思的笑道：“云岚姑娘，别笑话我了，我就跟着东家，东家到哪儿我到哪儿，我就是个看门赶车的，发财不发财的，还真没想过。” 小丫也哈哈一笑道：“不想发财的门房不是好车夫。” 这句话有点绕，几人都听笑了，也没明白这个逻辑，不过也大概能明白，就是鼓励他发财的意思。 定下了目标和方向，几人便也不再惶惶然的赶路了，一路开始慢条斯理起来，逢城必进，大大方方的吃饭住店，不再遮掩行藏，乐的自在起来。 只是每次休息时，小丫都不怎么跟其他人出去逛，多是躲在房间里写写画画，托她们给带点当地美食之类的，经常熬的眼睛通红。 到达花城的那一日，小丫让云岚去租一个院子，宽敞些的，最好有花有水，布置清雅些的。 云岚找了五日，方找到一个合适的院子，这几日先住在客栈。 小丫给孟彦哲写了一封长信，找了一户常年跑商的人家顺便捎去，至于他能不能收到，何时才能收到就是他的事儿了。 第221章 咫尺亦是天涯 青瓦白墙，绿意盎然，花红柳绿，居中还有一荷塘泛绿，颇有些江南园林的景致，不过都在南方，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最让小丫欣喜的是东南角有一片空地，据房子的主人说，原准备种花的，还没来得及就空着了，她觉得真是空的好，行了这一路，有些想家了，尤其是在荒郊野外只能吃一点从家里带的齁死人的咸菜的时候，就特别想家里的菜园子，番茄，黄瓜，清甜水润，真是比任何水果更让人垂涎。 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这里变成一个菜园子，说干就干，凤舞负责出去买菜种子，云岚已经自告奋勇的去打听物价，买菜去了，夏旭却有些胆怯，又说院子里离不开门房，不愿出门，也由他去了。 推开窗户，外面空气清新自然，还残留着一些强风过境的泥土味，却让人感觉格外踏实。 她泡了一杯花茶，坐在窗前，开始写信。 一封给林阳县的姐姐，一封给不知在何处云游的弟弟，还有一封给大概已经到达北方老家的爹娘，当然，这三封信都只能捎到同一个地方，就是林阳县的果悠坊，由姐姐想方捎给其他家人，家人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在何方，是否平安。她打算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日，自然是要报个平安，兼让亲人们知道她的地址，也好书信往来。 还有一封信写给远在京城的师父，提笔写下问候，近况，自己的打算，还想问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他是不是已经考中举人了？偶尔还会想起她吗？读书很辛苦吧？ 这几个月自及笄起，发生很多事，可是她从来没有收到他只言片语，她也不敢轻易问询，不想影响他考试的心情，现在乡试已经结束了，可以问一句了吧，可是这长路漫漫，还是不问了吧，若有缘有意，总有再见之日，若无缘，咫尺亦是天涯。 写完信，她喝了一口茶，发现茶已凉透，突然觉得有些怅然，都好久好久没见过师父了耶，真不知师父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大门被推开，凤舞风风火火的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大堆纸包，急吼吼的喊道：“师父，这里好吃的东西太多了，你看我先买了这几样，其他的都拿不上了。” 小丫看她怀里的东西马上就要掉，忙上去接住道：“咱今又不走，还能少的了你吃的，总有你吃够的时候。” “我才去了一条街，就吃的拿的要走不动了，这个城好大好大，如果能都吃一遍就好了。” “吃呗，不怕长胖就随便吃，等长成两百斤的大胖妞的时候我就把你拾掇拾掇给嫁出去。” “师父，你又笑话人家，快来看看，这是烧麦，这绿色的是马蹄糕，还有虾饺，你看这虾竟然隔着面都能看到，真的太神奇了。”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油纸包，就要让师父品尝，小丫也觉得饿了，这些东西都是很多年前吃过的了，而且也不是在花城吃的，肯定不如这里的正宗。 她也被凤舞这馋货给感染了，拿起一个烧麦，慢慢吃完，味道确实不错，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凤舞又打开了一个油纸包，道：“你来尝尝这个千层酥，酥软甜香，不比咱们做的糕点差呢。” “好了，不要都打开了，我哪吃的了这么多，你不是把铺子里的吃食都买了一遍吧。” “哪啊，还有好多好吃的，可是不方便带回来吃，还是去店里吃比较好，我就吃了一碗云吞面，便再吃不下别的了。” “慢慢吃吧，咱们有的是时间，现在定下一个目标，吃遍花城美食。” 凤舞坐下猛喝了口茶水，道：“哇，师父太好了，这趟出来太开心了。” “睡树林子里面也开心吗？” 凤舞的笑容收了收道：“也挺有意思的啊，就是晚上听到有老虎叫，还是有些怕怕的。” “都好了，以后不会再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了。” 小丫突然想起来，她让凤舞去买菜种子，怎么买了一堆吃食回来，菜种子可都没见到。 “凤舞，菜种子呢，这里可以种哪些菜啊？” “我跟店家打听了，人家说直接用种子种菜不容易成活，这里雨水多，种子还没来得及发芽就要给淹了，这里的人种菜一般都是用秧好的苗来种的。” “那苗呢？” 凤舞吐了吐舌头道：“苗还得打听打听，另外早市上可能会有，明天我去早市上看看吧。”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小丫喊道：“小旭，快过来吃点东西。” 夏旭跟她们熟了，也不别扭，直接就过来了。看到桌子上一堆吃食笑道：“凤舞姑娘，这么多好吃的呀，你怎么不吃？” “我....我有点吃不下了。” 小丫狂笑不止：“你也有这样谦虚退让的时候呢，小丫头，一定要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过犹不及。” “师父教诲的是。” “今晚饭都不用吃了吧？” “晚饭还是要吃的，我下午去把地翻一翻，好种菜。” “好的，我就不跟你抢了。 师父，你抢一抢不好吗？ 不顾凤舞心里的怨念，小丫回房继续干她的编书大业了，她准备编写一本识字课本，只是这个课本是英文的，也算是把她这些年来硕果仅存的那些单词给苦思冥想，搜索枯肠的先记下来，然后再寻机请教请教那些通事什么的。 这里既然如此繁华，又有很多番人往来经商，懂英文的人肯定不少，只是这时候的英文跟自家那个年代学的肯定有些差别，还需甄别着借鉴学习。 不过宁熙的英文跟自己是一个时代学来的，还是自己的比较实用，学海无涯苦作舟啊。 地上又多了一些废草稿纸，到底用什么样的饿编排方法比较好呢，按照26个字母的顺序应该是比较顺畅的，可是自己所记实在有限，是不是从常见的物事入手更能帮助自己回忆。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云岚回来了，菜没买多少，却带回来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小丫看到他时，差点要哭了。 第222章 三个穷光蛋 当黑瘦黑瘦的于小永出现在小丫面前时，小丫都要傻掉了，她刚刚才写了信问询弟弟不知在何方逍遥呢，转头他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还是这副难民模样，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云岚看着这一对不说话的傻姐弟笑道：“师父，你不是一路上都在念叨小永吗？