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零当反派的寡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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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在七零当反派的寡嫂》作者：姜一白【完结】


    文案


    反派陆妍被爷爷奶奶欺辱、亲妈被骂克夫，一家人守着不到十平米的小破屋，日子过得凄悽惨惨。在团宠女主的对比下，陆妍一无是处，在哥哥去世后，彻底黑化走上了阴险狠毒的不归路，被千万女主的粉丝唾弃。


    苏瑜穿到书中时，奶奶正为了团宠女主逼迫她嫁给心术不正的垃圾男，苏瑜毅然决然地做了决定——宁可去当反派的寡嫂！也不嫁垃圾！


    吃吃喝喝找工作，潇潇洒洒赚大钱，闲的无聊还能给反派大佬顺顺毛。没有居心叵测的亲戚，还没有倒霉男人拖后腿，苏瑜的日子过得美滋滋。


    就在苏瑜带着小姑子一路奔向富裕生活时，她那传闻中已死的丈夫回来了！


    陆常铭：「听说你对我情深意切，甘愿为我守寡？」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还有一段情？


    苏瑜：「……」


    没老公、婆婆疼、小姑子亲的幸福人生，啪，没了。


    内容标籤：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那倒霉的老公活着回来了


    立意：在七零努力生活


    第1章 陆家的大孙子没了


    在布满灰尘的破旧房间内，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屋外则传来几个人低声的交谈——


    「小瑜真答应了？」


    「恩，小瑜是明事理的好孩子，不会不答应，我已经将这件事的利弊告知她，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耽误小刚结婚。」


    「可王瑞是个瘸子，干不了活，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小瑜嫁给他，能过上好日子吗？」


    「这也没办法，为了小刚，只能委屈委屈小瑜了，谁让小瑜是他姐姐。而且……」欲言又止的声音停顿三四秒钟，才继续说道，「小瑜本身条件也不好，没爹没妈，干瘦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能干活的？就算正常找，也找不到好的，我听说王瑞脾气不错。」


    ……


    苏瑜揉了揉太阳穴，从几个破柜子拼成的不平整的「床」上爬起来。她扶着被咯得生疼的腰，又低头瞥了一眼柜子突出的一角，和一层薄薄的棉被，在心中嘆口气。


    也不知原主究竟是何等好脾气，竟然任由苏家人这般欺负自己。


    就在一天前，苏瑜发现自己穿书了。


    书中的女主是团宠小福星苏玥，虽然生在物资匮乏的时代，却被全家人宠着，从不缺吃缺喝。在重男轻女严重的年代，这样的设定自然奇怪，于是身为孙子的苏小刚待遇也不错。而原主，就成为抬高苏玥的「爽点」，严苛的奶奶对其他人从不露笑脸，唯独对苏玥喜笑颜开——这里的其他人就指原主。


    认真说起来，苏家的生活也不算特别差，苏家在渠城拥有一个小院子，苏老头生前是个小干部，手头有些积蓄。苏老太太赵春香的几个孩子都还算争气，在鞋垫厂、肉联做工人，每个月都有几十块的工资。


    可惜原主命不好，她的父母走得早，没了能为她正风挡雨的人，苏家虽然养着她，对她的关心却也不太到位。平日里，她不但要帮忙做大半家务，甚至为此错过上学的机会。


    现在更过分，为了让孙子苏小刚顺利娶到老婆，赵春香竟做主，将苏瑜许给了王瑞，原因只是王瑞会给苏家一笔可观的彩礼钱！


    王瑞是何许人也？他是一个因残疾而自卑，因自卑而滋生出扭曲心理的变态！在外人面前，王瑞低眉顺眼，然而一旦回到家中，王瑞便开始作威作福。


    在书中，原主嫁给王瑞仅仅半年，就因在怀孕期间被王瑞殴打送进医院，一尸两命！


    想到这些，苏瑜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摸摸肚子。对她来说，这已经不是拒绝结婚的问题了，这是能否保命的重要议题啊！


    思及此，苏瑜立刻翻身下床，穿上原主的布鞋，向屋外走去。


    四四方方的院子中央，正坐在树冠茂盛的梧桐树下交谈的人正是原主的奶奶赵春香和小婶儿许翠花，想结婚的苏小刚正是许翠花的儿子。见苏瑜出来，许翠花神色一僵，不自在地看向旁处。


    她心里清楚得很，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要苏瑜为苏小刚牺牲了。但没办法嘛，谁让苏小刚是孙子呢，苏瑜只是个孙女罢了，还没爹没妈……


    这事说到底对许翠花有利，她止住话头，一声不吭。


    赵春香则警觉地问道：「你要去哪？」


    虽然苏瑜已经同意嫁人，但想到最初几天她的反抗，赵春香不得不防。


    这也正是让苏瑜觉得悲哀的地方，原主在苏家逆来顺受多年，旁人不知情，但苏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她为苏家牺牲奉献多少。然而面对原主唯一一次的反抗，苏家人的选择是充耳不闻，一意孤行。


    朝夕相处的亲人也不过如此。


    苏瑜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呃，」许翠花的手不安地交叠在一起，她看一眼地面，再看一眼苏瑜，躲躲闪闪地开口问道，「那个，小瑜，你真同意嫁给王瑞？」


    她渴求获得利益的模样落在苏瑜眼底，苏瑜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不过面上却浅浅一笑，「恩，我想明白了，为了小刚顺利结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是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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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翠花抑制住心中的喜悦，来不及盘算这将会为自己省多少钱，她真心实意地吹捧道:「怪不得小刚总说喜欢你这个姐姐，你是真心为他好啊。」


    苏瑜微微弯唇，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许翠花，后者被她看得一怔，心里虽然奇怪，但很快将这奇怪抛到脑后，还不等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开始盘算自己那点儿家底了。


    赵春香很满意苏瑜的态度，不过她仍然习惯性的绷着脸，「这就对了，都是一家人，要互帮互助。」


    苏瑜心里呵呵两声。


    是互帮互助吗？恐怕他们只想直接薅秃原主，连点儿肥料都不愿上。


    找藉口离开苏家后，苏瑜穿过胡同间的土路，途径两处泉水，来到街上。这是她第一次上街，与日后现代化的大城市相比，如今的渠城别有一番风味。


    即便是在大马路旁，也有成堆的老人搬着马扎凳聚在一起聊天下棋，他们一手拿掉了叶的大蒲扇，一手端着搪瓷杯，风轻云慢，悠闲得让人羡慕。


    不远处刚建了一个电影院，听说里面有两层，但凡上新片，一定是一票难求，要凌晨四五点去排队。苏小刚带苏玥去看过好几次电影，唯独没带过她这个「好姐姐」。


    除此之外附近还有各式各样的店铺，绝大多数是国营的，或带有集体性质，这会儿管得还很严。


    再往东走，有纺织厂和鞋垫厂，目前渠城人大部分都是这些厂子里的职工，定时拿死工资。


    而原主，不但没有文凭，连工作岗位都没混上。老苏家但凡有点儿好事，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团宠苏玥，再不然还有金贵的孙子，轮不上原主。


    苏瑜原本信心满满，一定要拒绝婚事，尽快摆脱苏家，可真当她走出苏家后，她勐然发现，原主竟然连个能发牢骚的人都没有。


    她的前半生在苏家燃烧自己，她的后半生在王家无私奉献，她为所有人而活，唯独忘记自己。


    苏瑜替原主悲哀，更让她感到悲凉的是，现在这个年代，除了家里条件好的，再或者是苏玥那种有团宠光环的人，其他女人们，境遇恐怕比原主好不了多少。


    苏瑜深吸一口气，打算先去妇联看一看。


    然而她还没走多远，路边穿着蓝色工装的阿姨奶奶们交流的声音便有意无意的往苏瑜耳中飘来。


    「你们听说没，老苏家给苏瑜说了门亲事。」


    「和谁？」


    「不知道，苏瑜在苏家一直都没啥存在感，要不是老李头说起这事，我都忘了苏玥还有个妹妹了。」


    「嗐，苏瑜到年纪了，这些年得亏老苏家人厚道，一直养着她，现在还给她张罗结婚的事，也算对得起她爹妈了。这都是常事，我给你说件不寻常的事吧。」


    「啥？」


    说话人神神秘秘地凑到大家耳边，似乎有意压低声音，但效果不大，「听说老陆家的大孙子……没了！」


    苏瑜心头一跳，立刻想到书中的内容。


    既然作者已经写了苏玥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团宠，那么相对的，她自然也有敌人，苏玥的死对头就是老陆家的孙女陆妍。


    而刚刚阿姨们讨论的陆家大孙子，是陆妍的亲哥哥陆常铭。


    陆常铭年纪轻轻便去了部队，颇受领导欢迎，陆家人一直引以为傲。但就在一个月前，陆家人得到消息，正在西南部队当兵的陆常铭在执行任务时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在小说的设定里，陆常铭是因为进入深山里搜寻误入的村民失踪的，没过两个月，部队就给陆家送来了抚恤金。而这也是大反派陆妍彻底黑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再往后的剧情，苏瑜就不得而知了，在她看到原主三两句的结局后，就气愤地合起了书。


    阿姨们的讨论仍在继续，「胡秀芬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她一结婚丈夫就死了，本来就不受陆家人待见，现在宝贝大孙子没了，胡秀芬一个人拖着两个小魔王，日子可怎么过。」


    「常西还好，虽然天天胡闹，但见了我好歹还叫声姨，陆妍是真……她看见我从来不说话。」


    「嗐，她看见她爷爷都不带张嘴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胡秀芬日后的悲惨生活来，而苏瑜的心思却渐渐飘远。在书中，王瑞和被陆家人赶出来的胡秀芬是邻居，原主嫁给王瑞后，自然也成为胡秀芬的邻居。


    在或故意或无意的冷漠中，原主唯一感觉到的温暖，就是胡秀芬给她的。


    胡秀芬自家条件虽然差，但见到瘦骨嶙峋的原主，总会把自家东西腾给她一些。有时是一碗米粥，有时是一叠刚做好的美味咸菜，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却是胡秀芬能给她的最好的东西。


    偶尔王瑞不在家，原主和胡秀芬坐在家门口唠嗑，胡秀芬会抓着原主的手，安慰她、开导她，原主总会觉得，与胡秀芬相比，夕阳之美也不过如此。


    在原主挨揍流产前，听到动静的胡秀芬赶到王家拼命阻拦，却被王瑞连带着踹了几脚。动静闹大了，王老太太赶过来，抱住胡秀芬的胳膊就往外拉，「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外人插不了手……」


    原主听着胡秀芬歇斯里地的哭声，意识渐渐消退，心底却也不那么冷了。


    苏瑜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估摸着这会儿胡秀芬估计已经被老苏家赶出家门，于是直奔胡秀芬家去。幸好她还带有原主的部分记忆，知道王瑞家的大门在哪，自然而然也能找到胡秀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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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瑞家境一般，和老苏家差不多，但因为王瑞瘸了一条腿，26、7岁了，仍然没能说上媳妇，所以老王家才愿意出一大笔钱，给王瑞找对象。


    王家在纺织厂后的一排平房里，苏瑜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正碰上王瑞拖着一条腿和王老太太李连静上街。王瑞是认得苏瑜的，苏瑜虽然极端的瘦，但生在女主角的家族里，基因肯定不差。她皮肤白嫩，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似精雕细琢而成，如果营养跟上，再长胖些，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能娶到苏瑜，王瑞是很开心的。


    他一瞧见苏瑜，想到对方马上就要进老王家的门，成为自己的妻子，脸便先红了。李连静也甚是欣慰，低声道：「算苏瑜有点心，还来看看咱们，一会儿你和他多说几句话，先培养培养感情，好赶紧让我抱孙子。」


    「妈，说什么呢。」嘴里这么说，王瑞的身体还是实诚的挺直了，等着苏瑜过去。


    可苏瑜虽然走到二人面前了，却是路过——她面不改色、径直走了过去。


    李连静一怔，「她干嘛啊？」


    王瑞却是羞赧一笑，「她是害羞了。」


    「害羞？」


    「毕竟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她偷偷跑来看我，哪好意思让别人发现？」


    第2章 宜嫁娶


    苏瑜还不知道，在王瑞心里，她已经变成婚前偷看未来丈夫的小女生了。她有部分原主的记忆，原主对王瑞的印象格外深刻，不必见到王瑞本人，只要闻到一丝属于他的气息，原主的身体便开始发抖，方才也是如此。


    只不过苏瑜并不是真的害怕王瑞，她不想与他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所以只当没看到他这个人。


    按照原主的记忆，苏瑜找到一个看起来颇为眼熟的低矮木门，在风雨的摧残下，木门的油漆几乎已经掉光。从木头的缝隙中能看到中间的院子和后面的房屋，院子是杂草的天下，屋子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碎了一大半。


    从屋门前装满污水的水桶中能看出，这里是住着人家的。


    想来是胡秀芬刚刚被老陆家赶出来，还没来得及拾掇。


    胡同的对面走来两个扎着麻花辫、穿小碎花布裙的女生。


    走在左边的是夏梅，「雪娇，你真的要嫁给刘庆国？你不是一直喜欢陆常铭吗？你可想好了，婚姻大事，可不能只听你妈的。」


    孟雪娇无奈道：「我是喜欢常铭哥，虽然他一直没答应我，但我相信，如果他能回来，我是一定可以嫁给他的，他早晚会被我打动。但是现在，他回不来了……」


    夏梅难以接受，「但你也不能这么快就嫁给别人啊，你了解刘庆国吗？」


    「没办法，我妈说得对，常铭哥都失踪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活着？梅梅，我现在才明白啥叫大难临头各自飞，我总不能去等一个死人吧？现实一点，没人能做到，我妈说了，我来看看伯母，就已经很良心了。」


    孟雪娇和夏梅慢吞吞地走到胡秀芬家门口，她们谁都没注意到苏瑜，即便苏瑜就站在旁边。对她们这种有正经工作、家里条件不错、光鲜亮丽的女孩子来说，瘦小又病怏怏的苏瑜毫无存在感，她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瑜的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着。


    在小说里，陆常铭是边缘人物，根本没出现过几次。孟雪娇是陆常铭的小迷妹，就更没有出场的机会了，苏瑜唯一知道的是，孟雪娇喜欢陆常铭，喜欢得很高调，几个厂子的人都知道。她家境好，算是半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学不会收敛。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靠孟雪娇的啊……


    孟雪娇叩响屋门，一个繫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小跑着过来，「常西，你怎么才回来……」


    胡秀芬错愕地看着孟雪娇。


    孟雪娇则愧疚道：「伯母，听说你搬家了，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好、好，」胡秀芬认得孟雪娇，她总在儿子身边转，「雪娇啊，我没事，你也不要太难过，人各有命，一天见不到常铭，我就相信我儿子不会死……」


    听胡秀芬这样说，孟雪娇更加惭愧，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现在的处境，每个女人都会贊同她的选择，这是人之常情。


    孟雪娇又安慰了胡秀芬几句，才低声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我觉得自己和您说一声更好些。」


    「什么事？」


    「我……要结婚了，和啤酒厂的刘庆国，我妈安排的。」


    胡秀芬一怔，接着眼睛一酸。


    倒不是因为孟雪娇要和其他人结婚，而是和儿子有关联的人一个接一个都走了，如果哪天儿子回来了……他该多伤心。


    短暂的沉默后，胡秀芬拉住孟雪娇的手，「雪娇，恭喜你，我知道刘庆国，小伙子很有前途，你以后一定能过得很好。」


    孟雪娇的眼眶一下子积了泪水，她的愧疚之心更加浓厚，正要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怯怯的女声。


    「秀芬姨……你好。」苏瑜微低头，语气中似有不安。


    胡秀芬抹了抹眼泪，奇怪地看着苏瑜，「你是？」


    「我叫苏瑜，是……」苏瑜不确定地看了孟雪娇一眼，声音压得更低，「是常铭哥的女朋友……」


    两秒钟的寂静后，孟雪娇甩开胡秀芬的手，「你说什么？！」


    「我是常铭哥的女朋友，我听说常铭哥的事了，特意来看看您。」苏瑜小步挪上前，真诚道，「常铭哥总跟我提起您，我怕您太难过，所以想来陪陪您。您放心，常铭哥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只是一时遇到困难，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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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啥呢？！」孟雪娇顾不得伤感，她急火火地抓住苏瑜的手，「我怎么不知道常铭哥有女朋友？！」


    苏瑜害怕地躲了一下，胡秀芬忙说，「雪娇，你先放开她，有话好好说。」


    「我……」孟雪娇不情不愿地放开苏瑜，看她的目光充满敌意。


    胡秀芬又对苏瑜说：「苏瑜，我不知道这件事，你能给我解释清楚吗？」


    苏瑜点点头，「是这样的，我和常铭哥是在他去年回家时认识的，好了一段时间了，但是我家里管得严，所以一直不敢让别人知道。常铭哥考虑到我，也没和别人说。常铭哥好久没给我写信了，我担心他出事，就出来打听，结果……秀芬姨，我这辈子只喜欢常铭哥一个人，如果常铭哥出了事，我也不想嫁给别人了，你就让我陪陪你吧！」


    这一套没一句实话的说辞，苏瑜说得有鼻子有眼，必要时还配上两滴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孟雪娇听得直抽嘴角。


    这算什么？她喜欢陆常铭，陆常铭一死，她就要嫁给别人，而苏瑜却主动要求守着陆常铭的死讯过一辈子？


    没对比还好，她还能说是人之常情，对比一来，她孟雪娇好像不是人！


    苏瑜说完，就等胡秀芬的回答。


    她想好了，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没有存款没有工作没有人脉，这次能避免嫁给王瑞，下一回可能就要嫁给张瑞李瑞了。与其让苏家人拿捏她的婚事，倒不如她先一步把自己「嫁」出去。胡秀芬家的状况虽然看起来很不好，但苏瑜却明白，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那本小说她虽然没有完整看完，但她在弃坑前是偷偷看了一眼后半部分的。在后半部分里，黑化的女反派陆妍走上经商这条路，凭藉她心狠手辣的本领，一路披荆斩棘成为女大佬。陆妍的报復也不是泛滥的，她只报復男主和女主，且是光明磊落的报復，绝不触犯法律。


    与其和那些背地里放箭的人一起生活，倒不如和在明着埋地雷的人生活，起码不会被偷袭。


    而且陆常铭的抚恤金马上就要到了，她拿陆常铭当挡箭牌，这辈子都不必被人拿捏婚姻，也是一件美事。


    胡秀芬心善，一定会答应苏瑜的要求。


    苏瑜期待地看向胡秀芬，胡秀芬磕磕巴巴问道：「所以你就来看看我？好好，谢谢你了，但是你不要再等常铭了，你看，雪娇也不等了，你不能犯傻。」


    孟雪娇：「……」


    好像再次被盖上无情无义的章。


    苏瑜拧拧眉，决定下一剂勐药，「其实……我已经和常铭哥约好了，等他这次回家，我们就告诉爸妈们，去领证结婚。而且我们已经……」


    苏瑜的声音愈来愈低，引人遐想。


    这话落在孟雪娇的耳中，分明就有另外一层含义。


    已经怎么了？已经私定终身了呗！


    胡秀芬闻言神色一变，她对孟雪娇匆匆说道：「雪娇，你的婚礼我一定去参加，今天你先回吧，行吗？」


    「伯母……」


    「先回吧。」胡秀芬神色坚定。


    孟雪娇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和夏梅前后脚离开。


    出了胡同，夏梅感慨道：「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有情有义的女孩子，竟然真的愿意等陆常铭，还把这件事说出来了。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她以后可不好嫁人，唉。」


    孟雪娇：「……」


    「哦，雪娇，你放心，其实我是理解你的，你这么做是对的。只不过苏瑜嘛……唉，真是个好女孩。」


    孟雪娇：「……」


    她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理解自己。


    *


    支走孟雪娇和夏梅，胡秀芬将苏瑜拉进屋里。苏瑜有意和胡秀芬一起生活，一进院子就开始四处打量，可胡秀芬的一句话，却给她泼了冷水，「我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


    苏瑜：「啊？」


    「你今天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你是哪个苏家的姑娘？赶紧回去吧！以后这种事不要再随便说了！」


    苏瑜怔住好几秒，才回过味儿来。


    就像胡秀芬不想耽误孟雪娇，她也不想耽误苏瑜。


    苏瑜沉默片刻，笑笑，「已经发生的事，我怎么当没发生过？您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这辈子我都是常铭哥的人，不可能改变。」


    胡秀芬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常铭他回不来了！」


    她用手背抹去眼泪，神色黯然。


    看见胡秀芬如此，暂借原主身体的苏瑜心底也不好受，她认真说道：「我不管他回不回来，这辈子我都只嫁给他，如果他能回来，那是最好，如果回不来，那我宁可为他守一辈子的寡。我想，这个世界上多一个能记住他的人，他总会开心一些的。」


    「你……」胡秀芬无奈，「你这是何苦呢。」


    「实不相瞒，」苏瑜说，「我从小没有爸妈，常铭哥一直和我说，您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所以我一直很期盼能和他结婚，和您一起相处。这几天我的奶奶为了给弟弟筹钱结婚，已经答应把我嫁给王瑞了，我本来想等常铭哥回来就去找奶奶，现在看来，我的命就是如此……」


    胡秀芬惊讶道：「王瑞？隔壁的王瑞？」


    苏瑜点点头。


    胡秀芬蹙起眉，「王瑞吗？他不是个值得託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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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王瑞在外人面前一直乖巧，但胡秀芬当了他几天邻居，对他的真实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王瑞发起火来，连他亲妈都不放在眼里，胡秀芬才搬来几天，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王瑞骂骂咧咧摔东西。


    一个人如果连孝顺都做不到，又如何确保人品？


    「没关系，您放心，我不可能嫁给他。」苏瑜悽惨一笑，鞠了个躬，「已经看过您了，知道您还好，我就放心了，今天打扰您了，我先回去了。」


    胡秀芬的心「突」的一跳，「哎，你等等……哎！你这孩子，这种事，你应该悄悄和我说啊，让雪娇听到了，这对你不好！」


    苏瑜却浅浅一笑。


    她就是看到孟雪娇在，才故意加了点儿戏呢，肯定有用。


    *


    苏瑜一松口，赵春香就把这个消息传给了李连静，两家人欢欢喜喜选起日子来。苏瑜到家时，赵春香正和苏家人讨论接亲的日子，其中最积极的自然是许翠花。


    想着苏瑜一嫁出去，儿子苏小刚就能顺利的把大学教授的女儿娶进门，许翠花很难掩饰心里的激动。


    「小瑜回来啦，怎么出去这么久？锅里还有饭，快去吃吧，我给你留了白面馒头和鸡肉！」


    现在精细粮不多，每个人都定额定量的领粮食，每天每人吃多少，赵春香都要计算，在苏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白面馒头和鸡肉的。


    原主从前就只能吃些剩饭剩菜，如今却有鸡肉吃了，实在讽刺。


    苏瑜没急着往厨房去，而是先慢悠悠逛到赵春香面前，瞟了眼她手中厚厚的日历。


    「选好了？」


    赵春香摇摇头，「还没有。」


    「我有个好日子，」苏瑜说，「听外边人说的，最适合嫁娶，你们看行不行？」


    第3章 婚礼


    老苏家现在一共有九口人，老苏头生前在啤酒厂是宣传科科长，分了四间房，现在是四间房睡九个人。老苏头去世后，除了赵春香单独睡一个房间外，按道理说，剩下三间房应该是三个儿子组成的小家庭分，每户一间正正好好。


    可原主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接连离世，老二一家人只剩原主一个，这会儿房子金贵，多得是十来口人挤在五六十平小房子的例子，原主一个人睡一间屋显然不行。


    在讨论房间该如何分配时，女主角闪亮登场了。


    苏玥肤白貌美，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她睁着葡萄似的圆眼睛，笑眯眯地说：「奶奶，给我们女孩子一个房间嘛，和爸爸一起睡太不方便了。」


    苏家女孩多，除了苏瑜、苏玥，还有现在正在乡下做知青的苏茵，苏茵是苏玥的亲姐姐。


    对于团宠的要求，赵春香欣然同意，虽然她不懂女孩儿为啥不能和爸爸一起睡，但这话是苏玥说的嘛，总是有些道理的。


    房间分配好了，可当时能用的只有两张单人床，睡不开三个人，赵春香左看看右看看，和原主说：「小瑜先去仓库里睡几晚吧，里面有几个柜子，能搭个床对付几晚，过几天让你大伯去弄张床来，就能回屋睡了。」


    赵春香的想法很好，可惜，原主不但没等到新床，直到苏茵下乡离开、苏玥独享一个房间，赵春香都没再提过让苏瑜回房睡的事。


    苏瑜早就习惯赵春香的偏向，但她记得清清楚楚，小说里描述这一段剧情时，着重描写的是苏玥单独住一个房间的喜悦，以及苏玥的同学、好友们的羡慕。


    所以不管其他读者再怎么喜欢苏玥这个女主角，苏瑜都爱不起来。


    现在，苏瑜还要继续睡在仓库。


    在苏瑜的主张下，赵春香答应苏瑜去和王瑞家商量婚期的问题，苏瑜心满意足地去了厨房。苏瑜拿走大锅盖，盖帘上热着一小碗炖鸡肉和一碗米饭。苏瑜从柜子里翻出酱油，倒在米饭里拌一拌，就着鸡肉吃了一顿不太美味的饭。


    然而就是这顿简陋的饭菜，已经是原主近几年来吃过最好的晚餐了，老苏家能领的大米不多，他们经常要靠吃土豆、玉米混日子。


    吃过饭，苏瑜回到仓库，没有去休息，而是打开电灯，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没过两分钟，她听见赵春香在院子里喊了一句，「电灯才拉几年，就这么个用法？迟早把灯泡用坏了。」


    接着是许翠华尖细的嗓音，「妈，算了，不差这点儿电了……」


    苏瑜嗤笑一声，没有理会她们。


    她翻找了近半个小时，才失望地倒在「床」上，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仓库里除了这张破「床」外，就只剩一个搪瓷杯是她的。剩下的那几件破衣服，都是苏玥和苏茵不要了才给她的，上面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灰扑扑的，苏瑜没兴趣。


    她既然来到这里，当然得去过好日子啊！


    清点完所有家当后，苏瑜基本确定，她现在浑身上下一共只有两毛钱和初中学歷。


    虽说这会儿的钱都很值钱，但两毛钱基本上买不到什么，更何况她连票都没有。


    苏瑜正在纠结该怎么去赚钱过好日子，敲门声突然传来。


    家里人进仓库唯一会敲门的是于凌，苏玥的母亲，苏瑜的大伯母。


    于凌拿着一个洗好的苹果走进来，「小瑜，吃点儿苹果吧。」


    原主的身体极度缺乏营养，方才的晚饭，苏瑜根本没吃饱，她没跟于凌客气，伸手接了过来，「谢谢大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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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事，」于凌拧着眉，看起来有些心事，「想吃苹果还不简单，这都是小事。」


    苏瑜笑道：「上次吃还是去年，小刚剩下的一半，他嫌啃皮费劲，不愿再吃了。」


    于凌闻言，轻轻嘆口气，没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家里的好东西都紧着苏玥，苏玥之后是苏小刚，两人不相上下。再往后是苏茵，现在苏茵不在，就剩待遇最差的苏瑜了。


    于凌拉着苏瑜坐下，「小瑜，结婚的事儿，你真的想好了？」


    苏瑜微微一怔。


    在原主的记忆中，于凌和苏永业夫妻俩一心扑在女儿苏玥身上，与原主交流不多。仔细回忆起来，这夫妻俩似乎并没有直接欺负过苏瑜，虽然他们也都没制止老太太的偏心就是了。


    「恩，」苏瑜不在意道，「到时候再说吧。」


    于凌秀气的眉毛再度拧起，她是小学老师，气质端庄，平日说起话来不急不躁，眼下却是有些急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打马虎眼。你再好好想想吧，行吗？」


    于凌的态度倒是让苏瑜有些意外，她敛起懒散的笑容，安静了一小会儿，才静静道：「大伯母，我有选择的机会吗？」


    于凌的瞳孔微微一缩，她目不转睛地看了苏瑜两秒钟，重重吐出一口气，「要不……我帮你和你小姨联繫一下，让他们知道这个情况，她应该会过来，我也和你奶奶说说，说不定还有转机。」


    原主的母亲是泽里乡人，除了母亲外，外婆一家人至今仍在泽里乡生活。小姨杨美玉每年会来看望原主一次，每一次来，都要带上两只鸡、两条大火腿、几条腊肉、好几斤猪肉……


    苏瑜的眉头动了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大伯母，泽里乡现在的情况好吗？」


    「啊？泽里乡？」


    「对，我外婆家，他们生活得好吗？」


    「泽里乡人的日子过得不错……」于凌拧眉回忆道，「泽里乡靠山、有河，秋天山上有野菜，想开荤也能去打野猪抓野鸡，家里男人有本事的话，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咱们强，咱们就算有钱，也没那么多票。」


    苏瑜眉开眼笑。


    「不是，小瑜，你问这些干嘛？我刚刚在跟你说正事呢，你听到了吗？」


    苏瑜点点头，「大伯母，那就真要麻烦您，帮我给小姨捎个信了，其实我也不想嫁给王瑞，我……有心仪的人了。」


    苏瑜试探着说出一些「秘密」，想看于凌的反应。


    若于凌反应不对，她立刻圆回来就是。


    于凌先是瞪了两秒钟眼睛，接着懊恼道：「你怎么不早说？你奶奶和我说你同意了的时候，我就不太相信，你说你这孩子，你有什么想法，应该表达出来……」


    于凌看到苏瑜笑了笑，她忽然想到，就算苏瑜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赵美香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应该是所有苏家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忙于照顾自己的孩子，却全然忘记，能保护苏瑜、为苏瑜争取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若不是这回牵扯到终身大事，于凌实在看不下去，她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于凌心中垂眸，她心中自责，不想多看苏瑜。可越不想，越忍不住去看，她飘了眼苏瑜身上的衣服。这是苏玥前两年就不要了的，苏玥嫌这衣服土，就给苏瑜了。


    于凌记得苏瑜当时很开心，而苏玥则用无法描述的表情看着苏瑜，大约是嫌弃苏瑜是个土包子，竟然会喜欢这种衣服。于凌又想到苏玥刚买了碎花布拉吉，苏瑜却还在穿苏玥剩下的衣服，她心里一酸，郑重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告诉别人，明天我就托人去找杨美玉！」


    苏瑜点点头，「麻烦您了，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于凌道：「你说吧。」


    苏瑜说：「我想向您借点东西。」


    「什么东西？」


    「粉饼、眉笔、口红……总之，能化妆的东西都行。」


    *


    虽然于凌马不停蹄的找要回泽里乡的人帮忙递了消息，但渠城和泽里乡有一定距离，下了班车后还要看能不能碰到去泽里乡的驴车，否则就只能靠两条腿走进山里。这么一折腾，就到了苏瑜和王瑞的婚期，也就是苏瑜特意提醒赵春香的那一天。


    于凌忧心忡忡，她几次去找赵春香，试图再和她说道说道，可就因她这几日说得太多，赵春香不愿意再见她，总是躲着她。


    而许翠花却比谁都高兴，好像是她嫁闺女似的，跟着忙前忙后。


    苏家邀请的客人一大早就来围观新娘子，许翠花忙着送瓜子、倒茶水，不可开交。中间她还熘进苏瑜的房间，见她还没开始梳妆打扮，忍不住催道：「王瑞那边马上就要出门了，你也赶紧的啊，这天儿马上就要亮了。」


    苏瑜往搪瓷杯里倒了些热水，说：「不急，我的客人还没来。」


    「啥？你还有客人？」


    「恩，小婶儿，你去忙吧。」苏瑜起身，将许翠花推了出去。


    许翠花心里直犯嘀咕，这苏瑜能认识啥客人？她连朋友都没有。


    话虽如此，院子里的客人还在等着，许翠花没有时间与苏瑜计较，出门就又去忙活了。


    在众多客人中，有几户人家了解一些内情，「苏瑜要嫁的人是老王家的小子吧？可惜了，老王家的小子是个瘸子，而且没正经工作，我老婆当过他的老师，说他笨得很，最简单的算术都算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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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苏瑜虽然也一般，但好歹是个健健康康的姑娘，嫁给王瑞真是亏了……苏家怎么会答应？」


    「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王瑞他妈为了能让儿子顺利娶上老婆，可是攒了一大笔钱吶！」


    「哎呦，这就值了，毕竟苏瑜长得一般，身子板还瘦，看起来干不了啥活，和王瑞正配。」


    在一群人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有三个人从后面走进苏家的院子，选了一个角落坐下。


    第4章 等他


    亲朋好友基本上都已经到齐，苏玥和苏小刚却仍然留在赵春香的房间。苏玥个头一般，但面容清秀，加上衣着靓丽，更显娇小可爱。


    此刻她正在艰难地拆大白兔奶糖的包装纸。


    苏小刚看不过去，走过去两三下将包装纸撕开，又把奶糖塞进苏玥嘴里。他的语调乍听是嫌弃，实则却是宠溺，「连糖纸都撕不开，还能指望你干啥？」


    苏玥吐吐舌头，「这不是有你这个小弟弟嘛。」


    「今天二姐都嫁人了，迟早轮到你，」苏小刚唇畔漾出笑容，「我看你去了婆家还你猖狂不。」


    苏玥满不在意道：「奶奶会帮我的，爸妈也会帮我，你不想帮我了？」


    苏小刚说：「等二姐的婚礼办完，就是我的婚礼了，到时候我哪有空天天惦记你？」


    「不对吧，」苏玥坏笑道，「你和我未来弟媳，连家长都没互相见面呢，你怎么确定能结婚？我听说林念情的父亲是渠城大学歷史学的教授，这几年渠城大学的教授们都去乡下了，只有他没动，就凭她的身价，小刚弟弟，你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


    苏小刚面露喜色，「奶奶把二姐的彩礼钱都给我了，加上我妈攒的钱，差不多了。」


    「嗤，怪不得奶奶非要二姐嫁个瘸子。」


    苏小刚摇头晃脑，「反正我把彩礼钱都拿给念情，让念情高兴就行了。」


    苏玥说：「只要能娶媳妇，二姐嫁给瘸子你也不管啦？」


    苏小刚迟疑片刻，说：「王瑞人不是挺好的么，老实本分，二姐还能找到更好的？而且又不是只有我这样，胖虎、老钱，他们都是靠姐姐的彩礼钱才娶上媳妇的。」


    苏玥撇撇嘴，哼了一声。


    大约是苏玥的话让苏小刚心中不安，他自己又找不到不安的原因，便急道：「你觉得二姐嫁的人不行，你怎么不去和奶奶说？」


    「关我什么事？」苏玥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要嫁人，我才不会像二姐那么笨，居然同意嫁给一个瘸子。再说了，我去找奶奶又能怎么样，奶奶能听我一个小孩儿的话？」


    苏小刚「嘁」了一声，心里嘀咕着——奶奶是只听她的话才对吧！


    *


    不管是在苏家，还是胡同邻居中、亲朋好友之间，苏瑜都没什么存在感，人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留在光鲜亮丽的苏玥身上。因此亲朋好友虽然是来参加苏瑜的婚礼，但对新娘在何处却不太在意，反倒是苏玥出现在院子里后，惹出不小的骚动。


    两个上了年纪的阿姨一左一右拉住苏玥的手，把刚刚领到的喜糖往她兜里塞，「小脸儿又瘦了，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我都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想死我了。」


    「是啊是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好好吃饭！回头我得和老赵说一声，可不能饿着玥玥。」


    ……


    大家围在苏玥身边，你一句我一句，俨然忘记他们今天来苏家的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天地之间的交界线射出三两道金光，有人恍然叫道：「新娘子怎么还不出来？！」


    大家这会儿才想到今天的主角是谁。


    赵春香微微蹙眉，对苏小刚说道：「去看看你二姐，怎么回事，还不出来。」


    「得嘞。」苏小刚高高兴兴向仓库走去，「二姐！该出来啦！」


    没人应声。


    苏小刚心中奇怪，上前叩门，「二姐，你咋还不出来？到时间了！」


    屋内寂静无声。


    赵春香心里咯噔一声，没由来地慌了一下。


    就在客人们面面相觑时，屋内终于传来动静。


    赵春香松了口气，可她很快就发现，里面的动静不对劲。


    她听到的，不是苏瑜走路的声音，而是克制的低泣声。声音断断续续，弱似蚊音，但却是真切存在的。赵春香一时没反应过来，客人们更是一头雾水。


    这时，早就坐在角落里的女人终于沉不住气，勐地站了起来，「赵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新娘子在哭？」


    赵春香看向女人，心下一沉。


    女人扎着低马尾，鼻樑上架着一副眼镜，体型略显富态，眉宇间却是不怒自威。她的声音沉着如山，颇有气魄，碍于赵春香的面子，她走到赵春香面前，才克制地问道：「赵姐，该不会是新娘子不愿意吧？」


    她早就听说王瑞家境一般，因为残疾，一直找不到对象。苏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也不能算太差，苏玥又一直很出名，不管怎么想，苏家都不该和王瑞家结亲。


    乍一听到这门亲事，她就觉得奇怪。


    赵春香拧眉道：「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她不同意，我能答应结这亲？孙主任，您放心就是了。」


    孙菊英，妇联的主任，远近闻名。


    「那就好，」孙菊英点点头，「现在提倡自由恋爱，违背妇女意愿的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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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春香不以为意，「家家户户都这样，没见哪家过得不好。」


    例如她自己，就是因为哥哥急着娶媳妇，所以匆匆忙忙嫁了，她周围的姐妹都是如此。这么多年了，苦日子都熬过来了，也没见谁寻死觅活过不下去。


    孙菊英不了解内情，没理解到赵春香的意思。


    赵春香解释说：「你有所不知，我家小瑜和玥玥不一样，王瑞的条件，是配得上小瑜的。小瑜这个孩子，不好找对象。我那苦命的儿子，没讨到好老婆，小瑜刚一出生，就撒手走了。她本身吧，一是模样不行，瘦得风能吹走。二是文化不够，勉强上了几年学，不是块学习的料，没啥学歷。小瑜跟玥玥完全没法比，你说说，这咋找对象？」


    说话间，仓库的门「吱呀」一声，慢悠悠地开了。


    一个身穿正红色长裙的女人从门后的阴影中慢慢走到清晨的阳光下，她的红裙虽不华丽，却娇嫩无比，虽没有戴髮饰，但黑色青丝般的长髮反倒更衬托她的气质清新自然。


    她化了淡妆，描了眉，涂了一层浅浅的口红，脸上扑了粉。以往，她的气色一直不好，唇总是苍白的，这一稍微打扮，像被泥水掩盖的璞玉，终于露出属于自己的光芒。就算与苏玥相比，也根本不差在哪，两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若按成熟度来说，苏瑜更是比苏玥强上几倍！


    好像苏瑜就是最完美的新娘。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苏瑜，他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确切的说，不管她是谁，都不该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苏瑜……


    苏玥的奶糖吃了一半，糖卡在大牙上，不动了。


    她瞪着眼睛看了苏瑜好几秒，拽了拽苏小刚，「这谁啊？」


    「二、二姐吧，」苏小刚磕磕巴巴道，「好像是……看五官像，不对不对，就是二姐！」


    就在大家上下打量苏瑜时，孙菊英最先注意的却是苏瑜的眼睛，果不其然，苏瑜的眼睛红彤彤的。


    她几步走上前，关切道:「你就是小瑜吧，我知道，咱们女人，嫁人那天都不好受，但咱都得过去，是吧？」


    苏瑜看了眼赵春香，又看了看孙菊英和远处的胡秀芬。


    苏瑜是特意叮嘱胡秀芬将孙菊英找来，她知道孙菊英是个负责且认死理的人，胡秀芬好歹是厂里的职工，说话份量比苏瑜强。如果苏瑜自己去找，能不能见到孙菊英就两说了。


    而赵春香……方才赵春香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在赵春香心中，原主恐怕都比不上村里能耕地的牛，更别说是和苏玥相比。


