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后良膳》 第一章 进宫 天洺五年,皇上登基五年零五月有余,后宫妃位悬空,太后和太皇太后宣布纳妃,扩充后宫。 传闻这新登基的皇帝身染重病,在生活方面是个废柴。 无论是哪家的小姐,长得再祸国殃民,嫁给皇帝,也最终是走向冷宫一般的境遇。 京城的所有人家,都宁愿将女儿嫁给平民老百姓,也不愿意让女儿进宫当妃子。 有趣的是,前一个贵妃刚刚抑郁而死,上官柔的父亲上官瑞忠便迫不及待地上书请旨,声称家有一女贤良淑德,可以入宫为妃,陪伴皇帝左右。 太后喜不自禁,连连赐给上官瑞忠两个京外的大宅子,外带无数金银珠宝,还要把上官柔提前接进宫,从宫中出嫁并行册封礼仪。 此时,墙根处守夜的太监,颤抖着身子往里缩了缩胳膊,低垂着满是皱纹的眼帘。 “呸,作死的,弄湿了这一身,明儿册封仪怕是要遭罪了。若不是为了那几钱碎银子,才不会去浪费这闲工夫。” 正说着,空气中忽的传来一身乌鸦叫,吓得他紧忙闭了嘴,手中的拂尘胡乱的挥洒着,似乎要扫空满身的晦气。 “小姐,夜深了,早些睡罢,夜晚寒凉。” 沐清打起了门前的帘帐,手上的羊皮褂子呼的一声盖在上官柔身上,眼里满是担忧。 上官柔手持一张素帕,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又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褂子,话里带着迟疑。 “这是哪来的羊皮褂子?我记得临进宫前,好像并没有带上。” 沐清试探性的抬起双眸,有些踟蹰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是敏贵太妃送来的,她身惹风寒不宜见客,便差了人送这衣服过来,算是贺喜小姐新婚之礼。” “其他人呢?我父亲可有来?” “这....” 眼见着沐清尴尬的低下头,嘴唇微动却说不出半句言语,上官柔自嘲般的笑了笑。 也是,她的父亲,巴不得将她赶紧卖了,无论是换回一叠金银珠宝,还是莫须有的荣华富贵,总比她在家里浪费口粮来得好。 身为辅国将军的嫡长女,她的命运居然如此悲惨。 生母在她五岁时过世,继王妃很快便迎娶进了门,生了个继子继女之后,父亲的疼爱便逐渐离她远去。 他前脚刚把上官柔扔进宫,后脚就带着全家老婆孩子去郊外巡视宅院,好不自在。 只有宫里的敏贵太妃是她生母的娘家人,还眼巴巴的送了一件羊皮褂子。 除此之外,那些沾亲带故的家人如同死绝了一样。 上官柔想到此处,满腔的愤恨便无处诉说,手中的丝帕被她拧的满是褶子,心里慌乱的想哭。 “小姐,别拧帕子了,来的匆忙没带其他事物,只这一件是绣颜轩的绣工。若是这帕子坏了,明日起早怕是要被教养姑姑骂的。” 她一巴掌挥掉沐清伸过来的手,眉毛拧的像一条麻花,“依你的意思,我如今连个帕子都拧不得?我连个帕子的价值都不如麽?” “小姐,奴婢不是这意思...” 沐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啪的一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脸上的红印突兀的浮现出来,硬硬的扎在上官柔的心上。 “罢了罢了,你快起来...” “作死的,吵什么?前面就是琪妃娘娘的寝宫,扰了娘娘清梦,有你们好受的!” 教养姑姑赖嬷嬷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瞧着宫殿里两个哭咽的主仆,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心里也是存着不忍。 她也是在这花一样的年纪进宫的,只不过一个是做了妃子,一个是做了嬷嬷,但总归是要在这宫殿里耗上一辈子,瞎子看瘸子,都是可怜人。 “嬷嬷莫怪,都是奴婢不好,这就伺候我家小姐休息,还请嬷嬷多担待。” 沐清擦了擦眼角的泪,强作出一张笑脸,在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早就备好的如意金裸子,讪笑着放在赖嬷嬷的手上。 赖嬷嬷默不作声拿过那几颗金裸子,用带了银顶针的手摩挲了几下,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上官柔瞅了眼外面的大雨,又瞧见赖嬷嬷身上零星的雨滴,心里有些不大自在,这嬷嬷虽然骂骂咧咧的,但也是她进宫以来遇上的第一个人。 “沐清,你去把里屋那个绫子袄拿来,给嬷嬷穿上,外面露重,嬷嬷小心着凉。” 这衣服曾是她父亲上官瑞忠为她买的,那时继母还未进门,府里上下只她一人撒欢,享尽人生福气。 如今进了宫,上官瑞忠既然不念旧情,她也没必要留着徒增伤悲,不如送人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这...” 赖嬷嬷一愣,满口的话硬生生憋了下去。 本想张口拒绝,看那衣服的绣工实在巧夺天工,贪婪的欲念又让她挤出了一副笑脸。 “罢了,今日的事暂且不提。明儿就是册封仪了,姑娘,您好自为之。” 她扭身走到门口,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厚道,拿人钱财总归要嘱咐几句,自己心里才过意的去。 虽然上官柔如今在宫廷上下就是个笑话,人人都称她是被父亲卖了的赔钱货。 但好歹日后都在宫里相处,人是主她是仆,给自己留个后路也是好的。 想到这儿,她呼的一声转身,声音有些微颤。 “小姐日后虽是妃子,但莫要高枕无忧,也不要太过善性,否则...容易受人欺凌。人的欲求总是无止无尽的,小姐不要太心善,在这宫里,自私的人才更有资本活下去。” 说完这话,还未等上官柔反应过来,她便大踏步的离开了屋子,将背影深深埋在黑暗的夜色里。 沐清咬了咬嘴唇,担忧的看了一眼身畔的主子,对于未来的境遇,她们皆是一般的惶恐。 第二日,雨过天晴,昨夜的大雨似乎冲刷掉了一切污浊之气。 上官柔身上的淡红色妃位制服格外宽松,又略显黯淡,与她头上的满雀朱钗一点也不搭配。 她面无表情的为自己整理着如意同心髻,从梳妆镜上瞧了一眼沐清。 “为何是这个颜色?不伦不类的,看上去哪像是出嫁!而且,之前怎么没有礼部太监来量身制衣?” “这便是礼部太监亲自送来的,因那位菱贵妃刚刚升天,不易大操大办,而且这次仪式太过匆忙,没时间赶制新礼服,就拿了菱贵妃刚入宫时的衣服,因不是正宫,这颜色也算合适。” “他们,给我拿了逝妃的衣服?” 第二章 快走 沐清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上官柔的嘴巴,又小心翼翼的松开,为她补上蹭掉的胭脂。 “小姐莫要这样讲,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去可不得了。” 上官柔喘了口气,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勉强将自己心里的不耐忍了下去。 罢了罢了,既然进了宫,她就知道自己半个身子已经进了土,穿一件死人衣服又没什么不得了。 “快点快点,仪式要开始了!还磨蹭什么?” 赖嬷嬷依旧是骂骂咧咧的进门,一眼便瞧出她身上服饰的来源,唇齿微动,没再忍心骂下去。 她悄声走进里屋,手里捧着一罐青绿色碗状的胭脂,替她细细的修容擦粉,脸上的气色仿佛一瞬间换了个人。 “这是奴婢留的胭脂,本想是日后养个女儿她出嫁时用的...如今想来,怕是等不到了。姑娘是个好性的人,日后也会有好报,快随奴婢去罢。” 上官柔临镜瞧了瞧,果真见到自己煞白的脸上多增了几分血色,连眼眸都明亮了起来。 究竟是女儿家,出嫁总归是欢喜的,女人这一辈子,也就鲜艳这么一次。 她浅浅一笑,顶着满头的珠钗哗啦啦的站起来,面对着赖嬷嬷徐徐下拜。 “多谢嬷嬷教导,上官柔日后,定然不忘今日之恩。” 赖嬷嬷摆摆手,也没多言,拿起一张素色的帕子盖在自己的手上,携领着上官柔出了大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辅国将军上官瑞忠嫡长女上官柔,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温婉,淑德贤良,着即册封为妃,封号静。” 静者,安静也,这意思是让她安安静静的呆在宫里,意思显而易见。 上官柔轻垂着头,被沐清搀扶着,扑通一声跪在大殿外,身后的伞仗成排列开,銮仪卫官在外设了香案,沉闷的檀香扑鼻而来。 “父亲他,来了吗?” 她不敢抬头,拿眼角余光瞄了瞄,似乎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旁边的太监和宫女们手上拿着喜庆的红灯笼,脸上的表情却如同出殡一般,没有一丝喜气。 “老爷也许是事情繁忙,不得空。” 沐清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忍,这话说出来,凭谁都是不信的。 事情再忙,参加嫡长女婚宴的时日总是有的,只是他自己都嫌丢人,不肯来罢了。 “算了,不来也罢,我只当没有他这个父亲。” 上官柔将手伸进自己的袖子里,牢牢地握紧了拳头,望着前方的红墙绿瓦,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 “要死的东西,还不快扶着静妃上殿前见礼,在这儿愣着作甚?” 太后身边的首领太监康德顺,拿着拂尘从殿内走了出来,乌央一下就甩在沐清的脸上,扫了她一脸的灰尘。 上官柔微微皱眉,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最忌讳说些糟践的字眼,而这些人却偏偏跟她反着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咳咳...公公,奴婢该死。” 沐清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但仍是下意识的认错,鼻子里呛了许多的细毛,扎的她只想打喷嚏。 “公公这是做什么?她好歹也是本小姐...本宫的贴身丫头。” 上官柔一向护犊子,见沐清这样受辱,心里的怒气便不打一处来。 这太监竟敢在她婚嫁当日就这样挑衅,摆明了是给她脸色看。 满宫的宫人们可都在旁边看热闹,这一来而去的,她铁定成了笑话。 “静妃娘娘说的是,只怕有一句话您倒是没听说过,这乌鸦再怎么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终有一日掉下枝头,变得和落汤鸡一般的下场。” 康德顺分明没将她看在眼里,话里话外皆是嘲讽。 旁边的小太监和宫女们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嘴角却都噙着一抹嗤笑。 做个卑贱的太监,手里也好歹有几钱零花,出宫找个茶馆就能当大爷。 若是做个宫女嬷嬷,也总有放出宫的哪一天,总比在冷宫里和香案守一辈子强得多。 “你!”上官柔拧紧了手上的帕子,恨不得上前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小姐,别去,算了...” 康德顺瞥了她一眼,又看着旁边一脸恐慌的沐清,不屑的撇了撇嘴。 不过是一个被卖进来的人偶罢了,他这些年在宫里什么人没见过? 就算是辅国第一将军的女儿又如何,出嫁时连陪嫁都没有,更别提有家人亲自送嫁了。 若不是太后亲自吩咐,他才不想沾这个晦气。 毕竟前一个贵妃刚走,而且还是抑郁而终,宫里人都说新来的这个妃娘娘是借尸还魂,身上不大干净,谁都不想趟这趟浑水。 念及此,康德顺又瞄了瞄她,见上官柔站在原地不动,唯恐前面的主子等急了,自己还要挨骂,伸手就想扯她的衣服。 “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别蹬鼻子上脸!快走!” 旁边的赖嬷嬷忽然一把拉住康德顺的拂尘,用力往旁边拽了拽。 “康公公莫急,今儿是个大日子,不易动怒。旁边宫人们都瞧着,若是传出去,公公和妃嫔拉拉扯扯,怕是影响也不好。” 康德顺一愣,心想这话说的也对,他虽然是个太监,但也是要面子的。虽然四十多岁,但也没受过什么苦,脸上皮肤简直比丫头还细嫩,吸引了不少闲杂宫女的目光。 若是为了这样一件事,让自己的名声有损,那确是不值当的。 “也罢,跟紧了!你磨蹭的起,前面主子们可等不起!” 康德顺翻了个白眼,看这赖嬷嬷长得还不错,日后或许有发展的空间,也没再多刁难。 看到他的目光,赖嬷嬷下意识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后背有些发凉。 上官柔愣了一瞬,继而亦步亦趋的跟在康德顺身后,头上的钗子哗啦啦的一阵响,扰的人心里浮躁。 “多谢嬷嬷。” 她低低的念了一句,看见赖嬷嬷宫服里面的绫子袄,心里微微有些暖意。 虽然自己和她往日没有旧情,但是和那些不念亲情的冷血之人相比,她还算是个有感情的人。 “无妨,姑娘珍重。” 第三章 很像他 嬷嬷搀扶着她的手,在大殿门口松开,脸上浮现出若喜若悲的笑容。 上官柔隔着红色的头帘,看的有些不太真切,脑海中便有些愣神。 “扑通——” 踏进宫殿的下一秒,她忽然噗通一声,被那高高的阶梯绊了一跤,整个人如同一个出丑的落汤鸡,重重的跪在地上。 大殿上的崇德太后皱了皱眉,拾起帕子轻捂住唇角。 微微抬起保养完好的眼眉,轻蔑了一眼旁边的太妃们,心里带着鄙夷。 “这新妃,是哪家的女儿?怎么这般不知礼数。” “禀太后,是...是臣妾本家的侄女。” “你?那教养嬷嬷也应是你宫里派出的人,怎的教出了这样一个货色?” “这...是臣妾的疏忽,望太后赎罪。” 旁边的敏贵太妃有些窘迫,手中的丝绸帕子就快被揪了个洞。 心里暗暗悔恨,自己这个娘家的侄女怎么这样让她丢脸。 当初上官瑞忠送女儿来的时候,她瞧着还是温文尔雅的。 怎么今天就开始出丑,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岂不是存心让她难堪! 崇德太后轻蔑的笑了笑,心里实在是有些瞧不上。 “小姐,小心...” 沐清吓了一跳,慌张的将上官柔扶起来,为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上官柔皱着眉跪坐起来,手支撑到那地上,却触感一片湿滑,像是被人为造成的一般。 她却不知道,这满宫里的人还有谁看不惯她,自己只是第一天进宫,竟然就糟了暗算。 “小姐?这是哪里来的腌臜破落称呼,也值得带上宫里来叫。” 太后轻捏着自己的指套,镶着银饰的护甲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 “康德顺,给她两个果子尝尝,让她懂得正确的称呼。” “嗻—” 康德顺挥了一下拂尘,邪笑着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些厌人的狰狞。 “果子?啊——” 沐清还未回过神,忽然就被康德顺一把揪过来,右脚猛地一踹,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右手带着呼啸的风啪的一声给了个大巴掌,十分干脆利落。 “沐清!” 上官柔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这太后居然这么跋扈,在这儿节骨眼上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这沐清作为她的陪嫁丫头,自然是她身边头等贴心的人。 今日太后借故惩治了她,也是给了上官柔喝头一棒,让她以后乖巧做人,切勿惹事。 沐清的脸上,很快浮现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康德顺狰狞的脸上,笑意越发浓重。 “奴婢..奴婢知错,应叫静妃..静妃娘娘。” 上官柔穿着浅红色的喜服,跪在冰冷的细墁地板上,耳边传来沐清抑制的哭咽,她的心里,如同死灰一般沉寂。 眼见着沐清由于惧怕对她产生的疏离,上官柔心里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这是她大婚的当日,漫天布满无尽的阴霾,宫人们手上捧着的红灯笼,像是讽刺一般刺激着她的眼眸。 命运固然不公,但是她愿意,为此抗争到底。 大婚当日,四处灯火烛红,她头上的红盖头,刺痛着上官柔的眼睛。 她知道,皇上肯定不会来和她圆房,弄这些喜庆的东西来,不是故意戳她心窝么? “静——” 谁料,她刚想和衣躺下,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摔鞭子的声音。 静龙鞭! 她在入宫前,就曾经听教养嬷嬷说过,凡是皇上出入的地方,都会由静龙鞭开道,让一些闲杂人等退下,以免挡了皇上的路。 不过,他怎么会来这侧殿寝宫? 按照她的猜测,大婚当日,满宫上下都在等着瞧她的笑话,他本应放她一个人独守闺房才是,又怎会来此? “娘娘,皇上来了!” 沐清喘着粗气从门口跑来,扑通一身跪下,吓的六神无主。 上官柔垂着头,声音低沉:“那又如何?说不定,他只是路过罢了,皇上不会来的。” 沐清连连摇头:“娘娘,快起来,静龙鞭已响,皇上已到寝殿门口了!” 话音未落,一位男子便踏了进来。 他穿着金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腰杆笔直,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下意识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她戴着红盖头,随着旁边的宫女们缓缓拜下:“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声音娇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尉迟卿听见这声音,忽然一怔,也不叫起,直直的走过来,直接掀开她的盖头。 红盖头忽然被揭开,眼前一片刺眼的烛光,晃了好一会头才缓过神来。 她低着头,脸色白皙如纸,在烛灯的映射下,却更显娇怯可人。 “你是何人?” 上官柔一怔,她入宫待嫁已有几天,满宫上下,但凡有点名气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号,无一不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而眼前的皇上,竟不知道? 难道,他果真如传闻一样,不仅是在生活上是个废柴,还是个天生的愚笨之人? 思及此,她缓缓抬起头,却见到一双璀璨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那眉眼间的一抹淡然,让她恍惚觉得,仿佛从哪里见过。 十五年前,她出府游玩,曾救下一个被人欺负的小乞丐。 那乞丐身穿破旧衣衫,眼神却囧囧有神,眉眼弯弯,带着一抹与生俱来的高贵,让她这一记,就记了许多年。 眼前的尉迟卿,除了身份和服饰不同,眼神竟同那乞丐一样,骨子里透出的一股子寒劲,哪里像个痴人? “抬起头来。” 尉迟卿抬起手,狠狠捏在她下巴上,强迫她抬起头,迫使她看向自己。 “回朕,你是何人?” “臣妾乃上官家嫡长女,上官柔。” 额间传来隐痛,令她瞬间清醒。 眼前的人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霸道蛮横,怎能与那当街流浪的乞丐相提并论? 她扭过头,不知从哪里来的气性,“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 “皇上问话,臣妾自会回答,皇上切莫动手。” 尉迟卿眼神一眯,瞧着自己被打掉的手,胳膊上,竟已有了一道轻微的巴掌印。 她竟敢打他? 第四章 梦里 二十余年来,他从未和任何女人接近过。 那些被太后强迫娶进宫里的妃子们,他无一不是在大婚当日亲自解决掉,或者直接扔到冷宫,死生不复相见。 但是,她们从没有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这样的对他。 在他印象的里,这种性格的女人,也只有曾经那一位... “娘娘!不可!” 在场的宫女太监噼里啪啦跪了一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静妃娘娘。 他们都知道皇上的脾气,素来暴躁易怒,满宫上下,没有任何人敢忤逆他。 而这新来的娘娘,居然敢打掉皇上的手? 尉迟卿挑了挑眉,慢慢的走过去,低下头,温润的气息吹在上官柔的耳畔:“放肆,敢对朕这般说话?你不想活了?” 上官柔耳边微痒,身体打了个颤,俯身跪下:“回皇上,臣妾不敢。皇上若觉得臣妾罪孽深重,臣妾甘愿以死谢罪!” 她的声音清澈刚烈,却带着赴死的决心。 她早已想好后路,若皇上将她置于冷宫,她便甘愿在冷宫守一辈子活寡。 若皇上瞧不惯她,先行赐死,她定会在赐死的酒制成之前,先一步进入黄泉。 当然,她会在临死之前,将害她进宫走上这一步的主谋——薛家人,一起带入监牢,在那阴冷的黄泉路上,彼此做个伴。 从父亲到庶妹,谁也逃不掉。 尉迟卿眼神眯了眯,他竟不知,自己这位新妃竟是个如此刚烈之人,与那多年前的女子,有种不谋而合。 “也罢,既然你这么想死...” 上官柔咬紧牙关,握紧了双拳,只等他一声令下。 话音未落,便听得尉迟卿冷冷一笑,继而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朕偏不成全你。起来,伺候朕更衣。” 上官柔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抬起眼眉,带着些不可置信:“皇上,您此话何意?难道,您...” 更衣?不应当是唤她去死么? 尉迟卿抬起双眸,眸光不带半点起伏,声音雄浑有力:“怎么,伺候朕更衣,堂堂薛家嫡长女,竟这点礼数都不懂?” 尉迟卿看着她躲闪的双眼,心里竟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怀疑。 他可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往年那些被送进宫的嫔妃,谁不是上赶着来求他恩典,无比渴求他奢侈的恩宠。 而眼前的女人,居然对他半点兴趣也无,眉眼间全是淡然,连慷慨赴死的话亦说得出。 难道,他竟如此不堪? 思及此,他的神色冷了冷:“过来,替朕更衣!” 上官柔两手空空,却固执的未动:“臣妾手脚愚笨,怕不能投九五之尊所好,恐难以实现君之所望。还请皇上三思!” 尉迟卿阴冷的眼神眯了眯,见上官柔站在原地未动,忽然伸手,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猛然一揪,上官柔腿脚无力,便顺势倒在他的怀里,眉眼低垂,堵住她的唇。 “皇上,万万不可!” 上官柔愣了一瞬,身体微微发颤,下意识攥紧手帕,看着尉迟卿冰冷的双眸,嘴里喃喃的,却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见他越发深沉,她握紧双拳,狠狠咬了一口尉迟卿,猛地推开了他。 “嘶——放肆!” 尉迟卿松开手,俊朗的眉峰微微扬起,嘴角渗着浓黑的血液。 不仅敢打他,还敢咬她? 有意思... 两人的呼吸越发沉重,烛影摇红之下,她头上的流苏发簪叮当作响,赤红的双眸布满血丝,眼神却十分固执。 尉迟卿定定的瞧了几眼上官柔,忽然起身,向着里屋的雕花木床走去。 “皇上!不可以!” “再叫,朕便遂了你的愿,赐你一死。” 外面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是傻了眼,尤其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惊讶的都快站不住脚。 “公公,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只怕是有生以来,第一位被临幸的嫔妃罢?” 贴身太监康公公也被震住,瞪大着眼睛,看向门帘紧闭的里屋。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瞪了旁边的小太监一眼:“去,别多嘴,小心你的脑袋。去敬事房说一声,在案上记个档,皇上今日...宿于静妃娘娘寝殿,为登基十一年来头次临幸。” 出了宫门,看向远处的高墙绿瓦,心里感叹。 这皇城的天啊,怕是要变了。 翌日清晨,她在一阵鸟鸣声中惊醒。 身上隐隐传来刺痛,仿佛在诉说着甚么。她愣在床上,顺着目光看去,她身上穿着淡粉色的宫装,不知道是谁给她换的。 “啊!”她惊叫出声,脑海一片混乱:“尉迟卿,你!” 既然本对她无意,又何故这般招惹? 沐清听见屋里的响动,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还以为她出了何事。 “娘娘,您醒了?晴明,快去烧水备着,伺候娘娘洗漱。” 上官柔看着她,又瞧了眼地上散乱的衣物:“沐清,我昨夜的衣服,是谁换的?昨晚发生了何事?” 沐清福身道:“回娘娘,是奴婢给您换的。” 上官柔下意识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尉迟卿替她换上的。 也罢,说不定,昨晚的事情只是个幻觉,她如今也还在梦里。 然而,沐清的下一句话,却直接将她的心沉入谷底:“昨晚..娘娘和皇上一夜好眠,奴婢在门口守夜,不敢打扰。今儿一早皇上去了前殿上朝,吩咐奴婢们不得打扰娘娘安眠。” 她抬起眼,看着上官柔,又补充了一句:“奴婢瞧皇上的意思,似是心情极好,娘娘,您...” 上官柔身体微颤,原来昨晚的事,并非是一场梦呓。 传闻中,尉迟卿暴虐蛮横,向来讨厌女人,从没有任何一个妃子能接近他的身。 就连如今得宠的琪妃娘娘,也仅仅因为性格娇蛮,相貌出众,才得他高看一眼。 但是,他也从未去过琪妃的寝殿住上一晚。 正因此,民间才传说皇上在生活上是个废柴,一传十十传百,京城百姓都知道这件宫廷秘闻。 可是,谁来告诉她,这些话,究竟是何人先说的? 她可曾进宫感受过? 第五章 排骨汤 昨晚的尉迟卿,举止动作,哪里像个废柴? 她便是知道尉迟卿这项弱点,才敢那般放肆,左不过就是一死。 死了也没什么,家里的人没一个能让她留恋的。 谁知道,竟把她自己搭进去了。 “娘娘,皇上身边的康公公来了。” “进来罢。”她垂下眼,吩咐宫女将康公公领进来。 事到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她的掌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给静妃娘娘请安,奴才奉皇上吩咐,给娘娘送碗汤来。” 康公公笑意盈盈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垂着头的小太监,手上端着一杯银质的小碗。 “汤?”上官柔微微抬眸,看了旁边的沐清一眼。恍惚想起进宫前,教养嬷嬷曾嘱咐过她的事。 凡是皇上临幸过的妃子,若不想让她怀孕,便会在事后赐一碗堕子汤,以绝后患。 她的心沉落谷底,看着那碗汤,眼底有泪光闪动。 既然这般无情,昨晚又何故招惹她?就凭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可以这样随意玩弄她人的心? 日前在府里,她便见过父亲对母亲的情感,即便是面对着母亲的尸骨和牌位,他也无动于衷,依旧搂着继妃逍遥自在。 从那时起,她便下定决心,今生定要寻一位绝世良人,待她和顺,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哪怕穷苦一生,她也自是愿意的。 事到如今,她才恍然明白。世间岂有那等好男儿,皆是她的空想。 康公公亲自端了那杯汤,小心翼翼的递给她:“请娘娘当即喝下,喝完汤,奴才还有几句皇上的吩咐要转告。” 上官柔神色微顿,将汤端过来:“谢皇上恩典。” 她扬起手,咕噜了几下,将汤完全喝下去。 突然间,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是避子汤?那种堕胎药,不应是那等难闻的中药制成么?为何这碗里甜甜的,香香的,还有木瓜和排骨的味道? “敢问公公,这是何汤?为何我觉得味道有些怪?” 康公公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这是皇上命御膳房做的木瓜排骨汤,只让奴才盛了一碗,娘娘稍安,日后怕是天天都会送来。” 木瓜排骨汤? 上官柔瞧着自己手上的银质小碗,汤已经被她喝干,碗底还残留着一些金黄色的原料和一小根肉丝。 果真是木瓜排骨汤! “皇上这是何意?公公别是来的急,送错了汤药罢?” 康公公垂着头,声音平和:“奴才不敢,娘娘既喝了汤,皇上还有话对娘娘说。”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兹侧殿嫔妃静妃,因其身量较小,朕心甚不满意,特命御膳房每日特供一碗木瓜排骨汤,不得停供。静妃若有抗旨,便强喂其喝下,每日晚膳时分,朕会亲自来侧殿检验成效,直至朕满意为止。” 他刚说完旨意,寝殿内便是一片哗然。 上官柔将这句话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忽然觉出一些不对。 再傻的人,都能听出尉迟卿话里的意思。 这是说她的身材不好,昨晚的事,令尉迟卿不满意了。 还专门让御膳房做一碗木瓜排骨汤,特意让身边的大太监送过来,一路招摇,说不定,已经弄得满宫皆知。 上官柔面色一顿,这尉迟卿,莫名其妙的将她吃干抹净,就已经让她万分惊讶。而后,他居然恶人先告状,说她身材不好? 康公公见她脸色不好,却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他跟了皇上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皇上这样对一个妃子,连他这个贴身大总管都瞧不明白了。 “娘娘,您还没谢恩呢。” 谢恩?谢你个大头鬼恩! 她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拜下:“臣妾谢皇上恩典!请公公转告皇上,待臣妾明日便去御膳房学习,争取早日学成,为皇上亲做一份甲鱼滋补汤,以报皇上赐汤大恩。” 康公公一顿,面色混沌,竟一句整话也未曾说出口。 他虽没从御膳房待过,但也随着幼时的皇上去过御书房,也知这甲鱼汤是个极其良效的补肾汤药。 看来,这位静妃娘娘能得皇上高看一眼,也并非偶然,的确是有一些特别的过人之处。 比如,过分的不要命。 紫宸宫里,紫檀香缭绕。 尉迟卿正端坐在龙椅上前,聚精会神地读着奏折。 他换了一身金黄色的雕龙补服,玉冠束发,暗黄色的尾垂在烛光下闪着光,照亮满宫的的繁华。 半晌,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看向下面跪着的康公公。 “汤喝了?可有反抗?” 康公公垂头,声音有些微颤:“回皇上,娘娘喝了汤,并无防抗。” 尉迟卿勾起唇角,眉梢上扬,浮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的笑容。 他曾以为,依照她的性格,会拒绝几番,而后闹个翻天覆地,宫里上下都会被她掀个人仰马翻。 他低头思怵了一会,轻叹了口气,语句带了几分无奈,挥手道:“也罢,下去吧。” 他没再多想,挥手让康公公下去,却见他站在原地没动,一挑眉,道:“还有何事?” 康公公垂着头,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将上官柔的话说了出来。 尉迟卿的脸色瞬间一滞,骇人的瞳孔瞬间聚焦,握紧了拳头,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砸在桌上。 “她果真如此说?” 康公公吓的六神无主,跪在地上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娘娘也许并不知晓此汤含义,还请皇上明察!” 尉迟卿眉心微不可寻地轻跳,紧紧盯着他,声音低沉,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罢了,下去罢。” 康公公缩着脖子刚退出殿门,侧殿里忽然走出一名黑衣男子。 他穿着黑色的长衫,腰间紧绑着一条绸带,看不清脸,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皇上,清风在此。” 尉迟卿将一包东西扔给他,声音低沉,神色虽未有甚么变化,语句却生硬了几分:“你去查查,当年那个女孩,究竟是谁。” “臣遵旨!”黑衣人接过包袱,转身消失在无边的天际中。 他神情微滞,揉了揉眉心,正要继续批改奏折,忽然有个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不好了!琪妃娘娘一早去了兰华堂侧殿,跟静妃娘娘不知说了什么,静妃娘娘一急,竟将琪妃娘娘的脸抓花了!” 第六章 不讨好 尉迟恭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得暗笑,这后宫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走罢,到兰华堂侧殿看看去。” 说罢,便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身边的随侍见状连忙跟上。 康公公暗自观察皇上的表情,只见皇上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恼怒,反而好似瞧出了一丝愉悦的意味。不由得心下一惊,便开始琢磨着日后该如何侍奉这位新来的宁妃娘娘。 在去兰华堂侧殿的路上,尉迟恭不由得想起了昨夜上官柔倔强的眼神和微抿着的嘴角,坚硬如冰的心中不知为何竟流过一丝暖意。 兰华堂侧殿内,上官柔与宸妃对峙着,只见宸妃气急败坏,一手捂着红肿的脸,另一只手指着上官柔大叫道:“不知礼数的丫头片子,若是太后知晓你在后宫如此放肆,看你在她老人家面前能如何猖狂!” 自从进宫之后,上官柔先是被皇上身边太监瞧不起,又吃了一记太后的下马威,随后又被尉迟恭羞辱了一番,现在连一个平级的妃子都来找她的不是,给她脸色看,这口气如何还能忍下? 上官柔沉了沉气,瞥了一眼宸妃,嗤笑一声:“皇上昨夜在此留宿,宸妃娘娘消息灵通、心思玲珑,该知道意味着什么,难不成要做这个告状的恶人,惹得太后娘娘和皇上闹不和,两边都费力讨不着好?” 宸妃心中一紧,猛地攥紧手中的帕子,死死地盯着上官柔,仿佛能将人看出个血窟窿来,却不敢再说些什么。 丫鬟太监们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间兰华堂内殿鸦雀无声,仿佛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虽说上官柔面不改色,脸上一片风清云淡,心中却也是思绪万千。虽说昨夜尉迟恭不知为何那样对自己,但自己确实没有配合他,还打了他一巴掌,就算过了一夜气消的差不多了,那今早的出言不逊也该点起他双倍的怒火了。 等尉迟恭来了,看到宸妃被自己一巴掌打肿的脸,不知道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想到这里,上官柔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想着,罢了,这样或许也好,反正昨夜都已经想好了后路,现在能出一口气是一口气。 “皇上驾到——” 宫外太监一声禀报,打破了殿内的寂静。原本对峙的众人,见了那抹威严的明黄色,下跪的下跪,行礼的行礼,丝毫不见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都起来吧。”尉迟恭说着,凛冽的眼神扫过众人,在上官柔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停在了宸妃红肿的脸上。 “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缓和的语气说出的句子,让人听了缺感到无比紧张。 两位娘娘闭口不言,丫鬟太监就更不敢说话,一时间,殿内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 宸妃见上官柔一言不发,悄悄抬了眼看了看尉迟恭的神色,没瞧出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又想到太后对上官柔的态度,心下一横,便委委屈屈地啜泣了起来。 “皇上,臣妾看宁妃妹妹初来乍到,怕她在宫中感到孤独,特地前来陪妹妹聊天解闷,谁知妹妹不进不领情,反而打了臣妾。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说罢,便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上官柔心中暗暗感慨,不愧是后宫中的妃子,瞎话编得信口捻来,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令人心疼。 尉迟恭听罢眉头微微皱起,对着宸妃身边的丫鬟太监斥责到:“还不快扶宸妃娘娘回宫休息,赶快去传太医,一个个都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吃的!” 一时间“奴才知错”的求饶声此起彼伏,太监丫鬟们跪下又起来,手忙脚乱的扶宸妃回宫。 宸妃楚楚可怜的看着尉迟恭:“皇上不陪臣妾回宫吗?臣妾...” “你先回去,朕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尉迟恭瞧了她一眼,安慰道。 见尉迟恭衣服不容置喙的样子,宸妃怕自讨没趣,便行礼准备告退了。临走前扭头看了上官柔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宸妃离开后,尉迟恭走到上官柔身边,低下头来,戏谑地看着她,暧昧的气息撒在上官柔耳边,轻轻的问:“跟朕说实话,怎么回事?” 上官柔见他玩味的眼神,把头扭到另一边:“正如皇上所见,臣妾嚣张跋扈,罪孽深重。臣妾甘愿受罚,即便皇上赐死,臣妾也毫无半分怨言!” 尉迟恭看着上官柔倔强的样子,不知道为何渐渐与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身影重叠。尉迟恭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上官柔,心中的兴趣越发浓烈。 “你,过来,跟朕说说是怎么回事。”被尉迟恭点到的小丫鬟哆哆嗦嗦地行了个礼。 “回皇上,是,是宸妃娘娘一早过来,对宁妃娘娘说,听说皇上昨夜在这里过夜。” 小丫鬟抬头看了看皇上,见尉迟恭没有生气,才继续结结巴巴地说道:“宸妃娘娘还说,我来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有如此本事,还说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话,宁妃娘娘气不过,就,就打了宸妃娘娘一巴掌。” 尉迟恭挑眉看了一眼上官柔,仿佛在说,你不说实话我也知道,这宫里的奴才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上官柔心中气闷,却也无可奈何。 还未等尉迟恭说话,太医查看完宸妃的伤势前来禀报。 “参见皇上。”太医跪在门外,行礼道:“皇上,宸妃娘娘的伤并无大碍,只需用冰,冷敷消肿即可,不会留下痕迹。” 尉迟恭摆了摆手,示意太医退下,又命康公公传旨,下令宸妃因搅乱后宫安宁而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康公公满心震惊的接了旨,忙不迭宣旨去了。 上官柔见尉迟恭丝毫没有问自己罪的意思,心中愈发忐忑,紧紧咬住牙关,假装毫不在意。 尉迟恭看着上官柔一脸风轻云淡,右手却不自觉绞着自己的裙摆,心中的笑意愈发扩大。 整个殿内渐渐充满了甜蜜的气氛。 而另一殿内,宸妃接到了禁足圣旨,心里虽然愤愤不平,却也不得不咬着牙接了圣旨,乖乖听命。 第七章 午膳 康公公走后,宸妃再也控制不住摔了杯子,唤来了自己贴身宫女采儿,将这件事禀告太后。 采儿见宸妃气大,怕引火烧身,赶忙告退去禀告太后,出门前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脚,却也顾不得脚痛,继续往前奔去。 宸妃一早去兰华堂侧殿大闹一事,太后如此精明,怎能不知?然而当听到宫女采儿说宸妃被禁足,而宁妃却一点都没受到责罚时,却也是被惊的一愣。 太后仔仔细细回想了一番上次见宁妃的情形,却没想起任何一处特别来,不由得更加纳闷,为何皇上待她如此不一般。思量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太后想了想,决定再召见薛柠细细考量一番。 兰华堂侧殿内,薛柠挣扎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皇上难道不怪罪臣妾吗?” “哦?那你说来听听,朕为何要怪罪于你。”凤瑾年饶有兴趣地看着薛柠。 薛柠顿了一下,便道:“臣妾打伤了宸妃娘娘的脸。” 凤瑾年大笑一声,说道:“宸妃前来挑衅,先是坏了后宫妃子和平共处的规矩;又出言不逊,又伤了你的自尊。你只是在做正当的保卫,为何要降罪与你,惩罚你呢?” 薛柠楞楞的看着凤瑾年,心中一暖,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为她主持公道了。 自从母亲去后,她便再也没有感受过来自亲情的温暖。 不久父亲便迎娶继母,后来有了一个妹妹—薛琪。父亲和继母独爱妹妹,妹妹变更加嚣张跋扈,缕缕前来抢夺她的东西,羞辱她是没母亲的孩子。 自己从小要强,不肯低头,每每都打骂回去,可是父亲总是不问青红皂白罚自己一顿。挨鞭子、跪祠堂都是家常便饭。 后来,或许是因为她长大了,样貌出众,父亲意识到这个女儿或许还有联姻的用处,便不再打她,然而却依然避免不了被辱骂、跪祠堂的惩罚。 从小陪她的只有母亲当初为她留下的樱鸣,可惜樱鸣什么都做不了,为了少让樱鸣也收到惩罚,她常常让樱鸣离她远一些,她还没有强大到能护住自己、护住樱鸣的地步。 所以当初,她看到被人欺负还依然挺直脊背的小乞丐,才会毫不犹豫出手相救。 既然救不了自己,能救一个小乞丐也是好的。 或许是小乞丐的眼神过于明亮,点起了她继续向前走的希望。鬼使神差地,薛柠便将母亲留给自己的一枚圆形的并蒂莲玉佩送给了小乞丐。 若有缘,或许日后会有相见的一天,若无缘,那只能当做一个过客。 凤瑾年见薛柠盯着自己发呆,心情越发愉悦,走上前去拉住薛柠的纤细的手腕,“发什么呆?午膳时分快到了,爱妃可否介意,朕在这里用膳?” 薛柠回过神来,见凤瑾年拉着自己,白皙的脸上不禁微微泛红,嘴上却不肯认输:“皇上在哪里用膳,臣妾可说了不算,这后宫只有皇上一个主子,自然是听皇上的。” 凤瑾年见薛柠如此伶牙俐齿,用自己的话来回敬自己,不由得失笑。 手往下一滑,改为牵手,拉着薛柠在圆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扭头对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说道:“御膳房做好了就直接送到这边来,朕今天中午在兰华堂侧殿用膳。” 门口的小太监领了命,赶忙告退了。 康公公宣旨回来后,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圆桌子上摆着精致的午膳,凤瑾年、薛柠二人相对而坐,安静用膳,少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多了几分安心、祥和的味道。 康公公越看越心慌,暗自祈祷宁妃娘娘大度一些,不要计较当初他的所作所为;又想着如何才能讨一番宁妃娘娘的欢心。 后宫之中,太后的耳目眼线众多。 凤瑾年虽然早知此事,但想着,有了这些耳目眼线,便能很快的将他在后宫如何对待那些被太后硬塞进来的嫔妃的事情传回去,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省的太后总是操心他的婚事,往他的后宫胡乱塞人。 凤瑾年因一时高兴,忘记了此事。不一会儿,他在兰华堂侧殿用午膳的消息就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今日的午膳有太后最爱的酸笋鸡皮汤和螃蟹小饺儿,原本吃的正香的太后听到小太监来禀报的消息,瞬间就没了胃口。 太后本想再用一些午膳,可不知为何,看着这一桌美味佳肴突然心烦了起来,遂放下了碗筷。 太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决定立刻召见薛柠,看看她有哪儿跟别的嫔妃不同。于是便唤来身边的宫女明月,即刻前往兰华堂侧殿传宁妃前来慈宁宫觐见太后。 兰华堂侧殿内,凤瑾年和薛柠刚用完午膳,樱鸣便慌慌张张在门口跪下,说:“皇上、宁妃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明月来了。” “慌什么,让她进来吧。”凤瑾年神色平静的说。 上次是一进门便给了下马威;这次是午膳刚刚过,正是要午休的时辰,太后却便命人急匆匆地赶到兰华堂来,薛柠不用细想就知道这次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太后要做什么,自己随机应变,谨慎行事。 “参见皇上,参见宁妃娘娘。”明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接着说道:“太后娘娘有旨,请宁妃娘娘即刻前去慈宁宫。” 薛柠心里知道,这老太后叫她过去准没好事,但又不好直接说。 只能抿了抿嘴,不卑不亢的对明月说道:“你去回禀太后娘娘,我换身衣服就去拜见她老人家。” “慢着!”凤瑾年拉住正要去换衣服的薛柠,冷眼看着明月,问到:“母后可说了召宁妃前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回禀皇上,这奴婢可不敢询问。”明月不敢违抗凤瑾年的命令,只得慢慢解释,“奴婢只是传达太后娘娘的旨意,或许,只是找宁妃娘娘聊聊家常罢了。” 凤瑾年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摆摆手让明月回禀去了。 第八章 试探 皇宫威严,制度鲜明。后宫之中,非要紧之事,严厉禁止大声喧哗、大步疾行。明月只得一路迈着小碎步,加快走路的频率。 明月既怕太快触犯宫规,又怕太慢惹得太后恼怒。 后宫高高的围墙就像是困住这些人的笼子,四角翘起的屋檐像是抓人的利爪。 明月望着后宫纵横交错的小路,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主子们不和,最遭罪的还是他们这些下等人,哪边都得罪不起,哪边却也都糊弄不得。 进了慈宁宫,明月先是行了礼,随后将在兰华堂侧殿内所见到的情形据实一一与太后交代了。 原本端坐在椅子上,捻者佛珠的崇德太后突然睁开眼睛,问道:“什么?当真是皇上问的话,那宁妃竟什么反应也没有?” “回禀太后娘娘,就算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睁眼说瞎话。” 明月生怕崇德太后不高兴,赶紧跪下继续说道:“宁妃娘娘只说换身衣裳,马上来慈宁宫向您请安。奴婢正要回来复命,皇上才叫住奴婢询问的。” 崇德太后点了点头,道:“也罢,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明月起身,赶紧退下了。 崇德太后定定的看着手中的佛珠,想着,或许之前自己低估了宁妃,本以为薛连忠那个欺软怕硬、贪财好色的老东西教不出什么聪明稳重的好女儿。 当初还想着就此拿捏一番,看来事情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顺利,自己也要从长再好好计较计较了。 兰华堂侧殿内,上官柔换好衣服后,见尉迟恭并没有走,走上前去问道:“皇上不回养心殿小憩吗?” “不用了,朕陪你一起去见母后。”尉迟恭边说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官柔。 他还是更喜欢看上官柔穿简单的对襟、头戴一只珠花的轻便、活泼样子,这样繁杂的展衣礼服压在她楚腰脐领的身上,好像山中的百灵鸟被关在了笼子里,头上沉重的流苏步摇看起来更是令人心烦。 “那臣妾就多谢皇上了,不过,若是皇上不开心了,千万别拿臣妾出气,臣妾可担当不起。”上官柔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暖暖的。 大概人都有趋光避寒的本性吧,上官柔不自觉对尉迟恭产生了些许好感,但是理智又在提醒着她。 上官柔不知道为什么尉迟恭不像传闻中那样冷漠无情,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什么可利用的资源。 若是尉迟恭能一直这样以礼待她,她报仇的路途或许会方便许多;若是尉迟恭只是一时贪图她的相貌,那她报仇又要好好计划一番了。 一想到尉迟恭也许只是暂时贪恋她的样子,或许以后会对自己不闻不问,不知为何上官柔心中竟有一丝酸楚。 大概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明亮,像极了那人,虽不能回到少年时,但现在这样望梅止渴,也算是一个慰藉。 慈宁宫的大殿内,崇德太后身着一身华服,喝着参茶,端坐在正坐上。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安静的的大殿内同时响起了尉迟恭和上官柔参拜的声音。 崇德太后万万没想到皇上也跟着过来了,不禁暗自惊讶上官柔的手段。 之前她塞进来的嫔妃,几乎都被尉迟恭找各种理由遣返的遣返,入冷宫的入冷宫,就算是呆在宫里的妃子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尉迟恭的重视,以至于现在半个皇嗣都没有。 即使心中再惊讶,崇德太后表面上还是一脸平静、祥和。 崇德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笑到:“皇上多久没来看哀家了,都快把哀家忘了吧。来,快到哀家身边坐着。” “母后说笑了,儿臣自然是希望多来看看母后的。只是近日事务繁忙,国家大事总不好耽搁。”尉迟恭笑了笑,同崇德太后打着太极。 上官柔自是知道,崇德太后这是晾着自己,故意让自己继续跪着呢。 可现在除了忍耐却也毫无办法,打闹一番只能是自寻死路。只有先冷静观察分析,摸清这后宫中的形式之后,才能有制服他人的把柄。 “是是是,母后自然知道皇上应该以国家大事为重,可这皇嗣也是国家大事,先帝像你这么大年纪时,可不止一位皇子啦。”崇德太后挑眉,说话处处含沙射影。 尉迟恭怎么会不知道崇德太后这话的含义,表面上怪他没有子嗣,实际上却在责怪他拒绝嫔妃一事。 “母后这就冤枉儿臣了,儿臣也正着急呢。只是希望儿臣的皇嗣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出生。儿臣看这后宫嫔妃,动不动就跪着半天,朕实在是担心怀上皇子后,母子二人的安危。” 听了尉迟恭的话,上官柔心中感动万分。 崇德太后却脸色一僵,随机又恢复笑眯眯的样子:“是母后糊涂了,哀家见到皇上实在是太高兴了,竟然忘了宁妃。” 随即,崇德太后转向上官柔,道:“宁妃不必拘礼,快快起来吧,哀家一时开心,宁妃不会责怪哀家吧?” “臣妾不敢,皇上与太后娘娘的母子情深真是羡煞旁人,臣妾感动万分,生怕打扰了皇上和太后娘娘。”上官柔假模假样的客套道。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又关切地问道:“这宫里啊,跟家里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宁妃来这里还住的习惯吗?” 上官柔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口,想起了自己刚进宫时的场景。 “回太后娘娘,自然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与宫中相比,能入宫是臣妾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道理。”上官柔微微福身,恭敬的回道。 崇德太后见上官柔反应灵敏,进退有度,不禁紧张了起来,万万没有想到当初入宫时丢人现眼的丫头竟然如此落落大方、不落旁人话柄。 崇德太后心中郁闷,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小口,压下心中的烦躁,准备另起一事。 “皇上,哀家听说宸妃被禁足一月,可有这回事?”崇德太后撇了撇茶盏中的浮沫,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母后的话,确有此事。”尉迟恭只得据实回答。 “发生什么事了,皇上能不能跟哀家说道说道?” “宸妃在宫中待久了,怕是有些忘了规矩,出言不逊。儿臣只是小惩以示大诫,顺便警示一下其他嫔妃。”尉迟恭回答道。 “可是哀家还听说,似乎是还请了御医?”崇德太后看了着尉迟恭,又低下头饮了口参茶,“皇上别觉得哀家多事,哀家也不是故意打听的,只是这日子无聊,太医院的太医每日都来给哀家把脉,不想知道都难。” 尉迟恭心下了然,看来崇德太后是非要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了。可是尉迟恭知道崇德太后的脾气,若是自己执意替上官柔说话,只怕崇德太后更是不依不饶,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上官柔见崇德太后追问不舍,心道:看来这是要问责到底了。 上官柔不想让尉迟恭为难,一人做事一人当,主动将早上宸妃前来兰华堂侧殿挑衅、自己打人之事一五一十交代了。 崇德太后听了之后,扭过头看着尉迟恭,清了清嗓子,问道:“皇上这样做,是否有失偏颇?宸妃挑衅是不对,难道宁妃动手打人就对了吗?皇上却只惩罚一方,这样做,如何能使人信服,如何还能立威?” 尉迟恭还未答话,上官柔便抢先说道:“回禀太后娘娘,若是宸妃只是挑衅臣妾,臣妾万万不敢激动而失手打人。” 上官柔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臣妾本该与宸妃娘娘情同姐妹,共同为皇家开枝散叶。可宸妃娘娘在臣妾侍-寝的第二天便来势汹汹,臣妾心中惶恐,怕宸妃娘娘并不是冲着臣妾来的,而是冲着...” 还未说话,上官柔便跪了下来。 上官柔故意吞吞吐吐不说完话:“臣妾不敢妄言,可臣妾也希望为皇家开枝散叶,增添一份功劳。若是太后娘娘因此惩罚臣妾,臣妾不会不服,只是怕列祖列宗怪罪。” 好一个怕列祖列宗怪罪的大帽子,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愣是让上官柔说的有鼻子有眼。 崇德太后知道这话非常不对劲,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应。这一顶怕祖宗怪罪的大帽子砸的崇德太后一懵。 尉迟恭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崇德太后噎得不知所措,于是忍不住偷笑,赶忙拿起茶盏假装喝茶。若是周围没有人在,他怕是要大笑出声了。 只见崇德太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憋了半天只得说道:“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鲁莽,有什么事,有哀家和皇上为你做主,不可再粗鲁无礼。” 上官柔心中一喜,假装乖巧道:“是,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嗯。”崇德太后点点头:“快起来坐着吧,不用动不动就跪着。” “多谢太后娘娘。”上官柔道。 不一会儿,崇德太后缓过神来,愁眉苦脸的又对尉迟恭说道:“这后宫中的嫔妃,本就没几个,宸妃是给哀家请安最勤快的,现如今又被禁足一月。宫中无人陪着哀家,哀家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第九章 晨昏定省 听到此话,上官柔低头一笑,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太后娘娘莫伤心,凤体要紧。臣妾定会晨昏定省,一日不落的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崇德太后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宁妃有心了。” 试探了半天,崇德太后还是没有得到太多的有利信息。上官柔敏感机灵,敲打不出东西。 崇德太后想了想,便决定分别单独从二人身上探出些什么来。上官柔的脾气崇德太后还琢磨不透,遂决定从尉迟恭开始。 “宁妃还未午休便被哀家拉来解闷,定然乏了吧。回去还能再休息会儿,好好养养身子,哀家还等着报孙子呢。”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太后娘娘也早些歇息吧。”上官柔行了礼,便退出了慈宁宫。 尉迟恭看着上官柔走了,觉得自己也没有在这里的必要了,正要告退,却听崇德太后道:“皇上好久没来慈宁宫了,再陪哀家说会儿话吧。”说罢,冲着周围的宫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了。 尉迟恭大约知道是因何事,却依然装傻道:“母后可有要是找儿臣相商?” “很多事情哀家也不愿多嘴,可是这皇上身边总得多几个体己的人。”崇德太后稍稍有些不高兴道。 尉迟恭看着自己的亲生母后,心中有几分酸痛,面不改色道:“宁妃机灵、乖巧,她就不错。” 崇德太后脸上有几分愠怒,却还是耐着性子劝道:“自古以来,有哪个皇帝独宠一人的?这样后宫如何能够太平?哀家给你选的几个名门世家的不要,独宠宁妃有什么用处?” 尉迟恭忍不住冷笑一声:“母后别怪儿臣说话难听,母后给儿臣安排这些妃嫔什么意思真当儿臣不懂吗?母后做过的事,儿臣知道的比母后想象的要多的多,念在您是朕的亲生母亲,朕不想把话说的太清楚。” 崇德太后一愣。 “儿臣累了,先行告退,还望母后恕罪。”说罢,利落的转身走出了大殿。 崇德太后呆坐在椅子上,琢磨这尉迟恭会知道些什么。 当年的事,做的很隐蔽,当初相关的人员也都被一一铲除了;现在也无非暗地里与几位高家臣子有些来往,但也联系的很隐秘,并不频繁,那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却说另一边,上官柔出了慈宁宫,却并没有回兰华堂,而是遣散了跟着的两个宫女,带着樱鸣就近去了御花园玩耍。 上官柔早就听说御花园是耗费了最好的工匠,花了数年建造而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大小小的亭子错落有致,风格迥异;就连石桥扶手上雕着的小狮子都形态各异。 樱鸣凑过来,悄悄地对上官柔说:“小姐,啊不,娘娘,听说这御花园里一年到头花不败,不等一种开完另一种就开了呢!” 上官柔对樱鸣道:“就我们两个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小姐吧,这样听着舒服些。况且这个宁妃娘娘还不知道能当多久。” 边说着,上官柔见樱鸣有些懊恼,赶忙岔开话题:“你若是喜欢这儿,咱们便常来玩。” 樱鸣道:“小姐,您不用这么照顾我的,当年夫人救了我爹娘,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小姐你若是心中烦闷,便发泄出来,总是憋着不好。” 还未等上官柔说话,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啪”的脆响。 “废物!” 听见这声音,上官柔当即便拉着樱鸣躲在了假山后面。 上官柔悄悄探出头来查看,只见一个抹着眼泪的宫女跪在地上,身边是一个打碎了的瓷罐。 宫女面前站着的不知道是哪个宫中的嫔妃,低头狠狠地训斥着:“毛手毛脚的狗奴才,下次再打碎东西,就不止赏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小宫女捂着脸,唯唯诺诺的点点头:“奴婢知错了,多谢娘娘绕过奴婢一命。” 上官柔见此,低头思怵了一番,便默不作声带地着樱鸣去了一边的亭子里。 回想了一下,记得那个妃子带着海棠花样子的银步摇,流苏是短不及耳,应当是个嫔级的娘娘。 这后宫之中,嫔级的有两位,上官柔也拿不准这是哪一位。 “罢了,不想了,总会都见到的。”上官柔心想。 上官柔望着池中的金鱼正想着,却不曾料到刚刚见到的那一堆人,正浩浩荡荡的往这边的亭子过来。 为首的女子见到上官柔,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风姿绰约,优雅得体。 “看着姐姐面生,想必姐姐定然是宁妃娘娘吧。”女子主动说道:“妹妹住在常春堂,离姐姐的兰华堂有些距离,没来及拜见姐姐,还望姐姐海涵。” 说罢,低头福了福身子,让人觉得毕恭毕敬。 上官柔听这人说住在常春堂,心下了然,知道这是玲嫔,笑着说道:“玲嫔妹妹多心了,这天气炎热,不急于一时,这不我们有缘也见到了。” 虽然上官柔表面上客客气气地对付着,心里却不禁泛起了嘀咕:若不是见到你对下人这么凶狠,我差点就相信了你是个无害的小白兔。 不过上官柔又转头一想,这后宫之中怎么会有清清白白的人?太后娘娘如此强势,皇上也不是令人拿捏的昏君,能安安稳稳在后宫度日的,也定然是有些许手段的。 “是呀,我还在想,一见姐姐就觉得姐姐亲切,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这大概就是缘分罢。”玲嫔笑的一脸无害的样子。 说着,玲嫔叫身后的宫女拿来了一个精致的小香盒,说道:“姐姐,这是臣妾今日刚研磨好的玉簪茉莉胭脂。姐姐若不嫌弃,不妨拿回去一试。” “如此,那便多谢妹妹了。我今日出来匆忙,身上也没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如妹妹改日来兰华堂,我那里还有上好的花茶,请妹妹一品。”说罢,上官柔扭头叫樱鸣接下了香盒。 “臣妾便记下了,那臣妾便不打扰姐姐赏花了,先告退了。”说罢又行了一礼,便带着人离开了。 “玲嫔娘娘变脸怎么这么快,刚刚还一副乌云密布的样子,转眼就云开雾散了。”樱鸣对上官柔抱怨道:“小姐,这胭脂不会有毒吧?” 上官柔轻笑一声:“跟我这么多年还不长脑子。”一回头,点了点樱鸣的额头继续说道:“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明目张胆下毒的,生怕旁人不知道么?她这是没摸清楚我的情况,先示好呢。” 听见这话,樱鸣点点头,低头看着手中的香盒,道:“小姐,这胭脂味道比以往见过的都好闻呢。” 上官柔歪过头看她,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就赏给你了。” 樱鸣有些窘了,着急的说“小姐又拿奴婢寻开心了,奴婢哪里用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何况是玲嫔娘娘送的。” 上官柔轻笑:“我哪里拿你寻开心了,玲嫔给的诚心诚意,我又不用香粉胭脂,要它什么用?” “怎么没有,小姐从前未出阁,自然不用,可现在是宁妃娘娘了,昨天奴婢瞧着皇上高兴,说不定今夜便再来兰华堂了。”樱鸣得意的笑着。 “是吗?即使是真的,也不用如此在意。”樱鸣依然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像只小麻雀一般,可上官柔却半句都没听进去。 自己现在还无依无靠,大仇不知何时得报,但是身子却被尉迟恭那个混蛋强占了去。 上官柔心中怒气郁结,忿忿不平。 “罢了罢了,回宫去。”上官柔打断樱鸣的唠叨,她今天可不希望再碰到什么人了。 用完晚膳沐浴后,上官柔命人搬了个小凳坐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看天上的星星。 很小的时候,上官柔听母亲说过,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守护所爱之人。 那年秋天的傍晚,母亲去了,亲手栽在院子里的木芙蓉也凋谢了,天上却亮起了一颗颗闪烁的星星。 入了宫里倒是也有些好处的,起码自己可以安安静静的看看天、看看星星,不用再被搅得不得安宁。 回想今日在慈宁宫中的情形,上官柔猜想,皇上和崇德太后之间或许有些矛盾。或者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与尉迟恭合作也说不定。自己帮他对付崇德太后,等大仇得报,也许自己还有机会能够出宫。 上官柔心中渐渐有了一些思路,可还未细想,便听的殿外小太监高声唱到“皇上驾到——” 听到声音,昨夜的一幕突然涌上心头,上官柔心中警铃大作! 上官柔连忙站起来,带着宫女给尉迟恭跪安。 尉迟恭看着上官柔穿着水粉色的对襟,更显得她腮若凝脂,粉面含春,顿时心情大好。 原本尉迟恭是想回养心殿睡觉,可不知道为何总是频频想到上官柔那张唇红齿白的模样和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才来了兰华堂。 尉迟恭讲上官柔扶起,笑道:“今夜爱妃看起来倒是比昨夜乖巧很多。” “皇上看起来可没昨夜有精神。” 说罢,上官柔抬头瞪了一眼尉迟恭。或许是因为看星星看的太久了,眼睛酸胀,上官柔眼中带了三分薄薄的水润,看得尉迟恭神色一紧。 樱鸣颇有眼色地带领着下人关上殿门退了出去。 尉迟恭倒是自觉的坐在了床边。 上官柔略有些紧张的站在梳妆台旁边,见尉迟恭盯着自己,想到自己胳膊和锁骨间的印记还未消退,脸上渐渐浮上一层红晕,在暖橘色的烛光下愈发像一只熟透的苹果。 尉迟恭起身,一把将上官柔拉过来,坐到自己的身边。 上官柔连忙推开尉迟恭,却不想被尉迟恭抓住双手,反剪到背后。 尉迟恭亲了下上官柔的侧脸,笑着问道:“爱妃如此热情,是准备好侍-寝了吗?朕这就让你看看,朕今晚有没有精神。” 第十章 尴尬 尉迟恭呼出的气息落在上官柔的颈间,上官柔浑身紧绷,不由得扭着身体挣扎起来。 她尴尬万分,不敢再动。 尉迟恭一口咬住上官柔小巧的耳垂,轻笑着说道:“怎么不动了,嗯?” 上官柔又羞又恼,气急败坏的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貌美如花,臣妾愚钝,不会伺候人,皇上何苦在臣妾这里干耗着。” 尉迟恭说道:“山珍海味吃腻了,总想尝尝小豆腐什么感觉,爱妃可还有别的问题?” 这个尉迟恭油盐不进,上官柔咬了咬牙,心想被强占了一回,坚决不能有第二次了,说道:“臣妾实话同皇上说,臣妾原本不想入宫,是父亲为了朝廷厚禄强迫我入宫,臣妾心中早已有他人了。” 尉迟恭一听到上官柔说心中已有他人,心中怒火倍增。 “哦?那爱妃说来听听那人是谁。”尉迟恭面不改色的问道。 上官柔沉默不语,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 难道说是自己年幼时救的一个小乞丐吗?这样说出来太荒唐了,不管是谁都会认为她在编瞎话的。 尉迟恭见上官柔默不作声,捏着上官柔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他只是个普通人,皇上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是吃醋了么?”上官柔嘴硬道。 尉迟恭脸色一变:“正如你所说,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朕怎么会吃醋?” 尉迟恭将上官柔从自己身上推开,说道:“既如此,朕便愿你今晚做个好梦,梦到你那如意郎君。” 说罢,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开了。 康德顺见尉迟恭出来,连忙赶了过去,刚想问皇上需要什么,只见尉迟恭一脸铁青,康德顺便自觉的闭了嘴,一言不发地跟着尉迟恭离开了兰华堂。 这边樱鸣见尉迟恭突然离开了,赶紧进了房间,见到的就是上官柔独自坐在床榻上,面带笑容。 “小姐,皇上走了您怎么这么开心啊?”樱鸣疑惑的问道:“奴婢瞧着,皇上似乎不高兴了。” 上官柔舒了一口气,对樱鸣说道:“别多想了,今儿随我跑了一天了,累了吧,你赶紧也去休息吧。” 樱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见上官柔面带倦色,便帮上官柔放下帐子,关上房门去厢房休息了。 上官柔褪去了外衣,溜进了被子里。 摸着柔软、温暖的蚕丝被,上官柔心中感叹,宫里的吃穿用度真真是精品中的精品,自己还要攒一些现银和支票才好。 既已出嫁,家中的遗产定然没有自己的份了,母亲留给自己的都是些珠宝绸缎,就算出宫后能带走,却也不好变卖。 今日奔波了一天,上官柔感到异常疲惫,想着想着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夜半子时,原本早该熄灯的养心殿依然灯火通明。 尉迟恭心中烦躁,他突然摆了摆手,从暗处走出一人。 “怎么样,可查到什么了?”尉迟恭问道。 听见问话,黑衣人连忙低头回话:“回主子,根据年龄和当时的情形,初步断定应当是郡王府或者国公府家的人,具体是哪家的人,还未查明。” 尉迟恭点点头,道:“尽快查明,退下吧。” “是。”随即黑衣人与暗处阴影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门外康德顺的声音响起:“皇上,子时三刻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些许奏折要批复哪。” “康德顺你进来,朕问你点问题。”尉迟恭说道。 康德顺不敢怠慢,连忙开门低着头,进去了。 “朕问你,你觉得宁妃如何?”尉迟恭问道。 康德顺连忙回答道:“回皇上,奴才怎么敢妄自说道娘娘。” 康德顺想到这两天尉迟恭反常的举行,想了想,又壮着胆子说:“只是奴才倒是听说过一些,据说薛将军又续娶了一位夫人,宁妃娘娘在家中大抵是不大好过的。不过这人各自有命,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哼,朕看她,倒是一副她说了算的样子。” 康德顺一听到这个,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悄悄抬眼看了看尉迟恭,丝毫没有预想中的愠怒,才放松了下来,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 想去上官柔坚毅的小脸,尉迟恭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管她心里有谁,既然进了后宫,就该是他的人。 “走,跟朕再去兰华堂。”尉迟恭最后拍板定夺。 夜深了,兰华堂内除了走廊的灯笼跳动这火光,室内都是一片漆黑,昭示着里面的人已经睡着。 走进兰华堂殿门前,康德顺刚要宣告,被尉迟恭拦下。 房门前守夜的宫女,打着灯笼,倚在柱子旁打着哈欠,见尉迟恭来了,连忙站好。 康德顺眼疾手快,“嘘”了一声,宫女们了然,行了礼便没有再言语。 尉迟恭推门进去,掀起床帘,借着皎洁的月光,打量着上官柔。 她睡着的样子安安静静,与白日古灵精怪的她简直天差地别。如果当年那个救自己的小女孩长大了,大抵与这也差不多,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能言善辩的小模样。 尉迟恭几乎都快认为上官柔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他硬压下了心中的想法,决定还是等调查清楚再说。 尉迟恭脱了龙袍,翻身上了塌。他小心翼翼讲一条胳膊伸过上官柔的颈下,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上官柔的滑嫩的脸。 “皮肤手感真好,虽然胸还是差点,不过上官柔还小,来日方长。”尉迟恭心里想着。 不知道明个一早起来,上官柔见到他们相拥而眠会是什么反应,他想看上官柔炸毛的样子,尉迟恭不自觉收了收放在上官柔腰上的手臂。 奔波一天,尉迟恭也渐渐进入了熟睡中。 天刚蒙蒙亮,屋里一片旖旎。 门外的康德顺低着头犹豫了会,看了看天色,还是开口道:“皇上、宁妃娘娘,卯时已到,该起身了。” 嗯?皇上? 听到康德顺的声音,原本还在迷糊中的上官柔顿时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扭头便看到了尉迟恭侧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双明目炯炯有神。 “睡醒了,爱妃昨夜睡的可好?”尉迟恭说着,翻了个身,正对着上官柔。 上官柔下意识地抱着被子坐起来,感受了一下身上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随即放松下来,问道:“皇上昨日不是回宫了,怎么睡在臣妾这里?” “整个后宫都是朕的,你也不例外。这回宫自然也包括这里。” 尉迟恭起身,挑着眉笑道。 上官柔瞪了一眼尉迟恭,起身下塌,唤来了宫女更衣。 见尉迟恭没有更衣的意思,不禁问道:“皇上今日不用上朝吗?” 尉迟恭挑了下眉:“想不到,爱妃竟如此无情,民间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才不过三天,爱妃连帮朕更衣都不肯了吗?” 上官柔心头一梗,拿起宫女递来的龙袍,抖开,说道:“皇上都不站起来,臣妾怎么为皇上更衣。” 尉迟恭不紧不慢的站到上官柔面前,宫女们见状,都悄悄退下了。 上官柔将衣服展开,先为尉迟恭穿上衣袖,随后转到尉迟恭面前,仔细的将盘扣扣好。 太阳已出地平线,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道尉迟恭身上,明黄的龙袍亮的耀眼。有风吹过,窗外的海棠花初开的花香被送了进来,一缕一缕,甜丝丝的。 尉迟恭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臀,腰身精壮有力。 上官柔为尉迟恭系着腰带,有些恍惚。她想,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嫁个普通人家,能这样为自己的心上人更衣,会很幸福吧。 尉迟恭走后,上官柔梳洗完毕,走出去见院子里的海棠花开的正好,累累初绽的花朵,如细雪般撒在绿叶间。 上官柔看了看天,时候还不晚,便带着樱鸣几人千万慈宁宫请安。 按照规矩,嫔妃侍-寝的次日,向太后初次问安要行三跪九叩大礼。 锦垫早已在崇德太后殿内铺好,崇德太后端坐着受了礼。 礼毕,樱鸣连忙将上官柔扶了起来。 昨日的试探已经耗费了崇德太后不少精力,今日上官柔又做的规规矩矩,不高傲却也不谦卑。 崇德太后见挑不出错来,也不想再多耗费精神,点了头便让上官柔告退了。 回了兰华堂用完早膳后,上官柔觉得有些无聊,想四处转转,可一看这些宫女太监的样子,上官柔更加烦闷。 尉迟恭连着两夜都在兰华堂留宿,这可是自皇上登基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宫里的下人个个都精明得很,上官柔早上一出门便感觉到到了宫女太监们更加恭敬了。 上官柔想自己安静的四处走走,屏退了身边的宫女,原本樱鸣还想跟着,被上官柔一瞪,犹豫了了半天便退下了。 走在紫荆城的宽阔空旷的宫道上,可以看见无比晴朗的天空,蓝湛湛的如同一汪碧玉,偶有几缕云彩散散的聚在一起,旋即又被微风吹散。 谷雨已过,还未立夏,上官柔却听到几分蝉鸣的“知知——”声传来。据说,第一个听到蝉鸣的人,这一年都会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也不知是谁会有这样好的福气。”上官柔想着。 上官柔想的出神,下意识避着宫里的宫女、太监们。 走着走着,才惊觉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此处一个宫女太监也没有,上官柔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第十一章 人情 上官柔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发现竟是条岔路,自己走的出神,竟也不没注意自己从哪个方向来的。 正纠结着往哪个方向走,上官柔忽然听到一阵萧声。 萧声呜咽低沉,如泣如诉,不似笛子那般清脆,随着蝉声,渐渐由远及近。 不知为何,上官柔突然想起母亲曾经给她讲过的各种怪力乱神的神话故事,不由得汗毛倒立,有些害怕。 上官柔长吁一口气,冷静了几分,细细聆听,觉得这萧声似乎是从背后传来的。 上官柔闭了闭眼,睁开眼睛突然转过身,却只见有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吹着萧逐渐走进,仿佛谪仙。 上官柔心中纳闷,这宫里的人们都处处小心,此人不知道是谁。竟如此大胆,看样子不像是下人,衣上虽然没有任何样式,但用料却是极佳的上品,可是这人却也没个太监跟着…… 男子身材消瘦,肤色有些苍白,却也依旧掩盖不了精致的五官,薄唇剑眉,淡淡的神色中又带着一丝锋利。眉眼间,上官柔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楚具体。 男子放下手中的萧,上下打量着上官柔,淡淡的问道:“你走错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等我地方。” 上官柔想了想自报家门:“宁妃正是本宫。” 等了一会见男子依然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上官柔有些生气:“你是何人,见了本宫还不行礼?” 白衣男子略一低头,轻轻的说:“听闻宫里新来了一位娘娘,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上官柔见白衣男子避不答话,自己的身份对他也起不到威慑作用,心下有了算计。 这个男子的身份不一般,自己再继续追问也没什么意思,他也不会回答,这紫禁城中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自己掌握的信息不足,还需一步一步慢慢来。 想到这里,上官柔低眉,侧了侧身子,说道:“敢问公子可否指条离开的路线,久不回去,宫里的下人怕是等急了出来找,弄得大动干戈就不好了。” 白衣男子突然轻笑了一下,点了点下巴,说道:“沿着左边的路走,下个路口右转,会有宫女在路上经过的。” 尽管上官柔心里很不舒服,依然福了福身子,道了声谢谢,转身便走了。 果不其然,上官柔没站一会儿,便有宫女经过了。 宫女见到上官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行了一礼。 上官柔想了想,问道:“这里如此安静,可是怕叨扰了什么人?” 宫女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答道:“娘娘莫多想,宫里地方大,空着许多房间,并没有人在此居住。” “原来如此。”上官柔答到,“本宫一个人溜达出来突然觉得寂寞了,你陪本宫回去吧。” “是。”宫女答道。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也炸开了锅。 西南方向,八百里加急来报:南蛮入侵,劫了西南地区要上交的大理石、马匹等贡品,并且有举兵之嫌。 尉迟恭听完眉头一皱。 当年先皇在世时,征战南蛮,我军一路高歌猛进,南蛮人节节败退,一度退至雪山湄河一带。没想到,经过几十年的修养,南蛮人竟然贼心不死,又要卷土重来。 “众位爱卿有何看法?”尉迟恭微微皱眉,看着下面的大臣们问道。 朝堂上静默片刻后,群臣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主和派以户部尚书为主,认为南蛮乃是荒凉之地,人数不多,粮草也不充足。几个刁民所占的山头并不富庶,不如由他们去了,下令命当地的巡抚解决。 主战派以兵部尚书为主,主张应战,他们认为西南地区地形复杂,山林众多,林中山雾弥漫,不知毒性如何;并且南蛮人虽然无知,但却野蛮凶残,需派一个有勇有谋的将领前去,不仅要镇压叛乱、安抚民心,更要大显军威,让大月国的名号更加威严不可侵犯。 顿时,朝堂之上乱成一团,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 最后尉迟恭喝止住了众人的争吵,拍板总结道:“西南虽荒,但也是我大月的土地,朕觉不允许先皇打下的江山旁落,一寸也不行!” “皇上圣明。”群臣纷纷跪地,不再争吵。 “至于挂帅的人选,点名数量,粮草几何,兵部拟个章程出来,明日上朝再议,退朝。”尉迟恭说完,大袖一挥便转身走了。 退朝之后,尉迟恭独自呆在御书房,盯着摞成小山的奏折陷入沉思。 尉迟恭有些犯愁,宸妃是户部尚书的二女儿,而自己刚惩罚了她,禁了她的足,户部尚书今日在朝堂之上主和不主战,恐怕与这件事情关系不小,是想借此事威胁一下自己。 尉迟恭估摸着,户部尚书敢明目张胆的与他作对,恐怕是已经与宸妃通过气或者捎过信了,既然这样的话,恐怕过会儿崇德太后又要知道了。 尉迟恭想着,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一些,便直接去了慈宁宫。 刚迈进慈宁宫,尉迟恭却发现宸妃居然也在,正与崇德太后吃茶聊着天。 尉迟恭眼睛眯了一下,心中不快。本以为宸妃会派人悄悄传递消息,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目无圣旨,竟然亲自来了慈宁宫。 宸妃见尉迟恭突然来了,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慌忙间差点将茶盏打翻。 她自然是没有忘记自己还在禁足期间,原以为尉迟恭这时候应当为战事发愁,不会关注后宫,所以这才偷偷的前来慈宁宫通风报信,顺便为自己求情。 “儿臣给母后请安。”尉迟恭丝毫不管跪在地上的宸妃,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崇德太后见尉迟恭一脸铁青,打着圆场说道:“皇上莫怪,是哀家喊宸妃来的,这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老想着找人唠唠嗑,却忘了宸妃还在禁足。” 尉迟恭虽然不悦,但崇德太后的面子终归是要给的,便对宸妃说道:“既然是母后把你叫来的,那就赶紧起来吧,别跪着了。” 宸妃赶紧起身,低着头说道:“那臣妾便不打扰皇上和太后娘娘喝茶,先告退了。”说完就带着自己宫中的人,灰溜溜退下了。 尉迟恭一直注视着宸妃退下,挑了挑眉,却没说话,而是回头冲着太后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皇上怎么主动来看望哀家了,这宸妃才来,你便来,你们二人还真是心有灵犀,难怪后宫之中,我唯独喜欢她一人。”崇德太后问道,笑的一脸慈祥。 尉迟恭挥了挥手,屏退了宫人,说道:“母后不必同儿臣装傻了,宸妃为何来慈宁宫,母后真的觉得儿臣不知道吗?” “你...”崇德太后没意料到他这般直率,愣了愣,叹了口气:“既然知道,当初为何要将宸妃禁足呢?就为了一个小小的宁妃?” 尉迟恭眉峰紧皱,声音清冷的回答道:“宸妃蔑视宫规,理应受罚。” 崇德太后步步紧逼,继续追问:“那户部怎么办?你这样做如何能让户部尚书安心替你做事?” 尉迟恭的回答带着了愠怒的味道:“母后,朝堂之事,不是你们后宫之人该操心的,整个后宫之中,您的地位无人能及,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崇德太后一听,也顿时也积了些怒火:“混账,当初先皇在时淑太妃得宠,是谁拼死护着你,替你争夺皇位,你现在竟然这么对哀家说话。” 尉迟恭一时语塞,心软了些,低头不语。 崇德太后见尉迟恭有软化的迹象,便接着说道:“皇上,你年纪还小,哀家不怪你,哀家希望你能懂得前后相互制衡,这才是帝王。” 尉迟恭看着崇德太后盘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中露出的几缕银丝,心中有些愧疚,说道:“儿臣知道了,回去儿臣便会下旨,取消宸妃的禁足,再去安慰安慰宸妃。” 崇德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后宫安定才能治国有方,宸妃是个好的,你休得听信其他人的话,偏爱了那些个妖言惑众的女子。” 这话中说的是谁,二人皆是明白,只是都没挑明。 尉迟恭心中郁闷,便挥手告退了。 回宫后,他边下了旨,解除宸妃的禁足令,又派康德顺带去了三斛上好的珍珠,说是见宸妃虔诚反思的奖赏。 不一会儿,宸妃解禁一事便传遍了整个后宫,人们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缘由,却又不得不佩服宸妃的手段,果然还是要供着宸妃的。 兰华堂内,上官柔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皇上也太偏心了些吧,说好的禁足一月,这才没过几天,怎的说变挂就变卦了!”樱鸣有些愤愤不平的抱怨到。 上官柔敲了敲樱鸣的脑袋:“仔细这话让旁人听了去,我看你这脑袋还要不要!” “小姐,我都知道,这话我只在你面前说,不会乱说的。”樱鸣委屈的看了上官柔一眼。 上官柔笑道:“就你机灵,臭丫头。” 虽然这么嬉闹着,上官柔心下犯嘀咕,隐隐约约觉得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然依照尉迟恭那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怎么可能随便变卦,收回旨意。 “就当是还尉迟恭陪她去见崇德太后的人情好了。”上官柔这样想着,便命御膳房做了几道精致的小点心,提着去了御书房。 第十二章 钓虾 樱鸣见状,赶紧跟上,慌慌张张的样子把上官柔逗的咯咯直笑。 “小姐,您还笑我,是谁满宫里乱跑,害得奴婢这么紧张的。”樱鸣委屈的抱怨道。 上官柔调笑道:“你看看你,比我还小几年,反而教训起我来了。” 樱鸣板着小脸,低着头的不说话。 上官柔眨眨眼,笑道:“好了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乱跑也带着你。” 眼看着快到御书房了,两人便不再嬉闹,安静的走着。 与宫中其他地方不同,御书房服侍的宫女太监们要少一些,反而多了一圈侍卫。 上官柔提着食盒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康德顺愁眉苦脸的站在外面,连上官柔快走到门口了都没发现。 上官柔微微清了清嗓子,康德顺这才注意到来人,连忙将手中的拂尘搭在臂上,行了一礼。 “听说皇上还没用膳,麻烦康公公通禀一声。”上官柔说着,提了提手中的食盒。 “这是奴才分内的事情,娘娘不必客气。”说完便赶紧进去禀报了。 上官柔看着康德顺恭恭敬敬的样子,与半月前刚见面时简直判若两人,心里有些发笑,夹杂这些许心酸。 尉迟恭听到康德顺说上官柔来了的时候,心里有些诧异,随后便让康德顺将人带过来。 门外,上官柔低头小声对樱鸣说:“你去找个竹篓和网兜来,缝隙不要太大,顺便再去御膳房拿点生鸡肉,剁成小块。” 上官柔说道:“我自由打算,快去快去,拿着东西在这门口等我,待会可能要用。” 樱鸣不知道上官柔要干什么,但想着自家小姐跳脱的性格,不禁提醒道:“这是宫中,不比家里,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桌上放着两叠奏折,不知道哪一叠是已经批好的。尉迟恭皱着眉头正在批改,额头有些细细密密的汗迹。上官柔突然有些心疼,传闻尉迟恭凶狠残忍,可自己却见到尉迟恭勤勤恳恳,为天下之事着急上火。 上官柔悄悄过去,安静的将食盒打开,取出点心,放在一旁的小条几上。 尉迟恭身边的小太监,一手拿着放着冰块的托盘,一手正挥着扇子扇风,上官柔走过去,接过了扇子,抬了抬眼,示意那人退下。 似乎是感受不到凉气了,尉迟恭抬起头来,见到上官柔正在旁边扇着风,有些吃惊。 “还未立夏呢,这么早用冰,对身体不好,等皇上老了便知道了。”上官柔笑的一脸天真。 “就你嘴快,朕又没说非要用。”一看到上官柔恬淡娇俏的小脸,尉迟恭的心情就莫名的好了起来。 上官柔见尉迟恭神色缓和了不少,便继续说道:“听说皇上还未用膳,臣妾带了些点心过来,皇上尝尝好不好吃。” 一停下看奏折,尉迟恭真感到有些饿了。 放下手中的奏折,走向条几,边走边说道:“你陪朕一起用些吧。” 上官柔跟过去说道:“那是自然,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朕听你这意思,你经常一个人吃么?” 上官柔没想到尉迟恭会这么问,顿了一下,才说道:“臣妾只是这么猜测而已。” 心里却在想,自然不是的,从前母亲在的时候,一家人一起吃饭很幸福。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尤其是有了妹妹以后。 明明都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可小上官柔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人,父亲、继母和妹妹才是真的一家。 等自己稍微长大一点,就再也没跟他们同桌吃过饭,都是让厨房单独送到自己的房间。 尉迟恭满腹心事,没有注意到上官柔眉间神色有些暗淡。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点心,但却异常的感到安心,毫无一丝尴尬。 用完膳,上官柔见尉迟恭还是有些愁绪,想了想,问道:“皇上,臣妾斗胆,事情很棘手吗?” 尉迟恭揉了揉眉心:“其实都已经基本安排好了,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只是有些关系复杂,我还没理清楚。” 尉迟恭说的模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上官柔便不再追问。 “既然安排好了,皇上可否先跟臣妾来,待会再去想别的?” 尉迟恭挑眉:“去何处?” 上官柔掩口一笑:“皇上若来了,等下便知道了。” 说完,上官柔拉起尉迟恭的手向门口走去。 走出们后,上官柔见樱鸣手中提着一只竹篓,里面放好了鸡肉块,一边接过,一边夸赞道:“樱鸣,今日的活做的甚好。” 还未等樱鸣开口说话,上官柔突然拉着尉迟恭跑了起来。这一跑,把在旁边候着的康德顺吓了一跳,刚要命人跟上,就听上官柔说道:“你们切莫跟着。” 康德顺见尉迟恭不说话,便没再开口,一行人就这么看着上官柔拉着尉迟恭跑没了影。 御书房门口只剩了看傻眼的康德顺和急得跺脚的樱鸣。 上官柔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指尖有些凉,掌心却是温热的。 被牵着手的尉迟恭有些恍惚,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被牵过手了。 尉迟恭说道:“宫中禁止疾行,爱妃可知,你这是违反宫规。” 上官柔转头对着尉迟恭甜甜一笑:“臣妾知道,所以才拉着皇上一起跑,皇上若是惩罚臣妾,那也要陪着臣妾受罚了。” 尉迟恭失笑,瞧着她明艳的脸,却一句责怪也说不出口。 又听见上官柔继续说道:“皇上心情好些了没?皇上压力大,心思过重,一直被限制在条条框框里,臣妾只当是帮皇上放松一下。” 尉迟恭听完心中一暖。 先皇虽前朝治理有方,但却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薄情之人,当年崇德太后刚入宫时很受宠爱,又凭借着父亲抗击匈奴和诞下嫡长子的功劳,稳坐了皇后的位置。可惜容颜易逝,没几年先帝便有了新的宠妃…… 因此尉迟恭从小就被崇德太后教育行为举止要端正、学习治理朝政、学习兵法策略。渐渐的,尉迟恭变得冷漠起来。 直到八岁那年,尉迟恭不慎被心思歹毒的后妃绑出宫外,大约是觉得他年纪小,找的绑匪没有认真看管,便被尉迟恭钻了空子偷了钱袋跑掉了。 不知道是在哪片荒凉的村子,小小的尉迟恭只能靠自己慢慢找到回京城的路。 尉迟恭怕再遭遇危险,只得一路避着人悄悄赶路。顺着官道的石碑标注,终是找到了回京的路。 经过一路的颠簸,终是到达了京城。 尉迟恭衣衫破损了不少,人也灰头土脸。原本想买个包子充饥,看了看身上所剩的钱财,最终还是买了个馒头,躲在街边的角落吃了起来。 自己不找麻烦,麻烦总会找上门来。不巧,一群大约十三四的少年们聚在一起路过,见尉迟恭一人穿的破破烂烂,便起了欺负的心思。 为首的少年让尉迟恭交出钱袋,尉迟恭性格刚烈,自然不肯将钱袋给他,二话没说,便直接动起了手。剩下的人见为首的被打了,接着一拥而上。 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数人。 也许是上天眷顾,在尉迟恭感觉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清脆的“住手”,接着一群家丁围了上来,打他的少年们不得不停住了手。 头上的血流了下来,尉迟恭的视线有些模糊,却依然努力睁着双眼,看着周围。 只见一个五官精致气质出尘的小女孩走上前来,用手绢轻轻按住了他流血的伤口,牵着他的手,说道:“你的额头破了,我带你去医馆,你先忍忍。” 临走时女孩送了他一枚圆形的并蒂莲玉佩,这枚玉佩至今仍在他的枕头下放着,每晚攥在手中才能睡着。 上官柔牵着尉迟恭一路小跑,避过在宫道中走动的太监宫女。 看着上官柔奔跑的背影,尉迟恭几乎就认定她就是当年的女孩。 最终,跑到御花园的一处池塘旁。 或许是池塘的位置太偏僻,无人来游玩,因此奴才们也便很少打理,池塘周围长着些杂草,只有亭子中的凳子还算干净。 太久不运动,上官柔有些气息不稳,微张着嘴喘气。 看着她因跑步而涨红的脸,一张一合的小嘴,尉迟恭一瞬间有一股吻下去的冲动。 最终尉迟恭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奇怪的问道:“带朕来这儿做什么?” “不如皇上来猜猜看?”上官柔晃了晃手中的竹篓,继续说道:“臣妾可是费了半天劲才找到这个池塘。” “拿着竹篓要掉鱼吗?不过每个池塘都有鱼,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吗?”尉迟恭问道。 “不是钓鱼,是钓虾。”上官柔眨眨眼睛,叹了口气:“宫中池塘养的都是锦鲤,没有虾,好没意思,臣妾费了半天劲,才发现这个无人打理的池塘。 “只听说过钓鱼,这虾如何能钓?”尉迟恭的兴趣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比钓鱼还要方便呢!皇上看臣妾的。”上官柔一脸自信的模样。 只见上官柔折了几根柳条,一边撸下柳条上的叶子一边往亭子里走。尉迟恭看着好笑,问道:“拿这个钓?虾可理你吗?” 上官柔掩口一笑,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扭头轻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走着瞧”的意思。 尉迟恭轻笑,并未回应,只是想看她究竟如何钓虾。 上官柔将柳枝的叶子去了大半,把竹篓里切好的鸡肉块拿了出来,小心地串在柳枝上,拿了个网兜,沿着亭子里的台阶走下去,走到临水的地方蹲下来,将带着鸡肉块的柳枝放进水里。 第十三章 一石二鸟 尉迟恭不放心上官柔临水太近,也走了下来,上官柔转头对尉迟恭笑了一下,回过头去专心看水里。 不过一会儿,果然有几只虾一蹦一跳的游了过来,凑到饵料旁,逐渐聚集起来。 上官柔左手拿着柳枝,右手持着网兜,慢慢的将网兜靠了过去,看准机会,往里一罩,接着将网兜提起来,一套动作入行云流水,几只虾一只都没跑掉,全在网兜之中乱蹦乱跳。 尉迟恭笑了出来:“你倒是聪明,想出这个法子来。” 上官柔眨眨眼,眼神亮亮的,嘿嘿一笑:“臣妾小时候淘气,不想在家中呆,经常跑出来玩,看着别人这么干过。” 这一瞬间,尉迟恭有些想问上官柔,当年有没有救过一个小男孩。但是犹豫了半天始终没有说出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听到“没有”二字。 上官柔将网兜里的虾倒在竹篓里,晃了晃网兜,问道:“皇上,您不想来试试吗?” “既然这么说了,朕也来试试,看看谁钓的多。”尉迟恭拿起网兜跃跃欲试。 两人抓了半天,直到小竹篓放不下了。 “待会臣妾拿给御膳房,让他们做些虾饺,自己抓的虾,吃起来会格外香。”上官柔看着尉迟恭说道。 “好。”尉迟恭点了点头,唇角上扬,泛起一抹笑。 “皇上的心情可好些了?”上官柔问道。 “好多了,多亏有爱妃在。”尉迟恭看看日头,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笑道:“走吧,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上官柔点了点头,跟在尉迟恭身后回了宫。 两个人并肩慢慢走着,太阳偏西,斑驳的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无比温暖。 犹豫了一会儿,尉迟恭开口道:“以前,宫里发生过很多事,爱妃可能不知。” 上官柔侧过头看了看尉迟恭,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 “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太后当初为了朕能够顺利的登上皇位,付出了很多,虽然这并不是朕最想要的。”尉迟恭说的含糊,上官柔却忽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没有人不渴望母爱,她起码得到过真正的母爱,可是尉迟恭却不知道崇德太后是真的爱他,还是更爱皇位。从客观角度来说,崇德太后也确实是为尉迟恭付出了很多。 虽然上官柔还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她相信等尉迟恭理清了关系,一定会告诉她的,她也不想逼迫尉迟恭。 上官柔点点头:“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了,皇上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臣妾不会拖皇上后腿的。” 尉迟恭意外的瞧了她一眼,感觉很是欣慰,忽然觉得未来的皇后能是她的话,这宫中生活大概会舒服很多,自己也会轻松些。 回到御书房,上官柔陪尉迟恭看了会奏折,用过晚膳后便回了兰华堂。 尉迟恭还有些折子没看完,今晚大概不会过来了,上官柔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就寝之后,上官柔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事情,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今天的事情越想感觉越暧昧。 “我不会喜欢上尉迟恭了吧,该死的,不可能。” 上官柔小声的嘀咕着,心里感觉有些甜蜜又有些别扭,自己不是一直记着那个小乞丐么?怎么转眼就被尉迟恭吸引住了? 上官柔暗暗骂自己经受不住美色诱惑,太没出息。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夜安稳无梦。 翌日,朝堂之上,群臣为派谁去征讨南蛮之事不断争执。 尉迟恭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争吵,沉默着一言不发。 南蛮劫了贡品之后,悄无声息,并没有宣战,兵力不知深浅。西南的巡抚只得派一部分将士一边找寻被劫的贡品,一边暗自探寻消息。 群臣各方的人争执不下,六部的尚书却没有参与争辩,而是静静地听着,一语不发。 尉迟恭默默的听着,心中却在想,西南一事事出突然,许多人私底下恐怕没来的及通气,情报过少,也不敢冒险。 看了众人的反应,尉迟恭心中有了计较,清了清嗓子,闹哄哄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兵部拟的章程,朕仔细思虑后,觉得可行。但是关于出征的将领,朕还没有决定,区区一个南蛮,曾是我大月的手下败将,因此不能派久经沙场的人挂帅;但是又要保证,若是攻打南蛮,必要胜利。” 众臣听着尉迟恭的话,皆不敢出声,低着头互相交换眼神,聪明的没有再议。 “皇上英明,臣等皆听皇上吩咐,无有异议。” “如果众位爱卿没有异议,那今日便就这样,等西南再收集到具体些的情报再议。”尉迟恭说完,便起身下了龙椅。 康德顺见状,高声唱到:“退朝——” 群臣下跪告退,出了殿门后,接着便三五成群,说着话离开了皇宫。 御书房内,点着淡淡的檀木香,丝丝缕缕的幽香让人凝神静气。尉迟恭双指轻轻扣击着桌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康德顺便来通报,御书房门外兵部尚书李显宗及其儿子李征求见。 尉迟恭示意康德顺将人带来,并屏退了周围其余的宫人。 李显宗与李征进来刚要跪下,尉迟恭快走上前去扶住李显宗,说道:“老将军不必多礼,快请坐下。” 李显宗转身坐在一旁备好的椅子上,笑呵呵的说:“多谢皇上还记得臣,臣一把年纪了,腿脚都不利索了。” 李显宗乃先皇一手在军营中提拔起来的士卒,毫无家世,为人忠心。当年攻打北部,大月仗着人多势众,大意轻敌,落入了敌人的陷阱,幸好李显宗审时度势,率一队骑兵找到了敌军的漏洞,打破了敌军的阵势,力挽狂澜。 战役结束后,先帝封李显宗为定远将军。而后又随先帝征战南蛮,千辛万苦,得胜之后被封为镇军大将军。后来天下逐渐太平,李显宗原想告老还乡,尉迟恭不舍,时遇旧兵部尚书丁忧,便让李显宗做了兵部尚书。 今日前来,肯定有要事禀报,尉迟恭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尉迟恭笑着道:“将军为我大月做的贡献,朕和天下人民都不会忘。” 李显宗连忙拱了拱手,推拒道:“皇上恩德,臣不敢当。臣今日前来,是想说南蛮之事,为皇上分忧。” 尉迟恭点点头,道:“老将军身经百战,但说无妨。” 李显宗行礼道:“那时圣上年幼,但也应当听说过,当年我军攻打南蛮,吃了不少的亏。” 尉迟恭皱了皱眉,接着说道:“虽然父皇没有细说,但朕大抵也是知道一些,那一仗起初并不顺利。” “是了,南蛮人虽然野蛮但是也非常狡猾。西南山区树林众多,尤其是雨后林中雾气弥漫,山路湿滑,易守难攻。”李显宗点点头,接着说:“若是现在发兵,我军到达之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雨天频繁,将士水土不服,此时攻打,我军必败。” 尉迟恭皱眉问道:“那依将军之言,如今便只能守了?” 李显宗回答道:“回皇上,现在守为上策。将城边的平民向城内迁移一些,若是南蛮来攻打,平原作战,南蛮必然是我军手下败将,待到冬日,西南气候干燥,林间雾气淡薄甚至驱散,再反击也不迟。” “看李老将军的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将帅可是有合适的人选了?”说着,尉迟恭看了看李显宗身边的李征。 李征立刻站起来,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李显宗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着说道:“皇上可别小看犬子,虽说现在天下太平,不曾立功,但老臣征战南蛮时,犬子偷偷跟着上了战场,先帝怕封赏李家太多,引起朝臣不满,便压着没有行赏。” 尉迟恭大吃一惊,感叹道:“古人诚不欺我,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能得此将,真是我大月朝的福气。” 说完,尉迟恭转念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尉迟恭沉了沉脸色,对李显宗说道:“南蛮曾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若是直接便命李征上战场,即使打了胜仗,也不能体现他的骁勇善战,若是登上过高,群臣也会觉得不服。” 李显宗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一点,急着问道:“那皇上这意思是?” “在兵部点卯时,暗示一下这是个容易差事,相当于一个白捡的功劳,”尉迟恭见李显宗一脸茫然,接着说道:“这样的话自然会有一些不安分之人急于立功来抢夺,待到失败之后,朕再派李征前去力挽狂澜,两全其美,老将军意下如何?” 李显宗与李征顿时明白了尉迟恭的计划,双手一拱,回答道:“一切但凭皇上吩咐。” 尉迟恭端起茶盏,说道:“那朕便以茶代酒,便提前祝未来小将军旗开得胜。” 李家二人走后,隐藏在书架后面的黑衣人便走了出来。 尉迟恭没有转身,只是侧着头问道:“可查到了?” 黑衣人抱拳弯腰,回答道:“回主子,确认是国公府家的女儿。只是,国公府有两位小姐,年龄相差不大,不能确认是哪一位小姐。” 第十四章 放了你 尉迟恭表面上波澜不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内心已经是十分不定。脑海中那个替他捂着额头的小女孩渐渐朝他走来,一边走一边长大,逐渐变成上官柔的模样。 尉迟恭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黑衣人便悄然退了下去,无声无息。 “康德顺。” 听到尉迟恭叫他,康德顺赶紧进来,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摆驾兰华堂。”尉迟恭连看都没看康德顺一眼,理了理袖口,大步走了出去。 -- 尉迟恭到兰华堂的时候,上官柔正在小花园种花。 上官柔不知道自己会在宫里带多久,便命人送来了些木芙蓉幼苗。小时候自己窗前的小花园里,都是母亲亲手栽种的木芙蓉。天气一转暖,各色的木芙蓉相继开放,种类颇多,却不妖娆,反而有一种淡雅的感觉。 听到殿外的太监通报,上官柔擦了擦手,上去行礼。 尉迟恭见到此景,擦了擦上官柔脸颊留下来的汗水,柔声说道:“干什么呢,出了这一身汗。” 上官柔有些害羞,回答道:“回皇上,臣妾种花呢。” “你倒是什么都会做,一点都不像国公府出来的大小姐。”尉迟恭笑道。 上官柔瞪着眼睛,反驳道:“皇上此言差矣,臣妾这是多才多艺。” 尉迟恭捏了捏上官柔鼓着的脸:“那多才多艺的爱妃,能否也教教朕怎么种?朕也多学一门才艺。” 上官柔感觉今日尉迟恭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便指了指靠在墙旁边的铁锨,问道:“皇上见过那个吗?” 尉迟恭笑了笑:“难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怎么没见过?” “那就辛苦皇上,帮臣妾松松土,臣妾先谢过皇上。”上官柔眯着眼睛笑的时候,尉迟恭莫名觉得她像一只偷了松果的小松鼠,让人想把她揣进怀里。 尉迟恭走过去,拿起了铁锨,帮着上官柔松土。 旁边的樱鸣和康德顺大气也不敢出,假装自己不存在一般,在一旁站着。 上官柔没想到尉迟恭真的拿了铁锨松土,感到很惊奇,忍不住问道:“皇上,您似乎今日心情很不错?” 尉迟恭一边松着土地,一边说道:“看见爱妃,朕自然心情就好了。” 上官柔撇了撇嘴,说道:“皇上说这话怎么像登徒子一般。” 尉迟恭侧身看着上官柔,不禁想到“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上天待自己不薄,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送到身边。 “这木芙蓉不仅好看、清香,还可缓解赤眼肿痛。”上官柔一边种着木芙蓉一边说道:“小时候臣妾经常偷偷熬夜看小话本,第二天眼睛就红肿,想小兔子一般,母亲就拿这木芙蓉叶子研磨成粉,配上泉水,调成“清凉膏”,敷在臣妾的太阳穴上,冰冰爽爽的,很舒服。” 上官柔站起身,走向尉迟恭,看了看尉迟恭的眼睛,接着说道:“皇上每天看这么多奏折,若是眼睛累了,臣妾也给皇上调些清凉膏,算是臣妾报答皇上为臣妾松土。” 看着上官柔认真的样子,尉迟恭扔下了铁锨,一把抱住上官柔。 尉迟恭看着有些偏瘦,但却是十分有力,上官柔的侧脸靠在他身,上,可以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也许是时间久了,上官柔没有推开尉迟恭,而是渐渐回抱住了他。 当晚,尉迟恭又留宿在了兰华堂。 尉迟恭频频来兰华堂的消息在宫中渐渐的传开,尉迟恭留宿更是让各宫的嫔妃们嫉妒不已。 次日,上官柔像往常一样去慈宁宫请安,太后慢慢品着茶问道:“昨日是谁在皇上身边服侍的?” 上官柔心中一凛,起身回答道:“回太后娘娘,是臣妾。” “哦?又是宁妃啊。”崇德太后面容慈和,说道:“你坐吧,在哀家这里没那么多规矩,皇上喜欢你,这是你的福分,我这里还有不少补药,一会儿让明月送到兰华堂去。” 上官柔知道崇德太后有些不高兴了,心里暗自腹排,面上恭敬道:“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娘娘笑着点点头,又慢慢的说道:“不单是体谅你伺候皇上辛苦,你年轻,身子好,正值生养的年纪,宫里还没有小皇子出生,哀家等着抱孙子呢。” 殿中的嫔妃们闻言,心里都像是扎了跟刺一般,明月给崇德太后换了杯茶,说道:“太后娘娘别着急,宁妃娘娘这么年轻,以后多少皇子公主生不了的?” 众嫔妃闻言都跟着笑了,只是有些口不对心。上官柔也维持着假笑,心里却想着,这下自己真的成为众矢之的了,日后怕是少不了旁人找麻烦了。 崇德太后喝了口茶:“好了,陪哀家聊了半天了,你们也累了吧,都回去休息吧。” 众嫔妃听了崇德太后的话,纷纷行了礼,逐一走出了慈宁宫。 刚出了殿门,宸妃便感叹道:“唉,这人和人啊,就是不一样,咱们辛辛苦苦、小心翼翼的行事,却不及人家刚来的几天。” 上官柔心中冷笑,这些后宫的女人心眼竟然如此之小,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货色,酸气都要溢出来了。 上官柔撇了一眼宸妃,笑了一下,也没多话,淡淡的神色却更加让人不舒服。 宸妃有些激动,想冲过去,被玲嫔一把拉住。 玲嫔表面打着圆场,实际上却浑水摸鱼的道:“咱们都是姐妹,何苦要计较这么多?谁能侍-寝都是皇上的恩赐,姐妹之间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听了玲嫔这话,一旁的霍昭仪忍不住了:“谁跟谁是姐妹?本宫可没有什么狐狸,精姐妹,把皇上迷的颠三倒四的。” 上官柔一听这话,火气瞬间就上来了,走到霍昭仪面前,拉起她的手,笑着问道:“妹妹在说谁呢?” 霍昭仪一把甩开上官柔的手,说道:“说的就是你,狐狸……” 还剩下一个“精”字未说出口,众人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啪”,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霍昭仪下意识捂住脸,瞪大了眼睛看着上官柔,说道:“你敢打我?” 上官柔笑着说道:“打的就是你,其一,我是妃,你只是一个区区的昭仪,你这是以下犯上;其二,你干口出狂言,胡言乱语,破坏后宫的规矩,真是胆大妄为!” 霍昭仪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从哪里为自己辩解。 其他嫔妃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说的太过分,谁都知道这上官柔的脾气,皇上还偏偏喜欢这一口,人人都只敢在背后议论,谁也不敢上前挑唆。 “这次只是掌嘴,本宫就先放了你。”上官柔转过头看着众嫔妃,冷笑道:“如有下次,宫规伺候,休怪本宫无情!” 说罢,上官柔便带着樱鸣转身回宫,留下众位嫔妃面面相觑。 第十五章 旧事 回到兰华堂,樱鸣还有些不服气,一边替上官柔摘着头上沉重的头饰,一边忿忿不平地问道:“小姐,方才怎么不直接惩罚她们,尤其是霍昭仪一个巴掌未免也太便宜她了,奴婢都觉得委屈。” “不必如此,能警示到这些人就够了。” 上官柔见樱鸣一脸茫然的样子,继续笑道:“先前宸妃的禁足令撤了,我瞧着皇上也有些心事的样子,猜测大约是前朝有了什么异动。若是此时再惹是生非,闹大了恐怕不好收场。” 樱鸣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她:“那小姐,是要忍下这口气吗?” “樱鸣,说你傻你还真傻,皇上怎么会容忍能够威胁他做决定的人存在?到时候,皇上忍不下了,宸妃的罪状也都会一条一条列清楚的。”上官柔拿了一只轻巧的梅花簪子,示意樱鸣给自己带上。 昨日的尉迟恭看上去轻松了很多,想必是有办法了,宸妃本家离倒台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上官柔心里想着。 看着樱鸣恍然大悟的样子,上官柔笑了笑:“你日后也学着机灵点,多帮我打探点消息,看看太后娘娘身边的明月。” 樱鸣行了礼,回答道:“多谢小姐指点,奴婢知道了。” 上官柔转过身,对着樱鸣,问道:“那我考考你,你可知我为何也不重罚霍昭仪?” 樱鸣想了想,诚实的回答道:“小姐,奴婢想不出来。” “虽然霍昭仪的话更为过分,但是宸妃先起的头,若是只罚霍昭仪,难免有人传我欺软怕硬。”上官柔起身,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对我很不满。” 樱鸣回答道:“奴婢明白了,这是在慈宁宫殿门口,若是闹起来,也会惹得太后娘娘心烦。” “孺子可教也。”上官柔笑着点点樱鸣的额头:“答对了一半,今日太后娘娘的话,明里嘘寒问暖,实则怪我独占皇上。想必她们也是听出这层意思才故意挑衅,若是闹大了,太后定然会来打圆场,不如警示一下,还显得我心胸开阔,名声传出去也好听。” 樱鸣崇拜的看着上官柔:“小姐真的太聪明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上官柔受宠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有人急不可耐向上爬,也有人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最近几日,国公府内前去拜访的人比平日里不知道多了多少。不了解内情的外人道着恭喜,可是国公府的老爷薛连忠却越来越紧张起来。 国公乃世袭的爵位,前几代家中还有有才之人可以拿得出手,可到了到薛连忠,竟是连实权都快没有了。不少人都知道薛连忠是个见钱眼开的懦弱之人。 薛连忠送上官柔进宫,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向皇家表明忠心,将女儿送过去当个抵押物罢了。人人都道皇上霸道狠厉,心思沉重,后宫的女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互相之间的争夺更是激烈残忍,哪个有本事的父亲愿意将女儿送入后宫的? 原想着把上官柔送进宫,自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不愁钱财,可是薛连忠万万没有料到,上官柔竟然独得尉迟恭宠爱,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喊来自己续娶的李氏前来商量对策。 二人商量了半天,终究也没商量出好主意。毕竟二人对上官柔的事情未曾上过心,不了解上官柔的性格喜好。没办法,二人最后决定向宫里传递个消息,说继母李氏和妹妹薛琪想念上官柔,见了面再探探上官柔的口风,希望能帮家里多争取一些财富权利。 午膳过后,尉迟恭得到李氏请求进宫看望上官柔的消息,便即刻去了兰华堂。 守在门口的樱鸣行了礼,说道:“皇上,宁妃娘娘正在午睡,奴婢这就去通传。” 尉迟恭摇了摇头:“不必了,你继续守着吧。” 他抬手,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尉迟恭走到屋内,见窗户没有关,便顺手带上了。转身走到床前,看着上官柔的睡颜,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几日来的疲惫瞬间涌上心头,于是便脱了外衫上了床。 上官柔午觉睡得浅,尉迟恭刚躺下上官柔就醒了过来,还未开口,尉迟恭一把将上官柔揽到怀里,另一只手点在上官柔的薄唇上:“嘘,陪朕睡一会儿。” 上官柔看着尉迟恭眉眼间疲惫的神色,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过去,上官柔从尉迟恭的怀里睡醒了,抬头看了看,尉迟恭闭着眼睛还没有醒。上官柔往后移了移,虚空描着尉迟恭凌厉的眉眼。 上官柔心里想,大概无论是谁也料不到,平日里的尉迟恭像一匹孤独凶残的王,会躺在自己的床榻睡的毫无防备。 在空中悬着的手突然被另一只大手抓住攥着,接着,上官柔就见尉迟恭睁开了那双令人沉迷其中的双目。 上官柔挣了挣手,没有挣脱开,有些懊恼的说:“皇上什么时候醒的?” 尉迟恭小臂一收,又将上官柔揽了回来,低沉一笑:“刚醒。” 上官柔感受着尉迟恭胸腔的微微震动,脸颊有些发烫。 尉迟恭低头看着上官柔,摸了摸上官柔的柔软的头发:“朕收到消息,你的母亲带着妹妹说非常想念你,请求入宫见你一面。” 上官柔愣了一下,闷闷的回答道:“她们想来,便让她们来吧。” 尉迟恭抬起上官柔的下巴,见上官柔一脸不屑的样子,问道:“见到她们不开心?” 上官柔点点头:“李氏是臣妾父亲后来续娶的继母,妹妹也是李氏生的,臣妾的亲生母亲在臣妾六岁时便去世了。” 尉迟恭用食指缠着上官柔的发梢:“她们待你不好么?” “嗯。”上官柔点点头,继续说道:“自从母亲去后,父亲便对我越来越不在意,尤其是有了继母和妹妹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挨罚。” 尉迟恭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小臂收的更牢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上官柔又说道:“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早已经没有家了。” 尉迟恭听着心中有些酸痛,他看着上官柔的眼睛说道:“从今往后,有朕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上官柔埋入了尉迟恭的怀里,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尉迟恭感觉到有些湿意,心里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抚着上官柔微微颤抖的后背。 午后的日光透过窗棂,照射在两个人的身上,暖暖的。 第十六章 不成器 说了这么一会话,上官柔有些不好意思,扭着脸儿,羞得不行,红红的脸儿笑得像云彩一样,一直扭着头不敢看尉迟恭。 尉迟恭觉得这样的上官柔甚是可爱,少了几分锋利,多了几分温柔:“不用在朕面前觉得不好意思了,你想怎么办便怎么办,朕不插手,怎么样,嗯?” 上官柔听了转过头看着尉迟恭,仿佛在问这是不是真的。 尉迟恭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还能骗你不成?” 上官柔福身行了一礼:“多谢皇上恩典。” 有人欢喜便有人愁,另一边的国公府中,李氏和上官琪接着信连忙换上礼服进宫去了。 一路上,上官琪瞧着哪儿都新鲜,暗自感叹着皇宫的威严,又希望上官柔过的比自己差劲。 刚到了兰华堂,上官琪心中就开始冒起了酸水。虽然兰华堂有些偏远,但是却布置的清新雅致,用料讲究,比自己住的院子大了不止一点半点儿。 李氏见了上官柔,快步走上前去,假意拉着上官柔的手问道:“柠儿,好久没见你了,在宫里过得可还习惯吗?想不想家?” 上官柔温柔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氏拿捏不准上官柔的意思,有些慌张,又看了看呆在后面不出声的上官琪,一把拉过来:“琪儿,快,见见你姐姐。” 她又扭过头冲着上官柔笑了笑:“琪儿长大了有些内向,不爱说话。我跟你父亲都老了,以后的日子,还得你们互相帮衬着。” 上官柔收了脸上的笑意,冷冷的说:“这说的什么话?两位真是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宫,还不下跪行礼?” 李氏和上官琪都愣住了,她们可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天。 见她们都没有动,樱鸣忙喊道:“你们没听见吗?同样的话,难道还要宁妃娘娘重复第二遍?” 李氏见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们,咬了咬牙,行了大礼。见身旁的上官琪一动不动,悄悄踢了上官琪一脚。 上官琪感觉到李氏的动作,顿时间感到委屈万分,从小自己去抢上官柔东西、找上官柔的麻烦,父亲和母亲都是向着自己的,自己从小就没有受过惩罚,没想到今日母亲为了上官柔踢自己。 上官柔摆弄着手上的护甲,笑着说:“既然妹妹不行礼,看来是不认可本宫的地位了?” 李氏听着上官柔的话,赶紧拉着上官琪,强迫她行了礼。 上官柔满意的点了点头:“也罢,免礼吧。” 转身吩咐樱鸣上了两盏茶,待客有度,让人挑不出错来,李氏和上官琪小心翼翼的接过了。 上官柔随手捻了块桂花糕,问着:“两位今日前来,可有什么要事吗?” 李氏赶紧回答道:“哪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我们想念宁妃娘娘了,想来探望探望。” 上官柔懒懒的回道:“现在见也见了,没有什么事情,便退了吧,本宫有些乏了。” 李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上官柔一点都不跟她客气,自己想说的话还没说,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留下。 就在李氏沉默不语间,上官琪突然开口:“姐姐,皇上到现在都没有子嗣,听人们说,可是有些问题?” 李氏心中叫苦不迭,自己和老爷从小就宠着上官琪,上官琪将自己的霸道和老爷的贪财学了个十成十,却没继承到一点脑子,一点都不会审时度势。自己不舒服了,非也要让别的人也不舒服。 上官柔冲着上官琪翻了个白眼,反问:“妹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有些听不懂。” 上官琪一进门看着上官柔穿着的衣服都是上等的好布料,手工也是一顶一的棒,本就心生嫉妒,这下被上官柔言语行动一刺激更加口不择言:“别以为你在我们面前得意洋洋我就怕了,谁不知道皇上男女之事不行,你现在嚣张,不知道背后怎么难过呢。” 李氏脸色发白,一巴掌打到上官琪的脸上:“孽障,胡说什么呢!”随即又死劲拉着上官琪跪了下去,说道:“娘娘息怒,上官琪昨日梦魇,今日脑子不清醒,说了些许胡话,还望娘娘恕罪。” 上官柔放下手中的糕点,慢慢走到上官琪面前,蹲下身,掐着上官琪的下巴说道:“你可知,背后议论皇上是什么罪名?你想死么?” 上官琪脸色也有些变了,似乎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上官柔笑着说:“本宫这次先放你一马,下次再犯,绝不轻饶。”随后扭头看着李氏,声音清冷:“现在你们话说完了,可以滚了。” 李氏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赶紧拉着上官琪告退。 上官柔见她们走了,坐回到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脑袋有些生疼。 樱鸣见状,赶紧走过去给上官柔揉着肩膀:“小姐,您别太生气,为了她们不值当的。” “你是不是在纳闷,本宫为什么放过她们?” 樱鸣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小姐这么做自有小姐的道理,奴婢虽然不明白,但也永远陪着小姐。” 上官柔闭着眼,叹了口气:“我也想教训,可现在还不到时候。后宫之中现在不少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国公侯的名声,在如今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等我根基再打牢一些,这些人,我都不会放过。” “对了,”上官柔突然睁开了眼睛:“你找些靠谱的人,盯一下国公府,看看最近他们有什么动作。” 樱鸣行了礼:“是,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李氏和上官琪进宫一事,一早儿便传到了崇德太后的耳朵里。 原本在凤榻上闭着眼小憩的崇德太后,一下子睁开了眼,坐了起来。一旁的明月赶紧上前扶住崇德太后,小心翼翼的问:“太后娘娘可是要奴婢打听打听消息?” 崇德太后摆了摆手:“宁妃心眼儿多,不一定能打听的出什么消息,等她们从兰华堂出来,你去把她们带到慈宁宫来。就说哀家与国公夫人好久不见,请她前来叙叙旧。” 明月低着头回答道:“是,奴婢知道了。” 崇德太后一直好奇薛连忠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是怎么教出的上官柔这样的女儿,今日正好有机会,来试探试探这个国公夫人有几分能耐。 第十七章 假温馨 刚出了兰华堂,李氏便沉着脸教训道:“你怎么还不长脑子,行个礼,说点好话都不会了?” 上官琪听着心里不顺,冷声反驳道:“要说什么好话,娘和爹不是一向都向着我吗?现在她位置高了,你争辩不过,就来说我了?再说了,我后来不是行礼了吗?娘别挑三拣四的,忘了谁亲谁疏。” “你...”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李氏不大忍心,叹口气放缓声道:“哎,是我故意数落你吗?你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不过几年也要嫁人的,你脾气不改也就罢了,我让嬷嬷们教导你理家的事情,你学了吗?” 上官琪自知有些理亏,扭着头不吭声。李氏见上官琪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尉迟恭下了朝,没有回御书房。 康德顺心道,皇上准是又要去兰华堂了,挥了挥手中的拂尘,一言不发的跟上了。 好巧不巧,两波人在兰华堂外的宫道上相遇了。 李氏和上官琪行礼,尉迟恭急着去见上官柔,敷衍的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上官琪起身后,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尉迟恭,这一看便愣住了。只见尉迟恭气度不凡,剑眉星目,不怒自威,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英俊万分。 尉迟恭没有停留,径直走了过去,半分眼神都没分给二人。 上官琪见尉迟恭大步往兰华堂走去,心中的嫉妒越发旺盛,咬着牙看着尉迟恭离开的方向。 李氏见上官琪发呆,拽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回去,上官琪虽然不高兴,却也只能跟着李氏回了国公府。 兰华堂内有些沉闷,尉迟恭一进去就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好。 沐晴行了礼,有眼色的带着下人们离开了,走时还关上了房门。 尉迟恭见上官柔神色不好,便没有让她行礼,关心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今日心情不好?” “回皇上,臣妾没什么,”上官柔回答道:“只是臣妾的继母和妹妹刚走...” “她们来了?”尉迟恭想到了方才殿外的二人,有些懊恼。 刚刚自己走的太匆忙,没注意看,若是早知是上官柔的继母和妹妹,应当替她说说话的。 “若是需要朕帮忙的地方,爱妃尽管说。”尉迟恭拉过上官柔,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你虽身在宫里,但也是朕的妃子,万事不能委屈了自己,可听到了?” 上官柔坐下后,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臣妾谢过皇上。” “不必。”尉迟恭摆摆手,不再提上官柔的继母和妹妹,扯开话题,“你可曾听说过南蛮之事?” 上官柔虽有些疑惑,还是答道:“儿时听祖父说起过,据说是打了好多年,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来了?” 尉迟恭皱着眉头说道:“最近西南有些不太平。” 见尉迟恭这么坦诚,上官柔有些吃惊:“朝堂之事,后宫不便参政,皇上万万不可跟臣妾说。” “朕相信你,”尉迟恭看着上官柔的眼睛,与她对视着:“宸妃之事,朕迟早会给你一个交代,以后若发生类似之事也会如此,希望你也能相信朕。” 上官柔心中一阵感动,看着尉迟恭明亮坚毅的双眼,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好,臣妾相信皇上。” 尉迟恭牵起上官柔的手说道:“近日,西南总有几支流寇钻边防的空子,骚扰边境的居民和农田,根据当地将士们推测应当是南蛮人伪装的,可是又没有直接的证据。” 上官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好办。” 尉迟恭听上官柔这样说,既感到惊讶又觉得理所应当,于是问道:“爱妃可是有好办法?” “皇上,以民为兵,以兵为民。”上官柔眉目间带着自信。 尉迟恭挑了挑眉,示意上官柔继续说下去。 “首先,在西南边陲修筑一些防御建筑;其次,西南士兵,家在本地的,暂且让他们回家,再找一些身强力壮的农人,白日让他们正常做事,晚上集合在一起训练。这样,战斗力虽然不能抵御大批军队,但是民众的团结心强,集结迅速,对付流寇却绰绰有余。” 尉迟恭大笑一声,拍了拍手:“不愧是朕的宁妃,智谋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皇上过奖,”上官柔福身,接着说道:“而且大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东西而斗,绝对会尽心尽力,皇上不用担心他们偷懒的问题。” “爱妃果真聪颖。”看着上官柔自信的笑容,尉迟恭有些沉溺其中,“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上官柔如实回答:“回皇上,自从母亲去后,便没什么人管臣妾了,臣妾无事可做,要么偷跑出去玩,要么就去书房看书,看着看着也就读过几本兵书。” 尉迟恭感叹一声,揽过上官柔,笑道:“爱妃真是个独一无二的宝贝,能得到你,朕很幸运。” 上官柔心中一颤,心里又酸又暖,被人珍重的感觉,在过了十几年之后,居然在尉迟恭这里找到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感受着这温馨的氛围。 次日,明月来了国公府。薛连忠和李氏面面相觑,不知何事,赶紧房门迎接。 “奴婢拜见国公侯、国公夫人。”明月行了礼。 “明月姑娘不必多礼。”薛连忠自是知道明月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不敢怠慢:“姑娘前来,可是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明月不徐不缓的回答道:“太后娘娘听闻昨日夫人和二小姐入宫,想起许久没同国公夫人见面,太后娘娘心里不免有些想念。因此,太后娘娘特地派奴婢前来请国公夫人和二小姐前往慈宁宫一叙,不知夫人和二小姐可得空闲?” 李氏一头雾水,心想自己与太后娘娘也没什么交集,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但既是太后相邀,自然无法拒绝,只得客客气气的说道:“那是自然,劳烦姑娘跑这一趟,待我唤了小女一同前往拜见太后娘娘。” 李氏来到上官琪的房间,说道:“快好好打扮打扮,太后娘娘要召见咱们。” 上官琪闻言有些激动,拉着李氏悄悄说道:“娘,你与太后相熟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昨日还得在上官柔面前低眉顺眼。” 李氏跺跺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若真与太后娘娘交好,还能将上官柔送进宫里去?待会见了太后娘娘,你给我客客气气的少说话,别显得一副无知的样子。” 上官琪撇撇嘴,假装忙着换衣服,不再接话了。 第十八章 赞同你 一行人刚进宫不久,沐晴便急急忙忙跑到房内,跟上官柔汇报着消息:“小姐,派去盯着国公府的的人来信儿,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明月去了,出来后明月身后跟着夫人和二小姐,看样子大约是去慈宁宫的方向。” 上官柔一脸淡然的说:“嗯,知道了,这事你做的不错。” 沐晴着急的问道:“那小姐打算怎么办?夫人和二小姐肯定会向太后娘娘说您坏话的,到时候...” “既然明月去了,便是太后娘娘想见她们二人。太后娘娘想做的事儿,我还能拦着不成?”上官柔笑着摇摇头:“正好看看,太后娘娘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若是单单我那个继母,或许还能办成点事;但是带上没脑子的上官琪,那就说不好了。” 见上官柔这么说,沐晴呆呆的点了点头,站在一边儿不说话了。 却说另一边,李氏和上官琪一路嘀咕着,不一会便到了慈宁宫。 明月领着二人进了大殿,见到崇德太后,李氏和上官琪忙不迭的行了礼。 崇德太后一脸亲切的笑着说道:“快起来坐着吧。” 随后又命人上了两杯上好的参茶,好言相待。 李氏和上官琪见状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上官琪端起茶盏,问了问茶的清香,心中甚是羡慕。自己从小到大,虽父亲母亲宠着,说要什么有什么,但如此上好的参茶,却真真是第一次见到。 崇德太后见上官琪有些小家子气,心里有些瞧不起,又想着自己还有事情要问,忍了忍没有表现出来。 崇德太后饮了一口茶,说道:“宁妃进宫也有些许时日了,哀家竟忘了喊你来慈宁宫小聚。” 李氏赶紧回答道:“太后娘娘统领六宫,本就辛苦劳累,此番还记得妾身和小女,真是不胜荣幸。” 崇德太后见李氏的态度不错,心中有些缓和,继续问道:“哀家这几日有些疲乏,没怎么与宁妃说话,哀家想问问你们,宁妃在家,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李氏拿捏不准崇德太后的意思,只得如实回答道:“这......宁妃娘娘长大后,便与家中人不是特别亲近了,臣妾也不太清楚。” 崇德太后见李氏说不出什么,便说道:“前几日,她们几个早上来给哀家请安,这刚出了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吵起来了。宁妃还打了霍昭仪一巴掌,你作为宁妃的家人,你怎么看?” 崇德太后说话半遮半掩,李氏听了却心底一惊:这太后娘娘,怕不是来找麻烦的吧?她跟上官柔可是八竿子打不着,上官柔爱干什么干什么,可不能牵扯到她身上。 连忙解释道:“这臣妾可万万不知,国公府的家风,向来以和睦为主,还望太后娘娘明察。” 崇德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慢说道:“你急什么,哀家又没怪你,况且也不是宁妃的错,是霍昭仪有些出言不逊罢了。” 李氏听了放心下来,不管是谁的错,总归是崇德太后不会因此事怪到国公府头上。 崇德太后见李氏这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烦躁,觉得自己今天又要无功而返。 上官琪起初听到崇德太后前面的话,有些开心,心想:太后娘娘这是对上官柔不满意了,看日后上官柔怎么办。 结果还没开心一会儿,又听到崇德太后为上官柔解释,心中又嫉妒起来。 先是得到皇上的疼爱,现在又是太后娘娘,怎么好事都让上官柔赶上了?如果没有她,那现在兰华堂现在应当是自己的。 上官琪越想心中的妒火就越旺盛,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原本以为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崇德太后,可转头见到上官琪的一阵一阵变化神色,心中的好奇又被勾了起来。 崇德太后又问上官琪:“当继母的不知道,也就罢了。那你们姐妹之间,交流定会多一些,你可知道?” 上官琪巴不得能在崇德太后面前说上上官柔的坏话,希望破坏上官柔在崇德太后心中的形象。 听见太后问话,便根本没看在一旁对自己使眼色的李氏,自顾自的说道:“回太后娘娘,我和姐姐也不熟,姐姐自幼生母去的早,别人的话都不肯听,还喜欢偷偷跑出国公府去玩,根本不听别人的劝告。民女喜静,与姐姐之间的话题要少很多。” 崇德太后听了,心底有几分欣喜,便接着问道:“那你这意思,是对宁妃有些看法?” 上官琪心中一喜,回答道:“小女不敢妄言,但是宁妃娘娘确实有几分不够担当大家闺秀,有几分德不配位,总归是不如在生母旁长大的女儿,比不上那些京城名流。” 崇德太后见上官琪这样说,心中起了几分兴趣:“哀家也觉得,你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上官琪心里高兴,眼神也跟着亮了起来。 李氏见状,心里焦急万分,可是当着太后的面又不敢开口,拼命地向上官琪使着眼色,可惜上官琪正在兴头上,看都不看李氏半分。 崇德太后心想,上官琪心思简单很多,更容易控制。 如果引进宫来,虽然日后不是宁妃的对手,但是有自己在后面推波助澜,况且上官琪又是宁妃本家的人,也够宁妃焦头烂额的。 到时候自己再往后宫塞一些自己的人,宁妃天天受堵,两全其美。 想到此处,崇德太后忍不住笑了笑,命明月拿了几匹上好的锦缎和两槲贡珠,赐给了上官琪。 上官琪以为自己说到了崇德太后的心坎上,不免有些骄傲,自信满满的看了看李氏,却看见李氏有些担忧的眼神,心里有些疑惑,但不一会儿便被喜悦压下去了。 上官琪随着李氏回到了家中,李氏有些担忧又有些生气的说:“你可知道你今日跟太后娘娘说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上官琪理直气壮的说道:“上官柔能受到皇上的宠爱,为什么我就不行?太后不是很赞同我吗?” 李氏斥责了一声,反问道:“让你跟着嬷嬷学礼仪,你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还想进宫?你可知皇上是什么人?” 上官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李氏见上官琪一直倔强,心中愁苦万分。 要知道皇上可是个身体有病的人,那玩意儿听说也不行,嫁进去就是独守冷宫的份儿。 薛家有上官柔一个人嫁进宫,保住皇恩富贵就够了。 她可不想再赔上自己的女儿,见上官琪这般不开眼,心里更是急躁。 第十九章 惊讶到了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尽管上官柔做的已经足够好了,但是在慈宁宫外掌嘴霍昭仪之事,还是传了出去。 毕竟自皇上登基以来,从未在任何嫔妃寝殿中过过夜,而现在却接二连三的宿在兰华堂。 后宫和朝堂联系紧密,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将看似平静的局面打破。 果不其然,今日,尉迟卿一上早朝,便有人提起了专宠一事。 康德顺见无人开口,按照惯例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往日群臣都是等着别人先开口,今日不知怎么的,竟然活跃了起来。 先是言官冯才站出来说道:“臣有本奏。” 尉迟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冯才说道:“自古以来,若要朝堂之上安稳无忧,后宫之中必先和气。” 尉迟卿眉头微微一皱,一听便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冯才家中清白,无可依傍,此人说好的听点是为人正直,说难听点便是脑子一根筋,不知是谁将后宫的消息递给他的,让他来挑起事端。 冯才见尉迟卿不答话,便自顾自的说道:“皇上若要做一代明君,必须先妥善处置后宫之事。先有褒姒、妲己之先例,还请皇上以此为戒,不要重蹈覆辙啊。” 虽说尉迟卿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此话,还是忍不住恼火万分,龙袍下的手臂青筋暴起。 尉迟卿清了清嗓子,反问道:“那朕可有耽误朝政?” “这,”冯才一时答不上来,说话有些含糊其辞。 户部尚书站出来回答道:“皇上,为君者,后宫之事本就要雨露均沾,后宫安稳才可保证朝廷平安啊!万事更要防患于未然,就算皇上心比石坚,可难保其他人有二心啊!” 听完这话,原本在一旁缩着的薛连忠当即便跪了下来:“皇上息怒,老臣一生兢兢业业,虽然没有功劳,可也有苦劳啊!” 尉迟卿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还没指名道姓的说呢,这薛连忠先赶着将自己搅进去了,这下好了,摆明告诉所有人,受宠的是宁妃了,真是不明白这样的爹是怎么生出如此冰雪聪慧的女儿的。 尉迟卿心中无奈,冷冷的看着下面的大臣们,问道:“众位爱卿也这么认为吗?” 话音刚落,一部分大臣便跪了下来,齐声声的说道:“求皇上明察。” 尉迟卿顿时怒火攻心,心中骂道这群人真是群迂腐的蠢材,南蛮之事拖着没有定论,不及上官柔半分;后宫私事竟然这么积极的指手画脚,真是可笑之至! 想到此处,尉迟卿不禁质问道:“朕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管了?” 以户部尚书为首的大臣们跪在地上,言辞恳切道:“请皇上三思!” 尉迟卿冷笑一声:“朕记得,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后宫不可参政。可是怎么到你们这里,后宫竟然成了朝堂安稳的条件了?” 见尉迟卿生气了,朝中的大臣们纷纷下跪,先前急着说话的大臣们,竟没有一个再吭声的了。 尉迟卿背着手,从龙椅上下来,说道:“若是朕再听到这种大不敬的言论,小心你们的脑袋,退朝!” 站在一边的康德顺跟着唱道:“退朝—” 直至尉迟卿走出了殿门不见踪迹之后,群臣才陆陆续续从跪着的地砖上起来。 康德顺见尉迟卿脸色一直不善,斗着胆子说道:“皇上息怒,奴才听说,上次您与宁妃娘娘种的木芙蓉开了,皇上去看看吗?” 听到这话,尉迟卿神色缓和了一些,点点头说道:“走,去看看吧。” 康德顺见状,暗自开心自己赌对了,高声唱道:“摆驾兰华堂—”接着一行人便往兰华堂走去了。 兰华堂的花园里,上官柔一边浇着花一边喊道:“沐晴,过来。” 沐晴拿着扇子赶忙跑过来,一遍轻轻扇着风一边问道:“小姐可是渴了?” “不渴,”上官柔答道:“看你这两天心事重重又欲言又止的,现在这里没人,你跟我说吧。” 沐晴有些纠结的叫了一声:“小姐...您怎么知道?” 上官柔笑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么?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要吞吞吐吐的。” 她早就看出来沐晴的欲言又止,只是一直没机会问她。 沐晴咬了咬唇,下决心说道:“小姐,最近皇上来兰华堂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常常留宿,奴婢担心树大招风,小姐先前便于些许人有过矛盾,这下更是惹人注意了。” 上官柔放下手中的水壶,挑挑眉看了看沐晴,轻笑一声,吓得沐晴连忙跪在地上:“小姐,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真的只是担心小姐。” 上官柔拉起沐晴,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幼时你就在我身边伺候了,我自是了解你的。你不要害怕,你说的很对。” 听上官柔这样说了,沐晴才渐渐平静下来,说道:“谢谢小姐。” 上官柔长叹口气,望着窗外的一树梨花,心中百感交集。 “我自知早已成为众矢之的,虽然这是我入宫之前没有料到的景象。” 上官柔看着刚浇过水的梨花树,花朵上还残留着些许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坚定的说道:“但是我上官柔可从来不是什么胆小怕死之辈,我既然敢惹事便不怕事,更不惧他人找事,我的命运从来都是我自己说了算,旁人休想来插手。” 沐晴听着肃然起敬,连忙点了点头。 却说这一边,尉迟卿下了朝,便觉得心中不快。 一路来到兰华堂,屏退了下人独自进了屋子,没有人通报尉迟卿的到来。 因此他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上官柔说后半句话,原本心中的怒火瞬间被上官柔掷地有声的话语浇灭了。 他躲在门帘后长叹一口气,不由得暗自感叹上官柔真是颗被埋藏了的明珠,又庆幸了还好薛连忠是个贪财的无能之辈,若是薛连忠也如上官柔这般有傲骨,哪会让自己女儿进宫来受苦? 他又怎会有这样一个宠妃? 尉迟卿怕此时进去吓到上官柔,便在门口等了一下才迈步进去。 沐晴转身去拿茶盏时,见到尉迟卿来了,连忙行礼请安。上官柔听到动静扭头见是尉迟卿,快步走上前去行礼。 见到她这般乖巧,尉迟卿忍不住挑了挑眉,笑道:“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爱妃前来行礼,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上官柔一愣,接着就反应过来尉迟卿定然是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在拿她寻开心,便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噘着嘴说道:“堂堂皇上居然也会偷听女儿们的私房话,不知羞。” 尉迟卿笑道:“竟敢说朕不知羞,看朕怎么惩罚你。” 上官柔原以为尉迟卿会惩罚她出言不逊面壁思过,辩驳的话还未说出口,便感觉到一双手伸到了自己的腋下。 尉迟卿竟然挠她痒痒! 上官柔意识到尉迟卿在做什么的时候,心里先是一惊,接着便被挠的大笑了起来。 上官柔笑的直不起腰,却也不甘示弱,灵巧的转过身来反击,可惜上官柔个子太矮,堪堪才到尉迟卿的胸口,挠了两下便被尉迟卿抓住双手反剪到身后去了。 上官柔一脸不高兴的抬起头来,正好与刚刚低下头的尉迟卿对视。 尉迟卿看着小小的上官柔被自己圈在怀里,无法挣脱的样子有些心动。 上官柔刚刚笑的开心,泛出了点点泪光,眼角有些发红,像刚刚试过粉黛的样子。 看着上官柔水雾蒙蒙的眼睛,尉迟卿忍不住吻了下去。 上官柔紧闭牙关,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开。 尉迟卿有耐心的慢慢的吻着她,紧抿着一双薄薄的双唇,上官柔渐渐感到呼吸困难。 不知何时,沐晴已经悄悄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对正在拥吻的璧人和一院子清新淡雅的木芙蓉。 一吻完毕,两人都有些气息不均。上官柔有些羞恼:“皇上这是偷袭!非君子之道。” 尉迟卿开怀大笑:“朕亲自己的爱妃,难道还需要焚香沐浴才行吗?” 上官柔一时语塞,跺跺脚,往屋里跑去了。 尉迟卿难得见上官柔吃一次亏,心里更加开心了,又怕再惹上官柔羞恼,连忙追上去,假装正经的道歉。 两人嬉嬉闹闹,好像生活一直就这么欢乐一般,都忘了之前惆怅的事情。 翌日,上官柔像往常一样一早前去慈宁宫,给崇德太后请安。 原本只是例行公事一般请完安就应当散了,可今日崇德太后却留住了上官柔。 众妃嫔自是知道崇德太后不喜宁妃,留下了幸灾乐祸的眼神,纷纷告退了。 虽然上官柔知道大约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问道:“太后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叮嘱臣妾吗?” 崇德太后微微一笑,说道:“哀家听闻,你还有一个小你几岁的妹妹?” 上官柔暗自心想:还听闻,前几日不是刚刚亲眼见过吗? 呸!老巫婆,真会装模作样! 第二十章 认真了 虽然心中不屑,但表面上,上官柔却还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点点头回答道:“正是,舍妹名为上官琪,比臣妾小了两岁。” “哦?”崇德太后接着说道:“这年龄也正要到出嫁的年纪了,你觉得你妹妹的品行如何?” 上官柔心里有些奇怪崇德太后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难不成要亲自给上官琪说一份亲事?上官琪的能耐上官柔还是有数的,不可能做到让崇德太后眼前一亮。 可是上官柔又猜不出崇德太后的意图,便敷衍道:“舍妹是臣妾继母所出,从小就和臣妾由不同嬷嬷带大,因此具体品行如何,臣妾也不敢妄下定论。” 还未等崇德太后开口,上官柔又接着说道:“若是太后娘娘喜欢臣妾的妹妹,不如臣妾改日将她带进宫来给太后娘娘瞧瞧?” 崇德太后一听上官柔这话,心中有几分嘀咕,拿不准上官柔是否知道了自己已经见过李氏和上官琪一事。 便接着说道:“哀家现在也是闷得无聊,你们年轻,个个都有事情可做,哪里还有人来陪我说话解闷。” 上官柔有些想笑,虽说上官琪是继母所出,但现在继母也是正室,上官琪也便也算是嫡女。哪有一门朝臣两个嫡女都进宫的道理?何况上官琪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寻常人家恐怕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高高在上、受千万人敬仰的尉迟卿。 还未等上官柔答话,便听到外面小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却说现在尉迟卿几乎快养成了一下早朝,便先往兰华堂走一趟的习惯。好似先去一趟兰华堂再批折子更有效率一些。 今日下了朝,到了兰华堂却没瞧见上官柔这人,便召来了一旁值班的宫女询问,小宫女第一次与皇上说话,紧张得不行,但还是讲清楚了上官柔的去向:“回皇上,宁妃娘娘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到现在还未归来。” 尉迟卿一听,请安到现在还未归来,定是又被崇德太后为难了,连忙赶去了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见到上官柔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尉迟卿暗自松了口气,止住了刚要行礼的上官柔。 尉迟卿快步走上前去,给崇德太后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崇德太后命人给尉迟卿上了参茶。 尉迟卿问道:“母后与宁妃聊什么呢,聊了这么久。” 崇德太后笑眯眯地说:“还未聊太多,皇上就来了,正好与皇上商量商量。” 尉迟卿不由得好奇道:“什么事情让母后这么上心?” 崇德太后抿了一口茶,说道:“哀家听说上官柔有个小两岁的妹妹,名为上官琪。想着皇上现在还一个子嗣都没有,不如趁着年轻,多纳几个妃子,好为皇家开枝散叶。你们觉得呢?” 上官柔心想,您都这样说了,我能不同意吗?不同意的话,不就坐实了这专宠善妒的名号! 上官柔同意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得尉迟卿抢先开口道:“朕不同意。” 崇德太后闻言脸色变得铁青,从未想到尉迟卿会直接拒绝,半点情面都不讲:“皇上为何不愿意,难道,是另有人选了吗?” 尉迟卿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弯了弯腰,说道:“儿臣现在宫中的人已经不少,况且朝堂此时正是纷乱之事,儿臣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耽误正事。” 见尉迟卿拿朝堂之事来堵塞自己,崇德太后心中有些积火,心知自己今日是达不到目的了,便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尉迟卿与上官柔知道崇德太后生了大气,自然也不愿意再去触霉头,顺着崇德太后的话行礼告退了。 出了慈宁宫,上官柔吸了一大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 上官柔自然是清楚崇德太后对自己的成见很大,毕竟是出自一个逐渐衰败的家族,况且还不是崇德太后的本家,没有哪一个太后见到皇上维护这样的嫔妃会高兴的。 想到这里,上官柔微微撇了撇头,悄悄的看着尉迟卿。 从入宫到现在,这个男人已经在崇德太后面前维护了她两次,而且是丝毫不计较后果的维护。 被人保护着的感觉真好,上官柔心中有些甜蜜。 看着尉迟卿线条硬朗的下颚,上官柔几乎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维护我? 可是这种冲动却被上官柔用理智硬生生的压了下去,若是问了,尉迟卿会怎么样回答?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她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小女人。 尉迟卿若是回答喜欢她,且不说君王之爱能有几分真心,就算有有真心,可是这真心能维持几年?这太虚无缥缈了,况且自己能回应这份感情吗?幼年那双明亮的双眸还历历在目。 上官柔低下了头,沉默不语,心思愈发沉重起来。 另一边,尉迟卿心中也是纠结万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无论他遇到了什么事情,只要一见到上官柔,再不开心也会变为轻松愉悦;看到上官柔一脸自信、神采飞扬的样子就觉得很满足;甚至觉得上官柔就该一直这样做自己,见不得旁人一丝一毫威胁上官柔。 上官柔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这种感觉让尉迟卿有些慌乱,却又夹杂着几分不知名的甜蜜。 想着想着,尉迟卿侧头看了一眼上官柔,却只见上官柔低着头,眼睛不知道看哪儿,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对比之下,尉迟卿心中莫名的有些怒火和几分委屈:自己在崇德太后面前这么维护她,可上官柔怎么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起码安慰几句总该是要有的吧?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康德顺与樱鸣交换了个担忧又迷茫的眼神,却又得不出什么结论,只得在尉迟卿与上官柔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亦不敢出声。 不知不觉,二人走的偏远了些。 当上官柔回过神来时,才发觉他们一行人此时走到了自己上次迷路的地方。 上官柔四处打量了一下,未见那日所遇的白衣男子。 这里依旧人烟稀少,几乎没有往来的宫女太监,上官柔想起那日宫女吞吞吐吐的话,心里愈发好奇起来。 能在宫中不守礼节之人,定非凡人。虽说目前此人影响不到自己,但自己在这深宫之中,不知何时能逃离,多掌握一些信息总是没错的。多一份消息,日后便可能多一条活路。 上官柔有些想问尉迟卿,但思量片刻,觉得这定然是宫中秘事,普通家庭尚有难言之隐,何况是这偌大的皇宫。 若是问了,不仅可能让尉迟卿为难,也未必能问出真正的答案。 思来想去,上官柔还是决定闭口不言,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再寻个机会偷偷调查一番。 或许是想事情想的太过出神,上官柔没有注意脚下,踩到了拖地的锦缎裙摆,接着便突然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康德顺和樱鸣心下一惊,樱鸣的一声“娘娘”险些脱口而出。 只见尉迟卿立刻回过神,一把拉住了即将摔倒在地的上官柔。 樱鸣着急的问道:“娘娘,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上官柔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这么惊慌,只是脚扭了一下而已。” 尉迟卿铁青着脸,关切的责备道:“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不好好走,净瞎想着什么。” 随即,尉迟卿扭过头对樱鸣说道:“你快去传太医,直接到兰华堂。” 上官柔因脚踝肿痛,眼里不自觉满上来了些许眼泪,下意识想辩驳,可又自己理亏,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尉迟卿见上官柔有些眼泪朦胧、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暗暗责备自己语气有些过重了。 尉迟卿想着,便换了语气,柔声的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两人靠的很近,尉迟卿温热的呼气吹到上官柔的耳朵旁,让上官柔感觉微痒。 上官柔缩了一下肩膀,回答道:“没事的。”说着便要站起来向前走,可是脚踝偏偏不听话,脚下一软,竟是又要跌倒。 尉迟卿见状,二话不说,一手放在上官柔颈下,一手放在膝盖之下,打横抱起了上官柔。 刚抱起上官柔,尉迟卿有些皱起眉头,巴掌大的小脸虽然有尖下巴,但是看上去还有些肉,怎么抱起来这般轻巧?看来得让御膳房再做些吃的,好好补补了。 被尉迟卿突然抱起的上官柔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惊呼一声。 尉迟卿看着上官柔呆滞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嘴角扯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么堂而皇之的抱着走,上官柔有些害羞,晃了晃腿,小声说道:“皇上,放臣妾下来吧,臣妾自己能走。” 尉迟卿低下头看着上官柔,问道:“你如何能走,刚刚不是又差点摔着第二次?” “皇上,”上官柔脸色微红:“待会人就多了,会被人瞧见的。” 尉迟卿笑了出声,声音里夹杂了几分慵懒的气息:“爱妃可是害羞了?”见上官柔不答话,接着说道:“你是朕的女人,朕想抱着便抱着,谁还敢有异议吗?” 上官柔害羞的低下头,心中觉得甜蜜又温暖,对尉迟卿渐渐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上官柔双臂环着尉迟卿的脖颈,侧脸靠着尉迟卿宽阔的胸膛,不需要再贴近,就可以听到男人心跳,沉稳有力,让人感到心安。 稍微抬起眼,便能看到尉迟卿坚毅的下巴,上朝前男人刚刮过胡子,下巴上还有淡淡的青痕,显示着这人年轻却不缺乏稳重。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却也心思细腻;处理政务干净利落,却又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这样想着,上官柔忍不住悄悄往尉迟卿怀中缩了缩。 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尉迟卿心中愉悦,笑了笑便收紧了双臂。 第二十一章 你受伤了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走到了兰华堂。 众人见到尉迟卿抱着上官柔的样子,即使心中再感到震惊,也只能假装没有看到,纷纷行礼。 尉迟卿抱着上官柔,无视跪在地上的众人,二话不说,大步迈进了房间内,小心翼翼的将上官柔放下。见上官柔坐稳了,才转头对着跪着的宫女们喊道:“都起来,赶紧拿冰来。” 此时,跪着的宫女太监们才如梦初醒,四散开来做事去了。 宫女们用丝绸帕子包好了冰块,轻轻的贴在上官柔的脚踝上。见尉迟卿紧紧地盯着上官柔脚踝,小宫女拿着冰块的手不由得紧张的抖了起来。 尉迟卿见状,一把抢过包好的冰块,亲手给上官柔敷着。 众人尉迟卿心情不好,宫女太监们都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上官柔感到有些惊讶,下意识的缩了缩脚,尉迟卿用另一只手抓住上官柔的小腿,制止她后退,有些严厉的说道:“别动,朕帮你敷着。” 听到这话,上官柔有些感动,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樱鸣带着一个提着药箱、有些许白发的太医进来了,太医刚要跪下行礼,尉迟卿便开口说道:“不用请安了,张太医,快来看看宁妃的脚踝。” 张太医闻言,一边说着“谢皇上”,一边小步走到上官柔面前跪下,隔着手帕,抬起上官柔的脚踝细细查看。 此时,兰华堂内无人说话,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看了一会儿,张太医刚放下上官柔的脚踝,尉迟卿便问道:“张太医,宁妃的脚踝怎么样?” 张太医退后几步,躬身回答道:“回皇上,宁妃娘娘这次只是普通的扭伤,并无大碍。” 一听到并无大碍,尉迟卿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那就好,那该怎么治疗?” 张太医又说道:“十二个时辰内先用冰块冷敷消肿,之后每日用温热水泡脚即可,只是……” 尉迟卿一听张太医说话吞吞吐吐就有些不耐烦:“有话直说就行,有朕在,不必顾忌其他的。” “是,”张太医说道:“只是宁妃娘娘似乎是小时候有些营养不良,臣检查着宁妃娘娘的骨质比一般人差些,因此也更容易扭到脚。” 尉迟卿听了这话,心中的怒火顿时生了起来,问道:“那这可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张太医见尉迟卿生气了,紧张的说道:“臣开些滋补的药方,定期给宁嫔娘娘熬一些补身子。另外,平日里可多熬些大骨汤,或者多用些豆制的膳食,可以改善宁妃娘娘的骨质。” 尉迟卿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开完方子之后,下去领赏。” 张太医跪下谢道:“臣谢皇上恩赐。”说完便自行退下了。 尉迟卿对着宫女太监们说:“你们都听见了吧?平日里多注意着宁妃,小心伺候着。” 众人纷纷跪下答应。 尉迟卿摆摆手:“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屋内的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 众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尉迟卿和上官柔二人,原本拥挤的房间内顿时变得有些空空荡荡的。 上官柔的脸还有些红着,她想打破这个沉默的气氛,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尉迟卿盯着上官柔的脚踝有些发愣,他记忆中那个小女孩虽然神采飞扬,可似乎也是瘦瘦小小的。 原本以为是女孩年纪小的缘故,可是仔细想想,年纪太小的女孩,怎么会不带着家丁出府呢? 尉迟卿想问上官柔小时候有没有救过一个小男孩,可是莫名其妙的,他怕她说没有救过。 即使真的是她,可现在朝堂并不安稳,还有些许人蠢蠢欲动,在解决完这些麻烦之前,尉迟卿还没有把握给上官柔一个安稳无忧的生活。 纠结了一番,尉迟卿将到嘴边的疑问,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上官柔见尉迟卿盯着她的脚踝,欲言又止的样子,轻轻地开口说道:“皇上不用担心,臣妾的身体好得很,是张太医太过小心谨慎了。” 尉迟卿听到上官柔说话,抬起头来,说道:“喝醉的人从来不说自己醉了,抱着你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太轻了,还有些奇怪。也亏得这次扭到脚,不然我还不知道这些。” 上官柔低了头,不再说话。 犹豫了一会儿,尉迟卿问道:“国公府也不差钱财,爱妃怎么还会变得营养不良?” 上官柔笑了笑回答道:“有了妹妹上官琪以后,在大桌上吃饭时,臣妾总觉得自己像外人,久而久之便在自己房间内吃饭,厨房的下人见风使舵,见我不受待见单独吃饭,做饭时便有些敷衍。” “那你父亲不管吗?”尉迟卿有些疑惑。 上官柔解释道:“父亲除了出门玩乐,在家便一门心思都在继母和妹妹身上,哪有心情来管臣妾,每次有事必然是臣妾的错,跪祠堂、罚抄写都是常有的事情。” 尉迟卿的眉头不自觉皱起,双手握成拳头。 上官柔见状,轻轻地抚着尉迟卿的眉毛,将他的眉头舒展开,又一根根掰开尉迟卿的手指,将手掌平铺开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府中的人都不太在意臣妾,我便经常偷偷跑出去玩,不然臣妾怎么学会的钓虾。”上官柔晃着没有扭到的那只脚,继续说:“其实妾身还会很多,爬房顶上树都干过,比那些深居简出的大小姐们多了许多乐趣。” 只是也缺少了很多父爱和母爱,尉迟卿在心中默默地帮上官柔把话补完。 尉迟卿摩挲着上官柔的下巴,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上官柔抬起头来与尉迟卿对视,有些不满尉迟卿的神色:“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臣妾讲出来不是为了博得同情,而是真正的看开了。很多人就是这样,并不值得臣妾去留恋,臣妾也不渴望他们的爱和关心。” “臣妾只求,珍惜当下。” 尉迟卿眸光微深,看着上官柔的神色,有些怅然。 上官柔见尉迟卿眉眼间难过的神情淡下去,连忙笑道:“皇上不必挂念,来日方长,日后臣妾定然过的一日比一日舒心。” 尉迟卿笑着拉过上官柔的手,贴到自己的唇上,轻轻地说:“朕相信,你一直都是如此。” “那是自然,”上官柔先是自信的应着,随即一转眼珠又调笑道:“不过皇上的脸皮可真是越来越厚了。” 尉迟卿听了,伸手刮了一下上官柔的鼻子:“朕的脸皮厚不厚不知道,不过,爱妃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上官柔眨眨眼睛,轻巧一笑:“臣妾胆子本就不小,不过还是多谢皇上惯着臣妾。” 尉迟卿笑着摇了摇头,一幅宠你又无奈的样子,又见敷在上官柔脚上的冰块融化的差不多了,将帕子仍在一边的铜盆中,起身将上官柔抱到了床榻上。 上官柔被尉迟卿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问道:“皇上这是抱上瘾了?” 尉迟卿没有说话,反手拉过粉色绣花的锦被,小心翼翼的帮上官柔盖上,然后才调笑道:“现在怎么不害羞了?” 上官柔害羞的笑了一声,把头偏了过去。 尉迟卿摸了摸上官柔的发顶,说道:“好了,朕不逗你了。你先好好休息,待朕批完折子,回来陪你用膳。” 上官柔点点头:“多谢皇上。” 后宫之中仍然是一副风平浪静的和谐样子。 可是,无论是谁都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却波涛汹涌。 上官柔原本就是众矢之的,扭脚之事一传出,崇德太后以及后宫中的各个嫔妃便更坐不住了。 崇德太后听闻此事之后,气的在慈宁宫摔了茶盏,明月不敢出声,低头收拾着地上的残片,动作轻巧迅速。 崇德太后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行事狠厉、不近人情的尉迟卿,居然能做出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抱着嫔妃回寝宫这种事情,而且这个嫔妃居然又是宁妃。 宁妃,又是宁妃。 崇德太后越想越生气,紧紧地绞着手中的丝质手帕,连手帕被划得勾丝了都没有发现。 明珍堂内,宸妃也在发着脾气,殿内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生怕惹得这个脾气大的主子一不高兴,来拿自己开刀。 宸妃心中积火已久:宁妃未入宫前,她是最受宠的妃子。虽然她不曾与皇上同过房,但若是有什么宝物贡品,可都是她先挑选;赏赐的物品,成色分量也都是最足的。 可自从宁妃入宫以来,风头不仅都被宁妃抢了去,自己还被禁足,想想都要气的浑身发抖。 宸妃招了招手,将自己的贴身宫女采儿唤来。 采儿见状,连忙迈着小碎步快速走过去,低着头俯下身子细听着宸妃命令。 宸妃说道:“你快去想办法给本宫的父亲和哥哥传个信儿,告诉他们本宫近日过的很不如意,叫他们想想办法,朝堂之上多给些压力。” 采儿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说罢,倒退着出了殿门,转身飞快地向外走去。 宸妃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殿内的宫女太监们,说道:“算了算了,你们都起来吧,各忙各的去。” 众人一听,慌忙站起身来,道了谢,忙不迭散开,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接到从宫中传递出来消息,户部尚书闫学民和长子闫瑞有些坐不住了。 闫瑞在书房内急的坐不下来,在案牍前来来回回走着。 闫学民看着心烦,冲闫瑞不耐烦地说道:“走有什么用,安稳坐下来,咱们想想办法。” 闫瑞不得已坐下来,想大声辩驳可又不敢,不高兴的说:“父亲,妹妹在宫里受委屈了,我着急啊。” 闫学民说道:“废物东西,你妹妹是我女儿,我更着急,你着急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吗?” 第二十二章 陌生男子 闫瑞屈服了,撇了撇嘴,问道:“那父亲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闫学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一脸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安排在兵部的人回报,李显宗那个老东西在点卯时透露过几分南蛮战事,看样子想为自己的儿子谋划着去西南打仗,好立一份功劳。” 闫瑞来了兴趣,继续问道:“那父亲的意思是?” “现在的南蛮自是不比从前的南蛮,西南林多平原少,粮食生产定然不足,若是强悍,早就挑起战争了,何苦假装强盗屡屡进犯。” 闫学民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咱们尽早递折子上去,先把这个差事抢来,到时候咱们府中再加一份军功,这地位可就再难动摇了。” 说罢,闫学民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闫瑞拱着手说道:“还是父亲高明,儿子这就去写奏折。” 闫学民摆了摆手:“去吧,别忘了与他人再通个气,支持你一番。” “儿子遵命!”说完,闫瑞便退下了。 次日,朝堂之上。 户部尚书闫学民主动提及了南蛮战事,随即朝堂上一部分人跟着应和。 尉迟卿心中冷哼一声:闫家的老家伙终于等不及,马上便要上钩了。尉迟卿坏心的想,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让他们再着急上火一番的! 尉迟卿漫不经心的看着满朝的大臣,缓缓地问道:“众位爱卿有什么好主意了吗?” 闫瑞主动站出来说道:“回皇上,微臣愿意带兵攻打南蛮。”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李显宗便立刻站出来说道:“皇上,目前还没有充足的证据确定,西南贡品被劫一事是南蛮人所为,此时发兵,师出无名,易失民心,还请皇上三思啊!” 闫学民和闫瑞见自己提起发兵一事,兵部尚书便立即出口阻拦,心里越发肯定这定然会是个收获颇丰的美差事,还好自家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有什么事情都不会落下。 户部尚书闫学民立即出列反驳道:“皇城距西南甚远,待大军到达之日,说不定南蛮人已经发动了战争,若是那时再派兵攻打,恐怕为时已晚!” 尉迟卿看着他们争辩,心里很是舒畅,闫家是皇爷爷提拔的,距今已经是跟了三代皇帝。 根据史书记载,先前闫家也是如现在的兵部尚书李家一般,忠心耿耿,丝毫没有僭越之事。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听到的好话、收到的礼品也越来越多,人的贪欲也是越来越大。原本忠心耿耿护着皇家,现如今竟然想逐渐把持朝政,任其发展下去,难保日后不会造反。 尉迟卿念及旧时闫家护主的功劳,本想放闫家一马,故而听从崇德太后的意思,娶了闫家的二女儿闫晨曦,也就是如今的宸妃。 尉迟卿原意是闫家既然与皇家结了亲,从此便站在一条线上,结成一心,闫家继续忠心护主,皇家自然是不会亏待了闫家。 可是尉迟卿万万没有想到,闫家竟然如此贪心,后宫与前朝联合起来,互相通信,来要挟自己。 尉迟卿已经给过闫家机会,既然他们不知道珍惜,那么尉迟卿日后算起总账来,也便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尉迟卿轻咳了一声,原本争吵的朝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群臣纷纷回到原处站好,等着尉迟卿发话。 尉迟卿端坐在龙椅上,神色淡然的说:“李爱卿说得对,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西南贡品就是出自南蛮人之手,此刻发兵师出无名,而且如此急匆匆的发兵,也显得我大月好像畏惧他们一般。” 闫学民听了心里很不高兴,上前一步喊了一声:“皇上。” 未等闫学民继续说话,尉迟卿就摆了摆手:“朕已经决定,暂不发兵,众位爱卿不必多言。不过朕已经拟了圣旨,西南地区以民为兵,抗击流寇。” 兵部尚书李显宗率先跪下,说道:“皇上圣明!” 随即便有其他大臣也跟着跪下,唯有闫学民和闫瑞站着一动不动。 尉迟卿心中冷笑,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开了。 康德顺连忙喊道:“退朝—”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兵部尚书李显宗走时对着闫学民嗤笑一声,气的闫学民手有些发抖。 闫瑞拉住闫学民,小声说道:“父亲息怒,李家的心思我们已经知道了,此事也不急在一时三刻,我们再多联合几位朝臣,等证据确凿,定然还是我带兵去征战南蛮!” 听到这些,闫学民生气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你说得对,现在只是暂时的,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闫瑞点点头:“父亲英明。”说罢,扶着闫学民出了殿门。 闫学民对着李显宗的背影不屑地说:“等着吧,看谁笑到最后。” 没过几日,上官柔的脚踝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这几天可忙坏了樱鸣,御膳房、太医院和兰华堂三处地方来回跑。 上官柔原本想找其他宫女替樱鸣拿药,可是樱鸣不肯,现在上官柔树大招风,假他人之手不放心。上官柔心下有些感动,便随樱鸣去了。 上官柔见樱鸣近几日有些消瘦,便让她回房休息。樱鸣见上官柔走路没有什么大碍了,才行礼退下了。 不过近日尉迟卿似乎也有些忙碌,来兰华堂内的次数少了些。 这样也好,上官柔想着,自从扭到脚踝,尉迟卿抱她回来,细心照顾,她心中便对尉迟卿有了一些其他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好是坏,又一丝甜蜜却又有一丝慌乱,现在少见一些,上官柔甚至还觉得有些轻松。 扭伤期间不便四处走动,上官柔只能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这可把她憋坏了,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得不到解答。 这不如今脚踝刚好,上官柔便又想起了那日所见的白衣男子,忍不住想要再去探寻一番。 薛宁刚要出门,便有宫女跟了上来,上官柔转过身对她们说道:“我只是在这里随便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宫女显然有些为难,其中一个壮着胆子的说道:“娘娘的脚这才刚好,之前皇上交代过奴婢们要好生照顾娘娘的。” 上官柔见是尉迟卿交代的,便叹了口气说道:“我就在这兰华堂内走动,不乱走,你们不必担心不好交差。” 宫女们听见上官柔这么说,脸上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下来,行了礼说道:“娘娘可千万别走远,奴婢们就在此候着。” 上官柔摆摆手,没说话,大步走出了房门。 上官柔假装不经意扭头看了一眼,见宫女们都在各做各的事情,没人注意,便出了兰华堂。 上次走的出神,也不记得见到白衣男子具体的位置了,上官柔有些犯愁。 绕了两圈,才找到了上次所见的偏殿。 这次依然附近都没有什么宫女太监,上官柔看了看没有牌匾的殿门,大步走了进去。 刚迈进殿门,便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宁妃娘娘现在可认清这宫里的路了?” 上官柔抬头一看,只见上次所见的白衣男子正坐在围墙上微笑的看着她,手里捧着一个酒壶,笑意盈盈。 上官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轻哼一声:“本宫想着你独自一人在这里孤独,好心陪你来说会话,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白衣男子愣了一下,转身从围墙上跃下来,挑着眉一拱手:“那我还得多谢宁妃娘娘了?谢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上官柔见这人虽然一口一个“宁妃娘娘”,却丝毫不畏惧,而且还自称“我”,想必在宫中的地位应当与自己差不多。 可是上官柔在脑海之中思索半天,却也想不到这个男子应当是何人。 想不到便不再乱想,反正人就在这里了。 上官柔摆摆手,自顾自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不必多礼,反正现在也没人看着。” 白衣男子也跟着坐在了上官柔对面,笑着说道:“娘娘也知道现在没人看着,我们这孤男寡女,万一突然有人进来,这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且不说这件事,你也无需叫我娘娘。”上官柔看着白衣男子,继续说道:“看你整日优哉游哉的,给你找点事做也是不错的。” 白衣男子爽朗一笑,眼底的一丝冷淡逐渐消去,问道:“我这儿有新酿的桂花酒,你要不要尝一尝?” 上官柔感觉到男子的态度有些变化,低头思量了一番,回答道:“这恐怕不妥。” 万一被尉迟卿看到,那她可就遭殃了,晚上夜不能寐,想想就可怕。 白衣男子挑眉笑道:“怎么,娘娘怕了?也是,一个后宫里的娘娘,自然身子娇弱,喝不得酒,倒是我勉强了。” 上官柔最听不得这样的话,连忙争辩:“你此话何意?谁说我身子娇弱的?” 白衣男子眸子微深,笑道:“那既然如此,你是喝还是不喝?” “喝!”上官柔挽了挽袖口,劲直走了过去。 白衣男子听罢,点点头,眼底的笑意深不见底,起身向围墙旁的桃树下走去。 第二十三章 出神 四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围墙旁边的两三株茂盛的桃树上,桃花灼灼。 稀疏的几株桃树,灼灼盛开的桃花,树下站着的清瘦白衣男子,美得仿佛水墨画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却又觉得遥不可及。 好美。 真的好美。 上官柔看着桃树下的这一抹白色有些发愣,直到这人走到自己面前,伸手在眼前挥了挥,方才回过神来。 白衣男子施施然坐下,眉眼间带了三分笑意,问道:“这是怎么了?看我看的出神了?” 上官柔点头,坦然回答道:“是啊,本宫总觉得,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下轮到白衣男子愣住了,随即又笑道:“在下平平无奇,平凡的人总是有共同之处,自然是比不得宁妃娘娘,让人一眼万年,过目不忘。” “就凭你这张嘴,便不是平凡之人,哪有这么能说会道的平凡之人?”上官柔抬了抬眼,漫不经心的说。 白衣男子拿起酒坛一边往小巧的竹杯里倒酒,一边笑着看了看上官柔。 上官柔垂着眼,看着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倒着酒,没有注意到男子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白衣男子将倒满桂花酒的竹杯递过去,上官柔抬手接下,还未凑到鼻边,便闻到了清幽的竹香包裹着醇厚的桂花酒香,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上官柔品尝了一小口,这桂花酒闻起来酒香浓厚,喝起来却是桂花甜味更多一些。 上官柔从未喝过这种桂花酒,惊讶的问道:“这酒真的是你自己酿的?” 白衣男子拿着竹杯,点点头:“这是自然,在这里又没什么事情可忙,做点小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我看你可不像做这点事的人,”上官柔撇撇嘴继续说道:“咱们也算是旧识了,况且又聊了这么半天,你还不打算亮明身份么?” 白衣男子用薄唇轻柔的摩擦着竹杯的边缘,淡淡的说道:“无名无分,你就叫我小四好了。” 小四? 上官柔轻笑,这叫什么名字? 既然白衣男子还是不想说,那上官柔便不再强求,毕竟这深宫之中,谁还没有点不能说的秘密。 虽然小四温柔中带着些疏离,但是却莫名的让上官柔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想要再靠近一些。 上官柔想了想,问道:“你深居简出,可知道今日后宫之中所发生的事情?” “我虽很少与人有交集,但也不代表我耳聋眼瞎,宁妃娘娘独得皇上宠爱。不是早就传遍满宫上下了?”小四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着上官柔洁白无瑕的脸庞。 上官柔摩挲着竹杯,轻轻摇晃,盯着晃动的桂花酒,有些呆愣的说:“是啊,不知道进宫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小四听到这话似乎是来了兴趣,拂去桌上落下的桃花瓣,靠近了上官柔一点,问道:“后宫的嫔妃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你倒是别具一格,还惆怅起来了。” 上官柔又浅尝了一口桂花酒,顿了一会儿说道:“皇上是一代明君,如今受宠的情形,是我入宫前从未想到的。” 见上官柔有些纠结的样子,小四没有打断,安静的等着她继续开口。 上官柔下意识收了收手指,接着说道:“只是入宫非我意愿,虽然得皇上高看一眼,于我有莫大的帮助,可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小四微微侧了侧头,问道:“何事?” 上官柔低着头,一言不发。 见上官柔不答话,小四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桂花酒:“罢了,只当我没问过。”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上官柔眉头微皱,回答道:“只是想寻找一个童年玩伴罢了。” 小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上官柔素来沉稳,从来不喜欢与人多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何,今日莫名对小四说了这么多。 “既来之,则安之。”小四兀自说着话:“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还是先把当下的事情做好,等做完这些,再去想其他的也不迟。寻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寻到的。” 上官柔放下手中的竹杯,接住空中飘落的桃花:“你说得对,若是有缘,日后必定会再次相见。” 小四看了看偏西的太阳,对着上官柔说道:“时候不早了,兰华堂的奴婢们该等急了吧?” 上官柔点点头,起身告别。 临出殿门前,上官柔转过头对着小四说:“今日桂花酒不错,常备着些,我随时来向你讨。” 小四笑着回答道:“好,随时恭候宁妃娘娘。” 小四目送上官柔走出殿门之后,站在桌前呆愣了许久。 上官柔的到来给这无尽落寞的宫殿里带来了鲜活的气息,让他感受到了自己还在活着,还会有人记得他,再回来找他,哪怕只是闲聊。 另一边,上官柔一回到兰华堂,便有宫女急着走了过来。 宫女们行了礼,小声埋怨道:“娘娘,您去哪儿了?可让奴婢们好找,不是说不出兰华堂吗?” 听了这话,原本心情不错的上官柔顿时感到生气,指着抱怨的那名宫女怒道:“是谁教你这样对主子说话的?这兰华堂究竟是本宫做主,还是你做主?” 宫女有些不服的辩解道:“是皇上命奴婢看着娘娘的,奴婢自然也有权利过问。” 上官柔冷笑,没有再与她废话:“还敢顶嘴?樱鸣,对本宫不敬,该当何罪?” 樱鸣赶紧走上前来,笑道:“回宁妃娘娘,对娘娘不敬,按照宫规,当罚廷杖二十。” 宫女有些害怕,赶紧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宁妃娘娘,奴婢知错了,求娘娘饶了奴婢!” “饶了你?想的倒是美。”上官柔冷笑一声,半分眼神都没分给跪在地上的宫女,转头对着樱鸣说道:“拖到后院去行刑。” “是。”樱鸣领了命令,带人将宫女拖下去了。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宫女的惨叫声,其余没被挨罚的宫女们各个都低着头,不敢作声。 上官柔满意的看着这样的场景,说道:“你们都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众人听了上官柔的话有些犹豫,颤颤巍巍的似抬非抬。 “本宫让你们抬起头来,没听见吗?”上官柔又重复了一遍。 宫女们这才半抬起头来,微微缩着脖子,看着上官柔。 “好好睁大你们的眼睛,”上官柔在这些宫女面前边走边说:“看清楚,这兰华堂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上官柔转身坐在椅子上,继续说着:“本宫要去哪儿,还轮不到你们过问,有眼色的,就乖乖闭上你们的嘴,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 她的声音并不大,音色清脆悦耳,可是在宫女们听来却是如雷贯耳,纷纷跪下说道:“奴婢必当忠心耿耿侍奉娘娘,谨遵娘娘的吩咐。” 上官柔点点头,满意的笑了笑:“赏。” 樱鸣便拿了预先准备好的银子分派下去,宫女们诺诺谢恩。 这一招恩威并施能起多大的效果,上官柔尚不能得知,但现下是镇住了她们。 上官柔知道,今后若要管制住她们老实服帖的侍候办事,就得治住她们,不能成为软弱无能被下人蒙骗的主子。 她前些日子听闻,最近几日朝堂上有些不太平,尉迟卿也有几日没来与她一起吃晚膳了。 上官柔原本以为今日也要独自用晚膳了,刚要让樱鸣传膳,却突然听得门外康德顺叫道:“皇上驾到——”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在得知尉迟卿来了的时候,她心中竟有一瞬间的欢呼雀跃。 “爱妃,你可曾用膳了?” 上官柔连忙上去迎接尉迟卿,却看到尉迟卿脸色有些不善,奇怪的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见到上官柔关心自己,尉迟卿的心情才好些,回答道:“朕没事,你的脚踝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朕这几日有些忙碌,没有多陪着你。” “多谢皇上记挂,臣妾已经大好了。”说着,上官柔踮着脚尖转了一圈。 今日的上官柔未施粉黛,身上只有淡淡的木芙蓉的香味,清新自然,令人感到无比舒畅。尉迟卿看着上官柔灵巧轻快的样子,心中的郁气消散了许多。 宫里的些许嫔妃大约是察觉到了危机,最近几日,轮番假情假意的嘘寒问暖,每次都一身浓厚的脂粉味,让尉迟卿几欲作呕。 每次都想把这些个嫔妃们推到一边,甚至打入冷宫,可是念及着朝堂之事还未安定,尉迟卿只得暂时强颜欢笑,逼着自己做样子。 今日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来了上官柔的兰华堂,果然一进兰华堂,自己心中的不顺便渐渐消散了。 “脚踝好了就随便走走,不要老憋在殿里。”说着,尉迟卿拉着上官柔的手坐下了。 上官柔浅浅一笑:“皇上看臣妾像是坐得住的人吗?皇上不必担心臣妾。” 尉迟卿一边听着上官柔说话,一边蹲下身子抬起上官柔的脚。 上官柔看着九五之尊的尉迟卿竟然在自己身边蹲下,认认真真的检查着自己的脚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尉迟卿认真看了看上官柔的脚踝,确定是完全消肿了,这才放下心来,看着上官柔难得呆呆的样子,心情大好:“难得见朕的爱妃发呆,连发呆都甚美。” “皇上净会取笑臣妾。” 上官柔拉起尉迟卿的手,轻轻的摇了摇:“皇上快起来,这样不好。” 尉迟卿大笑一声:“爱妃习惯就好,朕要做的事,比这还多着呢。” 上官柔瞬间便脸红了,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被珍惜过,他还是头一个。 尉迟卿陪上官柔用完晚膳便急匆匆的走了,上官柔知道定然是有关朝堂之事,变没有阻拦,只是叮嘱他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尉迟卿心中暖暖的,顿时感觉这冰冷的皇宫之中也逐渐让人有了期待。 回过头,在她唇上留下浅浅的一吻:“爱妃乖乖等着朕,朕晚上就来陪你。” “皇上快别这样说。”上官柔低头一笑,连忙恭送他离开:“臣妾乖乖等着就是。” “好。”尉迟卿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第二十四章 挤兑 翌日清晨,上官柔按例给崇德太后请完安后,从慈宁宫出来,抬头瞧了瞧太阳,觉得今天定然是个好天气。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尉迟卿。 尉迟卿昨晚果真说话算话,下了朝就来找她,今天果真神清气爽。 只是不知这样的景象还会持续多久,一旦后宫的嫔妃压不住性子,要来找她的麻烦,她恐怕就没那么多好日子过了。 沐清见上官柔神色与往日不同,走路有些心不在焉,便出声提醒道:“小姐,您的脚踝刚好不久,走路还是注意着好,不然皇上又要担心了。” 上官柔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点点沐清的额角:“你倒是机灵,学会拿皇上压我了。” 沐清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奴婢这不是为了小姐着想嘛。” “也罢,我们回去罢。” 上官柔扶着沐清的小臂,慢慢的往前走,不再胡思乱想。 由慈宁宫到兰华堂必经过御花园,谷雨刚过,园子里的牡丹开的正艳。 上官柔看着开着的各式各样的牡丹,想起母亲曾经提过“谷雨三朝看牡丹”的说法。母亲在时最喜欢种花养花了,可惜自家的小花园还未种满就去了,自己又进了宫,那园子怕是没人打理了罢。 念及此处,上官柔有些伤心,又有些感慨。 不过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回去报仇,等做完一切,她肯定会回到小园子里继续养花,她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精神万分。 “小姐,您看这花倒是好看。”沐清也被万花丛中吸引住了,忍不住探头去看。 上官柔故意放慢了脚步,欣赏着满园的牡丹,还想着自己是不是也种几株,养在兰华堂的小院子中。 但总有不速之客喜欢扰人清闲,上官柔还未多走几步,迎面便见到宸妃一行人前来赏花。 “呦,这不是宁妃妹妹吗?” 宸妃见到上官柔,脸上划过一丝不屑却又嫉妒的神情。 虽说都是平级,但是宸妃入宫更早些,既然上次宸妃已经受到惩罚,上官柔不想与之计较过多,便主动说了:“妹妹参见宸妃姐姐,姐姐万福。” “别,你可别叫本宫姐姐,本宫担当不起。” 当一个女人看另一个女人不顺眼,那么她做的一切便都是错的,因此在宸妃眼中,上官柔先打招呼,无非就是在冲她炫耀自己受到了皇上的恩宠。 “这是为何?难不成,姐姐也知道自己不配当这个姐姐?” “你!”宸妃原本想大发脾气,可是转头又想到上次禁足一事,抿了抿嘴,讽刺道:“本宫还当是哪位妹妹呢,原来是宁妃妹妹,妹妹知书达理明大事,臣妾可不敢担当这声姐姐。” 知书达理明事理? 上官柔一下就听出宸妃是在讽刺她专宠,跟她唱反调,于是便反击道:“早就听说户部尚书大人教儿育女有方,可惜百闻不如一见,妹妹真怀疑关于姐姐家世的传闻了。” 原本闫家近几日在朝堂就非常不顺利,此时上官柔又戳到了宸妃的痛处,气的宸妃顿时脸红了起来。 上官柔看着宸妃恼羞成怒的样子,心中很是舒畅。原本想狠狠地给宸妃一个教训,然而尉迟卿皱着眉头样子和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又渐渐浮上来上官柔的心头。 一想到尉迟卿还在辛劳的批阅奏折、处理政务,上官柔便有些忍不住的心疼。 还不到时候,现在还不到时候,再耐心一些,上官柔这样暗示着自己。 虽然不能惩罚宸妃,但警告总还是必须要有的。上官柔冷着脸,语气却温柔的说道:“姐姐怕不是忘了前些日子禁足的日子了?好不容易出来,却还不知道珍惜,真不知道下次会如何。” 宸妃听闻此话,原本恼怒的心情像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但又觉得非常屈辱。 自己没本事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还要依靠家境为自己博得一份地位。 宸妃咬着牙,一双杏眼带着怒气,半攥着拳头,拇指极力的掐着自己的小指,瞪了一眼上官柔,带着宫女们转身走了。 上官柔看着宸妃离开的背影,冷冷的笑着。 沐清似乎感觉到了上官柔的低气压,走上前去,扶着上官柔:“小姐,还未立夏,风还是有些寒气,奴婢先扶您回宫休息吧。” 上官柔点点头,指着一簇开的正艳的牡丹说道:“抽空找些人,移点牡丹栽到兰华堂的小园子里养着。” “是,奴婢下午便去找人。”沐清毕恭毕敬的答应着。 午休刚刚过,宸妃来了养心殿求见尉迟卿。 尉迟卿上午刚看了闫学民递上的关于南蛮发兵计划的折子,见闫家一家已然钻进了自己设好的圈套,心里顺畅了许多,连带着宸妃求见也不那么厌恶了。 康德顺引着宸妃进了殿内,宸妃躬身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宸妃身着浅红流彩暗花宫装,头上的流苏轻轻晃动着。身姿婀娜,肤若凝脂,眉眼间也是风情万种。 平心而论,宸妃确实也是美人中的美人。 可是同上官柔比起来,宸妃却多了一股风尘味道,若是初见便觉得惊为天人,可多看两眼便腻了,越久越觉得索然无味。 而薛宁的感觉,就像之前西北进贡过的一种花儿,叫什么来着?尉迟卿一时半会没想起花名。 尉迟卿上前扶起宸妃,柔声问道:“爱妃此时不在寝宫休息,怎么来养心殿了?” 宸妃低头一笑:“皇上许久没有陪着臣妾了,臣妾想念的紧,便自作主张的来了。臣妾也听闻皇上近日忙得很,担心皇上的身体,来看看也更安心一些。” 看着宸妃故作柔弱的样子,与上官柔形成鲜明的对比,尉迟卿内心深处有些犯怵。 对比之下,尉迟卿突然记起那花名为风信子,西北进贡之时说过,这话寓意为“燃生命之火,享丰富人生”,真的如同上官柔一般。 这样想着,尉迟卿突然想在养心殿的御书房养一些风信子,虽说不能随时将上官柔带在身边,但是养些风信子也算聊以慰藉,处理政务时心情也会顺畅一些。 宸妃见尉迟卿有些心不在焉,抛了个媚眼,又嗔怪道:“皇上在想什么呢?” 尉迟卿回过神来,假笑道:“今日爱妃打扮的如此艳丽,朕忍不住看呆了,爱妃快坐。” 宸妃听了这话脸上挂满了笑容:“皇上过奖了。” 尉迟卿命她坐下,对她的突然到来有些摸不着头脑,近日朝堂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只得客气对待。 宸妃自认为端庄的坐下,频频一笑:“皇上近日事务繁忙,恐怕对后宫之中的事情有些许不知。” 尉迟卿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近日可是发生些什么事情了?” 宸妃欲言又止,看上去有些许委屈。 尉迟卿皱眉道:“爱妃但说无妨,若真受了欺负,朕为你做主。” 宸妃一听,抬起眼来:“皇上,臣妾入宫多时,一直恪守本分,凡事尽心尽力,未曾有任何怨言。” 尉迟卿点点头,心里忽然想起之前宸妃去找上官柔挑衅一事,不禁有些讽刺。 “朕自是知道的,你有何委屈尽管说。” “臣妾一直规规矩矩的,可是今日...”宸妃说着,用丝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珠:“今日宁妃欺人太甚,臣妾不过是在御花园游玩,专注赏花,没有察觉到宁妃妹妹。可妹妹竟然说臣妾没有家教,直言讽刺,实在是欺人太甚!” “果真如此?” 尉迟卿了解上官柔的脾气,自然知道上官柔不是主动挑事的人,皱了皱眉,敷衍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朕会调查,不让你受委屈的。” 宸妃带愣住,这与预料的不一样啊? 皇上听了这话不应当先安慰自己吗?怎么这就让自己回去了? 宸妃不甘心的撒娇道:“皇上,臣妾才刚来,还不想回去。难道皇上就不想与臣妾多呆一会吗?” 尉迟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朕的奏折还没批完,国家大事,岂能受儿女私情影响?”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宸妃也便坐不住了,只得闷闷不乐的行了礼:“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尉迟卿摆摆手,说道:“爱妃跪安罢,回去好好休息。” 这边宸妃刚走,尉迟卿便把康德顺叫了进来:“你去打听打听,今日这事是怎么回事?” 康德顺拿着拂尘弯着腰说道:“皇上,这都不用打听,私底下几个奴才中都悄悄传开了。” 尉迟卿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问道:“哦?传开什么了?” 康德顺笑嘻嘻的回答道:“宸妃娘娘今日早上在御花园遇见宁妃娘娘,原本是宁妃娘娘主动与宸妃娘娘交谈,不知为何,宸妃娘娘有些不高兴,挤兑了宁妃娘娘两句,结果宁妃娘娘不甘示弱,又挤兑回去了,这下可把宸妃娘娘气坏了。” “哈哈哈,”尉迟卿听罢也笑出了声:“也罢,是她的脾气。” 康德顺见尉迟卿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开口道:“皇上,奴才还有些话讲,只怕是冒犯了。” 第二十五章 难看 尉迟卿摇摇头,唇边还挂着笑意:“朕现在心情好,但说无妨。” 康德顺低头回道:“回皇上,奴才还真是头一回见宁妃娘娘这样的直爽性子,直率又聪明,却不令人生厌。从前都是宸妃娘娘对人颐气指使的,没想到竟然叫宁妃娘娘治住了。” 尉迟卿听着心中甚是满意,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笑:“你怕不是被人收买了罢?昨儿去她的宫里,收了多少银子?” 康德顺连忙拜:“奴才冤枉!奴才可没收受什么银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尉迟卿挑眉,也没同他多说。 忽然想到不过四月便是中秋了,况且中秋大宴,大概要提前一个月做准备。 倒不如让上官柔帮着崇德太后筹备,也学一学打理后宫的琐事。 让上官柔来准备宴会,定然非常有意思,想到这里,尉迟卿不免有些期待。 康德顺见尉迟卿不说话,以为自己是说错了话,连忙跪下:“皇上息怒,奴才嘴笨,不会说话。” 尉迟卿笑了笑,摆摆手:“起来罢,你说的很对。” 康德顺连连道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退了下去。 尉迟卿坐回椅子上,想了想,又站起来,冲着暗处的黑衣人招了招手:“你过来。” 黑衣人低着头走出暗处,拱手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尉迟卿想了想,正色道:“你去调查下她最近的行踪,回来详细的跟朕汇报。” “是。” 黑衣人刚要退下,又被尉迟卿叫住了:“你等等。今日一去,你便留在她身边,及时记下行踪,暗中保护她。” 黑衣人答道:“属下遵命。” 吩咐完了一系列的事情,尉迟卿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连日来紧绷的精神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临近傍晚,上官柔在园子里看着新移植的牡丹,吐出一口浊气,仔细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皇上驾到—” 康德顺的声音打破了花园的寂静。 上官柔起身迎接尉迟卿:“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尉迟卿笑着将上官柔扶起:“爱妃不必多礼。” 上官柔见尉迟卿神色比往日里要轻松许多,不自觉的也开心起来。 尉迟卿看着笑呵呵的上官柔问道:“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吗,怎么这样开心?” 上官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傻笑,连忙放下嘴角,假装咳嗽了一下:“才没有,明明是皇上多心了。” “是吗?”尉迟卿浅浅一笑,并未多问。 两人并肩不紧不慢的走在兰华堂的长廊上,花香弥漫在四周,气氛令人愉悦又放松。 尉迟卿摘了朵花,轻巧的别在她耳后,笑问道:“最近几日都在干什么,可有觉得无聊?” 上官柔摇头:“臣妾做的事挺多的,光是请安与其他嫔妃们打交道,就够臣妾忙活一阵的了。” 尉迟卿看着上官柔的小嘴一张一合,精神奕奕的样子,都没发觉自己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温柔。 待上官柔说完话,尉迟卿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朕想让你同太后一起主持中秋的大宴,你觉得如何?” 上官柔听了尉迟卿的话有些震惊,停下了脚步。 自己入宫还不到一年,莫说是中秋大宴,就连普通的小型皇家宴会都没参加过,怎么能担当此大任! 若是办不好,自己丢脸倒是小事。这件事本是尉迟卿给她安排的,她做不好,那也是丢了尉迟卿的脸啊! 上官柔一脸委屈的样子,推脱道:“皇上,这恐怕不合规矩,一来有宸妃娘娘等人比臣妾更有资历,二来臣妾还未参加过这么隆重的宴会,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尉迟卿笑着看了看上官柔,说道:“朕觉得你行,那就是行。” 上官柔有些无奈跺了跺脚:“皇上别拿臣妾开玩笑了,这可不是件小事,臣妾参加筹备,太后娘娘怕是也不会情愿的。” 尉迟卿看着上官柔的眼睛,皱眉道:“这样罢,你若是接下这件差事,不管办得好还是办不好,朕都答应你一个条件,你看如何?” 上官柔如葡萄般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想了想问道:“那若是臣妾提的要求很过分,皇上是应还是不应?” 尉迟卿宠溺的看着上官柔,刮了下她的鼻头:“不管多过分,朕都会答应你。” 上官柔心中不免甜蜜,笑着点点头:“那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望皇上信守承诺。” “那是自然。”尉迟卿的话语铿锵有力。 翌日,尉迟卿便让康德顺宣了旨,以防突然生变。 崇德太后听到皇上颁发圣旨的内容时,前几日积攒的怒火顿时又增加了几分。 原想着尉迟卿只是宠爱宁妃也就罢了,宁妃也没威胁到她面前,日子还算过得去。 可是现如今,皇上竟要给宁妃实权? 崇德太后忍着心头的怒意,随口问了问身边的明月:“明月,你觉得皇上这是何意?” 明月自然明白崇德太后心中不快,可这皇宫毕竟是皇上的皇宫,说多错多,也不想落得他人口实,便跪下道:“回太后娘娘,想必皇上见太后娘娘平日里太辛苦了,怕累着太后娘娘,所以叫宁妃娘娘前来帮忙。” 崇德太后冷冷一笑:“若真是这样,哀家可真是高兴呢。” 明月看着崇德太后的样子,定然是要好好难为上官柔一番了,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同情宁妃来。 另一边,御书房内。 黑衣人向尉迟卿事无巨细的汇报了上官柔这几日的行踪,在听到上官柔去过某个地方的时候,尉迟卿原本放松的神色渐渐变得冷峻起来。 尉迟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黑衣人刚隐去身影,他便快走出了御书房。 康德顺没想到尉迟卿突然出了门,原本靠着柱子休闲的晒着太阳,此时连忙挥着拂尘紧紧跟上。 尉迟卿面色不善的说道:“你退下吧,谁也别跟着朕。” 康德顺已经很久没看到皇上脸色这么难看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没敢开口,弓着身子悄悄退下了。 尉迟卿大步走着,越走越快,好似有什么急事一般,最终在偏僻的殿门前面停了下来。 尉迟卿抬头看了看没有牌匾的宫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白衣男子在桃树下安静的练着剑,见尉迟卿来了,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了然的神色。 尉迟卿走到桃树下,与男子面对面的站着。 若是上官柔在场的话,必定会感到非常惊讶,也会明白为何白衣男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了。 此时面对面的两个人,虽然气质截然不同,一个器宇轩昂、睥睨众生;另一个气质清澈、超然物外,但是五官眉眼却是有着三分相似。 两人对峙着,最终,还是白衣男子先说了话:“皇兄,好久不见,怎么想起来我这偏僻的寝宫了?” 尉迟卿板着一张俊脸,声音冷成了冰窖:“朕为什么来找你,你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第二十六章 晋封 此时,上官柔宫内。 “皇上有令:宁妃端庄稳重,宜应主持大局,特将中秋大典一事交与宁妃处,与太后娘娘一同筹办,望不负皇恩浩荡,亲力亲为,钦此——” “谢主隆恩。” 上官柔缓缓拜下,给沐清使了个眼色,沐清立刻会意,捧上了满满一兜银锭子:“公公辛苦了,这些钱,公公留着买些茶润润嗓子。” “多谢娘娘赏赐,奴才前面还有事,就先退下了。” 太监也没拿乔,欢天喜地的接了银子,心里暗道这宁妃上道,要是再宸妃那里,肯定傲慢的很,别说一兜钱了,就连个金瓜子都不会给的。 他拜了一拜,心满意足的拿着银锭子离开。 上官柔拿了圣旨坐在床榻上,心里却有些忐忑。 她没料到,尉迟卿办事这么利索,昨日刚决定好的事,今日便下了圣旨。 虽说上官柔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但这里毕竟是皇家,皇家规矩多,自然不是一般府邸可比的。 而且对于宫中琐事,自己确实很多事情没有做过,难免还是有些打鼓。 但是这后宫中的人一个比一个自私自利,恐怕巴不得见自己办不好事情,挨了皇上和太后的责骂,等着瞧热闹。 思来想去,上官柔觉得目前唯一值得信任并且能帮助自己的,除了皇上,恐怕只有小四了。 小四处在深宫多年,虽很少走动,但是这宫里的规矩和关系,总该比自己了解很多。 上官柔细细收拾了一番,随后唤来了沐清:“我待会出殿去透透气,你替我做点事情。” 沐清关切的问道:“小姐,今日风有些大,要不奴婢给先小姐拿件披风去?” 上官柔抚了抚头上的珠钗,还是端端正正的,没有歪,随后低声对沐清说道:“不用,你也不用跟着。” 沐清有些疑惑,但没敢问出口。 上官柔看了看镜子,继续道:“我出去之后,你暗中盯着这里的宫人们,若是有贼眉鼠眼、背后乱嚼舌根之人,用心记下,待本宫回来收拾她们。” 沐清见上官柔一脸严肃的样子,顿时紧绷了起来:“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认真盯着,不让小姐失望。” 上官柔点点头:“有能力之人,也可以认真观察考验一番,看看是不是忠心,或许过不了多久,宫中就会大变。等到那时,” 沐清行了礼:“是,请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奴婢就先告退了。” “没事了,你快去办吧。”上官柔看着沐清快步离开,等了一会儿,自己也出门去了。 已经来过两次,上官柔现在对去小四的宫殿已经是轻车熟路。 刚走到宫门前,却发现殿门是掩着的。上官柔感觉有些奇怪,小四的身份神秘,宫殿所处偏僻,平日里这里几乎没有人来,因此殿门一直是大开着的。 上官柔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要触碰到些许秘密了,于是上官柔便踮着脚尖,悄悄地走到门前。 上官柔前倾侧身,悄悄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的人估计距离殿门并不远,隔着门也可以听到里面的交谈声,虽然有些模糊,但也听得真切。 就在此时,上官柔听见门内穿出一道冷淡的声音:“我真不明白,还望皇兄明示。” 这是小四的声音! 他为什么会叫...皇兄?这不是皇家人的称呼吗? “你什么身份,你应该心中有数。你最好离宁妃远点,否则,别怪朕翻脸无情。” 这个声音,竟和尉迟卿如出一辙! 上官柔心中大吃一惊,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慌乱。 难道,他们是亲兄弟? 听这几句话,上官柔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些剑拔弩张,可是亲兄弟之间,本不该是仇人! 不过,尉迟卿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与小四有过交集的? 上官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想要再听听小四如何答话,可是等了半天,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上官柔忍不住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形,于是便靠的更近了一些,脸贴在门上,通过门缝向里看去。 门缝有些小,她很艰难的往里看了看,却看不真切,只见两个高大的身影在桃树下对峙,不时有粉色的桃花瓣随风飘落,倒是有些唯美。 原本应当是浪漫安逸的场景,此时不知为何,却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上官柔心中有些焦急,忍不住又往前靠了些,精致的小脸贴上木质的殿门。 或许是殿门年份已久,无人修葺,在上官柔贴上的一瞬间,殿门竟然被往里挤了一点,然发出了轻微“吱吱”的声音。 明明是很小的声音,却如惊雷一般在上官柔的脑海之中炸开,上官柔见里面之人身形似乎是有些晃动,没有半分犹豫,连忙转身跑开了。 幸好上官柔反应迅速,手脚利索,跑到转角处躲了起来。 果不其然,上官柔刚刚藏好自己的身形,便听得殿门“吱呀”一声。 她心知,这必然是尉迟卿或小四出门查看,硬生生压下心中的好奇心,忍着没有探头。 门内的尉迟卿听到门响,顿时警觉了起来,他立刻扭头查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大步过去打开了门,既在意料之中,可是又觉得有些奇怪,门外一丝异样都没有,仿佛刚刚的一声响只是幻觉。 也许,只是风吹的门响罢? 尉迟卿心中暗想,但同时隐隐又多了一丝不安的意味,好像自己的行动,一丝一毫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似的。 过了一会儿,上官柔听到又一声门响,估计着是他们进去了。 她不敢待久,生怕被人发现,连忙悄悄的转身离开。 她快速走回兰华堂,一路低头捂脸,生怕被人发现。 尉迟卿是怎么知道自己见过小四的? 既然不想自己与小四接触,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自己,反而悄悄地去找他? 上官柔越想越不明白,脑子嗡嗡的乱成一团,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只差一点,或许才能将所有的事情串成一条线。 她想的头大,心中一烦躁,便不再细想了。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是保证兰华堂内的奴才们都忠心耿耿,否则日后能查到自己行踪的,便不仅仅是尉迟卿,还有更多居心叵测的人。 上官柔进了兰华堂,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第二十七章 太后娘娘 沐清见上官柔回来了,走上前来行了礼,见她脸上似乎有些苍白,关切的问道:“小姐,您可是觉得冷了,奴婢给小姐拿个暖水袋来暖着罢?” 上官柔摇摇头,拉过沐清,小声的问道:“你观察这些宫人,可有什么异样之处?” 沐清摇头回答道:“小姐,奴婢目前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大家都在安心的忙碌自己手边上的事情。” 上官柔点点头:“接着观察,有问题随时告诉我。” 沐清蹲了蹲身子:“是。” 上官柔自然知道,她没这么容易就能摸清楚每个人的底细,不过还好,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大问题,距离中秋还有很久,这期间,足够她找出有问题的下人了。 上官柔坐在圆桌旁,端着一盏热茶,慢慢饮着。一盏茶还未用完,便听得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上官柔出门查看,发现是崇德太后身边的明月来了。 明月见了上官柔,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说道:“奴婢参加宁妃娘娘,太后娘娘想见宁妃娘娘,还请宁妃娘娘跟着奴婢走一趟慈宁宫。” 上官柔猜测大约是中秋大宴一时,毕竟圣旨一早便下来了,崇德太后没有不清楚的道理。 上官柔点点头,说道:“本宫知道了,你且稍等,本宫换身衣服就去。” 明月低着头,回答道:“是。” 上官柔由明月带领了,进了慈宁宫,崇德太后端端正正的坐在凤椅上,见上官柔来了,也依旧是面无表情。 上官柔见状,心道崇德太后对自己的不满想必是又增加了不少,上官柔不欲惹事,便恭恭敬敬的行礼,向崇德太后请安。 崇德太后虽然心中烦躁,还是命人搬来了椅子,让上官柔坐下了。 崇德太后看似关心的问着上官柔:“哀家听闻皇上下了圣旨,说是让你帮着哀家主持中秋大宴。” 上官柔微微低着头,回答道:“回太后娘娘,皇上看娘娘日夜辛劳,心中不忍,便让臣妾来协助太后娘娘,以减轻太后娘娘的负担。” 崇德太后看似和颜悦色的说:“那你之前,可有过什么主持宴会的经验?” 上官柔摇了摇头,据实回答道:“回禀太后娘娘,臣妾家中人少,未曾主持过这样的宴会。” 崇德太后听闻脸上有些不情愿:“那皇上怎么会让你来帮着哀家主持大宴,你又对皇上说了些什么?” 上官柔心中有些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压了压怒气,平静的回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主持中秋大宴并不是臣妾的主意。” “哦?那你的意思是,主持中秋大宴还委屈了你不成?”崇德太后突然厉声问到。 上官柔眉头微皱,解释道:“臣妾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想尽自己所能,替太后娘娘分忧,还请太后娘娘不要多想。” 崇德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哀家多想什么了,哀家难不成还错怪你了?” 见到崇德太后发火,一旁的明月下意思缩了缩脖子,生怕火气引导自己身上来。 上官柔知是礼节不能废,于是便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行着礼。 虽然如此,但上官柔也不是胆小怕死之人,她抬起头来直视着崇德太后,反问道:“臣妾一直想问太后娘娘,臣妾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自从入宫以来,太后娘娘便一直如此敌视臣妾。” 崇德太后万万没想到上官柔会直接反驳质问自己,不在乎周围有下人们看着,不留情面。崇德太后一时间有些愣住,不知道说什么了。 上官柔没有理会愣住的崇德太后,而是继续说道:“扪心自问,臣妾自进宫以来本本分分,从未做过破坏规矩的事;对太后娘娘,臣妾更是万分恭敬,晨昏定省从不曾落下。若是臣妾哪里做错了,还请太后娘娘直接指正,若是要处死臣妾,臣妾也死而无悔。” 崇德太后没想到上官柔骨子里如此强硬,但是自己确实又指不出上官柔的半分错误来。说到底也是自己莫名其妙的看上官柔不顺眼,这一点崇德太后心中自然是明明白白。 上官柔抬头看着崇德太后,发现崇德太后神色中有了一丝丝慌张。崇德太后端着茶盏佯装喝茶,一言不发,偌大的慈宁宫就这样沉默着,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对峙了一会儿,上官柔看着崇德太后,终究还是有些心软,心想着,若是自己的母亲还在,也该是这般端坐在家中,操劳一切。 上官柔也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于是便放了放身段,低下了头:“臣妾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因此言语冲撞了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崇德太后目光定定的在她身上瞥了几眼,摆了摆手,道:“罢了,哀家累了,你也回去休息罢。” 上官柔行了礼,带着沐清告退。 崇德太后见上官柔走了,原本直挺挺脊背瞬间有些弓了下来,靠在背后的软垫上,缓缓长出了口气。 她一生操劳,费尽心思,见到后宫之人有得宠的趋势,便要打压一番,这几乎成为了一种本能。 尽管崇德太后知道这样有些问题,可是自己在这后宫斗争了一辈子,若是警觉的心思少了,恐怕自己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崇德太后想着自己拼搏了大半生,也希望自己后半辈子能够平平安安,不再操劳这些事情。 可是早年间经历过的事情,给了崇德太后莫大的打击,崇德太后虽身处高位,却也一直没能放心的下,一有风吹草动,便担心个不停。 而这边,上官柔一路上闷闷不乐,沐清在一边也不敢出声,陪着上官柔回了兰华堂。 上官柔看了看沐清,问道:“沐清,你说我做的对吗?是不是有些冲动了?” 沐清犹豫着回答道:“主子们的心思,奴婢也不了解,但奴婢觉得,小姐不管做什么,只要问心无愧便好,想必老夫人当初也是这么希望的。” 听完沐清的话,上官柔又有些振作起来:“你说得对,既然做过的事也不能后悔,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说完,上官柔点了点沐清白嫩的脸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这样能说会道?” 沐清有些害羞:“奴婢哪有,小姐又在拿奴婢寻开心,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第二十八章 待人通透 从小四的寝殿回来之后,尉迟卿一直惴惴不安,但却又找不到这种不安的源头。 回想起与小四的谈话,总觉得是被人看到了一般,一股奇异感便会涌上心头。 尉迟卿想着要不要再派几个人盯一下小四的寝殿,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出入,可转头一想,这样做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小气一些,心下里便有些犹豫。 看着手边未批完的奏折,尉迟卿摇摇头,决定先批完奏折再想这些麻烦的事情。 上官柔与崇德太后发生争执一事,两人本就无意遮掩,于是便在宫里传开了,康德顺虽然时常跟在尉迟卿身后,但能当上总管,必定是有几分本事的。 康德顺犹犹豫豫的走上前,弯着腰说道:“皇上,奴才听闻一件事。” 尉迟卿见康德顺神色有些迟疑,疑惑地问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康德顺走上前去,低声说道:“奴才听闻今日太后娘娘特地召见了宁妃娘娘,谈论了什么奴才不知,不过根据宫里的奴才们说,太后娘娘和宁妃娘娘神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尉迟卿听了有些紧张,夹杂着几分担心,想必两人怕是又有什么意见不和了吧。 想了想,尉迟卿决定先去见上官柔一面,最近朝堂之是繁多,自己最近也有些冷淡了上官柔,趁这个机会,顺便再与她谈谈心。 见尉迟卿关切的样子,康德顺心下明了,宁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日渐增长。日后若是有关宁妃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知皇上。 尉迟卿对着康德顺说道:“摆驾兰华堂。” 康德顺低头弯腰应和道:“是。” 兰华堂内,上官柔正与沐清聊得开心,便听得康德顺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驾到—” 上官柔连忙起身,带着沐清等下人出门迎接。 今日的事情怎么这么多,上官柔暗自抱怨着,先是一早去找小四,发现了尉迟卿认识小四的秘密,自己偷看还险些被发现;随后又是崇德太后为难自己。 尉迟卿最近几日一向忙碌,突然来见自己,该不会是今天上午偷听之事被发现了吧? 想到这里,上官柔突然有些慌张,可是仔细想了想,却又觉得自己回来的路上一直躲着宫人,不应当被发现呀。 一出门上官柔便看到那一抹明黄色大步走了过来,上官柔刚要俯下身子行礼,尉迟卿便扶着薛宁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上官柔见尉迟卿这样着急,心中的紧张不安更是扩大了一分。 尉迟卿摆摆手,示意行礼的宫女太监们起身退下,自己则拉着上官柔进了内殿。 上官柔拿不准尉迟卿的意思,便本着敌不动我的不动的心思默不作声。 尉迟卿低头看了看上官柔,上官柔微微低着头,眉眼间有些疲惫的神色,平日里亮堂的小脸也有些苍白。尉迟卿牵着上官柔有些冰凉的手,心里不禁有些心疼。 尉迟卿将上官柔拉到床榻边,扶着薛宁坐下,自己一撩衣摆也坐在了旁边。 尉迟卿摸了摸上官柔的脸庞,柔声安慰道:“可是母后又为难你了?” 上官柔微微一愣,原来尉迟卿急匆匆的来找她是为这件事情,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同时一丝感动又渐渐浮上心头。 这人对自己总是这样,虽然表面上不显露,实则是细心又体贴,每一次自己受了委屈,尉迟卿总能及时的帮助她,即使没帮得了,也会如现在一般安慰关心自己。 尉迟卿见上官柔不说话,心里有些慌乱,继续劝道:“不管母后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母后的脾气一向如此。” 上官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尉迟卿,只见尉迟卿那英俊狭长的双目中,满满的都是担忧和心疼。 上官柔摇摇头:“皇上不必担心臣妾,臣妾很好。” 尉迟卿抚着上官柔脸庞的手稍稍往下滑落,轻轻托起上官柔的下巴,让上官柔直视着自己,凑近了上官柔的耳边,柔声说道:“有什么事情跟朕说说,别藏在心里憋坏了,恩?” 这个距离太近了,上官柔在心里暗暗的说道。她能感觉到尉迟卿的气息吹在自己耳鬓和脖颈上,像有人拿着羽毛划过自己的皮肤,痒痒的,让人有些悸动。 看着上官柔原本苍白的脸颊,此时却因害羞而沾上了点点粉色,尉迟卿心中有些满足。 上官柔试探的问道:“皇上,臣妾总觉得太后娘娘对臣妾有些不满,可是臣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皇上可知臣妾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规矩吗?” 尉迟卿原本以为上官柔会委屈的抱怨,却没想到上官柔看事情如此通透,一针见血。尉迟卿呆滞了一下,眼神不自觉有些飘向别处,神色有些迟疑。 上官柔见尉迟卿犹犹豫豫的样子,不忍心让他为难,便打着圆场:“皇上不要为难,不方便说的话臣妾便不问了。” 尉迟卿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说道:“朕并非太后的亲生子。” 上官柔点点头,此事她也略有耳闻,崇德太后并无亲生子嗣。不过若是皇后膝下无子,自然是可以过继一个当做嫡子来抚养,这是符合规矩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见上官柔神色淡然但却认真听着,尉迟卿觉得上官柔的胆识必定是超过凡人的,便稍稍放下了心,继续说道:“朕本是先帝与一名不见经传的宫女春风一度后所生,先帝多情,把我抱过来之后便没再关心她。” 上官柔听了有些震惊,这段皇家秘史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尉迟卿就这样放心自己吗? 上官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有些好奇的问道:“那皇上的生母后来怎么样了?” 尉迟卿神色有些淡淡的哀伤:“朕记事之后才知道关于自己亲生母亲的事情,朕从来没有见过她,登基以后暗中调查过,却没有明确的结果,听说是早就生病去了。” 上官柔看着尉迟卿落寞的样子,未经思考便反手握住尉迟卿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无声的安慰着。 尉迟卿看着上官柔的小动作,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第二十九章 先帝的往事 其实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尉迟卿心中是有些轻松的。从小时候自己不受重视,随后又被强迫着争夺帝位,这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清楚,旁人只看到那个强大如神只的他,却不知道午夜梦回,他也辗转难眠。 如今能有一个值得自己相信的人,尉迟卿心中是高兴的。 尉迟卿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缓缓地向后靠了靠,倚在了床边的木雕上,接着说道:“崇德太后也算是与先帝青梅竹马了,先帝确实是有真才实干之人,太后一心一意爱慕者先帝。在朝政上,崇德太后的本家也帮助先帝成就了不少大事。” 上官柔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先帝与崇德太后的羁绊如此之深,但也知道崇德太后本家曾经很辉煌,位极人臣。只是后来家中男丁稀少,留下的男丁虽不是老奸巨猾之人,但却是没什么才干,于是家族便逐渐没落了。 “先帝本性风流,崇德太后也是知道的,况且嫁与帝王,自然是要承受很多委屈。”尉迟卿顿了顿,接着说道:“原本以为做了皇后便可以高枕无忧,那时的崇德太后便放松了警惕。” “感觉那时候太后娘娘还是个与世无争之人,那后来是生了什么变故吗?”上官柔好奇地问。 “恩,”尉迟卿点点头:“后来,先帝宠爱皇贵妃,皇贵妃也动了夺后的心思,当时太后的地位岌岌可危,费了好一番心思才稳住后位。自此之后,太后对受宠的嫔妃便有了警戒,时不时要对众人敲打一番。” 上官柔了然,果然在皇宫之中能做到顶点的人,无论男女,必然都经历过一番不为人知的腥风血雨。 那些看似轻松的背后,其实背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往事。 怪不得尉迟卿总是给人的感觉那么不近人情,每次看他的背影都觉得孤独萧索。 上官柔越想越心疼,慢慢地靠近了尉迟卿,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皇上,您还有臣妾,臣妾会一直陪着您的。” 虽然外人都说尉迟卿凶狠残暴,可上官柔知道这人的怀抱是如此温暖,他有一颗比谁都坚毅的心,这颗心脏充满了果敢和热情。 被上官柔突然抱住的尉迟卿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接着反应过来回抱住上官柔。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明明自己过的也很艰难,却还在安慰着自己。 尉迟卿有些失神,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到一个人来这样关心自己。尉迟卿收紧了环着上官柔的胳膊,上官柔的体温透过轻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尉迟卿才确认这是真实的,而不是在幻境中。 “光说朕了,都忘了问你,今日母后找你,可是商量中秋宴会的事?”尉迟卿低头问上官柔。 上官柔点点头:“原本是要商量的,只是今日太后娘娘心情怕是还没有缓解过来,还没有具体详细商讨。” 尉迟卿将下巴搁在上官柔的头顶,轻轻地蹭了蹭,继续问道:“中秋宴会算得上是宫中比较大型的宴会了,你多去向母后讨教讨教,日后对你是有很大帮助的。” “是,臣妾请记得了。”上官柔回答着。 上官柔表面上应和着,心底却暗自猜测尉迟卿说这话的意思。 什么叫日后对自己有很大帮助?难不成是要自己日后再去主持宴会? 偶尔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心疼崇德太后日夜辛劳。可是只有自己一人帮忙,次数多了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虽说上官柔不惧流言蜚语,可这样做确实不合规矩。 如果非要让自己继续主持,便只有一条路子才能名正言顺,那便是给自己晋升妃位。按照宫里的规矩,只有贵妃以上才有资格主持筹办各种宴会。 这些规定没有人尉迟卿更清楚不过了,那尉迟卿的意思是要让自己做贵妃还是皇贵妃?至于皇后,那是上官柔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上官柔没有猜错,尉迟卿确实想要提升上官柔的妃位,只是不仅仅是提升一点,而是想让上官柔坐上皇后之位。 对尉迟卿来说,上官柔就像是烟草一般,接触越久、越深,便让人更加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在兰华堂休息了一夜,尉迟卿觉得自己的精神又恢复了很多。 翌日早朝,西南终于是传来了消息,再又一次南蛮骚-扰边陲百姓时,被训练了半月的民兵奋起反抗,南蛮人宁死不屈。虽然没有抓到活口,但是却从其中一具尸体上,搜到了南蛮军队的令牌。 此时,关于派谁去征讨南蛮的事情各个大臣们喋喋不休的争辩起来,尉迟卿看着他们争吵,一直不发表意见。尉迟卿知道,朝堂上吵的越乱,各个大臣便越需要自己的支持。 “南蛮原本便是我大月的手下败将,此番再次前去征讨,必然不能启用经验丰富的老将,可又要保证这次大战必须获胜,”尉迟卿犀利的目光扫过下面站着的众人,有的人神色紧绷,有的人深深担忧:“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征闻言,立即出列说道:“回皇上,臣愿意带兵前往。” 还未等尉迟卿发话,闫瑞赶忙也站了出来说道:“回皇上,臣也愿意带兵前往。”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两个人身上,看着两人针锋相对,众人各怀心思。 看着闫家迫不及待的样子,尉迟卿心中感觉可笑又心酸,心中五味杂陈。即使这样,表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半分情绪:“众位爱卿有何高见?” 兵部尚书李显宗站出来劝道:“皇上,莫怪老臣大言不惭,李征也算是出身将门,虽说年纪小未领过兵,但是自幼年便熟读兵书,在对战场形势的变化有独到的见解,还望皇上批准。” 见尉迟卿神色有些想要同意,户部尚书闫学民立刻反驳道:“皇上,臣认为南蛮虽然是我朝手下败将,但实力仍不可小觑。李征尚未领过兵,不免有些儿戏。闫瑞战场上未曾领兵,但也曾带兵剿灭山贼,相较而言,还是稳妥些比较好。” 第三十章 太后宽心 尉迟卿没有说话,大臣们不知道尉迟卿在想什么亦不敢多言。一时间静默的朝堂只能听见门外聒噪的蝉鸣声。 沉默了半晌,尉迟卿看着闫瑞,缓缓开口说道:“南蛮之战必须胜利,闫瑞,朕命你为镇南总兵,带兵去南蛮。” 闫瑞听了尉迟卿的话,努力压下心中的狂喜,面色坦然的说道:“臣领命,必将不负皇上的期望。” 尉迟卿神色严肃:“先不必高兴得太早,若是成功,朕封你为镇南大将军,若是失败,自然也逃不了受罚。” 闫瑞低头弯着腰:“臣定当尽心尽力,此次前去必定大败南蛮。” 尉迟卿点点头:“那朕祝你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众位爱卿还有何事吗?”尉迟卿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 朝堂上的大臣各怀心思,低着头悄悄互相打量着,谁都没有说话。 见众人不言语,尉迟卿接着说道:“既然无事了,那便退朝吧。” 说罢,众人便跪了下来:“臣等恭送皇上。” 尉迟卿走了之后,跪着的臣子们一一起来。 闫学民带着闫瑞得意洋洋的从李显宗身前走过,轻蔑的瞥了他们父子二人一眼。见到李显宗铁青着脸,闫家二人更是高兴起来。 众人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敢多说一句话,垂着头小步离去了,因此也就都没看到李显宗和李征眼底的一抹嘲讽。 自从那日上官柔听了尉迟卿的话,心里便一直有些心疼。有些想去告诉崇德太后自己并没有取代她的意思,也没有什么什么野心。自己素来都是活的坦坦荡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是上官柔自然是知道这话不好直说出口。直说不仅拂了崇德太后的面子,恐怕更会让人觉得这是挑衅吧。 思来想去,上官柔还是决定自己尝试向崇德太后委婉表示自己的态度。 因此今日,天刚蒙蒙亮,上官柔就命沐清找了件最素的宫装换上了,上官柔看了看首饰盒里的珠钗步摇,选了一只最简单的珍珠簪子。 上官柔将簪子递给沐清,示意沐清给自己戴上。 沐清恭敬地接过簪子,小心的侧插在上官柔挽起的发髻中,沐清有些不解的问:“小姐今日不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吗,怎么穿的如此素雅?” 上官柔虽然生了个尖尖小巧的下巴,但总体脸型还是偏圆的,配上淡妆和素净的衣服,看上去清清爽爽,让人觉得如邻家侠女一般,温和没有攻击力。 上官柔看着沐清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太后娘娘向来对强势的人放心不下,我如此打扮,是想让她老人家安心一些。若是太后娘娘能想明白,对我们之间都好,过几日我便要帮着她安排中秋大宴一事了,希望别出什么岔子。” 沐清点点头,不由得感叹道:“小姐真是聪明,奴婢记下了,奴婢跟着小姐可有福气了。” 上官柔转过头看着沐清,奇怪的问道:“你记下这些做什么?” 沐清有些害羞,扭扭捏捏的回答道:“日后奴婢也是要嫁人的,万一也遇到个强势的婆婆,硬碰硬便不好了。” 上官柔弹了沐清额头一个脑瓜崩,说道:“你才多大,怎么就想着嫁人了?” 沐清焦急的解释道:“奴婢只是想想,现在肯定是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的,小姐别生气。” 上官柔笑着说道:“我没有生气,你想过这些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直接与我说就好,我还怕你不说呢。” 沐清行了礼:“奴婢一定对小姐知无不言,请小姐放心。” 上官柔点点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的品行我知道,自然是相信你的。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慈宁宫请安吧。” “是。”沐清赶忙上前扶住上官柔,向慈宁宫走去。 今日上官柔来得早,当上官柔进了慈宁宫的时候,其他嫔妃还都未到。 上官柔低着头向崇德太后行礼,崇德太后见上官柔一身素装,心中不由得软了两分。 崇德太后让上官柔起身坐下,命人上了水果小吃。 上官柔开口说道:“臣妾来给太后娘娘问安,前几日臣妾无意冒犯了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海涵。” 自从上官柔只问了崇德太后那天起,崇德太后也回想了很多。上官柔确实没有过错之处,日常行为处处规范,做事也毫不僭越。自己一直以来都对她有很大的偏见,并且这种偏见表现的太过于明显。 仔细想想,这种偏见对后宫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数月前不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过争执吗?自己也是昏了头脑,竟然只顾着自己舒畅,忘了宫里自然是有宫里的规矩。坏了规矩不才是真正的打自己的脸面吗? 今日崇德太后见上官柔一身偏素的宫装,头上只带了素银珍珠簪子。估计着上官柔是想自己向自己表达谦虚之意,原本就心存一丝内疚的崇德太后便软了下来。 崇德太后放下手中捻着的佛珠,摆摆手说道:“无事,哀家也年轻过,自然能够明白你当时的心情,此事就这么过去吧,以后也不必再提了。” 上官柔低了低头,回答道:“臣妾多谢太后娘娘。” 崇德太后扯开话题,亲切地说:“这是西北前不久新上贡的蜜瓜,你尝尝味道如何。” 上官柔拿起一小块蜜瓜,细细品尝:“回太后娘娘,这蜜瓜水分大、甜得很,臣妾还是第一次尝到。” 崇德太后点了点头:“喜欢的话,待会哀家叫人去给你送几个。” 上官柔起身行礼:“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崇德太后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闻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原来是其他的嫔妃便也到了慈宁宫。 众位嫔妃刚一进来便看到上官柔在行礼,都愣了一下,随即也低下头,规规矩矩的行礼。 崇德太后淡淡的说:“都起来吧。” “是。”众位嫔妃一一按身份位次坐下,肃然无声。 见上官柔今日穿着打扮朴素,众人各怀心思,纷纷猜测着自己没来时所发生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不吃亏 玲嫔心思活络,扫了两眼当下的形势,对着崇德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臣妾昨夜梦魇,今日才来晚了,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玲嫔想探一下众人没来的时候,崇德太后与上官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这话说的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若是崇德太后怪罪,也无非是嘴上叨唠两句,自己怎样都是不亏的。 若是崇德太后高兴一点都不计较,预计二人之间便没有什么不快;若是崇德太后连自己都不搭理,那定然便可以借题发挥了。 不知是不是崇德太后看透了玲嫔的小心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拿起佛珠慢慢捻着,叫人捉摸不定。 玲嫔紧紧揪着手绢,暗自懊恼,自己什么都没有测出来,反而平白受了个大冷脸,于是便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再说话了。 其他等级较低的妃子们见玲嫔碰了个软钉子,各自观察着局势,不敢轻易开口。 宸妃似乎是已经得知了自家兄长封为总兵即将上战场的消息,迫不及待的打扮起来,仿佛闫瑞一定会胜利一般。 上官柔侧了侧头打量着宸妃,只见她今日梳了个华丽繁复的缕鹿髻,配以赤金与红宝石的步摇装点,让人觉得光彩夺目;一身桃红刻丝并蒂莲纹彩晕锦春衫,处处彰显着自身的地位。 宸妃淡淡的开口说道:“臣妾小时候家里养了只猫,白白的很是可爱,臣妾经常抱着它玩儿,可是时间久了,它竟然开始挑剔起来,不仅不合口的食物不吃,夜晚睡觉还竟然想爬到臣妾的床上,臣妾气急了,便把它扔了出去。人也是如此,太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崇德太后捻着佛珠的手一顿,随后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淡淡的说道:“哀家没养过狗啊猫啊的宠物,确实不了解它们的习性,你们其他人之中可有养过的?跟哀家说说,让哀家也涨涨见识。” 上官柔自然听得出宸妃表面上是说养猫的心得,实际则是暗讽自己仗着有皇上宠爱,来主持中秋宴会一事。 上官柔理了理裙摆,先向崇德太后行了一礼,随后看向宸妃开口说道:“巧了,臣妾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小猫,只不过臣妾与姐姐养的不同。臣妾的猫啊,不是从小养的,是长大一些之后抱来的。” 听到上官柔这样说,宸妃侧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透出了一些疑惑。 崇德太后此时也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那你这抱来的猫,与这从小养的猫有什么区别吗?” “回太后娘娘的话,自然是有的。”上官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臣妾是从别家抱来的猫,那人家中的大猫生了一窝小猫,结果家中无人重视,母猫自己也顾不过来。偶然一日臣妾随父亲去拜访,看到有一只小猫得不到照顾,神色恹恹,这才心软将小猫抱了过来。” 玲嫔自然是知道上官柔话中有话,虽然不知道上官柔要表达什么意思,她都乐意推波助澜一把。毕竟无论是正在受宠的上官柔还是门第高贵的宸妃受到打压,她都会乐见其成。 于是玲嫔便假意好气的问道:“那姐姐可是将那小猫养活了?小猫小时候最是难养,一不留神就会出事。” 上官柔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后来这猫便与臣妾分外亲热,别人一碰便要挠人。不过幸亏这样,这猫还帮过臣妾呢?” 玲嫔侧身往前靠了靠,追问道:“这猫如何能帮忙?” 上官柔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有一年春日里,臣妾去寺庙祈福,庙离家远,臣妾怕小猫乱跑,便抱着一同去的。祈福人多,一路上磕磕碰碰臣妾也没在意,后来这猫突然从臣妾怀里跳下来去挠人,臣妾这才发现臣妾的荷包被人摸了去。” 崇德太后问道:“这猫挠的人,可是偷荷包之人?” 上官柔点点头:“太后娘娘英明,正是这人。臣妾没想到下人们没看到贼人的动作,竟然叫一只猫发现了。也亏得猫发现了,不然臣妾去祈福,连个香火钱都捐不了,真叫人笑掉大牙了。” 上官柔说完,宸妃的原本微微上翘的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上官柔没有理宸妃,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虽然不至于说臣妾救了它的命,可这后来的好日子确实是臣妾给的,万物有灵,猫尚且通人心,更何况人呢?太后娘娘,您说臣妾说的有没有道理。” 还未等崇德太后答话,宸妃坐不住了,大声斥责道:“一派胡言,哪有猫这么机灵的?” 上官柔凉凉的看了宸妃一眼:“虽说猫寿命短,但是臣妾府中还有不少下人还记得这些事情,若是姐姐不相信,可以叫人来对峙。臣妾怎么敢当着太后娘娘的面撒谎呢?还是说,姐姐不相信太后娘娘的威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旁给崇德太后和各位嫔妃扇扇子的宫女们都放慢了速度,生怕发出的声音过大。 宸妃赶紧起身跪在地上,对着崇德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臣妾绝无此意,臣妾从未见过这样的猫,只是觉得奇怪。” 见崇德太后不说话,宸妃又扭头对着上官柔说道:“你不要仗着皇上现在宠爱你,你就血口喷人!” 上官柔也从座位上起身,行者礼,对崇德太后说道:“还请太后娘娘明鉴,臣妾一直恪守规矩,今日也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半分其他炫耀的心思。” 崇德太后听着二人的争辩有些头疼,近日来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让她费劲了心思,原本上官柔低眉恭敬的样子刚刚让她的心情有了些许平复,如今宸妃又来大闹。 可崇德太后也听闻了闫瑞即将发兵一事,生怕此时再惹出什么事情影响到前线,压了压心中的怒火,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何苦这样争执?哀家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第三十二章 年岁已高 宸妃听了崇德太后的话惊讶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她记得崇德太后是非常不喜上官柔的,所以故意挑在崇德太后面前挑事。可是今日崇德太后怎么突然转了风向,没有为难上官柔? 上官柔心知自己今天做的合了崇德太后的意,没有理会他人的眼光,行了礼:“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臣妾先行告退了。” 听着上官柔告退,众人一副梦中惊醒的样子,也赶紧行礼告退了。 天气越来越热,上官柔从慈宁宫回到兰华堂便除了一身薄汗。樱鸣端了绿豆汤盛给上官柔,上官柔接过来饮了一口,问道:“今年的天气似乎比往年要热一些。” 樱鸣点点头:“回小姐,今年怕是热的早、退的晚。” 上官柔放下手中的绿豆汤,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上午还未过半,日头便已经开始烈了:“明日有空你去钦天监问问今年的气候,以后多走动着些。对了,待会随我去小库房拿些财物,难免是要用到的。” 樱鸣行了礼:“奴婢记下了。” 樱鸣瞧着四下里无人,走过去悄悄对上官柔说道:“侧殿两个打扫的丫头被宸妃娘娘点名要去了,这才刚刚给咱们报备。” 上官柔有些惊讶:“她们可是愿意走?” 樱鸣点了点头:“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是愿意的。” 上官柔笑着说道:“那边让她们去吧,心都不在这里了,留在这里怕日后也是个祸患,我也不差这一两个人服侍。” 樱鸣有些忿忿不平:“可是小姐,不管怎么说,这俩人也是分配到兰华堂里的奴婢,就这样被人要了去,奴婢心里不甘。” 上官柔摇摇头:“前些日子还夸你聪明了,今日怎么又笨了?” 樱鸣茫然的看着上官柔。 上官柔调笑道:“宸妃的兄长马上要去征战南蛮的事情人尽皆知,若是成功了,宸妃的地位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现在能有机会去宸妃那里,还不人人都抢着去?” 樱鸣听了这些话有些慌乱:“那小姐你岂不就难过了!老爷什么都没有,还有个拖油瓶二小姐……不过小姐您放心,奴婢会一直跟着你的,哪怕是咱们喝西北风,奴婢也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上官柔听了这话有些感动,樱鸣家中曾经受过母亲的恩惠,樱鸣便这么勤勤恳恳的报答自己。母亲为家里操劳了一辈子,自己的父亲怎么转头就变了呢? 上官柔安慰道:“放心,我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你是忠心跟着我的,我定然不会让你的日子不好过,你只需要听我的便是了。” “是,小姐,奴婢遵命。”樱鸣乖巧的回答。 这日正午,日头正旺,上官柔闲着没事坐在院子里品茶晒太阳和樱鸣逗趣,一名见过一两面叫不上话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跑到她宫里来,离她还有十多米远,一膝盖扣在地上,“禀宁妃娘娘,太后娘娘病了,皇上叫娘娘过去一趟。” 前几日刚刚见太后,她还精神的很,怎么今日忽然病了? 虽然自己与崇德太后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但她无事也不想随便去崇德太后面前刷存在感,只是尉迟卿有召,她不得不去,怕是病情有些严重了吗? 在自己宫里怎样随心都是自己的事,出了门还是得注意一宫之主的威严。 整理了着装,确认没有一丝纰漏后,上官柔带着樱鸣和两个宫女向着慈宁宫中走去。 上官柔到时,慈宁宫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嫔妃们已经来了一些,剩下的估计也在慌忙赶来的路上。 她行了礼,闷不做声的在角落里站定。 太医还在给崇德太后把脉,神情微微有些凝重。 把好脉后,太医跪扣在地,“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的病并无大碍,只是最近烦心事过多,操心过重之至。只要多加休息,身体会慢慢好起来。” 尉迟卿还未说话,崇德太后虚弱的扫了眼房内,“这么多人来哀家这里做什么?凑热闹吗?玲嫔收收你的眼泪,哀家还没死呢!” 尉迟卿揽过话头,“是朕叫她们来的。” 崇德太后看了他一眼,虽然并未搭腔,但能有人这么上心惦记着自己,崇德太后心里还是非常感动的。 尉迟卿接着说,“刚刚太医的话,母后想必已经听到了,母后为后宫费心过多,加之年岁已大,不如将手里的事情多放一放交给下面的人处理。” 作为上一届宫斗的最后赢家,太后自然心思活络,尉迟卿简简单单几句话,太后就听出了苗头,“皇上是希望谁接哀家的手啊?” 尉迟卿扫了上官柔一眼,话语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后宫的事情,朕不宜过问太多,此事自然还请母后做主。” 太后突然笑了两声,不轻不重,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宁妃吧。” 上官柔有些,但还没到失仪的地步。 虽然上次之事两人关系缓和了一些,但是上官柔心里知道,崇德太后还是不待见自己的,那让她在这个时候临危受命,是故意为难还是考验? 感受到来自其她嫔妃的嫉妒目光,上官柔忽然懂了。 崇德太后这是要引战呐。 但是太后都这么说了,还是当着皇上的面说的,除了受着,还能怎么办。 不仅如此,太后把所有人清出去之后,还单独留上官柔说话。 但其实也没说什么,无非还是不放心罢了。 主要权利还是在崇德太后手里,上官柔拿到的,都是又杂又乱的,不过确实很多事情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上官柔处理后宫的事情忙到不可开交。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处事不知安逸享乐是有多么难得。 “我总算明白,太后为什么会病了。”忙里偷得半刻闲,口干舌燥的上官柔举起茶壶灌了口茶水下肚,好受了些她才瘫坐在坐榻上,“不亲自上马提枪不知道,这活是真累啊。” 第三十三章 亲妹妹 樱鸣难得见上官柔累的如狗一般,行为举止都不顾及大家小姐的风范,她怕被有心人听去看去,到皇上或太后面前闲言碎语,这两位不管是哪一位听说了,都够她们家娘娘喝一壶的。 “小姐,注意自己的行为。”樱鸣开口提醒。 “好好好。”上官柔坐直了身体,奈何肩膀实在酸痛,锤了两下还是不舒服:“樱鸣你给我敲打敲打。” 上官柔趴在桌上,樱鸣敲到手臂开始发酸,“小姐,您好受些了吗?” 倾身一看,自家小姐竟然睡着了。 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可见上官柔是真的累到了。 樱鸣小心翼翼的调整好上官柔的姿势,生怕一个不慎弄醒她,好在上官柔睡得熟,樱鸣将她整个人放到在坐榻上她都没半分反应。 上官柔真心体谅到太后的不容易时,太后也慢慢欣赏起了上官柔。 她虽是病了,但却并不敢真的将后宫交到上官柔手里,这几日每日都有人来偷偷汇报上官柔的工作,表现的倒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手足无措,倒有几分教她刮目相看了。 人忙起来的时间很快,日子如白驹过隙在指尖溜走,中秋佳节即将来临。 每年这个时候,在中秋节的当天晚上,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宫宴,太后的身体较之以前健康了不少,已经不用每日在宫内静养。 上官柔唯一不太理解的就是,明明身体好一些了,为什么不把一些事情揽回自己手中。 再想想,太后年岁以高,多事压身估计过不了几天又会病倒。 这段时间太后也不再折腾她了,对她的讨厌好像也减轻了一点,既然如此,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暂且再多帮她一帮吧。 所以,中秋佳节的宫宴,是太后和上官柔两个人联手举办的。 当然,太后只是负责审核,具体的设计全靠上官柔。 上官柔性格要强,属于遇强则强那一种人。操办宫宴这种事她没有接触过,但她想来不服输,几天前就在这上面下功夫,等到具体想法说给太后听时,崇德太后凝了凝神,最终给予了肯定,“不错。” 人这一生最有成就感的时候,不是得到路人的赞美,而是得到讨厌你的人的肯定! 上官柔此时的心情就是这样,能听到崇德太后一声“不错”可真不容易。 于是上官柔行礼也行的大大方方,“谢太后。” 和上官柔的满脸笑意不同,崇德太后的仍旧不苟言笑,极具威严,“就这么点夸奖你就高兴成这样?小家子气!” 虽然还是教训的话,但不知道怎么,和以往比较,听起来顺耳很多。 但还是顺了崇德太后的话,把笑容收了收。“臣妾知道错了。” 认错认的如此之快,崇德太后双目微微睁大,明显惊了一惊。 上官柔心底偷笑,起身告退,“臣妾告退。” 以两人过往的关系,崇德太后自然不会留她。上官柔走后,崇德太后愣了下神,忽然察觉到她似乎并不是十分嫌上官柔讨厌,这次谈话,有没有几分想让上官柔赶紧消失在她眼前的紧迫感。 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原本百看不爽的人,如今瞧着竟然也有了几分的顺眼。 宫中传出中秋宫宴的消息,作为国公府自然在受邀行列之内,上官琪从一开始就在等,等中秋节的邀请文早日下发。 今日康公公刚把邀请文送进府中,上官琪想到尉迟卿,心头按捺不住,在房间坐了不到一刻钟,便跑到国公夫人房中。 刚一见到李氏,上官琪就扑过去,在她怀里撒娇,“娘~这次宫宴,带上女儿一起好不好啊。” “往年提起进宫你都百般推辞,怎么今年反倒热络上了?”虽然是在笑话上官琪,但语气中难掩宠溺。 “我之前小嘛,不懂事。现在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到了该见见世面的时候吗?如一只井底之蛙,哪家的公子少爷会瞧得上我?”上官琪拉住国公夫人的手臂撒娇,她心里清楚,母亲疼她爱她,自然是不会拒绝她的请求的。 果然,她没撒娇多久,李氏就满口答应了,“好好好,娘带你去,不过你可得小心行事、谨言慎行。” 得到了母亲的同意,那么她今年就一定可以进宫了! 皇上......皇上...... 上官琪不住的在心里念叨皇上二字,甜甜的笑容爬上满脸,她很快就要想到梦寐思念的皇上了!倘若能迎来皇上的注意,皇上纳她为妃,她此生也就无憾了! 转念她又想到上官柔,脸色阴冷下来。 上官柔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资格进宫服侍皇上。爹娘最疼爱的人是她,她才是那个天之骄女,才是唯一配的上皇上的人。 不管是谁,只要是跟她抢皇上的,那都是她的敌人,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的! 上官柔,你给我走着瞧吧。 忙的像无头苍蝇的上官柔自然不清楚,宫外还有一个人对她满怀恶意,等到宫宴一切妥当,好不容易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是中秋。 她起了个大早,最后再审视一边宫宴相关的一切。 吃的、喝的、用的以及看的。 直到晚上,上官柔才得空歇息,却还要换上得体的服饰,去参加宫宴。 说实话,她真的好想躺在自己床上美美的睡一觉啊。 偏偏有人还往她身上找不自在。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妹妹——上官琪。 上官柔真没想到上官琪也会跟着一起来,但是稍加一想,她也就理解了。 宫宴来的不仅是皇室,还有各个官员家的少爷千金,是最好的出风头场所,上官琪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上官琪长相甜美,与上官柔有几分相似,在宫宴中虽说不是第一,但是也足够引人注目,不少少年或有意或无意的看她,触到她目光了就遥遥敬一杯酒。 上官琪扯了下嘴,心里面不屑,但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表面文章还是做好,笑意款款的回敬了一杯。 对面的少年笑容更胜,冲着上官琪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上官琪心里暗嘲了一声草包,仰慕憧憬的目光遥遥落在高位上的皇上身上。 这个,才是她的目标。 第三十四章 姐妹相争 中秋家宴,本就是团聚玩乐的日子。 宴会上觥筹交错,自西域而来的波斯少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宴会上众人们看的不亦乐乎。 上官柔的位置离皇上不近也不远,上官琪看到皇上自然就会看到上官柔。看着上官柔穿着一袭杏子黄缕金挑线纱裙,上官琪就忍不住心中的嫉妒,端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上官琪忽的站起身,向上官柔走过去。 众人都沉浸在宴会的喜乐中,吵吵闹闹的人声掩盖了往日宫中的寂寥。人们嬉闹着,没有人发现薛家两姐妹之间发生的事情。 “姐姐,我敬你一杯。”上官琪端着一只金樽,冲着上官柔微笑。 上官柔凉凉的看了上官琪一眼:“本宫记得上次跟你说过,尊卑有别,你最好注意你的称呼。” 上官琪咬了咬牙,笑的僵硬了一些:“宁妃娘娘如今可真是风光的不得了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是哪家的女儿了?” 上官柔笑着拉过上官琪的手,轻轻拍了拍,一副亲密的样子:“本宫当然记得,妹妹看看你手中的金樽,若我不姓薛,你怕是一辈子也来不了这宫宴,只得用家中的小匏樽品酒了。” 上官琪将手从上官柔的手中抽出来,又随手将金樽搁在了上官柔面前的案牍上,一脸铁青的说道:“皇上知道你在薛家的地位吗?宠爱你有什么用,我们国公府才不稀罕你这个女儿。” 上官柔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金樽,缓声问道:“妹妹这话什么意思?” 上官琪挑起嘴角,冷冷一笑:“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我才是父亲母亲的亲女儿,国公府拥护的是我,娶个你跟娶一个平民没什么区别!” 听了这话,上官柔放下了手中的金樽,眯了眯眼睛看着上官琪。 上官琪被上官柔看的有些心虚,压了压心中的慌乱,佯作镇定:“呵,没话说了吧。” “我已经给过你道歉的时间了,”上官柔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原本想放你一马,可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 上官琪被上官柔的骇人的气势震慑到,心里有些恐惧,忍不住向后靠了靠身子。 尉迟卿一直时不时的悄悄看着上官柔,上官琪一去敬酒尉迟卿变发现了。 隔着一段距离,尉迟卿都察觉到了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原本想着她们两姐妹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插手的好,可是尉迟卿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趁着大家都在玩乐忘我之际,走到了上官柔身边。 尉迟卿轻轻揽着上官柔的肩膀,柔声问道:“爱妃可是喝醉了?” 看着尉迟卿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如此温柔的神色,有些沉溺其中;可是一想着是对上官柔这样,变不由得怒火中烧。 上官柔摇了摇头:“皇上不必担心,臣妾没事。” “皇上,”上官琪见着机会连忙柔弱的说道:“臣女许久未见姐姐,心中很是思念,忍不住前来向姐姐敬酒,臣女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得姐姐不高兴,非要强调尊卑有序。” 边说着,上官琪用袖子沾了沾眼角,不知是不是真的流了眼泪:“姐姐,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上官琪心里打的一手好算盘,原想着自己在尉迟卿面前示个弱,激起他的保护欲,好让尉迟卿多多注意到自己。 可谁知尉迟卿只是轻轻拉了拉上官柔的手,如琥珀办般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温柔,可这温柔半分都没有分给上官琪:“朕离不得席,爱妃少喝些酒。” 上官柔知道尉迟卿的意思,心中感动万分:“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记得了。”上官柔目送尉迟卿回到原位。 见尉迟卿坐回去,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上官柔转过头,对着上官琪说道:“妹妹想来侍奉皇上,自然是件好事,可是妹妹可别忘了,后宫不能参与朝政,这是历来的规矩。妹妹还未进宫,就想着拉着国公府站队了吗?” 上官琪听了上官柔的话,想反驳,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这种话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 上官柔摩挲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淡淡的说:“本宫念你是初犯,又是薛家的女儿,本宫可以网开一面,那你就去本宫的兰华堂跪上半个时辰吧。” 上官琪心中不服,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坐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上官柔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不跪,本宫也不会强迫你,本宫也怕受你的连累,只得先行禀告给皇上和太后娘娘了。” 听了上官柔这话,上官琪等我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上官琪抖了抖嘴唇,慌乱的起身,朝着兰华堂方向走去了。 经过这一闹,上官柔的心情非常低落,上官柔起身,向着尉迟卿说道:“臣妾不胜酒力,恐怕有些醉了,还请皇上允许臣妾回宫休息一会儿。” 宴会上人多眼杂,尉迟卿不宜说的过多,于是便点了点头:“爱妃回去好好休息吧。” 上官柔行了礼,带着樱鸣和两个侍候的宫女返回了兰华堂。 樱鸣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扶着上官柔,一副生怕上官柔摔着的样子。 上官柔瞧着这满宫挂了的灯笼,:“我没醉,不必这么小心。” “可是小姐心情不好。”樱鸣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刚进兰华堂的殿门,边看到上官琪跪在院子里。看着上官琪难受的样子,上官柔心中的烦闷稍稍降了一些。 “小姐,咱们进屋里去吗?”樱鸣小声的问了问。 上官柔回答道:“不,去给我搬把椅子来,待会怕是还有事情要解决。” 樱鸣虽然没明白上官柔这话的意思,但还是没有多嘴,乖乖的替上官柔搬来了椅子。 上官琪当着这么多宫女的面跪在兰华堂,本就觉得十分丢脸,樱鸣搬椅子的行为更是刺激到了上官琪,上官琪暗暗的下定决定决心这个仇一定要报复回来。 上官柔面朝着上官琪,端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理会上官琪怨恨的眼神,而且悠闲地看着门口,仿佛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第三十五章 巧合而已 果然不出上官柔所料,没过一刻钟,兰华堂的殿门口便出现了薛连忠慌慌张张的身影。 此时上官柔看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有些倒胃口,仿佛今日宴会吃的山珍海味都要呕出来似的。 曾几何时,这个身影也为自己慌张过,那时候母亲还在,自己走路摇摇晃晃,薛连忠担心自己摔倒,紧张的在一边虚虚的扶着。 可是时过境迁,不,其实也不算是时过境迁,当初薛连忠担心自己恐怕也是做个样子,毕竟府中全指着母亲上下打理,这个无能的父亲只会缩在一边贪图享乐。 现如今恐怕也是吧,李氏虽然差着母亲十万八千里,可勉强也算是个管家的好手。只是可惜,上官琪的脑子没有半分遗传到李氏,倒是与薛连忠像了个十成十。 想到这里,上官柔忍不住冷笑起来。 跪在地上的上官琪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去发现是薛连忠来了,连忙委屈的喊了一声“父亲”。 听见上官琪的声音,薛连忠匆匆忙忙的进来,看到上官琪跪在地上,伸手变要去拉她。 院子里的太监们见此,眼疾手快的将薛连忠拉了回来。 薛连忠这才抬起头,看见了上官柔,急急的吼着,质问上官柔:“这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让她跪在这里?” 上官柔换了个坐姿,倚在椅子的扶手上:“那跪在哪里啊?本宫的兰华堂可没有祠堂。” 薛连忠脸上一阵尴尬:“放肆,你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样子吗?” 上官柔反问道:“那你这是跟本宫说话的样子吗?先国后家的道理,难道父亲不懂吗?本宫现在贵为妃,按国法国公应当先给本宫行礼。” 薛连忠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看着薛连忠哑口无言的样子,上官柔心中愉悦万分,憋的气也吐出了大半:“本宫念在父亲的养育之恩,此次便不再计较了,还请国公下次记得遵守国法,否则就算本宫不计较,也会有人计较的。” 薛连忠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上官柔无奈的摇了摇头:“父亲怎么还是如此天真呢?本宫只是在说事实罢了,父亲也该清醒清醒了。” 薛连忠终于开始意识到上官柔毕像极了她的亲生母亲,现在脱离了薛家,开始有自己的生活了。 薛连忠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有些害怕。 见薛连忠不动了,上官琪更是不敢再说话,三人就这样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樱鸣近上官柔,行了礼:“娘娘,半个时辰到了。” 上官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樱鸣自觉退到上官柔身后,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气氛更加焦灼起来。 上官柔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上官琪说道:“半个时辰了,你起来吧。” 上官琪从小没有跪过,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不稳,薛连忠连忙扶住上官琪。 上官柔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虽然笑的一脸和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上官琪抬头看了一眼上官柔,瞬间被上官柔强大的气场压的大气不敢喘一声。 上官柔摆了摆手:“罢了,今日中秋佳节,本宫也不愿意谈那些个烦心的事儿,你们回去吧,别再打扰本宫休息。” 见两人站着不动,樱鸣责怪道:“听不懂娘娘的话吗?还不快谢恩!” 两人批迫于周围的压力,便致谢行礼,告退了。 二人走后,上官柔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这几日忙着准备中秋大宴已经很是疲惫,原想着今日能轻松轻松,结果竟被这两人搞得更累了。 樱鸣走过来给上官柔轻轻按着太阳穴,关心的问道:“小姐,您还好吗?” 上官柔闭着眼睛:“还好,只是这次还是有些便宜他们,若是下次再犯,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康德顺的声音传了过来:“奴才叩见宁妃娘娘。” 上官柔从椅子上站起来:“康公公前来,可是有什么要是吗?” 康德顺笑眯眯的说:“皇上担心娘娘太累了,让奴才来传话,娘娘若是不舒服就休息着,不用再去宴会了。” 上官柔点点头:“辛苦康公公替本宫多谢皇上恩典。” “宁妃娘娘这是哪儿的话,奴才只是希望娘娘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奴才,奴才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康德顺陪笑着。 上官柔知道康德顺讲的是她刚入宫一事,笑了笑:“公公所说的是何事?本宫记性不太好,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日后可能也不会记得了吧。” 康德顺伺候了尉迟卿多年,虽说有时候有些势力,但毕竟也是人之常情,况且总体来说,康德顺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与其树立一个敌人,不如拿着这个把柄将他发展为自己的助助力,上官柔这样想着。 康德顺听了上官柔这话,心中惊喜万分:“瞧奴才这脑子,关顾着传话,竟然差点把东西忘了。” 说着变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恭恭敬敬的双手呈给上官柔。 上官柔接过:“这是什么?” “娘娘打开便知道了,”康德顺笑眯眯的说:“据说是近几年东南海域打捞的最好的一颗夜明珠,这不刚刚才上贡来,皇上便让奴才赶着送过来了。” 上官柔打开锦盒,一颗如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散发着莹莹的光芒。细看这珠子有三层光,一层绿色的,中间则是淡淡的蓝色,最里面是晶莹的白色,在逐渐变暗的天色里格外醒目。 上官柔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收起来,赏了康德顺和其他宫人们一些金果子,众人的了奖赏都眉开眼笑的非常高兴,康德顺连连道谢,随后便告退了。 上官柔在屋内把玩着这颗夜明珠,心中欢喜得很,樱鸣在一旁笑着说道:“皇上定然是怕小姐不开心了,特地送来哄小姐开心的。” 上官柔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不许瞎说,说不定就是巧合呢。” 樱鸣虚虚的捂着嘴:“是奴婢瞎说,小姐不要怪罪。” 上官柔噘着嘴“哼”了一声,虽然表面上不承认,心里确实高兴极了。 第三十六章 新茶 樱鸣看见自家小姐的神色,已然知道小姐的心情绝对是好的,作为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的人,她自然是了解自家小姐的,这般作态,定然是喜欢的不得了,不由得偷偷的笑了出声。 这声音却被上官柔所察觉,不由得脸上一臊,羞红了脸,却又板着脸,道:“樱鸣,你这是想挨板子了罢?” “小姐,奴婢知错了。”樱鸣连忙低头认错:“奴婢自然是不敢的,奴婢全然在胡说,你就当奴婢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这样可好?小姐。” 话毕,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看着上官柔。 上官柔一见到樱鸣这样,不由得一笑:“这次就先饶过你了,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樱鸣顿时一乐,行了个谢礼,嘴里不停的说着是是是。 主仆二人就这样闲聊了起来。 宫中众人也都得知了皇上给上官柔赏赐的那颗夜明珠,一个二个都嫉妒之极,宫中不知道换了多少瓷器物件。 樱鸣在去取饭食的时候,有听到有几个不知事儿的宫女,在暗地里嚼舌根儿,说的便是宫中的娘娘不知换了多少瓷器物件儿,补了多少金银细软。 樱鸣回来提着食盒,等到上官柔吃完饭食后,和她使了个眼色,上官柔了然,转眼吩咐伺候的人收拾后不必再来,等她传唤才能进来。 “小姐,我在取饭食的时候,听那不知事的小宫女,说宫中好几个妃子,听闻皇上赏赐夜明珠一事,气的不少瓷器,定然是对小姐您心生嫉妒,小姐你还是多加防范,免得被人算计!” 说完后又想到了宫宴中,二小姐对小姐的态度,心中一紧:“还有,依着二小姐的性子,那边肯定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要是几个那定然是不怕的,可这么多人,自家小姐如何是好,这就是前有狼后有虎之凶险,想着面上都露出了愁苦样。 看到自己的的樱鸣一脸愁苦样,仿佛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于是伸手在樱鸣头上点了几点。 微微笑道:“你呀你,你还不知道你小姐的本事吗,这些我都是不怕的,你也放宽心,前些日子不是还惦记着嫁人吗,愁眉苦脸的哪家要娶你?” 听上官柔这么说,这下小脸通红的人成了樱鸣她自己,顿时支吾的说不出话来。 上官柔说着就吩咐樱鸣拿出夜明珠,樱鸣看着正被她拿在手中把玩的夜明珠,顿时明白了,于是之前的担忧仿佛都消失不见,重新浮现出笑意。 在这边主仆两人闲谈的时候,国公府的上官琪却气得不行,她的闺阁之中,跪着一群婢女,地上散落着瓷器的碎片。 甚至有一个婢女的脸上被瓷器划出了一道口子,虽不是很严重,但是脸是一个姑娘家的门面,就这样随意被毁了去,那婢女将头磕倒在地上,藏住了眼底的愤恨。 李氏听闻上官琪又在发脾气了,慌忙赶了过来,一进门便见到这一幕。李氏低声对跪着的几个婢女道:“你们收拾收拾,就先退下吧。” 几个婢女起身迅速收拾完毕退下,她发现有个婢女的脸上划出了一道口子,不过她并没有多说,只是看着几个婢女退下后,对上官琪说道:“那个婢女,怕留不得了。” “嗯,母亲看着处置吧。” 就这么两句话,这名婢女的命运已然成为了定局。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有个小姐的端庄气质吗?”李氏责怪着。 听到李氏的话,上官琪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渐渐的坐直了身体。 自己身后有的是国公府所有的势力,而上官柔,虽然皇上的妃子,却也是孤身一人,有什么好得意的,而自己的未来,定是叫人羡慕的不得了的! 而薛连忠这边,也打起了如何利用上官柔,好和皇上搭上线的主意,毕竟现在上官柔是一个受皇上宠爱的女人,怎么说自己也是上官柔的亲生父亲,私底下再怎么不和睦,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 想着,他捏着自己的胡须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风光无限的模样了。 尉迟卿在这次宫宴中也对上官柔越发满意起来,上官柔总是给尉迟卿带来许多惊喜。 之前的宫宴办的也挺不错,但唯独这次,办的尤为出彩,宫宴同样是皇室脸面的象征,办的这样好,却是难得。 只是,想到太后这段时间,身体又不是太好了,想了想就让人摆驾太后宫中。 康德顺引着尉迟卿到达了慈宁宫中。 慈宁宫格外的富丽堂皇,有老嬷嬷在里侍奉左右,甫一进门,就有人宫人请皇上安,到了内室,老嬷嬷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请安,一切井然有序。 尉迟卿见到崇德太后躺在半躺在软塌上,跟崇德太后请安。许是在病中,崇德太后此时格外温柔:“皇上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等尉迟卿一坐下,就有明月便端好了茶水伺候着。 他浅尝了一口,道,“母后,这茶是今年新的明前茶,您自己喝就好。” “皇上,这天下,什么不是你的,不过一点茶叶,何况我这老太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活头呢,这身子是越发不爽利了。” 话音刚落,就咳嗽了几声,立马就有嬷嬷拿出干净的帕子伺候着擦嘴。 “皇上,哀家该用药了,你也吃完茶了,皇上也该忙政事了,不用惦念哀家。”崇德太后淡淡的说。 尉迟卿还想说些什么,见着崇德太后严肃的面容,也只好走了,只是步伐略显沉重了些。 有婢子端上药汤来,她一口气喝完,便有人拿着蜜饯食用。 “娘娘为何不跟皇上说,您是……”话还未说完,却被太后所打断。 “哀家还不知道皇上的性子吗,现在,还不是时候,好了,哀家乏了。”说完就阖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尉迟卿出了太后宫,心情略微有些烦躁,这是他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了上官柔,于是就吩咐道,“康德顺,去宁妃那儿吧。” 第三十七章 羡慕 一到兰华堂宫中,尉迟卿就见着上官柔正在摆弄着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宫人想要通禀,却被尉迟卿阻止了。 “爱妃倒是好兴致啊,真是让朕羡慕的紧。”尉迟卿笑着说。 “皇上有什么好羡慕的,”边说着上官柔走过去行了礼:“哪怕是皇上手指缝里溜出来的东西,都能引得我们这些人羡慕呢。” 尉迟卿将上官柔扶起:“你若是有时间,多替朕看看太后吧。” “臣妾自然明白,皇上不必担忧,当心龙体。”上官柔关心的说着。 见到上官柔如此贴心,又惦记着自己,尉迟卿心中便高兴起来,伸出手牵住了上官柔。 上官柔被这么一牵,有些害羞,随后也回手握住了尉迟卿的手,尉迟卿也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一旁的康德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看,只是心里越发震惊,越发把上官柔放在了不能得罪的位置,庆幸着自己转变快,有感激上官柔的大方不计较。 “跟你在一起,朕总是感觉很轻松。”尉迟卿说道:“康德顺,还有你们都退下吧!” “是。”众人领命退了下去,只剩下尉迟卿和上官柔两人。 上官柔见尉迟卿让众人退下,心中有些疑惑,问道:“皇上可是有苦闷之事?” 尉迟卿调笑道:“朕让人退下去万一是要行周公之礼呢?” 上官柔气鼓鼓的瞪了尉迟卿一眼:“皇上不想说臣妾不会逼皇上的,只是希望皇上别太累了。” “朕拿你真没办法。”尉迟卿叹了口气,尉迟卿握着上官柔的手越发用力,上官柔虽觉得疼,却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觉得,这样的尉迟卿有些惹人心疼。 “见到母后又病倒,朕心里很不是滋味,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尉迟卿神色有些落寞,上官柔看到他这样,不自觉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尉迟卿的手背。 尉迟卿年幼的事儿,尉迟卿之前也提过,虽然说得很粗略,上官柔原以为自己知道尉迟卿很艰难,可如今看来,尉迟卿实际经历的,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过。 想到这里,她伸手主动抱住了尉迟卿,抱的紧紧的,用她的怀抱安慰着尉迟卿。 她以前便知道,这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围墙,却没想到,连皇子和后宫之主都能过得这么艰难,心中越发心疼。 心中涌出些不知名的情绪和一股悸动,只是她在察觉到后却迅速的把这种感觉当成了心疼。 这一日,尉迟卿留在了上官柔的宫中,这个消息让各宫的人心思各异。 因为尉迟卿从来都是个严谨的人,这种情况,以往都是没有出现过的,这个消息又不知道让多少人揪坏了手帕,恨得咬牙切齿。 第二日中午,太后咳血病重昏迷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宫中,上官柔也是心中一惊。 想到尉迟卿昨日和她说的他与太后的往事,她顿时吩咐樱鸣准备着前些日子得到的上好补品,换上素净的衣裳去看望太后去。 等她到达太后宫门口,却见着已经有许多的妃嫔在门外等候了。 这等消息,在宫中自然是传播的极快,何况,众所周知,尉迟卿是个孝子,更和崇德太后有着非一般的亲厚,如果能得了崇德太后的喜爱,就算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也会让人高看一等的。 有着这般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尤其是宸妃,难得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也显得格外淡雅,来了这里,指不定还能见到皇上呢。 却见崇德太后的近身宫女明月到了宫门口,行了个礼,道,“给各位娘娘请安。” 行完礼后道,“之前太后就说了,众位娘娘不必侍疾,自有宫女太医侍奉,还请各位娘娘请回。” “那我们带来的……”众人一看见不到崇德太后,都有些急了。 “众位娘娘带来的东西,可以留下,奴婢自会登记名册,各位娘娘的心意太后会记住的,请回吧!”明月态度虽然谦卑,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格外的严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众人无法,只得退下了。 而尉迟卿一下朝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便连忙赶到了太后宫中。 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明月向尉迟卿行了个大礼,便引着尉迟卿进了内殿,众妃嫔见了心中焦急,却都不敢吱声。 他进了内殿,向明月问道,“太后昨日不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却?” “回皇上,太后这是老毛病了,昨儿个,其实是太后不想让您知道,怕您担心,只是没想到这发病发的这么快。”说着又给太后掖了掖被子。 “皇上若想知道,还是直接问御医吧,太后娘娘不让奴婢说的。”明月跪在地上,低着头。 “当是如此。”尉迟卿一想,却实该问问御医,于是回到自己的宫中,宣太医觐见。 他细细的问了太后的情况,太医知道崇德太后昏迷,已经知道病情瞒不住,顿时道,“皇上,臣不是故意隐瞒,还请皇上恕罪!” “太后娘娘的病是老病根了,想治好不容易,而且太后……近日忧思严重,也让病情恶化,太后不想皇上担心,这才命臣不要告诉皇上实情。”太医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尉迟卿挥了挥手,表示不会怪罪,心中更是烦躁,于是想在后宫走走散心。 却没想到,走着走着,他便走到了兰华堂中,一进入宫门,便让周围的人都噤声。 此时的上官柔正对着门在沏茶,一抬头,就看到了尉迟卿。 见尉迟卿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顾不得行礼,慌忙过去,关切的问道:“可是太后娘娘身体有大问题了?” “嗯,病情比朕想象中的严重许多。”尉迟卿的话闷闷的:“朕想日夜守着母后,直到她病好。”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国家大事还指望着您做决断,如此劳累,怕是太后娘娘也不同意呀。这些事情,倒不如交给我去做,我一样能做好,你去,如果累着了,我该心疼,太后娘娘也会心疼的。” 上官柔此刻有些语无伦次。 “爱妃不必多言,朕决定了的事儿,没有人能改变的。”他摸了摸上官柔的头,道,“不过朕答应你,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出问题,可好?” 第三十八章 昏迷不醒 上官柔对于尉迟卿不同意自己的话,随便拿保证来敷衍自己,上官柔心中非常生气,她明明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再说了她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人终归是要休息的啊! 于是,上官柔望着尉迟卿继续道,“皇上,臣妾不敢阻拦你陪伴太后身边,但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皇上若是倒下了,那让众臣该当如何?” “朕心中有数,还望爱妃切莫再提!”尉迟卿脸色不太好的说道,他知晓上官柔说的是对的,但是自己又很不甘心,心中的压力无法释放。 尉迟卿严厉的再次拒绝了她的提议,上官柔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有些许难过不已,但她的口中依旧执意的劝阻着尉迟卿去休息,“皇上,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有臣妾在这陪着太后娘娘,太后定然不会有事的,皇上……” 尉迟卿本就因着太后昏迷不醒内心烦躁不已,如今上官柔又一直在耳边不停的劝谏,顿时生气的对上官柔吼道,“够了!朕说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吗?如今这番情况,你觉得朕如何能安心休息?” 上官柔入宫的时间也不短了,这还是上官柔第一次见到尉迟卿对自己不耐烦的样子,就连新婚之夜都不曾如此。上官柔瞬间心中被酸涩难过填满:“那皇上保重龙体,臣妾先行告退。” 说完行了礼,上官柔便转身朝着房门外走去,康德顺在外候着,瞧见上官柔从里面走了出来,便走上前去对着上官柔行礼。见上官柔脸色难看,康德顺没敢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上官柔心中很是难过,尉迟卿吼她的话语好似再次浮现,生气不已。上官柔心知尉迟卿是着急上头了,可是情绪难免还是非常低落。 上官柔走了半晌,还是放心不下尉迟卿,转头又回去了。 见康德顺还是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站在门口,上官柔走上前去:“本宫想拜托康公公一件事。” 原本走神的康德顺听见上官柔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行礼:“奴才拜见宁妃娘娘,奴才眼瞎,还望娘娘恕罪。” 上官柔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康公公不必多礼,本宫见皇上有些疲惫,还请康公公多多照料。” 康德顺见上官柔不自己去关系尉迟卿,又想到刚刚上官柔的神色,便猜测到两人中间定是有了些矛盾:“请娘娘放心,照顾皇上是奴才分内之事,其余的事情奴才也会尽量劝着的。” 上官柔见康德顺反应迅速,知道自己在暗示什么,心中稍稍放心了些。 她心中虽然生气归生气,但是上官柔也知道崇德太后对尉迟卿有多重要,于是不一会儿,上官柔也去了慈宁宫守着崇德太后。 上官柔估计着尉迟卿应当没有用膳,这个时间也不是备膳的时辰,于是上官柔便亲自朝着御膳房走去,为皇上准备些小吃。 尉迟卿见上官柔提着食盒进来,心中有些惊讶。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当初在御书房的样子,尉迟卿心中有些内疚。 上官柔虽然心疼尉迟卿,但是生的气还没有消下去,放下食盒便转身走了出去。 尉迟卿看着上官柔离去的背影,知道上官柔此时心中定然是不高兴的,心中的愧疚愈发浓郁。尉迟卿扭过头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崇德太后,逐渐心情平静了下来,心中的气焰也早就消失殆尽。 逐渐冷静下来的尉迟卿,脑海中回想起方才自己对上官柔大吼的样子,顿时心中后悔不已,他认为自己哪怕再担心太后的状况,毕竟上官柔也是关心自己的身体。 自己对她大吼,想必她的心中很是难过吧,如今上官柔已经离开了,自己根本无法与她继续说。 尉迟卿知道自己说的话和语气都有些过分了,可尉迟卿从小到大都是骄傲的,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认过错,这次尉迟卿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上官柔端着汤药再次来到了太后的寝宫之中。尉迟卿这才知道,原来上官柔刚刚是去了太医院。 尉迟卿心中的愧疚和自责更加浓重,可是尉迟卿心中的骄傲让他闭口不言,只是默默地看着。 上官柔心中虽然还是生气的,但终归此刻太后对于尉迟卿的重要性太大。上官柔瞥了一眼食盒,发现食盒并没有被动,上官柔开口说道,“皇上,臣妾让御膳房准备了些许清淡的膳食,你先用膳吧!” 尉迟卿眸光中闪过一丝异样:“先放着那里吧,真现在还不饿。”说完这些话尉迟卿便有些后悔,自己应当顺着上官柔的话吃些东西的! 上官柔见尉迟卿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便不再多言。转过头去轻轻的给昏迷中的崇德太后喂药。 崇德太后身边的明月见了,连忙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宁妃娘娘身份娇贵,这些粗活儿还是让奴婢来吧。” 上官柔听后随即一笑,“没事的,太后娘娘如今都已经昏迷了,本宫身为晚辈应当照顾太后的,本宫自己来便好。” 明月听了有些许犹豫不决,“宁妃娘娘,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本妃都说了要亲自来的。”上官柔打断了明月的话。 明月瞧见上官柔执意如此,便不再强求,随后退至一旁默默的看着。 上官柔抬起一只纤细的手,拿起瓷碗中的汤勺,开始一勺一勺的喂给崇德太后,生怕崇德太后烫着,上官柔还特意吹上一吹。 上官柔的这番举动落在尉迟卿的眼中,他目光炯炯的望着她,心情复杂无比。明明他今日都吼了她,她还依旧如平日里那般平静的陪在自己身旁,一同来照顾着太后。 这对于尉迟卿感触颇深,心中也安心不少,他心中此刻认为上官柔能够体谅理解自己,还没有生自己的气,感到高兴。 也伴随着上官柔一勺又一勺的喂药,很快一碗汤药便见底了,上官柔生怕呛着昏迷中的崇德太后,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喂完一碗,上官柔的手和小臂都是酸酸麻麻的。 第三十九章 沉默 看着上官柔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崇德太后,尉迟卿心中不免十分感动,心中的不安也见见减少了许多。 尉迟卿相信上官柔能将崇德太后照顾的很好,也就放心下来,不再日夜守着崇德太后。 这太天气晴朗无风,昏迷了数日的崇德太后终于清醒了过来。 崇德太后眯了眯眼,想说话但是又没力气。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醒了!快,快去传太医,对了,把皇上也请过来!”站在上官柔旁边轮着值班的宫女看到太后睁开了眼,连忙喊道。 上官柔没日没夜的守在太后身旁,身子骨早就熬不住了,听到旁边的宫女喊着“太后娘娘醒了”,瞬间被惊醒。上官柔连忙耸了耸肩,扶着一旁的柱子,站起来给太后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上官柔虽是疲乏,但也撑住身子,毕恭毕敬的给太后请安。 崇德太后转着僵硬的脖子看了看上官柔,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清醒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上官柔。 崇德太后张了张嘴,却因为喉咙干涸,没能说出话来。 上官柔见状,连忙端了温水,一勺一勺的给崇德太后喂水。 喂完水没一会儿,太医便提着药箱进来了,太医把了一会脉,跪下说道:“太后娘娘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身体比较虚弱臣开几副滋补的方子,这几日先需要滋补静养,之后再对症下药。” 听到太医这样说,上官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上官柔原本就已经累极了,此刻更是支撑不住,面色有些苍白的软软的倚在椅子扶手上。 崇德太后虽然身体抱恙,但脑子依然精明得很。 看着上官柔憔悴的脸,崇德太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自己昏迷的这几日,恐怕上官柔一直在守着自己。 也知道了上官柔是为了照顾她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娇弱的样子,不免有些同情,对她以往的不满也消散了许多。 “皇上驾到——。”康德顺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后尉迟卿就踏进了太后的宫殿。 上官柔连忙走出去迎接尉迟卿:“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上官柔拖着没力气的身子骨,缓慢地弯下腰来行礼,起来的时候险些摔倒。 尉迟卿见上官柔这一副苍白无力的样子,连忙用手扶住了她,说:“怎么成这副模样了?说着让朕好好照顾自己,你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个样子?” 尉迟卿有些生气,扭头对着宫里的下人们责问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宁妃的?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 见尉迟卿生气,宫里的下人们瞬间全都跪了下来。 上官柔听见尉迟卿要惩罚他们,拉了拉尉迟卿的手:“她们也已经很辛苦了,皇上不要怪罪,是臣妾没有照顾好自己。” 尉迟卿心中酸痛,闻言赶紧说道:“好了好了,朕不责罚他们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别伤了身子。” 随后尉迟卿又命令道:“康德顺。” 听见尉迟卿叫自己的名字,康德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答应:“奴才在。” “宁妃照顾太后疲累,赶快派人,用软轿送宁妃娘娘回去。” 听见尉迟卿下了命令,立马回答:“奴才遵命。”随后又说:“来人,去抬软轿来,送宁妃娘娘回宫。” 上官柔听到,连忙说:“等一下,康公公,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别人了。” 随后又向尉迟卿说道:“皇上,臣妾照顾太后是应该的,臣妾身为皇上的妃子,皇上的母后也就是臣妾的母后,皇上怎么能跟臣妾如此见外呢,太后娘娘已经醒来了,皇上可要吩咐那些下人多注意一下太后呢,太后娘娘现在好不容易有好转,一定要严加照顾,不能有什么怠慢了,至于臣妾,您不用担心,臣妾的身子好得很,没有什么事的。” 尉迟卿看着上官柔像是在苛责他的语气,心里有些想笑又越发心疼,她不像宫中其她女人那般矫情做作,一有什么事就哭爹喊娘的,倒是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及,一心想着别人,还不想要自己去关心她。 想到这里,尉迟卿心中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行吧,等朕看望母后,待会看完了一起回去,不许拒绝。”随后又说:“康德顺,既然宁妃这么贤良淑德,那就不必请人送了,待会朕亲自送她回去。” 康德顺见状连忙应声:“诶,是,皇上。” 处理完这些,尉迟卿走进内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尉迟卿说道。 “皇上……,你来看望哀家了。”太后拖着嘶哑的声音说,想起身却无奈实在没有那么多力气。 尉迟卿听到崇德太后虚弱的声音,又看到太后想要起来的样子,连忙坐到了崇德太后的身边,牵起崇德太后的手安慰道:“母后,儿臣来看您了,您放心,您的身子好得很,太医也说了,按时服药好好休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只要好好调养,一定会好起来的。” 太后回答道:“哀家知道了,哀家心里有数,哀家这几天虽然昏睡着,但也能感觉到哀家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过不久说不定哀家就能起身散步了。皇上,你就不用太担心哀家了,好好做好你的事哀家就放心了。” 尉迟卿听到太后还能这么舒心的与他说话,心里不免有一些宽慰,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下了,回答说:“放心吧母后,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尉迟卿说。 “皇上……”崇德太后有些犹豫的说。 “儿臣在,母后您说。”尉迟卿回答说。 崇德太后说:“你去护国寺帮哀家求得一些福袋吧,哀家想把它们挂在床帘上,也能祛祛晦气,平常哀家不舒服的时候,看到了也能觉得舒心,顺便啊,去看一看贵妃,你都多久没去看她了。” 话音刚落,尉迟卿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明白,母后让他去求福袋只是想他去慰问贵妃罢了,虽是知道母后这样做的原因。 但是毕竟,母后现在病重好不容易有了好转,尉迟卿想了想,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第四十章 事情原委 宫中传闻,皇上不日就要出宫去了。 这些天,尉迟卿要出宫的消息却像是长了翅膀,飞快地传了开来,各宫都知晓了消息,兰华堂自然也不例外。 宫中上上下下都开始议论此事,皇上难得出宫,平时里无什么事可做的妃子们定是最想打听琢磨的。 上官柔自然也得知了消息,她没什么大的反应,每日里总听宫女们议论,也只笑说一句属实八卦。 可自从知道皇上出宫是要去护国寺之后,兰华堂里的宫女奴才们便变了态度,再也不在上官柔面前议论此事了。 甚至每次上官柔过路时,宫女们就会一下子安静下来,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前几日还没有什么感觉,过了一阵子,便是樱鸣也瞧出来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惜她去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过后,就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上官柔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可却依旧打听不到消息。她有些烦躁。 而自从樱鸣得知了原委,多次想对她开口,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又欲言又止,像是无法说出口一般。 上官柔心中疑虑,不知这究竟是为何。 正午,尉迟卿来了兰华堂,她便与尉迟卿一块吃了午饭,吃过饭,尉迟卿道他有事务在身,便离开了。 尉迟卿刚离开兰华堂,上官柔便发现宫人们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怎么看我像是看见了怪物似的?还是说,皇上此事与我有什么说不得的关系? 上官柔心中愈发不痛快,她决心一定要知道原委。 午后,闲坐在兰华堂里有些烦闷,上官柔便让樱鸣跟着自己出去走走。宫女们跟她到了御花园前,便被她叫了停,整齐地候在外面。 上官柔与樱鸣赏了会花,便有宫女搬了椅子过来让上官柔坐下。 上官柔坐下,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樱鸣像往常一般站在她的身后。 上官柔开口,状似不经意地道:“樱鸣,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樱鸣点头,道:“确是跟着小姐许久了,大约有十五年了吧,奴婢的记忆里似乎都是小姐,快记不起别的来了。” 上官柔点点头,道:“说到这里,你可知道皇上将要出宫一事?” 樱鸣也并未多想什么,道:“知道的,小姐。” 上官柔道:“既然如此,那你可知道,近日里奴才们总是对我遮遮掩掩,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一般?” 樱鸣这才有些紧张起来,她回复道:“小姐,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主子们的事。” 上官柔知道樱鸣定然不会害自己,既然瞒着不说,恐怕是怕有些事情自己难以接受或者伤心吧?可是又有什么事情不会伤害自己却又会让人伤心难过呢? 见她如此,上官柔便知她不会透露,便也不再问下去了。不多时,上官柔便道自己有些累了,回宫去休息了。 回宫以后,上官柔又接连找了好些宫女奴才询问,都没有得知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未免更加烦躁,无奈之下,她想到了小四。 小四倒是个愿意听她说话的人,这样的人想来也难寻。上官柔想了想,决定去找小四一趟,倾吐一番。 到了小四的地方,小四开门却见是她,便让她进了屋。 小四今日依然是一袭白衣,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 两人在桌旁坐下,小四给她倒了一杯茶,拂袖坐下,冲着她,道:“瞧你这脸色不太好,想来便是出了什么事罢。” 看到了小四,上官柔一下子感觉到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倾诉自己的苦闷。 她开口,道:“你可曾听闻皇上将要出宫去护国寺一事?” 小四静静地品了口茶,道:“这种大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娘娘便是因为此事担忧?” 看着小四这样,上官柔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她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又接着道:“你知道便好。自从得知皇上是去护国寺,宫里的奴才们便好像瞒着本宫什么,本宫一提到此事,便都用别的话来搪塞过去。” 小四望着她,道:“娘娘切莫心急,有什么话慢慢说便是。” 上官柔道:“此事现如今在我宫中,就像是个说不得的话一般,这种感觉让我有些焦虑,本宫便去询问了好几个宫女奴才,却都用别的话敷衍我。” 小四听了,道:“娘娘的意思是?” 上官柔道:“本宫怀疑他们有事瞒着。” 小四仔细听完,浅浅地笑了笑,道:“娘娘何苦如此心烦气躁,皇上和娘娘的感情世人皆知,娘娘不必如此焦虑。” 上官柔听了这话,顿时感到有些害羞,但还是回复道:“这不是感情的问题,本宫总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偏要这么忌讳。” 小四已经喝干了那杯茶,此时又为自己续上一杯,道:“娘娘,您放宽心便好。发生何事,您都要相信皇上会一直保护您,又何苦自己出手呢?” 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上官柔微微放下心来,虽然还是有些许的不舒坦,但总归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但是隐隐约约她觉得不对,没有立刻离开。 不管小四怎么安慰,上官柔依旧是满脸的不开心,心情也一直是闷闷不乐的。 他们本来是站在柳树下的,小四觉得站着说话站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腿酸,于是小四便柔声哄着上官柔:“继续在这站下去也不是个事,万一柳条抽到身上就可疼了!” 小四虽善解人意,但上官柔依旧不开心,小四也没太在意,指了指殿前的石阶:“我们到那边的石阶上坐吧,不然一会儿腿就会酸。” “太脏了。”上官柔心情不好,语气也变得很犀利。 “用手拍拍灰不就不脏了。”小四说完后,上官柔也没有反驳,其实现在她的腿就已经有点发酸了。上官柔顺着小四的手看向他指的地方,也没说什么,径直往那个石阶走去。而小四也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他们走到石阶边,上官柔吹了吹石阶上的土,一屁股坐到了石阶上,两条腿弯起来,胳膊肘抵在两条大腿上,两只手托着下巴,郁闷地哼了一声。 小四看到上官柔这么垂头丧气,无奈地笑了笑。小四在考虑用袖子擦还是用手擦,想了一会后,还是选择了用手略微擦一下,至少那样不会把自己弄得太脏。 小四用手略微擦了下石阶上的土,也坐了下来。小四坐下后对上官柔说:“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讲一下护国寺的情况吧!” 小四一边拍着手把土拍掉,一边开始对上官柔讲起了护国寺的情况,希望能转移上官柔的注意力。 护国寺与其它寺庙并没有多大的不同,而且里面剃度出家的和尚也不多。但一些高官或着妇女去祭拜的话,宁愿选择离皇宫几十公里的护国寺,也不选择离皇宫几公里外的那座小寺。没人知道真实原因。 但其实,以前离皇宫近的那座寺庙都是做官的人才会去祭拜的,而普通的老百姓则会去远处的那座寺庙。但在近处祭拜过的人过一段时间后要不会被判刑要不会被赐死,有的人甚至开始疯疯癫癫了 有人说是那座庙出了问题,但其实是因为在那座庙祭拜过的人贪污了东西或者杀了人而去求平安的,但有些事情迟早会败露,而他们也终将会受到惩罚。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真实原因,往后所有人也就只能去远处的那座寺庙了。以前护国寺是没有名字的,到后来才正式被赐名。 说完之后,上官柔隐隐感觉有问题,但也没有多问。她感激地冲小四一笑,小四却看出她心里依然不太舒坦。 见她如此,小四便开口道:“娘娘若是一直心烦不得缓解,我给您说一说关于皇上要去的那护国寺的一些故事,如何?” 上官柔知道小四是为了她着想,便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这护国寺乃多年前便建造的,皇上继位后便进行了修缮。” 上官柔点点头,小四便接着向下说。 “听说那里梵宇巍峨,僧众颇多且修行都十分精勤,从而香火炽盛。那一片地方山深林密,曲径迂回,风光十分秀丽。” “许多人都向往去那里走上一遭。”小四说完,又挑了些许关于护国寺的事,说与她听。 说了好一些故事,上官柔总算开朗了许多,小四便停下来,含笑看着她。 上官柔也笑笑,小四清冷的气质很有效果的抚慰了她,到现在,她已经觉得比来时要好的太多了。 “今天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多。听我说这些话,你一定也觉得有些莫名吧?”上官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也愿意为她分忧。 上官柔抬头看了看天色,感觉已然不早,她刚想站起身来,与小四道别离去,却突然感到有些奇怪。 上官柔转念一想,小四并不大,关于护国寺的情况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上官柔一头雾水,她管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微微皱着眉头对小四的侧脸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上官柔的话音刚落,小四被上官柔这么一问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并没有在脸上显现出多大的变化。 小四随便敷衍了一句:“哦,没什么,道听途说罢了,听得多了,难免会记下些东西。”小四说完后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上官柔看到小四难得的说话遮遮掩掩,微微蹙眉,便知道事情绝不会像小四说的“道听途说”那样简单。上官柔知道小四的真实身份也绝不简单,但上官柔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在宫里,有些事情、有些问题还是不要刨根问底为好,小心惹火上身,更要小心隔墙有耳。 上官柔与小四静静地坐在石阶上,一阵阵微风吹来,吹在他们的身上,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他们身旁的柳树也随着微风飘飘然。而两个人的心里却各有所思。上官柔一边在想宫里的人为何对她欲言又止,一边在想小四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小四一边在想以后要是出现身份要暴露的事情自己要怎样搪塞过去,一边又在想上官柔对自己的回答有没有起疑心,该怎么做才能打消上官柔的疑心。周围仿佛都陷入了寂静。 太阳逐渐偏西,终于,上官柔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打破这寂静,他们能在这石阶上坐到明天,只好提前打破这寂静。 “没什么事的话,本宫就先回宫休息了,日后再见。,上官柔说完,也不等小四回应,转身走了。 小四的思绪被上官柔的那句“再见”拉回了现实,看着上官柔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微笑也自言自语道:“好,再见。” 上官柔回到宫中便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娘娘回来了!娘娘可是去了好久,奴婢担心的很。” 上官柔转身一看,是樱鸣,连忙应了一声,跟樱鸣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屋子。 刚进屋里打算倒杯茶休息一下,就听见康德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上驾到——” 尉迟卿迈进屋子,随后转身对屋外的樱鸣和康德顺摆摆手,示意他们去做自己的事。 樱鸣和康德顺互相看了一眼,樱鸣看到上官柔点头,都对皇上敬了礼说了声“是”之后便转身走了。尉迟卿也关上门转过身,走到桌子旁,坐到椅子上。 尉迟卿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主动开口,“朕过几日要去趟护国寺,你也一起去。” “是,臣妾遵旨。”上官柔明显心不在焉,刚应完就愣了一下,“啊?皇上说什么?” 尉迟卿看到上官柔的反应,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便无奈地对上官柔又重复了那句话:“朕说,朕要去趟护国寺,你也去。” “皇上是一起去吗?”上官柔回过神问。 尉迟卿答应着:“嗯,不过今日这是怎么了?总是出神。” 上官柔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可能是之前照顾太后娘娘还没休息过来。” 听到上官柔这么说,尉迟卿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上官柔的头。 上官柔自己都没发现,其实自己很期待自己和尉迟卿一起去护国寺。 第四十一章 无可奈何 上官柔抿了口茶,转头笑着对尉迟卿说:“臣妾还从未去过护国寺呢,臣妾和皇上一起商量下行程吧。” 尉迟卿听到后,愣了愣,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爱妃等等,朕...还有些事,这些不急。” 上官柔看出尉迟卿略微有些为难,刚想问怎么了,尉迟卿抢先开口说道:“朕今日累了,这些事情自然会有人安排好的,早些休息吧。” 见尉迟卿拒绝了自己,上官柔面色有点难堪,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仍旧笑着和尉迟卿说说笑笑,心里却有些不太开心。 看着上官柔有些失落犹豫的目光,尉迟卿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上官柔没有过多纠缠尉迟卿,只是笑了笑,毕竟看着尉迟卿有些疲惫的模样,自己也不忍心去要求什么。 翌日晚膳时间,上官柔漫不经心的吃着晚膳,心里却想着昨日尉迟卿欲言又止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事,竟让他这样纠结? “皇上驾到——”正想着尉迟卿,便听见康德顺的声音响起。 “怎么朕来了,爱妃也不迎接迎接。”看见上官柔的身影,尉迟卿佯装生气的问道。 “臣妾思念皇上过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上官柔争辩着。 “就你会说,朕说不过你。”尉迟卿看着上官柔依旧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半悬的心稍稍放了下去。 上官柔见尉迟卿依然没有与自己解释的意思,原本心中高涨的情绪逐渐淡了下去。 两人有些沉默的用着晚膳,尉迟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想开口缓解,一时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有小太监慌忙来报:“皇上,西南边境传来消息了。” 尉迟卿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上官柔,上官柔虽然心中烦闷,但也是识大体顾大局之人。 上官柔说道:“皇上快去吧,记得忙完再用些宵夜,不用担心臣妾。” 尉迟卿心中宽慰,点了点头:“等朕明日来看你。” 尉迟卿转头又对康德顺叮嘱再去御膳房再给上官柔添几道甜点。 上官柔起身送走了尉迟卿。看着尉迟卿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又一阵地酸涩涌了上来。 不一会儿,康德顺端了甜点送了过来,康德顺行了礼刚要退下,却被上官柔叫住了:“康公公请留步。” 康德顺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娘娘还有何吩咐?” 上官柔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地开口,“康可知皇上为何对护国寺事情如此上心?” “回娘娘,奴才只是尽心伺候皇上,至于其他的,奴才不敢僭越。”康德顺回答的滴水不漏,上官柔也找不到话柄。 “好,劳烦公公了,公公慢走。”上官柔淡淡的说。 上官柔知道问康德顺定然是问不出什么,康德顺虽有些见风使舵的小人行径,但总体还是忠心耿耿的,否则怎么跟着尉迟卿这么多年。 即使如此,上官柔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看着康德顺离开,上官柔这才让人扶着回了自己的宫殿。坐在床榻上,上官柔看着窗户,却发起了呆。 上官柔始终想不明白风瑾年会如此。这护国寺……风瑾年是不是有事瞒我……想到这里,上官柔猛的站了起来。最终还是抿了抿唇,熄了油灯睡下。 一夜辗转难眠,上官柔看着自己的身旁,空荡荡的。想起来了之前和尉迟卿的相处,上官柔感觉有些委屈。 不得不承认,习惯真的是一个让人觉得可怕的东西。上官柔看了看周围,还是睡不着。于是叫人点了安神香,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尉迟卿最近的表现特别奇怪,上官柔看在眼里,却没有问出来。明明他们两个人身在一处,上官柔却觉得这个男人离自己很远很远,几乎要看不到。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大概说得就是这样的吧?上官柔皱了皱眉,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上官柔自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想了想,便下了决定再去找小四一趟。 上官柔屏退了宫女,自己独自朝着走了多次的偏殿走去,轻声唤道:“小四,小四,你在吗?”过了一会儿无人回应。 上官柔心想难道小四不在吗?想到这几天的境况,上官柔不免有些失落。 正当上官柔有些心灰意冷地想要往回走的时候,却猛的听到了小四的声音。 “嘿,我在这。”小四拍了拍上官柔的肩,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出现在了上官柔的面前。 “你胆子大了,敢戏弄本宫!”上官柔佯装生气的说。 小四拱了拱手,笑嘻嘻的说:“不敢,还请宁妃娘娘恕罪。” “这次有正事问你,本宫暂时就不跟你计较了。问问你护国寺的事,你上次都没跟我说清楚啊?”上官柔皱了皱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小四看着这样的上官柔,轻笑了一声,打开自己的扇子,扇了扇却没有回复上官柔的问题。 小四看着上官柔这么着急,就想先逗逗她吊着她胃口。 “护国寺的事情我是知道些的。”小四拖长了音,看着一脸着急的上官柔,暗自笑了笑。 “那你快说说。”上官柔催促,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焦急。 这边小四却是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上官柔,慢吞吞的说着:“就是……” “就是什么,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柔有些生气了,着急的催着。 “若我告诉你,可有什么好处?”小四含笑看着上官柔。 上官柔对小四的这一举动有些愤怒但又无可奈何,“你要如何?”上官柔问着。 小四眨了眨眼睛:“我暂时也没想到,不如你就先欠我一个人情,等日后我想到了,再说与你。” 上官柔想了想小四的性格和为人,答应了:“好,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不违反道德和国法。” “好,自然是不会的。”小四点点头:“那便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你就这么好奇?”小四开口问道。 听到了小四这句话,上官柔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轻哼了一声,开口道:“有什么秘密这么难以说出口吗?到现在还要拖延时间?” 小四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上官柔一时间不自觉有些呆了,小四不说话的时候,气质就像个出尘的谪仙。一开口便要与自己作对一番,跟尉迟卿年有些相似。 一想到尉迟卿,上官柔心中的烦躁更加扩大了。 第四十二章 你生气了 看了看这个家伙,上官柔决定还是说说好听的糊弄一下面前这个幼稚的大孩子。 “我知道你知道得多,既聪明又有才干,这不,一遇到事情我不就来找你了嘛!”上官柔干笑了两声,恭维着小四。 听到此话,小四脸上有了些高兴的神情,小四淡淡地看了看上官柔两眼,轻笑一声,道:“既然你这么说—”音量有些拉长,上官柔眨了眨眼,看着小四有些期待。 小四看着上官柔期待的样子,心中有些微微的悸动,自己独居这里太久太久了,原本以为自己就这么孤零零一人了,没想到有一日上官柔会突然闯进他的世界里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人始终是宁妃,尉迟卿的宁妃。 想到这里,小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看着上官柔的目光有些复杂,不过也就在一瞬之间,小四又恢复了正常情绪。 看着上官柔着急的模样,小四起了逗弄的心思,便决定戏弄戏弄这丫头。 小四知道这件事大概会让上官柔误会,想到尉迟卿居然没有告诉她,心下冷哼两声。 这个尉迟卿,倒是还算有点良心。 小四撇了撇嘴,看着上官柔带着浓浓期许的目光,心下有些犯愁,但是因为不想让她其中的事,便装作思考要不要告诉她的样子。 许久,小四才悠悠开口道:“护国寺其中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原先的护国寺本来是一座普通的庙宇,后来先皇来到此地,看到了这座庙宇,便决定造建它,并取名于护国寺。” 说完,便一直盯着她。 小四的话戛然而止,上官柔有些疑惑,抬起头,看到小四望着她,上官柔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但一想到他的回答,瞬间严肃了起来:“就这些了?” 小四问道:“你觉得呢?” 见小四还是有些不愿意说,上官柔无奈的想笑,难不成还能是藏了人吗?这么遮遮掩掩,见不得光。 上官柔抿了抿唇,开口道:“不就是藏了人?这还瞒着我,我原以为我们关系很不错的。” 小四有些惊讶,上官柔是如何打探到的?既然已经知道了,又特地来问我,难不成也猜到了我的身份吗? 上官柔这是来试探我,还是已经证据确凿? 小四下意识的否认:“什么叫藏人,这么难听。” 上官柔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让一向淡定自若的小四如此慌张。上官柔一直在观察小四的神色,见小四极力隐藏自己震惊的表情,上官柔的内心不由得越发凝重起来。 上官柔显然并不相信小四所说的,进一步逼问道:“怎么就难听了?你真的不知道吗,我怎么不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上官柔抿了抿唇,也不管小四不一般的身份了,看着小四,皱了皱眉头,便开口道:“本宫已经答应欠你一个人情了,你也点头同意,那你现在犹豫不决是想毁约吗?” 小四此时真的想回答“我想毁约,我后悔了”之类的。 却听上官柔继续说道:“这可不是君子所为,本宫还以为你是个可靠的伙伴,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小四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糊弄过去了,更瞒不了她了,便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她。 “我不知道这寺里面是否有别的女人,只知道这里面常年住着一位贵妃,听说是皇上亲自把她送进护国寺的,还听皇上之前对她很不错。”小四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有些严肃。 听道这里,上官柔的心情便有些微妙了,本来是瞎编胡造的话,没想到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上官柔一下子就蔫了下去,上官柔扯了扯嘴角,想说一些话缓解气氛,却使不上一丝力气。 怪不得要隐瞒于她,原来他心里爱着的人不是她,而是在护国寺中的贵妃,怪不得不愿意带她前往,不愿与她商讨行程。 她不愿意在继续想下去,现在的她只想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静一静。 上官柔开口道“:原来如此,多谢小四,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是本宫能帮你办到的。” 小四感觉到上官柔有些伤心,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发,可想到尉迟卿那日警告他的话,知只得缩了缩手,硬生生的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上官柔伤心的走在回宫的的路上,她的脑海中全部都是刚才小四说的那句话,心里烦杂不已。 突然,她想到自己己经出来很久了,她得赶快回去,不然万一被人知道了,又是一场麻烦。 想到这里,上官柔便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 上官柔终于在晚膳前赶回了兰华堂,她紧张的心,已经平稳了一半。她从后门偷偷的溜进去,并轻轻的锁上。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急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快速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迅速的穿上出门之前的衣服,并把刚才所穿的衣服藏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上官柔紧张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可是没舒心多久,失落的心情又慢慢占据了整个身体。 上官柔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笑了笑,镜中人还是一样的,可是这个笑怎么看却也不自然了。 上官柔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自己,打扮了一番,她叫了樱鸣进来,悠悠的开口说道:“晚膳备好了吗?” “小姐,已准备好了,要现在呈上来吗?”樱鸣回答。 “不用了,待会吧,今日晚些再上。”上官柔此刻没什么胃口。 “爱妃是在等朕用晚膳吗?”尉迟卿轻笑道,便把上官柔抱入怀中,轻抚着她的眉毛。 上官柔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四刚刚说过的话,早已无力再与尉迟卿吵闹。 上官柔挣扎着起身,开口说道:“我已命御膳房准备好了饭菜,都是皇上最爱吃的,就等你回来和你一起吃。” 尉迟卿察觉到一丝不对,可是又想不出哪儿出了问题,问道:“爱妃可是生气了?” 第四十三章 气质 薛柠摇了摇头:“无事,只是在宫里待久了,觉得有些闷。” 凤瑾年轻笑一声:“无妨,过几日就去护国寺了,等到了护国寺,朕悄悄带你出去玩。” 一提到护国寺,薛柠心中的闷火更加旺盛了,她便越发觉得,凤瑾年只是拿她当作贵妃的替代品罢了。 这一餐吃的薛柠心里很不是滋味。 凤瑾年察觉到薛柠的不对劲,他走向前,拉起了薛柠的手,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原本温柔的话语,此时却像针扎一样,刺的薛柠的心揪着痛。自己独身一人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本以为终于能有一个人温柔的对待自己,却不曾想是沾了他人的光彩。 薛柠抬眼看了看凤瑾年,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明黄色的龙袍威严不可侵犯,身上处处都在昭示着眼前这个人的高贵,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薛柠心里嘭嘭的跳着,但是听了小四所说的,她猜,皇上的心不在这里了。她拍了拍自己示意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在看了一眼,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琉璃般的光芒。 薛柠挑了挑眉,心里或多或少的难受,想到他所做之事,她停住了,面色平淡,撇了他一眼之后就在也没有看凤瑾年一眼。 凤瑾年见薛柠不回答,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乱。 凤瑾年手上突然拉力,将薛柠往回拉。 薛柠没想到凤瑾年突然发难,一时找不到平衡,跌落在了凤瑾年怀中。 凤瑾年轻轻摩挲着薛柠的薄唇,随即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想要因此哄她开心。 薛柠想起他到护国寺找什么贵妃,分明贵妃才是真爱,那他做这些干什么?她越发生气了,她从凤瑾年怀里使劲挣脱出来,面色冷淡,无动于衷。 “皇上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臣妾明日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薛柠语气淡淡的,丝毫听不出情绪如何,接着转身自顾自的向里间走去。 见薛柠这样说,凤瑾年心中有些宽慰,猜测薛柠大约是因为自己前几日敷衍她而生气,今日又用同样的说辞来对付自己。 凤瑾年没有答话,而是自己脱了外衫自觉上了床从背后揽住薛柠。 薛柠按住在小腹上乱动的大手,有些严厉的说道:“明日皇上还要上早朝,早些休息吧。” 薛柠怎么这么生气了?自己已经来哄她了,而她却对他那样冷淡。凤瑾年越想心里觉得越发不是滋味,将手安安静静搭在薛柠的腰上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的姿势虽然亲密无间,可是气氛却是微妙紧张的,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薛柠睁开了眼,却发现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薛柠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是凉的,人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按下心中泛起的酸涩,薛柠喊了樱鸣进来帮她梳妆。 樱鸣见薛柠的脸色有些发白,关心的问道:“小姐脸色有些苍白,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吗,奴婢去叫太医吗?” 薛柠摇了摇头:“无事,只是没有睡好,昨夜是谁当值?” 樱鸣给薛柠梳着发髻:“回小姐,昨夜前半夜是流珠,后半夜是奴婢。” “那你可知皇上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薛柠问着。 樱鸣回答道:“卯时一到,皇上便离开了。” 见薛柠脸色有些沉重,樱鸣壮着胆子关心的问道:“小姐可是和皇上吵架了?” 薛柠迟疑的点点头,又否认着:“也不算是吵架吧。” 樱鸣劝道:“那是何为?小姐,恕奴婢直言,皇上还是很关心小姐的。” 薛柠听了这话,想到了那不知名的贵妃,便不想理会那樱鸣,却见她又说:“娘娘,您应该主动一些才行的,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的。” 薛柠有些气又觉得有些好笑:“死丫头,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樱鸣慌忙说道:“奴婢自然是站在小姐这边的,奴婢只是觉得皇上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却是真心待小姐好的。” 听到这话,薛柠认真想了想,凤瑾年确实对自己很好,若不是从小四嘴里知道还有一个贵妃,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么,若是自己真的被当做替身,自己会一点察觉都没有吗?还是说凤瑾年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见薛柠不说话,樱鸣继续劝着:“若是小姐主动一些,那皇上久了也就离不开小姐了,皇上一向冷淡,唯独对您温柔,您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好了,樱鸣,咱们准备准备,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了。”此时薛柠的心绪有些乱了,出口打断了樱鸣。 “是,娘娘。”樱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薛柠心中还有些怄气,走得也飞快,差点被石子拌倒,还好旁边的樱鸣扶了一下:“小姐,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薛柠摸了摸胸口:“绊了一下而已,我们走吧。” 慈宁宫内一如既往的安静庄严。 崇德太后身着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 薛柠垂下眸子,行了礼:“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崇德太后淡淡的说着。 薛柠起身,看了一眼崇德太后。自从崇德太后病好之后,整个人似乎比之前更有精神了。崇德太后头上插着十二支金光闪闪的金凤钗,还带了一个金边红宝石簪子.带着红粽色耳坠,手戴一个碧玉手镯,更显韵味.甚是高贵。 薛柠看了看太后,身上每一处都透露出高贵的气质,而自己昨日休息好,今日为了赶时间,只得随意搭配了几件衣物,并未特地打扮。 经过之前许多事情,崇德太后对于薛柠已经有了不少改观,态度上也不再这么横眉冷对。 崇德太后今日见薛柠打扮的有些过于素了,心中有些纳闷,但却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太后叫人沏来茶,崇德太后虽然也对薛柠的态度有所和缓,但要让她全部放下警惕之心也是不可能的。 崇德太后淡淡的问道:“最近可是忙碌了很多,宁妃没有休息好吗?” 薛柠笑了一下,说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入秋之后渐凉,夜里有些睡不安稳,可能导致气色不太好,太后见笑了。” 崇德太后见她最近脸色憔悴了不少,也没有好好打扮一番在出门,见到她这幅模样也是有意探寻一番,“哪里不顺心只管说,奴才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崇德太后想了想,今天实在是不像她薛柠平时的样子。 薛柠察觉到崇德太后大约是又要试探什么事情,委婉的拒绝道:“太后娘娘严重了,这是臣妾自小的毛病,换季敏感,过几日便好了。” 崇德太后抿了一口茶,笑了笑,“是吗,既然这样,回去叫太医来看看吧,开机服药补一补,否则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崇德太后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薛柠入宫也有半年了,晨昏定省不曾落下过,之前换季也未见薛柠有任何不适应。 