这真来了你是后悔了吗？怕他吃的多呀。” 小丫反应过来，用袖子拭了拭眼泪道：“你吃饭了没，快我带你去吃饭，吃完后咱们再说话。” 小永鼻子一酸，道：“二姐，我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有什么吃的随便给我先来一点。” 云岚道：“我去给小永先泡碗面吧，路上带的方便面还有两块呢，先垫一点再做饭。” 小丫道：“我这都糊涂了，云岚你去弄吧。” 凤舞也跑出来，看到又黑又瘦，脸上还有些细小伤痕的小永哇的一声就哭了，她这一哭把小丫给哭的更心酸了。 小丫不再傻愣着，倒了杯温水给小永道：“来，先喝点水，吃点点心，咱们慢慢说，都好了，我有银子，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小永看二姐没有训他，只有满脸心疼，一下放松了道：“二姐，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两个同窗和我一起。” “怎么不早说，人在哪儿呢？” “就在码头，我看见云岚姐姐之后，就跟着她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我看姐姐这里日子还不错，先收留我们一阵，好不好？” “你先吃口饭，然后带着夏旭去把人都接回来吧，管饭你姐我还是管的起的。”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云岚已经端着面进来了，道：“先把这碗面吃了吧，你刚才走回来都没力气了，现在还哪能走的到码头啊，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小永饿的心发慌，头也晕乎乎的，刚才一开心还不觉得，这会闻到这香喷喷的面真是感觉饿疯了，也顾不上说什么，接过碗就开始吃。 鲜香麻辣的一碗泡面下肚，小永才觉得回魂了，嘴唇给烫的有些木木的，口齿不清的跟云岚道谢。 夏旭已经套好马车，过来道：“小少爷，马车就在门口了，咱们先在就去吧，不过我对这里不熟，还得你指路。” 小永爬上马车，坐在车辕上道：“小旭哥，谢啦，赶紧走吧，他们怕是也饿的不行了。” 马车刚要走，凤舞递过一个油纸包道：“这是我今买的马蹄糕，你带上路上吃。” 小永现在肚里有了一点食，心神稳住了，一想到那两个好兄弟，忙收下道谢离去。 熙熙攘攘的码头正有两个焦灼的年轻人在四处张望。 一个衣衫质地良好，此时却有些灰扑扑的，他有气无力的道：“于小永说出去找活计，这都半日了还不回来，不是又被人给骗了吧，这傻小子，没有咱俩可怎么得了啊。” 另外一个高个少年瘫坐在地上道：“就他瘦的没有二两肉，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谁会骗他呀，等等吧，指不定是走丢了呢。” 二人说了这两句，再没有力气多说话，垂头丧气的靠坐在一边，身边的喧闹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小宇哥，快过来，我找到姐姐了，有吃的。” 安鸿宇犹觉得是自己在幻听一般，问旁边的郑元祖道：“我怎么听到小永的声音了，快看看在哪儿呢？” 郑元祖精神一震站起来四处张望，于小永已经看到了郑元祖这个大高个，跑过来开心的道：“元祖哥，小宇哥，有吃的，你们快垫点。” 二人顾不得说什么，拿过于小永手中的油纸包，打开后拿起一块马蹄糕就往嘴里喂，也顾不上自己的手还是脏的。 曾经养尊处优，食不厌细的安大少爷怎会如此狼狈，看到他曾经嗤之以鼻的甜腻腻的糕点吃起来竟跟吃世间绝等美味般，毫无形象可言，吃完一块又拿一块，嘴上脸上沾的都是糕点渣子，也顾不得擦拭。 这一切还要从他们开始游学说起，学子们到了一定时候只要银钱允许一般都会去游学一些时日，以增长见闻，不至于言之无物，这也是读书人的应有之义，不过一般出来游学的人多半是已经中了乡试的举子，再有就是一些连年不中的老秀才了。 可是他们几个也就是个小小的童生，秀才都没考中的人不仅跑出去游学了，还一游游到了千里之外，皆是因为学堂里来了几个举子当先生，说起自己的游学经历，早就想出去浪的安鸿宇心里痒痒的受不了，而当时小丫又有意让小永暂时避开那些事，因此在他提起安鸿宇想出去游学的时候，小丫就鼓动小永一起跟着去。 小丫的如意算盘也打的好，想着安鸿宇家可是官宦门第，世家大族，这出去游学定是安全不成问题的，一路上也有诸多便利，让弟弟跟着出去是既能长见识又不担心安全，安家少不了派些人手跟着的。 安鸿宇本来也就是自个瞎想想，没想到平日里最老实巴交，一味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于小永却是第一个响应他的，其他都是些胆小鬼，这乡巴佬都敢出去游学，他有什么不敢的，这时候可不能认怂，说干就干，于是，安鸿宇在没有得到父母同意的情况下，决定只身出游，给家里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还好被安然给发现了，追上后给了他些银两，还有父亲的手书信物等，不然他怕是走不出湘南府就得因穷困潦倒给折回来。 郑元祖平日里最喜欢跟着安鸿宇厮混，这种事怎能少的了他，不过他家里是知道并同意了的，但是安鸿宇都没带一个人，他也没让家里的仆从跟着。 于小永就没有那种出门需要仆从小厮跟着的意识，自己带着银钱出门，就是吃吃喝喝，走走看看，还需要人伺候吗？而且他从小到大都没人伺候，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三个少年人踏上了异彩纷呈，艰难曲折的游学之路。 遇到云岚时，三人已是三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 第223章 一碗热汤饭 待二人吃下几块糕点，小永才说：“慢慢吃，我找到我二姐了，咱们不会再挨饿了，回去就有香喷喷的面条吃，不要吃糕点给吃饱了，回去吃不下面条了，你不知道，云岚姐姐做的面条真是太好吃了，刚才我急着出来找你们，只吃了一碗就来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二人听完都石化了，安鸿宇惊道：“什么?你遇到谁了？” “我二姐啊。” “她不是在府城开店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还有彭云岚怎么也来了？” 郑元祖截住话头道：“我还是好饿啊，而且这糕吃的我都快要噎死了，咱们先去吃点汤汤水水的饭再说别的吧。” 安鸿宇也感到肚子还在闹腾，不再多说，跟着于小永往外走，看到马车时，有些酸酸的道：“没想到我也有受你这小子接济的一天，你二姐还真是能耐不小，到了这地界，还有马车，怎么咱们到了这时，就剩自己的两条腿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郑元祖在安鸿宇感叹时，已经上了马车，安鸿宇还是被他拉了一把才勉强爬进车厢，真是手脚发软，连上马车都费劲。 于小永还是坐在车前，跟夏旭一起赶车，虽吃了几块糕点，可是这段时间都没能好好吃饭，刚又吃了点甜腻腻的糕点，两人都捂着肚子不说话。 过了约么半个时辰，马车使进了小丫新得的小院，三个衣衫脏旧的少年从车上下来，夏旭将马车赶去停在外院。 