    「您说的对，」苏瑜故作疲惫，她牵了牵唇，「为了小刚，我必须嫁给王瑞，如果小刚因为我娶不到妻子，我会良心不安的。」


    「等等，」孙菊英敏锐道，「为了小刚？什么意思？」


    苏瑜睁着迷茫的双眼，似乎不懂孙菊英的问题。


    有知道内情，又与赵春香有过节的，便趁机喊道:「您还不知道吶，王瑞给的彩礼多，能给小刚娶媳妇！」


    「不对吧，」孙菊英越看越不对劲，刚刚赵春香对苏瑜的评价可不怎么样，但就说长相这一条，苏瑜哪里差了？孙菊英继续道，「老赵你不差这点儿钱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嗐，」那人嬉笑道，「小刚想娶大教授的女儿，得要多点儿钱呗。」


    孙菊英明白了。


    她愠怒道:「老赵，原来你是为了孙子结婚，才让苏瑜嫁给王瑞的，你刚刚还说什么苏瑜条件不好，就我看，她的模样根本不差！」


    赵春香被孙菊英说得一怔一怔的，真冤枉，她哪知道她孙女拾掇拾掇长这样啊！


    孙菊英问苏瑜，「你好好跟我说，你到底是不是自愿的！」


    「我……是的。」苏瑜低着头，声如蚊音。


    「说实话！现在是新社会，不是从前了，有什么问题，妇联给你撑腰！」


    苏瑜犹豫地看了眼赵春香。


    孙菊英见状，心下更明了，她冷笑道:「老赵，我问她的问题，你看她能回答吗？」


    赵春香皱皱眉，「当然能。」


    这有啥不能的，苏小刚结婚要紧，苏瑜为啥不愿意？她可是小刚的亲姐姐。


    孙菊英说:「苏瑜，你听到了，说实话吧。」


    「我……」苏瑜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角，看起来非常为难，「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但我想等下去。我，我能等吗？」


    第5章 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喜欢的人？这孩子是不是傻了，在胡说八道什么？」赵春香拧着她粗大的眉，对苏瑜的想法完全不理解。事实上，她不光不理解苏瑜，甚至也不理解孙菊英，为什么要来搅和别人家的婚事。


    还有前段时间，老苏头厂子宣传科的人来到家里，非要许翠花去上什么扫盲班，多认识那几个字有啥用？


    「老赵，」孙菊英不贊同道，「孩子有想法，我们做大人的就应该多听听，还以为现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候？苏瑜，有什么话你就说。」


    苏瑜似是受到鼓励一般，柔和的眸色中多了一丝坚定，她抓住孙菊英的手，说：「实不相瞒，奶奶让我嫁给王瑞，我是不情愿的。」


    有客人贊同似的点点头。


    以前他们都没注意过苏瑜，今天一见，苏瑜是生得好又懂事，去配王瑞实在是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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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一股脑吐了出来，「我从小就没爸妈，这事我3、4岁的时候就明白了，那会儿特别羡慕大姐、苏玥和小刚，他们总是能在爸爸妈妈面前尽情的调皮捣蛋，他们知道，不管他们犯了什么错，都会有人保护他们。就算偶尔挨揍，我也是羡慕的，因为我明白，我已经没有被爸爸妈妈教育的机会了。我更清楚的是，奶奶、大伯一家、小叔一家，就算不愿意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能把我拉扯大，我就已经很感谢他们了。就算吃的、穿的差点，我也是感谢他们的。其实，如果没有常铭哥，奶奶让我为了小刚娶个好媳妇，去嫁给王瑞，我也就去了。但是常铭哥现在生死未卜，让我现在嫁人，我实在是……」


    她低下头，明明是要装难过，可许是她占用原主的身体，想到她小时候的经歷，竟真的难过起来了。


    穿着大红裙的新娘子，原本是走向新生活的一天，可她却面带愁容，到底激起了大家的同情心。


    每个人都有父母，他们或想到自家年迈的爹妈，日子难过的那会儿每天都喝白水，就为给他们省一口粮食。或想到自己小时候和稀泥的样子，爹妈总是提着鸡毛掸子在布满余晖的胡同里追着他们打。


    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日子，苏瑜却从未体验过。


    赵春香听到苏瑜的话，却是感觉到胸腔里有源源不断的气流往上涌，都堵在嗓子眼处，上不来也不下去。


    「苏瑜？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吗？你的意思是，我没好好养你？我亏待你了？！」


    苏瑜赶紧摇头，「怎么会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亏待了吧，」有人小声说道，「刚刚苏瑜不是从前面出来的，她是从小仓库出来的，家里人又不是特别多，干嘛让人家睡仓库。」


    苏瑜诚恳道：「不是的，是没有其他房间了，我才去仓库，奶奶说了，是临时的。」


    「咋会没房间呢？我又不是没来过你家，」那人掰扯着手指算道，「一共四间房，现在苏茵去乡下了，一共8口人，就算一间房住两个人，都能住开！」


    「可是、可是……」苏瑜磕磕巴巴，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


    另一人提醒道：「我记得苏玥是单独睡一间，她和我女儿说过。」


    苏玥脸色一白，心里暗叫不妙。


    她光顾得享受大房间了，没想到会被人翻出这茬来。


    赵春香绷紧的五官终于有些许变化，她抿紧嘴，一声不吭。


    这件事，她的确没法辩解，当初是说让苏瑜暂住的，可她看苏玥那么开心，就选择性地遗忘了还在仓库的苏瑜。


    「而且你都在这里睡了好几年了吧，起码再苏茵走之前你就睡在这了，苏茵都走了几年了？不仅如此，我记得你穿的也不太好，苏玥总穿布拉吉，之前每次□□，赵姐都先拿着票排队去抢新衣服，你有吗？」


    苏瑜深深地埋下头。


    见赵春香、苏瑜，以及苏家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孙菊英心里有数了。


    她万万没想到，原本一个简单的违背妇女意愿的问题已经升级，现在她面对的，是更恶劣的情况。


    在家里有房间的情况下，赶人家去仓库睡，这叫什么？分明是看人家爹妈走了，欺负人家。说得再难听些，这和虐待有什么区别？！


    孙菊英压下心里这口气，她冷静道：「这些先不说，这是以后要解决的问题，我们今天就说婚事！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嫁，没人能逼你嫁人！」


    赵春香蹙蹙眉，「我说老孙，我家里嫁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样，苏瑜这不也长大的，她的婚事，我是的还是算的吧？」


    孙菊英冷笑一声，「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说得不算！除了苏瑜，没人能决定她的婚姻！我劝你多读读上面发的文件，现在是新社会！妇女不是你获得利益的工具，她是个有意志的人！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去和派出所的同志说！」


    赵春香再不理解新社会的发展，也知道派出所是什么意思，她惊愕片刻，终是闭上了嘴巴。


    孙菊英又问苏瑜，「我刚刚听你提到常铭，你说的是老陆家的陆常铭吧。」


    说着，她看了一眼神色暗淡的胡秀芬。


    难怪胡秀芬来找自己，看来她是知道这件事，不好出面，所以请她帮忙。


    也幸好她来了，她是被大家选到如今的位置上的，只要她在妇联一天，就必须保障她们的权利！对得起他们的选票！


    苏瑜点点头。


    「他的事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你们是……」


    苏瑜深深埋下头，「我们……好了有一阵了。」


    「不会吧？！」这声惊唿是苏玥发出来的。


    从方才到现在，苏玥已经在心里震惊好几次了，这次实在没忍住，直接喊出来了。


    以前她心目中的土包子变得会打扮也就算了，现在苏瑜还说，她和陆常铭是一对儿？！那可是陆常铭诶，是在附近几个大厂子、市区里的学校都闻名的陆常铭诶！


    苏瑜和陆常铭？？


    「我好像听说过这事，老孟家的丫头前两天说过。」


    「老孟家？」


    「孟雪娇吶！以前天天追在陆常铭身后的那个丫头片子，说是陆常铭背叛她了，原来是和苏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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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真的。」


    苏瑜浅浅一笑。


    不愧是她看中的八卦传播机，果然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这消息最好传得再广一些，还能替她挡一些烂桃花。


    苏瑜抬起头，坚定道：「我想好了，我爱他，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只爱他一个人。如果他不回来，这辈子我也不打算结婚了！」


    苏瑜喊完这句话，心里暗爽。


    在这个年代，被随便嫁到谁家里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不得到人家家里当牛做马？要不是她没和陆常铭领证，她真想直接当个寡妇！


    「好！！」不等孙菊英回应，苏家大门口传来一声叫好。


    大家循声看去，都傻眼了。


    来的两个人身姿挺拔，都穿绿色军/装，是部/队里的人。


    苏瑜也有些傻，她知道今天是部/队的人给陆常铭送抚恤金的日子，她原本的打算是，请部/队的人帮忙向赵春香施压，顺便确定她陆常铭未婚女友的身份，她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到家里来了。


    其实也不怪苏瑜不知道，这俩人本来是奔着胡秀芬去的，一到胡秀芬家，就听她的邻居美滋滋的说她去参加婚礼了。他们想尽快完成任务，于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两人都是陆常铭的战友，他们身板挺直，目不斜视，齐步走到苏瑜面前，「你好，我是常铭的战友徐峰，这次的救援任务，我们是一起去的。」


    徐峰朝苏瑜敬礼。


    苏瑜茫然地抬了抬手，想还礼，动作却不标准。


    徐峰弯唇一笑，「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出过很多任务，危险程度说是在刀尖上舔血都不为过。我和常铭是同一批进部队的，我也是渠城人。这几年，常铭救过我很多次，他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徐峰一顿，声音陡然严厉，「所以，谁要敢逼你嫁人，我第一个不同意！」


    身材高大的大男人，又是常年训练的，底气十足，徐峰这一嗓子，让赵春香都打了个哆嗦，她终于感到一丝丝的恐惧。


    胡秀芬几步走过来，欣喜地看着徐峰，「是不是常铭有消息了？」


    徐峰一见胡秀芬，目光却迅速暗淡下去，他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在胡秀芬面前垂着头，像犯错误被批评的学生，「姨……对不起，常铭他……我是来送这个的。」


    他递出一个信封。


    胡秀芬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她挣扎着问道：「这是什么？」


    「是队里批下来的……姨，常铭带着一队人，和我们失去联繫了。我们找了很久，只找到了几个人的尸体……」徐峰双眼通红，他的身份却不允许他掉眼泪，他强忍着悲痛，说道，「姨，以后我会和常铭一样孝顺您，您……保重身体。」


    虽然心里早就有数，但真的看到这一幕，苏瑜心中多多少少有些触动。


    不管怎么样，陆常铭是为国捐躯，这一点就值得苏瑜敬佩。


    她走到胡秀芬身边，扶住她，「秀芬姨，常铭哥虽然不在了，但我们还在，这辈子，我就只认常铭哥一个人。」


    *


    自古以来，八卦传播的速度都是比风速还快的。


    不到半日，渠城几个和老苏家、老陆家有关的厂子、学校以及各单位，都知道了苏瑜和陆常铭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有徐峰和孙菊英为苏瑜撑腰，不管是赵春香还是老王家，都不敢再提结婚的事。


    最后是李连静气沖沖地来老赵家，要走彩礼钱了事。


    苏瑜和徐峰一起，将胡秀芬送回家。


    将胡秀芬安顿好后，苏瑜和徐峰来到院子里。


    「其实我挺想叫你一声嫂子，」徐峰五官端正，在部/队经歷了风吹日晒后，皮肤偏黑，却更显得刚硬。此刻他却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道，「但是我想，常铭不会愿意。」


    苏瑜心里一惊，难不成他知道真相了？


    苏瑜轻咳一声，心虚地问道：「为什么？」


    「常铭是个好人，他既然喜欢你，就不会希望你孤独一辈子，我要是叫你嫂子了，耽误你嫁人。」


    苏瑜松了一口气，同时，她心里也有些感动。


    虽然她在苏家的情况并不好，可穿过来后，她遇到的其他人，却都是单纯又可爱的。


    苏瑜郑重道：「你叫我什么，我都能接受，但有一条，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背叛常铭的。我……希望有人能记住他，不管几十年后如何，起码我在世的时候，我要记住他。」


    想到过去和陆常铭相处的种种，徐峰眼睛一红，心头髮酸。


    如果他还活着，那该多好啊，队里的老领导一直催他赶紧结婚生孩子，他就是不急。这次他要是回来，也能有媳妇暖被窝了吧……


    「小苏同志，」徐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认真说道，「我替常铭谢谢你，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一定要开口！」


    苏瑜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我还真有件事……」


    「你说！」


    「我想知道，如果我想离开苏家的话，应该去哪找个房子？」这边的规则，苏瑜不是太懂，她怕自己做错事，所以先打听打听。


    徐峰脑子聪明，转的很快，一下子就明白了苏瑜的用意，他说：「这简单，我还能在渠城留两天，放心交给我！」


    第6章 见小姑子


    苏瑜和徐峰谈话时，门口传来响动，两秒钟，一个扎着高马尾，身穿白衬衫、蓝裤子的女孩走了进来。渠城的小姑娘，大多是扎两个麻花辫，穿碎花小裙子，头上在别两个发卡，眼前女孩和他们的打扮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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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打扮不同，女孩的神情也和同龄人相差甚远。


    她的细眉弯如柳叶、薄唇是浅浅的红色，眼眸勾人，生得美艷。


    只不过她这是极具攻击性的美，往往会得到长辈统一的评价：狐狸精。


    苏瑜几乎立刻认出，这就是书中的反派大boss——陆妍。


    一个传说中在未来可以唿风唤雨的人物。


    陆妍刚放学，背着军绿色的挎包，唇微抿，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她的神情总是如此，少有同龄人的单纯活泼，这与她的经歷有关。


    在书中，着重描写了陆妍的童年生活。


    胡秀芬嫁到老陆家后，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可她运气实在不好，陆妍刚出生，丈夫便生了病。那会儿的医疗条件比现在还要差，胡秀芬的丈夫没能撑多久，很快去了。


    陆妍的爷爷失去心爱的儿子，震怒之余，将怨气都撒到胡秀芬身上。


    陆妍从小便看着母亲在爷爷家备受欺辱。


    陆家是传统家庭，陆老爷子只看重陆常铭这个大孙子，对陆妍熟视无睹。


    她不但没有父亲，连关爱她的家人都没几个，于是性格愈发孤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瑜其实很欣赏陆妍。看小说的时候她就在想，就陆妍的经歷，没有自甘堕落也就罢了，反而凭藉自己的力量打出一片天下。


    至于她心狠手辣报復女主角的事……苏瑜目前对苏玥没什么同情心。


    「陆妍，你好，我是苏瑜。」苏瑜打了声招唿。


    陆妍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徐峰。


    她头脑聪明，看到徐峰出现在这里，显然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妍妍……」徐峰张了张嘴，面露难色。


    在看到胡秀芬的崩溃后，他已经无法再将同样的话讲给陆妍。


    陆妍却很快冷静下来，她走到徐峰面前，抬头问道：「你来了，就说明他没了，是吗？」


    徐峰红着眼眶低下头。


    他不敢与陆妍对视，只能拼命移开目光。


    寂静吞噬着院子里的一切。


    苏瑜不忍徐峰为难，试着解释道：「妍妍，你哥他……」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是谁？」陆妍不客气地呛了一句。


    苏瑜闭上嘴巴。


    徐峰说道：「妍妍，她是你哥的女朋友，你别这样说话。你哥的事，是我对不起他，他救了我那么多次，前年上山，一棵树倒了，是你哥把我推开的，我却……」


    「不用道歉，」陆妍沉默片刻后，面无表情道，「我哥都处理不了的情况，你更处理不了。」


    「还有，」陆妍看向苏瑜，「我哥不喜欢这个类型。」


    说完，陆妍撇下徐峰和苏瑜，兀自走进屋子。


    苏瑜：「……」


    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有个性。


    见小姑子的第一天就是这种情况，她当一个快乐「寡妇」的梦想还能实现吗？


    *


    经过婚礼的风波，苏家的氛围有些怪异。


    苏瑜回苏家时，大伯苏永业和小叔苏永强正收拾仓库，见苏瑜回来，他们的笑容都有些尴尬，「小瑜回来了，你先去屋里坐会儿，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苏瑜瞥了一眼柜子，上面的被褥已经被收起来了，她问道：「这是做什么？」


    「没啥，你奶奶让你去玥玥那屋睡，现在没有床，先把柜子搬过去对付对付。过几天我就给你弄张床回来。」


    苏瑜垂眸，她明白，赵春香此举，并非认同孙菊英的观点，她只是不想落到众矢之的的下场。


    有些思想已经刻在赵春香的骨头上，就好比苏瑜在后世试图说服她的父母，也顶多说通一二。


    所以苏瑜无意与他们纠缠。


    「不用麻烦了，我睡在这儿就行，」苏瑜走上前，阻止二人，「大伯和小叔快去忙吧。」


    苏永业面露疑色，看向苏永强。


    苏永业是苏瑜的大伯，于凌的丈夫，苏玥的父亲。他虽然是哥哥，但性格上却是偏老实的，脑子转得慢，只知道疼女儿。所以一旦遇上不懂的事，他总是会向弟弟求助。


    苏永强戴眼镜，是啤酒厂的员工，平时做做捡瓶子之类的零散的活，没多大前途。


    他性格谨慎，听着苏瑜的话就觉得不对劲，便多问了两句，「仓库冷，去屋里睡不是更好？」


    「就算是冷，也已经习惯了，」苏瑜淡淡道，「我睡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苏永强尴尬地笑笑。


    苏瑜说：「而且我打算去找些事情做了，不能一直待在家里，所以你们不用忙了，我的被子在哪？」


    苏瑜无视两个大男人，走进去翻找被子。


    苏永强和苏永业面面相觑。


    等他们回到各自屋里，便和老婆讨论起来。


    「我觉得苏瑜不太对劲，」苏永强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婚没结成不说，她那个相好……叫什么，陆常铭？人都没了，她看起来居然还挺正常。」


    他是亲眼见过，每一年到了苏瑜父母的忌日，她哭得昏天黑地的样子。


    「还管她干什么，」许翠花烦闷道，「小刚的婚事都吹了，都怪她，好好的活人不嫁，非得去等死人。」


    苏永强不满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小瑜的日子挺苦的，再说了，念情家也没说要多少彩礼，你费这心思凑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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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翠花从床上爬起来，气得五官拧在一起，「一开始我和你说这事的时候，你可是默认了，现在想起来装好人了？！你知不知道林念情是什么身份，她爸以前是大学教授！你看看那些大学教授，还有几个留在城里的，只有她爸！」


    许翠花话音刚落，苏小刚推门走进来，愁容满面道：「妈，你别说了，我都不敢去见念情了。」


    「哎呦，可怜的儿子，你放心，我再想办法凑凑钱，你得赶紧先把念情稳住啊。」


    「能凑这么多吗？爸一个月工资才30多块……」苏小刚幽怨道，「我都和念情说了，要给她500彩礼，这对她家来说都是少的，她能同意，都是因为喜欢我。哎，二姐咋回事啊，为啥这样对我？！」


    苏永强趁机插话道：「说起来，刚刚小瑜说了，以后要找些事情做，我没弄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找事做？她能找啥事？」许翠花奇怪道，「她的意思，是想多干点家里的活？」


    「显然不是，我估摸着，是想去找个工作吧。」


    许翠花噗嗤笑出声。


    虽然渠城城大、厂子多，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几个工人，但这些人，要么是参加考试考上去的，要么是家里有人传给他的，苏瑜有什么？


    许翠花还记得苏瑜跟着苏玥上了几天学，期末考试的时候，苏玥拿了98分，苏瑜只考了十几分。


    十几分，说她是和许翠花一样的半文盲都行。


    「疯了吧。」许翠花如实评价。


    苏小刚越听心里越难受，越想越委屈。


    以前苏瑜对他，是不捨得让他干活，也不捨得他挨骂，过年的时候分的那几块糖，苏瑜全给他了，可现在她怎么变了？


    苏小刚想不通。


    为什么别人的姐姐们，都为了弟弟的婚事努力，只有他姐，不但不帮忙，反而要泼一盆冷水？


    「傻小子，别愣着了，」许翠花推搡苏小刚一下，「你赶紧去见见念情，把事情说清楚，是苏瑜临时反悔，不怪咱。嘴甜一点，勤快一点，她要是个好姑娘，一定能理解我们。你再不去见她，等这事传出去了，看你怎么解释！」


    *


    苏瑜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已经被两家人嚼了半天。


    她简单拾掇了一下仓库，然后便从布袋里掏出两张渠城日报。一是想看看有没有招工的消息，二来，她想学学现在的文风。


    苏瑜在大学念歷史学，研究生考的是考古史，目前来说，苏瑜想不到自己的专业能为她获取什么利益。文科不比理科，若是理科生，开动开动脑筋，捣鼓点东西出来，还能拿去换钱，苏瑜这个文科生，也就只剩满腹的知识了。


    不过好在苏瑜写文章还不错，帮导师干活时，也会写一些材料，努力学学，先混口饭吃再说。


    苏瑜正看报，仓库门被「啪」的一声推开，苏小刚幽怨地站在门口。


    苏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看报。


    「姐！」苏小刚哀嚎一声，「你还有心情看报纸，我马上就要去见念情了，我怎么和她说啊？！」


    「实话实说，」苏瑜面不改色，「告诉她，你姐姐因为不想随便嫁人，拿不到彩礼了。或者你干脆说，老苏家卖人失败，没那么多钱了。」


    「你！」苏小刚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瑜，这哪里还像是疼他的二姐？他声音颤抖，「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苏瑜冷呵一声，白了一眼苏小刚，不再搭理他。


    苏小刚从苏瑜这里讨不到好处，只好愤愤离开。


    去见林念情的路上，苏小刚一直攥着两张电影票。这电影票是他今天早上抽空去抢的，反正苏瑜结婚，走的时间早，他睡不着，干脆去影院门口蹲了半个小时，抢两张票。


    本来是想婚礼结束，他和林念情和和美美的去看电影，顺便求婚，争取明天就正式见家长，哪知道苏瑜这一闹，把他的计划全都打破了。


    最重要的是，要是让林念情知道他的姐姐如此不近人情，林念情还能跟他继续好吗？


    苏小刚越想越绝望。


    第7章 尊重每一个人


    电影院门口人声鼎沸。


    现在娱乐活动少，看电影是渠城人最喜欢的消遣活动之一，甭管电影院演什么片，但凡上映新片，都会引来全城人的围观。只要出现在影院门口海报上的明星，都是大家羡慕的对象。


    当然，现在的和后世不同，还没有粉丝经济，不过漂亮好看的人总是招人喜欢的。


    林念情就站在电影院门口等苏小刚。


    她扎着两个低麻花辫，穿白衬衫和黑色a版长裙，看起来稳重又大方。她比苏小刚大一岁，苏小刚又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林念情和苏小刚在一起时，就像在照顾自己的弟弟。


    不过苏小刚乖巧、听话，总能让林念情感觉到快乐，两人如今也有结婚的打算了。


    苏小刚远远地看到林念情，心脏先狂跳了一阵儿。


    虽然和林念情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但他每次看到她，心跳总会加速。


    好像每一次见面，都会更加喜欢她。


    苏小刚缓了一会儿，暗暗地攥攥拳，给自己加油打气，口中默念：情情重感情，不会在意这些钱。情情重感情，不会在意这些钱……


    林念情在电影院前的小广场等待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与苏小刚约会时，她向来是守时的，总是准点出现在约定地点。苏小刚不同，他是一定要提前半个小时到的，林念情让他不要来这么早，他还不乐意，说什么想到要和她见面，在家里就待不下去，非要提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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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苏小刚会迟到，倒也稀奇。


    林念情正欲去苏家找人，目光所及之处，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不过苏小刚走得很慢。


    林念情拧了拧眉，几步迎上去，关切道：「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姐姐结婚，太忙了？果然你今天还是留在家里好。」


    「念情，我……有件事得和你说，你别怪我。」苏小刚躲避着林念情的眼睛，不敢看她。


    林念情心中奇怪，说：「你说说看看。」


    「就是我之前答应你的彩礼钱，一时半会可能凑不了那么多钱了，要不等我再攒攒，再等几个月，我一定好好工作，攒够钱娶你，行不？」


    苏小刚紧张地等待答案，林念情却是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大事了，原来是这件事。」


    苏小刚一怔，「你不怪我？」


    「为何要怪你？父亲自小便教导我，做人要懂得何为珍贵之物，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彩礼钱。」林念情浅笑道，「再说，我如果真想找一个有钱的，也不会想着找你啊。」


    「可是……你家里条件那么好，我家里却很一般，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苏小刚同志，」林念情敛起笑意，「希望你记住，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配不配得上这一说。更何况家庭由不得自己选择，不管生在哪里，都该有感恩之心。」


    苏小刚既惭愧又感动，提着的心不仅落了回去，心里更是暖烘烘的，「情情，你说的对，以后我一定好好努力，向你学习，做一个积极生活的人！」


    「好了，去看电影吧。」林念情拽了一下苏小刚的袖子。


    「好嘞。」


    快走到影院门口时，林念情问道：「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说没钱的事，我听朋友们说，他们家里早早就会给男孩子备下结婚的钱。你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不是不是，」苏小刚幽怨道，「还不是怪我二姐，说好的要嫁人，今天客人们都来了，突然就说不嫁了。这回好了，不但没拿到彩礼钱，还赔进去一顿饭。」


    林念情倏然停下，她神情古怪地看着苏小刚，「你本来是要拿你二姐的彩礼钱，来给我做彩礼？」


    「对啊。」


    「你这个没结成的姐夫，是你二姐喜欢的人？」


    「不是啊，」苏小刚不明白林念情为何在意这些细节，他耐心解释道，「二姐要嫁的人是奶奶挑的，叫王瑞，腿脚不太好，所以给的彩礼钱比较多，二姐应该没和他说过话吧。」


    林念情心跳一滞，她的眸光暗了暗，克制着问道：「所以你们苏家，原本是打算让自己家的姑娘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好让你来娶我？」


    苏小刚点点头，「是啊，咋了？」


    林念情脸色沉了下去，她把票塞进苏小刚兜里，冷着脸说道：「苏小刚，我看咱俩还是算了。」


    来赴约的路上，苏小刚一路忐忑，他总是担心钱不够，林念情会不高兴，好不容易把心塞回去了，却没料到又惹林念情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苏小刚急忙追上去，「情情，怎么了啊，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苏小刚，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林念情板起脸，冷淡道，「对我来说，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论他人职业如何、出身如何、性格如何，不论他是否有怪癖，或是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方，只要他人品端正，我就要尊重他。我说的尊重，包括尊重他的婚姻。无论男女，一个人的婚姻，总是要与欢喜之人结合。退一步来说，起码也要认同对方是个好人。你呢，你居然为了钱，默认了你奶奶强行嫁你二姐给陌生人的行为。事情没办成，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埋怨你二姐！」


    「不是……」林念情的一番话，苏小刚听得云里雾里，他似乎听懂了她说的每一个单词，但是整句话连在一起，他却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都得用姐姐妹妹的彩礼钱娶媳妇啊，哪家不这样？」


    「那我就更要问一句了，你在苏家有何不同，你的朋友们在各自的家中又有何不同，为什么要牺牲女孩子的幸福去成全你们？大家都是有感情、有血有肉的人，为何还没走出家门去所谓兇险的社会，就要先被分出三六九等？我以为，这种事情，好歹是要女孩子同意，真没想到，你们居然强迫你二姐嫁人！苏小刚，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


    苏瑜尽可能的给自己挑了两件看着顺眼些的衣服，一件打了补丁的连衣裙，裙子是纯色的，像后世流行的鹅黄色。苏瑜倒是也有两条从苏玥那里继承来的碎花裙，但都是白底的，本就是苏玥不要了的，苏瑜再洗上几年，白底皱皱巴巴，太显旧。


    换好裙子，苏瑜又往脸上扑了些粉，涂上一层口红，再抿掉多余的部分，显得更自然些。


    其实原主的容貌底子很不错，在小说中，苏玥、苏小刚都是颜值高的人，原主也是苏家的一份子，没道理长得差。只是原主的身体实在太单薄，气色常年不好，又因劳累，脸上总有倦色，掩盖了她的容貌。


    今天苏瑜稍一打扮就惊艷了其他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瑜是不会顶着原主的形象过日子的，从现在开始，她要尽最大努力让自己过得好。


    拾掇好自己，苏瑜走出小仓库，从院子里去了于凌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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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玥正躺在于凌床上持续震惊。


    这实在怪不得她，家里的丑小鸭忽然有往白天鹅发展的趋势，能不震惊吗？


    「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二姐长得还挺好看的，你说她以前是怎么把自己搞成那样的，又村又土，好好一张脸都浪费了。」


    于凌看了眼苏玥身上的衣服，轻轻嘆口气，「她为什么这样，你不清楚吗？」


    「我？」苏玥翻身坐起来，「和我有啥关系？」


    这个女儿，到底是被他们一起惯坏了。


    于凌无奈道：「你仔细观察观察你和苏瑜的区别就知道了。」


    苏玥撇撇嘴，心里不高兴。


    苏瑜在这时敲了两下屋门。


    于凌喊道：「进。」


    「伯母，」苏瑜走进来，「我是来向您道谢的，还有一个忙，想让您帮帮我。」


    「道什么谢啊，」于凌示意苏瑜坐下，「我什么忙都没帮上，你小姨到现在都没来，我都怕她是来的路上太着急，出了什么事。等明天我再托人去问问，你也别着急。」


    苏瑜点点头，「那就更谢谢您了。」


    苏瑜和于凌说话时，苏玥不安分的大眼睛就在滴熘熘的转。她听了于凌的话，很认真的观察自己和苏瑜。


    有啥区别？


    都是女的，都姓苏，都长得挺好看。


    不对，是她更好看一些，这点很重要。


    她妈为啥觉得苏瑜从前土气，是和她有关系？？


    于凌问：「你说还要我帮个忙，是什么事？」


    「我想自学，以后如果回復高考，就去参加考试，读大学。」苏瑜认真说道，「但是我没有课本，所以想请您帮我寻一寻课本。一两本就行，我先学着，其他的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于凌是老师，虽然是教小学，但弄到课本应该比苏瑜容易。


    不等于凌回话，苏玥先跳了出来，「你想参加高考？！」


    第8章 报社缺人


    苏瑜想要上学的话的效果，基本上与往河中扔炸弹无异，蹦起的水花把苏玥美美的妆都要弄花了。


    苏瑜却淡定地点点头，「恩，最近两年形式不错，我想恢復高考的日子就快到了，我得早些准备。」


    「可是你……」是一个数学考了10几分，语文作文写了两段，床前明月光都没背熟的天才啊。


    「好了好了，」于凌说，「看来小瑜是真长大了，多读书是好事，虽然你奶奶总说读书无用，但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再想学就晚了。你需要几年级的课本？小学的课本我都有，你先拿去吧。」


    按原主的程度，的确得从头开始学。


    苏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高中的吧，小学的我复习过了。」


    其实苏瑜想直接说高三的课本，她念书时成绩不错，大学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重点大学念的，且一直没有断过学习，参加高考不是大问题。


    于凌虽有迟疑，但还是说道：「那更简单，玥玥，你先把你不用的课本借给小瑜看看吧。」


    「啊？」苏玥还在心里回忆苏瑜的成绩。


    数学19，语文43？


    她没记错吧？


    「行是行，」苏玥沉浸在震惊中，说话慢吞吞的，「但是你能看懂吗？」


    「玥玥，」于凌提醒道，「小瑜有什么不会的，你教教就是了，而且我也是老师，小刚的成绩也不错，我们这么多人，小瑜怕什么？」


    苏玥「哦」了一声，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苏瑜和她一起念书时，她曾试图教苏瑜应用题，明明是简单的路程、速度的问题，只是稍微转了个弯，她给苏瑜讲了半个小时，苏瑜都没明白。


    让她去教苏瑜高中知识，她得早衰吧？


    「哦，好吧。」苏玥闷闷不乐。


    苏瑜也没多话，反正她再怎么解释，她们也不会相信，只要借到书就行。


    等苏瑜拿着于凌的书离开，苏玥哀怨一声，半走半跳的去了于凌身边，头趴在于凌的肩上，说道：「妈，怎么要我教啊，她太笨了，我教不了。」


    「小瑜挺聪明的，只是……」于凌拧拧眉。


    「只是什么？」


    「唉，以前吧，你和小刚去上学，回家以后还能复习，小瑜在干什么，你还记得吗？」


    于凌教学认真，以前她总会自发的替学习成绩差的同学补课。对于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她还会提前教给他们初中的内容，让他们不至于在升学时不适应。一来二去，她总是要加班到很晚。


    每次回到家里，她看到的都是苏瑜在干活。


    要么是扫院子，要么是洗衣服，再或者是刷碗刷锅。


    那会儿她还真没什么感觉，每次回家，她都会先去看看苏玥，可不知为何，自从苏瑜答应结婚，她的心里就越来越不是滋味。


    只要想到过去，就会感到愧疚。


    「你啊，」于凌说，「就是被宠坏了，不懂得怎么对别人好。」


    *


    天才刚亮，徐峰便来到苏家门口，欢欢喜喜地进了门。


    于凌正在院子里洗漱，见他进来便问道：「你是来找苏瑜的吧？」


    「对，」徐峰礼貌道，「麻烦您帮我叫一声。」


    说完，徐峰看向面前的几间房，似乎在判断苏瑜住在哪一间，正巧赵春香走了出来。


    于凌尴尬地低了低头，加快速度擦好脸，然后去敲仓库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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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峰的脸色一下子冷了，「苏瑜住在这里？这里不是仓库吗？你们就是这么对待……」


    徐峰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他想说的是，他们就是这么对待军人家属的？但又怕这个说法会耽误苏瑜以后嫁人，所以压了下去。


    徐峰不知道的是，昨天的大新闻早已传遍，现在的苏瑜已经和陆常铭分不开了。更有甚者认为，苏瑜和陆常铭已经是板上钉钉就差一张证的关系，这多亏了孟雪娇不遗余力地咒骂。


    赵春香这两日已经丢尽脸面，她原本没放在心上，她总觉得大家都一样，事情就该这么办，可昨天出门去供销社，一路上遭了无数白眼，连平时会和她打招唿的那些人都假装没看到她，这种情况太糟糕。


    「她都把小刚和他女朋友搅黄了，还想怎么样？」


    苏瑜出门时，正巧听到赵春香抱怨，「小刚昨晚回来哭到半夜，林念情已经和他分手了！小瑜作为他的姐姐，都没出来看一眼！」


    「分手了？」苏瑜看了眼赵春香，淡淡道，「也好，放过人家姑娘。」


    「你这孩子……」


    「我看也是，」徐峰冷笑道，「嫁到这种卖女儿的家庭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冷哼一声，走到苏瑜面前，立马笑成一朵花，「前嫂子，你说的事我办好了，出去说？」


    「啊？前嫂子……？」苏瑜没听懂这称唿。


    「对啊，」徐峰爽朗地笑道，「你是常铭的女朋友，那就是我嫂子，但又不能让你以后嫁不出去，所以加个『前』字，以证清白。你放心，人前我尽量叫你的名字。」


    苏瑜：「……」


    真是思虑周全。


    苏瑜与徐峰来到苏家门口的胡同，徐峰说道：「我打听了，胡姨家旁边就有一处空房子，可以租住。不过这事我也和胡姨说了，胡姨的意思是，想让你去她那里住，她那里有空房间。但又怕这会影响你嫁人，所以不想开这个口。我也拿不定主意，一方面吧，是租房子费钱，有免费的，干嘛去住花钱的？但是住在别人家还好，要是住在胡姨家……」


    以后苏瑜还怎么嫁人？


    「秀芬姨是这个意思？」苏瑜没这些顾虑，她展颜笑起来，「如果她愿意收留我，那太好了！我说了，我心里只有常铭一个，怎么可能嫁给其他人？徐峰同志，真的太谢谢你了！」


    「前嫂子客气了，有啥事尽管找我帮忙就行。」徐峰在心里感慨着，像苏瑜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实在不多了，「对了前嫂子，我听说你还没有工作？」


    提及此，苏瑜点点头，略有苦恼道：「是啊，昨天回家路上，顺便去几个厂子看了看，好像都没有招工的意思。」


    「这事我知道，我姨妈家里孩子多最喜欢到处搜刮这些消息，我昨天听见她说，好像报社在招人。他们最近开闢了一个新栏目，要写一些歷史故事，前嫂子，你能写吗？」


    *


    有了去处，苏瑜就准备准备要搬家了。


    徐峰原本还说要帮忙，可一看苏瑜只有一小包行李，脸色当即垮了。等苏家人再遇到徐峰时，得到的就都是他的冷眼。苏家人也不敢和徐峰呛，毕竟徐峰是部/队的，前途无量，将来就算转业，也能混个不错的职位，没法得罪。


    只是许翠花见苏瑜提着个小包出来，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干嘛去？」


    「出去住，找了个新住处。」苏瑜说，「奶奶在屋里？」


    许翠花以为自己听错了，「出去住？！你疯啦，你能去哪住？！」


    苏瑜懒得与许翠花多说，打算直接去找赵春香。


    许翠花却将她拦住，「你等会儿，先别说你有没有地方能住，就说你刚把我儿子的婚事搅黄了，就要跑？」


    苏瑜反问：「我搅黄苏小刚的婚事？」


    「可不就是你！」想到此事，许翠花是既心疼又心塞，心疼的是苏小刚，昨晚回家以后嗓子都哭哑了，心塞的是这门婚事，好不容易以为小刚以后能有个好前程了，到手的儿媳妇飞了！


    「要不是你！」许翠花说，「我家小刚就能当个小主任了！」


    「升职凭的是实力，小刚的实力嘛，」苏瑜嘆了一声，「恐怕轮不到我去耽误，他都是自己凭实力的。」


    许翠花：「……」


    没听懂，好像是在夸她儿子有实力？好像又有点儿不对劲？


    「哎呦，我当是谁呢，一大早就跟那抢不到食儿的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除了烦人还是烦人！」苏瑜背后传来一豪爽女人的唾骂声。


    她回过头，看到一体型微胖、拎着大包小包的农村夫人，和一个身材高挑、打扮优雅的美女。


    农村夫人就是苏瑜的小姨杨美玉，她每年都要来看望女主一次，就像现在这样，拿着大包小包。里面有苏瑜姥姥家人平日里攒下的猪肉、鸡肉，还有许多野味，杨美玉每次来，苏家都能吃上好几天美味。


    不过分给原主的，似乎没有多少。


    「小姨，」苏瑜不由得笑出来，激动地跑到杨美玉身边，「你怎么才到，我等你好久了。」


    「唉，路上出了点儿差错，耽搁一会儿。幸好你这婚没结成，不然我得后悔一辈子！」杨美玉安抚完苏瑜，继而冷笑着看向许翠花，「有些人真是长本事了，卖我杨家的孩子，竟然连通知我们的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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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妇联


    杨美玉嫁给了本村人，此地民风颇为剽悍，且村民们「拉帮结伙」，两个人吵架拌嘴，可能要有十来个人出来撑场面。赵春香知道，一旦让杨家人知道这件事，他们非得组团来闹，所以就想着先办婚事办了，等事情结束，再慢慢告诉杨美玉。


    生米煮成熟饭，杨美女也不能拉着苏瑜离婚去不是。


    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


    这下好了，婚没结成，还在杨美玉那儿落了话柄，赵春香脑子愈发的乱。这两日本就丢够了脸，她是一直想着，自己是一家之主，不能在小辈面前示弱，才一直撑着，眼下赵春香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赵春香底气不是很足，「我们也是为了小瑜好，小瑜的条件……」


    「哎呦，」杨美玉早就看赵春香不爽了，她每次来苏家，赵春香都板着一张脸，就怕她多吃多拿。，他们村子挨着山，最困难的那几年都没少吃的，她还用吃苏家的？那次不是苏家跟着她借光？她无视赵春香的话，欣喜地看着苏瑜，「你咋变样了？比以前好看多了！你这五官根本不差，我就说是因为苏家人虐待你，你脸色才差吧。」


    赵春香：「……」


    是一点儿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行了，」赵春香微微动怒，「这个婚已经结不成了，你再胡说八道，就别进我苏家的门！」


    「嘁，你当你家是香饽饽？你以为你家是金色盖的房顶银子砌的围墙？谁稀罕！」杨美玉拉住苏瑜的手，「小瑜，看你奶奶这个鬼样子，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孙女还理直气壮，她也不怕她地底下的儿子心寒！」