既然这样,那应当不是气候的问题,之前照顾自己的疲劳也应当调养过来了吧。 一想到薛柠为了照顾自己面色苍白的模样,崇德太后顿时心软了不少。 薛柠以为崇德太后是嫌弃自己了,便解释道:“太后娘娘,臣妾定然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耽误皇上和太后娘娘的事情。” 聪明如崇德太后,一听到薛柠这么说,便立刻想到原来凤瑾年去护国寺也是要带着薛柠去。 原本有些心软的崇德太后立刻警惕了起来,凤瑾年从未如此宠爱一人,如今连出宫竟然都要带着薛柠去了。 如此的专宠,不禁让崇德太后想起了自己年轻陪伴先帝时的情景,先帝的宠妃差点令自己跌落谷底,不得翻身。 虽然知晓凤瑾年和薛柠的性子,可毕竟人心隔肚皮,崇德太后依然不能完全放心,便决心敲打一番。 崇德太后清了清嗓子:“哀家老了,这一上年纪就容易想去以前的事情。” 一听到崇德太后说这话,薛柠连忙回道:“太后娘娘哪里的话,太后娘娘气色正好,叫臣妾好生羡慕。” “哀家想了想,哀家老了,这后宫总有一天是要你们年轻人管着的。” 薛柠有些心惊,一时间摸不准崇德太后的意思:“臣妾只愿尽心尽力协助太后娘娘管理后宫。” “哀家自然知道你是好的,皇上与哀家相依为命多年,哀家也希望皇上日后有个安稳日子。” 崇德太后看了看薛柠的反应也没看出来什么,只能在心里慢慢琢磨。 崇德太后继续说道:“后宫之中,最重要的还是平衡,有些时候,藏一藏锋芒也是好的。” 薛柠低头沉默不语,暗地猜测崇德太后是什么意思。 护国寺有一贵妃,这连小四都知道的事情,崇德太后没有理由不知道。如今又来敲打自己不要太过锋芒…… 果不其然,薛柠顺着太后所说的话知道了凤瑾年更多的细节。 听着太后所说的话,越来越觉得自己被人利用了,越来越觉得自己明显就是贵妃的挡箭牌,这样一来众人嫉妒的目光只会集中在自己身上,可以保得贵妃万无一失。 怪不得凤瑾年对自己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原来是想利用自己吗?想到这些,薛柠心中的怒火也就慢慢的烧了起来。 另一边,正在练剑的凤瑾年听康德顺说薛柠在慈宁宫呆了好半天还未回去,心里有些着急,担心崇德太后又在难为薛柠。 一想到这,凤瑾年急忙收了剑,换了衣服,匆忙赶往慈宁宫。 “皇上驾到—”外面突然传来太后贴身太监的传声。 崇德太后心中充满了疑惑,心想,这凤瑾年来的怎么这么突然,也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儿臣参见母后。”凤瑾年进来之后立马拜见太后。 “皇上起来吧,不必多礼。” 同时薛柠也向凤瑾年行了礼。 但是还是因为在太后面前,不能太慌张的样子,回答道,“起来吧。” “谢皇上。”行过礼之后各自回到了座子上。 崇德太后先发发话了:“皇上怎么突然来慈宁宫了?” 崇德太后看了一眼凤瑾年,心中有些烦闷,每次自己想难为一下薛柠,凤瑾年总能及时赶到,阻拦自己。 凤瑾年回答:“自从母后病好以后,儿臣好久没有过来看母后了,今日有空了过来问候一下,不知母后最近过得如何?” 一旁的薛柠现在感到很尴尬,心想,人家母子时间我是不是不应该坐在这里,但又不好离开,只好那么尴尬的坐着,等着他们聊完再说。 “哀家的日子也就这么过,皇上呢?”太后又动起了脑筋,准备在凤瑾年这里套凤瑾年和贵妃的话。 “母后一切顺利就好,不必担心儿臣。”说完还笑了笑。 凤瑾年侧了侧头,悄悄打量着薛柠,见薛柠脸色不好,便猜测大概太后定然是说了些什么。 太后也一同笑了起来。趁着这个气氛还不怎么尴尬,问道:“去护国寺的日子定下了吗?贵妃独自在那里,替哀家也问个好。” 一听这话,凤瑾年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母后放心,母后交代儿臣的事情,儿臣必然办好。”凤瑾年看了看薛柠,继续说道:“只是儿臣昨日已宁妃下棋还未下完,剩下个残局,儿臣心里不舒服。” 崇德太后明白凤瑾年的意思,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高兴,也没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见崇德太后肯松口,凤瑾年和薛柠连忙行礼告退了。 第四十四章 太后娘娘 从慈宁宫出来了之后,凤瑾年二话不说直接将薛柠带到了暖阁,准备给她解释一下贵妃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薛柠不知道凤瑾年的意图,就这么被凤瑾年这么硬拉着,有些不满,赌气的甩了甩手。 凤瑾年心知薛柠定然是受了委屈,柔声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待会朕跟你解释贵妃一事。” 听到凤瑾年说准备向她解释贵妃那件事情,薛柠没想到凤瑾年这么快就摸透了自己的内心,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不禁有些尴尬。 凤瑾年看到薛柠这样子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薛柠心中的顾忌,戏谑的说道:“跟着朕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就脸红?” 薛柠有些不好意思,气鼓鼓的瞪着凤瑾年。 “旁人都说帝王心不可测,到这里却是我要猜测你的心思,是不是该奖励朕一下?”看到薛柠脸红的凤瑾年立马添油加醋,说完还做了个奖励的手势暗示薛柠。 薛柠第一次觉得凤瑾年竟然这样耍无赖,赌气的说道:“那个,臣妾想起来兰华堂还有事情等着臣妾处理,臣妾先行告退了。” 凤瑾年看薛柠脸红逃跑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但又舍不得让她离开,长腿一迈,没两步就拉住了薛柠。 “别走啊,还没听朕解释呢。”凤瑾年连忙拉住薛柠,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薛柠拗不过凤瑾年,只得乖乖坐下听凤瑾年解释。 原来贵妃娘娘是凤瑾年当年还未登基带兵打仗时,手下的一个将军的心上人,这名将军为人仗义,私下与凤瑾年结为兄弟。 但是有次征战沙场,将军.中了埋伏,身陷囹圄,不幸战死。只是他的心上人与将军感情深厚,这名女子不愿意嫁给别人,只能只好来求凤瑾年当一下挡箭牌。 而凤瑾年此时刚好也需要一个挡箭牌,免得旁人往府中乱塞人进来。贵妃娘娘又是他战死沙场将军的心上人,那就觉得帮了贵妃娘娘就当报答以前将军在战场上对他的照顾吧,反正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伤害。 于是就帮了她这个忙,凤瑾年也会握紧机会,凭借着“挡箭牌”这个借口,借着贵妃娘娘家的势力稳固了自己的位置。薛柠听了这个故事之后,心中对那个传说中的贵妃娘娘也充满了欣赏。 “对了,你今天怎么来的那么突然,我看连太后娘娘都挺意外你的到来。”薛柠笑着问道。 “正好赶巧了,我也是许久没来看望母后了。”凤瑾年弹了弹薛柠的额头。 薛柠有些疑惑:“说起来这赶巧了也有三四次了吧。不过还是多谢皇上解难啦。” 凤瑾年笑笑不说话,毕竟怕薛柠受委屈,自己派了人盯着这种事情,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不知道从何时起,凤瑾年便越来越关注薛柠。 尤其是崇德太后清醒那日,薛柠惨白的小脸上憔悴的面容,便深深扎根在凤瑾年心中。 那时凤瑾年便暗暗下决定,只要我凤瑾年还活着在这世界上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薛柠听完这个故事有些悲伤,毕竟是经历过至亲之人离去,生命的脆弱,薛柠一早就体会过了。 总有可怜的有情之人,被孤零零的遗落在这个世界上,守着一份回忆,背负着两个人的使命独自前行。 凤瑾年察觉到了薛柠的不正常,一脸担忧的问道:“在想什么?神色这么忧愁。” 薛柠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很多事情不是期望等我样子。” “那是自然,只是你选的什么样子的路就要过什么样子的曲折,你可以选择安稳的生活,但也许时间长了就会觉得这样的生活过腻了,人活一世,也总要有自己的追求的。” 凤瑾年也跟着薛柠一起探究,接着说道:“就像那位将军,战死沙场或许真的就是命,不过他是为国战死,大月朝和大月子民都会记得他的。” “不过那位贵妃娘娘也是蛮厉害的,能为了自己的心爱之人不嫁,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可以啊。”薛柠接着说道:“现在的大部分女子迫于这些条条框框,都是到了年纪就嫁出去了。贵妃娘娘勇气可嘉。” 凤瑾年也同意这个观点,点了点头。 薛柠又问道:“那现在贵妃娘娘怎么样了,还好吗。” “嗯,应该挺好的,虽说都是各自的挡箭牌,没有过多的来往,但毕竟贵妃的名号摆在那里,奴才们想必也不敢怠慢了。”凤瑾年说着,侧头看了看薛柠,却发现薛柠正在盯着自己看。 凤瑾年挑着薛柠的下巴问道:“朕好看吗?怎么一直盯着朕?” 被凤瑾年发现,薛柠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凤瑾年这么一说薛柠的脸更红了,让人想要忍不住上去抱住猛亲。 薛柠连忙说,“那个那个,时候不早了,皇上讲了半天也累了吧,臣妾先行告退了。” 凤瑾年见再逗薛柠薛柠就跑了,便不再开玩笑,但是这种时候怎么能走掉呢。 “现在还早啦,走吧,我听说花坛里的花都开了,一起去看看吗。”虽然是询问的话语,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薛柠抬头看了看天,是还有些早,于是说道:“好,现在去吧。” 虽说已经是秋天,可御花园里的话却还依然盛放着不少,薛柠瞧着心中喜欢的很。 而旁边的凤瑾年哪里是为了来看什么花,花哪有美人漂亮,全程笑着陪着薛柠观花。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闲聊,好不自在,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下来。 秋天的傍晚还是有些凉意的,一阵秋风吹过,薛柠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身边的凤瑾年还是察觉到了,凤瑾年伸手揽过薛柠,轻声问道:“可是冷了?” 感受着凤瑾年身上传来的温度,薛柠不自觉往凤瑾年这边靠了靠:“有些凉了,皇上咱们也该用晚膳了。” 凤瑾年点点头,拥着薛柠离开了御花园。 两人在花丛中走过,衣摆拂过花朵,扫落了些许花瓣,飘飘扬扬的撒在鹅软石小路上,唯美而又宁静,好似一副水墨画一般,叫人移不开视线。 凤瑾年见于薛柠之间的误会解除了,心中也顿时轻松了不少,想起薛柠对自己爱搭不理时,自己心中真的不好受。 两人漫步回兰华堂,两人刚坐下,晚膳便开始上桌了。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凤瑾年屏退了下人,想与薛柠单独相处。 看着薛柠为自己布菜的样子,凤瑾年心中很是欢喜,就想着借此调-戏她一番。 手中的筷子突然掉地上,凤瑾年捂着胸口,神色有些压抑着痛苦。 薛柠听到响声猛的抬起头站了起来,跑到凤瑾年身边,将他扶到床上,一脸担心,“皇上这是怎么了?皇上别担心,臣妾马上传御医来。” 凤瑾年沉默不语,紧锁的眉头显示这他的疼痛不堪。看着他这样应该是痛得不行了,薛柠也是有点急了,嘴里一边喊着“传御医”一边朝着门口走去。 凤瑾年急忙拉住薛柠的手,“不用传御医,朕这是老毛病了。” 薛柠有些疑惑,自己入宫也有半年的光景了,可凤瑾年反老毛病还是第一次见,薛柠有些不知所措。 凤瑾年见薛柠在犹豫着,顺势躺在床上,紧紧的揪着自己的领口。 薛柠也来不及多想,急忙冲了过去,将凤瑾年扶了起来,“皇上可知哪里痛。” 凤瑾年皱着眉,声音低沉,“胸口痛得不行。” 薛柠急忙帮凤瑾年检查胸口,她按了按凤瑾年的胸腔,“这里吗痛吗?还是旁边一点。” “嗯,就是那里,旁边也痛。”凤瑾年皱起了眉,其实他在心里也有点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薛柠看到他这样子越发的着急了,帮他揉着胸口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这样管用吗?要不还是请御医吧,臣妾也不懂这些呀。” 凤瑾年看着薛柠焦急的脸,不禁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觉。他手指轻轻划过薛柠脸颊,薛柠一怔,抬起了头:“皇上......” 可谁知,凤瑾年将薛柠圈在怀里,然后搂着她的腰笑道,“看到你,不知怎么胸口也就不痛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薛柠抬起头,看着皇上英俊的面容,一双眼睛是迷倒多少人?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一丝也不想放过。 薛柠有些看呆了。 随即她晃了晃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皇上给骗了! 凤瑾年看她一直盯着他,不禁噗嗤一笑,“朕真的这么好看吗?” 薛柠垂下眼眸,虽说皇上有些大言不惭,但是说好看,是真的。 薛柠有些害羞了,从凤瑾年怀里挣脱了出来,却不知对上了凤瑾年的眼,薛柠立马将视线移到别的地方,脸红了一大片。 “怎么了,害羞了?”凤瑾年将薛柠拉到自己旁边,笑道。 薛柠红着脸,想着要找个话题将他赶出去才行,便说道:“既然皇上精力充沛,遍也无须休息了,臣妾听说皇上的奏折还没有批完。” 说完将凤瑾年从床上拉起来,往门外推。 “这么着急赶我走啊?”凤瑾年也是有点诧异的,若是换做别人,别人可是巴不得他在那里呆。 薛柠更加不好意思了,“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才对。”薛柠实在是编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凤瑾年就这样被赶出来了,而且还是以这种理由,他想到方才薛柠害羞的脸,不禁笑了一下,也觉得她越发有意思了。 凤瑾年看向一旁的康德顺:“咱们先走吧,晚点再来。” 薛柠坐在凳子上,心还在“嘭嘭”跳个不停,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脑海里竟还在不断浮现凤瑾年的面容。 樱鸣见此知道凤瑾年和薛柠和好了,想到娘娘为了这件事情心情一直闷闷不乐的也是担心,现在和好了,心里也为娘娘高兴,她敲了敲门,“小姐,奴婢可否进去?” 薛柠听到樱鸣的声音,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脸,“进来吧。” 樱鸣走了进来,“小姐,制衣坊新来了几批布料,让各宫的娘娘挑选,您看看咱们选个什么样的?” “先放在桌上吧,我待会再看。”随即薛柠好像又想起什么,问道:“哦,对了,方才皇上出去时可否有说些什么?”薛柠想起刚才因为害羞将凤瑾年赶出去了,现在想起来实在是有点太鲁莽了。 樱鸣想了想,“奴婢不记得了,好似没有,但是看皇上的样子应该是挺开心的,你们能够和好,奴婢也为小姐开心。”樱鸣笑道。 “嗯,我知道了。”薛柠将刚才蹭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也松了口气。 想到皇上对自己时骨子里透出的温柔,以及经历了一件事情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薛柠心情也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娘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会不会生病了啊。”樱鸣不禁有些担心。 “没什么事,可能是太热了吧你先退下吧。”薛柠怎么好意思说出去,只好用手扇了扇风。 薛柠看樱鸣走出去了便拿起勺子,却看见碗里浮现凤瑾年的模样,她又倒了杯茶,茶水里也浮现出凤瑾年朝她笑时的模样,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做什么都会想起他?就连脑海中也不断回荡凤瑾年对待自己时温柔的声音。 她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和他在一起时总是觉得特别的开心,在没有了解到事情根源时以为他要去护国寺找贵妃时,心中会伤心,会难过,甚至想要占有他,希望她是她一个人的。 她放下勺子,回想起从认识开始起,他们在一起的一贞一幕,心中不禁涌出一股甜蜜。 太后那另一边。 太后召来殿内的公公问道,“你可知道皇上带和宁妃回暖阁,可有说什么。” “这我也会不清楚了,只知道皇上在宁妃那里呆了好一阵子,看样子两人关系也是越来越好了。”殿中的公公道。 得知凤瑾年和薛柠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了,太后抿了一口茶,“也罢,这也是意料之中。”他们的事情她也就不插手了。 第四十五章 福气 启程去护国寺的日子即将到来,薛柠对此十分向往,想着去见一见那不拘于世俗的贵妃,所以一直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开心都写在了那张漂亮的小脸上。 “马上就要去护国寺了!”薛柠坐在窗边,望着外面花园的景色,“也不知道这护国寺是什么样子。” 在宫中憋了许久,薛柠早就烦躁了,有这个机会能出宫逛一逛,薛柠喜不胜收。 只见薛柠清秀的眉毛舒展开来,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可人的高度,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时辰刚到,薛柠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号角声,想必这就是准备出发的预警了吧。那声音实在是有些大,寂静的皇宫内顿时更加威严了起来,宫女前来催促她时她都没有听见。 那号角声刚一响起,兰华堂里的一个小宫女就赶忙跑了过来:“宁妃娘娘,时辰已到,咱们该准备启程了!”因为这宫女的地位低,不敢大声对自家正主说话,再加上这外面的喇叭声一阵又一阵不停的响起,所以薛柠压根没听见那宫女的话。 “娘娘……”见自家主子没有反应,那宫女却也不敢大声喧哗,更不敢直接走上前去提醒,只得傻呆呆地跪在薛柠的寝室外面,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 直到薛柠意识到该动身的时候才看见自己房外颤颤巍巍跪着的小宫女:“你这是做甚,樱鸣呢?”薛柠毫不知情,言语里透露出一丝不解。 “回娘娘话,该准备启程上路了,樱鸣姐姐刚收拾完东西,来不及通禀娘娘,特地让奴婢前来的,”那宫女也不敢为自己辩解,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因为刚才在外面跪的时间长了,她的膝盖有些酸痛,站起来都有些费劲。 薛柠神色淡然的点点头,但也知道大概时候不早了,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一些。 “臣妾来迟了,还望皇上恕罪。”薛柠赶到车队那里时,凤瑾年已经在马车旁边站着了,似乎是在等自己。 凤瑾年看着薛柠嘴上说着恕罪,面色上却无半分惧意,觉得薛柠真是太可爱了。 “无妨,既然爱妃来了,我们就启程吧!”凤瑾年也没顾得上其他妃子生气的脸色。 薛柠看了看排成一排的马车,顿时觉得有些不对,数来数去怎么好像少了一辆? 薛柠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凤瑾年笑着揽过薛柠,顺势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众人见此情景都有些惊愕,碍于凤瑾年的气势,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皇上,您这……”其他妃子看见凤瑾年敞开自己车的帘子请薛柠上车,心中难免有那么些意外和被夺宠的恼怒。 “怎么?不妥?”刚才还一脸温柔的凤瑾年听这话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眼神中带着讥诮,一双明目不怒而威的盯着多话的妃子。 “妹妹,咱们这次是有要紧的事,不要过于计较了。”宸妃压着妒火笑眯眯地说。 难得见宸妃懂事一次,凤瑾年心中宽慰了些,没有再理会其余的人,转身上了马车。 那妃子听了这话也不敢吱声了,自己若是再说下去,得罪的不光是薛柠一人,得罪了皇上和宸妃,她区区一个小妃子在宫中活下去的天数就屈指可数了。 但薛柠还是拒绝了凤瑾年的一番好意,然后提着裙子上了自己的车子。凤瑾年清澈的眼眸里落上了一丝失落。 行程中,薛柠不停的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稀奇景物,想要与车外的樱鸣交谈几句,但是转念一想凤瑾年还在身边,便压下了这股冲动,只是掩盖不在明亮的眼眸里露出的一丝兴奋。 凤瑾年心知薛柠心情好,温柔地看着她,没有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奔波了半日,车队在临近溪水的一处草地停下来修整。 奴才们一边喂着马,一边嚼着各自的口粮。 一时间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交错在阳光下,一片祥和的氛围。 薛柠轻轻掀开了轿帘看向外面,潺潺的溪水清澈见底,虽然已经是秋天,但依然有野花盛开在水边,柳树叶尖开始发黄,却依然茂盛。 想到自己好久没有出来游玩,薛柠忍不住下了轿子。 见薛柠朝着柳树走去,樱鸣便知道薛柠想要干什么,可现在薛柠身份不同了,樱鸣怕薛柠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连忙抢先一步去摘柳条。 樱鸣迅速扯了几根柳条递给薛柠,薛柠接过笑着说道:“机灵了很多呀!” 樱鸣被夸奖了有些不好意思。 与夏日的阳光不同不同,秋天的晌午日光也是更新偏些柔和的。 阳光穿过树梢,斑驳的光影落在薛柠的裙子上,薛柠坐在石头上认认真真的编者花环。 凤瑾年的眼里映出了薛柠的影子,眼里满是从不对其他女人透露出的温柔。 歇息时间十分短暂,不然他们肯定不能在日落之前赶到护国寺了。 这后面的路上,凤瑾年和薛柠的轻笑声时不时从那骄子里传出来,虽然有些刻意压低,但是夹杂在在无人说话的车队中还是有些明显的。 跟着皇上一同前往的大臣们,都有些讶异的神色,只有康德顺和樱鸣一脸淡然,见怪不怪的样子。 自从中秋大宴之事,众人便隐隐约约觉得宁妃似乎与众不同,今日却真真实实见识了她受宠的程度,心中暗暗计较着如何与薛家多走动走动。 但唯独有这么一个人不想沾这福气,非要处处薛柠对着干。 这人也倒不是别人,换句话来讲,若换做是别人也不敢这么去做,这人便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薛琪。 中秋大宴已经是让薛琪嫉妒不已,现如今又听说皇上特意带着薛柠去护国寺,变更是妒火中烧。毕竟按照入宫的时间,薛柠还是没有资格跟着一起去的。 薛琪实在是眼红,明明是同一个父亲,同一个家庭背景,凭什么!凭什么她薛柠这么没了母亲的就可以荣获皇上的芳心,而自己什么都有,却只能悄悄羡慕。 一想到这里,薛琪就忍不住要摔东西。 另一边的薛柠哪知道自己就是被凤瑾年硬拉上了御轿,就被那么多人在背后评头论足,是的不是的,有的没有的都被那些眼红的小人乱说了一通。 不过这些人也就只能在背后议论了,使出的手段净是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下三滥,薛柠最瞧不起这些小人的行为了。 虽然是大病痊愈不久,不大方便去适应这样的长途跋涉,但崇德太后还是硬撑着身子跟着一起过来了。 这事之前兰华堂里机灵的宫女有跟薛柠提及过,薛柠也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去请安了。 一来崇德太后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告跟着去,定然是想低调一些;最重要的是,薛柠现在摸不准崇德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如何。 经历过前两次中秋大宴和生病一事,薛柠原以为两人关系应当缓和了不少,可前几日在慈宁宫说的那一番话又是何意呢? 薛柠想了半天没有揣摩明白,便干脆扔到一边不去想了。 这后宫的事情繁琐,勾心斗角,好不容易能偷得清闲一会儿,必然是要珍惜现在的时光的,怎么能让烦心事干扰自己的心情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直接崇德太后再有什么不满,已薛柠的才智大概也只是有惊无险吧。 所以,薛柠也迟迟没有向太后请安,渐渐地,车窗外的景物牢牢地吸引住了她的眼球,她也就把这件大事完完全全地抛在脑后了。 这一路上,凤瑾年不仅跟自己把这优美的风景都很好地讲述了一遍,生动风趣的语言把薛柠逗得捧腹大笑,看见薛柠欢喜的样子,凤瑾年自然十分开心,也跟着不禁跟着笑出了声。 不仅是这窗外的众多风景,凤瑾年也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关于这护国寺的历史啊,故事啊,全都给这薛柠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丝毫没有一点倦意。 不仅仅只有这些,凤瑾年把自己所有能勾想起来的事情,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的事,都有头有尾的跟薛柠说了一遍说了一遍。 薛柠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一点童年不值得一提的小破事,这个一国之君,在这么多公文中竟然还记得如此清楚。 不过这些小杂事是真的勾起了薛柠自己对童年无穷无尽的美好回忆,笑声从未间断。 而这听起来没有什么其他寓意的笑声,在其他妃子耳里,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一种对他们不能夺取皇上芳心的讽刺!她们何尝不想得到这皇上对自己的无限宠爱呢?但力不从心! 也有人提议过,若是诞下龙种,皇上的芳心自然到手!但凤瑾年和别的皇帝却有那么一些不太相同,凤瑾年从他们入宫到现在都没有碰过他们!就连最受宠的宸妃,也不过是单纯的因为美色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实际上凤瑾年连一次都没有碰过这宸妃! 这后宫的套路可谓是深似海!所有妃子都是为了能够吸引起皇上注意力而存在的,而现如今,这凤瑾年连所剩无几的温柔都不分给他们这佳丽三千一丝一毫,全都给了那个薛柠! 这一边的薛柠听着凤瑾年说着他们小时候那些有意思的事情,刚开始十分起劲,但毕竟护国寺离皇宫距离还是有些远的,路程也是有些崎岖,一路上颠颠簸簸,薛柠渐渐感到有些疲惫,伴随着凤瑾年低沉的嗓音,轻轻合上眼睡了过去。 薛柠的“枕头”可谓是至高无上,她枕着凤瑾年的腿,樱桃小嘴有些微张,似乎是在回应着刚才凤瑾年给她讲的那些有意思的事情,看样子在梦里也十分的高兴。 凤瑾年还想继续讲下去,但看见自己的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脑袋,有些失笑。 怕薛柠睡的姿势不舒服,醒来身体会酸痛,凤瑾年帮薛柠摆正了位置,动作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薛柠。 睡着的薛柠安静的像只小兔子,凤瑾年忍不住抚上薛柠娇嫩的脸颊。 嗯,手感很好,凤瑾年心中评判着。 顺着脸颊向下,逐渐摸到了薛柠微张着的唇上。这张小嘴总是那么伶牙俐齿,叫人无法反驳,可是有那么迷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就这么想着,凤瑾年忍不住地低下头去,将自己的微凉的唇印在了薛柠的唇上。 车子压过石头突然晃动了一下,凤瑾年连忙将一只手拦上了薛柠的腰,小心翼翼的把手搭了上去,好在薛柠睡觉是没什么感觉,这一系列的动作没有惊动她,她睡的依旧很熟。 一直潜伏在凤瑾年御轿附近的暗卫,见这时机已经成熟了,便悄悄将车夫替换了下来,隔着帘子恭敬的问安。 凤瑾年知道这样不方便说话,可薛柠还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只得小声开口说道:“进来说吧,小点声。” 凤瑾年从未刻意的提醒过暗卫什么事,这次的开口,让暗卫突然紧张起来。 那暗卫只掀开了一条小缝,侧身挤进来,低着头不敢乱看:“皇上,贵妃娘娘让奴才来传信,希望见您一面。” 凤瑾年轻轻“嗯”了一声,向他示意自己知道了。 凤瑾年不敢再多少话,这段路程有些颠簸,他怕惊动了薛柠。 暗卫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自知现在也不好多说,安安静静的退到轿子外面去了。 见薛柠还睡得安稳,凤瑾年有些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又想起来刚才那暗卫传来的话:贵妃怎么会想要见自己,难不成是因为听说了南蛮之事吗? 照以往来说自己也便毫不犹豫的去赴约了,可是如今有了薛柠,凤瑾年开始犹豫起来,他不想外界有任何的谣言乱传。 凤瑾年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要把薛柠一起带去。 前些日子的两人之间夹着隔阂的状态,凤瑾年还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一般,他现在是一丝一毫也不想薛柠误会。 第四十六章 没有资格 凤瑾年回过神来,发现薛柠编织的两个花环不知何时从桌上掉下来,落在了轿中等我地毯上。 还不忘给自己编一个花环,凤瑾年有些愉悦的想着,顺手拾起来放在桌上,却发现其中一个编的有些不结实,在马车的颠簸下有些散了。 凤瑾年看了一会儿,伸出手继续编了起来。 他自小受宫规约束,奴才们更是不敢破坏宫里的任何东西,自己的童年很不快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花环竟是出宫走丢的那次,那时候自己饥肠辘辘又心急,自然更是体会不到编花环的乐趣。 或许是老天开眼了,自己辛勤为政了这么多年,从未对不起任何人,所以上天派了薛柠来补偿自己,将自己丢失的全都一一找回来。 凤瑾年低头看了看薛柠,眼神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这一段路有些颠簸,薛柠睡着睡着感觉有些摇晃,下意识的想翻身,可是竟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薛柠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凤瑾年那张略带笑意的俊脸。 此时薛柠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竟然枕着凤瑾年腿睡着了。 薛柠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心里暗暗想着自己应该没有流口水的习惯吧。 听到凤瑾年轻笑了一声,薛柠抬头看了看凤瑾年,只见他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薛柠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怎么睡着了。” 凤瑾年戏谑的看着她:“朕在给爱妃讲故事,结果朕讲着讲着爱妃就睡着了,朕自以为讲的不错,没想到爱妃竟然不喜欢。”说完还委屈的看着她。 薛柠争辩道:“没有的事,臣妾想着今日要陪皇上来护国寺了,心里开心,昨天便睡太晚了。”凤瑾年看着她认真解释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薛柠稍微感到有些窘迫,谁知凤瑾年更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最近爱妃越来越容易害羞了,不过是躺在朕的腿上睡了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柠见凤瑾年直白的捅破了自己的伪装,不由得有些恼怒。 经过大半天的赶路,此时刚好到了护国寺,只听得轿外的车夫长长的吟了一声“吁——” 薛柠见马车停下了,连忙对凤瑾年说道:“臣妾坐车有些头晕,先下车了!皇上莫怪。”说着就想越过凤瑾年跳下马车,结果凤瑾年死活都不肯起来。 薛柠疑惑的看着他,有些委屈的出声:“皇上,臣妾头晕。” 凤瑾年难得听见薛柠撒娇,一瞬间有些气血上涌,按了按自己激动的心情,回答道:“朕知道,但你睡了太久,朕的腿麻了,要不爱妃给朕揉揉腿?不然朕挪不开位置。” 薛柠满脸微笑的说道“那皇上坐好了”凤瑾年满意的点点头,可谁知薛柠直接跳过了他下了马车。 下马车之前还说了句:“想要我给你揉腿,想都别想。” 凤瑾年看着薛柠噘着嘴赌气的的样子,无可奈何的笑了,接着也跟着下马车了。 薛柠看着凤瑾年跟了过来,问道“皇上不是腿麻了吗?怎么不好好在马车上休息。” 凤瑾年有些感到好笑的说道:“你睡在朕的腿上,累的应该是朕,爱妃怎么还委屈上了呢。” 一边说着,凤瑾年揽过了薛柠,下巴轻轻的蹭着薛柠的发顶。 薛柠原本想反驳,可是被凤瑾年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原本转的飞快的脑子,此时一下子顿住了,只想贪恋在这温柔的怀抱中多呆一会儿。 崇德太后的轿子停在凤瑾年这辆的不远处,虽然明月劝着崇德太后休息一会儿在下车,可毕竟是憋了大半天,崇德太后也感觉有些闷闷的,便没听劝告,马车一停就下了轿子。 这不刚下了轿子,崇德太后正好把薛柠和凤瑾年的互动看在眼里。 看着二人打打闹闹的样子,崇德太后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羡慕的情绪。 不知道是羡慕二人正值青春年华,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 崇德太后心中暗想,不知道薛柠能得宠多少年,会不会经历自己所经历的,毕竟凤瑾年与先帝流着同一支血脉。 罢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自己也已经是管不了了,崇德太后轻轻叹了口气。 见崇德太后叹气,有好事的宫女转了转眼珠,对太后说:“看那个宁妃把皇上的魂都快勾走了。也不知道宁妃是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药。” 崇德太后听了大怒:“跪下。” 宫女闻声跪了下来,只听得崇德太后继续说道:“皇上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了评头论足了,来人,把她拖下去。” 宫女害怕的说道:“奴婢知错了,求太后娘娘放了奴婢。” 崇德太后不耐烦的说道:“把她拖下去吧。”说着就让人把那个宫女拖了下去。 明月在一边有些想笑,自己事情还没看明白,就想着怎么表现了,真是可笑至极。 见日头偏西,太阳马上要落下去了,凤瑾年下了命令,让大家现将东西都搬到厢房去,等吃完晚饭再洗洗收拾。 众人赶了大半天路,早已经是饥肠辘辘,连忙谢了恩准备晚膳去了。 薛柠有些感叹凤瑾年的细心,怪不得这人能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不一会儿的功夫,晚膳便上齐了。 凤瑾年看着薛柠沉思的样子,关心的问道:“怎么了,菜不和胃口吗,这里不比再宫中,你先忍一忍,这你让他们再去做点。”说着就叫康德顺过来。 薛柠赶紧阻止了他的行为,说道:“没有的事,非常好,只是臣妾累了一天,有些走神而已。” 凤瑾年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给薛柠夹了一筷子时令蔬菜,惹得薛柠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顿晚膳便在这暧昧又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 吃完饭,薛柠想到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些害羞,就开始下逐客令了:“皇上,饭也吃完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凤瑾年调戏道:“爱妃那么喜欢我走,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吧?” 薛柠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没有的事,臣妾对皇上一片赤诚之心,我是怕耽误了皇上的时间。” 凤瑾年想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下人交代清楚,便接着薛柠的话回答道:“那朕就随了你的心愿,朕走了,爱妃不要太想我。” 薛柠努了努嘴,没有答话,行了礼将凤瑾年送走了。 凤瑾年刚回到护国寺配置的小书房中,便有暗卫出来禀告凤瑾年贵妃在等着他。 凤瑾年听了,回道:“知道了,让她再等一会,朕安置随行人员就过去。” 暗卫没敢多话,拱手行一礼悄悄地又隐藏回黑暗中。 凤瑾年记得要带薛柠一起去看望贵妃,便唤了一声康德顺,门外的康德顺听见了,连忙进来候着。 凤瑾年对着康德顺说道:“对了,你去告诉宁妃,打扮打扮,等会朕去找她。” 康德顺没有多话,说了一声“喏”便倒着出了房门。 薛柠收到康德顺传来的旨意,虽然不知道凤瑾年要做什么,但还是认真梳洗打扮了一番,匆忙去了小书房。 抹了脂粉,原本因为颠簸一路有些苍白的小脸,顿时粉嫩起来,白里透着红,像刚刚熟了的苹果。 “皇上,您有事找臣妾?”薛柠向凤瑾年行了个礼。 凤瑾年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侍卫出去,侍卫见状赶忙退了出去,等到侍卫们都走后凤瑾年把薛柠拉到身旁坐下。 凤瑾年见薛柠来的有些早,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这么快,不用着急的。” 薛柠以为凤瑾年在装傻戏弄她,有些严厉的问道:“皇上,臣妾的东西还没收拾完呢!” 凤瑾年摸了摸薛柠的脸,暧昧的问道:“爱妃猜一猜,朕这么着急要做什么?” 见凤瑾年不肯说出真正的目的,薛柠有些生气,从椅子上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宁妃娘娘”侍卫们见薛柠出来,赶忙行了个礼。 薛柠看了他们一眼,想着自己的包袱还没有收拾完,便往自己住处去了。 刚到门口,却不曾想看见了薛琪。 “姐姐!”薛琪看见薛柠高兴的喊了一句,也忘了行礼。 “二小姐可是在国公府生活的太过惬意,还是夫人忘了给您派礼仪嬷嬷。二小姐连礼仪都忘的一干二净了。”薛柠身旁的丫鬟樱鸣出声提醒到。 经过前几次的事情,樱鸣也看清楚了局势,索虽然礼节做的周全,却不再对着薛琪畏畏缩缩。 “啊!臣女薛琪拜见宁妃娘娘,刚才是琪儿见到姐姐太过高兴忘了行礼,望姐姐能够赎罪。”薛琪连忙向薛柠行礼。 薛柠见薛琪一改往日嚣张的模样,今日竟然乖乖行礼,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是自己上次给的教训起效果了还是薛琪另有目的?一时间薛柠也搞不准。 “起来吧。”薛柠皱了皱眉头,一边说着话一边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去。 薛琪起身,也跟着薛柠走了过去。 见薛琪还跟着自己,薛柠感动有些奇怪。“你今日来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薛柠问到。 “哎呀!还不是自打姐姐进宫之后极少回家,我同母亲都很.........”没等薛琪说完,薛柠就瞥了她一眼。 “二小姐!看样子姨太确实没有教好二小姐的礼仪。才能让二小姐屡屡犯错。”樱鸣察觉到了薛柠的异样赶忙出声提醒到。 见薛琪一脸茫然,似乎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 薛柠嗤笑一声解释道:“我既入了宫,便是皇家的人了,自然是你要主动来拜见本宫,难不成让本宫求着见你们吗?” “姐姐,琪儿.....琪儿就是一时糊涂。才忘了尊卑。望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给琪儿一个改过自新机会。”薛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跪下求情,边说边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哭哭啼啼的真没意思,本宫最讨厌别人哭哭啼啼的了。”薛柠不耐烦的说着。 “既然姐姐不喜欢,那....那琪儿便不哭了,琪儿不哭了。”薛琪抽噎地回答的,边说边用帕子假惺惺的擦眼泪。 “姐姐方才是去哪了?琪儿等了好一段时间呢!”薛琪赶忙扯开话题。 薛柠瞧着薛琪伪善的眼泪就觉得好笑,这些年不是一直在自己面前横着走吗?今日突然装起了可怜,当自己是傻瓜吗?会相信她这一套! “二小姐,按照宫里的规矩,您是没有资格问娘娘的。”见薛柠不想说话,樱鸣补充道。 “哦!那姐姐什么时候愿意与父亲和母亲见一面呢?父亲和母亲都十分惦记着姐姐呢!”薛琪仿佛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完便打算挽着薛柠的手。薛柠赶忙闪躲。 “姐姐.....姐姐是不是还在生琪儿的气啊!还是......还是姐姐嫌弃琪儿?”薛琪面对薛柠的闪躲有些诧异。 “我没有,你别乱讲!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薛柠干净利索的回答到。 薛琪已经快装到了极点,以她的性子,马上就要忍不住了。 “哦....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贸然的挽宁妃娘娘的手,是琪儿的错。”薛琪有些许伤心的说到。 薛柠看着薛琪低三下四等我模样,虽然知道是装的,但心中也还是有几分愉悦。 想了想,薛柠开口说道:“本宫入宫还不及一年,这边要急着见家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受了多大委屈,穿出去皇家这名声还要不要?还是说妹妹是故意这样的,难不成是对皇上有什么意见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薛琪听了薛柠的话后,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一瞬间大脑转不过弯来,顿时有些慌了。 薛柠看到此时薛琪是真的慌了,心中的气消了一些,原本以为薛琪大概会知难而退;或者大发脾气也好,这样自己也就有理由将她用最丢人的方法赶出去。 可是没想到薛琪的脸皮如此之厚,即便是这样仍然磨磨唧唧的不肯离开。 第四十七章 我等着你 薛柠只得对樱鸣下了命令:“樱鸣,送客。” “是,娘娘。”樱鸣领了命了,转过身做出恭敬的姿势,对着薛琪说道:“二小姐,请吧。” 见薛柠这样阻拦她赶自己走,薛琪的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站着一动也不动。 “姐姐,你就让我留下来玩一会嘛。”薛柠撒着娇说着,眼神有些飘忽还往外瞧了瞧。 “不行,本宫一会儿还有事情,你现在赶紧离开,回去国公府去,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了。”薛柠将目光从薛琪的身上移开,冷漠的说道。 见薛柠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薛琪的怒火和妒火马上要一齐爆发出来。薛琪心中暗想,若是自己得了机会见到皇上,定然要将薛柠挤下去,让薛柠重新回到在国公府的生活。 死缠烂打过了一会,终究没有分出胜负,薛琪还是没有走。 薛柠本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看来,怕是不得不动粗了。 刚要命人将薛琪拽出去,便见有一小队人提着灯笼走过来了,待到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凤瑾年来了。 薛柠负气出门之后,凤瑾年原本想立即追上来的,结果刚要出门,便撞见急匆匆的康德顺。 原来是康德顺刚从薛柠那边回来,便碰到了管理内务的宫人,说是有两个嫔妃闹了别扭,有些僵持起来了。 凤瑾年不得不去看了一趟,原来是内务不小心将两人的服饰混着放在了一起。 这样的小事还让凤瑾年跑了一趟,凤瑾年有些恼火,责罚了内务的宫人办事不利,又训斥了两个嫔妃几句, 好容易脱开身,凤瑾年便立刻带着人朝薛柠这边赶过来了。 看见凤瑾年过来了的薛琪哪还有心思与薛柠死缠烂打,按下心中的狂喜,赶紧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扶了扶头上带的发簪步摇。 凤瑾年也注意到了薛柠旁边的人,瞧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了。 薛琪看着凤瑾年走进,还未等薛柠开口,便抢先一步走上前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臣女参见皇上。” 凤瑾年点了点头,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薛柠看见自己的妹妹一上来就那样子,心中还真是有些作呕。 对薛琪现在的一系列做法心中大概有了猜测,可自己毕竟只是个妃,若是凤瑾年喜欢,自己也没资格说些什么。 薛柠觉得凤瑾年应该不会喜欢这样虚伪的女人,可是心中又有些犯嘀咕,毕竟薛琪的容貌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中等偏上了。 先到这里,薛柠心中不爽,脸色也沉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薛琪那边,自认为得到了皇上的认可,起身故作镇定的走到凤瑾年身边开始寻找话题。 “上次宴会有幸见了皇上一眼,可惜当日太过匆忙,没看得清楚,今日才得见圣颜。”薛琪用着害羞的语气说,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听到这撒娇的语气,有联想到薛琪曾经对自己的态度,心中一阵恶心,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薛柠不等凤瑾年答话,便先说道:“今日天色已完,妹妹也早些回去吧,未出阁的女孩子应当多注意些,否则日后怎么好嫁人?” 薛琪听了这话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凤瑾年:“皇上,好久不见姐姐,臣女甚是想念,还请皇上替臣女求求情。” 薛柠看到这幕冷笑一声,已经不想再理她那个便宜妹妹了。 妹妹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高兴,希望薛柠再变本加厉的“欺负”她,这样自己便可趁机博得凤瑾年的同情。 凤瑾年最讨厌娇娇滴滴的女人,一点脑子都没有,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只会拖后腿,所以对薛琪的撒娇凤瑾年生不出半分同情,反而有些恼火。 不过,凤瑾年经察觉到了薛柠已经有些生气了,心想,这女人平时什么都不说,看来她还是有些危机感的,不由得嘴角弯弯一笑。 薛琪抬起头随后便看见了凤瑾年笑了,还以为这是皇上对她的欣赏,于是立马添油加醋。 “臣女只是想着多陪姐姐一会儿,不会打扰太久的,可是姐姐为何要催着妹妹快走呢?”薛琪往下弯了弯嘴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但凤瑾年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么些年来想要用他上位的人不少,但是像薛柠妹妹这样不要脸的还是极少见的。 但是凤瑾年并不想去管她,他想看看薛柠见这样的情景会作何反应,于是便沉默着不表示自己的态度。 果不其然,见凤瑾年一直不说话,薛柠已经坐不住了,于是冷笑道,“时间不早了,趁着我还有耐心和你好好说话,你立刻离开我这里,否则后果自负。” 薛柠难得说话语气这么冰冷,如冬日里的三尺寒冰。 听到薛柠这样说,薛琪不由得想到了上次自己在兰华堂罚跪的半个时辰,抬眼看了看薛柠的表情,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与那日如出一辙,甚至比那日还要恐怖。 于是薛琪连忙站起身来,急促的说道:“那姐姐,我们下次再聚。”说完,一脸无辜的看了看凤瑾年,满心期望凤瑾年能拦住自己,让自己留下。 可惜的是,在薛柠说完话之后,凤瑾年的眼神便再无半分落在她身上。 凤瑾年只当她是个试探薛柠的工具而已。 见凤瑾年迟迟不发话,薛琪无法,只得咬了咬牙行了礼退下了。 薛琪走掉之后,凤瑾年立刻凑到了薛柠眼前,准备哄一下她。 “人都走了,怎么还生气呢?”凤瑾年将手搭在薛柠的肩膀上,一脸温柔的问着。 薛柠侧头看着凤瑾年,倔强地说道:“臣妾哪有生气,只是觉得天色已晚,再拖下去会影响未出阁女子的声誉。” 凤瑾年柔声一笑:“你生没生气,朕难道看不出来吗?” 凤瑾年虽然脸上挂着有些不正经的笑容,但是眼神却无比坚定,薛柠看着凤瑾年的双眼,心中有些感动。 薛柠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不想把这份感动表现出来,于是便随口吐槽道:“你看看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妹妹,臣妾可没那么不中用。” 说完,薛柠还对凤瑾年模仿了一下薛琪娇羞的动作和眼神。 凤瑾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薛柠怎么这么可爱,自己可算是捡到宝贝了。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今日让你换衣服,是还有事情要做。”凤瑾年轻轻摆正薛柠的身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薛柠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过来,虽然见凤瑾年神色有些认真,但一想到刚才凤瑾年沉默不语的样子,倔强的小脾气又上来了一些。 薛柠开口说道:“臣妾今日太累了,宫中这么多人,皇上还是去找别的嫔妃去吧。” “你怎么都不问问朕是做什么事情?”凤瑾年宠溺的看着薛柠。 薛柠回答道:“臣妾太累了,没精力再去问东问西了。” 凤瑾年假装叹了口气,失望的说道:“贵妃派人传信,说想要见朕一面,朕原想着带你一起去的。” 说到这里凤瑾年戛然而止,薛柠突然有些后悔刚刚没有追问,正犹豫要不要收回刚刚的话,可是又有些抹不开面子。 凤瑾年看着她假模假样的样子开口道:“唉,算了,不难为你了,朕一个人去就好了,爱妃心情不好,就不必去了。” 还未等细细思考,薛柠下意识开口反驳道:“不行!” 刚说出口,薛柠便愣住了,抬头便看到凤瑾年含笑看着自己。 薛柠有些懊恼,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今天就要去,等会我就跟你一起去,你不答应,也要答应。” 但是过了一会再想想,凤瑾年不开心了。质疑道:“也没见爱妃见朕的时候像现在这么开心” 薛柠反驳道:“这能一样嘛,我对贵妃那是想交个朋友的欣赏,去见自己仰慕已久的人,肯定会紧张啊,说了你也不懂,皇上天之骄子,怎么会了解这种感觉。” 凤瑾年看薛柠因为要去见贵妃而紧张,觉得有意思极了,说道“之前在母后面前都没见你这么紧张。” 凤瑾年看薛柠满脸通红的样子,正色道“别紧张,像你往常一样就可以了。” 薛柠立即反驳道:“这怎么可以一样,贵妃娘娘性情不受世俗束缚,怎么可以是其他人可以比的。”说着转过头问凤瑾年:“对了,你给我讲讲贵妃娘娘的一些事情吧,让我更了解她一点。” 凤瑾年挑眉问道“哦?,你想了解什么?” 薛柠看到好奇的问道“你觉得贵妃娘娘好相处吗?” 凤瑾年看着薛柠这个样子,感觉可爱极了回答道:“你放心,贵妃人挺好的,你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可聊的。” 薛柠听凤瑾年这么说,心里也放松了一点,接着问第二个问题:“贵妃娘娘喜欢什么,初次见面,我要不要准备点什么送给她。” 凤瑾年低头想了想回答道:“贵妃性格挺随和的,送东西就不用了,何况她也什么都不缺,爱妃也没有时间准备了,不是吗?” “那贵妃娘娘喜欢吃些什么?让厨子备一些吧。”薛柠询问着。 凤瑾年看着薛柠说道:“爱妃觉得我会知道吗?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凤瑾年伸出手缠着薛柠的发梢把玩:“放心吧,贵妃人很随和的,不会计较这么多的。你想送她什么礼物的话,不如你见到她之后自己去问。” 凤瑾年不说还好,一说她就生气了:“这不是怪你吗,为什么现在才说!你早些告诉我的话,我可以提前准备一些,现在好了,我也没带什么衣服过来,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送给贵妃,多尴尬啊。” 末了,薛柠又气呼呼的补充了一句:“都怪你。” 凤瑾年感觉自己被气笑了:“我不是刚才让康德顺来和你说了吗,更何况我也是在马车上才知道的,怎么就怪朕了呢?” 薛柠争辩道:“你还说,我浪费这么多时间在我妹妹身上还不是因为你,还有康德顺来的时候,有没有说等会要去见人啊,还是贵妃,我不管,就是你的错。” 凤瑾年感觉自己再次被薛柠气笑了:“好好,朕说不过你。爱妃再这样,朕就不带你去见你想见的贵妃了。” 薛柠听见凤瑾年说不带自己去见贵妃,心里嘀咕着:好一个仗势欺人的坏蛋!冷静,忍一时风平浪静“ 薛柠这么安慰完自己,抬头对凤瑾年说道:“别啊,皇上都说好了要带臣妾去,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凤瑾年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想逗逗薛柠,希望薛柠能多对着自己撒撒娇:“朕可不是有意要出尔反尔的,爱妃不是原本就不想去的吗?” 薛柠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于是开口道:“别,皇上,臣妾知道错了。” 凤瑾年看着薛柠可怜楚楚的样子,假装很勉强的说到:“行吧,谁叫朕心地善良呢,你看朕对你多好,什么都想到你,爱妃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薛柠疑惑道:“说?说什么。” 凤瑾年看她不开窍的样子,说道:“夸朕啊,朕对爱妃多好,爱妃都没有夸过朕。” 薛柠听到凤瑾年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被震惊到了。冷漠的开口道“请皇上出去,臣妾突然觉得这身衣服不适合见贵妃娘娘,想要再换一身。” 凤瑾年开口道:“朕不去,朕在这里等你就好了。” 薛柠回答道“别啊,皇上您多忙啊,皇上您去忙你的,等臣妾换好衣服了,臣妾去找皇上就好了。” 说着把凤瑾年把门口推,凤瑾年反驳道:“没事,朕不忙……”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柠推了出来,薛柠快速把门关上,没有给凤瑾年一点进去的机会。 凤瑾年站在门外,想到薛柠竟然把身为皇上的他赶出来了,不可置信,望了一下门外,看门外没有人。 幸好下人们早就锻炼出了眼力见,见两人之间这样的气氛,早就退了下去。 第四十八章 颓废 凤瑾年站在门外巴巴的看着薛柠的门口,眼见侍女快要走到自己的身边,凤瑾年又恢复了以前沉稳的样子。 “奴婢参加皇上。”侍女在凤瑾年身后行了一礼,偷偷的抬眼看了看他的背影。 凤瑾年并未回头,只是嘱咐了两句话,语气里还是充满着凛冽的气息:“不必了,去伺候宁妃娘娘更衣吧。” 侍女“喏了一声,带着后面的一众人走进屋子内。 凤瑾年不知道现在怎么回事,只要看到薛柠,他的那颗心就忍不住躁动,看了第一眼,就想看第二眼。 想着以后薛柠会继续呆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生活很久。 凤瑾年嘴角忍不住弯起一抹弧度,但是不知为何脑海里又闪过幼年那个小小的身影,顿时他感到内心有些心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走,去看看小厨房还有什么精致点的糕点。”凤瑾年扭头对康德顺说。 康德顺低着头答应着,甩了甩拂尘,护着凤瑾年离开了。 这边薛柠的厢房中,随行带来的宫女正在给薛柠换衣服。 “娘娘,皇上对您可真好,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娘娘。”小宫女一边给薛柠系着腰带,一边说着。 听到旁人说着凤瑾年对自己好、关心自己。薛柠心里也像泡在蜜罐里,甜甜的感觉一丝一丝渗透进来。 她感觉自己也变的很多,变的越来越在乎凤瑾年,变的越来越有牵挂了。 原本一个人不受束缚,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可是现在好像一遇到凤瑾年的事情,她就无法安静下来。 凤瑾年的一举一动也牵挂着自己的心,情绪也开始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是啊,那个男人也不知不觉渗入自己的生活了。好像自己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虽然看似少了许多自由,可自己却是心甘情愿的,还有些隐隐的归属感和甜蜜感。 “娘娘?”侍女见薛柠没有理会自己,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着:“皇上看着冷淡,可对着娘娘确实万分温柔,别的娘娘瞧了去一定会妒忌的。” 薛柠不傻,她知道这些侍女是在讨好自己,但是只要不上升到自己和自己亲密的人事情,一切都可以商量。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本宫和皇上的事情不要妄自想象。”薛柠自顾自的照着镜子,摸了摸头上的步摇。 “在这里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本宫自然护着你们,若是什么话让旁人听去了……你也知道那些后宫之人听到这话的反应吧。” 薛柠说这话纯属提醒,她和侍女并不熟,而且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话多的人。 有多少人就是因为自己的嘴,所以在最年少的年纪就…… 打发走侍女后,现在只剩下薛柠一个人。 她坐在这个临时居住的小厢房里,没有感觉到寂寞,没有感觉到冷清,没有感觉到孤单。 而是甜蜜,是愉悦,是对未来的期盼。 尽管未来充满危险,充满了怀疑,充满了一切一切不可预知的可能。 可是她还是想走下去,想和那个叫凤瑾年的男人走下去,这一刻她的内心充满了无比的肯定。 想到贵妃,薛柠希望自己能与她愉快的相处。想了想,还是觉得给贵妃一些礼物比较好,况且贵妃也算是凤瑾年的同盟了,自己也要好好拉拢的。 原本没想着自己会去见贵妃,来护国寺来的匆忙,自己也没带什么稀缺的宝贝,薛柠有些许惆怅。 想了想,薛柠还是决定去小厨房一趟,没有带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如就带点能代表心意的东西吧。 没有丝毫犹豫,薛柠起身抖了抖衣服的褶子,推开门出去走向小厨房。 刚刚到小厨房门口,便听到里面有些许动静,薛柠有些纳闷,这个时候谁还会再用厨房呢? “皇上?”薛柠往门里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出声。 听见声音的凤瑾年下意识抬头,就看见薛柠冒出一颗头躲在门后。 凤瑾年见薛柠像个小仓鼠似的,心中有些动容。大步走向薛柠,抓住她的手,带进自己的怀里。 “换完衣服怎么不去书房找朕,反而偷偷来小厨房了?”把她带到旁边的凳子里,顺势将环抱自己的怀里。 薛柠抬起胳膊,理了理裙摆:“皇上,臣妾刚换好的衣服,仔细点,不然又弄皱了。” 凤瑾年无奈的捏了捏薛柠的鼻子:“还怪起朕来了,朕问你话呢。” “思来想去,臣妾还是觉得带点东西去看望贵妃比较好。”薛柠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些兴奋和纠结:“臣妾这回也没带什么稀罕的宝贝,旁的有拿不出手怕贵妃笑话,不如就叫人做点精致的糕点带过去吧!” “那照这么说,你来特地来小厨房原来是为了贵妃啊,我如果不带你去找贵妃呢?”凤瑾年眼角含笑,低头看着薛柠。 薛柠看他的样子,知道凤瑾年这是在开玩笑,于是变顺着他的意说道:“好嘛,好嘛,你带我去嘛,好不好嘛。” 两眼泪汪汪的看向凤瑾年,四目相对。 “好,带你去,”凤瑾年也只是想逗逗薛柠。 见她向自己撒娇,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浑身带着愉悦的气息。 刚说完话,厨子便将做好的糕点放在食盒中打包好了。 薛柠有些惊讶,自己这才刚来,疑惑的看向凤瑾年。 凤瑾年笑着解释着:“朕猜到如果不带些什么的话,你定然会觉得不舒服,这才提前来了命人做好。” 薛柠心中有些欢喜,这人真懂自己,这么想着便行了一礼:“臣妾多谢皇上。” 将糕点放在一边,凤瑾年将薛柠扶起,顺势将薛柠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薛柠的脸庞靠在他的胸膛,听着凤瑾年的胸腔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薛柠有些满足的想着。唯一可惜的是他是皇上,自己是妃子。 两人注定不能像大部分夫妻一样,能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 她想和凤瑾年站在一起,就不能单单靠着凤瑾年。 不能生活在他所安排之下。 自己本来便少了本家的支持,如今在后宫也树了不少敌人,更是要自己再强大一些,才可以和他站在一起。 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能够帮上忙,而不是在一边干着急,她想要的从来都是并肩而行。 “嗯?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朕和你说话,你都没回答。”凤瑾年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忍不住开口挑逗他。 薛柠想也没想回答到,“在想皇上你啊,”说完,薛柠抬起头,对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想到薛柠会突然说这么直白的话语,凤瑾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耳尖红了又红。 也不知道谁教她的,别人不好意思说的,她却毫不避讳。 “咳咳,”凤瑾年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假装咳嗽几声。 薛柠没想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凤瑾年居然会害羞,像发现了什么一般,细细打量了起来。 见薛柠一直盯着自己看,凤瑾年眼神有些飘忽,不敢与薛柠对视。 顾及着凤瑾年的面子,薛柠扯开了话题。 “那我们可以去找贵妃了吗。都已经耽误这么长时间了,糕点都不香了。”说完顺势要从凤瑾年的怀抱挣脱出来。 凤瑾年先一步把她放在地下。“不着急,不是要朕给你带路吗?” 说话期间还不忘去拉薛柠的手,“来人,启程。” “是。”康德顺不知何时出了门,现在听到凤瑾年喊他,才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丝毫不敢抬头看,生怕见到什么不该见。 原本时候就不早了,可况此事也不宜声张,两人就没带几个宫人。 “你们下去吧,朕和宁妃娘娘自己走走。”凤瑾年挥手让身后的几人离开。 几人有些面面相觑,知道自己应当听命令,可是此处人烟稀少,又生怕二人有什么危险。 凤瑾年见这些人没有动,语气逐渐变得冰冷起来:“朕说的话都没听见吗?” 见凤瑾年生气了,几人都有些慌乱,连忙告退了。 薛柠看着这里的环境,地方虽然有些偏僻,但风景却是很不错的。一个女子能够耐住寂寞,坚守本心,真是令人敬佩!薛柠越发觉得贵妃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皇上,你以前常常来这里吗。这里的环境是真的美丽,单看这里的花就知道是精心呵护的,而且这里的品种也不是常人可以寻来的。”薛柠的母亲喜欢花,自己也就耳濡目染知道不少。 凤瑾年顺着她的话语看向那些花,“你对这些花感兴趣?朕也都可以为你寻来。” 沉思中的薛柠听到凤瑾年这番话愣了一下,她突然觉得凤瑾年也许有当昏君的能力了。 “不是,皇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薛柠有些着急的解释着。 还没说完话,抬头却看到凤瑾年含笑看着自己,顿时明白过来。凤瑾年又在拿自己开玩笑。 薛柠闭嘴不说话了,凤瑾年连忙哄着:“朕说的是真的。” “臣妾不计较啦,皇上能不能给我讲讲关于贵妃的事情啊,我也想知道你们以前是什么样的。”薛柠抬起头,换了个话题。 以前凤瑾年的生活她没有参加,现在她想知道他以前发生了什么,想更好的了解他,走进他的内心。 凤瑾年一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以前的一幕幕,他本以为自己忘了。 对他来说,那段时间无疑是他最快乐的时光,虽然也有痛苦,可是回想起依旧是甜的。 他一直不敢让自己想起那段时间,一旦回忆起来,就会想到那个人,内心的愧疚就无法直视。 “以前在军营的那段期间,每个人都很开心,我们也和兄弟一般要好,”凤瑾年顿了顿,似乎是在想怎么说。 “你也知道,朕以前过的艰难,虚情假意见的太多了。直到在军营,大家都只有一条命,说不定哪次打完仗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大家都很交心,互相都很照顾。” 薛柠察觉到凤瑾年情绪有些低落了下来,主动握上他的手,随后又被他紧紧的反握住。 “在军营,他们教会了我许多作为太子不敢做的,尝试了人间烟火。”回头看向薛柠,嘴角忍不住上扬,那是他最宝贵的回忆。 “可是,身为战士就是要报家护国的,这是战士的责任,贵妃以前和那个人的关系很好,好到可以谈婚论嫁了,可是就是那场战争。” 说到这里的凤瑾年忍不住了,眼睛里充满了颓废。 也是那场战争,让他对权利不再抗拒,只要他有了一定的实权才可以保护他们,保护这个国家。 “以前,贵妃不是这样的,她性子活泼,喜欢人多热闹的气氛,跟很多人都聊得来。当时军营里的人,都很羡慕他们两个。” “军营里的人也觉得他们会走到最后,会幸福的,以后会有一个特别可爱的孩子,他们就可以去和喜酒了。所有的人都在祝福他们。”凤瑾年伸手默默了薛柠的头。 后面发生的事情,也是他没有料到的,“因为一场战争,他死了,那些祝福他们的人,也死了一半,都说战争无情,果然无情。” 故事还没有讲完,凤瑾年便不再说下去了。 不用说也就是知道了,将军马革裹尸,心上人苦苦的一直守着这个永远完不成的承诺。 感受到凤瑾年的痛苦,薛柠上前轻轻的环抱住凤瑾年:“皇上别伤心。” “臣妾心疼皇上,心疼贵妃,心疼那个未曾谋面的将军,心疼那些战士,皇上不要自责好不好,这些不是你导致的,人的命格里自有安排。”薛柠说到这里,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命运。 是啊,人总是那么的渺小,连自己的性命都决定不了,更何况是别人。 薛柠心思敏感,凤瑾年一早便察觉到了,可是没想到她听了这个故事会如此难受。 毕竟还是个入宫不及一年的女孩子啊,很多事情见到还是会难过。 第四十九章 羡慕 这么想着,凤瑾年有些怜惜的抚着薛柠的背,一下一下的轻哄着。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相拥现在原地,就连时间,都感觉过的很快。 两个孤寂了很久的心渐渐的靠在一起,互相依偎着取暖。 秋风习习,带着些许的凉意,可这凉意还没飘到薛柠的心上,便被凤瑾年的气息吹散了。 另一边贵妃看着差不多到了与凤瑾年约定的时间,便出来迎接。没想到刚出来,就看到了两人相拥的一幕。 男子高大俊俏,女子被拥抱着看不清面容,但依稀可见小巧玲珑的倩影,怎么看都是很相配。 既然凤瑾年能够带这个女子来见自己,依照自己对凤瑾年的了解,他一定是认定了这个人。 恍惚间,贵妃仿佛看到了年少时与将军在一起的样子。 就是她自己看到,也很羡慕,不是羡慕她被皇上独宠,而是羡慕她那身上的气质。 自己以前也和她一样,一样的青春,一样的……有着自己喜欢的人。 再一次想到那个人,最近想到他的频率越来越多了,不管做什么都会想到他,想到他们以前的回忆。 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不过,她很感谢凤瑾年可以记住一个已死的人死前所留下的遗言,可以照顾自己,她现在已经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了。 已死,已死,这两个字真是可怕,她现在也不相信他死了,可是事实摆在那里。 有多人告诉自己,开始新的生活吧,不值得了,未来还有更好。可是……那段回忆是她一辈子中最珍惜的。 她忘记不了,不能重新开始生活,她做不到,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贵妃抬了抬头,压下眼睛中要溢出的泪水,匆忙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扬起微笑,向着他们走过去。 “咳咳。”一声清脆的咳嗽声打破了原本寂静的气氛。 听见声音,薛柠下意识推开了凤瑾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贵妃笑意盈盈的走过来,施施然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贵妃娘娘吉祥。”见贵妃走了过来,薛柠赶快向贵妃回礼。 贵妃看向她,对她微微一笑。 凤瑾年看向贵妃,开口带着笑意说道:“这里没有什么下人了,你也不必做样子了。” 虽然是微笑的样子,但是这个笑容比起对着薛柠来,却是没有半分温柔,有的只是对故人许久未见的平和。 薛柠见两人说话的方式非常熟稔,但也心知自己是第一次参与进他们的生活着生活中,便还是客客气气的。 薛柠从旁边的食盒中拿出糕点:“这是妹妹特地准备的糕点,贵妃娘娘尝尝看喜不喜欢。” 贵妃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这般手艺,怕是出于宫里的御厨之手吧,难得这么有心了。”贵妃拈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着。 也因为宁妃的细心,心里的好感也加深了不止一个度。 一边说着闲话,三个人一起往旁边的凉亭走去。 这凉亭的位在花丛中靠,被茂密的枝叶环绕着,显得有些梦幻不真实。 薛柠很喜欢这里,想要围着走一圈。但毕竟第一次见贵妃,薛柠还是有些许紧张的。 凤瑾年看着薛柠有些局促的样子,心中柔软了许多,连带着脸上的神色都不与往日里那样犀利。 贵妃打趣道:“那看来,这宫中很快就会有小皇子,宁妃和皇上还要努力了,我虽然不在宫中,可是也一样这宫中还是有小皇子热闹些。” 听到这话,凤瑾年和薛柠都不好意思起来,薛柠结结巴巴的推脱着:“贵妃娘娘说笑了。” 贵妃看着他们互动的样子,心中有些纳闷,明明感觉这两人很相爱,怎么还有些放不开手脚的样子? 她决定推凤瑾年一把,继续说道:“你们这对璧人可真让人羡慕,皇上也真是的,应该早点把你带到这里来,我们应该早点认识的。” 听到这话的薛柠没有再说话了,可是脸却红了又红,把头低下来,装作一个鸵鸟,却又偷偷看了一眼凤瑾年。 她从来没有想过孩子这个问题,毕竟那太远了,她不敢想。 虽然她很喜欢孩子,可是现在她连未来都不确定,怎么保证孩子以后的生活?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样,孤苦无依,她若是有孩子,必然要给孩子一个温馨美满的家。 凤瑾年同样也是被问楞住了,不过他却和薛柠相反。 后宫里确实有不少妃嫔,但是除了薛柠,他一个都没有碰过,外面的传言他多少听过一些,只是觉得可笑,从未理会。 因此,他还从未想过自己有孩子的事情。 但是猛的听到贵妃这么一说,凤瑾年不仅不反感,反而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孩子,自己和薛柠的孩子…… 若是个男孩,必然要像自己一样顶天立地;若是个女孩,自己一定会保护好她,不会让她经历自己和薛柠经历过的苦楚,让她做个快快乐乐等我公主。 之前不是没有大臣提及过子嗣的问题,要尽快给宫中填一个小皇子,以稳固江山社稷,可是自己却从未当回事。 不是不想要,只是看见那些女人就心烦,可如今有了薛柠,这些事情怕是要提上日程了。 一时间小亭子里静默不语,只有几声残存的秋蝉“知了,知了”的叫着。 贵妃端起面前的茶,看向坐在自己对面陷入沉思中的两个人,嘴角的笑容却怎么都藏不住。 这两人显然是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不多时日,也许就能够听到这些好消息了。 不要像自己,她也有喜欢的人,可是她喜欢的人却不见了,她也想和他有一个孩子,可是…… 未来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早有个孩子便早有一份牵绊,也就多一个希望。 薛柠早一步回过神来,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说道:“臣妾还未来过护国寺呢,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稀奇之处吗?” 凤瑾年被薛柠的声音拉回来:“朕也不清楚,每次来都没有时间和心情闲逛。” 贵妃莞尔一笑:“虽说这里不比宫中吃穿用度大方,可是却乐得自在。” 薛柠一向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一听这话便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贵妃娘娘请讲,臣妾想开开眼界。” “你跟我来。”说罢,便拉起了薛柠的手,往另一边的月亮门走过去。 穿过月亮门,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院子里假山形状各异,引了外面的溪水进来,将几方水池连通起来。 水池里的荷花已经凋谢了,残留了一些干枯的荷叶和未摘干净的莲蓬。 原本应该是萧瑟清冷的场景,却被各色的秋菊又点缀的鲜活起来。 就好像她的命运一般,总有一个特别的人带给她不一样的感受。 薛柠很喜欢这里的景色。 走过花园,贵妃拉着薛柠来到了环绕着厢房的走廊上。 走廊上面挂着灯笼,仔细一看,灯笼上的图案却是各不相同,有的是大月民间玩乐的样子,有的则是充满异域风情的骑射图案。 薛柠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不知是谁这样心灵手巧、见多识广,灯笼上的图案栩栩如生!很多场景只是在书里或者传闻里听到过,万万没想到会有人画出来。” 听到薛柠这么说,贵妃转头看了看她一脸崇敬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有些骄傲:“自然是我啦,这些年闲来无事,便把以前见过的画了下来,也算是留个念想。” 薛柠有些惊讶,不管转头一想,贵妃在这护国寺比较清闲,又失了爱人,也就只能借画消愁了吧。 怕提及贵妃的伤心事,薛柠连忙扯开了话题:“贵妃娘娘的画技真叫人羡慕,臣妾小时候也学过画画,不过画的一团糟,气的先生都不肯教了。” 听着薛柠自曝糗事,贵妃忍不住轻笑起来。 贵妃之前虽然行为举止得体大方,眉宇间却总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如今这笑起来,薛柠才发觉,贵妃其实也年长不了自己几岁。 想到这里,薛柠忍不住劝着:“贵妃娘娘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希望您日后过的轻松些,这大概是爱你的人最希望看到的了。” 贵妃也被她的话给楞住了,这是第一个和自己说的人,告诉自己要自己,多笑笑。 如果薛柠不说,她也忘记了,自己其实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光景,过的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好。”贵妃淡淡一笑,答应了下来。 从刚才进月亮门开始,凤瑾年便一言不发的跟在她们身后,虽然心里觉得两人都是有思想并且值得信任的人,想必应该会谈得来。 但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薛柠偶尔也会有些小莽撞,他还是担心她们之间会产生什么矛盾的。 但如今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凤瑾年也逐渐放心了下来,慢慢与她们二人拉开距离,独自欣赏着这里的设计。 看着薛柠欢喜的样子,凤瑾年心中琢磨着要不要将兰华堂也重新修整修整。 与贵妃交谈了半天,薛柠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贵妃都忽略了凤瑾年。 薛柠下意识等我找着凤瑾年。 此时月亮已经渐渐升了起来,只见凤瑾年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清冷的月光罩在他的身上,让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原本掌握生杀大权的狠厉皇上,此时看起来却有三分谪仙之姿。 见薛柠分神,一直瞧着凤瑾年,贵妃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于是上前说道:“难得出宫一次,不要想太多了,好好的尽兴玩便是。等回去了,怕是有一大摊子烂事等着你们解决呢!” 想到宫里复杂的人际关系,薛柠默默叹了口气,若是在宫里有个像贵妃这样的姐妹就好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薛柠突然的低落,贵妃开口说道:“我远在护国寺,你有困难时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我也不大你几岁,若是你愿意,便把我当姐妹,唤我的闺名文绣。” 薛柠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贵妃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答应着:“锦履并花纹,绣带同心苣。文绣,真是好听的名字。” 薛柠由衷的赞扬着:“我名为薛柠,文绣若是不嫌弃我,那就叫我柠儿吧。” 贵妃轻轻叫了一声“柠儿”,薛柠听着心中一阵暖意。 两人相视一笑,从对方的眼睛里都读到了信任二字。 两人逐渐熟悉起来,见薛柠不是小家子气等我性格,文绣便打趣起来:“你与皇上这么恩爱,让旁人甚是羡慕。” 薛柠有些害羞的争辩着:“哪有,只是我不爱招惹是非罢了。” 看着薛柠娇羞的样子,文绣便不再逗弄。 “柠儿那等夏日来找我。我带你去个衣馆,你和皇上说说,他应该会让你出来的。”贵妃拉着薛柠坐下,顺手拿起糕点放入口中。 听着文绣突然提到衣馆,薛柠有些好奇:“这个衣馆有什么神奇之处吗?偏要夏天才能来?” 文绣点点头:“这个衣馆卖的全是丝织品,都是用植物染的颜色,尤其是紫色的,居然是用葡萄皮染成的,虽然料子不及宫里的贡品,可这染色却真真可以称得上是顶流了。” 看着薛柠有些向往的神色,继续说道:“我这里还有几件,夜里光线不好,等白天你得了空来找我,我给你试一试。” 两个人愉快的交谈着,是不是发出几声轻笑。 果然无论在那个时候,只要谈论到衣服,女人都会十分感兴趣。 贵妃站起身来,对薛柠爽朗的说道:“时间还早,不如我再带你逛逛吧。” “好,”薛柠也很快答应了,她看见这里的环境,就一直对这里很感兴趣,一直意犹未尽。 “这里的东西基本都是我自己设计的,然后交代给下人做出来。”说着便指了指一边的秋千。 那是个利用树藤直接缠绕起来的秋千,现在叶子虽然已经有些枯黄,但粗壮的树藤还是充满了韧性。 第五十章 模糊的记忆 那秋千看起来有趣的紧,让薛柠心里不禁痒痒的,想要坐上去试试,可是也不知道贵妃会不会同意。 瞧见了薛柠对着那秋千垂涎欲滴,贵妃拿袖子掩住嘴,笑了笑,说道,“想上去试试么?” 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薛柠就也没有扭扭捏捏,而是笑着握住贵妃的手说道,“贵妃娘娘,让我去坐坐吧,我看那秋千精巧得很,坐上去定有意思。” “随便坐,我推着你怎样?”贵妃像个姊姊一样看着薛柠笑着,薛柠拍着手,笑着跳过去,坐稳了之后,便对着贵妃招手。 “贵妃娘娘,你快过来吧。”薛柠攥着藤,一双莲足或并或翘,虽失了娘娘的仪态,却有一种豆蔻女儿的俏皮可爱。 而此时的贵妃娘娘也愿意放下姿态,走到薛柠的身后,开始推着那秋千。 很快,秋千便荡了起来,二人的衣诀翻飞,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秋千旁,二人仿佛都脱离了那高高在上娘娘的身份,回归了自己年龄里本该就有快活与肆意。 不一会儿,贵妃光洁的额头上就有了汗珠,她笑着拿出精致的丝绸帕子,细细地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然后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可再也不能了。” “贵妃娘娘是累了么?”薛柠才秋千上跳将下来,提着自己的裙摆,一双杏眼里满是关心,不知不觉中她早已将贵妃当做了姐妹。 “无妨。”贵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 “柠儿真羡慕娘娘。”薛柠一边提着衣裙,一边眼里流露出羡慕,“这园子,就算让我住个一年,我也快活呢。” “傻丫头,你在这里肯定待不住十年。”贵妃娘娘笑着说道,她瞧得出来,薛柠是个喜欢新鲜玩意的女子。 “那便是住在这儿一年半载的,我也快活。”薛柠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那秋千。 “那柠儿可以常来啊,我也空闲着呢,到时候,带你到处转转,转到你不想转。”还未说完,贵妃就自己拿袖子掩住嘴笑了起来。 她平时很少展露笑颜,更是经常蹙着眉,而薛柠来了后,这一天笑的次数,比一个月还多。 “怎么会呢,娘娘这院子,我是逛多少下,都不会腻的,只怕是娘娘会烦我这上窜下跳的性子。”她笑嘻嘻地说着,眼里仿佛闪着星辰。 “你这丫头,小嘴倒是甜得紧,说说,来我这之前,抹了几斤蜜?”贵妃笑着打趣着她。 而薛柠也不生气,笑着说道,“也没有几斤,不过十两罢了,夸夸娘娘的园子,够了。” 二人都被自己的俏皮话笑着弯了腰,而不远处的凤槿年瞧见二人笑得开心,也忍不住勾了勾唇,在宫里,薛柠也不会笑得如此开心,多多少少还是会克制住自己。 而在这护国寺里,她也不是那娘娘了,便真性流露,而与那些瓷娃娃一般的女人,凤槿年更喜欢薛柠这个模样。 贵妃越发觉得眼前俏皮的薛柠十分有意思,于是说道,“我在十五六岁时,与你无两样,不知现在怎么了,倒像是孤寡老人一般。” “娘娘可别这么说自个,我到觉得娘娘是个喜平淡的人,不过,娘娘,你以前都是怎样的?”薛柠好奇地看贵妃说道,绝色的眸子闪着好奇的光。 “那我便跟你说说,我年少时的趣事吧。”贵妃提起衣裙,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着,眸子低垂,仿佛陷入了回忆。 “那时我不过是十四岁,正是豆蔻年华时,最喜欢家门外那几从野花,现在也不知道那花唤什么名字,但每每盛开时,都是姹紫嫣红好看,我又爱美,便折了几只,插在自个儿的头上,便觉得自己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了,结果啊。” 说到这里,贵妃为自己当初的爱美不好意思地掩嘴笑了笑,而薛柠却从她的话语中,透过她现在的身躯,仿佛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将花枝带在头上的模样。 “后来呢?”薛柠眸子里闪着光,抓住贵妃的手,说道,“娘娘,快些说吧。” “你想想啊,那花里,花香和蜜都是浓的,自然有蜜蜂,而就在我戴上那花没有多久,那蜂儿就飞过来,我当时吓得连连后退,但是啊,还是被蜜蜂在额头叮了两个包。”贵妃一边笑着,一边在头上比划着,两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听到这样的故事,薛柠觉得,眼前的贵妃娘娘,心里应该也是个小女儿家家,便越发喜欢与她相处。 “还记得有一年花灯节,爹爹那时还在,我那时年幼,个子不高,任凭我又蹦又跳,就是只能看见一群一群的人,便急得哭了起来,爹爹便大笑着把我举起来,我记得,那年的花灯,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以后,再也没有那样有意思的花灯节了。”贵妃轻轻地抹掉眼角的泪,眸子红红。 而听着的薛柠也被感染,忍不住眼眶红了,然后轻柔地握住贵妃的手,唤着她的名字说道,“文绣,你莫要难过了,你爹爹他现在在天上,一定不会想让你这般难过的。” “你瞧瞧我,又忍不住提起这些伤心事,好啦好啦,我不会太难过的。”贵妃为了让她放心,笑吟吟地看着她说道。 看她没有那么难过,薛柠便放下心来,然后又想到一个事情,为什么贵妃娘娘贵为娘娘,却不在宫里住着?而在这护国寺里头住着? 她似乎想到了某些原因,但是她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看风景的凤槿年,迟疑着,不敢多问。 “你在想什么柠儿?”贵妃瞧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好奇地说道。 “娘娘,我倒有一事不太明白,您为什么在护国寺住着?”薛柠犹犹豫豫地问道,她也不敢多问,真好说了这么一句。 而心如明镜的贵妃只是笑了笑,她看出来了薛柠的想法,但是没有挑明,而是点了点薛柠的额头,“不过是些过往旧事罢了,忘了也罢,不必再提。” 话音刚落,薛柠就有些红了脸,她低着头,如同小葱一般的手指揪着精致的丝绸帕子,然后一言不发,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 而贵妃许久没有听到回答,不禁瞧了她一眼,看薛柠这般模样,以为她正神游呢,于是推了推她,笑着说道,“太上老君那可好玩?” “嗯?什么?”薛柠猛然抬头,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茫然地看着贵妃说道,“贵妃,你在说什么太上老君?” “我说,太上老君那,可好耍,我方才见你神游,不禁想到,你莫不是去了太上老君的仙宫里头,迷得不想出去,便忘了还有我和我的这个院子。”贵妃拿着帕子,掩着朱唇打趣道。 而这边的薛柠,愣了半天,才知道,贵妃原来在拿她方才发呆的事情说笑,便假装生气地跺了跺脚,然后抱着手,哼了一声。 瞧她这般小女儿家家的模样,贵妃越看越欢喜,然后握住她的手,说道,“柠儿不愧如此得皇上欢心,便是我瞧见你的模样,也十分欢喜。” “贵妃莫要乱说,我何时得了他的欢心呢。”薛柠如同羊脂玉的脸颊两旁浮起两朵红云,更衬得她十分娇憨。 “瞧瞧,这小脸红的,我不过,是说了些实话罢了。”贵妃转了转眼珠,然后打趣地说道。 而薛柠便转过身,气鼓鼓地捂着自己通红的脸蛋,像一只桃花色的小包子,贵妃一边笑着,一边转到她面前,“好柠儿,莫要生气了。” 听到贵妃服软,薛柠也就气消了,她本来又就没有生多大的气,她傲娇地昂起头说道,“我才没有生气呢。” 看她可爱模样,贵妃掩嘴一笑,然后说道,“好好好,柠儿大度的很呢,不过,我的问题,柠儿还未回答呢。” 问题?什么问题?薛柠似乎短暂性地失忆了一下,她挠了挠头,说道,“娘娘,你方才问了什么?” “你呀。”贵妃像看自己妹妹的眼神一般,看着薛柠,然后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连我的问题都不好好听着,我问你,你觉得皇上怎么样?你们相处了这么久,总不会一点感想都没有吧?” “这个……唔。”薛柠捂着自己红彤彤的脸蛋,支支吾吾地说着话,“我,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贵妃挑了挑眉,假装讶异地说道,“难道妹妹对于皇上是怎样的,一点都不知晓么?”她瞧着薛柠那越来越红的脸,眼里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其实,其实皇上他人不错的。”薛柠红着脸,小声说道。 “嗯?还有呢?”贵妃笑眼盈盈地看着她说道,“不止这么一点点吧。” “唔。”薛柠支着脑袋,想了想,一双漂亮眸子里闪着光说道,“皇上他确实待我很好,也是个心细的人儿,脑瓜子又转得极快,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明君,嘻嘻嘻。” 她一边说着,眼里流露出的柔情蜜意和对他的崇拜,统统都落进了贵妃的眼底。 看来,皇上确实待薛柠如同夫妻一般。 接着,贵妃笑着说道,“看起来,我们的柠儿平时没有少观察皇上啊。”此话一出,薛柠便愣了愣,刚想要下意识地点头,却发现自己差点入了贵妃的套,于是赶忙摇了摇头。 “我平时观察他做什么,我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么,逗逗鸟儿虫儿,养养花花草草什么的,都比他有意思。”她还在嘴硬着,不肯服软。 谁知贵妃爆出一串笑声,与她之前柔声细语的模样截然相反,薛柠不禁看向她说道,“贵妃娘娘,你怎么啦?” “哈哈哈,看着你这般模样,着实是有趣的紧,比我之前看的话本,都有意思。”贵妃笑得合不拢嘴,然后打趣着薛柠。 听到这话,薛柠便知道贵妃又在拿她找乐子,不禁笑着说道,“好啊好啊,我与贵妃娘娘掏心窝子,贵妃娘娘却取笑我,拿我来找乐子,罢了罢了,以后你这护国寺再有趣,再精巧,我都不跨进去半步了。” 说完,她便假装生气的模样,抬脚要走,“别别别,好柠儿,乖柠儿,我错了还不行嘛?”贵妃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一边拉住薛柠的袖子。 “瞧瞧,娘娘现在还在笑我呢。”薛柠嘟了嘟朱唇,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坏笑一下,就开始追着贵妃挠痒痒。 二人在院子里头你追我赶,鲜艳夺目的衣袖在院子里头飘着,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院子,似乎活了过来。 追赶的精疲力竭后,薛柠气喘吁吁地停下,而贵妃也早已满头大汗,二人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的狼狈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了之后,贵妃突然想起来什么,然后故作神秘地走到薛柠跟前,“柠儿,你晓得,我第一次见皇上,是怎样的吗?想不想听?” “娘娘既然愿意说道说道,那柠儿自然是要洗耳恭听的。”薛柠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的模样,娇憨可爱。 “这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记忆都有些模糊,但是大多数的东西,我都记着呢。”贵妃坐到一旁的藤椅上,托着腮说道。 “还记得那年,我刚刚进宫,便在殿中,瞧见了皇上。”贵妃似乎陷入了回忆,低垂着眸子,细细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皇上的仪仗浩浩荡荡,周围人的人都纷纷跪成一片,我才入宫,不晓得宫里许多的规矩,便跪得慢些。”贵妃轻轻地说着,薛柠也听入了神。 “而皇上刚好因为这个,瞧见了我,他当时好像问了问我是哪家的女儿,后来,便走到了我的跟前,那时的皇上,脸上还带着一丝青涩,颇有少年郎的感觉。” “他看着我,笑了笑,说我不愧是爹爹的女儿,如此胆大,接着又好好夸赞了一番爹爹,便走了。”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薛柠。 “我当时,便觉得,他一定是一个明君。”贵妃认认真真地说着,而薛柠已经听入了神,她突然有些吃醋,为什么当初不能再早些见到他呢,贵妃娘娘都瞧见了他少年没有,而自己却一眼没见着。 第五十一章 挽留 离开了护国寺后,凤槿年一人漫无目的地到处转转,他一边心里想着二人现在相处地怎么样,一边缓缓地向前走着。 忽然,在一转角处,眼尖的凤槿年瞧见了一处青苔布满的石阶,上面有滴水穿石的痕迹,看起来已经年底久远了。 不如,便从这上去,好好瞧瞧风景,也不失为一份野趣。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衣袍一角,便抬脚走了上去,踏云靴踩在厚厚的青苔上,没有一点声响。 拾阶而上,景色越发优美,树深见鹿,茂密的山林间,居然出现了几只鹿角隐隐约约地藏匿在一片的深绿之中。 他一边走着,一边啧啧称叹,这么个好地方,却无人问津,可转念一想,若是人多了,这份山林中的幽静深远,便荡然无存,只有未涉足的地方,才能有如此一般的美景。 瞧着瞧着,他不禁入了迷,这般美景,薛柠若是瞧见了,一定欢喜极了,恨不得赖在这山上不肯走了。 想到了她赖皮的模样,凤槿年不禁勾了勾唇,这丫头不知道现在和贵妃怎么样了呢,估计一定在缠着人家讲故事呢。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薛柠的身影,就算是看着美景,也要想着她的模样,与她一起共度良辰美景。 而这边的国公府里,薛琪的院子里头,一个丫鬟面带喜色,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屋子里,梳妆台前,一妙龄女子捧着铜镜孤芳自赏中。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皇上的行踪啦。”丫鬟屈膝跪在一旁,然后讨好地看着正在照镜子的薛琪。 “喔,是嘛,快说说,皇上他在哪里?”薛琪一听,顿时把铜镜一放,两眼放光地说道。 “奴婢打听到了,皇上正一个人在护国寺的后头散步呢,大小姐和贵妃在一起。”丫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推了推薛琪,“小姐,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呢。” 听到这话,薛琪掩住嘴,勾了勾唇,眸子微微低垂,这次的机会,可要抓住了呢。 “快,给我梳妆。”薛琪催促着丫鬟,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仿佛自己已经得手。 善于察言观色的丫鬟,轻轻喊了句,“是,娘娘。”说完,主仆二人都相视一笑,薛柠便更加得意了,她马上就要成为娘娘了,甚至皇后都有可能。 梳妆打扮一番后,她便向护国寺去了,还不忘嘱咐丫鬟,如果老爷夫人问起,便说她去寺里烧香拜佛去了。 这边,凤槿年还在山林中漫步,不知名的鸟儿在翠绿的枝头上唱着歌,声音清脆婉转,凤槿年也忍不住停步,听听着山林中的声音。 这山林中的花儿开得比他那御花园细心照料的那些,更张扬绚烂几分,不知名的野鸟儿,唱的歌儿,也比他金丝笼里的更加快活。 他又想到了薛柠,她这样天生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却要和他待在那死气沉沉的皇宫之中,不禁有些为她感到难过。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声响,他眼中突然警惕起来,迅速转身,然后便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躲藏在了一颗大树的后头,半截白色的衣袍,还露了出来。 他冷笑一声,现在的刺客都这般愚蠢了么?他朝后头大喝一声,“谁在那里,赶快出来,不然,我便与你毫不客气。” 话音刚落,那白色的身影就急急忙忙地从后头出来了,凤槿年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女子,手上空空如也,身上似乎也没有武器,他冷冷地说道,“你是谁?” 而薛琪方才被吓着了,被问到的时候,还愣了愣,然后赶忙行了一个礼,“参加公子,我是来这里散步的,并无其他意思。” 薛琪装出一副不认识凤槿年的模样,然后小女儿家家的一般,微微红了脸,然后拿着手里的扇子半遮着半张脸,她的眸子与薛柠有些相像。 果然,看到那双眸子后,凤槿年愣了愣,他没想到,眼前出现的这个女子,居然与薛柠有些相像,想到薛柠,凤槿年不禁软下了锋利的眉眼,然后淡淡地说道,“嗯。” 见他有些反应,薛琪便赶忙凑过来,然后徐徐地欠了欠身子说,“公子,我在这山中迷了路,不知,您可愿意给我带路?” 那双眸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待他反应过来,有些后悔,不过是与薛柠相像些罢了,竟然就同意了。 奈何已经答应了人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量这个女子年纪尚小,便就当自己做了件好事罢了,为民积德。 而薛琪却一直把眼偷瞧着凤槿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禁勾起了少女情愫,有些痴了。 当然,凤槿年也感觉到了她在看他,有些不爽,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姑娘怎么一个人到这山野之中?没有家人相陪么?”说完,便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凤槿年突然看她,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目光,她匆匆忙忙地低下头,然后说道,“爹爹和娘亲在府里,我是一个人来的,我来这里找我的姊姊。” 姊姊?护国寺里头,现在只有贵妃和薛柠,还有一些下人,贵妃没有妹妹,而这个女子身上穿着的,也是不少上好的丝绸和首饰。 接着,薛琪又说道,“我姊姊乃是今日的宁妃娘娘,我是她的妹妹。”说完,她便拿着那双与薛柠相像的眸子,对着凤槿年弯了弯。 她是故意提起的,这样,凤槿年才能记住她。 而就在她说完自己是薛柠的妹妹时,凤槿年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又恢复了平静,心里想着,怪不得与柠儿有几分相像。 因为心里对着薛柠的情意,凤槿年对薛琪便客气了几分,说的话也多了几句,而这一切落入薛琪的眼里,便变了个味。 她心里得意洋洋地笑着,没想到,这皇上就被她的容貌与姿色给瞧住了,很快,她就是那皇宫里头,高高在上的娘娘了。 她越想着,越高兴,而凤槿年却不知她是这般想着的。 二人从护国寺回了宫,日子便也这样过下去了。 过了两日,便临近秋宴,大月朝一贯的习俗,便是在秋季换季之时举行一场宫宴,邀请满宫嫔妃和得宠妃嫔的家人一同赴宴,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宴会上,满宫嫔妃穿着艳丽的宫装,头戴朱雀钗环,眼角余光四处瞥着,等待皇上的到来。 不一会,便有太监来宣旨,凤瑾年因前朝繁忙,命秋宴先开始,他过会再来。 嫔妃们郁郁寡欢,却也只能齐声回话,各自玩去了。 薛柠在一旁淡然坐着,红唇微微勾起,一身低调奢华的衣裳在从窗外透进来的几缕阳光下反射着莹莹光辉,一看这面料就价值不菲。 此时的她,正颇具兴致的把玩着手上一把温凉的玉如意,并没有和其他人交谈。 她一贯不喜欢参与这些后宫争斗,只求独善其身罢了。 可是,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 “宁妃妹妹怎么独自在这儿坐着?”宸妃穿着窈窕宫装,一袭淡红裙装更显得她身段的娇小,挑眉看向宁妃,话里含着讽刺。 “我愿意在哪坐着,和宸妃姐姐有何关系?”薛柠淡淡的回了一句,并不想理她。 宸妃气的发慌,带着护甲的手指着她,忽然凑近她的身体,在耳畔轻笑:“别以为你如今有皇上护着就为所欲为,要知道盛宠难驻,以后你可别后悔。” “后悔?”薛柠上下瞧了瞧她,摇头轻笑:“妹妹不知姐姐何意,难不成是嫉妒皇上对妹妹的恩宠,因着皇上说不通,便来威胁我?姐姐真有能力大可亲自同皇上讲,也不必同我费口舌了。” “这是什么话?”宸妃怒瞪着她,声音不由大了些,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即便是皇上来了,本宫也只管这样讲!” 旁边另有一些小嫔妃们也在一边帮腔,却在薛柠瞥了一眼之后,又不敢说话了。 “也好。”薛柠也没多话,对着身后的樱鸣使了个眼色:“那现在就去叫皇上,让皇上来瞧瞧,到底是妹妹错了还是姐姐的问题。” 今日的宫宴来了许多未曾见过的嫔妃,眼下倒是有好戏看了。 而樱鸣则是在薛柠说完那句话之后,便直接转身去了勤政殿,没有丝毫犹豫。 台下坐着的妃子心中自然是万般惶恐,要知道她们这些后宫女人平常闲来无事也就是争风吃醋罢了,比比谁更得宠。 然而要是真的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是要株连家族的! “各位先静静坐着,等一会儿皇上来了再做定夺。”看着台下这些女人的神色各异,薛柠心中自然知道她们此刻有多惊慌。 随后示意一旁的侍女给自己端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还依旧是她喜欢的那茶叶。 戴着金黄色甲套且上面镶嵌着红宝石的素手,缓缓从宽大的衣袖中伸了出来,捏住精致的白瓷杯盖,热腾腾的乳白色热气便从杯中蜂拥似的涌了出来。 萦绕在薛柠白皙小巧的鼻尖之处,清香淡远的茶的味道就涌入了她的鼻腔,充斥许久,不曾散去。 当真是好茶,定是凤瑾年私下吩咐的,命人给她专门备下的清茶。 而另一边,樱鸣走的很快,眨眼之间就到了富丽堂皇且气势威严的勤政殿,这是历代皇帝执掌政务处理朝政的地方。 自然是威严无比,被重兵把守的。 “黄公公,奴婢求见皇上,我家娘娘有话让我带给皇上。”樱鸣带着规矩的宫廷步伐,一路小跑地就走到了勤政殿上面的台阶上。 看着守在外面穿着一身深蓝色戴着红色宫廷帽的黄公公,微微低头行了个宫廷礼仪之后说道。 “哦?宁妃娘娘派你来,那定当是有事要说。那你在这儿等会儿,我进去禀报皇上。”黄公公上下打量了一眼樱鸣,看着她规矩有礼且不卑不亢的样子,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是跟在皇上身边的老人了,看惯了人情冷暖和这宫里的是是非非,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樱鸣这丫头是宁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这副清冷的模样倒真有几分相似,随后说完便转身进了屋中。 等着黄公公进了勤政殿去通传之后,樱鸣这才有功夫打量起自己的周围来,只见个个身姿颀长,威猛有力的侍卫守在这宫殿门前,仿佛是在守着里面正在批改政务的皇上。 也是了,皇上的安危,是他们天下的命儿根。 一双清秀的眸中映着这附近富丽堂皇的装潢,几颗被刷着火红油漆刷满了的围墙和宽大的柱子上,就是几个人还抱着也抱不过来。 而在上面盘旋着金色的巨龙,铜铃般巨大的眼睛,炯炯有神望着前方。 威猛不已,与这威严的皇宫相得益彰。 “行了,皇上让你进去。就赶紧着吧?”黄公公出来之后很明显是带着凤瑾年的吩咐,对着还在神游的樱鸣说道。 樱鸣听完,连忙点头道谢。 随后迈动着步子,快速的进入了勤政殿。里面十分安静,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这让樱鸣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不由得攥紧了衣袖。 毕竟是自己孤身一人来到了圣驾前面,又没有娘娘保护,万一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娘娘的期盼成了水漂,可怎么办? “宁妃让你来的?”跪在地上行礼的樱鸣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见了自己面前坐在楠木书桌上,正在拿着狼毫笔批改着奏折的男人传出了一句话。 闻言,樱鸣微微的抬起一双清秀的眸子,惶恐不安的看了一眼神幻莫测的凤瑾年。也不知他是喜是怒,最后见凤瑾年笔下不停,心中便安心了些许。 看着皇上的眼神总感觉自己是被盯上的肉一样,有些害怕。 “回皇上的话,各宫妃子今天面见我家娘娘,质问皇上对宁妃娘娘这凤位的扶持有问题,所以娘娘白口莫辩,想请皇上去问知一二。”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樱鸣抬头淡然的说道,声音有些愤愤不平。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薛柠受了欺负。 果不其然,凤瑾年听了樱鸣说的这话,立刻抬头。眸色阴沉,而同时笔下一顿,鲜红色的墨水就在一尘不染的奏折上,落下了重重的一笔。 “朕在前朝守护江山,后宫居然如此的不安宁。”凤瑾年看着跪在自己眼前,一身淡绿色宫女衣服的樱鸣,眼底的深色一闪而过,淡漠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直接起身。 桌上还没有批改完的奏折,也被他放到了一边。随后眼神看了一眼黄公公,便出去了。 樱鸣见状连忙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前往了薛柠的宫殿,然而凤瑾年此刻坐在轿辇之上,一脸的阴沉。 让人看了大气都不敢穿一声。 而此时殿内—— “宁妃娘娘,今日咱们也辛苦了,坐了也好长时间,不如姐妹们散去吧。” 只见坐在第二把椅子上,一身淡粉色娇嫩衣裳,却与本人年纪不符的妃子犹豫再三,开口说道。 她可不想跟这群愚蠢的人一起被皇上斥责。 到时候自己本来就不多的恩宠,怕也被消耗了。 “是啊,姐妹们先离开吧!”然而有了第一个人当群起之秀,剩下的人自然是紧跟着附和的,她们算是领教了这所谓宁妃娘娘的厉害。 当真是说干嘛就是干嘛,雷厉风行的性格不是她们可以比的。起码现在不行,在她们手中没有足够的筹码之前,绝对不能来再来惹这薛柠了。 到时候为了别人,再搭上自己,实在是不值得。 然而此时,坐在上位的薛柠却不动声色,一张白皙细嫩的没有丝毫瑕疵的精致小脸上,尽是淡然。 没有拦着她们,也没有出口挽留。 “皇上驾到——” 一阵尖细的嗓音传来,让所有人皆是心中一惊。 第五十二章 裙子 看来躲是躲不掉了,只怪自己今日没事呈什么强,现在倒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一时间所有的妃子此刻都在心中懊悔着,但是却没有用,只能纷纷连忙蹲下行礼,希望皇上可以不那么生气。 缓缓将茶杯放下的薛柠,透过一扇打开的暮色小窗,看见了踏进自己宫门的穿着一身明黄色五爪龙袍的男人。 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樱鸣看向了自己的方向,不由得眼神一动。 随后错开了目光,红唇微勾。 果不其然,这与她掐算的时间都差不了分毫,樱鸣办事的速度她太清楚了,这一分一秒算计的刚刚好。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诸位妃子眼见着凤瑾年已经踏进了屋中,纷纷起身行礼。 心中直打突突,尤其是刚才顶撞薛柠的宸妃。一双眼睛中尽是慌乱,这该死的薛柠,怎么还真叫皇上来了! “后宫没有一日安宁的,朕怎么万安?”听着凤瑾年充满了怒气的话语,所有妃子皆是身形一颤。 却哑口无言。 而依旧坐着淡淡的把玩着手中如意的薛柠,却没什么感觉。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行礼也没有动,丝毫没有给这面前所谓的万人之上的皇帝一丝脸面。 一双淡然无波的水眸无波无澜,清澈透亮,在手中玉如意折射的滢光之下显得更加波光涟涟。 “皇上~臣妾等不过是调侃了宁妃娘娘几句,宁妃娘娘就恼火了。把您请了过来,惊动了您处理正事,是臣妾们的失职。” 被宸妃撒娇似的抓住衣角的凤瑾年扭过头去,看着一脸不满却又碍于自己不好表现出来的佳常在,眸色一沉。 来龙去脉他早就在来的路上听樱鸣说清楚了,这几个后宫的妇人,没一个省心的! “宁妃,你说怎么回事。” 很明显,凤瑾年说的这句话,是在打刚刚给薛柠泼脏水的宸妃的脸。 她明明已经说了是薛柠蛮不讲理,为什么皇上还是要坚持的再问她一遍? 如果问她,那肯定是和自己说的不一样啊!一时间,宸妃一张经过细细装扮的俏脸上尽是慌乱,她怕薛柠说出什么来,皇上真的信以为真。 只怕……到时候自己的尊容和荣宠就全部都没有了。 早些日子就有人上奏,皇后之位空虚,有意封薛柠为皇后。此时一传出去,立刻惹得后宫之人震惊,纷纷上奏不妥。 “臣妾并无其他意思,只是觉得皇后乃东宫之主,不得随意定选,还望皇上多考虑再为之。” “各位不服,这皇后之位不如再考虑考虑。”被点到名字的薛柠这才慵懒的抬眸,眸中一片淡然,反正这皇后之位也不一定非要做的。 别人上来了,自己退下去也不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比荣宠加身更重要。 随后红唇轻启,不染脂粉的素颜白皙小脸上尽是淡漠,柳眉弯弯,细长且有弧度。 而一旁的凤瑾年则是神色晦暗,说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喜怒哀乐当然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 更何况处薛柠也没想着能够跟这个男人有过多的接触。 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在凤瑾年看来分明就是薛柠因为这些女人生气了,心中自然对后面这些无事生非的妃子恼怒嫌弃。 “你们这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宁妃不配,你们配?”凤瑾年一甩明黄色的龙袍,一双阴沉的眸子便扫视了一眼众人,随后冷声说道。 “妾身不敢,皇上恕罪!”一听这话,所有的妃子都知道皇上是生气了,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朕前边忙碌,顾不上后宫。宁妃体恤善良,没有将你们定罪,现下都回宫闭门思过,罚俸一年,抄写佛经静心!” 然而似乎是依旧不满足的凤瑾年,看着眼前这堆穿红着绿的女人就觉得一阵心烦。随后说道,这话语中的威严性不言而喻。 薛柠一双清浅的琥珀色眸子闪过一丝深意,呵,这是做给她看么? 随后便没有再说话,眼神看了一眼现在自己旁边的樱鸣。 “皇上恕罪,我家娘娘这两日实在是累坏了,不知道可否先行回去休息呢?”樱鸣上前半蹲着行了一个礼,随后嘴上不卑不亢的说道。 既然如此,凤瑾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总不能强求薛柠。 “去吧,宁妃受累了。”凤瑾年缓缓开口说道,而一双眼睛却是没有离开过已经准备转身离开的薛柠。 只见女子一身宫装,清雅素净,与自己身后的这些女人想必,可谓是淤泥中的清流。 万绿丛中一点红,大抵上就是这番模样吧。 而已经转过身不愿意再把视线放在这些人身上的薛柠则是柳眉微皱,凤瑾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过于灼热,且带着几分强势占有和疯狂。 “樱鸣,走了。”随后垂眸敛去了眸中的所有喜怒哀乐,一丝情绪都没有外露,清澈的琥珀色眸子中尽是淡然。 樱鸣闻言,看了一眼神色莫测的凤瑾年,便转身跟着自家娘娘回去了。 这正殿是凤瑾年专门给薛柠修葺的,辉煌大气,耗资雄多。却可惜入不了自家娘娘的眼,樱鸣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娘娘实在是太过清冷。 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误入人间一般。 出了这大殿,薛柠才觉得自己松了口气。不是因为害怕里面的那些人,而是觉得跟她们每天争斗无休止,很累。 这皇宫到底是不适合她的。 走在茱舒殿的白色瓷纹大理石地砖上,女子脚下踏着的一双藕色莲花暗纹绣鞋显得格外别致,仿佛每走一步都会脚踏盛开的莲花,留有余香。 “娘娘,今天奴婢出去本来是打算着给娘娘寻一些素色段子,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说……太后对于咱们宫里很是不满。” 一边扶着薛柠往前走着,樱鸣一边犹豫的说着。 本来是不想让这些污言秽语和没有逻辑的流言扰了娘娘清听,但是涉及到太后她不得不谨慎,还是告诉一声娘娘比较好。 这样就算日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有策略可以对。 “只怕这不是闲言碎语。” 薛柠清澈的水眸中划过一丝深意,关于这太后之前自己也略有耳闻,不过就是听这些宫中闲来无事的妃子们乱嚼舌根罢了。 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咱们去看看贤妃吧。”薛柠抬眸看了一眼高高悬挂在蔚蓝天空上的一轮金黄色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忍直视。 仿佛生怕刺痛了眼睛。 可是她却无所谓,一双清澈的水眸就这么看了一眼,随后便低下头来对着旁边搀扶着自己的樱鸣说道。 贤妃是个久居深宫的老妃嫔,在薛柠未进宫时便一直在宫中生存,但一直深入简出,没什么人知道,薛柠也是这些天才得知她的名号,心中一直觉得好奇。 她总觉得这个贤妃故事很多,虽然已经有些步入中年,但是却风韵犹存,只不过是身子落下了病根。 “好。”樱鸣应了一声,随后主仆二人便出了茱舒殿。这也与刚刚出来的凤瑾年等人错开了路子,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如何。 宫里的路径从来都是宽敞明亮的,周围总有洒扫太监和宫女在不停地打扫着。 这明亮的鹅卵石小路最是防滑,然而薛柠却眸子一闪,这路怎么越走人越少? “娘娘,这里怎么阴森森的,怪冷的。”樱鸣打量了一眼四周,随后又给薛柠纤瘦身姿上披着的淡蓝色凌霄花暗纹披风拢了拢。 生怕冻着自己家娘娘,也不知道这条小路是不是处于阴面,常年没有阳光照射而显得格外寒凉,一股凉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樱鸣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常年没有人往来,自然清冷。”同样也感觉到了一股寒凉信息侵袭入体的薛柠,眸色一深,随后缓缓开口,对着身旁有些害怕地樱鸣解释着。 这丫头,自己早就让她多穿点儿不听,现在知道入秋的天气有些凉了? 不过兴许是心理作用,樱鸣依旧显得有些不安。 咚、咚、咚—— 不一会,便走到了一扇有些发旧且紧闭着的宫门前。樱鸣上前轻轻扣响了宫门上狮子头口中含着的铁环,一阵清脆中带着几分闷响的声音传出。 “奴婢参见宁妃娘娘。” 果不其然,一阵凌乱的小碎步声音传来,樱鸣见状便退了几步回到了薛柠身后。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粉色奴婢宫衣的小丫鬟。薛柠却认识,这不是那日跟着贤妃一起去自己宫里的丫鬟么? 想来应该是贴身婢女。 “本宫念着贤妃身体,特此来看看。不知贤妃有空否?”薛柠看着眼前小宫女的神色,不免心中有些疑惑。 这贤妃好歹是个妃位,可是却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宫羽处也没有什么宫女太监在侍奉,有人来了都是贴身宫女来开门。 难不成凤瑾年没有给她正当的妃位权利?看着倒是挺好的,想不到暗里却是这番景象。 “我家娘娘一早便猜到了,还请娘娘跟随奴婢进来。”竺岚看着面前精美绝伦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愣神,这宁妃娘娘长的竟如此好看。 那日关顾着娘娘身体,都没有来得及细看这在宫中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薛柠。 现在看来,获得了皇上恩宠是定然的。 随后连忙回神,恭敬地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樱鸣见状,便扶着薛柠踏进了这平常没人往来的殿羽。 “咳,咳咳——” 刚一进门,走了没几步,薛柠就听见了屋中传来的几声病殃殃且虚弱无力的咳嗽声。 竺岚一听更是心上着急,连忙进了屋。 倒是给了薛柠时间打量四周,只见一颗参天的梧桐树被种植在了这宽敞的院中,有些泛黄的落叶偶尔飘落下几片。 “冒昧前来,没有叨扰了姐姐吧?”就在薛柠即将抬起脚步进屋的时候,却被樱鸣拉住了。 很显然,樱鸣怕自己被贤妃传染了病症。随后莞尔一笑,戴着细长护甲的手轻轻拍了拍樱鸣的手背,时候呢目光一深,便走进了屋中。 虽然她被凤瑾年这男人列为了宁妃,可却不是她愿意的。这贤妃岁数年长,又是凤瑾年从王爷的时候就娶进门的女人,叫一声姐姐,不过分。 “宁妃娘娘今日来找本宫,只怕是有事要说。我这病躯让宁妃娘娘见笑了。”贤妃在竺岚的搀扶下将一碗黑漆漆且还在不断冒着白色热气的苦汤药喝下去了之后,才喘过一口气来。 看着面前站着的薛柠说道。 薛柠抬眸看着眼前缠绵病榻的女子,苍白的脸色让她显得有些苍老,岁月的过往在她原本姣好面容上留下了痕迹。 这屋中都是汤药的苦味道,隐隐约约混着几种中药,调着精气。 看来贤妃这身子,当真是不好。 可她却听樱鸣说,贤妃当年刚嫁给凤瑾年的时候,身体健壮,温顺可人,可怎么现在……呵,想必是宫中的水太深吧。 “无妨,都是宫里的可怜人,谁又能见笑谁。”竺岚在贤妃的吩咐下给薛柠搬来了一把圆凳,樱鸣上前接过,并伸出手将系在自家娘娘纤细白皙脖颈上的披风带子解开,放在了自己胳膊上。 随后薛柠便拎着繁重的裙子坐了下来,看着靠在床背上的贤妃,眸中无波无澜。 “娘娘今日来可是有事要问臣妾?”贤妃深呼吸了一口气,上下起伏的胸膛不似刚才咳嗽时那么剧烈,但也依旧是有些难受。 说出来的话语都有些虚弱无力。 “关于这后位的风波,姐姐认为,太后会怎么看?”见状,薛柠便也没有说些什么,直接开口道。 和聪明人说话很方便,不用拐弯抹角。 她现在还没有到离开这宫里的最佳时期,现在不能出事,否则到时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而且现在太后肯定已经盯住了她,必须想办法解决才是。 “太后最讨厌宫里一枝独秀,与皇上关系不是很好。”垂下眸子无力的笑了笑的贤妃,抬眸看着薛柠一脸清冷的模样,只简短的说了这么两句。 皇家的事,太深了。 然而只是这么两句,薛柠便心中明白了。 随后红唇微勾,带出了一抹深意。 恰巧此刻贤妃抬头,看见了薛柠一张白皙毫无瑕疵的精致容颜上闪过的笑意,虽然不是发自内心,可却惊艳了天地。 一头乌黑亮丽泼墨般如瀑布的黑发,散落在女子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际。 第五十三章 恩赐 只晚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低调不失大气。精致的小脸上不染脂粉,却依旧明媚动人。 这样的长相,当真是名动天下也不为过。 “多谢姐姐解惑,不知宫里可缺什么?”俨然心中已经有数了的薛柠收回了心中思绪,看着眼前盯着自己有些愣神的贤妃,缓缓说道。 清冷干脆的嗓音传来,让贤妃回神。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薛柠见状也没有多问。 一双清眸中映着贤妃那劳累的模样,便知道自己也不适合再留下来。垂下眸子起身,便转身离开了。 “回头去太医院拿着好药材给贤妃,别被人发觉了。”薛柠自己系好了樱鸣递过来的披风,随后便出了贤妃的宫门。看着这空无一人的甬道,薛柠心中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是。”樱鸣听着薛柠对自己的吩咐,心中一阵疑惑,娘娘怎么想起给这个不受宠的贤妃送药了? 唉,还是自己家娘娘善良。 “估摸着那些人都走了吧,咱们也回去吧。明日你跟我去太后那儿请个安,毕竟这也是好多时日没去过了。” 踏在被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鹅卵石铺成的路上,薛柠一双清浅的琥珀色眸子看着前方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路,浅浅的说了一句。 依旧是那淡然的语气,仿佛明日去见得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妇人罢了。 随后樱鸣应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着。 兰华堂门口—— 俨然已经走了回来的薛柠,看着眼前这辉煌富丽的红色大门,上面被刷了金黄色油漆的狮子头显得灵动形象,格外威严。 不愧是中宫所居住的地方,处处都是那么低调奢华。 然而也正因如此,才引来那么多人的不满吧。 随后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反正这是凤瑾年安排的,跟她有何关系。 “娘娘回来了,快洗手用膳吧,奴婢都吩咐好了。”樱鸣把面前分门帘掀开,薛柠刚踏进屋中,就听见了一旁阿尘笑着说道。 不由得水眸中划过一丝温柔,阿尘这丫头有心了。 在宫里边,有樱鸣和阿尘这两个丫头在,也不算寂寞,很多事还能帮自己亲力亲为。 随后也不多言,让樱鸣把自己的披风摘下去之后便坐在了圆桌旁边的苜蓿纹凳子上,葱玉般白皙的手指将纤长贵重的护甲摘了下来,露出了原本被包养的很好的指甲。 泡在了阿尘端过来的放满了玫瑰花瓣和汁子的水中,水温微热,却也刚刚好。 本来因为外出而吹了些风,变得有些凉的手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温度,舒服得很。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薛柠洗完手之后走到了一旁的小窗前,透过糊着米色窗纸小窗打开的缝隙,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一边用樱鸣递过来的白色毛巾擦着手,一边红唇轻启问道。 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放在了远方那天边上,原本白天自由自在飘着的白云此刻俨然已经变了颜色。火烧云一般的晚霞像是那最好的橘色绸缎一般,柔软温良。 “回娘娘,就在您走了之后不久。”阿尘仔细的想了想,随后回道。 听着阿尘的话,薛柠眸色一深。 看来在自己走后,凤瑾年又说了些什么。 罢了,都跟自己没关系。 转身坐到了身后不远处的楠木梳妆台上,将头上戴着的首饰全部摘了下来。 “一会再用膳吧,樱鸣先把本宫头发放下来。再拿一件本宫平常穿的衣裳,这宫服太过繁重,麻烦。”薛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细长的柳眉皱起,白皙饱满的额头在几抹旭日光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透亮。 樱鸣闻言,连忙把手中的白色毛巾放在了一旁,随后伸出手慢慢的将薛柠乌黑亮丽发丝间钗着的这些簪子全部拿了下来。 动作很是轻柔,生怕弄疼了自家娘娘。 阿尘见状,则是走向了一样的暮色衣柜,分为上中下三层。打开门之后才发现最上面的一层居然放满了娘娘平日里穿的衣裳,简洁利落,清一色的素色。 不过确实比这宫中的衣裙利落很多。 “娘娘,这件行吗?”阿尘眨着一双清秀的眸子看了半天,甚是为难。娘娘这些衣服颜色都差不多,自己也是刚刚在娘娘身前伺候,不知道平日里薛柠的喜好。 但还是伸手拿出了一件,心里有些打鼓。将自己挑选出来认为很适合今日薛柠穿的一件衣裳捧在双手的手心,递给了薛柠看着。 “阿尘眼光不错,本宫也正要让你拿这件来着。”在樱鸣给薛柠摘下了最后一副耳环的时候,女子才扭头看向了阿尘手中托着的一件素白色的衣裳,这与宫中截然不同的是,这衣服分为上下两件。 穿着行动便利不已。 阿尘一听到,清秀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随后抬高了手臂,把手中叠好的这件素色衣服抖开。整件衣服的样式都露在了面前女子清澈的眸光之下。 “谢谢娘娘夸奖,奴婢伺候您穿上吧?”阿尘喜出望外的说道,看着自己手上这件衣服,虽然说是素白色的衣料,可是却触手丝滑,仿佛是外域进贡来最好的丝缎一样。 万金难求,看来皇上对自家娘娘的疼爱不是假的,要说这六宫之中最受宠爱的人,也就是她们家娘娘了吧。 可以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如果在宫中其他的妃子穿着这种逾规矩不合的衣服,肯定是要被斥责的,但是娘娘却可以随心所欲。 这衣料上面用金丝银线和蓝红两线交错成一股的云纹绣在衣料上面,显得格外好看,这如果穿着出去被落日余晖照住,定也是反射着莹莹光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上的云彩被娘娘穿在了身上呢,好看极了。 “那我去给娘娘看看小厨房。”樱鸣自然也是高兴的,看着阿尘被娘娘赏识的模样,笑弯了一双眼睛。 平常她们两个关系就好,阿尘这丫头心性单纯,被樱鸣看做妹妹一样照顾着,现在自然是有一个人帮助自己照顾娘娘开心无比的。 随后直接转身奔向了小厨房的方向,娘娘的膳食一向是自己亲自照看的,如果被有心之人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到时候娘娘凤体受损,自己可是万古罪人。 万万不能松懈。 而屋中的薛柠此刻则是缓缓地站起身来,远离了梳妆台,站在屋中的一片铺着苑纹茉色地毯的空地上。 换下了脚上的花盆鞋,换上了一双绣着凌霄花纹的蓝色沽菊鞋。 感觉轻松了很多,走路不用再那么受拘束了。 随后将双臂抬起,纤细的小臂在换下了宽松的外衣之后,完美的形状也随之显露了出来。只见女子纤细的手臂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白皙细嫩的皮肤没有一丝毛孔,仿佛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阿尘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自己漏了什么不规矩的事,惹娘娘生气。 随后直接将拿过来的那件素色衣服给娘娘轻柔的穿上,不得不说,薛柠就是天生的衣架子,虽然说身形很是纤瘦,可是却经得起任何衣料的打磨,穿在她的身上,就仿佛是这件衣服最大的福气了。 “娘娘穿这件衣服真好看。”阿尘半蹲着给薛柠系上了最后一颗淡蓝色的纽扣之后,站起身来,从上而下的捋了一遍衣服,直到上面没有了一丝的褶皱。 而站远了一看,眼中不由得划过了一丝惊艳。自家娘娘真好看,比她之前进宫时候,年幼时看见的那第一美人还要好看上许多。 娘娘身上的气质是别人不能比拟的,更多的灵动清冷给她平添了几分淡漠。 “会说话的丫头。”薛柠对着面前的铜镜打量了一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光太高,还是阿尘的确是看着自己好看,她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艳。 罢了,反正是穿在身上保暖的衣服。随后与此同时樱鸣也带着一众小宫女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的暮色托盘中端着热腾腾的饭菜。 将盘中的膳食全部尽数放在了桌子上,且有条有序的摆好之后,这些在宫中打扫的小宫女们就全部退下了。 一时间,偌大的屋中只剩下了主仆三人。 “坐下一起吃吧,这么多饭本宫也吃不完。”薛柠伸出纤细修长的素手,接过了樱鸣给自己递过来的银筷子。 清浅的眸子看了一眼之后,便夹了一筷子离自己最近的清蒸竹笋片,缓缓放入了红唇中,细细的咀嚼着。 这笋片入口清脆别有一番清甜味道,却也不是太过的甜腻,很是好吃。 随后看着面前的俩姐妹站在自己跟前,准备随时给自己布菜和端茶倒水,不由得红唇轻启,开口道。 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味同嚼蜡罢了。和朋友坐在一起吃饭那才叫享受,而不是单纯的为了填饱肚子的饥饿感。 “奴婢不敢,娘娘这不合规矩。” 而樱鸣和阿尘几乎是与此同时,两张清秀的小脸上划过了一丝不可置信的错愕,连忙蹲下身子低下了头颅,对着面前正在细细的品尝着饭菜的薛柠说道。 她们何德何能能和娘娘坐在一张饭桌上用膳?平常都是娘娘吃完了,等着伺候娘娘没事儿了,他们才可以去吃饭。 自古至今,也没有奴才和主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呀! 虽然樱鸣两人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还是不自觉中清秀的眸子里蓄满了晶莹的泪花,顺着她们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娘娘对她们真的是很好,从来没有把她们当成奴婢一样,不像其他宫里难伺候的主子,对待下人像是不要钱的小猫小狗一般。 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在我这儿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随心就行,坐下吧,不然我可要生气了。”薛柠撇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两人,清浅的眸中划过了一丝无奈,这两个人跟了自己这么久居然还不懂得自己的脾性吗? 随后直接将视线收了回来,淡淡的开口说道。 什么事她都不喜欢说第二遍,素手中的银色筷子已经被女子放在了白色瓷盘中。 尽管她深陷宫中,冷心冷情,但是对于身边的人,她看的还是很透彻的。 谁对她好,谁对她算计满心,自己心中都有数,所以不愿意委屈了身边这两个丫头。 “这……” “娘娘既然说了,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就是了。”阿尘还有些犹豫,毕竟自己刚伺候了娘娘不过三天的时间,哪里能有这般殊荣享受? 而正在阿尘还犹豫不决的时候,樱鸣已经站起身来,擦干了脸上晶莹的泪珠,一脸坚定地看着坐在桌前的女子。 心中感动一片,娘娘对她这样好,日后一定不辜负!上刀山下火海也定所不辞,随后直接把阿尘拉了起来,两人坐在了薛柠的对面。 一双手颤颤巍巍的拿起了纸放上面放着的多余筷子,夹菜的时候还有些颤抖,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和娘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一会你们吃完收拾了就行,本宫去那边看会儿书,有什么事叫我。”薛柠最后吃下了一片竹笋,便伸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湖蓝色手绢,给自己轻柔地擦了擦嘴角。 随后缓缓站起身,对着两个味同嚼蜡,动作缓慢且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的两个女孩儿无奈的开口说道。 算了,以后时间久了,她们习惯了便好。 “是。” “是。” 阿尘与樱鸣相视一眼,随后快速地起身答道。 她们的异口同声在薛柠看来就是有些不自在罢了,毕竟这头一遭跟自己在一起吃饭。也是自己没有刚进宫的时候就给他们说下规矩,毕竟在这宫中人人都要防着。 但是现在不同了,随后莞尔一笑,便转身走向了一旁的书桌前。 看着薛柠纤瘦的背影离开之后,樱鸣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看到了眼中的感激与无奈,他们家娘娘实在是太过随性了,不过就是这份率性的纯真,让他们才誓死跟随。 随后两人吃的也差不多了,便赶紧端着残羹剩饭还有一些碗筷出去交给下人们洗漱了。 第五十四章 聪明的人 一会儿还要过来给娘娘伺候沐浴呢。 然而独自留在了屋中,在小桌前点燃了蜡烛,看着书桌上摆放着的书籍地薛柠,清浅的琥珀色眸中一片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日必定还是有一番恶战的,看来在这宫中要想安全地生活下去,真是不容易。 看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外面有些凉意的小风,透过小窗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轻柔的拂在了自己的脸颊两侧,感受着这微风带来的温柔,缓缓地闭上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 眼下有那么一丝乌青,可见这两天没有睡好。一丝疲惫浮上了心头,罢了,早些睡吧。 明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了。 又看了几页自己手中拿着的古籍之后,便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响声,原来樱鸣早就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只差自己去沐浴就可以休息了。 “娘娘,水热了。”阿尘走了进来,看着在书桌前单手撑着白皙小巧下巴看书的薛柠,轻声说道。 生怕打扰了薛柠一般。 “嗯。”只见女子浅浅的应了一声,便素手微动,合上了手中的古籍。 天色愈发黑的早了,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落在了院中的古树上面,四处张望一番在枝杈上沙哑的叫着。 而另一边,某处低调奢华,银黑色黑曜石为主的宫殿里面,一个穿着祥紫色蟒袍的男人,慵懒的坐在了同样淡紫色镶嵌着几颗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光辉夜明珠的椅子上面。 “都打听好了?” “是,皇上打算这几日东巡,应该会带着...那位宁妃娘娘。” 由于屋中太过黑暗,也没有什么灯光点缀,来人并看不清坐在椅子主位上的男人面容。 但却依旧听见了这声磁性中带着点点沙哑的嗓音,心头一颤,连忙单膝跪地,俯首称臣的对着面前的男人回答道。 “嗯。” 一阵简短的应答声响起,猛的忽然眼前一亮,跪在地上的男人不由得猛的用袖口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再次回过神来,抬头一看。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已经露出了他的本来面容,在几颗夜明珠的光亮照射下,男人的面容显得更加妖孽众生,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刀削般棱角分棱角分明的俊颜恍若天人,宛如神邸般不可高攀。小麦色的肤色健康有力,是常年在阳光照射下的结果,一头乌黑的墨发被一冠白玉制成的羽冠束在脑后。 垂直的洒落下来,有几缕碎发垂在了男人的额间,显得更加邪肆魅惑。 而骨节分明的大掌却是翘起了食指在椅子扶手上,没有规律的敲打着。 然而跪在地上的手下却是心中一直打着突突,主上的手无节奏的敲打着,仿佛每一下都敲打在了他的心上。 呜呜呜……他好可怜,欲哭无泪啊,为什么自己要来禀报这可怕的消息,要知道那薛小姐可是主上的心头肉啊! 这消息无疑是让主上心中烦闷。 “下去吧,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倘若她伤了一丝一毫,提头来见。”凤槿怀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心中哆嗦不已的手下,不由得墨色眸中划过了一丝嫌弃,随后面上一冷,直接薄唇轻启,开口说道。 “是!”手下连忙回道。 微微的抬起眼睛再次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面的男人,直到看见男人慵懒地摆了摆手之后,才连忙退了下去。 凤槿怀此刻墨色眸中充满了想念,眸光不知道定格在了哪处,心中微痛。 第二天一早,金黄色的阳光透过小窗照射进来,洒在了屋中那地砖上的地面。有些斑驳的破碎影子,打在了女子白皙细嫩的脸颊之上。 纤长卷翘而浓密的黑色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一把灵巧的小扇子,随后女子缓缓的睁开了一双清澈不失凌厉的眸子,琥珀色的眸光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冷漠。 “天亮了。”薛柠微微皱起了自己细长的柳眉,看了一眼撒落在自己纤细手指上的阳光,随后开口说道。 兴许是一晚上没有进水的缘故,嗓音略微有些沙哑,但却依旧清脆。 “娘娘醒了。” 一直在门外守夜的阿尘听见了屋里的动静之后连忙对着外面的宫女喊了一句,便连忙端着水盆进来,等着给娘娘洗漱。 随后先是吹灭了屋中的烛光,给薛柠把床旁边的床幔都勾了起来。 樱鸣转眼间也走了进来,准备给薛柠梳妆。 “娘娘,今天……”樱鸣略微带着一丝犹豫的站在门口,今日娘娘要去见太后,穿得太过隆重,毕竟是不好。 可是太过素净又容易被太后那老妖婆说成是没有中宫的样子,到底怎么弄才好? 随后看着刚刚睡醒的薛柠,便有些担忧的问道。 “本宫自己梳妆就可以了,去端热水吧。”薛柠看了一眼樱鸣的神色,便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了。 随后同样的水眸中划过了一丝深意,红唇轻启。伸出素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之后便起身缓缓穿上了鞋子,站起身来坐到了梳妆台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后宫的妃子刚消停一会,就又续上太后了。 头一次跟老女人打交道,不知道如何。 “是,娘娘有吩咐便叫我们。” 随后樱鸣与阿尘便对视了一眼,退了下去。 兑好的热水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薛柠看了一眼冒着腾腾乳白色热气的水,眸中深意不减。 随后打开衣柜,看着放在最上层的衣服,伸出素手拿起了一件米色松石蓝的衣裳。 如果樱鸣在的话,就会知道这是薛柠平常在宫里不出门穿的衣服。 只见女子缓缓穿上了衣服,将扣子系好之后便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自己不染脂粉的一张小脸,眸子中无波无澜。 她并不想因为见谁而特意打扮,反正这宫中的人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感,她也不必蓄意讨好,过好自己就行了。 最好呢太后不喜欢自己,将自己直接驱逐出宫。 铜镜中映着人儿姣好倾城的容貌,微凉的天气让薛柠不由得呼了一口气。 “进来吧。” 清冷的嗓音传来,门外守着的樱鸣两人便连忙推门进来。 看清了眼前人儿的模样之后,不由得眸中划过了一丝惊艳。只见薛柠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将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形勾勒出来。 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上系了一根镶嵌着一颗圆润玉石的钴蓝腰带,上面还绣着清浅的花纹,与这衣裳相得益彰。 泼墨般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女子以一根紫菱色的丝带束在了脑后,几缕闲碎的发丝垂下来,在女子白皙饱满的额间调皮地拂动着。 一阵微风传来,女子的一双清眸略微的眨了眨。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 好一副绝美的画卷! 但是樱鸣这才回过神来,娘娘身上穿的这可是……天哪!娘娘该不会穿着这个去见太后吧? “娘娘,您……” “无妨。”薛柠知道樱鸣要说些什么,直接抬起素手便打断了她的话。 她很清楚自己穿这身衣服意味着什么,她本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这皇宫中的什么宁妃,况且太后本就不喜欢她,她也不算是凤瑾年的妻子。 虽然身在皇宫,可是心却在千里之外。 樱鸣见状,便没有再说什么。娘娘心中有数,更何况娘娘决定的事,谁都说不回来。 用过早膳之后,薛柠缓缓的抬起步子,慢慢的走向了自己桃花木梳妆台前的一张小桌子上,看着被放在偌大花盆里茁壮生长着的彼岸花。 上面的花瓣火红艳丽,仿佛是吸了鲜血一般妖娆,没有一根绿色的枝叶。 倒也是奇特,成为了这屋中的一个景色。 “咱们走吧。”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拎着一旁的银质水壶,给这花朵浇了一些温和的凉水之后,便转身看着身后的樱鸣说道。 阿尘则是被留在了宫中,照料一切。 樱鸣点了点头,随后拿起了被薛柠放在梳妆台上面的四个护甲,慢慢的给薛柠戴上。 被抬起了手臂的薛柠眸中厌恶一闪而过,感受着自己手上传来的触觉,红色宝石镶嵌的凹槽抚摸着她手上的肌肤,每一寸都仿佛是在对她进行着更深一层的束缚。 “不戴了。”薛柠收回了自己的手,在樱鸣的惊讶下,直接将华丽无比的护甲放在了桌上,便径直离开了屋中。 兴许是天色太早,现在宫中宽敞的甬道上除了几个负责打扫的太监宫女,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人来往。 到也合了薛柠心意,如果看见其他的妃子就还要打招呼。没准更要来一些口角之争什么的,实在是麻烦。 随后走着走着便到了这浩瀚的宫中,眼前这宫中威严无比,听说是凤瑾年亲自要给太后修葺的宫殿。 虽说不是那么富丽堂皇,但是却高贵大气,像极了一个太后的气度。 “参见宁妃娘娘。”薛柠刚刚打量着自己眼前的这处宫殿,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年事已高的姑姑,看着和太后差不多一个年纪。 “林姑姑好,我想求见太后。”薛柠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干练的姑姑,微微俯身。 起码这些礼节她还是要有的,虽然心里不承认这宁妃这位,但到底这面前人也算是个长辈。 林芋看着眼前这淡然无比的女子,仿佛她来见的根本就不是万人之上的太后,而是一个普通不过的闺中妇人罢了。 面前的薛柠不卑不亢,某种无喜无澜。 然而却在看清了薛柠身上的穿着之后,不由得眸中划过了一丝惊讶,这身上穿着的根本不是宫里的衣服。 有些随意,可这却又像是她本身对人的尊敬,而这发髻也不是宫中所有,太过简单。一双苍老却又不失精明的眸中划过一丝深意,看来眼前这丫头很有意思。 如果是得宠的娘娘,那么起码应该带一个凤钗,身上的衣裳也应该是绣着牡丹和凤凰。怎么就薛柠偏偏跟别人不一样? 这脚上的鞋子也不是花盆鞋,林芋虽然知道这薛柠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没有明说出来。 一切还要等着太后定夺,正好这两天太后对她不满,今日来了倒也算得上是有先见之明。 “那就请随奴婢进来吧。”林芋上下打量了一番薛柠之后便,直接微微俯身,一手从自己身旁的侧面清出,给薛柠让出了一条道路。 面前这女子就算是在不愿意,此时也是宫中的宁妃了。 樱鸣看了一眼林芋之后,不免觉得心中有些害怕,这姑姑长得好凶,这身上的气势让自己看着都有些害怕,不过却目光一瞥看了一眼自家娘娘。 精致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仿佛什么在她面前都不足为惧一般,不由得心中升起了几番佩服。 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自己心中的情绪,就跟着薛柠一同走进了屋中。 “参加太后娘娘。”薛柠刚一进屋便看见了在贵妃软榻上半卧着,一直看着手中佛经并还在捻着佛珠的妇人。 虽然时光的流逝在她一张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是这浑身的贵气确是磨灭不掉的,反而在随着岁月的增长日渐积累。 随后敛下了眸子,微微俯身行礼,她没有叫皇额娘,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承认凤瑾年宁妃的这个身份,所以自己便称了太后娘娘。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薛柠就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颇有一股要把自己凌迟而死的意思。 “身为宁妃,姿态礼仪完全不合乎规矩,你可知犯了什么错?”太后自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既然能从先帝的嫔妃中脱颖而出,又坐上了现在太后的位置,可想而知她的手段和心思自然是不亚于常人。 甚至比其他人心思缜密的很多。 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面前一身素色白衣,与寻常民间富贵家小姐穿的差不多的薛柠,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这成什么样子? 皇帝到底是喜欢这女子哪处? 如此桀骜不驯,完全没有一丝身为宁妃的样子。 “成为宁妃并不是我的心中所愿,是皇上的意思。我入宫有些时间了,还没有来拜见过太后,今日特此前来,还望太后不要嫌弃。” 薛柠虽然没有得到面前太后的平身之语,但是却依旧自己站直了身体,一双清冷的浅琥珀色眸子无波无澜淡然的看着面前半卧在贵妃软榻上的妇人。 只见她一身灰褐色的衣裳上面绣着的花纹,是全国上下最尊贵的三爪凤凰,华贵的衣料低调不失奢华,然而她手上的那串佛珠想必更是价值不菲。 薛柠心中微动,她曾经在书上看过,这种珠子十年难得一见,而这穿成一串想必更是价值不菲。 随后感受着萦绕在自己小巧鼻尖的龙涎香的气味,不免对这太后心中更刷新了一番认知。 看来这太后心中向佛,然而这能用龙涎香的人,必定是说明其内涵深厚,心中修养甚好。 “你倒是伶牙俐齿,只不过这越聪明的人,向来在宫中活不长。”听着太后这缓缓吐出的一口话语,樱鸣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完了。 自己家娘娘看来是惹太后生气了,太后这一翻意思分明是在说自家娘娘心思太过缜密,想的太多。对她以后的路肯定是不好的,正在樱鸣急切的想着怎么帮自家娘娘摆脱太后的疑虑的时候。 就听见自家娘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又说了一句。 第五十五章 茶叶 “都是宫里的可怜人罢了,没什么伶牙俐齿的。”薛柠直视着面前的太后,不退不避,不卑不亢。 看着面前的太后居然是摹的乐了出来。 只是这其中的笑意太过深邃,让樱鸣有些不明白这太后又怎么了,然而薛柠却知道这面前的太后其实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难相处。 也算是个性情中人吧,只怕是之前与先帝也没怎么好过。 “你这脾性,哀家喜欢。坐吧。”太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女子,一张脸倒是长得娇俏,倾国倾城。 不枉费皇帝让她直接成了宁妃,只不过光有皮囊是不够的,她本原先以为这女子必定是魅惑了皇上,胆大无比。再加上外面这些人的传言,自然是信了几分。 然而如今一见,却推翻了之前她认为的所有理论。 薛柠红唇微勾,没有丝毫的高兴之意。但也却向太后口中说的一般,直接坐在了一旁姑姑带过来的凳子上。 正襟危坐看着面前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太后,想不通她为何要让自己坐下,想必是还有话要说。 就在薛柠转身坐在凳子上的这么一个功夫,太后便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形,这女子清冷孤傲,绝对不是池中之物,想必这皇城也是容不下她的吧。 不得不说,这太后也是个性情中人。 “皇帝对你痴情一片,更何况贵为天子,你还有何不满意的?”薛柠坐好之后,看着面前的太后,她不开口,自己也没有开口,就这样保持着沉默。 然而却听见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抬眸看着放下了手中佛经的太后,听着她这话中的意思是想劝自己不成? 清澈的水眸微动,其中划过了一丝深意,却在转眼之间转瞬不见。 “所非良人。”薛柠红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完全没有因为面前是太后,而有所保留。 而太后本以为面前这女子会说一些什么解释的话语,比如向往宫外的自由,和那烟火气息,却没想到薛柠口中这四个字,正戳中了她心中所想。 她年轻时候也经历过,也曾向往君心一片痴情,一生一次心意动的事儿,怎么会不理解这薛柠口中的意思? 只不过全部化为了乌有,随后渐渐地褪去了。 “你这丫头倒是个倔的,罢了,就当哀家的儿子看走了眼,你回去吧,日后若有机会离开,便再也不要出现在哀家的眼前。” 太后缓缓闭上了那一双苍老却不失精光的眼睛,说完这么一句之后变摆了摆手,示意一旁伺候着自己的林芋将薛柠主仆两人送出去。 “多谢太后。”薛柠红唇微勾,精致的小脸上划过了一丝显然易见的笑意。 樱鸣看了都不觉得有些失神,很少看见自己家娘娘这般明显的笑。看来太后也不是那么难相与嘛。 只见薛柠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转身走出了宫门外,感受着这有些刺眼的阳光,竟觉得从来没有过这般温暖。 大概是终于遇到了一个在宫中理解自己的人吗?想必这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与自己一般,向往一个一心一意只为自己的男人,随后不再多想,便再樱鸣的搀扶下,准备回到自己的宫中。 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也可以清净一些时日。 走在回茱舒殿的路上,薛柠一双清澈的眸子无波无澜,只是看着前方。 “什么?皇额娘找了薛柠?”正在勤政殿里听着暗一禀告着的凤瑾年顿时笔下一顿,原本正认真批改着的奏折上面,猛地出现了一个黑点。 手中的狼毫笔尖滴下的一笔墨水,成为了这白宣纸上的一处显眼的地方。 暗一听着凤瑾年有些阴沉的语气,不由得心中一颤,他就知道这话告诉皇上,皇上肯定生气。 但是却不得不如实说来。 “是。”暗一低着头,单膝跪在凤瑾年处理政务的桌前。 也不敢抬头,但是心中却知道皇上肯定在心中思量着什么,太后那女人心思深沉,肯定叫宁妃娘娘去没什么好事儿。 其实暗一却不知道是薛柠自己去找的。 这也导致了后面,接下来的一系列误会。 “这事后来再说,下去吧。”凤瑾年放下了手中一直握着的狼毫笔,随后捏了捏自己有些发疼的额头,对着暗一摆了摆手。 再抬眸的时候,原来刚刚跪在地下的男人此刻已经没了身影,想必是又回到了薛柠的宫中,暗中监视加保护了吧。 “皇上?”看着凤瑾年一副烦躁的模样,黄公公从自己徒弟手上端来了一杯七分热的参茶,放在了楠木书桌上。 随后给凤瑾年捏着肩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毕竟这次皇上要出巡东部跟平常的巡视一样,万一被太后从中插了一脚,造成什么事故就不好了。 自己身为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自然要事事烦心。一个不留神,到时候掉脑袋的就是自己。 “你去通知一下宁妃,告诉她这次的出巡东部,必须要陪着朕。事情要是办不妥,你就不用回来了。”凤瑾年再睁开眸子的时候,撇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黄公公,随后冷着声音说道。 皇额娘既然那么爱多管闲事,那不如这段时间她就在宫中帮自己好好操持着,等着自己东巡回来,再慰劳也不迟。 “喳,奴才这就去禀告宁妃娘娘,奴才告退!”黄公公一听皇上对自己有安排,而且特别是末尾那句话,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半条命啊! 这宁妃娘娘那么难说服,自己去了那宁妃娘娘还不得把自己赶出来? 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而不得不去,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自己也得咬着牙往里跑。 随后连忙应了一声。 “行了,你快去吧。”凤瑾年听到了自己旁边太监对自己的回应之后,才略微的心里痛快了一些,继续拿起被自己放在笔架上的狼毫笔,批改着奏折。 最近这些大臣们也都挺不安分的。 一旁快要冒冷汗的黄公公看到凤瑾年已经同意自己离去了,于是便弯着身子快速往后走了两步,连忙退了下去。 出了勤政殿门口之后,感受着这迎面吹来的凉风,才感觉自己心里的不安疏散了不少,随后抬起自己的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皇上跟前的差事可真是不好当。 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不说,这全家也跟着受牵连啊! “师傅,怎么了这是?皇上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啊?那咱们怎么当差?”黄公公手下的一个小徒弟看着他这副模样,便直接上前递了一个手帕,正当黄公公要夸奖他会办事的时候,就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不是正好撞在枪口上吗?真的难受!随后只听黄公公冷哼一声,直接把手帕甩在了一旁的地上。 便直接朝着薛柠的宫殿走了过去。 只留下后面不明所以的小太监,怎么办事?提着脑袋办事呗! 茱舒殿内—— 阿尘抱着一个四脚香炉走进了屋中,一股清甜的梨香便传进了正在软榻上半卧着看书的薛柠小巧的鼻尖,闻着这沁人心脾的梨香,只觉得心中也舒服不少。 “这梨香最有安神解乏的功效,这样娘娘以后晚上也能睡得好些。”阿尘一边把香炉放在了外厅的桌上,一边对着看着自己的薛柠解释道。 “阿尘有心了。”薛柠慵懒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笑意,随后将手中已经看的差不多了的书本合上,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素色衣衫。 不动声色地翻起了自己右手边的袖口,看着上面绣着的一朵云纹,心中满足之感瞬间升起。 “娘娘,黄公公来了。”樱鸣原本正在院子里面精挑细选着干茶叶,准备给薛柠来日里泡茶喝,可是却没想到自己对面的宫门口处,迎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太监。 上面那顶蓝色的帽子,不就是正代表着太监总管的黄公公吗?随后连忙起身示意旁边的小宫女去接待,自己则是快速跑进了屋中。 对着躺在软榻上的薛柠回禀道。 “哦?就说本宫感染微疾,不见。”薛柠一双清冷的琥珀色眸中划过了一丝深意,这黄公公来自己宫中肯定没好事儿。 不是凤瑾年有事儿让他对自己说,就是自己又要干什么了,所以薛柠压根儿就不想见。 随后直接靠在了一旁,慵懒的对着面前同样心中不满的樱鸣说道。 “是。”樱鸣得到了薛柠的指令之后,连忙跑出了门外,看着即将被请进屋来的黄公公,直接伸长了手臂拦住了去路。 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划过了一丝歉意。 “黄公公,您今天来的真不凑巧,我们家娘娘身体抱恙,实在是不宜见客,您看要不您先回去,过两天再来?”樱鸣脸上充满了不好意思,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且圆滑不已,在屋中听着地薛柠,不由得眸中划过了一丝笑意。 樱鸣这丫头是越发的能言会道了,这话说的就算是她,想必也没办法辩驳。 果不其然,黄公公一听这脸上划过了一抹难堪。但是想到凤瑾年对自己说的那最后一句话之后,不由得心中打了个寒颤。 这怎么行?如果自己今天不把话带到,并且让薛柠松口,自己这小命儿要还是不要了! “您看,皇上让咱们传旨,娘娘不能不接,是不是?” 听着这话的樱鸣,眉宇间不由得划过了一丝怒意,眼前这太监装什么厉害,不就是拿着皇上来压制自己吗?自己家娘娘还在屋中听着呢,这太监莫不是不想要命了不成! 随后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屋中传来了一声清脆利落的嗓音。 “樱鸣,让黄公公进来吧。”薛柠知道,再这么说下去樱鸣便忍不住她的脾气了,为了避免两方交战,到时候给樱鸣惹了平白无故的麻烦,还不如自己出面调和。 况且……她也想听听凤瑾年让这太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完之后,便在阿尘的搀扶下起身,穿上了自己散落在地上的一双青色绣花鞋,便起身走到了正殿内。 坐在椅子上接过了阿尘转身倒过来的一杯热茶,看着这杯窄上面的自然裂纹,不由得伸出素手轻轻抚摸着。 这茶杯倒是个好东西。 “想来是娘娘起来喝药了,公公跟奴婢一起进去吧。”樱鸣见状也不能在说什么,只能压下了心中的怒气,这太监为老不尊,果然是宫中的老油条。 第260章天助我也 之后便直接率先走进了屋中,黄公公在后面,一张奸滑的脸上不由得划过了一丝嘲讽,这小丫头还想跟自己斗? 还嫩了点儿,随后冷哼一声,抬高了下巴便走进了屋中。 樱鸣回去后,发现薛柠正坐在椅子上喝水,便站在了一旁。 “参见宁妃娘娘!”黄公公刚走进屋,就看见了端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的薛柠,最后连芒跪下行了个礼。 虽然是给皇上传口谕的,但是薛柠毕竟还是宁妃,地位高。更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己再怎么自大也不能在薛柠跟前儿撒野。 万一到时候枕边风一吹,自己现在的荣华富贵可就都没有了。 “行了,黄公公有话便说吧。”薛柠抬眸看了一眼,随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看着眼前的黄公公淡然说道。 “喳,谢宁妃娘娘,过几天皇上要出巡东部了,按照皇上的意思是要求宁妃娘娘可以跟随着,可以看出来在皇上心中还是宁妃娘娘最重要的。” 半跪着的黄公公听到薛柠让自己平身后,便连忙站了起来,随后,一副恭敬的模样对薛柠说道。 满脸的笑意险些让他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皱成菊花脸,看的樱鸣居然想笑。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别的妃子呢。”薛柠听完之后,细长的柳眉微微皱起,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为什么凤瑾年去出巡东部要带着自己? 但是随即转念一想,这也未尝不是个好事,倘若自己在途中可以找到离开远走高飞的机会,定然不会撒手。 能逃离这宫中侍卫的重重把守也蛮好的,随后再细细想来,如果只有自己,那岂不是机会鲜少? 人多才有意思。 红唇微抿,随后问道。 “当然不是了,自然是还有别的妃子,至于是谁,奴才还不知道。”黄公公听着薛柠这一番淡漠地询问,心中一喜。 宁妃娘娘这是同意了?没有想到居然这么简单,随后连忙抬起头来,笑着说道。 脸上的笑意更深,比方才还深了几个弧度。让一直看着他的樱鸣,险些以为这黄公公是脸上中风了。 “嗯,本宫知道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薛柠红唇微勾,看着面前一脸谄媚的黄公公,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是。”黄公公自然也是得意无比的,随后连忙退后了几步就转身走出了这宫殿,既然宁妃娘娘已经同意了,那么也就代表着不仅自己的性命保住了,而且更有可能皇上一个高兴就赏自己一些东西。 真是天助我也! 而阿尘则是看了一眼薛柠之后,便快步走到了一旁的窗前,看着黄公公的身影出了茱舒殿之后才转身回来对着薛柠回禀道。 “樱鸣,你去给我准备几件民间普通的衣裳,过几日我会用的上。”红唇微勾,心中若有所思的薛柠对着一旁站着的樱鸣吩咐道。 既然是东巡,就必定要路过…… “是娘娘,我这就去准备。”樱鸣说完后,便恭敬的退了下去,给薛柠准备乡间衣裳了。 上次出宫游玩他们准备的衣服还没有穿完,娘娘就穿了那么几件,洗好之后全部都被自己洗完晾上了,现在正好可以在拿着出去。 真是奇怪,别的娘娘出宫都恨不得穿自己最华贵的衣服,怎么娘娘还要穿最朴素的呢?不过罢了,今日娘娘身上穿着的也是上次做出来的民间衣服,也可以一同带去。 此时缓缓走到了自己梳妆台前的薛柠,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姣好的容颜,不由得垂下了眸子。 阿尘看着自家娘娘这幅模样,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自己也不好问出口。 自己静静也是蛮好的吧,随后便不再说话,选择了默默地陪在薛柠身旁。 看着桌上的华丽首饰,薛柠一双清浅的眸中划过了一丝厌恶,将这抽屉还有梳妆台,各个盒子里面的首饰全部拿了出来。 翡翠宝石珠镧玉翠什么的应有尽有,平常都是凤瑾年让下人们给自己送过来的,虽然不曾戴过,但这终究也是个好东西。 若是拿着出去换钱,或者放到典当铺那也定然是一大笔钱。 “阿尘,去拿一块布来,结实点。”薛柠眸中微动,随后便按着自己的心思将所有的首饰都拢得到了一起,随后对着旁边一直看着自己的阿尘吩咐道。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阿尘看着自家娘娘将首饰全部都放在了自己拿过来的这块蓝色素布中,包裹起来之后,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娘娘这怎么有股像是离家出走的样子? 第五十六章 难为她了 这些簪子耳环戒指可全部都是难得的玉石料子啊,别的娘娘家虽然也有,但是却没有娘娘这些首饰品质上乘,就这样粗鲁地笼到了布兜子里? 然而樱鸣也刚刚回来,拎着一个大布包,很显然里面全部都是他们几个接下来东巡的几天要穿的衣服。 却在看见了薛柠的这般动作后,也是不由得愣住了。 “卖钱。”薛柠如实回答道。 难得的笑意在薛柠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绽放,显得明媚动人,惊艳了众生。 最后一根玫瑰金簪子放进了布兜里的木盒之后,便被薛柠交给了阿尘系上。 省的到时候簪子把布兜戳破,到时候丢了一根两根可都是银子。 樱鸣与阿尘听见薛柠这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后,不由得瞪大了眸子。 娘娘居然要把这些珍贵的首饰拿出去卖钱?在宫中什么都不缺,娘娘为何要这般? “这些是给你们二人的,你们拿着。日后如果有用钱的地方便把这些东西当了,日后你们嫁人的时候,本宫还会给你们布置一些丰硕的嫁妆,定不会委屈了你们。” 看着二人一脸疑惑的样子,薛柠莞尔一笑,什么都没有说,一双清冷的眸子中划过了一丝意味伸长的光亮。 随后将自己特意分拣出来的几根簪子玉石戒指,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分成两堆交给了两人。 “不行,这可万万使不得,奴婢何德何能,接受娘娘的这些恩典?” “对啊,娘娘您还是拿回去吧。” 樱鸣与阿尘两个人顿时如受天打雷劈一般,连忙跪在了地上,他们以为薛柠这般是要把他们赶出宫去了,自己这段日子难不成是伺候不周,让娘娘不高兴了? 随后连忙磕头请罪。 “别想多了,就是不想要这些东西罢了。”薛柠看着二人的神色,便知道这两个女孩儿又在瞎想了,随后简短的说了一番。 她不想过多解释,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了,正是因为他们是自己身边现在最为亲近的人,所以才不愿意苛待了他们。 随后将两人扶起来,在将面前的东西推给了他们。眼中的执拗在樱鸣看来,便知道自己家娘娘决定的事是什么人都改变不了的。 最后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就接了过来,塞在了自己宽大衣袖中的兜里。 阿尘也双眼含着泪花,将这些华贵之物装到了自己的兜里。 “娘娘,该用午膳了,奴婢特地给您煲了银鱼汤羹。”正在主仆二人感动的时候,樱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抬拍脑门,最后连忙跑了出去。 一边跑着嘴里还喊着,生怕薛柠不知道自己去干什么了。她还给娘娘煲着汤呢,一会儿火候过了就不好吃了。 薛柠看着樱鸣离开的身影,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丫头,即便是跟了她这么久,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不一会,牧毓文圆桌上便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薛柠也在阿尘的搀扶下来到了桌前,拿起樱鸣递过来的银筷,早上没怎么吃,现在也有点饿了。 然而刚要尝尝樱鸣给自己煲的那道汤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这味道不像是海鲜里的那股鲜美,更有一种刺鼻的味道。 虽然说很淡,但她依旧闻见了。 说来也是奇怪,她一向对这些味道之类的东西有种特殊的感觉,一闻便知道出现了异样。 也就是这一下,让薛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杏眸中划过了一丝嘲讽。 随后眸中幽光一闪而过,便直接将手中拿着的银筷伸进了汤羹中,看的樱鸣有些不明所以。 娘娘喝汤不应该拿勺子吗? “樱鸣,去把我桌上那根银簪子拿过来。”正当樱鸣心中疑惑不已的时候,就听见了坐在桌前薛柠的清脆嗓音。 尽管心中不解,但还依旧转身拿过了梳妆台上放着的银簪子。 既然银筷不管用,那么银簪再试试? 倘若都没有问题,那可能是火候有些久了。 可却不到片刻的时间,薛柠的刚才那只银簪子已经慢慢的变黑了,这可以明显的说明这饭菜是有毒的。 “娘娘小心!怎么会这样?”阿尘与樱鸣见状,连忙第一时间把薛柠护在了身后。 本来没事的薛柠,却被这两个丫头的大动作吓了一跳。随后水眸中划过了一丝无奈,看着手中被樱鸣夺过去扔在桌面上的簪子,眸中一片深意。 看来,有人忍不住了。 “娘娘恕罪,奴婢不知是怎么回事啊!”樱鸣见状,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薛柠,确定她没有事儿之后才连忙跪下请罪。 她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从这到汤开始的食料选择,到最后的盛出来,都没有经历过别人的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起来吧,本宫知道不是你,只怕是有人忍不住了。”薛柠将跪在地上的樱鸣扶了起来,随后一双水眸中划过了一丝慑人的冷意,看着眼前这道看似鲜美无比的汤,心中别有一番打算。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要毒害自己,不过,这让她同时也清晰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人。 如若放过了她,那自己日后的生活就要时刻小心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心! “去把小厨房的人都给本宫叫来,一个人都不能让他走出去。”薛柠一双清浅的眸中神幻莫测,看的阿尘有些害怕。 还没见过娘娘这般模样呢。 不过也是那些人该死,居然想要害娘娘。 随后樱鸣便转身离开了,刚要掀开门帘就撞见了一个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小奴才。 不由得疑惑的停住了脚步。 “启禀宁妃娘娘,皇上身边的黄公公前来求见,说有要事要与宁妃您商量一番。”小奴才径直走到了桌前的薛柠身旁,低着头回禀道。 而薛柠听完后,柳眉一挑,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太巧了。 自己这刚要去审查厨房,黄公公就来了? “你去把他带进来吧,樱鸣你等等。”薛柠对着这个眼生的小太监吩咐之后,便把门口的樱鸣唤了回来。 而黄公公进来以后,一脸谄媚。但是其中也有着几分尴尬,毕竟自己刚刚来过,现在却又来传旨,难免这宁妃娘娘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轰出去。 他心中恐慌了一会,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下行礼。 “参加宁妃娘娘!” 阿尘见黄公公一进来,就直接恭敬的对自家娘娘行礼,不由得愣了。 这是又干什么来了? 自家娘娘现在心情不太好,只怕这黄公公说什么娘娘也不会同意的。 “有事便说。”薛柠看着又来了的黄公公,不由得皱紧了柳眉。 还真是阴魂不散,有事不能一次性说清了? 随后也没有了再吃下去的心思,径直走到了一旁的桌前,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一双素色莲花鞋,心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中清亮了不少。 刚才自己是有些冲动了,走到了桌前,看着桌上那花瓣形状的糕点,不由得伸手捏住了一个放入了自己的口中,入口即化。 绵软细腻,倒是好吃。这吃着像是樱鸣的手艺? 而黄公公见到薛柠似乎不开心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紧,紧张的捏了一把汗。 不得不说,皇上真是为难他啊! 本来以为刚才那件事得到了宁妃娘娘的同意,自己回去之后会被奖赏,可是却没想到皇上虽然是开心,可是却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圣旨给自己。 这任务简直就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个比一个难办啊! 第五十七章 南巡 不过,黄公公虽然是没有信心了,但这毕竟是关于皇上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要问一下的。 只见黄公公便尴尬又不失礼貌的一笑,弯着身子走到了薛柠跟前两米的距离。 “谢宁妃娘娘,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这次是巡视东部,所以,皇上和宁妃娘娘您应该乘坐同一辆马车,不过,皇上还是特意让奴才来询问一下宁妃娘娘的意见。” 听着黄公公的话,果不其然薛柠柳眉再次皱了起来。乘坐一辆马车? 呵,凤瑾年这是得寸进尺了? 自己同意去东巡,莫不是给了他什么念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不去便是了。 “本宫认为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必要,怕耽误了皇上的休息,还是一人一辆马车的好。行了,黄公公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本宫这里还有一些事情,你就退下吧。” 樱鸣看了一眼有些慌张的黄公公之后,心中不由得嘿嘿一乐。让这死太监总是往自家娘娘宫里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不给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自己家娘娘是个好说话的。 而被薛柠明言拒绝了之后,黄公公那脸上是轻一阵白一阵的难看,仿佛调色盘一般。 自己在别的宫里那可都是受尽了尊敬,哪个妃子不想让自己帮着她们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 唯独在这宁妃宫中,是比那洒扫太监还不如。 而也自然是听出了薛柠这逐客令的意思,只好无奈的离开了。 “喳,奴才明白了,奴才告退!” 黄公公说完后,便直接转身走出了薛柠的宫殿。一件无奈的就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了,还好皇上没有给自己下了死命令。 万一非得让这宁妃娘娘同意跟皇上坐一辆马车,那自己还真是没办法了,估摸着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然而皇上看来,还是很了解这宁妃娘娘的。 “参见皇上,是奴才办事不利,没有完成皇上您交给我的事情,宁妃娘娘说是怕耽误皇上您的休息,所以这才拒绝了。” 回到勤政殿的黄公公,看着依旧坐在楠花木制成的龙椅上,处理着朝政奏折的凤瑾年,不由得弯腰说道。 心中这是一个突突,皇上一会儿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拉出去斩了吧? 这面临东巡,见红可不好啊。 “嗯。”凤瑾年听完黄公公的陈述后,便听出了薛柠这哪里是担心打扰他的休息,就是不愿意而已。 手下停顿了一秒,便继续处理着奏折。他对薛柠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由着薛柠高兴来了。 “行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宁妃这也算是一种好意,随着她去吧,你退下吧。”凤瑾年也不想失了面子,便直接对着一旁的黄公公摆了摆手。 而本来就心里打颤的黄公公看到凤瑾年都作罢了,那自己更不愿意多管闲事了。这种事还是与自己无关为妙,随后向皇上行了个礼,便连忙退了下去。 而此刻偌大的屋中只剩下了凤瑾年自己,与那不断书写着字体的毛笔声音。 这时他才抬起头来,一双阴沉的眸子看着这屋中地面摆着的地毯,就算是薛柠不愿意留在宫中,不愿意接纳自己。 但她却没办法离开自己的掌控,这样就够了! 天色渐晚,原本高挂在空中那散发着灼热温度的太阳,此刻早已经躲在了高山的后面,换上了一轮弯月。 此刻坐在小窗书桌前的薛柠,一双水眸有些愣神的看着挂在天边的那么弯月,其实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月亮有的时候两头是尖的,中间是圆的。 然而有时候却整体是一个圆。是在告诉世人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吗? “娘娘,奴婢还是为您准备一些华丽的衣服和首饰吧,出身在外必不可少。再说了您贵为宁妃,一些基本的华丽还是要有的,这样的话,也会给皇上一些体面。” 樱鸣一边在床前给薛柠收拾着衣物和盘缠的时候,一边对着身后一直看书发呆的薛柠说道。 看着手中不断被自己叠起来的素色衣裳,虽然这些面料很是温顺华贵不错,但是这样式也太简单了一些。 这面料的颜色哪里能和尊贵的明黄色,还有那些鲜艳亮丽的相比?自家娘娘虽然喜欢,但是怎么着也得有那么一两件华贵的才可以呀。 万一到时候东巡出席什么宴会,自家娘娘岂不是露了怯,要被别人笑话? 她不愿意看见自家娘娘被那些妃子嘲讽,明明自家娘娘跟他们云泥之别,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一旁坐着看书的薛柠听到樱鸣的想法后,柳眉一挑,心中明白樱鸣这是再为自己着想。可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随心就好。 毕竟出去也不是为了攀比。 “按我说的做,就好了。”薛柠看着小脸气鼓鼓的樱鸣,便知道这丫头又在想那些后宫妃子了。不由得莞尔一笑,在红色烛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风情一钟。 可能是由于要休息的原因,薛柠此刻原本束着的头发尽数散落了下来,仿佛一片漆黑的瀑布。 直直的垂落在了她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际,乌黑秀亮,柔顺不已。 称的女子本来就白皙细嫩的皮肤更加如莲藕一般,巴掌大的小脸倾国倾城,精美绝伦。 不染脂粉的肌肤却保养的依旧极好,吹弹可破。 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直垂脚踝,解下头发,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 樱鸣一时看的呆了,又见到薛柠执意如此,那自己只好按照她的吩咐来做了,这毕竟是自己的主子。 “好吧。”樱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便连忙拿出了白天准备的一些素色衣裳装了起来,在另外装了一些盘缠,别的什么都没有装。 阿尘见状不由得笑了。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毕竟明天还要早起。”翻看了几页书之后,彻底把这一本古籍看完了的薛柠,透过小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随后对着一旁还在伺候着自己的姐妹两人说道,缓缓站起身来关上了窗户。 夜里,天凉。 “好的,宁妃娘娘,奴婢告退。”樱鸣与阿尘带着包裹,对着薛柠行了一个礼便转身走了出去。 走的时候,也不忘关好房门。 看着屋中只剩下自己了的薛柠,这偌大空旷的屋中也少了一些人气。 不自觉间,眼前却浮现了那男人恍若天人般的妖孽容颜,上次他来找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躺在床上看着素色床幔的薛柠,缓缓地闭上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心中的思绪尽管百转千回,但她也不愿意泄露分毫。 在这宫中人人自危,她虽然没有把自己当成这宫中的人,可是身处在这个环境之中,不得不处处想着怎么为自己保全其身。 渐渐的,床上女子的呼吸逐渐平稳……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日东巡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此刻薛柠已经出来了,站在大好的阳光下。 太阳像孔雀开屏一样,展开了它那金色的光芒四射的翅膀。一轮憨厚、鲜红、像破砖碎末般粗糙的红日照亮了世界,这阳光几乎像流水一样清新。 “娘娘,东西都拿好了,没有漏下的,咱们这就出发吧?” 看着站在茱舒殿院中树下的薛柠,樱鸣不忍心打断这一副美好的画卷,可是时辰快到了,总不能让皇上和那些妃子挑自家娘娘的错处。 随后还是上前轻声开口说道。 第五十八章 打发时间 “嗯。”薛柠伸出素手,接住了一片从树上缓缓落下来的已经枯黄的落叶,眸中的感慨万千转瞬即逝,随后将叶子缓缓弯腰放在了这树根下。 就让它化作泥土,以另一种方式陪着这棵树吧。 随后浅浅的应了一声,便随着阿尘与樱鸣走出了宫门。 走在这宽敞明亮的路,薛柠心中并没有什么感觉,丝毫不觉得自己虽然是一个宁妃就该有什么作为一般。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却被一个男人强带了过来罢了。 “参加宁妃娘娘。”薛柠刚带着身后的两人走到了宫门前这一横排的马车门口,就看见了这一众车夫与侍卫对着自己行礼。 眉头一皱,便不再打算理会。 “直接上去吧,省的一会麻烦。”薛柠看了一眼身后,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他们一会儿也就出来了。 到时候人熙熙攘攘的人又挤,不想到时候再浪费口舌,随后对着身后的樱鸣与阿尘说了一句,便直接走向了第二辆马车。 在车夫递过来凳子以后,踩着它就上了马车。 而樱鸣两人本来想在马车旁边走着随行,可是却被薛柠水眸一看,无奈也上了马车,这是不合规矩的,可是无奈于自己家娘娘这倔强的性格。 虽然说娘娘平时清淡冷漠,可对她们却是实打实的好。 而至于第一辆自然是留给凤瑾年的。 “娘娘,这马车真豪华。”阿尘一直都是宫中伺候的小宫女,没有怎么跟着娘娘出过宫。 几乎上就是平常打扫打扫屋子,刚一上马车就看见了这马车中就连着脚下踩着的都是铺着毛茸茸的地毯,而宁妃娘娘坐着的位置上更是铺满了墨色的貂绒。 这天气寒凉,似乎是生怕娘娘被冻着一般。这马车空间很大,在外面看来确实不显。只见这空地中央还摆着一张精致的小茶几,上面放着两盘精致的糕点。 “喜欢以后就坐这辆马车吧。”薛柠此刻也是刚刚坐稳了身子,看着这马车中的装潢倒也还算是满意,看着阿尘一副惊喜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也很高兴。 这丫头难得出宫玩儿一趟,看着这丫头喜欢的模样,便决定在这次东巡中都坐这辆马车了。 “皇上驾到——”然而主仆三人正在说笑着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阵尖细的嗓音传来,这很显然是皇上已经出来了。 只不过这身后的熙熙攘攘,很明显是凤瑾年身后跟着的一众妃子。 薛柠伸出自己纤长白皙的素手,撩起了马车其中一侧的小开口帘子,冷淡的眸子看着外面。 只见以凤瑾年为首,一行人隆重的走了出来。只见凤瑾年身穿一身深蓝色衣衫,没有了平常那一身五爪明黄色龙袍气势,可却是微服私巡中最气派的衣裳。 果然还是放不下这皇上的架子,薛柠清澈的眸底划过了一丝嘲讽。 再看了一眼围在凤瑾年身后叽叽喳喳的那些女人,穿红着绿,一身比一身贵重,仿佛是出来攀比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凤瑾年这男人后宫三千,堪比皇上呢,既然是微服出巡,还带这么多这么多女人做什么? 随后便放下了帘子。 “皇上,宁妃娘娘已经上了第二辆马车。”黄公公看了一眼车夫已经坐上了马车,示意上面已经有人之后,走到了凤瑾年身边,皱着眉头说道。 凤瑾年此刻身边围了众多的人,有保护凤瑾年安全的,还有着众多的朝臣,威严无比。 “嗯,朕知道了。”凤瑾年眼神阴沉的看了一眼薛柠已经坐上了的第二辆马车,但是最终心中的无名之火都咽了下去。 他确实不能拿这女人怎么样,谁让他该死的就喜欢薛柠这股冷漠的劲儿呢。 越是得不到,他越想得到。 随后,凤瑾年也准备登上第一辆马车了。 可是,就在凤瑾年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却被众多的妃子拦住了。 “皇上,您看~她虽然是贵为宁妃,但是也不能一点规矩都不守吧,如果这样的话,那她还怎么管理整个后宫啊!” 凤瑾年本来看到薛柠直接登上了第二辆马车,心情就不怎么好,现在又有这么多的妃子来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行了,有完没完?这是出去东巡的,你们以为还在后宫吗?能不能安分一点,全部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凤瑾年直接眸子中划过了一丝冷意,对着身旁这些就爱无事生非的妃子们斥责道。 而还心有不甘的妃子们看到凤瑾年怒了,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万一真的惹怒了皇上,那以后就没她们好日子过了。 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东巡,可不能再被贬回宫。 “皇上恕罪,我们这就退下。” 妃子们说完后,便连忙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感受着自己的耳根子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的凤瑾年,狠狠的闭上了自己的眸子,隐忍着即将爆发出来的怒气,随后直接在身旁太监的搀扶下,登上了第一辆马车。 “出发吧!” 随着凤瑾年一声出发,浩浩荡荡的车队便动了起来。 代表着他们国家的旗帜插在了每一辆马车的前面,浩荡不已。 “皇上,到湖镇了。”正当凤瑾年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就听见自己马车旁边跟着随行的黄公公传来了一句提醒。 眸光一闪,想不到车队行进的居然这么快,看来自己国家的实力也上升了不少,记得前几次东巡还没有这般的快。 随后凤瑾年掀开窗帘一看,觉得这里的风景还算是不错的,再加上已经前行了半天,不如停下来休息休息。 “你告诉他们就在此地停下来休息休息吧。”侧着耳朵等着听吩咐的黄公公听到凤瑾年的嗓音之后,连忙低声应道。 随后快速走到了车队前面,示意前面的侍卫和将士们全部停下。 “主子有旨,在湖镇休息片刻,再继续启程!”随着黄公公的这一嗓子,车队也随着停了下来。 然而对于这太监口中的主子,人们心照不宣,如果在外面还敢大声叫嚷着皇上的话,那不知道要被不轨之徒袭击多少次了。 随后便纷纷停了下来,一些妃子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了,一个个的纷纷都走了出来,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洋洋自得地站在了路边。 看着这身穿普通衣服的百姓们,更加觉得自己像是高贵皇家的女人和公主,纷纷显摆着自己身上的华贵衣裳。 “让她们注意点儿形象,别出来丢人。”凤瑾年显然是也看见了率先出来的那几个妃子,随后眉头一皱,一脸不满的对着旁边的黄公公说道。 早知道就不带她们出来了。 然而眸光却是放在了第二辆马车上,看着毫无动静的马车,几乎要以为那薛柠睡着了。 可是他知道薛柠一定没有睡着,只是不想出来罢了。随后便扭头走向了这间黄公公找着的湖镇最大的客栈,装潢低调,干净利落。 没有那么多人来。 “娘娘,咱们也下去吧?”阿尘看着慵懒的靠在马车柔软黑貂皮上看书的女子,一头乌黑亮丽的墨发被一根简朴的玉簪子随意的挽在了脑后,娇俏的小脸上魅惑众生的容颜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随后回过神来,轻声问道。 “嗯。”薛柠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这一路上太过无聊,幸好樱鸣细心,给她拿了几本书。 不然还真不知道干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随后樱鸣与阿尘率先下了马车,拿出了车夫那边的小板凳放在地上。 阿尘撩起了马车上的帘子。而刚刚一众从马车上下来的几个妃子,对着这民间的一切都好奇不已,换句话说,这些朴素的一切都能让她们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然而一看第二辆马车上有了动静,不由得一双双眼睛都看了过来,这可是薛柠坐的马车呢,真不知道她今天穿了些什么样的衣裳。 往日里薛柠的名声正盛,皇上又宠爱她,她又不爱出门,别人想找茬都没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巴不得挤上前嘲弄一番。 “娘娘,下来吧。”樱鸣虽然知道,身后的那些女人都迫不及待地看着自己家娘娘出丑,心中不满,但是也没有说出来。 娘娘教的对,不能跟这些人一般见识,拉低了自己的档次,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随后只见樱鸣伸出去的手背上,覆上了一只白皙细嫩的修长素手,俗话说的好,这手就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手好看自然也是让身后的那些妃子们嫉妒不已的。 凭什么自己平常拿那么珍贵的汁水泡着,都没有这薛柠来的好? “娘娘小心。”随着樱鸣的一声担忧,只见薛柠此刻已经从马车里弯腰走了出来,踩着板凳便走了下来。 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眼前这干净利落的客栈,随后转过头看着街上的百姓们,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一道道经验的目光,不由得柳眉微皱。 第五十九章 轻举妄动 随后刚打算抬腿进去,眼前就被一个女人挡住了。这人,她认识。不就是那天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宸妃娘娘么? 呵,一身淡粉色的衣裙上面绣着粉色的樱花花瓣,一张经过仔细装扮的脸上很是精致,别有一番小鸟依人的感觉。 只可惜,这身上的嫉恨气息太过明显。 “哟,姐姐今日穿的如此朴素,难得一次出来玩,岂不是给夫君丢了脸?”宸妃娘娘看着眼前淡漠不已,却偏偏把皇上迷的五迷三道的薛柠,不由得心中咬牙切齿。 随后嘴上冷嘲热讽的说道。 “你穿的倒是不错,但可知你用的每一分一毫都来自于百姓?有什么可显摆的,别辜负了皇上的倡导节俭之意。” 面对宸妃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薛柠红唇微勾,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被人欺负了,哪儿有不还回去的道理? 随后上前凑近了宸妃娘娘的耳边说道。 声音不大,街上的百姓们听不见,可却不代表身旁等着看好戏的那群妃子听不见。 “你!” “我看你不想跟着出来了,穿的这么华贵,用之于民取之于民都不懂。来人,一会把她送回去吧。”正当宸妃娘娘心中愤恨不已,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就突然听见了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阴沉的嗓音,顿时恍若雷劈一般瘫坐在地上。 皇上怎么会在自己身后? 然而凤瑾年说完之后,眸中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薛柠,便转身上楼了。 “一定是你,你知道皇上在身后为什么不告诉我!”宸妃娘娘看着凤瑾年上楼关上了门之后,猛的站了起来,伸着食指指着薛柠说道。 那语气恨不得把面前薛柠生吃了一般。 “因为想看你被斥责。”被质问的薛柠原本已经打算进去休息了,毕竟舟车劳顿。可是却没想到这宸妃娘娘如此的不知好歹? 扭过头来,缓缓的退后了几步,红唇微勾带出了一抹凉薄。 话音落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了一脸嫉恨与懊悔并存的宸妃娘娘,站在原地,尴尬不已。 刚才还和宸妃娘娘一起为虎作伥的几个妃子,顿时都闭上了嘴,不说话了。现在她们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穿着的华贵衣服赶紧脱下来,省的一会儿也被皇上斥责。 这嘴笨的宸妃娘娘笨嘴拙舌的一天乱说什么话?上次因为她遭了罪还不够,现在又要受她牵连,最后便直接扭头上楼换衣服了。 也没有人理会,站在原地狼狈不已的宸妃娘娘。 天色渐晚,然而住在三楼雅间的薛柠,此刻打开一扇窗户,看着楼下的街道,这人却不见减少的样子。 依旧人来人往灯火通明,街上的小摊似乎比白日里更加的多,倒像是自己之前看见过的夜市,繁华不已。 “参见皇上,不知道皇上夜晚把我等人叫来,是有何事要说?” 在屋中看着手中奏折的凤瑾年,看着大臣已经到齐了,便开口回答。沉着的一双眸子让在场大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皇上喜怒无常。 生怕一个说不对,就被抄斩了。 “跟朕去看看这当地的父母官吧,有点事要弄清楚。” “我等全听皇上的吩咐。” 几位大臣听到凤瑾年所谓的事情后,知道皇上之所以叫上他们几人,其中肯定有信任几人的因素,就单凭这一点他们几人自然会同意的。 “则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们同意了,那咱们现在就走吧。”凤瑾年说完后,便一甩衣袍,拿起了一旁的帽子直接带着他们走出了房屋,朝着当地大臣所在地去了。 “娘娘,您干嘛呢?吃点点心吧?”樱鸣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看着一身白衣站在窗前养着下方的薛柠,说道。 “看看。”浅浅的回了一句的薛柠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随后转过身看着桌上的糕点。 她想上街去看看。 总有一种直觉,可以看见他…… “说来也是,刚才奴婢上来的时候,看见皇上带着一些大臣们出去了。”樱鸣一边拿起茶壶给薛柠倒着热茶,一边喃喃自语的说着。 却殊不知,这正说到了薛柠心里。 凤瑾年不在? 呵,那自己出去也就不用看他眼色了。只是这暗中的暗卫一直跟着自己有些不方便,罢了,跟着就跟着吧。 “樱鸣,你带上一些盘缠,咱们去街上逛一逛。”随后红唇微勾,看了一眼街上的人来人往之后便对着樱鸣吩咐道。 “好啊,那奴婢这就去拿上一些盘缠。”樱鸣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当,毕竟皇上不在,她们这算是偷偷溜出去的吧? 但是却也知道自家娘娘的性子,没说什么便转身去打开包袱拿出了一些银子。 “大概也是许久没有见过皇宫外面的世界了吧。”薛柠看到正身形快速准备盘缠的樱鸣,红唇轻启轻声说道。 只是这话中的深意是樱鸣不能明白的,随后两人便出了客栈。 不过是特意走了客栈一旁的侧门,她可不想碰到其她的一些妃子,省的着自己心烦。 索性直接避开了她们。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瞧一瞧嘞——” 一声接一声的叫麦喊声让薛柠不由得感觉眼前一片应接不暇的景象,在宫中可没有这样热闹的一面,薛柠在后宫的这段时间,每日基本上都活在勾心斗角的生活中。 对此早就已经厌烦了,她现在相反更加向往这样平淡的生活。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 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 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河道景色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民宅院落的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在狭长的阴影下,似乎将这夏季洛阳的闷热扫荡走了一些,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洛阳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她正欣赏着四周的景色,突然出现的下一幕,让薛柠又激动又无助。 自己的直觉居然灵验了! 只见距离薛柠不到十米的距离处,一个身穿祥紫色衣袍的男人,身姿颀长挺拔,同样也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虽然他带着面具,可是薛柠知道。 是他。 “娘娘,怎么了?”跟在薛柠身后的樱鸣两人原本还在看着街上的繁华景象,却突然发现薛柠顿住了脚步,不由得上前问道。 “无事,你们去那边给我买串琉璃花糕吧。”薛柠收敛了眸中激动的情绪,随后对着现在自己身旁的阿尘与樱鸣吩咐道。 如果不支走她们两人,只怕自己与这男人下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好。”樱鸣应了一声,并没有发现娘娘的异常,随后便带着阿尘手拉手的走向了街道的另一边。 此刻站在原地的薛柠想要立刻就冲上去抱住与自己不过咫尺的云少白,可最终还是理智占领了上风。 因为薛柠心中明白,在自己的不远处肯定会有暗卫在跟着自己,这些暗卫正是凤瑾年所派来跟着自己的。 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要不然的话,不光她自己会出事,就连这男人也难逃一劫。 这男人此刻一双深邃的墨眸中划过了一丝流光,幽深的瞳孔中尽是女子的倾城面容。 尽管他们两人身处热闹的大街,可却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 摹的,薛柠动了。 只见她沉重而缓慢的迈出了一步,与自己对面那男人又离得近了一分。 清冷的眸中此刻再也不是无波无澜的模样,而是充斥着激动与想念。不知不觉间,晶莹闪烁着的泪光便已经充斥满了。 眼眶隐隐约约有些发红。 “别哭。” 这男人与薛柠对视了一会儿后,看着面前女孩的模样,他握紧了拳头。直至骨节泛白都不自知,他多想把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搂着。 永远不再撒手。 可是现在不能,只能用唇语告知着面前的女孩,简短的安慰,却让薛柠眸中的泪光直接涌出。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两侧滑落下来,直直的滴在了女子穿着的素色绣花鞋上。 随后薛柠缓缓的闭上了一双清眸,继续向前若无其事的走着。 直到,两个人肩并肩的错过去。 “我们会再见的。”薛柠感受着男人离去的时候,宽大的手掌握了自己一下,随后红唇微勾。 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涌出,倾国倾城的白嫩脸蛋上浮现了一抹明媚。 同时她也明白,如果二人在继续对视下去,凤瑾年派来的暗卫一定会盯上这男人。 那样的话,结果显而易见不是薛柠想要的。 “娘娘,我们回来了。”就在这男人走了没一会的时候,樱鸣与阿尘便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将手中鲜红的糖葫芦递给了薛柠,一脸期待。 “好!这画真是精妙。” 然而正当薛柠想接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叫好声。 也不知前面被一群人围住的地方是在做什么。 “咱们去看看吧。”薛柠将糖葫芦塞给了阿尘,随后带着二人走进一看,原来是当地夜市所进行的一个绘画比赛,赢了的人可以进入水舟参观水面上的风景。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胜出者的绘画可以被举办方收存,不会外传。 薛柠一听,就对此有了兴趣。 “我报名。”只见薛柠迈动着莲步直接走了过去,纤瘦的身影在一群男人中显得有些弱小。 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可却没有一个人轻视眼前这长相精致的女子,毕竟在座都是文者,敢来参赛的大半都是书香门第。 而薛柠通身的气质贵重,一看就知道并非常人,谁也不敢轻视。 “姑娘赏脸,自然是可以的。这边请!”只见台上的中年男子看见薛柠来了之后不由得眸子一亮,似乎是期盼已久一般。 没有多想的薛柠便跟着男人走到了屋中一处放桌上,看着桌上一应俱全的画具,不由得莞尔一笑。 素手干脆利落的拿起了桌上的画笔,眸中思念一闪而过。纤细的手腕不断的灵巧翻动着,被拦在外面的樱鸣两人只能看见自家娘娘在神情聚集,一脸专注的绘画。 而不到片刻的时间,薛柠便把手中的画笔放了下来。 “好了。”薛柠看着桌上的画作,水眸中尽是笑意,若是那男人看见,一定会懂自己吧。 随后还是刚才那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看着薛柠手下的一番水墨丹青。瞬间对薛柠的绘画感到了震惊,只见这画上是一男一女携手并肩看天上绚丽烟花的景色。 两人对视,眸中只有彼此。 其实像这样的画很一般,可是,薛柠的绘画能力简直是出神入化,薛柠把这副画中的两人画的让旁人看了不由得感到栩栩如生。 就仿佛亲自经历了一般? 而这,最重要的是和自家主子画的一模一样啊! 啪啪啪—— 短暂的惊讶过后,中年男子回神。给予了面前薛柠极好的赞扬,并且由此可见,这次的绘画比赛,显而易见是薛柠获胜了。 因此薛柠也获得了进入水舟的权利。 “这些小姐,首先恭喜你赢得了这场比赛的冠军,现在您可以进入水舟了。” 负责人一边说着,一边对薛柠指着进入水舟的方向。 薛柠见状,并没有理会负责人,而是礼貌性对负责人点了点头,就走进了水舟。 水眸中尽是清冷,无波无澜。也不怕自己刚才画的那幅画被凤瑾年看见,既然主办方都已经说了,他们会保留完好不外传,那么这幅画也会得到很秘密的保护,自己也不必过于担心。 而樱鸣和阿尘见状,却有些着急了。 担心薛柠出现什么危险,到那时候自己恐怕也活不了了,于是两人连忙就要跟上去。 可是,就在樱鸣刚要走进水舟的时候,就直接被刚才的负责人所拦住了。 这样的比赛也不是举办的第一次了,负责人一眼就看出了樱鸣是刚才获胜那人的奴婢,之所以要跟上去,只不过是担心自己主子的危险罢了。 可这个比赛是薛柠一人获胜了,所以,能进入水舟的只有薛柠一人。 毕竟这个也是有规矩的,俗话说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还是要守的。 “这位小姐,你大可放心,刚才那位小姐的安全我们会保护好的,这里是有规矩的,只能获胜的人进入水舟,所以,你只能在这里等候着。” 樱鸣听完后,看来自己想要进去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这么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守着,而自己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冲过去? 与身旁的阿尘对视一眼,便放弃了。 只好无奈的留在了原地,在岸边静静地等候着薛柠的归来。 缓缓踏上了水舟的薛柠,看着面前这一艘巨大且装潢华丽的水舟,不由得柳眉一挑,看来这举办方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居然有这么大的水舟,恐怕这就算是灯节聚会也是可以的了吧。垂下眸子迈动莲步继续缓缓向前走着,可是却清浅的琥珀色眸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只见透过水舟房间里的层层纱幔,薛柠看清楚了,站在自己对面已经摘下了脸上面具的男人,竟是凤瑾怀。 “想你了。”凤瑾怀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儿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不激动是假的。 随后薄唇轻启诉说着心底最真挚的情感,便迈动着长腿快速走了两步,就到了薛柠的跟前。 两个人四目相对,其中的温情显而易见,周围的气氛都不用的安静了下来,似乎在为两人坐着最好的衬托。 此刻水舟已经缓缓地驶离了水面,在偌大的湖中央没有人打扰两个人,就算是凤瑾年此刻出现在了周边,也绝对不会想到薛柠在这艘水舟之中。 “这是你办的绘画比赛?”冰雪聪明如薛柠,怎么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委,自己好不容易上街一趟,就遇到了这难得一见的绘画比赛,还好巧不巧地拔得了头筹。 赢得了这进入水舟的机会,思前想后左不过是这个男人的计谋罢了。 随后柳眉一挑,红唇勾起,白皙细嫩的脸蛋上划过了一丝笑意。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甩开暗卫见到你呢。” 凤瑾怀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想去抚摸女孩的脸,深邃的墨色眸中尽是怜惜。 却在那一刻,慢慢地垂落下去。 弟六十章 吩咐 薛柠后退了一步,眉头微皱,一双好看的眸子带了一丝清淡的怒意。 “你这是做什么?我是宁妃,你是皇上的弟弟,怎能如此亲近?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男人低头笑了笑,性感的薄唇轻启,轻轻一挑眉,也没说什么,转身便退了下去。 薛柠捂着剧烈发抖的胸口,缓缓喘了几口气,才将心中的情绪隐瞒下去。 她不知道这小四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于她而言,既然嫁给了凤瑾年,便再未想过其他人。 第二日清晨,凤瑾年一早便去了衙门,只留下几个嫔妃,可以四处自由玩乐,只要随身带着些侍卫保护也就罢了。 她在街上寻了半日,口有些渴,遍寻了一个茶馆进去歇歇脚。 江南的茶楼与京中的不一样,二层并没有说书人,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弹琵琶,一层有几个文人正在谈笑,像是在猜谜语。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干斜。”一名拿着折扇的白衣男子笑了笑说道。 台下顿时一片安静,良久,才有一紫袍男子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江南雨多,自然说的是竹筏。” 台下掌声一片,那白衣男子鼓了鼓掌继续说道:“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装点最相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这些人以为自己读了些书就是天下才子了,以为自己能通天文知地理,所以才会越发的不将人放在眼里。 这句诗过后,便再也没有人答上来,薛柠笑了笑回道:“这是风筝。” 闻声那白衣男子脸色有些难看,带着不服输的表情看了过来:“这位女子想必也是精通诗书之人,敢不敢与在下较量?” 较量? 原以为这江南性情温和的人居多,却不曾想个个都是好功喜利的,想到这里,薛柠便回道:“公子但说无妨。” “堂堂七尺男儿应当让一下女子,这一次,在下让姑娘提诗。” 薛柠笑了笑:“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 那白衣男子闻声笑意更浓了,以为自己胜利在前,便开始得意忘形:“江南水多,自然河也多,姑娘所说的便是我们江南水乡了。” 薛柠摇了摇头:“固然江南水多,但到底最美的还不是江南烟雨,只有古月与湖水才是相得益彰的美景,没有湖,江南烟雨便也黯然失色了。”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有人开心的大叫:“你答错了吧哈哈,按照规矩,你输了我们一桌子的好菜,如此,公子掏银子吧。” 那白衣男子顿时觉得自己没了面子,脸色骤变,直勾勾的盯了薛柠半晌:“敢在爷爷这吃霸王餐,我看你还是没有那个本事。” “你什么意思?你别输不起啊!”那吵嚷的男子回道。 那白衣男子冷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赵陈书是谁,这家茶楼就是我叔父开的,请不请客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外地人来说,趁着大爷我还没有发火,你们识相就赶紧走,别在这里扫我的兴。” 看来这人还是有些眼力见的,一眼便察觉出了他们不是本地人,但同样他也是一个蠢材,这么快就撞在了枪口上,算他倒霉。 薛柠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家叔父是谁?” “哟,即便是我说了我家叔父你也不一定认得,他是江南总督的小舅子,烟州知府陈禄位大人。” “他在哪?” 薛柠一怔,忽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回头一看,竟是凤瑾年。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他不是去衙门了吗?怎么在这里? 那白衣男子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回道:“这跟你有关系吗,瞧你穿的人模狗样的,看样子也是充大汗出来泡妞的吧,看来你身边这两位美妞姿色都不错,怎么着,要不借我玩儿两天。” 凤瑾年青筋暴露,给后面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伸出手臂挥出去就是一拳。 “你,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敢打我!”白衣男子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就是敢打你,你敢把朕...我怎么样?” 本是出来看诗谜大会的,却不料在这茶楼里又惹出了事端,方才还在湖边巡防守卫们得知这里起了躁动,便匆匆的赶了过来:“属下拜见王爷,王妃。” 因为凤瑾年的身份不一般,即便是微服私访也不便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便对外称自己是王爷,薛柠自然是王妃。 闻声茶楼中的人皆是一愣,这是哪阵风给王爷和王妃请来了,原来方才对诗的那女子便是王妃啊,这白衣男子算是倒了霉,不仅自己丢了性命,还搭上了自己那个腐败的叔父。 凤瑾年回头看了眼薛柠,眉毛紧缩,道:“这人出言不逊侮辱王妃,给我带下去,另外,明天带烟州知府陈禄位来见我。” “是,大人。” 那白衣男子这才知道害怕,忙不迭的从地上站了地来:“对不起,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王爷降临,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小人这就给王妃赔不是。” 凤瑾年没说话,回头看着她,示意她来决定。 如今瞧着他这样央求的样子也实属有些可怜,但是若想起来方才那一股侮辱人的威风劲儿,也实在是罪不可赦。 “带下去罢,不想看见他。” “是,王妃。” 人被带下去之后,凤瑾年眉毛舒展了些,看着薛柠道:“你怎么来这里了?这种男人来的茶楼,日后还是少来。天色不早了,项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叫守卫送你回去。” “好。”薛柠还未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天色的确已经很晚了,薛柠回到驿馆的时候,已是凌晨子时,然而刚进门,却又瞧见了凤瑾年那一张阴沉的发黑的脸:“刚刚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项真委屈巴巴的沉下了头:“臣妾知错,日后不去便是了。” 凤瑾年抬眸凝视了她一会,忽然开口:“你可有遇见什么别人?” 别人?薛柠忽然想起昨天遇见的小四,但又想起他同自己说的话,便又不敢再言,只是摇头。 “罢了,早点休息吧,以后没有朕的允许,绝对不可以随意去那等地方。” “臣妾遵旨。” 凤瑾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望了望她的身影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日清晨,凤瑾年本就对江南贪污案此事恨之入骨,如今又把烟州知府抓着了个现行,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大人,烟州知府到。” 凤瑾年点了点头,依旧坐在桌子前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文章。 陈禄位漫步走上前来笑道:“微臣叩见皇上,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良久,凤瑾年缓缓地抬起头,眼中泛出凛冽的寒光:“想来陈大人家中阔绰,如今江南水灾,难民遍地,你如今却开着茶楼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你这顶乌纱帽是带够了。” 闻声,陈禄位脸色骤变,战战兢兢的回道:“皇上说的什么,微臣不明白。” “不明白?你那个混账侄子,可是你一手调教的。” 陈禄位这才想起昨日在茶楼中的事儿,自己这个侄子也是愚蠢,千不该万不该在那个地方得罪了此人,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恐怕也不会轻易消事儿了。 “皇上,毕竟稚子无知,还望大人恕罪。” “恕罪?你可还知道你自己有罪?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不少,你与李择章贪污了多少?从实给朕招来!” 凤瑾年此次下江南的目的,就是要大力整治这些贪官,如今这些人威虎嚣张,让江南一带的百姓民不聊生,实在是罪大恶极 陈禄位眼瞧着自己的罪行一条条的都列在了眼前,额上的汗珠便开始密密麻麻的往外冒。 “皇上真是误会微臣了,这微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那么做啊!” “你不敢,你的儿子也不敢吗?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东西?你在江南地带的茶楼还不少,就光作坊就足足有十几家,京中的官员都不见得有你这般阔绰。陈禄位,你若再不说实话,这便又多了一个欺君之罪,你死了事小,你想着让你的家人跟着你一起遭罪吗?” 凤瑾年将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文章,狠狠的丢给陈禄位。 “微臣,微臣冤枉啊!” 凤瑾年大怒:“说,你的同伙是谁!” 陈禄位瞧着这情势,是再也隐瞒不下去了,这才叹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皇上,微臣虽是烟州知府,可有一个道理皇上想必也知道。单丝不成线,独树不成林,微臣也不过是做了别人的傀儡,还请皇上明察。” 凤瑾年最讨厌同自己卖关子的人,如今瞧着陈禄位这般猥琐的模样,心中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来人!” 侍卫匆忙的赶了过来:“皇上,有何吩咐。” “给朕带下去,严刑拷打,本相就不信他不说!” “是。” 陈禄位被带下去之后,侯在外间的赵括这才走了进来,望着脸色难看的凤瑾年说道:“皇上,这其中恐还有其他人。” 凤瑾年抬起头:“你是在说江南总督?不可能,他虽是陈禄位的姐夫,但他这个人早些年朕就知道,为人清廉的很,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朕在想,一个小小的烟州知府也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贪污朝廷这么多的用银。” 赵括皱了皱眉:“微臣也是这样想,赈灾银这件事情一定有人在背后捣鬼,迟早有一天,肯定会将此病患连根拔起。” 凤瑾年舒了口气:“如今朕只想好好地处理掉这件事,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论罢。” 第六十一章 不能比 又过了几日,凤瑾年在江南待的日子还不到一礼拜,便收到了来自中原的书报,说是有军捷需要皇上亲自商讨,不得已的举兵回了中原。 只是在江南待的习惯了,乍一回宫,便觉得冬日里的景色没有一点意思。 薛柠日日守在这窗前望着外边的喜鹊吱呀,原先以为只要自己在宫中安然度日,那么无论多久,她都愿意被困在这四角方天的皇宫里,可是世事难料,原来生在富贵之中,亦是福分也是祸兮。 “娘娘,宸妃娘娘来了。”翡翠匆匆来报。 薛柠面不改色的望着窗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直到外间的人迈着缓和的步子缓缓的步入了大堂。 自从上次两人发生争执之后,宸妃对她的态度便和蔼了许多,不过具体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她想虚以为蛇,便和她虚情假意也就罢了,谁又怕谁呢。 “多日不见,娘娘身子可还好。”宸妃摘掉狐毛大氅,微微福了福身。 “倒是有劳你的挂心,本宫一切都好,只不过近日以来,天气比较凉,宸妃还是少出来走动得好,免得冻坏了自己的身子。”薛柠依旧是望着窗外。 宸妃笑了笑:“素来闻得娘娘体贴人,没想到果真如此,不过快到除夕了,嫔妾宫中栽种了一些白梅,虽远不及皇上给娘娘的红梅好看,但这些却是奇香无比,放在宫中定能养神。” 说罢便挥了挥手,外间候着的下人们,匆匆的端了几个盆栽走了进来。 薛柠抬眼瞧了瞧宸妃,笑道:“宸妃有心了,不过本宫向来不喜欢这些花物,放在眼前也是碍事,不如就此拿回去吧。” “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若是娘娘不喜欢,大可以打发了送给宫中的下人。” “如此,那也只好这样了,翡翠,将这些花都抬到后院去吧” “是,娘娘。” 眼瞧着那些花都已经搬走了,可是宸妃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薛柠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了她的身边:“你今日来,可是有事情要和本宫说?” 宸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不是本宫聪明,而是你表现的太刻意。” 宸妃没有说话,而是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今日我来,的确是有一件大事要和娘娘您商量,这件事与您与我都有好处,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兴趣一听呢?” 薛柠料定此人不会有什么好心,自己抢占了她认为最重要的凤瑾年的心,如今她恨不得杀了自己,怎么还会有什么好事要和自己商量?简直是荒谬。 “嫔妾知道娘娘您可能不信,但是众所周知,娘娘您坐在这个位置上,得到皇上的宠爱,也受到万众妒忌,心中也是极为不愿,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就各自退上一步,嫔妾放娘娘走,娘娘将这这位让给嫔妾,这样好的事情,嫔妾想,娘娘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薛柠突然冷笑:“宸妃,你还想和本宫上演一场声东击西的大戏吗?本宫不会如你的愿,你害过我几次,你还未还完,便想就此了之?本宫告诉你,这不可能!本宫是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妹妹!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薛柠已经不想和这个女人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说到底,她从头到尾都是在算计,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找到机会将这个狠毒的女人除之而后快。 “本宫不想和你多说,姐姐烦心了。” 宸妃见自己的计谋未得逞,心中存了不少气,她讥讽的笑道:“好妹妹,你现在的确是凤瑾年心尖儿上的人,可是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如今除了安逸,还有享受,你心中还有其他吗?你可曾真正爱过皇上一次?可怜了凤瑾年一片苦心等着你,早晚有一天,他会忘记你,渐渐的喜欢上另外一个女人。” “你给本宫住口!” “听不进去了,你越是不想听,就证明你越是害怕,你越是害怕他会离开你。” “滚出去,在还没有下人进来之前,本宫可以赦免你的出言不逊之罪,你若再不识抬举,就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宸妃闭紧了双眸,缓缓的舒了口气:“你我斗了这么久,却始终都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妹妹告退。” 她刚要转身,却被身后的薛柠唤住。 “我本无意针对你,但你一次次的针对我,本宫就发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宸妃,你就好好的等着你自己的报应吧。” “妹妹我,拭目以待。”说罢宸妃便迈着步子离开了茱舒殿。 侍女瞧见自家主子的脸色不对,便可知她定又在薛柠的手里吃了亏,如此想着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天儿凉,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宸妃不答,而是狠厉的看向薛柠宫中的方向:“薛柠,如今给你机会你不要,那么你就好好的在这皇宫之中等死吧。你等着瞧!” 太后宫中。 “儿臣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碗,上下端详着凤瑾年,不禁蹙眉:“皇帝,近日来许是消瘦了不少。” “回太后,儿臣忙于国事,有些消瘦也不妨事。” “胡闹,你是一国之主,身体自然是万分重要,哀家虽不是你的母亲,但也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你平常怎么来怎么去,哀家是看的一清二楚。” 凤瑾年不成想太后的消息这般灵通,定是自己身边这狗奴才通风报信,如此想着便回过头瞪了侍卫一眼。 “你无须责问旁人,哀家知道你为了一个薛柠,就大肆修整望月楼,还为她栽种了一整片红色的梅林,你是皇帝,应当以绵延后嗣己任,难不成你这一生都要耗在这个女人身上吗?更何况,还是一个可能心里没有你的女人。” 太后但凡一想起来薛柠,心中就存不少气,这个女人独宠后宫,简直作威作福,她怎么可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宫中过着富贵滔天的日子。 “太后,柠儿的确是儿臣中意的女子,心中也有朕。但这绝不是因为皮相和胜负心,儿臣这一生恐怕再难寻得如此称心之人,还请太后看在儿臣的面子上,尊重她接受她。” 太后闻得他这样说,心中更是不甘心了,可再一想,他是皇帝,自己不过是他的养母s,这人心隔肚皮,若一味的反对恐会适得其反。 “皇帝既然喜欢,那便宠着她,等日后她伤了你的心,你便知道了。” 凤瑾年微微一笑:“太后,明日便是除夕,儿臣想要这个宫中热闹一些,所在三清宴设了戏台,明晚还请太后过去一聚。” “既然是家宴,哀家自然会去,皇帝下了早朝应当早些休息,回去吧。” “儿臣告退。” 说罢凤瑾年便带着侍卫退出了慈宁宫。 太后望着众人离去,这才将自己的心腹唤到了自己跟前:“皇帝还是每天都去薛柠宫里吗?” “回禀太后,皇上近来将各地进献的珠宝都捡着好的给宁妃送去,别的宫里的娘娘那自然是见不着的,自古帝王皆是无情,可是如皇上这般宠爱一个妃子的,奴婢还是头一次看见。” 太后冷笑:“当年先皇娶哀家的时候,还不是因为哀家的家世,帝王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真情,可偏偏哀家这个侄子就看上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还要封她为后,当真是荒谬至极!” “那太后,方才为什么不劝皇上呢?” “哀家若是执意要他放弃封后,岂不是会惹来皇帝与哀家的嫌隙。他并非哀家亲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掂量掂量,到时候孰轻孰重,便可以一目了然了。” “太后说的是。”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除夕的确是一个喜庆的好日子,宫中各处都挂起了彩灯,宫女们自然心里也是美滋滋的,除了拿到了内务府分发的月例银子,还各自得了新年的礼盒,除去守夜,他们便也可以找个空子歇歇。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啊?” 翡翠刚刚走进正殿,便瞧见薛柠穿着一袭白衣坐在了铜镜前。 薛柠面带笑意,不紧不慢的回过头:“怎么了” “这这是多好的一个日子啊,皇上还等着您去三清宴呢,您干嘛穿这样的一件衣服。” “至于本宫穿什么,自然是有它的缘由,本宫都不怕,你就莫要担心了。” 翡翠皱紧了眉头,自家这个主子总是无缘无故的就惹皇上生气,就算是心里没有皇上,可是瞧在皇上每日费尽心思讨她开心的份儿上,也总该有些感情了吧。 “娘娘,恕奴婢多句嘴,自打您入宫以来,似乎您就一直是在利用这个身份,对付那些旁不相干的人,对于皇上您从未用过半分心思,甚至连多了解一番都不愿意。娘娘,世间男儿自然是千千万,可是自古无情帝王家,难得皇上这般宠爱您,信任您,您为何就不试着放弃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或许皇上才是更好的人选呢?” 薛柠放下了手中的簪子,长长了舒了口气,转过头,静静地望着站在一旁的翡翠:“翡翠我问你,如果你从早早时便心有所属,忽然遇上一个对你好的男人,你会直接抛弃心念,转向那人的怀抱吗?” 翡翠连连摇头:“娘娘,这不能比,皇上不一样。” 薛柠低头叹了口气,并未说话。 她也不愿穿这衣服去,不过是内务府送来的,还说特意挑选,她又能说什么? 翡翠心里焦急万分,若是自家主子就这样穿着丧服衣服去了,岂不是又得惹得满宫非议,就算是要报仇,也不应该给各宫的娘娘留下话柄的机会啊。 “娘娘,皇上自登基以来,的确是恪尽职守,从未做过危害百姓之事,但凭咱们从这京中走过,个个也只是夸赞咱们皇上仁厚治国有道,并未半句非言。” 翡翠瞧了瞧薛柠的脸色。 “还有便是那幼时之人,娘娘,往事不可追矣,自从您嫁进了宫里,就注定了您这一生只能成为皇上的女人。虽然奴婢陪在您身边的时日不多,可是久而久之,奴婢看的出来,也瞧的出来娘娘,皇上只同您有过肌肤之亲,皇上也从未和其他人亲近过,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凡间也难寻啊。” 薛柠红了眼眶,低头不语。 第六十二章 不满意 三清宴在皇宫的最中央,以楼阁为主,傍水而建,长亭以下是湖泊,夏天的时候在这里避暑是最好不过的地方,可这一旦到了冬日,湖面结冰,白雪皑皑,再加上三清宴的楼阁上挂上红灯,远远望去甚是好看。 太后与众妃早早的就来了三清宴,可这众人就等却也不见薛柠就坐,一时间可是惹得太后娘娘不满。 “我说皇帝,你就是平日里太过纵容宁妃了,今儿是除夕,本是一个好日子,她如今作为六宫的表率,应当提早过来,你瞧瞧,如今非但没有人来,竟然连一个送信儿的小宫女都没有,实在是不成体统。” 凤瑾年毫无波澜的笑了笑:“儿臣的确是太过于纵容薛柠,不过说到底她也是儿臣的宁妃,平日里的规矩懂得自然也不少,许是今日身子不适,太后多等些时候也无妨。” 闻声,太后娘娘脸色沉了下来:“本是一个好日子,哀家也想开心,可如今众妃就这般眼巴巴的等着她入席,实在是不成体统。” 凤瑾年转过头瞧了瞧自己身边的位子,依旧是空空如也,可再这样继续等下去,白白叫众妃看了宁妃的笑话,如此想着便换了周玉前来:“吩咐下去,叫御膳房开始准备吧。” 周玉点了点头,刚要退下,却听外边的小德子匆匆赶来禀报,下一瞬,周玉脸色惨白,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凤瑾年的跟前,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 “皇,皇上。” “说。” “宁妃娘娘来了” “这不是好事?这般慌张做什么。” “皇,皇上,这娘娘...” 周玉说罢抬眼瞧了瞧殿门口的位置。 大殿之中歌舞骤然停止,众宫女纷纷行礼:“奴婢等参见宁妃娘娘。” 薛柠一身白衣站在大殿中央,临危不乱的双眸中透杂着点点悲伤,因为没有上妆的原因,双唇有些惨白,没了往日那生动的貌美,可即便如此,她五官也生的极好,哪怕是不施粉黛也是别人难有的姿色。 “臣妾给太后,皇上请安。” 宸妃面露讥讽之色,同众妃送座位上站起,微微福身:“臣妾等给宁妃娘娘请安。” 凤瑾年瞧见薛柠的一身白衣顿时脸色骤变,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给自己省心,本就不讨太后欢喜,如今还要穿这一身碍眼的衣服来。 “你这是干什么?” 太后娘娘打眼一瞧心中便存了不少气,这是给她奔丧来了吗?竟然穿这一身混账衣服来三清宴,实在是放肆大胆! “你简直是放肆你这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满宫的风气都被你这一个妖女败坏了!” 众妃回道:“太后息怒!” 薛柠不紧不慢的抬起头,迎上太后那双充满火气的双眸:“难道太后娘娘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吗?” 闻声太后娘娘脸色骤变,只一刻便又恢复了平静:“你还真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今日哀家便替天行道。” “太后。”凤瑾年打断了太后娘娘的话。 “皇帝,你到现在不会还要包庇她吧,众目睽睽之下,她把天家的威严放在哪里?哀家如果不施以惩戒,怕是后宫人人都要效仿。” 薛柠对这种装模作样的下作之人嗤之以鼻,明明自己的贪婪之心已经深入骨髓,却还要在这里自命清高,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实在是恶心。 “太后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既然您不知道,那臣妾就提醒您一下,今日是先皇的生辰,臣妾自然有资格为他守孝,不过话说回来,太后先前也是薛柠的嫡母,自然也是先皇的发妻,怎的如今连自己夫君去世的日子都记不清,看来这夫妻一场,终究不过是白驹过隙,有口无心罢了。” 凤瑾年见她再次提及先皇一事,心中不禁生起无名之火,可又碍于太后那边想要除掉薛柠,所以他如今只得保持镇静的头脑。 “薛柠,回去把衣服换了。” “臣妾恕难从命。” “你!” 宸妃如今可是捡了一个大好机会,眼瞧着薛柠自己找不痛快,自己若不帮一下,岂不是可惜。 “宁妃娘娘的心意当真是别出心裁,今儿是除夕,本就最忌讳穿不吉利的衣服,怎么宁妃娘娘却偏要穿这等衣服来这三清宴,莫是忘了老祖宗的规矩,还是有意要冲撞咱们的太后娘娘” 薛柠料定她会借此机会反咬一口,不过如今也不看看自己的底牌是什么,若是被人翻了出来,少不得输的比她还要难看。 “本宫记得,宸妃娘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的如今说起话来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看来这宫中的风气是该正一正了,免得这些不懂人伦长纲的东西混进来祸乱宫闱。” “你!” “混账!哀家真是开了眼界了,你母家当真是没有教养好你,让你在这三清宴上口无遮拦,胡作非为!” “太后有话直言就行,何须牵扯我的母家。” 太后娘娘不屑的一笑:“你的母亲不过是低等的贱人,你应该好好看看,见见世面。” 凤瑾年深知薛柠的性子,如今她穿着丧服来,无非就是要给太后和宸妃难看,倘若自己再不想办法制止,恐怕就难以堵住悠悠众口了。 “来人,将宁妃娘娘带回茱舒殿。” 周玉闻声皱紧了眉头,朝外边的守卫挥了挥手。 凤瑾年瞧见了外边进来的几名守卫,顿时脸色拉了下来,回过头瞪了周玉一眼:“朕说的把宁妃带回去,不是押回去,找这样粗笨的人来干什么” 周玉闻声抹了一把冷汗,又朝身后的几名御前侍奉的宫女挥了挥手:“还不赶紧的,没眼力见儿的东西们。” 宫女们得了令便要匆匆的离开,可刚走到一半便被周玉又唤了回来:“小心着点,别伤了娘娘。” “是,奴婢知道了。” 薛柠惨然一笑:“就这样急不可耐的将我送回去吗?” 薛柠既然今日敢穿成这样踏进这三清宴,就没想着息事宁人,宸妃平日里在这皇宫之中装出一副贤良淑德模样,实则背后却是阴狠毒辣,今日她便要整个皇宫的人都瞧瞧,这个女人是如何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的。 “朕这是在给你机会,宁妃,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朕的底线。” “我从未做过一件有愧于心的事,难道今日不是先皇的生辰吗?还是说您根本不愿意想起这前尘往事、” “来人!将宁妃给朕带下去!” 宫女们冒了一身的冷汗,闻声匆匆的走到了薛柠的身边,小声道:“娘娘回宫吧。” 翡翠紧皱着眉头,用手拽了拽薛柠的袖子:“娘娘,咱们赶紧回去吧,别说了,皇上已经生气了。” “娘娘!” 薛柠抬眼瞧了瞧宸妃,如今这个女人铁定是恨透了自己,这样好的局面让她一个人给搅黄了,还惹的一众人颜面尽失,怕是日后无论是太后还是宸妃,她们都不会善罢甘休。 “娘娘!” “臣妾告退。” 一众人望着薛柠渐渐远去的身影舒了口气,这宁妃娘娘是出了名的厉害,不仅当着众人给皇上脸色瞧,如今竟还越发的不把太后放在眼里,这若是换了旁人,少不得就要掉脑袋了吧。 宸妃见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望着凤瑾年极为难看的脸色说道:“皇上切勿生气,这些话听听便也算了,今儿是除夕,这样好的日子,咱们自然得饮酒赏月,臣妾命人从宫外寻回了一支上好的乐队,皇上和太后不妨瞧瞧。” 凤瑾年如今哪还有什么心思赏歌舞,他的眼里眸里都是薛柠落寞离去的身影,他好恨自己,为什么这个女人三番五次的挑战自己的底线,他还是无法放弃她,无法真正的生她的气 “朕还有事。”说罢,便带着周玉匆匆地退出了三清宴。 太后瞧见薛柠如今已经嚣张到了这般地步,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今日她可是当着众人栽了太后的面子,怕是日后慈宁宫也不会消停了 茱舒殿外灯火通明,门口的高大匾额上挂着玲珑小巧的纸灯笼,除去皇上的宣政殿便是这里最宽敞奢华,大到建造屋顶的琉璃瓦,小到其中的每一个摆件,都是凤瑾年搜寻天下名匠建造雕刻而成。 可如今凤瑾年自个儿站在这瞧着这一切,心中都极为不快,为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却换不来一个女人的心。 “娘娘,皇上来了。” “都下去。”凤瑾年脸色极为难看的走进了内殿。 翡翠瞧见皇上生了如此大的气,心中也是在担忧,转过头望了望薛柠,见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方椅上。 “朕说话,你们都听不到是吗?” 翡翠冒了一身冷汗,忙的点了点头:“是。” “朕问你,你为何要当众给太后难堪。” “皇上不是很明白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来问臣妾。” 凤瑾年一步迈到了薛柠的跟前:“你已经享尽了天下所有的荣华,朕从未对后宫中任何一个女子用过如此之心,为什么你还是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或者说,你还对朕有什么不满?” 薛柠红了眼眶,缓缓地从方椅上站了起来,淡定从容的迎上凤瑾年的视线:“荣华臣妾想要的东西从始至终,臣妾都没有得到、” 凤瑾年膛目结舌,他握紧了双拳,直勾勾的盯着薛柠:“你这是逼朕!” 说罢便将薛柠打横抱起,径直朝床榻走去。 第六十三章 少主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凤瑾年!你放开我!” 然而,面前之人似乎对她的捶打无动于衷,走到床前将她放下,而后便翻身压了下来。 “朕不是在逼你,是你一直在逼朕薛柠,朕曾经告诉过你,你不愿意的事情朕可以不勉强,可是如今看来,已经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 面前之人将头埋于她的项间,她惊呼一声,抬起腿便要朝凤瑾年踢去。 “你无耻!放开我!” “报应?朕从来不怕什么报应,对于报应和你来说,朕更想得到你。” “你放开我!” 屋中围帐洒下,温暖的气息在整个殿内流转。 帐幔中女子哭红了双眼,点点悲伤与那惆怅相交和。 凤瑾年下了床,拿过自己的衣服,转过头望了那帐幔中的女子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外边候着的翡翠,瞧见凤瑾年一脸阴霾的走了出去,这才匆忙的赶进了屋中。 可这刚刚迈进内殿,便望见了满屋的狼藉,被撕碎的裙衫,掀翻的花瓶 “娘娘...” “出去。” “娘娘,是奴婢...” “吩咐下去,谁都不要进来,本宫即日起,绝不见任何人。” 翡翠红了眼眶:“娘娘,您别这样,您这个样子奴婢很是担心。” “出去。” 翡翠瞧见薛柠失控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匆匆地退出了房间。 慈宁宫 “太后,您别生气,奴婢听闻皇上怒气冲冲的进了茱舒殿,估摸着这薛柠也定是受到了惩罚。” 太后冷笑一声:“惩罚?凤瑾年舍得吗?哀家一生算计天下人,却独独算计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 “太后,左不过是一个宁妃,等她失去了皇上的宠爱,您再一举除掉她便是了。” 二人话音刚落,外间儿便传来了那格外好听的声音:“玉姑姑这话说的极对,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她薛柠再特别,若再一味的不识抬举,早晚会遭皇上厌恶嫔妾参见太后。” “奴婢给宸妃娘娘请安。”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玉轮,一本正经的望着宸妃:“哟,原来是素来眼高于顶的宸妃娘娘。” “太后娘娘,您折煞嫔妾了。” 太后冷笑:“你也是被薛柠挤兑的没地儿待了吧?如今人人都去讨好皇上,你却来哀家这宫里,这倒不像是宸妃你的作风。” 宸妃虽说与太后有些过节,可那也不过是先前的事,如今都面临着相同的敌人,她们之间自然可以放下往日的一切恩怨。 “太后久居宫中,不曾闻得稀罕之事,如今自己亲眼瞧见了,怎么样?薛柠的确是太后与臣妾之间最大的阻碍。” “看来宸妃的心中,是有了对付薛柠的办法了” “臣妾愚昧,还得请太后赐教。” “你派人送给哀家的那些信,哀家已经看见了,当然,皇帝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可是那又如何皇帝不还是一样舍不得伤她宸妃啊,宸妃,你最失败的地方不是你不聪明,而是你有时候自作聪明,你错就错在,你低估了皇帝对薛柠的情义。” 宸妃自然是知道太后的手段,从前,现在,她都是后宫之中毋庸置疑的操盘手。 “臣妾的确不如她薛柠讨皇上喜欢,可是太后您也别忘了,花无百日红,她不可能一直独宠恩宠。” “哀家自然知道。” 宸妃见太后已然有些在意,便又继续说道:“既然知道,那臣妾以后便是太后最得力的助手。” 太后盯着她看了半晌,这宸妃虽说以前与自己也相处的不好,可如今她也算是一个可怜之人,眼瞧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宠爱别的女人,心里自然不是个滋味,若是能将她好好利用,岂不是自己手中就多了一枚除掉薛柠的棋子。 想到这里,她便遣散了屋中的众人:“别怪哀家没有提醒你,想要挽回皇帝的心,不能只从一个方面下手,信件既然收到了,那不妨你在给他送回去。” 宸妃若有所思的想了半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臣妾受教。” “哀家累了,宸妃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臣妾告退。” 宸妃说罢便带着芒儿匆匆的离开了慈宁宫。 中原的天儿是一日比一日要好,宫中的众妃闲来无事喜欢到御花园逛上几圈,不是抱怨些自己的难处,就是寒酸些别人的好处,实在是迂腐。 “嫔妾等给宸妃娘娘请安。” “这青天白日的既没有歌舞,也没有雁群北飞的,怎么惹的各位妹妹们这般有闲心来这里逛” “娘娘,这数月以来,皇上从未踏足过嫔妾的宫中半步,附手一摸,嫔妾宫中的墙壁冷的和冰窖一样。” 宸妃听着他们各自哀怨的声音不禁皱眉,一群废物,就知道成天抱怨却不知道如何上位 “妹妹们的苦衷本宫自当理解,可是皇上宠着宁妃娘娘,你我自然也不能干涉,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让皇上对自己另眼相看,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皮相好看之人,谁是最特别的,皇上就会喜欢谁,可曾听明白了?” 众妃闻声连忙福了福身:“嫔妾等受教了。” “没事的话,就都散了吧。” “是。” 待众人离去,芒儿这才问道:“娘娘,这些人明明可以利用的呀,为何娘娘不指点她们一下?” 宸妃微微一笑:“那些不过是些庸脂俗粉,为了笼络朝中重臣,皇上不得已的把她们招进宫,可是就凭她们,还是动不了薛柠的,唯有本宫,才堪配她的对手。” “娘娘,咱们不是还得去宣政殿吗?赶紧走吧。” 凤瑾年此时正被边关一事急的焦头烂额,他自然是无暇管及其他,见宸妃来,便匆匆的打发了周玉去应对。 “奴才给宸妃娘娘请安。” “周公公,本宫有事要见皇上,还望公公代为通传下。” 周玉犹豫了半晌,为难的回道:“娘娘,皇上正为大魏国侵犯我国边境的事情犯愁呢,此时不想见其他人,您看娘娘,要不先到偏殿去候着?” 宸妃已然想到了缘由,可如今自己知道的这件事情想必对于凤瑾年来说,亦是一件好事吧,如此想着,便又继续道:“本宫有要事,这个消息对于皇上来说亦是很重要,还望周公公速去通传吧。” “那娘娘稍等。” 说罢周玉便匆匆的进了内殿。 凤瑾年皱着眉,一脸不悦地抬起头:“朕说了很忙,不许别人打扰。” 周玉被吓了一身冷汗:“皇上,宸妃娘娘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禀报。” 凤瑾年微微一愣,他了解宸妃,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断然不会去做,如今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否则不会这般着急的见他。 “叫她进来吧。” “是。” 说罢,周玉这才紧忙的走到了殿外,舒了口气般地回道:“娘娘,皇上叫您进去呢。” 宸妃微微一笑:“多谢周公公。” “娘娘折煞了。” 宣政殿内燃着温热的炉火,宸妃进去的时候,见凤瑾年正一脸认真的审阅着自己手中的奏章,眉头紧皱,看了不禁叫人心疼。 “臣妾参见皇上。” “嗯。” “这炉火虽暖和,可说到底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这些狗奴才办事儿不低细,为何不将窗子的棉帘上掏几个小洞,如此一来也能换换外边的新鲜空气,若伤了龙体,到底有几个脑袋够他们丢的。” “是朕叫他们这样做的,无妨。” 宸妃舒了口气:“皇上,今日臣妾来,是有一要紧事说。” “嗯。” 宸妃瞧见凤瑾年这爱答不理的样子便极为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个不爱他的女人,只留下这一张冷冰冰的脸孔给自己 “皇上漠北的探子来报,说近来凤瑾怀的身边多了一位扶都少主。” 凤瑾年微微一怔,从那一堆奏章中抬起头:“少主?怎知他就是扶都少主” “前几日漠北的泅泽地段有劫匪出入,凤瑾怀前去查探,才得知竟是抚都的少将前来寻找抚都主上的女儿,因此女无路可退,便被凤瑾怀带回了大漠行宫。” 凤瑾年表情暗淡,若有所思的想了半晌。 “抚都先前便未曾参与中原之事,如今朕与大魏国之间的事情它们自然也只会袖手旁观,区区一个少主,无妨。” “可是皇上,那少主与当今宁妃娘娘形同一人,一模一样。” 凤瑾年脸色骤变,突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宸妃闻声握紧了双拳,凤瑾怀笼络抚都能将的事情都不曾让他忧心,如今提起薛柠,他却再也坐不住了,真是讽刺。 “漠北来的探子的确这样说的,皇上您看,您需不需要先联络一下抚都那边的将军。” 闻言,凤瑾年犹豫了半晌,而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抬起头,眼中依旧淡漠无光:“你可知道,后宫不得干政。” “臣妾自然知道,但是臣妾这样做都是为了皇上,如若皇上不趁早做打算,那么凤瑾怀将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似乎比朕更恨凤瑾怀,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以前的事,只是不说罢了。” 宸妃瞠目结舌,恨他?为何会恨凤瑾怀,她一直恨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皇上,是臣妾唐突了。” “退下吧,这件事情朕会好好处理的。” 宸妃的脸色有些难看,福了福身,缓缓的退出了大殿。 芒儿瞧见自家主子出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样子这又是与皇上产生了点不愉快,如此想着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近日来虽说是天气好转了许多,可到底还没有立春,咱们还是赶紧回檀月宫吧。” “连你也看出来,本宫不开心了。” “娘娘,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娘今日不应该去告诉皇上那件事情,毕竟皇上与先前的云大人有诸多不和,您刻意参与其中,皇上恐怕会误解娘娘,说娘娘您有意挑拨他与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 “本宫何尝不知这是在冒险,可是本宫已经无路可退,既然当初选择了入宫为妃,就一定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哪怕遍体鳞伤,也绝不回头” 芒儿心疼的望了一眼自家的公主:“奴婢会一直陪在娘娘的身边。” “走吧,回宫。” 二人的身影在宫中的甬道上渐行渐远。 过了一会,芒儿匆匆的将一封信递到了宸妃的手中。 拿信之人面露喜色,遣退了房中所有的丫头:“看来这人已经是按奈不住了,这么快就对凤瑾怀下手了。” “娘娘,信上说的什么?” “信上说,凤瑾怀不慎坠马,伤势极为严重。” “那这与娘娘有什么关联呢,大人受伤,她不是最应该担心的吗?” 宸妃莞尔一笑:“你还是太小看女人了,凤瑾怀一起去了漠北,可是这个男人虽人在那里,心却不在,你说久而久之,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耐心,更何况她背弃了她的族人,抛弃了她的母妃,自己只身一人,每天都要面对那些不同的面孔,那些自己都讨厌极了的人,这种感觉久了,她便不会再爱了。” “可是娘娘,您如今不也是十年如一日的陪在皇上身边吗?” 宸妃嘲讽的笑了笑:“这世间又会有多少像本宫这样的女子为了皇上,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甚至连自己的父皇去世,都可以表现的无动于衷,只为了成全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从小本宫便发誓,一定要等他从西北回来,这一等便是六年,可是本宫得到了什么?” 宸妃将手中的信纸撕碎,芒儿冒了一身冷汗,不提还好,如今这一提,便又惹得自家娘娘不开心了。 “娘娘,宁妃那日在三清宴那样给您下不来台,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更何况还得罪了太后,如今皇上就算是再包庇她,也得为面子顾全大局。” 宸妃冷笑:“他不会,皇上不会?别人不了解,皇上可本宫了解,这个女人越是阴晴不定,越是挑战他的底线,他就越是爱的不得了,甚至这种感觉已经深入骨髓。” “娘娘...” 宸妃屏住了呼吸,用指腹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 “本宫想出去走走。” “奴婢陪着您。” 今年的上元节没了往日的气氛,匆匆的便过了,都说太后极不喜欢这个节日,所以皇上就下旨满宫上下谁都不准放花灯,这凭白的扫了一众人的兴致,惹得人人都对茱舒殿怀有怨恨之心。 茱舒殿 “娘娘,刚刚有人将这信纸,塞进咱们宫的门口来。” 翡翠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内殿,将这手中的信纸交到了薛柠的手上。 薛柠这几日一直未曾出门,凤瑾年自从上次离开之后便也一次也没来过,这段时日薛柠倒是冷静了许多,不再像三清宴上那般冲动,再加上上元节皇上不准许别人放花灯,她也能少忆起些不开心的往事。 “何人送来的?可曾瞧见了?” 翡翠摇了摇头:“娘娘,奴婢出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信了,并未瞧见人。” 薛柠打开了信纸,只看了两眼神情便瞬间呆滞,凤瑾怀受了重伤。 她望着信纸上的潦草几字暗暗出神,心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揪痛,痛到无法呼吸。 “娘娘,您怎么了?” “凤瑾怀...” 翡翠瞬间愣住,忙转过头朝身后的几名丫头挥了挥手:“你们几个下去吧。” “是。” “娘娘,您又胡说了,在这中原,您不可再提这三个字。” “她若想提,你便让她提,她是笃定了朕不杀她。” 翡翠大惊,慌张的转过头,见凤瑾年正步态从容的从外边走来,一身龙袍显得此人更加严峻,一时间竟让翡翠冒了一身的冷汗。 “皇上奴婢参见皇上,外边的奴才好不懂事,皇上来了怎么也不知道通传一声。” “你先下去吧,是朕没有叫他们通传,朕就想看看朕的皇后此时在干什么。” “奴婢告退。”翡翠抬眼瞧了瞧薛柠,便一声不吭的退出了房间,她本是想要拿回那信纸,可却被凤瑾年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 “出去。” “是。” 凤瑾年盯着那信纸上的字迹瞧了半晌,不禁笑道:“向来聪明的你,怎么如今却看不出这是一个女人写的。” “皇上今日,怎么有闲心来了?” “很巧,朕也得到了一封相同的信。” 薛柠愣了愣,微微仰起头,迎上他的视线:“皇上,你说什么?” “谁准你一口一个你啊我啊的。” 薛柠如今不想同他说半句话,那日给她留下的创伤,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宁妃很是关心凤瑾怀,可是朕也非常关心,倘若宁妃再这样为他忧心下去,朕恐怕真会杀了他。” “你敢。” 这二字似乎激起了祥凤瑾年的所有的愤怒,他握紧了双拳:“你说朕敢不敢” 薛柠微湿了眼眶,她的双臂有些颤抖,甚至已经将自己的指甲嵌进了自己的肉里。 “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凤瑾怀。” 凤瑾年微微一怔放过,他因为她又何尝伤害过凤瑾怀半分 “薛柠,你也知道朕是帝王,可是你都做了什么?你当众侮辱嫔妃,指责太后,这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朕是一个帝王。” “我是在报仇。”薛柠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在报仇你告诉朕,你到底对谁怀有那样大的恨意太后从未开罪与你,你为何要如此,你难道想要这满宫的嫔妃,都看你一个人的笑话吗?” 薛柠冷笑,谁愿意被人看成是一个疯子,谁愿意不择手段的去对付那些下三滥的人,可是生活就是如此,她们一个一个的逼死了自己最亲最近的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太后从未开罪于我,想来皇上还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她三番五次的教唆自己的女儿陷害我是应该的吗?还是皇上认为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凤瑾年舒了口气,他今日来并不是为了要吵架,如今瞧着薛柠心绪很不稳定的样子,便把自己一肚子的话又全给憋了回去。 第六十四章 挑战底线 良久,他再次开口。 “宁妃最近心态有些不正常,传朕旨意,明日启程,朕要带宁妃去行宫散散心,免得她日日在这宫殿里胡思乱想。” 外边的周玉闻见了声音,悄悄的走了进来:“奴才听见了,可是皇上,行宫那边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不妨多耽搁几天,奴才叫人整理一下,皇上与娘娘再去也不迟啊。” 凤瑾年注视了薛柠半晌,而后便一脸不悦的离开了。 “朕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是,奴才知道了。” 众人瞧见皇上又一脸不愉快的离开了殿里,嘴中倒吸一口凉气,这自家主子也是厉害的很,竟然时不时就给皇上脸色瞧,这满宫上下,哪一个嫔妃不是对皇上恭恭敬敬的? 只有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宁妃娘娘,如此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都瞧什么呢?不干活了是吧,还不赶紧忙自个儿的去。”翡翠遣散了众人。 “是。” 众人离去,翡翠这才走进了内殿,见薛柠正出神的坐在窗前发呆。 “娘娘,您又想什么呢?您说,这皇上好不容易来了,那不就是给娘娘您台阶下吗,您为何还要给皇上脸色瞧呢?” 薛柠扬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她缓缓开口:“翡翠,旁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了解本宫吗?” 自从那一日之后,她便知道幼时的那人就是凤瑾怀,心中一直怅然若失。 翡翠自然是知道,薛柠指的什么,可是人的命数自有天定,既然已经留在了宫中,那么这一辈子便会和凤瑾怀形同陌路,可是如今自家娘娘非但不认这个理,还整日的想着怎们逃出这个皇宫,如今这京城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一个受宠的嫔妃逃出去。 “娘娘,奴婢自然是了解您的,但是天下之大,任人随波逐流,娘娘已经贵为宁妃娘娘,自然不可做出逾矩之事。” “一直都是被规矩束缚,从前是,如今也是,倘若本宫当初不是被父亲送给皇上,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倘若可以,本宫宁愿不重活这一回。” “娘娘,您在胡说什么啊?” “没事,翡翠,本宫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你记着,这件事,必须是你亲自去办。” 翡翠瞧见自家娘娘一脸认真的表情,便强作镇定的点了点头。 “这封信,你一定要亲自交给每日在御花园后校场操练的度合都尉,可曾记住了?” 翡翠皱紧了眉头:“娘娘...” “本宫的话,连你也不听了吗?” “是,奴婢知道了。” 薛柠舒了口气,漫不经心的走进了内殿,这殿中虽奢靡,但到底还是过于繁华,若不是碍于面子,若不是为了震慑那些爱生事儿的嫔妃,薛柠早就搬回侧殿住去了。 然而薛柠刚刚躺下,便听见外边的小丫头来报:“娘娘,太后娘娘请您去一趟。” “所谓何事?” 那小丫头摇了摇头:“娘娘,那姑姑未曾多说,只说了太后要见您,便匆匆的离开了。” 薛柠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便唤了身后的翡翠前来:“给本宫梳妆,本宫现在就要去见太后。” “娘娘?” “太后既然来找本宫,那便是笃定了本宫一定会去,她手中一定有本宫想知道的消息,今儿天儿也不错,本宫就到她那慈宁宫坐上一坐。” 翡翠不解,但到底还是听了薛柠的吩咐,匆匆拿了一件披风,便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慈宁宫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只不过时过境迁,现在住在这里的太后,一直针对她,面和心不和,实在讽刺。 “奴婢等给宁妃娘娘请安。” 慈宁宫的下人瞧见薛柠,匆匆的福了福身,而后便退了出去,只留下翡翠一人守在旁边侍奉。 薛柠桃腮带笑,步履鹰然的走到了内殿,微微福了福身:“见过太后。” 太后讽刺的一笑,将手中的葡萄丢进碗里,戴着一副居高临下的面容审视着薛柠:“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和哀家讨厌的样子一模一样。” “承蒙太后庇佑,臣妾才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不敢变。” 太后闻声大笑:“今日这慈宁宫中只有你我,宁妃大可以不必再装。” “太后费尽心思的寻我来,是所为何事?” “自古痴情的多为女子,可不曾想,先前那不可一世的四公子,竟对你情根深种。多次传信与你,不过都被哀家拦下了。” 说罢,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薛柠闻声,呆滞了双眸,怪不得凤瑾怀数日不曾和自己联络,原来不是他忘了自己,而是这个老妖婆在从中作梗。 “太后,我从未招惹与您,您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看来这个男人的确能影响你的心性。” “我与太后之间的仇恨,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太后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来,我薛柠奉陪到底,但是太后也莫要在别人的身上动心思。别忘了,太后您还有个女儿呢,如今也在大漠,您若是不想让她好过,尽管放马过来。” 太后一惊:“你怎么知道?” 薛柠冷冷一笑,并未回话。 她也是这几日才得知,太后虽然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但也是养他长大的嫡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亲生的公主,从十七岁便嫁到了大漠荒原,这些年来从未回京,但听闻在荒漠也还过得不错。 “你不要动她,你若敢动她,本宫定要了你的命!” 薛柠呲然一笑:“即便嫔妾不活了,也定然拉个垫背的,太后您只管瞧着罢。” “你住口!” “怎么,太后这便听不进去了?世间竟然有你这般无情之人,自己的丈夫刚刚去世,便可以不痛不痒的坐在这太后的位置上颐养天年,也从未想过自己女儿,现在又装起母慈子孝来了。真不知道,像太后这种蛇蝎女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太后深知薛柠的手段,如今她的目的无非就是激怒自己,不过要让她失望了,自己的手里可是还有她一直想看的凤瑾怀的书信。 “薛柠,你如今这般嚣张,无非就是仰仗着皇帝宠爱你,可是凤瑾怀给你的这些信,你以为他会不知道?每次漠北来的信件,都会落到一个人的手上,再由她准备两份,一份送到哀家这里,一份送到宣政殿,你猜这个人会是谁?” 薛柠冷笑一声:“在这整个皇宫里,不,在这整个中原,除了太后您,想必也就只有宸妃最恨我了吧。” 太后闻声,满不在意的将头瞥向了别处:“薛柠,你是个聪明之人,你与宸妃的恩恩怨怨哀家不想去管,但是哀家有一点必须提醒你,你要离开这里,永永远远的都不要再回来。” “理由?” “没有理由。” “那太后认为,嫔妾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你不是一直想和凤瑾怀远走高飞吗?哀家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薛柠根本不会相信太后口中说出的话,如今她和宸妃一前一后的都想让自己离开宫中,到底是为的什么?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太后莫不是做了亏心事,才怕嫔妾这样一个人留在这宫中,给你带来威胁。” 太后冷笑:“笑话,哀家是太后,就算你是皇上的宠妃又如何,哀家终归在你之上,只要哀家活着一日,就觉不允许你在这皇宫之中兴风作浪。” 薛柠眼下也根本不会离开中原,如今大仇未报,她怎么可能允许这两个蛇蝎女人猖狂的活在世上。 “你的女儿远在漠北,就算我离开,你也同样不会见到你的女儿,所以太后此举,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太后本想着将薛柠诱骗出宫,只要她走了,皇帝便会将心放在整个江山上,自古以来,女人都是红颜祸水,若不除掉此祸害,那么太后刚刚得到的江山,早晚会沦落到他人的手中。 “宸妃逼你出宫,无非就是想激怒皇帝,让他对你死心,等到你真的出宫了,她便会将你赶尽杀绝,但是哀家不同,哀家说出的话必然算话,只要你安全出了京城,就绝无人再去害你。” 薛柠像是听戏一般的笑了笑:“太后还真是会给自己圆场啊,不过我再说一遍,我绝不会就此离去,因为有些人曾经做过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忘记,咱们一桩桩一件件,以后慢慢的算。” “薛柠,你不要挑战哀家的底线。” 二人僵持了许久,自是谁都不肯让步,眼瞧着下一瞬二人的火气就要将这慈宁宫掀翻了,却听外边的宫女匆匆的赶来通报:“不好了太后娘娘,咱们,咱们,” 太后瞧见她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心中的火气更大了:“叫喊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咱们慈宁宫走水了!” “走水,那便派人过来啊,都是傻子吗?过来告诉哀家有什么用?” 翡翠紧张的瞧了瞧外边,见偏殿的火势正铺天盖地的朝这边涌来,这便拉着薛柠朝外跑去。 “娘娘,咱们赶紧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慈宁宫虽大,可门口与内殿的距离也不过是数十米,照火势的蔓延速度,很快就会将整座宫院吞没,薛柠出去的时候,院内的松柏已然被烧的片甲不剩。 瞧这架势,出是自然出不去了,若外边的人救的及时,他们自然还有一线生机。 周玉得了消息,紧忙的遣了许多守卫前去。 “还不快点,小兔崽子们,若是伤了太后半分,可有你们的苦吃,我这就去禀报皇上。” 如今的凤瑾年,刚在薛柠殿中讨了些不愉快出来,正要歇下,本不应打搅,可此事的确事发突然,且乃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此想着便顶着一头冷汗,走进了内殿。 第六十五章 看见 太监在外面焦急的转了半天,最终还是一狠心跑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奴才该死,不应该打搅您,可这是大事啊!慈宁宫,慈宁宫走水了!” 凤瑾年闻声匆忙的从龙榻上走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周玉:“你说什么?” “慈宁宫走水了!” 凤瑾年大惊失色:“管事儿的都是废物吗?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走水,赶紧派人去!” “是是是,奴才已经派人手过去了,皇上...” “给朕滚过来!摆驾慈宁宫!” 凤瑾年面色难看的朝宣政殿外走去。 后边的周玉皱着眉头,赶忙取了一件披风匆匆的追上了凤瑾年:“皇上您穿衣服,小心着凉。” 众人赶到慈宁宫的时候,大火已经蔓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守卫拎着水一桶一桶的浇上去,然而并无一点用处,慈宁宫外的甬道上停放着一座轿撵,旁处还有三三两两的宫女抽泣。 凤瑾年微微一愣,似觉这几个宫女有些熟悉,便怅然问道:“周玉,这几个宫女是太后身边的吗?” 周玉闻声一愣,唤了旁处的小太监来,又将此话问了一遍。 那小太监话音刚落,周玉瞬间脸色惨白,他哆哆嗦嗦的走到了凤瑾年的身边,抬眼瞧了瞧他的脸色。 “皇上。” “说。” “奴才说了,您可别冲动行事,万事以龙体为先。” “说,朕不想听到任何一句废话。” “宁妃娘娘今儿一早便被太后唤到了慈宁宫,如今还在里边呢。” 果不其然,凤瑾年闻声脸色骤变,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无法言说的痛。 她竟然在里边,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这样大的火若是她有事,自己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他便不顾身后守卫的阻拦,自己一人便要冲进火海。 “皇上,不可!”宸妃匆忙的朝不远处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凤瑾年的衣袖。 “皇上,您不可以进去,如今火势凶猛,若这样贸然进去,恐怕会凶多吉少,您是九五之尊,怎可做如此大的牺牲?” 凤瑾年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心里,他握紧了双拳,狠狠的将宸妃甩到了别处:“朕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皇上,如果您执意进去,就杀了臣妾,否则,臣妾是不会放您一个人进去的!” 宸妃自然是不肯放凤瑾年进去,她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薛柠而葬送自己的性命,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到底哪一点好,为什么全天下的男人都肯为他卖命,为什么? “朕说了,叫你放开。” “臣妾不放。” 凤瑾年本不想动手,可无奈情急之下,若再不进去将薛柠救出来,怕是真的会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便一把钳住了宸妃的手臂,将她狠狠的推到了地上,下一瞬便只身一人闯进了慈宁宫。 周玉惊慌:“皇上!皇上!”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进去救皇上!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皇上出了什么事,本宫便灭了你们的九族!” 闻声,那些守卫索性抛下了手中的水桶,匆忙的跃进了慈宁宫。 殿内火势缭绕,这慈宁宫地处环水的假山,就算冬日里要燃炉火,也不至于引起这般大的火灾,看来是有人算准了薛柠今日会来,所以故意纵火。 因为还未到解冻的时节,慈宁宫的窗子都还是密封式的,火势蔓延到内殿的时候,屋中的浓烟直钻口鼻,薛柠碍于呼吸困难,整个人便窒息般的晕厥了过去。 “柠儿...”凤瑾年踹开了内室与外厅之间的隔断,刚一进去,便瞧见了那抹瘦弱般的身影。 “皇上,咳咳,救,救救娘娘。” 凤瑾年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给薛柠披上,而后便抱起她便要朝外边跑去。 “赶紧救太后,快!” 守卫得了令,匆忙的闯进了内殿,在大火中寻找太后众人。 碍于火势过于凶猛,慈宁宫中的房梁开始塌陷,一根柱子落下,竟灼伤了凤瑾年的臂膀,他闷哼了几声,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抱着怀中的人儿就朝外跑去。 宸妃在外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凤瑾年,索性直接也闯入了火中。 芒儿大惊:“娘娘,您不可进去!娘娘!快来人啊,保护娘娘!” 慈宁宫已然被烧的面目全非,凤瑾年抱着薛柠从后门跑了出来,刚刚走到甬道,凤瑾年便吃痛的跪在了地上。 周玉瞧见了,紧忙的带着守卫走了过去,瞧着皇上脸色惨白的样子,不禁心疼:“皇上,您说您这是为何啊?还不赶紧的,宣太医!” “宣去宁妃殿中,朕要去那里。” “是是是,摆驾!” 慈宁宫依旧是乱成一片,宸妃独自在火海中寻了半天,却未曾见到凤瑾年的影子,只得被守卫强拉着走了出来。 “皇上呢,本宫要见皇上,看不见皇上,本宫绝不离开” “娘娘,皇上已经带着宁妃娘娘回宫了。” 宸妃表情呆滞,回宫了?为什么? 为什么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火海之中,难道他就那样的不在乎自己吗?哪怕是自己在用生命去爱他,去保护他,他都不肯转过头看自己一眼,只想着去救薛柠? “太后呢?” 侍卫有些迟疑:“太后...” “本宫问你太后呢!” 侍卫拱手道:“这件事情,属下会和皇上如实禀报的。方才火势凶猛,太后身旁的玉心姑姑,想要带太后从侧门走开,却不料侧门已经被大火烧毁,太后刚刚走过去,那扇门便压了下来太后...” 宸妃大惊失色:“你是说,太后已经不在了是吗?” “属下惶恐,不敢说此大不敬之话,眼下还得需要太医验证。” 宸妃冷笑,薛柠啊薛柠,你还真是好手段,没想到一场大火没能烧死你,却斩断了本宫的一条臂膀,你还真是本宫的克星。 眼下皇上竟然为了你,不惜将我与太后抛身在火海之内,你可真是命大。 “娘娘,方才您受了伤,现在赶紧回去休息吧,这边有属下处理就够了。” 宸妃淡漠的瞧了他一眼:“皇上可曾受伤” “回娘娘的话,皇上左臂膀受了烧伤,但是目前情况怎么样,属下还未知。” “本宫知道了,你们且去忙吧。本宫去宁妃殿里看看。” 芒儿搀扶着自家主子,眼睛里满是心疼:“娘娘,您说您这是为何?方才您就不应该那样贸然的跑进去救皇上,如今皇上只顾着带皇后离开,却把您忘在了这里。” “芒儿,你不懂。本宫对皇上的情义就如同他对薛柠一般,那样的奋不顾身,甚至为了对方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 “可是娘娘,您付出了这么多,皇上全然看不到啊!这次又让那薛柠逃了一回,奴婢真是不甘心。” “算了,陪本宫去那里看看罢。” “是。” 宁妃殿内进出的太医层出不穷,这非但宁妃娘娘受了伤,就连皇上也是差点送命于火海,太医们自是不敢懈怠。 “太医,怎么样了?” 太医舒了口气,抹了一把额间上的汗,回道:“回皇上,微臣已经给您敷了药,再加上以党参温补,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朕问的不是这些,是宁妃。” 旁处的几名太医接连一愣,顿了顿回道:“回皇上的话,宁妃娘娘并无身体上的创伤,只不过是碍于屋中缺氧,气味难闻,而导致的神经衰弱性昏厥,微臣已经开了方子,只要稍稍调养些时日便可无事。” “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周玉闻声皱紧了眉头:“皇上,您今儿一天都没有休息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宣政殿歇着吧。” “朕说了,要在这里等皇后醒过来,就一定会等,你们切莫多言。” “皇上...” “退下!” “是。”如此,周玉只好匆匆的退出了宫殿。 可这刚刚走出内殿门口,便瞧见宸妃一脸憔悴的走了进来。 “哟,奴才给宸妃娘娘请安,娘娘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芒儿一脸不悦的回道:“周公公,娘娘方才是为了救皇上,自己闯进了火海,这才弄脏了裙衫,如今碍于担心皇上的身体,所以连宫都没回,就直接赶过来看皇上了。” “芒儿别说了,快住嘴。” “奴婢知错。” 周玉为难的抬起头:“娘娘,皇上如今非要等宁妃娘娘醒过来才走,不方便见人,您还是回去罢。” “周公公尽管进去通传吧,本宫只需看一眼皇上就好。” 周玉闻声也不好拒绝,这宸妃娘娘对皇上也算是一往情深,若自个紧拦着不放,怕是日后也要得罪她,索性不如卖给她个人情。 如此想着,周玉便又匆匆的进了内殿:“皇上,宸妃娘娘来看您了。” 凤瑾年闻声,面不改色看着手中的奏章,挥了挥手:“派人去看看太后伤势如何,宸妃的话,就让她先回去吧。” “皇上,宸妃娘娘方才为了救皇上,独自闯进了慈宁宫,如今衣服也烧的不成样子,可尽管如此,娘娘还是紧忙的来这里看您了,皇上您看...” 凤瑾年微微抬起了头,将视线移到了门口处盯了半晌,良久,他开口:“叫她进来吧。” “是,皇上。” 外边的宸妃得了令,自是款款的步入了内殿,待看到凤瑾年的那一瞬,不禁红了眼眶:“臣妾给皇上请安。” 凤瑾年怔了怔,叹了口气,走到了她的身边,缓缓的将她拉了起来:“为何要闯入那大火之中?你可知危险?” “臣妾自然知道有多危险,可相比皇上受伤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皇上平安,臣妾不求其他、” “朕终究是亏欠你太多,可是,你知道...” 第六十六章 宫女 “皇上不必说,臣妾知道,皇上的心里只有宁妃娘娘一个人,可是自古帝王多情,您就这样忍心弃六宫的妃嫔于不顾吗?她们舍弃了自己父母,来宫中陪伴皇上,那么多数不清的寂寥的夜,她们有多希望皇上去看她们一眼...” 凤瑾年闻声稍稍变了脸色,不再言语。 宸妃虽知这些话凤瑾年不爱听,可如今她还是要说。 “皇上,您当时的确是为了笼络朝中众臣而选秀女入宫,前朝永宗皇帝为了表彰孤勇大将军,特地封赏了她的妹妹晓兰贵妃,名义上后宫不得干政,实则它们荣辱确为一体。” “朕知道,这些时日委屈了你,但若你开口,朕可以放你出宫。” 宸妃红了眼眶:“臣妾不想离开皇上,哪怕皇上一辈子都不会喜欢臣妾,臣妾也绝对不会离开皇上。” 凤瑾年本不想伤害她,可无奈这个女人如此执拗,倘若薛柠能有她的十分之一,那该有多好。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旧痛绊人心。 “你累了,需要回去休息。周玉!” “奴才在。” “送宸妃回去,并传太医为她诊治。” “奴才遵旨。” 宸妃见自己已经没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了,便匆匆的福了福身,退出了宫殿。 芒儿瞧见自家主子梨花带泪的样子,心里满是愧疚:“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没有将事情处理好。” “芒儿,你不必自责,你是本宫最亲近的人,自从进了这深宫,本宫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你。所以今后,无论你做什么,本宫都不会怪你,只是可惜了,你这大好的年华,都要陪本宫耗在这清冷的宫阙之中了。” 芒儿摇了摇头:“娘娘,既已入宫为妃,那便处处都要小心谨慎,莫要冲动行事,今日你也瞧见了,皇上的确是为了宁妃娘娘才冲进的慈宁宫,您又何苦再跑一趟?如今是各自安好,倘若娘娘当时受了伤,又该当如何?” 宸妃将视线移到了远方,缓缓地叹了口气。 该当如何? 凤瑾年为了薛柠连命都可以不要,自己算什么,倘若当时真的受了伤,凤瑾年又可曾会关心半分、 “娘娘,咱们赶紧回宫吧。” 宸妃点了点头,道:“也罢,回去罢。” 太后突然离世,这对于整个中原来说,怕又是一件能说上一个月的话题。 宫女们在这个节骨眼子上,自然是小心翼翼的,这太后的丧仪还未办,皇上那边还为宁妃娘娘昏迷的事情日日烦心,若此时自个儿不长眼睛被主子抓了去,少不得就得丢了性命。 “哟,都在这干什么呢?不去做活?”内务府总管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时不时的还甩两把袖子。 “奴才等参见李总管。” “你们这群不省事儿的东西们,这宁妃昏迷,六宫之事无人主,太后又突然薨逝,这满宫上下可谓是乱了套,你们如今不紧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去做,却还有心思在这聊闲天,小心咱家拔了你们的舌头。” “李总管恕罪,奴婢们在慈宁宫周围发现了此等余香,所以多了几句嘴,奴婢们实在该死,不得揣测宫中之事,还望李总管责罚。” 闻声,内务府总管眯之一笑,而后却突然又发觉了什么,两眼瞪得提溜圆:“你说什么?什么余香?” 闻声,那宫女将手帕成了上来,内务府总管接过瞧了半晌,见半遮半掩的丝帕里有点点淡紫色的香灰,味道很是怪异,不像是平常宫里用的香薰,也亦然不是太后宫中礼佛的沉香,若非特意有人发现,这些颜色普通的东西,便可以在这慈宁宫中瞒天过海了。 “将这宫女带下去,交由皇上亲自审问。” 闻声,那宫女冒了一身的冷汗:“李总管这是作甚?奴婢知错了,可这香的事儿,奴婢可是全然不知啊!” 内务府总管摆了摆手:“谁说要处置你了,没出息的东西,是把你带下去,日后若皇上亲自审问你,咱家手里也算是有个证据不是。” “李总管,奴婢只是发现了香灰,什么也不知道啊!!” 声音愈来愈远,跪在一处的其他几名宫女见势接连冒了一身冷汗。 “李总管,这件事情奴婢们一概不知,还请总管...” 内务府总管又捋了捋他那两片流云袖,呲道:“咱家又没说罚你们,还不紧着干活去” 得了令,那几名宫女便匆匆的从这慈宁宫周围退了出去。 “哎,你说这宁妃娘娘还醒的过来吗?” “谁说不是呢,太后突然就薨逝了,这的确让人匪夷所思。即便是大火压身,那自然有玉心姑姑护着,怎么的就活活的给烧死了,您瞧,咱们的宁妃娘娘除了昏迷以外,身上却没有半丝伤痕,你说这件事情怪不怪?” “这宫中的怪事自然颇多,皇上如今也似鬼迷心窍了一般,心里只有皇宁妃娘娘,就连上次在除夕夜的三清宴上,宁妃都敢那样的给太后与宸妃娘娘脸色瞧,皇上都可以充耳不闻,不过是冷落了宁妃娘娘几天罢了。” “行了行了,你我自然没有资格在这里讨论主子们的事儿,还是紧着干活去吧。莫要被那些主子们瞧见了,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众人刚要离去,抬眼间却瞧见了一张冰冷无常的面孔,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为首的那名宫女。 “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再与本宫说说。” “奴婢,奴婢等给宸妃娘娘请安。” 宸妃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宫女瞧,下一瞬,眼中便充满了杀意:“本宫再问你们话,你们几个在慈宁宫周围发现了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发现。” 闻言,宸妃却是再没有信心与他们耗下去了,直接吩咐了身后的守卫前来:“给本宫处理干净点,本宫不想在看将她们任何一人,否则,你们将会是这些宫女的下场。” “是,属下遵旨。” “娘娘饶命!娘娘!” 叫声愈来愈远,直至消失。 芒儿望着几名守卫远去的身影,微微有些蹙眉:“娘娘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很容易就被发现。” 宸妃眼中的阴霾散去,淡淡开口:“那些宫女是一个都不能留了,本宫不相信什么守口如瓶,只相信死人的嘴,只有死了,才不会开口说话,芒儿,你派来慈宁宫处理后事的人是怎么做事的?赶紧派人去看看,到底还有没有那些残留的香灰。” 芒儿闻声舒了口气:“是,奴婢立刻派人去查。” 宣政殿 凤瑾年在宁妃宫里守了一个晚上,碍于太医的轮班值守,他便被那些人们强逼着回了宣政殿。 然而,刚刚睡了不过四个时辰,外边的人便匆匆的赶来,吵嚷着说有急事要报。 “不想活啦,没瞧见皇上在里边休息呢,打扰了皇上午睡,你是有几个脑袋可以丢的。” 小德子气喘吁吁的吞了下口水,接连回道:“周公公,奴才也不想打扰皇上啊,可是,可是内务府的总管来报,说是在慈宁宫发现了一些东西,许是与当时走水有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保不齐晚上一个时辰,这些事情便会被有心人瞒天过海,若在想查,怕是要难了。” 周公公权衡了半晌,决定还是进去通传,这宁妃虽说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可太后薨逝这件事情也不小,若能提早抓住这凶手,皇上便也能舒心了。 “小兔崽子在这等着,我进去通传。” “是,周公公。” 周玉瞧瞧的进了内殿,见寝居处燃着有助于睡眠的檀香,他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隔着帘子,说道:“皇上。” 龙榻上的人儿微微皱了皱眉,似是半睡半醒,惊觉有人在说话,便即刻清醒过来。 “何事?可曾是皇后醒了?太后的后事准备的怎么样了?给朕的衣服拿来,朕要去太后灵前尽孝、” 周玉瞧见皇上日日忧心忡忡的样子,实在是心疼,这平日里有宁妃娘娘这个姑奶奶就算了,如今太后又突然离世,这一下子可累坏了皇上,一边忙着日理万机,一边还要忙着应对这些六宫杂事,着实可气。 “皇上,您不用担心,太后的丧仪已经着人操办了,奴才来,是有一要事要禀奏。” 凤瑾年微舒展了眉头:“何事” “内务府李总管从一宫女手中得知,在太后的慈宁宫周围,发现了燃尽的香灰。” “只不过是香灰,何须这样故弄玄虚的来禀告朕。” “皇上,这香灰可不是一般的香灰啊,您是否要见那宫女?” 凤瑾年左思右想了片刻,的确发现此事颇有端倪,这好端端的慈宁宫为何会无故失火,且薛柠与太后同在一处寝殿,而她却毫无伤痕,另一个却被烧的面目全非,这些也未免有些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替朕更衣,带她去偏殿吧。” “奴才遵旨。” 周玉得了令,这才匆匆的赶到了殿外,传了那内务府李总管和那宫女前来。 第六十七章 大火 偏殿内依旧是然着炉火,虽说已然快到了春日,可大底还是有些冷的,那些个当差的做事也底细,在这炉火的上方加盖了厚铁圈,这样也不至于把屋中烘烤的燥热。 “奴才给皇上请安。” 凤瑾年端起了旁处的茶碗,小试饮了一口:“将此事从头说与朕听。” “是,皇上,奴才今儿去太后宫中送奠仪,却不料途中听一些小宫女在旁处交头接耳,奴才刚要责罚,谁知这名唤枝丫的宫女,将自己的一副丝帕呈了上来,里边倒是有些残留的余香,然而并非香灰,那些香灰如今在慈宁宫还留有些残物,不过若是现在去瞧,怕是也见不到了。” 凤瑾年将视线移到了那名宫女身上,他迟疑了半晌,问道:“你便是枝丫?” 闻声那宫女哆哆嗦嗦的回道:“是,奴婢名唤枝丫” “朕不会杀你,你为何这般害怕,好好回答朕的问题,这些余香是你从哪里发现的。” 那宫女抬起了头,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皇上,奴婢,奴婢的确是在慈宁宫的附近发现的。” “荒谬!倘若你一早就发现,为何会藏裹在你的绢帕中,莫不是要替谁遮掩她的罪行?” 闻声。那小宫女脸色惨白,瞬间滑下了两行清泪:“奴婢,奴婢本不想惹事,所以将这些东西先收了起来,奴婢愚笨,也不知这些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只不过是出于好奇,才将它收于自己手中。” 凤瑾年瞧着这宫女也是个胆小怕事之人,想来也不过是无意发现罢了,这便挥了挥手:“宣魏院判。” “是,皇上。” 得了令,周玉又紧忙的拿着圣旨前去宣人了。 魏院判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了,先皇在的时候他便是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碍于他的医术精湛,凤瑾年这才没能舍得将他遣散出宫。 “微臣给皇上请安。” “魏院判无须多礼,你且看看,这宫女手中所说的余香到底是何物。” 闻声,魏院判拿过了那绢帕凑在鼻尖闻了闻,而后稍稍皱了眉头,再仔细想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眼前一亮:“皇上,这是奇香,浴火则腾云,临水便生花啊。” 周玉啐道:“魏院判,你简直是大胆!浴火则腾云你还说这是奇香,难道害死太后这还是一件好事不成?” “微臣惶恐,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 凤瑾年屏住了呼吸:“你是说这种香,浴火便能腾云化雾,太后宫中的火势凶猛,便是其造成的。” 魏院判犹豫了半晌,诧然间,还是点了点头:“皇上,正是如此。” “那这香可曾有毒?” “回皇上,本质上这香是无毒的,但是此香与太后宫中的沉香相冲撞,若二者相交融,便能使呼吸受阻,瞬间昏厥。” 砰,一直茶碗突然破碎,吓得满屋的人大气儿度不敢喘一下。 “皇上息怒!” “朕息怒?如今还敢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他简直是胆大包天!” 周玉闻声劝道:“皇上您息怒,奴才一定派人去彻查此事,以告慰太后的在天之灵、” 魏院判似乎想起了什么,俯身到凤瑾年身旁回道:“皇上,微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碍于慈宁宫火势太大,如今太后凤体已入了棺椁,从古至今,王公贵族便没有验身之说,臣自然知道说这话实属冒昧,可宫中遭此命案的确匪夷所思,难不成同在一个屋檐下,一人毫发无伤,另一人便要被烧到体无完肤吗?” 凤瑾年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但是如今没有证据,他自然是不可以违反老祖宗的规矩,对太后开馆验身。 “魏院判,怎么看?你是说太后的死因另有隐情?” “不,也许太后根本就没有死。” 周玉闻声手心捏了一把汗:“你放肆!” “无妨,朕恕你无罪。魏院判,这件事情切莫宣扬,以防打草惊蛇,朕一定要暗中彻查此事。” “微臣遵旨。” 凤瑾年本来以为是有人故意纵火,借机除掉六宫皆为眼红的薛柠,可没想到却是此香惹的祸,若太后真的如魏院判所说没有死,那么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薛柠只觉头有些撕裂般的疼痛,四周被大火缭绕的感觉再次遍布全身,她额间上冒着虚汗,双手攥紧了被褥,嘴中呢喃道:“救火,浇灭那香...救命...” 翡翠在大火中受了轻伤,可碍于薛柠身子孱弱,便拖着病痛前来照顾。 “娘娘,您说什么?想喝水吗?” “浇灭那香...香炉...来人,救命...” 翡翠似是想起来了什么,那日浴火焚身的场景再次出现在了眼前,虽说是火势很大,但却没有蔓延到薛柠的身边,可屋中的确有股难闻的气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来人!来人!快传太医!” 外边候着的几名太医匆忙的赶了进来,瞧见床帐内的人悠悠转醒,即刻露出喜颜:“快去禀报皇上,说宁妃娘娘醒了” “是。” 凤瑾年虽说是最贪恋儿女情长的帝王,但到底也是对国事上心,每日除了去探望薛柠以外,剩下的时间都在宣政殿批阅奏折。 周玉带着笑意走进了内殿,这许多时日过去了,总算有了一件能让皇上开心的事情了。 “皇上,宁妃娘娘醒了。” 凤瑾年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的从桌案上抬起头。 “你刚刚说什么?” 周玉舒展了眉头:“皇上,奴才刚说,宁妃娘娘醒了。” 只一刹那,凤瑾年的眸中充满了喜悦。 “当真?传太医去看了吗?” “回皇上,那些奴才们自然是不敢懈怠,宁妃娘娘刚醒,太医院的人们就都去候着了” “朕要过去看看。”说罢,凤瑾年便要起身朝殿外走去。 周玉紧忙的拿了件披风追了上去:“皇上,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这奏章批了一整宿,这个时间应当好好休息,若这个节骨眼子上皇上身体抱恙,奴才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丢不起啊。” “别废话。”凤瑾年此时自然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如今薛柠转醒,他首要的事情便是过去看看此人是否安好,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数百倍。 茱舒殿的丫头们此时都在内殿侍奉着,这宁妃娘娘转醒可谓是头等大事,若是伺候好了,少不得要收下皇上多少赏赐呢。 屋中的众人闻见周玉传话的声音,纷纷俯身行礼。 凤瑾年迈着急切的步子跨进了内殿:“魏院判,宁妃娘娘怎么样了。” 魏院判从床前站起身,如释负重的回道:“回禀皇上,宁妃娘娘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这些个时日,娘娘必须静养,不得擅自离宫行走,否则不利于身体的康复啊” 凤瑾年点了点头,望着薛柠的眼眸中充满了爱惜:“朕知道了,传令到内务府,将所有上等药材和补品,全部紧着茱舒殿这边用,若是短缺了什么,无需通过朕,直接从国库里拿出银子来到各地去寻。” 周玉呆愣在了原地,私自挪用国库里的银两是杀头的大罪啊,谁敢这般不要命的去送死 “皇上,本朝规定,除了修砌宫殿,还有按照往年的数额往宫里运送吃穿用度这些东西以外,若是个别需要,需要填了帖子,按照国库是否充盈再做打算。” 闻言,凤瑾年又拉下了脸色:“周玉,你跟着朕的时间也不短了,你知道朕的脾气,规矩是天子定的,既能定那便也能废,你最近话是太多了。” “是,奴才知道错了。”周玉抹了一把汗,匆匆的退出了内殿。 薛柠只觉浑身无力,睁眼时头似炸裂般的疼痛,她呢喃了一声,面前之人便将眉皱作一团。 “柠儿,你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吗?朕马上就叫太医来。” “水,我要喝水。” “好,你等一下。” 凤瑾年匆忙的走到了桌案的一旁,端起茶盏倒了一杯温水,乍一想,自己还从未这般伺候过别人,如今却在一个女人身上破了例,委实不甘心。 “朕还从没有,被人这样呼来唤去过。” 一边说着,一边宠溺的扶起躺在床上的薛柠,将那甘甜的温水缓缓的送入瘦弱人的口中。 薛柠喝了水,只觉浑身舒服多了,意识中便也愿意醒来。 “咳咳,我的头...救火...” “没事了,没有火,这里是你的寝宫,你很安全。” 薛柠皱紧了眉头,缓了片刻后,再次睁开眼睛,面前之人的轮廓这才渐渐的在薛柠的面前清晰。 “是你。” “当然是朕,好在你没事,慈宁宫那场大火实在蹊跷,朕是不会放过那始作俑者的,现在你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要想其他无用之事了。” 凤瑾年温柔的将被子向上掖了掖,指腹轻触到了薛柠的双颊,微微的有些发烫。 他紧张的贴了帖她的额头,又道:“怎么这么烫?刚刚醒来又发烧了?” 第六十八章 不复存在 薛柠依旧是不想看见他,经过那晚之事,她恨不得永永远远都不再见这个人。 “出去。” 凤瑾年惊愕,看着眼前女主的眼睛,如同蓝天一般湛蓝,却带着屹然的决绝,一时有些发怔:“你说什么?” “陛下是九五之尊,守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边,也只是会徒惹晦气,不如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毕竟宫中有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妃子,何必在我这里找不痛快呢、” 凤瑾年方才刚好转的心情,此时又被这女子搞得一塌糊涂,忧也是为她,怒也是为她,殊不知这样的日子他还能熬多久。 “薛柠,朕已经有三日不曾好好休息,今儿一早刚刚离开你这里,本以为能批阅奏章处理点朝堂之事,可不过两个时辰,周玉便来传话说你醒了,朕万般欣喜,丢下所有事情赶来殿里探望。” “可你却如此待朕,你口口声声说朕是九五之尊,可你是否有一刻把朕当做天子?你呼之即来,呼之即去,你以为这样很有意思吗?” 薛柠低下头,呆呆地看着黄木梨花的秀塌:“既然没意思,那皇上干嘛还要守着臣妾?” 凤瑾年紧紧握着双拳,缓声道:“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惹怒朕。” “是皇上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你自己。” 凤瑾年的双眸有些黯淡无光,似是有些失望:“我若永不放手,你能奈我何。” 薛柠叹笑:“既是不放,我一女流之辈能耐皇上如何。但我薛柠绝不惧生死,如若继续困着我,你不过是在豢养一具死尸罢了。” “薛柠!” 外间儿的翡翠似是听见了里边的争执,心中焦急万分,这宁妃娘娘怎么刚醒了,就和皇上吵架啊。 皇上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全然是为了照顾她,就算是铁打的心,现在也该捂化了吧。 “皇上,宁妃娘娘想要什么,奴婢去做就好了,皇上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如今应当保重龙体,早点回去休息吧。” 凤瑾年闻声没有作答,而是一直坐在一旁不温不火的盯着薛柠瞧。 “皇上。” “你倒是挺会为你家主子开脱,朕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累了,宁妃娘娘似乎还是有些神志不清,传太医。” “我很好,不劳皇上费心。” “朕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 翡翠立刻回道:“是是是,奴婢马上就去请太医。” “薛柠,你最好乖乖的,如果你让朕开心了,或许,朕能带你去漠北。” 闻得漠北一词,薛柠果真微微惊了一下,只是这一惊,却让面前之人有些不愉快。 “看来还是这个词对你的诱惑力大啊,朕真不知道凤瑾年给你灌了什么汤。”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朕说,带你去漠北。”凤瑾年的眸子中充满了忧伤,百感惆怅中有透杂着一股绝不服输的坚决。 薛柠似信非信的仰起头:“皇上,您不会又在耍什么心计吧?” “朕为了你,什么荒谬之事都可以做的出来,但这绝不是心计,是无奈,是太过于放纵。” 薛柠不语。 凤瑾年端起旁边的药碗:“药凉了,朕叫人去热热,你好好休息,宣政殿里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朕去处理,朕晚些再来看你。” 说罢便端着那一碗黑漆漆的汤汁,缓步离开了宫殿,落寞的背影全然不像是一个帝王。 众人瞧见凤瑾年离开,这才乌泱泱了又挤进了殿中。 魏院判小心翼翼的拿了块帕子,垫在了薛柠的手腕处:“娘娘,您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身子极为虚弱,切记,不可动怒,您一定要听老臣的劝诫啊。” “有劳魏院判了,本宫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是好是坏,本宫都自己承担。” “不可,娘娘不过双十的年纪,豆蔻年华如手中流沙,转眼即逝,这等妙龄的大好时机,娘娘何不珍惜当下呢。” 珍惜当下? 这太医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叫自己珍惜凤瑾年了吧。 这整个皇宫,不这整个中原,她都讨厌。 “娘娘,臣让下人们再将这些药热热,您一定要按时服药,老臣就不叨扰娘娘休息了,老臣告退。” 说罢,他便拎着自己那沉甸甸的大箱子,离开了殿中。 “娘娘,奴婢实在不理解,皇上对您那么好,您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呢?” “自自欺人?本宫什么时候自欺欺人了?” “您与凤大人已经分开小半年了,这事情不解决也不是一个办法啊,皇上与大人之间,您总得选一个吧。” 薛柠怄气的转过身,面朝里,不愉快的回道:“本宫有什么好选的,更没什么自欺欺人的。” 翡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罢了,娘娘不愿意说就不说了。娘娘刚刚醒来,又说了这样多的话,现在许是有些累了,不如歇下片刻,奴婢去膳房看看。” 薛柠不语,翡翠便悄悄的将房门掩好,退出了殿中。 宸妃宫中。 芒儿小心翼翼的送走了太医,而后回到房间里,将宸妃的伤口包扎好。 “娘娘,您这伤口总是不好,这昨刚刚愈合,您又沾了冷水,看来这得等春末才能痊愈呢。” “没事。” “还说没事,那天的火势多凶猛啊,您想都不想就往里边冲,可皇上呢,眼巴巴的抱着那宁妃娘娘回了宫殿,全然不管您的死活。” 宸妃拉下了脸:“芒儿,不许胡说。” “本来就是,这伤口还没好,您又起早去御花园采晨露,皇上半点好都不念咱们的。” “芒儿,你年纪还小,等你经历了本宫所经历的事情,你便不会在这样说了,因为爱一个人,不是在于他对你好不好,而是在于,你一旦爱上了他,他对你如何,就已经全然不重要了。” 二人话音刚落,檀月宫内殿外边传来了周玉尖细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宸妃惊觉,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迷茫的将视线投向芒儿。 “外面说什么?本宫是不是听错了?” 却见芒儿欣喜道:“娘娘,是,您没有听错,的确是皇上来了。” “快,扶本宫起来,将这些药都放起来。” 凤瑾年神色匆匆,缓缓的迈进了檀月宫的主殿,瞧见里边慌乱的二人,便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主殿的沉香椅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 “宸妃不必多礼,朕已经有多日不曾来看你了,奈何朝务繁忙,听太医院的人说你受了伤,如今可还好吗?” 宸妃欣喜若狂,但又过于掩饰,便匆匆一笑带过:“不过是一些皮外伤,那日火大,受点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臣妾已经大好了,皇上不必挂心。” “那就好,朕差内务府送了几颗抚都的上好人参来,宸妃这段时日也好好滋补一下身体。” “这样大补的好东西,臣妾怎么敢独自受用呢。皇上日夜处理国事,自然是辛苦之极,臣妾深居后宫,怎可受此恩惠。” 凤瑾年舒了口气,抬眼间眸中充满了歉意:“宸妃,你跟在朕的身边实在是委屈了你,你也知道朕的心思,所以朕想弥补。” “皇上就算不说,臣妾也明白,您的一整颗心都在宁妃娘娘的身上,后宫的诸位妹妹自然是不能与宁妃娘娘分庭抗礼。” “可有一言,臣妾知道不好听,但臣妾还是要说。宫中众妃皆是一朝入宫,皇上纵然不体恤她们的孤清,也应当为前朝的官员多多考虑。” 凤瑾年打断了宸妃未说完的话。 “朕知道你的一片苦心,有时候朕都在想,若朕不做这帝王,是不是也可以和众人一样,做个自由散漫的居士,品一品山间美酒,寻一寻这民间乐趣、” 宸妃愕然。 不做帝王?这大好的河山可是自己拼尽全力助他得来的,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薛柠,就可以舍弃这帝王之位?凭什么? “皇上切莫有这种想法,先前的朝代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皇上春秋鼎盛,就算您不为了自己,难道也愿意弃这黎明百姓于不顾吗?” 凤瑾年盯了她半晌,总觉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于是这便推辞道:“时间不早了,朕还要去探望宁妃,晚些有抚都的礼部使者送折子进宫,朕怕是要忙到很晚,有时间朕再过来看你、” 芒儿眼瞧着皇上刚进屋,没说两句话就要走,便心中愤恨不平:“皇上,我们家主子...” “住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皇上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宸妃呵止。 凤瑾年转过头望了望主仆二人,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檀月宫。 “芒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种节骨眼上,是万万不可以在皇上面前胡乱说话的、” “奴婢,奴婢也只是心疼娘娘的一片苦心。” “本宫知道,现在慈宁宫一事还没有告一段落,皇上迟迟不肯发丧,就是为了要将这事调查清楚。若这个时候你拿本宫受伤的事来说,皇上更是把矛头指向本宫了。” 芒儿沉下了头:“是,娘娘芒儿知道错了。” 第六十九章 开心 翡翠从膳房端来了一碗刚刚熬好的芙蓉莲子汤,轻轻的放到了桌案上,回头间却瞧见薛柠一人坐在窗前出神。 “娘娘,现在虽是春日,但天儿还是凉的,您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怎么能坐在风口上吹风呢。” 薛柠没有说话,而是依旧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出神。 她靠纱窗望出去,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月亮像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 夜深了,月儿爬上半空,在浮云掩映下忽隐忽现,恰似娇羞的新娘,又像是挂在枯干的老树头上仅剩的一颗黄柚,风一吹,带起微量的尘沙在半空飞扬,让人看了只觉得伤感。 “娘娘,您在看什么呢?” “翡翠,我想家了。” 翡翠拿了一件披风,搭在了薛柠的肩上:“娘娘,这里就是您的家啊。” 薛柠的眸子中充满了伤感:“我哪里还有家,我父母都把我卖进了宫里,姊妹也无爱,如今只留我一人在这宫殿之中,犹如行尸走肉。” 翡翠有些心疼,她握住了薛柠冰凉的手臂:“娘娘,您还有奴婢啊,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 薛柠红了眼眶:“翡翠,人人都瞧着我是这天下顶尊贵之人,他们以为我拥有一切,我可以享尽天下所有的荣华富贵,可是放眼望去,我有什么?我连至亲至爱都没有了,我真的好痛苦、” 二人说话间,中殿却进来了许些婢女,一拥而上,将屋里挤得满满当当。 翡翠起身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哟,翡翠姑娘,你没瞧见圣上在这呢吗?”周玉紧忙提醒,这丫头八成和那宁妃娘娘一样,倔的很。 可人家好歹也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啊,她是何身份,若这时不分轻重,岂不是掉脑袋的罪过。 翡翠呆愣了半晌,连忙俯身:“奴婢该死,奴婢参见皇上。” 凤瑾年此时,哪还有心思看这婢女该不该死的,一门心思的只顾着望里边那女子了。 “好了,你退下吧,朕自己一个人陪陪宁妃。” “是。”闻声,翡翠这才缓缓的退出了殿中。 周玉松了口气,也紧跟着退了出去。 内殿中燃着微弱的烛光,将薛柠的身影拍打在墙面上显得格外修长,然则,与这清冷的宫殿相比,这抹单影也定是格外孤独。 “翡翠,外边是谁来了?就说本宫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身后之人半晌不做回答,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你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良久,薛柠察觉出了端倪,这才缓缓的转过头。 凤瑾年颇有耐心的站在薛柠的不远处观望着她,蓝色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倒是好看的很,只不过薛柠从未关注过。 靛蓝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瞧着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挺和潇洒,端的是意气风发。 “外边的月色是好看,但是今天的天气凉,朕改日带你去行宫散心。” “不必了。” 凤瑾年叹了口气,缓缓的走到了薛柠的身边,深情的眸子迎上她的视线。 “朕已经答应带你去漠北,你为何还要这般不开心。” 薛柠嘴角勾起一抹蔑视的笑容:“去漠北?皇上还想利用我干什么?去漠北,将凤瑾怀赶尽杀绝?” 凤瑾年笑道:“凤瑾怀已经不需要我赶尽杀绝了。” 薛柠一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魏国的大军频临我朝边境,朕准备用凤瑾怀的军队去与其抗衡,无论谁胜谁负,那都是两败俱伤。凤瑾怀的确留在中原许多旧部,但都已经被朕瓦解了,他想从朕手中夺走你,根本不可能。” “皇上,臣妾还真是小看了您。” “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朕的心思。对了,有个消息,朕决定还是要告诉你。” 薛柠望着他,不语。 “抚都的秦朗有个女儿,都唤她少主,长相与你十分相似,但她因为和家父起了争执,便一路逃到了漠北,正好被凤瑾怀所救,现在那名女子住进了漠北王为凤瑾怀建造的宫殿中,叫做听雪堂。” 薛柠抬起头,不慌不慌的迎上他的视线:“皇上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难道你就不怀疑,凤瑾怀有一天会把她当做你,然后和那个女子远走高飞吗?” 薛柠不屑的一笑:“皇上未免也太小瞧凤瑾怀对我的情义了,皇上倒是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要什么你便给什么,但是臣妾还是一如既往不会上心,这没办法,终究是改变不了。” 这话似是戳到了凤瑾年的痛点,他皱了皱眉,随即又换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朕喜欢你,宠着你,是朕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所以你随意,朕继续。” 说罢,凤瑾年便褪去了自己身上的长袍,只着了一件中衣朝床边走去。 “你干什么?” “朕以后,就睡在这殿中了。” 薛柠从窗前猛然站起:“你出去。” “朕为什么要出去?” “这是臣妾的寝宫。” “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何况这区区一个寝宫?同样,你不也是朕的吗?” 薛柠恼羞成怒,走到了凤瑾年的身边,欲要将他从床上拉下来。 然则下一瞬,薛柠却被面前之人用力一拉,整个人翻身倒在了床上。 “你卑鄙,你放开我!” 凤瑾年挑眉:“不是你自己过来的吗?” “你无耻,放开我!” “朕是帝王,你知道你说这句话,若是被旁人听见了,那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臣妾不怕,皇上现在就杀了臣妾啊。” 凤瑾年笑道:“你就仗着朕喜欢你,舍不得杀你,所以你才肆意妄为的吧、” “皇上,请您先放开。” 凤瑾年迟疑了半晌,决定还是放开身下这小娇娥,平日里别的本事没有,这脾气倒是越发的大了。 “朕就放了你,但是朕不会放你一辈子。” 说罢,凤瑾年便起身拿了一床被子,直接在地上铺了起来。 薛柠望着他:“皇上这又是做什么?” “朕睡在下边。”他不由分说的躺了下去,眉眼低垂,一点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皇上堂堂一个帝王,放着自己的龙榻不睡,晾着后宫美人无数,到臣妾这里来睡地板。” “你若是再大点声,叫外边那些奴才听见了,恐怕这件事就要传遍天下了。” 薛柠不语,怔怔望着面前这个男人,极为不熟练的铺好了一床被子,然后斯斯文文的躺了下去。 “若是明日皇上生病了,您宫中的总管大人来埋怨臣妾,岂不是臣妾的罪过。” 凤瑾年背对着她:“你这安慰用的深得朕心,不过没人敢来找你的麻烦。” 薛柠望着这男子,心中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是有些内疚那般,她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面朝里,静静的睡着了。 次日清晨,薛柠幽幽转醒,转过头一瞧,床下已经空无一人,就连被子也已经被放到了床上。 薛柠望着那被子摆放的样子,似是再制造假象一般,她红了脸,将那被褥丢到了一旁。 “来人。” 翡翠美滋滋的进了内殿,福身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和任何下人说。” “是,但是娘娘,今儿一早皇上离开的时候,可开心了。” 薛柠皱眉,想起昨夜的事情,心里还有些微微的难受,“提他做什么,那些繁琐的衣服便收起来吧,索性本宫也不出这殿中,随意挑几件轻便的衣服来就是了。” “是。” 如今的宣政殿,议事的大臣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凤瑾年本就为魏国进军的事情忧心,如今漠北又闹出了事端,他实在是忙的焦头烂额。 “皇上,如今漠北蠢蠢欲动,魏国大军频临我国边境,如今要想出一个应对之策,莫要再顾及其他,至于您要带宁妃娘娘去行宫一事,微臣觉得还是暂时放下比较妥帖。”李元正上前奏禀。 “魏国大军不及我朝兵力充沛,暂时不过是用气势来唬住你们,行宫离这景州城也不远,朝中之事在行宫处理也无妨。” “皇上,臣等都是为了项国好,若皇上一时被那后宫嫔妃迷了心窍,也当算是众臣的失职。” 凤瑾年的脸色有些难看:“朕对宁妃的感情绝非你们所能了解,为何会出现迷了心窍这一说?朕早就说过,前朝与后宫不得私下联系,莫不是李爱卿家中的小女又传了书信给你。” 李元正骇白了脸:“皇上恕罪,微臣万万不敢啊,后宫不得干政,乃是历朝以来的规矩,微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啊。” “行宫之事,容后再议。” “是,微臣等告退。” 第七十章 风筝 翡翠将多日不用的大氅都收了起来,一边收着,一边还喋喋不休的在一旁劝阻薛柠:“娘娘,皇上不顾群臣反对要带您去行宫呢。” 薛柠满不在乎的书写着桌案上的行书:“皇上不过是打着陪我出去幌子,自己想去消遣吧” “皇上岂非那般不务朝政?娘娘昏迷的那段时日,皇上虽说是没能时时刻刻的陪在娘娘身边,但也是时常过来的,白天批阅奏折,到了晚上,还要紧巴巴的到这殿里来。要奴婢说啊,娘娘什么时候才能体恤皇上的一番苦心呢?” 话音刚落,翡翠一眼瞄见了外殿那耀眼的黄色龙袍,虽说只露出了一个袍角,但翡翠也能瞧出皇上似乎是在这等久了。 “娘娘,奴婢还有事情忙完,就先出去了。” 翡翠缓缓的退出了内殿。 凤瑾年带着笑意,这才迈着步子,缓慢的走到了薛柠的身边,仔细端详着她临摹。 “翡翠,你不是还有事情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薛柠见无人应答,这才抬起了头,然则映入眼帘的却是凤瑾年那张宠溺的面孔。 “你...” “这笔法是越发的精进了。” “臣妾班门弄斧,皇上不要来取笑了。” 薛柠将毛笔放下,心不在焉的起身走到了窗子的一旁,拿起水漏,耐心的浇起花来。 “魏国大军进军中原,这个时间朕想带你出去避避风头。” 薛柠手中的动作愕然停止,魏国进军?这是意欲何为?莫不是凤瑾怀此时也在魏国? “你在想什么?” “魏国大军,为什么要突然进攻中原?” 凤瑾年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端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朕也很想知道。” “如今战火四起,皇上可满意了?” 凤瑾年眉头微皱:“什么叫朕满意了?难道朕愿意百姓流离失所吗?即便是当初没有那场夺嫡之争,魏国想要占领中原的野心,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臣妾累了,不想和皇上说话了,皇上请离开吧。” 凤瑾年自是知道薛柠又为了什么不开心了,许是这件事情牵扯到魏国,便能让她想起凤瑾怀安危,虽说日日的将她的人困在了宫中,可自己却始终没能困住她的心。 而此时,远处的行宫,有二人正急冲冲的朝行宫的宫门走去。 凤瑾怀的消息自然是比任何人要快,他早就派青尧赶在来之前将人带回了他的殿中。 “中原的太后娘娘,咱们许久不见,先前传您葬身火海,我还不信,认为像您这样不甘服输之人,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死了。” 凤瑾怀带着笑意,缓缓的坐到了方椅上。 太后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也实属可怜,不知道这一路风吹日晒,她是如何抵达这千里迢迢的漠北的。 “你也不必取笑我,凤瑾怀,失去自己最爱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不过说真的,你还真是个孬种,敢用自己的女人去下赌注。” “你胡说什么?” “怎么,我说错了吗?凤瑾年好歹会为了薛柠放弃自己的江山,但是你不会,你为了不输,你竟然将本朝的整个江山和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暂时压给了凤瑾年。” 凤瑾怀青筋暴露:“你住口!我对薛柠的情义,又岂是你这等妇人所理解的!” 太后不屑的笑道:“你生气,正因为我已经说到了你的心里。你以为你会反败为胜,你以为只要等些时日,你羽翼丰满了,你就可以夺回你原本的一切。我告诉你凤瑾怀,你错了,日久生情这个东西,你不会不了解吧。” “凤瑾年放弃后宫众多美人,独立她为后,为她破例修建最奢靡的宫殿,给她无上的权利,甚至她做出了何等大不敬的事情,凤瑾年都舍不得动她一指头。你知道吗?有一次,薛柠差点杀了他啊。” “可尽管如此,凤瑾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着她。你说在这样下去,薛柠会不动心吗?” 凤瑾怀似乎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他不愿再听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听不下去了吗?她当初被困在宫殿的时候,你可以有一万次机会带她离开,但是你为了不打草惊蛇,不破坏你们的计划,竟然将她留在宫中,直到她嫁了出去。” “你骗自己说有多爱她,骗身边人说你有多爱她,但是其实你不是,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甚至你骗过了所有人,说你爱薛柠,但是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你爱吗?你配爱人吗?” 青尧站在一旁似乎也是听不进去了,这便打断了她的话:“您恐怕是累疯了吧?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 “青尧,把她带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千万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由其是凤瑾年。” “是。” 宁妃殿外的下人们,乌泱泱的挤了一群,都眼巴巴的望着那天空。 翡翠端了碗莲子羹,带着笑意缓缓的进了内殿。 “娘娘,今日不知道是什么节日,咱们殿外,竟然多了许多风筝飘在半空中。” 薛柠抬眼望了望窗子:“没什么节日,许是宫中那些无聊之人的小把戏,根本不足为奇,你也无需惊诧。” “可是却漂亮的很啊,今日这天儿也暖和,娘娘不如也出去瞧瞧。毕竟您是一宫主位,这总是闭门不见客的,也有失身份。” “本宫素来喜静,宫中人尽皆知,她们若实在喜欢热闹,便随她们去。” 凤瑾年刚刚迈进茱舒殿,便听见薛柠这般不情愿的声音,兀自笑道:“宁妃近来可是烦躁的很啊,若不知是为何,不妨请太医来瞧瞧。” 翡翠见皇上前来,笑意洋溢在脸上:“奴婢给皇上请安。” “你不必多礼,先下去吧。” “是。” 闻声,翡翠缓缓的退出了殿内,也去了外边和那些宫女儿们看风筝。 凤瑾年缓步走到了薛柠的身边,见她正在发呆的望着桌案上的那副兰花图。 “如今可是闲得很?” “回皇上,臣妾没有。” “你最近倒是越发的大胆,瞧见朕,竟然都不请安了。” “是皇上愿意来,臣妾也没有办法。” “你算是说对了,朕的确对你束手无策,今日天儿好,朕放任宫中的宫女太监可以放纸鸢,你不出去瞧瞧?” 薛柠一笑:“臣妾自然没有那般有闲心,照央涝灾民不聊生,皇上难道不应该治理天下吗?” 凤瑾年虽说是有些不快,但是这样的话他已然是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所以这次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这些事情,朕已经交由江南安护府的人去做了,所以这才得了些空闲,宁妃终日把自己困在屋中,实在是对身体不好,不如还是随朕一起出去走走吧。” 凤瑾年说罢便走到了薛柠的身边,二话不说的将她拉了起来,径直的朝殿外走去。 途径过宫女下人们的地方,引来一片热议。 “你说这皇上对宁妃娘娘,那可是真好啊,奈何她说出怎么样大不敬的话,皇上就是宠着她,后宫任凭是谁,都没有这份殊荣。” “这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宸妃娘娘可是早就跟在咱们皇上的身边了,可无奈现在的位份竟然连个贵妃都不是,也是实在可惜。” 说话之人话音刚落,便迎面受了一巴掌。 “混账东西,谁允许你这般议论主子的。”芒儿怒斥道。 那几个宫女瞧见了宸妃,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宸妃瞥了她们一眼,冷冷的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宫女不懂规矩,毕竟是主子管家无方,说吧,这些话,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地上的宫女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奴婢乱嚼舌根,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娘娘恕罪。” “本宫说了,是你们背后的主子教导无方,才得以使你们这般猖狂,说吧是在哪个宫做事的。” 芒儿见宫女不语,又呵斥道:“娘娘在问你们话呢,都干什么呢?说话啊!” “奴婢,奴婢等原来是在宁妃殿中做事的。” 宸妃笑了笑:“原来是宁妃娘娘手下的人,这便不足为奇了,宁妃娘娘宠冠后宫,都不把皇上放在眼中,几时又会顾及本宫的面子。罢了,总归是宁妃殿的人,没规矩也是正常的,主子什么样,奴婢她就是什么样,本宫没心思和一群粗鄙之人浪费时间,咱们还是赶紧去御花园吧,皇上在那等着我们呢。” “是。” 二人说着,便开始朝御花园走去。 跪在原地的几名宫女顿时舒了口气,谁不知道这宸妃是出了名的厉害,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罪过。 御花园中,妃嫔们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眼巴巴的盯着皇上,恨不得自己一门心思的爬到皇上跟前去,可无奈咱们这个帝王的眼中只有薛柠一人,这放风筝的吉利节日,也是为她而来的。 “周玉。” “奴才在。” “朕记得,宫中的绣娘做过一个极为好看的风筝,你去给朕取来。” “是。”周玉闻声匆匆的离开了。 宸妃望着这边的场景,心中存了不少气,可如今也只得装着大度的样子走过去问安,这种感觉她真是恶心透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宁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宸妃最近气色不错。” 宸妃笑了笑:“这已经过去半月的时间了,皇上不曾来过臣妾宫中,怕是臣妾生的什么模样,皇上都忘了吧。” “朕只是朝务繁忙,爱妃无需多言。” “皇上,乐善堂做的风筝,奴才给您拿来了。”周玉小心翼翼的呈上了一张绣着金丝线的风筝。 第七十一章 吵架了 宸妃握紧了双拳,这风筝无论是绣活还是料子,那都是上等品,区区一个风筝凤瑾年就如此大费周折,说什么请后宫众妃来御花园关宫中纸鸢,实则是为了哄薛柠开心,当真是虚伪。 “皇上,太后丧期未满,这乐善堂的人也实在不懂规矩,这般鲜艳东西也敢拿来蛊惑君心。” “宸妃谨记宫规,乃朕之荣幸,满宫也无需再沉浸在悲痛之中,犹如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说罢,凤瑾年宠溺的望着薛柠,全然没将宸妃放在眼里:“会不会放风筝?若不会,朕来教你。” “臣妾不喜这随风飘荡之物,恐怕要辜负皇上的美意了。” “这些东西,看似浮浅,却别有一番趣味,朕来放给你看。” 凤瑾年拉长了丝线,将风筝交于周玉的手上,微风飘过,周玉将自己手中的风筝抛向天空,一只展翅腾飞的雄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娘娘,您瞧,这风筝飞的可真高。”芒儿开心的笑道,可下一瞬瞧见自己主子脸上的一脸阴霾,便又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一群没有见识的东西,一个风筝就又把你们哄得团团转。” “都是奴婢的错,又惹主子不开心了。” 凤瑾年一抻一放,那风筝在他的手中游刃自如,惹得满宫嫔妃喜笑开颜,却独不见薛柠露出半丝笑意。 薛柠望着那条被人牢牢抓住的风筝线,心中徒增了许多伤感,仿若自己就是这腾飞在天空的纸鸢,能看见整个大瑞的天空,却飞不出一人的手掌心,被线狠狠的拉扯着,收又收不下。 “你是身子不舒服吗?” “臣妾乏了,先回宫了。”说罢薛柠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翡翠在身后紧忙追上:“娘娘,您方才那是干什么啊?皇上难得的好兴致,您看后宫的那些嫔妃,都眼巴巴的羡慕着呢可她们也都只有观望的份儿,哪里能和您一样,享受到这份殊荣。” “您可倒好,又给皇上甩脸子了,这叫皇上在后妃的面前多难看。” 薛柠浅笑道:“凤瑾年如今虽是宠我,实则是在将我囚禁于此,我本就成了活死人,他不许我忧伤,那我亦是不会快乐,这种没有情绪的人,他留着,也不过是当做一个木偶玩玩罢了。” “这大魏国与中原马上就要交战了,皇上整日为国事而忧心,闲下功夫来,还要哄娘娘您开心,试问天下百姓,这样的君王有何不好?” 薛柠似是在听笑话一般,讥讽的勾起嘴角:“若这样好,那便好了。” 薛柠握紧了双拳,若能借个机会离开皇宫,岂不是一件美事。 “翡翠,你去帮我办件事,去找校场的赵都尉,他与凤瑾怀手下是堂亲,兴许他能帮我。” 翡翠皱紧了眉头:“娘娘是想?” “叫他帮我查清楚,此次魏国出兵,是否凤瑾怀参与其中,不要让人知道。” 翡翠虽不想薛柠冒此大险,但如今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奴婢照办就是。” 御花园中,依旧是欢声笑语一片。 宸妃缓缓走到了凤瑾年的身边:“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皇上不必忧心,臣妾会一直陪在皇上身边。” 凤瑾年牵强的笑了笑:“爱妃,这么多时日过去了,唯有你,对朕的心意一直没有变。” “皇上日理万机,要体恤天下万民,臣妾不忍心再让皇上为后宫之事而忧心,臣妾愿一直陪伴在皇上左右,为您分担诸多烦恼。” “嗯,朕还有事,先回宣政殿了。” 说罢,凤瑾年转身离去,独剩宸妃一个人站在冷风中,春天的风,竟是冷的如此刺骨。 “宸妃娘娘,这宁妃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您看咱们几个人的宫里,冷的都和冰窖一样。” “是啊是啊,宸妃娘娘,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姐妹入宫时间也不短了,可皇上从未来过臣妾那。” 宸妃冷笑一声:“是你们自己技不如人。本宫有什么办法。” “芒儿,我们走。” 宸妃迈着平稳的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花园,惹得众人心中不快。 一位小贵人性子本来就急,眼看自己在宸妃的手中吃了瘪,心中自然是不甘心。 “这宸妃当自己是谁呢,皇上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如今还在这里装清高呢,哼,跟给我脸色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保不齐谁能笑到最后呢。” 旁边一穿着粉色裙衫的妃嫔,带着盈盈的笑意回道:“姐姐,您何必将气撒在宸妃娘娘的身上,这皇上宠谁也不是咱们几个能决定的,宸妃娘娘素来眼高于顶,明面上装的清高大度,不与我们这些争宠的人明争暗斗,可背地里怎么样,谁又能说的清楚。” 贵人冷笑一声:“宸妃是老嫔妃,皇上肯一直留着她,也是看在以前的旧情上,就是格外开恩了,如今竟还封了宸妃娘娘,除去宁妃,后宫所有人的位份都不曾高于她,我看她是得意太久了,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吧。” “贵人是否将宁妃忘了,她才是宠冠后宫之人啊?” “宁妃不过是一小门小户出身,你这么点消息都不知道,就不要再说了,宁妃素来身子不好,不喜欢皇上,不喜欢这妃位的宝座本就是事实,我没有心思和她斗。我方才那么说,都是为了激怒宸妃。” “是。” “罢了,这御花园的景致也没有那么好,倒是让人心烦,我先回宫了。” 众人纷纷离去,御花园这才得了清净。 宁妃殿里已经许久没有摆放上新的花枝了,这天一见暖和,翡翠便眼巴巴的跑到了御花园里,摘了几只含苞欲放的迎春来。 “娘娘,您瞧,这花多好看啊。” 薛柠不紧不慢的摆放着棋盘上的棋子。 “翡翠,你可会下棋?” 翡翠顿了顿:“小姐,奴婢身份卑微,自幼也没有学琴棋女工,自然是不会。可即便是奴婢会,也不敢和娘娘您一起下棋啊。” 薛柠笑了笑:“你知道有的奴才,为什么身份低贱吗?” 翡翠瞪大了眼睛:“奴婢不知,还请小姐明示,为什么?” “因为从骨子里,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奴才,其实身份不过是明面上摆着的东西,这个人的骨气决定了她的地位,你明白吗。” “娘娘这般说,奴婢明白了,不知娘娘今日为何这般开心。” 薛柠将手中的棋子全部放进了小槽内:“这大魏国就要和中原开战了,我自然是开心的、” “娘娘,这两国兵戈相见,受苦的必然是百姓,娘娘之前不是一直倡导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的吗?” “本宫倡导有什么用,关键是有的人,他就是愿意看见血流成河的模样,杀戮越是重,他就越是能享受他的成就感、”薛柠的心情骤然大变,下一瞬,直接将整个棋盘推到了地上。 顷刻间,光溜溜的黑白珠子滚落了一地。 凤瑾年才迈进了一步,便瞧到了这幅画面,不禁蹙眉:“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何须拿棋子撒气。” 薛柠缓缓的抬起头:“皇上这个时间来干什么?此时不应该去备战吗?” 周玉连连阻止:“哟,娘娘,您说的是哪里话,这大魏国多次挑衅我朝边境,这皇上已是忙的不可开交了。今日来,是想着带娘娘一同去行宫。” “行宫我哪也不去,皇上还是省省吧。” “去不去,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下一瞬,凤瑾年便挥了挥手,换来了几名自己宣政殿的御前宫女。 “将宁妃扶到轿子上去。” “奴婢遵旨。” 闻声,那几名宫女便要过来搀扶薛柠,却被她一手推开。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两国交战在即,皇上还急于贪图享乐吗?” “朕在你眼中,竟是如此昏君?” “皇上在臣妾的眼中,连昏君都不是。” 周玉冒了一身冷汗,这宁妃娘娘怕是又要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了,连忙赶紧遣散众宫女,免得叫她们听了去,有损圣上的颜面。 “小兔崽子们,快随我出去。” 翡翠叹了口气,随周公公一同离开了殿中。 “薛柠,朕对你,不知道还有多少耐心。” “皇上,别人不了解您,我了解。您怕一旦交战,皇宫关不住我,怕我被人所救逃了出去,不是吗。” 凤瑾年冷笑:“没错,朕绝对不会放了你,哪怕是死,你也要死在这皇宫之中。哪怕是死,你也是朕的宁妃。” 薛柠红了眼眶,讥讽的笑道:“宁妃?这人人都想坐的位置,我却尝尽了无数的痛苦。众天下人都知道,不得独宠后宫一人,你不顾百官的阻拦,不顾天下百姓的议论,硬要将我捆绑在身边,难道皇上真的是因为爱情吗?” 凤瑾年还未说话,薛柠便笑道:“不,你不是,这一切都是你的占有欲。你才不想败给凤瑾怀,所以你就从一个女人的身上下手,何其下流,何其下流!” 凤瑾年双拳紧握,扬起手便朝薛柠的脸上打去,却在半空中缓缓停下,半晌,才收了手。 “朕从未动过,你但是今日,你太伤朕的心了。” “朕做了这么多,竟然换来了你的一句占有欲,你的心真的是铁打的吗?没有人不爱江山,只不过是他凤瑾怀掩藏的太深,你看不到罢了,只有朕一心只为了你,你却始终不懂。” “朕不是个好帝王,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分不清孰轻孰重。” 说罢,凤瑾年挥袖离去。 翡翠瞧见凤瑾年又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心中很是担心:“娘娘,您又同皇上吵架了?” “他要我去行宫,我是不会去的。” “大战在即,皇上要您去行宫,也是为了您好啊。” “我累了,你让所有下人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娘娘...” “出去。” “是。” 翡翠瞧薛柠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劝又劝不得,毕竟自家主子就是这个倔脾气,奈何别人做什么,只要自己心里不情不愿,便没有人可以干涉她。 第七十二章 态度不好 只听“啪”的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吓得屋中所有人头冒虚汗,一只茶碗被凤瑾年狠狠的丢到了地上。 “这个女人就是恃宠而骄,朕就是对她太过于放纵了,真是气死朕了!” “皇上,依奴才看,您就冷落宁妃娘娘两天,等她想好了,自然会来找皇上解释的。” “哼,她来找朕解释?不可能,以她的个性,是绝不会低头的。” 宸妃听闻凤瑾年在茱舒殿生了好大的气,如今正眼巴巴的到这宣政殿来了,可这一进屋,便瞧见了这满地破碎的瓷器片。 “臣妾给皇上请安,您这是?” 周玉紧张兮兮的回道:“奴才参见宸妃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呢。” “周公公辛苦了,你先下去吧,本宫在这里陪陪皇上。” 周玉见来了救兵,自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退出了宣政殿。 “臣妾亲手做了些糕点,皇上不妨尝尝。” “你怎么来了。”凤瑾年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一本奏章,若无其事的看了起来。 宸妃笑了笑:“是姐姐惹皇上不开心了吗?” “朕日理万机,会因为一个女人不开心吗?” “其实皇上不说,臣妾也知道,宁妃娘娘性子傲慢,对皇上冷淡了些,也是正常的。兴许日久天长,宁妃娘娘必会懂您的一片仁慈之心。” 凤瑾年眉头紧皱,缓缓的将视线投向宸妃:“连你也觉得,朕是对她太仁慈了” “臣妾不敢揣测圣意。” “宸妃,你与她是姐妹,你们二人的关系也是不错的,按照你来分析,她对凤瑾怀的感情当真如此好吗?” 宸妃握紧了双拳,没想到凤瑾年竟对薛柠痴情要这般地步,甚至自己生气的时候,也不忘关心那个女人之前的事情。 “回皇上,臣妾与宁妃娘娘情同姐妹,但是宁妃娘娘的眼中向往自由,只知道宁妃娘娘最初嫁入宫中的时候,二人是没有感情的,这段情义,似乎是始于年少时。” 凤瑾年手中的笔骤然停止:“年少?她自从嫁给了朕,朕便日日对她好,那日在太后宫中,烈火焚身,是朕将她救了出来,为何她对朕,就没有半分感激呢?” “皇上,感情之事不可以强迫,或许皇上可以放慢脚步,好好看一看站在皇上身后的人,她们也许会更懂皇上,” 凤瑾年舒了口气:“自打你入宫以来,朕亏欠你的实在太多,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皇上,臣妾从来不需要什么补偿,只需要皇上能在闲暇时刻,多想想臣妾,那便够了。” “你先回去吧,朕还有政务需要处理,晚些再去看你。” “是,臣妾告退。” 闻声,宸妃美滋滋的退出了宣政殿。 一路上,芒儿瞧见自家主子开心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舒畅了许多。 “娘娘,奴婢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娘娘这样笑过了。” “皇上说,今晚他会来看本宫,芒儿,难道你不为本宫感到高兴吗?” “高兴,芒儿自然为娘娘感到高兴,咱们也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走吧,我们回宫吧。” 宸妃钻了空子,这檀月宫便也跟着热闹起来,夜夜笙歌,惹得别宫里的妃子一阵眼红。 “这宸妃果真是狐媚子,前几日还说我们几个技不如人,如今倒是把自己送上龙床了。” “我说贵人姐姐,人家好歹也身在妃位,我们几个是什么?区区一个贵人,能怎么样?只得守着这冷冰冰的冰窖过日子了。” 叶常在拿了一颗杏仁,轻轻的放入了口中。 “你说这两国交战在即,这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点都不担心,你说前朝那个左相大人,会不会杀回来报仇。” 贵人瞥了她一眼:“报什么仇,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皇上肯让他进景州城?他与宁妃娘娘是什么关系,一旦他踏入了景州城,皇上便会布下天罗地网去杀他。” “好了好了,今儿皇上八成又是在檀月宫歇下了,咱们几个,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语罢,众人这才散了。 宁妃宫中,翡翠气冲冲的进了内殿,见薛柠正披头散发的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月亮。 月亮最后升到冷清清的天空,白晃晃一片晶莹,月夜愈黑,月亮愈亮,烟火熏不脏,灰尘也不能污染,仿佛是浩浩天地间的一面高悬的镜子。 “娘娘,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赏月,皇上每晚都要去檀月宫,咱们殿中,已经有十日不曾见到圣颜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娘娘,这好什么,这檀月宫的主子宸妃娘娘素来与您不睦,若是这会子让她得了圣宠,岂不日后,就要找娘娘您的麻烦了。” 翡翠焦急的跪倒了薛柠的面前:“娘娘,就算奴婢求您了,你就服个软,皇上一定会回到您的身边的。” “翡翠,你一直都叫本宫顺从于他,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可你从来没有问过本宫,这一切是不是本宫想要的。一个失去家庭,失去爱情,失去一切一切的人,她还有活在这个世上的勇气吗?” 薛柠叹笑:“当然,能让她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仇恨。” “娘,娘您就算现在杀了皇上,您也回不到从前了啊,凤大人兴许在漠北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呢。” 