小永兴奋的跟二人说着自己是怎么遇上云岚姐姐的，小丫看到两个面生的少年，虽然衣袍和小永一样有些脏兮兮的，却还是长相白净，气质不俗，一看就是在城里长大的孩子。 她看到三人这副模样，感觉真是又辛酸又庆幸，三个半大少年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怎么都想不到，怕是把这辈子的苦头都吃尽了，还好被云岚遇上带回来，不然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儿呢。 她顾不上多想些什么，只重复的说着：“回来了就好，赶紧先吃口热乎饭，然后再去洗漱一番，休息休息再说。” 安鸿宇看到小丫这样热情的待他们，明明年纪与自己一般大，却稳重极了，像自家姐姐一般，顿生亲近之感，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郑元祖连连道谢后，已经坐到了饭桌前，可是看到桌子上只有几碗白粥，并一些咸菜，有些失落道：“小永，小永，你说的那个什么面，我也想吃一碗。” 凤舞端着一盆鸡蛋豆腐汤出来放到桌子上道：“听小永说，你们已经几日没有吃饭了，先吃点稀的养养胃，等养上几日，想吃什么都成。” 小丫也笑着道：“这粥已经舀出来一会儿了，你们先喝一些，如果嫌嘴里没味儿，就再喝点鸡蛋豆腐汤，如果吃完觉得没什么不舒服的，晚上咱就吃面。” 饿坏了的三人都不再说话，端起白粥也吃的香甜，小永喝完一碗粥道：“我刚来时就吃了一碗面，吃的时候倒觉得挺香的，可是吃完肚子确实有些不舒服，这吃完一碗粥觉得舒服多了，这大概就是过犹不及的道理吧。” 安鸿宇道：“你这趟出来的值啊，喝个粥都能悟出个大道理来。” “那可不。” 看小永颇是自得，与其他二人说话随意亲热，就知道这三个少年在这共患难的历程中已经抛弃了身份上的差别，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前嫌尽释。 从刚才进门的简单介绍中，小丫已经得知了另外两人的身份，心里有些愧疚，没想到这三人竟然是自个跑出来的，并不像自己原来以为的那样有家人跟着。 自己这总是习惯性依赖他人的毛病真是太要不得了，谁能想到这安家大少爷是悄悄跑出来的呢。 三人每人喝了一碗粥，一碗汤，终于觉得浑身舒坦了，开始有力气互相斗嘴了。 小丫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觉得年轻真好，这前一秒还吃饭都没有着落的少年人在吃了碗热汤饭后，立即精神百倍，仿佛那些吃的那些苦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看三人虽然斗嘴，却并不提路上的事，小丫也没有问，看他们歇息了好一会儿，就让他们去后院的空房子里去洗漱，从小永出门，凤舞和云岚就开始烧水了，她也出门去买了几床新被褥回来，这一切出现的太急，房子也刚收拾好，很多东西还都是缺的，先有个铺盖睡觉比较重要。 待三人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木板床上时，都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又住上了敞亮的好房子，那些在阴暗的船舱里窝着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没一会儿，三人就都睡着了，真是无力去想任何事情。 于小永一觉睡醒时，外面已经暗下来了，他缓缓地起床，突然觉得好不适应，这柔软的被子，高低适宜的干燥枕头，真跟做梦一般，自己不会是太想家人了，才梦到二姐了吧，恍如隔世，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他坐在床上久久无法回神，怕脑子一清醒过来，才发现这些都是假的，自己还住在蚊虫肆虐的破屋子里。 直到外面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小永，睡醒了没？该吃晚饭了。” 于小永突然将头埋到被子里，轻轻啜泣起来，有家人的日子真好啊。 他从床上下来，先答应了一声，然后将床边的里外一套干净衣衫换上，出去到了吃饭的院子里。 看到姐姐和云岚，凤舞，已经坐在桌子前，等着他。 他走过去道：“二姐，我去叫叫他们两个。” 小丫拦下他道：“我让凤舞去叫过了，他俩不想起来，只想睡觉，让他们睡吧，我把饭放到锅里温着，他们起来再吃。” 小永坐下道：“二姐真好。” 看小永一脸真诚的模样，小丫觉得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道：“这都是应该的，傻弟弟，快吃饭吧。” 晚上也吃的是清淡的揪面片子，没有放辣椒，清汤上面飘着些葱花香菜的叶子，红色的番茄也夹杂其中，味道单纯却最是美味。 于小永一脸满足的吃了一大碗后，还想吃一碗却被告知没了，真是生无可恋，见到亲姐姐还没一天，就不给吃饱饭了，呜呜呜呜........ 第224章 醉翁之意在老姐 花城的清晨多了一缕雾气，城郊的草市上吆喝声不断，这热闹的场景真是让人欢喜。 可是在一天前安鸿宇三人还觉得这样的场面真是吵闹又糟心。 走在嘈杂拥挤的人群中，郑元祖道：“我今早上起来还觉得跟做梦似的，怎么突然就又过上了这种吃住不愁的好日子呢，小永啊，我现在觉得小丫姐就跟那话本里写的仙女一样，突然从天而降，救我们于水火之中，真是比观音菩萨还好，我们睡在破庙里时，求了多少次观音啊，佛祖啊，没一个人管我们，可是小丫姐竟然从几千里之外突然出现就把我们给救了。” 安鸿宇小嘴一撇道：“说你自个儿就成，可别带上我，我可没求过谁。” 看安鸿宇还嘴硬的样子，二人笑了一番，于小永道：“其实也都是凑巧，也是咱命好吧，我们家也都是因为我二姐的手艺才过上如今的好日子的，我一直特别感激她，不然我哪能有这个福气跟你们这些官家子弟做同窗呢。” “小永你自己也很用功，书读的也很好啊，如果你真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哥我还真不带你玩。” 一向傲娇的安鸿宇难得承认小永也有可取之处，于小永的嘴角笑开了花，道：“是小宇哥人好。” 郑元祖蹲下开始挑拣着一束花，道：“你们俩别互相肉麻了，又不是大姑娘，赶紧买好菜回去吃饭才是正经。” 三人早起后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苦日子，再对比今日突然回归正常生活，就更加感激小丫，迫不及待的想做点什么以表感谢，可是他们又身无分文，小丫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家里现在事情多，让他们几个去买菜吧。 这三位小书生可从来没买过菜，俗话说，君子远庖厨，跟庖厨有关的一切他们都远着呢，听到买菜还真是有些犹疑踌躇。 云岚直接甩出来一张单子道：“就照着单子上的买，不懂的问人，嘴除了吃饭外，还可以说话，别觉得不好意思，吃饭最大。” 郑元祖笑道：“云岚姐，这就没问题了，问人这么简单的事我会，跟我们一路上吃的那些苦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才有了三人在草市上闲逛，惬意的斗嘴感受这世间烟火气的一幕。 