    赵春香心头一颤。


    儿子刚走那会儿，赵春香对苏瑜其实很好，她总想把对儿子的爱弥补到苏瑜身上。


    可时间久了，她似乎已经麻木了。


    加上身边还有一个更讨人喜欢的苏玥，赵春香的目光就渐渐被苏玥吸引过去，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仔细想想，她一时竟然想不到当初到底味儿更喜欢苏玥，两个孩子在婴儿时期，明明是一样可爱的……


    赵春香拧眉琢磨时，忽然听到苏瑜淡淡说道：「都是命而已。」


    都是命？


    苏瑜也无意于赵春香纠缠，她直截了当道：「小姨，我有了新的住处，以后不打算在家里住了。可能需要办些手续，你知道咋办吗？」


    院子里的人都是一怔。


    许翠花幽怨道：「妈你看她，小刚还在屋里哭着呢，她就拍拍屁股要走人了……」


    杨美玉是无条件支持她家苏瑜的，虽然她一时也没弄懂苏瑜是啥意思，但既然许翠花开口了，那她就一定要呛回去。


    「你家苏小刚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哭哭啼啼的，你还好意思说，咋的，我给你找个盆，接他的眼泪去？」


    「你……！那小刚是太重感情了，他为啥哭？还不是苏瑜害得他女朋友没了！」


    「这个事情……」一直站在杨美玉身后没开口的林念情走上前，轻咳一声，礼貌道，「我想是与苏瑜没关系的。」


    许翠花没见过林念情，她拧眉道：「你谁啊？杨美玉带来的？」


    「您好，」林念情说，「我是林念情。」


    许翠花唿吸一滞，脸色迅速垮了。


    她原本还想等苏小刚缓过劲来，劝他去把人追回来呢，现在好了，家里这点儿事全都被人家看见了！


    林念情侧身面对苏瑜，歉意道：「这样说听起来可能是在为自己辩驳，但我确实不知道小刚说的彩礼钱是这样来的。今天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实在是对不起。」


    林念情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信封很薄，里面装的应该是钱。


    苏瑜倒是没想到林念情会找她道歉，原主出嫁后便不怎么回苏家了，与林念情相处不多。书里只站在苏玥的角度描述过几句林念情，大体就是装清高的意思。


    「既然你不知情，自然不用道歉，」苏瑜说，「更不必给我什么东西，你能理解这件事，我就知足了。」


    苏瑜说的是实话，现在绝大部分人可还都抱着嫁人养弟弟的想法呢，就算是后世，这种情况也不在少数。


    「当然理解，婚姻大事，怎能如此草率，」林念情蹙起秀眉，「正因如此，我才要来道歉，幸好这个婚没结成，若是结成了……我恐怕就没脸见人了。」


    仔细想想，书里好像说过，林念情刚嫁到苏家的头几个月还好好的，后来不知怎的，就不怎么出房间了。


    苏瑜笑道：「行吧，那我就接受你的道歉了，但你的东西，我是绝对不能要的，你的理解更珍贵。」


    林念情一怔。


    在苏小刚的描述中，他这个二姐是个虽然念过书，却没什么文化的粗俗女子，可今日一见，却和他说的大不相同。林念情也不是喜欢推来推去的人，她收起信封，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刚刚听你说，你要离开苏家，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就好，我现在住在渠城大学的宿舍。」


    苏瑜客气地笑笑。


    她将背起打好包的行李，转身朝赵春香欠了欠身，「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又看了眼杨美玉放在地上的大包小包，说：「小姨，我帮你拿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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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美玉带来的东西，当然不能留给苏家。


    「哎……」


    许翠花一见刚刚放下的香肠、猪肉又要被提走，都把伤心中的儿子抛到脑后了，她跺了跺脚，委委屈屈地看向赵春香，「妈，他们把东西拿走了！」


    赵春香：「……」


    现在是这点儿东西的事吗？


    *


    离开苏家，杨美玉才露出担心的神色，「小瑜，你是要去哪啊？我去苏家的路上，听说你和一个什么军/官在一起了？」


    「恩。」苏瑜点头承认。


    徐峰跟在二人身后，提着最多的东西，轻轻嘆口气。


    杨美玉眉一扬，问道：「他人怎么样？在部/队几年了，啥时候转业？要是一直留在部/队的话，能照顾你吗？」


    苏瑜平静道：「小姨，他已经牺牲了。」


    「……啥！」


    苏瑜说：「但是我这辈子认准他了，不打算再找了。」


    「不是，你给我等会儿……」


    「哎呀，好了好了，我们先把东西找个地方留下吧。」


    杨美玉每次来都提着大包小包，是按照苏家人口来算的，东西实在太多。她借住在胡秀芬家，算上陆妍和陆常西，一共四张嘴，根本吃不完。


    渠城人投机倒把的人不少，在书里，女主苏玥也干过这种事，而且是一上高中就开始做了，所以苏瑜知道「黑市」的具体地点。


    她让徐峰拿着一半东西去胡秀芬家，自己则带着杨美玉七拐八拐，最后进了一条小胡同，敲响第一户人家的门。


    户主打开门，看着苏瑜提着大包小包，立刻有了警惕心，「你干嘛？」


    「你这儿不是收这些东西吗？」苏瑜指了指，「算算多少钱吧。」


    「你可别胡说，我听不懂！」那人想要关门。


    苏瑜拖着长音，慢吞吞道：「哦，那我是不是直接给张大爷送去就行了。」


    那人差点摔个跟头。


    苏瑜说的张大爷，是他固定的老客户，家里有钱，但是票总是不够，又想给孙子、孙女们开荤，于是就找些其他途径。


    「等会儿等会儿，你怎么知道的？」


    苏瑜耸肩，「熟人介绍的呗。」


    「谁啊？」


    「那我能告诉你？」


    「……」


    虽然苏瑜不肯说，但既然知道张大爷是他的老客户，两人显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再加上最近货源不太稳定，那人爽快的给苏瑜算了钱。


    多亏杨美玉拿来的都是好东西，算吧算吧，他竟给了苏瑜8块钱，苏小刚一个月的工资才30呢。


    「这东西能换这么多钱？！」杨美玉挺惊讶，毕竟大部分都是山/货，只费力气没有成本，对她们来说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但对渠城人来说，他们没有这么便利的条件，山货就成了好东西了。


    这在日后也是如此，比如东北地区的松子，能上山那会儿，当地的人是往家里一麻袋一麻袋的背松塔，可随便换个男方的城市，一斤松子就要好几十了。


    苏瑜把钱交给杨美玉，「对啊，小姨，以后别拿这么多东西了。」


    「啧，你这孩子，给你带的，你卖了钱也是你的，跟我客气什么？」杨美玉嘆口气，「唉，你说你，虽然苏家人不是好东西，但你离开苏家了，以后去哪啊？要不还是跟我回老家吧！」


    苏瑜拿出其中四块钱，「咱俩一人一半？」


    「一分都不要！你要是想靠这些东西赚钱，回头我再给你拿来点！你先给我说说，你以后到底是啥打算！」


    苏瑜拗不过杨美玉，只好先把钱放到兜里，然后把自己的计划如实告诉她。


    杨美玉听得一怔一怔的。


    在她印象中，女人的前途大约分两种，一种是嫁得好，另一种是嫁得不好。可苏瑜说，她要先去参加日报的考试，等恢復高考了，再去考大学。


    虽然不太懂其中的门道，但杨美玉知道，能上大学的人，都是有出息的。


    「好啊，你想考，我一定支持你！」杨美玉拍拍苏瑜的肩，「你咋回事，咋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差点被逼着嫁人，清醒了呗，人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好的保障。」


    杨美玉琢磨了一会儿，贊同道：「那倒是，像你小姨夫，平时让他刷个碗，得踹三脚，要他有啥用。」


    苏瑜弯唇笑起来。


    *


    苏瑜惦记日报的事，她决定先不回胡秀芬家，直接带着杨美玉去日报看看，顺便逛一逛渠城，带她吃点渠城特有的小吃。以前杨美玉来苏家，都是坐两个小时就走，原主顶多把杨美玉送到车站，去逛逛什么的，原主恐怕自己都逛不明白。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她不知道日报的具体位置，只能一路打听。


    走了二十多分钟，日报没找到，竟看到妇联了。


    苏瑜想了想，带着杨美玉往妇联走去。


    第10章 报社


    「小瑜，咱去妇联干啥？」在进门之前，杨美玉压低声音询问苏瑜。


    说来也奇怪，杨美玉性格豪爽，在村里吼一嗓门，半个村的小媳妇都要抖一抖，可今天她却总问苏瑜的意见。


    不过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


    以往杨美玉每次来苏家，都会被苏家人气得半死，她早就动过想把苏瑜接回去的心，苏瑜是姐姐唯一的女儿，杨美玉不想她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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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苏家人不同意，他们觉得奶奶家还在，让孩子去姥姥家住不妥。


    杨家人也不同意，他们认为苏瑜在渠城好歹是城里人，去厂子混个岗位，怎么都比在村里强。


    杨美玉对此总是腹诽，家里那些人是没见过苏家人的嘴脸，她们对苏瑜不能说是很差，起码没饿着她，但去厂子里上班这种好事，是不可能轮得到她的。


    这次杨美玉听说他们要强迫苏瑜嫁人，本都做好了和苏家撕破脸的准备，却没想到苏瑜忽然变得有主意了。


    甭管为啥，有主意、有心眼就好，起码不会被欺负。


    苏瑜不知杨美玉所想，她本身也不太贊同要和原主的性格保持一致，若真完全一致，其他人倒是不会怀疑，她恐怕要先被气疯。


    她认真地回答杨美玉，「之前结婚的事，孙主任帮过我，我来谢谢她。」


    「你来谢谢她？咋空着手。」基本的人情往来杨美玉还是懂的。


    苏瑜笑道：「你有所不知，孙主任为人正直，最不喜别人给她送东西。况且这是妇联，就算我要送东西，也得悄悄的送吧？」


    杨美玉连连点头，「那倒是。」


    苏瑜的运气不错，孙菊英就在办公室，且刚做完手头的工作，正在往瓷缸里倒水泡茶。她穿着灰色工装，打扮得板板整整，就连一根放肆的头髮丝都没有，这是她一贯的状态。


    是杨美玉一见，就知道人家是干部的人。


    「孙主任。」


    「哦，苏瑜是吧？」孙菊英还记得苏瑜的名字，「你怎么样，家里人有没有为难你？」


    苏瑜摇摇头，随后又为难地低了低头。


    「咋回事，你说说。」孙菊英蹙蹙眉，心里觉得苏瑜不太争气。


    那日在苏家，虽然大家说的比较含蓄，但却都看得出来，苏家人对待苏瑜和苏玥，差距实在太大。孙菊英听附近几户人家提过苏玥，好像那片儿人都很喜欢她，只要提到她的名字，就是满满的宠溺。


    但孙菊英是不认识姐妹二人的，她不喜欢仅凭他人评价，就给一个人定性。


    一个人究竟如何，还是要靠自己的双眼去辨认。


    所以孙菊英对她们二人，是没有任何偏见的。


    一旦没有偏见，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瑜竟然只是在被迫嫁人时才拒绝，其他时候都逆来顺受了！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她手里有本不离手的小册子，那册子上可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孙菊英本来想的是，虽然苏瑜不争气，但该帮忙的还得帮，这是她分内的事情，谁知却听苏瑜说道：「我离开家里住了，暂时住在秀芬姨那边，这不路过妇联，既想向您道个谢，也想打听一下日报的地址，方才有人指路，说是在附近。」


    孙菊英听愣了。


    倒不是觉得苏瑜的行为有何不妥，而是……她竟然回过味儿来了？终于明白苏家人的偏心了？也不打算让家里人卖了她数钱了？


    「你可想好了，不是一时兴起吧。」


    「当然不是，」苏瑜认真表态，「我只是想，虽然我是女孩子，但不能真和奶奶说的一样，只等着嫁人就好，这绝对不是女性存在的唯一意义。」


    孙菊英有些惊讶，苏瑜的觉悟竟如此的高，看来是经歷这次的事件，彻底清醒了。


    她唇畔微微带了笑意，态度比方才更加和蔼，「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真希望女性们都有这样的想法！我听你刚刚提到报社，我记得那边在招人，你是想去报社工作？」


    苏瑜不好意思地笑笑，「总要先找点事情做，自己养活自己，所以想去看看。」


    「可我记得那边是想招人撰稿，而且是写一些和……和什么来着，歷史故事有关的，得有一定的知识水平，你行吗？」


    苏瑜说：「我偷偷看过一些歷史方面的书籍。」


    「这样啊，依我看，你也别过去了，」孙菊英说，「我认识那边的主任，他们这个招人，和其他厂子不一样，你回去好好写篇文章给我，我给他送过去。我也不提什么，但总归比你去有点把握。」


    苏瑜心中惊讶，她来妇联的目的就和她说的一样，只是道谢占了更大比重，她没想过孙菊英愿意帮她搭这个线。


    如果说结婚的事还能算是妇联分内的事，这可就是纯帮忙了。


    「这……不好吧，」苏瑜诚恳道，「这是大人情了。」


    孙菊英摆摆手，「只要你文章写的好，那就是他欠我人情，你有所不知，他那边的人，有一半是走后门进去的，能办事的没几个。上个月他们就打算开闢新栏目了，结果稿子一交上来，一篇能入他眼的人都没有。不过我可提前说明白，他家里算是书香门第，父亲是大学教授，要求很严格，这篇稿子你好好写，我先看过了，才能帮你给他。」


    这意思是孙菊英也要把关。


    苏瑜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太感谢您了。」


    孙菊英又给报社打了一个电话，问了道题目交给苏瑜，苏瑜才和杨美玉一起离开。


    虽然苏瑜方才那段话挺振奋人心，但杨美玉心里其实没多少底气。


    她这个外甥女的学习成绩，她还是有些了解的，是苏家人串门时不愿提起的水平。


    「小瑜，刚刚她说的你都懂吗，什么木兵妇兵，这女人能当兵也就算了，咋还有木兵，木头也能去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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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弯唇笑起来，她耐心解释道：「小姨，她说的是府兵制和募兵制，是古代的两种制度。」


    「哦……你知道就行，」杨美玉的心放下一大半，放心的同时，又有些欣慰，「没想到我外甥女还是文化人，行，等以后我在下面看见我姐，也能先替你吹一吹，让她高兴会儿。小瑜，你可得好好努力啊，要实在找不到工作，你就赶紧给我来个消息，咱村里地多，我让大队长给你分个好活！哦对了，咱村里适龄男青年也不少，有几个长得还挺俊俏的，你……」


    苏瑜赶紧制止杨美玉的无尽联想。


    再让她肆意发挥想像，一会儿苏瑜孩子都该有了。


    「好了小姨，」苏瑜说，「你难得来渠城一趟，一会儿我们去饭店吃个饭，然后去看电影吧。」


    「行，」杨美玉说，「正好我这次带了些钱和票来！」


    苏瑜笑道：「咱不是刚赚了钱嘛，就用那个。对了，小姨，有件事我还得拜託你。」


    「啥事？」


    「我知道，咱们村里其实一直有人把山货运到这边换东西，你能不能帮我打听几个靠谱的人家？」


    杨美玉好奇道：「打听这个干啥，你要是想要山货，让你小姨夫上山不就得了。」


    「太少了，」苏瑜说，「费一次的劲，也赚不了几块钱，啥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


    杨美玉一听，就知道苏瑜想做什么了，她蹙眉道：「太冒险了吧，刚刚就把我吓够呛，这要是让别人知道……」


    「你放心，绝对不会被别人发现，总之，你帮我打听打听就好了。」


    把几户人家的东西收到一起，只需要托人运一次，只不过这东西不是自己打的，还是要些成本的。这也正常，苏瑜总不能让小姨夫一直给她打免费的工，怎么都要给钱的。


    而且苏瑜敢肯定不会被人发现，还是因为在书里，到处都是投机倒把的人。


    比如苏玥，比如陆妍，光苏玥一个人，就有好几条线，苏瑜暂时想不到其他赚钱的办法，就只能把这些线整一整，插进去赚点钱了。


    安排好一切，苏瑜带着杨美玉在渠城逛了小半天，杨美玉又执意去见胡秀芬，去过胡秀芬家后，杨美玉才赶着最后一趟班车离开。


    将杨美玉送上车后，苏瑜便往回走，今天这一天收穫不小，她也记得一些路了。


    往胡秀芬家走的路上，行人比较少。


    现在不是工人们下工的时间，等到几个工厂同时下班，这附近才会热闹起来。


    街上比较引人注目的，是几个穿大背心的小流氓。


    倒不是因为长相惹人注意，而是他们身上的大红背心、大蓝裤子，从视觉上来说，实在太有冲击力。其中有一个个头比较高、长相周正的，苏瑜看着有些眼熟。


    小流氓们走在苏瑜身后，二虎拽了拽陆常西，「陆哥，前面那姑娘长得不错诶，你家附近还有这么漂亮的？」


    陆常西嘴里叼了根草，「嘁」一声，「又想去祸害人家？」


    他是想学大人叼烟的，去年他从陆老爷子那边偷了一根烟，还没拿出火柴呢，就被陆妍拎着棍子揍了一顿，疼得他三天没敢下床。


    本来二虎对陆妍很有意思，自打看到他陆哥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的优美姿态，再看到陆妍，心中便升起了浓浓的敬畏之情。


    「我妈催我结婚，她说了，我学习学不好，娶媳妇不能再输给人家，现在就得打算。哎，你说像我这种英俊潇洒的少年，能随便找吗？不得找个能配我的？」


    陆常西看了眼二虎不到20岁就颇有前途的小肚子。


    「行吧，」陆常西说，「我帮你打听打听，你要真想结婚，就好好对人家，听见没？」


    二虎频频点头。


    路走得越久，小流氓们散得越多，最后只剩下陆常西和前方的苏瑜。


    陆常西蹙蹙眉，把嚼烂的草吐了出去，嘀咕道：「二虎那小子运气不错啊，这姑娘住在我家附近？」


    第11章 道歉哦


    陆常西两手抄口袋，吊儿郎当地跟着苏瑜。


    远处的夕阳正对着狭长的胡同，余晖温暖却不刺眼，暖烘烘的阳光洒在树的枝条、脚下的土路，裊裊炊烟升起，烟火人间愈发温暖。


    在陆常西心中，此地此景，配上他这张大帅脸和不凡的走姿，实在是帅呆了。


    比影院门口贴的海报上的明星还帅。


    在其他人心目中则是——


    「呀，陆家的小流氓回来了。」


    陆常西：「……」


    呸，就算是流氓，他也是帅气的流氓！


    陆常西一路嘀嘀咕咕，几秒种后才发觉苏瑜不知为何加快脚步，他连忙大步跟上去。只见苏瑜轻车熟路，朝着陆常西最眼熟也最有标志性的门走过去。


    木头门，破破烂烂的，和隔壁的大铁门没法比。


    「她怎么去我家？！」


    陆常西快走了两三步，猫着腰跳进家门。


    苏瑜刚放下东西，正提着两块猪肉要去厨房。


    「你……」陆常西满头问号。


    「你还好意思回来。」胡秀芬端着洗菜的盆走出来，看到陆常西后，脸色一沉，随即一声不吭的去水缸里盛水洗菜，不再搭理陆常西。


    苏瑜朝陆常西浅浅一笑。


    陆常西摸了摸头，不知是不是苏瑜的笑容太亲切，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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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避开苏瑜的目光，匆匆走向胡秀芬，低声问：「妈，这谁啊。」


    胡秀芬低着头洗菜，声音很闷，「你哥生前的女朋友。」


    「哦，我哥的女朋友……什么，生前？！」陆常西的笑容僵在脸上。


    胡秀芬动作越来越慢，低着头黯然伤神。


    「妈，啥意思啊……」陆常西竭力牵着笑，「我才几天没回家，到底出啥事了。」


    胡秀芬脸色沉了沉，低低道：「以后我也不管你了，不爱回来就不回来吧。快去洗手，一会儿饭好了就吃饭。」


    「妈……」陆常西还想再问，胡秀芬却避开他，去厨房里洗菜了。


    陆常西心里毛毛躁躁的，脚下也越来越飘，感觉不太真实。


    他赔着笑，去问苏瑜，「你是我哥的女朋友？我该叫你嫂子是吧？嫂子，我妈说的不是真的吧，我哥不就是出了个任务吗，这还不能肯定出了啥事，咋就……」


    苏瑜嘆口气，说：「徐峰来过了，送来了抚恤金。」


    陆常西呆住。


    苏瑜见陆常西再说不出什么，也没再与他继续纠缠，转身进了厨房去帮胡秀芬的忙。


    说是帮忙，其实苏瑜能帮的实在有限。


    渠城这会儿是用铁炉子烧饭，这种铁炉子烧煤炭，苏瑜以往做饭，都是用天然气的，用这铁炉子，她实在是掌握不好火候。


    这几天在苏家，她都没去过厨房。


    好在胡秀芬没让苏瑜为难，在看到苏瑜提着猪肉走进去后，她坚决把苏瑜推了出去。


    门槛上，陆常□□自一人坐在上面，身板笔直。


    苏瑜想，他应该是还没回过味来，便没去打扰他，而是进了房间，打算动笔写文章，尽快把工作的事落实。


    平静和谐的家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陆常西面无表情地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像尊被固定的佛。


    他的脑海中最开始是混乱不堪的，有千万思绪飘过，他却无法理清其中分毫。


    慢慢的，他就只记得，在他们还生活在陆家时，某一日，他在外面打了架回来。和一伙二十多岁的人打架，身上挂了彩，输了。陆老爷子、各位伯伯、伯母们，就连胡秀芬都加入他们，将他一顿臭骂。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大门口，直到后背挨了一脚。


    陆常铭说：「这点儿伤就疼了？坐直！」


    陆常西不依，赌气道：「都没人问我为啥打架，他们总觉得是我不对。」


    陆常铭没说什么，只是在他身边坐下。


    陆常西不甘心道：「哥，你也不问问我？」


    陆常铭淡然道：「你这么大了，做什么事自然有你的理由，你有你的判断能力。如果你是错的，那就活该挨揍。如果你是对的，你就该反思反思了。」


    「反思什么？」


    陆常铭朝他一笑，「为什么打输。」


    ……


    陆常西总觉得，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他永远都有哥哥站在他身后。


    现在，他没哥哥了。


    *


    对于苏瑜来说，在胡秀芬家中生活最大的困难，无异于是陆妍。


    她没有想跟大佬混日子的心，也不像其他读者那般厌恶陆妍，她与陆妍最好的状态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人闷头赚自己的钱，其乐融融。


    然而陆妍显然比想像中还要棘手。


    四个人刚围着正方形餐桌坐下，胡秀芬介绍完苏瑜，又宣布了苏瑜暂住的消息后，陆妍便直勾勾地盯着苏瑜。不愧是能当反派大佬的女人，从小气场就两米八。


    幸好苏瑜心理素质好，她坦然地夹菜吃饭，无视了陆妍的眼神进攻。


    「你们得谢谢苏瑜，这些都是她小姨从老家带来的，」胡秀芬柔声道，「以后你们别犯倔脾气，好好相处，知道吗？」


    苏瑜啃着一块剃干净肉了的骨头，连连点头。


    陆常西昂首挺胸，「妈，你放心吧，有我在，肯定没人敢欺负嫂子。」


    「嫂子什么嫂子，叫姐姐，」胡秀芬威胁道，「你这称唿让别人听去了，苏瑜怎么嫁人？」


    陆常西一呆。


    他以为苏瑜都住到他家了，就是他哥的人了呢。


    苏瑜已经放弃和胡秀芬理论这个问题，只对陆常西说道：「没关系，你叫着顺口就好。」


    「那我就得叫嫂子！」陆常西来了气势，「她是我哥的人，不能让别人抢去！」


    「你这孩子！」


    胡秀芬还没来得及训陆常西，就听陆妍撂了筷子，她眸色深深，年纪虽比陆常西小，却比他冷静许多。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还能从她的眼中看出几分狠厉和决绝。


    「我不同意！」陆妍站起来，俯视苏瑜，「她撒谎，我从没听我哥提过他有女朋友，昨天我去苏家附近打听了，她性格懦弱，几乎不出苏家的门，我哥一年才回家一次，回家的几天，总要忙着联络亲戚，他们哪里有机会认识！」


    陆妍一番话说出口，苏瑜都想给她鼓掌。


    就这脑子，还懂万事要先调查，活该她暴富。


    苏瑜淡然道：「我们是在去年冬天认识的，那会儿刚发煤票，我去排队抢煤，正巧碰到他。当时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皮衣，旁人都穿大棉袄，我见他穿得少，就注意到他了。」


    这是书中陆妍回忆陆常铭的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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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陆妍。


    陆妍听到这话先是一怔，心中虽还有疑虑，但苏瑜说的却是事实。


    如果不是真的发生这件事……苏瑜应该不会说得这般清楚吧？


    陆常铭的确有一件皮衣，而且他冬天一向穿得少，用他的话说是不怕冷，实则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渠城有几年日子过得特别困难，冬天里少棉袄，陆常铭就把自己的棉袄脱了，给陆常西和陆妍穿。


    「好了你！」胡秀芬微恼，「陆妍，不要无理取闹了，你哥没了，大家都难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质疑会给苏瑜带来什么？！」


    「我……」陆妍哑口无言，片刻，她一声不吭地坐下，继续吃饭。


    「嫂子你别理她，小屁孩，不懂事，」陆常铭笑嘻嘻道，「你明天要去干啥，需要我帮忙吗？」


    「明天要去一趟妇联，还有……」苏瑜看了看简陋的家，向胡秀芬徵求意见，「秀芬姨，家里是不是该收拾收拾？添些东西？」


    胡秀芬不好意思道：「收拾收拾倒是可以，就是添点东西……苏瑜，对不住啊，我现在手里没这么多闲钱。」


    「不用不用，」苏瑜连连摆手，「自己捣鼓就好了，交给我吧。」


    苏瑜从前最喜欢捯饬自己的小房间，她还跟风出过什么「百元打造ins风房间」的视频，靠这视频的流量还小赚一笔。


    胡秀芬倒是没想过，苏瑜还有这个心，就好像……她已经把这里当家了。


    虽然这样想有些自私，但只要想到还有人和她一样念着陆常铭，她的心中便会温暖些许。


    「行，我来帮忙。」陆常西大大咧咧道。


    说完他一停顿，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什么事情。


    两秒钟后，他忽然大叫一声，「靠，二虎这头猪！老子要把他的猪头拧下来！」


    *


    将写好的文章润色好，苏瑜一早便拿着稿纸准备去见孙菊英。


    陆常西死皮赖脸要跟着她。


    陆妍见状冷笑一声，「还以为你终于准备做点正事，原来是换个人当狗腿。」


    「你懂个屁，」陆常西说，「我得好好保护嫂子，让我哥放心。」


    陆妍「嘁」了一声，将水杯丢给他，「去，给我接杯热水。」


    「你自己没长手？」


    陆妍冷冷地看着她。


    陆常西：「……，哎呦，您没长手没事，我长了，我帮您接。」


    陆常西走后，苏瑜看向陆妍，她把陆常西支走，显然是有话对她说。


    苏瑜调整了下心态，坦然地看着她。


    不管陆妍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是正常的，毕竟对她来说是信仰的亲人刚刚去世，而她就是在不久之后黑化的。都是快要黑化的人了，苏瑜还和她计较什么？


    陆妍往前走了一步。


    苏瑜歪歪头，浅浅笑着。


    陆妍神色颜色，声音微冷，她说：「昨天……对不起。」


    第12章 好好努力，娶个厉害的老……


    陆常西一大早便主动提出「护送」苏瑜去妇联，苏瑜劝他留下帮胡秀芬的忙，他不依，一副去妇联的路危险万分，他即将英勇就义的表情。


    出了门，正巧碰到提着杯子去啤酒厂打酒的二虎。


    看到苏瑜，二虎喜上眉梢，「苏瑜姐！」


    陆常西冷冷一笑，亮出拳头。


    二虎：「……嫂子辛苦了。」


    瞧他瞬间站得笔直的样子，苏瑜总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喊一声「为人民服务」。


    「你好。」苏瑜打过招唿，对陆常西说，「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没事没事，我得把你送去妇联，免得那里的人欺负你。」


    苏瑜哭笑不得。


    二虎也顺理成章地跟了上去。


    「嫂子，陆大哥的事我听说了，唉，以前我总喜欢跟在陆大哥身后……」二虎神色暗淡，陆常西沉默不语。


    看着两个心情不好的年轻人，苏瑜只能附和着笑笑。


    「不过我想，陆大哥在天上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苏瑜奇道：「为什么？」


    若是陆常铭在天上知道自己死了以后冒出来个女朋友，恐怕是要被气死。


    「你想啊，你为了陆大哥，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了，有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惦记着，如果是我，我一定开心死。」


    「你？」陆常西呵呵一笑，「你就算了吧，顶多有人惦记你那二两肉去炸肉条吃。」


    苏瑜：「……」


    她心虚地应了几声。


    还好还好，还好陆常铭人没了，这话要是被他听到，她还有小命继续混日子吗？


    苏瑜主动转移话题，「二虎，你来找常西，原本是打算做什么？」


    「谁说我是来找他的，」二虎昂起头，「我是来找小祖宗的。」


    「小祖宗？」


    「他妹妹，陆妍，哦，是你的小姑子。」二虎低声道，「嫂子，你可得提防点儿小祖宗，小祖宗下手可狠了。」


    「怎么？」


    「我给你举个例子，」二虎掰着手指头算，「三年前，她念书的时候，总有小流氓去骚扰她。哦，那几个小流氓都是初中都没上完，没学歷，没工作，不干正经事的，和我们可不一样。反正吧，那几个小流氓挺狠，附近的人都不敢惹他们，结果你猜我们小祖宗怎么做的？」


    这个故事，书中倒是没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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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妍做什么了？」


    二虎冷冷一笑，「呵呵，她在书包里藏了一把菜刀，那几个小流氓过去找她，她就拿出刀，告诉他们，要么她反抗、她死、他们进去，要么他们和她一起死。把那几个小流氓吓得，再也没去学校附近闹过事。」


    苏瑜歪了歪头，说：「听起来是在吓唬人。」


    「别人是吓唬人，她可不是，她真能下手！她都没等人家说什么，就说她选大家一起死，然后直接拿着菜刀招唿。她还不是瞎比划，这祖宗从小就爱锻鍊身体，那场面，啧啧……我丝毫不怀疑，如果那几个小流氓没跑的话，我们祖宗就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苏瑜由衷发出一声惊嘆。


    不愧是不靠下作手段的反派！


    「行了行了，别吹她了，」陆常西翻了个白眼，「她有那么吓人？」


    「她不吓人，」二虎说，「你见了她，倒是别发抖啊。」


    陆常西：「……，我那是让着她！」


    「好了好了，」苏瑜笑道，「别闹了，二虎，你找陆妍是为了什么事？」


    「她之前订的一批货到了，我来告诉她一声。」二虎说。


    苏瑜耳朵一动。


    书中详细说明的是女主角苏玥的致富过程，苏玥常做的是把百货商店的东西，倒腾到村里去卖。后来她还用蜡、油脂、着色剂和模具自制口红，赶上开放的好时机开了第一家化妆品店，大赚一笔。


    苏玥创制的品牌也成为老牌国货，在其他国家的销量也很好。


    至于陆妍的致富路，倒是没详说。


    「她订了什么？」


    「不知道啊，」二虎说，「一大堆小齿轮，不知道她要干嘛。」


    「齿轮？有多小？」


    二虎伸出胖乎乎的手，「比我的指甲盖还小。」


    「呵呵」，陆常西说，「那不小。」


    苏瑜：「……」


    真是俩活宝。


    苏瑜盯着二虎的指甲盖看了半晌，隐隐猜到陆妍想做什么，只是她没想过陆妍要做的是手錶生意。就算在渠城，机械手錶也是绝对的奢侈物品，有机械手錶的人，家里条件应该都不算差。修理、调制机械手錶需要一定技术含量，不是谁随随便便都能修，陆妍靠这个差事，应该能赚到一些钱。


    而且就陆妍的脑子，她订了数不清的小齿轮，恐怕不只是想修手錶，而是另有打算。


    果然是书中的世界，大家违反起规定来，都不相上下嘛！


    苏瑜彻底放心了。


    「二虎，」苏瑜叮嘱他，「这件事跟我说就算了，若是旁人问起，可千万不要说实话。」


    「我知道我知道，」二虎频频点头，「小祖宗叮嘱过我，你不是她嫂子嘛，所以我才告诉你。」


    苏瑜认真叮嘱，「别说我还没嫁给常铭哥，就算我已经和常铭哥领证结婚了，谁能保证亲戚的嘴就严？她既然请你帮忙，就代表她信任你，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


    二虎想到陆妍的爷爷家人。


    他们就不是好人，总说秀芬姨克夫又克子，秀芬姨那么好的人，他们还要把她赶出去。


    二虎郑重点头，「好，我知道了，我绝对不再多嘴了！」


    陆常西朝二虎挥挥拳，「敢坑我妹妹，小心我揍你！」


    *


    对于妇联这种总是拉红条幅、走干部的地方，二虎和陆常西打心眼里发憷，毕竟他们形象有限，在绝大部分有正经工作的人眼中，他们都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苏瑜却是昂首挺胸、面带微笑，好像她就是妇联的工作人员似的。


    「嫂子，你要到这种地方上班？太厉害了吧。」


    「没，」苏瑜说，「我只是来交稿子。」


    在陆常西心里，苏瑜却是已经和那些正式员工一个地位了。


    反正就是厉害。


    苏瑜找到孙菊英，把稿子交了过去，孙菊英还没看内容，先赞嘆了苏瑜的自己，「你的字写得真好看，有点像……书法家？我的字都比你差远了，是谁说你念书时成绩不好的？」


    这就是卷面分的力量，甭管内容如何，写了一手好字，看起来就和学霸更进一步了。


    苏瑜从小就被爷爷逼着练字，年纪小时，她心性不定，不愿去学。可时间一久，她却真的爱上书法，书法和绘画、摄影一样，都是在抒发心境。


    就算是念大学时，她每天都要抽出一个小时写毛笔字。


    「随便写写，」苏瑜佯装腼腆，「您可别夸了。」


    陆常西垫着脚看了一眼，「靠，嫂子，你这随便，也太随便了。」


    在陆常西心中，陆常铭的字就是世界顶尖，现在世界第一的宝座显然已经被苏瑜夺走。


    「不说别的，就说你这个字，林兴志就得多看几遍你的文章！」孙菊英边说边迅速地看了一遍，「内容也不错，每一个论点都有史料支撑，最难能可贵的是，像我这种歷史知识储备一般的人，看你的文章也能看懂，可以学到不少东西，我想，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苏瑜笑道：「您喜欢就好！」


    「你也别回去等着了，」孙菊英像是淘到什么宝贝，意气风发道，「走，我现在就领你去见他！」


    「现在去，」苏瑜微讶，「不提前和林主任说一声就过去，合适吗？」


    「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是给他送人才过去，是他想要的，不让他过来接我们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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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菊英帮忙帮到这个份上，苏瑜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孙主任，您这让我怎么谢您才好……」


    「什么谢不谢的，你要是真想谢我……」孙菊英看了一眼苏瑜的稿子，「这样吧，回去学学毛笔字，等过年了，给我写一副对联好了。」


    「我会写毛笔字，您要是喜欢我的字，明天我就给您送过来。」苏瑜笑道，「只要您不嫌弃。」


    孙菊英心中惊讶。


    她提这个要求，其实只不过是让苏瑜心里好受些，不要觉得欠了她什么罢了。且如果苏瑜当真，真的去练习毛笔字，对苏瑜来说，也是在提高自身修养，对她是有好处的。


    可苏瑜居然还学过毛笔字，孙菊英是真的惊讶了。


    这么一块宝贝，放在苏家，真是被耽误了。


    陆常西和二虎也是二脸震惊。


    有关文章的部分，他们一个字都没听懂，他们只懂一件事，那就是让他们害怕的孙菊英孙主任，在夸苏瑜！且不是夸一次两次，是一直在夸！


    此时此刻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回去得多多努力，努力成陆常铭那么牛逼，才能娶到同样牛的老婆啊！


    第13章 人情世故


    相比较天赋，孙菊英其实更喜欢努力的人。


    天赋并非人人皆有，但努力却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但苏瑜，却是个既有天赋，又肯努力的人，孙菊英没有理由不喜欢。所以她第一时间带苏瑜去见林兴志，就怕再慢一会儿，林兴志就要受不住其他人的唠叨，接受报社人的七大姑八大姨了。


    既然是去报社，陆常西和二虎没有理由再跟着，苏瑜便让他们先回家和水泥找砖头。


    报社离妇联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苏瑜和孙菊英到时，正巧看到一个中年男人，骑着一辆掉了漆的三轮车，慢慢悠悠晃荡过来。三轮车上坐着一年轻男人，戴眼镜，头髮打过髮蜡，书卷气很浓。


    苏瑜看了一眼，蹙蹙眉，移开目光。


    孙菊英也看到了，她同样蹙起眉，理由却与苏瑜不同。


    苏瑜蹙眉，是觉得年轻男人看起来已有24、5岁，却要长辈骑车拉着自己。


    而孙菊英蹙眉，则是因为已经认出这二人是谁。


    「赵大柱和他儿子赵国坤，赵大柱的小姨子就在报社上班，赵国坤似乎一直在家里读书，说是要等高考，去上大学，这几年一直不肯正经工作。」孙菊英低声道，「我前几日听他妈念叨，说是他终于同意出去工作了，家里正在给张罗，他不愿去厂子里，想去报社写文章。我估摸着，你俩看中的是一个岗位。」


    「您别担心，」苏瑜说，「如果他有真凭实学，林主任理应留下他，如果是凭关系，那也没办法，我再找其他工作就是。」


    孙菊英笑了笑，「你年纪轻轻，倒是看得开，陆常铭的眼光果然不错。」


    「您也认识他？」


    「不认识，」孙菊英说，「只是他刚过世，周围人都在念叨他，这孩子是从小优秀到大，认识他的人很多。」


    苏瑜倒是没想过，陆常铭的名声居然传得这么广。


    在她印象中，书中只说陆常铭容貌不错，与妹妹、弟弟感情深厚，所以他的死才成为陆妍黑化的催化剂之一。


    既然陆常铭的死讯传得如此远，那么她和陆常铭的关系……在孟雪娇的帮助下，恐怕只会更出名。


    哎，只能怪她太「深情」。


    孙菊英一边往里走，一边奇怪地看着笑眯眯的苏瑜，问道：「小瑜，你笑什么？」


    「啊？没啥，」苏瑜搪塞道，「想到和常铭哥相处的时候了，很开心。」


    「唉，可怜的孩子，陆常铭泉下有知，一定会念着你。」


    苏瑜：「……」


    恐怕是念着她，想爬出来把她的脖子掐断吧？


    苏瑜二人，与赵国坤二人前后脚进了林兴志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共有四张木色的办公桌，上面乱七八糟堆了不少文件、报纸，书香颇重。屋内共有两人，面对面而坐，男人埋头奋笔疾书，女人则悠闲地看报纸。


    苏瑜看了林念情半晌，又默默念了遍林兴志的名字。


    这俩人该不会是亲戚吧？林念情也想来报社？


    「兴志，忙吗？」孙菊英率先走过去，「昨天打电话给你知会过的事，文章你先看看？」


    林兴志年约30，因常年坐在桌前办公，缺乏运动，腹部已有些许隆起。不过他样貌倒算是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看便是对工作充满热情、干劲的人。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行，我先看看，你们在旁边坐坐，等一会儿。」


    林兴志的眼睛一直留在稿子上，甚至没看一眼写稿子的人。


    赵大柱和赵国坤见此，有些按捺不住了，尤其是赵大柱。


    他这个儿子，读书时名列前茅，从小在褒奖中长大，志向很高。


    以前他还认为是好事，可近几年一直没有高考，儿子却死活要等参加高考去上大学，不肯和其他人一样工作。


    在这个年代，高中毕业已经是不错的文凭，但赵国坤看不上。


    好不容易说通他先找份工作干着，为此他还拉下脸去求小姨子，给小姨子家送了不少好处，这才换来一个试稿子的机会。本来以为通过小姨子的运作，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没想到还有人同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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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主任！」赵大柱推搡赵国坤一把，示意他积极些，「我们也是来送稿子的！」