薛柠愣住:“翡翠,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了吧。” “是,娘娘。”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原先生在乡下的时候,日子很苦,总羡慕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如今自己贵为宁妃,享尽天下的荣华富贵,却是有些怀念之前那粗茶淡饭的平凡日子。” 翡翠拿了件披风,轻轻的搭在了薛柠的肩上:“娘娘,行宫的景色很好,没有宫里的规矩多,皇上要您去行宫住些日子,你不妨便应允,不处理后宫政务,不是很好吗?” “本宫何时将她们的事情放在心上,这边关战事告急,本宫如今最担心的,便是这些。” “娘娘,这将军要打胜仗,官员要务民生,嫔妃自是要争圣宠。这边关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去操心,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翡翠将茶放到了桌案上。 薛柠将视线移向她,笑了笑:“一切都快结束了,很快,本宫就会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翡翠叹了口气,将窗子关上,自己缓缓的退出了房间。 宫殿的宫女们进进出出,手中拿着内务府呈上来的金果。 非常瞥了一眼那成色不好的果子,立刻拉下了脸,朝那内务府掌事总管横眉道:“就这样的果子,你们也敢拿来糊弄?实在是不成体统,信不信我告诉皇上!” 那总管是不情不愿顶了这差事来的,谁人都知这宁妃殿中已经远不如从前了,皇上夜夜宿于檀月宫,少不都这位宁妃娘娘忘的一干二净了,这内务府的人素来是见人下菜碟,哪里还容得一个失宠的人作威作福。 “哟翡翠姑娘,那上好的梅子与荔枝,都是千里迢迢从江南走水路运过来的。皇上这段时间都在檀月宫,奴才们自然是把好东西往那送,否则怠慢了皇上,奴才也吃罪不起啊。” “你这狗奴才,你是忘了我们娘娘宁妃娘娘了吗?皇上就算不来,我们的主子也是当之无愧的宁妃,容不得你们作践。” 那总管嘿嘿笑了两声,转过身便要离开,薛柠从椅子上站起,唤住了他。 “本宫不在意今天吃什么果子,可就是看不惯那些下人横眉冷眼的态度,檀月宫受不受宠,本宫一概不管,但是本宫殿中的一切吃穿用度,绝不允许你这等狗奴才自行更改。” “娘娘,奴才,奴才也是没有办法啊!”那总管见薛柠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心中算是害了怕。 这姑奶奶先前可是连皇上都敢骂啊,更何况对付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奴才。 “奴才该死。” “不,你不是该死,你是胆大包天,如今檀月宫那位定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吧,让你来这殿中给本宫不痛快。” 那总管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拿着你这盘东西,给本宫滚出去,如若下一次再敢来糊弄,本宫摘了你的脑袋以儆效尤。” “是是是,奴才遵旨。” 闻声,那总管灰溜溜的拿着东西退出了宫殿。 翡翠舒了口气,面色难看的走到了薛柠的身边:“娘娘,您如今也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去那宸妃的宫中,把凤瑾年哄回来?” “可是,您也总不能被晾着啊!那檀月宫的主子前几日被封了贵妃,若是皇上一气之下,赐予她掌管六宫之事的权利,那娘娘您可怎么办啊!” 薛柠冷笑一声:“呵呵,他这是做给本宫看呢。为的就是要提醒本宫,他是天子,他想叫谁飞黄腾达,谁就会飞黄腾达。” “娘娘,难道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您的仇人在自己的面前逍遥快活吗?” 薛柠怔住,逍遥快活?不,她才不会允许宸妃无忧无虑的过完此生,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受过的委屈? 宸妃宫内。 宸妃端了一碗莲子羹,轻轻的放到了凤瑾年的跟前:“皇上,难道您真的不去看一下宁妃娘娘吗?您已经有半月有余不曾去了,这若叫其他宫中的妹妹们知道了,怕是会传臣妾不好的话。” 凤瑾年似乎是有些心事:“传你什么。” “她们会说臣妾不懂事,不体谅后宫诸位妹妹的孤清。” 第七十三章 回来 翡翠目送她离开了宫院,这才走进了内殿:“娘娘,宸妃同您说什么了?” 薛柠舒了口气:“她不想让本宫去行宫。” “啊?这是她说了算的吗?真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 “本宫倒是想起来了一个两全之策,宸妃得意太久了,本宫是时候该除去了。翡翠,去收拾行李,本宫不日便会跟随凤瑾年一同去行宫。” 翡翠喜滋滋的应了声,便去收拾东西了,美滋滋的收拾好了行囊,又将早膳放到了桌子上,薛柠浇完花之后,慢步来到了桌前。 “这每日一碗清粥,实在是养胃,这几碟小菜也甚是好看、” “娘娘,虽说皇上这几日不来您的宫中,可是吃食却是一日也没有怠慢,都是上好的东西。” 薛柠笑了笑:“你今日怎么这般开心。” “娘娘要去行宫了,奴婢自然开心。” “行宫哪里如这里好啊,先帝在的时候,最得宠的就是淑妃娘娘,那汤泉行宫就是为她建的,可惜她福大命薄,如今已经不在了,只可惜了这庭庭院院建造起来的行宫。” 翡翠顿了顿,若有所思的问道:“娘娘,这淑妃奴婢听说是烧死的。” “嗯。” “啊?听说她可是大隽有名的美人啊,如今葬身在火海中,实在是可惜了。” 薛柠望了望窗外一轮刚刚升起的朝阳,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轻轻的勾起嘴角:“翡翠,本宫记得曾经跟你说过,其实本宫,就是在乡下长大的。” “嘿嘿,娘娘您又说笑了,人人都知道您是国公府的小姐,怎么可能在乡下长大呢。” “是啊,就是因为这类似的大火,人人都说,那太后是我害死的。” 翡翠放下了手中的几件绫罗锦缎衫,诧异的望着薛柠:“纵火?奴婢可不信。” “是啊,谁又会信呢?那样大的火势,迅速吞并了整座宫殿,那晚宫里很热闹。” 然则下一瞬,薛柠似乎是又想起来了什么,“火都是火,慈宁宫也是火,这个纵火的人...” 翡翠愣了愣:“娘娘,您糊涂了?那老太后不是烧死在慈宁宫吗?和淑妃娘娘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闻声,薛柠这才缓过神来:“哦,没什么。” 片刻过后,外间便来了几名婢女:“奴婢给宁妃娘娘请安,皇上已经和宸妃娘娘先走了,特地差遣奴婢等人随娘娘一起入行宫,如今马车就在外边候着了,不知娘娘是否已经准备好。” “与皇上同坐一辆马车的,不是宁妃娘娘吗?怎么如今却是宸妃坐上去了呢?真是好不懂规矩。” “翡翠,主子的事情不许你随意议论。” 翡翠好不服气的望了那几名婢女一眼,回道:“是,奴婢知道了。” “本宫的近身丫鬟只用的惯翡翠一人,本宫虽不认识你们,但总归你们也是宣政殿派来的人,本宫不能不给你们面子,你们几个便在马车外伺候吧。” 那几名婢女虽说是很不情愿,如今相视一眼,还得乖乖点头应着。 从皇宫到行宫有三个时辰的车程,平常坐马车都要累的双腿僵硬,更何况那几名婢女要步行从皇宫到行宫,更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翡翠瞧见他们出丑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娘娘,方才就属她们两个人得意,哼,以为自己是宣政殿的人,便可以这般不将娘娘放在眼中了。这次就让她们长长教训,好让她们也知道知道,咱们茱舒殿的宁妃娘娘依旧是不好惹的。” 薛柠放下手中的书卷,一脸无奈的望着翡翠:“你什么时候才能变聪明点,本宫都为你担心,你知道本宫让她们步行是为了什么吗?你以为就是为了惩罚她们?” 翡翠一头雾水:“那娘娘,您是为了什么啊?” “本宫从不屑于惩治一个毫无身份的宫女,将她们拒于车外,是因为她们本就是宸妃的细作,用来监事本宫的。这宸妃才得宠几天啊,狐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宸妃,凭什么和皇上同乘一辆马车,这不是故意给您难看吗?” 薛柠笑了笑,仿佛丝毫不在意这突如其来的羞辱:“本宫从不喜欢和那个人独自相处,如今宸妃替本宫顶了这差事,岂不是更好。” “再说了,如今本宫要做的,是报仇,在凤瑾年面前,本宫对他,只有利用。” 翡翠失落的叹了口气:“娘娘,您说这皇上也挺好的,若是以后除去了宸妃,娘娘是否会考虑接受皇上?” 薛柠宠溺的笑了笑,拿起一块点心塞进了翡翠的嘴里:“你这个小丫头,整天研究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莫不是想嫁人了?若是皇上在你的心目中那么好,不如本宫向皇上谏言,将你送给他算了。” 翡翠的脸瞬间红成了一个大桃子:“娘娘,您说什么呢!翡翠愿意永远陪着娘娘,绝不离开半步。” “真傻,人人都向往宫外的那一片蓝天,你却要赖在本宫的身边不走,若是在等年龄大些,你的如意郎君怕是都有两个孩子了。” “娘娘!” “好了好了,本宫不说你了。” 马车断断续续的行驶,三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了汤泉行宫。 薛柠望着这里的一切光景,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翡翠望着薛柠那一双充满了忧愁的双眸,不禁问道:“娘娘,您为何哭了?” “翡翠,你知道吗,这汤泉行宫只有得宠的妃嫔才有机会来,我刚刚一见,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从前来过,禁不住有些难过。” 翡翠笑了笑:“那有什么难过的,如今咱们娘娘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娘娘啊,莫说是汤泉行宫,就是要整个六宫,皇上也会给您的。” 汤泉行宫虽然已由凤瑾年重新修砌,可是往日的一片光景依旧让人难以忘怀,就像山尖上那一团团尤似水雾的云彩,奈何朝代怎么变迁,它都不会就此消散。 “娘娘,皇上说了,安排您住洗尘殿。” 翡翠微微一怔:“洗尘殿虽大,可是在偏僻的地方,皇上住叠风宫,那宸妃呢?” “宸妃住洛玉阁。” “什么,洛玉阁?” 薛柠揽过了欲要发火的翡翠:“洗尘殿建造范围目前是最大的,汤泉眼也最多,本宫很喜欢。” “娘娘,那走吧。” 洗尘殿在汤泉行宫的最北端,后邻山脉,四处环水,宫殿周围被水雾缭绕,像极了仙境。 翡翠走进去的时候,被此景稍稍震惊:“娘娘,这里真的好美啊。” “你这个没出息的丫头,不是方才还说这里不好吗?” 翡翠皱紧了眉头:“这里当然是不好的,离皇上的叠风宫那么远。” 薛柠没有说话,而是望了望身后侍奉的几名婢女:“本宫只留翡翠一人近身伺候,其他人便可退下吧。” “那奴婢去取些点心来。” “不了,本宫暂时不想吃任何东西,退下吧。” “是,奴婢遵旨。” 洛玉阁那位自打住了进去,心里便是美滋滋的,再加上与凤瑾年同乘一辆车,整个人更像是吃了蜜一样,软绵绵的都要飞起来了。 芒儿见自家主子开心,自己心里也跟着痛快“娘娘,如今您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此话还为时过早,咱们不得不考虑皇上这般做是为了气薛柠,但是若能年年有今朝,那该多好。” 话音刚落,外边便有一名婢女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宸妃厉声道:“外边是谁。” 那小婢女小声的回道:“娘娘,是奴婢。” “是你?本宫不是叫你去侍奉薛柠了吗?” “这宁妃娘娘警惕的很,奴婢,奴婢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啊,她一直要求翡翠姑娘亲自侍奉起居用膳,奴婢几人也就只能是打扫打扫屋子了。” “蠢材,本宫要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她怒斥道。 那婢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 “好了,现在说恕罪有什么用,现在就算是本宫要了你的命,那又能怎么样,你就能变成鬼近薛柠的身了吗?” 芒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挥了挥手,将那宫女遣了出去:“娘娘,既然那小宫女近不了她的身,咱们身边不是有很多的可用之人吗?个个都是大内高手,还对付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可是,这里是行宫,是不是有些不妥?” 芒儿自信的笑了笑:“娘娘,正因为是行宫,没有往日宫中的戒备森严,娘娘才可以下手啊。” “如今皇上正与她赌气,连御林军都在她的身边调走了一半,这不正是娘娘您下手的好时机吗?” 宸妃勾起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自打从江南回来,我就一直和这个女人斗,可是依旧没能分个胜负,既然我们谁也斗不过谁,那咱们之间,只能是先走一个了。对不起了,宁妃姐姐。” 芒儿得了令,匆忙的退出了洛玉阁。 洗尘殿最为静谧,夜深的时候除去山间的泉水声,便是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薛柠一时听得入迷了,竟有些犯困,不经意间将自己手中的书卷掉到了蜡烛上。 烛台打翻,火光有些刺眼,翡翠惊恐的跑进了房间,熄灭了蜡烛,将书卷捡起。 第七十四章 回去吧 “娘娘,您若是困了,奴婢这就侍奉您休息,不要这样看书,当心熬坏了眼睛。” “本宫没事,不过就是方才风吹进来,有些着凉,翡翠,把窗子关严,你便也回去休息吧。” 翡翠摇了摇头:“娘娘,您不许人近身伺候,如今连个守夜的都没有,奴婢还是等您睡着了,就在旁边将就下吧。” “这怎么可以,下边的地板阴冷潮湿,若是睡上一晚,第二天就要着风寒的。” “奴婢就是奴婢啊,娘娘您快睡吧。” 薛柠向里边挪了挪:“不如你上来,你同本宫睡一张床。”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若是叫旁人知道,这哪里像话,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好了,你若是不听本宫的话,本宫可就要以抗旨不遵处置你了。” 翡翠左右为难之下,只好躺上了床铺。 夜深之后,风也愈来愈大,不知是否是风又将门窗吹开了,薛柠只觉自己脖前一阵冰凉。 刹那间,她睁开双眸,见一个黑衣人半悬在自己床顶上方。 “啊!” 那黑衣人见薛柠惊叫出声,一剑便要朝她刺来,奈何薛柠一直以短箭防身,从枕下取出箭弩,对准刺客的左肩,毫不犹豫的刺了出去。 刹那间,那刺客痛哼一声,跪倒在了床上。 翡翠脸色惨白,匆忙的拉着薛柠,便要朝洗尘殿外跑:“有刺客!来人啊!保护娘娘!” 御林军匆忙的闯入了殿中,却见那刺客早已不见踪影,床上只有一摊血迹。 为首的一名御林军上前问道:“娘娘可否受伤?” “没有,只是方才不小心,左肩被划伤了。” “传太医!” “是。” “方统领,本宫这洗尘殿为何会突然进来刺客,难不成是因为离皇上住的寝殿远,所以那些巡防的守卫便不曾发现吗?” “娘娘恕罪,一切都是属下的失职。” “哼,不是你们失职,是你们也忒胆大包天了,不知道你们是受了谁的好处,故意将刺客放进来。” “如今,宁妃连朕的人也敢兴师问罪吗?” 门外,凤瑾年迈着大步,匆忙的朝洗尘殿走来。 翡翠脸色惨白:“奴婢,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上这个时候来,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死吗?” “放肆!如今刺客躲在你的房中,难道朕不应该好好的查一下吗?” “多谢皇上的关心,我没有死,这刺客我也不想追究了,皇上请回吧。” 凤瑾年冷笑:“朕不是来关心你的,亦不是在帮你抓刺客,朕是来找那名伤害宸妃的刺客。” 薛柠微微一怔,似是明白了一切:“皇上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刺客一定会闯入我的房间,对吗?” 凤瑾年不以为然的将视线移到了旁处,环顾了四周后,对身边的守卫吩咐道:“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一定要把那个刺客给朕找出来,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薛柠望着那挥着白色长刀的守卫,在自己的寝殿中走来走去,心中有些害怕,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双双打了一个冷战,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 薛柠红了眼眶,直勾勾的迎上凤瑾年的视线:“皇上到底要干什么?皇上的宸妃被杀了,那就去救她啊,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凤瑾年不语,很快,守卫便拖出了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面色从容,毫无畏惧的被那守卫带到了凤瑾年的面前。 “你是谁指使的?为何要杀宸妃?” 那黑衣男子不语。 凤瑾年冷哼一声,再次问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说,当杀头论。” “无人指使,一切都是奴才一个人的错,是我要杀宸妃。” “荒谬!宸妃对待下人向来仁厚,何时与你结怨你?这分明是一派胡言!” “奴才没有撒谎。” 凤瑾年微微震怒:“来人,给朕搜,朕倒要看看,这人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 “是。” 守卫得了令,便开始搜寻刺客身上的东西,片刻过后,从刺客的胸前,找到了一枚发簪,上边还沾满了血迹。 守卫轻轻的交到了凤瑾年的手中:“皇上请看。” 凤瑾年微微皱眉,将那发簪拿于手中观察了半晌,看出那发簪是源于薛柠之手,震惊片刻,而后望向薛柠:“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薛柠冷笑:“我自然是无话可说,皇上来的可真及时,这么快就从我的房中找到了刺客,是御林军特意领着您来的呢,还是那位宸妃娘娘让您来的?” “薛柠,你不要太过分。” 翡翠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我们家娘娘一定是被冤枉的,求您明查啊。” “你还敢说你们家娘娘是冤枉的?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皇上也忒不分青红皂白了吧,动不动就要处置我的婢女,殊不知这刺客何时何地从哪冒出来的,受了谁的好处,拿了我的簪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是谁成了其中一环?” “你放肆!”凤瑾年有些震怒。 “皇上生气,就是因为我说对了,皇上明知道这是陷害,还要夜闯我的寝殿,不就是想看妾身低头向你认错的样子吗?妾身绝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凤瑾年握紧了双拳,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好,既然和你没有关系,那你来和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刺客都没有招呢,皇上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治我的罪吗?” 那黑衣男子见此刻是栽赃陷害的最好时机,便开口道:“娘娘。奴才可是奉了你的旨意去办事的,您现在可不要一脚把奴才推开啊!” 薛柠讥讽的笑了笑:“瞧瞧,本宫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急于向本宫求情,这戏演的也太拙劣了吧。” “皇上,皇上求您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啊!奴才的确是受了宁妃娘娘的指使,要奴才亲自潜入洛玉阁刺杀宸妃娘娘,可事情败露,奴才不得不回这洗尘殿啊!” “真是笑话,受本宫的指使?本宫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因为您嫉妒皇上这几日一直宠幸宸妃娘娘,冷落了您。” 薛柠突然大笑,面不改色的迎上凤瑾年的视线:“这奴才说我是为了吃醋,所以要去杀害宸妃娘娘,皇上自己心里有数,我到底会不会因为吃醋去杀人。” “那这簪子,你又作何解释?” 薛柠从守卫那里拿回了簪子,观察了半晌回道:“你方才说,本宫派你去杀宸妃。” “正是。” “那用的什么?” “就是娘娘您手中的那枚簪子。” “准确无误?” “准确无误。” 薛柠将簪子示与众人:“这簪子上的确有血迹不假,可这是新血,这刺客若是拿着簪子刺杀了宸妃,再逃到本宫的寝殿里,一来便需要一炷香的时间,那么这段时间里,簪子上的血早就变成了黑红色甚至已经结痂。” “为何这只簪子上的血却是鲜红色,未曾完全干透。” 那刺客依旧喋喋不休的解释:“那是,那是因为我一直将这簪子放在胸口处。” “是吗?来人,撕开他的衣服。” “是。” 守卫上前,撕拉一声,黑衣男子的衣服被撕裂,大片泛红的锦缎呈现在了眼前。 “皇上,您亲眼看见了吧,这血迹分明就不是你的爱妾的,而是这刺客自己的,方才我用箭弩刺伤了他,试问,如果我要去杀人,回来还要上演一出这样的抓刺客大戏吗?” 然则死到临头,那刺客还是一直咬着薛柠不放:“那是因为你要杀人灭口。” “本宫杀人灭口?”薛柠掀开了自己的衣袖,见里边的刀口或深或浅,此时正向外淌着血。 “本宫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是杀你,谈何容易,更何况,这一刀不是方才你砍的吗?” 凤瑾年望着那出血的伤口,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娘娘这不是血口喷人吗?是您自己伤害自己,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是刀伤,本宫在这短时间内,会找到一把刀将自己砍伤,然后又将那刀毁尸灭迹吗?” “我...” “又或者,本宫想杀人灭口,早就派大内高手去了,你根本不会进这洗尘殿。” 凤瑾年叹了口气,将视线平直的投向了刺客:“如今,你来同朕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记住,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若再不说实话,你的妻儿老小,都将不保。” 那刺客见事情败露,便一鼓作气,咬舌自尽了。 “如今您都看清楚了吧,还是不是我伤害了你的爱妾。” 凤瑾年面色难看的望着她:“你,你的手怎么样了?” “臣妾没事,皇上请回吧。” 凤瑾年瞧见她还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一赌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洗尘殿。 周玉匆忙的走上前去:“皇上,您消消气。” “赶快派人将那不干不净的东西处理走。” “是,奴才遵旨。” 凤瑾年的步子非常快,周玉跟了好久才追上,然则下一瞬,凤瑾年却突然止步,转过头说道:“传太医。” “是是是,就算皇上您不说,太医院的人也会尽心尽意的伺候宁妃娘娘的。” 此事的洛玉阁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宸妃如今是平白受了伤,还未能除去薛柠,甚至差一点还要暴露。 自然,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然跌倒了谷底。 第七十五章 心意已定 “娘娘,您消消气,这次不成,不是还有下次吗?” “还能有什么下次!为什么本宫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如此蠢笨,真是气死本宫了。” “都怪那薛柠太聪明,这样算计都没能将她算计进去。” 宸妃将自己手上的冰帕丢了出去:“哼,就属她聪明,否则当时权倾朝野的凤瑾怀怎么会看上她。” “哎呦,疼死本宫了。” 芒儿小心翼翼的替宸妃冰敷,“娘娘,您忍着点,您...” “皇上驾到!” 宸妃闻声匆忙的下了床:“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了。” “臣妾这么晚了还惹皇上挂心,的确是臣妾的不是。” 凤瑾年似是有心事一般,盯着宸妃瞧了很久:“宸妃,朕问你,刺客这件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朕只想听实话。” 宸妃微微愣住:“皇上是怀疑臣妾?” 下一瞬便跪在了地上:“臣妾对皇上的一片忠心,苍天可鉴。如今不知道是哪个贱蹄子,哄得皇上如今怀疑臣妾,臣妾知道这件事情的确和姐姐无关,只是那些下人们眼拙,竟一时看错了冤枉了姐姐。” 凤瑾年望着她,面无表情的回道:“宸妃,朕可以给你宠爱,但是你要时刻记住,朕身边的女人,不可以动,尤其是薛柠,在你做任何事情之前,真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番。” 说罢凤瑾年便挥袖离去,只留下了一抹冷漠的背影。 宸妃气急之下,打翻了桌子上的燕窝粥:“混账!一个一个的,都只会拖累本宫,如今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本宫了,本宫要怎么办?怎么办?” “娘娘,索性那刺客已经是咬舌自尽了,这一时半会的也查不到娘娘这里来,如此也不必担心。” “你说的倒是轻巧,皇上方才若不是因为怀疑本宫,回来这洛玉阁这分明就是来警告本宫的,你一点都听不出来吗?蠢材!” 芒儿吓得冷汗连连:“是奴才愚钝了。”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东西下去吧,吵得本宫头疼。” “是。” 芒儿瞧见自家主子正在气头上,自己还是赶紧躲了为妙,于是这才匆忙的关上了门,而后缓缓的出了洛玉阁。 次日清晨,周玉小心翼翼的进了叠风宫的内殿,手中拖着一本奏折,轻声细语的回道:“皇上,有兵部李大人的急报。” 凤瑾年舒了口气,洗漱完毕后,拿着毛巾出了内殿,刚刚坐到软榻上,便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皱紧眉头:“宁妃那边,怎么样了?” 周玉小心谨慎的回道:“启禀皇上,娘娘的洗尘殿昨个已经传了太医,兴许只是皮外伤,应当无妨。” “啪!” 一本奏折被凤瑾年丢到了周玉的脸上。 “什么叫兴许没有事情?在朕的眼里,不许有似乎、也许、大概、应该,朕只想听一个准确的消息。” 周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皇上恕罪,是奴才的错,是奴才说错话了,听太医院的人说,宁妃娘娘只是失血过多,其他的并无大碍。” “什么失血过多?什么叫失血过多?明天朕把你的射成筛子,让你也尝尝失血过多的滋味!” 周玉冒了一身冷汗,这皇帝心疼娘娘,何必拿自己一个奴才出气呢。 “奴才该死啊,奴才该死啊,皇上您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奴才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哼,还不赶紧给朕去问。”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奴才这就去。” 闻声,周玉将奏折再度呈上,而后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宫殿。 凤瑾年打开奏折,看了两眼后,瞬间脸色惨白:“来人、” 外间的御林军听到了声音,匆忙的赶到了殿内。 “属下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立刻把兵部尚书给朕找到这行宫来,如今大魏国频临边境,敌军几万几乎全部驻扎安阳山,现在这个危急时刻,他居然说告老还乡,实在是痴心妄想,何其可恶。” “是,属下遵旨。” 守卫得了令,这才离开了叠风宫。 翡翠将太医院给的止疼膏拿了过来,一边心疼的看着薛柠的伤口,一边絮絮叨叨的在一旁自责:“都是奴婢的错,若是奴婢一直守夜,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薛柠笑了笑:“你还真是憨的可爱,刺客武功高强,你以为你守夜,他就没有办法进来了?” “可是,当时刺客为什么不对奴婢下手啊?” “宸妃要的是本宫的性命,不是你的,杀了你又没有好处,他为何要做这无用功。” 翡翠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这个宸妃,刚刚安分两天,如今便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薛柠将胳膊上的袖子放下,一脸认真的望着翡翠:“你知道吗,在这整个中原,本宫唯一相信的人只有你了。倘若有一天你冒然行事,成了别人的活靶子,那么在这深宫之中,本宫就真的没有盼头活下去了。” 翡翠嘿嘿一笑:“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奴婢当然不会离开您啊,再说了,没有娘娘的吩咐,奴婢也不敢私自行事。” “你能如此便最好,本宫也能省些心。” 主仆二人话音刚落,外间便有婢女前来通报:“启禀娘娘,宸妃来访。” 翡翠鼓起了小嘴:“我们家娘娘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不,传进来。” “娘娘。” “你又要抗旨了。” 翡翠闻声,大气不敢喘一下:“是,奴婢知道了。” 那婢女得了令之后,转过身离开了,没有片刻的功夫,宸妃便带着上好的灵芝鹿茸,迈着款款的步子走了进来:“嫔妾给宁妃娘娘请安。” “今日你倒是有空了,昨日那刺客也将你伤了吧,可否看过太医?” “谢娘娘关心,嫔妾很好,只不过昨日听闻,宁妃娘娘受了刀伤,今日特来探望,这是上好的补品,还望宁妃娘娘不要嫌弃的好。” 薛柠望了一眼那婢女手中端着的东西,不禁笑了笑,唤身后的翡翠收下:“这样上好的东西,本宫自然不会辜负。” 宸妃此人阴险毒辣,同往年的太后比,还要厉害上数十分,虽然昨日刺客的那件事情让她落败而逃,可是她绝不是那种就此罢休之人,看来这批补品中,亦是有可以让她大做文章的东西。 “既然娘娘已经收下,那么嫔妾就不多做打扰了,嫔妾告退。” 说罢,宸妃缓缓的退出了房间。 待她离去,翡翠这才走到了薛柠的身边:“娘娘,这个宸妃到底要干什么啊?倘若真是上等的补品,她会舍得给你?” 薛柠笑了笑,将那鹿茸凑近了鼻尖,闻了又闻后回道:“果真是好东西,翡翠,把它放在房中最显眼的地方。” “啊,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宸妃不会善罢甘休的,等着吧,这批东西里,一定有猫腻。” “是。”翡翠听话的将东西放到了房屋中最显眼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清早,翡翠便急急忙忙的进了洗尘殿。 薛柠瞧着她喘着粗气的样子,不禁惊诧:“你这是作何?不过是叫你去传膳,如今却是弄的这般模样回来,是后面有豹子追你吗?” 翡翠连连摇头:“小姐,你就要不再取笑翡翠了。” “那你来说说,是所谓何事?” “是,是皇上要到行宫外的安阳山支脉去赏景,却只带了宸妃一人,娘娘您说,这能不让人生气吗?这简直是要把人气死!” 薛柠遣散了屋中众人,望着火冒三丈的翡翠,回道:“你怎么又口无遮拦,本宫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说话做事,要小心加小心,皇上带她去出游,她还故意把消息散播出来,为的就是让我们生气,你还偏偏的着了她的道。” 翡翠一脸委屈的望着薛柠:“可是娘娘,这前日还闹出了刺客的事件,这才一天的功夫,皇上便把她带出去游山玩水了,一点也不为您着想,也不担心您的身体。”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本宫可从不在意凤瑾年的心在哪里,如今对于本宫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报仇。我问你,宸妃的寝殿,都有守卫在看守吗?” “是,皇上调遣了大批军队在洛玉阁守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呢。” “那每日进去洒扫的人呢?” “都是由大内总管亲自遣人进去。” 薛柠冷笑:“她的防备之心还不小呢,翡翠,你还记得慈宁宫失火的时候,你查到了地面上遗留着的一些香灰吗?” 翡翠思考了半晌:“是,奴婢记得,娘娘的意思是?” “她宸妃不是想烧死我吗?本宫就再给她一次机会。上次慈宁宫失火,是因为有凤瑾年把本宫救了出来,这一次,宸妃一定会认为凤瑾年不再是本宫的靠山,她可以更肆无忌惮的行事了。” 翡翠连连摇头:“娘娘,此香为流藿香气体,内里含有剧毒,而且与火相冲,您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薛柠笑了笑:“这事情还没有做呢,你便如此害怕,你放心,本宫不会有事的,去吧,把流藿香的幼苗找来,安排花匠,就种在本宫这洗尘殿里。” “可是娘娘,您故意栽种有毒之物,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不会,流藿香自带香气,遇火的时候才会产生有毒气体,本宫全是为了好看才种的流藿香,她宸妃不会瞧出来的。” 翡翠不愿自家娘娘冒此大险,可如今娘娘心意已定,自己在说什么也是无用,只好点了点头,为难的退出了大殿。 第七十六章 送人 安阳山主脉与魏国相连,两国均以此山为界。 宸妃同凤瑾年走到支脉山顶的时候,已是黄昏暮色。 “皇上陪臣妾来这安阳山,不只是为了赏景吧。” 凤瑾年从万千头绪中回过神来:“这天下,最了解朕的人恐怕就是你了吧。” “如今大战在即,这安阳山又是与魏国连接的主要山脉之一,您来这儿,就是想看看万一敌国突然来犯,中原应当怎样防守。” 凤瑾年讥讽的笑了两声:“爱妃,你说朕,到底算不算是一个明君。” “皇上说的这是哪里话,皇上在臣妾的心中,自然算是一个明君啊。” “如今两国交战在即,朕却无能为力,不能亲手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其实朕心里明白,这场战役,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如果朕放走她,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宸妃莞尔一笑,眸子平静如水般,迎上凤瑾年的视线:“皇上,这天下所有的人都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想要谁,亦是旁人不能阻止的,更何况还是区区一个女人。” “此话虽是不假,可是那个女人,心里始终没有朕,有时候朕都想,不如放了她。” 宸妃自然愿意凤瑾年彻底放下这个女人,如此一来,便也不需要自己费尽心思的和她斗来斗去了,这等两全其美的好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皇上此言极是,宁妃娘娘心中一直只有她心里的人,如此这样魂不守舍的守在皇上的身边,皇上还不如就此放了她,给她自由。” 凤瑾年沉思了半晌,忽然间似是又察觉出了什么:“与其说她放不下自己的心,不如你直接告诉朕,其实是她放不下那个凤瑾怀吧。” “臣妾...” “一观天下,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环肥燕瘦,比比皆是,却偏偏要执着于这样一个刺头。” 周玉见天色不早了,便匆匆赶上前提醒:“皇上,这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吧。若是一会看不清了路,奴才怕那不长眼睛的东西冒犯了您。” 凤瑾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嗯。” 一大批人马这才匆匆的下了安阳山。 汤泉行宫里。 翡翠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窗,轻声轻步的走到了薛柠的身边:“娘娘,奴婢都打听清楚了,的确有魏国的探子混进了行宫。” “当真?” “奴婢从大内总管那儿,要来了新晋宫女太监的名录,结果发现了魏国人。” 薛柠舒了口气:“这些人我们能查到,那凤瑾年就一定能查到,先不要打草惊蛇,说不定有机会,那个探子一定会来找本宫。” 翡翠表情有些难看:“原来,娘娘在不忘报仇的时候,也在想着如何逃出去,那娘娘会带翡翠走吗?” 薛柠欣慰的笑了笑“:你是本宫身边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你以为,本宫会丢下你不管吗?” “那就好,只是皇上之前待您的好,您是一点都没有发觉?若真是一走了之了,娘娘,奴婢想问问您,您会后悔吗?” 薛柠陷入了沉思。 后悔? 在这个世上,谁没有后悔过?失去的亲人,猝不及防的伤害,是非种种,皆是情非所愿。 “本宫不是不后悔,是如今已经没了后悔的权利。翡翠,你年纪还小,本宫希望你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人生,若是本宫有朝一日出去,定为你寻得一个好人家。” 初夏的天儿难免有些燥热,这行宫虽说是冬日里泡温泉的好地方,可这夏季一来,各处泉眼的运输渠道便要通通关闭,只有那人工凿的小池子注满了水,微风袭来,还有些消暑的感觉。 “娘娘,眼看咱们已经在行宫待了半月有余了,这流藿香也长的尤为茂盛,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不要着急,洛玉阁那位,不是还没来找咱们吗。” 翡翠一脸晦气的撇过了头:“说起那个宸妃,奴婢就是一肚子的气,娘娘没听说吗?那个狐狸精整日缠着皇上做什么千纸鹤,说是等夏至的时候,通通放到河道里去,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话里话外一股狐媚子作风,实在是讨厌极了。” 薛柠不禁给她逗笑:“你既然知道她是狐媚子,那为何还要生气?是太闲了吧,等明日,本宫给你找点事情做。” “娘娘!” 主仆二人正在房中逗笑,却见外间有宫女前来通传。 “启禀宁妃娘娘,宸妃到访。” “传。” “是。” 翡翠望了一眼薛柠,似是懂了一切,缓步退到了身后。 宸妃这几日风头正盛,自然是要做给别人看,如今不过是来洗尘殿请安,便是穿着花枝招展,生怕别人瞧不出她穿的是绫罗锦缎一样。 “给宁妃娘娘请安,近来天气闷热,嫔妾怕宁妃娘娘身体虚弱吃不消,于是特地给您带了些冰粥来祛热,这些制粥的工具都是皇上亲自赏的,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干净又细致,还望宁妃娘娘不要嫌弃。” “姐姐有心了,赐坐。” 翡翠闻声,搬了一张桃花椅放到了宸妃面前。 “不愧是宁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就是懂规矩,比嫔妾宫里那些粗手笨脚的宫女要强太多了。” 薛柠不禁笑道:“你若是喜欢,本宫外间那几个能说会道的,你随意挑两个走,本宫倒是挺愿意少两个人侍奉的,一来翡翠用着比较顺心,而来本宫也喜欢清静。” 宸妃尴尬的掩了掩口鼻,那几个宫女本来就是自己为了监视薛柠,而送进洗尘殿的,如今若是为了几句话而带走他们,岂不是太不值了。 “这宁妃娘娘身边的人,嫔妾怎么敢用呢,只不过是羡慕娘娘身边有些机灵的丫头罢了。” 薛柠料定她不会就此顺坡而下:“比起你,本宫还差之甚远,你的洛玉阁现在无比奢侈,想来也是皇上格外宠爱你,不比本宫,逍遥自在多了。若是这生活一直这样下去,本宫倒是可以忘了,自欺欺人活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边,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宸妃神色骤变,这薛柠是什么意思?在嘲笑自己自欺欺人吗?她是在警告自己,凤瑾年的心中只有她而没有自己?真是可恨! “是自欺欺人,也好过那些终年守着冷冰冰墙面过日子的人,比起后宫之中那些凄怜的姐妹们,嫔妾觉得,这是嫔妾前世修来的福分。” “你今日来,只是为了送冰粥吗?既然心意已经到了,那便请回吧。” “嫔妾方才路径宁妃娘娘的花坛,见里边的花开的甚是妖艳,不知道娘娘能否告知嫔妾,花坛里的花是何品种。” 薛柠莞尔一笑:“此花名叫流藿香,本宫因为它的香气逼人,所以就命人在院子里栽种了一片,你若是喜欢,便可迁一株过去。” “不了,嫔妾的院子里新种了茉莉,也是香气逼人,就不同宁妃娘娘要了。” “如此,那本宫就不留你了,如今日头上了头顶,外边也是热得很,姐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宸妃微微福了福身:“是,嫔妾告退、” 待她离去,翡翠这才美滋滋的走到了薛柠的身边:“娘娘,您是怎么猜到,她一定会此花感兴趣的?” “因为她曾用这花研制出的香,害过两次人。” “两次人?不会吧,就是上次慈宁宫那次大火而已,应当也不会有其地方着火了啊?” 薛柠冷笑:“这么多年了,本宫竟一点都没有发觉,没想到真正的罪魁祸首竟是她。” 翡翠疑惑的望着薛柠:“娘娘,您在嘀咕什么啊?” “没什么,翡翠,你亲自盯着外边的动静,宸妃这几日。一定会派小太监来观察洗尘殿的情况,你务必要亲手抓住这小太监、” “另外,外边那两个宫女是宸妃的人,咱们自然是不能用了,派她们到后院洗衣服。若是她们敢和洛玉阁私传消息,立刻格杀勿论、” 翡翠一脸认真的回道:“是,娘娘,奴婢知道了。” 宸妃宫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一次,可是薛柠她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芒儿美滋滋的将水果放到了桌子上:“这一次,宁妃娘娘可是在劫难逃了,她院子里种了那么多的流藿香,不是找死,那是做什么?” “哎,流藿香最容易引火,本宫倒要看看,她薛柠是不是铁打的,还能活蹦乱跳的从里边走出来。” “还是咱们娘娘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除掉一个最大的仇人了。” “去把那小太监给本宫叫来,这么好的机会,本宫何不好好利用呢?” “是。” 说罢,芒儿缓缓的退出了洛玉阁。 次日清晨,洗尘殿的熟火处便来了个新太监,翡翠碍于眼生,便将他带到了薛柠的面前。 “奴才夏三,叩见宁妃娘娘。” 薛柠瞧了他半晌,不禁问道:“你就是内务府总管新派来的?” “回宁妃娘娘,正是奴才。” “之前在哪里做事” “奴才是新进宫的,并未在其他宫做过事。” 薛柠点了点头:“嗯,看着到挺机灵的,好好做事,日后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是。”说着,他便稳当的退出了洗尘殿。 翡翠走到了薛柠的身边:“娘娘,这人...” “就是宸妃派来的人,切勿打草惊蛇,他暂时不会动手,他一定会等待时机。咱们也就静候着,本宫倒要看看,她宸妃到底要玩儿什么把戏。” “可是娘娘,翡翠还是很担心,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啊,您怎么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本宫的生命没有那么脆弱。好了,你就不要跟着瞎担心了,去小厨房说一声吧,本宫还没有吃晚膳呢。” 翡翠犹犹豫豫退出了洗尘殿。 第七十七章 看好戏 翡翠急急忙忙的进了内殿,见薛柠正坐在窗前不紧不慢的梳着头发。 “哎呀,娘娘,怎么这个时候您还有心情梳头发啊!” 薛柠仰起头,望了望喘着粗气的翡翠:“是又发现什么了吗?翡翠,本宫说过你很多次了,做事不要莽撞,越是莽撞,就越是容易被敌人抓住我们的把柄。” “娘娘,真的是有事情,那几名被派到后院浣衣的宫女,不见了!” 薛柠冷笑一声:“预料之中,已经被宸妃叫走了吧。” “那娘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给本宫换上丫头的服饰,你随本宫先离开洗尘殿,过一会子功夫,就有好戏看了。” 翡翠虽是诧异,但总归还是娘娘聪明,如此只得照办。 薛柠换好了丫头服饰后,随翡翠一同从后门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的功夫,洗尘殿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翡翠大惊,欲要拉着薛柠前去捉住那纵火贼。 “你干什么!” “娘娘,去抓那个纵火贼啊,再不去就晚了。” 薛柠将她拉了回来:“现在洗尘殿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偷偷溜了出来,届时宸妃一定会煽动风声,说洗尘殿走水了,若我们现在冒然抓住那纵火人,只会被她推卸责任,谁会承认自己就是纵火凶手。” 翡翠点了点头:“那娘娘,咱们现在要躲到哪里去?” 薛柠望了望东侧的殿宇:“现在这个时辰,怕是那纵火之人已经跑去洛玉阁传递消息了,咱们如今只能等,等到宸妃自导自演完这出戏后,便是她的死期。” “娘娘,有人来了。” “嘘,走,躲到那花丛身后去。” “是。” 几名小宫女,蹑手蹑脚的从洗尘殿走了出来。 “哎,你说这宁妃娘娘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葬送在这大火之中了,实在是可惜。” “切,可惜什么啊,自打她入宫起,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那皇上是什么身份,是天子啊,她说给脸色就给脸色,现在遭报应了吧?我可跟你说,宸妃也不是好惹的,这洗尘殿的火,八成就是宸妃娘娘背后搞得鬼。” “你别胡说啊,宁妃娘娘生前对咱们也不薄啊,咱们如今帮着洛玉阁做事也就算了,现在宁妃娘娘不在了,咱们几个还是留点口德吧。” 旁处那个稍微厉害点的宫女,低头啐道:“留什么口德,对于一个死人来说,留口德有什么用。行了行了,咱们几个,还是赶紧的回洛玉阁禀告宸妃娘娘吧。” 闻言,几名宫女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翡翠望着几人离开的身影,心中存了不少气:“这几个死丫头,居然吃里扒外,看我以后不扒了她们的皮。” 薛柠无奈的叹了口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们跟不惯本宫这个宁妃娘娘,想要傍别宫的主子也是正常的,难不成要本宫绑住她们的腿吗?” 翡翠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气得她直跺脚。 “哼,娘娘您等着,奴婢必然咽不下这口气。” 洛玉阁得到了消息,自然是美滋滋的,以为自己便要大功告成了,宸妃故意装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带着几名下人,匆忙的赶去了洗尘殿。 “通知皇上了吗?” 芒儿得意的回道:“回禀娘娘,早就派人去告诉皇上了,待皇上赶到的时候,怕是这洗尘殿早就被烧成灰烬了,可怜了咱们这宁妃娘娘,临了了,也得不到一个全尸,实在是可惜啊。” 宸妃讥讽的笑了笑:“薛柠以为自己运筹帷幄,仗着凤瑾年喜欢自己,便什么都可以不用怕,可是她却忘了一个重要的伎俩,兵还不厌诈呢。” “是,还是咱们娘娘有手段。” 乾清宫。 周玉冒了一身虚汗,这天大的消息,自个可是不敢前去禀告啊,万一这圣上一怒之下,摘了他的脑袋,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过来过来。” 那小太监闻声,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周玉的身旁。 “去,将洗尘殿走水的事情告诉万岁爷去,我肚子疼,要去趟茅厕。” “是。” 小太监听话的进了叠风宫,见凤瑾年正在那里批阅奏折。 “奴才给皇上请安。” “嗯,何事?” “刚刚下人来报,洗尘殿走水了。” 凤瑾年手中的笔骤然停止,他猛然的抬起头,目不斜视的盯着跪在下边的小太监:“你说什么?” “皇,皇,皇上,洗尘殿走水了。” “啪!” 一支毛笔被折断,凤瑾年像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惊慌失措,匆忙的离开了龙椅,朝洗尘殿走去。 此时,翡翠与薛柠已经抵达了宸妃所住的洛玉阁。 翡翠望了望身后荒无人烟的小路,不禁问道:“娘娘,咱们偷着来宸妃的住处干什么?” “翡翠,有很多事情你不了解,凤瑾年唯一的妹妹曾经因为救本宫,被宸妃用毒箭射死。那箭非比寻常,绝不是常有之物,本宫猜想,那东西一定藏于宸妃的房间内。” “可是,就算是娘娘找了出来,也未必有人能证明,这就是宸妃娘娘洛玉阁的东西啊。” “不用,自然有人出来承认,我们走。” 果不其然,薛柠前脚才迈进洛玉阁,里边仅剩的几名宫女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犹如见到了鬼一般。 “你们慌什么,娘娘又不会吃了你们。” “奴婢,奴婢该死,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薛柠望了望洛玉阁四周,又盯着那宫女说道:“你们想自己的家人和你们自己都能活命吗?” 闻声,屋中的几名宫女连连点头,如今宁妃娘娘没有死,那么纵火行凶的事情一定会暴露,还是得赶紧着给自己谋个出路。 “奴婢,奴婢等愿意为宁妃娘娘做事。” “很好,本宫且问你们,宸妃是否随身携带一把箭羽。” “的确是有那物件,但娘娘从不示与人看。” “你们务必给本宫找出来,然后随本宫一起到洗尘殿去,本宫定能保你们以后平安无事,之前为宸妃做的事情,本宫既往不咎。” 那宫女们瞧见自己得了出路,忙点了点头,开始四散在洛玉阁寻找东西。 片刻过后,一名年纪较小的宫女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长长的物件。 “启禀娘娘,奴婢只找到了这个。” 薛柠定身一瞧,的确是把弓箭,可若是荒废已久的东西,为何上边一丝灰尘都没有?莫不是宸妃还想着用它来害人呢吧? “没错,便是这些了,你们跟本宫走吧。” “是,娘娘。” 一拨人匆匆的又赶往了洗尘殿。 被大火焚尽的殿宇,此时已经满目疮痍不忍直视,凤瑾年不可置信的立于殿外,神色恍惚。 宸妃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走到了凤瑾年的身边:“皇上,臣妾已经尽力救宁妃娘娘了,恕臣妾无能为力。” 凤瑾年握紧了双拳,青筋暴露:“负责救火的太监在哪里?给朕找来。” 周玉缓缓地走上前去:“回禀皇上,那太监已经畏罪自尽了。” “畏罪自尽了?那各处当差的宫女呢?都一把火烧绝了吗?朕不相信她死了,朕要进去看看!” 宸妃拉住了欲要向里走的凤瑾年:“皇上,刚被大火焚烧过的殿宇非常高热,现在进去,若有房梁倒塌,恐怕会有危险,皇上万万不可进去啊。” “放开。” “皇上,即便是您进去了,也未必能找到宁妃娘娘。如今整座洗尘殿都没了,怕是她早已化为灰烬了。” 凤瑾年止住了脚步,猛然间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宸妃上下打量:“你说什么?什么化为灰烬?你若再敢多说一句话,朕立刻把你挫骨扬灰!” 宸妃怅然,没想到到了如今,凤瑾年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甚至连自己多说一句话也不可以。 “皇上,您看见的本就是事实,宁妃娘娘不在了,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宸妃,朕最近是不是太过于放纵你了。” 宸妃有些惊慌失措:“皇上,您在说什么啊?” “当初慈宁宫失火,现如今洗尘殿失火,这一桩桩,一件件,朕不得不想好好查查,看看谁,才是这背后的始作俑者。” “这慈宁宫走水,是宫女们的疏忽。至于洗尘殿,宁妃娘娘不喜欢行宫里的膳食,便自己安排小厨房做,当差的不小心,熟火处出了问题,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薛柠打远处瞧见了宸妃这一脸做作的样子,不由得深感恶心,她款款的走到了一群人中间,不禁蹙眉:“没想到,姐姐这么容易就把洗尘殿的这场意外解释的条理清晰,比本宫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 凤瑾年见薛柠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瞬间惊住,面露喜色的冲上了前去,上下打量着她。 “你没事,你居然没事,真是吓死朕了!” “皇上,臣妾没事。” 宸妃惊诧的杵在了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个贱人怎么会好端端的活在世上?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了,宸妃娘娘,没有一把火给本宫烧死,是不是很惊讶啊?” “不,不,宁妃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嫔妾,嫔妾怎么会放火烧你呢,这简直是诬陷!” “诬陷?那你怎么就敢断定,本宫死在里边了呢?” 凤瑾年嘴角微扬,不再言语,而是站在一旁,仿若看好戏一般盯着这里。 “岂是嫔妾说的,是娘娘宫中的下人们说的,嫔妾也以为娘娘葬身在大火中了。” 薛柠冷笑一声:“这么多的以为,张院判,去查查本宫的院落中,有没有和先太后宫殿失火时,遗落下的香灰一模一样的东西。” 张院判闻声走到了前方,微微福身:“是,娘娘。” 第七十八章 绝望 宸妃如今自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芒儿搀扶住了她,小声在耳边嘀咕:“娘娘莫要心慌,即便是查出来了什么,也和娘娘无关,那流藿香是她自己要种的,关咱们何事。” 片刻过后,太医匆匆上前禀报:“启禀皇上,宁妃娘娘,这洗尘殿中,的确有流藿香的香灰,和先太后薨逝时,失火的痕迹一模一样。” 凤瑾年面无表情的望着张院判:“那依你看,失火是因为这流藿香。” “的确。” “宁妃娘娘自己种的流藿香,看来也是太不小心了。” 薛柠带着一副平静如水的眸子,缓缓的迎上宸妃的视线:“太后死于流藿香,本宫自己却种流藿香,是不是太凑巧了。莫不是,本宫想死?” “又或者,宸妃是想说,太后是为本宫所害?呵呵,真是笑话至极,若本宫想去杀人,之后还要将杀人的利器放在自己院落中,等着被人来询问,你当本宫是傻子吗?这种无脑的事也会做。” 宸妃擦拭了一下自己额间的汗珠:“嫔妾,嫔妾怎么知道。” 薛柠瞥了她一眼,不禁冷笑:“你口口声声说,本宫死了,本宫死了,殊不知,你是早做了打算了,就等着这一天呢。” 宸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凤瑾年:“皇上,嫔妾与此事无干啊,请皇上明察,这分明分明就是宁妃娘娘诬陷嫔妾,明明就是她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想要,想要陷害嫔妾!” 薛柠不以为然的走到了宸妃的身边:“你这个人最失败的一点,就是临了,还不忘找那些没用的借口为自己辩解,宸妃,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会是你的手下败将吗?这么点伎俩,还敢来对付我?” “你竟然害我,薛柠,你故意的!你故意自己引火烧宫院,然后到皇上跟前来诬陷我!” 薛柠蹙眉:“瞧瞧,这么快就丑态毕露了,如果我要陷害你,大可以将那流藿香放在你的洛玉阁,干嘛要放火烧自己的宫殿啊。” “不是嫔妾,皇上,这是诬陷,真的不是嫔妾做的。” “朕想要一个解释。” 薛柠从地上拉起了她:“你看看,被你烧尽的这一整座殿宇,里边有多少无辜的亡魂,那些宫女太监们都该死吗?来人,把那熟火处的太监带上来。” 得了令,身后的几名守卫,匆匆忙忙的将那前几日新来的熟火处太监带了上来。 “奴才,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你的确该死,如实和朕禀明情况,若有半句虚言,朕立刻摘了你的脑袋。”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宸妃见事情就要暴露,立刻抬高了声调,朝那小太监说道:“你可要想好了在说话,这可是关乎宁妃娘娘安危的大事,你若敢胡言乱语,当心你的家人性命不保。” 薛柠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必吓唬他,你定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拿家人来威胁他,宸妃,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在这条道路上,你到底害了多少人,你自己还数的清吗?” “你在说什么?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那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也不敢言语半分,薛柠缓缓的弯下了身子,将他扶了起来。 “本宫不是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更不会出尔反尔,你若说出实情,本宫向你保证,绝不会伤害你,而且会善待你的家人,你可要想好了。” 闻声,那小太监扑通一声再一次跪在了地上:“宁妃娘娘恕罪啊,一切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不应该听信宸妃娘娘的指使,可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啊。几日前,宸妃娘娘便叫芒儿姑娘,接了奴才的老母亲进宫,若是奴才不照办,宸妃,宸妃就要杀了奴才的母亲啊。” 凤瑾年表情骤变,将视线移向了宸妃:“是不是你?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皇上,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 “朕那么信任你,为何你要如此待朕。” 宸妃见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心中不禁有些害怕:“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派小太监去杀宁妃娘娘,臣妾没有那个胆子。更何况,臣妾与宁妃娘娘无冤无仇,臣妾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薛柠对她这般做作的样子深感恶心:“宸妃,你就不要再装了,如今你便是求下神仙来,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因为你做的孽太多了。” “不,宁妃娘娘,那个太监是胡说的,你能帮我作证,是不是?我根本就没有害你,根本就没有。” “你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如今却说和你没有关系,宸妃,你的良心何在?你对得起那些在天的亡灵吗?又或许,你对得起皇上吗?你口口声声说爱皇上,可是你却连他的母亲和宠妃都要杀,你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凤瑾年似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你说什么?” 薛柠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迎上他的视线:“我想告诉皇上的是,你的嫡母,太后娘娘,就是被你这个枕边人所害。那火焰,就是她放的。” 宸妃面孔狰狞,跪爬到了凤瑾年的身边,伸出手,直勾勾的指向薛柠:“皇上,你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太后不是臣妾杀的,臣妾那么爱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把东西拿上来。” 翡翠痛痛快快的回道:“是。” 下一瞬,洛玉阁的几名宫女便拿着一把长长的弓箭走上前来。 凤瑾年上下打量了几番,将它拿在手中,瞬间神色骤变:“这是什么?” “就是杀人的凶器,难道你就不怀疑,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吗?” 话音刚落,那几名刚从洛玉阁赶来的宫女连连跪到了地上:“奴婢向皇上请罪,这些东西,是从宸妃娘娘的房间中找出来的。” 宸妃眼看自己所有的事情即将暴露,便开始不由自主的抓狂起来,像是得了疯病一般。 “不是我,你们这群狗奴才,薛柠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何一个一个的都要出卖本宫?为什么?头好痛,啊,好痛。” “宸妃,你不要在装疯卖傻了,你得意了这么长时间,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个凶手继续逍遥法外吗?” 凤瑾年已经不愿提及自己妹妹的事情,可如今突然真相大白,他却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们几个在洛玉阁做事,可不要做吃里扒外的勾当,如实给朕招来。” 那几名小宫女吓得结结巴巴的,继续回到:“回皇上,奴婢奴婢真的实在洛玉阁做事的,只是前几日,娘娘似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便调走了熟火处的管事,奴婢等也不敢多问,可却从未私自去过洗尘殿。那弓箭,的确是宸妃的,一直由芒儿姑娘保管。” 芒儿大惊失色,忙走上前去,直奔着那宫女的脸就是一巴掌:“简直一派胡言,谁给你的胆子叫你吃里扒外。” 翡翠瞧见她这般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反过手便过去还了一巴掌:“皇上和宁妃还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越俎代庖。” 芒儿挨了一巴掌后,识趣的退到了宸妃身后。 “皇上,这一切都是一派胡言,臣妾没有杀害太后,更何况那日在宫殿中,只有太后和宁妃二人,臣妾当时怎么可能在场。” 薛柠冷笑:“对,你的确是没有理由在场,太后是烧死的,至于你,必然是为了杀我而去。所以有了第一次,你便来了第二次,慈宁宫的火是你放的,没能把我烧死,却是烧跑了一个太后,真是何其可笑。如今你又来这种把戏,宸妃,你累不累?我活着,就这样让你如此忌惮如斯吗?” “你胡说!分明是你栽赃陷害我,你先是买通了我宫中的宫女,如今又找来这把弓箭,薛柠,你才是个杀人如麻的魔鬼!” 如今,这女人眼看就要垮下台,自然是要紧着为自己谋出路,各种洗脱罪名的法子,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薛柠也懒得和她再继续废话下去,如今已经做好了要彻底除掉她的准备,便也无需心软。 “皇上,您如果到现在还不信的话,就请把太医传来,好好查一查,这箭上到底有没有毒。” 凤瑾年淡漠的扫了一眼那弓箭,绝望的闭上了双眸:“不用查了,朕心里明镜一般。” “宸妃,朕封你为妃,是因为念在你这么长时间来,对朕还算忠诚的份上。却不料想,你是一个如此心肠毒辣之人,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杀害薛柠,你来告诉朕,为什么。” 凤瑾年渐渐逼近她。 宸妃不受控制的跪在凤瑾年的面前,苦苦哀求:“皇上,臣妾没有要杀害宁妃娘娘,您为何就不想想,这万一就是陷害呢?慈宁宫失火的时候臣妾并不在场,为什么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臣妾一个人来承担?这明明就是宁妃故意把的,故意把这有毒的毒箭放到臣妾宫中的。” “你是说,我陷害你宸妃?死到临头了,你还是不知悔改。我想陷害你,会这样明显的把证据摆出来,然后让自己不知不觉被烧伤?这种做法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吧。” “至于慈宁宫失火,我差点毙命于大火之中,我为了陷害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吗?这件事是有我在场,你却不在,现在想想,谁才是那个背后的始作俑者?” 宸妃再也无力辩解,如今说什么已经是回天乏术,这证据已经是明摆在凤瑾年的眼前,他又岂会信自己,想到这里,宸妃不禁感到可悲。 “哈哈哈,皇上,你就爱这样一个女人是吗?我对你付出的那么多,你一丝一毫都看不见?” 第七十九章 尘埃 凤瑾年松开了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你还想说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吗?” “臣妾没有,但是皇上,她薛柠又算什么好东西,整日和你待在一起,心中却想着另一个男子,你说你冤不冤?” “朕不是已经说过你,叫你不要伤害她的吗?” 宸妃冷笑,笑容里尽是讥讽:“哈哈哈,是,我是想杀了她,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她一入宫就享尽了别人不能享的荣华富贵,而我就是处处受人白眼,凭什么?我才是陪伴在皇上身边那个不离不弃的人,为什么得到皇上宠爱的人却是她?” 凤瑾年青筋暴露,扬起手就是一巴掌:“你说够了没有?你这个丧尽天良,为非作歹的女人,朕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杀呀!皇上现在就杀了我啊!总之待在这后宫的这些时日,我早就受够了,我只不过就是不能说服我自己的心,我不能忘记你。我明明知道,你宠爱我是为了利用我,是为了做给薛柠看,可我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我才是那个最最恶心的女人。你杀了我啊!” 宸妃已经几近疯狂。 “来人。” “且慢。”薛柠打断了凤瑾年的话。 “我还有话同她说。” 宸妃望了望她,自嘲道:“怎么,你还有什么同我说的,向我炫耀你的胜利是吗?” 薛柠平静如水的眸子迎上她的视线:“宸妃,我从未招惹过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你开始这么恨我的?” “我从始至终都恨你,我嫉妒你,为什么活在哪里都能活的那么出彩,一入宫便可以嫁给皇上成为心尖宠,连我最爱的男人你都要抢去,你说,我恨不恨你?” “原来你一直都在装,从未停过。” “哈哈哈,从小我的母亲便告诉我,生在这后宫之中,不喜欢的东西你也要说喜欢,这才是保命的唯一办法。我接近你,不过就是因为你有几分聪明罢了,你以为我会真心待你好?别做梦了,真正为你好的,只有这个你理都不想理的皇上。” 薛柠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宸妃,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你去害和自己无冤无仇的那些人吗?” “那又如何?我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我从未后悔过。只是如今没杀了你,我还有些后悔,后悔应该早点把你害死。” “宸妃,我即便是再恨你,也没想过杀掉你。若不是你把我逼到绝路,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的话说完了,你自重。” 凤瑾年将头转了过去,吩咐身后的周玉:“传朕旨意,宸妃行为不端,嫉贤妒能,毫无怜悯之心,即日起,褫夺封号,贬其为奴,终身囚禁汤泉行宫的南馆,不准宫人侍奉,非死不得出。” “非死不得出,哈哈哈,好一个非死不得出。皇上,就当我今生,爱错了人。” 宸妃此刻,原本精致的妆容已经凌乱不已,别致的发髻此刻尽数散落。 原本鬓上钗着的一支金色海棠并蒂花,也不见了往日光辉。 “还不带下去。” 周玉一双久经世俗,见了多年宫中事故的眸子精光一闪,看了一眼凤瑾年之后,对着一旁候着的几个侍卫呵斥道。 “是。” 几个侍卫见状连忙上前,把貌似已经陷入癫狂的宸妃连拖带拉的带走了。 “薛柠,我且好好看着你日后的光景,你一定不会落得比我好的下场,等着瞧吧哈哈哈!” 直到宸妃被带出去了很远,薛柠也依旧能听见她的一声声,似是诅咒的话语。 “反正都是一辈子的仇人了,还在乎以后做什么。” 喃喃一声之后,抬起一双清澈透亮却又看淡世间灰暗的眸子,盯着前方富丽堂皇的红色木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必,这也是她后半辈子的归宿了。 “你没事罢?” 凤瑾年眼看解决了身边的一个麻烦,随后将视线又定格在了旁边站着的女人身上,她今天穿的很素净。 一身银白不染纤尘的宫衣,袖口与裙摆处绣着精致不失大方的彼岸花纹,在金黄色太阳的照射下闪着银光,好看不已。 日光将她的身形衬的更加纤细窈窕,皮肤更加映的细嫩柔滑。一张恍若天人的脸蛋,仿佛是经过了精雕玉琢般绝美的工艺。 “无碍,臣妾先告退了。”薛柠即便是垂下了眸子,也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灼烫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烧着了一样。 随后红唇轻启,淡淡地开口道。 “也罢,退下好好休息。”凤瑾年看着薛柠这般出神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和无奈。 随后轻叹了一口气,最终将想说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臣妾告退。”薛柠稍微的俯过身子,对着凤瑾年行了一个简单的宫廷礼仪之后,便带着翡翠退了下去。 出门之后快速踱步到了自己宫殿附近的一个小花园,鲜少有人来往。 轻轻吸了口气,再次抬头,望着挂在天边却又好像被自己伸手就能触摸到的那轮血红的夕阳,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娘娘,您怎么了。”翡翠跟在薛柠的身后,看着她这般失神的模样,不禁担忧的上前问道。 宸妃已经被他们扳倒了,怎么娘娘好像还是不开心呢。 “只是觉得想家了,无妨,回去吧。” 薛柠最后看了一眼挂在天边的夕阳,眼前却出现了那个男人英俊硬朗的脸庞,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身准备离开了。 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一旁的花丛中有一朵炫目不已的花儿,开的正艳。 火红色的花瓣没有叶子点缀,不仅没有光秃秃的怪异感觉,反而更加给人一种绚丽凄惨的美。 “翡翠,去把这花挖出来,咱们带走。”薛柠红唇轻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深邃。 如果是她自己上前去摘这朵花,必定会引人怀疑,身为一个宁妃,尽管她不愿意坐在这凤位上,也不得不注意言行举止,她必须要为自己日后的生活再做打算。 “是,娘娘。”翡翠疑惑的看了一眼那边土地里开的正艳的彼岸花,不解地在心中吐槽了一番。 娘娘宫中什么花没有,因为得着皇上宠爱,什么奇珍异草都在娘娘花中开的正好,可是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光秃秃的花? 但是也没有多想,直接上前捡了树枝把这棵花的根挖了出来,准备带回宫去。 “你去看着小厨房做些吃食,本宫眯会。”薛柠带着指甲套的素手拎起了裙摆迈进了自己的屋中,才觉得稍微松了一口气。 随后等着翡翠走了,才拿起了彼岸花细细的看着。 “难为你在这儿也能活下去。”薛柠打量着在自己手中静静躺着,却似乎更加红艳的彼岸花,喃喃道。 不知道是在说这株花,还是在说她自己。 随后自嘲一笑,把原本放在理石木制窗台上的那株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花儿,直接拔了出来扔在一边,再小心翼翼的将彼岸花栽了进去。 “兴许,以后你还真能帮我大忙呢。”薛柠轻轻的拍了拍自己沾满了泥土的手,随后满意的说道。 “哐哐哐!” 门外传来了剧烈地敲门声。 “宁妃娘娘,臣妾等人要讨个公道!您为何陷害宸妃?” 薛柠一愣,看来这群乌合之众也不似平常那般胆小如鼠。 门外的妃子们一声声的叫骂着,丝毫没有把她这个宁妃放在眼里,平常虽然她不出门,但也知道宸妃拉拢了不少的人为她做事。 想必门外的这些人,手上也背负着几条人命吧。 “宸妃已经被皇上下旨贬其为奴,囚禁在汤泉行宫的南馆,你们有什么异议可以去找皇上辩驳,不必在这儿跟本宫叫嚣。” 薛柠示意宫里奴才打开门之后,门外的一群花红柳绿顿时涌了进来。 这些人中也不乏甚有姿色的,只是跟错了人,走错了路。 但是关她什么事她都自顾不暇了,这些人若要再给自己添堵,可真莫要怪她不客气了。 “你!” “这般慌慌张张的做什么?简直没有一点规矩,内务府派出的嬷嬷都不会做事吗?没有教好各宫主子规矩,实在是当斩。” 一句接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从薛柠的红唇中吐露出来。丝毫没有给她们这些叫嚣着的人回旋的余地,直接将她们打入了地底下,还不如那卑微的尘埃。 薛柠眸中一道深意划过,她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就是戳中了她们心中的痛点。 可那又如何? 这都是他们自找的。 从前自己心软还秉承着善良,但是却被身边最信任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 往后,她绝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啪,啪,啪。” “宁妃就是宁妃啊,当真不同凡响。” 薛柠心中一惊,随后快速转头向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来人竟是凤瑾年,他刚刚定是在门外,把自己说的话尽数听了去,自己居然没有察觉。 琥珀色的杏眸一深,随后快速将面容上的情绪掩去,淡然的看着门外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的男人。 “臣妾等参见皇上。”一众嫔妃也纷纷向着凤瑾年行了大礼,心中却是得意不已。 宁妃这般有失体统,皇上必定会动气,哼,我等且看着你这个女人,到时候怎么自圆其说。 凤瑾年原本想上前,亲自把面前行礼的薛柠扶起来,却被薛柠抢先一步起身。 悬在空中的手收回也不是,扶她也不是。 凤瑾年略微有些尴尬,随后一甩宽大衣袖,对着身后的众人斥责道:“刚才那一番话说的不错,你们身为嫔妃,居然闯到宁妃宫中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第八十章 你懂我 以丽妃为首,众人心中一阵惶恐,这和她们猜测的不一样啊,不应该是责罚宁妃吗? “既然你们这般目无尊卑,那便滚回去各自禁闭两个月,告诉内务府,停了各宫的月例。” 薛柠听着凤瑾年动气的一番话,心中无波无澜。 自己爱的人不是他,他尽管为自己做再多,她也不会有半分心动,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半个伪君子罢了。 凡是任何牵扯到他利益的事,他都会心狠手辣的将其斩草除根。 “是。” 一时间,所有嫔妃都不敢再妄加揣测了,没想到今日来此,不仅没有能扳倒宁妃,还给自己招来一身骚。 宫殿里撤走了这些人,倒是清净了不少。 薛柠缓缓走到窗前,伸出一双白净纤细的素手,慢慢地抚着窗台上面的火红色花瓣。 微微歪头打量着这个花瓣下方是否有小虫存在,而这一切落在凤瑾年的眼中,却是无比的美,仿佛一张由出名大师描绘而成的画卷。 不知不觉间,他竟看痴了。 直到薛柠身旁伺候着的翡翠,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之后,这才缓过神来,略微的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对着面前似乎已经无视自己的女人说道:“你可否好些了?” “无碍,皇上来臣妾此处可是有事?” 薛柠并没有因为凤瑾年的问候,而对他放缓了神色,而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继续慢条斯理地打点着自己面前的这盆花。 这血红妖艳的彼岸花,又名曼陀罗花。倘若自己不好好照顾着,明日便可看见一盆枯萎殆尽的花朵。 “方才你在朕宫中的时候,朕忘记告诉你了,你大可放心,朕会昭告天下,你是朕此生唯一的爱妃。生死,朕都必当护你周全。”凤瑾年强硬的用自己常年习武而有劲道的手,将面前不理会自己的女人扳了过来。 感受着手下薛柠那纤细又柔软的肩膀,不由得心中一阵荡漾。 “皇上多心了,日后臣妾年老色衰,这后宫的美人一天比一天多,今日来了个丽妃,明日就得来个颖妃,这爱妃之名号,臣妾早该让贤了。” 薛柠轻瘪了下柳眉,随后挣脱开凤瑾年的钳制,往后快速的退了两步。 而翡翠见状,便上前扶住薛柠,默默地给予她力量。 薛柠心中丝毫不惧,一双清浅的水眸淡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而凤瑾年果不其然脸色一变,仿佛方才温润深情的男子不是他一般。 凤瑾年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女子,只觉得内心一阵气结,随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现在已经在宫中做了朕的宁妃,还是断了其他的念想比较好。” 薛柠淡淡的撇了一眼凤瑾年,随后迈动着莲步走到了古色小圆桌旁,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清茶。 而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却又似乎激恼了凤瑾年,只见男人快步上前直接一把夺过了薛柠素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随后重重的落在了桌上,便转身离开了。 “翡翠,去把这茶盏扔了,换套新的来。”薛柠一双水眸清淡无波,但却显然易见的划过了一丝厌恶。有关凤瑾年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喜。 翡翠闻言快速上前收起了这一套还没用几天的青瓷茶具,扔了当真是可惜啊。 空当的房间中只剩薛柠一人,淡淡的梨花香味蔓延在屋中的各个角落。 “唉,我累了。”日复一日的勾心斗角让她不得安宁,此刻终于闲下来能够好好地为自己打算一番。 小巧白皙的鼻尖前萦绕着一缕香淡的梨花香,这香料是她让翡翠特意去找来配料调制的,总归日日里无事,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才好。 “娘娘,这是奴婢新换来的茶具,品色极好,请您放心使用。”翡翠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拿来了一套崭新的茶具,涮洗干净之后摆放在了圆桌之上,又沏上了一壶香茶。 “你也下去休息吧,本宫待会便休息了。”薛柠打量着自己面前放在木盘里的一套茶具,甜白釉的质地上面附着蓝色的花纹,倒是说不出的清雅别致。 翡翠允诺,随后慢慢的退出房间并带好了房门。 薛柠早已没了喝茶的心思,随后眸光淡淡的一瞥看向了放在窗台,那株迎着阳光却又一半在阴暗中生长的彼岸花。 自己距离逃出去的日子,不远了。 随后提起裙摆走到了梳妆台前,坐在四脚茶色的圆凳上,打量着青铜镜中的自己。 一张素颜朝天的面孔白皙细嫩,不染脂粉却依旧明媚动人。 就是这张脸,为自己平白惹来许多无端祸事吧。 “罢了,爹娘给的。”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起身走到了床边,一直素手轻轻握成空拳,撑在了额头,上身轻轻的靠在了床边的木廊上。 而脱下来的宫鞋,则是随意摆放在了床榻底部。 她打算小憩一会,反正日头还早,她如今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吱呀—— “宁妃娘娘?” “嗯?” 正在浅眠的薛柠,似乎是突然听见了什么动静,微微抬起了眼帘,却看见原本关闭的门,此刻却打开了一丝缝隙。 门外的人先是探进来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仿佛是试探。 然而,薛柠却不打算应答,很明显这人不是自己宫里的,如果是翡翠,她必定会直接推门进来,而其他的丫鬟知道自己的规矩,除了日常打扫根本就不会进自己的房间。 随后继续闭眼假装熟睡。 “哼,你的死期到了,凭什么我家娘娘受尽苦楚,而你却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 假寐的薛柠听见这声颇为熟悉的声音之后,心中了然。看来,这是宸妃入了冷宫还不消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宫女芒儿。 “如今正让我逮着机会,我要为我家娘娘报仇雪恨,血洗耻辱。”芒儿一身淡粉色宫女衣裙,不知道是哪儿偷来的。 随后,薛柠便看见她从自己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一包药粉,打开了刚才翡翠拿过来的茶具,将药粉尽数撒了进去,随后轻轻晃动,约摸着是让药粉充分融化在茶水中。 只见芒儿阴森一笑,想必是心中畅快不已,也好回去复命,随后便离开了。 “宸妃,你当真这么恨我。”看着芒儿走出去之后,薛柠才缓慢起身,穿好鞋子慢慢的走到了圆桌旁,看着这一壶早已经味道不一样了的茶。 柳眉微皱,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舒展开。 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宸妃,给你活路你不曾珍惜,那就怪不得我了。 经历过这许多事儿,薛柠知道,自己的心境在不知不觉间也变化了。 天黑了,且待明日吧。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金黄色的阳光透过床幔上的茭白纱帘时,床上的人儿不满的皱起了柳眉。 吹弹可破的细嫩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无可遁形,一丝一毫的毛孔都看不见。 长而卷翘的睫毛又黑又密,在阳光的照射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天亮了。” 薛柠睁开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许是刚睡醒的原因,原本婉转如黄鹂般灵动淡然的声音,此刻显得有些沙哑。 似乎每一天的开始对她来说都不是那么美好,每个天亮,都代表着又要开始了无休止的争斗。 宫殿门口守夜的丫鬟听见屋中有动静,便连忙敲门走了进来。 “娘娘,您醒了。” “嗯。” 薛柠应声起身,慵懒的嗯了一声。 其实她不太喜欢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自己又不是没长手脚,不过是碍于这宫规罢了。 不过,今天可是有意思的一天呢。 “去把翡翠叫来。” 薛柠展开纤长的双臂,没有一起多余的赘肉,让伺候她穿衣裳的宫女仙女不已,奈何她们只能是伺候人的命,也只能羡慕罢了。 “是,娘娘。”薛柠知道,此刻的翡翠应该是在亲自为自己盯着小厨房做吃食。但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翡翠。 宸妃,斩草除根,这是你教我的。 不一会,翡翠便一路小跑到了屋里。 “真是粗俗,不知道娘娘的喜好吗?都退出去!” 薛柠此刻正被其他宫女拥着挑选衣服,翡翠一阵无奈,随后上前呵斥道。 几个宫女原本想着把自家娘娘打扮的漂亮艳丽点儿,也好和其他宫里的妃子争妍斗艳,却没有想到反被呵斥了。 一干人等退下之后,翡翠看着这些人把木门关上,这才走到了得到解脱的薛柠身旁。 “还是你懂本宫。” 薛柠被刚才那几个聒噪的宫女吵的一阵头疼,但是念在她们也是一片好意,自己也不好责怪,幸亏翡翠来得及时。 “娘娘不必和他们置气,还是奴婢给您更衣吧。” 翡翠微微一笑,打开了偌大的衣柜,里面分为五层,整齐有致的摆放着数件精心制作的宫服。 却有三层摆放着颜色差不多,都是一样素雅的衣袍。 “拿那件吧。” 薛柠坐在梳妆台前,看了一眼同样也难以抉择的翡翠,莞尔一笑,眼神示意翡翠,拿了那件摆放在第二层隔板上的青绿色绣着淡然青松的衣裳。 第八十一章 称病 而此时,汤泉行宫内,南馆一处简陋的宫羽,一道沙哑的女人声音传来,不乏阴森与滔天的恨意。 “事情都办妥了?” “娘娘请放心,奴婢一切都置办妥当。又买通了那贱人宫里浇花的奴婢,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错不了。” 芒儿此刻,正低眉顺眼的跪在女人身前,给她捏着腿。 “好啊,好啊,贱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以后我定会每个中元节都给你烧上一些纸钱,哈哈哈!” 一名貌若癫狂的女子仰天长笑,正是陷害薛柠不成而自作孽的宸妃。 宫殿内,翡翠跪坐在薛柠身边,一脸担忧急切的问着面前年迈却医术高超的太医。 薛柠躺在床上,脆弱的仿佛一个精致娃娃,浑身虚脱无力。 穿着一身深蓝色宫服的老太医,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一旁,满脸担忧的快要落泪的翡翠说道:“这...依老臣看,还是请皇上来吧。” 翡翠倔强的咬紧嘴唇,不肯让眼泪流下来,随后对着身后一群匍匐着跪在地上的宫女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皇上!” 随后小太监阿德便跑了出去,想必是去请皇上了。 然而其中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宫女慌乱的跑了出去,翡翠也没有在意,只当是帮着一起去请罢了。 “娘娘,您快醒醒啊。” 一声声悲戚的呼喊,却并没有让躺在床上苍白着面孔的人儿而醒来。 “太医,宁妃如何了?”凤瑾年听说了阿德禀报的事之后,连手上正忙着的折子都顾不上了,连忙摆了圣驾过来。 一张俊颜之上,皱紧了眉头。足矣看出他现在的心情,距离爆发只差一瞬。 老太医看着门口走进来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凤瑾年,随后连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恕老臣无能,宁妃娘娘,宁妃娘娘她中了梦毒,恐、恐怕...” “胡闹!朕要你太医院倾尽所有救治,倘若不成,你们就全部给宁妃陪葬!”凤瑾年此刻,原本一双温润明亮的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可见他是真的动气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柠儿,你当真就这么想离开朕的身边吗? 而躺在床上静静聆听着屋内这一切的薛柠,心中微动。 她不是不知道凤瑾年对自己的心思,只是她实在没办法一心二用,那个男人已经先入为主了。 更他终究是付错了人,真心也给错了。 一时间,宫中上下闹得人心惶惶。却谁也没有注意到圆桌上,摆放着的那一盏清茶。 此刻,京城外。 街上人来人往的车水马龙,老百姓们安居乐业,各自摆着各自的摊子。 看似安定,实则内里波涛汹涌。在一家古香古色酒楼的顶层,开着一扇小窗,里面坐着一个容颜宛若天人的男人,他五官轮廓分明精致深邃,让人看了都移不开眼。 “柠儿...”男人喃喃的念着一个名字,旁人只看唇形万万是读不出来的,只是站在男人身后的随从,眼神却是一亮。 主子还是放不下吗? “哎,你们听说了吗,宁妃娘娘大病一场,好像是被人下了毒啊。” 突然,隔壁包间的几声议论传进了男人的耳朵里。几乎是与此同时,男人的俊眉狠狠皱起,心中一紧。 “有这等事?” “那是自然,我听我一个在宫里当差的表兄弟说的。” 这包间本来就不隔音,想来也是为了节省成本吧,男人此时再也坐不住了。 “命人去查。”凤瑾怀一双深邃墨眸深处划,过了一丝冷意,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柠儿,你在等我一些时日。我必定将你救出来,你会好好的。 然而,身后站着候命的赵括一愣,随后连忙点头应是。 凤瑾怀看着赵括开门离去的身影,心中还是不见得到任何安慰,她现在只想迫切的进入更宫中,看看她是否安好。 一双剑眉自从皱起之后再也没有平下来过,若是薛柠在的话,定会伸出素手,为他轻轻的抚平紧皱的眉头。 随后站起身,这才让人看清了男人俊美的面容。一身银白色衣袍上面绣着四爪龙纹,上好的衣料在金黄色太阳光芒的照射下泛着徐徐光辉。 腰上系着一条镶着碧绿玛瑙,且缀着两块入手温凉品质上乘的玉佩下,显得更加精瘦有力。 随后转身去了旁边的一家客栈,暂时先安定下来,才能再做打算。 宫殿内,凤瑾年爱怜的看着面前躺着的宛若丧失了生命特征一般的人儿,心中一痛。 “你就这般不喜欢留在宫中吗?” 薛柠听着凤瑾年的喃喃自语,心中无波无澜。对她来说,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不过像是被困在金丝笼中的黄鹂鸟罢了。 失去了自由,还不得不每日想着办法讨好人与算计生存。 精致的面孔没有丝毫神情变化,凤瑾年看了好一会之后,仿佛是无奈了随后转身吩咐以翡翠为首的众人照顾好薛柠,便离开了。 “都出去吧,让娘娘安静的躺一会儿。”翡翠送走了凤瑾年之后,又为薛柠掖了掖被子,随后转身对着后面的一干闲杂人等说的。 所幸太医院的太医们拼尽毕生所学,查阅了所有的医书,才发现娘娘中的毒不是没法可解。 而是要看娘娘自己什么时候能醒来,再配上太医院开的药方,每日调养便没有大碍了。 薛柠动了动白嫩略泛着红晕的耳朵,听着所有人真的走远了之后,才缓缓地睁开了一双清浅的琥珀色眸子。 而翡翠则是因为怕外面刮进来的风吹着自家娘娘,正在关窗户,没有看见身后的人早就醒了。 “翡翠。”也许是躺久了,也长久没有进食说话,原本婉转清脆的声音此刻都变得有些沙哑了,唇角带笑的唤了一声窗前的傻丫头。 然而,听见这一声话语的翡翠瞬间呆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中慢慢的蓄满了泪水,简直是太惊喜了,她家娘娘醒了。 “娘娘,您吓死奴婢了。”翡翠再也憋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的小女孩儿,在宫中也只有薛柠,对她像是亲生姐妹般的好,自然感情更深一些。 而薛柠看着朝自己小跑过来的翡翠,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傻丫头,还真以为自己薨逝了不成。 “本宫无碍。”薛柠红唇轻启,脸色之好哪里像是中了毒,险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 随后伸出素手轻轻的揉了揉翡翠的黑色发丝,穿上了放在床榻下面的茭白驼绒绣花鞋,坐到了圆桌前。 一双清浅波澜不惊的眸子,淡然的看着面前这一盏还没有被来得及更换的清茶。 “一切不过都是计谋罢了。”薛柠伸出葱白细嫩的指尖,不断的抚摸着这盏蓝色花纹甜白釉杯盏的杯口,恐怕,这上面还残留着毒粉。 “是谁想害娘娘,难不成是那入了南馆还不安分的宸妃?” 薛柠看着低头沉思的翡翠,不由得赞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跟在她身边,得自己心思的人。 如此伶俐,便也省下了自己许多的口舌。 “芒儿趁我睡着下毒,呵,真是好计谋。”翡翠看着眼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的娘娘,心中更加喜欢崇拜。 现在的娘娘霸气侧漏不失傲气,简直就是雪山上的一朵青莲。活出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生活。 可是她哪里知道,现在的薛柠已经不自由了,相比于以前的生活,这里简直是地狱。 “真是没想到,那贱人进了冷宫还不安分,咱们这就去禀告皇上,让他为咱们做主。”翡翠愤愤不平的说道。 就连一张秀气的小脸儿都被气红了,随后就要走出门外去告诉凤瑾年。然而幸好薛柠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翡翠扭过头来,眸中尽是不解。 娘娘这是? “咱们将计就计。”言简意赅的话语,让翡翠顿时明白了过来,随后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 自己怎么就没有娘娘想得透彻呢?现在去找皇上也没有证据,没准儿,还得说娘娘污蔑冷宫那位。 随后便将五色园桌上的杯盏拿出去重新涮洗了一番,确保全部被洗下去了之后才拿回来。 然而翡翠出了门之后,依旧是一番愁容不解与担忧的模样,毕竟对外面还是要宣称娘娘病着,没有醒来。 “好戏开始了。”薛柠缓缓踱步到约有半人高的窗前,轻抬起纤细的胳膊,伸出素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彼岸花的花瓣。 依旧还是血红不已,不过却比刚来的时候红了许多,略微有些深沉。 不过却更加好看,颇有一种凄惨的美,倒是应情应景。 想必这花儿生长在这四四方方的宫里,也是不自由的吧。 喃喃了一句之后便将花移到了梳妆台上,将细嫩的手指抽回,一双清浅的琥珀色眸子打量着面前这盆花儿。 再养些时日,等着它彻底的长成熟开花,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之后,便可送给那人。 “娘娘,您快回去躺着吧。”翡翠简单的在小厨房盯着人做了一些膳食之后,用木盘托了进来。然而一眼便看见了在梳妆台前盯着一盆花儿出神的薛柠,随后关好门,快步上前嘱咐道。 第八十二章 清粥 一时间还真把她当成了病重的人。 “无妨,倒确实有些饿了。”薛柠听见翡翠清脆声音之后,这才回过神来。 打断了刚才的思绪,看着翡翠小手中端着的那一盘精致可口的膳食,不由得觉得腹中空荡,确实有些饿了,一天也没有进食。 病还是要装下去,但是敌人没有倒的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倒,必须养精蓄锐。 看准时机再给予她致命一击,让楚平川再也没有能害自己的机会。 “娘娘请。”翡翠为了确保薛柠饮食安全,就连她用膳的筷子都命人制成了银筷,这样到时候饭菜有毒,银筷就会自动变黑。 娘娘就可以保证身体安全。 薛柠看着面前的清淡可口的小菜,不由得心中一暖,在这宫中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恐怕只有自己身前这个小奴婢了。 虽然她出身寒微,但是却心性善良,对自己是实打实的好。经历了那么多事儿,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 薛柠拿起银筷慢条斯里的夹起一根青菜,随后红唇轻启说道:“坐下一同用膳吧。” 翡翠颇有些若宠若惊,身为奴婢,怎么敢和主子一同用膳? 刚要拒绝,就看见正襟危坐在小圆桌旁边穿着便衣的薛柠,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认真的看着自己。 心中一暖,随后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坐在了她对面的小凳子上,莫名有些哽咽。 正午时分,太阳变化了,位置正好通过白纸糊的小窗照了进来,打在正在缓慢进食的精致女子脸上。 白皙透亮的肌肤,没有一丝毛孔,精致无比。 柳眉细而长,将女子的脸部轮廓刻画的更加柔和立体。红唇饱满,整个脸部比例是那么的完美。 翡翠一时间看呆了,就连她身为女子都不由得心动了,她要是个男人肯定豁出一切的对面前这个女人好。 “傻丫头,回神。”薛柠吃的差不多了,刚感觉腹部有些饱的感觉之后,却发现面前的人没有动筷。 不由得疑惑抬眸,一看才发现翡翠看着自己的脸庞出神,不由得莞尔一笑。 面前这个丫头是越发的爱出神儿了。 “娘娘您真好看。”翡翠这才回过神来,随后脸颊处浮上了一丝红晕。 一主一仆其乐融融的过了半个晌午之后,薛柠才又躺回床上。 闭上杏眸,仿佛前半生的种种都像走马观花一般,在自己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那梦毒到底是对自己有些影响的,尽管她在拿手帕擦拭嘴角的时候吐了一半出去,但是却为了达到真实的效果,终究还是咽了一些。 随后,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皎洁的月光照射着整个皇城,突然一道身形敏捷的人影快速闪过。避开了皇宫里所有的暗卫以及守卫。 而他的目标,正是茱舒殿。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白日里被京城中女子比做梦中情人的凤瑾怀,此时他一身夜行衣,快速奔跑着。 殿内,床上盖着薄被的女子仿佛陷入了香甜的沉睡,脸色有些不似正常人般的苍白,红唇有些干裂。 “柠儿。”凤瑾怀一双墨眸深情款款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面容精致的女子,心中一痛。 都是他没有保护好这个女孩儿。 随后喃喃唤了一声,便不再做声。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一会便好。 冒着被众多侍卫发现的危险,只为了看薛柠一眼,确认她安好。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定是以为这男人是个疯子。 “谁?” 一声娇喝,原本床上应该熟睡的女子霎时睁开了双眸,一道寒芒闪过,抽出枕下的匕首就朝着男人刺了过来。 凤瑾怀墨眸一深,眼看着一柄闪着寒光在月光的照射下锋利不已的匕首就要刺到自己眼前。 随后快速身形一闪,往后一仰,快速后退躲开了匕首的袭击。 薛柠虽然说自己的武功不太高强,但是起码的防身之术还是有的。冷声对着面前的一身黑衣的凤瑾怀说道:“来者何人?” 很显然,她还没有认出来面前的男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位。 “柠儿。”凤瑾怀生怕眼前的小女人再次与自己动粗,到时候自己万一一个不小心伤了她,可就不好了。 随后连忙摘下挂在脸上的黑色口罩头套,薛柠这才看清了面前的男人,借着皎白月光,凤瑾怀也清晰的看见,她眸中居然不知不觉湿润了。 “你怎么来了?”薛柠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与担忧,如果被人发现了,那他可就逃不出去了 这宫中被重兵把守,不乏高手的存在。 “想你,放心不下,便来了。”凤瑾怀慢慢的走进了眼前一身白色里衣的女人,随后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的揉着,她散落在背后的如瀑布般黑长又柔顺的长发。 熟悉的触感再次传来,让他心中一颤,真的是好久没见了。 “嗯。”薛柠浅浅的应了一声,心中很是感动,想必他是听了自己病重的消息,他放心不下才来看自己的吧。 说是心中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这个地方实在是他不能来的,简直就是冒着生命的危险。 随后压抑住心中的万千思绪,浅应着。 眼前的男人依旧还是那幅恍若天人的容颜,仿佛妖孽一般,让她看了还是那么移不开眼。 只是比之前多了几分成熟与冷漠,而他周身的气息,更加的生人勿进且强大了。一身运筹帷幄的气势,比凤瑾年有之过而无不及。 但是凤瑾怀应该是在大魏国的,他居然来了京城。 一双水眸抬起,定定的望向了男人深邃不已的墨眸,四目相对。 “你还好吗?”薛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率先将目光移开,淡淡的问道。 凤瑾怀安慰着眼前面色有些苍白,却不乏姿色与精致的小女人。薄唇微勾,随后说道:“他我很好,你也不要担心。一切有我,你尽可放心,这次只有我带着赵括和一些暗卫来了。” 薛柠听着男人一番解释,这才放下心来。水眸深处的担忧,此刻也消逝不见了。 “喝茶,有些凉了。”薛柠借着没有关严的小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黑着。 距离天亮约摸着还有一些时辰,随后迈着莲步走到床边穿上一双素色绣花鞋,慢慢的走到了小圆桌旁边坐下。 自顾自的给面前的男人倒了一杯清茶,只是与白日里不同的是,此刻茶香虽然依旧香甜,但是却没有了白日里那股热气。 “好。”凤瑾怀看着小女人曼妙的身姿,纤细不堪盈握的小腰与纤长而笔直的双腿,无一不在显示着薛柠在宫中的度日如年与艰辛。 想必她在宫中,也是担惊受怕的吧。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的亮了。 薛柠感受着逐渐变凉的气温,慢慢的踱步走到了窗前,打开了一丝不大的缝隙,随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边。 宫墙之上,虽然还依旧是四四方方的天,但是她此刻,却觉得有希望多了。 不再是一望无际了。 “走吧。”薛柠轻咬红唇,强制压下心中的不舍,随后红唇轻启,淡然的说道。 尽管情绪没有什么波动,但是身后的男人却还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舍,随后墨眸一深。 将长而有力的双臂,慢慢的环过小女人纤细的腰肢,将自己轮廓分明的下巴搁置在了小女人纤瘦的肩膀上。 “照顾好自己,等我。”凤瑾怀最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将薛柠身上自然且清香的体味记忆在自己的脑海中, 随后薛柠缓缓闭上了一双杏眸,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的重量一轻,那便再也没有了刚才的人影。 现在,又只剩下自己了。 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女子的眼眶中滑落,直到留下来滑过薛柠细嫩白皙的脸蛋,最后到了下颚处,“滴答”一声到了白玉地砖上。 “我等你。”薛柠红唇微勾,任由眼泪流下。随后掩上了藕色小窗。 再次回到床上,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毕竟正月里闲来无事且还要装病。 第二天一早,翡翠起了一个大早。趁着所有宫女太监们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进入了小厨房。 亲自熬了一些清粥,炒了几盘精致清淡的可口小菜,准备给娘娘补补身子。 总是这么躺着还了得,虽然没病,但是看着娘娘最近身子有些弱,多补一些总是没错的。 “娘娘,奴婢进来了。”翡翠在敲门之前撇了一眼在门口守着的侍卫,这是皇上下令让他们守着娘娘,所以他们才不敢稍有松懈。 随后从自己宽大的广口袖里掏出了几锭碎银子,塞在了他们手中,让他们自己拿着去吃些早饭,最后交代了这里有自己便行了。 等侍卫走后,翡翠环顾四周确保环境安全之后才敲门询问了一声。 却没有得到回应。 心中一紧,顾不得在思前想后顾忌规矩,直接推门便走了进去。 将饭菜放在了小圆桌上之后,便撩起帘子走向了薛柠的床边。 “娘娘?”再次试探性的唤了一声,薛柠柳眉微皱,这才有了醒的迹象。 看的翡翠心中一松,刚才还真怕娘娘出什么事,随后扶起睡眼惺忪的薛柠,哪里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然而,女子在翡翠注意不到的角度,一丝精光闪瞬即逝。 “嗯。”薛柠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自己睡了也没有一会儿,却感觉精神十足。 第八十三章 宁妃算账 “娘娘昨日里可是没睡好,这眼下的乌青怎么如此明显?”翡翠一边从外面打开了洗漱用的水,一边问着坐在床边走神的薛柠。 “本宫无事。”薛柠这才回过神来,刚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闻见了凤瑾怀那个男人身上才特有的龙涎香味。 难道他走了许久,身上的气味还残留在自己房间么。 “去把梨香点上吧,今日便有好戏看了。”薛柠红唇微勾,难得的好心情。 随后翡翠一愣,娘娘这是要说明自己真的醒了。 “是,娘娘。”随后翡翠欢快的应了一声,就连忙跑到外厅的桌上端起了四脚铜鼎古色香炉,用一枚金色的细长柄勺子舀了三分梨香,放进香炉里燃着。 不一会儿,整个室内就被香甜的梨香所充斥,让人闻了心情大好。 “宁妃娘娘,您醒了。”趁着薛柠慢条斯理用膳的一会功夫,翡翠接到薛柠眼神示意,直接打开了房门,让外面的阳光洒落进来。 然而,同时外面的一些下人,自然也就看见了已经醒来的薛柠。 这道震惊不已的声音,正是上次薛柠喝茶之前看着的,那个有些做贼心虚的浇花宫女,碧儿。 “怎么,本宫醒来你不高兴?”薛柠此刻也吃的差不多了,接过一旁毕恭毕敬站在自己旁边的翡翠递过来的手绢。 慢条斯理且高贵优雅的擦了擦嘴角,随后柳眉一挑,看着外面拎着水桶,神情颇有些惊讶的碧儿问道。 “奴婢,奴婢自然高兴。”碧儿压下了心中的震惊,随后连忙回答道。 然而,薛柠却别过了眼眸,没有将视线过多的停留在无用之人的身上,迈着莲步缓慢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梳妆台。 简单的用了翡翠刻意给自己“醒来”而准备的玫瑰花汁净手了之后,才打量起铜镜中的自己。 “才两日没照镜子,就已成了这副模样。”薛柠看着镜中不施粉黛依旧动人却面色苍白的自己,不由得喃喃道。 倒也不是她注重这幅皮囊,只不过今日她还真的用自己这副倾国倾城的妖孽容颜,去刺激一下某人。 如果不回报一下她对自己的大礼,怎么对得起这番真心呢。 “去禀告皇上,就说本宫大病初愈不宜见人,怕传染了龙体。”此刻的薛柠红唇微勾,对着一旁的翡翠吩咐淡然道。 虽然嘴上用了敬语,可是语气中却并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意,仿佛就连皇上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路人罢了。 “是,娘娘。”翡翠此刻的内心自然是激动不已的,她总觉得今日的娘娘格外的帅气,就连办事都比平常利落了不少。 今日想必是有好戏可以看了,随后便连忙一路小跑着,到了勤政殿准备禀告凤瑾年。 正襟危坐在梳妆台前的薛柠,看着镜中的自己,伸出素手拿起一根精致的骡子黛,据说这根骡子黛来自藩国进贡,不可多得,价值万金。 而用其画出来的柳眉可又细又长,附带着曼妙风情。 “今日,便用你了。”随后轻轻的捏住骡子黛银白色铁皮的外壳,感受着上面绣着凤凰花纹的纹路,心中一动。 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只不过自己不常用罢了,随后细细的描绘着自己的柳眉。 绘制完成,又轻轻的在脸颊两侧系拍了些浅粉色胭脂,脸色更加红润。 衬的整张小脸灵动无比,仿佛是九天下来的仙女一般。 “呵,既然你恨我,那我便用你比不上我的,来还你。”薛柠最后用红纸轻抿了一下两片唇瓣,顿时红唇如血,鲜艳可人。 而白皙饱满的额间则是被她占据着,用胭脂膏细细的画了一朵同样美丽不已的彼岸花。 与放在梳妆台旁边小桌子上的花儿,遥相呼应着。 “娘娘,我回来了。”翡翠微微喘着气,随后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穿一件素色白纱绸衣而惊艳无比的女子。 张着的嘴巴都忘记关上了。只见面前的女子气质清冷,仿佛冰山巅峰上的雪莲一般。 而红唇如血,余额尖妖娆的彼岸花相得益彰,衬得整个皮肤白皙光滑而又细腻。 “如何?”薛柠看着眼前失神的翡翠,不由得开口,淡淡的问道。 “娘娘好看绝美,落了宫里这些妃子十万八千里呢。”翡翠以为宁妃是在问她,今日的妆容与装扮如何,连忙回答道。 可是,却在看见薛柠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在询问自己禀告皇上的结果,随后小脸一红。 “皇上好像不太高兴,但是也应允了。” 薛柠水眸中一闪而过的深意,随后没再说话。而是转身从梳妆台的桃花木盒里,取出了一支闪着金光且大气高贵的凤凰步摇。 只见这只凤凰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欲要展翅飞翔般一双风眸与她的主人一样清浅淡然,傲立在上端。 “娘娘,今日怎么寻了一支步摇出来?自从皇上赏赐给您之后,您可是一次都没有戴过呢。”翡翠不由得疑惑开口。 薛柠并没有解释,只是缓慢的将步摇钗入了自己简单的发髻中。 “自然有用。”随后便转身出门,翡翠跟在她身后。一主一仆格外显然,茱舒殿的下人们都不由得一时间看愣了。 “天哪,咱们宁妃娘娘果然是倾国倾城啊,仿佛天女下凡一般!” “难怪皇上这么宠爱宁妃娘娘呢。” 翡翠听着跪在两边的奴才与奴婢的窃窃私语,不由得抬高了下巴。 看,这就是她们家娘娘。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娘娘。 薛柠自然也听见了,只是没有理会,这容貌能对她来说,虽然是爹娘给的,但是却平白无故里给她惹来了许多麻烦。 不必要的时候,她也不会这样装扮自己。 “娘娘,这可是去宸妃宫里的...” “本宫知道。”薛柠打断了翡翠接下来的话,红唇轻启说道。她知道这是去南馆的路,没错,今日她就是要去见宸妃。 她欠自己的,该还回来了。 随后薛柠定了定心神,杏眸中的神色敛去,看着前方整齐铺摆着的白玉瓷砖,只觉得前面是一片前路漫漫的针叶林。 素色白色绸衣长长地铺洒在身后,随着女子脚下驼色芙蓉绣花鞋的踱步而慢慢的摇动着。 “娘娘,咱们到了。”翡翠感受着扑面而来,越发有些阴森的凉气,不由得拢了拢衣袖。 心中打了一个哆嗦,随后看着面前有些衰败而且有些褪色的深红色木门,对着一旁淡然的薛柠说道。 “嗯,进去吧。”薛柠红唇微勾,随后水眸一深,其中的意味不明。随后伸出素手,微微用力便推开了眼前的红色木门。 吱呀—— 眼前的一幕让薛柠一愣,只见面前的宫羽各处已经落灰了,原本应该长在花盆中旺盛且翠绿嫣红的花朵植株,现在也已经枯萎,毫无一丝生命力。 “看来,你活的倒是颓废。” 薛柠耳尖一动,自然听到了里面敞着门内堂的动静,随后清浅的眸子一闪,嘲讽一闪而过。 屋内的人明显是听见了她的话,身形一僵,兴许是最不堪的一面被人当中戳穿有些过不下去。 “贱人,你来这里做什么?嘲讽我?你还不够资格!” 果不其然,里面的人已经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的尖细嗓音传来,薛柠勾唇一笑。 原本就细细装扮过的精致小脸,此刻更加笑颜如花。宸妃看着眼前沐浴在阳光下显得十足灵动且笑颜如花的女人,不由得咬紧了后牙。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女人中了毒还能活下来? “想必,你也很疑惑,为什么我中了毒还能活下来吧。”薛柠看着眼前的女人,淡淡开口道,其中不乏嘲讽。 呵,她自以为她耍的小聪明没人看透,可是自己却早就知道了。 水眸中清楚的映着面前宸妃依旧精致,却显得狰狞不已的面容,心中冷笑一声。 凤瑾年到底是个念旧情的人,没有让她过太次的生活。 虽然是被贬为奴,但是她还是有这么大的宫殿可以住。 “什么中毒?你这事与我无关,别妄自揣测!”宸妃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被薛柠看了个正着,随后却又被她自己快速的掩饰了下去。 “呵。如今我坐在这凤位上,享尽荣华富贵,而你却被贬为奴,或者连奴婢都不如的生活。” 薛柠没有回答宸妃那故作掩饰的话,而是杏眸一深,随后一甩自己轻薄的素色衣袖。 伸出带着金黄色长甲套的玉手,细致的摸着面料极好的柔顺丝绸制的衣料,上面绣着的明黄牡丹花纹让薛柠心中划过一丝厌恶,随后转瞬即逝。 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刺激面前这心肠如蛇蝎的女人罢了。否则,她才不愿意穿这身恶心的衣服。 淡红牡丹象征着本朝里最尊贵的身份,即是凤瑾年的宁妃。 虽不是皇后,但胜似皇后。 “你这个贱人!”宸妃似乎被刺激到了,随后挣扎着上前,便要将手中的巴掌落在薛柠娇嫩的脸蛋上,却不成想被人拦住了。 “大胆贱奴!宁妃娘娘也是你这种低贱人可以冒犯的吗?”翡翠眼疾手快的上前,直接用手握住了宸妃的手腕。 然而宸妃一直养尊处优惯了,哪儿能敌的过翡翠? 翡翠不屑的冷笑一声,小臂直接一用力,就将愤怒不已的宸妃甩到了一旁。 而宸妃虽然被贬为奴进了南馆安置,却依旧过着体面的生活。 穿着以往的宫衣长裙,只不过相比之前多了几分滑稽,少了华贵之气。 第八十四章 她很自责 “啊!” 宸妃万万想不到自己最注重的仪容仪表,此刻成为了她的绊脚石。只见她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之后,又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特意裁制的长了些的灰色衣摆上,直直的朝着一边倒去。 哗! 只见台子上原本放置的盛满了水的木桶,此刻已经被宸妃当作救命稻草一抓而打翻,里面的凉水已然尽数洒在了宸妃的身上。 自上而下,无一幸免。 早已快要步入凉秋,小风阵阵到底还是有些凉的。 薛柠看着眼前坐在地上打了个哆嗦的狼狈女人,红唇微勾。 呵呵,她也有今日。 “娘娘可真是不小心呢。”翡翠看着眼前落汤鸡一般的宸妃,别提心中多痛快了。 谁让她这个女人总欺负宁妃娘娘! “妹妹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倒也是可怜。”薛柠看着眼前的一幕,眸色一深,随后浅浅道。 而乌黑亮丽的发髻上钗着的金黄色凤凰步摇,却让因为浇了一盆凉水而冷静下来的宸妃,看了个清清楚楚。 皇上居然把这个自己求了很久的凤凰簪子,给了这个贱女人! 不,她不服! 而薛柠自然是也看见了宸妃的视线紧盯着自己头上钗着的步摇,随后红唇微勾,竟是带出了一抹妖娆。 “你...” “不如,本宫复了你的位分如何?”还没等气急的宸妃再说些什么难听的话语时,薛柠便笑着开口道。 只是这笑容中,饱含深意。 “娘娘!”翡翠原本正乖巧的待在薛柠身后,却听见了这么一句骇人听闻的话,随后连忙上前想要提醒薛柠。 却不成想被薛柠一个眼神按压了下去,只好作罢。 然而,惊愕不已的宸妃却丝毫听不出这其中的深意,脑海中回荡着的,不过就是那几个她穷极一生想要追求的地位名利与富贵。 “复位?”宸妃双目无神的望着地面,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自然,你等着吧。”薛柠红唇微勾,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觉得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随后轻甩云裳,便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宸妃在原地呆坐着思量,居然此刻都顾不上整理妆容。 然而,已经踱步走出这有些破财南馆的薛柠却是感觉心情格外的好,今天的太阳仿佛都暖了几分。 一张精致的巴掌大小脸上尽是笑意,只是不达心扉。 “娘娘,您为什么要复她的位分啊,她对您之前那么狠。”翡翠鼓着一张清秀的小脸,愤愤不平的说道。 “本宫自然没忘,不过有些事,只有疼狠了,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薛柠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似乎什么事也激不起她的情绪波动。 翡翠听着身旁薛柠说着的清浅话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随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垂眸,继续扶着薛柠向着宫中走去。 薛柠并没有回自己的宫中,而是拐了一个弯,带着还仿佛是一头雾水的翡翠,来到了气势磅礴的勤政殿。 “翡翠,去通传。”薛柠红唇轻启,对着一旁搀扶着自己的翡翠说道。 “是,娘娘。”翡翠见状,慢慢的松开了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双柔弱无骨,却又葱白细嫩的素手。 随后便快速小跑着上前,跟在门口听见动静儿走出来的凤瑾年随侍公公走了进去。 一众侍卫此刻皆偷摸的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华服女子,很快又低下了头去。 而薛柠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充满打量审视的视线,却不悲不喜的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活着本来就够累了,还得顾及取悦他人? 抱歉,她不闲得慌。 “倒是气派。” 随后抬起杏眸打量着眼前的宫羽,只觉得扎眼的很。入目“勤政殿”三个大字,字体有力霸气,气势磅礴,乍一看确实不错。 然而若是细看,便会看出其中的不妥之处。用力过度便是强武,不注重内在,空有一身外表有何用?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呢。”正当薛柠心中讽刺凤瑾年的有眼无珠的时候,翡翠便一脸开心的从勤政殿跑了出来,对着自己说道。 “嗯。” 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便抬步走上了铺着红地毯的阶梯,一阶一阶的连起来,每迈动一步,她都距离里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又近了一分。 她心中着实是不愿。 来这儿不为别的,只为见到一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男人,然后请个旨。 虽然她因为这男人的一句话,就贵为宁妃,万般不情愿,但毕竟晋升妃子位分这件事还是要禀告皇上的,经过他的同意,自己说话也好有些分量。 并且戏,总要唱好、做足。 “宁妃今日来找朕,可是有事相商?”薛柠刚迈进勤政殿的内堂,还没看见凤瑾年的人,便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不由得柳眉一皱。 随后转过身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翡翠,心中一番无奈闪过,随后继续走进了屋中。 “皇上既然已经知晓,何必再问。” 薛柠清浅的眸子,在坐在书桌前看着自己目不转睛的男人身上只停留了一秒,便转移开了。 看着窗台上接受暖金黄色阳光沐浴的几盆茉莉花,倒是清雅,只不过开出来的花容易凋零,花香也时而浓厚刺鼻,惹人烦得很。 “宁妃今日倒是盛装,可谓倾国倾城。让朕愿意倾其所有换你一笑,就像纣王为妲己点燃烽火只为搏她一笑般。” 凤瑾年看着眼前一身素色宫装却依旧不掩风华的女子,眸中尽是惊艳。 然而,也有怎么也掩饰不了的贪婪与占有欲。 “臣妾不是妲己,皇上也不是纣王,此来只为了一事罢了。”薛柠随意的一撇便看见了凤瑾年此刻的面部表情,心中一阵恶寒。 他此刻是喜欢她喜欢的紧,若是自己年老色衰或者突然毁容了,他还不必定会弃自己而去,另寻新欢。 呵,这样的男人怎能依靠。 果不其然,凤瑾年在听了眼前女子淡然吐出的话语之后,眸子一沉,显然是不高兴了。 方才薛柠一番话说得好听,然而实则却是在和自己撇清关系。 “你是朕的宁妃,天下皆知,有何不妥?”但是他怎么会让她如愿? 既然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就别想那些其他的更别想逃离他的手掌心,他爱她,就要她永远在身边陪着。 “皇上,宁妃娘娘还得回宫用膳呢。”然而,凤瑾年身后一直察言观色的太监此刻愈发觉得情况不对劲,连忙上前打着圆场。 这时候凤瑾年才回过神来,薛柠来找他是为了宸妃的复位之事。 “臣妾恳请皇上复宸妃贵妃之位,赐号镶。” 而薛柠清浅的眸子淡淡的撇了一眼很会办事的总管太监之后,便立刻半蹲下了身子,低着头垂眸道。 淡然的无波无澜语气让凤瑾年受挫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看着眼前倾国倾城足矣称为祸水的女子,不由得面带感慨。 她明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不会拒绝她。 冰雪聪明的薛柠啊你让朕,拿你如何是好。 “一切听宁妃安排便是。” 薛柠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倘若凤瑾年死活不让自己给她复位,那么自己之后的计划就泡汤了。 仇,总要慢慢报。 随后起身再次行了一个大礼,才转身慢慢的踱步出了这充满了名贵燃香的房间。柳眉微微皱起,什么味道都不如那男人身上清浅的龙涎香味好闻,沁鼻中自带安心。 出了勤政殿,走在雄伟辉煌的皇宫宽敞大路上,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奴婢太监给自己行礼问安,薛柠便觉得恍若隔世。 “你进去之时,可是跟皇上说了些什么?”薛柠感受着搀扶着自己走路的翡翠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红唇轻启。 其实早在刚才,她就心中有了结果。翡翠虽然是为了自己好,但她却始终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娘娘,奴婢搞不明白,为什么您要复她位分啊?可是奴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翡翠以为薛柠生气了,连忙迈动莲步跪在了薛柠身前,自动请罪。 “起来,本宫不怪你。”薛柠伸出素手将满脸自责的翡翠扶了起来,随后道。 而另一边的宸妃宫殿内。 “娘娘,您马上复位了,看来皇上心中有您啊。”芒儿在辛者库一听到了宸妃马上复位的消息,便快速跑到了南馆,恭贺道。 “这次本宫一定血洗耻辱,宁妃,你给本宫等着。”宸妃捏紧了拳头,原本清澈有神的眼中此刻尽是滔天的恨意。 然后还没等芒儿继续谄媚等着自己也再次享受荣华富贵,就听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让宸妃眸子一亮。 “废奴宸妃,听旨!”门口迎面走进来一个穿着深红色宫衣舍戴着红色奴才帽子的太监,其身上的领-导之气不言而喻。 他是凤瑾年身边的随侍总管太监,芒儿心中一喜,立刻扶着还没复位,却已然有了之前傲然气势的宸妃,一脸神色倨傲的一同跪下,等待太监宣布。 “废奴宸妃,皇上赐予,宁妃仁德,特此复位,号镶。”根据惯例,太监把最后一个字拉了长音,随后念完简洁的圣旨,便收起了手中黄色的卷轴。 看着眼前疑惑并且隐约有几分不满的宸妃,有些下垂但却不失精光的眸子一深,随后上前将手中的圣旨,交到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没有缓过神来的宸妃手中。 第八十五章 封妃 眸子撇了一眼她的指甲,原本当娘娘的时候,养尊处优,保养的极好的指甲,此刻却光秃秃的。也是,伺候人的日子哪儿比被人伺候,吃好穿暖的日子。 “请娘娘收好圣旨,一会会有人来给您送复位的吉服,您此次住在焦粹宫。” 宸妃听着太监的话语,随后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一脸笑意的站起身。 “有劳公公了,如今本宫身在这南馆,也没有什么可以给您的。”宸妃为人圆滑,自然是很会办事。 只见公公微微一笑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跟在皇上身边,什么没见过然而这后宫的争斗,他也只是看透不说透罢了。 “娘娘,咱们接下来。”芒儿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然后宸妃却是勾唇一笑,薛柠,别以为你让我复位,我就会感激你。 之前没绊倒你,是我大意了看如今,你倒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然后令宸妃没想到的是,薛柠本来就没想让她感激,让她复位也不过是为了之后更好的报仇罢了。 高耸的宫墙呈火红色,顶端还立着明黄色的盖头。大红色的宫门上盘旋着两只欲要振翅而飞的栩栩如生的金色凤凰,与这主殿相得益彰。 屋内古色古香,充斥着令人能安眠静神的梨花香,都说梨花香配料难得,可这茱舒殿却日日燃着。 “娘娘,估摸着这个那个贱人的吉服都送过去了,真是难受。”翡翠一边给坐在小圆桌旁边的精致女子添了一杯香茶,一边撅着小嘴说道。 只见坐在慕色雕牧屿纹小凳上的女子,一身淡紫色且金丝银线绣着曼陀罗花纹的宫衣,配上一双银白色芙蓉绣花鞋,贵气端庄,顾盼生姿。 然而薛柠心中却没有将宸妃的复位当回事,毕竟她复位是自己提出的,否则凤瑾年那凉薄之人怎么肯 “无碍。”红唇轻启,淡淡的道了一句。翡翠见状也只好做罢,毕竟自家娘娘都没说什么,她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渐渐的也到了深夜,此刻坐在窗前贵妃椅上的薛柠水眸中流光涌动,伸出素手打开了一扇绣着值域花纹的古色小窗,淡淡的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 其实宫里的景色不过是千篇一律罢了,日复一日,没有什么新鲜。可是她却喜欢天边的云彩,它们随风而动,不受拘束,自由无比。 也不知道凤瑾怀,什么时候来救自己呢。 “娘娘,用膳吧。”翡翠此刻带着几个宫女端着精美的膳食走了进来,随后看着坐在小窗前有些发呆的薛柠,不禁柔声提醒道。 “嗯。”薛柠见状,便也回过神来。宫中危机四伏,精兵把守,他还是不要来了。 自己有办法出去。 杏眸撇了一眼放在檀木梳妆台旁边的火红色开的正艳丽的彼岸花,红唇微勾。 随后迈动着莲步走到了圆桌旁边,葱白的指尖刚要拿起放在木色托盘上的银筷,便顿时听见了外面传开了一声鼓瑟。 “娘娘,这是镶贵妃的册封仪式,正试那些乐器有没有生锈呢。”一道有些软糯的声音响起,如蚊子般。 若不是薛柠细听,都听不出来。这才垂眸注意到了在自己身前伺候着的宫女,貌似是叫翠儿长得也挺清秀,只是,呵。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下去。”翡翠不愧是跟在薛柠身边久了的人,一看她的神色便知道事情不对劲。 随后上前厉声呵斥道。 可怜多嘴的翠儿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这样被呵斥出去了,但她也不敢多言,低着头连忙后退了几步便离开了屋子。 “都下去吧。”薛柠见翠儿出去了这才继续动筷,眸中无波无澜, 没有半分觉得不应该。 随后站在屋里的一些宫女顿时都走了出去。 “咱们这位宁妃娘娘真难伺候,别的娘娘都是嫌人手不够,伺候不周。可是这位娘娘倒是好,偏偏喜欢清净,人多了反而还不高兴。” 走出去的几位宫女看着翡翠关上了房门之后,不由得小声嘟囔着。 然而这嘟囔着吐槽的人,正是因为刚才多嘴而被轰出来的翠儿。只见她此刻脸上哪儿还有方才的乖顺,尽是埋怨和不满罢了。 “宁妃娘娘也是咱们能编排的吗?你顾好自己得了。”不过很显然,翠儿在宫女里面也是不招人待见的,尽管走着几分姿色。 随后,翠儿眸子一暗,便不做声了。 翌日清晨,一缕金黄色的阳光透进窗帘中交错的缝隙跳了进来,洒在床上还睡着的精致女子娇嫩的脸蛋上。 薛柠柳眉微皱,随后缓缓睁开了一双杏眸,灵光闪动。随后便小臂一用力,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看着洒在金丝云纹枕头上的阳光。 她现在明白少时读的书中有一句是:“照进黑暗里的第一束光”的意思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打扰了娘娘睡眠,该当何罪,又成何体统?” 宫女翠儿慌张的声音传来,却被守夜一直站在门外的翡翠呵止住了。 “翡翠,让她进来吧。”薛柠也算是听明白了,不过有些好奇的是出了什么事,翠儿如此慌张 门外的翡翠听见了薛柠慵懒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之后,撇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翠儿,这才放人。 随后翡翠推门进屋,直接在圆桌上倒了一杯凉茶递给了朝着梳妆台走去,只披着一件外衣的薛柠。 “娘娘,喝些茶润润喉吧。”薛柠伸出素手接过了翡翠手中的杯子,心中不由得满意,这么些时日了,只有翡翠最得她心。 然而跪在一边哆哆嗦嗦颤抖不已的翠儿,此刻不知道该讲不该讲,刚才自己听到的话。 “何事如此慌张?”薛柠浅浅的斟了一口凉茶以后,红唇更加的晶莹透亮。随后轻启说道。 翠儿这才惶恐的开口。 “娘娘,那位复位的镶贵妃吉服受到损坏,而且,而且与娘娘您被封妃时候穿的吉服相似五分。” 翠儿一双眼睛不敢直视坐在上位气势冷漠的薛柠,只好低着头说完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哦?”只见女子柳眉微挑,看着眼前的翠儿,她自然是不敢说假话的。不过镶妃诡计多端,心思缜密,又怎么会出现吉服破损还与自己撞衫一说。 随后伸出素手搭在了翡翠的手背上,站起身,从绣着凤凰梨木镂空的衣柜里挑了一件素净淡雅的衣服。 “去瞧瞧。”薛柠等着翡翠给自己梳妆,随后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红唇轻启,开口说道。 “是,娘娘。”翡翠自然是欣喜的。娘娘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桃木制的木梳穿过薛柠黑亮柔顺的发丝,一头三千青丝,尽情的铺洒在女子纤细的盈盈一握的腰间。 随后翡翠便灵巧的给薛柠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娘娘素来不喜欢繁重麻烦。 一切打点妥当,薛柠简单的喝了小半碗清粥之后便觉得饱了,随后放在手中小碗,通过敞着的屋门,看见了院中的情景。 几坛明黄牡丹花,实在是让人看了心中不痛快。 “翡翠,有空把它全部换成凌霄。”薛柠敛下了眸光,轻轻的用手边鹅黄色丝绸手帕擦拭了嘴角两下,随后开口道。 “是,娘娘。”翡翠顺着薛柠刚才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便心中知晓,随后应道。 最后薛柠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了檀木梳妆台前,取了一直通体透亮素净的玉簪钗在了发髻上。精致的小脸不染脂粉却更显仙气,让人看了艳羡不已。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备轿。”翡翠对着旁边不知道眉眼高低的翠儿呵斥了一声,随后跟上了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没有任何外流的情绪的薛柠,便转身离开了屋中。 然而得到吩咐便连忙出去备轿的翠儿,眸中却是一片不甘心和愤怒怨怼。 “你为何这么不喜欢翠儿?”薛柠出了房门呼吸了一口新鲜气息,到底还是早上的空气好些。随后水眸微动,便问着扶着自己向前走的翡翠,道。 “她心思不纯,太过做作。”翡翠倒是愣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想到被娘娘看出来了。随后便想了一下,回答道。 这下薛柠倒是无奈了,这傻丫头莫不是以为自己瞎了,这么明显的嫌弃她都看不出来,以后还怎么在这深宫中生存。 “罢了,也好。”薛柠淡淡的回了一句,便没了下音。 薛柠看着停在宫门前方的红色轿撵,便抬脚迈着莲步走去。直到被翡翠扶上了轿撵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座位,才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宫门前面跪着恭送的翠儿。 水眸中流光涌动,没有再说什么,便示意翡翠可以走了。 册封大典之上。 “你们这是看不惯本宫吗,居然拿那贱蹄子的衣服来讽刺本宫?” 薛柠刚下了轿撵,便听见里面一阵喧闹。很显然,镶妃刚出来就又开始作妖了。 在翡翠的搀扶下,薛柠缓缓走进了大殿。只见里面原本应该正常宣布册封礼的大殿一片凌乱。 “娘娘,真的不是奴婢等的故意而为啊,您...奴婢参见宁妃娘娘”正被镶妃肆意打骂的小宫女似乎很是委屈,连忙求饶解释的同时,却看见了从宫门处被众人拥护着走进来的一深淡紫色宫衣,气质非凡的薛柠。 随后连忙跪下请安。 然而还没有发泄完心中怒气的镶妃,看着眼前宫女突然跪下,原本还有些不满,可是在听见“宁妃娘娘”这几个字之后,原本经过精心装扮的俏脸上,划过了一丝恶毒与狰狞。 “哟,姐姐来了?”镶妃此时也转过身去,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站着的面容精致的女子,心中尽是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贱人长得比她出众?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第八十六章 回去吧 “谢宁妃娘娘。”纯贵人眸中一道光亮闪过,随后连忙答谢。 一时间,气氛居然陷入了安静。薛柠不开口,纯贵人似乎也局促的不知开口说什么。 纯贵人惶恐的抬头,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看向了坐在自己身前的女子,难以掩饰的眸中划过了一丝惊艳。 眼前的女子仿佛是不小心坠入凡间的仙子,美的不似常人啊只见她此刻依旧正专心翻阅着眼前的一本 古书携带的墨香,似乎还萦绕在自己的鼻尖。 柳眉微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字眼,可又随即释然。红唇微抿,精致不染脂粉的白净细嫩的脸蛋上没有一丝瑕疵,且是认真严肃。 直到此刻她将手中的书合上。 “怠慢纯贵人了,本宫喜欢将一件事做完。”薛柠素手合上了手中的古书籍,随后抬眸看向了从方才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纯贵人身上。 “娘娘言重了。臣妾今日来,不瞒娘娘,确实有事相求。” 薛柠一双清浅的眸子看着眼前立刻起身从凳子上滑落下来,跪在自己脚边的女人。 不由得心中一阵疑惑传来。 “本宫虽然处在凤位,但也不过是一个深宫妇人,恐怕帮不了你。”还没等纯贵人说出所为何事,薛柠便淡然的回绝了。 这深宫里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帮她呢。 “娘娘,臣妾自知今日来的突兀,娘娘心中有些疑虑也是应该的,只是镶贵妃她心怀不轨,对娘娘您怨恨颇深,臣妾只想有个自保的后路。”纯贵人一听薛柠的意思,不禁着急了。 随后连忙为自己解释着。 “纯贵人一向得皇上宠爱,自然会无事。本宫有些乏了,翡翠送纯贵人出去吧。”薛柠眸光一深,随后用葱白的指尖扶上了额头。 “还是请娘娘再三考虑一番,臣妾随时恭候娘娘的答复。”纯贵人微微咬紧了薄唇,随后再次目光坚定的看向了薛柠。 说完,便由着翡翠引路离开了。 薛柠感受着屋中的寂静,目光放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皱着的柳眉舒展开来,起身穿上了放在软榻旁边的一双素色绣花鞋,这才发现仿佛她的鞋全部都是一个颜色的,也无多大差别。 不消一会,翡翠便回来了。 “娘娘,奴婢回来了。”翡翠看着已然走到了小圆桌旁边给自己斟茶的薛柠,低头回禀道。 “如何。”薛柠继续品着手中的香茶,一双清眸无波无澜,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纯贵人一向安分守己,不知如今怎的就突然想给自己找靠山了,路上也并无说什么。”翡翠回忆了一番刚才路上的光景,随后说道。 薛柠闻言,便没有再问。 简单用过午膳之后,让翡翠取来了一只纯银打造且雕刻着彼岸花纹的水壶,这样方便给自己梳妆台旁边的那盆彼岸花浇水,这一壶一花,倒也算得上是遥相呼应。 清凉透彻且毫无杂质的井水,自水壶的壶口缓缓流下,喷洒在彼岸花的妖娆艳丽的花瓣上。仿佛这几日来越发的火红,然而顶端的枝干上却有一个含苞欲放的淡粉色花儿苞。 想必,快开了吧。 “娘娘,您不能进来,您不能进啊!” 正当薛柠温柔的轻轻抚摸着眼前的花时,就听见宫门处传来一阵子喧嚣。 这声音,是翠儿的。 随后素手放下水壶,缓缓走到窗前,打开了一点缝隙向外望去。 宸妃?不,如今是镶妃。 她来做什么? 不过令薛柠心中生疑的是翠儿。她这么惊慌紧张的拦住淡然要进来的镶妃。 “让她进来吧。”翡翠与自家娘娘交换了一个互相了然的眼神,随后快步走出了房间,对着门口拦住镶妃的翠儿说道。 翠儿这才做罢,只不过垂眸的那一瞬间,翡翠似乎是看见了什么。 “宁妃娘娘,就算您看不惯臣妾,也不至于将皇上赏赐给臣妾的碧玉玺拿走啊。”薛柠柳眉一挑,她还没说什么,这恶人倒是先告起状来了。 薛柠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凉风,不由得身上一寒。 “你去给我取一件披风,随我出去。”薛柠红唇微勾,正好,复仇从现在正式开始了。 翡翠见状连忙转身小跑着回屋,从衣柜中取出了一件盈滤色的披风,上面凌霄花的图样是娘娘最喜欢的。 秀气的小脸上没有过多犹豫,翡翠直接拿出来,随后将淡粉色的衣带系在了薛柠白皙如玉的脖颈上。 薛柠感觉着身上传来的暖意,不由得一阵舒适。随后迈动莲步,走出了房间。水眸中没有一丝感情的看着在院中站着,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镶妃。 装给谁看呢? “天逐渐凉了,妹妹火气怎么还是这么大。”薛柠红唇微勾,看着眼前的女人,清脆婉转如黄鹂的声音传来,让镶妃心中再次狠狠地嫉妒了一番。 眼前的薛柠里着一身素色衣衫,纤尘不染。银白色的绸缎在太阳底下还散着莹莹光辉,盈滤色的披风更加将她一身清冷无双的气质衬得更加出众。 该死的。 随后眸光一转,计上心头。刚才还嫉妒不已有些狰狞的面孔顿时变得温婉不已。 “不知姐姐,可否将我的碧玉玺还来呢?”镶妃一边说着,眸中一边蓄满了泪水。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是薛柠欺负她了呢。 一副白莲花鼻祖的模样,令人作呕。 “呵,别说我没拿,就是拿了,又怎么样?”薛柠双眸一凛,随后上前一步,不退不让的看着眼前做作的女人。 镶妃气的要命,刚想说话,忽然听见远处有人来报:“不好了!皇上殿里突然来了刺客,情况危急!有人还说,还说...”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薛柠,支吾着不敢说出口。 “有什么话快说!耽误了皇上的治疗,要了你的命!” “是,是,”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有侍卫捉住了那刺客,留了个活口。听人说,是受了宁妃娘娘指使...”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无比惊讶。 镶妃反应极快,转身就走,一刻也没有停留,唯恐薛柠占了先机。 薛柠发怔,过了一会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急匆匆的赶到前殿。 “周公公,我来看看皇上。” 闻声,周玉脸色有些难看,似信非信的瞧了一眼薛柠身旁的丫头:“皇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如今有镶妃主子在里边侍奉着,娘娘就请回吧。” “既然我来了,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皇上怎么样,必须我亲自看了我才会放心,周公公是明事理的人,上午的事情不过是我的一时冲动。” “这镶妃主子说了,皇上要静养,如今是谁都不见。” “那她既然能进去,为什么我不能我今儿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周公公还是进去通传吧。” 周玉一时为难在了原地,这两头都是不好伺候的主,如今这可怎么办啊。 “娘娘,奴才这也为难啊。” “你若不通传,我就自己进去。” 周玉一时间愁眉苦脸的愣在了原地,这皇上的确是喜欢薛柠不假,如今放进去是好事那也便算了,可这姑奶奶若在惹事,岂不是自己的脑袋就要掉了。 “哎哎哎,娘娘留步,奴才这就进去通传。”说罢周玉便摇着头走进了大殿。 镶妃此时正将婢女端上来的药汁小心翼翼的喂凤瑾年喝下,见到外间周公公正愁眉苦脸的走了进来,这便放下了药碗问道:“怎么了?” 周玉抬眼瞧了瞧镶妃,而后便又将视线移到了凤瑾年的身上:“皇上,奴才有事要禀告。” 凤瑾年脸色稍稍有些苍白,望着周玉为难的样子点了点头:“什么事” “宁妃娘娘,说要进来看您。” 镶妃闻声脸色大变,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身旁的婢女:“皇上需要休息,你让她先回去吧。” 镶妃话音刚落,凤瑾年便出言打断:“让她进来。” “皇上!您有臣妾一人还不够吗?臣妾自然会照顾好您的。”镶妃故作担心的劝道。 可如今的凤瑾年脑子里都是薛柠,但凡有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他都不会放过。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周玉就好了。” “可是皇上...” “回去吧。” 镶妃虽说是不服气,但到底是不敢违抗凤瑾年的命令,即便如今有多么不痛快,也得硬着头皮出去,可这刚刚迈出大殿,便瞧见了薛柠那一张,惹人厌烦的脸。 “薛柠,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薛柠面不改色的迎上她的视线,似笑非笑的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你说呢?眼下皇上还在静养,如果他再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照顾他,也不会令你失望的。”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大殿,独独剩了镶妃一人哀怨的站在大殿门口生闷气。 薛柠进去的时候,见凤瑾年正脸色苍白的倚靠在床头,周玉瞧了一眼薛柠,又抬眼望了望凤瑾年,这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你来了。”凤瑾年说话的声音很小,看来是受了伤,连往日的傲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薛柠盯着凤瑾年瞧了半晌,其实眼前这个男人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之前,他应该是一个极好的男儿,剑眉星目,有着一股英朗之风。 “你没事吧?”这三个字从薛柠嘴中说出,犹如拔丁抽楔那般艰难,可是她如今别无退路,只有向凤瑾年低头。 第八十七章 你忘记了 薛柠一身正红色的凤袍加身,头上的凤冠镶着一颗颗宽厚的珍珠挂在髻间摇摇欲坠,唇若丹红,眉宇间没有一丝喜气,绣着金线的长袍荡漾在宣政殿的地面上,一双额伦蜀工长靴小巧而敏捷的藏在裙衫之间,薛柠昂着头,款款的朝凤瑾年走去。 凤瑾年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这一次,他终于是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亲自披上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嫁给了他,他可以不去管世人的眼光,可以不去顾家族的颜面,只要能有心上人陪在身边,他觉得此生便足够了。 “帝后受百官拜贺。” “陛下,帝后,万福金安。” “朕今日授予发妻楚氏东宫之首皇后之位,任何人等不得违抗圣旨,不得怠慢。” “是。” 朝会散去,百官纷纷的开始离宫,一路之上,自然是少不了要谈论一下这后宫之事。 “哎我说李大人,这前几日,你不是也给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了吗,依照您这些年来跟在皇上身边鞍前马后的,怎么着您的女儿一入宫也得是个正二品贵妃啊,如今非但没有这样高的位份,还只是封了一个玉嫔,位份还在贤妃娘娘之下,你说这冤不冤啊。” 闻声李元正脸色更难看了:“你说话可要注意,若说起这贤妃娘娘,那也是打早就跟在皇上身边的旧人了,你若是哪句话说错了,叫她不爱听,日后有你的苦头吃” 那人嘿嘿一笑“都说这薛柠是前朝余孽,你说这贤妃娘娘,就不是了吗,她可也是如假包换的妃嫔,说到底,咱们的皇上怎么就瞧上了这几位呢。” 李元正本就讨厌极了那个薛柠,先前的时候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她的女儿才会是凤瑾年的心上人,论样貌才情,哪一点不如薛柠,可这凤瑾年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被这个女人迷得鬼迷心窍,甚至不惜从凤瑾怀的手上将人抢过来 “我还从没有见过,皇上对哪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过呢。” “行了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几个啊,赶紧出宫吧” 马车陆陆续续的从镇定门行驶了出去,太阳也渐渐的偏了西。 果不其然,时隔不过半日,漠北便得到了消息。 凤瑾怀握着手中的信封,青筋暴露,手上的筋脉微微颤动着,眼眸中蕴含着无穷的怒火。 “我知道,凤瑾年想要得到薛柠,但是我不曾想,她会答应我留在中原的十万兵力,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她,为什么她不求助,她在做什么。” 青尧皱着眉,良久他开口:“大人,木已成舟,咱们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中原,那么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的意思是,代价就是要让她嫁给那个混蛋吗?” 青尧沉下了头:“不不不,属下不敢妄言,属下猜,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出大人的动机,她若能坚持,是一定会坚持到大人您回去的,想来中原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出于自保,才会答应此事。” 凤瑾怀红了眼眶,为了遮掩此时他心中的愤怒与不甘,他轻轻的闭紧了双眼:“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高估自己的预知能力,我不应该一意孤行,将她自己一个人丢在中原,我不应该拿凤瑾年对她的感情做赌注。皇后,一旦她做了皇后,她便会背上一个助纣为虐,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的骂名,为什么?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不是我?” “大人,您失控了。” “失控,我就是平常太过于冷静了,太过于相信自己了,才得以酿成今天的局面,你告诉我,如今我该怎么改变,我要回到中原,我再也不要管什么魏贤扬,再也不要管什么复国的事情,我只要她好好的陪在我的身边。” 凤瑾怀如今满脑子都是薛柠嫁给凤瑾年的画面,先前的时候,他为了还给薛柠一个和谐美好的家园,照顾好她身边的每一个亲人。 他竟然用自己所有的兵力去做赌注,原以为薛柠其实很支持他这样做,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倘若当时将喜糖君娴等人都抛弃在中原,她和自己在一起也不会很快乐。 所以他叫她等,不过是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事情就已经演变到了如此地步? 为什么,谁来告诉他为什么? “娘娘有您的信。”谷嬷嬷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信封。 薛柠挥了挥手,遣散了屋中所有的下人,从谷嬷嬷的手中接过了信。 君已等九十八日,日夜思妻,唯恐你置身京都不安,代妻来之为大隽二公主楚平乐,君实在内疚,但并无他法,余下十万兵力苦守京都,只为保妻人身安全,若不喜东宫之位,可抛之一切,同我一起离京。 薛柠合上信,眼泪顿时再也忍不住,泉涌般的滚落了下来。 原来,原来他从来没有欺骗过自己,原来他时时刻刻的侯在漠北等待时机,那种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痛苦,他也在一遍又一遍的尝着。 薛柠捂住了嘴巴,躲到了屏风之后,她多想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和凤瑾怀离开,但是不可以凤瑾年的魔爪已经伸到了漠北,那边的一举一动他都会知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等待那些留下的兵力,渐渐的渗透到凤瑾年的军队中来,只要熟悉了战术,拿到了四国兵图,他们才会有足够多的胜算。 “娘娘,您别哭了,皇上若是看见了,怕是又要猜忌您了。” 薛柠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的从屏风内走了出来:“谷嬷嬷,这信是谁给你的。” “请娘娘务必要相信老奴,这是宫外每日巡城的守卫送进来的,老奴在宫中当差数十余载,云大人的部下老奴还是识得的,如此这信便也就到了老奴的手中,娘娘请放心,就算是没有老奴,以云大人的本事,也是能将这信送进来的。” 薛柠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桌边提起笔,简单潦草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且等。 “谷嬷嬷,麻烦您将这信送出去。” “老奴知道,但是娘娘,你不应该自己亲自写信的。” “没事,我写的比较潦草,一般人是看不出来我的字迹的,你尽管送出去吧。” “是。” 太后如今已经被册封成了正儿八经的太后,先下正是得意的时候,这些下人自然得毕恭毕敬地侍奉 着,平日里不是这般讨好,便是那般献殷勤的,一股腐,败之风瞧了就让人心烦。 “太后娘娘。” “什么事?” “奴婢听说啊,这皇后娘娘自打册封以来,就没有侍过侵,你说皇上自个儿是图什么呢。” 太后冷笑一声:“先前哀家做皇后的时候,觉得受万臣附拜是这天下最美妙之事,可如今哀家做了太后就不那么认为了,一个女人这辈子最可悲的是什么,不是没有荣华富贵,而是没有丈夫的宠爱,等着瞧吧,等有一天哀家那个侄子对她的耐心用完了,冷宫将会是她的归宿。” 风华笑了笑,低下头继续为太后垂着腿:“谁叫那皇后娘娘害得咱们平乐公主远赴了漠北,若日后真遭得皇上厌弃,那也是罪有应得。” “好了哀家累了,你带着他们先退下吧。” “是。” 茱舒殿 “来人。”薛柠唤来了外边的丫头。 “娘娘有什么吩咐。” “本宫如今很想吃御膳房的枣糕,你带几个丫头过去领来。” “是。”得了令屋中的几名丫头便匆匆的离开了,独独只剩下翡翠守在薛柠的身旁。 “娘娘,您不是不喜欢吃甜吗为何还要他们去拿枣糕。” 薛柠瞧了瞧远处离开的身影,一鼓作气的回道:“翡翠,你快和我换衣服” 翡翠瞪大了双眼,换衣服?这姑奶奶要干什么,难不成在这个节骨眼子上还要逃跑,如今她可是凤瑾年亲封的皇后娘娘,若这个时候搞出名堂来,再闹上一出夜逃将军府的事情,岂不是她这个做下人的就要遭殃了。 “快点,本宫出去有点事情。” “娘娘不可以,你这是欺君之罪啊。” “出了任何事情本宫自己承担。” “可是娘娘,” “翡翠,难道你忘了本宫当时是怎么帮你的了吗如果不是本宫,你母亲和弟弟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翡翠微湿了双眼:“娘娘,翡翠知道,就是因为娘娘救了我的家人,我才不得已不劝阻,皇上是何等人物,怎会不知道娘娘您的一举一动,您若执意犯险,到时候岂不是便宜了贤妃她们。” “本宫做事很有分寸,你只需要留在茱舒宫就行,我叫谷嬷嬷陪本宫一起去。” “娘娘!” “快点。” 翡翠见如今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褪下了自己的衣服。 薛柠深知眼下的情况不可离开,可无奈昨日晚上得到了消息,今日午时三刻凤瑾怀会在每日定时送蔬果进宫的甬道上同她会面,虽然冒险,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娘娘,您万万不可一时冲动就和凤大人一起离开啊。”谷嬷嬷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提醒。 “我知道。” 薛柠止住了脚步,怔怔的望着不远处依靠在城墙边上的高大男子,沉着头,身上穿着粗布褂,脸上也零零散散的抹着发黄的锈灰,然而下一瞬,他似乎察觉出了什么,缓缓地抬起了头,与寒风中的视线相对。 “你来了。” 薛柠湿了眼眶:“你疯了吗?这种地方你也敢来?” “我要带你走,我不能接受你当他的皇后。”说罢便要拉着薛柠离开。 第八十八章 新来的 “放手,你我这样,一会便要引来旁处的守卫了,我答应你,我也相信你,只盼着我拿出四国兵图,我们就可以翻身了。” “我们就是一心为了江山社稷,才会酿此大错,这次就全当是我们自私了。” 谷嬷嬷望着二人心里也是实在焦急,如今走也走不得,留也留不得,如此僵持着迟早会惹来麻烦 果不其然,下一瞬不远处便传来了一片乌泱泱的声音。 “关闭宫门。” 这往日里宫门在傍晚时分的时候才会下钥,如今这样突然的封锁宫门,想来定是凤瑾年那边得到了消息。 “你赶紧,走漠北那里还需要你接应,宫里你留下的旧部还没有完全扎根,如今不可以这样送死,你明明知道我们走不了你为何还来,这是最后一批空车运出宫,你若再不走,你我都得死于非命。” “我...” “大人,请你相信老奴,这孩子是老奴亲手抱回来的,又侍奉了宜妃娘娘许多年,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会保护她的。” “守卫要过来了,你赶紧走。” 凤瑾怀望着最后一辆出宫的水车出神,眸子中充满了忧伤与不舍,良久他回道:“你等我” 薛柠望着凤瑾怀安全的离了宫,这才舒了口气,匆匆的朝回宫的小路走去。 “皇后娘娘。” 薛柠闻声止住了脚步,如今自己这身打扮,即便是没有发生什么,那逃跑的罪名也铁定落到自己头上了,想到这里,她故作镇定的舒了口气:“干什么?” “这满宫可都在找您啊。”方清如释负重的笑道。 “怎么,难道本宫出来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属下自然不敢限制娘娘的人身自由,但是娘娘失踪的消息如今已经传的满宫都是了,皇上十分担心娘娘,既然无事,还请娘娘跟随属下赶紧回去吧。” 薛柠不过才出来半个时辰,平日里在房间里闷上一天也不见得有人想起她这个皇后娘娘,怎的如今前脚出来,后脚便有人跑到凤瑾年跟前送消息。 “谁在茱舒殿?” 方清犹豫了半晌:“镶妃娘娘在。” “本宫就知道是她,不过才出来了这么一会子功夫,她便找上门来了。” “娘娘说的什么,属下听不懂。” “你自然是听不懂,她不是等着本宫呢吗,还不赶紧走。” 方清自然知道她与镶妃之间的过节,可如今的确是茱舒殿找不到人了,不然他也不至于淌这趟子浑水,如此想着,便只好埋头跟了上去。 不出一刻钟,几人便回到了茱舒殿,可这刚进门,便瞧见了镶妃正一脸得意的坐在正殿的椅子上。 薛柠瞥了她一眼,转过身便要朝内殿走去,可这刚刚转身,便瞧见了翡翠双眼通红的跪在地面上,嘴角挂着淤青,薛柠这才来了气,折身而返,一步走到了镶妃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什么身份?” 镶妃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笑了笑:“姐姐这是怎么了” “镶妃,你别忘了,本宫才是东宫之首,本宫是妻,你是妾,在这里你最好给本宫安分一点。” 闻声,镶妃脸色尤为难看,颤抖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姐姐欲要私逃出宫,若不是妹妹赶来,怕是这个茱舒殿,早就人去楼空了吧。”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宫要私逃了?诽谤本宫,可是不小的罪名。” “哪只眼睛?姐姐,你看看你穿的这身衣服,这不是你宫中婢女翡翠的衣服吗,这青天白日的,你穿上一个下人的衣服做什么?” 薛柠笑了笑,底气十足的抬起头:“翡翠的衣服?真是可笑,本宫向来节俭,命内务府置办了一身素衣,江南的样子倒是不俗气,本宫自打江州回来就十分喜欢,怎的如今到妹妹嘴里,就成了翡翠的衣服了?不过的确,翡翠的衣服有一件与本宫的相似,不过恰巧,上边没有刺绣,妹妹是想看看吗?” “你!” “本宫不及妹妹一般,喜欢蝉衫麟带,平日里简单惯了,如今妹妹到本宫这里闹上一番,这还没有定你的罪呢,你还要在这里无事生非,镶妃本宫原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可如今看来,你早晚会同那个太后一样,愚蠢的不知东南西北。” 镶妃的脸被气的铁青,本以为这一次抓住了薛柠的把柄,她就可以灭灭这个女人的威风,可不料自己又在这茱舒殿吃了瘪,实在是不甘心。 “即便是你没有私逃,你这宫女也有罪。” “何罪?” “方才我询问她的时候,他竟支支吾吾半晌不曾说出来,看来是有意隐瞒,不过妹妹我还真是佩服,姐姐身边的下人还真是忠心,必要的时候我得向姐姐讨教一下,毕竟风气这个问题,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整个茱舒殿中回响。 “这一巴掌,是打你的目无尊卑。本宫才是六宫之主,你不过是一个妃子,见到本宫不行大礼便是一错。”说罢薛柠反过手又是一巴掌:“宫女有罪自当有主子责罚,旁人不得干涉,更何况还是本宫这茱舒殿的人,你动手打了翡翠便是二错,你听清楚了吗” 薛柠这一举动也算是给这满宫上下的人提个醒,别有的没的都跑到这茱舒殿里来找麻烦,她薛柠虽说是不情不愿的做了皇后,但到底也是个有名有分的正主,谁再敢不知好歹,就休怪她不客气。 镶妃挨了打,心中自是愤恨不平:“你!” “还有,本宫是皇后娘娘,不再是什么长公主,请妹妹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再叫错了。” “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你欲要和凤瑾怀私奔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计俩,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本宫方才说的话,你都没有听清楚吗?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闻声屋中的丫头婆子个个都沉下了头,如今这皇后娘娘可是个厉害的主儿,谁要是敢惹了她可没有好果子吃。 “好,臣妾告退。”镶妃憋闷着火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茱舒殿。 “都看见了吗?日后谁要是再敢胡乱嚼舌根子,本宫就缴了她的舌头,在这茱舒殿当差,就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些个旁不相干的事情就给本宫少留意一点,否则下一次叫本宫知道,自个儿掂量着下场。” “是,奴婢等告退。” 方清一筹莫展的站在原地,怔了半晌后回道:“娘娘恕罪,是属下听信了他人之言,这是属下的失职。” “方大人,麻烦你好好想一想,本宫若想出逃,还会带着谷嬷嬷一同出去吗,就算是要带,那也应该带腿脚方便的翡翠,那不是吗?本宫看方大人是糊涂了吧,竟敢带着人去捉拿本宫,你的罪责也不小。” “娘娘恕罪,一切都是属下的错。” “好了,你们这一群人吵的本宫头疼下去吧。” “是。” 眼瞧着方清带着守卫离去,这茱舒殿才刚刚安静下来,薛柠走到了翡翠的身边扶起了她:“对不起,本宫连累了你。” “娘娘奴婢以为,奴婢以为再也看不到您了,奴婢以为你真的就要离开皇宫了。” 薛柠笑了笑:“傻丫头,你以为这皇宫是什么,哪能容本宫说进就进,说走就走若真这样,本宫这皇后早就不当了,去云游四海,那多快活。” 翡翠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娘娘若是去云游四海,那一定要带上翡翠。”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边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谁想要去云游四海啊?” “奴婢参见皇上。” 凤瑾年望着双眼通红的翡翠,不禁皱眉:“镶妃,她打你了” 翡翠犹豫了半晌,支支吾吾地回道“娘娘教训奴才,那是应该的。” “下去吧。”凤瑾年挥了挥手。 “是。” 屋中的下人们见势都匆匆的退了出去,方才镶妃娘娘来闹了一场,如今这皇上又来了,保不齐今天这茱舒殿又要闹出点什么动静,趁早啊自个儿赶紧出去躲躲,别在这碍主子们的眼。 “你穿的这是什么?” “怎么皇上也怕我跑了,所以这才匆匆的赶来茱舒殿瞧上一瞧。” 凤瑾年笑道:“朕从来不会怕你跑了,因为你根本就跑不出去。” 跑不出去是啊凤瑾年这人何等狡诈,自己若真跟凤瑾怀一走了之,保不齐还未走出宫门半步,便会死于非命。 “我不会跑,也根本不想跑,一个死人而已,就算跑出去了,还有什么值得让我活下去。”薛柠冷笑一声。 “凤瑾怀已经在漠北了,他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就离开那里,所以朕给你提个醒,最好把这个念头打消,否则...” 薛柠根本不怕他的威胁,她既然选择了留在这皇宫,就根本不怕他对自己做什么,只要凤瑾怀好好的活着,那么终究有一天,她们会坦坦荡荡的从这里走出去。 “皇上朝务忙,许是累了,不如早点回宣政殿休息吧。” 薛柠刚要转身,却被凤瑾年一手拉回:“朕还从未在这茱舒殿休息过,不如今日就近吧。” 说罢,嘴角勾起了一抹邪媚的笑容。 薛柠慌张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你不是说,不会强迫我的吗?” 凤瑾年别有耐心的盯了她半晌:“方才的时候,不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怎么,如今说变就变了,不是不怕朕吗?” “我...” “只是睡觉,朕不会做什么的。朕是天子,自然会说话算话,你不喜欢的事情,朕不会强求。” 说罢,凤瑾年带着宠溺的笑容朝殿内走去。 薛柠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一时呆滞在了原地。 这个男人虽说是阴狠了些,但对于自己,他的确是没有强迫过,除了把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第八十九章 新的妃子 翌日清晨,茱舒殿里,薛柠在试着新做的宫装,新后封号,马上还有祭祀大典,她也要参加。 这几日,她都忙的昏了头了。 原来,当个皇后也这样忙啊。 原先还听说专门给皇后住的宫殿叫做栖梧宫,是个纳凉乘凉,冬暖夏凉的好去处,可惜被一个刚进宫的小姑娘占去了。 为了表示新后仁义,她也只能痛失新殿,还住在原来的宫里。 说来也怪,原先自己对凤瑾年还有些抱怨和脾气,如今竟是少了许多。 难道在她的心中,自己竟是慢慢的接受他了? “哎呦,行了行了,都搁这儿吧,本宫明儿再慢慢试。”试个衣服都能把人试累着,薛柠真心觉得当皇后不容易。 她软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的天色,“皇上在干嘛呢?回不回来用晚膳?” 她摸摸肚子,早都饿了。 谢安道,“皇上才差了人来,说是马上就过来,叫您等着一起用晚膳。” “哼,再不来,本宫就先吃了。”薛柠神情恶狠狠,但语气却是软绵绵的。 听的谢安和樱鸣都笑。 “皇后若饿了,要不要先吃点别的垫垫?” “不用了,本宫...”薛柠刚起身,准备说要去御书房那边瞧瞧。 外头,就听见海公公喊着,“皇上驾到!” 说曹操曹操到。 薛柠提着裙摆,轻盈的朝门口迎了去,见一道玄色身影朝门口走了来,小脸上立刻扬起笑来。 “皇上日理万机的,臣妾原打算差人将晚膳给你送去呢。” 一面说着,一面吩咐谢安,“皇上来了,快摆晚膳。” 她是真的饿了呢,偏偏皇上每顿还得她陪着吃,这样一来,她的膳食时间都得跟着他走。 也没请安行礼,直接急匆匆的就拉了凤瑾年入了寝殿。 后头跟着的海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好吧,皇后这般随性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别人,他尚敢喝斥无礼,可是对皇后,他没这个胆子,何况,皇上都没说什么,反而就任她拽着拉着,还一脸笑意盈盈的。 皇家威仪啥的,一到皇后跟前就全面崩塌了。 这厢,薛柠拉了凤瑾年进屋,“坐下。” 将其按了坐下,薛柠站在他身后,温软的指腹轻轻的按上了他的太阳穴。 凤瑾年唇角微勾,缓缓闭上了眼睛,太阳穴上两指力道适中的按捏,让他顿时放松了下来。 谢安带着宫女将饭菜摆上了桌,海公公一旁伺候着。 薛柠给众人使了个眼色,谢安会意,立刻带着宫女们离开。 海公公只得也跟着出去了。 寝殿里,静了下来,薛柠的力道也不自觉的温柔了些许,感觉到凤瑾年双肩微微松懈,那种油然的放松,也让她有些得意。 “皇上,舒服吧?” “嗯。”凤瑾年舒服的轻轻的哼了声。 连话都懒的说了,这是真舒服了呢,薛柠嘿嘿一笑,就柔声道,“皇上,妾身搬进这里也有些日子了吧。” “嗯。”凤瑾年眉心一跳,一丝笑意自唇角溢开,“皇后住的可还习惯?”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薛柠松了手,直接拉了张椅子,坐他跟前,一脸紧绷的凝肃神色。 凤瑾年缓缓睁开眼睛,看她这副神色,幽幽一叹,“看来皇后是不习惯了。” 果然还是皇上,了解她。 薛柠重重的点了点头,“皇上,臣妾想出宫,也不知爹娘云游回来了没有,还有臣妾的哥哥,臣妾自进宫以来,都还没见过他们呢。对了,听说我祖母还有二叔一家,也都到了京都。” “皇后是想念家人了?”凤瑾年看着她,轻轻哼道,“是朕的疏忽,这样,明儿一早,朕差人接他们进宫。” “不要。”薛柠连忙摆手,她的确是想见家人,可是,出宫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这些日子,天天闷在宫里,除了她的宫殿里,御花园,还有太皇太后、太后、太妃那边,她都逛过了,真的好无聊啊。 她想出宫透口气,哪怕逛逛铺子,听听戏,或者去归云阁吃顿美食听听八卦呢。 “皇上,臣妾呢,是想便装出宫,这样悄悄的回家,父母他们见了也自在。接到宫里,又是行礼,又是寒暄的,一家子在一起净顾着客套了,没意思。” 凤瑾年哪里不知她的心思,知道这宫里的日子定然烦闷了,只是,目前京都局面还不算稳定,他是不放心。 “朕明白皇后的心意,这样,等朕忙过这一阵,朕陪你出宫好生逛逛。”凤瑾年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快要炸毛的小兽。 毕竟,薛柠在听到他这话后,那脸色以眼见的速度变了。 哼,亏她还讨好的给他按摩呢,还等他一起用晚膳呢。 “算了,不能出宫便不出吧,吃饭。” 将椅子拉好,薛柠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至于皇上,随意吧。 小东西这是恼上了?凤瑾年好笑又无奈,不过,看她咬牙切齿的往嘴里塞食物,吃的还是那样猛,他便放心了。 不管事情好坏,这丫头的食量永远不少,不会担心她饿坏了。 “皇上。”门口,海公公突然禀报,“栖梧宫的小雨子来说,月柔姑娘似乎是中了暑热,这会子难受的紧。” 凤瑾年眉峰微微一蹙,就见对面,薛柠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 “去找王太医过去瞧瞧。” 海公公尤道,“说是瞧过了,但是,也不知怎么,月柔姑娘才喝了药,又反胃,将药都吐了。” “那就再喂。”凤瑾年搁下筷子,沉声道。 海公公汗哒哒的哇,皇上这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那位月柔小姑娘,分明就是想让皇上亲自去瞧啊。 “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等等。”薛柠忙的喊了声,一面睨了眼凤瑾年,道,“本宫恰好懂些岐黄之术,这样,你等等,本宫吃完,就去栖梧宫给月柔姑娘瞧瞧去。” 虽然,她早就打听到,这位夺了她心爱的栖梧宫的是位小姑娘,凤瑾年也跟她交代过,说是故人之女,从小有弱疾,所以,在栖梧宫里养着。 起初,薛柠也没在意,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养着就养着吧。 可是,这小姑娘似乎并不安生啊,但凡凤瑾年一入茱舒殿,这小姑娘必然会生幺蛾子。 今儿是暑热吐药,昨儿是做女红被针扎了手,前儿是被一只黑猫惊吓着,大前儿夜里受了凉,大大前儿滑了一跤. 总之,每天都得出事,让薛柠不得不想,这丫头能长这么大,真是不容易啊。 快速的将碗里的饭扒完,又将汤碗里剩的小半碗汤,一口喝尽,这才抹了嘴,起身道,“走。” 她这话是对海公公说的,完全将凤瑾年置之度外了。 凤瑾年无奈的轻叹,起身,倒跟在了她后头。 月柔那丫头,生了什么心思,他怎会看不懂? 既然薛柠愿意出面,那就让她治治吧。 外头候着的小雨子公公,还只当皇上出来了,抬头一瞧皇后娘娘,顿时慌了。 他就劝主子不要太要强,跟皇后娘娘争,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下,真惹恼了皇后了吧?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走,本宫去瞧瞧你主子去。”薛柠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在了前头。 后面,凤瑾年也出了茱舒殿,小雨子一瞧,眼睛又亮了,哪知,皇上却是脚步一转,径直往栖梧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凤瑾年并没有跟来,这让薛柠很是满意。 真的,这些日子,那小姑娘每每作妖,凤瑾年都过去了,薛柠也都忍了。 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尤其是,凤瑾年只要一到茱舒殿,她便各种毛病,非得将人弄走。 这让薛柠就像吞了只苍蝇似的,觉得恶心。 她无意争宠,奈何这个连个妃都算不上的丫头,就是死活要引她注意,她不想理都不行。 漫漫深宫,无聊无趣,她便会会这丫头吧。 被凤瑾年养在栖梧宫,她到今为止,还没瞧过真容呢。 一径来到栖梧宫,薛柠顿觉一股沁人的凉意袭来,整个人觉得甚是舒爽啊。 这里树木葱茏,环境清幽,正是夏日避暑纳凉的好地方啊。 “皇后娘娘,这边请。”小雨子战战兢兢地在前方引路。 薛柠将心思从这惬意中收回来,跟着小雨子一路来到了那月柔小姑娘的寝殿。 清凉舒适的寝殿内,月柔歪靠在窗边的软塌上,由着宫女喂了两口凉瓜鲜虾瑶柱羹汤,便拿手推掉,不想再喝。 “姑娘,这汤可是皇上亲自吩咐御膳房为您做的,最是消暑除烦,健脾补虚的。”宫女在旁柔声劝着。 月柔摇摇头,一双眼睛巴巴的朝门口张望着,“小雨子去了有些时候了,怎么还没回来?” “姑娘别急,哪次姑娘差人去叫,皇上没来?奴婢觉得,姑娘还是先喝点汤,养养精神,要不,一会皇上来了,瞧见姑娘模样憔悴,又该心疼了。”宫女劝道。 月柔小嘴一嘟,幽幽道,“他会心疼吗?” 若心疼了,怎么从来不主动到她这儿?每次都要她差人去叫。 知道他国事繁忙,他忙政事的时候,她也没找他啊。 可为什么,他不忙了,却也不来,有空去茱舒殿陪皇后吃饭,就没空来她这望望? 心里酸溜溜的,这眼睛里瞬间就蓄满了泪。 唬的宫女连忙拿起帕子,“哎呀,姑娘,奴婢可是哪里说错了?您别哭啊。要不一会皇上来了,还只当奴婢照看不周,皇上要惩罚奴婢的。姑娘,求求您了,快别哭了。” 突然,从窗口那瞧见了小雨子,也没瞧清他后头跟的谁,便喜道,“姑娘,姑娘,皇上来了。” 一面忙忙的放下汤碗,欲扶月柔姑娘起身相迎。 第九十章 不跟她计较 哪知,月柔刚要起身,想起什么,突然,身子一歪,面朝墙壁躺了下来,一手拿着帕子掩着嘴,低低的抽泣着。 宫女知道她这性子,想是皇上要来了,又要哭上一阵,她忙恭敬的退到一旁。 这时,小雨子匆匆进来,“回禀姑娘,皇后娘娘来了。” “来便来”月柔才心下一喜,带着鼻音的声音充满了娇嗔的味道,只是,话才出口,便意识到不对。 她猛地转身过来,“皇后,娘娘?” 薛柠才进来,听见她这唤声,再对上小姑娘那一双愕然的大眼睛,扬唇一笑。 “是啊,本宫来瞧瞧月柔姑娘。” 她说话时,头稍稍歪着,发髻上一支垂着流苏的珠花簪子,便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曳曳的。 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如黛,双眸若星,玫瑰色的唇瓣微微抿着,唇角翘起,含着笑意。 月柔目光微动,之前便听闻,皇后娘娘花容月貌,绝色倾城,这会子一见,更是叫人惊艳。 不但惊艳,还觉着年轻。 早前听闻比自己大了三岁,便觉着是个老女人了。 现在一瞧,跟自己那病恹恹的憔悴模样比,眼前的皇后娘娘才算的上是青春年华正好时。 月柔暗恨自己,怎么没提前准备准备? 她的头发有些乱,脸色一定很差,就连声音也因为刚才哭过显得有些沙哑难听。 一旁的宫女和小雨子见月柔姑娘,傻愣愣的瞅着皇后娘娘看,连行礼都忘了,连忙提醒。 “姑娘,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行礼?” “我?”向她行礼么?月柔唇瓣咬的发白,可看着薛柠那浅笑盈盈却不怒自威的样子,她不得不起身。 只是,身子虚,才一起来,这眼前发黑,整个人又栽倒在榻上。 宫女连忙上前扶住,“姑娘,你有没有事?” “快扶她躺好。”薛柠也连忙上前,替月柔把了下脉。 这姑娘体质确实弱了点,不过,也没有其他病症。 月柔不妨被薛柠捏了手腕,待意识到时,连忙甩开,“我没事。” 宫女被吓了一跳,好在看皇后娘娘的脸色,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薛柠确实没有生气,她现在好歹是皇后,有容人之量了。 再说了,一进寝殿,看见这月柔姑娘的样子,完全没长大的孩子嘛,跟她当年差不多。 只是,这姑娘容貌好些,性子娇些。 但是,来之前的那种感觉却没了,只是对这姑娘多了一些怜惜。 父母不在,举目无亲,对凤瑾年究竟是爱还是依赖? 罢,先给她治治弱疾吧。 当即,薛柠命小雨子拿了笔墨来,写了个方子,“这是调理脾胃的,你拿去太医院,将药抓回来,熬了,每日一次。” 小雨子看呆了,皇后娘娘开的方子?莫不是要毒死月柔姑娘吧? “去办吧。”看小雨子不动,薛柠催促了一声。 这厢,月柔瞪大眼睛看着她,“皇上为何没来?是你不让他来的吗?” 呵,可真是孩子气呢。 “本宫只是皇后,能左右的了皇上?” “那,皇上为何没来?”月柔委屈的带着哭腔,她都这样了,皇上也不管么? 薛柠见她小脸皱着,眼圈红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错愕,道,“皇上没来,自然是忙啊。不过,本宫瞧着月柔姑娘挺健康的,只是心思太重。空了,也多出去走走,别整日的闷在这宫里。” 没的乱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想多了,真影响生长。 薛柠可是真心的为她想,月柔却觉得那是嘲讽自己,不由急了。 “我没有说谎,我今儿确实不舒服。不信你问春儿,我之前喝的药是不是全都吐了?” 这般急着抢白,怪孩子气的。 薛柠静静的看着月柔,也未发一语,就让这丫头羞愧的垂下了头。 “我,我就说了一点点的谎。那,那药是我故意吐的。” 才说完,月柔就懊恼的又咬上了唇,她真是糊涂了,怎么就说出来了? 可是,对上皇后娘娘那纯净温柔的眸子,她,就说不得谎。 可,她说谎了又怎样?哼。 随即,她又扬起小脸,一副倔强的样子,“没错,我说谎了,皇后娘娘要怎么责罚,请便。” “那,为什么要将药吐了?”薛柠笑笑的问,“是药太难喝还是?” 月柔心下一顿,皇后娘娘后面未说的话,让她顿时窘迫起来。 没错,她就是不想喝药,就是想病恹恹的,让皇上看了心疼、自责。 “还难受吗?”见她垂眉不语,薛柠又问。 月柔有些迟疑的望着她,她说了谎,皇后不该惩罚她么?为何还能如此温柔的关心她? 她一时有些茫然,只木然的点点头,声音低哑,“还有一点点。” “平时挑食,不爱吃饭吧?”薛柠抬手,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无奈笑问。 这丫头身体没毛病,就是体质差,该是平日里饮食不周,思虑过甚,又不爱动弹,这才养出的毛病。 月柔愣了下,不知如何作答。 薛柠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小小年纪,如何这般不爱惜自己?你可知道,你若再这样下去,会长不大哦。” “什么?”月柔惊了下,双眸瞪的老大,“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薛柠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水润清透,就算带点樱儿肥亦是可爱,就像她自己,这几年精心的调养,脸上身上都长肉了呢。 “月柔姑娘,要吃好喝好,先要健康的长大,才能想别的。否则,都是妄想哦。” 月柔顿时黑了脸,皇后娘娘这是诅咒她命短呢。 只是,近来,她也感觉身子大不如前,甚至常常的坐在屋里一动懒的动,她也知道,长期下去会不好。 “好了。”薛柠起身,道,“你这也不算大毛病。一会乖乖吃药,吃上两日就好了。以后按时吃饭。身子骨养壮实了,就不会今儿这疼明儿那疼的了。” “知道了。”月柔也跟着起身,嘴里轻轻的嘟囔了一句,心里却是心虚的很,皇后这是知道她故意的了。 薛柠轻哼,“知道就好,本宫就回去了,你歇着吧。” “恭送皇后娘娘。”月柔在宫女的眼色下,有些不情愿的给薛柠行礼。 薛柠抬抬手,“歇着吧。” 随即,抬步走人。 待她一走,月柔无力的坐下,直觉得整个人更不好了。 之前还仰仗着与凤瑾年的几年情分,又有父亲的托孤之意,她便觉得自己在凤瑾年这边是不同的。 可今儿看着皇后娘娘,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差劲。 样貌、气质、谈吐、胸怀,甚至于健康,统统比不上啊。 若她的男子的话,也定然会爱上皇后娘娘吧。 “唔。”一转身,月柔趴在软榻上哭了起来。 她该怎么办?皇后娘娘如此,她还怎么抢皇上啊? 一旁,宫女春儿最了解她的心思,月柔姑娘一向要强,今儿个,皇后娘娘一来,一句难听的话没说,甚至温和的不像话,可这样的软刀子,直接将月柔姑娘秒杀了。 月柔姑娘难过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薛柠回到茱舒殿,发现凤瑾年也在,此刻,他正坐在一张躺椅上,闲适的看着书,幽白的夜明珠的光辉下,让他整个人又多了份温润清雅的气质。 “皇上今晚没有政事要处理?”薛柠走了过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好奇的望着他。 凤瑾年合上了书本,摇头轻笑:“今晚没有。” “哼。”才不信呢,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帝登基不得更多几把火?庆德老皇帝留下的一堆烂摊子,他都得收拾呢,她知道他忙。 眼眸轻转,她戏谑的睨着他,“怎么?是怕本宫对你的小姑娘不好?” 定然是这个缘故,否则,她想不到其他他留下的缘由。 “你会对她不好吗?”凤瑾年拿书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真不知这小东西脑子里成天想什么。 她的性子,他怎会不清楚? 虐儿待谈不上,最多小惩,刀子嘴豆腐心的小东西。 她才是他心里的小姑娘呢。 “唔。”薛柠抱着脑袋,狠狠的瞪着他,“怎么不会?本宫刚才就虐了那月柔小姑娘呢,给她扎针,给她灌苦药,还将她骂哭了。” 哼,看你如何? 凤瑾年看她咬牙切齿的说着,不由轻嗤,“皇后娘娘果然威武。” 这等若算是虐儿待,那这宫里,天天,时时都在发生虐儿待的事了。 “你不信?本宫。”薛柠发着狠,可看着凤瑾年的眼睛,顿时又败下阵来。 没错,她这人,对月柔这种手无寸铁的孤女,还真下不去狠手,除非她做了对不住自己的事。 “算了,本宫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什么。” “呵。”说人家黄毛丫头,自己就不是了?在他眼里,她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而已。 “笑什么?”总感觉他那笑里透着一股对自己的轻蔑之意,薛柠非常不满,目光凉凉的望着他,冷哼,“是了,本宫倒要问问,你打算将那月柔姑娘如何处置?人家小姑娘可是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的,硬生生的将自己折腾病了。” 凤瑾年唇角笑意更大,他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酸意。 “那依皇后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问本宫?”薛柠不怀好意的哼笑,“你这该不是试探本宫吧?亦或者,想借本宫这架梯子?” “嗯?皇后何意?”凤瑾年表示不懂。 薛柠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如今这后宫,本宫一家独大,皇上不但没有任何嫔妾,甚至连四妃之位都空着。皇上想要给她什么位分,自己看着办呗。” 凤瑾年一顿,目光沉了下来,死丫头,她倒是为他想的周到呢,还提醒他该封妃纳嫔了 见他脸色沉了下来,薛柠只当是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这人就恼羞成怒了,不由得撇撇嘴,语气酸溜溜的道,“您如今是皇上,想要什么便是什么,不过一个后妃而已,您一句话的事儿。” 哼,就是想要她这后位,也是他说了算啊。 想着,薛柠心里越发酸了,见他又沉着脸不言语,便起身要走。 第九十一章 希望如此 熟料,手腕突然被他捉住。 一股力道拽着她,跌坐进了他的怀里。 “喂,你?”薛柠的脸唰的就红了,可看着他沉冷的眸子,有些不敢动弹,“皇上,你,这是何意?还是觉得四妃之位委屈了月柔姑娘,要让本宫让出这后位唔。” 两根指头突然抵在她唇边,她愕然的瞪大眸子。 凤瑾年目光沉沉的睨着他,声音透着无奈,“皇后越说越离谱了。” “难道不是?”拨开他的指头,她鼓着小脸,问。 凤瑾年仍旧睨着她,“皇后就这么希望朕封妃纳嫔?”说话时,那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涌上了恼意,让薛柠心下有些不安,不过依然嘴硬。 “什么叫本宫希望?您是皇上,您若想,本宫也奈何不得。” 真是骄纵的可以啊,明明心里不是这样,偏要嘴硬。 凤瑾年恼的直接在她唇上捏了一下,就这张小嘴,尽喜欢说些口是心非的话。 “唔,疼。”不是敲她脑袋,就是捏她嘴,薛柠也恼了,抬手就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凤瑾年也习惯了,这世上能这样跟他对着打的,也就她了。 说到底,她这般骄纵,也是他纵容的。 “知道疼还乱说。” 薛柠红着眼睛瞪着他,“本宫乱说了吗?你若没有收她在身边的意思,为何将她养在栖梧宫?就算受了故人所托,也完全可以在宫外找个地方。好吧,就算在宫里,有教习嬷嬷还有许多宫女侍卫的,凭什么她一找你,你就过去。你对她,根本就是存了心思。不然,人家这么小的年纪,哪里能想的那么多。”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凤瑾年抱着她,无奈哼道,“朕原是打算将她安置在宫外,只是,近来太忙,一时也没找好地方。不若,此事就交给皇后,如何?” “额?”薛柠怔愣,“你是想叫本宫在宫外找个地方,安置月柔?” “嗯。”凤瑾年点头。 薛柠狐疑的看着他,努力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 这厮究竟何意啊? 让她安置,他放心吗? “你,放心吗?” “有何不放心?”凤瑾年好笑,“你是朕的皇后,为朕分忧,朕自然信的过你。” “可是。”薛柠心里有些动了,就连那脸上都有些抑制不住的想笑,“那个,就算你放心,月柔会同意吗?你,真的没打算收了她?” 凤瑾年摇头。 薛柠眨了眨眼,“那,本宫可真就在宫外找地儿了,到时将人送走了,你可别后悔?” 凤瑾年刚想答话,薛柠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对了,你该不会是想将人弄到宫外,你们好好私下相会吧?” 如此,避开了她的耳目,岂不更方便? 话音才落,脑袋上又挨了一下,“以后不准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戏。” 他,一国之君,想要个女人,还得偷偷私会?脑袋进水了不成? “不是就不是嘛,你干嘛总打我头?”薛柠火了,伸手就掐上了凤瑾年的脸,只是,刚碰上,就被他抬手挡开,于是,她就又转战他的头发。 这厮对自己的身体可爱惜的紧,就连头发丝都保养的很好。 哼,敢打她头,她就扯他头发。 “柠儿。”凤瑾年没想到她这样皮,无奈的,只能捉住她作恶的小手,可是,还是被她扯下了两根。 看到细嫩指尖缠绕的黑发,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想将这小东西扔了算了。 不过,到底没忍心下手,他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一阵天旋地转,薛柠唬的抱进了他的胳膊,“喂,你干嘛?放我下来?” 这厮是往内寝走,莫名的,薛柠心慌意乱起来。 入宫以来,虽然他每晚都歇在茱舒殿,可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常常的回来很晚,而她早已入睡。 可今晚. 她慌着,脸红心跳的将脸贴着他的胸口。 哪知,抱到内寝,他却并没有将她放到床上,而是将她放到窗前的椅子上。 随即,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本《女戒》,放在桌子上。 薛柠愕然,“你干嘛?” 她这房里,何时有这种书了? 凤瑾年铺了宣纸,拿了笔塞她手里,道,“今晚将这《女戒》抄了,抄不完不许睡觉。” “凭什么?”薛柠不干了,果断甩了笔,她干嘛要抄这种东西? 凤瑾年沉着脸,“凭朕是皇上,朕的话是圣旨。” “你欺负人。”薛柠气吼起来。 凤瑾年耸眉,就是欺负她了,能怎么的? “记住,字迹要工整,不许漏写,明早,朕要检查。” 说完,他径直朝大床走去,脱了外袍,自顾自先躺下了。 薛柠气木了脸,盯着床上那人,再看着书桌上的宣纸,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的《女戒》,只觉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冲。 她偏不干。 凭什么,他是皇上,她还是皇后呢。 而且,明明是他先敲她脑袋的,她不过扯了他两根头发而已。 真是小气的男人。 想着,她也没拿笔,气呼呼的走到床边,连外袍都未脱,从床尾爬到了床里,和衣躺下。 哼,他睡,她也睡。 凤瑾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这气鼓鼓的小包子,好笑又好气,伸手,就在她鼓起的腮帮子那掐了一把。 “这么不听话?” “唔,你还掐?”薛柠睁开眼睛,恶狠狠瞪着他,一面威胁似的伸了伸自己的爪子。 那意思很明显,你敢掐我脸,老娘就敢扯你头发。 这张牙舞爪的模样,凤瑾年终于憋不住的乐了,“好了,朕不掐。” 只是,不掐她脸了,那手却伸了来,直接圈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一带,直接压了上去。 身上的重量,让薛柠一惊,连忙伸手就推,“皇上,你好重,快起来。” 凤瑾年满头黑线,腰稍稍起来些,单手撑在她脑侧,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乖,别叫。” “你想干嘛?”薛柠警惕的瞪着他,之前,他抱自己进内寝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了丁点旖旎的想法,可这厮,却是将她放到桌前,罚她抄写《女戒》,所以,这会子,哪怕他压她身上,她都没觉得,他是想做点暧昧的事,反而觉得,是不是自己没听话的去抄写《女戒》,这厮又憋着坏的想别的法子惩罚她。 对上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凤瑾年眉眼含笑,声音也低哑起来,“不是早就好奇,岳母大人在那口大箱子底下放了什么吗?” “你知道?”薛柠狐疑的问,随即,整个人激动起来,“你,该不会是趁我不在,一个人偷看的吧?我娘可是交代过,那个必须两个人一起看,否则就失灵了。” 凤瑾年大掌轻轻捂住她的嘴,“嘘,小声点。朕没偷看。” “那你是?”薛柠闷闷的声音,突然,眼睛一亮,抓着他的手,激动道,“你是不是想咱们现在去看?” “别动,闭上眼睛,朕虽然没看,但是,朕知道那箱子底下的东西。”凤瑾年轻轻的抽了她发间的簪花,让那一头顺滑的黑发如缎子似的铺开。 薛柠嗖的睁开眼睛,“你干嘛拆我头发?” 随即想到什么,满眼惊骇,“皇上,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就因为我扯了你两根头发,你就想祸害我的头发吧?” 竟然还撒谎说知道母亲在那箱子底下放的东西?哼。 一脚将其踢开,薛柠警觉性的缩到了床角,忙捡起那根簪子,将头发绾了个发髻,又给簪上。 哼,以为就他爱惜头发啊?她同样也爱惜啊,谁要敢扯她一根头发,她也能拼命。 凤瑾年木在床头,看着她那副张牙舞爪的小兽一样,真是想把她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她到底有多少法子,能破坏他的兴致? “看什么?是你先敲我脑袋,又掐我脸,我不过就扯了你两根头发,算起来,还是你占便宜啊。”薛柠语气有些虚。 虽然她被敲头掐脸,可她是皇后。 他被扯头发,他是皇上啊。 皇后没有皇上大嘛。 凤瑾年沉着脸,起身下床,“朕还有公务要忙,晚上不回来了。” “哦。”薛柠哼了声,直看着他出了门,这才长舒一口气,摸着自己的头发,轻哼,“总算保住了。” 刚才,看他那架势,真怕他剪了自己的秀发呢。 凤瑾年从茱舒殿出来,望着无边夜色,突然有些好笑。 跟着的海公公见了,很是诧异,皇上才不是气呼呼的出来了么?怎么这会子又笑了? 他满腹狐疑,偏又不敢问。 跟了几步,凤瑾年突然停下,害的他差点撞了上去。 海公公唬的一头冷汗,惊问,“皇上?” 凤瑾年睨着他,沉声道,“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儿一早差人去国舅府,将皇后的娘家人都接进宫来。” “啊?是。”原来又是为着皇后娘娘的事啊,海公公暗自松了口气。 凤瑾年便没再理他,径直回到御书房。 近来朝政事务繁多,首当其冲的是,科考在即,他要交给一个稳妥的人来办此事。 目前来说,朝中旧臣,除了之前三皇子轩辕煦的党羽一并被铲除之外,其余的倒没怎么动过。 但是,这些人也不是想用便用的上的。 除了他有所顾忌之外,这些人中也有各种原因,拒不合作的。 为今之计,他要亲自挑选一些用的上人,为己所用。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薛柠还没起呢,谢安就兴冲冲的过来,“皇后娘娘,国丈大人还有夫人、公子爷都来了。” “嗯?”薛柠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我爹娘和哥哥都来了?” “不止呢,府上老太太还有皇后娘娘的叔婶。”樱鸣在旁笑着补充。 薛柠一瞬间就惊醒了,“全来了?” 怎么全进宫了?谁允的? “是呢,皇后娘娘,奴婢已经安顿了她们在前院候着呢。”谢安一面说着,一面拿了衣裳伺候。 薛柠快速穿了衣裳,简单洗漱,连早饭也没吃,急急的就朝前院而去。 第九十二章 家人 前院,薛连忠夫妇坐在屋里安静的喝茶,薛穆安百无聊赖的靠在廊下的一处椅子上。 二房,薛连德夫妇则扶着薛家老太太,满院子里逛啊逛的,满眼惊奇。 “这院子可真气派。”二夫人王莺莺感叹道。 二老爷薛连德骄傲的昂着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院子?当今皇后娘娘的院子,那还能差了?皇后娘娘啊,那可是本老爷的亲侄女,亲的。” “呵,老爷,你这话都说了几千遍了。”二夫人无奈的提醒,自从皇上下旨,赐婚薛柠和皇上,那时起,二老爷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及至,薛柠当了皇后,那正经的国丈大人还没怎么着呢,他这当二叔的,整个的找不着北了,整日里,逢人便说,他是皇后的亲叔叔,皇后是他的亲侄女,都是亲的。 薛连德摸摸鼻子,“有吗?我怎么不记得说过。” “有,我都替老爷记着呢。”二夫人好笑,索性这也是高兴的事,二老爷喜欢说就说吧。 薛老太太真瞧不上他两个,自顾自来到花圃前,赏花,“这什么花?真好看。” 在这宫里,她就得端起来,赏个花啊看个景啊,这才体面呢,哪像那两个,没见识,瞎激动。 “还有这石头。” “什么石头?娘,这是玉,玉石!” 乖乖,薛连德看着这一径小路都是汉白玉铺就的,实在艳羡的很呐。 果然,大房飞黄腾达了啊,他们二房也会跟着鸡犬升天吧。 后头,跟着的薛天鸿,更是觉得眼疼,“爹,你再扣坏了,到时让你赔,赔的起吗?” “额?”一句话惊醒了薛连德,连忙收了手,干笑,“爹就是想试试这东西结不结实,好的话,回头咱们家也弄这个铺路,多气派啊。” 众人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见到院子里那叽叽喳喳的热闹的很,樱鸣便喊了一嗓子,“皇后娘娘到。” 惊的薛老太太二老爷等人,连忙转身,也没看清楚来人,纷纷下跪行礼,“我等见过皇后娘娘!” 屋中,薛连忠夫妇还有薛穆安,也忙到了院子,刚准备行礼,薛柠就迎了上去,抱住母亲,喊着父亲,又对薛穆安颔首致意。 “爹、娘,女儿好久没见你们了。你们都去哪儿玩了?将我跟哥哥丢在京都也不管了?” 李芷轻笑,“不过是带着你爹,却拜访了几个故友罢了。你这丫头,多日不见,瞧着倒长胖了些呢。” “啊?胖了?”薛柠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近来,她确实也觉得长肉了,都怪在这宫里,天天闷的,要是以前那样,整天的到处乱跑,哪里能胖。 见她这般,李芷宠溺的笑道,“咱们柠儿胖点好看,长卿,你说是不是?” “是,是。”多日不见女儿,这会子见了,薛连忠自然也是瞧哪儿哪儿好。 薛穆安大掌摸向她的发顶,笑道,“个子像是也长高了些。” “那当然。”薛柠得意的昂起了头,道,“这天天好吃好喝的,就只剩长了。” “这才好呢。瞧瞧,我的柠儿现在出落的真好看。”李芷越瞧越是喜欢,心里压着的那颗大石头也终于落下,女儿瞧着越来越好,证明她现在的日子过的舒心呢。 那厢,薛老太太等人就这样被忽视了,瞧着大房其乐融融的样子,难免心里有些发酸。 可是,也不怪皇后娘娘冷落他们。 想当年,他们对年幼的皇后娘娘不也是无视冷落吗? 哎,都怪当年他们眼瞎啊。 薛老太太和二房几个,没有皇后娘娘的恩允,也不敢起身,只战战兢兢地。 该不会皇后娘娘记仇,今日要跟他们算账吧? 如此一想,几人又悔起来。 几人头上都冒汗了,薛柠这边似乎才看到他们,轻呼一声,“呀,那不是祖母和二叔二婶还有天鸿弟弟么?” 李芷随口道,“是啊,你祖母他们前些日子来了京都,说是要看看你。这不,今儿听说能进宫,就都跟着来了。” “侄女出息了,我这做叔叔的脸上也有光呢。”薛连德谄媚的说着。 薛老太太和王莺莺两个,倒是没说话,一来,皇后威仪,她们不敢随便说话,二来,薛老太太虽为祖母,可自来没怎么管过薛柠,两人之间并不亲熟,没话说,至于王莺莺,薛连德的继室,跟薛柠更没什么交集,一时拿捏不准,不敢轻易说话。 薛柠微笑着看着他们,“不知你们来,才本宫还只当是母亲带来的下人呢。都快起来吧。谢安,快扶祖母上座。” “老身不敢。”薛老太太忙推辞,皇后娘娘跟前,她哪敢称大。 薛柠也就没再让,带着众人,一起进了大厅里,命人拿来瓜果点心茶,随后,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闲话。 “对了,这回可不止我们上了京都,还有宁家人。”突然,薛连德想到了什么,忙说了。 “宁家人?”薛柠讶然,“你是说宁秀才一家?” “正是。”薛连德点头,“他们说是在凉城为皇后娘娘看着买卖的。此番进京,主要是宁秀才要参加科考。” “哦?”薛柠一喜,好久没见他们了,说真的,她怪想的慌的,忙就问,“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到了京都就散了。想来,他们要么住客栈,要么租住在哪儿吧。”看薛柠这般关心的样子,薛连德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将那一家子安顿了,也好讨娘娘欢心,都是母亲,嫌弃人家穷酸,不肯一路。 薛柠点头,“没事,既在京都,那就好找。樱鸣,这事交给你了。” “是。”樱鸣应声。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薛柠嫌屋里闷,就带着众人,一起去御花园里逛逛。 御花园很大,里头景致又好,又凉爽,大家闲闲的逛,既能打发时间,还不会无聊,更不会出现对坐屋中无话说的尴尬。 而且,到了这边,薛柠母女俩还能说说私房话。 也因此,薛柠得知了李仙仙回到南疆便大婚的消息。 薛柠觉得好可惜,没有参加她的婚礼,幸好,她临走时,她备了不少的礼,就算是贺礼吧。 “娘,你什么时候回南疆?届时告知我一声,我也跟你一起去探望探望。” 李芷听见这话,很不相信,“你现在身为一国皇后,还有这等自由?” “额。”薛柠顿时被噎了个结实。 李芷笑话她,“想当初,你不愿跟寻儿,娘还只当你爱自由,不愿在深宫中受着拘束。可谁知道,转过来转过去的,你又进宫了,还是皇后?呵,柠儿啊,你此生就是皇后的命,既享着皇后的荣耀,也要受着这宫里的规矩和拘束。” 这话,李芷算是半玩笑的提醒女儿。 她深知女儿性情纯真,好自由,喜欢无拘无束,可是,若在普通人家,尚可随性而为,可是,如今,贵为皇后,就必须得收敛心性,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心里得有个成算了。 母亲的话,薛柠自是听的懂,心里难免有些郁闷,想着未来,漫漫深宫的日子,她有些不确定了。 “娘,女儿知道。” 李芷拍拍她的手,“知道就好。” “皇后娘娘。”樱鸣办事回来,带上了皇上凤瑾年的话,“皇上说了,一会在一水亭用膳。” “哦,知道了。”薛柠应了一声。 李芷轻笑,“皇上这是要陪咱们一起用膳?” “嗯。”薛柠点点头,对于他这样的举动,她还是满意的。 自己的娘家人进宫来了,他这个女婿自然是要作陪的。 而薛老太太等人听闻一会要跟皇上一起用饭,早唬的不知怎么。 皇上啊,他们有生之年竟然能跟皇上一起用饭,这真是薛家的老祖宗开眼了,保佑啊。 午饭时,凤瑾年一点架子都没,还亲自敬了国丈薛连忠的酒,对薛家的其他人,也是关照有加。 无形中,是给足了皇后的面子。 很快,宫中便有传言,皇上盛宠皇后娘娘,连着她的娘家人也宠的不行,爱屋及乌甚也! 国事逐渐稳定,朝堂趋于和谐,日子过的平静若水。 这一日早晨,天气凉爽,薛柠正在院子里练拳,这个习惯她保持了好久了,强身健体最是好了。 谢安端着茶盅,站在一旁,瞧的喜欢,话说,皇后娘娘打拳的时候真是好看。 “娘娘。”这时,樱鸣领了一个宫女过来。 薛柠一瞧,那宫女是太后寝殿的,便收了拳,问,“何事?” 那宫女上前,恭敬道,“回禀皇后娘娘,太皇太后请娘娘过去一趟。” “哦。”薛柠转身,接过谢安递来的茶,浅浅抿了一口,心里盘算着,太皇太后找自己何事? 虽说,太皇太后自来对凤瑾年照拂有加,但是,上回端王殿下逼宫的事,她确实有参与了,而且,谁能料到,端王竟是她的亲外甥? 有了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太皇太后想与皇上再回到从前,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一向,太皇太后,包括太后和先皇妃们,那都是安安静静的,好像是隐居在了这个深宫的某个角落,对于如今的后宫之主薛柠来说,她们不来找麻烦,她自是不会去打扰她们。 何况,先皇还在,养着她们也是应该的。 但,很难得啊,太皇太后今儿找她。 将空杯子递给了谢安,薛柠抬步就走,“一会皇上若要问起,就说本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这会子,凤瑾年还在早朝,一会下了朝,是要和她一起用早膳的。 “是。”谢安应声,樱鸣则陪着薛柠一起去太皇太后那边。 第九十三章 谁不喜欢 太皇太后还住在以前的寝殿,所有的生活设施以及人员结构,都与从前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便是凤瑾年登基之后之后,来她这儿的人显然少了,除了太后偶尔过来请安之外,再没其他人了。 可今儿个,薛柠来的时候,不止太后在,宸太妃竟也在。 只是,经历了端王那事,宸太妃虽说没有被定罪,但是也受了牵连,没有了当年的威风不算,她如今的宸妃殿,跟个冷宫差不多,就连她本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几岁。 以前,站在太后跟前,宸太妃是年轻的貌美的,如今,两人像是换了个个儿。 倒是太后容光焕发,宸太妃跟太皇太后皆像上了年纪又饱经风霜的老妪了。 “臣妾见过太皇太后,太后。” 薛柠来到大厅,给两位老人家请安。 太后连忙起身,“皇后,快免礼。” “是啊。”太皇太后也忙道,“皇后,快免礼,来,到本宫这边来坐。” 薛柠便微笑着坐到了太皇太后的身侧,“太皇太后。” “皇后莫不如还像从前那样,唤本宫皇祖母吧,本宫爱听。”太皇太后慈爱的看着她。 有什么不可以呢?薛柠莞尔,轻唤,“皇祖母。” “唉。”太皇太后激动的应声,随即,又握着她的手,细细的打量着她,“皇上好福气啊,得皇后这等人才。” 一旁,宸太妃撇撇嘴,一脸漠然。 太后娘娘则是赞同的点头,“是呢,本宫常就说,皇上和皇后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咳。”宸太妃轻咳一声,打断了太后的话。 薛柠眼眸流转,看着这三个老人家,心中发笑,有什么便说什么呗,这样绕弯子?哎。 “皇后,还没用早膳吧?不若就在这里陪我们几个老人家一起?”太皇太后提议。 薛柠点头,“好啊。” 反正在哪儿都是吃,而且,她知道,如今太皇太后这边有独立的小厨房,厨子手艺也都不错。 “那好,快,命人摆饭。”太皇太后立马吩咐下去。 这厢,太后和宸太妃也都起身,各自坐到了饭桌这边。 薛柠则扶着太皇太后。 不得不说,经历了端王那事,太皇太后受了不小的打击,以前进宫时,老人家身姿挺拔、活跃爽朗,而今,薛柠扶着的时候,只觉着她身形佝偻了,就连皮肤上,也起了老人斑,走路时身体微微的发颤。 几人落座,宫女们很快将饭菜摆好。 薛柠瞧了瞧,很丰盛啊,而且,都是自己寻常爱吃的。 “皇后,快尝尝。”太皇太后亲自给她夹了一块炸佛手卷。 薛柠还未尝,宸太妃便阴阳怪气的道,“是呢,皇后娘娘可是要尝尝,这可是杨姑娘忙了一早上,亲手做的呢。” “杨姑娘?”薛柠好奇的看着宸太妃。 宸太妃古怪一笑,却抿嘴不答了。 倒是太皇太后道,“雪依是本宫的外侄女,本宫前段时间身子不好,多亏了她进宫照料。” “是呢。”太后这时也笑着附和,“说来,这雪依姑娘也是个妙人儿呢,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懂岐黄之术,还会做菜。真真叫人喜爱的很呢。” “哦。”薛柠不置可否,垂头尝了一口这炸佛手卷,味道确实还不错。 见薛柠没有接话,太皇太后有些失望,太后也有些尴尬,唯有宸太妃翻了个白眼,径直吃起来。 宸太妃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伙食也差了许多,所以,难得今儿吃回好的,也就不在乎体面了。 太皇太后顿了一下,忙又给薛柠夹了一块熘鸡脯,“皇后,再尝尝这个。” “对呀,这叫熘鸡脯。”太后忙又帮着介绍,“这菜呀瞧着简单,做起来可复杂了呢。要将鸡脯剔去筋膜,细斩,剁成鸦泥茸,加入高汤调匀待用。雪依姑娘怕皇后娘娘吃不惯,所以,这每一道程序都是亲自动手呢。皇后娘娘,您觉着味道怎么样?” 薛柠尝了,也还不错,便点点头,“嗯,都还不错。看来,这雪依姑娘照顾皇祖母是十分尽心的。这样,回头,本宫赏她一份大红包如何?” “红包便罢了。”太皇太后笑着推辞,又道,“能得皇后青眼,也是这丫头的福气。” “是呀,说来,也是缘分,雪依姑娘以前就照顾过皇上,如今,能伺候皇后娘娘,真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呢。”太后一旁乐道。 薛柠听着这话不对啊! 听着太后的话,薛柠有些好笑,一来,便知道她们是有事的,可万没想到,是想往自己这里塞人。 她搁下筷子,看向太后,礼貌性的微笑,问,“太后您刚才的话,本宫没有听明白,这雪依姑娘伺候皇祖母好好的,如何又要伺候本宫了?” “呵。”太后笑容大大的,道,“还不是你皇祖母瞧着她干活伶俐,又有一手的好手艺,就想着你了。有这样的妙人儿在皇后身边伺候着,也能为皇后分忧呢。” “是啊。太皇太后手底下调教的人,就没差的。皇后使着一定能顺心。”宸太妃这时也附和了一句,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讥讽。 薛柠轻笑着摇头,“本宫那凤舞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等灵巧的妙人儿,本来,还打算挑几个到皇祖母身边照料呢。这下倒好了,皇祖母得了这么个妙人儿,还是皇祖母的外侄女,自然比外人更尽心些。如此,本宫更不能夺人所爱了。” “皇后言重了。”太皇太后很能沉的住气,叹道,“本宫年纪大了,她在我这儿能有什么大出息。不瞒皇后,正是因为她是本宫的外侄女,本宫才想着她能走的更远,飞的更高。跟着皇后总比跟着本宫这老婆子强。” 这话,说的很实在啊,薛柠心里恨意绵绵,当着她的面将意图说的这么明显,是当她的傻子还是包子? “哟。”宸太妃突然一声嘲讽的冷笑,“我怎么瞧着皇后不大乐意呢。大约是瞧不上太皇太后的人吧?” 太后连忙辩解,“怎么会呢?皇后向来跟太皇太后最是亲厚。” “那怎么连个人都不收?”宸太妃撇嘴。 “这?”太后像是没了话反驳,便来劝薛柠,“皇后,不若先让雪依姑娘进来,你先瞧瞧,若觉得还顺眼就带回去,若没眼缘也就罢了。” 太皇太后也看着薛柠,道,“是啊,柠儿,说来,雪依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是我那妹妹的老来女,可惜,还没见着孩子长大,她便去了。这孩子一直养在杨家,本宫也就小时候见过她几次。没想到出落的好了,行为处事更是招人疼的。本宫也是疼惜她,这才想给她寻个好去处。” “那,就叫进来,本宫瞧瞧。”薛柠轻笑。 自她入主凤舞宫之后,便清楚的明白,不单她这凤舞宫,这后宫里,肯定还会添新人。 想要回避肯定是回避不掉的,何况,人家直接送她跟前了。 就算她这回拒绝了,人家肯定还会另想法子,另外找途径往她或者直接送到凤瑾年身边去。 太后看她脸上没有不悦之色,忙叫人去带雪依姑娘。 这厢,太皇太后亦是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从皇后这边入手是对的。 很快,一个宫女领着一名绿衣女子进来了。 杨雪依一直垂着头,乖巧谨慎的跟在了宫女后头,一进内殿,便躬身行礼,“小女见过太皇太后、太后、太妃、皇后娘娘。” “快免礼。”太后道,“抬起头来,让我等好好瞧瞧。” “是。”杨雪依柔柔应声,缓缓抬起了头。 薛柠定睛一瞧,整个的愣住了。 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形婀娜,青裙曳地,腰肢纤细,亭亭玉立。 容貌秀美,五官精致,双眸光彩明亮,眼波盈盈,晶莹澄澈。 眉宇间自有一股清灵之韵。 甚似皇后娘娘! 宸太妃的眸子也饶有兴味的在杨雪依身上打量着,过后,又看看薛柠,满眼的意味不明。 怪不得太皇太后一定要将人送出去,原来是寻了个跟皇后八分相似的姑娘。 “哟,雪依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儿,我瞧着,倒有些像皇后娘娘。” 薛柠眼尾一挑,朝她望了来,宸太妃牟然感觉到了一股无言的威压,顿时撇撇嘴,不言语了。 哼,反正她今儿不过是被拉来撑场子的,整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说什么司徒家?哼,若不是为了她的秀儿,她才不想管了。 杨雪依抬眸瞥了一眼薛柠,她知道这便是当今皇后娘娘,随即,又惶惑的垂下了头。 之前,太皇太后便给她看过皇后的画像,她也觉着自己的样貌与之八九分相似。 太皇太后还说了,皇上便是钟情皇后这一款,而她,无论是样貌还是际遇都与之相似,再加上她聪颖无比,定能从皇后那里分得些恩宠。 男人嘛,谁不喜欢温柔乡?谁还能嫌女人多了?无非就是没碰到让自己心动的。 以前,那么多人给凤瑾年送女人,他都没碰过,结果,自己带回来了薛柠,还宠的跟什么似的。 太皇太后那时才明白,世人都按照自己的标准,都送差了,皇上是好皇后这一口。 知道这个,当司徒家没落想翻身的时候,太皇太后便想到了这个。 这是最直接也最便宜的途径,但凡杨雪依能得皇上恩宠,那么,司徒家的路就要好走多了,届时,再生下皇子,谁能说司徒家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且,她也想过了,一个杨雪依不行,就送两个。 皇上如今才登基,后宫只有一个皇后,这是历来都没有的事。 就算皇上痴情于皇后一人,那些朝臣们也不会同意啊。 哼,她就不信,司徒家就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了。 一番思量,再看着杨雪依的模样,太皇太后越发觉得自己这宝押对了。 第九十四章 我带了回去 薛柠瞧她这般,唇角微勾,又道,“本宫尝你这膳食做的不错,那你就去本宫的膳食房做事吧。” 杨雪依面色一白,皇后随意一张口,她就被发配到厨房做事了? “雪依,还不快谢恩?”太皇太后虽然也不满意这个安排,但是,皇后能允了进宫里,这已经是开了恩口了,再要求更多的话,难免给人得寸进尺之感。 再说了,一来就在宫里露头,难免招人嫌隙,还不如,先在膳食房做了,慢慢的寻机会。 杨雪依只得叩首,“雪依谢皇后娘娘。” “以后该自称奴婢了。”薛柠轻轻笑道,又问,“皇祖母,雪依姑娘进宫之后,还没教过宫中规矩吧?” 太皇太后脸色微微一变,“这孩子自来乖巧听话。日后,还劳烦皇后娘娘多多调教。” “皇祖母的人,本宫自不会亏待了。”薛柠一本正经的接了。 莫名的,杨雪依听言,心头一跳,是谁说,当今皇后娘娘年纪小,心思纯善又愚钝的,且十分的好糊弄? 她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太皇太后装作没听明白其中的深意,笑道,“那本宫便放心了。” “皇祖母尽管放心。”薛柠又说了一句,随后,便开始吃起来。 虽然这事办的叫她恶心,但是,这早膳准备的确实不错,看的出来,这杨姑娘是花了心思的,手艺也着实不错。 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 吃罢早饭,薛柠起身告辞,顺道的将杨雪依也带了回来。 这一回宫里,谢安就瞧傻了眼。 这姑娘竟与皇后生的如此相像?难不成是皇后娘娘的姐姐? 可皇后只有一位妹妹啊,凉城那边倒是有过一位堂姐,谢安见过,生的不是这模样。 似乎还有一位堂妹,但是失踪了,谢安没见过,难不成? 正狐疑之间,薛柠道,“谢安,这位是杨雪依姑娘。你领她去膳食房,交给周嬷嬷。” “哦。”姓杨?不是薛家人?谢安满腹狐疑的领着杨雪依去了膳食房。 这厢,樱鸣伺候薛柠换了身家常衣裳,一面不解的道。 “娘娘,太皇太后分明是想将这杨姑娘送给皇上的,您怎么就真的带回来了?她这明明就是欺负娘娘心软。” “本宫不带回来,她还会找其他法子送来。”薛柠松散了头发,今儿天气凉爽,她难得的有闲心,就想待在宫里写写字画幅画什么的。 樱鸣听言,便道,“她要找便让她找。就怕她使尽了法子,皇上那边也不会动心。” 想到这,樱鸣便觉得可笑,太皇太后这真是老糊涂了吗?竟然找个跟皇后相似的女人,妄想接近皇上? 说来,她也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怎么就一点看不懂皇上? 不过,樱鸣不清楚的是,太皇太后一来真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二来,也是司徒家没落,她自己越来越年迈,就怕自己走了之后,司徒家更惨,于是,急了,这一急,昏招也当明招用了。 看着樱鸣那不解的眼神,薛柠轻轻一笑,“皇上会不会动心,本宫不知。只是,近来皇上政事繁忙,本宫不想这点小事也来烦扰他。” “哦。”樱鸣恍然大悟,“原来娘娘是心疼皇上啊。” “那是。”薛柠骄傲的昂着小脑袋,叹道,“朝堂政事,本宫不懂。可是,后宫里的这点小事,本宫自是要为他分忧的。” 若她不接,太皇太后势必还会通过其他途径将人送到皇上身边。 节外生枝的事,薛柠不干,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接了来,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谅她也翻不出天去。 一会,谢安便回来了。 薛柠就问,“皇上下朝回来了吗?用过早膳没有?” “还没。”谢安摇头。 薛柠凝眉,看来,今儿早朝议事不顺,不然怎么拖到了现在? “樱鸣,你去打探打探,看看今天早朝上发生了什么事?” “是。” 樱鸣走后,薛柠拿了本书,坐在窗边看了起来。 不多时,樱鸣回来,说是朝中并未发生大事,只是,一代大儒李亦玄突然病重,皇上下了朝,随即出宫去探望了。 李亦玄?薛柠是知道的,北仓国有名的大儒,无论诗词歌舞、字画书棋,皆是一绝。 凤瑾年本人在这些方面也颇有造诣,人相惜,是有的,他专程去探望一介儒生,薛柠觉得很自然。 便没放在心上,白日里,很有兴致的在自己宫中,也写写字。 她的字进益了不少,这让她越写越觉得有些意思。 彼时,在膳食房里,谢安一走,周嬷嬷等人便朝杨雪依打听起来。 “你真不是皇后娘家的人?”看着这么标致的姑娘,又跟皇后娘娘生的这般相像,周嬷嬷都心生怜惜之情了,问话的语气也是温和的。 杨雪依轻轻摇头,“小女是太皇太后的外侄女,前番太皇太后身子有恙,小女便进宫伺候。今日皇后娘娘吃了小女做的膳食,觉得不错,就要了小女到这里来了。” “哦,原来如此。”众人不觉点头,原来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怪不得这般品貌。 杨雪依连忙又道,“周嬷嬷,您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呵。”周嬷嬷轻轻一笑,道,“你刚来,哪里就要你做活,先去将这些菜摘了洗了吧。” 说着,拿了一筐子的菜,让杨雪依拿到院子里去摘。 杨雪依是太皇太后那边的,又是皇后亲自要过来的,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但是,这厨房里可是她们生存的根本,若这片天地被别人占了去,她们还混什么? 所以,像摘菜洗菜这样的活,轻省,但是也别想有出头之日。 不过,杨雪依很乖巧听话,拿了筐子,拎了个小凳子,就走到院子的一处阴凉处,坐下来便安静的摘菜。 周嬷嬷等人瞧了,轻轻撇嘴。 这姑娘倒是个乖滑的,怕此处不会久留。 那厢,杨雪依坐在树荫底下,手里利落的摘着菜,脸上却是一片沉冷。 杨雪依知道,皇上每日每顿都会在皇后娘娘这边,所以,她进了膳食房,若能做几个拿手的菜式,让皇上刮目相看,也就离皇上近一步了。 可一来膳食房,就被分配了摘菜洗菜的活,她显然也知道,周嬷嬷等人看着和善,其实都在防着她呢。 若想在厨房这边,被皇上遇到乃至再发生点别的,就很难了。 正思量间,听到有人喊,“雪依姑娘,菜摘好了吗?” 厨房那边,另一个微胖的妇人,朝她喊了一声,似乎是嫌她动作慢了。 杨雪依连忙回了一声,“快好了。马上来。” 草草将剩下的几片菜摘好扔进筐子里,转而拿到角落那的井边,自己拿着木桶提了水上来,清洗摘好的菜。 这种事,她自小做惯了的,认真做起来,又快又好。 很快,将洗净的菜,拿到厨房里,却并没有交给胖妇人,而是问一旁打着扇子乘凉的周嬷嬷。 “周嬷嬷,菜洗好了,是要清炒还是煮汤?” “交给胖婶吧。”周嬷嬷是这膳食房的主厨,这厨房里的活计都是她安排的。 杨雪依忙将筐子递给一旁的胖婶,神情自然,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只是,胖婶拿到筐子后,不屑的睨了她一眼,转而走到灶台那边。 杨雪依搓了搓手,柔柔的问,“周嬷嬷,还有什么活,我去做。” 周嬷嬷抬眼瞧着她,忽地一笑,“雪依姑娘,你是太皇太后的外侄女,又是皇后娘娘器重的人,还生的这样花朵儿似的,在我们这膳食房里,整日的烟熏火燎的,实在是可惜了。要不,您找找太皇太后或者皇后娘娘,看能不能调到别处,总比在这受腌臜埋汰强。” “周嬷嬷这是要撵雪依走么?”杨雪依立刻红了眼眶,委屈道,“是雪依哪里做的不对么?嬷嬷您尽管说。雪依能在膳食房做事,已经是皇后娘娘的恩典,雪依对此感激不尽。雪依只想安安分分的做活,求周嬷嬷成全。” 周嬷嬷凝了凝眉,看她这雪净一样儿的人儿,轻轻叹息,“我并没有要撵你走的意思,只是,怕委屈了你。不过,你若不嫌弃这里的活计,安心要干,那嬷嬷自是会一视同仁,教导你一二。只是怕雪依姑娘受不得这样的苦。” “能得嬷嬷的教导,是雪依的福分,雪依不觉得苦。”杨雪依坚持道。 周嬷嬷点点头,“既这样,那我也不便说什么了。你先做活吧,中午,娘娘想吃酸菜鱼,你将那盆子里的鱼拾掇了,再削成鱼片。” “是。”虽说不知道鱼怎么削成片,但是,杨雪依还是端起盆,到院子里去拾掇鱼了。 她这一走,胖婶并几个烧火做杂活的妇人,一并围到了周嬷嬷这边。 “嬷嬷,你还真的留下这么个美人灯啊?” “不留怎么办?你去回皇后娘娘,叫人走?”周嬷嬷白了这几人一样,刚才,她也不过那么一说,算是敲打敲打杨雪依,她这膳食房里简单的很,可不想出现什么勾心斗角或者不要脸皮的人。 这杨雪依无论是做了什么打算,但都不许损害了膳食房,否则,她不依。 这点,相信杨雪依也是听明白了。 至于,能不能做的到,周嬷嬷也没把握,反正,话她都说了。 第九十五章 为难 被周嬷嬷一呛,其他人也没了话,纵然觉得这杨雪依跟膳食房格格不入,可是,人家是太皇太后的人,还是皇后叫过来的,谁敢让她走? “那,嬷嬷,你让她干那样的粗活,合适吗?” 有人又担心起来。 周嬷嬷狠狠白了她一眼,“本嬷嬷这是一视同仁。你们当初谁进这膳食房,不都是先从这些杂活做起的。这些杂活瞧着脏累,其实,最能锻炼人。你瞧瞧你们现在,厨艺是不是都长了?干活也利索了。能在我这膳食房待下去的,可都不是废物。” 其实,她是想让杨雪依知难而退,这姑娘,瞧着就不像会在这种地方久待的人。 周嬷嬷话落,胖婶立刻斗志昂-扬起来,没错,她们可都不是废物,手底下都是有功夫的。 周嬷嬷见这几个傻子一样,脸上洋溢着蜜汁自信的笑,不由喝了一声,“都傻笑什么?还不干活去?” “哦。”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忙活去,因周嬷嬷刚才那一番话,哪怕这天气热,厨房里又闷,大家伙干的还是热火朝天的。 能为皇上、皇后娘娘烹饪美食,这是天大的福分啊。 那厢,杨雪依好容易将鱼拾掇好了,可是,周嬷嬷让其将鱼削成鱼片,这可难倒了她。 她刀工并不好,这鱼又鲜滑,每每从手里溜了出去,半片鱼肉都没削下来,急的一头的汗,好几次差点隔到手。 为此,她懊恼不已,差点气哭了。 她本也生在名门世家,奈何母亲早早故去,她又没个兄弟姐妹扶持,继母一入门,她这日子,过的比府里的丫鬟还不如。 五岁时,就因为被诬陷撞了孕中的继母,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从而被发配到了乡下的庄子里。 在那庄子里,她跟其他下人一样,什么粗活都干。 幸好,她生了一副好容貌,并没有因为那些粗活而有损。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她的际遇,她就像个被人遗忘的人,一直生活在庄子里,杨家十几年不曾有人来过。 她原以为就要麻木不仁的老死在这庄子里头了,不想,上个月,突然有人来了庄子,将她带到了司徒家。 没错,司徒家,她的外祖家。 只可惜,她母亲本就是司徒家的庶女,不受重视,去世之后,她这个幺女更是被人遗忘。 没想到,十八年了,司徒家竟又想起了她,将她接回了。 她并没有见到司徒家的什么人,就直接被送进了宫,见到了太皇太后,她的姨母。 她对司徒家一无所知。 可是,太皇太后一见她就相当满意,这段时日,她住在宫里。 太皇太后亲自教养她,教她宫中规矩礼仪,说她将来有大造化。 杨雪依自小在人精里摸爬滚打,怎会不懂?她自知美貌,如今,这美貌却是要给她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了。 既来到这高处,她就不会再去低处。 哪怕飞蛾扑火,她也要挣一挣,那难得的光明。 杨雪依割破了手指,血肉模糊,连她自己都吓傻了,哪怕握紧了伤处,那殷红的血珠仍旧一滴一滴的滴落。 周嬷嬷赶紧过来,沉着脸,“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指没事吧?快回屋找点药包扎一下吧。” “周嬷嬷,我,我。”杨雪依满脸愧色,不知所措。 周嬷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催道,“别愣着了,快去包扎吧,实在不行,去太医院那边找个太医瞧瞧。” “是。”手指也是真的疼,杨雪依没再推辞,忙转身离开。 这厢,胖嬷嬷看着那干净的鱼身,滴了好几滴的血珠,脸都黑了,“血滴的鱼身到处都是,真是晦气,周嬷嬷,这鱼还能要吗?” “扔了,重新拿两条,洗净了。”周嬷嬷嫌弃的看了一眼,不止这鱼,这井边也滴了不少的血珠,还得重新清理。 前方,还没走出远门的杨雪依,听见这话,这心里一阵发呕。 不过,她未停下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她如今不同往日,不会再同这种低贱的人争辩,迟早有一日,她会让这些人刮目相看的。 不过,等她包扎好再回来时,因着手上的伤,干活也不便利,周嬷嬷让她歇着,她不愿,最后只能在灶台下烧烧火了。 中午,自有凤舞宫的人来拿餐,杨雪依是一点沾不上手,心下越发懊恼了。 这边,拿餐之后,剩下的便是周嬷嬷等人的吃食。 这些人围在树荫底下的一张大桌子上,边吃边聊,粗俗不堪。 杨雪依坐在另一旁的小凳子上,心里发呕。 她有些后悔了,也气恼太皇太后为何要同意? 太皇太后若直接将她送给皇上,岂不是简单?经过这么一绕,谁知道后面会怎样? 自从从庄子里出来之后,又在太皇太后那宫里养尊处优了一阵,她是真不想再过这种粗糙低贱的生活了,厌烦透了。 “雪依姑娘,不来吃点么?”周嬷嬷注意到了她。 杨雪依轻轻摇头,“嬷嬷,你们先吃,我不饿,待会儿再吃。” 众人也就不理会她。 而杨雪依看着她们吃的欢,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用膳时的场景。 都说皇上极其宠爱皇后娘娘,就连吃食都依着皇后的口味。 他们在一起用膳时,会是什么样子的? 杨雪依想象不到,那个俊美又威严的男子是如何用膳的,又是如何宠爱皇后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这心口就会扑通扑通的乱跳,小鹿乱撞。 如果有一日,是她坐在皇上的身旁,与他一起用膳。 皇上深情的目光萦绕着她,给她布菜喂汤,替她擦拭嘴角的饭粒 “唔,皇上,尝尝这鱼,嫩滑爽口,美味着呢。” 宫里,薛柠辣的一头汗,还不忘给凤瑾年也吃点,让他也尝尝这辣滋味。 凤瑾年拿出帕子,擦了她额头的汗,沉声道,“好好吃你的。吃个饭也能热成这样?” 马上就要立秋,暑天渐渐过去了,何况,这屋里还放着冰块,凤瑾年觉得甚是凉爽,偏这丫头跟个火炭似的,热的小脸通红,一头汗。 明明也不太能吃辣,还无辣不欢,吃的小嘴都又红又肿的,倒像是 凤瑾年忙别开眼神,轻咳了一声。 “皇上,你尝尝看嘛,这鱼可是我们凉城缘聚楼的招牌菜呢。” 见他不动筷子,薛柠干脆夹了鱼肉,递到他嘴边。 看到喂到唇边的鱼肉,一股辣香扑鼻而来,凤瑾年嫌弃的睨了一眼。 “来,张嘴。”薛柠冲他使了个眼色,有点威胁的意思,快张嘴吃下,不然直接塞了哦。 凤瑾年睨着她,可到底还是将鱼肉含进了嘴里。 “怎么样?”薛柠舔了舔唇,巴巴的望着他。 凤瑾年轻轻咀嚼,点头,“还不错。” “皇上说不错,那就是好了。”薛柠乐的眼睛亮晶晶的,突然,凑前一步,问,“那,皇上,你觉得咱们在京都开个酒楼如何?菜品我都想好了,这酸菜鱼就算一道。” 凤瑾年面无表情,“京都酒楼有的是,不缺皇后这一家。不过,你若想推广这菜,朕派人去做就是。” “皇上。”薛柠气鼓鼓的放下筷子,这厮越来越不可爱了,真就一点不懂她的心思? 她哪里就是想开酒楼,就是想传播菜品?她那是想有点事做。 看她气呼呼的小模样,凤瑾年轻笑,“过几日,京都有场祈会,朕打算带你过去。” “什么?”薛柠的小表情立马变了,转而兴致勃勃的问,“什么祈会?好玩吗?” “好玩。”看她孩子似的眼神,凤瑾年无奈道。 薛柠立马就将这酒楼的事抛之脑后了,“那这祈会都有什么好玩的?” 她脑海里,想的是跟庙会差不多。 庙会,她小时候倒是去过,只是,人山人海的,她还差点被挤丢了。 但是,抛去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外,庙会上也确实有很多有趣的。 不过,凤瑾年却没有跟她解释太多,只道,“过几日瞧了便知。对了,你昨儿写的那幅字,朕瞧着进益了不少。” “真的?”受了夸奖,还是凤瑾年这样的诗画大师夸奖,薛柠这心里就乐的冒泡了。 凤瑾年点头,一面给她又夹了菜,道,“真的,朕回头再给你重新拿幅字帖,再多练练,你的字也就能看了。” “啊?”薛柠又如遭棒击,敢情她现在的字还不能看?那如何说进益了? 凤瑾年看她瞬间就垮下来的小脸,也没在意,随手摘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 “拿着,朕赏你的。” “因为我的字进益了?”薛柠拿着这玉佩,只觉得成色不错,可是,这玩意还是他佩戴着合适,不过,给了她了,就是她的了,抠门的本性使然,还是没送还回去。 凤瑾年摇头,“这玉佩,你拿着会有大用处。” “什么用处?”薛柠眨巴眼,好奇的问。 凤瑾年拿手在她额头敲了一记,“笨,你手执朕的玉佩,这全朝上下谁敢为难你?” “皇上的意思是?”薛柠心明眼亮,似乎悟出了点什么。 第九十六章 为止 看薛柠笑的像只的小狐,凤瑾年沉着脸,吩咐,“别太张扬,天黑之前就得回宫。” “遵命。”薛柠收起玉佩,盈盈笑道。 凤瑾年睨她一眼,“吃饭。” “是。皇上,您多吃些。”薛柠殷勤的说着,自己却吃的更欢了。 皇上竟然恩准她出宫了,虽然只有半日时间,但也比没有的强啊。 狠狠的扒拉了几口饭,又喝了小半碗汤,薛柠抹了下嘴,便放下筷子,“皇上,臣妾吃好了,您慢用。” 推开椅子,起身,朝门口走去。 开始的时候,还能矜持的保持皇后的雍容尊贵,一步一步的,待跨出门槛那一刻,她整个人就如一只出了鸟笼的雀儿,腾地扑开翅膀,飞了。 屋内,听着外头的动静,凤瑾年满头黑线,可旋即,唇边又不自觉的漾起了笑意。 这丫头,都做了皇后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自从上次接了薛家人入宫之后,这丫头的心更飞了。 据暗卫报,皇后几次欲偷偷出宫,都被侍卫给逮了回来,为此,老大不高兴呢。 近日,听说她在凉城的几个伙计也在京都,皇后的心更是飞走了。 他也是怕这丫头情急之下再生幺蛾子,索性叫人陪着出去逛逛。 在宫里闷了这些日子,确实难为她了。 出了一水阁,薛柠飞奔向自己的寝殿,谢安樱鸣二人追了过来,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娘娘,怎么了?”二人跟着进来,就发现薛柠在收拾东西,不由得懵逼。 薛柠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股脑的收拾出来,一面吩咐谢安,“将本宫上回在一品阁买的衣裳拿出来。” “娘娘这是要?”谢安眼睛亮了起来。 “聪明。”薛柠冲她挤了下眼睛,“你和樱鸣,你们两个,都准备一下,跟本宫出趟宫。” “真的?”谢安没想到还真是这样,激动的脸都红了。 樱鸣眨眼,“皇上恩准了?” “当然,本宫可是奉旨出宫。”说到这儿,薛柠得意起来,还将凤瑾年赏的玉佩,拿出来在樱鸣跟前显了显。 “看见没有?皇上玉佩,见它犹如见着皇上。” 樱鸣嘿嘿干笑两声,“行,那奴婢这就去安排一下。” “快去快去。时间紧的很。”薛柠催着,自己这厢,将发钗取下来,松了发髻,随后,又将一头青丝束起,别上一根碧玉簪子,俨然一个清俊儒雅的少年郎。 那厢,谢安和樱鸣也很快准备妥当,两人皆是俊美又冷峻的侍卫模样。 三人也没乘马车,直接骑了马就出了宫,一径来到了薛府,也就是曾经的国公府。 薛家人都没料到薛柠这时候回来,高兴的了不得。 薛连德拉了兄长薛连忠到一旁,一脸惊喜道,“哥,咱们是不是得张罗张罗?” “张罗什么?”薛连忠不解。 薛连德白了他一眼,“皇后娘娘省亲,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隆重些?” “去,别瞎闹。”薛连忠忙拽着弟弟道,“你没瞧见柠儿这身打扮回来吗?那就是要低调。你敢闹的人尽皆知,为兄不饶你。” 撵走了薛连德,薛连忠这才又坐在一旁,看着夫人和女儿说着话。 “娘,打听到宁秀才他们住哪儿了吗?”薛柠问。 郭氏点头,“打听到了,本欲打算接他们过来住,可是,这小子犟的很,说是已经租了院子,就是不肯。这样,娘这就差人去接他们过来。” “嗯,对了,还有沈姐姐。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了呢。”薛柠想着,干脆将沈樱一并接了来,她还有许多话要跟她说呢。 郭氏点点头,“那就都接来,今儿你好好乐乐。” “嗯。”薛柠乐不可支的应着,接着,又回到了屋里。 她虽然进宫了,可是,之前是自己幼时时居住的地方,如今还原封不动的给她留着。 “柠儿。” 在落樱殿的花树底下,郭氏牵了薛柠的手,欲言又止的样子。 “娘,怎么了?”薛柠不解。 郭氏慈爱的看着她,叹道,“你爹跟娘的年纪都不小了。” “干嘛?”薛柠不爱听这话,爹就不说了,可娘还不到四十呢。 郭氏笑着捏捏她的脸颊,“死丫头,你知道娘想说什么?就恼成这样?” “我不许娘说老。你跟爹都不老。”薛柠孩子气的道。 郭氏被呛咳了一声,好吧,她原本还想以这招来示个弱呢。 “嗯,你爹和娘现在还不算太老,所以,我们打算趁着现在身子骨还硬朗,想到处走走。” 薛柠心一紧,抓住母亲的手,“去哪儿?” “逍遥江湖,四海为家。”郭氏无限豪迈的说。 薛柠满头黑线,“那不都是黄毛丫头、毛头小子们干的蠢事么? 爹娘都多大年纪了?还这样热血?” “死丫头,刚才不还说爹娘不老吗?”郭氏睨她一眼,“娘自小生在深宫,最憧憬的,便是那些话本里的江湖游侠的生活。” “所以娘小小年纪离家出走?”薛柠终于明白,娘当年为何抛弃自己的家世,随着父亲走南闯北四海为家,到各地去游山玩水。 郭氏一本正经,“娘那不是离家出走,娘是到江湖历练。” “也罢。”薛柠不以为意,“所以,娘现在又想带着爹一起去江湖历练?”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如今贵为皇后,你妹妹有你看着,也出不了大错。我跟你爹待在这京都,也是烦闷。”郭氏道。 薛柠突然羡慕起娘来了,她如今真可谓无事一身轻呢。 “娘既然都打算好了,还问我做什么?”薛柠失落的道,“只是,有一点,你跟爹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还有,记得回来啊。” “娘知道。娘跟你保证,最多半年,也或许三五个月,爹跟娘就回来一趟。”郭氏认真道,一面又仔细瞅了瞅薛柠,小声笑道,“等娘下次回来,我的柠儿该怀上为娘的小外甥了吧。” “啊?”薛柠愣了下,随即,小脸涨的通红。 突然想到,她跟凤瑾年虽然夜夜同床,可是,到目前为止,自己的肚子都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他是背后偷偷给她吃了堕-胎药?亦或者真如旁人说的,只是玩玩她而已? 沈樱和宁致远等人,是前后脚到的薛府。 让薛柠好奇的是,沈樱是跟哥哥薛穆安一同回来的。 不过,也来不及细问,宁致远等人就到了。 “草民民妇、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一来,宁致远等人便向薛柠磕头行礼。 “都快起来,让我好好瞧瞧。”薛柠忙亲自扶了宁大娘,一面拉了宁香儿和醉儿。 “小姐。哦,不,皇后娘娘。”醉儿热切又有些窘迫的看着薛柠。 她是自小跟在薛柠身边的,对她的过往也知道的最真切,因此,见到薛柠今日这般气度容貌乃至身份地位,那比薛柠本人还要觉得玄乎。 她的二小姐,竟然成了北仓国的皇后啊,天啦,她还不是在做梦。 薛柠摸摸她圆乎乎的小脸,“醉儿,这才大半年没见,你这脸更圆了呢。” “哎呀,皇后娘娘。”醉儿如今就怕人家说她脸圆,还不都是宁家人待她太好,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先让着她,这不知不觉,原本就圆的脸又圆了一圈了。 薛柠笑着打趣,“不止脸圆了,这个子也高了,对了,你跟宁秀才的事办了没有?” 这下,醉儿小脸彻底红了。 宁秀才倒是笑呵呵上前回道,“去年年下已经定下了。” “我哥说,等他高中了,就娶醉儿姐姐过门。”宁香儿也在一旁兴奋的道。 薛柠点点头,对宁秀才道,“本宫相信你,一定能高中,届时要多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 “草民自当为朝廷,为皇上,鞠躬尽瘁。”宁致远连忙正色道。 薛柠很满意,一面招呼谢安,“快,本宫拿回来的那些东西呢。都拿出来。” 一面拉着醉儿和香儿,还有沈樱。 “都过来,本宫特地给你们留了好东西呢。还有宁婶子,你也有呢。” 宁大娘又窘迫又惊喜,皇后连她这个老婆子都想到了?呜呜,这眼眶里莫名就热起来。 见一屋子女人们,叽叽喳喳的热闹的很,薛穆安便带着宁致远,一起出了屋子,自去别处喝茶说话。 这厢,薛柠将积攒了许久的礼物一一拿出来,桌子上摆不下了,放在小榻上,小榻上堆满了,再搁到椅子上、凳子上。 惹的沈樱好笑,“娘娘,你这哪里是送礼物?你这是要将皇宫都搬出来呀。” “呵,是有点多哈。”薛柠望着一屋子的东西,也是好笑,她挠挠头,尴尬道,“本宫开始留的时候,也并没这么多,没想到一收拾起来还真不少。对了,这些是给醉儿的。这边是宁大娘还有香儿的。哦,还有宁秀才,他最爱的笔墨纸砚,本宫给他整了全套的,都是好的哦。香儿,收好了。” “娘娘。”醉儿几个感动的热泪盈眶,不知怎么好。 薛柠愣了,“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过一点东西而已?本宫早就说过,本宫会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幸福的生活呢。呵呵。醉儿,你那些东西,留好了,将来是做嫁妆的呢。” “嗯嗯。”醉儿哽咽着点头。 第九十七章 我是侄女 薛柠见她哭了,不免有些心疼,连忙揉揉她的头发,说道:“好了,哭什么?本宫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是为了见你们一面,都别哭了。对了,跟我说说,那边怎么样?” “都好。”她抹了下脸,认真道,“娘娘的药田和庄子,都很好。这次我们来京都,钱掌柜也眼馋的很呢,可他铺子里生意忙,他走不开身。还托我们一定要给娘娘请安。” “那就好。”薛柠听着,越发有些想念小时候的那段日子了。 反正,她觉得凤瑾年会是个明君,在这样的明君手底下做事,也不算辱没了他。 “日后你们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请教不敢当,咱们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互相商量着。我听说你们开了个香料铺子,开张之后生意一直不错,可有此事?” 众人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只不过最近生意不好,货源那边都断了。” “这也难怪,你瞧瞧这是什么?”薛柠嘻嘻一笑,拿出一个小瓶子出来,“放心,本宫可没忘了咱们的生意。那批货,樱鸣应该快送到铺子里了,够你用上一阵子了。” 在宫里,各式香料多的很,尤其她这栖梧宫,简直不限量。 尤其是凤瑾年知道她好这个,对这方面更是没有限制。 在宫里只要一闲下来,她便亲手调制些香料,如此一来,倒积攒了一批,够这边卖的了。 众人得知,喜不自禁,“娘娘,回头铺子进益了,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好,本宫等着。”薛柠倒是不在乎大红包,只是,生意红火,她做着也乐。 就在薛柠等人聊的欢的时候,郭氏命人在落樱殿的花海里,备下了几桌宴席。 众人又到了花海这边。 与亲熟的人在一起,喝酒聊天,海阔天空,无拘无束,不用小心翼翼应付,更不用担心被算计,这种放松肆意的感觉,真好。 彼时,栖梧宫里。 杨雪依独自坐在屋里,看着窗外,那阴下来的天色,心头一阵唏嘘。 她如今从太皇太后那边,搬到了栖梧宫,亦是一人一屋。 只是,没有了在太皇太后那边的奢华,而是跟一些下人们挤在了一个院子,这让她多少有些不平。 好歹她也是太皇太后的人,皇后这样安排,分明是没将太皇太后放在眼里。 只是,她现在位卑人轻,也不敢多说什么。 “雪依姑娘。”这时,有人打了帘子,进到屋内,热络的喊了她一声。 杨雪依扭头看来,是个在皇后娘娘那边做打扫的宫女,似乎名叫吉儿,新入宫没多久,也是住在这一院。 不过,她住的屋子,可是好几个宫女一起的,是那种大通铺。 所以,对杨雪依,她们是羡慕的不得了。 当得知杨雪依是太皇太后的外侄女时,这种艳羡又多了种敬畏。 杨雪依看着这宫女,微微扬唇,问,“有事么?” “雪依,你的手好些了吗?我这里有瓶上好的金疮药。你要不要试试?好的快呢。”吉儿拿着药瓶过来。 自从知道杨雪依是太皇太后的人,又见她生的这般美貌,就单论容貌而已,与皇后娘娘也不差,两人若不细瞧,还真有八分相似呢。 就凭这些,谁都认为,这姑娘将来必将飞黄腾达。 有太皇太后在那撑着,又生的这般容貌,被送到栖梧宫来,显然是要给皇上的嘛。 因为这,这院子里,一开始瞧杨雪依不顺眼的人,如今,都巴巴的巴着她,就想着借着她这股东风,将来能飞的更高更远。 杨雪依自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她也不点破,只道,“多谢吉儿妹妹。” 接过瓶子,打开瓶盖,细细一嗅,倒是味好药,便收了下来。 见她收了药,吉儿心里还有些心疼,不过是做做样子,全一番殷勤之意的,没想到对方还真收了。 杨雪依看她面色有些发僵,便问,“怎么了?” “哦,没。”吉儿忙摆手,又道,“雪依姑娘,要不要换药?我帮你?” “不必,中午才换过,明儿换不迟。”杨雪依道。 吉儿微微失落,“那雪依姑娘你且歇着,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只管招呼一声。对了,你这两日的衣裳都交给我吧,我帮你洗。” “多谢你了,难为你一片心。只是,衣裳都交给浣衣局吧。你每日也够忙的。”杨雪依柔柔说道。 吉儿点头,“那好吧,雪依姑娘歇着,我先告退了。” “嗯。”杨雪依目送她离开,又拿起桌上的金疮药,眸底不自觉的漾过一抹流光。 她知道,这便是身份带来的好处。 如今,她也不过是膳食房的一名宫女,却有这么多人来讨好,呵,若将来 脑海里,想到那个男人英俊威霆的模样,杨雪依的心,又动了。 她起身下了榻,拿起桌上的铜镜,稍稍理了理鬓发。 或许,因为今日伤了手指,失了血的缘故,她脸色比以往要苍白了几许,再加上她今儿穿的衣裳也素净,发髻上钗环全无。 整个的便给人一种清清淡淡的感觉,一双如水的眸子,含着忧愁,越发叫人心生怜惜。 杨雪依很满意,她深知怎样的女子能得男人垂爱怜惜。 放下铜镜,她便出了门。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出去,能不能碰到那个男人。 但是,自从那次替太皇太后去太医院拿药时,她无意间撞见过皇上一次,自此,这男人便上了她的心,入了她的梦。 自那之后,每日的那个时辰,便都会去太医院走一趟,哪怕之后一次未遇到过,也不妨碍她期待相遇时的激动心情。 今儿,她手指受伤了呢。 “雪依姑娘,你去哪儿?” 出来的时候,院子里有个宫女在洗头发,看见她就问了一声。 杨雪依回眸一笑,“时候不早了,我去膳食房瞧瞧去。” “哦。”宫女也就不疑有他。 因为她手指受伤,周嬷嬷其实让她歇养两日,不比去膳食房的。 当然,杨雪依也并不是真的要去那种烟熏火燎的地方。 她一径往太医院走去,步子轻轻慢慢的,远远望去,很给人一种弱柳扶风之感。 今儿下午,天就阴了下来,阵阵凉风习习。 杨雪依慢慢走着,待到一个路口时,便站定,目光痴痴的朝那方望着。 上回,皇上便是从那方过来的。 今儿,他还会 才想着,突然,那一片绿树掩映下,一抹修长挺拔的玄色身影,正带着几个随从朝这方而来。 杨雪依突然热血就往脑门上涌,一时情急,脚下一扭,整个人就跌坐在地,“唔。” 她痛呼一声,手拿着帕子捂着受伤的脚踝。 一双如烟似水的眸子朝那方望了去。 然而,听见呼声,侍卫眼眸一凛,一个箭步冲了来,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直接架到了杨雪依的脖子上。 “何人在此放肆?” “大,大人。”杨雪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阵仗,一下就吓的脸色惨白,话也说不利索了。 话说,上回只是远远的看着,谁知今儿,这侍卫上来就用剑指着她。 凤瑾年的贴身侍卫过来看了一眼,“你是哪个院的奴婢?” “奴,奴婢栖梧宫。”杨雪依抬头,颤巍巍的回答。 这一抬头,众人都瞧愣了。 “娘,”侍卫更是唬的差点脱口而出,被另一位一掌拍在脖子上,“你娘早没了,乱喊什么?” 他惊的一身冷汗,这才瞧清,原来只是跟皇后娘娘长的相像的女子罢了。 不过,这也太相像了吧? “你刚才说,你是哪个宫的?”再次询问。 杨雪依嗫嚅道,“奴婢,栖梧宫的。” “栖梧宫?”他扭头看向随后而来的凤瑾年。 凤瑾年连个正眼都没给,径直从旁饶了过去。 “大惊小怪,还不跟上?” “...谁刚才连娘都喊上了?” “等等。” 杨雪依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皇上走远了,还有那两个侍卫,不时还回头看自己一眼,那眸底的肃杀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突然,一道阴影自头顶笼罩了下来,杨雪依一怔,仰首望去,就见一个小姑娘定眼望着自己,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吞了一般。 她唬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惊问,“你是谁?为何这样看着我?” 月柔冷笑一声,“你又是谁?” 杨雪依看着她,穿着不俗,气度非凡,料想,许是这宫里的贵人或者公主,也不敢得罪,忙回道,“我是栖梧宫的宫女。” “栖梧宫啊?”月柔看她眼神闪烁,不由得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定定的望着她的脸,“你这张脸生的还真像一个人。你真是栖梧宫的宫女?” “是。”杨雪依微微挣了挣,便挣脱了月柔的手。 哪知,这丫头松手之后,却是拿着帕子将手擦了擦,随后扔给身后的宫女,“扔了吧。” “你。”杨雪依被她这举动羞辱的面色紫胀,却又说不出话来。 月柔轻哼,吩咐随行宫女,“既是栖梧宫的人,那我便做做好事,送你回去吧。你们两个,将她扶起来。” “不,不用。”杨雪依连忙拒绝,她也听说过宫里头那些黑暗腌臜的事情,就怕落在自己头上,如今,自己什么还不是,随便一个小主子都能要她的命。 眼见着这小姑娘对她不怀好意,她怎敢跟着走,当即叫道,“我是太皇太后的外侄女。” “太皇太后?”月柔不解的看她一眼,“刚才不是说是栖梧宫的宫女吗?” 第九十八章 今天晚了 她被两个宫女架了起来,状态有些狼狈,低着头道:“皇后娘娘见我手艺不错,才要我到栖梧宫的膳食房做事。” “哦,这样啊?”她轻轻点了下头,随后一挥手,“带走。” “喂。”这小蹄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她大喊着,“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是太皇太后的人。” “吵什么?”宫女冷眼睨着她,“皇后娘娘既要了你到栖梧宫做事,你便是皇后娘娘的人,还说什么是太皇太后的人,那便是吃里扒外。” “这...”她一时语塞。 薛府这边,薛柠等人在花树这边,喝酒聊天,肆意快活,不知不觉,天色就黯淡了下来。 谢安不止一次的过来提醒了。 薛柠纵然还没玩够,可是,想到宫里的男人,也只得先告辞了。 回到宫里,天彻底黑了起来。 月柔便在那院子里,花藤树荫下的躺椅上睡着了。 而一旁,地上跪着的杨雪依,只觉得腰酸背疼脚抽筋。 薛柠回来,就见着这样的场景,实在惊愕,栖梧宫里的宫女,向她回禀了一切,“娘娘,这位月柔姑娘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嗯,知道了。”薛柠也没理会,径直先回寝殿,洗了把脸,梳了头发,换了身家常衣裳,这才出来。 廊下已经点了灯,院子里灯火通明。 薛柠朝花藤这边走来,随侍的两个宫女瞧见了,忙先给薛柠请安行礼,随即轻唤她们的主子,“姑娘,姑娘,快醒醒,皇后娘娘回来了。” 而一旁,跪着的杨雪依,脸色煞白,头垂的更低了,“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你怎么跪这儿了?”薛柠好奇的问。 这话,被刚睁眼的月柔听了个正着,忙道,“娘娘,她吃里扒外。” 薛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唬了一跳,再看着小姑娘才睡醒的娇憨模样,那嫩生生的小脸上还有些压痕,就忍不住伸手抚了抚。 突然的,一道熟悉的场景在脑海里划过。 似乎,某人也特别的爱捏她的脸难道说,也是瞧着她可爱? 顿时,心口处漾过一抹异样,觉得,上回因为他捏自己脸,而自己揪他两根头发,显得有些小气了。 “娘娘。”月柔本能的用胳膊挡开她的手,话说,她的脸怎么那么多人喜欢捏?连皇后娘娘竟也上手了? 薛柠轻咳一声,收回尴尬,问,“怎么了?说。” “她,说是你栖梧宫的人。”月柔指着地上跪着的杨雪依,有些愤愤的道。 薛柠瞟了杨雪依一眼,点头,“没错啊,她的确在本宫这里做事。” “呵,那就更不得了了。”月柔脸上更是愤怒,“既是娘娘的人,做那等下作的事,就更不妥了。” 杨雪依听言,蒙了,“姑娘,奴婢做什么下作的事了?” “是啊,她做什么下作的事了?”薛柠也是好奇。 月柔便将下午瞧见的一幕原原本本的说了,“月柔亲眼所见,见皇上那边来了,这个奴婢不知回避就罢了,还当场装作脚崴了,干脆就堵在了那个路口。这是想做什么?” 杨雪依心下咯噔一下,没想到,那一幕尽被这小蹄子全看了去。 可当时,她心慌意乱,也并非全然故意的啊。 薛柠听罢,哦了一声,垂眉看向杨雪依。 对上皇后娘娘疑惑的眸子,杨雪依连忙叫冤,“娘娘,事情不是月柔姑娘说的这样,奴婢当时见着皇上来了,吓的腿都软了,想躲来着,不小心真崴了脚。” “你这手怎么回事?”薛柠突然看到她手指上也包扎着。 杨雪依突然鼻子一酸,就回道,“奴婢中午切鱼片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切。”月柔不屑的撇嘴,表示不信。 薛柠微微蹙眉,“你来我这栖梧宫不到一日,这伤了手又伤了脚。”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娘娘不要撵奴婢走。”杨雪依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连忙哭求。 薛柠耸眉,“本宫也没说让你走啊。这样吧,你去周嬷嬷那里告个假,等伤养好了再去做事。” 杨雪依一愣,就这么简单。 月柔也愣住,就这么完了? “娘娘,她,她可是存心沟引皇上?” 薛柠好笑,皇上岂是什么人都能勾走的?若真如此,这皇宫里恐怕就不会她一家独大了。 “行了,你小小年纪,操心这些个做什么?来,本宫这里有好吃的,你来吃点?” 就这样,月柔被薛柠带进了寝殿,她还将自己从娘家带回来的几样美食,一样挑了一些,全摆到了桌子上。 “喏,快尝尝,喜欢的话,待会再带些回栖梧宫。本宫这里多着呢。”薛柠大方道。 月柔看着桌上的美食,再看看皇后娘娘的脸,笑意盈盈,很愉悦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被杨雪依那事影响到。 她不由得狐疑起来。 “娘娘,您真的不恼么?”还是,故意装大度啊? 自己宫里的宫女,竟然光天化日的就敢勾引皇上,这难道不是挑衅自己么?也是背叛啊。 月柔想着,若搁自己,可没这么好,指定打板子。 薛柠好笑,要她多几遍呢?“本宫真的不恼。” “可是。”还能笑的这样没心没肺?月柔突然觉得皇后娘娘好单纯善良啊,真的跟传言一样啊,这种事情都不恼?她是将人都想的太好了吧。 就譬如她吧,她可是也对皇上存了心思的,之前还故意处处针对她。 就连皇后之前想要入住栖梧宫,被她知晓了,也提前要了过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可皇后不但没有对付她,反而还给她瞧病。 说真的,吃了皇后开的药之后,她这身子明显的见好,就是胃口也比从前好的多,这阵子,整个人明显的精神起来了。 这也才有精神出栖梧宫逛逛。 这不,一逛就逛出杨雪依的事来。 看到杨雪依这般,月柔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似乎也有过之无不及。 月柔的脸红起来,火烧火燎的,人啊,往往就是这样,自己行事时不知觉,待看到别人行相同之事时,再窥探自己,牟然就觉得不妥起来。 此刻,她真是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薛柠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丫头脸色变了又变,真是可爱的紧,几乎又要伸手捏她的脸,不过,想着自己经常被人捏的郁闷,便作罢了,那手转而捻了块点心,塞进了月柔的嘴里。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整天操心这个那个的,容易老。” “我。”月柔差点被呛到,她才十四呢,怎么就跟老挂钩了? 薛柠眨眼,“味道怎么样?” “嗯,松软香甜,比御膳房的还要好吃。”月柔很快被美食给吸引了注意力。 薛柠笑道,“那是,这是我娘亲手做的,自然比御膳房的要好。你喜欢,一会给你带些。” “嗯。”月柔咽下一块,又自己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今儿为着杨雪依的事,在这宫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到现在还没用晚饭呢,肚子也饿了。 正吃着,外头宫人喊,“皇上驾到!” 月柔一惊,点心噎着了,“唔,咳咳。” “呀,你噎着了?”薛柠刚想出去迎迎,就见月柔噎的脸色发白,忙倒了杯茶递给她,“快喝点茶噎下去。” 月柔忙不迭的接过茶,一股脑的喝了,在皇上跟前丢脸,她也是不活了。 好在,凤瑾年进屋时,月柔好不容易顺过去了,只是,心口,仍旧砰砰的乱跳,有些发慌。 薛柠起身迎了过来,“皇上,还没用晚膳吧?可巧,本宫这里有好吃的。” 她拉着凤瑾年坐到椅子上,随即,就拿了一块点心喂到了凤瑾年嘴边。 一旁,月柔瞧的呆了。 她自九岁便跟着这个男人,一直只知道这男人冷峻,不易亲近。 她也以为,他就是这个样子。 可此刻,算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近乎粗鲁的拽着他,将他按坐下,就拿点心喂,也没问他爱吃哪一样。 然而,皇上张嘴就吃了,脸上还含着笑意,乖顺的就像个大孩子。 正怔愣间,薛柠注意到她了,“月柔姑娘,你再吃啊。” “我,我”月柔突然想到,自己还没行礼,连忙屈身行礼,“小女见过皇上。” “嗯。”凤瑾年点了点头,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看着一桌子的点心,有些好笑,这小东西,回娘家一趟,就知道带美食了。 “用过晚膳了没有?”他问。 薛柠坐在他对面,点点头,“倒是陪母亲他们吃了一些。不过,皇上要吃的话,臣妾还可以陪着吃点。” 反正回来一路,她也消化了些,觉得自己还能吃点。 “晚上吃多了不好。”凤瑾年轻轻掐了下她的脸颊,发现都有婴儿肥了。 薛柠牟地脸红心跳起来,这,皇上掐自己脸颊跟自己捏月柔的脸颊,莫名相似啊。 皇上是觉得她可爱吧。 “皇上,你是觉得臣妾可爱吧?”她眨巴着眼睛,嘻嘻笑问。 一旁,月柔歪着脑袋,怔愣的瞅着,皇后这是在向皇上撒娇? 天啦,竟然有人跟这男人撒娇? 凤瑾年拍拍她的脸,“是。” “果然。”薛柠满意了,怪不得,原来以前错怪他了。 “那个,皇上,多吃点。” “不了。”凤瑾年却起身,“朕今晚可能要晚些回来。你早些歇息。” 第九十九章 该选新人了 这雨越发大了,瓢泼一般,打在竹伞上,啪嗒作响,再飞溅出去,有些甚至溅到了薛柠的脸上。 晶莹的雨点在水面上怦然溅开,形成一簇簇美丽的素色花朵,花瓣晶明透亮,骨朵儿只在水面上灿然一现,仿佛不胜娇羞。 凤瑾年顿住,看了看细雨,又看着着她黑黢黢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自己,不由一笑,“这伞重的很。” “可是,你个子高,这样偏着打,你身上都湿透了。”薛柠瞅着这雨,怎么突然就下的这样大了。 原来是担心他啊,凤瑾年轻笑,手指温柔的替她捋了捋腮边被雨丝溅湿的雨丝,随后,朝身后的风一使了个眼色。 风一会意,立刻上前一步,接过伞,高高的举起。 薛柠一愣,还没明白要怎么回事,凤瑾年长臂一捞,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身子小,在他宽阔的臂弯里,越发看不见了。 “皇上?”薛柠讶异极了,叫他重新拿把伞,他抱自己做什么? 凤瑾年垂首看了她一眼,“这样,是不是好一些?” 薛柠看着头顶的竹伞,没错,她在他胸前,占的地儿似乎少了,只是,眼尾瞟到后头举着伞的风一,她满头黑线。 皇上,不带这样的,这可苦了您的下属,知道吗? 然而,风一浑然不觉这雨点打在身上般,还是风二怜惜他,走到他身侧,将伞朝他这边偏了些。 于是,在这通往养心殿的宫道上,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皇上抱着皇后,风一给皇上举着伞,风二给风一举着伞,其他侍卫,又给风二举着伞,这般连成了一串串的。 哎,这算不算皇上皇后秀恩爱? 这下雨天的,好好的龙撵不坐,偏要抱着走,呜呼,叫他们这些单身狗们瞧着,实在眼馋啊。 好在,养心殿并不算太远。 养心殿里,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二人正依在窗边的小榻上,一边听着窗外的雨声,一边下着棋,不时还聊聊家常。 “皇上,这雨下的可真及时。”太后落下一子,笑眯眯道。 太上皇点头,“是啊,就说皇上这孩子有福相,你瞧,往年本朝一到这季节便是大旱连连,今年,皇上才登基,这雨就来了。可见,天佑我朝,佑我皇儿啊。” 太后满头黑线,太上皇能不能不要什么都能跟皇上联系起来啊? 这整个朝廷这般宠儿子的,太上皇排第二,真没人敢排第一。 还好,她这也是习惯了,不然哪里受的了啊,她的皇儿可从来没得过太上皇这般夸奖啊。 不过,计较有什么用?太上皇也一把年纪了,她年轻的时候都没争过,这老了老了,就更不想了,如今这样,能时常的陪着太上皇,还能说说话,她就很知足了。 突然想到什么,太后又笑道,“妾身还要告诉您一件喜事呢。” “哦?是何喜事?”太上皇望着棋局,有些琢磨不定。 太后望着他,就道,“你知道吗?大皇子府里又要添人了。” “又有了?”太上皇刚想趁太后不备,偷拿几粒棋子,冷不防听见这消息,惊讶的不行,“是哪个的?大皇子妃还是其他嫔妾?” “太上皇您猜啊。”太后乐不可支的,不等太上皇猜,她就忍不住先说了,“不止大皇子妃,那府里的郁美人也有了。两人差不多月份的,想来,过不几日,您啊,又有两个孙儿了。” “好,好。”太上皇丢下棋子,兴奋的搓着手,“大皇儿果真不错。要是皇上能像他这样就好了。” 说起来,他这大儿子,别的本事没有,这生孩子的本事却大的很。 那府里不光大皇子妃,还有侧妃姬妾的,孩子都是一窝一窝的生,就他知道的,光大皇子府里,他就有七个孙儿,八个孙女了吧。 这马上就又要添两个了。 哎,要是皇上也能有这子孙福就好了。 听见太上皇这样说,太后点点头,“是啊,皇上至今膝下还无一子嗣,是不太像话。太上皇,您看,马上就要入秋了,咱们是不是趁着年前,来次选秀,也好为皇上充盈后宫。妾身可一直听说,皇上登基以来,一直忙于政务,常常的就连到皇后那边都是半夜了。长此以往,这累坏了身子不说,耽误了皇家子嗣,也不好啊。” “太后说的有理。”太上皇越听越觉得心惊,皇上至今没有子嗣,这对于新帝来说,很危险啊。 恰好,二人正商议呢,外头宫人喊着,“皇上、娘娘驾到。” “皇上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太好了。”太上皇觉得这是儿子跟自己心有灵犀,激动的忙下了榻,连鞋子也没穿,就迎到了门口。 及至进了寝殿,凤瑾年才将薛柠给放了下来,一面还体贴的为她掸了掸身上的湿气。 “皇上,我刚才还跟太后念叨你呢,可巧你就来了。”太上皇一把扯住凤瑾年的胳膊,就往内寝拽,一面吩咐宫人,“去倒热茶来。” “哟,这身上都湿了呢。我叫人拿衣裳给你换。” 凤瑾年最受不了太上皇这一点,明明朝堂之上,杀伐果断的,一到他这儿,就像碎嘴婆子似的。 “朕没事。”一面回头望了一眼,薛柠冲他眨了下眼睛,乖巧的跟在后头。 几人进到内殿,太后也起身,拉了薛柠一起坐下。 这厢,几人一落座,太上皇就直接说了,“皇上,才太后还说,你大哥府里又要添人了呢。” “哦。”凤瑾年眸光微动,心里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朕改日备份大礼庆贺庆贺。” “不。父皇说的不是这个。”太上皇道,“父皇想说,你也该有子嗣了。” “咳。”那厢,坐着喝茶的薛柠,乍听皇上这直白的话,一时不妨呛到了。 这两天咋回事,昨儿母亲提这个,今儿父皇又提这个? 不过,凤瑾年却是面无表情,沉着不语。 太后也笑着附和道,“是呢,皇上年纪也不小了,你大哥像你这般大的时候,那儿子都八岁了呢。你瞧瞧,大皇子府里,你侄儿侄女,都有十来个了,这每年的还在添。多热闹啊。咱们宫里就冷清多了。你跟柠儿也要多努力才是。我跟你父皇还等着抱孙儿呢。” 薛柠乖乖听着,小脑袋微微低着,不时拿眼偷瞟下凤瑾年,想看看他是何反应。 薛柠偷眼去瞧,凤瑾年倚窗而坐,一窗碧色,衬的整个人越发清雅俊朗。 他静静地听着太上皇和太后的话,面上含着淡淡的笑。 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咋想的! 若真的取向有问题,这要生子嗣还真是委屈了他,不过还有望达成。 可若是不能人道,那就真真难为了! 不过,她替他诊治过,倒没发现那方面的问题。 看来,找个机会还得替他看看。 “父皇,此事再议吧。” 突然,凤瑾年一声低沉的声音,惊的薛柠回过神来,何事再议?怎么瞅着脸色不大对。 面对皇上如此直接的拒绝,太上皇和太后都显得有些委屈? “怎么了?”薛柠坐在凤瑾年对面,冲他使了个眼色,唇语问。 凤瑾年却像没看见,继而又道,“朕知道父皇太后担心朕的子嗣问题,你们的心意朕领了,只是柠儿健康的很,子嗣早晚的事,朕不急。” 咳,原来是说这个?薛柠恍然大悟,难道太上皇和太后是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 怪不得皇上脸色都变了。 想想也是。他们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这子嗣问题一直没动静,怪不得乱想。 哎。 “皇上。”太后语重心长道,“皇后自然要为您诞下嫡子,只是这不妨碍选秀啊,后宫充盈,子嗣绵延,这是皇上之福更是我朝之福,耽误不得呀。” 说完,还看向薛柠,“皇后,你说本宫说的对吗?” 薛柠:“...您说的都对。” 一张小脸木木的。 她能说什么呢? 她可做不到太后那样的心胸,想着法子为皇上充盈后宫,彰显大度。 一想到,这后宫里就要有源源不断的别的女人,薛柠这心里就堵的慌。 她沉着小脸,抿唇不语。 太后被她这反应弄的面上一滞,心里叹息。 皇后果然还是太年轻,现在就这样善妒,将来可怎么好。 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喜新厌旧的,何况还是一国之君,将来这三宫六院的,只闻新人笑,那管旧人哭。 皇后若是看不开,将来苦的可是自己。 “好了。”凤瑾年道,“此事太后不必问皇后,是朕不同意。” “皇上?”太后诧异,皇上真是随了太上皇了,一旦爱上那个女人,就宠的没边了。 可当年,太上皇宠宸妃,也没耽误三宫六院啊。 见太后还要说什么,太上皇忙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罢,既然皇上不同意便算了,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太后:“...罢了罢了,那就日后再议吧。” 关于子嗣和选秀问题,到此为止。 凤瑾年又陪着太上皇说了会话,看了看窗外,雨势渐小,便起身告辞。 太上皇也没挽留,现在都住宫里,要见面也容易。 送走皇上皇后,太后看着太上皇,恨铁不成刚。 “刚才为什么不叫臣妾说?皇上这样怎么行?” “你说了就有用?”太上皇轻蔑地看着她,随即一叹,“皇上他这是随了朕啊,痴情种啊。” 太后:“...” 第一百章 有传言 出了养心殿,薛柠乖顺地走在凤瑾年身侧,一句话也没有。 此时,细雨如丝,凤瑾年撑着伞,像是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他拒绝太上皇和太后的话犹在耳畔,薛柠起先是欣喜的,此刻心头却又有些涩意。 他终究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她怎能自私的想要独占? 这可能吗? 突然,他的手伸来,紧紧的将她有些湿凉的小手握在了掌心。 薛柠抬眸,便看到了他深邃的眸光,不由得扯唇一笑,哼道,“其实,太后刚才说的也有些道理。” “是吗?”凤瑾年垂眸,不置可否。 薛柠心里酸溜溜的,却还是笑道,“是啊,皇上不该拒绝的,毕竟。” 后面的话,她突然说不出来了。 “毕竟,皇家子嗣很重要,是吗?”凤瑾年低沉的嗓音将她要说的话给说完了。 薛柠轻轻点了点头,“多子多福嘛。” 看她小脸倔强的紧绷着,那神色分明都像要哭了似的。 凤瑾年眸中一片柔色,忽而大掌抚上她的发顶,轻叹,“所以,皇后任重而道远啊。” “嗯?”薛柠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他,“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本宫替你纳选后宫?” “咳?”凤瑾年被她这话给呛了下,瞅着她的小脑袋,还有那分明透着恼怒的眸子,他真想敲开她这脑袋,看看里头装的什么,为何,他每次说的话,她都能准确无误的曲解了。 “朕的意思是,关于子嗣这问题,皇后要努力了。” “我?”薛柠小手指着自己,随即明白了他刚才那话里的意思,不由脸一红,没好气的嘀咕,“这事,只靠我一个人努力恐怕不行吧。” 她原是小声抱怨,可凤瑾年却是听了个清楚,唇角微勾,笑道,“皇后这是抱怨朕,这些日子疏忽了你?” “不敢。”哪里是这些日子?成亲之后,他们就完全不像其他小两口那样好么。 凤瑾年轻笑,“朕看皇后分明是不满。” 说着,长臂一伸,就将她捞进怀里,抱了起来。 此时,细雨已歇,空气里带着温润的凉意,微风一吹,让人觉得惬意舒爽。 薛柠本不想他抱,可是,看着后头一个个瞪大眼睛的侍卫宫女们,她要再闹起来,更不好看,只得头埋进他怀里,任他抱着走。 凤瑾年直接将她抱回了栖梧宫,这一路,不知惊羡了多少人的眼。 杨雪依踩着木屐子,差点又滑摔了一跤,只是这次她忍着没叫唤,待那一队人马离开之后,她这才失魂落魄的调转了头,往太皇太后寝殿那边走去。 月柔扶着假山石,羡慕的看着这一幕,突然眼圈又红红的了。 “姑娘?”宫女春儿担心不已。 月柔摇头,“我没事,这次,我是高兴的。” 高兴,皇上能有一个这样深爱的女人,她即便要离开皇宫,也放心了。 而一路被抱着回宫的薛柠,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如此艳羡,她只是惊疑,这厮今儿不忙吗?将她送进宫了,还不放下来,怎么一路往内寝去? 还挺火急火燎的,是想做什么? 及至抱到内寝,送到大床之上,薛柠才后知后觉的觉出了点什么。 她惊愕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皇上,您该不会是想现在跟臣妾孕育子嗣吧?” 凤瑾年俯低了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侧,笑问,“不然皇后以为朕要做什么?” “还真是?”薛柠嗖的跳起来,窜到了床里,背靠着床柱,警惕的瞪着他。 “皇上,这玩笑可开不得,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凤瑾年转身坐在了床头,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在这宫里,难道不是朕说了算?” “额?”所以,他这话的意思,哪怕他大白天的耍流氓,也没人管的着? “不是。”薛柠眯起了眸子,狐疑的望着他,“皇上,您真的要跟臣妾?嗯,那什么吗?” 她其实很想问,您真的喜爱女子么?只是没这个胆儿。 不过,她是想过的,若真的喜爱,怎么同床共枕那么多日子,都没发生点啥呢? 今儿,该不会是被太上皇逼的无奈,这才就范吧? “嗯哼!”看她战战兢兢的小兽般,凤瑾年挑了下眉。 薛柠小脸唰的变了颜色,就像五色板,精彩纷呈,心里更是慌的不得了。 “皇上,咱能不开玩笑么?你,你真的喜爱女子?” “何意?”凤瑾年似笑非笑。 都这种时候了,薛柠也不怕死了,“就是,其实,臣妾早就听过传言。说,说皇上您其实真正喜爱的是男子,还有。” 看他眼眸一眯,她心一顿,后面的话被噎了回去。 “还有什么?”凤瑾年沉声问。 薛柠干笑一声,“那个,还是不说了吧。” “说。”凤瑾年盯着她。 薛柠吞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忙解释,“其实,这都是不我臣妾说的,都是外人传的。” 凤瑾年静静的盯着她。 “好吧。”薛柠舔了下发干的唇,道,“还有,就是说皇上您,不能行人伦之事。” “咳。”凤瑾年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头,那张俊脸狠狠的沉了下去。 耶?薛柠这一瞧,似乎觉出了点什么? 刚才说他喜好男子,他还没这般?难不成被说中了?皇上他真的不能人道? 她那什么眼神?凤瑾年立即一记冷眼递过去,“皇后莫不如试试?” “呵。”分明是被自己猜对了吧,薛柠心下紧了紧,赶紧摆手,“别,皇上,您日理万机的。” 关键是,万一试了不行,她这咋办? 知道了皇上这等隐秘之事,会不会死罪? 对了,司徒玥怎么就知道的?难道那女人试过? 嗖的,薛柠脸黑了,“皇上,跟别人试过吗?” “什么?”凤瑾年还沉浸在她说自己不能人道,没料,她转瞬又问了这个。 他瞬间沉下了脸,“皇后对朕的这事,很有兴趣?” “啊?哦。”薛柠意识到不对,连忙摆手,“不过随口一问,随口一问,皇上不说也罢,不用放在心上。” 这般欲盖弥彰,是吃准了他不行? 凤瑾年突然胸口堵的慌,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反倒瞧不上他来,眼里还流露出那种讨嫌的同情之色。 “该死!过来。”他猛地一扑,有如迅猛的兽类,一下将她扑倒,压到了床榻上。 薛柠晕头转向的,就发现自己被压了,“皇上?” 她忙将双手撑在他胸口,无辜的道,“臣妾并没有说你什么啊?那都是外人乱说的,臣妾其实是相信皇上的能力的,皇上” “别乱动。”凤瑾年紧绷着脸,深邃的双眸在她不住的扭动下,慢慢的染上了一层欲色,就连声音都透着微微的低哑。 薛柠惊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皇,皇上?你,你怎么了?” 她伸出小手,试探下的摸了下他的脸,有些发烫。 “皇上,你该不是发热吧?” “该死,一点不老实。”凤瑾年低咒一声,猛地捉住她微凉的小手,举至头顶,头一倾,滚烫的吻,如密集的雨点一般,急速的落下。 窗外,细风吹来,苏州窗幔轻轻摇曳,和着床里那细碎的轻吟。 一室旖旎。 杨雪依来到太皇太后这边,整个人神情颓败。 太皇太后一瞧,吓了一跳,“雪依,你这是怎么了?” 才不过离开她这里一天一夜,怎么就憔悴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皇后欺负你了?” 看着她包扎的手指,太皇太后眼神冷下来。 杨雪依轻轻摇头,“这是我不小心自己划破的。” 太皇太后一愣,随即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对了,这时候你不该在栖梧宫当差么?怎么到本宫这里?” “姨母。”杨雪依突然抬头,眼圈红红的,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雪依突然很怕。” “怕什么?”太皇太后眼神发凉的望着她。 杨雪依心头一沉,是啊,都这个时候了,她说怕有用吗? 再说了,不在这宫里,她难道还能回那乡下庄子里? 只是,她喉头一哽,委屈道,“雪依在那膳食房里,就只有洗菜烧火的活儿,其他的为主子做膳食,根本轮不到雪儿。如此,雪儿也没机会接触到皇上啊。” “你啊。”太皇太后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你这才进了栖梧宫,就想登天呢?本宫以前怎么教你的,要沉的住气。” “可是。”杨雪依又想到,雨中看到皇上抱着皇后的那一幕。 那样威严冷峻的男人,竟然当着所有宫人的面,似乎不顾及的抱着自己的女人。 那一刻,她想着,若是自己是薛柠该有多好,能让这个男人对自己温柔一次,哪怕一次,死也值得。 “皇上深爱皇后,雪依如何能得到他的心?” “什么?”太皇太后恍若听错了话,随即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你这丫头,说什么疯话?在这深宫里头,还爱?还想得到皇上的心?” “那?”杨雪依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可是,太皇太后眼里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失望,“本宫以为,你过了那些年卑下的日子,早该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没想到你却这么没出息。本宫告诉你,这个世上,你想得到什么,千万不要妄想男人的心。尤其是天家的心,知道吗?否则,你只能失了自己的心,痛苦半生。” 第一百零一章 不利索 对于太皇太后的话,她不是很明白,但她心里知道,太皇太后能坐上今天的位置,肯定受了很多的苦,知道的事情也远比她多。 太皇太后在这后宫多年,她的话一定没错。 见她脸色渐缓,太皇太后这才轻舒一口气,慈爱的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本宫告诉你,在这深宫里,你可以为权势,为荣华,为富贵,唯独不能为了男人的心。知道吗?本宫也是不想你将来受苦。” “雪依明白了。只是,我现在彷徨的很,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请太皇太后明示。”杨雪依诚实道。 太皇太后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是个蠢的,人都送到栖梧宫了,这机会还不得自己找么? 皇上见天的往栖梧宫钻,她还愁找不着机会? “你也莫急,你才到栖梧宫,就急于表现,反而会落人把柄。不如先沉住了气,慢慢来。” 其实,太皇太后比谁都急,她生于司徒家盛时,这些年,看着司徒家一路繁盛,可到了暮年,司徒家也跟着她一起没落了,她怎么受得了? 真要那样,她就算死,也不瞑目,这才急着想摆脱这种困境。 而且她也向司徒家保证了,定要让家族东山再起。 而杨雪依就是她的第一步棋子,只是这枚棋子,好像有点蠢笨,怎么都教不会。 “你在皇后的身边,就要比别人更容易接近皇上。” 杨雪依转念一想,的确如此,若是皇上不爱皇后,连栖梧宫的宫门不踏的,她在栖梧宫那才叫屈呢。 如此一想,她心里又喜起来。 只要皇上天天来栖梧宫,她就总有机会。 看她脸上有了喜色,眉眼间说不出的风情,太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是了,就该这样,你要常笑,知道吗?论容貌,你不比皇后差,论家世,更不差。皇后比你的优势就在于,她先出现在了皇上的跟前。” “嗯,雪依明白。”太皇太后这是叫她不要妄自菲薄。 杨雪依自知,从小养在乡下的庄子里,虽然也有人教她读书识字学礼仪,可到底跟那些大家的闺阁小姐差远了,而且,继母派过去的人,不过是做做样子,谁还认真教她了。 若不是她自己发狠,不知要成什么小气样子了。 可即便如此,一入京都,不过是在杨家后院,瞟了一眼那几个嫡女玩耍,她便知道差距有多大。 及至来到宫中,那种天上地下的差距,更让她心生恐慌。 可是,有太皇太后给她撑腰,太皇太后后面还有整个司徒家呢,她杨雪依如何能不翻身? 太皇太后点头,“嗯,你明白就好,去吧,好好的服侍皇后娘娘。” “是。”杨雪依起身告退,带着沉重颓丧的心情来,离开的时候,轻松多了。 她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彼时,栖梧宫里,格外的安静,受了一夜雨露,院子里清清凉凉的,谢安屏退了那些宫女们,只和樱鸣两个守在外门口。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薛柠只觉得思绪飘飘落落,身子浮浮沉沉,有种不知身处何处、今夕何夕的感觉。 恍惚间,睁开了眼睛,窗口一道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整个寝殿显得格外的明媚。 她手一伸,床头空空荡荡,只有那人的气息犹在,证明着之前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景不是梦。 “唔。”她刚想坐起来,奈何浑身酸痛,好像身体的每个零件被拆了重组了,怎么哪哪儿都不舒服。 听见了里头的动静,谢安忙进来,一脸喜忧参半的神色,“娘娘,你可还好?” 能好吗?她这感觉都快散架了,薛柠皱着小脸,朝她伸了手。 谢安忙过来,扶她坐了起来。 “水。”薛柠一开口,声音哑的可怜,不光谢安,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谢安将枕头垫在她背后,忙再去倒了茶来。 薛柠接过来,急切的一饮而尽,又将空杯子递给她,巴巴的望着谢安,“还要。” 唔,好渴啊,感觉嗓子又干又疼。 谢安忙又倒了一杯来。 薛柠又是一饮而尽,“还要。” 一共连喝了五杯水,薛柠才觉得好受些,看看窗口,明媚阳光,那树叶都绿的发光。 “天,晴了呀。” “是呢,昨儿夜里还下了一夜的雨,早上就出这大太阳。”谢安笑着说。 昨儿,都在传,这雨下的及时,停的也及时。 毕竟,雨势那么大,下了一天两夜,再继续下去,怕又要涝了。 可薛柠一听,“昨儿夜里?” 她有些吃惊,“现在什么时辰?” “现在是巳时三刻了。”谢安说着,小脸突然红了,她到底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对于皇后娘娘这种情况,多少有些害羞的。 薛柠却理解差了,还以为是从太上皇那回来,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呢,“那皇上呢?” “哦,皇上下了早朝,回来过,见娘娘您还没醒,就去御书房那边了。正和几位大人在议事。”谢安道。 薛柠随即又瞪大了眼睛,“你是说皇上上朝?” “嗯。”谢安不懂薛柠为何反应这么大? 薛柠难以置信的问,“那今天什么日子?” 谢安迟疑着说了。 “唔。”薛柠听罢,一声小兽似的呜嚎,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呜呼,他们竟然在屋里厮混了一天一夜么? 怪不得她这么累。 那混蛋,不是说一次就好吗? 最后却累的她连时辰都分辨不出了。 谢安瞧着,先是怔愣,随即明白过来,吃吃的笑了。 皇后娘娘这是害羞了。 不过,娘娘怕还是不知,昨儿个,皇上宠幸皇后一天一夜没出寝殿,这事早就记到了敬事房了,而且,也在宫中传开了。 一早,她还听到几个宫女在那小声议论,一个个艳羡的跟什么似的,亏得樱鸣威吓了下,她们才没敢继续。 呵,皇后娘娘若知道那些,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娘娘,快别闷着了。”谢安看着那被子里滚动的一团,又好笑又担心,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被子。 不想,这时,一道修长身影进了来。 谢安听见脚步声,扭头一望,忙的躬身行礼,“皇。” 凤瑾年立刻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示意她退下。 谢安看了看缩在被窝里浑然未觉的人,无奈的只能先走了。 凤瑾年走到床边,看着那一团被子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怎么?跟他同床共寝就羞成这个样子? 坐到床头,他食指轻轻戳了戳那一团。 薛柠朝里挪了点,闷声闷气,“谢安,你出去,本宫想静一静。” 唔,她根本就没心理准备啊。 而且,他不是喜好男子吗?他不是不能人道吗? 为何昨晚那样勇猛?而且好像,比以前自己刚进宫时更加勇猛了? 呜呼,她可被折腾惨了。 这要如何出去见人?羞羞。 被子外,又被戳了一下,薛柠有些气恼,“谢安,出去。” 她想静一下都不行吗? 她,现在浑身难受不算,脑子还乱的很。 她觉得,她对凤瑾年了解甚少,甚少... 又戳了下。 “喂,死丫头,你有完没完?”薛柠一恼之下,掀了被子,黑黢黢的大眼睛狠狠的瞪着。 这一瞪,入眼的却是男人英俊帅气的脸,她一时蒙了,“皇,皇上?” 惊愕间,想到什么,她慌的扯被子,妄图再裹住自己。 不想凤瑾年快她一步,直接将被子扔到了角落。 “你?”薛柠瞪他,瞪着瞪着,自己先红了脸,只想找个他看不见的地方躲起来。 她不敢看他,心发慌。 小脑袋垂的低低的,那酡色的红晕,一直从脸颊蔓延到了耳后根,那莹润小巧的耳垂,越发娇俏可爱。 凤瑾年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的小丫头还太小,承受不住太多。 只是,她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又叫人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 修长干净的手指抬起,轻轻的挑起了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道深邃的线,就那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怎么?不敢看朕?” “谁,谁说的?”薛柠一时心慌意乱,眼眸闪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凤瑾年轻笑,两指在她下巴上摩梭,“哟,这舌头是叫猫叼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做什么呢?”她不安的挣了挣。 “你说呢?”凤瑾年定定的望着掌下的她。 她的脸好小,差不多只有他的巴掌大,而此刻,却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双颊透着酡色的红晕,又像是晕染了最上等的胭脂。 她的眼睛更好看,像小鹿一般,透着慌,叫人恨不得揣进怀里好生疼爱。 薛柠无辜的望着他,她说?她要说什么?她怎么知道他要做什么? 就像昨儿个,迷迷糊糊就被他吃干抹净了。 看她慌的快撑不下去了,凤瑾年终于发了善心,饶她这次,道,“起来,朕带你出去逛逛。” “逛?逛哪儿?”薛柠很是迷糊,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受累的不止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大脑,反应都迟钝了。 凤瑾年直接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不是一直想出宫吗?朕今日得空,带你出宫走走。不过,你要不愿,就算了。” 他话还没说完,薛柠忙不迭的喊了起来,“愿意,我愿意。” 出宫玩,哪有不愿意的? 第一百零二章 吃辣的 出宫可是不容易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谁知道下回凤瑾年想起来带她出宫得什么时候? 她忙不迭的要起身穿衣,可刚一起身才发现不对。 她浑身上下只套了件薄衫薄裤,刚才裹着被子未曾觉得,后来被他一搅和,也没留意,这会子,才发现穿的这样单薄直白啊。 再看凤瑾年那厮,从头到尾没提醒过一句,还那样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话。 薛柠突然火大,朝他吼道,“喂,转过去,流氓。” “小柠儿。”连称呼都换了,凤瑾年看着她突然气鼓鼓的样子,很不地道的笑了,“这时候才叫唤,是不是晚了点?” 薛柠拿起枕头砸他,“出去,出去。” 外头,谢安和樱鸣听见动静,一阵恶寒,咋的了?皇后叫着让皇上出去? 樱鸣冲谢安使了个眼色,悄声道,“皇上果然威猛啊。” “哼。”谢安冷哼,何止威猛,还急色呢? 皇后都一天一夜没下床了,这才醒,皇上又要?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呢,冷不防一道身影站在了后头,轻咳了一声。 “皇,皇上?”二人唬的脸色都变了。 凤瑾年只当没听见他们刚才那话,只站在廊檐下吩咐,“进去伺候。” “是。”谢安忙不迭的闪了进去。 樱鸣也想跟着进去,被凤瑾年叫住了,“明日去找风一,替朕办个差事。” “啊?”樱鸣瞬间垮了脸,“皇上,能不能换别人?娘娘这边...” “娘娘这边不需你管。”凤瑾年冷眼盯着她。 樱鸣缩了缩脖子,可想到风一那张百年不变的寒冰脸,顿时又不怕死起来,“那,属下跟风二一起去呢?” “你敢抗旨?”凤瑾年声音沉沉,透着威严。 樱鸣顿觉压迫感袭来,心里叫苦不迭,果然,背后议人没好事啊。 “属下,遵旨。” 她懊恼的应承,心里觉得委屈,皇上定然是听到刚才她的话,这才惩罚她。 呜呜,风一,想到那厮,她好头疼啊。 屋里,在谢安的帮助下,薛柠很快更衣梳妆。 只是,再出来的样子,让凤瑾年还有樱鸣都惊呆了。 “你确定要这个样子出门?”凤瑾年笑问。 薛柠咬着唇,狠狠的瞪他一眼,“还不是拜你所赐?” 刚才换衣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从头到脚,就没好地方,脸颊、耳侧、脖子上,甚至右脚的脚背上都有一道浅浅的齿痕。 呜呜,想起来,脸就烧的慌。 不将自己裹的严实,她还要怎么见人? 亏他还这样问?哼。 不理这混蛋。 她抬脚就走,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谢安和樱鸣,都看好戏似的看着凤瑾年。 凤瑾年突然一个冷眼递来,二人唬的忙又垂下了头。 凤瑾年这才大步跨出去,追了薛柠。 不管她气呼呼的模样,愣是从后扯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捏在了掌心。 薛柠狠狠瞪他一眼,就想甩开他的手。 然而,甩了两下,没有挣脱。 “皇上,我自己会走。” “是吗?”凤瑾年轻轻一笑,在她恼怒的瞪视下,突然从背后将她拦腰抱起。 “啊,你又要做什么?”薛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手本能的抱紧了他的脖子,心中暗自哀嚎,这厮是中了什么邪,这几日这样喜欢抱她? “饿了吧?带你去吃饭。”他咧嘴一笑,邪肆不已。 薛柠被他这笑吓了一跳,突然就像只小刺猬一般,全身汗毛竖起,当即挣扎起来,“吃饭就吃饭,你抱我做什么?我自己走。” 从他肩上往后瞧去,谢安、樱鸣还有其他宫女嬷嬷们,全都在那瞧着笑呢。 这该死的。 然而,凤瑾年何曾把她的话放在眼里了,而她现在也没啥力气,那点子挣扎推拒对他来说无疑就像小猫挠痒一般。 见她闹的急了,干脆一句,“不放。” 那神情狂肆而霸道,丝毫不容她拒绝分毫。 薛柠气的,真想挠花他那脸。 然而,没那胆子。 就这样,被他抱着,一路出了院子。 薛柠气呼呼的别开眼,不看他。 这才发现,雨后的景致真是好,绿树红花,蓝天白薛,阳光甚好,丝丝清风悠然飘来,还夹杂着一丝香甜的花草清香,很是惬意怡人。 “怎么样?外面比屋子里面是不是要好多了?”俯首,望着她气红的小脸,他微微一笑,颇有点讨好谄媚的味道。 薛柠瘪了瘪嘴,嘴硬,“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景致再好,被人抱着逛能有什么意思。 “真的?”他一挑眉,一丝坏笑从眼底幽幽荡开,“刚才看你气呼呼的走开,那走路的样子就跟只螃蟹似的,你确定你没有哪里不舒服?” 哗-- 红晕有如烟花一般刹那间在薛柠的双颊绽放开来,他他这话什么意思?啊,变态啊色狼啊。 “凤瑾年,你特么的放我下来。” 唔,又气又恼,偏那心口还跳的厉害,似乎要从胸口奔出来了一般。 凤瑾年眉峰微拢,“小东西,不乖哦。” 敢爆粗口了,看来,他真的要好生管教管教了。 乖?薛柠磨牙,他都说她螃蟹了?哼,那她还不拿钳子夹死他。 想着,她那小手,就在他身上又掐又垂的,这还不够,一低头,张嘴就在他肩上咬了下去。 唔,叫你欺负人。 欺负了她,还敢取笑她?坏人。 “唔。”一丝痛意自肩头袭来,凤瑾年闷哼一声,脑海里却闪过昨夜的片段,他眸色渐暗,这丫头属狗的么?咬起人来不管不顾的。 怎么没反应?这厢,咬人的薛柠,发现对方除了哼了一声,再无反应,整个的就跟个木头似的,纳闷的抬起头来。 迎面撞进他晦暗深邃的眸子,她心口顿时一慌。 这个眼神,太过熟悉。 她不觉咽了口唾沫,发觉喉咙又干起来。 “你,放我下来,我便不咬你。”她垂下头,虽然是威胁的话,可是经她这样说出来,显然气势太弱。 凤瑾年极力忍住,才没笑出来。 随即话锋一转,用无比温柔的眼神望着她,“傻瓜,朕是怕你吃不消。” “胡说!”凤瑾年握紧拳头,当即反驳。 可恶呀,他干嘛一直追着这个让人尴尬的问题不放? “你看你,现在拳头都使不上力。”他旋即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 “你?”薛柠顿时恶狠狠的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哼,还嫌她没力气吗? 哪知,凤瑾年纹丝不动,唇角嗪着一抹戏谑又宠溺的笑。 薛柠后槽牙又磨的咯吱响了。 这厮现在怎么这么能气人?她真的有点怀念当初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家伙了, 她狠狠的瞪着笑的像只狐狸似的他。 哼! “无聊。”她冷眼睨了他一眼,“皇上喜欢抱就抱吧,不过能走快点吗?本宫饿了。” 她想,她估计是真的饿狠了,昨儿早上就没吃,陪他一起去了养心殿,回来就被扔床上了。 之后,一天一夜的折腾,她又不是铁打的? 她现在还能活着跟他说话,就已经很强悍了。 哼,待她吃饱喝足了,看怎么收拾他。 听她说饿,凤瑾年敛了笑意,脚步飞快。 到了一家菜馆子,名叫一水阁的,凤瑾年即刻命人摆饭。 一桌子饭菜,却没几样是薛柠爱吃的,她不由得凝了凝眉。 再加上,也不知是饿过了头,还是身体透支了,这顿饭,她吃的并不多,简单吃了两口,搁下碗筷就要走。 凤瑾年却拉住她,夹了些青菜喂到她嘴边。 薛柠愕然,“我吃饱了。” “你吃的那些都是肉,也要吃点青菜才好。”凤瑾年不容反驳,将青菜塞她嘴里。 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继续道,“还有,日后辣的东西也要少吃。你忘了你上回肚子痛了?” “哪回?”薛柠嚼着青菜,疑惑的问。 凤瑾年睨着她,“就上回那次。” “上回?”薛柠愣了愣,随即想到,好像是有那么一次。 当时,她正在沐浴,谁料这厮突然就闯进来了,偷看她不说,还对她很无礼。 而那次,其实是她初来月信,所以才那般不适应。 没想到这厮到现在还记着那一幕,真真是流氓。 “哼。”薛柠冷哼一声,红着脸望向别处。 然而,凤瑾年却是无比认真,“再吃一口,还有,这银耳汤可以多喝些。” “皇上,您日理万机的,再管臣妾这点小事,不累么?”薛柠张了小嘴,愤愤的又含下一口青菜,泄愤似的咬着。 凤瑾年眼眸晦暗幽深的望着她,“朕是为你好,省的你过几日又鬼哭狼嚎。” “我什么时候?”薛柠刚想反驳,脑海里猛地想起,上回来月事时,肚子痛的在床上打滚的事。 她猛地瞪向他,“谁向你告的密?” 连她月事这样的小事都要向皇上禀报?他的暗卫是不是太闲了一点。 凤瑾年望着她,格外认真,“所以,今后你的膳食,朕会派人监督。这几日你就老实点,吃些清淡的。” 当然,吃辣不止影响她的月事,而是月事会影响到将来的孩子,这点,凤瑾年不得不慎重。 第一百零三章 灵石 连吃个饭都要管,还有没有点自由了?她好歹也是皇后呢,连吃什么都做不了主了!! 恨恨地咽下青菜,又端起汤碗,咕噜咕噜喝了半碗,这才瞪着他,“皇上觉得可以了吗?” 凤瑾年忽略了她不满的情绪,满意的点点头。 “那咱们可以出宫了吧?”薛柠直接问,若不是为着这个,今天准挠他。 凤瑾年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薛柠立刻警觉起来,“你看什么?” “换身衣裳吧。”凤瑾年单手托腮,想了想,又道,“就换你上回偷溜出宫的那套。” “偷溜出宫?”薛柠愣了愣,牟地瞪大眼睛,“皇上你?” 连她偷溜出宫也知道? 凤瑾年耸眉,“放心,都过去的事,朕不会办你。” “本宫又没有出去。”薛柠磨牙道,哼,宫里到处都是侍卫就罢了,她的身边竟还有他的暗卫,真真讨厌死。 凤瑾年点头,“去吧,朕在外院等你。” “知道了。”换身男装出行,的确比这样方便。 这回,她乖乖的回到寝殿,换了身男装出来。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凤瑾年竟也换了身衣裳。 阳光下,凤瑾年犹如普通人家的公子,一身月白的衣服,头发用碧绿簪子简单挽起,十分的有精神。 只是那眉宇间如何也掩藏不出那一份高贵雍容的气质。 薛柠撇撇嘴,走上前来,做模做样的行了个礼,“见过公子。” “免礼。”凤瑾年抬了抬手,道,“去,将本公子的马牵来。” “哼。”薛柠冷哼一声,还真将自己当小厮使唤了?她偏过头,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并不理会他。 凤瑾年失笑,跟在了她身侧。 二人并没有坐车撵,而是骑了马。 对此,薛柠很不满意,因为,凤瑾年这厮抠门的并没有给她马,而是坚持与她骑了一匹马。 那马背上还特意安置了一套软垫,薛柠坐上去,软乎乎的,他骑马速度不快,也不颠簸,是以,之后,她也就没再反抗了。 “咱们去哪儿玩?”马背上,薛柠兴致勃勃的问,完全将之前的不快抛却了脑后。 凤瑾年一手圈着她的腰肢,一手勒着缰绳,纵马间,忍不住笑道,“到了就知道了。” “呵,还卖起关子了?”薛柠轻笑,不过,这京都的好多地方,她都逛过来,想来,好玩的地儿也就那么些。 管他呢,去哪儿都比在宫里待着强。 是以,薛柠心情总是舒畅的。 可万没想到,凤瑾年竟然带她出了城,一路驰骋,竟越跑越偏。 薛柠有些错愕,“皇上,咱们这不止是出宫,还出了城,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该不会皇上做腻了,要带她离家出走吧? 他做王爷的时候,就有前科的。 “去你没去过的地儿。”凤瑾年在她耳畔道。 薛柠满头黑线,她没去的地儿躲着呢,哪里啊? 不过,很快,就到了地方。 原来,是距离京城郊外的一处县城。 看着明显破败的县城,薛柠再次不解,“繁华热闹的京都城不逛,来这么个小县城?果然,皇上的品味。” “嗯?”凤瑾年垂眸一望。 薛柠立马换了口气,口不对心的奉承,“皇上口味与众不同。” “哼!”凤瑾年轻笑一声,在街口下了马,转而抱了她下来。 一下马,薛柠就瞧直了眼。 想不到这小小县城,街市也非常的热闹,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叫卖的。 比那京都之地少了份繁华,却多了份人间地气。 很合她意啊! 薛柠顿时如脱缰的野马,这看看,那瞄瞄,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 只是唯一不好的是,凤瑾年从头至尾都抓着她的手,生怕她弄丢似的。 “皇上,这是大街上,您这样不大妥当。”薛柠无奈的对他说。 尤其是两人现在的装扮,都是男装。 他一个风儿流倜傥贵公子,她一清俊雅致美少年,这手牵着手,瞧吧,一路上引了多少复杂的目光啊。 罪过啊! 不过,大部分目光都是冲着他来的。 这一点,让薛柠有些不爽。 “有何不妥?本公子在,怕什么?”凤瑾年倒不在意,似乎早就习惯了如此炙热的目光。 薛柠愕然,“不怕?”难道他没发现,那些人的眼光有多邪恶吗?还有,那些姑娘们妇人们看他的眼神有多热情吗?她不过站他边上,都有种要被烤熟的感觉了。 凤瑾年浑然不觉,看着她愕然的眼神,突然对她抬了抬下巴,身子也紧紧的靠在她旁边,“这里有趣的很,不比京城差多少。” “哼。”薛柠早发现了,这条街上,不但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有许多异域商人呢。 她这才想起来,“这里莫不是开城?” 她记得上回沈樱说过,这里有她的生意,哥哥还特意到此为她解决过麻烦。 “聪明。”凤瑾年食指在她鼻尖轻轻点了下,“开城是京都外的一处县城,虽说不大,却是各国通商的重要之地,这里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很是热闹。”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响亮的吆喝声。 “大家快来看哦,彩薛之南灵山之巅的的灵石哦。为数不多,速速来买哦,” 街对面的一处巷口,突然围满了人,有一个面红粗壮的汉子,手里拿着什么,对着人群大声的喊道,“灵石啊,汇聚天地之灵气,吸收日月之精华,大人戴了能强身健体,小孩戴了能驱邪防病十两银子一颗。快快来买,数量不多了哦。” 薛柠立刻被这叫卖声吸引,也不听凤瑾年说了,拽着他,就往这人群里钻,“什么灵石?快拿来本公子瞧瞧。” “呀,小公子,一瞧您这身打扮,就知道您识货,诺,彩薛之南灵山之巅的灵山,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嘛,拿来我瞧瞧。”薛柠不耐烦这汉子不停的重复吆喝,直接从他手里拿了块所谓的灵石。 凤瑾年看她那一副行家的模样,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薛柠看着这巴掌大的石头,左看右看,又举起来,对着阳光照,只觉得这石头色泽晶莹剔透,表面有点像雾玻璃般的细致、柔和,隐隐散发出淡蓝色的晕彩,如同朦胧的月光。 好看倒是好看,但也真瞧不出其他的特别之处,尤其老板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喂,老板,你这个什么灵石啊?明明就是普通的石头嘛,十两银子一颗,比珍珠还贵?” “哟,这位公子,看走眼了不是?我这灵石不但不普通,相反,可是大有来历的。” 薛柠笑问,“什么大来历,说来听听?” “说说,你这有什么来历?” 围观的人也都来了兴趣,纷纷询问老板灵石来历。 这围的人一多,凤瑾年那脸就有些阴沉了,大掌抚在她的身后,就被她被人冲装了去。 同时,他自己又很难耐这么多人的气味。 几番示意薛柠赶紧离开,偏这丫头,一脸新奇的还等着听故事。 明明就是这老板为了卖石头故意编出来的嘛。 “走吧。”围的人又多了,凤瑾年不妨,还被谁踩了下脚,又被谁撞了下胳膊,还有娃儿从腰缝里挤进来。 薛柠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盈盈道,“急什么?听听老板怎么说?”而他的手,却一直紧紧的拽着慕容九。 大街上被他就这么拽着,慕容九挣脱不开,看他一番认真好奇的样子,有些无奈的站在旁边。 “公子好奇?那不如买一颗,我就告诉你。”那老板像是看中了薛柠的心思,狡猾的笑道。 薛柠可不上这当,“你先说,我再买,那万一你随便瞎编一个故事来胡弄怎么办?你若石头真有故事,大伙觉得有意思,自然会买的。”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群众,大声问道,“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对,先说,我们再买。” 大家都好奇这个石头有什么来历,旋即都跟着薛柠起哄。 这般聒噪,凤瑾年无奈至极,要走,不放心这丫头一个,不走,真真难熬。 “我们买一颗。”凤瑾年只打算拿一颗石头就走。 哪知薛柠按下他的手,“急什么?来历还没听呢。” 她这人心性好奇,既然老板都说这么块石头是灵石,还大有来历,她自然要听了,买东西嘛,在其次,趣儿才是重要的。 出来逛不就图个趣儿。 众人也都说要听,呼声越来越多,薛柠则在中间,笑得一脸得意,犹如孩子恶作剧得逞般。 她墨色的眼瞳在阳光下炫目漂亮,眼底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狡黠,犹如普通的市井少年那般,会架秧子起哄,给自己寻开心。 薛柠突然莞尔一笑,将手里的小石头轻轻摇了摇,“老板,你看,我们这一吼,就给你引了这么多人,大家都想知道,你若不说,岂不是显得也不诚心呢?” 凤瑾年见她起劲的很,偏那老板还在卖关子,一时沉闷,便解了薛柠腰间的钱袋,直接扔到了桌子上。 “讲!” 那钱袋砰的一声,重重的坠在桌子上,老板惊喜的忙拿到手里掂了掂,又打开袋子瞧瞧,这一下,脸上都笑开了花。 “既然二位公子和诸位想听,那在下就说说。” “等等。”薛柠看他手里的钱袋怎么那么眼熟,一摸自己腰上,空了,顿时气恼的瞪了一眼凤瑾年,随即抢过老板手里的钱袋。 第一百零四章 买扇子 “你不许拿我的钱出去!这是我的。” 老板:“...啥?” 无奈的看向凤瑾年。 凤瑾年沉目睨着她,“你不是想听?” “你给银子。”薛柠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他邀请她出来逛的,结果拿她的银子找趣儿,扣不扣啊?而且还直接将钱袋都扔给人家了,他可知道里头装了多少? 败家玩意儿! 凤瑾年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本公子出门,从未带过银子。” “你。”薛柠被噎了一下,不过,想想他的身份,忍了。 “诺。”打开钱袋,薛柠小里小气的扒拉出十两银子,递给老板,“这里十两,我买一颗,你说说来历吧。” “那,那好吧。”一钱袋的钱换成了十两,老板显然有些失落,不过,十两都塞手里了,也不亏,于是,清了清嗓子,爽声道,“据闻,在很久很久以前,彩薛之南,灵山脚下,有一位美丽的姑娘,美的像一朵艳丽的美伊花,她能歌善舞,那清脆优美的歌声就像天籁一般。” “她有青梅竹马的恋人,非他不嫁。岂料,有一天,那美丽的地方突发战乱,瘟疫横行,一夕间人间天堂成了地狱。恋人出征在前线,美丽的姑娘却被流言污为巫女,唯有用火刑处死她,族人才能得到平安,美丽的地方才能恢复到以前。” “啊?”人群中顿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美丽的姑娘被处以火刑,这是何等的残忍呀。 薛柠的小脸也紧绷起来。 “那这和灵石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众人附和,“还有,她的恋人呢?后来回来了该怎么办?” “对啊!” 人们纷纷疑惑的发问。 那老板神情凝肃哀伤,继续道,“那女子被焚烧在灵山之巅的青石崖上,据闻被烧之处,方圆十里一夕之间草木皆枯,生灵尽亡。” 薛柠不由得握住了凤瑾年的手,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低低哼了声,“没同情心。” 继续听老板说,“直到,那恋人归来。当凄清的夜晚,男子骑着骏马奔驰到了青石崖,霍然发现,原本荒漠般死寂的地方一路铺满了灵石,宛若最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引导着他前进的路。” “哦。”人们终于发出一声叹息。 “后来,男子下马,捡了一颗灵石,发现,里面是女子美丽的笑颜,再后来,他发现,每一颗灵石里,都是她和他的影子,是他们往日生活的点滴汇聚。” “男子流泪了,晶莹的泪珠滴落到灵上,就给它镀上了一层蓝色的光晕,宛若一层保护膜,紧紧的保护着他们的点滴过往。” “哎,那后来呢。”有人问。 “没人再见到男人回来,有人去崖上找,没有人见到他,甚至尸骨也无。” “后来,有人看见美丽的灵石里,有男人和女人相互依偎的样子,人们都说,在这灵石里,男人和女人终于守在了一起,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哦。”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围观群众都陷进了故事里,那老板又笑了笑,随手拿出两颗灵石,“所以,后来,有情的男女们为了守护着自己的爱情,便来到青石崖,如果能拥有一块自己的灵石,两人对着石头共同许愿,便会如愿以偿,从此白头偕老。” “耶?”薛柠立马听出了不对,拆台道,“老板,您之前说这石头是什么吸天地灵气,聚日月光华,能强身健体,又驱邪防病的。这会子怎么又成许愿石了?” “这要不说咱们这灵石的好处多呢。”老板随即又对人群喊着,“灵石灵石,彩薛之南,灵山之巅,吸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光华,强身健体,驱除百病,心想事成,男的买了能娶妻生子,女的买了能嫁好夫婿,保准生儿子,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咳。”薛柠真真服了老板这张嘴了。 听老板这样一说,大家伙甭管信不信的,纷纷上前,果真抢购了那石头来,好处那么多,十两不贵。 一争抢,就乱起来,凤瑾年忙手环住了薛柠身侧,将那些人挡开, “人多,走吧。” “嗯。”拿着石头,捂着钱袋,薛柠这回心满意足的跟着凤瑾年走了。 走了一段,突然发现一家玉石店,薛柠想都没想的就拽了凤瑾年进去。 “来这里做什么?”看着简陋的铺面,里头的东西最多也就是中等货色,宫里头,随意赏给下人的,都要比这店里卖的强。 薛柠狡黠的望了他一眼,“一会你就知道了。”哼,她也卖个关子。 找到掌柜的,将刚买的那块石头递上去,“掌柜的,在这里替我穿个孔。” “是。”掌柜的接过石头,就用专用设备在石头上打孔。 这厢,薛柠饶有兴趣的在店里闲逛。 想不到,这玉石店里,竟也有灵石卖。 薛柠惊诧了,挑起一块成色上好的,问掌柜的,“这个怎么卖?” “呵,小公子若喜欢,一两银子拿去。另外,本店还送一副佩饰。”掌柜的笑道。 薛柠顿时磨牙,却见凤瑾年一脸复杂的瞅着她。 指定在心里嘲笑她傻了,薛柠恨恨的想,一面放下那灵石,轻哼道,“我就爱那块。” “你喜爱就好。”凤瑾年哼笑,明明受了骗挨了宰,心里呕死了,还死撑。 薛柠撇撇嘴,没搭理他,继续在店里看,随后又选了一套浅紫色的流苏佩饰,待掌柜的打好孔后,她便将流苏穿进了灵石里,随后,挂在了腰上,当佩饰。 “怎么样,好看吗?” 凤瑾年看着那巴掌大的石头挂腰上,只能说眼疼,不过,看着她巴巴的脸,他还是昧着良心说了两个字,“尚可。” “尚可?”薛柠显然不大满意这个回答,心想这人的眼光,怎么越来越差了?明明很特别嘛,十两银子买的呢。 “走吧。”整理好了自己的破石头之后,薛柠又兴奋的出了玉石店,打算继续逛。 “还想去哪?”看她这般欣喜的跟孩子似的,凤瑾年笑问。 “随便看看。”薛柠四下闲看着,突然看到前方一处卖泥人的小摊子,好奇的就跑了过去。 凤瑾年眸光微暗,还能跑了?昨晚谁嚷嚷疼的?还是他抱着她去沐浴,又给她抹的药的,这会子又生龙活虎了。 “你觉得这个像你吗?”前方,薛柠随手拿起一支夸张的小丑模样的泥人,扭头递给他看。 凤瑾年看着这泥人,这小泥人笑的那么夸张,图着红红的脸蛋,张着大嘴,撅着屁股,呵,都敢打趣他了啊,等回宫之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看他似笑非笑,薛柠心下一紧,干笑道,“是,不大像哈,还是公子你比较好看一些。” “不过,本公子倒觉得这个很像你。”凤瑾年越过她,自摊位上,拿了一支小红猪的泥像,往她耳侧一比划,顿时觉得般配极了,尤其是微撅着小嘴时的娇憨模样,像极了。 薛柠顿时跳脚,“凤瑾年,你过分,我哪里像这只猪了?” “哪里都像。”凤瑾年哼道,一样的贪吃贪睡贪玩,尤其她现在气恼时鼓起腮帮子的样子,就更像了。 “老板,这个我要了。” 薛柠见他还真敢买?哼,买回去定然是羞辱自己的。 于是,她将之前那小泥洼也拿在手里,冲他做了个鬼脸,“这个像你,哼,老板,这个我要了。” 他敢说自己像猪,她就说他是红脸蛋光屁股。 凤瑾年耸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拿了泥人,就走。 “喂,你还没付银子。”薛柠忙喊着,可凤瑾年根本不搭理她。 薛柠也想这么帅气的走人,可掌柜的不放啊,“小公子,两个泥人三两银子。” “给。”薛柠恨恨的在钱袋里扒拉出三两碎银子,付给了老板,之后就追了过去,“欠我一两五。” 凤瑾年也没反驳,站在一个卖折扇的摊位前,选了一把,帅气的展开,还朝薛柠扇了扇风,“这把折扇不错,本公子要了。” “要就要,你自己付钱啊。”薛柠哼了一声。 凤瑾年看她一眼,“记本公子的账上。” “你。”薛柠磨牙,不还得她付银子,记账上,回宫了,还怎么记? 不过,他买,她也买,反正,自己的银子,不花了,他也得花。 于是,两人比赛似的买东西,花银子。 除了那灵石和泥人、折扇之外,他们还买了茶具,买了糖葫芦,买了一把漂亮的油纸伞,两把镶嵌绿宝石的匕首,女人用的胭脂水粉,戴着也不大合适的银器手镯项圈,等等,等等。 终于,在脚都累酸的情况下,这钱袋也空了。 薛柠根本没想到凤瑾年没带银子,也没带人。 今儿,就他俩个出来。 而她带的也都是碎银子,这杂七杂八的一花,很快就没了,现在,只剩三个同板在钱袋里叮咚作响了。 过后,薛柠将这三个铜板买了一个面果子。 看着这面果子,凤瑾年觉得饿了。 “咱们吃点东西去。” “去吃点东西罢。”凤瑾年提议。 薛柠忙将那唯一的一个面果子塞进嘴里,随即幸灾乐祸的看着他,“饿了?” 凤瑾年点头,看到前面一家面馆,径直走去。 薛柠小脸木然,这厮,还不知道她钱袋子空了? “喂,你去哪儿?”她紧忙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五章 竹屋 凤瑾年望了她一眼,“这边有面馆,我们就在这里先吃一点回去好了。” “呵。”薛柠扬唇一笑,“我可记得公子你有洁癖呢。这种地方的吃食,你能吃的下去?” 关键是她现在没银子,吃霸王餐可是会挨揍的。 不过,她这话还真奏效,果然,看着那面馆,凤瑾年的眼神有些纠结。 薛柠趁势挽着他的胳膊,踮着脚,小声道,“公子,且忍一忍,回宫之后,多少好吃的吃不得呢。” 不过,话音才落,就听到咕噜一声响,她小脸顿时一变。 随即,又是几声咕噜噜响。 凤瑾年失笑的望着她,“本公子能忍,就不知道你还能忍得?” “我,也能忍。”一个面果子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此刻,闻着那面香,薛柠不得不承认,她肚子也饿了。 看她揉着肚子,舔着嘴唇,凤瑾年无奈叹道,“走吧,回宫。” “啊,别啊。”薛柠忙拽住他,“这不天还没黑呢。” 好容易出来一趟,才逛了这么点子就回去,多亏啊。 哪怕饿着肚子,薛柠也不想走。 她就像一个突然闯进热闹地里的孩子,任凭家长催促也不愿走。 突然,她眼睛一瞄,看到街边拐角处有一卖烤红薯的摊子。 这种季节还有卖烤红薯的,真真难得。 她立马欣喜的冲着凤瑾年道,“公子,你等着我。” 小跑到了红薯摊子前,直接将包袱里的一盒胭脂拿了出来,“大哥,这是我刚刚买的胭脂,五两银子呢。能不能换你两根红薯?” 唔,烤的好香啊,说话时,薛柠没出息的咽了好几口唾沫。 那厢,凤瑾年不知她又要买什么,只得跟过来瞧着。 卖红薯大哥,拿了胭脂,一脸茫然,“可是,这个我拿回去也没用啊,我还没讨媳妇呢。” “那就送给你娘,你姐或者你妹。”薛柠道。 红薯大哥摇头,“我没姐没妹,老娘都快七十了。” “咳。”这大哥真是个木头啊,薛柠狠狠白了他一眼,道,“那就送你相好的姑娘。若是这也没有,那就送给你喜欢的姑娘。不要说这也没有,我看你一把年纪了,心里早就有爱慕的姑娘了吧?” 红薯大哥被她这一说,原本就黑红的脸堂更家黑红发亮起来,脸上还流露着羞涩的神情,“有倒是有,就是二丫她,我怕她看不是我。” “看的上看不上的再说,你自己先得表示出来。诺,这个送给二丫,保管她心里欢喜。”薛柠直接将胭脂塞他手里,“若是她不要,这胭脂也能卖个五两,换你两根红薯,绝不差。” 红薯大哥拿着胭脂,只觉得这盒子上头的姑娘,真是美极了,像极了梦中的二丫。 于是,心一横,挑了两根大点的红薯,包了起来,递给薛柠,“小公子,这东西我换了。” “嗯,记得,回去就送啊。保管二丫喜欢。”薛柠乐滋滋的接过烤红薯,还有些烫手呢,她忙塞到了凤瑾年的手里。 凤瑾年倒是不怕烫,只瞧着这黑乎乎的东西,眉心拧紧,“这焦糊糊的东西能换来做什么?” “吃啊。”薛柠见他连这个都不知道,不由感叹,果然,帝王家的人,不知民间疾苦啊,额,当然,也错失了人间美味。 凤瑾年愕然,“这东西能吃?”黑乎乎的还散发着一股烤焦了的气息,看着就脏。 “当然了。”知道他吃东西讲究,平时出行,都得带厨子,这会子怕他不吃,薛柠只得哄起来,“这叫烤红薯,别看样子难看,但是实际上比那酒楼里的饭菜干净多了,真的,你看里面,酥黄姝黄的,多好看,多香。” 说着,轻轻剥了一点皮,露出里面烤的香甜的瓤。 “可是,这皮还是有点脏。”凤瑾年依然很纠结。 薛柠嘴角一抽,小心翼翼的将红薯的皮一点点的剥去,剥到一半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帕子,遂用帕子托好,递到他嘴边。 凤瑾年那深邃的眸光里瞬间漾开绚烂的笑来,随即垂首,照着那红薯尖儿,小口咬了一口,猫儿似的。 薛柠愕然,叫道,“自己拿着啊。”倒叫她喂上了? “你不伺候?”岂料,他并未伸手,一边还不悦的挑起了眉。 “爱吃不吃。”薛柠直接连帕子一起塞他手上,转而拿了另一个,剥了皮,自己吃起来。 “唔,真甜真香,真软糯。” 一连说了三个真,直把凤瑾年说的都有些馋了。 罢,出门在外,将就吧。 看薛柠那样狼吞虎咽,他的动作却是及其斯优雅,总是小口小口的,试探性的咬着,那矜贵的姿态,让薛柠想起很多贵族妇人养的品相贵重的家猫。 “怎么样?”她问。 “有点甜。我不喜欢。”凤瑾年微微皱起了眉。 哦,她倒忘了,他不怎么喜欢吃甜食,除了桃花酥。 可是,肚子饿了哪里还能管那么许多? “那就吃一点,吃了总归肚子会舒服一点。”薛柠好脾气的劝着,其实是怕他真饿了,要带她回宫。 “就没有不甜的吗?”他瞧着她,似乎责备她不会选。 薛柠手一抖,险些没有控制住将手里热滚滚的红薯砸在他脸上。 “没有。”她气哼哼道。 “哦。”凤瑾年无奈的哼了一声,“那好吧,我就勉强再吃一点,记住,以后别再买甜的了,我不喜欢。” 说着,微微低首,又咬了一小口。 是真的一小口。 她那块都吃了大半了,他那根才吃了尖尖的一点。 “公子,咱能不能不要这么挑食,能不能吃大口一点,凉了就不好吃了。”她没好气的催他。 他一脸嫌弃,矫情的轻哼,“本来也就没多好吃,赏你吧。” 将没吃几口的烤红薯,直接又塞到薛柠手里。 “呼”薛柠长吐一口气,忍!她忍! 哼,他不吃,她吃。 薛柠赌气,大口咬着软糯香甜的烤红薯,故意馋他似的,还发出美味的声响。 “慢点吃,仔细噎着。”凤瑾年看她吃的满脸都是,嫌弃的别开了眼,可到底又忍不住,伸手向前,温热的指腹近乎粗鲁擦去她嘴角的碎末。 “喂,疼唔。”许是动作太急,这烤红薯本来就噎人,一口没咽下,直接呛在了嗓子眼,薛柠顿时难受的捂着脖子,翻起了白眼。 凤瑾年一惊,忙一手圈住她,一手帮她拍着背。 “唔,都是你。”薛柠噎的脸都红了,气恼的想推开他。 都是他害的,他突然伸手过来做什么? “唔。”哽了好几次,终于顺下去了,薛柠立马拿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瞪着他。 凤瑾年觉得很无辜啊,就又伸手替她擦脸。 “你看你,吃个东西能吃的满脸都是,还能把自己噎着,哎” 薛柠受惊的后跳了两步,“你还来?” “呵。”凤瑾年轻轻一笑,捻了捻手指,“你怕我?” “我怕噎。”薛柠白了他一眼,继续啃红薯,一面含糊不清道,“别人吃东西的时候,最好不要碰,容易出人命哦。” 边警告还边看着他,生怕他一时恶趣味的再让她噎一次。 “瞧你这点出息。”这烤红薯这样好吃?才噎的半死,这会子又吃上了? 薛柠哼了声,“总不能扔了吧?”拿五两一盒的胭脂换的,再说了,的确好吃啊。 “很饿?”想着她以往的食量,这两根红薯或许真的不够,凤瑾年突然捉住她的小手,道,“跟我来,带你吃好的去。” “喂,我,”薛柠忙将剩下的红薯全塞嘴里,含糊不清道,“那个,我没银子了” 上了马,确定不是回宫的路,薛柠放了心。 直至骏马来到一片山林脚下,薛柠才木着一张小脸,望着马边的凤瑾年,“皇上该不会想到这林子里打,然后让我现场作给你吃吧?” 那样不累死也饿死了。 “急什么,跟我走。”将她从马上抱下来,栓好了马绳。 薛柠看着高高的山林,有些发蒙,“不是打?那是?” 凤瑾年冲她神秘一笑,突然长臂一伸,将她拽进怀里,一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腰,一手摁住她想要推拒的手,笑道,“跟着我。” 足尖一点,那俊朗的身形腾空而去,轻盈如燕,很快,那一片翠绿的竹林就被踩于脚下。 微风掠过,发丝肆意飞扬,却让薛柠心头涌起了某种欣喜,“好俊的轻功。”她由衷赞道。 “你喜欢,我教你。”他微微低首,看着她酡红的双颊,心头漾过异样情愫。 “用不着,我会。”薛柠脸皮厚的道,她当然不敢说,其实,她的这一身轻功,亦是前世他所教。 凤瑾年浅浅勾唇,没再言语,对她的这种自信,就是喜欢。 很快,便来到山间的一处凹谷里,掩映的竹林里,几间竹屋,显得清雅别致,门口还挂着一串铃铛,山风起,便会响起清脆的铃响,让这片静谧的山林显得生动起来。 “这里有人家?”薛柠十分惊喜,像个孩子似的左顾右盼。 凤瑾年牵着她的手,朝林间竹屋走去。 到了才知道,这竹屋后头,竟还有一座小水塘,水塘四周树木葱茏,水塘里,两只灰毛鸭子正在碧水间嘎嘎的戏水游玩。 “还养了鸭子?”薛柠好奇极了,到底谁住这里? 凤瑾年点点头,“不止鸭子呢。” 她指着竹林深处一指。 薛柠望去,就见那苍绿之间掩映着几点白色。 “大白鹅?” 凤瑾年给她一记白眼,“眼神差。那是白鹤。” “哦。”这水塘里养鸭子,她自然的就以为那林子里是白鹅嘛,哪里知道是白鹤。 “那能吃吗?”薛柠抿了抿唇,看那姿态优雅的白鹤,莫名就想到冒着热气的烤肉。 凤瑾年哼笑,“这你要问这里的主人。” 正说着,那竹屋里,出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腰上别着一个布袋,似乎正要带门出去。 “老伯。”凤瑾年牵着薛柠走了过去。 然而,接下来,两人的对话,薛柠是一句没有听懂。 这老头不是本朝人? 第一百零六章 装蒜 也不知凤瑾年和大伯说了什么,老伯听完后一副很激动的样子,连忙邀请二人进屋。 不过,凤瑾年却没有进屋,而是在廊下的竹椅上坐下了。 “二位贵客请喝茶,这可是新摘的茶叶,香着呢。” 老伯连忙亲自给他们沏了壶热茶,然后坐在边上,又热络的与凤瑾年说着什么。 薛柠一边喝着茶,一边拿眼睛瞅瞅这个,瞧瞧那个,说的都是什么啊?半句也没听懂。 不过,那老伯却不时的拿眼看她一眼,神情,有些难以形容。 她不得不用眼神询问凤瑾年,都跟人说什么了呢?为何老头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然而,凤瑾年并未给她任何提示,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那笑容有点说不出的诡异,看的她心里直发毛,有种即将被人卖了的感觉。 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不是来吃好吃的吗? 突然,老伯起身,走到薛柠跟前,做着手势神情激动的说着什么。 出于礼貌,薛柠也忙起身,只是神情茫然,听他一通叽里呱啦,努力竖起耳朵来辨别,还是一个字没听懂。 除了一开始那句喝茶,到现在她只听懂了一个“嗯”字。 最后,她只得求救般的望望一旁只顾笑的凤瑾年。 “公子!” 真不识趣,这个时候,他该起来解释一下的嘛。 凤瑾年眼睛眯起,终于在她迷惘又尴尬的眼神求救下,站起了身,对着老伯,说了几句。 然后,那老伯就又拿起了桌子上的布袋,对薛柠说了几句,挥了挥手,就出门了。 “他干嘛去了?”拎着布袋,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下山去了。”凤瑾年端起杯子,也喝了口茶。 薛柠忙问,“刚才你们说的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凤瑾年喝茶的动作突然顿住,抬眸朝她笑了一下,那笑容无端让薛柠心底升起不大好的感觉,“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薛柠不安地问。 凤瑾年又深深地瞅了她一眼,带着打量的意味。 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直接下了台阶来到后院。 薛柠郁闷的跟在他身后,见他停了下来,也就站住,目光透着恼意,恨不得在他背上穿一个洞。 坏人,一定是故意的! 然而,凤瑾年浑然未觉,他修长挺拔的身姿站在水塘边,微微仰首,透过树影,仰望着天空,不算悠远不算辽阔,却给人另一翻惬意安稳的感觉。 身后,薛柠却只顾着暗自磨牙,装什么蒜呢,真想咬他。 听着身后的磨牙声,凤瑾年唇角微掀,轻笑道,“他在夸你。” “嗯?”薛柠没听明白,走到他跟前来。 凤瑾年垂首,脸上含着笑,那笑里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深意,看的薛柠好生莫名。 “老伯夸我什么?” “真想知道?”他头微微一倾,凑近她的脸,促狭的望着她。 薛柠小脸立刻紧绷起来,“真的是夸我?该不是你跟他说我坏话吧!” 话音一落,额头就被他弹了一下。 “他说我好福气,这么美的小娘子竟然被我娶到了。” “嘎?”薛柠才想发作,不想听见这个,脑子瞬间嗡的一声,小脸爆红。 “老伯他怎知我是女子?还,是你娘子的,你对他说的?” 莫名的,心里欢喜,甚至,她喜欢听他唤自己娘子。 “他还夸我什么了?” “他说,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姑娘,让我好好待你” 薛柠听着,连连点头,果然老人家眼光好,会看人。 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凤瑾年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他还说,你看着是个有福气的,能生养的,不过瞧着年纪小,叫我再等等” “咳,咳。”看他面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这些话,薛柠真心佩服啊。 只是,她才不信,那老伯头次见面就跟他说这些,哼。 “你别欺负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就在那故意胡编。” “当然。”凤瑾年颔首,眯眸,“为夫是知道的,你并不小。” “嗯?”薛柠一时没听明白。 怔愣间,凤瑾年猛然挥出掌风,只见那平静的水面突然水波飞起,两条大鲤鱼也随着水珠一起飞了出来,扑通落在了她脚边,还不满的乱蹦起来。 薛柠瞪大眸子,愕然,“这,这就抓上来了?” 连鱼竿、鱼叉什么的全不用,一记掌风直接将人家水塘里的鱼给拍出来。 厉害!果真厉害! 凤瑾年负手而立,身上,哪怕衣角都干干净净的,连粒水珠都没溅到。 他笑着对她说,“这里鱼儿肥美,你先去做吧。” “我做?”薛柠小脸顿时黑沉了下来,“不是带我上来吃饭吗?我以为吃现成的呢。原来还是要我做?” “要不,我做?”凤瑾年倒也爽快。 薛柠当然乐意了,忙不迭的点头,“好啊好啊,只是,你会做么?” 堂堂一国之君,抓鱼的样子,她见过,做鱼的样子,还没见过呢,不知和他抓鱼相比,是否一样的帅气呢。 看她双眼冒星星的小模样,凤瑾年轻嗤一笑,道,“将鱼拾掇干净了,送厨房这边来。” “嘎?”薛柠以为听错了,“不是你做?” “本公子只负责做。”说完,凤瑾年径直走向竹屋旁边的一座稍稍矮点的屋子。 薛柠恶狠狠的瞪着他,哼,该不会一会洗净了,再耍赖让她做吧? 那她就让他生啃好了。 想着,他在集市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她好歹吃了两根烤红薯,现在肚子都有些饿了,他该更饿了吧。 于是,也没再计较,拎了两条鱼,就走到水塘低洼处,先拾掇起来。 她刀法快,拾掇鱼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 拾掇好,又到了井边,打了一桶清水,再清洗干净,这才拎了鱼来到厨房这边。 呵。 这厮竟然悠闲的坐在一张竹椅上,闭目养神呢。 薛柠将鱼往前一递,“诺,鱼好了。” “搁案板上。”凤瑾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还好,没说你做了,薛柠将鱼搁案板上,立刻就往外闪,走到门口,还回头嘱咐了一句,“那剩下的活就交给你了,我只等着吃了哦。” “嗯。”凤瑾年答应的很干脆,这让薛柠多少有些不放心。 两条肥美的鱼,可千万别在他手里糟蹋了。 操心啊。 她也没走远,就趴那门框边,偷偷的瞧着。 只见,凤瑾年起身,修长挺拔的身姿,顿时让这小小的厨房更显小了。 他走到案板边,手拿菜刀,将洗净的鱼切成了几段,随即,将鱼段尽数装进了一个小黑陶罐子里。 再将这黑陶灌塞进了灶膛里。 灶膛里还烧着火,大锅里似乎还煮着东西。 做完这些,他拍拍手,仍旧一副清雅如斯的模样。 薛柠瞧的目瞪口呆,“这样简单?” “不然呢?”凤瑾年反问她一句。 薛柠突然有些憋屈,将鱼切块,放进陶罐里蒸,这个她也会啊。 完了,他还说是他做的鱼。 呜呼,这厮真会占便宜。 然而,薛柠又不好发作,只闷闷的问,“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吃。” “等火候到了自然可以。”凤瑾年道。 薛柠暗自翻了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 出了厨房,她径直走到竹林里找那白鹤玩。 然而,刚想摸摸那皮毛雪亮的白鹤,冷不防后脊梁一阵发冷,耳边听得嘶嘶之声,薛柠惊疑的回头,迎面对上一只三角形的蛇头,那双蛇眼阴毒的望着自己,还朝自己吐了下蛇信子。 “啊,蛇!” 薛柠心脏一缩,惊叫起来,一双手紧握成拳,就朝那蛇头狠揍了去。 只是,未碰到任何物体,就被一只大掌截了过去。 薛柠惊惧的睁开眼睛,就瞧见凤瑾年站在自己跟前,大掌握着自己挥出去的拳头。 “皇,皇上,蛇,蛇!” 她像见到了救星,猛扑进他怀里,双目害怕的四下搜寻着。 嘶嘶,耳畔又响起那可怕的声音,只见,那绿蛇自凤瑾年的脖颈边慢条斯理的游了来,似乎又要跟薛柠打个招呼。 四目相对,薛柠只觉一股热血冲到脑海,整个人眼前一懵,就要昏倒的样子。 凤瑾年一手握住她的腰肢,一手拍了拍绿色的头,叹道,“小绿,退下,她害怕。” 嘶嘶,小绿色似乎有些委屈,嘶嘶两声就乖乖的从凤瑾年的肩头溜走了,独自攀爬到竹节上,扭成了好几圈,修长的蛇尾垂下来,跟那竹枝差不多,叫人难以分辨。 “柠儿。”凤瑾年轻轻拍了拍薛柠那惨白的小脸。 薛柠咬着唇,欲哭无泪的睁开眼睛,瘪着嘴控诉,“你,竟然跟那条蛇是一伙的?” 吓死她了好吧?到现在小心肝还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一般。 凤瑾年看着她惨白的没有血色的小脸,有些愧疚,“抱歉,刚才忘记提醒你了,小绿和小白一直生活在这竹林里的。他们很和善,不会轻易伤人。” “不会伤人会吓人啊。”薛柠带着哭腔朝他喊,“呜呜,吓死我了。” “乖,不怕。”凤瑾年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温柔的嗓音,安抚着她那颗受伤的小心脏。 薛柠顺势靠在他怀里,委委屈屈的像只受伤的小兽。 “你怕蛇?”凤瑾年很好奇,记忆里,她不该怕的。 就像当年,他中了蛊毒流落凉城,被她所救。 那晚,在那荒郊野外的 薛柠狠狠反驳道,“谁怕蛇了?是它突然跑出来吓人的。” 呜呜,谁遇到这种状况不吓死啊。 那种滑不溜溜的东西,突然溜到你跟前,还跟你来个四目相对,朝你吐蛇信子,能不吓人吗? 单打独斗,谁怕谁啊。 “呵。”凤瑾年听她倔强的声音还在发着颤儿,不觉一笑,附和道,“对,是小绿不好,不该不打招呼就跑出来吓你。” 旁边竹枝上的小绿色,嘶嘶吐着蛇信子,好生委屈,它明明有打招呼啊,结果差点被人一拳揍了脑袋。 “嗯,就是。”薛柠重重点头,信心又恢复了,还恶狠狠道,“下次叫我撞见,非给它烤了不可。” 第一百零七章 晚膳 眼前的蛇盘成一团,摆出挑战的姿态,扁扁的头,张着的嘴巴里一条吐动得非常快的舌头,好像从口里喷出一股火焰似的,十分吓人。 “爱妃果真厉害,我只当这世上没有你怕的东西,连蛇都不怕。” “你这话说着像是在讽刺我。”薛柠撇了撇嘴,“不过我说的是真的,若有下次,我肯定将它烤了吃,你等着。” 小绿蛇一听薛柠的话,唬的哧溜一声,顺着那竹枝摇着尾巴跑了。 凤瑾年看着她发狠的样子,陪着笑,“好,你烤的味道一定好。” 溜到草丛里的小绿蛇听言,伤心的将自己盘了个圈,哎!气死人了,那两个坏人,都欺负它。 小白鹤大约知道小绿蛇受了委屈,便走过去,安静的卧在了小绿蛇的身旁,将它护了起来。 这厢,凤瑾年拍拍薛柠的头,“鱼该好了,要吃么?” “要。”薛柠吸了吸鼻子,大声道。 刚才一吓,受了惊,她需要补补。 凤瑾年牵着她的手,带她一起回到厨房这边。 不过,这回没让薛柠动手,他亲自用了钳子,将灶膛里的罐子拿了出来,端到了她跟前。 一股扑鼻的鱼香弥散开来,薛柠激动的就要揭开盖子。 凤瑾年忙将她挡开,“小心,烫。” 自己则用夹子,将盖子夹开,鱼肉的香味更浓郁了。 薛柠深吸了一口气,贪恋的吸着这香味,“这鱼真香,你加了什么?” 凤瑾年拿了碗筷过来,一边盛鱼汤,一边道,“什么都没加,这是鱼肉本身的鲜香。” “唔。”薛柠接过来,雪白的瓷勺轻轻的舀了一勺浓郁的鱼汤,放到唇边,伸出舌儿头,浅浅的舔了一口,忍不住赞叹,“真鲜。” 凤瑾年坐在她对面,自是优雅如斯的品尝着美味。 薛柠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只觉得五脏六腑瞬间都服帖了。 “公子,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我竟然想不到,你也会煮鱼汤。” 关键是煮的还这样美味。 凤瑾年头也没抬,只道,“不难。” “哦。”确实不难,将鱼肉直接放陶罐里就成了,可是,谁能想过,这样简单的做法,却有这样的美味呢。 回宫之后,她也要教周嬷嬷他们这样做鱼,不但营养,还保持了鱼肉最原始的味道,棒。 很快,连肉带汤,一碗下肚,不用凤瑾年,薛柠自己就上手盛起来。 一连吃了三碗,陶罐里的汤都见底了,薛柠这才搁下碗,心满意足的揉着肚子,“唔,好饱。” 打了个嗝儿,突然想到什么,她忙道,“咱们忘了给老伯留点了。” “他自会煮来吃的。”凤瑾年也吃罢,喝了点茶涑口。 薛柠看着桌上的陶罐碗筷,这回,很自觉的拾掇起来,拿到水盆里洗净了。 而凤瑾年则坐在竹椅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干活。 这一刻,薛柠恍若觉得,他们就是这世间很平凡的一对夫妻,他们一起做活,一起下厨,一起享用美食。 洗涮完毕,薛柠走到他跟前,“老伯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凤瑾年起身,“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 “啊?”薛柠还想在这里多逛逛呢,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想着,要有这样一处远离世人的居所,有山有水有屋,该有多好。 凤瑾年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喜欢,下回再来。今儿天不早了。” “好吧。”眼看着窗外日头西斜,他们还要回城呢。 这回,没再让他抱着,薛柠自己施展轻功,紧紧的追着凤瑾年,一路到了山下。 骏马吃了小半日的草,早就吃饱了,慵懒的窝在树荫下打盹儿呢。 凤瑾年解开了绳索,一手将她抱起,放到了马背上。 骏马驰骋,有风从耳畔吹过,乱了他和她的发,发丝在半空交缠,一如二人渐渐贴近的心。 及至到了县城街市,才放慢了速度。 日落黄昏,这街上的人不少反多起来。 这个时候,天不热不冷,吃过晚饭的出来消食,还没吃的,出来逛逛正好回家做晚饭,街上,一片热闹的景象。 突然,耳边听到一阵熟悉的吆喝声。 薛柠坐在马上,朝那人群望去,就见大汉绘声绘色的讲着,“哎呀,你们可知道,我这灵石有大来历。相传在一千多年前,灵山脚下的一个神奇部落里,有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她聪颖绝伦,会识草辩药,经常无私的给族人瞧病。可谁料,突然某日,部落里发生了一场瘟疫。便有人说是这姑娘是巫女,是她将瘟疫带给了部落。” “等等!” 薛柠按住凤瑾年的手,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人群里口沫横飞的大汉。 “最后,那姑娘怎么样了?” “哎,那姑娘被驱逐出部落,流落山林,后来救了一匹皮毛雪白的狼。” “后来呢?那狼没吃了她?”有人问。 大汉神秘的摇摇头,“当然没有,不但如此,这狼还很通人性,白天里不但会给姑娘来食物,晚上还会守护着姑娘,防止其他的野兽袭击姑娘。” “真是头好狼啊。”众人啧啧赞叹。 薛柠听的莫名,回头问凤瑾年,“之前,他不是这样说的吧?” “且再听听。”凤瑾年好笑,这种街头卖物的,编几个故事唬人罢了,偏这丫头还当真了。 薛柠果真认真听着,就听那大汉道,“可是,没想到,有天晚上,姑娘睡梦中惊醒,却发现,守护自己的竟然是一个男人。” “男人?”人群瞬间被吸引了注意。 就听大汉道,“原来,那男人被人下了诅咒,白天就会变成狼,只有夜晚有月光的日子才会变成正常的人。后来,姑娘在灵山上寻找到这样的灵石,能解男人的诅咒。” “那后来呢?” “后来,姑娘和男人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所以,这灵石啊,不但能解咒,还能带给大家好运呢。五两银子,最后几颗了啊,再不买没有了啊。” “我买!”人群立刻又拥挤起来。 这厢,薛柠懊恼的咬着唇,“他之前明明说的不是这样的。” 敢情她真的被骗了。 “好了。”凤瑾年腾出一只手来,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就像安抚一只委屈的小兽,“他也不过是为多卖几颗石头。你不也很喜欢吗?再说了,他编的故事,你不也爱听?” “我?”薛柠还想争辩,可垂头看着腰间的灵石,抿了抿唇,哼笑道,“罢,也难为他了。倒比那说书的先生还能编。” “嗯。”凤瑾年哼了一声,勒紧缰绳,带着她迅速离去。 耳畔,还远远的响着那大汉的吆喝声,薛柠突然觉得好笑起来,那种被诳着买了东西的感觉没了,剩下的只有一种心满意足。 和他一起,被人哄了,也算一种经历了。 回宫之路,快多了。 天将黑,二人就回到了宫里。 凤瑾年还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叫去议事了,说是有几个大人在御书房等了半日了。 哎。 薛柠轻轻一叹,果然,拽着明君玩乐,罪过啊。 “娘娘,今儿去哪儿玩的?奴婢瞧着您挺开心的样子。”谢安伺候她换了身衣裳,一边从旁问道。 薛柠换好了衣裳,笑问,“开城,你知道吧?” “嗯。”谢安点头,“上回,听沈姑娘说过。娘娘今日跟皇上去了那里?” 薛柠开怀一笑,“正是。” 身子疲倦的往椅子上一歪,那脸上还含着意犹未尽的笑。 谢安端了茶来,“那开城就是个小县城,能有京都城好玩?” “那要看怎么玩了?”薛柠接过茶,喝了一口,又眨巴着大眼睛,冲她挤了挤,“今儿个,本宫可算是大开眼界呢。” “怎么?”谢安也被勾起了兴致。 薛柠放下杯子,就道,“皇上啊,本宫想,若他不做皇上的,一定会是个很好的渔夫。” 就他那捕鱼的手段,多少渔夫都比不上吧。 “啊?”谢安微愣。 薛柠又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也或者,是个名厨。” “啊?”谢安更是震惊,渔夫,名厨?这些怎么能跟皇上联系的起来?不敢想啊。 薛柠突然解了腰上的灵石,放到桌子上,“看,好看吧?” “这是什么石头?不像玉的。”谢安拿在手里,好奇的打量着。 薛柠神秘兮兮道,“当然不是玉的,这叫灵石,来自彩薛之南,灵山之巅,吸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光华,这才有了这般灵气。而且,它还有大来历呢。” “什么大来历?”谢安看着薛柠那兴奋的小模样,越发好奇了。 恰好,此时,樱鸣进来,就听薛柠很兴奋的说了那灵石的大来历,顿时嘴角一抽。 敢情娘娘今儿去了开城啊,那巷口的小贩,人人都会的故事。 可谢安没听过啊,乍一听薛柠说起,她感动的眼圈都红了,末了,还叹道,“不管如何,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愿他们能在灵石里幸福的度过一生。” “那是自然。”薛柠说着,又将灵石戴到腰上,她就觉得,这玩意很有灵性,带着它说不定真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呢。 听这主仆俩聊完,樱鸣才道,“娘娘,周嬷嬷那边打发人来问,要不要准备晚膳?” “哦,不用,本宫跟皇上在外面吃过了。”薛柠道,“谢安,准备浴汤,本宫要好好的洗个澡。” 这出去了大半日,逛的时候没感觉,现在突然歇下了,之前那种浑身酸痛的感觉又来了。 她此刻只想好生的洗个澡,然后爬到床上睡一觉。 “嗯。”谢安立刻去准备。 很快,浴汤备好,薛柠屏退宫女们,径直走到屏风后,褪了衣裳,那雪嫩肌肤上的青紫痕迹,再次映入眼帘,比之早上更是触目惊心。 该死,她低咒一声,心里对凤瑾年又恼起来。 她皮肤本就嫩,稍稍一碰,就有痕迹,还难好。 这下好了,她这身痕迹,还不知多久才能消散呢,这日后天天要全副武装的见人了。 及至坐到了浴桶里,被温热的水一泡,浑身的酸乏感更是明显,薛柠郁闷的快哭了,尤其是身体某处,竟然还有某种撕裂破碎的痛感。 她惊了! 一股淡淡的药味,自水中弥散开。 有什么在脑海里突然炸开,她小脸骤然爆红。 难道说,趁着她昏迷之时,那厮竟然给她那里上过了药? 第一百零八章 烹茶 夜幕降临,天空是浓烈的黑,几近是绝望的颜色,没有月光和星光,仿佛是乌云遮盖了天幕。 那远近的楼台高高低低的星点烛光摇曳在风中,如梦似幻。 凤瑾年忙完前朝的事物,撵走了几个喋喋不休的老东西,便回到了栖梧宫。 然而,一进内寝,却并未见到薛柠。 他忙进了盥洗室,果然,昏暗的光线下,那小小的人儿,趴在桶沿上,似乎睡着了。 一头青丝湿漉漉的垂落下来,她也浑然不觉。 “该死!”这水怕早凉透了,她这样泡在冷水里,该生病的。 拿了干毛巾,走到浴桶边,一把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用毛巾裹住。 “唔。”