在郑元祖的提醒下，其他二人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开始按着单子分工合作，挑起菜来，郑元祖这小子却还挑了一束花，说要回去送给小丫姐，感谢小丫姐给自己吃穿。 被安鸿宇鄙视一番：“你这钱还不是人家的。” “借花献仙懂不懂。”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会讨好姑娘呢，难怪自家姐姐就见过他两回，还老在他跟前夸他如何如何懂事，如何如何细心，感情这小子是个老手啊，还有，这小子老跟着自己这么混达，会不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还老打听姐姐的事，回去得好好揍他一顿，看他说不说实话。 已经猜出真相，打定主意的安鸿宇此时看着郑元祖这患难兄弟真是咋看咋不顺眼。 好不容易在各路好心人的帮助下买齐了单子上的菜，提着菜篮子的三个小书生此时的形象真是与读书人相差甚远，读书人都是背着书篓，而他们三人却是背着菜篓，生活真是能磨练人，安然怎么也想不到娇气的弟弟有一日竟然会亲自去集市上买菜。 回家后，早饭已经做好。 妞妞最喜欢的奶黄包，凤舞也喜欢，她强烈要求做的。 桂圆莲子粥，水晶虾饺，八宝粽子，灌汤包，红豆银耳稀饭，玉米饼，土豆饼，甜咸皆备，任君品尝。 郑元祖放下菜篮子就冲过来了，伸手就要去拿奶黄包，被凤舞拦住了：“去洗手。” 已经洗好手的安鸿宇过来坐在桌前，郑元祖只得快快去洗手。 没想到安鸿宇最喜欢吃的却是八宝粽子，这个时节其实不是吃粽子的时候，只是小丫有些想家了，临时起意昨晚包的，安鸿宇一气吃了四个，还要吃被小丫拦下了，这个吃多了不消化，刚刚恢复正常饮食，可不能这么吃，无奈他只得又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两个土豆饼，才觉得吃饱了。 小丫带着云岚、凤舞在屋子里吃的，让这几个小伙子在院子里吃，只是偶尔出去看他们一下，这三个家伙真是甩开腮帮子吃，可能是这段时间饿怕了的后遗症吧，每顿吃饭不吃到撑不停嘴，小丫怎么都劝不住，还是云岚有魄力，直接限量供应，这才消停些，不然肯定又要撑出毛病来。 待过了几日闲散日子，众人才都缓过劲来，小永三人才说起他们这一路的经历来。 本来走的时候带的银钱很充裕，也打算在附近的州县游玩一阵就回去，可是在去临平府的路上，听说湖州府有一个特别有名的先生，对各种水平的学子都能指点的恰到好处，得他指点一回就能茅塞顿开。 三人本来就或是基础不牢，或是学问不扎实，或是厌学想走捷径，听到有这样的高人哪能不动心，顿时决定坐船去湖州。 可是谁知道走到半路船就遇上了劫匪，而且最后他们才发现船上多半是去湖州拜访名师的学子，而劫匪中貌似就有那日在路上与众人说这事的一人，几人才知是遭了仙人跳。 想偷偷溜走，可是在河中央，也无法逃走，只能游过去了，三人仗着小时候下河摸鱼的水性，就直接跳船了，可是这大河哪是小时候的小溪能比的呀，没一会儿就游不动了。 劫匪们悠哉悠哉的开着船追上他们，又把他们捞上船，可怜三人白白喝一肚子河水，全身湿透，却于事无补。 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河中海中船上行进，那群劫匪将船上学子们的财物都拿走后，还拿了他们的身份文书，看到安鸿宇的身份时有些犹豫，可是还是决定一起带走。 走了两个月，终于才靠岸下船，就到了花城。 小永三人在花城下船后，一直伺机逃跑，就特别留意路途，在那伙人将人员开始分散安置后，三人终于找到了机会，逃了出来。 第225章 皆大欢喜 小丫三人听的心都揪成了一团，郑元祖这小子还讲的嘻嘻哈哈，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小丫道：“你们是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二姐，别急，且听我说，元祖哥说的我们逃出来这一回，还不是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只是那些人故意让我们逃出来的。” 凤舞急道：“这是何意？” “一路上那伙人就有些忌惮我的身份，对我们三个还不是特别差，基本还能吃饱饭，等到了这里，我们以为终于找到疏漏，逃出来了，可是逃出来后我们也没有办法谋生，就去码头抗包，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过了三日，然后就又被那伙人给抓回去了。” 小丫心里又是一紧，也不打断安鸿宇的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安鸿宇顿了顿才道：“原来那伙人是想把我们放出来看看，我会不会去联系我爹或者那些做官的亲戚叔伯什么的。” 云岚道：“结果发现你们并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络，所以觉得你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有威胁，索性就又把你们给捉回去了，免得你们被家人找到。” “大概就是这样吧。” 凤舞追问道：“然后呢，你们回去之后挨打了没？又做什么了，最后又怎么逃出来的？” 安鸿宇道：“也没挨打，还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郑元祖抢先道：“回去我们可太惨了，先给打了个半死，因为逃过一回，我们三个都是被分开关押，一天只给吃一顿，还要砍柴，种地，喂牲口。” 小丫走到小永身边道：“身上的伤好了没？还疼不疼？” “二姐，你听他吹呢，也就是踢了几脚，当时疼，过几天就没事了。” 安鸿宇使劲给郑元祖使眼色，他才不再说挨打的事。 小永怕他再说出什么让姐姐担心的事，自己接过话茬道：“干了半个月的体力活之后，他们就让我们去读书了，可是读的书却是番文，就是那些来花城做买卖的番人的文字，学的快了就能吃饱饭，学的慢了就没饭吃，小宇哥总是吃不饱饭。” 安鸿宇有些羞恼道：“谁说我学不会那几个字，我就是不愿意学罢了，我一个天朝人，为何学那些蛮夷小国的文字，我只读圣贤书。” 小丫心里更迷惑了，这些人为何要骗这些书生去学外语呢，难道还找不到普通人去学吗？何必用这种费时费力，还容易得罪人的手段。 郑元祖接下来的话倒解了她的疑问，他说：“我们开始学那些番文后，日子就好过些了，不仅吃的好，住的好，还经常被他们带去参观那些番人来做生意的大船，那些大船真的好气派啊，不用人用桨划着走，只要有一个人坐着就可以使船跑的特别快，还有他们船上装的货又多又贵重，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卖给咱们天朝人的并不贵，那么大的紫色钻石一盒子才换了十罐茶叶，织的整体又细密的白布才一盒茶叶。” “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东西，可是那些我认识的像西洋镜，玛瑙石，猫眼石等珠宝首饰都比我家里在铺子里买的要便宜很多倍呢。 这做海贸也太赚银子了吧。” 安鸿宇白他一眼，真是个铜臭商户，在哪里都能看到银子。 小丫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海外那些国家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粗野和贫瘠。” 