    赵国坤不为所动。


    他淡然地推了推眼镜框，同林兴志一样，对苏瑜的存在熟视无睹。


    「不用，她们先来的，先看她们的吧。」赵国坤十分大方，他不认为他的稿子会输给一个小丫头。


    「你是想到报社工作？」林念情主动和苏瑜打招唿。


    「恩，过来试试。」苏瑜问，「你呢，也是吗。」


    林念情微微一笑，看了眼林兴志，说：「他是我哥，我来帮忙。他想做的新专栏，其实是我父亲喜欢的，我父亲以前在渠城大学教国史，父亲一直希望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引以为戒，所以哥哥想出这个办法。」


    难怪日报会忽然找写歷史文章的人。


    林念情与苏瑜交谈时，并未避讳外人，孙菊英和赵大柱父子都听到她们的对话内容。


    赵大柱听后更加不安，赵国坤的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般自然。


    林念情是林兴志的亲妹妹，如果林念情请林兴志帮忙，林兴志不可能不答应，到时候可就不是谁的文章写得好的问题了。


    赵国坤心中隐隐不甘。


    读书多有何用？满腹才华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输给人情世故。


    在苏瑜和林念情闲聊的几分钟里，林兴志已经将苏瑜、赵国坤二人的稿子都读完。文章并不长，林兴志又是肚子里有东西的，看起来比孙菊英还要快。


    「都不错，」他评价道，「可惜，这个专栏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目前我和报社里申请下来的，就一个岗位。这些天有不少人交了稿子，你俩的稿子水平最好。」


    赵大柱追问道：「林主任，今天能定了吗？」


    「可以，不过结果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林兴志说，「两者相比较，恐怕苏瑜的稿子更适合这个专栏。」


    赵国坤的心像被人摘了去，用车轮、砖瓦狠狠碾压一番。


    「为什么，」赵国坤克制地瞥了眼苏瑜和林念情，说出的话却还是沖的，「就因为她认识你妹妹？」


    「你这孩子！」赵大柱紧张地看了眼林兴志的脸色，用力拍了下赵国坤，「瞎说什么。」教训完赵国坤，赵大柱略一停顿，赔笑问道，「林主任，国坤的稿子差在哪里啊？」


    赵国坤的目光不无鄙夷，「我的文章怎么可能差？」


    仿佛赵大国问了一句废话。


    苏瑜还没生气，孙菊英的脸色倒是有些不好了，她本想替苏瑜说几句话，可一看苏瑜，神情淡然，甚至还想再和林念情聊几句天，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孙菊英被苏瑜气笑了。


    自己的事，自己都不上心。


    不过话说回来，苏瑜小小年纪，遇到这种事丝毫不急躁，这实在难能可贵。


    和赵国坤对比鲜明。


    「国坤啊，我知道你有实力写好稿子，但你和苏瑜的稿子，的确有些差距。」林兴志不是喜欢花时间惯着别人的人，他直言道，「你的风格不适合专栏。」


    赵国坤讥笑道：「恐怕是我小姨的份量不如您这位妹妹吧。」


    赵国坤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一大家子人有六七口都在厂子里有正式工作，条件还是不错的。他是赵家的宝贝，上学时又是老师眼中的金子，这些年也没进社会好好歷练，性子愈发自负。


    这一点，孙菊英了解，林兴志也了解。


    但林兴志不是孙菊英，他没有耐心安抚赵国坤，他直接说道：「我们的报纸，是给渠城老百姓看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能在休闲之余，了解一些歷史知识。你看看你的文章，换个普通人来看，他们看得懂吗？」林兴志将赵国坤的稿子递给孙菊英。


    孙菊英大体浏览一遍，不好意思道：「我歷史不太行，学的不好。」


    林兴志又把稿子递给赵大柱，「赵哥，这稿子你看过了？」


    赵大柱点点头，「看过了。」


    「那你给我说说，稿子里写了啥？」


    赵大柱紧张得额头都开始冒汗，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们二位，一个是初中学歷，一个是高中学歷，就学歷来说，不算太低。可渠城还有大把的普通老百姓，先不说那些还不认字的老人家，就说识字的年轻人来读国坤的文章，有几个人能看懂。」林兴志对赵国坤说道，「如果你这篇文章是写给教授看，那么恭喜你，完全合格，但如果放到报纸上，除了能显得你有知识有文化外，没啥其他作用。」


    林兴志又翻出苏瑜的稿子，「苏瑜的稿子则不同，首先，史实方面她写的很详细，且有史料支撑。其次，她行文幽默，词语简单易懂，而且从基础讲起，背景、形成、发展、经过有条有理，我敢说，只要是识字的人，就能看懂她写了什么。」


    林兴志将苏瑜的文章交给赵大柱，「赵哥，你看看，能看得懂吗？」


    赵大柱低头看了两分钟，红着脸点头，「确实……」


    林兴志的说法，倒是让苏瑜开始好奇赵国坤究竟写了什么。


    她瞄了一眼赵国坤的稿子，幸好办公室屋子小，他们二人离得近，这才能看得清上面的文字。


    好傢伙，一篇文章，有三分之一是文言文，剩下的三分之二也都是晦涩词语，生活中不常用的。有些人名、地名只有古代文字中有，他也没标註读音，如果不是本专业的，恐怕连认字都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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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女配和男主


    「哈哈哈，这下那个姓赵的要大受打击了，」找到工作的是苏瑜，二虎却欢天喜地，「现在想想他当时的表情，我都忍不住要笑。太逗了，他还问嫂子是哪户人家的，还问是什么学歷，啧啧。」


    「他那是活该，」陆常西撇嘴道，「啥都不是，手高眼低，还拽得跟什么似的。」


    二虎频频点头，「对啊对啊，就和你似的。」


    陆常西：「……」


    当着苏瑜的面，陆常西不好意思使用暴力，他默默的将这笔帐记在心里，等苏瑜不在再和二虎算。陆常西问苏瑜，「嫂子，我还不太了解你呢，你真的只是初中学歷？」


    方才苏瑜几人从报社出来，与赵国坤父子俩同路了几分钟，正好碰到被胡秀芬赶出来买烧鸡的陆常西和二虎。


    当时赵国坤正追问苏瑜的身份，苏瑜的回答是——一名普通初中生，过去是苏家人。


    渠城里有成千上万户姓苏的，她这个苏家人自然不出名。


    至于初中学歷嘛，更是让赵国坤心痛，他虽然没参加高考，但这些年一直在自学大学的课程，在他心里，自己和真正的大学生就没什么不同，现在被一个初中生打败了，他怎能甘心？


    「我是初中学歷没错，不过比较喜欢歷史这方面的。」苏瑜又不能承认自己是穿过来的，这么说，也是间接的还赵国坤一点面子。


    陆常西感慨道：「我还是高中学歷呢，可我比嫂子差远了。现在想想，我都不记得我上学那会儿在干嘛了。」


    「我记得，」二虎掰起手指头帮陆常西算，「我们和老张那帮人打过架，大概每星期打一次。之前还去南山那边偷大白菜来着，被人家放狗咬了，哦，你在家养了一个星期，非说得狂犬病了，没法上学。还有……」


    陆常西：「……，你可闭嘴吧。」


    陆常西小心翼翼地看向苏瑜，见苏瑜仍旧面带微笑，才松口气。


    他可不想给嫂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万一她觉得，可能陆常铭也和他一样混帐怎么办？


    *


    苏瑜到家时，胡秀芬已经把院子拾掇好了。


    在书里，胡秀芬振作起来的时间没这么快，兴许是苏瑜在，胡秀芬才勉强打起精神。胡秀芬照例去准备午饭，苏瑜则带着陆常西和二虎在院子里敲敲打打，做柜子。


    这会儿和后世不同，苏瑜也是才知道的，她本来打算攒攒钱，去百货商场买几个柜子，但一打听才知道，百货商场里的家具贵的吓人。


    一般普通点儿的柜子，都是各家的男人们自己做的，将板子用钢钉钉起来，就差不多了。


    苏瑜本来是想自己动手试试，但陆常西不让，只让她「指挥」。


    在苏瑜的指挥下，三个柜子很快做好了，一个是放鞋的小鞋柜，还有一个放书，最后一个放到厨房装各种调料罐。


    苏瑜这边乒桌球乓干得热火朝天，隔壁老王家却是死气沉沉。


    李连静偷偷跑到胡秀芬家门口朝里张望过一次，看清苏瑜几人是在做啥后，立刻回了家。


    「苏瑜真是不知好歹，」李连静脸色不佳，「这要是嫁到我们家来，还用她自己做柜子？」


    「妈，」王瑞阴沉着脸，「别提这个人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朋友们都说我啥？」


    李连静说：「啊？你还有朋友？」


    她记着，好像没有人愿意和她儿子玩来着。


    「妈！」王瑞瞪了她一眼，继而低沉道，「他们都说我，媳妇还没碰着，就被人戴了绿帽子！那人还是个死人！」


    「哎呀，儿子，你放心，你看看胡秀芬家里都是些什么人？一帮女人！家里也就胡秀芬赚点钱，陆妍是个没用的，陆常西倒是个男娃，但整天就只知道在街上晃荡，没啥本事。现在又来了一个苏瑜，他们一帮女人，很快就会知道没有男人的苦了！」


    *


    午饭刚做好，胡秀芬便差陆常西将饭菜端进屋里，自己则去门口等陆妍。虽然陆妍年纪已经不小，但胡秀芬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最开始是等陆常铭，后来是陆常西，最后是陆妍。


    等来等去，没想到有一天，会再也等不到陆常铭了。


    胡秀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等来陆妍，倒是等来另一个客人，孟雪娇。


    「伯母，」孟雪娇穿了件素色的衣服，唇色是苍白的，「常铭哥的事我听说了，您……还好吗？」


    胡秀芬乍一听到「陆常铭」的名字一怔，神情恍惚片刻，才看向孟雪娇，「雪娇啊……」


    「是我，您别太难过了，我想，常铭哥也会希望您能好好的。」孟雪娇走到胡秀芬身边，用力抓住她的手。


    「我知道，」胡秀芬说，「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他，我已经很知足了。」


    孟雪娇闻言，勉强笑笑。


    其实她一直不敢同别人说，连夏梅都没敢告诉，在听到陆常铭的死讯时，孟雪娇是松了口气的。她做的选择是对的，幸好她选择嫁给刘庆国，不是苦等陆常铭。


    如果当时真的脑袋一热，吵吵着要等陆常铭，现在再想嫁人，估计就找不到刘庆国这种条件的了。


    孟雪娇正想着，苏瑜从屋里跳了出来，「秀芬姨，常西让你进去吃鸡翅……咦，孟雪娇？」


    「苏瑜？！」孟雪娇听说苏瑜宣称要等陆常铭的事了，却没想到自己会在胡秀芬家看到她，「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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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苏瑜说，「我搬到秀芬姨家住了，你有什么事吗？进来坐坐？」


    孟雪娇一时无言。


    看苏瑜的态度，好像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似的，可明明是孟雪娇先认识陆常铭的！


    孟雪娇咬咬牙，不甘心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都怪苏瑜，把一切都搅乱了！


    「对对，」胡秀芬说，「雪娇进来吃午饭吧，我让常西买了烧鸡，你喜欢的那家。」


    孟雪娇听后，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胡秀芬还是喜欢她的。


    「那就谢谢伯母了，」孟雪娇瞥了眼苏瑜，拉着胡秀芬的手往里走，「伯母，她是要一直住在这里了？」


    胡秀芬点点头，「是啊，小瑜以后要去报社上班了，这样方便些，也能省些钱。」


    「报、报社？」孟雪娇的家离报社近，以前报社招工的时候，她也去试过，但是没能进去。


    当时负责面试的就是林兴志，林兴志的口碑在他们小年轻里可一点都不好，属于「吹毛求疵」的类型，对知识文化水平要求高得很，孟雪娇不够格。


    「她怎么进去的？」


    「好像是写了篇稿子递过去，」胡秀芬问，「小瑜，是不是？」


    苏瑜点了下头。


    孟雪娇冷哼一声，嘀咕道：「现在报社的要求都这么低了？」


    「我记得是给的林主任吧，」胡秀芬嘴角漾出笑容，「林主任做事认真，没想到他很欣赏小瑜，小瑜是真有本事呀。」


    孟雪娇：「……」


    她怎么觉得，她今天是来讨苏瑜打她的脸的？


    本来她只是想告诉胡秀芬一声她和刘国庆的婚期，邀请胡秀芬去参加而已啊！


    孟雪娇想邀请胡秀芬，也是不想让别人说陆常铭一死，她这个以前天天往陆家跑的人就忘了胡秀芬，而且胡秀芬对她确实不错，孟雪娇已经把她当成半个亲人了，所以特意跑过来。


    哪知道会碰上苏瑜啊。


    等苏瑜几人进了屋，李连静才从门后走出来，嘆了一声，看向自己的儿子。


    方才他们看到孟雪娇来了，所以想去看看热闹，孟雪娇追陆常铭的事，许多人都知道，他们以为她和苏瑜撞在一起，说不定会大打出手呢。


    结果热闹没看到，反倒听到苏瑜进报社的消息，进了报社，以后苏瑜也是有铁饭碗的职工了……


    「那个，儿子，你放心，妈给你找更好的，我儿子这么好，肯定能找到！咱不掺和他们家的破事。」


    *


    孟雪娇被胡秀芬领进门，先被眼前的房间惊了一下，「咦，伯母，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不是这样的，这怎么……」


    「哦，这啊，都是苏瑜弄的，」胡秀芬笑道，「今天她带着常西和二虎弄了一天。你看，这布料都是她去挑的，清新素雅，多好看。」


    除了柜子，苏瑜还拾掇了房间里面，譬如给桌子加块桌布，再譬如去路边摘了点儿精緻漂亮的野花放进洗干净的饮料瓶，虽然没花多少钱，但看着却雅致许多。


    「哦，她啊。」孟雪娇睨了苏瑜一眼，没啥继续夸的心思了。


    ……虽然她还挺喜欢的。


    「伯母，」孟雪娇转移话题道，「你住这儿，离公共水栓挺远的，你要上班也不方便，等过几天我让庆国过来给你挑水吧。」


    胡秀芬道：「不用，我还没老到那个份上，你跟庆国好好过日子就好。」


    「这事我倒是忘了，」苏瑜说，「常西，你是男孩子，力气比较大，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去挑挑水吧？」


    孟雪娇一怔，继而嗤笑一声。


    苏瑜还真是搞不懂状况，从前在陆家，陆常西就是个「大少爷」，整日除了闲逛打架，根本不做什么正事。偶尔胡秀芬叫他留在家里帮忙，他也只是嘴里附和，脚下比谁跑的多快。


    所以即便陆常西和陆常铭一样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也没几个姑娘敢对他表露心迹。


    这是要被爹妈骂的！


    「算了吧，」孟雪娇说，「谁能指使得动……」


    不等孟雪娇吐槽完，陆常西便积极道：「好啊，就是我不认路，公共水栓在哪？」


    「我带你去，」二虎说，「正好我家也该挑水了，真好。」


    陆常西瞪了他一眼，「好啥？」


    「有人和我一起挑水了呗，」二虎笑嘻嘻道，「你以前养得跟大公子似的，我都不好意思叫你。」


    「嘁。」陆常西「呸」了一声，「胡说八道，我勤快得很。」


    孟雪娇：「……」


    怎么连陆常西都不按常理出牌了？


    因为有了孟雪娇这个客人，胡秀芬没再让他们等陆妍，几个人先吃了起来。


    苏瑜是第一次吃这里的烧鸡，与后世的味道不太一样，吃起来肉更香，苏瑜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些，吃过饭后，她捂着肚子跑到院子里遛弯。


    遛着遛着，苏瑜听到胡同里有走路声，想着应该是陆妍回来了，苏瑜走了出去。


    胡同里走着的是陆妍和一个年轻男生。


    男生个头一米八多，留着清爽的短髮，眉眼精緻。陆妍说话时，他总是温温和和地笑着看她，偶尔附和几句。苏瑜若所有思地看了片刻，忽然意识到男生的身份。


    这根本就是男主角闫涵嘛！


    在书中，闫涵与陆妍是，早先两人算是互相的关系，但谁都没捅破这层窗户纸。后来女主苏玥与闫涵相识，对乖巧的闫涵一见钟情。之后便是的甜文戏码，苏玥想方设法撩闫涵，而陆妍则像块木头，看到苏玥和闫涵走得近，却只干吃醋，从不主动向闫涵表达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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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玥察觉到后，便向闫涵撒了个谎，说是陆妍喜欢的是其他男生，闫涵便对陆妍死心了。


    等一系列甜蜜的女追男剧情结束后，闫涵和苏玥正式在一起，陆妍也彻底黑化了。


    往后陆妍每次给苏玥使绊子，基本上都是因为闫涵，不过她倒是没用过下三滥的手段，基本上都是在事业上和苏玥作对。


    在苏瑜看过的剧情里，还有说陆妍一辈子都只喜欢过闫涵一个人，一直不曾嫁人。


    总之，这类女追男的剧情在读者看来是女主聪明俏皮，但苏瑜看来，撒谎这种事着实不太好。当然，这其中也有陆妍和闫涵两个闷葫芦，都不肯表露心迹的原因。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苏玥应该还没开始追闫涵。


    陆妍和闫涵并排走过来，闫涵看到苏瑜微微一怔，「妍妍，这位是……」


    「哦，」陆妍态度淡淡，「我哥的女朋友。」


    「常铭哥的女朋友？」闫涵微讶，「常铭哥不是……」


    陆妍看了闫涵一眼。


    闫涵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那个，妍妍，你新家这边离公共水栓挺远的，一会儿我去挑两桶水吧。」


    「不用，」陆妍说，「我自己去……」


    「用的用的，」苏瑜把陆妍拉到身后，笑眯眯地看着闫涵，「那就麻烦你了呀。」


    「不碍事，」闫涵微微一笑，「应该的。」


    送走闫涵，陆妍从苏瑜怀里挣脱开，虎着脸问道：「你拉我干什么。」


    「你呀，一个女孩子，干嘛什么事都自己做？你得示弱嘛。他既然想帮忙，你就让他帮嘛，你喜欢他，就得和他走得近点。」苏瑜说得头头是道，「不然哪天被人抢先一步，你不得后悔？」


    陆妍的脸罕见的红了一下，接着更黑了，她兇巴巴道：「你胡说八道，谁喜欢他了。」


    「不喜欢？」苏瑜故作恍然大悟，「行吧，那就算我多管闲事，一会儿他来挑水，我就让他回去。」


    陆妍：「……，你等会儿。」


    苏瑜停下，笑眯眯地瞧着她。


    陆妍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耳后，目光从上转到下，又转向东西。


    「你刚刚说的……示弱，是什么意思？」


    苏瑜挑挑眉，知道陆妍动心了。


    她年幼时在陆家没少受白眼，最开始还会向胡秀芬诉苦，可胡秀芬只会让她忍着。一来二去，她便不愿再同胡秀芬说什么，更不会与人谈心了。


    「就是说，你什么都抢着自己干，他就会觉得，你根本就不需要他。但你稍微示弱，他就会觉得自己真有用，男人嘛，都这样。」


    陆妍拧眉道：「你好像很了解，就是这样把我哥骗到手的？」


    「……，唔，」苏瑜心虚地笑了两声，「大概吧。」


    嘁，她会了解，当然是凭藉她单手拎水桶、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的宝贵经验了。


    陆妍低头往屋里走，「我哥真笨，这都能被骗。」


    苏瑜：「……，你等一下。」


    「干嘛？」


    苏瑜说：「我今天收拾屋子的时候，在你的房间捡到两个齿轮，是你的吗？」


    听苏瑜提到齿轮，陆妍神色一僵，小幅度后退一步，立即有了警惕心，「是我的，你在哪里捡到的？」


    「地上。」苏瑜怕二虎被陆妍打死，所以稍微隐瞒了下。


    「放哪了？」


    「你房间的桌子上，就在语文书上面。」


    「哦……谢了。」陆妍转身就想去房间。


    苏瑜却又叫住她，「陆妍，你不会是打算自己拼一个手錶吧？」


    在陆妍的房间，苏瑜还看到了一些她没特意藏起来的表链、錶盘，都是些零散的配件。苏瑜这才敢确认，陆妍不满足于修理手錶赚的钱，打算自己做一些去卖了。


    现在百货商场里的货不但贵，还供应不足，许多人攒了钱都没地方买。


    陆妍心一紧，警惕地看过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别紧张，我只是在猜……」苏瑜友善地笑笑，「你应该还没找到买家，我知道一个人，他应该需要这个。」


    *


    离正式上班还有一天的时间，苏瑜打算利用这天去赚点小钱。


    她将书中苏玥、陆妍几人投机倒把的对象一一记录下来，包括几个出场不多的配角，全部列成表格。接下来，苏瑜便按照表格上的内容，拿出几块钱从卖家手里收东西，再拿到买家那边去卖，赚个小差价。


    虽然利润低，但因这些东西都是买家一定会买的，所以一天逛下来，苏瑜竟赚了十来块钱。


    苏瑜打算用这笔钱去收些山货拿到渠城卖，这种知道买家是谁的生意，是不会亏本的。


    回家的路上，苏瑜正巧碰到刚下班的于凌。


    苏瑜穿的是陆妍的一条布拉吉，刚买没多久，胡秀芬见苏瑜没什么好衣服，就硬塞给了她。加上苏瑜最近正常吃三餐，肉腥也多了，身上长了点儿肉，气色也好了些，于凌只觉得苏瑜眼熟，一时间竟不敢认她了。


    「伯母，」苏瑜主动打招唿道，「刚下班？」


    「是……」于凌怔怔地看了苏瑜片刻，「小瑜？你的模样，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苏瑜笑道：「最近睡得比较好。」


    于凌回过神来，嘆口气，「是离开苏家，过得好些了吧？唉，说到底，还是我们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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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别这么说，」苏瑜淡淡道，「您之前帮我向苏玥借了课本，我还没感谢您呢。」


    「这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哦，对了，我又找到几本书，你可能会用到，今天方便来家里拿吗？」


    苏瑜看了眼天色，太阳还没落下，时间尚早，应该赶得及回去吃晚饭。


    她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伯母了。」


    苏家与苏瑜离开时几乎没有变化，只是赵春香在看到苏瑜后，脸色更差劲了。


    自从苏瑜离开，赵春香周围人的闲话都快要把她淹死了。有说她待苏瑜太刻薄，对不起死去的儿子的，也有的干脆说，亲孙女都不愿意留在自己家，这苏家人得有多过分？


    苏小刚和林念情分手后，许翠花又试图给苏小刚找过亲事，但人家姑娘一听说是刚刚出事的苏家，就怎么都不愿意继续谈了。苏小刚倒是也不愿意再找其他人，他的婚事便被搁置下来了。


    苏瑜不是来见赵春香的，对她的目光熟视无睹。


    不过在等于凌去拿书时，苏小刚和许翠花倒是跑出来了。


    苏小刚眼睛红通通的，冲过来抓住苏瑜的手，「二姐，你回来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去和情情说说好话，让她原谅我吧。」


    「是啊是啊，」许翠花赔笑道，「我看你和她关系还挺好的，而且她是因为你的事才和小刚分手的，你去说话一定管用。」


    苏瑜似笑非笑道：「小婶是在怪我了？」


    许翠花神色一变，笑容更加谄媚，「这这这怎么会呢，我这也是担心你嘛，你看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外面，这胡秀芬还能养你一辈子？要不你还是回家来住吧，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的家啊，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嘛！」


    「不用了，」苏瑜呵呵一笑，「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明天就去报社上班，不劳小婶费心了。」


    第15章 搞事业


    赵春香虽然一直板着脸没和苏瑜说话，但耳朵一直朝苏瑜那边支棱着。她本来是想等苏瑜认错道歉，再不济也要等她先说几句软话，哪知道却听到苏瑜进报社的消息。


    这两年赵春香一直想给苏玥找个厂子塞进去，但哪儿哪儿都不缺人，而且苏玥自己的意愿也不高，她更青睐于日后继续上学读书，这才作罢。


    至于苏瑜嘛，赵春香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


    现在再仔细想想，若是让赵春香去提，就苏瑜的条件，她都不好意思张口，这苏瑜是怎么进报社的？


    「正好最近招人，门槛设置的不高，我写了篇稿子过去。」在许翠花不停地追问下，苏瑜只得解释一番。


    许翠花啧啧称奇，「现在报社的要求都这么低了？我记得之前妈还替玥玥去问过……」


    「不会吧，」苏小刚说，「情情的亲哥哥就在报社，她提过她哥哥，是一个办事特别认真的人，而且认死理，工作能力很出色，导致其他人想进报社特别难。姐，你真厉害。」


    苏瑜不太真诚地笑笑，「总之，你们不用操心我。」


    正巧于凌拿了书出来，边走边说道：「我给你找了几本层次稍微高一点的，你按照难易程度来学，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谢谢伯母，我看完就立刻还给您。」苏瑜朝于凌浅浅一笑，道谢离开，留下许翠花几人面面相觑。


    苏小刚则默默地看着苏瑜的背影，他发现苏瑜的走路姿势都与从前不同。


    以前的苏瑜总是微微驼着背，说话做事都是没有底气的样子，可现在的苏瑜，步伐轻盈、昂首挺胸，苏小刚见过文工团练舞的女生，和现在的苏瑜像极了。


    他现在似乎隐约明白，林念情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


    苏瑜的办公室，和林兴志是一间。


    办公室里除了林兴志外还有两人，一个叫陈菲，约莫已经四十多岁。还有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叫肖琦，话不多，只和苏瑜打过一次招唿，没再多有交流。陈琦倒是个外向的人，苏瑜刚来，她便拉着苏瑜逛了报社，还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内，让苏瑜了解了报社所有八卦。


    包括报社大院养了大黄狗和妇联的小白猫缠缠绵绵的故事。


    报社有食堂，管午饭，刚到饭点，陈菲便拿着铜饭盒拉着苏瑜去打饭，「小肖，你去不去？」


    「我等会儿再去，」肖琦抬头笑笑，「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稿子没看完。」


    「行，那我们先去。」出了办公室，陈菲压低声音问道，「我记得你说你还没结婚来着？」


    苏瑜点头，「是呀，怎么了？」


    「你觉得小肖怎么样？」陈菲做起媒人来，亦是热情满满，「我跟你说啊，小肖这人真不错，特爱干净，衣服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和那些臭乎乎的小子们不一样。而且吧，他人还勤快，听说在家里还会给父母做饭，像这样的好青年可不多了，要不要我帮你带句话？」


    苏瑜没想到陈菲热心到第一天认识就要做媒，忙把她的万能挡箭牌搬出来，「不行不行，我有男朋友了。」


    「哎，你刚刚还说是自己一个人……」


    「他去世了，」苏瑜说，「他在部队里当兵，出任务的时候出意外了。」


    「部队……你说的该不会是陆家的小子吧！」陈菲惊唿，「陆常铭？」


    苏瑜心里一激灵，「你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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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可不认识，我之前还一直想把我闺女介绍给他，可人家不同意啊，原来你就是他女朋友，真是巧了。」陈菲感慨道，「其实我听说过他和他女朋友的事，说是他女朋友……哦，就是你，听说你打算一直等他？可怜的孩子，还真是痴情。」


    苏瑜配合地笑笑。


    陆常铭还真是一张好用的挡箭牌啊。


    「不过小苏啊，既然你是常铭的女朋友，那你是不是也认识陆妍？」


    苏瑜点头道：「认识，怎么提到妍妍了。」


    「嗨，还不是我家那个臭小子……」陈菲为难片刻，嘿嘿笑了两声，「我看你是个实心眼的人，我就直说了啊。我家那小子，看上他朋友一块手錶，说是从陆妍那搞的，非得让我也去搞一块。但是陆妍吧……哎，她人看着不好接触，之前我还想着让常铭帮忙问问，但是常铭这不……你能帮我问问去不？钱的话没问题，主要是这东西不好搞。」


    苏瑜说：「这件事我不太了解，还没听过她在做这事，我回去问问吧。」


    「那就太好了！」陈菲面露喜色，「这下我总算能和小兔崽子交代了！」


    *


    晚上回家，苏瑜将陈菲的事同陆妍说了。


    陆妍听后问道：「你怎么说不知道这件事？」


    「我和陈姐刚认识，虽然她人看着不错，但毕竟不是真的了解，这种事还是小心的好。」


    陆妍半抬眼，看了苏瑜半晌。


    得知苏瑜和哥哥的事后，陆妍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她打听过苏瑜的情况，她不认为哥哥会喜欢一个弱小又只懂妥协的女孩子。可这几天相处下来，苏瑜倒是和她打听得不太一样，竟然……让人觉得挺安心？


    「我知道陈菲，也知道他儿子，没别的心思，这样吧，你帮我带个价给她，她同意就给她表，不同意就算了。」


    「行，别太狠啊，我还得在报社做人呢。」


    陆妍瞥了苏瑜一眼，默不作声。


    半晌，她从绿色单肩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给你的。」


    「给我？」苏瑜接过信封，打开，里面装着十块钱和……


    苏瑜取出照片。


    这是张黑白证件照，照片中的男子身穿绿色军服，身姿挺拔，眉眼端正，不仅生得颇为英俊，眼中的气魄亦是不输他人，正气凛然。


    是个很有气场的人，眉眼中尽是青年男人的意气风发。


    虽然苏瑜一直嚷嚷着对陆常铭，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模样。


    苏瑜看了片刻，不由得笑起来，「真好看。」


    陆妍看鬼一样地看着她，眼里只有两个字：废话。


    「咳，」苏瑜有模有样地补充，「想当初我就是被他的美□□惑啊。」


    「呵，」陆妍说，「肤浅，我哥怎么会喜欢肤浅的女人。」


    苏瑜自然而然道：「当然是因为他和我一样肤浅啦。」


    陆妍：「……，？」


    这人在夸自己好看？


    苏瑜拍拍陆妍的脑袋，「好了，你赚的钱我不要，自己留着吧。不过既然你有这门手艺，就多想想有没有其他发展，能赚钱的门路有很多嘛。」


    「门路？」陆妍拧起眉头。


    「对啊，」苏瑜说，「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像你现在做的这种事情，以后会变成一件寻常事。说不定哪天我们就能自己开个小店铺了，对吧？行了，这照片我就拿走了。」


    苏瑜点到为止。


    *


    报社发工资的当天，苏瑜取出十块钱，交给胡秀芬。虽说她知道胡秀芬不介意这些，但多了她，毕竟是多一张嘴，胡秀芬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算上工资，再算上这些日子倒腾的东西，苏瑜现在有小一百块。


    她准备趁着这两天放假，不用去报社，去一趟泽里乡，把山货这条线搞通。


    毕竟她只有两条腿，靠她自己人工搬运，恐怕累死也赚不了几个钱。


    苏瑜认真想了想，跑到陆妍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陆妍正在学习，给苏瑜开了门后，又立刻坐回到桌前，认真看书。


    「还在看书，真用功。」苏瑜咋舌。


    大佬就是大佬，全部的时间都用来赚钱、学习，苏瑜见过陆妍最多的娱乐活动，顶多是和闫涵一起去挑挑水。


    陆妍头也没抬，「有话就说。」


    「咳，」苏瑜说，「我打算回趟老家，你有兴趣吗？」


    「我？」陆妍蹙眉，「我又不是我哥，干嘛要跟着你回老家？」


    「开发新市场啊，」苏瑜说，「你不是又拼了几块手錶，而且我还想问你……你会做口红吗？」


    做口红是苏玥的生意，苏玥眼光不错，看中了成本低、利润高的化妆品行业。苏瑜对此也稍有了解，听说化妆品都是成吨制作，按克售卖，利润高得不行。


    泽里乡只有一个供销社，东西很少，口红这种东西，只能来渠城的百货商场买，那边人家还算富裕，女孩子们应该会喜欢。


    至于做口红的工序嘛，更是简单，苏瑜了解一些，她想拉陆妍一起，两个人速度更快些。


    陆妍皱皱眉，认真思索半晌，才说：「原理知道一些，但是如何做成型？总需要一个模具吧？」


    *


    第二天一大早，苏瑜便拉上陆妍，坐上去泽里乡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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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对陆妍没别的想法，一心拉着她一起搞事业，这段时间她们隔两天就能吃顿烧鸡，有一半都是陆妍的功劳。


    大客车晃晃悠悠、在泥洼土路吭吭哧哧地前进，近三个小时才到镇上的车站。


    这还没算完，到了车站，她们还要再找去村里的驴车，估摸着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到泽里乡。


    第16章 赚钱赚钱


    因为去泽里乡太费劲，原主只回去过几次，对村子里的情况记忆不深。苏瑜对村里却充满兴趣，毕竟这是一个条件不错（有闲钱）、还很闭塞（买不到东西）的村子。


    她和陆妍运气不错，刚好有进泽里乡的驴车。


    驴车走的是山路，比大客车走的路更难走。


    陆妍刚下驴车，便抱着路边的大树干呕起来。


    苏瑜见状，拧开杯盖，给陆妍倒了些水喝，「难受怎么不说？一路上都没见你吭声。」


    陆妍小脸拧拧巴巴的，没接苏瑜的水，站起身来，「我只是一时不适应，没难受。」


    苏瑜瘪瘪嘴，一口气将水喝光。


    陆妍这别扭的性子，到底像谁呦。


    「哎，你等会儿，」苏瑜追上陆妍，「好几天都没看到闫涵，你俩怎么样了？」


    陆妍一顿，忽然变得冷若冰霜，「别和我提他。」


    苏瑜算了算时间，瞭然一笑，「他最近是不是认识了女孩，那女孩还是我家亲戚？」


    陆妍微惊。


    苏瑜总是这样，好像什么都知道，又总装得人畜无害似的……


    「他认识了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陆妍虎着脸向前走。


    苏瑜无奈地摇摇头。


    她以前是不打算管陆妍的，总是觉得能相处就相处，处不来就当陌生人，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苏瑜却觉得陆妍也有她可爱的地方。


    比如她的耿直、爽快。


    但凡被她怨恨的人，她都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人家，让对方不必担心会被暗算——坑都是明着来的。按照时间来看，现在陆妍对陆家人的忍受应该差不多了，她很快就会对陆家人下手。


    苏瑜不在意陆妍要不要报復，她只是希望，即便陆妍要报復，也是快乐的报復，而不是将怨恨放在心里一辈子。


    看来最近得多注意陆妍的动向。


    泽里乡虽然地处偏僻，但却是附近几个大乡之一。


    这里地理位置实在太好，有山有水、土地肥沃，既适合农耕，又可以上山摘野菜、抓野鸡，到季节了，还能去河里捕鱼。就连气候最不好的几年，这里的村民都不至于饿肚子，导致越来越多的人聚在这里。


    刚进村，苏瑜便感觉到了和刚进山时不一样的氛围。


    走山路时，只觉得处处荒凉，但一进了村，烟火气息便扑面而来。苏瑜掏出连夜赶至好的口红，薄薄地涂了一层，然后才继续往村里走。


    村子里的屋前树下都坐着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自打苏瑜和陆妍进村，他们便有意无意看过去。


    这是在所难免的，村里不常来生人，但凡是新面孔，那都是珍稀动物，值得刨一刨祖宗十八代的。


    「这俩丫头生得这么俊，是来找谁的？」


    「没见过，年纪大点的，看着有点眼熟，以前好像来过。」


    「来过？没吧，我咋没印象。」


    ……


    再往里走，便遇到了几个年轻人，三女两男。其中一个女孩性格外向，瞧了苏瑜半天，没看出所以然，便主动上前搭话，「你们不是村里人吧，是来找谁的？」


    苏瑜看了女孩片刻，觉得她眼熟，「我来找杨美玉，她是我小姨。」


    「美玉姨是你小姨？那你是……」女孩的笑容霎时间冷住，「你是苏瑜？」


    女孩陡然变化的脸色，让苏瑜想起了她的身份。


    她叫王倩倩，和原主同岁。原主婴幼儿时期来过几次泽里乡，再来就是父母先后去世，杨美玉带她来散心，原主就是那时认识的王倩倩。


    当时她们年纪都不大，王倩倩带着原主和一堆小伙伴在河边玩，那几天原主过得很开心。


    可好景不长，某日王倩倩拉着原主去山脚摘野花时，被她母亲逮住了。


    她母亲脸色大变，拉住王倩倩骂道：「谁让你和她一起玩的，她把她爹妈都剋死了，你也想让我死？」


    王倩倩懵懵懂懂的被拉走了。


    这是原主第一次「知道」，她的父母是被她剋死的。


    从那以后，原主再来泽里乡，就没有小伙伴愿意和她玩了，王倩倩总是拦住其他人，离她远远的。现在也是如此，王倩倩最先还没认出苏瑜，一听到她的名字，王倩倩便后退了两三米远。


    她心有余悸的和身旁的姚晓说道：「是苏瑜，就是害死父母的那个，我们离她远点。」


    「啊，我记得，」姚晓若有所思道，「可我记得，苏瑜虽然是城里来的，但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穿的打扮的和我们都差不多。但是现在她……很时髦啊！」


    尤其是身上那条裙子，商场里才能买到的布拉吉，听说渠城的小姑娘人手一条，她们在泽里乡什么都买不到。


    「是比以前好看了点……」王倩倩别扭道，「但是我妈一直提醒我，不能和她多来往，万一我们的爸妈也出事咋办？」


    她们说话时并未顾及音量，苏瑜听得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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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的离开对原主来说，已经悲伤至极，可偏有些思想老旧的人，要在原主的伤口上再洒上一层细盐。苏瑜不是愿与人争一时风头的人，现下却有些忍不住。


    正当她打算开口时，陆妍却径直地朝王倩倩走过去。


    「你刚刚说什么？」陆妍面无表情，「我没听清。」


    「什么啊……」陆妍气势唬人，王倩倩缩了缩脖子，怯怯地看着她，「是说苏瑜父母的事吗？那是事实，我妈从小就不让我和她一起玩。喂，你是谁啊？」


    陆妍却是冷冷一笑，抬起手来，「啪」地将王倩倩推倒在地，「你得明白一个道理，你妈告诉你的是错的，你要远离的人不是她，而是我，因为我看见你就会揍你，明白吗？」


    王倩倩丝毫没做准备，就摔了个屁股墩，疼得她差点叫出声。她扶着腰愤愤地看着陆妍，「你有病吧！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的人是你，」陆妍说，「等你爹妈死了的时候，可千万别有人去安慰你，最好让大家离你远远的，省得把自己爹妈也剋死，如何？」


    「我……」


    姚晓尴尬地笑了两声。


    虽然她和王倩倩是朋友，但怎么听，都觉得还是陆妍说得有道理。


    「不好意思啊，倩倩是害怕她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姚晓把王倩倩扶起来，「倩倩，你也道个歉吧。」


    「我不道歉！我……」王倩倩气哼哼地看向陆妍，还没说出口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陆妍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


    王倩倩：「……，对不起。」


    苏瑜：「噗。」


    以暴制暴，她喜欢。


    姚晓笑道：「看，都是误会嘛，对了，你是苏瑜的朋友吗？你也是城里来的？」


    「恩。」


    陆妍态度冷淡，姚晓有些不敢和她搭话了。


    苏瑜走上前笑道：「她算是我的小姑子，比我们小一些，刚刚18岁。」


    王倩倩：「……」


    她居然被一个比她年纪小的丫头片子打了！！


    「你们是来看你外婆的？」姚晓指了指杨家的方向，「今天你小姨也去了，都在呢，你快去吧。」


    苏瑜点点头。


    她刚想拉着陆妍走，却又被姚晓拉住，「哎，苏瑜，你现在真的好好看啊，和我记忆中完全不同。」


    苏瑜淡然一笑，「最近长胖了些，而且我化了淡妆，所以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姚晓凑到苏瑜面前上看下看，「化妆了吗？完全看不出来诶。」