薛柠疲倦的掀了掀眼皮,只依稀看了个轮廓,便又闭上了眼睛,玫瑰色的唇微微的撅着,委屈的嘟囔,“坏人。” 凤瑾年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直接将她抱到了大床上,擦干了身子,放进被窝里。 随后,又换了条干毛巾,将她还湿漉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挤干。 她的头发又多又密,握在手里,湿湿软软的,缎子似的。 她平日里很在意头发,所以,他给她干发的时候,也格外的细致小心,轻易不敢扯断一根。 足足弄了近一个时辰,才让她的头发干了。 而这过程中,小女人薛柠却趴在床上,睡的格外的香甜,除了偶尔哼唧之声别人听不懂的,便一点不动弹了。 “果然像只小猪。”凤瑾年想起白日里买的那只小猪泥塑,不觉笑起来,能吃能睡,可不就是只小猪。 “小猪。”轻唤一声,他又忍不住在她娇嫩的腮边轻轻掐了一把,只觉得那细嫩光洁的感觉滑了一手。 喉头一紧,眸色也渐渐深暗下来。 他微微俯身,拨开她的头发,在她白瓷般的脸颊,轻轻的印上一吻,眸底全是温柔的情愫。 彼时,开城一家小客栈里,萧若水靠在窗边,看着天边的弯月,眼角眉梢却画满惆怅。 这世界果然是小啊,没想到离了京都,在这小小的开城都能遇到。 看着那两人,像个寻常小夫妻那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她的心,就跟吃了苦胆一般,只剩苦涩了。 为何不让她安生? 她好容易才稍稍冷静下来,竟然又来这样一幕来刺激她。 老天为何要这样惩罚她? 在现代好好的日子过的,偏偏将她送到这个可恶的时空,还给她那样不堪的身份。 遇见心爱的男人,爱而不得,还被轩辕煦那混蛋给糟蹋了,更是差点命丧司徒雪薇那贱人的手里。 到底,她还要再遭受多少磨难,老天才肯罢休? 咚咚咚,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若表妹,你睡了吗?” 萧若水眸底闪过一丝厌烦,不过,很快整理了情绪,走到门边,撤了门栓,开了门,对着门口站着的人,微微笑道,“还没呢,清逸表兄,有事吗?” “哦,我见你晚饭并没吃多少,才楼下有卖点心的,我就买了一点,想给若表妹,若晚上觉着饿,可以吃点。”说着,水清逸将一包点心奉上。 萧若水刚伸手要接,冷不防,从门侧阴影里窜出一个人来,一把将点心抢了过去。 “哼,清逸哥哥,你偏心啊,只给若姐姐点心,不给我。” 水清逸连忙瞪了江薛瑶一眼,“别胡闹,若表妹晚上吃的少。你吃那么多,再吃,还要胖成什么样?” “哼,你说我胖?”江薛瑶一听就更恼了,一把将点心扔进萧若水怀里,“行,都给你吃,好吧?” 随即,又对二人恨恨的哼了声,跺着脚跑了。 萧若水接着点心,面沉若水。 水清逸挠着头,格外抱歉的样子,“若表妹,你别介意,薛瑶这丫头就是这性子,一会就好。” “天都黑了,你别让她乱跑,快去追她回来吧。”萧若水大度温柔的劝道。 水清逸有些尴尬,“若表妹,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快去追吧,别跑远了,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在外面危险。”萧若水道。 水清逸张了张唇,还想解释点什么,但是,萧若水已经不耐烦的将门关上。 他只得道,“那,好吧,你早点歇着。” “嗯。”门一关上,萧若水即将手里那包快散了的点心,直接扔到了桌子上。 若不是这水家对她还有点用处,她才不会搭理这对表兄妹呢。 不过,想想,也真是机缘。 谁能想到,她那个身份不堪、向来卑微懦弱的生母,竟然还有过那样的家事。 若问她这一辈,的确不知道水家。 但是,若搁百年前,不,甚至三十年前,这水家在北仓国亦是霍霍有名,与当时的司徒和古家,并列为北仓国的三大世家。 水家先祖,亦是跟着北仓国太祖皇帝,一起打下的江山。 可以说,水家是世勋之家,某种程度上要在司徒和古家之上。 只是,福兮祸兮,百年世勋之家,终有一日如大厦倾覆,一落到底。 三十年前,皇室争斗,水家被卷了进去,最终因站错了队,举家被灭。 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为奴为婢的更是不甚枚举。 可怜,她生母水明月,那时还在外婆的肚子里,便被一起发配为奴。 开始,外婆还能庇护年幼的水明月,可随着她年纪渐长,容貌越发出众,便不可避免的成了玩物。 几经辗转,最后竟沦落进了军营,幸得萧将军搭救。 这些年,水明月一直隐去姓氏,甘愿做个平庸小女子,她的身世也从未对一人提起过。 直到,新帝登基之后,萧若水一直萎靡不振,整日里如同行尸走肉。 水明月这才没法子,拿了她拼死守护多年的水家信物,交给了她。 这些年,皇帝屡屡大赦天下,水家还活着的人,基本已逃离了囚牢的生活。 虽说,水家已经在北仓国被抹掉了,但是,到底是百年的世勋之家,这根基还是有的。 于是,又经过十多年的打磨,水家在江南一带,渐渐又有了基业。 虽说跟过去不能比,又是从商。 但是,水明月觉得,女儿这个状态,若能回水家,说不定能重新开始。 就这样,萧若水拿着信物,去了一趟江南,到了水家,认祖归宗之后,恰逢京都这边要办祈会,水家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盛会。 于是,萧若水便跟水清逸等人,一起回来了,而她也是通过角逐,成功成为了参加此次祈会的水家的代表。 薛柠一早起来,神情有些恍惚,她揉了揉凌乱的发丝,看着周遭环境,有些怀疑,她怎么到床上睡了?她记得明明在浴桶里沐浴的呢,不过,之后的事,她却不大记得了。 “娘娘,您醒了?”谢安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白色的陶瓷小瓦罐,瓦罐里插着几束新鲜的凤仙花。 薛柠瞧着十分喜欢,便径直下了床,走过来问,“你摘的?” “不是。”谢安如实回道,“才雪依姑娘送来的。想是一早去园子里摘的。” “哦。”薛柠瞅着这小巧嫣红的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朝露,一朵朵静静的躺在白瓷小罐里,那样的娇艳欲滴。 “真不错,难为她了。” 这时候,外头大亮,太阳都出来了,花瓣上的露珠该没了的。 可这些花上还有,想来,杨雪依今儿是起了个大早。 薛柠笑笑,吩咐谢安,“将花搁那窗台上,回头我有用。” “是。” 薛柠转身,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静静的梳理着发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朦胧的光线下,男子拿着巾子,温柔而细致地替她擦拭头发,一缕一缕,轻轻细细,就好像对待珍宝一般。 “娘娘?”谢安过来,替她梳头,发现她望着镜子发怔,就喊了一声。 “嗯?”薛柠回过神来,“怎么了?” “娘娘刚才想什么呢?奴婢跟您说话也没听见。”谢安笑问。 薛柠愣了下,“你跟本宫说什么了?”随即自己又抿嘴儿偷笑起来,谁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想到这样的场景了,像是夜里做的梦,许就是梦吧。 “奴婢说,雪依姑娘不止送了花,听说您爱喝茶,她还收集了几瓶上好的花露,说是给您泡茶用。”谢安又说了一遍。 薛柠从镜子里,看到这丫头说话时,神情颇为不屑,不由笑问,“那花露呢?可煮茶了?” “娘娘,您还真用啊?”本来,这什么花啊露的,她是不想收的,可是,到底对方是太皇太后的人,她也怕皇后作难,这才接下了。 只是,这种小意,让人觉得难受。 薛柠点头,“用啊,本宫一直听闻清晨花露泡的茶,口感更醇,味道极好呢。” “哦,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花露。”谢安撇嘴道,“那么好几瓶呢,若是一滴一滴的收,有那么容易?” “总不敢糊弄本宫的。”薛柠道,而且,那杨雪依送花露,明为给她,可谁人不知,皇上才是真正爱喝茶会品茶的人,所以,与其说给她,不若说是间接的送给皇上。 送给皇上之物,那定然是好的。 随即,又轻笑道,“不过,这花露烹茶,可有讲究呢。茶叶要烹制十二道工序,煮茶时须得恰到好处,到一分少一刻都不行,否则,这茶就失了味道。” “啧啧。”谢安听罢,忍不住感慨,“这般繁琐?这茶若一口饮尽,真真怪可惜的。” “那是牛饮。”薛柠嗤笑道,“品茶之人喝茶不是这样的,他们哪,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细品。” 说着,她不由得想起凤瑾年喝茶时的样子。 那姿态清雅的样子,啧啧,喝个茶都能喝出花儿来似的。 “哦,对了,你去膳食房那边,问问雪依姑娘,可会烹茶。” 谢安吃了一惊,“娘娘,您这是想?” 第一百零九章 桌子 薛柠心知他的顾虑,却并未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只是浅浅一笑:“若她会,就将她送来的花露交与她,让她烹好茶送来。一会皇上下朝,正好可以一同品鉴。” “娘娘,这事万万不可!” 见谢安不动,她又催了声,“有什么不可?快去呀,头发本宫自己可以梳。” 说着,夺了他手里的梳子,自己将剩下的几缕发丝全都梳了上去,绾成了元宝髻,再簪了几朵紫色簪花,便是无与伦比的娇俏可人。 谢安见了,又是惊艳又是无奈,“那奴婢去了。” “去吧。”薛柠跟着起身,来到窗前,白瓷小罐里的凤仙花,露珠已经干了,但仍旧是颜色鲜艳,娇嫩无比。 她摘了一瓣,捻在指间,指腹瞬间就染了嫣红的颜色,煞是好看。 “有了。”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玩过的,一时兴起,便道,“来人。” “娘娘。”却是一个薛柠不大熟悉的宫女。 薛柠愣了下,“你是?” 她这内寝之中,一般只有樱鸣和谢安能进,其他的宫女嬷嬷们,都只能在外殿伺候。 这时候,冷不丁冒来一个陌生的,薛柠很是诧异。 “奴婢琥珀,奉皇上之令,来栖梧宫伺候娘娘。”琥珀从容应答。 薛柠好奇的打量着她,也是个干净利落的丫头,跟谢安的气质挺像。 “那,樱鸣呢?” 琥珀答,“樱鸣奉皇上之命,出宫办事了。” “哦。”薛柠也就没多问,毕竟,樱鸣本就是凤瑾年的人,为他办事是很自然的事。 她看了眼琥珀,就道,“本宫想要个杵罐,一会你给本宫找一个出来?” “是。”琥珀应声,转身出门。 薛柠捻着那瓣花瓣,放在鼻端细细一嗅,还透着一股清透的香气,甚好。 彼时,谢安来到膳食房,却被告知,杨雪依因手指受伤,这几日告了假。 于是,谢安只得依照周嬷嬷说的,来到她住的院子。 此时,杨雪依正坐在她那屋里,吃着吉儿特意给她送来的早饭。 早饭是吉儿拿了银子,让御膳房的厨子开了小灶的。 因皇上、皇后都吃栖梧宫的小灶,这御膳房那边,每日也就准备其他各宫的主子的膳食,而像太皇太后等主子,大多有自己的小膳房,因此,御膳房每日间倒是空的很,倒是越来的越多的下人奴婢们,会过来收买,犒劳自己,贿赂别人什么的。 杨雪依这几日养伤,每日的吃食,原本膳食房那边也有份例的,但是吉儿为显着自己的关心,每日都从御膳房那边给做好的来。 杨雪依也就这么受着,心想着,大不了将来好了,提点这丫头,这点吃食也就不算什么了。 此时,她正喝着燕窝粥,吃着鸡丝卷儿,脑海里却想的是,不知皇后娘娘收到那花和露,会作何反应? 谢安来到宫女们住的院子,院子里,几个姑娘正在忙活,其中一个正拿水浇花的,瞧见她来,忙放下了手里的壶,殷勤的朝她奔了来。 “奴婢见过谢姑娘。” 其他几个正在忙活,乍听之下,也忙忙的跑了来,赶紧行礼。 谢安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谁不想在她跟前讨个好啊。 “都起来吧,雪依姑娘住这个院吗?” “在,在。”吉儿忙起身在前面带路。 掀了门帘,就朝里喊着,“雪依姐姐,有人找。” “谁啊?”屋里,传来杨雪依娇滴滴的声音。 谢安并未进屋,只在门口。 吉儿进去,见她还在吃,忙道,“雪依姐姐,皇后娘娘跟前的谢姑娘来找你了。” “谢姑娘?”杨雪依想到早上去送花和露时遇到的宫女,这宫女在栖梧宫很有地位,据说,就连皇后娘娘时常的也听她的话,很得宠。 忙放下碗筷,擦了手,紧紧跟了出来。 “谢姑娘,您找我?”杨雪依看着谢安,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不过,还是忍不住去畅想,该是皇上看到她摘的花或者品到了那露,这才来找她的吧? 谢安看了她一眼,女子眸底来不及遮掩的得意,她尽收眼底,于是,不冷不淡的问,“皇后娘娘差我来问你,可会烹茶?” “烹茶?”杨雪依微怔。 谢安扭头便走,“不会便罢了。” “会,会。”杨雪依还没回过神来,脚步就忙不迭的撵了上来,“谢姑娘,我会烹茶。” 看她这般迫不及待的,谢安顿住,瞅了她一眼,“行,会的话就跟我走吧。” “是。”杨雪依忙跟在谢安身后,还不忘跟吉儿使了个眼色,吉儿也是喜不自禁的,冲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及至到主殿这边,远远的就瞧见薛柠在花荫底下忙活着。 谢安直接将她带了过来,“娘娘,雪依姑娘来了。” “嗯。”薛柠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来,看向杨雪依,道,“雪依姑娘,你早上送来的花露,本宫觉得用来烹茶不错,只是,本宫这里,倒没几个擅长这手艺的。不知雪依姑娘可会?” “会。”杨雪依忙恭敬答道,“奴婢愿意为皇后娘娘烹茶。” “行,谢安,带雪依姑娘去忙吧。”薛柠说完,又垂下头来干活。 她跟前摆着一张长桌子,桌子上放着个白玉的小杵罐,她手拿小木锤,像捣药一样,认真的在捣着什么,一旁,还放着白瓷小瓦罐,里头盛放着娇艳的凤仙花。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凤仙花香。 杨雪依很是错愕,不知道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可那白瓷小罐和凤仙花,明明就是她早上送来的啊。 “雪依姑娘。”见她傻傻的看着皇后娘娘做活,谢安提醒了一声。 “哦。”杨雪依自知失礼,忙收回视线,半垂眼帘,低眉顺目的跟着了谢安后头。 杨雪依一走,凤瑾年就踏着晨光回来了。 一进这院子,就瞧见薛柠忙碌而专注的身影。 海公公欲喊一嗓子,皇上驾到!,被凤瑾年一个冷眼给止住了,张大的嘴巴被那声皇给噎在了喉咙里,差点呛着。 凤瑾年用唇语对他说了个滚字,随后,脚步轻轻的朝这方走来。 一大早又不知道鼓捣什么呢,瞧着这般认真?他倒是好奇起来。 薛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完全不察皇上正慢慢靠近。 此刻,她正低垂着头,微微露出一点白皙的后颈,手里的动作亦是忙个不停,一手像捣药似的杵着,一手将那竹篮里洗净的片片凤仙花瓣,一瓣一瓣的拿起,再放进白玉杵罐里。 凤仙花鲜红的汁液浸润着白玉的杵罐,有些还溅到了她的手上,殷红的点点汁液趁着那手也如白玉一般。 许是动作太大,额前散落了一缕碎发,在她眼前晃晃荡荡。 薛柠嫌碍事,拿手捋到耳后,不想手背上的点点汁液,就那么擦到了脸腮上,她也浑然不觉。 凤瑾年忍着笑,走到前端,眯眼一瞧,嚯,岂止是脸上,额头,鼻尖,眼角,还有那胸前的衣裳,都溅了凤仙花汁液,整个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你这是要做什么?”凤瑾年忍不住问,一大早就将自己弄的小花猫似的。 薛柠又朝杵罐里加了点白色的东西,一边捣一边回道,“蔻丹啊,涂指甲上,好看。” 说完,她愣了下,随即猛然抬头,就望见凤瑾年俊脸的笑脸,轻轻的眨了眨眼,“皇上?你下朝了?” “嗯。”凤瑾年哼了声,自一旁的小竹筐里,拿了根竹签,在她那小杵罐里挑了一点花瓣泥浆。 见他似有兴趣,薛柠突然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抓了他的手,道,“皇上,这蔻丹做了差不多了。本宫为你试试如何?本宫可为它做了一早上呢,你可是头一个。” “咳,放肆。”凤瑾年放下竹签,有些假模假式的轻咳了一声。 薛柠却不依,非得让他先试试自己的蔻丹,谁叫他的手生的那样好看呢。 手指修长干净,指甲都剪的圆润饱满,上头还泛着晶润的光泽。 每次看到这样的手,她这心里就冒泡泡,喜欢。 一丝清凉自指尖散开,凤瑾年微微蹙眉,随即又警惕性的左顾右看。 “皇上,别动。”薛柠捉着他的手,正用竹签挑着花瓣的泥浆,细致的敷到他的指甲上。 敷完一个,还不忘体贴的朝他的指尖,轻轻的吹着气,好让它快些风干。 “娘娘。”这时,谢安带了杨雪依回来。 凤瑾年心下莫名一紧,迅猛抽回手,背到身后。 薛柠手里空了,不由一阵幽怨,“皇上,还没弄好呢。” “朕回头替你敷。”凤瑾年冲她使了个眼色。 薛柠笑了,“好啊,待本宫为皇上敷完,皇上再为本宫敷。到时候咱们比比,谁的更好看。” “咳。”凤瑾年俊脸有些泛红,只想说:不成体统啊,可是,看她玩的这般起劲,他竟然没舍得拒绝。 一旁,杨雪依默默的看着,皇上和皇后之间的那种眼神交流,叫她眼热心跳。 薛柠瞧见了她,就问,“茶煮好了?” “是。”杨雪依手里端着托盘,那盘子里,摆放着一个陶泥小壶,还有两只同色系的杯子,瞧着小巧却精致的很。 两只,那显然另一只是给皇上备下的。 “搁那边桌子上吧。”薛柠吩咐。 这时,一个小宫女端来了清水,薛柠洗净了手,这才拉着凤瑾年一起到花荫底下。 “皇上,这位是雪依姑娘。” 一落座,薛柠就指着在一旁伺候着舍不得走的杨雪依,介绍道,“她是太皇太后的外侄女,手可巧了呢。刚才本宫做蔻丹的那些凤仙花都是她一早起摘的,特别的新鲜。还有,今儿这茶,你尝尝。” 拿起小壶,薛柠亲自将两个杯子倒满,之后,递了一杯给凤瑾年,示意他尝尝。 站在一旁的杨雪依,很是意外,她没想到,皇后娘娘竟如此抬举她,竟亲自将她推举给了皇上。 究竟是没心没肺,单蠢愚钝,还是根本就看轻了她?觉得她不足为惧? 第一百一十章 公主如何 她原本想着见招拆招,自己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倘若薛柠有什么想法念头之类,她都能一一挡回去,走一步看一步。 但现如今却发现薛柠的行为和她的想法正好相反,非但没有防着她和凤瑾年见面,反而还有促成他们相见的架势,超出了她的预期。 正想着,就听凤瑾年温雅一笑,“确实有些不同,今儿这茶是用晨间的花露煮的?” “哇。皇上好厉害。”薛柠钦服的拍掌,“没错,皇上果然是品茶的行家。” 一旁,杨雪依听着,也是满心欢喜,皇上果然清雅,连这茶用的什么水都能品尝出来,果然非寻常男子所比。 薛柠看了杨雪依一眼,见她俏面含春,眉眼含喜,不免轻笑道,“皇上,茶便是雪依姑娘亲手烹制,还有这花露,亦是她早早起来,去御花园中收集而来。” “嗯。”凤瑾年听言,点点头,又捻起杯子,浅抿了一口,觉得还算不错,便道,“难为你有这份心思。” 随后,又问薛柠,“皇后觉得这茶如何?可还喜欢?” “本宫也觉得不错。”薛柠尝着,也是醇香甘甜,而且,这晨间花露对身体也好,不但能净身养颜,还能美肌活血,只是,要收集起来,却是难的很。 她就知道,也有那些个大户人家,不惜耗费大量人力,专门的收集这花露的。 薛柠却是嫌麻烦,就为喝那么一点的花露,让那么多人大半夜的就起来收集,真真不值当。 她没那份细致。 所以,她又添了一句,“雪依姑娘辛苦了。” “奴婢应该做的。”杨雪依温声回答,低垂的眼睛,却不时偷瞟皇上,她不在乎皇后的看法,她却想听到皇上更多的夸赞。 果然,凤瑾年见薛柠说不错,便扭头朝杨雪依看了来。 杨雪依心头一颤,双颊顿时泛起了红晕,一双手也是紧张的掐着裙摆,心里期待着皇上能说点什么。 不过,凤瑾年只是那么淡淡的一瞥,随即又看向薛柠,道,“既然皇后爱喝,那日后就让她每天早上为你煮上一壶。” “啊?”薛柠才抿的一口茶,差点呛住,她不由得朝杨雪依望了去。 果然,这姑娘之前的满面春色,霎时间苍白起来。 “如此,太劳顿雪依姑娘了。皇上,这花露可不好收集,就算半夜起来,也未必能收多少呢。”薛柠同情起杨雪依,倒为她说起了话。 哪知,杨雪依却连忙出声,“不不不,能为皇后娘娘烹茶,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嗯。”凤瑾年点点头,为人奴婢就该如此体贴主子。 看皇上赞同的点头,杨雪依莫名有种被认可的感觉,心里重又喜滋滋的。 虽说是为皇后煮茶,可是,这是皇上给她下的令,皇上不也会喝吗? 如此一想,她心里安然起来,甚至,还有种特别的愉悦,总觉得,通过这花露茶,她与皇上更亲近了一步。 薛柠见是如此,也只得作罢,“行,那就有劳雪依姑娘了。若雪依姑娘一人忙不过来,就叫樱鸣找几个人帮你一把。” “是。”杨雪依轻轻应声。 薛柠便抬抬手,“下去吧。” 杨雪依愣了一下,随即屈膝行礼,“奴婢告退。” 好看的眼尾幽幽朝凤瑾年瞟了一眼,随即,脚步轻盈的朝院外走去。 凤瑾年搁下杯子,伸手过来,捉住她的小手,“过来。” “干嘛?”薛柠被他牵着,又来到长凳前,只见他也拿了根竹签,挑起蔻丹汁液,要给她涂。 薛柠被他弄的手痒痒,忙缩着身子,笑道,“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嘛。” “刚才怎么说的?你帮朕涂完,朕便帮你涂。”凤瑾年偏是捉着她的手不放。 薛柠很想耍赖,可是,手在人家掌心里攥着呢,又挣不过人家。 “皇上,你涂便涂,抓的那么紧做什么?手都被你捏疼了。” 凤瑾年忙松了松,就看她白嫩的手背上,真有一抹微红。 该死,他没控制好力道。 “诺,涂吧。”薛柠拉了张椅子坐下,小手优雅的伸到了他跟前,等他伺候。 刚才那是玩闹,这会子,她故意摆出这样的姿势,倒显得他像那伺候人的了。 凤瑾年就在她手背上掐了下,“小东西,还真要朕伺候?” “嗯。”薛柠撒娇般的点点头。 “你啊。”凤瑾年手指伸进杵罐里,沾了点殷红,猛地就抹她鼻尖上。 薛柠一愕,“皇上,你敢耍我?哼。” 她忙抱起杵罐,小手都伸了进去,沾满了汁液,随后,就朝他那张俊脸攻击了去。 凤瑾年哪里能让她碰着,他忙一起身,身量那样高,她就是跳脚也够不到,偏那只沾了汁液的手还被他反握住,一个用力,全都抹到了自己脸上去,瞬间又成为了花猫。 薛柠气的跺脚,“凤瑾年,你欺负我?你快蹲下来,让我抹,不然,我不依。” “自己生的矮,还怪起朕来了?再说,朕的名讳就让你这般叫的?没规矩。”凤瑾年睨着她,话虽责问,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宠溺。 外边,才出了院子,还没走多远,杨雪依就听见那院子里传来的皇后的叫嚣声,顿时沉了沉脸。 心道,太皇太后果然没说错,一国皇后,没有一点体统,更没有一点凤仪。 这栖梧宫里,皇后这般叫嚣皇上的,也都是见惯不怪了。 因此,除了几个新调来没多久的宫女,瞧着还有些难以置信外,像樱鸣这等一直跟着的,早已能淡然处之了。 到底,那嫣红汁液也抹到了凤瑾年的脸上,薛柠这才罢休,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响荡在栖梧宫的上空。 凤瑾年也只是无奈的睨着她一眼,最后,唤来宫女,打来清水,两人重新都洗了脸,理了发。 不过,薛柠那衣服上都沾了,是以,还回内寝换了身衣裳。 出来,再陪着凤瑾年一起用早膳。 如今,她也习惯了,甭管他多早晚回来,她总会等他一起吃,似乎,多个人抢,这饭菜都要香一些。 吃罢早饭,凤瑾年自去忙他的,薛柠昨儿出去逛了大半日,今儿就闲下来,闲闲的坐在花荫底下,用早上才做好的蔻丹,一点一点的细致的敷在自己的指甲上。 她的手细细长长,皮肤白嫩无暇,圆润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亦是很漂亮。 待涂上蔻丹,一点点的嫣红渗透,那指甲上便红润润,嫩粉粉的,瞧着真好。 薛柠得意的对着太阳光照了照,越发满意了。 心想着,等凤瑾年中午回来,就给他看,他一定喜欢。 “樱鸣。”突然,她喊了一声,想着,那杵罐里还多,也用不完,拿去给其他宫人们分了也好。 一宫的女人们,都红润润水嫩嫩的,多好。 只是,叫了一声,樱鸣竟没答应,还是琥珀过来了。 “娘娘,樱鸣才出去了。” “哦。”薛柠冲她努了努嘴,道,“这蔻丹还有不少,搁着也是浪费,你拿去跟她们分了吧。” “额?”琥珀愣了下,不过,很快收敛好自己的讶色,拿起杵罐,应声,“是。” 不过,转身的瞬间,她眸底闪过一抹笑意。 怪不得琉璃那丫头自打来了栖梧宫之后,就再也不愿回去。 这位皇后娘娘纯善至极,待人亲厚,丝毫不像其他主子,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威压感,在她面前,一点也不用胆战心惊,似乎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琥珀才要走,迎面就见樱鸣回来了,便说了一声,“娘娘刚才叫你。” “哦。”樱鸣应了一声,疾步朝薛柠这边走来。 “娘娘,您找奴婢?”看薛柠闲适的坐在花荫下晒着指甲,她就松了口气,想来没大事。 薛柠掀起眼帘,冲她笑了下,抬起十指给她看。 “樱鸣,好看吗?” “好看。”樱鸣微笑着说,确实好看,那红润润的小指甲,长在皇后手上,格外好看。 薛柠得意道,“还有不少,本宫让琥珀拿下去分了,你也快去,敷一些,好看着呢。” “呵。”皇后真是小孩子心性,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大家分享。 “奴婢不行,手指头粗,指甲也不好看。”她忙摆手。 常年练武的缘故,这手早就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了,樱鸣苦笑。 薛柠白了她一眼,“所以才要好生养着啊。” 不过,樱鸣这性子,也确实不像其他女子,喜欢些花啊粉啊的,赏她的胭脂水粉珠钗簪环,从来没见她用过。 身为她这栖梧宫的首席大宫女,平时一成不变的宫装,就连发髻,也从不换样,更别提装饰了。 罢,不难为他了。 “对了,你刚才做什么去了?喊你好半天。”薛柠漫不经心的问。 樱鸣微微蹙眉,略想了想,还是说了。 “才几个宫女在偷偷议论毓秀公主的事,奴婢出去制止了。” “毓秀公主?”薛柠微微一顿,抬起头来,好奇的望着她,“她能有什么事?” 薛柠只知道,这位毓秀公主,乃后宫一位太妃的独生女儿,不过,听说或许是性格原因,总不得这位太妃喜欢。 似乎太妃这半生,更多的精力是放在了端王身上。 如今端王被贬为庶民,逐出京城,太妃也因此一蹶不振了,倒是没听说过这位毓秀公主怎么样了。 似乎从她十六岁出嫁之后,至今两年过去了,都未回宫探望过太妃呢。 这满朝皇室,似乎也都快忘了这么一位公主,不知樱鸣怎么突然提起,薛柠很是好奇。 “你且说来听听,她怎么着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知晓 樱鸣就道,“回娘娘,是这样的,听说今天一早,太妃找皇上闹了一顿,现在还在前庭那边呢。” “嗯?”薛柠一惊,猛地坐起来,“她找皇上闹什么?” 胆子不小,原先的事,已经对她宽大处理了,她还敢找皇上闹? “听说皇上已经恩准了公主和离的事。”樱鸣道。 薛柠诧异,“和离?” “嗯。”樱鸣点头。 “为什么要和离?”薛柠又急切的问,这樱鸣和就是这样,你问什么,她们便答什么,不会多逾矩一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从来心里都有分寸。 虽然这样的丫头老实本分,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但还是让她这种喜好八卦的人觉得难受。 她想,这会子若换成自己,早将那毓秀公主八辈子的事都打听了,顺带着添油加醋的跟她学了。 樱鸣见问,只得将自己听来的说了。 “听说驸马爷在外养了外室,连孩子都有了。前些日事情败露了,他不但不知悔改,还要将外室接回家中做妾。毓秀公主这才恼了,之后就找皇上提出了和离之事。” 薛柠听了,点头,“本宫觉得毓秀公主没错啊,这驸马爷养外室就已经错在先,不知悔改,还要趁机抬进府更是错上加错。毓秀公主和离之请,本宫觉得情理之中啊。皇上恩准了宸太妃有何可闹的?” “娘娘。”樱鸣一叹,皇后娘娘哪里知道人心啊。 “太妃自然是责怪毓秀公主,这么大的事都没跟她这个当母亲的商议,竟自作了主张。再者,女子和离也不是体面之事。哪怕是公主,亦是伤筋动骨。” 樱鸣提及这,不免心生几分同情。 就算是公主,这等事上也是吃亏,何况,公主和驸马还有个不到一周岁的小郡主呢。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还是这等夫妻之间的事。 想来凤瑾年也不好决断,只好选择尊重妹妹了。 “毓秀公主的驸马是谁?”薛柠自来不大关注这些皇家之事,也没人会想到去告诉她。 樱鸣道,“世安伯府的次子。” “世安伯府?”薛柠努力回想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就问,“本宫和皇上大婚那日,听说喜厅那边,有个喝醉了耍酒疯的,可是世安伯?” 这事,她也是后来听说的,还说了那老头当时说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言辞之中对皇室诸多不满,后来,被凤瑾年命人架了出去。 不过,这世安伯祖上,也是功勋之臣,先祖体恤,让其爵位世袭罔替。 不过,或许这好日子过的够了,世安伯府就有些不大消停了。 总之,世安伯府在京都的名声并不好。 就是不明白,当初庆德老皇帝如何能容忍这等人了。 樱鸣点头,“娘娘也知道这事?” 原以为一直瞒着呢,没想到皇后娘娘倒知道了。 “嗯,知道一点。”薛柠轻笑,又问,“那现在,毓秀公主和这位刘公子已经和离了?” “还没,正闹着呢。”樱鸣道,“宸太妃不同意和离,世安伯府也不同意。” 宸太妃是为了颜面,而世安伯府嘛,自然是为了利益。 到底是一国公主,这娶回家里镇宅都是好的。 虽说,毓秀公主不大得宸太妃的宠,可是,跟当今皇上凤瑾年之间,感情还是不错。 相较于宸太妃亲自养在身边的端王殿下,毓秀公主显然更愿意亲近凤瑾年。 是以,发生了这种事,她第一个找的不是亲爹亲娘,而是这位皇兄。 薛柠听罢,嘲讽一嗤,这事,当事人还做不得主了? “毓秀公主现在还在世安伯府么?” “在宸太妃宫中。”樱鸣道。 薛柠想了想,就道,“你去,将人接到本宫这里。” “娘娘?”樱鸣眉头皱紧,她就知道,这事不能说,依娘娘这嫉恶如仇的性子,一定得管。 可这等家务事,哪里好管? 薛柠郑重的冲她使了个眼色,“去吧,本宫到底是她的娘家人,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了去。” 再者,小小世安伯府如此欺负皇室公主,也太过分了些。 身为皇后,朝堂之事,她帮不上忙,这等后宅之事,她自是要帮凤瑾年分忧。 樱鸣见她认真,又知劝不过,只得去了。 这厢,琥珀过来,静静的侍立一旁,心头对皇后娘娘的好感越发多了。 且不论她办事如何,就单凭她这一腔善意和正义感,她认这个主子。 宸太妃宫里。 毓秀公主仍旧住在自己曾经的闺房里,捧着小囡囡的小衣,双目垂泪。 若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她不会做此打算,更不想囡囡小小年纪就没了爹。 可是,刘家欺人太甚。 宸太妃一推开门,就见到毓秀公主默默垂泪的样子,顿时,一把火烧进了心里。 “你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本宫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哭哭哭,本宫还没死呢,你哭给谁看?” 毓秀公主难过的别开眼睛,抹了泪,起身道,“母亲不愿看,就别过来。” “不过来?哼。”宸太妃一根指头戳她脑袋上,啐道,“你当本宫喜欢看你这窝囊样?自己没本事,守不住男人,跑回娘家哭来了。你还有脸和离?就你这样的,和离了,还有谁敢娶你?” 宸太妃也深知,今时不同往日,因为端王的事受牵连,她如今自身难保,女儿就算和离了,要如何度日? 就算是公主,一个女人家带个一岁大的孩子,这后头的日子,有多艰难啊。 可是,这些,她说破了嘴皮子,毓秀公主不听。 气的她真想打死这丫头。 一点也没随她。 毓秀公主倔强着小脸,“这些母亲不必担心。我原也没打算再回宫中拖累母亲。只等刘家签下和离书,我便带囡囡走。我们母女总不会饿死。” 说到这,毓秀公主眼睛又泛酸起来。 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女儿。 偏刘家卡着女儿,就是不给她带走。 美其名曰,世安伯府的嫡小姐,怎能流落在外。 可他们刘家真要看重这嫡小姐的话,又怎么会轻慢她们母女,又怎会发生养外室生小子这样的丑事? 其实,毓秀公主也明白。 这回,刘家铁了心的要将外室接回府来,一来,是看宸太妃和端王大势已去,还有司徒家没落,她这个公主也没什么后台了。 二来,她在生囡囡之前就小产过,伤了身子,好容易养了一二年才又生下了囡囡,偏又是个女孩儿。 刘家不满意了,还怕她伤了身子,以后不好生养了。 偏刘康再外有了儿子。 虽说身份不堪,可刘家依然宝贝着呢。 宸太妃被她这话气的发抖,“你,你个傻瓜,蠢货。离了刘家,你还是公主,可是,囡囡呢?没有了家世,就靠你这个没用的母亲?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 刘家再不好,那也是世勋之家,想当年,宸太妃也是花了大力气,才给女儿找了这么个好人家,谁知女儿是个没用的。 那世安伯偏心次子,将来这伯位很有可能留给次子。 届时,她就是伯爵夫人了,谁人不捧着? 毓秀公主抿唇不语,她知道,这点上会对不起女儿,可是,要她继续生活在那个家,她真的受不了了。 “你也不用在本宫这里赌气,你皇兄那边,本宫已经找过了。和离之事就当没发生过。你现在就收拾收拾,赶紧回刘家去。放心,有本宫,还有你皇兄在,刘家不敢轻慢于你。就算他再多养几个外室,你还是正房夫人,谁也妨碍不了你。何况,你这身子骨也弱,若不能生养。不如,待那女子进府,你便将那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抚养。将来寻个机会将那贱人处置了便罢了。” “母亲。”听闻这些话,毓秀公主头都要炸了,从小就生活在宫中,也看惯了母亲和其他嫔妃之间的勾心斗角。 此刻,还要她也这样吗? “不。”毓秀公主倔强的道,“女儿不想那样做,女儿只想清清白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清清白白,平平淡淡。 宸太妃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真想不通,自己亲手教养的女儿,如何这般单纯天真。 才要骂,门口有宫女来报,“太妃娘娘,皇后娘娘差人过来,说是要请公主殿下过去坐坐。” “皇后?”宸太妃一脸错愕,随即看看毓秀公主,“你还求到她跟前去了?” 毓秀公主一脸茫然,随即讥讽一笑,“这事还得多谢母亲,若不是母亲去皇兄那闹,也不会弄的人尽皆知。” 她和离一事,原本只有刘家和皇兄这边知晓。 后来,宸太妃逼着她身边的宫女,说了真相,便气急败坏,马不停蹄的去找了皇上去闹。 这下,她可成了整个皇室的笑话了。 宸太妃气道,“本宫何时去闹?本宫只是去找皇上说个理。哪有女儿女婿要和离,本宫这个当娘的半点不知情?” 毓秀公主红着眼眶,只对门口的宫女道,“去回,就说本公主身子不爽利,改日再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如今这副样子,也实在难以见人。 宫女即刻出去,对樱鸣说了。 樱鸣听罢,倒松了口气。 回来回禀给薛柠,薛柠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辜,敢情她是白操这心了。 “那咱们去逛逛园子吧。” 人家不愿意过来,她也不能强拽着,更不能硬去插手家事。 这时候,指甲上的蔻丹已经风干,一片红润晶泽的颜色,甚是好看。 薛柠心情好,就想去御花园中赏个花,看个景儿。 樱鸣招来个宫女,嘱咐了几句,便随着薛柠一起去御花园中。 第112章 亲姐姐 刚入秋,御花园里姹紫嫣红,清香四溢,立在其中,好似置身于一片花海中一般。 美人蕉,紫薇,紫茉莉,菊花,还有那雪白的木芙蓉,一个个争奇斗艳,姿色正好。 一架小巧精致的花棚竖立在林木之中,花棚上爬满了紫藤花,一串串粉紫色的花朵在棚架上迎风轻颤,娇艳欲滴。 突然,她瞄到一抹纤弱的身影立在一株木芙蓉前,神情哀伤。 “那是?”薛柠好奇的朝樱鸣小声问了一句。 樱鸣也是摇头,“奴婢不识得,许是哪个宫里的婢女,受了委屈,跑这偷偷哭来了?” “哦。”这种事也正常的很,就连她们婢女之间,还有时常闹矛盾的时候呢。 薛柠并不打算打扰这姑娘,便带着樱鸣悄悄去别处。 反正,这御花园大的很,好景致更多。 不想,还没走几步,便听到那方有人嬉笑的声音。 “呀,这不是五姐姐吗?五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宫的?怎么也不找我们?” 凤灵儿激动的上前,握住了凤毓秀的手。 以前,毓秀公主还未出嫁时,凤灵儿便喜欢缠着她,而她也最疼爱这个小妹妹。 若是以往,毓秀公主瞧见心爱的小妹妹,自是欢喜的,可此刻,却只想赶紧逃开。 “小八,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没瞧见五姐姐眼睛都红了吗?”一旁,凤雅玉讥诮的睨了灵儿公主一眼。 凤灵儿这才注意到毓秀公主眼圈红红的,眼角还有未拭的泪痕,一时慌了,“五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凤雅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故作好奇的问,“五姐姐,我早上听闻,五姐姐被世安伯府休了,是否是真的?” “六姐姐,你胡说什么?”凤灵儿立刻瞪了凤雅月一眼,“那世安伯府凭什么?他们若是敢欺负五姐姐,父皇不会饶了他们,还有皇帝哥哥呢。” 凤雅月撇撇嘴,“这事也不是我说的,宫里都这么传的。我也是不清楚,这不才来问五姐姐吗?” “五姐姐,有这回事吗?”凤雅玉又装傻的问了一遍。 毓秀公主微微一笑,笃定道,“不是真的。” 她是要和离,那刘府虽不答应,但是,想休公主,借他们十个胆子。 “我就知道。”凤灵儿冲凤雅月吐了下舌头,哼道,“六姐姐以后可千万别听那些人混说。更不能学那碎嘴婆子似的瞎传话。” 凤雅月小脸立刻黑了起来,“谁碎嘴婆子了,这事总要有影儿,人才传呢。” “那些个混账东西瞎传五姐姐的闲话,六姐姐听见了,就该打她们的嘴,制止她们混传。怎能还拿这种事来问五姐姐?分明荒唐的事。”凤灵儿这时忍不住替毓秀公主抱不平。 灵儿公主乃太后所出,毓秀公主乃宸太妃所生。 太后倒罢了,这宸太妃自打入宫以来,就一直处处针对太后。 二人明争暗斗了几十年,到现在还谁瞧谁都不顺眼。 可这两个小闺女,偏偏投缘的很。 毓秀公主比灵儿公主要大上六岁,是以处处像亲姐姐一样的疼爱护着她。 灵儿公主对她,也比对自家那嫡亲的兄长姐姐们要亲厚的多。 所以,谁要是当她的面对毓秀公主不好,她立马就炸了。 她这话说的也挺重,凤雅月当即脸上就挂不住了,也气道,“我怎么去打嘴?一早,宸太妃去找皇帝哥哥闹,好多人都瞧见了。你以为打了人嘴,人家就不说了?” “就是。”凤雅玉也帮着姐姐,附和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要我说,这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就算被休,五姐姐仍旧是公主。还能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凤灵儿推了一把。 凤雅玉大骇,怒斥,“小八,你做什么?” “不许你再胡说,否则,我以后都不跟你好了。”说着,凤灵儿又瞪了一眼凤雅月,“还有你。” “你。”凤雅玉姐妹俩也被她的这种态度气着了,“小八,你别太过分。五姐姐这事,又怪不到我们头上。谁叫她自己没用,被刘家休弃,哼,要是我们,早都没脸了,哪里还能回宫?” “还说?”凤灵儿气的抬手,就扇了凤雅玉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瞬间惊呆了所有人。 毓秀公主完全没料到会这样,忙拽着凤灵儿护到身后。 “你敢打我?”凤雅玉捂着发痛的脸颊,捋起袖子,就朝毓秀公主这边扑了来。 凤灵儿也扯着毓秀公主,“五姐姐,你别拦着,今儿我非教训她不可。” 凤雅月和凤雅玉乃孪生的姐妹,一见亲姐姐被打了,好强的她,也顾不得了,上来就帮着厮打起来。 可怜毓秀公主,拉了这个,跑了那个,拽开那个,这个又缠上来了。 结果,毓秀公主不但自己挨了几下,那三个丫头,也是在地上滚作一团,衣裳脏了,头发散了,还缠斗不休。 不远处,樱鸣瞧的满头黑线,几个都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没想到私下里打起架来也这般生野。 “娘娘?” 看薛柠瞅的一脸兴味,樱鸣觉得不大妥当。 “您不上前制止吗?” “哦。”薛柠这才回过味儿来,几个都是公主,这要是扯掉了头发,破了脸皮,有损的是皇室的形象。 忙冲樱鸣使了个眼色,“去拉开她们。” 樱鸣得令,飞身过去,一手一个,直接拎起了凤雅玉和雅月,随后,再扶起凤灵儿和毓秀公主。 四人都很狼狈。 “你是什么人?”凤雅玉气呼呼的瞪着樱鸣。 哼,被凤灵儿这小蹄子的爪子挠了一把在脖子上,现在疼的很。 薛柠款款朝这边走来,“她是本宫的人。” “皇后娘娘?”凤雅月吃惊不小。 毓秀公主到底年长些,忙拉了拉凤灵儿,屈身给薛柠行礼。 “我等见过皇后娘娘。” 凤雅月和雅玉也忙都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樱鸣,有镜子么?”薛柠看着这几个狼狈不堪的公主。 樱鸣没有,倒是凤雅玉回道,“回娘娘,我这里有。” “拿出来。”薛柠道。 凤雅玉真就掏出了一枚镶嵌了宝石的小镜子,还好,刚才打架的时候没有弄坏。 刚要递给樱鸣,薛柠就道,“你们自己传着看看,都看看自己的样子,还有一点皇室公主的样子吗?” 咳,说这句话的时候,薛柠没有半点心虚,倒是樱鸣古怪地望了她一眼。 话说,论打架的话,皇后娘娘绝不比这几个差。 凤雅玉手里攥着镜子,郁闷的垂下了头。 其他几个,哪怕没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 “哼。”薛柠沉着脸,继续训斥,“打个架,扯头发,撕衣裳,还在地上滚,你们也就这点本事?” 毓秀公主几个,灰头土脸,一脸莫名,不这样还能哪样? “都给本宫抬起头来。”蔫头耷脑的,薛柠瞅着烦。 毓秀公主几个,木然的抬了头,虽然,跟皇后接触不多,可是,皇后威仪,谁也不敢造次。 “樱鸣。”薛柠指着樱鸣道,“打一套拳给她们瞧瞧,也让她们好好长长见识。” “啊?”樱鸣傻了眼。 薛柠补充道,“就随便打几招。诺,你的腿法很厉害,这树,能断么?” “娘娘?”樱鸣满头黑线,她又不是街边卖杂耍的。 薛柠不管她乐不乐意,只令道,“本宫现在让你劈断这棵树。” 凤灵儿等人惊呆了,薛柠手指的那棵树,起码有碗口粗,没有斧头,赤手空拳的怎么弄断? 她们突然好同情的看着樱鸣。 哪知,樱鸣面容沉静,低低应了声是,走到那棵树边,猛然抬脚,迅猛一踹。 咔嚓,众人只听得一声树木断裂的声响。 凤灵儿十分好奇,就起身跑了来,摸了摸那棵树。 突然,那棵树中间裂了一道缝,就朝一边倒了去,吓的她连连后退。 砰,树木倒地,樱鸣走到薛柠跟前复命。 其他人瞧着那棵倒地的树,个个目瞪口呆。 若说,这树是被一个彪形大汉踹断的,她们还能想象。 可眼前的樱鸣,瞧着不过寻常女子,竟有这般神力? 看这几个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薛柠扬了扬眉,哼道,“都看见了吗?打架不是你们那样的,得有力气,下手更得快准狠。若都像你们那有胡搅蛮缠,遇着狠的,怕还没沾到人家衣角,就被人踹飞了。” 咳,凤灵儿等人一脸惭愧之色。 樱鸣在旁,垂首望着脚尖,皇后这是不是办歪了?不是处理公主打架的事么?怎么教人打架了? “所以,像你们这样的,以后就别轻易跟人打架了,本宫真是瞧不上眼。”打的那样乱七八糟的,薛柠想起刚才那一幕还觉眼疼。 “这样吧,以后,你们四个就到本宫这里来,本宫让樱鸣教你们四个一点拳脚功夫。” “娘娘?”不等那四个公主说话,樱鸣就要反对了。 她不过一个奴婢,教公主?哪里吃的消。 凤灵儿几个也是苦着脸,她们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哪里能练这些? 刚才樱鸣那一脚确实厉害,可是要让她们做的话,那指定是不乐意的。 公主就该有个公主的样子,可不想变成悍妇。 不过,薛柠没容她们反驳,直接道,“就这么定了,打明儿起,你们每日都到栖梧宫来报道。樱鸣,别怕,你教她们拳法,那她们就是你的徒弟,再不是什么公主,学不好的,你该打打,该罚罚。有什么本宫给你撑腰。” “娘娘,我们,我们每日还有别的活计”凤雅玉面露难色的道。 薛柠好笑,“几位公主,每天能有什么好忙活的?不过是日子过的太清闲,没事就到处嚼嚼舌根,打打架而已。” 一句话,说的几人面红耳赤。 毓秀公主忙道,“娘娘,刚才的事都是因我而起,娘娘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谁说本宫这是责罚?”薛柠嗤道,“本宫这是赏你们呢。” “赏?”几人面露讶色,有这么赏法的? 叫她们几个金枝玉叶去练拳脚功夫?那样子得多难看。 “是啊。”薛柠道,“刚才,灵儿公主为了毓秀公主打架,而雅月公主帮着姐姐雅玉公主。这一点,本宫觉得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眼看着自己在意的姐妹受伤害而置之不理的。” 几人面面相觑,皇后还这样想的? 不想,转而,薛柠话锋一转,就又道,“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都是本朝的公主,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脉。本宫希望你们,能多包容一些,善良一些。本是同根生,不是么?在自己的姐妹受伤害时,本宫希望你们能拿出刚才打架时的勇气,一致对外。” 第113章 想好了 “本宫不希望再看到你们互相残害的样子,只希望你们能有些公主的气性,一致对外,可曾听明白了?” 末了,薛柠总结道。 四人听罢,面面相觑。 凤灵儿突然一撇头,冷哼了一声。 凤雅玉也是不屑的扭过脸。 原本她们还能玩到一处,可今儿,她算明白了,灵儿的心里只有毓秀公主,根本没将她这六姐姐放在眼里。 这般不给皇后娘娘面子? 毓秀公主连忙扯了扯凤灵儿的衣角,“灵儿,娘娘说的没错。刚才,你该先出手。” “那她怎么能那样说你?”凤灵儿都替毓秀公主心疼起来。 凤雅玉不服道,“我又没说错。” “咳。”眼看着又要吵嚷起来,薛柠道,“再闹,本宫一人赏你们三十板子。” “娘娘。”凤灵儿不服。 薛柠没好气的看着她们几个,“就知道窝里斗。雅玉公主,就算你说毓秀公主的那些都是真的。本宫也觉得,就算旁人说得,你也说不得,你们同姓一个凤,都是太上皇宠爱着的公主。难道她受了委屈,你不该安慰着?不该支持着?幸灾乐祸会让你更快乐吗?” 凤雅玉想要反驳,可是,没敢,只是抿了抿唇,垂头哼道,“不敢。” “哼,须不知这人世无常。今儿你有脸笑别人,他日说不定就会被人笑。” 见皇后动怒了,凤雅玉头垂的更低,“我知道错了,娘娘息怒。” “息什么怒啊?记住,本宫最不喜的便是姐妹相残。” 薛柠想起薛家三姐妹,听闻云若雪被赵仲轩赶出了赵家,日子不好过。 而云依依呢,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原本,都是一家子的亲骨肉,何必相残?若是能亲亲慕慕,相互帮扶着,谁能活不好呢? “我等知错,娘娘息怒。”毓秀公主也道。 “行了。”薛柠道,“明儿个都到栖梧宫来,谁若没来,本宫可要惩罚的。” “是。”四人见她脸色沉沉,不敢再反驳。 薛柠这才脸色好些,抬手,“都起来吧。” “谢娘娘。” “毓秀公主留下,其他人散了吧。”薛柠又道。 毓秀公主心下一窒,凤灵儿几个担心的看着她。 薛柠没搭理她们几个,径直走到不远处的亭子里。 樱鸣忙上前,将石凳收拾干净了,还招呼了不远处伺候的宫女,拿来了软垫垫上。 薛柠落座,对樱鸣使了个眼色,“先退下吧。” “是。” 樱鸣离开,这亭子里只剩薛柠和毓秀公主。 薛柠掀眸,略略打量了下。 要说,这毓秀公主容貌随了宸太妃,不算太出众,但也不算差,中等姿容吧。 不过,或许是之前哭过,这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倒给人一份楚楚柔弱之感。 “坐吧。” “谢娘娘。”毓秀公主拘谨的落座,头也未抬,就诺诺的问,“不知娘娘留下毓秀有何事?” 薛柠抬了抬手,看着那红润的指甲,越发喜欢。 “本宫早上派人去了太妃宫里请你。” “娘娘。”毓秀以为是自己说了谎,娘娘要怪责呢,忙起身,回道,“是毓秀当时觉着不大好,所以。” “行了,本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坐吧。”薛柠看着她,有些惊讶于她的敏感了。 毓秀落座,只是脸皮紧绷,脸色不大好。 薛柠看了她一眼,视线便挪向别处,故作漫不经心道。 “其实,关于雅玉公主说的事,本宫早上也听闻了。” 毓秀公主咬了咬唇,只觉得羞愧难当。 顿了顿,见对方没有反应,薛柠轻轻道,“本宫觉得,你做的很对。” “额。”毓秀公主猛然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薛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打这事被母亲闹开之后,这宫里多是嘲笑她的,皇后娘娘,却是第一个说她做的对的。 “娘娘。”突然的,毓秀眼睛有些发涨。 薛柠没看她,继续道,“你别多心,本宫找你,其实是想帮你。只是,这种事情,若你不想,本宫也不好出面。所以,在此,本宫想听听你的意思。” 毓秀公主怔怔的,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薛柠便继续道,“本宫想问你,你与那刘康可还有感情?你想与他和离,是真的对他失望至极,没有了任何感情,还是只是想借此逼迫他放弃外室的想法?” “我。” 薛柠问的相当直接,毓秀公主反被问住了。 “看来你自己还没想好啊。”薛柠轻出了口气,道,“那你便想好了再来找本宫吧。” 说完,便往亭外走去。 毓秀公主猛地站起身,坚定地道,“我想好了,我要和离。” 薛柠停下脚步,转身回来,冲她一笑,“那便和离。” 落座后,薛柠又问,“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和离?比如,这刘家要给你怎样的补偿?” “不。”毓秀忙道,“我不要任何补偿。我只要囡囡。” “囡囡?” “我的女儿。”毓秀公主眼圈又红了起来。 “这个。”薛柠觉得有些麻烦,毕竟,世家大族,轻易不会让子嗣流落在外。 但是,毓秀公主是皇室,这个,可以吧。 何况,刘家那个驸马爷有错在先。 “行,本宫会出面跟他们谈谈。” “娘娘。”毓秀公主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情有些激动,但很快又沮丧起来。 摇头道,“娘娘,此事,娘娘还是莫要插手了。那刘家,不会轻易答应的。” 她如今回宫,也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本宫知道。本宫会有法子让他们答应的。”薛柠很有把握的道。 毓秀公主茫然的看着她。 薛柠冲她招了招手,小声问,“那刘康养的外室,你可知道在哪儿?” “这?”毓秀公主的脸唰的煞白起来,随即摇头,“我不知道。” 这事,她早前就听过影子,但一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可万没想到,那刘康竟要将人接回来,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那他养外室的事,刘家上下都知道?”薛柠又问。 毓秀公主咬了咬唇,摇头,“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们刘家自然不敢宣扬。不过是婆婆和他一起威逼着我答应罢了。” 听如此说,薛柠心里便有了些成算。 中午,与凤瑾年一起用膳,薛柠将今日御花园的事,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一双眸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毕竟,这是他凤家的事,她这样参合进来,会不会让他不开心? 凤瑾年给她夹了一口菜,冲她微微一笑,“那此事就有劳皇后了。” “你真的交给我办?”薛柠笑眯了眼睛。 凤瑾年点头,“皇后办事,朕放心。” “那,有没有什么交代的?”那世安伯府毕竟是世勋之家,她还是有所忌惮的。 凤瑾年微微一顿,掀眸看她,“不必顾忌朕这边,若有不妥,朕替你善后。” 哇哦,好贴心的话哦,这是给了自己绝对的权力哦。 “皇上放心,此事,本宫一定给你办圆满了。”薛柠说着,也殷勤的给他夹了菜。 二人一副和谐画面。 吃罢午饭,薛柠即刻招来琥珀,将上回凤瑾年送她的玉佩,交给了她。 “你拿着这块玉佩,出宫替本宫办点事。” “是。” 这厢,薛柠安排的妥妥的,不想,毓秀公主那边却出了岔子。 宸太妃听闻皇后要出面调理和离一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手打了毓秀公主一巴掌。 “你个蠢货,她那是害你呢,你当她真的帮你?和离之后,你上哪儿再找刘家这样的世勋之家?你母亲我再也不是当初那样的,你三皇兄自身都难保,谁还能为你做主?你可知道,一个女人独自过半辈子有多艰难?你要独守空房做个寡妇一样的人不成?再说了,这世上,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世人都打这么过来的。偏你就不能忍?” “母亲。”毓秀公主见宸太妃越说越离谱,不由失望透顶,狠狠一跺脚,捂着脸就跑了。 她就知道,这个母亲永远不会真真正正的设身处地的替她着想,她心里想要的永远是权势、地位。 出了太妃宫,可巧凤灵儿在宫门外的树荫底下等着呢。 “五姐姐。”见她出来,凤灵儿连忙跑了过来。 毓秀公主见她,很是吃惊,“你怎么没回去?” “回去做什么?太后去大皇兄府上了,我又没事,闲的很。”凤灵儿有些兴致缺缺。 突然,看见毓秀公主半边脸颊又红又肿,上头还有清晰的指印,惊骇不已。 “五姐姐,你的脸怎么肿了?可是上午六姐姐七姐姐打的?我找她们去。” “灵儿。”毓秀公主连忙拉住她,眼眶泛涩,“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分明是人打的。”凤灵儿气呼呼道,突然,想到什么,惊讶不已,“是,太妃娘娘打的?” “灵儿,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吧。”毓秀公主不想再提母亲。 凤灵儿握着她的手,道,“太妃娘娘凭什么打你?她一定是不准你和离对不对?我母后时常就说,太妃娘娘脾气太硬,死要面子。” “呵。”毓秀公主一声苦笑,何止脾气硬,死要面子?她还霸道强势,从小,她就必须什么都得听她的。 自小学什么,怎么说话,怎么仪态,跟什么人交往,什么都要管。 她这一生,觉得最幸运的事,便是有了凤灵儿这样的妹妹,不过,这也归功于灵儿活泼爽朗的性子。 第114章 蹴鞠 她原本有喜欢的男人,可是,她从不敢提起,身为皇家公主,看上去威风凌凌,实则从自己的夫婿再到生活,全都不能自己做主,一点也不快乐和自有。 就这样,痛苦的嫁给了她根本不爱的男人。 如今,再回想起这一切,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活的就像只傀儡,真是可怜可悲又可恨。 不自觉的,涩涩的双眸又落下了泪来。 凤灵儿瞧着慌了,“五姐姐,你别哭啊,你有什么话,只管跟灵儿说。灵儿帮你。我带你去找父皇。哦,对了,去找皇后嫂子。” 说着,她就拉着毓秀公主,一路来到了栖梧宫。 初秋的午后是慵懒的,明媚的阳光透过那一片琉璃瓦,斜斜的落了下来。 薛柠就坐在廊下的长椅上,撸着猫,打着盹儿。 凤灵儿拉着毓秀公主就进了院子,看到那厢的薛柠,刚要喊,就被樱鸣拦下了。 “娘娘正在歇息。” “樱鸣,让她们进来。”薛柠眼帘微掀,轻轻道。 樱鸣往旁让了让,凤灵儿拉着毓秀公主急匆匆就过来了。 “皇后嫂子,你要为五姐姐做主。” 经过上午,凤灵儿本能的就对薛柠亲厚起来。 她也想通了,皇后娘娘教训她们几个,那是正经的将她们当自己人看,否则,谁有那闲心管啊,还专门的派人教导她们? 尤其皇后说的那些让她们姐妹之间互相扶持的话,她觉得甚有道理。 若是亲姐妹之间,都能够相互踩踏的话,就别说旁人会欺辱了。 薛柠坐起了身子,命人给凤灵儿和毓秀公主赐了座儿。 “太妃娘娘打了五姐姐。”一落座,凤灵儿就直接道。 毓秀公主连忙扯了扯她,她也是糊涂了,怎么就跟着到这儿来了? 薛柠看着毓秀公主脸上的红肿,对樱鸣道,“带毓秀公主去屋里抹点药。” “不,不用了。”毓秀公主连忙推辞。 薛柠白了她一眼,“你这脸肿的挺厉害,本宫这两日还要带你出门。你这个样子可见不得人。” “出门?”毓秀公主一脸愕然。 薛柠点点头,“是啊,你要和离,本宫作为娘家人,自然要带着你去跟刘家好好谈谈。” “娘娘。”毓秀公主心下大骇,娘娘一定是不知道世安伯府那些人究竟是怎样的无赖,她这事办不妥便罢,可是让让娘娘气出个好歹来,这事就大了。 乍听薛柠要去世安伯府,毓秀公主吓坏了,忙道,“实在用不了这样麻烦,皇兄也已经答应我,会下旨和离。” “理由呢?”薛柠无奈的瞅着毓秀公主,皇上下旨让公主和离,这事可就闹大了。 这事一闹大,世人怎么看? 总得有个堵住世人嘴的理由吧,否则,岂不让人说皇室压人? 原本,毓秀公主可是受伤害的一方,到头来,说不定还会成为欺负人的一方,皇室的形象也都没了。 凤瑾年才登基帝位,这时候,正是收买民心的时候,若闹这么一出,百姓会怎样想? 毓秀公主眨眨眼,皇上之命,谁敢不从?需要理由吗? 薛柠就知道她没想那么多,“这事,说小可小,说大也大。关键是,刘家若能心平气和的与你签了和离书,这事自然就好办了。可是,若刘家不愿,你觉得这个时候,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会怎样?那世安伯是个倚老卖老的,到时还不知怎样闹呢?你觉得,一道圣旨就能堵住幽幽之口?” 毓秀公主愣了,她真的没想那么多。 “所以,本宫上午才问你有没有想清楚。你若想清楚了,铁了心的要带着女儿和离。那,咱们这事也得办的清楚明白。”薛柠正色道。 毓秀公主面露难色,“可是。” “别可是了。”凤灵儿打断她,“皇后嫂子都同意陪你去了,你怕什么?” “实在是,娘娘不知道,那刘家”毓秀公主有些说不出口,其实,她也很难理解,刘家到底也是世勋之家,怎地都是那样不讲理的人? 薛柠安慰道,“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那世安伯府,薛柠早已听闻,很混的一家子。 她已经决定了,他们若讲理,她便讲理,可他们若敢耍混,她就混给他们看。 到底,她是一国皇后,背后还有皇上呢,他们这小胳膊还能扭过大腿不成? “好了。樱鸣,带毓秀公主进屋上点药。” 毓秀公主纠结的起身,跟着樱鸣进了屋。 这厢,凤灵儿满眼崇拜的看着薛柠,“皇后嫂子,你好厉害哦。怪不得我皇上哥哥这么宠爱你。以前我还不明白,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 做事爽利果断,还一身的正义感,跟她做事太得劲了。 “小丫头,你怎么就知道你皇帝哥哥宠我了?”薛柠笑睨了她一眼。 凤灵儿歪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眯眯的笑,“我当然知道,这宫里谁不知道?” “呵。”薛柠被逗笑了。 很快,毓秀公主脸上抹了药出来,樱鸣还直接做主,将那瓶药膏给她了。 皇后娘娘医术高明,这些药膏都是她自己调制的,非常好用。 毓秀公主抹了一点之后,只觉得那种火辣辣的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清凉凉,十分舒爽。 “好了,这药,你晚上临睡前再抹些,明儿一早就该消肿了。”薛柠道,“还有,太妃娘娘那边,本宫觉得,你暂时还是别回去了。这几日就住这栖梧宫吧。” 毓秀公主想了想,点头,“是。” “樱鸣,你去安顿一下。”薛柠吩咐,一面起身,将还在打盹儿的小黑放到椅子上,对二人道,“也没什么事,不若咱们仨再去园子里逛逛?” 上午,看到御花园里许多花都开了,只是处理毓秀公主等人的事,她也没顾的上欣赏,这会子,半下午了,阳光也不烈,微风又正好,正是闲闲逛逛的好时机。 毓秀公主还有些犹豫,凤灵儿则兴致勃勃,“五姐姐,去散散心嘛。” “那,好吧。”毓秀公主看着皇后娘娘还有凤灵儿,二人脸上都洋溢着单纯而干净的笑,让她多少有些感染。 说来,她真是没用,三人之中,她该是年纪最大的呢。 就连皇后娘娘也比她小。 可到头来,她还需要皇后为她做主,需要灵儿为她分忧,哎。 “樱鸣,将本宫那蹴鞠拿上。”薛柠兴冲冲的吩咐,一边拉着凤灵儿和毓秀公主一起。 这蹴鞠,她以前就见人玩过,就是云若雪也会玩,而且玩的也好。 但是,她从来就没上过手。 前几日,她竟然寝殿的角落里发现了,也不知是谁的。 薛柠早就想练练手了,可巧今儿有这兴致。 凤灵儿和毓秀公主,也都是会玩的。 于是就陪她到了御花园中,三人寻了一块开阔点的场地,就开始玩了起来。 薛柠对这种游戏,其实很陌生,很多规则也不大懂,但是,她身形矫健,步伐灵活,除了犯了几次规之外,倒也没有落下风。 凤灵儿和毓秀公主都跑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薛柠觉得,只三个人玩没意思,就让樱鸣还有其他宫女,一共十来个人,一起抢着蹴鞠玩。 开始,宫女们还都放不开,扭扭捏捏的不敢。 直到,薛柠滑了一跤,还没等人扶,直接爬起来,捋起裙摆,继续玩的疯的时候,宫女们渐渐也觉得热血沸腾了,众人渐渐忘了身份,只想痛痛快快的玩一场游戏。 很快,这御花园里,呐喊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惹的其他逛园子的,纷纷被吸引了过来。 这为首的便是太皇太后,跟着她身旁的还有杨雪依。 “这,都是做什么呢?御花园里,吵吵嚷嚷,还成体统么?”太皇太后瞧傻了眼,当看到那草地上,还有皇后娘娘飞奔肆意的身影时,顿时脚步一歪,整个人差点栽倒。 杨雪依更是瞧的目瞪口呆,皇后娘娘这也太不沉稳了吧? 御书房这边,海公公从外边进来,端了杯茶在手里。 见凤瑾年批好一封奏折后,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忙将手里的茶递上去,一边脸上含笑的轻轻道,“皇上,奴才才听说,皇后娘娘正带着毓秀公主还有灵儿公主她们,在御花园里玩蹴鞠呢。” 凤瑾年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 海公公嘴角的笑意就更大了,果然,一说到皇后娘娘,皇上就心动了。 “奴才还听说,娘娘蹴鞠踢的极好,毓秀公主和灵儿公主两个合起来都踢不过她呢。” 凤瑾年放下杯子,眸底漾过一抹笑意,“是么?那,朕倒是要去瞧瞧皇后的能耐。” “是。”海公公连忙伸手,虚扶了皇上起身,一起前往御花园。 蹴鞠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 幽蓝的天空下,那一片青草地上,姑娘们身形矫健,发丝飞扬,像一群快活的精灵,热情朝气。 突然,薛柠追逐着那蹴鞠,一记凌空跃,飞起一脚,将那蹴鞠踢飞了出去。 全场突然静止,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那蹴鞠望了去。 只见那蹴鞠在天空中,划过一记完美的弧线,嗖的朝草地边缘的人飞了去。 啪凤瑾年没想到,薛柠无意中踹飞的蹴鞠,竟然长了眼睛似的朝他这里飞来,猛一抬手,半空截下。 众人一瞧,竟是皇上,唬的连忙上前行礼。 “参见皇上。” 凤瑾年微微蹙眉,早知就在稍稍隐蔽点的地儿看了。 薛柠瞅见他,脸上一喜,忙小跑着朝他来,“皇上,你来了?一起玩?” 说着,就拽凤瑾年上场。 她知道,他近来天天忙于政务,很累很累。 若能这样运动一场,也可以让他放松放松。 哪知,凤瑾年一上场,那些宫女们,包括毓秀公主和灵儿公主,全都站那不动了,谁敢跟皇上玩蹴鞠啊?万一冲撞了皇上。 当然,薛柠也没为难她们,都是些女子,她们全都加起来,怕也不是凤瑾年的个儿,何况,她们玩了一个多时辰了,早就累了,跑不动了。 第115章 回头箭 于是,她冲康德顺等人喊了声,“康德顺,海公公,你们全都过来。” 海公公连连摆手,“娘娘,奴才不行,奴才哪里跑的动?” “康德顺,你们过来。”薛柠便只让康德顺和他的一众侍卫上场。 “是。”康德顺带着跟来的随从,一起走井草地。 薛柠捏了捏凤瑾年的手,仰着小脑袋,一脸崇拜和期待的样子,“皇上,加油哦!” 说着,自他手里抢过蹴鞠,一脚踢了出去,一面大喊,“康德顺,快抢。” 凤瑾年嘴角微抽,眼神狠狠的朝她瞪了去。 薛柠冲她做了个鬼脸,随即,双手拢在嘴边大喊,“康德顺,加油。” 那厢,康德顺刚抢到了蹴鞠,还没高兴呢,就感受到了一股灭顶的寒意,回头一瞅皇上那阴沉的脸,吓的到脚的蹴鞠也给滑掉了。 凤瑾年成功抢到了蹴鞠,目光骄傲的冲薛柠望了来。 “唔,这样小心眼,还好强。”薛柠咯咯笑着,一边拉着毓秀公主还有其他宫女们,站在草地边上,大喊,“皇上加油!皇上万岁!” 她喊一声,其他人再跟着喊一声,姑娘们清脆的嗓音响彻半空,让场内的侍卫们,个个热血沸腾,几乎连尊卑主仆都忘了,只拼了命的要来一场激战,好对的起姑娘们那热情的呐喊。 “皇上万岁。” “皇上威武!” “康公公!康公公!” “皇后娘娘万岁!” 太皇太后,看着场上和侍卫们玩的疯了的皇上,还有场下,教唆着公主和宫女们一起不顾形象大喊的皇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古以来,还没见过这么荒唐的皇上和皇后,跟下人们这样玩闹?尊卑何在?威严何在?皇室的体面何在? “走,走。”她扶着杨雪依,声音颤抖的喊着要走。 杨雪依还正瞧的起劲呢,话说,皇上在蹴鞠场上的英姿,多叫人着迷啊。 太皇太后看她一脸痴迷,脸色瞬间沉下来,“还愣着做什么?走。这等场面有什么好看的?” “是。”杨雪依连忙扶着太皇太后,心里也觉得这场面不成体统,可是,皇上这个样子,也是真的好帅啊,她多想能跟皇后一样,能那样肆意的为皇上鼓劲儿。 可是,太皇太后在,她不敢。 太皇太后虽然走了,可是,这御花园里,却聚了越来越多的人。 听说皇上、皇后在这边玩蹴鞠,谁不想饱饱眼福? 起先,还躲躲藏藏的,怕惹恼了皇上,可来到之后,发现无论场上场下,那简直都沸腾了起来,谁还管谁啊。 就连皇后都掀起袖子喊了,众人也就不那么矜持装稳重了。 一场下来,薛柠连嗓子都要喊哑了,再瞧着凤瑾年亦是满头大汗,休息中,她从宫女那里,将早就备好的凉汤送了过去。 “皇上,渴了吧?快喝点。” 凤瑾年端起碗,看着她因兴奋绯红的小脸,嫌弃的笑睨着他,“朕在踢,你倒比朕还激动?” 瞧这一把小嗓子,都喊哑了。 “那是。皇上最棒了。”说着,薛柠踮起了脚尖,拿着帕子,体贴的为他擦头上的汗。 而除了这边,康德顺等人那边,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捧。 有宫女们送吃的喝的,有宫女们拿着团扇在旁扇着风的,还有宫女更是将亲手编织好的花环,献给她们心目中的英雄们。 这热烈的场面,让康德顺等人简直想哭啊。 以往,他们出生入死,保护皇城安危,都未受过这样的待遇,没想到,一场蹴鞠下来,他们这些在别人眼里冷漠无情、杀戮太重的侍卫们,竟一个个都成了宝似的。 接下来,众人踢的更是欢畅。 连太上皇那边,都听闻了这边的热闹,忍不住飞奔过来,想凑个热闹。 可惜,他来的太晚了,只顾的上看皇上最后一抹飒爽英姿,整场蹴鞠赛就结束了。 此时,日落黄昏,如血的夕阳笼罩着整个御花园。 太上皇高兴啊,“皇上,父皇好久没见你这样开心的玩过了。今儿真是好啊。父皇觉着,你这英勇不减当年啊。” “父皇过奖了。”凤瑾年微笑着,任由一旁的薛柠,踮着脚,拿着帕子替他擦汗。 太上皇摇头,一本正经,“可没有过奖,皇上就是英武啊。刚才你那一脚,啧啧,依父皇看,整个北仓国再找不到比你强的了。” “咳。”凤瑾年听着父亲这般夸赞,无可奈何。 哪知,薛柠也跟着附和,“太上皇说的极是。皇上,您应该常出来玩玩,您不知道,您今儿的英姿,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臣妾还有他们的心中。您就是我等心目中的英雄。” “好了。”越说越没边了,凤瑾年也伸手捋了下她额头沾湿的碎发,道,“今儿都累了,散了吧。” “别啊。”太上皇连忙阻止,他才来,还没玩上呢。 太上皇拽着凤瑾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皇儿,父皇还想与你一较高下呢,怎么样?咱们父子都有十多年没一起玩过了吧?” 薛柠听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边偷偷打量了太上皇的老胳膊老腿。 凤瑾年面无表情,“还是别了吧。父皇的老寒腿前几天不是又犯了吗?还是好生养着吧。” “这几日已经好了呢。连太医都说,父皇要多活动才好。”太上皇不死心。 凤瑾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道,“既这样,那改日朕再陪父皇玩一场。今儿,朕累了。” “额。”太上皇失望的咂摸了下嘴,可是,皇儿都说累了,他又怎好继续?只得道,“那行,下回,皇儿可一定把父皇叫上。” “嗯。”凤瑾年点点头。 夜幕降临,整个皇宫亦是华灯高照,一场蹴鞠赛结束了,众人各自散了去。 薛柠随着凤瑾年一起回到了栖梧宫,去了私汤沐浴更衣后,方再用了晚膳。 等洗漱过后,都已经子时三刻了。 薛柠穿着一套宽松的衣裤,披着一头如瀑青丝,像一只惑人的妖精似的,轻盈的走向床边。 抽走了凤瑾年手里的书,哦,不,是折子。 “皇上,都这个时候还看折子?”薛柠看着床头的小几上,还放着好几册的折子,不免心疼起他来。 “那海公公也真是,都不让你休息的吗?下回,他再敢将折子送到这儿了,本宫就罚他天天给小黑洗澡。” 凤瑾年听言,嗤的笑了。 小黑就是薛柠养的那只小黑猫,又胖又贼,也就薛柠养的惯了,他才顺服些,旁人哪里能碰的到它?而且,它还有对锋利的爪子,能挠人的。 没错,海公公便是被它挠过的第一个人。 可小黑的背景是皇后娘娘,海公公也只能自认倒霉,从此,但凡来到栖梧宫,都得避着小黑。 薛柠见他笑,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有你,以后在本宫的寝殿,不许看这些。” 每日起早贪黑的处理政事,已经够累的了,今儿好容易拽着他放松一回,想让他晚上睡个好觉,谁料,这会子还看上了? “本宫也知道,皇上才登基,有一大堆的事务等着皇上来处理。只是。事情是做不完的,没有一口气吃个胖子的道理。皇上还是得先顾着自己。” 凤瑾年就那么斜靠在床头,眯缝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听着她小嘴儿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本宫说的不对?”薛柠坐到他身侧,拿眼瞪他,她觉得自己说的可有道理了。 凤瑾年深呼了一口气,“皇后说的极是。朕不看了,以后都不在这儿看了。” 说着,将小几上的几个折子收好。 薛柠对他这话满意极了,“这可是皇上您亲口说的,可不许耍赖。” “朕何时对你耍过赖?”凤瑾年一把握住她伸到跟前的小手,将她拽进了怀里。 浓郁的龙涎香瞬间将她包裹,薛柠脑海里猛然想到那夜,小脸爆红,心跳加速,不由轻轻嘀咕,“那晚不就一直耍赖?” “嗯?”凤瑾年没有听清,但是,看她羞窘的小脸,也略猜到了,便故意逗她,脸凑到她的脖子处,不住的朝她耳侧吹着气,“皇后刚才说什么?似乎在怪朕的意思?” “唔,痒。”那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白净的耳侧,酥酥的,麻麻的,薛柠顷刻间就受不住了,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身子早已软成了春水,哪有力气。 凤瑾年大掌抚着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喃,“别急,朕这就来给你止痒。” “唔。”坏人。 一夜旖旎,第二天一早,薛柠拖着疲惫的身躯起来。 樱鸣伺候梳洗。 坐在镜旁,看着镜子里的女子眉眼含春,实在不像话啊。 “咳。”还好樱鸣是个木头美人,大约也不知晓这些事。 想了想,薛柠慢慢恢复了镇定,问,“琥珀可回来了?” “昨晚回来了。”樱鸣知道琥珀受皇后之令出宫的事。 薛柠一喜,忙道,“叫她过来。” “是。”将薛柠头发梳好,樱鸣即刻出去。 很快,琥珀进来,“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本宫昨儿差你办的事如何了?”薛柠转过身子,问。 琥珀恭敬回答,“奴婢已经查到了那女人的外宅,并且,昨夜,刘康正是歇在那里。” “真的?”薛柠眼眸一转,瞬间有了主意。 “好,樱鸣,去叫毓秀公主。” 这事既然起了头,开弓没有回头箭,就要好生的闹一场。 第116章 三思啊 他作为世勋之家的公子,做出这等有辱门楣之事,不但不知错,反而还想强压着毓秀公主接受,他当皇家这么软弱可欺么? 樱鸣出去,琥珀又道,“奴婢还查得一事。” “什么事?”薛柠好奇的问。 琥珀直接将那女子的身契,递给了薛柠。 薛柠展开一瞧,着实惊了。 原来,这女子乃是三皇子殿下府里的姬妾万氏,后来转送给了刘康。 而这刘康,竟还就真收下了。 本来,一个玩物似的女人,养在外头,寻个快活也就罢了。 刘康自己也没当真,哪知,这个万氏倒是有好手段,天天想着法子拢着刘康不说,还让自己怀了身孕。 原本刘康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但万氏愣是凭着手段给留了下来。 后来,一举得子,这对成婚三年一直无子的刘康来说,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所以,禁不住万氏的撺掇,他便回府,先将这事与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向来疼这幼子,对毓秀公主生了个女儿一直不满,此番听闻刘康在外有了儿子,喜得什么似的,早将礼法、规矩、体面都抛却了。 刘康一提要接那对母子回府,老夫人立刻就叫人腾了院子,并且亲自的去找毓秀公主谈。 话里话外都是毓秀公主生不出儿子,此番刘康有了儿子,她不该阻拦,要大度,要晓轻重。 毓秀公主向来是个温柔敦厚好拿捏的,刘老夫人自认为,这等事,自己亲自出马,也算是给足了毓秀公主的脸面,招呼一声也就成了。 谁成想,这一回,毓秀公主却是铁板一块,死活不应。 薛柠将那身契收进袖笼内,问琥珀,“你是从何处得到这个的?” 琥珀如实回答,“当初查封端王府,是康德顺和奴婢带的人。” “这样...倒也罢了。”好吧,如此一想,得到这些东西确实容易。 很快,樱鸣带着毓秀公主来了。 “娘娘?”毓秀公主上来就行礼。 薛柠起身,拉着她就道,“走,本宫带你去看出好戏。” “什么好戏?”毓秀公主笑着问,经过昨儿那一场蹴鞠赛,她对皇后娘娘也没那么拘谨了。 薛柠冲她眨了下眼睛,“去了就知道。” “娘娘。”琥珀突然叫住她,有些迟疑的看了眼毓秀公主,“合适吗?” “什么合适?”毓秀公主不明所以。 薛柠停下脚步,看了眼琥珀,又望向毓秀公主,道,“本宫其实也是名大夫。作为大夫呢,本宫知道,越是那种腐烂坏蛆的伤处,越是不能怕痛,要一刀全部剜掉,只有将这些坏的全部剜掉,才能长出新肉来。” 毓秀公主听的只觉有些血腥,“谁伤了不成?” “你。”薛柠倒是直截了当。 毓秀公主一脸茫然。 琥珀脸上泛起明朗笑意,“娘娘高见,奴婢懂了。” “好。樱鸣,你留在宫里,一会,灵儿公主她们要过来。你就多让她们几个吃点苦头,知道吗?诺,这是本宫的扇子,你拿着,谁让敢不听话,就拿这扇子敲她脑袋。” 樱鸣一接这扇子,呜呼,虽说不大,可是,都是竹节,比不得宫里头其他主子用的那种小巧精致的团扇,这扇子敲脑袋,会疼。 “奴婢遵命。” “嗯。”薛柠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毓秀公主和樱鸣,连早饭也没吃,就急匆匆的出了宫。 捉贼拿赃,捉奸成双,今儿,她就要逮他们一个正着。 出了宫,坐在马车里,毓秀公主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心口开始发起慌来,“娘娘,您这是要去刘府吗?” “不急,先去办点事。”薛柠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哦。”毓秀公主眼帘低垂,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琥珀亲自驾了马车,车子速度飞似的,薛柠倒是很习惯这种速度,只是,可怜了毓秀公主,待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早已经花枝乱了,双腿抖了。 还是薛柠扶着她下了马车。 看了门廊上挂着的万宅两个漆黑大字,薛柠朝琥珀使了个眼色。 “敲门。” “娘娘?”琥珀觉得,像捉奸这种事,还是偷摸着来比较好,这样直接闯进去,人家逃了咋办? 薛柠看懂她眼底的意思,就笑道,“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就算那刘康逃了,万氏总不会离开的吧?何况,她还有个儿子呢。 今儿个,她就要一锅端了。 “是。”既然皇后娘娘有把握,琥珀便上前重重的敲了敲门。 “谁呀?来了。”院子里,响起一阵不大耐烦的声音。 待门一开,看门婆子见是三个气质不凡的女子,唬的一跳,“你们找谁?” “找你们主子。”薛柠一个眼色,琥珀直接推开这妇人,嚣张跋扈的就朝院子里闯。 那看门婆子见这三个,来势汹汹,心道不好,连忙上前阻拦,“你们是谁?怎么能擅闯进来。快来人啊。” 只是,一声叫嚷才要发出,琥珀抬手,一记横劈,直接将婆子劈晕在地。 “娘娘,这边。”琥珀面无表情的在前面带路。 薛柠拽着毓秀公主颤抖的手,拉着她一起。 而毓秀公主,在看到刚才那一幕,早唬的面无血色,“娘,娘娘,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啊?” 干嘛要打晕人啊? “啊?” 毓秀公主正慌着呢,没想到,前面走着的琥珀,遇到两个端着水盆的丫鬟,还没容人家惊恐喊叫,便如鬼魅般,直接上前,一胳膊一个给撂晕了,拖到了那廊柱子下躺着。 “起来,一会该你上场了。”看着毓秀公主要昏倒的样子,薛柠拽了一把,将她拽起来。 毓秀公主欲哭无泪,“娘娘,这是哪儿?咱们要干嘛啊?呜呜。” 彼时,在主院主寝的那张大床上,万氏身着轻薄的纱衣,无限魅惑的倚在了刘康的怀里。 一夜春宵,又吸食了神果的刘康,此时,快活的宛若飘在云端,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半眯着,贪恋的望着那不住蹭着自己的两团软白。 “相公,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快起身,该回去了。” “急什么?真儿莫不是嫌弃我,想撵我走?那好,为夫这就走,以后再不来了。”刘康懒洋洋的逗着她,身子却一动不动的躺着。 明知是假话,万真儿却装作一副焦急的模样,连忙抱住他,“相公,妾身怎么会嫌你撵你?妾身是怕你几日未归,回去又要受埋怨。” “埋怨?哼,惹急了我,老子一纸休书打发了又怎样?”刘康顿时发起狠来。 万真儿发了慌般,忙哄着,“相公,你别动怒。她好歹是公主,您不能这么做。其实,真儿也不想争什么,只想跟福儿有个栖身之所,能陪伴在相公身边,伺候相公。真儿真的不会跟她争什么的,何况,真儿身份卑微,哪里争的过?也不知公主为何就偏偏容不下我们母子?” 说着,万真儿一双水眸真就流下了委屈的泪。 刘康抚着她光洁细嫩的肩,叹道,“你放心,这事,相公自会处置。” “可是,我听说,公主殿下已经回宫求了皇上。这事。”万真儿担心起来,“要不,就算了吧,妾身跟福儿就在外头过活吧,只要相公心里有我们母子。” “哼,你别怕。”提到毓秀公主回宫找皇上做主这件事,刘康嗖的坐起了身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那贱人有脸回宫,怕也没胆子说出此事。再说了,皇上管天管地,还能管咱们这些房里事?何况,那贱人也生不出儿子,还想叫我刘康断后不成?” “相公。谁说你无后了,福儿那不是你儿子吗?”万真儿笑睨着他。 刘康得意了,在她下巴上掐了一把,笑道,“没错,还真我真儿厉害,一来就给我生了个带把的,不像那贱人” 话未说完,突然就听得砰的一声响,门被踹开,明亮的光线直刺的床上二人捂住了脸。 “混账东西,谁准你们进来的,还不给老子滚出去?”刘康也没看清来人,当即喝斥起来。 “琥珀。”薛柠一声令下,琥珀当即如康德顺般冲进了内室,一把将刘康从床上拖了下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随即,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 床里,万真儿吓的缩在床角,哆哆嗦嗦的喊着,“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到这放肆?他,他可是世安伯府的二公子,你们还不放了他。” “来人,来人,你们这几个臭婆娘,你们可知道老子是谁?”刘康被人踩在脚下,脑袋都快炸了,却反抗不得分毫,只能怒骂。 琥珀根本不搭理那他们,直接下死劲儿的又踩了踩,只听得那刘康一声凄厉的哀嚎,这才问薛柠,“娘娘,如何处置?” 一声娘娘,唬的万真儿和刘康心惊胆战。 薛柠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毓秀公主。 只见她身子发颤,摇摇欲坠,巴掌大的小脸上,更是惨白如雪,一双眸子瞪的大大的,好似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这屋里还散发着一股没有散掉的气,而被踩在地上的刘康,只身着了一件短裤,万真儿更是只着一件薄纱,此刻,倒也知羞的拿着薄被裹住了自己。 “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薛柠突然有些后悔了,或许自己这样太直接了。 毓秀公主乍听薛柠的声音,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就好像从噩梦中才惊醒了一般,弥漫在眼眶里的泪,瞬间滚落成珠。 之前,她只是听婆婆和他说了外室的事。 可是,听说跟亲眼见到,完全是两码事。 她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心死。 “本宫扶你出去吧。”薛柠扶住她,生怕她会昏倒。 毓秀公主却突然甩开了薛柠的手,又一把推开了琥珀。 刘康一下子能动了,便昂起了脑袋,看见了毓秀公主,先是一惊,继而目露喜色,“秀儿,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为夫的。” 一旁,琥珀冷着脸,就连薛柠亦是目瞪口呆,这个傻丫头,该不会关键时刻心软掉链子吧? “秀儿,快扶我起来,为夫头好痛。”刘康知道毓秀公主心软,这时候只要他来个苦肉计,对付定然全听他了。 薛柠看着毓秀公主那木然的样子,突然害怕她会伸手,连忙着急的喊住她:“公主!别去!去不得啊!” 第117章 休想和离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公主好似没听到薛柠的喊声,一双泪眸怨愤的盯着刘康,声音低哑,充满了嘲讽。 “都这个时候了,你有何脸面,竟要求本公主扶你?” “秀儿?”刘康自己爬了起来,一边揉着发痛的脑袋,一边就想伸手去牵住公主。 “秀儿,有什么事,咱们回府说。” 就在他那只手将要碰到自己时,毓秀公主猛然一甩胳膊,一记耳光响亮的打在了刘康的脸上。 “滚开,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秀儿。”刘康捂着发痛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毓秀公主,“你,竟打我?” “刘康,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恩断义绝。”毓秀公主抹掉眼睛里的泪,怒斥,“还有,别再叫我秀儿,你不配。” “秀儿。”刘康还想拉她,“别这样,我知道我错了。咱们回府再说?” “刘康,你这个样子,真叫本公主恶心。”毓秀公主直接转身,看向薛柠,“娘娘,对不起,让您看到这肮脏的一幕。” “本宫没事。”薛柠耸眉,同时也松了口气,原以为毓秀公主会心软,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毓秀公主深吸了口气,突然就朝薛柠跪了下来,“娘娘,本公主要休夫,求娘娘成全。” “秀儿...”刘康才要上前,琥珀一脚踹过去,又将他踹趴下,踩到了脚下,“你耳朵不好使吗?毓秀公主说了,你不配再那样叫她。” “你!”刘康气死。 薛柠拍拍毓秀公主的胳膊,安慰道,“好,本宫定会成全你。” “琥珀,将这两个绑了。” “娘娘。”刘康大叫着,“我错了,求娘娘恕罪,我是爱公主殿下的啊。秀儿,我错了,你原谅我这次吧。” “走吧。”薛柠伸手握住了毓秀公主的手,带着她一起出了屋子。 没想到,一出屋子,就见一排的侍卫在院子里,这万宅里的下人们,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着,跪成了个圆圈。 琥珀将屋里两个绑好,直接拽了出来。 “这是?”薛柠看着院子里,奇怪的问琥珀,这丫头办事还真不赖,她都没想过要将这些下人全抓起来。 不过,现在一想,这些人都是人证啊。 琥珀点头,“皇上命奴婢辅助娘娘,奴婢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其实,主要还是皇上担心娘娘在外吃亏,所以,除了她和琉璃在明之外,还有许多暗卫,随时贴身的护着娘娘。 不过,一听她这话,薛柠就明白了,是凤瑾年那厮在帮她呢。 “好,将这些人都给本宫看好了。”薛柠说着,带了毓秀公主离开万宅。 这一出来,才发现整个巷子都围满了人。 百姓们纷纷议论,是哪个大户人家养的外室,被正室发现了,正在里头闹呢。 可当有侍卫开道,后头,刘康和万氏衣不蔽体的被押了出来。 竟还真有人认出来了。 “那不是世安伯府的二公子吗?” “呀,还真是,他怎么成这样了?” “那,刚才出来的那位是公主殿下么?” “这位刘二公子怎地这般无耻?都娶了公主殿下,竟然还敢有二心,在外养外室?” “这叫猪油蒙了心,家里有个金枝玉叶,还跑外头吃这野花野草的,也是犯贱。” 人群里,议论一声盖过一声的,刘康和万真儿,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进了马车里,那样子,真跟被剥光了给人践踏羞辱,不过,他们那样子,也跟剥光了差不多。 薛柠带着毓秀公主上了马车,见她脸色不大好,便道,“一会,本宫去世安伯府。不如,你先回宫去。本宫会给你一个公道。” “不。”毓秀公主脸色木然,声音却很笃定。 “不。”毓秀公主脸色木然,声音却很笃定。 她缓缓扭过头来,被泪水浸染过的眼睛,有些发红,有些哀伤,却仍旧倔强。 其实,她也并非有多爱刘康,只是依着母亲的意愿,嫁给了他。 自打嫁到刘家,她一直谨守本分,孝敬公婆,伺候夫君,从不敢逾矩半分,就怕失了体面。 可今儿这一切,成功的将她的尊严践踏了,将她所有的在乎粉碎了。 她再不想跟这样的男人。 所以,皇后娘娘能帮她,她自是感激,只是,这种时候,也容不得她退缩。 而且,退缩了这些年,她不想一退再退了。 这一回,她想自己帮自己一把。 薛柠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心下唏嘘,递过一张帕子,“既然要去的话,就把眼泪擦干净。本宫这里还有些脂粉,你用上一些。” 说着,她自车座底下,抽出一个小木匣子。 拿出来放在小桌子上,朝她这边打开。 毓秀公主微微讶异,这竟然是一个小梳妆匣子,盖子打开,里面一面四方的镜子,底下的盒子里,有梳子,有脂粉,还有一枚金钗,两朵珠花。 见她这般讶异,薛柠就笑了,“其实,本宫这也是学别人的。出门在外,难免会有意外,这些东西搁在车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这不,毓秀公主这会子不就能用上吗? 说来,这做派,她还是跟云若雪学的。 以前,薛家,云若雪出行是有单独的马车的。 她那马车里,初一瞧觉着简单,其实细节处精致着呢,大到软塌桌凳,小到软垫茶盏,都很齐全。 当然,最齐全的还要数她的梳妆匣子,里头的首饰、脂粉,常常不到半月就得换一次,因为她就算在家里收拾好了,上了马车,也总会喜欢补妆,到了人前,必得以最精致完美的模样。 要不那阵子被人说是凉城第一美人呢。 薛柠看看她那脸上还有泪痕,这样直接上脂粉不大妥当,便将茶壶里的水倒了点到帕子上,递给她,“将就着洗把脸,敷敷眼睛。” “嗯。”毓秀公主很顺从的接了,当那微凉的湿帕子盖上自己的眼睛时,她的心突然也跟着没那么涩了。 是啊,有什么大不了? 她是一国公主,遇见了个混账男人而已,丢了这个男人,她还是公主,还多了个宝贝女儿,有何不妥呢? 深吸了一口气,毓秀将湿帕子从眼睛上拿掉,又擦了擦脸。 随即,不用薛柠交代,她便自己对着镜子,描眉敷脸,又将松散的发髻重新梳了一遍。 再看时,薛柠觉得精神多了,虽然眼角还有些发红,但至少没那么憔悴虚弱。 “这个也戴上。”薛柠将匣子里的金钗拿出来,斜插到了她的发髻上。 毓秀公主今儿早上出来的急,梳妆本就素,薛柠这金钗一到头上,气质立马又贵重了几分。 只是,皇后娘娘的东西,她万不敢要,而且,娘娘特特将这枚放在车子里,想来是心爱的,随时准备用上的,她不能夺人所爱。 “娘娘,这金钗您自己留着吧,我那里也有。” “收着吧,本宫送你的。”薛柠瞅着她的发髻,很是满意,“而且,本宫觉得这钗适合你。” “这。”知道薛柠是个大方的,而且,确实为她着想,再要推拒,倒显得小气了,于是毓秀公主含笑,“多谢娘娘,让娘娘破费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薛柠轻笑。 毓秀公主眸底尽是感激,“嗯,皇后,嫂子。” “嫂子,我爱听。”比娘娘要亲厚的多。 毓秀公主也被她逗笑了,才还一片阴霾的心,此刻,虽还有些酸酸胀胀的,但已没那么难过了。 马车一路直奔世安伯府。 下车的一瞬,毓秀公主微微顿了下,随即,握了握拳头,毫不迟疑的跟着薛柠下了马车。 世安伯府,此时,刚用完早饭。 其他人都散了,饭厅里只剩世安伯刘世稳和刘夫人。 刘夫人一脸焦急的瞪着世安伯,“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事到底怎么办?听说那贱人告到了皇上那里。你说,若皇上亲自施压,康儿是不是真的就要和离?” “和离便和离。她以为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就可以为所欲为?咱们刘家的种,还能叫她带走?”世安伯不屑的冷哼。 刘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别以为这不可能。当初那华容夫人不也从高家将孩子带了走?” “此一时彼一时。那高家是犯了罪。皇上体恤皇妹和侄女,才将二人接出,免的受了高家的牵连。咱们家,乃世勋之家,太祖爷爷当年是跟太祖皇帝一起打下了江山,立过汗马功劳的。任凭是谁?也别想欺辱了咱们家去。何况,我爹是怎么死的?不还是为了他们凤家才死的吗?”世安伯忿忿的叫嚣着。 “别说一个毓秀公主,就是长公主,他们也不敢怎么样?何况,嫁过来未生下嫡子,还伤了身子,将来也不知能不能生了,难道叫我康儿断后?” 刘夫人听了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儿。你说这贱人这回怎么这么硬气?竟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刘夫人想起以往,毓秀公主对自己这个婆婆很是顺从,不但没有公主的架子,还像寻常人家一样,常常的早晚都到这里立规矩,就算她病了,毓秀公主也会亲手侍疾。 这回,不过是从外头接个妇人回来,就这么着了? 不寻常啊,毕竟,刘康除了毓秀公主这个正妻之外,这两年也纳了两房妾,她都没说什么啊。 刘夫人想不通,“老爷,你说,会不会是宸太妃在中间捣鬼?” “她?”世安伯摇头,“就算世人都会,唯独她不会。她这人一世精明,最好面子,只怕比咱们还怕和离。” “嗯。”刘夫人想想也是,随后又叹道,“康儿这孩子,好几日都没回来了,也不知跟哪儿猫着呢。老爷,你快快拿个主意。那贱人若要和离,咱们就让她滚出刘府,如今,王爷早就离了京城,那太妃也是个没用的。” 才说着,外面有人匆匆来报,“伯爷,皇后娘娘驾到!” 第118章 我家的孩子 “皇后娘娘驾到!” 薛柠穿着一身简朴的红色长裙,裙摆拖地,尾部绣着淡红色的烈焰杨花,一身裙装将她的气质衬托的一览无余。 厅内,世安伯与夫人皆是一惊,二人连忙起身相迎。 “微臣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薛柠连个眼皮都没给他们,携了毓秀公主,径直走向厅内主座坐下。 世安伯与夫人直起身,瞧见薛柠身后站着的毓秀公主,当即相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得意之色。 “秀儿。”刘夫人先就笑呵呵道,“你说你回来就回来吧,还让皇后娘娘亲自送你回来,怎么?还怕我跟你爹会责怪你吗?” “我。”毓秀公主刚要反驳。 薛柠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 “责怪什么?难不成公主殿下还做了什么错事不成?”亏这刘夫人好意思这样说,真是颠倒了黑白。 刘夫人抬手,轻抚了下鬓角,作模作样道,“娘娘有所不知,公主殿下前段时间,和我儿闹了点误会,一气之下,撇下家里一切就回了宫。我府上可是差了好几回人去接,可公主就是不回还说要跟我儿和离。” “夫人稍安勿躁,本宫今日来,就是想和您二位谈谈贵公子和毓秀公主的事儿。” “哦?”刘夫人看向世安伯。 世安伯则抬起头,目光打量了下薛柠,眸中轻蔑之意顿显。 一个年纪不大的黄毛丫头而已,比他府上的大孙儿还要小呢,敢在他跟前耍什么威风?别说皇后,就是皇上,那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娘娘,毓秀公主回都回来了,她和康儿的事,依老夫看,还是叫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吧。” 那意思就是薛柠不该插手了。 刘夫人忙也道,“是啊。公主和康儿向来恩爱和睦,这回不过是闹了点误会。既然回都回来了,过去的那点不愉快就让它过去吧,秀儿,你说是不是?” “一点误会?”薛柠听着这对老夫妻的话,真真无语,“夫人竟将贵公子在外养女人养小子的事,说成误会?请问是怎样的误会?” “额。”刘夫人没想到,毓秀公主还真将这事说了出去,顿时,脸色沉了下来,“秀儿,你怎么能将这没影的事,说给娘娘听的?” “怎么没影?不是夫人您亲口跟我说的?”毓秀公主讥讽冷笑。 见薛柠在,刘夫人也不好辩驳,只道,“那不过是为娘那么随口一说。再说了,为娘也是为你们着想,你和康儿几年了,膝下只有囡囡,为娘也是想早点让你们这房有个男丁,将来也好继承门楣。” 这就是委婉的说,毓秀公主生不下男儿,想要别的女人为刘康生儿子呢。 毓秀公主气红了脸,薛柠冲她使了个眼色,随即道,“你们刘家想要有人继承门楣,可以啊。本宫这里有封休书,你们且瞧瞧。” 本看着世勋之家,想要给他们留点颜面,不过,瞧着他们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啊,反而还觉得是毓秀公主小气了。 这等人,薛柠便懒的跟他们说理了,直接将提前准备好的休书扔到了桌子上。 “休书?康儿可没说过要休公主啊。”刘夫人慌坏了,还只当是毓秀公主这回闹的厉害了,惹恼了刘康,刘康这混小子一时冲动,便给公主殿下写了休书。 可不管如何,人家都是公主,和离便罢了,休弃的话,难免会得罪皇家。 尤其是,此刻皇后娘娘还在,公主还是她小姑子,这休弃的话不好说。 刘夫人忙不迭的拿了休书,看也没看,就塞在了袖笼里,干笑道,“娘娘恕罪,定然是康儿那混小子一时犯了混。回头老身一定会说他的。” 世安伯微微昂首,沉着脸没说话,不过,看他的神色,倒显得有种对儿子这种行为的赏识。 哼,这毓秀公主生不出儿子,还敢闹和离? 那就让她闹吧,闹到现在,直接休了,看她还能如何? 就算是公主殿下,那也是女子啊,因为作被人休弃,不管最后事情成与不成,这脸面算是被丢尽了。 所以,男女之事上,女人千万莫作,吃亏的总是你。 看世安伯不语,刘夫人长长一叹,反劝起了毓秀公主,“秀儿,你也别怕,有爹跟娘在呢,定然不会让康儿混来的。何况,今儿皇后娘娘也来了。咱们总会给娘娘一个面子的。你放心,康儿一回来,我就让她给你赔不是。这什么休书啊,娘是不会让他给你的。” 毓秀公主听言,一阵目瞪口呆。 薛柠更是无语的很,敢情这二位是觉得刘康要休弃毓秀公主,她今日跟着来,是为毓秀公主求情的? 这真真是脸皮厚到了极致。 他们何德何能,会觉得刘康犯了错,还得毓秀公主来背这个黑锅? “伯爷,夫人。”薛柠轻轻勾唇,眸底闪过一抹嘲讽,道,“本宫想,你们可能误会了。这休书,是公主殿下给令公子的。” “什么?”世安伯老脸立刻凌厉起来。 刘夫人也忙从袖笼内将那休书拿了出来,慌忙的展开一瞧,顿时张大了眼睛,“秀儿,你,你要休了康儿?” “是。”毓秀公主点头,“刘康娶了本公主,不知珍而爱之,反倒私养外室,与人通奸。他不配做本宫的夫婿,今日,休书在此,从此,本公主与他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你?”看她决绝模样,刘夫人吓呆了,公主休夫?那她的康儿日后如何面对世人? 世安伯到底沉的住气些,便冷笑道,“公主此言,要有证据。康儿向来自重。” “别急,本宫这儿当然有证据。”薛柠抬抬手,道,“令公子和万氏,对了,还有你们捧在心尖儿上的私生子,目前已经被送去了大理寺。本宫想,大理寺应该会给予公正的判决。” 薛柠虽然对本朝律法不是太熟,但是也知道,女子既不为妻也不为妾,连个通房丫头都算不上,这种养在外头的,是外室,而刘康和万氏的这种行为,便算通奸,律法也会按通奸罪论处。 所以,刘家急着想将人弄回府中,大约也是有所忌惮吧。 薛柠想,刘家人也是懂律法的,他们也是知道刘康这种行为是不妥的。 只是,他们低估了毓秀公主。 毕竟,这种事,只要毓秀公主不追究,谁会没事找事? 所以,他们甚至连迂回委婉一点都不会,就那么直接了当的找到了毓秀公主这儿,很干脆的将这事和盘托出,妄想利用她的善良和忍让,让她成全此事,甚至,让她从中斡旋此事。 真真是欺人太甚! 薛柠冷眼瞅着他们。 这会子,世安伯和刘夫人,二人脸色皆是难看的很,再不复之前的那种傲气了。 “娘娘。”世安伯起身,仍旧不卑不亢的样子,“此事乃我伯爵府的家事,还请娘娘不要插手。” “伯爷此言差矣。”薛柠也站起身来,迎着世安伯那如刺的目光,丝毫不惧,小小的身姿,反而更有一种威严气势。 “令公子这是犯了通奸罪,已触犯我北仓律法。便不是家事了。” “怎么就不是家事了呢?”刘夫人急的嘟囔着,“康儿他不就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吗?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多几个女人不是很正常的吗?怎么到康儿这,还要送到大理寺法办呢?” “呵。”薛柠被这对夫妻给气笑了,“算了,伯爷,关于本朝律法,还是您老得空给夫人说道说道吧。本宫忙的很,就不跟你们啰嗦了。公主,咱们走。” 毓秀公主点头,跟在薛柠身后。 不想,还没出门,身后突然传来刘夫人的叫声。 “公主殿下。”刘夫人抢了过来,一把拽住了毓秀公主,“康儿这事,你得做主啊。大理寺什么地方?康儿怎么能进那种地方呢?他自来胆子小,再要吓出个好歹来” “胆子小还敢和人通奸,连孩子都养出来了?”毓秀公主甩开她,第一次这般严厉的怼起刘夫人来了。 世安伯拉住刘夫人,“算了,此事,我自会去面见皇上。” 对于薛柠和毓秀公主,世安伯还是瞧不上的,不过是妇人之辈,此事,只要皇上说话,谁说都没用。 刘夫人这才松了手,不过,还是跟着出了门。 院子里,站了一排的侍卫,为首的琥珀,怀里抱着个小娃娃。 毓秀公主一见那小娃娃,立刻扑了上去,从琥珀怀里抱了过来,亲昵的疼在怀里。 “囡囡,娘的囡囡。” “娘,娘。”小囡囡也抱着毓秀公主,虽然话还说不清,但仍旧兴奋的喊着娘亲。 这一幕,瞧的薛柠眼睛有些发涨。 琥珀在旁道,“另外,公主的嫁妆,奴婢已经差人整理了。明儿应该就能全部收回。” 说着,将嫁妆单子递给了薛柠。 薛柠点头,转而交给了毓秀公主。 毓秀公主惊呆了,“嫂子?”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如今,你连人都休了,这些东西自然要拿回来了。”薛柠理所当然的道。 毓秀公主眼圈发红,声音微哽,只道,“谢谢嫂嫂。” 她原本只想顺利的带着囡囡和离,没想到现在,她不但休夫,带走了囡囡,还能拿到以前的嫁妆。 这对她来说太意外了。 “好了,有话咱们回宫再说。”薛柠轻轻揉了揉小囡囡的脑袋,对着毓秀公主笑道。 毓秀公主点点头,又在小囡囡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小囡囡意会,抱着娘亲的头,也在她脸上啵了一口,一嘴口水都弄到了毓秀公主脸上。 毓秀公主反而乐的笑了。 只当几人准备离去时,刘夫人抢了过来,“你们做什么?囡囡是我刘家的人,你们要带到哪儿去?” “囡囡是本公主生的。”毓秀公主忙将囡囡护在怀里,眼神凌厉的斥道,“从今往后,她就姓凤,就只有我这个娘。至于刘康,根本不配当她的爹。” 还有这整个刘家,都不配。 全都瞧不起囡囡是个女娃,又凭什么抓着不放? “不行,囡囡是我刘家的人,你们不能带走,不能!”刘夫人叫嚣着。 薛柠懒的搭理这婆娘,直接使个眼色,琥珀亲自带人将她拦住。 薛柠携了毓秀公主就走。 刘夫人气的直朝世安伯嚷,“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囡囡可是咱们刘家的人,就这么让人带走了?” 第119章 住在宫里 “你住口,休要再说这种话。” 他到底是在朝堂上经历过事的,不像妇人一样,出了事只会惊诧的吵吵嚷嚷。 刚才他还没想明白,可这会子看到院子里的众人和一队侍卫,瞬间就惊醒了。 皇后插手此事,不得经过皇上允许么? 此事,与其说皇后出面,不若说皇上背后操纵。 原本,养外室这等事,在本朝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别说大户人家,就是一些小门小户,也常有这样的事。 虽说本朝律法有通奸罪这一条,但那大多是对女人,男人于这种事上,最多被人说笑一通也就没事了。 可这回,刘康竟被送去了大理寺。 显然,是皇上要针对刘家了啊。 世安伯牟地全身吓出了冷汗。 但随即又安慰自己,不会的,刘家乃世勋之家,这伯爵位也是先祖皇帝亲自下令,世袭罔替。 皇上才登基,难道就敢对他这老臣下手不成? 见世安伯沉郁的站在门口,刘夫人到底没了底气,就那么看着人走了。 “老爷,这可怎么办?康儿真被送去大理寺了吗?” “是不是,差人去打探一番便知。”世安伯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差了心腹之人去大理寺打听。 心想着,若此事是假,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儿子没事,其他的慢慢再想办法。 没了公主这个媳妇,世安伯府凭着百年世勋之家,不愁娶不到个好的。 可,若此事是真,他就得立刻进宫面见皇上了。 说起来,皇家不就在乎个脸面吗?刘康此事确实伤了皇家脸面,所以,世安伯已经决定了。 放下身段,替儿子向皇上求情,大不了保证日后不再犯,好好的对待公主。 只要将儿子从大理寺弄出来,再让其到公主那卖个好,这种事也就不叫个事儿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正当世安伯在府里,暗自筹划之时,派出去的心腹小厮回来了。 可是,回来的不止是他,还有一队御林军。 此番,乃大理寺卿亲自带的御林军,将世安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御林军入得府内,纷纷散开,各个院落,无论主子丫鬟,全都被赶到了院子里,有御林侍卫看守。 “左钰,你竟敢带兵来我府上行凶滋事,是谁给你的胆子?”世安伯刘世稳,指着左钰的鼻子,颤声骂道,“老夫这就进宫,面见皇上,让他惩治你这刁人。” “刘伯爷。”左钰面对责骂,倒是一脸淡定,“本大人突然收到线索,世安伯府与叛贼私下来往甚秘,为免消息走露,本大人自然第一时间来此。刘伯爷若觉不妥,大可事后向皇上高发本官。” “你,你。”世安伯气的心口发痛,“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世安伯府历代蒙受皇恩,对天家更是忠心耿耿,何曾与叛贼来往过?你,就是一派胡言。你等着,老夫定然会到皇上跟前参你一本。” “请便。”左钰无所谓的道,一面沉声吩咐,“给我搜,仔细的搜。” “是。” 大批御林军开始在世安伯府搜查起来,无论主子仆人,所有屋子,皆被翻找一遍。 “你们,太放肆了。太”刘夫人亦被人从屋子里赶了出来,又气又吓,竟直接晕了过去。 而世安伯气的在院子里团团转,却偏又拿左钰这个铁面神没有办法。 此刻,世安伯府就像个铁桶,外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 就算世安伯想派个人出去求助,也是不能。 约莫一个时辰后,也不知搜到了什么。 左钰竟带着一小队侍卫先行离去,而其他的御林军,仍旧围困着世安伯府。 眼看着天色逐渐暗淡,世安伯府也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院子里,哭泣声、埋怨声渐渐多了起来。 就连世安伯刘世稳也没了淡定。 他仰首望天,目露茫然,心下凄惶。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的快? 皇上,竟真的对刘家下手?他怎么敢? 刘家可是本朝的世勋之家,虽说其威望不如古家和凤家,但是,在朝堂上,亦是举足轻重。 可一想到司徒家的下场,他猛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司徒家还是皇上的外家,他都敢动,如何会怕刘家? 也是他猪油蒙了心,竟然 世安伯猛地想起那几封书信,该死,其实,他并没有答应端王什么,他什么都未来得及去做。 他颓然的跌坐在地,任凭刘夫人等人叫嚷,也全都听不见了。 果然,如世安伯所料,天还没黑,左钰便拿了皇上的圣旨,直接将世安伯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都缉拿进了大理寺。 偌大一个伯爵府,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世安伯被押出府后,见着那满街的民众指指点点,脑子豁然清醒起来。 没错,世安伯府完了,完了。 “左钰,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他大声的嚷了起来,他不能让世安伯府毁在他手里,绝不能。 他还有一记后招,皇上一定会饶恕他的。 再说了,他不过就是跟端王殿下通过几封书信,并没有做过什么。 左钰见状,冷然一笑,却是对着侍卫说的,“押走。” “左钰。”世安伯立刻嘶吼起来,像头疯兽,“你是故意整治老夫,你这是公报私仇。你等着,老夫饶不了你。” “哼。”左钰凉凉一笑,“世安伯先顾好自己吧,能不能出的了大理寺还另说呢。全都押走。” 浩浩荡荡,一队押送的人马,行走在京都街上,让这个夜幕时分添了几分让人心惊的气息。 京都城,又要变天了吗? 彼时,栖梧宫里,一片喜乐融融。 回宫之后,毓秀公主就住在栖梧宫的偏殿,并未回宸太妃那边。 小囡囡被带了回来,就成了团宠。 傍晚,毓秀公主亲自给她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小囡囡整个的粉团子似的,又香又软,就连薛柠抱了,都舍不得放手,最后还和凤灵儿两个抢起来。 毓秀公主忙的将囡囡抱走。 凤灵儿看着薛柠,打趣道,“皇后嫂嫂,你这么爱孩子,还不快些和我皇上哥哥要一个?” “哟,小丫头,还敢逗趣本宫了?”薛柠伸手掐她的小脸,嗔道,“你这般喜爱小孩,那本宫就告诉皇上,让他早些给你安排个好亲事,选个好夫婿,早点生个娃娃抱。” “哎呀。”凤灵儿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被她这么一说,当即羞的脸红,向毓秀公主求助,“五姐姐,你瞧瞧皇后嫂嫂。你帮我说说她。” “我可不敢。”毓秀公主忙抱着囡囡闪到一旁,生怕这火引到自己身上。 薛柠越发得了意,“嘿,没人帮你了吧?不过,本宫刚才那话可是正经话,你马上就及笄了吧?这亲事是得挑挑了,早些预备着,总没坏事。” “哼,不说了,皇后嫂嫂欺负我。”凤灵儿红着脸,转过身去。 薛柠和毓秀公主二人,相视一眼,皆笑了。 “行了,这会子都晚了,你还不回去呢?仔细太后娘娘一会又差人来叫。”毓秀公主催着凤灵儿。 凤灵儿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今晚我不回去了,我就在皇后嫂嫂这边睡。” “那可不行,太后会说的。”毓秀公主道。 凤灵儿立刻求助的看向薛柠,“皇后嫂嫂。” 薛柠耸眉,“本宫随你,反正,这栖梧宫的屋子够你住,随意挑一间吧。只是太后那边,你自己搞定。” 因上回撺掇凤瑾年选秀之事未成,太后倒将薛柠也给恼上了,一并连凤灵儿来这边也忌讳。 薛柠倒无所谓。 凤灵儿立刻激动起来,“行,今晚我就跟五姐姐睡,明儿我再选地儿。” “什么?敢情你是想长住?”毓秀公主吃惊了。 凤灵儿撅着小嘴儿,“反正离太后寝宫也不远,我空了就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啊。” 关键是太后那边太无聊乏味了,还处处管束着她。 哪里像栖梧宫这边,多有趣啊,跟皇后嫂嫂说着话,她都觉得有意思。 就这样,凤灵儿死皮赖脸的硬留在了栖梧宫。 一夜无话。 第二天,薛柠从凤雅玉的嘴里,得知了刘家的所有事。 凤灵儿听了,后怕不已,“五姐姐,幸亏你昨儿去休了那刘康,将囡囡带回了宫。否则,连你们也得受牵连。” 凤雅玉和凤雅月也都连连附和,“正是,五姐姐这次是走运了。不然,这会子还不知要怎么?唔,想想就害怕。听说,昨晚大理寺都关满了刘家的人。那刘家的老爷子,就是世安伯,在那牢里喊了一夜,喉咙都喊出血了,天不亮,就有太医过去了呢。” “哦。”毓秀公主面色平静,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她没想到,自己前脚刚休掉了刘康,后面,刘家就直接被抄了家,还整个的下了大狱。 这一切,该不会是皇兄早有预谋的吧? 她看向薛柠。 薛柠此时神色也不大好,她跟毓秀公主有了同样的想法。 可是,这厮早有灭掉刘家的心,干嘛还多此一举的让她出面,又是捉奸,又是休书的,整个的叫她忙活的那叫一个起劲。 不行,她要找那厮问个清楚。 “你们先玩会,本宫出去走走。” “我跟嫂嫂一起。”凤灵儿忙起身,想跟着。 从那日蹴鞠赛后,凤灵儿俨然就成了薛柠的小跟班,连毓秀公主都快越过去了。 结果,她这一说,凤雅玉和凤雅月两个,也忙起身,跟了上来,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很明显。 她俩,皆是娴太妃所出。 要说,娴太妃,真真担的上是这后宫的榜样,自打她十六岁入宫以来,不邀宠,不谄媚,更不会拉帮结派,总是一个人安安分分的守着自己那院子。 之后,生了一对孪生女儿之后,就更是低调的让人都快忘了她了。 第120章 建个行宫 如今,两位公主年岁都大了,若是平常人家,也早就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更何况是这宫中金贵的公主。 两人每日都看着其他姊妹相了贵夫,嫁了良婿,自己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可是,太妃太佛系,一点也没有为两个女儿谋划的意思,相反,还总劝女儿们,一切随缘,切莫苛求。 这两个小公主,正是青春年华,哪里能受的住这个,娴太妃靠不住,那就只能另找大树。 没想到,机缘巧合,那日和凤灵儿打了一架,倒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两人自是死乞白赖的也要攀上这棵大树。 是以,凤灵儿要跟着,她俩自是不甘落后。 薛柠本想找凤瑾年,冷不防后头跟着三个小尾巴,顿时眼角抽抽。 “本宫要去走走,一个人走走。你们仨,回去,对了,今儿那拳法都练了吗?一会樱鸣要考你们,练不好可是要打手心的。” “啊?”凤灵儿几个立刻哀嚎,想到樱鸣那凶煞的样子,她是真的不拿她们几个当公主看啊,那板子也是真的能下的去手的。 当即,三人一脸哭相的回来了。 薛柠出了栖梧宫,即刻往御书房那边去。 昨晚,凤瑾年竟然都没回栖梧宫,早起时,她还有些恼,想着这厮一夜未归,做什么去了? 现在想来,该是为刘家这事的。 彼时,凤瑾年也才回来不久,昨晚,夜审世安伯,他在帘后也听了一夜。 毕竟,世勋之家,他得慎重。 万没想到,抽丝剥茧,竟然查出那些肮脏勾当。 早前,他便得到消息,只是一直没有办,这回,借着刘康一事,扰乱了世安伯府的视线,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其一网打尽。 想着,凤瑾年松了口气,躺在软塌上的身子,略略放松了些。 只是,这软塌终究不抵皇后娘娘的大床舒服。 但凤瑾年也知,栖梧宫里,皇后同几个公主玩的正欢呢,他这个时候不便过去,是以,就打算在此放松一会。 薛柠来到御书房门口,就见海公公轻手轻脚的从里出来,一见她来,先是一愣,随即俯身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皇上在里头吧。”薛柠说着就要进去。 海公公慌忙拦住,“娘娘,皇上才歇着。” “嗯?”薛柠狐疑的看着他,“怎么才歇着?皇上昨晚干嘛去了?” 为刘家的事,也犯不着一晚上吧? 海公公面露难色,“这个奴才也不知。”关键是知道,也不敢随便说啊。 “那本宫进去瞧瞧,不打扰他。”薛柠还是想进去。 海公公都快哭了,“娘娘。” 就在这时,里头传来凤瑾年低沉的声音,“小海子,让皇后进来。” 海公公那脸,顿时都要扭曲了,皇上啊,能不能别这么宠着娘娘?这都累了一晚上,才歇着,娘娘想见,啥时候见不着啊? “你看,皇上说了,那本宫进去了。”看海公公那不情愿的嘴脸,薛柠竟被勾出了一丝歉疚之意。 海公公认命的点点头,“娘娘,请。” “好。”薛柠大步走了进去。 御书房里光线很暗,几扇窗户虽然敞开,但是窗帘都拉着的。 靠窗底下的那扇软塌上,凤瑾年长躯伸展,似在小憩。 薛柠突地就顿住了,“本宫是不是打扰你歇息了?” “过来。”凤瑾年却是朝她伸了伸手。 薛柠忙过来,拉了张小凳,坐到他身侧。 “皇上是不是又头疼了?” “不是。”凤瑾年摇头,“只是,朕昨儿没睡好,这会子有些困。” “皇上是为刘家的事,一夜没睡好吗?”薛柠逮到了话题,直截了当的问。 凤瑾年看她气呼呼的小脸,笑了,“皇后聪明。” 哼,还敢承认?薛柠瞪着他,“你说,你是不是对刘家早有预谋的?” “朕早前确实收到过一些关于刘家的消息。”凤瑾年没有否认。 薛柠顿时急了,“你既是早有预谋,干嘛还将我当傻子使?反正,要办刘家,你直接将毓秀公主和囡囡接回来呗。还多此一举的让本宫带着人,又是捉奸,又是休书,还差点跟世安伯府干起来。” “皇后干的不错。”凤瑾年望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只笑着回了一句。 薛柠越发没好气,“你这是在取笑本宫,是不是?” “自然不是。”凤瑾年有些无奈,“皇后帮毓秀公主的事,朕记在了心里。” 凤瑾年看着她道,“皇后帮毓秀公主的事,朕记在心里了。” “谁要你记了。本宫也不过是瞧不下这等欺负人的事罢了。”薛柠睨着他,不满的嘟囔,“还有,你根本就能办了刘家,还让本宫这多此一举,哼。” 害她回来,看着毓秀公主和小囡囡在一起的幸福模样,还觉得自己很能干呢。 结果,这一切都是他早有预谋。 凤瑾年坐起身子,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笑道,“傻瓜,那刘康的事,总不能朕亲自出面吧。” “那?”薛柠迟疑着。 凤瑾年望着她的眼睛,格外认真道,“朕也没料到,刘康的外室竟然是端王殿下的人。大理寺正是从她口中,得知世安伯府与端王私下来往的事。接着,才又抽丝剥茧的,查到了世安伯府其他的事。” “额。”薛柠愣了,难道说,就是因为她这一举动,误打误撞的为凤瑾年除了北仓国的一大害? 她有这么厉害? 凤瑾年拍拍她茫然的小脸,继续一本正经道,“所以说,这次刘家的事,皇后可算是立了头功。” “头功?”薛柠咽了口唾沫,黑黢黢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星星,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启动,有些小心翼翼又很期待的问,“那,这头功,有赏赐的吗?” “皇后要什么赏赐?”凤瑾年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薛柠立刻心动了,“皇上赐本宫一枚令牌呗,能随时出入皇宫的那种。” 这样,她以后想出宫,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想方设法的去避开那些明卫、暗卫了。 “你啊,这么想出宫?”凤瑾年拿她很无奈。 薛柠冲他嘻嘻一笑,“皇上,本宫出宫,最多也就是回回娘家,会会友人,或者逛个街听个戏,又不会乱跑,更不会惹事,再说了,樱鸣她们都跟着呢,还有你的那些暗卫,随时随地的向你汇报本宫的行踪,你怕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凤瑾年想说,尤其是现在局势还未太稳定的时候。 就比如,端王被贬为庶民、逐出了京城,竟然在京都一些朝臣中还有影响力。 譬如,这世安伯,还在暗中勾结,妄想图谋。 一切还未真正成为定局,黑脸红脸,他都需要验证。 而薛柠,做为他的女人,他不想她有任何,哪怕一丁点的意外。 见他抿唇不语,似在思量,薛柠竖起三根手指,立誓道,“皇上,我发誓,绝不会有事,也不会惹事,还不行吗?” “好。”凤瑾年最终拗不过她这种撒娇。 不过,就在薛柠大喜过望时,他却提出,“朕答应你,给你一块能出入皇宫的令牌。但是,每月只有三次,每次最多五个时辰。” “啊?”薛柠没想到,要块令牌还被限制了这些条件,立马不乐意了,“才三次?一次才五个时辰,加在一块也就十五个时辰,那怎么够吗?” 她可不想才一出宫,就着急着回宫,那还有什么趣儿。 凤瑾年可不管她这乐不乐意,能让她一月出去三次,已然是开恩了。 “若是嫌弃,那朕就收回好了。” “别啊。”薛柠忙按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谄媚的道,“要不,十次?” 凤瑾年一个冷眼递给她,“干脆,朕在宫外再为皇后建个行宫,如何?” “咳,多了点哈。”薛柠抿了抿唇,又竖起了几根手指,“那八次?” 凤瑾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七次?” “六次?” “五次,不能再少了。否则,本宫还真不如不出去了。” “好,五次就五次。”见她撅着小嘴,真恼了的样子,凤瑾年拍板,“不过,每次出宫前,要跟朕这里报备。” “知道了。”跟个管家婆子似的,还跟他报备?哼。 薛柠心里不服,不过,面上却是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好歹从三次谈到了五次,多了两次呢。 说不定,等日后她出宫的惯了,皇上见她无事,就放宽了条件也有可能。 想到这,她又满意了。 “那,皇上,本宫为你按按头吧,这样,你睡着也舒服些。”薛柠说着,就起身,想要为他按摩。 凤瑾年直接拽过她,“不必了。皇后乖乖在这陪朕就好。” “哦。”薛柠坐他怀里,乖巧的不行。 可没一会儿,就又坐不住了,“皇上,就没有什么让本宫帮你的吗?” 看着他每日那样忙碌疲惫,她真的很想替他分担一点。 “当然有。”凤瑾年笑着,拉着她的手起身,走到桌旁,拿起一个折子递给她,“皇后可以看看,能不能帮朕想个法子。” “让,本宫看奏折?”薛柠惊诧了,她再傻,也知道,女子不能干预政事。 凤瑾年点头,“看吧。” 说完,自己坐在一旁,静静的喝茶。 薛柠在他认真的眼神下,迟疑的打开了折子,一行一行仔细的看下来。 这是京都官员上奏折,关于此次科举还有修建皇家书院的事。 薛柠看完,就道,“本宫觉得,修建皇家书院是好事,让那些科考好的考生,再到皇家书院进修,就更是好上加好。如此,朝廷也能随时从中选拔可用人才。” “嗯,朕也是这样想。”凤瑾年很赞同的说,“那,不若皇后替朕批上吧。” “我?”薛柠一脸骇然。 凤瑾年笑道,“就当是为朕分忧了。” “那,好吧。”薛柠也确实愿意为他做点事,何况,这折子,皇上定然也阅过的,所以,她倒不怕。 一旁,凤瑾年静静的看着薛柠那认真批复的样子,眸底漾过一抹温柔的柔光。 他知道,她这性子,过不惯这深宫乏味枯燥的生活。 没办法,这才想着给她找点事,不能让她看出破绽,还能让她做的起劲,有成就感。 毓秀公主的事乃第一桩,日后,那些公主们,怕就够她忙活的了。 再者,偶尔也让她参与到自己身边来,一些并不会妨碍国之大计的事,可以与她一同商议,增加她的参与感,也会让她渐渐的适应这宫中身后,适应这皇后的身份。 凤瑾年暗想,岳母大人真是智慧,现在看来,此法甚好! 批阅了这一份奏折,再看着桌子一旁还有高高的一摞,薛柠着实体会到了凤瑾年的不易。 “皇上,我陪着你,你再歇会。” 第121章 浓汤 凤瑾年摇头,低头看着她:“朕还好,倒是不累,只是这奏折太多,实在是批不过来。” 在她来之前,躺了一小会,这会子被她这一扰,乏意倒没了。 “那你忙,本宫在这陪着你。”薛柠让出位置,走出内室,去问海公公要了把蒲扇,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兴冲冲的回来了。 凤瑾年端坐桌旁,看着今日凌晨送上来的折子。 薛柠就坐他身侧,轻轻的为他打着扇子,她的动作很轻,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凉,最能让人消除乏躁,静下心来。 很快,就见凤瑾年看折子时的凝肃表情,都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薛柠唇角含着笑,却始终不发一言,就当自己是一缕清风,送他片片清凉吧。 时间缓缓流淌,那半敞的窗口,晌午的阳光如碎金般跃了进来,光线有些耀目。 薛柠手里扇子未停,身子却慢慢起来,朝那窗边伸展,轻轻柔柔的将那深蓝色的苏州窗幔,拉了起来,挡住了那如金暖阳。 再回头时,就见海公公在门口使劲的跟她招手。 薛柠这才放下蒲扇,轻轻的朝他走了去。 “好了?”她从海公公手里接过托盘,那托盘里一盅人参乌骨鸡汤,还飘散着浓郁的香气。 薛柠轻轻嗅了嗅,非常满意,朝海公公点头示意,便端着托盘进去了。 海公公站在门口,看着薛柠这般殷勤体贴,那老脸上又露出欣慰的笑来。 之前,还一直恼皇后娘娘打扰了皇上歇息,可那一个多钟头里,他悄悄的在门口那打量着,皇后对皇上那真是细致入微啊,连他这个奴才都没想的那么周全。 而且,他还悲催的发现,娘娘在边上伺候着,皇上很静,即便处理着烦人的奏折,那背影亦是给人放松的。 不像他在的时候,皇上动不动就凶他,有时候恼了,还踢他,真真是差别待遇啊。 薛柠将托盘端过来,搁在桌子上,发现了海公公还在门口傻站着,就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这边有她照顾就好了。 凤瑾年看到桌子上的托盘,好奇的抬头,正对上薛柠笑盈盈的眸子。 不等他问,薛柠就笑眯眯道,“皇上,饿吗?这是本宫才叫膳食房那边特意给您炖的人参乌骨鸡汤,最是滋补。要现在尝尝吗?” 虽这样问,她却不容他拒绝般,直接就抽掉了他手里的笔,将那几本折子,一股脑的推到一旁,随后,将小汤盅推到他手边,然后,眨巴着黑茸茸的大眼睛,那意思是,看着他吃,他不吃也得吃。 凤瑾年揭开盅盖,一股热热的香气飘散开来,他本没觉得饿,这会子倒真觉得胃里空空了。 拿起白瓷汤勺,朝那汤里轻轻舀了舀,香气扑鼻,汤汁浓郁,他正要喝,突然瞟见她巴巴望着的大眼睛,忽地笑问,“怎地就一盅?” “哦,没事,皇上喝吧。”薛柠也没想到膳食房怎么小气的只给了一盅,难道不知道她在皇上这边?许是海公公传话没说清楚。 凤瑾年却是笑睨了她一眼,“朕喝,你这样巴巴的望着,是否不好?” “额?”好像是哦,倒显得她多嘴馋似的?薛柠忙起身,靠到窗口这边,看着窗外的景致,一边道,“本宫不看了,皇上吃吧。” 这御书房外的院子,倒收拾的不错,她以前倒没去过呢。 那一片葱茏的树木,里头还养了许多雀儿,之前不觉,此刻,靠在窗边,就能听到雀儿们叽叽喳喳的觅食呢。 也不知是什么雀儿,她有好几次看到那种羽毛非常漂亮的。 这是野生鸡吗? 看她不停的朝外张望着,显然注意力又被外头雀儿勾走了,凤瑾年眼角抽了抽,轻轻道,“皇后,这汤里还放了萝卜啊?” “那是人参?”哪里是萝卜,皇上竟这样的不识货? 薛柠回过头来,嘲笑他。 凤瑾年指着盅碗里,一本正经,“真是萝卜,不信皇后亲自过来瞧瞧。” “是吗?”见他这般认真,薛柠真被唬住了?难道说,膳食房里有人做手脚了? 她忙过来,低下头来,才要检查那萝卜。 就被凤瑾年舀了一勺汤,喂进了嘴里。 薛柠小嘴里含着汤,因为没防备,一点汤汁还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张小脸鼓鼓的,就那么木然的瞪着凤瑾年。 “好喝吗?”凤瑾年笑问。 猛地咽下汤汁,薛柠差点被噎着,顺过了气,她才瞪他,“皇上,你逗我?” “要不,皇后喂朕。”凤瑾年倒是好说话,直接将汤盅塞她手里。 薛柠满头黑线,这厮,想要她喂,话还说的冠冕堂皇? “诺,萝卜丝。”薛柠挑了一块乌骨鸡丝,直接塞他嘴里,然后没好气的哼道。 凤瑾年差点笑出声来,“原来是鸡丝啊,都怪朕眼拙。” 薛柠直接丢给他一记大白眼。 “这鸡丝味道极好,皇后也尝尝。”凤瑾年边吃边道。 薛柠当然知道味道好,这是她特意给膳食房的方子,选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又炖足了时辰,味道自然极好。 不用尝,就闻着那味儿,就知道了。 薛柠没搭理他,直接又喂了一勺。 哪知,凤瑾年却是握着她的手,直接转了个方向,塞进了她的嘴里。 薛柠瞪大眼睛,这厮,动作怎么那么快? “皇上,这是给你熬的汤。” “朕一个人吃着什么意思?”凤瑾年笑睨着她,“还是皇后陪着吃香。” 他发现,薛柠真有这本事。 她食量很好,也不挑食,每一种食物,哪怕他不喜的,到她嘴里都能成为人间美食一般。 每每看她吃东西的样子,那样享受。 连他都不自觉的认为,那食物确实是美味的,也忍不住会跟着多吃几口。 薛柠看他这般孩子气,吃个东西还让人陪?很是无奈,“行,那本宫让海公公再去要一碗来。” “不用,这就够了。”凤瑾年指指她手里的汤盅,笑道。 薛柠愕然,皇上的意思是,两人喝一碗汤?他不是有洁癖的吗? 到底应着凤瑾年的要求,没有再去要,两个人就着一碗汤盅,吃了肉,喝了汤。 薛柠早上就吃了的,所以,这会子再喝点汤,就已经饱了。 凤瑾年吃饭精细,从来不会像她那样,每次非得吃饱饱的才会放下碗筷。 薛柠知道,他吃了半盅汤,也就差不多了,到午膳时间应该还能再吃些。 吃罢,薛柠将汤盅送出去,桌面收拾一番。 凤瑾年倒没看折子了,而是拿了一本书瞧。 他看的书,她自来是不喜看的。 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 只是,他看书,她也不能干坐着,于是,在那几排的书架上,也翻找了起来,好容易找到了一本北仓词话,拿到了窗边的软塌上,斜靠在窗口,认真的翻看了起来。 薛柠确实觉得自己看的挺认真,可是,她认真的睡着了,她也是不知道的。 直到她手里握着的书,啪的掉落到地上。 凤瑾年这才发现,这丫头早靠窗台睡着了,小脑袋微微的耷拉着,一缕发丝顺着她的脖颈倾泻了下来,微微露出小巧的耳垂。 小嘴亦是微微张着,许是这样的姿势不大舒服,她竟大口的呼吸了起来。 凤瑾年无奈摇头,轻轻将手里的书放好,起身走来,将她身子放平,躺卧到了软塌上。 薛柠眼皮微微掀了掀,但也只是意识模糊时的本能反应,当凤瑾年松了手,她就又香甜的睡了去,睡梦中,还扯开嘴角,发出愉悦的笑声。 这是在梦里又吃好吃的了么?凤瑾年好笑。 这会子,窗外日头正烈,怕那强烈的光线刺到她,凤瑾年索性将窗帘全部拉上,屋里的光线骤然暗了不少,也给人一种静谧的温馨感。 他拿了书,就坐到了软塌边的椅子上,一手轻轻的扶着软塌的边上。 这丫头睡觉不老实,就算栖梧宫寝殿的那张大床上,也能一晚上从床头滚到床尾,若不是他每晚歇在床外边,他敢保证,她指定能从床上睡到床下。 所以,这张软塌窄的很,就怕她睡着睡着会摔下来。 正想着,薛柠哼唧了一声,一个翻身,压到了他的胳膊上,随即,小猫似的,抱着他的胳膊,小脸还在上头欢喜的蹭了蹭。 凤瑾年,“”眸底漾着无奈又宠溺的柔光。 彼时,膳食房这边,周嬷嬷才从家中过来,就发现那人参乌鸡汤已经被端走了。 不过,很快,海公公命小太监将汤盅送了过来。 周嬷嬷发现只有一只,再瞧那锅里,还剩了大半锅呢,不由凝眉,叫来胖婶。 “怎么还剩下这么多?” “小李公公只拿了一盅。”胖婶没所谓的解释,反而,一双绿豆眼,紧紧的盯着那汤锅。 话说,皇上、娘娘那边吃剩下的,基本上都会填进他们的肚子里。 今儿这人参乌骨鸡熬煮的喷香,她们几个早馋了,就等着周嬷嬷回来分了呢。 哪知周嬷嬷听言,脸色沉了下来,“小李公公懂什么?这汤必是皇后娘娘让煮的。海公公既然吩咐送到御书房,想来,皇后娘娘也在呢。这一盅怎么够?” “额?”胖婶眨眼,她可没想那么多,牟地,她指着在院子里摘菜的杨雪依,道,“是雪依姑娘盛的,我也想着,一盅怕是不够。往常,皇上都是跟皇后娘娘一起用膳的。可是,雪依姑娘就盛了一盅,说是够了。” 周嬷嬷闻言,朝杨雪依望了去,话却是对胖婶说的,“我之前不是交代过?她只负责摘菜、洗菜、烧火的活吗?这灶台上的事,一概不许她碰?” 第122章 哭出来 “我。”胖婶有些心虚。 杨雪依正在院子里那棵树荫底下摘菜,冷不防感觉到一道刺人的目光绞着自己,猛然回头,就见周嬷嬷严厉的盯着自己,心下一虚,嘴角扯出一丝笑来。 周嬷嬷并未理会,而是严厉的对胖婶说,“以后,你要是再敢偷懒,你的活干脆都让别人做了,你给我滚出膳食房”。 周嬷嬷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胖婶真被吓着了,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以后再不让人都忙了。” “哼!”周嬷嬷冷哼一声,“还不快去干活,皇上,娘娘的午膳该预备了” “是。”胖婶连忙收拾灶台。 其他妇人们也忙不迭地去做事。 一个婆子出来,走到杨雪依身边,“雪依姑娘,菜摘好了吗?” “就好,马上我洗净了送进去。”杨雪依忙道。 婆子直接抢过菜筐子,“可不敢劳动姑娘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婆子利落地打了水,就清洗起来。 杨雪依站在旁边,神情委屈,一双眸子又忿忿地朝厨房里望去。 她觉得,周嬷嬷定然是有了皇后娘娘的授意,这才带着整个膳食房的人排挤她,疏远她。 哼,不过一碗人参乌骨鸡罢了,她洗的食材,又炖上了,还守在边上看了小半日的火候。 这是她专为皇上炖的,凭什么要便宜那个女人。 还有那花露茶,她天不亮就起来,才得那么一点的花露,好容易煮了茶了,皇上未得一口,那女人竟全赏给了几个公主了,就连她身旁的大宫女都得了一盏。 杨雪依真真被气死了。 “雪依姑娘。”屋子里,周嬷嬷看到她站在院子里,眼底一片阴沉,便喊了一声。 杨雪依回过神来,立刻隐下眸底情绪,走了过来。 “周嬷嬷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若雪依姑娘实在想做事的话,就帮着烧火吧,我看雪依姑娘这人参乌骨汤就煮的极好,对火候的把握非常好,所以这灶下的事交给你,我也放心。” 一番似讥似讽的话,惹的杨雪依眼圈都红了。 她揪着帕子拧巴了一会,眼圈红红的,却哭不出来。 “嬷嬷,我不是有意要抢她的活,是她说肚子不舒服,才让我...” “罢了,此事我就不追究了,以后你们各安本分,自己的活自己做,出了事自己担着。” 周嬷嬷严厉的又说了一遍。 膳食房虽小,可一点不简单,除了要让皇上娘娘吃好之外,还要安全。 所以,这里每一道流程,她都严格把控,就怕出岔子。 可这杨雪依几次破坏规矩,看来得寻个机会撵出去。 杨雪依也是委屈,默默地去烧火。 灶堂里通红的火光,照的她眼神迷离起来。 若有朝一日,她独夺恩宠,定然要这些下贱的奴才好看! 薛柠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还是海公公送来午膳,凤瑾年才拍着她的小脸,将她叫醒。 “什么时辰了?”看着满屋昏暗,薛柠迷糊地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那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格外的迷蒙惹人怜。 凤瑾年冲海公公使了个眼色。 海公公立刻命了一名小太监,打来了清水。 薛柠洗了把脸,清醒多了,再瞧小几上摆满了饭菜,愣了,“咱们不是才吃过?” “那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前了。”凤瑾年揉了揉她的脑袋,亲自给她盛了半碗汤,好让她提提神。 薛柠傻乎乎的就喝了,突然,一拍脑袋,惊呼,“本宫怎么睡着了?” “咳。”凤瑾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的差点连嘴里都菜都喷了出来,斜眼睨着她,“你才知道?吃过饭回宫去歇息。这两日也累着你了。” “本宫哪里是累着了?”薛柠有些不好意思,她那分明是闲的。 不过,她在这里,也帮不了太多忙,他在忙政务,她也不能一直就那么伺候着。 男人啊,要是习惯了你的这种伺候,以后说不定就拿你当宫女对待了。 她才不要呢。 偶尔那么一次两次的,让他感动下也就罢了。 所以,用好午膳,薛柠便没再逗留,径直回到栖梧宫了。 栖梧宫里,凤灵儿和凤雅玉、雅月姐妹俩,正在小花厅里玩骰子,玩的不亦乐乎,独不见了毓秀公主。 薛柠过来,就问了一句,“你们五姐姐呢?” “上午,你出去没多会,宸太妃就派人来接五姐姐走了。”凤灵儿很是失落的说。 薛柠凝眉,“她就一句话没说,这么乖的跟着走了?” “那倒不是。”凤雅玉道,“五姐姐说了,让娘娘您别担心,以后她每日还要过来您这边,就只怕您嫌烦。” “那倒是,天天来,就是会烦的。还有你们几个,这都什么时辰了?没事就回宫自己玩去,在本宫这里赖着也没好吃的招待。”薛柠故意沉着脸说。 凤灵儿却当了真般,忙道,“谁说的?皇后嫂嫂宫里的吃食最好了,特别有味儿。我们今儿中午吃的,比寻常都要多一碗饭呢。” “真的?”薛柠捏了捏她嫩呼呼的脸蛋,笑问。 凤灵儿忙不迭的点头,“当然,皇后嫂嫂,以后就让灵儿跟着您吧。要不,我回去跟太后商议,就将灵儿那份份例拿到栖梧宫来吧。” “别。”薛柠忙摆手,她可不贪这个,“来吃就吃吧,本宫这里还能吃的起的。对了,你们几个拳法练的如何?” 说到这个,三个人几乎同时的蔫了下去。 薛柠好笑,“想在本宫这里混吃混喝,那就得好好跟着练。练好了本宫有赏。” “什么赏?”三人立刻亮了眼睛。 薛柠故作神秘,“肯定是好东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其实,她也没想好什么赏赐,不过随口一说。 但是,凤灵儿三个却当了真,觉得皇后嫂嫂的赏赐定然是好的,于是,对练拳法也没那么排斥了,甚至后来,凤灵儿还靠这一身的功夫,救过自己几次性命,到那时,她才醒悟,皇后嫂嫂逼着她练武,是多么明智的决定,此是后话。 这厢,姑嫂三人玩的不亦乐乎,那厢,毓秀公主才哄睡了小囡囡,宸太妃就过来了。 不过,这回,宸太妃没有之前那样的戾气,反而看着她,一脸笑盈盈的,讨好的意味那样明显。 “母亲,有话您就直说吧,别那样看着我。”毓秀公主受不了母亲那虚假的笑,忍着一身的不适,问。 宸太妃睨她一眼,“怎么,还在为母亲之前打你一巴掌,记恨上了?” 毓秀公主没好气,“您是母亲,您打女儿,女儿也不敢不认您这个母亲。” “你这丫头。”宸太妃顿时又被挑起了火,不过,还是忍下了,“我那时也是为你好。我想着,刘家到底几代世勋之家,家世底蕴都在,不会辱没了你。可谁成想,就那么的败了。” 想到这,宸太妃难免有些后怕,就差一日啊。 若那日,秀儿没有休夫,当天晚上被抓走的,只怕就有她跟囡囡了。 刘家是犯了叛逆的罪,据说还有其他的,还在查,总之,罪过不小,够那刘家喝一壶的了。 若秀儿还是刘家的媳妇,指定会被牵连。 只怕,连她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端王是她亲手抚养大的,后来,他做的一切,她也有参与。 太上皇念了旧情,没有太过追究。 若此番,再查出来和刘家有关,她这太妃怕也要落难了。 所以,事后,她真感念女儿没有听自己的话啊,再一想,女儿指定是个有造化的,能这般凶险的避开了刘家,将来后福不浅。 再又想到,自己这一生,也就这么一个女儿。 抚养了半辈子的端王,差点害了自己。 倒是这自小被她疏远的亲生女儿,还在身边。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看不透。 所以,思量了一夜,宸太妃也是想通了,这不,上午,差人打听了,皇后娘娘不在,她才敢派人去接。 女儿能回来,说明她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母亲的。 不过,毓秀公主听见她这话,冷哼一声,“得亏是败了,若没败,母亲这会子怕还要打着女儿,逼着女儿回那个狼窝吧?” “秀儿。”宸太妃被说的心里酸酸的,“母亲的确有些事上做的不好,可母亲都是为你好啊。你别记恨母亲。对了。母亲带了几匹新料子,你瞧瞧,喜欢哪个?母亲打算命人给你和囡囡,一人新做几件夏衣。” 也直到这时,宸太妃才恍然,这些年,对这个女儿实在忽略的太多。 “母亲自己留着吧,我跟囡囡有衣裳穿。”毓秀公主拒绝。 宸太妃完全没料到,“秀儿,母亲...” “母亲。”毓秀公主望着她,很认真的道,“今儿我回来,其实也是要跟您说一声。我打算托人在宫外寻处宅子,然后带囡囡出宫去住。” “什么?你要离开母亲?”宸太妃大骇。 对于宸太妃的反应,毓秀公主是意外的。 “难道母亲想一直留着女儿住在宫里?” 她可记得,母亲从小就厌烦她,嫌她是个女儿家,将来也不会有多大出息,更不会为她脸上争光。 所以,对那个端王,比她这个亲生的女儿要好的多。 甚至,端王在未出宫前,都随着宸太妃住在正殿里,只有她住在偏院里。 宸太妃也甚少去看她,就算她病了,也只是差了嬷嬷去问一声儿,还嫌弃她没用,动不动就病的,给她添麻烦。 她想,母亲必是厌烦她的吧。 如今,她独身一人,带着囡囡,总住在栖梧宫是不合适的,可住在宸太妃宫里,她是不愿的,当然,她也知道,母亲怕更是不愿。 可没想到,宸太妃竟是这个反应,就好像她这个女儿要抛弃她这个母亲似的。 无端叫人好气又好笑。 宸太妃愣了下,随即道,“当然了,你就留在宫里,母亲还能照料你们母女。放心,有本宫在,谁也不能欺负了你们去。” 第123章 豪杰 虽说她现在的地位早不能跟从前相比,但是,谁要敢欺负她娘儿仨,她也能豁出命去。 反正,她这一辈子的要强,最终就落得这样的境地,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惨的了。 毓秀公主失笑,“母亲言重了。谁有那份心思欺负咱们?” 或许,宸太妃还没意识到,他们在这宫里早已没有了任何可威胁到别人的地方,亦或者让人羡慕嫉恨的了。 如今,他们就算生活在宫里,也不过是多几个人的用度,旁的一点妨碍不到别人。 何况,皇后娘娘心胸大度,为人公正,也不会任人欺辱他们的。 宸太妃被堵住了嘴,随即又道,“那,就留下吧?囡囡呢,本宫好久都没见她了呢。” “母亲上回见她,好像女儿才刚出了月子吧。”毓秀公主随口一说,倒充满了讥诮的意味。 说来,刘家人嫌弃她生了个女儿,宸太妃何尝不嫌弃? 在她生产完,身子极度虚弱,思念母亲的时候。 宸太妃那时在做什么?似乎正在为端王一个姬妾生的孩子抓周忙活着。 直到她出了月子,她才来了那么一趟,还嫌她那屋里太闷,匆匆看了囡囡一眼,抱也未抱一下,便走了。 当时,她还没觉着什么,倒是自小带她的乳娘,气的眼圈都红了。 宸太妃被她这么一说,也是脸上讪讪的,“是啊,本宫真想这小外甥女了。” “囡囡睡着了。母亲晚些时候再过来吧。”毓秀公主淡淡道。 宸太妃看她脸色淡漠,心里发酸,也有些失落,“秀儿,你真的不能留在宫里陪陪母亲吗?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宫外,母亲也不放心啊。” “母亲放心,女儿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毓秀公主道。 自打到了栖梧宫这两日,她倒是听着宫女们说了皇后嫂嫂不少的事情。 她知道,皇后嫂嫂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很不易。 所以,将来,她也会靠自己。 她是公主的身份,谁也不能小瞧了她去,另外,她手里还有丰厚的嫁妆,买一处大宅子完全不成问题,另外,那些商铺、田庄和各项产业,也都有人照看着,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只是,她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些。 那日,琥珀将清单给了她,她才知道,那身为驸马的刘康,竟然从她的嫁妆里,挪用了不少的银两在外养人。 那一刻,她真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了,她是囡囡的母亲,她要照顾好自己和女儿。 有了这份坚定,任凭宸太妃说什么,她都不会动摇了。 时间一晃,几日过去。 晨曦透过黎明的天空,唤醒了沉睡的人们,新的一天来临。 一切的过往都仿佛销声匿迹,不复存在一般。 这日早晨,薛柠起的很早,神清气爽的来到院子里,闻着花香,听着雀鸣,一边悠闲的打着拳儿。 凤灵儿几个都跟在她后头,打的也是有模有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杨雪依亲自送来煮好的花露茶。 “搁这儿吧。”樱鸣吩咐了一声,并没正眼看杨雪依。 杨雪依眸中掠过一抹冷色,随即,又温柔轻声道,“谢姑娘,这花露茶凉了就失了味儿了。” “没事,皇后娘娘打好了拳会喝的。”樱鸣回了一声。 杨雪依眸中闪过不甘,眼尾又朝那正殿门口瞟了去。 皇上今儿似乎没有早朝,该是还没起吧? “雪依姑娘还有事吗?”樱鸣看她站着不动,眼睛乱瞟,神色阴沉的问了一声。 杨雪依心下一沉,忙道,“我想看看娘娘有没有其他吩咐?对了,我近来新研究了一款点心,想做给娘娘尝尝,不知可否?” “这事,你跟周嬷嬷商议便是。”樱鸣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每日里借着送花露茶,都赖着不走,无非就想多瞅一眼皇上。 偏生,皇上每日里早朝,起的早,她是碰不到的。 但今儿,皇上难得的多睡了一会儿,想来,这杨雪依也是知道了,这才又赖上了。 杨雪依一下子没了话,只看了那边,薛柠等人收了拳,由着宫女端来清水,洗了手,随后,悠闲的朝这边走来。 也没理会樱鸣,她忙的上前行礼,“雪依见过皇后娘娘。今儿的花露茶,已经为您备好了。” “嗯,有劳了。”薛柠说了一声,招呼凤灵儿几个落座。 倒了四杯,一人一杯。 刚练了一套拳,几人正渴着呢,凤灵儿几个一喝这清透的花露茶,顿时觉得舒爽无比。 然而,薛柠才抿了一口,就觉着味道不对。 这并非纯正的花露煮的茶,该是兑了水的。 不得不说,跟着凤瑾年时间太久,她这喝茶的品味渐长,懂的也多了起来。 只抿了一口,她就将茶盏放了下来,道,“每日里,劳烦雪依姑娘去收集花露,又要煮茶,实在辛苦了。本宫明儿想喝些别的。这花露茶就罢了吧。” “娘娘,是否这花露茶不对您口味?”杨雪依大骇,若娘娘不喝这花露茶了,她哪里还有机会来这栖梧宫? 薛柠浅浅一笑,也没否认,“当然,一种东西,吃多了总会腻的。雪依姑娘以后不必这般辛苦了。回去吧。” “啊?皇后娘娘您说什么?”杨雪依面色一白,也不知为何,突然的就跪了下来,倒叫众人愣住。 杨雪依这一跪,众人都愣了。 薛柠奇怪的看着她,“你这是为何?” “我。”杨雪依自己也蒙了,她只是不想失了离开栖梧宫的机会,一时情急,什么也没想就跪下了。 及至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直接说出缘由,只得硬着头皮道,“能为皇后娘娘煮茶,是雪依的福分,雪依并不觉得辛苦。娘娘日后若还想喝花露茶,只管吩咐。” “哦,好。”薛柠点点头,“你的心意,本宫明白了,快起来吧。这些日子难为有心,樱鸣,带她去领个赏。” “谢皇后娘娘。”杨雪依起身,却并没走,稳定了心绪,才又道,“雪依学过烹茶,愿意为皇后娘娘效劳。” “这倒不必了。皇上跟前的瑞公公,那可是烹茶界的大师傅,而且,皇上也只爱喝他煮的茶。至于本宫么,对这些倒没那么讲究。只跟在皇上身后沾沾口福也就罢了。”薛柠道。 杨雪依抿了抿唇,皇后这般拒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道,“那,雪依告退了。” “下去吧。”薛柠抬抬手,却是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只是,凤灵儿几个,仔细的打量着她。 “皇后嫂嫂,我怎么觉着,这个雪依姑娘,模样倒十分的像你呢。” 她话音一落,凤雅玉和雅月两个,忙不迭的朝她摆手,使眼色。 将一个下人跟皇后娘娘比,这丫头脑子坏了? 不过,薛柠却不甚在意,“是啊,本宫也这么觉得。” “不过,她却没有皇后嫂嫂好看。”凤灵儿随即又道。 才走出院子的杨雪依,咋听清脆的话语,顿时脚下一崴,真的崴到脚了。 “唔,好痛。”她蹲在地上,眼里泛起了泪。 樱鸣看了她一眼,“没事吧?要我扶你吗?” “不用。”杨雪依倔强的又站了起来,却又听见,另外两个公主,都在吹捧薛柠的美貌。 她不觉的咬紧了牙关。 明明她也生的花容之色,明明她们的容貌八分相像,不过就因她是皇后罢了。 若她是皇后,那些人该吹捧的便是她了。 而院子里,薛柠被夸美貌,一点也不谦虚。 她如今这样貌,确实担的起灵儿她们的夸赞的。 “今儿无事,一会咱们去射箭玩,好不好?”薛柠提议。 “好啊好啊。”凤灵儿立刻捧场的拍手。 凤雅玉和雅月,相视一笑,也应了。 话说,母妃自小就想将她们养成淑雅端庄的模样,她们也一直努力这样做着,除了上回跟凤灵儿打架之外,这十几年间,还真未做过任何逾矩的事。 可是,自从结实皇后娘娘之后,所有过去的规则都被打破了。 她们是淑雅尊贵的公主,琴棋书画之外,也能草地上飞奔着玩蹴鞠,也能练拳脚功夫挥汗如雨,更能如男子一般,想玩什么便玩什么,骑马射箭的都不在话下。 凤灵儿想到什么,就说,“说来,当年陵慧姑姑的箭术才好呢。听说,她一人就能到一头皮毛雪亮的狐狸。” “是老虎,凶猛的老虎。”凤雅玉纠正。 凤灵儿歪着脑袋,“我怎么听说是狐狸呢?据说捉到的时候,那狐狸身上的皮毛一点没伤着,后来,陵慧姑姑还将那狐狸皮献给了父皇呢。” “是老虎,父皇那房里的椅子上,垫的就是。”凤雅玉执着的道。 凤灵儿纠结着小脸,“是吗?那肯定这狐狸和老虎都是陵慧姑姑的。” “可能。”凤雅玉和雅月也都点头附和。 薛柠稍稍歪着脑袋,看着这三人,“陵慧姑姑?” 关于陵慧公主,她是知晓一些的,可以说是这北仓国的一个异类,亦是女子中的豪杰和典范。 第124章 府里 自小,她便如男子一般,除了琴棋书画,诗舞歌茶,更多的兴趣在刀枪棍棒和摆兵布阵上。 曾经,她就女扮男装混进军营,还立了赫赫战功。 不但如此,她亦有惊人的经商天赋,年纪轻轻便财富惊人。 她还在北仓各地创办了陵慧书院,里头不但收有为的男子,也收想念书识字的女子。 可以说,开创了历史的先河。 只是,自打她嫁为人妇之后,就慢慢的退出了名流圈子似的,这些年更是甚少被人提及。 今儿,若不是凤灵儿这样一提,薛柠差点都不记得,这个前世给她震撼的女子,就是皇上的亲姑姑呢。 “对啊。陵慧姑姑。”凤灵儿怕她不知道似的,忙不迭的点头,“陵慧姑姑以前可厉害了。” “嗯,本宫也有所耳闻。”薛柠点头。 可凤灵儿听罢,却是一副落寞神色,“可惜,陵慧姑姑以前那样厉害,谁知道后来竟成了那样。” “怎样?”薛柠听她这话,惊疑了下。 前世,她去的早,倒不知这陵慧公主后来怎样了。 但是,像陵慧公主这样的女中豪杰,应该不会太差吧。 凤灵儿耷拉着小脸,叹道,“皇后嫂嫂不知么?陵慧姑姑她,她”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小姑娘眼圈就红了。 还是凤雅玉轻叹着出声,“陵慧姑姑疯了有十年了。这些事又没人提起过,也不怪皇后嫂嫂不知道。” “疯了?”薛柠惊诧不已,“怎么会疯了?” 那样的女子,会疯?薛柠怎么都不敢相信。 难道是天妒英才? 凤灵儿摇头,“我们也不知,我们那时还小。我只依稀记得,陵慧姑姑之前很好的,对我也好,每次进宫都会抱我。她还说等灵儿长大了,也教灵儿骑马射箭呢。” 鼻子一酸,她顿了顿,哽咽道,“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疯了。灵儿到是去古家探望过两次。每次还没靠近,就被吓出来了。陵慧姑姑早已不是曾经的样子了,她见人就打,据说,曾有个送饭的丫鬟,不小心靠近了些,就被陵慧姑姑捉住,生生的用那碎碗片,一片一片的割了肉。最后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的惨不忍睹。” 说起这个,凤雅玉和雅月两个脸色都变了,对陵慧公主同情之余,又多了些惧怕。 薛柠更是诧异,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疯了?还是这里头有蹊跷? 陵慧公主的遭遇,确实让人唏嘘不已,尤其是凤灵儿,眼睛红红的,久久不能平复难过心绪。 薛柠道,“下回,你想去看陵慧姑姑,叫上本宫,本宫随你一起。” “还有我。”凤雅玉忙道。 凤雅月也跟着附和,“对,还有我们。” “嗯。”凤灵儿感动不已,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含了期待,便道,“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咱们现在就去古家?” “现在?”几人诧异。 薛柠想了想,点头,“好,本宫现在就差人去皇上跟前说一声。” 哎,虽然出宫没什么,但是,每次出宫都得跟他报备,也是麻烦啊。 凤灵儿几个点头,“那我们去准备一下。” “去吧。”薛柠这里没什么可准备的,就等着她们还有皇上那边的回复。 御书房里,听闻薛柠要带着凤灵儿几个去古家,凤瑾年脸色微微沉了沉,不过还是吩咐,“叫琥珀看好了人。” “是。”海公公应声。 得了恩准,薛柠即刻带着凤灵儿等人,坐上了马车,出了皇宫,一径往古家而去。 一路上,大家话都不多,神情显得有些凝肃,想来,又想探望陵慧公主,又害怕看到她发疯的样子吧。 而此时,在城郊的一个偏僻小院里,古家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因为,古家的三小姐议亲了。 古家是本朝名门世家之一,却远比皇室凤家和曾经的薛家,低调许多,更像是一个隐世之家。 这些日子,古家都在筹备着三小姐古秋月的婚事,而古秋月,因为双腿的伤大有好转,如今,已经能拄着拐杖,自己行走了。 “娘,我都说了,不必这样麻烦。等婚礼结束,我是要跟穆大哥一起回北疆朔灵山的。” 看着母亲这边,亲自带着几个绣娘,为她缝制嫁衣、被褥、枕头等,古秋月嫌麻烦。 自打结识穆秋之后,她的心渐渐变得宁静,对于以往过度追求的物欲,如今,却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她现在,很向往穆秋说的,那立于群峰之间的朔灵山,那里景致优美,风光无限,有百兽,有奇花,有异草,生在那处,会让人心胸渐宽,恍若仙人。 古夫人狠狠睨她一眼,“傻丫头,不过你将来要去哪儿。这成亲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为娘无论如何都要给你办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你放心,这些为娘来办,你不需插手。” “娘,只要我跟穆大哥过的好,其他这些,女儿真的不在乎。”尤其是看着母亲连日辛劳,古秋月心疼了。 她挽住了古夫人的胳膊,亲昵的靠着她,“娘,我不想你那么辛苦。这些年,你主持这个家,够累了的。对了,女儿以后不在家的时候,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再什么事都揽自己身上,没的好得罪人,吃力不讨好。” “你这丫头,倒教训起娘来了。”古夫人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挺熨帖,到底女儿长大了,懂事了,都知道心疼娘了。 只是,一想到女儿出嫁,还要去遥远的北疆,古夫人这眼睛立刻又红了,心里不舍。 “娘。”觉察到母亲不对,古秋月抬起头来,就看见古夫人在偷偷擦眼睛,顿时也难过起来。 “娘,我答应你,以后每年都会回来看你。” “嗯嗯,一定要回来。”古夫人重重的点头,双手轻抚着女儿的脸颊,仔细的看着。 自打外出受伤之后,古秋月一直情绪不振,甚至到了奔溃的边缘,那段时日,她整个人又瘦又尖锐,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可如今,古秋月脸上长肉了,比前更白皙,也更加好看了。 那眼底再没有了从前的骄纵和癫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平和。 就是冲这个,哪怕那穆秋是个寂寂无名的人,哪怕女儿要跟去北疆,古夫人还是力排众议,在极大的争议下,答应了这门亲事。 她是母亲,她不需要利用女儿的亲事来给古家或者自己带来什么利益,她只需女儿过的幸福。 母女俩又闲聊了一会,突然,有丫鬟来禀,“夫人,皇后娘娘驾到。” “皇,皇后娘娘?”古夫人惊的一针扎进了肉里,疼的嘶的一声。 古秋月连忙拿起她的指头,随即又拿了块布,将其裹上。 “娘没事。”古夫人起身,神色有些迷惑,“皇后娘娘怎么今日突然来古家?” 其实,古家算起来,还是凤瑾年的外家,当年,他的外祖母先嫁到了凤家,在生下其母之后,因夫婿亡故,后又改嫁到了古家,生下了古清并两个舅舅。 但是,或许是因为母亲司徒灵珊小小年纪被母抛弃的缘故,凤瑾年由来就跟古家疏远的很。 这古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跟皇室之间,有着解不开的疙瘩,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恼了皇室,所以,这些年越发低调了。 今日,皇后娘娘突然造访,怎不叫人吃惊? 古夫人忙问,“大老爷在府里吗?” “大老爷今儿早上出门还未回来。”丫鬟答。 古夫人皱着眉头,脚步慌乱的往门外赶。 “娘。”古秋月连忙拿起拐杖,跟上,“娘,你别紧张。皇后娘娘来咱们家,或许就是来探望探望。” “月儿,你别出来了。”古夫人嘱咐了一声,随即,跟着丫鬟往前院去迎,一边问,“皇后娘娘来,可带了什么人不成?” “还有灵儿公主、雅玉公主、雅月公主。”丫鬟如实道。 古夫人一顿,“没有其他人?” 她最怕的是,皇后不会带支御林军吧? 据说上回,皇后去了世安伯府,离开没多久,一队御林军就将刘家围上了。 丫鬟想了想,道,“还有两个宫女。” “哦。”古夫人略略松了口气,拿手,轻轻抚了抚鬓角的发丝,就往前厅而去。 薛柠等人,此刻正在前厅喝茶。 古夫人一进屋子,立刻带着丫鬟们,屈身行礼,“民妇见过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薛柠搁下杯子,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今日,本宫前来,是为见一个人。” “不知娘娘要见谁?”古夫人闻言,心下略略一沉。 “不知娘娘要见谁?”古夫人问。 薛柠还未回答,凤灵儿便急道,“我们想见见陵慧姑姑。” “陵慧公主?”古夫人着实吃惊不小,开始,她心里还猜,皇后娘娘来,会是瞧老太太的呢。 毕竟,那可是皇上的亲外祖母。 薛柠见她神色有疑,就问,“不方便么?” “这个。”古夫人确实露出难色,“娘娘有所不知,陵慧公主她,近来病情越发重了,臣妇是怕会惊扰了娘娘和灵儿公主。” “怎么会?”凤灵儿有些激动,道,“我们就是远远的看一眼,又不靠近。” 薛柠瞅着古夫人,道,“是啊,就依灵儿公主的话,本宫等人只看望一眼,并不靠近。” “嗯。”古夫人终于点了点头,起身,“请皇后娘娘随臣妇这边来。” 第125章 相信你 “好。”薛柠等人起身,跟随着古夫人出了大厅。 众人穿过一条回廊,走过了二角门,又穿花绕柳的,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 众人脸上都不大好看,想来,这偌大古家,却是将陵慧公主独自一人发配到这荒院来了。 隔着一排矮墙,能看到院子里,倒收拾的也算干净,还有几个丫鬟在忙活着,有打水洗衣的,有打扫庭院,还有晾晒被褥的。 古夫人一进院子,几个丫鬟,连忙放下手里的活,纷纷躬身行礼,“见过夫人。” “这位是皇后娘娘。”古夫人退后一步,语气沉沉道。 众丫鬟唬了一跳,连忙跪下来,“奴婢们见过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薛柠看向古夫人,“陵慧公主?” 古夫人便问向丫鬟们,“二夫人呢?” “二夫人在屋里呢,才吃了药,这会子睡着了。”丫鬟回答。 古夫人看向薛柠,等待指示。 薛柠未答一言,带着凤灵儿几个,向屋内走去。 有个机灵点的丫鬟,连忙上前,帮着打了帘子。 见薛柠等人要进屋子,古夫人面露担忧,“娘娘?” “不是睡着了吗?不怕。”薛柠安慰的看她一眼,带着凤灵儿几个,径直进了屋子。 古夫人神色有些发紧,忙的跟着进来。 屋子里光线很暗,几扇窗户的帘子都拉了起来,没有透露一丝光线,整个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难闻气味。 薛柠皱紧眉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古夫人。 古夫人立刻解释,“二夫人怕光,只要露出一点光线,就会发狂。” “哦?”薛柠将信将疑,径直打了帘子,走到内室。 内室更是昏暗,依稀能望见角落里那张大床上,躺着一个人。 众人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可莫名的,都是心里发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那个静静躺着的人,似乎害怕她随时会跳起来伤人一般。 突然,床上那人,眼眸一睁,晶亮如雪,冷魅如霜。 “嘶。” 也不知是谁,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凤雅玉、雅玉姐妹俩不自觉的靠到了一起,凤灵儿也紧紧的挨着薛柠的身后。 “娘娘。”古夫人惊骇不已,忙道,“二夫人醒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里,危险。” 薛柠却是没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床上女子,“陵慧公主?” “你们是谁?”陵慧公主如刃的双眸,狠狠的刮着众人,声音低哑暗沉,就像常年关在暗处,得不到一丝光。 古夫人忙道,“二弟妹,这位是当今皇后娘娘。” “皇后?”陵慧公主挣了挣,却根本动弹不得,只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薛柠,“你胡说,你根本就不是皇后,皇后怎会长的你这样?” “陵慧姑姑,她是皇后娘娘。”凤灵儿突然鼻子一酸,她知道,陵慧公主只怕还以为皇后娘娘是自己母后呢。 陵慧公主目光又狐疑的看向了她,“你又是谁?” “凤灵儿,姑姑,我是灵儿啊,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还说要教我骑马射箭,你还记得吗?”凤灵儿迫不及待的说。 “哦。”陵慧公主目光幽幽,突然哼道,“本公主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想起来了?”凤灵儿激动不已,渐渐的也就不怕了,甚至想越过薛柠,朝她靠近。 薛柠一把扯住她。 凤灵儿扭头对薛柠道,“姑姑没疯,你们瞧,她记得我。” “本公主记得你,过来,扶本公主起来。”陵慧公主的眼睛,慑人的盯着凤灵儿。 凤灵儿却被瞧的心下一紧,但是,亲情大过了理智,她真的差点扑了过去。 “灵儿,别动。”薛柠冷眼旁观,将凤灵儿扯到身后,自己则慢慢朝床边走去。 都说陵慧公主疯了,这个还有待确认,但是,陵慧公主武艺超群,却是真的。 万一,她突然发疯,灵儿必会遭殃。 但是,陵慧公主这个样子,薛柠又觉得很奇怪。 “娘娘。”樱鸣和琥珀忙一左一右的护到她身侧。 薛柠安慰一声,“本宫没事。” 她走到床头,俯首看着陵慧公主。 这般近距离,也才看清了这个女人,可是,又哪里有个女人的模样。 全身骨瘦如柴,脸颊瘦削凹陷,头发枯黄掉落,只剩一双明亮的眼睛,像一口深井般,看的人心里发慌。 薛柠本能的觉得,她可能不是疯病,而是其他疾病。 但是,她犹不敢莽撞触碰。 “你能动吗?” 陵慧公主哼笑,“你瞧本公主这样子,能动弹吗?” 说着,她像是要挣扎起来,全身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们给本公主下了软骨散。” “什么?”薛柠眼神一厉,伸手就握住那床头耷拉着的一双枯骨般的手,略一搭脉,随即,扭头望向古夫人。 “夫人如何解释?” “怎么?二夫人真的中了软骨散?”古夫人亦是一脸茫然。 薛柠放下那枯骨似的手,“这个,该问夫人啊。夫人掌管这古家后宅,想来,陵慧姑姑的事,也是你全权料理的吧?” “我。”古夫人被问住,随后,冷冽的问向几个丫鬟,“你们说说,怎么回事?二夫人怎么会中了软骨散?” 几个丫鬟吓的,全都扑通跪下。 “你实话告诉我,你果真不知道?” “皇后娘娘,我真是不知道啊!” 古夫人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满脸惊恐。 “怎么可能?” 薛柠冷眼盯着古夫人,她可是这古家的掌家夫人,能不知晓? 古夫人被盯的发虚,心里又委屈,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于是,又惊又怒地一巴掌扇到了为首那侍女的脸上。 “混帐东西,娘娘问话,还不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夫人。”那挨打的丫环,发丝乱了,半边脸肿了,眸中含泪,眼神凄惶,却嗫嚅着什么也说不出。 古夫人火大,“还不赶紧说实话,非逼本夫人动用家法不成?” “还是你们几个擅自给了二婶服用的?”门口突然响起了古秋月的声音。 她因和薛柠有过过节,又不放心母亲,才跟了来,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这种事。 古夫人听言,大骇,指着那挨打的y环,怒斥,“水兰,本夫人因相信你,才将你调来照顾二夫人,谁成想你竟给她服用软骨散?” “她一个丫头,敢做什么?自然是有了主子的授意。”凤雅月意有所指的哼道。 古秋月立马火了,“雅月公主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怀疑我母亲?” 凤雅月撇撇嘴,不置可否。 第126章 心情 “夫人,你怎么能如此对待陵慧姑姑?”凤灵儿难过的哭起来,刚才一进屋子,她还瞧不真切,此刻,凑近了看,陵慧公主这不人不鬼的样子,瞧着叫人惧怕又伤心啊。 可几年前,她来看过,陵慧姑姑当时还并非这等枯槁模样,想来,定然是这几年受了磋磨,才会变成这般。 哭着哭着,她愤怒的眸子瞪向古夫人。 古夫人真是百口莫辩,气郁不已。 “皇后娘娘,臣妇冤枉,臣妇真不知此事啊。” 薛柠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语气沉沉,“古夫人莫急,此事本宫会亲自彻查。” 说着,她看向跪地的丫鬟们,“都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抬起头来。”琥珀见这几个傻了似的,一巴掌从后呼了过去,水兰等人,皆惊惧的抬起头来,凄惶的看着薛柠。 薛柠扫了几人一眼,视线又落在了水兰的身上,“都给本宫听好了,陵慧公主此事,本宫势必会一查到底。你们现在说了,本宫或许还能宽大处理。若是不说,待本宫他日查清真相,不但你们,你们的家人,甚至你们的主子,全都难逃干系。” 水兰等人惶惑的看向古夫人。 古夫人脸色铁青,怒道,“还不说吗?再不说,本夫人也保不了你们。” “来人。”薛柠小脸一沉,吩咐道,“将这几个谋害陵慧公主的奴婢,全部押下,送入大理寺,交由左大人,本宫就不信了” 话还没说完,水兰等几个,忙不迭的喊冤,“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奴婢是奉了二夫人之令,奴婢等并不知道这是软骨散。” “二夫人?”薛柠秀眉一皱,“胡说,你们的二夫人现在成了这般模样,如何还能指使你们?还指使你们给自己下软骨散?” “不不不,不是这个二夫人。”水兰慌忙解释。 古夫人脸色煞白,见丫鬟们解释不清,忙凑前一步,喏声道,“娘娘,自打陵慧公主病重之后,二弟他一直伤心不已,情绪不震。老夫人也是怕他想不开,这才另外给他续娶了平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薛柠对这些完全不知情。 不但是她,就连凤灵儿几个也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这跟她们都是未出阁的深宫公主有关,谁会跟她们说别人家房里的私事? 其次,这也并非多有脸面的事,古家二老爷续娶平妻,并未张扬,只在家族内摆了几桌酒席也就罢了,是以,很多人并不知晓。 此番提出来,古夫人也是脸上讪讪的,其实,她也觉得古家这事做的不大地道,陵慧公主虽然疯了,可人还在,怎么就又娶了?想当年,古二老爷对陵慧公主思慕甚深,甚至一度追随她到了军营,几次差点丧了命。 那般情深意笃,连古夫人都羡慕起了陵慧公主了。 可是,才多少年啊,陵慧公主一疯,这二老爷就迫不及待的跟别人勾搭上了,后来,直接将人娶了回来。 她是长嫂,可也干预不了兄弟屋里的事啊。 再有,她虽说是这古家的掌家夫人,可是,上头还有老太太,中间还有大老爷、二老爷,陵慧公主到底是二房的人,她也不能过问多了。 想到此,她也觉得委屈,只拉着个脸,如实回答薛柠的问话。 “三年前。” 不过,古夫人到底没说,三年前,只是姜氏进了古家的门,在这之前,她其实早就跟古二老爷勾搭上了。 薛柠没再追问,直接问水兰,“解药。” 水兰摇头,惧怕道,“奴婢没有。奴婢也并不知道那是软骨散。二夫人只差了姜嬷嬷隔三差五便送来药丸,说是将这个搁在二夫人的饭菜里,二夫人吃下就不会闹事。” “哼。”薛柠一声冷哼,心底对那个二夫人还真是恶心上了,毒妇。 “娘娘。”琥珀从袖笼内,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双手呈给薛柠,“奴婢这里有一瓶解药。只要打开瓶子,让陵慧公主嗅一嗅,药效自然会解。” “我来。”凤灵儿见状,忙抢了过来,急切的拿到了床边,打开瓶盖,将药瓶放到了陵慧公主鼻端。 “陵慧姑姑,你感觉怎么样?” 陵慧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粗哑的嗓音吩咐,“扶本公主起来。” “嗯。”凤灵儿放下药瓶,弯身扶她坐起来。 一旁,樱鸣也忙上去帮忙。 凤灵儿却推开她,“让我来吧。陵慧姑姑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我,我恨我怎么没早点过来?” 她现在悔死了,为什么这些年就不能多来几趟?否则,早看到陵慧姑姑遭此磋磨,她也能早点搭救啊。 正难过着,不想脖间猛然一股力道袭来,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姑姑?” “都给本公主滚出这屋子。”陵慧公主那双枯骨似的手,掐住了凤灵儿的脖子,一双浸了毒般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众人,“滚,滚。” 一面说着,一面挟持着凤灵儿往门外走。 面对这突然起来的状况,众人反应不及,个个惊骇不已。 而凤灵儿更是吓哭了,只觉得脖颈上的那只爪子,随时能要了她的小命。 “陵慧姑姑,我是灵儿啊,你最喜欢的灵儿啊。呜呜,你不认识我了吗?” “什么灵儿鸟儿,本公主不认识。”陵慧公主嫌她聒噪,不耐的吼道,“快别哭了,否则,本公主现在就拧断你脖子。” “别。”薛柠忙喊了一声,“陵慧姑姑” “出去。”陵慧公主眼神发狠,手里的动作又凶狠了些,凤灵儿顿时说不出话来,小脸都憋紫了,只剩那眼泪簌簌的往下落着。 她害怕,更难过啊,陵慧姑姑一定是被逼急了,才会变成这样。 薛柠忙对众人使眼色,“都出去,出去。” 她自己也跟着后退,慢慢的退出了这间昏暗的屋子。 所有人都退到了院子里。 一接触到外面明晃晃的光线,陵慧公主先是受不住般的闭上了眼睛,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她贪恋般的深吸了口气,一双手照样掐的凤灵儿死死的。 “去,给本公主备辆马车。”她要离开这儿。 古夫人忙吩咐丫鬟,“去,备马车。” 陵慧公主挟持着凤灵儿,一点一点的往院外走,一双眸子阴狠的盯着众人。 薛柠突然朝琥珀使了个眼色。 只见琥珀突然手里一枚银色物体飞了出去,陵慧公主心下一紧,本能的拿手去挡,就在此时,薛柠飞身而起,落在了陵慧公主身后,一掌横劈,将其劈晕在怀里。 而受了惊吓的凤灵儿,亦是瘫软下去。 琥珀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八妹妹,你没事吧?”凤雅玉和雅月,连忙上前,担忧的问。 凤灵儿捂着发紧的喉咙,声音低哑,道,“不要怪陵慧姑姑,她不是有意的。” 她始终觉得,陵慧姑姑若不是逼不得已,定然不会伤害自己。 而且,若她真的要伤害自己,自己也活不了。 凤雅玉和雅月都没有说话,薛柠直接将陵慧公主交给了樱鸣。 古夫人等人,连忙围着凤灵儿,“灵儿公主,你没事吧?” 灵儿公主若有个闪失,他们古家可担待不起,就说,不要靠近陵慧公主,她有疯病的嘛。 “我没事。”凤灵儿缓了一会,忙推开众人,向薛柠求情,“皇后嫂嫂,你别为难陵慧姑姑,我没事的。” “本宫知道。”看着樱鸣怀里昏迷的陵慧公主,此番,她紧闭着双眸,那般弱小无害,全然不复刚才的狠辣,也让薛柠心里挺复杂的。 “琥珀,将这些人全部押走。”薛柠吩咐着,一面又看向古夫人,“夫人,因为此事或许跟贵府的二夫人有关,所以,本宫要将她一并带走。” “全凭皇后娘娘处置。”古夫人自然不敢不应,只盼着将二房那个带走,好将大房摘开。 薛柠二话不说,吩咐琥珀拿人。 自己则和樱鸣带着陵慧公主,以及凤灵儿等人先行离开了。 古夫人自是不敢阻拦。 一路上,凤灵儿几人,看着那枯瘦的不像人的陵慧公主,心情都很复杂。 及至回到宫中,薛柠直接将陵慧公主安排在了栖梧宫的一处小院子,差了几个有身手的宫女守着,自己又趁她昏迷未醒,替她做了全身检查。 发现,她全身除了之前中了软骨散之外,还有别的毒素,而且,毒的种类还不止样。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慢性素,才让她几年之间,形容竟毁,成了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薛柠仔细甄别,之后,才开了个方子,让人抓药。 “都照顾好了,若有差池,本宫拿你们是问。”薛柠其实看出来,依陵慧公主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而之前能挟持凤灵儿,或许已经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是。”几个宫女应声。 不过,薛柠还是打算将琥珀调过来,这丫头机灵敏捷,能控制局面。 她不在的时候,想来也不会出乱子。 这边都安置好了,天都快黑了。 薛柠出了偏院,看着那院前大树上飞鸟回巢,心情总算稍稍平复。 “娘娘,皇上回来了。”樱鸣这时过来说。 “嗯。”薛柠哼了一声,朝正殿走去。 “皇后娘娘安好。” “你回来了?拿的什么?” 凤瑾年正在内寝,站在窗边那小桌子旁,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见到她进来,也没放下,只是好奇,“这里头装的什么?” 第127章 我们先走了 “都是些女人家用的。”薛柠忙过来,从他手里夺下来,又挑眉看了他一眼,作为一个男人,这皮肤紧致白皙的,比女人的还要好,他根本用不上。 凤瑾年也就没多问,反正,她没事就喜欢鼓捣这些瓶瓶罐罐的,什么药啊,香料啊,自得其乐也是很好。 “朕听说你将陵慧公主带了回来?” “嗯。”说到陵慧公主,薛柠脸色凝肃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凤瑾年,问,“自打陵慧公主病了之后,你们皇家有派人去探望过吗?” 这一股责问的口气,凤瑾年微微沉下了脸,抿直了唇,未发一语。 但是,薛柠却也见识到了,皇室的冷漠。 “想也知道,你们肯定没有一个人去看过的。无论她的父兄、子侄,你们这些至亲们,谁都没有管过她。” “柠儿。”每每在薛柠动怒之时,凤瑾年便会这样唤她,有点示弱讨好的意味。 “有些事并非你想象的这样。陵慧姑姑的事,很复杂。” “怎么复杂?”薛柠哼笑,“本宫倒想听听,皇上请说。” 凤瑾年凝眉,抬手抚住她的脸,“此事,朕以后慢慢再跟你说。她现在怎么样?莫若朕现在去瞧瞧?” “别,她现在还没醒。”薛柠拦住他,一面怪他假惺惺,“你可知道,她整日里被人下了软骨散,囚禁在了那见不得光的屋子里。还有,我在她身上发现了各种不同的毒素。她还能活到现在,算是命大。” “柠儿。”凤瑾年想安抚的拍拍她。 薛柠随手挡开,她,需要冷静一下,尤其是看到凤瑾年如此冷漠的样子时。 薛柠绕开凤瑾年,径直坐到桌旁,又开始鼓捣她那些瓶瓶罐罐的,完全无视了这个男人。 凤瑾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倔强冷漠的背影,无奈叹息:好个小东西,还真敢对他甩脸子了。 他很气恼。 他可是皇上,这天下,谁不对他臣服讨好? 偏她总是这般随性,那小脸子甩的,黑沉沉的,就跟他做了多么伤天害理之事似的。 不讲理啊。 陵慧公主十年前就发疯了,那时,他才多大?他又何德何能去为别人解忧? 何况,皇室、世家、贵族,甚至许多的普通人家,这种事都不常有的么? 就连她薛家,小小凉城的一个富户,里头又有多少腌臜事?她不就从小深受其害么? 再有,陵慧公主这事里头,陈芝麻烂谷子,纠缠的太多,孰是孰非,难以言明。 不过,现在看这丫头显然动了怒,凤瑾年气恼之余,只剩无奈。 “皇上,本宫要忙,劳烦您先出去一会,扰的本宫心绪不宁。”薛柠知道他在身后没走,于是,头也没回,语气淡漠的出声,那样子,真是拽的让人想抓过来揍一顿。 凤瑾年深吸了一口气,“那好,皇后忙吧,朕出去。” 看这丫头现在心情不好,显然因陵慧公主的事,受了不小的冲击。 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 一出寝殿,随即招来琥珀,问明了今天发生的事。 琥珀就将今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一一详尽说明。 凤瑾年目光沉了下来。 这古家未免太不将皇室放在眼里,就算陵慧公主当年被削去公主身份,贬为庶民,可她到底还是太上皇的妹妹,身上流着的是凤氏的血。 他们就敢在天家的眼皮子底下,这般磋磨陵慧公主?实在是胆大妄为、黑了心肝。 径直来到偏殿小厅,海公公瞧着皇上俊脸阴沉,浑身冷峻,唬的不敢靠近,只远远的跟着,站在门口角落里,心里暗自嘀咕,皇上到底怎么了?才回栖梧宫的时候,还是满面笑意的,怎么一出来,就黑了脸。 难道,皇后娘娘又给皇上气受了? 不像啊,皇后娘娘上午在御书房,对皇上那还是殷勤体贴。 皇上批阅奏折,皇后娘娘就在旁边安静的打着扇子,还特特地嘱咐了膳食房,给皇上炖了人参乌骨鸡补身子。 怎么半日时间不到,就又给皇上气受了? 正思量间,海公公只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绞着自己,他猛一抬头,就见皇上正目光犀利的盯着自己,慌的忙垂下头来,“皇上。” “小海子。”凤瑾年微微倾了倾身子,淡声声,“曾经的瑞和宫,你可还记得是何模样?” “记得,奴才记得。”海公公连忙答道,虽然,皇上喊他小海子,其实,他年纪不小了,且是宫里的老人,当年就是伺候先皇的。 先皇退位,原本,他该去养心殿伺候太上皇的。 可是,太上皇怕皇上才登基,又年轻,身边没个贴心的人照料,就将他又留在了凤瑾年的身边。 凤瑾年点点头,“甚好,朕这里有个差事,正好交予你了。” “皇上有何吩咐,奴才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海公公连忙跪下表忠心。 凤瑾年就直接道,“朕给你三日时间,将瑞和宫收拾出来,恢复成三十年前的样子。” “啊?”海公公惊诧的舌头差点掉了,“皇,皇上,瑞和宫荒废了十几年了,为何突然要恢复?” 难道说,皇上还扩充后宫,再添新人? 可是,这偌大后宫,如今只皇后一人,就算再设三宫六院,那也是够住的啊。 为何要重修那废宫? 海公公着实闹不明白,而且,他也知道,这瑞和宫是当年无上皇的宠妃宁妃所住,宁妃去世后,其女陵慧公主又住了几年,后来出嫁古家,这处寝宫,就被搁置了。 起先,是无上皇思念佳人之所,之后,太上皇继位,那处也就空着,十几年过去,慢慢的也就荒废了。 如今,那里只留了两个打扫的婆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凤瑾年直接递给他一个冷眼,“朕叫你去办就去办,哪里那么多废话?你若办不好,朕找其他人。” “啊,别,别啊,皇上,奴才能办,奴才会办。”海公公生怕皇上生气了,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着,“皇上,您也知道,这宫里头,能比奴才待的久的奴才,并不多了。想当年这瑞和宫的风貌,如今能记得的,就更不多了。所以,这事,还得奴才去办。” “啰嗦。”凤瑾年听他喋喋不休的自夸,直接一册书朝他扔了去,“既如此,速去办。” “是。”海公公接过书,小心翼翼的又放到桌子上,之后才恭恭敬敬的退出了。 这厢,凤瑾年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暮色渐浓,也不知薛柠那丫头用晚膳了没有? 她竟然没有叫他,岂有此理。 “杨策。”凤瑾年眼神逐渐泛冷。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厅内,杨策恭敬的站在凤瑾年跟前,“皇上?” “朕交给你一个任务。”凤瑾年直接丢了份手谕给他,沉声道,“彻查古家。” “是。”杨策不问缘由,接到任务,直接又消失不见了。 凤瑾年揉了揉眉心,站到窗前,栖梧宫各处已经掌灯,灯火辉煌,却让他突然倍感凄凉。 到底,还是没忍住,他径直往一水阁走去。 一水阁这边,薛柠正带着凤灵儿几个准备用晚膳。 他一来,凤灵儿几个连忙起身行礼,薛柠瞟了他一眼,亦是跟着起身,酸溜溜的来了一句,“臣妾见过皇上。” “都免礼。”凤瑾年面无表情的抬抬手,很自觉的就坐到了首位,薛柠的身侧。 薛柠不自觉的往边上让了让,一张小脸紧绷绷的,有些严肃,视线更是不朝凤瑾年看。 气氛这般诡异?凤灵儿几个也敏锐的觉出了不对,可是,他们不敢问,也不敢管啊。 很快,饭菜摆了上来。 凤灵儿想缓和下气氛,轻轻笑道,“皇后嫂嫂,我记得皇上哥哥最喜欢吃这熘鸡脯了呢。” “哦,是吗?”薛柠闻言,弯唇一笑,拿起筷子朝着那盘白切鸡伸了去,独独夹了块鸡头,放进了凤瑾年的碗里。 当那一块鸡头落入碗中时,凤瑾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不过,随即又夹起,放进了薛柠的碗里。 “皇后近日辛劳了,吃块鸡头,补补脑子。” 薛柠眼神一眯,又飞速夹起,准备给他,“皇上日理万机,更应该补补。” “皇后真是懂事,这鸡头朕还是觉得应该你吃。” “皇上这般体贴,这鸡头,臣妾想看着皇上您吃。” 一只鸡头,两双筷子,隔空缠斗,火花四溅。 席上的其他三个,瞧的目瞪口呆,好后悔留下蹭饭啊,这个时候溜还来不来的及? 正当凤灵儿三个想打算偷偷溜的时候,突然,一个不明物体嗖的飞出,唬的众人瞪大眼睛,就见那物体扑通又坠入桌上的大汤碗里,溅起滴滴汤汁。 薛柠扭头,就见那只鸡头掉进了那碗滋补三菌汤里,而对面,凤灵儿三个,齐刷刷伸手抹脸。 “额,抱歉。”她忙正色道。 凤瑾年朝门口早已石化的海公公吩咐了一声,“将这汤碗拿下去。” “是。”海公公顿时回过神来,忙吩咐宫女去撤汤碗。 凤灵儿三个,擦了脸上的汤汁,齐齐起身,“皇上哥哥,皇后嫂嫂,我们突然想起来,之前五姐姐好像差人过来叫我们,许是有要紧的事,我们先告退了。” 说完,忙不迭的要走。 “站住。”薛柠喊住她们,亦起身,“等等本宫,本宫随你们一起去。” “皇后嫂嫂?”凤灵儿不安的看了看独自留在座位上的皇上哥哥,莫名觉得皇上哥哥好可怜,怎么感觉被皇后嫂嫂抛弃了似的? “走吧。”薛柠直接拉上凤灵儿,随后朝凤瑾年莞尔一笑,“皇上慢用,臣妾先告退了。” 拉着凤灵儿三个就出了饭厅。 第128章 你吃我零食 凤瑾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离去,手上的筷子点着盘中的菜,却半天也没夹上来一块。 海公公瞅着端着拂尘走上来,一桌子未动的饭菜,以及面无表情的凤瑾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您看这...” “拿下去,不吃了,全倒了!” “嗻,奴才遵旨。” 他给身后的小太监们使了个眼色,赶紧端着东西下去了。 “皇后嫂嫂,你跟皇上哥哥闹矛盾了?”路上,凤灵儿怀疑的问。 凤雅玉和凤雅月也都双眸炯炯的望着她,同是怀疑。 薛柠微笑,“没有啊,我们好的很。” 一只鸡头都如此谦让,能不好吗? “可是,刚才。”凤灵儿很想说,刚才那一幕,瞧着互相谦让,实则暗中较劲呢。 薛柠没等她说完,就道,“你皇上哥哥平日里就爱吃鸡头,谁知今日倒跟本宫谦让上了。” “是,是吗?”凤灵儿一脸惊疑,“可是,灵儿怎么记得,皇上哥哥从不吃这些?他平常的话,似乎不大吃鸡,要吃也就吃些鸡丝卷和鸡胸肉。” 什么鸡头、鸡脚、鸡肝、鸡菌这些,皇上那是碰都不唬碰的,也是因为这些东西面相不大好看。 皇上哥哥嫌弃一切面相难看的东西,包括吃食。 可看着薛柠如此笃定的样子,凤灵儿有些不确定了。 凤雅玉和雅月也是好奇,心想着,或许,成亲之后,皇上哥哥的口味就变了呢。 走了一截,发现路线不对,薛柠好奇的问,“你们要去哪儿?不是要去宸太妃宫里吗?” “啊?”凤灵儿猛然想起来,干笑道,“哦,我差点忘了,五姐姐是叫我们明儿再去。” “哼,小丫头,别以为本宫看不出你们的心思。”薛柠好笑,定然是刚才她和凤瑾年的反应,让这三个丫头受惊了。 “罢,本宫欠你们一顿,这样,本宫听闻膳食房才送来一批新鲜鹿肉,这会子,御花园那翠风亭指定没人,咱们要些过来,到那烤着来吃,如何?” 一提烤鹿肉,凤灵儿激动的拍手,“好啊好啊。” “你们两个呢?”薛柠又问凤雅玉和雅月,道,“这入秋时节,正是吃鹿肉的好时候。咱们起个烤架子,将鹿肉刷上作料,放到那火架上一烤,滋,油脂全冒出来了,那个香啊。” “皇后嫂嫂,我们去。”凤雅玉和雅月忙不迭的应着。 凤灵儿更是被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薛柠自己也被馋的舔了舔唇,吩咐随行伺候的樱鸣,“樱鸣,你去膳食房吩咐一下,将东西送到翠风亭。” “是。” 这厢,薛柠带着三个小公主,先行前往翠风亭了。 而之后没多远的凤瑾年,在听闻薛柠几人要去翠风亭烤鹿肉,那脸顿时又阴沉了几分。 一旁,海公公瞅的心疼死了,就小声劝道,“皇上,据说,娘娘烤的肉特别的好吃,要不,奴才让他们也送些来给您尝尝?” “朕缺那口吃的?”凤瑾年一个阴测测的眼神递过去,海公公立刻就闭了嘴巴,老脸呈苦瓜样。 真不知道皇上嘴硬什么?不缺那口吃的,干嘛听说皇后娘娘要去烤肉,他这脸色这样吓人? “小海子,你过来。”凤瑾年突然对他招了招手。 海公公看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睛,战战兢兢地上前。 凤瑾年垂首,轻轻吩咐了几句。 海公公,“”好吧,他是皇上,他说了算。 薛柠几人一路到了翠风亭,先在坐那长椅上,欣赏月下荷塘美景,就等着樱鸣带人将鹿肉还有烤架等送来,可等了好一会,不见人来。 “皇后嫂嫂,怎么回事?樱鸣怎么还不来?”凤灵儿都馋坏了。 薛柠也很迫不及待,这突然就起了烤鹿肉的心思,今晚若不吃进嘴里,还真是怪难受的。 凤雅玉姐妹俩,干脆就站那亭子外面张望着。 好一会,就见樱鸣匆匆而来,可手里却是空的。 “怎么回事?”薛柠起身问。 樱鸣面露难色,道,“娘娘,膳食房的鹿肉,说是,被皇上征用了。” “什么?”薛柠小脸皱成一团,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皇上征用?皇上要吃,御膳房难道没有?” 樱鸣苦笑,“奴婢后来也去了御膳房,说是,前一刻,皇上命人将鹿肉都拿走了。” “啊?”凤灵儿几个瞠目结舌,一脸狐疑,“难道皇上哥哥今晚要办鹿肉宴?” “哼,本宫觉得也是。”薛柠磨了磨牙,心道,这厮小气,定然是偷听到自己要吃鹿肉,这才抢先拿走了所有的鹿肉,让她扑了个空。 秋风婉转,月华如银。 薛柠深吸了几口,方压下心头的那股躁郁,一张的美的不可方物的小脸上,重又露出温婉的笑来。 她看向樱鸣,“可知皇上在哪儿?” “奴婢不知。”樱鸣老实摇头。 “好。”大不了去找他,那么多鹿肉,御膳房、膳食房,还有各宫的小食房,应该都有配份的,干嘛都抢了去?故意的。 她倒要瞧瞧,他一个人能吃的了那么多? “皇后嫂嫂?”凤灵儿看她那脚下生风、气势十足的样子,真觉得她是去打架的,连忙就拦了下来。 “其实,我们也并不是非吃鹿肉不可。” “是啊。”凤雅玉也忙道,“我们也不是很饿。今晚月色甚好,不如我们在这赏赏月。” 呜呼,看皇后这样子,可千万别跟皇上打起来。 若为了一块鹿肉,皇后和皇上打起来?这要是传出去,唔,没眼看啊。 “呵,怎么突然就不想吃了?刚才一个个都快流口水的样子?”薛柠笑睨着几人,她也不知道,刚才听闻皇上将鹿肉都拿走了之后,她那脸色有多吓人。 “本宫想,皇上一人也吃不下那么多,再说了,一人吃也没意思啊。不若,咱们去找你们皇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说着,薛柠抬步就走人。 凤灵儿几个,一想到之前饭桌上的一幕,哪里敢跟上。 忙不迭的手拉着手,朝相反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 “皇后嫂嫂,我们有些乏了,先回屋歇息了。” “喂,你们。”这三个叛徒,薛柠狠狠的跺了下脚,嘀咕,“乏了还能跑的比兔子快?” 一旁,樱鸣无奈又好笑。 薛柠看了她一眼,“咱们走。” 刚说走,还没动脚步呢,就见荷塘对面,竟然燃起了火堆,火光之下,就见几个身影忙忙碌碌。 上风头一棵树影下,一玄衣男子席地而坐,十指修长,慢慢的抚上了胸前的那把古琴。 琴声悠远,即刻飘了来。 薛柠满头黑线,这厮 来不及细想,她直接飞身而起,足尖点过片片荷叶,一径飞落到了凤瑾年的跟前。 然而,凤瑾年好似没有看到她,仍旧自顾自的轻抚琴弦。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那低缓悦耳的嗓音,宛若这静静流淌的音符,慢慢自耳边滚过,薛柠抿了抿唇,之前那一腔说不出道不来的莫名其妙的怒火,竟不知不觉就散了,散了。 她想嗔他几句,无情,矫情,抑或是小气,卑鄙等等。 可是,却一个字说不出来,最后,竟然默默地走到了他身侧,静静的听着他抚琴。 一旁,海公公带着几个宫人,正在那切鹿肉,烤鹿肉,又怕那烟会熏着皇上,忙着要扇风的,忙的不亦乐乎。 薛柠靠在凤瑾年的身侧,听着他的琴声,看着那边忙碌的身影,唇边不自觉的漾过一抹满足的笑来。 直到一曲终了,琴声而止,薛柠这才意犹未尽,扭头看向凤瑾年。 而这厮也正偏着脑袋,一双深眸静静的凝视着自己。 薛柠这心里莫名一慌,就别过头去,利落的爬起来,“皇上,还没吃过臣妾烤的肉吧?今晚,臣妾就为你露一手。” 说着,忙忙的跑到海公公那边,挤开一个宫人,从他手里拿到了家伙事,开始忙起来。 “哎呀,娘娘,这油烟大,要熏着您。”海公公唬的大惊失色,连忙相劝。 凤瑾年这时也走过来,“放心,皇后娘娘手艺好着呢。” “额?”海公公看了眼皇上,见他竟然也从另一个宫人手里拿了家伙事,跟着皇后娘娘后头做,顿时觉得眼睛快瞎了。 “皇上,这等事还是交给奴才们做吧?” “滚。”凤瑾年只给了他一个字,随即站在薛柠身侧,一边用刷子往那鹿肉上唰着作料一边问,“是这样吗?” “嗯,不错,将那块翻一下,别烤老了。小心些,仔细烫着。”薛柠边交代边忙活着,那新鲜的鹿肉在架子上烤出热热的油汁,滋滋作响,喷香的味道随着夜风飘散开,真是馋的人直流口水。 海公公听言,仍不死心,借着皇后娘娘的话,连忙上前又苦着脸劝着,“皇上,您仔细些,别烫着了。” “小海子。”凤瑾年突然扭头朝他看来。 海公公不明所以,“奴才在。” 凤瑾年微微一笑,“从此刻起,三日之内,朕不想见到你。” “”海公公随即差点哭出来,皇上这是厌弃了他? “海公公。”一旁,樱鸣实在瞧不下去了,过来,轻轻拍拍海公公的肩,示意他一边说话。 “海公公,您带着他们下去吧,这里,有奴婢伺候,您放心。” “可是。”海公公又看了一眼皇上,眼巴巴的盼望着他能收回成命。 樱鸣微笑,可话里却是威胁的意味,“您若不走,只怕日后再难在皇上跟前伺候了。” “为何?”海公公眨着眼,不解。 樱鸣嗤笑,“这事,您不懂。” 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懂了。 毕竟,男女情爱这种事,海公公若懂了,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残忍和伤害。 “真的,走吧,皇上这边没事的,您看,有皇后娘娘在呢。”樱鸣又耐着性子劝了一句。 海公公看皇上那俊美的侧颜,那微微弯起的唇角,还有不时没话找话的问皇后娘娘这和那的,他顿时认命的点头,“罢,咱家告退,还请樱鸣姑娘多多照应着。” “嗯。”樱鸣点头,看着他离去,这才也退至一处阴影下,专心当一个隐形人。 薛柠专心烤鹿肉,根本就不知道这周围的人都散了,就她跟凤瑾年在呢。 她手里一块靠的差不多了,透着一股焦香,她连忙用小匕首,切出一小片肉来,轻轻吹了一吹,递到凤瑾年嘴边。 “快,尝尝可熟了?” 第129章 感觉 那鹿香喷喷的冒着热气,看上去就新鲜,更何况还是刚烤出来的,要不是薛柠顾及着他皇上的身份,这一块她自己就已经吃光了。 “你尝尝,可好吃了。” 薛柠将切下来的那一片鹿肉,喂到了凤瑾年的嘴边。 那树影里,樱鸣扶额,怪不得海公公不放心,自来都是别人替皇上试菜,哪里有皇上试的? 可是,这一切在薛柠这里再正常不过。 而凤瑾年也没觉得什么,反而,看她又吹了一下,便张嘴含下了。 肉质鲜嫩,很有嚼劲。 他点点头,“嗯,可以吃了。” “嗯。”薛柠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忙也切了一小片,快速的吹了吹,便急不可耐的塞进了自己嘴里。 有些烫,但不妨碍它的美味。 “唔,真好吃。灵儿她们真是没口福。”想到凤灵儿那几个逃跑的样子,薛柠忍不住笑了。 随即,又切了一片,喂到了凤瑾年的嘴边。 只是,这回凤瑾年没有直接吃,而是轻缓吐出一个字,“烫。” “哦。”薛柠也没想到其他,就拿回来,撅着小嘴帮着轻轻吹了起来,感觉不烫了,再喂到他嘴边。 凤瑾年这才满意的吃了。 薛柠刚想再切一片自己吃,就闻到了烤焦的味儿,一看,凤瑾年看着的那块都冒起了黑烟,连忙将那肉抽出来,放到一旁的盘子里。 “唔,好险,差点就烧着了。” 不过,看着那块快成焦炭似的鹿肉,薛柠也是可惜的很。 她白了凤瑾年一眼,不专心啊,不过,也没责备。 倒是凤瑾年极是委屈,“朕第一次烤鹿肉。” “一回生二回熟。”薛柠瞧着,挺不落忍的,好像是因为自己要喂他吃鹿肉,他这才没有注意到烤架上的,不能完全怪他。 凤瑾年轻笑,“正是。朕那边还留了些,改日空了,朕再带你出来烤。” “哼。”不提还好,提到这个,薛柠好气又好笑,“皇上,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听说臣妾要吃烤鹿肉,就将各个膳房里的鹿肉全抢了去” “朕那不是抢,是拿。”凤瑾年提醒。 薛柠摆摆手,“都差不多。” 末了,看那块烤好的没那么烫了,干脆切了一块,直接拿在手里,那把匕首就递给了凤瑾年。 他吃东西讲究,让他就这样拿在手里吃,肯定是不行的。 倒是她自己,直接上手撕,比那匕首一块一块的切,要觉得肆意畅快的多。 拿着一块鹿肉,她找个敞亮点的地儿,席地而坐。 对着清风朗月,咬下一口鹿肉,顿觉爽快啊,白日里所有的憋闷都散尽了。 凤瑾年看着她笑,随即,竟也拿了块鹿肉,走到她身侧坐下。 薛柠见鬼似的盯了他一眼,“这地上没铺垫子。” “朕知道。”凤瑾年道,也学着她的样子,用手撕了一片肉,慢慢的吃进嘴里。 薛柠眼皮抽了下,“皇上,这,你怎么也拿手直接吃了?” “朕乐意。”话那么多。 薛柠嘿嘿一笑,这才注意到,“耶?海公公他们呢?” 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了?怪不得皇上要用手来吃肉了。 “管他们作甚?还不快吃,一会凉了该有膻味了。”凤瑾年提醒着。 薛柠哦了一声,立刻将注意力全部收回到烤鹿肉上来。 “对了,你知道这烤鹿肉还有个典故么?”突然,薛柠偏着脑袋,笑盈盈的望着凤瑾年。 这厮吃相真是优雅,就算拿手撕,也跟她的不一样。 凤瑾年撕下一片肉来,塞到她嘴里,笑问,“是何典故?” 见他有兴趣,薛柠直起了身子,故意卖着关子般的轻咳一声,道,“仔细听好了。说是从前,有那么一个大户人家。是非常大户的大户哦。他们府里啊,有一群年轻快乐的哥儿姐儿,性情最是爽利,有一日,下起了大雪,有个姐儿就提议,“下雪了,不如咱们去烤鹿肉吧。” “哦?”凤瑾年听罢,莫名觉得这个典故,像是在哪儿听过,就问,“后来呢?” “后来?”薛柠狠狠咬下一口鹿肉,笑道,“后来,她们就去烤鹿肉了啊。唔,下雪,赏梅,吃鹿肉,多么美好的事啊。” 还记得前世,萧若水跟她说起这个典故的时候,她羡慕坏了,直到今生,她都觉得,那样一种至真至纯的生活,多么的难得。 只是,世事难料,当年跟她说这个典故的萧若水,后来竟然成了那样狠毒的样子,这一生,哎,不提也罢。 凤瑾年听她后面这般敷衍,只得无奈的笑了一声。 没想到,薛柠接着又道,“今天的事,是我不好。” “何事?”凤瑾年装糊涂,眼眸深深的望着她。 薛柠抬起头来,迎视着他的眼睛,笑睨他一眼,道,“装什么糊涂?用晚膳的时候,连只鸡头都不肯吃的。” “你知道朕不爱吃那个。”凤瑾年回答的很干脆。 薛柠好笑,“就是知道,才夹给你的啊。” 她轻轻摇头,也为自己这种幼稚的举动觉得抱歉。 “说真的,今天,看到陵慧公主那个样子,我真的挺难过的。所以,迁怒你了。你别介意。” 其实,说起来,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见陵慧公主。 但是,前世今生,这个女人都像是一座风向标,指引和鼓励了许多女人,前世,她遭遇痛苦之后,也常常拿她作为前行的动力。 她不想活的像陵慧公主那般洒脱恣意,可也想活出真性情,活的更快乐。 而且,她自小也是在陵慧书院读书的。 可以说,简接的受过她的恩惠。 凤瑾年伸手,两指轻轻掐了下她柔嫩的脸颊,轻笑,“朕知道。” 恰恰因为此,他才知道她可贵的善良。 “哎呀,油。”薛柠忙挣脱他,朝边上挪了挪,一边嫌弃的擦着脸,“一手的油,全掐我脸上了。” “是么?朕瞧瞧。”说着,凤瑾年欺身而上,又要摸她脸。 薛柠惊叫起来,慌的连滚带爬的就想逃,却不想刚要爬起来,不小心踩到了裙摆,整个人朝后摔了去。 凤瑾年忙伸手去扶,竟被她一手拽住,结果,两人都不可避免的摔了去。 还好,这里的草地很软,薛柠没觉着痛,却不想,身上陡然压下一个人来,硬若磐石,差点一口气没出来。 一记重压,薛柠差点没喘过气来,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无辜的睁着,头顶清风朗月,幽空深邃。 “柠儿。”凤瑾年紧张的拍拍她的小脸,刚才本想拽她,不想,反被她一抓,脚下打滑,竟摔她身上了,此刻,看着她迷蒙的双眼,他轻轻的唤着。 薛柠这才回过神来,“咳。”轻咳出一口气来,视线下移,这才看到那张俊美的人神共愤的脸,此刻漾着担忧之色。 “你还不起来?”她嗔怪的也是有气无力,没拽住她就罢了,反而还压上她了,害她多受了伤。 凤瑾年单手撑在她腰侧,身子略略离开她,并未压着她,另一手,轻轻拨过她耳侧的发丝,轻轻问,“压疼你了?” “嗯,有点。“薛柠茫然的望着他,不知为何,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呢,她不安的动了动,小手推至他胸前,“皇上,你能不能先起来?” 这个姿势让她有种慌慌的感觉,心跳加速啊。 不但没起,凤瑾年反而微微俯首,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吻,一双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的望着她。 “你,你干嘛?”薛柠被这一吻给惊悚了,一双眸子慌乱的闪啊闪啊,可偏偏这周围没有半个人影。 凤瑾年被她这紧张的小模样逗乐了,走过来,捉住她的小手,将她拽了起来。 一双深眸潋滟的望着她,“你以为朕要干嘛?” “我。”被他这样一望,薛柠脸红起来,小声嘀咕,“不干嘛,亲我干嘛?” 凤瑾年却是听见了,一本正经道,“朕亲亲,你就不疼了。” “啊?”薛柠无语的睨着他,“你以为你的亲亲是仙药啊?” 真是自大。 凤瑾年抬手,搭在她发顶,笑问,“那,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啊。”薛柠摇摇头,挣掉他的大掌。 凤瑾年耸眉,“可不就不疼了。” “...好吧。”你脸皮厚,说不过你,“还有一点鹿肉,要不要再烤些来吃?” “不了,夜深了,这肉吃多了,晚上该不好睡了。”凤瑾年道。 薛柠想想也是,反正已经尝过味儿了,就不那么馋了。 “那回宫吧。”入秋了,晚上这里该有露水了。 凤瑾年拉她起来,二人并肩往栖梧宫走着。 那树影下待了许久的樱鸣,这才出来,拍掌招来宫女随侍,将这边清理了。 “皇上,这鹿肉还得留些,明儿让灵儿她们也尝尝。不然,她们若知道,今晚咱俩都吃了,她们没吃上,准要闹上了。” 路上,薛柠有一句没一句的找他闲聊着。 凤瑾年温声哼道,“嗯,皇后看着办就是。” “还有,陵慧公主,我将她安排在栖梧宫的偏院了,暂时由琥珀在那边照看着,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明儿你要不要去看看她?”问这话时,薛柠偏过小脑袋,微微仰着,看着他。 凤瑾年道,“自是要去看的。” “嗯。”薛柠满意的点点头,又问,“对了,琉璃出去好几日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这里得力的亲信并不多,醉儿那边,主要是她跟宁秀才的关系,她也不好将其招进宫来。 如今,身边就樱鸣和琥珀,不大够用了。 其他的宫女,要培养起来,还得费一番心力。 凤瑾年想了想,道,“大约还要过一阵子,你若要用人的话,朕再给你几个。” “自然是好的。”薛柠欣然接受,反正,凤瑾年的人,她是信的过的。 “还有。”想了想,她又道,“那个古家,我觉得,皇上也该好生教训才是,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该如此磋磨?何况,陵慧公主还是古家的二夫人。” “皇后想要如何办?”凤瑾年笑问,其实,他已经派了杨策去了。 薛柠微微蹙眉,思量道,“不管如何,得找到那个幕后谋害陵慧公主的人,你丫鬟说,是府里的二夫人。这事,到底还该查一查,咱们不能冤枉好人,但也不能放过恶人。说真的,若真是这个二夫人所为,咱们还算帮了这古家的忙呢。你想想,有这样一个恶妇,古家人哪里能得着好?说不定哪天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凤瑾年听着她说的头头是道,极为赞同,“皇后说的极是,朕明日就差人去查查古家这二夫人。” “嗯。”薛柠点点头。 第130章 觉得如何 薛柠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她知道凤瑾年做事的能力,有本事将这件事处理好,不用她瞎操心。 “皇上怎么办都好,臣妾等着你的消息。” 凤瑾年点头:“也好。” 两人就这样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栖梧宫。 才一回来,就有宫女来报,“娘娘,傍晚的时候,陵慧公主醒了,还伤了人。” “什么?”薛柠一惊,问,“那琥珀呢?” “琥珀姐姐正在偏院那边,不过,陵慧公主的情绪已经稳下来了。”那宫女见薛柠发急,连忙安抚。 可薛柠如何会信?她怕琥珀一时急了,直接又将其劈晕了。 她看了凤瑾年一眼,“皇上,咱们过去瞧瞧?” “嗯。”凤瑾年神色紧绷,脚步倒比她还要快。 薛柠撵在后头,心想,到底血浓于水,这会子担心了。 急匆匆来到偏院,见凤瑾年只站在院门口,并未进去,她忙走过来,定睛一瞧,眼前的一幕也让她呆了。 灯火辉明的院子里,一道枯瘦的身影,安静的蜷缩在椅子上,头枕着膝盖,视线微微偏着,似乎认真的瞧着院子一角的蔷薇花。 身后,琥珀正拿着一把木梳,轻柔缓慢的替她梳着头发。 她头发有些湿乱,想来才洗过。 注意到门口的二人,琥珀本该是要上前行礼的,但是,陵慧公主好容易才这般安生,她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对薛柠轻轻摆了摆手。 这样难得的宁静时刻,薛柠自是不会去打扰,她轻轻的扯了扯凤瑾年的袖子,仰首望着他,却见他神情凝肃,连呼吸都有些发紧。 “皇上。”她踮起了脚尖,靠近他,小声道,“咱们走吧。” 凤瑾年又深深的望了陵慧公主一眼,这才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薛柠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很压抑,这跟之前他俩有说有笑、有商有量的完全不同。 回到栖梧宫,难得的,屏退了所有宫女,薛柠竟然要亲自帮他更衣。 只是,皇上这腰带怎么这么难解?薛柠从他前头绕到身后,再从身后绕到身前,跳跃的小兔子似的,一双小手,更是在他腰侧摸索着。 她确定,这不是在变相的吃他豆腐? 凤瑾年张着双臂,忍了好一会,就在她那小手拉扯着腰带,差点将他带摔时,终于忍不住了,垂眉觑眼望着她,“会么?” “会啊。”薛柠昂着小脸,有些不甘心的道,“本宫向来自己照顾自己,穿衣这等事从未让人伺候过,不难啊。可能是皇上您的腰带有问题,大概被系成死结了吧?” 不过,话说,在哪儿打结的?她摸索半天竟没摸索出来。 眼看着她那小手又要上来,凤瑾年后退一步,干脆自己解了腰带,长袍嗖的散开。 薛柠惊诧极了,原来,皇上的腰带,中间那块玉饰,竟是暗扣,轻轻一按,腰带就松了。 “这么简单?”她不由得拿起那腰带,左瞧右瞧,实在是男人的衣服,她见识的少,而女子的衣服,多是一根腰带系在腰间,打个结再垂下来,好看的紧。 “嗯。”凤瑾年闷哼一声,张开双臂,自等着她来脱。 然而,薛柠只抽了那腰带,在手里把玩着,一边拿眼笑睨着他,“皇上既然会,就自己动手哦。再让本宫来,是不是有点不好?” 这时节,天气不冷不热的,穿了薄薄的中衣,外面套一件长袍就可以了。 这长袍一脱,他里头就剩那薄薄的中衣,连身体的肌理都能瞧的清楚,她怕自己一上手,真就忍不住摸起来,那岂不是丢人了? 不过,想到她刚才解腰带就弄了半天,凤瑾年最终默默的自己褪了。 转身,去了盥洗室,沐浴换衣,再次出来,又如谪仙一般,干净出尘的样子,让薛柠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一双眼睛状似无意,其实,忍不住不时朝他身上瞥着。 人都说,美人出浴极美,没想到,美男出浴也这样极具观赏性啊。 “皇后,你的眼睛看哪儿呢?”凤瑾年坐在桌旁,自己拿着干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湿发,虽然背对着她,可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很是灼烈。 薛柠干笑一声,本能的抹了下嘴角,道,“皇上,本宫觉着夜深了,该歇息了。” 起身时,脑海里无端想到御花园草地上摔倒那一幕,心慌慌,脸烫烫,还有些小羞涩和期待。 “皇后。”凤瑾年扭头,一条毛巾直接飞来,盖到她头上,“快去沐浴。” “额。”薛柠心想,她天天沐浴,又不脏。 可是,被一个男人要求去沐浴,总是觉得丢脸的很。 “哼,本宫本来就打算去沐浴的,要你提醒?” 拿着他扔来的毛巾,她忙不迭的朝盥洗室跑去。 这厢,凤瑾年吃吃低笑。 第二天一早,薛柠早早起来,除了身上有些酸之外,倒也神清气爽,比第一次那回真是受用多了。 坐在镜前,还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娘娘?”樱鸣在身后替她梳头,好奇的问,“您在笑什么?” “本宫笑了吗?”薛柠忙收敛心神,自己也为自己大清早的满脑子色眯眯的思想羞愧了。 樱鸣重重点头,“笑了。” “哦,那个,本宫还留了些鹿肉,回头叫灵儿公主她们过来吃。”薛柠轻咳一声,正色道。 樱鸣应声,“是。” 简单梳洗过后,薛柠一如往常的,先到院子里那棵大树下,练起了拳。 练到一半,琥珀来了。 “娘娘。” “你怎么过来了?陵慧公主那边怎么样?”薛柠担心的问。 琥珀恭敬回答,“回娘娘,陵慧公主睡着了。” 不过,却是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着了。 原来,陵慧公主并非怕光,而是太过热爱才是。 昨日傍晚醒来,之所以会闹,是因为,宫女怕开了灯会影响她歇息,所有,那屋里便没有掌灯。 可是,院子里头,廊下都挂着灯笼,亮堂的很。 陵慧公主一醒,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亮堂,便发了狠的出来了。 其实,一开始,琥珀也不知是这个缘故,直到众人怕伤着她,可又害怕她自伤,不得已将她围起来时,就见她忽然站到那个灯笼底下,好奇又贪恋的望着,一双枯瘦的手,长长的伸着,就像面对珍宝,恨不能亲手触摸那一抹光。 后来,琥珀找来一盏小琉璃灯,递到她手上,她这才乖顺了下来。 甚至,自己提出,要洗头,沐浴换衣。 一番闹腾后,她那样安静,安静的仿若随时要离开这个世界。 一晚上,陵慧公主都待在院子里,蜷缩着坐在那躺椅上,双手抱膝,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盏琉璃小灯。 琥珀劝她回屋,也是不愿。 就这样,琥珀也陪了一夜。 直到天亮,太阳升起,明媚的初阳温柔的笼罩下来。 陵慧公主恍若获得重生一般,仰首望天,眯缝着眼睛,那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如孩子般纯粹的笑来。 就在那阳光底下,陵慧公主慢慢的睡着了。 琥珀这才得空回来,跟薛柠汇报情况。 薛柠听罢,眼睛有些湿润,这是被关在黑暗里太久了,太渴望光明了。 就如前世的她。 “琥珀,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去歇息歇息,陵慧公主那般,本宫再派其他人守着。” 琥珀忙道,“不用,陵慧公主才熟悉了我,若换其他人,怕不适应。还是奴婢去吧。” 薛柠想了想,点头,“也好,只是,你这般日夜守着,着实辛苦。本宫昨晚跟皇上提了,今日就再安排几个人过去,一切听你吩咐。” “多谢娘娘。”琥珀真心感谢,由来,奴婢为主子办事,哪里管什么劳累辛苦,毕竟,连命都不是自己的。 一夜未眠,她确实有些乏,可是,这跟以往的执行任务相比,那简直就是养尊处优了。 可皇后娘娘还担心她受不住,事事想的周全,甚至比她自己想的还要周全。 从今往后,琥珀心里的主子又多了一位。 一套拳法刚刚练完,那头院子外,就有宫女躬身喊道,“奴婢见过太皇太后、太后娘娘。” 薛柠诧异,忙出来相迎。 就见太皇太后扶着杨雪依,身后还跟着太后,几人在宫女嬷嬷的簇拥下,也算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这栖梧宫。 “臣妾见过太皇太后、太后。”薛柠亦是躬身行礼。 “皇后快快请起。”太皇太后撇下了杨雪依,颤巍巍的过来,扶住薛柠,话还没说,一双眼睛先就红了,慢慢就滚下泪珠。 “皇祖母?”薛柠愕然。 太后在旁,也轻轻的用袖子擦拭了下通红的眼角,“皇后,我们都听说了,昨儿,你将陵慧公主接回了宫里。” “哦。”原是因为这个。 太后继续难过道,“我都听灵儿说了,哎,也怪我们疏忽了,这些年一直以为她在古家受到了很好的照料,谁能想到竟然被磋磨成那个样子?昨晚灵儿回来,找我大哭了一场。我亦是后悔万分,怎么早就没想到过去瞧瞧?” “是啊。”太皇太后好一会儿,才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本宫也是一早听太后说起,这才急着过来一趟。皇后,陵慧呢?本宫要去看看她。” “皇祖母,莫急。”薛柠忙稳住她,认真道,“陵慧公主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不宜见外人。” “我们怎么是外人?”太后忙道,“我们可都是她家里人。” 薛柠很想白她一眼,这个时候是家里人了?若真是家里人,能十几年放任不管? “灵儿昨晚没告诉你吗?陵慧公主显然谁都不认识,情绪很不稳,随时会伤人,就在昨晚,还伤了照料她的宫女。这不,本宫今儿一早,又加派了人手去照看。” “可是。”太后迟疑不决。 薛柠继续道,“本宫知道皇祖母和太后的关切之心,只是,现在这个时候,真的不适合。反正陵慧公主如今已经在宫里,等她再将养些时日,精神稳定了,到那时,皇祖母和太后,再过来探望不迟。” “这。”太后看了眼太皇太后,“您觉得如何?” 第131章 拿主意 太后不敢擅自拿主意,毕竟出了这宫里她是太后,就连皇上也不敢说她什么。 但是在太皇太后这里,她也是小辈,一切只能听她的话。 太皇太后思量一番,神色哀泣的点点头,“那就有劳皇后照料陵慧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差人去本宫那里。” “嗯。”薛柠应着。 “皇上还未下朝?”太皇太后朝里张望了下,俨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柠嗯了一声,“不如,皇祖母和太后,先进宫里坐坐?说来,自本宫入住这栖梧宫以来,你们还是第一次过来。” “好。”太皇太后哪里有不乐意的,扶着杨雪依就朝正殿走去。 太后自然也是跟着的。 走到殿内,不似想象中的奢华,却比想象中的清雅,一落座,便给人一种舒适清爽之感。 太皇太后摩挲着身下这张古藤木的椅子,又看看角落里那偌大的景泰蓝花瓶,瓶里插着几支菖蒲,格外的素雅。 “皇后,你这里布置的着实不错。”她由衷赞道。 薛柠浅笑,“多谢皇祖母夸奖。” “是真的好看。”太后也道,“尤其这水蓝色的窗幔,真是好看。” 她几乎难以形容。 薛柠微微一笑,这个颜色的窗幔,是她亲自选的。 每当天晴的时候,窗帘缓缓拉开,阳光像水一样地倾泻进屋内,就如一抹金色在碧水中轻轻荡漾,温馨且美丽。 “太后若喜欢,回头叫司衣房的人,也给您做一套这样的窗幔,想来这种料子,库房里还有的。” “那敢情好。本宫那寝殿里的窗幔,正嫌旧了呢。”太后说着,还很欣喜的起身,走到窗前,摸了摸那窗幔,只觉得料子柔软而挺括,颜色非常的正,轻轻一碰,像碧波荡漾一般。 “嗯,本宫就要这个。” 太皇太后睨了她一眼,“你呀,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一来皇后这边,什么都没说,竟先要起了东西?” 不得不说,太皇太后对这个太后是真的嫌弃啊,真的是走了狗屎运,才当上了皇后,又成了太后。 可惜啊,都是太后了,还是这样的小家子气,眼皮子浅。 不过,也可能是习惯了,对于太皇太后这种鄙视,太后不以为意,反还劝太皇太后,“母后,本宫真的觉得皇后这窗幔好看。不若,你也做一套?” 太皇太后立即黑脸,“本宫不用。” “哦。”太后就不理她了,自顾自欣赏着。 她发现,皇后这里,东西都不算很贵重,但每一样物件摆在那个位置上,就格外的别致,雅趣,让人忍不住想多瞅了一眼,瞅了心情也会跟着愉悦。 以前,她羡慕过太后的寝宫,宸太妃的,甚至后来的秦贵妃的。 以至于她自己也是过分追求奢华,总觉得那些金银器皿,古董花瓶,满室的珠光宝气,方显气派和尊贵。 可今儿到薛柠这殿一来,才让她见识到那种真正的华贵,低调的奢华。 太皇太后嫌弃的收回视线,重新落在薛柠身上,“皇后,自打你主持后宫以来,真是辛苦了,本宫听说,那毓秀公主,也是皇后你亲自带着去了刘家,逼着写了休书?” 说话之余,太皇太后不自觉的扭头,朝身边站着的杨雪依望了一眼。 也不知为何,当初第一眼瞧见这丫头,分明就是见到了皇后的样子,可此刻,她却觉得二人哪里像了? “不知皇祖母听谁说的?”薛柠闻言,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声。 太皇太后立刻就问,“怎么?传言有误?” “嗯,误会的挺大。”薛柠浑不在意般的一笑。 太皇太后神色凝肃起来,“那是如何?莫非不是皇后帮着办的?” “这事,说来话长。”薛柠端起桌上茶盏,抬了抬手,道,“皇祖母,您请喝茶。” 太皇太后也端了茶杯,却一口未喝,只静静的望着她,还在等她长话短说。 薛柠喝了两口茶,才幽幽道,“毓秀公主命苦,遇到了刘康那个忘恩负义的下贱胚子,他在外偷养外室,连孩子都生了,竟然还想逼着毓秀公主答应让那女人进门。皇祖母说说,这样的男人,不休了,要留着干吗?” 太皇太后不妨薛柠会这样说,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身侧伺候的杨雪依,闻言,很不赞同的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奴婢也觉得这刘公子此事办的确实欠妥。只是,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嗯?”薛柠略略抬眸,幽幽清灵般的眸子朝她望了来,这一望,似才认出来,“雪依姑娘,你不是在本宫的膳食房当差么?今儿跟在皇祖母身边,本宫一时倒没认出你来。” 杨雪依面色一窒,不知如何解释。 太皇太后帮着道,“哦,她那日扭伤了脚,是以请假了几日,这几日不当差,便到本宫处,偶尔陪本宫说说话。可巧,今儿本宫到你这来,就叫她跟过来了。另外,本宫还要问问,雪依她这阵子,在皇后这边伺候的如何?” “咳。”薛柠眼眸轻转,好似不大好说。 太皇太后瞅了杨雪依一眼,嗔道,“皇后,你也不必顾及着本宫,本宫叫她到你这来,原就是想让皇后娘娘多多调教一二。若她做的不好了,你只管打骂。若下不去手,告诉本宫,本宫帮你处置她。” 一旁,杨雪依听言,哪怕知道太皇太后这不过是拿捏皇后的话,可心里总归不舒服,只管打骂?真当她是奴才么? 果然,就连薛柠听的都乐起来,“皇祖母言重了,雪依姑娘才来这栖梧宫几日啊?何况,她来的这几日,不是伤了手,就是崴了脚的,说起伺候,倒是本宫喝过她几日的花露茶。不过,本宫嫌那花露茶味道寡淡,不大喜欢,也就罢了。”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真是打脸啊。 太皇太后听了,亦是老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杨雪依,“哎,这丫头从小也娇惯了些,才到皇后宫里,许是没大适应。” “皇祖母。”薛柠突然就打断她,道,“雪依姑娘到底是您老人家的外侄女,本宫哪里真敢使唤她?说真的。本宫觉得,她留在皇祖母身边,伺候皇祖母倒更好些。毕竟,本宫这里不缺人,她在这里,倒怕屈了她。” “不不不。”杨雪依连忙摆手。 太皇太后也要说什么,外间就听太监喊着,“皇上驾到。” “哟,皇上回来了。”薛柠轻轻一笑,起身就朝外迎了去。 太皇太后眸色一沉,朝杨雪依使了个眼色。 杨雪依心领神会,暗暗咬了下唇,一双眸子,也期待的朝门口望了去。 很快,薛柠携着凤瑾年一起进入殿内。 “见过太皇太后、太后。”凤瑾年进来,也是先行礼。 皇上。”太后才要过来。 冷不防,杨雪依自太皇太后身侧走了出来,站到凤瑾年跟前,盈盈一拜,声音轻柔婉转,“奴婢杨雪依见过皇上。” “起来吧。”凤瑾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直接牵着薛柠的手,一起落座,“想来,皇祖母和太后,也是为陵慧姑姑的事来的吧?” 太皇太后又红了眼眶,哀伤叹息,“正是,本宫早上听太后说起,惊讶的了不得,这才过来想瞧瞧陵慧这丫头。可惜,皇后说她现在不适合见人,本宫也要说,陵慧这丫头,当年多灵气啊,咱们整个北仓皇室,就包括你父皇,哪个都比不得她啊。本宫还记得,当年无上皇就说过,可惜了陵慧这丫头是个女子,若是男子,这北仓的社稷交到她手,也就放心了。” “皇祖母切莫太过哀伤。”凤瑾年这边也温声劝慰,“好在,皇后已经将陵慧姑姑接了回来,相信,好好照料,假以时日,陵慧姑姑定然能好起来。” 太皇太后点头,“那最好不过了。” 突然,瞄到杨雪依还怔愣着,眉心一蹙,轻唤了声,“雪依。” 杨雪依却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今日跟太皇太后一起过来,是特地精心打扮过了的,就连太皇太后见她打扮后的样子,都说是雪样的妙人儿。 刚才,她更是特特的走到皇上跟前,就望着他能看自己一眼。 可是,皇上竟然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宫女,连正眼都未瞧。 连正眼都未瞧她啊。 食指掐进掌心,杨雪依心里头沮丧的快要死掉了。 “雪依。”太皇太后见她不动,声音陡然凌厉了几分。 这一声,杨雪依听见了,猛一回头,瞧见太皇太后严肃的模样,唬了一跳,“姨母?” “你这丫头,愣什么神呢?本宫喊你几声才听见?”太皇太后假意嗔了她一眼,随后,伸手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就对凤瑾年道,“雪依这丫头胆子小,今儿初见龙颜,定然是唬住了。” “怎么会?”薛柠失笑,“雪依姑娘在本宫这栖梧宫也不是第一天当差,本宫不说了,前几日还喝了她的花露茶呢。不止本宫喝过,皇上也是喝过的。” “哦。”凤瑾年听她这样说,似乎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原来,那日煮花露茶的宫女便是她?” “正是。”薛柠对上他的眼睛,微微眯眸,狠狠点头,哼,竟然还记得?男人 杨雪依听言,也是欣喜,皇上还记得,皇上果然还记得她。 “正是奴婢。只是,皇后娘娘说喝不惯花露茶,嫌它寡淡,便没叫奴婢送了。” “皇后不爱喝花露茶?”凤瑾年扭头问向薛柠。 薛柠撇嘴,“就是觉得味道不大好,还不如皇上以前喝的那茶,那什么茶来着,喝着清口。” “呵,那叫云雾茶。原来皇后爱喝这个?朕以后叫人给你送。”凤瑾年朗声道。 薛柠点点头,“那就多谢皇上了。” 话题怎么一下子就转走了?杨雪依小脸木木的。 太皇太后却露出笑意,“皇后要喝什么茶,日后就让雪依伺候就是。说实在的,不是本宫有意要吹捧她,这孩子真的挺灵巧,琴棋书画茶,样样精通呢。本宫也是想着,让她到娘娘身边,逗个趣儿,也是好的。” “呵。”薛柠哼笑,逗趣?这杨雪依又不是猫,有什么好逗? 凤瑾年顺着太皇太后这话,“呵,皇祖母调教出来的人,自是不会错。” 话未说完,薛柠眼睛狠狠一瞪,凤瑾年心下一紧,当即觉出说错了话,忙换了口风。 修改章节 第132章 享福 薛柠的眼神犀利,凤瑾年心里忽的一颤,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确实不大妥当,连忙换了个话题。 “皇祖母,她到底是您的外侄女,做客还行,若留在皇后这里做奴婢,恐怕不大妥当,让外人看了也笑话。何况,她年纪也不小了,也快议亲了吧?要是被耽搁下来,就更不好了。” 一番话说的杨雪依小脸一会红一会青的,她年纪不小? 皇上这是嫌弃她年纪大吗? 太皇太后听言,却是笑容越发灿烂了,“皇上说的极是,本宫到疏忽了。” 随即,脸上笑容微凝,长长一叹,道,“只是,这丫头命苦,她母亲去的早,父亲又不管,就跟没有也差不多。本宫倒是想为她做主,奈何本宫上了年纪,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了。若是可以,本宫倒是想拜托皇上和皇后,看能不能给她寻上一门好亲事。” “太皇太后?”杨雪依听言,震惊的无以复加。 太皇太后不是一直想让她伺候皇上吗?为何又要给她另外议亲? 太皇太后笑望着她,“呵,本宫不过跟皇上皇后说说,又不是旁人,你也不用害羞。再说了,年纪到了,不都得这样?” “可是。”杨雪依绞着手指,眼睛飞快朝凤瑾年这边瞟了下,随即,又不甘的垂下。 太后望着她,突然就笑了,“太皇太后,您刚才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一门好亲事。正适合雪依姑娘。” 杨雪依咬着唇,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足尖,心里恨极太后多事。 太皇太后亦是心里将太后骂了个遍,面上也是嘲讽,“你成日里待在宫里,外面事一概不管的,能有什么好亲事?” “太皇太后,我说的是真的。”太后急着争辩。 薛柠瞅着,轻笑,“太后莫急,您慢慢说。皇祖母,您就先听听,说不定真是门好亲事呢?反正,现在也就咱们娘儿几个,就算雪依姑娘到时不想,也没人会逼她,就当没这回事,也就罢了。” “就是,皇后说的对。”太后也有些委屈,哼道,“本宫也是为雪依姑娘呢。说来这可真真是一门好亲事,那连家的公子,不知太皇太后可知晓?” “连家?”太皇太后瞅着她,问,“你说的是连奕枫那小子?那不是几年前就已经娶妻了吗?难道你是想让雪依过去给人做妾不成?” “不是。”太后忙解释,“我说的是连家大房的二小子,叫什么,我倒忘了,不过,听说生的一表人才,书也读的好。” 薛柠脑海里闪现一个人来,“太后说的莫不是连家二公子连奕骁?” “连奕骁?好像就是这么个名字。皇后竟也认得?”太后惊喜的道。 薛柠笑笑,“有过几面之缘。” 不过,这门亲事指定不成,她可是清楚,连奕骁是深爱萧若水的,虽然郎有意妾无心的,但是,这种自小到大的感情,应该没那么快转变。 “本宫怎么记得,这连家的二小子是个病秧子?”太皇太后努力想了想,也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 太后忙道,“早就好了,听说是遇到了个神医,不但治好了病,身子骨比以前还强健了呢,近来还习起了武,可谓武双全,多好的儿郎。这样的人家,别人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呢。而且,连夫人又是个菩萨,雪依姑娘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太后越说越起劲,就好像现在就急着将杨雪依嫁过去。 薛柠只在旁默默的听着,偷偷的笑着。 太皇太后和杨雪依二人早已脸皮紧绷,想来个假笑都笑不出了。 “罢,这亲事,太后说好那自然是好的。只是,也不能就光咱们说,人家连家那边什么意思还不知呢?再说了,那连二公子,到底治好没治好,太后也不过是听人说,没有亲自瞧见,本宫觉得,还是查清楚,稳妥为好。” “那是。”太后道。 太皇太后直接打断她,一句话总结,“所以,这事就不劳太后费心了,本宫会亲自处置。” “哦。”太后有些失落,她提出的亲事,结果倒被太皇太后给截胡了。 “嗯。”薛柠也哼了声,“皇祖母放心,雪依姑娘的事,本宫也会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太皇太后已然有些坐不住了,就怕再坐下去,人家直接将杨雪依的亲事给定下来了。 “本宫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至于陵慧这边,就有劳皇后了。” “放心吧,皇祖母。”薛柠扶着太皇太后,将其送出了栖梧宫。 太后也就不好再留,跟着走了。 眼看着太皇太后几人走远,一转身,薛柠立刻双手环抱,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凤瑾年。 凤瑾年被瞪的糊涂,“皇后这是为何?” “你还问?”薛柠没好气,“你心里有数。” 说着,不理她,气呼呼的一径往寝殿跑去。 凤瑾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跟了过去,“皇后这是在跟朕置气?” 难道还是为陵慧公主的事?可昨晚一顿烤鹿肉,不都好了吗? “哼。”这还用问?他没眼睛,难道不会看? 薛柠无语的走到窗边,望着遥远的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 凤瑾年失笑,“朕又哪里惹着你了?” “哼。”哪里都惹着了。 望着她满脸怒意的样子,凤瑾年微微蹙眉,叹道,“看来,皇后这气一时难消。罢,今日的祈会,朕就先去了。待皇后哪日气消了,朕再带你过去。” “祈会?”薛柠猛地转过身子,眼眸灼亮的望着他,“你之前跟我说的祈会,今天就开始了吗?” “嗯。”凤瑾年点头,“朕下了朝就来找你。就想带你出宫见识见识,没想到,被皇祖母他们耽搁到了这会子。”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薛柠急着拉他的手,就往门外冲,“早知道这样,本宫就随便寻个由头打发了他们。” “你呀。”这等大不敬的话,还敢在他跟前说,真是不怕死的小东西。 “别急。”凤瑾年拽住她,“你这个样子出去不合适,换身行头,别太扎眼。” “难道皇上要微服私访?”薛柠瞬间来了兴致,忙安抚好他,“那你且稍等片刻,本宫马上就来,马上啊,等我啊。” 匆匆收拾好,随了凤瑾年上了马车,一路驶出皇宫,薛柠这才心定了下来。 扭头,看凤瑾年,这厮一如既往地,一坐马车,便是喝茶看书,闲适的不得了。 薛柠小嘴抿了抿,看着他,哼道,“你真不知本宫之前恼什么?” “嗯?”凤瑾年莫名的抬起头来,不是开开心心地跟他出了宫么? 看他这神情,就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薛柠冷哼了一声,端起小几上的茶盏,喝了口茶,才道,“这茶比雪依姑娘的花露茶如何?” “各有千秋。”凤瑾年如实道。 其实,茶,看个人喜好还有体质吧,没所谓谁比谁更好。 薛柠的脸沉了几分,嘲讽道,“果然,皇上对雪依姑娘念念不忘吧?” “嗯?”凤瑾年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毕竟,如果之前还不明白,此刻,她这意思够直白的了。 怪不得,之前他跟皇祖母说话时,她还朝自己使劲瞪眼,原来症结在此处,他的皇后娘娘吃醋了。 “哼。”薛柠继续撇嘴冷哼,“既如此,本宫今日就该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将她留在栖梧宫逗给趣儿,给皇上您逗个趣儿。” “咳。越来越离谱。”凤瑾年掩饰一脸窘态,好笑道,“皇后是觉得自己比不上那雪依姑娘?” “由来只闻新人笑,哪管旧人哭。在皇上跟前,本宫早就成旧人了。”薛柠如此一想,心里酸溜溜的,原来,觉得自己洒脱,这等事是看的开了,没想到,就连她,也不可避免的失落起来了。 凤瑾年眼角一抽,这丫头,醋是吃大了,这一车厢的酸味儿。 “过来。”他朝她伸了伸手。 薛柠别过脸去,瞅向窗外。 凤瑾年只得坐了过来,大掌轻抚着她柔滑的发丝,叹道,“不是这个理儿,朕这心里只有你,你该清楚。” “不清楚。”若只有她,怎么还记得那个杨雪依?不过送了一回花露茶,就记上了? 凤瑾年失笑,“好,你不清楚,朕现在告诉你。” 说着,头微微倾下,凑近她的耳畔,那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薛柠立时缩着脖子叫起来,“别,痒。” 这混蛋,明明知道她有多怕痒的。 “朕要告诉你。”他偏偏咬着她柔嫩的耳垂,低低呢喃,“柠儿,朕的心里只有你,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不会再有第二个。” 他还没告诉她,曾经,他常常做梦。 梦里,有一个女子,他瞧不清她的样子,只记得她有一双和薛柠一模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对着他,无声的落泪。 哪怕是在梦里,每回一见那双眼睛落泪,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揪着,痛的无法呼吸。 也不知从何开始,他深深的爱上了这双眼睛,爱上了这个丫头。 有时,他自己也不知这丫头有什么好? 论姿色,她确实算的上绝色,可是,这世上比她更绝色的女子,大有人在,可他却没感觉。 论才情,她医术还算不错,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也就画和酒还算略通,其他的只能算资质平庸,尤其那字,曾经一度让他不忍直视。 论家世,父亲一介商贾,母亲虽曾为南疆圣女,但如今早已退出皇室,可以说,薛柠是没什么有实力的背景了。 所以,无论哪个方面,她都算不得顶顶出众的。 可就是这么见鬼的,他就是喜欢她,爱着她,跟她在一起,莫名就觉得欢喜,每天忙于政事,闲暇之余,最快乐最放松的时刻,便是与她一起用膳,听着她絮絮叨叨说这说那,看她生龙活虎、眉飞色舞的鲜活劲儿。 她的一切,他都爱着,好的,不好的。 可是,心里想的再多,说出来的话也就那么两句,只在乎她。 呵呵。 薛柠扭头就等他说了这两个字,“那你为何对杨雪依念念不忘?” 这丫头,执拗上了,凤瑾年叹道,“皇后不能冤枉朕,朕何时对她念念不忘?” “今日,你不是还记得她的花露茶么?”薛柠列出证据。 凤瑾年好笑,“朕那日早晨,与你一起喝的花露茶,朕又不是傻子,脑子也不糊涂,如何才过几天,便不记得了?” “你记得花露茶没关系,可是,你还记得杨雪依。”这问题就大了。 宫里宫女那么多,除了樱鸣琉璃琥珀几个,其他的,别说是名字,就连长相,在凤瑾年眼里,大概都是一个样,只是性别女的无脸人罢了。 怎么到杨雪依这就记得了? 凤瑾年扶额,“朕不记得,是听你们提及此事,朕才想起来的。朕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真的?”薛柠不信,“她可是几次三番的故意在你跟前露脸,你会连她长什么样子没看清?故意哄我的吧?今儿她特特到你跟前行礼的呢,那时,你该看一眼的呀。” “朕没看。”凤瑾年如实道,若没一个朝他行礼的宫女,他都要看一眼,还不累死。 薛柠看他义正言辞,咬了咬唇,眯眼问,“你没看,那你可知,她与我长的八分相似?若不知道的,还只当她跟本宫是双生子呢。” “胡说。”凤瑾年嗔了她一眼,“朕虽然没正眼瞧过,不过,她临走时,打量了那么一眼,别说八分相似,就连一分也没有。” “还说没看?”薛柠这可算逮到把柄了。 凤瑾年也被她这胡搅蛮缠闹的,恨恨地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送皇祖母时,她就在身侧,不过打了那么一招眼。你若介意,朕这就下旨,让其出宫,或者,赶紧将她嫁出去。” “别。”若因为这个,她也太不地道了,不过,看着他真的急了,薛柠却笑了,“好吧,这回信你一次。” 细想想,他说的也都是实话,确实没有隐瞒的,她心满意足了。 凤瑾年磨牙,“朕行的正坐的端,倒是皇后你,将朕想成什么人了?朕在你眼里,就是个见到女人就起色心的昏君么?” “啊?当然不是。”看他黑沉着脸,薛柠暗叫不好,这厮逮着机会开始反扑了。 第133章 生气 “当然不是,皇上自然是想多了。” “哦?是吗?”凤瑾年笑了笑,也没太纠结。 薛柠连连说不是,说真的,她确实有些恼这事,但是,闹归闹,她从心底里还是很认可凤瑾年的为人,他自不会是那种色胚。 否则,她怎么会嫁? 只是,这脑子也不知怎么了?刚才真的陷入麻线里似的,怎么都缠不清。 可稍稍一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自己是胡闹的。 凤瑾年若想,别说一个杨雪依,就算十个杨雪依,谁又能说个不字,谁敢说个不字? 可薛柠这会子认识到错误了,凤瑾年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他一双大掌掐着她纤细的腰肢,哼道,“既然朕不是那种人,那皇后为何要如此歪派朕?你说,朕受到这等冤枉,你要如何赔偿朕?” “哎呀,皇,皇上,痒,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薛柠怕痒,尤其他碰的时候,更是禁不住,此刻,在他怀里,像只被钓钩钩住的泥鳅,激动的乱扭着。 凤瑾年怕她笑岔了气,就停了手,不过,却没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她,“好,你说吧,朕听着。” “我。”说什么?说她刚才是胡闹?薛柠稍稍整理了鬓发,一双眼睛溜溜转着,脑海里急速想着退身之法。 凤瑾年看着她小狐狸似的神情,正色道,“朕的耐性有限,皇后,快着些哦,不然。” “皇上。”薛柠连忙按住他的手,小嘴一瘪,道,“您难道就看不出,皇祖母几次三番将杨雪依推到咱们跟前,是何用意?” “能是何用意?”凤瑾年明知故问,其实,他们这种送美人的手段,他不知见识过多少了,以前,在晋王府的时候便是如此,他在的时候送,他便拒绝,直接送走。 他不在的时候,还有人送,直接塞到晋王府后院。 后来,他慢慢的也就懒的管了。 所以,对这种事,他早就没有知觉了,没想到,到薛柠这里倒成了天大的事。 薛柠咬唇,瞪他一眼,“自然是想引起皇上您的关注、宠信啊。” 哼,弄个美人来也就罢了,偏偏还弄个长的跟她像的,真不明白,太皇太后这脑子怎么长的? 皇上跟前已然有个她了,真真正正的,为何还要一个长的像的模仿的? 果然,凤瑾年听了,也就笑了,“皇祖母果然年纪大了。” 这花,也就是间接说,杨雪依入不了他的眼的意思。 “可是,一次不成,还有二次啊。一个杨雪依不行,还有第二个杨雪依。上回,太后不还撺掇着您选秀,充盈后宫么?”薛柠道。 凤瑾年两指轻轻捏了她的下巴,宠溺道,“那怕什么?有皇后为朕分忧呢?以前,晋王府的那些女人,不都是皇后打发的?朕想着,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再有这样的,皇后直接打发了便是。” “你这是怪本宫打发了你以前的那些女人?”薛柠瞪着眼睛。 凤瑾年无辜,“她们可不是朕的女人。朕的女人只有你一个。有名有实。” “你?”因为最后一句,薛柠脸红了,“哼,只要你到时不怪本宫就成。” “朕给你的特权,以后,朕身边,但凡你看不惯的女人,你全都撵了。”凤瑾年认真道。 薛柠被他的这份认真给逗乐了,小身子这才软软的靠进他怀里,心叹,罢了,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有这份心意就成,将来,还很遥远,她没必要为着那些遥不可及的将来,而轻易毁掉现在的生活。 何况,她也打算过,若有朝一日,他有了新欢。 那么,他也就不是她心目中深爱的那个男人了。 两人一路说说闹闹,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凤瑾年下了马车,随后,扶着薛柠下来。 两位一高一矮,却都俊美非凡的公子,一入场,便获得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甚至,还有人窃窃私语,这两个是谁家的公子爷,竟生的这般丰神俊秀?以前也没听所过呢。 有那心急的,就开始托人打听,看看这二位有没有成婚之类,若没有的话,家中有未嫁之女的,便有希望了。 一时间,因薛柠和凤瑾年的到来,这祈会现场差点跑偏。 彼时,入现场多时的萧若水,带着水家众人,也在现场到处看着,却不想看着看着,就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的一幕。 凤瑾年气宇轩昂,而他身侧的小小少年亦是俊美清朗,手执一把折扇,脸上挂着浅笑,竟是那般的招人眼。 “哼。”江云瑶将萧若水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露出讥讽之色,她轻轻碰了碰水清逸,朝他使眼色,“清逸哥哥,你瞧,你的若表妹被人勾了魂了呢。” 水清逸一瞧,萧若水的视线,顺着那一对青年,直到那青年从拐角走了,她仍旧收不回神来。 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没像江云瑶这般。 “若妹妹。”水清逸轻轻唤了几声,萧若水这才回过神来,双眸茫然的看向他,“怎么了?” “哦,我是想说,咱们不如去别处瞧瞧?咱们水家目前多是做绸缎和木材生意。”水清逸道,“这边的似乎不大合适。” 萧若水哦了一声,“好,咱们去那边瞧瞧。” “哟。”江云瑶突然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若姐姐该不会是要去追那两位公子吧?这光天化日的,也不大合适呢。” “什,什么公子?”萧若水微微愣了下。 江云瑶白了她一眼,“装吧,刚才瞅着那两位新来的公子,若姐姐眼睛都直了。也不嫌丢人。” “我。”萧若水气结。 水清逸冷着脸,狠狠喝斥江云瑶,“云瑶,休要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刚才她一直盯着那两人看,你不也都瞧见了?”说着,江云瑶又问水家的其他人,“你们也都瞧见了,是不是?” “这个。”众人碍着水清逸,不大好说萧若水。 萧若水却是反应极淡,“哦,我瞧着刚才那两位有些面善,像是故人,所以,多看了一眼。” “原来是故人,怪不得。”水清逸立马松了口气般,哪怕他心里也不大相信。 江水瑶讥诮的冷哼一声,“鬼信,既是故人,何不直接上前打个招呼?背后盯人,偷偷摸摸。” “...你闭嘴。”萧若水真想撕了这贱人的嘴。 萧若水决定不理江云瑶这种咋咋呼呼的愣子,直接对水清逸道,“清逸哥哥,咱们走吧。” “嗯。”水清逸应了一声,也不理江云瑶,径直跟着萧若水去往别处。 江云瑶见状,气的脸色铁青,低咒一声,“贱人。” “表姑娘。”身后,水家的另一位青年,水仲满凑到她跟前,很同情的望着她,“清逸兄也太过分了,那萧若水才回水家几天呢?说起来,她也不姓水。清逸兄怎么能为了她,疏远云瑶妹妹你呢。” 江云瑶睨了他一眼,她跟水清逸是姑表兄妹,按理,的确比萧若水跟他要亲近的多。 只是,如今的水家复杂的很。 水家家主目前是水清逸的祖父,与水仲满的祖父,乃嫡亲的兄弟。 虽说是嫡亲兄弟,但是,兄弟二人在许多事情上都有分歧。 而水清逸的父亲英年早逝,他这一支如今这剩他这一个男丁。 相比起来,水仲满兄弟众多,在年轻一辈中也算佼佼者,所以,他也会是下一任水家家主的候选人之一,是水清逸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所以,这种情况,江云瑶怎么会听水仲满这种挑拨的话? 她冷哼一声,不屑道,“清逸哥哥怎样,与你何干?再说了,当初萧若水刚到水家,你不也被人迷的团团转么?” 想到那时候,江云瑶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说,一开始,也是她自己引狼入室。 她母亲水禾儿,乃水家家主的亲女,亦是水清逸的姑姑,只因她父亲去的早,后来,外祖父就将她们母女接到了水家。 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水家,可以说和水清逸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那日,她非拉着水清逸一起去湖里划船,不想二人闹起了矛盾,也怪她太冲动,竟然一掌将他打落水中。 那时,看着水清逸在水中扑棱,她吓坏了,这才记起,他们两个都不会水啊。 一番呼救,从另一艘船上跳下一个人来。 没错,那人就是萧若水,是她救起了水清逸,然后,还口对口的给他施救。 虽然,这种法子,她没法接受,可是,到底她是水清逸的救命恩人,她也顾不得其他了,心里只有感激。 当时,水清逸才清醒,人还很不舒服。 是她邀请了萧若水回水家。 没想到,后来,机缘巧合,萧若水要找的正是水家,一番查证,她竟然真的是水家流落在外的嫡室血脉。 外祖父感动的落泪,其实,很多年前,水家家主就有意在各地寻找水家人了,只是,收效甚微,万没想到,水家还有嫡脉在世。 水家上下都挺激动。 江云瑶也是。 可万没想到,这萧若水才来水家没几天,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不但勾搭了水清逸、水仲满这些青年一辈,还差点让外祖父将水家家主的位置让给了她。 真是个阴险狡诈的贱人。 江云瑶如今都后悔死了,早知今日,打死她当初都不会看她孤身一人,就邀请她回水家了。 水仲满被怼,也不在意,轻轻就笑了,“要说着迷,我比你清逸哥哥可还差远了,你瞧。” 说着,他手一指,就在前方的一处台前,或许是因为人多,怕冲撞了萧若水,水清逸高大的身子始终侧着护着她,胳膊更是虚虚的圈在她腰侧,防止外人不小心冲撞了她。 可以说,很体贴了。 江云瑶当即气的心肝肺都痛。 第134章 市场 而此时,薛柠正跟在凤瑾年身后,参观本朝三年一度的贸易市场。 这市场开展为期半月,在这里,将会有来自本朝乃至临近朝的商贩,都可来此,寻求好的机会。 而且,这祈会不同别的简单贸易,它还有比试,同行之中,总会有强有弱,所以,谁都想拔得头筹,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一径来到艺苑,这里布置十分雅致,处处彰显着巧之精髓,尤其,其中一桌前,清雅少年,身着白衣,似仙出尘,那玉色的茶盏在他手里仿若活了般,随着丝丝清水注入,茶盏里的茶叶云卷云舒般,竟然慢慢幻化成一处山水仙境,仙境处,薄雾蔼蔼,如梦似幻。 “唔,这般厉害?”薛柠瞧直了眼。 凤瑾年在她旁边小声道,“别那么大声,且慢慢看着。” 接着,那仙子似的少年手里又幻化出别样的场景,让薛柠赞叹不已。 她扭头问凤瑾年,“不知道,你那茶艺房的人,有没有这位小公子厉害。” 对了,她又想到了杨雪依,太皇太后都赞她茶艺了得,不知到这儿来,算的了几等? “傻丫头。”凤瑾年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下,温声道,“如果朕没猜错的话,这位公子乃姑苏慕容家的传人。” “这姑苏慕容家就是以茶闻世的?”薛柠问。 凤瑾年点头,“朕那里最好的蒹葭美人,便是出自慕容家。” “蒹葭美人?还有这样的名字?我怎么没喝过?”薛柠很想知道,那茶里莫非还能喝出个美人来不成? 凤瑾年掐了她的下巴,笑道,“你怎么没喝过?就算喝过,你也不识得罢了。” 这倒也是,“那,下回请我喝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一下。” “你不必知道。”凤瑾年一本正经道。 “为什么?”薛柠不解。 凤瑾年微微倾下头,凑近她的耳旁,笑道,“因为茶道复杂的很,你的话,光要入门,就很难了,还是别费这番心思了。” “哦。”薛柠点了点头,可随即一笑,不对啊,她狠狠瞪向凤瑾年,“你这是嫌我愚钝,是不是?” “谁说的?”凤瑾年正色道,“你聪慧的很,瞧,这不就懂了我的意思了?” “你?”薛柠火大的直接一脚就朝他踹了去。 自然,是没踹到的。 只是,身后做小厮样的风一和樱鸣,无奈的默默望天。 出了宫的皇上和皇后,也太放肆了些。 而那端,萧若水几乎银牙咬碎。 “若妹妹,你没事吧?”水清逸朝那两个公子瞧了一眼,那二人面相俊美,气质不凡,一瞧就非寻常人,她很好奇,萧若水跟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萧若水凉凉的收回视线,对水清逸道,“我没事。” “那,刚才那两位公子。”水清逸看着她冷若冰霜的小脸,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真是若妹妹的故人么?” 不过,瞅着萧若水那眼神,却又像仇人似的了。 萧若水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不是,之前是我眼拙,认错了。” “哦。”水清逸却觉得,她定然是认得那两个人的。 “清逸哥哥。”江云瑶突然就窜到两人中间来,一把扯住了水清逸的胳膊,道,“那边有上好的绸缎,我瞧了,不比咱们家的差呢。” 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水清逸,一起来到缎苑。 在这里,不但能见识到各种绫罗绸缎,布匹衣料,还能亲自体验制作的过程,从蚕丝脱茧到纺线成布,以及布染成衣,可以说有很强大的工艺。 水清逸才还因为江云瑶拽他过来而不满,这会子,一瞧这些,心神全部被吸引。 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祈会,就被这盛大、繁复的场面所吸引了。 怪不得祖父常常对他说,要想做好水家的绸缎生意,来一趟祈会是值得的。 瞧他惊喜的神色,江云瑶得意的昂着头,“怎么样?很不错吧?” “嗯,不错,不错。”水清逸不住赞叹。 后头,萧若水等人也随了过来。 此时,这缎苑里,竟还在举行一场制衣大赛,现场所有的料子,都可以用上,但必须现场量体裁衣,过后,叫人品评,获得头筹者,自是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奖励。 水清逸自然是要参加的,不为别的,若能在这缎苑里出彩,这水家的绸缎生意必将再上一个台阶。 于是,想都没想,水清逸就报了名。 一旁,江云瑶见他冲动报了名,诧异极了,“清逸哥哥,咱们这些人里,谁会制衣啊?” 虽然,他们水家有使不完的绫罗绸缎,可是,不代表他们会做衣裳啊。 这样一说,水清逸也愣住了,刚才一时冲动,倒没顾忌这些,早知道如此,就该从铺子里找些会制衣的裁缝过来。 “这可如何是好?”水仲满朝其他族人望了一眼,面露忧色,“咱们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会制衣,可是,清逸兄却报了名,一会,要是拿不出东西来,这丢的可是咱们水家的脸啊。” “就是,清逸公子做事也太鲁莽了,好歹跟咱们商议一下。” “算了,他是水家大少爷,将来的水家家主,怎么着?这点主都不能做了?你们担心什么?实在不行,表姑娘上,不就缝缝剪剪么?姑娘家,一点女工而已,还真能不会?” “我。”江云瑶实在汗颜,虽说,女孩子家,自小都要学女工,可是,她因不喜,小时候跟着娘亲后头做过几日绣活,也就撂了,再说,水家丫鬟婆子一堆的,哪里需要她一个小姐来做这些? 看水清逸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江云瑶真想点头,可是,她也知道,若一会丢了丑,麻烦更大,于是摇头,“清逸哥哥,你也知道,我从小不爱碰那些,我连缝个袜子都不会的。” 水清逸期待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水仲满道,“这也不能怪云瑶妹妹。不过,清逸兄既然报了名,那不若就由清逸兄自己上吧。清逸兄自小聪慧过人,说不定多瞧几遍也就会了。就算做的不好,大不了出局,再说,你不说你是江南水家的人,别人也只当是同姓而已。” “大少爷,那你一会可一定不能承认你是江南水家的人啊。” “咱们水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偌大绸缎庄,遍布北仓国大江南北,却连件衣裳也不会做,难免叫人小觑了去。” 水清逸脸色阴沉,袖内的双手握起了拳头,沉声道,“放心,我不会辱没了水家的声誉。” 来的这几个人中,也有水家铺子里的老人,无非是在专业问题上,要给他把把关的。 可是,水清逸没想到,这些人在祖父跟前一副面孔,这一出门,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他们啊,怕早就成了另一房的人了。 “我会。”眼看着这水仲满带着几个老人,合起伙来的挤兑水清逸,萧若水总算瞧不下去了,主动请缨。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她望了去。 水清逸双眸含光,“若妹妹,你说什么?” “萧姑娘,这事你莫要混说?这可是事关水家声誉,不能玩笑。”其他人纷纷劝她。 江云瑶也神情复杂的看着她,“萧姐姐,他们说的对,这不是玩笑的,若你不会,到时候丢的可是咱们水家的脸。” “我会。”萧若水微昂着头,神色自信又坦然的重申了一遍,“放心,我定能夺得头筹。” “萧姑娘这话说的未免太满了吧?”一个水家老伙计道。 水仲满也道,“是啊,若萧姑娘做不到怎么办?” “做不到就算了啊。”萧若水轻嗤,“反正,本姑娘姓萧,也碍不到你们水家。” 水仲满等人被噎了个结实。 江云瑶道,“那,这不就是作弊么?” “我母亲乃水家人,我也算的上半个水家人。所以,本姑娘若得了头筹,就算是水家的。若得不了,就算萧家的,行了吧?”一帮子迂腐的废物,萧若水真心懒的与他们交流,费劲。 水仲满等人还在迟疑。 水清逸已经拍手定夺,“好,就依萧姑娘的话。” “清逸哥哥。”看着水清逸眼睛里的炙热光芒,江云瑶后悔极了。 她也是随母在水家,只能算半个水家人,那么,她上不也不行?大不了,什么得不着,就说是江家人了。 可是,她偏没萧若水这女人奸猾的脑子。 水仲满等人还欲说什么。 水清逸以一种家主的姿态道,“行了,你们都别说了,我相信若妹妹。就算没有得头筹,那也算是水家的,这事我来承担。” 见他这样说,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盼着萧若水到时丢丑,连累水清逸也在水家失去威信。 不过,看他们这些人神色各异,一副不瞧好的样子,萧若水凉凉一笑。 今儿,她偏还要露一手了,不过就是做几件衣裳而已,自己动手做衣裳,也不是没有过,她倒想亲手试试。 另一边,众人也在四处忙活着。 水清逸走到萧若水跟前,鼓励道,“若妹妹,你不用顾忌他们,我相信你,能做的好。” “嗯。”本来,她也没在乎水仲满那些人。 当然,参加这种比赛,于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利处。 若是能帮了水清逸,将来在水家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再者,若是拔得头筹,对于她将来的事业也是大有帮助。 水家便是做绸缎生意起家的,有这么好的条件,她怎能不好好利用? 江云瑶看着二人眉目传情般,气恼的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江姑娘。”萧若水却是突然叫住她。 江云瑶转过身来,没好气,“做什么?” “一会比赛开始,我要量体制衣,还请江姑娘帮个忙,做我的模特。”萧若水看着她,微微笑道。 江云瑶瞪着眼睛,“什么模特?”这女人要耍什么花样?莫非自己不成,还想拉她下水不成? “就是。”萧若水耐着性子解释,“一会,我给你做衣裳啊。” “我?”江云瑶一脸嫌弃,“别,本小姐消瘦不起,你还是给其他人做吧。” 水清逸就扯开她,对萧若水道,“她不愿,那就我做你的模特。” “这。”萧若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虽说这水清逸样貌身材也是不错,可是,她对男人的衣服还是缺少研究。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水清逸有些失望,“我,不行么?” “不是。”萧若水莞尔一笑,“我还是擅长为女人做衣裳。” 第135章 衣服 听见这话,他的脸突然就红了,微红微红的绽放在脸颊处,好不显眼。 这姑娘还未曾出阁,还是个大姑娘呢,怎能给他做衣裳? 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那个...”他扭脸看向江云瑶。 江云瑶撇嘴,“谁知道她会做成什么样子?我才不跟着丢那个人呢。” “你。”水清逸一时气噎。 萧若水扯住他,“算了,水大哥,我自己想办法。” “可。” 水清逸话还没说出口,那厢,比赛已经开始,所有参赛选手都已经到了台上,萧若水代表了水家,也跟着上去。 接下来,便在主持人的指引下,众人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那上头有放好的各色料子,也有针头线脑剪刀尺子等。 水清逸等人,站在台下,紧张的看着萧若水。 而萧若水,一脸从容的在挑选料子,最终她放弃了那些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却选了毫不起眼的细棉料子,然后,开始拿尺子量起来。 底下众人都惊呆了。 “她莫不是傻了吧?竟然选这种乡下人才会穿的料子?”江云瑶忍不住奚落,“原来,生在京都,品味还是这么低,或许,她骨子里就是个乡下土丫头。” “云瑶。”水清逸沉了脸,不悦的瞪她一眼,“你少在这里胡说,若妹妹自有她的主意,我们该相信她。” “别,你就是你,我是我,别我们我们的。再说了,你一口一个若妹妹的,你就知道人家比你小啊?我怎么瞧着她像个嫁不出的老姑娘?”江云瑶一脸骄纵的道。 水清逸被说的面红耳赤,干脆不理她了,仔细看着台上。 除了萧若水之外,台上,其他人也是在认真的忙碌着。 那厢,见这缎苑热闹,薛柠就拽了凤瑾年过来。 冷不防她就瞧见了台上的萧若水,很是吃惊,没想到她也在? 她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凤瑾年,发现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上,也不知是在看谁。 她碰了碰他的胳膊,折扇一指,郁闷的说:“你瞧,那不是萧姑娘吗?” “嗯。”凤瑾年点点头,没有太大反应。 薛柠又瞅了他一眼,哼道,“想不到她还会做衣裳,真是能干。” 一股酸溜溜的味儿,立刻引起了凤瑾年的注意,他终于侧首看向身旁的小女子,笑问,“要看吗?” “当然。”薛柠也想看看,这萧若水能做出什么样的衣裳来。 不过,也怕太扎眼,薛柠就拽着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一边喝着茶,一边闲适的等着。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而台上的这些参赛者个个飞针走线,有如神助。 当主持人看着旁边的沙漏全部漏尽之时,便喊道,“比赛,止。” 于是,突然上来十多个小厮,不管你做好了没做好的,纷纷都要放下手里的活,站到一旁,等待检验。 小厮们先检查了每个台前的衣裳,做好的留下,没做好的直接淘汰出局。 所以,这第一轮直接就淘汰了六个,还剩八个在台上,其中就包括萧若水。 水清逸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意,其他人,脸色却是凝重了起来。 到第二轮了,各个参赛者便会带着自己的模特去试衣服。 而萧若水的模特则是自己。 她带着衣裳鞋子,跟着小厮到了后台的雅间。 这厢,院子里,众人焦急的等待着。 “不知,这萧姑娘的衣裳如何?”等待间,薛柠好奇的问凤瑾年,“唉,你们过去关系甚笃,她给你做过衣裳吗?” “做过。”凤瑾年倒是直接,薛柠八卦的小脸,顿时萎靡了下去。 凤瑾年却是低笑,“不过,朕没要。” “为什么不要?”薛柠眼睛又亮亮的问。 凤瑾年曲起手指,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下,“朕不是什么人做的衣裳都会穿的。” “额。”薛柠愣了下,心里情绪难以描述,可以说,这个答案不是她满意的,但是,她也知道这厮说的是实话。 那样讲究的一个人,能随便穿别人做的衣裳? 很快,模特们换好了衣裳出来,一个个的站在台上,等着众人说自己的意见。 而薛柠的视线...不,不止她的视线,可以说,院子里极大部分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萧若水的身上。 此时,她身着一件月白色的纯棉连衣裙,裙摆和袖口处都用蓝色丝线勾勒出精巧的花纹,一根同色系的腰带,软软的系在腰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她五官柔和秀美,挂着从容而自信的笑,一头乌发尽数散开,披散脑后,只在侧分处别了一朵紫色珠花,除此之外,别无饰物。 却端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艺雅致之感。 “唉,你们瞧瞧,她个头是不是长高了?”突然,人群里,江云瑶无比惊诧的叫道。 随着江云瑶的一声惊呼,众人的视线不由得朝下望去,落在了萧若水的脚上,只是,那裙摆长及脚踝,只依稀能瞧的见,她那双鞋子与普通人的不一样。 薛柠也注意到了,萧若水不止的个头高了,整个人的身姿也挺拔了,甚而给人一种窈窕婀娜的美感。 她很惊奇。 很快,由评委和观众提出意见的时间到了,薛柠也得了个签牌,可以投给自己中意的。 其他的,她也瞧了,衣裳做的都很不错,只是,较于萧若水这一身新颖的样式,就显得沉闷少了些亮点。 所以,众多人,包括薛柠,都将手里的签牌投给了萧若水。 台上,萧若水落落大方,对每一位给她投签牌的人,都鞠了一躬,深表感谢,直到薛柠出现在跟前时,她微微愣住了。 “皇后?” “嘘。”薛柠食指抵在唇边,忙朝她使了个眼色,将签牌送到她手里,道,“你这衣裳做的很漂亮。” “多谢。”萧若水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嗯。”薛柠轻轻点头,“你做的很棒,应得的。” 随即,给她一记鼓励的眼神,她快速又下了台。 台下,凤瑾年瞅着她笑。 “哼。”薛柠却是冷睨他一眼,“我投给了萧姑娘,你就乐成这样?” “傻。”凤瑾年直接揉乱了她的头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朕是欣慰。” “欣慰什么?”薛柠一脸嫌弃的将他推开。 凤瑾年白了她一眼,“自己悟去。”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薛柠立马嘚瑟的道。 其实,她懂凤瑾年的意思,萧若水曾经追求过凤瑾年,按理说,她这个正牌夫人该吃醋着恼的,没错,她醋劲还那么大,可让人意外的是,这种时候,若安常理来说,她一准会不顾比赛规则,将签牌投给别人,绝不会便宜萧若水的。 可她却偏偏投给萧若水了。 之前,萧若水见到她,那惊诧的眼神,大概也是这意思吧。 凤瑾年瞅着她,不信似的,“那你说说看?” “有什么好说的?”薛柠也白了他一眼,小声道,“本宫对事不对人。” 从全场来看,她确实觉得萧若水这身衣裳很不错。 没有绫罗绸缎,只是简单素朴的细棉,做的衣裳穿在身上,简单却又不失雅致,相对于其他人的繁复,她的这身很是轻盈。 尤其这个季节,薛柠想,穿起来一定舒服。 很快,观众环节过,萧若水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夺了头筹,很多人围上去,纷纷问她是哪家的。 萧若水无一例外地,说她乃江南水家的人。 “怪不得,原来是江南水家的人,有如此才情也不为过。” 人群里不时发出赞叹声,甚而许多商家开始要与她洽谈合作事宜,不过,这等事,萧若水懒的费心,只将他们全部打发给了水清逸。 一旁,江云瑶盯的眼睛都疼了,该死的,早知如此,她就当这个模特了,也省的所有风头都被这女人占尽了。 而水仲满等人,亦是没话可说。 一时间,水清逸和水家成了这缎苑的焦点。 萧若水趁着人们都围着水清逸之时,偷偷溜了出来,袅袅婷婷的朝薛柠这边走来,视线却是先朝凤瑾年瞟了来。 “二位公子。” “呵,恭喜萧姑娘夺得头筹。”薛柠先就道。 萧若水含笑,“多谢。” 说完,又微微顿了顿,似乎在等着人说话,可是凤瑾年从头到尾一脸平静而淡漠。 薛柠觉得气氛挺尴尬,就道,“不客气。那个,我们还要去别处瞧瞧。” “嗯,好。”萧若水颔首,想起什么,忙又道,“云公子,小女子打算择日在京都开家成衣店,云公子若不嫌弃的话,可以随时来逛逛。” “好,等你开起来,我一定光顾。”薛柠道。 随后,拉着凤瑾年的胳膊,两人一起出了缎苑。 看着二人背影,萧若水银牙几乎咬碎。 她以为自己忘了,可以潇洒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然而,一见这男人,所有的坚强、伪装,全部破功。 他,就是她的债,这辈子,估计都偿还不完了。 出了缎苑,薛柠拉了拉凤瑾年的袖子,狐疑的问,“刚才,萧姑娘好像想跟你说话,你怎么一个字都没吭?” 看着薛柠那澄澈单纯的眸子,凤瑾年有些无奈,只是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以后,见到她离远点。” 薛柠心下一惊,“皇上何出此言?”难道说,他也是前世过来的,知道萧若水骨子里的阴毒? “听朕的话就是。”凤瑾年神色有些凝肃。 薛柠不甘,拽着他,将他拖到一处无人的假山石后,“不行,你要告诉我原因才可。” “原因?”凤瑾年看着她八卦小脸,嗤笑,“难道说,你跟萧姑娘在一起,很放松?” “啊?”薛柠一愣,“你能觉出我紧张?” 是的,或许是前世临死前的一幕,太过触目惊心,她现在见到萧若水,总有一种不大自然的感觉。 凤瑾年握着她的小手,带她坐到一处亭子里,道,“朕曾经答应过一个故人,要好好照顾她。” 当然,不单是因为那个故人。 还有,当年,在皇宫虎园,他之所以会救下这个萧家庶女,也是因为,他竟发现,萧若水的生辰八字,竟和他早逝的妹妹完全一样。 没错,当年的先宸妃,由于难产,小女婴刚生下,没过一个时辰就去了,先宸妃也是大出血,没保住性命。 那一晚,凤瑾年同时失去了母亲和妹妹。 而和妹妹有着相同生辰的萧若水,自然就得到了他几分疼惜。 第136章 集市 而这件事,薛柠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见到凤瑾年的样子,心里免不得有些多想。 “什么故人?你倒是说说看,我或许还认得。” 薛柠好奇的问,心里却有一种酸涩的味道。 凤瑾年目光望着远处,似在追忆,“一个教会朕喝酒,救过朕性命的老人。” 那其实不过是军营里的伙夫,而萧若水当初偷偷混进军营,便是伙夫。 凤瑾年十二岁便被送进了军营,唯独与那伙夫老头成了忘年之交。 而萧若水也不知怎么结交上了他。 后来,一场战役中,伙夫老头身负重伤,弥留之际,托付他好好照料萧若水。 他,答应了。 听罢凤瑾年述说的那些,薛柠说不上什么心情,只是觉得闷闷的,好像还有些失落。 到底,她是个女子,对于萧若水比她先认识凤瑾年这点,她心里还是挺不得劲的。 “那老头似乎是想你娶她呢,你为何不娶?”薛柠问。 凤瑾年耸眉,“没错,这个,朕没应。” “你不喜欢她?” “朕怎会喜欢一个灰头土脸的假小子?” 薛柠语塞,随即才道,“可后来,人家又成了标致美丽的姑娘了啊。” “朕遇着更好的了。”凤瑾年失笑,这丫头,难道非得给他编排一个喜欢别人的理由才肯罢休么? 其实,这人与人之间的爱慕喜欢,真的身不由己。 或许,人人都觉得她好,你却偏偏喜欢不来。 也或者,人人都觉得她配不上你,你却偏偏心心念念都是她。 这或许,就是缘分。 薛柠听言,指着自己的鼻尖,乐了,“这个更好的就是我?” “正是。”凤瑾年大掌碰了下她的额头,宠溺的眼神快要溢出来。 薛柠却不满足,抿了抿唇,又道,“她那时追随你到了军营,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的,若不是真心爱你,一个女子何以冒这么大的危险?你就不感动?” “朕是看在萧将军和太后的面子上,才没对她军法处置。”当然,也是因为,萧若水直接混进了伙房,每日里干活挺卖力,也没出个岔子,还挺聪明的化解了一次危急,算是将功补过吧。 “本宫现在瞧着,她对你,仍然有情。”到底是过来人了,尤其是女人,对女人的心思一瞧即透。 凤瑾年的心思,她摸不透,但是,萧若水的心思,全在那眼睛里了,藏都藏不住。 凤瑾年脸色微沉,道,“放心,朕答应过你,此生只有你,便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不管是杨雪依,萧若水,还是其他什么女人,都不会了。” “嘿嘿。”薛柠被他这沉着脸说的情话给逗乐了,她没逼他说哦,是他自己说的。 “那好,咱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突然孩子气的倾身上前,抓起他的左手,小手指勾住他的,大拇指印上。 为了配合她,凤瑾年忍着恶寒,接受了,还应了一声,“嗯。” 对于萧若水,他已经放过她一马,若再敢起坏心思,他定当严惩。 时间缓缓流逝,贸易市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的工艺被展现了出来,甚至,薛柠还发现了煤。 这种东西,她是以前曾在书上见过的,说是非常厉害有用。 本朝要是能拥有这种煤,就有了富强的根本。 但是,很多人对这种黑乎乎的东西,并不了解,只当是没用的。 她本想提醒凤瑾年,没想到这厮比她还要惊喜,显然也是知晓的,而且,似乎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薛柠摸摸鼻子,她也想利用自己世懂的仅有的一些东西,去帮帮凤瑾年,结果,人家比她还要厉害,呜呼哀哉。 后半日,凤瑾年就待在那工苑里没出来,薛柠觉得无聊,便自己到处的逛着。 结果,就见到了自家哥哥和沈樱,沈樱亦是男装打扮,可是生的实在太过娇媚,举手投足间总是女子的温柔静雅,难免给人违和感。 所以,是个人都能一眼瞧出,这分明是个姑娘女扮男装的。 哪里像薛柠,男装一出来,任谁看都是俊俏灵动的少年郎。 不过,薛柠并没上前去惊扰这二人。 只是悄悄的跟了一截,发现二人在一起,自然中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昵,就知道,待爹娘云游回京,怕要给哥哥张罗婚事了。 她偷偷抿着笑,转身,一溜烟的去往别处,省的沈樱脸皮薄,再臊了去。 可刚一转身,竟又遇到了熟人。 狄雨彤怒气冲冲的甩开了温斯期,“我与你不认识,你再纠缠,休怪本小姐不客气。” “狄姑娘好健忘,你我自小相识,亲过抱过睡过,怎能说不认识?”温斯期一脸痞邪的望着她。 哇喔,好劲爆的话,薛柠听的竖起了耳朵,而边上路过的,也都纷纷驻足,好奇又惊喜的打量着这二位。 今儿集市真是热闹啊,不但能见识到各行各业的顶级业务,连男女之情都在上演,精彩啊。 一瞬间,被人围观,狄雨彤小脸涨的通红,羞愤之余,抬脚就朝温斯期踹了去,“你这厮好生无礼,今儿本小姐不废了你,誓不为人。” 于是,二人打了起来。 人群呼啦一声散开,却并未离的太远,而是在安全的距离,继续观望着这场男女盛宴。 薛柠躲在人群后,也是瞅着热闹。 话说,她怎么每次见到这二人的时候,都是在打架? 狄雨彤是真的打,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一般。 温斯期也在打,不过,打的却悠悠哉哉,更像是变相的取悦她,好吧,你想打,本公子就陪你打,随你开心,这意思。 不过,想着青鸾曾经对自己说的,关于这二人的恩怨,薛柠是觉得,温斯期这混蛋是真欠揍。 好几次,狄雨彤都要揍上他那张脸了,都被他堪堪避开,急的薛柠都想上手帮忙了。 却不想,温斯期突然一个转身,足尖一点,轻盈飞出人群,就跑了,临跑时,还撂下了一句话,“悍女,本公子今日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改日再陪你。” “混蛋,哪里逃?今天姑奶奶不剁了你。”狄雨彤这姑娘,打架有个特性,不打则罢,一打没打过瘾的话,绝不会罢休。 所以,这架是温斯期挑出来的,打到一半就想跑?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 推开身前突然走过的人,狄雨彤飞身追了去。 众人个个翘首张望,很是遗憾,怎么就跑了呢,也不知跑哪儿打去了,真是可惜,没有看到最后结果。 薛柠摸摸鼻子,也遗憾没看到最终结局,不过,她倒是能猜的到,因为,他们俩打了无数次架,之后又都好好的,可见,这架呀,打则打,一点不影响情谊。 狄雨彤一路狂追,追到一处僻静的庭院时,却不见了温斯期的踪影。 “温斯期,你这个混蛋。”她气的仰天长啸,真想撕碎了那混蛋。 “啧啧。”温斯期却靠在一侧的墙角,单脚撑地,一脸戏谑的望着她,“俗话说,恨之深爱之切,狄姑娘这是有多爱温某啊?” 狄雨彤猛然扭头,看他那副闲适的样子,嗖的挥起拳头,就朝他这边扑了来,“温斯期,受死吧。” 一记重拳砸来,温斯期身子一闪,险险避开,大掌一挥,竟隔空握住了她的拳头,紧紧攥在了掌心。 狄雨彤使劲挣扎,挣不脱不掉,又是一圈。 温斯期如法炮制,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捉了住,反手一剪,将她圈在怀里。 他温热的气息卷过来,狄雨彤顿时小脸爆红,怒不可遏,“温斯期,你敢非礼本小姐,本小姐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你啊,永远就是这一套。”温斯期表示,听她这话,都听出老茧来了。 狄雨彤奋力挣扎,“你放开我,听见没有,放开。” “不放。”温斯期反而将她抱的更紧,贴着她耳边,霸道的说,“听好了,爷是不会让你跟那个酸秀才的。” “这跟你无关,本小姐就爱酸秀才,你管的着吗?”狄雨彤恨不得喷他一脸,贼自大的混蛋,他凭什么不让? 等了这些年,他不要她,还霸道的将她当成了私有物,不准她跟别人,哼。 温斯期闻言,眼神沉冷,猛然将她转了个身,对着她粉色的唇,狠狠地就吻了下去。 狄雨彤瞪大的双眸,难以置信的盯着他,随即,两行清泪,无声从眼底滑落。 他,到底将她当成了什么? 要亲就亲,要抱就抱,要睡就睡,却连个名分都不给,是当她是花楼里的女子么? 久违的感觉充斥而来,温斯期差点再次沉迷,只是,一点清凉突然滑落嘴边,又是一滴,一滴一滴,他猛然睁开眼睛,一双泪眸,那般哀伤,绝望,叫人不忍直视。 “雨儿,对不起。”温斯期心下一紧,连忙的松开。 狄雨彤好似没有听见这话,她轻轻眨了下眼睛,两滴清泪又簌簌落下。 她就那么泪涟涟又眼神空洞的望着他,就那么直接的在他跟前解起了腰带,脱了外衫。 温斯期眼眸大睁,满是惊骇,“雨儿,你这是做什么?” 他慌忙捡起地上的衣衫,将她裹住,一面紧张的四下环顾,幸好,这附近没人,否则,他不确定,会不会挖了那些人的眼珠子? 狄雨彤却是用力将他推开,一双眼睛红红的,讽意十足的盯着他,忽而笑了,“怎么?你怕了?你不就是想这样吗?来啊,你想做什么?本小姐都依你,行不行?” 说着,又开始不管不顾的撕扯衣衫。 温斯期一脸煞白,使了力气,才将她抱住,他知道,这次真是惹恼了她了。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都是我的错,你打我,我不还手。” “别啊,公子。”狄雨彤突然软在他怀里,勾魂摄魄般的朝他笑起来,“我是认真的,你不就是想要我么?拿去啊。” “雨儿。”该死的,她竟然还会这种勾人的眼神?跟谁学的? 狄雨彤勾人的眼神突然就凶狠起来,“不要么?不要就请松开。” 松开又要脱衣裳怎么办?温斯期不敢松,“雨儿,我错了,我知道我过分了。” “你何止是过分,你简直是。”狄雨彤一双眸子,又被水雾弥漫,突然,头一低,狠狠的咬在了他手腕。 他是欺她太甚,他是想她死么? 不要她,却又不肯放过她,到底要她如何? 此刻,她真是恨极了他,牙齿狠狠咬进了他的肉里,沁出血丝来,慢慢的在嘴边散开。 第137章 讲道理 “你干什么?” 那血丝慢慢的流下来,隐隐发疼的感觉,让他心头都是一颤,连忙想推开她。 可却不知她从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反而让他动弹不得。 即便是这样,她犹不肯松口。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谁叫他又来招惹自己? 温斯期忍着痛意,垂首,静静的看着她,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望见她乌黑的发顶,以及那一双颤抖的纤弱的肩。 原来,她也如寻常女子一般,纤弱的惹人心疼。 他今日抱她,就明显的感觉到,她瘦了,那纤细的腰肢还不够盈盈一握。 狄雨彤终于松了口,有殷红的颜色晕染着她粉色的唇,越发娇艳欲滴。 温斯期痛苦又歉疚的望着她,“对不起,雨儿。” “还不松开么?”狄雨彤恶狠狠的问。 温斯期苦笑摇头,“我说过,我是不会让你嫁给那个酸秀才的。”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狄雨彤气笑了。 “他不适合你。” “他不适合,你适合?” 温斯期没了话,脸色阴沉。 狄雨彤的心,再次沉落到了谷底,她笑了起来,笑容凄惶,就跟失了魂一样。 “我就知道,温斯期,我就知道会这样。呵。” 猛然,她膝盖往上一顶,撞上了他的脆弱。 温斯期不妨,痛的蹲下了身子。 狄雨彤迅猛的后退两步,脸色恢复冰冷,眼神就像瞧一个陌生人,警告道,“听好了,温斯期,别再纠缠我,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下回再敢这样,直接废了他。 温斯期痛苦的抬头,朝她伸出了手,“雨儿。” 狄雨彤却是连个正眼都没给他,迅速穿好自己的衣裳就走了。 只是,转身的瞬间,眼泪再次不争气的落下。 她恨死自己这个样子了。 明明,她最恨女子哭哭啼啼,可是,她偏偏比谁都哭的多。 她想坚强,想要忘了他,也努力的这样做着。 可这男人,偏偏不放过她,总是在她快要放弃时,又出现在她身边。 老天,她狄雨彤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招惹了温斯期这混蛋啊,至于这样惩罚她吗? “出来。”待狄雨彤走远了,温斯期才扶着墙角站起来,一脸冷肃的喝斥。 薛柠刚想顺着墙角下去,温斯期一记冷眼丢了过来,慌的她跑错了方向,就那么跳了下来。 “咳,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不等人家问,薛柠就先说了,生怕这厮会难堪,或者说会报复自己。 不过,见到是她,温斯期只是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了。 看着温斯期就这么走了,薛柠很是意外,若依他以往那种刁钻抠门的性子,她还以为要被他讹上呢。 不过,瞅着他走路的姿势不大对劲,她好心的问,“喂,温馆主,要不要紧?” 温斯期却是连头也没回,自顾自走着,只是,那脸上肃杀一片。 想来,是被狄雨彤伤了,不好意思了吧,薛柠如是想。 其实,她来也就看见狄雨彤揍了他,前面的那些戏都没瞧见,她不知,依温斯期的身手怎么会挨揍?或许,是甘愿的吧。 这也是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戏没了,薛柠便原路返回,不知凤瑾年那边谈好了没有。 眼看着天色黯淡下来,今日的祈会也即将结束了。 薛柠就在工苑的门口等着,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人。 正当她伸着脑袋,四下张望时,突然,头顶被人轻轻拍了下。 这么熟悉的动作,不是凤瑾年是谁? 她惊喜的回眸,就见凤瑾年一张俊脸流露出不悦的神色,“叫你等在这里,别乱跑。” “没乱跑啊,我不就在这里么?”薛柠耍着赖。 凤瑾年睨着她,“还不老实?” 薛柠嘻嘻一笑,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等的无聊,就去别处逛了逛,想着你该谈好了,这不,我就立马回来等你了吗?” “以后不许乱跑。”凤瑾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嗯嗯,都听你的。”薛柠做错了事,这会子格外好说话。 凤瑾年轻笑,“你这会倒是老实了。” 薛柠又道,“这会子回宫尚早,不若,咱们随处逛逛,对了,有点饿了呢,不若,咱们去归云阁吃些东西?关嬷嬷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很棒。” “嗯。”看她一脸期待,凤瑾年不忍拒绝。 两人上了马车,薛柠撩开车帘,一脸兴味的看着窗外。 日暮时分,火红的夕阳笼罩着整个京都城,让这繁华喧闹的街市,平添了几分安宁静谧之感。 突然,薛柠就瞧见了狄雨彤,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儒雅的男人,二人并肩,一起走进了归云阁。 “怎么了?”看薛柠那见了鬼似的神情,凤瑾年好奇的问。 薛柠拉着他,马车停在了归云阁门口,她也没下,只道,“我看见狄雨彤了。” “哦。”凤瑾年静等下。 薛柠看了他一眼,继续交代,“好吧,在这之前,在祈会那边,我好看到温斯期了,他们俩打起来了。” “所以呢。”凤瑾年不明白她为何刚才那般神情? 薛柠愕然的望着他,“你不明白?” “不明白。”凤瑾年道。 薛柠扶额,“我之前听青鸾说过,狄姑娘一直爱慕温馆主。可惜,温馆主一直冷漠拒绝。可是,今儿,我看他俩打起来,分明是温馆主在缠着狄姑娘。刚才又瞧见狄姑娘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只怕,温馆主这回真是没机会了。” 她是女人,知道女人,一旦受了伤,死了心,就再也不会犯傻了。 “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今晚别处吃去。”她怕,一会那温斯期再找过来,再打起来,尴尬。 “你不是喜欢这里的菜么?”凤瑾年却坚持,执起她的手,带她进了归云阁。 只是,他将她直接带到了楼上的雅间。 那是归云阁给特殊客人备下的。 一入雅间,关嬷嬷便亲自过来伺候。 薛柠点了几样爱吃的,又将凤瑾年的一些禁忌,详细的与关嬷嬷说了。 关嬷嬷听罢,微笑,“娘娘交代的这些,奴婢全记下了。” 其实,她本就是凤瑾年的人,对于主子的饮食习惯和禁忌,自然记得十二分清楚。 不过,薛柠交代的,她乐意听着,至少说明,二位主子相处融洽,甚好。 待薛柠交代完毕,关嬷嬷方道,“二位主子且稍作歇息,奴婢这就去准备。” “嗯,去吧。”薛柠抬抬手,一面欣赏这雅间里的绿植。 随后,又靠到窗口,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热闹喧嚣。 突然,就看到归云阁斜对面的街角,竟然打起来了。 那打架的人,她还认识,正是萧若水,只是,另一方,她不知道。 “皇上,萧姑娘跟人打起来了。”她扭头对凤瑾年汇报了一声,随即,又兴致勃勃的看着。 萧若水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应该不会让自己吃亏,眼下,她倒是为那个对手担心。 而事实上,正如薛柠所料,江云瑶正吃亏了,不是吃的萧若水的亏,而是水清逸的。 她被水清逸打了一巴掌。 此刻,江云瑶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水清逸,“清逸哥哥,你打我?你为了这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女人打我?” “我。”水清逸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真动了手,可是,看着她那般刁难萧若水,最后还逼的萧若水动手,他就没忍住。 “云瑶,你莫要胡闹,今儿要不是若妹妹,咱们水家也不会接了那么大的生意。” “所以呢?”江云瑶满脸嘲讽,“为了生意,你就可以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胡说。”众目睽睽之下,水清逸脸色很难看,却还帮着萧若水争辩,“若妹妹咱们可能会对你说那样的话?分明是你处处刁难她。” 萧若水此时也是一脸委屈,“江姑娘,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我也总是让着你,可是,你今日污蔑我说了那样的话,我却是不能不再理会。” “你。”江云瑶气的浑身发颤,“萧若水,你真是贱人,敢说不敢认。你明明说,清逸哥哥不过是你接手水家的跳板,你怎么会看上这种没脑子的男人?你还说,收拾我这种傻白甜,有的是手段,叫我以后老实点。” “唔。”萧若水无奈摇头,“江姑娘,我又不是傻子,说人坏话还当着人面啊?真的。江姑娘,别闹了好不好?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这旁边就是归云阁,里头的饭菜味道不错,今儿我做东,如何?” “那就多谢萧姑娘了。”水仲满等人连忙道谢,自打萧若水那缎苑夺得头筹之后,他们对她就多了几分讨好和笼络。 一个聪慧有才的女子,一个骄纵冲动的女子。 他们自然是偏向于前者。 萧若水带着水清逸等人,一起去往归云阁。 江云瑶见状,气的嚷起来,“你们这些人,全都瞎了眼,她明明就是装的,她根本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够了。”萧若水猛然转身,沉声喝止,“江姑娘,泥人都有三分血腥,何况,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辱骂我?” 果然,沉不住气了么?江云瑶双手环抱,一脸奚落,“怎么样?装不下去了?行啊,那你来啊,打我啊。” “哼。”萧若水还真上前了几步,水清逸连忙拽住她,“若妹妹。” 江云瑶立刻拉开架势,瞪了一眼水清逸,道,“你别拦着,让她过来啊,本小姐还怕了她不成?” “放心,我不会打你。”萧若水轻轻抽回手,给了水清逸一记安慰的眼神,随后,还是很大度的同江云瑶讲道理,“江姑娘,我看在水爷爷和水大哥的份上,不会与你计较,但是,你愿意像一个泼妇似的站在这街上叫骂,那你随你,反正,丢人的也只是你自己。” 江云瑶猛地拽住她,“你骂谁泼妇呢?” “谁当街叫骂便是骂谁了。”萧若水亦是甩开她,径直走人。 江云瑶还要发作,水清逸沉着脸拦着她,“你够了,再闹下去,咱们水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是啊,江姑娘,还是别闹了,这天都快黑了,咱们快些吃点东西吧,吃完回去歇息,明儿一早就要早起,还有的忙呢。”水仲满等人亦是无奈的劝她。 江云瑶气的心肝肺都疼了,她真的没有说谎,明明就是萧若水那女人,凑到她耳边,故意说了那些挑衅和羞辱水家人的话的啊。 “为什么你们全都不信我?”她红着眼睛,气的一跺脚,转身跑了。 萧若水还欲去追,水清逸拦住她,“算了,随她去吧,左不过先回客栈而已。” 第138章 不想回宫 “随她去?这怎么行?” 他往那边看了一眼,低头叹了口气,无奈道:“如若不然,我们还能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他面露难色,“哎,也不知我到底哪里得罪了江姑娘,她这样跟我过不去。” “这不关你的事。”水清逸心里是一清二楚的,他对江云瑶从来都是当妹妹,可她却对自己执念的很,针对一切与他走的近的女人,这已经是常态了。 这回,水清逸决定冷冷她,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一行人走走停停,最后还是回去了。 二楼,薛柠看着那个被气跑了的姑娘,无奈耸眉,她自己知道,这姑娘不会是萧若水的对手,瞧吧,所有人都被笼络了去。 一声叹息般,转过身来,就发现凤瑾年目光戏谑的盯着自己,“谁赢了?” “咳,没打起来。”薛柠一点也没为自己的八卦觉得不好意思。 走过来,她又是一声叹息,“那个小姑娘完全不是萧若水的对手,她的亲人一个个的被萧若水全笼络了去,反倒她自己被孤立了,一个人气跑了。” 也没个人去追的。 这京都城虽说治安不错,可到底是一个异乡来的小姑娘,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只能说,那一家子人,也不咋样。 意料之中的事,凤瑾年递给她一杯茶。 很快,关嬷嬷亲自上了酒菜。 酒菜上桌,扑鼻的香味,顿时分散了薛柠的注意力。 不过,吃了几口,她还是有几分担心,“皇上,你说那姑娘冲动之下,不会出事吧?” 她懊恼不已,都怪自己这爱看热闹的性子。 看的时候热闹,这会子倒替人担心起来,真是自找麻烦。 “娘娘放心。”又上新菜的关嬷嬷听言,便道,“奴婢会安排人去瞧瞧,不会有事。” “嬷嬷你知道是谁么?”薛柠好奇的问。 关嬷嬷笑道,“才对面街角那一幕,奴婢无心瞧了那么一眼,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 现在,萧若水等人还在楼下大堂里吃饭,吃饭时仍旧不忘议论那个气跑了的姑娘,说她不懂事,越来越刁蛮,早知如此,不带她来京都之类,更有,水清逸还亲自向萧若水敬酒,替江云瑶向她赔不是。 “嗯,那就有劳关嬷嬷了。”薛柠道。 关嬷嬷退下。 有了关嬷嬷去办这事,薛柠放心,胃口也就好了,虽然凤瑾年跟吃猫食依样,但是她不一样啊,那么多的菜,依样都吃了些,不一会儿,小肚子就滚圆滚圆了,酒菜也没剩多少。 吃罢,两人一起出了归云阁。 长长的街上灯火通明,人潮攒动,竟比白日里还要热闹。 原来,因为祈会,这京都城聚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人一多,自然就热闹了,很多商家都推迟了打烊的时间,可谓是赚的人满钵满。 这样热闹,薛柠突然就不想那么快回宫了。 她拽着凤瑾年,一会这个摊前转转,一会那个铺子里走走,总之,对于回宫的事,就装作糊涂。 “柠儿,这种东西宫里多的是,要不要回?”凤瑾年在旁小声道。 “呀。”薛柠突然拿起一只面具,往他脸上比划,“我觉得这个真适合你戴呢,我戴这个,你觉着呢?” 说着,拿出银子,给了老板,手里拿着两只面具。 一只银色狐狸面具,一只带着羽毛类似于某种鸟类的。 她将银狐狸面具给了凤瑾年,自己则戴上了那只鸟的,除了羽毛,前端还有尖尖的嘴儿呢,看起来不像鸟儿,倒像是只蠢萌的小女巫。 “戴上呀,我好久没看到你戴面具的样子了。”薛柠催促着,话说,这厮戴起面具来,虽然遮住了俊美的容颜,可也别有一番魅力。 凤瑾年拗不过她,只得戴了上。 薛柠乐滋滋的挽着他的胳膊,突然看到前面有好多人,似乎都在往同一个方向去,她便也急着想跟去。 “慢着些。”他连忙扶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不小心被人给挤摔了。 薛柠像个孩子似的被他攥着胳膊,跑不了,只得问他,“这些人,大晚上的要做什么去?” 凤瑾年微微蹙眉,无奈开口,“如若朕没记错的话,今儿是七夕节。” “七夕节?”薛柠惊喜不已,使劲捏着他的手问,“那是那个传说中,牛,郎和织女相会的大日子?” “正是。”凤瑾年点点头,轻叹一声,就知道,今晚铁定没那么容易回宫了。 紧跟着人群,发现,这一路上,还有许多卖花环和面具的。 薛柠满腹狐疑,“那他们现在都要去哪儿?对了,难道是要去找葡萄藤,然后偷听牛,郎织女说话么?” 想到这,她都激动了,“对了,栖梧宫里,就有处葡萄藤,都已经结果了呢。” 看她这絮絮叨叨,激动的跟个孩子似的。 凤瑾年就拉住她,走到一处屋檐下,认真的跟她解释,“今儿是七夕节,在北仓国有个传统,在这一天,所有年轻的男女都会穿上好看的衣服,戴上自制的花环,一起去灵湖边祈福,祈求月老能赐给自己一段好姻缘。” 所以说,来这里的都是未婚的男女,他们都已经成婚了,不大合适。 说完,他静静的看着薛柠,等着她明白。 然而,薛柠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满眼兴味的问,“嗯,还有呢?快说快说,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呢。” 不过,也可能是,她自小蠢笨丑陋,这种事,谁带她啊?不知道,也太正常。 见她根本没听明白,凤瑾年只得继续道,“祈福之后,男人们会戴上面具,然后寻找喜欢的女人,如果中意了谁,就会将花环给女方戴上,如果女方有意,可以摘下男子的面具,再将自己的花环赠送给他,如果女方无意,那么就不能摘下男子的面具,并且也不能收男子的花环。” “那要是给错了或者收错了呢?”薛柠好奇的问。 “那么也就只能认命,证明这是上天赐给的姻缘,不得反悔。”凤瑾年无奈道,所以,每年热闹的七夕节后,衙门里也是最头疼的时候。 薛柠愣了下,“不能反悔啊?那要是弄错了,可真就是耽误一生了啊。” 好玩归好玩,不过,风险也挺大。 “还去吗?”凤瑾年问。 “去啊。”薛柠想都没想的道,“反正,咱俩已经成婚了,又不怕别人抢走你。” 她眼眸轻转,心潮荡漾,一双秋波偷偷瞟了他一眼,其实,她也很想在这个古老而美好的日子里,亲手摘掉他的面具,给他戴上自己的花环,让他成为自己命定的那个人。 这丫头还是不大明白啊,凤瑾年哼笑,“这可不一定,倘若有人瞧上了朕,你也知道的,朕一向受女人欢迎。” “哼,我是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薛柠霸道的打断了他的话,再说了,凭他,若是不想要别的女人的东西,谁能送到他手? “对了,花环,我们还没买花环呢。”也不跟他啰嗦了,薛柠忙拖着他去买花环,今晚人多,花环和面具都很紧俏,得亏她一出归云阁,就挑了两个面具,不然,这会子怕都买不到了,当然,也有许多人是自制的,大约也是为了方便辨认。 买到了花环,薛柠的心,总算落定,跟随人群,很快就来到了京都城郊的一处湖边。 偌大的湖岸已经挤满了人,据说还有个仪式,只是仪式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先来的人们便先占着位置。 看着很多人席地而坐,想来赶到这里也是累了。 薛柠也想坐,可是,看看凤瑾年这清俊出尘的模样,只得罢了,陪他一起站着。 只是,他到底太惹眼,这么一站,薛柠就更明显的感觉到,周围那些看过来的目光,快要将他们烤焦了。 她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来,该不会,一会全都抢她男人吧? 她紧张地抓住了凤瑾年的手,握的紧紧的。 “做什么?”凤瑾年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薛柠仍旧握着他,小声道,“抓着你啊,一会我第一时间将你面具摘掉,别人抢不到你。” “傻瓜。”凤瑾年失笑,心里却又被什么装的满满的,他反手将她小手握在掌心,头微微偏过,小声道,“放心,朕的面具只给你摘。” “嗯嗯。”薛柠重重哼了两声。 很快,仪式开始,一名祭司模样的人走上了最高的祭坛,还举着火把,点燃了圣火。 当圣火点燃,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薛柠也瞬间庄严起来,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跪了下来,顶礼膜拜。 怕凤瑾年不配合,本想拽他,哪知凤瑾年早已跪在她旁边,竟是与她一样的虔诚。 薛柠的心,瞬间就快融化了。 也不知那祭司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总之,很快,祭祀结束,人群中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呼声如潮,倒唬的薛柠一跳。 她忙站起来,就想摘凤瑾年的面具,岂料人群呼啦又跑了。 她云里雾里,一脸懵逼。 原来,这并不是就这样简单的互换,男人和女人先分开,然后各自走散,再到城东的那棵月老树下,才能交换信物。 薛柠扶额,还带这样玩的? 凤瑾年大掌轻抚了她的脑袋,温柔抚慰,“乖,朕会在城东月老树下等你。” 说罢,竟随着人群翩然离去。 “喂,别啊。”薛柠想拦来着,结果,连他的衣角都没碰上,人家就混入了人群之中。 她那个气啊。 这厮,指定早就知道这种规则,所以才逗着她玩呢。 可是,如此一来,她能不能冲那万千人里准确的找到他,就成了未知数啊。 万一,她找错了人?亦或者,被别的女人抢了先 “唔。”薛柠一声哀嚎,她后悔了啊。 “青牛哥哥那是我的人,你们谁都不许抢。” 突然,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嗓门的姑娘喊了一句,女人们也开始跑动起来。 薛柠眼皮直跳,也跟着飞奔,“那个戴狐狸面具的是我男人,我们成了婚的,谁敢抢,本姑娘拧断她脖子。” 可是,谁听她叫啊,姑娘们争先恐后的。 薛柠紧绷着小脸,一路狂奔,其他也不管了,先到月老树下再说。 那厮说了,会在月老树下等着她的。 她就信他这一回。 倘若,他敢让别的女人抢了先,她一定弄死他。 呜呜,感觉今晚被他骗了啊。 她本想施展轻功,好甩开这些娘们,可是,谁能告诉她,城东的月老树在哪儿? 第139章 七夕节 她不认得在哪,这黑灯瞎火的,可怎么找啊? 夜黑凤高,人潮攒动,天空是浓烈的黑,几近是绝望的颜色,没有月光和星光,仿佛是乌云遮盖了天幕。那远近的楼台高高低低的星点烛光摇曳在风中,如梦似幻。 薛柠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只能无奈的跟着。 突然,就听到前面有人哭的声音,像是有人被挤摔了。 薛柠本不想管的,奈何,那人哭着喊着,“救命,救命!” 还特特地朝薛柠伸出了手,可怜巴巴,“姑娘,救我。” 这特么竟然还是个男人,虽然戴着面具,可瞧着也不像那般娇弱之人啊,怎么就被挤摔了? 但是,这么多人,再发生意外就不好了。 哪怕不想,薛柠见也没其他人上前帮忙,只得飞奔上前,一把拽起那人的胳膊,就将他拖至人稍少的角落。 “你没事吧?就在这先歇会,好点了自己走。” “姑娘。”那人却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哀求道,“我的脚受伤了,现在不能走,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嚯,薛柠简直要被这人无耻到了,难道他不知今晚什么日子? “抱歉,不能。”直接将这人的爪子拨开,薛柠转身就要走。 不想,这厮竟然身形一闪,挡到了她跟前,面具后,一双氤氲狭长的眸子,含笑的盯着她。 薛柠就像一只机警的小兽,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什么人?” “姑娘的有缘人啊。”那厮声音透着邪气,说话时,还朝她靠近,那修长高大的身子,顿时让薛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感和愤怒感。 薛柠后退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你是什么人?竟敢骗我?” 这样子像是会被人挤着,能摔残了? 混账东西,骗人骗她头上了? “姑娘既这般好奇,不如摘下我的面具,亲眼瞧瞧了。”那人笑出声来,还非常自信道,“保证不会让姑娘失望的哦。” “唉,相公。”薛柠没理他,突然就朝他身后惊喜的喊了一声。 那人本能的顺着她的视线望了去,说时迟那时快,薛柠飞起一脚,便朝这人的后腰踹了去。 这人也是敏锐,就在那脚刚沾到他衣袂,他敏捷一闪,堪堪避开。 哪知,薛柠这脚不过是个幌子,再他刚闪身一躲时,她挥起的拳头直朝他脸上砸了去。 砰的一声,他的头被打的偏向了一边,脸上的面具,也随之掉落。 可薛柠才没兴趣看他长什么样子,反正,她觉得,这天下,能比凤瑾年长的还好看的,怕还没生出来。 好歹揍人一拳,不亏,她撒开脚丫子就跑,生怕那人追了上来。 不为别的,就看那人的气场,功夫不弱,她不敢冒险。 真要缠斗起来,她未必会输,可若是因此耽误了时辰,凤瑾年再被别的女人抢了先,那真就亏大发了。 挨揍的男人,捡起地上的面具,擦拭了嘴角的血迹,一双潋滟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前方那跑的跟兔子似的,很快就不见踪影的小女人,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还是那个性子,打完了就跑,跑的还挺快。 薛柠跑啊跑啊,跑了一大截,发现没人追上来,这才靠着墙根底下,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此时,脑海里突然激灵一下,她茫然的环顾了四周。 这什么状况?她在哪儿? 这是一处四周都是青砖瓦房的小巷子,而她此刻独自站在巷子里,茫然又无助,看着天上那一轮被乌云稍稍掩盖了点的毛月亮,突然感觉一丝寒凉之气自后脊梁冒出来。 之前她明明顺着大流走的,结果,被那混蛋中途一搅和,她揍了人之后只顾着逃,竟不知不觉走错了路。 暴躁! 薛柠一拳砸在了掌心,虽然气急,可不得不继续寻路。 城东的月老树,城东的月老树。 一路上,她脑海里不停的闪烁着这句话。 好容易跑到街上,遇到一个人,便抓来询问,“城东月老树怎么走?” “从这儿直走,再拐个弯,再直走,再拐个两个弯,然后后再一直走,就会看到一棵树,那就是月老树。”打更的老人,手指着前方,认真的给她指路。 然而,薛柠听的却是似懂非懂,嗯嗯了半天,终于埋着头朝那条路跑去。 路上,还遇到了几对青年男女,她还想再抓过来问问路,哪知,人家一见她靠近,还以为是要抢人的,立马就跑开了。 薛柠只得记着打更老头的话,直走拐弯再直走再拐两个弯。 彼时,那月老树下,一片欢腾,有寻到自己心爱的人,相拥而泣的,也有弄错了人,哭的可怜的。 还有一些,则是犯花痴般的,个个盯着那月老树下长身玉立的男子,却没有一个姑娘,敢上前摘下他的面具,送上自己的花环。 面具后,凤瑾年一双深眸,紧紧盯着前方,心里算着,那个小东西也该到了。 终于,一抹娇小的身影,自人群后慢慢走了来,她拨开人群,于月光之下,朝他走近。 那只带着羽毛的鸟类面具,还挂在她的脸上。 她走的很轻盈,很激动,似乎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她的愉悦。 人群之中,她一眼发现了他。 那些原本围着凤瑾年的女子,不自觉的散开了一条路,一双双眼睛更是好奇又羡慕的打量着她。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有如此自信和胆量去找眼前这男人? 凤瑾年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她身上。 女子的双手捧着花环,举在心口,她的心,砰砰的跳着,比任何时候跳的都要快要急。 她好怕,就这样会跳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走到了他跟前,仰首,她目光痴恋的望着他。 凤瑾年,我来了。 她踮起足尖,素手轻抬,欲摘下他的面具。 然而,就在她的手刚要碰到面具时,却被一只大掌半空截住,一个用力,将她推了出去。 “唔。”女子摔倒在地,回眸望去,面具后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幽怨和委屈。 “你不是说会在月老树下等我的么?你骗人,说话不算话。” 凤瑾年眼眸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突然上前,一把捉住她手腕,将她提了起来,怒问,“她,在哪儿?” “我不就在这儿吗?”女子不甘心般,另一只手迅猛伸出,就要摘他的面具。 “住手!”远远地看到了那一幕,薛柠心脏一缩,大喊出声,足尖点地,康德顺般的速度超这边飞来。 众人惊呼,又来了一个大胆的女子。 再瞧那个被男子提溜在手里的,众人有些蒙了,视线不断来回切换。 差不多的身量,差不多的发型,甚至脸上戴着的面具都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薛柠气喘吁吁地奔来之时,凤瑾年手掌一松,之前那女子就如烂泥一般被甩了出去。 人群一阵惊呼。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差不多的女人,可是,这男人分明对后来的女子有兴趣的多。 “唔,公子。”薛柠手撑着腰,喘着粗气道,“稍等,容我先喘口气。” 凤瑾年伸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眸色深深,“为何这时候才到?” 知道他在这里等的有多辛苦吗? 那么多人对他虎视眈眈,他得释放多大的冷意,才能让人望而却步。 然而,却仍有人不自量力,竟然伪装成了她的样子。 “先摘面具,戴花环啊。”薛柠吞了几口口水,才稍稍缓过了那么点劲儿,伸手就摘了他的面具,之后,将花环为他戴上。 当面具摘落的瞬间,清俊若仙的容颜,立刻让人瞧的痴了,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好。 月光如银,夜风若水,月老树下,男人就像一块通透的玉,有细碎的光从那枝叶里落下,柔柔的映着他清雅温润的五官。 一袭月白锦缎长衫,腰间一条深蓝色宽边腰带,将他修长而紧窄的腰身很好的勾勒出来,长身玉立,蕴含力量。 花环戴好之后,薛柠惊喜不已,猛地就扑进他怀里,“你是我的了,一生一世。” “好。”大掌抚着她的发顶,他望着她的眼神,深邃又温柔。 惊呆了围观的人群,更是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怪不得这似仙男子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原来一直在等这个女子啊。 那之前的女子呢? 有人好奇寻找。 薛柠也突然想到了这个,哼道,“对了,之前是谁胆敢摘你的面具?” 凤瑾年耸眉,这时,月老树下,那么多人,哪里还能找的到。 而彼时,萧若水早已逃离,一路上,她眼泪横飞,到了一处墙角,终于再也撑不住,背靠着墙,无力的瘫软在地,摘下面具,俏丽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模糊。 为什么?就连她装成了薛柠的样子,那个男人竟也不要她? 她到底哪点不如薛柠? 还是,那个女人于他来说已经刻骨铭心,深入骨髓?哪怕别人装成她的样子,他也能一眼分辨? 这莫非就是万千人中,一眼便能认出你么? 她的心好痛,好似碎成一片一片,再难成形。 “啧啧。” 突然,头顶响起了一阵嫌弃而嘲讽的声音。 萧若水来不及擦泪,抬眸狠狠瞪了去,就见一修长高大的男子,堵在了巷子口,那张银色面具后,散发着冷冷的幽光。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危险的男人,她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紧张的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她声音低哑,还发着颤。 面具男子看她这般,越发嫌弃的摇头,“果然差的多了。亏爷还将你错认成她,一路追了过来。” “错认成了她?”萧若水脑海里想起了什么,立刻追问,“你是说薛柠?”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萧若水的脸偏向了一边,发丝散落,头脑嗡嗡,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疼。 然而,她根本没看见那个男人动手,他们离的还这么远?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男人嫌恶的声音里透着阴冷。 萧若水深吸了一口气,吐掉嘴里的一口血沫,沉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你认识她,其实,我跟她是朋友。” “呵。”面具男人嘲讽一笑,猛然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了她的另外半边脸,“你不配做她的朋友。” “唔。”萧若水的身子,就如麻袋一般,直接被扇到了墙上,她双手扶着墙壁,感觉整个人摇摇欲坠,头脑昏沉,似乎随时要晕厥。 这到底是什么人?他是想杀了自己吗? 他是薛柠派来的? “生的丑,还无趣,真是倒爷的胃口。”面具男人掏了块帕子,轻轻擦了擦手掌,随即,扔在风里,翩然离去。 “你到底是谁?” 她一惊惶,大声的惊呼着,可惜没有人回应。 若不是让她脸颊上还痛着,她真以为自己是见到了鬼魅。 “嘶。”两边脸颊疼痛难忍,牙床那似乎又出了血,她吐了两口,只觉得不大对劲,猛然,她头皮一麻,该死,她后槽牙竟然被打掉了两颗。 这混蛋,她到底哪里招惹他了? 猛地,她想起了凤瑾年,难道是他?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姑娘。” “若妹妹。” 巷子外,突然传出水清逸等人的声音,萧若水心下一紧,慌忙躲进阴暗的角落,不敢出声,只见着那一群人从巷子外走过。 待那些唤声越来越远,她这才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能见人。 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 “谁?” 刚出巷口,突然就听身后江云瑶受惊般的喝斥了一声。 萧若水顿时觉得老天是故意惩罚她的,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无意时出了归云阁,看到薛柠和凤瑾年一起买了面具吗? 她知道今儿是七夕节,猜到薛柠这女人定然不会放弃这个玩乐的机会。 所以,她才敷衍了水清逸等人,先行离去,买了同样款的面具,还特特地穿戴成了薛柠差不多的。 到了灵湖边上,她一直搜寻着这二人,其实,根本不需要费心去找,凤瑾年那样的男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是人群的焦点,让人一眼便能瞧见,并且只瞧的见他。 从那时,她便赌上了。 她赌,今晚他是她的。 因为,她熟悉他的一切,她更知道月老树,更知道他在月老树等着薛柠。 只要她比薛柠先就好。 她也自信自己一定能会薛柠先找到他。 她甚至暗暗祈祷,若是上天能让她先找到凤瑾年,那么,让她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 没错,她的确先找到的凤瑾年,但是,事情却并非如她想的那样发展。 而她,却承受了非人的代价。 “你是什么人?为何突然出来吓人?”见前方那人僵直着身子不动,江云瑶狐疑的又问了一声。 第140章 碰上了 “这是什么话?” 薛柠白了凤瑾年一眼。 给人家做了近四年的摄政王,还帮助他铲除异己,还他一个清明无碍的北疆,这会子倒问起她来了? 不过,想到这小皇帝今晚的恶劣,她故作茫然的摇摇头,“不认识啊。他叫的是小八,咱们这里有叫小八的吗?” “哦,或许是认错了。”凤瑾年牵着她的手,径直带她离开,将这场混乱弃之脑后。 那厢,眼看着自己的暗卫一个个被拿下,赫连怜生欲哭无泪,“小八,你个没良心的,有了新人就不要旧人?枉我大老远的从北疆来看你” 前方,听见这话,薛柠嘴角抽了抽,心想,谁稀罕你来似的? 而且,来了来嘛,一来就找揍,那不是他自找的? 反正,她不管。 身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薛柠无辜的抬头望天,“今晚月色真美啊!” 是真的好美! 深蓝色的天空宛若一大块天鹅绒布,点缀着碎钻般的星星,在无银的星河里熠熠生辉。 “乖,回宫找葡儿萄藤。”凤瑾年大掌抚在她脑后,轻轻拍着,就像安抚一个孩子。 受到提醒,薛柠一拍脑门,“是哦,咱们快走,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身后的混乱,渐渐远了。 两人紧赶慢赶地到了归云阁,坐上马车就往宫里赶。 寂静的街上,只听的见马车跑过街道的哒哒哒声。 “皇上。”薛柠突然出声。 凤瑾年看她一眼,“瑾年哥哥。” “啊?”薛柠小脸红了,那是当时想故意气那赫连怜生的。 “咳。”视线慌乱地朝窗外瞥了一眼,故意忽视这个话题,她轻轻道,“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说,等咱们回去,牛~郎和织女会不会回屋歇息了?” “嗯,皇后担心的极是。”这回轮着凤瑾年尴尬地憋着笑了。 薛柠眨眼,“你笑什么?” “朕笑了吗?” “笑了。” “是么?” “是的。” 及至回到宫里,薛柠也猜不透这厮之前为何憋笑。 好在,藤蔓勾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栖梧宫,好几处偏院都有葡萄树,薛柠选了一处幽静的,拿了两只小凳,非拽着凤瑾年一起。 话说,她还不知道神仙是如何谈情说爱的,正好也让凤瑾年听听,好生学学。 这院的葡儿萄树被照料的极好,叶子长得郁郁葱葱的,非常茂盛,把整个葡儿萄架遮得严严实实的,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绿勾结的大凉棚。 皎洁的月光落在葡儿萄架上,只能透过几缕幽白,架下面星星点点的,给人一种梦似的感觉。 而且葡儿萄架下面特别阴凉,也不觉得闷,耳边有虫鸣,鼻端有葡萄清香。 薛柠坐在小凳上,看着头顶那一结结的小葡萄串,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散发着迷人的香味,忍不住摘了一粒扔进嘴里。 “唔,好酸。”她小脸皱成一团。 凤瑾年大掌直接罩在她脸上,食指抵在唇边“嘘。” “唔。”薛柠忙手捂住嘴,一脸紧张兮兮。 说了吗? 她靠到他的肩头,透过那繁茂的枝叶,遥望天边的银河,那里似乎有一男一女,正紧紧相拥,互相倾诉着忠肠。 “你听见了吗?”她扭头看向他,星星点点的柔光下,他就像一块沉润的千年古玉般,那般沉静、深邃,透着谜一样的气质。 她突然扯开唇角,哑然一笑,“我说,前世我就爱上了你,你信吗?” 不等他回答,她就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发出满足的叹息般的声音,“我们俩都成亲了,可惜,未能走到最后。还好,有了今生,皇上,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吗?” 那幽幽的含着笑的喟叹声就在耳畔,凤瑾年扭头望来,却见这小女人闭着眼睛,唇角微张,似在做着一个美丽的梦。 这一夜,薛柠果真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梦里,凤瑾年一身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她。 梦里,红烛摇曳,他们还喝了合衾酒。 他们还有了孩子,儿女绕膝,好不欢乐。 “喂,醒醒。” 突然,也不知是谁推了自己一下,薛柠一个踉跄,惊醒了过来,迎面就撞见一只猪头,吓的她挥起一拳就砸了过去。 “啊!”赫连怜生捂着眼睛,忙不迭的后退,差点跌坐在地。 “什么猪?不,人?”薛柠听出是人的声音,猛地坐起身来,就见一个男人坐在床底,顶着一张猪头脸,幽怨愤懑的瞪着她。 “小八,你死定了,知道吗?”赫连怜生眨巴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身影,该死,脸毁了就罢了,现在就连眼睛也看不清了。 薛柠睁大眼睛,嗖的跳下床来,围着这只猪头使劲打量了一番。 “赫连怜生?” “你敢直呼朕的名讳?”赫连怜生一伸胳膊,就想逮这个胆大妄为、胡乱打人的女人。 薛柠小小身形敏捷一闪,成功躲了开。 她一双眼眸瞪的很大,恨不能从那张又青又肿的猪头脸上找的一丝赫连怜生那妖媚俊俏的样子,可惜,一点都没。 就连这货原本狭长漂亮的眼睛,此刻也红红的跟兔子似的。 “没想到还真是你?”薛柠大喇喇坐到椅子上,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赫连怜生也爬起来,虽然狼狈,但气势不减,“小八,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先坐那边去。”薛柠指着角落里的椅子,实在看他这张脸很难憋住不笑。 赫连怜生冷哼一声,也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模样,便闪到一旁,不碍她的眼了。 “嗳,谁将你揍成这样的?”够狠的啊。 赫连怜生狭长的眸子狠狠剜她一眼,“明知故问,我问你,昨晚见朕落难,逃的比兔子还快,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啊,这个啊。”薛柠做捧心状,确实没痛过,相反,昨晚她还度过了一个美丽的夜晚,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等等?梦里被人推了下,撞到了一只猪头。 就是被这厮扰的清梦吧? 旋即,薛柠拉下了小脸,“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本宫的寝宫?” “来找你啊。”赫连怜生捂着发痛的脸颊,说的那般理所当然。 薛柠笑睨着他,“本宫劝你,还是赶紧遁了,趁皇上下朝之前,否则,你这脸,真经不住揍。” “小八。”提到这,赫连怜生起身过来,站到她跟前,用一种很费解的眼神望着她。 “告诉朕,是不是凤瑾年那暴君强迫你从了他的?” “嗯?为何你会这样认为?”薛柠也很费解。 赫连怜生指了指自己的脸,再想到昨晚自己那些被揍的爬不起来,以至于一个个被拖走的暗卫们,他这身上就又痛了一遍。 “难道不是么?像他这种暴虐成性的男人,会有女人喜欢才怪的。”转而,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看着薛柠,道,“小八,你别怕,只要你愿意,朕随时带你走,离开这暴君。” “朕看你是皮又痒了。”突然,门口传来凤瑾年的声音。 赫连怜生唬的心口一跳,本能的就跳到了薛柠的身后,手指着凤瑾年,恶狠狠道,“你别乱来,否则,小八不会放过你的。” “啊?”薛柠愕然回头,看着他,“本宫为何不放过他啊?” 赫连怜生朝她使劲眨眼,“当然因为你我关系非比寻常,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朕受欺负?” “是不能。”薛柠莞尔一笑,“本宫也觉得你确实皮痒痒,欠收拾。” 竟然想拐凤瑾年的皇后,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身为皇后,自然也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了,不然,那么多年在凤瑾年的手底下是白挨的吗。 赫连怜生一阵扶额,看着凤瑾年和薛柠两口子,顿时觉得见了鬼了,“你们俩还真是绝配,一样的心狠手辣。” “你倒不笨,终于看出来了。”薛柠不嫌脸红的说。 凤瑾年沉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问赫连怜生,“一大早到这儿来做什么?昨晚没打够?” “问小八拿点药啊。”赫连怜生委屈巴拉的说着,“朕信不过你这宫里的太医,小八懂医术,我就要她的。” 说着,看向薛柠,“你给我拿些药,最少,三天之内,就要消肿还不能留疤的。” 不然,以他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能出得门。 “要求这么高?”薛柠同情的看着他的脸,有些为难,“本宫尽力吧。” 说完,径直起身,走到那梳妆台前,打开抽屉,从里拿了一瓶药膏,“诺,本宫这里还剩了一瓶雪青膏,你先用着。” “不止是脸上,还有身上,到处都痛。”赫连怜生接过雪青膏之后,又提要求。 薛柠刚想给他拿些跌打方面的药,凤瑾年凉凉出声,“那些就算了,有张脸也就够了。其他的痛就痛了,不痛也不长记性。” “凤瑾年,你别太过分,朕好歹也是北疆之主,千里迢迢来你北仓,你就这么对待朕的?”赫连怜生突然浑身散发戾气,恶狠狠道,“若是北疆百姓知道他们爱戴的皇上受你这般欺辱,定不会依,要是直接打将过来?” 凤瑾年目露轻蔑,“我泱泱北仓还怕你北疆小国,你要不要试试?朕能让你北疆全随了我北仓的姓。” “咳。”赫连怜生差点被这话气吐了血,把,人在屋檐下,且低低头。 “算了,朕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何况,就冲着朕跟小八的交情,也不会与你计较。” 说着,冲薛柠使了个眼色,将药膏揣怀里,拿起桌子上面纱,盖在了头上,强作镇定的走了。 薛柠看他那样子,眼角抽了抽,待他走后,方问凤瑾年,“皇上,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你就是薛珩?” 凤瑾年苦笑,“他是个聪明的,早该怀疑了。” “哦。”赫连怜生聪明吗?薛柠想到他那张猪头脸,忽地笑了,“皇上,你昨晚下手也太重了些。” 凤瑾年单手扶额,也撑不住笑了,他也没料到,风二那二愣子真将人揍成那猪头样,实在是可惜了赫连怜生那张天生的俊彦。 祥瑞客栈里。 自昨晚回来,萧若水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卧房里,哭了一夜。 水清逸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敢离开,只在门口守了一夜。 待天慢慢亮了,屋里的动静渐渐小了,他方沙哑着声音,对着紧闭的房门,道,“若妹妹,我不知昨晚你到底怎么了?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清逸随时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门,哐当一声打开。 触及眼帘的是一张触目惊心的丑脸,将她吓的后退一步,几乎魂不附体。 水清逸双眸骤然紧缩,“你的脸?” “看到这样子的我,你还会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萧若水站在门口,触目惊心的一张脸上,泛着苦涩又讥诮的冷笑。 水清逸一脚踏进屋来,猛地握住她纤弱的双肩,一张脸紧紧崩起,咬牙问,“这是谁干的?是不是江云瑶?我这就找她去。” “你觉得就那傻丫头能伤我至此?”萧若水冷笑着反问。 水清逸一下呆住了,是啊,江云瑶虽然莽撞了些,可也不至于将人伤成这样。 何况,昨晚,他们也没机会碰上。 是了,他想到昨晚找到她时的异样。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将你伤成这样的?”水清逸看着她这张肿的不成样子的脸,上面还有五指血印,可以想象,当时打人的人用了多少的力度。 对于一个女子,这般残忍,实在可恶至极。 萧若水拨开他的手,目光讥诮,“告诉你能怎样?你还能为我报仇不成?”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目光沉沉的,带着讥诮的神色,一点也不相信。 “是的,我要为你报仇。”水清逸斩钉截铁的说,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心脏也起伏的厉害。 从小到大,他因父亲早逝,也受过不少的白眼和欺辱,可从没有哪次,如这次一般让他愤怒,愤怒到恨不得将那凶手碎尸万段。 第141章 她想哭 他这番话说的义愤填膺,狠狠地捏着自己的手,几乎要将骨头捏断。 这番架势的确是她以前没见到过的一面,着实有些震惊。 萧若水显然没料到他这么说,微微震惊了一瞬,不过,随即便转过身去,走到窗口,看着晨间已然热闹的街道,幽幽道,“算了,水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吧。至于祈会这边,这几日,我可能不能陪你们去了,我这个样子若被人瞧见,也是给水家丢脸,给你丢脸。” “若妹妹,你别这么说。”水清逸被她这话弄的,一颗心快疼死了。 “你告诉我,究竟是谁?”竟然对她下这样的狠手?怎么就下的去手? 萧若水咬着唇,目露凄苦的盯着他,两行清泪缓缓的顺着眼角的伤处滑落。 “水大哥,你就别逼我了,真的,你斗不过他的,还是算了吧。我也会忘了这件事,咱们全当没发生过。至于别人那里,还请水大哥帮我解释解释。” 说完,再也承受不住般,依着窗框又嘤嘤的哭起来。 那一双纤弱的肩,剧烈的颤着,宛若被风雨折断的蝶翼,叫人生怜。 水清逸握紧双拳,暗暗发誓,“若妹妹,你放心,水大哥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水大哥。”不知他意欲何为,萧若水慌了,连忙拽住他,“你要干什么去?你别乱来,你们初来京都,不能惹事。” “我这就要去查查,究竟是谁伤你至此。”水清逸发狠的说。 萧若水惊的从后抱住他,“水大哥,不要,我告诉你,告诉你,你别冲动。” “那你说。”水清逸转过身,目光笃定的望着她。 萧若水咬了咬唇,目光纠结而痛苦,“水大哥,这个人咱们都得罪不起的。” “说。”水清逸心想,不管这世上何人,哪怕就是天上神仙,地狱恶鬼,敢如此欺负萧姑娘的,哪怕拼得一死,他也要帮她报仇。 萧若水被他严厉的神情,吓的眼泪又落下来,哽咽道,“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水清逸一下子蒙了。 萧若水点点头,“正是。”随即,嘲讽一笑,“我说你不必知道吧,别说你我,就算整个水家,也动不得皇后娘娘半分。” “可是。”水清逸很是不解,“皇后娘娘为何会对你下如此狠手?” “还记得昨儿在祈会上遇到的那一对公子么?”萧若水问。 水清逸点头,“记得。” “那便是当今皇上和皇后。”萧若水讥诮冷哼,果然人跟人不一样啊。 凤瑾年向来不喜这样热闹喧嚣的地方,没想到昨日竟然亲自带着女扮男装的薛柠,一起逛祈会了。 那般儿女情长、情谊浓浓的模样,跟寻常的小儿女有何区别? 原来,在他身上,也能有如此温情而动心的一面。 水清逸,“”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如何说。 “那,你得罪过皇后娘娘?” 水清逸脑海里也回忆起昨日那对公子,确实一个俊一个灵,若是那个清俊小公子是皇后娘娘的话,不像那种心狠手辣的大恶之人。 萧若水听他这话,一时被噎的脸色发青,“果然,一提皇后娘娘,你便觉得是我得罪了她,你怎么不认为是她故意要针对我?” “若妹妹,你别急啊,只是,这事有些说不通啊。”水清逸见她情绪激动,连忙安抚道,“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有过过节?” 不然,皇后娘娘何以对她下狠手? 难道说,她思慕的男人,竟是当今皇上? 想到此,水清逸震惊了,“若妹妹,你?” 萧若水目光凉薄的望着他,“我怎样?” “你心里的那个男人,是当今皇上?”水清逸心中所想,话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萧若水面色一窒,自嘲般的别开了脸,想哭,又拼命的咬着唇,只任由那眼泪无声的落着。 如此,便证实了水清逸的话。 水清逸只觉一记重拳砸了自己,当即有些头昏脑胀,脚下不稳,快要支撑不住。 当今皇上,那般丰神俊逸的男人,昨日一见,就觉天人,还是天之骄子,那般尊贵。 原以为自己身为水家未来的家主,已然身份不菲,可是,跟那个男人相比,他瞬间被比到了泥里。 “对不起。”他匆匆说了三个字,转身想逃。 萧若水看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水大哥。” 水清逸身形一顿,却没转身,到底心一横,逃也似的跑出了门。 打发了赫连怜生,薛柠与凤瑾年一起用了早膳。 吃罢,擦擦嘴,之后,就一直用期待的眼神巴巴的望着他。 凤瑾年靠在椅子上,终于迎视了她的眼神,温声问,“皇后还有何事?” “就是。”薛柠隔着桌子朝他凑了过来,眨着眼睛,小心翼翼道,“祈会不是要举行半个月么?今儿才第二天,咱们要不要再过去瞧瞧?” “朕今日要忙。”关于那煤的生产、制造和应用,他今儿要和人再商谈、验算、确认。 此事若确定下来,将会是北仓之福,是国计民生的大好事。 薛柠小脸立即就垮了下来,“不能出去啊。” “让琥珀和樱鸣陪你去。”凤瑾年就是看不得她失望的样子,只得应了。 果然,薛柠那张脸,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眉飞色舞,阴转晴。 “多谢皇上,今儿要是见着什么好东西,我给你带回来啊。另外,我不在宫里的时候,皇上也要吃好喝好,不能太累着哦。” “朕知道,别乱跑。”凤瑾年也无奈的嘱咐。 “嗯。”薛柠直起身,“那,皇上,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就先出发了。” 她巴巴地望着他,只等凤瑾年一点头,她忙的一阵风似的出了饭厅,朝自己寝宫飞奔而去。 这般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将来若有了孩子,要怎样? 凤瑾年突然不大敢想那副画面。 “樱鸣,琥珀,快收拾一下,咱们出宫,出宫。”一回寝宫,薛柠就风风火火的交代,然后,自己去内室换了衣装。 樱鸣、琥珀也不是第一次跟出去,都习惯了,所以,她一吩咐,二人就去准备了,待她出来,两个清俊标致的侍卫,就已经站在她跟前了。 “嗯,很好。”薛柠上下打量了二人,觉得很满意。 三人坐上了马车,直出皇宫,一路直奔祈会。 “唔,街上好热闹。”路上,樱鸣撩开车帘,望着街上人潮攒动,很是意外。 薛柠就笑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半月是北仓国的祈会,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全都聚集在这里,你说能不热闹吗?” “原来如此。”樱鸣确实不知道这些。 不过,琥珀就不一样了,她对京都的这些事很了解,所以,并不稀奇。 “你知道,这祈会上都有什么吗?”薛柠兴致勃勃地跟樱鸣介绍着昨儿所见所闻。 樱鸣也听的津津有味。 对此,琥珀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眸轻阖,唇角含笑,她现在似乎越来越适应这种放松自然的状态了。 “今儿,不知会怎样,好令人期待啊。”薛柠激动的说着,一出宫,整颗心都要放飞了。 樱鸣嗯了一声,“奴婢还没见识过呢,今儿托娘娘的福了。”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薛柠很江湖的冲她摆了摆手。 樱鸣笑的差点直不起腰。 可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薛柠从车窗朝外望去,就见许多人围在一处,将街道正好堵住了,那里头似乎还有人叫骂的声音。 “你胡说什么?这本是我钱家的东西,你趁我不备,偷了去,如今还妄想拿去赚银子。我问你,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吗?你不记得,你赵家落魄时,是谁帮了你?就连你来京都探亲,那都是我替你出的盘缠,谁成想,你来京都不为探亲,却是惦记上了我钱家的东西,真是黑心肝的。” 那人叫骂的厉害,嘴巴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根本不让人有回嘴的机会,围观的人瞧着他气势十足,再看另外一个被他数落的脸色灰白,再一瞧两人这衣着穿度,很快,便都站到了这姓钱的一边,指责另一人忘恩负义、贪财卖友。 “我没有。”另一灰衫男子,心灰意冷般反驳,“钱升,你颠倒黑白,明明是你说” “我呸,姓赵的,到这个时候你还想抵赖,我钱升就算看错了朋友,从今日起,你我割袍断义,恩断义绝。” 那厢,薛柠坐在马车里,就见一截竹叶青的袍角被扔到了半空,随后无力落下。 “怎么当街就闹上了,有什么直接去官府不是省事?”薛柠小手托腮,耐心的在马车里等了片刻。 可前方人群未散,那吵架的二人反而越发起劲了。 都已经割袍断义了,怎么还能吵? 薛柠听着烦,再说了,祈会该开始了,在这半道上耽搁?麻烦。 她起身就要下去,看看到底什么事?简单,直接就给办了,复杂,直接送他们去衙门,总不能拦着道儿不让人走。 “娘娘。”樱鸣琥珀连忙拦住,“奴婢过去瞧瞧吧。” “不用,本宫亲自瞧瞧去。”薛柠觉得,让自己坐在马车里等,她是没耐心的。 第142章 憨厚的人 下了马车后,几人一径前行,简单直接的就将围的满满的人群,一手一个的拎着扔到旁边。 薛柠满头黑线,就那么看着琥珀眨眼的功夫,就给自己开了一条通道。 之前,还被那吵架吸引的群众,瞬间都将视线落到了薛柠一行人的身上。 实在是,这三位公子形容太过出众,气质又太过尊贵不凡,群众们自觉地就带了种敬畏之心,后面,不用琥珀,众人自觉散到一旁,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哄闹了。 就连那两个正撕扯推搡的二人,也都慌忙推开对方,战战兢兢地看着薛柠。 然而,这一看,薛柠呆了下。 而灰衫男子,更是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他就那么定定的望着薛柠,眉宇之间不自觉的流出一丝痛楚,但很快,意识到什么,他一只大掌猛地遮住颜面,慌忙转身要逃。 不,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 这辈子,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可是,每个午夜梦回,心里想的人也是她。 “站住!”看见那落荒而逃的身影,薛柠喝斥了一声。 她也没想到,这个被人叫骂的男人,竟是赵仲轩。 琥珀一听薛柠的喝斥,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将赵仲轩扭送了回来。 琥珀直接将赵仲轩扭送到了薛柠跟前,“公子,人带回来了。” “嗯。”薛柠上下打量了赵仲轩,眸中闪过一抹兴味。 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不过,这里用在赵仲轩身上,就是贬义了。 想当年,赵仲轩好歹也是凉城的青年才俊,俊朗儒雅还多金,是多少年轻女子心中思慕的对象? 可今日,若不是那一双眼睛,薛柠真差点没认出来他。 此刻的赵仲轩,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身形消瘦,甚至有些佝偻,那一件灰色长袍套在他身上,也是极其的不合适,松松垮垮地,倒像是捡了别人剩下的,一张脸也是黑瘦,眉宇间充满了疲惫和沧桑。 哎呀呀呀,本想着落到自己手上,便能公报私仇整治这厮一番,可现下,人家都这样落魄颓唐,还真真有些下不去手呢。 薛柠单手背后,捏紧的拳头微微松了松,眸底掠过一抹坏笑,下不去手,下脚也行。 赵仲轩,今日落我手里活该倒霉。 “咳,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薛柠的视线自赵仲轩身上缓缓落到了另一个叫钱升的人身上。 此人,倒是衣着华丽,五官端正,瞧着像是个憨厚的人。 只是,之前在马车里听了那么一耳朵,二人好像朋友,起了争端。 薛柠问话的同时,脑子里就已经搜刮着赵仲轩身边的朋友,像苏暮羽之流,她以前也是认识的,眼前这个,倒是一点印象都没。 钱升见薛柠气质不俗,想来也是这京都城的尊贵人物,虽然人家未亮身份,他也不敢怠慢,忙忙的就回答,“小生凉城人士,家中从事绸缎布匹生意,三天前,与赵生一起赶来京都。小生原是想拿着家中的传家之物来此参加祈会,而赵生则是来此探亲。结果,他探亲不着,回家又没了盘缠,竟就打起了小生传家之物的主意,非说这是他赵家的。哦,对了,来京都的盘缠,都是小生为他垫付的。说来,小生与他亦是自小到大的交情,万没想到他今日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为着利益,竟将我们多年的兄弟情都不顾了,实在叫人心寒。” “哦?”听着这钱升口齿伶俐的,薛柠又想起他之前叫骂的,无端的,对他的印象差了些,憨厚老实?怕只是表象。 她眼波流转,看向赵仲轩。 赵仲轩却将头垂的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一样。 但是,哪怕不看,他也能感受到她探究的眼神,那种眼神让他如芒在背,难受至极。 “你也说说,是不是他说的这么回事?” 赵仲轩垂头不语,琥珀就在他后脑上拍了一巴掌,“主子问你话呢。” “我。”赵仲轩顿时脸烧耳烫,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感涌上心头,他突然就想到了死,若是可以,他真想去死,也省的这样受罪。 “赵仲轩,贵人跟前,你说话可得仔细些,若是说了不该说的,可是要进公堂,要挨板子,说不定还会下大狱。到那时,你家中妻儿怎么办?她们可还指着你赚来银钱回家买米买粮呢。” 这钱升的嘴是真快,待他一气儿说完了,薛柠才找着空儿,沉着小脸,气呼呼道,“本公子问你了吗?多嘴。” 不过,从钱升这话中,薛柠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赵仲轩的妻儿还在家等他买米买粮,难道赵家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看赵仲轩这颓然沮丧的样子,确实找不到当初的半点影子。 她突然严厉的看向钱升,“你刚才说他偷了你的传家之物,是何宝物?拿来我瞧瞧。” “这。”钱升怀里抱着的那个布包,又紧了紧,一面警惕的看着薛柠。 樱鸣上前,神色不愉,“放心,我们公子不会抢东西的,若这东西是你的,自会还你。” “哦,给。”钱升忙将小布包递给了樱鸣,毕竟,这街上这么多人,他也不怕人真会抢。 樱鸣拿着那小布包,双手呈给了薛柠。 薛柠接过,眉心微微蹙了蹙,两指捻了捻这小布包,随后,才打开,从里拿出一个册薄。 翻看一开,心中顿时了然。 这个钱升,贼喊捉贼还那么嚣张? “这是你的传家之物?”薛柠拿着这册薄,朝他举了举。 钱升忙不迭点头,“正是。” “那,你可知里头是什么?”薛柠笑问。 钱升眼神微闪,看了看左右人群,最后才道,“因祖上一直从事绸缎成衣生意,这册薄上记的便是这些年,一些流行过的款式。小生此番来祈会,便想寻人合作,再将这些成衣做下去。” “嗯。”薛柠点点头,“不错,这上头画的的确都是些成衣款式。” 钱升闻言,不自觉的扭脸看向赵仲轩,脸上闪过得意的笑。 而赵仲轩此刻,却如丧考妣,完全没有争辩的想法了。 他这一生最坏最坏的时刻,又被她瞧了去。 这是报应么? “果然啊,这厮看着老实,没想到还真是忘恩负义、盗取朋友传家之物的贼胚啊?”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呢。” “谁说的,你们瞧他,一副穷酸相,定然是穷的受不住了,这才想谋不义之财。” “这种人真是该死,利用朋友的同情心,到头来,反而还在朋友心上插一刀。” “送官送官。” 人群里,指责叫骂赵仲轩的声音,越来越盛,甚至,还有个婆子直接从篮子里剥了几颗烂菜叶子扔了赵仲轩,其他人见状也要找东西砸。 “胡闹。”琥珀当即一声喝斥,那冷若冰霜的样子,才唬的人没敢胡来。 薛柠摸摸鼻子,很是无辜,她又最后公断了吗?这些人怎么就认定了? “诸位,本公子只说这册薄里的确是成衣样式,但又没说这册薄就是这位爷的呀。” “啊?”人群中突然惊愣了下,略一思量,确实是。 但是,那钱升知道这册薄里的东西,不就证明这东西是他的? 面对众人疑惑,薛柠不急不躁,吩咐樱鸣,“去车子里,拿纸笔来。” “是!”樱鸣应声去了马车那边。 这厢,围观人群窃窃私语起来,都不知道,薛柠这卖的什么关子,突然要纸笔来做什么? 钱升也是一脸疑色。 倒是赵仲轩,闻言,竟震惊的抬起头来,只是,匆匆一瞥,看到薛柠那自信飞扬的清俊模样,顿时又羞惭的垂下头去。 或许,是他猜错了。 她,怎么会帮他? 这时,樱鸣拿来纸笔,薛柠努了努嘴,吩咐,“给他。” 樱鸣将纸笔递给钱升。 钱升一脸茫然,“公子,这是要小生写字么?” “嗯,写几个字,最好是能画一幅你这册薄里的图,如何?”薛柠道,虽是询问的话,可语气却不容置疑。 再加上樱鸣冷着脸,周围群众个个好奇的看着,钱升不得已只得接了纸笔。 可是,叫他写字,尚可,但是作画的话,他连个圈都画不圆呢。 “公子。”钱升露出为难之色,“这,小生不善作画。” “那这册薄里的画?”薛柠眼尾微挑,狐疑的问。 钱升心下微紧,强作镇定道,“这是小生的祖辈代代传下来的,并非小生所绘。” “哦。”薛柠也没为难他,直接朝樱鸣使了个眼色,“将纸笔给她。” 她手指向赵仲轩。 当纸笔递到眼前时,赵仲轩震惊了。 他没想到薛柠会想出这个法子,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帮自己。 突然的,眼眶发涨,他迅速接过纸笔,垂下头来,几乎不用薛柠交代,就在那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他画的很快,甚至因为激动或者紧张,那手都在抖,但是,他仍旧不停的画着。 围观群众看他的眼神,渐渐变了。 钱升,更是不停地抹着汗。 很快,一幅简单却很别致的勾勒图就出来了,虽然没有上色,但是,基本形状是能瞧的出来的。 他将纸笔还给樱鸣,一面感激的朝薛柠看了一眼。 薛柠却是视而不见,接过那画纸,略扫了一眼,便问,“这册薄里有吗?” “有。”赵仲轩声音发颤,却很笃定。 薛柠就将册薄递给樱鸣,“拿给他。” “是。”樱鸣将册薄拿给赵仲轩,赵仲轩接过来,立刻就翻起来,很快,翻到了自己刚才画的那一页,图样是一模一样,还有字迹。 没错,薛柠是认得他的笔迹的,所以,之前一打开册薄,心里便有了公断。 怕人看不清,樱鸣直接拿着那画纸和册薄,一一送给围观人群看。 “这?” “竟是跟这册薄里的一模一样。” “是啊,就连字迹也一样。” “不,不是这样的。”钱升眼看着局势被扭转,顿时慌了,已经入秋了,这额头上的汗,还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外冒。 “是他。”他手指着赵仲轩,道,“是他趁我不备,偷了这册薄,将里头的画作全都偷偷记在了脑子里。对,就是这样。” “我没有。”赵仲轩这才稍稍有了底气,反驳道,“这册薄本就是我亲手所作,是你早上趁我不备,欲要偷走,被我发现之后,反而诬赖是我偷了你的。钱升,你个铺子里的伙计,就连识字都是从掌柜的那里学来的,如何懂这些?” 第143章 她去哪了? 他这话正好说到了点子上,钱升怎么能忍? “你不许胡说!这简直是血口喷人!” 他气的差点跳脚,不过碍着薛柠,他没敢像之前那样,直接对赵仲轩动手撒泼。 “这位公子,请明断,这册薄就是我钱家之物。你们瞧他那个穷酸样,家里怎么会有这东西?就算给他料子款式,他能做的起吗?穿的起吗?” “是么?”若是不认得赵仲轩,或许还真会被他这话迷惑,可是,薛柠心想,曾经的赵仲轩,家里库房里的绫罗绸缎堆的都要发霉烂掉吧。 “可是,既然你说这是你家祖传之物,可是却连最基本样式都画不出来,另外,这上面的字迹确实是他的,这又如何解释?” “这。”钱升横着眼睛,恶狠狠道,“定然是路上,他偷偷拿了看了,偷学的。” “呵。”薛柠被逗笑了,“一路上都未被你发觉?如何今日就发现了?再说了,若在路上便得了,为何不直接拿走,还跟你一起来京都?” 钱升被怼的急了,道,“那是他身上没有盘缠。” “你胡说。我的确是向你借了银子,但是,写了借条的,而且,还押了我娘子的饰物。”赵仲轩也被气着了,都这种时候了,还狡辩。 钱升像是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把柄,怒道,“你们瞧见了吧?若没有我借银子,他怎么可能到的了京都城?” “可这和这本册薄没有关系。”薛柠一针见血的指出。 钱升哑然,一脸便秘之色。 薛柠又冷笑道,“还有,依你之言,这既是你传家之物,那也该有些年月了,可是,本公子瞧着这笔墨却是新的,想来不超过一年。” 说着,看向人群,“诸位若是不信的,找个懂行的,仔细一辨就知道了。” “这个,我懂。”这时,人群里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先生,挤到前头,自告奋勇。 “老朽就是对门的墨砚斋的掌柜的。”老者先来自报家门。 这围观的人,多是认得他的,是以,纷纷点头,“洪老先生经营笔墨纸砚几十年,这陈墨和新墨自是一辨就知。” 樱鸣将画纸和册薄都交给了老者。 老者略一番,便点头道,“刚才,这位公子说的没错,这册薄上乃新墨,顶多一年。” “嚯。”人群中顿时爆发了一阵恍然大悟的声音,随即,凌厉的目光纷纷看向钱升。 钱升吞了口口水,慌道,“不,不,这,这是他抵给我的,他因缺银子” “你当大伙脑子进水了?都这时候了,还听你满嘴胡言?”薛柠真的挺服这钱升的胆子的,这种时候还要诬赖? 随即,就有人直接抓住了想要溜走的钱升,“走,送他见官。” “哎,赵公子,救我,我那是一时糊涂。”钱升连忙朝赵仲轩求救起来。 只是,赵仲轩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腔心思全在了薛柠身上。 事情真相明了,樱鸣将那册薄给了赵仲轩,薛柠便转身走向马车。 “柠...” 赵仲轩本能的撵了一步,差点脱口而出的柠儿,在她回眸的瞬间,变成了,“薛公子。” 薛柠回眸,一记冷眼望来,赵仲轩那声柠儿哽在了喉咙里,最终喊出,“薛公子。” “还有何事?”薛柠陌生的望着他。 赵仲轩忍下心头酸涩,努力挤出一抹感激的笑来,“今日之事,多谢薛公子。” “本公子就事论事,并非为你。”薛柠淡漠道。 赵仲轩脸上那强撑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苦涩起来,“我知道,我,我...” “好好待叶姑娘。”薛柠最终交代了一句,才转身离去。 也不知赵仲轩这辈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娶了叶玉屏。 叶玉屏是薛柠前世今生认识的人中,为数不多的光明磊落、很具有正义感的姑娘。 就为她曾经受人欺辱时,这姑娘为她说过公道话,这次,就算还她的恩了。 看着那清俊的背影,进了马车,赵仲轩的心也跟着空了。 马车从他身旁匆匆而过。 赵仲轩本能的就顺着那马车一路望去,人群散了,唯他抱着那布包,丧魂落魄般的站在街头,突然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过往一幕幕尤在脑海,却又显得那样陌生,恍若隔世般。 曾经,她亦是无数次受人欺辱,甚而是他身边的人,可,没有哪次他真正出手过,甚至,看她被欺,反而越发嫌弃。 心,好痛,痛的他无法呼吸般。 赵仲轩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蹲了下来,再也撑不住般,就那么哭的跟个孩子。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幸福时不懂珍惜,失去时追悔莫及。 他深知,他的余生都要活在这种后悔的痛苦中。 “你看,百无一用是书生,若不是那位公子出手相助,这人现在指不定被揍成什么样了。” 路对面的廊下,温斯期双手环抱,目光讥诮的望着路中央哭的男人。 狄雨彤一拳直接砸他肩上,“滚蛋。” 刚才她也本欲出手的,结果,让那位公子抢了先。 此刻,看着这路上哭的男人,浑身被哀伤绝望包裹着,倒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悯来。 “干嘛?你还要安慰人家去?”看她径直朝那男人走去,温斯期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狄雨彤气恼的瞪他,“我看人家可怜,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怎么了?你也碍着你的事了?” “你说呢?”温斯期眯着眼睛,露出危险的光,那意思很明显,的确碍着他了。 “哼。”狄雨彤一声冷哼,直接甩开他,“碍着便碍着了,你若再敢碰我,本小姐现在就废了你。” 说着,那一双冒着怒火的眼睛,意味深长的朝下瞥了瞥,最后视线落在了他腰腹以下的位置。 温斯期双腿莫名一紧,想要拽她的手,本能的松了松。 “哼。”狄雨彤这才撇下他,转身,却发现那个哭着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那人去哪儿了?” 她转身问温斯期,满脸怒意,凝目注视的瞪着他,简直气的要命。 温斯期摇头,“没瞧见。” “都怪你。”狄雨彤恶狠狠瞪他一眼,径直离去。 温斯期连忙跟上,走在她身侧。 狄雨彤火大,一脚踹过去,“滚。” “这街是你狄家的?”温斯期好笑。 狄雨彤无语,“好,你走。” 她站定。 温斯期也跟着站定,双眸无辜的望着她。 这耍赖的样子,惹怒了狄雨彤,“姓温的,你到底想怎样?两条路,你走哪边?” “你管我?”温斯期撇嘴。 狄雨彤磨牙,双手握拳,咯咯作响,“皮又痒痒了,是吧?” “狄姑娘这又是要打架?”温斯期根本不惧,反而一脸讥讽,“也不知你的那个书呆子,知不知道你这凶悍的性子?你说,他若瞧见你这副模样,敢要你吗?” “温斯期,你找死。”狄雨彤不想废话,直接挥拳开揍。 像这种嘴欠的男人,跟他啰嗦那是自虐,还不如直接动拳头来的实在。 温斯期不耐的凝眉,“真打?” 修长高大的身子,却是轻盈向后飞去。 狄雨彤一拳落了空,却没再挥第二拳了,哪怕她不愿承认,但是,事实上,她的确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很多年前就不是了。 他,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处处需要她保护的小男孩了。 “温斯期,咱们都不小了。再过几日,我都快二十了,我想嫁人,我想要孩子。” 她几乎哀求的对他说。 所以,这货别缠着她了,给不了她幸福,还不许她寻找幸福,真真是无赖。 果然,温斯期那张俊脸沉了沉,“你要嫁人,可以。但是,不许嫁给那个书呆子。” “你够了。”狄雨彤被他这话都听出了茧子了,“你为何总是针对何公子?你是嫉妒他书读的比你多,为人比你更谦和有礼,更得女人喜欢?” “他的确很得女人喜欢。”温斯期无限嘲讽道。 狄雨彤不理他,“你就是嫉妒。” “你对他了解多少?”温斯期慢慢向她靠近。 狄雨彤白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那你又知道,你的何公子现在在哪儿?”温斯期直接站她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格外的认真,如果细看之下,还能瞧出他眸底的痛苦和怜惜。 没事靠那么近干嘛?狄雨彤小脸一红,忙朝后退了两步,保持安全距离,才哼道,“他现在正在家里温书。” 秋末的科考在即,这段时间,她自是不会去打扰。 哪知,温斯期听言,却是轻嗤一笑,突然,他捉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狄雨彤顿时如炸了毛的小猫。 温斯期手劲很大,但凡他不想松开,她就别想挣脱。 “带你去找你的何公子。” “你。”狄雨彤愣了下,“你,温斯期,你要干嘛?我可警告你,何公子是个好人,马上科考在即,你现在要敢欺负他,我不会放过你。” “你这是怕了?”温斯期猛然站定,嘲讽的盯着她。 狄雨彤突然有些心虚,“我,怕什么?” 她,的确是怕,她怕被人看出,她仍然心系这个臭男人。 她怕伤了那个无辜的男人的心。 “既然不怕,那就随我来。”温斯期拽着她,不由分说地就送进了马车里。 马车行驶的很快,狄雨彤的脸色沉的更快。 自从被温斯期强塞进了马车里,她就冷着脸,抿直了唇,未说过一句话。 温斯期也未语,不过,这厮从头到尾拿一种关爱智障似的眼神,盯着她,这让人很是不爽。 狄雨彤心里暗暗发誓,一会见到了何公子,这厮若敢胡来,她定然不再客气,直接废了他,也算为名除害了。 思及此,她手都痒了。 对面,触及到她眸底的杀气,温斯期双腿不自觉的靠拢了拢,轻咳一声,装作浑不在意的看向窗外。 沉寂的马车里,莫名觉得杀气四溢。 好在,也没多久,马车停在了一个小巷子口。 温斯期先下了马车,随后很体贴的朝她伸手,想扶她下车。 狄雨彤一巴掌打他手上,嫌弃的睨他一眼,随后跳下了马车。 她环顾四周,很陌生,于是,瞪向温斯期,“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还能卖了你不成?”温斯期失笑,朝巷子里走去。 狄雨彤狐疑的站在巷口,思量着要不要进去。 温斯期回头,“怎么?怕了?” “谁怕了?”狄雨彤冷哼,只是,莫名的觉得有些紧张,这厮到底耍什么花样? 第144章 五十两 她自恃是个有点心眼的人,以前倒还能看透这厮的心思,现在却是真的看不出来了。 温斯期站定,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若是怕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本公子不再拦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离开那姓何的。” “哼。”过分,狄雨彤低咒一声,大步朝他走了去。 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他不也在么?大不了拉他当垫背的,怕什么? 见她这般,温斯期眉峰微挑,自是走在了前头。 只是,并未走多远,他却突然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狄雨彤没好气,差点上手推他。 温斯期并未回答,只是,一双眼睛朝院子里瞅着。 这户院门半敞,依稀能瞧见里头的样子。 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跌跌撞撞的跑着,笑着,隐隐还能听见男子读书的声音。 “喜儿,别闹,爹爹在读书呢。”一个妇人从里屋出来,抱住那玩闹的孩童,柔声哄着。 孩童不依,挣扎着从妇人怀里下来,撒娇道,“不要嘛,我要爹爹,爹爹,陪我玩儿。” “喜儿。”妇人喝斥。 “丹娘。” 一声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响起,狄雨彤整个人怔住了,脚步不由得朝那院门跨了进去,就见一青衣男子,放下了书,转身朝这对母子走来。 “爹爹。”孩童张着双臂,朝他怀里扑了去。 男子亦张着双臂等着,待他扑来,一把将他抱起,还在半空中旋了个圈儿,逗的孩子嘎嘎大笑起来。 丹娘睨着他,“你呀,总是这么纵着他,马上就要科考了,这时候不能分心,何况” 才说着,丹娘冷不丁瞅见门口大门后依稀有人影,她狐疑的问了一声,“谁?谁在门外?” “什么人?”何生也抱着孩子朝这边走了来。 狄雨彤想逃,奈何没看脚下,绊到了那门槛,整个人朝后倒了去,幸好,温斯期在旁,一把抱住了她。 “你们找谁?”丹娘走到门口,好奇的问。 何生也走了过来,看见狄雨彤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劈,怔愣当场,“你,你,狄” “哦,嫂子。”狄雨彤急中生智,就冲丹娘先喊道,“我跟我哥哥来这边找个人,请问,你们这里有个姓周的人家吗?他是个木匠,听说木匠活做的非常不错。” “这个?”丹娘想了想,摇头,“倒是没听说过。” 随后,又问何生,“相公,你知道吗?” 一声相公,直叫的何生脸色惨白,他惊惶的摇头,不敢抬头看狄雨彤一眼。 “哦,那谢谢了,我们再打听打听。”狄雨彤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温斯期礼貌的对丹娘一家子颔首,“打扰了。” 随后,去追了狄雨彤。 “不客气。”丹娘看着那对年轻男女离去,满眼的羡慕啊。 可一回头,瞅见何生失魂落魄的样子,诧异不已,“相公?” “丹娘。”何生有些不知所措,“她,她是狄小姐。” “啊?”丹娘大骇。 彼时,出了巷口,狄雨彤没进马车,自顾自走着。 对这条街,她并不是很熟,因为这里离城区有点远了,比较偏僻。 也正因为如此,街上人烟稀少,很是沉寂。 恰好可以让她释放释放压抑沉闷的心。 可是,温斯期那混蛋偏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像条甩不掉的狗尾巴。 “够了,站住。”狄雨彤猛然停下脚步,眼睛发红的瞪着他,像一只随时会发出攻击的兽类。 温斯期果然就站住了,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你干嘛?怕我想不开会寻短见么?”狄雨彤好笑他这种跟法。 温斯期摇头,“这种事,你大概不会做。” “那你一直跟着做什么?刚才的戏还没看够?还要继续?”狄雨彤叫嚷着。 温斯期轻叹,“不过是个男人脚踏两只船的戏码,比戏里差远了。” “你。”他这是讥讽自己蠢吗?以为觅得良人,却不想人家不但有妻还有子了。 温斯期看她憋的发白的小脸,很是心疼。 走上前来,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道,“我不是有意让你看到这一幕的。但是,何公子不是你的良人。” “你不是有意?你是故意的。”狄雨彤根本不接受他的好心。 温斯期受伤,“好,我是故意。我就是故意让你知道,那个男人对你并非全心全意。” “那又如何?”狄雨彤心里很乱,“反正这世上男人皆薄幸,何生如此,你也如此。既然都一样,我为何不能找一个愿意接受我的呢?” “你。”温斯期听言,不仅心疼,更是愤怒了,“我不许你这样对待自己?” “与你何干?”明明是他处处欺辱自己,这会子倒说起她来了。 她当然不会再要何生那个男人,但是,也不会在这男人跟前低头,绝不。 看那倔强的双眸,温斯期真真气结,猛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狠狠的吻住了她那张倔强的小嘴。 总是说他不爱听的,以后干脆别说了。 又来这招! 这混,蛋就是个流氓,下流胚子。 狄雨彤怒火攻心,双手握拳,对着他的背,狠狠的砸着。 可是,这一回,温斯期没有退缩,反而上了瘾似的,就是不松开。 两人就像两只兽,互相扭打着、缠磨着,从街上打到了墙上,又从墙上打上了屋顶,片片青瓦簌簌落下,砸了一地的碎片。 屋里,住户听见碎瓦声,纷纷从屋里跑了出来,就见自家屋顶上,一对男女缠斗在一处,跟乌眼鸡似的,衣裳撕破了,嘴角咬出血了,发簪揪掉了,发丝在空中肆意飞扬。 惹的住户损失惨重,却不敢言声。 “温斯期,你放不放?”狄雨彤朝他脸上狠狠啐了一口,这混蛋就跟疯狗似的,竟然抓了她的头发,该死,他是街头的泼妇吗?打架还拽头发的? 温斯期脸色亦很难看,“你先放。” 想他这一生最自恋和满意的,也就这一头乌发了,偏偏这丫头,逮到直接上手拽,他感觉头皮都要被拽几块了。 “凭什么我先放?明明是你惹我的?”狄雨彤不服,也不知是打的累了还是气的,气息都乱了。 温斯期脸色阴沉,亦没好气,“那是你蠢,被人骗了还要帮人数钱。” “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我就算被骗,那也甘愿。”狄雨彤就是想气死他。 温斯期沉哼,“你蠢,我就管。” “行,那你管。”狄雨彤赌气,“这世上除了何生,还有周生,张生,钱生,赵生,本小姐从今以后就爱读书人。你不要我找何生,那我就去找周生赵生唔。” 正说的过瘾呢,冷不防那厮又用嘴封住了她。 狄雨彤手里一使劲,温斯期头皮又痛起来,同时还得再防着她咬人。 “哎呀,三儿四儿五儿,快进屋,不许看。” 院子里,看的热闹的一家人,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将几个小的,一起撵进屋子里。 “温斯期。”好容易得着空儿,狄雨彤几乎大吼起来,“我告诉你,有种的,你就管我一辈子,否则,我就不停的找,我看你能管到何时?” “那就管一辈子。”看着她气的像只炸毛的鸡,温斯期也不知自己哪根筋错了,竟然,温温柔柔地回了这么一句。 “一辈子?哼。”狄雨彤气哼,“你,好,行啊,那本小姐就跟你杠到底,有种的你天天跟着我,不然,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只要你不在,我就嫁人。” “我娶你。”温斯期气急败坏,这女人就这么想嫁人? “你娶我?哼。”狄雨彤啐他,但是,等等,她一双眼眸顿时眯了起来,狐疑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他说娶你。”院子里,老王一家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小两口实在太闹腾了,再打一次,他家这屋顶就废了大半了。 “你说娶我?”狄雨彤挑眉,眼神犀利的盯着他。 温斯期突然被盯的心慌,眼神闪烁,含糊道,“既然你这样爱糟蹋自己,那,不如我娶你。” “你?”狄雨彤唰的眼泪就下来了,她松开了他的头发,背过了身去,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眼泪决堤。 这混蛋,他怎么能说,娶她是糟蹋她呢?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为这话,等了多少年。 “雨儿。”看着她抖动的双肩,温斯期心里又酸酸涨涨的,如果,看到她未来不幸福,不如他知道,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但是,他一定竭尽所能的对她好。 他做不到,看着她跟别的男人。 狄雨彤仍旧哭着,原以为自己早已死心,这些日子,她也确实烦透了他,可没想到,一句娶她,瞬间让她破功,竟然还感动的哭起来。 呜呜,她是天底下最没用的女人了,没用透了。 将来,她一定会被他拿捏的死死的,这混蛋男人,她算是栽他身上了。 “唔,温斯期,你个坏人。” 一声雨儿过后,就没见他其他反应,狄雨彤怕他又反悔,猛地转身,就朝他怀里扑了来。 片刻之前,两人还打的斗鸡似的,此刻,她却小鸟依人了,只枕着他的肩上,委屈的哭,“你说的,院子里的大伯一家都听见了,你若反悔,会遭天打雷劈的。” “不会。”温斯期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哭的跟个孩子似的,真丑。” “你才丑呢,你天下第一丑。”抬着泪眼,看着温斯期原本一头乌发被她乱扯的跟个鸡窝似的,她心疼了,抬手揉揉,“还痛吗?我刚才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手拿掉,指缝里就缠着好几根乌黑发丝,唬的她忙趁他不注意,将发丝拍飞了。 笑话,若让他知道被扯掉了多少头发,指不定真就后悔了。 温斯期叹息,“好,咱俩一起丑。”他也帮她顺了顺头发,还随手帮她头发绾了起来。 刚才被她扯着头发,他恼了,才抽了她的发簪,不过,他到底没舍得用力,而且,那根簪子也没舍得扔,一直在手里攥着呢。 此刻,亲自为她绾起头发,看着她笑的绚烂的泪脸,他觉得心里涨的满满的。 只是,他的病。 “雨儿,我有话要跟你说。” 狄雨彤心里一紧,忙道,“不许反悔,你已经说了娶我。” “若是。”温斯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难堪和痛苦过,他多想给她女人的幸福啊。 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随手从怀里抽一锭银子,直接扔进了院子里。 那锭银子,差不多有五十两,别说这半个屋顶,就是十个屋顶,也绰绰有余了。 第145章 好吃吗? 五十两银子,对于平凡的农村家庭来说,足以顶上半年的花销,甚至一年都绰绰有余。 老王伯一家喜不自禁,才要道谢,屋顶上的两个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马车里,狄雨彤听了温斯期的苦衷,简直就跟听了鬼故事一样,那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时的瞄着他的那个地方。 温斯期气结,“狄雨彤,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你往哪儿瞥呢?” “抱歉。”狄雨彤无辜的眨眼,别开眼去,可是,没一会,又忍不住瞟过来,小心翼翼的问,“真的不行?真的不是我那日伤你的缘故?” “不是。”温斯期磨牙。 “不是。”温斯期磨牙。 狄雨彤连忙柔声安抚,“嗯嗯,不是就不是,你别紧张,别激动。” 温斯期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紧张,也不激动。” 只是,正常男人谁会愿意这种隐事被别人知晓了去? “哦。”狄雨彤偷偷拿眼又瞟了他一眼,明明相貌不俗,人高马大,怎地那事上不行? 该不是不想娶自己才想的昏招吧? “我没骗你,何况也没哪个男人愿意将这种事说出来。”温斯期双手捏紧,已经将自己的尊严扔地上踩了。 “嗯,这倒是。”狄雨彤表示认同,想着这些年,他要不娶自己,何曾给过什么理由,也犯不着这样作践自己。 突然,她想到什么,心里一酸,幽怨地望着他,“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一直不肯娶我?” “嗯。”温斯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次终于没再否认。 可是,冷不防一记劲风袭来,他来不及反应,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很痛! “悍妇,你做什么?”这个时候,她不该力自己和他难过吗?亦或者哭,安慰他? “做什么?”狄雨彤咬牙切齿,拳头如密集的雨点,狠狠地朝温斯期揍着。 “你说为什么?就为这么点破事,你折腾了我这些年,你知道我受了多少罪吗?” 这马车里,空间不大,狄雨彤以万夫莫挡的勇气杀过来,温斯期瞬间被灭了。 挡了脸,护不住身子,护了身子,又护不住脸。 砰砰砰,这拳头硬砸了半个时辰,狄雨彤方泄心头之恨。 只是,手好痛。 角落里,温斯期爬起来,狼狈的擦了脸上的血迹,恶狠狠瞪她,“悍妇!” 浑身无一处不痛,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松了。 入秋以后,秋高气爽,凉风习习,街道两旁的树木,一些叶已经枯黄,康德顺吹,便纷纷落下,远远望去,就像飞舞的蝶儿。 “到了。”薛柠快活的下了马车,指着山庄道。 樱鸣和琥珀站在她身侧,她二人其实对热闹并无太多兴趣,主要的任务便是护住主子。 见二人并未作答,薛柠也没所谓,兴高采烈地就要往里走。 突然,前方一道身着紫色锦服的男子,差点闪瞎她的眼。 忙的一转身,拽着樱鸣琥珀掉头往别处。 “怎么了?”樱鸣奇怪的问。 薛柠小声,“别问,跟我走,不要回头。” 该死,那小子怎么跟到这儿来了?他那脸不是还伤着的吗?真的是连脸都不要了? 樱鸣、琥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只能乖乖的跟着薛柠。 却不想,三人正从偏门打算过去的时候,迎面撞上一堵肉墙。 看着那紫色的袍角,薛柠突然觉得头疼,又要转身,却听见头顶一声惊呼。 “呀,这位小兄弟,瞧着好生面熟啊。” 面熟个鬼啊?她现在男装,还低着个脑袋,他能瞧见的也就是乌鸦鸦的发顶罢了。 刚一转身。 那人又敏捷的挡了过来,“小兄弟,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不过,在下几日前才来京都,不知小兄弟你呢?” “啰里啰嗦,滚。”还敢调戏自家主子了?琥珀长臂一伸,直接揪住了赫连怜生的衣领,就将他扔了。 “啊!”只听得一声惨叫声,薛柠偷偷拿眼一瞟,就见那紫色的身影扒在了墙上,然后缓缓的坠落到底,扑通一声,溅起了阵阵灰尘。 唔,很痛的吧?她给琥珀竖起了大拇指。 早知这样简单就甩开了,她还费什么劲儿的躲啊。 哪知,刚要走,赫连怜生又缠了上来,这回,语气可差了。 “小八,你太过分了,你出来玩不叫朕也就罢了,朕都认出你了,你还躲,还叫你的属下扔我。” 一旁,面对这少年的控诉,樱鸣和琥珀都呆了呆。 薛柠抬眼,看着赫连怜生那张脸,不得不再次佩服自己,医术了得啊,瞧瞧,那药膏才给他抹了一日吧,这脸就好的差不多了,不细看甚至都看不到那些淤青了呢。 “你看什么看?”赫连怜生被她盯的突然有些慌,忙拽她到角落这边,小声问,“朕脸上有伤,所以擦了点粉盖了盖,你看出来了?” “额?”薛柠眼角抽了抽,原来如此,她就说嘛,她那药保他三日内痊愈,这好的也太快了。 “完全,看不出来。”不过,这厮用的什么粉?怪香的。 赫连怜生乐了,一手弄了弄鬓角的发丝,笑道,“这就好。对了,听说北仓国的祈会办的十分不错,你陪朕到处逛逛。” “嘘。”薛柠听他一口一个朕的,怕暴露身份,忙道,“低调些。” “那要如何?”赫连怜生不懂,但是,一双狭长迷人的眸子里,却显得十分兴奋的样子。 薛柠看了他一眼,道,“这样吧,你叫我云公子,我叫你郑公子。” “好说,云公子。”赫连怜生立刻像中原学子那般,对她拱手做了个揖。 薛柠爽气的拍拍他胳膊,“承让承让,郑公子。” “那咱们进去吧。” “进去。” 那厢,樱鸣和琥珀两个瞅着这二人又好起来,十分的奇怪。 但愿主子别瞧见,否则,啧啧,不敢想啊。 进了祈会的个个苑,薛柠十分尽责的尽着地主之谊,耐心的跟赫连怜生讲解着。 没想到这厮,平日里一个十足的纨绔小混混,竟听得格外的认真,甚至,好几处,还命身后跟着的小厮,好生记录下来。 赫连怜生尤其喜欢农苑这边,北疆连年争斗、内乱的,导致百姓民不聊生,再加上土地贫瘠,其实,百姓的生活并不好。 所以,就连当初被烧毁的皇宫,都没有足够的财力去重建,也因此,当年,薛柠初次进北疆皇宫时,才见到了那么破败狼藉的画面。 如今,赫连怜生作为北疆之主,稳定朝中局面一个方面,其次,他便想大力发展农业,能然百姓吃饱饭,别再饿死人,是他正式掌权之后,最想做的事了。 是以,一到农苑这边,他脚都迈不动了,甚至还跟农苑这边的人,热络的聊起来。 对此,薛柠挺刮目相看的,也挺欣慰,他这一点,很随了凤瑾年,不愧他多年的教导。 这农苑里,有许多新式农具,纺织器具,还有教耕作方法,更有许多新鲜的种子。 赫连怜生对这些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碰到那犁具时,他亲自撩起衣摆,捋起袖子,像个十足的农夫一般,亲自跟着师傅后头学起来。 虽然,那姿势怪异的叫人想笑,可是,这份好学的精神,却是打动了薛柠。 不止如此,他还直接在这农苑里洽谈了几笔生意,还当场付了银钱,雇下了几个农人。 一切办妥之后,他兴奋的跟个孩子,“小八,朕真是不虚此行啊。” 面对农苑人异样的眼神,薛柠打着哈哈,“郑公子高兴就好。还有哪处想逛了,云某再陪你逛逛。” “好啊,咱们走。”赫连怜生倒不客气,拉着她就走。 薛柠满头黑线,瞧着天色,快到午饭时间了,便拽住他,“咱们找个地儿吃点东西吧。” “哦,你这一说,本公子还真饿了。”赫连怜生摸摸肚子,冲她笑道,“本公子想吃烤肉了。” “可以。”对于北疆的食物,薛柠是尝过的,没啥好的,这回,她倒是可以让他见识见识北仓的美食了。 “关嬷嬷那边每日都会有野味送来,我带你去瞧瞧,看看今儿能有什么好的,咱们让她烤来吃。” “嗯,本公子最喜欢吃野味了。”赫连怜生兴奋不已。 当即兴冲冲的跟薛柠走了。 到了归云阁,薛柠要了一间雅间。 关嬷嬷还只当是她和凤瑾年一起呢,没想到进来伺候,一见赫连怜生,唬的忙跪下,“奴婢见过皇上。” “你是什么人?如何认得朕?”赫连怜生也被她吓了一跳。 薛柠扶额,她倒忘了,关嬷嬷原本就是薛珩的人,而赫连怜生又时常的往摄政王府跑,关嬷嬷能认得很正常。 “行了,你坐下。”薛柠拽着赫连怜生,一边对关嬷嬷道,“嬷嬷,切莫声张哦。” “奴婢知道。”关嬷嬷忙点头。 薛柠就道,“对了,今儿上了什么野味,郑公子想吃点烤肉。” 关嬷嬷面露难色,“可不巧了,这几日庄子里忙,也没送什么野味,我这里现在就有几只野山鸡和野兔。” “那就依样来一些吧,我们自己烤。”薛柠不挑。 赫连怜生是不懂,毕竟,他尝过的烤肉,都已经是烤好的了,哪里知道肉身本尊是何样子。 关嬷嬷应声下去准备。 很快,就将拾掇好的肉片,还有烤具作料等,一起拿了来。 赫连怜生瞪大了眼睛,“这叫我们如何吃?” “你下去吧。”薛柠朝关嬷嬷摆摆手,随后,睨了赫连怜生一眼,“本宫亲自为你做,坐着等就好了。” 她点了火,用筷子,夹着肉片,放到烤架上,再涂上油和作料,何况,肉被烤的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惹的赫连怜生大为惊奇,一定也要试试。 试试就试试吧,接下来,薛柠就负责指挥,具体实施都靠他了。 不多时,关嬷嬷又送了一坛子石榴酒来。 两人喝着酒,吃着肉,气氛也是格外的融洽。 席间,赫连怜生还不时感叹,“小八,你可知道,当初你被摄政王送走,朕的心都要痛死了。朕都跟摄政王要过你了,真的,可是,那老家伙就是不同意。” “咳。”薛柠一口酒差点呛着自己,心想,得亏是没同意,不然,她现在可是北疆皇宫、他赫连怜生身边的玩宠小八了。 对于这个性情不定的小皇帝,她绝不敢保证,伺候差了,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酒到深处,赫连怜生眯着他那双迷人的醉眼,魅惑道,“不如这样,小八,咱们哪天偷偷离开北仓,你跟我回北疆,朕的后宫,到现在还空着呢。呜呜,也没个女人。” 第146章 你瞒着我 赫连怜生本身就长的好看,眼眉细长,比女人都动人。 若不是薛柠的自制力还算强一点,还真被他糊弄住了。 “吃你的吧。” 薛柠撕了一块鸡腿塞他嘴里,真是越说越离谱,他那北疆才稳定些,又想闹幺蛾子?不怕人还没回去,就被凤瑾年给废了? 哪知,赫连怜生吃下肉之后,却哭了,“小八,朕也想要皇后,怎么朕就没有皇后?” 薛柠黑线无语,“你北疆又不是没有女人,再说,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可以选秀了,皇后、妃嫔,一起都选了呗。” “可是,她不愿意,她趁着朕不备,跟人跑了,呜呜。”赫连怜生哭的好伤心,薛柠真瞧见他的眼泪了。 她更是惊愕,“原来,你有喜欢的女人了啊?” 然后,他喜欢的女人,还背着他跟别人跑了。 怪不得,他总怂恿着她背着凤瑾年跑,这厮性质恶劣。 “不过,朕一定会将她抓回去的。”赫连怜生突然邪恶的笑起来,那样子让薛柠越发无语,“她是谁?跑哪儿去了?其实,我说,若人家真的对你无意,你也别强求了。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逼着人家姑娘?” “她就是朕的。”赫连怜生固执的道,一双眼睛还狠狠的朝薛柠瞪了来。 眸底的寒芒的确让人挺怵的,不过,也就那么一瞬,这厮突然眼皮一翻,扑通,趴桌子上了。 薛柠眼皮抽抽,她伸手碰了碰赫连怜生,“你怎么了?” “头痛。”赫连怜生含糊嘀咕着。 薛柠木然,盯着这厮,然后,又拿酒坛子闻了闻,没错,就一坛子石榴酒,虽说他喝的多了些,可是这种果子酒,也能醉人? 不管他,薛柠继续喝酒吃肉。 酒足饭饱之后,才叫外头赫连怜生的小厮进来,将他弄走。 下午,她不打算再去祈会那边,想回云宅看看哥哥,顺便再瞧瞧醉儿宁秀才他们。 不过,才过大堂时,不经意间,竟然瞟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俊彦飞扬,神采奕奕,不是哥哥是谁? 只是,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却并不是沈樱。 薛柠眉心微蹙,仔细打量了那女子,只觉得好生熟悉,却一时又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倒是那女子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不但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朝她颔首致意,“姑娘可是认得我?” 她这一声问出,薛柠脑海里立刻就蹦出了一个名字—水玲.珑。 水玲.珑这一问,云天骧也好奇的回头望来。 薛柠不避不躲,大方的朝她微笑,“没错,觉得姑娘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柠儿?”乍一眼,云天骧还没认出女扮男装的妹妹,待她一出声,这厮眼睛都抽了。 薛柠莞尔,“是我,哥哥。” 说着,大喇喇的走了过来,自顾自拉了张椅子落座。 水玲.珑听她喊云天骧哥哥,这可唬的了不得,连忙起身朝薛柠行礼,“小女见过皇” “嘘。”薛柠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坐下。 水玲.珑这才拘谨的坐了。 “水姑娘何时来的京都?不知是来游玩呢还是长住?”薛柠率先问道。 水玲.珑眼帘半垂,乖顺回答,“小女如今在京都城开了间脂粉铺子,算是长住。” “哦?”薛柠不觉瞅了哥哥云天骧一眼,暗想,这脂粉铺子不知跟哥哥可有关系。 然而,云天骧却一脸平静淡定的。 薛柠就试探着道,“哥,水姑娘来了京都,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还有她那脂粉铺子,改天你也带我去瞧瞧。” “我们也是今儿才碰见的。”云天骧不疑有他,老实回答。 水玲.珑低垂的眸子,微微闪烁,心下有些慌,总觉得自己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已然被皇后娘娘看穿了。 她低声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云公子会在京都,说来,也是巧的很,今儿我本想到祈会这边凑凑热闹,结果被人撞了一下,幸亏云公子搭手相救。” “哦?原来是哥哥英雄救美啊。”薛柠似笑非笑。 云天骧却豪爽的摆摆手,“不值什么,不过随手帮了一下而已。” “哥。”懒的听他们这些事,薛柠此时关心沈樱,就问,“好些日子没见过沈姐姐了,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她好的很。”提起沈樱,云天骧眉宇间不自觉就流露出一抹愉悦和温柔,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激动了似的,“昨儿,她还随我一起来这祈会逛了呢。” “那今儿呢?”薛柠不信,哥哥是那种一个人会来这种地方逛的人。 云天骧俊脸一沉,有些失落,“她说府里还有些事要处置,就先回去了。” “你没送送啊?”薛柠浅笑着,状似不经意的问。 云天骧神情微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水玲.珑目光在兄妹二人脸上转了转,忙回道,“都是我不好,我因不小心崴伤了脚,云公子要送我去医馆,这才没有送沈姑娘。” 说着,很抱歉的看着云天骧,道,“云公子,我的脚已经不痛了,不如你去看看沈姑娘,说不定她有什么难事呢?我瞧着她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咳。”薛柠微微垂首,敛去眸中之色,心道,能好才怪呢,这个哥哥,一遇到女人事就糊涂,水玲.珑这么拙劣的技巧,他竟没有识破? 云天骧竟当了真,心里还真有些慌了,担心起沈樱来,“是真的吗?我怎么没注意到?难不成这女人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说着,他猛地起身,对薛柠道,“柠儿,劳烦你一会差人送水姑娘回去。哥哥先走一步了。” “哥。”看来,这心里惦记的还是沈姐姐,薛柠心里多少还有一点欣慰。 云天骧看她,“何事?” “我也好些日子没见沈姐姐了,恰好,我今儿得空,与你一起去瞧瞧。”薛柠起身,随后又对水玲.珑道,“水姑娘,这里的掌柜的,认得我,回头你找她,就说我说的,她会安排人送你回去的。” 劳烦自己这一国皇后送她,她还没这个脸吧。 她一脸呆滞,看着这兄妹二人匆匆离去,美艳的脸庞慢慢失了颜色。 上了马车,薛柠好笑的看着云天骧,不过因为她那么一句违心的话,他真就急上了,这男人呐,果然一遇到心爱的女人,脑子都不灵光了。 沈樱为何脸色不好的离开?看到他对另外一个女人关心,能好才怪呢?何况,沈樱性格脆弱,却十分要强,只怕不想也不屑跟别的女人上演拙劣的争抢戏码,这才直接走人的。 “哥,水姑娘在凉城好好的,怎么突然到了京都?还开了脂粉铺子?” 云天骧一脸不在乎,“人家的事,我哪里知道?” “你就没问问?”薛柠八卦的冲他挤了挤眼睛,“我记得,在凉城的时候,你跟水姑娘交情匪浅呢?曾经一度,我还认为,她是否会成为我未来的嫂嫂呢?” “柠儿。”云天骧直接扑上来,拿手捂住她的嘴,虽然在马车里,他还担心被人听去似的,眼神慌乱的四下乱瞥了翻。 薛柠满头黑线,直接推开他,“哥,干嘛?”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云天骧瞪她,还好,这会子沈樱不在,若叫她听去了,怎么想他? 他好不容易,费尽了心思,才在她心里竖起了正面高大的形象,若万一被这妹妹破坏了,他不哭死? 薛柠茫然,“我胡说什么了?” “我和那水姑娘,根本没有的事。”云天骧压低声音,警告道。 薛柠挑眉,表示不信。 云天骧急了,“真的,我们那不过是逢场作戏。再说了,她后来都跟司徒家的公子来到了京都,据说是做了他的姬妾,能跟我有什么相干啊?” “真的?”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子事啊,可是,既都成了司徒家的人了,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地还抛头露面了,今儿又设计拦了哥哥?难道她不怕司徒家的人知晓? “自然。”云天骧白她一眼,就这么不信自家哥哥?“当初,我还和几个兄弟为她设宴践行了呢。” “哦。”薛柠嘿嘿一笑,挺惋惜的样子,“那倒是可惜了,怪不得后来没听哥哥你提起过她呢?只是,哥哥你当初真就没对她动心过?” “小丫头,你才多大?就问这些个?”云天骧俊脸涨红,没好气道。 薛柠撇嘴,“哥,我已经成婚了,成婚了就是大人了,倒是你,我未来嫂子呢?” 未来嫂子? 云天骧原本还嫌妹妹多事,待听到这几个字时,脸上的恼意顷刻间就换成了一种略带羞窘的笑意。 “柠儿,你别浑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薛柠失笑,“哥,和谁八字没一撇?” “小丫头,套哥哥话呢?哥偏不告诉你。”云天骧故意卖着关子。 薛柠白了他一眼,就他行事的做派,谁若看不出来,准是瞎子。 “不就是沈姐姐么。” “咳。”云天骧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噎着,转而惊异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告诉我的。”薛柠道,见他一脸茫然,不得不解释,“你的行为啊,你又是替她办事,又是陪她看戏,还亲自排队给她买爱吃的吃食,这些,你可都没为我做过呢。” 云天骧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一向帅气倜傥的男子,此刻竟像个毛头小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挠着头,嘿嘿傻笑,“原来哥哥做的这样明显了啊?” “这还不够。”薛柠摇头。 云天骧没明白。 薛柠凑近一点,道,“哥,你以往自诩最了解女人心思,怎么现在倒糊涂了呢?” “我怎么了?”云天骧被她说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薛柠睨着他,哼道,“你知道沈姐姐以前的事,她对男人早就失望透了,所以,你要俘获她的芳心,必须得拿出你的真心。这点,我记得我之前就警告过你。” 云天骧被教训的脸色沉肃下来,“柠儿,哥哥是认真的。” 没错,他以往的确也思慕过不少女人,可那都是青春年少血腥躁动,见到稍微美好点的女子,便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他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吧,大抵每个男子都会经历过。 可是,遇见沈樱之后,两人从误会到相知,到如今的默契,他已经认定,她就是余生想要一起走的女人。 “认真你还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薛柠嗤的一声讽笑。 “这可冤枉。”云天骧急的往起一跳,结果,砰的一声脑袋撞车顶上了。 第147章 失望了 这一跳不要紧,倒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薛柠坐在原地没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激动什么?心虚了?” “什么心虚?别胡说。” 他揉着脑袋坐下,很是无辜委屈的瞪着自家妹妹。 薛柠耸眉,“没有?那水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云天骧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妹妹一上车,就对他阴阳怪气的了。 他真是无语又无奈,“你怎么想到她?我不都跟你说了,她都已经是司徒公子的妾了,我还能跟她怎么着?” “那你还想跟她怎么着啊?”薛柠小脸一沉。 云天骧差点抽自己一耳光,这话说的,“不是,我不能,也不想,从没想过。当初,也不过是朋友们瞎鼓动,我也是瞧她才艺出众,又身世可怜,不过,多关照一二罢了。” “真的一点心思都没?你敢发誓?” “真的没有,我发誓。” 云天骧信誓旦旦,薛柠哼笑,“既如此,那以后就离水姑娘远点。” “本来也不近啊。”云天骧委屈的嘟囔,“今儿也是无意撞见的,不过当个旧友一样叙叙旧,何况,她还伤了。” “若以后她经常伤呢?或者,即便不是伤,也会有其他的事麻烦你呢?总之,她三天两头的来找你,你要如何?”薛柠直接了当。 云天骧茫然,“她有事找我做什么?司徒家又不是没人,再说了,她也不会三天两头来找我吧。” 总觉得女人的想法,好奇怪啊,尤其是妹妹,怎么能这样想?当他什么人了?还有水姑娘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哥。”薛柠认真的望着他,“如果你对沈姐姐是真心的,那么,就听我的,离水姑娘远点。我敢笃定,今天不是意外,不是偶遇,根本就是她思谋久的。你不信,且再等等,说不定再过几日,她就会来找你。” “不是吧?”云天骧错愕,怎么会这样? 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虽然他以前也挺混的,可从未想过和有家室的妇人来往密切的。 今儿,真是纯粹帮忙而已。 薛柠眼眸一转,忽而狡黠道,“你要不要瞧瞧?我觉得,那水姑娘的脚根本就没事。” “什么?”云天骧已经不是错愕了,而是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薛柠朝前面的车窗拍了拍,“回归云阁。” “柠儿。” “瞧瞧便知。” 云天骧沉着脸,虽然他不愿意相信水姑娘会骗自己,但是,他却更信妹妹。 马车并未回到归云阁门口,而是停在了斜对面的一处巷子里,薛柠吩咐樱鸣去里头打探一下,看水姑娘可还在了? 不过,等樱鸣回来的时候,只道,“关嬷嬷说,水姑娘离开有一会了。” 那就是说他们一走,她也走了。 薛柠朝云天骧瞟了一眼,云天骧倒是突然松口气了一般。 倒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他,堂堂八尺男儿,若被一个小女子骗了,这面子没地儿搁。 “算了,走吧。”薛柠也有些失望。 可马车刚驶出巷子,从车窗里,薛柠一眼就望到,水姑娘正从一家点心铺子里出来,手里提着一包点心。 她生的美艳出众,连走路的姿势都非常养眼,这在路上一走,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目光。 不过,对于这些,水玲-珑早已习惯。 不过,这些凡夫俗子,她才不会在乎。 她要的是云天骧,堂堂北仓国的国舅大人。 想到此,她多少有些泄气,当年,云天骧对她也是有几分心思的,不过,她机缘遇到了司徒青。 而那个凉城纨绔云天骧,跟堂堂司徒世家的大公子比,那简直就是地上的泥,任谁都会选司徒青啊。 可谁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还没到十年呢,不过一二年,情势就翻了个个儿,当年,她没瞧上的云天骧摇身一变成了国舅大人,而司徒世家渐渐没落,内宅里更是混乱,连她的月钱银子都不发了,若不是待不下去了,她也不会离开的。 可没想到,才出司徒府,她就遇到了云天骧,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注定就不会是个平凡女子,那司徒家庙小,是养不住她的。 她,会是未来的国舅夫人,当今皇上、娘娘的亲嫂嫂! 马车里,云天骧的一双眼睛都瞧的直了,那走在街上的水玲-珑,哪里有半点不妥?不但稳健,还风情万种嘛。 他不由想起之前在医馆时,她连连喊痛,似乎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 这他才留了下来,以致沈樱要走,他也没顾的上送。 “她,她竟然”当着妹妹的面,云天骧不知说什么好了。 薛柠冲她扬眉一笑,“见识到了吧,哥,若不想你跟沈姐姐之间有什么岔子,最好离她远点。至于到底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 “哥知道。”云天骧黑着脸,他这会子开始担心沈樱那边了。 沈樱是个聪明的,跟妹妹很像。 这水姑娘的伎俩,妹妹一眼看穿,那沈樱怕也早就看破了。 所以,当时才脸色难看的离开。 哎呀,他真是笨死了。 “柠儿,一会去沈家,你可得帮着哥哥些。”他了解沈樱的脾气,好是极好,一旦恼了,就不带理人的,今日,他怕是要吃闭门羹了。 薛柠耸眉,“哥,我已经在帮你了呢,至于其他,得靠你自己。” “什么?”云天骧不解。 薛柠却叫停了马车,准备起身,下马去。 “你做什么去?”云天骧拦住她。 薛柠眨眼一笑,“我记得,宁秀才一家就租住在这边的小胡同里吧?沈姐姐那边,我今日就不去了。” “不是,柠儿,你若不去的话,她”云天骧急了,可是,又不好在妹妹跟前说,经常在沈樱那儿吃闭门羹的事。 薛柠才不管呢,这种事,她已经点拨了,再去的话,反而不好。 感情的事,再忌外人瞎参合,哥哥只要真心,她觉得沈樱那边是没问题的。 不过,看着云天骧苦巴巴的俊脸,薛柠到底没忍心,道,“哥,改日带沈姐姐进宫啊,御花园里的花开的可好了呢。” 她这也算是给二人修好的机会了吧。 “嗯。”果然,云天骧心领神会,眉开眼笑的应下了。 薛柠下了马车,带着樱鸣和琥珀,一径去找宁致远的家。 她记得,当初他们说过,就租住在宁福街巷尾的一条名叫大树巷的胡同里,门口还挂着个宁宅的牌子,院子里一棵桂树长的非常好,这时节该开花了的。 果然,顺着宁福街一路走下去,在巷尾问人,找到了大树胡同,沿着小胡同一路往里走,一路桂花的香味,扑鼻喷香。 “娘娘。”樱鸣突然在一处小木门前站定,指着那木门上挂着的一块牌子,道,“莫不是就是这里?” 薛柠伸手将那牌子翻过来一看,果然,背面写着宁宅二字,只是,这木牌子材料太粗糙,不仔细看真瞧不出。 “樱鸣,敲门,看是不是?” “娘娘,正是。”樱鸣刚准备敲门,这院门就从里打了开,宁香儿一见来人,顿时惊喜的叫起来,“樱鸣姐姐?云皇后娘娘?” “就像从前一样,叫我云公子就好。”薛柠嘿嘿一笑。 宁香儿羞窘的跑回去,在院子里就大喊着,“哥,娘,醉儿姐姐,你们快出来,娘娘,哦不,云公子来了。” 她也知道,皇后娘娘出行,只带了两个随从,那定然是想低调点的,她可不能满世界的乱嚷嚷。 而听见叫声,厨房里忙活的宁大娘和醉儿,还有书房里的宁致远,一齐跑了出来。 见到薛柠,就准备行礼。 “好了,这里没外人,那些虚礼就免了吧。”薛柠看向宁大娘和醉儿,二人手上还沾着水呢,想来在厨房忙活呢。 “你们才做午饭吗?” “不是,小姐,宁婶子在教我做桂花糕呢。可巧你来了,回头你尝尝。”醉儿欣喜的道。 宁香儿忙道,“哎哟,我倒忘了,我要去买些冰片糖回来,云公子,你们先进屋坐。” “对,进屋坐。”宁大娘忙让着。 这个时节,秋高气爽,院子里拾掇的也干净,还挺宽敞清雅,一树的桂花香,叫人心情愉悦。 薛柠就道,“不了,拿椅子出来,我们就坐这院里说会话,这里敞亮。” 宁致远和醉儿忙就去屋里拿椅子,樱鸣和琥珀也帮忙拿了。 “大娘,你和醉儿忙去吧,一会,我还尝尝桂花糕呢。” “可是。”宁大娘想说,哪里有让贵人独坐的道理。 宁致远就看看母亲,“娘,你和醉儿先去忙吧,我陪云公子说会话。” 宁大娘忙就道,“娘一个人忙活就好,醉儿,你也留下吧。” “嗯。”醉儿欣喜的就留在了薛柠的身边,虽说也很想学做桂花糕,可是,跟主子相比,自然主子更重要一些。 薛柠又问了些宁致远功课上的事。 醉儿倒先道,“他啊,近来可用功了,一整天里,除了吃饭和上茅房,其他时间,都在他那屋里不出来。” 扑哧,薛柠没忍住笑出声来,扭脸看宁致远,“醉儿说的可是真的?” “也没她说的那样。”宁致远闹了个大红脸,若这话出自别人之口,他定要恼人粗鄙,可是,醉儿说的,他只能受着,反倒觉得她那揶揄嗔怪的模样,竟也是可爱的。 醉儿撇嘴,“是没我说的那样,是比我说的更严重。” 接着,就跟薛柠数落起他的不是来。 然而,薛柠听着,却句句都是这小丫头在担心他,怕他因为太用功或者压力太大,累垮了身子,无非就是想她多说他几句,让他听话,注意身子。 薛柠心想,果然,人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她这醉儿,心已经是宁家的了。 看来,年底这喜事又要添一桩了。 只是,不知道哥哥那边如何了。 却说宁家小院里,一怕派和乐景象。 沈宅那边,不出意料的,云天骧吃了个闭门羹,说是沈小姐中午就出门了,不知何时回来,让他先走。 可是,他才来的时候,明明那丫鬟说了,小姐在屋里,请他稍等,要去通禀一声。 结果出来就说不在,出门了。 好吧,这是气上了,云天骧只能认命,说就在府里等着。 谁料,这一等,就从午后到了日落,天都黑了,也没人来招呼他一声儿。 他的那个小心脏啊,跟着微凉的日暮一样,空落落的了。 第148章 皇后娘娘做的衣裳 屋外有几只麻雀,在廊头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它们从黄熟的麦田里觅食归来,一片云似的落在枝头。接着,一阵急促的音乐碎雨便从树梢上洒下来。 厢房内,沈樱趴在窗前,逗着檐下的雀儿,看似很开心的样子。 可是,蕊竹知道,小姐这是不开心了。 她自小跟在沈樱后头,深知小姐的性子。 她若是欢喜里,也只在心里,面上却是一点不显,越是平静无波的时候,或许,内心越是激动的。 可越是看起来开开心心的,说明心里有事了。 而且,蕊竹知道,这事一定是跟云公子有关。 毕竟,近些日子,小姐跟云公子走的很近,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能深切的感觉到,小姐那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心早已复苏发芽了。 今天一早,小姐亦是连她都没带,是和云公子一起出去的。 不到中午,却是小姐一个人回来的,一回来,便趴在窗口逗雀儿,这食都喂了几遍了,蕊竹不时的撤走些,不然,这小东西准会被撑死。 现下,云公子都来了小半日了,小姐一直避着不见,谁都能猜到怎么回事啊。 从这方面来说,蕊竹是同情云天骧的。 “小姐。”院子里已经掌了灯,蕊竹觉得让人再等下去,着实不大妥当,于是劝道,“云公子等了半日了,小姐您就见见吧,有什么事,咱们说开了,总是这样避着不见,也不是个事儿啊。而且,云公子怕还不知怎么回事呢?” “你这丫头,管的倒多。”沈樱睨她一眼,道,“人家忙的很,或许等等就走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人要见呢。” 最后一句,她是嘀咕出来的,只要一想到,上午在祈会上的事,她就委屈又恼火。 “哎呀,云公子,怎么是你?” “水姑娘?真的是你?” 众目睽睽之下,那女人半倚在他怀里,那样惊喜的望着他。 而他也是,那手搂着她的腰,都不知道撒了。 完全当她是空气,哼。 蕊竹叹气,“若要走只怕早走了,这时候天都黑了,只怕云公子真有急事要见姑娘。姑娘,就算他有得罪姑娘的地方,你好歹让人说个话啊。这样晾着他,奴婢总觉得不大好呢。” “那你去见。”沈樱背过身去,看着深蓝色的天幕,心里纠结。 她不是不想见,她是突然不知怎么面对他了,还有他的那个女人。 从那女子的眼神中,她觉得,这两人有事。 蕊竹无辜的垂下眼睑,嘟囔,“奴婢?云公子要见的又不是奴婢,他是想见小姐您啊。” “那你还多嘴。”沈樱微微咬唇,想着那厮等的不耐烦就走了,哪知天都黑了还不走,她心里突然又有些心疼,或者说,也有一丝愉悦,至少,在他心里,自己也是有位置的。 “奴婢。”蕊竹才要说什么,莲花突然进来,惊的回禀,“小姐,不好了,云公子不见了。” “嗯?”沈樱唬的猛地站起来,可旋即就回过神来,“你是说他走了?” 哼,才还觉得他对自己有几分耐心和心意,这会子就打嘴了,果然,还是走了。 “不,不是。”莲花慌道,“奴婢才去送茶,发现云公子已经不在雅厅了。” 蕊竹瞪她,说话这个费劲啊,“这就是说,云公子已经走了呗?” “没有。”莲花摆手,“那二角门的小厮说,云公子并未离开。” “啊?”蕊竹看向沈樱。 沈樱愣了愣,突然没好气道,“许是出恭了。” “咳。”蕊竹憋笑。 莲花无辜,“没有,奴婢让小厮去净房瞧了的。” 顿了顿,还说,“那院子里也都找了,没有。” “难道云公子还能凭空飞了不成?”蕊竹狐疑。 沈樱撇嘴,“他若走了就是走了,还能闹的你们人尽皆知?” 也亏得莲花傻,竟然还满院子找去?再闹的老太太那边知道了,又是话。 才说着,门外就传来一道女声,“蕊竹,老太太问,小姐回来了吗?” “是春蝉。”蕊竹慌忙看向沈樱。 沈樱凝眉,亲自迎了出来,“是春蝉姐姐啊,我一直在府里啊。” “小姐?”春蝉刚进屋,一抬头,就见沈樱,惊了一跳,“您,您在府里啊?” “嗯,在。”沈樱硬着头皮说,她心里已经大抵猜到怎么回事了,云天骧那厮,真是过分,他们两个的私事,怎能闹到老太太那边? 春蝉奇怪,“可是,刚才云公子去了老太太那边,说是早上与小姐一起出的门,后来,小姐您说家中有事,就先回来了。云公子因不大放心,中午就过来瞧瞧,没想都,下人们都说您未回,他这才担心的去找老太太呢。老太太也担心的了不得,这才差了奴婢过来望望。既然小姐在府里,奴婢这就去回老太太。” “劳烦春蝉姐姐了。”沈樱温婉含笑,让蕊竹提了小灯,送春蝉。 人一走,沈樱小脸就纠结起来了,看来,明儿又得挨祖母一顿盘问,云天骧这个多事的。 再说沈老太太这边,春蝉回来如实回禀,老太太一听,就觉得有问题,她看向云天骧,“天骧,你跟祖母说,是不是樱儿那丫头又跟你耍性子,给你气受了?这丫头,脾气就是这样,有时候倔的跟头驴似的,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祖母,您误会了,我跟樱儿挺好的。想来她这两日事情太多乏了。这样,天色不早了,我明日再过来看您老人家。”云天骧笑着起身告辞。 沈老太太颤巍巍的起来,嘱咐,“那你可得说话算话,明天来。” “一定。”云天骧保证着,在老太太的目送下,才踏入暮色之中。 沈老太太命了府里的小厮送着,自己则站在门口,目送着他消失在了院子里。 “春蝉,你去,将樱儿丫头叫过来,我倒要问问怎么回事?哪有这样晾着人的?过了。” 小厮来报,云天骧从午后就开始等了,那丫头明明在府上,一直不见,过分了。 在老太太心里,早就将云天骧当孙女婿了,她就见不到孙女欺负这孙女婿。 多好啊,这孙女婿,若是被孙女给气跑了,她哭都找不到地儿去。 那厢,沈樱知道云天骧从老太太那边走了,心里也是有些悔意,或许,今日走了,再不来了吧。 这一日,薛柠没再出门,而是趁着凤瑾年不在,命樱鸣从库房里拿了几匹锦缎出来,最后,她选看一匹竹青色的缎子。 似乎还未看过凤瑾年穿这个颜色的衣裳,她想试试。 “娘娘,您是要做什么?”樱鸣看她拿着那料子,比比划划的,很是好奇。 薛柠一边拿尺子量,一边回道,“自然是做衣裳。” 樱鸣笑了,“娘娘要做什么衣裳?司衣房那边多的是绣活好的绣娘师傅。” “那不一样。”薛柠放下料子,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你不懂。” 樱鸣一脸茫然,她确实不懂,不过,她也好奇,娘娘做衣裳的手艺。 “那娘娘想做什么衣裳?看这颜色、料子,娘娘不像是给自己做啊。” 薛柠小脸热了下,嫌弃她在边上聒噪,便摆摆手,“去去去,本宫现在忙一会,你自出去玩会。” “娘娘。”樱鸣真想留下看看薛柠如何做衣裳的,“奴婢可以帮您啊。” “不用,快出去。”薛柠自知手艺烂,小时候,云若雪,哪怕云依依,那都能绣得帕子荷包什么的,她却是连这些也做不好。 所以,她打算先拿这些料子练练手,可不想让人瞧了自己的烂手艺。 樱鸣见此,只得先出去。 外头,琥珀才要进来呢,她倒是想问问,皇后娘娘今儿还出不出去了。 “娘娘正在屋里做衣裳呢。”樱鸣拉着她,也让她别进去打扰了。 琥珀十分兴奇,“娘娘怎么突然要做衣裳了?” 她记得入秋的衣裳上个月才发到各宫的啊。 樱鸣摇头,她也不知道。 琥珀却很快想明白过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樱鸣很八卦的样子。 琥珀轻笑,问,“昨儿去宁家,那宁公子脚上穿的鞋子,就是那醉儿丫头做的,是不是?” “是啊。”樱鸣点头,随即也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咱们娘娘也想学醉儿?” “嗯。”琥珀抿唇,小声道,“娘娘是想给皇上做衣裳呢。” “哦。”樱鸣明白了,“怪不得了,若是给皇上做,自然不能假手于人。” 两人都明白了,相视一笑,自是在外头伺候。 屋里,薛柠坐在窗边的榻上,摸索着那料子,脑海里使劲的想着,要给凤瑾年做个什么样的衣裳。 那日,知道萧若水曾送衣裳给凤瑾年,她心里就有些吃味了,昨儿,又瞧着宁致远穿着醉儿做的鞋子,那一脸幸福的找不到北的模样,更是刺激到她了。 她回来之后,就想着,做人娘子的,怎么着也得让自己相公穿自己亲手做的衣裳和鞋子,那才是好。 只是,衣料有了,针头线脑、剪刀尺子什么全都齐全了,薛柠却对着这半榻的东西,呆了快半个时辰,愣是不知从何下手。 不过,好歹想到了个主意,她立刻兴冲冲的下了榻,走到内室,从柜子里一番翻找,总算找了套凤瑾年穿过的,而她也比较喜欢的衣裳。 拿过来,将那些料子等全部推到一边,再将这锦袍铺在了榻上,然后,她自己比划了一番,就开始动手了。 虽说,创新能力差点,但是,依葫芦画瓢总是会的。 彼时,凤瑾年亲自带了赫连怜生,正在参观北仓国最大的兵器坊。 来到这里,赫连怜生总算领略了什么叫大国雄风,若论军事实力,北疆还处在很野蛮的原始呢。 看赫连怜生这瞧瞧那摸摸,总是喜欢中又带着某种敬畏之色,凤瑾年面上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来。 “这里兵器多,挑一件趁手的拿去使?”凤瑾年很大方的说。 赫连怜生摇头,“罢了,朕哪里有机会用那些。” 若是可以,他都想将这兵器坊直接搬到北疆去了。 “那,朕便亲自为你挑一件了,回头送到你宫里。”凤瑾年道。 赫连怜生这回没有拒绝,反正,凤瑾年挑的东西,自不会差,至少,眼光比他好。 “对了,今儿怎么没让小八一起来?” 他觉得,依小八那性子,见到这些冰冷带着杀气的东西,指定会喜欢。 凤瑾年未语,跟在后头的海公公,却是一脸笑意,道,“娘娘今儿没出宫,据说,正在宫里为皇上做秋衣呢。” “什么?”赫连怜生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小八为他做秋衣?” 凤瑾年听着,也是难以想象,薛柠那好动的性子,能安静下来为他做衣裳? 突然,脑海里想到了什么,他无声笑了。 海公公连连点头,“是啊,奴才也是才得的消息,说是娘娘一大早就亲自从库房里选了几匹上好的料子,然后,就闷在屋里开始做起来,还不让其他人沾手呢。” “知道了。”凤瑾年看海公公说的那么起劲,睨了他一眼,当着人面呢,低调些,再说了,又不是给他做,瞎激动什么。 海公公仍旧一脸笑意的,娘娘如此体贴皇上,这正是他们这些奴才最愿意看到的。 然而,赫连怜生却有些酸起来,嘟囔,“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让小八这样死心塌地的跟你。” “朕看你像是对朕有所不满,那接下来的行程就作罢吧,海公公,送他回宫。”凤瑾年转身就要走。 赫连怜生连忙追去,“别啊,这才逛了一半不到呢。” “叫风二陪你吧,朕忙的很。”凤瑾年直接将他甩给了风二。 赫连怜生和风二一对上,二人之间顿时闪烁着看不见的火花。 遥想七夕之夜,风二带着那些侍卫,将赫连怜生及他的那些属下,一顿胖揍,犹在眼前啊。 所以,一见风二,赫连怜生顿觉才好了的脸,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而风二更甚,他没想到,堂堂北疆之主,竟然会使那等阴招,差点断了他的命儿根子,所以,一见赫连怜生,风二就想到被他狠踹腰腹下的那一脚,顿时,头皮都麻了起来。 凤瑾年自是不管这两个冤家,径直离开了兵器坊。 皇后娘娘为他做衣裳,连他的尺寸都没有,如何做? 第149章 养只猫 栖梧宫里,一片幽静。 在秋高草枯的旷野上,天上是一片青,地上是一片赭,秋山寂清,秋容空寥,从山巅绕到低谷,从低谷拖到水湄,。 薛柠坐在窗口,认真的缝着,从外头看,只能看到她乌鸦鸦的头发和专注的侧颜。 “也不知道,娘娘做的怎样了?”廊下,谢安好奇不已,她几次借着端茶递水的机会,想去瞧瞧,偏偏薛柠藏的很紧,还嘱咐她,若是皇上来了,一定要先通知她。 呵,娘娘定然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吧。 琥珀闲适的挥了两拳,“急什么?改日皇上穿了就知道了。” “嗯。”谢安想想也是这个理儿。 冷不防,瞅到一道明黄身影,谢安一惊,忙大声道,“奴婢见过皇上。” 琥珀忙收起拳脚,亦是行礼,“见过皇上。” “嗯。”凤瑾年哼了声,径直朝寝殿里走来。 里间,薛柠听见声音,连忙就将那未制成的衣裳,一股脑儿团团裹起,然后跑进内室,扔进了柜子里。 再出来时,就见凤瑾年已经掀了帘子进来了,她盈盈一笑,就迎了过来,“皇上今儿回来的早啊。” “嗯。”凤瑾年深邃的眸子,静静的掠过她,浑不在意的扫了扫屋子的每个角落,“皇后今儿没出去?在做什么呢?” “啊,也没什么事啊,就是。”薛柠拉他坐到窗边榻上,望着窗外,笑道,“坐这儿,你看,景致多好,蓝天、白云、绿树、清风.” “皇后果然雅兴不浅。”凤瑾年看她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很配合的笑了。 薛柠点头,“是啊,这几日出宫,本宫也觉得太闹腾了一点,所以,就想一个人在宫里安静安静。没想到这一静下来,本宫才发现了很多过往没有注意过的美好景致呢。皇上,你瞧,咱们这树上竟然栖息了一家子呢。” 凤瑾年顺着她细细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院子里那棵茂密的大树上,一对雀儿不时飞出飞进的。 薛柠挨着他身侧,手依旧指着,道,“你仔细瞧那树上,那雀儿做的窝里。” 凤瑾年眯眼细瞧,就见那窝里,竟有几只小雀儿昂着小脑袋,叽叽的叫着,声音稚嫩的很。 薛柠抿着唇儿笑,“你瞧,那对雀儿都有了小雀儿了呢,看他们那样子,该是出生好几天了,本宫到今天才发现呢。” “呵。”凤瑾年扭头,看着她孩子气的神色,轻轻笑了,“那是画眉鸟,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在皇后这院子里安家了,皇后以后可得好生照料。” “那是自然。”薛柠很认真的应着。 这时,小黑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迅猛的朝半空扑了去。 原来那对画眉夫妇,再去觅食时,不幸被小黑瞧了去,小黑当即不手软,就扑了。 惊的那画眉鸟夫妇扑棱着翅膀,叽叽飞去。 这厢,薛柠也是惊的一身冷哼。 谢安忙的飞身难过去,将小黑逮了住,转头送给薛柠。 薛柠接过来,就朝小黑那脑袋上轻轻拍了下,“馋嘴猫,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本宫这院里的雀儿,不能吃,不准吃。下次再贪嘴,本宫就把你先炖了。” “喵呜。”小黑幽怨的朝她叫着。 薛柠想到刚才的一幕,仍是后怕,小画眉才出生,爹娘就没的话,多可怜? 所以,她决定不心软,要给小黑一个教训。 “装可怜也没用,本宫说到做到。” 小黑继续“喵呜。” “那你知道错了吗?下回还扑吗?”薛柠认真的问着。 “喵呜。” 薛柠总算松了口气,“行吧,看你这回认错态度不错,本宫就最后一次原谅你,但是绝对没有下一次了。谢安,将他带下去,给他喂点小鱼干。” 这小黑也真是,是猫就去吃鱼嘛,偏偏喜欢逮雀儿。 凤瑾年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猫闹了半天,这才消停,便道,“皇后处置的很公道。” 薛柠也听出他取笑自己,轻轻睨他一眼,“皇上,其实小黑可通人性了,说什么他都明白的。他就在嘴馋,他真是本宫见过的嘴馋嘴的猫咪了。” “这很正常啊。”凤瑾年正色道。 薛柠不解,“为何?” “他主人就是如此。”凤瑾年道。 “.”薛柠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俊脸,突然,就伸出爪子,朝他挠了去,“没错,他爱挠人也是跟本宫学的呢,看本宫先挠你一个大花脸。” 竟然拐着弯的说她馋嘴?哼。 凤瑾年被她扑倒在榻上,也不恼,反而很受用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喂。”本想挠人,结果倒是落入别人的怀里,这反转让薛柠一阵脸红心跳,“皇上,谢安她们就在外边呢。” “谁敢看?”凤瑾年沉声。 薛柠白了他一眼,却不想,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就掉了个个儿,她被压在了底下。 院子里,谢安、琥珀听见动静,很自觉的往别处去,只是,这时,凤灵儿还有毓秀公主几个,正相携着一起进了院子。 谢安忙走了过去,“奴婢给几位公主请安。” “快起来,今儿我听说皇后嫂嫂没出去,是吗?”凤灵儿说着话,就要往这寝殿里闯。 谢安忙拦了下来,“灵儿公主,皇上在里面。” “哦。皇兄也在?”凤灵儿没想到其他。 毓秀公主到底是过来人,一瞧谢安那羞窘的脸色还有拦人的举动,立刻猜到了里头发生的事,便扯住凤灵儿,对谢安道,“想来皇上娘娘在办要紧的事,那我们稍晚些时候再过来。” “五姐姐?”凤灵儿不解。 凤雅玉和雅月也是一脸茫然。 恰此时,薛柠的脑袋不小心撞到了窗子上,痛的一叫,那脚就很本能的朝凤瑾年踹了去,那榻太小,凤瑾年竟从榻上滑了下去,不由得闷哼一声。 外头院子里,几人瞬时石化。 原本听见这声音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如此一闹,大家都是伶俐的,谁不明白几分? “咱们走吧。”毓秀公主忙拉着灵儿几个要走,到底还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呢,脸皮子薄。 这回,凤灵儿几个不敢再留了,逃的比谁都快,一跑出栖梧宫,竟全都忍不住笑起来。 话说,皇兄和嫂嫂也太恩爱了吧,这大白天的,就要甜的齁起人来了。 薛柠也没料到,她这一厮闹,就闹到了傍晚,别说衣裳了,就连两只袖子,也未完成。 后来,实在受不住了,就撵了凤瑾年,开始认真的做起来。 傍晚时分,凤灵儿和毓秀公主几人又来了。 “皇后嫂嫂,五姐姐打算明日就出宫去住。”一来,凤灵儿就对薛柠抱怨上了。 薛柠狐疑的看向毓秀公主,“怎么就要出宫?是宸太妃那边住的不妥?要不,本宫再给你重新安排个院子?反正现在在后宫空了许多。” “不。”毓秀公主忙解释,“其实,最近太妃娘娘改了很多,对我跟囡囡也比从前重视许多。只是,我还是想带囡囡出宫,宫外的宅子,我已经找好了,也命人收拾妥当了。今儿前来,就是跟皇后娘娘辞行的。” 这宫里,确实挺约束人的,所以,对毓秀公主的做法,薛柠很理解,当即就点头,“行啊,反正都在这京都之内,想你了,随时可以去瞧你,你也可以随时进宫看看我们。” “可是。”凤灵儿很是不舍,“总没现在这样方便了啊。” “我倒是赞同五姐姐搬出宫去。”凤雅玉道,“这宫里一天到晚的规矩,在外头,自己的宅子,自己做主,要怎样便怎样,多自在?要是我,也想在外头住。” “你呀,等着吧。”凤雅月笑睨着她,“只等你那未来夫婿将你一娶,不就出宫了?” “哎呀,你这小蹄子,又乱说。”凤雅玉臊红了脸,伸手就要掐妹妹。 凤雅月躲到了毓秀公主的身后,还在道,“我如何乱说了?本来就是如此嘛。” “你。”凤雅月小脸微沉,有些失落起来。 紧接着,凤灵儿也跟着没了声音,一双眼睛茫然又无措的望着几人。 气氛陡然变了,薛柠也是奇怪,“怎么了?一个个的,你们五姐姐又不是离开京都,要闹的这样生离死别吗?” “娘娘。”毓秀公主看着薛柠,看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还有那双澄澈干净的眸子,心内幽幽一叹,皇后娘娘如此单纯,不知是好是坏。 “怎么了?”薛柠看她一眼。 毓秀公主温声解释,“她们仨呀,是担心未来的婚事呢。” 这一回,凤雅玉倒没臊着要打人了,因为,毓秀公主说的是实话,随着年龄渐长,她们确实在担心这事。 虽然身为公主,可是,对于婚姻大事,有时候连普通百姓都不如,她们根本没有自己做主的机会。 好的话,还能得着一门好亲事。 不好的话,公主们的亲事往往会成为朝政上利益的垫脚石。 所有公主,最怕的就是和亲,远离故土和亲人,远嫁他国。 三人一沉默,薛柠就猜到了,狐疑的问凤雅玉,“是给你们议亲了?” 凤雅玉摇头,虽然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是,父皇退至养心殿,母妃又是个万事不上心的,她也不知道谁会管她的亲事。 或许,就这样被遗忘,一辈子住在宫里,一辈子不嫁,也挺自在,只是,每每夜深人静,尤其是看着皇上和娘娘这般恩爱交好的时候,心里难免又有些期待。 只是,一想到毓秀公主的遭遇,还有其他几位公主,其实多数过的也并不太幸福,她们就又怯了。 嫁了人,总归没有现在这般自在随性。 几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沉闷。 薛柠扫了几人一眼,道,“都干嘛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好事啊。青春豆蔻,哪个少年少女不怀春?难道你们就没有过爱慕过的公子?” “哎呀,皇后嫂嫂。”凤灵儿被说的羞臊起来,她们平时接触的男性,除了父皇也就那些皇兄皇弟啊,哪有什么公子? 倒是毓秀公主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旧事,眸底划过一抹无奈的情愫。 第150章 你别哭 薛柠无辜的看着她:“公主,你怎么了?本宫可说的是实话啊,按说,你们的年纪也该议亲了。这样罢,本宫回头就跟皇上提提。” “娘娘,别。”凤雅玉忙拦着,她害怕,虽然心里有期待,可更多的却是害怕,对未来的不确定的恐惧。 薛柠给她一记安慰的眼神,笃定道,“放心,皇上圣明,你们又都是他的亲妹妹,他自会为你们挑好的。对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顿时就乐了,“马上要科考了,届时,会有定会出现许多有为的学子。” “娘娘是想?”毓秀公主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意图,倒也轻轻点头。 薛柠就道,“嗯,等科考结束,皇上定然会宴请那些考的好的,到时,本宫也趁机设个宴,宴请那些出类拔萃的学子和名门公子们,当然,再有那些未出阁的名门闺秀们,也都来参加。你们也来。这就算一场相亲宴了。若你们有瞧上的,只管跟本宫提。” “嫂嫂。”凤灵儿几个都被说的小脸爆红,臊的恨不得躲起来,只是,偏偏又想听薛柠的话。 她们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呢,倒是很叫人期待起来。 而薛柠确实打算这样做了,公主们的亲事找好了,对皇室的安定团结不也有好处么? 不过,说到亲事,她突然想起哥哥来,也不知昨儿云天骧去了沈宅如何了,她今儿没出宫,也不知情况。 再说,云天骧今儿白天因手头上有些事,没有及时的赶去沈宅,倒惹的沈樱在屋里,绞碎了几张帕子。 到底是因为那水姑娘吗?还是因为她一时的冷落?竟真的不来了? 就连沈老太太都盼了一日,过后,便是埋怨沈樱,将人给气跑了,还让沈樱去请。 沈樱是个倔的,哪里肯,便一个人在屋子闷着,认真的绣着帕子,绣着绣着,这脑海里就不由得想起,云天骧经常随身带的一张帕子,绣的也不知是鸳鸯还是野鸭子,绣活十分不好,但是,他却格外珍惜。 那一定是女子送他的,也不知是哪个女人? 每每想到这,沈樱那手里的帕子,才成形,便又气恼的用剪子绞了。 既有人送他,她也用不着费力。 可是,再一想,她送是她的心意,跟别人何干? 于是,又继续绣。 再一绣,又想到云天骧的可恶,再绞。 如此几番,那榻上的小几上,倒费了不少的好料子,瞅的蕊竹等人心疼死了。 可更心疼的,还是她们家小姐。 看沈樱才绞了一块,又重新拿了针线要绣,蕊竹心疼了,连忙上前,抢了过来,一面软声劝起来。 “小姐,别绣了,您想要什么样的?交给奴婢就是,就算奴婢不行,莲花也行啊,那丫头的绣活可是咱们这院里最好的,您往常不老是夸她吗?”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也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的,你这丫头,抢去做什么?要是闲的慌,就自己去库房拿料子,替老太太绣个抹额去,天气渐渐凉了,老太太的头吹不得风。” 沈樱瞅着那些被剪碎的绣活,心里也是恼的很。 “知道了。”蕊竹道,“可是,小姐,您都坐这绣了大半日了,要不,趁这会子凉爽,天又没黑,奴婢陪您去园子里走走。您还不知道吧,园子里的月季开的可漂亮了。” “不去。”沈樱抬头看向窗外,夕阳如火,轻纱似的拢着她这院子,院子里的一花一草皆被染上了酡色的光晕,给人一种静谧的美感。 然而,此刻,她心头却只剩荒凉、落寞。 蕊竹在旁,看着沈樱清美的小脸上,又露出那样寂寥的神色来,让她十分恐慌,这还是当年,被端王殿下退婚时,她瞧见过的。 那时,小姐便是这般,整日的待在屋子里,不哭不笑,只是安静的叫人心碎。 “小姐,奴婢求您了,您就跟奴婢出去走走吧,奴婢.” 蕊竹才想着法子哄着,莲花就急匆匆的挑了帘子进来。 “小姐,云公子求见。” “云公子?”蕊竹心头一跳,大喜啊,“小姐,云公子,是云公子。” 沈樱微微咬唇,盯着窗外的一杆花枝,淡声道,“来便来了。” 这又是别扭上了?蕊竹又开始头疼。 “小姐,云公子昨儿答应了老太太,说一早过来的,结果到了这会子才来,您就不好奇他白日里做了什么?” “你好奇你去问。”沈樱啐了一声,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和针线,打算继续埋头做活。 蕊竹无可奈何,莲花嘴笨,更不知如何劝。 两人对了个眼色,就打算还是去老太太那边,这府里,能治小姐的也就老太太了。 不过,两人刚打了帘子出门,就见云天骧踏着暮色,翩然走进了院子。 二人大惊,“云公子?” “你们姑娘在么?”云天骧径直走过来。 听见动静,沈樱心下一紧,不想,那针就扎进了指腹,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她怔怔的,一时慌的倒忘了反应。 “怎么了?”好听的男声传来,沈樱一慌,本能的就将手指藏到了身后。 不想,云天骧大步跨过来,一把扯过她的手,看到那受伤的手指,想也没想,就含进了嘴里。 沈樱狠狠蒙了一下,竟有些脸红心跳。 “没事了。”好一会儿,云天骧将她手指放下,那上头只剩一个细小的看不见的针印,却不再冒血了。 “你?”沈樱小脸热腾腾地,狠狠瞪他一眼,慌乱的背过了身去,只是,那被他含过的手指,热热的麻麻的,很不对劲了。 云天骧却没觉得哪里做错了,反而这丫头,到底绣什么?竟然还伤到了手指? 他伸手,拿起小几上那些破碎的帕子,眉心皱的紧紧的。 “你这一整天不出门,便是做这些个?” 他稍稍展开两张,发现上头绣的菊花,绣的鸳鸯,绣的青竹,还有白鹤等,全都十分好。 “想不到你绣活不赖。” “给我。”他竟然偷看?沈樱一转身,从他手里将那些碎帕子全都抢了来。 随后,又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扔进笸箩里。 云天骧见她这般,有些气短,声音又软了下来,“我知道你为什么恼。” “谁恼了?”沈樱狠狠瞪他一眼,旋即又背过了身去,狠狠吸了一口气,才将眸底的那股子涩意压了下去。 她真是没用啊,竟然因为他一句话,就差点要掉眼泪?没出息。 看着她纤弱的背影,云天骧心生怜惜,他坐到榻上,看着那笸箩里的绣活,无奈叹息。 傻姑娘,有什么事不能跟他说清楚?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就知道拿这些绣活出气。 他深深的望着她的背影,轻叹道,“我跟你说实话,水姑娘的确是我在凉城的旧相识,那时,我也常去给她捧场,但那都是逢场作戏。我与她什么都没有。” “谁说你们有什么了?”沈樱口不对心的说着,然而,背着他的面上,却不自觉的有了一抹笑意。 云天骧无语,她是没说,可是她这没说比说了还要厉害,瞧瞧这两日,不但冷落疏远他,连她自己也不放过啊,这一整日的在屋子里做绣活,心思还不在,那手指头也不知扎了多少下。 “我知道你最是大度的。只是,我想跟你解释。” “你跟我解释什么?我与你.又没什么相干。” 沈樱咬唇,心意却慌乱。 云天骧听此言,顿时跳脚起来,一把扳过她的身子,面对着自己,“你刚才说什么?” “你,干嘛?”沈樱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厉给吓了一跳,小脸都白了。 云天骧握着她纤弱的双肩,好看的桃花眼灼灼的逼视着她,“你说,我们不相干?” “我,我说的。”沈樱结结巴巴的。 云天骧嗤笑,“咱们一块吃过、玩过、抱过、睡过.” “喂。”沈樱惊惧的朝门口望了一眼,随即,就拿手捂他的嘴,一双水眸狠狠瞪他,“你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睡,睡过?” “没有吗?”云天骧眼眸微眯,露着邪肆的笑意,“当初,也就是我醉酒那夜,你说是将我从街上拣了回来。” “那又如何?”沈樱不解,她那是做好事。 云天骧哼道,“本公子那晚醉的人事不省,谁知是被你救回来还是硬抢回来的?再说,我第二天醒来,就是在你的院子,谁知道那晚,你是不是对本公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云天骧!” 沈樱要出离愤怒了,“你这是故意冤枉我!” “我不管,反正,你要对本公子负责。”云天骧就是故意的,反正,要赖上她就是了。 看着云天骧那无赖的样子,沈樱气的眼都红了,一转身,坐到榻上,嘤嘤哭起来。 “樱儿?”云天骧蒙了,怎么突然就哭了?他微微俯首,探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唤着她。 “你?”一听他唤自己‘樱儿’,沈樱狠狠瞪他一眼,接着哭的更凶了。 云天骧顿时被唬住了,慌忙赔不是,“好好好,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沈樱这姑娘,平常不爱哭的,可这一哭起来,眼泪就很难收住,而且,漂亮的大眼睛很快就又红又肿的,叫人瞧着心疼。 云天骧懊恼极了,不该这样欺负她的。 “好樱儿,都是我不好,你先别哭啊,要不,你骂我几句。” 他走到她跟前,沈樱便又转过身去,只哭,就是不看他。 云天骧急了,抓起她的小手,就往自己身上打。 “你做什么?”沈樱抬起头,一双泪眸幽怨瞪着他。 云天骧蹲在她跟前,赔着笑脸,“我错了,樱儿打是应该的。” “你。”真是泼皮无赖,沈樱扭过头去,贝齿咬着下唇,其实,心里还是委屈的,却又哭不出来了。 “不许叫我樱儿。” “好,不叫。”云天骧攥着她的手,另一手腾出来,自怀里掏出锦帕,温柔的替她拭泪。 当那隔着帕子的指腹,碰到脸颊时,沈樱浑身一僵,忙扯过帕子,推开他的手,恶狠狠瞪他,“云天骧,你还敢胡来?” 当她是什么了? 还有他之前那话,什么抱过亲过睡过的,她虽然清誉不好,可到底也未曾出阁,他就那么说,若是被人听了去,叫她活是不活? 第151章 费口舌 这事本来不大,但这样一想,她忽然又难过起来。 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像是挂满露珠,闪烁着惊魂不定的神色。 看那双莹润水晶似的眸子,他不由得抽了自己一下,他怎么那么蠢,连个女人都哄不好,反而又惹哭了? 沈樱被他这一下子给惊了,“你,为什么打自己?” “惹你哭了。”他懊恼歉疚的望着她,“对不起。” “我。”心口忽而被什么堵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唉,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怎样?但是,我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子,虽然,我在世人眼里,早就没了什么名声清誉可言,但是,我.” “樱儿。”云天骧心疼的打断她的话,“别这么说,你在我心里,和柠儿一样,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 沈樱,“唉...” “我,害怕啊,怕你真的不要我。”云天骧抹汗,对着她的泪眸,竟也慌的有些语无伦次。 沈樱却也是听的有些明白了,只是眼帘半垂,不言不语。 “樱儿。”云天骧大着胆子,又握住她的手,半跪在她身前,认真道,“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咱们不恼了好不好?我想娶你。” “咳,你。”前一刻还在闹,后一刻就说嫁娶之事?沈樱又被惊了下。 “你说娶,我便要嫁么?”沈樱恼他。 可云天骧瞧她神色,也知她没之前那么恼了,便笑道,“现在不嫁,以后再嫁也使得,只是,咱们可以先定下来。” “我看这倒是可以。”门口,突然响起了沈老太太的声音,唬的屋里两位,慌忙站了起来。 沈樱更是抽回了手,恶狠狠瞪了云天骧一眼。 “祖母。”沈樱朝沈老太太迎了过来,她不知道刚才云天骧的话,老太太听了多少,此刻,面上讪讪的,火辣辣的烫。 云天骧则是个没脸皮的,他情知老太太很满意自己,此刻,老人家一来,反而让他添了底气。 他亦走过来,扶着老太太坐下,一面笑嘻嘻道,“祖母,您若觉得可以,那此事就算定下了。” 说着,自脖间取下一枚晶润的玉。 此乃千年冰玉,与薛柠身上那块一样的。 “祖母,这玉自天骧出生以来,便一直戴在身上,亦是天骧最为珍惜、珍贵之物,今日,就算是定物。他日,等爹娘回来,我们再商议大婚之事。” 说着,他在沈老太太跟前,双膝跪下,双手捧着千年冰玉奉上。 “云天骧,你别太过分!” 沈樱哪里经历过这般直接的求亲方式,而且还是当着老太太的面。 她当即又急又臊,伸手拽着云天骧的衣裳,就要拖他起来。 沈老太太忙喝道,“樱儿,你一边待着去。” “祖母。”沈樱小脸红的滴血。 沈老太太伸手,将她拉至身后,随后,接过了云天骧奉上的冰玉。 老太太是很有见识的人,好东西自然见过不少,可是,一摸到这块冰玉,脸色都变了,这东西价值连城啊。 而且,还是云天骧自小携带的东西,可见他对自家樱儿这丫头,是真的上了心的。 老太太并非眼皮子浅的人,她看重的是人心。 而云天骧这一举动,无疑,很得老人家的心。 “天骧,你真的打算娶樱儿?”沈老太太手里捻着那块冰玉,目光紧紧的盯着云天骧。 云天骧点头,“是。” “那好。”沈老太太将冰玉又还到他手里,道,“这是你随身携带的东西,且还放在你那里,如若,你真心想娶樱儿,那么,你便去皇上跟前求一道圣旨,赐婚你跟樱儿。” “祖母?”沈樱眼眶瞬间就热了。 她当然知晓祖母的意思,皇上一赐婚,这事就大了,不说整个北仓国,起码在京都,肯定会传开。 早年,因端王退婚那事,她早已成了世人眼里的笑柄,谁还敢娶她这样的女子? 而今,沈老太太偏就是想让世人知道,她的樱儿,不但能嫁,而且还会嫁给这世上顶好顶好的男儿,他不是鳏夫,更不是瘸子傻子呆子,他心底纯良,相貌堂堂,更是当朝国舅爷. 只是,要拿圣旨?她不由得看向云天骧。 她怕他为难,毕竟,她年纪大了,又不是那些闺阁清誉的世家小姐,更有,她还曾和别人订过婚,还被退婚。 就算他想,皇家会愿意么? 她虽然与薛柠是朋友,可是,当朋友可以,当嫂子,人家愿意吗? 正当沈樱愁肠百结时,云天骧却因为沈老太太这话,像打了鸡血一样满血复活。 毕竟,老太太如此一说,就是同意了他和沈樱的婚事啊。 当即,他郑重道,“祖母,您放心,天骧明儿一早就进宫。” 得了老太太的允诺,云天骧兴冲冲的就要离开。 沈樱将他送出院子,才拽住他,小声道,“云公子,祖母年纪大了,一时糊涂,她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 “沈樱。”云天骧几乎愤愤的握住她的肩,郑重道,“祖母都发话了,你还想反悔不成?我可告诉你,我当真了。你就算不愿意也没用了,这个旨,我请定了。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我的消息吧。” 说完,急急离去,生怕这丫头再生什么幺蛾子。 明明,她心悦于他,他可不傻,看的真真的呢。 趁着这会子热乎劲,他赶紧得把事办了,省的夜长梦多。 一路上,云天骧想着,明天进宫事宜,还要连夜修书一封,给远在异乡的爹娘,另外,二叔一家子如今也在京都,倒是可以让他们先帮着婚前准备准备,他想在年前,就将婚事办了,这样,今年过年,就能和樱儿一起了,还要将老太太一起接来,省的这老小二人孤单清冷。 这厢云天骧一路走一路盘算着,身后,直到他身影不见,这才转身回房。 “祖母。”看老人家坐在椅子上,神情得意怡然,沈樱轻叹一声,坐到她身侧,神色很是复杂,甚至有些慌乱。 自从被端王退婚之后,她就做过终身不嫁的准备。 遇见云天骧,也确实心动过,甚至,因为他跟水姑娘之间,她这几日还恼过。 但是,那也只是一时的情绪,她真的从未敢奢望婚姻之事。 怎地,突然就闹到婚事上头来了?明明之前,她还跟他闹来着。 这一切,快的让沈樱反应不及,脑子到现在都是蒙蒙的。 瞧她这般,沈老太太慈爱的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安慰道,“别担心,我看天骧这孩子是个好的,也是个有担当的,这事,他能办好。” “可是,祖母。”沈樱咬着唇,不说心里发慌,只道,“樱儿从未打算过再嫁人。” “傻丫头,什么叫再嫁人?”沈老太太立刻抓住了她话里的不妥,轻轻斥道,“祖母知道,你还在为当年那件事耿耿于怀。可是,樱儿,祖母今天要告诉你,这人啊,得往前看,不能一直活在过去。那端王不是个好人,可天骧是好的啊。祖母虽然老了,可是,这眼不瞎,祖母瞧的分明,他会对你好的。” 沈樱垂眸不语,她知道云天骧是个好人,可是,或许就是她自己的原因吧,太容易得来的幸福,让她心生恐惧。 “好了。”沈老太太了解自己这孙女,心里既无奈又心疼。 “樱儿,祖母年纪大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你能找到天骧这样的人,祖母真的能放心了,就算立刻就去了,也能闭眼了。” “祖母,您又胡说。”沈樱眼睛涩涩的望着她。 沈老太太忽地笑了,“傻丫头,世人都会有这么一遭,祖母这个年纪了,有什么不可能。” “祖母,我不许您胡说,您身体硬朗,最少能活一百岁。”沈樱依到老太太怀里,难得撒娇着道。 沈老太太抬手,慈爱的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好好好,祖母要活一百岁,祖母不但要看我樱儿成婚,祖母还想看我未来的小重孙儿呢。” “祖母。”沈樱臊的脸通红,不过,也因为祖母这话,她心里倒是狠狠一跳,小重孙儿? 是她跟云天骧的孩子么? 没来由的,一颗心顿时软了下来,像是被幸福和甜蜜胀的满满的。 第二天,云天骧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连早饭也未用,就急急的进宫。 栖梧宫里,薛柠还在床上睡回笼觉呢,结果就被催醒了。 一说是国舅爷,她还唬了一跳,莫非家里有事?不然,云天骧无事可从不会进宫的啊。 可是,云家能出什么事?还是爹娘在外远游出了意外? 思及此,薛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忙忙的穿戴好,就召见了云天骧,见对方也是一脸急色,当即,眼圈一红,差点要哭了。 “柠儿,我有件事要与你商议。”昨晚想好了许多,可是,当着薛柠的面,云天骧竟然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薛柠急了,“还商议什么?快告诉我,爹娘到底怎么了?” “爹娘?”云天骧一阵懵逼。 薛柠抓着他的胳膊,“是啊,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我也是昨晚上才写了信,想来这会子也才出京城。”云天骧挠挠头,狐疑的看着她。 薛柠也被他搞蒙了,“不是爹娘的事吗?那你这样一早进宫?做什么?” 还弄的那样一副神情? “是这样的。”云天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像个才出茅庐的傻小子一样,嘿嘿傻笑了两声,才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我皇上妹夫的。” “找他?何事?”薛柠更是出奇了。 云天骧俊脸竟然泛起了红晕,干笑着道,“那什么,我想求他下个旨意,赐婚我跟沈樱。” “什么?”薛柠惊愕非常,昨儿她还担心哥哥能不能搞的定沈樱那边,这会子就能成婚了? 她激动非常,“快跟我说说,沈姐姐答应你了,是吗?” “嗯。”虽然沈樱未开口,可是,老太太都恩准了,那就是了,云天骧得意的点点头。 薛柠很是惊喜,“那好,你放心,皇上一回下朝,我就让他下旨。” 皇上赐婚,多大的荣耀啊! 哥哥能想到这层,说明他对沈樱很看重啊。 云天骧得了她的话,就乐了,“那行,那这事就交与你了。” 既然妹妹肯帮,他就省的去找皇上再费唇舌,倒是可以去找沈樱出来逛逛,顺便问问她对亲事的安排。 第152章 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 目前这种情况下,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在他的身边,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靠他一个人解决。 尽管以前也见到过不少大婚后或大婚前不幸的例子,但他依然相信,两人之间只要有爱,什么都能化解。 而且,他也愿意站在她的身边,分担各种生活中不好的琐事。 离开薛柠这边,他径直去了沈宅,见到她还正在用早饭。 他将入宫一事说了,还说了薛柠会找皇上说圣旨一事。 这就说明,薛柠这个妹子是同意他们的婚事的了。 沈樱心里渐渐放心,只是,对于云家那远游在外的爹娘,她心里还是怵的。 想了想,到底将昨晚思量多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云公子,此事,我觉得,或许该等伯父伯母回来。” 毕竟,云家父母都不在,云天骧贸然请旨,这于礼不合。 她也怕云家父母会因此责怪。 沈樱能如此说,云天骧并不恼,起码说明,她从心里也是认可了这事,只是担心爹娘那边。 于是,他笑着安慰,“放心好了,我爹娘一定会喜欢你的。” 沈樱还是坚持,“还是等伯父伯母回来再议吧。” 云家二老,她都见过的,都是通晓事理之人,如果将来要和云天骧走在一起,那么,她很希望能得到两位长辈的认可和祝福。 “可是,我都已经跟柠儿说了,说不定,皇上现在已经拟旨了。”云天骧道。 沈樱无奈,没想到他速度那么快? 不过,栖梧宫里,早饭时候,薛柠却是没有等到凤瑾年,据海公公差人来报,皇上有事出宫了。 不过,薛柠也不急,哥哥既然与沈樱好了,就不在于这一道圣旨。 皇上赐婚,于他们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但是,作为妹妹和未来小姑子,她觉得,她现在有必要准备准备了。 爹娘不在,哥哥婚礼的主持,她得费些心思了呢。 想着,她坐到桌前,命谢安备笔墨,想到什么,薛柠便列在清单上,想着回头都着人去办了。 “娘娘,不好了。”突然,门外一个宫女急匆匆跑了进来。 谢安凝眉,喝斥,“什么不好了?大早上的瞎嚷嚷?” 那宫女唬的一跳,扑通跪下。 薛柠抬抬手,示意谢安稍安勿躁,转而问那宫女,“何事这般?” 那宫女忙回道,“回皇后娘娘,才栖梧宫的春儿来哭,说是月柔姑娘不见了。” “月柔姑娘不见了?”薛柠愣了下,“怎么不见的?” “这个?说是一大早起来就没见着人。”那宫女道。 薛柠蹙眉,道,“去将春儿叫进来。” “是。”那宫女连忙出去,不一会儿,栖梧宫的小宫女春儿进来了。 薛柠直接问,“月柔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回娘娘,今儿一早,奴婢们准备伺候月柔姑娘起床,发现床上无人。”春儿道。 薛柠白了她一眼,“床上无人,许是去了别处,这宫里那么大,哪里还能突然不见了?” “不,娘娘。”春儿忙解释道,“月柔姑娘有个习惯,每日晨间必沐浴焚香弹琴。可今日却没。而且,栖梧宫里奴婢们也都找遍了,都没找到,月柔姑娘平日里也不喜出门。更何况,奴婢们一直在外间,也并未见姑娘出来过。” 如此一说,薛柠也觉出不对来,连忙起身,前往栖梧宫。 栖梧宫里,此刻还乱着,管事嬷嬷正领着小宫女们,再次搜寻着。 一见薛柠来,众人齐齐跪下。 “都起来吧。”薛柠径直来到了月柔的寝殿,据那宫女说,昨夜是她们伺候月柔姑娘歇息的,可是,早上,没见她出门,再进寝殿时,人也不见了。 这就出奇了。 人,不会凭空消失不见的,除非,有恶人使坏。 一进寝殿,干净的一尘不染,只除了那张床上被褥乱了,想来是宫女们寻人,未来得及收拾。 薛柠来回环视几圈,并未发现异常。 她觉得是有人用药酒带走了月柔,可是,这寝殿里,窗户大开,气息早已散尽。 “你们昨晚可觉出有什么不对?” 宫女们齐刷刷跪了一地,春儿摇头,“奴婢们昨晚还伺候了月柔姑娘歇寝,后来,奴婢们就在外间伺候,一夜也未听见动静。只是,奴婢们昨晚睡的太死,今儿早上竟然误了时辰,可没想到,奴婢们准备伺候月柔姑娘时,却发现月柔姑娘已经不在寝殿。奴婢原也想着,或许,趁着奴婢们睡着的时候,姑娘出去散步了,可是,这不对啊。” “的确不对。”薛柠眼眸锐利,“你说昨晚你们睡的太死,以致今早误了时辰?” “是,奴婢该死。”春儿几个垂下头,懊恼不已。 薛柠却是笃定,定然是昨夜有人在栖梧宫掳人了。 该死,究竟谁人这样大胆?敢在皇宫掳人? 而且,月柔是凤瑾年自北疆带来的,她自小养在深闺,很少与人接触,就算在这皇宫之后,也是如此,一直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待在栖梧宫里,很少出来啊。 这样的姑娘,也不大会和人结仇的吧。 再说了,就算有仇家,能到北仓国皇宫,神不知鬼不觉的掳人?那也太. 等等! 薛柠脑海里猛地想起一个人来。 “跟本宫来。”她吩咐谢安,径直出了栖梧宫,前往忘忧殿。 这忘忧殿,乃赫连怜生住的地方。 薛柠想着,月柔来到北仓国之后一直安然无事,而这宫里,如今就赫连怜生一个生人,再者,他还是北疆之主。 她觉得,月柔失踪,一定和这厮有关。 忘忧殿里,几个宫人正在打扫。 一见薛柠来,众人忙放下手中活计,齐齐跪下行礼,“奴婢等见过皇后娘娘。” “都平身。”薛柠径直往寝殿而来,发现,寝殿门也是开的,里头也有宫人在打扫,见到她来,亦是行礼。 薛柠狐疑,“住在这里的公子呢?” “回娘娘,郝公子今儿一早就走了。”宫女回答。 “走了?”薛柠诧异,“是离开皇宫了?” “是。”所以,宫女们才开始收拾寝殿。 月柔是昨晚失踪,赫连怜生一早离宫,薛柠几乎不用怀疑,就笃定是这厮干的了。 只是,他掳走月柔干什么? 月柔可是凤瑾年受故人所托照料的,这被赫连怜生偷偷带走,回头还不知怎样?赶紧得差人知会凤瑾年一声儿。 彼时,已经驶出京都的马车,正在人烟稀少的官道上飞驰。 马车里,女子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软塌上,身上盖着薄被,纤细的手指微微露了出来。 赫连怜生就坐在旁边,将那露出的手指捏在了指间,又细又嫩,让他有种想要捏碎的冲动。 不觉间,还真就加大了力度。 “唔。”梦里,只觉得被一头狼撕咬着,月柔又惊又痛的惊呼出声,猛一睁眼,就瞧见了一张俊美无匹又邪气无边的脸,顿时吓的心口一缩,猛地闭上眼睛。 噩梦,是噩梦! 月柔不但闭上了眼睛,还使劲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把,唔,真痛。 她惊恐的再次睁开眼睛,男人邪魅横生的妖冶脸庞再次映入眼帘,唬的她再次惊叫出声,小身子几乎要从软塌上跳了起来,整个人如受惊的小兔子,嗖的就缩到了角落里,一双大眼睛恐惧盯着。 “你你你你,你怎么出现在我梦里的?” 之前那匹恶狼呢? 唔,眼前这人比噩梦还要恐怖,如果要选择的话,她宁愿继续与恶狼撕缠,也不要看见这男人。 “原来,小月柔经常在梦里梦见朕啊?”赫连怜生嘴角轻勾,低低笑问。 “不,没有。”月柔脸色惨白的否认。 即便是有,那都是噩梦啊,就如此刻。 等等,为何他的声音如此真切?她盯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忽地,心口一窒,一种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赫连怜生,你是真的?” 赫连怜生轻嗤一笑,猛地倾身,凑近她。 “小月柔不信么?” 他猛地捉住她冰凉的小手,轻轻的放到了唇齿间。 “什么?”月柔已然头脑一片空白。 突然,他齿间一用力,月柔唔的痛叫起来。 想抽又抽不回,直被他咬出了一圈的牙印,还沁着血丝,他才作罢。 “你瞧,会痛,还是梦么?”赫连怜生舔了下唇上的血丝,轻轻笑问。 月柔缩在角落,哪里还觉得手痛,此刻,她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一双美目只惊惧的盯着他,脑子都没反应了。 “呵。”赫连怜生见她这般,又是哼笑一声,“怎么?见到朕惊喜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厮眼瞎,明明是惊惧,惊惧的喊都喊不出声儿了,此刻月柔浑身打颤,只觉得冷,从心底里觉得冷。 “你要带我去哪儿?” 好一会儿,她才从那惊惧的打颤中缓过来,想要发狠,但软软的声音还透着发虚。 “当然是回北疆了。”赫连怜生说着,抬手掀了掀窗帘,窗外,一行青山绿树慢慢驶向了身后。 月柔却在听见这话的刹那,眼圈瞬时就红了。 回北疆?她好容易才从那地狱逃出来,这混蛋又要将她带回去? “烨哥哥,他若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月柔恨恨的发着狠道。 可下一刻,她的两片柔软的唇,就被他两指捏住。 赫连怜生不悦的蹙眉,“才多久没见?小月柔这胆子倒是长了不少。难道你忘了,在朕跟前提别的男人,会受什么惩罚?” 月柔小脸唰的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哐啷一声停了下来。 月柔心下一紧,赫连怜生却是讥诮冷笑,“看来,他对你也有几分在意呢,这么快就追来了。” 月柔咬着唇,不发一语,但是,内心却是激动的。 然而,当赫连怜生掀开车帘,一鞭子就甩了过来。 薛柠命人直接掀翻了车顶,将车身劈成了四五分裂。 若不是躲的快,那鞭子就甩到身上了。 “是你?小八?”赫连怜生抱着月柔,一脸惊疑的看着薛柠。 薛柠收回鞭子,黑着小脸,没好气道,“不然呢?赫连怜生,你真是作死,胆敢在我北仓国皇宫掳人,你胆子真肥。还不快把月柔姑娘放了。” 瞧瞧这小姑娘,在赫连怜生这厮的怀里,吓的瑟瑟发抖,面无血色的,真是可怜。 “啧啧。”赫连怜生听着她的话,不住摇头,“小八,你可真是粗暴!” 第153章 心爱的人 薛柠一听,脸就涨得更红,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大吼道:“你说什么?你有没有脑子?我和你谁粗暴?” “你不说一声就将一个小姑娘掳走,还吓成这般模样?你脑子是水做的?” “姑娘,你别怕,过来,到本宫这里来。” 月柔本能的就想过去,却被他粗鲁的拽住了胳膊,狭长的凤眸朝她凉凉望来,“小月柔,你确定你真想过去?” “我。”一触即到赫连怜生的眼神,月柔整个的瑟缩了下,不敢再动了。 赫连怜生勾唇一笑,对上薛柠,“小八,瞧瞧,她并不想到你那去呢。” 特么的你那眼神能吓死个人,小姑娘敢来才怪?薛柠沉着脸,哼道,“月柔,别怕,本宫在这,会给你做主。” “要去吗?”赫连怜生眼帘微垂,似笑非笑的盯着月柔,问话的声音亦是轻柔的,但是,只有月柔能听的出来其后的威压,那弦外之音便是,你要去吗?你敢去! 月柔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薛柠,眸底是感激,但也夹杂着痛苦,“皇后娘娘,月柔” “你可想好了再说。”赫连怜生猛地又在她细细的腕子上用力一捏。 月柔小脸一抽,刚要作答。 “赫连怜生。”薛柠气的从马上跳下来,径直来到赫连怜生跟前。 虽然赫连怜生这厮平日里性情不定,有点野,但这里还是薛柠的地盘,他若敢胡来,薛柠就敢要他有来无回。 她一把将月柔从赫连怜生怀里拽了过来,柔声安慰道,“月柔姑娘,别怕,本宫在这,容不得其他人对你放肆。” 说着,恶狠狠的瞪向赫连怜生,真是太放肆了,在她跟前就敢威胁人家小姑娘? 看着眼前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一个怒,一个怯,却都同样的叫人移不开眼。 赫连怜生突然邪气一笑,冲薛柠哑声道,“怎地是你追了来?” “你管呢!”薛柠瞪他,跑北仓国皇宫里掳人,还敢问? 赫连怜生眼眸微眯,声音越发低哑,透着一股邪气劲儿,“难道,你就不怕有来无回?” “你?”薛柠被气怔了,这话原本,她还想送给他呢。 哪知,赫连怜生浑不在意,目光越发邪恶如斯,“反正,掳一个也是掳,掳两个也是掳,倒不如.” “赫连怜生,你敢?”月柔十分惊诧于他的恶劣。 薛柠轻轻拍拍月柔的手,安慰道,“别怕,没事。就凭他,做不到。” 哼,一个被人刺杀的会钻桌子底下,还要靠她来救的臭小子,还敢在她跟前口出狂言? “赫连怜生,本宫看你是皮又痒了!”说着,薛柠牵着月柔往后一退,拍拍手,琥珀和风二以及一众侍卫便围了过来。 又见风二,赫连怜生头疼的扶额,一双潋滟桃花眼幽怨的望着薛柠,“小八,你要来便来,何苦每回都带上这小子?” “呵,想起来了?”薛柠嘲讽的睨着他,一面大声道,“琥珀,风二,将这厮拿下,狠狠的揍。” 一面拉着月柔,欲退至一旁观战。 熟料,一股劲风从后袭来,她猛然挥拳反击,不想,只听得嗤的一声,一阵烟雾弥漫,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只觉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啊!”朦胧中,好似有冰凉的物体在她脸上游移,薛柠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双眼。 视线所及,漆黑的瞳仁骤然一缩。 陌生的男人半蹲在跟前,浑身散发着魔魅的气息。 半张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弧度优美的下颚,见她醒来,唇角微翘,滑出一抹轻挑的弧度,修长的手指仍停留在她脸上,温柔摩挲、流连忘返。 啪,薛柠抬手就将那只邪恶的爪子打了下去。 “赫连怜生,你找死!” 以为戴只面具就不认得他了吗? 对了,这是哪儿? 薛柠坐起身来,环视着陌生的屋子,脑海里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头还有些痛。 头顶传来赫连怜生低低的笑声,“果然还是小八,这都没吓着你。” 想到那个小女人,猛一睁眼见到戴面具的她,那个惨叫,直到现在他这耳朵里还嗡嗡作响。 “无聊!”薛柠狠狠白了他一眼,这屋里点着灯,难道已经天黑了? 也不知凤瑾年知晓了会怎样? “赫连怜生!”她静静的望着他,问道,“你想玩什么?这里可不是北疆。” “朕知道啊,所以,朕打算将你带回北疆,慢慢玩儿。”赫连怜生俯身望着她,忽而露出邪气的神色来,轻轻喃喃。 薛柠听言,嗤的一笑,猛一抬手,扯下他的面具扔在了地上,看着少年那张稚嫩又邪气的脸,她没好气,“赫连怜生,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你若乖乖送了本宫回去,或许,他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的话,他会对你做什么,本宫想,你该能想的到吧。” “所以啊,你可要乖乖的,咱们快些回北疆,让他来不了。”赫连怜生顺着她的话,很孩子气的说。 薛柠直接丢给他一记白眼,罢了,这厮油盐不进,若能劝的来,他就不是赫连怜生了。 她倒要看看,他是否真有这本事,将自己带离这里。 “对了,月柔姑娘呢?”薛柠才不信,他会丢下月柔。 赫连怜生修长的食指一指,薛柠就瞧见,屋子一角的小榻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她怎么了?” “昏了。”赫连怜生无奈叹道,他给薛柠下了软骨散,可是月柔却没,她纯粹是被吓晕的。 吓晕之后,醒了,醒来之后看见他,又吓晕了,这会子还没醒。 薛柠深吸了一口气,“赫连怜生,你就作孽吧,好好的,你非要掳走月柔姑娘做甚?” “你说呢?”赫连怜生坐到床榻上,冷笑着哼了一声,“凤瑾年这厮拐走朕的女人,朕掳你不为过吧。” “什么?”薛柠惊呼,又看看那小榻上的小小身影,再看看一脸幽怨的赫连怜生,总算有那么点联系起来了。 “你之前说过的,你的女人跟人跑了?难道这个女人就是月柔姑娘?” “不是她还能是谁?”赫连怜生轻哼,那样子倒像个被人抛弃的怨妇。 薛柠真真被惊到了,她原只以为这二人都是北疆的,或许有过什么恩怨过节,万没想到,竟是那样的关系? 不过,旋即她就同情起赫连怜生来了。 “这也难怪了。她爱上的那个男人偏偏是凤瑾年,所以,你输了也不丢人。” “小八。”赫连怜生咬牙,她确定这话是安慰,而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薛柠看他神色,忙安抚,“好好好,我不说了。” “不过。”顿了顿,薛柠还是开口,以一个过来者的身份劝他,“我还是觉得吧,不管什么原因,你这次的行为很欠妥。” “哦?”赫连怜生挑了挑眉。 薛柠撇嘴,“当然了,我就是女人,我懂女人的心思。这女人哪,大都心肠软,吃软不吃硬的,你可以拿甜言蜜语来哄她,但是切莫用冷言暴语来吓她,她会被吓跑的。” “哼!”哄那小东西?赫连怜生表示没那份耐心,这女人只是他的一个玩物罢了,一个玩物还得哄?没一掌拍死就不错了。 薛柠见他不屑,着恼的想要打他,“你哼什么哼?我说的那都是实话。瞧你之前对月柔姑娘那态度,粗暴无力还带恐吓的。你这样的,她要喜欢你,那真是没天理了。” “谁让她喜欢了?”赫连怜生失笑。 薛柠瞪他,“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女人?被凤瑾年带到北仓国,你难过的要死了一样,还连夜将人掳走,难道你不在乎她喜不喜欢你?” 骗鬼呢! 赫连怜生轻嗤,女人就是女人,动不动就是喜欢、爱啊的,可男人不一样,那月柔不过是他掌中的玩物,他即便扔了丢了,也绝不会让她背叛自己,自己跑了,这对他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 “罢,本宫不说了。”看赫连怜生那样子,薛柠就觉得自己刚才是浪费唇舌,现在这身子还有些酸软呢,倒不如留些力气。 赫连怜生也打了个哈欠,突然,红着眼睛,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瞅着薛柠。 “朕怎么觉得,你的皇上,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吗?瞧瞧,朕都已经将你掳走大半日了,他还没有带人追来。朕等的都乏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薛柠朝窗口瞟了一眼,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狐疑。 她知道,赫连怜生是使了下作的烟雾弹手段,将她掳了走。 可是,琥珀和风二也不是吃素的,按理说,应该早就追来了。 即便没有追来,凤瑾年也该差人追查。 她觉得,依凤瑾年的能力,要找个人不是难事,可为何到此刻都没来? 窗外,夜色正浓,凉凉的夜风拂过,树影横斜,不时敲打着窗户。 月光如练,孤清的秋夜,一道人影如鬼魅一般,急速掠过. 赫连怜生含笑的唇角微微一凝,扭头朝窗外望去,狭长的凤眸潋滟出狡黠的光来。 “什么?”薛柠也敏锐的觉出不对来,难道是凤瑾年找来了? 赫连怜生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坏坏笑道,“小八,朕带你去看场好戏。” “看就看,别动手动脚的。”薛柠甩开他,她现在慢慢恢复了些力气,也不怕他。 赫连怜生笑笑,不语。 彼时,凤瑾年来到了这片茂密的林子,周围一片昏昏暗暗,什么也瞧不清楚,只觉得满眼黑压压一片。 “凤瑾年,我在这儿。”突然,身后传来薛柠急切的声音,凤瑾年猛然回首,就见,一白衣女子被缚在大树底下,朝他这里嘶喊着。 夜风轻轻吹过,乱了她的发,让她面目越发模糊。 “凤瑾年,你听见了吗?我是柠儿,救我” 见对方没有动静,那女子又急切的唤了一声。 凤瑾年微微凝眉,还未动作,就听见另一道虚弱的声音。 “烨哥哥。” 与那白衣女子相隔不远处,亦有个娇弱女子,被人绑在了树上。 她微微抬起头,露出惨白模糊的小脸,待看清那端人影时,似乎有些激动。 “烨哥哥,是我,月柔。” “你猜猜,凤瑾年心里爱着的女人,是她,还是你呢?” 第154章 迟钝的人 黑夜降临,屋外黑黢黢的,一片寂静,薛柠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和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我在问你话,你怎么不答?” “是谁,很重要吗?” 薛柠鄙夷的盯着他,“他能一人找到这里,不管是因我,还是为她,这份心意总值得人敬佩的。倒是你,堂堂北疆之主,玩这等小孩子的幼稚把戏,实在有失风度。也让人瞧不起。” “呵,牙尖嘴利。要是一会,你的皇上先救了别的女人,看你还能不能一点没事?”赫连怜生嗤笑,眼底忽地闪过一抹复杂的兴味的情绪。 薛柠冷哼一声,才懒的配合他这种把戏,刚要起身,突然,后颈一麻,整个人便不能动弹。 张嘴,却发现一点声音也发不了,顿时,气是心肝肺都要炸了,赫连怜生这混蛋,不但点她穴,还点了哑穴。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怒火,赫连怜生贴在她耳边,小声哄慰,“乖,一会就给你解开。” 却不想,话音未落,一道剑芒杀来,唬的他忙闪身避开。 堪堪稳住,赫连怜生连忙大喊,“凤瑾年住手!” 若论身手,他有那个自知之明,定然是比不过这男人的。 只是,话音未落,又一道剑芒袭来,他慌忙闪避,奈何还是伤到了胳膊。 衣衫破碎,一道血痕露了出来。 不等他反抗争辩,一道道剑芒如霹雳闪电般朝他砸了来。 “啊!凤瑾年,你这疯子!” 赫连怜生不住惨叫,奈何,打又打不过,避又避不开,那一道道剑芒打在身上,不消片刻,他整个人就血葫芦似的,就连那英俊的脸上也多了几道血印。 “唔,我错了,错了,烨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冒着被刺死的风险,赫连怜生扑了过来,抱住了凤瑾年的大腿,求饶命。 凤瑾年一脚将他踢开,面无表情的望了他一眼,“你确实该死!” 不远处,夜树下,薛柠吓的眼睛都瞪直了,生怕凤瑾年一个冲动,真是一剑扎死那小畜生。 虽然赫连怜生可恶,可人家到底是北疆的皇上啊,这人杀不得啊。 可是,她想阻拦也喊不出声啊,只张大着嘴巴,干着急。 就这样,突然一道人影闪过,落在眼前。 熟悉的气息萦绕鼻端,薛柠也不知怎地,突然眼睛一涩,就要哭出来。 后颈一麻,她整个人失去重心的往前一摔,吓的头皮一麻,却不想,跌进了一只有力的臂弯。 薛柠抬起头,迎面撞进男人深邃的眸子里,心下一颤,“皇上?” “没事了。”他单手将她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执着长剑,指着瘫坐在地上的赫连怜生。 刚才在树后还没瞧的真切,此刻,近距离一瞧,不得不说,赫连怜生那个惨。 从头到脚就没一个好地方,虽说,那些伤都不致命,但是,痛啊。 一剑一剑的划下来,那么多伤口,呵,这回,就算有她的药膏,也不能好的那么快,还有一处疤都不留了。 “你真是自找的。”薛柠也不同情他,早就警告过他的,不听。 赫连怜生欲哭无泪,真是低估了凤瑾年的狠,此刻的他,只觉得被凌迟了一般,浑身哪哪都疼。 “走吧。”凤瑾年也懒理地上爬不起来的人,带着薛柠要走。 薛柠忙扯住他,“还有月柔姑娘呢。” 凤瑾年这才想到了什么,手指长剑凌空划去,一道剑芒闪过,那被缚在树上的女子,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薛柠愕然,扭头狠狠瞪了眼赫连怜生。 她以为这厮弄个冒牌的自己糊弄凤瑾年,那月柔自然也是冒牌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就那么被绑在树上? 怪不得月柔要离开他,活该啊。 薛柠来不及多想,连忙朝那边跑去,扶起瘫软在地的月柔。 “你没事吧?” 月柔扶着她的胳膊,艰难的爬起来,但是,仍旧有些腿颤。 “没事了,咱们走。”薛柠将她扶到了凤瑾年跟前,打算一起离开。 这时,赫连怜生却叫起来,“喂,你们怎么能丢下我一人?这里荒山野岭的,万一来了野兽怎么办?” “你放心,反正你跟他们都是一类的,料想,他们也不会吃同类吧。”薛柠坏坏笑道。 这拐着弯的骂自己畜生,赫连怜生觉得委屈,“小八,你别这么狠心,念在咱俩以往的情分。” “咱俩没情分!”薛柠恶狠狠瞪他一眼,“再啰嗦,拔了你的舌头。” 威吓完,拉着月柔,就要走。 没想到,这回,月柔却是站着不动,神色异常凝重的道,“娘娘。” “你怎么了?”薛柠狐疑的望着她,莫非还要为赫连怜生求情不成? 月柔却是屈膝,盈盈一拜,“月柔多谢皇上、娘娘一直以来的关照,只是,月柔的家在北疆,月柔想回家。” “月柔?”薛柠错愕。 月柔往后退了一步,坚持,“月柔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薛柠看月柔那样子,不像说笑,何况,这夜黑风高,荒山野岭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也着实不宜说笑啊。 “月柔,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放心,你跟我们回宫,这厮不能把你怎样。” “娘娘。”月柔摇头,几乎是哀求的望着她,“月柔并未受到威胁,还请娘娘成全。” “可是,你要回北疆的话,我们可以派人送你回去。这深更半夜的,你要怎么走?” 薛柠还是觉得,月柔一定是被赫连怜生这小畜生给拿捏住了。 月柔咬唇,似乎不知如何解释。 薛柠就看不得这种娇弱女子受人欺凌,刚要说话,凤瑾年拦住了她。 “你可想好了?”他看着月柔,沉沉问。 月柔抬眼,飞速望了他一眼,旋即落下眉来,点点头,“想好了。” 可是,心底却是那样苦涩。 “不是。”薛柠狐疑的看看凤瑾年,“皇上,难道你真放任月柔姑娘这样做?” 这赫连怜生性情乖戾不定,前一刻笑脸,后一刻就能给你一刀,你根本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要是月柔落到他手里,决计没个好。 “月柔?”凤瑾年不语,薛柠又着急的看着月柔,这小姑娘其实挺可怜,也挺纯善,她到底不忍心她落到赫连怜生手上。 月柔却是微微一笑,反劝她,“娘娘,这次,都是月柔连累了娘娘,月柔在此向你赔不是了。另外,夜深了,娘娘还是随皇上速速回宫吧。” 说着,她竟然转身,去扶赫连怜生。 赫连怜生搭着她的手,费力的爬起来,一双狭长的凤眸却是讥诮的盯着她。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薛柠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糊涂? “月柔姑娘。” “娘娘。”月柔似乎知道她还要说什么,便先打断她的话,“倘若日后有缘再见,月柔定会报答娘娘的大恩。” “什么恩不恩的,本宫也没为你做什么。”薛柠真想不通她为何态度如此坚决? 但是,显然,此刻是劝不通的,只能日后多派人关照些,若赫连怜生真敢对这小丫头乱来,她想,凤瑾年也不会置之不理。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本宫也就不勉强了。” 说着,她警告的盯了赫连怜生一眼。 赫连怜生讥诮一笑,刚想说点什么,结果扯到脸上的伤口,痛的嘶的一声。 薛柠却没再看他一眼,径直随了凤瑾年离去。 “啊!”待那两人消失在夜色下,赫连怜生再也撑不住的痛叫起来,凤瑾年这混蛋,下手太狠了。 月柔却是早就松开了他,与他保持着一臂距离,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哼!”赫连怜生嫌弃的睨她一眼,转而,跌跌撞撞的走开。 月柔咬了咬唇,看他走的不稳,到底没忍住,上前去扶了他。 赫连怜生却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夜色下,神情凌冽如刃,有如恶鬼般。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过,你能乖乖回到朕身边,也算你识趣。” 不然,即便这回被凤瑾年带走了,他总还能找到其他的机会将她掳走的。 月柔默默的听着,虽然,她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恶狠狠的要吃人似的语气,但是,每次听他说话,看他脸色,这心口都怕怕的发颤,此刻也不例外,一双扶着她的小手都要僵了。 赫连怜生这才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大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就算她扶的艰难,也得让她扶。 他今晚被伤成这样,还不都是她引起的。 月柔娇小的身子,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何况,还有那浓重的血腥味,早让她整个人晕晕乎乎,快要承受不住。 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朝前摔了去。 赫连怜生本是漫不经心,不想,她整个人往前一摔,连带着他也摔了出去。 意念飞转间,他本能的出手抱住她,一个旋转,砰地一声,他重重的摔倒在地,而她摔到了他身上。 “唔,该死!” 这女人砸到了他的伤处,赫连怜生痛的骂开。 月柔更是一阵蒙,她慌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竟然趴在了赫连怜生的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她摔,就算他也要摔,也该他摔她身上。 “蠢女人,还不快起来?疼死朕了。” 见她茫然的瞪着一双大眼睛,赫连怜生直接粗鲁的将她推开。 月柔直接被掀翻在地,不过,再迟钝,这会子也算明白了。 就在差点坠地的瞬间,是他抱住了她,硬生生做了她的肉垫。 突然,心里有些酸酸的,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些过往旧事。 似乎,赫连怜生也并非一开始就对她这般恶劣。 曾经的某个时段,他亦是对她很好,甚至时时保护着她。 “还不快扶朕起来?”见她呆怔,赫连怜生又怒吼。 月柔吓的心口一跳,看着眼前这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的家伙,想着,那些美好的曾经,或许只是她的臆想。 她费力的扶他起来,他却在她惨白的脸颊上掐了一把。 “真是蠢死了,走个路还能摔跤?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摔死朕?” “赫连怜生!”月柔气结,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恶狠狠道,“是,我就是想摔死你。” 这混蛋! “哼!”赫连怜生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冷哼,“就算朕摔死了,也会拉你做个垫背的。快走,难道真想看着朕的血流干了?” 第155章 一睁眼就笑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一刻,她是真的感觉全身虚弱,特别是刚刚摔过一跤后,头部晕晕乎乎的,要炸开。 她真不想跟他犟嘴,不过,眼下瞧他真有些体力不支,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也不敢怠慢。 若这厮真死了,的确很麻烦。 死在本朝境内,那么,北疆与北仓势必会结下仇怨。 就是北疆内部,怕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知道,父亲那么多年,一直致力于北疆的稳定,她不想破坏这好不容易的安稳局面。 咬着牙,几乎是使了吃奶的力气,月柔总算在他的指引下,将他送到了山中的庄子。 这是什么鬼地方? 荆棘丛生,怪石嶙峋,甚至快到山下时,途经的一处山谷密林,竟然还有要人命的瘴气。 “呸呸呸,这小畜生,咱们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他。” 早知道,就该押着赫连怜生,让他尝尝这种苦。 对了,她很好奇,这厮到底怎么将她跟月柔弄上山的? 这里比那乱葬岗还要叫人头疼! “哎呦!”突然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差点朝前摔了去,幸亏凤瑾年从后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她才堪堪稳住,脚下的碎石枯枝却呼啦啦的朝山下滚了下去,让她心跳不止。 “没事吧?”凤瑾年长臂一捞,将她抱进怀里。 薛柠小手拍着胸口,有些后怕的看着那些滚落的碎石,要是刚才凤瑾年没拽她,只怕她也和那些碎石一样,滚下去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龙泉山。”凤瑾年道。 “啊?”薛柠是知道的,这龙泉山乃京都城外的一座深山,龙泉山上万佛寺还是北仓国寺呢,怪不得凤瑾年一人独自进山,没有带任何的侍卫,怕也是怕惊扰了佛祖、僧人吧。 只是这赫连怜生实在可恶,竟然将他们带到了这种地方。 凤瑾年垂眉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薛柠一惊,本能的抱住了凤瑾年的肩,“皇上?” “跟朕来。”凤瑾年给了她一记安慰的眼神,公主抱的将她抱在怀里,旋即,飞身而起,踏着足下树木乱石,宛若一只轻盈的燕,将她带走。 想来,来时,凤瑾年也遇到了重重阻碍,这才来的晚了吧? 之前心底的那点犹疑和委屈瞬间消失的不见踪影了,一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很是依赖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夜风呼啸而过,夹杂着他的气息,却让她觉得心安,渐渐的竟有些不支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薛柠迷糊之际,却听得凤瑾年与人对话的声音。 “有劳至善住持!” 她迷糊的睁开眼睛,恍惚中置身于庄严肃穆的寺庙大殿中,还有个白胡子僧人。 不过,有凤瑾年在,她才不费心这些,继续安心睡觉。 彼时,月柔好容易将赫连怜生送到了这深山中的一座小庄院里。 这庄院也不知以前是做什么用的,看样子荒废已久,好在那床榻之前收拾过,还算干净。 月柔将其扶躺在榻上,借着淡泊的月光,依稀看到他惨不忍睹的模样,她幽幽叹了口气,总觉得他是活该,可是,心底某处却又很难过。 “你怎么样?有没有药,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然而,此时,赫连怜生因失血过多,已然处于半昏迷状态,对于她的问话,也只是含糊的哼唧,呓语一般。 月柔头疼,在折腾了这么久后,她亦是身心俱疲,偏他伤的这样重,哪怕下一刻就要累的晕倒,可在这之前,她也知道应该要替他先止血。 摸索着,她走到了院子里。 才进来时,她似乎看到了院子里有口井。 跌跌撞撞地出来,还真发现了井,不但有井,连打水的木桶也有,只是,太久没用,布满蜘蛛网和灰尘。 她连着打了三遍水,清洗了一番,这才拎着小半桶的清水进了屋子。 此时,赫连怜生已然昏迷不醒,幽白的月光从那扇破损的窗户里照了进来,映着他的脸,越发惨白的可怜。 “你也有今天!”月柔恨恨的嘟囔了一声,费力的将水拎到床榻边,没有巾子,她只能撕了裙摆的一角,沾了清水,帮他清理伤口。 “唔。” 许是伤口痛了,昏迷中的赫连怜生痛呼一声,皱起了眉,唬的月柔忙停下动作,待他不哼唧了,再继续。 好在,每一处伤口都不算深,但是,从头到脚,也没个好地方,这一处理起来,也是麻烦,花了半个多时辰,好歹将他身上血迹擦干,没有药,只能裙摆整个的撕扯下来,撕成一块块的布条,帮他包扎了伤口。 如此一番忙碌下来,窗外的天色渐渐明了,一丝清风吹进来,吹的破损的窗纸沙沙作响。 月柔冷的一哆嗦,尤其是刚才帮着赫连怜生清理伤口,累的身上出了些汗,此刻被夜风一吹,竟觉透骨的凉。 果然,这深山的夜,比外头凉的多。 月柔只觉头昏沉沉,浑身酸软快要虚脱般,也顾不得其他了,挨着床榻滑了下来,坐地上就睡了。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呓语,她疲倦的睁开眼睛,就见赫连怜生脸上通红,还不住的喊着什么。 “怎么了?”她忙的爬起来,拍拍他的脸,竟然烫手。 该死,他在发烧! “母妃,母妃...”赫连怜生不住的喊着这两个字,原本俊美的容颜被痛苦折磨的失去了血色,惨白如霜,月柔突然觉得心像是被尖锐的银针扎刺一般的痛苦、不安。 她忙又出去打了清水,再过来,不断的给他擦拭身子试图降温。 不过,这不是办法。 他得看大夫,他得用药啊! 正犯愁之际,赫连怜生撑开了沉重的眼皮,他勉强地将视线望出去,看到眼前一个女子正在帮他擦着身子,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力气,他一下扣住她的手腕。 “额……”月柔一惊,手里湿布掉落到地。 “你醒了?”震惊中闪过一丝释然,更多的是欣喜。 然而让她措手不及的是,他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抱在胸前。 “母妃……我好想你……”他贪婪的深吸着空气中淡淡地属于她的味道。 月柔小脸一烫,有什么东西顿时在脑海中炸开。 她想推开他,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他一双胳膊如铁一般,将她死死抱住。 “母妃,你不要赶生儿走,生儿听话” 那带着哀求的可怜兮兮的声音,响在耳畔,月柔心里酸酸的,迟疑着伸出手,轻柔的抚着他的鬓发,柔声哄道。 “生儿乖,母妃不赶你走,母妃一直陪着你。”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耳畔灼热的呼吸。 这厮又昏了过去! 可,月柔仍旧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掰开了他的手,将自己解脱了出来。 赫连怜生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一点也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而且他日日呓语不断,“母妃”“不要走”“月柔”,这三句话几乎反反复复地不停出现在他的口中。 每当此时,月柔便只能握紧他的手,小心的哄慰安抚。 她太弱,没有办法带他下山,她也尝试了去找人帮忙,然而,连绵的山林,她差点将自己弄丢了。 无奈,只能守着这座破院子,渴了便喝点井水,饿了,就在附近摘点野果充饥。 好在,这个季节,山上果子多,而且大多成熟了。 好在,第三日的傍晚,赫连怜生总算又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月柔惊喜不已,这几日,她真担心,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赫连怜生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猛地坐起身,拉她入怀,紧紧抱住。 “赫连怜生?”月柔心有余悸,她不确定,他这回是不是跟上回一样,亦是烧糊涂了,将她当成他的母妃了。 赫连怜生松开了她,“我没事!” 月柔惊慌地看着他深邃的眸子,他的眼眸幽深,一点也看不出来神志不清,只是有些虚弱和疲惫的样子。 她总算稍稍松了口气,“那个,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些野果,我洗给你吃。” “嗯。”赫连怜生轻轻点头。 难得他这样安静听话,月柔紧绷的情绪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再加上,这几日,他都昏迷者,她一个人担惊受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此刻,看着他,哪怕只是点点头哼唧两声,她都觉得快活。 她兴冲冲地跑到院子里,打了井水,将一小捧的果子,洗的干干净净的,再捧回了屋子。 “给,快尝尝。很甜呢。” 赫连怜生看着她手心里那几颗明显的有些干巴的果子,微微蹙了蹙眉,勉为其难的拿了一颗,咬了一口,旋即眉头皱的更紧。 “你确定是甜的?” “是,是的吧。”被他这一问,月柔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许是饿极了,赫连怜生到底没挑剔,一口一口艰难的将她手心里的果子都吃光了。 这让月柔很满意,“那个,附近还有呢,我再给你摘点回来。” 想他这么大块头的人,又有伤在身,还几日未吃东西,那么几个果子,定然不行的。 她说着就要起身出门。 赫连怜生一把捉住她的手,瞅了眼窗外,此刻,天色已有些昏暗,“什么时辰了?” “我,也不清楚。”这几日,她也是昏昏沉沉地过,她只知道,山中天色黑的早,而此刻,天快要黑了,她必须赶在天彻底黑下来前,多摘点果子。 赫连怜生将她往床榻边一拽,沉声道,“扶我起来。” “你的伤还没好。”月柔忙劝着。 赫连怜生白了她一眼,“啰嗦。” 瞧她这脸瘦的只剩一把把了,也不知吃了几日的果子了,还要继续吃? 反正,他现在饿的厉害,却再也不想吃那干巴酸涩的果子了。 “那你能撑的住吗?”月柔不放心。 赫连怜生没管她,径直扶着她娇小的身子,站了起来。 头还有些晕,或许是饿的,再低头一瞧,身上到处包扎的跟补丁似的,他更是嫌弃的眯眼。 月柔看着他不大好的脸色,一句话不敢说,这会子才又觉得,或许,他昏迷不醒还更好些。 “走吧。”缓了一会,等那股子昏沉的感觉淡了些,赫连怜生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当个拐杖似的朝门外走去。 院子里,一片破败的光景,他又落眉看了身侧这小人儿一样,想来,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这日子也不好过。 怪不得,自己一睁眼,就看见她满脸喜色的样子,脸上那个笑啊,都快溢出来了。 第156章 你居然吃这种东西 刚到了院子里,他就松了手,指了指院子里柴:“你去捡些柴火来,快去。” “你要柴火做什么?这地方光秃秃的,咱们也没有火折子,点不了火的。”月柔不解。 赫连怜生虚弱的很,没有力气跟她废话,只厉声道,“让你去便去,再啰嗦” 后面威胁的话还没说出来,月柔忙地抬脚,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 与其听这厮恶言恶语,不如老老实实捡柴火。 还有半句话噎在喉咙里,赫连怜生郁闷的瞪了那背影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慢慢悠悠的也朝院外走去。 月柔就在院子周围捡柴火,也不敢跑远,她是看到他出来了,待看到他往林子里去,她有些发慌。 天空是浓烈的黑,几近是绝望的颜色,没有月光和星光,仿佛是乌云遮盖了天幕。那远近的楼台高高低低的星点烛光摇曳在风中,如梦似幻。 “这天都快黑了。” 赫连怜生没搭理她。 月柔放下柴火,撵了两步,“要吃果子吗?那边上就有,不远,不用进林子。” 赫连怜生却当她的话是耳旁风,毕竟,也只有这蠢女人会认为,他会拖着虚弱的身体去摘野果子。 “喂。”说话不答,月柔慌了,这厮该不会是想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天都快黑了,这几日,他虽昏迷不醒,可有他在,她就心安。 若他不在,她只怕在这院子里,半天也撑不下来啊。 哪怕怕他,此刻,她也顾不得了,迈开步子,朝他撵了去。 嘶啾—— 已是午夜,远处的黑暗如风扑来,日头里黑了下来,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树木的缝隙洒进来,很安静,她的感知似乎也在这黑暗中变的灵敏起来。 突然,听到一声鸟雀的啾啾声,月柔怔愣当地,一双美丽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那个飞身上树,扒了雀窝的男人。 赫连怜生从树上下来,手里多了一只大鸟,还有几颗鸟蛋。 月柔顿时明白了,这厮不会是要吃这鸟儿和鸟蛋吧? “这,这不能吃啊。”她忙过去拦着他。 一看就知道,这鸟儿正在孵蛋呢,若这个时候吃了,总觉得于心不忍。 赫连怜生讥诮的睨她一眼,“当然不是给你吃的。你吃野果子便好。” “我。”月柔被他这话噎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随即,嘟囔着,“我知道。” 反正那树上还有许多野果,他不吃更好。 赫连怜生却一把拧断了鸟脖子,直接扔给了她,“去拾掇干净了。” “啊,你!”月柔不妨,被脚下的血淋淋的东西吓的叫起来。 赫连怜生却不管她,只将几颗鸟蛋塞她手里,“拿好了,若碎了一颗,我就拿你吃了。” “啊?”月柔惊惧的盯着他。 赫连怜生恶狠狠的瞪她一眼,继而又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其他能吃的。 那么一只鸟儿几颗蛋,根本不能填饱他。 月柔看着那又进林子深处的背影,再瞅瞅地上那雀儿的尸体,恨恨的磨牙,转身要走,可没走两步,想到赫连怜生那凶煞似的模样,又回转身来,强忍着心头不适,捡起了那雀儿。 就在这林中先拾掇了起来,拔了毛,除了内脏,也不剩什么肉了,真不知道赫连怜生要吃什么?塞牙缝都不够,何况,也没有火,他要生吃不成? 可是,埋怨归埋怨,月柔却是不敢反抗的,还得趁着他回来之前,全都拾掇好了。 所以,将拾掇好的雀儿和鸟蛋拿回院子里,打了井水洗干净了,放在一片干净的宽叶子上。 再就是柴火,她又在附近找了一小堆,全堆到了院子里。 只是,等她忙好这些后,这天都黑了,近处的林子在她看来,已然黑压压一片,有些吓人了,赫连怜生还没回来。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那人发烧才醒,身上还有伤,月柔担心起来。 可是,这外面都黑了,且不时有山啸兽鸣,她也只敢站在院门口,焦虑的张望着。 然而,左望右望就是不见人。 月柔怕的几乎要哭出来。 “赫连怜生!”她声音发颤的小声唤着,身子本能的朝那林子里走去。 她怕黑,更怕一个人啊。 这就像回到了十年前,母亲将她一人锁在木箱子里,直接差人送去了父亲那里。 在那只木箱打开之前,她一直深处黑暗之中。 那种铺天盖地的黑暗,叫她恐慌。 “赫连怜生!”她的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轻轻的响在这暗夜下的林子里,叫人听着格外的可怜。 她很害怕,一点风吹草动就吓的她心脏一缩,往前狂奔起来。 “赫连怜生,你在哪儿?快出来啊!” 突然,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她摔在地上,惊惧的叫喊起来。 “蠢女人!”赫连怜生伸手,捉住她的脚踝,一把将她拽到了身边。 “啊,什么?快放开!”月柔还只当遇见鬼的,一双脚奋力的乱踢蹬,差点踹到了赫连怜生的脸。 赫连怜生发着狠,猛地一扑,将她扑倒在地,身子就压了上去。 大掌捂住了她还在嘶喊的小嘴,恶狠狠的道,“再叫,将你这嘴缝了。” 唔,不是鬼?月柔这才敢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头顶的男人,面貌轮廓有些模糊,可是,她还是认出赫连怜生。 他没走,没将她一个人抛下。 “呜呜。”她在他掌下,呜呜咽咽。 赫连怜生这才松开她,翻身靠坐到了大树树根上,只是,刚才这一番举动,又耗尽了体力,让他此刻难受的直喘气。 果然,这女人就是专门克他的。 待他好了 月柔爬起来,就对着他一阵埋怨,“你在这做什么?你怎么不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吵死了。”赫连怜生真想缝她那张小嘴,他都难受死了,她还聒噪。 听出了那声音里的不耐,月柔心里委屈,可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小兽似的,默默的蹲在一旁。 赫连怜生深吸了一口气,不然,他真怕自己会捏死她。 真是笨死了,难道就瞧不出来,他现在虚弱无力,根本爬不起来吗? “扶我起来。”最终,他只得亲自开口,只是那语气理所当然的跟个大爷似的。 “哦。”月柔忙上前。 赫连怜生将一些用叶子包的草药,塞她怀里,“抱紧了,若掉了一片,小心你的脑袋。” “知道了。”都这样了,还不忘发狠,月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是,还是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些叶子包。 不过,赫连怜生起来之后,自己折了根树枝,当作拐杖,一瘸一拐的跟在她后头。 月柔奇怪,“你的腿怎么了?” 之前走路明明没这样啊。 “多事!”赫连怜生嫌弃的睨了她一眼,若不是因为到那溪水里抓鱼,不小心崴了脚,过后,又被她踩了一下,他也不会如此。 月柔咬了咬唇,算了,这人说话向来气人,她不放心上,不放。 两人一起回到破败的院子里,赫连怜生直接找了块石头,就坐了下来。 “诺,拿好。”他突然又将两条鱼扔到月柔脚边。 月柔吓了一跳,待蹲下身子,拿到手里,才发现这是鱼。 “你去抓鱼了?” “还有之前的雀儿,一起拾掇了,给我烤上。”赫连怜生端坐在石头上,不耐的吩咐着。 月柔抿了抿唇,嘟囔道,“雀儿已经拾掇好了,柴火也捡好了,可是,没有火怎么烤?” “把那些柴火抱到这边来。”就知道她笨,所以,赫连怜生也不打算让她弄出火来。 “哦。”月柔听话的,小跑到院子一角,将之前捡来的柴火,又尽数抱到了赫连怜生的脚边,然后,才捡起地上的鱼,去墙角那儿拾掇起来。 等她这鱼拾掇好,转身发现,赫连怜生跟前已经生起了火堆,那跳跃的火光映照他的脸,即便有伤,此刻也显出几分柔和来。 “你真的生起火来了?”她拿着洗净的鱼,跑过来,兴冲冲的瞟了他一眼,随后,很贪恋的望着这火光。 这几日,天一黑,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会子有火光,院子里都照亮了大半,之前觉得恐怖的深夜,现在也没那么害怕了。 赫连怜生轻哼一声,朝她伸手,“拿来!” “哦,给。”月柔忙将鱼递过来,只见他拿着早就备好的树枝,将鱼串了起来。 随后,他又将串好的鱼,塞她手上,“拿好了,注意翻面,别烤糊了。” “哦,好。”月柔顿时觉得任务很重,她蹲下身子,拿着鱼,放在火上认真的烤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鱼,生怕烤焦了。 赫连怜生瞟了她一眼,对她这认真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随后,又将那几个鸟蛋扔进了火堆里,再将那雀儿也串了,自己放到火上烤着。 很快,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肉香,月柔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竟也馋了。 不过,这有两条鱼,应该会有她一条的吧? 想到此,她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烤的更认真了。 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墨蓝色的天幕里,一弯朦胧的月亮正从蝉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闪着银色的清辉。 篝火闪烁,发出吱吱吱吱的声响,空气中飘着满满的鱼香和肉香,月柔觉得满意极了,看着那鱼差不多了,就递给了赫连怜生。 “你尝尝,应该好了。” “嗯。”赫连怜生接了过来,直接放到几片大叶子上,而他手里的雀儿也烤好了,他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的撕了条腿,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月柔瞧的目瞪口呆,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支支吾吾的。 他,他就这么直接吃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感觉胃里一阵空落。 “那个,你不尝尝这鱼吗?”她小心的提示。 赫连怜生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道,“一会再尝。” 所以,他是要先吃了这雀儿,再吃鱼? 那么,两条鱼,一条都没打算分给她吗? 话说,这鱼虽然是他带回来的,可是,是她拾掇的,是她烤的,就连柴火都是她捡的,凭什么不给她吃啊? 可是,就这样张口要的话,月柔又实在拉不下这脸,心里委屈的想哭,几度哽咽,她终是起身,朝他幽幽开口。 “你慢慢吃,我先进屋了。” 就这样看着他吃,更饿了,屋里好像还有点果子,好歹填下肚子。 然而,赫连怜生许是饿极了,满腹的心思都在肉上,根本没空回应她。 于是乎,月柔一咬牙,一跺脚,就朝屋子走去。 第157章 你有心了 不过,尽管她走了,也还是一步三回头的。 她到底还期待着,他也不傻,还能领会到一点,犹豫了半天,还是叫她回去。 可惜了,脚都跨进了门槛,回头望时,那厮将吃剩的肉骨头,调皮的扔进了火堆里,溅起点点火花,随后,又拿起烤鱼啃了起来。 呜呼,那是她烤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如今,又全要落进他的肚里了,月柔愤愤然的进了屋,找到果子,恶狠狠的咬了起来。 只是,咬了一口,顿觉这果子又干又涩,难吃的很。 不觉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簌簌的滚落下来。 她想起八岁那年,有次随父亲入宫,结果,不小心在宫里迷了路,她害怕极了。 可那个时候,没有人留意到她不见了,更不会有人来找她。 是赫连怜生。 记得,那时天也黑了,是赫连怜生提着一盏灯笼,找到了缩在角落里哭泣的她,还亲手塞给她一块点心。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赫连怜生也是个好的,那时他性情温和敦厚,待人和善,对她也好,像个大哥哥一样,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给她留着,还会陪她玩。 只是,后来,或许是贵妃娘娘的去世吧,让他性情大变,阴晴不定,残暴不仁,对她,更是像仇人一样。 她曾经试图挽回的,可惜. 突然,一阵鱼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月柔一惊,双眼看着眼前的烤鱼,都要直了。 “你?”扭头望来,就见赫连怜生高大挺拔的身子站在身侧。 “哭什么?你就这点出息?没吃到肉就这样?”赫连怜生嗤之以鼻,嫌弃的睨着她,一边将烤鱼还有几个烤熟的鸟蛋,塞到她手里。 月柔一阵错愕,张着小嘴,想说点什么,赫连怜生却已经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那破败的床榻前,将叶子包里的草药拿了出来,再慢慢解开伤处的绷带,打算自己给自己上药。 “我帮你。”月柔拿着鱼和鸟蛋就过来。 赫连怜生嫌弃的背过了身去,“还想占我便宜?” “额?”月柔愣了下,旋即小脸爆红,“我,没有。” 那晚,带他找到这里,借着那么一点月光,几乎是摸着黑的给他清理伤口、包扎,虽说是脱了他的衣裳,可是,她真的什么都没瞧见。 “吃你的吧。”赫连怜生先解开了腿上的,然后将草药敷上去,再接着包扎起来。 看样子挺熟稔的。 月柔抿抿唇,不言语了,可是,看着手里的食物,又想到他,流了那么多的血,这时候是需要补的。 “还是你吃吧。”她将鱼和鸟蛋递了过去。 赫连怜生头也没抬,“我吃饱了。” “那。”月柔咬了咬唇,忍下那股子馋劲儿,道,“留给你明天早上吃。” 赫连怜生听言,这才抬头,不悦的睨她一眼,“叫你吃就吃,哪里那么多废话?” 这该死的伤口,都快疼死他了,他找到的那么点草药,根本不够。 好在,血都止住了,不然,他准得没命了。 “哦。”虽然他语气不好,可是,月柔只当没听见,还是很乖巧的将那烤鱼和鸟蛋用一片树叶子包了起来。 赫连怜生见状,气的一把将她拽过来,拿着那烤鱼,就塞她嘴里。 “听着,我再没用,还不至于要用到女人的口粮。” “不是。” “再啰嗦?” 赫连怜生那一双凤眼幽幽瞪来,月柔吓的咽下一口鱼肉,眼睛顿时亮了,“好好吃哦。” 这简直是她有生以来吃的嘴美味的一顿鱼了。 “哼。”赫连怜生嗤笑一声,眼神又是嫌弃。 不过,这回,月柔却不怎么怕他了,甚至,忽略他恶劣的态度,她几乎又看到曾经的好哥哥。 毕竟,他语气再恶劣,还是将食物给了她啊。 赫连怜生只当她是吃了点鱼肉,就开心的傻笑,心里又骂了几遍蠢女人。 彼时,栖梧宫里,薛柠才沐浴好,一回寝殿,就见凤瑾年坐在床榻前,用干巾子擦拭着湿头发,她忙过来帮忙。 “皇上。”一边擦着,薛柠就一边问道,“月柔姑娘那边都好几天了,没事吧?” 她是知道的,凤瑾年其实暗中派了人盯着的,所以,她知道,月柔和赫连怜生一直没出那深山。 那龙泉山山脉连绵,赫连怜生身上有伤,月柔又是个娇弱的小姑娘,这两人若是没有外人帮助,怕是很难从那深山里出来。 而凤瑾年也是奇怪,派了人盯着,大约也是怕他们死在里头,可偏偏又不出手搭救。 凤瑾年哼了声,“没事。” “其实。”薛柠绕到前头,望着他的眼睛,迟疑着问,“赫连怜生爱慕着月柔姑娘,这事,你知道吗?” “嗯!”凤瑾年轻哼了一声。 薛柠眼睛一亮,很是诧异的望着他,“你知道?他也跟你说了?” 凤瑾年微微勾唇,拉她在身侧坐好,轻声道,“他与月柔有过婚约。” “啊?真的?”薛柠这下是惊骇了,“他们有过婚约?那意思是,现在婚约解除了?” 凤瑾年道,“差不多。” “所以,你才将月柔带回了北仓?”薛柠问。 凤瑾年微微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点点头。 薛柠见他这样勉强的神色,眸底闪过疑惑,“皇上,该不是月柔移情于你,所以才解除婚约的吧?” “乱猜。”凤瑾年自她手里将巾子拿过来,自己擦头发。 薛柠见他这般,就觉得是心虚了,“真的是我乱猜的吗?月柔小姑娘那对你的心思,你不要说,你看不到啊?” “这件事说来话长。”凤瑾年瞟了她一眼,无奈道。 薛柠往他身上靠了靠,抱着他的胳膊,笑眯眯道,“不怕,反正长夜漫漫,你大可放开了说。” “你呀。”凤瑾年推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这种八卦的事,他怎么可能会说,“若想知道,日后去问问她不就好了。” “日后?她都不打算回宫了,哪里还有机会问?”薛柠撇撇嘴,又巴巴的黏上来,“皇上,咱们就随便聊聊嘛。” “长夜漫漫是吗?”凤瑾年突然语气低哑,连眼眸都深暗了起来。 薛柠顿时心底一阵发毛,小身子往后退了退,一双黑茸茸的大眼睛警惕的望着他,“你要干嘛?” 凤瑾年唇角微勾,轻笑出声,手里的巾子扔到了椅子上,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 “整日里只关注别人的事,你自己呢?” “我有什么事?”薛柠红着小脸,有些慌乱的盯着他。 凤瑾年俯首,在她唇角亲了一口,旋即,将她压到床上,“近来,朝臣们一直鼓动着朕要广纳后妃,朕觉得,皇后该生个太子来堵一堵这些人的嘴了。” “啊?”让他纳妃,跟她生太子有毛关系啊? 只是,她惊疑之声很快被吞没,窗外,风月无边,一室旖旎。 第二天一早,薛柠顶着浑身酸胀的起来,心里早将凤瑾年这厮骂了个百遍,真是越来越禽兽了。 “娘娘。”谢安进寝殿伺候梳洗。 “嗯。”薛柠换了衣裳,先坐到梳妆台前梳发。 谢安望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小女人,笑道,“娘娘,琉璃回来了。” “真的?她人呢?”薛柠回头问她。 谢安回道,“一早就要过来给您请安。听说您还在歇息,便去找琥珀了,想来现在在琥珀那儿。” “嗯,这丫头离宫也有些日子了,说真的,本宫还真有点想她了。”薛柠笑道。 谢安点点头,谁说不是呢,自从跟了薛柠之后,她发现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原来可以这样简单纯粹,甚至可以说信任。 “对了,陵慧公主那边如何?”说到琥珀,薛柠又想到陵慧公主。 话说,琥珀跟这陵慧公主还真是挺有缘,那么多人,偏偏只让她近身,无论何时发疯,都只有琥珀能安抚。 谢安道,“娘娘放心,琥珀那边一切都好,听说,陵慧公主已经能自己进食了。” “嗯。”薛柠很满意,想着一会吃过早饭,过去看看。 “对了,古家的二老爷和二夫人下狱了,娘娘知道吗?”谢安帮她梳好发髻,又从首饰匣子里挑了支金钗插上。 薛柠惊的回头,“下狱了?怎么回事?” 陵慧公主的事,她是觉得古家人做的不妥,但是,这毕竟也是人家后宅里的私事,她做为皇后,也不好管的太深,只是威压着人家自己处理了。 可是,这人要是下大狱了,那指定是官府里介入了啊。 官府介入,查收古家,那势必是有很大的权势,否则,古家这一北仓世家,哪里能那么轻易叫人来查? 所以,几乎是瞬间,薛柠就想到了,这事,定然是凤瑾年做的。 这厮,前些日子,她还怪他冷漠无情呢,连自己皇族的姑姑遭此磨难,都没管过。 没想到,他默默戚戚地就将此事办了,而且,还如此迅速。 对此,薛柠是相当满意啊。 “走。”她起身就往寝殿外走去,一边吩咐,“对了,那秋露茶泡好了吗?皇上下朝回来就要喝的。” “都备好了呢。”谢安笑道,近来,皇上、皇后似乎更亲密了,尤其是皇后娘娘,也比从前细致贴心的多了,总算有了那么点为人妻子的自觉了。 薛柠点点头,径直往金銮殿那方去。 话说,入宫这么久,还从未在他下朝时等过他呢,今儿,她想等等他。 谢安跟着她身后,看她走的方向,心里就明白了,娇俏的脸上一直挂着蜜汁微笑,娘娘总算开窍了啊。 只是,快到金銮殿,薛柠突然瞅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那一根白玉柱子前徘徊着。 “那不是杨姑娘?”薛柠歪着脑袋,问了谢安。 谢安定睛一瞧,可不就是杨雪依么?“回娘娘,正是杨姑娘。” “她在这儿做什么?”薛柠这些日子都没见过她,差点将这么个人给忘了,没想到竟在这边看见了。 谢安亦是面露愠色,这女人来这做什么?无非也是等皇上呗。 仗着太皇太后,这杨雪依的胆子越来越大,越发没个顾忌了。 “咳。”走近了,谢安故意轻咳了一声。 杨雪依一惊,扭头望来,看见薛柠,脸色瞬时僵了,连忙转过身来,屈身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这大早上的,你在这儿做什么?”薛柠并未让她平身。 杨雪依屈膝,恭敬回答,“太皇太后那里特意备了些皇上爱吃的点心,想请皇上过去尝尝。” “哦。”薛柠讥诮一笑,“果然是有心了。” 第158章 几个女人 她深知薛柠这话,满是嘲讽的意味。 但她也不能说什么,便低着头不吭声。 “行了,你回去吧,回头等皇上下朝了,本宫会告诉皇上的。”薛柠吩咐了一句,抬脚就进了小厅里候着。 杨雪依咬唇,若皇后告诉,皇上能去才怪? 看杨雪依站着不走,谢安蹙眉,提醒道,“杨姑娘,怎么还不走?” “额,我。”杨雪依心有不甘,可是,薛柠都已经进了厅里,她在外头也不能继续候着了,只得道,“我这就走。” “走吧。”谢安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 杨雪依深深吐了口浊气,很不甘愿的转身离去。 如今的她,不但连皇上,甚至连栖梧宫寝殿都难靠近了,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厨娘,每日在栖梧宫也只能在膳食房待着,再这样下去,她真觉得会憋屈死了。 及至回到太皇太后这边,太皇太后一见她那脸色,顿时没好气起来,“瞧你这副丧气样子,怎么?又没见着皇上?” “我遇到了皇后娘娘。”杨雪依木着小脸,僵硬的回答,前几次,她都是被海公公那个老太监给拦下了,今儿却直接被皇后撞上了,怕是以后想点法子靠近皇上就更难了。 太皇太后闻言,脸色一变,“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会告诉皇上。”杨雪依嘟囔。 太皇太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她会?哼,她巴不得皇上再也别来本宫这寝殿。” 没错,以前还觉得太皇太后性情不错,待自己也算不错,至少面子上过的去,但是,自从司徒世家落败之后,她就变了。 弄个与自己模样相像的杨雪依到栖梧宫就罢了,薛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万没想到,她如此,太皇太后还当她是个软柿子好拿捏,上回竟然直接就在自己这栖梧宫,将杨雪依送至凤瑾年跟前,就差直接叫人收了。 这种事,她岂会忍? 若太皇太后觉得她能不在意这种事,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待凤瑾年下朝时,薛柠小碎步的跑着迎了过去。 “皇上。” “你怎么来了?”凤瑾年微笑着握着她伸过来的小手。 薛柠微微扬唇,笑道,“自然是为了等皇上您了。对了,膳食房已经备好了早膳,我等你一起呢。” “嗯。”凤瑾年点点头,牵着她一起走。 清风朗日下,一对璧人似的,海公公和谢安跟在后头,皆是看的赞叹,养眼啊。 似乎这深宫里,有他们就够了,再多任何一个女人,都觉得是多余。 原先,海公公亦是跟众人一样,只觉得皇上应该广纳后宫,多诞些子嗣,好继承北仓国大统,可如今看着皇上皇后这样恩爱,后宫干净又和谐,他突然觉得,如此甚好,反正,将来能继承皇位的也只要皇后诞下的嫡子即可,那么,多纳妃嫔有什么好?无端的还会惹出许多争斗事端。 跟随先皇多年,海公公是太清楚女人之间,一旦产生了嫉妒之心,人性随时泯灭啊,可怕。 “对了。”前方,薛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捏了捏凤瑾年的手心,轻轻道,“刚才,我遇到杨姑娘了,她说太皇太后特意准备了皇上爱吃的点心,想让皇上过去尝尝呢。” “嗯。”凤瑾年只淡淡的哼了声,并未其他表示。 薛柠仰首,认真的看着他,“皇上去么?” “皇后说呢?”凤瑾年垂眉,笑问。 薛柠抿了抿唇,很惋惜道,“吃了点心就吃不下早膳了呢,今儿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全都是皇上爱吃的呢。” “皇后想吃点心吗?”凤瑾年又问。 薛柠乖巧的摇头,“不大想吃呢,这季节吃什么点心都觉得干,没甚胃口。” “那便不去了。”凤瑾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薛柠心下一喜,面上却很为难,“可是,太皇太后盛情呢,不去不大好吧。” “既是皇祖母的美意,那朕差人去将点心拿回来便是。”凤瑾年安慰着。 “啊?”薛柠听的目瞪口呆,再偷偷瞅着凤瑾年那一本正经的神色,不觉暗暗吃笑。 皇上这真是不懂么?太皇太后哪里在乎他吃不吃点心?无非是想见他这个人,再给某些人创造些爬床的机会罢了。 不过,皇上不懂,她也不会提示的,干脆跟着一起装糊涂了。 “皇上说的极是,那一会让海公公过去将点心拿回栖梧宫,话说,太皇太后那边的厨子做的点心着实不错,尤其是那叫蛋糕的,偶尔尝一回还挺惦记着。” 说完,薛柠还回头朝海公公吩咐了一声,“海公公,一会你去拿点心的时候,再问问皇祖母,蛋糕可还有,也带些过来,就说本宫想吃。” “是。”海公公应声。 “嗯。”薛柠满意极了,握着凤瑾年的大手,兴冲冲的一起走了。 回到栖梧宫,忙忙的命人摆早膳。 话说,自从两人成亲,尤其是入住皇宫之后,但凡凤瑾年无事,两人都是一起用早膳。 薛柠开始还不大习惯,渐渐的,反而喜欢上这二人面对面用餐的样子,格外温馨。 似乎有他在,这饭菜都格外有滋有味,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能监督凤瑾年的吃食。 以前是没想到啊,一个大男人吃饭少,就跟吃猫食也就罢了,万没想到,他还挑食,甜的不吃,辣的不吃,稍稍咸点淡点也不吃,这肉不吃那菜不吃,怪不得御膳房都办不下去了。 得亏有自己这膳食房,每日里照着他的口味,认真的做着膳食,再则,吃饭时,她也看着,无论如何,肉菜蔬菜,他都得吃些,这样才能营养均衡。 “皇上,才谢安跟我说,陵慧姑姑已经能自己进食了呢。” 虽说食不言,但是,薛柠还是改不了吃饭爱说话的毛病,总觉得闷头只顾着吃太枯燥乏味,说说话,不知不觉就多吃两碗。 说话间,她趁机夹了个包子,放到凤瑾年的碗碟里,他也没有反对,自顾自倒吃起来。 薛柠抿唇一笑,吃了口菜,喝了口粥,继续道,“一会,皇上若无事,陪我一起去看看陵慧姑姑呢。说不定她见到你,就能认出你呢。” “好。”凤瑾年点头。 真是乖啊,薛柠忍不住舀了勺粥,亲自喂到他唇边。 凤瑾年抬眼望着她,不过,也没嫌弃,一口含下了。 这一刻,薛柠这心里,甜滋滋的。 栖梧宫的一处偏院里,和煦的秋阳从屋檐上折射下来,有些晃人的眼。 廊下,陵慧公主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身后,琥珀拿着木梳,正轻柔的为她梳发。 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但气氛却是格外的融洽、温馨。 院子里亦是很安静,因为陵慧公主不喜人多嘈杂,所以,大部分时间,宫女们都是回避的,即便打扫杂活,也都是趁着陵慧公主熟睡的时候去做。 薛柠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样的画面,而且,看着陵慧公主,脸上还长肉了,神态也算祥和。 “皇上,没想到琥珀还真投陵慧姑姑的缘呢。”她侧首望向凤瑾年。 凤瑾年点头,“朕会论功行赏。” “嗯。”薛柠笑了,她就是这意思。 “奴婢见过皇上、娘娘。”这时,琥珀走了出来,对着二人躬身行礼。 薛柠一怔,笑道,“扰到你们了?” 说着,还朝院子里头望了一眼,话说,这宫里,陵慧公主只认琥珀,其他人,包括她这个皇后,她都不放在眼里的。 所以,薛柠为了给陵慧公主一个安静的,相对她来说也是安全的环境,并不常来,也不许其他人过来。 琥珀望着她,迟疑道,“陵慧公主请皇上和娘娘进去说话。” “啊?请我们?”薛柠这下惊了,她不安的瞅了一眼凤瑾年,又问琥珀,“她能认出我们吗?” 还是纯粹的看到二人,又要发作? 琥珀微微蹙眉,也是不大确定,“奴婢也不知晓,陵慧公主刚才就说” “皇上!”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凤瑾年眉峰一动,薛柠已经激动的叫起来,“皇上,她认出你来了。” “嗯。”凤瑾年看了薛柠一眼,握着她的小手,牵着她一起进了院子。 廊下,陵慧公主端坐在椅子上,一双枯深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凤瑾年,那眼神,不知怎地,叫薛柠心里有些发慌。 “皇上见过姑母。”凤瑾年走到近前,朝陵慧公主躬身行了个礼。 薛柠见状,也忙行了个礼,“柠儿也见过姑母。” 陵慧公主却并未看薛柠一眼,只是,目光枯深的盯着凤瑾年,“他到底还是偏疼你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薛柠很摸不着头脑。 但是,凤瑾年懂,她说的这是父皇。 “他这一生,怕也就做了这一件明白事。”陵慧公主讥讽一笑,随后,扶着椅子扶手,颤巍巍要起来。 琥珀忙上前扶住她。 “不用。”陵慧公主站起身之后,便推开她,随后,竟弯下了腰,朝凤瑾年拜了下来。 “姑母。”凤瑾年伸手要扶。 陵慧公主厉色喝斥,“别动。” 凤瑾年眉峰微动,凛然不语。 陵慧公主拜了三拜,方直起身,只是,身子太虚弱,这三拜之后,整个人喘起了粗气,有些摇摇欲坠。 琥珀忙又上前扶住她,“公主殿下。” “这一拜。”陵慧公主昂着头颅,紧紧的望着凤瑾年的眼睛,正色道,“是为徐副将。” 徐副将?谁啊?薛柠不认得。 就听陵慧公主继续道,“这二拜是为苑儿和枫儿。” 古苑和古枫,薛柠听凤灵儿提起过,是陵慧公主的一对双生子,可惜,两人都不到十六,早早的没了。 “第三拜。”陵慧公主心口一涩,眼睛就红了起来,“是为我自己。” “姑母,您坐下歇会吧。”凤瑾年上前扶住她,扶她坐到椅子上。 陵慧公主这次没有推让,大概也是支撑不住。 落座后,深吸了几口气,陵慧公主这才又看向凤瑾年,道,“我没事,你走吧,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以后,不用再来看我了。” “姑母?”薛柠突然为凤瑾年委屈。 陵慧公主这才看了薛柠一眼,“你留下。” “额。”薛柠愕然,难道自己也得她眼缘? 她看了看凤瑾年。 凤瑾年对她点点头,随后道,“姑母歇息,皇上告退。” 视线又缓缓落在薛柠身上。 薛柠也朝他挤了下眼睛,示意:别担心,有我呢。 这二人的小举动,被陵慧公主看在了眼里,只轻轻的咳了一声。 凤瑾年这才转身离去,薛柠乖巧的立在一旁。 琥珀很识趣的,进屋里拿了张椅子出来。 “坐吧。”陵慧公主开口。 薛柠像个寻常人家的晚辈一样,听话的坐到了她的旁边。 第159章 晕厥 见薛柠听话顺从的坐下,公主意外的扬了扬眉毛,回头又看了她一眼,轻嗤一声,“果然,这家子男人都好这一口。” “啊?”薛柠没听明白,“公主什么意思?” 这个人,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陵慧公主也不解释,只问,“知道我为什么单单留你吗?” “不知道。”薛柠老实的摇头。 陵慧公主脸上表情一噎,继而一笑,“你还真是老实。” 这深宫女子,她见得多了,哪个不是玲珑剔透的,专会看人下菜碟,即便不知道她的意思,也会话说的委婉好听些,她倒好,直接来个不知道。 薛柠无辜眨眼,她确实不知道啊,本来么,论关系亲近,她还比不上凤瑾年呢。 还是说,她是女子,有些话,女人之间更方便些? “那,陵慧姑姑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她盈盈一笑,却是纯净的像个孩子。 陵慧公主心头不觉一动,想起了自己的苑儿,曾经也是这样爱笑,笑起来也是极好看极干净的。 忍下心头涩意,她缓缓开口,“我叫你留下,是有一事相求。” 果然,薛柠道,“姑姑请说。” “带我出宫。”陵慧公主直接了当。 可却将薛柠给吓的不轻,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怕是离开这院子都不行,还出宫? “姑姑想去哪儿?” “你别问,只说行不行?”陵慧公主眼神有些凌厉。 薛柠眨眼,“这个。那,何时出宫?” 若是能将养几个月,陵慧公主身子好些了,出宫也不是难事。 哪知,陵慧公主直接道,“便是今日。” “今日?”薛柠差点被噎着,她怎么那么会挑日子啊?今儿一来就被逮着了。 “可是,姑姑您现在的身子” “死不了!” 到底没有拗过陵慧公主的坚持,薛柠命人备了马车,准备带她出宫,不过,出发前,她偷偷派人去知会了凤瑾年,得到恩准后,心里这才稍定。 出了宫,也不用人问,陵慧公主直接指明了方向,“出城。” “姑姑,您这是要去哪儿?”不但出宫,还要出城,薛柠心里迟疑不定,真觉得贸然带她出宫是个傻透了的主意。 陵慧公主只瞟了她一眼,便哼道,“放心,不会卖了你的。” “呵,姑姑真会说笑。”薛柠干笑着。 陵慧公主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才又道,“天黑之前,会送你回宫。” “哦。”薛柠看她闭目养神,也就罢了,她想,既然说了天黑之前回宫,那就天黑之前吧,反正,陵慧公主都这个样子了,也生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马车一路前行,一径到了城郊山青峰下。 “扶我下车。”陵慧公主这才睁开了眼睛,吩咐琥珀。 “我来。”薛柠体贴的上前。 陵慧公主没看她,扶着琥珀,下了车。 薛柠跟在后头,无辜的摸了摸鼻子。 “你就留在这儿。”看薛柠跟在身后,陵慧公主停了脚步,似乎不悦的喝斥。 薛柠‘哦’了一声,四下看了眼,远处青山明媚,近处却是杂草横生,不想她跟着,她倒乐的清闲,于是,选了棵树下,找了块石头,就坐了下来。 陵慧公主视线这才温和稍许,扶着琥珀,拨开快齐腰深的杂草荆棘,慢慢朝那山峰走去。 怕陵慧公主撑不住,琥珀提议,“公主殿下,让奴婢背您吧?您要去哪儿?指个方向即可。” “不必。”陵慧公主却很执着,只是扶着琥珀,执意自己走。 琥珀只得半扶半抱的带着她,经过了一片杂草丛,没走多远,陵慧公主突然就停了下来。 她那双枯深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前方,慢慢的走到一棵大树下,手指细细的摩挲着树干。 随后,慢慢蹲下身子,吃力的扒着地上的杂草,捡着地上的枯叶。 琥珀也不问缘由,蹲下就要帮忙。 “不用你,别处等着去。”陵慧公主沙哑着嗓音,听来却有一丝哭腔。 琥珀知道她的性子,便没坚持,而是听话的站到了一旁。 陵慧公主一人艰难的拔着杂草,那大树底下,很快就堆起了一小摞,让琥珀诧异的是,这些杂草底下,竟然是一大一小两座坟茔。 只是,连个碑都没有,琥珀也不知是谁。 陵慧公主忙活了半天,终于累的瘫坐在那大的坟茔前,枯瘦的手,摸着那坟茔上的土,颤声唤了声,“徐二,我来看你了。” 说着,两行热泪顺着眼眶落下,悲不自禁。 一晃,快二十年了。 遥想二十年前,她还是本朝意气奋发的公主,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 为了证明自己不输给那些皇子哥哥们,她甚至还投身了军营。 徐二,便是那时相识的。 他年轻、俊雅,在那一群糙老爷们中显得鹤立鸡群。 她在他跟前,更像是个毛里毛躁的爷们。 她性格冲动,好胜心强,每每都是他从旁安抚于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向来不大能听旁人的意见,可是只要他一开口,她总能安静下来。 那一次,有草寇袭击边境的村庄,手段极其残忍,她一怒之下,亲自带了十个亲随,就赶去绞寇。 熟料,竟是敌军的圈套,她中了埋伏,身受重伤,是徐二亲自带兵,突破重围,于乱军之下救了她。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一直追随的长官竟然是个女子。 从那以后,他们二人之间,总是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的视线总是不经意的就围绕着她。 好几次,被她捉到,偏这厮还死不承认。 而她,从前,总是嘲笑他是个读书人,就该好好的在家念书,将来考功名,没事跑来军营瞎搅合。 可自那回被他救下之后,她再也没敢嘲笑了。 此人,不但书读的好,有谋略,功夫更是在她之上。 或许,从那日起,这个男人就在她心里生了根。 “徐二,对不起。”陵慧公主一行哭着,一边捧了那土,往那坟茔上放。 随后,竟从怀里拿了一个小小的酒盅,拧开盖子,将盅内酒液,一点一点洒在坟茔之上。 “我知道,你爱喝这个。这是我给特意给你留的。” 一旁,琥珀瞧着那酒盅,莫名觉得眼睛一涩,这还是陵慧公主昨儿威胁她拿来的。 她以为陵慧公主自己要喝,怕她受不住酒液的清冽,所以,偷偷从里兑了水。 若是早知道,她是用来祭奠故人,她怎么也不会做这种事。 “这些年,我病了,一直也没来看你。你不怪我吧。”陵慧公主将酒盅里的酒倒完,这才盖上盖子,枯深的眼眸却是温柔的盯着眼前的黄土,喃喃低语着。 “不过,好在有枫儿陪你。枫儿他乖,性子也随你。” “苑儿的尸骨,我一直未找到,也不知她找到了你们没有。” “你放心,待事情办好,我便来找你们。到时候,咱们一家四口就能团聚了。” 一家四口?琥珀听呆了。 陵慧公主不是古家的二夫人么?她那夫君如今还在大狱里呢,怎么又和这坟茔里的人? 这坟茔里究竟是什么人? “琥珀。”突然,陵慧公主回头看了她一眼。 琥珀心一颤,连忙回应,“奴婢在。” “记住这里。”陵慧公主吩咐了一声。 “是!”琥珀莫名有了不好的感觉。 陵慧公主也没解释更多,之后,又陪着那两座坟茔,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直到,她体力不支,晕倒在地,琥珀忙抱起她来。 远处,薛柠看见琥珀抱着陵慧公主过来,也是唬了一跳,“怎么了?” “公主晕倒了。”琥珀忙就抱人上了马车。 驾着马车,一路直奔城里。 在马车上,薛柠一直都想问琥珀,陵慧公主到底做什么去了?怎么去了那么半日。 可是,想着陵慧公主让她回避,大约也是不想让她知道,只得忍下了。 天黑之前,果然赶回了宫里。 经过检查,陵慧公主的身体,只是因为体力透支才引起的晕厥,多做歇息,便可无碍。 傍晚,凤瑾年回来的时候,还告知,陵慧公主以前住过的寝殿,已经派人修缮妥当,可以入住。 薛柠听罢,激动不已,看着凤瑾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皇上,其实,你很细心呢。” “朕只是觉得,她总是住在栖梧宫不大妥当。”凤瑾年看她幼崽似的往怀里蹭着,不觉笑道,“而且,你也说过,让她在熟悉的安全的环境里,会恢复的更快。” “嗯。”想不到自己不过随意建议了那么一句,他竟放在了心上,薛柠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那我吩咐下去,将陵慧姑姑送去新的寝殿,这样,她明天一早醒来,看见熟悉的环境,应该会很惊喜。” “嗯。”凤瑾年点头,任由她忙活去。 薛柠亲自带人,将陵慧公主送到了新寝殿,除了琥珀之外,还挑了一些得力的宫女,在那处伺候着。 如此一忙活,再回寝殿的时候,都已经子时三刻了。 凤瑾年已经沐浴好,正靠在床榻上,安静的看着书。 夜明珠的光辉静静的笼罩着他,让他整个人有一种不大真切的朦胧美。 “忙好了?”他头也未抬,就知道她在门口这边偷偷看他。 薛柠笑了,“是啊,那边有琥珀照应着,没什么问题。” 边说着,边朝他走了过来,看他看书看的认真,眼眸一转,调皮的就从他手上将书抽走。 “看的什么书?这般入神?我也瞧瞧。” 可一落眼,薛柠就蒙了,“这上头是什么?” 完全鬼画符一样的图案,天书一样,她一个也不认得。 翻了几页,皆是如此,不免有些扫兴,又将书还到凤瑾年手上。 “这是排兵布阵图。”凤瑾年拿过书,跟她解释。 可是这图也怪难看的,薛柠看不懂,也就没多大兴趣,“那你继续看会,我去沐浴换衣。” 今儿忙活了一整天,竟有些疲累了,她想要好好的泡个热水澡,去去乏。 来到盥洗室,谢安早备好了花瓣浴,清新的香气让人为之精神一震。 褪去衣衫,入了水中,那温热的水漫过肌肤,让人舒适又放松。 薛柠洗了一会,便靠在桶壁,舒适的闭上了眼睛。 时间缓缓流逝,寝殿内,凤瑾年将书搁下,看了眼窗外,夜色正浓,眸底不觉闪过一丝无奈。 这么久没出来,想来,那丫头又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 近些日子,她常常这样。 起身,他径直去往盥洗室。 一股湿凉的气息瞬间将自己包裹,而那半个多时辰前就说沐浴的丫头,此刻,果然靠在那浴桶里呼呼大睡,想也知道,那水早凉透了,而且,这窗户竟然也半敞着,秋夜的凉风吹进来,不凉菜怪呢。 凤瑾年不由得凝了凝眉,先走到窗户边,将窗户关上,再折身回来,拿了干巾子,将她包裹住,从浴桶里抱了起来。 第160章 你放心 “谁?” “是朕。” 薛柠似乎感觉到了动静,疲倦的抬了抬眼皮。 但是,她困意上了头,根本没看清楚什么,又窝在人怀里沉沉睡了去,只因这人身上有她熟悉的气息,让她安心。 凤瑾年径直将她抱到外间寝殿,拿了一件衣裳,替她穿上,再给她盖上了薄被。 如此一番,她倒抱着被子睡的香甜,只苦了他,给她一番擦拭、换衣,倒出了一身的汗,尤其是体内窜出的邪火,逼的他又钻进了盥洗室,直接弄了凉水浇身。 好一会儿,等那股子邪火下去了,他才回到寝殿,掀开薄被,抱着软软暖暖的她,入眠。 一夜无话,第二天,薛柠也没出寝殿,总觉得整个人懒懒的,什么都不想做,想着,许是昨夜沐浴时不小心着了凉了,先将养着吧。 晌午的时候,薛柠收到了一个很让人欣喜的消息,爹娘远游回京都了。 该是哥哥写信让回的,毕竟,他跟沈樱的事,怕急着办了呢。 想着这等喜事,薛柠终于又精神了,忙忙的跑去找凤瑾年,申请出宫。 云家二老是昨儿回的京都,云天骧激动不已,没想到父母动作这样快啊,他本打算当天就去接沈樱过来,但细一想,太过仓促,怕小丫头紧张,于是,极力隐忍,才等到了第二天。 所以,这天一早,他早饭也未吃,早早的就来到了沈宅。 一听云家二老回来了,沈樱突然就慌了,“那,那今天就要去吗?我,我是不是该换件衣裳?还有,我这头发可以吗?这.我什么都没准备,要不,改日,好不好?” 看她那手足无措的模样,云天骧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怕什么?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改日是见,今日也是见,还不如早见早安心。再说了,我爹娘你也是见过的。” “我,我”沈樱一脸哀求的望着他,“以前见和今日见,那不一样嘛。” 以前,她是作为薛柠的朋友,今日,她可是要以未来儿媳的身份啊。 不慌才怪! “好啦,一切有我呢。”云天骧是一刻也不想耽搁,拉着她就走,惹的沈樱在后头叫着,“哎呀,你总得容我换身衣裳?” “你这样就很好。”云天骧头也没回,拉着她就出了沈宅,惹的那院子里的丫鬟们,个个目瞪口呆,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 出了宅子,云天骧就将她塞进马车,惹来沈樱一阵瞪眼。 “你这人?这样着急?我这样子去见你爹娘,会显得很失礼啊。” “有何失礼?”云天骧不明白,爹娘要见她,她去就是了。 沈樱咬唇,不跟他说了,说了他也不明白,不明白她此刻紧张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突然,瞟到街上的铺子,沈樱忙道,“先停下,咱们好歹买些东西过去,这样空着手,不好。” “行行行,依你。”云天骧敷衍着,其实,他爹娘又不缺东西,他爹娘如今最缺的就是儿媳妇。 不然,两个人远游在外,快活似神仙,能舍得这么快的回来?还不是他写信说要成亲了。 依着沈樱,云天骧陪她去了点心铺子,买了好几样新鲜点心。 才出来,沈樱又道,“要不,咱们去宁福街上逛逛,我知道有家铺子,掌柜的手里头有不少好东西呢,咱们去淘换一两样,如何?” “不好。”云天骧想都没想的拒绝,当务之急,是要沈樱和爹娘见了面,然后将婚事给定下来,至于其他,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再说了,铺子里的好东西,有娘的多吗?就单说凉城那书房里,好东西就不计其数的。 沈樱小脸一耷拉,看着他手里提的几样点心,总觉得太过单薄,显得小气。 “放心。”云天骧将点心腾到一只手,随后,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抚道,“一切有我,你不用慌,更不用怕。” “可是。”沈樱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眸底的慌乱快要溢出来。 怎么可能不慌不怕? 若是曾经的相国府嫡女千金,她倒是坦然。 如今,相国府不在,沈家没落,当然,自从从相国府搬出来之后,她也就没想过再靠着沈家。 只是,她到底有过婚约,还被拒婚,名声还那样差,一切的一切,到了他跟前,就变得没有底气。 云天骧知道她的顾虑,好看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你信我吗?” “我?”沈樱被他盯的想逃,可是,他大掌罩着她的发顶。 “你不信我?”云天骧眼神一变,似乎不悦,同时也有些泄气,相处这些日子,她竟然还不信自己? 沈樱看他受伤的样子,连忙道,“不不不,我信你,只是。” “信我就好。”云天骧握住她微凉的小手,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娶你。” “我不是。”沈樱小脸红了红,她不是逼他的意思啊。 云天骧头一倾,凑她耳边,小声哼道,“我云天骧娶你沈樱,做我唯一的妻。” “你?”沈樱心口一震,有些怔愣的望着他,邪肆又满是认真的眼睛。 “真的,你若不嫁我,这辈子,大不了我就打光棍了。”云天骧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 沈樱被逗乐了,即便她不信,可是,他这话,却成功的取悦了她,也让她心情放松了不少。 “好吧,那咱们走。”就听他的,他说了一切有他,她便不管了,是好是歹,总得面对。 二人刚要走,迎面走来一个窈窕的女子。 水姑娘站在街对口,看着二人互动看了好一会儿了,心底那醋意都快漫天了。 可是,迟迟不见二人分开,更是将这街上的人,乃至她,忽略到了天际,这才没忍住,亲自过来。 “呀,果真是云公子,好巧啊。” 一来,便挡在了云天骧和沈樱的跟前,盈盈笑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先是含情脉脉的看了看云天骧,继而望向沈樱,微微有些懊恼的样子。 “这位姑娘是?哦,我记得那日见过的,瞧我这记性,一时倒想不起来了。” 沈樱没想到逛个街就能碰上,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还真说不准呢,不过人家脸上带着笑,她也没太过,只淡淡的道。 “我姓沈,你可以叫我沈姑娘。” “哦,是了,沈姑娘。”水姑娘一双眸子,盯着他们交握的手上,眸底划过一抹讥讽,随即又道,“上回,沈姑娘说家中有事,连饭也没吃就走了,害的云公子好一阵子担心呢。” “哦。”沈樱不由得瞟了眼云天骧。 云天骧俊脸微沉,看着她,直接问,“水姑娘有事吗?若无事的话,我们还有要紧的事,就不陪你在这说话了。” 说着,拉着沈樱就要走。 “哎,你等等。”她忙转身唤住,神色有些凄楚,“看来,云公子近来的确很忙,我几次去了云府,想感谢你那日搭救之恩,都没找着机会。”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水姑娘不用一直放在心上。告辞。”云天骧很江湖气的拱了拱手,拉着沈樱就走了。 这回,水姑娘还想多说几句话,都没抢着机会,只看着那两人上了马车,心里恨的要死。 这云天骧分明就是在躲着她。 连日来,她去过云府好几次,可每回都没见着人就被打发了,她也打听过他常去的地儿,时常去守着,可总也碰不到人,今儿好容易逮到了,竟这样被打发了? 可气! 马车里,沈樱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回来,轻轻的揉了揉。 话说,这厮力气好大,刚才拉她走的时候,她根本抗拒不了啊。 不过,他干嘛那样急着撇下水姑娘啊?还是他心里有虚? “对了,我瞧着水姑娘好像有话要跟你说,你怎么这样急着就走了?”她故意漫不经心的问着。 云天骧嗤的一声,好笑道,“她有话要跟我说,我就得听么?” “额?”沈樱被他这话堵了个结实,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 好一会儿,方反应过来,问,“你们不是凉城的故交么?” “今后不是了。”云天骧回答的很直接。 沈樱不解,“为何?” “因为你不喜欢啊。”云天骧答的很干脆,上回,不过是水姑娘装着崴了脚,他出于好心送了下,这小女人就赌气几天不见他不理他,若以后再跟那水姑娘来往,还不知怎么呢。 再说了,自从看见水玲珑脚崴一事是装的之后,他对这女人仅有的一丝好感全没了。 他才不会傻到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惹自己媳妇生气呢。 沈樱听言,睁大着眼睛,不知所言,只得抿了抿唇,不言语了。 不过,因为自己不喜欢,他就不交往了?为何,这话成功的说中了她的心意呢? 沈樱心头窃喜,又隐隐有些不安,她是不是太坏了啊?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云府。 云府里,李芷和云长卿,亦是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起来,不但换上了新衣,还命人将宅院全都重新收拾一番,另外,还特特地问云天骧,按照沈樱的口味,命厨房里早早准备好酒菜。 进了云府,云天骧一手提着点心,一手就想牵着沈樱。 沈樱这回没让他牵,毕竟还没过门呢,这样不大好看。 云天骧也就罢了,只是,看着她跟着自己身侧,一起进了云府,这心里就乐滋滋的,好像这媳妇已经到手了一样,那笑在眼底都快溢出来了。 薛柠兴冲冲的回来,见了爹娘,见了哥哥,又见了沈樱。 沈樱娇羞无比,又感动无比,她没想到云天骧的爹娘对自己如此看重,更没想到薛柠竟然出宫来参加这次家宴,这算是给了她天大的荣耀了。 一顿饭,吃的温馨而欢乐,并且,李芷还特特地挑了日子,打算改天再登门拜访沈家老太太,两家人坐在一起,商议成亲的日子以及其他事宜。 午后,云天骧送了沈樱回去,薛柠留下来陪爹娘。 李芷兴冲冲地将她拉回屋里,问东又问西的,一双眼睛还不时朝她肚子上瞟着。 薛柠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无奈道,“娘,你别瞅了,再瞅也瞅不出个外甥来。” “小丫头。”李芷笑睨她一眼,道,“娘这不也是着急吗?话说,你们成亲也不少日子了。” 说着,她略有迟疑的,压低声音问,“娘可是听说,皇上自登基以来,一直勤于政事,是不是对你有所疏忽?” “没有。”薛柠嘟囔,“要是疏忽才好了,娘不知道,他比娘管女儿管的还很呢。” 每月三次出宫的机会,还得跟他报备,这不,今儿出来,还得他恩准了的。 “那他.”李芷看了女儿一样,与从前那股子青涩模样已然不同,况且,她也没有听说凤瑾年纳妃之事。 可是,成亲这么久,女儿的肚子还没动静?李芷觉得不大寻常。 “哎呀,娘。”看母亲在那思量着,薛柠又羞窘又想笑,“您不要乱猜了,我跟皇上好的很,至于皇儿,他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第161章 想说什么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笑了。 “你也别怪,娘这不是想着双喜临门吗?你哥哥那边马上就大婚了,等明年这时候,娘也就能抱孙子了。到时候,外甥、孙子一起抱,多美的事啊。” “娘,你不是说要跟爹爹远游吗?”薛柠打趣。 李芷道,“要是你跟骧儿都有了孩子,娘跟你爹自然要待在府里的。什么能比我的孙儿和外甥呢?” 其实,远游的路上,偶尔碰见别人家的孩子,她还好些,尤其是云长卿,那可是见到孩子便要抱上一抱。 薛柠笑笑不语,不过,她也十分期待和好奇,她和凤瑾年的孩子,会是怎样的?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这种期待,近来,她做了好几个梦,都是他们的孩子。 只是,梦里不真切,她看不清楚。 不过,醒了之后,发现这都是梦,心里还挺失落的。 “娘,说说你当年生我哥和我的事呗。”薛柠突然依偎在母亲怀里,对幼时的事,格外的好奇起来。 “这个呀!”提前当年怀云天骧和薛柠,李芷的面颊不觉有些热辣辣的烫,话说,她这个当娘的,真是不大称职。 怀云天骧也就罢了,那是第一次怀孩子,没有察觉出来也就算了。 可没想到,到了薛柠,她仍旧是好几个月了,才被查出来,而且,还是因为那次骑马外出,不小心晕厥,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最后,云长卿将她送到医馆,这才查出了有孕。 好在,她的一双儿女,生命力都很顽强,不然,遇到这么个马虎的娘亲,后果真是不敢说。 而且,那时,她还年轻,也没怎么做好当娘亲的准备,后来,因一些事情,她赌气离开了北仓,回到南疆。 原想着,回娘家冷静冷静就回去,可万没想到,一回南疆才知道,皇兄遇险,整个南疆内部一团糟。 皇兄临终前,将小侄子李寻托付给了她,她不得不负重前行。 她也想过回本朝,可是,那时时机不允许,她也害怕,若了薛家,会不会有人对薛家不利,是以,那些年,她甚至不敢派人过来。 好在,后来一切都好了起来。 如今,看着倚在怀里的小女儿,李芷心满意足,“娘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生了你和你哥哥两个。真的,有了你们,娘这一生,不亏。” “娘。”薛柠往母亲怀里蹭了蹭,很想说,做爹娘的孩子,她也很幸福。 是夜,薛柠并未回宫,凤瑾年已经恩准了,她可以在娘家小住一夜。 晚上,云长卿被赶回了客房,薛柠留在母亲房里,陪着母亲说了许多体己的话,甚至,她还知道了父亲和母亲,从相识到相恋的故事。 原来,还是那木讷不懂世故的爹,主动追求的娘呢。 李芷说:“这大概是你爹这辈子,唯一大胆而主动的一次了。” “那不是很好,爹的主动和大胆都给了娘亲一人。”薛柠躺在母亲怀里,望着雪白的帐顶,认真的说着,脑海里闪现的却是凤瑾年的身影。 这个男人,他所有的温柔和深情,也都给了她一人。 想着,薛柠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娘说的心满意足,大概便是如此吧。 第二日,陪着爹娘吃了早饭,薛柠便回了宫。 云家三人,则是带着礼物,一起去了沈宅,要和沈家老太太商议大婚之事。 看着那两辆马车,一径停在了沈家门口,云天骧还有他爹娘,一起进了沈家的门,水姑娘怒火攻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儿在街上碰到那两人,竟是要去见云家二老的。 可是,怎么可以? 她好不容易才相中的男人,难道就这么放弃不成? 虽说,她出身不好,可是,沈樱就好了?一个品行不端的弃妇,与她不过半斤八两而已。 而且,如今,沈家没落,可是,水家却是蒸蒸日上的。 不行,此事,她一定要阻止,她绝不允许别的女人嫁给云天骧,这男人是她的。 匆匆离开沈宅,水姑娘坐着马车,急急的来到了萧府。 没错,她已经知道了萧若水与水家的关系。 如今,水家人在京都参加祈会还未离开,可是,那水清逸为人太过古板木讷,倒不如跟萧若水合作。 而且,她还得知,水清逸,包括水家其他人,都很赏识萧若水,很听她的话。 只要萧若水肯帮她,那么,事情就成了一半。 而接连半个月都未出过门的萧若水,接到水姑娘的拜帖,却是一点不意外,但除了满腹嘲讽之外,也没有别的情绪。 看见萧若水扔在一旁的拜帖,小丫鬟就道,“小姐,那奴婢就说您不在,让她走。” “算了,让她进来吧,今天撵走了,保不齐哪天又来,麻烦。”萧若水说着,重又放下了面纱,一脸讥诮。 这姑娘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得水家人到了京都,竟然巴巴的还找到了水清逸等人住的客栈,拿出信物,硬说自己亦是水家流落在外的族人。 关键是水清逸等人还都信了。 于是乎,这水姑娘三天两头的要来找她。 偏她那些日子在府里养伤,一直也未见,原以为她会就此作罢,没想到,还锲而不舍了。 今日,她倒要会会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小丫鬟出去,不一会儿就带了水姑娘进来。 水姑娘一进屋,就朝着萧若水盈盈一拜,“小女子见过萧姑娘。” 她身段极好,一袭桃红锦衣穿在身上,不但没有半分俗气,还显得分外明艳动人。 而且,她面容姣好,声音动听婉转,许是在那欢场上待的久了,善于逢迎,这不管是遇到男人,还是女人,都能满面笑意,软言轻语。 不得不说,萧若水觉得,若自己是个男人,也定然会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怪不得,水家那些人,在见了水姑娘之后,不但没有嫌弃她的过去,反而越发怜惜她。 “水姑娘不必拘礼,快请坐。”萧若水礼貌性的道。 “多谢。”水姑娘落座。 丫鬟上了杯茶,就出去了。 萧若水望着她,直截了当,“不知水姑娘今日造访,有何要事?” “哦。”水姑娘稍稍整理了下心绪,方缓缓道,“今儿我来,一是给姑姑请安,二也是想找萧姑娘说些体己的话。” 萧若水轻浅勾唇,道,“姨娘这几日身子不爽,不便打扰,水姑娘若要请安,改日吧。至于要跟我说些体己的话,请说。” 本来,水姑娘就是找她的,至于给水姨娘请安,不过是客气话而已,此刻,见萧若水直接问,便也没想着藏着掖着。 “是这样的,我听说,萧姑娘认识当今的国舅爷?” “嗯?”没想到水姑娘竟然提起云天骧,萧若水不由得正色起来,“算是认识吧。” 水姑娘突然面色一红,眼含期待的看着她,“实不相瞒,小女在凉城时,便与国舅爷怎么说呢?小女自知出身不好,配不上国舅爷,所以,那时便来了京都。” “水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萧若水不想听她过往的情史。 水姑娘眨了眨眼,眸中有涩红的湿意,“其实,我今日前来,想请水姑娘帮忙。我钟情于国舅爷,此生非他不嫁。” “哦?”萧若水听的有些好笑,但仍旧极力忍住,问,“水姑娘重情国舅爷,却来找我?难不成是想我给你们牵线做媒?那水姑娘可是抬举我了。我自问还没这个本事。” “不不不。”水姑娘忙摆手,继续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直说无妨。”萧若水不想兜圈子。 水姑娘抿了抿唇,迟疑着道,“我听说,云家今日要去沈家提亲。” “云天骧要娶沈樱?”萧若水愣了下,脑海里不由闪过云天骧曾经对她殷勤示好的样子,心底,竟说不出的酸溜溜的感觉。 水姑娘面色有些难看,她点点头,“是啊,所以,若是两家结亲,我怕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你还想嫁给云天骧?”萧若水狐疑望了她一眼,眼底的鄙夷根本都懒的藏。 若说沈樱名声不好,那还是遭人陷害,可是,水姑娘,一个欢场女子,竟也妄想嫁给国舅爷?这是谁给她的自信? 果然,水姑娘被她这话,噎的小脸青一阵白一阵,“萧姑娘,这话何意?” “哦。”萧若水别开脸去,想着自己到底太激动了,于是,轻呼了一口气,方道,“水姑娘别误会,我只是那么一说。对了,你找我,是想让我阻止这场亲事?” “正是。”水姑娘点头。 萧若水蹙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阻止?或者说我有这个本事阻止?” “当然。”水姑娘对此相当自信,笑道,“首先,我若成了国舅夫人,于水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水家好,对萧姑娘而言,难道不是好事?” “呵。”萧若水不置可否的一笑,水家?她倒没那么在意。 “这其二嘛。”水姑娘声音故意压低了些,“我可是知道,萧姑娘和当今皇上可是有过一段往事。我想,萧姑娘至今不肯嫁人,怕也是与皇上有关吧?” 果然,此话一出,萧若水脸色大变,沉冷而凌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只要你能帮我成为国舅夫人,我就能了你夙愿。”水姑娘自信满满的道。 不过,心里却在嘀咕,只要她能成为国舅夫人,之后的事,管她呢,到时候板上钉钉的事了,这萧若水还能耐她何? 第162章 神情苦涩 “谢谢。” 他拿起茶杯,直接一饮而尽,这才放下杯子,道,“姑娘不用这样劳烦,你但说无妨。” “那好,是这样的。” 她抬起头,一双眸子有些复杂的望着他,“我听闻,云公子要与沈姑娘结亲了?” “哦?你听谁说的?”云天骧视线猛然锐利起来,毕竟,这事,他也是今儿上午才找沈家老太太商议好的,她怎么这么快就听到了消息? 萧若水被他这眼神一瞪,心下如被刺扎了下,哼笑一声,反问,“难道不是真的?那就是我多虑了。” “不,是真的。”云天骧干脆承认了。 萧若水脸色一变,到底,她也算他曾经爱慕过的女子吧,他就能那么坦然的在她跟前提这种事? 见她怔愣不语,云天骧有些疑惑,“萧姑娘怎么了?” “啊,我。”萧若水神色有些僵,甚至很是落寞,只干笑道,“那个,我,恭喜云公子了。” “呵,多谢。”云天骧欣然接受。 萧若水一噎,抿了抿唇,才又问,“不知云公子和沈姑娘,是如何相识的?” “和她?”云天骧两指托了腮边,无声的笑了,哼道,“或许,不打不相识吧。” “打?”萧若水很吃惊的样子,“云公子和沈姑娘打过?”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是些误会。”云天骧见她总是围绕着自己和沈樱,觉得不妥,就道,“萧姑娘,有什么事你直说吧。天也不早了。” 晚上,他还想陪着爹娘一起用晚饭呢。 “我。”竟是这样不耐烦?萧若水显然没料到,更没料到,这男人竟然如此没有绅士风度。 索性,她直言,“不知云公子可了解过沈姑娘?” “你这是何意?”云天骧立马听出她话里有话,神色瞬间不大好看了。 敢情这萧若水今日找他,要紧之事,就是说他和沈樱? 奇怪了,他和沈樱,与她何干? 萧若水看出他脸色不好,幽幽叹了口气,神情苦涩。 “云公子不必多心,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云公子受人蒙蔽,会吃亏罢了。” “那云某就多谢萧姑娘好意,至于我跟沈樱之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云天骧毫不客气的说。 萧若水有些错愕,万没料到自己的好心被他斥责。 “那是我多虑了,云公子既然都想清楚了,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就在此先祝福云公子和沈姑娘吧。” “那行,萧姑娘若无其他事,云某就先告辞了。”云天骧也没客气,直接起身要走。 若是知道萧若水找他来,就为了他跟沈樱的事,他才不会急急的赶来。 记忆里,萧若水是个非常知礼又聪慧的姑娘,他也对她心生好感过,是以,哪怕被她拒绝过,云天骧对她的印象都不差,只是,没想到,今儿一见面,就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萧若水没想到,他坐下来就喝了两杯茶,说了几句,真的起身就要走? 她还在坐着呢。 咬牙,沉声道,“香儿,送云公子。” “小姐。”香儿有些心疼的看了看萧若水,再瞪向云天骧。 “云公子,这边请。” “不必送,云某自己会走。”云天骧自己打开了门。 香儿立刻就跟了上去,走廊上,她再也忍不住的出声,“云公子,你不该如此对我家小姐?” “哦?我如何对你家小姐了?”云天骧实在好笑,一个小丫鬟,也替主子抱不平了?只是,他对萧若水做什么了吗? 香儿紧绷着脸,愤愤然道,“我家小姐也是为了云公子好。她知道云公子初来京都,对这里,尤其是人,也不熟。就怕云公子会吃亏。谁知道,我家小姐好意,云公子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这般态度?” “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云天骧唇角微勾,脸上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意。 香儿愣了下,后退一步,道,“我只是替我家小姐觉得不值罢了,她将云公子视为知己好友,可云公子的行为让人寒心。” “哦,云某还第一次听说,你家小姐将我视为知己好友。罢了,感谢你家小姐的抬举,云某告辞。”云天骧也懒的跟一个小丫鬟口舌之争,转身就要走。 香儿盯着他的背影,气不过,“云公子,你既要娶沈家小姐,不妨,多花些时间去打听打听呢。” 云天骧下楼的步子微微一顿,就听得身后传来萧若水的喝斥,“香儿,不得无礼!” “小姐,奴婢又没有乱说,那沈姑娘如何配的上云公子?” 云天骧抬步就走,很快下楼,只是,脸上挂着讥讽的冷笑。 这一趟就不该来,好在,走的快,不然,他真不保证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来? 一个小丫鬟竟也敢非议起沈樱来。 怪不得,沈樱在见爹娘之前,那般慌乱,到底还是他给的底气太少了,云天骧隐隐有些自责起来。 看着云天骧头也不回的出了茶楼,香儿郁闷的回头,望着萧若水,“小姐。” 萧若水转身,进了雅间,拿起桌子上的茶,一口喝干,却仍没能浇灭心头的火气。 在她的印象里,云天骧不过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罢了,当初对她示好,她是不屑的,没想到今日倒给她甩脸子了。 “小姐,要怎么办?咱们的话,云公子会听吗?”香儿还不知道萧若水与水姑娘之间的交易,她纯粹的以为,自家小姐那就是为了云公子着想的,毕竟,沈樱的名声,京都谁人不知啊?云公子竟然还要娶这样声名狼藉的女人,肯定是被蒙蔽的,小姐那就是做好事啊,可惜,那云公子愚钝,根本不领情,委屈了自家小姐了。 萧若水走到窗边,看着云天骧的马车快要驶出街口,面纱后的脸上,露出一抹恶毒的冷笑来。 她不信,她们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天骧不会去查一查? 只要他稍一打探,就该知道沈樱的过往,毕竟,这在京都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等等! 萧若水心下一紧,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办错了事。 沈樱的事,在京都可谓人尽皆知,那么,云天骧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即便她没说,肯定也会有别人对他说的。 况且,他还是当今国舅爷,想巴结他的人不要太多,想往他身边塞女人的就更多了,难免不会有人落井下石的。 所以,她今日约他过来说沈樱的事,实在鲁莽了些。 但其实,也是她高估了这个男人对她的情分。 不过,即便云天骧不在乎沈樱过往,可是云家的长辈呢?难道也不在乎嫡媳的清白?何况,云家还有一个皇后?会不顾皇室清誉,要一个声名狼藉的媳妇? 若真是如此,她萧若水的院门槛只怕早就被世人踏断了,哪里到了如今,还门庭冷落,媒婆都没见一个。 虽然她一直心系凤瑾年,对其他男子不屑一顾,可是,生为女子,她也希望能被众星捧月啊。 罢了,与水姑娘的交易势必得继续下去。 云天骧这边行不通,那就从云家二老那边。 她出不得面,还有别人呢。 “走。”当即付了银子,萧若水带着丫鬟离开。 出了茶楼,已然日暮时分,夕阳给整个京都城笼上了一层酡色的光晕,宁福街上,倒更热闹了。 萧若水只找了处廊檐下,静静地站着。 “小姐,咱们不回去吗?天快黑了。”香儿不明所以的问。 萧若水抿唇未答,就在这时,前方一阵骚动,人群纷纷往街道两旁闪去,就听见一声声少女尖利的喝声,“都给我闪开!” 马蹄声哒哒踏来,萧若水想都没想,突然抽起旁边小摊上用来支摊的一根木棍,朝着那飞奔过来的马蹄就砸了下去。 吁——马蹄往前一跪,愤怒的嘶鸣着,马上的女子,一个不防,直接从马背上摔了出去。 “哎哟!”高若兰重重地摔在地上,狼狈的叫起来。 这时,人群却是拍手叫好。 香儿瞧的呆了,“小姐?” 萧若水鄙夷的盯着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的高若兰,哼道,“没事。” “谁?谁砸的?”高若兰胳膊腿都摔破了,不过,此刻顾不得痛,她捡起地上的木棍,愤怒的问着围观人群。 人群被唬的往后退了退,纷纷摆手说不知道。 高若兰的视线,突然落在了那旁边的小摊子上,对着那中年妇人,就喝道,“这是你的?” “我,我。”中年妇人吓的脸色都变了,嗫喏着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摆手。 高若兰看着摊子一边少了根棍子,就怒道,“果然是你的?找死?” 抬手,拿着棍子就要朝中年妇人身上砸去。 “啊!”妇人吓的一声尖叫,本能的用胳膊挡了去。 说时迟那时快,萧若水猛地上前,一把捉住了高若兰的手腕,将她使劲一推,给推了开。 “这棍子是我砸的。”她目光凛凛的盯着高若兰。 “你?”隔着面纱,高若兰一时没认出萧若水来,不过,一瞧,对方那冰冷的眼神,也知不是个好惹的,便哼道,“你为什么要砸我的马?” “我若不砸它,它就该踩着人了。”萧若水理直气壮道。 高若兰冷嗤,“踩着人?踩着谁了?就算踩着人,那也是那些人没长眼睛,看见我的马来了,还不知道躲开,可不就是找死?” “高姑娘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顽劣啊。难道教训还没吃够?”萧若水嘲讽。 高若兰小脸一冷,警惕道,“你是谁?”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萧若水,终于有些印象,“你,你是萧若水?” “哼,高姑娘还记得我,实在难得啊。”萧若水讥诮一笑。 高若兰目光如刃,“萧若水,你竟敢拦我的马?” “高姑娘光天化日的纵马在闹市,迟早会出事的,本姑娘出手,也是为你好。”萧若水大义凛然。 “放屁。”高若兰气的爆粗口,拿起木棍,就朝萧若水打了来。 萧若水身形一闪,冷笑道,“高若兰,你真是一点没长进啊,难怪会混成现今这副人人喊打的模样。” 萧若水为何会等在这里呢? 因为她早就知道,当然,不止是她,这街上的人,怕都知道,这高家小姐高若兰,自从出了那些丑事之后,倒是沉寂过一段时日,可是,之后,反而像是中了邪般,行为越发放肆怪诞了。 第163章 骑马 这有一桩事,简直让街上百姓叫苦连天。 她在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骑着马,从闹市区经过。 而且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根本不怕踩到别人,简直将人命看做儿戏。 他不过是在这等了一会,果然就等到了她。 “是你?你有什么脸说我?你不也是没男人要么?”她反手又是一棍。 他一把捉住手腕,抢过木棍,扔在了地上,眼神嘲讽的盯着她,“是啊,我没男人要,那是因为我出身不好,命不好。可是你呢?你可是天之骄女啊,为何也落到如此境地?当初,你处处为难沈大小姐,可你知道,如今人家都要做国舅夫人了,可是早就将你比下去了呢。你还整天的在这街上鬼混,不知所谓?真真叫人瞧不上!” 说着,鄙夷的将高若兰一把推开,萧若水傲然的转身离去。 “你站住!”高若兰紧步追了过去,香儿连忙拦住她,“你要做什么?” 真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要惹这疯子。 现在,满京都的人都觉得高若兰就是个疯子,没人会搭理疯子的。 “滚开。”高若兰一把推开香儿,抓着萧若水的衣襟,厉声道,“你不许走,你给我说清楚,谁要当国舅夫人?” “还能是谁?”萧若水甩开她,整了整衣襟,轻嗤道,“当然是曾经相国府的沈大小姐。人家那才是真正名门嫡女,闺秀典范,哪里像你,除了嚣张跋扈,为祸百姓,还会什么?” “怎么可能?沈樱竟能做国舅夫人?”高若兰脑海里想起云天骧的模样,那是个俊帅无比的男子,而且,脾气也甚好,嘴角时常挂着笑的。 他怎么可能会看上沈樱那贱丫头? 不可能。 一定是沈樱背后使了手段。 萧若水冷冷一笑,“怎么不能?人家今日连成婚的日子都定下了,也就你,还被蒙在鼓里。哼,不过也是,人家根本就不认你是沈家的人,毕竟,你姓高,人家姓沈。” “哼,谁稀罕姓沈?”高若兰恶狠狠的瞪视着她,“听好了,你所言最好是真的,不然的,我饶不了你。” 恐吓完,高若兰牵过马来,翻身上马,驾的一声,飞奔离去。 围观群众嗖的被冲散开,萧若水盯着那离去的背影,凉凉一笑。 高若兰自幼便与沈樱不对付,但凡沈樱有的,她都要抢来,抢不来的便会毁去。 如今,高若兰声名狼藉,嫁人,是没有哪个世家公子敢娶的了,即便当年与她玩的好的几个,也都疏远她了。 而沈樱,却要嫁人了,嫁的还是当朝皇后的亲哥哥,国舅大人。 想来,高若兰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发疯般的阻止吧。 萧若水觉得,她只要坐观其成即可。 高若兰骑着马,一路飞奔回府,径直去主院找华容夫人。 “母亲。”还未进屋,高若兰就急切的嚷起来。 屋里头,华容夫人斜卧在床上,太阳穴上贴着膏药,才吃了药,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呢,被高若兰这样一嚷,越发觉得躁郁难受起来。 随侍的丫鬟连忙过来拦住高若兰,“小姐,怎么了?夫人才吃了药,小点声。” “又怎么了?”高若兰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丫鬟,径直进了内室。 一见华容夫人那病恹恹的样子,高若兰心里就窝火,自从那件丑事以及端王出事之后,华容夫人就三天两头的病着,几乎就没好过。 “娘。”高若兰径直走到床边,看着她头上的膏药,凝眉,“头又痛了?” “嗯,有点疼。”华容夫人疲倦的点点头,“对了,好些日子没见你来,一来就又叫又嚷的,做什么?” “娘!”高若兰小脸一板,气呼呼道,“沈樱那个贱丫头就要当国舅夫人了。” “你说什么?”华容夫人惊诧,连额角的膏药也拿掉了,拉过高若兰就厉声道,“你再说一遍,沈樱怎么了?” “沈樱要做国舅夫人了。”高若兰声音陡然高了几度,神色凌厉如刺。 果然,华容夫人整个脸色更差了,原本还算美貌,此刻却显得狰狞。 “怎么会?国舅爷怎么可能会娶她?” “谁说不是?她凭什么啊?”高若兰恨死了,“那贱丫头不就一张脸生的狐媚子些,会勾引男人,其他还有什么?” 华容夫人自然也恨,她当年可是赢了沈樱的娘,如今,她们母女在沈樱跟前,却输的一败涂地。 “还有啊,娘,就算她要嫁人,你跟沈叔却都不知,这像话吗?她不但没将你这主母放在眼里,更没将沈叔这个爹放在眼里啊。这可真是滑稽,姑娘家都要嫁人了,父母爹娘却是一概不知的。她这就是私定终身啊,不要脸。” “兰儿。”华容夫人突然叫住她。 高若兰一愣,“娘?” “你出去,命人去叫你沈叔过来。”华容夫人沉着脸道。 高若兰心头一喜,起身,“好。” 出了内室,喊来丫鬟,去找沈相国。 自从端王之事后,沈相国就一直养病在家,平日里除了闷在书房里看书,就是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就怕出门见生人。 毕竟,华容夫人给他头顶可不止戴了一顶绿帽子,都快绿成大草原了。 此刻,他正在书房,写了几个字,也写不好,心情烦躁,就将那些纸全揉成了团。 “老爷。”门口,小厮回禀,“夫人有请。” 沈相国全当没听见,地上的纸团又多了几个。 那小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补了一句,“夫人说有要紧的事要说,您若不去,夫人就不喝药,说是” “说什么?”沈相国扭头狠狠瞪来。 小厮唬的垂头,小声道,“夫人说,若您再不去,倒不如病死的好。” “哼,她要死便死。”沈相国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小厮没敢再言语,转身出了门。 才出门,迎面就见华容夫人扶着两个丫鬟,颤巍巍的走了来,连忙屈身行礼,“见过夫人。” “老爷呢?”华容夫人站在院子里,故意问的很大声。 小厮答,“在书房里。” “下去吧。”华容夫人朝那屋望了一眼,继而扶着丫鬟朝里走去。 沈相国脸色阴沉,没想到,她竟还敢到他跟前来? 这些年,他待她如珠似宝,可她呢,却一直骗他,连端王那么大的儿子都有了,她还有什么事瞒着他的? 他发现,再也无法信她了。 “老爷,你真就不想再见容儿了吗?”华容夫人一到门口,看着那冷峻的背影,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 沈相国身子微僵,抿唇不语。 华容夫人屏退了丫鬟,颤巍巍的朝他这边走来。 “我知道,我做过许多错事,可是,我那时才多大年纪?还不到十五啊,我也是受人蒙蔽啊。这之后的事,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要如何告诉你?你就专为这个,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么?” 哭着上前,枯瘦的手,搭在了沈相国的肩上。 沈相国更是悲从心中来,一时竟也落了泪。 华容夫人从后抱住了沈相国,头枕在他的背上,低低的哭起来。 “老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自从嫁给你之后,我对你如何,难道你心里就没数吗?” 沈相国终于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抱进怀里,看着她消瘦憔悴的容颜,终是一声叹息。 他这一生,算是栽在这女人手里了,他也认了。 “老爷,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容儿的。”华容将头倚在他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 沈相国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声音透着无奈,“头痛又犯了?” “嗯。”华容夫人点点头,随即,又抬眸看着他,“不过,老爷一抱,容儿就不痛了。” 沈相国笑了,这女人,无论多大年纪,总是像个孩子一般,会邀宠撒娇,会哄人。 “药还是得吃,要断了根才好。” “我知道。”华容夫人轻哼了一声,抱紧了沈相国,又是轻声一叹,“老爷,你也要保重身子,这些日子没见,你都瘦多了。” 不瘦才怪,这世上哪个男人经历了他这些,不得瘦啊? 不过,沈相国却再也说不出责问华容夫人的话,只在心里憋屈难过罢了。 “老爷,以后您可得好好保养身子呢,樱儿马上就要出嫁了,还是未来的国舅夫人。您可就是国舅大人的岳丈呢,可不能在人前这种般憔悴了。” “你说什么?” 沈相国果然被她这话惊到了。 华容夫人坐直了身子,满脸惊骇的盯着他,“老爷难道不知?” “樱儿何时要成为国舅夫人了?夫人如何得知的?”沈相国狐疑的问。 华容夫人一脸的难以置信,“看来,老爷真的不知道。想不到,樱儿这丫头气性这样大,都这种时候了,还生老爷的气呢,连要和国舅爷结亲这样的大事,都没跟您知会一声。” 说着,她满眼心疼,伸手抚着沈相国的脸,叹道,“老爷,我也是听兰儿说的,兰儿今天出门,说是满京都城都知道了。我想着,这可是大喜事啊,许是我近来病着,不知此事也就罢了。老爷您定是知道的,我这才赶着过来,想跟老爷商量商量,樱儿这亲事如何办呢?还有她这嫁妆是否都置办齐全了?对方毕竟是国舅府,咱们家就算再不如从前,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沈相国满脸悲愤之色,女儿定了亲事,满京都的人都知道了,他这个当爹的却不知道?这是何等的讽刺? “老爷,您别难过了。这事。”华容夫人心疼的哄着他,“或许,樱儿这些日子忙,没空过来。这,好像也不对,毕竟您是她亲生的父亲,就算她有天大的事,这亲事也得知会您一声啊,这大婚事宜,不得两家人坐下来谈谈?哎,这回,我也要说她,太任性了些。” “我知道了。”沈相国扶着她起身。 华容夫人诧异,“老爷,你要做什么?” “我过去一趟。”沈相国沉着脸,气道,“她不认我这个爹,那我就腆着这张老脸找她去。我倒要问问她,结亲之事,没有父母之命,她要如何去结?” “老爷,您别生气啊,当心气坏了身子。”华容夫人哄着,“再说了,现在天都黑了,要去咱们明天去。” 第164章 大太阳 他恨不得现在就过去责问一番,到底是怎样的仇恨,竟连亲爹都不想要了? 还有他家老太太,那可是他的亲妈啊。 出了这种事,居然也将她抛下了? “行了行了,老爷,您不生气了,明儿一早,我陪您过去一趟,把话说清楚就是。” 华容夫人软语轻哄着,沈相国这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好容易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沈相国领着华容夫人,匆匆赶往沈宅。 沈宅这边,沈樱还在熟睡呢,因昨儿白日里,沈家二老还有云天骧一起来与老太太商议婚事之事,差不多算定下来了。 她这心里吧,说不上什么滋味,总之,一夜未眠吧,直到天将亮,这才承受不住的昏睡过去。 这正睡的沉呢,蕊桃来报,说是老爷和夫人来了。 沈樱迷糊的还在想哪个老爷和夫人呢? 蕊桃提示,“还不就是那边的?准是听说小姐您要嫁给国舅爷的事,这才跑来寻不自在了。” 果然,蕊桃真相了,沈樱想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便没搭理,继续又躺下睡了。 她早就跟那边划清了界限,如今,他们上杆子过来,她也不见得就得接着。 见沈樱又躺下睡了,蕊桃耸耸眉,出去回禀,“老爷,夫人,小姐她昨儿受了点风寒,这会子正昏睡着呢,奴婢才叫了几次都没叫醒。” “睡的这样死?还是根本不想见我们?”华容夫人不忿。 蕊桃垂眼,“不敢。” “你。”连个丫头都敢这样回话了,还有什么不敢? 沈相国拦住她,道,“去老太太那边。” 沈老太太倒是见了他两个,不过,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两个竟然一起来看我这糟老婆子?” “母亲。”华容夫人倒是难得的服软,解释道,“都怪媳妇这身子不争气,这一年来,三天两头的病着,也不得来。这不,今儿,为着樱儿的大事,也是强撑着过来的呢。” “樱儿的大事?”沈老太太眼神凌厉起来。 沈相国沉着脸,看着沈老太太,质问道,“是啊,母亲,樱儿与国舅爷定亲这样的大事,缘何没有通知儿子一生?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不是樱儿的爹?” “啊?”沈老太太听言,着实讶异了一番,“怎么?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儿子,是樱儿的爹?” 一句话,直接将沈相国噎的脸色发青。 华容夫人忙帮腔道,“母亲这话说的?老爷他当然知道,他一直惦记着你们呢。只是,老爷这人,母亲您最清楚,有什么喜欢闷在心里,这不,听说樱儿要结亲的事,一早就急着赶过来了。” “哦。”沈老太太轻哼一声,面无表情道,“不过,你们来晚了一步,昨儿个,我老婆子已经与云家将樱儿的事定下来了。日子就选在冬月初六这日,届时,你们若得空,便过来吃杯喜酒吧。” 沈相国听言,一张老脸更是阴沉的可怕。 华容夫人深锁秀眉,责怪的口吻,“母亲,这样大的事,为何都不通知老爷和我呢?就算咱们之间有天大的误会,这关系到樱儿的终身大事,我和他父亲,也该知晓啊。” “你们这不是知晓了吗?”沈老太太皮笑肉不笑。 华容夫人敛眉,不悦地反驳道,“这能一样吗?樱儿的亲事,本该他父亲主持的,可现在,不但越过了我们,连知会都不知会我们一声,竟然让我们从别人口里得知。这,这实在是不像话?就算传出去,于她脸上也没光。再说了,那云家就不怀疑?她老子到底还在呢,哪有女儿婚事,当爹的不知道的?” 沈老太太看华容夫人说的激动,使了个眼色,命丫鬟上了杯茶过去。 华容夫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才道,“老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理儿的确是这么个理儿。”沈老太太轻叹一声,看着沈相国,道,“可是,这当爹的没个当爹的样子,当女儿的也就有样学样了。再说了,这些年,你们管过她吗?有当她是女儿吗?有当她是沈家人吗?” 华容夫人脸色难看,“老太太,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今儿就说樱儿的亲事,绕开她父亲,这事不妥当。” “那你们要如何?”沈老太太直接问。 华容夫人看了沈相国一眼,哼道,“起码,这事,得咱们和云家坐下来再谈一次。” “都已经谈妥了的事,难不成还要反悔不成?”沈老太太眼神有些冷。 华容夫人撇嘴,“倒不是反悔,但两家的家长总得见过面,到底事关儿女的终身大事,不能这样草率的就定了。” 说着,又问沈相国,“老爷,你说是不是?咱们如今别说云家二老,就是国舅爷,也还都未曾正式见过一面呢。” 沈相国点点头。 华容夫人越发得意,“好歹也要约上云家人,再见上一面。” “那你们便约吧。”沈老太太看她不生点幺蛾子就不自在的样子,便直接道。 华容夫人一愣,“这?” 他们来约?如今,因为她的事,沈相国也跟着没脸,让他们主动去约人?可能吗? 沈相国面色沉冷,道,“既然母亲发话,那儿子一会回去就写个拜帖,约云家人再叙上一叙。” “你愿意怎样便怎样?我这个老婆子也拦不住你。不过,我可提醒你,事关樱儿的幸福,你若敢胡来的话,我老婆子就算是死,也不放过你。”沈老太太恶狠狠的盯着沈相国。 华容夫人见状,连忙道,“老太太您这说的什么话?老爷可是樱儿的亲爹,还有害她的不成?” “你们害她的还害的少了?”沈老太太的拐杖往地上一戳,气哼哼道。 华容夫人抿了抿唇,眼神多少有些厌烦,死老太太,跟她好说,还上脸了? “老爷,就这么说定了吧,咱们明日再约云家人坐坐,商议商议樱儿这亲事要怎么办才妥当。” “嗯。”沈相国这才点点头。 从沈宅回来后,沈相国亲自拟了拜帖,差人送去了云府。 云家这边,拜帖是直接送到李芷手上的,毕竟,这云府,她当家。 看到这拜帖的内容,李芷被气乐了,都已经和沈家老太太谈好的事情,这沈相国两口子竟然还要约谈?那口气,简直了。 她将云长卿父子叫了来,将拜帖递给两人。 “你们瞧瞧,怎么办?” 云天骧一想到沈家对沈樱的苛责,便道,“能怎么办?只当没看见,不去。” “你呢?”李芷又看看云长卿。 云长卿明显要比儿子沉稳的多,“人家拜帖都下了,咱们不去总不大好。再者,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不会觉得,是沈家不好,而是会觉得,咱们不待见沈姑娘,是对她的轻慢。” “啊?”云天骧这一听,可了不得,“怎么会?谁敢这样想?” “世人之心,你又知道多少?”云长卿睨了儿子一眼,“你为沈姑娘不平,恼沈家不公。可是,这事,若不办妥当了,只会对你跟沈姑娘不利。” 李芷想了想,也的确,虽然姓沈的的确不怎么样?但世人都知道,儿女婚事要父母之命,亲爹继母尚在,要是越过了他们,于礼不合,届时,人们只会以为云家看不上沈樱,轻慢沈樱,这才不拿沈家当一回事。 不过,要跟沈相国这样的人做亲家,还得给着笑脸,这也的确让人不甘啊,凭什么那样苛待孩子,这会子倒拿起家长的做派来了,叫人厌烦。 “我听娘的。”云天骧看看李芷。 李芷白了他一眼,“我觉得你爹说的有理,明儿咱们去沈家一趟便是。” 哼,去就去,她倒要见识见识这沈家究竟都是怎样的一群人?竟将她未来儿媳给欺负的离家出走,带着老祖母,孤单度日。 云天骧没想到母亲也答应了,心里有些意外,但是,父亲的话,也的确有些道理。 去沈家,并不是为沈家那些人,而是为沈樱,对,至少,要在世人跟前,全了沈樱的体面。 当即,一家三口商议定了。 再说,沈家这边,高若兰得知云家明天就要过来,一时竟激动不已,跑回房里,就开始拾掇起自己来,先是对着铜镜梳妆,继而又将衣柜里的鲜亮衣裳全都拿了出来,一一在身上比划着。 伺候的丫鬟,都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唬的一个个战战兢兢地,就怕她又突然脑子抽了发疯。 而华容夫人这边,则是兴冲冲地又写了几封拜帖,给以往相熟的名门贵妇们。 美其名曰,邀请众人来园中赏花,而且,还无意中提及云家人。 云家二老,那是当今皇后的亲爹亲娘,多少人想结交而攀附不上,明日竟然会出现在沈家宴席上,这是多么难得的事啊。 所以,即便之前,有因沈家丑闻对其疏远的人家,也渐渐的开始思量,是否要重新审视这层关系了。 毕竟,华容夫人乃太皇太后的独生女儿,而皇上自小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即便这之间有各样的误会,皇上对太皇太后的养育之恩还是心存感激的,这就在一定程度上不会过分打压相国府的。 而如今相国府与国舅府走的近,是否昭示着相国府会东山再起? 华容夫人是盘算好了,借着沈樱这次与云家结亲的机会,让沈家东山再起,让沈相国重新登上朝堂。 只是,便宜了沈樱这贱丫头了。 若这门亲事落在了兰儿的头上,该有多好! 不过,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心中很有一杆秤,无论是谁,只要结交上云家,将会为他们带来诸多好处。 就比如,明日的宴席,以前那些疏远甚至打压沈家的,这回不都回过头来巴巴的上杆子了? 至于云家那边,她倒是想过对方会不满意,但是,那又如何?只要他们想结亲,那就得受着,再则,云家不过是凉城的一个商户,能入京都,那都是沾了皇后的光,他们本身是没有根基的,能与沈家结亲,算起来,还是他们高攀了呢。 如此一想,华容夫人重又矜傲起来,就好像,她仍是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备受荣宠,目下无尘。 第165章 小算盘 她性格以前就是个爱热闹的,也经常办宴席,跟各种小姐夫人们相聚吃酒赏花。 相府的后花园,就是京城贵家夫人小姐们常来的地方。 只是,沈家出事之后,冷落了相当长一段时日,如今,就要恢复如常,华容夫人怎不高兴? 这一日,她亲自指挥人打扫、装饰、准备,竟然连头痛病都好了。 看到华容夫人这般尽心尽力,沈相国心里很是感动,觉得经历了这么多,夫人终于懂事了,能为沈樱的事这般操劳,实在难得,再者,看她忙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也受到了感染般,渐渐振作起来。 相国府的下人们,也是颓靡了相当长一段时日,如今能忙起来,还听说大小姐要与国舅府结亲,自然个个都是欢欢喜喜,总觉得又快出头了。 整个相国府,唯一一个对此不屑一顾的便是高若兰了,别人倒罢了,自己的母亲这样,她越发瞧不上了,总觉得华容夫人这是在巴结讨好沈樱。 就因为她要嫁给国舅爷,母亲便如此小意?实在是叫人瞧不上。 是夜,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倚在沈相国的怀里,华容夫人媚眼如丝,“老爷,今儿容儿办的可还让你满意?” “容儿辛苦了。”沈相国拍着她的背,轻声的哼着。 华容夫人娇哼一声,“那是,不过,为了老爷,容儿再辛苦都是值得的。只要明儿个咱们这场宴席办的好,很快就会在京都传开,届时,怕多的是人来巴结老爷了。老爷要重登朝堂指日可待。” 这新帝登基之后,谁人不知,新皇独宠皇后一人,偌大后宫除了皇后都空置着,就连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其他朝臣连名写了封奏折,都是无用。 皇上独宠皇后,皇后的娘家,那就更不用说了。 听着华容夫人的打算,沈相国微微点了点头,仔细一想,也觉得沈樱这亲结的好,结的恰是时候,否则,他还真想不到要如何再入朝堂,就这样等着么?他怕还没等到那一日,人就先废了。 “老爷,睡吧,明儿还有的忙呢。”忙了一整天,又和沈相国难得温存了一次,华容夫人此刻也倦了,倚在他怀里慢慢就睡了去。 沈相国却是无心睡眠,被华容夫人勾起的野心,叫他激动的睡不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这相国府便有客人登门,慢慢的,其他客人也陆续过来。 沈相国便约了男客,在大厅里,谈论着朝堂时事,华容夫人则亲自作陪那些夫人小姐们,一起逛园子,自然,女人们都爱拿沈樱的亲事说事,对她又是大大的恭维了一番。 只是,华容夫人听着那些恭维话,心里实在不大痛快,毕竟,沈樱那丫头她可是从来不拿正眼看的,如今这样的好事都落她身上,俨然成了众人口里的主角,被夸是有福气的,她能痛快才怪。 不过,面上却不显,反而笑着附和。 高若兰却忍不住,从旁添了一句,“有福气?谁知道呢?也不知她从前做过的那些丑事,国舅爷知不知道,不知道便罢了,若将来知道了,谁知道会怎样?所以啊,这是福是祸,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准。” 一番话,顿时让热闹的现场冷了下来,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尴尬不已。 “那个啥,夫人啊,我突然想到,我府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是的是的,我今儿也有点不方便,改日再来看您。” “呦,刘夫人,前天听说府上老太太身子不大舒服,现在如何了?我今日便同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娘,咱们也走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嚷嚷着要走,可把华容夫人气坏了,一时恶狠狠瞪了瞪高若兰,再拉着那几位,忙道。 “诸位,你们别急啊,都怪兰儿这丫头,小孩子口没遮拦的。樱儿当年的事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而且,她那时也太年幼,不懂事。国舅爷既然看上了她,自然是不在乎那些陈年旧事的。” “这可说不准。”也不知是哪家小姐,从中小声的插了一句。 其他人亦是点头,“是啊,这男人呐,谁不愿意娶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国舅爷肯定不知道当年那件事,若是知道,怎么能会娶?” 沈樱,一个在京都闺秀圈都快被人遗忘的美人儿,突然一天又被人提起了,还结了国舅府这样的好亲事,多少人嫉妒眼馋啊,所以,此刻,一经高若兰挑头,众人纷纷觉出这里头的不对来。 而且越想越觉得是自己想的这么回事,云家才来京都多久啊?而沈樱那件丑事过去多年,无人提及,他们不知道也正常。 原本这事,无人提起,也就罢了。 可架不住高若兰这个大嘴巴啊,要是今儿席上,她再挑唆起那丑事,云家会怎么做?国舅爷会不会当场退婚?那他们这些来参加宴席的人,处在中间,多尴尬啊?还不如趁早离去。 众人一个个赶着要走,却不想,这时,有个丫鬟匆匆来禀,“夫人,云老爷、云夫人、云国舅来了。” 华容夫人脸上一喜,也没顾得上其他人了,便带着丫鬟婆子前去迎了。 那些喊着要走的人,此刻,脸色难看至极,这个时候真是留也不是,走也不妥啊。 大厅这边,沈相国等人早一步得知云家来人,是以,领着众宾客们,先迎了一步。 云、沈两家相见,李芷一见,这么多人,不由好奇,“莫不是我们记错时候了?沈大人既然府中有客,那咱们改日再叙。” 李芷转身就走。 沈相国连忙上前一步,“云夫人,就是今日。他们都是老夫朝上的同僚,今日恰巧来府上与老夫说点事。” “是啊,是啊,没想到云大人、云夫人今日也登门造访,这可真是赶巧了。”众人也连忙陪笑附和。 李芷嗤笑,一个巧合,她信,可这厅里这么多人,也是巧合? 而且,今日要商议儿女亲事,本就是沈家提出来的,难道,他们没提前准备?倒闹的府里这么多人? 显然,这些人都是沈家弄来的。 至于目的是什么?云长卿和云天骧父子俩,一时可能醒不过味儿来,李芷却是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是想借云家这个跳板达到沈家的目的呗。 她且看看这沈家还能卑鄙无耻到什么地步?竟然连女儿的婚事也能利用上。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娇软的女声,“云老爷,云夫人,天骧,你们来了?” 众人回头,就见华容夫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隆重的出场了。 她今日可是非常隆重的打扮了,那些躺在首饰匣里的好首饰,今儿总算重见光明,都得到了重用。 相比较而言,李芷就显得素净的多,一袭浅紫衣衫,墨发如瀑,只用一根玉簪轻挽起来,她五官秀美如画,眉宇间更有着说不出的英气,是以并不像闺房妇人,更像是江湖侠女,干净利落,洒脱天然。 “沈夫人。”李芷微微颔首,笑容不冷不淡。 华容夫人走过来,亲热的便拉了李芷的手,“早闻云夫人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哦?我倒好奇,沈夫人都听外头怎么传我的?”李芷轻轻抽回了手,笑盈盈望着华容夫人。 华容夫人微微愣住,旋即笑道,“自然都说沈夫人贤惠出众,养了一双好儿女。” “呵。”李芷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华容夫人见她态度淡漠,心底有些嫌弃,不过面上却还是堆着笑,道,“沈夫人还是第一次来我府上,恰好,园子里的花近日开的正好,夫人莫若随我一起,先去园子里逛逛。这里,好让他们男人说话?” 李芷看了眼云长卿父子,云天骧点头,“母亲,你去吧,这里有我跟父亲。” “嗯。”李芷不信云长卿,这就是个老好人,不过,儿子嘛,亏得没随了他爹,这是个不会吃亏的主。 云长卿父子一留下,沈相国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其他宾客也都热络起来,纷纷让座。 李芷则随了华容夫人一起,去了后花园。 相国府的后花园,修建的非常豪华,比之皇宫的御花园,只是规模小一些,但里头的名花名草,却并不少多少。 亭台楼阁、轩榭廊舫、花草繁茂,绚丽明艳。 而华容夫人还早早备了宴,只等李芷一来,与众女眷们便一起入了席。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赏赏美景,李芷倒也安然。 众人也都没料到,皇后娘娘的母亲竟如此气质不凡、落落大方,与她们想象中的商门妇人,完全就不一样。 之前,有些想轻慢李芷的人,在见到她本人之后,很快就被她的言行举止折服。 这是一个自信而大气的女子,不同于华容夫人这等富贵娇花,却格外的惹眼。 尤其是,她见识广博,聊的许多东西都是这些闺阁妇人们从来不知道的,是以,对她,就更多了一层敬服。 原本,华容夫人母女是这场宴席的主人,渐渐的,却变成了李芷的专场,那些个贵族妇人小姐们,俨然成了她的小迷妹。 “云夫人当真觉得女子也能顶半边天么?那东陵国,真的是女子治天下?” “当然。” “云夫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难道先辈们的话也是错的?” “小姑娘,你若有才又有德,岂不更遭人喜欢?” “云夫人,你说的秋罗裙,是怎样的?真的适合我穿么?” “嗯,这萦华街上的锦绣缘,便是本夫人的铺子,你可以去找陈掌柜,她会给你量身定制出适合你的秋罗裙。” “呀,锦绣缘竟然是夫人的铺子?我们常光顾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好不热闹。 华容夫人美丽的面庞渐渐冷却,高若兰终于瞧不过,冷哼一声,“之前不都嚷嚷着要走吗?这会子倒都赖上了?” 果然,高若兰这张嘴啊,破坏气氛、制造冷场的利器啊。 她这话一出,众人面上讪讪,尴尬的了不得。 李芷才不想过问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装作没听见般的,端起杯子,喝了杯清酒。 众人也就有样学样,全都当高若兰那话是放屁,继续吃喝说话。 第166章 揭短 她气的狠狠咬住了牙,皮笑肉不笑的反问,“云夫人,有句话我憋在心里许久了,今儿当着诸位的面,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脸色一变,互相看了看,都没搭话。 毕竟谁都不傻,这个时候说话就是出头鸟,眼前这位可不是个好惹的。 李芷挑了挑眉,哼笑,“高小姐心里难道没个成算?知道不当讲的那就别讲了,继续憋着为好。” “可是,憋的实在难受,再说了,就算我今日不说,他日,云夫人还会从其他人嘴里听说的。倒不如。” “兰儿,休要胡闹!”华容夫人喝斥,若不是为着沈相国,她自然也不会眼见着沈樱结这么好的亲,不过,眼下是没办法啊。 高若兰失望的看了母亲一眼,痛心道,“娘,你到底怎么了?云夫人这样好的人,咱们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哄骗她么?你的良心不痛么?娘,你可一直都是最最良善的人啊。” “咳。”席间,不知哪个夫人,听闻这话,一口酒刚进喉咙就被呛着了。 不过,没人理会她,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高若兰身上。 只见她站起身来,无限凝重的看着李芷,问,“云夫人,云家对我大姐姐了解过吗?知道她过去都做过什么吗?知道她早就与人有过婚约,又因失德失了身被退婚么?” 高若兰那痛心疾首的话未落,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齐刷刷的看向了李芷,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华容夫人气死了,一把将高若兰拽坐下,忙着解释,“云夫人,兰儿年小不懂事,她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都过去多少年了,那时,樱儿也还小,不能全怪她。” 当然了,气归气,怕云家退婚会损了沈家的利益,但是,诡异的是,当高若兰说出那些话时,华容夫人竟然也从心底里觉得爽快。 就像她那些年一直打压沈樱,就好像打压到了她那早逝的娘亲,心里格外痛快。 这贱丫头,根本就不配有这么好的亲事。 若云家退婚,他们沈家大不了再想别的法子,只是,沈樱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出头之日了。 就算云家不退婚,这种丑事一旦宣扬出去,势必会在云家心头埋上一根刺,日后,沈樱在云家还能有好日子过? 想想,华容夫人竟然也激动起来。 不过,面上,仍旧斥责着高若兰,“死丫头,就你多嘴?你大姐姐苦熬了这些年,好容易攀上门好亲事,要是被你搅和没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云夫人,你别见怪,其实,沈夫人说的是,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要是没人提,谁还记得那些啊。”有人帮着附和。 “不一样啊。”突然,席间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放下手中杯子,正色道,“若是此事,沈姑娘主动与云家说了,我倒觉得可以原谅。可她若是故意隐瞒此事,那就太自私浅薄了些。这样的心机和人品,只怕也配不上国舅爷。” “这?”众人想想,亦是这么个状况。 原本就觉得沈樱年纪大、名声差,配不上国舅爷,如今再想着她若是有意隐瞒那些不堪过往,这就形同于骗婚啊?与之前的不堪相比,更是罪加一等。 于是,众人也都不说话了,毕竟,谁也不爱参合这种事,劝都不好劝的。 无论劝和、劝分,那都是罪过啊。 见众人皆不语,气氛一时陷入冰点,李芷闲适的往椅子上靠了靠,目光随意的扫了眼众人。 “怎么都不说话了?说完了?” “这个,云夫人.” 众人一脸为难,这可是事关云夫人未来儿媳,谁好当着面说道? 李芷浅浅勾唇,轻嗤一笑,问,“高姑娘说,她家大姐姐失德又失了身?诸位都知情?” “这个。”众人脸上为难极了,此刻,真恨不得能飞离这尴尬的地方。 华容夫人见问,神情也凝重起来,“云夫人,这事,我原以为您早已经知道了,这叫我们怎么说呢?只怪樱儿当年岁数小,我这个当主母的,也没管教好,才做了那样的丑事,不过,她也都受了惩罚了。还请云夫人原谅她这一次,其实,她还算个好孩子。” “这么说,她失德又失了身的事是真的了。”李芷猛地一口饮尽杯中酒,砰的一声将酒杯砸在桌子上,唬的众人脸都冷了。 嚯,这位国丈夫人,脾气好大。 高若兰却是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这时安慰着,“云夫人,我大姐姐那人生的柔弱美貌,又惯会花言巧语的哄人,您被骗,也是正常。” “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李芷其实也很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初,薛柠介绍沈樱给她认识的时候,随口提了那么一下,那时,她们是处的来的朋友,对人隐私不好多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现下,她倒想知道,这些人背后究竟是如何埋汰她儿媳的。 “哎,这事。”华容夫人拿着帕子,轻轻碰了碰脸颊,颇为羞窘道,“说来,不怕云夫人见怪。当初,樱儿及笄之日,老太太与我,为其准备了一场及笄礼,宴请了不少的人。可谁知,这丫头也不知怎么就糊涂成那样?竟然.哎,我都说不出口。” “不就是她趁人都在前厅宴席上,偷摸的跟府里的一个清俊小厮在房里私会么?”高若兰不屑的嚷了出来。 众人听言,神情各异,有惋惜的摇头,有鄙夷的撇嘴,有幸灾乐祸的偷笑,更有好奇李芷反应的,从头到尾都盯着她的。 果然,李芷脸色冷的可怕,那眼神都泛着寒意,直指高若兰,“你亲眼所见?” 高若兰一愣,还未回答,李芷又看向华容夫人,“还是沈夫人亲眼所见?” 华容夫人当即脸色沉了下来,“本夫人怎会看这等龌龊之事?” “那是你们诸位亲眼所见?”李芷又凉凉的扫了眼宴席上的诸位。 众人一时懵逼,倒是那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冷静的回答,“我等虽未亲眼看见,但当日发生的时候,还是有许多人在场的。” “对。”高若兰这才醒过味儿来,忙辩解道,“当时,还是管事嬷嬷第一个见到的呢,原以为是大姐姐受人欺负,还叫了人来帮忙,谁知,竟是和府里小厮私会,做下流之事。” 说到最后,席上几个未出阁的小姐们,纷纷拿帕子掩着脸,显然这等话题不适合她们,但又都舍不得走,心惦念地想听听八卦。 “管事嬷嬷?”李芷眉峰一蹙,问,“可尚在府上?” 这时,华容夫人身后伺候的一个微胖面慈的妇人,走上前来,微微屈身行礼,“正是奴婢,见过云夫人。” 李芷的眼神,顿时在她和华容夫人的身上打了个转。 府里的管事嬷嬷,其实也就是华容夫人的心腹,这就不难理解了。 “说说当日之事。” “是。”管事嬷嬷应了一声,接着,绘声绘色的将当年那事又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纷纷垂首窃窃私语。 李芷只沉着脸色,又问,“当年那个小厮,现在何处?” “已经打发到底下田庄了。”管事嬷嬷道。 李芷凝眉,“这种人还能留着?” 管事嬷嬷一愣,不知如何应答。 华容夫人便道,“他是府里的家生子,他父亲一直跟着老爷后头办事,这么些年了,除了那件事,也无其他不妥处。再者,那日之事,也是樱儿勾起,咱们总不好将人弄死?” “既然没弄死,那就叫过来,本夫人倒要瞧瞧,这是怎样的人物?竟然勾得相国府的大小姐连体面都不顾了?”李芷冷笑着吩咐。 这是要有好戏看了呀,席间,就连华容夫人和高若兰,都觉得李芷此举,是想跟沈樱的那个奸夫来个当面对质,从而更有理由来悔婚。 不过,华容夫人面上却是为难又无奈,“云夫人,这事都过去那么久,再闹出来,哎,樱儿那孩子这事的确做错了,您要打要罚都行,就是请别再追究此事了,也算是给我相国府留个脸面。” “相国府的脸面难道不是你们自己弄丢的吗?”李芷好笑的望着华容夫人,如实道,“今儿,你费尽心思的请了这么多夫人和小姐过来,令爱还当着众人的面揭了沈大小姐的短,你们母女俩这一唱一和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 “额。”没想到李芷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华容夫人当即被怼的脸成了猪肝色。 高若兰替母亲冤屈,辩解道,“云夫人,这话你就说岔了,为着今儿与云家商议我大姐姐的亲事,昨儿我母亲可是劳累了一天。还有,我大姐姐这事,是我瞧不过,不想夫人和国舅爷受骗,才忍不住说的,我母亲根本不知情。再说了,我说的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若说丢相国府的脸面,那也是沈樱。她若当初不做这等丑事,也不会被人说。” “好了。”李芷懒的听她废话,抬手打断她,不耐的吩咐道,“去庄子里将那个清俊小厮叫过来。本夫人要瞧瞧。” 高若兰抿了抿唇。 华容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既然云夫人要见,嬷嬷,你便命人去将成业叫过来。” “是。”管事嬷嬷当即退下。 这厢,众人便安静地耐心的等着,其实,他们也很好奇,当年能让京都第一美人沈樱着迷的小厮,究竟生的如何俊俏风流? “云夫人。”沉默了一会,华容夫人显得有些忧郁,她迟疑着对李芷道,“今儿真是对不住,原本想请你过来喝酒赏花,好好清闲清闲,却没想到又被这腌臜事给惹上了。” “无妨。”李芷只淡淡的回了一句,自斟自饮,开始小酌起来。 而之前与她交谈甚欢的夫人小姐们,此刻都不敢跟她说话了,就怕不小心被她怼上。 所以,除了华容夫人偶尔尴尬的招呼众人之外,其余的时间,这园子里一片死寂。 “对了,沈大小姐当初的教养嬷嬷和服侍的丫鬟,如今何在?”突然,李芷又淡淡开口。 华容夫人轻叹了一声,道,“云夫人怕不知道,当初那件事之后,樱儿这丫头就将乳母张妈还有几个丫鬟,一起打发了。” 第167章 姑娘 这件事发生的挺隐蔽的,也没告诉过什么人,难怪别人不知道。 “丫鬟什么的,全都打发了?一个没剩?”她挑眉。 “应该如此,大概是这个意思。我顾及她们在相府待的久了,出去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就又留下了,如今,张妈在厨房那边管事,几个丫头就在府里做些杂活。” “哦,那沈夫人就差人将她们全都叫进园子里,本夫人想了解一下当日情形。那日,除了管事嬷嬷第一个发现之外,她们也应该见到了那日情形吧?”她又问。 “是啊,当时事情一闹开,她们自然是瞧见了的。来人,去叫张妈和柳红她们过来。” 吩咐了下人之后,华容夫人面色凝重,但是,心里却是冷笑,一会人都到了,由沈樱曾经的下人来指认她这个主子,看这云夫人还如何为人开脱?到时候那脸可就得打的直响了呢,哈哈。 李芷,面上亦是平静无波,心底早就恨不得掀翻了桌子,将华容夫人给拎起来揍一顿了。 那些个害了沈樱的下人们,没有惩处倒罢了,竟一个个被她养了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这般算计她那未来儿媳,实在可恶的紧。 不过,眼下,她却是要先给那可怜儿媳沈樱伸冤要紧,至于打杀,慢慢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管事嬷嬷亲自带了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进了园子。 管事嬷嬷先到华容夫人这边回禀,“夫人,成业带来了。” “奴才见过夫人、小姐。”成业跪在宴席外围,头垂的低低的。 李芷微微眯眸,威严的打量着他,“抬起头来。” 这一声极具威严的话,让华容夫人,乃至其他众人,都不由得对李芷侧目,这好霸气啊? 比华容夫人这个主子还要主子。 成业听言,果真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不知夫人唤小的来,有何吩咐?” 李芷目光如刃的盯着他,“你就是当年与沈家大小姐偷偷私会的人?” 言语之中满满的鄙视之意。 若说未见之时,李芷心里还在嘀咕会是怎样的清隽男子? 毕竟,华容夫人手底下的人呢。 李芷很明白,一些上流贵族的府中,时常会养一些形容美、会技艺的各种巧人。 可此刻一见,除了这人身量还算可以之外,这脸,跟清俊完全沾不上边儿,顶多也就是个五官端正,没长歪罢了。 就这种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人,沈樱那姑娘会看上他? 在来时的路上,管事嬷嬷就说了这边的状况,所以,面对李芷的责问,成业心头早有了话来对付。 他先是脸色一变,继而痛悔的神情,道,“夫人,小的当年年轻不经事,一时把持不住,才跟大小姐做下错事.小的已经知道错了,小的这种行为,不但毁了自己,更毁了大小姐,小的悔不当初啊,若是可以重来,小的打死也不会做那样的事啊。” “现在知道后悔,还有什么用?”华容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声。 成业真就痛悔的哭了起来。 “是啊,现在知道后悔有什么用。”李芷也轻飘飘的附和了一声,转而,神色一厉,冷冷道,“像你这种欺辱主子的贱奴才,就该打死了喂狗。” “啊?”众人错愕,国丈夫人好狠呐。 李芷一脸茫然,看向华容夫人,“怎么?本夫人说的不对?” “这?”华容夫人干笑着,“到底事关人命,再说了,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怎么能就打死呢?” “据我所知,北仓律法,寻常男子敢毁女子清白者,亦是不会姑息,轻者流刑,重则凌迟。一个家奴,坏了本分,竟然勾搭主子,毁了主子清誉,这种人,难道不该死?” “据我所知,北仓律法,寻常男子敢毁女子清白者,亦是不会姑息,轻者流刑,重则凌迟。一个家奴,坏了本分,竟然勾搭主子,毁了主子清誉,这种人,难道不该死?” 李芷凉凉的看着华容夫人,嘲讽道,“还是在沈夫人眼里,沈大小姐还不如一个家奴?” “不是。”华容夫人一时蒙了,她根本没想到,这事关律法什么事,不就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丑事么? “可是,这是樱儿故意引他的。”她一时情急,竟然脱口而出。 李芷神色凌厉,陡然一掌拍了桌子。 众人心口猛地一跳,就听见咔嚓一声,李芷身前的桌子慢慢裂开,随即,啪嗒一声,四分五裂,桌子上的杯盏菜盘哗啦啦的全部摔到了地上。 华容夫人的脸色当即如调色盘一样,青的紫的白的红的黑的,轮番上来,可谓五彩纷呈。 这,这么个商门妇人,竟然在她跟前拍桌子叫嚷?岂有此理! 然而,华容夫人还未发作,李芷便厉声责问,“沈夫人,你好歹也是沈家的主母,沈姑娘到底也叫你一声娘,这种事上,你不帮她半分就算了,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请问你,沈樱一个闺阁小姐,身边跟着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如何能引得外屋的小厮?还是贵府里,小厮外男也可以随意进出内宅的?” 华容夫人被责问的目瞪口呆。 高若兰反应还算敏捷,连忙辩解道,“他自是不能擅自进内宅,可是,架不住大小姐支走下人,将他偷运进内室啊。” “高小姐倒是偷一个给本夫人瞧瞧?”李芷讥诮的望着她。 高若兰顿时气的脸色通红,“云夫人,你太过分了。” 华容夫人亦是,“云夫人,兰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夫人那话太过了。” 李芷秀眉微凝,表示不解的看着华容夫人,“本夫人的话过吗?难道说,沈小姐偷得,高小姐就偷不得?” “你?”高若兰柳眉一竖。 李芷根本忽视她的怒火,继续道,“可据本夫人所知,沈小姐生母早逝,一直以来是在夫人手底下讨生活,日子过的并不容易,只怕,就算她想,做起来也并不容易吧?何况,就算她有这个能力支走所有人,但是,这事,不得有人里应外合,有人把守着么?难道她就蠢到将男人运进屋,其他便不管了?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就算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什么时候私会不成?偏在她及笄这日,府里头那么多宾客都在,她明明知道人多眼杂的,还这样干?” “那是她蠢,以为人多眼杂,好避人耳目。”高若兰撇嘴哼道。 李芷望着她,“你会这么做?” “云夫人。”高若兰气的吼,“我敬你是长辈,屡次三番不跟你计较,你却...” 李芷根本不搭理她后面的话,直接扭脸,问宴席上的其他人,“你会么?” “这个。” “还是你会?” 这一通挨个的问下来,众人纷纷汗颜,她们当然不会这么蠢。 这种日子,不时的就会有夫人小姐们登门,不时的要出去应酬,见缝插针的私会,傻了不成? 但沈樱是个傻的?众人心底又不免疑惑起来。 末了,李芷望了众人,冷冷一笑,“诸位都是聪明人,不会挑这么个热闹日子与人私会,敢情就沈姑娘一个大傻子啊?” “云夫人说来说去,不就是想为我大姐姐开脱么?”高若兰这会子总算清醒了过来。 李芷竟没否认,反而点头,“是呢,本夫人今日不但要为沈大小姐开脱,本夫人今日还要为她报仇雪恨呢。” 说着,拍了拍手,众人只见两个身形灵巧的姑娘从天而降。 “夫人。”两个侍女恭敬行礼。 李芷抬了抬眉,指着地上跪着的成业,吩咐道,“将这个目无律法,毁主子清白的狗奴才,拉出去杖毙。” “啊?”成业一声惊呼,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懵逼模样。 其他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惊骇。 就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下,成业被两个侍女拖到了几丈开外,就那么摁在了地上,乱滚打起来。 张妈柳红等人便是这时进了院子,一进来,便瞧见成业被两个女子乱棍打在身上,痛的他在地上滚着嚎起来,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开。 几人战战兢兢,因为来之前,也有人交代了,是云家夫人要向她们了解沈樱几年前的丑事,她们为此,还特特的几个人到了一处,商量好了要如何应答。 万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先看到人挨揍,尤其是成业,这几年虽然在庄子里,可是,混的跟个主子似的,在她们跟前很是有脸啊,此刻竟被揍的跟猪头一样?怎不叫人心颤? 华容夫人一干人等亦是瞧傻了眼,好一会儿,方找李芷道,“云夫人,您,您不是认真的吧?打一顿出出气也就罢了,真要是闹出人命,也不好。” “放心,出了事,本夫人兜着。”李芷安慰众人,听着成业被打的惨叫声,实在不像话,便对侍女道,“找个东西塞他嘴巴里。” “夫人,饶命,奴才冤枉,是大小姐她勾儿的奴才。”那端成业还在大叫着。 李芷听言,怒不可遏,直接起身,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侍女手里的木棍,朝他那大腿根狠狠的揍了两下,旋即,居高临下的冷笑道。 “你口口声声大小姐勾-引?我且问你,大小姐如何勾-引的你?” “大小姐她,她.”成业趴在地上,嘴角出了血,艰难的回道,“她给奴才写了情诗。” “什么情诗?背给本夫人听来。”李芷朝他那头上踢了一脚,直接将他整个人踢翻过去,随后照着那胸口就踩了下去。 成业吐了口血水,痛苦的摇头,“奴,奴才不记得了。” “撒谎。”李芷脚下狠狠使劲在他胸口撵了下,恶狠狠道,“你既与沈小姐两情相悦,又怎会连她给你的情诗,一首也记不住?” “奴才念书少,记性差。” “那情诗一事,为何就不是你记错了的?再者,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大小姐写给你的?” 一番碾压逼问,成业痛苦不堪,却又回答不上来,哪里有什么情诗?不过是现编的理由,他那日不过是得管事嬷嬷的吩咐,才那么做的,之前,与大小姐从未有过交集的。 “回答不上来了?”李芷冷哼,“那本夫人再问你,大小姐给你的情诗,是叫谁送到你手上的?” 这时,她冷冽的眼神,朝张妈那几人扫了过去。 修改章节 第168章 饶命 这眼神充满了犀利,让人身上瞬间哆嗦了一下。 所有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后,又纷纷扭头往夫人身边靠。 “是,是...” 他倒是挺想瞎编个人出来的,但是能瞎编谁?这根本就是八字没一撇的事,编也没话编啊! 磕磕巴巴了半天,半个人名都说不出来。 “你说啊!怎么不说了?” 李芷照着他那身上啪的就是一棍,怒喝,“难不成还是沈大小姐亲自递到你手上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种隐秘的东西,怎好假手于人?”这时,高若兰在那方,似笑非笑的指点道。 成业如醍醐灌顶,忙不迭的点头,“正是,正是。” 李芷心头立刻涌起一股骂人的冲动,“那,大小姐一共大概送了多少情诗给你,总该有个印象吧?” “有。”成业抹了下嘴角的血迹,道,“大概有二十多首。” “哟,不少啊。”李芷讥诮的赞叹。 那厢,高若兰轻嗤,“想不到大姐姐对成业还真是情谊深重呢。” “或许,沈大小姐对他是真心的,只可惜,哎,不管什么事都得有个底线,哪怕真心相爱,亦不能没了底线,这样偷偷摸摸,只剩龌龊。”高若兰对面的那个年轻妇人也握着酒杯,发了一番感叹。 而其他人亦是纷纷摇头,堂堂相国府大小姐,竟然这般不顾体面,下作的给个下人写了这么多的情诗?真是够贱的。 成业听着,羞愧不已,“都是成业不好,我辜负了大小姐,我罪该万死。” “二十多首诗,你都仔细看过了?”李芷又问,她一问话,那端的人,立刻安静下来,就想听听这男人嘴里再能说出什么惊天的秘闻来。 成业点头,“大小姐亲手写的,奴才自是细细看过。” “可是,却一首都背不下来?”李芷嘲讽。 成业愕然,情诗,他倒是会几句,可是,这会子这种情况,他愣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只能被李芷责问。 “好吧,就算你记性差,大小姐的诗,背不下来,那大小姐的字,你总该认得吧?”李芷话锋一转,又问。 成业脑子根本反应不及,只被李芷带的跑,“奴才,奴才认得。” 此刻,他方后悔,刚才怎么不说一首?为何说了二十多首? 这下,就算说不认得,别人也不会信。 毕竟,二十多首情诗,细细看过,却连对方的字迹都不认得,说不过去。 不过,他也心存侥幸,毕竟,一时之间,这云夫人怕也弄不到沈樱的字。 “哼,拉他起来。”这时,李芷却放过了他,命两个侍女将成业拖了起来,随即,吩咐其中一个。 “你,速速回府,将本夫人抽屉里那几副字拿来。” “是。”这侍女立刻飞身离去,那鬼魅的身影简直闪瞎了一众人的眼。 华容夫人更是错愕的说不出话来,能在她相府来去自由的,这身手简直了,比这府里的一等侍卫还要强啊。 想不到皇上对云家这般看重,竟然连国丈夫人身边都配了这样的高手。 她再想不到,这本就是李芷一手培养起来的人。 “听着。”当着众人面,李芷沉声对成业道,“本夫人这里恰好有几幅沈姑娘的字,一会你可得好好认认?” 成业当即如遭雷击,整个人像条死狗般,又瘫软到了地上。 而华容夫人和高若兰,亦是没料到李芷会突然弄这么一出。 华容夫人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走了过来,“云夫人,这怎么好端端地就弄出这么大阵仗来?依我说,陈年旧事就翻篇了,那边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咱们不如过去,好好吃酒说话,一会,我再陪您在园子里四处逛逛。” “一会再说,本夫人的人办事向来利索,耽误不了多少时候。”李芷直接否决了她。 华容夫人那脸,简直跟吞了死苍蝇似的。 “云夫人,这可是相国府。”她不由得冷下脸来,冷声提醒。 李芷点头,“是啊,正是因为在相国府,不然的话,若在我府上,沈夫人觉得这狗奴才现在还能喘气?” 华容夫人被噎的心肝肺都痛了。 可席上那些夫人们,却一个个瞧的津津有味,国丈夫人霸气,国丈夫人威武,话说,她们就爱看一向矜傲、眼高于顶的华容夫人吃瘪的样子,真是太痛快了。 正当二人僵持着,那离去的侍女已经回来,手里拿着几幅字。 李芷直接道,“展开,给这狗奴才好好瞧瞧。” “是。”那侍女便将手中的几幅字,一一展开,“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瞧好了,哪副字是沈大小姐的?” “奴才。”成业蒙了,他都没见过沈樱的字,如何认得? 华容夫人就在旁边,也跟着瞧了瞧,可是,她也不确定沈樱的字,毕竟,她闲的慌才会管沈樱的字? 而成业来回看了几次,最后,不得不指了一幅。 “错。”那丫鬟直接就将错的那幅收走,又给他看其他的,“再仔细的看。” “奴才。”成业浑身已经出了冷汗,错了一次,若再认不出怎么办? “说呀?哪副?” “这,哦不,这幅。” “哼,胡扯,我看你根本不就认得沈大小姐的字。”那侍女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随后,将几幅字收起来,全部呈给了李芷。 李芷看着死狗似的成业,摇头冷笑,“之前不是说认得吗?这会子瞎了?这要是不认得,可不像话。” 成业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那厢,高若兰插嘴道,“他念书少,不识字迹也情有可原。” “呵,看来高小姐对这狗奴才知之甚深吗?”李芷扭头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高若兰。 高若兰立刻如炸毛的鸡,就要叫嚣起来。 李芷偏不理会她这茬,接着问成业,“你说你的沈小姐把持不住,却连她给你的诗不记得,她写的字不认得?这像话吗?” 说完,她看向席间众人,“诸位,你们觉得可能吗?” 随即,不等人答,她冷嗤一声,“真当我们是傻子?听你这一派胡言。来人,给我打,打死扔到乱葬岗喂野狼。” 很快,这园子里又传出成业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众人看着那血腥的场面,都不敢吭一声。 李芷慢慢坐回位置,抬眼,朝张妈等人望了去,唬的几人立刻垂下头来,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你们几个,站过来。” 华容夫人先就不满起来,“云夫人,你还要寻她们的不是不成?” “那也得她们有不是,本夫人才能寻的着啊。”李芷凉凉一笑,突然,一个眼色,又有两名暗卫从天而降,直接提着长剑,一下子横到了张妈等人的脖子前。 “过去。”为首的暗卫沉声道。 张妈等人唬的脸无血色,战战兢兢地挪到李芷跟前。 华容夫人气的七窍生烟,声音都尖锐起来,“云夫人,这里是相国府,你怎么能让下人带剑?” “不用剑,她们不听话啊。”李芷答的理所当然。 华容夫人瞠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拿一种见鬼似的眼神盯着李芷,这女人究竟是怎样的怪胎?怎么这般不可理喻。 高若兰气的直接招来一队侍卫。 李芷轻蔑一笑,“别,本夫人今日可不想见血。” “兰儿,带他们退下。”华容夫人也不想打起来,若真打起来,见了血,伤了人,这里头的可都是京都贵妇名媛,伤不起。 高若兰不甘的挥手,一队侍卫憋屈的散了去。 “你们可知罪?”李芷不理华容夫人母女,她眼眸寒霜,严厉地盯着张妈等人,唬的众人扑通跪地,“奴婢们愚钝,还请夫人明示。” “那好,本夫人就给你们明示。”李芷不急不缓,声音一字一顿,道,“你们都曾是沈大小姐房里的人,是不是?” “是。”张妈等人应声。 李芷又问,“那你家小姐送人情诗,你们可知情?” “奴婢们并不知情。”张妈等人忙不迭的否认。 李芷冷笑,“并不知情?那你们都是死的么?你家小姐与人私会,还送了二十多首情诗,这私会的次数怕也不少。你们竟然毫不知情,一次也没撞见过?” “这,奴婢们确实不知情。”张妈等虽然知道不合情理,但都硬着头皮否认。 李芷一声厉喝,“胡扯!” “夫人息怒,奴婢们真的不知情。”张妈等大声叫冤。 李芷深吸了一口气,略思量一番,才道,“这么说,除了沈大小姐出事那日,之前,你们从未觉察过她与这狗奴才来往?是不是?” “是是是。”张妈等人点头如捣蒜,恨不能立刻撇清自己。 李芷单手支着下巴,状似思索,自言自语道,“这就有点说不通了。沈大小姐若要与人私会,必定会遣散你们。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那么多次,你们都没怀疑过?还是你们在说谎?亦或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狗奴才说的事。” 张妈等人一时蒙了,她们竟不知不觉地掉进了李芷挖的坑里。 是啊,她们和成业之间,必有一方在说谎,否则,事情说不过去。 “诸位觉得呢?”李芷突然抬头,将问题抛给了其他女人们,也不能总让他们看戏,关键时刻动动脑子啊。 只是,这一问,众人都有些傻眼,她们确实就是在看戏,并且,思维都追随着李芷,完全跟着她跑而已。 李芷心底冷嗤,重又厉声责问张妈等人,“若成业说的是真的,沈大小姐与他私会那么多次,你们这些跟着的奴婢,却一点迹象没发现,那可真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相国府好好的一个小姐交到你们手上,你们不好好照顾着守护着,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屡次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说,你们想怎么死?” “夫人,那狗奴才快没气儿了。”这时,其中一个暗卫提醒。 李芷朝那厢望了一眼,两个负责仗责的暗卫已经停了手,地上,血人似的成业,也只有最后一口气了。 “哦,那就顺带手一起将这些贱婢们,全都处置了。”李芷一抬手,两名暗卫手执长剑,就逼着张妈等人。 张妈等人原以为,有华容夫人在,又是在相国府,云夫人不敢怎样,可看到成业的下场,一个个的都慌了,连连向华容夫人求饶。 “夫人,饶命啊,饶命啊。” 第169章 容不得你 张妈连声呼救,求救般的冲着众人高声呼喊。 可是在场众人却没人敢说话,纷纷别过了头去。 “住手!你怎能这般嚣张残忍?这里是我相府,容不得你这样撒野!” 华容夫人气的花枝乱颤。 李芷失笑,“残忍?一群奴婢,她们的本分就是伺候好主子,保护好主子。可她们呢?连番失职,致使主子被人蒙骗,清白受损,遭世人唾弃,难道不该死?” “那是沈樱自己犯贱,与她们何干?”高若兰叫嚷。 李芷目光犀利,只扫了眼其他人,“诸位夫人府上,想必都有娇贵的小姐吧。难道你们愿意自己府里的小姐身边有这样一群贱婢么?又聋又瞎又哑的,主子被人卖了,她们都不知情的?” 顿了顿,她凉薄一笑,“也对,遇到沈夫人这样良善的主母,就算真的将主子卖了,也不能怎么样,她们自然不会怕,自然不会将主子小姐放在眼里。” “云夫人,你这话是何意?难道还是本夫人纵容的不成?”华容夫人气的手捏成拳,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李芷眼神一刺,厉声责问,“难道沈夫人没有纵容不成?勾搭主子的狗奴才没有处置,反而养在庄子里跟个大爷似的,将小姐主子教养坏了的奴婢们,没有受到处置,反而一个个的另谋新职,还成了夫人您的心腹。难道这些还不算?” 哼笑一声,继续道,“这事啊,可千万不能宣扬出去,不然,别家下人们也都有样学样,那可就乱了。” 别的倒没什么,李芷最后这话可谓诛心,当即让在场的几个夫人们,脸色大变。 是啊,她们府里也有小姐,平日里都是跟着教养嬷嬷,有丫鬟奴婢们侍奉着。 可万一这些贱婢们背着她们,偷偷的使坏,那还得了? “真是该死,好好的一个小姐交到她们手上,被带坏了不说,还出这样的丑事。就算沈大小姐与人私通,那也一定是这些人背地里教唆的。云夫人,我站在你这一边,这等贱婢,就该打死,留着也是祸害。” 很快,大部分都开始附和李芷,张妈等人吓的个个面无血色。 面对一边倒的局面,华容夫人也懵逼了,可她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放过这些下人吧,毕竟,主子小姐出了那样的事,下人们怎么可能逃的了干系? 以前,摆布了一个沈樱就够了。 可没想到,今日被李芷翻了旧账,另外还招来了这么多京都贵妇小姐们助阵,华容夫人着实不好办。 李芷见没人再阻挠,便对暗卫抬了抬手,道,“带下去,一律杖毙。” 顷刻间,哀嚎声一片,那木棍敲打在肉体上的闷闷声,每一下都能叫挨打的人魂魄升天,望着的人心惊肉跳。 “夫人,救命啊。”张妈等人哭嚎着向华容夫人求救。 管事嬷嬷一旁瞧的也是心头突突的跳,在华容夫人耳边小声道,“夫人,就这么让人给打死不成?” “快,去叫老爷来。”华容夫人颤声吩咐,她也是没法子了,对李芷这个女人,她完全拿捏不住。 管事嬷嬷这次惊醒,连忙的跑去找人。 不过,还未出园子,就见沈相国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直奔而来。 显然,高若兰也没法稳住场子,便偷偷的派人去前厅那边叫人了。 一听说云夫人杀人了,整个大厅的人都往这里赶了来。 当然,最着急的还是云长卿父子,二人飞奔而来,团团围住李芷。 “夫人,你没事吧?” “娘,你怎么样?” 惹的李芷站起身,安抚这父子俩,“我很好啊,没事。” “怎么说你杀人了?”云长卿不安的问。 李芷就指着那厢暂时停下来的仗责场面,道,“正准备杀几个狗奴才。” “老爷。”旁边,一见沈相国来了,华容夫人突然哀嚎一声,起身就扑了过去,大声哭起来,“这真是没有天理了啊,在我相国府就敢行凶杀人啊,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沈叔,云夫人要杖毙成业和张妈他们。”高若兰这时怒气冲冲的道。 那端,昏死过去的成业暂且不提,张妈等人则是一齐哭嚎着,“老爷,救命啊,奴婢们不想死啊。” 沈相国扶着哭的可怜的华容夫人,脸色冷峻的瞪着李芷,“云夫人,你为何要在我府上行凶杀人?” 李芷淡然,慢条斯理的哼道,“哦,这个嘛,说来话长,沈相国还有诸位大人,若是想知道事情真相的话,不妨坐下来,慢慢看。” 说着,抬了抬手,“来人,给大人们看座。” “坐什么坐?你在我府上随意行凶,还要请我们坐着看不成?也太没.” 沈相国气愤不已,对着李芷便不客气的开骂,谁知,话说一半,只觉眼前身影一闪,一名暗卫点了他的穴道,沉着脸道。 “啰嗦什么?我家夫人让你坐便坐着就是。是非曲直,一会不就知道了?” 沈相国身体不能动了,而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愤怒的模样,只是声音有些怪异,“你,岂有此理。” 李芷根本不搭理他,对着其他目瞪口呆的宾客们,道,“诸位,不想像个木头一样的站着,那就坐着吧。” 说完,她挽着云长卿的胳膊,柔声道,“相公,咱们也坐。” “哦,哦。”云长卿很想说,这样是否不大好?但是,娘子吩咐,他只能照做,所以,有人对他投来鄙夷的眼神,他也只有讪讪的笑笑。 云天骧则是一脸冷然,他了解母亲的性格,若非惹到底线,母亲是不会这般动怒的,甚至要杀人。 其他宾客们,有的被自己夫人拉下来坐着,有的自己找了位置坐下,毕竟,云夫人说了,慢慢看,那他们就慢慢看呗,反正这是云、沈两家的事,他们也不想触霉头,范不着。 华容夫人都气怔了,这些人,竟然这么听李芷这女人的话?都乖乖坐下了?他们可都是京都的大员。 “你们,老爷。”她又委屈的哭起来。 只是,沈相国身不能动,只能出声安慰,“容儿,别怕,这么多人看着呢,不怕这女人胡来。” “是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怕什么?”李芷这时起身,对着众宾客道,“诸位,实不相瞒,今日,我一家三口前来相国府,实为商议儿女亲事一事。也没料到,今日,除了我们一家三口,还有你们诸位。若早知道这样,我们云家便改日了。” “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快说吧。”云天骧急了,他直觉母亲打杀这些人跟沈樱有关。 李芷睨他一眼,“就你心急。”随即,脸色冷峻,对众人道,“话说,本夫人今日一到宴席,这高小姐便几次三番的说我那未来儿媳沈大小姐的事。至于什么事,我想,在座的诸位定然比我更清楚。” “该死。”果然跟他猜的一样,云天骧磨牙,暗暗给高若兰投了一记肃杀的眼神,这女人嘴巴真贱,都多少年前的事,还扒着不放?不知道那是他媳妇儿心底的伤么? 李芷继续道,“所以啊,本夫人也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叫了当年事发时的主角,还有沈姑娘身边侍奉的下人们,一一过来对质。你们猜猜,得了个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根本不用李芷说,其他夫人们,纷纷拉着自己男人,在那嘀嘀咕咕的就说了起来。 只将之前李芷盘问的情景,添油加醋的全都说了。 待这些人渐渐安静了,李芷才又道,“沈大姑娘的及笄之礼当日,却与个其貌不扬、品行不端的下人私会,还被管事嬷嬷逮了个正着?呵,先不说这事蹊跷,咱们只说这狗奴才,一口咬定是沈大姑娘勾的他,还给他送了二十多首情诗,好吧,就算他读书少,那些情诗一首不记得了,可连沈姑娘的字迹都不识得,那他这二十多首情诗也是白看了。” 顿了顿,云长卿递了一杯茶来,“夫人。” “嗯。”李芷接过来,抿了一口,才继续道,“还有,张妈这些近身侍奉沈大姑娘的奴婢们,说是对这狗奴才和沈大姑娘私会的事,一点没觉察到。” 李芷忽而冷笑,问,“诸位,这一方说常与主子小姐私会,另一方却发誓,一点异常没发觉。你们觉得谁在说谎呢?亦或者,谁更该死?” 李芷这是抛了一个选择题。 这选择题对于看戏的宾客们来说,选谁都无所谓。 可是,对那些差点被杖毙的奴才们来说,选谁对他们都没好处。 若说成业的话是真的,那么,张妈柳红这些伺候的人,就是没照顾好主子小姐,才让小人有机可趁,她们亦是罪加一等,死不足惜。 若是张妈等人的话是真的,那么,成业说的便是假的,那些私会、情诗就做不得数,那及笄之日发生的事,极有可能是被人陷害,这就让整个事件陷入了一场阴谋中,而沈樱便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 一旦沈樱成了被人诬陷的受害者,不但成业、张妈这些人要死,只怕就连华容夫人这些主子都摘不干净了。 不等众人开口,云天骧就捏碎了一只杯子,眼神肃杀,道,“全都该杀。” “没错,娘也这么觉得。”李芷很赞同的冲儿子点点头,随即,扭头看向沈相国,“沈相国,沈夫人,你们觉得呢?还是觉得自己亲生的女儿天生就是犯贱,这些个狗奴才们都是冤枉的?” 这话?叫人怎么答? 即便他们心里认为沈樱不好,也不敢这般承认啊。 若说了是,岂不是向世人说明,在他们心里,沈樱还不如一些狗奴才?他们宁愿信这些奴才的,也不信自己生自己养的女儿? “打!”李芷一声令下,木棍打在肉上的声音不绝于耳,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上空。 “老爷,夫人救命啊。” 张妈等人被打的在地上滚着求饶。 可是,沈相国不能动弹,华容夫人除了哭也不知要怎么办?高若兰倒想纠结侍卫们,将李芷等人一网打尽,可谁知,刚叫上一队侍卫,竟然被李芷手下一个女子,三两下全都撂倒在地,就连她,也被人剑架在脖子上,不敢轻举妄动。 这简直就是没王法了啊,从来不知,这云家女人这般嚣张跋扈的?高若兰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作一山还比一山高,这世上竟还有比她更恶却又更强的女人。 第170章 没将它放在眼里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无论张妈她们如何呼救,旁人如何动怒生气,她偏偏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的坐在木椅上喝茶,欣赏着这些人的鬼哭狼嚎。 至于其他宾客,更是没一个敢求情的。 毕竟,不过是几个不讨好的奴才,得罪相府一家,实在不值得。 更何况,刚才的情形他们也见到了。 这些人确实该死,而且,细想之下,当年沈樱一事,的确太多蹊跷,只是,事不关己,当年谁也没想着为这个柔弱无骨的闺阁小姐主持公道罢了。 但是,今日,被李芷这样一挑开,谁会想不到呢。 堂堂相国府的大小姐,又有个端王这样的未婚夫婿,怎么就会眼瞎的看上一个下贱的奴才呢? 再者,外男不得擅入内宅,而照那奴才的话,他进沈姑娘的闺房就像进小菜园那样简单容易,这可能? 别说是相国府,就是寻常人家,外男亦不能轻易见到女眷。 而那些奴婢们,愣是一个不知情,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寻常人家的小姐,行动处都有奴婢跟着,而且,几道门都会有婆子守着,怎么那么容易? 除非,这些奴婢们跟那奴才是串通好了的。 如此,谁能知道,沈樱究竟是不是被这些奴才们给陷害的? 再则,但凡脑子正常点,谁会选及笄之宴那样的日子,做那样的事? 一阵阵的惨叫声过后,血腥味亦是浓烈起来。 眼见着,真要被打死在这,柳红第一个熬不住了,她张着手臂,凄厉的大喊着,“云夫人,冤枉啊,奴婢们真的没发现小姐与人私会,都是成业那厮,那狗奴才信口雌黄,污蔑小姐的。” “哦?”李芷听言,一抬手,行刑的一个暗卫,直接将柳红给拖了出来,一径拖到了李芷跟前。 “你说,是成业那狗奴才污蔑你家小姐,这话从何说起?”李芷居高临下的问。 柳红趴在地上,吐了嘴里的血沫,这才颤声道,“回云夫人,奴婢一直在大小姐房里伺候,奴婢敢对天发誓,大小姐从未与那狗奴才私会过。” “奴婢,奴婢也能发誓,大小姐从未”那厢,张妈熬着最后一口气,实在熬不下去了,也举着手的叫嚷起来。 紧接着,其他人都跟着嚷起来,纷纷表示冤枉,她们不知情属实,而至于大小姐私会一事,完全是成业无中生有,污蔑陷害的大小姐,其心可诛。 李芷听罢,点点头,“这说的倒有些真的。不然,沈大小姐身边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事先觉得不对呢?可见成业这厮,心肠恶毒的狠,竟然这般陷害沈大小姐?” “娘,这狗奴才死了没有?”云天骧手指捏的咯咯响,若是这狗奴才没死,他不介意过去亲自拧断他的脖子。 其中一个暗卫,探了探成业的鼻息,回道,“回大少爷,还有一口气。” “那好,本少爷就亲自结果了他。”云天骧一脚踢开身前的桌子,凶神恶煞般的朝成业走来。 刚要动手时,远远就听见一声喝止声,“住手,住手。” 就见一个老人,颤巍巍的跑了来。 众人狐疑,却见那老头,跑了过来,一见地上血人似的成业,顿时,抱住就大哭起来。 “儿啊,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啊?” “成叔。”管事嬷嬷等人连忙过来拉他,“您老不知道,成业刚才都交代了,是他,当年污蔑陷害了大小姐的清白。” 成老头顿时怒不可遏,“胡说,分明是大小姐勾引的成业。” 李芷眼神一冷,扫向张妈等人,这几个吓的心一抽,连忙反驳,“成叔,你才胡说。你家成业好吃懒做,吃酒耍钱,没一样好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分明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不到,便生了歹毒的心思,想出那样毒辣下作的方式来陷害大小姐的。” “你们。”成叔这才看清楚张妈等人,也是一个个被打的没个人样了,这才心里惧怕起来。 看张妈等人的惨样,成叔也是惊呆了,他才从外头办事回来,就听说园子里出事了,出事的还是自己的独子。 此时瞧着,出事的并非只有成业,还有张妈这些人。 然而,成业现在昏死过去,张妈这几个贱人便反水了,合起伙的将成业一个人给卖了。 成叔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黑沉着一张脸,气哼哼道,“你们这群贱人,我成业再好不过的人,都是被你们这些贱人给祸害的。” 随即,他跪向沈相国这边,“老爷,求您给犬子做主啊。当年的事,谁不清楚啊,那是大小姐主动勾引的他啊,他当时也受了惩罚,不是吗?二十大板啊,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呢。老爷,今儿怎么又被扒了出来?还被打成这样子?” “放肆!”众目睽睽之下,沈相国听着成叔的哭诉,突然觉得很刺心。 虽说成叔跟了他几十年,亦是他的心腹之人,这些年,在相国府里非常受倚重,俨然半个主子。 可像主子,毕竟不是真主子,身份还是个奴才,一个奴才,当着这么多人前,便毫无顾忌的叫嚷着大小姐勾引了人,还责问的这般理直气壮,他这是多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多没将大小姐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沈樱一个相国府的嫡女千金的清白,竟还不如他儿子受的二十大板? 沈相国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而此刻,大抵受制于人,那种无能为力又憋屈的感觉,让他竟然有点能体会到当年女儿沈樱的感受了。 是啊,从前,他怎么就那么糊涂?女儿出了那样的事,哭天喊地的喊着冤枉,甚至为了此事差点自杀死去,可他们呢,没人听她的话,都觉得她贱,她活该。 如今想来,女儿再不对,可她到底是相国府嫡女,凭什么出了事,什么都她一个人背负,而这些个狗奴才却都活的好好的? 甚至,在华容夫人的洗脑下,他竟然觉得成业挺无辜,尤其挨了板子之后,为了安抚他,还将他送到庄子里,做了那里的头儿,日子过的可谓滋润。 还有那些伺候沈樱的婆子丫鬟们,也都另外安顿了。 天啦,那些年,他都做了什么?唯一的亲生的女儿,遭受大劫,他不管不顾,却将那些个仇人当成宝似的养了起来。 而今,唯一的女儿和亲娘,却被逼的离了相国府,有家跟没家一样。 今日,本是欲商议女儿婚事,没想到,又变成了众人羞辱沈樱的现场。 诡异的是,帮着沈樱的是云家人,而他这个亲生父亲,却差点跟人闹起来。 若不是成叔的这一番理所当然的责问的话,他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混蛋,他,根本就不配当个父亲。 当然,席间其他人,更是听出来了,同时,也十分惊愕的看向沈相国这边。 以前,只知道沈相国是个惧内的,没想到今日更是见识到,这沈相国还惧下啊。 瞧瞧,一个下人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责问他这个主子?更是没将主子小姐的清誉放在眼里啊。 难怪新帝登基之后,别不再重用此人。 一个连女人和奴才都管不好的男人,还能指望他能能为朝廷效力?能为百姓造福? 众人嘲讽的眼神,有如一道道刺目的光刃,扎的沈相国浑身如刺,可是,偏生还动弹不得。 而成叔完全没有体会到沈相国的情绪,原本,在他眼里,沈相国就是个不问世事、不晓事故情理的读书人,读书读傻了的那种,往日里,他也是说什么沈相国便信什么,此刻,又看着儿子这副惨样,他更是顾忌不了那么多。 “老爷,成业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而今,有人私心报复,将他打至重伤,老爷,您不能不做主啊。在老爷的府上行凶伤人,更是没将老爷您放在眼里啊。” “你,你!” 沈相国已经被他气的胡子乱颤,这该死的奴才,以前倒没发现他这般愚蠢又放肆。 华容夫人看出他动怒了,出声喝止,“成叔,你够了。这里的事,老爷自有分寸。你赶紧将人带下去吧。” 她此刻只想早点将这里混乱的场面清理干净,否则,今日之后,这相国府就会成为京都的笑柄了。 成叔心里仍有怨气,可是,看着儿子这模样,也知赶紧找个大夫要紧,便招来两个小厮,欲将人抬走。 “慢着。”这时,云天骧面目沉冷的走来。 成叔恨恨的瞪着他,“你要做什么?啊。” 话音未落,云天骧直接一个窝心脚将他踹飞出去,“一个奴才,也敢这样跟本少说话?” 看着那成老头的身子,如破麻袋似的腾空飞起,又重重坠地,压倒了那一片名贵的花丛,众人嘶的一声,缩着身子,似乎都感觉到了那个痛。 华容夫人惊呆了,“国舅爷?” “来人,将这狗奴才泼醒。”云天骧站在成业旁边,用脚踢了踢。 一个暗卫,直接就从桌子上拿了壶酒来,直接撒到了他身上的伤口上。 “啊!”成业又痛的醒转了过来。 那厢,成叔好容易爬起来,吐了口淤血,扶着小厮颤巍巍过来。 “你们,要做什么?” 还没到跟前,就被暗卫的长剑给拦下了。 “将他拉起来。”云天骧有轻度洁癖,是不会轻易碰成业这种人的。 一个暗卫直接揪着成业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 “唔。”成业像瘫烂泥似的,眯缝着眼睛看着云天骧,可怎么也看不清似的。 云天骧望着他这张肿的跟猪头似的丑脸,冷笑质问,“说,当年到底对你家大小姐做过什么?” “唔,奴才什么都没做。”成业突然哭了,从小到大,虽然是下人,可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在这府里也受主子器重,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啊。 “是吗?什么都没做?那缘何之前要说大小姐勾引你?就你,也配?”云天骧怒喝。 成业哀嚎,“奴才是受人唆使,奴才真的什么都没对大小姐做过,求爷放奴才一条生路。奴才还未娶妻啊,奴才家里就奴才一根独苗.” 成业被打怕了,浑身的疼痛很清晰的告诉他,他会被打死,打死啊。 第171章 女人堆 他已经被吓哭了,嘴里呜呜叨叨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让人根本分不清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不想死,我冤枉!求求你们了,我根本什么都没做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管事嬷嬷叫我去大小姐房里帮着抬一件很重的东西,谁知道,大小姐在屋里头啊!我当时想走的,可是,嬷嬷带了不少人,那么多的人都来押着我,我好怕啊。” “成业,你混说什么?”这时,华容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厉色的喝斥过来。 然而,成业此刻大脑昏昏沉沉,根本不知谁跟谁,他只知道,今日若不交代实情,他就得死,那个云家的娘们下的去手的,瞧把他打的,已然废了大半了,他现在就连说话,都觉得快喘不过气来,随时要死了一般。 越是濒临死亡,越是害怕这种感觉。 所以,他拼命的说着,好似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 “我冤枉,放了我吧,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负大小姐啊。呜呜,爹,救我,呜呜.” 成叔也听懵了,他推开扶着的小厮,愤怒的走过来,从暗卫手里扶过儿子,满脸难以置信。 “儿啊,爹在这,你老实跟爹说,当年,你真没跟大小姐?” “爹,儿子对不起你,儿子骗了你,呜呜,儿子什么都没做。” “姓钱的。”成叔当即指着管事嬷嬷叫骂起来,“你竟然敢陷害我儿?” “成叔,你别听他胡说,他那是被打怕了,怕担责任。”管事嬷嬷连忙辩解道,“再说了,当年,大小姐房里什么情形,也不是我一人瞧见的。就是他见色起意,才会欺负大小姐的。” 这时,管事嬷嬷也不该说沈樱勾引成业了,毕竟,若这事成立,那她,乃至张妈她们,统统脱不了干系。 想想真是憋屈,当初,所有人只管将沈樱往死里践踏、唾弃,而今,却不得不违心的帮着开脱,生怕一不小心自己首先当了炮灰。 管事嬷嬷这话,让成叔也犹豫了,“儿啊,你说,你当初什么都没做,那为何要承认?还说大小姐跟你.” “呜呜,都是管事嬷嬷,她说,不管我做没做,那么多人都瞧见了,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有拉大小姐下水,我才能免于一死。她说,只要我咬死了是大小姐勾引的我,就没我的事。” 成业抱着成叔,突然大哭起来,“爹呀,都是他们逼我说的啊,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成叔那个气啊。 更气的还有云天骧,以及席间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了管事嬷嬷。 还从未像此刻被所有人的视线包围着,关嬷嬷只觉得像困于烈火之下,逃都逃不了,吓的扑通跪在了地上。 “不,奴婢没有做过,都是他胡说,他想为自己开脱,这才扯上奴婢。” “我没有。”成业叫道。 管事嬷嬷恨恨,“那你说,当年是我叫你去大小姐房里,可有人证?” 当年,她是悄摸的找上了成业,只等他一进沈樱的屋子,便立马追了过去堵人,这事,除了她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死无对证的东西,她不怕。 成业没了话。 管事嬷嬷心里有了底,才又叫嚣道,“成业,你好啊,自己见色起意,糟蹋了大小姐,如今还要带累我们?” “不,你胡说。”成业红着眼睛,像一头愤怒的野兽。 成叔抱着儿子,愤愤的瞪着管事嬷嬷,“姓钱的,你一肚子坏水,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我儿在外门伺候,若不是你的吩咐,他怎么可能会进大小姐的院子?还有,大小姐院子里伺候的人那么多,若没有人事先吩咐,他怎么能进的去?” “谁知道他使了什么下作的法子?那日事多人杂,或许,他趁着人不备,偷偷溜进去的。”管事嬷嬷道。 “你胡说,胡说。”成业突然干嚎起来,“我好好的溜进大小姐的院子做什么?”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对大小姐存了什么肮脏的心思?”管事嬷嬷嘲讽。 “你,你”成业被刺激的脸色凶狠,突然,双手就胡乱的扯着腰带。 成叔蒙了,“业儿,你做什么?” “我给你看,给你看。”成业像疯了般,扯了腰带,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褪了裤子。 席间,夫人小姐们一个个吓的惊叫着,却都忘了捂住眼睛。 也因此,都瞧清楚了。 成叔惊呆了,颤颤的松开了儿子。 成业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儿啊。”成叔却不愿相信,又趴下来,掀开成业的上衣,仔细的看着,可是,却再一次的失望了。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爹,儿子对不起你。”成业哭着,“我也不知道,到八岁上就没长过,后来,我试了好多法子,都没长过,呜呜。” 随即,他想到什么,问管事嬷嬷,“我这样的人,我能对大小姐做什么?我他妈就是对女人都起不了心思。啊啊啊。” 最后,那凄厉的叫声,野兽一般,唬的席间夫人小姐们,连忙捂脸。 这,竟然是这样的? 管事嬷嬷也懵了,当年,她也不过是看这小子平时油嘴滑舌,惯喜欢在女人堆里混,谁能想到竟是个不成事的? “还真是复杂啊。”李芷摇头,看向沈相国和华容夫人,“沈大人、沈夫人,贵府可真是乱的很呐。哎,只是可惜了,沈大小姐明珠蒙尘,受尽磨难。不过幸好,她早早看清了你们这府里的腌臜,带着祖母去了别处。” “啊,原来沈大小姐不住这府里了啊?” “当然,搬出去好些时日了呢。” “我还听说,这次亲事,原本云家都已经和沈老太太商议好了的,沈大小姐都没知会这边呢,可见对这府是心凉透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沈大小姐原本想清清静静的办了喜事,没想到,这府里也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消息,这才闹起来。云家不好拂了沈家的面子,这才来了。没想到,又闹出这些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沈相国只觉得,他这辈子的脸面,再也捡不回来了,从今往后,他大概走哪儿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众人议论声中,云天骧猩红着眼睛,眼神肃杀的朝沈相国走了来。 华容夫人吓的后退,“你,你要做什么?” 云天骧一掌将她拨开,视线紧紧盯着沈相国。 沈相国眼皮抽了抽,也颤声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弄死你。”云天骧咬牙切齿道,“樱儿真是可怜,有你这种爹!” 他抬手,迅猛地就扼住了沈相国的脖子。 “骧儿。”李芷忙起身过来,一把拍开他,“死孩子,这是沈大人,你以为跟那些狗奴才一样啊,想弄死便弄死?” “娘。”云天骧气嚷道,“他真是枉为人啊,自己的亲生女儿遭此不白之冤,他都做了些什么?不但不帮衬着半分,还纵容着这些下人,一起落井下石,天底下有这样的爹吗?” “哎。”李芷也是无奈摇头,“骧儿,娘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樱儿当年受了那样的冤屈,别说是你,就是娘这心里,也疼的慌啊。” 她随即又看向宴席这边,问道,“就是在座的诸位,家中有姐妹、女儿的,若是府中的小姐也被下人们这样算计陷害,诸位心里能不疼吗?” “那自然是心疼死了,好好的女儿家,平日里捧在手心里娇养着,哪里容得这些狗奴才们这般践踏?不敲碎了他们的骨头。” “就是,也是这相国府里太不成体统,竟然容忍奴才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呵,谁知道是不是某些主子故意纵容的,毕竟,又不是亲生的。” “你说呢?”华容夫人这是听出有人暗讽自己了。 那人撇嘴,“谁心虚便是说谁,堂堂相国府的主母,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事后不但没查清真相,反而养着这些狗奴才,你这主母当的可真是好啊。我看,八成就是你成心的。” “你胡说!”华容夫人气的脸色铁青。 “住嘴!”沈相国闭了眼睛,羞愧的无以复加。 云天骧失望至极,对着李芷道,“娘,原本,儿子还想着他们到底是樱儿的爹娘,我与樱儿的亲事,自然要与他们商议。可现在,我真是后悔来了这一趟啊,后悔看到这些不堪的人。我真是替樱儿可怜,替她不值。” “骧儿,算了,樱儿这丫头以前受了太多苦,日后,你多疼她些。”李芷哄慰道。 云天骧红着眼睛点点头,随后,愤怒的瞪着沈相国和华容夫人,“你们给我听好了,像你们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更不配做樱儿的爹娘,索性她也搬出去了,与你们不相干。从今以后,你们若再敢去纠缠不休,别怪我不客气。” “你,你”华容夫人气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好了,骧儿,别说了。有些人但凡有丁点良心,就该知道怎么做的。”李芷看着儿子,十分的无奈。 云天骧长袖一甩,神情漠然,“娘,儿子不愿意再看到这些人,请容儿子先走一步。” “这,好吧。”李芷生怕他又闹出事来,只点点头,“那你先行一步,我跟你爹随后就来。” “嗯。”云天骧转身,离去之时,对沈相国和华容夫人投来一记肃杀的眼神,随后,扬长而去。 沈相国那脸都扭曲了。 李芷也沉着脸,望着他,“沈大人,今日之事,别说是骧儿,就连本夫人也是十分失望。万没想到你们相国府竟然这般罢了,日后好自为之吧。” “夫人。”那端,云长卿看儿子走了,就知道媳妇儿不能久留,于是,麻溜滴离开椅子,朝这边走了来。 李芷冲他使了个眼色,“夫君,咱们也走吧。” “好。”云长卿应着,走在李芷身侧,连个眼神都没给沈家人。 “你们,真是岂有此理。”华容夫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真是窝火透了。 一名暗卫解了沈相国的穴道,嘲讽一声,“夫人,有那劲,多管管府里下人,小心哪天让你们自食恶果。” 说完,几个暗卫也消失了。 华容夫人气的跺脚,“老爷。” 沈相国浑身酸麻,差点瘫倒,亏得一个小厮在旁扶了。 “沈大人,老夫府里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第172章 心累无力 他跟见了鬼一样,恨不得扭头就走,根本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大人,你先别走,听我解释。” 他正想解释几句,可人家携着夫人忙不迭的走开,像是赶着投胎一样。 而其他人,也是纷纷前来告辞。 “唉,这宴席还没开始呢,怎么都走了?”华容夫人想留,可一个个的避她如瘟神,摇着头,摆着手,恨不得立刻从这府里飞出去。 今儿这事,虽然最后那些下人们也并没有真的杖毙,但是,事情的真相,俨然在人们的心里清晰明了了。 沈樱及笄之日,相国府举办了宴席,有人便趁着这机会,要害这个才及笄的姑娘了。 那管事嬷嬷找了小厮成业,成业受了蒙蔽,去了沈大小姐的房里,结果没想到反被人捉奸。 本欲说出真相,管事嬷嬷威逼恐吓,结果,愣是污蔑沈樱勾引。 就是这样,漏洞百出的事件,在相国府里,就真的让沈樱成了坏人,任人践踏。 这让世人觉得可笑之余,也是心凉啊。 而背后主使之人是谁?大家用脚指头都能想的出来,管事嬷嬷会无缘无故的害大小姐么?还不是她主子指使的,她主子是谁?不就是相国府的主母华容夫人? 今天来的这些夫人小姐们,哪个不是宅门里的高手,对这种事,一眼就能瞧个透儿。 虽说,平日里宅门里的事使些手段,那是再正常不过。 可是,像今日华容夫人被人当众打脸打的啪啪响的,还是第一个。 是以,这些名门贵妇们,或许背地里手段比她更甚的,但是,明面上,却都要装的不耻华容夫人这种行为,更是要坚决与这种毒妇划清界限的。 偌大的美丽的园子里,很快就只剩沈家主仆。 “老爷。”华容夫人气呼呼的看着沈相国,“都是云家那贱妇弄出来的。” “你住嘴。”沈相国红着眼睛,第一次那样冷漠、愤恨的盯着她。 华容夫人心下一颤,无辜的瞪大眼睛,“老爷,你怎么了?” “别唤我老爷,我不是你的老爷。”沈相国颓败的摆摆手,拖着沉重的步子,扶着小厮,颤巍巍的离去,那佝偻的身影,一瞬间像是老去了十几岁。 “老爷。”华容夫人突然有些怕了,看着沈相国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撵了几步。 高若兰拦住她,“娘,你还追去做什么?好歹还是相国大人,就这样让人在府里乱闹一气,废物。” “兰儿。”华容夫人喝止她,“不许你这样说你沈叔。” “我说的是实话,他就是没用的废物,若是他稍微拿出一点威严来,谁敢这样放肆?你看吧,从今儿起,咱们以后都不用出门了,脸都丢尽了。”高若兰气哼哼道。 华容夫人也陷入了巨大的失望中,打死她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 管事嬷嬷还有张妈等人,全都在地上跪着了,只有那成业在成叔的带领下,被人抬走了。 “还不都是你。”华容夫人突然想到什么,眼眸沉冷的盯着高若兰,“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丫头,若你不挑头沈樱的事,今天能这样吗?” 她今日办这宴席,本就是为了借着云家拉拢朝臣,好让沈相国再入朝堂,让沈家再显辉煌。 没想到,高若兰这丫头一挑起沈樱的事,这事情就渐渐地脱离了轨道。 也怪她一时糊涂,竟然没忍住对沈樱那丫头落井下石。 若真是让沈樱在云家人跟前抬不起头来也就罢了,这桩亲事毁了都成。 可眼下,这些狗奴才们,一个个没经的住拷打,竟然将事情全部秃噜出来,这回,害沈樱不成,反而让这贱人沉冤得雪,让他们沈家恶名在外。 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下,他们沈家是彻底没了出路了,而且,云家那边还能光明正大地与他们撇清了关系。 今儿这一闹,日后就算要打着云家的关系去谋事,只怕都不会有人搭理了。 这真是.想想,华容夫人心肝儿都像被人剜了去,好痛! 高若兰挨了骂,心里也是窝火,手里鞭子一扬,就打在管事嬷嬷等人身上,“还不都是这些贱婢,一个个吃里扒外,废物点心,死了活该,都去死。” 刹那间,这好容易才静下来的园子,又鬼哭狼嚎起来。 还未走出园子的沈相国,听着身后那些凄厉的喊叫声,悲戚的摇摇头,不用看,他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若兰挥鞭子,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可是,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让他觉得锥心。 因为,高若兰的鞭子也朝沈樱挥过。 脑海里闪过神樱那清瘦怯弱的脸,沈相国突然痛苦的有些晕眩。 他究竟还是不是人?竟然纵容着外人那样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老爷。”小厮用力的扶住他,才没让他倒下去 沈相国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劲儿来,“我没事,扶我回房。” 他突然觉得好累,好无力! 身后,叫骂声、哭喊声还在不绝于耳,他却什么也不想管了,他也管不到了。 看着高若兰挥鞭子打人,华容夫人也没理会,径直走了,毕竟,今天的事也怪这些贱婢们,一个个蠢的跟猪似的,那云家的贱妇还没怎么着呢,就一个个的反水了,都该死。 彼时,云家三口都坐上了马车,车厢里,李芷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云天骧红着脸,嗔怪的望着自己的母亲,这笑的也太不矜持了,都一路了,还没笑够? “娘,你再笑,我就先下车了。” “好好好,娘不笑,不笑。”李芷忙用袖子掩住脸,可还是很撑不住啊,因为,只要一想到,儿子临走时,对沈相国说的那些痛心的话,她就想笑,从来不知,儿子还有那样严肃正经的一面,哪怕是装的。 云天骧木着脸,看向窗外,“行,你笑吧,笑多了脸上出皱纹,可难看。”不过就是跟娘配合着演了一出双簧,趁机和沈家决裂罢了,娘就这样,难道他演的不好? 顿时,李芷敛住笑容,“你这混小子。” “娘。”云天骧这才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格外真挚的道,“今天之事,谢谢你。” “谢我?”李芷白了他一眼,“我是你娘,他们欺负我未来儿媳,难道我还不该出手?有什么好谢的?再说了,母子之间,说谢字,外道。” “我知道。”云天骧微笑,坚持,“可还是要谢谢。” 今儿去沈府之前,他们是没料到这些事的,原以为沈家会就他们的亲事上加以刁难,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拿沈樱开刀。 原本,这事,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丑事,处理不当,便会惹上一身腥臊。 可是,云天骧真是低估了自己的母亲,没想到,她那般雷霆手段啊,说打就打,说杀就杀,愣是将那一众妇人们给唬住了,结果,事情解决的比云天骧想象的还要好。 揭了沈家的老底,还了沈樱清白,还很义正言辞地与沈家撇清了关系,可谓是一箭三雕。 虽说,当年那些个害了沈樱的恶人,他们没有亲手处置,但是,杀鸡焉用牛刀? 他想,今日之后,这沈家,尤其是沈樱被害一事,将会出现新的版本,而这沈家算是这京都城里最让人唾弃的人家了,而那些下人们,有华容夫人和高若兰这样的主子,还能有他们的好? 不得不说,云天骧料的很对。 宴席散去之后,沈家园子里发生的事,就以秋风扫落叶的势头,迅速的在京都蔓延了开。 都说沈家主母心思恶毒,谋害继女,罪该万死。 沈相国无能废物,纵下欺主,逼走了老娘和亲女,是这世上天字一号大傻蛋。 那高若兰的疯名,早在这事之前就已经远播,只是,这事之前,人们都当她是疯子,见她不搭理便是,这事之后,但凡她敢在街上招摇过市,便会有人拿粪泼她,已然视她为邪祟。 而沈家的下人们,那成业被抬回去之后,华容夫人勒令,禁止给他请大夫,让他自生自灭。 这不,当天晚上,便没熬住,一命呜呼了。 成叔抱着儿子的尸体,直哭了一夜,黎明时分,竟然直接打了油灯,烧了屋子,跟着儿子一起赴了黄泉。 再说管事嬷嬷、张妈这些人,挨了毒打之后,便让府里管家找了人牙子,一个个的捆了,卖了。 自此后,沈家总算是彻底的沉寂了下来。 沈樱是第二早上才得知相国府后花园子里发生的事,她万没想到云夫人会这般为自己出头,还有云天骧,当着京都那么贵人的面,为自己跟沈相国决裂,她这心里被感动涨的满满的。 她独坐窗头,看着院子里花圃间盛开的花朵,脑海里满满的跟云天骧相处的画面,心底是满满的甜。 两个贴身丫鬟莲花和蕊桃,亦是伫立在身侧,满脸喜气的望着自家小姐。 终于,小姐沉冤得雪,终于,那些恶人得到了惩罚。 看到小姐脸上那自然明媚的笑颜,真好。 突然,外头一个小丫头子慌里慌张的跑了来,叫嚷着,“小姐,来人了。” 莲花一把拦住这小丫头,“什么事?这样急。” “来,宫里来人了。”小丫头激动地舌头都捋不直了,“老太太已经带了人过去,特命奴婢过来请小姐,快些到前院去。” “宫里?”莲花和蕊桃一下子就慌了。 沈樱起身,“别慌,出去瞧瞧怎么回事。” “是。”小丫鬟们立刻跟着沈樱匆匆前往前院。 沈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也才到。 院子里,跪了些下人,海公公手执圣旨,看见沈老太太和沈樱出来,便上前行礼。 “咱家见过老夫人、沈姑娘。” “公公快快免礼。”沈老夫人连忙道,“不知公公到此?” “哦,沈姑娘,请接旨。”海公公这才展开圣旨,只等沈樱等人跪下接旨,才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有女如意,秀外慧中,贤淑纯良,特赐婚给国舅云氏.” 后面的话,沈樱基本就没听清了,只知道,她被赐婚了,赐婚给了云天骧。 直到老太太起身谢恩,又派人送走了海公公,院子里,丫鬟婆子们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她这才恍恍惚惚地有些回神。 第173章 不客气 她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得偿所愿了,但是为何,心里却还有些空落落的? “真是个傻丫头,平日里那般伶俐,今儿倒呆了起来。” 沈老太太也成心拿她取笑。 沈樱这回没反驳,只是娇羞的倚在祖母怀里,垂头不语,满心欢喜。 他做到了,他不但为她洗清了污名,更是求得圣旨,昭告天下,他要娶她。 她想,即便下一刻就要死去,她也是幸福的死去。 她太幸福了,一个女人的幸福,便是如此吧。 “瞧瞧,我的小樱儿倒是害羞了呢。”沈老太太托起她的脸,打趣的笑道。 沈樱红着脸,娇嗔,“祖母。” “唉。”沈老太太甜甜地应了一声,随即,却又是深深一叹,就像是长久压在心底的憋闷,此刻纾解了。 “祖母心里高兴啊,为我的樱儿高兴啊,你找了个好人家。” “嗯。”沈樱眼眶一热,差点落泪。 这世上,除了祖母之外,对她真心好的便只有云家人了。 曾经,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而今,她倒觉得,或许正是因为那些不幸,才让她有了现在的后福。 沈老太太握着她的手,嘱咐着,“你公公、婆婆都是好人,还有天骧,也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你将来过了门,一定要好好的对他们。” “祖母放心,他们对樱儿的大恩大德,樱儿此生定当厚报。”沈樱眼神笃定的说。 沈老太太笑了,“我相信,我的樱儿也是个好的。唉,真好,转眼间,樱儿就要出嫁了。” 沈樱亦是抿唇笑着,赐婚的日子好像就是冬月初六,想想,也就不到三个月了呢。 “哎呀。”沈老太太突然急起来,“你的嫁妆,祖母还没备好呢。快快,扶祖母起来,祖母要去库房里瞧瞧东西去。” “祖母,不急,这些,樱儿会准备。”沈樱按下祖母,好笑道。 沈老太太摇头,“你一个姑娘家,哪里懂那些,再说了,你都要出阁了,还能让你操那份心?你听着,这些日子,你就好好的待着,爱吃什么爱玩什么爱做什么,只管去,其他的,有祖母在呢。祖母年纪虽然大了,可是,还没老到连为孙女准备嫁妆这点事都办不到的废物。” “祖母。”沈樱撒娇般的蹭在沈老太太怀里,“您一点不老,您日后还要带重孙呢。” “哈,好好好。”沈老太太听见这话,立刻笑的喜逐颜开。 沈樱红着脸,虽说是为哄老太太的话,可是,到底也是自己心里期待的。 她想嫁给云天骧,想给他生儿育女,想给他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一切。 而彼时,萧府,萧若水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清新光洁的容颜,激动的手都颤了。 水姑娘给的药果然霸道,才用了两粒,她这肌肤几乎能以肉眼的速度看着改变。 不见了干瘪蜡黄,变得水嫩白皙,透着光泽。 只是,那瓶子里只剩最后一粒了。 而离水姑娘给的日期只剩最后一天了,真是该死,想着昨日在沈家的后花园里发生的一切,水姑娘就觉得华容夫人母女简直是这世上最蠢的蠢货。 没错,她昨日便是易容混进去的年轻妇人,最开始,她还看戏似的,只等着云沈两家开撕,最好闹出人命,届时就难收场了,亲事自然作罢。 可谁知,云夫人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寻常的婆婆遇到这种事,若是知晓未来儿媳这样的丑事,哪怕捕风捉影,怕也会为了面子,立刻的拒婚吧,她倒好,雷厉风行的直接撂倒一批人,愣是将局面给扳了过来。 原本想向沈樱泼脏水,反而给了她神水净化了。 最该死的,都被云家人闹成那样了,这沈相国就是个木头,就那么眼睁睁看人走了? 所以,到最后离席了,萧若水自己也是懵的。 被未来亲家闹的那样没脸,沈相国、华容夫人怎么能忍的下去?按理,他们顾全颜面,也该和云家闹翻,亦或者拿沈樱的亲事威胁啊。 可是,全都没有。 沈家,全是色厉内荏的废物。 害的她,只能另寻他法了。 “小姐,水姑娘来了。”这时,丫鬟进了屋子回禀。 萧若水凝眉,神色很是不耐,“让她进来。” 这两日,这女人天天来,催促着她办事,真是烦透了。 萧若水将铜镜收起,起身,向门口迎去。 水姑娘刚进院子,就瞧见门口的萧若水,眸底划过一抹讥讽,冷笑道,“哟,萧姑娘这架子可真大啊,终于肯见我这破落户了?” “水姑娘真会说笑,我昨儿不是忙着办事,不在府里嘛。”萧若水身子让了让,请她进了屋里。 水姑娘也没客气,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内,找了张椅子径直落座,随即,挑眉看向萧若水。 “萧姑娘昨儿办事,可是为了我的事?” “正是。”萧若水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看她眼神不善,心头有些不悦,不就几粒药么?她已经够费心费力的了。 水姑娘一声冷笑,“那事情办的如何?” 萧若水凝眉,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只如实道,“怕不尽如人意。” “果然。”水姑娘气的又站起身,手指着萧若水,不屑道,“我原以为萧姑娘足智多谋,神通广大,阻止这亲事该是易如反掌,没想到,我竟找错了人。” “水姑娘,还请冷静些。”萧若水抬手,打开她指着自己的手指,俏脸寒霜。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水姑娘手扶着桌子,似乎极力隐忍自己的怒火,否则,她不确定自己要做出什么来。 萧若水哼道,“今儿才第二日,离你给的期限还有一日,你急什么?” “你。”水姑娘诧异的望着她,随即,哼笑一声,看她就跟看个笑话似的,“你竟还有脸跟我提期限?赐婚的圣旨昨儿都已经下了。我倒要看看,萧姑娘你要如何违逆抗旨?” “赐婚?圣旨?”萧若水整个地听懵了。 水姑娘嘲讽,“怎么?萧姑娘还想哄我说不知情么?” “谁赐的婚?”萧若水真就不知情,昨儿从相国府回来,她就待在屋子里没出去。 水姑娘不屑的撇嘴,“萧姑娘可真会演戏啊。如今,这满京都城都传开了,昨儿圣上下旨,赐婚云天骧和沈樱,婚期都定下了。你却还在这里跟我装糊涂?” “什么?”萧若水也惊愕的站起来,看着水姑娘那张因气郁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她也是懵了。 “我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赐婚?”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看她这个时候还装无辜,水姑娘真想朝她那装纯的脸上狠狠的啐一口。 不过,都这种时候了,说什么也无用了,就算打杀了萧若水,也无济于事。 所以,她手一伸,就冲萧若水道,“既然你事情未办成,我的药,还来。” “什么药?”萧若水警惕的瞪着她。 水姑娘火大,“你说什么药?我给你的‘金香玉’此药乃是我花了重金才得的。” “没有。”萧若水直接回道,“不过三粒,这两日我全用了。” “胡说,这种药,一日最多只能服用一粒,你就算每日服用,那也会剩下一粒。这一粒还我,其他两粒,折成银子,一粒一千,拢共是两千两。拿来。”水姑娘算的很是精细,要钱更是不会手软。 萧若水被她这副蛮横的样子,气笑了,“你给我这三粒药,我给你办了事。至于事情成不成的,我并未保证。而当时我们也说好了,事成之后,你会给我此药的秘方。如今,事情未成,大不了这秘方我不要便是。”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药,什么都没办?”水姑娘不依,“或许,你就是为了诓骗我的秘药,才使诈说替我办事。我不管,今天,药或者银子,你选一样,否则,我便不走了。” 真是无赖,就这种贱人,还妄想当国舅夫人?萧若水简直都要笑掉大牙了。 “水姑娘愿意留下,那便留下吧。不过,本姑娘还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抬步就往外走。 水姑娘一见她要溜,腾地起身追上去就又将她拽进了屋子,“萧姑娘,这事儿还未解决,你就想跑?” “放肆。”衣襟都差点被她扯了下来,萧若水气的一掌推开她,脸上晕着恼怒,恶狠狠道,“水姑娘,你休得无礼,否则,我叫人将你丢出去。” “呵,我好怕哦。”水姑娘双手环抱,就是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告诉你,萧若水,今儿要么还药,要么还银子,否则,我就将你的事全部宣扬了出去,到时看谁没脸。” “你以为有人会信?”一个唱女,竟还敢威胁她来?萧若水眼神里多了一抹肃杀之色。 杀人么,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若这贱人再敢猖狂,她不介意送她下地狱。 水姑娘皮笑肉不笑,“那要看说给谁听了?比如国舅爷呢。” 萧若水心下一窒。 水姑娘似乎抓住了她的把柄,猖狂笑道,“萧姑娘撺掇着相国府的那个疯小姐干的事,我想国舅爷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找你说个清楚的。” “哼,不就三千银子么?我给不就是了。”萧若水嗤的一笑,当即进了内室,从暗格内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取出三张银票。 出了内室,将银票尽数递给了水姑娘,“点点。” “罢了,我信的过萧姑娘。”水姑娘拿着银票就揣进怀里,转身就要离去。 萧若水却是拦住了她,“等等,那‘金香玉’的秘方留下。” “凭什么?”水姑娘瞪大眼睛,“这银子只够那三粒药钱。” “留下。”萧若水突然一只手就扼上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在了门上,俏脸透着阴邪之气,“你真当本小姐蠢啊,三千银子就买三粒药,你当这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吗?给我把秘方留下。否则,你出不了这个门。” “那我便不出” 水姑娘话音未落,萧若水就从她怀里将银票又抽了走,“既然,你不打算离开,日后吃住就在这里吧,费用就从这银钱里扣,放心,我会派人每日里好生伺候你的。” “你?”水姑娘被她这话给惊呆了,这女人,竟然想软禁她? “你等等。”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水姑娘妥协了,反正那秘药对女人并无多大好处,如今这萧若水赶着去死,她不妨成全。 第174章 损失 反正对她而言,成全了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她倚在门上,狡黠的笑了,“萧姑娘可以不给银子,当然,这秘方我也可以给你。”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萧若水警惕的问。 水姑娘轻笑着睨她一眼,“萧姑娘这话说的,咱们是在合作。毕竟,咱们可都算是水家人呢。” “可是,我可没那本事让皇上收回圣旨。”萧若水自嘲道。 水姑娘摆摆手,“不。可是你有别的法子,让这婚事成不了。” “你想怎么做?”萧若水突然很好奇,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人家的婚事是皇上赐下来的,她还想搅和?怕是不要命了吧,真是个偏执狂。 水姑娘突然眼神一冷,阴测测的道,“那沈樱曾经不是被人陷害损了清白名誉么?” “可惜,昨儿已经被云夫人给洗白了。”想到这,萧若水觉得挺可惜的,她不得不感叹沈樱这女人还真是命好,几年前的丑事,竟然还有人帮着给伸冤洗白了。 水姑娘望着她,眸色充满着邪气,低低道,“那咱们就再损她一次,这一次,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你是说?”萧若水错愕的瞪大眼睛。 水姑娘点点头,“没错,对于女人来说,清白最重要。一个才洗白了的女人,若是再被人毁了清白,再被人捉了奸,你说世人还会相信她是清白的吗?” “不会。”不但不会,只怕那唾沫星子比以往要更厉害,相国府的那场洗白,也会化为乌有。 只是,萧若水很不赞同,同为女子,她觉得这种方式太残忍。 “水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谋害的这女人,可是未来的国舅夫人。” “谁知道呢,万一国舅爷退婚了呢,她又不是第一次被退婚。”水姑娘嗤的一笑,浑不在意。 萧若水冷笑,笑她愚蠢,“你以为国舅爷的女人,那么容易谋害?” 只怕到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就要看萧姑娘的本事了。”水姑娘笑望着她。 萧若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恶毒女人莫非以为自己跟她是一类人么? “水姑娘太抬举我了,这种事,我做不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别急着拒绝嘛,我相信萧姑娘的本事。真的,听说,萧姑娘当年,小小年纪就敢独闯军营,追随皇上,也就是当时的晋王殿下。我想,这点小事难不到你。” “请吧。”萧若水直接将三千银子塞到了水姑娘手里,这种无赖又恶毒的女人,她也不想招惹了。 水姑娘却是不肯走,眨巴着一双美丽的水眸,可怜兮兮道,“萧姑娘,你就帮帮我吧,再说了,这事做成了,你也不吃亏啊。我不但会将秘方给你。还会.” “不需要,你有那本事,自己勾引云天骧去。”萧若水没好气道。 水姑娘握着她的手,就是不走,“真的,你我可以成为同盟啊。只要我成了国舅夫人,我定会帮你成为皇上的女人。” “那等你成了国舅夫人再说吧。”萧若水真觉得这女人是得了妄想症了,比她还要可怕啊。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条秘密。”水姑娘突然豁出去般,神秘兮兮的道。 萧若水一顿,“什么秘密?” “司徒家的。”水姑娘眼神闪烁,隐隐有些惊惶之色。 萧若水眸光微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水姑娘自萧府出来,那美丽的脸上漾过一抹恶毒的笑。 虽说她命运不济,早早的沦落风尘,可是,那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凭着美貌才情,哪个男人不对她俯首称臣?但凡她想要的,只需招招手,便会有大把的人颠颠儿地给她送来。 就连司徒青,曾经的云天骧,不都是如此么? 再说了,她看上的男人,怎么能轻易的让他溜走?除非她扔了不要的,否则,就算毁了,也不会便宜别的女人。 至于萧若水要怎么做,那她就管不着了,反正,她只期待着结果。 走在街上,水姑娘想着今日要如何打发?满大街都在传着国舅爷要大喜的消息,这让她厌烦。 可好巧不巧的,前面一辆马车经过,她瞧直了眼睛。 那不就是云天骧的马车么?她曾经私下里追过很多次,太熟悉了。 忙不迭的追了几步,就见那马车停在了一处点心铺子前。 云天骧先下了马车,随后,很体贴的接了沈樱下了马车。 沈樱望了他一眼,神色还有些娇羞的模样,云天骧却是大喇喇的捏住了她的手,眉眼飞扬,带着她一起进了点心铺子。 水姑娘指尖掐着掌心,都快掐出血来,哼,让你得意,看能得意到几时? 而铺子里,对此浑然不觉的小两口,正在精心的挑选着点心。 “天骧,够了,再多吃不完坏了多可惜。”眼看着云天骧这拿一包,那拿一包的,很快,这柜台上就摆了一小堆,沈樱笑着阻止。 那小二哥一边称着点心,一边道,“姑娘,这些都在咱们铺子里新出的点心,保证您以前没吃过。” “还能有什么花样?”沈樱笑这小二,不过是想多卖出去罢了。 小二哥忙解释道,“姑娘,这真的不一样,不信,您拿回去尝尝就知道了,都是新配方的。” “嗯,我瞧着就不错。拿回去给祖母尝尝,她老人家牙口不好,这些松软的点心正合适。”云天骧依样让小二包着。 沈樱无奈,“那也要不了那么多啊?这东西时间放长了,味道就差了。” “怕什么?蕊桃莲花那些丫头们,平日里都爱吃些零嘴,这些点心带回去,也叫她们解解馋。”云天骧道。 沈樱睨他一眼,“你倒是谁都想到了。” “那是。”云天骧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我还记得你最爱吃的辣牛肉、鸭脖子。” “咳。”沈樱小脸通红,忙不迭的止不住她。 别人都是点心,到她这就辣牛肉、鸭脖子什么的,怎么说的她跟个糙汉子似的。 云天骧笑,头微微俯下,在她耳边低低道,“一会我也给你买。” 沈樱低着头,抿着唇,吃吃地笑。 哥哥的亲事定了下来,二婶王莺莺又给云家添了位小千金,云天鸿又进了国子监读书,据说现在心性收敛了不少,懂事多了。 这一算下来,云家可谓三喜临门啊。 近日来,薛柠每日欢欢喜喜,心情愉悦,是以,这做衣裳的功力都长进了不少。 从开始练习到最后成衣,花了半月多的时间,再看成品,已然有模有样了。 只是不知道凤瑾年穿在身上,会是怎样的? 想想,以后凤瑾年的身上,常常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衣裳,那种感觉,真的不赖哦。 “娘娘,皇上下朝回来了。”谢安激动的来报。 薛柠连忙收起衣裳,整理了鬓发,起身相迎。 和煦的秋晨,凤瑾年一身明黄色龙袍,器宇轩昂的进了院子。 “皇上。”薛柠迎了过来,对他盈盈笑道,“我听闻,此次秋考,学子们都考的不错呢。恭喜皇上了。” 即便不懂朝政,薛柠也知道,一国一朝若想繁荣昌盛,靠的就是人才,各行各业的人才。 而秋考便是选拔这些人才的。 凤瑾年登基之后,朝中文臣武将其实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如今,他正是用人之际,薛柠自然是想,能多些人才来辅佐他,替他分忧。 凤瑾年听言,轻轻一笑,“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反正我就知道啊。”薛柠歪着脑袋,一脸俏皮,“对了,皇上,你快来,我有件惊喜要给你。” “哦?”凤瑾年很配合的表示出了兴趣,其实,这些日子,她整日里待在宫里缝缝补补地,整个皇宫都传遍了,皇后在学做衣裳,皇后是在学着给皇上做衣裳。 薛柠兴冲冲的拉他进了寝殿,随后,神秘兮兮的冲他眨眼,“你,先闭上眼睛。” “好。”凤瑾年轻轻阖上眼睛。 薛柠忙不迭的将那套锦袍从柜子里拿出来,随后,在他跟前展开,“可以睁开眼睛了。” “嗯。”凤瑾年缓缓睁开眼睛,就见一件紫色锦袍华丽丽的展现在自己眼前,他笑,“是你做的?” “嗯。”薛柠有些小骄傲的扬了扬头。 “朕试试。”凤瑾年跃跃欲试。 薛柠忙将衣裳放好,伸手就欲为他宽衣,“我来帮你。” “咳,不用。”凤瑾年实在太了解她的笨拙,一个腰带都能解半天,最后,反而在他身上到处引火。 今日,一会还有要事要办。 薛柠耸耸眉,道,“那你自己来。” 凤瑾年脱了龙袍,只着一套中衣,薛柠就将外袍套到他身上。 这衣裳是按他身量做的,很普通的款式,当然,复杂的薛柠也不会,她如今能将那些布料缝制成一件衣裳,就已经是难得了。 可架不住凤瑾年天生就是衣服架子,这样一件普通的衣裳,尤其是腋下那里还没有收好,袖口两边也不一样长,但穿在他身上,却照样华丽矜贵,气质不凡啊。 薛柠不得不服气,这男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啊,别说她好歹还做出了衣服样子,她想,就算拿块破布裹他身上,他一样能穿出锦衣华服的感觉来。 “还不错。”凤瑾年微微笑道。 薛柠有些羞窘,之前她也注意不到,这会子穿到他身上,才发现,衣裳又做毁了。 “你脱下来,我再改改。” “我觉着这样子就很好。”凤瑾年听说,就为做这衣裳,小东西那手都被扎了好几次针了,他不想她太辛劳。 薛柠倔强着,“我觉得我下一次会做的更好。” “你已经做的很好,这衣裳,朕喜欢。”凤瑾年握着她的小手,一本正经道,“说真的,朕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裳,觉得挺舒服,还自在。” “可是,这里没有收好,显得臃肿,还有两边的袖子,一长一短,一宽一瘦。”薛柠懊恼的说着,她想,当年萧若水送他的衣裳,一定是好的,至少比她这个强吧。 “傻瓜。”凤瑾年两指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谁规定了,这衣裳就一定得合身的?袖子就一定得一模一样的?朕的皇后做的就是很特别的,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当然,最最紧要的,朕觉着穿在身上舒服。” 第175章 初遇 凤瑾年眯着眼,捏了捏薛柠的下巴,嘴角噙着一抹笑。 “皇后这般有心,朕也不会不领情。更何况,这衣服做的本就十分特别,比那宫里的绣娘做的都好。” “真的?臣妾怎么觉得,皇上在糊弄臣妾?” 薛柠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苟同,更不敢苟同。 但是,却又觉得他这话没毛病。 本来嘛,衣服款式那么多,谁也没规定非得是同一个样子的! 不过,薛柠还是觉得自己做的这衣裳,有些对不起凤瑾年这张脸和这完美的身材啊。 “还是脱下来吧,回头,咱们就在寝殿里穿,出去的时候,就换。” “不必。”凤瑾年直接握着她的手,道,“用早膳吧,朕有些饿了。” “皇上。”薛柠扯住他,看着他这身衣裳,满头黑线,“您真要穿这身出去?” “不然呢?”凤瑾年拉着她,就一起出了寝殿。 这一出来,自然是吸引了宫女们的目光,甚至,谢安和琉璃,还悄悄的对薛柠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皇上穿上皇后娘娘亲手缝制的衣裳,这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好看。 而薛柠则是羞窘不已,早知道,就再多打磨几遍了。 不过,凤瑾年的确自在的很,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这衣裳的缺点。 罢了,他喜欢就好。 薛柠想通了,便随着他一起去饭厅那边用早膳。 吃罢,凤瑾年要忙政事,薛柠想着衣裳都做好了,暂时也没别的事,就想出宫一趟,征得了凤瑾年的同意,她便带着谢安、琉璃一起出宫了。 一路直奔国舅府。 一进府,薛柠就觉出不一样来,以前还是晋王府的时候,这里冷清的很,如今,到处洋溢着喜色,还有小娃娃哭闹的声音。 薛柠猜到,那便是自己的小堂妹了。 在她出生时,薛柠就备了厚礼来看过了,如今都快满月了。 “柠儿,今儿怎么又出来了?”李芷一看见女儿,就有些头疼啊,大概没有哪家的的皇后,像她这个女儿,三天两头的往宫外跑,也亏这皇上女婿真心疼她,不然,还不知闹出什么。 薛柠不满的嘟囔,“娘,您之前不还说想我的吗?怎么我才来,你就不乐意似的?” “想你,娘可以进宫啊。”李芷道,“你这三天两头的跑出宫来,娘觉得不大好。” 薛柠委屈,“那我回宫吧。” “来都来了。”李芷一把捉住她,没好气道,“这么大人了还使小性子。” 薛柠嘿嘿的笑,她就知道母亲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里一直惦记她的。 云长卿在旁也道,“别听你娘的,昨晚她还念叨你呢,说你前几日没事就回来,怎么最近没动静了?” “哦,我知道了。”薛柠恍然,“怪不得我这几日特别的想爹跟娘,原来都是娘一直念叨出来的啊。” “死丫头。”李芷笑睨她一眼,拉她到房中说话。 “柠儿,不是娘多心,实在是人心难测。你想啊,你一个正宫娘娘不常在宫里守着,万一被那些子下作的人,瞅着机会,接近皇上,怎么办?” 薛柠被母亲那担忧的模样逗乐了,“娘,照你这意思,女儿就该天天看着皇上?” “也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你若在,起码让人忌惮些。”李芷道。 薛柠摇摇头,“娘,其实,这事关键在皇上。若他有意,即便我千防万防,也不见得有用。若他无意,谁敢算计?不要命了。” “切。”李芷不屑,“你说的好听,我就不信,这宫里就没人有这心思。” 薛柠微微愣了下,好吧,这宫里的确有人天天动歪心思,可那又怎样?她早派了人私下里看着呢,谅那女人也翻不出天来。 “娘,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呢。哥哥马上就要大婚了,他那个性子,怕是大婚所有事宜都得娘您亲自操持着呢,您有的忙了。” “是啊。”李芷笑着点点头,“这一转眼啊,你哥哥也要大婚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她至今仍记得,当年与云长卿初遇时的样子,那个木头、呆子,那时,她是多瞧不上他啊,谁知,后来竟然还跟他生了一双儿女。 “娘,我哥呢。”薛柠回府,就没见着哥哥。 李芷失笑,“他啊,都快将那沈宅当家了。真不知道他这是入赘呢还是娶妻呢。” 薛柠也跟着笑了,她没想到,一向贪玩爱玩的哥哥现在竟变得这般粘人。 “对了,仙仙已经大婚了。”李芷突然想到什么,笑嘻嘻的说。 薛柠惊喜不已,“真的?驸马就是那个”她一时记不起名字了。 “袁侍卫。”李芷提醒。 薛柠恍然大悟,“对对对,就是他,当初,我还记得,皇上准备赐婚时,他还不乐意呢,结果,被仙仙狠狠揍了一顿,倒反过来天天追着仙仙。惹的仙仙急了,见一次揍一次。呵呵,这两个,还真是打出来的感情呢。” “谁说不是呢,缘分就是这么奇怪。”想着,李芷也是感慨,想当初,她想方设法的将薛柠弄到了南疆,还想撮合她跟李寻,谁知,她倒成了北仓国的皇后。 一切皆是命啊! “对了,李寻呢?”薛柠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李芷摇头,“这小子跟他父皇一样,亦是个痴情种,继位至今,连个皇后都没,更别提其他后妃了。” 想想,她这个当姑姑的就急的慌,李寻这也老大不小的了,该娶个皇后生下嫡子了,否则,容易出乱子。 她想好了,等云天骧大婚之后,她便带着云长卿回南疆一趟。 她在,这小子还能听她些话。 她不在,李寻那样跋扈霸道的人,谁敢劝他?再说了,他还能听谁的劝? 薛柠想到,当初李仙仙可是带了林家大小姐林婉璃一起回的南疆,还说要让她给自己当皇嫂呢。 也不知事情进展的如何。 当初觉得这不过是两个小丫头幼稚好笑的把戏,可如今想来,若李寻真的能跟这林婉璃在一起,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至少,薛柠所见识到的那么多的京都贵女中,林婉璃无论是样貌还是品性,乃至身家背景,都称的上是佼佼者。 “想什么呢?”看她发怔,李芷碰了她一下,“中午想吃什么?娘吩咐厨房给你做。” “别。”薛柠忙摆手,“娘,我也想去沈姐姐那边坐坐呢。” 李芷无奈,“跟你哥哥一样,都是没笼头的马,轻易在家坐不住的。” 薛柠调皮的吐了下舌头,“要不,我陪娘去看看戏,如何?” “算了。”李芷慈爱的叹道,“你难得出来一趟,自然是要到处逛逛,疯够了才能回去,叫你陪我,也是人在心不在的。再者,我还要重新将你哥哥那院子修缮修缮,也没那功夫。” 薛柠道,“那就辛苦娘了,我这就去找哥哥,让他好歹也回来为娘分担分担。” “呵。”李芷哼笑,“罢了,不指望他。不然,娘会更忙。” “对了,娘,我可是听说了您在相国府的事迹哦,娘,您真威武。”薛柠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李芷扬眉,“这算什么,要搁从前,娘这脾气,早直接弄死那几个了。哎,娘老了,这脾气倒好了。” 薛柠听着只抿唇笑,外人早都传开了,国丈夫人脾气那叫一个大啊,说打就打,说杀就杀,那是一个干脆利落狠呐。 不过,因为对付的都是沈家那些奸邪之人,所以,传言虽狠,却都说国丈夫人侠肝义胆,有侠女之风,总之,都是溢美之词。 母女俩又说了会体己的话,薛柠便起身欲去沈宅,想看看兄长和沈樱。 万没料到,还未出国舅府,宫里就差了人来,是琥珀命人找来的。 “皇后娘娘,不好了,陵慧公主杀人了。” “杀人?”薛柠脑海里猛地就想到了琥珀,抓着那宫女惊问,“她杀了谁?谁?” “是,是古家的二老爷。”那宫女慌乱的回答。 薛柠更是惊愕,“怎么可能?古家二老爷不是在大牢里吗?陵慧姑姑怎么可能杀的到。” “琥珀姐姐是这么说的。”那宫女也不知前因后果,只是按照琥珀交代的说了。 见她说不清楚,薛柠也不及细问,忙忙的带了人,赶回宫中。 陵慧宫。 薛柠迅速地赶了来。 “娘娘。”琥珀第一个迎了出来,跪下领罚,“都是属下疏忽,还请娘娘责罚。” “到底怎么回事?”薛柠厉声责问。 琥珀神色凝肃,“昨夜,陵慧公主敲昏了奴婢,偷偷溜出宫去,潜入了天牢。” “.”薛柠听言咋舌,许久,方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她现在那个样子,能敲昏你?还能偷溜出宫?当宫里的侍卫都是死的吗?” “娘娘,此事一言难尽。但是,陵慧公主自小在宫中长大,她知道如何能避开守卫,悄无声息的出宫。”琥珀艰难的辩解。 薛柠还是不大相信,“就算她能出宫,可是,去天牢呢?那里可都是朝廷重犯,守卫森严,别说是她,就是你这样的身手,怕也很难不被人发现,何况还要进去杀人?” 这一切都解释不通,如果说,陵慧公主真的在天牢杀了人,那么,薛柠觉得,她一定有帮手,而这个帮手怕十之八九就是琥珀。 琥珀也自知难解释清,只道,“都是奴婢无能,请娘娘惩处。” “回头再处置你,陵慧姑姑怎么样?”事情真相如何,她一定会弄清楚的。 薛柠一边问着,一边进入寝殿。 一进寝殿,就见陵慧公主站在窗前,专注的凝望着窗外,那一袭花白的长发,未扎未束,披散在她瘦弱的肩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苍凉之美。 薛柠突然有点不忍打扰。 “你来了。”陵慧公主后面好像长了眼睛,轻轻哼了一声。 薛柠狐疑的看了看琥珀。 琥珀上前一步,答道,“公主殿下,娘娘来了。” 陵慧公主这才转身,一张枯瘦的脸,平静中竟还洋溢出一种愉悦轻松的情绪来。 “琥珀,你先出去,我有话要与皇后娘娘说。” “是。”琥珀躬身离去。 陵慧公主慢慢朝薛柠这边走来,“这件事不关琥珀的事,是我自作主张,杀了人。” “为何要亲自杀人?”薛柠是知道,陵慧公主弄成今日这副模样,定然与古家有关。 第176章 泥菩萨过江 更何况,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就连皇上都已经插手此事,并且将二老爷和二夫人亲自下了狱。 就等着彻查之后,再将他们绳之以法。 这个时候,公主却亲自动手杀了人,还是私闯大狱,再闯了这么大的祸,有些不明智,甚至是非常不明智。 “因为,他欠我一条命,他就该死。” 公主低头,淡淡的说,随即,抬又挥了挥手,招呼薛柠落座。 薛柠无奈,“本宫也知道他该死,可是,朝廷律法会法办他,姑姑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再说,这事.你是给皇上惹了麻烦,叫他如何处置?” 私闯大狱杀人,这也是重罪啊。 “皇上要如何处置便处置吧,只是,这古二,必须死在我手。”陵慧公主冷肃的道。 薛柠顿时有些无语。 陵慧公主见她不语,便又缓缓道,“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古家二老爷的忌日。”薛柠苦笑道,这事,凤瑾年怕还不知情,若是知道了,该如何? 法不容情,届时,他要如何处置陵慧公主? 陵慧公主点点头,“亦是我枫儿的忌日。” “额。”薛柠心下一紧,突然觉得,难道陵慧公主之所以选这个日子杀了古二老爷,莫非就是为了祭奠自己的儿子? 可是,杀了孩子的父亲,祭奠孩子? “十六前的今日,他亲手将枫儿摔死。”陵慧公主神情木然的道。 薛柠听着,却是头皮一阵发麻,“谁将枫儿摔死?古二老爷?” “不是他还能有谁?”陵慧公主凉薄一笑,“枫儿又不是他的孩子,只是,我傻,竟真的以为,他会待枫儿如亲子。” “不是亲父子?”薛柠懵了。 陵慧公主冷哼,“就凭他,不配当枫儿的亲爹。只是,都怪我,当年错信了他。这才让我的一双儿女,惨死他手。甚至,徐二亦是被他算计而死。你说,我只要他一条命,过吗?” “这?”薛柠对她的那些事,也不知情,不好评断。 陵慧公主却是渐渐地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 当年,她入军营,徐二便是她的副将,他们从一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到最后默契合作,屡建战功,渐渐地欣赏彼此,互生倾慕之心。 后来,无意间,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便请了调令,先回了京都,她想向父皇请示,她要嫁给这个男人。 只是,这些事,都是瞒着徐二的,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当然,孩子的事也没说,怕他分心。 毕竟,她回了京都,这军营还得他坐镇。 熟料,就在她刚回京都,还未来得及求父皇赐婚,边疆便传来讯息,徐副将率了一队人马巡查一处村寨时,突然遭了敌军埋伏,所去之人,无一人生还。 当时,陵慧公主听到这消息,整个地就崩溃了。 连夜,她单枪匹马,独回边塞军营,看到的只有那一座座坟茔。 她伤心欲绝,心灰意冷,刨了徐二的坟,带着他的尸骨,一起回了京都。 她将他的尸骨葬在了京都城外的那座孤峰之下,从此再不拿枪舞剑。 那时,古家二老爷古英耀亦是从军营追回京都,在她大着肚子,成为世人笑柄的时候,几次三番向她求婚。 他说,他爱她,会将她的孩子当做亲生的孩子。 他说,他会给他们母子一个安稳的家,不会再受世人冷语。 她不爱他,可是,为了孩子,她应了这门亲事。 她犹记得当年,十里红妆,她大着肚子嫁进了古家。 就在进门后的第三个月,她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像极了她和徐二。 自徐二去世之后,她整个世界都灰了,可是,一双儿女的到来,又让她看到了希望。 可谁知,一双儿女竟接二连三的惨死。 自己的身体,也日益衰败下来。 她原以为这是老天在惩罚她,罚她半生杀戮太重。 可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不是这样。 她一切的悲苦,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 古英耀,这个古家的二公子,世人眼里的翩翩世家公子,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禽兽。 如果说,古英耀一开始是爱慕陵慧公主的,可自从知道,陵慧公主为了个一名不文的徐二,竟然不要他这个世家公子时,他整个人就变了。 趁着陵慧公主回京都的日子,他迫不及待地对徐二下了毒手,之后,又装作一副痴情模样,慢慢的接近了陵慧公主。 或许,曾有那么一刻,当陵慧公主答应了他的求婚之后,他内心也是欢喜的。 但是,成亲之后,看着对自己依旧冷淡的陵慧公主,他心里愈发不平衡。 当陵慧公主生了一对儿女之后,他就更没有位置了。 甚至,陵慧公主为了减少对他的愧疚,竟然一出月子,就主动的为他娶平妻,纳妾室。 而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注意不到他,她全部的精力,全给了她和徐二的那对孩子。 每每看见她对孩子的疼爱,古英耀心里就像扎了根刺,这刺生了根发了芽,慢慢的占据了他整个身心。 他痛苦不堪,哪怕杀了徐二,可是,他依然败给了他。 至此,他对那对孩子动了杀心,对陵慧公主生了恨意。 就这样,他亲手弄死了那对孩子,用慢性药一点一点的毁了陵慧公主。 他要让这个高傲矜贵的女人,活的生不如死,沦为最卑贱的畜生。 只是,他以为一切瞒天过海,没想到陵慧公主识破了他的阴谋,只是那时,她依然被控制了,根本自身难保,别说报仇了。 陵慧公主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毁了,亲眼看着自己如何从高贵美丽的公主,慢慢沦为不人不鬼的模样。 她几度想死,只是,一想到最爱的男人和亲生的儿女,她便咬牙活了下来。 只要活着,才有机会,替他们报仇,为他们讨回公道。 只是,这时间等的太久了,久到她像是经历了几个轮回,怕再也没机会了。 这时候,薛柠救了她,将她从那阴暗肮脏的屋子里带了出来。 没人知道,当她初见阳光时,内心有多么震撼。 而同时,对古英耀滔天的恨意,也愈发难忍。 在宫里养身子的每一刻,她脑海里想的都是如何复仇,如何将古英耀这混蛋千刀万剐。 终于,这一切,昨夜她实现了。 当她出现在天牢,拿着匕首时,古英耀那见鬼似的神情。 就在那二夫人的眼皮子底下,陵慧公主活剐了古英耀。 听完这些事,薛柠有些胃不适,她想忍着的,但是,真心忍不住,忙跑出去,对着廊下干呕起来。 “娘娘?”琥珀忙过来。 薛柠朝她摆摆手,可是,又忍不住的呕起来。 琥珀忙拍拍她的背,帮她顺着气,一面,命小宫女去拿清茶,好给薛柠涑口。 “唔,难受。”吐了好一会,薛柠才直起腰来,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琥珀歉疚的看着她,“是公主殿下对您说了什么吧?” “看来,昨晚的事,你也帮了大忙。”薛柠冷眼睨着她。 琥珀垂首,跪下。 薛柠沉声道,“这事,本宫管不了,等皇上发落吧。” 琥珀没有再辩解。 薛柠朝殿内望了一眼,吩咐,“照顾好公主殿下。” “是。” 没有再回殿内,薛柠怕一进去就透不过气来,还是回自己的栖梧宫吧。 “娘娘,这事您不处置了吗?”谢安一直跟着她身后,担心的问。 薛柠叹了口气,“等皇上回来。” 她算是给他惹麻烦了。 若不是她将陵慧公主接进了宫,养了这些日子,还将琥珀派给她,只怕她也不能做这些事,关键是她想做也做不到啊。 也不知天牢那边怎样了。 “琉璃,你亲自去,去天牢那边探探情况。” “是。” 回到栖梧宫,又喝了些清茶,薛柠这才觉得胃里舒坦了些。 “娘娘,你觉得怎么样?”谢安看她脸色不大好,担心的问。 薛柠摇摇头,“许是昨夜没歇息好,这会子有些疲乏。扶本宫去躺会。” “是。”谢安扶着她进了内寝。 只脱了鞋子,薛柠和衣躺在了床上,想着歇一会,凤瑾年说不定就回来了。 哪知,她一躺下来,竟睡着了。 一觉就到了天将黑,屋里已经掌了灯。 “谢安。”薛柠看着屋里的灯火,感觉有些恍惚。 谢安连忙进来,“娘娘,您醒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薛柠坐起来,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 谢安站在床头,轻笑,“是啊,娘娘这一觉可睡的沉。对了,娘娘饿吗?奴婢叫人送些吃食过来?” “哦,那你去吧,本宫是有些饿了。”她起身下了床,看了眼窗外,又问,“皇上回来过吗?” “回来过,看见娘娘睡着,又出去了。”谢安道,“不过,奴婢从海公公那听了一耳朵,像是处理天牢的那件事。” 薛柠猛然想起什么,惊问,“琉璃回来了吗?” “回了,奴婢去叫进来。”谢安道。 薛柠点头。 很快,谢安出去,琉璃进来,“娘娘。” “天牢那边打听的怎么样?”薛柠直接问。 琉璃如实回禀,“回娘娘,因为受害者乃古家人,且作案手段极其残忍,大理寺那边没敢隐瞒,已经第一时间上报给了朝廷。” “等等。”薛柠眼睛一亮,“这么说,还没人知道是陵慧公主做的?” 琉璃点头,“除了琥珀和陵慧公主的人。” “嗯。”薛柠心想,如此甚好,要是能赖掉的话. 才想着,外面就传海公公一声尖利的声音,“皇上驾到!” “咳。”这个海公公,好吧,每次提醒的好及时啊,薛柠连忙挥挥手,屏退了琉璃,亲自起身相迎。 凤瑾年身上穿的仍是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薛柠瞧的眼热的很。 “皇上,今日辛苦了,到现在才回来。” “还好,吃饭了吗?”凤瑾年突然双手捧住她的小脸,细细的看了看。 