郑元祖道：“那可不，我们学的那番文上说了，那里的人也有贵族，君子，也特别懂礼仪，简直富的流油，听说还有很多我们没听说过的地方，金子满地都是，随便挖，谁挖到就是谁的。” 小永补充一句道：“是谁抢到就是谁的。” “那还不是一样，我带上几百人拿着火枪去，还不得抢上一船金子回来啊，那我还念什么书啊，让我弟弟去念书考功名，我自个继承家业，做个皇商，多好啊，时不时的出海玩上一回，我这辈子都不愁了。” 小丫听到这，总算明白了，这是那些劫匪们为当海盗招兵买马呢，这些书生就是翻译呗，等真的挣了大钱回来，谁还会计较是怎么上了贼船的呢。 不过她想的其实还是太浅了，这些人敢这样肆无忌惮，还是因为朝中有人支持，尤其是靠海的一些藩王和地方官，个个都盼着朝廷能够开放海禁，好让自己赚个盆满钵满。 这些书生以后也会有很多人走上仕途吧，支持开海禁的人多了，自然反对的声音就弱了，长此以往，将军可以打海盗攒军功，官员可以收规银得好处，商人可以得货物获厚利，沿海的百姓也可卖自家产的丝茶等物，真是皆大欢喜。 那些被抓来的书生在那些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的洗脑下，都不想走了，等着留下赚一笔大的，然后回家再考科举当官，或者学的特别好的也可以留下当番文先生，那待遇可比一地父母官还好。 也有一些官家子弟，也不想走，都等着出海去见见世面，回去还可以炫耀一番。 只有安鸿宇三人一边假装努力学习，但还是想伺机逃跑，终于在他们已经学有所成，可以进行简单对话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出逃的机会。 那日也是去海船上与那些番人聊天，这样可以迅速的提高番文水平，聊着聊着，三人就开始在周边查看，后来发现附近有一艘小船，然后三人借着小解的由头，悄悄下海，往小船游去，最后巴着小船慢慢走远了，到了小船靠岸的时候，他们潜在水底，等船上的人都走了，才爬上岸。 又经过一些时日，又回到了花城，想找机会回家去，可是没钱又没有认识的人，安鸿宇想到自己有一个没见过面的父亲的同窗好友在此地做官，他去求见，结果被门房挡在外面，根本没见到人，只因门房要二两银子的跑腿费。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看到门房那个样子，安鸿宇也有些心寒，这样的门房，那位世伯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可不是轻易愿意去求人的人，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却被一个门房刁难了。 然后他们几个就继续流浪，然后就是遇上云岚，被救回来了。 第226章 仙鹤展翅 众人一阵唏嘘之后，都觉得劫后余生，现在真好。 在小丫的反复劝导下，叛逆少年安鸿宇终于给他爹写了一份情真意切，悔不当初的长信，在信中除表现自己因少不更事未经父母同意就外出游学表示忏悔外，重点提及自己屡遭磨难沉稳很多，已经长大，再言明自己在困顿中幸得同窗姐姐相助，现住花城，这里有很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故决定逗留一两年再回去参加科考，定不负爹的期望。 收到这封信的安大人心态异常平和，各种暴怒都已经在得知他自行出走游学之后发泄完了，现在得知他平安健康，也知道了他身在何处，都这么大的人了，又是男孩子，还是自己去闯荡吧，也不能老是被家里庇护着。 他还是不放心，派了四个人给儿子，两个教书先生，两个武学师傅兼保镖。 同样是收到儿子信的安夫人可就激动多了，连夜给儿子准备各种平时用惯了的物件，还有伺候的小厮丫鬟一应俱全，若不是女儿拦着，她都要亲自去花城看儿子呢。 安然倒是暗暗有些为弟弟骄傲，终于长大了，知道靠自己解决问题，而且信中并未如何诉苦，可是这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那个娇气只会依靠家里的弟弟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呢，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想出去走走看看呢。 若能也去花城看看就好了，看看弟弟说的洋人那装满宝贝的船只，奇怪却温雅的礼仪，还有女人当国王，真不知是个怎样神奇的国度呢。 在花城的几人陆续都给家里写了报平安的书信，经过一些日子的闲逛，也对这里熟悉起来了。 这三个小少年总是蠢蠢欲动的想跟船出海，被小丫戳破后，索性表明心迹，说是自己留下来就是为了能够出海长长见识的，希望姐姐能允准。 小丫只问了他们三个问题。 你们有银子吗？ 你们有人手和武器吗？ 你们船和货物吗？ 啥都没有等着去当炮灰吗？ 三人顿时蔫吧了。 看他们这副样子，小丫趁热打铁道：“想不想有这些东西啊？” 郑元祖忙问：“怎么才能有？” “我要办个学堂，你们在里面当先生挣银子吧，有了银子什么都能有。” 安鸿宇丧气的问：“这当先生何时才能攒够出海的银子啊，还不如我跟我爹要银子来的快。” “你爹如果知道你要银子是为了出海，信不信他立马从京城飞奔过来将你抓回去？” “那倒是，小丫姐，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想让你们在学堂里当番文先生，正儿八经的教学生。” 小永迷惑的问：“哪有人愿意学番文，跟不要说是花钱学了。” “我这学堂里不仅教番文，还会教做糕点，还有琴棋书画，武艺，若有条件也会开起来的等挣了银子，咱们一起出海看看去。” “姐，你也想出海啊？” “那可不，我也想去看看女子当国王的地界什么样，老困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三人听到小丫姐有意出海，顿时精神一震，这可有希望了，小丫姐有银子啊。 一伙年轻人开始折腾起办学的事了，先是花一万两银子买了一个大宅院作为办学场所，又开始置办一应器具和改造房屋。 在这间隙，小丫还去了一趟码头，用一篮子牛角面包为代价，跟一位来自英吉利的洋人搭上了话，托他给自己带一些英文书籍，越多越好，尤其是学校的教材，要多一些，还有英文字典。 在正经的英文书籍到来之前，先用自己编写的启蒙版学一些简单的入门语言吧。 一切准备就绪后，为吸引优质生源，小丫师徒苦心寻找机会，终于探查到花城将军夫人最近要过生辰，通过一系列的运作，她们成功的得了为其生辰宴做糕点的差事。 除提前做好的曲奇类耐放糕点之外，其余的小蛋糕都是当日现烤的，当然最后的重头戏就是一个巨大的仙鹤生辰蛋糕，展翅翱翔的仙鹤仰着长长的白色脖子如仙女般轻盈美丽，呈在主桌上惊艳了众人，在一群夫人小姐们的赞叹声中，今日的主角寿星温夫人用下人递上来的木刀切下一刀，然后由下人切块分给在主桌就坐的众人。 不仅模样如天上的神物，吃起来更是甜香无比，入口即化，令人回味无穷。 其他桌子上也有一个奶油蛋糕，只是模样自然不比主桌那么光彩夺目，而是样式各异，其中以十二生肖最多，还有桃心，梨子等水果造型，也有小萌熊，猫咪等可爱动物造型。 尤其是小动物们，各个憨态可掬，让人不忍下口，尤其是小孩子们既不想伤害小动物们，吃了一口后却有些停不下来，若不是每人都只得了一小块，桌子上的菜怕是都要原封不动的端下去了。 总之，这次寿宴以奶油蛋糕全面夺魁，碾压其他菜色，成为此次寿宴的真正主角，宴毕，临走之时，主家给客人们的回礼也皆是新式糕点，用油纸包好，装在定做的竹篮中，清雅鲜香，让没来参加寿宴的家人们也品尝了一下这些新式糕点。 