    「恩，淡妆嘛。」


    「真好，」姚晓说，「你是不是还涂了口红啊？真好看！我想买都没地方买！」


    苏瑜笑眯眯地拿出事先放在口袋里的口红，递给姚晓。


    陆妍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瑜。


    难怪进村前特意涂口红，太心机了！她哥就是这么被骗走的！


    苏瑜拿来的颜色，大部分都是正红色，不挑人，一共有十支，很快都被挑走了。姚晓最夸张，一次性买了三支口红，其中有两支颜色一样的。


    她还特意叫了一声王倩倩，「倩倩，你之前不是也想要口红吗，这几支颜色都挺好看的，你不来点？」


    王倩倩幽怨地看了眼苏瑜，又恐惧地看了眼陆妍。


    她当然想买口红了，但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


    刚挨了人家的打，现在又要往人家手里塞钱……那怎么可能！她是有骨气的人！


    苏瑜卖了口红，没心情再搭理王倩倩，拉着陆妍开开心心的往杨家走。陆妍撇开她的手，不悦道：「你这个人，心眼一大堆，怎么会被人家欺负到脸上来？没用。」


    「嗐，以前不是年纪小，人又比较可爱善良嘛，以后我肯定是要骂回去的。」


    陆妍：「……」


    就没见过比苏瑜脸皮还厚的！


    她呵呵一笑，「我现在有点儿庆幸我哥没了。」


    「怎么？」


    「他要是真娶了你，也迟早被你气死。」


    见陆妍已经敢明着提到陆常铭的死，苏瑜心里反倒松口气，这说明陆常铭的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这是最好的情况。


    「嘁，他要是活着，看到自己如此貌美的女朋友，肯定是高兴得跳起来，哪会儿生气！」


    第17章 新目标


    在苏瑜和王倩倩、姚晓几人折腾时，杨美玉得到消息，火急火燎的来接苏瑜。她大约是在准备午饭，还繫着白色绣花围裙，长发用一根绳子胡乱系在一起，形象不太好。


    陆妍被突然出现的杨美玉吓了一跳。


    她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陆家那种说话温温和和的人，还是第一次碰到杨美玉这种风风火火的泼辣女人。


    在陆妍打量杨美玉时，苏瑜却已迎了上去，亲昵地挽起杨美玉的胳膊。陆妍留意到，虽然杨美玉努力的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但手上的葱花还是沾到苏瑜的裙子上。


    陆妍盯着翠绿翠绿的葱花，直皱眉头。


    「小瑜，这个小姑娘很眼熟，是谁来着。」


    「常铭哥的妹妹，叫陆妍。」


    「哦对对，」杨美玉招唿道，「咱俩在你家见过，你还记得我不？」


    杨美玉过度的热情让陆妍无法接受，她皱着眉点了点头，回应并不热烈。杨美玉却毫不在意地将陆妍拉过来，唠叨道：「你俩有口福了，今天炖鲤鱼吃，晚上住一晚不？住的话，用鱼头给你们顿鲤鱼汤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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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住了，」苏瑜说道，「我俩就是来看看你们，给你们带了点儿礼物。」


    ……


    苏瑜的外婆，也就是大家口中的杨老太太，一共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目前四个女儿都已出嫁，只有苏瑜的舅舅杨建华还跟着杨老太太一起住。


    对于苏瑜这个不受爷爷家待见的外孙女，杨老太太自然是心疼得很，一见杨美玉把苏瑜领进来了，立刻张罗着要给苏瑜炒火腿、煮鸡蛋。


    「外婆，你别忙了，我俩吃不了那么多。」


    「哦哦对，还没问你，这个小姑娘是……」杨老太太好奇地打量陆妍。


    苏瑜说：「是我男朋友的妹妹。」


    「男朋友？男朋友是啥东西。」


    杨美玉插嘴道：「就是对象。」


    「啥，小瑜都有对象了？！」杨老太太又惊又喜，拉住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啥时候的事，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哎呀，你看我，啥都没准备！」


    杨美玉吐吐舌头，无奈道：「你看你外婆这个记性，上次我从渠城一回来，就一五一十和她汇报了。」


    「胡说，」杨老太太不承认，「我还没老到那个份上！」


    她作势要打杨美玉。


    苏瑜看着杨老太太满头的白髮和瘦弱的身体，眼眶蓦地一酸。原主是很喜欢外婆的，可这么多年，她却没回来过几次，她不敢。


    赵春香不喜欢原主和杨家人走得太近，原主就听了。


    杨美玉还在和杨老太太打嘴仗，「下次我得写下来，从头写到尾，看你这老太太还敢不认帐！」


    「呵呵，」杨老太太不屑道，「你？你识得几个字？从头写到尾，也就写个1234，还是那个什么，阿伯伯数字！」


    苏瑜哭笑不得，「外婆，是阿拉伯数字。」


    「对对，就是这个阿伯伯，」杨老太太眯着眼笑道，「还是我们小瑜有文化，小瑜，你打算啥时候和你对象结婚？这回咋没把他也领回来让外婆看看？外婆可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


    苏瑜对于陆常铭，同情多，利用多，感情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


    可现在看到杨老太太盼望苏瑜结婚时眼中的光，苏瑜忽然觉得，要是她真能把陆常铭领回来看看也不错。


    「外婆，他……不在了，他在部队，出任务的时候走的，」苏瑜想了想，掏出她自己缝制的小钱包，「我给你看看他的照片吧。」


    杨老太太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瑜的意思，怔怔的向照片看去。


    陆妍亦是一怔，她没想过苏瑜会把照片随身携带。


    对陆妍来说，苏瑜只是她生活中的过客，她清楚得很，即便苏瑜现在对陆常铭情真意切，一时头脑发昏不愿嫁人，以后迟早要嫁给别人。


    以前吧，陆妍对这些都无所谓，但最近几天，她发现自己有点儿接受不了苏瑜喜欢别人了。


    她甚至自私地想，如果苏瑜能一直喜欢哥哥就好了。


    陆妍无言地看着苏瑜向杨老太太讲述陆常铭的故事，心里就像微风吹起海平面的涟漪，不是惊涛骇浪，却连绵不绝。


    「常铭是个好孩子，」杨老太太嘆道，「是条汉子，小瑜，你得对他妈妈、妹妹好一点儿啊。」


    苏瑜：「我知道的。」


    再一次保住了深情人设，耶！


    苏瑜在外婆家的活动很简单，她特意留下了几支口红给杨美玉和其他姨们，给舅舅准备了渠城产的香菸，给杨老太太的礼物是一件大红色的外套。


    杨老太太虽然心疼钱，但苏瑜看得出来，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为了在苏瑜和陆妍走之前让她们喝上鱼汤，老杨家的晚饭提前了好几个小时。


    苏瑜蹲在炉子旁边看杨美玉做饭。


    「每次吃鲤鱼我都特开心，因为剩下的骨头能做汤了，这种鱼汤味道才足。我之前试过用整条鱼做鱼汤，啧，难喝。」


    杨美玉唠叨时，苏瑜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她准备盛鱼汤的碗上。


    那是一个白瓷碗，用了很久，上面已有裂纹，还有磕碰的边边角角，但不耽误使用。


    「小姨，这碗是从哪里来的？」


    「碗？」杨美玉拿着碗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这不就是普通的碗，不知道从哪来的，我小时候就用它。咋的，你喜欢？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家里还有好几个。」


    苏瑜从马扎凳上蹦起来，火速去翻碗柜。


    在此之前，她想过无数的赚钱方法，却唯独忘记这一条。


    因为专业的关系，苏瑜和几个考古系的学生很熟，对文物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当年她本来是想报考古学的，奈何父母死活不同意，在爸妈眼中，去学考古就是在用生命和他们作对，父母的权威能被挑战吗？不能。


    苏瑜没能拗得过父母，于是选择歷史学。


    她倒是能理解爸妈的想法，虽说她是一心想跟着考古队，拿着小铲子左挖挖右逛逛，但这的确是个苦差事。如果不去考古，这专业的就业前景又十分有限，父母反对也是正常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没人管她了啊！


    而且现在的村子里，应该还有些值钱的东西！


    苏瑜依稀记得，按照时间来算，西北边的亳朝墓群现在还没被发现呢！


    她有事情做了！


    *


    苏瑜在村子里逛了近三个小时，最后抱着五个碗、两个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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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个碗上明确印有皇帝的年号，距今有近两百年的歷史，且保存完好，没有瑕疵。


    陆妍：「……，我妈虐待你了吗？」


    「啥？」


    「你还得自备碗筷？」陆妍皮笑肉不笑道，「我妈要是对你不好，你一定得告诉我，反正我也不会帮你。」


    苏瑜：「……」


    反派总讲冷笑话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苏瑜解释道：「这些碗筷都有些年头了，我拿回去，看看能不能换点钱。」


    「你……」陆妍一言难尽。


    她以为她已经是钻进钱眼儿里的典范，万万没想到还有一个更喜欢钱的苏瑜。要是她一心精忠报国的哥还活着，非得被她俩再气死不可。


    拿到这些碗，苏瑜是花了钱的，虽说人家在收钱时，都是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苏瑜不在意这些。


    虽然不知现在的人喜不喜欢古玩，但就算卖不出去，只能摆在家里，她也是欢喜的。再说，她要真能摆个几十年，在未来大家都有钱就她贫穷的年代，她也能跟着享受做富豪的乐趣了！


    杨美玉将碗碟包好，交给苏瑜，「你看你，还非得花钱，这破东西值什么钱！既然花了钱，那就小心点，路不好走，别摔坏了。」


    「好嘞，」苏瑜将杨美玉拉到一旁，「下午光顾着找碗了，忘了正事。」


    「你是说山货的事吧？」


    苏瑜点头，掏出60块钱交给杨美玉，「小姨，你先尽量地收一收，我看村里有人定期会去城里，要是靠谱的话，就给他点好处，让他顺带着。要是不靠谱，我就再回来一趟。」


    「村东头的小李是负责去渠城拉货回来的，口风很紧，人也实诚，我跟他商量商量，你就放心吧。」


    苏瑜点点头。


    把山货收起来，她就能有较稳定的收入，再加上报社的三十多块工资，总收入已经很可观了。


    「小瑜，你得小心点儿啊，」杨美玉担忧道，「好不容易找到报社的工作，别再折腾没了。」


    苏瑜的眼睛闪闪发亮，「你放心，我已经有新目标了。」


    「啥？」


    「考大学，学考古！」


    第18章 陆家人


    苏瑜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了。


    近代以来，国家的遭遇太坎坷，大批文物被顶着文明头衔的流氓掳走，还要顺势被踩上几脚。除此之外，由于现在技术有限，在挖掘过程中也会造成损失。她还生活在后世时，结交了几个考古专业的朋友，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信息。


    对苏瑜来说，那些从古保留至今的冰冷器物，蕴含的是一个时代的文明，是一双双有热度的手制作而成的。


    现在苏瑜有了重新选择专业的机会，自然激动。


    有了目标，苏瑜的心情格外得好，她本就是一个心态乐观的人，眼下是直接把笑容纹在脸上了。


    若不是年纪实在大了些，苏瑜真想蹦蹦跳跳，装一回小白兔。


    杨美玉特意来送苏瑜，快出村时，苏瑜看到王倩倩正独自一人站在村口狭窄的小路上，低头踢石子。


    「你别把王倩倩的话放在心上，」杨美玉压低声音说，「她奶奶以前专门给人『驱鬼』，村里属她家最迷信。」


    「我知道，」苏瑜笑道，「我没那么傻。」


    陆妍「嗤」了一声，「没心没肺。」


    「嘿，我说你这小姑娘，你这可是来我们家做客，当着我的面就这样对小瑜啦？」杨美玉提起拳头，故意吓唬陆妍，「我可不是王倩倩，一推就倒。」


    陆妍又「哼」了一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杨美玉哭笑不得。


    「小姨，她这是开始和你亲近了才这样。」苏瑜小声和杨美玉咬耳朵，「不然她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傲娇。


    苏瑜没把王倩倩放在心上，王倩倩却主动往苏瑜这边凑了过来。一步一扭搭，看看天看看地，眼看着苏瑜就要走过去了，王倩倩忙放弃自己妖娆的走姿，追上来，「那个！苏瑜！」


    陆妍黑着脸看去，「又干什么？」


    「别别别，」王倩倩是被陆妍推怕了，一个18岁的城里小姑娘，力气大得像条牛！她躲躲闪闪道，「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你带来的……口红，口红还有没？」


    「没了，」苏瑜说，「姚晓买了好几支，你可以问问她。」


    王倩倩瘪着嘴，欲哭无泪。


    她早就想到姚晓了，刚刚求了姚晓半天，可姚晓非说这个口红涂起来，比她妈妈在百货商场买的清爽，还说颜色更好看，怎么都不肯让给她一支。


    她怎么这么傻！人家在抢口红的时候，她居然在和一个18岁的孩子置气！


    太不大度了！


    绝对不是她打不过人家才这么想的！


    「行了行了，」杨美玉一见女孩子掉眼泪就烦，「男子汉大丈夫……啊不对，你一个大女人，这点儿事就掉眼泪？小瑜给了我一支，给你吧。」


    王倩倩吸吸鼻子，欣喜道：「真的吗？」又一想，她闷闷不乐道，「算了，美玉姨也就一支……」


    「你收着吧，」苏瑜说，「过两天我再托人给小姨捎一支。」


    陆妍睨了苏瑜一眼。


    王倩倩欺负苏瑜这么久，她非但不记仇，还要帮着她，也许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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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继续说：「得给钱哦。」


    陆妍：「……」


    她的心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苏瑜！


    「真的吗！那太好了！」王倩倩兴奋道，「能多捎几支吗，你卖的比较便宜，我还想送给其他亲戚几支。哎呀，要不这样，你先别急着捎，我打听打听谁还需要，你一次性捎过来吧！」


    苏瑜倒是没想过王倩倩竟然还能帮她做生意，她好像前一分钟活得像个恶毒女配，后一分钟变成傻白甜。


    也许就如杨美玉所说，是她家太过封建的想法让她如此。


    扫文盲活动还是很有必要的嘛！


    和王倩倩定好时间，苏瑜扒拉扒拉手指——又小赚一笔！


    一百块钱带回泽里乡折腾一圈，马上就要翻倍了！这还不算她收的那几个碗呢。


    泽里乡可真是个好地方！


    陆妍冷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比我更爱钱的人，王倩倩这么欺负你，你还卖给她？」


    「错，」苏瑜说，「我的客人是王倩倩吗？不是，那是给我钱的金主！妍妍，泽里乡是不是很棒，我小姨和外婆人都很好吧，下次要不要再来？」


    面对苏瑜的盛情邀请，陆妍先是一怔，眉眼略有暗淡。接着，她便冷声道：「没看出有多好。」


    「没有？」苏瑜碰了下陆妍的胳膊，「你来的时候不是戴了一块手錶吗，哪去了？」


    陆妍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她脸颊蓦然一红，别开脸不搭理苏瑜。


    临走前，杨老太太抓着陆妍的手，偷偷塞给她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二十块钱。杨老太太说，她的亲弟弟也是军人，那会儿不像现在，四周乱得很，她弟弟常年在外，很少回家。


    后来也没能再回来，甚至遗体都留在了外面，以天地为墓。


    杨老太太说，虽然弟弟没了，但她知道，弟弟的一生都是满足的，他是为了最热爱的国家而死的。每次村里的老师帮忙读弟弟寄回来的家书，她都能听出弟弟的骄傲与自豪。


    她还说，陆妍的哥哥一定也是一样的。


    于是陆妍摘了手錶，悄悄放进杨老太太的口袋里。


    原来长辈也是温柔的。


    *


    有了新目标，接下来的一个月，苏瑜除了张罗着给王倩倩捎口红、把泽里乡运来的山货卖掉外，其他时间都捧着书本在看。她在报社工作也为她提供了很大的便捷，报社除了往年的旧报纸外，还留有一部分书籍，都能让苏瑜学习。


    歷史学和考古学听起来似乎很接近，但两者的方向有很大区别，苏瑜在背歷史时，对分辨直立人、早期智人、晚期智人骨头的特徵就很头疼。


    所以为了在恢復高考后第一时间考上大学，她还得努力。


    苏瑜在后世时学习态度便很认真，属于再吵闹的声音都能自动屏蔽的类型。陆常西有好几次想拉着苏瑜出去逛逛，都被无情挡在门外。看到苏瑜认真学习，陆妍也觉得挺稀奇，她记得苏家人说得明明白白，苏瑜学习成绩不好，所以才没继续念高中。


    陆妍拿着制作口红的工具去了苏瑜的房间。


    「口红做起来比较简单，要不要继续做？」陆妍口中问着口红的问题，眼睛却往苏瑜的课本上瞄。


    苏瑜仍旧在奋笔疾书，口中却答道：「暂时不做了，泽里乡人数有限，没那么多人需要。」


    「其他村子呢？」陆妍觉得口红生意很好。


    方便做，成本低，利润大。


    苏瑜摇摇头，「没有认识的人，暂时不方便继续做这件事，做它也就是赚点小钱，除非你打算长期做下去。不然你想想，虽然我们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但是城里人会怎么想？但是如果你要长期做，那就不是问题了，以后早晚要盘下店铺，去申请经营许可证的。」


    「那算了，」陆妍说，「我对这个没兴趣。」


    「对了，」苏瑜问，「你送给我外婆的那块表，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陆妍闻言，神色一沉，不太高兴地看着苏瑜。


    苏瑜歪歪头，「怎么了？」


    陆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苏瑜对自己太客气，不像一家人。


    不对，她们本来也不是一家人。


    陆妍烦躁道：「没什么，不用给了，我自己找的零件拼的，要不了几个钱。」


    「那也费时间……」


    「我是给外婆的，又不是给你，」陆妍说，「你管那么多干嘛？」


    苏瑜眨巴眨巴眼睛，瞭然一笑。


    或许是外婆的热情让陆妍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吧？


    苏瑜记得，陆妍的爷爷对她是很苛刻的，基本上是按照培养别人家的媳妇来培养陆妍。陆老爷子思想格外守旧，在陆家，男女差别明显。比如陆常西，再怎么混蛋，陆老爷子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待陆妍，却时常恶语相向。


    陆妍穿条裙子，陆老爷子看不惯，骂她不守妇道。


    陆妍去念书，陆老爷子不喜欢，觉得这是浪费钱。


    他还时常把「女子无才便是德」挂在嘴边，总之，他是一个如果生活在杀人不犯法的世界里，早就因为那张嘴被砍了千八百遍的人。


    「妍妍，」苏瑜说，「别因为他们，让自己不开心，不值得。还有……你和闫涵到底有进展没？」


    *


    陆妍最近一直很安分，安分得让苏瑜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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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书里的时间线，陆妍现在应该对陆家展开报復了。比如，她把待她不好的大伯陆丰偷偷收人钱的人告了上去，还把大伯的女儿陆茜脚踩两条船的事画成海报，分给大伯厂子里的人。


    这两件事，苏瑜没觉得做的有什么问题，毕竟陆妍是把错误揭发出来，而不是制造错误栽赃陷害。


    但这些事产生的恶劣后果却是苏瑜不想看到的，陆丰被辞退后成了老无赖，频频骚扰陆妍，到处说陆妍的坏话。陆妍赚了钱后，他还死皮赖脸去要过好几次钱，虽然凭陆妍的性子是不可能给他的，但也够噁心人的。


    毕竟老无赖什么都没有，陆妍总不能再把他的命拿走。


    所以苏瑜这几天一直都在盘算，该如何提前解决陆家的事，避免陆妍「黑上加黑」。


    还不等苏瑜去找陆家，陆家的人倒是先找上门了。


    来的人是陆丰，目前是鞋垫厂的主任，穿得很体面。他是在报社门口等苏瑜的，在仔细观察过苏瑜后，他谨慎地问道：「你是苏瑜？是常铭的女朋友？我是陆丰，常铭的大伯。」


    第19章 让他们滚蛋


    大约是为突出陆妍黑化的理由，陆丰虽然穿得正式，但形象却不算好，属于飞扬跋扈、从眼睛到下巴都明目张胆写着「反派」的长相。


    这应该是作者努力引导陆妍黑化，而陆丰又是一个小小配角的结果。


    「你在报社工作？不错，年轻有为。」陆丰笑容款款。


    他大约是要展示自己的风度，但苏瑜却只感受到了长相的重要性。


    「您有什么事吗？」


    「我？哦，没什么事，」陆丰若有所思道，「刚听说这件事，正好路过，就来看看。常铭现在不在了，听说你住在小胡家里？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苏瑜浅浅一笑，打算先看看陆丰准备如何出招。


    见苏瑜不接话，陆丰心里有点儿毛躁。


    不过他毕竟也是摸爬滚打爬到主任的位置上的，对付苏瑜这种刚进入社会的小丫头绰绰有余。


    陆丰稳住心神，温柔笑道：「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来见见你。」


    苏瑜：「……」


    别，你别温柔。


    「那就谢谢大伯了。」苏瑜尽量客气。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脾气再一次得到升华。


    陆丰笑笑，说：「你能惦记常铭，我们陆家人都很感激你，你是个实心眼的人，大伯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还是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总这么耗着，不是个事。」


    把胡秀芬赶出陆家，就是陆丰一手操作的。


    陆丰现在算是陆家赚得最多的人，他有两个儿子，但这两个儿子在陆家却没什么存在感。陆老爷子虽然不喜欢胡秀芬，却很喜欢陆常铭，连带着陆常西也受宠。


    在陆老爷子心里，陆常铭就是最让他自豪的大孙子。


    即便出了陆家，大家也总是陆常铭长、陆常铭短，陆丰的两个儿子在陆常铭的光芒下黯淡无光。


    如果仅仅是陆常铭也就算了，毕竟陆常铭的确优秀，陆丰就算想找他的茬，也找不到什么能说道的地方。可就因为陆常铭，连陆常西那个小混混都比自己的儿子受重视，陆丰不甘心。


    尤其是在人们介绍他时慢慢的变成了陆常铭的大伯，他就更不开心了。


    所以，陆常铭一死，陆丰就把胡秀芬和她的两个孩子踢出去了。


    陆老爷子本来就不满儿子娶了乡下女人还短命，欣然同意。


    陆丰觉得日子比以前顺畅多了。


    可就在这时，他听说了苏瑜的事。


    陆丰不理解，陆常铭就真的这么好，竟然有女人还没嫁，就想为他守寡？


    后来陆丰又听说，苏瑜不仅住在胡秀芬家，还在报社找到了工作，陆丰就更不开心了。


    他那两个不中用的儿子，至今还没找到对象呢！


    陆丰煞有介事地劝道：「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


    「陆丰！」陆妍不知何时出现，她脸色惨白，眼中涨满怒火，「你想干什么？！」


    陆丰神色一变。


    「你又直接喊我的名字，陆妍，越来越不像话了。」


    「伪君子，」陆妍冷笑道，「怕是看到我和我妈没像你想的那样过得悲惨，所以忍不住了，跑过来看看吧。」


    陆丰胸口像被锤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嗫喏片刻，才稳住心神，说道：「我是怕常铭的事，耽误人家孩子。」


    陆妍看了看苏瑜，明白了。


    她脸色更差，却没再开口骂人。


    从这一点上来说，陆丰说得没错，留苏瑜在胡秀芬家，是耽误了苏瑜。陆妍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可现在，她却隐隐的不想苏瑜离开。


    陆妍也说不上自己为何有这种感觉，明明她也不想因为哥哥耽误苏瑜的。


    陆妍忐忑地看向苏瑜。


    陆丰见陆妍沉默，自觉占了上风，露出舒缓的笑容。


    「你看，你也知道不能因为常铭耽误人家孩子吧？」陆丰语重心长道，「看来妍妍长大了。苏瑜，我认识一些还没娶妻的青年，和你年龄相仿，我可以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陆丰心里挺滴血。


    他认识的那些青年，爹妈都是有小职位的，介绍对象还得搭个人情，要不是不想看胡秀芬过得太顺畅，他才不去拉这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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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丰以为，自己已经说要给苏瑜介绍对象，这个事应该就算是定下来了，可苏瑜却只是浅笑着看他。


    看得陆丰心里发毛。


    陆妍这丫头已经让陆丰很头疼，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苏瑜，似乎比陆妍更难拿捏。


    「大伯，不用了，」苏瑜笑盈盈道，「我还是觉得常铭哥最好。」


    陆丰额头开始冒汗，「是，他们的确比不上常铭，不过常铭毕竟……」


    「大伯，」苏瑜打断他，「其实我听秀芬姨说过一些陆家的事，我记得常铭哥的父亲走的时候，留下了两幅画，大伯今天方便吗，方便的话我们过去拿？」


    陆妍一怔，陆丰则一惊。


    这两幅画是陆丰的爷爷，也就是陆常铭的太爷爷留下的。太爷爷经济条件不错，喜欢收藏字画，临走前把字画分给了几个孙子。这会儿大家对这些都不太在意，或者说陆家这个层次的人都不在意，只有陆丰知道，这东西是值钱的，所以陆常铭的父亲一走，他就找藉口把画拿走了。


    胡秀芬、陆常西，甚至是陆妍，都不知道这画值钱，从没放在心上过。


    苏瑜也是看书里提了一嘴，又看到陆丰找上门，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


    「你在说什么，」陆丰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什么画？」


    「有这么回事！」陆妍回过神来，立刻帮腔道，「我爸刚走，你就说什么要拿去修补，然后就没再还回来。陆丰，补了这么多年了，该补好了吧？再补下去，这画可全是补丁了。」


    陆丰：「……」


    苏瑜乐呵呵地看着陆妍打嘴仗，她发现了，陆妍这张嘴是真厉害，怼人小能手。


    苏瑜轻咳一声，故作惊讶，「是不是时间太久，大伯已经忘了？没关系，去问问其他伯伯叔叔们，他们应该记得，他们每个人都分到画了嘛，肯定知道。要不您回去看看家里有几幅画也行，这东西这么宝贵，您肯定好好收着呢。」


    陆丰在心里痛骂一声。


    当年他说要把画拿去修补的事，陆家人都知道，后来陆丰故意说已经把画还给胡秀芬了，才没人继续问。这种事，肯定是赖不掉的。


    真要赖，陆妍这死丫头肯定得往外说，为此丢掉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就不好了，厂子里马上就要选副厂长，他是有力竞争者呢。


    「苏瑜说的是，」陆丰深吸一口气，用自己长得随意的五官随意地拼了一个笑，「我记不太清了，我现在就回去数一数。你们是晚辈，我怎么会故意不还你呢？」


    「呵，」陆妍说，「你倒是长辈，也没什么长辈的样子。」


    「陆妍……」


    「怎么，我哥一死，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赶我们走，」陆妍冷笑，「这就是长辈该做的事？」


    陆丰：「……」


    他今天就不该过来！


    *


    拿到两幅山水画时，苏瑜着实惊了一下，这画上有落款，是一千多年前一位着名画家吴风所作。据苏瑜所知，这位画家是没有真迹流传的。


    当然，苏瑜指的是现实世界，这是小说，有也不奇怪。


    等她考上考古学，有了设备，一定要先查一查这究竟是不是真品！


    「这东西很值钱？」陆妍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


    「你啊，安心做理科大佬好了，」苏瑜笑道，「这如果是真迹，可就不是值钱的问题了。」


    陆妍撇嘴，「你懂，你抱着你那堆碗过日子吧。」


    苏瑜笑笑，将画认真收好。


    明天她得去找找，看看能不能买到保护油。


    苏瑜收好画，陆妍还待在她的房间没走。


    「不去睡觉？」苏瑜问，「今天特意绕到报社去接我，走了很多路吧。」


    「不是去接你，」陆妍认真道，「只是路过。」


    「行行，都依你，」苏瑜伸了个懒腰，「既然你不走，我还得跟你说下陆丰的事。依我看，他肯定是要接连不断地噁心你和秀芬姨，你得做好准备。」


    陆妍闻言，秀眉拧起，她看了苏瑜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相信是他欺负我们？」陆妍问，「都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瑜当然不用问，她是看过书的。


    「常铭哥一死，你和秀芬姨就搬到这里，刚来时，这里连住人都费劲，还用问吗？」


    苏瑜假装自己很聪明。


    陆妍抿抿唇，低落道：「我就知道，他肯定得来找事，我就应该快一点。他还想竞争什么副厂长，做梦。」


    苏瑜说：「我总觉得他格外不喜欢你，为什么？被你爷爷影响了？」


    按理说，陆丰最讨厌的人应该是陆常铭才对，可他对陆妍的态度更加恶劣。


    陆妍握了握拳。


    有件事，她连胡秀芬都不想告诉，陆常西更不知道，她打算一辈子守口如瓶。


    可不知为何，苏瑜一问，她就起了和她倾诉的心思。


    她明明知道，不会有人站在她这一边……


    「小的时候，他的大儿子，手不太干净。」忆起往事，陆妍的拳头越攥越紧，那是陆妍的噩梦，也是她虽然喜欢闫涵，却从不主动靠近的原因。


    「不干净？」苏瑜隐约猜到什么，「是什么意思？」


    陆妍面无表情，「他总是对我动手动脚，有好几次，把我堵在小屋里，扒我的衣服。我急了，就哭，哭声把他妈引过去，他妈大骂我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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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自认为还算淡定，听到此，气血却直接涌上头。


    这是她没看到过的内容，她终于明白，陆妍为何如此排斥其他人。


    「你大伯母有毛病？他儿子手贱，她骂你？」苏瑜爆了个小粗口。


    陆妍却是有些诧异的，她小时候也试着和别人讲过这件事，可没人放在心上。有人拍着她的肩膀，说这是哥哥爱她，也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陆妍，怀疑她做了什么。


    就连胡秀芬，也只说他是哥哥，是亲人，顶多避免他和陆妍单独相处而已。


    苏瑜却完完全全站到了她这一边。


    「我跟你讲！」苏瑜叉腰道，「你不能光报復陆丰，他那两个儿子虽然弱到没有存在感，但陆丰真正在乎的是他们。得让他们跟着陆丰一起从渠城滚蛋！」


    第20章 人在医院！


    苏瑜暂时将画的事放到一边，她想先解决陆丰的事。苏瑜一直以为，陆家对陆妍和胡秀芬做的，不过是小说中常见的桥段，什么重男轻女，什么逼着陆妍干活等等，可如果升级到对幼女动手动脚的程度，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


    苏瑜最好的朋友就有类似的遭遇，最过分的是，她的朋友鼓起勇气和父母说明这件事时，她的父母却认为她是在诬陷自己的亲人。


    朋友从念小学起，便对男性敬而远之，遇到困难，也往往选择独自承受，不肯告诉家里。苏瑜总是会担心，如若哪一天她撑不下去了，会不会一声不响结束自己的生命。


    下班后，苏瑜把陆常西和二虎叫了过来。


    二虎时常往家里跑，和苏瑜已经很熟了，他还经常帮陆妍打下手，基本上已经算是家里的一份子。和乐观派的二虎相比，同样待在家里的陆常西却有些萎靡不振。


    苏瑜叫他过去，他也兴致缺缺，提不起精神来。


    「嫂子，」二虎神神秘秘道，「他颓废好几天了，我估摸着，他是被人家姑娘甩了，心里难过。」


    陆常西眼睛一下子瞪起来了，「胡说八道什么？我英姿飒爽，谁会甩我？」


    他可是胡同「一枝花」，谁见谁都夸。


    「老张家的三妞啊，前几天你总朝人家挤眉弄眼你忘啦？」


    「……啥，你说的不会是那个追过九个男人的三妞吧？二虎！你欠揍啊！我那是迷眼了！就老子这长相，会被她甩？！」


    「不见得啊，」有苏瑜在，二虎胆子颇大，他洋洋得意道，「三妞还追过我呢，她追过你吗？」


    陆常西：「……」


    为什么二虎有种被三妞追很自豪的感觉？


    就他这张脸，会在乎三妞？？


    他怎么……还真有种被羞辱到的感觉？！


    「你俩别闹了，」苏瑜笑道，「常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没，」陆常西吊儿郎当地靠在门边，别扭地摸摸头，「没啥事。」


    「有事就直说吧，常铭哥不在了，我得照顾好你们。」


    陆常西埋下头，盯着鞋尖看了好半天，才嗫喏道：「这几天我去参加招工的厂子的考试了……都没考过。」


    陆常西虽然是高中毕业，但上学时实在不算用过，是半混着过日子的，学习成绩常年倒数。如果他低调点，大傢伙都不知道，看到他的高中毕业证，倒也能煳弄煳弄，可陆常西实在太出名了。


    只要看到他，大傢伙就知道，这是陆常铭的好看的流氓弟弟。


    标籤如此之多，肯定能精准到个人。


    因此，在有更老实听话的竞争人的情况下，大家肯定更喜欢老实的。


    小流氓可不好指挥。


    苏瑜听完，却哈哈大笑，「这有什么难过的，你年纪还小，急什么。再说了，你是没遇到对的人。」


    「啥？」陆常西茫然地看着苏瑜，去厂子里考试，还分有没有遇到对的人？


    「是啊，」苏瑜认真且正经，「去考你的，都是男性吧，要是换个女性，为了你这张脸，也得把你招进去，多赏心悦目。」


    陆常西脸一红，接着头便高高地昂起来。


    虽然他的脸时常被夸好看，但现在被苏瑜夸了，他就有一种被国际认定的感觉！


    「我这张脸，那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二虎：「嘁，三妞都不喜欢。」


    陆常西：「……，不许再提三妞！」


    「好啦，我是有事找你们，常西，你和陆长东、陆长南熟悉吗？」


    陆长东、陆长南就是陆丰的两个儿子。


    提到他们俩，陆常西挑了挑眉，不屑道：「那俩怂货，怎么了？」


    苏瑜说：「我有点事情要办，所以需要知道他俩的一些信息，他们怎么样？」


    「他俩比我还完蛋呢，」陆常西毫不客气道，「我是不好好学习，所以学习差，他俩是每天都在学习，结果考试只比我高十几分，我有时候都好奇，他俩咋不干脆拿脚写字？」


    二·职业拆台·虎呵呵笑道：「那说不定就要比你高几十分了。」


    陆常西：「……，滚！」


    苏瑜问道：「他俩人品如何？」


    「垃圾！」陆常西说，「比我还垃圾！」


    二虎刚要质疑地看过去，就被陆常西一巴掌打开，「不许质疑！」


    「没质疑啊……」二虎很委屈，「咱俩是很垃圾嘛。」


    陆常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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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反正我俩起码不会干欺负弱小的事，他们哥俩，背着他爸，在外面动不动就欺负人。哦对了，还很不尊重女生，经常对女生动手动脚的，他俩还脚踩两条船，我记得可清楚了，兄弟俩都同时谈了两个以上的对象。对了对了，陆长东还和陆长南的对象一起去看过电影！」


    二虎啧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也看见过，他俩可真不是东西。陆二哥，你比他俩强多了。」


    陆常西：「……」


    并没有被表扬的畅快感？


    苏瑜心里有数了，她朝陆常西招招手，「这样，你俩这几天多关注关注他俩，尤其是他们和女朋友们的事，如果发现他俩和不同的人约会，尽量留些证据。」


    陆常西不解道：「怎么留证据？」


    苏瑜一时也有些为难。


    现在不是后世，随时随地就能掏出手机照相，想要留下证据，还真是有些难办。


    苏瑜想了想，朝陆常西招招手，「你这样……」


    *


    按照书中的时间线，这会儿陆妍已经举报陆丰收贿受贿，但不知为何，陆妍暂时还没有动静。苏瑜不知陆妍打算何时举报，只能把这事先放放，专心研究起自己从泽里乡带回来的瓷碗来。


    她挑选了相对完好的一个，想去报社找找资料，看看能不能确定是哪个朝代的。


    一大早，苏瑜将用报纸包着的碗放到办公桌上，抬头就见肖琦走了进来。


    「早，」肖琦笑盈盈的和苏瑜打招唿，「每天都这么早。」


    肖琦脾气不错，平时话比较少，陈菲和苏瑜聊天时，肖琦基本上不会多说话。在报社，也没见肖琦和谁走得近，听陈菲说，肖琦也是没机会参加高考，被父母强行推到报社来上班的。


    陈菲还说，肖琦眼界挺高，她好几次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都被婉拒了。


    「你也很早啊。」苏瑜抱着瓷碗心情好，朝肖琦灿烂一笑。


    肖琦跟着笑起来。


    其实在苏瑜来报社上班前，他就听说过苏瑜。


    苏瑜、王瑞和陆常铭的事，可是阿姨们口中的热点新闻。


    肖琦第一反应是苏瑜真是个傻姑娘，为爱痴狂，他虽然同情苏瑜，却不喜欢脑袋里只有感情的女孩。可几个月接触下来，肖琦却发现，苏瑜和他想像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很活泼很开朗，做事有分寸，稿子写的也很好。


    林兴志这么吹毛求疵的一个人，每回拿到苏瑜的稿子，基本上都是直接发出去，没让她返工过。


    就连肖琦自己，都重写过好几次。


    从这一点来看，肖琦越来越欣赏苏瑜了。


    他照例打扫完办公室的卫生，往自己位置上走时，余光看到苏瑜正摆弄的瓷碗，他停下来打量片刻，忽然问道：「这不是普通的碗吧？」


    「恩？」苏瑜问，「你认识？」


    「倒也不是认识，」肖琦说，「只是我小爷爷喜欢摆弄这些，我小时候经常去他家玩，看到过类似的。」


    苏瑜面露欣喜，「你小爷爷很懂这些吗？我只知道它大概有个小三百年歷史，但具体是哪一年间的，还是看不出来。」


    肖琦说：「这样吧，今天下班，我带你去他家一趟，离这边不远，怎么样？」


    *


    训练场上，徐峰独自一人蹲在路边，地面有一长串移动的黑线，是正搬运糖渣的蚂蚁。训练是枯燥的，徐峰长年累月的待在这里，已经学会苦中作乐，外人看来普普通通的一件小事，徐峰也能乐呵地看半天。


    有一次，徐峰和战友蹲在路边看蚂蚁，俩人对着一只颇为雄壮的蚂蚁猜半天，争论这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争论了近五分钟，都没论处结果，徐峰找陆常铭来评理。


    陆常铭听完前因后果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医务室的方向。


    徐峰和战友很纳闷，他们又没生病，去什么医务室。


    陆常铭呵呵一笑，说，是让他们去看脑子。


    徐峰笑骂着和陆常铭切磋起来。


    现在，没人再让他去看看脑子了。


    徐峰正盯着蚂蚁愣神，身后忽然传来「唿哧唿哧」的喘息声，没等徐峰迴头，便有人重重地拍了他一下，「徐峰！你快，快去看看，有村民进山，捡了几个人，说是穿着咱们的衣服，已经送去医院了！」


    第21章 赚钱啦


    去肖琦小爷爷家的路上，肖琦向苏瑜介绍了他的基本情况，「他对古玩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看中自己喜欢的东西，砸锅卖铁也要去买。原本他的家底算是丰厚的，这些来，已经没什么钱了。前几年吃饭都困难，我工作后，一直有把工资分给他一部分。」


    「可他应该有很多值钱的物件，怎么都不应该说是穷啊。」


    「没用，」肖琦笑道，「他买来的东西，都藏在家里，这些东西又不能变出饭来。而且他是宁愿饿着，也不愿把这些东西卖了的人。家里人都不理解他，他的妻子十多年前就离开他了，儿子也不怎么和他来往。」


    「可你却愿意帮他，」苏瑜说，「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不只是感情的问题，」肖琦略一停顿，看了一眼苏瑜。他不是话多的人，有些牢骚，他顶多在心里说给自己听。可不知为何，在苏瑜面前，他就顺其自然地说出了理由，「其实我很佩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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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


    肖琦望向远方，喃喃道：「即便亲人们都不理解他的做法，他却从未怀疑过自己选的路，坚持了这么多年。有几个人能做到？」


    苏瑜听得一愣，她忽然想到陈菲曾说过，肖琦是被父母要求出来工作的。


    想来其中也有他的伤心事，苏瑜安静地听着。


    肖琦却已经从情绪中走出来，他低头看着苏瑜认真倾听的姿势，笑出声来，「你倒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苏瑜眨眨眼，心中不解。


    是什么戳中了肖琦的笑点？？


    肖爷爷家住在小河边上。


    这边靠近渠城市中心，是未来最昂贵的地段，附近有公园、有欢快流淌的小河流，还有整齐排列的房子，都是公房。


    「他其实想把房子换了，去偏一些的地方住，他儿子死活不同意，这才留下来。」肖琦介绍完，掏出钥匙去开门，「我妈有的时候蒸馒头会多蒸一些，总要我给他送过他，他嫌开门麻烦，就给了我一把钥匙。」