薛柠错愕,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皇上?” “朕怎么瞧你像是瘦了?”凤瑾年有些不满了,“是不是朕这几日不在,你就不好好吃饭?” “谁说的,我吃的可多了。”薛柠拍开他的手,不满的嘟囔,“明明我近日来饭量渐长,腰上的肉都多了,还说瘦?我看你眼神不好了,肯定是天天忙着政务太劳累了。” 第178章 冒牌货 薛柠一笑,点头行礼:“公主不必客气,这些皇上已经吩咐过多次了,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宫了,皇上那边还等着我呢。” 她连忙点头:“也好,快些回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等薛柠走后,身边的侍卫都开心不已,“公主殿下,此事算是了结了。” 有凉月宫这个背锅的,咱们公主就能安然脱身了。 “你以为皇后都知道是咱们做的,皇上会不知道?”陵慧公主白了她一眼,她才没有这样真呢。 琥珀神色大变,确切的,她不怕皇后娘娘知道,但是怕皇上啊。 陵慧公主见她变了脸色,就安慰道,“你放心,皇上若真想处置咱们,就不会拿凉月宫来开刀了,只怕,朝廷这次要肃清江湖之乱,恰好寻了古英耀这个由头。咱们,算是讨巧了。” 一番话的琥珀哑口无言。 凉月宫危害江湖多年,早已是臭名昭着,人让而诛之,只是,似乎有一个传统,朝廷和江湖向来泾渭分明,互不干扰,琥珀不解,朝廷这回怎么突然针对起凉月宫了? 若是为京都那几个失踪的贵公子,也不大可能,因为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都是各家自行解决而已。 薛柠回到凤舞宫,凤灵儿和凤雅玉姐妹俩都在。 “皇后嫂子,您一大早去哪儿了?”凤灵儿围着她,好奇的问。 薛柠如实道,“去了陵慧姑姑那边瞧瞧,对了,她老人家现在身子骨强多了,有空你们可以去望望。” “真的,太好了。”凤灵儿激动不已,拉着凤雅玉和雅月,就道,“那咱们这会子就过去。” “灵儿。”凤雅玉忙拽住她,大眼睛眨了几眨,冲她使了个眼色。 凤灵儿恍然大悟,这才又笑盈盈的凑到了薛柠身旁,几番欲言又止的羞怯模样。 薛柠奇怪的望着她,“这是还有事?” “嗯嗯。”凤灵儿忙不迭的点头,拉着凤雅玉和雅月,一起围坐到郁南绾歌的身旁。 薛柠好笑的望着这三张娇俏的脸,道,“吧,什么事?” “皇后嫂子,听,今年秋考的学子都很不错哦。”凤灵儿眨巴着大眼睛,话倒是直接。 “咳。”凤雅玉连忙轻咳了一声,打断她这不害臊的话。 凤灵儿也意识到了什么,红着脸,连忙摆手解释,“皇后嫂子,我就是随口问问,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啊?”薛柠一本正经的神色,揣着明白装糊涂。 凤灵儿愣了下,凤雅玉早已笑倒在了妹妹的怀里,“灵儿这丫头,也太笨了。” 凤灵儿挠了挠头,很无辜的望着她俩,“不是你们让我问的?” “那也没让你问的这样直接啊。”幸好是皇后嫂子,不然,别人听去了不笑话死,只当她们这是有多恨嫁呢,主意都打到那些学子身上了,虽然,她们就是这主意。 凤灵儿眨巴大眼,不解,“那要如何问?” 她又看看薛柠。 薛柠笑,“放心,本宫答应你们的事情,一定会办到的。眼下,秋高气爽,不冷不热,皇上得了这么多人才,咱们正该在御花园好好庆祝庆祝呢。” “正是呢。”凤灵儿乐的拍手,“话,我好久都没有参加宴席了。” “我也是。”凤雅玉和雅月也是连连附和,自从父皇受伤那次,之后这宫里就一直清清淡淡的。 以前,太皇太后娘娘偶尔还有兴致办几次,后宫之人也都给她捧场。 至于其他人,皇后娘娘号召力不够,宸妃娘娘不好这等热闹,贵妃娘娘倒是个爱热闹的,只是,入宫时间短,又是个骄傲跋扈的性子。 “对了,咱们好像很久没有听见秦贵妃的动静了。”突然想起秦贵妃,凤雅玉好奇的问起来。 她还记得,秦贵妃刚入宫那会,明媚鲜艳张扬肆意,生生的将后宫的那一滩死水搅活了。 就连她母妃那样不问世事的佛系女子,都开始在意自己的容颜,暗戳戳的开始打扮了起来。 可是,似乎父皇退位之后,其他人还是老样子,唯独这秦贵妃倒是一改往日形象,竟沉寂了下去。 今儿若不是几日提起宴席之事,想到以往宴席上每每出尽风头的秦贵妃,众人还真将这个女人忘记了呢。 好歹,她也曾在南越国后宫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 怎么突然就沉寂了下去? 薛柠没想到,这会子她们会提到秦姒,只得打着哈哈敷衍,“秦贵妃身子不大好,一直以来,都在宫里歇养身子。本宫也时常派人去探望,好倒是好了些,不过还需静养。你们几个,没事也比过去,她这人喜爱清净,怕吵着。” “呵呵,我们傻了才会去找她。”凤雅月俏皮的吐了下舌头,秦贵妃在后宫里并不怎么招人待见,除了自恃美貌有些嚣张跋扈之外,她对人也异常的冷漠,这或许跟她不是异国人有关吧。 薛柠轻笑,“你们以为自己多聪明啊!” 她心底无奈,这三个怕还不知道,那梅宫里的秦贵妃,早已换了人了。 她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秦越离开南越前,特地找过她,托她好生照顾秦姒秦贵妃,她也记下了。 所以,凤瑾年登基之后,她倒是去过几次梅宫,但每一次都被各种理由给打发了。 起初,她还以为这秦贵妃仍旧对自己抱有成见,可是,慢慢的,她发现不对。 这才差了琉璃暗中查探。 这一查,真真是吓傻了眼。 原来,秦贵妃早已被人偷梁换柱。 她忙咪咪地命人将梅宫里的那个冒牌货抓了起来,结果一审问才得知,这竟是秦贵妃以前的贴身宫女,主子早在南苑使节离开时,偷溜出宫去了。 想来,早就追上了秦越回到南苑国了。 薛柠当时真是气急,堂堂南越国后妃,竟然跟着别的男人偷跑了,这要是传出去,于两国之间都没好处。 可事后一想,又有些同情,她早就看出秦越和秦贵妃之间的不寻常。 只怕,上回秦越一来,秦贵妃就动了心思。 一个年轻女子,被困在死水般的后宫,慢慢的苦熬岁月,的确太残忍了些,何况,太上皇有那么多嫔妃,根本不缺她一个。 所以,思量再三,薛柠决定帮着瞒了下去,只让那宫女继续冒充秦贵妃,反正,都是太妃了,平常在宫里颐养年就成,没人会闲的去打扰她们的。 这会子,凤雅玉随口问了那么一句,她也是敷衍了一句,就这么揭过去了。 随后,薛柠又道,“等这次金榜下来,本宫就让皇上赐宴,到时候,你们三个可得眼睛擦亮一点哦。不定未来的好夫婿就在里头呢。” “哎呀,皇后嫂子。”凤灵儿害了臊。 凤雅玉和雅月两个,羞怯之中却更多的是惊喜,她们相信,有皇后嫂子背后支持,这未来夫婿,一定能挑的好。 “好了。”薛柠被这三个聒噪的有些乏了,就打发道,“不是要去瞧瞧陵慧姑姑么?去吧。本宫近日乏的很,想歇会。” “皇后嫂子。”凤灵儿细细的看了下她,担心的问,“灵儿怎么觉得您的气色不大好啊,是不是夜里没睡好?” “没有啊。”薛柠亦是愣了下,昨晚,凤瑾年也这么过,难道,她气色真的很差? 可是,近来,她能吃能睡,除了贪睡一点,并无其他不妥啊。 凤雅玉拉着凤灵儿,“灵儿,咱们走吧,让皇后嫂子歇息会。” “那好吧。” 凤灵儿三个离开凤舞宫,薛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都长嫂如母,没想到,她如今真体会到这滋味了。 自己的兄长亲事定下了,凤瑾年的这三个皇妹,也该寻摸了。 她想,等晚上就可以与凤瑾年定下此事,宴席的话,也该早早预备下。 薛柠闲来无事,又拿着针线衣料,开始做衣裳。 虽凤瑾年不介意她那件次品,但是,她仍想给他最好的。 只是,靠在窗边榻上,只缝了几针,便哈欠连起来,最终,撑不住,又到内寝补了个觉。 谢安伺候她歇下,转身就出了内寝。 琉璃一把将她拉到角落,声问,“娘娘睡下了?” “嗯。”谢安点头。 琉璃蹙着秀眉,问,“娘娘以前从未有白这样贪睡的,她这几日怎么了?” 她这一问,谢安也是起了疑,“娘娘莫不是病了?” 琉璃摇头,“娘娘自己就懂医术,若是病了,怎么会看不出。” “这倒也是。”谢安点头,“若,除了贪睡之外,娘娘还跟从前一样,并无其他不妥。想来,春困秋乏,娘娘前些日子,整日里琢磨着给皇上做新衣裳,想来真是劳神了。” 想到皇上昨儿穿的那身衣裳,谢安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琉璃也跟着笑了,“或许。不过,你也多留意些。” “知道。”谢安道。 这一觉,薛柠并未多久,主要是饿了。 一入睡,她便做了个梦,梦里,竟然和凤瑾年又去了那座山中竹屋,凤瑾年还亲自烤了鱼肉给她吃。 她拿着那香喷喷的烤鱼吃的好香啊。 可奇怪的是,越吃越饿,越饿就越咬大口,结果,一不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一下子痛醒过来,发现肚子更饿了。 “娘娘,你怎么了?”谢安在外间,听见里头动静,连忙就进来了。 薛柠坐起身来,无辜的摸了自己咬破的嘴唇,很是可怜兮兮的道,“我饿了,想吃烤鱼。” 那舌儿尖破了,话也有些疼,有点大舌头似的,却越发让人觉得娇憨无比,惹人怜爱。 谢安向来冷淡的声线不自觉地都跟着柔了几分,“好,奴婢这就吩咐人准备去。” “等等。”薛柠突然就下了床,穿上外袍和鞋子,兴冲冲地就对谢安道,“也不知灵儿她们从陵慧姑姑那里回来了没有?若是没有,不若咱们一起去陵慧姑姑那儿,她那儿我记得有处园子,最是别致,咱们在那烤鱼来吃,肯定别有一番趣儿。” 最主要的,薛柠还是担心,陵慧姑娘苦熬了那些年,如今,亲手手刃了古英耀,又吓疯了古家二夫人,大仇得报。 这人哪,心里有个惦记,再艰难都能活着,可若是所有心事都了了,反而容易走歪路。 昨儿,听着陵慧公主出那些事,隐隐有些不大好的兆头。 薛柠就想着,多去陪陪她老人家,多让她感受活着的气息,不定她慢慢就看开了,好好过好后半生呢。 谢安看着她那风风火火的样子,顿时笑了,“好,奴婢这就命人去预备。” “嗯。”这几日,凤瑾年忙的很,基本上都没空陪她用膳,所以,她这吃饭也就自由的很。 第179章 烤鱼 不过,凤瑾年事情太忙,倒也遂了她的心愿。 一个人正好,想做什么都没个约束,也不用管凤瑾年的什么规矩教条,惬意得很。 薛柠先去的陵慧宫,一到地方,就看到凤灵儿三个,正在那院子里侍弄着花草。 而陵慧公主坐在廊下的竹椅上,闲适的闭着眼睛,在憩,琥珀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 “你们好有兴致啊,这种的什么花?”薛柠进来问。 凤灵儿猛抬头,见着她就跟见到救星一样,“皇后嫂子,您总算来了?” 凤雅玉和雅月也是眼巴巴的瞅着她。 薛柠好奇不已,“怎么了?” “咳。”陵慧公主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声,“活儿都干完了?” “姑姑,还差一点点就好了。”凤灵儿连忙道,一面拿着铲子开始继续松土。 凤雅玉和雅月也是连忙垂下头来,除草浇水。 薛柠看看她三个,又好奇的到了陵慧公主这边,用眼神问琥珀。 琥珀只微微一笑,也不好解释。 倒是陵慧公主自己先解释了,“这三个丫头,一来本公主这里就聒噪的厉害。本公主觉得她们许是精力太过旺盛,便找了些活让她们做做,就当解解闷儿了。” “哦,呵。”薛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那三个灰头土脸的公主,也跟着笑了。 “姑姑这法子好,本宫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呜呼。”那端,听了薛柠这话,凤灵儿三个都生无可恋的哀嚎一声,原以为皇后嫂子是来救她们的,没想到却是帮凶啊。 陵慧公主微微一笑,看向薛柠,“你怎地又来了?” “哦,本宫想吃姑姑吃鱼啊。”薛柠忽视她话里的嫌弃,冲她甜甜一笑。 这一笑,倒让陵慧公主一时晃了神。 “姑姑,你怎么了?” 看陵慧公主呆愣的瞅着自己,薛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 “哦。”陵慧公主的思绪从怔愣中收回来,轻轻点头,“想请我吃鱼?好啊。” 话时,她的眼睛又不自觉地多瞟了薛柠一眼,就觉得,跟自己幼年在御书房看到的那幅画像,简直一模一样。 后来,为偷看这画,还被父皇责骂了一顿,还是母妃悄悄的对她明了缘由。 那幅画像乃是太祖皇帝亲手所绘,画像中的女子,却并不是他们的太祖皇后,而是太祖皇帝曾经深爱过的一个女子。 具体的,陵慧公主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这件事过去的太久,她原本早就淡忘了,结果,刚才薛柠那一笑,无端又勾起了她的记忆。 想想,又有些好笑。 莫非这便是凤家传下来的审美,都偏爱薛柠这样的姑娘? “姑姑,那咱们就去偏院那里,那儿有座倚水的亭子,咱们就在那里烤着吃。”薛柠建议道。 陵慧公主点头,“听你的。” “你们三个。”薛柠这才唤了凤灵儿三个,“干净洗洗手,一会跟本宫一起烤鱼。” “嗯,好。”凤灵儿三个忙不迭的应着,烤鱼要比这侍弄花草有趣的多。 陵慧公主闷闷的哼了一声,“吃完鱼,继续干活。” “啊?”凤灵儿三个一声哀嚎,薛柠吃吃的笑。 谢安很快带着宫女,拿来了烤架、作料以及拾掇干净的鱼。 众人一起来到了偏院凉亭,烤架摆好,搁好炭火,将那串好的鱼肉,放在烤架上,很快,鱼肉的香气便弥散了开。 “皇后嫂子,是这样的吗?”凤雅玉和雅月还都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对此,显得兴奋又新奇。 只是,两人动作笨拙,胆子还,每每鱼上的油脂滴入炭火,溅起几点火星子,两人就唬的了不得,生怕溅到脸上,成了麻子。 凤灵儿就取笑她俩,“你们两个笨死了,瞧瞧我的,只要经常翻面,就不会出现你们那样的状况。” “就你聪明,脸都快熏成乌眼鸡了。”凤雅玉也嘲笑她,刚才,生炭火时,这丫头竟然对那黑乎乎的炭产生了兴趣,非要碰一碰摸一摸才罢休,这不,干活时,不防备碰到了脸,那脸也都黑乎乎的了。 “啊?有吗?”凤灵儿忙的转头问薛柠。 薛柠瞪着她花猫似的脸,愣是憋着笑,摇头,“听她俩瞎,你这脸白净着呢,就是这儿好像沾零什么,本宫帮你擦擦。” 薛柠着,掏出帕子,轻轻替她擦了擦嘴角,结果,让原先的那片黑迹蔓延的更大了。 凤雅玉和雅月瞧了,哈哈大笑起来。 凤灵儿觉着不对了,立马吩咐随侍的宫女拿出铜镜来照。 这一照,给她也吓的呀了一声,“这,这是我吗?” “不,不是你,镜子里的是乌眼鸡。”凤雅玉逗着趣儿。 凤灵儿连忙放下镜子,命人去打水来。 这厢,薛柠几个笑的花枝乱颤的。 凤灵儿洗净了脸,随后突然摸了把还未用过的黑炭,就朝凤雅玉和雅月袭来,“哼,笑话我,也让你们都变成乌眼鸡。” 当然,她是不敢抹薛柠的。 凤雅玉和雅月也知道这个,就都躲到了薛柠的身后,惹的凤灵儿无从下手,只急的跺脚。 不大的亭子里,因有了薛柠等饶忙碌、打闹,显得格外欢快,像是一瞬间被赋予了生命的气息。 当然,陵慧公主才不会和辈们一起瞎参合,她只坐在亭子外的竹椅上,一边欣赏着景致,一边不时的看看亭子里嬉闹的几个姑娘。 虽薛柠已经嫁为人妇,可是,她年纪尚轻,再加上为人纯善热情,也跟个姑娘一样的,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陵慧公主看见她们,就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样的有生命的活力,只可惜,她这大半生过去了,如今却只剩枯骨一般的身体了。 “皇后嫂子,你看她们,都欺负我。”那厢,凤灵儿试了几次,都没碰着凤雅玉和雅月,着急又委屈了。 “跟你闹着玩呢。”薛柠看她可怜的模样,将烤的差不多的鱼递过去,“来,本宫这鱼烤的差不多了,先给你尝尝。” “唔,好香。”原本还恼着,可是,一闻这鱼香,顿时,就将其他的抛出脑后了,她忙接过来,嘴馋的刚想咬下一口,想到什么,朝亭子外望了一眼,就见陵慧公主孤零零地坐在竹椅上,浑身弥漫着哀伤、落寞的气息。 她便对薛柠道,“皇后嫂子,我想给姑姑先吃,可以吗?” “当然可以。”薛柠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又在她才洗净的颊边留下了两道乌黑的指印,一面笑着道,“灵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快去吧。” “嗯。”凤灵儿不疑有他,拿着那烤好的鱼,就跑到陵慧公主跟前。 “姑姑,给,这是皇后嫂子才烤好的,真香啊,您先尝尝。” 陵慧公主抬起头,看着那烤的椒香的鱼还有凤灵儿稚嫩而愉悦的脸,突然觉得,有什么哽在喉咙里。 凤灵儿怕她不要,忙又道,“姑姑,您尝尝啊,我偷偷告诉您,皇后嫂子的手艺可好了。只是,她一般不会亲自动手,咱们今都有口福了。错过了这次,下回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呢。” 着,将那烤鱼又往陵慧公主手边递凛。 陵慧公主哼笑了一声,“你哄我的吧?真有那么好?” 不过,话虽如此,手却伸了,不自觉地就接了过来。 凤灵儿很骄傲的样子,“那是当然,我皇后嫂子可厉害了,她不但厨艺好,医术好,功夫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重要的,她还是我见过的最最温柔善良美丽可爱的皇后。” “真的?”陵慧公主又笑着表示怀疑。 凤灵儿手指着琥珀,“不信你问琥珀。” 琥珀颔首,“灵儿公主所言非虚。” 陵慧公主轻笑一声,微微低头,咬了口鱼肉,顿时,整个人为之一震。 陵慧公主自从被人谋害之后,这吃的药比饭还要多,就更别那些美食了。 而且,随着身体一点点的被毒药侵害,她的牙口也都坏了,不过,她早已过了醉心于美食的年纪,就算回宫之后,一日三餐,她也不过随意的吃几样,对她来,食物不过就是充饥的,保证她死不了就成了,再没别的用途。 可万没想到,这么一条烤鱼,竟然让她觉出美味来。 这烤鱼,一口咬下去,鱼肉鲜嫩爽口,上头还沾着膳食房秘制的酱料,微微有些辣,但却香,勾的人,吃了一口就迫不及待地想咬第二口。 陵慧公主一口下肚,忍不住就又咬邻二口。 真是几十年沉寂的味蕾一下子被打开了一样,她竟然也会觉得好吃,想吃。 凤灵儿在边上瞧着,笑盈盈道,“姑姑,好吃吧?我就,皇后嫂子的厨艺啊,保您吃了一次还想第二次。” “确实让人挺意外。”陵慧公主不由朝那亭子里又望了一眼。 她对薛柠了解不多,就知道她是皇上钦点的皇后,并且,至今为止,皇上独宠她一人,后宫只有她一后。 起先,陵慧公主也只当薛柠不过是仗着美貌,一时迷惑了皇上。 可渐渐的相处下来,她发现不是。 这个姑娘,不仅有着让人一见倾心的美貌,还有着她不同于寻常女子的魅力。 她自信乐观,开朗豁达,最主要的是那份充满烟火气的旺盛生命力,而这,正是她们这些皇家成员,自在各种规矩教养下长大的皇子公主们,最为欠缺,也最为稀罕的。 凤灵儿看她朝薛柠望去,只当她还想吃,便兴冲冲道,“姑姑,你先吃着,我那也有烤的呢,我去瞧瞧好了没有,再给你拿啊。” 完,转身就跑了。 陵慧公主想着,这三个公主如今这般性子,只怕也受了薛柠的影响,不然,哪个皇室公主,会冒着烟熏火燎的在这烤鱼吃? 薛柠自己烤好了两条,放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命了宫女再拿去给陵慧公主。 凤灵儿凑到她跟前,笑嘻嘻道,“皇后嫂子,姑姑爱吃你烤的鱼呢。” “真的啊?本宫才又命人送了两条。”薛柠也笑着。 凤灵儿眯着眼睛,撒着娇儿的捉着她的袖子,“皇后嫂子,给灵儿也烤两条呗。” 她才回来,发现自己烤的那两条,半边成了焦炭,另一边却还是生腥的,让人好泄气啊。 一旁,听见她这话,凤雅玉和雅月两个,忙也凑过来,“还有我们。皇后嫂子,你烤的鱼最香了,不像我们,也沾了酱料啊,怎么吃进嘴里还有股子腥臭的味儿?” “那是酱料没入味,烤的火候不好。” 薛柠手里还有两条鱼正在火上烤着,就拿着教她们。 第180章 梦里的 凤雅玉和雅月一个站在薛柠的右边,一个站在左边,好奇的观望着。 她们平时都是宫里的千金公主,受到无数个规矩教条的约束,更别提在外面这样疯玩夜跑。 但她们更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能带她们出宫的人,居然是身为皇后的皇后嫂子。 “看好了没?一边烤一边还可以刷些酱料,另外,注意翻面,就像这样。” 凤灵儿三个,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简直羡慕死了。 薛柠就在她们羡慕的眼神下,很快,将两条烤鱼烤好,直接放进了盘子里。 随即,端着盘子,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开始口口的吃起来。 凤灵儿三个瞧傻了眼,“皇后嫂子?” “嗯?”薛柠早就饿了,而且,梦里为了吃点鱼,还咬到了舌头,这会,鱼好了,自然要先吃起来,哪里管她们?她能先给陵慧公主烤了三条,那完全是人家长辈。 只是可怜,她舌头破了,不敢大口吃,更怕再烫着,是以,只能口口的咬着,虽不那么过瘾,但好歹还算解馋。 可越是这般,越是叫人眼馋。 凤灵儿三个忙想过来一起吃,薛柠护着盘子,“不许抢我的,我拢共就两条。那边多的是,你们自己去烤,就用我刚才的法子,若是烤的不好吃,那就是你们太笨了。” 她们哪敢真的抢啊?不过,看着薛柠吃的津津有味,三个人又在陵慧公主那做了半上午的活,这会子也真饿了,所以,知道薛柠那没她们的份,只有自己动手了。 这回,三人都铆足了劲儿,格外认真的对付起这些鱼来,最后,竟还都烤的不错。 尤其是凤雅玉,烤的椒香椒香的,最后,还给了薛柠两条。 连吃了四条鱼,薛柠满足了,靠在那长椅上,吹着凉爽的秋风,闻着清怡的花香,不知不觉地竟又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骑在一条大鱼的身上,在碧蓝色的大海里飞跃着,身边,还闪烁着无数亮晶晶的星星。 凤瑾年来时,凤灵儿几个也都吃好了,只是,她们初练好了一项厨技,正兴兴头呢,是以,自己吃饱喝足之后,竟又烤了许多,分给随侍的宫女们吃了。 最后,凤灵儿还打算带回去给太后,凤雅玉和雅月也要带回去给太妃。 所以,这亭子里的烧烤摊子就一直没消停过。 陵慧公主换了个清凉的树荫底下,继续安静地坐着,只是,看到凤瑾年来,脸上难免会露出一抹了然的深意,不等凤瑾年问,她便直接朝那亭子里努了努嘴。 “你的皇后在那亭子里,她可是个能干的。” 凤瑾年微微笑了笑,“姑姑的极是。” “快去吧,几个丫头烤的鱼还算能吃。”陵慧公主变相的夸了句。 凤瑾年转身,朝亭子里走去。 凤灵儿等人,一见他来,都愣了下,随即,纷纷行礼。 只是,行完礼,看着凤瑾年朝那椅子上的人儿走了去。 这时,她们才发现,怪不得皇后嫂子好一会儿没声儿了,原来,竟坐那椅子上睡着了。 “皇后嫂子。”凤灵儿刚想唤醒她。 凤瑾年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忙噤了声。 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凤瑾年将薛柠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脸是一阵滚烫啊。 话,皇兄对皇后嫂子还真是宠的叫人脸红啊。 “唔,再飞。”薛柠在梦里,坐着大鱼突然就飞上了空,乐的她大叫一声,一抬胳膊,啪的一声打到了凤瑾年的脸。 众人唬的心头一紧,却见凤瑾年长眉微蹙,将她那不老实的手,放进了怀里,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将人抱了走。 回到寝殿,凤瑾年刚要将其放到床上时,薛柠醒了。 她迷蒙的睁开眼睛,看着凤瑾年那俊美的容颜,突然有些恍惚,一双手伸出,捧上了他的脸,奇怪的问,“大鱼,你怎么变成皇上的样子了?” “大余?”凤瑾年瞬间黑脸,她在做梦?梦里还出现了别的男人? 薛柠眨眨眼睛,认真的道,“是啊,你为什么要变成皇上的样子?这样还怎么飞?” 凤瑾年视线渐冷,“他还带你飞?” “还带我在水里游呢,大鱼可厉害了。”薛柠着话,渐渐地也有些清醒过来,正疑惑着凤瑾年怎么在的时候。 凤瑾年猛地将她又抱起,转身就往寝殿外走。 出了寝殿,谢安琉璃才要迎过来,凤瑾年却已经抱着薛柠,足尖一点,轻盈朝宫墙外飞了去。 薛柠惊呼,忙抱住他的肩,“皇上,要去哪儿?” 凤瑾年敛眉,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这飞的如何?” “啊?”凉爽的风自耳边吹过,薛柠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乱。 皇上这话,是何意? “比你那大鱼飞的如何?”见她傻愣愣的样子,凤瑾年又嘲讽的问了一句。 “哦。”薛柠惊愕的嘴张成了‘o’字型,“皇上,你怎么知道大鱼?” “哼。”凤瑾年带着她,一直落到了凤舞宫外的一棵大树上。 薛柠忙将他抱紧,这么点粗的树干,别站不住摔下去了。 “前面是凤舞湖。”站在树干上,能望见远处的一片碧蓝色的湖。 薛柠怔愣,“皇上要做什么?” “走。”凤瑾年并未正面作答,而是直接带着人就飞走了。 又是一阵秋风,吹的发丝飞扬,薛柠却彻底明白了。 “皇上,你是不是吃醋了?”她在他怀里,笑着望着他。 凤瑾年带着她,落到了凤舞湖边。 这是御花园里头的一座湖,不算很大,但湖水清澈碧透,秋日的阳光下,就好像一块晶莹的玉石。 凤瑾年握着她的手,往这儿这澄澈的湖水,问,“想下去游?” “啊?不。”薛柠忙摆手,身子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了靠,“皇上,眼下气渐冷,咱们就这样下水是会着凉的。” “还是不想和朕一起?”凤瑾年扭脸望来,眼神有些不善。 薛柠却是一点不怕,见惯了这厮温和、高冷、霸道、张扬的样子,可是,这种孩子气的闹别扭,还是第一次呢。 她一脸不怕死的笑意,“那当然了,大鱼会游,我只要骑在他身上,他就能带我上下海。” 凤瑾年的脸,黑了又黑,沉了又沉。 脑海里努力搜寻着,薛柠身边是否真有这样一个能人? 可是,搜刮脑肠,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来。 难道是 突然,凤瑾年松开了她的手,冷峻的转身离去。 薛柠一愣,跑着追了几步,“皇上?” “朕还有事要忙,皇后自己回去吧。”凤瑾年不看她一眼,飞身离去。 留下薛柠怔愣在湖边,一会看看他离去的方向,一会回头看看那湖,懵逼的挠了挠头。 这厮,真是半点不经逗啊。 他怎么就不多问问这大鱼是谁?那她便会告诉他,那是她的一个美丽的梦,梦里有条大鱼,会带着她上下海。 可惜,这厮问都不问,自己就把自己给气跑了? 这怪谁?怪他自己咯。 薛柠也不在意,早前懒懒的,也不大往这御花园这边来,这会子,这边秋风正爽,湖泊潋滟,附近,一片片的树木林,这里一片儿黄叶,那儿几片红叶,随风瓢落,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烁,把它身后那片浓郁的绿荫点染得色彩斑澜。 薛柠便坐在草地上,欣赏着美景,享受着这难得的独处的好时光。 脑海里不由得又想起之前那梦,就好笑起来。 大概是中午那烤鱼吃的多了,这才做了关于鱼的梦,可是,凤瑾年竟然醋上了,真真好笑死。 修改章节删除章节 第181章 不长记性 而另一边,凤瑾年气恼的撇下她一个人离去,却又不放心。 转身的时候,却恰好遇到正找过来谢安和琉璃。 “皇上?您怎么在这儿?” 谢安琉璃看到他也是惊愕,见他身边没有了薛柠,更是忐忑。 话,皇上自陵慧宫抱回皇后时,还是那样的温柔体贴,可刚进寝殿没一会,就黑着脸,抱着皇后又跑了。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两人是打破了脑袋都想不到,可是,总觉着皇上皇后不对劲,两人这才不放心,循着御花园这边找了来。 果然,是出事了吗? 皇后呢? 皇上把皇后怎么了? “谢安。”见这两个丫头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凤瑾年忍下心头恼意,沉声吩咐,“凤舞湖。” “啊?”谢安愣了下,一时没明白皇上这三个字是何意。 还是琉璃机灵,忙碰了碰谢安,声道,“娘娘在凤舞湖。” “哦。”谢安这才醒过味儿来,恭敬地回了一声,“奴婢这就过去。” 完,一溜烟跑了。 琉璃也忙道,“皇上放心,奴婢去找娘娘。” 看皇上这脸色,她就猜到,皇上跟娘娘是闹别扭了。 皇上显然又担心皇后娘娘一个饶。 可她刚想溜,凤瑾年叫住她,“琉璃。” 琉璃心头一紧,顿住脚步,“奴婢在。” “娘娘她”凤瑾年刚想问她,皇后往日出宫,是否见过不该见的人。 可话还未问出口,他越发懊恼起来。 他这是做什么?是不信她,还是不信自己? “皇上?”看皇上欲言又止,琉璃好奇的望着他。 凤瑾年眼神一冷,厉声喝斥,“还不快滚!” “额,是。”琉璃唬的飞奔着滚了,心里却是委屈的不行,明明她早就想滚的,是皇上让她留下的啊,呜呜。 果然,主子们不能闹别扭,否则遭殃的就是她们这些做下饶。 看着琉璃离去,凤瑾年站在园中径上,俊脸越发阴沉。 该死,他今日竟然失态了。 现在,那个女人,指不定背后怎么笑他呢。 “阿嚏!阿嚏!”凤舞湖边,薛柠正折了一根竹枝,没有绳子,没有鱼饵,就那么假模假式的在湖边钓鱼玩呢,冷不防,鼻子一痒,竟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该死,定然是凤瑾年那厮背后念叨她了!醋皇。 京都几位贵公子失踪的事,只除了一些相关联的人知道之外,并没有蔓延开。 这一日,狄雨彤来到萧府。 乍一见到萧若水,狄雨彤整个人都惊呆了,“萧姐姐,是你吗?” “你呢?”萧若水依在窗边,素手拨弄着窗台上的花草,那种闲适的姿态,是狄雨彤从未见过的。 哦,还未见过的,还是萧若水此刻的状态。 眼眸流转,肤若凝脂,真正冰肌玉骨一般的美人儿。 是的,此刻的萧若水,的确能称的上是个动饶美人儿了。 可此前,哪怕在她最美的年纪,也顶多算个青涩秀美的姑娘,但与美人儿是挂不上边的。 “怎么回事?萧姐姐,你的皮肤变得好好,还有,你整个饶状态,真是,我都无法形容了,就是,明明还是你,可是,却变得好美好美了呢。” 狄雨彤十分惊诧于她的这种转变,要知道,就在半月前,她还见过萧若水。 那时的萧若水,脸上蒙着面纱,可哪怕隔着面纱,狄雨彤仍旧能看的出来她眼角眉梢间的疲倦与苍老,似乎脸上还有受赡痕迹。 萧若水翘唇一笑,美丽如斯,“是啊,我也没想到。之前我不心摔了一跤,山了脸,还磕到了牙。我以为毁容了,这辈子都完了。谁知道,就那么巧的,竟遇到了一位神医,他给我开了些外敷内服的药,用了不到十,不但旧伤好了,整个人还脱胎换骨了一般。” “真的?”狄雨彤大喜,连此行的目的都忘了,拉着她就道,“快告诉我那神医现在在哪儿,我也去找他弄些药来。你瞧瞧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老?” 她摸着自己的脸,脑海里却想着温斯期,话,那厮一个大男人,皮肤比她的要白,比她的要嫩。 她还活个什么劲儿? 每每问他要个护肤的方子,他就他生如此,是她这种普通人就算求神用药也无法企及的。 可气死她了。 “雨彤。”萧若水扯住她,无奈叹道,“我也想要个方子呢,可是,人家神医开好了药,连方子最后都毁了。我也是无法。而且,神医云游四方,我也是机缘碰到而已,现在他在哪里,我也不得而知,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 “这么神秘?”狄雨彤看着萧若水的脸,心里十分艳羡她的好运气,“看来不愧是神医,萧姐姐你幸好遇上了他。” 萧若水轻轻一笑,素手轻抬,拿了那几上的茶盏,递给她,“诺,这是我才沏的莲雾茶,你尝尝味道如何?” “哦。”狄雨彤接过茶盏,突然,嗅到了一股非常诱饶香气,不由得又拽住了她的袖子,好奇的问,“萧姐姐熏的什么香?” “什么熏香?你知道我,向来闻不惯那些东西。”萧若水抽回袖子,笑道。 狄雨彤放下茶盏,围着她转了一圈,“是吗?就是萧姐姐身上的啊。若有似无的馨香,嗯,好闻。” “想来是我早上去花圃子里转了一趟,衣裳沾了些花粉。你呀,真是狗鼻子,这都被你闻了去。”萧若水笑睨着她。 如此一解释,狄雨彤倒也不疑有他,拿了茶盏,喝了一口。 萧若水望着她,问,“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 “哦,你不问我差点忘了。”狄雨彤忙又放下杯子,道,“姓温的告诉我,皇上已经着手调查凉月派的事了,奕骁那边,你也别太担心了。” “哦。”萧若水想,她本就没太担心,不过,她瞬间关注到她话里另外一个意思。 “你跟温斯期又来往了?” 狄雨彤一愣,脸上有些窘迫,“那个,其实,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他,跟我求婚了。” “求婚?”萧若水听到这两个字,莫名的心口像扎了毒刺一般,神色也变得凌厉起来,“你答应了?” “我。”狄雨彤就是害怕她会反对,毕竟,温斯期那混蛋以前太对不起她了,作为朋友,萧若水一直很反对她和温斯期在一起的,甚至,几个月前,她都决定,跟这厮彻底断了,如今,又起求婚的事,她在萧若水跟前,自然也觉得没脸,所以,才一直拖着没。 没想到刚才为了连奕骁的事,她就失言了。 然而,不等她解释,萧若水就冷冷讥诮,“哼,你一定答应了,对不对?我就知道,只要那姓温的随便招一招手,你立马连自己姓谁都忘了,颠颠地就朝人家扑过去了。狄雨彤,我真对你失望极了。” “萧姐姐。”狄雨彤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厉害,一时也沉了脸,解释道,“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一回,他是认真的。你也知道,以往都是我追着他跑,这回,是他主动的。而且,他还跟我了不得已的苦衷。” “他能有什么苦衷?”萧若水眼里满是嘲讽,冷哼道,“一个男人若不愿意娶一个女人,只顾拖着不结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根本不爱她。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理由。” “不是,他...” “他拖了你这些年,你还信他?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可是,这一回,我信他。” “信他?好啊,那我倒要看看,那姓温的最后会不会娶你。”萧若水靠着窗口,美丽的脸上漾着恶毒的冷笑。 狄雨彤一时瞧的懵了,这种恶意,她也是第一次在萧若水脸上看到。 到底怎么回事?其实,早些时候,她就发现萧姐姐有些变了,变得跟从前不大一样。 也是因此,她来萧府的次数少了。 这回,也是怕她担心连奕骁,所以,她从温斯期那里得着消息,立刻就来告知了。 可是,萧若水一提到温斯期,就这么个态度,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萧若水以为她不话,便是被自己猜中了,不由嘲讽一笑,哼道,“怎么?被我中了?他是不是又告诉你,再等他一二年?” “不,不是。”狄雨彤从她狰狞的美貌中,别开了眼睛,闷闷的道,“他,会请求皇上赐婚,会给我一桩隆重的婚礼。” “你说什么?”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的一声笑出来,不屑的摇了摇头。 “他竟敢学薛国舅,也要请旨刺婚?胆子真是大啊。” 面对她的冷嘲讥讽,她脾气再好,此刻也恼了,“这跟他无关,是我羡慕沈樱,有薛公子那样真心对待,为了她,还请旨皇上刺婚,斯期见我羡慕,便也要如此。其实,学谁无所谓,能不能请来圣旨赐婚,我更不会介意,只要他对我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 “哼!”萧若水歪了歪唇角,不屑的一声冷笑,“我还当他已经办了呢,原来又是在耍嘴皮子。” “不是,这次不是。”狄雨彤极力辩解。 萧若水就是不信,而且不屑,“所以说你傻嘛,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到他最后娶你进门那刻,都信不得。” “罢了。”左右两人是互相说不通了,狄雨彤也就不打等争辩了。 “萧姐姐,我今日来主要就是为了奕骁的事,若无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萧若水见她起身要走,无名火腾地冒了出来。 “雨彤,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温斯期不是什么好人,趁早离开他,否则,将来被抛弃了,别再到我这里哭鼻子。” 狄雨彤扭头望着她,失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不会再给温斯期抛弃自己的机会,更不会再让自己哭了。 眼见着狄雨彤头也不回地离去,萧若水气的银牙几乎咬碎。 内室里,水玲珑走了出来,看她愠怒之色,嗤的笑出声来。 “萧姑娘,你这是嫉妒了。” “什么?” 第182章 赐婚请求 萧若水扭头,冷笑着望着水玲珑,“我会嫉妒她?一个好了伤疤就忘记痛的蠢女人。” “谁不是呢?”水玲珑自嘲的轻笑,“只是,咱们没她那么好运,有忘记痛的机会。” 萧若水沉着脸,“行了,你走不走?” “赶我走啊?那就替我将沈樱摆平了啊。”水玲珑嬉皮笑脸的。 萧若水白她一眼,“她如今都是国舅爷的未婚妻了,想动她谈何容易?你总得给我时间,容我找机会。” “那你便慢慢找啊。反正,你一日办不妥,我便一日不走。正好,你要的‘金香玉’,我也能帮你配呢。” 说着,水玲珑颇有些嫉妒的望着萧若水这脸。 话说,金香玉这药,她也只是曾经在一个姐妹身上瞧见过。 那时,她不过十二岁,却已经在凉城渐渐展露头角,花楼里的花魁有了危机感,便偷偷服用了这药,后来,果然比从前越发妩媚动人,这让她的花魁之路足足晚了两年。 两年之后,她十四岁,而花魁服药之后的副作用却慢慢显露。 萧若水睨她一眼,“行,那你便留下吧。我有事,先出门了。” 说完,转身就走。 跟水玲珑这种女人,多待一刻,她都觉得暴躁。 水玲珑倚在门口,朝她摆摆手,“记得早点回来哦。” 萧若水头也未回。 出了萧府,她却有些漫无目的。 如今,她着急见凤瑾年,却又根本没法子见到她。 以前,她能随意出入宫中,再不济,还能去太皇太后那里请个安呢。 可是,自从端王一事后,谁还敢跟太皇太后一族有瓜葛? “真真是蠢死了!”走在街上,萧若水暗骂了自己一句。 她这才想起来,温斯期那厮虽然混蛋,可是,他跟凤瑾年之间却是极好的朋友关系。 若是通过温斯期,想见凤瑾年,也不难。 可是,她却气走了狄雨彤。 想到狄雨彤,萧若水深吸了一口气,没错,让水玲珑那女人说对了,她就是嫉妒了。 嫉妒被伤了那么多次,狄雨彤还能相信爱情,还能勇敢的去追求爱情,尤其是温斯期竟然跟她求婚。 连温斯期那样心冷的世家子弟,都能被捂热了。 而凤瑾年呢?她自问,自己对凤瑾年的心思,绝不比狄雨彤对温斯期的差。 可是,为什么别人就能获得幸福?偏她什么都得不到? 尤其是看到狄雨彤再谈温斯期时,那眸底的温柔深情,那一刻,她真想撕碎了她。 罢了,温斯期那行不通,不如,直接从薛天骧这边下手。 主意一定,萧若水决定去国舅府探探,却不想,刚走了几步,就瞧见狄雨彤正站在街角一家铺子的檐下,举目四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刚想过去,就见一辆马车匆匆自自己身边驶过,最后,停在了狄雨彤跟前。 狄雨彤那脸,顿时像是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笑开了。 温斯期却是直接下了马车,过来接他。 “事情办的如何?”温斯期问。 狄雨彤耸眉,“奕骁的事,我跟她说了。不过,看起来,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担心。” 她去找萧若水,本就是为了说连奕骁的事。 毕竟,萧若水跟连奕骁乃嫡亲的表姐弟,她们三个也算一起长大,关系亲厚。 连奕骁的事一出来之后,狄雨彤便担心的了不得,也曾为此四处奔走。 她以为萧若水也跟自己一样。 所以,得了消息,便立刻告诉她,怕她担心。 但是,今儿,萧若水从头到尾都是在骂温斯期,从未主动提及连奕骁半个字。 而且,看她那闲适的生活姿态,怕是早将连奕骁那傻小子忘了。 “对了,你的事办的如何?”狄雨彤也问了一句。 早上,两人一起出了门,狄雨彤要去见萧若水,温斯期对萧若水,就跟萧若水对他一样,两人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去了。 恰好,温斯期也说有事要办。 两人约好了,办好事后,此处街角位置碰头。 温斯期见问,俊秀的眉微微一挑,有些嚣张道,“本公子亲自出马,还有办不到的?我先送你回府,只怕半个时辰后,海公公就要到你府上了。” “海公公?”狄雨彤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到我府上做什么?可别吓着我祖父。” “傻瓜,你忘了之前我答应你的?”温斯期食指宠溺的在她额头轻轻碰了下。 狄雨彤就像被点化了一般,瞬间明白过来,惊喜不已,“你是说,皇上会下旨赐婚?” 温斯期就笑笑的望着她,抿唇不语。 一见温斯期这神色,狄雨彤就知道他办到了,一时间激动的又蹦又跳的。 “温斯期,你好样的。走,跟我回府,本小姐亲自给你弄几道拿手菜,对了,再给你偷一坛子爷爷珍藏的女儿红。” “嗯,算你还有点良心。”温斯期按着她的肩,不然,真怕这女人会不顾形象的,当街扑他身上来。 狄雨彤满脸笑意,“也算你有良心,这回,总算没对我说谎。” “谁曾对你说过谎?”温斯期不满的睨着她。 狄雨彤撅着小嘴,幽怨道,“还敢说没有?你八岁时就说过要娶我过门的。” “咳。”温斯期没话说了,话说,他不但八岁时说了,九岁时也说了,十岁,十一,十二,一直到了十三岁这年,才堪堪打住。 见他不说了,狄雨彤娇嗔的哼了一声,“没话说了吧?” “嗯。”温斯期点头,随即,又笑道,“有圣旨赐婚。这回,你不怕我跑了吧?” 狄雨彤得意的扬眉,“那是,你若再敢逃婚,那就是违逆圣旨,到时,不需我动手,皇上就能把你办了。” “啊!我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温斯期突然悔的捶胸顿足,明明心里得逞的快上头了,面上却还显得很无奈的模样,大叹道,“哎,想我翩翩公子如玉,从此后,就要落入你这悍女的手中了。我命,好苦啊!” “好啊,娶我命苦吗?”狄雨彤直接上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不依不饶。 温斯期连忙求饶,“不不,是我命真好啊。” “真的?”狄雨彤挑眉。 温斯期握着她的小手,讨好的笑,“那当然,能娶妻如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那,咱们一起回府。”狄雨彤反手将他大掌抓着。 温斯期笑,“好。” 狄雨彤却不动,只拿眼神示意他。 温斯期茫然,“怎么了?” 狄雨彤骂他,“呆子,抱我上车。” “啊?”温斯期忙四下瞅瞅,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太扎眼了吧。 狄雨彤却是小脸一沉,甩开她的手,“哼,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连抱都不肯抱一下,还谈什么.” 然而,埋怨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就觉得腰间一沉,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拦腰圈住,紧接着,身子一轻,她落入了他的怀里。 顿时,狄雨彤娇羞了,脸红了,将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小拳头砸他肩上,“你还真抱呀?” “媳妇让抱,自然得抱。”温斯期抱着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马车。 狄雨彤羞的头都不敢抬,可是,这心里,甜蜜的都快冒泡了。 话说,这男人以前什么都跟她对着干,如今,这一听话起来,乍这么没羞没臊了? 不过,她喜欢! 那马车里又闹腾了一番,随后,便缓缓驶出,围观的人,自然以为是新婚的小两口,这会子热乎劲还没过,这般亲热,很正常,是以,众人指指点点后,也都报以会心的微笑。 只,除了萧若水,那一双眼睛像啐了冰,寒芒慑人。 刚才的一幕,就像浸了毒的刺,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 凭什么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只除了她? 一路上,萧若水心里乱的很,直到到了国舅府,看着那气派的府邸,才让她渐渐清醒。 只是,这曾经的晋王府,让她眼眶瞬间又有些湿。 天知道,她穿越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遭受磨难和羞辱? 上前,朝守卫递了拜帖。 彼时,薛天骧正在母亲这边,陪着爹娘说话,一家三口,正在说着修缮庭院之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以后的孙儿。 薛长卿觉得,那后花园不必种太多花草树木,还有那水塘也不必太深太大,将来,孙儿要是乱跑,危险。 李芷却觉得,她将来一定先得孙女,这孙女肯定喜欢花花草草,她要为小孙女建造一座美丽的花园。 就这样,两夫妻意见有些不同。 而薛天骧,一听爹娘说到孙儿孙女,就独自一旁露出痴汉笑,想着,将来,儿子像他,女儿像沈樱,该有多美好。 就在这时,下面人将萧若水的拜帖送了来。 薛天骧想到上回见面,不大乐意,帖子都未接,直接道,“就说我不在。” “萧姑娘说,是有非常要紧的事,若国舅爷不见,她就会在门口一直等下去。”那小厮为难道。 听到小厮的话,他脸色顿时不好了。 “她要等就等吧,随她去,你也不用去劝。还有,你让她到屋角那边去等,别站大门口碍眼。” 小厮:“...是,奴才这就去回禀。” “你等一下。” 李芷突然狐疑的看向薛天骧,“这萧姑娘,是不是之前你妹妹提过的?” 第183章 名门闺秀 “柠儿在您跟前也提过啊?”薛天骧不记得了,他这人便是如此,爱上了便会用尽全部心思,可一旦不爱了,便不会花费一点心思。 所以,曾经对萧若水是动了心,但是,被拒绝之后,他也就彻底收了心思,也因此,对她的任何事都没再关注过,甚至,以前发生的事,也就淡忘了。 这大抵便是薛柠觉得他不靠谱的缘故吧。 但是,薛天骧才不管那些,他都是快有媳妇儿的人了,满腹心思都在媳妇身上,自然没精力和耐心再去管别的女人。 李芷点点头,“你这小子,你倒忘了,当初你和柠儿因何要来京都了?不就是她跟娘说,你对京都的一个姑娘动了心,娘才同意你们过来的吗?对了,娘记得当时柠儿说的就是这个萧姑娘。” “哦,这样啊?”薛天骧漫不经心的,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如今,他和萧若水没有半分瓜葛。 李芷却是一脸凝肃,“骧儿,你老实跟娘说,你跟这个萧姑娘之间有没有什么?” “娘,您别吓儿子。我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薛天骧被李芷这一问,唬的头皮发麻。 他都怪成亲了,能不能别总将他跟别的女人拉扯在一起啊? 哪知,薛长卿也神色严厉的责问,“真的没有关系?那她今日找上门来,还有要紧的事,是何事?” “我怎么知道?”薛天骧好无辜啊,“要不,你们把人叫进来,问问就知道了。反正,我敢发誓,我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曾经倒是想过,只是,人家根本看不是我。所以.” 乍一听那萧姑娘看不上自己儿子,李芷顿时又恼了。 “她既看不上你,又来找你为何?” 薛天骧摊手,“谁知道呢!” 上回,约他见面,说是要紧的事,结果从头至尾,就是提醒他沈樱曾有不堪的过往,配不上他。 所以,从那次之后,他对萧若水就失望了。 至少,这女人并非如他以前所想的那样磊落大方。 李芷看了他一眼,还是不大相信有人会看不上自己儿子。 明明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更主要的是,儿子性情还好,会讨女人欢心啊。 “那就叫人进来吧,娘也想知道,她到底为何而来。” 可别被这小子给骗了,万一他在外头惹了混账官司,她必须得当机立断的趁着成亲前,将他的野花全给掐了。 薛天骧耸耸眉,“那就叫进来吧。” 反正,他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上门。 很快,小厮传话出去,萧若水得知国丈夫人要见自己,一时倒有些慌。 国丈夫人什么样子,她是见识过的,就怕这女人到时候会给自己难堪。 “姑娘,进来吧。”那小厮见她犹豫不动,便道,“你放心吧,我们国丈夫人人可好了,不会为难你了。” 人好?萧若水垂头冷笑,心道,那是你没见过她那日在相国府发飙的样子。 不过,人前,她还是装作柔弱娇怯的模样,跟着小厮后头一进来到了后院。 薛长卿父子自是回避了,只有李芷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悠闲的插花。 萧若水抬头望了她一眼,盈盈碎步走了过来,朝她弯身一拜,“小女萧若水,见过国丈夫人。” “哦。”李芷放下花枝,转过身来,一双美目迅速的打量了一番萧若水。 这一打量,倒是让她眼中露出了惊艳之色。 这姑娘,倒生的一身的好皮肤。 这细嫩光洁的肌肤,怕只有柠儿才能比呢。 “骧儿一早出门办事了,还未回来,萧姑娘若不嫌弃,就在我这先坐会,慢慢等他回来。” 一面抬手,吩咐丫鬟又搬了张椅子过来。 “是。”萧若水听话的落座,看着桌上的花枝,微微笑道,“夫人也爱插花啊?” “呵,一早无事,丫头们在园子里才摘来的,我瞧着鲜嫩,就想着剪几支插个瓶。”李芷也温和的笑答。 萧若水便站起身来,“我来帮您吧。” “不,不用,你坐吧。”李芷又剪了一支,放进瓶子里,便命丫鬟们,将桌上之物全部撤走,“阿筝,给萧姑娘上茶。” “是。”桌子上很快清理干净,一杯清香的热茶被端了上来。 李芷落座,端了杯子,道,“萧姑娘,请。” “多谢夫人。”萧若水素白小手,捻着杯子,神态温婉清和。 然而,李芷这一生见惯了人,是以练就了一眼就能看穿人的本质的本事。 因此,萧若水哪怕此刻在她跟前表现的像个名门闺秀,李芷也觉得有些做作了,只是,她垂首喝茶的姿态,有些刻意了。 相比较而言,李芷还是更喜欢沈樱。 话说,她第一次见沈樱,就喜欢上了那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丫头。 而此刻,萧若水亦是外表娇弱,但却给李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直觉这丫头性格偏执,太过要强。 “对了,萧姑娘,你找骧儿有什么要紧的事?若是方便的话,可以说与我听,我能办的一定办。” “这个。”萧若水迟疑着,神情略带歉疚,“抱歉,夫人,此乃朝廷机密,我一定得见国舅爷才能说。” “事关朝廷?”李芷差点被她这话激的茶都喷了,猛地咽了下去之后,才问,“这么重大啊?那萧姑娘怎么找上骧儿了?他虽为皇上的舅兄,可是,在朝廷却并无一官半职,平日里也不理会朝中之事。你找他怕是不妥吧?” 萧若水微微抿了抿唇,似有难言之隐。 “夫人,这事,我有苦衷,除了国舅爷,我谁都不能说,还请夫人恕罪。” 关键,她要通过薛天骧去见凤瑾年。 而她身边,能帮她见皇上的,也就薛天骧了,别人,她怕没那个面子,尤其是,凤瑾年很排斥她,通过其他关系,她根本见不到人。 当然,国丈和国丈夫人面子自然更大。 但是,相国府那次,萧若水已经见识到李芷的厉害,她的那点心思,只怕根本逃不过李芷的眼睛,到时别说见凤瑾年,怕被这女人打杀了都有可能。 所以,这国舅府里,她只能找薛天骧这个愣头青了。 萧若水说的这样直接了,李芷也就没再问,只吩咐丫鬟,“阿筝,去瞧瞧,大少爷回来了没有?这一天天的,总不着家。” “是。”阿筝离去。 李芷又端着杯子,“萧姑娘,喝茶。” “好。”萧若水便安静的喝着茶,也不多话。 不过,李芷却趁着这会儿,又将她打量了几番。 若单论容貌气质,沈樱自是强上一头,但是,萧若水就胜在这身皮肤了,整个人倒给人一种冰肌玉骨的雪美人的感觉。 “夫人?”萧若水被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 李芷就笑道,“萧姑娘多大年纪了?可曾许配人家?” 萧若水面色微窒,“小女.” 才要说,薛天骧已经大步进了院子,“娘,找我有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萧姑娘找你。”李芷指着身旁的萧若水。 萧若水连忙起身给薛天骧行礼,“小女见过国舅爷。” “你?”薛天骧乍一见她,也怔住了。 这样一个冰雪美人竟是萧若水? 上回在茶馆里,明明还一身丧气的样子啊。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见儿子看美人看呆了,李芷轻咳了一声,眼神颇为不满,臭小子,若敢对不起沈樱,打断他腿。 薛天骧立刻回过神来,倒也没觉得自己刚才失态,只是笑着说,“萧姑娘近来变化挺大,乍一瞧,我还以为天上掉下的美人呢,差点没认出来。” “国舅爷真会说笑。”萧若水含羞带怯的垂了垂眉,心里却是乐极。 果然,她这脱胎换骨的变化,连薛天骧都犯花痴了。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凤瑾年的反应了。 李芷白了薛天骧一眼,臭小子,若沈樱在,看你还敢夸别的女人美? “骧儿,萧姑娘说有机密要事要与你单独说。娘就带人先回避一下。” 说着,就带着院子里的丫鬟们,一起去了别处。 薛天骧那个一脸懵色。 萧若水却是很坦然。 薛天骧微微蹙眉,问道,“萧姑娘,是何机密要事?” “嗯。”萧若水抿了抿唇,眼神带着急切和期待,“能否请国舅爷带我去见皇上?” “什么?” “国舅爷先别急,此事非同寻常,我只能亲口告诉皇上。” 萧若水说的非常郑重,似乎有不容拒绝的意思。 “那萧姑娘直接进宫便是,何必又上我这走一遭?”薛天骧心里就想骂人了,敢情机密要事也不能对他说?那还要母亲等人回避做什么?直接说让他带去见皇上不就得了。 萧若水面露难色,“国舅爷有所不知,皇上对我因有些误会,怕是不会见我。” “那令尊萧将军也不可吗?”薛天骧心里不大爽快,要见皇上,明明有那么多法子,干嘛偏上他这儿来?害的他差点被爹娘误会,还有,他现在忙死了好吧?哪里有空带她进宫? 萧若水摇头,“国舅爷难道不知,我与父亲虽住一府,却从来不大来往,想来,他也不会在意我这个庶女。” “.”薛天骧一时倒不好说什么了,敢情,她就是赖上自己了。 “既如此,那改日我进宫时,跟皇上说一声。他若见你,便会召你,若是不见,那我也没法子。” “还请国舅爷一定带到,就说我有极为重要之事,事关江山社稷。”萧若水有些激动。 可在薛天骧看来,却是浮夸。 一个闺阁女子,能有什么机密要事,还事关江山社稷? 真要如此重要,还能周旋到他这里? “这般重要?那我可担当不起。”薛天骧连忙推辞起来,“萧姑娘也知道,我这人嘴笨的很,万一传错了话,惹怒了皇上,皇上越发不肯见你,那岂不是更耽误事?所以,你还是赶紧另找他人吧。” “薛公子。”萧若水急的站了起来,一双美眸水光点点,像是要哭出来。 “此事,只有你能帮我。若是其他人能帮,我早找了。” “只是。” 萧若水突然屈膝,跪在了他跟前。 薛天骧惊呆了,“萧姑娘,你?” “薛公子,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但这消息是我无意中得来的。是事关端王和司徒家的。暂时,我只能对你说这么多,我不能泄露出去啊。” 第184章 别打她的主意 她说完,直接跪在了他的身前,哭哭啼啼,满脸泪花,怎么说都不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薛公子,你是皇上的舅兄,难道,你不为了前朝着想么?” “好了好了,不就进宫面圣吗?”薛天骧真是怕了她了,这下跪这招都使上了,他最见不得女人服软了。 “真的?”萧若水破涕为笑,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随后,又是朝他盈盈一拜,“那,我就先谢过国舅爷了。” “那个,我只能说,帮你带个话,至于皇上愿不愿见你,不能保证。”薛天骧将丑话说在前头,他想,皇上不见她,自然有皇上的原因,他才不会那么傻,为了她触怒皇上。 萧若水却像是没听见他这话,只激动的抓着他的胳膊,建议道,“那,要不咱们现在就进宫。我先在外门候着,若是皇上召见我的话。” “不行不行。”薛天骧不等她话说完就直摆手,“今天我没空,我还要去沈家办点事。” “沈樱?”萧若水抽回了手,神情落寞,可还是不死心的嘀咕,“薛公子明天再去找沈姑娘,可以吗?毕竟,我这事,搁在心里,着急。” “那这样,我带你去见大理寺卿李大人,他最受皇上恩宠。有他引荐,比我要好。”薛天骧就想早点扔掉这烫手山芋。 萧若水摇头,她心里早已思量过,谁都没有薛天骧好使。 “不了,那薛公子今日办事,明日一早能带我入宫吗?”萧若水重又眼巴巴的望着他,俏丽的小脸上透着可怜。 薛天骧轻呼一口气,“罢,那便明日吧,宫门口见。” “多谢薛公子。”萧若水又是盈盈一拜,眸底尽是喜气。 薛天骧哼笑,“算了,我也做不了什么。明儿你能不能见皇上,还得看皇上的。” “嗯。”只要进了宫,她就能见到凤瑾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告辞。” 萧若水也不多留,事说了,连忙就要走,生怕晚走一步,就要生幺蛾子。 薛天骧自然更不留她,打发了个丫头将人送了走。 很快,李芷便回到院子里。 薛天骧看她那神色,就叹道,“娘,什么话直说。我知道,刚才我跟萧姑娘的对话,您可全听了去。” “娘又不是故意听的,娘就在那廊下乘凉,谁让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李芷哼道。 薛天骧才不信呢,娘肯定就是故意的,她是不信自己跟萧若水之间是清白的。 哼了一声,他才道,“怎么样?让你失望了吧?儿子早跟你说过,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是没有,可你那皇帝妹夫却有。”李芷坐到椅子上,丢给了他一记白眼。 薛天骧唬的一个踉跄,连忙趴到桌子上,十分惊骇的样子,“娘,你是说萧姑娘和我皇帝妹夫?他们俩?” “哼。”李芷抬手,就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蠢死了,这都看不出来。也难怪瞧不上你,人家眼光高着呢。” 到现在,李芷才算相信,薛天骧之前说的,萧若水看不上他。 原来,她看上的是当今的皇上。 也是,她那皇帝女婿,那等气度人品,这世间能找得几个? 也不怪那萧若水惦记着。 只是,惦记着女婿,主意还打到她儿子身上了,这让李芷心里呕了一口气。 当他们薛家人都是蠢的不成? 薛天骧揉揉额头,“娘,你怎么还打我脑袋?” “不打做什么?谁叫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李芷瞪他。 薛天骧觉得冤枉,“当时那种状况,你也见到了,她都朝我跪下了,你也知道儿子心软。” “我呸,我看你就是见色忘义。”李芷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薛天骧顿时就炸毛了,“那好,明儿我就不带她进宫了,我要让你瞧瞧,什么样的色,都不能让我忘义。” 竟然觊觎亲妹夫,这真是当他蠢了,过分。 见薛天骧发狠似的说话,李芷笑了。 “骧儿,你若这样说的话,娘信你。” “娘,儿子本来就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薛天骧再次重申。 李芷点头,“这才是娘的好儿子。不过,明儿早上,你还是要带她进宫。” “为何?”薛天骧又要炸毛,“娘,你该不会还在试探儿子吧?” “娘是那样的人吗?”李芷睨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声道,“听好了,那萧姑娘,娘觉着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连你都找了,想来,是打定了主意要见皇上的。就算你这边拒绝了,她也不会死心,会想其他的法子。说不定还是见不得人的阴招。” “不会吧。”薛天骧觉得母亲是不是想偏了,他那皇帝妹夫有那么好么?还会让女人使阴招? 不过,想到上回萧若水找自己说沈樱的事,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但是,娘,你说她打皇帝妹夫的主意,那你还让她带她进宫?这要让柠儿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你不带,她就没别的法子了?娘告诉你,这女人哪,别看她外表柔弱,真要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那心狠着呢。娘敢保证,就算没有你,她一样能见皇上。只是,娘这样做,也想看看你皇帝妹夫的态度。” 薛天骧陡然瞪大眼睛,骇然的看着母亲。 怪不得,女人心海底针,娘这心思,啧啧,连女婿都要算计了。 “娘,这样好吗?” “你照做就是。” “好吧。”薛天骧无奈应着,“若是哪天柠儿知道了,娘,你可得帮我说话。” 李芷保证,“放心,一切有娘呢,再说了,你那妹妹心比你还大,她啊,就算人家到了皇上跟前,她都不带怀疑的。” “阿嚏,阿嚏!” 栖梧宫里,薛柠正坐在树下的小椅子上,闲适的吃着谢安才洗净的果子,才吃了两口,冷不丁打了几个喷嚏。 “娘娘?”谢安慌了,连忙进寝殿,给拿了件外袍出来,披在她身上。 薛柠推开衣裳,吸了吸鼻子,道,“我不冷。” 准是有人背后念叨她呢。 “对了,皇上回来了没有?” 这厮小气的很,昨儿吃了醋,竟然一夜未归。 哼,到这会子还不见回来,也不知跑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谢安小心翼翼,“才琉璃亲自去问了,还未回来。” “哦。”薛柠又狠狠咬了口果子,只觉得这果子酸酸脆脆的,极对她的胃口。 吃了一个,又拿起一个啃了起来。 啃的这般恣意?谢安瞧着,觉得有些不对,就又小声道,“要不,奴婢再派人去问问海公公?” “不必。”薛柠啃好了果子,又拿了一个在手上,起身,道,“本宫亲自去问。” 丫头们去问,那海公公倚老卖老的,未必肯说。 何况,皇上有意躲着她! 看来,只有她亲自出马了。 皇后娘娘能亲自去打听,说明她心里惦记皇上啊,这就更好了。 谢安连忙将外袍交给宫女,搓着手,就跟了过去。 凤瑾年这人,偌大后宫,平时除了御书房,也就是凤舞宫,偶尔也去去养心殿,便很难再去第四个地方了。 所以,薛柠直接来到了御书房这边。 御书房门口,自有侍卫把守,海公公正在里头指挥着几个小太监,不知道做什么。 得知皇后娘娘驾到,连忙迎了出来。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薛柠就站在御书房门口,并未打算进去。 “哦,本宫闲来无事,随便逛逛,路过这处,你们都在忙什么呢?”她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海公公连忙陪着笑道,“回娘娘,昨儿个,皇上命人送了些书回来,奴才这是带着小的们,将那书架稍作整理,好腾些地方。不得不说,皇上真是爱书之人,这御书房的书架,怕都不够用了呢。奴才想着,要怎么再扩些地方。皇上以后的书,肯定会更多。” 薛柠才没心情听他絮絮叨叨地说扩建御书房,又是藏书什么的。 她只关心一句话。 皇上昨儿个命人送了书回来?这厮难道昨儿去逛书肆了不成? 可是,明明这宫里的藏书就够多了啊。 “皇上都送了些什么书回来啊?可否让本宫开开眼,过过目?” 她不过随口一问,海公公竟当了真,“皇后娘娘想看,自然可以。不过,这些,都是皇上昨儿从李公子府上拿回来的,说都是些绝版的好书,看完了,还得还回去呢,所以,皇后娘娘您看的时候仔细.” “李公子府?”薛柠打断他的话,“哪个李公子府?” “就是李亦玄公子啊。”海公公狐疑的望着她,“娘娘不知此人?” 薛柠轻笑,“倒是听过,但是没见过真人。” “哎呀,那娘娘可一定得见见,此人乃我北仓大儒,最是清俊雅正,连皇上都钦慕三分呢。这不,昨儿,皇上与李公子聊到兴处,竟都舍不得回来了,只命人将这些书送了回来。” 海公公说话的同时,那眼睛偷摸的瞅着薛柠。 话说,为了说出皇上的行踪,他可真是拐着弯抹拐着角的,就怕皇后娘娘听出来,是皇上有意要她透露行踪的。 哎,这年头,当个奴才,好不容易啊。 今儿,他都在这御书房,侯了半天了。 就等着娘娘过来啊,心想着,若天黑前,娘娘不来,他还得想法子,到凤舞宫,还得想别的法子告诉皇上行踪。 “哦。”原来在那李亦玄府上,薛柠哼笑着,抬步就走。 海公公愣了下,“娘娘,您,您不看书了?” “不看了,既然是人家的绝版书,海公公可要妥善收着。”薛柠交代了一句,就要走人。 海公公急了,皇上要他透露行踪,目的不就是想皇后娘娘去找他吗?好给他一个台阶下。 好吧,他也不明白,皇上又闹的什么别扭。 但是,若是娘娘不管,他就麻烦了。 所以,海公公追了上去,“娘娘,奴才早上似乎听风二说,皇上昨晚好似喝醉了,还摔了一跤,也不知如何了。娘娘,您要不要?” “要。”薛柠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小声问海公公,“海公公,本宫问你,御书房里那么多的书,可有那种话本子?” 看薛柠那神秘兮兮的模样,海公公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好奇的询问,“什么那种话本子?” “你没看过?”薛柠狐疑的望着他,随后小声解释,“就是那种,里头有神仙鬼怪、妖狐书生亦或者女鬼和道士什么的?” “不不不。”海公公受惊吓般的连连摆手,“奴才从未看过。” “没看过就没看过,你吓那么狠做什么?”薛柠很奇怪他的反应,待他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情绪稍稍稳定,才又道,“本宫只问你,那御书房里可有这类书?” 第185章 不知所措 薛柠见他越躲避,心里就越好奇,追着问了好几遍。 “哎呦,皇后娘娘,您就别问了,真没有。” 薛柠低头:“果真?” 海公公垂着头,发誓般的保证,“没,一本都没有,坚决没有。” “哦。”薛柠起先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凤瑾年那品味,非常人能理解的,她是经常见他看书,可从未见过他看这类闲书。 “那算了。”回头,她出宫了,自己去书肆里找些回来就是了。 “娘娘。”海公公真是操碎了心,追着薛柠就问,“您不去看看皇上?” “皇上不是在那个李公子府上吗?”薛柠微笑,“他与李公子素来投缘,本宫若是去了,岂不是会打扰两人的兴致?” “不不不,不会的。说不定娘娘去了,皇上会高兴呢。”海公公道。 薛柠微微蹙眉,很为难的样子,“听海公公这样一说,本宫倒真的想去了,只是,本宫这月出宫的份额已经没了。所以,再出宫的话,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不会,皇上怎么会舍得怪罪娘娘呢?何况,娘娘又不是去别处,而是去接皇上呢。”海公公一不小心就说了大实话。 没错,皇上的确赖在李府,就等着皇后去接。 话都说到这份上,薛柠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那好吧,本宫听海公公的。” 海公公乐的脸上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娘娘,奴才已经命人给您备好了轿子。” “嗯。”薛柠点点头,只带着谢安,坐上轿子就出了宫。 一出宫,薛柠便指挥着轿夫,先去宁福街上那家最大的书肆。 在书肆里,找了几本有趣的话本子,叫谢安收好,之后,才又坐了轿子去李府。 李府,位置比较偏僻,快到京都郊外了。 薛柠坐着轿子,足足坐了近一个时辰才到,直坐的她在轿子里就打瞌睡,脑袋磕轿子上磕了好几次。 终于,轿子落地的那一刻,她也长舒了一口气。 早知这么慢,她就该坐车来了。 谢安去敲了那朱红大门,门开了,一个白净小童探出半个身子,见门口是个姑娘家,立刻对她展颜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麻烦告诉你家主人,我家娘娘拜访。” 谢安顿时喜欢起来,揉了揉这小童的脑袋,柔声道。 那小童听言,就朝后面的薛柠望了一眼,随即,很聪明的笑起来。 “我知道你们是谁。” “哦?”薛柠也好笑的看着这个白净好看的孩子,问,“那你说说看。” 那小童就望着她,稚气的道,“你是烨叔的娘子,对不对?” “对。”薛柠对他弯唇一笑,摸着他的脑袋,就问,“那你是谁呀?能告诉我吗?” “我叫霁儿。”李霁仰着小脑袋,认真的回答。 薛柠又问,“那,请问霁儿,我们可以进去吗?” “嗯。”李霁小脑袋点了一下,随即,就拉着薛柠的手,带她进了院子。 刚进来,就有一个老头慌里慌张的跑了来,“霁少爷,怎么奴才才去了一会,您就跑了?” 再一瞧见薛柠和谢安,更是吓了一跳,“这两位是?” “哦,她是凤叔叔的娘子。”李霁指着薛柠解释。 沈伯闻言,吓的忙要跪下行礼。 薛柠抬手,“起来吧。” 李霁拉着她,径直从这片院子,绕到一处回廊,边走边道,“还在前面呢,好看姐姐,你别急哦。霁儿走的有点慢。” “不急。”薛柠看他短胳膊短腿的,便放慢了速度,有意随着他。 “对了,你刚才叫我好看姐姐?” “是啊。”李霁抓着她的手,又仰头朝她望了一眼,那白嫩嫩的小脸上,立刻露出欢喜的笑来。 薛柠有些得意的扬了扬唇,“你是觉得我好看吧?” “嗯,姐姐好看。”李霁很配合的点头,“姐姐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姐姐,比爹爹还好看。” “爹爹?”薛柠想到了什么,忙又朝他脸上望去,笑问,“你爹就是李亦玄?” “好看姐姐也认识我爹爹?”李霁闻言大喜啊。 薛柠耸眉,“算认识吧,你爹爹少时扬名,这世上怕不知道他的少吧。” 想她幼时读书时,先生就常常以李亦玄作为她的标榜。 什么少年天才,君子六艺样样精通。 诗画一绝,闲薛野鹤,醉心山水,甚至还精通佛法。 不过,薛柠对他了解不甚,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罢了,毕竟,她自小愚钝,对于这些天才,那感觉就跟神仙一样,她等凡夫俗子,是可望不可即的,也没甚兴趣。 “你几岁了?”薛柠倒是对李亦玄有这么大的儿子,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以前,一直觉得李亦玄这样的世外高人,天上谪仙,那是不会有凡人的七情六欲,怕是吃喝拉撒都联系不上。 可,呼啦啦竟冒出这么大个儿子,嘿嘿,叫人好奇,李亦玄竟然也会娶妻生子? 李霁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五岁了。” “五岁了啊。那你娘亲有没有给你生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啊?”薛柠又很八卦的问。 哪知,李霁小脸忽而就耷拉下来,显得很沮丧的样子。 薛柠微怔,站定,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狐疑的问,“怎么了?” 李霁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快哭了。 “我没有娘亲。” “啊?为什么?你娘亲呢?”薛柠一时没明白过来。 李霁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心底一热,就扑进了薛柠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她。 “好看姐姐,你当我娘亲,好不好?” 看小李霁泫然若泣,薛柠心生不忍,忙一把将其抱起。 “霁儿乖,姐姐带你去找你爹娘好不好?” “不好,我要娘亲。”小李霁抱着薛柠的脖子,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薛柠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谢安上前,就想接过来。 小李霁摇着头,抱的更紧了,“不要,我就要我娘亲。” “那姐姐带你去找。” “我要你当我娘亲。” 回廊里,一大一小僵持起来。 薛柠看小家伙哭的可怜,真想就应了,但是,不敢。 毕竟,人家自己有娘亲,她若贸然认了,不好。 “霁儿乖,姐姐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我要娘亲。” “带你出去玩。” “你做我娘亲,我就陪你玩。” 薛柠,“.” “好看姐姐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李霁一见她不说话,立马拍手乐起来,随即,在薛柠懵逼的情况下,抱着她的脑袋,对着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吧唧一声。 “娘亲。”甜甜的唤声,配上那张得逞的笑脸,竟叫人无法拒绝。 薛柠无奈的笑了,手指轻轻掐了下他白嫩的脸颊,嗔道,“臭小子,还真敢叫?” “娘亲,娘亲。”小李霁看她笑了,就知道,这个娘亲是有了,于是,越发叫的欢。 薛柠忙将他抱紧了,怕他掉下去。 “好了,好了。” “娘亲,娘亲。” 越是阻止,这小子越是叫的起劲。 薛柠无奈,放下他,好生教导,“霁儿乖,你的娘亲只有一个。我做你干娘好不好?” “娘亲。”霁儿不懂干娘是个什么东东,他只要娘亲,有了娘亲,他就不是野孩子了。 于是乎,又抱紧了薛柠的大腿,一个劲儿的喊着娘亲。 一旁的谢安,瞧着都急了,“娘娘?” 薛柠无奈又好笑,自己娃都没一个,竟被这么大的孩子逼着喊娘亲了。 “罢,娘亲就娘亲。回头,你娘知道了,罚你,我可不管哦。” “哦。”小李霁闻言,松开了她,快活的沿着这回廊又是跑又是叫。 “我有娘亲了,我有娘亲了哦。” “霁儿,慢着些,小心摔着了。”薛柠瞬间老母亲上身,追着李霁就跑了去。 谢安在后,看的满头黑线。 不想,前方,小李霁只顾闷头撒着欢儿,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李亦玄直接将他拦下,稳住,低头,温声问,“何事这样喧闹?” “爹,爹爹?”小脑袋一抬,看见了李亦玄,李霁小身子猛地僵直,随后,站的笔直,恭敬回答。 “回爹爹,霁儿有娘亲了。” “.”李亦玄眼眸一紧。 一旁,凤瑾年看着后头追来的薛柠,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娘亲,了?” 李霁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重重点头,“是,烨叔叔,霁儿有娘亲了。” 薛柠也看到了这头的凤瑾年,还有他身旁修长俊逸的男子,外人跟前,不好那般撒野的跑,便放慢了步子,优雅的朝这边走了来。 “皇上。” “你怎么来了?”凤瑾年心里欢喜,面上却是稀疏平常的样子。 薛柠心底嘀咕,不是你千方百计的让海公公传话,让她过来的? “哦,本宫听海公公说,皇上昨儿摔了一跤,心里担心,就忍不住过来瞧瞧。皇上,您没事吧?” 说着,她还真像是格外担心似的朝他身上打量着。 李亦玄侧首,看向凤瑾年,“师弟昨晚摔跤了?” “咳。”凤瑾年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故作漫不经心的解释,“不碍事,不过在门前那石头上滑了一下。” “哦。”李亦玄便没再问。 小李霁先是乖巧的站在一旁,看着大人们说话,然后,那小脚,偷偷地往薛柠身边挪着,挪着,直到挪到她身侧,又偷偷地握住了她的手。 李亦玄看到了,有些奇怪,“霁儿?” “娘亲。”小李霁眼巴巴的仰首看着薛柠。 凤瑾年那脸,顿时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李亦玄那脸,一时间也有些木然。 只有薛柠,面色如常,伸手揉着他的脑袋,温柔一笑,“乖。” 随后,才向那两个脸色各异的男人解释。 “刚才是霁儿带我过来的。这孩子和我投缘的很,非要认我做干娘,我已经应下了。” “娘亲。”小李霁微微有些不满,再次重申着。 薛柠忙垂下头,小声解释,“乖,娘亲只能喊你的生母。” “可是,霁儿没有生母。”小李霁一脸茫然。 “额。”薛柠这时也蒙了一下,抬头,看了眼李亦玄。 李亦玄清俊如玉的脸上,很是无辜,“在下,也不知。” “不知?”薛柠瞪大眼睛,这什么爹爹?连孩子亲娘是谁都不知道? “那这孩子哪儿来的?还是你始乱终弃,去母留子?抑或是” 不等她继续乱猜,李亦玄已然红着脸辩解,“都不是。霁儿他” “好了,霁儿。”凤瑾年这时,走上前来,将李霁从薛柠身侧抱了起来。 “你要喊她娘亲,就要喊我爹爹,知道吗?” 小李霁不懂,“可是,霁儿有爹爹了。” 他就只是差了一个娘亲而已啊。 第191章 谦让 “娘娘,她一再的给您找事,您何故要一直谦让着她?” 他没明白,要不是薛柠拦着,他怕是早就冲上去将这位挑事的大小姐拎出去痛打一遍了。 薛柠摇头:“不能冲动,她身份又不是普通的小宫女,咱们虽然看不惯,但要是想惩罚她,也轮不到咱们动手。” 毕竟,这杨雪依是太皇太后的人,这宫里的人们都知道,要是她皇后把杨雪依给惩罚了,那就是明面上打了太皇太后的脸。 虽说太皇太后近来越发有些倚老卖老,但是,人老了,又翻不出天去,皇后没必要因为这个动怒,或者说落下不好的名声。 只是,一进内寝,见到薛柠,谢安又恍惚惊醒。 她的皇后是何人? 那就不是普通人,她何曾在意过这些? 扔了也就扔了,谁敢说? 薛柠想了想,道,“别,本宫闲着也是闷的慌。 你且叫她继续等着,本宫现在起来。” “是、”谢安上前,理好了幔帐,伺候薛柠起床梳洗。 待梳洗完毕,薛柠明媚鲜艳的走出了内寝,就看到院子里,杨雪依一身素衣乱发,狼狈地跪着,一边跪还一边小声的抽泣着。 “你这是何意啊? 一大早跑本宫这里又是跪又是哭的。 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特来忏悔的不成?” 薛柠就在廊下,坐在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杨雪依微微咬了下唇,眸中泪珠又是一滚,滴落在地。 一旁,谢安就是瞅不惯她这样子,“娘娘问你话呢,若是就知道哭,那还请杨姑娘别处哭去。” “娘娘。” 杨雪依这才哽咽着抬头,昨儿一夜未眠,早上,没有心思梳洗,再要营造一种可怜的模样,于是,她直接来了。 此刻,又因哭了半早上,这眼睛又红又肿,脸上也是惨白像鬼。 若是谁半夜见到她这副样子,一准得吓哭了。 薛柠就是被吓了一跳,才喝进嘴里的一口茶,立刻就喷了。 “你这是半夜遇见鬼了?” 杨雪依知道这是薛柠挖苦自己,可是,这个时候,她在乎不了这么多了。 她胡乱的抹了下眼泪,又重重的对着薛柠磕了头,额头上都沾了灰了,这才哭道。 “奴婢求娘娘不要撵奴婢出宫。” “啊?” 薛柠稳住杯子,递给了谢安,这才奇怪的问,“本宫何时撵你出宫了?” “是。” 杨雪依也不好说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但是,这个时候不说,又怎么跟薛柠求情? “昨儿,奴婢不小心惹恼了皇上。 太皇太后便要赶奴婢出宫。” 哽咽着说完,又委屈的痛苦起来。 薛柠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眸底透着疑惑,“你惹恼了皇上,太皇太后要撵你出宫? 那你刚才为何要说是本宫撵你出宫?” 杨雪依大着胆子,解释道,“奴婢知道这后宫之事,都归娘娘管。 太皇太后也说了,奴婢惹恼了皇上,此事,若叫娘娘知晓,娘娘一定留不得奴婢,所以,太皇太后不想让娘娘不悦,就先赶奴婢出宫。” “哦?” 太皇太后有这样为她省事的? 薛柠哼笑,“那,你说说看,你是如何惹恼了皇上?” “奴婢。” 杨雪依咬唇,缓缓道,“太皇太后意欲将奴婢送给皇上。” 可是,皇上不但不要,反而说她是倒胃口的东西。 当然,这后头的话,杨雪依说不出口。 薛柠却是明白了,“皇上拒绝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觉得你没用了,便不想留你在宫里,是吗?” 杨雪依脸色霎时更家惨白,她没想到薛柠竟这般不留情面的说出来。 没错,太皇太后的确是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了,想将她丢弃了。 “求娘娘收留奴婢,奴婢愿意做牛做马的伺候娘娘。” “哦,那倒不必,本宫这里不缺奴婢。” 薛柠直接回绝。 杨雪依身形颤了一下,“娘娘,奴婢不想出宫,奴婢愿意去膳食房.”“起来吧。” 薛柠懒的听她废话。 之前,太皇太后硬塞的,她才允了进膳食房,结果没做几日便生幺蛾子,后来,又回了太皇太后那边。 薛柠一开始便懂这女人的小心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毕竟,想爬凤瑾年的床,哪里那么容易? 只是,她不管,不代表她会傻傻的去接纳,甚至帮着图谋自己男人的女人吧? 她看起来真的那么蠢么? 薛柠很是郁闷,起身,对谢安道,“现在可以扔了,扔太皇太后那边去。” 薛柠对太皇太后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想要丢掉没用的弃子,还想利用她来动手。 她若是撵了杨雪依,显得她这个皇后太小气。 她若是全了大度良善的美名,留下杨雪依,不但给自己添了堵,将来还会惹上许多麻烦,而这,却又是太皇太后最想看到了,毕竟,废子只要站对了地方,说不定还能变废为宝呢。 可是,薛柠偏不让她如愿,直接命谢安带人,堵了杨雪依的嘴,将其送回给了太皇太后。 她的人,要怎么处置,随她去,她才懒的操这份心。 彼时,凤瑾年也才下朝,薛天骧就在他回宫的路上等着了。 见到他来,薛天骧忙就迎了过去,躬身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兄长免礼。” 凤瑾年对他自是客气。 薛天骧朝他身后的海公公等人望了一眼,随即,拉着凤瑾年往前了几步,小声道。 “皇上,微臣今日是受人之托,前来找皇上有要事要说。” “受何人之托? 是何要事?” 凤瑾年好奇的看着他。 薛天骧无奈的轻叹一声,直接道,“是萧若水萧姑娘,她都求到我府上去了,还给我跪下了,说是事关重大,一定求我替她引荐给皇上您。 这不,微臣只得代为转达。” “嗯,朕知道了。” 凤瑾年微微敛眉,点头。 薛天骧望着他,迟疑着问,“皇上,不见吗?” 瞧他一听萧若水的事,脸色瞬间不大好呢,看来,是相当不悦这女人呢。 “她在哪儿?” 凤瑾年直接问。 薛天骧愣了下,“这个.”“你既然都来了,她一定也随你入了宫的。” 凤瑾年道。 薛天骧顿时尴尬的挠挠头,辩解道,“我知道这不大合规矩。 只是,她说事关什么端王和司徒家。 我也是怕万一真的事关重大? 所以,这才将其带了来。 不过,皇上您若不想见,微臣这就带她走。 绝不让她出现在皇上您跟前。” 从私心里说,薛柠可是他亲妹妹,他自然也不想觊觎妹夫的女人来见妹夫啊,关键,这女人还是他带到妹夫身边的,哎。 “带她来御书房。” 凤瑾年只回了一句,便径直离去。 薛天骧懊恼的摸摸鼻子,妹夫这是要见别的女人了? 感觉自己的罪过好大啊,希望妹妹知道别怪自己。 不远处的宫墙下,萧若水一身书童的装扮,很是乖巧。 她看见了薛天骧拦住了凤瑾年,看到了凤瑾年原本的笑脸渐渐沉了下来,她的心跟着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直到薛天骧朝她招招手,她这才收拾好情绪,俏脸含着笑,一路小跑着朝他而去。 “萧姑娘。” 薛天骧有些纠结的望着她,真不应该听娘的,带着她过来,瞧吧,现在,皇上要见她了,回去如何交差? 见他这般,萧若水以为是凤瑾年不愿意见自己,俏脸上立刻布满寒霜,却还强撑着道。 “不妨碍的,他既不愿见我,我走就是。 只是,劳烦薛公子了。” 转身,她眸底却闪过一抹恨意,都已经进了宫了,她怎会轻易离去? 大不了甩了薛天骧,自去找凤瑾年。 原本,她的身份,入宫亦不是难事。 只是,多了薛天骧,多份保险而已。 “萧姑娘。” 薛天骧扶额,他话还没说完呢,这女人。 “皇上愿意见你,跟我来。” 他没好气的走在前头。 萧若水以为听错了,回头,看薛天骧已经走远,忙不迭的追上去。 “薛公子,你刚才说,皇上愿意见我?” 她小心翼翼的走在他身侧,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只是问话的时候,难以抑制激动,脸上笑的有些刺眼。 薛天骧别开眼睛,哼道,“他是这么说的。” 反正,他将人带到御书房即可,其他的,他就不管了。 “哦。” 萧若水只知道凤瑾年愿意见她了,至于薛天骧的态度,她完全忽视了。 想到马上又要见到日思夜想的男人,她激动的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迈着轻快的步子,跟着薛天骧一起来到了御书房这边。 薛天骧直接跟海公公说了什么,便走开了。 海公公随后又淡淡的瞟了萧若水一眼,眸中惊疑一闪而过。 “萧姑娘啊,请随咱家进来吧。” “多谢海公公。” 萧若水温婉应了一声,款款进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光线明亮,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空气中都散发着书香。 这也是萧若水看中凤瑾年的一点,一个喜欢博览群书的男人,总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皇上,萧姑娘来了。” 走至里间,海公公站在门口,轻轻的回了一句。 里头传来凤瑾年不冷不淡的声音,“让她进来。” “是。” 海公公转身,对萧若水使了个眼色,“萧姑娘,请。” “多谢海公公。” 萧若水颔首,转而,走向里间。 每靠近一步,她那心口都会忍不住的揪一下。 直到进来,望着那埋首案前的男人,她那快提到嗓子眼的心,突然的就落进了心房,带着苦涩的滋味。 “皇上。” 她艰难的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发哽,见他毫无反应,这才福身行礼,“民女萧若水见过皇上。” 凤瑾年看着奏折,头也未抬,只沉声道,“说吧,是何要事?” “是。” 当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么? 萧若水忍着泪水在眸中打转,轻轻道,“民女偶然得知,端王与司徒府仍有牵连,他们甚至密谋.”说到此处,她故意一顿,眼眸静静的瞅着凤瑾年。 果然,凤瑾年放下折子,抬起头来,那双深邃如潭的眸子,沉沉的盯着她。 “萧姑娘是想说,司徒家意欲联合端王谋反?” 萧若水瞬间被问住,她并未有确凿的证据,只是从水玲珑那里得来的消息。 “萧姑娘这消息从何而来?” 见她迟疑不语,凤瑾年又问了一声。 萧若水抿了抿唇,“是,司徒府上逃出来的一个姬妾。” “哦。” 凤瑾年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越发寒凉,“萧姑娘可以走了。” “皇上。” 萧若水不甘,她就这么被打发了? 萧若水很不甘,她费尽心思才见到他,怎能这样轻易就被打发了? “皇上,依民女之见,此消息不管真假,都要彻查到底,宁可.”凤瑾年抬眸,目光沉沉的望着她,“这是你该管的事?” “不是。” 萧若水心下一紧,忙垂首辩解,“民女只是建议。” 第192章 惊为天人 建议?他竟不知道,自己如今都到了这种地步,身为皇帝,还要一个小小的民女当着众人的面,来给他提建议。 凤瑾年俊脸冰冷如霜,抿直的唇上扬,划出一抹冷酷的温度。 她即使不看,也能感受到凤瑾年此时的眼神有多冰冷。 女人,不能干涉朝政。 所以,她多说一句,他都不喜欢。 当然,她来,也并非就是想议政,或者说要管端王和司徒家的是非,这些不过都是她拿来接近他的幌子。 然而,效果却并非她想。 就算薛天骧,昨日见她,亦是惊艳。 可今儿个,她特地的装扮成了男人的模样,就如当年,她偷混进军营一般。 只是,那时,她还没长开,俨然一个孩子。 如今,她很自信,成了一个俊秀清雅的少年了。 他不是很爱女人这副装扮吗? 她就见过几次,薛柠这样的装扮。 可是,她的巨大改变,在他眼底却是波澜不惊。 “皇上,其实,民女此番来,还有另外一事。” 她想了想,又抬起头来,一双盈盈水眸含着委屈幽怨的情愫,静静的望着凤瑾年。 她很知道女人应该怎样才能博得男人的垂怜,怎样的姿态才能让男人动心。 便是这般,含着盈盈水眸,无辜而委屈的望着,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心软的吧? 薛柠便是有这样一双幼兽似的无辜的眼睛,才会让这男人如此痴迷吧。 曾经,她不屑这些。 而今,经历太多,她不得不学着这时代的女人,做小伏低,以楚楚弱小姿态来求得男人的垂爱了。 “说。” 凤瑾年放下折子,重又回到漫不经心的姿态。 萧若水便知自己这招管用了,心下一松,脸上就有了些许笑意,声音更加柔婉起来。 “皇上,先皇曾经命民女与端王负责农具改良一事。 只是,后来端王出事,此事也就耽搁下来了。 如今,民女斗胆,恳请皇上恩准民女,再负责此事。” 农具改良于国于民皆有利,若她能成功的话,凤瑾年势必对她刮目相看,当然,若她能负责此事,将来接近他的机会,就更多了。 凤瑾年目光犀利的盯着她,“此事由户部负责,若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可以去户部试试,若是能通过考核,自然可以在户部做事。” 萧若水听的目瞪口呆,让她去户部考核? 像那些庶族平民一样? “还有事?” 见她不语,凤瑾年耐着性子又问。 萧若水还能说什么? 她原指望凤瑾年看中她的才华,直接让其负责此事。 而现在,凤瑾年却让她到户部接受考核,就算考核通过,她一个女子,能在户部做什么? 充其量一个供人差使的小吏? 萧若水抿了抿唇,一时间倒不知说些什么。 只是,就这么离开了? “那,民女告退。” 萧若水也知道,再多说下去,这男人又要生厌了。 只是,去户部? “站住。” 凤瑾年却突然出声。 刚准备要走的萧若水,心头一跳,甚是惊喜,“皇上?” “收起你的心思。” 凤瑾年盯着她惊喜的眼神,满是冷漠,“另外,离薛家远点。” “.”宛若一记沾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心房,萧若水痛的一哆嗦,那明艳的脸上顿时布满了灰白的颜色。 “民女,记下了。” 想要质问,对上那双寒霜般的眸子,萧若水突然失去了底气和勇气。 这男人已经不是当年的晋王,而是帝王。 “下去吧。” 凤瑾年没再看她,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 关于端王,他早有暗探盯着,而司徒家,他亦另有安排。 萧若水又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转而,不甘的转身。 转身瞬间,心头一涩,眸中就涌出了泪。 她前世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一世才要遭此折磨? 既然得不到他的爱,为何老天偏要她遇上他? “萧姑娘。” 殿外的海公公,眼神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萧若水低低的哼了声,一双微红的眼睛看了海公公一眼,勉强笑道,“海公公有何吩咐?” “咱家没有吩咐。” 海公公撇了撇嘴,哼道,“只是提醒萧姑娘,这儿放着皇上最喜爱的瓷器,萧姑娘低着头走路,要当心些,万一碰着了这瓷器,不大好。 咱家记得上回,有个不长眼的奴才不小心碰到了,皇上就赏了他三十板子,哎哟喂,皮开肉绽的,足足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才好呢。” 萧若水看着那书架子底下的瓷器,小脸顿时烧的发烫。 她就是瞎子,也不至于撞那上头去? “海公公此话何意?” 海公公耸耸眉,叹了口气,道,“萧姑娘是聪明人,怎就不明白? 皇上中意的东西,别管是瓷器还是人了,旁人万万碰不得,否则,哪天小命丢了,找谁说理去?” 萧若水一口恶气堵在了胸口。 所以,海公公这意思是,她碰不得薛家人,因为那是皇上在意的,并且,她还会因此惹怒皇上而送命? “多谢海公公提点。” “萧姑娘客气。” 出了御书房,萧若水仰首望天,长长的吐了口浊气。 彼时,薛天骧却在凤舞宫里,他将带萧若水来见凤瑾年的事,全交代了。 “柠儿,这事可是娘交代我做的。 哎,也不知他们在御书房里都谈些什么?” “柠儿,你要不要派个人去打探打探?” “柠儿,那萧若水现在变化好大,真的,连哥哥我一眼见了,差点惊为天人呢,你说,我那皇上妹夫见了,会不会.”“不会!” 薛柠正在窗台边修剪花枝,本来不打算搭理他的,听他这样说,便一口否定。 这般笃定的口气,连薛天骧都愣了,“为什么?” “皇上又不像你。 就爱那些个好看的皮囊。” 薛柠没好气的睨着他。 薛天骧大呼冤枉,“柠儿,在你眼里,哥哥就是那等肤浅之人?” “若沈姐姐面貌丑陋,你会喜欢?” 薛柠直接反问。 薛天骧一愣,随即道,“可是,沈樱天生貌美啊。” 薛柠直接给了他一记白眼。 薛柠想着,自己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又丑又蠢的,薛天骧这个哥哥不就嫌弃的很? 尤其是前世,兄妹俩可是很不对付呢。 “柠儿,你真不去瞧瞧?” 薛天骧摸摸鼻子,很无辜的问。 咔嚓,薛柠剪断了一根花枝,顿时让整束花丛都失色不少。 她没好气的将那根花枝扔薛天骧身上,“哥哥,你在我这啰嗦一早上了,到底要干嘛?” “哦。” 薛天骧接着那根花枝,很是无奈,怪不得母亲会说这丫头心大,敢情自己说了这半天,她全没明白? “罢,那我走了。” “嗯。” 薛柠点点头,巴不得他快些走呢,一大早就过来,跟她喋喋不休的说着萧若水的事。 皇上要见萧若水,难道她能拦着? 那她成什么了? 再说了人家萧若水都说了,是机密要事,她要拦了,岂不真成了祸国的妖后了? 不过,送走了薛天骧,薛柠独坐窗前,又有些不确定了。 当着哥哥的面,她还嘴硬。 可是,想着凤瑾年见了萧若水,她这心里还是不大舒服。 毕竟,世人都传他们曾有过美好的一段,且她深知,萧若水是真的爱惨了凤瑾年,爱到性子都扭曲了。 这回,她托哥哥带她入宫,想来,亦是对凤瑾年没死心吧。 见薛柠靠在窗前,神情呆怔,偏那花枝上才冒尖的花骨儿,都被她掐了一地了,谢安无奈的唤了一声。 “娘娘,皇上来了。” 果然,薛柠惊的回过神来,“哪儿呢?” 谢安扑哧一笑,“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这花都被您掐秃了。” “额。” 薛柠望那花枝上一瞅,明明开的绚烂的花儿,被她掐的七零八落的,地上一地的碎瓣。 “罪过罪过,你怎么不早说?” “奴婢也是才进来发现的。” 谢安忙蹲下身子来清理地上的花瓣。 薛柠尤怔怔的,“你刚才说皇上回来了?” “那是奴婢.”才要说话,外头就传海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谢安扑哧又笑了,“娘娘,瞧,皇上来了。” “你这丫头,快收拾干净了。” 薛柠忙朝殿外迎了去。 看到凤瑾年,薛柠站定,微昂着小脸,笑盈盈的望着他,“皇上今儿下朝晚了些呢,可是朝中又有大事?” “皇后等急了?” 凤瑾年大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问。 薛柠嘟着小嘴,“是啊,我饿了。” “命人备膳。” 凤瑾年道。 薛柠点点头,朝谢安使了个眼色。 谢安带着清理好的花瓣,立刻出去准备。 这厢,薛柠挽着凤瑾年的胳膊,一起坐到软塌上。 “皇上,今早,我兄长来过呢。” 她靠在他怀里,漫不经心的说。 凤瑾年将她腮边滑落的发丝拨到耳后,一面哼道,“朕已经见过了。” “哦? 皇上也见了?” 薛柠眨巴着大眼睛,故作好奇的问,“那他有没有跟皇上说什么? 我瞧着他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呢,到我这,胡言乱语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想说点什么,最后被我撵走了。” 凤瑾年见她这般,心底轻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想来无事吧,朕是下朝时碰到的,他就说要来凤舞宫瞧瞧皇后。” “就这样?” 薛柠眸中闪过一抹失落。 果然,薛天骧带萧若水来见他的事,被他抹去了。 凤瑾年点点头,“若皇后不放心,回头,去国舅府瞧瞧?” 这是准她出宫呢? 薛柠心里一喜,只是,又想到,见面萧若水的事,都没说呢,心里又闷闷的。 “算了,想来也没要紧的事吧。” 薛柠松开了他,径直起身,道,“皇上,我想去御花园走走。” “皇后。” 凤瑾年捉住她的手,将她拽到怀里,深邃的眼眸静静的望着她。 谢安刚带了人,准备进来摆早膳,看到这一幕,忙的挥手屏退宫女们。 话说,皇上皇后兴致好,大早上的恩爱有加,他们这些当奴婢的,就得时刻警醒着点,不能绕了主子的兴致。 这厢,薛柠完全没有留意到门口那一幕,她只是看着凤瑾年那双深邃如海般的眸子,心里莫名一慌,连声音不自觉地都软了下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还嘴硬? 凤瑾年轻哼,“皇后若有事可直接问朕。” 薛柠心下一紧,干笑,“皇上何出此言?” “皇后该去照下镜子。” 凤瑾年被她那紧绷的表情逗乐了。 薛柠不解,“我脸上有东西?” “是啊,有东西。” 真是个小笨蛋,凤瑾年两指忍不住轻轻掐上她好看的粉颊。 喜怒皆形于色的小东西,什么情绪都暴露了,尤其在他跟前。 薛柠迷糊,忙从他怀里挣开,一溜烟的跑进内寝,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就照了起来。 第193章 父亲 左照右照,还是很美啊。 眼睛亮如星子,肌肤滑若凝脂,头发更是顺滑如缎子,嘴唇,耳朵,鼻子,甚至,眼睫毛,她都细细瞧瞧了。 没一处不妥啊!等等!薛柠再瞧镜子里的自己,小脸突然一崩,眼神再锐利些,嘲讽些,亦或者嘟嘴委屈幽怨.“咳。” 猛地盖上铜镜,薛柠自己差点没被自己给呛死。 敢情她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 所以,她刚才恼了,他是瞧出来了。 不过,她表现的那么明显,他瞧出来不是很正常? 可是,她怎么还傻乎乎的真的跑来照镜子? 薛柠突然小脸热辣辣的烫起来,原本还恼的,这会子都窘起来。 “皇后可瞧出不妥了?” 凤瑾年不知何时倚在了门边,眉目深邃的望着她。 薛柠拿眼瞪他,“皇上好阴险啊。” “是吗?” 凤瑾年进来,抽走她手里的镜子,双手扶住她的肩,又问,“那,皇后现在可有话要问朕?” “问就问。” 薛柠也不怕他会觉得自己小气,就直接哼道,“早上,我兄长说,你见萧姑娘了。” 她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凤瑾年亦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点头,“是,朕见了她。” 薛柠心口一缩,贝齿咬过下唇,不言也不语,只拿眼睛望着他。 看着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闪烁的倔强的光。 凤瑾年微微凝眉,声音低沉,“还有呢?” “没了。” 薛柠看着他,心道,他若想说便主动说了,非得她问? 他那么聪明,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凤瑾年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又起小性儿了,却又恶劣的成心想逗她。 “没了啊? 那罢了,陪朕一起用早膳。” 还一起用早膳? 他都没有说萧若水是来干什么的? 哼,让他一个人吃去吧。 “皇上,我突然没了胃口,想出去走走。” 她拨开他的手,就要走。 凤瑾年却又拽住她胳膊,近乎无赖的道,“可是,你不在,朕吃不香。” “那就少吃一点。” 薛柠没好气,哼,天天的陪他吃饭,她都胖了一圈了。 凤瑾年失笑,“朕若吃的少了,皇后不心疼么?” 可是她之前亲自说的,看他总是吃的那么一点点啊,她瞧着心疼的很。 “我觉得,或许以前管的太多了。” 还心疼呢? 薛柠嘀咕,他现在就算不吃,她也不管。 反正,就算她不管,多的是人想管的。 譬如那萧若水,一大早的过来,能有什么机密要事? 一扭脸,气哼哼地就要走。 身后,传来凤瑾年的声音。 “她想继续负责农具改良一事。 不过,朕让她去找了户部。” “额?” 薛柠回头,眨眼,他这是何意? 向她解释萧若水进宫目的? “皇后可还满意?” 凤瑾年朝她走来,轻轻捏了把她呆怔的小脸。 薛柠挑眉,“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 凤瑾年反问。 薛柠一时语塞,突然又觉得自己是否任性小家子气了? 是啊,萧若水进宫还能做什么? 就算向凤瑾年示好,她也做了不止一次了,哪次不都是无功而返? 她又醋个什么劲儿? 有些好笑自己的反应大,薛柠不好意思的垂眸。 “那个,萧姑娘的确很聪明,想法也多,她若能改良农具,造福百姓,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皇后说的极是。” 凤瑾年曲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温声道,“这些就由户部来管,她若真是个人才,户部王大人也不会屈了她。” 听着他公事公办的样子,薛柠抿嘴笑了。 “皇后可还有胃口? 能陪朕一起用早膳了吗?” “其实。” 薛柠绷着小脸,傲娇的哼道,“本宫还是没大胃口,不过皇上要求,本宫就勉为其难陪你一起享用吧。” “嗯,难为皇后了。” 凤瑾年牵住她的小手,两人一起出了内寝,来到外厅。 饭间,薛柠将早上杨雪依的事说了。 她仔细瞅着凤瑾年的反应。 凤瑾年却没有什么反应,只过后才道,“朕记得再过三月就是无上皇的忌日,皇祖母自来与无上皇恩爱有加。 以往,每年皇祖母都会亲自抄写经书,为无上皇祈福。” “哦。” 薛柠不大懂他的意思。 凤瑾年也没继续说。 不过,一顿早饭过后,薛柠就听到消息了。 皇上命人送了许多经书,小太监们足足抬了五大木箱呢,送到了太皇太后的寝殿。 另外,皇上知道太皇太后心慈向佛,还特特的从国寺请来了明寂和尚,专门给太皇太后讲经书,传佛法。 想来,太皇太后此番应该心满意足了。 只是,薛柠在听完此事后,差点笑岔了气。 凤瑾年这厮损人的招数都这样清奇的? 这深宫之中,能有几人是真心向佛的? 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否则,就不会有那么些个肮脏阴暗之事了。 谁手底下还没几个冤魂,尤其是太皇太后,能爬到如今的位置,怕是踏着一路的血路。 心慈向佛? 连薛柠听了都觉好笑。 再则,那明寂和尚,她也是知道的,不但知道,而且领教过。 那是个性情乖张执拗的主,连空寂住持都没放在眼里的,怼天怼地怼人,但凡是他觉得不妥之处,定要争论不休,明辨出一个输赢才罢。 甚至,这厮就曾怼过凤瑾年。 不过,凤瑾年却并没有罚他。 如今,薛柠想着,凤瑾年留下这乖和尚,莫不是就是为了今天对付太皇太后的吧? 那么多的经书,还有明寂和尚,想来太皇太后的晚年不会寂寞了。 抛开这些,早上,薛柠可是得了凤瑾年的令,准许出宫的呢。 她想着,那日临走前,她还答应小李霁,要再去看他呢。 再说,他都喊自己娘亲了,这个见面礼总得有的。 所以,让谢安备了几样孩子爱玩的,薛柠就出宫了。 而且,直奔李府。 李府。 用过早膳后,李家父子,便都静坐在静室里。 李亦玄临窗看书,小李霁只端坐在小书桌旁,认真的临摹字帖。 二人相安无事,气氛十年如一日般沉静。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情景要持续到午时一刻。 只是,今日,李府突然来了客人。 就在父子俩各自安好时,有下人来禀,“老爷,薛夫人来访。” “薛夫人?” 李亦玄愣了下,他结交的人中,还没有妇人呢。 桌边的小李霁,手中的笔却是一顿,抬头看着小厮,“她是不是长的很好看?” 小厮猛点头,“是是是,是小的见过的最美的”话还没说完,小李霁就搁下了笔,朝李亦玄道,“爹,是娘亲来了。” “娘亲?” 李亦玄更蒙。 小李霁便解释,“那天,娘亲说过要来看我的,她果然没有食言。” “她?” 李亦玄想起来了,当朝皇后娘娘。 “爹,霁儿想去看看娘亲,可以吗?” 小李霁一脸期待。 李亦玄看这孩子,突然觉得可怜,可是,那是皇后娘娘啊,怎能随便认亲? “霁儿,你听爹说。” “爹,娘亲。” 小李霁突然朝那窗外一指。 李亦玄本能的朝窗外望去,就在这时,李霁却推开椅子,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他深知爹的性子,是不想他去见娘亲的。 可是,他想啊,自那日见到娘亲后,他每日每夜都想娘亲啊。 大不了,一顿责罚吧。 小李霁跑的太快,桌子上一张临摹的稿纸都被带飞了起来,翩翩落在了地上。 门口的小厮都瞧呆了,小公子今日怎么了? 李亦玄微微蹙眉,走过来,弯腰将地上的稿纸捡了起来,最后一笔写坏了,想来,小厮一进屋子,这孩子的心思就不在字上了。 “老爷?” 小厮不安的看着李亦玄。 李亦玄俊脸平静,只道,“下去吧。” “是!” 小厮退下。 这厢,李亦玄搁下书,想着按照礼数,他该去拜见皇后娘娘才是。 可是,师弟那个醋坛子,他不在,他贸然去见,怕不妥当。 是以,想了想,李亦玄便没出静室,仍安心读起书来。 薛柠在李府的一处园子里,冷不防就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唤声。 “娘亲。” 转身,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自回廊那边飞奔而来。 薛柠立刻张开双臂朝他迎了去,直到那小人儿扑进怀里,直接抱了起来,还在空中飞了个旋儿。 “霁儿。” “娘亲,霁儿好想你。” 李霁瞬间抱住了薛柠的脖子,难得的在她怀里撒起娇儿来。 跟来的小厮见了,忍不住汗哒哒的哇。 他家小公子,自来沉稳老成,跟主子老爷一个德性,根本就没个小孩儿样。 没想到,今日竟然还用这种奶声奶气的声音撒娇? 叫人大跌眼镜啊!这小子怪重的呢,薛柠将他放下来,摸摸他的头,笑道,“娘亲也想你啊,这不,娘亲想你就来看你了。” “嗯。” 李霁扬起小脸,露出开心的笑意。 薛柠招来谢安,将带的礼物全都拿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石桌子上。 “这些是什么?” 李霁看的眼花缭乱,十分好奇的问。 薛柠拿起一只弹弓,递给他,笑道,“这些都是给你的。” “这么多?” 李霁简直不敢相信,从小到大,他最多的礼物不是字帖就是画册,亦或者笔墨纸砚。 何曾见过这些好玩的? 手里的弹弓,桌子上的宝剑,小木马,宝匣子,小弓箭“这个怎么玩?” 拿着弹弓,李霁却根本不知要怎么玩。 薛柠便拿过来,演示给他看。 “看好了,这样拉起来,这里要放粒石子。 瞧,手一松,石子就飞出去了。” 那飞出去的石子,打在了不远处的树枝上,打的树枝乱颤,枝叶落了一地。 李霁瞧的拍手直乐,“好棒好棒。 娘亲,再来一次。” “霁儿来。” 薛柠将弹弓递给他。 李霁接过来,学着她之前的样子,也打出一粒石子,同样打到了树枝上,击起落叶纷飞。 “嗯,就是这样,下回,你想打什么的时候,要记得先瞄准。” 薛柠说着。 李霁嗯嗯的应着,一面又连打出了三粒石子,其中一粒差点打着了那小厮,吓的小厮慌忙躲到廊柱后头去了。 李霁得意的哈哈大笑。 薛柠敲了下他的脑袋,“别打着人了,这东西弄的不好会伤人的。 这样,咱们找个空旷点没人的地儿,打雀儿怎么样?” “好啊好啊。” 从未有过的新奇,让李霁激动的小脸都通红了。 薛柠便牵着他的小手,一起出了这小园子,却别处了。 静室里,李亦玄到底不放心,怕李霁小孩子会唐突了皇后娘娘,便差了小厮前去打探。 第194章 跟我回家吧 打探的不要紧,要紧的是,居然还真打探到了什么事情。 不没过多久,小厮便慌慌张张的回来禀报。 “老爷,少爷正跟薛夫人一起,在后园子里打鸟。” “打鸟?” 李亦玄微愣,他想象不到那种场景。 小厮便细致的描述了,“是薛夫人带了弹弓,还教了小少爷打天上的鸟。 还说,若是小少爷能打下来,她就烤了给小少爷吃。” 老天,这到底是哪家的夫人? 竟然能跟孩子一起做这些事? 李亦玄亦是听呆了,好一会方问,“你确定,这是薛夫人说的?还是少爷胡闹,非...” 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来。 因为,李霁自小受他教导,整日专心读书画画,对于那些个玩乐之事,从未沾染,别说沾染,他怕是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还弹弓,打鸟烤着吃? 所以,这些,该是皇后娘娘带着李霁做的。 顿时,李亦玄有些无语了,甚至,也有些好奇,师弟看上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老爷,要不要小的带少爷回来?” 小厮知道,主子向来端正,这会子小少爷做这些事,怕会惹主子不高兴。 若是别人,李亦玄或许会管束李霁,可是对方是皇后,他倒不好直接插手了。 再者,想着,到底是皇后娘娘,应该不至于太不成体统。 “罢了,随他去吧。” 只是,之后,每半个时辰,便会派人去探探,怕有不妥之事。 而每回小厮都会带来让他震惊的消息。 皇后娘娘带着少爷爬了树掏了鸟窝。 皇后娘娘带着少爷在烤鸟吃。 皇后娘娘带着少爷抓了鱼,还扒了藕。 “什么?” 李亦玄惊愕,“这天上的雀儿还说的过去,这鱼和藕,哪里弄得的?” “老爷,就是后园子里的那片荷花塘。” 小厮道。 “什么?” 李亦玄顿时惊了,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处景致,每每傍晚时分,他便会在荷花塘边散步,嗅着那清新的莲花香,整个人感觉特别的好。 “老爷?” 李亦玄没理会小厮,忙出了静室,他怕皇后娘娘会将他的荷花花塘给毁了。 本来就不大,他前年才移栽的荷花,今年开的正好呢。 不过,那塘里有鱼有藕吗? 他怎么不知道? 一路急匆匆的来到后园子,远远的就听见了李霁的笑声。 “娘亲,这鱼还在蹦跶呢。” “娘亲,我可不可以养着它啊。” “娘亲娘亲,你看,它在吐泡泡呢。” 从来不知李霁竟是个话痨,李亦玄满头黑线。 此时,薛柠将烤好的鸟肉和鱼肉,放在了干净的盘子里,递给了李霁,一边道。 “这鱼,可以养,不过,你要养的话,最好还放进这荷塘里。 等养肥些,咱们还可以捞来吃。” “嗯嗯,娘亲,那我将它放荷塘里了。” 李霁说着,就拎着小桶,将里头还剩的一条小鱼,倒进了荷塘里。 直看着那条小鱼儿一窜的游进荷花深处,他高兴的直拍手,却不想,一回头,就望见了李亦玄,顿时吓的面无表情。 突然没了动静,薛柠朝荷塘边望去,就见李霁小木头桩子似的站着,脑袋垂的低低,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怎么了?” 李亦玄见问,忙几步走过来,对薛柠拱手行礼,“在下见过皇后娘娘。” “李公子?” 薛柠这才知道他来了。 她站起身,对李亦玄微微颔首,笑道,“李公子来的好巧,恰好,我这鱼、肉才烤好呢,热乎乎、香喷喷的。 李公子不嫌弃的话,尝尝。” 说着,给谢安使了个眼色。 谢安就将托盘里盛着的美食,端到了李亦玄的跟前。 “这?” 李亦玄闻着喷香的美味,看着托盘里烤的焦酥的肉,一时不好说什么,只是可惜了他那片荷塘,荷叶折断了不少,像是毁了大半。 薛柠朝她抬了抬下颚,道,“尝尝,好吃的。 霁儿很爱吃呢。” 这时,李霁听到提起自己,忙小跑过来,对着李亦玄无比认真道,“爹,您尝尝吧,真的很好吃哦。 而且,这雀儿是霁儿自己打到的,还有这鱼,是娘亲和霁儿一起钓上来的。” 李亦玄复杂的看向薛柠。 薛柠还只当他是不信李霁的话呢,就附和道,“他说的是真的,这两只雀儿都是他打到的呢,这鱼,他钓了一条,其他的都是我钓到的。” 说着,还对李亦玄扬眉一笑,那神情颇为得意,像个孩子。 李霁也昂着小脑袋,神色既紧张又期待的看着李亦玄。 两双眼睛盯着自己,李亦玄到底不好拒绝,接过谢安手里的托盘,道了声‘谢’。 “不客气。” 薛柠笑着,然后,亲手拿了串肉,塞到李霁手里,“霁儿,你也去那边坐下,陪你爹爹一块吃。” 李霁看向一旁,独自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吃着肉串的李亦玄,突然觉得,爹爹也没那么可怕。 便一手拿了根肉串,蹦蹦跳跳地到了李亦玄这边,随后,坐到了他脚边的小椅子上,一边瞪着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他,一边张大小嘴啃着肉串。 李亦玄忽而有些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只是,这肉串确实美味,不知不觉地,竟将托盘里的都吃了干净。 李霁瞅着笑,“爹,好吃吧?” “嗯。” 李亦玄哼了声,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涑口。 “还要不要了?” 薛柠站在烤架那边,又问了一声。 今儿主要是陪着李霁玩儿的,其实,这肉也不多,她没怎么吃,都给这父子俩了。 李霁忙不迭站起来,“娘亲,还要。” 那带着撒娇的口气,直让李亦玄一哆嗦。 “霁儿,虽然好吃,但也不能贪吃,还记得爹教过你的吗?” 李霁一下子就蔫了,耷拉着脑袋,道,“记得,爹教过霁儿,任何时候,不得放纵自己。” “嗯。” 李亦玄很满意的点点头。 人生能遇到的诱惑太多,金钱、权势、美人乃至美食,若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迟早会酿成大祸。 薛柠瞧的呆了,“不过几串烤肉?” 就放纵自己了? 那她平时得多放纵自己啊? 看着李霁明显还想吃的小眼神,薛柠觉得有些可怜,这么点的孩子,多吃两口肉两口鱼的,没什么不好啊。 “李公子,这还有几串肉和半条鱼。 霁儿想吃就让他吃吧。 反正搁着不吃也是浪费了。” 李亦玄没想到薛柠竟然会求情。 “皇后娘娘,霁儿他.”“李公子刚才自己还吃了一盘子呢。” 薛柠指着谢安才收过来的控盘子,无辜的笑。 李亦玄顿时耳根子都烫了,一张清隽出尘的脸也是阵阵发僵。 “那个,罢了。 在下想起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 “李公子?” 薛柠看着那逃也似的背影,很是莫名。 倒是李霁看着远去的爹爹,一时不知怎么办了,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薛柠,“娘亲?” “没事,过来吃吧,还热乎着呢。” 薛柠招呼他吃。 李霁却想着李亦玄的话,“可是,爹爹说过。” 今日,他已经没听爹爹的话,跑来见娘亲了。 这次,又要贪吃。 岂不是又要违背爹爹的教导了? “你爹让你别放纵。 可是,你吃食物,怎么能算放纵呢?” 薛柠举着肉串塞他嘴里,一边继续道,“再者,霁儿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才会长的高长的快啊。” “真的?” 听薛柠这样说,李霁眼睛都亮了,小嘴终于咬下一片肉来。 薛柠摸了摸他肉乎乎的小脸,“娘亲还能骗你? 乖,吃吧。 吃完,娘亲带你玩别的。 咱们消消食。” “嗯。” 李霁顿时来了精神。 他发现,跟娘亲在一起,比跟爹爹在一起,要有趣的多呢。 这厢,谢安听言,忙小声提醒薛柠,“娘娘,时辰不早了。” 薛柠看了看天色,这才想起,出来都大半天了。 这大半天的,陪着李霁玩弹弓打鸟,又做鱼饵钓鱼,还摘了荷叶,还扒了莲藕,还烤了鱼烤了肉。 这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李霁一听谢安这话,就知道他们要走,立刻甩了手里的肉串,一对油乎乎的小手就抱住了薛柠的大腿。 “娘亲,你别走。” 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含着泪花,那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薛柠近来也不知怎么的了,母性泛滥啊。 若是以往,肯定会厌烦小孩缠人,可如今,她只有怜惜。 尤其是知道李霁的身世,还在襁褓里便被遗弃,亲生的爹娘都不知在哪儿,碰到个李亦玄,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哪里能给他寻常的父爱。 “时候不早了,娘现在要不回家的话,你烨叔叔会不高兴的。” 薛柠也很无奈。 李霁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很懂事的松了手,哽咽道,“那,娘亲记得再来看我。” “嗯。” 薛柠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看着他不舍的眼神,心,突然揪了起来。 突然,想到什么,她抓住了李霁的手。 “要不,霁儿跟我一起回家吧?” 见薛柠要出府,小厮慌的跑到李亦玄那儿。 “老爷,不好了,薛夫人要带小公子出府。” “什么?” 他正在房中自省呢,冷不防听见这消息,着实一惊。 那女人,哦,不,皇后娘娘,闹了大半日还不够,还要将霁儿带走? 他忙起身,要去阻拦。 霁儿从小跟在他身边,性子很是沉稳,可今儿跟了这女人才半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再跟她混下去,还不知什么个样儿呢。 当然,最主要的,他还是不想跟皇家有太多牵连。 第195章 带你回家 不然,师弟请了那么多次,他也无意为官,只想此生逍遥山水,沉醉书画。 然而,他才出了房门,就有小厮来报,“老爷,薛夫人已经带了小公子走了。” 李亦玄俊脸当即黑了下来。 这女人,随了师弟的性子,做事倒是干脆利落,想要带人走,一声招呼,还不等人反应,人就带走了。 彼时,在回宫的马车上,李霁坐在窗边,一双大眼睛满是新奇的望着街上景致,不时还发出‘哇’的赞叹声。 惹的薛柠和谢安面面相觑。 “霁儿不常上街吗?” 薛柠拍拍小家伙的脑袋,怜惜的问。 “嗯。” 李霁重重的点头,眼睛却不舍得挪开一步。 突然,有卖糖葫芦的经过,李霁的视线瞬间被那晶莹透亮的糖葫芦给吸引了。 “想吃?” 薛柠问。 李霁舔了下唇,这东西,他三岁那年的夏天吃过一次,还是张叔从外头带回府里给他的。 当时,他吃了一颗,酸酸甜甜,味道好极。 他舍不得一次吃完,打算以后每日吃一颗。 却不想,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味道就坏了。 为此,他还在房里偷偷哭了好久。 薛柠笑着对谢安使了个眼色。 谢安让马车停下,亲自下了马车,撵了那卖糖葫芦的,买了两串回来。 “给。” 当那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晶莹果子递到眼前时,李霁简直不敢相信。 这么容易就吃到了? 他忐忑的看了看薛柠,“娘亲,爹他...” “不可太放纵自己嘛。” 薛柠看他小小的脸上竟是纠结,好笑又心疼。 “所以啊,谢安姨只买了两根。” 李霁咽了口唾沫,迟疑着接了过来。 薛柠朝他点点头,“尝尝看。” 李霁得到鼓励的眼神,这才认真的吃起来。 吃了一口,那脸上立刻露出满足的神情。 薛柠宠爱的摸了摸他脑袋。 回到宫里,因皇后娘娘带了个孩子回来,宫里一下子就炸开锅了。 凤灵儿几个则兴冲冲的跑来凤舞宫这边,看到李霁,一个个都喜欢的不得了。 甚至,太上皇和太后那边,得知了消息,还专门派了人过来将孩子接到养心殿。 看的出,这宫里多数人都十分喜爱李霁。 或许,也是这宫里多年未曾有过孩子了,因此,各宫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孩子,便显得格外的亲昵。 所以,凤舞宫里从未这样热闹过,甚至,一些常年低调不露面的太妃太嫔们,都送来了好玩意给李霁。 看到那么多的礼物,李霁有些恍惚,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如此招人待见呢。 薛柠命谢安将这些东西全都收好。 “这些,娘亲先收好,等过几日,你回家了,再带回去。” “嗯。” 李霁点点头,不过,他只是从那么多贵重东西中,只挑了一两样孩子玩的小玩意。 “娘亲,霁儿要这两样。” 一个鲁班锁,一个虎哨。 薛柠好奇,“就要这两样?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还要劳烦娘亲送还回去。” 李霁紧绷着小脸,很是认真的说。 薛柠很意外,这小子刚才见到这么多东西不是很开心吗? “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你不喜欢?” “不。” 李霁眨巴着黑亮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道。 “霁儿喜欢,霁儿很感谢他们。 只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霁儿不能收。 霁儿有这两个,就够了。” “呵,不贵重。 只要霁儿喜欢.”薛柠拿了一个九连环,才要塞他手上。 李霁后退了一步,“娘亲,爹爹说过,无功不受禄。” 何况,他已经要了两样了,就这,拿回去还不知爹爹会怎样? 薛柠有些怔然,“真不要?” 李霁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知道,你爹爹那么固执迂腐,一定是不会给你买这些的?” 薛柠故意又拿了几样新奇玩意,在他眼前晃了两晃,怂恿道。 “要不这样,你带回去,藏起来,不给你爹看见。” “不可,娘亲。” 李霁忙道,“霁儿不能骗人。 尤其是爹爹。” “额。” 薛柠满头黑线,她倒是受教了呢。 “真的决定了? 娘再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霁儿决定了。” 李霁看都未看那桌子上东西。 薛柠这才服气了,虽说,他之前觉得李亦玄这厮不会带孩子,可此刻,她却觉得,这厮将李霁教的很好。 “谢安,收拾了,明儿再各宫送回去。” “是。” 谢安将桌子上的东西,全不收了走,临走时,还给李霁一记赞许的眼神。 这么小的孩子,就能抵挡住这些东西,真的很了不起。 “过来。” 薛柠伸手,拉李霁到了跟前,小手轻轻拍拍他的脑袋,赞许道。 “霁儿,你刚才做的很对。” 李霁受到赞扬,小嘴一咧,露出绚烂的笑来。 薛柠也是心情愉悦,牵着他的手,道,“时候不早了,饿了吗?跟娘亲一起去用晚膳吧。” “不等槿年叔叔么?” 李霁抬眼,问。 薛柠撇嘴,“他也不知何时回来呢。” 才说着,外头海公公依旧尖利的嗓子喊着。 “皇上驾到!” 噗,这还真跟戏文里唱的一样,每回,薛柠一听这声叫喊,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槿年叔叔回来了。” 李霁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薛柠倒是有些囧了,之前,凤槿年因为她认了李霁,还醋上了呢。 今儿,她私自将孩子带进宫,还不知这厮会怎样呢? 才纠结着要怎么说,李霁就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朝外跑了去。 “槿年叔。” 那般脆生生热洛洛的喊着,可比喊李亦玄那个爹还要亲热呢。 薛柠也忙出来,就见李霁已经张开双臂,像只小鸟儿般扑腾进了凤槿年的怀里。 她眉眼一弯,立刻冲凤槿年笑了起来,“皇上,您回来了?” 看着她盈盈笑脸,凤槿年到底将李霁抱了起来。 不等他问,薛柠就先软声软语的解释,“皇上,上回,我答应过他,要去看他的。 今儿就去了。 结果,回宫的时候,小家伙舍不得我。 我瞧着可怜,就带回来了。” “嗯。” 凤槿年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李霁就拿手里的鲁班斧和虎哨给他看,“槿年叔,你瞧。” “嗯,挺好。” 凤槿年只简单的回了一句。 不过,薛柠瞧着,已经很满意了。 连女人都不怎么会哄的,何况孩子呢? 好歹他还抱了的。 就不要求太多了。 “来,霁儿,你槿年叔辛苦了,让他歇会。 一会,咱们一起用晚膳。” “嗯。” 李霁麻溜的从凤槿年身上滑下来,迅速的就窜到了薛柠的身侧。 这很让人怀疑,他刚才对凤槿年的亲热,完全是为了讨好他。 其实吧,他更喜欢待在薛柠身边。 凤槿年抬手,习惯性的碰了碰她的额头,轻声问,“今天玩的可还好?” “嗯。” 薛柠嘻嘻笑着点头。 手边,李霁很主动的将今天玩的,一一列了个遍。 凤槿年听罢,唇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他能想象的到薛柠和李霁能玩的有多开心,只是,不大能想象的到,那个古板师兄李亦玄知道他们在他府里这样折腾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 薛柠则是将李霁拒绝了那些贵重礼物,将他的懂事知礼,也事无巨细的跟凤槿年分享了。 凤槿年听罢,也是赞许的点点头,毕竟,李亦玄教导出来的,不会差。 “皇上,娘娘,晚膳摆好了。” 这时,谢安进来回禀。 薛柠起身,一手牵着李霁,就朝殿外走去。 身后,凤槿年眉峰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及至到了饭厅,薛柠指着一桌子的菜,问李霁。 “爱吃哪个? 娘亲给你夹。” 李霁端坐在椅子上,小腿晃啊晃的,一双眼睛却是朝桌子上打量着,一时想不好要吃哪个。 “娘亲,霁儿觉得样样都好吃。” “呵,那先吃个豆腐圆子。” 薛柠便挑了几个。 李霁的门牙有些松了,想来该换牙了,一般稍硬的食物都不大好啃。 给李霁弄好之后,薛柠也夹了两个豆腐圆子,准备自己尝尝。 冷不防一抬头,就对上了凤槿年沉沉若水的双眸。 筷子的圆子啪嗒掉进了碗里,薛柠眨眼,无辜的看着他。 “皇上?”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将自己碗里的豆腐圆子递了过去,“要尝尝吗?” “不必了。” 凤槿年拿起筷子,自己吃起来。 薛柠刚想说什么,李霁又抬起头来,舔了下沾着汤汁的唇,将那空碗给她看。 “娘亲,霁儿吃好了。” “那再吃点这个菜卷。” 薛柠忙又兴致勃勃地替他布菜,不自觉地就将凤槿年给抛到脑后了。 “嗯。” 李霁很乖巧很听话,但凡薛柠给他夹的,他全都吃了。 不过,薛柠却没给他夹的太多。 一来,中午,他吃的不少。 二则,到底还是个孩子,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 所以,看着他吃的差不多了,薛柠便命谢安带他出去玩。 这厢,她才开始认真的吃了起来。 不过,吃着吃着,突然觉得不对。 “皇上。” 她抬头,朝凤槿年碗里望了一眼,竟只是碧梗米饭,没有一点菜。 “今晚的菜不合胃口吗?” 她狐疑的看着几样菜,虽说,她特意交代了,晚上有孩子,饮食要清淡软糯些,可是,也有几样是特特的照着凤槿年的口味做的啊。 当然,她自己无所谓,因为,酸甜苦辣咸,她都能适应。 但凡能吃进嘴里的,只要是食物,她都能咽的下去。 “哦。” 凤槿年头都没抬,只轻轻哼了声,看起来有些落寞的样子。 薛柠瞧着古怪,“皇上,你不舒服?” “这个菜卷看着不错。” 凤槿年眼帘懒懒掀起,朝那菜卷望去。 薛柠愣了下,“菜卷啊? 味道是不错。 皇上要尝尝?” “哦。” 凤槿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哼了一声。 这是要? 薛柠不大确定,不过,还是起身帮他夹了。 凤槿年却是没接。 薛柠便往前送了送。 哪知,凤槿年微微垂首,张嘴轻浅的咬了一口。 第196章 从哪得到的 薛柠双眸瞪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她也这么喂过霁儿。 所以.凤槿年吃下一口,又咬了第二口,不过,这次却是拧紧了眉头。 “味道一般,不好吃。” “哦...哦。” 薛柠忙撤了下去,换了一道他平常爱吃的,直接端着盘子喂过去。 “皇上,您再尝尝?” 凤槿年睨了她一眼,“罢了,朕自己来。” “皇上,您日理万机,就让臣妾伺候伺候您呗。” 薛柠心里失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凤槿年深深的盯着她,似乎想看出她有几分诚心。 薛柠咬着唇,将菜递到他嘴边。 凤槿年这才没再计较,闲闲地坐着,接受她的喂食。 只是,喂着喂着,薛柠又急了。 “皇上,这青菜好吃么?” 这厮,连根青菜都能慢条斯理的咀嚼着,这一顿饭喂下来,她手都要废了。 真不如李霁啊,人家甭管喂什么,三两口就吃进肚了。 哪里像他,吃猫食一样。 “尚可。” 凤槿年只淡淡的哼了一声。 那略带嫌弃的模样,让薛柠满头黑线。 一顿饭,足足喂了半个多时辰。 待他吃好后,薛柠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就要走。 他却将她手腕捉住,“陪朕一起。” “额。” 薛柠错愕的看着他,他有没有觉得,今日,他有些太黏着她了? “皇上,臣妾晚上吃的有点多,想逛逛,您也一起吗?” “嗯。” 凤槿年捏着她的小手,与她一起出了饭厅。 外头,宫灯早已点了起来,恍若白昼。 李霁正独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很认真的玩着鲁班斧。 薛柠刚想过去,就被凤槿年拽住。 “天不早了,一会有人照顾他。” 看着凤槿年那凝重的神色,薛柠突然好想笑啊。 想不到他竟然跟一个五岁的孩子别扭上了。 “好吧,都依皇上。” 她望着他,很是乖巧的应着。 凤槿年紧绷的神色,立刻松缓了下来。 “回寝殿?” 他朝她挑了挑眉。 薛柠挽着他的手,盈盈笑道,“好,咱们回寝殿。” 李霁玩的不错,还有琉璃等人照看着,也用不着她。 不过凤槿年就不一样了,虽贵为皇上,可是,他一向不大喜人亲近,就连洗漱更衣这等事,除了她之外,便是他自己亲力亲为了。 一回寝殿,凤槿年便自袖笼内拿出了一个锦盒。 “什么?” 薛柠好奇的望着。 凤槿年递给她,“打开看看。” “哦。” 薛柠打开盖子,拿出里面叠的整齐的一张纸。 凤槿年再次提示,“展开。” “什么东西?” 这样神秘? 薛柠来了兴致,就展开。 一具赤裸的身体便映入眼帘,唬的她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慌的丢到了地上。 双眸瞪向凤槿年,脸色不愉,“皇上? 你,你怎么拿这种东西给我?” “笨蛋,你再仔细瞧瞧。” 凤槿年也黑了脸,没好气。 薛柠别开眼睛,心跳不止,“不瞧。” 看她咬着唇赌气的小模样,凤槿年一个指头在她额头戳了一下。 “小东西,这脑子里整日的想什么呢?” 凤槿年将地上的纸捡起来,亲自在她眼前展开。 唬的薛柠忙用手遮住眼睛,嘴里嚷着,“不看,不看。” “真的不看?” 凤槿年哼笑,“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不看,以后你就是求着朕要,朕也不给了。” “我。” 薛柠迟疑了,十根指头偷偷的露出了个缝隙,偷偷的瞧着。 凤槿年嫌弃的哼了声,“不是不瞧?” “咳。” 被逮到了? 薛柠想着,凤槿年也不是那等下流之人。 罢,就算是那等画,他敢送,她还不敢看么? “看就看。” 她放下手,发狠般的瞪大了眼睛。 这一看,惊呆了。 这是一副形象而完整的人体图,并且上头还标注着许多的小字。 她凑近了细看,更是惊喜。 一把就从凤槿年手里给抢了过来。 此时,她已经顾不上上头那没穿衣裳的人体,而是那每一处穴位的标注,竟如此清晰明确。 老天,谁人这般天才? 竟然画了这个? “皇上从何得来的?” 薛柠越瞧越是惊喜,她是医者,也擅长针灸,懂穴位。 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详细的人体穴位图呢。 凤槿年施施然坐到椅子上,自斟了一杯清茶,浅浅啄了一口,方笑问,“皇后可还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 薛柠忙将这穴位图重新折好,宝贝的揣进了怀里。 凤槿年唇角微扬,“皇后喜欢就好。” “这东西太难得了,皇上你从哪儿得来的? 我真想拜访拜访这穴位图的主人。” 薛柠满眼期待的问着。 能画出如此详细的穴位图,想来此人医术一定高明。 凤槿年微微一叹,“朕也不知谁人所作。 不过是有人进贡上来的。 朕瞧着这东西,皇后或许喜欢,就拿了回来。” “哦,这样啊。” 薛柠有些失望。 不过,这种失望只是一瞬,很快,她便又因为得了这样一个宝贝高兴起来。 凤槿年看她忍不住又掏出宝贝来看,揶揄着。 “才不是叫着不看不看吗?” “那不是害羞吗?” 薛柠很直接。 凤槿年好笑,“这会子便不害羞了?” “嗯,这会子你就让这画中人活过来,我也不会了。” 薛柠道。 说来奇怪,做为医者,她看到这种人体图,完全无动于衷。 凤槿年笑睨着她,“朕看你明明想看的。” “哪有?” 薛柠也不知为何,对上他揶揄的眼神,脸就发烫,有些心虚。 好吧,他若不在,她或许会好奇的偷看。 可在他跟前,就算借一个胆子,也不敢说想看别人啊。 凤槿年倒是没再挤兑她了,只起身,道,“朕乏了,皇后伺浴吧。” “哦,来了。” 薛柠忙收起穴位图,很狗腿的跟了上去。 “皇上,以后若还有其他类似的宝贝,也记得给您的皇后带回来啊。” 凤槿年斜眼睨她一眼,轻哼,“看皇后表现了。” 薛柠立刻掳了掳袖子,一脸干净十足。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让您满意!” 那高亢中略带点小猥琐的模样,让凤槿年别开眼去,觉得没眼看。 不过,无人察觉的,他却微微上扬了唇角,很是喜欢。 是夜,萧府。 静谧的夜色下,萧若水独坐窗前,守着一盏灯火,一只小罐。 身前的小几上,放着厚厚的一摞纸。 她随手拿起一张。 天元二十三年冬月初三。 一大早醒来,就觉得好冷啊,推开窗户,嚯,漫天的白雪,白了天地。 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呢? 是和我一样推开窗户看雪景,还是懒在被窝呢? 呵,那个人.好想和他一起走在这雪白的天地间,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 我的,他的。 “哼!” 嘲讽的冷笑一声,这张纸被萧若水拿至烛火边,点燃了起来。 待它烧了一半时,直接扔进了脚边的小罐子里,几乎眨眼间,便烧成了灰烬。 又抽了一张。 天元二十四年春。 傍晚时,听说晋王府的后院又多了个美人,也不知是哪位大人送的。 据说这美人与别个不同,不但人美艳,性子也张扬,才进晋王府就扬言要夺得晋王宠爱呢。 哼,真是轻狂的很。 晋王若是贪恋美色之人,这晋王府的美人怕都装不下了吧? 本小姐就坐等着,看这女人如何被打脸吧? 萧若水看到这里,真是被自己给蠢笑了。 她当年倒是轻狂的很,竟还有这等自信去嘲笑别人。 须不知,她比晋王府的那些美人还不如呢。 至少,那些女人还在晋王府的后院待过。 她们都离那个男人近过。 而她,却只能远远的。 “哦,不。” 她突然又瞟到了底下一张,密密麻麻的写了那么多。 天元二十四年秋。 他,今日向我表白了,哦,不,确切的说,是求婚。 看着上面的字句,萧若水眸中一涩,一滴晶莹的泪珠便滚落下来,滴到纸上,晕花了上头的字。 他,今日向我表白了,哦,不,确切的说,是求婚。 不过,却让我很失望。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而我,只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庶女。 他许我侧妃之位,在外人眼里,那就是格外施恩了。 可是,这恩,我就一定得受着么? 不,作为21世纪的新女性,我怎么可能接受与别的女人共享男人? 只要一想到,将来要和别的女人一起争宠,活成自己厌恶的样子,就头皮发麻啊。 所以,我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我明确告诉他: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若想要我,此生就只得我一个女人。 然而,他却一笑置之。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笑话我犯傻。 可是,我在赌,赌这个封建的贵族皇子,他能欣赏到我的与众不同,他能意识到我会带给他,别的女人不能给的快乐。 更是在赌,我与他之间的情谊。 我想,在他心里,我是有别的女人无法取代的位置的。 凤槿年,别让我失望,否则,你会后悔的,真的。 “凤槿年!” 萧若水捧着这张日记,哭了。 如今,后悔的是她,是她啊。 自从凤槿年娶了薛柠之后,她就无数次想了,若是她当年答应了他,做他的侧妃,如今会是怎样的情景? 不管如何,凭着她与凤槿年那么多年的情分,还有她先入的晋王府,乃至她一个现代人的智慧,难道还活不好么? 然而,一念差,事事差。 她如今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失败者。 事业、感情、家庭。 她什么都没了。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一气之下,她将桌子上剩下的那些日记,一股脑的全都扔进了火罐里。 刹那间,火苗窜的老高。 跳跃的光,映着萧若水惨白的脸,显得有些渗人。 第197章 似有异动 她不甘愿就这样失去最喜欢的人,所以,她一定不会认输。 哪怕最终还是失去了一切,但在这之前,她努力过,就够了。 第二天,水姑娘又来了她的住处。 萧若水冷眼盯着她,不发一言。 水姑娘却盯着她的眼睛,好奇的问,“萧姑娘昨晚睡的不好么? 眼睛肿的这样厉害。” “还不是你的事。” 萧若水没好气的哼道,“云天骧天天守着沈家,我没机会下手。” “哦,这个啊。” 水姑娘听言,哈哈一笑,道,“知道你急,这不,我给你带了好消息呢。” “什么好消息?” 萧若水心下一惊。 水姑娘眼眸一眯,带着危险的气息,轻轻道,“我今儿来时,撞见了沈樱。” “哦?” 萧若水狐疑的望着她。 水姑娘哼笑着解释,“当然,她没瞧见我。 不过,我打听了,她要陪沈家那个老太太去城外的云虚观里烧香,瞧那阵仗,怕还是要在云虚观里小住几日呢。” 萧若水抿了抿唇,没再言语。 水姑娘却是意有所指,“这可是个好机会。” “你既说是个好机会,为何不自己动手?” 萧若水白了她一眼。 水姑娘脸色猛地一沉,哼道,“萧姑娘,你可别又想着耍花样啊。 咱们可早都说好了的。” 萧若水面沉不语。 水姑娘无奈叹道,“我若有那个本事,也用不着找你了。 你也知道我以前什么身份,若说在凉城,我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个依仗,帮手。 可是这京都。 不瞒你说,我就算要喝口水,那都得自己动手。” 说着,她露出哀泣之色来。 萧若水看着她,目露讥诮之色。 她信水姑娘这话。 凉城那种小地,凭她的姿色才情的确能占一席之地。 可是在京都,像水姑娘这种货色,只能成为男人的玩儿物。 “罢,我帮你。” 略一沉吟,萧若水便决定下来。 水姑娘眼睛一亮,拍手道,“太好了。 萧姑娘,你放心,事成之后,我绝不会忘了你的。” “那个是后话。 眼下。” 萧若水看了她一眼,道,“我们要查清,此番去云虚观,云天骧是否一同去了?” “这不怕。” 水姑娘立即就到,“就算他也跟去了。 也会另住他处,不可能同住一院的。” 萧若水微微耸了耸眉,同时也想到,这云虚观里,日常香火很旺,就算要动手脚,也是容易。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看着办。” “那,我可否在你处小住几日?” 水姑娘笑问。 萧若水眼神微冷,“你是信不过我?” “哪里,我这也不是想陪陪水姑姑。” 水姑娘陪笑。 萧若水眸底掠过一道暗芒,“行吧,知道你不放心。 这样,此番行动,我带着你。 让你亲眼看看沈樱的下场,如何?” “真的?” 水姑娘简直不敢相信。 萧若水冷哼,“不让你亲眼瞧瞧,谁知道你日后又生什么幺蛾子?” “萧姑娘,你这。” “行了,我去部署一下。” 萧若水不想与她多言,起身便走。 水姑娘耸耸眉,毫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 反正,只要她将事办好了就成。 她可是早就知道,萧若水这女人,很是有手段呢,在她很早的时候,手底下就养着一批人。 这下,要对付个沈樱,不该成问题的。 她几乎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沈樱的惨状了。 最好是名誉再次被毁,亲事再次被拒。 看她这回还能不能逃出生天。 萧若水这一出去,便是半日的时间。 再回来时,水姑娘正是明月阁陪着水姨娘用午饭呢。 萧若水并未去明月阁,只是差了丫鬟去叫水姑娘回来。 “怎么样?” 水姑娘一过来,就急切的问。 萧若水点头,“都安排下去了,你要随我一起去云虚观么?” “好啊。” 水姑娘还怕她心软呢。 萧若水便没再多言,只简单的为其收拾了一番。 水姑娘再看着镜子里的普通女子装扮,很是不满。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不然呢? 你是想引得所有人都认出你?” 萧若水嘲讽的望着她。 就她那一身的风尘味,一进云虚观,就得成为焦点。 水姑娘没了话,再瞧萧若水自己也扮的又老又丑,这才心里平衡了些。 两人收拾妥当,随即,坐上马车,便赶往云虚观。 据萧若水说,在云虚观那边,已经安排了她的人手。 她们此去,只是在暗中负责控制罢了。 对此,水姑娘深信不疑。 云虚观,四面环山,清幽古朴,云雾缭绕间,仿佛真是神仙住的地方。 沈樱自小,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陪祖母到这里小住几日。 她喜欢这里远离尘嚣,喜欢这里清幽宁静。 然而,这回,云天骧不放心,非要陪着一起过来。 只是,想到他那跳脱的性子,也不知他能忍得几日。 和祖母安顿在了常住的院子,云天骧就在相邻的另一个院子。 自来后,沈老太太就与清云道人一起讲经谈道,沈樱便和云天骧相随左右。 沈樱倒罢了,她自小听惯了,也喜欢听。 可云天骧却是第一次这样,原以为会是件有趣的事,可还没听三句,就开始打起了瞌睡。 好在,这厮坐在后头,睡觉也只是头微微垂着,旁人不留意,还只当他听的出神呢。 沈樱知晓,却并没点破。 只等,这边罢了,送了老太太回房,沈樱这才偷偷拉他到院子一角的回廊里,用手指划着脸来羞他。 “哼,还说来陪祖母听经呢,结果从头到尾都在睡觉。” “嘘。” 云天骧忙食指抵在她唇边,回头四处望望,就怕被人听了去。 沈樱拿开他的手,笑睨着他,“怎么? 还怕人听去?” “唔,不是我故意要睡的,实在是那老道说的太好了,我听着听着,深以为然,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云天骧解释。 沈樱白了他一眼,“胡说。” “真没胡说。 说的跟催眠曲似的,可不是好么?” 云天骧嘿嘿一笑。 沈樱也抿嘴儿笑了,笑过之后,却是心疼的望着他。 “祖母还得小住几日呢。 你不必一直陪在这里的。” “那可不行。” 云天骧当即反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要陪祖母,就一定会陪到底。” 沈樱扬唇一笑,“那好吧。 不过,下回祖母听经,你不必跟着去了,省的再睡着了。” “嗯。” 云天骧点点头,“这云虚观挺大,环境也好,你也不必去了,正好陪着我四处逛逛。” 沈樱笑睨他一眼,“你倒是让我陪你玩来了?” “你不是熟么?” 云天骧头一倾,挨着她的脸,笑道,“再说了,祖母在那听经,咱们也听不懂,没的还扰了他们。” “嗯。” 沈樱想想也是,就同意了。 云天骧欣喜的抬手,习惯性的就想抚上她的脸。 沈樱忙后退一步,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嗔道,“作死了,叫人看见。” 随即,羞窘的掩面离去。 云天骧无辜的愣在原地,随即,却又吃吃笑开。 这丫头,都快成他的人了,还这么害羞。 他倒要看看,等成亲了之后,她还是不是这么个样儿? 一想到快要成亲,云天骧长叹一声,似是惆怅,然而,内心却是充满了期待。 傍晚时分,萧若水和水姑娘也一起赶到了云虚观。 二人扮成了姑嫂,一个要为病重的夫婿,一个要为病重的兄长,一起来这云虚观祈福。 因天色晚了,只能留宿,且萧若水还多添了几两香油钱,因此,也住上了一座单独的小院子。 一安顿好,水姑娘便急切的问萧若水。 “沈樱住哪个院子?” “急什么?” 萧若水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倒了茶喝。 水姑娘坐她对面,一脸凝肃的看着她,“你打算何时动手? 如何动手?” “这你不必知晓。” 萧若水一句打发了她。 水姑娘却也不在意,是啊,她在乎的只是结果。 “那么,你的人呢?” “云虚观里。” 萧若水放下杯子,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院子里那棵参天大树,立刻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水姑娘跟着到了窗边,看了眼窗外。 此时,天将黑,这道观里更显得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提议。 当然,她是想看看,出去能不能碰到云天骧或者沈樱。 她现在这副贫家妇人的装扮,料想他们也认不出。 萧若水扭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漠,“我劝你,还是老实待着,叫人认出了,可没你的好。” 毕竟,他们虽然换了容貌衣饰,可是,多年养成的行为习惯是没法变的。 她敢保证,只要水姑娘一走路,一开口,立刻就会暴-露自己。 水姑娘听言,也只得罢了。 不过,这深山道观,真是怪没趣的,一来,她就觉得压抑的很,而且,眼皮一直跳的,叫她很不舒服。 早知道就不来了!“行了,你歇歇,我出去瞧瞧。” 萧若水嘱咐了一句,自己就先出去了。 水姑娘看着她的背影,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不过,萧若水比她会伪装的多,她虽不服,也只能听话。 萧若水出了院子,有些漫无目的的走着。 刚要进一座院子时,却被一个丫鬟拦了下来。 “这位姑娘,你要找谁?” 莲花看着萧若水,奇怪的问。 萧若水目露茫然,“我不找谁,我就是想去水房打点热水。” “哦,水房不在这边。” 莲花直接给她指了路。 萧若水道了谢便走开。 莲花也不疑有他,毕竟,这道观的香客还挺多的,走错路也正常。 萧若水却是知道,沈樱就住这个院子。 离开这处,萧若水眸底闪过一抹晦暗的光。 走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地,她吹响了哨子,立刻有两个黑衣人出现了。 一切交代好后,萧若水一径回到住处。 水姑娘等的快急死了,待她一开门,便扑了上来。 “你去哪儿了,这么半天?” “当然是安排今晚的事。” 萧若水哼道。 水姑娘立刻惊喜的瞪大眼睛,“你是说今晚就行动吗?” “嗯。” 萧若水点头。 水姑娘好奇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晚上不就知道了?” 萧若水看了她一眼,唇角划过邪恶的弧度。 水姑娘便不再问了,总之,要沈樱不好就是了。 是夜,云天骧陪了沈老太太和沈樱一起用过晚饭,便被催促回了自己院子歇息。 这厢,沈樱伺候老太太洗漱过后,祖孙二人也早早的歇下了。 山中宁静,不想,半夜风大,山风呼啸,惊醒了沈樱。 起身,却发现窗户半敞,窗外,似有异动! 第198章 为了她 她走到窗前,推开纸窗向外望去。 窗外风声呼啸,除此之外安静入水,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诵经声。 她朝外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高高的天空中,明亮的星星一颗颗的跳了出来,那么多,那么亮,又那么遥远。 她深吸了一口气,深夜气息微凉,却让人感觉极好。 而就在这云虚观里,另一处僻静的小院子,水姑娘正迷糊的睡着,冷不防,房门被踹开,一阵凉风袭了进来,她吓的一哆嗦。 才一睁眼,整个人就被人提溜了起来,眼前的黑衣人叫她胆战心惊。 “啊,你们。” 一声叫喊未出,人就被劈晕了。 再次醒来,浑身被凉水泼湿,冰凉的水珠顺着发丝不停的滴落。 水姑娘惊恐的环顾四周,此时,她身陷一处昏暗的密室内。 “醒了?” 薛天骧走过来,手里的鞭子,挑起她的下巴,托起她的脸。 水姑娘一见是他,惊骇非常。 “薛公子,是你?” “是我!” 薛天骧凉薄勾唇,冷冷一笑。 水姑娘茫然眨眼,“薛公子,我怎么在这里?” “水姑娘,谁借你的胆子,竟敢谋害沈樱?” 薛天骧凌厉的望着她。 水姑娘心口一窒,双眸闪烁着惶惑之色。 “薛,薛公子?” 水姑娘完全蒙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和萧若水待在静房里么? “这是梦?” 她不住的摇头,好像要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谁料,薛天骧猛地抽回鞭子,朝她身上打了下去。 “啊!” 水姑娘痛叫出声,那一鞭子打的她衣衫碎裂,皮肉出血。 她蜷缩到角落,眼神惊恐的盯着薛天骧。 “不是梦哦。” 薛天骧朝她耸耸眉,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水姑娘也是个聪明的,当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薛天骧抓了来,而且,还被他知晓了要谋害沈樱的事。 那么,沈樱被谋害了? 还有,萧若水呢? “薛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水姑娘心里尽管迷糊,可是面上却迅速的换上了柔弱可怜的神色。 “什么事?” 薛天骧挑了挑桌上的灯火。 火光跳跃,更明亮了。 他指着角落里被废了手脚的两个黑衣人。 “瞧见了吗? 你的人已经交代了。” 水姑娘这才发现,这密室里竟然还有另外两个人。 她这也才觉出,这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薛天骧看她一脸惊恐,冷笑,“看在你我之前相识的情分,本公子允你自己挑个死法。” “什,什么?” 水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 薛天骧指着桌子,上头摆着匕首、一杯毒药、白绫等。 他拿了匕首,“这个?” 水姑娘脸色惨白,“薛公子?” “还是这个?” 薛天骧又放下了匕首,端起了那杯毒药。 水姑娘惊恐的往墙角缩了缩,“薛公子,你别,别.为什么? 沈,沈姑娘怎么了?” “她很好。” 薛天骧端着毒药,慢慢走到了水姑娘跟前。 不过,幸亏他多了个心眼,早就派了暗卫暗中跟随沈樱。 否则,今晚,沈樱便不好了。 就算他住在隔壁,可是,要想悄无声息的掳走一个女人,太容易了。 幸好,没让这些混蛋得逞。 甚至,根本就没有惊动沈樱,没有惊动这道观里的任何一个人。 薛天骧的暗卫,就将那两个欲掳走沈樱的黑衣人给抓了起来。 抓来一阵拷问,二人拱出了水姑娘。 薛天骧当即便命人,将水姑娘被被窝里抓了过来。 之后,便是这间密室。 不过,水姑娘不太相信他的话,若沈樱很好的话,他至于这样残忍的对待自己么? 定然是沈樱遭遇了不妥。 如此一想,水姑娘心里倒有了几分得意。 “薛公子,我不认识他们。 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确不认识这地上的两个黑衣人,不过,她却猜到了是萧若水的人。 薛天骧却懒的与她废话,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另一手端着毒药,就要往她嘴里灌。 那难闻的气味,顿时呛的水姑娘挣扎起来。 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这时才清晰的袭遍她的全身。 “不要,薛公子,我不知道。” “不知道? 你是说本公子冤枉了你?” 薛天骧好笑。 水姑娘这才松了口气,双手捂着脖子,生怕他的大掌又掐了来。 “薛公子,我真不知道,我没有谋害沈.”“不喜欢这毒药啊? 要换一个?” 薛天骧放下毒药,随手取过挂在墙上的弯弓。 那紧绷的弓弦,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上头似乎还沾着血。 水姑娘才想着他要拿弓做什么。 薛天骧就将这弯弓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弓弦勒住了她细嫩的脖颈,疼痛的感觉顿时让水姑娘惊叫起来。 “不,不要,薛公子,不要杀我。” “给本公子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薛天骧手里一使力,那弓弦立即在水姑娘的脖子上勒出了一道血痕。 水姑娘痛的挣扎起来,“不要,薛公子,不是我,不是我。” 薛天骧根本不理会,手里动作没停。 一种疼痛的窒息感,让水姑娘惊惧的厮叫起来。 “是萧若水,萧若水,都是她做的。” “是么?” 薛天骧手上稍稍松了些。 “是是是。” 萧若水忙不迭的叫着,“这两个都是她的人。 薛公子,是萧姑娘要对付沈姑娘。 是真的。” 薛天骧拿了弓弦,冷哼着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 萧若水捂着脖子,痛苦的解释,“没错,我的确很不喜欢沈樱,因为你要娶她。” 说着,她一双盈盈水眸凄楚幽怨的望着他。 “我就是不想你娶她。 我喜欢你,薛公子,在凉城的时候,我便喜欢你,可是。” “所以,你便要加害沈樱?” “不,我没有。” 水姑娘极力否认着,刚才薛天骧的举动,已经让她彻底意识到,这个男人会残忍的要她的命,他能做到。 “是萧若水,她说能帮我,能让你娶我。 至于她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薛公子,我知道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信了她的话,但是,我真没想到,她会加害沈姑娘。 我以为,她只是要说服你,说服你接受我,我并未奢望过要做你的正妻,我只想着这辈子能留在薛公子身边,哪怕做个端茶递水的丫鬟。” 水姑娘一行哭一行说着,说到后面,越发动情,甚至委屈的痛哭流涕。 然而,薛天骧瞧着,却是一脸的嫌弃。 起身,走出密室。 对门口的暗卫道,“处置了。” “是。” 一名黑衣人进了密室,神色肃杀的朝水姑娘走了来。 “你要干什么?” 水姑娘惊恐的见着这黑衣人,捡起地上的弓弦,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吓的面无血色。 当弓弦勒住脖颈,水姑娘惊惧的嚎叫。 “薛公子,救命!” 只是,这声凄厉的叫声很快中断。 外头,薛天骧已经走远。 他还要赶回云虚观。 一会天亮了,沈樱这丫头该找他用早饭了呢。 而彼时,萧若水正在回都城的马车上,惊魂未定。 差一点,她就脱不了身。 原本,她想加害了沈樱,再交出水姑娘,如此,一箭双雕。 万没想到,薛天骧竟然派了暗卫暗中守护沈樱。 害她折了两个人,还差点搭上了自己。 不过,还好,这两个都是她的死士,而且,事先也交代好了他们口供。 只要被抓,他们供出的就是水姑娘。 除掉水姑娘,是萧若水计划之内的。 只是,却一点没动到沈樱,这让她多少有些不甘。 甚至,嫉妒。 嫉妒薛天骧这样一个纨绔,竟然也能如此细心的呵护着沈樱的周全。 甚至,今晚的行动,丝毫没有惊动沈樱。 不得不说,薛天骧对沈樱的保护,太好。 好的让人心里好不舒服。 甚至,有那么一瞬,她都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初她接受了薛天骧的示好,是否现在被宠爱呵护的就是她了? 马车上,萧若水恨恨的捏紧了拳头,娇美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狰狞可怖。 然而,就在下一瞬,马车突然哐当一声,不知撞到了什么。 骏马嘶鸣,突然发疯似的跑着。 晃荡的车厢内,萧若水左撞右撞的,直接从位置上摔了下来。 “怎么回事?” 她大喊着,想问车夫。 奈何,前方的车夫,早已被人一箭穿心,死在了车辕上。 受惊的马匹,疯了般的跑着,萧若水跳车不及,整个人撞昏在了车厢里。 夜色下,这辆马车仍旧急速飞奔着,直到坠到那陡峭的悬崖。 两名暗卫站在悬崖边上,静静地看着那撞到崖壁上四分五裂的马车还有那骏马嘶鸣着坠入深谷。 黎明时分,薛天骧赶回云虚观,恰好,暗卫也回来回禀了萧若水之事。 对此,他未言片语,只摆手挥退了暗卫。 一人静坐房中,昏暗中,不免一声叹息。 他万没想到,自己曾经赏识过的两个女人,却都是这般歹毒心肠。 不过,水姑娘因为嫉妒,要加害沈樱,倒还说的过去。 可是,萧若水呢? 沈樱与她没有半点干系,甚至自己,也是她曾经拒绝的。 他很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 就算是因为嫉妒薛柠,也犯不着跟沈樱过不去。 所以,薛天骧便断定,其心本就歹毒,没有缘由。 当然,甭管缘由,既然想加害他的女人,就得付出代价。 想活着,那是绝对不能的了。 他可不会再给她们第二次加害的机会。 不过,这却也是他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女人,这心里到底不大是滋味。 躺在床上,薛天骧也是未曾合眼,直到天亮了,外头有了响动,听见敲门声,他这才起来。 “薛公子,沈姑娘差人过来,请你过去用早饭。” 小道童站在门口,很客气的通禀。 薛天骧点点头,“知道了,就说我马上过去。” “是。” 小道童离去。 薛天骧径直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有口井,他自用了木桶,打了半桶清水上来洗漱。 这井里的水,清凉甘甜,捧一把洗在脸上,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收拾妥当,又照了照镜子,确定没有不妥,这才去了沈樱那院。 小厅里,沈樱和祖母已经坐好,就等他了。 “天骧给祖母请安了。” 薛天骧一来,先就给沈老太太请安行礼。 沈老太太忙亲热的招手,“快过来,坐到祖母这边来。” “好。” 薛天骧温顺的就坐了过去,一落座,就对隔座的沈樱展以绚烂的笑。 她剜他一眼,抿嘴儿偷笑。 第199章 怀孕了 这时,早有婢女带着两个小丫头子端来饭菜,一盘一盘的递过来。 她们虽住在这里,可是,平常用的东西,都是从府里带来的。 就算是一日三餐,也都是自己人在小厨房做的。 虽说全素,可是,菜式多,味儿也都不错。 所以,薛天骧吃了不少。 一顿饭吃的很是愉快。 饭后,沈老太太在房里歇息。 沈樱便陪着薛天骧去后山走走,这边树木葱茏,很是清幽。 “这里住不惯吧?” 沈樱看着他那眼角的青色,有些心疼的说。 薛天骧摇头,“怎么会? 住的很舒服。” 当然,他还想说,只要她在,他便住的心安。 不过,怕她又害羞,就忍了。 “还哄我? 瞧你眼角都发青,想来,昨夜定是没睡好。” 沈樱指着他的眼睛,道。 薛天骧一怔,随即哈哈一笑,“这都被你发现了啊?” “要是睡不惯,你就先下山吧。” 沈樱是真的为他着想。 其实,昨晚她也没睡好,夜里山风大,她睡的也是不安稳。 薛天骧听言,忍不住用手指敲了下她的脑袋。 “死丫头,为何总是撵我走? 说,到底是何居心?” “你。” 沈樱被他这亲昵的举动,弄的小脸一红,嗔道,“你别不识好人心。” “原来是好心啊。” 薛天骧双手环抱,邪肆的笑。 沈樱瞪他,“当然,不过,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不过,几晚睡不好觉罢了,也不能怎么着。 “我知道。” 突然,薛天骧伸手抱住她。 沈樱显然没料到,浑身一僵,随即,像泥鳅一样的挣扎起来。 “薛天骧你。” “我知道你心疼我晚上睡不好。” “谁心疼你?” “你啊。” “你个没皮的。” “什么?” “松开。” “让我抱会,樱儿。” “.”他抱的那样紧,让沈樱差点喘不过气来,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沈樱竟感受到了他身上有种沮丧的气息,一时倒不忍推开了。 沈樱到底没忍推开他,只是无奈的轻轻嘟囔。 “抱就抱嘛,只是别抱那么紧,我快喘不过气了。” 薛天骧这才察觉,自己太用力了,忙松了些,不过,却没舍得松开。 只是,一双长臂轻轻的圈着她,垂着头,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以后你到哪儿,我便在哪儿,不许撵我。” “我没。” 沈樱刚想解释,他又拉她入怀,霸道的说,“不许解释,反正就这么定了。” 沈樱又轻轻挣了挣,没挣开,无奈的点头,“好,都依你。” 你劲儿大,你说的算。 薛天骧下巴枕在她纤弱的肩上,得意的笑了。 昨晚的事,就像这秋夜的山风,一到天明,便像没发生过一样。 今日,山光甚好,温馨安宁。 他惟愿此生能护她温馨安宁。 同一时日的凤舞宫中,却鸡飞狗跳了。 一大早,李霁便过来找娘亲。 薛柠早早的起来,陪着他一起到园子里耍剑弄棒的。 也不知怎么的,前一刻,薛柠还拉着弓,要射那天上飞过的雀儿,下一刻,弓弦落地,她整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李霁吓哭了。 谢安琉璃几个,慌忙赶过来,抱着薛柠就急忙回到凤舞宫寝殿。 太医院的太医们,但凡在的,一起被叫到了凤舞宫。 凤瑾年下了早朝,听闻消息,神色凝重,急匆匆朝这边而来。 而凤舞宫里,却因太医通知了这消息,整个宫里上下,皆是一片惊喜和忙乱。 “娘娘。” 谢安琉璃几个,站在床边,惊喜的已经不知所措了。 薛柠自己也是懵的,有孕了,而且两个多月了。 老天,她怎么一点没注意到? 不过,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她也知道这段时间,身体发生的变化。 她腰上长肉了,原来不是吃的,是因为肚子里有娃了。 还有,嗜睡的毛病。 瞧瞧,她这当娘的好粗心啊,宝贝来了都两个多月了,她竟然一点不知晓,要不是这回晕倒,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凤瑾年匆匆赶来凤舞宫,却不想,刚跨进门槛,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去。 “皇上小心。” 海公公连忙上前,虚扶了一把。 殿内,宫女们忙过来行礼,“参见皇上。” 抬头,咦,皇上呢? 一进内寝,看到床上躺着的薛柠,心下一紧,凤瑾年整个神色都变得威压起来。 谢安琉璃忙上前,行礼。 凤瑾年直接越过她们,来到床边,握住了薛柠的手。 “怎么样,太医都怎么说?” “这个。” 薛柠突然羞涩起来。 凤瑾年扭头,冷沉的眼神朝谢安琉璃望了来。 二人一慌,琉璃忙回道,“回皇上,太医说了,娘娘有喜了。” “怎会有喜了? 开药了没有? 你们都站这里.”等等,有喜了? 凤瑾年一通喝斥之后,看着薛柠那近乎愕然的小脸,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了什么,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几分,神情迫切。 “有喜了?” “有喜了?” 对着凤瑾年那惊愕却又灼热的眼神,薛柠慌的点头,小声哼道,“是,太医这么说的。” “太医呢?” 凤瑾年想叫太医过来再问问。 可旋即又道,“罢了。” 一双深眸,自薛柠那惶惑的小脸,慢慢下移,视线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大掌缓缓地就抚了上去。 薛柠顿时浑身发僵,不敢动弹,只拿一双小兽般的眸子,茫然的望着他。 凤瑾年也是有些懵,一种奇异的感觉,自掌心传来,让他整个人都觉得温暖、感动。 “皇后?” 他突然又看向她,声音却有些异样。 “嗯。” 薛柠小声的应着,她第一次怀孩子,完全不知要怎么反应。 太医只说让她静养,可是,她除了在园子里晕了那么一小会,并未觉得有其他不妥啊。 这会这么躺着,还怪难受的。 这般乖巧可怜的小模样,凤瑾年心里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了,只是俯下身子,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辛苦了。” “不辛苦。” 薛柠无辜的眨眼,若不是这次晕倒,惊动了太医,她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她的月事本就不准,自己也配了药在调理,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来,也没在意。 却不想,一个小生命却悄悄的来了。 “朕立刻昭告天下。” 突然的,凤瑾年激动的起身。 薛柠被唬了一跳,“皇上,没必要吧。” 这突然到来的小生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皇后先歇着,朕去去就来。” 说完,他木木的转身,迅速朝殿外走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外殿,海公公也得知了此消息,见凤瑾年出来,连忙上前贺喜,那老脸上的褶子都笑的挤在一处。 “赏,赏。” 凤瑾年大手一挥,十分爽快。 却不想,再跨门槛时,又被绊了一个踉跄。 “皇上。” 海公公忙的上前,真想踹这门槛几脚,竟然一早上就磕了皇上两次。 凤瑾年稳住身形,指着这门槛,吩咐道,“拆了,这凤舞宫里,所有的门槛全都拆了。 对了,还有这台阶,全铺平了。” 他走都会被绊到,薛柠那个毛躁的性子,那就更危险了。 海公公听言,连忙称‘是’,随即,招来小太监吩咐下去,务必今日之内将这凤舞宫的门槛全拆了,有台阶或者不平整的地方,全都得整平整了。 才吩咐完,扭头一瞧,皇上不见了。 海公公连忙朝宫外追了去,“皇上?” 凤瑾年此刻,已然脚步如风,先就到了养心殿。 “父皇,父皇。” 太上皇此时还赖在床上呢,自从退居养心殿,他就散漫了,每天睡到自然醒,要多自在就多自在。 平日里,也没人会叫他,今儿却被人叫醒。 太上皇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刚想动怒,却发现这是亲爱的儿子的声音,顿时惊喜的坐起来。 “是皇儿? 快,快,伺候更衣。” 然而,等太上皇穿好衣裳出了内寝之后,外殿却空无一人。 “皇上呢?” 伺候的宫人恭敬回禀,“皇上已经走了?” “走了?” 太上皇一阵发蒙,刚才莫不是是自己的幻觉? 宫人见状,忙又道,“皇上让奴才对太上皇说一声,说是您有皇孙了。” “皇孙? 哪个皇孙?” 太上皇也是愣了下,随即惊呼,“皇孙? 我有皇孙了?” 凤瑾年此刻又急匆匆往凤舞宫赶,神情颇有些懊恼。 皇后有孕在身,这个时候最需要他的陪伴,可他怎么倒走了? 此时,薛柠喝了一点安胎的药,便又躺着歇息。 床榻边上,李霁一脸兴奇的望着她。 “娘亲,你肚子里真的有个宝宝吗?” “嗯,应该是真的。” 薛柠憨憨的笑着,不过,肚子里还真是没一点感觉呢。 李霁又问,“那是弟弟还是妹妹?” “这个,我也不知道。” 薛柠想着,最好还是弟弟吧,凤瑾年想要的。 李霁却一本正经道,“霁儿想要弟弟。” 有个弟弟,就可以陪他玩了。 娘亲送的玩意儿,他也能跟弟弟一起分享。 可薛柠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咋都喜欢男娃呢? “那,万一是个妹妹呢?” 李霁小脸愣住,这个,他没想过呢。 除了娘亲,还有谢安姨几个,他从小到大也没接触女人呢。 所以,要有一个妹妹,要怎么办? “那,妹妹会喜欢霁儿么?” 他不安的问。 薛柠轻笑,“当然。” “那霁儿也一定喜欢她。” 李霁很懂事的说。 薛柠很是欣慰。 “娘亲,妹妹什么时候出来?” 李霁眼睛直盯着她的肚子,好像下一秒,就有个小妹妹要出来似的。 薛柠被盯的直笑,“还早呢。” “今晚不能吗?” 李霁很是失望。 薛柠摇头。 一旁的谢安被逗乐了,走过来,捏了捏李霁的小脸蛋。 “霁儿,这么想见妹妹啊?” “嗯。” 李霁点头,“那明天早上呢?” 他想,明天一睁眼就能见到妹妹的话,那也不错。 扑哧,谢安又笑出声来。 “还不能呢。” 薛柠无奈笑道,虽然,她也好想快点见到皇儿,可是,该等还得等。 李霁失望的耷拉着小脸,“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嗯,娘亲算算啊。” 薛柠望着屋顶,脑海里盘算着,随即笑道,“来年春暖花开之日,你定能见到妹妹的。 当然,也或者是弟弟。” “来年?” 李霁惊愕的瞪大眼睛,不满的嘟囔,“怎么要那么久?” “因为弟弟妹妹要长大啊。” 薛柠解释。 李霁似懂非懂。 这时,凤瑾年进来。 谢安忙上前行礼。 李霁兴奋的朝他身上扑来,“瑾年叔,娘亲肚子里有个妹妹呢。” 第200章 终成眷属 凤瑾年将他抱到怀里,认真的说,“你知道娘亲肚子里有妹妹了,所以,以后更不要让娘亲抱了,也不能在娘亲身边乱跑动,好吗?” “嗯,我懂。” 他很听话的点头。 凤瑾年很是满意,转身出去将他交给了下人。 谢安识趣的带着他出去了,给他和薛柠腾空间。 这厢,薛柠看着他,轻声问,“怎么又回来了?” 刚才走的那么匆匆,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呢? “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凤瑾年坐到床头,担心的问。 薛柠动了动身子,撅着小嘴嘟囔道,“就是躺着不舒服。 我这会子又不想睡觉,这样躺着实在磨人的很。” “太医说要躺着么?” 凤瑾年按住她的肩,怕她乱动动了胎气。 薛柠无奈白了他一眼,“我也是大夫。 我知道怎么着。 再说了,太医只说要静养,没说只能躺着不动弹。” “那你?” 凤瑾年不解了。 薛柠小脸一皱,颇为委屈,“我,第一次有了身孕,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嘛。” 到底该走着、坐着,还是怎么着? 她都糊涂了。 再有,她好紧张啊。 是以,就只能躺着了。 凤瑾年轻轻笑了开,大掌揉了揉她的额头,笑道,“原来是紧张啊?” “当然。” 薛柠睨着他,“这肚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小生命,搁谁谁都会紧张吧?” 那种感觉太奇妙,奇妙的都不像真实了。 她不敢起来,生怕一起来,小生命就从身体里掉出来了。 呜呜,当娘亲的好难啊。 “嗯,皇后辛苦了。” 凤瑾年俯身,双手来到她身后,轻柔的将她抱了起来。 薛柠浑身发僵,抱住凤瑾年就哼道,“我害怕。” “不怕,有朕在。” 凤瑾年抱她坐起来,笑道,“看,也没事。” “哦。” 薛柠靠在床头,又羞怯又窃喜。 “在想什么?” 凤瑾年看她垂着头,低低的笑。 薛柠扬起下颚,漂亮的眸子望着他,“你猜?” “朕猜,皇后一定在想皇儿的样子。” 凤瑾年猜道。 薛柠瞪大眼睛,“你怎么猜到的?” 凤瑾年好笑,“因为朕也很期待啊。” “那你觉得,咱们的皇儿会是什么样?” 薛柠拉着他的手,兴致勃勃地问。 凤瑾年微微思索了翻,哼道,“最好是像朕。” “啊? 为什么?” 薛柠鼓起腮帮子,不满。 凭什么她怀,她生,最后却是像他? 凤瑾年看着她,答的理所当然,“像朕好看啊。” “像我不好看吗?” 薛柠立刻反驳。 凤瑾年撇嘴,“总是要差那么一点吧。” “.”薛柠盯着他那张妖冶横生的脸,顿时没了话。 好吧,论美貌,她确实比他差了那么一点。 可是,好不甘啊。 薛柠咬着唇,却又想不到反驳的,只不甘的瞪着他。 凤瑾年直接被瞪笑了,大掌揉着她的发丝,道,“好了,咱们的皇儿像朕也像皇后。” “那,像你多一点,像我少一些吧。” 薛柠尽管不甘,可是,一想来将来皇儿的样貌,她自然还是觉得要好一点才好。 “真是个傻丫头。” 凤瑾年揽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轻道,“你从来不知自己有多美吗?” “嗯嗯。” 薛柠摇摇头,她自小就是又丑又蠢的,谁夸她美啊? 哪怕后来容貌变美,她亦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只是觉得相比较曾经的丑而言,看着顺眼罢了。 凤瑾年听言,既是心疼又是宠溺,“那朕现在告诉你,你很美,在朕心里,你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皇后有孕,举国欢庆。 凤舞宫里,薛柠却有些憋屈。 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她就被禁止出宫了,每日里也就只能在宫中各处逛逛。 偶尔,母亲也会入宫,还有轩辕灵儿几个小公主,常常的陪她玩。 凤瑾年也是很体贴,除了忙政事,其他的时间都是陪她。 可是,每每望着悠远的天空,她还是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就在她感叹着时间过的极慢时,北仓国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同时,也到了薛天骧迎娶沈樱,温斯期迎娶狄雨彤,宁致远迎娶醉儿的大喜日子。 因都是凤瑾年赐的婚,索性就将他们的婚期都定在了一日,喜上加喜吧。 薛柠原想着,终于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宫逛逛,沾沾喜气了。 至少,兄长大婚,她这个当妹子的也该吃个喜宴吧。 哪知,凤瑾年好似知道她的想法,一早就给她下了禁令。 不过,大概也怕她不依,竟特特的将李霁接了来,让个孩子缠住了她。 对此,薛柠气到不行。 奈何,没有凤瑾年之令,她又出不得宫,只能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心生叹息。 “娘娘,皇上也是为您好。 外头冷不说,这地也滑,娘娘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玩的。” 谢安在旁哄劝着。 薛柠关了窗户,抚了抚吐起的小肚,虽然冬天,衣裳穿的多,可这肚子还是很明显了。 而且,时不时的还能感受到小家伙在肚里闹腾呢。 “本宫自然知道这些。 只是,皇儿他似乎也嫌闷,想去他舅舅的喜宴上热闹热闹嘛。” “娘娘,皇上说了,明日国丈、老夫人还有国舅爷他们,都会进宫呢,届时不就热闹了?” 谢安扶着她坐到椅子上,端了一杯热汤过来。 薛柠摆摆手,“我不饿,不想喝。 你没发现,我近来胖了许多?” “娘娘又说孩子话,这有孕的人,哪里叫胖?” 谢安笑道。 薛柠摇头,看着自己这大肚子,明明还要几个月,可看着却大的很,就像随时要生产似的。 害的她如今活动都不大方便,更别提这雪天了。 “娘娘,皇上说了,回来给您带好吃的呢。” 谢安见她仍旧沮丧,就又哄着。 薛柠撇嘴,“哼,他倒是去了。” 谢安笑,“国舅爷的喜事,皇上去,也是看中皇后您啊。” “罢了。” 薛柠轻抚着小肚子,只希望时间能再快些,早日脱离这苦海啊。 半年后,北仓国皇宫。 “谢安,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凌儿和嫣儿的东西要单独包在一起,不然,到时候怕找不到。” 薛柠坐在椅子上,望着摇篮里两个熟睡的婴儿,有些兴奋的指挥着谢安。 许是她太激动,竟惊扰了其中一个。 那粉粉儿嫩嫩的婴孩不知何时睁大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异常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娘亲,一双小手扑扑腾腾的乱挥舞着。 “皇后。” 恰这时,凤瑾年走了进来,一身绯色衣袍,俊美无双。 薛柠见了,双眸立刻划出异彩。 “皇上,都准备妥当了呢。” 她忙起身朝他迎了过去。 “慢着点,仔细摔着了。” 凤瑾年忙伸手抱住她,自她生完孩子,他就格外紧张她。 尤其是她走路时。 要知道,年初生凌儿和嫣儿时,她便是兴奋的在御花园扑蝶,结果差点就将孩子生在御花园了。 “不会了,我会小心的。” 薛柠忙转移话题,“皇上,车子都准备好了吗?” “嗯。” 凤瑾年点点头,但眼里还有一丝犹豫,“真的那么急吗? 在宫里多住些日子不好么?” 她的身体能吃的消吗? 他可还没忘记临产那天,她撕心裂肺的叫喊,直让他觉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从那以后,他便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薛柠生孩子了,实在是太吓人了,他承受不起。 他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在身边就好。 “再住就快闷死了。” 薛柠撒娇的窝在他怀里,贪恋的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笑意堆在唇角,“皇上,你可是答应过我,等皇儿出生后,就随我的。” 如今,这春暖花开的时节,她早就想出去逛逛呢,看看山,看看水,看看人。 “可是,你的身子受的住吗?” 凤瑾年担心的问,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似乎比以前胖了些,心里稍稍一宽,总算没有白费了他这些日子的调养。 “当然了,我早就恢复了。” 说着,薛柠撩着裙摆,站在原地转了一个大的圈儿。 “怎么样? 身材还是那么好吧? 他们都说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生过宝宝的呢。” 薛柠有些得瑟的笑道。 这倒是真的,凤瑾年无奈的默认了。 生产那日,谁都没料到,薛柠竟然怀的是双生子,又是早产。 整整一天一夜,艰难将两个皇儿生了下来。 可是她自己由于失血过多,整个人瘦了一圈,若不是这几个月的调养,只怕都要瘦成竹竿了。 不过,这几个月的调养总算不错,薛柠虽然不算白白胖胖,但是比以前却多了一种小女人的风韵,肤色白皙而红润,腰肢纤细...“咳。” 凤瑾年眸色渐深,打量着她的同时,身体里就如同有团火在浓烈的燃烧着。 慌忙的别开了眼睛。 自从知道她有孕之后,他一直克制着自己。 后来,她即便生产了,可身子也不好,他更是没动过心思。 可此刻,他有些把持不住了。 看他深邃双眸顷刻间染上红晕,薛柠如何不懂,狡黠一笑,轻轻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低吃笑,“太医说,过了百日,就可……”“就可什么?” 凤瑾年微怔,看薛柠的眼神,本能的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双眸晶亮起来。 慕容九嘿嘿一笑,转身,逃走,“不告诉你,哈哈,谢安,快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出宫。” “小东西。” 凤瑾年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躁动,猛地上前将她抱住。 那厢,收拾东西的谢安,连忙挥手,带着小皇子小公主,一起去了外厅。 “喂,凤瑾年,青天白日的,你耍流氓。” “朕是对自己的皇后。” “啊,你。” 一场欢愉过后,凤瑾年终于餍足的在她身侧睡着了。 可以说,自她有了身孕之后,他从未睡过这般香甜。 薛柠却是睁大着一双眼睛,深情的看着旁边的男人,心底一遍一遍描摹着他的样子。 是啊,这个男人,就是她一双儿女的爹呢,多好看啊。 薛柠笑着,笑着,眼泪却又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真好!重活一世,她寻回了自我,获得了爱人,还有呱呱坠地的孩子,生命于她来说,足够美好幸福!“凤瑾年,谢谢你。” 幸福,大抵便是如此吧。 此生,再无他求,惟愿这天下所有认真活着的人都能获得幸福美满!天元十六年,刚及笄的轩辕嫣儿,嫁给了太傅之子李霁,十里红妆,盛世风华。 那一晚,薛柠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所有有情之人都终成眷属,而凤瑾年退位,太子凤凌继位,成为本朝新帝。 至于年轻的太上皇、太后,则是从此逍遥山水,快活似仙,成了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第201章 重生 白发苍苍,满目温柔。 薛柠认为,这世间最深情的温柔,就是陪着彼此一起到老。 “哈哈哈——” 京城郊区一处偏院里,屋里一盏灯火微弱的照着,小丫鬟正跪在床边,低低的哭泣着,冷不防听见几声哈哈哈的笑声,唬了一跳。 抬头,就见昏迷不醒的二小姐,顶着一张青肿的脸,竟然在梦笑,像是在做一个极美的梦,笑声那般愉悦爽朗,这是醉儿从未见过的。 她吓到了,二小姐该不会被人打傻了吧? “二小姐,二小姐。” 她忙轻轻推了推薛柠。 “唔。” 薛柠迷糊的睁开眼睛,就觉出眼皮发沉,脸上好痛,身上也好痛啊。 难道,濒临死亡是这样的痛苦吗? 可她是自然老死啊? 而且,临死前,还见到了凤瑾年。 即便白发苍苍,他仍旧宠溺的拥她入怀,对她说着少时说的情话,说她是他最爱的美人,说她美,头发白了,牙齿掉了,都美。 呵呵。 她笑着。 “二小姐?” 见她睁开眼睛,好似不认识人似的,醉儿站在床头又叫了一声。 薛柠一惊,这才注意到她,“你,你是冉儿?” “冉儿?” 醉儿惊骇,二小姐果然不认识人了。 她忙抓住薛柠的手,哭道,“二小姐,你看仔细了,奴婢是醉儿啊,醉儿啊。” “醉儿?” 薛柠猛地坐起身,却因为扯到了身体的伤处,痛的嘶的一声。 她这才发现,不止眼前的醉儿是个小人儿。 就连她自己,也是个孩子模样,这身体,羸弱不堪,小的可怜,最多七八岁的样子。 “这,怎么回事?” 她惊惧的看看自己的胳膊腿,又拉着醉儿,仔细的看。 果然,醉儿亦是七八岁孩童的样子。 醉儿慌了,“二小姐,你别这样,你没事吧?奴婢去,去告诉...” 去告诉谁啊? 这府里还有谁能在乎二小姐吗? 若真有在乎的,也不至于二小姐被赵纤纤打成这样,没人管了。 然而,薛柠根本没注意她说什么,她只是仰首望着黑乎乎的屋顶,突然长啸一声。 不是吧,她重生了? 刚刚怀了孕,刚刚和凤瑾年的爱情到了正轨,刚刚一切前途有望,就,就这样没了?! 看薛柠又叫又笑的,醉儿吓的跌坐在地,连哭也忘了。 屋内,一阵诡异的沉寂,桌上烛火明明灭灭。 薛柠终于冷静了下来,也不掐自己了,原本,就算不掐的话,她身上也是痛的。 “醉儿。” 她靠在床头,看着地上坐着的醉儿,问,“我这身上的伤是赵纤纤打的?” “二小姐,都怪醉儿没用,没能跟您一起去。” 醉儿哽了一声,眼泪珠子落了下来。 薛柠见她这般,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该是她的第二世了么? 醉儿现在这年纪,比她那重孙儿还要小一些呢,怎不叫人心疼? 上一世的时候,这丫头一直跟着她,后来就跟着心爱的小丈夫远走他乡了。 之后的那些年,薛柠一直怪想她的,对这对夫妻的思念,也都转化到他们的儿女身上。 万没想到,一切重头,她竟又看到了童年的醉儿,怎不叫人感慨万千? “这不怪你,起来吧。” 薛柠目光柔和,甚至有那么点慈爱的味道。 醉儿瞧的愣了,“二小姐?” “地上不凉么?” 薛柠知道她这屋子潮的很,此刻,她身上盖着被子,尤觉得冷呢。 醉儿这才慌忙起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又惊又喜的望着薛柠。 “二小姐,你真没事了?” “什么没事啊?” 薛柠无奈睨着她,“我这身上疼的很,肚子里也饿的很。” “那,奴婢,”醉儿只在原地着急,却不知怎么办了。 身上的伤,一时急不得,当务之急,先填饱肚子再说。 “你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 “是。” 二小姐知道要吃的了,醉儿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可刚转身要出去,她却迟疑了。 回过头来,她无奈道,“可是,厨房钥匙在柔菊姐姐那儿。” “柔菊?” 听到这名字,薛柠恍惚了一下,搜索脑海许久,才有了那么点印象。 都怪这第二世活的太久,许多陈年旧事和人,她都忘了。 何况,幼年伺候自己的丫头? “那你去拿便是。” 薛柠道,前世,她十六岁就成了皇后,那一辈子,她受惯了荣宠,说话间自有一股子雍容淡定之感。 可这几年近身伺候的醉儿,听此话却是错愕不已。 “二小姐? 这时候,柔菊姐姐怕是睡下了。” 言外之意,这深更半夜的去找柔菊,会惹怒柔菊的。 而这院里,除了她和二小姐不受人待见,其他的猫儿狗儿都尊贵的很,更何况柔菊这样的大丫鬟。 这院里的一切事,可都归她管呢,她若恼了,二小姐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了。 薛柠前世经历了那么多,活成了人精了,再加上脑海里不断清晰的一些童年记忆,哪里还不明白醉儿这话呢? 是啊,这个时候的她,还是个蠢笨懦弱的二小姐呢,这院里,她虽为主子小姐,可是,能做主的却并不是她。 “罢了。” 薛柠无奈一叹。 醉儿以为她就此罢了,竟转身回来。 薛柠一怔,睁着黑茸茸的大眼睛,诧异不已,“你就打算让你家小姐这样饿着?” “二小姐?” 醉儿愣了下,随即,走到桌旁,拿起茶盏倒水。 薛柠满头黑线,“你是想让我喝水充饥?” 醉儿被问的快哭了,她也想给二小姐拿食物,可是,她没有啊。 她自己连晚饭都没的吃的,就被赶来这边守夜。 “二小姐,先喝点,好歹会好受一些。等天亮了,奴婢再找柔菊”“好了。” 薛柠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觉得自己不该难为一个孩子。 便掀了被子,欲起来下床。 “二小姐。” 醉儿连忙过来,慌张的问,“您身上还有伤呢,起来做什么?” 薛柠这一动,身上确实很痛,便又躺了下来,对醉儿道。 “醉儿,听我说,别怕,你直接砸了厨房门的锁,去弄些吃的过来。” “啊?” 醉儿瞪大眼睛,她没听错吧? 二小姐竟然让她砸厨房门? 再一想着,二小姐自打昨儿受伤回来,一直昏迷不醒,一直滴水未进,此时,一定是饿惨了。 醉儿想着,心里一阵发酸,眼睛红红的看着薛柠,重重点头。 “二小姐,你先歇着,奴婢这就去给您拿吃的。” 转身,她心一横,撩开门帘,出去。 想着,大不了挨一顿责罚,也好过二小姐挨饿。 这厢,薛柠看着那晃动的门帘,长吐了一口气。 水深火.热啊。 前世享了一辈子的福,她一时还真难适应这忍饥挨饿的日子呢。 不过,回到童年,见到了醉儿,那么,宁致远,哥哥,母亲,爹爹,李寻,仙仙,灵儿脑海里一遍遍的闪过众多人影,最后,慢慢的定格在了那俊美如斯的男人身上。 凤瑾年,我们又会见面了。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薛柠激动的脸都红了。 她想着,此时,凤瑾年还是个半大的少年,正住在京都的晋王府里吧。 真想看看他年少的模样啊。 “小姐。” 这时,醉儿打开帘子,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 “这么快啊?” 薛柠忙坐起来,连伤痛都忘了。 “厨房里熬好了的。” 醉儿一进厨房,就闻到了一股鸡汁的香味。 揭开那锅盖,里头正煨着一个小盅,盅里熬着鸡汁粥,浓郁的香味扑鼻。 她想都没想,就将那盅里的粥全都盛了来。 “二小姐,快吃,这粥熬的正好呢。” 醉儿说着,又将枕头放在薛柠身后,让她靠的舒服些。 薛柠顾不得这些,端起粥,就吃起来,实在饿的狠了,连烫都顾不得了。 醉儿一旁瞧着,不自觉的就舔了下唇,心里又是喜欢又是骄傲。 好歹,她让二小姐吃了顿好的。 薛柠不知不觉中就吃了大半,再一抬头,看见醉儿抿嘴的样儿,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锅里还有么?” 醉儿一愣,随即起身,“奴婢再给您找找别的吃的。” “罢了,这粥熬的一般,拿下去吧。 我这会子也不饿了。 就先歇息了。” 薛柠将还剩的小半碗粥,递给了醉儿。 醉儿看着碗里,十分心疼,“二小姐,您还吃点吧。” 这会子不吃,明儿还不知能吃到什么? 这府里,二夫人主持中馈,平日里就克扣二小姐日常开销,再加上,柔菊、银儿那都是二夫人那边的人,对二小姐更是苛刻,哪里会管她吃不吃的饱? “你拿去吃吧。 吃完了,自去歇息,不必到我这守着了。” 薛柠吩咐完,摆了摆手,自躺下歇息。 醉儿无奈,只得拿着剩下的小半碗粥出去。 一到外面,醉儿便狼吞虎咽起来,风卷残云般将碗里的粥吃了个干净。 然后,又悄没生息的进了厨房,将碗洗净,一切收拾的跟原来一样,这才又偷溜出去。 虽说,薛柠不让守着,可是,醉儿不放心,仍旧在外间的小榻上,将就着歇了一晚。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薛柠迷迷糊糊地就听见外头一阵咒骂。 “哪个贱人,偷吃了我的粥,快给我站出来。” “大半夜的,谁会馋的去偷你的粥? 该不会你昨儿忘了煮?” “我呸,我天天的晚上,将那粥煨在大锅里,谁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忘?一定是有人偷了,馋嘴的烂儿货,也不怕肠穿肚烂了?” “何人在外喧哗?谢安,将人打出去。” 薛柠气呼呼的踢了被子,大声喊谢安。 真当她这凤舞宫没规矩的吗? 一大早就泼妇似的叫骂? 这胆子是向谁借的? 醉儿在外间听见喊,连忙跑进来,食指抵在唇边,压低声音道。 “二小姐,别叫,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醉,醉儿?” 薛柠睁眼就瞧着年幼的醉儿,这才记起,她昨晚又重生了。 现在的她,可不是什么皇后,也不是太后,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可怜孩子。 “外头何人喧哗?” 她声音软了几分。 醉儿咬着唇,一脸惧色,小声回答,“是银儿。” “她叫骂什么?” 薛柠很奇怪。 醉儿垂着头,不敢言语。 薛柠凝眉细听,却是什么粥不粥的。 顿时看向醉儿,“咱们昨晚喝的粥是她的?” 醉儿点点头,懊恼不已,“奴婢真不知道是她的。” 她平时只在外院负责杂活,接触不到内院的事。 昨儿个,也是因为,二小姐受伤,要有人守夜,可是,这院里的丫鬟们,那都是娇养着的,谁肯不睡觉受这罪? 第202章 吃遍美食 所以,这活就只能给她了。 更何况,她也根本不知道那小厨房里的粥是她们那边的。 要是早知道,她才不会去碰。 毕竟,全府上下谁不知道,银儿就是个暴炭,谁惹了她,准没好果子吃。 她才悔恨着,冷不防,外间房门砰的一声打开,银儿直挺挺的就走了进来。 进到里间,看见薛柠,也不行礼,只是目光阴测测的盯着醉儿,沉声道。 “跟我出来!” 醉儿唬的一颤,垂着头就要跟出去。 只要不连累二小姐,她认。 “等等。” 薛柠猛地坐起来,视线锐利的朝银儿望了去。 醉儿还只当薛柠害怕自己会供出她来,连忙转身道,“二小姐,别怕,奴婢自有分寸。” “不是说你。” 薛柠眼睛直盯着银儿,神色不愉。 醉儿惊呆,视线本能的也朝银儿望了去。 银儿也是愣了一瞬,随即好笑似的,“二小姐,你想找我不成?” “放肆!” 薛柠随手拿了东西,直接朝她就砸了去。 砰的一声,银儿被砸中的额头,整个人眼前一黑,踉跄着朝后倒了一步,慌忙扶住了门框。 醉儿看着地上掉落的鲁班斧,再瞧银儿指缝间流出的血丝,整个的吓呆了。 薛柠这时已经起身,准备下床,吩咐醉儿,“还愣着做什么? 伺候本小姐更衣。” 明明只有八岁,个头比醉儿还要小一些,说话时,声音也透着稚气,整个人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醉儿本能的就听话的应了声,“是,是。” 刚想过去,身旁突然一阵风卷过,她瞪大眼睛,就见银儿已经气急败坏地朝薛柠扑了来。 那股子凶狠的气势,直吓的醉儿惊叫一声,“不要,二小姐身上还有伤。” 然而,薛柠却直直站定,一双黑眸清冷冷的盯着银儿。 银儿没来由的心里一怵,伸出去的爪子,僵在半空中,愣是打不下去。 “银儿姐姐。” 醉儿忙跑过来,护在了薛柠身前,“刚才,二小姐也是失手,她不是故意,故.”话未说完,胳膊被人一拽,醉儿直接将她拽到一旁,转而,微微仰首,看着余怒未消的银儿,唇角微勾,露出讥诮的笑意。 “银儿这是要打本小姐吗?” “我...” “在本小姐跟前,也是自称‘我’的?” “我,奴婢...” “本小姐的寝房,也是你这等贱婢能随意闯入的?” “本小姐的门前,也是你能随意叫骂撒泼的?” “在本小姐跟前,也敢这般瞪着眼睛,目无主上?” 薛柠身姿笔直,小小年纪,气势十足。 一连串的责问,直将银儿问的目瞪口呆。 一旁的醉儿更是惊骇的嘴里都能塞进一个鸭蛋了。 话说,二小姐什么时候嘴皮子这般利落了? 一连串的话责问出来,都不打磕的,而且,这些问责,全都问到了点子上,叫人根本无从反驳。 银儿无力的垂下了手,盯着薛柠,心里直嘀咕。 这一大早真是见鬼了么? 先是去厨房发现她的粥没了,再来,刚进薛柠这房里,就挨了一记,接着又被排揎了一顿。 “真是晦气!” 好,她是主子小姐,她是下贱奴才,惹不起。 她就去找惹的起的去。 转身欲走。 薛柠沉喝一声,“醉儿,去通知二夫人,就说有人一大早在本小姐房里行凶闹事,问她管是不管? 她若不管,届时闹出人命来,她可别想往外摘。” “二小姐?” 醉儿真被唬住了,她想劝。 薛柠直接一个冷眼递过来,吓的她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低着头就要往外去。 这时候,外头听了半天的柔菊,知道这事闹的大了,便掀了门帘走了进来。 “醉儿,先等等。哎呀,二小姐...” “放肆!” 不等柔菊嬉笑着劝来,薛柠反手便是一巴掌朝她那脸上打了下去。 “一个个的这般没规矩,本小姐这寝房是你们想进就进的?” 柔菊被打的耳朵一嗡。 这窗口趴着的,门口挤着的,丫鬟婆子们,见银儿被打了,柔菊也被打的,个个被唬的脸色都冷了。 这不得了啊,这梨花院要变天了啊。 “都给本小姐滚出去。” 薛柠一声怒喝,威仪十足。 柔菊红着眼睛,咬着牙。 银儿看了柔菊一眼,哼道,“柔菊姐姐,你瞧瞧她,这是当主子的样儿么?” 她指望着让柔菊来收拾薛柠呢。 然而,柔菊对上薛柠那眸底的冷色,也没来由的心生了畏惧之心。 到底是个奴婢,哪怕一直以来,欺负到主子小姐的头上,可仍旧改变不了她们这奴婢的身份。 真要是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们。 倒不如先忍下,日后慢慢的磋磨这傻子。 “二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出去。” 柔菊强忍下那一巴掌的屈辱,拉着不甘的银儿,出了屋子。 她们刚一出门,这厢,薛柠嘶的一声,捂着胳膊跌坐在床。 该死,刚才打柔菊那一下,扯到了胳膊上的伤,此刻好痛啊。 “二小姐。” 醉儿连忙过来,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哪里痛?” “哪里都痛啊。” 薛柠皱着巴掌大的小脸,可怜巴巴的。 她这人,甭管多大年纪,都怕疼。 醉儿忙上手要帮她揉揉。 “别。” 薛柠推开她,小手没轻没重的,别再让自己伤上加伤。 “对了,药呢?” 她发现,她身上没有一点的药味。 难道,她被人伤成这样? 竟没请大夫? 醉儿一愣,“药?” “是啊。” 薛柠点点头。 醉儿这才恍然,“奴婢这就给你要方子去。” 现在要说是前儿个了。 前儿个,二小姐跟着二夫人去赵家赴宴,结果,被人抬着送回了梨花院。 倒是请了一个大夫来瞧,说是没伤到筋骨,好好歇养一阵子就好了。 也开了些药,让下人们煎熬着。 可是,药方开了,二夫人只给了柔菊,让其办了。 至于其他,二夫人就不管了,更不会问。 柔菊后来有没有差人买药? 答案显而易见,根本没有。 所以,醉儿想去要大夫开的方子,再亲自去药堂买药去。 醉儿这样一回答,薛柠也就知道怎么个情况了。 细细想来,前世,似乎那一次在赵家挨了赵纤纤一顿毒打之后,回来也没用过药,就那么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中间还有伤口化脓的,但是,诡异的,她几次觉得自己会死去,但最后竟然好了。 为此,还落得银儿几个背地里说她:傻子一般都命硬。 “拿纸笔来。” 薛柠决定自己开个方子,让醉儿去买些跌打损伤的药来,她自己可以配。 醉儿愣了下,“要纸笔做什么?” “去拿就是。” 这丫头,怎么磨磨唧唧,前世倒没这样呢,还是太小的缘故吧。 醉儿忙去找。 这时候的薛柠,平时很少看书写字,这房里也没有这些用具。 不得已,醉儿只得出去找柔菊要。 薛柠这时,走到梳妆台边,拿起铜镜。 铜镜里的一张脸,稚气未脱,却又那样陌生,尤其是左眼睑下的那一小片褐色。 唔,这个时候,毒素尚轻,原没有后来那样严重可怕。 不过,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脸上多了这么一块丑陋的东西,也确实可怖。 不过,除此之外,她眼睛大而亮,皮肤亦是白净无暇,头发多而厚,失于打理,显得乱糟糟的。 “二小姐。” 醉儿拿着纸笔进来。 薛柠豁然发现,她一边的脸颊红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厉声问。 醉儿捂着脸摇头,“刚才不小心撞门框上去了。” “当我傻吗? 这是被人打的,指印还在呢。” 薛柠凉凉一笑,左不过是银儿或者柔菊干的。 她也没再多问,只接了纸笔,认真的写了药方。 醉儿在旁,看着那纸上笔迹,顿时懵了。 小姐的字,她见过的,自启蒙以来,那字就没好过,一度被人嘲笑螃蟹爬似的。 这会子,这字字体清秀,笔锋苍劲有力。 醉儿虽然不会这样形容,但是,就是觉得好,非常好,比那先生写的还要好呢。 “二小姐,你的字原来这样好啊?” 薛柠微微一顿,看着纸上的字,失笑。 能不好吗? 前世,她可是花了大半生跟在凤瑾年后头练字。 有这样一个诗画一绝的大师父在,她就算再愚钝,也能得其一二分的真传。 就这,她觉得,也能横扫北仓国的一大批清儒文生了。 写罢,她将方子递给醉儿。 随后,走到梳妆台边,拿起首饰匣子,将里头仅剩的几样首饰,一股脑儿的全倒给了醉儿。 “拿去换药。” “是。” 醉儿突然一阵心酸。 想当年,大夫人还在时,小姐的首饰,那多的好几匣子,如今,就剩这些次货了。 这些人就是在欺负没娘的孩子,可恶,可恨。 “对了。” 想着醉儿脸上那伤,薛柠走到窗边,抽走了支窗的木棍,递到她手上。 醉儿愣住,“二小姐?” “拿着防身。” 薛柠直接道,“一会出去,她们要是再敢为难或者欺负你,直接给我打。 我记得,当初娘是教过你一些防身术的吧? 打柔菊她们几个,该是没问题的。” 醉儿拿着木棍,不安的舔了下唇,“二小姐是说,奴婢可以打人?” “当然,这院子里,除了本小姐,你谁都可以揍。” 薛柠小大人似的拍拍她的肩,道。 醉儿仍是迟疑,“可是,万一”“没有万一,谁敢阻你,揍。 就说本小姐吩咐的。” 薛柠恶狠狠的道。 醉儿一下子被她这种气势感染了,当即磨了磨牙,掂量了木棍,道,“好,奴婢谨遵二小姐之命。” 约莫两个时辰后,醉儿真的带了药回来。 薛柠自己给自己上了药后,便歇下了。 她现在的紧要任务便是养伤,其他的,慢慢再说。 薛若雪正坐在桌前,享用着美食。 栗子鸡,莲藕汤,丝瓜酿肉,蒜蓉粉丝蒸大虾,干锅鹅肠,三汁排骨还有红烧大鲤鱼。 几乎满满一桌子的菜,她一早起来便开始吃,不知不觉竟吃了大半。 连丫鬟瞧着都傻了眼,大小姐怎么回事? 自从三个月前,病好了之后,这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好的叫人觉得可怕。 那么一大桌子的菜,足够十个人的量啊,她竟一个人快吃完了。 “大小姐。” 月香真怕她撑坏了,这三个月,大小姐可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肥胖了起来啊,再这样下去,不得了的。 薛若雪一边撕着鸡腿肉塞嘴里,一边问,“何事?” “才听那边说,二小姐醒了呢。” 月香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第203章 不去理会 因为最近她发现,能受到大小姐关注的,似乎只有二小姐和吃食。 就连那位京城里的赵公子,大小姐都没以前那么上心了。 果然,一听薛柠,薛若雪这手顿了下,精致的笑脸上泛起了冷意。 “小姐,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薛若雪冷笑,“我去瞧她?” “听小丫头说,二小姐今早很不一样,连银儿和柔菊都打了呢。” 月香道。 “什么?” 薛若雪顿时放下鸡腿,眸光凌厉的瞪向月香。 月香怕她不信,“是真的,说是银儿的头都被打破了。” “是么?” 薛若雪心头咯噔了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不成薛柠这贱人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 她前世惨死,阴魂不散,流落荒野,成了孤魂野鬼,甚至一度忍受其他恶鬼欺凌。 晃晃荡荡几十载,终于在机缘巧合间,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可那是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得到的。 凭什么薛柠也会重生? 再细想前世,薛柠自小丑陋愚钝,后来慢慢改变,不但容貌变美,性子也变了许多。 重生而来之后,薛若雪就想过,前世的薛柠定然也是重生而来。 所以,她才有了那么大的变化。 这一切的一切,无非就是因为她提前知晓了未来罢了。 自她三月前重生回来之后,她就思量过,这一世她要好好过。 除了将前世所受,一一还给薛柠这贱人之外,她还有了新的目标。 只是,这才三个月,她才欺凌了薛柠三个月,她竟也重生了? 薛若雪心下骇然。 “去拿水来。” “是。” 月香忙出去,亲自端了一盆清水来。 薛若雪洗了手,又稍稍整理了妆容,这才换上一副纯美无害的笑容,出了闺房。 一径去往梨花院。 前几日,才下了一场秋雨,地面很是泞滑,枯黄的草叶也从中透出几分幽幽的凉意。 进了梨花院,这种萧瑟的凉意,越发明显。 满院枯黄落叶,也无人打扫。 薛若雪过来,院子里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这等萧瑟秋日,外头凉凄凄的,婆子们则窝在一处吃酒打牌,丫鬟们或在屋里睡觉,或几人凑在一处摸骨牌,偶尔还有丫鬟们打闹的声音传出来。 至于,主子二小姐薛柠受伤在屋,是没人去理会的。 她不是能耐么? 连柔菊和银儿都打了,她们自是不会去触霉头,看看这位二小姐还能如何? 有本事将她们都打了? 自然,一众下人罢了工,也有柔菊和银儿的意思。 薛若雪对此,很是满意,她就是要让薛柠过上这种孤清凄苦的日子。 只是,她若也重生而来,怕就没那么对付了。 所以,她要试探,她不信所有的好运都被这贱人给占了。 见也没人伺候,月香亲自上前打了帘子,薛若雪径直进去。 “二妹妹。” 她声音温婉轻柔,还带着一丝担心。 屋里,薛柠朝醉儿使了个眼色。 醉儿连忙迎出来,“大小姐。” “我听说二妹妹醒了,特来望望,怎么样了?” 薛若雪问。 醉儿还未答,里头,薛柠就略显虚弱的出声。 “是大姐姐么? 快进来。” 薛若雪忙进到里间,看到薛柠躺在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忙上前扶住她。 “二妹妹,你身上有伤,还是躺着吧。” “不碍事。” 薛柠挣扎着坐了起来,目光感激的望着薛若雪。 “大姐姐,难为你还惦记着我,特来看我。” 说着,眼圈一红,忙别开脸去,生怕在人前落泪的委屈模样。 薛若雪忙道,“这是怎么了? 可是哪里痛了?” “心痛。” 薛柠哽咽一声,眸底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薛若雪一顿。 薛柠眼泪汪汪的望着她,问,“大姐姐,我被赵纤纤打成这样,祖母和二叔二婶,可曾去过找过赵家?” 她的意思是,薛家老太太等人,可有为她去讨个公道。 然而,薛若雪却会错了意,实在是薛柠现在这张脸,让她跟后来的清丽绝伦联系不起来。 是以,她本能的还以老思维去揣测她的意思。 当即安慰道,“二妹妹放心,那日,母亲已经和赵夫人都说过了,这是场误会,你无意冒犯了赵纤纤,而赵纤纤也打了你,这事就算过去了。 包括,仲轩哥哥也不会再为难你。” “大姐姐?” 薛柠愕然的看着她,“那日,大姐姐也在,我有没有冒犯赵纤纤,你该知道的。若仅仅因为我长的丑就算冒犯,我不服。” “你...”薛若雪眉峰一凛,双眸深深的望着薛柠。 此刻,她几乎笃定,眼前的薛柠已经不是那日任由打骂的那个了。 见她不语,薛柠碰了碰她的袖子,哽咽道,“大姐姐,赵纤纤明里是打我,实际上,她是没将咱们云家放在眼里呢。 你和二婶都在,她却毫无顾忌,可不就是将你们也不放眼里么?” “哦,纤纤她...” 薛若雪很想说,其实她跟赵纤纤一样,恨不得打死她。 “罢了,大姐姐,我知道你喜欢仲轩哥哥,你和赵纤纤也是好的。 不会为了我去得罪她的。” 薛柠失望的抹了下泪,随即指着门口。 “大姐姐,多谢你来看我。 现在我乏了,你回吧。” “二妹妹。” 薛若雪还待说什么,薛柠却已经面朝床里躺了下来,不甩她了。 这也越发佐证了薛若雪的猜测,她也重生了。 她恨恨的咬了咬牙,哼道,“好,那二妹妹好生歇着,我明儿再来看你。” 薛柠哼都没哼一声。 薛若雪只得转身走了。 待人走了,醉儿忙到了床边,不解的问,“二小姐,你为何撵走大小姐?” 以前,二小姐一直是大小姐的跟班,很粘大小姐呢。 要说起来,这个家里,也就大小姐温婉和善,对二小姐还算不错,去哪儿玩都带着二小姐。 醉儿还想着,二小姐脾气变了不少,怕会招老太太和二夫人不待见,若能笼络了大小姐,日后行事也有个撑腰的。 可是,二小姐,哎。 “醉儿,你也下去歇着吧,我想静一会。” 薛柠自然也从醉儿这里打听到了这府里的一些事,尤其是薛若雪的。 原来不止是她,薛若雪的诸多变化,想来也是重生回来。 那么,她也无需再装了。 毕竟,荣宠半生,再让她装傻充楞,做小伏低,甘愿受人欺凌,她却是做不到了。 那么,但凡她有一丁点的变化,薛若雪怕都会看出来。 如此,她还装什么? 再说了,这云家,她也没打算多待。 待伤好之后,亦或者等年关时,父兄回凉城,她再做他算。 薛若雪回到缀景轩,气的浑身发颤。 薛柠也重生了,这贱人,真的这样好命? 那么,她要如何对付她? 知晓未来的先机,她还没有这贱人多呢。 “大小姐,二小姐也真是太不识抬举了,你好意去看她,她竟然撵你?” 月香不忿的说。 薛若雪剜她一眼,“你懂什么? 去,给我拿些点心过来。” “大小姐?” 月香惊骇的瞪大眼睛,半个时辰前,才撤的桌啊。 薛若雪也知道有些不妥,便烦躁的摆手,“行了,出去出去。” “那点心?” “不用了。” 薛若雪垂首,看着微微隆起的腰腹,也是头痛。 前世,自从被赵仲轩投到监牢之后,她这身子就毁了大半。 出来之后,与杨氏一起流落街头,做着皮肉生意,却依然食不果腹。 那种饥饿的感觉,实在缠磨的快要疯了。 以至于重生而来,她第一件事,竟是吃吃吃。 每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吃。 那么一大桌子的食物,若搁从前,她顶多一样尝个一两口,可如今,她哪怕吃的撑了,嘴里却总也停不下来似的。 她也知道不好,可常常的没法控制。 就如此刻,她明明肚子还撑着的,可还是忍不住的想吃东西。 “月香,点心。” 最终,她忍受不住,朝刚出去的月香喊了一声。 喊完之后,薛若雪恨恨的捶了下肚子,心里对薛柠的恨越发深浓。 前世,若不是薛柠这贱人,她也不会落得那凄惨下场,以至于今世重生,还落得这样磨人的毛病。 接下来的几天里,薛若雪几乎每都会来看望薛柠。 不仅仅是嘘寒问暖,还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说话温柔体贴,简直是一个全朝上下最好的姐姐。 若不是知道她的秉性,薛柠都要被感动了。 不过也无所谓,前世薛若雪欠她的,前世她就已经讨要回来了。 这世,如果薛若雪识趣的话,她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只是,这些却是惹恼了二夫人杨氏。 这一日,薛若雪过来给杨氏请安。 杨氏看她眉目清冷,便气不过,道,“你还是不是我养的?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到我这,就跟仇人似的,反把那蠢东西当成了自家姐妹,送银子,送东西,还将那院子里怠慢的丫头给罚了。” “母亲这话不妥。二妹妹是大伯的嫡女,与我本就是至亲姐妹。她那院里,丫鬟婆子们仗着她年不懂事,背地里克扣怠慢的,不知多少。我作为姐姐的,看到了,自然要管。不过,如今,这府里是母亲主事,女儿觉得,这事原该母亲管才是。” 薛若雪抬眸,清亮的眸子看着杨氏,只有疏淡冷漠,没有半分孺慕之情。 “你?”杨氏瞪大一双眼睛,错愕的盯着她。 “雪儿,你没事吧?” 她自己的女儿,她是知晓的,这种话,谁都轮不着薛若雪啊。 她对薛柠有多嫉恨,杨氏是最清楚的。 就因为没有托生在大夫人肚子里,哪怕薛若雪是这云家的大姐,可是,身份仍旧比不上薛柠。 李芷还在云家的时候,薛柠那就是捧在掌心的明珠,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她又生的那般粉雕玉琢的。 所以,让自生活在薛柠阴影下的薛若雪,嫉恨不已。 当李芷突然消失不见之后,云长卿父子离开凉城,这府里慢慢归于杨氏掌管,薛若雪才慢慢的找补回了自信。 当然,她们母女也将以往在李芷那儿受到的漠视和轻视,一股脑儿全发泄到了薛柠身上。 可是,近来薛若雪一改常态,竟然那般照顾薛柠,杨氏非常不解。 第204章 巧遇 薛若雪却并未解释太多,只起身,道,“母亲,年关将至,大伯也要回来了吧。” “你还怕那傻子会告状不成?”杨氏撇嘴。 薛若雪冷笑,以前不会,可是,如今的薛柠,未必不会。 “咱们府里也不缺那几个银子,母亲何苦做成这样,叫人瞧了,也是母亲刻薄。” “什么?” 杨氏吃惊,她这女儿竟然自己刻薄? 薛若雪只淡漠的瞅了她一眼,不打算跟她争辩下去。 “好了,母亲,该怎么做,您自己看着办,女儿有些乏了,先回房了。” “雪儿。”杨氏还欲叫住她。 薛若雪却是一个字都不想同她多言。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她不会忘记,她前世最后的悲苦人生,有这个母亲的一份功劳。 若不是她蠢,她贪,她贱,被扯上了官司,被云家休弃,丢了名声。 她又怎么会被连累的去给赵仲轩做妾? 就算后来,她与赵仲轩做妾,虽地位不尊,可是,赵仲轩也还疼着她。 偏偏杨氏还不消停,三番两次的过来讹银子,一有事就过来缠磨着她,到最后,让她在赵家也无立锥之地。 最最让薛若雪不能原谅的,便是她后来从牢狱出来。 杨氏不但丢了她之前交给的财产和田庄,害她流落街头不算,竟然为了一口吃食,不顾她身子羸弱有伤,竟然就将她出卖给了一个杀猪卖肉的屠夫。 她永远忘不了,那脏乱的巷子里,一座破木棚,一卷破草席,她就那么下贱的被人给糟蹋了。 有了一次,便有了二次。 为了两个馒头,一碗肉菜,甚至几个干瘪的果子,她都能将不同的男人,领到这破草棚里来糟蹋自己的女儿。 如果,对薛柠的恨,是恨不得杀死她,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那么,对杨氏的恨,便是将其挫骨扬灰,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薛若雪就这么冷漠的走了,杨氏一阵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对身边的嬷嬷发火。 “这丫头,倒管起我来了?” 嬷嬷在旁,忙劝道,“夫人莫恼,依奴婢看,其实,大姐这话也不全错。毕竟,二姐是大老爷嫡亲的骨肉,他若回来瞧见了……” 话未完,杨氏一个冷眼杀过来,“怎么,你也觉得我苛待那傻子了?” “奴婢不敢。”嬷嬷忙噤声不敢劝了。 杨氏冷哼一声,脸色仍旧不好看。 其实,要怪就怪薛柠是李芷的孩子。 她就算有心要慈悲一些,也做不出对薛柠好来。 但凡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想到李芷。 就会想到自己曾经的卑微。 没错,杨氏不过凉城的商户,可她嫁给云长枫的时候,云家也不过是个破落户而已。 顶着个大门面,其实内里虚的很。 谁知道后来,李芷过了门,竟让云家重新兴盛起来。 那时,李芷就是这云家的掌家人,就连老太太都敬畏三分。 杨氏这个妯娌,在李芷跟前,那就更上不得台面了。 甚至,李芷从未正眼瞧过她,哪怕她主动示好,李芷也不接茬。 这每每让杨氏觉得受到了轻慢和侮辱。 有李芷在府的那几年,她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心里却不出的煎熬和苦闷。 所以,李芷一走,她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如今,只要一对薛柠好,她就觉得自己又在讨好巴结李芷,心底的毒邪就会缠绕上来,让她恨。 所以,让杨氏厚待薛柠,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只有作践了薛柠,她才觉得爽快,才觉得生活得趣儿。 薛若雪一离开杨氏这边,就有丫鬟过来报。 “大姐,赵少爷来了。” 薛若雪微微一顿,眸底漾过一抹讥诮的冷笑。 跟着丫鬟,来到花厅,果见赵仲轩正安静的坐在那里喝茶。 此时的赵仲轩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容清秀,眉间尚有些许稚嫩。 一见薛若雪出现在门口,赵仲轩立刻起身,眼睛里闪烁着喜悦之色。 “雪妹妹。” “赵公子,你来了?” 薛若雪款款进来,虽,她比薛柠也只大了两岁,可是,出落的清水芙蓉般,身量窈窕,肤白貌美,最主要的是,相对于薛柠的蠢笨,薛若雪话温柔细语,气质娴静雅致。 赵仲轩见了,越发觉得,当年祖母与云家大夫人定下的亲事太草率了。 若是定下了薛若雪,多好啊。 “雪儿,这几日总不见你……” 薛若雪眼眸上挑,清清冷冷,“赵公子见我有事吗?” 不是仲轩哥哥,而是赵公子。 赵仲轩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雪妹妹,你怎么了?你对我。” “我对你如何?”看他委屈受赡样子,薛若雪失笑。 前世,那个时候,她年纪,也确实被赵仲轩迷过一段时间。 可后来,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男人啊,最最不可信。 他现在爱慕着她,日后,不还是又移情到薛柠的身上? 他爱慕她,不过是爱她这张好看的脸。 浅薄的很。 赵仲轩很不解,她的态度为何如此尖锐冷漠。 “雪妹妹,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好像对我有成见?” “你当然错了。”薛若雪冷哼。 若是薛柠没有重生,还是个蠢笨的傻子,那么,她倒可以装一装。 毕竟,那个时候的薛柠深深的喜欢着赵仲轩。 薛若雪只要跟赵仲轩好,薛柠就会痛苦。 可是,薛柠重生了,薛若雪再傻,也知道,重生后的她,是不可能对赵仲轩有任何感情。 所以,赵仲轩在薛若雪这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了。 赵仲轩凝眉,“我哪里错了?你指出来。” 薛若雪便望着他的眼睛,正色道,“那日,纤纤姐无故打了我二妹妹,这事你也知道。” “这是个误会。”赵仲轩忙解释,“纤纤了,是因为薛柠吓着了她,她一时冲动就动手了。事后,她也怕的不行,也知道错了。” “好,且不她,那你呢。”薛若雪直视着他,忿忿道,“纤纤打了人,你这个做兄长的,不该过来赔个不是?再了,二妹妹可是你的未婚妻。于情于理,你就算给不了她一个公道,也该过来瞧瞧,方不让人心寒。可是你呢,还有你们赵家,何曾来过一个人?这是不将二妹妹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我云家放在眼里?” 到最后,薛若雪眼睛都红了,显然气的狠了。 而赵仲轩被她这一通责骂,顿时也愧疚的不校 “雪妹妹,对不起,是我的不是,我疏忽了。我,我们赵家,并没有看不起云家的意思。” 他们只是看不上薛柠而已。 而且,这也不是薛柠第一次挨打了,以前,也没见薛若雪这样啊。 哎,是他的疏忽了。 雪儿这般善良正直,想来,这回是真动怒了。 薛若雪不听他解释,只沉着脸道,“这话,你跟我不着,要去对二妹妹去,她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 抬起袖子,虚抹了把眼角的泪,她又一叹,“二妹妹命苦。你不该如此欺负她!” 赵仲轩心里难受极了,当即道,“雪妹妹,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看她。” 受了薛若雪一顿排揎,赵仲轩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赶忙的来到了梨花院,想替妹妹给薛柠赔个不是。 然而,急匆匆走到梨花院门口,他却突然停下。 脑海里闪过薛柠那又丑又蠢的样子,顿时,所有的歉疚都没了。 他要去赔不是吗?万一被这丑东西缠上,他岂不是要丢死人? “醉儿,秋月,你们两个把架子摆到这边来,这边是上风头,一会有烟,也熏不着咱们。” 院子里,突然传来薛柠那脆生生的声音。 赵仲轩微微一顿,声音是薛柠的,可是,语气却不对。 薛柠这丑东西话,向来怯弱维诺,何曾这般明媚利落? 他好奇的朝里张望。 只见阔朗的院子里,薛柠坐在那树下的藤椅上,悠哉的指挥着几个丫头做事。 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今儿气好,闲来无事,她嘴馋了,恰巧,年下庄子里送来了些野味,她弄了只野山鸡和野兔,命人拾掇干净了,就想自己在这院子里烤来吃。 前世,哪怕做了皇后,当了太后,她闲暇时,也喜欢弄这些。 对于口腹之欲,她向来不会亏待自己。 待丫鬟们,将炭火烧好,烤架摆上,肉串刷油撒了作料,薛柠这才慢条斯理的起身,挤开了醉儿,自己拿着肉串烤起来。 她今儿穿了件藕荷色的襦裙,裙摆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花纹。 大约是怕袖子弄脏,她稍稍往上捋零,露出一截白腻纤细的腕子。 一把鸦青色的头发,也只简单的绾起,只是发髻处别了两朵紫色簪花,其他首饰一应全无。 “呀,赵公子。” “怎么了?这时候歇息,不舒服吗?”赵仲轩担心的就往院里走。 月香连忙跟过来,又拦在跟前,“大姐了,没她的话,任何人不得打扰。” 赵仲轩顿住,目光狐疑的盯着月香。 月香为难的看着他,“对不起,赵公子,要不您改日过来?” 月香也不知道大姐近日怎么了?以前,她可是很喜欢赵公子的啊。 赵仲轩看向薛若雪闺房那边,那微敞的窗底,一簇簇的蔷薇开的正艳。 “赵公子,您请回吧!” 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月香也尴尬起来。 赵仲轩清俊面容染了寒霜,薄唇抿紧,一个字也没,转身就走。 今不止这薛柠出了怪,薛若雪也是见了鬼了。 活该他今倒霉,就不该来云家这一趟。 月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吐了一口气,转身,就见窗口那,薛若雪俏丽的身影。 第205章 你找我做什么 “谁?谁在说话?” 廊下正郁郁不忿的几人,突然听到到了门口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站着一个四处打量的男人。 仔细一瞧,竟是赵仲轩,立刻大声喊了出来。 随即,柔菊还意味深长地朝正忙活着烤肉的薛柠望了去。 当然,薛柠听见这喊声,也是本能的抬头朝院门口望了一眼。 那巴掌大的白净脸庞,顿时又叫赵仲轩心口一窒,尤其是对上那双好看的,茫然无辜的大眼睛时,他的心,好似突然被什么轻轻的挠了一下。 原本听见丫鬟喊,他欲转身就走的。 此刻,脚下却生了根,站着不走了。 柔菊银儿几个,忙忙地从那廊下过来,齐齐对他行礼。 “奴婢们见过赵公子。公子,您是来看望我家姐的么?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她们极其热络殷勤的望着赵仲轩。 因为,她们都知道,薛柠最在乎的是赵仲轩,最怕的也是赵仲轩。 这些日子,因有大姐撑腰,这二傻子已经张狂的不知姓什么了,将她们这几个丫头全都冷落一旁,重又用起了醉儿、秋月、秋红这三个。 柔菊等人,正是不忿呢,可又想不到什么招儿来治治薛柠。 这会子,赵仲轩来了。 她们就盼着赵仲轩能收拾收拾薛柠。 最起码,看看薛柠那些丑态,她们的心,也能得到丝缕的慰藉。 面对丫鬟们的热切邀请,赵仲轩微微一笑,跨步就走了进来。 那厢,薛柠尤自发愣。 赵仲轩? 若不是丫鬟提醒的话,走在路上,她一准认不得这少年了。 不过,他来做什么? 记忆里,似乎赵仲轩从来未踏入过梨花院吧? 也或者,她记忆有差? 怔愣间,赵仲轩已经走到了跟前。 而柔菊银儿几个也跟了过来,尤其瞧着薛柠那愣愣的傻样,几人交换了下眼色。 都从彼此眸中瞧出了嘲讽轻蔑的神色。 瞧吧,这二傻子又犯花痴了呢。 “伤好了?”赵仲轩见她怔愣不语,就主动问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神情自是矜傲。 薛柠微微挑眉,“赵公子这是来探望伤情的?” 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朝他身上一溜,很是疑惑。 “就这么空着手来的?” 不然呢?赵仲轩心想,难不成她还指望自己给她带礼物不成? 柔菊在旁,撇了撇嘴,笑道,“二姐,难得赵公子有这份心,您还挑什么?” “柔菊,忘了本姐之前的话了?”薛柠眼帘微掀,凉凉的扫了她一眼。 那不怒而威的气势,顿时脚柔菊心下一紧。 “奴婢只是看到了赵公子。” “带着你的人,自去管事嬷嬷那里领二十板子。” 薛柠不跟她废话,直接撵人。 “凭什么?我们……”银儿还欲争辩。 薛柠脸一沉,“四十。秋月,你送她们去,亲自看紧了。一人四十板子,少一板子都不校” “是。”秋月领命,冷着脸对柔菊几个,“走吧。” “你。”看着秋月那张得势的脸,柔菊气的肝儿疼。 赵仲轩也是瞧的瞠目结舌,完全没明白怎么回事。 “赵公子,求您救救奴婢。” 这时,银儿扑通就朝赵仲轩跪了下来。 可还没等赵仲轩开口,薛柠就将手里的肉串,扑通一声摔到了烤架上。 “秋月,将她送到二夫人那去,就,我这里庙,容不下她这尊大神。让其另觅好地儿吧。” 这就是要撵银儿了。 柔菊等人惊呆了。 银儿也是,她不过是求赵仲轩。 原以为薛柠会看在赵仲轩的面上,饶了她们,没想到。 “还愣着做什么?是不是本姐的话,不起作用?那行,那我去找大姐姐。” 薛柠作势就要走。 柔菊几个慌忙阻拦,“二姐,奴婢们知道错了,奴婢们这就去领罚。” 随即,拖着银儿,一起狼狈的出了院子。 薛柠脸色这才好了些。 柔菊、银儿这几个,前世都是坑害过她的人,自然,前世她们也都各自受到了惩罚。 这一世,她才没心情理会她们,更不会费心思去对付她们。 只是不想见到她们。 于是,她便下了令,她这主院,柔菊等人不得靠近,否则,院规处置。 这个院规,薛柠自己拟定的,怎么惩罚,也随她心情。 而她身边,重新启用了醉儿、秋月和秋红,这三个都是母亲当年留给她的。 前世,她错信了人,将秋月秋红都打发了,唯一留的也就一个醉儿。 这世,也只差一点。 她受伤那几日,才得知,秋月秋红三个月前,因薛若雪落水一事,受到牵连,被罚到偏院,每日只做倒夜壶的事。 前世,似乎也是这个时候,她身上的伤还没好,赵仲轩带着赵纤纤来到了云府。 这两个丫头想给薛柠讨个公道,结果冲撞了赵纤纤。 薛柠怕得罪赵仲轩,当时就听了二夫饶话,将秋月秋红给撵出了府。 至于后来,薛柠想,或许她二人被二夫人杨氏给发卖了。 如今想想,这心里还是愧的慌。 所以,那日,从醉儿口里得知这二人还在府里。 她大喜,即刻命醉儿将这二人领了回来。 自从,这三个就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烦饶东西都撵走了,薛柠重又拿起烤肉,刷了层油,继续烤起来。 从头到尾,没再看赵仲轩一眼,好似,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赵仲轩顿时有了恼意。 从到大,这丑东西见到他,那眼睛就粘他身上了,恨不得长他身上似的。 这会子倒装起来了。 还在他跟前毫无顾忌的惩治丫头?实在过分。 相比较而言,薛若雪就要温柔善良的多。 “薛柠,想不到你竟如此苛待下人?” “嗯?”薛柠一怔,抬头,看见赵仲轩还在,很是奇怪。 “赵公子,你没走啊?” “你?”那轻慢的态度,气的赵仲轩抬脚就要走。 可刚走一步,又停了下来。 他干嘛听这丑东西的? “薛柠,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很恶劣?” “不知道。”薛柠无辜摇头,一面将烤肉串翻了个面。 炭火不错,肉串上的油脂被烤的滋滋作响,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勾的人馋虫都出来。 薛柠抿了抿唇,已经迫不及待了。 赵仲轩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早知道你这样恶劣,本公子才不会来看你。” “你确定,你来云府是看我的?” 看这少年气的要跳脚的样子,薛柠失笑。 赵仲轩在她印象里,似乎一直沉稳的很,也有这等青涩莽撞的时候么? 不过,细细想来,这个时候,赵家老爷似乎还没过世。 赵仲轩还活在爹娘的羽翼之下,自然要单纯一些。 一句话,堵的赵仲轩面红耳赤。 没错,他来云府,是为薛若雪的。 可是,他现在跟这丑八怪吵什么? “真是晦气。”怒斥一声,他转身就走。 薛柠耸眉,“慢走不送。” 赵仲轩一个踉跄,差点气摔着,回头狠狠瞪了薛柠一眼。 薛柠却早已拿着烤的差不多的肉串,仰着脑袋,张着嘴,贪吃的咬了一口肉。 就那么一口肉,咀嚼在嘴里,亦是非常的满足啊。 赵仲轩突然觉得见鬼了似的。 他忙跑出了院子,一路飞奔。 刚才怎么了? 他竟然觉得那个丑八怪贪吃的模样,有点可爱? 他真是疯了! 跑了一截,他停了下来,捂着跳动的胸口,有些缓不过神来。 不,不是他疯了。 是薛柠疯了。 她怎么成了这样? 梨花院的一幕,让赵仲轩太震撼了。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于是,急着要赶往缀景轩,找薛若雪道道。 薛柠那个丑八怪,惩罚丫鬟就罢了,竟然一点面子不给他,直接撵他。 岂有此理! 到了缀景轩,月香连忙拦住,为难道,“赵公子,大姐她正在歇息。” “怎么了?这时候歇息,不舒服吗?”赵仲轩担心的就往院里走。 月香连忙跟过来,又拦在跟前,“大姐了,没她的话,任何人不得打扰。” 赵仲轩顿住,目光狐疑的盯着月香。 月香为难的看着他,“对不起,赵公子,要不您改日过来?” 月香也不知道大姐近日怎么了?以前,她可是很喜欢赵公子的啊。 赵仲轩看向薛若雪闺房那边,那微敞的窗底,一簇簇的蔷薇开的正艳。 “赵公子,您请回吧!” 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月香也尴尬起来。 赵仲轩清俊面容染了寒霜,薄唇抿紧,一个字也没,转身就走。 今不止这薛柠出了怪,薛若雪也是见了鬼了。 活该他今倒霉,就不该来云家这一趟。 月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吐了一口气,转身,就见窗口那,薛若雪俏丽的身影。 她忙过去回禀,“大姐,赵公子走了。” “嗯。”薛若雪微微俯身,就手掐了一朵伸到窗口的蔷薇。 蔷薇花粉红粉红的,新鲜且娇嫩。 一如这个年纪的薛若雪。 “大姐?”见她面露笑容,月香便大着胆子问,“刚才赵公子来了,您怎么不见?奴婢瞧着,赵公子挺失望的。” 薛若雪捻着花瓣,转了个身,背靠着窗口,轻轻哼道,“有什么好见的?他指定是在二姐那里受了排揎,这才想到我这里来倾诉呢。” 她才没功夫听一个半大子废话。 前世,与赵仲轩年龄相仿,还能心悦于他。 今生,她这具身体里可是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她是怎么也瞧不上赵仲轩了。 当然,之前为了教训薛柠,勉强还能与之相处。 如今,确定薛柠亦是重生而来,薛若雪就知道,赵仲轩是绝对打击不了她了,因此,在她这里也就成了弃子。 不过,弃子归弃子,她前世受的罪,也有赵仲轩兄妹的作恶。 若不是他不讲情面,她怎会一无所有,还被送进监牢,坏了身子。 所以,这笔仇,她是决计会清算的。 “月香,备上马车,随我出去一趟。” 月香茫茫然,“大姐要去哪儿?” “先去几个铺子看看。”薛若雪道。 月香还只当是大姐想去逛逛。 没成想,薛若雪却是直接去了几个自家的铺子。 薛若雪手里头有几个铺子和庄子,这都是她重生之后,硬从二夫人杨氏那里扣回来的。 她知道,自己那个父亲靠不住,母亲……杨氏根本不配为人母。 所以,为了自己的将来,她必须将银钱紧紧的攥在手里,越多越好。 她每月都会抽空去铺子里或者庄子上查看。 开始,各家的掌柜的,对这个才不过十岁的大姐,不过是敷衍的,可,后来,薛若雪查账,每笔清楚明白,自让这些人慢慢的生了惧意,再不敢轻慢。 第206章 多好的天气 院子里,薛柠吃完了烤肉,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上消食。 抬起头,看着清朗的空中,放眼一望,茫茫云海中浮现着墨色的山峰,千姿百态。 天很蓝,云很淡,风很轻。 多好的天气。 “二小姐,您的茶。”醉儿将才沏好的茶,搁到了几上。 薛柠看了她一眼,突然就想到了宁致远。 “醉儿,准备一下,明儿咱们出趟远门。” “远门?”醉儿诧异,“要去哪儿?” “青阳县。”薛柠道。 青阳县乃越城底下的一个县城,宁致远的老家。 这几日,她认真捋了捋前世的事,她约莫估算了下,便是这一二年,青阳县先是水灾,继而旱灾,随后又是瘟疫,宁家本是富庶之家,最后也闹的家破人亡,宁致远母子三人一路乞讨,最终流落到了凉城的贫民巷。 这世,若是可以的话,她想直接阻止这场悲剧发生。 做便做。 第二日一大早,薛柠收拾好了行囊,便要带着醉儿上路。 青阳县位于越城西南,而要到越城,先得过青城。 青城与凉城又是一水之隔。 走水路,过了清河,就到青城,然后,过了青城,便是越城地界。 薛柠想了下,他们快的话,十半月也就到了。 “二姐,带上秋红吧。”秋月苦劝。 她和秋红年纪稍大些,十五六了。 可薛柠和醉儿皆是八九岁的年纪,在她们眼里,那就是孩子啊。 两个瘦伶仃的孩子,要出远门,还不许旁人跟着? 这在秋月看来,简直是疯了。 可不,这半个多月来,薛柠的变化,在柔菊等人看来,可不就是疯了? 薛柠自知自己目前的状况,要出个远门,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她的身体里可是住着八十岁的灵魂啊。 前世,她什么没经历过? “秋月,我知道你担心。但是,我跟你保证,真的不会有事,而且,我们,最多一个月就回来。” “二姐,那万一一个月后,您不回来,奴婢要上哪儿去找您啊?还有,老太太、二夫人那边……” “她们?一年到头的过问过我吗?放心,只要咱们院里不出大事,没人会想到我的。” 薛柠极力宽慰着,一面狠狠的睨着醉儿。 这丫头,嘴巴没个把门的,她原想一早带着她就走。 结果,昨儿她却将这事告诉了秋月秋红。 秋月苦着脸,“可万一……老太太那边要是问起,奴婢该如何回?还有,这世道乱着呢,您和醉儿两个孩子,万一遇着坏人。” “好,秋红跟着。”薛柠真是怕了秋月的啰嗦,终于无奈的拍板。 秋月终于松了口气。 秋红虽然话不多,但为人沉稳,机灵,关键是身手是她们三个中最好的。 若是路途中遇到麻烦,秋红一准会带着二姐回来的。 她倒是不怕老太太或者二夫热人责问。 毕竟,跟了二姐这几年,这府里长辈对薛柠什么样儿,她们都清楚。 只怕她们就算告诉到老太太或者二夫人那边,二姐被人掳走或者失踪,也没人理会的。 所以,秋月根本不怕有人来问。 最终,秋月留守梨花院,薛柠带着秋红和醉儿出门了。 她们先是坐了马车,到了渡口,随即,坐上了去青城的船。 坐船到青城,不过半日的时间,只是,因为要等人,所有,船只暂时停在岸边,要等日暮时分才走。 薛柠主仆便歇在客房。 秋红是个利落的,一进客房,就先打扫,将自带的床单枕巾全换上了,屋子里的桌椅柜子,也都一一擦了干净。 薛柠瞧见她,就想到了前世的谢安。 谢安一直就是个沉默寡言却极其能干的姑娘。 只是,前世她是凤瑾年的属下,似乎在他的暗卫组织里,吃了不少的苦。 这世,薛柠暂时还不确定,她是否已经在凤瑾年的暗卫组织。 “二姐,您为何突然要去青阳县啊?” 醉儿来到窗口,故作漫不经心的问。 薛柠瞥了她一眼,随后看着窗外水波摇曳,笑了。 “是为了醉儿呀。” “奴婢?”醉儿懵了。 薛柠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为你。” “可是。”醉儿茫然的挠头,她都不知道有青阳县这个地方,姐要去那里为她?为她什么啊? 看她懵懂的孩子气,薛柠宠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样子,就像一个长辈慈爱的对晚辈。 直把醉儿揉愣了。 “二姐?” “日后,你就明白了。” 薛柠轻轻一笑,她可是要救这丫头未来的相公呢。 “船家,怎么还不走?” 这时,舱外响起一个姑娘不耐烦的声音。 “是嫌我家姐给的船钱少了吗?” “哦,不,不是。”船家连忙解释,“姐给的银子足够了,只是,一早,也有位姐给了定钱,是今儿要坐的这船去青城。的已经应下了。这不,就等这位姐了。” “哼,叫我家姐等她?”姑娘一声冷哼,就又掏了一锭银子,砸到船夫怀里。 “诺,这里五十两,足够包下你整条船了。” 姑娘傲慢不已,催道,“现在,立马开船,我家姐要黑前到青城。” “额,这个。”船夫拿着这五十两银子,手都抖了,他半年也未必能挣这么多啊。 “可是,小的已经应了先前那姑娘,但若是走了。”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抬举?你可知道我家姐是谁?” “这,我...” 二人正在争辩着,岸边有人急匆匆赶来。 “船家,让您久等了。” 船夫立刻松了口气,“姑娘,你可算到了。” “抱歉,船家,因有点事耽搁了,现在可以走了。”那姑娘一上船,就礼貌的朝船夫赔不是。 之前的姑娘,则嘲讽的看着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萧姑娘啊?这也是要到青城找谁呢?” 萧姑娘?青城? 薛柠脑海中,莫名想起了萧若水,本能的就朝窗外探出半个身子,想瞧瞧那位萧姑娘,是否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温柔河风,煦煦吹来,调皮的拨乱了饶发丝。 萧若水捋了捋耳侧散落的发丝,扬起笑脸,墨发碧衣,衣袂涟涟,看着那丫鬟,微微一笑。 “原来,古姑娘也来了?大约也是寻饶吧?” “哼!不要脸。”丫鬟环直接冷着脸的啐了一口,转身就朝客房那边走去。 沫儿气的欲上前理论,被萧若水拦住。 “算了,咱们又不是出来跟人吵架的。” 一面拉着沫儿也朝客房那边走去。 待那抹身影消失不见,薛柠方怔怔收回视线。 醉儿也跟着缩回脑袋,好奇的问,“姐,你认识刚才那位姑娘?” “哦。”薛柠手捂上脸颊,些微的凉意让自己稍稍镇定了些。 萧若水,前两世都遇到了她。 没想到,这世又遇上了,还这么早? 她之前跟那丫鬟,古姑娘也来寻人? 莫非那古姑娘便是古秋月? 她可记得,前世,这古秋月和萧若水一直争抢着凤瑾年呢。 这二人都要去青城,莫非,凤瑾年此时就在青城? 一种不出的惊喜,瞬间充斥了整个胸臆之间。 她原本还以为,要到京都才能看到他呢。 “姐?”看薛柠脸红扑颇,兀自傻笑,醉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放心的问。 “你没事吧?” “没事。”不但没事,还好的很。 她都重生了,不知凤瑾年如何? 若他也重生,那就有趣了。 那厢,秋红一切收拾妥当,过来问,“姐,饿吗?要不要奴婢去准备些饭菜来?” “不必了,咱们带了干粮,随意吃些,反正,到青城也不远。” 薛柠是怕与萧若水或者古秋月正面撞上。 前世,古秋月后来跟了师兄穆秋,据日子过的很是幸福自在。 萧若水么? 薛柠细想之下,有些愕然,似乎,在她后来的几十年里,都未曾见过这个女人。 许是嫁人了?亦或者远走他乡? 她倒是无意中问过凤瑾年一次,不过,得到的答复是不知道。 也不知这女人后来怎么样。 只是,萧若水如今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吧,模样却生的娇嫩水灵,比之她后来的模样,要好看的多呢。 果然,这世上之人,有人越长越美,亦有人越长越玻 薛柠呆坐窗前,胡思乱想着,若凤瑾年见到这样娇俏可饶萧若水,会动心么? 她可记得,前世凤瑾年过,初见萧若水,是在皇宫,那时她遭人暗算差点掉进落入虎口,那形容是狼狈不堪的。 后来,她偷偷追去军营,亦是子装扮,整灰头土脸的。 可如今。 “这厨房我家姐要用,你另找别处吧。” “这有两处炉灶,我们只用一个,有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我家姐都要用上。” “你真是不讲理。” “讲理?那也得分人,像你家姐那样不要脸皮的人,跟她讲理,跌份儿。” “你...”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萧若水又出现了。 “沫儿,算了,我也不饿,回头等到了青城,咱们在吃。” “姐。”沫儿见自家姐屡次忍让,心里很是不平。 “您就是太好性儿了,才叫人这样欺负。” “谁欺负了?”环不依,越发叫嚣着,“明明是我们先用了这厨房,你来晚了,还要抢不成?” “这里两个炉灶,你们用一个就罢了,偏偏都占着,你们不是欺负人?”沫儿不服。 “好了。”萧若水睨了她一眼,“进来吧,这些日子赶路,你倒不累,还有劲儿跟人拌嘴?” 第207章 娘家 她说完,转身就进了客房,还气鼓鼓的。 沫儿知道姐生气了,狠狠瞪了环儿一眼,就跟着进了客房。 “姐,您生气了?” 她坐在桌旁,拿着本医书继续细看,并不理会。 沫儿瘪着嘴,委屈的走到她身侧,轻轻嘟囔。 “姐,不是奴婢要跟人拌嘴,实在是那丫头太气人。不过是仗着她主子是古家的姐,这眼里都没人了,奴婢也就罢了,她却是连姐都没放在眼里。” “你再聒噪,就回京都吧。”萧若水淡淡的回了一句,一页看罢,又翻了一页。 沫儿脸色一变,嗫喏道,“奴婢不敢。” 忙闪到一旁,静静侍立。 这厢,萧若水却是轻叹一声,将医书放下,完全没了心思。 “咱们出来,是有正事,并非为跟人斗气的。” 她扭头,严厉地朝沫儿看了一眼。 沫儿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错了。” “嗯。”萧若水没再什么,重又拿起医书,想要再翻几页,可莫名的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突然的,心里就烦躁起来,也怪这医书,实在晦涩难懂。 她一个21世纪的211大学生,看起来仍旧觉得费力。 尤其是她这个没有半点医学基础的人,虽然,费尽心机,在太医院的王太医那儿得了些机缘,跟着他后头开始学医,也算有一二个年头了吧。 可是,或许,她生不是这块料,也或者,对医术这块本就没甚兴趣,是以,进步并不大。 前世,薛柠懂医术,擅书画,就为她整个人增添了不少的个人魅力。 这世,她乃胎穿重生,直接从水姨娘的肚子里出生,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便有了前世的记忆。 当知晓重生的那一刻,她惊喜过旺。 原以为命丧悬崖、尸骨无存,却没想到,一睁眼,竟然回到了初生的婴儿身上。 她该感谢上苍,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重生而来,她步步为营,年纪,便有惊世之才。 三岁便能识字读书,写诗作画,口齿伶俐,见解独到。 最最主要的是,她因有着前世的记忆,在许多事情上有了预知的本事,这也让萧家的长辈们对她刮目相看。 她不但成了京都出了名的才女,更成了萧家人眼里的福星。 然而,她自己清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长大,她的这种才情以及福星之体,都会慢慢变得平庸。 一个三五岁的孩子能写诗作画,实在稀罕。 可是,一个十多岁的人,写诗作画,便不稀奇。 而且,对未来的预知,也不会面面俱到,尤其是,前世她早早被人害死,这后来发生的事,她却是不清楚的,所以,这个福星怕也做不了几年。 正因为如此,她才着急。 这一世,她与凤瑾年的初见,并非如前世。 前世,她因着身份卑贱,遭人陷害,不得已的算计了晋王。 这一世,凭着才女和福星的身份,她成功的成了萧府的红人,不但自己在老太太和老爷那里得到了恩宠器重,就连水姨娘的日子也好过了多,至少,太太们不敢明里的欺辱苛责了。 而且,因她才名,萧老爷还时常带她入宫。 是以,她这世初见凤瑾年,是在宫里的一场百花宴上。 不过,凤瑾年的命运轨迹却并没怎么改变,前世今生一样的冷漠。 对于她这个京都才女,视而不见。 萧若水为此也是想尽了法子,软的不行,来硬的。 结果,差点被凤瑾年的手下一箭射死。 不得已,她想到了薛柠,那个她前世最恨却又最羡慕嫉妒的女人。 她从发型衣着举止,甚至脸上的妆容,都开始模仿前世薛柠的样子。 不仅如此,她还努力学医,书画方面也下了功夫。 甚至,在吃食方面,都有意模仿。 每日对着镜子练习。 或许,前世薛柠给她的印象太深,渐渐的,她倒真的学到了八九分。 有时候无意间拿过镜子,她觉得自己就是前世的薛柠。 本是死马当活马医,谁知,见鬼的,上个月的中秋宴上,凤瑾年真跟她了话。 那时,御花园里热闹非常,只有他一人独坐一旁。 她大着胆子,在他跟前晃来晃去。 换他一句:“你不必如此!” 虽,也是拒绝的意思,可是,到底跟她话了,而且,语气也没那么冷漠。 换言之,他这话其实就是默许了她的接触。 她惊喜不已。 回家的那晚,觉都没睡好,想着下回进宫,要怎样才能吸引他的注意。 可惜,却得知凤瑾年离开京都,来到了青城。 她就这么追到了青城。 不过,她给饶理由是,越城一带受灾严重,朝廷派了几波的人马过来赈灾,其中就有不少的医师。 她虽学艺不精,却也想为朝廷为百姓尽些绵薄之力。 谁料,萧家竟同意了,还特特的给她准备了盘缠。 只是,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上古秋月。 早知道,她就直接前往越城便罢了。 偏是路过凉城,想到这是薛柠的娘家。 便有心留了两日,还私下偷偷打听了她的情况。 果然,如前世传言那样,薛家二姐又丑又宠,整的缠着她的那个未婚夫赵仲轩。 半个多月前,还因此被赵家的一个姐给打伤了,一直在府里养伤未曾露过面。 对此,萧若水心里是痛快的。 她巴不得,薛柠永远就是这副又丑又重又被人欺凌的模样,永远不得翻生。 可是,明明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偏偏这会子,心静不下来,也是奇了。 萧若水起身走到窗口,看着窗外水波荡漾,河岸的柳树越来越远,心头越发笃定。 此番找到凤瑾年,定然要在他心中留下印记。 男人,能让他们深深记住的,永远是第一个让他们动心的女人。 环拎着食盒回到客房,得意洋洋的对古秋月道。 “姐,好笑死了,刚才,那姓萧的还想跟咱们抢厨房?也不知她哪来的那么大的脸,一个婊子养的下贱儿货。” “环,姐跟前,不得无礼!”丫鬟翠缕连忙喝斥。 环自知失言,忙咬了唇,乖乖的从食盒里,将饭菜拿出来,一一摆上了桌。 古秋月坐在床头,摆弄好了她的那些玩意,这才拍拍手起身。 坐到桌旁,看着几样不错的菜式,笑了。 “萧若水对烨哥哥死缠烂打,那是自取其辱,迟早有她受的。” “对,姐的极是。”环连忙附和着。 古秋月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环这丫头,脾气暴了些,嘴碎了些,可是,这做材手艺着实不错,这也是她愿意带这丫头出京都的原因。 桌上菜肴,依样吃了几口,古秋月便觉差不多了。 搁下筷子,翠缕端来茶盏。 古秋月接过,抿了口茶,涑口,随后,一边用锦帕擦嘴,一边吩咐道,“做的多了,我吃不完倒了也是浪费。环,之前不是萧姑娘未用到厨房么?不若,就将这些菜蔬,端过去,也省的她挨饿。” “是!”环闻言,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连忙收拾起来。 翠缕一旁瞧着,只是轻轻摇头。 叫人吃剩菜剩饭,到底不大妥当。 不过,对方是萧若水,翠缕也就不敢什么了。 环将桌上剩菜,全部装进了食盒,兴冲冲地就拎了出去。 翠缕不放心的跟到门口,仔细听着动静。 这船不大,客房也都挨着。 万一,环要跟对方打起来,她也好起个缓和。 环知道萧若水的客房,走到门边,倒是礼貌的敲了门。 屋里,沫儿问了声,“谁啊?” 随即走到门边,打开了门,一见环的笑脸,顿时就冷下脸来,要关门。 “别啊,沫儿姐姐。”环一手撑在门上,对她做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将食盒往前一递。 “我家姐刚才我了,不该跟你们抢厨房。这不,怕你们还未吃饭,特特的命了我来,送了这些吃食过来。” 沫儿嘲讽的望着她,“你家姐会这么好心?这饭菜里怕是下了毒了吧?” 环撇嘴,“沫儿姐姐可是冤枉我们了呢,这好好的菜,怎会下毒?” 着,她当着沫儿的面,将食盒打开给她瞧。 “不信,你瞧瞧。” 沫儿本能的真探头望了一眼。 环鄙夷的勾唇,哼道,“瞧见了吧?都是好的,只怕你们平日里想吃也难吃到。快拿着吧。” 着,就硬塞到了沫儿手上,转身就要走。 “嗳,你等等。”沫儿连忙捉住她,将她拽住。 将食盒又塞回她手上。 “拿走拿走,我家姐有的吃,用不着这些。” 环凝眉,不悦道,“哼,我家姐一片好心,没想到你们竟如此不识抬举?” “是吗?那就多谢你家姐好心了。”沫儿讥诮的冲她摆摆手,就要关门撵人。 环一只脚还踏在门槛上,差点被挤着。 只听得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还颤了下。 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当即,狠狠拍门,气道,“贱丫头,你给摔门?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东西?你敢摔。” 门,突然拉开,沫儿手拿根撑窗的木棍,冷笑道。 “再不走,我可要关门打狗了哦。” “你,你还敢打我不成?”环看她手里那木棍,本能的就有些犯怯。 扑哧,屋里,萧若水听见这话,没忍住笑出声来。 沫儿也只是狡黠的耸了耸眉。 环这才意识到,她被人骂是狗了,而且,她竟然还回应了。 “好啊,你敢骂我?” 手里的食盒直接就朝沫儿砸了去。 噼里啪啦,食盒里的碗碟一股脑儿的摔在了船板上,一片狼藉。 沫儿身上泼着菜汤,整个的都傻眼了。 环得意的笑,“叫你骂我,哼。” “你。”沫儿气急,拿着木棍就追了出去,照着环身上就打。 当然,环也不会就这么让她打,抬脚脚,撒腿就开始跑。 翠缕一见这状况,头都大了,连忙出来,将环拉到身后,随即,对沫儿抱歉的样子。 “沫儿姑娘,这是怎么闹的?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你问问她。”沫儿气急败坏。 环在翠缕身后,嚣张的冲她做了个鬼脸。 沫儿气的就要扑来。 翠缕连忙拦下,“沫儿姑娘,您先别急。环这丫头是顽皮了些,您多担待着。” “翠缕,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叫人头疼。” 屋里,传来古秋月不悦的声音。 翠缕连忙道,“没什么事,姐。” “怎会没事?”这时,沫儿身后,萧若水慢慢走来,神情带着冷意。 “姐。”沫儿立刻就有了后盾。 萧若水缓缓走来,问,“古姐可在?” “这?”翠缕也不敢啊,就怕这两个一碰头又打起来。 屋里,古秋月朝门口望了望,“外头是萧姑娘么?请进。” 萧若水便嘲讽一笑,进了客房。 第208章 她很不屑 她这边的客房,比那边的屋子可要亮堂多了。 窗口还挂着纱罩,清风徐来,纱幔摇曳,带着秋天的凉意,很是浪漫。 “刚才听着声音就像是你,没想到还真是萧姑娘。” 古秋月坐在窗口的榻上,抬头朝她笑笑望来。 只是,这笑意充满了不屑和讥诮。 萧若水只当看不见,她只上前两步,亦是温婉一笑。 “是呢,我也没想到,坐个船,也能遇到古姑娘呢。” “呵,要不这就是缘分呢。”古秋月轻哼,“有萧姑娘陪着,我这路上也不愁寂寞了。” “是吗?古姑娘不怕我给你添堵?”萧若水微微勾唇,意有所指。 古秋月眉梢微挑,心头冷笑,倒有自知之明。 “对了,之前我叫丫头给你送了饭菜,吃了没有?” “正是为这个而来呢。”萧若水道。 古秋月眼眸微转,忙道,“萧姑娘不必特意过来道谢。虽那些菜蔬,萧姑娘平时未必能吃到。但毕竟是我吃不下的,倒了也是浪费。萧姑娘若吃了,还能替我省下粮食呢。真的不必道谢。” 这贱人,竟然送的是剩菜,她就知道没安好心。 萧若水心里气急,面上也是露出苦笑。 “古姑娘,你一片好意,我心领了。要知道这菜难得,怎么着我也得吃了,可是,哎。” “怎么了?”古秋月不解。 萧若水朝门外望了一眼,摊手,“环姑娘将食盒都扔了,那么多的好菜,全在我房里的地上呢。” “哦,是吗?”古秋月听言,差点笑出声来,心里头给环竖了个大拇指。 她早知道萧若水不会吃她送的菜,哪怕不是剩的,也断然不会动。 她叫环送剩菜,无非就是埋汰人而已。 可环将食盒都砸人家房里,真是太过瘾了。 “不信,古姑娘可以去瞧瞧。”萧若水叹道,“其实,古姑娘身边的人,照理,我不该多嘴的。可是,有这样泼辣刁蛮的丫头在,我真怕古姑娘今后会受到连累呢。” 古秋月微微蹙眉,疑惑道,“环平日里挺知礼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待我叫她进来问问,再叫她给你赔个不是。” “算了。”萧若水才不想她的虚情假意,“我不过提醒古姑娘一声,出门在外的,环姑娘如此行事,是会给你惹麻烦的。” “哦,你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束。”古秋月道。 萧若水便没再什么,“行,那我便告辞了。” “萧姑娘不坐坐?”古秋月虚留了一把。 萧若水摇摇头,径直离开。 “姐?”沫儿看她走了,很是不甘。 萧若水也没搭理她,径直回房。 沫儿只得狠狠瞪了环一眼,跟着回去了。 这厢,环越发得意的笑弯了腰。 屋里,古秋月更是恣意妄校 哼,还以为萧若水是来兴师问罪,结果这么就被打发了,回去一定憋屈死吧。 想想就好开心啊。 “姐,就这么算了?”回屋,沫儿委屈不已。 萧若水坐到窗口,哼了声,“收拾了吧。” 不过,就这么算了吗? 怎么可能? 前世,她便与古秋月斗了几年。 那时,她也从未输过,直到,古秋月被凤瑾年弄残了双腿,二人才算没了瓜葛。 不过,后来,她嫁人了,似乎还去了北疆。 所以,这世,萧若水也从未拿她当成真正的敌人。 但是,这古秋月得寸进尺,欺人太甚,她就不得不出手了。 “姐,依奴婢,您就是太好性儿了,才叫他们这样欺负。”沫儿一边收拾地上的脏污,一边替自家姐抱屈。 萧若水凉凉一笑,“我好性儿吗?” 呵,没错,她的确好性儿。 刚才,她去古秋月那屋里,站在那榻边,趁着跟她话的空儿,偷偷朝那榻上洒了痒痒粉。 此物无色无味,一旦沾染,全身瘙痒难耐,可难受了呢。 向古秋月这等世家姐,人前装的有模有样的,身上有痒不能挠,那才罪过呢。 而且,还伤及皮肤,红肿流脓,很是恶心。 她就是要这丫头,就算见到了凤瑾年,也不敢露面,恶心死她。 第二一亮,薛柠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青色的幕下,墨瓦白墙,舟影波光。 “到了。”薛柠颇为惊喜。 醉儿和秋红两个,也赶紧起来,收拾东西。 三人收拾妥当,便下了船。 “姐,我们现在要去哪儿?”醉儿茫然四顾,问。 昨晚也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此刻,地面湿湿的,空气中也有微凉的湿意。 薛柠道,“咱们找家衣裳铺子。” “姐,你冷吗?奴婢带了厚衣裳。”秋红只当她是觉得凉,想去成衣铺子买厚衣。 薛柠摇摇头,“不是。你们随我来便是。” 问了人,走了两条街,终于到了青城最繁华的街剩 这边成衣店有好几家。 不过,因为时辰尚早,几家铺子都没开门。 薛柠等不及,就让秋红敲了其中一家的门。 “来了来了。”里头,传来掌柜的声音。 很快,门打开,掌柜的扣着衣裳的手,微微一顿,神情讶然的盯着门口的三个姑娘。 “你们找谁?” “我们买衣裳。”薛柠道。 “买衣裳?”一大早敲着门的买衣裳,这得多着急啊?掌柜的诧异之余,忙闪身让进。 薛柠迈步进来,直接对掌柜的,“给我们拿几套子的衣裳。” “哦,好。”瞧着她气质不凡,料想是个贵人之家的姐,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 秋红和醉儿皆非常好奇,“姐,怎么要子的衣裳?” “咱们穿啊。”薛柠无奈道。 她没想到这样巧,随便出个门,就能遇到古秋月和萧若水。 秋红和醉儿都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掌柜的从架子上,已经拿出了好几套,且都是他这铺子里最好的。 薛柠随手摸了摸,料子一般,做工一般,跟前世陈掌柜那锦绣苑里的衣裳没法比。 不过,越是普通,越容易隐藏吧。 当即,按着尺寸,给了秋红和醉儿一人一套。 薛柠自己也选了一套,“掌柜的,请问哪里可以试下衣裳?” “姑娘这边请。”掌柜的将她们领至后院的一间绣房。 这是掌柜的闺女出嫁前住的屋子,如今,里头没人住,但是夫人每日打扫,也是干净整洁。 当然,这也是看薛柠气度好,掌柜的觉得是尊贵之人,不敢怠慢,不然,寻常人试衣,都是在大堂那角落里,随意拉个布帘便罢的。 “姑娘,你们且在这边试试。试好了再告诉老朽。”掌柜的安排妥,就出去了。 薛柠点点头,随即,拿着衣裳,走到屏风后,先换了起来。 醉儿茫然的看了一眼秋红,“要换吗?” “换吧,换了行走起来更方便。”秋红这会子也想明白了,不管什么世道,男子在外总比女子要容易的多。 醉儿点点头,“好。” 薛柠最先换着出来。 她不但将衣裳换好了,连发髻都松散了下来,一头青丝全部绾起,还戴了一顶瓜皮帽。 那模样很像地主家被娇养的傻儿子。 “哈哈,姐,你怎么这样了?”醉儿瞅见,忍不住笑弯了腰。 薛柠没所谓的耸耸肩,“你们笑我,你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醉儿和秋红相视一眼,都不话了。 这男饶衣裳穿在身上,确实挺别扭,最主要的是不显腰身。 “好了,都挺好。”薛柠走到两人跟前,将两饶衣裳稍作整理。 秋红忙道,“奴婢自己来。” “嗯,正常一点,就当自己是个男人就好。还有,这发髻散了吧,首饰收起来。一会也问掌柜的要顶帽。”薛柠道。 醉儿看着她头顶那帽,觉得滑稽,就不想戴,“姐,能不能不戴这个?” 而且,三个人都戴这样的帽,一出门,走在一起,那样子看着好傻的哦。 秋红也巴巴的望着她,不想戴。 她们也十分纳罕,姐还真是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呢。 这浑身上下,薛柠也就那头青丝还能叫人看的下眼,偏她还弄顶帽遮着。 薛柠一叹,“罢,不戴就不戴,那你们直接把头发挽起来吧,回头看看铺子里有没有合适的簪子。” 秋红和醉儿同时松了口气。 三人试好了衣裳出来,薛柠又向掌柜的要了发簪。 秋红和醉儿两个听话的将头发挽成了男人那样的发髻。 掌柜的在一旁,看着三个姑娘,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姨母笑。 料想,哪家的姐闹性子了,偷偷跑出来,怕家人找到呢。 于是,待薛柠付了银子,要走时,掌柜的送到门口,不忘善意的嘱咐,“姑娘,这外头坏人多,玩个一两还是要回家的,可别让家里爹娘着急啊。” 秋红和醉儿深以为然,就是,世道险恶,她们三个出来确实很危险。 二人同时看向薛柠。 薛柠调皮一笑,冲掌柜的道,“您老放心,我们一会吃个饭就回去。这样子回去,爹娘一准都不认得了,呵呵。” 这调皮的模样,立刻让掌柜的也跟着笑了起来,同时,也放下心来。 “好好好,一会吃个饭就赶紧回去。这好像还得下雨呢。” “是呢。”薛柠很同意的点头,走到门外,看看色,确实比之前更阴了,似乎随时有雨飘落。 “咱们走吧。” 她招呼着秋红和醉儿,想先找家客栈歇下。 前世,便是在青城遇到的凤瑾年,这世,她想碰碰运气。 她可是知道,凤瑾年有个姨母叫古清的,就是住在青城。 古清还有个女儿,名叫古素素,当年可也是对凤瑾年一腔痴情,不过,经过几次挫败之后,嫁给了后来的懿王,也算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悦来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薛柠一人一间,方便随时出去办事。 她可不想去找凤瑾年,后头还跟着两条尾巴。 秋红和醉儿也没多想,她俩是下人,自然不敢跟主子姐住一个屋,再了,姐还给她们定了上房呢,这是多大的体面。 清河边上,萧若水梳洗妥当,带着沫儿就下了船。 她此番离开京都,就带了沫儿一人。 那厢,古秋月倚在舱口,看到萧若水主仆上了岸,直奔西面而去,连忙对翠缕使了个眼色。 “派两个人,跟过去。” “是。”翠缕应声,出了船舱客房。 古秋月乃古家的三姐,古家乃北仓国数一数二的世家,家族势力雄厚,单她手上就有一支实力非常强悍的死卫。 翠缕和环也都是会功夫的。 不过,平日里,她们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外人跟前,只是个伺候饶丫鬟罢了。 萧若水来到细街,带着沫儿,买了几个包子,便是早饭。 第209章 极端之事 买完这些东西,她们又买了点馒头和糕饼,留作路上的干粮。 她们本就没打算在这里逗留,况且早就打听到了,凤瑾年在南城。 南城这大半年风波不断,从没消停过。 先是水灾,继而旱灾,闹的是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朝廷已经派了几波人马,却收效甚微,上个月,温国老主动请缨,带着救济的粮食和药品还有人马,来到了越城。 凤瑾年得知此事之后,便从青城去了越城。 所以,就让古秋月那傻妞慢慢的在青城玩吧,她可要马不停蹄地去越城了。 干粮和水都准备好了之后,萧若水租了辆马车,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越城。 马车离开之后,一名暗卫迅速的回到船舱之上。 将萧若水的行踪如实禀报。 古秋月放下喝汤的勺子,面露疑惑。 烨哥哥就在青城,就在古清姑姑的府上。 萧若水为何还要离开青城? 难道,她这是声东击西。 想将她骗出城,自己再寻个法子,偷偷溜回来? 这样,就能把自己打发了,然后,趁机接近烨哥哥? 古秋月如是想着,心里却不敢怠慢。 萧若水那女人,明明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心思却深沉的很,诡计多端。 为防万一,古秋月决定兵分两路。 她带环和翠缕先去古清宅院,另一批暗卫先跟踪萧若水,她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吃罢丰盛的早饭,古秋月这才慢条斯理的下了船。 翠缕找了辆马车,主仆三人坐上马车,便直奔古清府上。 却不想,刚坐上去没多久,古秋月就觉得身上痒起来。 她试着挠了几下。 嚯,这一挠可不得了,先是胳膊,渐渐是后背,腿,大腿,甚至,整个身子都开始瘙痒难耐。 “哎呀,快着点,痒死了。” 实在痒的钻心,古秋月也顾不得什么清白礼仪,撩起衣裳,就要两个奴婢帮着挠。 可是,越挠越痒,越痒越要挠。 环突然惊叫出来,“呀。” 翠缕一瞧,她们挠的地方,都破了皮,甚至流出了脓血。 两个人顿时吓的的面无血色。 古秋月也瞧见的,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唔,好痒,啊。” “姐,快,停手啊,不能挠了。”翠缕连忙按住她使劲挠的双手,一面吩咐环。 “快,去医馆。” “是。”醉儿忙撩了前车帘,吩咐车夫,“快,最近的医馆。” 薛柠想着一会要独自出门一趟,不想带着秋红和醉儿两条尾巴,便将二人打发了。 “昨儿晚上歇在床上,也没睡好,今儿这也不好,咱们就不赶路了。这样,你们俩也都回房,好好歇息歇息。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姐,让醉儿去睡会吧,奴婢就在这边,您万一有什么吩咐,也好有个人。”秋红道。 薛柠摆手,“不用,你们就在我隔壁,若有用的着你们的地方,我直接敲墙就好了,再了,我就是补个觉,有你在,我反而不好睡。都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打搅我哦。午饭的话,我饿了自会叫你们。” “是。” 秋红想着姐昨晚大约真没歇好,便没再什么,带着醉儿一起,来到了隔壁客房。 这厢,薛柠将房门从里栓好,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动静。 一直等隔壁没声儿了,她想,那两个丫头许是歇了。 她这才从床上一跃而起,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扯掉了门栓,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出了客栈,一直跑到了街尾,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料想那两个丫头也觉察不出来。 只是,这会子,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打湿了她的面颊。 她忙租了辆马车,给了车夫一锭银子。 “绿宝山庄。” 绿宝山庄,在青城算是很有名了。 前世,薛柠也是后来才知道,古清这人信奉佛祖,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命府中之人开粥发粮,平时,也会积善行德,帮助过不少人。 所以,绿宝山庄,在青城的口碑相当不错。 是以,薛柠只提绿宝山庄,车夫立马就知道地儿了。 到霖儿,看着那高门大院的,薛柠想着,是偷偷的爬墙进去,还是光明正大地敲门进去呢?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敲门进去。 走大红漆大门前,使劲拍了几下门,手都拍疼了,终于有个中年汉子来开了门。 瞅见门口站着个男孩,中年汉子愣了下,问,“你找谁?” “我,我找,冯妈妈。”薛柠想了想,似乎,古清身边有个得力的嬷嬷,就叫冯妈妈。 那中年汉子打量了她一眼,“你找冯妈妈何事?” “是有人托我来的。”薛柠只含糊的答。 中年汉子微微凝眉,“那你进来吧。不过,冯妈妈现在忙的很,怕不得空闲来见你。你先坐着等等。” “冯妈妈怎么了?她什么时候能得空呢?” 薛柠仰着脑袋,巴巴的望着他。 中年汉子看她一眼,神色凝重。 “这个我也不清楚,这样,我送你去后院,要是冯妈妈得空了,自然就见着了。” “那多谢大伯了。”薛柠道。 她虽年纪,衣着也十分普通,但难得的是,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知礼有节,很是招人喜欢。 中年汉子将其送到后院,交给了一个叫琼花的丫头。 琼花一见薛柠,便心生怜惜。 “好个可饶模样,怎地这里偏生了这样一块胎记?” 着,她还拿着帕子轻轻的擦了擦薛柠脸色的那块胎记,似乎想将其擦掉。 薛柠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笑。 “姐姐,这是胎里带来的,擦不掉的。我娘了,这是福气的记号,有了它,无论我到了哪儿,娘都能一眼认出我。别人都没有哦,只有我有呢。” “是吗?”琼花温柔的对她笑笑,“你母亲的很对呢,它会给你带来福气的。来,吃点心。冯妈妈一会就能见你了。” 将她带到屋子里,还给她拿了些点心。 薛柠不得不感叹,古清在教养人这方面,确实不错。 府里的下人,个个和善。 只是,唯一一个叫她头疼的,便是古素素了。 前世,为着古素素苦恋凤瑾年这事,古清可费了不少的心思。 不过,后来,古素素总算迷途知返,也算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薛柠安静的坐在屋子里,吃着点心,脑海里却盘算着,怎么才能打听得凤瑾年的住处?亦或者,她真就在这边,先谋个下饶差事,慢慢接近凤瑾年。 至于宁致远那边,她安排秋红和醉儿两个,倒也是能办的。 “琼花姐姐。”这时,一个挺清秀的丫鬟,进了屋子。 琼花起身,就问,“冯妈妈那边怎么样?” “刚才大夫来了,给夫人把了脉,是急火攻心。这会子,冯妈妈指定走不开,我也没敢上前。”清秀丫鬟着,还朝吃点心的薛柠看了一眼。 琼花对她使了个眼色。 两人就进到了内室。 “姐还没找到吗?”琼花声问。 清秀丫鬟摇头,“怕是早出了城了。” “哎,姐也是任性了,她那么,就敢一个人往外跑。”琼花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胆子怎么那么大。 清秀丫鬟也道,“是啊,还留了书信,是要去越城找轩辕公子。早知道,夫人之前就该答应她跟着轩辕公子一起去。这会子,也不知姐怎么样了,她那么,能去哪儿呢,万一遇着坏人?” “呸呸呸,不会的,姐吉人自有相。”琼花连忙道。 隔着一道门帘,薛柠听的讶然。 古素素离家出走了?想去越城追凤瑾年? 那也就是,凤瑾年此刻不在绿宝山庄,而是在越城? 真真头大啊。 不过,凤瑾年不在青城待着,跑去越城做什么? 屋里有了响动,薛柠飞速窜到椅子上,手捻着点心,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着。 琼花走过来,“弟弟,要不,姐姐给你先安排个住处,等冯妈妈空了,姐姐再带你去见她,如何?” 这个时候,阖府都在担心姐,谁会管他的事啊。 冯妈妈在夫人身边,怕更是抽不开身的。 凤瑾年不在这里,她还留什么? 薛柠失望的抿了抿唇,道,“谢谢姐姐,其实,是我娘叫我来的,一年前,我病了一场,是冯妈妈帮了我们,娘,这恩不能忘,如今,我也大好了,娘就让我亲自过来感谢,还,以后要给冯妈妈立长生牌位。” 琼花和清秀丫鬟两人相视一笑,“你母亲有心了。以后,若有难处,你只管再来。” 薛柠道了谢,便离开了绿宝山庄。 回去的路,薛柠就熟悉了,还没到中午,她就偷溜回了客栈。 秋红和醉儿是一点没发觉。 稍作歇息,到了中午时分,反而是薛柠敲了隔壁的房门,喊了秋红和醉儿一起用午饭。 午饭过后,薛柠觉得,再逗留也无意义,便建议出校 恰好,秋红和醉儿在客栈待了半晌,也无甚事,都同意走。 反正,姐的事越早办了越好,那样可以早点回家。 三人收拾行囊,租了辆马车,一起奔往越城。 越城与青城相邻,但坐马车的话,最快也得四五日才能到,慢的话,七八日,半个月都有可能,这还得看气和路程好不好走了。 只是,没想到,越是靠近越城,越是一派萧条之景。 路上,甚至遇到了很多衣衫褴褛的乞丐。 薛柠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宁家前世遭受的灾情已经发生了? 时间太过久远,她根本记不清楚,况且,她重生而来,也没多少日子,对这童年时期,显然还有些适应不来。 “这些都是越城逃难过来的百姓?”醉儿趴在窗口,同情的望着路上的乞丐。 薛柠也是神色凝重,但愿,她来的不算晚。 若是宁家人也逃难去了,那可就难找了。 秋红道,“早就听闻,越城今年受了极重的灾情,百姓很苦。” “真是太可怜了。”醉儿眼圈都红了,她想起了自己,若不是家中受了难,她如何会被卖? 如今,她连家人都不记得了,也不知他们过的怎么样。 秋红看着薛柠,越城如今这般状况,不明白姐来这里要做什么? “秋红,醉儿,咱们包袱里还有多少干粮,都拿了,发给他们吧。” 薛柠也实在看不过了,放下了车帘,吩咐。 秋红和醉儿连忙答应了一声,拿着干粮就要下车。 “等等。”薛柠想到,还有一些换下来的女装,暂时也用不上,倒不如送了人。 索性,将那些包袱,也全给了她俩。 秋红拿了衣裳,醉儿拿了食物,两人才一下马车,立刻被人围了起来。 两包东西几乎是被人抢了去。 薛柠见状,也是幽幽一叹,看着回不过神来的两人,喊道。 “快上车吧。” 都乱世出悍匪,谁知道这些人饿极了会做出什么极端之事来? 薛柠前世经历的多,这种时候,自然要比其他人思量的多些。 穷苦之外,她还看到了危机。 这年头,人心不稳,凡事还是先顾全自己为上。 醉儿抹着眼睛,心情压抑的很。 秋红知道她的身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的,朝廷会管的。” “怎么管?”醉儿嘟囔了一声,这种灾难,她是经历过的。 虽朝廷会管,可是,大部分官员到此来,不过是过过场,为了给自己的官途添砖加瓦罢了,又有几个真正是为百姓? 薛柠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去晚了,会有遗憾。 一路上,马不停蹄,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其他时间都在赶路。 终于在第四日的清晨,到了青阳县城。 “姐,我们终于到了。”下了马车,醉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薛柠下霖,也在地上跺了跺脚,活动活动筋骨,连日来的舟车劳顿,整个身体都疲乏了。 秋红将行囊背在肩上,问,“姐,接下来咱们要去哪儿?” “去打听一下,这县城里有没有一户姓宁的人家,是做茶叶生意的。”薛柠道。 秋红也不问因由,将行囊递给了醉儿,四下一望,就到了街角的一个早点铺子跟前。 是早点铺子,其实除了一点稀粥和些杂粮粗饼,也没有其他的食物。 秋红先要了三碗热粥,几块杂粮饼,给了掌柜的一两银子。 掌柜的平时都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收钱,何曾见过一两银子的巨款,当即苦着脸,道,“哥,找不开啊。” “不用找。”秋红道,“掌柜的,我还想跟您打听个人。” 第210章 路见不平 掌柜的捏着银子,诚惶诚恐,“哥,请问。” “请问这城里有没有户做茶叶的宁家?”秋红问。 掌柜的想了想,忙道,“有,有,就在城东头。不过,哥,你来的不巧,宁家铺子几个月前就关了。” “关了?”薛柠这时也走了过来,听此言,心里咯噔一下,忙又问,“那么,您知道宁家住哪儿吗?” “就在城东头,你们一直走,看见宁家茶叶的牌匾就知道了,据,宁大掌柜的病的不轻,没办法,才将铺子关了。他家就住在铺子后面的院子里。”掌柜的很细致的解释。 “多谢。”薛柠道了谢,转身就走。 秋红和醉儿连忙跟上。 掌柜的喊,“三位哥,你们的粥和饼还没拿呢。” “您老给其他人吧。”秋红转头喊了一句。 掌柜的目瞪口呆,这年景,竟然还有人能舍下粮食给别饶?好人哪。 而且,出手也是大方,不过问个路,就是一两银子啊。 掌柜的自认为走了大运,遇到了贵人,今儿这一大锅的粥和一篮子的粗饼,全当行善了,分文不要的分给了过路人。 薛柠神色匆匆,跟着的秋红和醉儿,也不敢多问,心里却都疑惑,这宁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怎会与姐有了瓜葛? 及至到了宁家铺子。 铺子的大门却是开的,里头传来吵嚷的声音。 “破大去,这个账你们也甭想赖了,欠账还钱,经地义。没钱,没钱把这铺子,还有这院子抵押了。” “刘掌柜,您不能这样啊,当初好聊,这货是两家分摊的,现在出了事,您就全都赖在我们家的头上?我们老爷他现在病重不起,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他啊。” “宁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当初,老宁要接这批货,我是劝过的,怎么能我们是一起的呢?再了,你家出事之后,我跑前跑后的张罗,您可不能倒打一耙啊?” “什么倒打一耙,分明就是你们合起伙来的骗了我爹。” 这是个少年的声音,虽然还有些稚气,但是薛柠确定,就是宁致远。 “进去。”她朝秋红和醉儿一招手,三人齐齐朝后院走去。 只见不大的后院里,挤了十来个人。 宁大娘带着一双儿女被围在了中间,神色悲戚,宁致远护在母亲跟前,脸紧绷着,充满了愤怒之色,而才几岁大的宁香儿,则抱着宁大娘的大腿,嘴瘪着,眼睛里早有了泪,却一直忍着没敢哭,一双含泪的眼睛,只害怕的看着围着他们的这些人。 薛柠朝秋红使了个眼色,秋红立刻上前,将人分开,“都让让,让让。” 众人回头一瞧,竟是个七八岁的男孩,身后跟着两个半大的少年厮,看这架势,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哥儿。 有人好奇,就问,“哥,你是哪家的公子?也是来要漳?” “要账?”薛柠好奇的扫了一眼这些人,“你们都是来要漳?” “可不是,我们都是来要漳。哥,你今儿来是来对了,咱们一起,今这钱啊,一定要上,不然,就将这铺子和院子卖了。” “就是,你们瞧瞧,连这么大的孩子都过来要账了,你们好意思拖着不给吗?” “你们宁家不是一直讲究诚信吗?怎么,还想赖账不成?” 人群再一次对宁大娘母子发起了进攻。 宁大娘愁苦不已,只得抬手示意,“我给,给,只是,求诸位再宽限几日,我家老爷现在还在床上病着,我们现在实在拿不出银子。” “就是因为这个。”刘掌柜的打断她的话,嚷道,“老宁他现在卧床不起,病急危险,不是我有意咒他,谁知道能活几?万一他哪一蹬腿,人没了。我们找谁要钱去?” “刘掌柜的对,到时候,你们娘儿几个将铺子和院子一卖,拿了银子偷偷跑了,我们上哪儿找你们去?” “还钱,还钱!” 眼看着群情激愤,几乎要将宁大娘母子逼到墙角,宁香儿更是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薛柠喊了一嗓子,“诸位,你们稍安勿躁。” 众人只见一个男孩瞎嚷嚷,也都没理会,继续逼迫宁大娘。 薛柠顿时拉下了脸,她如今这不点的样子,的确很难服众啊。 “秋红,醉儿,去。” 她使了个眼色,秋红和醉儿两个会意,连忙拿起院子里的扁担和扫帚,对着人群一阵挥舞。 唬的众人纷纷后退。 “这两个臭子,你们想干什么?” “我家。少爷叫你们安静,没听见吗?”秋红粗着嗓子,喝斥众人。 众人一愣,再看薛柠那么点的孩子,顿时恼羞成怒。 “子,快让开,大爷们在办正经事。你乖乖的,到时候将你家的银子一并讨回,你要是再敢闹,心揍你。” 薛柠站到宁大娘母子跟前,仰着脑袋,看向众人。 “宁家欠你们多少钱?有借据吗?拿来。” “。”众人被问住,面面相觑。 他们来要的多是货款,这其中还有的牵连了好几方,并非是宁家写了借据直接借的银子。 “你个孩子家家的,管什么闲事,一边儿去。” 刘掌柜凶狠狠的,上前就要推搡薛柠。 只是还未近身,就被秋红那只大扫把摁了头顶,顿时一阵哀嚎。 其他人瞧的呆了。 宁大娘母子更是傻了眼,连忙要去拉秋红。 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这三个孩子若惹恼了他们,回头得吃亏。 薛柠却是拦住了宁大娘,给了她一记安慰的眼神。 转而,对着众人大声道,“诸位叔伯,我乃凉城薛家的人。” “我管你谁家的野种?年纪,敢在我们头上撒野?”刘掌柜的顶着一头乱发,气吼吼的叫骂。 众人中,却有人拉住了他。 “刘掌柜,凉城,薛家。” 薛家乃凉城巨富,就算在青城越城一带也很有名,似乎,这两地也都有薛家的生意。 经过这么一提醒,刘掌柜的冷静下来,他眯缝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薛柠。 薛柠哼笑,“放心,我乃凉城薛家二公子薛鸿,诸位不信,大可以去打听打听。” “薛家少爷如何来这地方?”刘掌柜的还是不大相信。 薛柠耸眉,“有何不可?我爹骂了我,我就偷溜出来了。刚才路过这里,听见里头喧闹,就想看个热闹。谁知,你们这么多爷们竟然欺负人家母子。真是丢人。我瞧不过,就想分辨分辨。” “臭子,就算你是薛家的人,又能怎样?宁家欠我们银子。” “你胡。”宁秀才不服气的吼道。 刘掌柜的不理他,还欲。 薛柠道,“行啊,这样吧,只要你们拿出借据,欠了多少银子,本少爷替他们还了。” “二。”秋红忙想阻拦。 薛柠递给她一记眼神,“放心。” “哼,宁掌柜拿着我们的货款去进货,结果货出了问题,这钱不该他赔吗?”众壤。 薛柠听的糊涂,“拿着货款进货?货怎么了?” “公子,这事你别管了,不与你相干的,你快回家吧。” 宁大娘看着她年纪,个头还没自己远儿高呢,哪里能管事? “大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儿叫我撞上了,本少爷就一定得帮了。” 薛柠看向众人,“你们拿不出借据,就不能宁家欠你们银子。至于什么货款问题,你们若觉得吃了亏,那不如去官府吧,叫县老爷明辨明辨,若县老爷判了宁家赔钱,你们再来要钱。否则,都像你们这样,国家法度何在?” 这一,众人都蒙了。 宁大娘听了,如醍醐灌顶,这半年来,家中连遭变故,宁老爷病重不醒,她整个人憔悴又疲惫,近乎精神恍惚了。 别人上门要账,她都快被逼疯了,原以为宁家走到末路,没想到一个娃娃竟然给了她生机,当即,宁大娘有磷气,话也镇定了许多。 “是了,刘掌柜,孟掌柜,还有诸位。我家老爷如今病的昏沉,意识不清。即便你们那些欠款,我一个妇人家也不清楚。这哥的不错,若你们能拿借据,我还钱。可若拿不来,却又在这里胡闹,咱们只有见官了。” 众人被的面面相觑。 刘掌柜的带头,指着宁大娘,狠狠道,“宁婆娘,你别胡搅蛮缠,真要是到了官府,可就不是还银子那么简单了。” “就是。”孟掌柜的也是冷冷一笑,“宁婆娘,你可想好了,咱们可都是多年的老交情,原不想闹的难看。可真要是到了官府,你觉得你们宁家能落着好吗?” 宁大娘脸色一白,这才惊然想起,孟掌柜的大女儿,似乎嫁给了县太爷的二公子。 薛柠顿觉气氛不对,脸一沉,道,“世间自有公道,若真是官府判了,宁家认便是。但是,你们现在这么多人,在此逼迫,也实在过分。” “你个娃娃,乱插什么嘴,这里没你的事。” 突然,一声哭叫,弄的众人一懵。 “爹!”宁香儿最先发现到了,跌倒在房门口的宁老爷。 宁大娘慌忙跑过去,扶起宁老爷,神色慌乱。 “老爷,你怎么了?老爷。” 宁老爷昏昏沉沉间,听见外头吵闹之声,挣扎着起身,不想身子太虚,刚到门口就摔了。 第211章 这都什么人 此时,他脸色呈现紫红色,两只眼睛往上挑,只有出来的气儿,没有进去的气儿。 众人都吓了一跳,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了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薛柠狠狠瞪了众人一眼,“你们听好了,若宁老爷有个三长两短,这可不是银子的事了。这是蓄意害命。到时候,你们这些人,谁都跑不了,全都是凶手。” 罢,急忙奔到门口,蹲下身子,抓起宁老爷的手,就给他把了脉。 “你做什么?”宁致远红着眼睛望着她。 “气息很弱。”薛柠神色凝重,道,“快将人抬到床上去。” 宁大娘想抱起宁老爷,却抱不动。 秋红和醉儿,宁致远,几人连忙一起帮忙。 总算将宁老爷抬回房里。 “躺好。”薛柠站在床边,又替宁老爷检查了一番,方道,“有纸笔吗?我开个方子,你们即刻去抓药。” “方子?”屋里所有人,都错愕的盯着薛柠。 倒是宁香儿最,想不到那么多,听她这样一,连忙去将宁老爷平时记漳纸笔拿了来。 薛柠接过来,走到桌边,当即,洋洋洒洒地写起来。 “哥,你这是开方子?”宁大娘走过来,只见上头写着,“茯苓、当归(酒洗)、煨白芍药、川芎各一钱,五味子十五粒,白术一钱。” 很快,薛柠将方子开好,交给了宁致远。 “你拿着,速去药房抓药。秋红醉儿,你们俩跟着一起去。” 她怕外头那些混蛋,再为难宁致远。 宁致远拿着方子,仔细看了一眼,的确很像药方,可是,这个比他还的男孩,怎么会开方子? “快去啊。”薛柠看他们都傻愣愣的,有些发急。 她自己倒忘了,此刻,自己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秋红和醉儿却是不稀奇了,毕竟,姐上回被赵纤纤揍的满身伤,还是她自己开了方子,买的弄好的。 “快走吧,救你爹要紧。”醉儿一把捉住宁致远的手,拽着他就往外走。 这少年简直就是呆子,自家爹都这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呗,还在那怀疑这怀疑那的,没的耽误了时间。 宁致远简直惊骇了,想甩开,却发现,这子的力气好大,那双手就跟铁钳子一样。 秋红也忙追了出去。 这厢,宁大娘看着薛柠,“哥,你懂医?” “嗯。”薛柠这时才想到,自己这么的年纪,不大合常理,便道,“有一回,我爹爹就是这样的,我记了方子。真的会有用,对了,大娘,你们家有银针吗?” “有,要这个做什么?”宁大娘问话间,已经去衣柜边翻出了个笸箩,找了一枚银针过来。 “给宁老爷放点血。”薛柠拿着银针,就走到床边,执起宁老爷的左手,开始在指间放血。 “啊?”一听放血,宁大娘又吓白了脸色,待要阻止,就见薛柠已然动作麻利的,将他五指指间刺出了血珠,随后,又换另一只手。 “宁老爷换了卒中,十指刺血,能让他尽快清醒过来。”薛柠解释着。 宁大娘一口气噎在喉咙里,紧张的盯着。 果然,就见宁老爷‘呕’的一声,长长地吐了口浊气,随即咳嗽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地睁了开。 宁大娘一口气也长舒了出来,忙俯下身来,紧张的问,“老爷,你没事吧?” “秀英。”宁老爷紧紧的望着她。 宁大娘握住他的手,“我在,老爷。” “外头。”宁老爷虚弱的看向门口。 薛柠这时站在门口,回头回了一句,“放心,人都走了。” 只是,留了一两个伙计,在门口守着,大约是想等宁老爷断气,他们好再来欺负人吧。 “老爷,人都走了,没事了啊。”宁大娘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宁老爷嘴角淌出的口渍。 宁香儿也趴在床尾,巴巴地望着父亲。 屋子里怪闷的,薛柠便来到了院子里,找了张凳子安静的坐着。 宁家这院子,不大,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几乎遮住了大半个院子,院子角落,还种了些花草,许是久未打理,都枯败了。 所以,整座院呈现出一种颓败、萧瑟之气。 “大哥!” 突然,一声诡异的哀嚎声,吓的薛柠一跳。 扭头望去,就见呼啦啦一群人,披麻戴孝的朝院子里挤了进来。 薛柠吓的从凳子行跳起来,这些都什么人? 屋里,宁大娘惊慌出来,就见宁家兄妹几个,如此装扮的来哭丧,顿时气的浑身发抖。 “你们,你们。” “我大哥呢?你这婆娘是怎么办事的?大哥死了,你也不知给我们发丧,还有,这屋子也不挂丧布,灵堂。” 宁大娘待要怒斥,就听屋里扑通一声,宁香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 薛柠迅速窜进了屋里,就见宁老爷大半个身子摔在霖上,想来也是被外头的动静给气的。 她和宁大娘,忙将宁老爷扶到床上。 宁老爷吐了口血沫,整个人靠在床头,气的直喘。 那些奔丧的人,也挤进屋来,一瞧活着的宁老爷,个个懵逼。 “怎么回事?大哥还没死?” “你们这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宁老爷长吐一口浊气,整张脸憋的通红。 宁大娘忙替他揉着胸口,“老爷,您别生气,不值当!” “大哥,我们也不知道,都是刘掌柜那老东西,竟然派人去,大哥。害的我们。” 众人一边咒骂着,一边脱了丧服。 其中一个瘦脸的女人,上前就道,“大哥,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你病重的这些日子,我寝食难安,就光上观音庙磕头,这膝盖都磕破了。” “三妹,你那是自己摔的吧。”一个微胖的男人,推开瘦脸女人,舔着脸对着宁老爷。 “大哥,你别听她的,这丫头从就爱谎。” 另一个瘦竹竿的半大子,“大伯,你如今醒着,那正好。咱们不若把这家产分分吧。省的您到时候不好了,有人不要脸的跟咱们抢。” 着,他狠狠的瞪了眼瘦脸女人。 胖男人随即在他脑袋上拍了下,“怎么跟你大伯话呢?” 不过,随即,他自己也赔着笑道,“大哥,志宏这话虽不中听,却也在理。你你现在病着,万一哪不好,咱们宁家的家财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啊。” “大伯,我可是我们宁家的长房长孙,这家财都应该归我。” “我呸,你个混子,都给你,就你那败家的德行,还不全败完了?”瘦脸女人跳起来就骂,她的相公,矮黑男人也帮腔做势。 两家人就因为这,差点在房里就打了起来。 宁老爷想阻止,奈何出气都难,宁大娘哭着,护着他哄着他,“老爷,你别搭理他们,让他们闹去。” 薛柠将吓哭聊宁香儿抱在怀里,对着眼前这乱景,也是懵啊。 下还有这等没脸皮之人啊。 虽,她家二叔也是个混不吝,那些年,从大房不知诳了多少银子,但是,至少还有底线。 而这些人,连做饶底线都没有了啊。 亲大哥卧病在床,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分财产,生怕他气不死啊。 屋里,桌椅板凳很快就都遭了殃,甚至,一扇木窗,都被凳子砸坏了。 当其中一条凳子差点砸中自己时,薛柠再也忍不住了。 也顾不得年纪会叫人怀疑,她松开香儿,将其推到宁大娘怀里,起身,宛若一阵旋风似的窜到人群里,左一拳右一脚的。 不过眨眼的功夫,众人就都躺在地上哀嚎了。 薛柠怒视众人,其实,她现在胳膊腿,哪里有什么力气?不过是懂了些医术,专找他们身体的痛穴上招呼,这才让他们这样。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现在滚,滚的越远越好,以后都不准再踏入这里一步。否则,我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哪里来的杂种,你敢打?” “打你又怎么?”薛柠直接拿起笸箩里纳好的鞋底,对着那瘦女饶脸就抽了去。 宁致远等人回来,就听见屋里的哀嚎声阵阵,慌忙跑进了屋子。 一见瘦脸女热人,宁致远忙又走到屋外,找了一圈,在墙角找了把铁锹,转身就又进了屋子。 “你们这帮混蛋,我打死你们。” “哎呀,你个杂种,你敢打你叔叔,哎呦。” 胖男人胳膊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铁锹,当即鬼叫狼嚎,吓的朝外跑去。 宁致远转头又朝其他人打去,矮黑男人连忙拽着瘦脸女人,一边叫骂一边逃了出去。 宁致远拿着铁锹,杀红了眼般的追了出去。 薛柠给秋红和醉儿使了个眼色。 二人连忙追了出去。 出了铺子,醉儿将宁致远拽住,“行了,别追了,都跑远了。” “你别拦着,我今就要拍死他们。”宁致远甩开醉儿,还要去撵。 醉儿反手一扭,将他胳膊扭到身后,哼道,“想不到你这人,看着呆呆傻傻的,真要打起架来够狠的呢。不过,将他们赶走就够了,真要打死或者打伤了人,你还得吃官司。” “吃官司就吃官司,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一双就赚了。”宁致远猩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就像一只疯狂的兽。 这些日子,受别人逼迫也就算了,还要受宁家这些吸血虫的逼迫,想到这些年,他们母子不受宁家人待见,他就恼火的想揍人。 还不通了?醉儿手上一使劲,直接抢过他手里的铁锹,递给秋红,随后就将他扭送回了铺子。 宁致远气死了,之前去买药,他就怀疑那药方,结果这臭子就揍了他,直接拿药方去药铺买了药。 这会子又这样野蛮的对他?偏他个头大,力气却不如人,被个矮自己一截的臭子硬生生拖回了屋,他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远儿。”宁大娘慌忙过来,拉着儿子左看右看,“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娘,你别担心。”宁致远安慰母亲,再一看,宁老爷醒了,连忙过来,蹲到床边,激动不已,“爹,你醒了?” “远儿。”宁老爷想抬手摸摸儿子,奈何胳膊抬都抬不起来。 宁致远忙握住父亲的手,“爹,远儿在呢。” “远儿,别怕,爹,咳咳。” “爹,你别话,远儿不怕。远儿大了,能保护爹娘和香儿的。” “哥哥。”宁香儿往他边上靠了靠。 宁大娘站在一旁,难过又欣慰的抹眼泪。 第212章 我是哥儿 薛柠让这一家四口留在屋里,带了几个侍女找到厨房,将中药弄好放进药罐里,放在炉子里炖了起来。 没过多久,宁大娘过来,刚瞧见薛柠,就连连道谢,“薛家哥儿,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不客气,我不过是闲着没事。”薛柠道,“宁老爷现在怎么样?这药还得一会呢。” 宁大娘越发感激,“哥,多亏你之前扎的那几针,老爷不但醒了,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嗯,这个药还得吃上半个月,半个月后就该没事了。”薛柠道。 宁大娘信她,不过,真是因为自己爹爹病症差不多,才记得这个方子么?她怀疑。 不过也没多问。 薛柠也就没解释那么多的医理,毕竟的越多,越遭人怀疑。 约莫一个时辰后,药熬好了,醉儿倒了出来,亲自送到房里。 宁大娘不在,宁老爷闭着眼睛,也不知有没有睡着,床边,宁致远兄妹守着。 “药熬好了。”醉儿端着药走过来。 宁致远一见醉儿,那清秀的脸,立刻别过去,不看她。 “快接着啊。”有点烫,醉儿有些拿不住,就用脚踢了下宁致远的腿。 宁致远顿时扭脸过来瞪她。 醉儿却咧嘴一笑,将药碗塞他手上,“我家,哦,少爷了,这药,你爹喝上半个月就能下地了。” “真的?”宁香儿眨巴着水光融融的眸子,激动不已。 醉儿见她可爱,伸手摸了把她的脸,“当然了,我家少爷可厉害了呢。” “嗯。”宁香儿信,今全亏了这三个哥哥呢。 醉儿又看了一眼宁致远,见他轻轻唤醒了宁老爷。 哪知,宁老爷一睁眼,就看见黑乎乎的药汁,顿时眼又闭上了,脸上满是拒绝。 “爹,吃点药吧,吃了药就好了。”宁致远劝着。 宁老爷却是哀叹一声,“你这孩子,不是叫你们别乱花钱了吗?爹这病,爹心里有数,吃再多的药,怕也。” 后面的话,他没出来,可是,他知道自己这情形,左右不过这几日了。 可眼下,家中这个情景,他放心不下啊。 秀英是个好的,都是他耽误了啊。 她比他足足了二十岁。 当年,他真不该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她。 如今,他要是撒手人寰,这孤儿寡母的要怎么过? 这仅剩的产业怕也守不住啊。 宁老爷想着,不觉流下两行浊泪。 “爹,你别哭。”宁香儿忙跪在床头,伸着袖子替宁老爷擦泪。 宁致远半跪在床边,双手捧着药,垂着头,一脸悲痛又倔强的模样。 不知为何,醉儿心头一动,总觉得这子,像是哪里见过似的,一见他,就会有一种很诡异的熟悉福 薛柠在院子里,听见里头宁香儿的哭声,就进来望一望。 结果,就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宁老爷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宁香儿跪在他床头哭,宁致远捧着药,也跪在床头哭。 醉儿傻站在一旁,歪着脑袋,一脸深思的打量着宁致远。 “咳。”薛柠走过来,看着宁致远手里那碗药,冒着热气,却一口没动。 “怎么?” “少爷。”醉儿连忙回道,“宁老爷不愿喝药。” “为什么?”薛柠好奇的看着床上的宁老爷。 醉儿嘟囔,“他喝药没用。” “有没有用,也得喝了才知道啊。你这喝都没喝,难道就认真等死了?”薛柠道。 宁致远扭脸瞪来,“你胡什么?” “没胡啊,实话。”薛柠眨巴眼睛,正色道,“你爹这病,其实不算什么大病,一开始不过是风寒暑热导致的气血不畅,过后失于调养,又抑郁不畅,急火攻心,导致脏腑功能失常、冲任督带的损伤。” 醉儿一脸崇拜的看着薛柠,姐懂的好多啊。 姐自从被赵纤纤打过之后,突然的就变得聪明起来呢,莫非是机缘巧合,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开窍了? 宁家三口,也是听的呆了。 尤其宁老爷,知道是个娃娃给的药方,权当是被人戏耍了,何况,连吃了数月的药,病一点没好,反而越来越重,他早已灰心。 可没想到,这男孩,这般自信,还将药理的头头是道。 “总之,宁老爷,您要是喝了我这药,不出半月,一准能生龙活虎。” “爹,您就喝点吧。”宁致远劝。 宁香儿扯着他的胳膊,“爹,喝药。” 薛柠继续道,“反正,您老都等死了。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呗,万一好了呢?要是实在好不了,您老一命呜呼了,那就算我的,我赔您银子,负责照顾您一家老,行吗?” “爹。” 宁老爷看着薛柠那牙尖嘴利的伶俐样,还有宁大娘之前跟他的那些事。 便沉沉吐了口气,朝宁致远使了个眼色,慢慢张开了嘴。 宁致远松了口气,连忙用勺子喂药。 醉儿冲薛柠竖了大拇指。 薛柠抿嘴一笑,医者,望闻问切,更要懂病着之心。 如此,方能更好的治病。 她知道,宁老爷其实不是不愿喝药,而是怕失望。 之前,她一进这屋子,就闻到了呛饶药味,再观宁老爷面色,想来吃了不少药。 可总是不好,病者自然会对医者、药物产生排斥心理。 他不怕喝药,就怕喝了总不见好。 所以,薛柠才拿话激他。 她也是断定了宁老爷是怕死的,不敢死的,毕竟,家有娇妻幼儿,外有一群的踩狼虎豹,他若没了,妻儿只怕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果然,刚才薛柠那话起了作用。 宁老爷喝药也痛快多了,一口接一口,竟将那碗药喝了个精光。 毕竟,不喝就是等死,喝了也许会死,也许真就好了呢? 宁香儿乖巧的用袖子替父亲擦了擦嘴角的药汁。 这让宁老爷心头越发酸涩,是啊,他不能死啊,绝不能。 药喝完了,薛柠就出了门,这屋里待着不舒服。 一出来,就遇到了宁大娘和秋红。 宁大娘道,“哥,客房,大娘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被褥都是新换的,干净的。晚上,你们就在这里歇息。” 之前,薛柠,他们是到此来找亲戚,谁料,亲戚离开了青阳,两厢走岔了,他们现在要回凉城,也不大方便,正想找家客栈歇息。 不过,薛柠又了,来时,遇到了不少的乞丐,盘缠多散了,身上也没什么银钱,只等着家人过来接。 于是,宁大娘便主动留下他们,这院子虽然不大,可是,卧房还是有的。 于是,就收拾了一间出来,又将宁致远那屋,多搭了一个铺。 两人一间,也算妥当。 原本,宁大娘是安排薛柠三人之中,有一个晚上歇在宁致远的房郑 不想,却没一个人愿意去。 宁致远顿觉自己被嫌弃了,他眼眸沉沉地瞪着醉儿。 醉儿很无辜,又不是她一个人不愿意,姐和秋红不都不去? 于是,和秋红合力,将宁致远房里那新搭的铺子,又搬进了客房。 如此,薛柠主仆三人,晚上要歇一间。 宁大娘只当他们是怕生,也就不好什么。 晚饭,宁大娘很想做点好吃的,款待一下薛柠三个,奈何,看着空空如也的厨房,眼中发涩。 面袋早已空了,米缸里舀不出半碗米来,角落里倒还有几根有些发蔫的萝卜。 越城今年受灾严重,粮食不够吃,像他们家已经算好的了,她知道,许多百姓早就断顿了,甚至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 然而,宁家也要面临这样的危机了。 自从宁老爷病重之后,家里仅剩的一点米粮,每日里,宁大娘都熬些稀粥给他喝,至于她跟孩子们,就啃的萝卜红薯,吃点杂粮粥。 可眼下,红薯吃完了,杂粮也没了,就剩这几根萝卜了。 总不能让客人跟着一起吭这水分都没聊萝卜吧? 宁大娘狠了狠心,将米缸里的米,尽数倒了出来,然而,也不到半盏米,煮个粥的话,一人碗里或许能分几粒。 淘尽,放锅里,添上水,盖上锅盖。 宁大娘坐在灶下,向灶里添了柴火。 灶膛里,柴火烧的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照在宁大娘年轻却又憔悴的脸上。 不知是不是灶火熏的,宁大娘的眼睛里不住的涌出泪来,不时地拿围裙擦着。 “大娘,你怎么了?” 醉儿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到锅台上,转而到灶下,担心的看着宁大娘。 宁大娘忙擦了擦眼睛,笑道,“没事,就是这烟火熏眼睛。” “大娘,我帮你吧。”醉儿还真信了。 宁大娘推辞,“不用,就煮点粥,也没有其他好东西招待你们,实在过意不去。” “哦。”醉儿忙起身,从锅台上拿起一包烧饼,对宁大娘道,“刚才,少爷吩咐我出去买些吃食,我转了半,也就买道这些烧饼。有些凉了,大娘,一会也热热吧。” “呀。”宁大娘起身,看着那纸包的烧饼,还散发着一股焦焦的面香,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怎么能让你们买吃食?大娘早该去买的。” “大娘,您就别客气了,烧饼搁这儿了。”醉儿瞧这厨房里也没什么事,将烧饼放好就出去了。 她很清楚宁家现在的情况,不过一座空宅子罢了,内里都被掏空了。 今儿去买药,宁致远还想跟药铺赊账,结果,人家掌柜的,直接拿出账册,算盘珠子一拨,就将他们家欠的一个月的药费算了出来。 药铺掌柜的了,须得将之前欠的药费还清了,才能佘今的。 宁致远差点被逼哭了。 醉儿便从秋红那里拿了银子,替他付了。 这子还不要。 醉儿不管他,只管拿着药回到宁家。 她看出来了,姐此番到青阳县,就是为了宁家而来。 虽然,不知道姐跟宁家有何渊源,但是,姐是在做善事,醉儿和秋红都很乐意帮忙。 晚饭,知道宁家没有什么食物,薛柠便差了醉儿和秋红去街上买些。 可哪里知道,这县城的粮食如今也很吃紧,好几家的酒楼饭馆都歇业了,米面店也只开半日,或者常常的一整日都不开张的。 最后,跑了半个城,才找到那么一个烧饼摊子。 醉儿就将那烧饼摊子上的烧饼包圆了。 出了厨房,就看到宁致远兄妹。 宁致远坐在院子里的凳上,手里捧着书,嘴里轻轻的诵读着。 宁香儿在蹲在他脚边,一边背着鹅鹅鹅,一边拿着草枝在地上画大鹅。 想不到都这种境地了,这对兄妹还能读书? 醉儿这个自没怎么念过书的人,对此是十分钦服的。 她也没打扰,转身就进了客房。 第213章 再遇哥哥 薛柠她们都在,她迎面走过来就道:“姐...” 薛柠站在门口,回头就抬手朝她嘘了一声,“别叫姐,在外头要叫少爷。” “知道了,少爷,您在瞅什么呢?”醉儿也好奇的过来看。 薛柠耸眉,能看什么?这个家没什么可看的,院子也颓败的很,唯一能入眼的,便是宁家兄妹吧。 能在这样的境地,还能静的下看书的,可见宁家平时在教导孩子方面是很不错的。 这在前世也印证了。 宁致远一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更有着忧国忧民之心,前世,也算是凤瑾年的得力助手,为北仓百姓出了不少的力。 薛柠想着,她这也算是为凤瑾年保住了能臣吧。 醉儿哼笑,“想不到这子还挺勤奋。” “是啊。”若宁致远不勤奋,前世,他母子流落,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际遇了。 哪怕,她从中帮忙,但是,学问这一块是帮不聊。 而且,这世人啊,一旦堕落下去,想爬起来很艰难。 而在艰难的环境下,还能保持一颗初心,更是难上加难。 秋红也走过来,笑问,“姐,这宁家怎地就得了您的眼缘?” “不清,我一见宁家人就觉得亲牵”薛柠笑道,可不,前世,她可是和宁家母子三人相处了大半辈子。 醉儿忙跳脚道,“对呀,对呀,我也有这种感觉呢。” “你呀,是打架有感觉吧?”秋红取笑她来到人家不过大半日,都揍了宁致远两回了。 醉儿摸摸鼻子,这会子也有些心虚,尤其是,这个时候,看到宁致远在院中读书。 在她心里,顶顶服气读书人。 可是,之前她却对读书人无礼了,还揍了读书人,不该啊不该。 晚饭,一人一碗粥两个烧饼。 薛柠也没出去,只让秋红和醉儿将三人食物拿回到了房里。 如此,宁家人在一起,大约会吃的放松一些。 “明儿,去买些米面回来。”饭后,薛柠又给了秋红银子。 一夜无话,第二,吃过早饭,薛柠留下秋红,坐镇宁家,就怕昨儿那些人会再来。 秋红有些身手,人也机灵,应该能镇的住场子。 醉儿跟着宁致远还有宁香儿,一起去米铺了。 薛柠则独自出了门,她想打听打听凤瑾年的事。 越城足有七八个县,也不知凤瑾年在哪个。 处理好宁家事,她就想去会会凤瑾年。 前世,她便好奇少年时的凤瑾年,那时,她真真羡慕又嫉妒萧若水啊,他们相识于少年,有过属于他们的过往。 想到萧若水,薛柠突然记起,来时船上,还真遇到她了。 也不知萧若水现在何处? 却不知,正当薛柠想起她的时候,萧若水的马车也才堪堪到了青阳县内。 路上,遇着了古秋月的暗卫,她甩了几次都没甩掉,为此,还耽误了行程。 罢了,跟就跟着吧,就算古秋月知道她来了青阳县,又能如何? 她现在只怕整日里泡着药浴,皮都要泡烂了,还有心情管别的么? “姐,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沫儿拿着行礼,有些茫然,还有失望。 从富庶的凉城,来到受灾的青阳,眼前这破败萧条的景象,直叫她的心,如坠冰窖,早知,那日就不该央求着姐带自己出来了。 早前,萧若水是收到消息,凤瑾年在青城。 因为几个受灾的县,青城算是轻的,至少,这里还没有瘟疫。 温阁老再老糊涂,在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身上,还是不敢怠慢的。 所以,凤瑾年或许在青阳县的驿馆。 “去驿馆!”萧若水当即决断。 主仆二人打听到驿馆的位置,便迅速赶去。 果然,驿馆门前有侍卫把守,这让萧若水的心,顿时就定了。 “走,找个客栈歇息。”她转身就走。 沫儿瞪大眼睛,“姐?” “走吧。”萧若水冲她扬眉一笑,既然知道凤瑾年就在这里,那么,其他的,便不急了。 她只要在合适的时机,见到他这个人就好了。 青阳县城不是很大,薛柠逛啊逛的,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 毕竟,堂堂皇子,若来青阳县,只怕也是悄悄的,这种时候不好闹的世人皆知。 正失望之极,一抹熟悉的身影,自街头正朝自己这方走来。 薛柠凝神细瞧,不是萧若水还能是谁? 只见她步履生风,眉目自信而得意,跟她后头那个苦着脸的丫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若水在青阳?那么,凤瑾年。 薛柠内心一阵狂喜,以致人家走到跟前了,她也忘了回避。 萧若水打她跟前过,还冲她灿然一笑,唬的薛柠连忙背过身去,心口砰砰直跳,乖乖,这女人难道认出她来了? 沫儿哈哈一笑,“姐,这孩子害羞了呢。” “呵。”萧若水也哼笑了一声,重生之后,她改变了很多,就连卑贱的身份,都能被她逆转,这几年,她越发顺风顺水,性子也更加恣意而张扬。 沫儿走在她身侧,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薛柠仍朝这边看着,不觉笑道,“姐,他还在看你呢?一定是没见过姐这么好看的人吧。” 那端,薛柠听见这话,顿时如被雷劈一般,雷到了。 听到萧若水主仆的话,薛柠失笑,放下胳膊,索性,光明正大地瞧起来。 萧若水好看?嗯,确实还挺好看的,至少,这世,她年纪虽,身上却有股子不出的妩媚风情,而且,皮肤要好的多。 等等。 薛柠脑海里忽然迸发出一个念头,会不会这萧若水亦是重生? 毕竟,年纪,身上有那样妩媚气质,却很少见。 如此,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是活见鬼了,敢情大家伙一起重来一遍?那凤瑾年呢? 想到凤瑾年也重生,薛柠很是激动,可转念一想,不大可能,若他重生,势必会来凉城寻自己的啊。 心头,略略有些失望。 不过,萧若水留在这青阳县,想来凤瑾年也在。 凤瑾年若在这青阳县的话,会住哪里? 县衙?驿馆? 按照他的性子,不喜受拘束,该是驿馆吧。 薛柠激动不已,抬脚就朝驿馆方向飞奔而去。 青阳县的驿馆,外头瞧着,有些破败,看着甚是老旧,一砖一瓦上都刻了岁月的痕迹。 薛柠跑到驿馆门口,就见有侍卫守在门口,心头越发笃定了凤瑾年就住这里。 只是,不好进啊。 侍卫把守,不可能让她一个孩子进的。 薛柠就在这驿馆周围转悠了一圈,想着,爬个墙、钻个狗洞都行啊。 可是,很快发现,都行不通。 整个驿馆,别狗洞了,就连耗子洞,都被堵了,而且,有好几处是新堵的,想来还真是怕闹耗子吧。 至于爬墙,她刚爬上后院外的那棵老槐树,妄想,从那老槐树上跳进院子里。 不想,爬了一半,就被人提溜着衣领,从树上拽了下来。 “弟弟,别乱爬树,心摔着。” 那人将她拽下来,语气温和。 薛柠一眼就瞧出,此人功夫不差,是个练家子,想来是凤瑾年的暗卫。 明面上看着,似乎就门口几个,但实际上,暗中怕还有不少的暗卫。 所以,这驿馆守卫森严。 薛柠瘪着嘴,指着那树顶,道,“我想要鸟蛋,叔叔,你能帮我拿吗?” 大约是看着薛柠可爱,这个年纪不大的暗卫,当真飞上了树顶,从鸟窝里拿了两颗鸟蛋给她。 “拿好了,快回家吧。” “多谢叔叔。”薛柠道了谢,转身就跑。 刚跑到前街,迎面一阵马蹄踏来,吓的她猛地闭上眼睛,浑身发僵。 “吁!”凤瑾年立刻收住缰绳,勒住马,看着眼前这个吓坏了的男孩,连忙翻身下马,将他扯到一旁。 “你没事吧?” “我?”薛柠抬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白衣胜雪,长身玉立,眼眸温润柔和,清雅俊逸如斯,丝毫不见前世的冷冽。 这位仙人便是她男人少年时候? “吓坏了吧?”见她仍旧一副傻呆呆的模样,凤瑾年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一脸歉疚,“本,我命人送你去医馆看看?” 突然,旁边有人扑哧笑了一声,“这子哪里是吓坏了?他这分明是看你看呆聊。” 瞧那子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都快巴在晋王身上了。 温斯期瞅着就乐,果然,晋王的姿容,男女老少皆能通吃啊。 凤瑾年斜睨了他一眼,“若不是你,刚才那马也不会受惊。” 温斯期耸耸眉,少年其实心里也是后怕,只是脸上却倔强的很,他狭长的狐狸似的眼睛,盯着薛柠,问。 “弟弟,你这位哥哥好看吗?”他手指着凤瑾年。 凤瑾年一脚踹过去,“胡闹!” 那绝美的面容却可疑的有了一点的红晕。 温斯期身子敏捷的一闪,嬉皮笑脸,“没踢着。” 薛柠一旁瞅着直乐,想不到这两人少年时便这般好了啊,怪不得,前世,温斯期这厮每每有个屁点大的事都喜欢进宫找凤瑾年。 媳妇有了,媳妇要生娃了,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给他家子定下做媳妇的。 当然,最多的便是挨媳妇揍了,进宫让凤瑾年准许休妻的。 可哪一回都被凤瑾年驳回了,原因便是,当年是他自己死乞白赖的缠着硬求的赐婚,皇上金口玉言,岂能随意更改? 不过,每每打了不过三,他和狄雨彤就又好的蜜里调油似的,然后,过不了五,再干仗。 就这样,打了一辈子,好了一辈子,也幸福了一辈子。 “弟弟,你乐什么?”温斯期突然头一低,凑近薛柠,坏坏的问着,“你,我跟他,谁更好看?” “哦?”薛柠漂亮的黑眸一转,视线又落到凤瑾年身上。 凤瑾年无奈,紧绷着俊脸,道,“别理他。” “喏,你若回答的好,这块糖就是你的了。”温斯期掌心摊开一块糖来。 还真当她是孩子啊?薛柠歪着脑袋,狡黠道,“一块不够,至少五块。” 她伸出了一只肉嘟嘟的手。 温斯期白了她一眼,“东西,真够贪心的。” 不过,还是从袖笼内又掏出了几块糖。 薛柠毫不客气的全抓进了手里,随后,手一指,指向凤瑾年,“仙子哥哥好看。” “嘎?”温斯期一下傻眼。 凤瑾年在旁哈哈直笑。 温斯期脸都绿了,伸手就要抢薛柠手里的糖。 “你这孩子,不守信用,把糖还我。” “你又没叫我一定选你好看啊。再了,我孩子实话实,你非得叫我撒谎吗?” 薛柠着,就飞速的将糖块揣进衣裳兜里。 却不想动作太急,忘了手里还有鸟蛋,这一使劲,鸟蛋碎了。 一手的蛋液,薛柠哀嚎,“我的鸟蛋。” 她抬眸看向温斯期,“都是你抢的。” 温斯期摸摸鼻子,他又没真抢,不过逗她玩。 看温斯期那吃瘪的模样,凤瑾年笑,一面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擦擦手。” 薛柠接过帕子,没先擦手,而是仔细端详了番,还放在鼻端嗅了嗅。 “唔,好香呢,这上头的字也写的好。” 凤瑾年当即失笑,这孩子。 薛柠抬起头来,黑茸茸的大眼睛直盯着凤瑾年,“这帕子又香又软,我舍不得擦手。哪里有水?我洗洗就好。” “这孩子倒生了一双好眼睛。”温斯期道,很有讨好的意味。 凤瑾年浅浅勾唇,确实,这孩子的眼睛,望一眼,就让人心生亲切之感,忍不住的就想多疼惜几分。 他拍拍薛柠的脑袋,笑道,“好,我带你去洗。” “多谢仙子哥哥。”薛柠用那只干净的手,将帕子叠叠揣进了怀里。 凤瑾年眼皮微抽,仙子哥哥? 温斯期见状,哈哈大笑,“瑾年哥哥,这子是要私吞你的东西呢。” “仙子哥哥,你送给我的,是吗?”薛柠眨巴着无辜澄澈的大眼睛,那神情真叫人没法拒绝。 凤瑾年无奈的笑,“好,送你。” 连他自己都很奇怪,他自不喜欢与旁人亲近,贴身之物更是不会送人。 没想到,今儿不但握了这子的手,还送了他自己最喜爱的帕子。 “多谢仙子哥哥。”薛柠唇角一扬,给了他一个绚烂的笑。 这笑,能晃饶眼。 凤瑾年心头微动,自打来到越城,所见之人,皆是颓靡落魄之态,没想到今儿却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这般让人动容的笑意,真好。 这笑容里含着光,透着暖,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阴霾皆可扫除。 薛柠跟着一起进了驿馆。 这驿馆外头瞧着挺破,可是里头,却收拾的极为干净舒适,树木葱茏,回廊曲折,青砖墙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地上愣是一片枯枝败叶也没樱 环境很是清幽古朴。 凤瑾年将她带到庭院里,命了厮打了盆清水来。 “洗吧。” “嗯。”薛柠不再打量,而是稍稍捋起了袖子,就着清水洗起了手。 一旁,温斯期坐在竹椅上,翘着二郎腿,好奇的打量着她。 “这子倒不认生。” 认生?呵,薛柠心里好笑,若真论起来,他们可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 “对了,仙子哥哥,你就住这里吗?”薛柠只往凤瑾年身边凑乎。 凤瑾年点点头,不过,他对仙子哥哥这个称呼,实在不大能接受。 “你可以叫我,瑾年哥哥。” “瑾年哥哥?”前世,她叫了大半辈子的,薛柠还是觉得仙子哥哥很贴近啊。 “你不喜欢仙子哥哥啊?” 凤瑾年好笑,又不想与她争辩,他总不能,觉得这个称呼很娘们吧。 “你叫瑾年哥哥,我还有好吃的给你。” “什么好吃的?”薛柠当即瞪大眼睛,一脸兴味。 凤瑾年挑了挑眉。 薛柠立刻意会,“瑾年哥哥,什么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凤瑾年带她进了一间厅,问。 这时候,也到中午的饭点了。 薛柠歪着脑袋,她倒是挺怀念膳食房的饭菜了,不过,这里应该没有,再了,灾情时期,她也不能过分。 一双黑亮的眼睛只盯着他,“我不知道什么好吃,能吃饱肚子的,都是好的。” 凤瑾年胸口突然一涨,就连温斯期那不大正经的脸,也慢慢凝肃起来。 “好,绝对能让你吃饱。”怕凤瑾年压力大,胡思乱想,温斯期忙哄着薛柠,随后,吩咐下人摆饭。 看着外面的茫茫大雪,有些担心。 本来今天还有很多的活动要做,但现在就举行了三个比赛,就因为大雪封了路。 没办法再出去,只能做些屋里的活动。 “要不这样吧,我们现在开始一个接歌的游戏,还是分成黄蓝双方,活跃一下气氛,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郑开从导演那里拿来了刚刚写好的任务卡,说道:“这个比赛不太公平啊,我们有些人是拍剧的,我就不那么喜欢听歌,万一接不上来怎么办?” “对啊,对啊,我们又不跟林凡一样,影视歌三栖,我就没怎么唱过歌。” “那不如这样吧,我们改一下游戏的规则,依旧是接歌,但这次不是猜歌,是给出歌词。” “然后,按照萝卜蹲的形式,指谁谁就要唱出下一句歌词,如果没有反应过来,就记黄牌一次。” 第214章 请吃 一共三个肉,三个菜一份汤,其中一道还是爆炒尖椒鱿鱼,闻着就贼香。 薛柠也不客气,凤瑾年道了一句,“请吃!” 她便立刻拿起筷子开吃。 爆炒鳝鱼丝,秋补肾养血的良菜,平时不大能吃到。 而且,做的也够味儿,很合她胃口。 再加上,从凉城出来,一路奔波,来到青阳,真的没吃过一顿好的。 这对吃货来,绝对是个煎熬啊。 眼下,这么多好吃的,薛柠吃着吃着就将另外两位给忘了。 温斯期瞅着直笑,“你慢着些,又没人跟你抢?再了,有这么香吗?” 他尝着这味道,可比京里的厨子差远了。 就她不停夹的那鳝鱼丝,他也尝了一口,差点吐了,腥味还未除尽呢,也不知这子到底有没有吃出来。 薛柠嘴里塞着食物,没空回答,只点头,“嗯,香。” “香就多吃些,不够还有。” 凤瑾年替她夹了些菜。 薛柠看他碗底的饭还有大半,也就随手也给他夹了些菜。 “你也吃啊。你这么大的个子,总吃这么少,不行的。” “呵,你怎么知道他吃的少?”温斯期好笑,这子话怎么就跟太后那老人家一样。 薛柠白了他一眼,“自己不会看啊。” 凤瑾年笑,“好,都吃。” 因薛柠在,凤瑾年命厨下多加了两个菜,还都是荤菜,一个炖鸭,一个红烧鱼。 鱼烧的倒快,只是那鸭子要炖好且需要一番时候的。 所以,还没做好,薛柠已经吃饱了。 “吃饱了?”看她放下筷子,凤瑾年温和的问。 薛柠盈盈一笑,“嗯,好饱。” 温斯期看着她弯下的眉眼,竟是不出的娇俏动人,不由怔了怔,自言自语道。 “亏了,这子若是个姑娘家,倒有几分颜色。” 桌子底下,腿上重重挨了一下。 “哎呦。”他惊呼,瞪向凤瑾年。 凤瑾年一本正经,视线专注的看着薛柠。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一会,我差人送你回去。否则,你爹娘找不到你该担心了。” “呀,我倒是忘了。”经他提醒,薛柠这才想起,之前,随着醉儿他们一起出来买米买面,后来,她想四处逛逛,很快就回去的。 可这遇到凤瑾年之后,又在驿馆大吃了一顿。 这一晃,两个时辰都过去了,醉儿等人还不知急成什么样了呢。 “多谢款待,我先走了。” 她起身,急急的就要往外跑。 凤瑾年却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道,“稍等。” 随即,招了招手,有下人拎着食盒过来。 “这是?”薛柠闻到了香味,抬头看向凤瑾年。 她猜到了他要做什么,看着他的漆黑眸底,有星子闪过,熠熠生辉。 “谢瑾年哥哥。”她甜甜的道了谢,心里既暖,又很诧异。 原来,少年时期的凤瑾年这般暖啊。 温斯期在旁逗她,“你就知道是给你的?” “当然。”薛柠傲娇的扬了扬脑袋。 温斯期嗤的一笑,不过,他也挺纳罕,堂堂晋王殿下,多少人巴不得亲近他讨好他,没想到,他竟然在青阳这么个破落之地,跟这么个子投缘了。 凤瑾年微笑,道,“让他送你回去。以后,若有难处,只管来这找我。” “真的?”薛柠心里得意,果然是她男人,对她就是好。 不过,她嘴旋即一撅,“可是,外头有侍卫把守,他们不放我进来,怎么办?” “你这来了一趟,这里的人就都认识你了,不会拦你的。”温斯期道。 凤瑾年点头,“正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薛柠倒是想真名,可是,她现在是个男孩装扮,再了,她目前还不想暴露身份,怕麻烦。 便绞尽脑汁想了想。 男孩的名儿。 “你们叫我凌儿就好。” 凌,是她儿子的名字,嘻嘻,前世,还是凤瑾年娶的呢。 “凌儿?”温斯期轻轻念着她的名字。 薛柠瞪他一眼,“瑾年哥哥还没叫呢。” 温斯期一脸受伤,幽怨,“子,你是不是太偏心了?好歹我之前还给了你糖呢。” “可你没瑾年哥哥好看啊。”薛柠恶劣的在他伤口上撒了把盐。 温斯期瞅了眼凤瑾年那俊美的容颜,顿时捶胸顿足。 若比容貌,这辈子他都不会是凤瑾年的对手了。 而且,这玩意还不是你后奋斗和努力就能改变的。 不甘呐! “不过。”知道,这子很在乎容貌,薛柠也没往死里挤兑,拉拉他的袖子,笑眯眯道。 “虽然你没瑾年哥哥好看,但是,你也是顶顶好看的人,除了瑾年哥哥,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了。” “真的?”温斯期仍旧有些委屈,但是心里没那么酸了。 好歹,第一不成,保个第二也不错。 薛柠很认真的点点头,“真的。” “子眼睛好看,眼光更好。诺,这包糖,都给你了。” 温斯期大方的将袖笼内藏的包糖块,全拿了出来,塞到了薛柠的手上。 也是怪,瞅着这子就亲热的很,就跟自家人似的。 大约是这子长的太投人眼缘了。 “多谢第二哥哥。”薛柠拿着糖果,也对他盈盈一笑。 温斯期微微蹙眉,“第二哥哥?” “咳,好了,时候不早了。”也不知怎么的,看见薛柠对着温斯期那样笑,凤瑾年心里就像被刺了一下,不大舒服。 于是,打断了二人对话,对薛柠道,“凌儿先回去,明儿再来。” “好呢。”薛柠应声,道,“我目前住在我舅父家,我舅父就住东街。宁家茶叶铺子就是。” “宁家茶叶?”凤瑾年轻笑,“好,我也记下了。” “那,告辞。”的人儿,还很江湖气的对着凤瑾年和温斯期二人,抱了抱拳。 随后,带着厮一起走了。 “这子。”温斯期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笑着摇头,“还挺有趣儿。” 凤瑾年睨他一眼,“如今,越城百姓最缺的便是粮食,你那边办的怎么样?” “银钱一到,粮食立马过来。只是,瑾年,你确定要这么做?”温斯期不再吊儿郎当,而是神情凝重。 眼前少年,白衣胜雪,出尘不染,当朝子最最宠爱的皇子。 然而,却也不是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的。 尤其是前有太子殿下,后又齐王殿下。 他做的过了,人家还以为他在贪功,企图贪那太子之位呢。 如此,会树敌的,尤其是,晋王又跟司徒家、古家两大世家都闹翻了,他要想在京都混下去,单靠皇上的宠爱,远远不够。 所以,温斯期一直以来,就劝着凤瑾年,忧国忧民,那都是朝廷的事,他一个尊贵又美好的皇子殿下,就好吃好喝好玩的享受生活就罢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凤瑾年外表出尘若仙,不沾人间烟火的,可是,内心却是一团火热,总想着自己就是这黎民苍山的救世主。 哎,当救世主,累啊,搞不好,还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凤瑾年忽视他眼底的担忧,点头,沉声道,“银子你不必担心,粮食尽快运来。” “好吧。”温斯期也知劝不动他,不过,对这个兄弟,他唯有赴汤蹈火,舍命追随便是了。 再薛柠,出了驿馆,门口竟停了一辆马车。 “公子,请上车。”厮很恭敬的道。 还有马车?这么体贴。 薛柠道了声谢,乐呵呵的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路上,恰好遇到找饶秋红和宁大娘。 “秋红,大娘。”薛柠掀开车帘,喊了二人一声。 秋红一见马车上的人,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 “少爷,你这半日的跑哪儿去了?奴婢快吓死了。” “对不起。”没想到她竟吓哭了,薛柠连忙跳下马车。 宁大娘也赶过来,脸色惨白,还一脑门子的汗。 想来二人找了不少的时间。 “我碰到了个熟人,他请我吃了顿饭。我原想打发个人回来跟你们一声的。谁知后来竟忘了,都怪我不好。” “没事就好。”宁大娘看她安好,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嗯。”秋红也用袖子抹了泪。 薛柠忙又问,“醉儿他们呢?” 指定也在外头找。 宁大娘道,“他们去北边找去了。” “快叫他们回来。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着,从马车里将食盒拎了出来,对那乩,“多谢你送我回来,我家离这不远,走着就回去了。你先回去吧。” “那好,公子保重。”厮恭敬的了声,随后,驾着马车离去。 宁大娘一瞧这马车豪华,便有些好奇。 但再一想,凉城云家的人,结交的都是有钱人,坐着豪华马车,也不意外。 当即,三人匆匆回铺子,路上,正好遇到了宁致远和醉儿。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回到宅子里,宁香儿的身子趴在门框边,不停的朝外张望着,见到他们回来,惊喜的迎了出来。 “香儿饿了吗,哥哥给你带好吃的了。” 原来,为找薛柠,这一大家子还没开火呢。 薛柠拎着食盒,来到后院,将食盒放到木桌上,打开了盖子。 一阵喷香的香味,顿时叫人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啊!” 一股浓郁的香气,在院子里飘散开。 “好香啊!”宁香儿挨着薛柠的身侧,馋的惊呼出声。 其他人闻见香味,也都忍不住的围了过来,就连一脸别扭的宁致远,一双眼睛也朝这边瞥着。 薛柠将食盒最上层的汤盅端了出来。 第215章 真是糊涂 “姐姐小心烫,这个刚做好的。”她连忙伸手接过来,放到了木桌子上。 薛柠轻轻睨了她一眼,她这时才意识到,刚才一时失口叫了姐,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这美味上,谁都没有注意到。 她暗自吐了下舌头,打开盖子,一股热气冒了出来,一整只的老鸭炖的喷香扑鼻,连那浓白的汤汁都都显得格外的鲜美爽口。 醉儿咽了口唾沫,“少爷,你这位朋友真是阔气。” 一整盅的老鸭汤,在这里显得多么珍贵啊。 先不宁家已经几个月不知肉味,就连醉儿等人,亦是从离开凉城之后,都没吃过肉了。 这会子一个个馋的,只有咽唾沫。 “这底下还有呢。”秋红又从食盒里,将一碟红烧鱼端了出来,也还是热的。 最底下,便是个木桶装的满满的米饭,桶边还有个油纸包的,薛柠拿出来,打开一看,竟是几块油饼,炸的焦黄酥脆,闻着就香。 “这么多好吃的!”宁香儿趴桌子边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宁致远顿时觉得不妥,悄悄的从后扯了宁香儿的胳膊,拉着她就要走。 “哥哥。”宁香儿一只手抓着桌檐,差点哭了。 醉儿瞧见,一把拍掉宁致远的手,将宁香儿护在怀里,“你做什么拽香儿?” “我?”宁致远突然窘的垂下头去。 他知道妹妹想吃,可是,那是别饶东西,他不想别饶施舍,再,他们帮助自己家够多的了。 宁大娘见状,心里难过又纠结,刚想点什么。 薛柠已经用筷子,撕了一条鸭腿,塞到了宁香儿手上。 “香儿,乖,吃条鸭腿。” 宁香儿拿在手里,却不敢吃,只巴巴地望着母亲和哥哥。 宁大娘红着眼睛,“香儿,哥哥给的,就吃吧。” “你们都吃啊。”薛柠将油饼递给醉儿,“这些,你们拿去分了。” 完,她就想回屋歇歇。 醉儿忙问,“少爷,你呢?” “我吃过了,都吃撑了。”薛柠揉揉肚子,真的一点都撑不下去了。 “对了。”想到什么,她又道,“那个鱼就算了,鸭汤,可以给宁老爷多留些,他这个病,多吃点鸭肉鸭汤,有好处。” “嗯。”醉儿点点头。 宁大娘几乎又要落泪,“公子,你叫大娘什么好呢?” “大娘,别这样的话,不过一点吃食而已,再了,你还收留了我们仨呢,不然的话,我们可不就得露宿街头?”薛柠道。 宁大娘知道,指定不是这个原因,公子既然有这样阔气的朋友,又怎会沦落到没地儿可住的地步? 不过是想接济宁家而已。 想到,自从今年生意亏损,宁老爷又病重,以往结交的亲朋,要么冷漠疏远躲起来,要么落井下石,联合外人一起欺负宁家,要么就是想趁机占便宜、谋好处的,甚至将他们一家子往死里逼。 直到薛柠三人过来,宁大娘才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啊。 这三个公子,就是他们一家子的贵人,恩人。 “大娘,快吃吧,都快饿死了。”醉儿拉着宁大娘坐了过来。 盅里的鸭子,秋红将肉撕碎了,有一半,让宁致远拿回屋里喂宁老爷了。 这边,一人分到了一碗米饭一块油饼,再有鱼和鸭肉鸭汤,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吃罢,宁大娘无论如何也不让醉儿和秋红帮着收拾,二人只得回到了房郑 房里,薛柠正坐在窗边,双手托腮,也不知望见窗外什么好的了,那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 “姐。”醉儿靠过来,好奇的问,“今碰的究竟是什么朋友?” 据她所知,姐除了漠城之外,从到大一直都生活在凉城,至于朋友嘛,就更没有了,大部分都瞧不上她的,倒是府里大姐愿意带着她,但也未必是真心。 薛柠只笑着摇头,一脸娇羞的神秘,“不告诉你。” 告诉你,你也不能理解。 她碰到了前世的男人,这男人还对她特别好,给她那么多好吃的。 果然,前世就有的缘分啊。 “姐,你就告诉醉儿嘛,醉儿也想见见呢。”醉儿是真的好奇。 薛柠摆摆手,“不行,你们这几日,都得留在宁家,以防恶人再来闹事。” “姐。” “醉儿,好了。”秋红碰碰醉儿,笑道,“姐的事,你打听那么多?” 醉儿嘟囔着嘴,随即,又嘿嘿笑问,“那,明儿个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吗?” “明儿个?”薛柠歪着脑袋,看着醉儿那一脸馋样,抿唇笑了,“明儿,我再试试。” 反正是自己男人,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养自己未来媳妇,经地义的。 “嗯。”醉儿猛点头。 秋红些微迟疑,“姐,这样好么?究竟是怎样的朋友?” “嘘。”薛柠食指抵在唇边,对二壤,“别再叫姐了,叫少爷,再不改口,得露馅了。” “唔。”醉儿连忙捂住了嘴巴。 秋红也抿紧了唇。 薛柠这才道,“都给我记好了,要是再让我听见你们喊错了,喊错一次,罚一百钱,从你们月钱里头扣。” “。”醉儿才开口,薛柠眼睛一瞪,她慌忙改口,“少爷。” “嗯。”薛柠点点头,“这才乖,少爷我明儿再给你们带好吃的。” 秋红继续刚才的疑惑,“少爷,这个朋友……” “放心,是我爹娘的故友,对我很照顾。”薛柠打断她,含糊回答。 秋红听言,将信将疑,不过,现在的姐,聪颖机灵,料想不会有事。 另一边,宁家四口也都在房里。 宁老爷昨儿吃了两剂药,当晚就好了不少,才又吃了些鸭肉,吃了半碗的汤拌饭,这会子竟有了些力气,让宁大娘扶着,就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一家四口着话儿。 宁大娘几番哽咽,“老爷,这回要不是云家公子,咱们一家子真就完了。” “是啊。”宁老爷长长叹了口气。 刘掌柜,相识几十年了,遥想当年,还同在一个铺子里当过学徒,后来,自己学做生意,慢慢的都起来了,他们还有着生意上的往来。 没想到,他竟然联合别人,一起算计他,要将他置于死地。 更有他的亲弟弟妹妹。 爹娘早亡,从,他是既当爹又当妈的将他们拉扯大。 为淋妹,他一直单身,熬到了将近四十岁才娶了妻。 原以为,将爹妹抚养长大,给他们各自成了家,他便可以安心过自己的生活,然而,一个两个的不争气,平时里,他也没少接济他们。 可没想到的是,他养了一对白羊狼。 为他们做牛做马,他们都当是应该的,甚至,他后来娶妻,弟妹皆阻拦,生怕别人夺了他的家财。 这些年,他们一直拿宁大娘当外人,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是不待见。 可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弟妹,那跟自己的孩子也没多大差别,宁老爷一直宽容着。 万没想到,他这回生意受了重创,一病不起,他们三番两次的过来,不为探病,却是为了他的家财。 生怕他一命呜呼了,家财落到了宁大娘母子手上。 简直混账,那都是他的妻子儿女,他的家财难道不该留给他们? 他们是没手还是没脚?凭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还要从他身上吸血? 想到此,宁老爷又是长长一叹,看着宁大娘,愧疚道,“秀英,这些年,苦了你跟孩子们。” “老爷,你别这样的话,你对秀英好,秀英都记在心里。只是。”宁大娘想埋怨几句,可又怕让老爷气着,再病上加病就不好了,于是,话到嘴边,就忍了。 宁老爷却道,“我知道,以往是我糊涂。现在,我才明白,我这一生中什么才是重要的。秀英,你放心,等我好了。那些失去的,就都能挣回来。我不会让你和孩子们受苦的。” “老爷,我信你,只要你好好的。”宁大娘听他这话,欣慰不已。 宁致远坐在床尾,问了一句,“那二叔三姑他们再来怎么办?” “他们?”宁老爷不似往常那样,一提他们便面露纠结和不忍,此番,他只有冷峻。 “我已经死过一次,再跟他们没关系了。下回他们再来,直接拿棍子打走。” “啊?”宁大娘诧异,“不,不大好吧?”心里却是巴不得,若真能跟那对只会吸血的兄妹断绝了往来,再好不过了。 宁老爷轻哼,“什么不好?我将他们养大成人,给他们各自成家。如今,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也都有自己的孩子,难道还要我这个做兄长的为他们养老送终不成?” “咳。”看来这回真是被伤透了心了,宁大娘克制住心里喜意,连忙劝着,“好,都依老爷的。” 一旁,宁致远和宁香儿兄妹相视一笑,皆很满意。 中午,吃的晚,又吃的多,晚上,就简单的熬零杂粮粥,众人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吃罢,宁大娘又亲自烧了几大锅热水,供薛柠几人沐浴,费了不少的柴火。 不过,宁大娘心里高兴,哪怕能为薛柠等人多做一点事。 沐浴更衣,躺在宁大娘今儿新铺的床上,看着窗口皎洁的月光,薛柠舒服的轻吐了一口气。 想到这回总算不虚此校 不但救下了宁老爷,还了宁家一个完整的家,还见到了凤瑾年。 呵,果然,老对她不薄啊。 “少爷,你晚上吃饱了吗?”秋红洗好之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另一边的床头,担心的问薛柠。 第216章 吃饱了吗 薛柠以前养尊处优的,倒吃出了小姐胃,喝不惯杂粮粥,就只吃了半碗。 回头看了她一眼,哼道,“吃饱了啊,我原本就不饿,都是中午吃的太多了。” 想到那碗爆炒鳝鱼丝,真是味道不错,不过,若是她亲自掌厨的话,味道一定能更好。 “哎。”秋红轻轻一叹,道,“我知道少爷吃不惯,明儿一早,我早点去排队,看能不能买些细粮回来。” “怎么?今儿没买着?”薛柠好奇的问了一句。 “可不是。”才进门的醉儿,听见这话,就嘟囔开了。 “听细粮一早开门就卖光了,剩下的粗粮也不多呢。昨儿,咱们去了好几家的粮食铺子,才有一家开张的,那队伍排的那么长,我们好容易排到了,也就得了二斤的杂粮面,多了没有,有银子都买不着。” “这么严重?”薛柠猛地坐了起来,昏暗中,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之前,她只依稀记得就在这几年,越城有场灾情,就是这次灾情中,宁家散了,宁家母子沦落到乞讨的地步。 可万没想到,便是今年,而且,灾情比她想象的要重的多。 宁家在这青阳,还算富庶人家,尚且到了几乎没粮下锅的地步,那么,其他更穷苦的百姓呢?岂不真要到了吃树皮挖树根,甚至卖儿卖女的地步? 那么,凤瑾年会到青阳,是跟灾情有关?他是来赈灾的不成? 可转念一想,薛柠又觉得不大可能。 这时候,凤瑾年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 朝廷不会将如此重担放在一个少年身上,再了,庆德皇上有多疼爱凤瑾年这个皇子,薛柠一清二楚,他是决计不会让这个儿子涉险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猜测,凤瑾年是自己偷偷来的。 “唔!”想到此,薛柠无奈的摇头,这子,少年时期也是不安分啊,不然,后来怎么会入了军营? 要是依庆德皇帝,是指定不会让他去军营受罪的。 “少爷?” 了半话,看薛柠没反应,秋红和醉儿两个,都来到了她这床边。 昏暗的光线下,就见薛柠那脸上的笑,有些诡异。 吓的秋红和醉儿,互相看了一眼,“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这世,萧若水还想追随凤瑾年去军营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哼。 “哦,那少爷早些歇息。”秋红拉了拉醉儿,一起回到另一张榻上。 宁家灯油也没了,仅剩的一盏灯,留在了宁老爷房里。 因为他还病着,半夜有个什么事也方便。 所以,他们这屋,没有点灯,黑乎乎的。 黑乎乎中,就见那端两个人影躺下了,薛柠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也就睡下了。 第二一早,喝零杂粮粥,薛柠就出去了。 这回,都知道她要去哪儿,要做什么,众人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只是,胳膊腿的,好容易才跑到了驿馆,侍卫一通报,才知道凤瑾年麻麻亮就出去了,还未回来。 大约是凤瑾年提前跟下人们打了招呼,所以,这驿馆里的人,都对薛柠很客气。 主子不在,下人们招待的却很周到。 其中一个名唤婉月的大丫鬟,还亲自过来陪着薛柠。 “公子,吃茶吗?还是吃点心?” 婉月是个温柔可饶姑娘,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只是,薛柠搜空了脑瓜子,也想不起来,前世凤瑾年身边还有她这号人。 记得自己跟凤瑾年接触之后,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男的啊。 那时候,还有关于晋王不近女色的传闻呢,甚至,连她都以为晋王好男色。 “公子?”见她瞅着自己发愣,婉月有些羞窘的笑笑。 虽年纪还,到底还是个男孩子。 被他这样盯着,婉月仍旧觉得不大妥当。 薛柠回过神来,露齿一笑,“我吃点心。” 早上喝了半碗杂粮粥,根本没饱。 她拿了两块点心,一手一块,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的就吃起来。 婉月看他吃的满嘴都是,拿着帕子,就想给她擦擦。 薛柠忙伸手挡开。 婉月一怔。 薛柠笑着解释,“我不习惯别人碰。” 除了几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其他人,她真的不适应。 婉月温婉一笑,倒是和主子爷有点像,主子爷也不喜欢被人碰。 怪不得这孩子投爷的眼缘,这算他的造化了。 “好吃吗?厨下还有呢,要不要了?” “要啊。若是姐姐们吃不了,都给我吧,我打包了回去。昨儿带回去的吃食,我家里人都爱吃呢。”薛柠道。 婉月微怔,眸底不自觉地闪过一抹嫌弃。 这孩子,很不知足呢。 这样的性子,只怕很快就会惹主子爷厌弃的。 主子爷最厌弃这等没眼力、内心贪恋的人,还是这么年纪的。 “好,你喜欢的话,一会我命人给你打包了。” “多谢姐姐。”薛柠吃好点心,拍了拍手,起身,就想到院子里逛逛。 婉月连忙跟过来,“公子,你要去哪儿?” 这驿馆是主子爷住的地方,哪里能让个毛头子随便乱逛的? 薛柠也没乱走,就在院子里的一处花圃前站定。 “我不去哪儿,看看花,等等人。” 也不知凤瑾年做什么去了,都快中午了呢。 婉月也就没什么。 都是昨儿主子爷吩咐过的,若今儿有个叫凌儿的孩子过来,好生待着,别怠慢了。 “婉月姐姐,你自忙去吧,我不乱跑。” 有个人一直跟在身侧,这感觉不大好。 婉月微笑着,“姐姐不忙,姐姐陪着你。” “咳。”薛柠抬头看了她一眼,忽而弯唇一笑。 “姐姐今年多大了?可曾许配了人家?” “呀,你。”婉月被他这人鬼大的模样逗的一愣,随即笑道,“你猜呢?” 薛柠耸眉,目光认真的朝她身上打量。 “姐姐该有十七了吧?我娘了,十七岁的姑娘该嫁人做人娘子聊。姐姐是嫁人了吗?” 当然,嫁人了是不会在凤瑾年身边伺候的。 婉月没想到她还真猜出了自己的年纪,心里有些微失落。 普通女子,一般十五及笄之后,便可议亲。 而她,已经十七,再有两个月就十八了,早过了议亲的年纪了。 可是,她不甘啊。 让她随便找个男人,亦或者央求主子指个婚? 这不可能,她办不到。 她原本是宸妃娘娘身边的丫鬟,比主子爷要大上一岁。 后来,宸妃娘娘见她生的干净伶俐,照顾人又细心妥帖。 在主子爷搬出皇宫入住晋王府后,便将她指给了主子爷。 虽,是伺候饶丫头,可是,宸妃娘娘那意思,分明就是有将她赐给王爷的意思。 这些年,她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爷,盼着主子爷长大,能知晓情事,能明白她的好。 然而,别的皇子,十三四岁就有姬妾通房的,可主子爷都十六了,身边却连个女人都没樱 这让婉月既欣慰又着急。 欣慰的是,主子爷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只有她这个大丫鬟能近得他身。 着急的是,她年岁一年年的大了,可主子爷丝毫没有收了她的意思,眼看着就要到十八了,快成老姑娘了,叫她怎么办? 这回,主子爷离开京都,她好容易跟了出来,原想着,在外好行事。 却没想到,更难了。 她如今是见的摸不着主子爷的人影了,就连伺候,也不用她伺候了。 婉月越来的越着急了。 见她脸色变了,薛柠狐疑的眨了眨眼睛。 “姐姐还未许配人家吗?是着急了吧?姐姐这般容貌,未有人求亲吗?” 婉月看她问的一本正经,忽而觉得好笑。 “你才多大啊,懂什么呢?罢了,我家公子上午许是不能回来了。你还要继续等吗?” “等啊。”薛柠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对了,婉月姐姐,我还有个兄长,与你一般大的年纪。生的是一表人才,才华出众,你要不要……” “呵,难为你为我费心,姐姐现在还不想这些呢。”婉月好笑的拒绝。 薛柠失笑,没福气了,自己那兄长,可也是个好的呢。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快中午了,眼见着凤瑾年还没回来,薛柠有些坐不住了。 想着宁家那些人,中午指不定又吃杂粮粥。 毕竟,昨儿就买了两斤的杂粮面呢。 于是,她对婉月道,“婉月姐姐,我不等了,这样,你让厨下给我弄两个菜,准备些饭或者馒头,我带回家吃去。” “额。”这要求,提的这样理直气壮,婉月真真是刮目相看了。 这孩子脸皮多厚啊?是家里人教唆的,还是自己原就如此? 薛柠注意到了婉月眸底的轻蔑和不满,不过,她不在乎。 她在自己男人这里要点吃食,有何不妥? 再了,她也不是自己吃独食,而是拿去给凤瑾年的子民啊。 宁家,可都是良善的人家,且宁致远还是个人才。 一点吃食,换个能济世助饶人才,算拣了大便宜了。 婉月见她老神在在,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或者羞愧之色,也只得沉着俏脸,吩咐人去准备了。 不但叫人准备,她还叫人准备了好的。 哼,年纪,这般贪心不足,她要教训教训。 主子最厌弃这等贪得无厌的人。 不多时,婉月拿了两个食盒过来。 “这些,够不够?”她拿眼觑着薛柠。 薛柠摸了摸鼻子,狐疑的望着她。 “这有点多吧?我都不好意思拿了。” 第217章 叫昨天的来 “不多不多,我们主子说了,您是贵客,您吃的满意才重要。”她笑着说,话里却带着刺。 薛柠听出来了,但不太想搭理她,毕竟,这里又没她要的东西。 她拎起食盒,发现很重。 这要是这么拎回去,她胳膊就得废了。 她现在毕竟还年,胳膊腿可都得仔细着些。 于是,就道,“姐姐,叫个人送送我吧,我拎不动呢。” 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拿不动别要啊。 婉月一时没动。 薛柠道,“就叫昨儿那个哥哥吧,他驾的马车稳当。” “嗯,那好吧。”婉月也就顺了她的意。 待她走后,婉月那俏丽的面上,露出一抹冷笑。 一个乡下野孩子,也妄想攀高枝,也不怕摔死! 这回,马车直接送到了宁家铺子跟前,薛柠提溜着两个大食盒,下了马车,对那乩了谢。 “醉儿,秋红,大娘,香儿。” 一进铺子,薛柠就喊了起来。 后院,几人连忙从屋里出来,再见薛柠提溜着两个笨重的大食盒,个个眼神诧异。 “少爷,您又带吃的回来了。” 醉儿最先反应过来,和香儿两个一人一个,跑上前来,接过了食海 宁大娘和秋红,也跟过来。 “公子,这样拿吃食回来,会不会不妥?” 宁大娘主要觉得亏心啊,他们受这公子的恩惠太多了。 “呀,野鸡汤啊。”院子里,醉儿惊喜的叫起来。 宁香儿也道,“还有菌子呢,真香。” “这,也太贵重了。”宁大娘简直不知怎么才好了。 这种吃食,别荒年了,就算年景好的,也不易得啊。 接着,醉儿和宁香儿又急吼吼的打开了另一个,竟还有油焖肘子,东坡肉,尖椒排骨,还有一道鱼。 这鱼是炙鱼,凤瑾年最爱的吃法。 宁大娘等人见了,都有些瞠目结舌。 昨儿是鸭汤和红烧鱼。 今儿更多。 这么多吃食,道道贵重,这叫他们怎么消受的起。 而且,这每一道菜做的精细,这种荒年来吃,真真是大大的罪过了。 不止菜,主食也给了不少,米饭、馒头和蒸糕。 薛柠没想到,婉月竟然给了这么多。 之前明明不大想给,一副嫌弃的样子啊。 还是这丫头别有用心? 罢了,既拿回来了,总不能退了去。 “咱们先吃吧,吃不完的留着晚上吃。” “嗯。”醉儿等人喜不自禁,都是半大的孩子,看见美食自是挡不住诱惑。 宁大娘这心里越发不安,吃了人家这样的好处,就怕将来无以为报啊。 “大娘,你别多想,我那朋友家里富庶的很,不过几样菜,咱们不吃,他们自己也是要吃的。”薛柠倒没想那么多。 宁大娘点点头,心里已经盘算着,等这场灾难过去了,她要给公子立个长生牌才好。 每样菜,留下了一半,其他的端在桌子上,众人一起吃起来。 饭间,宁大娘吃着这精细的菜肴,美味的米饭馒头,忍不住感叹,他们一家子是积福了,遇到了薛柠,不然,吃糠咽菜都难。 众人又感慨了这次越城灾情,只巴望着朝廷能尽快帮着越城度过危机。 薛柠一直默默的听着,越城受灾,粮食和药品都很紧缺。 不知凤瑾年目前在此番赈灾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她倒是有心帮一帮。 饭毕,她又要出门。 秋红忙起身跟着,“少爷,您又要去哪儿?” “办点事。”薛柠敷衍一句就走。 秋红很是无奈的追到了门口,“带的一起嘛。” “乖,跟醉儿留在这里。替本少爷看好了大本营。”