当然，这次寿宴，为了这些糕点，温家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可是从效果看，这次却也是出尽了风头，没有谁家的宴席能得到这么多赞叹的，甚至很多官家夫人还上门打听到底是在哪请的师傅，有这样好的手艺，这一来二去的，也让初到花城，里外陌生的温夫人通过一场寿宴打进了花城的夫人圈子，受益无穷。 在不断的打听和问询中，大家终于知道了这些美味又精致好看的点心都是出自于果蜜斋，可是这果蜜斋却不是一家糕点铺子，而是一所学堂。 并且不卖糕点，只教人做糕点，这样奇妙的独门手艺，竟然打开门收学生，这样白白教给人家，学费自然是要的，而且还不少，一个人学一样糕点十两银子，可是跟这手艺能得到的回报想比，简直就跟白送一样好吧，你看谁家的秘方十两银子一个就教给人了。 像这样的独门秘方谁家不是捂得严严实实的，为了这些吃官司，坑害别人的也不鲜见。 所以不由的有人怀疑其真实性，还是观望者多，报名者少。 第227章 小日子不错 观望学艺的人多，可是想请她们师徒上门做宴席糕点的却很多，但是都被以教学繁忙为由给拒绝了。 眼看着吃过新式糕点的人再也按捺不住久久吃不到糕点的焦虑，一些大户人家率先出手了。 有一些大户人家在家里的丫鬟中选了几个机灵的到果蜜斋去学艺，没几日，就可以在家做的像模像样，拿出来待客了。 尝到甜头的人家日常炫耀，小日子过得滋润。 有越来越多的大户人家派人去学艺，可是还有很多的中等人家可没有人手专门去学艺，只为了自己在家的这一口吃食。 按说这糕点如果真有人做出来售卖的话，也不会贵的，可是若专门派人学习，还只是做给自己家里吃，不得不说相对于一块糕点来说，这可真是与天价无异。 有那头脑灵活的人也开始去报名学习了，去了之后才发现真是得了大宝贝，果蜜斋教学生可是不仅教手艺，还管饭，也可在休息时，去上其他课，琴棋书画都有，只是多以入门为主。 还有一门课时教番文的，这门课却是必修课，为何呢，果蜜斋的大东家说了，这糕点其实是洋人的吃食，若真要开店挣钱，花城这为数众多的来做生意的洋人可是必买的，到时不会说点番文，可怎么做生意。 众人觉得也有理，除那些只为自己家主人做吃食的丫鬟外，其他人都认认真真的学起番文来，当那些丫鬟偶然发现教番文的先生不仅不是那些古板的老先生，还是三个年轻俊俏的书生外，也不再早早散学回家了，而是安安静静的用心学起番文来，因为在这个学堂里，大家都是用番文说话的，若不会番文，怎么才能得到俊俏小先生的注意呢。 颜值任何时候都具有杀伤力。 小丫开办的糕点学堂日渐走上正轨，一个月下来就挣了上千两银子，喜得几人立即去大酒楼吃了顿好的。 安鸿宇也再不觉得这教书的事业没前途了，这银子挣的一点也不慢啊。自己在家时，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就十两，可是这教了一个月的番文小丫姐就给了他五十两，其实每日也就上一个时辰的课而已。 到了第二个月，闻讯而来的外地人也多起来，果蜜斋每日来报名的人都有几十个，这小丫教学呢是十日教一种的，只有反复学习和练习后，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会教下一种。 之前人少，大家都是在一个班里上课，后来人越来越多，就由小丫师徒各教一班，到一月后，最早来的一批人，已经基本熟练掌握了几种比较基础的糕点技艺。 当学生越来越多的时候，小丫又从先期的学生中挑了几个来教后来的学生，因为总有一些学生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开店做生意的，加之小丫给的工钱也多，还可以免费学后面的糕点方子，这个临时的手艺师傅的位置还颇为抢手。 家里银钱不丰的学生再学了两月后，就转头去租个小铺子卖糕点去了，这最早开始卖糕点的一批人，因是独门生意，简直挣钱不要太容易，可是累也是真的累，做糕点可是个体力活。 有那胆子大的，已经跑到码头上去卖给洋人去了，那些洋人发现远离故土几万里竟然还能吃上家乡的美味，都欣喜若狂，给赏钱也大方，更难得的是这些糕点小贩还能用番文与他们聊上几句，还别说，家乡的美食，加上家乡的语言，真是让人倍感想家啊。 这些洋人的银子好挣，还能顺便学点新词儿，一时间跑到码头去卖糕点的人多起来，不过这蛋糕吃多了也不是个事儿，洋人的主食还是面包，这才是可以天天吃的。 可是小丫暂时并没有教他们做面包，因为手动做面包实在是太费劲了。 直到有一个洋人也知道了城里有一个学堂专门教人做他们的吃食，而且做出来的比他们当地的还地道，就打听有没有面包可以买，听说没有后，很是失望。 不过果蜜斋的东家回复说可以做，只是缺乏人手，做起来也格外费时费力，因此有些难办。 难办就代表可以办，那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送了一个力气大一些的女仆和一千两银票，这女仆是个土生土长的花城人，因干活勤恳，学番文还特别快，就被那个洋人留下做饭买菜什么的，但是总吃不到面包实在伤怀。 小丫得了这么大笔的银钱后，乐开了花，其实也就是物以稀为贵罢了，真要到了洋人的地界儿，自己的手艺可就不值钱了。 由此，小丫又开展了面包教学，只是先教会了那名女仆和自己的两名徒弟后，她才开始对外公开宣称要教授一种洋人的主食面包。 自然也是先让有意者试吃之后，才开始有人报名学习，因为面包学起来比较费力，小丫特意筛选了想学艺的人，只要能够吃苦耐劳，力气较大，还识文断字的人来教，当然学费也是水涨船高，每人一百两银子，这样有门槛收学生，更是让面包手艺显得金贵起来。 报名的人更多了。 第一批学成面包的人开始开店后，才真正感到了这笔银子花的真值，不仅洋人喜欢吃，每日都离不了。 本地人也是常常来吃，就跟早饭要吃个包子水饺一样，蛋糕虽好，不仅价高，而且太过甜腻，吃一点还行，吃多了可是受不住，这面包却可以天天吃都不腻，这才是门好买卖啊。 眼看着小丫的糕点学堂越来越红火，三个少年的积极性也很高，安鸿宇家派人送的东西和人也都陆续到了，看着父亲送来的教书先生，安鸿宇有些心虚，这些日子功课是有些荒废了，可是当先生让他作篇文章来，还是跟海贸有关时，他顿时洋洋洒洒就是几千字，而且言之有物，立意也新。 那先生知道他这些日子没有白待，长进不少，虽用词有欠妥之处，见识却是不同了，跟原来在家里时不一样了，现在朝廷一直在讨论是否要放开海贸的问题，此时在这海贸的前沿也是一种更好的学习吧。 这也是安大人不仅不阻拦，还给他派先生的原因之一吧。 第228章 现世安稳 三年的日子一晃而过，果蜜斋这个不像学堂名字的学堂已经成为花城及周边城市的一个名片，因慕名而来的学生或者食客众多，果蜜斋已经有了十几家分校，完全不比自己开铺子挣的少。 小丫几个少男少女也长成为顶天立地的青年人，更因这些资产的存在而底气更足，在办学堂的第二年，安鸿宇、郑元祖、于小永三人，坐着工匠新打的大帆船回乡参加府试，皆不高不低的中了秀才。 果蜜斋日渐走上正轨，小丫已基本做起了甩手掌柜，勤劳能干，什么事情都力求完美的云岚接过了这一大摊子事，吃货小可爱凤舞更是乐在其中，这种自己成就大事，不需依靠任何人，更无须接受家里的种种压榨和安排的感觉真好。 果蜜斋的资产分成是这样，小丫得其二，凤舞也是一样，三个男孩子每人得其一，云岚独得其三，这是小丫坚持，大家也一致接受的结果，毕竟能者多劳嘛。 这悠哉日子过久了，小丫这几年也更加想开了，自己的出身无法选择，现在也实现了财务自由，也是该进京看看师父了，这些年师父待自己始终如一，是自己太想不开了。 小丫做好决定后就带上三个男孩子回乡，留下云岚和凤舞处理花城一应事务。 