    苏瑜点点头，「你们家人都是热心肠。」


    铁门开了，肖琦侧身让苏瑜先进，苏瑜迈过门槛，还没来得及叫一声「肖爷爷」，就听「喵」的一声，一只张狂的猫从栅栏上跳到苏瑜肩上。


    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丝滑。


    「猫？！」苏瑜惊得原地打转，想把猫赶走，又不想伤了它，越急越手足无措，「肖琦肖琦，快，把它拿走。」


    肖琦连忙把猫抱下来。


    是只小梨花，分外热情，一点儿都不认生，一到肖琦怀中，就用它布满倒刺的舌头疯狂舔肖琦的脖子。


    肖琦笑呵呵道：「它很淘气，是小爷爷捡的流浪猫。看你的反应，你怕猫？」


    苏瑜连退好几步，心有余悸道：「我小的时候和猫打过架。」


    「它挠了你？」


    「对……」苏瑜强调道，「我也挠回去了！」


    「噗。」


    苏瑜闷闷不乐，「但是它爪子太锋利，我没挠过它。」


    和猫打架还打输了的这件事，就成了苏瑜一辈子的耻辱！她和猫置气也就算了，竟然没打过它！小时候的她可是胡同里一霸！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小时候在胡同里可威风了，」苏瑜撇着嘴，怯懦且勇敢地瞪了一眼小梨花，「比我大两岁的男孩子都打不过我，就因为它，我在胡同里走路都不能带风了……」


    肖琦哭笑不得。


    他怎么从苏瑜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呢？？


    「你先等会儿。」肖琦抱着小梨花，快步进了屋，还没忘把屋门关上。


    苏瑜望天等了会儿，肖琦推门说道：「可以了，进来吧。」


    苏瑜走过去，好奇道：「是什么事？」


    「没什么，」肖琦说，「我小爷爷养了七只猫，已经都撵到另一个屋里了，放心吧。」


    苏瑜：「……」


    七只……七只让她闻风丧胆的可怕生物！


    「你就是苏瑜吧，」一个一米七多点儿的小老头戴上眼镜打量着苏瑜，「肖琦说你有东西想让我帮忙看看，快拿出来。」


    肖爷爷的语气十分迫切，他显然对苏瑜毫无兴趣，一心扑在瓷碗上。


    「小爷爷，急什么，你也不先让人家坐下。」肖琦说着，俯身去给苏瑜搬椅子。


    椅子刚悬空，他还没来得及走一步，肖爷爷便大喝一声，「停！」他急火火地走过去，从椅子上拿起一枚铜钱，「你什么眼神！弄坏了咋办。」


    肖琦：「……」


    这铜钱黑得都快和黑漆融为一体了。


    「既然宝贵，您就该放好了，怎么随便放。」肖琦抱怨了一句，才把椅子放到苏瑜身后。


    他眼睛没肖爷爷说得那么不好使，俯身放椅子时，他忽然瞧见地面上有些白色的碎末，「等会儿，小爷爷，你刚刚摔东西了吧？」


    「我怎么可能摔东西，」肖爷爷语气轻飘飘的，「是二毛，把我那三百年前的瓷碗摔了。」


    肖琦：「……」


    刚才他搬椅子、没注意到铜钱时，肖爷爷可不是这个反应。


    「它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您得好好教育它。」


    肖爷爷震惊地看着肖琦，「你真奇怪，这么大的人了，跟一只猫计较什么？人家只是只小猫，能有什么错？」


    肖琦：「……」


    看着肖琦吃瘪的样子，苏瑜忍不住笑起来，她拿出瓷碗，递给肖爷爷，「爷爷，巧了，我这个也是白瓷碗，从工艺上来看，像是三百年前制作的，但是从品相上看，我又不敢确定了……」


    「你说的没错，」肖爷爷一看到瓷碗，神情便认真起来，他仔细端详着，说道，「这只碗很幸运，主人使用它时很小心，几乎没留下伤痕。小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肖琦无奈道：「您刚刚还叫她苏瑜。」


    「哦哦，」肖爷爷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致道，「你这只碗，和我刚刚被打碎的碗是差不多时代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把这只碗卖给我？我就差这个年代的了。」


    「你等等，」肖琦制止道，「您上周还说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快花光了，哪儿来的钱再买东西？」


    「哎呀，这只碗不贵，」肖爷爷笑眯眯道，「小姑娘，你要是相信我，这只碗我150块收了，绝对比正价要高。这碗算是比较常见的，是胜在品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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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瓷碗能卖150块钱，苏瑜已经觉得很划算了，毕竟她收来的成本也就几块钱。她花钱买时，还特意说明了觉得这碗挺值钱，奈何人家死活都不相信，还笑苏瑜傻。


    「我当然相信您，」苏瑜欢愉道，「您愿意要的话，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


    「哎，」肖琦嘆气道，「您是又打算吃一个月蒸土豆炖白菜了吧。」


    「没有没有，」肖爷爷连连摆手，「上次营养不良住院，我已经得到教训了，去医院要花更多的钱，划不来。」


    肖琦说：「您知道就好。不过……既然不用生活费，您从哪找150块？」


    「这不现成的吗？」肖爷爷笑呵呵道，「肖琦，付钱给小姑娘啊，你俩不是同事吗，欠钱不好哦。」


    肖*引火烧身*琦：「……」


    肖琦抱歉道：「苏瑜，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明天再给你吧。」


    「不用了，」苏瑜看出肖爷爷很喜欢这个瓷碗，也看出他让肖琦出钱，是没和对方商量过的，她笑道，「其实我找到它的成本不高，爷爷要是喜欢，就送给您吧。」


    「这不是成本问题，」肖爷爷得意笑道，「这叫眼光！这可是无价的，你别和肖琦客气，明天把钱收下就是了！」


    肖琦：「……」


    这好像是他的钱？


    *


    苏瑜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小富婆。


    算上这些日子捣腾的山货、卖出去的口红、这几个月的工资再加上这150块，苏瑜的总资产已经近500块。500块不是笔小数目，在这个时代能做很多事情。


    当然，苏瑜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去买了两只烧鸡！


    香喷喷的烧鸡，是用家鸡做的，别提多香了。而且现在做烧鸡的调料不似后世那么多，保持了烧鸡独特的风味，苏瑜最喜欢了。


    肖琦把苏瑜送到胡同口，分别前，苏瑜把其中一只烧鸡送给肖琦，「不好意思，让你破费啦？这个烧鸡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明天我也不收钱了。」


    肖琦看了一眼烧鸡，目光又滑向苏瑜提着烧鸡的手。


    手指很细，看起来纤弱无力，却又有种稳重感。


    很独特。


    「好，」肖琦接过烧鸡，笑得轻松，「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和肖琦道别后，苏瑜往家里走，刚拉开大门，陆常西就踉踉跄跄跌了出来。他忙站稳，踮着脚尖看了眼肖琦离开的方向，接着沖苏瑜嘿嘿笑道：「嫂子回来了，咳，时间不早了哈。」


    「恩，去办了点事，进去吧，去吃烧鸡。」


    往日就属陆常西嘴馋，可今天他听到「烧鸡」二字，反应却不激烈，而是频频向苏瑜身后看去。


    「看什么？」


    「没、没，嫂子，我们进去吧。」


    再不多看看，好好的嫂子就要没啦！


    第22章 批假了！


    这几日，苏瑜发现陆常西不太对劲。


    前些日子陆常西还会去各个厂子转转，看看有没有招人的地方，但这几天，他总是跟在她身边。偶尔，就连下班，陆常西都会去报社接她。


    接到她人还不行，还要左看右看，不知道在找谁。


    「常西，」苏瑜似笑非笑道，「你要是想找对象，我就帮你找找，报社里可没有小姑娘。」


    「哎呀，不是这个事，我是在看那个男的……」陆常西一顿，忽然笑嘻嘻道，「哪家的小姑娘要介绍给我？」


    苏瑜看了陆常西半晌，若有所思。


    看来他是那晚看到肖琦送她回家，害怕她和肖琦所有发展啊。


    苏瑜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我帮你找找，如果人家也愿意的话，就介绍你。」


    「我喜欢那种可可爱爱的女孩子！」陆常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声情并茂地描述着，「就是多说几句话都会害羞的那种，哎，连二虎都谈过恋爱，我却一个都没谈过，太失败了。」


    苏瑜抿嘴笑道：「你还不如二虎受欢迎啊？」


    「才不是！我是没碰到喜欢的，追我可多了，我没那意思！」陆常西涨红脸，捏着拳抗议。


    说别人就算了，说他还不如二虎，这是歧视！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的。走吧，我们先去买点儿熟食，想吃猪蹄了。」这会儿大傢伙都喜欢肥肉瘦肉，对猪的边角料部分不是很热衷，这倒是方便苏瑜了，后世的猪蹄不算便宜，现在倒是可以尽情的吃了。


    苏瑜在家里做过一次红烧猪蹄，陆常西至今都记得那美妙的味道，他立刻忘了找对象的事，欢欢喜喜奔着猪蹄去了。


    苏瑜隐约觉得，她可能知道陆常西为啥找不到对象了。


    来到店里，苏瑜让老闆称了两斤猪蹄，又买了猪大肠和猪耳朵。老闆已经认识苏瑜了，这姑娘每次来店里，都买些奇怪的部位，不过苏瑜总来，买的部位又不是其他人热衷的，加上小姑娘嘴甜，老闆总是爽快的多给苏瑜一些。


    买好东西，苏瑜正要走，两个女人手挽着手走了过来。


    夏梅远远的就觉得苏瑜眼熟，走近了便想起来她是谁了。苏瑜人生得好看，是有辨识度的美，就算没有孟雪娇的这层关系，夏梅也会记住她。


    「你好啊，」夏梅挺喜欢苏瑜，觉得她敢爱敢恨，便主动和她打招唿，「好久不见了。」


    孟雪娇狠狠地拉了夏梅一下，低声道：「干嘛和她打招唿？别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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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夏梅哈哈大笑，「你都结婚了，就别和人家置气了，你又不是被逼着嫁人的，你想等常铭也可以等的嘛。」


    孟雪娇：「……」


    这和别人家的好朋友不一样！


    孟雪娇气唿唿地看向苏瑜，「反正我老公人挺好，对我也很好，对了，常西，你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孟雪娇似乎是想起些什么，问到陆常西的工作时，腰板忽然挺了起来，骄傲道：「我让我老公帮你联繫一下，进厂子吧？从基层干起，行吗？」


    苏瑜再怎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也架不住孟雪娇有关系啊，孟雪娇帮陆常西找到工作，苏瑜有这实力嘛？再说，这也侧面说明了她孟雪娇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可已经为工作的事焦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陆常西，此刻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微低头，皱着眉站在一旁。


    孟雪娇走到陆常西身边，拉起陆常西的手，说道：「常西，咱们俩认识也有好几年了，你放心，我肯定不能不管你。等你进了厂子，就是有正式工作的人，到时候我再帮你寻一门亲事，好吗？」


    陆常西瞧了孟雪娇一眼。


    他能看得出来，孟雪娇不是随口一说，可他却全然没有苏瑜说帮他找对象时的喜悦。他默默地拨开孟雪娇的手，走到苏瑜身后，闷闷道：「谢谢雪娇姐，不用麻烦了，我嫂子会帮我。嫂子，回家吧？」


    苏瑜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孟雪娇，又和夏梅打过招唿后离开。


    孟雪娇不可置信，「夏梅，这小兔崽子是啥意思，我好心好意帮他，他还不领情？！」


    夏梅坏笑道：「没看出来？人家更喜欢苏瑜呗，好了，你都嫁人了，为了你们夫妻关系着想，少管陆家的事吧。」


    回家的路上，陆常西一路无言。


    苏瑜看了他好几眼，他始终低着头，闷闷不乐。


    「常西。」苏瑜轻声唤他，「你是因为常铭哥，所以躲着孟雪娇吗？」


    陆常西别别扭扭地偏开头。


    他还记得孟雪娇整日跟在陆常铭屁股后的样子，可物是人非，陆常铭还没确定遇难时，孟雪娇就急匆匆地嫁人了。


    虽然胡秀芬总说这是人之常情，但陆常西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是太喜欢哥哥了，」苏瑜说，「但是真的说起来，孟雪娇和常铭哥不是男女朋友，常铭哥拒绝过她很多次，她嫁给别人，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陆常西轻轻嘆一口气，「我会尽量调整的。」


    苏瑜笑笑，她想了想，又说：「还有件事，常西，你想考大学吗？」


    陆常西一怔，「啥？考大学？」


    「对啊，继续去学校学习，研究一门学问，学会一些技术。」苏瑜说，「你想吗？」


    陆常西心念一动。


    在去厂子找工作前，他的确动过这个念头。


    但他高中时成绩太差，而且他总想着，他应该尽早赚钱帮帮家里了。


    「我……成绩不好。」


    「没关系啊，我可以辅导你，」苏瑜笑道，「我理科还行，家里的事你也不用操心，你看陆妍，每个月都能赚小一百，我也差不多，你要是想学习，就好好学习，等着以后参加高考！」


    *


    军队医院的住院部，两个小护士在走廊相遇，相视一笑。


    「你这几天负责那位？」


    「对啊对啊，真的好帅啊，听说还是为了救人受伤的。」


    「哪儿啊，我听徐峰说了，他带着五个人救了那个老乡，但是在深山里迷路了。他特别厉害，野外生存能力很强，白天要想办法填饱肚子找水源，晚上还要防着野兽，他竟然硬是带着他们走出来了，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


    「哎，别说了，我家那位，要是有他一半厉害就好了！」


    徐峰提着一篮子水果，乐呵呵的从护士身边走过去。陆常铭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了，昨天终于清醒，护士说，他今天就能和陆常铭正常交流了。


    这小子，还是那么受欢迎。


    陆常铭的病房里，还聚着好几个穿绿军装的人，值班护士正往外赶人，「我知道你们担心他的安危，但是病人需要休息，不能留这么多人。」


    徐峰忙走过去，「首/长，我照顾常铭就行，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首长呵呵笑道：「好吧，我们再在这里待着，就要被嫌弃了。徐峰，你小子好好照顾他，他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你负全责！对了，等他情况好一点，就带他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这个假我特批了！」


    第23章


    在部队, 陆常铭一直是最受重视的。他体能极好，耐力、力量都极好，任何训练成绩都能拿到第一名, 没有短板。


    成绩最好的陆常铭从不会因此懈怠训练，更不会为此与战友产生摩擦，他几乎与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


    因此，他能活着回来, 整个部队的人都是激动的。


    不仅首长，加上他的战友们开的庆祝会, 已经有大大小小十几场了, 来病房看望他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护士实在受不住，才把人都挡了回去。


    徐峰带着陆常铭即将休长假的好消息来到病房，「我给你带了苹果，用削皮吗？」


    他放下果篮，看向病床上的陆常铭。


    陆常铭的额头缠了绷带, 这几个月刚长出来的短髮凌乱地贴在绷带上, 却因为那双深邃的眼睛不显得邋遢，甚至成为加分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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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曾经在学校，还是现在在部队, 他的容貌都是极出挑的。


    就算是留寸头，精緻的五官也没让颜值减分。


    最重要的是, 他的眼睛里似乎总有一股力量, 不管遇到什么事, 只要有他在，心里便会觉得踏实。


    有的时候徐峰都很佩服陆常铭，他虽然不如自己年纪大, 办起事来却是最老练的一个。就连部队里出了名的难搞的领导，见了陆常铭都是笑呵呵的。


    「我是腿骨折，不是牙掉了，」陆常铭睨了他一眼，「我直接吃。」


    「滚吧你，我告诉你，这待遇就这几天，过了这几天，等你回家了，老子可不管你。」徐峰笑骂几句，还是帮陆常铭洗好苹果，又认真地切成块。


    苹果端到陆常铭跟前，陆常铭却是一言难尽地看过来，「徐峰，以后能别动刀就别动了，我怕你伤了……」


    「哎呦，还会担心我？」


    陆常铭平静地说完，「我怕你伤了刀。」


    徐峰：「……，给老子滚，老子削的有那么差？！」


    他不服气地看向拥有稀奇古怪造型的苹果块们。


    徐峰：「……」


    不就是有几块切成了土豆片，有两块直接用手掰的嘛！矫情！


    「赶紧吃，」徐峰没好气道，「领导给你批长假了，前几天我托人给你妈捎信了，这几天她应该就能知道。等过几天你能出院静养了，就送你回家。」


    陆常铭淡淡的「恩」了一声。


    「对了，苏瑜这下可开心了，」徐峰笑骂，「算你小子有福气，这回回去赶紧把酒摆了，以后也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陆常铭去拿苹果的手一顿，他抬眼看向徐峰，「苏瑜？谁？」


    *


    有苏瑜和陆妍在，胡秀芬的日子过得愈发红火。她其实不知道苏瑜和陆妍陆妍在做什么，但她相信她们，也认为有些事情凭着喜爱去做是可以的，所以她从没去打探过什么。


    苏瑜会定期给胡秀芬一笔钱，胡秀芬都收在饭盒里，她知道，如果不收下这个钱，苏瑜不会安心，她打算等苏瑜找到合适的对象，把这些钱当作嫁妆给苏瑜。


    至于陆妍拿来的钱，胡秀芬会留下一部分，剩下一部分再加上她的工资，给三个孩子多买些肉、蔬菜。


    偶尔票不够，胡秀芬还会去黑市找找，总之，他们现在是不愁吃穿的。


    这让等着看笑话的王瑞母子心里很不舒服，好像一夜之间，陆常西就能顶事了、苏瑜就能找到工作了，这家人的日子就过得红火了！


    傍晚，李连静带着王瑞去散步时，在修鞋匠的铺子前，正巧碰上下班回来的苏瑜和陆妍。


    这些日子，苏瑜着实长了不少肉，身材变得匀称，脸色也变得红润。两个大眼睛光彩照人，虽然五官还和从前一样，整个人却像变成另一个人。


    李连静一看到苏瑜，脸色便黑了，她拉住王瑞，粗声道：「走，真晦气！」


    苏瑜早就看到李连静了，她是全当没看见，与不值当的人计较，是坑了她自己。


    陆妍却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她淡然道：「花钱买儿媳妇失败了，是挺晦气，不如再去买另一个吧？看看妇联的孙姨知道以后是什么反应。」


    「你……」李连静听得心头刺痛，可她一个大人，不好当着大家们的面儿和孩子置气，便压着怒意说道，「什么叫花钱买儿媳妇？我们是正常婚嫁，悔婚的是她苏瑜。」


    「正常？」陆妍故作惊讶，「不会吧，王瑞叔叔和苏瑜根本不认识，王瑞叔叔呢，有点儿年纪了，长相嘛，如果把长相分成三等，王瑞叔叔可能排不上三等。至于经济条件，苏瑜是报社的正经工人，王瑞叔叔……哦，不好意思，王瑞叔叔还没工作。原来这就是正常婚嫁啊？」


    胡同里人来人往，都是熟悉的邻居们，大家听到陆妍的话，都偷偷笑起来。


    其实老王家这点事，他们是理解的，王瑞不好找对象，多花些钱是正常的，可李连静非得说是你情我愿正常婚嫁，那可有点不好。


    这些日子他们和苏瑜也算熟悉，苏瑜从前待在苏家，那是明珠蒙尘，就她的条件，和活着的陆常铭正相配啊！


    李连静臊得脸热，她还想还嘴，却被黑脸的王瑞拉住，王瑞拽着李连静往家里的方向走。李连静看着闷头走路的王瑞，心里咯噔一声。


    最近儿子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上回他碰见几个笑话他瘸子的流氓，他虽然当时没说什么，回家以后却把杯子都摔了，还重重地推了李连静一下，差点把李连静推倒。


    这次回家……


    李连静心惊胆战，苏瑜却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妍。她发现，陆妍虽然嘴毒，但却没拿王瑞是瘸子这件事开玩笑。


    值得思考。


    「妍妍，」苏瑜说，「常西想上学的事，你听说了吗？你怎么想的？」


    陆妍是家里一份子，理应问问她的意见。


    「学去呗，」陆妍看起来不以为意，「就他的脑子，得学个几年，幸亏年纪不大，还来得及。对了，我记得你之前提过『盘店』这个词，你说过几年会放开，我想问的是，如果真的能放开，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准备个店面？」


    陆妍是在考虑，现在去地段好的位置买个房子，这样就能第一时间开个店。


    「可以，过几天我们一起去找找房子吧，我也想买一间。你应该和一些机械厂子有联繫吧？如果关系不错，可以考虑从那边进货，或者干脆直接定制，慢慢把店做大，你看着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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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虽然其他人都以为高考是遥遥无期的，但苏瑜知道，再过不到一年，高考就要恢復了。这些年来留下来的许许多多的学生都会去参加高考，第一批的老高三生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抱着大学梦的人仍然不少。


    苏瑜之所以劝陆常西去参加高考，是因为她发现陆常西学习成绩差，不是因为笨，而是不好好学。当然，这是大部分学生成绩差的原因，只是陆常西不仅不笨，他还很聪明。


    像陆妍拿回来的那些齿轮，他三两下就能拼好，虽然不如陆妍做的好，但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已经做的比大部分普通人都好了。


    另外，那些做柜子的木工活，他也能完成的很好，总之，他虽然没有理论基础，但实践能力却很强。仅凭实践能力，他或许会成为厂子里优秀的工人放，但如果他能多多学习，打好理论基础，以后说不定会有更长远的出路。


    陆常西也想念书，哥哥走后他才渐渐懂得，他是个男人，应该扛起家里的事，而不是事事都指望母亲和妹妹。可现在，他什么钱都赚不到，要再去念书考学，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考上，他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钱？


    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化学书，陆常西心思更沉。


    两分钟后，陆妍抱着什么东西推门进来。


    陆常西立刻趴到化学书上，沖陆妍嚷道：「你怎么不敲门？！万一我在换衣服怎么办？！」


    「那怎么了？」陆妍冷哼一声，「我都没嫌辣眼睛，你怎么这么多事？陆常西，盖什么呢？」


    陆常西：「……，要你管？女流氓。」


    「呵，」陆妍说，「不就是你看不懂的化学吗？遮掩什么。」


    陆常西：「……」


    有被羞辱到。


    「嘁。」陆常西不满，但只敢用「嘁」来表达。


    陆妍说：「陆常西，就你这脑子，能学明白吗？能和我一起去参加高考？」


    「怎么不能！」陆常西抗议道，「我哥成绩那么好，你也不差，一家三个孩子，还能就我笨？！」


    陆妍说：「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陆常西：「……」


    好气哦！好想用他20分的卷子痛打陆妍！


    「行了，你就用你这上锈的脑子慢慢学，」陆妍把手中的一摞笔记本甩给陆常西，「抄一份，两天之内还给我。」


    陆妍转身离开，陆常西则是一怔。


    他看着笔记本上陆妍清秀的字迹，心里暖暖的。


    他的妹妹还是惦记着他的嘛！还把做的笔记借给他抄，这是鼓励他好好学习呢！哦，还让他两天之内……等等，两天之内？！


    「陆妍！这么多笔记，两天能抄的完？！！」


    妈的！


    *


    就快入秋，渠城的天儿渐渐凉了。


    街旁的绿树也有泛黄的迹象，渠城人的日子却仍然过得红红火火，除了陆丰。他刚刚接到通知，在选副厂长的紧要关头，他被人举报了，且举报的罪名是受贿，现在正在严打，这种举报可是致命的。


    最让人生气的是，陆丰多方打听，得知来交举报信的人是一个18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肤白貌美，就是性子不太好，不和同龄人那般温柔软糯。


    18岁脾气不好的小姑娘，还能是谁？！


    陆丰不傻，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陆妍，眼下，他正往陆妍家赶。


    陆妍不在家，家里只有胡秀芬和奋笔疾书的陆常西。


    陆常西在陆家，是没受过什么不平等对待的，陆老爷子有什么好东西，基本上都能分给他一点儿。他不在意谁多谁少，拿到什么东西，总是顺手给陆妍一些，他对这些东西，敏感度很低。


    因此他对陆丰的印象，还停留在「大伯」上，陆丰来时，他还和陆丰打了声招唿。


    陆丰勉强咧嘴笑笑，问：「陆妍在哪。」


    「她不在家啊。」


    陆丰脸色一沉，「你妈在哪？」


    「屋里，」提到胡秀芬，陆常西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虽然被赶出陆家的事，是陆老爷子出面的，但陆常西总觉得背后还有隐情，「你找我妈干嘛？大伯，我和我妈，和陆家已经没关系了吧？」


    「有事！」陆丰不悦道，「你是陆家的种，现在只是分家过了，怎么就没关系了？你去外面待会，我和你妈谈点事。」


    陆常西狐疑地看着陆丰，到底是没撕破脸皮。


    胡秀芬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来人是陆丰，有些惊讶，「大哥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女儿干的好事！」尽管陆丰特意压低声音，但他的恼怒已然藏不住。


    胡秀芬心里咯噔一声，忙请陆丰进屋，「大哥，妍妍怎么了？她最近很乖。」


    陆丰也不想在院子里闹开，气沖沖的进了屋。


    陆常西想跟进来，却被胡秀芬拦住，「小孩子出去玩会儿。」


    陆常西无言。


    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胡秀芬对陆常西就只有这一句话。有一些事情，连陆妍都知道，胡秀芬甚至愿意和她商量，他都不知道。


    陆常西满腹委屈，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胡秀芬，退了出去。


    胡秀芬这才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闺女挺厉害啊！居然去举报我受惠！胡秀芬，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正在竞选副厂长，她突然跳出来搞这一出，你让我怎么竞选？现在好了，不光副厂长的职位跑了，我也要被停职，我告诉你，你立刻把陆妍找出来！把举报撤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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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丰拍着桌子朝胡秀芬大吼大叫。


    胡秀芬早就习惯了，陆丰总是如此，每次胡秀芬都会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连大声说话都不敢。陆丰说完，便等着胡秀芬向他道歉，却迟迟没有动静。


    陆丰抬眼看去，奚落道：「怎么，被你闺女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呵，子不教父之过，我弟弟死了，陆妍长成这样，都是你的问题！你对得起我弟弟吗？！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这句话像座大山，十几年来，一直牢牢地压在胡秀芬胸口。


    她骤然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陆妍的所作所为，她对家里的奉献，甚至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多。虽然她是小辈，虽然苏瑜根本没嫁给陆常铭，但她们却一直在为这个家过的更好而努力！


    胡秀芬呢，她自己又做了什么？


    至少，从前在陆家，她没能保护好陆妍，以至于最后被赶出来时，陆老爷子还试图只赶走陆妍，留下陆常西。


    「我叫你一声大哥，就是看在我丈夫的面子上，」胡秀芬的声音依旧温柔，目光却是坚定的，「我想问问，妍妍长成什么样了？她捏造证据、诬陷你了？那你现在就去报警吧，我不拦着。」


    陆丰刚飙出去的那口气瞬间又吸了回去。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胡秀芬，刚刚想好的骂人的话忽然骂不出来了。


    陆丰：「……」


    这不是剧本。


    「胡秀芬，」陆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秀芬说：「我说的意思很简单，是妍妍告你受贿，得有证据，证据是她捏造的？」


    陆丰面红耳赤，无言地看着胡秀芬。


    当然不是捏造的啦，是他真金白银做出来的呢！


    「既然你不说话，想来就不是了，」胡秀芬平静道，「既然妍妍没有捏造证据，那你安心等待调查就是了，如果是假的，厂子里自然会还给你一个公道，如果是真的……」


    胡秀芬深吸一口气，问：「举报你有什么问题？」


    陆丰：「……」


    好有道理的样子。


    陆常西「啪」的一声，推开门闯进来，「陆丰！你别太过分，我们家已经和你没关系了，我哥刚死，我们就被你赶出来了，你忘了？！」


    *


    苏瑜交完两篇稿子，和林兴志打过招唿后，打算下班。林兴志看完稿子，心中满意，在报社，苏瑜的文笔虽然不是最佳的，但却总是能找准他要的点。


    而且她的文章共情能力极强，通俗易懂且有人情味，这是林兴志最看重的。


    他笑着邀请道：「今晚有事吗？我家老爷子想请你吃个晚饭。」


    林老爷子是林兴志和林念情的父亲，曾经是渠城大学的歷史学教授，目前待在家里，没有工作。


    对于林兴志的邀请，苏瑜有些惊讶，林兴志解释道：「他看了你写的文章，很喜欢，念情和他说了你和小刚的事，他也想向你道个歉。」


    林老爷子已经念叨过好几回了，但林兴志一直没能挤出时间，忙前忙后，总把这事忘记，今天总算想起来了。


    苏瑜想考的就是渠城大学，渠城大学是老资格的名牌大学，林老爷子是教授，知识渊博，去和林老爷子聊聊天，应该很有趣。


    「那我就不客气啦，不过道歉就不用了，这是我和苏小刚之间的事情。」


    *


    林家住在渠城大学的家属楼里。


    渠城大学不但知名度高，校内团队更是其他学校无法比拟的，基础设施做得格外好，像林老爷子这样的老教授，早早的就分到了楼房。


    眼下，渠城的楼房还很少呢。


    林老爷子教了一辈子的书，苏瑜到时，他却是在厨房准备晚餐。林兴志小声解释道：「他热爱教师这个岗位，现在情况不好，还不能回学校上课，他不愿意闲着，就在家里做家务。前几年他第一次做饭，差点把厨房炸了，给我和情情煎了一个黑焦鸡蛋。」


    「何止，」林念情放下报纸迎上来，「煮了一碗面条，端上来时还是生的，来，这边有沙发，坐吧。」


    这是苏瑜第一次到正经装修过的人家来。


    虽然风格仍然是70年代的，但就看这整整齐齐的沙发布，色调一致的桌椅，也可以知道这家人是有品味的。


    「你们两个，说我什么坏话呢？」林老爷子正巧端着菜进来，笑骂道，「这点儿事全被你们抖出去了，我还怎么见人？」


    林念情笑道：「我爸现在的厨艺可了不得，和饭店的厨子差不了多少，爸爸，是吧？」


    「那当然，」林老爷子自豪地放下糖醋鲤鱼，「酸甜可口，来尝尝？」


    似乎是被林老爷子的笑容带动，苏瑜跟着一起笑起来。


    林老爷子打量她片刻，呵呵笑道：「还有几道菜，你等会儿。兴志这小子说得太晚了，我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说是没准备什么，但等大家都围着餐桌坐下后，苏瑜还是看到了五菜一汤。有糖醋鲤鱼、红烧排骨，有小鸡炖蘑菇，还有清爽的凉菜和芙蓉豆腐汤。


    苏瑜惊嘆道：「您的厨艺真好。」


    「那当然，」林老爷子洋洋得意道，「还能一辈子炸厨房？」


    「您看您，夸两句就飘了。」


    「去去，我不想跟你说话，」林老爷子给苏瑜夹了个鸡腿，「苏瑜，多吃点，这都是给你做的，他们都是跟着借了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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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腼腆地道谢：「谢谢您，您这么和蔼，这里就和我自己家一样，我不会客气的！」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念叨好几次了，其实吧，我一直有点儿事想问你。」


    苏瑜说：「您说。」


    「我看过你写的文章，我发现你文章里有部分观点……怎么说呢，很新奇，我看过很多歷史书籍、文献，从来没看过这些观点。我看你还标註了引用的谁谁谁的观点，这些人我也没听过，但仔细分析，这些观点又是有证据可依的，你是从哪本书上读来的？」


    苏瑜心里一惊。


    她引用的观点，自然是她后世所学，她怕不标註出处，会无形中抢了人家的成果。这些观点大部分还在研究中，林老爷子当然没看过。


    苏瑜含煳道：「我学歷低，歷史都是听老朋友们编成的故事，有些人我都快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了，不是什么名人。」


    「原来如此，」林老爷子嘆道，「我们国家，果然是能人辈出啊。」


    苏瑜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不过苏瑜，你能记住这些，说明你接受能力强，记忆里好，留在报社，是委屈了。可惜……」林老爷子神色渐渐凝重。


    林念情低声道：「我爸放不下学生，这几年不能教书，一直很不开心，所以才转移注意力，找点别的事情做。」


    苏瑜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是想好好复习，争取考上大学的，我相信，高考早晚会恢復的。」


    「哦？」林老爷子来了兴致，「你倒是很有远见，打算考什么？」


    苏瑜说：「考古，我对文物很感兴趣。」


    「好啊，我也感兴趣！」林老爷子一听便来了兴致，饭都顾不得吃，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小孩儿，拉起苏瑜就往书房走，「我这有好多书，你来看看，喜欢哪本就拿回家看，要是能帮你考上大学，就再好不过了。」


    林老爷子是真正的热爱歷史的人，考古方面的书籍也收藏了一大堆，最重要的是，他的书架上，都是外面买不到的书。


    「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讨论嘛。」


    林老爷子说得谦虚，但苏瑜知道，他哪里是要和她讨论，他根本就是在说，不懂的可以请教他嘛！


    忽然间就多了一个渠城大学的教授愿意教她，苏瑜高兴得都忘了道谢，她红着脸走进书房，手足无措地站在书架前，很有把书都搬走的念头。


    林老爷子见状，心中更是欢喜，他知道，苏瑜是真的喜欢歷史、喜欢考古。


    能教这样的孩子，就算孩子学得差，他也是开心的。


    毕竟一直以来，歷史都不太受重视。


    苏瑜挑了大约五分钟的书，林兴志无奈地追了过来，「本来不想管你俩，但是……苏瑜，刚刚肖琦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人看到你家里人打起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应该是陆常西。我现在送你回家，你赶紧去看看？」


    *


    徐峰运气不太好，他托人给胡秀芬递消息，结果递消息的人半路生病进了医院，徐峰和陆常铭都要动身回渠城了，才知道这个消息。


    不过也无所谓，直接把陆常铭人领回去，胡秀芬或许会更惊喜。


    就是这苏瑜……


    陆常铭说，他根本就不认识苏瑜，徐峰完全搞不懂状况。


    回去的路上，他还缠着陆常铭问：「你是不是想抛弃人家？人家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姑娘，甘愿等你一辈子，还能是骗人的？」


    比起徐峰，陆常铭倒是不急不躁，什么苏瑜张瑜的，回家看看，不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不知道的是，在徐峰心里，已经快要给陆常铭贴上「渣男」的标籤了。


    怎么想都觉得，如果撒谎的话，是苏瑜更亏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把苏瑜赶走？」


    「先别声张，」陆常铭道，「万一她有难言之隐，我们动作太快，岂不是害了她？」


    徐峰：「……」


    这个渣男仿佛很道德的样子。


    两人的部队在国家边缘、和邻国接壤，回家时坐的是绿皮火车，接近36小时才到家。绿皮火车的环境一般，抽菸的男人比比皆是，根本不顾旁人，徐峰头一次觉得，有时候男人还是挺烦人的。


    火车站，人声鼎沸。


    陆常铭的小腿骨折，现在还打着石膏，走路不便，撑着两个拐杖。徐峰在一旁护着，生怕有人横冲直撞，将陆常铭撞倒。


    出了火车站，徐峰找了一辆三轮车，二人坐着三轮车去陆常铭的新家。


    「当时我们都以为你人没了，我还去你家送过抚恤金，领导说，不能薄待你的家里人。当时秀芬姨、常西、妍妍，已经被赶出老房子住了。老房子的情况你也知道，破破烂烂的，屋顶还漏水，修这房子，得费不少功夫。」


    陆常铭淡淡道：「我知道他们对我妈不满，却没想过他们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早就该带着我妈搬出来住。」


    「哎，他们的日子估计很难过，三个人……哦不对，加上苏瑜是四个人，靠秀芬姨的工资过日子。我倒是给苏瑜提过报社的工作，不过我很快就归队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她在苏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瘦得跟竹竿似的，被她奶奶逼着嫁给一个瘸子，好给弟弟换彩礼钱，特别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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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哦」了一声，似乎并不关心苏瑜的情况。


    徐峰挺纳闷，看起来挺有道德的人是他，丝毫不关心苏瑜情况的也是他……更像渣男了。


    「陆常铭，我可提醒你，对人家苏瑜好点，人家明明知道你人没了，还一心等着你，这份情谊可不是到处都有的。」


    陆常西莫名其妙道：「我又不认识她，我管她等不等我？」


    徐峰：「……，就算人家只是暗恋你，那也是心意！你看孟雪娇，扭头就嫁人了！我看你这次回来，就直接和苏瑜领证吧！」


    陆常铭说：「哦，没兴趣。」


    徐峰：「……」


    渣男！


    虽然已经提前预设过家里的情况会很糟糕，但陆常铭确实没想过，在他回来时，家门口会聚着一大帮人。


    院子里的情况很乱，有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也有人在拉架，「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都是一家人吗？！」


    陆常铭蹙起眉，正要加快速度往里走，胳膊却忽然被人拉了一下，他踉跄后退一步，差点没被拉倒。


    拉他的人匆匆说了声「对不起」，头都没回。


    看背影是个小姑娘，穿着小裙子和薄风衣，一看便是时尚的年轻人，但打扮的风格又和陆常铭见过的那些小姑娘不太一样。


    总之，挺好看的。


    陆常铭正要继续往里走，就听徐峰喃喃道：「咦，苏瑜？」


    第24章


    苏瑜从邻居们围成的围墙里杀出一条血路, 陆妍今天不在家，她怕胡秀芬和陆常西要吃亏，因此「厮杀」时格外努力。


    可进去以后她才发现, 事情好像和她想像得不太一样。


    打起来的是陆常西和陆丰，拉架的是胡秀芬，在两个大男人中间，胡秀芬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至于陆常西和陆丰……作为一个小流氓, 陆常西此刻非常自豪——他的主场终于来了！


    压抑了这么久，当了这么久的废物, 哇, 他的能力终于派上用场了！


    看到光明的陆常西异常努力！


    而陆丰呢，毕竟上了年纪，体力跟不上，跟陆常西也没能对上几个回合，就只能被他追着打了。


    苏瑜深吸一口气，冲进去拉架, 「好了好了, 不要打了。」


    她牢牢地拽住陆丰，于是陆常西的拳头准确地打到陆丰的肩膀上。


    陆丰：「……」


    这是拉架还是帮凶？！


    一拳下去，陆常西又挥起一拳, 这拳是冲着陆丰的脸去的。陆常西下手没轻重，若真打在脸上, 以后恐怕说不清楚, 苏瑜忙拉起真架来, 「好了好了，常西，停！」


    说来也怪, 胡秀芬拉了半天假都没用，苏瑜说了两句，陆常西倒是真停住了。


    他黑着脸警告陆丰，「当初我哥没了，是你们陆家把我们赶出来的！我们和陆家没关系！你陆丰自己做没做过脏事，你心里清楚，少来我家撒野！」


    陆丰气急，「你小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胡秀芬小碎步跑上来，扶起陆常西，「好了好了，咱别闹事了。」


    陆丰气哼哼地看着陆常西，心想到，胡秀芬还算有眼力见。


    胡秀芬继续说：「虽然你大伯不地道，但咱不能顺着他来。」


    陆丰：「……」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陆丰来找胡秀芬，本来是想来低调的把事情处理一下，让陆妍去承认自己是诬告，哪知目的非但没达成，反而把事情宣扬出去了。


    自己又被陆常西这没轻没重的小子打了一顿，这事估计得传遍半个渠城。


    陆丰知道，此刻不能再与陆常西多做纠缠，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怒视一眼胡秀芬，冷冷道：「就你这副样子，以后还能再进陆家的门？做梦吧！」


    陆丰起身要走。


    苏瑜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到陆丰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丰厌恶道：「挡什么路？！」


    「大伯，我想这件事还没解决呢，现在就走，不好吧？」


    看着气定神闲的苏瑜，陆丰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也不清楚这不安感从何而来，苏瑜明明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可他的心却砰砰直跳，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他烦闷地挥挥手，「这是我们家的事，和你无关。」


    「怎么没关系，」苏瑜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常铭哥家人的事，就是我的事，今天这个事必须说清楚。首先，第一个问题，现在举报都是匿名的，大伯是如何知道举报人是陆妍的？」