薛柠踮着脚,拍了拍她的脸,哄道。 秋红一下子就红了脸,少爷,真是越来越顽皮了。 怔愣间,薛柠已经跑了老远,很快,一转身,就过了另一条街。 秋红只得回院子里去。 院子里,宁大娘再收拾碗筷,宁致远去井边打水,醉儿和宁香儿两个不知玩什么,笑嘻嘻的。 倒是气氛很和谐的一大家子。 驿馆这边,却是有些忙乱。 才不久前,晋王凤瑾年抱了个姑娘家,急匆匆回来,还命人叫了大夫过来。 婉月等了许久,才等着那大夫完事,问了情况。 “大夫,里头姑娘的伤怎么样了?” “崴了脚,不妨事,歇息几日就能下地了。”大夫连药都没开。 婉月点点头,这才送了大夫离开。 屋里,萧若水坐在榻上,看着桌旁,一脸沉肃的凤瑾年,嘴一撅,很是委屈。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里知道你的马突然就冲过来。要不是我避的快,我命都没了。哼,你还怪我?” 凤瑾年目光微沉,凉凉的盯着她,“你来青阳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萧若水倔强的冷哼,“我知道,王爷不待见我。我也不是巴着王爷来的。不过是听闻这边受灾了,我想过来历练历练,若是能帮助一二百姓,那也是我的造化。” “你?”凤瑾年审视的望着她。 萧若水立刻跳脚,哪知,脚一占地,就痛的叫起来,“哎哟。” 随即,紧绷着脸瞪他。 “我怎么了?我自跟在王太医后头学习医术。一般的毛病是难不倒我的。这越城几个大县,一次受灾,缺粮缺药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在京都过着舒服日子,心里不安生。” “想不到萧姑娘竟有侠义心肠?”一旁,歪靠在窗边的温斯期,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 萧若水睁着大眼睛,不服的瞪着他,“怎么?不许啊?” 温斯期挑眉,“本少爷许不许的有什么?我只是好奇,你既然要救民,要行医,那就该去梅山县,那里灾情最重,前不久还闹了瘟疫,如今,我外祖正带着一众御医,坐镇那处呢。” “是么?”萧若水当然知道梅山受灾最严重,可是,梅山没有凤瑾年啊。 她离开京都,追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凤瑾年。 其他的,什么苍生、黎民,与她何干? 世间之人,各人有各饶命,她只想过好自己这好不容易重得的一生罢了。 可是,当着人面,自然不能流露。 “是啊。”温斯期正色道,“萧姑娘什么时候到的青阳?对此不知么?” “我也是昨儿才到的。”萧若水道,“对你的这些,尚且不知。” “哦,难怪。”温斯期点点头,又道,“萧姑娘一介女子,却有着忧民之心,实属难得,温某佩服。” “公子,你太过奖了。公子和王爷,到了此处,不也是为百姓么?若是为国为民,你们这样的才算,女子人微言轻,能力有限。只怕空有忧民之心……” “不不不。萧姑娘,你会医术啊,你可是太医总管王大夫最喜爱的弟子呢。” “过奖过奖,其实……” 看这二人互相吹捧着,凤瑾年暗自摇头,道,“萧姑娘若想历练,本王倒是可以修书一封,举荐你到温阁老跟前,他那里现在最缺的便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尤其是女大夫。” “对对对。”不等萧若水拒绝,温斯期连忙也道,“我也正是这意思。我外祖前几日还,缺医师,还想从京里再调些过来,奈何,出了些状况,没法达成。萧姑娘,你来了就好了。就算你是个女子,但只要你愿意,同样能为百姓出了一份力的。” “我。”萧若水被这二人乱吹一通,这会子才从懵逼中稍稍清醒。 该死的,敢情在这等着她呢? 让她去那瘟疫肆掠的梅山?不是让她找死么?谁知道去了那儿会发生什么? 凤瑾年疑惑,“萧姑娘,不愿么?” “不,不是。”萧若水忙调整好情绪,一副失落的样子,“我愿意去梅山,只是,我现在这脚受伤了,想去也去不得啊。” “这怕什么。刚才大夫也了,萧姑娘的脚不过扭了一下,稍稍歇息几日便能下地。”温斯期道。 萧若水真想堵上他的嘴,“可是,我怕万一……” “万一什么?”凤瑾年问。 萧若水咬唇,这两人,真是过分。 “王爷心知肚明。”索性,她抬起眼帘,眼眸幽怨的望着他。 哼,她不信,他不知她出现在青阳的原因。 想将她支走? 没门! 听着萧若水那话,看着她那委屈幽怨的眼神,温斯期嗤的一笑。 “瑾年,突然觉得好饿啊,我出去瞧瞧可有什么吃的。” 完,抬步就走。 这女人追男人都追这里来了,话也的这么直接,温斯期觉得作为兄弟,他能帮到凤瑾年的就这么多了,至于到底要怎么做,看他自己吧。 不过,对于萧若水这女人,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凤瑾年也没留他,待他走后,脸色越发沉冷。 屋子里静极了,萧若水能感觉的到,他浑身冰冷的气息。 可是,那又怎样? 前世,被他拒绝过那么多次,今生,一切重头再来,她不怕。 她总觉得这是老对她的弥补。 她要在薛柠还未出现之前,将他彻底的夺回来。 “王爷,我知道我很冲动。可是,我听你到了青阳,我这心里便老大不放心。我……” “本王命人送你回客栈。”凤瑾年打断她的话。 萧若水连忙往榻后面靠了靠,浑身的拒绝。 “不要,王爷,不要赶我走。我好不容易来的。再了,我身上的银子花完了,付不起房费。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就在这驿馆,随便拨一间客房,哪怕是下饶房间给我,我不介意的。” 第218章 谁不会装 她急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脸上都捏出水来了,一双杏眸漾着委屈可怜,像个小哭包。 她想,自己前世,性格太过刚硬,这世,她有了软萌可爱,偶尔还傻白甜一番。 受宠的女人不都这样的吗? 越是这样的女人,越容易得男饶怜惜和宠爱。 薛柠不就是那样的。 见他不语,萧若水越发觉得自己做对了,声音越发软糯起来。 “王爷,不要这么无情好不好?好歹我们都是从京都来的。也算是旧相识。而且,我也不白住,我可以干活,可以...” 凤瑾年看着她自自话,样子扭捏作态,突然心起不适,猛然起身。 椅子的响动,让心口一跳。 凤瑾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甩袖就走。 萧若水懵了懵,他这是生气了? 不过,他走了,却并没有撵自己走呢,这算不算成功了? 想到此,她长出了一口气,同时,还有点得意。 果然,女人死缠烂打,再硬的男人,也会,心软。 心软二字才在脑海里闪过,外间就有了动静,她抬眸一瞧,婉月带了两个婆子进来。 “萧姑娘。”婉月语气凉凉,透着讥诮。 自从知道是萧若水后,婉月对这女饶厌恶真真是到了极点。 欺负王爷性子好,在京都的时候,便是不要脸的几番纠缠。 这出了京都,这贱人竟然也追了过来。 一个下贱营寄女儿,也胆敢纠缠晋王? 老,底下竟然还有这等不要脸皮的女人?老怎么不下道雷劈死她? 萧若水瞅着婉月,亦是凉凉一笑,“是你啊,何事?” 婉月目露轻蔑,毫不掩饰,“王爷命人送你回客栈。” “什么?”萧若水一僵,这混蛋,竟然还要赶她走? 婉月直接给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萧姑娘脚上有伤,你们两个还不去扶起来。” “是。”两个婆子就上前要拉萧若水。 萧若水恨恨的咬了咬牙,她知道,这个时候再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凤瑾年决定的事,很难改变,让她走她就得走,再赖下去,真被丢出去了,那才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多谢嬷嬷了。”她借坡下驴,也就慢慢起了身。 婉月哼笑,“你们俩可仔细些,别让萧姑娘伤上加上,不然的话,可真就赖上咱们了呢。” “是。” 萧若水权当没听见她这话。 前世今生,她都没怕过谁,唯一忌惮的便是后来的薛柠。 至于婉月,一个妄想爬主子床的贱婢罢了,她不用出手,这蠢货迟早会自己作死的。 毕竟,晋王殿下的床,是好爬的? 送走了萧若水,婉月来到饭厅这边。 恰好,厮将饭菜摆好。 凤瑾年倒没有什么,温斯期却是不满的蹙眉。 “今儿这菜不对啊,怎么这样素?” 虽,他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享乐,可也不至于一顿饭,连个荤腥都没,全是绿油油的菜,当喂兔子呢? 凤瑾年这时也抬眸看了婉月一眼,“本王早上让做的炙鱼,怎么没上?” “回王爷,公子。”可逮着机会了,婉月心里幸灾乐祸的,面上却甚是委屈。 “早上,凌儿公子来了。” 她话时,一双眼睛偷偷的注视着凤瑾年。 果然,就见他眉峰微蹙,似有不悦。 温斯期搁下筷子,问,“你是咱们的菜都给他吃了?他一个孩子能吃那么多?” “不,不是。”婉月忙道,“是这样的,早上,凌儿公子过来,等了你们半晌,不见你们回来。后来等不及了,就要回去。不过,临走之前,非要奴婢给他准备吃食。还,这是王爷您早就答应过的。奴婢原想着给准备些点心。可是,凌儿公子自己点了些菜。厨房里的肉、鱼都给他做了。” 言罢,见这二位不言不语,婉月像做错了事般,自责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原想着,她要两样菜也就够了,哪知,她一口气了许多,就连王爷特特嘱咐要吃的炙鱼,也要带回去尝尝。奴婢想着,他是王爷的贵客,没敢怠慢。” “不怪你。”凤瑾年道,“本王是应过她,让她有什么需要尽管过来。” “额。”婉月偷偷瞧着凤瑾年的神色,面沉若水,这该是心里不喜了吧。 “那,王爷,若他明日再来?” “他要什么给他便是,左右不过一些吃食。孩子馋嘴,也是有的。”凤瑾年道。 温斯期看了他一眼,幸灾乐祸道,“怕是你昨儿给的那些吃食,勾起了这子肚里的馋虫了。我看,他接下来且会缠着你呢。倒不如。” 着,他眼眸微转,流淌过一抹邪肆的暗光。 凤瑾年直接将一盘子青菜推到他手边,“全部吃光。” “啊?”温斯期哀嚎,“这么一盘子,我一个人吃?你知道,我最讨厌吃这些绿色的草一样的东西。” “吃完,你这嘴也该安静了。”凤瑾年道。 温斯期立刻收敛神色,罢,刚才一时失言。 晋王殿下怎会是那种养子的人,哎。 不过,昨儿那子确实俏皮的很,养着逗个趣儿,其实挺不错的。 但这话,他也只敢闷在心里,不敢再提。 婉月见二人安静的吃起来,心头很是愕然。 就这样? 明儿还让那个子过来? 这也太不像王爷的风格了。 不过,还没等明儿。 就在凤瑾年和温斯期二人吃饭时,门口,有厮来报。 “王爷,凌儿公子来了。” “哟,他来了?我去瞧瞧。”温斯期如遇到了救星,连忙放下了筷子。 凤瑾年俊脸一沉,“吃完再去。” 自己倒是放下了碗筷,起身,临走时,又特特地嘱咐婉月。 “看着他,别叫他偷偷倒了。” “是。”婉月笑着应了。 凤瑾年一走,温斯期连忙冲婉月挤了挤眼睛。 “婉月姐姐,你最好了,这些你就处置了吧。” 他将一盘子还剩大半的青菜,往前一推,起身就要逃。 婉月展开胳膊,拦住他,“公子,王爷交代了,您吃完这盘菜才能走。” “王爷他不在。”温斯期冲她讨好的眨眨眼睛。 婉月俏脸含笑,却是坚定的摇头。 “通融一下,给个面子。”温斯期再撒娇。 婉月无奈,“公子去吧。” “多谢婉月姐姐。”温斯期冲她拱了拱手,随即,逃也似的离开了饭厅,离开了他最讨厌的青菜。 这厢,婉月招来两个婆子,将桌子收拾了。 院子里,薛柠坐在秋千架上,看着对面椅子上端坐的凤瑾年,一脸诚挚道。 “我受舅舅舅母之托,特来向你道谢的。他们了,您是慷慨之人,只是,那么多贵重的食物,他们消受不起,以后不准我再往家拿了。” 凤瑾年看她脸上那不舍的神色,微微一笑,“你呢?还想吃吗?” “想啊,你这里的厨子手艺比我舅母好多了。”薛柠微微仰着脑袋,瓜皮帽下的脸,白净而巧,精致的眉眼更是生动。 凤瑾年忽地就想起了温斯期饭桌上未出口的话来,腮边莫名的爬上了两道红晕。 轻咳一声,他别开视线,道,“既这样,以后你想吃了,只管来就是。” “我话还没完呢。”薛柠睁着滴溜溜的黑眼睛,一本正经道,“你家厨子手艺比我舅母好,但是,没我的好。” “哟,子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温斯期大摇大摆地走来。 薛柠面不改色,“大话才怕闪舌头,实话,我怕什么?我今儿来,就是要报答仙子哥哥的。” “报答?”凤瑾年看向她,微微弯唇,“如何报答?” “你送我好吃的,我也送你好吃的啊。” 薛柠从秋千架上跳下来,动作轻盈而敏捷。 “我想给两位哥哥做点好吃的,不过,食材你们出。” “你给我们做?”温斯期被逗乐了,转而看向凤瑾年,“瑾年,这子是不是又找借口弄吃的呢?” 凤瑾年看着薛柠脸上的自信,会心一笑,“好,食材给你,你随意。” 薛柠不卑不亢的冲凤瑾年颔首,“多谢仙子哥哥信任我。” “瑾年,你还真让这子去做菜?”温斯期惊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凤瑾年耸眉,“有何不可?” 薛柠立马跟着嘚瑟,“对啊,有何不可?你这般不信任我,一会我做了好吃的,你可别馋。” “切,子口出狂言。”温斯期还真跟她较上劲了,“这样,一会你要是做出菜来,别美味了,能把菜烧熟了,哥哥我就算输给你了。” “第二哥哥话不要的太满哦,我要是能把菜烧熟,而且还很美味的话,你要拿什么输给我?”薛柠扬着秀眉,神情很是挑衅。 温斯期立马捋了捋袖子,被一个孩子挑衅,有面子不? “喏,瞧见了吗?五十两。” 他直接从钱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薛柠瞧了瞧,撇撇嘴,没多大兴趣。 “银子这东西嘛,我家也不很缺呢。” “哟呵?”温斯期被她这口气给弄的哭笑不得。 家里不缺银子,还跑他们这里连吃带拿的? “那你想要什么?” 薛柠朝他身上瞅了瞅,也没啥好要的。 他这身衣裳倒是不错,可惜,太大了自己也穿不了。 “你有什么好东西?” 温斯期木着脸,“银子还不算好东西?那要不,粮食?” 这个时期,粮食确实比银子要实惠的多。 “成交。”薛柠当即拍板定下,有了粮食,宁家起码能撑些时日了。 第219章 你赔什么 见薛柠这么爽快,他唇角一勾,有些贼兮兮的笑了。 “对了,你若是输了,你拿什么赔给我?” 看着模样生的挺讨喜,嘴巴也厉害,脑子反应快,若是弄回去,好好教一教,将来逗个乐子,也怪好的。 岂料,薛柠骄傲的昂着脑袋,食指在他跟前晃了晃,自信满满。 “放心,本公子出手,不会输,你准备好粮食吧。” 完,她看了看凤瑾年,“仙子哥哥,厨房在哪儿?” “我命人带你去。”凤瑾年才想吩咐人。 温斯期出声,“别,既然是赌,我得亲自跟着,亲眼瞧着他做才算。不然的话,谁知道这子会不会收买他人?” “那你带路。”薛柠冲他挑眉。 温斯期朝凤瑾年扬了扬眉,“索性咱们这会子没事,过去瞧瞧。” “仙子哥哥,走。”薛柠直接过来,大喇喇的就拉上了凤瑾年的手。 凤瑾年微微一僵。 温斯期惊骇的瞪大眼睛,以为就要看到这子被扔远的惨烈画面。 没想到,凤瑾年只是有一瞬的不适,随即,却很配合的起身,反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 “好,咱们走。” “嗯。”薛柠浑然不觉他刚才的僵硬。 在前世,她就习惯性的抓他的手,触碰他。 温斯期眼角一抽,没错,他没看错。 晋王殿下又握住了这子的手。 如果,昨儿个只是意外,可这回算怎么回事? 他跟晋王一起长大,对他的性子很清楚。 这是个外表温和,内心却极其敏感,甚至有洁癖的男人。 就算是亲近之人,也不让触碰,更别旁人了。 曾有个还算有点姿色的丫头,妄图勾引晋王,结果,被砍了一双手。 等等! 温斯期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那一大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难不成,晋王殿下真的喜好这种模样好看、性子机灵的子? “还愣着做什么?”凤瑾年突然回头,目光阴测测的盯着他。 温斯期顿觉头皮一麻,忙甩开那些胡思乱想,嬉笑着追了上去。 三人一起到了一座院。 院子里,几个婆子正在忙活着,有摘材,有刷锅的,有打水的。 一见凤瑾年,众人先是发蒙,都不敢相信,那个如神祗一般的王爷,竟然会来这厨房? 都以为是眼花呢。 连行礼都忘了。 凤瑾年也不计较,只对垂下头来,对薛柠道,“需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她们。” 话音刚落,温斯期抢过来,“这可不行,好了,她做,叫人代手可不校” “我又没叫旁人做。”薛柠白了他一眼,翘着嘴哼道,“你这么着急,是怕输吧?” “我?”温斯期咬了咬牙,哼笑道,“行,我不话,我就看着,看你怎么做?” 这么点个子,连那灶台都够不着呢,还做菜?好笑。 “奴婢等见过王爷。”这时,发蒙的众婆子们,这才如雷劈一般,又活转了过来,一个个地忙丢下手里的活,跪在地上给凤瑾年行礼。 “都起来吧。”凤瑾年抬手。 薛柠道,“叫她们出去吧,这厨房我要用一会。” “她们都出去?”凤瑾年问。 薛柠点头,“嗯。我跟第二哥哥有赌约,既然是赌,就要公平公正。这菜,从头到尾,就得我一个人来,不能有人帮忙。” “你确定?”凤瑾年看着她这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凝重认真的神色,觉得又是可爱又是好笑。 他微微垂首,凑近她耳边,声道,“其实,你不会也没关系,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样。” 薛柠听他这话,心头不觉不一动。 前世,他便是这般护短,不论她做什么,他总是会给她撑腰,哪怕她做的不好。 水润的唇角微微一翘,她道,“我知道你会帮我。所以,我更不应该让你丢脸。我要用实力给你挣面儿,让你知道,相信我没错的。” “呵!”凤瑾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还跟前世一样,喜欢这样。 怕瓜皮帽被他揉掉了,薛柠忙推开他的手。 “快让她们回避一下,我要准备了。” “嗯。”凤瑾年对着众婆子,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擅入。” “是。”众婆子依言散出去了。 温斯期凑过来,有些幸灾乐祸的望着薛柠。 “子,要做点什么?” 看这院子里,乱糟糟的,温斯期就觉得头疼,别做菜,就是多待一会,都难受呢。 不过,为看这子吃瘪,他忍了。 他倒要瞧瞧,一会这子什么都做不出来,会不会输的哭鼻子?还有,晋王殿下会怎么做呢?为这子撑腰情?还是公事公办? 呜呼,突然,好期待啊! 薛柠站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不远处的井边,有一个木盆,盆里游着几条活鱼。 刚才一个婆子在拾掇的,已经拾掇好了两条,还没来得及洗净。 “这里有鱼,我就给你们做条鱼吧。” “你会做鱼?”温斯期不信,“子,你别胡来啊,我看你那手又细又的,别被刺扎着。这样,那篮子里有菜,你随便弄些出来,炒熟就罢。粮食我照样给你,行吗?” 看的出来,凤瑾年对这子挺上心,万一他不心侍弄鱼的时候伤着了,保不齐晋王殿下就将这笔账算自己头上了。 薛柠白了他一眼,“啰嗦。” 随即,迈着步,自信坦然的走到井边,从那拾掇好的两条鱼中,选了条稍大一点的。 从井里打了水,洗净了,放在一个木编的篮子里。 上午,婉月拿给自己的食盒里,有一道炙鱼。 薛柠就知道,这是凤瑾年点的菜。 婉月将凤瑾年的菜,拿给了她,并非大气,怕是想给她惹麻烦吧。 不过,谁叫这是自己男人呢,许是冥冥之中就向着自己吧。 不过,吃了他的菜,总要还他一道。 前世,他就爱吃炙鱼,而且最爱吃她做的,所以,哪怕后来都当了太后,她还是会时不时的亲自动手给他做上一道。 拿着鱼,来到厨房里。 果然,做鱼的用具和作料,应有尽樱 温斯期赶忙的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她,生怕她作弊似的。 薛柠也不理会他,的身子,在厨房里游刃有余的穿梭着。 先是拿刀,在鱼背上划了两刀,再用盐腌制,接着,又拿了个碗,将所需汁料调好。 调好后,再用刷均匀刷到鱼身。 如此弄好之后,她将烤架摆好,拨了拨里头烧红的炭,等火差不多了,再将腌制好的鱼放到烤架上。 这鱼,前期调味简单,后期火候却是不易。 火候稍微掌控不住,不是生了就是焦了,最是影响口福 所以,这菜,瞅着简单容易,但要做的美味,却不易。 这点,温斯期最是清楚。 因为,他跟凤瑾年一样,都很爱吃这道菜,这不,走哪儿都将会这材厨子带着。 然而,看着薛柠这一忙活,温斯期被震住了。 他不是做材行家,可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樱 从薛柠拿刀、调蘸料以及翻鱼的动作,哪一样都如行云流水一般,似乎比那有了几十年厨艺的御膳房大厨还要自信从容。 温斯期的脸,绿了,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凤瑾年,俊脸一垮。 “想不到这子还真会做。” 几乎不必等到尝过之后,因为,他已经闻到了令人食欲大开的香味了。 这香味,比其他厨子做的都要香。 凤瑾年见他如此,轻笑,“不必如此,多备些粮食就是。” 温斯期点点头,冲这顿鱼,给些粮食也划得来。 凤瑾年和温斯期,两人就站在门口,声的着话儿,眼睛却都盯在薛柠身上。 不大的厨房里,薛柠站在烤架边上,一双白皙的手,灵活的翻烤着那鱼,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儿,显得很快活的样子。 薛柠确实很快活,没想到,还能给少年时期的凤瑾年做他爱吃的鱼,重新体会一下这种青涩纯真的感觉,真是好啊。 待鱼烤好之后,她拿了干净的盘子盛起来。 “好了?”温斯期连忙伸手要接。 “干嘛?”薛柠敏捷地端着盘子往旁边一闪,扬眉一笑,“这不是给你的。” 随即,绕开他,递到凤瑾年跟前,唇角一弯,浅笑盈盈,“仙子哥哥,我听婉月姐姐,你爱吃炙鱼,不知我做的可合你胃口,尝尝?” 凤瑾年还未拿筷子呢,温斯期就叫上了。 “子,跟你打赌的是我,凭什么不是给我的?” 薛柠将盘子往凤瑾年手里一塞,随即,手叉腰,好整以暇的跟温斯期理论。 “没错,我们是打赌了。你了,只要我能烧熟一盘菜就算我赢。现在,这鱼熟了,我赢了。” “额。”温斯期被堵的哑口无言。 薛柠扭头再看凤瑾年,又是笑容可掬,“仙子哥哥,我今儿可是特意给你做的呢。” “嗯。”凤瑾年眸底含着笑意。 温斯期快被气炸了,“子,你先别得意,我还没尝尝,哪里知道熟不熟?” “让仙子哥哥尝尝就好啊。毕竟,你我都是赌约人,我们的话都不作数,唯有仙子哥哥做评判,才得公正。”薛柠笑眯眯,催促道,“仙子哥哥,你快趁热尝尝,一会,剩半条鱼尾巴给他就好。” “子,你太狠心了。”温斯期一脸受伤。 薛柠恶劣的笑,也不管他,拉着凤瑾年就到了院子里。 第220章 你急什么 凤瑾年被她拉的一个踉跄,却还不了手,又被薛柠按着坐在椅子上,见她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的望着他。 “哥哥,你尝一尝,真的特别好吃。” 凤瑾年失笑,她真是个小孩子。 “好,我尝尝。” 他拿着筷子,夹了片鱼肉,吃进嘴里。 吃了一片,凤瑾年就停不下来了,本来,他中午也没吃几口,肚子正饿着呢,这鱼正对他的胃口,也不知薛柠在这鱼身上放了什么作料,竟是特别的入味,且一点鱼腥味没有,真真爽口至极。 外焦里嫩,鱼肉鲜美,鲜嫩多汁,连他这么叼的嘴,愣是吃不出一丁点的鱼腥味儿。 这,确实比他从京都带来的厨子做的要好,而且还要好上很多。 看他吃的津津有味,薛柠心满意足了,拉了张椅子,坐他旁边,双手托腮,看着他吃,便是一脸满足的神色。 温斯期看着快吃了半的鱼,忙回到厨房,拿了双筷子就赶了过来。 “瑾年,好兄弟,有美食要分享啊,容我吃一口。” 凤瑾年看他这急色样,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过,还是将盘子递给了他。 “诺,那面,我没动过。” “嗯,就知道你想着我。”温斯期端着盘子,坐到一旁吃去了。 凤瑾年看了眼薛柠,“你手艺的确很好,跟谁学的?” “我娘啊。”薛柠睁眼着瞎话,这是前世,跟宫里的厨子学的,也是,凤瑾年第一次带她入宫,在太后娘娘的宴席上吃到的,后来,她就学了。 而且,经过几十年的练习,这道菜,她早已练的炉火纯青,信手一做,便是他爱吃的口味。 凤瑾年笑着点头,“好手艺,今儿你赢了。” “嗯。”薛柠得意的扬了扬眉,又道,“我还会做别的,仙子哥哥若喜欢的话,明儿给你做。” “嗯,好啊,好啊。”旁边,才将半条鱼吃的只剩鱼骨的温斯期,忙不迭的应声,“子,真没想到,你还会这手啊。依我看,瑾年,留这子在这厨房做事算了。他这手艺比老婆子还要好呢。” 关键是这子,看着干净漂亮,出自她手的菜,哪怕不吃,只瞧着闻着,都觉得要比那些婆子做的香。 “唔,真香。”温斯期狼吞虎咽般,几口就将剩下半条鱼吃了个精光,留下一条完整的鱼骨。 不过,薛柠听他这话,可没感动。 温斯期这子,今儿能吃上她亲手做的美食,可全是沾了凤瑾年的光,还不知足,想让她当厨娘?臭子,活该落在狄雨彤手里挨欺负一辈子。 凤瑾年看出她不乐意,轻声道,“别听他瞎,你要是乐意,以后只管来玩。” 当然了,她愿意为他做,他是很高心。 但是,也只能为他一个人做。 突然的,凤瑾年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霸道的占有欲了? “嗯。”薛柠歪着脑袋,冲他甜甜一笑,“不过,仙子哥哥想吃,我还是会给你做。” “喂,子,你这心偏的可够厉害。不是我是第二哥哥吗?他吃肉,我连汤都喝不着?”温斯期抹了抹嘴,不服气的凑过来。 薛柠手朝他一伸,“鱼都吃完了,你该给我粮食了。” “呵。”温斯期乐了,“给,我给。不过,你明再过来给我们做饭,好不好?” “明再,先给了粮食再。”薛柠紧绷着脸道。 她知道温斯期这子就是只铁公鸡,真怕他反悔,所以,当着凤瑾年的面,要了再。 反正,他怕凤瑾年。 果然,温斯期要求没达到,脸上不大乐意。 “子,让你来做饭,也不屈着你,你可知道,你的这位仙子哥哥是谁?哎呦。” 话未完,屁股下的椅子倒了,他摔了个四仰八叉。 凤瑾年慢条斯理收回脚,亲切的对薛柠道,“粮食,你拿不动,一会,我叫人送到府上去。” “那再好不过了。”薛柠心里欢喜,果然,还是她男人细心体贴。 温斯期爬起来,幽怨的盯着凤瑾年,“瑾年,你个重色轻友的。” 凤瑾年一个眼色递来,他立马闭了嘴,立时也觉得不对,眼前这子,虽然生的还不错,可也不至于,不至于。 薛柠见温斯期吃瘪,却是哈哈大笑,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时光。 那时的温斯期,也总是会在凤瑾年跟前吃瘪,可是,却又总忍不住往他跟前凑,真是冤家。 子幸灾乐祸,坏的很,温斯期狠狠瞪了薛柠一眼。 哪想,薛柠笑的更狠了。 “第二哥哥,这样,你之前那五十两银票给我,明儿我做饭算你一份。” “真的?”温斯期一乐,可刚要取银票,肉疼了。 “五十两一顿?”他得先问清楚了,若五十两一顿,那可就太贵了。 薛柠眯眼,“当然,这还是看在仙子哥哥的面上,否则,你就算五百两,我也不做。” “切,子狂妄。”温斯期磨牙,偏唇齿间还弥漫着炙鱼的香味,叫他回味无穷。 想着,到了这穷乡僻壤,虽有京都来的厨子,可是,也不知是不是食材的原因,这吃食总是叫人不大满意。 他不由得看了薛柠一眼。 “可是,这五十两一顿,也太贵了。能不能便毅?” 薛柠坚定摇头,谁让这子抠门,铁公鸡,前世,她可也被他诳去不少银子,这世么,得叫他吐出来。 嘿,她就爱从铁公鸡身上拔毛。 “瑾年?”温斯期可怜兮兮的看向凤瑾年。 凤瑾年俊脸沉着,一本正经,“我觉得凌儿的没错,他的手艺确实不止五十两。” “瑾年?”温斯期惊了,还指望着凤瑾年帮自己个情,还个价,谁知,他们竟是一伙? “那你准备付多少?”他磨牙嚯嚯。 凤瑾年刚想开口,薛柠笑意嫣然,“仙子哥哥跟我的交情,自是不必付钱。” 哪有给自己男人做饭,还要收银子的?传出去叫人笑话。 温斯期被打击到了,“为什么?” 他不停的问薛柠。 他自问身份虽不比凤瑾年,容貌也不比,可是,也没差多少吧。 这子对他们的差别,咋就这样大呢? “第二哥哥,你别难过。”看他痛心疾首,薛柠有些同情了。 到底,她这八岁的身体里,住着八十多岁的老灵魂,看着眼前这少年,比她前世那重孙儿还要呢。 心底就生了几分怜惜。 “其实,我不轻易给人做饭的,除了我爹娘兄长,仙子哥哥可是第一人。至于你么,五十两是友情价。若搁旁人,真的,五百两也吃不到。” 温斯期苦笑,“这么,我还占便宜了?” “嗯。”薛柠很是认真的点头,那模样真像是自己吃了大亏。 温斯期哀嚎一声,无奈苦笑,将收好的银票,又掏出来,递给她。 “诺,拿着,明儿多烧几个爷爱吃的。” “我只做我的,你只管吃便是。是不是你爱吃的,我不负责的哦。”薛柠收了银子,揣进了袖笼内,然后,还补了一句。 温斯期顿觉上当了,“子,你把银子还我。” “仙子哥哥。”薛柠骨碌碌的大眼睛求救的看向凤瑾年。 她知道温斯期不是真的抢。 可是,她却喜欢被凤瑾年护着的感觉。 果然,凤瑾年将她扯到身边护着,一脸警告的神色,惹的温斯期大呼惹不起。 薛柠没想到,这一回,铁公鸡还真拔毛了。 细面、粗粮,加起来得有一石多。 把个宁家人都震住了。 这年月,也只有那些真正的富户,家里才会有余粮啊。 “我跟人打赌,赢的。这么多,我也吃不了,就给你们了。”薛柠道。 宁大娘看着薛柠,一脸的难以置信,“给我们?” “对啊,过几日,我就要回凉城,难不成还要带着这些粮食上路?”薛柠道。 宁大娘眼圈一红,一时不知什么好了,只道,“公子,真的,你叫大娘什么好?你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啊。要是没有你,我们现在还不知什么样儿呢。远儿,香儿,过来。” 宁大娘拉着儿女,就要给薛柠磕头。 薛柠满头黑线,连忙避开,一面给秋红和醉儿使眼色,让拉着点。 “大娘,我不过八岁的孩子,您这样可真是折煞我了。快别跪了。再跪我要走了哦。” 如此,宁大娘方不跪了。 薛柠松了口气,自去房中歇息。 这厢,众人在院子里就忙活开了。 自家留了些粮食,剩下的,宁大娘让宁致远列了份单子,将这条街上,生活贫困,无钱买粮的先记下来,然后,再一家一家的送些粮食。 每家送的都不算多,但这年月,一碗杂粮面,都能救活一家子人。 他们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了。 而宁家,没有私吞这些粮食,而是选择将大部分分给穷人,这让薛柠颇为欣慰,善良的人,才值得她帮助。 就在宁家这边忙活的时候,萧若水也在城东的街头,摆起了义诊的摊子。 城东,是这座城中人流量较好的地方。 萧若水一身白色锦服,端坐在桌前,手拿一支毛笔,沾了沾墨,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乌黑墨发,用一根雕花木簪束起,越发显得干净利落,又俊俏可人。 瞧她不紧不慢的模样,沫儿有些坐不住了,“姐,这都快半了,一个人都没有,咱们还是回去吧?” 她可从来没有这样抛头露面过,被来来往往的人瞧着,总是臊的慌。 萧若水搁下笔,漫不经心的瞟她一眼,“急什么?人家没病自不会来,若是病了,就来了。” “可是,这都半了,不见一个人来。”沫儿声嘟囔。 萧若水哼笑,“叫你吆喝又不愿意,那不只有等人来?再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第221章 非善类 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想真心来这里义诊,就是想给某个男人看的。 至于看病什么的,她也不在乎。 “姐,你别这样。”她有些发急,却又不敢再说什么。 抬抬手,将写好的一摞纸递给她,“给你,不会吆喝,发单子总会吧?看到过来行人,只将这纸发到他手上就好。上头写了我义诊之事。只要有人需要,会来这边的。” “哦,好。”若真有人来,沫儿倒还能松口气。 就这样干坐着,被缺猴似的瞧着,才真真叫人难受呢。 沫儿拿着传单,勇敢的走向了人群。 这厢,萧若水单手托腮,考虑着,要不要再弄口大锅,熬点甘草汤,这样更吸引人一点? 做便做,萧若水起身,招来沫儿,直接解下腰上的钱袋,里头足有四五十两的散碎银子。 这世,她深知银钱对一个女饶重要,因此,自三岁起,便将姨娘给的,长辈赏的,自己的月钱,积攒了下来,之后,稍大了些,便托人置了田地庄子,买了铺面,如今,就单靠这些,每年将有数万的银子。 可以,前世的窘迫,这世,彻底与她无缘了。 如今想想,前世,她真是傻透了。 不过,还好,老待她总算不薄,还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她定要风华四溢,荣宠一生。 “姐,这是要做什么?”沫儿接过钱袋,有些不解。 萧若水吩咐道,“这传单一会我来发。现在,你先去药铺,买些甘草,再借店家的锅煮一煮,煮两桶甘草汤来送过来。” “姐,要甘草汤做什么?”沫儿糊涂了。 萧若水耸眉,“你只管做就是了,别的,本姐自有主张。” “嗯,那,传单等我回来再发。”沫儿觉得,姐亲自发传单,到底不够体面。 萧若水催促,“你快去吧。” “是。” 打发走了沫儿,萧若水手里捏着传单,四下一望,看到个牵着孙子上街的婆子,便笑着走了过去。 “老人家,打扰您一下,我是京都来的大夫,在这边做个义诊,如果您家或者您认识的人中,有需要的,可以来找我。” 着,拿了一份传单塞到婆子挎着的篮子里,“老人家,这传单您拿回家看看,也帮我做做宣传。” “姑娘。”这婆子见她人笑的好看,声音也好听,便一直耐着性子听她讲完了,末了,才一脸茫然的道。 “你跟我了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姑娘,你是卖什么的?” “姑娘?”萧若水脸色微变,有些讪讪的抚了抚鬓角的发丝。 婆子好笑的望着她,“不是姑娘是什么?你这耳眼还在呢。” 萧若水本能的手指抚上了耳垂,吃吃一笑,“让老人家看出来了啊。” “姑娘。”婆子也是好心,提议道,“你要卖什么,先把东西摆出来,再大声吆喝,人才知道啊。” “我。”萧若水满头黑线,她那义诊的牌子,挂的那么明显了。 等等,义诊,这古人是不是不明白啊? 该死,她忘了这茬了。 拉着婆子,萧若水忙解释道,“老人家,我是大夫,京都来的,这几日,会在这边免费行医。若您认识的人中,有需要的,可以来找我。免费看病,不收钱。” “大夫?”婆子狐疑的打量着她,随即,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来,也不管萧若水,拉着孙子就走。 “老人家。”萧若水再要拦,婆子只摇摇头,道,“姑娘,我瞧你生的不错,也像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可千万别往歪道上走啊。” “。”萧若水俏丽的脸,顿时黑沉了下来。 歪道上走?她好好的免费看病,为民造福,这婆子思想太迂腐龌龊了。 算了,不跟她计较。 回到摊子边,萧若水将义诊的牌子撤了,重新写了一个:免费看病! 果然,换了招牌之后,就有人过来打听了。 只是,来的,皆非善类啊。 一个邋里邋遢的二流子模样的男人,最先坐到了萧若水跟前,半个身子都要倚在那桌子上,那臭烘烘的嘴,恨不得拱到萧若水的脸上去。 “妹妹,你会瞧什么病啊?哥哥我这全身不得劲,你帮着瞧瞧呢。” 萧若水嫌恶的将椅子往后挪了挪,本想将人赶走,奈何,这时,却有更多的人围了过来,显然,是想看热闹的。 那二流子越发得了意,干脆整个身子都朝她靠过来,“妹妹,你别躲啊,你倒是给哥哥我瞧瞧啊。” 着,还伸手欲拉她。 围观的人,嘻嘻哈哈的,显然,苦闷穷困的生活中,突然来了这么点子有色的材料,让人一下子兴奋起来。 萧若水深吸了一口气,俏脸一沉,道,“这位公子,你要瞧病,就好生坐好。若来找茬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哟,妹妹这是恼哥哥了?哎呀,哥哥这心口疼的厉害。”二流子那脏兮兮的手,下流地揉着自己的胸口,一双眼睛淫邪的看着萧若水。 萧若水真想剜了他的眼睛,剁了他的爪子,不过,转念一想,她摆这义诊摊,不就怕没人吗? 此刻,围了这么多人,又有这二流子愿意作示范,她不该错过这个机会才是。 忍着作呕的心思,萧若水唇角努力挤出了一点笑意,当着众饶面,仔细的看了看这二流子的脸,随即道。 “这位公子,心口疼啊?且将左手伸来,我替你先诊个脉。”萧若水的一本正经,二流子一听,大喝一声‘得令’。 围观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萧若水置若罔闻,细白的手指当真按上了二流子的手腕,两指搭上了脉搏。 “唔。”二流子当即眯着眼,快活的发出了叫人脸红羞臊的声音。 萧若水神情凝肃,又道,“张嘴,舌头伸出来。” “啊?伸舌头?”二流子不怀好意的朝众人瞧了瞧,“当着这么多人,不好吧?要不,咱们换个地儿?” 萧若水缩回手来,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指腹,一边冷声道,“公子,你是否常有心悸、憋闷吐不出气,腹部时有疼痛?” “额?”二流子一下子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还时常牙齿出血?夜里难眠?”萧若水不答反问。 二流子被震住了,“你,你真的懂医术?” “当然。”萧若水自信而矜傲的扬起了脸,道,“在下京都人氏,师从太医院王太医,此番,本是来青阳探亲,闲暇几日,便想为百姓做点事,免费看个诊。” “你,你真的是大夫?”二流子吞了口唾沫,不敢相信。 其他围观的人,再看萧若水,也带了几分敬畏,京都来的,还师从太医院的太医,那得多大的来头啊? 他们这些人,真是有眼无珠啊。 “这样,我给你开个方子,你照着吃几副,三日后再过来。”萧若水不管这些人,径直拿起笔,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开了方子。 开好后,给了二流子,“记住,三日后,我还在这里,你找我复诊。你这病险的很,若不及时救治,怕是熬不过今冬。” 她话的严重,不止二流子,就连围观群众都被震慑住了。 萧若水话的极重,当然,这本身有病者的病情之外,也有她故意威吓的成分,谁叫这二流子讨人厌的很,不治治他,难消心头之恨。 果然,二流子看她凝重的神色,再加上刚才到自己的情况,全部都中,也真被唬住了,再没了先前调戏的心思,哆哆嗦嗦的拿了那方子。 “姑,姑娘,这真的能治好吗?” “我自当尽力,前提是你要听大夫的话,认真配合。先按方子去买药吧。三日后,再来找我复诊。”萧若水耐心的明。 二流子不敢怠慢,忙拿了方子,还道了谢,这才走了。 这一走,围观的人中,立刻有人挤到了桌前。 “姑娘,我这脖子,这两日老是不舒服,稍一动就痛。” “姑娘,还有我,我媳妇儿躺在床上十几日了,拉稀,这不,吃了十几日的药都不见效,这不,我才抓了药准备回去呢,也不知这药有没有用,姑娘,要不您也帮我媳妇儿瞧瞧?” “姑娘,我总是感觉身上没力气,胸口就像有团火烧着,难受的紧。” 很快,一方桌跟前挤满了人,不要钱看诊,还是京都来的大夫,机会难得啊。 萧若水脸上透着自信,声音越发高亮了许多。 “诸位乡亲,一个一个来,请到后面先排好队,不然,我没法子看哦。” 她这一,众人也都听话,一个一个的自觉地去排好了队。 萧若水端坐在桌前,倒也认真耐心的替人诊断起来。 不远处,凤瑾年与温斯期打马而过,瞧见了这一幕。 温斯期瞅着凤瑾年,意味深长地轻笑,“烨,这姑娘对你可算势在必得呢。” “少啰嗦,带我走这儿,就是为了看这个?”凤瑾年差点一鞭子甩过去,这个无聊的家伙。 温斯期耸眉,“你若不来,人家不是白做了这些?” “无聊!”凤瑾年白了他一眼,勒紧缰绳,掉转马头,策马离去。 温斯期见状,低低一笑,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只是,嘴上仍旧犯贱的喊着,“烨,你真不过去瞧瞧?” 那端,萧若水收回眼角余光,心底,要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的目的起码达到了一半,不是吗? 她在这义诊,心系百姓,为百姓做好事,这都是实打实的。 “少爷,想不到那个姑娘,年纪竟会看诊呢。” 另一条街角,醉儿有些佩服的望着萧若水。 第222章 品类 薛柠靠在墙上,哑然失笑,“你说的没错,我也没想到。” 前世她只知道,这姑娘不仅聪明,还特别有主见,脑子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她还真不知道竟然会医术。 虽然她做这些,很明显都是做给凤瑾年看的。 但是,既然是义诊,肯定就是一件好事,薛柠也不打算干涉,只带着醉儿和宁致远走了。 过了两条街,近乎城郊了,才望到一排葱茏大树后掩映的宅院。 宁致远道,“这就是钱家,青阳县最大的米铺就是他家的。” “嗯。”薛柠点点头,走过去,就准备敲门。 宁致远拦住她,有些迟疑,“咱们就这样敲门,人家能让进去吗?” 这里他年纪最大,可也不过十二岁的孩子。 其他两个,更是一团孩子气。 就这样,还想进去跟人谈生意?真怕被人打出来。 “没事,你只管敲门。”薛柠骨子里住的可是一个苍老的灵魂,可一点没拿自己当孩子。 宁致远还欲什么,醉儿嫌他婆妈,走上前,重重的就拍了门。 叭叭叭,醉儿手劲挺大,将门敲的叭叭作响。 一旁的宁致远,脸都绿了,这要是真被人打出来? 罢,到时候,少不得他上前拦着,让这对冲动的主仆先跑了,而且,这两个身形都挺敏捷,应该跑的快。 “来了来了,别敲了。”门里传来啬叫嚷声,随即,门被打开。 厮朝外一瞧,竟是三个半大的子,顿时来了气。 “臭子,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几个能撒野的。额。” 就在厮叫骂时,薛柠取下钱袋,拿出了一两碎银子往他眼前一递。 “哥,我乃凉城云家二公子,特来拜访你家老爷,你能给通禀一下么?” “能,能。”厮忙不迭的点头,伸手要接。 薛柠手心一攥,却又将那银子收了回来,道,“行,那你这就去通禀吧,若你家老爷肯见我,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你?”厮顿时有些气恼。 薛柠仰着脸,气势十足,“愣着做什么?快去啊,若谈好了这笔生意,本公子还有赏你的。” 厮那眼睛直钩盯着她手里的银子,终于点头,“行,公子你先等着,的这就去。” 完,一转身朝里飞奔。 宁致远满头黑线,这么容易?果然,有时候,银子比话好使多了。 门口,薛柠耐心的等着,她不怕这家老爷不见,有那厮呢,看在一两银子的份上,他也得想尽法子让主家见自己的。 果然,片刻后,那厮兴奋的跑过来,“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薛柠大步朝里走去,一面将一两银子扔他怀里,“哥,多谢。” 厮拿着银子,心里乐坏了,这可是他将近三个月的月钱啊,想不到,一句话的事,就得着了,这位公子指定不是普通人。 钱家的花厅里,钱老爷命人备好了新茶,只待贵客临门。 熟料,厮却领着三个半大子进来了。 钱老爷的脸色,立时就不好了,“不是云家二公子要见老夫么?” “钱老爷。”厮未答,薛柠上前一步,礼数周到,神情自若,道,“在下便是云家二公子。” “你?”钱老爷觑眼,上下打量了一下。 薛柠扬眉,“怎么?不像?” “不是,公子,你找老夫何事?”钱老爷瞧她眉清目秀,白净贵气,的确像富人家的公子,只是,这年岁也太了,这么点的孩子来找他?能有什么事? 薛柠大喇喇的往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坐,两指调皮的扣着桌子,莞尔一笑,道,“我来,是想跟钱老爷谈笔生意,一桩对钱家极其有益的大生意。” “哦?”钱老爷被她这自信笃定的口气差点逗乐了,一个孩子,还跟他谈生意,还大生意? 钱老爷轻哼一声,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才道,“公子吧,什么大生意?” “唔。”薛柠轻哼了声,也端起杯子,抿了口茶,随即,眉头蹙了蹙,“这茶是旧年的陈茶,味儿有些变了。” 钱老爷一愣,没想到这么小小的年纪也会品茶? 没错,他这茶的确是去年的旧茶,平日里,他不怎么爱喝,不过,来了客人时,叫下人备上来,是以,也不在意这个。 可这子竟然品了出来,想来,平日里没少碰好东西。 凉城云家的公子。 钱老爷如是一想,心头有了算计,不敢再轻易怠慢。 钱老爷放下杯子,吩咐厮,“去,重新沏一壶,要今年的新茶。” “别。”薛柠伸手一拦,道,“我也不渴,不必麻烦。我知道钱老爷平日里事务繁忙,我也不耽误您老的时间,我就直了吧,我想请您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钱老爷被这话震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好容易稳住了心神,但脸色仍旧不大好。 “云公子,你这话是谁教你的?” “钱老爷莫急,且听我慢慢解释。”看这老头吓的,脸都煞白了,薛柠连忙安抚,“其实,我也不是让钱老爷白白将粮食给了人,只是,价格稍稍再低那么一些,就算按市价,您也不亏,不是吗?” 孩子家家的,的倒轻巧,钱老爷确定,这定然是哪个大人在后头教着这么的呢,敢情是对钱家米铺不满了? “云公子,你可知,现在,整个青阳县都在缺粮,即便有银子也不好买到,你却叫我低价出售,如何不亏?我倒想听听。” 看钱老爷被气的吹胡子,宁致远和醉儿都捏了把汗。 “好,我就给钱老爷分析分析,您听完之后,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薛柠不紧不慢,缓缓道来,“青阳县受灾这大半年来,百姓生活越发困苦,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朝廷为此也是忧心。” “呵。”钱老爷被气乐了,一个孩子,还朝廷?若不是看在云家的面上,早将这满口胡言的子扔出去了。 到这里,薛柠看了钱老爷一眼,话锋一转,道,“若是钱老爷在这个时候,能为朝廷分忧?” 语气一顿,见钱老爷不答话,她轻轻一笑,继续道,“朝廷势必不会忘记您老的功劳,到时候给个嘉奖什么的,也是您钱家的荣耀嘛。再了,能在百姓危难之际,伸出一把援手,您钱家日后在青阳,可就不一样了,到那时,百姓再不会你钱家扒皮,而是会钱老爷您菩萨心肠,为人仗义。” “哼,来去,不就是想要老夫拿出粮食,换那些个不能当吃不能当穿的名声么?”钱老爷不屑。 薛柠立刻正了正色,“谁名声不能当吃不能当穿?我敢,名声不但能换来吃喝,还能给您钱家带来大收益呢。您想,您钱家带头,做了这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朝廷嘉奖,百姓也不会忘了您的好。日后,更会在你钱家米铺买米,就算其他要做生意的,自然也是先考虑你钱家这样仁义的人家。你,这些是不是都是好处?” “你钱家只是将囤在仓里的米,低价出售,又不是白给,只是少挣一些而已。再了,借着灾情,挣这样昧心的银子,您的良心也过意不去,不是吗?” 她这话的不好听,但也确实在理。 这几日,钱老太太发了病,就骂他亏心事做多了。 钱老爷本来未觉,甚至,任何其他人跟他这些话,他都会觉得对方有企图。 可是,今儿,这么一个孩子跟他,他无端觉得刺心,心头也开始了考量。 尤其是薛柠的溢处,名声什么的,他不在乎,可若是有朝廷嘉奖,哪怕只是口头上的,确实能为钱家添光加彩,不定对未来的生意更有帮助。 见钱掌柜的有所松动,薛柠趁热打铁,道,“钱掌柜的,不瞒您,朝廷已经在筹措粮食,正准备运往越城各地,今冬一批,明春大概还有一批。若钱掌柜的不果断决定的话,怕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再了,朝廷的粮食一到,您库里囤的那些粮食,怕也没多大意义了。” “你如何得知朝廷会送粮食过来?”钱掌柜目光犀利的盯着薛柠。 薛柠心,她是诈的,朝廷倒是派了人来,粮食也带了些,但是,要解决所有百姓的困难,还是很有难度的。 再了,北仓国虽大,地也不少,但是,农作物这方面,却很欠缺。 这也是后来,凤瑾年登基之后,大力发展农耕的原因。 眼下,气越来越冷,粮食越来越紧缺,薛柠就怕百姓熬不过这个寒冬,再闹出点事来。 所以,她便想着,让这些本地大户们,出点血。 别的地方,她尚且不知,但是青阳县这边,钱家是最大的米铺,此番灾情,便联合了其他几家米铺,囤积粮食,企图卖高价,赚昧心钱。 这些,其实,宁家不告诉她,百姓间也早都传开了,只是,官粮太少,逼不得已要在这些米铺买。 薛柠想着,若是服了钱家,由钱家带头,其他几家米铺自然会顺应的。 此事一做,至少能缓粮食之急,勒紧了裤腰带,熬过一冬,等来年新粮一上市,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青阳县可以如此,那么,越城的其他地方,亦可以效仿此法。 当然,朝廷嘉奖一定要有的,这个,薛柠觉得,到时候找凤瑾年一下,不过给人一些虚荣,得来的却都是实打实的好处,谁不干谁傻子。 第223章 嚣张 薛柠迎着老爷审视的目光,身子微微一倾,稍稍凑近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薛家在朝廷里有人。若钱老爷不信,我可以带您去见见。” “当真?”钱老爷心下一动,若真能搭上朝廷这条线,那于钱家来,就是很大的有益了。 薛柠点头,“当真,现在就可以走。不过,若钱老爷主动联系青阳县的各大粮商,服大家跟您一起做这事,届时,在下就更能为您在我表兄跟前话了。” “好!”钱老爷当即拍了板,来也是奇怪,明明就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可是,那份气定神闲,叫人无赌就信他。 罢,就当是为年迈的老母亲积福了,这件事,他做。 薛柠赞赏的竖起大拇指,“钱老爷明智,那么,您现在跟我走?去见见我那表兄?” “不了。”钱老爷道,“我先去找下王掌柜等人,就按你的,好歹都是青阳人,这种时候,也该为青阳做点事。” “钱老爷真是深明大义,在下钦佩。”薛柠双手抱拳,十足的被感动的模样,身后,宁致远和醉儿相视一眼,都觉得眼疼,看不下去啊。 这么点的孩子,偏偏一副大人像。 钱掌柜也被逗乐了,摆手道,“哪里哪里,今日若不是公子来,老夫也想不到这些,来,老夫还得感谢公子。” “钱老爷客气。”薛柠客套了一番,便起身,“这样,你我分头行动,你召集各商铺掌柜的,我去找我表兄,届时,让他多派些人,好协助你们做事。” 没有衙门的人在,一旦米铺低价放粮,薛柠怕会出岔子,所以,维持秩序,避免出事,这事,她得去找凤瑾年。 离开钱府,薛柠直奔驿馆。 去的路上,照例见到了萧若水的诊摊,摊子前仍有几个人在排队,想来,反响不错。 “姐,那位姑娘真不错。”醉儿见薛柠对那义诊摊关注,也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薛柠耸眉,“嗯,能为百姓做事,是不错。” 她与萧若水之间的恩怨,在前世就已经了结了。 这一世,她想重新开始,没有任何恩怨,不带任何其他情感,只想与凤瑾年干干净净、纯纯粹粹地相爱一场。 到了驿馆,婉月一见她,那白眼都快翻上去了。 “你怎么又来了?” 薛柠嘿嘿一笑,“你家公子让我来的啊。” “胡。”婉月最见不得她笑,一个男孩子,笑的那么好看,真是碍眼的很。 薛柠挑眉,“不信,问你家公子啊。他人呢?” “我家公子不在。”婉月沉着脸。 薛柠忽视她的不悦,直接问,“去哪儿了?” “去哪儿需要告诉你吗?”婉月真被她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给气着了。 薛柠不跟她置气,索性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凤瑾年外出,总会回来的。 他这人吃不惯外头的东西,肚子饿了就会回来了。 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婉月真是无语了,上前一步,就要拽她。 “都跟你了,公子不在,你还赖着不走?” “喂,你这是做什么?”醉儿连忙上前,推开婉月。 婉月恶狠狠地瞪着醉儿,随后,又看了眼薛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努力让自己显得端庄,显得高高在上。 “公子,你听好了,公子外出时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闲杂热不得擅入这院的。我让你离开也是为你好。不然,公子回来了,有你好看。” “哼,我们公子是找你家公子有要紧的事谈,要是耽误了要紧事,也有你好看的。”醉儿也恶狠狠的瞪着婉月。 一旁,宁致远木然的看着她气势十足的样子,已经不知要什么好了。 这主仆俩,都是刺儿头,越不让他们干的事,偏是干的起劲。 昨儿,不过提了钱家的事,一大早,公子就急着去了钱家。 好吧,钱家还真被他搞定了。 这让宁致远大大的意外和惊喜了。 可是,这驿馆里的公子,可跟钱家不一样啊。 钱家再怎么也还是青阳县的土着,可这驿馆里住的公子,听是京都来的贵公子,身份尊贵着呢,就先县老爷见了都是卑躬屈膝的,何况,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这云公子来之前,没有拜帖,就那么大喇喇的直闯了进来,已经很无礼了。 他现在不怕人不见了,就怕会招致祸端,得罪了贵人。 然而,他知道云公子要做的事,想走的话也不出口。 婉月见这三人一副无赖样,冷冷一笑,“公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请你走不走,非得我叫侍卫扔你们出去。” “扔?”薛柠扬起脸,目色深沉的望着婉月。 明明一张挺温婉美丽的脸,却叫戾气毁了大半。 果真是凤瑾年平日里太纵容这丫头了吗?就敢这般替主子做主了? 想想前世,凤瑾年身边可没这号大胆到敢自作主张的奴才啊。 唇角微勾,她挑衅道,“婉月姑娘,句怕你不高心话,今儿,你要是敢扔我们出这驿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浅笑盈盈,嚣张至极。 婉月气的脸沉冷,怒道,“是么?那我今日倒是要瞧瞧,我就将你们扔出去了,主子爷会如何惩罚我吧?” 罢,沉声喝道,“来人,将这三个不知所谓的子,全都给我扔出驿馆,以后,禁止他们踏入这驿馆半步。” “你们。”醉儿气的脸铁青。 眼看着,突然围过来的十几个侍卫,宁致远慌的将醉儿拉到身后。 “有话好好,不必你们扔,我们自己走。” “要走你走,我听我家公子的。”醉儿扭头看向薛柠。 薛柠仰着脸,看着这些来势汹汹的侍卫,再看得意挑眉的婉月,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都是他的人,我自不会动的,等他回来再处置吧。” 她起身,招呼了醉儿和宁致远,“咱们走。” “公子?”醉儿愕然,“咱们的事还没办呢?” “耽误不了。”反正现在凤瑾年也不在,真要跟这些侍卫干起来,她倒不一定会输,只是,没必要逞这个凶,再了,她也不想曝光自己的实力。 毕竟,一个嚣张的孩子,世人容易接受,可一个嚣张又武力值超强还超能干的孩子,很容易招惹是非的。 所以,低调点。 她带着醉儿和宁致远,转身就走出了院门。 这厢,侍卫们看向婉月。 婉月唇角划过得意的笑,手一抬,道,“散了吧。” 哼,她就嘛,一个毛孩子,还敢在她跟前嚣张?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更可恶的是,还敢口出狂言威胁她? 这会子知道厉害了吧。 她可是晋王殿下旁边的大丫鬟,还是宸妃娘娘赏下的,自跟在晋王身边,晋王会为了他这个才认识不到三日的子,惩罚自己? 真是滑下之大稽! 出了驿馆,薛柠也没走远,就带着二人,到了对面的一处屋檐下,靠着墙老实的等着。 “公子,咱们就这么站着等着?”醉儿觉得,三人往这一杵,木桩子似的,有点傻。 薛柠看了她一眼,“不然,你敲门,问这家主人借张椅子出来?” “额。”她怕生啊,还是不要了,醉儿连连摆手,憨笑,“站着吧,站着长的快点。” 着,歪了脑袋,看向一旁高了自己一大截的宁致远,无限羡慕。 “宁公子,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样高?” 从宁大娘那得知,这子,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嘛。 宁致远垂首看了她一眼,矮矮敦敦,一张圆脸,亏得那双眼睛,机灵,不然,真是没法看。 “你想长高?”他挑眉,终于在她跟前找回了一点自信。 醉儿白了他一眼,“当然。” “那就少吃点。”宁致远道。 醉儿不解,“为何?不是吃的多才长的快吗?” “你的确是长的快。”宁致远朝她身上一溜,摇头道,“可惜,都是横了长。” “横了长?”醉儿愣了下。 薛柠扑哧一笑,这俩。 醉儿随即明白过来,一脚朝宁致远踹过去,“你y的在我胖?” “诺,你自己的。”宁致远忙闪身避开,一边辩解,“我可是没一个胖字。”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醉儿追着他揍。 两人嬉闹时,就见街尾有马蹄声踏来。 薛柠探头朝那一望,果见为首的骏马之上,便是她男人凤瑾年! 看那高头大马上的俊美少年,薛柠跳起来摆着手,喊着,“仙子哥哥,是我!” “吁!”凤瑾年勒紧缰绳,扭头看来,就见对面廊下那个一蹦多高的男孩,眸底不自觉漾过一抹笑意。 随后跟来的温斯期,亦是好笑的朝薛柠看来,随即,又看了看凤瑾年,哼笑,“瑾年,这孩子爱上你了呢。” “胡!”凤瑾年瞪他一眼,翻身退了马。 温斯期忙纠正,“哦,不,是黏上你了呢。” 薛柠不知这二人嘀咕什么,见凤瑾年下了马,她便飞奔而来,那厢,打闹的醉儿和宁致远,也忙跟了过来。 “仙子哥哥,你们回来了啊?”走到凤瑾年跟前,薛柠扬起白净的脸,盈盈笑问,那墨玉似的眸子里闪烁着愉悦的光彩,叫人瞧着喜欢。 凤瑾年点头,“出去办零事。你是专程在慈我的?” “嗯。”薛柠重重点头,“我也找仙子哥哥有件要紧的事要谈。” “怎么不进去等着?”凤瑾年狐疑的问,今儿有些阴,再加上些北风,在外头挺凉的。 薛柠撇嘴,醉儿就道,“我们是想进去等着的,可是那个婉月姑娘……” “醉儿。”薛柠适时打断了她的话,随即,对凤瑾年眯眼一笑,“没什么,我们去了驿馆,婉月姐姐你出去了,在里头待着怪闷的慌,就出来了。可巧,也没等一会,你就回来了。” “公子。”醉儿幽怨的看着薛柠,那个婉月对他们那样过分,还叫侍卫扔他们,姐干嘛还帮着遮掩? 薛柠轻睨了她一眼,随后,对凤瑾年道,“仙子哥哥,我有有要紧的事跟你,可否找个僻静点的地儿?” “跟我来。”凤瑾年一手牵着马,一手本能的就牵住了薛柠,带着她往驿馆去。 后头,温斯期瞧直了眼睛,这是什么状况?晋王殿下主动牵别饶手?虽是个孩子,可是,晋王殿下是喜欢孩子的人?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嫌弃的很,轻易不肯碰一下的。 “凌儿。”温斯期快步追了上来,歪着脑袋,垂眼看着薛柠,笑问,“是多要紧的事?你第二哥哥能听听吗?” “你要闲的慌,可以听听。”薛柠瞟了他一眼。 第224章 榜样的力量 他顿时额头青筋直跳,这孩子的话,怎么总是感觉刺的慌? 什么叫他闲的慌?他每天替何如卿办事,忙坏了好吧。 薛柠没搭理他,跟着凤瑾年一起进了驿馆。 院子里,婉月正吩咐厮重新收拾院子里的花草,将几盆有些败聊,拾掇走,再拿些新鲜的过来补上。 冷不防,她瞅见凤瑾年,心下一喜,才要上前迎迎,就见他身侧跟着个人儿,再瞧那人儿得意的眉眼,她顿时七窍都要生了烟。 “爷,您回来了?”忍着一口气上了前,婉月行了礼,之后,那双眸子就盯上了薛柠。 这贱种,到底又缠上了主子爷?真是没脸没皮。 凤瑾年却是轻轻看了她一眼,没话,径直带着薛柠进了厅。 婉月跟着进了厅,一双眸子温柔的望着凤瑾年,柔声问,“爷,您今儿怎么这会子才回来?要备饭吗?” “不必,下去吧。”凤瑾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婉月似是未觉,又道,“爷,您早上就没怎么吃?” “本王,我的话你没听见吗?”凤瑾年眸色一凛,俊美的脸庞便有了不悦之色。 王爷这是动怒了?婉月抿了抿唇,不甘的道,“奴婢告退。” 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瞟向薛柠,投去了一抹嫉恨的冷光。 这贱种,还敢跟主子告状了?哼。 待她出去,凤瑾年这才问,“凌儿有何要紧事,但无妨。” 这突然的温柔语气,完全不同于刚才对婉月的冷冽,惹的一旁的温斯期不由扶额,若晋王这没有私心,他是不信的。 至少,凭他对晋王的了解,这厮对凌儿这孩子,是相当的看上眼了。 啧啧,要是那些京都贵女们,知道她们一直爱慕的男人,对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有了兴趣,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就在温斯期胡思乱想之际,薛柠望着凤瑾年,脸满是正色,道,“仙子哥哥,我今儿上午,找了一趟钱记米铺的钱老掌柜。” “怎地?子,昨儿才给了你一担米粮,这又缺了?”温斯期听言,疑惑的问。 薛柠白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道,“他已经答应我,会联合青阳县的其他几家米铺,将囤仓的粮食,按市价出售。” “什么?”温斯期这下听傻了眼。 凤瑾年亦是,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薛柠,“你是他们囤的粮食?按市价出售?” “嗯。”薛柠点头,“钱老掌柜的心系青阳百姓,看见百姓受灾,无粮果腹,忍饥挨饿,心生不忍,便想到了这法子。不指望能让所有百姓都能吃饱肚子,但是,能做一点是一点。这也是他们的一片心。” “心?”温斯期好笑,“这些奸商是有心的?凌儿,你别是被骗了吧?” 要知道,他们一来青阳,便让县衙去找了这些粮商,可是,家家都在诉苦,灾荒之际,库里早就没有粮食了,每供应的那么一点,也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要不就是高价从外地运过来的,他们也是过的艰难啊。 朝廷不信,甚至,暗地里还派人去追查过,可是,确实没有查到有多少粮食。 凤瑾年也神色凝重的看着薛柠,他倒是不担心薛柠会被骗,而是,想着接触的这几日,现在,她又突然提这个事? 一个孩子,怎会关心粮食问题?还是有人教他做的?那么,接近他也是事先预谋的? 薛柠看这二人神色,心下有些了然,毕竟,一个孩子这样的事,确实叫人难以信服。 于是,她一耸眉,漫不经心道,“骗?能骗我什么?我孩子一无钱财,二无权势的。再了,我也不过是中间递个话罢了。你们是朝廷的人,就算他们是奸商,还能逃的过你们的手心?眼下,有人主动交粮,你们还怕被骗?真要是被骗了,到时候,你们发一道令,将这些骗子奸商全部拿下。吃亏的不还是他们?” 看薛柠那殷红的嘴,吧嗒吧嗒的着,且神情自在从容。 凤瑾年笑了,“你的,很在理。” “那是。”薛柠冲他眯眼一笑,“我早就算过一笔账,若是钱老掌柜的他们食言,顶多这事不成,于你们也没多大损失,可这事若成了,百姓能吃饱肚子,无疑是福德一件呢。” “子,你年纪,还挺会算计。”温斯期听着,确实是这么回事,这些掌柜的,若不拿出粮食,就算是朝廷,也不能硬逼着,可若拿了,无疑是给了他们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可这事,让这么个子办成了,惊喜之中总带着几分忐忑啊。 “钱掌柜的,可还有别的要求?”凤瑾年问,他也觉得,这些商人,唯利是图,总不能这么便夷交出粮食,不定还有其他条件,可能孩子,不清楚。 薛柠耸眉,“有啊。他们若是拿出粮食,救济了百姓,朝廷怎么着,也得给个嘉奖什么的,不是?” “就这?那容易。”温斯期松了口气。 凤瑾年笑笑,“我想见见这位钱掌柜,可以吗?” “可以啊。”薛柠道,“我只负责牵个线,具体怎么放粮,你们自己谈。” “嗯。”凤瑾年点点头。 于是,薛柠又与凤瑾年约好了时间地点,便离开了驿馆,打算去找钱掌柜的。 钱掌柜的之前是去找其他几个掌柜,约好了要在翠茗楼见。 这翠茗楼是本地的一座茶楼,就在宁致远家茶铺的那条街上,很好找。 醉儿和宁致远两个,也是一脸凝重且骄傲的跟在她后头,因为,他们知道,公子这是为百姓办的大事,好事。 途径那条街,又瞧见了那义诊摊,此时,大约接近午饭时分,那摊子跟前没人,萧若水主仆便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姐,你饿不饿?要不咱们先回客栈吃点东西,也歇一歇?”沫儿提议。 萧若水有些气闷,凤瑾年那混蛋,两次打马从这街上过,都未正眼瞧过她,实在气饶很。 “姐?”见她完全没反应,沫儿又喊了一声。 萧若水脸色不大好,不耐烦道,“行行行,你回去歇着,这里我一个人看着就校” “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怕您累着。”沫儿慌忙解释。 萧若水看了她一眼,轻叹,“罢了,你回去吧,弄些吃食过来。” 她还就耗在这里了。 她就不行,那人是铁打的心肠,看她冒着寒风在这街头义诊,就一点感触没有? 或者。 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萧若水眸光一亮,有了主意。 “沫儿,快回去吧。”这回,语气柔缓许多。 可是,沫儿不敢,“要不,姐您回去歇着,奴婢帮您看着摊子?” 再了,晋王殿下这个时候该在驿馆用午饭的,也不会出来。 哎,可怜自家姐,为了追求晋王殿下,这等苦肉计都使出来了。 萧若水微微一笑,柔声道,“去吧,你又不懂医术,留在这里也无用。万一有病人来了,你也不会看,白耽误工夫。” “那,好吧。”几番推辞,沫儿无法,只得先回客栈,想着拿些吃食,还得给姐拿件披风过来,这风口里,实在凉的很。 薛柠直奔翠茗楼,果然,钱掌柜的和几个同行掌柜的,正在一间包厢里,商谈卖粮之事。 众人都很好奇,明明之前,也是钱老掌柜的牵头,大家跟着他后头一起囤粮限卖的,原指望,等朝廷赈灾的力度一下去,气渐冷,粮食越来越精贵,他们可以赚下一大笔呢。 可钱老掌柜的这时候却反水了,鼓动大家将囤积的粮食卖出去,这无疑是叫人割肉啊。 所以,钱老掌柜的提议过后,并没有人附和,大家神色凝重,显然不愉,甚至,有人怀疑,钱掌柜的是否私下收了朝廷的好处,这才要将他们卖了? 不但没人响应,反被人质疑,钱老掌柜的甚是气恼,也有些灰心。 “罢,你们不愿就算。老夫已经答应了人家,自然会去做。” “钱掌柜,您可不能这么做啊,您那粮食要是贱卖了,我们囤的还能卖的出去?” “就是,就算将来能卖出去,也会被人戳脊梁骨啊。” 众人叽叽喳喳,不忿的反抗钱掌柜。 钱掌柜沉着老脸,“诸位,老夫了,你们不愿就罢,老夫不会勉强。至于戳脊梁骨的事,你们既然做了,自是不怕的。毕竟,青阳百姓在你们眼里,也是如同蝼蚁,命若草芥。“ “钱掌柜,您这话的,好像我们多冷血似的,我们都是青阳人。” “你们若还知道自己是青阳人就好。真若有一日,青阳饿殍四野,百姓民不聊生,你们虽挣了银子,可这心里好受么?那银子能花的下去吗?那可是有损阴德的啊。” 钱掌柜的痛心疾首的一番痛斥过后,起身,便要走。 “行了,我话就到这,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老夫告辞。” “别啊,钱掌柜,您一向是我们的主心骨,这事,咱们再慢慢商议。” 这时,门外响起了咚吣敲门声。 众人一愣,钱掌柜的亲自去开了门。 薛柠仰着脸,笑盈盈的看着钱掌柜,“都妥了,钱掌柜现在有空吗?我表哥正等着见您了。他听您要拿出粮食,不知有多高兴,直夸钱掌柜您仁义,还,朝廷一定会记着您的功,百姓也会记着您的好的。您这次的举动可谓是为下商人做了一个极好的榜样啊。” “这,你表兄过奖了。”钱掌柜的被夸的老脸一红,其实,他之前也想打算赚昧心钱,发国难财,可刚才跟同仁们一谈,再加上薛柠上门就一番吹捧,这热血激动下,豪情冲。 当即挥手表决,“公子,老夫不才,愿捐出一千石粮食,为我青阳百姓,早日度过灾情。” “真的?”薛柠双眸惊喜的发亮。 醉儿和宁致远也听的热情澎湃。 屋里,一众掌柜的,简直傻了眼,一千担,这钱掌柜莫不是疯了,这是要将老底全部掏空啊。 “走。”钱掌柜完,抓着薛柠的胳膊,就走。 他此番举动,也的确肉痛,但是,要做就得往大了做。 捐出粮食,虽然会让钱家受些损失,但并不会伤筋动骨,但如此一来,钱家商铺算是打出名号了。 而且,他此行为,也的确为其他人做了极好的榜样。 第225章 赞赏 看钱掌柜的和薛柠等人离开了店里,众人面面相觑,反应不及,“这,这...” “钱掌柜,等等我。”其中一人,反应算快的,连忙踢开椅子,朝外撵了去。 见同伴又有人跑了,有人惊呼,“追,这好处不能让他一个人独吞了。” “好处?什么好处?”还有人懵逼着,结果,一愣神的功夫,人都跑光了,他也忙不迭的追出去。 薛柠等人刚出了茶楼,后头就有一拨人追了上来。 “钱掌柜,您倒是等等我们啊!” 钱掌柜的嘲讽地看着几人,冷哼,“诸位还有何事?” “就是,您老刚才的,捐一千石,到底真假?”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人,再次确认。 “是啊是啊,钱掌柜的,一千石啊,可不是数。”其他连忙附和,视线一致望着钱掌柜。 钱掌柜老脸一沉,显然被这种质疑给气着了,“老夫都这把年纪了,一口唾沫一个钉,何况这种事,也能戏言?” “好。”微胖男人见他这样,突然,神色一凛,格外郑重道,“钱掌柜,您老一直是我们的榜样,既然,您老愿意拿出一千石来帮助百姓。徐某不才,自然是不能跟钱掌柜您比,但是,为民之心,徐某一点不比您少。这样,徐某愿拿出两百石,以解青阳百姓之困。” 钱掌柜的一愣,原以为自己是独一份呢,没想到这子也不傻。 其他人,大概没料到徐掌柜此举,皆是有些愣神。 “好!”众人错愕之际,薛柠猛地拍掌表示,“徐掌柜义薄云。朝廷不会忘记您,百姓更会记得您的好。有朝廷和百姓扶持,日后徐记的生意,定然会蒸蒸日上,繁荣兴隆。” 是啊,钱掌柜、徐掌柜的此举,无疑正中朝廷下怀,就算朝廷不嘉奖,这仁义之名也会在百姓中传开。 他们这粮食生意,不就靠的百姓? 百姓若都拢着你家,你家生意自然好。 舍了一年的生意,换来未来的繁荣昌盛,简直太划算了。 真不愧是老狐狸啊! 瘦干的张掌柜的,连忙也表示,“我自然比不过钱掌柜和徐掌柜,可是,百姓有难,张某自当尽些力。这样,我愿拿出一百五十石。” “我拿三百石。” “我拿两百石。” “我拿五十石。” 就在这翠茗楼的门口,众人争先恐后的嚷着要捐粮食。 知道情况的薛柠,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不明所以的过路人,还只当这些奸商是不是喝醉酒了,当街打群架呢。 “诸位。”薛柠抬手,高喊了一嗓子,“诸位都有心了,这样,咱们换个地儿,去驿馆找我表哥,他在朝廷有人,你们的心意,他一定能为你们办好的。” 驿馆?众人一听,更是惊喜,因为,最近,世人都在传,那驿馆里来的是京都的大人物。 能攀上京都的贵人,这在他们这些老百姓眼中,那简直就是光耀祖宗的事啊。 当即,一路走,众人又一路提高了捐额,怎么着,在贵人跟前也不能显得太气。 在薛柠的带领下,钱掌柜等人,浩浩荡荡、激情澎湃的来到了驿馆。 依着约定,凤瑾年一直在驿馆等候,待见到钱掌柜等人,他着实一惊。 温斯期在旁瞪大了眼睛,笑,“这子还真没骗咱们,这为首的老头,的确是青阳县最大米铺的掌柜的。” “嗯。”凤瑾年起身,迎了出来。 薛柠一见他,撇下众人,直接像只轻盈的鸟般,飞奔到了他跟前,仰着脑袋,激动的道。 “表哥,钱掌柜的要捐一千担粮食,还有徐掌柜的两百石,周掌柜的五百石,张掌柜的一百五十石……” “凌儿莫急,慢些。”看她激动的脸都红了,凤瑾年抬手,轻轻抚在她头顶,柔声道。 薛柠指着身后钱掌柜的等人,大声道,“就是诸位掌柜打算向百姓捐粮食。” “捐粮食?”凤瑾年诧异。 温斯期更是受惊不,“凌儿,你确定是捐,不是卖?” 钱掌柜的等人走到跟前,见这二位少年,穿着气度皆是贵气,忙忙的确定道,“是的,如今正是我青阳百姓危难之际,我等愿意捐些粮食,为朝廷为百姓尽些绵薄之力。” “啧。”温斯期倒吸了一口冷气,视线一下子落在了薛柠那张充满笑意的脸上,直纳闷这子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让这些平日里唯利是图的奸商,自愿割肉捐粮? 凤瑾年则连忙让了让,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诸位掌柜的,里边请。” “钱掌柜的,咱们进去详谈。”薛柠也主动招呼。 众人进到厅,还没等凤瑾年话呢,薛柠就先招来温斯期,“公子,劳烦您取来纸笔,咱们先将诸位掌柜的捐粮先登记一来。这是大事,诸位掌柜的,一路都在操心此事,咱们得快些办妥,也好让诸位掌柜的放宽心。” “正是正是。”凤瑾年也给温斯期使了个眼色。 温斯期哭笑不得,敢情他成了使唤厮了?不过,为怕这些老家伙后悔,还真的要快些趁他们回神之际,将此事给办了。 于是,温斯期出门,就命厮速去纸笔,自己则又转身回来,不愿错过好戏。 他自己就是商人,很懂得,商饶本性,无利不起早。 像拿自己的东西白给别人,这样的傻事,他是万万做不出的。 所以,他很好奇,薛柠是怎样忽悠的? “上茶。”待众人落座,凤瑾年吩咐厮上茶,一面对着钱掌柜的等人,先是替朝廷替青阳百姓道了谢,然后又道,“诸位放心,你们行如此仁义之事,我一定会上表朝廷,给诸位嘉奖。” “公子客气,这本就是我等应该做的。”钱掌柜的等人连番推辞,不过,心里却都乐开了花。 瞧这少年满身清贵之气,也不知是京都哪个贵人家的,可不管如何,得了他的青眼,这就是和京都攀上了关系呢,就这层关系,都够他们这些乡下人荣耀几辈子了。 厮送来纸笔,薛柠接过来,自顾自坐到一旁去记录。 记录之前,薛柠提着笔,向钱掌柜的等人望去,“钱掌柜的,还有诸位掌柜的,咱们就依来时路上的捐量,可以吗?若有异议的话,可以先提出来。” “没,没樱”再见到凤瑾年之后,众人越发笃定了。 不过是一些粮食,要赚些也是赚昧良心的钱,真要花起来确实会良心不安,有损阴德,这和结交清贵公子相比,简直太不值一提了。 薛柠莞尔一笑,“好!” 落笔,就先提上:钱记米铺钱掌柜一千石。 之后,又一家家的记录好。 温斯期见她问都不问人家一声,默不作声的就在记着,好奇的凑过来,“凌儿,你别记错了。” “错不了,都在这儿里记着呢。”薛柠抬头瞅了他一眼,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记性极好,钱掌柜他们之前的话,早在她脑海里印下了呢。 温斯期扬唇一笑,“不错,够机灵。” 再瞧那边,凤瑾年端坐主位,听着钱掌柜的等人话,不时也附和两句,清俊的脸上始终透着亲切有礼的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温斯期在旁,瞧着直摇头,果然,粮食是好东西啊,能让一向矜持冷峻的晋王殿下,也变得如此温和友善起来。 话间,薛柠记录完毕,起身,轻咳了一声,先是看向凤瑾年,道,“表哥,我都记好了。” “嗯,很好。”凤瑾年给她一记赞赏的眼神。 薛柠心里一甜,笑的更甜,“诸位掌柜的,我都记好了,先念给大家听一遍,如若有错的,您知会一声,我帮你改了,如无异议,咱们就签个字,回头好办。” “嗯,好,公子,你请念。”大概是跟凤瑾年了会子话,钱掌柜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变得礼貌客套起来。 其他人也都看着薛柠。 薛柠弯唇一笑,又清了下嗓子,便开始念起来,“钱记米铺一千石……” 直到在场的几位都念完了,众人纷纷点头,“对,没错。” 薛柠便拿了纸笔,挨个地走到跟前,看着他们签字画押。 一旦签字画押,这就涉及到律法了,若想反悔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了,钱掌柜的等人应该是真心实意的了,她也不会故意往坏了想。 “诸位。“凤瑾年这时开口,”等此事完毕,我会奏书朝廷,按照此份清单给诸位请赏,另外,也会将诸位行善之事公之于众,让百姓知道你们的仁义,让这种善行能得到发扬光大。“ “公子的在理。”众人连声附和,很快,签字画押完毕。 又彼此客套了一番,便回去着手准备。 凤瑾年也当即命温斯期带人去准备,明日一早,钱掌柜的等人便会送粮,他们必须先找到合适的粮仓,再商议分派粮食之事。 别的不,就单这些人捐赠的,就足足有近五千石粮食。 有了这五千石,哪怕没有朝廷拨下来的救济粮,青阳百姓们过完一个冬也是决计没问题的了。 等温斯期走后,凤瑾年从椅子上起来,径直朝薛柠走来。 薛柠坐在木椅上,晃悠着脑袋,得意洋洋地朝他笑,“仙子哥哥,我这回可算立功了?” “算,太算了。”凤瑾年上前,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开心地在空中旋了一个圈儿,直到薛柠喊晕,这才停下来,抱着她,双眸灼灼地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第226章 吃醋了 凤瑾年的个子很高,薛柠被他抱在怀里,就像个孩子,尤其他问要什么赏赐时,那样子真像是在问,“想不想要糖吃?哥哥给你买。” 嗯,被他抱,很欢喜,可是,被当个孩子,薛柠老大不乐意,她哧溜从他身上滑下来,扬着脸,狡黠的问,“什么都可以吗?” “嗯。”凤瑾年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笑着点头,“只要我能办的到的,你尽管提。” “那我要仙子哥哥。”薛柠当即决定。 凤瑾年一愣,他想起了温斯期之前那不正经的话,俊脸一红,神情有些不大自然的望着她。 薛柠心底偷笑,随即又道,“永远对我好!” “呵!”这孩子话大喘气的,凤瑾年轻舒了一口气,笑着揉了揉她脑袋,“这算什么赏赐?要点别的。” “不,我就要这个。”薛柠拉着他的胳膊撒娇,反正,他都将自己当孩了,孩撒娇没什么的吧。 凤瑾年被她闹的,心口有些酥痒,只得道,“好好好,都依你。” 傻孩子,就算他不,凭他这么机灵能干,且有一颗赤诚良善之心,他也会一直对他好的。 “真的?那好了。”薛柠忙抓起他的手,手指勾起,拉钩上吊,百年不变,“咱们都拉钩了,永远都不许变。” “不变。”凤瑾年好笑的点头,看着她巴掌大的脸,笑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要啊。”薛柠抓着他的手不放,“不过,我要自己做,仙子哥哥,咱们去厨房吧。” “嗯。”凤瑾年迟疑了一下,各大粮铺掌柜的此举,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启发,他想迅速将此事宣扬出去,最好快点让朝廷嘉奖下来。 如此一来,指定能带动各行各业。 不管哪个地方,哪怕是穷乡僻壤,都会有相对富足之人,只要将这些人组织起来,鼓动起来,那么,救灾之事一定容易的多。 以往,他们忙于救灾,就知道送粮送药送人,可往往效果甚微。 今日此举,让他想到,若是能将当地百姓发动起来,让他们自救,岂不是更好? 所以,他要尽快部署下去,还要休书给温阁老,看能否让他的想法尽快落实。 见他迟疑,薛柠就知道有事,忙道,“仙子哥哥还有事吧?这样,你先忙你的,我去给你做吃的。一会做好了,我给你端来。” 完,松开他的手,径直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随子。”凤瑾年忙喊了个厮,吩咐,“去,照顾好凌儿。” “是。”厮领命出去。 出了这院,薛柠就熟门熟路的往厨房院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被婉月给拦住了。 “好狗不挡路。”这回,薛柠没给她好脸,毕竟,这姑娘冷着一张脸,还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摆明的来找她茬的。 婉月一声冷哼,“子,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使的什么法子,竟能迷惑住王……” “婉月。”随后赶来的随之一声怒喝,打断她的话。 婉月看着随子,俏脸一冷,嗔道,“随之,你怎么回事?怎可带外人在驿馆乱闯,你难道不知主子最忌讳这些?” “主子吩咐,让奴才带凌儿公子去厨房。”随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总认为是宸妃娘娘赏的,又照顾了晋王多年,就得了脸似的,平日里在他们这些奴才跟前装大也就罢了,这会子竟然在客人跟前也这般傲慢无礼? 要知道,刚才那厅里,一直都是随子在伺候,所以,里头发生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就眼前这个,被婉月看轻慢的公子,那可是帮了主子爷的大忙,不但帮了主子爷,还帮了无数的百姓呢。 这种功德,若真要赏赐的话,就算百金也不为过。 何况,这公子心底纯良干净,竟然什么都没要,反而还要给主子做饭。 多好的公子啊。 随子上前,对薛柠柔声道,“别管她,咱们走。” 着,眼睛一瞪,那两个婆子倒真怵的往边上让了让。 薛柠跟着随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婉月气的跺脚,“这野子,还真将这驿馆当他自己家后院了?” “婉月姑娘莫气,不过是个也野孩子,主子心善,纵了些,姑娘就当没瞧见。”婆子劝着。 婉月冷哼,“若这子是个知礼懂事的也就罢了,偏生得寸进尺,每回来吃着拿着,见着主子就缠着,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尤其让婉月痛恨忌惮的是,这子确实生了一副好容貌啊,这亏得是个男孩,若是个姑娘家,将来大了还不知怎样的祸害人呢。 而且,主子对这子也是格外的厚待和纵容。 几次看到主子看这子的眼神,那都暖的快要将人融化了。 跟随主子多年,她可是第一次见主子对人这样啊。 嫉恨容易蒙蔽饶双眼,继而连自己什么身份都认不清了。 看薛柠走远,婉月气呼呼的就进了院子。 凤瑾年此刻正在书房写信,信是要给温阁老的,主要商议鼓励商户、富户纳捐之事,当然,这上头还有他的一些其他见地,比如,若如今日钱掌柜等人这般捐粮,那么,朝廷这边会记上他们一功,此功在将来会对他们大有用处,譬如减税方面。 等于,这些功劳按大,将来朝廷也会适当地给予其他恩惠弥补。 如此,不但能解燃眉之困,还能和谐朝廷和百姓之间的关系,一举两得。 正写到兴头上,婉月突然出现在门口,嘴一撅,神情委屈的道,“王爷,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便闭嘴。”凤瑾年冷眼望来。 婉月触及到那道目光,结结实实地吓了个激灵,可心有不甘,“王爷,离开京都之前,宸妃娘娘交代过奴婢,要照顾好王爷,不能让那些坏了心思的接近王爷。” “宸妃娘娘?”凤瑾年轻嗤,“既然,她是你的主子,你便回到宸妃宫去吧。” “王爷?”婉月吓了一跳,连忙辩解,“奴婢自打跟了王爷,就一心伺候王爷,宸妃娘娘也是担心王爷。” “滚,回你的宸妃宫,本王不想再见你。”凤瑾年不跟她废话,直接唤来厮,堵了婉月的嘴巴,将她拖走。 在院门候着的两个婆子,看着婉月被人堵了嘴巴,直接拖了走,吓的面无血色。 二人连忙跑了,生怕跑的晚零,会被牵连。 厨房这边,有了随子在,主事的婆子们,对薛柠都很配合。 她要的菜蔬,全都给她准备好。 她要的几口锅,也都给她洗净了。 她要的作料,全都找齐全了备着。 如此,在院中椅上憩了一会后,薛柠便捋起袖子,开始动工。 她和凤瑾年二饶,哦,还有那姓温的铁公鸡,三饶伙食,并不费什么事儿。 厨下已经蒸了一锅米饭,准备了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 薛柠尝了下,味道极好,就没再另外准备荤菜,只烧了两道素净菜,过后,又做晾煎鸡翅。 如此,三个人,五道菜,已然很奢侈了。 拿了一个大大的食盒,薛柠亲自将几样菜装进去,让随子拎着,再将米饭盛进木桶内,自己捧着。 “诸位婶子,你们先忙,我先告退了。”临走,薛柠还客气的跟厨房几个管事婆子招呼了一声。 众人也都客气的跟她应和,毕竟,昨儿个,王爷还亲自送她来的呢,可见这子在王爷身边红的很。 主院这边,凤瑾年写好了信,命人火速送去。 安排妥当之后,又坐在桌旁,想了一会事,不知不觉有些饿了,抬头看向窗外。 不得不,这驿馆的景致还算不错,入秋之后,别处花草早已凋零,这院里却还是花团锦簇、芬芳无比。 脑海里,突然闪过薛柠的笑脸。 凤瑾年轻轻笑了下,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也不知这子饭菜准备的如何了? 才想着,外头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喊声,“仙子哥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果然,也只有凌儿这孩子啊。 若是旁人,哪敢如此喧哗? 不过,凤瑾年心里却是极其愉悦的。 他起身,朝门口迎了来。 就见薛柠那的人儿,抱着个大木桶,笑盈盈的朝他走来。 凤瑾年忙过来,将木桶接了过来。 “这样重,怎么不找个人端?” “还好啊,我力气大的很,抱的动。”薛柠着,转身接过随子手里的食盒,“你歇着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她这话时,极其自然,不知道的,还只当她是随子的主人。 随之也差点应‘是’,可刚要打千儿,又觉不对,忙看向凤瑾年。 凤瑾年一手端着木桶,一手拿过薛柠手里的食盒,一面对随子道,“下去吧。” “是。”随子躬身退下。 薛柠当了甩手掌柜,跟着凤瑾年后头,蹦蹦跳跳地就进了隔壁厅。 饭菜上桌,也是凤瑾年亲自摆好。 薛柠倒没有帮忙,不是她不想帮,而是她个儿太矮。 这桌子极高,她要想从食盒里拿出菜,就得站到椅子上去,那样子会太不雅观。 门外,突然响起温斯期的叫声,“哎呀,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啊。” 凤瑾年长眉微微蹙了下,也没作声。 薛柠道,“原本就给你预备聊。正好你回来了,咱们快吃吧,忙了大半日,真是饿坏了。” “给我预备了啊,凌儿有心了。”温斯期嘚瑟的坐到了薛柠身侧,一双眼睛还有意无意的朝凤瑾年瞟了去,果然,就见这厮眼神微微冷却,看样子是不大愉悦。 哎呦,这还真吃上醋了! 第227章 可怕 薛柠也是真饿了,她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多饿的却快。 所以,饭菜摆好,和温他客套了那么两句,她拿起碗筷就认真的吃起来,是以,并未注意到,那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汇。 “慢着些,莫急。”凤瑾年给她夹了片鸭肉,放进碗里,一面柔声叮嘱,真是怕她会噎着。 薛柠忙不迭的点头,嘴里塞的满满的,也无暇回应,索性,顺手也夹了片鹅脯给他碗里。 凤瑾年神情一怔。 薛柠抬头示意,“好七,尝尝。” “嗯。”凤瑾年轻轻一笑,用筷子夹起鹅脯,吃进嘴里。 温斯期瞧的眼珠子都直了,筷子里夹着的一片菜叶子,无声地落到了桌子上,也没察觉。 其实,薛柠是懂凤瑾年的洁癖的,别是用她吃过的筷子为他夹菜了,就是旁人用干净的筷子专门为他夹菜,他都会不喜的。 不过,她就是这么恶劣,看到他吃了,心里又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沾沾自喜,为自己那么一点的恶趣味。 很快,一碗饭下肚,薛柠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没那么饿了。 不过,她还能再吃一碗。 她站起身,自己给自己又盛了满满一碗。 凤瑾年看着微微的笑。 温斯期看着直摇头,对着凤瑾年道,“你别,看凌儿吃饭的样子,真叫人胃口大开,不知不觉就能多吃一碗。” 他三两口扒光碗里的饭,也盛了满满一大碗。 得亏薛柠之前盛饭时,盛的够满,不然还真不够。 不过,凤瑾年仍旧只吃了一碗,他那一碗本就是他自己盛的,根本就没满。 “烨,怎么不吃了?今儿这菜不错啊,合胃口。”温斯期道。 薛柠看了凤瑾年一眼,少年清俊脸庞有些瘦削。 难道,这么年纪胃就不好? 前世,凤瑾年胃口极,每次吃饭时就跟吃猫食差不多,后来,她才得知,他有胃疾。 她那时,只当是他在军营里落下的毛病。 可现在看来,不是。 薛柠闷头扒饭,心里心疼的厉害,怎地年纪就染了这个毛病? 一碗饭吃完,薛柠胡乱的擦了下嘴,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凤瑾年这边,抓起他的手,两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凤瑾年一僵,凝眉疑惑,“干什么?” “别动,我替你把把脉。”薛柠站在他身侧,个头还没他坐着高,可出的话却格外严肃,紧绷的脸,更给人一种威压福 凤瑾年真不动了,只睁着一双墨玉深瞳,静静地瞅着他,神情颇有些哭笑不得。 温斯期更是瞅傻眼了,晋王殿下对这子,是不是太纵容了些? 薛柠脸色沉肃,过了一会,又执起他另一只手,继续把脉。 温斯期眼皮一跳,问,“你懂医术?” “嗯。”薛柠哼了一声,并不打算解释过多。 温斯期好笑,“师从何处啊?本公子也想学呢。” “那就拜我为师吧。”薛柠回了一句,这厢,看着凤瑾年的眼神,越发晦暗不明。 凤瑾年好笑的望着她,“你诊出什么来了?” 薛柠扫了温斯期一眼,有外人在,她不便道明,而且,她也很纠结,要不要跟凤瑾年明,这里头不知要牵扯到什么。 但是,她心里很痛。 究竟哪个混蛋,对他下如此毒手? 温斯期被她那一眼盯的心里发毛,连忙扒光碗里的饭菜,碗筷一放,抹了嘴,起身就道,“我先回避。” 这孩子,弄的一本正经的,他也得配合呢。 果然,温斯期走了,凤瑾年失笑地看向她,“怎么了?这般严肃?可是我得了要紧的病?” “不是病。”薛柠抓着他的手,紧了几分,声音微微压低,眸色晦暗,道,“是毒。” “什么?”凤瑾年一骇,他原以为她会出什么病症来,却没想到吐出来的是这两个字,当即,脸色一变,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凝肃,还有思索。 薛柠紧紧的盯着他的脸,努力想确认她看到的情绪。 没错,他惊讶的是她竟然发现了他体内的毒,而非他体内有毒。 那么,只能明一件事,“你早知道,对不对?” “凌儿。”看着她惊痛的双眸,凤瑾年突然喉头有些发涩,不知如何解释。 薛柠拉了张椅子,坐他对面,身子一倾,凑近他,几乎是恶狠狠的问,“谁干的?” “凌儿。”凤瑾年本能的身子往后仰了仰,唇角扯出一抹笑来,“你什么?我好好的,怎么会中毒?” “哼,还想骗我?”薛柠猛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不让他逃避,“听好了,你可以不,我也有法子帮你清除体内的毒素。但是,你得答应我,好好的,别再让人有机可趁。” 的身体里,住着的可是个老太太的灵魂。 前世,她大半辈子身处深宫,如何不知这里头的尔虞我诈和身不由己。 凤瑾年此番态度,肯定是不想此事闹大,亦或者,他在保护着某人。 毕竟,能让堂堂皇子身中慢性毒药,这得是他非常亲近的人,才会有机会下这个手。 而今,薛柠对少年时期的他,知之甚少。 就比如这个婉月还有随子,前世,她可从不知道呢。 甚至,也有许多事情与前世不一样了。 比如,萧若水会医术,比如,宸妃娘娘并未难产去世,相反,她还给凤瑾年生了个皇妹,一直在京都活的好好的。 “凌儿?”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凤瑾年突然有种错觉,这眼神好生熟悉,熟悉的一接触,便觉亲近,恨不能…… 他突然有种想拥他入怀,永远留他在身边的冲动。 可是,此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过,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难道真被温斯期中了?竟对一个孩子生出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不!”到底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被自己这一吓,惊的跳脚起来,躲了薛柠去。 “仙子哥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薛柠以为是自己刚才那番话触及到他心底的私密,连忙道,“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出去。一会,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必须每日按时服药。” 看了薛柠一眼,凤瑾年如被火灼一般,慌忙别开了眼去。 “凌儿,你先别急,此事……” “怎能不急?我现在虽查不出你究竟中了何毒,但是,毒素倾染脾胃,已然是事实。你现在必须按照我的去用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薛柠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 前世,她就花费了几年的功夫,慢慢的给他除毒,调理,后来总算好了。 现下,他年纪尚,毒素尚轻,要调理起来,会容易的多。 但是,看他这样子,显然是不大想配合啊。 这可不行! 薛柠就想逮住他,好好跟他此事的严重性。 哪知,她还未靠近,凤瑾年就像头受惊的鹿般,从她身旁飞快的窜了出去,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薛柠愣在厅内,脸木木的。 这,她比毒还可怕吗? 貌似,刚才凤瑾年像是惊怕的逃走的。 厅外走廊,温斯期看着那一溜烟飞走的身影,惊愕的连手里的茶盏几乎没拿稳。 他转身进了厅,看着呆愣愣的薛柠,奇怪的问,“你把他怎么了?怎么吓成那样?” “我也不知道啊。”薛柠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紧绷到麻木的脸,心底哀嚎,难道,她真比毒还可怕? 不过,旋即,她想着,或许是凤瑾年不想中毒这件事被她知晓。 温斯期看着她,两人大眼瞪眼。 “算了。”好一会儿,薛柠对温斯期道,“他胃不好,我一会给他开点调理的药,你要监督他按时吃下,可以吗?” “你还真会看病?”温斯期满脸不信,“凌儿,这可胡来不得啊,药可不是混吃的?” 薛柠白了他一眼,“你放心,我还能害他不成?吃了只会对他有好处。不过,你得答应我,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别让第四个人知道。另外,这药也需得隐秘着给他喝。” 薛柠就怕是凤瑾年身边的人,万一此人知道他暗中解药,会不会再有其他行动? 看她的这样认真,温斯期迟疑了,“你是认真的?” “当然。”薛柠脸紧绷的,神情凝肃的不容任何人质疑,“你若不信我的医术,我倒也可以给你瞧瞧。” “瞧什么?我又没病。”温斯期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终于有些理解凤瑾年为何要逃了。 这孩子的眼神太犀利直白,被他瞧上一眼,不知为何,渗的慌。 薛柠仰着脸,唇角一翘,冷笑道,“你额头长痘,眼睛里有血丝,该是近来一段时间压力大,造成心火旺,血液不畅的缘故。我给你开一贴药,吃上两日,准保能好。” “你,你胡什么?我什么时候长痘了?”温斯期着,心虚的抚上了额角的那点凸起,不过一点红肿罢了,怎么就是痘了?堂堂美男子怎么可能长痘?荒唐? 薛柠一听,无奈,哎,又是一个讳疾忌医的。 她走到门口,吩咐外间伺候的厮,“麻烦哥,拿纸笔来。” “喂,子,你别胡来。”温斯期也想逃。 薛柠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恶狠狠地威胁,“你敢走?若是仙子哥哥有个什么好歹,以后有你后悔的。” 第228章 很有耐心 他没有挣脱,而是愕然的看向薛柠。 “柠儿,你老实告诉我,你那位仙子哥哥怎么了?” “自从跟着你以后,他胃就一直不好,吃什么都不香,长期下去,他身体会垮的,所以,很严重。”薛柠道。 这下,他总算明白了,跟着凤瑾年这些年,对他吃饭方面,他也早就觉出来了,食量比娘们还少,尤其是他们现在这种时候,那正长的半大子,饿起来就算一头牛都能给吞了,可凤瑾年就是吃猫食。 原来是身体有毛病。 这时,厮拿来纸笔。 薛柠一手接了过来,一手拽着温斯期就走到桌子边。 “我写两份,一份是给你的,一份是给仙子哥哥的,我都会在方子上标注好。但是,你得答应我,对外,只是给你自己调养的,切不可将仙子哥哥的事情泄露半句。否则,就让你整张脸上都长痘痘。” 叽里咕噜的一口气完,笔端最后一笔也收了尾,她拿起方子,吹了吹上头的墨,然后,递给温斯期。 “拿好了。你的药煎一副,喝两次就够了。仙子哥哥的这药,每日都得喝,最少要喝一个月。” 温斯期怔愣的看着她,这子不光嘴厉害,这字也是写的极好啊,清新、俊逸、自然,竟与凤瑾年的极其相似,甚至,笔锋不在他之下。 “柠儿,你这字谁教的?”温斯期接过方子,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像极了凤瑾年的。 若不是知道,前几日,他们才算遇见,以前根本不相识。 不然,他一定觉得,这子的字是凤瑾年亲自教导的,连执笔的手法,落笔的方式,全都如出一辙啊。 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方子是凤瑾年开的呢。 薛柠耸眉,娇俏一笑,“不告诉你。你快去抓方子吧,记得我的话哦。仙子哥哥的药一定让他喝了。明儿我再来,会替他复诊的。” 她这话,其实不过是为了吓唬温斯期,凤瑾年体内是慢性毒药且年月不短,一两日的功夫,根本解不了,需得慢慢调理,最快也得半年,且这期间不能再摄入毒药。 所以,她要尽快查清,凤瑾年体内毒药的来源,无论他想保护谁,她都要将那幕后的混蛋给挖出来。 嘱咐完,薛柠也没久留。 刚出驿馆,宁致远和醉儿就迎了上来。 薛柠唬了一跳,“你们俩不是先回去了吗?怎么在这儿?” “,少爷。”醉儿连忙改口,道,“我们是回去了,吃过午饭就又过来了。想看看您这边还有没有什么事交代我们做的。” 上午,薛柠将钱掌柜等饶事办妥之后,他二人就先回茶铺了。 二人一回去,就将薛柠鼓励钱掌柜等人捐粮一事了,当时,全家人都激动了。 就连卧床的宁老爷,也激动的附和着宁大娘,嘴里不停念叨着:“活菩萨啊,这下,我青阳百姓有救了。” 所以,吃过午饭,二人就又被打发出来,就怕薛柠有什么事,二人帮着跑跑腿也好。 薛柠看了二人一眼,眼眸一转,招呼二人凑近,声道,“事儿倒是有一件,这样,你们两个帮我打听了,这驿馆里每日的菜蔬米粮从哪儿来的?” 其实,这件事,薛柠开始在驿馆就想问的,但又觉得有些节外生枝,尤其是自己在驿馆那边,和凤瑾年、温斯期走的近,那些下人们对她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不会轻易向她吐露什么的。 但是,宁致远和醉儿不一样,他们年纪,人又朴实,尤其宁致远还是本地人,就会让人没那么多的戒心。 宁致远听完,有些好奇,“公子要打听这个做什么?” “问那么多?”醉儿白了他一眼,哼道,“公子既然叫咱们打听,就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负责打听就是。” 被醉儿一顿抢白,宁致远觉得委屈,辩解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原先这驿馆里的蔬菜米粮,都是县衙派人送的,不过,送了两次,里头的主子就不让了。改从钱家田庄进了。” “钱家田庄?”薛柠觉得耳熟,就问,“跟钱家米铺什么关系?” 宁致远道,“都是钱掌柜的名下产业啊。” “啊?”薛柠差点惊掉下巴。 宁致远点头,“是啊,公子不知道?” “才听你。”薛柠扶额,若是从钱家田庄来的,那么,她倒是可以从钱家那边下手。 “罢了,没什么事,你们回去歇着吧。”她打算再去钱家跑一趟。 醉儿忙问,“少爷,你呢?” “我还有点事,晚饭前准回来。”薛柠拍了拍醉儿的肩膀,保证道。 醉儿连忙追了几步,“少爷,我跟您一起吧,让他自己回去。反正,我回去闲着也是闲着。” “可是这事,少爷我得一个人悄悄地做了,你跟着不大方便。”薛柠哄着醉儿,“乖,先回去,明儿个各大米铺交粮,不定你还要帮忙呢。” “我也帮。”宁致远听言,自动请缨。 醉儿这回不下他脸面了,反而帮着话,“对啊,让他帮忙吧,少爷,您不知道啊,他去年就中了秀才呢。这写写画画,记个账什么的,一准能校” 醉儿话时,很有几分自豪的感觉。 宁致远秀气的脸庞,红了,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薛柠。 薛柠点头,“好啊,明儿个我跟仙子哥哥。” “嗯。”宁致远激动不已。 醉儿在他肩上捶了一下,笑道,“我就能成吧。” “没事了吧?那回吧。”薛柠笑着撵人。 醉儿这才跟宁致远一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薛柠再次来到了钱家宅院,可巧,钱掌柜也正从米铺回来。 上午从驿馆出来之后,他便来到自家米铺,吩咐各个铺子的伙计,尽快筹集一千石粮食,明儿一早务必送到京都公子跟前。 此事办妥,刚回来,还没坐下歇着呢,就听下人来报,有位云公子求见。 钱掌柜的哭笑不得,这孩子,缠饶功夫不,来一趟,就送掉他千石粮食,这第二回,又不知要什么? 可是,见鬼的,他偏还是乐意的。 “让他进来。”钱掌柜的坐下,喝了口茶,静静地等着。 薛柠熟门熟路的来到厅,一见钱掌柜,先就弯身行了个大礼,“钱掌柜的吉祥。” “呵,你这孩子,快起来。”钱掌柜的被他逗乐了,抬手,让座,才问,“你这又来找我,是何事?” 薛柠看着钱掌柜的,眼眸晶亮,满是孩子气的问,“听,我表哥他们,每日用的蔬菜米粮,都是从您家的田庄里送的,可是?” “有这事?”钱掌柜的显然也是挺诧异,“老夫并不知晓。平日里,田庄都是交给老何来打理的。” “哦,难怪。”薛柠莞尔一笑。 钱掌柜的很是好奇,“不知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是想。”薛柠扬了扬眉,神秘兮兮地样子,“不瞒钱掌柜,我表哥大约是水土不服,一直以来,胃口都不好,再加上事务繁忙,压力过大,整个人日渐消瘦,我真怕继续下去,他会撑不住。所以,就打算偷偷进驿馆厨房,帮着做些吃食。” 钱掌柜的失笑,“公子还会做吃食啊?不过,你直接去做就是,这跟老夫的田庄有何关系?” “我不想让我表哥知道嘛。”薛柠嘴一撅,哼道,“你不知道我那表哥,最是迂腐,什么君子远庖厨,他若知道,我去厨下做饭,一准会嘲笑我的。” “哈哈。”钱掌柜听言大笑,再想到那京都公子的清俊模样,的确,这样的清贵公子,如何能跟厨房那等地方联系起来。 薛柠就道,“所以啊,钱掌柜,我想趁着您庄子上的人送菜蔬时,跟着进去。然后悄悄地做一顿吃食就走,绝不会让人认出来的。” “这?”钱掌柜的有些迟疑。 薛柠连忙软着声音哀求,“钱掌柜的,您就做做好事,我表哥一旦吃好了,这精气神自然就好,就更能为百姓做事了,是不是?” “倒是这么个理儿。”钱掌柜的点点头,想着这公子跟那京都公子乃表亲,关系亲厚,不会有什么事,便答应了。 当下,钱掌柜的命人唤来老何。 老何是钱宅的大管家,平时府里和庄子上的事,都是他负责的。 听主家问,便如实道,“老爷,给驿馆那边送菜蔬米粮,的以前跟您提起过,不过那阵子您忙,怕是忘了。如今,咱们是每早晚各送一次。” “每早晚一次?”薛柠听了,甚是欢喜,“各是什么时辰?” 老何道,“早上巳时之前即可,晚上黑之前,不计什么时辰。” “那好,明日一早,我在驿馆门口等你们。”薛柠当即有了打算。 老何听钱掌柜的,见主家没意见,也就点头,“好,明儿一早,三婆和大壮负责送菜,到时候你跟着去就是了。” “多谢。” 这边谈妥,薛柠便起身告辞。 从钱宅出来,色就黯淡了。 这入秋之后,白日的时间眼瞅着就短了许多。 她急忙往回赶。 没想到,路过一处街尾,竟还瞧见了萧若水主仆。 日渐黄昏,倒仍有一二人坐在她那义诊摊前的。 第229章 住了谁 薛柠点头,想不到这女人还挺有耐心的,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可不管怎么样,能为百姓帮忙那就是好事。 只是,傍晚风凉,薛柠没作逗留,忙忙地往宁家茶铺赶。 一回来,就被宁大娘等人围住了。 “快,公子累了一了,香儿,打些热水来,给公子洗洗,一会咱们开饭。” 宁香儿打了一盆热水来给薛柠净面洗手,秋红和醉儿摆了饭菜,宁大娘和宁致远,将宁老爷扶了出来。 经过几日的调养,宁老爷虽然还很虚,但偶尔下个地还是没问题的。 尤其是今日,得了好消息,宁老爷更是激动,心情一好,这身体也就松快许多,所以,今晚执意要起来跟大家一起用晚餐。 众人坐好,宁老爷首先举了杯子。 这酒,还是宁老爷私藏了多年的状元红,原是想等儿子金榜题名时再拿出来庆贺的。 想前阵子,宁家那般艰难,他都没舍得拿出来。 可今儿个,他拿出来了,他觉得,没有谁比薛柠,更配喝这个酒了。 年纪,就心系百姓苍生,不但机智,更有手段谋略,真真难得。 “来,公子,老朽感激的话不多了,就替青阳百姓,替我宁家,敬您一杯。” “哎呀,宁老爷,您还不能喝……”薛柠刚要阻止,宁老爷已经快速的干了一杯,整个人又开始咳起来,宁大娘忙夹了一口菜塞他嘴里,一面埋怨。 “你啊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跟人抢酒喝?” “咳。”宁老爷被的满面涨红,嗫喏辩解道,“谁抢酒喝了?我这是敬我们的恩人。” “就差你喝了?也不瞧瞧你现在什么情况?万一再倒下了,还要劳烦公子?”宁大娘归着,又是菜又是汤的喂着宁老爷。 宁老爷也就乖乖地受用着。 薛柠瞧着,心里艳羡的很,虽然,前世后来,她也找到了娘亲,一家人也团聚了,可是在那之前,一家子四分五裂的。 不像宁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是一家人在一起,相亲相爱的,这种感觉真好。 “少爷?”醉儿轻轻碰了碰薛柠,不知不觉,她也喝了大半杯酒,醉儿怕她醉了,姐可是从未喝过酒的啊。 薛柠回过味儿来,轻轻一笑,举着杯子,道,“我敬大家,祝我们大家越来越好。” “好啊。”众人附和,就连最的宁香儿都捧了杯子。 宁老爷今晚算豁出去了,一坛状元红就这样贡献出来,只是,他不能再吃酒,因此,吃了些饭菜,就让宁大娘先扶着送回房了。 宁大娘也没再出来,这饭厅就留给了孩子们,让他们自己乐呵吧。 今,他们可干了大事,该乐呵乐呵。 一夜无话,第二不亮,薛柠早早醒来,秋红和醉儿还在被窝里打呼噜呢,这两个丫头昨晚都醉了,怕不到晌午都醒不了。 薛柠简单洗漱了一番,随后,打开行囊,翻出一个精致的刻纹木匣子,从里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对着镜,慢慢地贴上了脸部。 很快,一张普通的扁平的孩子的脸便出现了。 瓜皮帽摘了下来,她将头发梳了两个髻,如此,很像乡下田间路上的放牛娃了。 收拾妥当,再确定无破绽,她便出门了。 此刻,还未亮,外头凉飕飕的,就连宁大娘也未起来,只是,那主房里头偶尔传出宁老爷几声咳声。 薛柠连院门都未开,悄悄地翻了墙头便出去了。 果然,起来的有点早啊。 薛柠走在街上,静悄悄的,一个行人也没有,清凉的晨风吹在身上,凉丝丝的。 她忙紧了紧衣裳,开始跑起来。 一口气跑到了驿馆门口,还没人来,她便靠在一处墙角,耐心的等着。 也没一会,就有牛车哒哒的驶来。 薛柠忙跟了过去,就见这牛车从驿馆门口驶过,又转了个弯儿,驶进巷子里。 不是钱家的? 她正疑惑呢,其中一辆牛车就停在了巷子口。 薛柠忙赶过去一瞧,正有个婆子带着两个壮汉,从牛车上往下卸东西。 东西卸好,婆子才敲了偏门。 薛柠忙赶了过去,亲热地喊了一声儿,“三婆?” 这是昨儿个老何这样称呼的。 三婆扭头看来,好奇的看着他,“你是?” “哦,昨儿个钱老爷的,让我跟着您一起送菜。”薛柠眯着眼睛,讨好的着。 三婆想了想,点头,“你就是老何跟我提的那个...” 昨儿个老何明明是个公子,可眼前这个子,是不是太普通零? “正是,正是我呢。”薛柠忙不迭地帮她了下面的话。 三婆心想,也不知是谁家硬塞进来的人情,这么能干什么?罢了,老爷都点头了,她就留下吧,反正,工钱不是她发。 “行,你留下吧,一会帮着搬菜就校” “是。”薛柠乖巧硬声。 这时,门打开,也是个婆子走了出来。 这婆子,薛柠认识,正是厨房的管事嬷嬷。 她跟三婆俩对了会账,对完后,便对着大壮等壤,“都搬进来吧。” 三婆点头。 大壮先就扛了一袋米,这是钱老爷昨儿个特地吩咐的,是今年田里才出来的新米,想着叫京都公子尝尝,所以,这也算额外送的,不算在账目里的。 然后,又提了一个木桶。 这木桶里装的都是活鱼,这样,送到驿馆,现杀现吃,会更新鲜美味。 还有一个,搬了打包好的新鲜蔬菜,也跟着进去了。 薛柠就拎了个菜篮子,抱了两根大萝卜,屁颠颠地跟了进去。 都是做活的,管事嬷嬷也没在意这多一个人少一个饶,也就跟着去了。 到了厨房院,自有里头的婆子招呼着,这米粮放哪儿,鱼肉放哪儿,蔬菜放哪儿。 薛柠将菜篮子和萝卜放好,就不听话的冲进了厨房里头。 里头正在准备早饭的两个婆子,一见他,忙斥道,“哪里来的混孩子,怎么乱钻?快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一个婆子放下锅铲,连忙过来撵薛柠。 薛柠身子一转,轻易躲开,嬉皮笑脸,“婆婆,你们煮的什么?我老远地就闻着香了呢。“ 这香味,有食物的香味,可还有别的,只是,一时间辨别不出。 于是,她就调皮地跑去掀那炉子上的盅盖,如果没猜错,那股辨别不出的香味,就是来自这里。 可是,盅盖太烫,才一沾手,便烫的一哆嗦,盖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哎呀,你个死孩子。”那婆子气死了,上手就要打。 薛柠眼眸一转,装作惊怕,很顺利的便打翻了这汤盅,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在厨房内四溢开来。 啪嗒一声,盅煲被打翻在地,里头快要熬好的食物和汤汁,全毁了。 一瞬间,两个婆子都惊呆了。 薛柠也装作吓坏的模样,她慌忙蹲下身子,捡起碎片,似乎想要拼起。 拿起碎片,放在鼻端细嗅,她瞬间变了脸色。 突然,后脑勺重重地挨了一下,身后传来婆子气急败坏地喝斥。 “你这死子,你找死是不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这该死的,我打死你。” 两个婆子开始对薛柠围追堵截,薛柠鬼叫鬼号,这厨房里瞬间乱成一片。 院子里,管事嬷嬷和三婆正着话呢,听见里头动静,忙跑进来。 看见两个婆子和一个孩子扭打起来,管事嬷嬷一声怒喝,“都给我住手,怎么回事?” 两个婆子瞬间住了手,薛柠也瑟缩的往墙角站了站,拽着衣摆,垂头丧气,“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要打我,我才不心碰到的。” “碰到什么?”管事嬷嬷问。 其中一个婆子忙道,“这子碰掉了主子的汤药。” 薛柠一听,果然,这里头熬的是给凤瑾年喝的汤药。 管事嬷嬷瞧着薛柠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你是哪里来的?” 三婆见状,连忙道,“张嬷嬷,他是我庄子上的,今儿才第一做事,也怪我,事先没交代他,这孩子毛手毛脚,一来就给您惹事,实在对不住。” “哼,他打碎的可是我们主子的汤药,一会,我们主子就得用。你叫我们怎么办?”婆子斥道。 三婆也狠狠地朝薛柠剜了一眼,“你这孩子,一来就给我惹事?还不快些过来,给几个嬷嬷赔礼。” “算了。”张嬷嬷沉着脸,摆摆手,道,“都出去吧。容妈,你赶紧的将这里收拾了,然后,另煮一盅。” “是。”容妈也不敢耽搁,因为知道,再争吵下去,那孩子也赔不起这汤药,可若真的耽误了主子吃药,倒霉的还是她们。 这厢,张嬷嬷对三婆道,“行了,走吧。不过,以后别让这孩子过来了。” “是。”三婆看了眼薛柠,心想,皮吧,到手的好差事还没捂热乎呢,皮走了吧? 好在,张嬷嬷并未怪罪,三婆感激不尽,领着大壮等人就走了。 出了驿馆,薛柠并未离开,而是坐上了她们的牛车,顺便擦眼抹泪哭诉的,“唔,真不怪我,我不过是闻着香,想进去瞧瞧做什么好吃的,是那婆婆要打我,我不心才碰倒聊。” “哼,就你啊。”三婆没好气的一声冷哼,“打你?打你也是你活该。你可知道那里头住的是什么人?” 第230章 里面的人 “什么人?”薛柠不解的问,她还真不知道这些事,以前也没人跟她说过。 阿婆用食指指了指天上,“那是住在皇城里的人,矜贵着呢,就那吃的东西,你以为打碎了就打碎了?真要你赔起来,怕是将你卖了都赔不起。” “啊?”薛柠先是惊诧,过后一副不信的神色,“三婆,你肯定哄我呢。皇城里的人会来这里?再了,那是汤药,莫非驿馆里住着病人?” “这个。”三婆有些迟疑。 薛柠便拉着她的胳膊,好奇的问,“三婆,你就跟我呗,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切,哪里是故事?”三婆白了她一眼,随即好笑道,“不过,你孩子家家的能见过什么世面?就比如刚才那张嬷嬷,人家虽然是个下人,可是,管的事可多着呢。” “她不就是管烧饭做菜?”薛柠眨巴着眼睛问。 三婆嫌她没见识,“你当是你家啊,人家那烧饭做菜讲究着呢。就这,还得是主子信的过的人才能担任,旁人,是抢都抢不到这等好活的。” “烧饭做菜,也是好活吗?整日被油烟熏烤的,我娘最厌烦这个了。”薛柠哼道。 三婆失笑,“你子没见识吧。” 也是跟这孩子聊出了味儿,三婆一时竟没了禁忌,就将心底知道的那些全秃噜了出来。 “子,你可知道那驿馆里住的是什么人?”三婆问。 薛柠点头,“知道啊,张嬷嬷的主子。” “呸。”三婆笑,随后,压低声音,“那是京都的贵人,皇子,晋王殿下。” “王爷?”薛柠歪着脑袋,似乎不大明白,“我在戏文里也见过。” “那能一样?”三婆鄙夷的望着她,“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皇子呢。还有,那张嬷嬷,据是宸妃娘娘,宸妃娘娘你知道吧?” 薛柠装糊涂地摇头。 三婆得意的继续道,“就是皇上的妃子,也是晋王殿下的亲生母亲。张嬷嬷便是宸妃娘娘专程派来伺候晋王殿下的。” “宸妃娘娘?”张嬷嬷是宸妃娘娘的人?之前听随子,婉月似乎也是宸妃娘娘的人,薛柠心头突然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难道那有毒的汤药,也是宸妃娘娘让熬的? 所以,凤瑾年哪怕知晓对身体有害,也毅然决然的喝了下去? 如此一想,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真是如此,就太可怕了。 可宸妃娘娘没理由害自己的亲生孩子啊。 三婆以为他被震慑住了,当即自得的笑了,“子,吓着了吧?下回再这样没头没脑的闯祸,心脑袋叫人摘了去,今儿得亏了我在,不然,你这条命都要玩完了。” “三婆,今儿谢谢你了。”薛柠诚挚的道谢。 三婆点头,随后又警告道,“我刚才跟你的这些,可不许外头浑去,否则,会掉脑袋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不乱。”薛柠忙不迭的保证。 三婆这才心满意足,其实,她不过是吓唬这孩子的。 张嬷嬷那些事,也是她主动提及的,驿馆里的贵人,大家也都知道是京都来的,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哎呀,三婆,钱老爷还叫我去米铺一趟呢,我差点给忘了,我先走了啊。” 突然,薛柠一拍脑袋,懊恼不已,跟三婆了一番,就直接跳下了牛车,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三婆错愕,“这孩子,还是这样冒失!” 薛柠一径跑回了宁记茶铺,直接从后院翻墙进去,此时,也才亮。 由于昨晚闹的晚,其他人还都在梦里呢,只有宁大娘一个人起的早,在厨房里忙活,也并未注意到院子里的响动。 薛柠径直回房,秋红和醉儿仍旧熟睡,她走到桌边,对着镜子,撕下脸上的脸皮,重新收拾好,放进锦盒,再收拾到行囊内。 转身,再脱了外裳,又钻进了被窝。 被窝竟还有些温,她躺下就有了些许睡意,朦朦胧胧又睡着了。 再驿馆这边,一大早,厨房这边的事,很快平静下去,张嬷嬷带人又煮了汤药,如此一番,倒也没误了时辰。 凤瑾年早早起来,他有早起的习惯。 先是在院子里练了套剑法,随后沐浴换衣。 这时,温斯期才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 张嬷嬷带人送了汤药过来。 以往都是婉月伺候凤瑾年喝下,可是,如今,她被撵走,随子就晋升成了晋王殿下的贴身厮,由他负责照料晋王殿下的生活起居。 张嬷嬷将汤药交给了随子,不放心地嘱咐,“一定要看着主子趁热喝下了,知道吗?端好了,别洒了。” “知道了,嬷嬷放心。”随子端了汤药,来到了凤瑾年的书房。 每每清晨,练剑沐浴过后,他都要在书房读几页书,或者写几个字。 “王爷,该喝药了。”随子将药端过来。 凤瑾年正在写字,头也未抬,只淡淡道,“搁这吧。” “张嬷嬷让您趁热喝了。”随子道。 凤瑾年眉峰微蹙,“先搁这,本王一会再喝。” “是。”一见主子恼了,随子便不敢再劝,连忙就将汤碗放到了桌子边上,然后,侍立一旁。 凤瑾年道,“你下去吧。” “是。”婉月被撵走,那就是个教训,随子才上任,可不敢造次,听主子话,那是他心底的第一准则。 所以,他没敢再劝喝药,听话的就出了书房。 他这刚走,温斯期就进来了,看着桌上的汤药,一阵狐疑,“这么快就熬好了?可我还没叫人熬啊?” 平时,他起的晚,或者,凤瑾年喝药尚早。 所以,他每回来的时候,凤瑾年早就将药喝完了。 温斯期并不知道凤瑾年每早晨进药的事。 而今日,一早,厨房那药被薛柠打翻了,重新熬制又耽误零功夫,且今日,凤瑾年破荒的也没配合,是以,温斯期才看到了药。 不过,凤瑾年听他这话,却是奇怪,“你叫人熬?“ “是啊。”温斯期道,“昨儿个,柠儿不是给你诊断了吗?他还开了方子,叫我盯着你吃呢。还交代此事不许宣扬出去。所以,这药也是我亲自抓的,现在,周放该是我那院子里熬煮吧。” 凤瑾年挑眉,“她叫你做的,你便做了?” “是啊。”温斯期并未觉得,自己听一个八岁孩子的话有什么不对,他反而劝凤瑾年,“柠儿你胃不好,所以,食量,长此下去,身体会吃不消。我觉得她的极有道理。不过,这药是怎么回事?” 他端起来,拿着勺在里头搅了搅,里头竟然还有鱼肉,散发着诱饶香味。 “这不是药啊,只是,一大早就吃鱼汤,不腻歪吗?” 嘴上腻歪,温斯期手上可一点不含糊,舀了一勺鱼肉就要塞进嘴里。 反正放在这里,凤瑾年也不动,就瞧的出,他根本不爱吃。 这鱼啊,凉了容易腥,就不好吃了。 哪知,鱼肉刚沾着唇,也不知凤瑾年哪根筋不对了,猛一抬手,就将他手里的汤碗打翻在地。 温斯期看着地上的鱼肉和四溢的汤汁,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看着凤瑾年,一脸受赡神色,“你,你不爱吃也不许我吃,你对我太坏了。枉我从京都跟你到了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你这没良心的,一碗鱼汤……” “我不是故意的。”凤瑾年沉声打断他的话。 温斯期吸了吸鼻子,“你是故意的。”当他眼瞎吗?明明他伸手打下去的。 等等。 温斯期突然脑子一激灵,诡异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惊惧的盯着地上狼藉,喃喃自语,“难不成,这汤里有毒?” 凤瑾年直接白了他一眼,难得这呆子竟然能猜中一次。 “你爱喝鱼汤,一会叫人重做一碗。” “不是。”温斯期想不通了,“既然没毒,干嘛不让我吃?” 凤瑾年睨着他,“我了,不是故意。” “额。”明明是他做错,还这么横?温斯期郁闷的瘪了瘪嘴,不了。 凤瑾年直接喊来随子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随子一脸苦逼的收拾干净,心想,他这第一当差就出了岔子,一会张嬷嬷问起,要如何回答? 果然,张嬷嬷带人送早饭时,独独将他拉到一边,私下里问了王爷进药的事。 随子一慌,就谎了,“喝了。” “那汤碗怎么没送回?”张嬷嬷眸色严厉。 随子瘪着嘴,慌道,“是奴才没用,出门的时候,脚下打滑,不心摔碎了。” “你个没用的。”张嬷嬷瞪了他一眼,又问了一句,“没谎?” “不敢。”随子头垂的不能再低。 张嬷嬷深深地望着他,想着,他也不敢撒谎,何况,王爷一直以来进药都很配合,不会有什么事,这才打消了心底一点的疑虑,走了。 这厢,随子深吸了一口气,这张嬷嬷比那婉月还要难应付啊。 果然,宸妃娘娘调教的人,气场都很强大,太让人有压迫感了。 饭厅里,凤瑾年难得的,竟给温斯期夹了一次菜。 温斯期受宠若惊,“瑾年,我相信你,刚才你不是故意的,你对我还是很好的。” “吃吧。”凤瑾年微笑,今日难得没有配合,没有违心的喝药,他觉得肆意畅快,心情甚好,吃的竟比往日多了些。 温斯期也留意到了,“瑾年,你有什么喜事吗?笑的这样开心?” “有吗?”凤瑾年怎么都不会告诉他,偶尔按照自己内心去做一件事,是多么爽快的事。 第231章 我会爱你的 吃完早饭,他直接拉着凤瑾年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将他安抚在书房,然后亲自端了一碗药过来。 “给你,这可是柠儿再三嘱托我的,这药你可一定得喝。” 凤瑾年看着碗里那黑咕隆吣药汁,眉头顿时皱成一团,不可却没‘不’字,只是怀疑地问,“你确定这药是给我的,你可是了,她也给你开了方子?” “自然是你的。我的昨晚就熬好了,昨晚已经喝了一次,今晚再喝一次就好了。”温斯期道,“不过,你还别,昨晚喝过之后,我这夜里一夜好睡呢。你瞧瞧,今儿起来,气色是不是好很多?” 凤瑾年望着他,点点头,“确实好了不少。不过,你昨晚好睡,不是因为喝醉聊缘故?” 昨晚,都准备入睡了,这子竟然拿了酒来找他,是要庆贺他解决了青阳粮食问题。 他想想,的确值得庆贺,也就陪着喝了两杯,谁知这子是个没酒量的,半壶不到就醉的一塌糊涂,还是随子带着两个厮给抬了走。 温斯期被他的不好意思,挠挠头,笑道,“这虽然喝醉了,但是,睡的香甜跟宿醉是两码事。真的,那子不定真有两下子,你瞧他给咱们办的事?能让那些老家伙们主动让利低价出让屯粮,就已经让我吃惊的了,谁知,他竟然让人主动捐粮,将近五千石啊,瑾年。起码现在,你晚上睡觉不该操心这粮食的事了吧?再加上我从外省弄的那些,整个青阳县百姓过个冬,甚至来春的种粮都有了呢。” 凤瑾年静静地听着,毕竟,话都叫这小子说光了呢。 不过,就像他的,自打来到灾区之后,昨晚还真算他睡的最安稳踏实的一晚。 “好了,别只嘴,一会,钱掌柜的等人要交粮,你亲自去督促,绝不容许出一点岔子,知道吗?” “放心吧,粮仓早已准备妥当,切安排了足够的人手看守着。等粮食收上来,咱们就着手分发下去。”温斯期道。 凤瑾年点点头,“嗯。” 这么好话?温斯期狡黠一笑,视线又落在药上,药碗往前一递,道,“好了,该喝药了。” “这药?”凤瑾年闻着一股苦味儿,当即又皱紧眉头。 这时,外头周放来报,“公子,柠儿公子求见。” “哦呵,曹操曹操到。这东西往咱们这跑,都习惯了呢。”温斯期笑,将药碗放到凤瑾年手上,自己亲自迎了出去。 果然,就见薛柠站在院子里,看样子挺乖的。 只是一见她,那脸上透着笑来,却给人一种调皮的感觉。 “早上好啊,第二哥哥,您今儿气色不错,我瞧瞧,脸上痘痘好多了呢。” 果然,前一句叫人听着欢喜,后面一句叫人真是不开心,什么叫他脸上痘痘好多了?拢共不过额头长了一个,若不细看都看不见,瞧这孩子眼尖的。 “这么早来做什么?这样乱跑,你爹娘也不管吗?心腿跑短了,不长高儿。” “我爹娘,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该整地拘在家里,何况,我干的是大事。再者,我还,长个儿还有的是时间,不过,第二哥哥,你年岁该跟仙子哥哥差不多吧,可是,个头缺矮了半个头呢,你该好好补补了。” 薛柠对着他完,径直就朝书房那边走去。 原来,凤瑾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门口,朝她微微的笑着。 “仙子哥哥。”不顾温斯期在那伤神,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凤瑾年的跟前,看他嘴角有点药汁,狐疑的问,“这是什么?” “没什么。”凤瑾年一慌,脑海里突然想到昨儿在饭厅里她替自己诊脉一段,无端又脸热起来,慌忙自己擦了。 薛柠眼睛一亮,“我给你开的药,吃了?” “嗯,你交代的,我还能不照办?”温斯期也走过来,没好气的睨着她。 薛柠看着凤瑾年,笑问,“苦吧?” 随手,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粒蜜饯来,直接递到他唇边。 “诺,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早上,她也是突然想到这个的,凤瑾年最怕苦了,前世,给他调理身子,哄他吃药,也是费了不少周折。 来之前,她就怕温斯期搞不定,所以,拉着宁致远和醉儿,特特地一大早敲了人家食铺的门,买了这些蜜饯过来。 凤瑾年垂首,看着那葱白的细指间,捻着一枚的散发着甜蜜滋味的蜜饯,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喏,含着就不苦了。”见他不动,薛柠踮起脚尖,将蜜饯直接塞他嘴里。 那细软的指头抚过他的唇瓣,凤瑾年整个人僵住,那甜甜的滋味很快在口腔弥散开,一点一点晕散进肺腑,之前的那点苦,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他清俊脸颊上透出的红,薛柠心下偷笑,想不到晋王殿下少年时,如触纯害羞呢。 “怎么样?甜吧?我早上特意买来的哦,给,这一包都给你,以后每次吃完药,你就含一粒在嘴里,这样就不苦了。” 薛柠着,索性将绣的精美的荷包,塞到了凤瑾年手里。 凤瑾年两指捻着那软软的荷包,上头绣着精美的翠竹缠枝画,本能的就喜欢上了。 “那,多谢柠儿。”想还的,可结果,连他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塞进了怀里。 温斯期再次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果然,这孩子就是晋王殿下的克星啊。 晋王殿下在这孩子跟前简直一点脾气没有啊,这样听话? 哎。 可是一想到这是个子,温斯期又觉得可惜,毕竟,皇家体面,是绝不允许皇子私养子的,而凤瑾年也根本不是那种人。 当然,这子看着乖巧伶俐,怕也不会被人圈养。 “公子。”一见他发愣,那眼神邪邪的,凤瑾年就很想踢他一脚,不用猜都知道,这厮一定又想歪了。 温斯期回过神来,“怎么?” “你该办事去了。”凤瑾年沉着脸道。 温斯期一拍脑袋,“哎呦,我差点将这事给忘了,柠儿,你陪陪你仙子哥哥,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薛柠大约猜到他要去办什么,连忙叫住他。 温斯期转身,“有何事?” 薛柠看了凤瑾年一眼,道,“宁家茶铺的少掌柜的还有醉儿,想帮点忙,你看能不能安排他们做点什么?少掌柜的会写会算,做事细心,醉儿的话,有的是力气,跑跑腿什么的,很是利索。” 凤瑾年还未答,温斯期倒笑了,“我那正缺人手呢,你倒送上两个来。他们在哪儿?” “就在外院呢,你叫上他们就好。”薛柠开心不已,其实,让这两个跟着,也是想多盯着点,自己也能随时知道那边情况。 虽,早和钱掌柜的等人谈妥,也都签字画押。 但是,粮食还未见到之前,她都不能放松。 再则,在她眼里,温斯期和凤瑾年两个,虽是清贵公子,在这里,世人都会给几分脸面,但到底是个半大的少年,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好歹也能帮衬帮衬。 如此,有了宁致远和醉儿在那边做眼线,薛柠放心不少。 等温斯期走了,凤瑾年也带着薛柠回到了自己那院,两人径直来到了他的书房。 这还是薛柠第一次来他这书房呢,之前几次,都是外面那厅。 因此,这一来,她便好奇的四下打量。 到底比不上京都的晋王府,这书房其实也不过是一间屋子,但收拾的很干净整洁,窗边,一方紫檀书案,上头摆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 后头,两排木架上,也都摆满了书。 想不到,到了这种地方,还带了这些书来。 果然从就是个书迷啊。 记得前世,不管在哪儿,出行的马车上,床头,客栈、山野、别庄里,他随时能变出书来看。 “喜欢哪本就拿去看。”看薛柠艳羡地看着那两书架上的书,凤瑾年走过来,大方的。 他知道这地方,就算有银子,有些书也是买不到的。 柠儿这孩子聪慧伶俐,若是能培养好,将来定能成国之栋梁,堪当大用。 薛柠扭头看着他,抿嘴儿一笑,“你这里的,我都喜欢。” 凤瑾年一愣,随即笑道,“这样啊?那你以后每次拿一本,看好了再还回来,换一本,如何?” “不好。”薛柠摆摆手,道,“仙子哥哥不知道,我家里,我爹和我兄长都是书迷,若是见到了你这些好书,定然都要借去看,这一借,还不还的就不清楚了。” 凤瑾年勾唇一笑,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发现今儿她没戴瓜皮帽,一头乌发盘在头顶,像个道士般,却更觉可爱。 “都是爱书之人,借去也无妨。若是不还,就当是仙子哥哥送他们的。” “那可不行。”薛柠心疼他,这些书。 她知道,能让他不远万里的舟车劳顿的带了出来,一定是他非常喜欢的。 她才不会夺人所爱。 何况,她还有她自己的心思。 “这样。”她黑茸茸的眼睛漾着笑意,向他提着建议,“仙子哥哥,你看,你这书房清净雅致,比我家里那土炕强多了。日后我要是想看书,能不能来你这里看?” 在他回绝之前,她手一举,保证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打扰你,我也会爱惜你的书。” 第232章 粮食 凤瑾年有些犹豫,有心想拒绝,但看着眼前眼睛亮晶晶的薛柠,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这...” “当然,仙子哥哥不乐意,我也不怪你。只是,柠儿上学晚,识字不多,家里父兄又怎嫌弃我,所以,柠儿就算将书拿回去了,若遇到不懂之处,也没个人问啊。与其一知半解,还不如不读。所以,这书,我就不借了。” 完,她又贪恋的看了那些书一眼,然后,狠狠心的转过了身子,神情落寞。 凤瑾年莫名的就觉得心尖儿一酸,看她这受委屈的模样,恨不得抱进怀里,狠狠地哄慰一番。 “柠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不愿意。” “这么你愿意?”薛柠猛一抬头,晶亮的眸子期待的望着他。 凤瑾年一愣,有种被这孩子套路的感觉,然而,对上她澄澈干净的眸子,他还能什么?只能笑着点头,“是,以后你随时都可以来。若我不在,你让随子带你进来。不过,仙子哥哥也有个要求,此处,只有你一人能进。” “那是自然,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薛柠开心不已,同时,也是纳罕,这个时候的凤瑾年,竟是这般心软好话? 这般乖巧伶俐,凤瑾年又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的丸子似的发髻,总觉得缺零什么。 忽而,想到什么,他走到书案边,拉开抽屉,从里取出一枚紫檀雕花的簪子,帮着插到了她的发间。 薛柠愣了愣,抬手,抚了抚发间的发簪,突然,眼睛有些湿润,抬眸,看着凤瑾年那清俊的脸,忍不住轻轻唤了声,“瑾年哥哥。” 好想扑进他怀里,好好抱抱他。 瑾年哥哥,你可知道,绾儿好想你好想你啊。 为何,她能重生,凤瑾年却没有呢? 她看着眼前少年,觉得是他,又觉不是,心头涌过复杂滋味。 “柠儿,你怎么了?”凤瑾年没想到一根发簪,就让他哭了,顿时无措起来。 薛柠也不管了,直接往他怀里一扑,抱着他就哭起来。 “瑾年哥哥,你对我太好了,呜呜,我是感动的。”是对你的思念啊。 “哦。”凤瑾年好笑又心疼起来,一根簪子就将他感动成这样?难道,他家人平时对他不好吗?“ 凤瑾年心里突然凝重起来,想着,等这次事情解决之后,他要去柠儿家里看看。 薛柠还在他怀里,越哭越凶,她这人就是这样,不哭便罢,一哭就止不住。 凤瑾年就拍着她的背,不停地哄着,“不哭了,你要是喜欢,我这里还有别的簪子,你可以自己挑。“ “不要,我就要瑾年哥哥送的这根。”薛柠带着哭腔回答,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着很是娇憨。 凤瑾年听着,竟是觉得无比受用,他掏出帕子,轻轻地帮她擦泪,又哄道,“你什么便是什么。只是,不能再哭了,再哭,就成兔子眼睛了。对了,你早上来用过早饭没有?要不要再吃点点心?” “桃花酥有没有?”薛柠想也没想的点了一个。 凤瑾年心下微顿,“桃花酥?” “嗯。”薛柠这才想起,桃花酥是凤瑾年最爱吃的点心,不过,面对他的疑惑,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啊,瑾年哥哥你没吃过吗?我吃过呢,前年,我爹外出,从外头带回来两盒桃花酥,我吃过之后,就觉得这是世上最最美味的吃食了。” “哦。”凤瑾年轻轻笑了笑,这孩子跟自己真是投缘呢,昨儿个,温斯期还,他的字跟自己的非常像,笔锋简直能以假乱真,想不到,现在连爱吃的点心都一样。 “好。”他轻舒了一口气,道,“我这就叫人去做,桃花酥才做出来的,新鲜,好吃。” “嗯。”薛柠兴奋的点头。 凤瑾年见她破涕为笑,心底感叹,果然是孩子,一根簪子让他哭,一碟点心又能让他笑。 “好了,现在,你要看会书还是写会字?”凤瑾年问她。 薛柠歪着脑袋,巴巴地瞅着他,“那瑾年哥哥呢?” “瑾年哥哥要写会字。”凤瑾年其实还想将分发粮食一事再细致的规划部署一下。 虽然,粮食问题暂时得以解决,但是,就这么贸然直接的发放给百姓,他又觉得不大妥当。 这其中是否涉及冒领,亦或者滋生某些人不劳而获的心态。 “好,那我看会书。”薛柠自觉地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来,然后,就坐到书案对面的椅子上,认真的读起来。 看了不过两行字,偷偷将书页往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的瞅着对面的少年。 少年坐在窗边,手执毛病,头微倾,视线落在纸上,神色凝肃,然而,等了还一会,不见落笔,直到那墨汁滴在纸上,晕染开。 凤瑾年这才回过神来。 “走神了?”薛柠索性将书放下,半个身子撑在桌子上,很是八卦的望着他。 这般姿态,若是别个,他指定认为其太过放肆,没有姿态。 可是,放在薛柠身上,他却觉得浑然成的一股纯真自然。 他微微一笑,并未纠正他此举不妥,只道,“是呢,被你看出来了。” 薛柠来了兴致,立刻兴致勃勃的道,“让我猜猜,你因何会走神。嗯,定然是为粮食一事。” “呵,你倒会猜。”真叫这孩子猜对了,凤瑾年暗自好笑。 薛柠撇嘴,“那当然了,你都写脸上了。” “哦?”自己的心思那么明显? 薛柠失笑,倒不是他心思明显,而是她到底是个老灵魂,见识太多,一个少年的心思,她还是很容易看透的。 “仙子哥哥,你是为粮食如何发放到百姓手中犯愁吧?” 这次,凤瑾年有些讶异了,一双眼睛看着薛柠,也带了那么点探究的意味。 薛柠挠挠头,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肯定怀疑,我怎么又猜对了?其实,这很容易,也很简单。” “哦,怎么?”凤瑾年搁下笔,他倒想听听,怎么个容易简单。 薛柠就道,“关于这个,我自听的多了,越城一带,由来就是北仓国的贫困之地,这里常常受灾,其实跟其地势有关。仙子哥哥今收的那些粮食,也不过只能维持他们一冬罢了。若到来年,再出旱涝之灾,要怎么办?总不能连连指望那些粮商捐粮?” 当然,朝廷之前也是认真救助过,但是,每年都要闹一次,自然也就烦了,偶尔遇到情况严重,不得已才会派人过来,其实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北仓各地的乞丐,属越城这边最多。 可以,薛柠这话直接到了凤瑾年的心坎上去了。 “柠儿,这些你是听谁的?”真真是个人才啊,竟然能跟他想到一处,他很想见见这位藏在柠儿背后的高人。 这是不信自己啊,怕是服商人捐粮一事,他也认为是受人指点呢。 罢,他能如此想,倒省事了。 薛柠手托腮,神秘兮兮地道,“我跟你,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好。”凤瑾年认真的应着。 “我师父。”薛柠道。 “你师父?何许人也?我能见见吗?”凤瑾年很想见见她的师父。 薛柠却很坚定的摇头,“不行,我师父他这人闲云野鹤惯了,不愿与朝廷清贵打交道,此番,他教我做这些事,也全是为了疾苦百姓。而且,不瞒仙子哥哥,就连我父兄都没见过他呢。” “哦。”凤瑾年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自古高人都是如此,若真的出世,只怕会招来更多祸端,所以,他也识趣的没多打听。 只问,“那,你师父可有其他交代?” “有啊,我师父今儿派我来,就是为了此事的。”薛柠道,“他所,筹集粮食只是第一步,简单容易,可是,如何发给百姓,却是个难题,若处置不当的话,怕还会引起更大的灾祸。” 要是一受灾,百姓等在家中,自有朝廷想办法给粮食,那谁还愿意辛勤劳作? 还有这粮食发放,要如何做到每个人都有,杜绝其中贪污忤逆,也很重要。 当然,前世,薛柠是不大参与这些政事的,不过,在凤瑾年的耳濡目染下,见识的也就多了。 但,还是少年的凤瑾年,听她此番话,却如醍醐灌顶,直言精辟。 “没错,你师父真乃高人,那他想过如何处置吗?” “哦,我师父只是口述,我也记不得多少。要不,我给你写下来?”薛柠原想着,从驿馆厨房回去就写的。 可是,当时还早,宁致远还没起,她也就没去要纸笔。 再加上早上起的早,也犯困,她就又睡了个回笼觉。 因储搁了。 此刻,她就想着,将自己的思路写下来,交给凤瑾年。 至于具体怎么做,他自己会看着办,这点,她信他。 不过,凤瑾年自己拿起笔,道,“你,我写。” 薛柠一笑,“这样也校这第一嘛,为保粮食分配公平,人人有份,各村各户按人头来分,杜绝他人带领或者冒领的事。” 凤瑾年听了,点点头,很快记下来。 看他记好,薛柠又,“第二嘛,这粮食还得做些处理,才能发下去。” 才说着,门外,随子回禀,“主子,外头有个姑娘有要紧的事要求见您,事关人命。” 第233章 他的夸奖 随从的话,让屋里二人同时惊住。 “事关人命?快说,出了什么事?”薛柠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抓住随子,急问,她想到是不是宁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随从懵逼一下,连忙解释,“是有个叫沫儿的姑娘,是要求见主子。” 柠儿这样急什么?莫非也跟沫儿姑娘相熟? “这。”薛柠愣了下,这才想起,随从刚才的确没那么着急,她一时想岔了。 回头,对凤瑾年眨了眨眼,哼道,“喏,找你的,沫儿姑娘,不定背后还有个姑娘呢。” 沫儿?不就是萧若水的贴身侍女么? 薛柠这会子想起来了,心里就有些吃味。 随子不知沫儿,可是凤瑾年却清楚,一听她来找,就知道是萧若水那边又生幺蛾子了,本不想理会,但碍于薛柠在,他不想表现的太过冷酷,便吩咐了一声。 “你去问问,究竟何事?若真的紧急,你替我去办了,我现在有要紧的事,一时半会走不开。” 随子想起沫儿那张哭的可怜的脸,一时有些纠结,“主子,她事关人命。”他声的提醒了一句。 “你先去打听清楚了,怎么个事关人命?”薛柠白了随子一眼,这孩子,脑子不大灵光啊,不过,心地却是善良的。 随子这才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厢,薛柠忙又坐过来,也不等凤瑾年问,就继续道,“哦,对了,之前的第一条,还得再补充一点。” “什么?”凤瑾年赶紧问,唯恐漏了,毕竟,这孩子还,能记住这么多,非常不容易了。 薛柠歪着脑袋,重新组织好语言,才道,“为免有人冒领或者多占多拿的,咱们这粮食也不能白送,需得收回点报酬才校” “你是卖?可是,这粮食本就是别人捐赠,咱们拿去卖,是否不妥?”凤瑾年有所顾虑。 薛柠认真道,“可以不用银钱的方式。” “哦?”凤瑾年瞬间来了兴趣,急问,“那要怎么做?” “嗯。”薛柠道,“可以让他们拿别的换,比如,劳动。” 凤瑾年听言,似乎有些明白。 薛柠道,“咱们可以这样。若有人愿意拿银子买,自然也可以的,不过要高于市价,如此,得来的银钱,可以另做他用。若是家中拿不出银钱的,可以出来做工,咱们按他的工时给粮食。越城一带年年涝灾,堤坝还是先皇时期建的,如今几十年过去,早已不堪大用,所以,我觉得若想解决越城这种年年涝灾,重修加固堤防很有必要,朝廷可以组织这一批人去加固堤防,之前卖粮得来的银钱也可以用作此图,当然,这银钱或许远远不够,但是,做总比不做强。“ “嗯,继续。”凤瑾年下笔很快,一页写满,很快换了张纸,神情很是激动。 薛柠微笑,又继续道,“若是家中没有银钱,又出不了劳力的,那么,写上借条,来年秋收,还要将粮食如数还给朝廷,顶多,咱们不收利息就是了。” “呵,你。”凤瑾年看她精打细算的模样,手握成拳,挡在唇边笑了声。 薛柠理所当然道,“仙子哥哥,我可是认真的,你不能看人家现在可怜,就心软了什么都给了人家,其实,那是害了人家。古人还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直接给粮食,他们吃一冬也就完了,那下个冬呢?还等着接济么?以往不就是这样?如今,连朝廷也不打算管了,不是吗?” 对了,朝廷都不想管这里的烂摊子,凤瑾年为何到了这里? 老皇帝有意让他历练? 不大像啊,依照前世老皇帝对凤瑾年的宠爱程度,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毕竟,此事就算交给一些经事的老臣,也未必能办的周全,像凤瑾年这种皇城长大的清贵皇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很容易被带沟里去的。 “柠儿?”见她走神,凤瑾年拿笔在她眼前晃了两晃。 薛柠回过神来,莞尔一笑,不好意思地问,“我刚才到哪儿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凤瑾年道。 “哦,对,就是这个。”薛柠轻咳一声,道,“咱们要让他们有所付出才能得到,这样才不会滋生懒惰和贪婪。对了,你再命人弄些沙土来,每石粮食里都掺一些进去。” “为何?”凤瑾年被她这法唬的一跳,这可是奸商行为。 薛柠看了他一眼,哼道,“就像你,吃惯了山珍海味,怎么咽的下粗茶淡饭。“ “我。”凤瑾年表示很无辜。 薛柠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只道,“这粮食是钱掌柜的等人捐赠来的,咱们得珍惜,所以,这粮食得分发得最最需要的人手上。若是这粮食太好,你,会不会有人趁机还想屯粮?亦或者低买高卖,暗中滋长黑市交易?” 凤瑾年心口猛地一跳,他倒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 薛柠脸凝肃道,“所以,这粮食里掺了沙土,就会让很多想生坏心思的人,收敛心思,毕竟,花高价买这样的粮食,不划算,如此,更多的粮食就会到更需要他们的人手上。” “有些道理。”凤瑾年简直要惊喜地拍掌了,“柠儿,你师父真是能人。” “那是。”薛柠有些得意的望着他,心道,她师父不就是他么?这些,全都是他前世治理朝政时得出的经验啊,她不过是占着前世之光罢了,这些,若她想,肯定想不出来。 凤瑾年笑,“累了吧?我给你倒茶。” “别,我给你倒,你写半了,手该酸了。”薛柠跳下椅子,利落的走到屏风外的桌旁,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才端进来,外头,随子又带着哭腔过来。 “主子,沫儿姑娘怎么也不肯走,现在跪在院子里头,是主子您一日不见,她就跪一日。” 这是要挟?连个丫头也敢威胁王爷?这萧若水哪来那么大的脸面? 薛柠脸都沉了下去! 听随子那样,薛柠心头不悦,脸都沉了下来。 “好,你带我去瞧瞧,究竟谁要死了?” 也没招呼凤瑾年,她径直走了出去,拉着随子就走。 明明她比随子挨了不少,可是,那气势,显然要高出太多。 凤瑾年莫名觉得有趣,竟起身,就默默地跟了过去。 至于萧若水,他并不觉得会有什么生命之险。 昨儿个,还看到她在街头免费看诊,这会子就有性命之忧? 再了,这一二年,萧若水是个什么样,他一清二楚,那是为了缠着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原先,觉得她身为萧家庶女,受到排挤,很是可怜,后来,听闻她才情出众,三岁会诗文,五岁精歌赋,还得了太医院王太医的青眼,入他门下为徒。 这样一个聪明好学有才情的姑娘,哪怕身份卑微,他也有几分惜才和敬重之意,可谁知,对她稍稍一点好脸色,这女人就恨不得沾他身上,让他很是不快。 院子里,薛柠拽着随子走到沫儿跟前,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沫儿,问,“是她吗?” 随子点点头。 沫儿抬头,湿红的眼睛看着薛柠,很是疑惑,“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我问你,是你家姐要死了?”薛柠话很不客气。 沫儿脸一沉,心下嘀咕,你才要死了。 她没答薛柠的腔,只问随子,“你主子还不肯见我吗?” “是啊,我仙子哥哥现在在忙,没空见你,他派我来招呼你。”薛柠见她无视自己,心头冷笑,两指猛一捏住了沫儿的下巴,逼的她看向自己。 “听好了,我问你,你家姐怎么了?如实来。” “你是什么人?你放开我。”沫儿气坏了,这孩子竟然捏着她的下巴?男女授受不清不懂么? 薛柠冷哼,“不是吗?那就表示你之前的事关人命是假的了。随子,将这谎的贱婢给我扔大街上去。” 那紧绷的脸,冷峻的气势,足将随子还有沫儿给惊呆了。 不远处的凤瑾年,立在廊下,看见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柠儿这孩子比他这主子气势还足呢。 他现在真的很好奇他的身份。 “没听见我的话吗?还是你也想被丢到街上去?”见随子怔愣不动,薛柠冷锐的睨着他。 随子唬了一跳,忙劝着沫儿,“姑娘,你走吧。” “不,我家姐真的病的快不行了,求求你行行好,让我见见你家主子吧。”沫儿抓着随子就哭求着。 薛柠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敢情她的话一点不好使? 突然,沫儿看到了廊下的凤瑾年,眼睛一亮,大喊道,“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家姐吧,她从昨儿晚上就发烧,昏迷不醒,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求求您看在与我家姐往日的情分上,救她一命吧。” “往日的情分?”薛柠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话,扭头,视线冷飕飕的朝凤瑾年射了来。 难道,这个时候,两人之间就有了某种不可言的暧昧之情了? 前世,不是在军营里么? 她还是晚了一步?真是岂有此理! 凤瑾年本来看戏的心态,可突然被薛柠那眼神一望,竟莫名的心下一慌,忙走过来解释,“不是的,我与她并不熟悉。” 第234章 轰出去 凤瑾年说着,立刻回头瞪向她:“大胆奴婢,你竟敢在本,咳,本爷在这里胡言乱语。随从,乱棒轰出去。” “是。”随从这会子也觉得不妥了。 若是她主子真的病重要死了,她该去找大夫,亦或者守在主子身边,跑这里找王爷作甚? 王爷又不是大夫,也不会看病啊。 再则,若真是她主子要死了,她还能在这里跪着僵持着? 只怕,要死是假,要见王爷是真。 果真是不要脸至极啊,为见王爷,这样的苦肉计都使上了? 亏他一开始还觉得这姑娘哭的可怜,有心想帮一把,冒着被王爷斥责的危险,去了两次啊。 随从果真去找棍儿了。 沫儿傻了眼,她简直不敢相信,王爷竟如此狠心?要知道,她家姐可是为了王爷才病的呀。 随从拿着棍就来了,对着沫儿,“你走不走?不走我真就打了啊。” “算了。”真对一个丫头动手,倒显得他们欺人了。 薛柠拦下随子,一把抓住沫儿肩上的衣裳,将她提溜起来。 沫儿更是吃惊不小,那么点的孩子,提溜她就跟提溜只鸡似的。 “你家姐病的要死了?恰好,我是大夫,走,带我去瞧瞧。” 不由分地,推着沫儿就往院外走。 凤瑾年连忙跟上,随子也提着棍撵了上去。 沫儿原还想挣扎,回头看着凤瑾年也跟了来,便放弃了,只道,“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反正,她的目的是带晋王去客栈见姐,只要晋王去了,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客栈距离驿馆不过两条街,很快就到了。 沫儿走在前头,匆匆上了楼,在二楼转角的位置,推开了一间客房的门。 一进去,沫儿就叫了起来,“姐,你怎么样了?公子他来了。” 床上,萧若水蜷缩哦在被窝里,头一阵阵的发昏,听见沫儿叫喊,这才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然而,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稚嫩的孩子的脸。 “你王爷,在哪儿呢?”萧若水声音低哑。 沫儿朝凤瑾年瞅了一眼,不敢,只,抱着萧若水坐了起来,“姐,公子来了,他一定不会不管您的。” “是啊。”薛柠上前,对着苍白柔弱的萧若水,微微一笑,道,“我仙子哥哥特地带着我来给姐您看病呢。” “你,你是?”萧若水眯着眼睛,只觉得眼前这孩子,怎么那么像薛柠啊? 还是她发烧烧糊涂了,这才眼花? 薛柠没搭理她,只是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脉搏。 萧若水想推开她,但是,烧了一晚上,实在没力气,就气道,“你别碰我,去,叫你们王爷过来。” “姐。”沫儿手连忙虚掩在她嘴边,明明姐之前吩咐的,在外,不要轻易透漏晋王的身份啊。 薛柠轻轻一笑,道,“好,回头,我给你请个戏班子过来。” 后头,凤瑾年松了口气,还好,柠儿单纯。 一番诊断后,薛柠对沫儿道,“你家姐是风寒引起的热,我给你开个方子,你马上去抓药,先要将热退下去,否则,会烧坏脑子的。” “嗯嗯。”沫儿也是慌了,全然没觉得眼前这个话的还是个孩子。 薛柠找了找,没找到纸笔,索性就对随子,道,“我你记,记在脑子里,桂枝(去皮)、芍药、生姜、大枣去核,各三钱,甘草二钱,微火慢煮,熬足一个时辰,再给她服用,早晚一次。” “嗯,的记住了。”随子点头,公子的几样药材简单,好记。 “校”薛柠看着萧若水这副样子,料想沫儿也走不开,就吩咐随子,“那你速去药房抓药吧。回头,留在这里帮着照看点。” “好。”随子应下,竟忘记征询凤瑾年的意见,直接就跑了。 这厢,薛柠对凤瑾年道,“她该是受了凉,不过不碍事,喝点药发发汗,明儿就能好。” “真的?”沫儿不敢相信。 薛柠失笑,看着靠在沫儿怀里,烧的脸颊通红的萧若水,狐疑,“你家姐就是大夫,缘何不给自己开点药吃?” 虽,医者不自医,可是,这种头痛脑热的毛病,抓两副药吃了也就好了。 可见,这萧若水是在玩苦肉计呢。 该不会她这发热,也是故意的吧? 薛柠想起昨儿,她从钱家回来,都日暮黄昏了,那时候,风大,寒凉的很,可萧若水仍旧在那街口,其实,也没什么病人。 料想,大概就是那时受的风邪。 好吧,她不该将人往坏处想,可是,这么大人不该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何况,她自己还是大夫。 看诊了一日,也不知能医治几个,倒先将自己弄病倒了? 沫儿委屈,她其实也猜到了姐的心思,大概就是想借着病重,让晋王来看自己,借此获得晋王的怜惜。 可是,这话,她不能。 所以,只道,“昨儿一,姐在城东街口免费给人看诊,晚上回来,就有点不舒服,连晚饭也没吃。后来,夜里就开始发热了。我原想着去抓药,可是,大半夜的,连药房在哪儿也不知道,姐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是等亮再去看大夫。没成想,好容易等到亮,姐发热更重了,整个人几乎昏迷不醒。奴婢实在不知怎么好了?这才想到去驿馆求公子帮忙。” “凤瑾年。”靠在床头的萧若水,突然掀了掀眼帘,嘴里含糊的喊着。 不过,凤瑾年还是听清楚了,整张俊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薛柠扭头看他,抿嘴笑了。 沫儿连忙安抚萧若水,“姐,公子在呢。” “柠儿,病也看了,咱们走。”凤瑾年一刻也不想呆了。 拉着薛柠就走。 薛柠就对沫儿道,“一会随子将药买来了,你煎好给你家姐服用,晚上烧就该退下去的。” “可是。”沫儿巴巴的看着凤瑾年,晋王就这么走了?难道不要留下来陪姐吗? 薛柠可没等她将可是后面的话出来,跟着凤瑾年就出了房门。 出了客栈,看他脸色仍旧泛着冷意,不免揶揄,“人家连病重昏迷,嘴里念的都是仙子哥哥呢!” “柠儿?”凤瑾年蹙眉瞪她。 薛柠撇嘴,“看来,这位姐对仙子哥哥情深义重呢。对了,她是不是专程从京都撵到这里,就为仙子哥哥你的?仙子哥哥,你艳福不浅哦。” “柠儿。”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艳福不浅?凤瑾年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就走。 客栈门口这些,不合适。 “哼!”被拖了几步,薛柠猛地推开他,脸一蹦,掉头就走,背影冷峻而决绝。 一看就是生气了。 凤瑾年冷了下,这孩子怎么了? “柠儿?”他追了过去。 薛柠板着脸,气呼呼的瞪着他,“你追我做什么?你去陪你的姐去啊。” “我陪她?”凤瑾年被她这话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哼,她追你到此,为你生病,难道你不该陪她吗?何况,你们之间还有情分,什么情分?”薛柠冷嘲热讽。 凤瑾年瞅呆了,为何觉得她现在这副样子,像个醋坛子打翻聊妻子呢? 他无奈又想笑。 “你还笑?”不理他了,薛柠又要走。 “柠儿。”凤瑾年一把拽住她,许是用力过猛,薛柠一个没收住,直接撞进他怀里。 “唔。”鼻端一酸,两行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薛柠哇的一声,当街就哭出来。 “你还打我?你跟她有情分你去啊,我又不碍着你,你干嘛对我撒气?” 这简直没理了?凤瑾年都被她弄糊涂了。 可是,她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控诉着他。 他真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忙哄着,“对不起,撞痛你了?我瞧瞧。” “不给你瞧。”手却放下了,给他看被撞红的鼻尖。 凤瑾年忙伸手帮她揉揉。 “对不起,我帮你揉揉。” 那温热的心抚着鼻尖,确实不怎么痛了。 可是,一想到沫儿的情分,薛柠心里还是酸。 她任由他揉着鼻尖,嘴依旧不依不饶,“那你告诉你,你跟她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情分都没有,她凭什么赖着你啊?” “你也了,她是赖着我的。”凤瑾年其实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别人缠着他,他总不能将人打死? 不过,萧若水此举更增加了他的厌恶。 他想,此事,他真要好生处置,没的叫让寸进尺,又叫柠儿误会了。 薛柠看他无奈神色,气消了些,“真的是她赖上你,你一点没回应过?” “我发誓。”凤瑾年举起右手,神情冷肃。 薛柠忙拉下他的手,脸上含着一抹娇羞,哼道,“我信你便是,发什么誓?不过,你既跟她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她的事,以后不许你管。” “我本就没打算管。”凤瑾年很无辜,来客栈这趟,明明是她主动的,他只是不放心她,跟过来的。 薛柠想想,也是,于是笑了,“行,既然你信的过我,以后,你身边女饶事,就交给我帮你处理了。” 他身边的女人都交给她来处理? 凤瑾年听着有点懵,他身边何时有女人了? “柠儿,我想你误会了,客栈里那位姑娘,我真的跟她不熟。” “我知道。”薛柠仰着脸,一本正经道,“所以,我才要帮你处理啊。” 第235章 冷面冷心 凤瑾年被她这严肃的模样逗乐了,拍着她的脑袋,问道:“那你要如何帮我处理?” “不准她赖你。”薛柠答的很干脆。 凤瑾年笑,“好,不准她赖。” “嗯,对了,之前咱们还没完呢,走,回驿馆,咱们再将粮食之事商讨商讨,争取这两弄个方程出来。”薛柠拉着他就走。 她想,钱掌柜的等人既然捐了粮,就算朝廷不出嘉奖告示,他们自己也会闹的人尽皆知。 而这些粮食,大家都知晓是为赈济百姓的。 所以,这粮食得尽快分发下去,不然,会出事的。 凤瑾年也没耽搁,快速跟着她走去。 别看她个儿,可是,走路却一点不慢,凤瑾年的大长腿甚至不用特意迁就他。 两人很快回到驿馆,张嬷嬷那边将做好的桃花酥送了来。 新做的桃花酥,还热乎的,吃进嘴里香香的软软的,很是美味。 凤瑾年亲自泡了壶新茶,两人就隔着书案,一边吃着桃花酥,一边品着新茶。 “对了。”边吃边喝,薛柠还不忘记,“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想将这些事情办好,最重要的一点,就得和越城官员,目前来,就是这青阳县的上下官员,齐心协力,将他们笼络过来,因为,很多事情,你不必出面,甚至,你亲自出面,未必有好的效果,但是,他们是这青阳的父母官,他们来办,效果会很好多。” “嗯。”这个,凤瑾年早也考虑过,所以,今儿接手粮食,不仅有他指派的温斯期,县衙那边,也早就通知到了。 “嗯,这桃花酥真好吃。”薛柠见他听进去了,愉悦的又吃了块桃花酥。 凤瑾年见她真是爱吃,就道,“一会让张嬷嬷给你装些带回去。” “嗯,好。装两海”薛柠想着又竖起了两根细细的指头。 两盒的话,一盒给醉儿和秋红,一盒给宁家。 凤瑾年点头,“依你,你想装多少便是多少。不够,就让张嬷嬷再做。” “那倒不必,这点心嘛,偶尔尝尝就好。吃也就腻歪了。”薛柠完,拍了拍手,就又道,“我再想想,哦,对了,我师父还,越城有个很出名的能人,叫,叫孙清河,此人乃是原是梅山县的河道史,后不知怎么就被免了。我师父,此人精通河道,若能请他来相助,加工越城河堤之事,一定能成。“ 前世,凤瑾年也是后来才听人举荐这个人,可是,等找到的时候,孙清河年近七旬,垂垂老矣,不过,他仍旧负责了北仓国河道一事,鞠躬尽瘁地干了两年,最后还是倒在了河堤上。 此人大才,之后,他带的徒弟,也成了北仓国的中流砥柱,为北仓国的河道工程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乃至,到了柠儿的时候,都派上了大用场。 所以,此人一定要找。 “孙清河?”凤瑾年听罢,轻轻拍了下手,立时,一个黑衣人鬼魅般的出现在了屋子里。 薛柠惊的才咬了一半的桃花酥都掉了下来。 不过,此人蒙着脸,看不清样子。 前世,她倒是知道凤瑾年身边几大暗卫,但不知这个是哪个。 凤瑾年直接吩咐,“速去查找孙清河此人。” “是。”黑衣让令,又如鬼魅般忽而不见。 薛柠这回没惊了,又将掉桌子上的桃花酥,捡了起来,放进了嘴里。 凤瑾年看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失笑,“你就不好奇?” “好奇什么?戏文里早都过了,一般贵重的人身边都会有这样的能人暗中守护。仙子哥哥就是贵重的人。”薛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米牙,不过,很快,她又合上了嘴。 因为,她也是前不久才发现,这具身子竟然还悲催的在换牙期,门牙左侧有个牙已经活动了,随时会掉,她怕一乐,牙掉了,再丢人。 凤瑾年点点头,“柠儿说的很对呢。” “仙子哥哥,你也吃啊。”一直看他就喝茶啊喝茶啊,一块点心,吃了半,还剩半块,一碟子,被她一人吃了大半了。 着,也不管他,直接拿起一块塞他嘴里。 对他,她早就摸透了,哄都不行,直接来硬的,塞他嘴里,他总不会吐掉。 果然,凤瑾年无奈的吃了,吃完,还伸手替她擦了下嘴角的碎屑。 吃的脸上都是。 薛柠冲他嘻嘻一笑。 彼时,客栈这边,随子将药买了回来,给零银子,交给客栈二拿到后厨去煎熬了。 客房里,沫儿打着热水,替萧若水擦了遍身子,她人看着好了些许。 只是,稍稍清醒了些,萧若水就闹腾上了。 她看着随子,眼睛通红的问,“你家主子呢?为什么不来?” “姐,公子之前来过了,当时你还不大清醒。”沫儿连忙帮着解释。 随子就站在一旁,冷着脸不话,若不是主子吩咐,他才不会留下呢。 这姑娘到底什么人?有多大的脸让主子来看她? 萧若水狐疑的瞅着沫儿,“他来过?何时来的?那他现在人呢?” “公子还有事务要忙,就先走了。留下随子在这帮着照看姐,随子已经买了药,正在厨下熬着呢,一会给您端上来,大夫了,您喝了药,黑前就能退烧。”沫儿柔声哄着。 她家姐平时还好,这一生病了,真是能折腾人。 昨晚,直折腾的她半夜,不是胡话,就是乱打人,甚至,还什么: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开。 乱七八糟的,沫儿觉得她就是烧糊涂了。 萧若水听言,似乎明白了什么,稍稍安静了些,唇边还带着一丝笑意。 “你是,公子过来了,还请了大夫?” “嗯。”沫儿点头。 萧若水这才深呼了一口气,手揉着脑袋,很烫,头也痛。 不过,感觉却好了不少。 “那。”她又问,“公子可了,什么时候再过来?” 对萧若水这话,随子觉得,简直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觉得自家主子理所应当的要来看她? “我家主子每忙的很,怕是没功夫再过来。姑娘爱惜自己的身子,以后别动不动就病着了。就算病了,也该找大夫。” 萧若水闻言,眸光锐利的盯向随子。 “我倒是没见过你,你叫什么来着?以前伺候在你家主子身边的杨策,怎么没来?” “你认识杨总管?”随子这下却是吃惊了。 萧若水冷冷一哼,“认识啊。” 随子瞬间没了话,心头暗暗有些懊恼,难不成这姑娘真是大有来头?竟然连杨总管也认识? 见他垂头不语,萧若水这才满意了。 一个奴才,敢看不起她?真是好笑。 沫儿看这随子,虽然脑袋不大灵光,话也不中听,可是干活一点不含糊。 之前买药,叫人煎药,拎热水,各种杂事,他都干了。 此刻,被自己姐这样敌视着,她觉得不大好。 就忙道,“随子,你快去厨下,看看药可煎好了,若好了,麻烦你端过来。” “嗯。”随子赶紧溜出去。 萧若水轻吐了口浊气,吩咐沫儿,“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 “嗯。”沫儿扶她坐好,这才转身倒了杯热水来。 萧若水一口喝尽,觉得嗓子还是很痛,不过,想到凤瑾年来过,心里到底满足。 “沫儿,公子来的时候,可了什么?” “他就,让姐好生养着。”沫儿道。 萧若水有些失望,“就这些?” 沫儿眨眼,忙又道,“哦,还吩咐奴婢跟随子好生照顾姐。” “就没别的?”萧若水追问。 沫儿摇头,“姐想听什么?” “罢了。”萧若水抱着枕头,往下一躺,心想,凤瑾年那呆子,就不会何时再来看她?亦或者她爱吃什么,再一并带过来? 古人不是很讲礼数吗?看病人还能什么都不带的? 不过,再一想,凤瑾年如今也不过是个未经事的少年,能知道看她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能做什么体贴的举动感动她么? 哎,不想那些了。 大不了,日后将他拿下了,再慢慢调教。 想到前世,凤瑾年后来对薛柠的那种宠爱,她心里又酸溜溜的,这一世,她要将那些宠爱全变成自己的。 不多时,随子端着药上来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进客房,而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沫儿去开门,看他站在门口,奇怪的问,“怎么不进来?” “不进去了,这药你端进去吧。”随子将药碗塞到沫儿手上,道,“既然你家姐醒了,那我就回去复命了。” 完,忙不迭的转身跑下了楼去。 之前,他得罪了这位姐,可不想再留在客房里伺候了。 尤其是那位姐的眼睛,看人像带着刺,叫人很不舒服。 萧若水问,“怎么了?” 沫儿失笑,关上门,将药端过来,道,“随子走了,许是刚才怕了姐。” “也该叫他怕怕。”萧若水骄傲的扬起了漂亮的下巴,她爱慕凤瑾年,总不能叫他的奴才看轻了去。 驿馆,书房。 吃好喝足,薛柠就协助凤瑾年,将今日所的规划,又重新整理了出来。 待写好,她交给了凤瑾年。 那一行行娟秀字,让凤瑾年不由得对她侧目。 “之前,是识字不多?” “是啊,我国文化,博大精深,我要学的还很多呢。”薛柠道。 哼,凤瑾年冷哼一声,这孩子真是狡猾。 第236章 想得太多 接下来,看完一整页有条有理的规划,他更是诧异不已,就算他自己,也整理不了这样好。 “柠儿,你真是,叫我什么好?” “随便什么都好啊,反正,仙子哥哥话,我都爱听。” 凤瑾年看了他一眼,想,柠儿真是他的宝贝啊。 “柠儿,此事之后,我定向朝廷为你请功。” “别。”薛柠唬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仙子哥哥,万万不可。” “为何?”凤瑾年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奖励她,但是,若是父皇那边能根据其功绩给予奖励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不定,她还能因此上京都,那么以后。 一时间,他脑子里想的有些多,有点远。 薛柠一本正经跟他解释,“我今儿给你出的这些主意,都是我师父教我的,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千万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师父为人不喜张扬,若叫旁人知道了,他会动怒了。再则,若是师父不出山,那么,你一宣扬出去,我不过八岁的孩子,谁会信我?不信倒罢了,到时别再当我是妖孽给抓了呢。” 她故意的很严重,只是不想太过张扬因此惹麻烦。 凤瑾年听了,觉得很是在理,可是,若不给些奖赏,总觉得太亏待这孩子了。 “那你跟我,想要点什么?” “我都了,要你对我好啊。”薛柠睨着他,不等他答,就道,“你现在就对我很好,每好吃好喝的想着我。” 好吃好喝就够了?凤瑾年笑,她的要求还真简单。 “好,以后每好吃好喝的给你。” “嗯,也不知第二哥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薛柠很好奇。 凤瑾年道,“放心,不会有事。” 若有事,早就会有人来报了。 “那现在我也无事,要不,我去厨房做点吃的?”薛柠想起早间那事,还想去厨房那边看看能否再打听到消息。 凤瑾年食指在她鼻尖一点,“你啊,还真是闲不住。” “我知道,仙子哥哥也想一个人静一会,我这叨扰了你半日了,你不,我得识趣。”薛柠调皮的朝他吐了下舌头。 凤瑾年轻睨她一眼,“哪里是叨扰,你教我受益颇多。不过,我知道,你在书房里待了半日,早该闷了,这样,你想做什么便去。这个给你。” 他从腰上取了块玉佩,塞她手上,“拿上这个,在这驿馆,没人敢动你。” “哇,这玉佩好漂亮,不用我还的吧?”薛柠着,贪心的就揣进了怀里。 凤瑾年一愣,倒真没想过这问题,不过,她喜欢,就罢了。 “你喜欢就收好,莫弄丢了!” “嗯!”揣好了玉佩,薛柠甜甜地应着,他的东西,她怎会弄丢? “仙子哥哥,我就先出去了,一会给你做好吃的啊,等着哦。” 完,她伶伶俐俐地跑了。 看着那撒欢似的背影,凤瑾年无声的笑了,这一笑过后,他自己又愣了,貌似,遇到这孩子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多了,总是不经意间就笑出来。 真是,挺好笑的。 薛柠揣着玉佩,神情愉悦的往厨房院跑去。 一路上,有厮丫鬟或者婆子见着她了,也都知道她跟主子亲厚,没人敢招惹她。 一径来到厨房这边,张嬷嬷才列好了今日的午餐清单,厨房这边,婆子们正在准备着。 见到薛柠,张嬷嬷笑着上前就招呼,“柠儿公子,您这是又来做饭了?” “是呢,你们做好了吗?没做好的话,我来给你们打个下手。”薛柠话间就捋起了袖子,准备好好干一场。 张嬷嬷好笑,“柠儿公子哪里的话,只有她们给您打下手的份。您不知道,每次你一来,她们就轻省了,不光如此,主子也高兴,还有赏赐下来呢。” 这的倒是实话。 薛柠来做了两次菜,每回,王爷还有那公子,都爱吃,不仅如此,吃的好了就有赏赐。 不仅是她,连这厨房里烧火的婆子都得了两吊钱呢。 薛柠乐呵呵的,“张嬷嬷看您的,还是你们平日里伺候主子得力,你们主子才会赏赐呢。这样,咱们一边话一边干活。我瞧瞧,中午做点什么好呢。” 她四下一瞅,随后,走到木橱边,打开柜子。 柜子里头,倒有不少的食材和调料,不过,第二层角落里一个黑色的纸包,让她很是好奇。 她刚准备拿,张嬷嬷站了过来,将那黑纸包往里推了推,道,“这里头装的不是吃食,公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她们去备上就是。” “这里头装的什么?我闻着怪香呢。”薛柠好奇的问,不过,没再伸手碰。 张嬷嬷笑道,“这是我治嗓子的药。” “哦。”薛柠也就没什么。 随后,便吩咐厨房里做事的两个婆子,将今儿一早送来的鱼拾掇干净,她自己则相中了那木碗里盛着的豆腐。 张嬷嬷见她没再问,只当之前是孩子的好奇性,也没当回事。 看她忙活,也就没留了,径直出去了。 她是这厨房管事的,平时指挥着婆子们做就好,这等杂活用不着她亲自动手。 不过,她这一走,薛柠搓了搓手,就又走到柜子跟前,打开抽屉,取出那个黑纸包,放在鼻端一嗅,果然。 洗锅的婆子见了,忙道,“公子,那个碰不得。” “哼,张嬷嬷这是她治嗓子的药,我就知道是哄我,这么香,肯定是好吃的。”薛柠着就要打开。 那婆子连忙上来阻拦,“公子,这可使不得,张嬷嬷知道会恼的。” “张嬷嬷气。”薛柠将黑纸包塞到婆子手上,不满的嘟囔着。 那婆子见他如此,偷偷瞅了眼屋外,随后声道,“不怪张嬷嬷,这可不是什么吃食,这是我家主子的药。” 薛柠瞪着一双婴儿般澄澈的眼睛,狐疑的望着婆子。 “我瞧你家主子好的很,不像个病人啊。” “公子有所不知。”婆子叹了一口气,“我家主子时候,有次意外掉进了寒潭里,差点连命都没了,不过,虽然抢救了回来,可自那之后,就落下了病根,经常三五不时的头痛。这药,便是压制他那头痛疾的。” “这样?”薛柠倒吸了一口凉气,前世,凤瑾年的确经常头痛,甚至还出现过灵异之事,每每他难受的时候,她便会替他按摩,如此,他方能睡个好觉。 却不想,竟有这么个缘故,可是,他前世从未对自己提及过。 婆子点头,“是啊,主子隐疾,不好宣扬,张嬷嬷才会哄你是她治嗓子的药。你别怪她,这个真不能吃。” “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出去乱的,婆婆放心。”薛柠很懂事的。 婆子欣慰的点点头,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这厢,薛柠没提药的事,一心的帮着做饭,只是,心里仍旧惦记着,凤瑾年头痛的毛病,得空一定要找个机会替他查查,前世,她只当他是政务繁忙操劳的,哎。 一个多时辰后,饭菜做好。 薛柠带着这婆子,两个将饭菜拎到了主院。 温斯期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跟凤瑾年汇报今收粮的情况。 薛柠很是兴奋,就问,“怎么样?顺利吗?” “嗯。”温斯期点头,“他们将粮食早就备好,送到粮仓,咱们只需称重记录在册就好,目前,粮仓那边已经有了专人把守,不会有事的。” “嗯,辛苦了。”凤瑾年微笑。 薛柠也道,“是啊,辛苦了,我和婆婆特意做了许多好吃的,就是慰劳你们的,对了,宁秀才和醉儿呢?” “他们俩什么也不过来,回家了。”温斯期道。 薛柠也没在意,就道,“那好,咱们吃,回头再给他们留些带回去。” 她今做的多,量足,三个人也吃不完,带回去正好给大家加加餐。 对于她这种行为,温斯期也习惯了,反正有晋王殿下惯着,他也管不着。 就在吃饭的时候,随子回来复命。 “主子,萧姑娘已经醒了,奴才就先回来了。” “嗯,下去吧。”凤瑾年点点头。 随子退下,温斯期八卦了起来,“哪个萧姑娘?该不是京都萧家的那个庶女吧?” “多嘴。”凤瑾年斜睨他一眼,眼尾的余光却是瞄了一眼薛柠。 大概是饭菜太美味,这会子,她低着脑袋,专注的吃着,浑然没听见温斯期的话似的,凤瑾年暗自松了口气。 温斯期挑挑眉,“被我中了?那女的果然耐不住又缠上来了?” “哪个女的?”薛柠听话听一半,只听得这一句,好奇的就抬头朝他望来。 温斯期兴致勃勃的就要解释,“就是京都萧家那个。” “这鸭舌不错,你尝尝。”凤瑾年夹了片鸭舌放到了温斯期的碗里,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温斯期看看碗里的鸭舌,再看看薛柠,手一摊,无奈道,“你仙子哥哥不让。” 凤瑾年差点呛着,慌忙看向薛柠,“柠儿。” 薛柠却扑哧一声儿笑了,“你不我也知道。” “你知道?知道什么?”温斯期八卦兮兮地朝她靠了来。 薛柠笑睨着他,“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都知道。” 她还知道,他跟她的青梅狄雨彤的事呢。 第237章 小机灵 他见她一脸鬼灵静的样子,忍不住宠溺的摇摇头。 “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薛柠笑起来:“哥哥,我怎么觉着你不大喜欢那位姑娘呢。” “我喜欢她?”果然,他一听就炸毛了,随即不屑的轻哼,“我喜欢她什么?” 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明明年纪不大,心思不少。 尤其是她对狄雨彤那傻姑娘做的事,叫人气愤的很。 好吧,前世,温斯期对萧若水似乎成见就很大,就连萧若水的密友狄雨彤,后来也跟她疏远了。 凤瑾年见他二人聊的欢,神色不愉,道,“不相干的人,何必在意?吃饭。” 这话,薛柠相当赞成,笑着附和,“仙子哥哥的是,不相干的人,不必在意。” 彼时,客栈里,萧若水突然猛打了几个喷嚏,鼻子通了,头也轻省了不少。 “唔,这药果然霸道。”她用帕子擦了擦鼻子,道。 沫儿端来热水给她净面。 萧若水摆手,“不必,我饿了,去弄些吃的过来。” “好勒。”沫儿连忙放下盆,道,“姐想吃东西,就证明好了呢,奴婢这就去准备。” “嗯,身上的确没这么烫了。”萧若水摸了摸额头,有些细汗,身上还有些酸软,但没之前那么难受了,就笑道,“还是京里的御医厉害,一剂药下去,我果真好了大半。” 她想着,晚上再吃一剂,歇一夜,明儿就能下地了。 借着这个由头,她倒是可以去驿馆道个谢。 只是,若是凤瑾年能来看她就更好了。 他会来吗? 沫儿刚要出门,萧若水偏着脑袋,幽幽的问了一声,“公子过会再来吗?” “姐?”沫儿有些愣神,回道,“奴婢该死,奴婢没有在意,也不记得公子有没有过。” “算了,你下去吧。”萧若水幽幽叹了口气,朝床里靠了靠。 她这床头就有扇窗,窗户推开,就能看到大街上。 可是,大街上没什么人,更找不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不过,他能让御医过来给她瞧病,至少,他对她,也没他面上那么无情,对吧? 想着,萧若水又窃窃笑起来。 这世,她占了先机,怎么着也要将这块石头给焐热了。 下午,凤瑾年、温斯期还有青阳县的几位官员,就在驿馆的外厅里,一起商议派发粮食以及加工堤坝等事宜。 薛柠对这些没兴趣,且她还是个孩子,也不宜参加,便拎着些酒菜和点心,回宁家铺子了。 哪知,才一回来,就见内院里又挤的满满当当,还是上回的几个人。 薛柠只当是闹事的,放下食盒就冲了进来。 “青白日的,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 一声震怒吼,直震的那几人面面相觑,一脸莫名。、 秋红连忙将怒发冲冠的薛柠拉到一旁,解释道,“他们今儿来不是闹事的,是来看望宁老爷的。” 着,还手指着一旁桌子上放的东西。 这些都是来看望宁老爷的礼品。 不过,显然,宁老爷对此并不接受。 不止宁老爷,宁家人全都冷着脸,谁知道这些人按的什么心?前几还上门闹事,今儿个主动赔礼道歉还带了东西,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众人一见薛柠,顿时眼睛又亮了几分。 为首那位微胖掌柜的,上前就寒暄道,“这位就是凉城过来的云家公子吧?失敬失敬,老朽是陈和缎庄的掌柜,公子若想做个衣裳什么的,尽管去找我。” “还有我,公子,我是赵记食铺的掌柜,您要想吃什么点心,尽管吩咐。” “还有我。” 之前,还在跟宁老爷寒暄的众人,瞬间将薛柠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讨好巴结着。 秋红怕这些人冲撞了自己主子,张开双臂拦着,不让靠近。 “喂,你们都退后点,什么话好好。” 不过,薛柠却是明白过来了。 这些人来宁家道歉探望是假,来找她是真。 也难怪,这几日她出入驿馆,今收粮,宁致远和醉儿也在场参与,只怕这些早就入了有心饶眼。 宁老爷也瞬间明白过来,老脸顿时黑沉如锅底,吩咐宁致远,“去,拿扫帚,将这些王八羔子给我轰出去。” 竟然打起了云公子的主意?这些黑心肝的东西。 有他在,他绝不让这些让逞。 宁致远便走到院门口,拿起了一把铲土的铁镐,醉儿见状,和宁香儿一起进了厨房,一人拿着扫帚,一人拿着擀面杖,气势汹汹地就出来了。 那几个掌柜见状,顿时也没好气道。 “姓宁的,别给脸不要脸,别忘了你还欠我们银子呢?如今,我们也不催你,主动来探望,你却如此对待?你这是恩将仇报,以怨报德。” “滚。”宁老爷气的脱了只鞋子朝那话的人扔了去。 那些人还欲。 宁致远挥着铁镐就打了来,吓的几个抱头鼠窜,却只在院子里乱窜,就是不肯走。 好容易过来了,不达目的怎么可能走? 再,这位公子又不是宁家的,凭什么他宁家独占着? “云公子,你仔细看看,这就是宁家人,粗鲁霸道蛮横暴力,不如,你去我赵家,我赵家定然会好生相待,单独的庭院,昨儿就收拾妥当,定叫公子住的舒适自在。” “还有我,若公子不愿到我府上去住,公子住客栈的银子,我全掏了。” 众人一个个的表白着。 薛柠慢悠悠听着,等他们被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叫宁致远停下。 “秀才,你别打了,我有几句话要同他们。” “公子?”见她这般,宁家人惊骇不。 微胖掌柜等人却是满心欢喜,“好好好,公子有什么尽管。要不,咱们去翠茗楼?那里清净。” “公子,不能去。”宁大娘连忙捉住薛柠的胳膊,生怕她跟人走了。 这些人,以前都跟宁家有过生意往来或者人情上的往来,可是,这些人包藏祸心啊,合起伙来的给宁家挖坑,再仗势欺人,欲将他们一家子往死里逼。 其实,无非也就是看宁老爷寻常做生意太过老实本分,一些老主顾认定了他,这就妨碍了其他人了。 明里一派和气,暗地里使着卑劣手段。 公子这样好的人,万不能被这些满肚子坏水的人给坑了。 薛柠拍拍宁大娘的手,安慰道,“大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随即,她对众壤,“诸位,翠茗楼就算了,咱们就去前面铺子。” 宁家铺子早关了门,铺子大堂倒是宽敞的很。 在院子里也可以谈,不过,看宁老爷那暴脾气,真怕他老人家会气个好歹来。 “大娘,您扶老伯先进屋歇着,我去去就来。” “公子,你。”宁大娘一脸急色。 薛柠也顾不得太多,只抬脚就往前面铺子去。 众人都呆了。 宁老爷瞪大眼睛,看着薛柠领着这群人往铺子大堂去,就好像见到一只柔弱无辜的白兔掉进了狼窝里,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对着宁致远大喝,“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着点。” “是。”宁致远忙跑去。 醉儿和秋红相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大堂里,薛柠首先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其他人或坐或站,她不管。 虽然她,可是,往那一坐,却浑然有一种不可轻慢的气度。 “诸位,吧,找我什么事?”她一双琉璃似的眸子瞟了众人,慢条斯理地问。 还是微胖掌柜的先道,“公子哪里的话,我们找你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看公子远道而来,我等想尽尽地主之谊罢了。” “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有什么尽管,不然,就走吧。”薛柠直截帘。 真当她是八岁孩子,还尽地主之谊?听着咋那么荒唐? 微胖掌柜一愣,看看其他人,脸上也都堆着尴尬的笑意,果然,大地方来的公子就是不一样,这样的年纪,气势够足啊。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仰慕云家,想和云公子交个朋友。” “是啊,云公子若能光顾我家食铺,那简直是求之不得了。” “就这些?”薛柠打断众人冠冕堂皇的话,起身道,“若是这样,简单。” 众人眼睛一亮,宁致远等人却是屏住了呼吸,就怕她出什么来。 薛柠瞅了眼众人,耸眉,一副遗憾的神色。 “很抱歉,本公子如今忙的很,没功夫结交朋友。诸位慢走不送。” “哎呀,公子。”众人还欲。 薛柠歉疚地笑笑,道,“真是对不住诸位,辜负了诸位的一片心意。不过,本公子为青阳百姓忙碌也是值得的。诸位若真的要与我结交,那不若先帮本公子分担分担?” “分担什么?”众人不解。 薛柠幽幽一叹,“越城受灾,青阳百姓亦是水深火热之中,缺钱缺粮缺衣缺药,诸位都是青阳栋梁,不若,也学钱家米铺的老掌柜,为青阳百姓贡献出一分力量?如此,方是本公子敬重之人。那结交什么的,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嘛。” 薛柠完,笑呵呵的样子,简直就像只狡猾的狐狸。 众人一阵懵逼。 这几日,他们都有派人盯着宁家。 发现,宁家来的这位凉城公子,可不简单,就连县太爷都吃过几次闭门羹的驿馆,这子就跟进自家后院一样。 且听,驿馆里头的那位清贵公子,甚至为了这凉城公子,将近身伺候的宠婢都撵出去了。 第238章 漂亮的姐姐 因为这事,凉城所有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人人都说他们的关系不一般,钱家更不是普通的人家。 尤其是今日,他家主动向朝廷捐粮,带领着家族几十口上上下下都去纳捐。 这可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大事,自然引起了不少人来围观。 不少人都怀疑是假消息。 直到那一车一车的粮食被送去粮仓,那一批一批的守卫将整条青阳东街围的水泄不通,众人才相信此事是真的。 而更让人惊诧的是,他们竟然在那些收粮的人中,看到了宁家的少爷还有那凉城来的子,他们似乎还跟京都来的其中一个少年公子很是熟悉。 于是,这些人就像是闻到了鱼腥味儿的猫,闻着味儿就都追到了宁家。 都希望能通过薛柠攀扯上京都的关系,就算扯不上这层关系,就单是凉城云家,也够了。 要知道,凉城云家的生意做的可大了,几乎遍布整个南方。 要是他们能得云家的提点,哪怕人家撒点汤,也够他们吃一辈子了。 所以,甭管有枣没枣的,先打一杆子,万一成了呢,再,对方不过是个孩子,好哄的很。 可谁都没想到,就是这个孩子,他们还一点好处没捞着呢,先就要出血。 见几人尴尬不语,薛柠敛去笑脸,一脸不乐意,“行了,不乐意就算了,你们走吧,以后别来了。” 完,扭身就走。 “哎,公子。”微胖掌柜的连忙叫住她。 众人也都赔笑,“公子,咱们有话慢慢,莫急嘛。” “还有何好的?”薛柠摸摸鼻子,一脸费解。 众人赔着笑。 “其实,我等今日看到钱老掌柜的等人捐粮,实在钦佩。只是可惜,我们早有这份心,就是一直不知如何做。不过,既然今公子提出来了,正好我们也有这个心思。不若,咱们坐下来,再慢慢细谈?” 薛柠笑了,“好啊,细谈。” 重又坐到凳子上,吩咐宁致远,“宁秀才,麻烦你拿纸笔来。咱们不能光嘴上,得白纸黑字的写下来。” 众人脸上那个黑,不过,还勉强赔着笑意,“是是是,记下来,总不会忘了。” 于是,半柱香的功夫,薛柠就又从这几饶手里扣出了不少的东西,钱粮布料什么的,虽不多,但是蚊子腿也是肉,觑不多。 关键是这是一种风气,钱掌柜的等人开始,这些人追随,慢慢的就会有更多人加入进来,甭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最终得利的还是青阳百姓。 后院卧房里,宁老爷叫宁香儿去偷听,结果,丫头回来一,把宁老爷和宁大娘都逗乐了。 这云公子真是古灵精怪,竟然能叫那些个铁公鸡拔毛,也是不容易。 本来,才从驿馆回来,不过,又得了些东西,薛柠想着,又赶去了驿馆。 薛柠刚到主院,随子远远看见,就从廊下一径跑出来。 “柠儿公子。” 薛柠看他脸色有些惨白,奇怪的问,“怎么了?你家主子可在?” “主子出去了,还未回来。”随子回答,一面瞅了瞅院里,道,“柠儿公子,您去公子那院等主子吧。” “为什么?”薛柠不解,也朝那院子里瞅,“是谁在吗?” 怎么感觉不能让她知道似的? 凤瑾年金屋藏娇? 随子点点头,“是古。” 话未完,就见那书房门帘哗啦一响,一个标致的少女,走了出来,看了随子一眼,问道,“随子,表兄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薛柠定睛一瞧,乖乖,还真是藏娇了,还是她认得的。 古家那个娇蛮的姐古秋月。 这萧若水还未走,又来个古秋月,这下好看了呢。 随子撇下薛柠,连忙跑过去,回道,“回表姑娘,主子走的时候,并未何时回来。” “那他总该了去哪儿吧?”古秋月不满的跺了跺脚,满脸娇嗔不甘。 她从京都一路追到青城,结果被萧若水那贱人给害了,浑身起了疹子,又红又痒,要不是遇到个神医,她到现在还被困在青城出不来了。 好容易好了些,她又舟车劳顿的往青阳赶。 马不停蹄地赶了来,原以为会见着表哥,会被安慰,结果却扑了空。 古秋月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怀揣着要给对方惊喜的心思,兴冲冲地过来了,结果,想见的人不在,这就跟要吃到糖的孩子,好容易攒足了钱,店里的糖去卖光了,那种伤心失落,可想而知。 她此刻便是这般,快哭了似的。 随子也怕她哭,连忙哄道,“表姑娘莫急,主子黑前一定能回来,要不,您再去书房看会书?或者,的叫人给您准备客房,您先去歇着。” “不要,我要等表哥回来。”古秋月倔强的。 随子很无奈。 门口,薛柠站了一会,见古秋月没注意到自己,便转身进了隔壁的院子。 这边是温斯期住的。 她也不好未经人同意,随便进他书房,毕竟,和温斯期关系再亲熟,他也不是凤瑾年。 除了凤瑾年,她在任何人跟前,都没有那种随性自在的感觉。 不过是找了个凳,就坐到了花圃跟前,数着那一簇绽放的娇艳的紫色花瓣。 随子没有一会,也过来了。 “柠儿,你饿吗?要不要我去问张嬷嬷要些点心?” 相比较伺候古秋月那个娇姐,随子更愿意陪着薛柠,而且,他也真当他是孩子对待。 薛柠眉开眼笑,“好啊,你去问问还有没有桃花酥了。” “好,你等着。”随子一溜烟的跑了。 隔壁,却有了些响动,挺大的。 薛柠好奇,忍不住踩着一棵老树,爬上了墙头,就见主院这边,古秋月命令两个丫鬟,将院子西北角的一些花盆扔了出去。 这些花,原是婉月在的时候打理的。 古秋月最厌这丫头,听她被凤瑾年撵走之后,很高兴,再听,这些花都是她养的,便十分的嫌弃,于是,一盆不留,全叫丫鬟扔的远远的。 对古秋月,薛柠已然没多大感觉了。 前世,这姑娘在凤瑾年身上栽了大跟头,那样被人宠在手心里的世家嫡姐,结果被凤瑾年弄废了双腿,一度萎靡沉沦,后来,要不是穆秋师兄出现,只怕她的人生就会就打零。 后来,她随穆秋师兄去了北疆,据,生活的不错,两人生了许多孩子。 记得赫连怜生有次来北仓国还提及国,似乎,她的柠儿给她生了孙子,古秋月那还生了幺儿,跟她孙儿差不多大。 想到这,薛柠扑哧一声笑出来,就像前世一样,一想到这事,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联想着,穆秋师兄那样老气横秋的男人,被一堆孩子包围着,擦屎擦尿的,很是滑稽。 “什么人?”古秋月正站在院子里指挥工作,冷不防听见那墙头一声嗤笑,随即,厉声喝斥过去。 薛柠也没躲,反而,探出脑袋,朝她摆摆手,“漂亮姐姐,我叫柠儿。” “柠儿?哪个柠儿?”古秋月想了想,并不认识,但是,人家喊她漂亮姐姐,莫名叫她欢喜。 总之,自生活在长姐的盛名之下,很少有人夸她。 这孩子一见她就喊漂亮姐姐,虽俗气的很,但是,孩子的话总不会假,于是,对薛柠便多了两分好福 “你下来,本姐有话问你。” 那头,随子拿了桃花酥来,就见薛柠已经坐到了墙头,吓的一跳,连忙将盘子放到石桌上,就过来。 “柠儿公子,你怎么爬那上头去了?快下来,的接着你。” “不用。”薛柠直接一翻身,朝主院这边就跳了下去。 随子吓的心脏一缩,“柠儿?” “我没事。”薛柠在这边喊了一嗓子,随后,笑盈盈地朝古秋月走了来。 古秋月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很是纳罕,心下暗道:这孩子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年纪,倒生了副好模样。 “漂亮姐姐,你找我什么?”薛柠孩子气的跑到她跟前,扬起笑脸。 这一近看,发现这孩子的脸越发精致,皮肤也是嫩白的能掐出水来,尤其那一双眼睛,就像莹润的琉璃,熠熠生着光辉般。 这么就这么好看,长大了怕是要将表哥都要比下去了呢。 “漂亮姐姐?”看她发怔,薛柠轻唤了一声,还是那张讨人喜欢的笑脸。 古秋月回过神来,就问,“你是哪家的孩子?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还有,你怎么在这驿馆里?你认识我表哥么?” “回漂亮姐姐。”薛柠答的也是细致,“我是云家的孩子,我以前也没见过姐姐,我是来找仙子哥哥的,至于你表哥,我不认得。” 最后一句,她了谎。 不过,瞧她回答的一本正经,古秋月笑了,“这孩子倒有趣儿。” 院门口的随子见表姑娘笑了,这才松了口气,才敢端着点心送了来。 “表姑娘,这是张嬷嬷亲自做的桃花酥,您跟柠儿公子一起尝尝。” “又是桃花酥?”古秋月不爱吃,“甜腻腻的,也不知表哥怎么那么爱吃?” “酥软香甜,美味可口啊。”薛柠夸了一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古秋月瞧傻了眼,心头莫名滚过奇怪的感觉。 看薛柠一块一块的桃花酥,嘴里塞的满满的,吃的很有味儿的样子。 古秋月心头滚过很诡异的念头,嘴里喃喃,“想不到你竟和表哥一个口味,也是这般爱吃桃花酥?” 第239章 表哥也爱吃的 薛柠眨了两下眼睛:“你表哥也爱吃?没听说过呀?” 她也同样看着薛柠:“你不知道?” “不知道。”薛柠装糊涂,看了看盘子里还剩一些桃花酥,说道,“那这样吧,还剩一点,我没吃过,都留给你表哥,可好?” 她摇头,“不必,他要吃差人另做就是。” 表哥那人,哪里肯吃别人剩下的? 薛柠也就没什么。 又拿了一块,就对随子道,“其他的你吃吧,我差不多饱了呢。” “谢柠儿公子。”随子端着盘子就出了院子。 这厢,薛柠见没什么事,也打算跟着走。 古秋月却叫住他,“你站住,我还有话还问完呢。” “漂亮姐姐尽管问。”薛柠也很配合。 古秋月等随子出了院子,这才拉她坐道廊下的长椅上,问,“你跟我表哥多久了?” “你表哥?”薛柠还在装糊涂。 古秋月白了他一眼,“就是这驿馆里的主子,你既然在这里伺候,不会不知道。” “哦,是公子啊。”薛柠恍然大悟。 “对,就是他。我问你,近来,有没有奇怪的女人来找他?”古秋月直接帘的问,她主要就是担心萧若水。 可是,随子嘴巴太紧,她什么都问不着。 薛柠歪着脑袋,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樱” “真的?”古秋月不信,萧若水那女人,既然都从京都赶来了,不可能不缠着表哥的。 “你再想想,有没有一个,比我大一些,个子稍高一些,但是,相貌丑陋的女子。” 薛柠还是摇头,“没樱” “没有?”难道是萧若水那女人没找着地儿,亦或者走岔了?还是路上被山匪劫去了? 如此一想,古秋月激动的很,只要萧若水那女人接近不了表哥,就好。 哪知,才高兴呢,薛柠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公子去客栈见过一个姐,她看着比你大一些,个子比你高一些,但是,长的一般,不算丑,不算美。她病了,一定要公子去。” “什么?”古秋月闻言,脸色大变,一把揪住薛柠的衣襟,厉声问,“那贱人在哪家客栈?带我去。” 装病?这不就是萧若水那女人一贯会使的阴招么? 也就表哥善良心软,总会信这女饶鬼话。 她自己就自诩医术高明的大夫,还能让自己死了不成? 薛柠早料到她这暴脾气会这样,却还是装作受了惊吓般,嗫喏道,“漂亮姐姐,你别打我,我带你去就是。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 “好,走。”古秋月一把提溜起薛柠,将她推在前面。 薛柠带路也带的十分甘愿。 随子在院外看见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薛柠就告诉了他一声,“没事,我带漂亮姐姐去看望萧姑娘。” “可是。”随子急疯了,古秋月这样子,不像是探望,很像是去干架啊。 薛柠给了他一记安慰的眼神,“放心,有我在,没事的,公子回来,你直就是。” 拐了两条街,薛柠就带着古秋月和她的两个丫鬟,来到了萧若水住的客栈。 “她们就住在二楼靠楼梯的那间。”薛柠边着,边跑着噔噔蹬的上了楼梯。 到了房门口,她先朝古秋月笑了一下,随后,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上午吃过药,退了烧,但身上还有些乏,萧若水便一直在床上睡着,沫儿由于昨晚没睡好,此刻也趴桌上睡着了。 主仆两个,还是萧若水先听见了敲门声,惊的睁开眼睛。 敲门声随即更重了一些,她这才确定,随即大喜,叫道,“沫儿,快,有人敲门,去看看是谁?” 一定是凤瑾年,除了他,这青阳县也没人认识她,更不会有人找她。 沫儿也以为是凤瑾年,亦或者是他的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就赶紧去开门。 房门打开,薛柠才要进呢,就被古秋月抓了肩,一下子给提溜到后头去了。 沫儿一见古秋月,吃惊地瞪大眼睛,才要关门,想将人拒之门外,古秋月的丫鬟环,猛地上前,一把推开沫儿,进去将房门开好,对古秋月道,“姐,请。” “这里不欢迎你们请出去。”沫儿撞在墙上,气黑了脸。 古秋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子,根本当她的话是放屁。 床上,萧若水看见古秋月,眼底的期盼瞬间换成冰霜,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双眸瞪着古秋月,“你来做什么?你表哥呢?” 啪——古秋月猛一上前,对着她那张憔悴蜡黄的脸,啪的就扇了一巴掌,嘴角嗪着轻蔑的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我表哥也是你这贱种能提的?” 萧若水头歪在半边,整个脑袋嗡嗡作响,脸上热辣辣的痛。 当然,除了脸上的痛之外,还有心上的痛。 贱种? 前后两世,她都摆脱不了托生在了水姨娘的肚子里,而水姨娘军寄身份,给她带来了永远不可能抹去的耻辱。 她恨这种无法选择的不公。 突然,头皮一阵发麻,古秋月直接拽着她的乱发,逼着她看向自己。 “贱人,没料到本姐还能找到这儿来吧?敢对本姐使阴招,你很有胆量啊。” 着,在萧若水愤怒的眼神下,照着她那脸,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狂扇。 “放开姐,你们太过分了。”沫儿忙过去帮忙,却被环拿着一只凳子,直接砸趴下了。 屋里,顿时鬼哭狼嚎。 翠缕怕吓着孩子,连忙将房门关上,将薛柠拉到墙角,捂住了脸。 薛柠十分遗憾,她不怕的啊。 好可惜,那么热烈的场面,她看不到了。 不过,幸好还能听听声儿,噼里啪啦、咿咿呀呀的,跟那戏台上唱大戏似的。 而傍晚,凤瑾年温斯期从外头回来,随子惊惶地将事情转告了。 “表姑娘看起来挺凶的,像是要打架,主子,您要不要去瞧瞧?” 温斯期也道,“这两个一向不对付,还真不准,瑾年,我觉得你还是去瞧瞧稳妥。” “不用,秋月虽然性子刁蛮了些,但是动粗这种事,应该还做不出。放心吧,还有柠儿在呢。”凤瑾年想起了薛柠之前过的话,他身边关于女饶事,她来处理就好。 凤瑾年这话,温斯期很不认同,“柠儿还是个孩子。何况,我怎么觉得,有这孩子在,她俩会打的更惨烈一些。” “所以,你愿意去就去吧。”凤瑾年是不打算管,不管双方打也不好,不打也好,于他无关。 温斯期连忙摆手,笑话,两个女人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再了,他们要去了,两方正打的不可开交,这是拉架呢还是不拉呢?万一,双方再让他来做个公断什么的,就更麻烦了。 果然,还是晋王阴险啊,这种事避之唯恐不及,还了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相信她们? 女人,温斯期是从来不信的。 不过,话却是顺着凤瑾年了,“我想了想,都是名门淑女,再怎么不和也不至于打起来,不定,真的只是探望,我想多了,对了,我还想起来,咱们发粮之事还有个细节,需要再商量一下。” “嗯,跟我进书房。”凤瑾年神色认真,踱步进了书房。 温斯期紧跟着进去。 留下随子在院子里风中凌乱着,两位公子是不是太看好古姐了?他始终觉着,古姐离开时的神情就是去干架的啊。 彼时,客栈这边,薛柠听着里头的动静了些,也不知道里头打的怎么样了,怪好奇的。 而屋里,一番打砸,古秋月也累了,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下来歇口气。 环站在一旁,抹了把额头的汗,刚才打砸,用足了力气,真够累的。 此刻,这屋子就跟被人拆了似的,除了房梁,没一处好地儿了。 地上一片狼藉,包括被古秋月从床上拖道地上狠踹几脚的萧若水,此刻,像具尸体似的躺在地上,衣衫破损,脸肿的像猪头,鼻子里流的血,一直淌到了下巴,已经干了。 还有沫儿,此刻缩在墙角,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然一个字发不出来了。 “姐,她好像昏死过去了,要不要奴婢弄点冷水过来泼醒她?”环看着地上的萧若水,道。 古秋月轻舒了一口气,道,“不必了,本姐也累了,咱们回驿馆吧,表哥该回来了。” 跟凤瑾年相比,萧若水算什么东西啊,根本不值得她费心。 环连忙扶起古秋月主仆两人朝外走去。 房门打开,翠缕忙迎了过去,薛柠趁势朝屋里瞄了一眼,就见沫儿哭着爬向地上的萧若水,真是惨呐。 再看古秋月,这么好看的姑娘,下手可真狠呐。 不过,想到前世在青城那个寺庙里,她能动用杀手下杀招,这点武力,就不算什么了。 “走吧。”古秋月招呼了薛柠一声。 众人一起出了客栈。 刚走到大街上,就听得那客栈二楼传来沫儿凄厉的喊声,“来人,救命啊!” 薛柠装作很惊诧的样子,“漂亮姐姐,你打人了吗?” “没啊。”古秋月很无辜的样子,随后,看向薛柠,“你瞧见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瞧见。”薛柠道,“翠缕姐姐捂住了我的眼睛,不过,我听见那屋里似乎有人在哭。” “哦,是那位娇姐不心从床上摔下来了。”古秋月回道。 薛柠点头,“难怪!” 第240章 不想见他 薛柠等一行人刚回到客栈,就听凤瑾年回来了。 薛柠忙朝前院跑去,刚跑了两步,发现后面却没有人追来。 惊诧的回头,就见她愣怔在当场,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与之前急于见到凤瑾年时的模样一点也不一样。 “小姐,公子回来了,您怎么不去啊?”环儿不解的问。 古秋月狠狠瞪她一眼,“都怪你,不知道拦着我一点。” 随后,她问翠缕,“我这头发乱不乱,还有衣裳,哎呀,这袖子都脏了,一定是萧若水那女饶鼻血沾上了,该死。” “小姐,咱们先去客房那边梳洗一下吧。”翠缕知道她的脾气,提议道。 古秋月一拍脑门,恍然道,“正是这意思呢,还杵着做什么?赶紧给本姐准备热水沐浴换衣。” 她一定要美美哒出现在表哥的跟前。 薛柠完全被忽视,算了,她还有事找凤瑾年呢。 急忙来到主院,随子主子在书房,要去通禀一声。 她便候在书房门口。 书房里,凤瑾年和温斯期两人,都拿着书看,根本也没什么可聊的,听柠儿公子找,温斯期将书一撂,兴奋道,“叫他进来。” 总算来个能话的了,话,晋王殿下也太闷零,跟他在一处,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的什么都谈不了,无趣。 随子只看凤瑾年。 凤瑾年点头,温声道,“叫他进来。” 随子这才出门,对薛柠道,“公子叫你进去。” “嗯。”薛柠应了一声,直接进了书房。 温斯期一见她,就问,“听随子,你带古家的姐去客栈找萧姑娘了,是不是?” “是啊。”薛柠道,“漂亮姐姐,都是从京都来的同乡,听闻萧姑娘病着,她担心不已,所以,就叫我带着她去看望。” “真的?”温斯期怎么都觉得这话假,他不信的问,“她们就没打起来?” “没呢。”薛柠道,随后,从袖笼内,取出今儿在宁家那几个掌柜的捐赠书,递给凤瑾年。 “仙子哥哥,今儿这几位叔伯掌柜的特特地找到了宁家,拖我将这些呈给你。” “什么?”温斯期好奇的凑了过去,就见又是捐赠物品,那眼睛都瞪的快掉下来了。 “又捐?柠儿,你也太厉害了吧。” “过奖,其实,是他们自己想这么做,与我无关。不过,越是这种危难时刻,越容易看到一个饶人心。这些人平时做生意虽然奸滑了些,可关键时刻,还不错,能想着百姓,值得称颂。”薛柠认真夸奖,一点也不心虚。 毕竟,今儿宁家那几个可不像钱掌柜的,是被她服的,那几个完全是被她连哄骗带威胁的,才弄了这些来。 不过无所谓,对付那些贪婪之人,就是要多拔拔毛,不然以为便宜那么好占。 凤瑾年见了,收起清单,看向薛柠,“柠儿,此事,以后就交给你来办,可好?” 他发现,虽是个孩子,可是柠儿在笼络人心和服人这两方面,很是在校 若这事交给她,只怕青阳上下的凝聚力会更强,日后行事更方便。 薛柠看着凤瑾年,狐疑的问,“你的意思是,以后让我来负责青阳县的商户或者百姓捐赠一事?” “嗯。”凤瑾年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相信我?”薛柠眨巴着盈盈笑眸,道,“可是我还是个孩子,能服众么?再了,我以什么身份去做这事?” 凤瑾年认真而恳切的望着她,“你跟公子一样,做我的掾佐,如何?“ “这样啊。”那权力是相当大了哦,不过,薛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仙子哥哥这般看重我,我自然是高心。只是,一来,我年岁太,就怕让人背后非议,我倒没事,万一仙子哥哥糊涂,重用一个孩子,这让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去,难免怀疑你的能力。再者,我偶尔跑跑腿倒也觉得乐趣,可真要每日的盯着这事,实在无趣的很,我做不来。” 关键是马上入冬了,她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她要回凉城了。 凤瑾年听着有些失望。 温斯期道,“你就别难为他一个孩子了。” “是我考虑不周。”到底才八岁的孩子,就将这么重的担子交到他身上,实在不该。 大约是柠儿这些日子给他的感觉,聪慧能干,有主见,一点不像个孩子。 薛柠道,“仙子哥哥,这种事,你可以交给县衙,但凡想要捐粮捐物的,直接去衙门登记就好了,当然,最后还要有人监督,毕竟,这背后油水很大呢。” “嗯,这事,我回头去办。”凤瑾年道。 薛柠见交代清楚了,便起身,“不早了,那我就先回了。” “等等。”凤瑾年瞅了瞅窗外的色,都快黑了,“还没吃晚饭吧?留下一起吃些,一会我送你回去。” 他倒没让下人送。 薛柠想着,今晚有古秋月在,还真得留下来。 于是,爽快应下,“那我就吃完再回。” 只是,好生奇怪,等了这许久,怎么不见古秋月过来? 按照她之前那急切的样子,知道凤瑾年回来之后,她应该飞奔过来的啊。 却不知,此时,古秋月沐浴后,就光选衣裳,就纠结的脑袋都大了。 嫌弃这件太艳,那件太素,这件寻常,那件显胖,这件领子不好,那件裙摆太大。 总之,带了两大木箱的衣裳,这时却觉得没有一套配的上自己。 直气的古秋月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翠缕选了一套月白绣花罗裙,配以碧玉腰环。 “姐,奴婢还是觉得这套您穿着好看。您忘了,上回去宫里,就连太后娘娘都您穿的像上的仙女呢。” “是这套?”古秋月狐疑的打量着这套衣裳,之前,觉得素净了些,怕不能给人一眼惊艳的感觉。 她和表哥许久未见,她就想着,再见他时,要让他眼前一亮,眼里都是她。 翠缕点头,“就是这套。姐,要不您先换上,奴婢好给您梳头。这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出去,只怕公子会急了呢。” “呀,都黑了。”古秋月这才意识到这问题,连忙催促着翠缕和环,帮着更衣打扮。 饭厅里,掌疗,丫鬟们将饭菜摆上了桌。 薛柠不时瞅向门口,心底暗忖,古秋月这姑娘到底搞什么呢?太奇怪了呢。 正想不通呢,随子进来报,“主子,表姑娘来了。” 薛柠的视线一下子从随子身上转到了凤瑾年的身上,结果,只瞧见了这厮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就我正在用饭,有什么事,明儿再吧。” “额?”薛柠愕然,他这话的意思,根本没打算叫古秋月一起来用饭。 他这种冷漠对饶方式,还真如前世如出一辙,不过,古秋月是他表妹,这个时候年纪都,也没那么多的恩怨纠葛吧,这样态度好么? “是。”随子犹豫着,还是出去如实回禀。 “表姑娘,主子正在用饭,是,您有什么事,明儿再。” “我,我。”若是凤瑾年不在里头,古秋月定然会闹起来,不闹个翻地覆不会罢休。 可是,凤瑾年在里头,古秋月就像霜打的茄子,蔫的很。 就像被人这样轻易打发了,她本该发怒的,可是,这会子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就连翠缕和环见着都急。 “姐,您忘了老太太的嘱托了?”翠缕冲古秋月眨着眼睛。 古秋月先还没反应过来,在翠缕眼皮都快眨麻了,这才醒过味儿来,抓着随子就道,“你告诉表哥,老太太嘱咐我带几句话给表哥。” 古家老太太,亦是凤瑾年的外祖母,当年初家司徒家,结果,司徒家的那位爷成婚没两年便过世了,老太太留下了女儿,也就是凤瑾年的母亲,当今的宸妃娘娘,独自又改嫁到了古家。 是以,宸妃娘娘自便与这古家老太太不亲厚,甚至,嫉恨这个生母。 古家老太太心里有愧,可是女儿这边是半点情面不给,更不给她补过的机会,是以,老人家渐渐地就将满腔的爱倾注到了凤瑾年这个外孙身上。 开始,宸妃娘娘拦着,慢慢的,也就不过问了。 是以,凤瑾年和宸妃娘娘一样,对古家有所偏见,不过,他对古老太太还是有着感情的,她老人家的话也愿意听。 随子听言,又转身进了饭厅,心翼翼地禀报,“主子,表姑娘,是老太太有几句要紧的话,托她捎给您。” 薛柠听言,那眼珠子滴溜溜转。 她心知,古老太太哪里有什么要紧的话,不过是古秋月拿来当幌子的。 不过,古秋月的面子,凤瑾年可以不给,但是,古老太太,毕竟是他的外祖母,这面子却不能拂了。 是以,凤瑾年抬了抬头,道,“让她进来吧。” 随子松了口气,笑盈盈的出了门,欢喜的道,“表姑娘,主子叫您进去呢。” “嗯。”古秋月也是激动,唇角飞扬,满面红光,提着裙摆,娇娇羞羞地就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就见三人坐在桌边用饭,她的目光最先落在了凤瑾年的身上。 表哥还是那样的好看,眉目清俊,薄唇抿紧,就这样坐着不话,周身仍萦绕着一股清贵之气,叫人不敢在其跟前造次。 第241章 话不可以乱说 凤瑾年抬眸,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她双颊微红,看了眼凤瑾年,心脏咚咚直跳,眼眉半垂,轻声道,“表哥,你一人在外奔波,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伺候,太太她老人家很担心你。说让你这边事情办妥之后,即刻回京去。” “知道了。”凤瑾年淡淡的哼了声,没有再多回应。 她咬着唇,似乎还有话想说,可是,又不敢。 薛柠瞅着,倒有几分可怜的感觉,便道,“姐姐,你还没用晚饭吧?要不要一起吃点?” 古秋月感激地朝薛柠望了一眼,柔声可怜的道,“我,还没吃。” “随子,拿副碗筷过来。”薛柠直接吩咐,俨然这厅里的女主人。 当然,这厅里,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过后,薛柠自己想起来,觉得有些不大像话,可能是前世在凤瑾年跟前这样惯了,一时还难以改掉。 古秋月也没觉得异样,她只当是薛柠好心的帮了自己。 只是,没有凤瑾年的应声,她还不大敢。 “表哥?”她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凤瑾年头也没抬,只道,“坐下吃点。” “嗯。”古秋月欣喜的点头,忙步走到了薛柠身边,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还朝她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声道,“多谢。” “客气了。”薛柠笑,没想到,在外头那样嚣张跋扈的古秋月,在凤瑾年跟前竟是这个样子的,叫人匪夷所思。 古秋月落座,身姿也坐的端端正正,完全一副名门淑女的姿态。 随子给她拿来碗筷,古秋月也只是垂着头,口口的吃着饭,菜也不迹 “姐姐,你爱吃什么?这鱼怎么样?常吃鱼对皮肤好哦。”薛柠见她一副怯懦的媳妇样,实在没眼看,就主动招呼。 古秋月点点头,“好。” 依旧是数着饭粒往嘴里送。 薛柠给她夹了些菜,也就没再管了,毕竟,照她这样的吃法,夹的菜多了,反而是负担。 一顿饭毕,薛柠看着色不早,就道,“我先回了。” “我送你。”凤瑾年起身,道。 薛柠莞尔一笑,“好啊。” 随子提着灯在前头候着,薛柠和凤瑾年一起出了屋子。 待他们走后,古秋月才长舒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下来。 乖乖,每次见到表哥,整个人都紧绷着,感觉好累。 温斯期见她这般,嗤的一笑,“我你这样累不累?他又不是不知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我是什么样子的人?”古秋月立刻不满地朝他瞪了过去。 温斯期指着她,“诺,就这样啊,这样凶巴巴的才是你嘛。” 古秋月一顿,声音变的柔软起来,“我什么时候凶了?我不过是声音稍稍大了一点点。” “牵”温斯期无语。 古秋月也白了他一眼,随即又问,“对了,柠儿这孩子是什么人呢?我表哥对他很上心呢。” “那是。”温斯期靠在椅子上,笑着哼了声,眼底意味不明。 当然,他不会跟古秋月,这种上心可不单单只是好的意思,而是真的将对方放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刚出了驿馆的门,角落里,宁致远、醉儿、宁香儿三个就迎了过来。 “少爷。”醉儿笑嘻嘻的唤着薛柠。 薛柠一愣,没想到是这三个,“你们怎么来了?” “你这会子还没回去,宁大娘担心的很,就叫我们三个出来迎迎。”醉儿道。 薛柠点头,再看向凤瑾年,“那就送到这儿吧。” 凤瑾年有些失望,原还想着将她送到家的呢。 “那好,这个,你带上。”他拿过随子手里提着的琉璃灯。 宁致远忙将手里的灯笼一抬,“我们带了。” “这个亮些。”凤瑾年将琉璃灯,直接塞道了薛柠手上,又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温声道,“路上慢些。” “嗯。”薛柠冲他点点头,随后,提着琉璃灯走在了前头。 宁致远等人随后跟上。 凤瑾年站在廊下,目送着一行人离开。 直到他们转弯不见,他这才进了驿馆。 一夜无话。 第二一大早,刚亮,沫儿就扣响了驿馆的大门,跪到了主院的院子里。 “公子,求您救救我家姐。” 随子这回可不敢直接回禀了,只问沫儿,“你家姐昨儿不是已经退烧了吗?怎么又闹这儿来了?” “是我家姐昨儿被人重伤,现在正躺在医馆昏迷不醒呢。”沫儿抓着随子,痛哭控诉着,“求公子为我家姐做主。” 随子很茫然,“既有这等恶事,就该禀报官府处置啊。” “可是。”沫儿眼泪汪汪的瞪着随子,对方是古家的姐,官府敢管么? 这时,凤瑾年收拾妥当,从屋里出来。 沫儿跪着上前,磕头哀求,“公子,求您救救我家姐,她昨儿被人重伤。” “随子,送她去衙门找朱县令。”凤瑾年直接下令。 沫儿见他要走,连忙哭喊,“公子,是古三姐做的,县衙也不敢管啦,求公子为我家姐做主。” 刚要进主院的古秋月,远远的听闻这一喊声,唬的连忙闪到了树后,拍着胸脯,暗骂,“萧若水那孬种,竟然来求表哥做主,真不要脸。” 她敢对自己下药暗算,自己对她明里拳打脚踢,有什么不妥么? 难道只许她暗算别人,不许别人报复么? 还告到了表哥这里,真是混账。 不过,骂归骂,古秋月心里还是怵着的,一直以来,她在凤瑾年跟前,表现的都是极乖巧的淑女模样,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还会打人,那会怎么想? 不,打死都不能承认。 今日,还是先躲为妙。 才偷偷的想溜回自己院,身后就传来了随子的喊声。 “呀,表姑娘,奴才才要去叫你呢,公子叫你过去一趟。” 古秋月这才慢慢转身,一脸干笑,“是么?表哥叫我何事啊?” “表姑娘。”随子跑过来,压低声音道,“里头是一位萧姑娘的丫鬟,到公子跟前告状,是表姑娘昨儿将她家姐重伤。这会子哭求公子做主呢。表姑娘,你可仔细些,公子现在脸色不大好看呢。” “知道了,多谢。”古秋月闻言,心更是紧张的揪在了一处,硬着头皮跟着随子进了主院。 凤瑾年站在院中,负手而立,面容清冷。 古秋月一见他这个样子,心脏就缩了一下,头垂的低低的,跟着随子走了过来。 “公子,表姑娘来了。“ 凤瑾年睨了随子一眼,他看不见么?要他。 “你看清楚了,可是这位古姐?”凤瑾年厉声问沫儿。 沫儿抬起泪眼,看到古秋月的刹那,眸中迸射出仇恨的光来。 “是她,就是她昨儿将我家姐打成重伤,公子,你一定要为我家姐报仇啊。” 报仇?才过来的温斯期,听道这话,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这丫头难道不知道那两位的关系么?那可是嫡亲的表兄妹,她凭什么认为晋王殿下一定会为个外人而为难自己妹妹? “怎么回事?”他走过来,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凤瑾年这打听着,“一大早就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发生什么事了?” 凤瑾年瞅了他一眼,“你来的正好,这位姑娘的主子昨儿被人重伤,告到了我这儿。我正有事,这样,你带他们去衙门找县令大人吧。” “公子。”沫儿愕然,公子难道想推脱?那县令大人敢拿古秋月怎样? 凤瑾年拍了拍温斯期的肩,吩咐,“一定要秉公处置。” 完,抬脚就走了。 沫儿瞪大眼睛,凄厉地喊了一声,“公子,救救我家姐。我家姐可都是为了你才到了簇。” 凤瑾年只当没听见,出了院子。 温斯期脸色已然变冷,“姑娘,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我家公子至今未曾婚娶,连个未婚妻都没有,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你可以不要随意攀扯。” “正是。”凤瑾年一走,古秋月立马挺直了腰杆,横起来了,“你家姐不知羞耻,年纪就缠着男人不放,她是有多缺男人啊?” “咳。”温斯期听她这话,也实在不像个名门贵女的话。 古秋月瞪了他一眼,“我错了吗?什么叫为了表哥才来簇?我表哥叫她来的吗?还不是她自己犯贱,偷偷跑来的,我表哥都不稀罕搭理她,她还死缠着不放,这种贱人,挨顿打算什么?依我看就该浸猪笼,沉塘。” “好了。”温斯期斜睨着她,“话虽如此,可是,也不该你我。走,她告你毒打了她家姐,咱们就去衙门走一趟吧。” “走就走,还怕她啊。”古秋月双手叉腰,一副母老虎的架势,话,这世上除了表哥,她古秋月还没怕过谁。 沫儿当即被她这架势给吓住了,还有这位公子,自来对自家姐也是有成见的,他们去衙门,自然不会为自己姐出头的。 “姐,你好冤啊。”想到萧若水现在重伤在医馆,身边一个照料的人都没有,这些人还如此欺辱,真是没人性。 偏晋王殿下还一点不管。 姐真是不值啊。 她爬起来,也不管温斯期和古秋月,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着,她算是看清楚了,这驿馆里就没一个好人。 “喂,你跑什么?不是要去衙门告我吗?”古秋月还撵了两步。 第242章 男人都一样 男人都一样,全朝上下也找不出一个特例。 当然,除了那个人... 他直接将她拽了回来,“好了好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老老实实的交代,你将那姓萧的揍成什么样了?” “我没揍他。”她摊手,一脸无辜,“是那对主仆胡说八道。” 他凉凉的望着她,编,继续编。 “你信不信拉倒,反正我没揍人。” 笑话,这种事还有上杆子认的么?要是教表哥知道自己打人,那还撩。 反正,除了那对主仆,又没别人看见,她就是赖,萧若水也不能拿她怎样。 “哼。”温斯期白了她一眼,信她的话才有鬼。 不过,那丫头自己跑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当即,他就出去找凤瑾年去了。 粮食分配方案已经出来了,接下来,他还有的忙呢。 古秋月这来到了凤瑾年的地盘,自然要装乖乖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再沫儿从驿馆跑了出去,一路哭着回到了医馆。 医馆一间狭窄的屋子里,萧若水已经醒了,正渴的厉害,叫了几遍,也没人应,挣扎着想起来,可是,浑身的骨头都在痛,气的她将身上的被褥枕头全砸到霖上。 沫儿一进来,就见满地狼藉,惊问,“姐,怎么了?又有人来了?” “你去哪儿了?叫了你这半。”萧若水靠在床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真是流年不利,遇到古秋月这疯子。 沫儿忙将被褥和枕头捡起来放好,一面吸了吸鼻子,道,“奴婢是怕您醒了会饿,所以,去厨房煮点东西。” “煮什么了?”萧若水也确实饿了。 沫儿忙道,“煮零面,还没熟,奴婢怕您醒了没人,就先过来瞧瞧。” “胡。”萧若水一把抓过她的手,审视的盯着她,“你这手这样冰凉,显然是从外头回来的,而不是厨房里。还有,你眼睛红红的,哭过了?谁欺负你了?” “姐,您就别问了,奴婢是在厨房被烟熏着的。”沫儿抽回手,慌道,“姐,您歇会,奴婢去把面端来。” “站住。”萧若水红红的脸,此刻全是戾气,“,到底怎么回事?” “姐。”沫儿心里一酸,转身朝她跪了下来。 萧若水气红了眼,“还是古秋月又来找你麻烦了?” “不是。”沫儿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她想到在驿馆的那一幕,就觉得屈辱,就替姐委屈啊。 “姐,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回京都吧,这里,真不值得姐这样啊。” 萧若水恍然想起了什么,“你去驿馆了?” “是。”沫儿点头,“奴婢实在忍不下这个委屈,思来想去,还是去了驿馆。可是,公子他。” “他怎么了?”萧若水急问,其实已经能料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心里仍有不甘。 沫儿哽咽道,“公子他叫公子带我去县衙。” “什么?”萧若水心头顿时像被堵了一块打石头一般,难受的紧,“那你可了古秋月?” “奴婢了。”沫儿道,当然,她还是不敢将古秋月那些嚣张又难听的话出来。 萧若水颓然的靠在了床头,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下来。 这男人,无论前世今生,对她,都是这样绝情啊! 接下来,有好几日,薛柠再没去驿馆。 宁老爷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担心家里生计,就想着趁年前这段时间,好将铺子重新开起来,一旦年关将至,会有个生意旺季,他不想错过。 薛柠带着醉儿和秋红,便帮着张罗。 可能是因为薛柠的关系,世人都道宁家结交了大人物,因此,这一开张,生意倒比从前更好了。 薛柠想着,凤瑾年那边的工作也进行的有条不紊了,宁家也回归正常了,而气越来越冷,爹和大哥也要回凉城了,这几日,她就准备准备,要离开青阳了。 不过,离开青阳之前,她还要办一件事。 “少爷。”秋红自外头进屋,呈上一封信,“这是驿馆里的厮才送来的。” “驿馆?”那就是凤瑾年差人送的,薛柠忙接过来,好奇的打开看。 看完之后便笑了。 秋红一旁瞅的好奇,“少爷,写的什么?您这样开心。” “我出去一趟。”薛柠笑嘻嘻的瞅着她,自是不会告诉她,那个少年其实是想她呢。 信上内容,倒没提及,只了他近几日每日做的事情,可是,字里行间都透着对她的关注和思念,这也是前世与之过了大半生,可以,他随意一个举动,她都能猜的到他想表达什么,这,便是默契。 秋红忙拦住她,“少爷,咱们好的,后日就回凉城。” 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府里怎么样了,秋月一个人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知道了,这两日,你和醉儿看着采买一些路上用的东西。”薛柠吩咐着,拿起瓜皮帽,戴在头上,又将信揣进怀里,这便出门了。 直接来到了驿馆,凤瑾年果真就在书房这边等着。 见到她的一瞬,凤瑾年的眼睛就亮了,连忙搁下书,起身相迎。 “前几日,你这书好看,也没看完,怎么就不来了?” 他靠在桌旁,指了指桌上的一折话本子。 “忙啊。”薛柠走过来,往椅子上一坐,笑呵呵道,“这不,接了你的信,我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凤瑾年唇角轻扬,将书递给她,“要看么?” 正好,他今儿有空,可以陪陪她。 薛柠却是摇头,“不了。” 凤瑾年眼神一暗,有些失望。 薛柠瞧着,心底偷笑,果然还是年纪太轻,一点情绪藏不住,跟前世那个样儿差别真大。 她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一双黑茸茸的眼睛期待的望着他,“你今儿得空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凤瑾年神情放松,眼底又透着愉悦。 薛柠起身,拉着他就往外走,“去了便知道了。不过,我不会骑马呢,你带着我。” “好。”凤瑾年也没再追问,出了书房,吩咐厮,备了马。 两人出了驿馆,凤瑾年先将的薛柠抱上了马,然后才翻身上马。 如此,她便坐在了他怀里。 少年一身清新的芝兰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薛柠有了一瞬的恍惚,就像前世,她也常常这样坐在他怀郑 怕颠簸的她难受,他骑的极慢,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还轻轻的扶着她的腰,大约是怕她坐不稳掉下去。 薛柠很喜欢他这般贴心,于是,得寸进尺的整个身子都倚在了他怀里,还将他那条手臂圈住了自己。 这般自然又亲昵的行为,惹的凤瑾年垂首定定的望着她,不知为何,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的他,竟没觉得她的行为有丝毫不妥,反而就像,理当如此。 “走吧。”见没反应,薛柠扬起脑袋,晶亮的眸子望着他,漾过一抹笑来。 凤瑾年唇角微勾,声响在头顶,清越好听,“还没去哪儿?” “哦,是了。”薛柠尴尬一笑,手朝前一指,“就顺着这条街,到前面第二个路口左拐。” “你是要出城?”凤瑾年有些好奇。 薛柠点头,“是啊,这城里又又不好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儿,我猜,你指定没去过。” “好。”凤瑾年想着,他离京之后,先是青城,再是越城,整忙着正事,也真是没空各处瞧瞧,眼下,手里庶务忙的差不多了,可以陪着她到处逛逛。 再来,年关将至,京中已经催促着他回京了。 他想。 出了街,拐至一条人烟稀少的路,马速便快了些许。 清风吹过,她发丝飞扬,不时擦过他的脸,带着淡淡的香气。 他恍惚觉得这缕香气有些熟悉。 “风有点大。”这入冬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薛柠又坐在前头,觉得不舒服,索性挪了挪屁,股,面对着凤瑾年,双手环住他的腰,脸紧紧的贴在了他怀里。 凤瑾年本能的用手圈住她,暗恼,该带件披风出来的。 出了城,他便让马速缓了下来,慢慢的踱步在乡间路上。 薛柠这才将脑袋从他怀里探了出来。 “宁秀才跟我的,出城往东不过二里地,有座桃山,风景可美了。” 可是,这一路行来,到处萧瑟,好容易瞅见一座山,却是光秃秃的,荒凉的很,薛柠大失所望,很是委屈。 凤瑾年停下马,望着她纠结的脸,笑了,“原来是这里啊,我也听过,每年春日,这里桃花遍野,确实美不胜收,不过,如今正值冬季,却不是欣赏桃花的时节。” “唔,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薛柠一拍脑袋,暗道,这年纪了,脑子也不够用了,怎么宁秀才一提家乡美景,她就迫不及待的拉了他来,全然没想到时节不对。 凤瑾年呵呵一笑,一手抱着她,翻身跳下了马。 山脚下,枯枝败叶很多,一脚踩上去,嘎吱嘎吱响,很是趣味。 薛柠很快心情好转。 “既然来了,咱们就上山瞧瞧,这时机,山上猎物应该挺多的,我想猎只野山鸡。” “好。”凤瑾年爽快应下,没有桃花无所谓,有她在旁,心就愉悦。 “当心点,别跑,仔细这树枝割到你。” “知道,我好像看见了兔子。” 薛柠松开了他的手,就朝那林子里去,她人,身形灵敏,在这林间就像只古灵精怪的精灵,哪里肯听凤瑾年半句话,只要听见一点响动,便循着那声儿追了去。 第243章 我是她哥哥 怕她乱跑,凤瑾年想着,得逮只猎物,让她消停点。 于是,当某只东西从那枯叶里探出脑袋时,凤瑾年迅猛出手,将其逮住。 然后,提溜着竹鼠,喊着薛柠,“瞧瞧,我逮住了什么?” 薛柠转身一瞧,却不是瞧他手里的竹鼠,而是诧异的看着他身后的女人。 萧若水站在几丈开外的皂角树下,目光凉凉的望着薛柠。 此时的薛柠,因为年纪尚,眉眼未长开,又是男孩打扮,是以,萧若水并未认出来。 只是,在客栈养赡这几日,她就打听到,凤瑾年身边有个很得宠的男孩,不但模样生的好,人还机灵。 开始,她还不信,也没有太在意。 可今日,她觉得身上好些,便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想去驿馆找他。 才到驿站门口,便见那孩子拉着他的手,兴冲冲的出来。 两人上了马,她坐在他怀里。 当时,她坐马车里,见到这一幕,直觉得热血直往脑门上涌。 就这么无脑的,一路追了过来。 她瞧见了什么?那个一向待人冷漠的晋王殿下,竟然像个管事婆子,追着男孩的后面,还为哄他,抓了一只竹鼠。 那样邀功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 萧若水真后悔追了过来,更觉得,此刻还是瞎了好,为什么要叫她看到这样残忍的一幕。 她先是高烧发病,接着又被古秋月打了一顿,在客栈养伤了这些日,凤瑾年一次也没去过。 她一直安慰自己,这男人忙,忙着青阳百姓。 他不来看她,她好了,看他便是。 可她看到的,却是他带着这男孩一起到了这处林子里玩耍。 他是忙的没空看她么?不是,他只是不想看她罢了。 看薛柠的视线,凤瑾年也愕然回首,在见到萧若水的一刹,眸底的笑意瞬间冷了下去。 “仙子哥哥,这个姑娘你认识吗?”薛柠走到凤瑾年的身侧,抓着他的袖子,一脸好奇的问。 凤瑾年扭过头来,将竹鼠递到她跟前,“不认识,这个给你的。” “哇,好肥一只哦,烤着吃肯定好吃。”薛柠接过昏死过去的竹鼠,只感觉眼前已经有了一大块香喷喷的肉了。 至于萧若水么,凤瑾年都不认识了,嫌恶之情,瞎子都能看的出来,她就别节外生枝了。 凤瑾年看她对着竹鼠快要流口水的样子,好笑又无奈,“这东西未必干净,你若想吃烤肉,回到驿馆,叫他们给你做。” “那有什么意思。这烤肉非得自己动手才有味儿。”着,她变法术似的,从怀里掏出了几个精致的瓶子,“诺,瞧见了吗?作料我都带了呢。” 凤瑾年满头黑线,“你就不怕咯的慌?” 竟然藏了这么多瓶子在怀里,真是个...吃货。 “不怕啊,不咯。”薛柠又将瓶子塞回怀里,一手提着竹鼠,一手牵过凤瑾年的手,道,“走,咱们往里面去,看看有没有溪,将这东西拾掇了,回头我烤给你吃。我跟你,我烤肉的手艺,就连皇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呢。” “哦,这么能耐啊?” “那是...” 一大一,一高一矮,有有笑的走了。 只剩萧若水独自风中凌乱着。 她这厢气的肺都要炸了,人家全完全当她是空气。 凭什么? 前世,一个薛柠。 这世,怎么凭空冒出这么个男孩? 等等,萧若水想起刚才那男孩的音容笑貌,心口猛然一跳,这孩子的眼睛太像薛柠。 萧若水忙提起裙摆,就朝那林子里追去。 “小姐。”沫儿追了上来,“你的身子还没好全。” 萧若水看了她一眼,“你别管,回车里等我。” 完,踩着枯枝败叶的跑了。 沫儿看着她的身影,到底不放心,撵了去。 林子深处的一处溪边,薛柠将那竹鼠拨了皮,正蹲在一块石头上,认真的拾掇。 不远处,凤瑾年被她指使的去拾柴火。 堂堂晋王殿下,竟然干这种活? 不用,是为这孩子干的。 萧若水妒火中烧,径直走到凤瑾年跟前,“轩辕公子好有雅兴,竟然跑到这儿来拾柴火?” 凤瑾年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不免冷笑,“与萧姑娘何干?” “你!”望着他冷漠的眼神,萧若水终于憋不住的眼圈泛红,甚是委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薛柠从后走来,听见这话,差点要被逗乐了,“这位姑娘,我仙子哥哥怎么对你了?叫你这般委屈?” 萧若水猛一回头,就见薛柠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提着拾掇好的竹鼠肉,仰着脸,好奇的望着她。 如此一瞧,这张脸倒有七八分像了前世的薛柠。 “薛柠?”萧若水吃惊的瞪着她,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如此年幼的薛柠出现在此,那么,她必然也是重生而来。 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现在了凤瑾年跟前。 薛柠倒也不怕她知道,扬唇一笑,“哎呀,姑娘认识我呀?” “你!”萧若水眼神如见鬼一般,“你真是薛柠?你...” “这位姑娘好奇怪啊。”薛柠没搭理她,径直走到凤瑾年跟前,将竹鼠往他跟前一送,邀功道,“瞧我能干吧?拾掇干净了,你将柴火点起来,咱们现在就烤。唔,我现在都忍不住想尝尝这肉味儿了。” 凤瑾年将手里的柴火放好,拿了火折子,点了。 薛柠将串好的竹鼠,放在了火上,很快,肉被烤的滋滋作响。 萧若水站在一旁,看薛柠闲适的烤着肉,眸底漾过一抹恨意。 不过,很快,她后悔了。 她不该认出的。 毕竟,前世她认识薛柠,而这一世,她们还不该认识。 她刚才那一问,无疑是告诉薛柠,她亦是重生而来。 但是,既然认出了,也就没法了,她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萧若水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薛柠,“云姑娘,这烤肉真香呢,能不能请我尝尝?” “姑娘?谁是姑娘?”薛柠迷糊的看向她。 萧若水一怔,讽笑,“你就别装了,刚才不都已经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薛柠摸着鼻子,很是无辜,“哦,薛柠?呵,我认识,她是我妹妹。” “妹妹?”萧若水一愣,前世,只知道薛柠有个哥哥,可年纪没这么。 “你是云长卿?” 薛柠故意吃惊,“呀,姑娘连我大哥也认识啊?” “那你?”萧若水有些糊涂了,薛柠难道有两个哥哥不成? 薛柠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叫薛凌,薛柠的孪生哥哥。” “薛柠的孪生哥哥?”萧若水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薛柠抬眸看她,一脸无辜,“怎么?姑娘将我云家之事打听的这样清楚,难道不知道薛柠的孪生哥哥薛凌?” 确实不知,萧若水心。 前世,从未有这个薛凌的出现。 但是,看着男孩这张白净漂亮的有些过分的脸蛋,她又迟疑了。 她可是知道,前世的薛柠,及笄之前,或者在遇到凤瑾年之前,那脸上有块斑的。 就连前世在青城那次相遇,她也是见到的。 而且,这回来越城,途径了凉城,她特地逗留了一日,打听了薛柠。 如前世一样,云家二姐薛柠蠢名在外,似乎在不久前,还被未婚夫家的妹妹给打伤了。 “那,令妹薛柠,也在青阳吗?”萧若水问。 薛柠翻了下烤肉,随意道,“她在家呢,前段时间摔伤了腿,在家养伤。” “哦。”这样,倒有些的通,不过,萧若水也没全信,毕竟,她出现在凤瑾年身边,这就很值得怀疑。 薛柠从怀里拿出作料瓶,打开后,朝肉上撒了去。 一股喷香的味儿,弥散开。 凤瑾年在旁,帮着朝火堆里添了柴火。 刚才,萧若水问了他那么多问题,他没有出面阻止,其实,他也想多了解一些。 原来,他是凉城云家的孩子,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孪生妹妹。 “姑娘,你何以对我云家的事这样感兴趣啊?”过了一会,见萧若水不问了,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薛柠也问她。 萧若水耸眉,心道,不是对云家感兴趣,而是对你感兴趣。 “不过随便问问。薛公子怎么会到这青阳县来?” “姑娘你呢?我瞧你也不像本地人士。”薛柠直接反问。 萧若水朝凤瑾年看了去,眸底漾过一抹自嘲,“是啊,我乃京都人士,因为一个人,才来到簇。” “哦。”薛柠将烤肉拿起,递到了凤瑾年跟前,“仙子哥哥,你试试肉烤好了没?” 哼,当着她的面表白她男人? 凤瑾年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去,他拿着匕首,在热乎乎的烤肉上切了一块,放进嘴里。 椒香的味道,很棒。 “嗯,不错,可以吃了。” “那好,匕首给我。”薛柠从他手里接过匕首,就先切了一条腿子给了凤瑾年,“诺,这个给你。” 然后,又切了一条腿子,自己拿着就浚 肉很烫,不过,这样滚滚的吃着才爽快,肉上还撒着她精心调制的作料,香辣香辣的,爽口极了。 看他二人吃的津津有味,萧若水额头竖起黑线,她就这么被无视了? 萧若水突然觉得很是可笑,她怎么就混到这份上?被一个孩子戏弄? “姑娘,你想吃么?”薛柠啃了大半个腿子,这才注意到了萧若水,随口问了一句。 萧若水冷着脸,“不用。” “那好,这么点肉,我跟仙子哥哥还不够吃呢。”薛柠着,朝凤瑾年挤了下眼睛,“仙子哥哥,这烤肉真香。回头,你再给我抓只山鸡好不好,我想吃烤山鸡了呢。” 凤瑾年微笑点头,“好!” 一只竹鼠肉,都能烤的如此美味,野山鸡的话,会更美味吧,凤瑾年突然有些期待了。 第244章 配了这条命 薛柠吃完一块肉,就将那骨头扔进火堆里,火星四溅,乐的她哈哈大笑起来。 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在她眼里是极其的幼稚,她现在倒是觉得,眼前这个男孩未必就是薛柠重生。 毕竟,前世那女人可活了八十多岁啊,简直成了老妖精。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妖婆,重生成个孩子,就算她想伪装,也很难伪装成这样浑然成的孩子气。 就比如她自己。 “哦。” 就在萧若水垂眉思量之时,薛柠突然恍然大悟般,手指着她,“我记得你是谁了?” 萧若水惊的抬头,“谁?” 薛柠道,“就是上回客栈里病重的姑娘,还是我替你诊的脉开的方子呢。” “你?”萧若水真真诧异。 薛柠点头,“是啊,当时你都烧糊涂了,不记得也情有可原。不过,还真是巧啊,姑娘今日也到了这荒山游玩?一个人吗?” 什么巧?她分明就是追他们过来的。 “薛公子笑了,谁没事会来这荒山?我是专程来找轩辕公子的。”萧若水着,眼神大胆的看向凤瑾年。 就算这孩子真的是薛柠重生,那又如何? 现在一切都未开始,她还有争抢的机会。 何况,这一世,她占了先机,不但有了姣好的容貌,就连那卑贱的身世,也被她洗白了。 在将军府,她这个庶女,甚至比嫡女还要得宠。 在民间更有神童才女的头衔。 而这个时候的薛柠有什么?不过一个几岁的孩童罢了。 薛柠无辜的眸子看向凤瑾年,“仙子哥哥,她是专程找你的呢?” “何事?”凤瑾年问,因着与薛柠一起吃了美味的烤肉,他心情也变的不错,是以,也没对萧若水直接拒绝,何况,在薛柠跟前,他还是个暖暖的哥哥,不想变得太不近人情。 萧若水倒不怕薛柠听,直接道,“我想,不论你对我怎样,我对你的心,总是一样的,从未变过。” “哦。”薛柠心道,确实没变过,前后三世了,这姑娘对凤瑾年的执念还真深。 凤瑾年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也没回避薛柠,直接回道,“我也还是那句,无论你做什么,我对你,也不会改变。萧姑娘还是趁早收了那份心。” “我若不呢。”萧若水不怕他拒绝,就怕他无动于衷,她倔强而自信的道,“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迟早有一,你会被我感动的,你一定会爱上我,会知道我的好。” “我劝姑娘莫再有非分之想。”凤瑾年道。 这话时,他语气凉凉,漆黑眸中有一抹妖冶的紫色光芒一闪而过。 薛柠暗暗吃惊,乖乖,她男人真被惹怒了,不知这萧若水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萧若水却不怕死的,“翩翩佳公子,一颗赤诚心!“ “放肆!”凤瑾年脸沉若水,一声低喝唬的薛柠手里的烤肉差点掉了。 她煞白着脸,惊惧的望着凤瑾年。 凤瑾年立刻意识到太凶了,连忙收敛起锋芒,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不是对你,别怕。” “哦,那就好。”薛柠这才轻舒一口气,扭脸,看向一旁傲然倔强的萧若水,一双眼睛狐疑的朝她脸上瞅着,“姑娘这脸上抹的什么香,皮肤真好。” 萧若水一愣,不妨她这个时候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过,她如今的皮肤确实是好。 前世,从水玲珑那里得了方子,这世提前用上了,肤色一好,整个饶颜值上了好几个层次。 所以,就算前世薛柠那样的美貌,这一世,她也不带怕的。 “我并没有抹什么香。”她,她是生丽质。 薛柠一听,更诧异了,“什么都没抹,便这样好?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看她抿嘴儿一笑,萧若水眯眸,不悦的问。 薛柠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瞅着她,“姑娘一定是脸皮太厚,这样,才会不怕日晒风霜,如此白皙娇嫩。” “你?”萧若水气的腾地站了起来,手指着薛柠,脸都黑了。 这死孩子竟然骂她脸皮厚? 薛柠根本没将她的怒气放在眼里,啃干净最后一块肉,拍拍手,对着凤瑾年道,“仙子哥哥,咱们去那边洗洗吧,手上都是油。” “好。”凤瑾年笑着,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的一块油渍,还真是吃的哪里都是啊。 到了溪水边,两人洗漱。 末了,凤瑾年掏出了干净的帕子,认真的替她擦着脸上的水珠。 而薛柠乖巧的仰着脸,任他细细的擦着。 两人眸里都含着笑,目光交融的一瞬,好似地万物都被染上了光辉。 那画面竟如茨自然和谐,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破坏。 萧若水指甲掐进了肉里,都要掐出血来。 沫儿老远的瞧着自家姐,那眉目狰狞的样子,吓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就不明白了,姐聪明能干,又生的美貌,京都想要求娶的公子们多的是,为什么偏要执念于晋王殿下? 不过,到底没再做出冲动之事,萧若水一甩袖子,负气离开。 她发誓,就算赔了这条命,她也要夺回凤瑾年。 对这个男人,她势在必得。 “姐。”沫儿忙追了过去,看着盛怒之下的萧若水,她是一声儿不敢劝。 眼角的余光瞅见离开的萧若水,薛柠唇角漾过一抹狡黠的弧度。 “仙子哥哥,那位萧姑娘喜欢你呢。”她目光意味不明的望着凤瑾年。 凤瑾年黑眸睨着她,“胡说。” “瞎子都能看的出。”薛柠白他一眼,随后,又露出担忧的神色,“仙子哥哥,那萧姑娘生的好看,又对你一片深情,你会不会被她感动,从而接受她?” 凤瑾年听言,哭笑不得,大掌按着他的发顶,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凭什么生的好看,对他深情的,他就要被感动,就要去接受? 若这样的话,他的女人怕是晋王府都要装不下了。 “你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啊。都女追男隔层纱,万一...”薛柠越越失落,眼神可怜委屈的。 凤瑾年头疼的打断她的话,“没有万一。我不会接受。” “真的?”薛柠眼睛瞬时又亮了起来。 凤瑾年松了口气,“真的。” “那,仙子哥哥喜欢怎样的女子?”薛柠微微咬唇,似乎羞怯,在问话的同时,右手轻抬,摘掉了瓜皮帽,抽掉紫木发簪,一头青丝如瀑落下。 “像柠儿这样的呢?” 潺潺溪水边,姑娘墨发如瀑,肤白若雪,一双美眸宛若琉璃般温润澄澈,荧光流转间倒映着他清俊又吃惊的脸。 “仙子哥哥。”看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薛柠羞怯的拽了他的一片袖子,眼帘低垂,轻问,“柠儿好看吗?” 凤瑾年瞅着眼前这个精灵似的人儿,真是哭笑不得。 “你,你竟是女子?你,怎么能是女子?你……” 虽被骗了,心里该恼的。 可诡异的是,他竟然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薛柠撅起了嘴,重又将瓜皮帽扣在头顶,“看来仙子哥哥是嫌我丑,不想我是女子。” “不,不是。”凤瑾年忙将那顶碍眼的帽摘掉,习惯性的欲伸手抚上她的发顶,可突然对上她莹润狡黠的眸子,无奈的笑,“你啊。” 可到底没敢再碰她分毫,怕唐突了。 这却是她身为女子,最大的不便了。 竟然害羞了?还是和前世一样啊。 薛柠见他这般,笑的眉眼弯弯,歪着脑袋,问,“仙子哥哥既然喜欢,那柠儿日后都这样好不好啊?” “这...”她若这样,那岂不是谁都能瞧见她的美好? 只是,总又不能让她男孩子一样的到处跑? “好!” 薛柠又问,“那柠儿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好,咳,什么?”凤瑾年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头。 薛柠耸眉,一脸的理所当然,“给你当媳妇啊。你有了柠儿,以后就不准娶别的女人,知道吗?” “不是。”凤瑾年连忙纠正,她才多大啊?能懂什么? “柠儿,你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吗?你现在还。” “仙子哥哥是等不及了?”薛柠一阵失落,她现在八岁,到及笄,他还得等七年,可如今他这年纪,宫里早该给他娶妃纳妾了吧。 不过,前世,晋王府倒养了不少的女人,可惜,晋王殿下一个没碰。 凤瑾年被她这失落的模样,弄的心里一揪,可是,真不知要怎么解释? 他怎会等不及? 哦不是,他要等她? “柠儿,别闹。你还,等你大些再。”凤瑾年柔声安抚着。 薛柠却突然扑哧笑出了声,“仙子哥哥,我逗你呢。不过,刚才那姑娘,她不适合你。” “你。”凤瑾年只觉得心口被猛地一击,有些闷的感觉。 这孩子,真是古灵精怪。 而他的心,竟然被个孩子逗的七上八下的。 真是。 凤瑾年哭笑不得。 “仙子哥哥,咱们去看看那水里有没有鱼?抓几条鱼回去好不好?”薛柠又抓着他的手,转身就要往上游去,飞扬的发丝从他脸上扫过,带着清雅的香气,让他一阵晕眩。 身体,本能的就跟着她走。 看到她欲脱鞋袜,凤瑾年这才惊醒,连忙制止,“不许。” “可不脱鞋子下不得水。”薛柠望着他道。 凤瑾年扶额,蹲下身子,将她脱掉的那只鞋子,给穿上。 “现在寒,你这样下水会生病的。你想要哪条鱼,我给你抓。” 第245章 可怜兮兮 帮薛柠穿好了鞋子,凤瑾年揉了揉她的发顶,哄道,“乖乖坐这儿等我,我马上过来给你抓鱼。” 着,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林子里,用匕首切了一根树枝,削尖了一端。 然后,走到溪水边,踩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那溪水里游动的鱼儿,迅猛的就用树尖扎了下去。 一条不大的鱼被挑了起来。 凤瑾年对着薛柠,笑的跟个孩子似的,“柠儿,瞧,鱼。” 着,取下鱼,扔到了她身后的草地上,然后,继续捉鱼。 薛柠双手托腮,眯着眼睛,暖暖柔柔的看着他抓鱼。 好温柔暖饶少年啊,让她的心被涨的满满的。 好舍不得。 她突然不想离开青阳,不想离开他,哪怕只是短暂的分离,她也不想。 “柠儿?” 又有两条鱼被扔到了草地上,还有少年清越的嗓音。 薛柠站起身,突然,跨过溪水,踩上石头,朝他怀里扑了过去。 “瑾年哥哥。”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着像哭了。 凤瑾年浑身一僵,这软软的人儿扑在怀里,他整个的不知要怎么好了,一双手臂张的开开的,那扎鱼的树尖儿也掉进了溪水里,朝下游流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脑子稍稍清醒了,他才惊觉这孩子不对劲。 “柠儿,你怎么了?” “瑾年哥哥。”薛柠抬起头,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水雾蒙蒙的,渗着委屈,“我马上要回凉城了。” “额。”凤瑾年心口一窒,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情绪,眼神也瞬间黯淡了下来。 “不过。”薛柠揪着他的衣襟,又道,“我很快也会去京城。你在京城等我,可好?” “好。”凤瑾年回答的有些木,他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她那句‘马上要回凉城’了。 薛柠笑了,甜甜的,“那你答应我,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还有,我上回给你开的药,一定要按时按量的喝。温斯期那儿,我都嘱咐好了。他会照应的,这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的。” “嗯。”这个时候还关心他吃药的事,凤瑾年看着胸前这巴掌大的脸,真是觉得她人鬼大,心思细腻的连他这个大人都不如。 “你也好好保重,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不要。”薛柠嘟着嘴,最怕送别,所以,才挑着这时候出来。 凤瑾年也懂,便点头,“好,路上多加心。” “知道。”薛柠巴巴的望着他,总感觉胸臆里还有千言万语,可这会子又不出口了。 凤瑾年瞧着她一头如瀑的发丝,散落在肩头,抬手,抽了发间的玉簪,将她身后的长发,绕在掌心,绾起了个发髻,随后用玉簪给簪了起来。 薛柠顿时脸羞红,这少年可懂,绾发,可是很亲密的关系才可以的啊。 不过,两人前世就是夫妻,这也没什么的。 但是,薛柠心底还是不出的开心。 但下一秒,凤瑾年却捡起石头上的瓜皮帽,重又戴在她头上,将美丽可饶姑娘又变成眉清目秀的少年。 次日一早,薛柠主仆收拾妥当,就准备离开宁家。 宁家四口一直送到了城门口,这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公子,不要忘了我们,得空还来。”宁夫人抹着眼泪,哽咽着道。 薛柠也红着眼眶,点头,“一定。” 她没让他们去凉城的话,因为,接下来的行程也忙的很,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凉城待多久。 宁香儿扑在秋红的怀里,哭到现在,“大哥哥,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你。” “好。”秋红哭笑不得,这丫头,处了这些日子,对她算处出感情了,而她也当她是亲妹妹一般。 秋红从包袱里掏出一串木质的手串,塞到了宁香儿手上,“你收好了,日后拿着这个到凉城来找我。我带你吃好吃的。” “嗯。”宁香儿破涕为笑,似乎有了这手串,大哥哥就是自己的了,再也跑不掉了。 那厢,宁致远一脸阴沉,明明心里不舍的要死,可是,偏是一句话也不出口。 倒是醉儿拍着他的肩,笑嘻嘻的跟他着凉城的好,还邀他日后过去玩。 终于,日头都出来了,薛柠三人也得赶路了。 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主仆三人心里都挺不舍的。 那厢,宁家四口,包括宁老爷,也在寒风中擦了擦眼睛,难过的紧。 这回去比来时可要慢多了,时值隆冬,早晚地面都结了霜冻,尤其刚到青城时,一场冬雪,更是阻碍了回家的路。 薛柠主仆窝在客栈里,实在烦闷的很。 不过,也不白逗留,这期间,她却得到了一个消息,是南疆圣女会于明年春日来北仓国。 虽不知这消息是否可靠,可万一是真的呢? 于是,也不管这冬雪了,薛柠租了马车,给足了银两,还是决意先回凉城。 只是,原本不过两三日就可到,因着这雪,愣是走了半个月。 回到凉城的时候才发现,薛长卿、薛骧父子在这场冬雪之前,就已经回来了。 可想而知,在发现薛柠失踪之后,是有多焦急。 秋月经不住拷问,交代了去向。 薛长卿欲亲自前往寻找,奈何一场大雪封门,再加上薛老太太受了风寒,卧床不起,薛家老二薛长风又在外惹了官司,手里产业偷偷以低价卖出了不少。 这一脑门子的官司缠着薛长卿,他没法出门。 而这个时候,薛骧年纪也不大,也不放心他出门。 只得派了一个得力的心腹,带着几个厮,去了青阳那边。 薛柠得知后,一阵心虚。 “柠儿,你怎么这么任性?谁都没告诉,就一个人跑了?这传出去多不好啊,你一个姑娘家,这声誉还要不要了?” 大厅里,二夫人杨氏阴阳怪气的。 “呜呜。“薛柠嘴一瘪,就朝那厢神情严肃的薛长卿扑了过去,”爹。“ 一下子扑进了薛长卿怀里,哇的就大声哭起来。 屋里众人齐齐怔住,个个傻了眼。 这是什么状况?二姐跟大老爷一向不亲啊。 薛长卿也是有些蒙,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薛柠却扬起委屈巴巴的泪脸,哭诉道,“爹,柠儿是去找爹您的,他们打柠儿,柠儿害怕。” “什么?”薛长卿听着女儿的话,如遭雷击,就连一旁吊儿郎当的薛骧,见状亦是骤然冷了脸,看向二夫人杨氏的眼神都带了那么点阴测测的意味。 老太太卧病在床,不理家事,二老爷薛长风那是个棒槌,这几日被大哥修理的垂头丧气的,早在屋里闭门思过呢。 是以,薛柠回来,也就二夫人和薛若雪帮着张罗着。 大厅里,气氛陡然冷沉了下来,薛长卿铁青着脸,看向杨氏。 “二弟妹,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这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啊。柠儿一直养在我身边,上边还有老太太看着,别打了,平日里稍稍有个冲撞,那也是不许的。”杨氏脸色微僵,不过,却并不担心,只是,对薛柠的这种行为,有些疑惑罢了。 这贱人,怎么出去了一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完,又担心的看着薛柠,“柠儿,你跟二婶,是不是你在外头受了人欺负?你别怕,二婶在呢,二婶给你做主。” 杨氏这话,让薛长卿又起了疑,目光怜爱的看向薛柠。 “柠儿,你跟爹,谁打你了?” “是赵纤纤。”薛柠哭着鼻子道,“上回,二婶带着我跟大姐姐一起去赵家赴宴,就在园子里,大姐姐不知跟赵纤纤了什么,那赵纤纤就打了我,我腿都断了,也爬不起来。” 薛长卿顿时就觉得一股怒火烧在胸口,他愤怒的瞪向杨氏。 杨氏一脸菜色,才欲辩解。 薛柠那嘴吧嗒的,根本容不得插嘴。 “后来,有丫鬟找到二婶。赵纤纤我生的丑,碍她的眼了,就是要打死我。她们都哄着赵纤纤,就连二婶也不该到赵纤纤跟前惹祸,这打也是活该。” “我,没...”杨氏没成想,那个傻子薛柠,竟然能将那日的事记得这样的清楚,还能清楚的给薛长卿听。 薛长卿一声厉喝,“你闭嘴!” 杨氏瘪瘪嘴。 薛柠也吓了一跳似的,眼泪汪汪的看着薛长卿,“爹,柠儿,柠儿错了,柠儿不该跟你这些的。爹,你别罚我。” 这可怜的模样,惹的薛长卿心口就像被人扎了一刀,他忙抱住女儿,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哄道,“柠儿莫怕,爹不罚你。” “可是。”薛柠迟疑的又瞟了眼杨氏,嘟囔道,“可是,二婶过,要是我敢将这些告诉爹爹,爹爹一定会觉得柠儿没用,会对柠儿失望,会不要柠儿的。到那时,柠儿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二婶就将柠儿卖给人牙子。” “混账!”这话,薛长卿本来要骂的,结果,一旁的薛骧倒先忍不住的咒骂了一声,手里的一只茶盏,嗖的就朝杨氏那脸上砸了去。 “杨氏,你平时就是这样照看我妹妹的?” 杨氏倒是敏捷,头一偏,堪堪躲开了这茶盏,不过,一颗心也是被吓的砰砰乱跳的。 第246章 失魂落魄 “你这孩子,柠儿还小,她的话怎么能信?” “那你倒是跟我,这些话你有没有跟她过?”薛长卿冷着脸,厉声问。 薛长卿猩红着眼睛,那眼神就跟要杀人似的。 杨氏哪敢承认,忙道,“大哥,我怎么可能跟孩子这些呢,一定是那些没眼色的下人乱叫舌根子。” “不,就是二婶亲口跟我的。”薛柠抱着父亲,一口咬定。 杨氏那脸都绿了,气道,“柠儿,不许撒谎,二婶何时跟你过这些?” “有没有撒谎,我一查便知。”薛长卿当即命人,去喊了二老爷,就连病床上的薛老太太,也给拖了起来。 还有府上的丫鬟婆子们,全都叫到了院子里,一一拷问。 薛长卿站在廊下,一脸肃杀,“你们都给我老实交代,二姐平日里在府里是怎么过的?若有半句虚言,严惩不贷!” 薛骧更狠,直接让从漠城跟回来的两个厮,拿着棍棒,站在一旁。 若谁了假话,直接拖到一边打去,直打的你屁股开花。 起先,还有两个婆子编着瞎话,讨好着二夫人,直到被拖下去打屁股,那哀嚎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薛老太太在屋里听的,脸都气白了,“孽障,这马上就要到新年了,为这么个丫头片子,你非得闹这些事,要传出去,咱们薛家的脸面还有吗?” “母亲,我问你。”薛长卿冷着脸,质问薛老太太,“柠儿被那赵家人毒打之后,你身为祖母,替她做主了吗?她被府里人作践的时候,你替她撑腰了吗?” “我,”薛老太太被堵了个结实。 “继续打。谁不老老实实交代,直接打死。”院子里,薛骧恶狠狠的。 那两个婆子早被打昏了,身上的血和衣裳都沾在了一起,被拖下去的时候,那个惨啊。 而且,这两个还都是二夫饶心腹。 后面轮到的人,就不敢乱了。 尤其是薛柠那院的,柔菊、秋月等人,便将薛柠平日所受一五一十的全了。 薛长卿听完,拳头捏的生疼。 屋里,杨氏胖脸煞白,一身冷汗将里衣湿透。 “长风。”薛长卿站在廊下,喝斥一声。 二老爷薛长风连忙出来,“大哥。” “立刻写休书,休了这毒妇。”薛长卿斥道。 薛长风一怔,“大哥,这不大合适吧?她虽然有错,可是,” “你若不愿,那就收拾铺盖,跟她一起滚蛋。”薛长卿第一次当着弟弟的面爆了粗口。 杨氏吓坏了,立刻朝薛老太太跪了下来,“娘,我并不知道啊,都是那些贱婢使的坏,您救救媳妇啊。” “长卿。”薛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虽然也恨她做事太黑心,可是,薛柠那么个傻子,为她将二夫人直接休了,传出去不好听。 “够了,这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杨氏她也知道错了。” “我叫你一声母亲。”薛长卿目露痛色,“柠儿叫你一声祖母。这个宅子,是芷儿当年置办的,你如今被人尊称为一声老太太,这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伺候的人,全都是芷儿给你的。可你当的起吗?” 薛老太太气结,“你又提那个女人,那女人连你跟孩子都不要,自己跑了。” “娘,你还敢提这个,当年要不是你非得往我房里塞人,伤透了她的心,她能走吗?”薛长卿痛心疾首,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母亲竟然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错。 他失望了,“好,您老若觉得我错了。那便跟着二弟一起离开吧。你放心,你的人、东西,你可以带走。” “长卿!”薛老太太万没想到,连自己都被撵了,顿时气的浑身发抖,差点当场就要背过气去。 她手指着薛长卿,痛心疾首,“你好,你很好,不过是个丫头受零委屈,你就连你亲生的娘和弟弟都不要了。好,我们走,走。” “娘,别啊。”薛长风连忙过来抱住薛老太太,一面对薛长卿道,“大哥,你快个软话,难道还真叫娘走不成?何况,这个时候,娘还能去哪儿?” “哼,我不要他的软话,他既然成心撵,咱们走。风儿,你去,将我的东西收拾出来,咱们娘儿一起走,哪怕露宿街头,也不求他。”薛老太太仍旧撒着气儿。 薛长风急的吼,“大哥,你当真这么狠心,娘这么大岁数,身子又不好,外头寒地冻的。” 薛长卿铁青的脸上似乎有些动容。 薛柠见状,忙道,“爹,您别气了,别让祖母和二叔走。外头冰雪地的,他们会冻着的。就像柠儿去年,被人陷害打碎了祖母屋里的花瓶,被罚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才两个时辰,柠儿那时冻的都要死了。祖母这么大年纪,要是受了冻,岂不更容易死掉?” “你,你,,”这祸害精,薛老太太被她气的话都不出来了。 薛长卿深吸了一口气,“来人,将老太太和二老爷的东西收拾出来,将他们送至城外别庄。” “大哥。” “你?好,我们走。” 薛老太太气呼呼的拽着二儿子走了。 杨氏连忙爬起来,也跟着跑了。 只有薛若雪慢悠悠的起身,随后,还朝薛长卿微微鞠了一躬,“大伯,雪儿告退。” 从头到尾,她没有为杨氏一句话,这倒让薛柠有些意外。 不过,想着薛若雪也是重生而来,大约也是看透了一些东西。 无所谓了,对薛若雪的仇,前世就已经报了,这世,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薛柠是决计不会有那个闲心去管她的。 薛老太太动静闹的很大,恨不得一嗓子嚷的全城的人都知道薛长卿的不孝。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薛长卿。 薛长卿至始至终都没一句话,甚至,在她走时,都没有露面。 虽这种行为的确不孝,可是,若这次服软了,他如何对得起女儿? 当年,芷儿生她时难产,差点一尸两命,那般辛苦得来的闺女,他们是捧在了手心里。 后来,芷儿不辞而别,他痛苦至极,要各地的去寻,没办法照顾年幼的薛柠,这才托付给了家里。 想着,这个家,一个是嫡亲的祖母,一个是嫡亲的叔叔婶婶,再不济,也不会短了她的吃喝,不叫她受委屈。 熟料,他们根本没将他的宝贝当人看。 他们这样的行为,又置他薛长卿于何地? 但凡他们有一点在乎他的话,也不至于如此苛待他的女儿。 “爹,叫祖母和二叔他们回来吧?我知道爹心里很难过。”薛柠倚在父亲怀里,懂事的劝着。 一旁,薛骧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他们都那样对你了,还替他们求情呢?依我,爹肯让他们去别庄,有个栖身之所,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像这种忘恩负义的寡情之人,就该跟他们划清界限,断了关系,让他们流落街头去。” “那样,不好吧。”薛柠弱弱的着,虽然心里十分赞同哥哥的话。 薛长卿看着女儿清瘦的脸,哄道,“柠儿不用操心这些琐事,爹自有主张。” 从今后,他的女儿只需要快乐就好。 “嗯。”薛柠抱着父亲的脖子,在他满是胡渣的脸上,甜甜的亲了一口,“有爹真好。” 薛长卿心底的阴霾,顿时散的一干二净。 因这些日子担心女儿而显得憔悴的脸,也有了些许笑容。 薛骧顿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有了妹妹,爹的变化有点大呢。 话,这几年跟在爹后头,他一次都没见爹这样温柔的发自内心的笑过。 “爹。”看薛长卿心情好了,薛柠想到什么,又眼巴巴的,“我在外头找你的这些日子,总是梦见娘。” “什么?”薛长卿心头一紧,眸中竟是湿红一片,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柠儿是想娘了?都怪爹没用,找了几年,也没找到。” 薛骧闻言,眼圈也红红的,心里发酸,他又何尝不想娘亲。 娘走的时候,柠儿还,不记事,可是,他懂了啊,他怎么也忘不了母亲在时,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 可是,母亲离开,他跟爹的脸上都没了笑。 “不是。”薛柠手抚向父亲的脸颊,认真道,“我梦见娘,她,她在京都,还叫我跟爹还有哥哥去找她呢。” “京都?”薛长卿讶异的盯着她。 薛柠懵懂的点头,“娘是这么告诉柠儿的。娘,她想爹,想哥哥,想柠儿,可是,她回不来。所以,爹,咱们去找娘好不好?” 她抱着薛长卿的胳膊就开始撒着娇儿。 薛长卿胸膛起伏的厉害,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他只不住的点头,“好,好,去京都,你娘在那儿,在京都,京都...” “爹。”薛骧觉得父亲这是魔怔了,“京都咱们去年才去过,何况,你还叫了田叔在那边打听着,若有消息,他也会通知咱们的。” 虽,薛柠刚才一,他心里也挺激动,可细一想,不过一个孩子的梦,哪里能当真? 薛长卿顿时被打击的失魂落魄。 薛柠暗自白了哥哥一眼,再抬头,眼泪汪汪的,“爹,娘就在京都,我要去找娘。过完年,你就带我去找娘。” 第247章 心狠一点 “好好,过完年,爹就带你去找娘。”薛长卿回答的声音有些哽。 薛柠满意了,照爹目前宠她的这个样子,还有对娘亲的极度思念,年后去京都,指定没问题。 有爹和兄长在的日子,薛柠过的很是自在安稳。 薛若雪那边没有动静,也从未在她跟前出现过,不过,薛柠私下倒是打听得,薛若雪年纪,倒是经营了不少的铺子,其中,还从幕后买了其父薛长风低价出售的铺子,如今,经营的很是不错。 甚至,她和赵仲轩之间,又有了来往。 时间一晃,便到了年三十。 一大早,薛风便风尘仆仆的从别庄那儿赶了来,对着哥哥薛长卿就是一顿哭诉。 别庄的屋子冷,伙食差,母亲的病更重了。 薛长卿不为所动。 薛长风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见哥哥没有一点反应,最终也是怕了,没辙了,这才当着他的面,写了封休书,命人送到庄,立刻就要送杨氏回杨家。 薛长卿这才稍稍有了些动容。 女儿受了大的委屈,可是,母亲和弟弟,他再怎么罚也断不了血脉亲情,可这口气若不出了,他对不住芷儿,对不起柠儿,也对不起自己。 “若是母亲知道错了,可以回来。” 最终,薛长卿发了一句话。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让薛老太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且要回来跟薛柠认错,方能重拾母子之情。 薛长风回去,将长兄的决绝跟薛老太太了。 薛老太太倒在床上,一脸颓然。 这个儿子她是知道的,向来心软,可真若是触犯磷线,那就是个混不吝。 这些年,她过惯了富足闲适的生活,乍一来别庄,哪哪都不习惯。 最终,和内心僵持了不到半个时辰。 薛老太太命人收拾了东西,跟着二儿子一起赶回了薛宅。 不过跟个丫头片子道个歉,句软和话也不会死,反而,要在这别庄生活下去,她才真的会死。 其实,她能再回薛宅,就表示已经服软。 当晚的年夜饭,除了杨氏,薛若雪姐弟也在。 大房二房也算齐全。 薛老太太主动给薛柠夹了菜,了不少和软的话,至少,表面上看,算得上是个慈爱的祖母了。 饭后,薛老太太给四个孙子孙女都发了压岁钱,其中,独数薛柠的多。 薛长卿总算欣慰了不少。 一个年,到底算是和和美美的过去了。 正月,气和爽,薛柠跟着哥哥倒是出去玩了不少。 不过,元宵节一过,薛柠就又拽着父亲,耍赖般的要去京都。 她算了算时日,从去年腊月开始,母亲若从南疆出发的话,下个月差不多就能到京都。 而他们现在出发,正好能赶上。 原本,漠城那边还有些事务要办,但是,经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薛长卿还是决定随她去京都走一遭,就当是带她出去逛逛也好。 对此,薛骧表示,父亲太过了,宠孩子不是这么宠的。 但即便如此,他竟然也屁颠颠地跟着去了。 一路上,薛柠倒没有什么新奇,反正,从凉城都京都,这其中路过之地,前世,她都玩过了。 偏是薛骧,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大孩子,看见什么都兴奋,活泼的跟个猴儿似的。 薛柠心想,等到了京都,看到沈樱,不知她见到了这样少年的哥哥,会是个什么心情? 这个时候,沈樱跟那端王还未订婚吧? 前世,沈樱在爱情上遭受了不少的磨难,这一世,但愿哥哥能及早出现,免她生受情爱之苦。 一路上,挺顺利。 却不想,到了通县,距离京都也就两日的行程,却下起了大雨。 大雨滂沱,道路泥污,根本走不了。 薛柠一家人被阻在了客栈里。 正百无聊赖了,倒是无意中打听得不少京中轶事。 譬如,年前,萧将军家的那个自有才名的庶女萧若水,某日清晨,被人捆着直接送到了将军府门口,身上还带着封书信。 这事闹的很大,萧将军差点告到了大理寺。 不过,很快,竟查出,此事谋朝晋王殿下所为。 原来,萧家这名庶女,不知羞耻的几番死缠晋王殿下。 晋王殿下终于被惹怒,便以此警告将军府,好好管教此女。 萧将军一怒之下,便将萧若水关在府中禁了足,不过,也有传言,是,萧若水被送到了某个乡下,也不得而知。 大雨一连下了三日,第四日的清晨,阳光总算出了来。 地面虽然还很泥,但是,走官道的应该还不成问题。 客栈里的住客,也都纷纷结了账准备出校 薛柠跟随父兄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她百无聊赖的掀了帘子,却见到一队人马,乃是南疆装束。 心,狠狠一跳。 这时,马车刚要驶出。 薛柠大叫着,“爹,我要下车,我忘东西了。” 马车停下,薛柠跳下了车,却不心崴了脚,哎呀一声叫出声来。 那端,刚下了马车的妇人,听见声音,扭头看了来,不过,她戴着面纱,薛柠也看不清她的脸。 只是,凭着身形,薛柠也认出了,那就是李芷,她的娘亲。 后面,一匹骏马赶了来,一个紫衣少年翻下了马。 薛柠一瞧那少年,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这不就是少年李寻么? 乖乖,怪不得前世娘每每惋惜她和李寻的姻缘,这李寻少年的模样可一点不比凤瑾年差了,一样的矜贵,只是,李寻更矜傲一些,凤瑾年更温暖一些。 “柠儿。”薛长卿被她的惊呼声吓了一跳,连忙下了马车,扶住她。 这一声柠儿,直让前方快进客栈的女人,猛地回过头来,一双眸子,隔着面纱,直直的望着那对父女。 “爹,我没事。”薛柠扶着父亲的胳膊,感觉到一层炽热的视线,也扭头望了去。 薛长卿揉揉她的头,轻呼一口气,“没事就好,忘了什么?爹帮你去取。” “行了,你们上车吧,我去。”薛骧觉得这父女俩都墨迹,还不如自己呢。 他敏捷的跳下马车,就往那客栈里去。 台阶上,女子看着薛骧,身子晃了一晃。 两个侍女连忙扶住,“圣女。” 紫衣少年李寻,亦是吃惊,“姑姑,你怎么了?” “我,没事。”女子摇头。 却不想,这简单的三个字,惊的薛长卿心口突突的跳起来。 隔着面纱,他看不清那女饶脸,可是,这声音,他怎么可能忘记? “芷儿。”他失魂的唤了一声,突然,松开了女儿,就朝那端扑去,“芷儿,是你吗?芷儿,我是长卿。” 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忙的拦下薛长卿。 李芷面色发白,心也跳的厉害。 一脚踏入客栈门里的薛骧,又后退了出来,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李芷,“娘?” 薛柠似乎才回过神来,也扑过来,哭喊着,“娘,你是我的娘吗?娘,柠儿好想你。” “芷儿,是你,芷儿...”薛长卿抱着女儿,哭了。 李芷心口发涨,猛一掀面纱,推开侍卫,朝薛长卿父女奔过来。 “是我,是我。” 李芷扑进薛长卿的怀里。 众人都傻了眼。 薛柠挤在两饶边上。 “柠儿,我的女儿。”李芷一手将她拉入爹娘的怀抱。 门口,薛骧突然跳起来,朝这边扑来,一把从后抱了来,将薛柠挤在中央。 “爹娘,还有我,我,” 一家四口重逢,真乃世间最美好的事。 然而,接下来的三日,李芷和薛长卿就一直待在客栈里,连饭菜都是送进去的。 薛骧、薛柠兄妹就像两个被抛弃的孩子,完全没了存在福 就连李寻,几次三番也是连连皱眉,在这客栈里闷的快发霉了。 终于,第三的晚上,薛骧没忍住,买了两壶酒,薛柠亲自去请李寻。 怎么着,他们也算表兄妹。 李寻本瞧不上他们兄妹,可都是半大少年,哪里受的住烦闷,被薛柠一撺掇,便半推半就的到了薛骧的房里,酒过三巡,三人话就多了起来。 你你的,我我的,不过几杯酒的功夫,三人就熟络的跟自一起长大似的。 原本,薛柠还想提醒他未来提防李玥璃,但是,细一想,此时离他未来受伤尚早,且这个时候,他未必会信,关键,她也不好。 所以,只等日后多加提防。 且他们混熟了,对李玥璃那边,只怕,李寻也会慢慢疏远。 第四早上,薛长卿和李芷夫妇总算出了房门,一个意气风发,一个明艳动人。 终于,一起启程上京都。 来到京都,一家人都被安排在了京都驿馆。 这日,皇上在御花园设宴,为南疆使臣接风,因为南疆的世子也来了,便叫京都各贵家未出阁的千金,一齐参加。 除了想与南疆结亲之外,也有为皇室几位成年的皇子寻上一门亲事,这其中便包括晋王凤瑾年。 虽,才是初春,气还有些凉,可御花园里却是繁花似锦,花团锦簇,一派暖意融融。 就连太后她老人家也难得的出来了,由皇后和宸妃、贵妃等一众妃嫔陪着,和李芷着体己的话。 到兴处,太后就想为李寻保个媒。 李芷自然是没有应允,毕竟,南疆世子不会娶北仓国女子为正妃,可若是侧妃的话,只怕人家又不乐意。 于是婉拒。 不过,李芷自己有个儿子,正是亲的年纪。 第248章 狼狈的坏衣服 白敬修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笑一声,没有回复,只是淡淡道:“本王知道了,王妃早些休息吧。” 苏清浅点点了头,吃饱喝足,到头就睡,真是太美好了,直接就跑到了旁边的床榻上,“这床榻还挺舒服的,既然王爷开口了,那我就先睡了。” “那是本王的床榻。”白敬修目光沉沉的落到她的脸上,眉头皱了皱。 感受到他的目光,苏清浅眨了眨眼睛,“王爷能不能不要看了?还有,王爷今天打算在家里睡吗?” 这个花王爷,怎么今天不去外面找姑娘了? “你以为本王愿意看你?”白敬修轻嗤一声,命丫环进来,将桌上的碗碟都收了下去。 “王爷还是去该去的地方吧,当然,如果实在不方便,我回自己的房间也可以。” 苏清浅冲他无害的眨了眨眼睛,再度将眼睛闭上。 白敬修袖下的手用力收紧,见她一直在赶自己走,心中一股怒火越烧越旺,毫不留情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床榻上拽了起来。 苏清浅猝不及防之下,跌在地上,摔得很惨。 “啊,疼死了,王爷就不懂得怜香惜玉?”苏清浅带上了哭音,懊恼的嗔道。 “呵,你自己不行,还怪本王不懂怜香惜玉?”看着她摔成了狗啃泥,白敬修的心情大好。 外面守着的暗卫听到这对话,脑补着此时书房里的激烈战况,笑的一脸暧昧。 苏清浅恨的咬牙,手臂一挥,无意间打翻了一壶茶水,盖子一倒就对着他泼了上去。 白敬修终于回过了神儿,看着自己这狼狈的样儿,脸色沉了沉,“王妃,你想做什么?” “王爷,我真不是故意的。”苏清浅一脸无辜。 “你给本王等着!” 白敬修瞪了瞪,转身狼狈的走出来,身上上好的锦袍都被烧成了一片黑,还沾了那么一大片的茶水渍,暗卫不禁感叹,王爷,您的确多年没有碰过女人了,可王妃不一样啊!怎么可以这么的...饿狼扑食? 白敬修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毫不客气的给了暗卫一个爆栗。 “带她回自己的房间,还有,找一件好衣服给她,邋遢死了。” 目送着白敬修的背影,暗卫理所应当的感觉王爷这是没有能够得逞,所以才会这么的生气。 马上唤了丫环过来吩咐了几句后,丫环便引着苏清浅去了浴房。 苏清浅脱了外衣,泡在满是花瓣的浴桶里,很是惬意的捧起一捧玫瑰花瓣,如同天女散花那般,将花撒落。 白敬修刚刚回到寝殿换好衣裳,便听到管家前来通禀,大学士来了。 他眉头一拢,万万没有想到大学士会在这时候来。 “王爷,这时候大学士过来,会不会跟王妃的事情有关?” 暗卫附耳提醒。白敬修凝眉想了想,道:“让他进来。” “是。” 片刻后,大学士脚蹬软底长靴,缓缓踏了进来。 “王爷,您有何打算?” “既然皇上想这样做,那么就遂他的心好了。”白敬修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属下不明白。”来人低头施礼。 “不明白?”白敬修斜挑了下眉尾,“那是你笨。” 这话还真的是直接,大学士脸上一阵青白,叹了口气,“王爷,属下的确是笨,还请王爷明示!” “明日早朝,自会有人告知你。”白敬修无奈的叹了口气,叫了个小厮进来回禀:“王妃可洗漱好了?” “回王爷,王妃瞧上了一件侍女的裙子,说要换那件当什么...睡衣来穿。” “...”白敬修扶额,凝眉沉吟了片刻,从衣柜最下边拿出一件很是华美的女装,“让她换下来,把这个给她。” 大学士是他的舅舅,必然能够一眼看出来这衣裳是白敬修的母妃入宫后,回娘家省亲时穿过的,乃是父皇请了数个京城最有名的绣娘提前赶制,当时可是让很多人都惊叹连连。 “王爷,这是...” “这是本王母妃的衣裳,嘱咐她千万小心些,还有这件...” 白敬修拿出了一个珍藏许久的物件,递给小厮。 “这是,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大学士站在一旁,难以置信的看着白敬修,“王爷,这么贵重的东西,您就不怕弄坏了?” “本王会派人仔细盯着的,且快些送过去,让她快些出来。”白敬修说完,大步去了前厅。 大学士独自站在后面,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厢房这边。 丫环帮苏清浅穿戴整齐,还梳了一个大方得体的发髯,将葡萄花鸟纹银香囊挂在了她的腰间。 苏清浅只觉得这香囊香气馥郁,不禁多闻了几下。 “这香囊倒是好闻,是哪里来的?” “回王妃,是王爷送来的,还嘱咐王妃务必好生看管,不得弄坏。” “王爷送来的?”苏清浅愣了愣神,心里觉得这样好闻的香囊,不会是花王爷从哪个花姑娘身边拿来的吧? 大厅内,气氛有些诡异。 丫环硬着头皮送茶进来,大学士连碰都没碰。 “舅舅,你今天来,除了朝堂之事,可还有别的事情?”白敬修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静。 大学士眼波沉沉的扫了他一眼,“楚王,臣可不敢!” 这般疏离的语气,阴沉的脸色,还说不敢?赤裸裸的登门兴师问罪! 原因就在于前不久,大学士将自己的侄女,白敬修的表妹送到了楚王府中,但白敬修一向不好女色,因此很少进后院。 大学士本以为他对谁都是如此,心里也没那么多的计较。今日却发现他并非如此,还对王妃那般照看,自然生气。 “舅舅,你是最疼表妹的,自然也了解外甥。外甥对表妹只有兄妹之情,你若是强行要我娶表妹,那不是宠爱她,而是害了她。” 白敬修改了自称,只是想要缓和一下跟大学士之间的关系。 苏学士微微动容,眉头只微展了一下,又再度拧成了一团。 原因无他,他看见了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苏清浅。 他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跳着,脸色越发的沉。 白敬修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盛装打扮后的苏清浅还挺耐看,嘴角一挑,不由多看了两眼,仿佛透过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妃。 大学士为了压住自己心中的那股莫名的怒意,越发用力的抓着袖口,而白敬修却眼波温柔的看着苏清浅。 这两人一喜一怒,跟黑白无常似的,让苏清浅心里惴惴不安,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苏清浅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前倾,白敬修心里一骇,这个毛毛躁躁的,都跟她说过要小心一些,若是毁坏了这件衣裳,她赔得起吗? 在她摔倒之前,白敬修旋身而起,稳稳的将她扶住。 奈何“嘶拉”一声,这做工精致的衣裳还是被撕了。 白敬修眸色一沉,周身的冰寒气息也条然降低。 奈何大学士还在这里,他不好发作,可是握着苏清浅的手却越收越紧。 苏清浅只觉得骨头都好像要被捏碎了,她死死瞪了一眼白敬修。 花王爷,你想干什么? 你自己非让我穿的衣服,这会又这么小心做什么? 只听耳旁叮的一声,她仿佛开启了某个神秘空间,身体里也嵌入了无数个神奇的修为能量,似乎是叫做‘读心术’。 她心里一喜,凝着白敬修的眼睛,集中意念,想要读出白敬修的心思。 奈何头皮发麻,后背发紧,什么也没读出来。 苏清浅一脸懵,傻傻的看着面前的白敬修。 白敬修眉头拧紧,王妃到底是什么情况,又痴了? 看着两人这般“深情”凝望,大学士气的咬牙,他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被狂甩了几个巴掌,火辣辣的疼的厉害。 愤然拍了桌子,转身就走。 “舅舅,吃了饭再走吧。” “王爷,留步!”大学士扭头就走,潇洒离去,连白眼都没留下。 白敬修动了动唇,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来经过这次,虽然彻底得罪了舅舅,不过也为自己彻底解决了一个麻烦,表妹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来烦他了。 苏清浅终于缓过了神,讷讷的看着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的读心术为什么独独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敏锐的捕捉到他眸底一闪即逝的算计光芒,她颦了颦眉,“你还不快些放开我?” 白敬修条然收回神思,狠狠的瞪了苏清浅一眼,“这件衣裳可是母妃的,你竟是如此不小心,你说你要如何赔?” 苏清浅愣了一下,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骇。 竟然撕了这么长的口子,她抿了抿唇,“我会缝补好。” 白敬修哼了一声,他倒是要看看王妃的真本事,“必须一模一样!” 苏清浅撇撇嘴,“好!” 回房间的这一路上,苏清浅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裙子,无语问苍天。 啊啊啊,要疯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进了房间,她让丫环拿来针线,可她想的非常好,但缝出来的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蜈蚣趴在上边。 烦躁的抓了抓头,她唉声叹气。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她赶忙将衣裳抱到怀中,佯装疲倦睡了过去。 白敬修目光凝在她的脸上,但见她呼吸并不平稳,且眼皮也在不停的动,明显心虚,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装什么装?”苏清浅感觉白敬修就是一个妖孽,这个花王爷,不是最喜欢留宿在外的吗?怎么这些天一直在家里? 而且,更加恶劣的是,每次遇到他,总是会出各种各样的状况! “王爷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做我在装?”苏清浅的暴脾气上来了,冲着他怒吼。 白敬修凝着她,袖下的手越收越紧,扳指洛在掌心,生生疼的。 “你损坏了本王母妃的衣裳,这可是母妃曾经穿过的,你说你到底要怎么赔?” 赔赔赔!我特么的拿什么赔?苏清浅气的咬牙切齿,直接将那件衣裳丢到了白敬修的脸上。 “王爷,本王妃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儿,倒是叫白敬修哭笑不得。 “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要了你这条命。”苏清浅愣了下,她不过说说而已,他竟然还真的敢。 “不过就是一件衣裳,你怎么这么小气。”她小声的嘀咕着。 白敬修挑了下半边眉尾,强调,“这是本王母妃的衣裳!不只是衣裳而已。” “那你说,到底想要我怎么赔?” 苏清浅撇撇嘴,敏锐的捕捉到白敬修眸中那一闪即逝的诡诈之色,她心里咯噎一下,补充,“除了...肉儿偿!” 什么偿?!白敬修轻嗤一声,“本王也不稀罕。” 苏清浅被他气的肝疼,抓起玉枕向着他丢去,却被白敬修敏捷的抓在手中,他带着满身的危险气息,向着苏清浅步步靠近。 “王爷到底想干什么?”苏清浅心紧,向着床角挪去,同时手指着他,假意催动意念。 白敬修一把握住了苏清浅的手,“本王的条件很简单,你答应本王一件事。” 如此简单?苏清浅摇头,明显不信。 “王爷当我傻?” 白敬修嘴角半勾,“王妃傻不傻自己不知道?” 苏清浅一脚踢过去,却被白敬修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只小巧的莲足。 “王妃稍安。” “稍安你个鬼!快点儿放开我!”她挣扎着。 白敬修凝在她的莲足上,目光有些涣散,手也不自觉的垂落下去。 “痒!王,王爷快松开。”苏清浅娇笑一声。 这笑声将白敬修从自己的神思中拉了回来,脸上略有些尴尬,“你欠了本王一个条件,日后不管本王要你做什么,你都必须无条件答应。” 他神色郑重,语气严肃,一字一顿,带着不可拒绝的气势。 苏清浅怔了下,看着白敬修拿着那件衣裳离开,抓了抓头,竟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肯定有猫腻。”她暗暗地低语,看着白敬修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 正准备开溜,却发现房门被锁上了。 “我去!给我开门!”她用力拍了一下房门,懊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气的心肝疼。 另一边,白敬修找来一个绣工最好的丫环,“这衣裳能否缝补?” 丫环看了下,问题并不大,点点头道:“王爷,可以在上边绣点儿相同的花样,定然跟之前的一样。” 白敬修点了下头,转身回了屋子,正瞧见苏清浅懊悔不已的样子。 “王妃在做什么?” 在骂你! 苏清浅尽量压着心里的恼恨,问道:“王爷到底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第249章 快走 自从玩游戏输了之后,乔佳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虽然在别人眼里看来可能只是一件小事,但对于乔佳来说,打击实在不小——她什么时候这样丢脸过? 还好有乔海一直陪着她。 这天晚上,乔佳躺在宿舍里的床上,对着电话勉强挤出一个笑,语气里有些无奈,却也带着几分淡淡的甜蜜,“好啦好啦,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调节好自己的状态的。” 屏幕上,通话时间俨然已经长达三十分钟。 自从乔海知道她心情郁闷后,每天都换着法子来哄她开心,什么送口红、讲笑话、凡是乔佳能想到的,他都用了个遍。 “哟哟,又在跟谁打电话呢?” 一旁,沈娇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虽然一听就知道是乔海,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调侃两句。 乔佳默默的白了沈娇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话筒笑道,“嗯,好的,谢谢你啦,挂了噢。” 在划下挂断键的那一瞬间,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在宿舍中爆发而起:“沈娇!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拿我和乔海开玩笑!” 就凭沈娇那充斥着暧昧的目光,乔佳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看着乔佳红彤彤的脸,沈娇笑得更厉害了,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哎哎哎,这都什么年代了,我说句老实话都不行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宿舍门外走,打算脚底抹油开溜,“先不跟你聊了,我得出去买点洗面奶,不然今晚都没得用了。” 嘴上说是买日用品,其实就是想要躲开某个人想要杀人般的目光。 沈娇哼着歌来到宿舍旁的小卖部,一走进门,就看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乔海吗?”沈娇有些惊讶,怀疑自己看错了,悄悄地向那边走了两步,定睛一看——还真是! 乔海此时正站在摆满零食的货架边,皱着眉头,模样认真极了,他先是拿起两包不同口味的薯片看了看,纠结了一阵子,似乎在考虑究竟挑选哪一种,而后过了几秒钟,他将两包全都放进了面前的购物车里。 购物车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沈娇嘴角勾起一抹笑,悄悄走到乔海身后,出其不意的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给乔佳挑零食呢?” 乔海并没有被吓到,他转过身,微微一笑,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有些不好意思,“沈娇?原来是你……你怎么知道我这是给乔佳选的?” 有那么明显吗? “你这段时间除了安慰她还是安慰她,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你这么用心的挑零食,肯定是送乔佳咯!”沈娇有些骄傲的瘪了瘪嘴,仿佛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一个人给自己买吃的的时候,哪里用得着你这样小心翼翼的?” 被人说中了心思,乔海笑笑,倒也没尴尬,反而直白的问,“那乔佳现在怎么样?我刚才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听上去还是不太高兴。” 沈娇耸耸肩,“还行吧。” 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沈娇倒吸一口冷气,猛的偏头看着乔海,字里行间有些慌张,却也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对了,我记得那个杨金鑫曾经说过要请乔佳吃火锅,乔海,你可注意着点,小心自己心上人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朝乔海眨眨眼,咧嘴一笑,挥挥手说了声再见,一溜烟跑没了影。 乔海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金鑫要请她吃饭?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头翻涌着点点醋意。 然而,不管醋意深浅,该来的总是会来。 这天周末晚上,市中心最大的一家火锅城里,杨金鑫坐在包间中,不断的往沸腾的热锅里夹着菜,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乔佳,这家火锅特别好吃,我都来过好几回了,虽然贵是贵了点,但是只要你喜欢,咱以后还可以接着来。” 旁边的位置上,乔佳矜持的坐着,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不是刚请过吗,怎么又来? 面对杨金鑫的热情,她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回了一句,“哈哈,其实用不着这样的,咱们都是大学生,选择平价一点的地方就好了。” 毕竟,这家火锅店的价格确实高昂不菲,来一次两次,乔佳的钱包还能承受,可要是常来的话,估计她得去贷款才行。 谁知杨金鑫却大手一挥,十分豪爽,“你放心吧乔佳,就这种档次的地方,我一日三餐来这里吃都还嫌钱花不完呢。” 乔佳嘴角抽了两下。 呵呵,又在装逼了。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杨金鑫这样的作风,她抿着嘴唇嫣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把不适感全部很好的隐藏在了心底。 见到乔佳这样的笑容,杨金鑫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沐浴在春风里一般,默默在心里嘀咕道:真漂亮啊。 在越漂亮的美女面前,杨金鑫想要显摆自己的劲头就越足,他卯足了劲儿给乔佳碗里夹菜,一边夹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尽是些稀奇古怪的话: “乔佳,我昨天晚上上微博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一个女人要是遇到了一个愿意在餐桌上为她不断夹菜的男人,就放心大胆的嫁了吧,因为这种男人绝对是最温柔细心,最靠得住的。” 说着,杨金鑫还往乔佳碗里又夹了几块肥牛。 乔佳心中一阵恶寒——杨金鑫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的夸自己吗? “那个微博点赞量还挺高的,想来应该说的不错。对了,现在有些女大学生挑男朋友的眼光放得太高了,非要找什么远在天边的男神,要我说,多往自己身边看看不好吗?说不定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有适合自己的真命天子呢!乔佳,你说是吧?” 杨金鑫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乔佳,笑得一脸灿烂。 话里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了。 乔佳干笑两声,只好假装暂时性耳聋,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埋头往自己嘴里扒着菜。 一顿火锅吃完,杨金鑫回到学校,整张脸都布满了阴郁的神色。 他回到宿舍里,草率洗漱完毕过后便躺在床上,仰头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拳头捏的死死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句话,“该死的乔佳,太他妈不识抬举了!” 他在包间里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乔佳却装聋作哑,充耳不闻,换谁谁能不生气?要知道,想要当他杨金鑫的女朋友的女人从北京排到巴黎,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份冷落? 简直就是对他人格魅力的一种侮辱! “呵呵,我就是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女人。”杨金鑫不屑的勾起嘴角,又一个崭新的计划从脑海中逐渐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过几天,学生会秘书处准备开展一个部门内部的聚会。 就让乔佳跟着自己去踩点好了! 这样,又可以营造出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还就不信了,下这么大功夫,难不成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乔佳? 打定主意之后,杨金鑫心头的怒气顿时消散不少,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睡了。 第二天,他便把计划付诸于行动——他工作能力本就强,尤其是在追求女生这样的事情上,执行力杠杠的。 两人约好在学校大门处见面。 乔佳起的有些晚,匆匆收拾洗漱好后便一路小跑到校门,却看见那个人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了。她赶紧加快步伐赶过去,有些抱歉的一笑,“对不起,杨金鑫,我来晚了……” 杨金鑫摇摇头,看上去绅士而优雅,“没关系,咱们走吧。”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围着城区最繁华的地段走了几圈,货比三家,选择好了聚会的地点,而后,杨金鑫邀请乔佳吃烧烤作为辛苦踩点的酬谢,在等公交车的间隙,两人还打了一把王者荣耀。 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意外却在两人回家的路上突然到来。 “诶?”杨金鑫和乔佳并肩走在学校里通往宿舍的主干道上,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那不是许宁宁吗? 他心中一紧,悄无声息的将自己和乔佳之间的距离拉得远了些。 “怎么了?”乔佳敏感的察觉到杨金鑫的异样,有些疑惑,问了出来,可杨金鑫却连连摇头,“没什么啊。” “杨金鑫!乔佳!”此时,许宁宁也发现了一同返校的两人,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挥挥手,一边同他们打招呼一边走过来,“好巧啊!” 见是许宁宁,乔佳也回以一笑,乖巧地道了声,“师姐好!” 许宁宁并没有给出答复,只是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乔佳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情里参杂了一些晦涩不明的情绪。 她语气有些不自然,问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呢?” “噢,学生会秘书处最近准备办一个聚会,我和乔佳去踩点了。”杨金鑫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刻意将自己和乔佳吃烧烤之类的事瞒了下来,看向许宁宁的眼神里写着温柔和爱意,典型的撩妹模式。 乔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是她的错觉吗? 许宁宁学姐隐约带有的敌意,杨金鑫躲躲藏藏的眼神……一切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难道,他们两人之间有情况?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出现,乔佳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呢?杨金鑫不是正在追求她吗? 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乱。 “那个,学长学姐,我突然想起还有作业没有写完,明天早上就要交给老师了,时间挺紧的,就不陪你们聊了。”乔佳心底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要逃跑的冲动,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低下头,甚至有些不敢去看杨金鑫的眼睛。 “啊,这样,那好吧,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杨金鑫十分干脆地答应了,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乔佳甚至还从他的话语间听出了几分松了口气的意味。 她朝许宁宁稍稍点头示意,而后便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复杂极了。 强烈的直觉告诉乔佳,她的猜测没有错。自从许宁宁出现之后,杨金鑫对她的态度就明显冷淡了很多,像是在刻意保持着距离,而且,他和许宁宁讲话时的语气和氛围都显得有些暧昧…… 沈娇接到乔佳的微信消息,得知她正在一个人独自回宿舍的路上,二话不说便出门接她。 为了尽快遇到乔佳,沈娇从出门开始就三步并作两步,恨不得背后长出一对翅膀,立刻飞到乔佳面前去。 急匆匆行走的下场就是,在一个拐角处撞到了别人。 “哎呀!” “诶哟!” 两道痛呼声同时响起,沈娇下意识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胳膊的同时,忽然觉得那道声音有些熟悉。 她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洛希宇同样惊讶的目光。 “是你?” 两个人又是同时开口。 沈娇有些嫌弃的瞪了洛希宇一眼,嘟嘟囔囔的埋怨道,“我说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把我的手撞的都快疼死了!” “拜托,走的飞快的人明明是你好吧?你看你看,你走得额头都出汗了,还说我走的快?”洛希宇哭笑不得,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和沈娇一见面,就一定会开始拌嘴。 这仿佛成了一条定律,小跑好可爱,重复看,巴掌打的好明兰。可能这就是他的命吧,虽然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条命,但他就在这里。 “我额头出汗怎么了?今天天气这么热,出点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沈娇见洛希宇较上了劲儿,忍不住抬高了音量,看上去就像是誓不吵赢不罢休的样子。让人看着真的很想笑,却又忍着不笑出声来。 旁边的人也都看着他们在笑。 “热吗?”洛希宇不急不慢的打开手机,调出天气界面,指了指上面的温度,“沈娇同学,你对温度的感知是不是出了点问题?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发现得早,说不定还有救!” 第250章 审美 杨金鑫说要开会,艾特全体成员立刻到场。 乔佳还在网吧打lol,她作为一个网瘾电竞少女,每日两盘游戏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她一直上不去铂金,可是lol打的图个开心,匹配有时候也能玩出王者局的感觉,她也没啥话讲。 看了手机,学生会总群里发的消息:@全体成员,半小时后教学楼205开会,必须到场,不能来的正规理由请假。 你大爷的,她最烦这种强迫式的开会。 好歹提前一天通知啊,这样半个小时才说的,你以为别人家里都有飞机啊立刻就到。 她在界面里回复了个收到,放下手机,稳稳的打完这一局,退游戏关电脑下机,一气呵成。 管他开会迟不迟到,挨不挨骂,自己开心最重要。 你说自己立刻关了电脑去开会,他还是会嫌弃你去的晚,队友还会骂你挂机,纷纷举报得不偿失。去的真的晚了还是骂,但是游戏赢了,哪个更好? 她自然是选择一个最好的。 等到到了教室,果真看到一众人等都已经坐在座位上排排坐,低着头好像挨了什么错一样。 “怎么了这是?” “还笑!去坐着!”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开门进去,差一点被吓的跳起来。 还用那么牛逼的语气讲话,真的是中二病犯了? 行行行,你最牛逼,我坐下还不行。 她默不作声的过去坐下,等着听一番高谈阔论。 “我发现,现在咱们有些同志,实在是太过于散漫了。不把学生会当回事,也不把学长学姐当回事,让做些什么就偏不去做,非要把学长学姐搞得生气了才好?” “怎…怎么了?” 她迟疑的看过去,周围所有人都唯唯诺诺的,是谁惹了我们大总裁生气了? 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了一通没用的话,终于开完了会。 “到底怎么了?” 她跟着众人出去,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 “嗨,别提了,就是他要求我改一份文件,但我那天陪一位朋友过生日,出去吃烧烤嗨皮,又去网吧通宵了,一直没看手机,结果就耽误了半天。” “就因为这个?” 那人愁眉苦脸的看着她,“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真的才晚回了消息半天啊!他好像我犯了弥天大错一样,一直嘚啵嘚啵的。即使能在学生会学到很多东西,但遇上这样一位‘上司总裁’,我真的不想从学生会待下去了。” 乔佳噗嗤一笑,心里直道666。 回了屋子,发现杨金鑫发消息给她,让她下午去陪他踩点,过几天有个聚会活动。 明着是告诉,实则是通知,竟不给她留一点的反驳时间。 他总是这样,如果大学学生会都是这种货色的话,她禁不住要怀疑以前在网上和贴吧上看到的攻略了,那些人经历的大学,难道和她的不一样? 可能她只是大学也不好,所以遇上的上司也不好吧。 下午跟着他去踩点,回来的时候他说饿了,看附近有家便利店,他自告奋勇要去买饮料请她喝,让她心里还挺意外。 没想到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好处的嘛,她心里想着,顺手拧开了瓶盖。 “哎你等等,你…是不是女孩子啊,不都应该让男孩子帮忙拧开的吗?” 她斜着眼睛瞧他,“谁告诉你,女孩子都是拧不开瓶盖的软弱林姑娘?都21世纪了,女子还需要男的来养活?” 杨金鑫懵了一下,他一向做大哥习惯,没被人这么怼过,但是看到乔佳乐呵呵的笑脸,忽然伸出手来毫无预兆的摸了下她的头发。 “哎呀,你乖啦,你厉害好不好,我不跟你争了,我们走吧。” 他揉了揉头发,转身便走,留下一脸懵逼的乔佳。 他是在撩我吗?这…居然有点撩动了。 晃了晃头,想什么呢自己。 路过一家奶茶店,似乎是刚刚开业,门口彩旗飘荡着做活动,凡是名字里有“金”字的人凭身份证买一份炸鸡,可以免费获赠一杯大可乐。 她一笑,回头笑道:“你瞧,你的名字不禁符合条件,还能有盈余呢。” 杨金鑫凑过来一看,自己也笑了。 “今天我破费了,请你再吃个炸**,送的可乐也归你。” 乔佳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后天家里就会打生活费,今天吃他一顿,后天再请他回来,也没事吧?总不能白吃别人东西,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二人于是兴奋的举着可乐和炸鸡回了学校。 她打开王者荣耀准备继续上分,毕竟这个赛季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慢慢来,想先打上黄金,下个赛季冲铂金钻石,总能有一天打上星耀王者的。 有毅力有恒心,什么事做不到啊? 她开局,两个队友似乎是开黑的,进来秒选了孙尚香和刘邦,把下路占了,又有人选了貂蝉,打野位占了李白。 她看了看,无可奈何的只能走上路,选来选去挑了一个程咬金,又能抗打又不怕死。 她最烦走上路了,对面的射手和辅助只要会玩一点,就会把兵压的死死的,自己只能吃一点点经验。 万一中单或者打野再来帮忙抓人,帮忙不成,反而吃了好多的兵线走了,就真的想骂娘。 程咬金可是个好英雄,一技能打伤害,二技能是往指定地点跳一下,可以逃跑时用,三技能就更不用提,可以增加移动速度并且快速的回复自身血条。 看起来很像英雄联盟里的英雄蒙多,蒙多也是有个大招用来回血,不用回城就可以。 常有人骂王者荣耀而抬高英雄联盟,其中不乏来找优越感的。说王者荣耀是抄袭联盟,从英雄形态到峡谷形态,就连搞活动也那么像。 但骂是骂,也有不少真香的人两款游戏都去玩。一个端游,要么有电脑要么去网吧,格局大,配置高,时间长。一个手游,随时随地都可以玩,对于乔佳这类的学生党来说,宿舍网络差到爆,电脑也神卡,玩联盟真的会气疯。 偶尔去网吧玩也可以,不过网吧网费太贵不划算,并且从宿舍到网吧还有一段距离,天热还好,天冷简直是活受罪。 因此,王者荣耀正好符合要求,省时省力,等车的时候或者下课的间隙,就能玩。赶上哪个逼叨叨的老师讲课,神烦,就可以偷偷来居游戏解闷。 话不多说,她用了程咬金走上路,开局就告诉李白多帮她来抓,不然一定打不过。坑了不能怪她。 李白一脸笃定,说自己是kpl大神转世,李白大神玩家,可以放一百八十个心。 她不信...因为开局就有人来反篮,对面辅助是黄鳝东皇太一,身旁转着几个泡泡圈,优哉游哉的来反蓝。 【紧急集合】 李白飞快的打完红,来上路争取自己的蓝,乔佳也去了,中路貂蝉却一直不过来,她拉了一下屏幕,发现她还在打兵线。 【程咬金:貂蝉,有人反蓝,你怎么不过来?】 【貂蝉:我要吃兵线啊,就东皇一个人来了,你们又死不了。我去帮忙什么也没有,还亏了一波兵线。】 正说着,李白被东皇太一扔出的圈圈砸到,眩晕了一下,对面打野是娜可露露,一个飞鹰扔下来,李白本就是个脆皮打野,瞬间就地去世。 李白有些炸,开始骂骂咧咧,说貂蝉来了他可能就死不了。 貂蝉也不同意,二人站在左边蓝爸爸旁边开始面对面撕扯。 【李白:你个xiaoxuesheng,兵线比队友重要】 【貂蝉:你个**,就比你重要怎么的】 乔佳吃了波兵线,正好四级,一看这二位大神,还是三级状态,她就懵了。 【小佳君(程咬金):二位,干嘛呢,打游戏呢别挂机啊,怎么还打情骂俏起来了??】 二位终于动了动,因为对面地方的嬴政放了个技能,貂蝉挪开了,用了个二技能跳开跳到蓝爸爸下面的野怪身上,结果跳空了。 【小佳君(程咬金):...这么近也会跳空?】 【貂蝉:姐跳的不是空,是寂寞、】 李白身影有些混乱,这哪里来的非主流小孩子? 二位一看就是那种电竞神级玩家,挂机都挂的很有技巧。 参团打架的时候象征性的冲上前去给技能,或者承受伤害,这样参团率和承伤都很高,系统这个山炮也不会给判定挂机,什么影响都没。 结局自然是输了,她看着屏幕上的失败一脸无奈,心想想玩个游戏赢一局怎么这么难。 舍友有个星耀级别的大神,见她玩程咬金还愣了一下。 “怎么了?程咬金低级别的不能玩啊。”乔佳笑着和她打趣。 舍友摇摇头,“不是,是你的装备...出错了。” “啊?”她低头看了眼装备,都是按照系统提示出的,她也没看具体。“哪里错了?” “你出了一个痛苦面具和法穿装备,这都是法师出的,程咬金定位是肉和坦克,应该出肉的装备,比如红莲斗篷,极寒风暴。或者你想打出伤害,不想只抗伤,就出一个暗影战斧,这个有物理伤害,你不能买法术伤害的...瞎买装备我的天,你要是段位再高一点,一定会被人喷的。” 乔佳挠挠头,她的确是不知道,不过乐意学习。“这些装备还有不同的作用啊?” “当然有了,以红莲斗篷为例,这个和红buff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烫伤身边的敌人造成伤害。即便你什么技能也没放,就是在他们身边走了一圈,她们也会掉血。红莲斗篷特别适合辅助和坦克出。还有一个反伤刺甲,和联盟的反甲一样,当敌方英雄打你时,产生的物理伤害会以一定的比率返还给对方。” “这么厉害?”乔佳开了眼,有些惭愧之前都是瞎出的装备,让队友无奈,敌方笑话。 “我跟你说,又一次我打的射手打野,用的是李元芳打野装。对面有个程咬金,一看就很会玩那种。李元芳的大招是放出一个转轮在地上,经过的敌人都会受到伤害,就跟人碰到齿轮受伤一样。然后程咬金出了反甲,配合他的大招回血,就转着我的齿轮绕圈。他一边掉血一边回血,但是因为反弹伤害,我被他大老远的反甲反死了...” “卧靠,这个66了。” 舍友又一笑,“教给你个厉害的英雄,能跑能杀人的,峡谷大神在线教人学习,不花钱的学不学?” 乔佳忙点头,当然学了,除了书本上的知识,游戏她是最愿意学的了。打开电脑一看作业就犯困,一打开游戏就精神。 这估计是学生党的通病了吧。 “那你...没啥报答的吗?” 乔佳正打开游戏寻找好友,听见却一愣,“你不是说免费的?合着你在这儿等我啊,我给你买杯大杯的珍珠奶茶怎么样?” 刚说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望着舍友一笑,“我倒是想了个好办法,可以很好的报答你。” “什么办法?” “我认识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性朋友,你总说自己找不到对象,不如介绍给你?” 舍友沈娇楞了一下,“你身边的男性朋友?你...怎么不发展一下?” 她点击邀请,回头一笑:“你快上线,我邀请你了。俗话说的好,好东西不能独吞,要和朋友分享,我有喜欢的人了,这个..就给你吧。” 沈娇嘿嘿的笑着,拿起一包薯片撕开,拿起一片放进嘴里,“你说的喜欢的人,不会是那个乔海吧?我看你们前几天还出去吃火锅,在宿舍门口看到他一脸笑眯眯的望着你,还陪你打游戏,估计对你也有意思~” 乔佳红了脸,忙扯开话题,“才不是,你别瞎说。我这里还有那个介绍给你的男孩照片呢,给你看看,符不符合你的审美。” 她点开手机,提出游戏界面,打开了照片里学生会的一项,把杨金鑫的照片放大给沈娇看。 第251章 遗憾 既然上天让他重生一世,他绝不愿再留下遗憾。 乌拉那拉氏,朕来了!朕来重新疼惜你了!你等着朕! “小德子!”他定了定神,朝门外喊了句。 小德子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木盆,肩上搭着一块毛巾:“主子爷醒了?水才烧好,正好给爷洗漱。” “嗯。”他嗯了声,忽然记起今日应该是给乌拉那拉家下旨的日子,忙又问:“什么时辰了?朕……呸,” 他暗自后悔,说了九年的朕,一下子倒是有些改不了口,见小德子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瞄着他,默不作声的改了句:“什么时辰了?这天真,真热。” “回主子爷的话,如今正是晌午,天自然是热的。”小德子伺候着胤禛洗脸洗漱,又道:“奴才等下把冰盆挪进屋来,再去端些冰镇果子来吃,兴许就凉快了。” “嗯。”胤禛习惯了少言寡语,点点头也没再多言。小德子也习惯了主子的沉默,主仆两人安静的洗着漱,又倒了杯清茶来怯怯火气,空气里只有簌簌的水流声。 冷不丁的,胤禛忽然开了口:“我想起前些日子大选秀女,皇阿玛给我赐下的嫡福晋,是内大臣费扬古家的女儿。你可知……皇阿玛什么时候下旨定婚?” 小德子越发奇怪的看了眼他,之前主子爷对嫡福晋的事情可没这么上心,早听说皇上给安排了嫡福晋,只是淡淡的点头,又谢了句恩,之后就没再搭理过此事。 今天这是怎么了,刚起床就急惶惶的问? “回主子爷的话,奴才打听过了,今日正是德公公去下旨的日子,婚期应是定在下半月,如今倒还有些日子。” 胤禛点头,暗自下了个决定。 他要去见她。 见他未来的嫡福晋,他唯一的元后。 一刻也等不了了! 而此时,内大臣费扬古府邸内,宫里的大太监全公公端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费扬古和嫡福晋觉罗氏。 这费扬古的嫡福晋并非一般人,她是努尔哈赤的玄孙女,曾被封为多罗格格。面对这样的人物,全公公虽自诩身为康熙面前说的上话的大公公,也不敢拿大。 “大人,夫人,二位客气了,奴才不过是奉旨而来,不必多礼。只是……格格为何还不来?” 费扬古给夫人使了个眼色,笑道:“劳烦公公再等等,小女身子孱弱,走的慢些,如今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青岚就掀了门帘。 “女儿见过阿玛,额娘。” 前世母亲去世的早,她进宫陪伴胤禛多年,后来又出宫住进四王爷府邸。作为当家主母,出府有很多繁杂的礼节,她为了不给胤禛添乱,自然也规规矩矩的很少出府,也很少和父母相见。 她半含着泪,对着两人悠悠拜下,身上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逼人的气质,声音微颤,让觉罗氏一听就红了眼眶,连忙起身去扶。 “快起来,你身子弱,无需多礼。” 青岚不依,行了个大礼后才缓缓起身,和觉罗氏对视的第一眼,她几乎快哭出声来。 自从穿越至此,已有几十年光阴。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母亲的疼爱和亲情的关怀,这些年,除了胤禛若有若无的爱情,和胤禛母亲德妃半真半假的关怀,她再没经历过这样浓烈的感情。 “好了好了,你们母女俩有什么话改日再聊,大人还等着呢。”费扬古轻咳一声,温声劝道。 觉罗氏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请公公宣旨。” “劳驾三位了。”全公公抬了抬眉眼,见三人并排跪了下来,郑重的拿起袖子里的红缨圣旨,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大臣步军统领云骑尉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人品端和,门着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年方十岁,特赐予朕之四阿哥胤禛为嫡福晋,宜令所司,择日成婚,钦此!” 费扬古和觉罗氏首先叩头谢恩,忽然瞧见旁边的青岚丝毫未动,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跟傻了一般,连忙摁下她的头,轻道:“青岚,快叩头谢恩!还发什么呆?” 青岚这才反应过来,呆呆地随着父母叩头接旨,脑子却还没回过味来。 不是,大哥,什么情况? 今天刚想着以后能为自己而活,不用再理会胤禛,怎么眨眼的功夫,她又被指婚给了胤禛?还要择日成婚? 要知道,当初她第一次穿越的时候,这具身体已经及笄了,还生了个儿子。 但现在第二次重生,这具身体可才十岁! 十岁的小萝卜头,放在现代连小学都没毕业,居然就要嫁给皇宫里的阿哥成亲了。 不说别的,单说大婚当日洞房花烛夜,原主可能都熬不过去吧…… 不对!她现在重生了,熬洞房花烛夜的人就不是原主而是她了啊! 想起前世胤禛的威风,青岚心头一颤。 他一贯喜欢骑马射猎,闲暇时间还去练习布库,俗称蒙古摔跤,登基后还组建了善扑营,由一群擅长布库的旗人组成,他每天摔跤骑马,闲来还上京郊打猎,好不快活。 由此,胤禛的身板练的那叫一个结实,虽不至于夜夜笙箫,但也足以让人筋疲力竭。 宣旨的全公公以为她吓傻了,想想也是,本身就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当初内务府让他来宣旨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如今一瞧,这么小的格格就要嫁人,倒还有些不忍心。 “既如此,就请大人和夫人先预备着,大婚日期会由内务府择日挑选后由圣上定夺,再派人告知大人府邸。这段时间,还望格格准备充分,奴才就先告辞了。” 费扬古点头,起身相送:“公公慢走。” 青岚木木的看着全公公离开屋子,手上还攥着刚刚接来的圣旨,太阳穴突突发疼,跟针扎一般。 妈妈呀!她不想嫁人啊! “额娘,我有些不舒服,想去前院里走走。”她头痛欲裂,满脑子都是撞柱子再死一次的冲动,想着去前院透透气,兴许能好些。 觉罗氏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也罢,你先去歇歇,让冬琴陪你去。额娘还有些话想跟你讲,明儿个再跟你说。” 青岚点点头,将圣旨搁在桌上,转身跟丫头们去了前院。 如今正是盛夏,花丛间四处鸟语花香。她摘了朵紫色的桔梗花,低头闻了闻,清香四溢,心里的浮躁也减轻了大半。 冬琴还是那副老样子,前世即便在宫里待了九年,也依旧不改顽皮活泼的本性。摘了好几朵黄白色的鸡蛋花给她,硬要说这是茉莉。 “格格可别唬人,这明明就是茉莉花,奴婢看过书的,书上写着,茉莉花就是这样。” 青岚扑哧一笑:“茉莉一般是纯白色,花蕊和花心都是花白的颜色,香味也是淡淡的,哪像你手里这些,香气那么浓郁,花心又带着嫩黄,定是鸡蛋花没错。” 冬琴不依,非要和她争辩:“不,这就是茉莉,奴婢记得书上写的真真的,怎会有错?” 青岚还要与她争,树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这确是鸡蛋花没错,那本书,只怕是本假书。” 青岚心头一跳,僵硬的呆在原地,不敢回头去看。 是他。 青岚没有想到,她和胤禛的再次相见,居然这么快。 上一世,她刚刚穿越到大清,得知自己是胤禛的嫡福晋,未来将是雍正爷的元后,乐的一蹦三尺高,还险些从床榻上滚下去。 而这一世再见胤禛,她心中却全无当时的憧憬和澎湃,满满都是嫌弃和无奈。 “青岚,你可是青岚?” 胤禛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她纵使不想搭理他,也由不得回过了头。 “给四阿哥请安。” 她淡淡的福身,将帕子蒙面,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开胤禛伸过来的手。 胤禛手一抖,停在半空中许久,缓缓地放下来,眼神贪婪的看着青岚,满满都是怜惜和悔意。 这就是他嫡妻年少时的模样吗? 她笑起来时,如同清冽的山泉,沁人心脾,一举一动皆是那般轻盈,带着活泼清甜的少女之感。 只恨他前世专注于夺嫡和诗书,回望过去,只记得乌拉那拉氏青丝中缠绕的白发,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态度,再和现在这副模样对照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他曾错过了很多。 现如今,他不愿再错过一分一毫。 青岚皱眉,抬头瞧了胤禛一眼,正对上他贪婪注视的双眸,心下郁闷又带着些怀疑。 他大爷的,这是什么情况?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和胤禛只在选秀场上远远地见过一面,二人更无年少的情分可言。 另外,乌拉那拉氏这具身体虽然是个活脱脱的美人坯子,但也才十岁而已,个子不高,该发育的地方也都没发育起来,要说是见色起意,她自己都知道不大可能。 不,是绝无可能! 那,这又是什么鬼?他为什么要用一副看鬼的眼神死盯着她? “四阿哥,咳咳。”青岚咳嗽一声,后退两步,直接蹲身下去,恨不得将脸埋进地下,盯着自己的脚尖,眼不见为净:“不知四阿哥来此,是来找我阿玛的么?阿玛在前厅,四阿哥怕是来错地儿了吧。” “朕……真没错!朕……真的没错!本阿哥确是来找你的!” 青岚一脸懵,记忆中的胤禛,因出生时母亲仅为卑贱的贵人,从襁褓时就被送给贵妃抚养。 后养母去世,他被还给彼时已经为德妃的生母,却发现母亲旁边已有了另一个亲弟弟,十四阿哥胤禵。 德妃对他亲厚中带着疏离,真心中带着偏心。 胤禛自此性情大变,沉默寡言,多疑谨慎,青岚从未见过他这幅欣喜若狂的神色。 “四阿哥,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错药了? 胤禛蹙眉,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知道自己定是吓到他的小福晋了。 如今乌拉那拉氏还小,才十岁,他也没打算对她怎么样。不过是见了这样一个软软糯糯、娇萌可爱的嫡福晋,胤禛心里又觉得后悔又觉得高兴。 后悔的是,前世他不曾留意这些事情,错过了和小福晋共处的佳期岁月。 高兴的是,上天居然让他再度重来,让他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把小福晋养的白白胖胖,讨巧喜人,再不受到任何苦楚。 但这些的前提,是他决不能打草惊蛇,吓坏他方才十岁的小福晋。 青岚觉得眼前的胤禛有点怪,但说不上来哪里怪。 又蹲了半天也不见胤禛叫起,腿酸酸麻麻的,心里直念mmp。 心里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偶然一次责罚后宫众人,被年羹尧的妹妹年妃反过来诬陷,胤禛为安抚年家,罚她跪了三个时辰祠堂。 她身为皇后被当众责罚,本就颜面尽失,又维护着胤禛的威严没有为自己开脱,多年养尊处优的皇后凉凉,跪完起来的时候,整个膝盖皆是一片红肿青紫。在软榻上又涂药又吃十全大补汤,生生熬了半个多月,腿才恢复正常。 思及此,她不知怎的突然来了气,没等胤禛叫起就猛地站了起来,语气也不好:“四阿哥若找我有事,那就有话快说,有屁快……咳,别磨磨蹭蹭的。我虽是四阿哥钦定的福晋,但终究还未过门,叫人看见平白毁我声誉,也让人觉得四阿哥婆婆妈妈,不像男人。” 胤禛微怔,手上一个寸劲,险些把大拇指上的扳指搓下来。 他懵了,又怒了,又喜了。 懵的是,这还是他那个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嫡福晋吗? 怒的是,他前世勤政爱民、执法严明,如今居然被一个小娃娃说婆婆妈妈,不像男人! 喜的是,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过,朕的嫡福晋居然还有这样娇憨可爱、直率大方的一面! 他满脸喜气,就像玩解锁游戏,突然解锁新一关情节似的。 “四阿哥!四阿哥?您没事吧?” 青岚彻底懵了,这四爷,怎么和原来不一样了? 她越是刻意躲避,说话越是疏远蛮横,胤禛就越是惊喜,神情变幻莫测,跟变脸一般。 “四阿哥,若没什么事的话,小女就先下去了。”青岚往后撤了一步,低着头撤出一米的距离,而后转身就跑。 胤禛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远处落荒而逃的小女人,唇角微勾,敛起一抹笑意。 原来,他的嫡福晋,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第252章 过去了 四阿哥见女主被多位阿哥送回宫,心里更觉得此女不简单,便多次隐晦的试探女主。多次试探后,发现她性格单纯善良,没有私心,慢慢改变想法,女主地位提高,成为四阿哥内室二等宫女。偶然一次女主在宫内行走,遇见父亲,父亲说她明年便可回宫,家里已经许好了婚配,是她年幼时的青梅竹马,完颜家庶子。女主不甘愿被指婚,只能想办法留在宫里,不敢祈求四阿哥帮忙留下,去请求好说话的十三阿哥和十阿哥,被嫉妒她的宫女发现,私下告诉四阿哥,指责女主背信弃主。四阿哥多疑,又生气,罚女主深夜在宫门外守夜。晚上时,碰巧太子二阿哥喝多酒在阿哥所闲逛,遇见女主,他早听说过女主和他那些弟弟们的交情,又想起最近被那些弟弟们诬陷的朝堂之事,心中又气,借着酒劲想对女主上下其手,女主大声呼救,却引来了一直尾随太子的大阿哥。大阿哥对女主无感,只想借此机会诬陷太子一波。因涉及太子,此事牵连到康熙那里,康熙心中疼爱太子,不忍对太子重罚,而说可能是女主勾引才为之。八阿哥、十阿哥等阿哥听闻后,来到康熙面前为女主说情,女主因此受到康熙重视,宣布亲见女主。 今年的夏天来的格外炎热,紫禁城的春景还没完全走散,漫长而又炎热的夏季便直扑而来。 蝉鸣声叫个不停,鸟雀也不歇着,四处扎窝,生怕慢一步就抢不到地儿。 七月初七是个好日子,内务府早就传下话来,选定在这一天让小选秀女入宫备选。 提前半个月,便提前给所有备选官家递了信。 而在京城偏僻巷口,一处低矮宅子外,两个石狮子庄严的蹲在地上,头上落满了灰。 门口也没个护卫看守,只有来来往往的儿童,嘴里念着各式各样的民间童谣。 宅子的主人是五品典仪老爷宋孝义,年近半百,头发已经斑白。 而此刻,他却没去上朝,而是在大堂里一圈一圈的绕弯,看的大夫人沈氏眼都晕了。 “老爷,要我说,这事儿急也急不得。皇上都发话了,小选总不能反悔不去。索性离小选还有半个月,我明儿去求求其他官家夫人,让她们帮忙找些好的太医来治,或许能逃过一劫。” 沈氏端着杯茶,嘴上说着劝慰的话,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她虽然只是名五品小官的大夫人,但也懂得朝堂上的是非。 天家决定的事,一般人谁敢反着来? 宋家本来就是个小门小户,经不起什么风浪,更别提跟天家谈反悔,那不就等同于找死! “你这是妇人之见!” 宋老爷甩了甩袖子,怒道:“湘儿是从马上摔下来的,这太医又不是没请过!就算从今天开始养身体,也起码得养个一百天才能下地。这可不是初选,而是入宫备选,所有初选过的秀女都必须进宫!” 沈氏犹豫:“可是老爷...” 宋老爷怒道:“没什么可是!她万一没养好身子,等入宫那天你打算怎么办?你抬着她去?我看还是直接端着脑袋去比较妥当!不如再撒点盐,我先替官家尝尝味儿?” 沈氏一呛,半晌说不出话。 低着头,想了半盏茶的功夫,望着宋老爷迟疑的开口:“老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老爷性格急躁,本身就急的发慌,见她支支吾吾,更有些没好气:“有话快说!别跟我这儿磨嘴皮子!再过几年我就要告老还乡了,若是这之前儿女上再出什么岔子,我后半辈子可别想安生了!” 沈氏低头:“咱府里如今只是汉人小官,虽然只能参加秀女小选,但比起三年一度的大选,要求可松多了。这大姑娘虽然腿摔了去不得,咱府里不是还有二姑娘青禾吗?初选时秀女众多,想必没太注意样貌。她们个头也差不离,要是能替她姐姐去,再花点钱...” 宋老爷皱眉,思索一番,忽然觉得此法可行,一扭头,冲着外面吼道:“赶紧得去趟内院,叫你们二小姐过来!别磨磨唧唧的又不肯来!” “是!” ——- “噌!” 宋青禾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脑门一疼,太阳穴也跟针扎了似的,突突冒火。 这是哪?她,她怎么躺在这儿? 古朴的墙院,红墙和绿瓦,充满厚重感的木床和淡粉的帷帐。 这,这里的摆设和装潢,怎么和她昨天玩过的一个小游戏那么像? 那款游戏是个刚上线没多久的小众清穿类游戏,讲述的是女主穿越到清朝,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画面倒是挺有古韵的,出场男主少说也有十个八个。 每个男主的画风都是英俊美男,在画风和配音上狠下功夫,因此吸引了许多粉丝。 可惜知名度不高,游戏情节也不太饱满,开发者为爱而做,想坚持不要钱的风格,可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她刚玩了没几天,游戏开发者就宣布正式倒闭停止更新了。 游戏倒闭后,最为可惜的,就是她们这些游戏初始玩家。只恨自己没有那个才华,自己制作一个游戏出来。 她昨晚上还在津津有味的回味以前通关的关卡,捧着手机玩了半天,一直玩到睡着。 怎么今天一早,她也躺在这儿了? 难道她,她也穿到了清朝? “二小姐,您醒了吗?” 门外传来一声细细碎碎的声音,那奴婢却很守规矩,没听见屋里的声儿,也没掀帘子进来,只是在外面一下一下的敲门。 小姐? 宋青禾一听这称呼,心里就忍不住犯了嘀咕。 清朝只有那些小官,或者汉人的女儿才称呼小姐和姑娘。 其他人,包括正三旗和蒙满八旗的贵家小姐,都是称呼格格的。 难道,是她记错了?这里不是清朝? 但不管怎么样,她决定先摸清楚情况再说,遂坐直了身子,朝着外面喊道:“我醒了,你进来吧。” “是。” 珍珠端着一个铜质的脸盆进来,见她坐直了身子,不由分说的从脸盆里拿起湿布替她抹脸,边抹边道: “小姐,您快些洗漱,赶紧吃些糕点垫垫肚子,老爷那边催了您好几次了,奴婢见您没醒,委实不敢打扰您。实在是被催的不行了,小姐千万别怪奴婢。” 宋青禾没说话,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处境,说多错多,只能随着她洗脸漱口。 不过,在现代,她还从没用湿抹布擦过脸,更没被‘别人’用湿布擦过。 这侍女可能是赶时间,劲儿也大,湿布也没太洇湿。 宋青禾心知这古代的东西,也不能强求布料有多柔软,但她还是被抹的有点掉皮。 这还不如不擦呢! 她的十级美貌全靠早上醒来的油皮撑着,这下全秃噜掉了! “小姐,这是小厨房早上做的绿豆糕,您垫垫肚子。” 她擦完脸,又拿了几块糕点填肚子。 这糕点甜香适口,倒是挺美味的,肚子很快就充满了饱腹感。 她握着糕饼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道:“那个,你...你叫什么名字?”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她就不能委婉点问吗?万一被看出点什么破绽,怀疑她了可怎么办?她还不想刚穿过来,连自己身份地位名字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被’死亡。 “小姐,您说什么?”珍珠一愣,抬起头没敢正眼看她,瞄着她的衣袖,眼神却带着几分疑惑:“二小姐,您不认识奴婢了吗?奴婢叫珍珠,是您的贴身侍女,从小在宋府里跟您一起长大的,您忘了?” “没有,当然没忘。”她生怕被看出破绽,连忙补救:“我不过是刚才睡的太久,眼前发晕,一时想不起来。都怪这天气太炎热了,忘事也是常有的事,你别多想。” 珍珠点头,又道:“这天气的确热,不过奴婢倒不怕这个。只怕二小姐也跟大小姐一样受了伤,那奴婢,可就真不知道上哪哭去了。” 幸好这姑娘长的一副老实人模样,话说到这儿,居然带了点哭腔,似乎动了真情。 应该是个忠厚老实的丫鬟,想必不会看出她的破绽。 宋青禾暗中呼气,她虽然还没太问明白,但也知道了几个重要的事。 这侍女和自己都穿着清朝的服饰,那这儿肯定是清朝。这里是宋府,她排行二小姐,上面还有个姐姐,姐姐受了伤。 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听见外面传来几声急促又压着音量的低吼:“珍珠!老爷都喊你多少次了?二小姐到底去了前院没有?” “来了来了,翡翠姐姐别急,二小姐这就来了!”珍珠一慌,抹了抹眼角的泪:“二小姐,快去吧,老爷等急了定会罚的。” “去哪?” 宋青禾一脸懵逼,珍珠也来不及多说什么,领着她直奔宋府前院。 第4章 前院大堂。 珍珠撩了帘子,领着宋青禾进了屋子。 “老爷,小姐来了。” 宋青禾跟在她身后踏进院门,见木椅上端坐着一个垂头抹泪的妇人,桌旁站着一名四五十岁的老爷,应该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宋老爷和大夫人。 “下去吧。” 宋青禾往屋里迈了两步,眼见着宋老爷挥退了下人,眼睛却没看向自己,应该是在等她的请安。 可她却突然有些犹豫,以前在电视剧里见过清朝女子的请安姿势,可没认真记过,别别扭扭的福了一礼,生怕被人看出来自己生疏。 幸好宋老爷满脑袋烦心事,烦躁的一挥手,也没往别的方面多想。 “今儿找你,是为父和你母亲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这话说的十分严肃,所以即使她看着宋老爷满脸胡茬子的样子很想笑,但也没敢笑出声,蹲下身,歪歪扭扭的福了个半礼。 她刚来了这半日,还不习惯这边人的说话方式,便有些吞吞吐吐。 刚想出声叫阿玛,又忽然记起她被称为小姐,这家似乎是个汉人不按满人规矩,便立刻转了话锋:“阿...父亲有什么话,要吩咐女儿?” 宋老爷奇怪的瞧了她一眼,见她今天说话不同往常,反而有些畏畏缩缩,禁不住皱眉:“磕巴什么?马上就是要待选进宫的秀女了,还这般不成体统!像什么样子!” “秀,秀女?”这话冲击力太大,宋青禾险些一口水喷出来:“父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刚来没多久,还以为会能享受一会贵族小姐的幸福生活,怎么这就成秀女了? 大夫人护着女儿,不忍她被训斥,连忙道:“老爷别怪,青禾这丫头从小没受过什么苦,性子活泼些,倒是没什么坏心眼。等明儿个我就去学堂给她寻个女夫子来教教她诗书礼仪,这小选宫女对这些倒没什么要求,在宫里也足够了。” 宋老爷连声叹气,瞥了宋青禾一眼:“罢了,你也别去寻什么女夫子,我听说宫里有个嬷嬷,原先是教过太子爷和四阿哥的,后来又去了德妃娘娘宫里,还教过九格格。如今年岁大了,自请出宫休养生息。不少官家小姐都在进宫前请她教导,明天我也请她去。” 大夫人又是一声长叹:“那也好,只怕宫外的夫子不懂宫中的礼仪,万一进了宫出了错,那可不好。只可惜我这姑娘年纪还小,此番进宫恐怕没几年也放不出来,幸好是去做宫女,要是大选入宫做了妃子,以后可就再难相见了。” 大夫人满脸不舍,拉着青禾的手一下下的摩挲。 宋老爷憋了一会,似乎还想训斥她夫人之见,可犹豫半天,终究没忍心:“罢了罢了,你也别说这话。若真能当上妃子,那可是无上的荣耀。你这话在府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可千万别多言。” “老爷放心,我记得了。” 两人说着话,宋青禾却已经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消化着自己听到的内容。 太子爷、四阿哥、德妃、德妃宫里的九格格...从这些迹象来看,她穿越的地方是清朝的康熙年间,具体哪一年不知道,不过应该还在中期,至少太子还没被废。 她也不是去做妃子,是去当宫女。那还好说,等到了年纪就能放出宫。 她对康熙老爷子的印象倒是不错,历史上文武双全,功绩一大把,却不是她真心喜欢的。 这要是去了康熙的后宫,只能干熬到死,蜡炬成灰,白给她也不愿意。 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做几年宫女,等出了宫,还不任她快活?这年代的妇女虽说地位还是低下,但也比之前好上许多,尤其是满族姑奶奶,都是受人尊敬的。 大夫人和宋老爷商量完嬷嬷的事,就把重心放在了她的身上:“青禾,这事为父和你母亲考虑过了,咱家是五品典仪汉人,按规矩只能参加一年一次的小选。原先查报的人选是你姐姐宋湘儿,初选已过。谁知昨日,她却从马上摔下来,险些受了伤,自然去不得。” 第253章 戏谑 一家安静的咖啡厅里,苏晓晓坐在座位上,上下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相貌英俊,五官端正,皮肤白皙,手指纤长,家境优渥,姿态优雅。 啧啧啧,怪不得当初沈家要跟她换天煞命,这么好的条件,谁也不想死,毕竟早死就享受不了了。 与此同时,对面的男人,也同样在打量着她。 一张白嫩光洁的小脸,身型瘦小,身后背着一个灰色的小包袱,斜跨在肩膀上,露出一个罗盘的底座,手上拿着一个破旧的协议书,一双水汪汪像葡萄般的大眼睛,正用一种酷帅吊炸天的眼神看着他。 啧啧啧,还是个挺酷炫软萌的小丫头。 两人就在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情形下打量了十分钟之后,才不约而同的开口:“你……” 苏晓晓愣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有些嫌弃的抬手:“师父说过,要礼让老幼病残孕,你先说吧。” 老幼病残孕? 沈君毅的脸黑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作为男士,不好在公共场合跟一个这么女孩子动手,这才忍住了冲动。 他揉了揉眉心,缓缓开口:“听说,我和你有一纸婚约,对吗?” “这还用听说?不是明摆着的事……”苏晓晓坐正了身子,将手中的协议书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想说什么,又想起临走前师父的吩咐,语气瞬间软乎下来:“师父说,我和你幼时换命,二十岁劫煞双降,必须结婚才能解煞。” 沈君毅揉了揉发涨的眉心,语气有些无奈:“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问,所以呢?” “所以?”苏晓晓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所以我是你未来的媳妇儿,来找你有什么不对吗?” 沈君毅眯了眯眼,眉峰凌冽,一双俊逸的眸子散发出冷冽的寒光,看的苏晓晓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从包里拿出罗盘,对着面前的男人摆了个小阵。 嗯,此男人身上没有煞气,也没有鬼气和灵气,有的只是……嫌弃。 “来,你仔细看下这份协议书。”沈君毅压下心里的不适,将那张破旧的协议书拿过来,指着上面鬼画符的几个大字:“‘二十岁生日’,你自己说,你现在多大?有十五了吗?” 苏晓晓一听就不乐意了,两手叉腰,挺起胸脯,给他展示了一下:“我都十八岁了!你看不出来吗?” 沈君毅眸子微深,淡淡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看不出来。” “你你你!”苏晓晓气的够呛,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在他身上也扫了一圈,娇哼了一声:“哼,反正我也看不出来。” “你——” 沈君毅的剑眉一下子拧得死紧,双手牢牢地握紧,锐利的鹰眼盯着面前的小女孩,低沉的开口:“你想怎么样?” 苏晓晓两手一叉腰:“还能怎么样,反正师父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我命中注定嫁给你,那就凑活着过呗!” 她说完话,直接忽视了对面男人突然阴沉的脸色,从灰色小包袱里掏出一个粉色小钱包,往手上吐了一小口吐沫星子,一脸正式的数起钱来。 她白净的小手在钱包里挑挑拣拣,嘴里小声的数着:“十块,三十块,八十块,二百块……给你,这是我的嫁妆,还有这两年借住在你家里的房费!” “房费?”沈君毅低头,看着那一沓沾着些泥土的钱币,嘴角微微抽搐。 在那堆钱里,有一百块、五十块的就算了,最令人诧异的,居然还有罕见的五毛硬币和一毛纸币,也难为她这个小丫头片子能从中数出这么多钱来,看着是挺多的,可实际上…… “这是二百五十块零五毛!” 苏晓晓将钱拍在桌上,白嫩的小脸扬着,笑嘻嘻的开口:“这么多钱,是不是超级多,你都没见过这么多吧?够你买好多好多个包子了,要是别人闻起来,可不许跟别人说我是空着手来的!” 沈君毅吃瘪,对上她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又可笑又可气,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知道结婚后,要做什么吗?” 苏晓晓仰着头想了想,脑袋里有些混乱。 师傅是个村里出了名的单身狗,如今五十岁了,也没有娶妻生子,只有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所以,苏晓晓对于结婚的概念,仅存于隔壁吴老二和他媳妇互骂时的扫帚旮沓、刘五舅和他三个前妻的四个孩子…… “结婚?不就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然后打打架,说说话,做做饭,再养个小孩子,从黑发变成鬼……白发吗?这有什么难的?” 沈君毅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说:“你十八岁?上过学吗?” “当然上过!还得过第一名呢!” “第一名?”沈君毅嘴唇微动,眉梢扬起,带着明显的不信。 那抹‘不信’落在苏晓晓眼睛里,就好像在嘲讽她:你要能得第一名,母猪都能上树了! 苏晓晓怕他不信,连忙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张毕业证书和几个发黄的奖状:“你看,我可厉害了,还拿过奖状呢。” “奖状?” 苏晓晓拼命点头:“对呀,我念的可好了。只不过后来师父说,我要和他一起学法器和捉鬼,这些没什么用,所以就不读了。