至于出海的心愿在听了无数的海上冒险故事后，心思渐渐就淡了，越是生活幸福，大概越是容易裹步不前，不愿冒险吧，毕竟一次冒险就有可能葬送目前拥有的一切，甚至是生命，海外的那些新奇固然诱人，可是何必以生命去冒险呢。 大概她始终还是一个追求现世安稳的人，至于几个男孩子也在渐渐长大的过程中褪去了年少时的热血和蠢蠢欲动，或许总有一日会有更安全的法子出海吧。 不过几人还是在某一日心血来潮时登上洋人的船只来了个附近海岛十日游，短短十日的漂浮生活让他们几人最后一点对出海冒险的冲动都消失了，茫茫无际饿大海，除了水还是水，吃喝拉撒都在船上，很难补充到新鲜蔬菜，枯燥又无趣。 坐河船好歹靠近岸边，要想靠岸随时都有办法在半日活一日内靠岸，可是海上有一种窒息的绝望感吧，若是这样的日子过上几个月甚至数年，这除了特别能抗的身体素质，心理素质更需要。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段非常值得怀念的经历吧，无比佩服那些冒险家，发家致富从来都不容易。 回乡的路上只嫌太慢，无暇欣赏沿途的风景。 小丫一行光明正大的回到了林阳县，孟彦哲仍然时常出没于此，可是小丫已无须再避忌他，早在去年时，她已经推荐了好几位果蜜斋毕业的优秀学员去做林阳县和湘南府城果蜜斋的大师傅，这些大师傅除糕点手艺出众外，还会说番文。 孟彦哲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各种拆分下，那几位师傅在东家的要求下，为东家翻译了几页番文的文字，当他拿到那些译者不解全貌，只有他一个人得到最后结果的书册后，笑了很久。 原来那本秘册是宁熙的个人传记，只是是他本人所书，描写了他来自于未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现在的这个王朝也会在七八十年后灭亡，改朝换代，开始下一个轮回。 孟彦哲不知该如何作想，如果相信这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人怎么可能活两世，如果不信，又如何解释宁熙和小美那些奇特的想法和行为。 七八十年后自己也不在这个世上了，圣上也早都不在了，他最担心的事情既然已经不存在了，这就没什么可重要的了吧。 他亲自进京密见了一回圣上，以宁熙是某个神秘占卜者的后代，提前获知一些未来的事情为由，做了一些解释，当圣上知道这个王朝还有七八十年的运数后，彻底放松下来，后人自有后人福，老子还管的了孙子重孙子的事吗？ 孟彦哲第二日就离开了京城，而且此生再未踏进过京城，释然后，也和周若萱过起了琴瑟和鸣的小日子。 某日周若瑄无意翻到这本秘册的译本后，才明白自己的所谓执念都是水中花镜中月，眼前的人才是真的。 一路哼着小曲，小丫带着已经有了些少女模样的妞妞来到了京城，谁又能想到，一来就碰见了他金榜题名呢，还怪有缘分的呢。 第229章 只道是寻常 这一日京城的风显得格外温柔，明明昨日还是狂风大作，很多新科进士都担心不能在新安街上一展风采，早起看到阳光普照的树影，真是觉得舒心美妙。 相比喜气不自觉外溢的同年们，连君谦却是一脸稳重和淡定，要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感觉到更多的是踏实，或许还有些怅然。 他这一代的连家有两位兄弟去了军中，其余几个还小，看不出什么来，有他在朝堂上，只要他谨慎安稳，连家至少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父亲已在三年前的那次动荡中赋闲了，只因说了一句，家和万事兴。 府里的气象早已不复从前，还好有父亲在家安坐，亲自管教家里的弟兄们，偶尔也去族学执鞭任教，官职不在学问却长进不少，整个人也平和很多。 靠着家里的铺子田产日常开销也是够用的，不过要想像从前那样张扬奢靡，处处讲究是不可能了，有姑姑在一日，一家老小的安稳还是有保障的。 今上经了那场风波，身子已大不如前，低调熬过几年，或许连家还会有从前那样煊赫的时候也说不定，可是经历这样的曲折后，连家的底蕴才真正的显现出来。 年轻一辈，无论年纪大小，不骄不躁，不气不馁，男孩子安心读书，知道唯有读书一途，才是日后安身立命的资本，连家就是靠着太爷爷考中举人，做了个小县丞，慢慢一代一代的积累起来的，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不用为生计操持，比起那些举全族之力供养的穷书生好了不知多少倍，一朝失去庇护门庭的官职，可是生活还是依然优渥的，一时的打击在数代的积累面前是可支撑的巨石，不会碎成齑粉。 女孩子的亲事明显有些受影响，还好家里只有一个妹妹到了议亲的年龄，耽搁了两年，正好看清了那些之前汲汲营营的往自家提亲的人家都是什么样的品行，不过追求门当户对确实也没什么好指摘的，你一个尚书门第和普通读书人家可是天壤之别。 连君谦今日站在这里，只觉得这些很是寻常，无什么可骄傲的，他不过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也只是起点而已，或许对那些自偏远乡村考来的读书人来说，这已是其奋斗一生的终点。 世道就是如此。 于小永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一天站在金銮殿上，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他领了宫里的琼林宴后，就如往常下学一般独自骑着马回家了。 门口时，看到家里来往的下人很多，忙着采买和扫洒，对于他中式之前都已经贺过好几场了，今日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了吧。 进到堂屋，看到很多礼品箱子，应是有人来做客吧，可是一般来做客不都是一些礼品盒子即可吗？ 怎会有这许多箱子，还是用的极为喜庆贵重的红木箱子。 这世道真是势利啊，自己这刚成了探花郎，就有人来跟妹妹提亲了吗？ 这几年的避如蛇蝎都哪去了，这种人还请他进屋？ 这个家还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他喊来连中道：“去，把这些势利小人的东西都扔出去。” 连中跑的满头大汗，有些为难的看着一身红衣，面含怒意的探花郎。 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跑出来道：“连叔叔，人家好想你啊。” 这哪来的小姑娘，还派出孩子来套近乎，我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吗？ 不对，这小姑娘好像有些眼熟？ 在哪儿见过来着？ 第230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屋内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连君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小姑娘看连君谦并未回应她的话，又问了一句：“连叔叔，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我是妞妞呀。” 妞妞是谁呀？小丫头片子叫妞妞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常听家里的长辈将小一辈未正式取名的小姑娘唤妞妞，妞儿，妞丫头。 