    陆丰语塞。


    还能为啥？找关系托人问的呗。


    苏瑜呵呵一笑，「看来大伯回答不了第一个问题，那就来说说第二个问题吧，陆妍质疑你有受贿嫌疑，于是提交了相关证据。大伯呢，大伯认为陆妍是在捏造，请问大伯可以提供的证据是？」


    陆丰冷汗直流。


    他来这里闹事，不过是仗着胡秀芬心心念念都是陆家，他哪里有什么真凭实据？苏瑜这两个问题，算是把他问住了。


    「我、我，大家都是亲戚，我……」陆丰努力措辞。


    「既然大伯说大家都是亲戚，那正巧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了，」苏瑜说，「大家都是亲戚，当初常铭哥刚走的时候，大伯做什么了？是在秀芬姨被赶出来时看热闹了，还是根本就在陆老爷子背后嚼舌根？我没记错的话，常铭哥父亲的两幅画，如果不是我去要，现在还在大伯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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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贿受贿、挤兑亲人，现在又跑来生是非，这些事捅出来，陆丰以后再想在事业上高升，基本上就不可能了。陆丰自己也想到这一点，他手脚逐渐僵硬，心跳比被陆常西打时还要混乱，他眯着眼睛看苏瑜，渐渐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没有苏瑜，这些事就会被永远埋在土里！


    陆丰像是一个失去神智的人，他似乎已经无法唿吸，脸色憋得紫青，他抬起手，徒劳地抓着空气，朝苏瑜走去。


    看他的样子，像是想要苏瑜的命。


    陆常西一惊，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人群中便冲出另一人。


    徐峰风一样地冲到陆丰面前，毫不客气的讲他一脚踹开，这一脚，直接踹在陆丰胸口。他闷哼一声，正要爬起来还击，看清徐峰的脸后，人又跌回到地上。


    「你……」


    陆丰没来得及说话，人群中忽然传来零零星星的惊唿声，接着惊唿声连成一片，苏瑜好奇地看向最吵闹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最显眼的男人。


    他个头高挑，比身旁的男人高出足足半个头，身材清瘦，虽然拄着拐杖，却仍然身姿挺拔。他的头髮刚刚修理过，是标准的寸头，却更显得五官精緻。


    就连见惯后世里娱乐圈明星的苏瑜，在看到男人后，也在心中发出一声赞嘆。


    这大概就是女生对兵哥哥的所有梦想吧。


    让苏瑜诧异的是，她在看向陆常铭时，陆常铭也正看着她。


    唇角弯着，眼底有深深笑意，表现出来的却又是似笑非笑，气场很足。


    苏瑜皱皱眉，心里想着，徐峰这是带回来了哪个战友，为啥要一直看着她？


    她淡定地移开目光——带谁回来都和她没关系。


    苏瑜的淡定没超过五秒钟，她看到，男人拄着拐杖，缓慢却有节奏地走向了胡秀芬。而胡秀芬、陆常西，就连被打傻的陆丰，都呆滞地看着男人。


    苏瑜费解地看着这一诡异的场面，没搞明白。


    直到男人走到胡秀芬面前，低头静静地看了她两秒钟，轻声道：「妈。」


    哦，是秀芬姨的儿子，秀芬姨儿子好多呦。


    ……


    ？？


    什么？！


    「常铭……」胡秀芬眼底含着泪，她小心翼翼抬起手，似是想抱住陆常铭，可在手指即将触碰到他时，却又退缩了。


    苏瑜后退一步。


    陆常铭看着胡秀芬的小动作，心像被谁揪了一下，「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瑜又后退一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还活着？」胡秀芬哭哭笑笑，拼命地用衣袖擦眼泪，克制着自己，「常铭，你真是常铭？你真的还活着？」


    苏瑜继续后退。


    陆常西没有像胡秀芬那般既欢喜又害怕，他直接扑向陆常铭，本想装成一个男子汉，迎接陆常铭回来。可「哥」字刚喊出口，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咸咸的。


    「好了，」陆常铭无奈地笑道，「仗着我现在没有手能推开你？」


    陆常西这才放开陆常铭，吸着鼻子向下看去，可怜巴巴道：「哥，你的腿怎么了，该不会是……」


    苏瑜频频后退。


    眼看着陆常西又要哭，陆常铭哭笑不得道：「只是骨折，需要休养。」


    「哦……这样啊。」


    「常西，别缠着你哥了，」胡秀芬已经将这个好消息完全消化，她擦干眼泪，拽了拽陆常西，又递给他一个眼神，「给小瑜留点时间。」


    「噢，」陆常西恍然大悟，嬉笑着推搡陆常铭，「哥，你快去和嫂子说几句话。」


    苏瑜扑通一声踩在门槛上，摔了。


    「嫂子，你也太激动了吧，」陆常西笑道，「就我哥这状态，等他走过去扶你，你得先躺十分钟。」


    苏瑜：「……」


    谁能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人说死就死也就算了，这怎么还能说活就活了？？说好的女配黑化点呢？说好的出场少的读者白月光呢？女配这是黑化了个寂寞吗？！


    虽然她没把书看完，但也不能这么欺负她啊！


    啊！


    陆常铭望向苏瑜，他低着头，眼底又涌出方才那种隐隐约约的笑意。


    苏瑜忽然悟了，这他妈是看笑话的笑啊！！


    她刚刚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来着，哦，要帮常铭哥的家人讨回公道。


    常铭哥？


    她还说过什么？心里只有常铭哥？这辈子只想等他？


    苏瑜：「……」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她到底为什么长了一张嘴！！


    「呵……呵……」苏瑜干笑，「我是、我是太开心了，吧。」


    她尽量保持冷静，可在与陆常铭对视时，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在抽动。苏瑜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这会儿她要再敢说常铭哥如何如何，陆常铭非得把她的脸打肿不可。


    陆常西叫道：「怎么了嫂子，咋还害羞上了，嗐，大家都知道你是我们家的人啦。这下好了，以后你俩结婚，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苏瑜：「……」


    这小兔崽子的嘴怎么还没被缝上。


    「呵呵，」苏瑜不自在地四处看，就是不看陆常铭，直到她慢吞吞走到陆常铭跟前，她才勉强递给陆常铭一个目光，「……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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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勾着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说话。


    苏瑜：「……」


    要拆穿她也不需要这么久吧？这人怎么回事？嘴也跟着骨折了？


    苏瑜越来越沉不住气，陆常铭却仍是气定神闲的。良久，他才缓缓说道：「恩，你也好。」


    *


    胡秀芬很贴心，虽然陆常铭暂时是和陆常西住在一起，但在睡觉前，胡秀芬把陆常铭叫了出来。


    晚风微冷，星空耀眼，胡秀芬叮嘱陆常铭道：「你之前的情况，苏瑜愿意挑明你们的身份，实在是不容易。我看她早就做好你不在的准备了，你多陪陪她，和她好好说说话，知道吗？」


    陆常铭挑起眉，若有所思。


    「怎么不回话？」


    「哦，」陆常铭懒洋洋道，「知道了。」


    胡秀芬说：「那你现在就去陪陪她吧，我看她刚刚都吓傻了。」


    陆常铭弯唇一笑。


    那倒真是吓傻的。


    此时此刻，苏瑜正在房间里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做一个美丽寡妇的梦破碎了，苏瑜哪还有心情待在这里，刚刚陆常铭给她面子，没当着大傢伙的面直接拆穿她，她总不能还赖着不走，等着被赶走吧？


    苏瑜边收拾边想哭。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美妙的人生道路，怎么就这么短暂呢！


    还有那陆常铭，如果是普通男人也就罢了，苏瑜兴许还能靠金钱收买收买，可陆常铭一看就不是这种人啊！就他那气魄，她在他面前都要避着三分，还收买呢，她的小命能保住就不错了。


    走，必须得走！


    苏瑜火急火燎的，动作却快不起来，总是出错，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响起来的。苏瑜想着，这会儿来找她的，应该胡秀芬或者陆妍，陆常铭刚刚已经和陆常西准备休息了，便说了声「进」。


    是胡秀芬的话，她得真诚道歉，胡秀芬应该能理解她。


    如果是陆妍，事情就难办了点儿，这孩子心思敏感，得和她好好说说。


    进来的是陆常铭。


    苏瑜：「……」


    这可真刺激。


    第25章


    胡秀芬在陆常铭身后探出头, 欣慰地看着二人笑道：「小瑜，我们先睡了，你们聊。」


    苏瑜：「……好的。」


    谢谢热心的秀芬姨, 感恩。


    陆常铭小腿骨折，行动看起来却没什么不方便，拐杖一撑，轻轻松松跳进来, 充分彰显了身体素质好的优势。陆常铭睨了苏瑜一眼，走到靠近屋门的书桌。


    书桌上摆着的是苏瑜从林老爷子那里借来的书, 还没来得及翻几页。


    陆常铭稍微一看, 心里便有了数，这书是专业的，书店里买不到。


    他收回目光，淡然地看向苏瑜。


    苏瑜往后一缩，手碰到自己的刚刚翻出来准备打包的几件衣服。陆常铭的目光随之一去，接着瞭然一笑, 「哦, 准备跑路。」


    苏瑜：「……」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淡定的？！


    陆常铭淡定地坐下, 将拐杖倚墙放好，好整以暇地看向苏瑜。他习惯性的做一个掌控全局的人, 虽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但他眼底深处的压迫感却是藏不住的。


    在这样的局面下, 苏瑜很想吟诗一首。


    如果尴尬能用水滴计量，那她——现在就他妈是汪洋大海啊！


    苏瑜脑中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词彙，蹦蹦哒哒的只有那么几个词, 最喜欢常铭哥啦，一定要等常铭哥啦，这辈子心里只有常铭哥啦。


    她可真是个痴情的小妖精。


    陆常铭等了半天，没等到对面小姑娘的任何一句话。


    他看着她的眼珠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总之，就是没有看他的意思。他原本只是来要个解释，再考虑如何解决这件事，现在却觉得好笑。


    陆常铭缓缓说道：「我妈让我来和你谈谈。」


    他一挑眉，把发言时间交给苏瑜。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苏瑜绞尽脑汁，「或许是你太优秀了，国家不忍心看你单身，所以给你分配了一个对象来？」


    陆常铭笑容凝滞，他缓缓一顿，接着唇畔再度勾起，他说：「有可能。」


    苏瑜：「呵呵，那既然你不满意，我就先走……」


    「哪个单位分的？」陆常铭打断苏瑜，「我去打听打听？」


    苏瑜：「……」


    打听个鬼。


    苏瑜的小手再度摸向自己的行李，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虽然装人家女朋友的事，被人家发现了，但这毕竟事出有因是吧？毕竟只是因为她想当个寡妇是吧？


    ……


    可真是个鬼都会相信的理由呢！


    苏瑜冷静下来，认真思索。她没和陆常铭接触过，不知道他个性如何，但就方才的情况来看，陆常铭起码在大家面前给她留了面子，没有直接揭穿，说明这人还是可以商量商量的。至于她这么做的理由，在七十年代，大约没有人会理解他，陆常铭能相信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若在陆常铭面前说谎的话……


    苏瑜看了眼陆常铭深邃的眼睛，第一时间打消这个念头。


    陆常铭绝对会发现。


    苏瑜心一横，一口气说道：「事情就是，当时我奶奶逼着我嫁给王瑞，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没有感情的人的。当时正好你失踪了，大家都在传你回不来了，所以我就……拿你当了下小小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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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就小小地借用了你的名字，绝对没干坏事。」


    「哦？」陆常铭果然不信，「你甚至住到我家，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等你遇到你心仪之人，打算如何？」


    苏瑜郁闷道：「我又不想结婚。」


    「恩？」


    苏瑜索性破罐子破摔，实话实说道：「他们的想法太保守，我不想将来要围着丈夫孩子转，别人称唿我时，还要说谁谁的夫人，我要有自己的姓名。」


    陆常铭看似波澜不惊，眼底却有细微的变化。他再一次打量起苏瑜，这一次，他观察得格外仔细、认真。


    「反正……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就撒了谎。」苏瑜被他打量得不太自在，「一会儿我收拾好东西，和秀芬姨说一声就走，你放心吧，不给你添麻烦。」


    「不添麻烦？」陆常铭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打算如何说？」


    「就说……分手了？」


    「哦，你痴心于我，愿意一辈子等着我，我九死一生捡条命回家，第一件事是把你甩了，坐实渣男名声？」陆常铭的声音明明没什么感情，苏瑜听得却面红耳赤。


    这傢伙也太会挖苦人了……


    「我实话实说，是我撒谎了。」苏瑜说，「本来就是我的问题，确实不该连累你，是我考虑不周。」


    陆常铭挑眉问：「苏家和王家你如何交代，还是干脆去嫁给王瑞？」


    苏瑜：「……」


    对她来说，她其实不在意这些名声，只要她过得开心，那就是最好的。可若真处理起这些问题来，就要弥补这个弥天大谎，要和所有人解释，也确实麻烦。


    苏瑜不在意苏家人、王家人怎么想，关键是，现在报社所有人，还有林家一家人都认准了这件事。她刚从林老爷子那里借了书，以后还想去多多请教他，如果现在把这个谎话捅出去，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苏瑜细细筛过所有方案，最后沮丧道：「看来我只好换个城市了。」


    「从头开始？是个不错的主意，打算去哪里？如何找到新工作？住宿问题如何解决？」


    苏瑜：「……」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陆常铭，「你真会泼冷水，的确很难，但没办法，谁让我运气不好。」


    陆常铭「噗」地笑出声，「对，怪我，没真死。」


    「不是不是，」苏瑜涨红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活着当然好了，秀芬姨、常西、陆妍都很开心，恩……你以后肯定是国家栋樑，肯定是活着更好的。」


    「恩，」陆常铭唇角含笑，「只是对你不太好。」


    苏瑜吱唔片刻，本开想客气客气，说几句好话，但思来想去，她说：「是这样的。」


    陆常铭眼底笑意更深。


    苏瑜轻咳一声，补充道：「你活着还是很好的，毕竟你……」


    苏瑜抬眼观察陆常铭，想总结出他的优点，看了半天，苏瑜说：「毕竟你长得怪好看的。」


    这是最直接、最不会出错的优点。


    陆常铭脸上仍是那半死不活的笑容。


    苏瑜深吸一口气，撂挑子不想干了，「那你说怎么办，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说你的想法吧，我都同意。」


    大不了就是在全城丢面子嘛，怕什么？！


    ……


    还是有点怕的。


    「今天就先这样吧，」陆常铭站起身，「我在家养完伤会回部队，之后会想办法调回渠城，我妈年纪大了，常西和妍妍也都到年纪了，我得考虑他们。我养伤的时间，再加上调回渠城的时间，随你选个感情破裂的时候。」


    陆常铭拿起拐杖，准备回房间。


    苏瑜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陆常铭的意思。


    他是替她铺了后路？不但给她缓冲的时间，甚至还愿意和她装一段时间情侣？！


    这等好人，果然还是应该活着！


    苏瑜反应过来后，立刻扔下刚叠好的衣服，冲到陆常铭面前，狗腿的替他打开门，「我送你，我送你。哎呀，拐杖沉不沉，你用它累不累？还是我扶你吧，人肉比较舒服！」


    陆常铭：「……」


    他呵呵笑了一声，「扶你？」


    「对对对，」苏瑜笑得也很狗腿，「拐杖不舒服，我扶你过去，哦对了，你受的伤，饮食上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我明天去买。还有啊，你今晚要不要泡个脚什么的，我去帮你烧热水。」


    苏瑜不由分说，扶上陆常铭的胳膊，殷勤的带着他往前走。


    陆常铭：「……」


    他瞥了一眼苏瑜的手。


    手指纤细，指肚圆润，轻轻地搭在陆常铭的胳膊上，又没有完全搭实，轻轻的，像有微风吹拂着他的皮肤，小碎步的走过。


    陆常铭想拒绝，话滚到喉咙，却没说出口。


    苏瑜将陆常铭扶到陆常西的房间。


    陆常西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了，看见陆常铭回来，「啪」的从床上爬起来，「哥，你还住这屋啊？！」


    苏瑜：「……，咳，我们那个……」


    陆常铭倒是很淡定，「没结婚，不住在这住哪？」


    「哦哦，好吧，」陆常西起来帮忙，边扶陆常铭边问苏瑜，「嫂子，明天你有空吗，陆妍记得笔记太简略了，我有点搞不懂。」


    「晚上吧，」苏瑜说，「等我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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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嘞。」


    陆常铭略有诧异地看向陆常西。


    陆常西一直是个刺头，从前有陆常铭罩着，只听陆常铭的话，连胡秀芬说的话都不太管用。他在苏瑜面前倒是乖巧得像……还没断奶的孩子。


    不仅如此，陆妍平时总是冷冰冰的，很少与外人多说什么。但她与苏瑜交流时却很正常，甚至还会「嘲讽」苏瑜几句。


    旁人或许会认为这是对苏瑜不友好，陆常铭却知道，这是陆妍把苏瑜当成自己人的表现。


    陆常铭忽然有些好奇，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陆常铭坐下，陆常西指着陆常铭的行李问：「你的衣服要不要收进去？」


    「哦好。」陆常铭还不习惯不能乱动的身体，习惯性的想走过去，却失败了。


    「行了行了，我来吧。」陆常西正要去收拾，忽然想起什么，歪头看向苏瑜。


    苏瑜：「……，我来？」


    「直接放你那屋吧？」陆常西说，「反正你俩马上就要结婚了，捣腾起来怪费劲的。」


    「什么？！」


    陆常西理所当然道：「对啊，哥能活着回来不容易，当然得借这个机会把事办了。再说了，你俩不是本来都打算见双方父母，准备结婚了？」


    苏瑜：「……」


    她看向陆常铭，陆常铭亦在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苏瑜干笑两声，说：「这事不急，常铭哥……陆常铭养伤最重要。」


    「怎么不急，」陆常西笑嘻嘻道，「我都着急，我哥好忙的，下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呵呵，这事还是要秀芬姨点头才行，不着急。」


    苏瑜的本意是搬出胡秀芬压一压陆常西，然而陆常西听后却更高兴了，「我刚刚还听见我妈在选日子呢！」


    「你说什么？！」苏瑜捂住脸，欲哭无泪。


    她偷偷从手指缝里看了眼陆常铭，陆常铭还是那副表情，没有改变。她更臊得慌，这下好了，彻底让他看笑话了。


    「我，我去和秀芬姨谈谈。」苏瑜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哎，嫂子是太开心了吗？脸好红。」陆常西愁眉苦脸地看向陆常铭，「哥，怎么办？」


    陆常铭没有回答他。


    陆常西刚要追问，低头却见陆常铭正盯着苏瑜没有关好的门，十秒钟后，他才收回目光，唇一勾，笑了。


    第26章


    对于陆常铭活着回来这件事, 苏瑜原本的想法是，她先稳住一段时间，等陆常铭回部队后, 就找个类似聚少离多的理由「分手」。以后虽然不能和胡秀芬一起生活了，但还能经常来看望她。


    陆家三兄妹人都不错，以后也能继续做朋友，至于陆常铭未来的妻子, 那是一定要告诉她真相的，不然太像绿茶。


    可从苏瑜早上去报社开始, 事情就不对劲了。


    先是陈菲, 一大早便抱着苏瑜痛哭流涕，「可怜的孩子，你终于是熬出来了，常铭还活着，可真是太好了，是你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啊！」


    苏瑜：「……」


    她轻轻拍打陈菲的背, 无语凝噎。


    感动没感动到上天她是不知道, 反正肯定是把陆常铭逗笑了。


    「哎，现在好了，以后生活一切正常, 你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没白等！」陈菲接过苏瑜递来的手绢, 擦干眼泪后, 终于露出笑容, 「你还不知道吧，你都成我闺女她们的榜样了。」


    苏瑜一怔，好奇道：「什么榜样, 她也认识我？」


    「不光是她，她们那个年纪的小姑娘都知道你。说你为了常铭不惜逃婚，宁愿苦等一辈子，现在终于感动上苍，是上苍让陆常铭回来啦，你俩的事，都成咱渠城的爱情故事典范了。」


    苏瑜：「……」


    幸好陆常铭不认识小姑娘，这话要是传到陆常铭耳朵里，她非得去死一死不可。


    苏瑜陪笑道：「不不，不管有没有陆常铭，我都不可能嫁给王瑞的。」


    「那倒是，他配不上你，」陈菲打趣道，「哎，你怎么叫他陆常铭了，咋，他这回来了，你就不好意思叫常铭哥了？」


    苏瑜干笑。


    这一点陈菲倒是说对了，她要是再叫常铭哥，非得被陆常铭拧掉头不可。


    陈菲热烈祝贺苏瑜时，肖琦一直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低头看书。虽说他平时也不参与办公室八卦时间，但现在毕竟是苏瑜遇到大喜事，陈菲见他一句话都不说，忍不住对肖琦说道：「小肖，你咋也不来祝贺祝贺小瑜，一个人闷在这里干啥呢？」


    「主任给我留了任务，我在考虑，」肖琦一顿，看向苏瑜，语气略有奇怪，「苏瑜，恭喜了。」


    苏瑜呵呵干笑，没有注意到肖琦奇怪的目光。


    三人正热闹着，林兴志拿着文件包匆匆走进来，「小瑜，你过来一下。」


    「好的。」苏瑜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利用工作的油头暂时脱身了。


    她跟着林兴志走到他的办公桌旁，林兴志交给她一沓稿纸，「这是我以前写的一些人物採访的稿子，你看一下。」


    「採访？」苏瑜接过稿子，看了几眼。


    林兴志是凭藉自己的本事当上主任的，他写的稿子，在报社里是出了名的好。他甚至还为更大的官员写过材料，领导看了赞不绝口。他现在已经很少写稿子了，能再看到林兴志的稿子，对苏瑜来说是很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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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林兴志笑道，「陆常铭同志是为了救人才失踪的，他能带着大家在深山存活这么久，功不可没。报社打算做一期关于陆常铭同志的专题报导，这不领导知道你和陆常铭的关系，特意把活交给你。」


    苏瑜越听越不对劲，「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兴志递给苏瑜一个「这事你来问我」的眼神，他说：「陆常铭同志还在养伤，你去最合适了，我们去的话，怕打扰到他。对了，部队的同志特意问了这件事，叮嘱我们一定要做好报导，首长同志也来了电话，叮嘱你要好好照顾陆常铭同志。」


    苏瑜：「……」


    啥玩意，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苏瑜是即将奔赴地狱的瞳孔地震，林兴志却以为她是太过激动，便笑着说道：「别太高兴，你是咱们报社的人，又经歷了这样的事，本来就想给你放几天假，不然你既要照顾陆常铭同志，又要来上班，实在是辛苦，咱们领导是很人性化的。」


    「您说什么？！」苏瑜抱着稿子后退一步。


    林兴志哭笑不得，「你倒是也不用这么开心吧？」


    苏瑜：「……」


    她这怂样，看起来像是开心吗？？


    「这不好吧，」苏瑜讪笑着拒绝道，「我得努力工作呀，不能因为家里的事耽误工作！」


    「不耽误，」林兴志点了点桌面，「有关陆常铭同志的稿子，你尽快交上来，其实把你知道的事情写一写，再和陆常铭同志确认一下真实性就可以。很简单。」


    ！！


    此时此刻，苏瑜终于理解了一句话，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她现在在家里，都恨不得缩成一颗小灰尘，能避开陆常铭就避开，实在避不开了，她就尽量不说话，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结果林兴志要她去和陆常铭深度交流？陆常铭能同意？！


    「你别推辞了，这个工作必须你做，」林兴志意味深长道，「其实以前我们也去採访过陆常铭同志，当时他也是参与了一场救援任务，表现突出，但是他拒绝了。我记得他不喜欢被採访，也不喜欢登报，你好好和他商量商量。」


    苏瑜：「……」


    林兴志可能不懂，别人去找陆常铭，或许还可以商量。她去找陆常铭，那就基本上没戏了。陆常铭见到她，除了「口口声声叫我常铭哥说爱我盼着我死掉的女人」这个标籤，还能有什么？


    任务是上级领导布置的，苏瑜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垂头丧气地答应。


    林兴志以为她是害怕完不成任务，还好心安慰道：「你和陆常铭同志关系不一般，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确实不一般，她和陆常铭关系可好了呢，虽然就见过一次，但都被他的亲妈张罗着要结婚了呢。


    「还有啊，王主编要退了，咱们报社要选个新主编，我向领导推荐了你，领导对你也很满意。但是咱报社还有其他人也对这个位置感兴趣，你这次好好做，让领导知道你能适应各种类型的工作，对你有好处。」


    苏瑜眼前一亮。


    现在离恢復高考还有一段时间，苏瑜如果想进一步发展，目前来说只能报社。主编的位置不但工资、福利更好，最重要的是，对苏瑜来说也是一种锻鍊，能让平淡的生活有所改变。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做的！」


    苏瑜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她回到座位坐下，刚翻出纸笔准备写稿子，肖琦忽然说道：「小瑜，你不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苏瑜：「……」


    光想着美好未来，忘了这茬了。


    有陆常铭在，她和美好的未来好像越来越远了……


    苏瑜勉勉强强挤出笑容，「是哦，可真让人开心。」


    肖琦：「……」


    她看起来可真是开心呢。


    「你要回家待几天，收拾收拾东西吧，东西多的话，我送送你。」


    *


    苏瑜简单收拾了需要用的东西，她是个积极布置工作岗位的人，需要带回去的吃的喝的还有工作需要用到的东西不算少，肖琦执意要送苏瑜到门口，「我刚刚借报社的电话托你邻居去找陆常西，常西说让二虎来接你，他要照顾陆常铭。」


    「太麻烦你了，」苏瑜不好意思道，「昨晚多亏了你通知我，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也是巧合，」肖琦说，「你家附近姓钱的那户人家，刚好在旁边的供销社上班，里面有电话。他认识我，知道我们在一个单位，就想让我通知你一声，他以为你是在加班。苏瑜……」


    肖琦一顿，欲言又止。


    苏瑜问：「怎么了？」


    「恩……没事，先走吧。」


    两人刚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报社负责经济专栏的白灵迎面走来。白灵已经在报社工作五六年，与苏瑜不在同一个专栏，接触不多。听林兴志的意思，领导考虑到白灵工作时间久，年纪相对要小一些，又一直勤勤恳恳，这次的主编，有提拔她的意思。


    苏瑜倒是无所谓，反正竞争上岗各凭本事，如果她本事不如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但白灵的心态显然没能调整好。


    她看到苏瑜后，目光明显有变化，脸上虽然还有笑容，眼中却笑意浅淡。


    「要回家了。」白灵和苏瑜打招唿。


    苏瑜点头道：「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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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啊，」白灵不痛不痒道，「能回去照顾陆常铭了。」


    苏瑜呵呵干笑，「是领导好心。」


    不知道这福气给她，她会不会要哦。


    「是你命好，」白灵打量苏瑜一眼，轻飘飘道，「陆常铭还活着，他在部队受重视，你也跟着借光了。听说这次林主任推荐你做主编了，有陆常铭在，我要提前恭喜你了。」


    苏瑜眉一挑，虽然不知白灵为何把主编的事和陆常铭扯在一起，但她知道，白灵可不是因为善意说这些话。


    「陆常铭是陆常铭，我是我，主编这事，还是各凭本事，看领导的意思，不过……」苏瑜话一转峰，笑嘻嘻道，「多谢你提醒我还有这种办法。」


    白灵：「……」


    她在说什么鬼话？？


    苏瑜和肖琦走到报社门口，二虎还没到。


    肖琦多打量了苏瑜几眼，忍不住说道：「刚刚白灵看起来很生气，大概是因为你的话。」


    「是啊，」苏瑜说，「如果她不生气，那我不白说了？」


    肖琦：「……」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肖琦沉默一上午，此刻终于露出些许笑容，「原来你是故意气她，不是真想请陆常铭帮忙。」


    苏瑜撇撇嘴。


    她请陆常铭帮忙？她倒是得有那胆量。


    「陆常铭有这么厉害吗，」苏瑜其实并不了解陆常铭，只知道他在部队而已，在她印象中，似乎也不是每个在部队的人都特别特别厉害？她疑惑道，「我听白灵的意思，怎么好像这事和陆常铭有了关系，就稳了？」


    肖琦说：「陆常铭受首长器重，会一直留在部队，前途问题先不说，就凭他的经歷，随便到哪里，都很吃得开。而且器重陆常铭的领导的级别，都不是你我能接触到的。」


    那确实厉害。


    苏瑜在心中小小地赞嘆一声。


    「苏瑜……」肖琦在心中斟酌着语言，「有件事，我想问……」


    肖琦还没说完，二虎从马路对面招着手跑来，他跑得太快太急，险些和一辆科罗娜撞上。苏瑜忙跑过去迎道：「别急，过马路时一定要看好车。」


    现在的渠城还不像后世，堵车能堵一两个小时，渠城的街上几乎没什么车，所以二虎没有这个意识。


    「好嘞好嘞。」二虎后怕地拍拍胸口。


    肖琦走过来，把东西递给二虎，又对苏瑜说道：「我小爷爷最近总问起你，他惦记着你有没有再挖到什么好东西。」


    「我有空会去看看他，」苏瑜笑着打趣道，「东西就算了吧，我怕我多去几次，你会破产。」


    肖琦笑说：「那倒不会，你有不好出手的东西，带给他就是了。」


    两人交谈时，二虎的眼睛滴熘熘地转，「嫂子，你和琦哥关系挺好啊，你还去看过他小爷爷？」


    「恩，同事嘛。」苏瑜答得直爽。


    「嘿，」二虎坏笑道，「可别让陆大哥知道，他该吃醋了。」


    「他？」苏瑜嘴角抽了抽，小声吐槽道，「就算我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也没啥反应吧……」


    不对，她好像连给他戴绿帽子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又没真在一起。


    *


    回家前，苏瑜拿着钱去黑市买了一只老母鸡。卖老母鸡的人是先前她帮忙牵线搭桥过的，这只老母鸡买得很实惠。


    苏瑜又四处买买借借了一些蔬菜，回家路上一直在琢磨，该做些什么吃的讨好陆常铭。


    「嫂子，你对陆大哥真好，」二虎看着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心里热热的，「以后我要是能碰上这么喜欢我的人就好了。」


    苏瑜怜爱地看向二虎——你最好可别碰上我。


    她是喜欢陆常铭，才这么做吗？她是想把他供起来，天天上香好吗！


    到家时，胡秀芬还没下班，陆妍在厨房扒翻炉子，陆常西在屋里复习。陆妍虽然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但在做饭这方面着实不是好手，以前陆老爷子非逼着陆妍去做饭，她点炉子点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胡秀芬去帮的忙。


    苏瑜安排二虎去找陆常西，自己则去厨房帮陆妍的忙。


    「你会弄炉子？」陆妍很怀疑，「我妈都不让我们做饭。」


    「看过几次，试试吧。」苏瑜也很不确定，在后世还在用蜂窝煤的年代，她就总有把蜂窝煤烧灭的本事。


    在这方面谁都不如她。


    苏瑜蹲在炉子前，弯腰看陆妍往里塞了什么。


    塞了很多，就是没啥有用的，苏瑜甚至还看见里面有几张陆妍的笔记本。


    「可惜本子了，不过这种本子的纸好像不容易着。」苏瑜把脸凑近炉子跟前片刻，脸颊便被煤灰蹭黑了，她自言自语嘀咕半晌，没等到陆妍的回音，余光却看到，厨房门口是有个人影的。


    「你怎么不理……」苏瑜偏头看去。


    陆常铭拄着拐杖，神情古怪地看着她。


    哦！是她的小祖宗来了！


    「不会做饭？」陆常铭走过来，音调很稳，仔细听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好听。


    苏瑜现在最害怕的事，就是在陆常铭面前出糗，她沉默半晌，强调道：「是不会生火。」


    陆常铭「哦」了一声。


    短短一个音调，苏瑜却听出许多含义，例如——你是傻子，我不和你计较。


    苏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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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啊，她诚心期盼，陆常铭的伤能赶快好，赶紧回部队啊！


    她就是世界上最盼着陆常铭身体健康的人！


    陆常铭走到炉子边，把靠在墙边的马扎凳放到炉子前，自己撑着拐杖在凳子上坐下，放好拐杖后，陆常铭朝苏瑜伸出手，「拿来。」


    苏瑜皱皱眉，看了看手里的铁夹子。


    「你会吗？」


    「会生火，」陆常铭停顿片刻，看向苏瑜，浅笑着补充，「也会做饭。」


    苏瑜：「……」


    挖苦，挖苦，就会挖苦人！


    苏瑜把东西递过去，保持干笑，「那你可真棒。」


    陆常铭嘴角含笑，没再和苏瑜拌嘴。他弯腰将炉子里的煤灰全部取出来，又把被陆妍烧得乱七八糟的笔记本的纸和煤块夹出来，对苏瑜说道：「去拿些旧报纸，还有碎木块。」


    苏瑜知道旧报纸是用来引燃的，碎木块的用处却不知道，她疑惑的将陆常铭需要的东西取来，然后蹲在一旁认真地看，越凑越近，眼看着头就要碰到陆常铭的的腿了。


    陆常铭瞥了眼苏瑜黑黢黢的小脸，眉头一挑再挑。


    「炉子已经完全灭了，直接加煤不容易点燃，所以先用碎木块。碎木块烧完烧大木块，再加碎煤、整煤，差不多就是这步骤。还有，报纸这种软质的纸比较好点。」


    「哦，我去找笔和本子记下来。」


    苏瑜一抬头，头轻轻碰了陆常铭的腿一下，陆常铭收了收腿，叫住她，「不用了，你又不用做饭，我有事要问你。」


    苏瑜说：「你问。」


    陆常铭朝她招招手，「你过来？」


    苏瑜迟疑片刻，想着她现在虽然是站着看坐着的陆常铭，却也找不到居高临下的快感，这傢伙的定力实在太强，索性就直接蹲下，往他那边靠了靠。


    陆常铭弯腰，离苏瑜更近了些，他很是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笑道：「听说你要给我戴绿帽子啊？」


    第27章


    苏瑜从硬水泥地板上跳起, 弹跳力堪比篮球运动员。她把着厨房门，脸上闪过无数怪异神情，陆常铭却是缓缓坐直, 以一种极为淡定的姿态，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瑜。


    挖苦！挖苦！陆常铭简直是挖苦届达人！全球第一的那种！


    苏瑜默默把头往厨房门后缩了缩。


    苏瑜虽然是母胎单身，但绝不是单纯小姑娘，不会轻易因为几句调侃的话手足无措。可一想到自己常铭哥长、常铭哥短的辉煌歷史, 苏瑜仿佛就是在尴尬的海洋中肆意遨游，向东向西都是死路。


    苏瑜脸颊涨红, 厨房门上的油漆都被她抠下来了。


    「我们是假的, 不存在这些，」苏瑜吱唔道，「这段时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保持距离，好吧？」


    陆常铭挑起眉头，「你确定？」


    「对啊。」


    陆常铭说：「当然可以。」


    苏瑜：「……」


    看陆常铭的样子, 可不像是在善解人意。


    哦！她的稿子！


    「咳, 那个，火生好了，我扶你回屋。我买了母鸡, 你是等秀芬姨给你炖，还是我炖？秀芬姨炖的比较好喝。」苏瑜绕着陆常铭, 去拿他的拐杖。


    陆常铭低头目测了两人的距离, 足有一米远。


    她家的河可真窄。


    「你能处理？」陆常铭看向苏瑜刚放下的母鸡。


    虽然是死的, 但是毛还没剃。


    苏瑜歪头看了会儿，悲伤地发现，她不行。


    在后世她也没机会拔鸡毛啊！


    「你去拿盆接点水, 我来处理。」


    *


    苏瑜发现，陆常铭被领导赏识不是没有缘由的，他是一个做任何事，都可以做得很好的人。就连收拾一只鸡，陆常铭都能将他收拾得干干净净，顺便剁成鸡块。


    苏瑜除了打打下手，实在没事做，陆常铭便让她去休息了，苏瑜趁机跑到陆常西的房间，借辅导功课，打听情报。


    十道化学题做完，苏瑜让陆常西休息休息，然后有意无意问道:「你哥上学时，成绩怎么样？」


    「第一名，」陆常西很自豪，「他就没考过第二，经常考满分，我记得当时有个班主任，经常在课后给学生补课，但他从来没叫过我哥。」


    「哦……那他怎么想起来去当兵了？」


    「保家卫国啊！嫂子，你不懂，这是我们男人的梦想！」陆常西一激动，拍了下桌子，痛得嗷嗷直叫，「嘶……嘶……反正当时边界不太平，当时报纸上总说，广播台的喇叭也总喊，我哥就去报名了。他体能特别牛逼，你看我，打架也还凑合，但是在他面前，我两招都过不去。」


    苏瑜将陆常西的话都记在脑子里。


    陆常西问:「嫂子，你问这些干啥，怎么不直接去问我哥。」


    「不能直接问啊，」苏瑜很苦恼，「主任让我写篇关于你哥的报导，生平经歷都得有，但你哥不喜欢上报纸，我要是直接问，他哪会儿告诉我。」


    「嘻嘻，他要是不答应你，等你们结婚以后，你就不让他上床。」


    苏瑜:「……」


    想到正积极筹备婚礼的胡秀芬，苏瑜想，她得和陆常铭尽快感情破裂了。


    「别胡闹了，这事对我挺重要的，」苏瑜敲了下陆常西的脑袋，「我们报社要选新主编，要是报导能成，对我有帮助。对了，你别跟你哥说这件事，我先把稿子写出来，再想办法搞定他。陆常铭失踪时都遇到什么困境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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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为了给陆常铭做饭，胡秀芬特意在午饭前赶回家，不过她到家时，饭已经好了。四菜一汤，有青菜有肉，很是丰盛。


    胡秀芬太了解几个孩子，一看炉子里的火烧起来了，就知道是陆常铭下得厨，她背着苏瑜地生问道:「你没叫小瑜帮忙吧？得叫常西，知道吗？」


    陆常铭看了眼正欢快地盛鸡汤的苏瑜，反问道:「为什么？」


    「小瑜是女孩子，又要工作，里里外外的忙活，多累。常西男孩子，不上班，他帮忙最合适。你们虽然还没结婚，但你得懂疼老婆，明白吗？」


    陆常铭慢吞吞应了一声。


    苏瑜听到声音看过来，一见陆常铭，她就抱起鸡汤淡定的往桌边走去，看来是想做到「井水不犯河水」这句话。


    于是陆常铭微抬音量，说:「放心吧妈，我会记得……疼老婆。」


    苏瑜:「噗。」


    陆常铭弯起唇，心情莫名愉悦。


    午饭时间，苏瑜把自己被休假的消息告诉了胡秀芬。她倒是不想承认领导是想让她多和陆常铭团聚，但渠城就这么大，陆常铭现在又是知名人物，这些话早晚得传到他们耳朵里，到时候再说显得她有点不实在。


    「不用你照顾，」胡秀芬说，「常铭现在身体不错，能自己照顾自己，正好你放假了，就请好好休息几天。要是闲得无聊，和常铭出去走走也行，我看他上蹿下跳的，不像受伤的样子。」


    苏瑜听得直想点头。


    不愧是她秀芬姨，就该这样嘛！等陆常铭回部队，她就顺理成章和他「分手」，从此相忘于江湖。


    苏瑜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陆常西阻拦道：「妈，你怎么回事，你这么说，嫂子更不好意思和我哥待在一起了。人家的事你少管，好吧？嫂子还得写有关哥的报导呢。」


    陆常西朝苏瑜挤挤眼睛，那意思是——虽然你让我不说，但我明白，你是想让我说。


    苏瑜：「……」


    可真是谢谢他了。


    陆常铭微讶，「报导？」


    「恩……」苏瑜瞪了一眼陆常西，解释道，「我们报社想做一篇有关你的人物报导，大概就是要立个榜样吧，你要是不想做，我就再和主任说说，不用在意。」


    说到底，这活儿是林兴志硬塞给她的，也不是她主动想做的。


    「哥，你得帮嫂子，这事关系着嫂子能不能当上主编呢。」


    苏瑜：「……」


    得，这就和她有关系了。


    苏瑜硬着头皮解释，「我在报社一直写的都是歷史科普类的文章，但是报社还有许多其他专栏，主任希望我多锻鍊锻鍊，适应各种类型的报导。」


    「哦，」陆常铭凑近苏瑜，滚烫的声音轻轻流进她耳边，「井水不犯河水？」


    苏瑜：「……」


    她伸手去推陆常铭，陆常铭紧实的肌肉甚至在微微发热，苏瑜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身材真好，应该不输经常在健身房锻鍊的男人们吧？