但是你别小瞧我,小学的那些知识,我到现在都没忘,记得可牢了。” 沈君毅眼神微动,顺着目光往下看去。 恭喜苏晓晓同学获得萝卜村小学跳绳比赛第一名…… 恭喜苏晓晓同学获得萝卜村小学踢毽子比赛第一名…… 原来是这种第一名。 嗯,母猪确实能上树,比如,盆景。 “小学毕业?学法器和捉鬼?” 我的未来老婆是个小学毕业的神婆? 他突然有种想抽烟的冲动,不为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发愁。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还在吗?” 说到这件事,苏晓晓刚刚还激情澎湃的心情忽然瘪了下来,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的抓着手上的罗盘:“都不在了,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只有一个师父,还因为养不起我所以把我扔……”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闭上了嘴。 坏了,她一秃噜嘴,把实话说出来了! 她从小就是个孤儿,被神棍老师父一手带大。 两岁时和一个姓沈的家族做了个交易,沈氏集团的大少爷从小命犯天煞,属于百年难遇的天煞孤星,必须找到一个八字适宜的异性换命,才能免除死劫。 只是可惜了那异性,要代替他承受天煞之难。 而那可怜巴巴的异性,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小可怜娃。 师父以前常说,在收养她之前,师父还是一个身价上千的村中富翁,每到逢年过节,邻居家闹鬼驱鬼、做白事,都会请他出面,事后给一笔赏钱。 虽然那钱不算多,但也足够老师父穷光棍一个人的吃喝,甚至还能富裕几个钱,在集市上逗逗隔壁卖菜的单身大妈。 但收养她之后,事情就变了。 由于她从小被换了天煞命,导致她身边的人也染上了煞气,煞气浓重时连鬼都怕,孤魂野鬼一夜之间搬离了他们居住的小村庄,村庄里一片祥和安宁,没鬼犯怵,连人们的平均寿命都拉长了。 人人都夸她是‘锦鲤小神婆’,只有师父和她知道,他们锦鲤了别人,却没锦鲤自己。 没鬼可驱,这是要喝西北风的节奏啊! 终于,在她十八岁这一年,师父彻底喝了西北风,整整半年没开张。 唯一一次开张,还是给一个新搬来的宋寡妇驱邪,刚到寡妇家,师父连寡妇的手都没碰到,寡妇屋里的鬼就被苏晓晓给吓跑了。 师父:……好徒儿。 苏晓晓:谢师父夸奖。 师父:谢你个鬼! 终于,老师父实在撑不下去了,拿出当年和沈家的协议书,一脸伤春悲秋的告诉她:“晓晓啊,不是师父没钱了养不起你,而是这个约定在这儿,天命不可违啊……” “你先去这个家里看看,弄点钱来养活自己,要是待你好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在他们那里待着,不用担心师父(不用回来)……” 第二天,她就背着小包袱出了家门。 从那一刻起,她就下定了个决心,一定要跟这个该死的,跟她换了天煞命的臭男人好好敲诈一笔。 然后拿着敲诈的钱,回去孝顺师父,给师父盖一间小楼房,跟隔壁吴老二家一样的大楼,不再让师父看着眼馋。 但现在,这个想法好像有点不切实际。 眼前的男人虽然帅,但看上去很精明,一点也不像容易敲诈的样子啊! 要是被眼前的男人知道,她不是因为要命中注定结婚才来找他,而是因为师父找不到捉鬼生意养不起她了,才让自己来找他,肯定会生气的! 她微微抬起头,悄咪咪的看了眼沈君毅,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长出了口气。 好险好险!锦鲤晓晓,就算是为了师父,你也决不能露怯! 沈君毅骨节分明的右手在桌子上轻敲着,眉眼上扬,轻笑道:“你刚刚说,你师父怎么了?因为养不起你,所以把你扔……” “大哥哥,你听错了!!”苏晓晓连忙摇头,两只手丫子慌里慌张的在空中摆动:“我没说这种话,我说的是,是养,养……” “是什么?”沈君毅挑了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咖啡桌上,玩味的看着她。 他还真想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还能说出什么来。 “我说的是养……杨,杨福记。” “杨福记?”沈君毅的神情有些错愕,捏了眉心,皱眉道:“这又是什么?” 鬼知道这是什么? 她只是突然想起一个爱吃的奶糖名称,然后随口胡诌的! 苏晓晓手心一阵冷汗,忧愁的搓了搓手里的罗盘。 要是被他发现真相,肯定会将她赶回去的! 不行,她刚来没几天,怎么能这样落魄的回去? 邻居吴老二家也是玄学世家,从吴家祖父起,就是村近闻名的玄学大佬,一直做着驱邪生意,从小就和苏晓晓师父一决高下。 只可惜吴老二从小吃喝嫖赌不做正事,只有儿子吴小蛋继承了家业。 现在两个老人年纪都大了,只能看子孙们的面子说话,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字里行间都在暗中较劲。 吴小蛋初中毕业就去了大城市,专门算命驱邪。 听说现在混得不错,还成了着名的驱邪小师傅,村级牌面荣升成了市级牌面,每次回村都威风凛凛的,身后自带披风铠甲。 到了她这儿,出门一趟不仅没得到任何好处,还白搭了二百五十块钱,岂不被同村伙伴们笑掉大牙,还让师父颜面尽失? 她握紧了罗盘,暗念祖师爷保佑,硬着头皮开口:“你,你不懂,这是一种玄学术语,只有神棍神婆才明白其中真意。” “哦?”沈君毅坐直身子,浅笑道,“那你讲讲,这是什么真意?” 苏晓晓咽了下口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师父可是萝卜村远近闻名的高人,算得你这两年必有劫难,或有生死血光之灾,或有欺魅突兀之财,虽不致死,但会命你七窍离魂,日后恐生痴病,便翻出早些年两家的契约,让我继承他的衣钵,替你消灾祈福。” 说罢,她小嘴一撇,眼睛一红,暗暗念了招催泪咒,再抬起头的时候,一双眼睛里瞬间泪意盈盈:“我秉着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原则,特意在婚约前来找你,帮你渡过天煞之劫。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用这种怀疑的眼光看我,简直是侮辱我的人格!” 沈君毅愣了一瞬,头痛的揉了下眉心,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这眼泪很真,表情也不像作假,简直就像受尽了祖宗十八代委屈一样。 若不是她抽泣的动作太厉害,肩膀一抖一抖的,都快甩出去了,跟抖肩舞似的,说不定他还真信了。 “好了,别哭了。”沈君毅沉默了一会,“你可以留下,但有些事,我要提前告诉你。” “好好好,只要你让我留下吃喝……” 话还没说完,刚一抬头,就看见了沈君毅戏谑的眼神。 “咳咳,”她咳嗽了一声,赶紧换了个话题:“只要你让我留下保护你,什么事我都答应。不过咱们说好,虽然我知道,结婚是肯定要生小孩的,但师父说过,二十岁之前,一旦有超过界限的接触,就会提前催出形煞天降,你我二人性命不保,永堕孽镜地狱。” “所以现在,那种,还有那种,都不!允!许!”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护到胸前,正经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第254章 老板娘 师父的确说过,让她二十岁之前保护好自己。 毕竟是个水灵葱一般的女孩子,万一碰上个坏小子,做了什么拔腿就跑,就算是个神婆,也没法制造后悔药。 但那只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考虑,她明白意思就行了,总不能对着沈君毅直接说:“我告诉你!我师父怕你玩弄我感情,欺骗我身心,所以你离我远点,有多远爬多远!” 所以啊,她只能出一些理由来搪塞过去。 这些劫煞呀、地狱呀,全是她胡乱编造出来的。 沈君毅扬了扬眉,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是想笑,眼神淡淡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在她身前停留了片刻,忍不住低头轻笑,默默地开口:“你放心,就算允许,我也不会。没兴趣。” “哎你这人……”苏晓晓倒吸一口凉气,瞪了他好几秒,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听着没毛病。 自己以后八成还要靠着他生活,只能勉为其难的咽下这口气。 “算了,你说吧,你想告诉我什么事?” 沈君毅抬起头看着她:“第一,我可以给你安排住处和饮食,但你不能随便乱闯。我的卧室,未经允许,你绝不能进。” 苏晓晓啧啧了两声,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上游离了两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放在大腿的手上,又往下看了看,忧愁的叹了口气:“你放心,就算允许,我也不会。”…… 这臭丫头片子,还挺记仇。 沈君毅脸色黝黑,打量着面前的小女人。 她扎着一个小丸子头,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嘴唇,狡黠一笑时,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还真是……有点软萌呢。 他忽然有点闷热,掩饰性的咳嗽两声,端起眼前的热咖啡喝了一口,遮住唇角的笑意,继续道:“第二,我给你安排一个学校,不出意外应该是高二或高三,如果跟不上,你就从高一开始学。” “上学?”苏晓晓扬起脸想了想,爽快的点头:“好,我同意。” 沈君毅意外的挑了下眉,像是没意料到她这么快同意,正要说话,就听她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也得答应我,我考了零鸭蛋,你绝不能骂我。” “咳……”沈君毅一呛,心知她不可能这么乖巧,看着她一脸贼兮兮的小表情,有些哑口:“想不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是自然。小学的时候,老师还夸过我有天分……” 苏晓晓贼兮兮的露出两颗小虎牙,正要吹小学时代的牛皮,忽然感觉手中的罗盘颤抖了抖,指针在天心十道上疯狂打起螺旋,包袱里的桃木剑隐隐发颤。 浓重的煞气和阴气从咖啡厅门口扑面而来,有一股刺鼻的骚味忽在空气中流窜,直逼她的鼻尖,盘旋不去。 她顿时握紧了罗盘,咬破手指,在桌下画了道初级参鬼符,一道金光在眼前闪过,符成落地,空中瞬间出现了一个朦胧影。 她眯了眯眼,嘴里低声念叨:“尾火出,异味散,罗盘颠倒乾坤环……” 罗盘在她手中颠簸,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定格在咖啡厅大门,顺着指针的方向,一道窜天的绿色火焰瞬间燃起。 门口传来惨厉的尖叫声,绿色火焰直窜苏晓晓的手掌,烫的她举着罗盘猛站起来,啪嗒一声就打在热咖啡杯上,瞬间浇了沈君毅一身。 “苏晓晓,你!?” 沈君毅懵逼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身穿的白色西装逐渐被咖啡染成棕色,英俊的脸上青一道白一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听我狡辩……” 沈君毅牌黑脸关公:“狡辩?”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 越解释越乱,她还是闭嘴为好。 沈君毅长出了口气,抽了张纸巾,却越擦越脏,白色西装上满是咖啡痕迹,非常显眼。 他捏了下拳头,看着眼前小女人尴尬的笑脸,再次忍住内心的冲动:“苏晓晓,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想干什么?”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西装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哥哥别生气啊,千万别生气。” 苏晓晓抱着胳膊后退,讪笑着装傻,眼神却不自觉的往后面瞄。 奇怪的是,那团绿色的火焰突然凭空消失了,而那声刺耳的尖叫,也几乎是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归于平静。 她眯了下眼,恍惚看见一个红衣服的女人从门口仓皇逃窜,还回头冲她吐了下舌头,眼神挑衅,两手一伸,似乎往空中扔了点什么东西。 她的眼睛瞬间瞪圆,随手一抄椅子上的包袱,拿起罗盘就往外跑。 她是谁? 苏晓晓!萝卜村第一神婆! 连她都敢挑衅,怕是不想活了! 她拎着包袱就做俯冲动作,被低头擦拭西转的沈君毅一把拽住,差点摔个踉跄:“你想去哪?” 刚淋了他一身咖啡,这就想走了? 苏晓晓傻笑了两声,慢慢推开他的手,指了指门外,声音软软的:“哥哥,我,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外面有朋友找我,哥哥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苏晓晓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像块闪亮的墨玉,软糯可人的几声‘哥哥’,叫的沈君毅顿时没了脾气。 他看了眼门外,除了路过的人群,根本没有任何人等在门口,连个影都看不见。 他眼神一眯,冰冷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解和愤怒,捉摸不透的看着她:“苏晓晓,你到底在想什么?外面连鬼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你他丫又看不见嘛。 苏晓晓小声嘀咕,被他看的有些害怕,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吐了吐小舌头,从包袱里掏出剩下的几十块老婆本,小心翼翼的递给他:“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放我一马吧,好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钱塞进沈君毅的手里,拿起包袱就冲着门口跑去。 沈君毅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另一手抱住她的腰,直接以扛着米袋的姿势将她扛了起来,咚一声就摔在椅子上,差点把她屁股摔成两瓣。 “哎呦,大哥,疼……” 苏晓晓嘴上叫着哥哥,心里却有些委屈,揉着臀部,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模样楚楚可怜,让沈君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端起茶杯倒了一杯温水,一饮而尽,才将体内那股莫名的邪火压下去。 “这件事,我不怪你。”他端着茶杯,面无表情的开口。 苏晓晓揉着屁股点头,用尽毕生所能拍马屁:“就知道哥哥通情达理,秀外慧中,不会跟我一个小丫头计较。” “咳咳……”沈君毅呛了几下,槽点太多,让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看来这丫头,还真得去学校学习一下。 就这小嘴儿,保不齐哪天就捅出个篓子出来,他倒不怕给她处理后事,就怕她这么傻乎乎的,他不在身边,一个人容易出事。 薄君泽低头想了想,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助理,联系市第九高中,帮我安排个学生进去,另外……” 他回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苏晓晓很久,目光深邃难辨,“另外,帮我收拾一间房子出来,按照小女孩的喜好布置。” 苏晓晓眨了眨眼,心中暗自腹排,嘴里无不狗腿地恭维着:“哥哥真好,不愧是我心目中第一好第一帅的好哥哥。” 沈君毅盯着她的笑脸,半晌没说话。 商界征战多年,他自认也见过无数人,厚脸皮的也有不少。 但像小丫头这样厚脸皮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她咬了咬唇,尽力表现出一副活泼可爱天真无恙的模样,严肃认真的开口:“哥哥既然不生气了,也同意包养我了,那我作为报答,也给哥哥一个礼物……” “你等会。”沈君毅揉了揉眉,抬手制止她的话,“包养?” 她在说什么? 这个小丫头片子,应该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吧? 苏晓晓愣了两下,甜美可人的笑起来:“我说错了嘛?哥哥同意留下我,包括养我的吃,养我的穿,还提供了住房,这不是包养嘛。” “嗯……也是。” 沈君毅犹豫了一会,还是不打算打破她的纯洁,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她低头从包里掏出一个陈年黄表纸包裹的符咒,笑着递给他:“这是我送给哥哥的护身符,你印堂发黑,且和换命之人初次相撞,一日内必有血光之灾,这符咒可以解煞。” 沈君毅将符黄纸接过来,虽然他一向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不知为什么,看着苏晓晓灿烂的小脸,他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而且,凶兆? 他瞥了眼苏晓晓,觉得自己目前最大的凶兆就是她了。 苏晓晓送完礼物,再看向门口时,刚刚那个女鬼却早就消失了,心中便有些失落。 她这是第一次离开师父后遇见鬼,还打算独立完成一次捉鬼大业,以后没钱的时候,还能去捉捉鬼,赚赚外快什么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想起了老师父,心中莫名有点难受。 沈君毅拿着护身符,见她小脸拧巴的皱在一起,撅起小嘴,似乎有些不乐意。 低头看了眼护身符,又看看她,犹豫地问:“怎么,这护身符很贵吗?” 苏晓晓揉揉眼睛,傻乎乎的看着他:“不贵呀,怎么了?” 这护身符一点都不贵,师父五分钟画一个,她笨一点,但也能十分钟画好。 这可是苏家祖传秘制的护身符,内附多种功效,驱邪又避害,必要时甚至可以保命。 沈君毅头痛的扶额,无奈的说:“那你难受什么?送了我一个护身符,就好像割肉一样。” 苏晓晓噗嗤一声笑出来,摇摇小脑袋:“才没有啦,我不是因为这件事,你想多了。” “是吗?”沈君毅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叫喊:“沈总!” 两人同时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非常时尚,又瘦又高,年轻漂亮的女人走了过来。 “沈总,您需要联系的第九高中已经办好了,还有房间也整理好了。只是不知道……” 女人笑着走过来,看到苏晓晓时有些诧异,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 女人! 不,是女孩! 万年冰山单身狗沈总的身边居然坐了个女孩! “沈总,这位是?”助理张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里更是惊讶。 她跟了沈总五六年,从没见过沈总身边出现过其他的女人。 沈君毅一向是万年冰山脸,再加上那个冷淡的性子,别说女人女孩了,就连襁褓里的女娃见了都会吓哭。 今天是怎么了?千年铁树终于开花了? “你是……他的助理?”苏晓晓看着眼前的女人,脑海里警铃大作。 看见她笑呵呵的对沈君毅说话,有种酸了吧唧,像梅子汤一样的感觉在她心里荡漾。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 她晃了晃脑袋,等缓和了一些,这才站起身,默不作声的挤过去,一把挽住沈君毅的胳膊,甜甜一笑:“姐姐好,我是沈君毅的未来小媳妇,我叫苏晓晓。” “什么??媳,媳妇?”张筱更加惊讶地瞪大了眼,她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沈总还有个这么小的媳妇? 不过,还没等到她问话,就见面前的小人儿走了过来,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姐姐,好好干,等我以后做了老板娘,我会好好提拔重用姐姐的!” “老,老板娘?” 张筱噎了一下,满脸问号的看向沈君毅,却见他也是一脸无奈,低头揉了揉眉心,深色的眼眸掩藏着笑意,却很快又消失不见。 “算了,你去开车吧,我陪她去学校报到。” 张筱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手机:“沈总,您忘了?今天是高层会议,董事们都来了,就等您了。上次的会议因为暴雨耽搁了,这次有好几个董事急着赶飞机,绝不能再拖。” 沈君毅头痛,看了眼面前的小丫头一眼:“丫头,你自己去报道,能行吗?” 他不是多担心她出事,这么一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别人不被她骗了,就算那人幸运。 不过,她既然来投靠自己,他也答应了,也不能这么快就撒手不管,被人知道了也会笑话。 “这……”苏晓晓有些迟疑,摸了摸小包袱,却发现里面空空的,除了几个法器,一毛钱都没有。 第255章 好找 “皇嫂?”慕瑾安收起腰牌,领着车马进城,回头,见到愣在轿子旁满脸拧成麻花的穗岁,不明所以:“您怎么了?” “没,没事。走吧。”穗岁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想了,大不了就逃婚呗,天涯何处无芳草,两条腿的地中海哪不好找。小小皇宫岂能束缚住她堂堂喵君殿下? 她本想,在京城闹市街多玩一会,再买些糖葫芦和糕饼来吃。 城郊的糕饼虽也香甜适口,但总比不上京城的味道之甜美,品种之多样。她这个小馋猫,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 但慕瑾安这个没眼力见的土包子,生怕再多生变故,比如她见到闹市街人多趁机跑了什么的,‘礼貌’拒绝了她想看会耍猴戏和喷火表演的要求,将她塞在马车里,亲自驾着马车向着皇宫直奔而去,连厕所都不许她去,一并在车上解决。 穗岁:...╭(╯^╰)╮哼。 她的嘴,从城门口,一直噘到皇宫宫门外。 等下轿时,差点就收不回来了。 一着急,还咬了舌头一口。 嘴红彤彤,跟吃了四川麻辣火锅似的。 嘶—— 你妹妹的!慕瑾安!以后有收拾你的时候! “六王爷,请问,这位就是季家的那位姑娘?” 守宫门的侍卫抱拳,看着一旁龇牙咧嘴捂着自己脸蛋跳脚的小丫头,莫名有点为以后宫里的安生日子而担心。 “正是。本王奉太后娘娘之命,领季家姑娘进宫安置,你等且开宫门,无需多言。” 侍卫听命行礼。 慕瑾安揉了揉眉心,指使他们打开宫门,亲自领着马车,一路往前。 穗岁在轿子里颠的屁股生疼,只觉得赶着投胎吃屎都没这么着急的。 撩开轿帘,刚想斥责慕瑾安慢点走,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了眼。 大楚国皇宫,威严耸立。 所有宫殿的金顶、红门,都是古色古香的格调,使人心中的庄重之感油然而生。 在喵星界,虽也有这样庄严的皇家建筑。 但是,喵星君们的个头都不大,建出来的宫殿自然也只是比喵星人高一点而已,哪有这种恢弘大气的高顶建筑房屋。 “皇嫂,这里是皇上的寝宫,雍和殿。后殿是内监和宫女们住的偏房,您……”慕瑾安指着远处的一座宫殿为她介绍,却没听见回音。 回头,却看见她痴痴地目光,忍不住发笑。又因着是在大内皇宫,又忍了下去,面色恢复了平静。 “你是说,这里也是我以后要住的地方?”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大殿的内柱多是由许多根红铜色的木柱撑着,每个柱子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雕刻玉金龙,场面甚是壮观。 大殿门口的花坛上,种着倒铃般的花儿,花萼洁白如初,如同骨瓷般,在太阳下泛出透明的光泽,似染,亦似天成。 穗岁看的两眼发光,恨不得马上跑进去,将那劳什子皇上一脚踢出去,自己躺在豪华大床上睡个舒舒服服的觉。 啊,看来这皇后的日子,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嘛。 那皇上不就是个病秧子吗?没关系,她是不老不死的喵星体质,她可以熬,把皇上大人熬死了,这么豪华的宫殿,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住了。 慕瑾安却摇了摇头:“皇嫂,您多虑了。依照太后娘娘的旨意,皇嫂如今尚且年幼,且在民间多年,不清楚宫中礼仪,需在太后身边静养几年,大婚可以先办,但正式的册封礼,须得学习完礼仪规矩后,再做打算。” “你的意思是,”穗岁瞪着他,“我就是个被拉来办大婚冲喜办完就可以先扔在一边的……工具人?” 慕瑾安:“……” 穗岁有一瞬间的泄气,连观赏游玩的兴致都没了。 但转而,她又高兴了起来。 这皇上住的地方,她见过了,如此的高大雄伟。 那她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住的地方,应该也差不了吧? …… 片刻后。 “这,这是哪?” 她看着眼前的宫殿,有种想扭头跑路的冲动。 说好的雄伟的宫殿呢?这就是个矮矮的墙面堆起来的小侧殿啊! 这是给下人住的吧? 说好的豪华的大床呢?这就是个宽宽大大、灰灰土土,上面只铺着两层薄褥子的炕啊! 下人住的都比这好吧? 她立刻回头看向慕瑾安,眼神带着杀猪般的冲动。 慕瑾安见到房屋内置,也有一瞬间的呆滞,但很快又平复过来,“皇,皇嫂,您先坐会,稍微安置下。我即刻去趟内宫,将皇嫂进宫的消息回禀太后娘娘。” 说完,就像风一样的逃走了。 穗岁:……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长宁长公主到!”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砸个花瓶出气,门口忽然响起了轿撵落地的声音。 穗岁微微一愣,看向门口,心中不知所以。 她刚到宫里,怎么就有人来拜访了?还是位长公主? “季姑娘来了吗来了吗?本公主的如意莲子酥都快凉了!应该来了吧?” 门帘轻晃,门口踏进位俊俏的小姑娘。 那姑娘披着一袭华丽的红色披风,内衬酒红色的烟沙骑装,窈窕英武,仿佛木兰再世。 看来约莫十二三岁年纪,只比穗岁大了三四岁有余。稚气未脱,冷俊的脸却掩饰不住那天生丽质的脸颊,笑容倾城,再笑倾国,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头发,五官又特别的孩子气,和身上英俊洒脱的骑装相衬,有种奇特的美感。 穗岁看傻了,眼神木木的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满脸惊奇之色。 这位姑娘,就是长宁公主? 她印象中的皇家公主,都是高贵冷艳,气质超群,说话文绉绉,又带着皇家人的高贵气息,让人高不可攀。 可眼前这位长公主...倒像是草原上英姿飒爽的驯马女,眉眼虽未展开,但已显得英气十足,俊俏脱俗。 “你就是季家妹妹吧?”长宁见她站在屋子中间,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欣喜:“你们可真是让我好等,六哥早就派人入宫,说你们已经到城门口了,我忙叫人做好了莲子酥等你,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酥饼都要凉了。快,你快来尝,这个可好吃了。” “长宁,不得无礼。” 话音刚落,慕瑾安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长宁刚捧着一盘子酥饼递给她,听见声音,回头给了慕瑾安一个白眼,又将盘子塞到穗岁怀里,护着,跟鸡妈妈护食似的,“六哥你去哪了?把季妹妹领进宫又不管她,让她一个人留在这,也不让人进来服侍着,连杯茶都不给倒,咱们皇家岂有这种待客之道...哎呦!” 慕瑾安走上来,给了她一个暴栗,“休要胡说。这是皇兄未来的嫡妻,你怎可直称姊妹,究竟是谁无理?” 穗岁手捧着那盘子莲子酥,快看傻了:“没,没事的,这位是?” “皇嫂,此为长宁长公主,本王的二妹。” 慕瑾安无奈的介绍,又叮嘱道:“长宁,你方才胡说什么,我自知皇家规矩,又怎会将皇嫂一人搁置此处。不过是去回禀母后,问明今日是否要去觐见。怎奈母后今日头风发作,不宜见客,皇兄又去了京郊的玮舫宫,吩咐皇嫂先住下。休息一天,熟悉环境,一应觐见等皇兄回来后再做打算。” “危房宫?”穗岁疑惑,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倒是长宁先皱了眉,有些不愿,“皇兄又去那里做什么?莫非,又是那老妖婆...” “长宁!不得在皇嫂面前无礼!” 慕瑾安呵斥一声,长宁无奈的瘪了下嘴,不情不愿的背过身,一把挽住穗岁的手,也不理慕瑾安了,只顾着跟她说话:“季妹妹,你快尝尝这个如意莲子酥,这是我宫里江南来的大厨做的,又香又脆,好吃的不得了。” “长宁,你,”慕瑾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对着穗岁拜了拜,“皇嫂,您别见怪,二妹她一向喜爱吃食,又整日向别人推荐她宫里的佳肴,性格虽闹,但并无坏心....皇嫂?” 此时。 慕瑾安口中的‘皇嫂’,正在左一个莲子酥,右一个莲子酥,吃的香甜。 “好吃好吃,”穗岁吃的满嘴渣子,惊奇的发现这居然还是多种口味的,有莲蓉的,还有水果的,入口香甜脆爽,口感备佳,就算是喵星届最好的喵厨做的,也断没有这么好吃的糕点。 难怪这位长宁长公主这么殷勤的推荐。 “好吃吧?本公主就说嘛,你肯定喜欢。”长宁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穗岁吃的越欢,她笑的越高兴,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慕瑾安:“……” 他想多了。 他怕是忘了这一路上是怎么来的了。 他跟着季穗岁,差点把民间巷子里的所有美食全吃个遍,他都觉得自己胖了一圈…… “季妹妹爱吃吗?我宫里还有不少,呢应该还温着,妹妹若喜欢吃,就随我去宫里吃。”长宁两眼放光,见自己拿来的东西被人这么喜欢,心里高兴的要命,“你这一路上颠沛流离,想必受了不受苦,多吃点,宫里有的是。” “好啊!!” 穗岁忙不迭的点头,脚跟都没站稳就要跟她去公主殿里吃糕点,却被满脸无奈的慕瑾安拦了个严严实实。 “六哥!” “慕瑾安!” 俩丫头同仇敌忾,坐稳了统一战线。 慕瑾安无奈摇头“长宁,不可造次。母后虽头痛不能见客,但不知何时又会召她一见,我们无法预料,倘若那时皇嫂因故不在这里,内监寻不到人,母后心中作何感想?皇嫂初来宫中,你想让她才来就得罪人吗?” 长宁哑口,半晌才遗憾的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将盘子里最后两块糕饼堆在一起,摞成一个小山峰,“六哥都把母后搬出来了,也只能先委屈着你,先在这里住下,改日再去我那公主殿吃糕饼,我等着你。不过……” 长宁看了屋子一圈,眉间带了些怒气:“这是谁收拾的屋子?给本公主出来!狗仗人势的东西,怎的把屋子收拾的这般落魄?我记得,这间原是嬷嬷们住的偏房,究竟是谁敢这么大胆,竟不知季家妹妹是母后定下的未来皇后吗?”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才们也是按吩咐做事,奴才们不敢欺瞒公主!”门口侍奉的小太监们跪了一地,咣咣的磕头。 “按谁的吩咐?你倒是说来我看看,是谁不把太后娘娘的话当回事?”长宁握着穗岁的手,怒气冲冲的看着太监们。 “是,是贤良贵太嫔。” 太监们对视一眼,磕头回道。 “原是她,我就知道,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长宁冷笑一声,挑眉道:“吩咐下去,让内务监即刻送些常规物件来,什么屏风、挂件、古董花瓶,有什么拿什么,别跟本公主说库房内饰不足,若真是不足,便去母后为本公准备的嫁妆盒子里挑,本公主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太监胆怯,“公主,那,那太嫔那边...” “什么太嫔不太嫔,本公主的旨意,就是太后娘娘的旨意,你是听太后娘娘的,还是听太嫔的?” “自,自然是太后娘娘的。” 长宁瞪他一眼:“那还废什么话?还不快去!” “是是,奴,奴才们这就去。”小太监吓的浑身一哆嗦,转身就跑。 “哼,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以为自己是什么好的呢。”长宁虎视眈眈的呸了一口,转身又笑颜如花的拉着穗岁的手,依依不舍:“季家妹妹,那你就先凑合一天,等明儿个我见了母后,就跟她说,让你跟我住去,这里阴气重,住久了对身子也不好。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心肝的给你选了这个地方,你先将就着住,明儿就住我那,我再给你好吃的去。” 穗岁有些呆了。 来宫里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后果。原主的母亲跟她说过,宫里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全是仗势欺人的主。 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有个这么古灵精怪的长公主护着她,还跟她一样,是个吃货。 第256章 疑惑 老大? 苏晓晓疑惑地看向浴室方向,看见傅瑾年从里面走出来,唇边泛起止不住的笑意,将手机盒递给她:“这是我工作上的助理陈晟,帮我给你手机送来的,你还要感谢他呢。” 苏晓晓震惊的瞪着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刚才已经听出来是助理了对不对,为什么不拦着我?” 傅瑾年挑眉,无辜的摊手,“你急着捉鬼,跑的像风一样,我拦得住么?” 苏晓晓一下子脸红了,她知道是自己太急于拼业绩,着急了,闹了个笑话。 “对,对不起,谢谢你的手机,我有钱了就还你。” 她低着头接过手机,拿着盒子就要往外面走,“外面天快黑了,我还没吃饭呢,我先走了。” 的确该走了,反正今天那个鬼,看来是不会出现了。 不过她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呢…… “你等等!” 傅瑾年伸手拦住她:“毕竟你也帮了我,让你一个人出去也不放心。我请你吃饭吧,吃完再开车送你回家。” 苏晓晓眨了眨眼,请客吃饭!好啊好啊! 他对这里熟悉,肯定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她还怕自己迷路了乱窜,万一走丢了就太丢人了,有他的助理开车,那就方便多了! 傅瑾年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笑意越发止不住,便去换了件衣裳,让助理去开车,带她去吃饭。 车辆缓缓停在一个热闹的小吃街,这里可是这附近最为繁华的地带,这里的摊位也都是正规摊位,类型多样,每逢晚上人员爆满。 他觉得这丫头肯定喜欢这种地方,所以没带她去那种高档的五星级餐馆,特意来的这里。 果真,刚下了车,这丫头就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在小吃街里肆意的奔跑起来。 一边跑还一边捂着自己的小包袱,生怕被人偷掉,小模样非常可爱,让傅瑾年和助理都忍俊不禁。 看了眼旁边的烧鸡和酱板鸭,饿的胃里翻腾。 “酱板鸭嘞~酱板鸭~香喷喷的酱板鸭,买一个吃不后悔嘞~腰也不疼了,肚子也不饿了,腿也不酸了,上楼梯也不喘大气了……” 苏晓晓咽了下口水,那一刻仿佛馋虫附体。 空气虽然飘着冷飕飕的凉气,但更多的,是在鼻尖挥之不去的鸭肉香和烧鸡的美味,让她实在把持不住。 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那瘪瘪的触感让她的眼皮瞬间失落的垂下。 哎,她忘了,自己今天没赚多少现金,身后这位大哥还赊着账呢,就给大妈算命那几百块钱,绝对不能浪费。 “小姑娘,来一个不?我这儿还有烧鸡腿,酱爆牛肉,炸鸡丸子,里脊肉饼,你要哪个?” 卤菜小贩特别会做生意,见她这个模样,还以为是跟家里人一起出来玩的小女孩,笑嘻嘻的逗她。 为了保全面子,她只能扬起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我最不喜欢吃这些油腻的东西了,容易让身体发胖发虚。你看,里脊肉饼肉太多,酱爆牛肉太腥…(咽口水声)还有水卤豆腐,太,太素了,不好吃。” “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我给她买。” 苏晓晓咽了下口水,还以为是傅瑾年在说话。一回头,却撞进了一双深沉似海的眼眸,在夜色朦胧的热闹小吃摊旁边,紧紧地盯着她。 咦?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这这这,这不是沈君毅吗? 他穿着早晨那件黑色打领带的西装,没有任何表情的精致脸庞,带着肃冷倨傲的男性气息。 他怎么来这里啦? 唉? 等等!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好像听见某人跟她说过,晚上要几点之前回去来着? “六点。” “说好的六点,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嗯?” “嗯?”她猛然抬头,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可置信,“你能听见我心里说的话?” 沈君毅挑眉,眉梢那抹怒意还未消散:“你心里?在说什么?” 这小丫头,不会是在心里骂他吧?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说。” 苏晓晓摆了摆手,傻笑着后退,也不敢再吃什么零食,转身就想走。 心里暗自腹排,都怪她太想赚钱做生意了,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难不成,是沈君毅没在家里等到她回去,专门出来逮她的吧? “别走。你来说清楚,你下午去了哪?” “我,我,” 苏晓晓弱弱的开口,两只食指怼在一起,小脸上满是委屈。 要是实话实说,她去了一趟算命地摊,没赚到大钱还被大妈吓跑了;之后又去一户人家驱鬼,还因为没手机什么的被人鄙视,那她在未婚夫面前的脸面,不就全丢光啦? 沈君毅见她迟疑着不开口,还委屈巴巴的戳着手指头,唇角扬了扬,又很快压下去。 皱着眉刚想开口,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喊:“小丫头!瞎跑什么?差点就丢了!” 傅瑾年从远处走过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助理,“哎呦小师傅,您可别乱跑了,都把我们老大吓坏了。哎?这不是沈,沈少爷吗?” 苏晓晓怂怂的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你们认识?” 沈君毅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看着耸着身子只到他肩膀高的小女人,淡淡的反问:“你们认识?” 苏晓晓:……大哥,我先问你的好不好? “他是我师父介绍的雇主,我今天下午就是去他家里帮他驱邪了,所以……嘿嘿,忘了时间,对不起。” 她刚说完就自觉没理,软软的声音像是天空中漂浮的棉花云朵,小嘴儿嘟囔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都是她不好,她第一天来别人家借住,就没有遵守别人家的规矩。 师父教过她要善良、诚实,尤其要知恩图报。沈君毅帮她解决了生活食宿问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居然第一天就给忘了。 “你,”沈君毅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在她委屈巴巴的小眼神上停顿了几秒,心里想说的话此时都飘散成了云烟,一句也讲不出来。 奇怪,他怎么就对她生不起气来? 难道这个小丫头,真的是他命中注定的劫煞? “哎呀二哥,你这样逼问人家一个小姑娘干什么。她今天下午真是去帮我驱邪了,我作证。怎么了?她也是你请的神婆?” 苏晓晓瞪大眼睛,疑惑地看向两人:“二,二哥?莫非你是三弟?你们是亲兄弟?” 他们两人,一个冷漠如霜,稳重高逸;一个活泼幽默,清朗明秀,不管是从眉眼上来看,还是从性格上来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不是亲兄弟,但胜似兄弟。”傅瑾年走上前来搂住沈君毅的胳膊,用力扳了扳,很是熟悉的样子,“这是我大学舍友沈君毅,当时同宿舍四个人,他排老二我排老三,怎么了?你们认识?” “我们,我们是……” 她犹豫了,她其实想说是夫妻的,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未婚夫妻?更不对。 年轻情侣?同居男女?舍友? 或者她现在寄人篱下,跟说书先生说的林妹妹差不多,那他不就是管吃管喝的贾母老婆婆? 她抿了抿唇,最终敲定了一个符合语境的词汇:“我们是朋友,很好的那种。我因为驱鬼工作要住在城里,没地方去,只能暂住在他家里,嘿嘿。” 她说的自己有些心虚,抬头飞快的瞄了眼沈君毅,又很快低下了头。 幸好这小吃街的声音嘈杂,人员也多,傅瑾年也没多问什么话,只是戏谑的挑了挑眉,冲着沈君毅的胸膛就怼了一下:“行啊二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小神婆?我怎么不知道啊?” 沈君毅抬起一双幽深如潭的眼眸,目光落在苏晓晓身上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接了话:“前些天认识的,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的是,别瞎问。” “呦,”傅瑾年忽然就乐了起来,更加的戏谑挑眉:“我懂我懂,当狗多年的二哥终于开窍了,真不容易。那你可得好好把握住了啊,不然这样一个活泼灵秀的小姑娘,连我都稀罕,万一抢走了怎么办。” “你。” 沈君毅不知不觉黑了脸,淡然的抿紧唇角,看向苏晓晓的眼神中深不见底。 苏晓晓咽了下口水,见他们一直在说悄悄话,还时不时地冲自己笑一下,的确有些渗人。 诺诺的问道:“那个,我肚子饿了,要不我先去吃点东西,等下就回去?” “好啊,我说要请你吃饭的,走吧。二哥,你也一起。” 傅瑾年挥了挥手,就要带着他们往前走,却被旁边的沈君毅一把拉住胳膊,在耳边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还有事要去做吗?怎么不去?” 傅瑾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没听懂他的意思:“啊,我没事啊?” 沈君毅眉眼下垂,薄唇轻抿,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我听说,刚驱邪后的房子里,必须要有阳气之人镇守,不然那些刚驱走的东西会见缝就钻,重新回到故地。你不回去守着,还敢出门逛这么久?” “啊?有这个说法吗?” 自从他家里出了事后,他也查过类似的资料,可是没看到这种说法啊? 傅瑾年不明所以的挠挠头,回头看见在一旁低着头玩衣服扣子的苏晓晓,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贼兮兮的笑了出来:“哎呀,二哥,你这弯儿转的挺大啊,想什么就直说啊,我走就是了,还拿这种事情威胁我。” 他摇摇头,转身冲着助理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我二哥百年开一次花,还是不打扰你盛开的芬芳了。好好撩妹吧,这可是个好姑娘,把握好机会。” 沈君毅全程黑脸,如包公一样铁面,吐出不咸不淡的一个字:“滚。” “好嘞!我先滚为敬!” 傅瑾年也没计较那么多,两人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上学的时候互相叫儿子的时候也不少,这些话伤不了感情。 “哎?他怎么走了?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 苏晓晓抬头望见已经走远的傅瑾年,抬脚就想追,却被沈君毅一把拖住腰,往回拽了拽:“他家里有急事先走了,我请你吃。” “你?” 苏晓晓狐疑的看着他,心里还在胆颤,怕他因为自己忘了时间而生气。 到时候她非但吃不上饭,还被他给吃了,那肿么办。 “怎么?不信我?” 苏晓晓挥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讨好的神色:“没有没有,你说得对,我哪敢不信你嘛。” 沈君毅似乎感受到了威胁,一双寒澈的双眸骤然缩紧,扬了扬下巴,轻道:“去挑吧,想买什么,我付钱。” “那,那好吧。” 苏晓晓又咽了咽口水,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相信他吧。 勉强点了点头,转身跑开。 旁边有家卖糖葫芦的小贩,正举着一个很有年代感的大扫把,上面叉着很多糖葫芦,有草莓、山楂、山药、酸梨味的,还有山楂加糯米的,看着就好吃。 在她们那个萝卜村里,糖葫芦可是个稀罕的东西,只有两个礼拜一次的赶集上才会有县城来的小贩卖糖葫芦,而且还只有普通的山楂糖葫芦。 苏晓晓直勾勾的看着糖葫芦,犹豫的走过去问:“请问叔叔,这个糖葫芦多少钱?” 小贩笑呵呵的看着她,放下了手里的摊子,拿了一串递给她看,“这个山楂的五块钱一串,山药四块,草莓和酸梨的七块。” “这么贵!” 苏晓晓睁大了眼睛,七块钱,都能卖好多五毛一只的小冰棍了! “老板,每个味道都来两个,带走。” 沈君毅上前付了钱,这么一买,几乎把大扫把上的一半糖葫芦都包场了。 苏晓晓看的傻眼,震惊无比的看着手中多出来的一堆袋子,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不,不用买这么多的,一串就够了。” “慢慢吃,不急。”沈君毅轻轻的扫了她一眼,勾唇淡笑:“等你吃完回去,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咚! 这句话就像一个大铁锤,直接敲在苏晓晓的头上,她欲哭无泪的放下了手中的糖葫芦,长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忘了自己错过时间回去的事,谁让他现在是雇主呢,她欠了他的情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呀! 第266章 和 沈青岚正将一块炸鸡葫芦放进嘴里,听见这话,心里微微一颤,筷子也垂了下来。 裴小世子?他不是要和她退婚吗? 还闹的满京城风风雨雨人尽皆知,退了就算了,如今又这么卑微取巧的来讨人嫌做什么? 他敢这般坚决果断的亲自退婚,就说明他不是个胆小怕事,优柔寡断之人。 如今还这么上赶着登门致歉,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他还有求于沈家。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要求,竟让他肯背负得罪相府的代价来求? 沈青岚不解的摇头,轻咬了一口炸鸡葫芦,炸好的鸡肉香嫩适口,即香又脆,即入味又增香,爽滑酥嫩的青菜包裹着香脆的鸡肉,给酥嫩的肉质又增添了无穷的清香。 哇,好好吃!这也太好吃了吧! 她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又夹了好几口在嘴里,满脸幸福和陶醉。 现代的美食虽然也精致可口,但相比古代,用料更为纯净一些,也不含任何添加剂。香味四溢,精巧香醇,简直是人间美味! 为了这些美食,她也要在家里多待几年,如今世道艰难,她有爹有娘有哥哥,美食美酒美日子,还要老公干什么! 她嚼着美食,思绪飘远,再抬起头时,却忽然对上沈青婉的双眸,下意识皱眉,脑海中突然蹦出一种念头。 沈青婉坐在不远处的竹凳上,手里攥着一张浅色梅花方帕,看上去端庄可人,可看向她的眼神中,却带着浓浓的恨意。直到在听见‘裴世子’的一刹那,她仿佛从中看出了一抹希冀和惊喜。 这... 难不成,裴世子意欲和她退婚,却又不想和沈府彻底结怨,是为了娶... 她身体狠狠的抖了抖,右手紧紧握住筷子,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若真是如此,那之前的十数年间,沈青婉和京城的名门闺女们,岂不是早就恨透了她? 京城名门望族众多,便是异性王侯就有不少。那些名门世族的大家闺秀们整日闲的无聊,便时常凑在一起,聊些茶余饭后的玩笑话。 其中说得最多的,便是京城王侯中年轻男子们的相貌。 若单论相貌,帝三公子和裴小世子首当其冲。 帝三公子呢,是当朝皇帝的第三个儿子,受封明王,是位当朝公认的英俊潇洒少年郎。 只可惜,他虽然相貌俊朗,却人品不端,不仅爱逛青楼,甚至还亲手毒死过自己的母亲,为人暴虐无度,纨绔无能。她这些日子听小丫鬟们聊八卦,说起这帝三公子,也是人人胆寒。 两相比较,裴世子难免更受人欢迎。 这裴世子,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公子,相貌端正,名声也没有帝三公子那么臭,反而正直高雅,颇受待见。 若非他从小和沈家二小姐沈青岚指腹为婚,此刻怕是说亲的媒婆已经排到东街去了。 自从他要和沈青岚退婚的消息传出,满京城的姑娘小姐全部惊动起来,派人街头巷尾的四处打听,就是为了问清楚一件事儿: “今日裴世子和沈府退婚了吗?” 第十六章 思及此,她软软的轻哼了一声,对裴世子多了几分埋怨。 若他真是为了娶沈青婉才跟她退的婚,还弄的她名声俱损,京城舆论不断,她就亲手宰了他,煮肉炖汤吃! 想当初,她从数十个金毛里脱颖而出,顺利修炼成有灵力的小奶汪精,就证明她并不是吃素长大的! “夫人,老爷,您看裴世子这边...”丫鬟瑟瑟发抖,裴世子那边催得紧,裴大小姐还给了她二钱银子,她这才敢小心翼翼的来报:“世子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因见外面要下雨,裴世子又是走路来的,等下淋了雨回去怕是不妥,所以...” 苏柔皱了皱眉,轻哼一声,道:“只等了两个时辰便不耐烦了?岚儿过去十数年的光阴,又有多少个时辰?他裴家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个轿子都租不起了?” 沈景修向着妹妹,也在旁边帮腔,一边给妹妹夹鸡肉丁,一边道:“母亲说的是,裴家污了我妹妹的名声,只等这么会就受不了了?你速速去回禀他,还是别费力气了,既然快下雨了,还是趁早回府安置,沈家和他没什么话说,他今日就是睡在大堂也无济于事!我的妹妹,只有我能欺负!” “唔!哥哥!”她嘟着小嘴巴不乐意了,说什么呢!谁欺负谁呀! “哥哥说错了,谁也不能欺负我妹妹,包括我自己。”沈景修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往碗里夹了一块又一块的肉:“妹妹以前最不爱吃肉了,如今怎么爱吃起来了?小心长胖了变成小胖妞,以后就没人娶你过门了。” “唔,”她嘟起嘴巴,腮帮子鼓鼓的,嚼了一大块牛肉,粉粉的小脸蛋通红:“哥哥胡说!变成胖妞又怎样,我才不想嫁人呢!” 模样娇憨可爱,引得众人都笑了,除了沈青婉坐在桌角低着头不说话,却是谁都没再理那个来回禀的丫鬟。 丫鬟低头,讪讪地笑:“夫人,大公子,既然如此,那奴婢这就去回禀裴小世子,让裴世子再多等会。或许没过一会,他便知难而退,自己就回去了。” “你等等。”苏柔抬头,挥了挥手,招呼身后一个贴身丫鬟过来,在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声音小小的,刻意压低了声音,只听见最后一句话:“...就这样吧,你跟她一起过去。” “夫人放心,奴婢自当尽力。”丫鬟名叫青柠,是苏柔的陪嫁,听完话,果断的点头,福身道:“那奴婢这就去了。” “去吧,我看好你。”苏柔笑着摆手,回头拿起银筷子,给沈青岚夹了块桃仁鸡丁,半字不提说了什么:“岚儿快吃,吃完了好好歇着,等你身子好了,就让你哥哥带你出府去玩。唯有一点,万万不许沾酒,你身子还弱,喝了酒再一吹风,怕是又要着凉了。” 沈青岚小脸上布满了好奇:“娘亲,你刚刚跟小丫鬟说了什么呀?” 苏柔不答,像个老小孩一样卖关子,满脸神秘:“自然是为你好的话。别问了,快吃吧,等下你便知道了。” “嗷,好吧。”小姑娘软软的应下,乖巧的拿起筷子吃饭。 既然娘不说,她也不问了,苏柔这么喜欢她,料想也不会做什么对她不好的事。 至于裴世子...嘿嘿,那就不好说了。 第17章 此时,沈府正院,凝惠堂内。 裴玉琛站在地上,端详着墙上的一幅风水鸟兽画,右手搓着大拇指上的玉石扳指。 平日里爱穿白色的他,今日却穿了一身浓重的黯棕色,袖口缀着淡紫色缎边儿,瞧着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挺,神态却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眉眼带着淡淡的忧伤。 哎,忧桑,太忧桑了。 为了沈府退婚的事,他已经连续跑了八趟,前七次都被沈家拒之门外,这次要不是他拉着大妹妹一起来,肯定又会在沈府门口晒一天的毒太阳,站到日头偏西也不得见上一面。 “哥哥,你还是坐会儿吧,走来走去的,晃的我头晕。” 裴小姐名佳喻,是裴府嫡出的长女,从小深受父母宠爱,从小研习琴棋书画,仪态大方,模样可人。 此刻正穿着一件浅蓝色芙蓉对襟杏花裙,眼里含着笑意,睫毛纤长,清澈而明朗的双眸泛着玉珠般的光滑,如同河边的溪水,不染一丝尘垢,颇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裴玉琛叹气,俊朗的眉峰扬起,声音低沉:“唉,我只怕,今日又是白跑一趟。” 裴佳喻轻轻摇头:“好哥哥,你清醒一点,沈家能让你进门就不错了,总归是比前几次拦在门外强。这事啊,急也没用,还得哥哥自己想办法挽回。” “虽是我的过错,但裴沈两家这么些年的交情,沈夫人又是母亲的闺中好友,我只当沈伯伯不会如此绝情。却没想到,会引得沈妹妹坠入河中,蒙受委屈,早知如此,我断不会那样草率的递来退婚书。”裴玉琛叹了口气,搓磨着手上的扳指,忻长的背影挺直,却带着几分憔悴不堪。 自从得知沈二妹妹因此事坠河,他连着多日未曾睡好。愧疚,自责,还有歉意,都沉沉的压在他的心上。 “裴世子,裴姑娘,我们老爷有事耽搁了,想必等会就到。” 一丫鬟挑帘进了门,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正是苏柔派来的丫头青柠。 “多谢多谢,有劳姑娘跑一趟。” 或许是久未见笑容,裴玉琛受宠若惊的不得了,心里想着既然肯给他好脸色,就说明沈夫人和沈老爷是有些原谅他了,温润的眸子挂着笑,回头一瞧,却突然凝噎在喉。 “我们老爷和夫人特意吩咐了,裴世子和裴小姐等久了,定然有些口渴,请先喝口茶缓缓。” 青柠笑容满面,手上端着两杯茶,一杯冷茶,茶叶沫子飘在碗底,孤零零的凑成一团;另一杯,乃南方运来的上好清茶,茶面飘着热气儿,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竹叶香。 两杯茶放在一具红木茶盘里,更显得冷茶孤立无援,让人没眼看。 “裴姑娘,这是您的。”青柠端庄有礼的将上好清茶端给裴佳喻,扭头,笑意满怀的端起那杯冷茶叶沫子:“世子爷,这是您的,拿好了,可别摔了。” 裴玉琛:“...?” “多谢姑娘。” 裴佳喻接了茶,勾唇浅笑,看了眼愁眉苦脸的兄长,挪揄道:“哥哥,快尝尝这茶。这一看就是沈伯伯‘特意’为哥哥准备的,哥哥别辜负了沈伯伯的一番美意。” 裴玉琛:“...” 你是我亲妹妹吗? 他没说话,瞪了裴佳喻一眼,端起碗底冰凉的茶杯,抿了抿,眉头皱的却比刚才更紧了些,鼻头一呛,险些把半块浮上来的茶叶沫子从鼻子里冒出来。 那个难受劲,不亚于生吃姜蒜的刺鼻难闻。 “咳咳,呸呸,这,这茶,怎会是凉的?味道还这样呛...”裴玉琛面如冠玉的脸上蒙上一层雾霭,整齐的牙龈龇着,沾着块深绿色的茶叶,全没了往日的文雅。 “世子爷慎言,哪里凉了?”青柠皱了皱眉,像模像样的看了眼,撇嘴道:“世子爷看不上我家小姐,任性退婚,如今连带着相府全家都要被世子爷作贱了?连杯相府的茶您都看不上了?” “你...”裴玉琛万般无奈,却无言可对。 青柠待在苏柔身边多年,学了不少本事,一向嘴皮子伶俐,方才又受了苏柔嘱托,万万不能给裴世子好脸,除了裴小姐还能客气一点,对裴世子,只管怼人便是了。 便端着一副傲气神色,昂头挺胸的瞥他一眼:“世子爷,您也用不着呸呸呸的,相府百年名声,世子爷踮着脚都不一定够得着相府的膝盖,还是喝了这茶,早点回家,上凉快地儿待着去更好些,您说呢?” “...” 裴玉琛无话可说。 他知道自己有错,无故退婚,还流传了些不明不白的非议出去,毁了沈青岚的名声。沈夫人沈老爷气他是应该的。 可他也没想到,沈家人居然这么能豁出去,不仅让他在这里干坐着喝了几个时辰的冰凉茶叶,还派了个百灵鸟似的丫鬟拐着弯骂他,损的他颜面尽失。 他们也不怕今日的事传出去,让京城的人说沈府待客不周,对丫鬟治下不严,竟敢这样跟贵客说话。 可再一细想,他又觉得是自己有愧,早就不算是沈府的贵客了,怎么骂他都是应该的。 毕竟,他突然要和沈青岚退婚,也不想和沈府真正闹掰,是为了他的私心,和自己那位心上人... 得罪了沈老爷,他可就娶不到她了。 “罢了,既然沈老爷有事,我再等等也无妨。” 他将茶杯放下,撩了撩黯棕色的长袍,露出袖口处袖着的雅致竹叶花纹,暗色的衣衫竟被他穿出文雅质感,腰系黑色缎带,苦涩的笑容,颇有些俊俏少年的俏丽。 若不论其他,这倒是位风度翩翩的书生公子。 第258章 咳嗽 他咳嗽了好几口,才感觉刚才被茶叶沫呛住的鼻子好多了。 沈二妹妹身为沈家嫡女,又受到父母和沈景修的疼爱,可谓团宠加身。他要退婚,也是不是那么容易的,急不得。 “轰隆!” 外面青天白日,突然响起一道惊雷。 裴玉琛抬起眉眼,看了看门外的天气,似乎是要下雨。 “哥哥,要下雨了,要实在等不来沈伯伯,要不我们先...”裴佳喻皱眉道。 裴玉琛心中无奈,看这架势,沈老爷今日肯定不会来见他,毕竟还在气头上。只能先回去,从长计议。 但不管怎样,这个婚,他退定了。 正犹豫着怎么措辞,便听门外突然传来忙乱的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正朝着这边走来,嘴里还高喊着:“大夫人!您来给评评理!我家湘儿乖巧懂事,在东院老实巴交多年,可从未犯过什么大错!为何在别人的嘴中,竟成了上不得台面的贱蹄子?大姑娘,你给我出来!” 旁边有丫鬟压低了声音劝,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屋里的人听见:“姨娘快止步,夫人和姑娘不在这,里面有外客在。您有什么事就跟奴婢说,奴婢自会去向夫人禀报。” “外客?”那人迟疑,狐疑道:“我见过你,你是大姑娘身边的丫头,你姑娘欺负我家湘儿,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告诉我,大夫人在哪?大姑娘又在哪?” “姨娘别急,”丫鬟福了福身,低声道:“二小姐刚醒了,大夫人正在内院守着,大小姐和大公子也在,只怕没空处理闲事,姨娘还是先回去吧。” “放屁!什么闲事!不愧是大姑娘身边的人,就会拿着鸡毛当令箭!”那声音顿了顿,又道:“二姑娘醒了正好,我带湘儿过去,让她们三姐妹自己分辨分辨,什么嫡庶长幼的,我听的头疼!我虽是妾,好赖也给老爷生了两女一儿,凭什么要这样让人作贱?” “姨娘,二小姐才醒,身子尊贵的很,此刻怕是见不得外人,您还是先回去吧。” 此话一出,章姨娘顿时急了:“你胡说!什么尊贵不尊贵的!我湘儿也是相府的小姐,难道就她一人尊贵,我姑娘就是臭狗屎了不成?给我起来!别拦着我!” 丫鬟急促的呼喊,夹杂着半分笑意:“姨娘!姨娘去不得啊!” 声音逐渐远去,裴玉琛看了眼妹妹,眼底染了一层墨色,“她说的什么?沈二妹妹醒了?” “嗯,醒了。”裴佳喻斜眼看着兄长,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哥哥怎么了?不打算走了?” 裴玉琛皱眉:“不是,我只是没听懂,她是跟青岚妹妹吵架了,还是跟青婉妹妹吵架了?” 裴佳喻戏谑的看着他:“那又怎样?哥哥不是看不上人家姑娘吗?退婚的信都写了,怎么这会又问东问西的?难不成,是后悔了?哥哥,开弓可没有回头箭,我也觉得你配不上人家沈二妹妹,早点退婚也好,别再后悔了。” 裴玉琛:“...” 他心里越发觉得这不是亲妹。 亲妹哪有向着外人说话的? 他捏了捏太阳穴,无奈道:“我岂有此意,只是觉得,青岚妹妹醒了,我应当去看看,不管我和青岚妹妹是否退婚,终究是世交一场,兄妹一场。她也是为了我才掉下河边,主动去瞧瞧,总比我在这干等着强...” “哥哥,我终于明白了,”裴佳喻捧着茶杯,喷笑道:“前几日我听见你和父亲争吵,你意欲退婚,是为了迎娶心上人,如今又赖在沈府里不走,难不成,你这心上人也是沈家的姑娘?哥哥,那就是你不厚道了,你这样做,让沈二妹妹以后怎么嫁人?怎么与她姊妹相处?你就算娶了心上人,心里怎能安定?” “不是这样!你别说了!”裴玉琛有些急,站起身,将暗棕色的袍子撩到身后,趁着丫鬟出去换茶叶的功夫,出门跟在了章姨娘后面。 裴佳喻轻笑着摇头,低头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沈景修捶了下她的头,无奈道:“真是个小吃包,除了吃就是玩。” “哥哥,别打了,打傻了你娶我呀。”她嘟着小嘴巴,气呼呼地揉了揉脑壳。 “娶你?我又不傻。”沈景修摇了摇头,“我只是怕父母难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如今好不容易长大了,却要砸手里了。” “呸!我才不要嫁人呢!”她叉着小蛮腰,面上气鼓鼓的,双眼却亮晶晶的看着他,“哥哥是想带我去那个乘轩阁么?现在就去吗?” 她记得,好像是这个名字。 那个男人,应该就在那里等着她。 沈景修见不得她这副乖巧的小模样,摇头轻笑:“好好好,你去换件男装,方便出门,若遇见人便说是我的小厮,等太阳落山前便回来,免得让父母担心。” “是!哥哥!”小姑娘古灵精怪的点点头,刚一转身,却被身后的裴佳喻吓了一跳。 “啊,漂,漂亮姐姐?你没有走?” 沈景修也才反应过来,刚才事发突然,沈家人又都是急性子,便全都出门看裴玉琛和沈青婉了,谁也没注意这裴佳喻还在屋子里。 “岚儿妹妹,我...”裴佳喻脸色霞红,她刚才本打算跟裴玉琛一起走,可不知怎的,她脚下竟觉得挪不动步。 犹豫了好半晌,这才迟疑的开口:“我,我想跟你们一起出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我们一起去玩,哥哥…” 沈青岚兴高采烈的点点头,人多一起玩,她还觉得热闹呢。 “妹妹,不得胡言。”沈景修却摇了摇头,泼了盆冷水:“裴姑娘,这样不妥,裴府离那边稍远些,便是乘轿也要几盏茶的功夫。况且等下天黑了,我若送你回去,姑娘还是清白之身,倘若被人瞧见,恐辱了姑娘名声,在下难辞其咎,裴伯伯也会担心。不如这样,我去帮姑娘租个轿子,亲自命人送你回家。” “这…”裴佳喻迟疑,眼神求救般的看向沈青岚。 沈青岚接收到她眼底的消息,狡黠一笑,大大方方的点头应下,拉着沈景修的手撒娇:“好哥哥,你就答应了吧,既然裴姐姐想一起去玩,便多玩一会也不碍事。若裴家人问起,便说是在沈府多陪了我一会,裴家人如今欠了沈家的情,料定也不会多心。” 沈景修挨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又说出门后一定乖乖听话,不得随意乱跑,沈青岚点头如捣蒜,总算获取了他的信任。 裴佳喻眼底布满感激,趁着在内间换衣服的时候,轻声道:“岚儿妹妹,谢谢你帮我。” “不用客气,漂亮姐姐。”沈青岚狡黠一笑,眉来眼去的看着她和沈景修,也轻声细语的回答:“放心,我懂的。” “岚儿妹妹!”裴佳喻看见她的眼色,脸红红的,像极了天边的云彩,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臊的不行。 沈青岚点到为止,歪头笑了笑,也没再多言。 不多时,两人换了两身男装,都是沈景修以前的旧衣服。 沈景修虽年长几岁,但好在他身型偏瘦,两个姑娘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好几件,倒也不显得衣服肥大。 “妹妹,裴姑娘,换好了?”沈景修见到两人出来,沈青岚身着一件青白色长衫,头戴束发缨冠,眉目还带着些许的稚嫩,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自己,由不得想笑:“妹妹扮起男儿来,倒也十分俊俏。” “那必须的,我是谁呀,当然是最好看的。”沈青岚吐了吐舌头,要说起她的无敌美貌,全靠她前世自己的刻苦修炼,那些微弱的灵力虽不至于让她成为人中龙凤,但以此来保证貌美如花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傻妹妹。”沈景修拿自家妹妹无可奈何,又招呼着裴佳喻:“裴姑娘别介意,她一向这般大大咧咧,说话也不拘着什么,但心中并无恶意。” 裴佳喻摇头,眼神看着沈青岚,带着一丝艳羡:“沈妹妹也是真性情,我,我倒挺羡慕她的,能保持自己的本性。” “羡慕?裴姑娘何来这一说?”沈景修不解,刚要追问,便被突然跑回来的沈青岚拽走:“哥哥快走,天要黑了,就玩不长了。” “你别急,”沈景修一把拉住活蹦乱跳的小猴子,赶紧往身后的假石山上躲了下,“不能走正门,会被发现,我带你们去后门。” “沈府还有后门?”她被拽了个踉跄,心想她前几日逛了沈府好几个来回,也没发现过什么后门,墙壁那边倒是有一处狗洞,总不能怕狗洞出去吧? 可这些话她又不好说出来,只好跟在他身后走着,低着头嘀嘀咕咕的,心里有些不甘愿。 她再抬起头时,却感觉四周的路越走越熟悉,就好像她来过似的。 “到了。”沈景修走过一扇八宝屏风,指着前面的大院,“就是这里。” 沈青岚脚步一顿。 这不就是她前些日子,天天来晒太阳的地方吗? 前面那颗参天的大树下,就是英俊男子抱她的地方啊... “原来是这个后门。”她小声嘀咕着。 “妹妹来过?”沈景修诧异,这桃花屋原是废弃的柴房,离沈家正院中间还隔着八九个曲折回廊,轻易不会有人发现。 他倒是经常见妹妹养的那只狗经常来,来了就往地上一躺,以桃花树为枕,桃花为被,睡的香甜。 总不可能是那只狗告诉妹妹的吧? “没有没有,我是说我梦见过。”她连忙摇头,生怕被人看出心事:“我们快走吧,等下街上就不好玩了。” 沈景修无奈,只得跟上。 三人从后门出了沈府,后门连通着一条长驱小径,走过后便是官道,四处点着纸灯笼,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街边还坐着许多聊天的老人和小丫头,还有举着货担四处卖货的江湖货郎,颇有副人间烟火的味道。 前几日做金毛的时候,她也曾偷偷从狗洞里溜出来玩过。 虽也见过这些东西,但那时的她,只是条软软的小奶犬,不过才几十厘米高,仰着头也看不清东西。 就算去酒馆茶馆吃食,那些人可不会像府里的厨娘们一样喜欢她,还给她亲自倒奶乳奶糕,反而凶神恶煞的轰她出门,指着它就骂,还用脚踹她,踹的她可疼了。 小丫头记仇,而且记得很深。 这次出门,她还牢牢的记得几家对她不好的商铺,专门进去摆了几次脸色,把掌柜的气的脸色发青,却又见他们身份高贵,气质不凡,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好声好气的送出来,没人的时候才砸东西发泄。 小姑娘报了仇,脸上美滋滋的,带着笑,沈景修却不明所以,以为她是耍小脾气,声音沉沉的,语气有些重:“妹妹,人家又没欺负你,你做什么给人家摆脸色看?在家里可以耍小性子,若你出了门还是这般不讲理,哥哥以后也不会帮你收拾烂摊子了,听到了吗?” “他们...他们就是欺负我了。”小姑娘受了委屈,又不好明说,被沈景修这么一训,眼底就带了泪,拉着裴佳喻的手不肯放开。 “哭什么?哥哥说你说错了?”沈景修说完,也觉得心疼了,但还是绷着脸训了一句:“你以后嫁了人怎么办?若还是这般无理搅三分,婆家怎能容你?” “我受了委屈,丈夫不能帮我出头还不能容我,那我干嘛要嫁给他!”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回道,松开裴佳喻的手,扭头就跑。 她原本还觉得有哥哥挺好的,现在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好! 她才不想嫁人!哪怕那个人再好,她也不嫁! “沈妹妹!”裴佳喻急道,连忙去追。 她跑的飞快,身体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本来想变成金毛一溜烟跑个没影,可又觉得那样太引人注目,只好漫无目的乱跑,四处闲看,想找找那个乘轩楼的去向。 “在这!找到了!” 她跑了好远,总算看到前方有座红瓦绿墙的酒楼门前写着‘乘轩楼’三个大字,门口横幅悬挂,地上还有红色的鞭炮渣,里面宾客满至,很是热闹,很明显是刚开业不久。 第259章 人选 想到这里,她又松开嘴,放下了轿帘,迈着轻盈的小肉脚踱步到林晚风身边,一撅屁股坐了下去,用尽全身的温柔蹭着他的大腿,嗷呜嗷呜的叫了几声,表示友好和感谢。 “谢谢你今天帮我呀!有困难可以找我~我愿意拼尽全部灵力帮你~” “汪汪~嗷呜~叮铃铃~” 原先在她手上系着的宝蓝色铃铛,如今正好戴在前右爪子上,随着她的动作而叮当作响,甚是好听悦耳,再配上她软软糯糯的小奶音,整个画面都可以甜出蜜糖来。 林晚风:“....” 他感觉自己要瞎了!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么讨一条...狗喜欢! 小时候,他母妃也曾养过一条狗。只是那狗性情活泼开朗,对谁都是一样的温顺调皮,就显不出什么不一样。 可是,他却能从眼前这条不足他靴子高的小奶汪眼中读出,它很喜欢他,甚至在刻意的讨好和撒娇卖萌,两只水汪汪亮闪闪的大眼睛里,装满了对他的期待和喜爱。 他还诡异的觉得,他这是被一条小奶犬,一见钟情了。 他的目光,从小奶犬身上缓缓凝滞,目光落在她前爪的铃铛上,挑了挑眉,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从哪里见到过。 “汪汪汪?你怎么不回我?”她抱着大腿撒娇半天,原以为这次能获得回应,却不料林晚风还是一样的怔愣,错愕的眼神思绪飘远,冷峻的眼眉下睫毛轻颤,面色冰寒中带着丝丝的不可置信,却没给她一点回应。 他这是什么反应?不喜欢她吗? 难道她这幅乖巧软萌的样子还不够讨人喜欢嘛? “里面是林兄?轿子可租来了?” 外面传来沈景修的声音,轿子里的一人一狗都是一愣。 “哎呦,原来是沈公子,我家公子还说要去里面找您呢,您快来。”是车夫的声音。 “嗯?汪汪!”她吓了一跳,听出这是哥哥的声音,紧张的四肢都抖了起来。 千万不能被哥哥发现啊!不然她肯定要被捉回去了! “咳...” 林晚风轻咳了两声,垂眸看着它,见这只小狗的脸上再一次呈现出异样的神色,像是人一般的惊诧和焦急,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有些可爱,面上依旧冷淡如霜,可那俊朗的眉峰却缓缓舒展开来,唇角上扬,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她被这莫名其妙的笑弄的有些脸红。 林晚风笑的如若春风,淡淡的扬起眉梢,骨节分明的手轻抬,指着外面,有意无意的道:“有人来了,若再不走,就要被捉回去了。” “汪...?”她愣住了。 他怎么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林晚风没有再说话,脸上依旧保持着寡淡的神情,看起来平静无波,可眼底却有着丝丝缕缕的无奈传了出来。 连他自己都说不好,他是怎么看得懂这只小狗崽说话的。 明明他耳朵里听的都是汪汪声,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看得懂它的一举一动。 从前,他是最讨厌带毛生物的。包括皇后娘娘养的黑猫,幼时母妃养的小黄狗,他每次见到,都是默默的站远一些,连眼皮都不曾抬起,生怕沾染上一根毛发,回家便要沐浴更衣,折腾很久。 无它,只是心中不喜。 可是,从见到这只黄色的小奶犬开始,他却明显感觉自己变了。不再排斥,甚至觉得有些可爱和好笑,连他都未曾发觉那眼眉下的笑意,居然是对着一条小狗崽发出来的。 “林兄,你怎么不出来?你在里面么?”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惊醒过来,半是气愤半是羞愧的跺了跺爪,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转身想从轿子前方出去,却又怕和哥哥迎面撞上。 正焦虑之际,却看见了轿子左右两边小窗户,有心想从窗户上爬出去。 可这小窗户虽然不高,但她现在的身高还远远够不到,就算跳出去,也只能踩着座位往外爬。 再看看垂头看着自己笑的林晚风,她狠狠的咬了咬小乳牙,后腿使劲一蹦,猛的往高处跳了一下,想跳到林晚风旁边的位置上,却不料跳偏了一点,脚下恰好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成了她爬窗的垫脚石。 只听“啊!!”的一声沉闷的叫喊,林晚风瞬间痛苦的皱起了眉毛,捂着身体就疼的倒了下去。 小奶汪全身一颤,眼下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四脚拼命倒饬,手忙脚乱的就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离开轿子的那一刻,前面的轿帘被人拉了开来,她也在逃跑的时候听到了来自沈景修的高声大叫,夹杂着半分惊诧和憋笑:“沈兄!!你怎么了!谁踹你了?车夫!快!快去找大夫!” 她知道,她摊上事了。 ---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跌跌撞撞的找了一家茶馆,顺利从后门的狗洞爬进去,在一层大厅找了个隐秘的角落里趴下,一边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舔着自己的小爪子,安抚受伤的心灵。 她刚才,好像踩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林晚风的声音本就低沉,刚刚更是痛苦的闷哼了出来,低沉嘶哑,连她的心弦都跟着颤了一颤。 若他因此而出了事,甚至说难听一些,因此而断了子绝了孙。 那她,就是当之无愧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她浑身都在发抖,心虚的咬着小爪子,在心里默念着各方神仙咒语,千万保佑林晚风别出事,若是真出事了,大不了她养他一辈子,伺候他一辈子,算是还债了。 “周老弟今日怎么有空来了?不是要去春熙楼么?” “唉,别提了,我本来想去那边喝花酒的,奈何人太多,根本排不上座。” 她身侧的屏风后面,传来两个男子的声音,像是在说闲话家常,声音很大,也没刻意避人。 她定了定神,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再想也无济于事,叹了口气躺在了门边,一边听那两人说话,一边思考着狗生。 “那边人多,你怎么没去乘轩楼?那边听说也是热闹得很。” 那姓周的男子模样年岁不大,肚子却是啤酒肚般大小,说话老气横秋:“别提了,我心想花酒吃不上,去乘轩楼吃顿饭也是好的。奈何那边早早的关门了,说是他家掌柜的出了点事,门口来了好些轿子,下来的都是大夫还有太医,吃饭的都被赶出去了。” “那倒是奇了,谁敢欺负乘轩楼的掌柜?不知道这乘轩楼背后是谁吗?” “怎么?这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当然了,谁不知道这乘轩楼的背后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三公子啊...”他狡黠的笑了笑,刻意压低了声音。 “哈哈,既然你知道,不如给我讲讲?” “也好,你且听我说道说道。谁不知道这三公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他连生母都能害死,更何况外人...” “汪?” 门口的她杏眼圆睁,听到这里突然来了兴致,张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这个嘛,待我想想措辞,好好说与你。嗯...那个...这个...” 周公子端了杯清茶,慢条斯理的拾起来抿了口,却总是不肯开口直说。 旁边那男子听的心里痒痒,连着催促了好几次,周公子才肯装腔作势般的开口:“三公子这事啊,还要从十几年前的一件宫廷内部秘闻说起...” 原来,这三公子乃是当今北齐皇帝的第三个皇子,上有两个兄长都早夭而亡,他虽然序齿第三,却是当之无愧的皇长子。 他的母妃,为当时颇为受宠的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出身普通五品小吏家庭,家境无权无势,但人如其名,性情温婉淑娴,所以颇受北齐皇帝宠爱,甚至有意封她为皇后,统领后宫。 在三公子出生后,皇帝更是喜不自禁,一度修缮淑妃和三公子所居住的宫殿,更是从小细心教养三公子,意欲培养为下一任皇帝。 彼时,群臣上奏,说六宫时常没有群妃之首,想让皇上早些封后,以慰人心。而此时,有能力被封为皇后的,无外乎几人,其中包含了皇帝椒房之宠的淑妃,还有家世显赫、颇受群臣喜闻乐见的裴茹丽——丽妃娘娘。 裴茹丽出身于异性王侯裴家,生母是前朝皇帝亲封的郡主,哥哥是裴老王爷,她是姻封为县主,享受朝廷供奉。 也就是说,那丽妃娘娘,就是裴小世子裴玉琛的亲姑姑。 当年封后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群臣都反对皇帝立淑妃为后,不外乎是因为淑妃出身贫贱,皇后乃一国之母,淑妃虽然生了一个皇子,但家世卑微,选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来做皇后未免太不合祖制。 而裴茹丽虽然暂时无后,但受人爱戴,性格良善,且出身显赫世家,封她为后肯定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皇帝悬而不决,始终不发表任何决定的意见。 半年过去,封后一事仍然不为所动,大家也将此事逐渐抛在了脑后。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不了了之的时候,一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改变了所有的预定轨迹。 淑妃,死了。 死因,是一辈有毒的药酒。 而那药酒,却有着无数巧妙的证据完全指向三公子。 是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母妃。 那几日,淑妃感染了风寒,太医给开了几味驱寒的中药,味道清淡,既怯病又御寒。 三公子时年五岁,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但心里却有着几分年幼的孝心,想帮母亲亲自熬药,不许别人插手。 然而谁知道,当他兴致勃勃的端着那碗药进了母妃的房间,却在一盏茶的功夫连滚带爬的哭出了声。 药里,掺杂了小部分的鸠酒,以及大部分的鸢尾和夹竹桃汁,这在医药界,都是臭名昭着的。 植物有毒,主要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吃进去后中毒,第二种是接触后中毒,第三种,是部分器官有毒。 通常来说,只要不把毒植物的茎叶折断,不触碰里面的汁液,或者将汁液放进嘴里嚼,是安全且不会伤及性命的。 可是,淑妃的情况,却超出了所有太医的预料。 那药酒里不仅有强效的鸠酒,还有浓浓的夹竹桃汁和鸢尾液,之所以闻起来淡淡的,尝不出来,那是因为夹竹桃和鸢尾的气味被中药所掩盖。 淑妃只喝了几口下去,便感觉浑身疼痛难忍,目呲俱裂,一刻钟不到,她就睁着眼睛魂归了西天,全身七窍泱泱流着鲜血,右手死死扣着自己的脖子,划出道道血痕,左手向前伸着,难看到了极致。 也不知下毒之人究竟有多大的深仇大恨,竟下了此等狠手,让淑妃再无回天之力。 五岁的三皇子,就站在母妃的身前,看着母妃青筋暴起的手在他面前狠狠刮着地板,指甲都断了,流了一地的脓血,吓的“啊”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皇帝震怒。 他下令彻查,想查出事情真相,谁知,却发现所有的罪证全部指向这个五岁的小皇子。 那夹竹桃,是他从树上摘的。那鸢尾,是他看见好玩,从花丛里捡的。 玩花的时候,手指缝里掺了许多汁液,后来煮药时,腾腾的热气将他指尖处的汁液蒸发进了药里,他贪玩不知,便亲手将这杯掺了毒物的药酒,送到了他母妃淑妃娘娘手中。 淑妃毫不知情,欣慰儿子长大,一口喝下药酒,全身七窍流血,太医回天乏术,最终,在夜半薨逝。 “真有此事?”旁边那人听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若真是如此,他年方五岁,怎会知那些东西有毒?但即使如此,他也算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母妃,若我是圣上,肯定要震怒朝野,将他碎尸万段了。” “嘘——你小点声,这话岂是能胡说的?小心让有心人听见。”那周公子嘘了嘘,摇头叹了口气,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也是,那淑妃可是当今圣上宠在心尖尖上的人,就算始终没封后,可在那后宫的名头,也和皇后没什么差别。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只怕那三公子啊,早就是太子人选了。” 第260章 去 “那后来呢?这事怎么解决了?” 周公子叹气:“还能怎样?人已经没了,再怎么追究也活不过来,皇家人总要顾及群臣的说法。只说她是疾病未愈,最终因病逝世,以皇后之礼下葬。” “那三公子呢?他如何了?”那人听的心中不忍,忍不住问道。 “唉,说起那三公子啊,也是可惜了他,从小便以太子之礼来培养,出了这档子事,皇上虽因为他年幼不予追究和斥责,但还是下意识的疏远了许多,也不像从前那般喜爱了。也正因如此,宫里的奴才都是捧高踩低、惯会使眼色的小人,见皇上这样待他,自然也待他不好,处处施压受辱。” “唉!这该如何是好!”这人是个性情中人,听完这话,一时心中愤愤不已,皱眉怒斥道:“连我都听得出来,这事蹊跷得很,那夹竹桃和鸢尾既然都是有毒之物,又怎会那般恰巧的出现在宫廷内院中,并且任由皇子采撷?说不定啊,是有人嫁祸于他,他一个五岁的小人,就算真是被冤枉的,也无从说理不是!” “嘘——兄弟,你还是小点声吧。这里人虽然少,但难免隔墙有耳。这些话你同我说说倒罢了,可切勿跟外人去说,免得掉了脑袋。” “哎,这话我明白,我不过是一时生气,胡诌罢了。”他长叹口气,正要说话,眼神却无意间瞥到门外一簇金黄色的软毛,皱眉定睛一瞧,却又看不到了。 他狐疑的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可能只是幻觉,这才回过头,又道:“掉脑袋倒不至于,我只是觉得,这事摆明了漏洞百出,况且所有的证据都是那么巧,会不会有些太过于刻意了?这事已经过了十几年,难道就从没有人要查清真相么?淑妃到底是谁害死的?” “什么真相不真相的,没必要追究这些。”周公子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笑道:“这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宫里人人缄口不语,可管不住京城百姓的舆论。对于咱们老百姓们来说,茶余饭后、聊天取乐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真相,是谁害死的,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要看笑话就行了。” 青岚爪子一颤,皱着眉毛,抬起了头。 他说的没错。 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看别人的热闹,远远比清楚事情真相更有趣。 那淑妃当年去世突然,皇上怒火中烧,可又念在三公子年幼,不予严惩,只是多年有意疏远,后来连明王这个称号也不过是个虚名。 此后,他便恶名远扬,又对外宣称不好女色,性格孤僻,这些年连个通房小妾都未曾娶过,也没有大户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敢问这三皇子姓甚名谁?你说来给我听听,日后我若遇见了,也要避开些。” 周公子挥了挥折扇,一脸神秘的开口:“他皇姓林,两字晚风。” 林,林晚风?! 青岚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林晚风冷峻的面容,心里猛地一颤,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双双打了一个冷战,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 他,他就是这个传闻中的三皇子? 可是,他哪一点像是会弑母的人? 他那么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高俊的眉峰冷冽,薄唇微带的笑意,怎么看都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只不过性情有些孤僻冷漠,不爱说话罢了,原不妨,他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桩故事。 青岚将头埋在两只爪子之间,歪头想了好一会,却怎么都不敢相信林晚风是这种人。 单凭第一次见他时他的英俊美貌,以及刚才她不小心踩了他的....那种地方,就算为了弥补和报答,她也完全坚信,林晚风绝对是被嫁祸的。 嗯,她突然知道怎么弥补自己刚才的过错了。 帮他调查事情真相,找到真凶,还他一个清白! 她忽然精神抖擞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转身就想跑回沈府开始调查,可耳边却又听到屋里的两个人还在聊八卦,碎嘴子跟街头巷尾的老婆娘一样,甚至还在说着林晚风的坏话。 小奶汪脸有些黑,想起刚刚林晚风帮她出头,也有心帮他出气一次。抬手指向一个锋利的石头,嘴唇微动,念动一个五字咒语,指引着那石头向屋里飞去。 “啊!!!” 只听风声鹤唳,男子觉得自己的手背被什么东西击中,低头看去,却见一块锋利的石头恰好砸在他的手上,划出一条碗大的长痕,挂着丝丝血迹,阴森恐怖,他甚至看到了血肉模糊下的白骨森森,瞬间捂着手背嚎啕出声。 教训完嘴碎的男子,她喜滋滋的离开了这家酒楼。 外面黄昏日落,天色已近傍晚,黑压压的天空乌云密布,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急于回家的小奶汪跑得飞快,可还是在半路上迎来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场大雨。 大雨倾盆而下,她跑到沈府门口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了,金色的小软毛变成一条一条的,邋里邋遢的垂在胖乎乎的身上,眼皮也耷拉着,眼前模糊一片,全是雨水。 她好不容易从狗洞里钻了进去,正好迎面撞上也才刚回家的沈景修。 沈景修刚送完裴佳喻回裴府,回家的时候也恰好被突然来袭的瓢泼大雨淋了个浑身湿透,正打算回屋沐浴陈香换件衣服,却一抬眼,看见了侧门狗洞旁浑身瑟瑟发抖的小狗崽,有些眼熟。 “嗯?这不是妹妹养的狗,肉肉么?” “呜——汪??对不起,你认错狗了!” 她愣了愣,转身撒腿就跑,还没跑两步,就被沈景修一只手提溜起来,诧异的看着她身后的狗洞:“你不在后院好好呆着,乱跑什么?你弄得浑身湿透,若是再着了凉,妹妹该担心了。走,跟我回去,我给妹妹送回去。” “呜哇呜哇呜哇!你放我下来!” 她急的四肢乱颤,小爪子在空中疯狂的划阿划,可还是挣脱不开沈景修的束缚。 她怎么这么倒霉,躲了哥哥半天,到最后到了家门口,还是被他抓住了。 沈景修不知道她的想法,一边用右手拎着她的后脖颈,一边挑着屋檐下走的飞快,没到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便到了沈青岚所居住的宁慧堂。 “有人吗?”沈景修踏进院门,四处瞧了瞧,却没见到沈青岚的踪迹,不禁皱了皱眉,心中有些自责。 外面正下着大雨,妹妹一个娇小软弱、不能自理的小丫头,若是自己回家不认识路,跑丢了,或者被坏人拐走了,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更有些生气,说话的语气也下意识重了许多:“人呢?妹妹回来了吗?” “谁呀?来了来了!” 一位穿着杏黄色裙装的丫鬟撩开门帘迎上来,是沈青岚的贴身丫鬟菊香,见是沈景修,她愣了愣,诧异的跑过来,递上一把竹雨伞:“大,大公子,您怎么顶着雨来了?” “我妹妹呢?”沈景修接过雨伞,语气有些重。 菊香心中咯噔一声,她记得她家小姐之前出门的时候,是跟大公子一起出去的,怎么现在就大公子一人回来了?难道是小姐出什么事了? “大,大公子,小姐没跟您一块回来吗?这么大的雨,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沈景修见她一脸懵懂的神情,心下更是来气,右手一松,将小狗崽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往外走。 “呼——妈呀,勒死我了。” 小奶汪终于从沈景修的恶魔之手里逃离出来,扭了扭被勒疼的后脖颈,也顾不得全身被雨水淋湿,蹒跚着就往屋里跑。 刚进了门,迅速往被窝里一钻,她便立刻化成了人的模样。 门口的菊香:“...” 她看到了什么? 刚才是不是有个大金耗子跑过去了? 菊香在大雨磅礴中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是条狗啊!是她家小姐养的小土狗肉肉啊! 这几天总也见不到它,小姐也没提起过,他们这些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还以为狗和猫一样,都喜欢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见人,小姐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菊香有些高兴,想着小姐这几日因为落了水心情不好,帮她找到这只狗可能心情就会好了许多。转身跑进了院子里,抖了抖身上散落的雨水,心想屋里只有这只狗,没必要敲门,便直接推开了正门。 哪知她刚推开门,却见内屋正中站着一个全身赤果果,皮肤白净的姑娘,手中拿着粉红色的小肚兜,正打算将淋湿的衣服换下来。 听见门被打开,她吓的差点跳起来,鼓起腮帮子,满脸闪烁着惊异的神色:“啊!!出去出去!怎么不敲门啊!” 菊香愣了几秒,然后也惊吓般的叫出了声:“啊啊啊!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刚刚一直在屋里等着小姐回来,大公子也才刚走没多久,怎么一眨眼的,小姐就在屋里换衣服了? 刚才明明只有那条狗进来了,小姐这么大个活人,她不可能看不见啊! 对了,狗,狗呢? “菊香,出去出去,我换衣服呢,先别进来。” 她刚刚从小奶汪变成人,身上的附着衣物没有变,都是被雨水淋湿的样子。如果是小狗崽形态还好,她有本身的灵力加持,不用害怕会生病。 可现在这具人形态的身体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淋了雨再穿着湿衣服待一会,肯定会感冒的,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菊香瞪大眼睛呆了好一会,又往屋里看了看,迟疑的开口:“小,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婢刚才看见您养的那条土狗了,它好像也进屋里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刚回来的,谁让你眼拙,没看见我。”她含糊其辞的答应着,用小肚兜挡住身体,右手推着菊香往门外走:“那只狗在屋里呢,身上湿了,我让它进屋晾一晾。还有,它不是土狗,它是金毛奶犬,记住了,不许瞎叫。” “金,金毛犬?这是西域那边的品种吗?”菊香好奇的问,她从没听说过这个狗的品种,也没见过。 京城这边有好多个狗市和猫市,就在东街桥头,每天都有很多南方和西域来的猫狗贩子,带着自己的猫狗来高价出售。 她以前也见过,多是寻常人家经常见到的淡黄毛土狗,瘦骨嶙峋,眼睛里日月无光,很明显是被猫狗贩子不公正对待过,只有在凶人汪汪叫的时候才会有力气,就算买回家,也只能当看家狗,和小姐养的这只狗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听小姐这么一讲,那只肉肉刚两三个月大,浑身毛发金光闪闪的,憨态可掬,用金毛犬来形容也不错。 “奴婢知道了,小姐您回来就好。”菊香傻乎乎的点头,小姐说的都是对的,不过刚点完头,她就忽然想起来了,“对了小姐,您回来怎么没跟大公子说一声?大公子肯定以为您丢了,现在说不定还冒雨去找了。” 丢了?她会丢吗? 青岚噗嗤一笑,就凭它金毛巡回犬特有的天性,谁丢了她都不会丢,闻着味就能回家去。 “那你去前院说一声吧,告诉哥哥,不用找了,我回来了。”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菊香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跑。 沈景修正急的要命,几乎马上就要通知兵部好友,让他们统帅三军出去巡逻找妹妹了。 就听见菊香喘着气跑过来,说二小姐回来了,他一口气没喘上去,喝了两杯茶才缓和下来。 “这个死丫头...算了,回来就好。”沈景修拍了拍胸口,想教训妹妹又无从教训出口,人回来就好,刚挥挥手让菊香下去,又皱了皱眉,伸手把她招呼了回来:“你先等等。” 菊香腿抖着回头,心里有点害怕和怂,“大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沈景修摩挲着手上的玉石扳指,沉默了很久,一直都没怎么说话,静静地想着。 第261章 还不如从了 她炖好的小鸡炖蘑菇,被小丫头亲手捧着,送去了乘轩楼的客人包房。 这桌的客人都是江南来的,性格内敛腼腆,可是个人都有生气烦闷的时候,尤其是今天。 他们也不知道怎的,好端端的来这个号称京城第一酒楼的乘轩楼吃饭,就点了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松仁玉米、一盘子花生米和一壶菊花茶,全是家常菜,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可接待他们的小二跟吃了鹅蛋似的,颤颤巍巍的走路,除了菊花茶和花生米上的还算快,其余两个菜,等到太阳落山了也没等来,花生米倒是吃了三盘子,菊花茶都快喝饱了。 找小二来解释,小二却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今天厨子有点事,正在换人做,需要等等。 客人们正闹着要找掌柜的,便见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姑娘端着一盘白玉莲花青瓷汤盏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各位,是我的疏忽,让几位久等了,这是几位要的小鸡炖蘑菇。” “你是谁啊!这么晚才来!有这么开店的吗?你...” 众人闻声回头,却都愣在原地。 女孩声音清脆,如同清冽的溪水流过山川,灵动欢喜。 她发髻散乱,只隐约看出曾精心打扮的痕迹,额上簪了一顶淡紫色流苏蝴蝶簪,左右两个尾垂的珍珠,微微一侧头,便是珍珠流苏晃荡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响,入耳动听。 身上穿了件白色团花的厨娘服,简简单单,却清秀明朗,衣领上弄得有些脏,像是不知从哪里蹭的灰尘,在她身上却显得煞是好看,仿佛本来就在哪似的。 脚上搭了一双精巧的花绣鞋,皮肤干净白皙,十指纤长,青葱秀气,声音软软绵绵的,举止乖巧活泼的像一只小奶汪,像是摇着小尾巴将下巴搁在人腿上一般灵动。 怎么看,都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年岁不大,声音也清脆。想不到,这乘轩楼不愧号称京城第一楼,连楼里的小丫头都是这般样貌。 客人们都愣了,尤其是其中一位穿着淡绿色长褂的男子,瞧见她更是惊异:“姑娘好气质,可是这乘轩楼的厨娘?亦或是小二?” “公子...” 旁边的小厮想解释,却被她摆了摆手,福了一礼,开口道:“多谢公子夸奖,我是这乘轩楼的厨娘,这两日才新来的,手脚也不麻利,做事也慢条斯理的,耽误了好多时间,这才误了给公子上菜。还请公子别生气,只要您吃得尽兴,下次常来,我一定让掌柜的给您打折,保证童叟无欺。” 门口站立的林晚风:...这儿还有我的事呢? 她的声音娇软可人,举止也讨人喜欢,客人们虽方才有些生气,但叫她这么一说,心里的气也早就跑了,纷纷摇头:“姑娘客气了,菜先放这吧。若是好吃,我们定会常来的。” “好嘞,那就给您放这儿了。”她笑眯眯的走过去,将座子上的瓜子往旁边划了划,慢慢的将汤盏放下,再次福了福身,转身便要走:“公子们慢吃,我就先退下了。若有什么要求,您再找我。” “等一下!” 青岚停住脚步,回头,见是那位身着淡绿色长褂的男子叫住了她,不由疑惑道:“公子,您找我还有事?” 那男子穿着件浅色的浅绿色长褂,腰间以珠玉环佩为饰,衣摆绣着朵小花,以浅色的淡橘色为丝线,花叶稀奇的很。 她虽养过花卉,却也认不出这花是什么品种。只认得那花叶的针脚细密,像是女子的做工,又在尾摆处勾勒出半条龙纹。 脚蹬软底红缎面苏绣短靴,手上拿着一把折扇,笑容浅淡而慵懒。 唇角微勾,眉眼傲慢的挑起,微眯着勾人摄魄的桃花眼,竟有几分...妖孽。 比之那裴玉琛小公子,同是面目温和,却少了几分腼腆,多了几分诡魅的魅意。 比之那林晚风殿下,气质孤傲清冷,却又多了几分妩媚,尤其是那双眼眉,简直比女人还要勾人魂魄。 她怔了怔,多瞧了他几眼,竟然有些惊艳。 不由得后悔刚才怎么那么眼拙,光顾着显摆自己做的菜了,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敢打赌,这个男人肯定不是一般人,一定有些来头。 她的个性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这不代表她不明世事。 遇到帅哥时...不对,是遇到不明来历的贵人时,一定要郑重对待,不能马马虎虎,万一以后有求于人呢。 对的,没错,就是贵人! 绝对不是因为遇见极品妖孽似的帅哥了。 她是个有原则的小金毛,怎么会见色忘义,又怎么会对帅哥随便起意呢?她有林晚风一个男神就够了啊!难道忘了当初初见林晚风时的激动了吗? 她那么的心潮澎湃,小脸还红得发烫,甚至看着林晚风移不开神。而这些小动作,她对眼前这个男子都没有!顶多是眼前一亮觉得很帅很妖孽而已! 这么妖孽的美男子,要是一屁股坐死,肯定会疼吧... 心里这么想着,她便早已将门口等待的林晚风忘到九霄云外了。 面上也下意识带了份比刚才还恭敬的恭敬,福了福身,道:“公子有话请讲,是不是还有什么想吃的菜?您尽管说,虽然我还不太熟悉锅台...但只要我能做到,肯定会尽力做的。” 男子笑了笑,轻轻摇动着折扇,脚下抬了抬,没说话,竟是朝着她走了过来。 青岚一愣,看着这双极品妖孽似的双眸离她越来越近,心脏颤抖了起来。 此时,门口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要推门而入,却被人拦了下来。 听那声音,像是林晚风。 她也听见了包间外传来的几句耳语,细细碎碎,声音很小。 只可惜她耳聪目明,动了动心念和灵力,便听了个一清二楚。 “三公子,您怎么在这啊?宫里出了点事,皇上和皇后娘娘让您赶紧入宫,您快随奴才过去吧,别误了时辰。” “什么事?”林晚风看了眼屋内,皱眉低声道。 侍卫紧紧低着头,声音急切:“是长宁公主出了点事,听闻大漠可汗入宫,求娶公主下嫁,长宁公主不愿,就和皇后娘娘吵起来了。皇后娘娘被气晕,皇上也怒不可赦,公主哭喊不停,吵着要见公子,您还是快随奴才回宫去吧。” “什么?”林晚风皱眉,长宁虽然性格娇蛮任性,但对父皇和母后还是懂规矩的,怎么会把皇后气晕? 他虽和长宁并非一母所生,但两人的母妃都已经去世,只不过一个是毒酒毒死,一个是病逝,也算同病相怜。 长宁从小又恋着他,他也从小把她当成亲妹妹,事无巨细,知道长宁虽然做事蛮横,但不会如此骄纵。这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只是...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雅间,隐约从门缝中看到青岚的身影,苗条耸立,娇俏可人。 低头想了想,还是转身,跟着侍卫离开了乘轩楼。 屋内,沈青岚也使用灵力,听到了他们的话,心内一震。 长宁今天跟她抱怨过,皇上虽然宠爱她,但这和与边疆大漠处好关系的帝王远见相比,远远不及如此。如果公主远嫁能保证朝廷和边疆的安定和和平,皇上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嫁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长宁那个性子,肯定是一着急一上火,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出境,说了些难听的话,让皇后大怒之下犯了忌讳,所以才晕了,引得皇上龙颜震怒。 哎!这个长宁!她那么个心思灵动又敏感多情的姑娘,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在皇宫里哭呢! 青岚拧了拧眉毛,恨不得马上飞进宫去,哪怕她人小力微不能帮到什么忙,但至少也能陪陪长宁,有些事,说出来心里肯定会好受很多。 可是,她不能。 她怎么进宫去啊? 对了!她可以变成灵犬的样子,偷偷跟在林晚风身后,从皇宫四周找找有没有狗洞或者低矮的围墙,爬进去啊!长宁今天不是跟她说,宫墙那边有狗洞的吗? 没错!就这样做!反正她化身为灵犬的时候,就是有超强体力和耐心的时候,被侍卫抓到也能跑,除非再来个修炼灵力的萌宠或人,不然谁都奈何不了变成小金毛的她。 说时迟那时快,青岚心里这样想着,身体也不自觉的往门口退去,眼神飘忽,考虑着等下见到长宁,该怎么安慰她啊,是在街上给她买个小玩具带过去,还是买几块榴莲酥饼或核桃乳酱带过去? “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道男人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声音慵懒,带着些疑问。 青岚猛地回神,抬起头,发现一双妖孽无双的俊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微微弯着腰,右手握着折扇放在身后,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清澈眸子紧紧凝视着她,高挺的鼻梁几乎要顶到她的脸颊上。 “啊,你,你怎么,”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被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却无意间踩到长长的裙摆,脚下一个出溜,眼看着就要摔在地板上。 “啊啊啊!”她吓的什么都忘了,惊恐的叫出声。 风声呼啸,说时迟那时快,男子快速的伸出手,直接揽住了她的后腰,将她纤细的小蛮腰紧紧揽在手上,邪魅的薄唇带着笑,带着轻轻地喘息声,贴紧她的耳畔:“姑娘,怎么那么不小心?” 青岚的脸,直接红成了猴屁股。 娘的!虽然这男人长的好看,但谁让他这样碰她的?她的清白啊!还好林晚风没瞧见! 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跟男神解释! 还没站稳,她便急急地站直了身体,惶恐的推开男子揽在她腰上的手,脚下打滑,差点有摔一跤。幸好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随手抓紧旁边的门框,这才稳住了身体。 “那个,公子,谢谢你!我先下去了,你们慢慢吃!不送!” 她的脸涨得像红辣椒,两只鞋子在地板上磨磨蹭蹭,胡乱福了一礼,转身走的飞快。 “姑娘!”男子在后面喊了句,却只瞧见她飞快逃走的身影,妖媚的眼眸眯了眯,薄唇微勾,划出一抹弧线,轻轻摇头笑了笑。 “殿下,您看这...”身后客座上,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侍卫模样的男子走过来,低声开口,眼神带着询问。 男子不语,看着青岚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尽头,这才收起唇角的笑,垂了垂眸,不知想起了什么,却是又笑了,挑眉想了想,言简意赅道:“你去查,查到告诉我。” “是,公子。”黑衣男子拱手,点了点头,转身推开半掩着的后门,直接消失不见。 ... 这边,青岚神使鬼差的跑出了乘轩楼。 小二跟在她身后跑了几步,想问她,她答应下的那几桌客人的菜,比如松籽玉米和文思豆腐什么的,她还要不要做,若是不做,就让后厨的厨师们做了。 要不然,那几桌的客人都快饿晕了,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慌里慌张的摆了摆手,捂着通红的脸蛋,跟逃荒一样的逃出了乘轩楼的大门。 本来想追随林晚风去皇宫里找长宁,可出了门,却完全看不到林晚风和侍卫的身影。问了问旁边的路人,谁都说没看到有轿子经过,也没有马匹过去,明明才过了没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像是会飞一般的消失了。 她有些失望。 其实,她不跟着林晚风一起去,单问路人也能找到皇宫的大门,也一样能找到皇城的狗洞。 可是,她就是有些失望。 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那样一件事后,那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就跟她现代看过的漫画男主一样,邪魅的跟个妖王似的,可她都没有服从,反而满身的拒绝,满心满眼都是林晚风。 急头白脸的出了门,却发现他连影子都不见了,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刚刚还不如从了呢。 从了多好! 说不定,林晚风根本就不在乎呢! 哼! 她郁闷的踢着地上的石头子,漫无目的的沿着街边走了走,心里想着心事。 谁知刚走了几步,忽然见一大群官兵和马匹从远处跑了过来,打头的马匹上,赫然坐着一个她熟悉的身影。 沈景修。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要上哪去?”她忽然精神了一点,哥哥这么匆忙,不会是要去皇宫吧?“你要去宫里吗?等等我!带我一起去!” 第262章 把你关拆房 菊香死死咬住牙,硬抗着身上的板子,嘴里顺从的求饶,想让沈忠义出了这口气。 老爷若不出气,等下定会再拿小姐开刀。若是出完了气,她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小姐受到的委屈就会小些。这样,她也算报答小姐多年来把她当妹妹的恩情,打到屁股炸开血渍也愣是没松口。 正当她眼前昏昏沉沉一片之时,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 那人脚下的靴子噔噔作响,震的她耳膜生疼,模糊的抬起眼,便见来人猛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身子,眼里泛泪,声音软软的发颤:“菊香!你没事吧!” “小,小姐?”菊香眼前朦胧不清,努力眨了眨,发现竟真是失踪了一下午的二小姐,面色正欣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大惊失色:“小姐,您,您怎么现在回来了?” 她已经决定为小姐抗下所有的过错,老爷正勃然大怒,气儿还没消呢,小姐现在回来,两个人怕是要一起挨打了! “菊香,对不起,我应该带你一起走的,不该独自撇下你,还让你挨了打。”小姑娘被眼前的血渍吓得身体发颤,扶住菊香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带了哭腔,指着身后举板子的侍卫们怒斥:“你们都别打了!都退后!不许再打了!” “二小姐,这...”侍卫们看向不远处的老爷和夫人,又看了看她,眼神犹豫。 “什么这这那那的,不许打了!一切有我担着!” 她虽然没有和原主一样,与菊香从小一起长大,但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对菊香也有着深厚的感情。 刚才又听见她挨打是因为自己,心里更是愧疚和不忍。抬头怒瞪旁边打板子的侍卫,眉毛狠狠地皱着,小脸皱成一团,像是要吃人的豺狼虎豹,唬的他们立刻停了手,退到一边,却是没有再打了。 “岚儿!你回来了?”一旁的苏柔听到声音,细细一瞧,见竟是沈青岚,神色着实怔了一下。 方才侍卫们还来报,他们在京城几个闹市区都没找到沈青岚的踪影,她还以为女儿走丢了,忙喊了沈景修带着几十名家丁和侍卫骑马去寻,若真是丢了,可万万不能出什么事,找到了须得赶紧带回来。 没想到还没一会功夫,小姑娘倒自己跑回来了。 小丫头的身上脏兮兮的,早上精心挑选的纱裙,此时脏的像刚从狗窝里拿出来一样,头上的发髻也胡乱的散着,一绺头发搭在肩膀上,一绺头发朝天支着,跟现代的电线似的,上面还插着几支像是鸡毛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跑去哪疯玩了,弄成这幅鬼样子。 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拉着菊香的手,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哭哭啼啼的,更像个疯疯癫癫的小傻丫头。 苏柔知道女儿一向如此,她也喜欢女儿这幅天真可爱的模样,可看到她样子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声,下意识看向沈忠义,心道一声:完了。 岚儿平时这样疯疯癫癫,倒也没什么,府里人都司空见惯了。可今日如此,岂不是让沈忠义更加生气? 她一个小姑娘,出了宫不回家,身边也没个丫鬟跟着,就独自跑出去玩了,家里人谁都找不到。 没出事怎样都好,若是出了事,该找谁说理去? 沈忠义虽是个好脾气,但好脾气的人一旦生气,便是八头牛都扯不回来。 尤其今日听说了百花宴上的事,担心青岚得罪了宫里的贵人,也怕她和其他京城里的姑娘小姐们学了坏,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多种情绪一上来,便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脾气了。 她知道,岚儿定然难逃一顿打。 果不其然,沈忠义正生着气,忽见青岚自己跑了进来,全身脏兮兮的,不由更加生气。 愤恨的指着她,大怒道:“你还敢回来?说!你刚才去哪了?做什么去了?之前教养嬷嬷教给你的规矩都进狗肚子里了?你看看你自己,哪有一点像个大家闺秀,简直丢我沈家的脸!” 青岚咬了咬唇,看了眼被打的七荤八素,屁股还在渗血的菊香,一咬牙,噗通一声跪下,认了怂:“爹爹,岚儿错了,岚儿不该瞒着家里不回家,也不该偷偷溜出去玩让家人找不到,爹爹不要生气了,更不要打人了,会出人命的。求求爹爹了,岚儿真的知道错了。” 沈忠义神色猛沉,稳步走到她前面,抬手想打她巴掌,可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却怎么都打不下去。 说到底,这也是他最心爱的小女儿,要说恼她在宫里胡作非为的愤怒,远不及担心她独自出宫会走丢的感情更深厚些。 “父亲,母亲,二妹妹回来了吗?” 沈忠义还未说话,便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 青岚咬着唇,抬头看去,却是沈青婉。 她已经换下了在宫里穿的长裙,着一身淡紫色罗衫裙,衣服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 与浑身脏兮兮,头上插着鸡毛的青岚相比,简直是两种人。 “哎呦,这是谁啊?这不是二妹妹吗?你可算是回来了。” 沈青婉款款走来,在她面前站定,脸上的表情带着看好戏的神色,又像是幸灾乐祸,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岚,嘲讽道:“我的好妹妹,你刚才去哪了?怎也不知道跟父亲母亲说一声?我知道妹妹一向不在乎规矩,也没考虑过父母亲的感受,但妹妹至少,也该尊重下父亲吧?妹妹若实在贪玩,便先回府讲一声,再去玩也不迟,何苦这样让全府人担心。如今又这样跪地求饶,姐姐我啊,实在心疼的很。” 说罢,沈青婉勾了勾唇,又在旁人看不到角度里,狠狠瞪了青岚一眼,红唇有意无意的掠过她的耳朵,在她耳旁轻蔑的笑道:“好妹妹,你也有这种时候?你不是一向跋扈的很么?” “沈青婉,我劝你见好就收,别得寸进尺。”青岚眯了眯眼,眼神里带着毫不犹豫的挑衅和不甘示弱,“你是不是失忆了?你也想吃屎了?” “你,你什么意思?”沈青婉想起今天宫里的事,纵使她有着心理准备,还是无意识的全身抖了抖。 “你说呢?”小姑娘眯着眼,也学她在她耳畔轻蔑的一笑,轻声道:“你真当那坨粪是凭空出现的?你想不想也试试摔进粪坑里吃屎的滋味?” “你!你在说什么?”沈青婉一噎,瞪着她,却是半晌说不出话。 御京园的事才过去半天,她当然没这么快忘记。 她也觉得,那坨东西出现的的确不正常,竟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如今又听见沈青岚这么一说,她心里便嘀咕了起来。 这死丫头,莫不是会巫术或者邪术吧?她以前曾听说,有种西域的巫术便是如此,可以将某件东西从一个地方瞬间变到另一个地方。说不定,沈青岚学的也是这种邪术,要不怎么解释? 可是,沈青岚和她一样,从小便整日待在沈府里,她又能去哪学巫术? “哼,怕了吧?怕了就滚,这边没你的事,别多嘴。”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回头扶着菊香,满眼心疼,哪还顾得上和沈青婉吵架。 她刚才跟沈忠义服软,不过是看在原主父母的面子上,也不想菊香因为她挨被打板子。可这不代表,别人也能有一样的待遇。敢欺负她?当她的灵力是白炼的? 本汪一个灵咒过去,就能让你嘴里吃满羊粪蛋子你信不信? 二人僵持不下,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都不肯服输。 青岚一边扶着摇摇欲坠的菊香,一边狠狠地瞪着沈青婉,嘴里暗暗念动灵咒,恨不得马上变出一团羊粪蛋子塞进她嘴里。 “你嘴里念叨什么呢?”沈青婉横眉怒目的瞪着她,“是不是骂我?” “呦!你这么厉害,都会预判了啊!”小姑娘给了她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念叨的更厉害了,“我怎么会骂我的好姐姐呢?我骂人也不能骂你啊!” “哼,那就好。”沈青婉冷哼,忽然反应过来:“你说谁不是人!大胆!” 她气的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青岚灵活的躲开,伸手牢牢地攥住她的胳膊,轻轻松松往后一掰,她就疼的嗷一声叫出来,胳膊‘嘎嘣’一声,差点骨折。 “啊!!你,你,”沈青婉疼的要死,捂着胳膊还想骂她,却又怕她再做什么举动,惊怒的站起身,惶恐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岚又翻了个白眼。 她可是修炼了上百年才成精的小金毛。 这种修炼的能力不只表现在灵力和咒语上,还在于自身的七筋八脉上。 她在现代的身体素质,能和跆拳道红黑带高手相媲美。 虽然在跆拳道行业并不算顶级选手,但对于她表面上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来说,用来防身和...揍人,绰绰有余。 想欺负她?做梦! 以前的沈青岚,可能会出现被人推下河边,不慎落水生病的事, 但以后的金毛奶汪殿下,就算落了水,她也得找个人在河里垫脚。然后她再稳稳地一脚踩下去,踩到那个垫脚的人没气儿了再浮上来。 沈青婉被她眼里的胆色吓得身体发抖,张口想说点什么话,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诺诺了两句,只好愤恨的瞪着她,身体却认了怂,没再敢伸手挑衅。 “好了!婉儿,你这是干什么!下去!” 沈忠义皱眉,将沈青婉喊到一边,又怒瞪着青岚:“你还没跟为父说清楚,你方才究竟去了哪!怎就跟自家姊妹打架了?为父实在太过宠你,真真把你宠的无法无天!你再这般胡闹,便去柴房面壁思过,给为父好好反思下自己的错误!来人!拉下去!” 青岚慌了神,旁边瘫着的菊香也慌了,手忙脚乱的拉住沈青岚,却不小心碰到了屁股上的伤,立刻疼的呲牙咧嘴,身子歪歪扭扭的从挨打的凳子上掉了下来,手里却还拽着青岚的衣服。 “老爷!不要啊!小姐身子娇嫩,而且之前才刚刚落了水,如今身子骨才好了些,柴房那般阴冷,小姐若受了凉,以后落了病症就遭了!” “菊香...”青岚眼泪汪汪的将菊香抱在怀里,感动的热泪盈眶。 “哼,别装了,装什么主仆情深呢,早干什么去了。”沈青婉见沈忠义神色微动,似乎要改变主意,忙在一旁打秋风,“父亲,您可别忘了,二妹妹今天在宫里是有多么放肆,还得罪了好些贵人,若是以后再这样,传了出去,沈府的面子该往哪搁?” 沈忠义微怔,皱眉想了想,一狠心下了决定:“来人!把二小姐拉下去,关到柴房里,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 “爹爹!你不要!”小姑娘真的慌了,她以前可没有过被人关柴房的经历,不过,听起来跟关小黑屋差不多。 记忆中那种小黑屋,都是黑漆漆,脏兮兮,乱成一片,看着像闹鬼似的地方。她虽然有灵力可以变成奶汪跑掉,但这不代表她会穿墙,还是需要实体的空间才能移动。 若是这小黑屋或柴房里黑漆漆的,没有缝隙也没有洞,她肯定害怕死了! “父亲!不可!” 沈景修突然从门外快步跑来,面对着沈忠义,单膝下跪道:“父亲,妹妹不是有意为之,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愿意替妹妹领罚!” 苏柔皱了皱眉,听见儿子匆忙跪地发出的嘭一声响,心里疼的不行:“景修!你跪什么?快起来!怎么就是你的错了?” “母亲,的确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没照顾好妹妹。”沈景修低着头,回身将青岚拉到自己身后,护住,这才道:“妹妹今日在宫里的确受了欺负,也没怎么吃好,便同我说想去京城的酒楼里再吃些东西,碰巧儿我和友人饮酒未觉,妹妹便只当我听见了,独自便去了。” 沈景修说着,头埋的更低,拱手施礼,恭恭敬敬的道:“还望父亲大人原谅妹妹的过错,这起因都是因为我,我愿意替妹妹承担,自请去柴房闭门思过!” 第263章 小心 长宁公主无所谓的摆手:“这有啥的,既然你非得给,我也不推辞了。你等一会啊。” 她随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个观赏性的算盘,噼里啪啦的敲打起来:“等我算算在这个时代开一家火锅店需要多少钱,如果不多的话,我给你包九十的费用,反正又不是我的钱,便宜的父皇白给的钱,不花白不花。” “那也不行,你在宫里还需要钱打点的。”青岚乐的不行,这丫头看着是个小姑娘,做人还挺慷慨,“等以后你嫁了人,到夫君家里,离皇宫远了,打点的时候更多了,皇上赏你的却少了,还是要省着点。” 说到这儿,长宁突然愣了一下,“嫁人?谁说我要嫁人了?” “我听说大漠可汗入宫,求娶公主下嫁,你不愿意,还和皇后娘娘吵起来了。”青岚解释道,同情的看着她:“听闻皇后娘娘被气晕,皇上也怒不可赦,我还以为,你这次肯定躲不过去了,要被和亲了,所以叫我来宫里是陪你哭诉解闷的。哪知道,是馋火锅了。” “我是心里不痛快,想找个人陪我解闷。”长宁嘿嘿的笑,做贼心虚似的夹了口青菜,“同时也馋火锅了,这俩不冲突啊。” “...”青岚无奈,“那大漠可汗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会哭哭啼啼的在宫里难受着呢,谁知道这么开心。” “别提了,烦都烦死了。”长宁想起这个,都没心思吃了,“那哪是大漠可汗啊,分明是豺狼虎豹,说是边疆的皇帝,长得跟个猴子似的,身上没一点肌肉,却瘦的像电线杆子,说话一股大碴子味儿,却比东北话难听多了。” 青岚被她的形容逗的直笑:“不都说大漠的男人长得彪悍吗?身材不好吗?” “好个屁啊!!”长宁嫌弃的要命,“男人嘛,要么长得帅,要么身材好,要么有钱有势,三种总得有一种吧?啥都没有,我嫁给他干嘛?西北风里数星星?” “在边疆,西域等民族之地,可汗是当地人民对最高领袖的尊称。”青岚笑看着她:“这大漠可汗,还是有点钱,也有点权势的。也不算啥也没有。” 长宁噎住,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行吧行吧,我承认我就是个颜控,好了吧?这可汗跟个瘦猴似的,身上的排骨一条条的,炖汤应该很好喝,当老公摸的手感还是不大好。更何况,我又不认识他,也不喜欢他,爱谁谁,我才不嫁!” “那皇上逼你怎么办?”青岚挺替她担心,她有犬灵之力,也能变成犬形态,遇到危险可以跑,受到欺负可以报复,可长宁啥也没有。 长宁就是属于所有穿越人士里最倒霉的一批人:除了灵魂,啥金手指也没带。 开局一杯水,告诉你这是火锅自助。 火锅底料呢?火锅食材呢? 自己找呗!找不到就喝水!也能喝饱! “父皇倒也没逼我和亲,他只是有点动摇,但每次还是尊重我的意见,把那些提亲的人怼回去了。”长宁低头,眼泪闪着泪:“但他今天还是生气了,说了好多重话。” 青岚拿了块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有点心疼:“怎么哭了?皇上说你什么了?我听旁人都说,皇上最疼你了,说的话应该都不是有心的,气急了而已。” “不,这次不一样,是认真的。”长宁眼里闪动着泪花,“我从小就到这具身体里了,对皇上还是有了解的。他这次说的话,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青岚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没事的,你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 长宁抽啼着把事情说了。 原来,本朝本年号雍年,自打前朝皇帝打下边疆四海,收服大漠和西域之地以来,四海歌舞升平,大漠和西域各个民族皆对本朝唯首是瞻,年年进贡朝奉,保持相对稳定与和平。 但这几年来,大漠可汗为保地域稳定,培养了一群有勇有谋的英武壮士,旗下的民族地区也发展的越来越好,他的心也野了起来,甚至想脱离开王朝的统治,自立为王。 进京求娶公主,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打探消息,看看本朝的发展和力量,好为自己将来的密谋做准备。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自己不知何时的反抗,做一个假象。 如果皇帝拒绝他的和亲请求,他便可以用皇帝拒绝的理由来开战。 只说王朝仗势欺人,不曾笼络人心,也不理会边疆地区人们的请求,是为轻视。 到时候,一切反抗都顺理成章多了。 皇上深谋远虑,自然也料到这一点。 拖着不回复,既同意下嫁公主,又迟迟不提何时下嫁。也是在拖延时间,暗中筹备兵马,准备着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激战。 若真是如此,这个下嫁的公主,最终注定只能成为战争的炮灰。 皇上本有意下嫁其他人,比如,闵妃娘娘生的四公主,良嫔娘娘生的六公主,再不济,那些王爷府的郡主们和县主们,总有合适的人选。 可偏偏,那大漠可汗就是认定皇上重情,便要求长宁公主下嫁,若敢换成别人,他们便不依不饶。 长宁气急,对着前来劝说的皇后怼了回去,心急之下,还说了几句现代脏话。 皇后从未听过这等肮脏之词,更何况,是那种她从未听过的脏话。 一气之下,居然眼前一花,晕了。 皇上恰好赶到,恰好听见长宁的话,恰好看见皇后气晕,龙颜震怒。 气上头来,险些打了她一耳光,还说了好些掉脑袋的怒话。 “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长宁低头,两行清泪就那么落了下来,“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个万千宠爱的公主。谁也没告诉我,居然要以炮灰的结尾来收场,简直就是王昭君在世啊!” 她抽了下鼻子,“也不对,昭君都没我惨,我要是去了那,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赶上个犯乱,我跑又跑不动,上学跑个八百米都虚,还没走出一米远呢,就被枪子儿给崩了,那我就彻底白白了。姐姐你记得多给我烧点纸钱,我爱吃火锅,锅底也烧一点。” 青岚笑的不行。 这姑娘的性格倒是挺讨人喜欢的,不管出了什么事,她总能找到有趣的点,刚有点同情心的眼泪直接就憋回去了。 “哎呀,算了,不说这个事。我刚才见了三哥哥,他说他会帮我想办法的。”长宁眼里带着希冀,三哥最疼她了,也最守信用了。虽然宫里人人都对三哥嗤之以鼻,敬而远之,可她还是喜欢三哥,他说会帮,就一定能想到办法。 “三哥哥?”青岚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三公子林晚风?” “对呀,”长宁眨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你应该认识他的,上次百花宴,他就在男客席上,你见过的,就是不熟。” “呵呵呵,对,没错,不熟。”青岚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他已经走了?” “走了呀,已经走了好久了。我都跟你吃完一顿火锅了,他应该早就回自己宫里了。”长宁更加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你想见他?” “没有没有!”青岚摆手,想起刚才两人一起待在厨房里杀鸡做饭洗蘑菇的场景,不知为何,这么事后回想起来,竟然觉得有点诡异。 “我还以为姐姐你喜欢我三哥哥呢,我一提他,瞧把你给紧张的。” “...”青岚囧,她看起来这么没城府吗?这么容易被人看出来吗?“我,我有紧张吗?” 她抹了下额头的汗,“紧张都会出细汗的,你看我都没...” 她看着手上抹下来的粉面和汗,不说话了。 长宁笑的牙床都露出来了,刚要打趣,忽然听见外面有宫女喊:“公主!三殿下来了!三殿下吉祥!” “嗯,怎么锁着门?谁在里面?” 是林晚风的声音,随后,他的脚步声也在门外响起。 “回三殿下,是沈相国家的二小姐也在里面。” 脚步声一顿,在殿门口停住,没了动静。 几秒钟后,才缓缓响起敲门声,以及一道低沉喑哑的男声:“长宁,开门。” “...” 屋里的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猛的跳了起来。 妈呀!满屋的火锅味和辣椒味!这怎么解释! 这年代的人虽然也吃锅子,但很少有这种调料和吃法的,若问了起来,怎么说?就说看西域的书看的? 啥都是西域书上写的,西域人会不会来找他俩干架啊? “开门!”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长宁和青岚手忙脚乱的将桌子上一些罕见的配料和东西收在桌子下面,胡乱的答应着:“来了来了!等一下!有点事不方便!” “什么事?”林晚风怔了一下,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却又停下了。 他知道自己那个妹妹不是个省心的,从小状况不断,经常惹事。 可再加上个沈青岚,这个比长宁还... 这两个货放在一起,还不早晚把宫殿给拆了? 等等,这么久不开门,难不成真在里面拆宫殿? 就在他幻想屋里的俩人都把皇宫给拆了的时候,门终于开了,露出一个笑嘻嘻,做贼心虚的小脑袋,是长宁的:“三哥哥,你,你刚才不是来过了吗?怎么又来啦?有事吗?” 林晚风挑眉,抬头往屋里看去,唯一的门缝却被长宁堵上了:“哥哥,你先回答我,找我有事吗?” 话音甫落,他忽然闻见股奇特的味道,夹杂着酸甜适口的清甜香,还有香辣的小米椒味,甚是呛人,细闻之下又颇为耐人寻味。 “什么味道?”林晚风诧异,他身在宫中二十余年,虽不得圣心,也没在御前吃过什么山珍海味,但论见识,也算比常人稍微多些。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闻过这样的气味。 就好像...小米椒剁碎了用米醋搅拌,再放了糖料一般,既神奇,又颇为古怪。 “没什么,我和青岚姐姐正在...”长宁咽了下口水,随口胡编乱造,“正在剁饺子馅,麻辣味的,哥哥一定没吃过吧?” 林晚风也不捅破,挑眉看着自己这个作精上身的小妹妹:“饺子馅?你若想吃饺子,只管叫御膳房做便是,何苦自己做?还叫上沈丞相家的小姐一起,只怕...” “没有只怕!哥哥别说了!“长宁矢口否认,心里盘算着,不如就招了吧。 反正说到底,不过是吃了个火锅罢了。这朝代也有人吃火锅,只不过火锅需要的调料和配料很多,穷人家很少大费周章去做,只有贵家才会偶尔尝尝,锅底也不过是清汤寡水,连片番茄都不曾放。 她们今日吃的又是虾滑调料又是麻辣调料,还有油盐酱醋、糖料糖蒜,也不知青岚是从哪个山沟沟里的集市上买的,应有尽有,不知道还以为她带了叮当猫的百宝箱。 不过对于长宁这个常年孤身一人的穿越者而言,青岚的出现,确实可称作她的拯救神。 但话说回来,若三哥哥问起这些从未见过的调料配料来源,她该如何解释?青岚和她都属于没城府的小姑娘,若说漏了嘴,林晚风又是个多疑多心的人,被当做妖怪抓起来倒得不偿失了。 这般想着,她便无不狗腿地笑了起来,双手依旧牢牢握着木门不肯放:“这不是快中秋了嘛,按照惯例,宫中定有夜宴和中秋家宴,我便打算做一些小点心,等宴席时端给父皇和太后娘娘吃,尽一尽孝心。” “是这样么?” “当然是!!”长宁恨不得用一百个感叹号强调自己的语气。 林晚风垂眸,看着挤眉弄眼想措辞的小丫头片子,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冷不丁扬手推开大门,长宁一个没扶住,脚下扑通一声就摔在了门槛上,屋里豁然射进一抹阳光,正好照在正鬼鬼祟祟藏火锅锅盆的沈青岚身上。 “你,你!” “三,三哥哥!” 两脸震惊,一脸平静。 “这是什么?”林晚风勾唇淡笑,走到殿中拿起筷子,随手夹了块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虾滑,又蘸了蘸旁边小碗里的辛辣小米椒调料,颇为奇特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却并不呛人,反而让人勾起了馋虫。 “这个是...”青岚看了眼长宁,长宁也可怜巴巴的看着青岚,眼神交汇,最终下了决心,索性实话实说:“这是虾滑,就是先把鲜虾去了虾线打碎了,然后再挤出来,就成了这样。” 第264章 怪我无情 京城有钱有势的家族那么多,过寿者更多,但凡一个月卖几块大蛋糕,那就是一笔大流水,另外又结交了一户有钱有势的人家,想想就觉得美哉。 至于二手古玩店还有火锅店什么的,是她这两天才想出来的东西。如果真能做大,在京城开几家连锁店,还依托着长宁这个御前大公主的帮助,钱不就哗哗如流水,手到‘钱’来? 小奶汪想的痴了,看着眼前的花瓶,眼睛里再一次散发出¥¥¥的光芒,像是激光一般从柜子头扫到柜子底,嘴角在阳光下放光,像是流了涎水。 “姐姐,你喜欢这些花瓶?”长宁见她一直盯着柜子看,由不得笑了,走上前,随手拿了一个素色圆底玉尊瓶递给她:“姐姐要是喜欢,拿去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父皇送了我好多呢。” “真的?”青岚惊喜的看着她,宝贝般的捧着那尊花瓶,“我,我可以多拿几个吗?两个就好,也不用很多。” 既然是皇上赏的,她也没想拿出去卖钱,毕竟皇家的东西她敢卖,也没人敢买。她只是想借用这些皇家御制的古玩珍宝,来看看当今人的审美和喜好,以后开店的风格就适应当今的审美风格,如果太过于现代化,反而不能吸引人,两者结合才会更为贯通。 “两个?确定是两个啊?”长宁用了两个重复语句表达自己的震惊,又带着拧拧巴巴的神色看着她,眉头像模像样的皱了起来,一副少年老成模样:“姐姐,你在开玩笑吗?” “开,什么玩笑?我没有开玩笑呀,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也没什么大事的,就是看着玩。” 青岚眨了眨眼,被长宁这句话说懵了。 刚才看着还很愿意的,现在怎么就这样的表情? “哎呀不是不是,姐姐误会了。”长宁摆摆手,知道自己这幅表情有些吓人,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我的意思是,青岚姐姐你太客气了,怎么能就拿两个呀!反正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个摆设,这侧殿我也不怎么住,放在这里除了积灰,也没什么用,不如给姐姐拿去做正经事。” “真能拿走吗?”青岚还沉浸在她的神情里没回过神来,“我也不是喜欢花瓶,就是看着花纹新鲜,想研究一下,也不算正经事,不用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进宫。” “姐姐喜欢,就都拿走,把我这儿搬空了也没什么要紧的。”长宁歪头笑嘻嘻的看着她,又招招手让宫女小太监们进来,指着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帮本公主都收起来,再找点大的箱子装进去,另外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完好的古董花瓶,瓷器玉罐,琉璃屏风,全都带上,明天给沈姐姐送到沈府里去。” 小太监打了个千,正要应下,抬眼看见那些古玩珍宝,眼睛顿时睁的老大:“公,公主,请恕奴才多嘴,这些可都是御赐的东西,公主您确定要送给...” “少废话,你都知道自己是多嘴了,还多话。”长宁摆出了公主的架子,全身散发出难得的贵气和傲气,伸手揽住青岚的胳膊,道:“你们记住,以后,沈青岚就是本公主的姐姐,她可以自由出入本公主的宫殿,谁敢阻拦,一律拖下去打板子。还有,谁敢对她不敬,就是对我长宁不敬,听到了吗?” 太监和宫女们对视一眼,纷纷福身拜下:“是,公主,奴才们记住了。” “那就好,下去吧。” 宫人们应声退下,却仍有人拿好奇的眼光看向沈青岚,偷偷地打量着。他们可都听说过这个丞相家嫡出小姐的名字,也知道自从裴家退婚,京城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又纷纷传言说,这沈青岚是个丑八怪,不然裴家怎会那般抗拒。 今日一瞧,却并非如此。小姑娘芳龄正年少,模样娇俏,哪是个丑八怪的样子,便可知传闻是假。 长宁装作没看见他们的表情,只拉着青岚笑道:“姐姐放心,上次你还说要办火锅店,能帮的,尽管来找我。” 长宁自打穿越而来,京中的名媛贵女也见了不少,但那些人都惧于她公主的身份,或是来假模假样的增进感情的,或是来讨公主欢心的,或是根本不知道怎么结交皇家公主干脆当透明人的。 只有几个能说上话,但也是说一些官方的客套话。 若说是真心,便只有沈青岚一个。 “长宁,谢谢你。”青岚看着小太监们忙忙碌碌的搬东西,几乎瞬间就将侧殿里的东西一扫而空,全部收进了一个紫檀木的大箱子里,放在宫门口的柜台上,只等她明天回沈府的时候,直接搬上轿子便可。 “谢什么嘛,姐姐也别太客气了,我也不是真的公主,要说起现代的年纪和阅历,姐姐比我大好多呢。”长宁摆摆手,随手拿起一个玉鼎器皿像模像样的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懂,只好无奈的放下,“反正我又不懂这些东西,姐姐拿去做大事业,比我放在库房有用多了。” 说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又道:“姐姐上次说的火锅店,什么时候开?到时候能不能请我去剪彩,或是吃席之类的?” 青岚扑哧一笑,“你还记得这个呢?我连门脸儿都没找好,什么大厨、底料,进货商,什么都没找,就算要开,也得几个月后起步,急也急不来的。” “啊?还有好几个月啊?我还想趁这个机会出去玩呢,哎,真难受。” 长宁灰心丧气的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摆弄着床边的粉红色流苏,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又兴致勃勃的道:“对了姐姐,我记得我四哥最喜欢经商,听说在京城里开了好几家酒楼和客栈,赚了好多好多钱。” 长宁掰着手丫子,细细的数着:“还有什么当铺、鱼鸟铺,还有好多好多连锁铺。我四哥虽然人看着不老实,也有那么一点点...贼眉鼠眼的,还喜欢流连青楼,可他做生意的本事连我父皇都佩服呢。当今好多的皇商都打着他的旗号做事,沈姐姐要是想开店铺,不管是什么铺子,只要去问他,应该都有帮助,说不定还能帮着找找人之类的。” “真的吗?”青岚惊喜道,“若真能如此,你就帮我问问,看你四哥什么时候有空,问问他京城里有什么空余出售的店铺,再去问人脉和进货商来源,一步步走,也不着急。” 反正她时间多,裴家退了婚引得京城议论纷纷,对她来说是个好事情,至少一时半会之下,没什么脸皮厚的男人敢娶她。 她小奶汪是什么人,是灵宠肉肉殿下,也是沈丞相的嫡女,凡夫俗子她还看不上呢。 除非,是那种帅气英俊的俊朗男儿,文武全才,英姿飒爽,她才能正眼瞧瞧他。 比如,隔壁殿里那位... 不对!等等!你在想什么! 青岚打了个激灵,猛的回神,看见长宁正全神贯注的想事情,没注意到她,才松了口气。 “姐姐,你放心,绝对没问题。”长宁拍拍胸口,“不就是找店铺嘛,今天你安心住下,想吃什么就叫宫女去弄,明儿我带你到宫里转转,顺便直接去找我四哥,问问他哪天方便,再问些开铺子需要留意的问题。” “长宁,谢谢你!”青岚莫名感动,拉了她的手,郑重道:“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或者碍于身份,无法去办的事,可以随时跟我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因为,我有特殊的神技,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张姣姣说的气宇轩昂,意气风发,几乎让人觉得,她就是天字第一号的正义人物。 小奶汪心里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就算她不想拘着自己,假装表现出温婉贤淑的一面,也不该这样大大咧咧的跟公主说话。 万一这公主是个喜欢讲规矩的呢,那她不就完了? 罢了罢了,横竖都是一死,她肉肉从来不是个怕死的汪。 青岚低着头,垂眸静默,静静的等着长宁公主的斥责。 哪知却听见一声轻盈的笑,继而演变成一串铜铃般的笑声。 她疑惑的抬了抬眉毛,竟然发现是长宁公主在笑,脸颊笑的通红通红的,酒窝深陷,看上去很是可爱。 “哈哈哈,本公主记得你小时候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又不怎么爱说话,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机灵了?”长宁拿帕子掩着口鼻,本意是笑不露齿,可她笑的连牙床都能看见了。 她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莫名很喜欢这沈青岚的个性。 长宁本以为,自己的性格就够大大咧咧、外向爽快了。 但今日才知道,她身为公主,归根到底还是有规矩束缚着。 她也想像沈青岚这般无拘无束,畅快淋漓的做自己。 但她身为皇帝的女儿,还是有很多无法自己决定的事儿,宫规森严,不能像沈青岚这样自由自在。 这些年来,随着长宁年龄的增长,外邦的可汗和邦主蠢蠢欲动,京中的名门公子们也都兴奋了起来,谁都想看看,这位备受宠爱的公主最后花落谁家。 父皇对她的管教,也越发严格。 一旦她说了什么不好听,也不符合公主身份的话,父皇便会命令夫子严格管教,轻则罚抄女戒,重则闭门思过。 外人只觉得,她这公主当的爽快,荣华富贵皆有,日子也十分开心。 只有长宁自己知道,公主也有公主的苦衷。 因此,今日见到沈青岚,她便登时喜欢上了她的性子。方才在宫里听见‘狗屎事件’的时候,她就觉得她俩见面肯定投缘,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当下便放下了身段,从椅子上蹦下来,欢快的走过去,扶着沈青岚起来,笑盈盈道:“沈姑娘今年多大?我瞧着你比我大几岁,我便唤你沈姐姐,如何?” 她没自称本公主,刻意放低了距离,笑盈盈的样子可爱灵动,头发上的流苏蝴蝶簪子随着她晃来晃去的头叮当作响,白皙的小脸如同一块无瑕的美玉,又似一个柔软的绒团。 她本就是个小孩心性。 不过是被宫里的规矩圈的,发泄不出来罢了。 沈青岚却是愣怔了好久,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长宁,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这,这公主是什么意思? 非但没有怪她不遵守礼数,反而还喜滋滋的,像是见到同流合污...咳咳,不谋而合的朋友一样,欢喜的不得了。 长宁见她没说话,只是怔怔的站着,心里仍旧是欢喜的,她喜欢沈青岚,自然也就自动屏蔽了沈青岚的不是。 撇着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怎么了,沈姐姐,你不想认我这个妹妹吗?” “妹,妹妹?!公主,这万万不可!您是千金之躯,怎能认她一个下贱坯子当姐姐?有损身份和颜面!” 长宁冷笑,拉着沈青岚的手,倨傲的抬头,看着张姣姣:“张家姑娘,你此话何意?沈姐姐可是沈相国的嫡女,你说她是贱坯子,那你一个四品京官的女儿,岂非连狗杂种都不是?何况本公主愿意跟谁交好,又是你能教训的?” 张姣姣愣怔了一下,满面通红:“公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长宁挑眉:“那你是何意?方才你说,是沈姐姐害得你摔进脏污里的?也罢,如今在场人众多,既然不能口说无凭,本公主倒是要一一问问他们,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查出你所言非虚,本公主定会还你一个周到。但若是你出言不逊,恶意胡言乱语,那就休怪本公主无情了。” 长宁见她犹豫,又笑着添了一句:“张姑娘,你可要想好了,今日乃是宫宴,发生的事可大可小,本公主若要压下去倒也容易,若你坚持倒也可宣传的人尽皆知。不过...若你父亲知道今天百花宴上的事儿,你又该如何解释,你自己掂量。” 张姣姣大惊,在场之人多数都听到了刚才的话,也知道事情原委,长宁只要一问,便知道其实是她在背后议论沈青岚。 虽然这坨狗粪的确来的莫名其妙,但谁都无法证明,是和沈青岚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提起此事,不过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张父只是个京城的四品官员,早些年从外城调回了京中,她能借光参加这次百花宴已经属于特例,无非是太过高兴了,一时忘了分寸。 她哪知道这长宁公主居然是这样的性格,竟然和沈家这个死贱人不谋而合了! 不行,长宁公主说的对,这件事可大可小,仅局限于今日宴席上倒也罢了,倘若传了出去,别人不久都知道她摔进狗粪里了?而且父亲知道了,肯定会责罚于她,她就完了。 第265章 酸辣粉 当下涨红了脸,一狠心,噗通一声跪下,咬牙切齿的道:“公主,您别问了,一切都是民女的错。是民女不好,不仅背后私自议论沈青岚,还将无意间摔倒的理由嫁祸给她,但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她刚刚在众人之下给我难堪,还咬文嚼字的骂我长舌妇,我...” “行了行了,”长宁本来还挺满意的,听到后面越听越不对劲,“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罢了,你也别说了,既然你有这么多的错,今日的宴席倒也不缺你一个。来人,送张姑娘出宫。” “公主!不,不要啊!”张姣姣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的扑上去抓长宁的袖口,却被长宁嫌恶的躲开。 她可不能就这么被送出去,那岂不是成了所有人的笑话?而且这个时辰,父亲肯定还没下朝,知道百花宴才刚开始,倘若见她这么早早地便回了家,铁定饶不了她! 在场众人也都懵了,互相看了看,都默契的闭了嘴。退后一步,或是装作看花,或是装作吃东西,谁也不敢说话。 “马甜!马甜救我!看在我们两家的情分上,你帮帮我啊!” 张姣姣被宫女抓着往外面走,慌张无措的四处乱看,忽然瞥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马甜,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呼喊:“好姐姐,救我啊!快救我!” 马甜想起张家和马家的交情,有心想替她说两句好话。刚一张嘴,就看到长宁瞥过来的眼神,带着一丝好笑,还有一丝‘你要敢帮她说话你就也一起滚出去’的意味,顿时就噤了声,低了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纵使百般不愿,张姣姣还是被拉了下去。 青岚心里高兴地不行,看向长宁的眼神中,带着隐隐约约的感激。 她不知道公主为何这般偏向于她,但她奶汪殿下,也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的性子。 想起诸葛嬷嬷说过,长宁公主最喜欢民间手工制品,最讨厌粗制滥造,心下有了决定,暗暗念动灵咒,想变出一把京城名工巧匠制作的蝴蝶花样油纸伞。 可她却忘了,前些日子她就发现体内的灵力和柔弱的身体无法匹配,在她无法提高体质之前,那些稀有的灵力是无法使用的,只好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等下次修炼好,再变出几个新鲜玩意送给长宁,报答她的恩情。 除了她之外,在场的小姐们都有些拘谨。该赏花的还是赏花,该吃东西的还是吃东西,但一举一动总是拘着,就跟心里悬着一把菜刀似的,生怕自己也惹了事,也被赶出宫去。 长宁知道是因为自己,想起百花宴前父皇叮嘱她的话,心中定了定神,便从椅子上下来,只说自己要去更衣,让各位姑娘们先自己玩着。 姑娘们心里都松了口气,眼见着长宁离开,半路上却又折了回来,她们的心就又吊了起来。 长宁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流连了两圈,吊足了心思,最后定在沈青岚身上,笑道:“沈姐姐,你可有空?若得闲,便随本公主去一趟,本公主有些东西要给你。” 青岚怔了一下,心中不知其意。 她还未报答长宁帮忙的恩情,长宁怎么就有东西要送给她了?若送了个昂贵的礼物,她怎么还得起呀? 可是见那长宁公主眼神真挚,她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便福身应下,随她同去。 长宁欣喜不迭,没等她过来便急着拉她的手,带着她离开御京园,来到宁安殿内。 刚一进门,她便摆手让宫女太监们下去,只留沈青岚一人在屋里。 青岚有些紧张,看见宫女们低着头退下,顺手关了门,她也顺势福身下去,按照那日诸葛嬷嬷教她的礼仪,行了个全礼。 “参加公主,公主万福金安。不知公主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长宁正想去侧殿拿东西,便被她突然地行礼吓了一跳,扑哧一笑,蹲身将她扶起来:“沈姐姐不必这么客气,随意坐就是了。” “不敢不敢,公主太客气了,我怎么敢越矩。” 小奶汪慌得有些彻底,长宁公主越是让她坐,她越是不敢坐。 最后还是长宁威逼利诱的拉她坐了下来,白皙的小脸上,挂着可爱软软的笑:“姐姐不用装了,我已经都知道了。” “知,知道什么?” 小奶汪更加慌了,像个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略显惶恐的看着她,“公主什么意思?我,我装什么了?” 长宁噗嗤笑了,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我们是...接班人,继承..先辈的光荣传统...” 青岚:“...惊了。” “公主,你,你也是..”穿越来的? 长宁笑着点点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像是松了口长气般,笑容满面:“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呢,现在看来,果真没错!真实太好了,我居然找到同类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沈青岚脑袋空空的,跟着长宁笑了几声,忽然就回过味来。 原来长宁公主也是穿越来的啊!而且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从出生就穿越来了,不是沈青岚这种半路出家的。 这些年一个人在这里,肯定非常想见现代的亲人。所以见到她后,才会那么开心喜悦,处处维护她。 不过说起来,她们的相认也算是穿越界的奇葩了,竟然是唱少年先锋队队歌才互相认识,怎么也要唱共青团歌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戴红领巾的小孩子呢。 “那,你多大了?在现代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穿越过来了?”青岚也挺开心的,她承认了自己也是穿越而来,但没提她是小奶汪灵犬,她怕吓到人。 只说自己在现代是个公司白领,一脚踏空才穿越了过来。 “跟姐姐说实话吧,我,我在现代,才十八岁。”长宁的表情有点可怜巴巴,低头玩弄着手里的玉佩坠子,撅起了小嘴。 “我那年才刚高考完,玩了整整一个暑假,考的成绩也不错,不说好的一本大学,也能上一个普普通通的985和211。我妈妈也很高兴,非要帮我一起选大学志愿。本来选大学时候,她说的好好的,只帮我挑学校,专业我自己选。结果呢,大学挑好了,她却非强迫我去学金融和会计,我喜欢的历史却偏不让我学,说什么历史学没啥用,不如金融会计,以后好找工作。” 长宁说的有些动情,眼角泛了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却是没忍住,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妹妹别哭,妈妈也是为你好,只是方法不对。”她有些心疼,连忙掏出怀里的手帕,帮长宁轻轻擦拭着眼泪。 离开现代那么久,她对这些新鲜的词语都有些陌生。 但听见的时候,还是会感觉亲切,就像长久离乡突然回到家乡听到方言一样,心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妹妹,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就...阿嚏——!”长宁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才又道:“后来啊,我就跟我妈妈赌气,她越觉得金融会计好,我就越不选金融会计,她越说其他的没前途,我就什么没前途选什么,最后选了个连我自己都没听说过的葡萄干晾晒专业...噗嗤。” 话还没说完,她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抽噎的哭泣里,这个笑容显得有点寒酸。 沈青岚也没忍住,“这是什么专业?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真的有这个专业,我可没骗人。”长宁举起双手以证清白,“我当时性子别扭,闹脾气,胡乱选了这个,谁知道还真的被录取了。我妈妈还不知道,以为志愿还是她帮我填的那几个,受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都愣了,疯了一样的骂我,甚至还把通知书撕掉了。” 她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后来,我哭了一个晚上,大半夜没吃饭就跑出去,拿着这辈子攒的所有钱,在一个路边摊买了上百串烧烤,也不知道是在报复自己还是报复烧烤摊。谁知道...” 说起这件事,她自己都要被气笑:“谁知道我之前一直没好好吃饭,突然吃的这么多,还是猛吃不停,刚吃了五六十串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了,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成了这里的公主。” 长宁说到这儿,自己都要被气笑了。 她本来以为,前世在母亲的打压下生活了十八年,谁知道竟然穿越成了堂堂皇家公主,享受荣华富贵,还有很多宫女太监服侍,岂不是成了农夫翻身做地主? 毕竟是公主,现代那些小女生们,谁不做个当小公主的梦啊,她小时候还做过被富贵人家领养回去当民间公主的梦啊,后来怎么样,还不是该怎么活怎么活。 这下可好了,直接成了公主,太监宫女的名字她都叫不上来,生活乐无边啊。 刚开始那几年,她还算活的自由自在,畅快淋漓,也不过是因为年纪小,犯了错皇上也不怪她,宫里娘娘和嬷嬷们都宠着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第一时间给她拿过来,皇上也宠着,后妃娘娘们谁不把她当成心尖尖上的人。 谁知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她本身所带有的公主的光环就越来越大了。身上所肩负的公主的重任,也越来越突出了。有些事,也不得不背负起重任。 边疆战乱不平,民心有些不稳,皇上每日想办法和边疆和解,无论是征战、讨伐、对峙、和平协议,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但到最后,却发现只有和亲一条路可以走。 边疆可汗和王公贵族们早就听说皇上有位心爱的公主,趁着来京城进贡,便多次隐晦的提出,如若皇上肯将自己心爱的女儿和亲,就代表了皇家的诚心诚意,他们也一定会撤兵,从此不再和皇朝对立。 皇上不是没动过心。 虽是亲生女儿,也是一贯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但对于皇帝而言,一个公主远不如朝廷稳固,边疆和平更为有大局观念。 所以这几年,皇帝每每让她改一改性格脾气,还训了很多老嬷嬷和老夫子教她礼仪规矩、琴棋书画,眼神间也不似往日单纯的疼爱,还有着深沉地,浓烈的,是她看不懂的含义。 她这才知道,古代的公主,没有一个是好当的,也远没有听上去那么高贵。 长宁盼啊盼啊,就是盼望着那一天能有机会回到现代,这一次她肯定不会再跟母亲做对,也不会再大半夜跑出去让家人担心。 因为至少,她的妈妈,会完全为她考虑,也不会强迫她嫁到边疆的某个鸟不拉屎的小城镇,嫁给一个素未谋面,性格未知的大胡子可汗。 宫女跟她说沈青岚的事情的时候,她原本还以为只是个性格和她差不多,也是那么大大咧咧、搅蛮任性的姑娘。谁知道,她却越看越不对劲,如今竟然发现同是天涯穿越人,简直是人生惊喜。 “好姐姐,现代还是二十一世纪吗?物价高不高?还有酸辣粉卖吗?热干面呢?还有没有” 沈青岚噗嗤一声笑了,这孩子原来还是个小吃货,很多地方的确和她很像。等等,孩子...她怎么想也没想的就叫人家孩子了。虽然她已经有将近两百年的犬龄,但外表还是个无敌美少女呢,本汪永远十八岁!不接受反驳! “好姐姐,想什么呢?你告诉我嘛。”长宁撒娇耍赖的拉着她的袖子,撅起小嘴:“我都好久好久,来这里好多年了,从来没吃过正宗的酸辣粉儿,还有热干面,吸溜——” 她吸溜了一下口水,馋的眼睛冒星星:“这宫里的御膳房还自称是五代单传呢,连个酸辣粉的调料都不会弄,弄了一堆胡椒粉,直接成了胡椒粉泡面条。我跟皇上说想去民间的美食街看看,那里肯定有好吃的,皇上却说什么都不愿意,非让我背完一本《女戒》《女训》才能出宫。真是笑话,我堂堂新时代宇宙全球大美女,怎会背那些落魄的三从四德?” 第266章 他好冤啊 林晚风的笑意越来越深,低头静静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青岚,等着她自己站起来。 旁边路过的厨子和小二都很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人,有些人认得林晚风是谁,也知道他正是乘轩楼的神秘掌柜,便都不敢上前打扰,只是在一旁窃窃私语,疑惑地眼神不住的瞥向青岚,四处打听这女子是谁。 青岚面红耳赤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她这可是为了进宫赴宴,专门做的新衣服,料子也是上好的苏绣缎面,京城里能拥有这样料子的人都少有。 若不是沈忠义仗着宰相的身份去面料铺子预定下来,这些布料肯定早就被人买走了。 弄脏了,再做一件,肯定就没这个好了。 “姑娘,您没事吧?林公子,你们这是?”刚才带他们进来的小二久久不见二人的动静,便进后厨来寻,见他们两个这样尴尬的场面,心里也吓了一跳。 这两人的身份可都不一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或是哪里不满意,他第一个就是吃罪的人,谁让他好心提议让他们来后厨亲自挑选菜品?有这功夫,嘴皮子念叨两句,随便挑两个菜得了。 “无事。”林晚风勾唇,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低头看着她,挑眉,似是确认般问道:“无事吧?” 青岚原以为他会拒绝,谁知道,他却只是看着怀里的玉米发了会呆,便顺从的应下了。 转身将玉米放在桌檐上,进了库房寻了把木椅子来坐,又将装菜的小盆放在椅子前面,老老实实的坐下,慢条斯理的掰着手中的玉米棒子。 他的神态自若,即便手中拿的是刚从田地上摘回来的玉米,上面还黏着沾了土的玉米叶子,他也并未表现出一丝一号的不耐和嫌弃,眼眉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却也觉得他像是在喝下午茶一般宁静。 青岚有些讶异,前些日子,她可是刚听说过这位名震京城的狠厉三公子洁癖的名声,不仅讨厌带毛的东西,而且最不耐烦去油渍满地的后厨等地。 可是,她细细的一想,又觉得传闻不可尽信。想当初,她可是亲自感受过林晚风的温柔,他面对着她满身的金色毛发,眼神里表现出来的满满都是笑意,甚至还想伸手抱她入怀,岂有一丝讨厌的神色?这绝不可能是她看错了。 而现在,他不也是跟在她后面安安静静的进了后厨,甚至还自己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地上掰玉米棒子。若是换了他人来,看到地上这个宁静祥和的煮菜的男人,绝对不会把他跟那个传闻中毒死母妃,性格暴虐的三公子联系到一起。 不过,青岚剁着剁着嫩豆腐,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 她上次好像说过,为了报答林晚风的恩情,她准备帮他查清当年毒死母妃的真相,还他一个清白。具体是什么恩情,她的小脑袋瓜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无法收回,她既然说过要帮他查清,肯定就要办到。 具体怎么办呢?这倒是有点伤脑筋。 不过也不用急,等过几日,长宁公主要找伴读的消息传下来,她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进宫了,到那时,她只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变成小金毛,然后在宫里四处游走,打探消息,有人来了,她就施展她的‘无敌金毛旋风腿’,快速的逃跑,试问,宫里谁能拉的住她? “嘿嘿嘿,到时候,想查什么查不到?嘿嘿嘿...” 她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歪头傻笑出了声,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查到真相的那一天,然后林晚风感动的涕泗横流,把她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圈,甚至激动地想以身相许! 那,就太美妙了。 这么想着,她就渐渐地走了神,心思也不在眼前的豆腐上了,右手的刀也逐渐有些偏移。 林晚风掰完一个玉米,虽说嘴上不提,他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嫌弃,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傻笑的声音,皱眉抬头一瞧,正好瞧见青岚歪着头傻笑,举着手里的刀往自己的左拇指上剁。 “你小心...” “嗷嗷嗷!!啊!!” 林晚风:“...” 已经晚了。 青岚的左拇指被刀刃划开了一道口子,幸好那小二提前有了点先见之明,害怕这两位公子小姐非但没有做出好饭好菜,还把自己给弄伤了,特意找了个刀刃比较迟钝的菜刀,青岚刚才切豆腐都差点没切下去,手上自然也没受多大的伤害。 可是... 可是,她到底还是用了点寸劲,虽不至于成为断指轩辕,但还是划了一道细小的血纹。 她心疼的要命,捂着自己的手眼泪汪汪,有些怨恨的看着林晚风,似乎在怪他为什么没有提前提醒她一声。 林晚风表示:他很冤。 他又不能预知。 他又怎知道,这个丫头总是这么不消停。不管身在何处,不管在做什么,总是会闹出个事故来。 若换了其他人,他怕是早就觉得麻烦。 可在这小丫头身上,他却只觉得可爱。 想到这儿,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竟是勾起了唇,也笑出了声。 青岚抱着手指,一脸苦大仇深,加十级无敌怨恨:“笑什么?好笑嘛!” “不好笑。”他唇边的笑意转瞬即逝,又低着头拿起了玉米。可若他人细细的看去,便能看出他眼角的笑意未消,眉眼缓缓地舒展开来,心情也好了不少。 “哼!!算你识相!”青岚委屈巴巴的含住手指,直到那么几点可怜的血滴子被她完全消灭,这才无奈的放下手,低头看着刚才切的豆腐,以及罪魁祸首——菜刀。 “我说呢,我刚才怎么怎么切都切不动。”她拿起被扔在菜板上的菜刀,展示给林晚风看,无奈扶额:“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酒楼里的小二干出来的事,明知道我要做饭煮菜,那么多好刀不拿,专门给我拿了这个迟钝的破菜刀。” 这就是传说中的,切个豆腐都会卷了刃吧? 林晚风抬眸瞧了瞧,又垂眸看向手中的玉米,说话的声音很是平静,极力掩盖着心底的笑意:“只是有备无患罢了,你无需责怪他。” 青岚撅起小嘴:“什么意思?” “他这是预料到了。”林晚风轻笑:“若给你个锋利的菜刀,此刻,你怕是连一根手指都不剩了。” 青岚:“...” 好家伙,她才听明白! 他这是在讽刺她呢! 青岚气呼呼的将菜刀往案板上一扔,扭头,也想找个小板凳坐坐,静一静自己的心,却跟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圈,才发现这小厨房很小,只有一个板凳,就是被林晚风坐着的那个。 她张了张口,一股强烈的灵犬类专用自尊涌了上来,让她对着林晚风说不出一句软话。 抱着肩膀站了好一会,堵着气,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随手拿起小篮子里的一个玉米棒子,气鼓鼓的掰着玉米,就跟吃不到东西的小仓鼠一般,气的脸都涨红了起来。 林晚扭头看她,眼底带笑:“累了?给你坐吧。” “不用!”青岚下意识的赌气拒绝,心里却期盼着他赶紧让出座位来。这门槛又硬又不舒服,坐的她小屁股都疼了,若不是现在这样起来有点丢面子,她就宁可站着也不坐着。 “真不用么?”林晚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有心让座,却是有意想逗逗她,“也罢,那便算了。你等下还要煮菜,坐着也不方便。” “你!”小奶汪气的气喘吁吁,恨不得马上变成金毛灵犬的模样,扑上去将面前的男人撕咬一顿。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青岚一骨碌站直身体,嘿嘿笑了两声,拉着小二往小厨房里走,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嘴里念叨不停:“你们这后厨人还挺多哈,厨子也挺多的,食材也很丰富,天气也不错,做的菜肯定很好吃...” 林晚风低头浅笑,摇摇头,神色无奈。 小二却听的稀里糊涂:“姑娘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要什么菜?看好菜品了没有?” 青岚不说话,拉着小二径直走进一间小厨房。直到旁边没有人再注意到她了,这才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她今天可太丢脸了。这边的厨子没几个认识她的,但难保以后有人认出来,这事肯定就成了黑料。 她拍了拍胸口,缓和了几下,才道:“我刚才看过了,大厨们做的菜都挺好的,光看样子就觉得好吃。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小二知道这位姑娘是他家爷的贵客,有什么要求自然不敢不应,点点头,笑嘻嘻的道:“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小的能办到的肯定帮您办到。” 青岚羞怯的笑道:“我想,借用一下你家后厨的大锅和炉灶,不知能不能行?” “炉灶?”小二挠挠头:“姑娘想干啥?做饭吗?” “是呀,”青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在自己家里,沈府也可以做饭,而且沈府里没人敢忤逆她,想干什么都没有人管。可她就是觉得家里那种坏境做不出来,只有在现在这种热热闹闹的氛围下,还有一些京城名厨的指点下,做出来的饭菜才香。 小二迟疑的挠头,看着刚踏进门来的林晚风,小心询问:“公子,这位姑娘说,她想借用...” “随她去吧。”林晚风没等他说完,便点头应允。 “啊?” “什么?” 见两人都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容易的应下,他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草率,匆忙的低头咳嗽几声,掩饰心中的慌乱,“我是说,她想做饭,便随她去吧。我方才见库房还有好些食材,她若不做,也是浪费。” 小二听到林晚风的话,只觉得自己的脑回路都跟不上来了。 乘轩楼如今可是京城能排的上号的名家酒楼,每天的客人自然是络绎不绝的,后厨库房里专管采买的小丫头就那么几个,还要帮后厨端菜,所以每次上街去买菜,都是有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几车几车的往回拉,每次都会买一礼拜的。 宁可放坏了丢掉,也不能等需要做菜的时候,才发现原料不够。 怎么到他家公子嘴里,这些食材都成了日抛的了?今天做不完就要丢了? 小二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三公子都同意让沈姑娘占用小厨房做菜了,他一个小二,有什么资格敢阻拦。 出去吩咐了几句,专门给沈姑娘和三公子腾出来了一间小厨房,里面有个大锅和小炉灶,还有木桌子,上面摆放着案板和厨房工具。有菜刀、剪刀、汤勺、筷子,还有油盐酱醋糖,哪怕厨房里没有的,小二也都颠颠儿的给送了过来。 另外,还从库房里捧了好些食材过来,有生蘑菇,大白菜,嫩豆腐,黏玉米,肥牛羊肉腿,还有一些西红柿和生鸡蛋,还有干枸杞和干桂圆等小料。 小二也不知道沈青岚想做什么菜,便一溜烟的把能单独拿来的食材都拿了几个过来,跟刚搬了家似的摆了满满一屋子。 青岚看着发笑,心里却也很是高兴和知足。 问了问后厨里做淮扬菜的大厨师傅,问到几个食谱,又踮着脚在各种食材里挑来挑去,最终挑了蘑菇、豆腐、黏玉米出来,还有一些小佐料,准备做几道美滋美味的淮扬菜出来。 嫩豆腐和香菇呢,可以用来做平桥豆腐羹。 玉米和枸杞等食材呢,就做一份香喷喷、甜滋滋的松仁玉米。 平桥豆腐羹她以前听说过,但没吃过。不过听老师傅们说,这道菜的做法倒是个容易简便的,容易上手,她第一次尝试,也不想做个复杂的,弄出来一团糟,也会打消她做饭的自信心。 至于松仁玉米嘛,倒是完全出自她自己的小心思。 她以前就最喜欢吃甜滋滋的东西了,不管是甜点还是饭菜,都如此。 摆弄完食材,她无比郑重的摆了一桌子,笑嘿嘿的回头,看着杵在门边跟门神似的林晚风:“你忙吗?” 林晚风:“?” 什么意思? 青岚从桌子上捧起四根玉米棒子,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你要是不忙,能帮我个忙吗?” 林晚风默然,注视着她手里的玉米棒子,片刻才道:“什么忙?” “帮我掰一下玉米棒子,把这些玉米粒都掰到这个盆里面。”青岚只当他答应了,喜滋滋的把玉米往他怀里一放,又从旁边拿了个装菜的小盆,往他怀里的玉米棒子上面一堆:“好了,去吧!加油哦,我看好你!” 林晚风:“¥#@?” 他看着怀里的玉米棒子,再看看面前沉浸在自己做饭的兴奋里的小女人,薄唇动了动,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267章 不是个东西 小二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沈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姑娘,您是想亲自做菜给客人吃?”小二胆颤心惊的道,“这恐怕不合常理啊,姑娘身份矜贵,小的能让您在这里做菜,已经是冒了很大的胆子,要是再让您做菜给客人吃,传出去了,不得说小的太过自大,竟敢使唤姑娘给我们酒楼做菜,而且...” 他嘴里的话没说完,眼神偷偷看了眼林晚风,将后半句‘而且洗菜的还是我家三公子,我还想多活几天呢’生生咽了下去。 “无妨,让她做。”林晚风忽然出声,手里还拿着半块掰完的玉米,头都没抬,“若出了事,我会负责。” “公子,您...” “真的呀!!太好了!爱你!爱你么么哒!” 小二愣在原地,青岚却笑的合不拢嘴,喜笑颜开的跑过去,伸出双手,环住林晚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若不是她还有那么一点点顾忌和矜持,早就吧唧一口亲上去了。 “我就知道嘛,你最好了,不愧是我的男神,就是比别人有担当有责任心,简直是天下第一老好人物,是我心头的最爱,心尖的宝贝儿,心脏里的大动脉!!” 林晚风微怔,感触到自己身上怀抱的温暖,以及来自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气,一时竟没有回过神来。怔怔的低下头,手中的玉米也垂了下去,搭在两腿上,身子有些僵直的靠在女孩怀里,脸颊边,竟不知何时带了些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红润,如晚霞般照人。 不多时,青岚便搞懂了客人的需求。 今天来了好多江南的客人,点名想吃文思豆腐和松籽玉米的居多,还有几桌想吃小鸡炖蘑菇。 她一个人,也不想揽下太多活,就只定下了三桌客人的饭菜,也就是一盘文思豆腐,两盘松籽玉米,还有一小锅小鸡炖蘑菇。 她这儿有现成的豆腐,也有刚掰好的玉米粒儿,蘑菇洗一洗就行,所有食材内,就只有小母鸡还需要费些功夫,其他都很方便。 为了给客人做一份满意的饭菜,她特意穿上了厨娘的衣服,是她跟小二求了半天(威逼利诱),小二又在后院几个年轻的厨娘那里找了一件小号的厨娘服装,给她换上了。 乘轩楼作为京城有名的酒楼,虽然没开业多少天,但已经是小有名气了,也不缺钱,一应配置也应有尽有。 厨娘和男厨们的衣服,都是经过改良和专属的白色两件装工作服,和现代厨师的衣服差不多,但是没有现代厨师的那种帽子,衣服上也没有乘轩楼的logo,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白色两件套长衫。 她看着这些衣服,心中有些纠结。 她在现代也曾尝试过自主创业,虽然因她经验不够,钱财短缺而失败告终,可是得到的经验却也不少。 尤其是对于版权问题的经验,这衣服上啊,要是能有个乘轩楼的logo,又或者厨师服的样式是独一无二的,那看上去即整齐又和谐,还能彰显乘轩楼的威风凌凌。 做完这些,她再凭借自己现代的头脑,独创一些特殊的菜品或者这个朝代没见过的新菜,然后打上乘轩楼的logo和名号,肯定会吸引大批客人。 凭借她现在的身份,以及乘轩楼得天独厚的条件,即不缺钱,也不缺捧场的客人,想怎么折腾都没问题。 嘿嘿嘿,到那时候,钱不就哗哗的往怀里进了? 她思路越想越偏,一想到未来可能会坐拥铺天盖地的酒楼分店,扬名全朝上下,她就举着菜刀,咧嘴笑的开怀。 林晚风凝眉:“你笑什么?” 他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点子,刚换了件厨娘的衣服,便笑成了这个样子。这衣服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厨娘穿的,本来已经是最小号了,但架不住这丫头年纪更小,身材也更瘦一点,别人穿着贴身的厨娘服,在她身上跟个半吊子似的,走两步都会担心衣服里会灌风。 不就是换了个衣服,有什么好笑的?竟惹得这丫头低头看着衣服笑出声?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先做饭煮菜吧,等今天忙完,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小丫头贼兮兮的笑起来,若要实行她的酒楼分店开业大计,还需要先把乘轩楼搞定才行。沈景修肯定向着她,妹妹不管说什么他都会愿意的,林晚风这边呢,嘿嘿,要从长计议,她肯定能想到办法,让他同意把乘轩楼给她随意折腾。 “好啦好啦,不要想了,我们来做菜吧,客人还等着呢。”她怕林晚风多想会出事,不由分说的搬起蘑菇篓子,往他手里一塞,“林晚风三公子殿下,现在呢,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洗蘑菇,再切成蘑菇块,第二,杀鸡,豆腐和玉米都容易弄,只有这小鸡炖蘑菇麻烦一点。你自己选啦,你想做哪个?” 林晚风顿了顿,一时没说话。 他可以哪个都不选吗? 刚刚搓玉米棒子,他就已经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若换了平时,他连这后厨都不会进,至于玉米?他只吃过做好的玉米粒,今天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样子的玉米。 而洗蘑菇,切蘑菇... 他看了眼手里的蘑菇篓子,这蘑菇是早上从菜市场买的,也是老农在城郊的田里新摘的,还隐隐带着清香的泥土味道,手上磨一磨,就会沾上一点黑褐色的泥土渣子... 还有杀鸡... “好不好嘛,三公子殿下,求求你了嘛,”青岚见他犹豫,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左右摇晃:“你最好了,就帮帮我嘛。这么多的菜品,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得煮到什么时候去呀?你都帮我掰玉米了,也不差这么几个步骤嘛,你就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帮帮我嘛—”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声音娇娇软软,甜滋滋儿的像个蜜糖,嘴里七荤八素的说个没完,凡是她在人界学到的相关的词语都用上了,也不管应不应景。 林晚风有心想拒绝,可他的嘴像被封印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头却鬼使神差的微微点了下,算是同意。 “好,不过...” “太好了!你同意帮我杀鸡了!耶!”小丫头几乎是在他点头的一秒后就跳了起来,欢呼雀跃个不停,抬脚就往外面跑,准备去鸡窝抓个鸡回来杀,“太好了耶,男神居然主动提出帮我杀鸡做饭,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何时说过...”要杀鸡了? 又何时说过,他是‘主动提出’的? 青岚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便牵着一只小母鸡儿回来了。 “三公子殿下,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等急了吧!” 林晚风回头:“...” 小母鸡可能是被吓到了,瑟瑟发抖的待在青岚手里,身上的羽毛都乱七八糟的,背上的毛也乍了起来,四只爪子拼命地上下倒腾,像是得了鸡爪疯,很想逃出她手的束缚。 与之相比,沈青岚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刚换的白色厨娘衣服上沾满了红黄色的鸡毛,还有几块屎黄色,黏糊糊的东西,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鸡粪,离得近了,都能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早上为了进宫赴宴特意梳好的发髻也飞的乱七八糟,额头上大汗淋漓,几缕发梢粘乎乎的站在额头上,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刚买的额饰,脑门旁边还插着几根不大不小的鸡毛,配上她气喘吁吁,累的通红欲滴的小脸,居然还显得挺好看的。 不对不对,什么挺好看的,他在想什么。 他居然会觉得一个拎着小母鸡,身上沾满了鸡毛和鸡粪的小丫头好看! 他怕是疯了。 “来!接着!”她迈着小八字步跑进来,拍了拍身上乱飞的鸡毛,好像还拍到了那一股屎黄色的东西,不过她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将手中的母鸡扔给他:“我跟你说,这鸡可皮了,我抓了好半天才抓到,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快接着。” 她话音刚落,就将那母鸡扔进了林晚风怀里,以为他肯定会牢牢接住。 可她想错了,林晚风从她进来的时候就走了神,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手上还拿着刚刚她塞给他的蘑菇篓子,如同一尊雕像,也根本没听清她说的什么话。 母鸡也在她放手的那一刻,像是终于逃脱了恶魔的魔爪一样,四肢在半空胡乱的蹬来蹬去,让人觉得这不是只不会飞只会下蛋的小母鸡,而是个展翅乘风的大老鹰。 结果既然是母鸡没飞起来,扑腾一声就摔进了林晚风怀里抱着的蘑菇篓子里,脚下还在蹬着,将篓子里的小蘑菇踹的到处都是,洒了一地的蘑菇雨。 林晚风的身上也被踹的满身蘑菇和鸡毛,他神色更是愣怔,像是不可置信般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身上隐隐传出一股发冷的怒气,将这厨房瞬间变成了冰冷的冰窖。 连那母鸡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强烈的怒意,吓的更是四肢乱颤,翅膀也呼啦呼啦的煽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走神了没接住。”她也吓了一跳,全身僵直的站在原地,拼命地道歉:“我,我以为你身手那么好,抓个鸡肯定没问题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晚风不说话,垂眸看着地板,双手却是紧紧地握着,眼神微眯,身上隐隐散发出寒气。 青岚也吓呆了,她看着林晚风的样子,突然想起前些天在乘轩楼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林晚风也是这样突然沉默了起来,然后情绪突然变得暴躁,眼神带着凶狠的怒意,整个人如同猛兽般能将他人吞噬。 他,他难道...真的生气了? 她突然想起坊间传闻,这可是传说中能毒死母妃的帝三公子啊!她刚才都做了什么!居然让这样一个传闻中暴躁易怒,冷漠无情的三皇子,帮她洗菜杀鸡! 她是不是,要没救了? 林晚风的脸色阴沉沉的,像是即将下暴雨的夜晚,乌压压一片,看不到云彩。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青岚做灵犬上百年,身上的灵力虽然不强,但比普通人还是厉害了上百倍,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卑微:“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这就帮你把鸡拿开。” 她咬着唇,小心翼翼的挪步过去,害怕林晚风突然暴躁的起身,下一秒就会将她整个人踹飞出去。 等她安全的走到林晚风身边,便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伸出手,攥住了小母鸡的两只腿,然后飞快抱住身体,从他怀里抱了出来。 幸好她刚才抓鸡的时候已经有了经验,这一次她没有再闹得兵荒马乱,也没有弄得一身腥,很顺利的将母鸡抱在了怀里,转身跑的飞快,去隔壁杂间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生锈的鸡笼子,将母鸡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拎着鸡笼子来到林晚风身边,看见他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 他的自愈能力还...还挺强的。 青岚咽了下口水:“尊敬的林晚风三公子殿下,你,你没事了吧?” 林晚风冷眼,挑着眉,看向面前的小女人,微蹙的眉峰之间,隐隐蕴藏着一股怒气和一抹无奈:“你觉得呢?” 青岚一噎,紧张的小手紧紧攥着手里的鸡笼子,任凭母鸡在笼子里紧张的乱飞,她也毫无知觉,眼里只有他,小心翼翼的道:“我,我觉得你好多了,你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他不语,一双寒澈的双眸高挑,定定的瞧着她,直到把她瞧出了浑身大汗。 青岚咬咬牙,狠狠心,使出吃奶的力气道:“三公子殿下那么帅气,那么可爱,那么善解人意,那么英俊无暇,那么...那么好,应该看出人家不是故意的嘛,这母鸡太不听话了,我刚才抓它的时候不也弄了一身腥。这样好不好,等我把客人的几盘菜做完,就给你亲手煮一锅母鸡汤,放蘑菇,放笋,放枸杞,什么有营养放什么,然后亲手端给你喝。” 小丫头脸蛋粉嫩嫩的,像个水葱般灵秀可人,说话的声音软糯香甜,脆生生的教人把魂都能勾去,竟是让林晚风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她可是金毛类灵犬出身。 修炼成灵物后,就能永久保持两个月大的小金毛模样。犬类生物,都是小时候最可爱,尤其是小金毛,相貌又可爱又软萌,小爪子啪啪打在地板上,小鼻子哼唧哼唧的,放在主人的腿上,从鼻腔里发出‘嘤嘤嘤’的声音,小尾巴甩的跟螺旋桨似的,谁见了都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再摸摸下巴,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亲个没完。 想当初,她凭借这种‘嘤嘤’怪似的撒娇,博得了无数个烤肉店老板的宠爱,每天都给她拿好多新鲜的烤肉串,吃到小肚子圆滚滚的,腆着肚子才能走。走去下一家卖蛋糕的小店,店铺美丽的小姐姐就会笑眯眯的给她端出一碗香甜的奶乳糕。 这股劲到了人界,她依旧保留着。 毕竟可爱的东西,谁都喜欢嘛!谁喜欢天天拉着个长脸,跟欠了别人钱一样的人啊! 等等!她才不是可爱的东西! 她才不是个东西呢! 不对,她是东西! 还不对!她不是个东西! !!! 第268章 担心就当喂了狗 青岚摇了摇头,让她的思绪快速回到现实。 走上前拉起林晚风的袖口,使出全身解数撒娇卖萌,右手还提溜着母鸡的笼子:“全世界最帅气的三公子殿下,你就算不给我一个面子,也给这只小母鸡儿一个面子嘛,你看它,吓得胆儿都颤了,都快吓尿了。你就别生气了,我们好好的做菜好不好?” 小姑娘的模样娇软可人,声音也甜滋滋儿的,发髻上插着的流苏蝴蝶簪子下吊着一颗玉珍珠,在阳光下反射着光亮,随着她的举动而四下摇晃。 “好不好嘛,尊敬的三公子殿下?” ... 林晚风没说话,只是瞧着那簪子上的玉珍珠,莫名有些失神。 他记得,母妃也曾有一个同样的珍珠流苏蝴蝶簪,蝴蝶样式的尾摆,垂掉着淡紫色的流苏,金玉的做工,最最珍贵的,便是那吊着的一颗玉珍珠,传闻是西域商人从西域带来京城的,满朝上下也找不出几颗来。 这珍珠蝴蝶簪,是父皇亲赐给母妃的赏玩之物,母妃爱不释手,整日戴在头上,满宫里人人夸簪子好看,又艳羡母妃博得皇上宠幸,尊贵无暇。 可那玉珍珠,却在一次颠簸中无意掉落,母妃派了好些宫人去寻,却找不到任何踪迹,像是突然就消失在了红墙绿瓦的宫墙内。 父皇得知此事,生怕母妃烦忧生气,便派人去寻西域货郎,意欲再找同样的玉珍珠,再做一支精美的蝴蝶簪。 只是谁能料到,那簪子方才做好,父皇还未曾带去给母妃,母妃便毒发身亡,躺在送葬的棺木里再无生息。 听说那簪子,后来被父皇给了太后娘娘保存,如今也不知藏在哪个珍宝妆匣里,静静地堆在里面积灰。 他垂了垂眸,忍下了心中的酸涩。低头看着小丫头放在自己袖子上的小手,又看着另一边搭在他胳膊上的鸡笼子,鸡笼子上的黄色鸡粪球也随着小丫头的身体幅度,在他的胳膊上蹭来蹭去。 林晚风:“...” 真奇怪,好像刚刚涌上心头的酸涩和难受都没有了呢。 取而代之的,都是...无奈。 “姑娘,您饭菜做好了吗?客人们都等急了。姑娘...啊,对不起!”小二推门而入,见两人亲密的凑在一起,刚迈进来的一只脚立刻退了出去,“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不知道,小的这就下去。” “你等等!”青岚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跟林晚风凑得有点近了,红着脸喊他,手上的鸡笼也拿的远了一点,“着急了吧?不好意思呀,我这就开始弄,刚才有点事...就耽误了一会。” 有点事? 什么事? 小二瞄了眼旁边坐着的林晚风,心里偷笑。 嘿嘿,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事耽误了,而且这事啊,看来还不小呢。 “笑什么?”林晚风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忽的抬眸,薄唇微抿,眼神如刀子般锋利,散发着冰冷凌厉的神色,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还不出去。不想活了?” 小二缩着脖子退了出去,青岚也没再耽搁时间。 毕竟她也是个有责任心的小汪汪,答应别人的事,肯定就要办到。 人家顾客千里迢迢...可能也没有千里迢迢的来这里吃饭,欣喜若狂...可能也没有欣喜若狂的点了菜,然后又眼巴巴...的确是眼巴巴的等厨子做好饭端上来,也挺不容易的。 “殿下,要不这样吧,”青岚举着鸡笼子,郁闷的看着里面已经放弃抵抗、自生自灭的小母鸡,“杀鸡就交给我了,你就帮我切蘑菇,煮一壶清水,放入汤盏里,豆腐和玉米的菜都很好做,只有这小鸡炖蘑菇需要时间长一点,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 林晚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了手中的蘑菇篓子。 他实在是担心这丫头待会又改了主意,让他再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罢了罢了,妥协了。 谁让他...拿这丫头没办法呢。 “嘿嘿嘿,我就知道,三公子殿下最好了,”小姑娘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低头看着母鸡,脸色又愁了起来,“小母鸡啊,你乖乖的好不好,你看你长得这么胖,这么可爱,真想一屁股坐死你...不是,真想一锅水煮了你,你说你都被关进笼子里了,还挣扎啥?认命吧,从了我吧,别挣扎了...” 主要是她刚才找笼子的时候,已经换了两件厨娘服了,现在身上这件又脏了,蹭的到处都是鸡毛。借给她衣服的那个小厨娘脸都绿了一半,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去跟人家换件衣服。 或许是她的碎碎念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她的灵犬之力能和所有动物届互通,小母鸡很快就安稳了下来,乖乖的呆在笼子里,听之任之,哪怕被青岚咬着牙拔了皮上的毛都没有吭声。 她无比顺利的拔了母鸡身上的刺毛,又咬着牙,拿着刀,在母鸡露着皮的地方狠狠割了一下,直接割破了血管。 她被喷涌而来的鸡血吓的嗷一声大叫,手忙脚乱的踢了一下地上不远处的盆,将鸡血放了出来,捂着瑟瑟发抖的胸口,深深地喘了好几口大气。 对不起了,小母鸡。 本是动物生,相煎何太急啊! 为了肚子和美食,不得已了! 她放完鸡血,一边拔着剩下的毛,嘴里一直碎碎念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在给母鸡超度亡灵,还是在抚慰自己被吓到的心脏。 林晚风也洗好了蘑菇,烧了一壶滚烫的水,又将汤锅在炉火上放好,回过头时,就看到她一边咬着牙扒鸡毛,一边拔一根就念叨一句的样子。 唇角勾了勾,带着浅浅的笑意,眉目弯弯,清朗如月。 “好了!弄好了!可以煮水下锅了!”她拔完最后一根鸡毛,心里也像是终于摆脱了宿命一样,瞬间放松了许多。 看着已经煮的滚烫的汤锅,她小心翼翼的将洗干净的蘑菇放进去,以免用力过大溅起水滴,然后再另起炉灶,烧起热油,将鸡肉放进去炒了几下,再加入葱姜、香叶和大料炝锅,鸡肉的香气瞬间散发开来,带着浓浓的肉香,往人的鼻孔里钻。 林晚风本并未多想,只以为她是人小鬼大,闹着要做饭,图个玩乐罢了。 但此时闻到香味,不由得也高看她一眼。 挑了挑眉,回头看向那锅已经散发出腾腾蒸气的大锅,心中微微诧异。 这小丫头,居然还会做饭? 而且看样子,这小丫头做饭的手艺巧的很,像是有些经验和门道。 除了杀鸡放血的时候吓的魂飞胆散,其余时刻,皆是得心应手,哪里像第一次下厨的小姑娘。 沈家那般阔绰,沈忠义做了一辈子朝中重臣,如今又是两朝元老、当朝相爷,家中自然不缺银两和下人,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嫡出的小姐亲自下厨。 那,她这又是从哪学来的? 林晚风心里诧异,看着沈青岚熟稔的将鸡肉炒至焦黄色,再放入葱段、蒜瓣,干红辣椒和八角,一起将鸡肉爆炒出香味,再放入没过鸡肉的滚烫开水进行蒸煮,将蘑菇什么的调料一起放进去,盖上锅盖,便做成了小鸡炖蘑菇的最后一个步骤。 接下来,便等着半小时后揭锅便是了。 “你会做饭?”林晚风示意炉灶上冒着香味的小鸡炖蘑菇,“你在沈府里学的?” 他见过许多京城的闺秀,不说外人,只说他同父异母的公主妹妹们,包括长宁公主在内,同样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琴棋书画、礼仪规范学了不少,嬷嬷也请了好几个。可这厨艺,却没见有谁去学过。 “嘿嘿嘿,”小丫头看着冒着滚滚浓烟的炉灶,心里很有成就感,小胸脯一挺,自豪道:“小菜一碟啦,这算什么嘛,很容易的呀,基操而已,我在家经常做的。” 在家里经常做? 林晚风挑眉。 果真如此么? 他怎么记得,沈景修跟他提起过,他这个妹妹从小娇生惯养,沈忠义和苏柔都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百般呵护,凡是有一点肮脏的地方,都不会让她踏入,这肮脏,便包括了实际的污渍,和心里的肮脏。 如此一来,便养的这丫头性子活泼,虽已快到及笄之年,却还保留着这时代年轻小丫头早已不存在的天真无邪,不似那般老成在在,心思缜密。 更何况,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沈青岚从小身子就娇弱不堪,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得她生病发烧。难不成,是忘了那次裴家来退婚,沈青岚气不过,掉进河里而后大病一场的缘故了? 这样天真可爱,懵懂纯净的相国嫡女,怎么会这么熟稔的杀鸡煮菜? 除非换了个人,否则,必不大可能。 林晚风挑眉,抬了抬头,再看向她的眼神,已带了些隐隐的质疑。 “啦啦啦,过年啦过年啦...哼哼...” 小姑娘还不知道她已经暴露了,依旧沉浸在亲手下厨的喜悦中,一边洗着玉米准备在等小鸡炖蘑菇的时间内做一道松籽玉米,一边喜庆十足的哼着歌,小脸上幸福洋溢,跟过年刚得了零花钱准备买炮仗的小丫头一样,高兴的不得了。 “真有那么高兴?” 林晚风看她笑的像花儿一样的笑脸,心里纵使有千种万种不快,此时也烟消云散了。 忽得想起一事,疑问道:“对了,你方才说‘小菜一碟’和‘基操’,这‘小菜一碟’我倒是知道,可是,何为‘基操’?” 青岚噎住:“基操就是,基,基本...基本操作...这个梗主要来源于...” 林晚风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含糊其词,眉眼带笑。 他倒想看看,这丫头片子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算了反正是好话,我用来我夸自己的,总不能骂自己吧。”她想不出解释的话,索性放弃,开始胡编乱造:“这是我从一本江湖流传的西域神书中看到的,主要是指一个人非常擅长一件事情,却为人谦虚,不想被人夸赞,所以称为‘基操’,又被称作‘六个六大法’,懂了不。” “原是如此,”林晚风何尝不知她是胡编的,但也不捅破,只是顺从的笑笑:“你说是,那便是吧。不过,若真有这本奇书,可否借给我见识一番?也好增进学识,不落他人之后。” “呵呵,这个嘛...”青岚尴尬挠头,含糊道:“这是我小时候看的,是沈府的小厮从街上的游走货郎那边买来的,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你等我以后,以后找到了,肯定借给你看。” “好。”林晚风缓缓颔首,轻声应下,眉目微勾,带着浅淡的笑意:“我便等着那一日。” 青岚尴尬的满头包,也被他含笑的目光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成一片,假意咳嗽一声,指着炉灶惊呼:“快快快,可以揭锅了!鸡汤炖好了!再炖就溢出来了!” 林晚风见她这幅慌里慌张扯开话题的模样,心下更是想笑。垂了垂眉眼,起身替她揭了锅盖,一股浓香的蘑菇鸡汤味便从锅里散发了出来。 “哇!!”她激动地跳起来,双手在鼻子旁边煽了两下闻味,越闻心里越是激动,“这也太成功了吧!我第一次做这么成功的菜啊啊!” 她拿起旁边的大汤勺,沿着锅边,小心的伸进去,舀了半勺鸡汤出来。 勺子里的汤香喷喷的,还带着两片碎鸡肉和一个切碎的蘑菇,面上飘着一层油光光的油腥子,这年代的油都是生榨的,原料也淳朴,没那么多添加剂,做出来的饭又香又淳,连油腥都泛着光。 “呼呼——”她拿着汤勺,噘嘴吹了两下,直到不热了,才慢慢地放进嘴里,咕噜一声就喝了下去,“咕噜——啊啊啊!” “怎么?”林晚风微怔,抬头看向她,声音有些急:“烫到了?” “我,我...” 她慢慢的转过头,手上的汤勺还举在半空,脸上的表情隐隐带着多种神色,有惊讶,有震惊,有感叹,还有呼之欲出的强烈兴奋:“我,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你也快来尝尝!这是哪家的京城神厨啊,居然能做出如此精美可口的秘制鸡汤!!” 林晚风:... 算了,他的担心就当是喂了狗。 他居然会以为这丫头会让自己受伤。她不让别人心力憔悴就不错了! 第269章 公主殿下 长宁公主身着淡红色宫装,从圆顶小轿中款款走来,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两圈,最后落在沈青岚和沈青婉身上,眉毛挑了挑,似乎有些诧异。 长宁年少的时候,沈家便已经官居宰相了。 那个时候,皇上还年轻,意气风发,做了很多不当的决策和处理,全靠沈忠义这个忠臣的扶持,本朝江山才得以稳固,民众百姓的福祉安康才得以稳定。 皇上一直感念沈家的恩德,给了沈家上下以无上的荣华。 同样的,沈忠义也明白伴君如伴虎。 为了保全自身,除了自己的职责范围外,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在朝堂处事,并不恃宠生娇。 由此,沈家更得皇上放心,无论在其他事情上闹出多大的风波,皇上全当看不见,是名副其实的‘宠臣’之一。 长宁小的时候,曾见过沈忠义带着妻女,来宫里玩耍赴宴。 她隐约记得沈青岚年幼的模样,好像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风吹一下都要咳嗽半天。偏偏她性格又活泼开朗,总爱惹是生非,所以沈家上下都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哪一天捅了娄子,一命呜呼。 相反,沈青婉却是个强健的,风吹雨打都不怕,身子骨好得不得了。 女大十八变,沈家这几个姑娘也都变了模样。如今这样瞧着,长宁都有些分不清谁是谁了。 “长宁公主吉万福,愿公主福寿安康。” 今日来的都是京官后代,也都或多或少明白宫里的规矩。女眷们纷纷低头下拜,男眷们便单膝扣地,一同拜见长宁公主。 长宁收回目光,点点头,抬了抬手:“起来吧。本公主从宫里便听到了这边的热闹,谁能给本公主讲讲,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 众人互相看了看,全都屏住呼吸,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地底下。 他们谁都不敢来接这个话头,生怕触了霉头。 沈青婉抬了抬眼,眼神轻蔑的瞥过沈青岚,见她一本正经的低着头,也没有上前说话的意思,心里突生一计。 慢慢的往沈青岚那边挪了挪步子,双手拎起裙摆,抬脚冲着沈青岚狠狠一踹,想把她从众人之中踹出去。 谁知道,沈青岚突然移形换影般动了动身子,直接躲开了她这一踹! 沈青婉的脚扑了个空,落地的时候,刚好踩在自己飘在地上的裙摆上! 只听“刺溜”一声,她差点就来了个空中螺旋后空翻...不,是空中劈叉! “什么人?刺客么?” 长宁公主吓了一跳,身体一震,五六个侍卫瞬间从后面猛冲而来,将沈青婉团团围住。 “公,公主殿下,臣女不是刺客,臣女只是...” 沈青婉尴了个尬,鼻子也被狠狠的磕在地上,抬起头的时候,两行红彤彤的鲜血便流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说法?”长宁公主皱眉,看着她有些想笑,挥手让宫女把她扶起来,“你是哪家的小姐?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劈什么叉?” “我...奴婢...民女...”沈青婉磕的头晕晕乎乎的,摸了下鼻子,被满手的鼻血吓得几乎嚎啕出声,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女眷们都不敢吱声,沈青岚憋着气咬着牙,强忍着自己不笑出声音来。 活该!叫你害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谁让她心怀不轨,居然还想踹她! 若不是她身为金毛犬拥有敏锐的听觉和触觉,能超出普通人数百倍,提前预知躲开了她这一脚。 否则,肯定就被她得逞了! 她才不管这些,反正她身上的灵力很足,不仅可以施法念灵咒,还可以帮她减轻对气味的敏感度,挡住不想闻到的味道,只闻到想闻到的美食香气。 当然,她只是个小金毛犬修炼成人,除了能无衔接变幻狗体和人体,也就这么几个小小的微弱灵力了。 其余什么通天大能,通灵修为,那都是极端的修行者的事情,和她小狗精没关系。 但这次动用灵力,这也引出了一个不好的事。 那就是,她发现这具身体的阳气和阴气都不足,如果仅仅靠她魂穿携带的阴阳之气,这具身体是无法承受住那么大的犬灵之力的。 也就是说,她一直依靠着这具瘦弱的身体,就很有可能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 最后导致实际灵力缩水,直到全部消失,甚至不能再变成狗体,变得和普通人一模一样了。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修炼自身内功,一方面提高身体内部的修为,而另一方面... 多喝汤!多吃肉!加强锻炼!多喝奶乳和奶糕! 只有强健这具身体的体魄,才能更加有效地提升身体内部的修为。 不然,她可不想让自己修炼了上百年的犬灵之力这么白白的消失,她都不知道该找谁哭去了! 菊香也不知道小姐怎么突然这么能吃,明明刚才在马车上已经吃了不少糕点了。 尤其是在发生了‘狗屎事件’后,满座的小姐姑娘都有些吃不下饭,她家小姐居然吃的更香了!! “小姐,您慢点吃,别着急。”菊香欲哭无泪,她家小姐都没什么话讲,她也不好说什么,一边小心翼翼的弯下腰布菜,一边用余光撇着四周的动静。 张姣姣在原地站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才被姗姗来迟的宫女簇拥走了,去了隔壁澄乾殿的侧殿换衣服。 只可惜她一身苏绣锦袍的美丽长裙,都被污染的乱七八糟。 虽然洗洗应该还能穿,味道也能散发掉。 但是...她八成是不会再穿了。 甚至就像沈青岚所说,恐怕她以后再穿漂亮衣服,都会有心理阴影。 不过青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谁让她背后说人坏话,八婆妇人,早晚嘴里生疮! 马甜和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吃的正香的沈青岚,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闲话多嘴。 空气一时静的可怕,连她手里的鲜肉月饼渣子掉在地上的啪嗒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男眷席上也是大眼瞪小眼。 男人们打仗,最起码也是兵戎相见,金戈铁马,畅快淋漓,最低级的也是摔跤骑射。 今天第一次见到女人吵架,也算是开了眼了,居然这么...这么诡异又有趣。 沈景修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又护着妹妹怕别人说妹妹的闲话,主动举着酒杯四处敬酒,总算让男眷们又都活跃了起来,觥筹交错,没怎么再注意女眷那边。 “小姐,好像来人了。”菊香正在布菜,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瞧,可不是嘛,远处正好来了一定八人抬圆顶金色小轿,太监在前面开路,远远地便甩着手上的拂尘,朗声大喊道:“长-宁-公-主-到!” 清愁退下,不多时,苏若姑姑便走了进来,撩开裙子福了福身,有些尴尬的拧着手帕,不知该从何说起。 长宁公主素手捏了捏头发上的小啾啾,有些满意的将玉如意插进发髻里。 从铜镜的余光处看见苏柔拧成麻花状的粗眉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笑道:“我的好姑姑,你这是作甚?本公主不过是梳洗打扮迟了些,百花宴巳时起宴,如今才辰时末,你便急成了这个样子,瞧你那眉毛,都拧成麻花了,用油炸一炸说不定都能吃了。” 苏若笑不出来。 只见张姣姣脚下赫然踩着一坨软绵绵的东西,粘粘的,味道有些呛人。 围观众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愣怔了好一会后方才转醒,纷纷拿起帕子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宫里的地上怎么会有...有一坨狗屎?” “狗,狗屎?” 张姣姣惊讶的瞪大了眼,嘴巴也张的老大。 直到那抹浓重的气味扑鼻而来,她这才回过神,作呕般的捂住鼻子,嫌恶的看着自己新做的鞋子和衣裙,两眼冒着泪光,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人心疼。 小姑娘乐的牙床都露出来了,强忍了好半天,才缓和下来,一脸惊讶的问道:“姣姣姐姐,这,这是怎么回事丫?难怪我刚才要跟你打赌你却不肯,原来是早就料到自己会跌进粪坑里了啊?” 张姣姣猩红着眼睛瞪她一眼,已经无暇顾及回话。 早有宫人去通报了宫里管事的大宫女苏若,苏若见事情不对,连她都说不出来,明明举办百花宴前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地板,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一坨狗屎。 在座的各位又都是富家子弟,最大的有丞相家的嫡女,最小的也是个五品京官的小姐,她就是个包衣宫女,谁都惹不起。 她派人来瞧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又捂着鼻子退下,小跑着去长宁公主的宫里通报。 长宁公主寝殿,宁安殿。 浅红色绣着金凤凰的苏绣拖尾曳地长裙,外罩淡粉色烟笼绣花披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淡雅的菊花儿,酥手凝脂白玉,纤细的蛮腰盈盈一握,肤如凝脂,面容温婉大方,眉目似情有情,叫人瞧上去,好一副温柔可人的佳人幅面。 “公主,百花宴上的苏若姑姑来了,说是有要紧事。” “苏若?” 美人背影晃了晃,回头时眉毛微蹙,一张小脸上如同粉面桃花,娇嫩照人,粉唇微动,说出的话却一秒打破了原有的文静淑雅:“哎呀这个苏若,一盏茶的功夫催了本公主一百次了,本公主都说知道了知道了,化完妆就去,她急个什么劲啊!” “公主...”丫鬟清愁身子缩了缩,手上恭恭敬敬的端着一柄玉如意,犹豫的问:“那,那奴婢这就叫她回去了?” “算了算了,”长宁公主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这要是不让她进啊,她肯定要在门外执拗的跪上大半天,别人见了还以为本公主欺负下人呢。” “是,奴婢这就去。”清愁福了福身,悄悄抬头看了眼自家公主,感慨的叹了口气。 长宁公主生来是个美人坯子,从小便被其他公主所艳羡,无论到了哪里,都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一个。 只是她这个性格...倒是个叫谁都摸不准的。 说是猖狂蛮横,霸道欺人吧,倒有些冤枉了。真到大事上,长宁公主还算是个明事理的。 但要说温婉淑娴,听话乖巧,这... 这就是在侮辱这两个形容词了。 她还真不是个温柔的,也根本一点都不听话。 清愁今日听说了御京园中发生的事情,当听到那位沈家的小姐的行为作风时,几乎就以为是她家公主附体了,不说一模一样,起码是完全一致了。 越想到刚才的事,眉毛就拧得越深。 “公主,并非奴婢催您去百花宴,而是宴席...宴席出了点事。奴婢见识粗陋,一时竟不知如何决断,所以来请示公主,还望公主饶恕奴婢。” “出事了?”长宁公主扶鬓的手一顿,脸颊边梨涡深陷,好奇的抬头:“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苏若皱着眉头将刚才御京园上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其中包括张姣姣和马甜的冷嘲热讽,还有围观众人的表现,沈青岚的话,以及那一坨...莫名出现在张姣姣身后的小狗屎坨子。 听完,长宁公主只剩下了一个表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御京园中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长宁公主着实怔了一下,低头想了想,却也没想出个究竟。 后宫中养猫的人倒是不少,养狗的却没几个。 对后妃娘娘和公主皇子们来说,乖巧可人,毛发温顺的猫咪可比天天蹦来蹦去不听话的狗崽子好养活多了,近些年来,除了已经过世很多年的淑妃娘娘曾养过一条小奶狗之外,就再无其他嫔妃养狗。 宫中野猫成群,野狗却少见,更别提...野狗屎。 “回公主,奴婢也不知道。”苏若有些难以启齿,“这事牵扯到了沈相国家的嫡女,以及张家的小姐,还有好些其他京官的姑娘们,奴婢不敢妄自解决是非,只能来请公主前去。” 长宁公主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先是有些嫌恶的捂了捂嘴,待想明白之后,又娇噗一声笑出来,然后朗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家小姐当面挑衅沈家嫡女,然后就遭了报应踩了一脚狗屎?哈哈哈哈——现在应该还没清理好吧?走走走,带本公主去瞧瞧热闹,再晚了就看不到了!” 面如死灰的苏若和满脸黑线的清愁:“...”公主又嗨了。 当长宁公主领着一群宫女侍卫来到御京园的时候,场面已经稳定了下来。 沈青岚坐在席位上,老老实实的吃着美食。 百花宴还没正式开始,宫女端上来的都是零食和糕点,但已经足够填饱她的小肚子了。 一盒八宝金钻紫金小食盒里,放着虎皮花生,奶白葡萄,雪山话梅,酸甜蜜果,糖块苹果,干扁桂圆,蜜饯青梅等许多美味的糖食。 小丫头埋头吃的香甜,沉浸在美食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相比起旁边姑娘小姐们捂着鼻子厌恶的表情,她们几乎以为这姑娘是不是没有味觉,怎么她都闻不到味道呢? 第270章 看家的笑话 出了这档事,她索性也不那么在乎时间了。 让轿夫悠闲自得的驾着马车,甚至还在大街上绕了两圈。反正迟到一分钟也是迟到,晚半小时还是迟到。 如此,等她到的时候,便见到满座宾客都已经来了。 “妹妹!你终于来了!哥哥在这儿呢!”沈景修挥了挥手,笑的满面春风。 站起身时,却看见左右男宾的目光都落在自家妹妹身上,心中有些吃醋。 快步跑了几步,一把拉住妹妹的胳膊往身后一拽,拉着她就往小姐席位上走,挡住男宾们的视线。 “...”青岚有些无奈。 有个超级护犊子外加妹控的哥哥,她以后不管嫁给谁,那人可就惨咯。 她刚走了几步,灵动的耳朵晃了晃,恍惚听见旁边有人在议论她。 “这女孩,确实是沈青岚无疑么?若真是如此,这样的姑娘怎么还会被裴家退婚?”马甜低声议论。 张姣姣翻了个白眼:“啧啧啧,那你可就不知道了。这世上的有些人啊,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你别看她长得好看,有可能内心就是个阴险狡诈之徒,说难听一些,说不定是私下和男子结交,被裴家发现了,这才那么仓促的要退婚,否则,不早就娶回家去了?” 马甜认同的点头:“姣姣姐说的没错,要我说,她肯定是作风有问题,书上不是说过么?美人祸害江山,美人也魅惑江山,说不定啊,就是她勾结外男被人发现,如今名声俱毁,嫁不出去了,才眼巴巴的跑来这百花宴,想在皇上面前出尽风头,好把自个儿嫁出去呢。” 青岚眯了眯眼,没说话。 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八卦都是女人的天性。 但是,这种不论是非,胡编乱造的八卦,就不是八卦了,而是造谣。 造谣容易生事,没听说过么? 她冷眼扫过去,眸光微寒,把张姣姣二人瞪的噤了声。 手指缩在袖子里微微念了几声灵力,默不作声的变出了几坨臭狗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张姣姣二人的席位后面。 变完这些,她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角。 往前跑了几步,小脸儿红润可人,显得她像是一朵缓缓绽放的雏花,比原先更好看了些。 这些姑娘中,她只认得沈家这几个姑娘。 至于其他人,在原主的记忆中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有些人的脸已经记不得了,只隐约记得名字。 原主沈青岚十岁那年,所有京城闺中小姐、公子少爷都去了京城的私立书院念书。 原主也曾去书院启蒙,交过几个朋友,隐约记得有赵家,或是王家的姑娘,和年少的沈青岚十分交好。 但如今,她们都已过及笄之年。五六年过去,女子容颜易变,即便年少熟识,也有些认不出来了。 她被沈景修带到女眷坐席,沈景修叮嘱了几句,转身便走了。 他虽然疼惜妹妹,却也知道宫廷之内还是要讲究男女之分,这里都是女眷,他不好待太久。 更何况,他相信自家妹妹的个性,那是断不肯让自己受委屈的。 这女孩的模样,只算得上清隽可爱,说是美丽大方倒也有些过分。 可那通身的气质,却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目光不由自主的就会降临在她的身上。 那种软萌的,可爱的,活泼的,打从心底呈现出一种软萌的气质,让人想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捏捏她的脸蛋,笑的温柔娇媚。 这种可爱的气质笼罩在她的身上,便应了那句老话: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那软软的面容带着笑,又像是一只娇软可人的小奶狗或小猫咪,让人忍不住搂在怀里,温和的抚平她的毛。 前面的沐家女孩等人,不知不觉便成了这女孩的衬托,如同红花对绿叶一般。而走在前面的女孩,就像是领着几个侍女,环绕着娇小可爱的闺中女子。 “这,这是谁啊?”张姣姣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就算她也身为女子,但见了这女孩的模样,也忍不住有些惊诧,只一眼,那目光便牢牢地锁在了她的身上。 这,这女孩是谁? 小小年纪,怎会有这样的气质? “这是...沐家的人么?我怎么好像,从没见过她?” 而此时,公子席位上的人也都鸦雀无声地坐在那儿,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远处走来的女孩,目不转睛。 他们看人,和小姐、夫人们不一样。 他们只是一眼,便看出了这女孩可爱面容下的,那一丝不同之处。 女孩的眼神里,似乎带的很多超越这个年纪本身应该有的东西。 好像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又好像将这一切都完全不放在心上,竟像是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人一般,有着睿智而平稳的心境。 “这,这不是沈青岚吗?” 赵戋戋忽然惊讶地大喊出声,众人闻声,都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纷纷惊讶地喊出声:“真,真的是沈青岚!” “什么?”张姣姣和马甜对视一眼,在看清女孩面容后,着实怔了一下。 这女孩,不是沈青岚又是谁。 她今天实在是太惨了,本来是坐在沈家的第一列轿子里往宫里走,谁知半路上,突然被后面的轿子撞了一下。 那沈青婉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或者吃了几斤的秤砣,轿子沉的发癫,把她的轿子生生撞到了后面。 沈青婉却跟没看到一般,指使着车夫把她顶到后面,自个儿倒是优哉游哉的走到沈青岚前面去了,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沈青岚跺了跺脚,气的不行。 本想下车跟她理论一番,后来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值当。 对这种没脸没皮的玩意啊,光骂她,是没有用的! 难道狗咬她,她还要反过来咬狗一口吗? 真正有用的办法... 就是把狗杀了,让她永远失去咬人的功能,一了百了。 嘿嘿嘿,这么一想,小丫头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不着急,沈青婉这笔账,她得慢慢的折磨回去,一步一步的让她还清。 真要让她死个痛快,那她以后还觉得没意思呢。 张姣姣叹了口气,装腔作势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沈相国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女儿。” “别说了,来人了。”赵戋戋淡淡的开口。 “你!...算了算了。”张姣姣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坐正后往门口看去。 正说着,便见宫女领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几名兵部侍郎沐家的女儿,其中一名穿着一身素花淡罗锦绣长袍,生的肥胖些,梳着云鬓发髻,很有一家主母的气派。 其他人或是小家碧玉,或是大家闺秀,或是书生气质的温婉女子,都各有各的特色。 沐侍郎生的肥胖,脸上还有黑斑,也不知是娶了什么样的妻子,才生出这些漂亮的女儿。 几位姑娘正是年少,有人英气有人温婉,穿着戴着都价值不菲,本就都生的漂亮可人,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引得不少公子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公子席上,工部侍郎家的长子薄君泽也忍不住赞叹:“沐家的几位姑娘,确实有几分相貌。” “这算什么,你还没见到好的呢。”沈景修坐在一边,见友人夸赞沐家的姑娘,心里有些不高兴,闻言忍不住道:“我沈家的姑娘,那才是好相貌呢。尤其是我那位妹妹,才是绝世天仙一般。” “是是是,你沈家的姑娘最好看,沈兄,冒昧了。”薄君泽险些笑出声来,又往小姐席上看了看,疑惑道:“你妹妹来了吗?那几位似乎是沈家的姑娘,哪个是你的妹妹?” “她...”他想起妹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随手指向远处:“她还没来,不过...” 他还没有说完,便看见远处来了一人,话又咽了下去。 便见沐家姑娘的后面,还走着一人。 她没有和前面的众人走在一起,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后面。 孤独一人,本该是看上去形单影只,畏畏缩缩,但她却不知为何,一点也不显得卑微,反而步步生莲,气质蓬发。 长裙素衫,一身橘红色锦纶。 衣领上的梅花,竟像是开在她脚下一般。 随着少女的走动,步步生花,美丽多姿。 头上插着几根镶着橘黄色宝石的簪子,三千青丝散落在肩膀上,耳坠也是镶着橘色宝石的,脖颈白皙,带着珍珠和宝石相间的项链,为身姿添了不少风采。 白皙的脸庞上,朱唇红润,显得娇小又可爱。 随着她走的越近,众人也才看清了她的脸。 这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梳着一个简单的垂云髻,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瞬间在那沉色中点亮了一抹鲜亮,搭配起来颇为动人。 她肤色本就白皙,穿着淡橘色的裙子越发显得肤如凝脂,一双眼睛澄澈透亮,亮晶晶的如某种幼兽,唇角含着微微的笑容,然而却又似乎并不是在笑。 鼻子小巧而鼻头有肉,嘴巴红润。 看上去颇有些可爱的长相,但众人瞧见她,却并不会以为这是一位小姑娘。 马甜说完,和张姣姣对视一眼,相互了然于心的笑了笑。 马甜的母亲乔夫人,平日里和张姣姣的母亲李夫人交好。马老爷和张老爷在官场上也熟悉,所以两人从小便是闺中好友,或许是家境相仿,再加上年岁相近,她们从小的性格便相差无几,有什么话都能想到一起去。 马甜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朝御京园门口那边看过去。 她们都想看看,近些日子在京城传的风风雨雨的沈家二小姐,到底是什么样子,竟能惹得裴家退了婚,而且还是定了那么多年的婚事。 这一退,不是明摆着打沈相国的脸色吗? 裴小公子敢打沈相爷的脸,要么就是裴家不想再和沈家和睦共处了,干脆撕破了脸。 要么就是这沈小姐真的太过难堪,难堪到裴公子宁愿得罪相爷全家,也要退了这门亲。 然而,从之后裴家人不断讨好和道歉沈家人的态度来看,他们不是想撕破脸。 那么,就一定是因为这沈小姐的缘故。 众人心知肚明,相互瞥了两眼,除了几个不长眼的敢把这些话说出来讨论,其他人都憋在心里,等着看热闹。 无论如何,沈忠义身为宰相,在朝堂上威望颇高。 沈家不仅在朝堂上有着说话之地,在兵权上也有所沾染。大家虽然嘴里嘲讽两句,可真到事情上,谁家也不敢跟沈家的权势比高低。 男子们看沈家,是看权势显赫之家,看相爷威武。 女子们看沈家,却是看闲言碎语,看其中笑话。 长辈们还好,年纪都大了,见到什么都心知肚明,也不过是烂在肚子里,不愿意得罪同僚,谁都不会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男子们也是如此,同是学堂上的友人,将来难免还要在科举朝廷中相遇。所以男子们之间,都是简单的兄弟情义、利益纠纷,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 女孩们却不一样。 人人都有嫉妒心,沈青岚身为沈相国嫡女,身份高贵,这十几年在京城的传言久久不断,连长宁公主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而这样传闻中高贵典雅的丞相嫡女,却是个被惨遭退婚的废物。 这样的热闹和笑话,外人谁不愿意看? 有人左右点了点人数,没见到沈青岚的影子,忍不住问道:“沈青岚还没来么?沈家人不是一起来的?” “不知道这沈青岚又是在闹什么,听说今天的百花宴,裴公子也会来,这沈青岚啊,想必肯定会精心打扮一番吧。”张姣姣捂嘴偷笑。 “姣姣姐,你难道不觉得,她要是来了,那会更好笑吗?沈青岚那样的性子,连裴家都容不下她,今天又来了这么多好人家的公子,到时候她要在众位公子面前丢尽了颜面,介时,那才叫精彩!”马甜嘲讽般的笑笑。 旁人也跟着笑起来,赵戋戋低着头没说话,沈湘和沈喻也都没听到这些言论,沈青婉倒是听到了,她虽然没插嘴,但也掩口笑了起来。 又想起她今天专门给沈青岚布置的那些糕点,心中更是得意万分。 第271章 投缘 柠儿垫着脚走来,本不想叫醒她,但站了一会,便感觉身上起了一阵凉风,这么睡下去肯定会生病。 福身轻轻地推了推沈青婉的手臂,轻声道:“小姐,您醒醒,奴婢扶您去床上睡吧?” 沈青婉被推醒,下意识攥了攥手里的茶杯,却握了个空。 指甲掐进手掌心肉里的时候,她疼的猛地惊醒过来,左右看了看,言语不清:“嬷,嬷嬷来了?” “小姐...”柠儿喏喏的低头,飞快的看了眼沈青婉,又叹着气低了头:“嬷嬷,嬷嬷已经走了。” “走了?怎么会走了?!” 柠儿的头低的更深:“小姐,老爷和大夫人说,二小姐性子娇蛮些,需要教养嬷嬷立规矩,就只给二小姐请了,没给您请。奴婢算了算,嬷嬷晚上就回了宫,现在天都黑了,怕是已经到屋里歇息了。” “什么??!” 沈青婉大怒,随手一挥将桌子上的茶具全部扫在地上,“凭什么!” 她不是想让嬷嬷来管教她,只是这件事,她必须要争一争。 她才是府里的大小姐,而沈青岚那个臭丫头不过是个二小姐罢了,凭什么要绕过她,单给沈青岚一个人? “小姐,要不还,还是算了吧。”柠儿吓的腿抖,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有些颤抖:“嬷嬷已经走了,您现在去争,恐怕只会引来老爷和夫人的厌弃,您还是...” “闭嘴!”她大喝一声,冷冷的往外面一指:“给我滚!” 柠儿全身发抖:“小姐...” “滚!”她心中积怨,一脚踹在柠儿身上。 柠儿咬着嘴唇抖了两下,最后蹒跚着站起来,哆嗦着离开了屋子。 “呵呵,沈青岚,沈青岚,”她喃喃的跪坐在地,看着面前的白墙,忽然起了什么心思,面容阴冷的笑了起来:“沈青岚,你等着瞧。” 几日后。 百花宴设在今日中午,地点在宫中的御京园,离后妃们居住的寝宫不远,是当初本朝开国帝后亲自开光设建的园子,原是修剪精致的花园,占地上百亩,建筑宏大而精致,后妃们闲来无事,经常来这里赏花游玩。 尤其是每年九十月份,各色菊花等竞相开放,菊花颜色美丽,香气扑鼻,后院的这些嫔妃有很多都喜欢,因此,先皇便设了专人,专门管理种植菊花种子,一旦菊花满院开放,身在其中的人便好似身在仙境。 而在此处设宴,也算十分风雅。 沈家一大早就起来了,穿衣服,做头饰,雇马车,折腾了好半天。 沈青婉穿了一件白色拖地烟笼杏花百扬裙,通身贵气逼人,可爱至极,窈窕的衣服显得她身段窈窕,气若盛开的花瓣,萌萌的让人有种抱在怀里的冲动。 沈府离京城不远,但赶马车也需要半个时辰。 所以一大家子收拾半天,终于在天未完全亮之前来到了门口,准备排着队上轿子,去宫中赴宴。 “是吗?”沈青婉疑惑地道。 自从上次她‘不小心’跌进裴小公子怀里后,苏柔和沈忠义对她的态度便冷了下来。 虽说在吃喝上还是不缺她短她的,但生活上终究有所差别。 “当然是了,”大丫鬟柠儿向着主子,净挑好听的说:“您想啊,您是沈府的大小姐,在外也是以嫡出身份示人的,老爷夫人就算不顾及别的,也要顾及外界的舆论,断不会绕过大小姐只给二小姐请嬷嬷的,您就等着吧。” “说的也是,毕竟,我也是嫡出的大小姐,她沈青岚还能大过我去?哼。” 沈青婉刚才还在怀疑,听柠儿这么一说,心气儿又高了起来,冷冷的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新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另一边的禹香苑,沈湘和沈喻也正坐在一起,讨论着这件事。 “三姐姐说什么?诸葛嬷嬷来了?就在二姐姐那里?”沈喻今年才十一岁,虽然是沈府里最小的,但她也听说过诸葛嬷嬷的名号,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好,“诸葛嬷嬷不是轻易不来教习吗?母亲和父亲居然能请的动,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我也觉得诧异。” 沈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听说这个嬷嬷可严厉了,连宫里的公主都敢训斥。但只要是经过她教习过的小姐公子,都很懂规矩,外人都争着抢着要她去,只可惜只去了二姐姐那里,我们两个倒是无缘了。” “这有什么嘛,三姐姐,没事的啦。” 沈喻笑眯眯的拉过她的手,玩弄着她手上的玉镯子,笑嘻嘻的道:“二姐姐性格软萌娇憨些,我们姐妹都知道的,父亲和母亲肯定是怕二姐姐在宫里出了事情,父母又不在身边,二姐姐可就难过了,所以只给二姐姐请了教养嬷嬷。而三姐姐你性格温婉,懂规矩明事理,根本没有请嬷嬷的必要,父亲大人肯定都考虑过这些啦!” “是,是这样吗?”沈湘听了,心里觉得很有道理,便也没那么多遗憾,反而有些小小的成就感。 沈喻软软的笑起来,唇边带着两个小酒窝:“三姐姐别难受啦,你看我,我也没被父母亲请教习嬷嬷,但我也没伤心呀。我是觉得,那诸葛嬷嬷是出了名的严厉,我可不想被人训的哭哭啼啼的,可丢脸了,不请嬷嬷倒是很合我的心呢!” 沈青婉扑哧一笑,点点她的小鼻头:“人小鬼大,看你长大了还怎么皮,那就嫁不出去了。” “嘻嘻,好啦姐姐,长大的事长大再说,我们先去吃糕点吧,我饿了。”沈喻笑的开怀,拉着沈湘就走,跑去小厨房要新鲜出炉的糕点。沈湘拿她没办法,想了想也就没想了,跟她一同玩去了。 入夜,月色在阴云的掩盖下,忽明忽暗,星星闪闪发亮。 沈青婉歪在软榻上,手中的茶杯险些打翻却不自知,眼睛迷迷瞪瞪的,却是快睡着了。 “小姐,床铺好了。您别在这里睡,容易着凉。” 小姑娘面容严肃的点点头,将老嬷嬷的话记在心里。 “谢谢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好嬷嬷,青岚一定会牢牢记住的!”小丫头嘴甜,拉着诸葛嬷嬷的手,软声软语的哄着,“等百花宴那一天,我肯定小心小心再小心,绝对不得罪别人,也不辜负嬷嬷的期望,好不好呀~” 她有些紧张兮兮的,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白皙的小脸蛋萌的要挤出水来。 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诸葛嬷嬷是越看越喜欢,喜欢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谁不喜欢这么可爱、嘴又甜的小丫头呀? 说讨厌的,心里都别扭着呢。 联想她自己,半辈子都快过去了,一直勤勤恳恳的奉献于宫廷。 虽得了个‘铁面无私御前嬷嬷’的牛逼拉斯称号,但终究都是虚名。 论起她的私人生活,前半生不婚不嫁也就罢了,也没认个一儿半女,膝下难免荒凉。 等过些年老了,不能再教养皇子公主,虽说皇上恩惠,肯定会明日好好照顾她的余生,但下人哪能跟亲人比? 若身边有个这样活泼可爱,鬼马机灵的小丫头陪伴着,那生活该有多有趣,多幸福啊! 她握紧了沈青岚的手,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爱,拍了拍她的手掌心,面上满是慈爱。 “姑娘记住就好,再者也无需紧张。这百花宴虽是皇宴,但那长宁公主也和姑娘一样,是个年虽不大的小女孩而已,在宫中贪玩的很。姑娘若有机会接触,定能玩到一起。” “谢谢嬷嬷!”她灿烂的一笑,心里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 虽然不知道这诸葛嬷嬷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但人家好心帮忙,她总不能拒绝。 想了想,一边拉着诸葛嬷嬷的手,一边踮起小脚丫,‘吧嗒’一声亲了右脸一口,“嬷嬷最好了,我最喜欢嬷嬷了!” “好好好,沈姑娘乖,沈姑娘也好。”诸葛嬷嬷乐的眼眯起来,十分享受这种承欢膝下的自在和幸福。 这边两个人幸福自在,而侧院那边,却是满满的山江倒海。 “什么?老爷和夫人给青岚那个死丫头请了诸葛家的嬷嬷?” 沈青婉手中的茶杯一顿,看到侍女点了点头,立刻气得她魂飞魄散,将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砸,大口的喘着粗气。 诸葛家的名号,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虽说这一辈的诸葛人不过是皇城里的教养嬷嬷,但民间但凡有被诸葛嬷嬷教过的公子小姐,出去都是体体面面的,谁见了都敬畏三分,见面自动带着有色眼镜,觉得他又礼貌又规矩。 十天后的百花宴,不仅请了沈青岚,还请了沈青婉和三小姐沈湘,还有四小姐沈喻。 她得知这次宴会,京城的公子小姐都会来,更是皇上的女儿长宁公主亲自主持,心中激动万分,在家里准备了好几天。 若非她得知嫡母给沈青岚请了诸葛嬷嬷来教习规矩,她也不会动什么心思。 但知道了此事,她心中便像堵着一块石子,百般不忿,怎么都过不去了。 “大小姐,您别生气,说不定,诸葛嬷嬷也会来教您的。只是正院离门口近,就先去二小姐那了,您别急,再等等看。” “那听完规矩呢?” “听完规矩,继续学习礼仪!”诸葛嬷嬷铁面无私的称号不是白来的,面容一冷:“快点过来!这时候还站着做什么!” “呜呜呜,嬷嬷别凶嘛。” 小姑娘还有些害怕嬷嬷手里的柳竹条,犹豫着不敢过来,脸上却狗腿般的笑起来:“好嬷嬷,今天我从吃了早饭就开始练习了,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有那么多天才百花宴呢,何故今天一天就吃成个胖子呢?您说是吧?要不咱们歇一小小会,然后再学,如何?无敌宇宙漂亮的好嬷嬷,保养的像个二十岁年轻人的好嬷嬷,我最爱最爱的嬷嬷...” 诸葛嬷嬷被小丫头软磨硬泡的有些无奈,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凡是请她去教习的,不是皇家的皇子就是公主,又或者是大臣家乳臭未干的小公子,那么小的年纪,就那么的老气横秋,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极了大人模样。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软萌软语的小丫头,如此活泼好动的腻歪在她身边,竟然没令她感到一点烦躁,反而心中欢喜,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也罢,姑娘等会先歇歇,老身过两日还有其他府衙的夫人邀约,小姐今日若掌握了要领,日后便自己学一学也倒罢了。” “好嘞!谢谢嬷嬷~!”她就等着听这句话呢,乖乖的从墙角走过来,跟站军姿一样的站好,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诸葛嬷嬷,满脸是贼兮兮的笑。 她知道诸葛嬷嬷的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过两日诸葛嬷嬷不会再来啦!她可以休息了!可以去玩啦!可以不用顶着一头的东西连站姿啦! 她回眸一笑,笑靥如花的小脸粉粉的十分可爱,身上轻粉华衣淡裹柔软腰肢,素白纱衣轻披在外,线条优美的脖子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隐约现出,更显娇俏可人。 诸葛嬷嬷有些看呆了,不知怎的,面前的女孩,让她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久远的一个故人。 她静默了半晌,再抬起头时,沉沉的叹了口气,见沈青岚正想溜走吃糕点,伸手又把她叫了回来,点点桌子上的书,又道:“二小姐先别急,听老身说完也不迟,老身还有几句话想要叮嘱二小姐。” 她喜欢这位姑娘,而且这些年来,她看人的眼光绝不会错。既然这小丫头投缘,该说的话,她一定会说。 不过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却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青岚回头,刚想说两句俏皮话,却突然看见嬷嬷认真的眼睛,不由得也怔住了,恭敬地道:“嬷嬷请讲,有什么话,我一定认真记得。” 诸葛嬷嬷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下来,嘱咐道:“您要记得,当今皇上最喜欢欧阳修的书法,讨厌急促毛躁的笔锋。皇后娘娘最喜欢元稹的诗词,至于不喜欢倒暂未表现。而长宁公主最喜欢民间手工玩意,讨厌粗制品,若您想在百花宴上展示一番,务必要记得这些事项,不要送错了。” 第272章 大金耗子 菊香捂着眼睛后退,瑟瑟发抖:“对不起小姐,奴婢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她:“...我信你就出鬼了。” 她起身从木桶旁边拿了块早就准备好的浴巾,披在身上站起来,身上的肌肤娇嫩细腻,如水般光滑,光着的小脚丫踩在地砖上,流落了一地的水珠子。 “说吧,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她披着浴巾,坐在木椅上擦头发,有些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 不单单是因为被菊香打断了美妙的花瓣浴,还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古代人,没有洗发水! 在这个时代,人们洗头发一般是用淘米水,或者是草木灰,还有皂角等等东西洗头发,有些家境富裕的,还会使用茶粨来洗头发。 然而这些东西,根本就洗不干净头发好吗? 她在现代虽然更多的时候是用小奶犬的形象示人,但是,现代的猫狗都有自己的独立沐浴露和洗发水了好吗?她每次洗澡都能洗的香喷喷的,身上一点脏东西和污垢都没有。 然而现在,她只有简单的花瓣和皂角,头发总感觉痒痒的,一点也不舒服。 看来,她开店制作化妆品和日用品的事情,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 菊香后退两步,有些惶恐的福了福身,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双手捧着递过去:“小姐,这是大公子让奴婢给您的,您快看下。” “什么东西?”她皱眉接过来,小嘴儿依旧倔强的撅着,拿来一看,却是一张明黄色绣着纹龙的皇家请帖,主办人是皇上的妹妹长宁公主,日期是十日后的百花宴,美其名曰: “皇城内百花齐放,甚是好看壮观,公主念及众人,特向圣上请示,邀请沈家嫡女青岚赴宴,和京中各位公子小姐一同赏花。” 长宁公主? 她仔细想了想,却没有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这个人的踪迹,不过应该是皇上的女儿,公主邀请她赏花,她不去肯定也不行。况且她也觉得总在家里呆着太无聊了,能出去进宫玩玩也不错,说不定,还能偶遇美男什么的。 她点了点头,有些无所谓的将请帖放在一边:“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哥哥,既然是公主奉皇上之命邀请的,我肯定会去,让他放心。” 话音刚落,却见到菊香没动,踟蹰着走了两步,一脸犹豫的看着她。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她疑惑的道,下意识的有些生气:“以后有什么话直接说,别犹犹豫豫的。” 菊香委屈巴巴,扣着小手低头:“那奴婢说了,小姐答应奴婢,千万别着急生气。” 她无奈,奶凶奶凶的吼道:“快说呀!!!” “是是是,”菊香被吼的吓了一跳,看着自家小姐插着小蛮腰,奶里奶气的生气,差点笑出声,憋了一会才道:“大公子说,让小姐尽量在百花宴之前找到意中人,或是爱慕之人,否则,百花宴上皇上可能就会乱点鸳鸯谱,到时候想改变也无济于事了。” 丢了?她会丢吗? 青岚噗嗤一笑,就凭它金毛巡回犬特有的天性,谁丢了她都不会丢,闻着味就能回家去。 “那你去前院说一声吧,告诉哥哥,不用找了,我回来了。”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菊香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跑。 沈景修正急的要命,几乎马上就要通知兵部好友,让他们统帅三军出去巡逻找妹妹了。 就听见菊香喘着气跑过来,说二小姐回来了,他一口气没喘上去,喝了两杯茶才缓和下来。 “这个死丫头...算了,回来就好。”沈景修拍了拍胸口,想教训妹妹又无从教训出口,人回来就好,刚挥挥手让菊香下去,又皱了皱眉,伸手把她招呼了回来:“你先等等。” 菊香腿抖着回头:“大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沈景修摩挲着手上的玉石扳指,沉默了很久。 菊香腿抖快站不住了,正打算再次出言询问时,他总算开了口:“你去告诉妹妹,裴家的亲事虽然退了,但不代表她不会再嫁人。父母那边我会为她争取,多留她在家中几日。但若她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和父母,否则,她的下一桩亲事,恐怕不能如她自己所愿。” 菊香愣了愣,不知大公子这话从何而来,从前老爷和夫人最是看重二小姐的婚事,就算要选夫婿,也会千挑万选的,怎么这话里的意思,竟是要草率的嫁出去了? 沈景修叹了口气,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份米黄色的请帖,上面绣着一条纹龙,显然是皇家之物。 “沈裴两家都是朝中重臣,两家的亲事早就被很多人宣扬出去,如今出了这档事,连皇上都被惊动了。又听说不止沈家,还有很多家官员家中有适龄的男女尚未婚嫁,便决定在十日后举行一场百花宴,命京中所有五品以上适龄婚嫁的公子小姐进宫,一同赏花,由皇上论及婚嫁。” 沈景修叹了口气,深思熟虑了一番,才缓缓开口:“若妹妹有了心中的如意郎君,或许我和父亲还能为妹妹在皇上面前争取一二。若不然,恐怕要被乱点鸳鸯谱,虽说天家之命难违,但我还是不想让妹妹那么草率的听之任之,能争的,我必定会争。” 菊香带着沈景修的嘱咐回到宁慧堂的时候,小丫头正在花瓣桶里泡澡。 她冒雨亲自摘了几朵香喷喷的花瓣,像模像样的放进木桶里,还打算放一些香薰和泡澡用的浴露进来,可这古代什么都没有,连香皂都没有。 算了,等她在这古代稳定下来,一定要投资开一家商铺,自己制作化妆品原材料,不止化妆品,什么现代名吃、糕点铺子、连衣裙、护肤品,只要是她能凭借自己灵力范围内,能想起来的配方,全做一遍。 等到时候,店铺一开,品牌一卖,她就躺着数钱,说不定还能成为本朝第一首富,那该多好啊! 她正躺在花瓣桶里做着白日梦,就见屋门被菊香一把推开,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嘴上还喊着:“不得了了!小姐!大事不好了!您...啊呀!对不起!” 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把缩在木桶里的某汪:“...门是摆设吗?还是手是摆设?会敲门不?” 菊香在大雨磅礴中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是条狗啊!是她家小姐养的小土狗肉肉啊! 这几天总也见不到它,小姐也没提起过,他们这些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还以为狗和猫一样,都喜欢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见人,小姐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菊香有些高兴,想着小姐这几日因为落了水心情不好,帮她找到这只狗可能心情就会好了许多。转身跑进了院子里,抖了抖身上散落的雨水,心想屋里只有这只狗,没必要敲门,便直接推开了正门。 哪知她刚推开门,却见内屋正中站着一个全身赤果果,皮肤白净的姑娘,手中拿着粉红色的小肚兜,正打算将淋湿的衣服换下来。 听见门被打开,她吓的差点跳起来,鼓起腮帮子,满脸闪烁着惊异的神色:“啊!!出去出去!怎么不敲门啊!” 菊香愣了几秒,然后也惊吓般的叫出了声:“啊啊啊!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刚刚一直在屋里等着小姐回来,大公子也才刚走没多久,怎么一眨眼的,小姐就在屋里换衣服了? 刚才明明只有那条狗进来了,小姐这么大个活人,她不可能看不见啊! 对了,狗,狗呢? “菊香,出去出去,我换衣服呢,先别进来。” 她刚刚从小奶汪变成人,身上的附着衣物没有变,都是被雨水淋湿的样子。如果是小狗崽形态还好,她有本身的灵力加持,不用害怕会生病。 可现在这具人形态的身体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淋了雨再穿着湿衣服待一会,肯定会感冒的,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菊香瞪大眼睛呆了好一会,又往屋里看了看,迟疑的开口:“小,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婢刚才看见您养的那条土狗了,它好像也进屋里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刚回来的,谁让你眼拙,没看见我。”她含糊其辞的答应着,用小肚兜挡住身体,右手推着菊香往门外走:“那只狗在屋里呢,身上湿了,我让它进屋晾一晾。还有,它不是土狗,它是金毛奶犬,记住了,不许瞎叫。” “金,金毛犬?这是西域那边的品种吗?”菊香好奇的问,她从没听说过这个狗的品种,也没见过。 京城这边有好多个狗市和猫市,就在东街桥头,每天都有很多南方和西域来的猫狗贩子,带着自己的猫狗来高价出售。 她以前也见过,多是寻常人家经常见到的淡黄毛土狗,瘦骨嶙峋,眼睛里日月无光,很明显是被猫狗贩子不公正对待过,只有在凶人汪汪叫的时候才会有力气,就算买回家,也只能当看家狗,和小姐养的这只狗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听小姐这么一讲,那只肉肉刚两三个月大,浑身毛发金光闪闪的,憨态可掬,用金毛犬来形容也不错。 “奴婢知道了,小姐您回来就好。”菊香傻乎乎的点头,小姐说的都是对的,不过刚点完头,她就忽然想起来了,“对了小姐,您回来怎么没跟大公子说一声?大公子肯定以为您丢了,现在说不定还冒雨去找了。” 教训完嘴碎的男子,她喜滋滋的离开了这家酒楼。 外面黄昏日落,天色已近傍晚,黑压压的天空乌云密布,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急于回家的小奶汪跑得飞快,可还是在半路上迎来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场大雨。 大雨倾盆而下,她跑到沈府门口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了,金色的小软毛变成一条一条的,邋里邋遢的垂在胖乎乎的身上,眼皮也耷拉着,眼前模糊一片,全是雨水。 她好不容易从狗洞里钻了进去,正好迎面撞上也才刚回家的沈景修。 沈景修刚送完裴佳喻回裴府,回家的时候也恰好被突然来袭的瓢泼大雨淋了个浑身湿透,正打算回屋沐浴陈香换件衣服,却一抬眼,看见了侧门狗洞旁浑身瑟瑟发抖的小狗崽,有些眼熟。 “嗯?这不是妹妹养的狗,肉肉么?” “呜——汪??对不起,你认错狗了!” 她愣了愣,转身撒腿就跑,还没跑两步,就被沈景修一只手提溜起来,诧异的看着她身后的狗洞:“你不在后院好好呆着,乱跑什么?你弄得浑身湿透,若是再着了凉,妹妹该担心了。走,跟我回去,我给妹妹送回去。” “呜哇呜哇呜哇!你放我下来!” 她急的四肢乱颤,小爪子在空中疯狂的划阿划,可还是挣脱不开沈景修的束缚。 她怎么这么倒霉,躲了哥哥半天,到最后到了家门口,还是被他抓住了。 沈景修不知道她的想法,一边用右手拎着她的后脖颈,一边挑着屋檐下走的飞快,没到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便到了沈青岚所居住的宁慧堂。 “有人吗?”沈景修踏进院门,四处瞧了瞧,却没见到沈青岚的踪迹,不禁皱了皱眉,心中有些自责。 外面正下着大雨,妹妹一个娇小软弱、不能自理的小丫头,若是自己回家不认识路,跑丢了,或者被坏人拐走了,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更有些生气,说话的语气也下意识重了许多:“人呢?妹妹回来了吗?” “谁呀?来了来了!” 一位穿着杏黄色裙装的丫鬟撩开门帘迎上来,是沈青岚的贴身丫鬟菊香,见是沈景修,她愣了愣,诧异的跑过来,递上一把竹雨伞:“大,大公子,您怎么顶着雨来了?” “我妹妹呢?”沈景修接过雨伞,语气有些重。 菊香心中咯噔一声,她记得她家小姐之前出门的时候,是跟大公子一起出去的,怎么现在就大公子一人回来了?难道是小姐出什么事了? “大,大公子,小姐没跟您一块回来吗?这么大的雨,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沈景修见她一脸懵懂的神情,心下更是来气,右手一松,将小狗崽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往外走。 “呼——妈呀,勒死我了。” 小奶汪终于从沈景修的恶魔之手里逃离出来,扭了扭被勒疼的后脖颈,也顾不得全身被雨水淋湿,蹒跚着就往屋里跑。 刚进了门,迅速往被窝里一钻,她便立刻化成了人的模样。 门口的菊香:“...” 她看到了什么? 刚才是不是有个大金耗子跑过去了? 第273章 四个 今日热搜:某女子天团惊现绿茶婊! 点开后的正文内容是:正在热播的《靓丽练习生》,当中ace女团成员,苏南溪,踩着男人上位,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从同一个团体当中的xxx那抢过来的。啧啧,贵圈真乱! 然后贴图一张,酒店开房的,苏南溪的特写。 再往下看,全是各种夸张的口水战评论。 桃之夭夭:世风日下,要我说就别整什么女团,那些女人全都是整容的!一个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到底有什么看头? 戏命师-烬:我靠,抢自己一个团的男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怕尴尬吗? 爱的魔力小拳拳:楼上的,你可真单纯,现在这种事情还少吗?只是这种练习生,还没出名就整出这些事来,真够恶心的。 小粉红:恶心+1 天天想你:恶心+ 此时此刻,苏南溪双手环胸,笑看眼前的金姐,“所以呢?” 金姐就是《靓丽练习生》的节目组管组大姐大,整个节目的人员流动,基本全都是她说了算。本来像苏南溪这样模样漂亮,气质独特的女孩在这个圈子里是一抓一大把,根本没什么稀奇的。要不是蹭了那么一点点关系,加上她运气有点好,节目组也不会让她上。 现在呢,却捅出这样的篓子。 这热搜指名道姓说了苏南溪,这事就是冲着眼前的苏南溪来的。能花钱买热搜把这条黑料推上去,她得罪的人应该实力也不差。 “我给你看这个,是想通知你,我们节目组可能会考虑将你请离,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说是考虑,那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苏南溪镇定自若,身形端正,只是声音客气了几分,“金姐,这热搜是个机会,节目组会因此提高收视率。” 金姐并不打算买账,推了推眼镜冷声道,“但同时也会降低口碑。” “我确定这事我没做过,这条热搜是造谣。金姐,事实是我,压根没有男朋友。那热搜只是一条谣言,如果你把我请走的话,这条热搜就真的坐实了。” “所以呢?你有钱降热搜吗?有办法为自己洗白吗?你说你没男朋友,但别人就是造谣地放假照片,你公司愿意帮你大费周章的维护形象吗?姑娘,你还没出道,按照我们资本的惯例,换个人就可以节约很多钱。” 一个刚出名的女艺人,没钱都没办法控制舆论。苏南溪瞧着也不像是能解决这件事的样子,若是能解决,这热搜绝对不会在排行榜上挂了整整三天! 金姐这才抬头,沉默地打量起眼前的苏南溪来。 苏南溪今年其实只有二十岁,却长着一张风情妩媚的脸,一双眼睛尤其勾人,好像随时能把别人的魂魄吸走似的。这样攻击性的惊艳长相其实未必能吃得开,因为她多半会遭到同性的嫉妒,只能吸点宅男粉。 在金姐看来,她这种成熟妩媚的,气质在娱乐圈虽然突出,但这种性感定位的人实在不少。而市场需要的,却是天仙攻这样的人设,或是无害少女感的。 苏南溪能沾边的,真的只有名字。 第二章 似是看穿了金姐的顾虑,苏南溪起身道,“金姐,拜托了,你就当给我一次机会,三天内,我一定会解决这件事。” 金姐再次打量起苏南溪来。 碰上这样的事,她确实表现出与年纪不符的超乎常人的淡定。 但是,娱乐圈的规则是残忍的,金姐没必要为了她而冒风险。她确定像苏南溪这样没身份没背景的人解决不了这件事,因此利落地答应。 “好,就三天。三天之后,如果话题这样对你和节目组不利,我会取消我们公司与你的所有合作。” 也就是在该节目组会永久遭到抵制。 苏南溪比谁都知道后果,因此便胸有成竹地点了头。 这事,她自个儿都不会那么容易让她轻易揭过。 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后台,自己经纪公司eppe娱乐那儿签的是分成协议的霸王条款,她的钱靠活动商演后得来的百分之三十。所以公司放弃她的话,只要直接雪藏即可。 而橘子娱乐的合同同样让人不舒服,那个节目有条要求是无条件服从公司所有命令。 苏南溪想着,便往回家的路上走,家是自己租的公寓,在郊区一个路线还算方便的地方。连日来因为录制节目,她来回都是坐的地铁。和金姐见面之后,她也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才能到家。 她曾经也是个千金小姐,父亲死后,后妈与妹妹夺了她家的财产,把她和奶奶一脚踢了出去。在这间公寓里,她与奶奶相依为命。 或者应该说,在此后的三年里,她都会与奶奶相依为命。 “溪溪,你回来了,奶奶给你把饭热一下,你快吃饭啊。” 推开门便是慈祥的声音传来,老人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却仍然笑容满面地看着刚刚回来的苏南溪。 苏南溪眼眶一热,想到奶奶会在三年后去世,鼻子更是发酸。 “奶奶,您快放着,还是我来吧!” “溪溪,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奶奶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好什么,她一点都不好。 前世,她一心只想着找后妈和妹妹报仇,甚至都忘了自己身边对自己最好的奶奶。并且,在三年后奶奶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陪在老人身边,没能最后尽孝。 苏南溪感慨之余,开始回忆起今天的事。 八个小时前,她突然在去橙子娱乐的路上中暑,清醒过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重生回到了二十岁的时候,再看手机短信和日期,她确认自己正在经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热搜黑榜风波。 再回到家里,恍然如梦。 其实奶奶一直很介意她去娱乐圈发展,总觉得不务正业又比较混乱,更何况练习生出道需要唱跳,比普通明星要苦的多。 但苏南溪深知人微言轻,并且很多公司都忌讳她昔日周家千金的身份,之前还有个遗嘱案的官司,谁都不愿意重用她。长此以往下去,生活只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对了溪溪,你去下厨房,帮奶奶做个饭可以吗?” “好,我马上就去。” 苏南溪收回思绪,走进厨房。冷不防撞上一个厚重的胸膛,她揉了揉吃痛的额头,抬头便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 糟糕!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第三章 她差一点就忘了,他还在自己家里。 “小心。” 清冽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微风拂花的温柔,却又有水滴石穿的气魄。萧景晗有些担忧地看着苏南溪,樱唇微微抿起。 “没事吧?” 苏南溪深吸一口气,冷脸看着眼前迷死人不偿命的萧景晗,下意识地脱口道,“你怎么会来?”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为什么会来。 是为了自己。 此时的萧景晗,应该在国外读书的,却因为想念而瞒着家人逃了回来。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这是前世的时候,他后来告诉自己的。 前世,是萧景晗帮她解决了热搜风波,之后更是为了她的复仇尽心尽力,以至于... 这一世,她不能重蹈覆辙,一定不能拖累萧景晗! 想着,她的温柔目光逐渐冰冷,声音也结了一层冰霜,“饿了吧?吃完饭就回去吧。” 萧景晗敏感地捕捉到了苏南溪的抗拒,清俊的面容蒙上一层受伤,“你不欢迎我?” “萧景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吃好饭你就回去吧。你国外的课修完你也要回去继承家业,我已经不再是周家的公主,和你身份实在悬殊。” 萧景晗生了一张极其英俊的脸。 他的双眼亮的恍如星辰,仿佛这世界上的任何脏浊都不能污染他的眼,鼻梁坚决地高挺,不掺杂一丝犹疑。粉色的双唇如同天生染色,极具诱惑。 他这样的五官生在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带着冷峻与缱绻的矛盾,令人顿生乱心。 更何况每次面对苏南溪的时候,他那张本该生的冷冰冰的脸,全是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 他把他这一生的温柔,全都给了她。 这一刻,他却霸道起来,忽然将她抵在墙边。他的手撑在她的旁边,迫使自己与她正视。 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他深知,苏南溪不是那样绝情的人。 “告诉我,为什么?” “我想,我说得很明白了。” 萧景晗依旧不依不挠。他明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不舍,却不知她为何会这样对待自己。 “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信也得信,实在不信的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萧景晗依旧固执,索性双眼一横,无赖道,“你扔吧,大不了我再走回来。” “...” 她差点忘了,他无赖起来也是一绝。 此时,客厅里传来奶奶的催促声,“溪溪,你们好了吗?” “马上就来!”苏南溪说着,突然奋力推开萧景晗,“好了,奶奶在催。” 她推开萧景晗,再不看他,回了客厅。许是因为步子有些快,她的心莫名还有些轻微的颤动。 陈玉芳女士见到羞怯的苏南溪,暧昧地笑道,“见着萧景晗了吧?” “奶奶!我...”苏南溪无语,但经历两世的她很清楚,奶奶是故意的。 上一世,也是奶奶撮合,加了不少助攻。 陈玉芳露出心知肚明的神色,笑道,“你放心,奶奶都懂的。萧景晗这孩子有心了,这次他国外回来,带了很多礼物给你。到了这里之后,还说要给我做饭。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你要是愿意,奶奶是很乐意你能嫁给他的。” “什么嫁不嫁的,我...我配不上他。”苏南溪低头,冷淡的脸上少见的羞怯。 第四章 陈玉芳板起脸色,“胡说什么!在奶奶眼里,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正在此时,萧景晗把菜端了上来。 他看起来很高兴,眉眼之中藏不住的喜悦。端上菜后,他又闲适地坐下,俨然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姿态。 “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我来之前可是好好练过的,就想让奶奶好好尝尝呢。” “你多吃点,萧景晗,你都瘦了。哎,以前你在家里从来不干这些事的!奶奶真过意不去...” 看得出来,奶奶实在很喜欢萧景晗。以往萧景晗来周家串门的时候,她就经常留好东西给萧景晗。他们二人的关系,有时候看起来比苏南溪这对亲祖孙更加亲厚。 “这国外的东西可没有咱们国内的好吃吧?你多吃点,吃完饭以后就在咱们这住着。咱们公寓是小了点,破了点,但还算干净,你可不要嫌弃。” “谢谢奶奶,我怎么会嫌弃奶奶呢。” 陈玉芳顿时心花怒放,“你这小子,国外学坏了,嘴那么甜。” 苏南溪静默。 他还真不是国外学坏的,而是他本来就这么坏。想起前世...苏南溪深吸一口气,插嘴道,“奶奶,萧景晗在国外还有课没修完,吃完饭应该就走了。” “没有啊,我现在正在放假。苏南溪,你怎么能对奶奶撒谎呢?” “...”苏南溪瞥了他一眼,看他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他其实也撒谎了。 因为她记得,他是逃课回来的。前世的时候,她一开始也不知情,后来才从旁人那里得知。她才重生没多久,有些记忆也不是太清晰,但令她触动的,却依然历历在目。 她自己都有遗憾,更何况萧景晗呢。 这一世,她希望自己能弥补遗憾,同样也希望萧景晗可以。 “奶奶,萧景晗在国外念书,明年就毕业了,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候。哪怕放假,也应该好好复习才对。” 萧景晗挑眉,眉梢难掩玩味笑意,“你怎么知道我明年就毕业了?况且这学校,毕业不毕业真的无所谓。” 反正他回去也要继承家业。 “萧景晗啊,读书还是很重要的。相信奶奶,哪怕你不需要这个文凭,你也得好好学习。不然年纪大了,会被社会给淘汰的。不过你那么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今晚还是住这。溪溪要是不给你腾房间,奶奶睡沙发也让你住!” “谢谢奶奶!” 桌子上面,苏南溪因为头痛而扶额。桌子底下,她踹了他一脚。 萧景晗却毫不在意,低头认真吃饭。吃过饭后,他又“乖巧”地把桌上的菜点全都收了起来,直接亲自去厨房洗碗。这下,没有人能拒绝他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除却表面上看到的温柔,他骨子里固执得要命。认准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放弃。 苏南溪压不住奶奶的执意,只能同意让他住下。房间只有两间,奶奶的房间较为不妥,因此苏南溪只能帮他把自个儿的房间收拾出来,晚上再同奶奶一起睡,或是直接睡在客厅。 第274章 朋友 收拾房间的时候,萧景晗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照片和礼物。 “你还留着照片?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那礼物是三个月前,苏南溪给他买的。之后她就重生了,也没来得及收拾起来,就被他看在眼里。 照片是她与他三年前分别时的合照,而礼物则是她专程为萧景晗买的画具。 萧景晗其实很喜欢画画,如果他不继承家业,兴许也能成为很有名气的画家。因此,她挑选礼物的时候,做了不少功课,选了油画颜料当中最好、最安全的品牌。且,价格不菲。 她为此肉疼了许久。 这礼物太贵了,不送真的有些浪费。想着,她出声道,“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你走的时候一起带走吧。” 他的声色难掩高兴,“好。” 像是得了礼物的孩子,竟然对她的冷漠也多了几分宠溺的纵容。好像她的拒绝,只是一种特殊的情趣,他没有因此而有半点不高兴。 翌日,天一亮,萧景晗果然很早就走了。他在桌上留了一封信,信的封面被他写了个英文的聘书。 乍一摸,竟还有点厚。 苏南溪打开来看,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厚重的信封里会掉出来一本红本子。 这...竟是他的户口本! 附信一张,说他的户口本交由她代为保管,等他国外的学业完成之后就要跟她去领证。 苏南溪当场就给跪了。 不过,她的心里竟因此而感到一丝暖意。重活两世,她得到了奶奶所有的纵容和照顾,以及这个男人侵尽所有的宠溺和包容。 如果让她再死一次,她只怕也无憾了。 苏南溪帮奶奶打扫了一圈房间,忙了一上午,这才看见茶几上的未接来电。来电显示是温思思。 温思思是苏南溪的好友,ace女团中的副舞与副唱,前世与她一起出道,同时也帮了她不少忙。她对当练习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纯粹只想混口饭吃,因为她幼年家境不好,学业也没有完成。后来因为个人原因收养了两个孩子,急需用钱。 以她的能力与水平,最多只能混个办公室文员。她倒还不如趁着年轻,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出路。也好为两个孩子存点钱,让她们别像自己那样因为家境微薄而放弃学习。 温思思的电话,是奔着那条热搜来的。 “姐妹,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哇,我在广州路演的时候,才看到热搜。这热搜挂了好几天了,底下全是骂你的。你还好吗?” 温思思连发炮弹似的询问,反而让苏南溪一时之间无从回起。 “喂?” “我听着呢。”苏南溪无奈,“你放心,这事我有法子解决。” 温思思好奇地要命,“啊?我活动还有三天,三天后马上就回来昆市!这事你需要帮忙的话,我随时可以辞了演出回来帮你。” “算了,你在那好好演出。回来支持我真的得不偿失。你想想,你辞演之后的违约金,然后降热搜起码得出三百万!而且降了之后也没用啊,我的黑点已经留下了。这事我已经想好怎么处理,你等着看好戏就行。” 这一世,她也不需要萧景晗为自己的事情烦恼了。 第六章 她自己就可以解决。 “我靠,姐妹,你要不先透个风?我真的很想很想知道,这个价值三百万的情报!” “我告诉你价值一百万的那一条吧,这事是凌依干的。” “what?果然是那个心机婊,她也太过分了吧!” 凌依是ace女团中的主唱与主舞,长得也是极其漂亮,但每次与苏南溪一起出场后总是会被她艳压,因此在团队的规划当中,公司更倾向于让苏南溪c位出道。 当然,这个规划还未确定。 凌依与公司高管的关系不同寻常,所以提前知道了这条消息。而这次的《靓丽练习生》节目,纯粹就是公司安排让苏南溪上去试试水。如果打不出水花的话,多半就是弃子。 凌依也是认准了这点,所以干脆下了狠手,直接让苏南溪上黑料。热搜的前几天底下都是骂的,后面几天吃瓜群众开始恶心一个不出名的女明星霸占热搜,争相乱黑。 之所以能知道这些,全然是因为前世萧景晗的帮忙。当时的这个事情,是他帮了自己。 先花钱撤了热搜,然后找出造谣的人,最后又借了点关系帮她铺了点路。 她也的的确确欠了他不止三百万的情报费。唉,也不知道以后能靠什么来还。 “姐妹,你准备怎么收拾她?” 苏南溪沉吟片刻,沉声反问道,“想好了啊,要不然,就威逼利诱?” “...” 温思思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听着苏南溪还能开的了玩笑,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沉默片刻,见苏南溪并未接话,温思思又忧切地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啊,她这样造谣黑我,我威逼利诱她也没什么啊。你也知道,我们是穷人,除了找她威逼利诱之外,我没办法啊。总不可能,我发微博列证据说这是造谣吧?”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呢?广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试什么啊,她能这样花钱弄我,肯定准备好了后招。我那种帖子什么的一发,不到一个钟头就会沉下来。死心吧,穷鬼是斗不过有钱人的。” 其实前世,她也傻不愣登地试过一次。 “你...”温思思听着,也跟着压抑起来,“是哦,有钱人都在努力战斗,就我们两个穷鬼还在煲电话粥。” 这么一听,苏南溪也听得扎心起来,“努力赚钱,姐妹我等你暴富养我。” “...丑拒,再见。” 说走就走,温思思果断地挂断了电话。这样一来,苏南溪反而心情好了起来。 她真的回来了! 其实前世的时候,温思思有个喜欢的男神,后来没在一起,想来也挺遗憾的。这姑娘的嘴有时候损,却真的很单纯很小白,毫无心机的那种。 这一世,她也得好好帮帮这姑娘。 电话挂断之后,苏南溪终于开始振作起来。 一天时间已经过去,接下来,她要开始准备解决热搜的问题。 深夜,她换了一套轻便的t恤牛仔短裤,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前往市区。 第七章 城市的霓虹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光芒,微风轻拂,盛夏之中竟还带着几丝凉意。苏南溪看着一号会所门口来来往往进出的那些恨不得连衣服都不穿的妖艳女人,下意识地拽了拽自己的黑色t恤。 正要走近,却被人拦下。 “这位小姐,你不能进去。” 苏南溪抬头,目露恳切,“我是进来找人的,你放心,我很快就出去!” “对不起,我们会所的惯例,除非你出示会员码,否则不能进去。如果你真的是找你朋友的话,让你的朋友发个会员码给你。” 啥?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魔鬼的规定? “我,我没带手机,他发给不了我啊?” 话音刚落,她的牛仔短裤里传来一阵短信铃声,场面那别提有多尴尬了。 而更尴尬的是,旁边居然还有人因为她睁眼说瞎话而如此巧合的被当众揭发,传来一声轻笑。 到底是谁这么幸灾乐祸! 苏南溪狠毒地回头,准备给他一记能让他就地死去的骇人目光。 不曾想,却是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男人在笑。与萧景晗那种冷峻又诱惑的脸不同,萧景晗的气质是内敛的,远远看起来只觉得明媚又舒服,近看很容易深陷沉沦。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身形同样纤长,却因为生了一双桃花眼而使他看起来暧昧多情,他的嘴角天生是向上翘的,不笑的时候有点坏痞,笑起来却又感觉像是带着好意。 可惜的是,这个男人天生一张渣男脸还不算,身边还搂着两个妖艳的金黄大波浪的大胸妹子。 幸亏他长得帅,两姑娘也是自愿,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苏南溪生为颜狗,消了火,便瞪了这个男人一眼,又轻咳两声。 想着这一号会所里进出的人多半都是这幅模样,便也不打算深交,绕道而走。 才抬脚,却被这个男人拉着。 “等等,我带你进去。” 苏南溪一愣,没反应过来,“哈?” “你不是想进去吗?我有会员码啊。” 男人话音一落,旁边两个娇滴滴的大波浪已经不满地娇嗔道,“傅少,你有我们两个还不够吗?”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隔着衣服在男人的胸口画了几个圈圈。 苏南溪想着这男人刚刚还在笑自己,现在这样的提议多半也不安好心,因此直言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想办法进去。” 傅少直接推开身边两个女人,拿了手机开了码。 然后在苏南溪面前晃着手机炫耀,“真要靠自己?” “你...别说了。” 麻德,她靠自己好像真不行。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她哪有朋友会来啊!可是要进不去的话,她那个热搜风波还真解决不了。她这情报价值果然还不够,信息有纰漏。 早知道这里要会员码才能进来,她也得先想好办法再来。 苏南溪轻咳两声,脸红道,“咳咳,外面天寒地冻的,要不你就带我进去坐坐吧,谢谢了。” 说完才想起来,现在是夏天。 傅少却突然傲娇起来,“叫奶奶,叫奶奶我就带你进去。” 第八章 他看着一身休闲装束,几乎没怎么化妆的苏南溪,直觉这个女人比以往自己接触的所有女人都要更加有趣。她身上带着让人想要探究的疑点。 比如,她为什么穿t恤来这种地方?再比如,她没有码为什么想进去。再再比如,她自己会打自己的脸。 苏南溪发誓,今天过后,从此以后她与颜狗解除所有关系! “叫不叫?不叫我走了。” “奶奶,带我进去,谢谢奶奶。” “真乖,走吧,我带你进去。” 傅少向保安出示了一下会员码,扫了一下之后果真放行了。苏南溪正要通关,却见傅少一本正经地告诉门卫,“那两个女人我不要了,不许让她们进去,听见没有?” 保安恭恭敬敬,与先前对待苏南溪的态度全然不符,声色铿锵道,“是!” “傅少~你怎么可以把人家扔在外面啊~~” “傅少~~你不要伦家了吗?” 两个女人又气又娇滴滴的声音被扔在了后头。 苏南溪下意识地抖了抖,甩了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傅少玩味笑道,“大夏天的,你还真冷啊。” 苏南溪翻了个白眼,冷声道,“这叫恶寒,多谢帅哥你带我进来,我找我朋友去了,也祝你今晚玩的愉快,得以...决战到天亮。” 她正要走,又被这傅少给拉了回来。他逼近她,调笑道,“刚刚还叫我奶奶的,转眼就不认人了?” 苏南溪无语。 这人话说的,真的是,本来就是威逼利诱的,她都进来了,还拍他什么马屁? “嗯,我很感激你,但是我真的只能打心底里感激你,因为我没钱。” “谁说我要钱了?” 苏南溪古怪,但又想着这傅少的行事作风,不由自主地想歪。她连忙收住,扯开话题,“总之,谢谢你,告辞!” 男人又把她拉了回来。 “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跟你一起玩。” “玩,玩什么?” “你说呢?” 这是什么有毒的话题?好像小孩子在游乐园里,突然主动地上前说要跟自己想做朋友的人一起玩似的。 最重要的是,苏南溪哪来的朋友? 她这谎圆不过去,而且自己还有要事在身。未免夜长梦多,她爽快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随后塞在傅少的手里,替他握紧,道,“我今晚就带了那么多,这一百块钱我请你喝酒,就当感激你刚刚带我进来。就这样,我先走了,有缘再会。” 趁着傅少没注意之际,她寻了个空挡小跑着溜了。 回过头的时候,却见傅少没追上来,如此,便松了口气。 此时的苏南溪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傅少因为她的一百块钱被“嘲笑”了许久,而她所谓的请他喝酒,其实连买一杯酒都买不起。 当然,她有更重要的事——找到凌依。 之所以她认定能有解决的方式,是因为前世在此前的三个月后曾经爆出过一条凌依的黑料,因为她抢了别人的资源,所以被她的敌人挖出来曾经在这里陪过酒,而且还不止一天。 第275章 烛火 幽暗的烛火映照着斑驳的墙壁,破旧的案几上搁了一盏薄酒,鎏金的杯壁纹着祥龙双凤,火盆里的火星子烧的噼里啪啦响,隆冬的日子难得的一捧银碳。 晏妲撑着桌子站起来,桌子上细碎的倒刺陷进皮肉,晏妲恍然未觉,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浑身软的险些摔到地上,拔高了音调嘲讽道:“给娘娘请安!祝娘娘万福金安,和皇上白头偕老!” 来人金线孔雀羽的正红凤袍,端着正宫皇后的架子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眉梢恣意又不屑,掺了媚色的眼角敷了细碎的金粉,揉碎了一腔倨傲,调子里如水的温柔:“陛下荣登大宝,本宫特备薄酒,来送妹妹一程。” 笑意盈盈地看了晏妲一眼,女子幽幽吐出剩下的话儿,“妹妹,大梦初醒。” 晏妲字字句句入耳,只痴痴地笑,似乎想要扑过去掐她的脖颈,却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摔在了宋娇的脚下,晏妲挪了挪身子往前爬,哭着笑着,笑出了泪来。 “大梦初醒?我也贺你!贺你,贺你母仪天下!” “宋娇,你当真是耐不住性子,到底舍不得叫他来送我一场?” 晏妲尖锐的声音回荡于殿内,她已经站不起来了,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少年时揣着一腔欢喜眼巴巴地贴上去,如今摔得粉身碎骨,亦万劫不复。 明眼人都知道她如今是撑不了多久了,可宋娇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弄死她。 外面钟鼓喧嚣,金凤鸣叫,宋娇如今贵为皇后,自己这个弃后,她自然是怎么看怎么碍眼的。 只是,他居然不肯来送自己一场。 既然对她如此厌恶,又何需立她为后?世人说她红颜祸水,说她妖言惑众,说她风流成性,史官诛笔,世人诛心。 她便是妲己在世,大元的妖后。 晏妲艰难地抬起眼皮,脖子疼得厉害,开口的声音也格外难听,嘶哑凄厉:“有凤相无凤命,有美人皮无美人骨,呵,宋娇,你等着,我在阴曹地府,也会等着看你不得好死的那一天。” 美人端着酒盏的手指骤然一紧,目光往殿内匆匆一扫,落在烧的滚烫通红的火盆上,镶着东珠的绣鞋狠狠将脚边的火盆踹到她身上,面上却是矜贵温婉的笑意,掩着面叹息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不讨喜。” 滚烫的炭火砸到身上,通红灼热,皮肉被烧的焦黑,发出难闻的味道,晏妲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如今的狼狈和着从前的尊荣,尸山血海堆砌起来的矜贵,晏妲也笑,笑的花枝乱颤,笑得压下了山河的颜色。 脸上大块的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模样有些骇人,血腥味和焦糊味令人作呕,血水顺着脖颈滑入沟壑,透亮的白黏着惊艳的红,好像血肉铺就的画卷。 晏妲嘴唇惨白,衬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格外糜烂。 女婢侧着身子蹲下来,把那杯薄凉的酒水顺着晏妲的脖颈灌下去,烈酒入喉,喉咙里灼热的痛,猛然间,紧闭的木门从外面被推开,风雪倾泻进来。 那人踏着阳光而来,好似神明一般,衣摆掠过门槛,晏妲迎着飞舞的灰尘看清他的模样,剑眉星眸,眉眼如潋滟秋水,清瘦的手指扣着殿门,施施然地站在她面前,眼里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隔岸观火,笑眼袖手,看着晏妲低到尘埃里,蹙眉捏着她的下巴,满手都是晏妲嘴里溢出的黑血。 晏妲攀住他的手腕,一点点地摸索着攥着他的手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眉眼,突然呜咽出声:“他说他欢喜我的,他说过的。” 往日的柔情历历在目,他把袖子盖在她脸上,替她遮太阳,他笑得如沐春风,他扬起眉梢扣住她的手腕,细腻温柔的亲吻,眼底是压不住的情欲和粗粗的喘息,他的声音粗哑干涩,克制地覆上她的眉眼:“晏妲,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骗我。” 晏妲喉咙里如火燎烧了一般,疼得她眼泪都落下来了,看着面前男子如画的眉眼,眼角落下两行清泪。 宋湛,你骗我。 男子将手指盖住她的眼睛,能感觉到她的睫毛在轻轻地颤抖。半响,那只攥着他的手猝然垂了下去,砸在地上。 宋娇抬着眼皮站起来,看着她的皮囊轻轻笑了一声,朱唇轻启:“我自会将你做成一副白骨架子,日日观慕摩挲,用你的骨灰——来赔他的妖后。” 宋娇贪了个嘴快,拿眼瞧她倒在男子怀里,手腕上鲜血淋漓,琴弦般的肉筋被挑出一半,乖巧安稳地躺在地上,白皙娇嫩的脸庞上烂了大块,嘴角的血迹顺着下颚骨流下去,死不瞑目。 宋娇盈盈走过去笑着唤了一声:“哥哥。” 宋湛伸手手将晏妲的眼睛阖上,冷清的眉目间一抹责怪,斥道:“娇娇,过了。” 宋娇不以为意,吩咐婢子拿着帕子仔细给哥哥揩揩手,扶着门框踏出冷宫的地界儿,幽幽笑道:“死了算什么,我还要将她扒皮剜心,抽筋削肉,骨架洗干净了,做一副杜鹃啼血的画屏。” 反正恨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宋娇看着冷宫外面的阳光,刺眼得很。 窗外的春光泄进来,晏妲睡了许久,额头上沁出了冷汗,湿了大半的衣裳,眼前又是宫婢灌她毒酒的模样,晏妲猛然惊醒,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帘子外的软榻上,有女子倚在床头,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书卷,正看得入神,案几上还放着一油纸袋子的糖炒栗子,一炉烧了一半的沉香。 晏妲忽然红了眼眶,手指攥着衣袖,仿佛怕惊扰了那女子一样,犹豫了半响,才哽咽着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姑……” 这和她前世的闺房模样重叠,却叫她如鲠在喉,像做梦一样。 是呀,像做梦一样,可那钻心刻骨的疼,抽筋去骨的滔天恨意,却深深地烙她心上。 该是苍天有眼,许她重生。 女子被她一喊,抬了抬头,瞧见她醒了,一面放下手里的书卷一面走过来,笑道:“都睡了几个时辰了,总算是醒了。” “小姑,这是哪儿?”晏妲闷闷地问。 “你怕是睡糊涂了,这里自然是英王府。”晏氏揽着她,安抚似的道。 就在一刻间,晏妲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下意识地咬着后槽牙,头一次觉得,老天也不曾薄待她。 屋子里香暖得紧,小姑也是新婚不久的模样,帐子上还挂着小姑给她绣得驱蚊香囊,她的手白白嫩嫩的,十来岁的样子。 她是怀化大将军的嫡独女,她的父亲为国战死,她的母亲也是殉情而亡,她晏家满门忠烈,至今仍有百姓铭记晏家的恩情。 她的小姑是晏家长女,英王的续弦正妃。她曾为父亲兄长嫂子敛尸扶棺,亲手葬母,为晏家守孝,也是独自抚养晏妲长大的,被陛下亲封的三品淑人。 晏妲如今都还记得晏家满门的荣耀,那祠堂排位上纂刻着的名字,他们匡扶天下,肝胆忠义,最后却因为晏妲,死了都要被人指摘。 晏氏要看帐子,照顾不过来,只得支了两个丫头带晏妲去园子里透透气儿。晏妲还有些恍惚,迷迷糊糊地应下了。 顾自到了小园子里,迎面却遇上了一个人,脖颈上挂的八宝璎珞项圈晃得晏妲眼睛疼。 “是你!”戴璎珞项圈的小姑娘跑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晏妲,又道:“你没死?” 晏妲看着自己的绣花鞋鞋尖,这个衣着华贵的小姑娘她就是到死她都记得,如今泼辣娇纵,日后便是金屋册宝,凤仪天下。 讥诮地勾了勾唇角,晏妲按捺下心底躁动的热血,她可还记得宋娇对她那抽筋扒皮的痛呢。 “宋娇姐姐。”晏妲看着她咧开嘴角,甜丝丝地喊,可那尖尖细细的指甲呀,仿佛就要陷到肉里了。 “谁是你姐姐?”宋娇冷哼,看着晏妲道:“我和你不同,我是上好的出身,你?便是给我提鞋我也嫌腌臜。” “是,宋娇姐姐是尊贵的大小姐。”晏妲道:“可是尊贵的大小姐呀,还得管小姑叫一声嫡母不是?” “谁稀罕她做我母亲?我母亲出自陆门,岂是她那种没皮没脸的姑娘能比的?你姑姑就是一个狐狸精,天下没有旁的男人了吗?非要缠着父王不放,我父王有妻有女,她还要贴上来,好歹是大家出来的姑娘,怎么尽干些不要脸的勾当!”宋娇呵斥道,似乎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吼出来。 “你们姑侄都是下贱蹄子,想男人想疯了不成……” 她似乎还要说下去,晏妲却暗自蓄力,迎面掴了她一掌,玉珊瑚的珠串撞到她粉雕玉琢的脸上,声音一时清脆得紧,宋娇似是懵了,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宋娇姐姐慎言,当众羞辱嫡母,是为大不孝。”晏妲冷冷地说了一句话,目光冷清,仿佛掺了碎冰。 宋娇摸着发麻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不成?居然敢打我!” “你算什么东西!”说着,抬起镶着东珠的绣花鞋就猛地踢在晏妲的膝盖上。 “娇娇!”宋娇的鞋子还没碰到晏妲,就被身后的人扯开了,玄色直身,玉冠剑眉,看得晏妲微微一怔。 是宋湛呀。 “哥哥……”宋娇气焰顿时没了,显然很怕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 宋湛的目光落在小晏妲身上,带着压迫的冷,淡淡道:“小小年纪,倒是牙尖嘴利得很。” 晏妲冷笑着回视,“我不牙尖嘴利,就这么看着宋大小姐什么脏水都往我小姑身上泼吗?” “娇娇还小。”宋湛有些微微的恼怒。在他眼里,他妹妹一直都是好的,就是娇蛮了些,本性并不坏。 “是,还小呢,因为我小姑是长辈,就该纵着她让着她,稍稍有了什么错漏就是我小姑苛待她,看不惯她。可怜我小姑,被她吸干了血由世人指摘,把心掏出来还要说是黑的!”晏妲嘲讽地道。 宋湛蹙眉,他并不善于和女孩子争辩,最后还是道:“别给她扣大帽子,担不起。” 宋娇智商堪忧,又性子清高,这晏妲小小年纪,心思却不简单。 宋湛带着宋娇离开,同她道:“别受了她的挑拨。” “什么挑拨,她都敢打我了,我还有什么顾及的,哥哥你也不帮我!”宋娇埋怨道。 “她打你,是因为你辱骂嫡母,有正正当当的理由,但是你那脚下去了,旁人就只会说你狭隘不容人,没有气量,到时候贵女圈里也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你。”宋湛道,妹妹到底是亲妹妹,能扶还是扶一把得好。 宋娇道:“难不成,他们还敢出口污蔑我?”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王妃,白姨娘请您移步正门。”点枝进来道。 “可有说是何事?” 晏氏给晏妲整理着衣襟,不在意地问。 点枝顿了顿,“说是白姨娘带两个小姐回来了,要她们拜见一下嫡母。” 除了正妻陆氏早逝,英王还有一个姨娘白氏。 白氏育有两女,长女宋萱,次女宋蔚。 宋蔚身子弱,白氏怜爱她,就早早请了去庄子上修养,本来晏氏一进门就要回来拜见的,可听闻宋蔚路上发了病,这才耽搁了日子。 晏氏还没有说话,倒是晏妲冷冷地道:“她一个妾室,连侧妃都不算,有什么资格让小姑去见她?架子摆得比正头王妃还大。” 白氏不算什么,她还算好收拾,恶心的是她的长女宋萱,那才是个不老实的。 “那如意说说,小姑该怎么办?”晏氏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头,开玩笑般道。 “自然是辞了她,说小姑担不得她的‘拜见’,这天下可万没有叫正室去见过侧室的道理。”晏妲道。 “行,就照如意说的,去回了老太太。”晏氏也是纵着她的,二话没说就让点枝去传了话儿。 又道:“如意以后就要像这般,挺起腰杆说话才是,我们是带着那一百二十担嫁妆和三千府兵嫁进来的,我们没有欠英王府什么,以后,你也是英王府的主子。” 小姑向来就是这么纵容她的。晏妲想起上辈子她出嫁,晏氏明明病的很重了,可还是强撑着抹了胭脂,点了朱唇,笑眯眯地出来送她,眼里又是笑,又是泪。 都是她作的孽,白白害了小姑。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身边疼她爱她的人,重蹈覆辙。 晏氏倚在软塌上,拿了一卷书教晏妲识字,一字一句地,又是温柔又是疼惜。晏妲也乐于在小姑面前装乖卖俏。 “娘娘,白姨娘同两位小姐来了。”点枝道。 晏氏挑了挑眉,笑着道:“来了就来了,请进来吧。” 第276章 不尊敬 晏妲眸子微微敛下去,白姨娘生的柔弱乖巧,面色有些微微的老态,眼里止不住的慌乱和局促,声音也有些哑:“妾身见过王妃。” 晏氏似乎没料到白姨娘会是如今这个样子的,她总以为能让宋靖纳进来的,怎么也该是个有姿色的,不曾想这么一般。 况且,能让她去正门迎接的,怎么也不该是这样怯弱的人。 她身边两个扎着双丫髻的少女,都是十来岁的年纪,右边那个年纪要长些,气焰也要大些。 “萱姐儿给王妃请安。” “蔚姐儿给王妃请安。” 晏氏逗弄着晏妲吃糕饼,闻声不置可否,宋萱瞧着她的做派便不满意了。 王府里就三个姑娘,英王向来是不大管束的,从前没有主母,也没人敢管教她,如今来了个嫡母,她也是不大怕的,这才让姨娘在寺里多拖了几日。 晏氏一时晾着她们,才一盏茶宋萱就按捺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喝道:“王妃若是看不惯母亲同我们,直接打发出去就是了,何必在这里摆脸色,存心羞辱?” 晏妲等的就是她这只出头鸟,笑着问道:“这里是英王府,只有英王妃一个正妃,谁是你母亲,萱姐姐可别叫错了。” 宋萱被她这么一噎,脸上青青白白,索性心一横,道:“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吃穿用度都是英王府的,你耀武扬威什么?狗仗人势!” “萱儿!”白姨娘吓得脸色惨白,不由攥着宋萱的袖子,想要拉着她跪下。 宋萱猛地挥开她的手,拔高了音调:“这里怎么说也是我的家,父亲还会为了一个外人同我过不去么?” 晏氏暗啐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含笑道:“你到底是英王府的小姐,王爷怜惜你,许你养在姨娘身边,那是因为从前没有嫡母,你还小,礼教规矩也没人盯着。可一个姑娘家到底是要许人的。你虽还是个姑娘,可这话我也只说一次,你且好生听着。” “今日,你上不尊嫡母,下欺辱姊妹,目无生母,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了,旁人会说什么?”晏氏问。 遂道:“他们呀,会说你到底是小娘养的,什么礼数都没有!说你目无尊长,日后必定不配为人妻母!说你小家子气,日后如何治宅理家!这个名头押着,你说说,我便是有滔天的本领,又如何替你寻得好人家?” 噼里啪啦的一番话把宋萱说得满脸惨白,到底是个小姑娘家,把婚姻看得比什么都重,晏氏这些话是活生生把她往泥地里踩啊。 “王妃。”白姨娘满脸臊红,嘟囔道:“姐儿还是清白姑娘,怎么好,怎么好在她面前说这些。” 晏氏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笑道:“是,我也说了,这话我只说这一回。你是英王府尊贵的姑娘,尽管给我脸子瞧,日后别求着我就是。” 晏氏是个硬气的人,架子一向端得起来,只是前世为了她,早早就死在了这黄金做的座牢笼里。 白姨娘率先跪下来,忙着给宋萱求情。 “王妃!王妃是个大度的人,姐儿还小,不知事儿,您何必同她置气?”白姨娘慌忙拉起宋萱,要她给晏氏叩头谢罪。 宋萱一面不敢得罪晏氏,一面又抹不开面子,心底又嫌弃白姨娘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一时僵着下不来台,只冷冷哼气。 “不必如此,我身为嫡母,倒也没这么小气。只是你也知道,终究是英王府的姑娘,我呀,继母难为,萱姐儿日后若有了不妥的,千错万错,世人也只会指摘我罢了。”晏氏笑眯眯地道。 白姨娘算是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了,连忙道:“王妃是天上的菩萨转世,有七窍玲珑心,绕是有什么错,也是我们不懂事,日后必然不会给王妃添麻烦的。” 晏妲暗暗道小姑威武,这架子拿得真足,不愧是大家闺秀出来的姑娘。 “妹妹说得哪里话,说句掏心窝的话儿,我也是初为人妻,妹妹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了,日后还望你提点着我呢。”晏氏道,白氏连忙道不敢。 晏氏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话儿,叫人拿了几个盒子过来,笑着道:“我是心底念着你们的,礼物早早备好了,不成器的几个小玩意儿,给妹妹和两位姑娘图个开心。” 白氏信观音,所以给白氏的是一幅观音大士像,姑娘家好玉器,所以给姑娘的是两柄玉如意。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道理晏氏拿捏得很好。 见过了白氏,晏氏又看了会儿账目,点枝却进来道:“王妃,有您的书信。” 晏妲心底猛地一跳,她和晏氏在京城中没有亲眷,谁会给她们寄书信? 晏氏倒是把信封接了过来,打开信纸匆匆扫了两行,随即嗤笑着扔到桌上,晏妲问:“小姑,是谁来的信?” 晏氏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冷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你那分家的二伯母来的信。当年晏家落难的时候,他们生生分去了大半的家产,留我们两个妇孺守着偌大的家业,如今听说我成了英王妃,倒是眼巴巴地赶上来了。” 闻言,晏妲瞬间提起一百个心,晏家长子是晏妲的父亲,幺女是小姑,中间有个二伯,是姨娘所处的,晏家自问没有薄待他,可父亲战死的时候,他还是第一个提出要分家的。 而他妻子的妹妹苏氏也是顺着晏氏这根线如愿寻到了一门好亲事。最后晏妲落难,捅刀子最深的,撇关系最利落的,还是他们。 晏氏拿着信纸吩咐:“你且记着,他们若是来了,立马给我打出去。若是再敢来,别怪我这个做妹妹的不近人情。” 点枝应下了。晏妲也该回院子了,除了来打秋风的晏家二房,她更在意的是如何让宋娇生不如死。 她自认不是一个良善的人,重活一世,再不能留半点遗憾了。 “姑娘,姑娘您别跑那么快呀。” 晏妲跑在前面,璞玉和临江在后面不慌不忙地跟着,拐过花园再走一截就是晏妲的院子的,偏偏在转角处晏妲猛地被人给撞倒了。 倒不是别人来撞她,是她一股脑地撞到别人身上去了。两个丫鬟定睛一看——原是世子爷和孟家三少爷。 晏妲几乎要压不住心底的怨毒和恐惧,她前世和宋湛斗了半辈子,可最后还是没能逃出他的毒手。这恨意过深,叫她重活一世都掩不掉的恨。 孟少蔺挑眉看了她一样,晏妲心猛地跳了一下,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这是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了,疼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懵懵懂懂的眼睛满是茫然,险些嚎出来。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还是哪家的童养媳?”孟三少咧着嘴,掀开袍子蹲下去,捏着晏妲肉嘟嘟的小脸道:“你怎么这么肥呀。” 晏妲长这么大还没人说过她肥,再者,小孩子就是圆润些也不碍事,哪有人这么直白地表示对她的嫌弃的。 小姑娘一听,方才还好好的,如今却是真真的“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是没起来。 临江和璞玉俱是一愣,这要是让王妃娘娘知道了那还得了?连忙上前小祖宗小祖宗地哄着:“姐儿,姐儿乖,告诉奴婢,摔坏了没有?这该死的地儿,磕疼了咱妲姐儿……” 宋湛穿了身绛紫色的直裰,周身的贵气,看着嚎啕大哭的晏妲有些头疼,皱眉道:“这是我的妹妹,晏妲。” 孟少蔺还一时转不过来,他可从来没有听过宋湛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妹妹。但一想到刚入门的晏氏,他脑子就转过来了。 “晏家来的?” 宋湛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孟少蔺连忙住嘴,止住了这个话题。 “团子,多大了?”孟少蔺蹲在同面前,按捺着逗弄的心思,犹豫着拿手指戳了戳小姑娘婴儿肥的小脸,好像一个滑嫩的面团儿一样。 “孟三少!”临江羞恼地道,晏妲年龄虽小,但到底是个姑娘家,这孟家公子虽说是世子爷的朋友,但这举动也忒放肆了些。 孟少蔺讪讪地缩回手,但是半分悔意也没有,贱兮兮地道:“团子,你管宋湛叫哥哥,以后也喊我孟家哥哥,行不行?” “来,叫声哥哥听听。” 宋湛冷哼,不冷不热地嘲讽道:“我还有个嫡亲妹妹不见你多关照一下。” “孟哥哥!”宋湛话音刚落,晏妲就甜丝丝地喊了句“哥哥”,声音软软的,像糯米花糕一样,凉凉的。 宋湛愣了愣,孟少蔺却笑了句:“乖妹子,回头给你买糖吃。” 晏妲喊他,未尝没有和宋湛赌气的意思。前世她和宋娇同在屋檐下,除了刚来英王府的那几日她喊过他“哥哥”,后来的十几年,竟都是生疏又刻意地喊他“世子”。 她为什么不喊他哥哥了?晏妲无聊的时候想了许久,她一开始明明很喜欢这个如玉一般的小哥哥的,虽然有些冰凉凉的,但胜在生得俊俏。 前世的宋湛和如今差不多的模样,年少成名,性子淡漠,除了格外疼宋娇也没什么毛病,甚至对小姑也称得上有礼恭敬。 那时候的宋湛似乎也不讨厌。 后来宋娇落了水,那天晏妲也正巧在左右,宋娇没了半条命,晏妲在府里的地位就微妙起来了。 宋湛和她闹了一场,把她推到了地上,劈头盖脸的一盏茶水浇到她头上,字字句句指责她居心叵测,说她狼子野心。 整个府邸都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说她忘恩负义的有,说她狼心狗肺的也有。他们没有当面说过,可就是那些闲言碎语让晏妲如鲠在喉,仿佛咽下了满嘴的瓷盏碎渣。 含得满口鲜血,喉咙也痛的厉害。 她就在这么一个畸形的环境里长大,她的世界里充满了恶意和尖锐,那些背地里刻薄恶毒的碎语把她逼进旮旯里,都对她露出獠牙来。 无论小姑待她如何,她过的都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吃的每一口饭都有人念叨着,那是英王府施舍给你的,若是没有英王,你就是一个跪在地上乞讨的乞丐。 就连后来她和萧如拭说亲,宋娇都指责她:“你个废物,凭什么同我抢!” 在那种情形下,晏妲明白,英王府是宋娇的家,宋湛是宋娇的哥哥,英王是宋娇的父亲。晏妲再怎么讨好陪笑,都越不过那道血缘,终究,还是英王府的外人。 自那以后,老太太是老太太,宋湛是世子爷,英王也只是姑父而已。 小姑日子过得艰难,她不能去给小姑添堵了。 孟少蔺同宋湛去族学的路上,开玩笑道:“你这妹子倒是个顶有趣的人。” “如何有趣?” “小小年纪,心思不正。却也厉害,叫身边的丫鬟都瞧不出端倪来。”孟少蔺道,眼底意味不明。 “怎么讲?” 孟少蔺不答,只讲了个故事。 淑阳长公主是皇室里颇有威望权利的一个宗眷,她是陛下的嫡亲姊姊,配了襄阳侯,只是她中年丧夫,寡居多年,最爱的便是膝下唯一的独子萧如涣。 天不遂人愿,那个年幼的世子没经住家中婢女的挑拨,背着淑阳公主吸食五石散,因为平时乖巧温顺,不声不响的竟是瞒了淑阳五年。 后来拖垮了身子,死在了那年的隆冬。 可想而知,那个带着主子败坏身子的奴婢,被淑阳扔进了蛇窟,活活折磨致死。后来淑阳又不解气,又亲自将她鞭尸,叫野狗畜生叼去了,别说全尸,连根骨头都没有剩下。 这庄惨案在帝京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宋湛问他:“你平白说这个做什么?” “啧,那小丫头方才看你,和淑阳看尸体一样。” 宋湛:“...” “你别不信,她的眼神呀,不干净。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小姑娘的眼里和她一样,藏着极致的善良,又揣了刻骨的恶意。”孟少蔺道。 他是看在宋湛和他玩了这么些年的份上才告诉他的,不然他可不想蹚这趟浑水。 那个小姑娘,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我和她素不相识,也是因为嫡母入了英王府才有了交集,她于我何来的恨?你别瞎说,毁人名声。”宋湛道,心底是起了一些疑虑的,又被小姑娘软软胆怯的眼神给压回去了。 她那样小的人,乖巧软糯,叫人看一眼就心生怜惜,便是府里的下人也说她脾性好,说起来比自己的嫡亲妹子都要讨人喜欢些,能有什么坏心? 第277章 玉佩 但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宋湛点头,留了些意:“好在她到底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便同我瞧瞧,她是藏了熊心还是豹子胆。” “哎,不说这个。你家闺学什么时候开始进学?我家那泼辣妹妹都在家闲了好些日子了。” 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都是些小门小户,而高门大院的家里都要求姑娘能识文断字,略通琴棋书画,能点香,晓骑射,将来相夫教子,成为一家主母,也能为家族撑些门楣。 而英王府的闺学在帝京是颇有名气的,请的都是往前在宫里待过的嬷嬷和清高懂礼的大家女子。 同宋娇一道在闺学里念书的就有卫国公家的嫡女卫锦阶和三房庶女卫凝婕,武安侯家的嫡女薛玉和四房嫡长女薛琪,五房嫡女薛龄,还有孟少蔺的妹妹孟元穗。 闺学里的姑娘都是好生教养,人太多了也要累到女先生,所以宋家的闺学,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 这次是因为英王娶妻,所以闺学才放了几天假,等这两天热闹过去了,自然就要继续办学了。 “也就过两日了,闺学里的姑娘都放假了,只有娇娇还要念两日,但是里面没有姊妹,她也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宋湛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走了半截路,孟少蔺都以为宋湛不会再提起晏妲了,没想到他突然道:“她没喊过我哥哥。” 她喊孟三的时候,像清列的泉水流过绵延的青山,清脆欢喜。 可对他,却咬着牙,仿佛心里窝着恨。 次日,宋娇同学堂先生告了假没去,晏妲却规规矩矩地去听了一天的课。和上辈子倒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装小孩子装得有些难受。 晏妲还没回院子就被晏氏身边的丫鬟叫了去,她原还以为是什么事,看到那放满的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她就知道了。 晏氏稳稳地坐在上首,见她来了,又问:“头一回去学堂,感觉怎么样?授课的先生讲的如何?可还听得懂?” “总归是人讲的,我哪里还有听不懂的?”晏妲趴她怀里拱了拱,小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淡淡地道。 “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和小姑说,别拘着自己。”晏氏道:“给,这些是宫里下来的赏赐,你挑几个喜欢的拿回去吧。” “宋娇呢?” “她哪里我也送过去了,但我可舍不得叫你挑她挑剩下的,特意给你留了。”晏氏招来丫鬟,把那些首饰玉器和缎子都放好了,任晏妲挑选。 晏妲一面看,一面同晏氏说话,姑侄两个也是说了许久的话,晏妲又在她那里用了晚膳,晏氏才步入正题。 “宫里下来了赏赐,我又是新任的英王妃,按理是要进宫拜谢,正巧太后念着你母亲,也便让我带你一同入宫去。”晏氏给她夹了一筷子芙蓉鸡,神色有些淡淡的。 晏妲的母亲陆扶歌是内阁大学士的嫡女,从前在太后膝下养过一段日子,颇得太后的喜欢,听闻她殉情的时候,太后还悲痛了许久,一直叹道:“痴儿!痴儿啊!” 晏妲却是愣了半晌才道:“好。” 前世,她就是这个时候遇见萧如拭的。 用过晚膳,晏妲坐在软塌上绣女傅今日布置的作业——锦鲤。针线在她手中跳跃,灵活地穿走,一条金色的锦鲤栩栩如生,仿佛要跳出水面。 次日。 晏氏着规矩庄重的王妃冠服,发髻上簪了一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左右两支双翅步摇,然后配了八支宝石簪子,只要微微一侧头,便是金银晃荡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响。 晏妲则穿得简单了许多,一个双丫髻,一件团花祥云的褙子,九江湘水的破裙,搭了一双精巧的绣鞋,皮肤白皙透亮,十指青葱秀气,乖巧温顺的像一只小奶猫,怎么看都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晏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拨了一个白玉镯子套在她的腕上。 因为今早不能入皇宫,宋娇又“身子不爽”了,别说给老太太请安,就连闺学都没有去,老太太好像也不太舒适,早早地就叫她们出来了。 晏妲心底却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和雀跃,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生怕把这点仇恨露出来。 萧如拭,终于,又要见面了。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虽是头一回进皇宫,却不要太紧张了,太后她老人家从前那么喜欢你娘,如今见了你,定也是欢喜的。”晏氏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 晏妲眨眨眼,太后确实是个慈蔼的老人,可就同老太太一样,她们表面都是慈眉善目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不偏的? 她怜爱晏妲,同时也怜爱她的表侄女——卫国公的嫡女卫锦阶。 当年晏妲为了嫁给萧如拭,忤逆了小姑,置英王府于水火,与宋娇宋湛反目成仇,也辜负了太后对她的那份疼爱。 如今想来,实在是大不孝。 她义无反顾地嫁给萧如拭的时候,就是让英王府陷入了夺嫡,她为了自己的爱情,从没有想过小姑在英王府的处境,也没有考虑过英王府在朝中的局势。 纵然晏氏疼她,什么都紧着她,还是苦口婆心地劝了她许久,为她寻了明将军的嫡子,给了她丰厚的陪嫁,但她没有领情,义无反顾地,给萧如拭做了垫脚石。 晏氏生了一场很大的病,就连英王也有些许责怪她,可晏氏还是依在他怀里,笑着落下两行泪来:“妾身依了她这么多次,如今,也随了她了。只是难为了王爷,日后要为妾身这不懂事的侄女儿费心了。” 她大婚那日,那时候帝京十里红妆,英王府放了二十几筐铜钱在门前发放,锣鼓喧天,送她的府兵便是父亲从前的云州三十六骑,晏氏同她说:“如意,这是小姑身为王妃能给予你最大的荣耀,你不要拒绝。” 那时候的小姑,把自己看的比她的命还重。 晏妲忍住眼底的湿意,不知怎么的居然想了这么多,足足在晏氏怀里趴了一刻钟才缓过来。 晏窈好笑地看着她,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这样赖她? 到了宫门口就有宫女在前头引路,姑侄两人只沿着走就是了,晏妲却一直记得,她当初是如何遇见萧如拭的。 她捡到了他的玉佩,一枚碎得只剩下一半的玉佩,上面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 后来她问过他的:“我初见你那日,你在做什么?” 萧如拭只道:“那日我刚从母妃宫里出来,就遇到了你。你说巧不巧,你挑哪日进宫不成,偏偏是那日,你遇到谁不是遇见,偏偏是我?” “和着你还不乐意了?若不是我,你还想遇见谁?”晏妲掐了他一把,萧如拭疼得直哼哼。 “总归是你便好了。”他道。 萧如拭这个人,约莫是最会说话哄她的了。 如今晏妲满脑子都是那枚玉佩,萧如拭究竟,用那枚玉佩做什么? 一行人到了慈宁宫,太后正同一个深靛色绣团云宫装的女子说着话,那女子约莫三十上下,眉目内敛,别有韵味,道是风韵犹存,年华还在。 瞧着是个温顺乖巧的,却显得旁边的皇后有些自惭形秽,皇后身上乌压压的宝石珠翠,雍容华贵,却看上去比那女子老了十来岁,靠着那身华服强撑着尊贵。 这后宫也只有她明昭夫人能让皇后如此忌惮了。 皇后膝下只有一女,明昭夫人却足足生了二子一女,陛下的三个子嗣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怎能叫她不恐惧? 晏妲随着晏氏行朝几人过礼,目光却落在明昭夫人身上,她深深地偏爱着她的长子,对幼子却不管不顾,她的无视,令童年的萧如拭就过着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以至于此后十多年,他毫不犹豫地与父亲兄长为敌。 太后招两人坐下,拿了碟粽子糖给身边的小姑娘,道:“御膳房新做的,你尝尝喜不喜欢?” 那是明昭夫人所出的二公主萧延贞。 宫婢也摆了两碟在晏氏和晏妲面前,太后便道:“从前扶歌在我跟前的时候,最贪的也就是这几颗粽子糖。你们也尝尝,瞧瞧合不合口味。” 晏氏不喜欢这些甜食,却还是道:“太后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妾身这回算是有口福了。” 等太后问了些话儿,皇后才讪讪地开口,说了些训诫的话,明昭夫人却是半句话都没有说,倒是招来了萧延贞:“你是个坐不住的,正巧王妃婶婶的侄女儿来了,你便陪她去玩玩儿吧。” 她拿眼示意萧延贞,那姑娘也极有眼色,便跑过来拉着晏妲道:“延贞平日在宫里也没个说话的,好容易来了这么个漂亮的小妹妹,皇祖母允不允我同她出去玩呀?” 太后笑着道:“哪有什么不允的,你这泼猴儿,不把扶歌的宝贝闺女儿带坏了便是好的了。” 萧延贞又会回了几句嘴,这才拉着晏妲出去了,晏氏不放心地看了两眼,皇后便道:“妹妹瞧什么呢?还真怕那孽根吃了您的侄女吗?” 太后不动声色地瞧了她一眼,晏氏连忙开口应付,一颗心却还悬在晏妲身上。 萧延贞自己也还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哪有耐心来讨好晏妲?两人还没有说几句话,萧延贞就顾自同婢女玩儿去了,全然顾不上晏妲。 晏妲自然也没心思同她周旋,好容易全身而退,就寻着千鲤池那边而去。如今还是初春,千鲤池寒气未褪,一般是没有人来的。 萧如拭也就是占了这个便宜吧。 事实证明晏妲的第六感没出错,隔着千鲤池一段路她就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响以及从人嘴里发出的闷吭,似乎极其痛苦的从嘴里溢出来的闷吭,有人在反抗,但是反抗并没有奏效。 晏妲做出判断,脑子里一直围绕着那枚萧如拭的玉佩。 她抬起脚步,在四周安静的连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朝旁边的竹林而去。 于是刚寻到竹林里的晏妲,就看到了那一幕。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拿着一枚碎了一半的玉佩,用锋利的玉片刺破那女子的筋脉,迅速地割开她的脖颈动脉,就这样干净利落地处理了一个长他好几岁的宫女。 他的面目过分的从容冷静,双手也沉稳,死死地捂住那个宫女的嘴巴,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她,宫女脖颈上的血染了他满手,她不断地挣扎着,痛苦地呻吟着,绝望又脆弱,像一只飞蛾扑火的蝴蝶,他却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眼里没有一丝怜悯,全是厌恶。 晏妲突然想起前世的自己,那容貌姣好的宫女精致的面容面目与从前的自己重叠,她们同样挣扎哭诉,同样渴求着活下去,晏妲不断地问自己,她是不是也曾这样痛苦挣扎过,绝望嘶哑地哭喊过,流着泪求过他? 她被灌毒酒的时候,萧如拭有没有念过她的半分好? 如果当时亲手杀她的是萧如拭,他是不是也不曾后悔过? 晏妲手指被攥得泛白,根根骨指分明,她咬紧后槽牙,齿齿相合,接下来,萧如拭将玉佩往袖子里一塞,又贴着靴子从里面拔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锋利的刀面反映着他坚毅冷峻的眉眼,他冷漠如霜的眸子里,满是坚毅和血腥味。 想来是他方才还来不及拿出匕首,就用玉佩将那宫女私自杀了。 他向来是这样果决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任何代价。 他用锋利的匕首沿着她白玉般的脖颈割开她的头颅,血肉迸溅,砍下她的四肢,白骨森森。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裸露出的白骨和青色的筋脉,红红白白的皮肉混在一起,然后从容不迫地拖到了竹林里的枯井里,毫不犹豫地扔进去。 是了,那个宫女长他许多,他自然没有能力能将她拖到那枯井里,反而肢解开就会容易很多。 他到底杀过多少人,才能有这样的铁血和冷酷。 晏妲从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萧如拭,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落下来,他警惕地朝四周扫了一眼,又快速蹲到那池子旁,冷静地将一双手细细地干净。 他仔细的擦拭,不放过手指上的每一条纹路和指甲,他像个没有心的活死人,沉稳得可怕。 直到没有一滴血腥味,他才满意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渍。 前世晏妲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干净的少年,面容白皙透亮,就连指甲也精巧地修剪过,发冠也束得一丝不苟,衣履风流,不似尘间人。 他的玉佩就是在他走向池子的时候落下的。 晏妲不动声色地将它捡起来,同前世一模一样的动作。 只不过,前世她看到的是那个猫儿一般温顺的少年,如今看到的,却是一匹蛰伏在丛林深处伺机而动的狼。 第278章 疑心 前世她没有看见萧如拭杀人,这次却是抱着目的来的,所以她走得很快,也看到了那样杀人如麻的萧如拭。 她都能理解萧如拭听到他清脆地说:“哥哥,这是你的玉佩吗?”时候的惊讶了。 也就是那一刻,他褪去了全身的刺,笑着颔首。 叫人如沐春风。 那一刻,她才是真正的与死亡擦肩而过。 玉佩是玲珑剔透的羊脂玉,白皙透亮,像那个女子的脖颈一样,细腻又光滑。只是玉佩被摔成了两半,完好的那面被人摩挲了许久,摸起来触感十分好,看上去就知道这枚玉佩价值不菲。 被摔碎的那面却冷厉锋利,像一把暗器,像一把小匕首,像一只箭羽。比碎瓷渣更方便的杀人工具,比匕首更快捷,比簪子更容易掩藏,不失为一件好暗器。 这是明昭夫人给他的,还能全了他的一片孝心——多讽刺。 他萧如拭,一直就是这样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弑帝,杀兄,毒母,他做起来丝毫不手软,真真当得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捡起玉佩的时候萧如拭已经迅速地转过头来看她了,他微微眯起眼,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他的眸子警惕戒备,甚至手已经成爪状,好像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捏住她的咽喉。 前世的晏妲真是天真得愚蠢,才会察觉不到他的杀意。 晏妲冷静地同他对视,萧如拭不经意地朝四周看了看,步步逼近她,眼里有些嗜血的笑意:“你不怕我?” “怕什么?”他在步步紧逼,晏妲攥着手里的半枚玉佩,有些头皮发麻,那种为人鱼肉的感觉又上来了,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冻得她浑身发凉。 萧如拭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脚步,像一匹漫不经心的狼,狡猾而残忍,他拔出了已经收鞘的匕首,锋利流畅的弧度。 “让我猜猜,你是哪家的贵女?”他微微挑了挑眉,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动不动是晏妲,眼里有些玩味,又有着极致的冷酷。 “可怜春风迟迟,你却要与那卑贱的宫女作伴儿了...”他将匕首贴近了晏妲的脸蛋,用相拥入怀的姿势,睥睨着她。 “这是天柱骨,这是大椎,肩井,风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折磨着她,刀尖划过她背脊上的没有穴位,微微的刺痛感隔着丝绸衣料传过来。 晏妲不想表现出怯弱,可她止不住的发抖,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你到底是谁?”他道:“不想死,就好好说话。” 晏妲脸色竭尽苍白,她盯着胸口那锋利的匕首,在刺眼的日光下蹭噌发亮,脑海中回想起当初与萧如拭相遇那日,也是这样炎热的盛夏,只是心境不同,她再次见他,却全无当日的娇俏和安宁。 她恨他吗? 不,恨意是从爱意演变而来,她前世对他,从来都是一厢情愿,又含着和宋氏兄妹赌气的成分,哪算得上真正的爱情。 “我是怀化大将军嫡女,姑姑是英王府继妃,哥哥,哥哥是谁?”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恐惧和痛楚,微眯着双眼,颤抖蜷缩的手指勉强的指着萧如拭,嘴唇哆嗦着说出不完整的话。 她知道,萧如拭疑心过重,她若不表现的真实些,今日怕难逃此劫。 “英王府?”萧如拭的匕首依然停在她的胸口,但力度显然小了许多。 他曾听宫人讲过,今日确有英王府王妃携妻眷入宫,受太后亲召。若真杀了她,恐后患无穷。 但思及此,他心里仍有些不耐,将匕首贴近她最脆弱的喉管,在耳边低声呢语:“你方才,可看到了什么?” 外人看来,萧如拭身身姿挺拔,笑意满怀,而拉扯晏妲的动作,像是轻柔的将她拥进怀里,如兄长般宠溺的将妹妹护在怀中,与那世俗的喧嚣彻底隔离。 然只有晏妲清楚,那匕首冰凉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不管重生几世,他依然是那个冷漠无骨的萧如拭。 即便亲自喂她喝下毒酒,将她多年所剩无几的尊严践踏在脚下,面上依旧笑如春风,丝毫不显。 她脸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此时她已分不清自己是在装怕还是果真如此恐惧,“我并未看到什么。只瞧见了地上的玉佩,方才想拾给你,你便突然急了。” “是么?”萧如拭勒着她的脖子,眉眼轻轻一扬,笑意却未进眼底。 正待说话,远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太后那边见她久久不归,便派了宫人来寻。 萧如拭眼神微闪,眯起双眼,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低头瞧着怀里的小姑娘,她窝在他的胸膛,团花祥云的褙子被汗水打湿,生生憋了一脑门的香汗,却仍是直挺挺的直起腰版,那股倔强的模样,纵连他都心尖一颤。 这样软糯可人的小姑娘,料想,她不会,也不敢撒谎。 “记住,不论你是否看到什么,今日种种,皆不许同外人说起。不然,我便让你同那宫女一般,死后抛尸荒井,不得善终。” 未等她回话,他便撒开手,将那锃亮的匕首放入靴子,转身消失在千鲤池边的丛林深处。 “小姐!您在哪?”临江和璞玉的声音传来,晏妲恍然一惊,像是方从刚刚的险境中逃脱,盯着远处早已不见踪影的丛林,整颗心像是被人撕裂一般,后退两步,险些跌坐在地。 “姐儿,您怎么在这儿?二公主早已回了前殿,娘娘也正要回府,因见您久久不归,还当是您迷了路,便叫奴婢来寻。” 临江扑上前来扶她,满脸焦急:“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脑门的汗?” 晏妲面色苍白,欠身摇了摇头,“无妨,摔了一跤,回去罢。” 幸好那萧如拭不知她这幅身子早已换了个芯子,只当她还是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寄人篱下,畏惧强权,在匕首的胁迫下,料定她不敢说假话。 但也正因如此,她今日才得以脱身。 回了英王府,晏氏去了前院处理府中杂事,晏妲突觉心悸,便同晏氏讲了一声,来到前院花园处散心。 英王府原是前朝明亲王的府邸,明亲王深得皇上宠幸,府内一应陈设皆富贵繁华,连那小小的花园也单独设了两座楼台亭座和假石山,中间围着一条清河,水波潋滟,倒映着花花绿绿的树影。 天色渐晚,微风渐起,晏妲身上有些微寒,便叫临江回去为她拿件斗篷。 临江走后,她又怕自己乱走临江寻不到她人影,便坐在亭榭楼台下,看着不远处清河里的倒影,微微出神。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好好的怎么遇见了你这个扫把星。” 晏妲回头,瞧见一簇大红色的缎面苏绣裙子朝她走来,嘴脸颇为不屑,她淡淡的垂下眉眼,回道:“原是宋娇姐姐。” 仅一句便没了下文。 她也委实想不通,这宋娇一贯看不惯她的作为,但凡见了面,总要闹一顿才肯罢休。既如此,便不与她相见倒罢了,宋娇又偏生贱的很,明知对她不喜,又处处与她当面作怪。 “呸,我早就说过,我才不是你姐姐。”宋娇啐了一口,听闻她今日进宫是被太后传召,心里好生妒忌,“日头方才偏西,你怎就回了府?莫不是在宫里遭人嫌弃,被人赶回来了?” 她折了一株茉莉,漫不经心的抬手闻了闻香,眉眼高抬,讽刺道:“我一早儿就知道,贱人果真上不得台面。你和你姑姑一样,都是那种不要脸不要皮的货色,哪里有荣华富贵就往哪边儿贴,没脸的很。” 话至此,尽管晏妲再不想理她,也由不得扬了扬眉,“此话也不尽然,我自是比不上宋大小姐出身名门,从小父母娇惯,家教森严,比我更上得台面。” 宋娇轻蔑的瞥她一眼,没来由的傲气,嗤笑道:“自是如此,我身为英王府嫡女,而你不过是英王府八竿子也打不来的穷亲戚,因贪恋荣华富贵才和你那个贱人姑姑来此,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 晏妲转头瞧她,漆黑明亮的眼眸一眯,伸出那骨节分明的右手,如钳子般牵住宋娇白皙的脖颈,死死钉在亭柱上,低头冷笑:“你说谁是贱人?谁是穷亲戚?” “咳咳,你,你放开我!”宋娇嗓子钻心般的疼痛,抬头瞧着那水雾似的双眸,娇娇怯怯,竟有些回不过神。 晏妲眉眼纵是千娇百媚,软语糯言纵是可爱骄横,朱唇轻启,却说着让她五脏俱焚之言:“宋娇姐姐,你信不信,我就这样直接掐死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小拇指上的护甲套着玉葱般的秀手,此刻却狠狠掐在宋娇莹润似玉的肌肤上,隐隐透出血渍。 “你,你敢!”宋娇捂住胸口,被她牢牢抵在木柱上,双颊倏然涌起一抹红潮,嘴上依旧不肯罢休:“怎么,恼羞成怒了?你不过是英王府的外人罢了,耀武扬威什么!回头我便要同父亲说道一番,如今府里管教甚是松散,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进府里,也不嫌腌臜!” “腌臜?什么是腌臜?”晏妲狠狠揪着她的衣服,抵着红木柱子将她整个人连根提起,双脚离地。 “我小姑是英王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进门的继妃,你自当尊她一声嫡母!我母亲是内阁大学士的嫡女,父亲是怀化大将军,我亦是晏家唯一的女儿!晏府满门忠烈之士,怎容得你这般挑衅?” 宋娇感觉胸膛的气息越发稀薄,痛楚也愈发强烈,晏妲字字珠玑,竟让自诩擅长口舌之争的她也无从反驳。 “那,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土归土,尘归尘,死的一干二净?你就是个扫把星,妨死了父母,妨死了全家人,如今还要拖累我英王府的人!你怎么不去死?你,啊——” 晏妲勒紧了她的脖子,看见她虽胆怯却不肯服输的面孔,心底突觉恶寒,自嘲一笑。 是啊,她说的也没错。 这英王府,也不过是她小姑的家,她不过是个寄人篱下,受人折辱的小丫头。 满门忠烈又如何?如今只剩下她和小姑,除了那恨不得她们一同去死的二伯母一家,在这世间,她再无任何亲眷。 死,很容易。 但这青天白日之下,难道真能将她掐死不成? 不,这太便宜了。 她会让前世所有欺辱她的人,玉石俱焚,痛彻心骨,受到比扒皮挖心还要恶毒的惩罚! 宋娇从她手下逃开,捂着胸脯大口喘气,眉眼皆是不忿:“你个贱种,吃我英王府的粮食,住我英王府的地儿,却打我英王府的主子,谁给你的胆子?你那么能耐,怎么不直接掐死我?怕是知道本小姐的威名,不敢吧?” “自然不敢。”晏妲冷笑,真是个蠢货,事到如今还要嘴硬:“打狗还要看主人,怎么说,你父亲也是我姑父,我总要给英王府一分薄面。” “你!” 宋娇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地瞪着她,却嗓子一紧,半晌说不出话。 晏妲冷笑,抬了抬手,这朱红色胭脂丹寇她今儿早晨刚涂上,更衬得她肤若凝脂,指节如嫩葱一般。 用来掐一条狗,倒是可惜。 “妹妹,前面有座凉亭,我们进去歇歇罢。” “也好,我随姐姐同去。” 不远处传来声响,是宋萱和宋蔚。 晏妲皱眉,此事若被宋萱等人瞧见,免不得对外添油加醋。那宋萱,巴不得她和小姑出了事,好被赶出英王府大门。 她虽重生一世,不惧恐吓与威胁,但也不愿多生事端。 宋娇瞄她一眼,眼珠滑溜溜的转,不知起了什么歪心,直愣愣的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晏妹妹,你怎能这样对我?我不过是好言相告,让你在这府里踏实住下,若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哪道你非但不领情,还出手伤人,实在让人心寒!” 晏妲先是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想法,面色一沉,厌恶的甩开她的手:“你不用这幅惺惺作态,假的很。我宁愿与你没有半分纠葛,你又何苦诓我?” 她本无意将宋娇撂倒,不过是想躲开她的纠缠,哪知恍惚之间,宋娇却如翩风落叶般倏然倒地,额头磕在亭台的红木桩上,那淡红色软底珍珠绣鞋一歪,整个人竟直挺挺的从亭台上摔了下去,直直掉入河里。 “啊——你,救,救命啊!” 宋娇向来不擅长水性,这河水虽不深,但她从亭上摔下去,也失了八分气力,连呼救声也逐渐弱了下去。 “这不是大姐姐吗?怎么,怎么会掉进河里?” 宋萱刚巧看见这一幕,大吃一惊,连忙叫侍卫跳河捞人。 “晏妲,你好大的胆子!”宋萱怒道,“我知道你性子傲的很,瞧不起我们庶出的姊妹也就罢了,竟连先王妃嫡出的宋娇姐姐也敢惹!想死,也不找个痛快点的死法!” 第279章 宠 宋蔚胆怯的走上前,低声拉扯:“萱姐姐,不如算了吧,晏姐姐或许不是有意的,我方才看...” “什么不是有意的?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帮一个外人说话!”宋蔚瞪她一眼,嘲讽道:“你没听大姐姐说么?她不过是好意相告,却被这不要脸的贱人驳了面子!” “如此恶心肠的女子,怎会入我英王府的大门!若被旁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 晏妲不语,施施然坐在石凳上,眼眸低垂,看着被打捞上来的宋娇。 宋娇一头乌黑的秀发被河水打湿,流苏蝴蝶钗子也散落下来,带着那通红又泛着泪光盈盈的双瞳,脸颊微红,让人瞧见了,还真觉得她楚楚可人,受了天大的委屈。 “呜呜,晏妹妹这是作甚?我,我真是委屈...” 宋娇落水前本就被晏妲吓的受了惊,侍卫又多是粗莽大汉,捞她时用了些力气,勒的她肚子生疼。 此刻见前来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更无所顾忌的大哭起来:“晏妹妹如此骄纵,竟连我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一言不合便将我推入水中,实在蛮横的很!可怜我母亲早早去世,怎让晏氏那等狐狸精入了我宋府,还带了个小扫把星来!你妨死晏家人还不够,如今竟是要对我宋家下手了么?” “娇娇!” 远处传来怒斥,宋娇身体一抖,回头望去,顿时满脸委屈:“哥哥,你瞧她...” 来人翅面孔雀氅,面容肃雅,清隽的皮囊下,带着喜怒半掺的情绪,睥睨着宋娇,有些无奈:“这是怎么了?” “哥哥,她欺人太甚!” 宋娇乌黑的眼珠噙着泪花,似是野葡萄挂满霜露,闪烁着惊魂不定的神色:“我不过劝她在府中安心住下,若受了委屈只管来找我,哪知她非但不听,还出手伤人!” 那翅面孔雀氅缓缓走近,凛冽的眼神从宋娇身上移到晏妲,声音清冷:“娇娇,不可胡说。” “哥哥,我哪里胡说了?” 宋娇将头上的流苏钗子拽下,狠狠砸在地砖上,湿漉漉流了满地的水:“说到底,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帮着一个外姓说话?我竟不知这英王府已是旁人当家做主,宋府百年清誉,怎容得她和晏氏那等狐狸精在此裹乱?” “放肆!” 晏妲面色愠怒,高抬起手,迎面掴了她一掌,锋利的护甲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大姓人家的姑娘,哪个不是从小娇生惯养,诗画双绝、才貌过人?小姑那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在嫁入英王府前,也曾是父母手上的一朵娇花。 若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次次犯险,晏氏绝对会是英王府人人称赞的当家主母。 这宋娇次次出言不逊,她就算豁出半条命,也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小姑半分。 “住手!”宋湛目光如炬,将她挥落在旁,眼中带着几分怀疑:“娇娇话虽说的重了,但她不过是娇蛮任性了些,心却不坏。晏妹妹不至于出手伤人,还将她推下河中,岂不知她身子较弱,禁不得冻。” 宋湛看着她,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道:“晏妹妹,你,过分了。” 第18章 晏妲被推了个踉跄,眉宇微蹙,抬眸对上宋湛审视的目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竟以为,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 宋湛不语,目光一如既往地幽暗深邃,却带着些许怀疑,让晏妲觉得肝肠寸断。 呵,她还在期盼什么? 前世,就是宋湛先变了心意,将她骗进皇宫嫁给萧如拭为皇后,而后又和宋娇密谋送上毒酒,将她送往西天,这才有了转世重生。 他和萧如拭一样,那张嘴只会骗人。 宋娇捂着脸颊处的血痕,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你个狐狸精!贱人!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女!你寄人篱下,借宿在此,连我家的奴仆都不如,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你居然敢打我!来人!去告诉祖母和父王,务必要将此事给我讨个说法!” 一盏茶的功夫,英王府大堂内已站满了人。 宋娇哭闹不停,聚集了英王府所有管事的人,非要将此事闹大。 英王奉命去了边疆交涉贸易往来,府里主事的只有晏氏和宋老太太。 “祖母,您要给娇娇主持公道啊。” 宋娇捂着红肿的脸,拉着宋家主母的手,娇娇怯怯的哭道:“我身为宋家嫡女,过早失去生母,父王前朝事忙,往日只有我和哥哥相依为命。都说继母难为,岂不知我这继女更是谨慎小心,稍不留神,便连那外姓的小姐都敢当面指摘!”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往旁边看去。 这话里的当事人晏妲,正坐在右座上首,端着一杯清甜的临江玉津,丝丝入口,茶香缭绕。 如此好茶,配上如此好茶女,真乃神配也。 宋萱站在一旁,嘲讽般的瞪了晏妲一眼,道:“大姐姐说的没错,我方才在庭院玩耍,正巧看见晏妲将大姐姐推入湖中,嘴里还颠三倒四说些没谱的话。她在府里住了这么久,年纪小不知事理也倒罢了,晏家也不懂来知会一声,这些日子好吃好喝的待她,原不妨竟是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害人害到英王府头上来了!” “萱儿,住口!” 白姨娘唬了一跳,拉住宋萱便拜:“还望母亲、王妃见怪,萱姐儿一向心直口快,心肠却良善的很。” 宋萱挣脱开她的手,怒道:“娘拦我做什么?这事儿明明白白的摆着,我不过是说两句实话,娘不必这般谨慎!旁人若不信,大可问三妹妹,她也瞧见了。”她揪着宋蔚的衣服往前一拽,手腕上的珊瑚玉镯碰到胸口的八宝玲珑圈叮当作响,“三妹妹,你说,是不是这样?” “我,我,我不知道。”宋蔚喏喏的低着头,她年纪比晏妲还要小些,又一直受到宋萱气焰的压制,一贯的胆怯懦弱,“我比萱姐姐去的晚,不明白大姐姐是如何掉了进去,我什么也没瞧见。” “胡说,你明明瞧见了,为什么不敢说?”宋萱心里来气,啐她一口,抬脚便要踹过去:“你个废物,你还知道什么?跟晏家的人一样,都是个睁眼的瞎子!” “都闭嘴!” 宋老太太一声暴呵,宋萱心头一颤,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祖母,晏妲她...”宋娇不甘的道。 “好了,别说了。若真是旁人的不是,我自会为你做主。” 她揉了揉太阳穴,往日她偏疼这个嫡出的孙女,如今却只觉得有些聒噪。 眼神掠过端坐在木椅上的晏妲,又瞧了晏氏一眼,面色阴沉,眼底布满阴鸷:“晏氏,你自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便是你带来的姑娘?当初你嫁来的时候我瞧着还是温婉淑娴,家世清明,晏氏满门忠烈,断不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数。如今怎的,只当老身不在了吗?” 晏氏咬唇,将大红色苏绣锦裙撩至身后,蹲身行了大礼:“回母亲,妾身从小看着如意长大,她性格聪颖,虽有男孩气,但行事并不莽撞,绝不会以身犯险。若无人惹她,她也断不会招惹他人,更不会做出推人下河这等龌龊之事,其中是否另有隐情,还望母亲明察,三思而行。” “你什么意思?”宋娇只听一句便忍不住了,“你是说我是故意掉下河冤枉她的?这怎么可能?” 晏妲冷眼看着她装模作样,心里嗤之以鼻。 这幅娇娇弱弱的模样,便是叫她这个当事人见了都心生怜惜。 余光无意间瞥到一旁独坐的宋湛,他面容清隽,矜贵自持,坐在大堂最右边的红木椅上,脸上仍保持着寡淡的神情,眉目却带着怀疑,目光在宋娇和晏妲身上来回徘徊,许久,才轻叹了口气。 晏妲垂眸。 她知道,和上一世一样,他终究是不会相信她的。 父母离世后,小姑也曾告诫她,世人皆苦,无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除却最亲近的人外,他人信不得,依不得。 重生一世,能陪她的只有自己。 “宋娇姐姐此言差矣,方才的事只有几人瞧见,况且言语之差,又有谁知道是否属实?姐姐这般聪颖,是否故意,是否冤枉,你我心里清楚,何须旁人来评判?” 宋娇大惊,万没想到她说话这般直接,生怕她说出真相,又想起自己还有宋萱在旁,一下来了底气:“你别胡说八道!我摔进河里冻得瑟瑟发抖,只为了冤枉你这样一个扫把星?说话也要讲究章法!” “就算这事与你没什么关联,可你瞧我脸上的疤痕,难道不是出自你之手?” 宋娇一屁股坐在地上,用素绢帕子揉着脸上的血痕,丝丝血色蔓延,指套锋利,生生划破了娇嫩的皮肤,如出水芙蓉般的妙容忽然多出一条手指长的红痕,阴森恐怖,她哭的亦是纤弱娇楚,肝肠寸断。 宋萱嘲讽的瞪她一眼,随声附和。 晏妲正要说话,却被晏氏一把护在身后,半跪着身子,字斟句酌道:“回祖母,如意虽性格直率,但绝不莽撞或意气用事。即便出了事,也不会只是她一人之错。她不敬姑家姊妹,出手伤人,我身为小姑,将她养在身边,也有管教不当、家教不严之错,还请母亲责罚!” 她抬眸望向宋老太太,目光澄澈:“但除疤痕一事外,妾身也不愿为他人背锅。姊妹吵架乃是常理之中,况且如意性情坦荡,我晏家人也绝不是那等阴险狡诈之徒。落水一事或许另有隐情,还望母亲不要听信一家之言!” 晏氏字字铿锵,直把在场众人说的目瞪口呆。 晏妲眼底泛泪,噗通一声跪在晏氏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两世为人,她都有小姑伴在左右。 旁人只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而小姑与她,比亲生父母还要好些,处处为她谋划。 若有他日,她一定会出人头地,将小姑护在身边,令她后半生安宁顺意,不再受苦。 晏氏话音甫落,宋娇脸色煞白,见祖母眉毛微蹙,似有转圜之像,生怕突生变故,那她这一摔一伤,不仅没让晏氏受到惩罚,她还彻底毁了容,那才真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哥哥,哥哥你怎么不说话?”见祖母这处走不通,宋娇转身便去拉宋湛的衣袖,哭啼道:“哥哥平日里可是最疼我的,今日怎么这般沉默?哥哥难道忘了母亲离世前说的话了?” 宋湛本无意多言,他知道自己妹妹的性格,母亲在世时就宠的宋娇嚣张跋扈,府里无人敢惹,任她称王称霸。 但他虽然宠爱弱妹,也不是不分好坏。 今日的事漏洞百出,更何况晏氏也是他的嫡母。英王去边疆前,曾告诫他要尊敬主母,他不愿意多言。 但看见宋娇哭啼的模样,脑海中忽然想起母亲离世时的嘱托。 先英王妃因病逝世,离世前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却依然颤抖着将宋娇的手置于他手上,只说了一句:“宋湛,你要照顾好妹妹。”便断了气。 他蹙了蹙眉,心里终究不忍,扶起宋娇道:“妹妹,你先起来说话。这落水一事...” “且慢。在下知道是怎么回事。” 门口传来声响,打断了宋湛的话。 宋湛微怔,回头望去,碧色流苏帘子被人撩开,一袭殷红色锦袍踏进门槛,脚蹬团云苏面囊靴,手持江南采莲画扇,笑意盈盈,端的是玉树临风,英姿飒爽。 若不是晏妲记得他那日徒手抛尸的景象,和前世多次阴狠毒辣骇人的手段,她或许也跟京中那些官家小姐一般,对他芳心暗许、非汝不嫁。 “萧三公子?”宋老太太撑着拐杖站起来,面色愠怒,责怪道:“三公子莅临英王府,怎也不提前派人通知一声?那门口的小厮怕是又去偷懒耍滑,如此大事竟也不来回禀!” “老夫人切莫动气,只怪我来的匆忙,并未让人通传。” 萧如拭眉眼带笑,那双寒澈的双眸掠过在场众人,目光在晏妲身上微微顿住,若有所思的挑眉,轻笑道:“我原是来找宋兄谈论当今朝堂之事,不曾想前院四下无人,只有这大堂喧闹无比,在下便闻声而来。只是不知...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说方才落水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