妞妞看连君谦依旧高冷不理人，就自去荷塘边玩儿了。 连中以为自家少爷认得这小姑娘呢，一直没开口，眼看着小姑娘被气跑了，只得道：“这位妞妞姑娘说是从林阳县来的，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位大姑娘，来之后就一直在大小姐的屋里，大小姐交代了采买要多买些新鲜吃食.......” 连君谦未等连中说完话，就直接进了姑姑连月的院子里，香味浓郁的茉莉香让他头脑清醒些了，他走到门口，又有些踌躇，里面笑声连连，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他正要转身离开，湘如端着茶水进来，道：“少爷，小姐一直在等你呢。” 说着打了帘子让连君谦进去，帘子掀起，他已经看到一位粉白色长裙的姑娘正背着他而坐，屋内的人都转过身来。 看到她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他在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印象中随性五华的小丫头已经长成蹁跹多姿的淑女模样，眸子还是一样明亮，却多了些从容和大胆。 此时她正站起笑盈盈的望着他，不回避，不胆怯，不退缩。 他低头向姑姑问好后，与她互相见礼，客气又礼敬。 连月拉过小丫的手道：“小谦，你也有好几年未见过小美了吧，是不是都有些不敢认了？” 连君谦温声道：“三年了，于姑娘变化很大，有些不敢认了。” 小美笑得灿烂道：“探花郎的风采真是让人永生难忘。” 连月看着两人，气氛有些诡异，一个假装冷漠，一个爽朗坦然。 她真是有怀疑，三年前的那番话真的是眼前这个克制冷静的小子说的吗？ 连月问了几句今日宫宴上的事，就借口要去看看早晨的画在阳光下变色没，出去了。 小丫细细的品起茶来，仿佛那就是绝世佳品一般。 连君谦脸上平静的神色转为冷峻，直直的盯着悠然品尝的小丫道：“你难道不与我解释一番吗？” 小丫放下茶杯，依然灿然一笑：“解释什么？我这几年确实做了很多事，刚已经与师父简单说了一些，等日后我会慢慢都告知师父的。” 他有些受伤道：“你没有什么与我说的吗？” “说什么？” “我在你心里就这样不值一提吗？” “你是新科探花郎，春风得意，人人艳羡，我在街上都看到了，这读书为官真让人向往，希望小永也像你一样，能够有金榜题名的一日。” 连君谦不知还可以说些什么，这样明显的托词，难道自己还看不出来吗？ 都结束了吧，只是自己犹不死心，想问个明白罢了。 这三年的日日夜夜，他想过无数次两人相见的场面，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她看起来明媚耀眼，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在等着一句解释。 却都是徒劳而已。 大结局 头顶突然晴朗了 突如其来的雨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小丫一向爱下雨的天，很自然的向窗边走去，富贵人家的窗子上有窗纱，隔着窗纱看雨实在有些不过瘾，她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飘然的雨滴落在她的肩头，清凉透彻，爽快极了，何必压抑与憋屈呢，两个世界的人，何必去为难别人，憋屈自己。 这些年也没有只言片语，或许他早已妻妾成群了吧，可笑自己还念念不忘，抱着一丝幻想盼着他还没有忘记当年那个少年的纯真诺言，亏他还有脸来质问自己，难道还要自己上赶着说想嫁给他吗？还是上赶着去做妾。 头顶突然晴朗了，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他，心里竟有些甜丝丝的，有人在雨中撑伞原来是这样温暖妥帖的感觉。 两人静静的看雨，刚才那冷瑟的气氛突然缓和了些，莫名的有些美好和谐。 连君谦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一动不动，还好这丫头没有因讨厌自己而拒绝他为她撑伞。 真想这一刻永远成为永恒，他撑着伞看着她，她在伞下幸福的微笑，看着雨，不拥挤，不多余，不离散。 雨中小丫鬟打着伞跑来请客人去用饭，今日新来访，又是连府下一代步入官场的大日子，饭食准备的很是丰盛。 饭摆在了家中的大厅中，男女分席而坐，中间隔着屏风。 小丫心里不由庆幸，真是感谢封建礼教，不用与男子同桌共食，不然可怎么遮掩自己这纷乱的情绪。 席间连月向家人们介绍了徒儿，连家人虽未曾见过小丫，可是却并不陌生，这些年收到过多少好东西，中秋的月团，过年时的各色点心和糖果，尤其是牛乳粉，更是让连府的人成了各家宴席上的香饽饽，只盼着能讨的一些给自家小子丫头来喝。 至于那些所谓新式糕点，无论是早年的鸿福记，还是后来新开的周记，那些被京里贵人们追捧的新式糕点，无一不是出自这长得可爱单纯，亭亭玉立的女徒儿之手，外人不知道的是连家不仅能吃到小丫送来的糕点，而且方子也是随糕点一起送来的。 对于她安身立命的方子，她从来不藏私，只希望能孝敬师父一二，这些年人不在一处，可是好似从来没有分开过一般。 小美与连月想的一样，要强而坚定，目光清澈，知道自己要什么，并勇敢去追求，唯独一样，她在与侄儿的事中总是退缩，同她开铺子，办作坊，甚至远离家乡，另起炉灶办学堂，那样奋进自信不同，如今，只要她愿意，连家已无人能阻拦连君谦。 今日以探花入朝为官，他已是真正的连家的当家人。 夫人们热情却守着礼，亲近的夸奖和感叹一番后，就开始用饭，几个小姑娘好奇的想问问糕点的事，尤其是那冰淇淋，至今都是只闻其名，还未尝过呢，小丫笑着说着她的打算，她要在京城住下来，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随时去吃。几个姑娘才安心开始吃起饭菜来。 那边的连君谦嘴角弯弯，只要你还在京城一日，我就守着你，护着你，看谁敢靠近，总有让她看到真心的一日，记忆中这丫头是个爱哭又心软的人来着。 完结感言 乐在其中 未来可期 今晚写下了大结局三个字，有点恍如隔世，自一月底开文以来，从未中断过，这种日日仿佛打游戏做任务般的感觉竟是一日都不得歇，逛街，吃饭，散步，都必须赶着点回家，以免赶不上更新。 苦吗？真的有，无论今日心情如何，身体状态如何，工作是否忙碌，都必须写上四千字，全勤就是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 那为何还能将一本冲动开篇的小说写了半年，一句话，乐在其中，未来可期。 因完全没有存稿，每日都是现写，情节很受当日情绪的影响，沉重，有趣，乐呵，轻松，气愤......大概都是有一些情绪和脾气在里面吧。 尤其是将自己在生活中不喜欢的人和事变着法子写在里面，安排一个自己感到痛快的人设和结局，那些令自己不快的人和事都在自己的文中得到了升华，所谓生气，伤心，郁郁寡欢，种种情绪皆消失不见，只剩下有趣二字。 最后，感谢一直默默投票的几位兄弟姐妹，你们是我的亲人，我心铭记，再此向各位鞠躬了。 也感谢盗版商的孜孜不倦，勤奋敬业，让我每日的订阅瞬间破零。 特别感谢千樱雪代的认真评论 决定本月结束时，最近日子过的就有些懒散，休息休息，该努力干活了，码字工。 新文正在酝酿中，一个年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