    苏瑜很郑重地解释，「这是工作，不是我自愿的！而且我都说了，这种事不能勉强，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拒绝主任嘛。」


    「常铭，别任性，」胡秀芬说，「能帮小瑜，你就得帮帮，妈跟你说过什么，你又忘了？」


    陆常铭不甚在意地笑笑，端起碗来喝鸡汤。


    *


    快到傍晚，苏瑜看完计划的书目，应胡秀芬的建议，带着陆常铭去「散步」。两人散步的路线，是从家里，到徐峰家。


    报导的事黄了，苏瑜倒是也不怪陆常铭，毕竟这事都是凭个人意愿，苏瑜不能逼着他答应自己。


    再说他也不是会妥协的人。


    与其追求这篇不可能的报导，她倒不如想一想，该怎么在这个年代淘点好东西。苏瑜原本计划去熟悉的几个村子走一走，比如秀芬姨的娘家，或者是离渠城比较近的几个村子。


    可这事被突然出现的陆常铭打破了。


    她现在不能随便去逛村子，能换钱的就几个碗碟，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开放，她得尽快多换些钱，先买下几处房子才是。


    「陆常铭，」苏瑜把主意打到陆常铭身上，「你见多识广，你说，渠城有没有那种……有很多老物件的地方？」


    「老物件？」


    「恩……像是以前的人用的东西啊。」


    陆常铭略一思索，想到苏瑜最近看的书籍，说：「古董？」


    「恩……」苏瑜发现自己没法和陆常铭很好的描述，她总不能直接和陆常铭说，她需要钱，想捣腾古董赚钱吧？


    陆常铭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强迫，他说道：「我在渠城时间不长，常西喜欢四处跑，或许知道的多一些。」


    「这样啊。」苏瑜摸摸头，「也不知道还能和常西、陆妍，秀芬姨在一起待多久。」


    陆常铭挑眉，示意她解释。


    苏瑜说：「我们早晚要分手的嘛，有点儿捨不得他们。不过时间太长的话，又挺对不起你的。」


    「这样吧，」苏瑜试着和陆常铭谈条件，「你看啊，在你养伤这段时间，我们肯定不能挑明，现在挑明实在是太假了。我们再多坚持几个月，可以吧？我可以按月份给你付钱，如果你有心仪的姑娘，我们立刻分手，如何？」


    这样一来，她和陆常铭就能算是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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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却听出一些不太寻常的东西，他沉默片刻，重复了一遍，「你……每个月给我钱？当作我做你对象的回报？」


    苏瑜：「……」


    怎么被他一说，好像是她要包养他？？


    她虽说也梦想着赚大钱、和小奶狗们谈恋爱，但就陆常铭来说，完全做不到博大精深的「们」字好吗！


    「我只是想感谢你……算了，这事以后再说。」苏瑜象徵性的朝陆常铭伸伸手，「我扶你？」


    毕竟她是以照顾陆常铭的名义获得假期，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反正陆常铭不会同意。


    陆常铭笑了一下，把手搭在苏瑜的胳膊上，说：「谢谢。」


    苏瑜：「……」


    被骗了。


    去徐峰家的路上，苏瑜倒是有些意外收穫。在一家理髮店门前，苏瑜遇到了闫涵和苏玥。苏玥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里面配红格子长裙，打扮得既成熟又不失活力。她背手站在闫涵面前，脸上是温柔羞赧的笑容，看得苏瑜心里咯噔一声。


    这会儿，苏玥已经开始对闫涵展开攻势了？


    苏瑜仔细想了想，虽然在她的提醒下，陆妍开始会主动找闫涵帮忙做一些事情，但两人的关系依旧止步不前。


    虽然苏瑜不觉得男主角就是最好的，但从陆妍的反应来看，每每提到闫涵的名字，她都极不自然，她是喜欢闫涵的。


    苏瑜偏心，她还是想帮一帮陆妍。


    苏瑜想了想，拉着陆常铭走了过去，「玥玥，好久不见。」


    苏玥闻声看来，吓了一大跳。


    苏瑜的变化实在太明显，明显得苏玥根本不敢盲目认她。在婚礼时，苏瑜是靠化妆品提气色，本质上身体健康状况是堪忧的，现在却完全不需要多余的东西点缀了。


    她由内到外，都有了大变化。


    以前的苏瑜在苏玥心里就是乡下人，总是土土的，现在的苏瑜……穿着打扮似乎比苏玥还要好看。


    「姐……」


    苏瑜向陆常铭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苏玥。」


    陆常铭目光波澜不惊，似乎不惊讶也不觉得陌生，「你好，我是陆常铭。」


    「你好……」苏玥莫名的不敢与陆常铭对视，只敢偷偷打量他。


    个头很高，身材很好，长得很帅。


    ……这是苏瑜的男朋友？


    如果是现在的苏瑜，苏玥还能说一句两人挺配，但陆常铭和苏瑜可是在很久之前就谈恋爱了。陆常铭喜欢那会儿的苏瑜什么呢……


    苏玥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是一个灰姑娘的故事，或者说，陆常铭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在苏瑜手上了。


    闫涵与陆妍青梅竹马，自然也是认识陆常铭的，他和其他同龄的男生一样，对当兵的陆常铭有不寻常的崇敬。只不过他就连激动起来，也有几分腼腆，「陆大哥，我听妍妍说过你回来了，本来想今天去看你，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苏玥神色微变。


    她追闫涵已经有一个月了，本以为就闫涵闷葫芦的性格，应该很好拿下，可却事与愿违。闫涵平时其实很少言语，只不过因为性格很好，不会让人觉得高冷。就是这么一个少言寡语的人，每每听到旁人提到陆妍，他的嘴角都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


    不仅如此，苏玥约闫涵的理由，只能是某某老师拜託她和闫涵一起做某某事，上周苏玥约闫涵去看电影，闫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还有上上周，闫涵答应苏玥陪她去见老师，但是中途陆妍喊他去提什么水，闫涵立刻走了。


    她知道闫涵喜欢陆妍，但她又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恩，谢谢你还惦记着我，你和妍妍最近怎么样？有一起学习吗？」陆常铭对他们二人的记忆还停留在俩人天天一起写作业上。


    「最近……」闫涵拧拧眉，语气很闷，「没有。」


    最近陆妍不怎么找他。


    苏瑜一看便知，是苏玥常常找闫涵，陆妍吃醋了，所以故意避着闫涵。苏瑜心中有些感慨，陆妍果然还是太年轻，不知长相好、脾气好、人品也不错的男生有多稀少。


    苏玥是不想让话题继续围绕陆妍的，她主动挑起话题道：「呃，姐夫，你和苏瑜……你和姐姐是怎么认识的呀，我能问一句，你俩是怎么好上的吗？」


    她光明正大地看了闫涵一眼，「我想学习学习。」


    闫涵面无表情，好像苏玥说的话题与他无关。


    「我俩？」陆常铭看向苏瑜，「怎么好上的？」


    他也很疑惑。


    苏瑜壮着胆子瞪了一眼陆常铭，刚想编个瞎话煳弄过去，就听陆常铭慢悠悠继续道：「哦，买煤炭时认识的，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追的她。」


    苏瑜一怔，望着陆常铭眨了眨眼。


    煤炭的故事，好像是她编瞎话说给陆妍听的。


    至于谁追的谁……好像是他自己说的。


    「不会吧？」苏玥难以置信，「姐姐当时……呃，你很喜欢？」


    陆常铭闻言，蹙了蹙眉。


    果然，苏家的关系，和他听到的一样恶劣。


    他私下是调查过苏家的，不然也不敢让苏瑜和胡秀芬、陆常西、陆妍住在一起。更不会答应她要继续装一段时间情侣，过几个月再「分手」。


    苏家人果然没把苏瑜当作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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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玥口口声声叫苏瑜「姐姐」，却从没真正的把她当作姐姐，苏瑜在她心中的份量，恐怕还不如路边的阿猫阿狗。


    陆常铭神色冷峻些许，他嘴上挂着半是奚落的笑容，「是啊，我记得苏瑜当时只有85斤，严重营养不良，和你们站在一起，很容易被注意到。」


    苏玥笑容僵住。


    她本来还怀疑陆常铭和苏瑜究竟是不是真的很早就在一起了，现在看来，这俩人还真是情深似海啊！这怎么就开始讽刺她了？！


    偏偏闫涵似乎没看出苏玥的窘迫，他顺着说道：「苏玥在苏家很受宠，相比之下，嫂子的确是吃苦了。」


    苏玥：「……」


    喂喂，她可正追他呢，这是咋回事？


    苏玥在闫涵面前被损了好一顿，今天的约会是无论如何无法继续推进了，她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


    苏瑜没打算放过闫涵，她笑眯眯地问道：「闫涵，你觉得苏玥怎么样呀。」


    闫涵不明所以，「学习认真刻苦，是不错的同学。」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看得出来，苏玥很喜欢你呢，」苏瑜看起来很认真的在推销自己的妹妹，「其实呢，苏玥还是很不错的，人长得很好看，在家里也受宠，古灵精怪的，你和她在一起，应该会过的不错。」


    闫涵一怔，憋了半天，憋得脸色涨红，「她……和我没关系。」


    「哎呀，我知道，我这不是就随口一说么，」苏瑜再接再厉，「你看啊，苏玥再怎么样，是不是比陆妍强？陆妍脾气不好，很少与人交往，还有啊，她经常得罪人，我估计最近几天会有人去找她麻烦，和她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


    闫涵神色逐渐凝滞，「你说什么？谁要找她麻烦？」


    精准地get到重点，不愧是经得起考验的男主角！


    「哦，她大伯的事嘛，这几天接受调查呢，我估计他不敢来找陆常铭……不敢来找常铭哥的麻烦，就只能偷偷去找陆妍了。」苏瑜惋惜道，「陆妍这孩子，还强硬了，肯定会吃亏，这孩子就是不听话。」


    「你……」闫涵攥起拳，「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如果她大伯干干净净，怎么会真的出事？」


    苏瑜看起来很惊奇的样子，「咦，你看起来生气了，你不会是喜欢陆妍吧？」


    闫涵脱口而出，「我没有！」


    自己说完，脸先红了。


    真是个纯情的小男生。


    苏瑜拍拍胸口，「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苏玥很喜欢你呢，你可不能喜欢陆妍，陆妍的条件比不上苏玥呢。」


    「你、你……」闫涵到底顾及陆常铭的样子，只是愤恨地握起拳头，「苏玥虽然是你妹妹，但陆妍也是你小姑子，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家里人。妍妍只是不愿意迎合他人，她比苏玥好得多！」


    苏瑜挑眉，「哦？你确定？」


    「我不和你说了，」闫涵烦躁道，「我要去找她了，陆丰若是真想找她麻烦，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闫涵一顿，虽然很是不想搭理苏瑜，但考虑再三，还是礼貌地说了声「再见」。


    等闫涵走远，苏瑜才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还不忘顺便拽拽陆常铭，「逗小男生可真有趣。」


    陆常铭跟着笑了片刻，低头问道：「你激他做什么？」


    「他和陆妍就是两个闷葫芦，谁也不肯先捅破窗户纸，白白叫人家捡了便宜。」苏瑜很认真道，「我仔细观察过，闫涵对陆妍很贴心的，可以说是照顾得细緻入微，陆妍也很喜欢他，他俩在一起挺好的，」苏瑜笑道，「你也好厉害，居然能看出我是在说反话，一点都不直男诶。」


    陆常铭费解地看着她。


    直男？是什么东西。难不成还有弯男？


    陆常铭其实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苏瑜的用意，他只是觉得，苏瑜对他的家人很好，不会害他们。


    回头想想，这大概就是信任。


    他对苏瑜的信任。


    「你不怕闫涵记恨你？」


    「不会啦，他很聪明，估计一会儿就想明白了。」苏瑜大踏步往前走，兴致勃勃想快点到徐峰家。


    走了好几步，却发现陆常铭没有跟上来。


    苏瑜停下看去。


    陆常铭很淡定的停在原地，笑容挺人畜无害的，他看了眼自己的腿，又看看苏瑜。


    苏瑜：「……」


    怎么好像被赖上了？


    *


    与凭个人努力奋斗的陆常铭不同，徐峰是典型的大院里长大的孩子，长辈在政/坛都有一定地位。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大多在家长的安排下做了很好的工作，只有徐峰一人选择当兵，从头做起。


    陆常铭来徐峰家，是送胡秀芬炖的红烧排骨的，徐峰生母很早便离世，他最喜欢这一口，胡秀芬也总是惦记着他。


    当然，对于陆常铭自己来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总得把苏瑜的事情解释一下，摆脱自己渣男的名声。


    苏瑜扶着陆常铭来到徐家时，徐峰屋里还有其他客人，徐峰的房间在二楼，那人见有人进去，匆匆忙忙就想收拾，却被徐峰拦下，「放心吧，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是么，」老赵又把包裹摊开，「那你就继续评理，你说他买的这些东西，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在桌子上摆着的，是几件看起来像是古董的物件。有小巧的扳指，也有琉璃杯，还有一个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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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峰苦恼道：「叔，你虽然这么说……但我也不懂这些啊，要不常铭，你来看看？」


    陆常铭大体看了一眼，问：「在哪里买的？」


    「就城西那边那个老金舞厅，我儿子买的，胡乱买了一大堆，叫人家给骗了。这几样已经是看起来比较像样的，哎，你说说。」


    老赵说的地方，并非真的在舞厅里面，那是个喜欢古玩的人聚集的地方，时间久了，大家背地里私下买卖是常有的事。老金舞厅是附近的舞厅，开了十几年了，去的客人都是喜欢古玩的，现在已经成为大家的「据点」。


    陆常铭眼底含笑，看向苏瑜。


    这可不就是苏瑜要找的地方么。


    苏瑜一看见这些东西，便眼底放光，完全忘记了陆常铭的存在。她走到桌子跟前，蹲下来仔仔细细看每一个物件，半晌，她才略有失望道：「没有其他的了吗？」


    「有啊，」老赵见一个年轻姑娘对这个感兴趣，觉得挺稀奇，「不过这是最好的了，我正想着拿这些换点钱，起码别赔的太惨吧。」


    苏瑜想了想，问：「您家离这里远吗？」


    「我就住隔壁，怎么了？」


    苏瑜弯唇笑道：「能麻烦您把其他东西也拿过来吗，我想挑一挑。」


    「你？」老赵打量着苏瑜，不太相信。


    怎么看苏瑜都是个时尚小姑娘，和这些破破烂烂没啥关系，对古董应该是一窍不通。不然也不会对这几个比较好的没兴趣，反倒想看那堆破烂。


    不过苏瑜既然是徐峰的朋友，他还是要厚道一些的，他如实说道：「你要是有兴趣，就在这里挑吧，拿些东西真不行，要多丑就有多丑。」


    「没关系，」苏瑜说，「这样吧，这个银碗我要了，绝对不让您白跑一趟，行吗？」


    老赵略有惊讶，他看向徐峰。


    徐峰笑道：「叔，去拿吧。」


    「好吧……这小姑娘，咋这么犟呢。」


    老赵嘀嘀咕咕地离开。


    苏瑜对桌子上的三样东西没兴趣，这几样虽然看着好看，但一看就是假的，那玉扳指上面还粘着泥土，材质比后世的啤酒瓶还不如，也不知小贩是想伪装成刚从墓里挖出来的还是怎样。


    也就银碗，好歹真是银做的。


    苏瑜也不是真想买什么东西，她只是想大体看看在老金舞厅能买到什么，心里好有个数。


    苏瑜和老赵交流的这会儿功夫，陆常铭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徐峰的房间布置得很是有品味，沙发旁有盆栽，木制雕花窗户一开，能看到院子里的梧桐树，风景秀美。


    苏瑜走到窗边看风景，陆常铭在她背后望着她。


    「你俩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徐峰看看陆常铭，又看看苏瑜，见两人都没有打理自己的意思，只好主动开口。


    这俩人比他还像主人啊！


    苏瑜疑惑地看过来，陆常铭则说：「哦，她不想结婚，所以找了这么个说辞。」


    苏瑜一听便知，徐峰是知道这件事了，陆常铭没瞒她。


    她刚想解释，又听陆常铭对她说道：「我不是不守信，只是我刚醒时，他向我提到过你，当时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


    像是在和苏瑜道歉。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苏瑜被陆常铭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诚恳道，「非常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啊，太可惜了，」徐峰嘆口气，「我还以为陆常铭这傢伙终于能娶到不嫌弃他的小姑娘了，结果又是一场空啊。」


    「怎么会呢，」苏瑜说，「他条件很好啊，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


    徐峰朝陆常铭翻了个白眼，「就他？」


    「对啊，他外形不用说了，生得很好看，个头也高，体力还好，还是兵哥哥……你们可能不理解兵哥哥在女孩子心中的影响力。反正，光我就听说过好几个喜欢他的了，比如孟雪娇。」


    陆常铭原本还是淡定地听着，夸他的人很多，他早就习惯了。


    但听着听着，陆常铭耳朵有些发热，他很乖巧地坐着继续听，直到听到孟雪娇的名字。


    陆常铭拧起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好好好，你可别夸了，我听得耳朵疼，你俩先坐，我去给你们找茶叶。」徐峰捂着耳朵走出去。


    苏瑜继续看了会儿风景，才发现陆常铭安静得出奇，她趴在窗户框上，扭头看向陆常铭。陆常铭偏着头，目光落在某一方向，一动不动。


    苏瑜忽然想到自己方才提过孟雪娇的名字。


    孟雪娇在还没能确定陆常铭出事时，就跟别人定了婚事，或许陆常铭也不是完全对孟雪娇无意，所以他在伤心？


    「对不起啊，」苏瑜不安道，「我不是有意提的。」


    陆常铭抬眼看向她，「什么？」


    「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陆常铭稍微坐直了些，「我的伤心事？」


    「孟雪娇啊，」苏瑜皱眉，「不然你为什么不开心。」


    陆常铭弯唇笑了笑，他挑眉看了眼桌子，问苏瑜，「看到暖壶了吗？」


    苏瑜的目光随之跟过去，很认真地看着暖壶，然后点点头，「恩。」


    「我有点儿想喝水，但是杯子很远。」


    苏瑜：「……」


    白瞎她这股认真劲儿。


    苏瑜走过去，拎起暖壶，又从靠墙的柜子上拿了一个透明的玻璃茶杯，回到陆常铭跟前。她放下茶杯，弯腰给他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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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一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恰巧徐峰拿着茶叶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后，他沉默片刻，说：「陆常铭，我他妈还是觉得你是个渣男。」


    第28章


    不多时, 老赵从家里取来倒霉儿子买的那堆破烂。他儿子赵立业在大院众多孩子中也是特别的一个，他最喜欢这些有年代感的东西，总是喜欢到处搜罗, 但很可惜，他眼光不佳，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徒有其表。


    老赵训斥过他几次，但每次看到赵立业垂头丧气地模样, 老赵就不忍心了，到底是有些家底的, 还能匀出一些让赵立业犯错。


    但这次他买的着实有点多。


    苏瑜看到种类时, 也吃了一小惊，倒不是说赵立业买的都是一些破铜烂铁，而是这些东西，像极了她在后世文化市场地摊上看到的5块钱一个的小玩意。


    当然，人家是明晃晃的告诉你，我这是假的。


    至于赵立业买的这些嘛……人家说的是, 看眼光。有没有眼光在于你, 不在于人家。


    苏瑜蹲在这些东西前挑挑拣拣。


    老赵压低声音询问徐峰，「这妹子是啥来头，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我都不好意思坑她, 她不会真想买吧？」


    徐峰皮笑肉不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谁，看着不像他对象, 又有点像。」


    「这是啥意思, 」老赵问, 「常铭，到底是不是你对象，咋还又像又不像的。」


    比起老赵的质疑来, 陆常铭心里对苏瑜却是有七八分的信心的，先不说她这性格就不是能吃亏的，就说她平日里看的书吧，应该是对这方面懂一些。


    方才来徐峰家前，她不还打听呢么。


    他一直在认真地看着苏瑜挑选，听到老赵的问题，也只是心不在焉地答道：「恩，是。」


    徐峰呵呵冷笑。


    还说什么不认识人家，见都没见过，真能装蒜。


    约莫有十分钟，苏瑜脸色逐渐凝重，她拨开杂乱物件，从里面郑重拿出一个漆黑的烛台。这上面也有些干涸的泥土，确切的说，赵立业买的东西，是都带走泥土的，苏瑜很确定，这是卖东西的人在故弄玄虚。


    但这烛台……


    「你喜欢这个？」老赵跟过来观赏片刻，哭笑不得道，「黑黢黢的，这是啥东西？」


    「烛台，」苏瑜说，「其他东西都不值钱，但这个，应该值点儿小钱。」


    老赵不贊同道：「这东西看着是挺旧的，但姑娘，你可不能凭这点判断，我那混蛋儿子买回来很多东西，都很像古董，但真叫人去看，其实啥都不是。」


    苏瑜笑笑，也不与老赵争辩。


    若骗老赵说这东西不值钱，她低价买走，她是有些良心不安的，所以她实话实说。但老赵不信，那就怪不得她了，有些事情只能看眼光。


    「叔，这个你卖多少钱啊？」


    老赵被问住了。


    在他心里，这东西1块钱能有人买就不错了。


    如果是他，可能1分钱都不想出。


    「您的孩子是花了多少钱买的？」苏瑜换了个问法。


    「他打包买的，这一堆一共十块。」


    苏瑜：「……」


    难怪总是买不到真东西。


    「我出20，您卖吗？」做买卖，总得让人家赚点儿，不能白跑一趟。


    就苏瑜出的这个价，她估摸着，老赵会认为她是发疯了。


    果不其然，苏瑜一开口，老赵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看看，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是徐峰的朋友，我真不好意思坑你……」


    「我真要，现在就给你钱。」苏瑜摸了摸兜，想起来自己只带了10块钱。


    20块钱相当于很多普通工作一个月工资的一半了，很少有人带这么多钱上街。苏瑜算是带得多的，是为了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时，能直接掏钱买。


    陆常铭观察力极强，只是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苏瑜一眼，心下便明白几分。他的工资倒是不低，但他现在是养伤期间，又只是到徐峰家逛逛，自然也不会揣那么多钱。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看向徐峰，「掏钱。」


    徐峰正乐得看热闹，锅莫名其妙甩了过来。


    他傻呵呵地看了陆常铭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让他付帐。


    「……不是，你老婆买东西，我掏钱。」


    苏瑜脸一热，无奈地看向徐峰。


    他不是知道真相吗？怎么还一口一个老婆的，就算她和陆常铭真是情侣，那也没结婚啊。


    苏瑜是不会理解男人们的口嗨的。


    「明天让常西还你，」陆常铭挑起眉，古古怪怪道，「你平时管我借钱的时候，我可没这么多话……」


    「打住打住，」徐峰心惊胆战地看了眼屋门，确认家里人都不在后，才说道，「我现在就去给你拿，好吧。」


    苏瑜挺好奇，她指了指脚下，问陆常铭，「徐峰住在这种地方，还会管你借钱吶。」


    在苏瑜心里，徐峰住的地方，就是未来的四合院，每一块砖头都是实心的黄金，都是实打实的钱啊。


    「他花得多，工资不够，不好意思管家里要。」陆常铭的语气稀松平常。


    徐峰家里条件好，他的工资不需要补贴家里，倒是正常的。但是陆常铭……他可是要往家邮钱的，他还有钱借给徐峰？


    「你的工资会剩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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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每个月我会留下20，剩下的邮给我妈。这20基本上都是给他倒腾去了，月中借钱，月初还钱。」


    苏瑜微讶，「你自己不花钱啊？」


    陆常铭说：「部队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那徐峰……」


    陆常铭似笑非笑，「努力找找，也有。」


    苏瑜觉得他笑得意味深长，不免有些遐想。


    难不成是……


    陆常铭像是看穿她似的，说：「他只是嘴馋，你在想什么？」


    苏瑜：「……」


    呵呵，想他喜欢什么菜系呢。


    徐峰去楼下取钱，还没回来，苏瑜便继续问道：「你呢，在部队都做什么？」


    陆常铭不假思索道：「训练。」


    「还有呢？」


    「睡觉、吃饭，偶尔出任务。」


    苏瑜对「任务」很感兴趣，她凑近陆常铭，饶有兴致地追问：「做什么任务？」


    「很多种，偶尔接壤国家会在边界散散步，我们负责看他们散步。」陆常铭的语气很轻松，甚至带了两分笑意，但苏瑜一听便明白，这是有危险的任务。


    偶尔，还是会有摩擦的。


    「还有吗？」


    「救援任务，比如这次。帮忙救火也是常有的事，还去过村里，帮村民收庄稼，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任务。」陆常铭不常对人提起部队的事，向苏瑜解释起来，倒是很耐心。


    徐峰拿着钱回来，就见苏瑜坐在陆常铭坐着的沙发扶手上，像个听故事的小孩子。陆常铭声音徐徐，很有几分正人君子的风范。


    徐峰翻了个白眼——正人君子个大头鬼。


    交了钱，老赵把烛台郑重交给苏瑜，临走前还叮嘱道：「要是后悔了，就来找徐峰，他知道我家住哪。」


    苏瑜哭笑不得。


    老赵也真是个烂好人，她都想教教他儿子怎么辨别真假了。


    苏瑜抱着烛台左看右看，爱不释手，陆常铭见状，知道苏瑜是待不下去了，便说道：「我们先回去了。」


    「现在？」苏瑜抬起头，「你先回去行不行？你自己能行吗？」


    苏瑜就是客气客气，她知道陆常铭没啥不行的，他虽然骨折了，但一般小毛贼还真不是他对手。


    陆常铭也很识趣，他说：「哦，那一起去老金舞厅看看。」


    苏瑜：「……」


    真是邪门了，他怎么知道她想去哪？？！


    不等苏瑜回答，陆常铭又说：「老金舞厅离徐峰家不远，白天不开门，但如果真像赵叔说的，现在应该也有人在。」


    苏瑜的心情莫名得变得更好了些，「你要陪我去吗？会不会累了些。」


    「没关系，如果我先回去，让我妈知道，她又要多说了。」


    「这样啊，」苏瑜点头，「倒也是。」


    陆常铭看向徐峰，「你去吗？」


    「这得看你们希不希望我去，」徐峰朝苏瑜挑眉，「希望吗？」


    苏瑜隐约觉得徐峰话里有话，她看向陆常铭，迟疑道：「如果你想去，当然好了。」


    「我？我可不想去，我敢吗？」徐峰替陆常铭打开屋门，「走好不送。」


    陆常铭笑着看了徐峰一眼，没说什么。


    苏瑜则皱紧了眉头。


    怎么总觉得徐峰语气怪怪的的？


    在陆常铭离开房间前，徐峰拽住他，低声问：「你这混蛋，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看上人家了？」


    陆常铭不怎么上心地骂道：「别胡说八道。」


    「嘁，就你，我还不知道？你说你，这么多年，都没见你对哪个姑娘动心，就那个孟雪娇，追了你多久了，你记住人家叫啥了吗？这回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以前不认识苏瑜，你俩这才认识多久。」


    陆常铭拍拍徐峰的肩，「如果和一个女孩认识十天，还对人家没意思，就换目标吧，听哥的话。」


    徐峰没听懂。


    等陆常铭追上苏瑜，两人肩并肩离开，徐峰才稍微弄懂了些。


    这就是渣男的特色吧？呵呵。


    *


    苏瑜一直都想找个像老金舞厅这样的地方，但是古董这爱好太小众，现在又没那么放得开，苏瑜也不好明目张胆的问，所以计划一直搁置。


    她原本都打算托肖琦去问问肖爷爷了，现在好了，她终于能去开开眼界了。


    老金舞厅还没到营业时间，但是老闆也没拦着苏瑜和陆常铭。来舞厅的都是本地人，个个都面熟，没必要把规矩卡得太死，白天也有人进去闲坐。


    舞厅是七十年代独有的风格，木质地板，中间是空着的场地，面积不大，晚上客人们就在这里跳舞。四周地面上放着笨重的长方形录音机，歌曲是用磁带播放的。


    老金舞厅开了许久了，设备都很老旧，但情怀还在。


    苏瑜抱着烛台进去，里面只有零星几人，她和陆常铭找了位置坐下。


    「应该有人在这里交易，真大胆。」苏瑜小声说道。


    陆常铭看着的却是她怀里的烛台，他问：「你怎知烛台是值钱的？」


    「感觉啊，」苏瑜笑道，「看纹路，看材质，看完整度。巧的是，这烛台应该是古代贵人家里用的，上面还刻了时间。渠城在800年以前叫做上京，流行的就是这样式的烛台，纹路和材质也对得上年代。加上又是渠城本地的，各方面消息都对得上，我想，这应该是谁家不小心挖出来的。而且啊，这烛台上的花纹甚是精緻，用它的人家一定很有钱，说不准还能再挖出些别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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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明白了，「你是来找其他东西的。」


    苏瑜说：「碰碰运气吧。」


    苏瑜话音刚落，就见一青年男子笑呵呵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麻袋，很是显眼。


    第29章


    这男青年从打扮上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穿着的确良衬衫，下身是军绿色、肥肥的裤子。但有一点，这个男青年非常年轻, 看起来还不到20岁。


    苏瑜现在虽然也是20冒头的年纪，但她毕竟是从后世来的。


    苏瑜决定暂时观察观察。


    舞厅里人少，男青年很快也注意到苏瑜，他的目光从苏瑜脸上滑到她手中的烛台上。男青年的神情有细微的变化, 不过他没多做停留，很快开始观察起其他人来。


    「他好像认识烛台, 」苏瑜小声说, 「我觉得他拎的包里，肯定有点东西。」


    陆常铭配合地压低声音，「去问问？」


    「不行，我不能主动，得让他来。」苏瑜把烛台放下，若无其事的请老闆卖给她两瓶北冰洋饮料。


    她取了两根吸管, 将其中一瓶递给陆常铭, 「请你喝。」


    陆常铭勾唇微笑，没有立刻去接，而是问道：「不但给我工资, 还给我买饮料喝？」


    苏瑜：「……」


    幸好他不熟悉包养这个词。


    苏瑜将饮料塞到他手里，嘀咕道：「以后不管你了。」


    「好啊, 」陆常铭笑得意味深长, 「反正大家都在看着, 我个人是不介意的。」


    苏瑜一怔，刚吸到嘴里的饮料都没滋味了，「你……怎么还赖上我了。」


    陆常铭挑挑眉, 继续笑。


    舞厅内点着的是老灯泡，窗户极少，光线不明朗。陆常铭的脸大半隐藏在黑暗中，笔挺的鼻樑，分明的线条，以及他最近总是微微弯起的唇，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苏瑜心跳莫名一缓，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却知道他此时是在望着她的。


    他的眼睛，瞳仁眼白分明，像一汪冷凝后的泉水。


    苏瑜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咬吸管。


    想想要赚的大钱，想想还在等她去拯救的小鲜肉们，不能有其他非分之想！


    在苏瑜与陆常铭谈话的期间，男青年正目不转睛打量苏瑜。他换了隐蔽的位置，正好能观察到苏瑜，又不会被苏瑜发现，等他确认苏瑜手里的烛台就是从他这里出手的后，便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他是个，五六岁时被一个流浪汉收养，没过几年流浪汉死了，他又辗转跟了另一个老头。这老头是个怪人，平时总喜欢挖土，邻居们都说他是精神有问题，嫌他晦气。只有男青年知道，老头是专门做这生意的，还把「认货」的本领教给了他。


    老头总说他学得浅，眼高手低，但与他同龄的、念过书的朋友都不如他懂得多，他觉得老头是怕他翅膀硬了想单飞。


    老人家，就是喜欢大惊小怪，他看起来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这几天都赚了10多块钱了，等把钱拿回去，老头就该表扬他了。


    男青年的眼睛转了有转，心里已经打好小算盘。


    这小姑娘看起来是个冤大头，就在她身上赚票大的！


    他拎着袋子朝苏瑜走去。


    陆常铭的余光一直留意着男人，直到看到男人走过来，他知道苏瑜已经赢了。陆常铭饶有兴致地看向苏瑜，他不是注重容貌的人，确切地说，他平时训练忙，训练完毕，就没有看女人的心情了。


    他看苏瑜，最初也没认真打量她的容貌，如今瞧来，只觉得她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好看的。


    没什么樱桃小嘴、肤白如雪的词彙，就是两个字，好看。


    「你好，我叫谢飞，看你脸生，是第一次来舞厅吧？」谢飞的笑容看着倒是憨厚。


    苏瑜笑着回道：「嗯呢，我和我朋友是第一次来，来错时间了，没想到人这么少。」


    「舞厅要到晚上才正式开门，那会儿人会多些，」谢飞煞有介事地介绍道，「喜欢来这里的都是住在附近的老渠城人，还有……」


    他声音一顿。


    苏瑜配合着接话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喜欢这些的人啊，」谢飞指了指自己的袋子，「你不喜欢吗？」


    苏瑜歪着头，神情天真无邪，佯装不懂。


    陆常铭本来看戏看得挺淡定，可苏瑜一装笑，他的唇便勾了起来，笑出声。苏瑜吃人舨的目光立刻射了过来，陆常铭止住笑，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原来你不知道啊，我看你抱着烛台，还以为你很喜欢呢。」谢飞没注意到苏瑜和陆常铭的眼神交流，暗自窃喜，遇上一个不懂行的，方便他忽悠。他轻咳一声，有模有样道：「你手里的东西，是我卖出去的。」


    苏瑜惊讶道：「这东西也没多少见，我姥姥家里还有一个呢，你怎么知道是你的？」


    「现在家里用的，能和这东西比嘛？家里的不值钱，这东西值钱，我对它们太熟悉了，它们身上的纹路如何，我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苏瑜好奇地打量他，「你到底是……」


    「你要是喜欢这东西，」谢飞压低声音，指着手中的袋子说道，「随我去后门，那边没人，光线也好，去看看吗？」


    苏瑜懵懂地目光移向陆常铭。


    陆常铭怔了片刻，才意识到，苏瑜是要做戏做全套，她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得徵求他的意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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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忍着不让唇勾起，他一本正经道：「我们只是朋友，不用徵求我的意见。」


    苏瑜：「……」


    她刚刚和谢飞介绍陆常铭时，说的是朋友？


    这个仇他都能记到现在？？


    难不成他就是传说中的天蝎座？？


    谢飞看着低语的二人，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他凭着自己极高的眼力见，殷勤道：「这是你丈夫吧，一起来吧。」


    陆常铭说：「好啊。」


    苏瑜：「……」


    ？？？这回答应的这么快？？


    以前苏瑜只听人家说，女人的心情变化多端，前一秒还在开心，下一秒就会生气，还总说什么女人心眼小，不说其他男人，就陆常铭，那不比这过分？


    谢飞和舞厅老闆是熟人，他应该经常到这边晃荡，看见他把人往后门领，老闆就自动帮忙清了场，不必担心被人瞧见。


    「你手里的烛台，我记得我卖给小赵兄弟了，你是在他手里买的？花了多少钱？」


    苏瑜如实答道：「20块。」


    靠！


    谢飞痛骂一声，这赵立业看着傻乎乎的，一脸骗子最喜欢的模样，合着他还能再倒手啊！一个破烛台，谢飞都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搜罗来的了，他竟然敢卖20块？！


    行，这块肥肉可不能再让赵立业叼走，人傻钱多的人可不多了。


    苏瑜稍一观察谢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谢飞虽然能说会道，但实在不算老练。她细细一想，将整件事情的逻辑理顺——谢飞将自己以为不值钱的东西卖给赵立业，苏瑜又从赵立业手里把烛台买走，谢飞看到烛台，认为苏瑜不识货，还能再忽悠忽悠，现在正想把新东西忽悠给她。


    「太贵了，太贵了，」谢飞解开系带子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苏瑜看，「我这还有很多烛台，比这好看的多得是，就我看啊，有些烛台年代比你手里的可远多了，你要是喜欢，我便宜点卖给你。」


    苏瑜粗略一看，便知谢飞手里的东西虽然好看，但不是年代和当时流行的图案对不上，就是和当时的锻造技术对不上，都是仿的。


    她说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喜欢的不是烛台。」


    「啊？」


    苏瑜说：「我喜欢的，是这个年代的东西。」苏瑜指了指烛台上刻着的时间。


    谢飞皱眉看去。


    这几个小字，他还真没注意到，当时拿到这东西时，他只想着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古董，能煳弄煳弄人，就收了，都没花上5毛钱。


    「我想想啊，恩，当时我收它的时候，好像不是单个的烛台，是有好几样东西。」谢飞这回说的倒是真的。


    苏瑜眼睛一亮，心里头挺高兴，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只是问道：「现在带着吗？」


    「没，扔家里了，」谢飞赚不到钱，忙说道，「不过我家离这里很近，我现在回去取，你看怎么样？」


    苏瑜问：「是和烛台同一批的吗？在哪收的？」


    「我老家，不在市里，离市里……坐班车一个小时吧。」


    听谢飞这么说，苏瑜明白这些东西八成是一起挖到的，是真货的概率很高。


    「行，」苏瑜很爽快，「我在这里等你。」


    见苏瑜爽快，谢飞心里倒是有点打退堂鼓了。他又打量苏瑜几秒钟，看了看苏瑜细嫩的手指和整洁的长裙，不管他怎么想怎么看，苏瑜都只是个普通小姑娘，还是那种被家里过度保护的小姑娘。


    谢飞放下心来，向苏瑜保证道：「我马上就回来，你们等我会儿！」


    *


    怕苏瑜反悔，谢飞是飞奔回家，又飞奔回舞厅的，他敢打赌，就他这速度去参加运动会，准保能破个记录。他带来了好几样东西，有两个铜制的盘子，几个不知是不是玉做的小东西，有玉佩、玉环、玉葫芦。


    从色泽上看，几乎没有瑕疵，谢飞不认为这是真的，这是他从一个村民手里搞到的，那人神神秘秘的说是在地里挖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渠城是大城市，附近的村子人很多，这地都被翻来覆去种了好几遍了，还能再被他挖到东西？


    苏瑜和陆常铭还等在后门，苏瑜给陆常铭搬了椅子，好让他更舒服些。她自己则站在一旁，摆弄他的拐杖。


    陆常铭用的拐杖很简陋，苏瑜摸着扶手，甚至都觉得它是不平整的，稍一用力都会咯手，也不知陆常铭是怎么利用它灵活自如移动的。


    苏瑜偷偷看了陆常铭一眼。


    谢飞正巧在这时从后门进来，见小肥肉苏瑜还没走，松了一大口气，脸上转瞬间挂上笑容，「等急了吧，我怕把东西弄坏，不敢走得太快。」


    苏瑜看着谢飞额头上的汗：呵呵。


    她面上很抱歉，「辛苦你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你看看吧，都是好东西，我卖的也不贵，赵立业卖你20，我也卖你20！一共7样，我再给你打个折，120如何？」谢飞说完这个数字，美滋滋地想，他要是能拿着120块去见老头，老头肯定要羡慕死，以后就再也不能骂他了！


    苏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每一样东西，认认真真观察。很快她便确认，这些东西，百分之九十都是真货，无论从成色还是年代上看，都和烛台对得上。


    就算谢飞在里面掺了东西就说那几个玉制品，就不可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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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下次，成色均匀，造型精美。


    虽然有玉环和玉葫芦不完整，但玉佩上是只有一点划痕的，保存得已经不错了。


    苏瑜心里有了数。


    「120块？」


    「嫌高啊？我跟你说，我这可都是真货，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卖50，60的，我就是没那时间耗着，才想打包一起出。」谢飞紧张地看着苏瑜，怕她不要。


    苏瑜心里想的却是，编瞎话都只敢肖想5，60块，谢飞可能真没啥出息了。


    「这样吧，你给我写个凭证，然后随我回家取钱，如何？」


    谢飞一怔，接着喜出望外，「你买了？」


    苏瑜点头。


    陆常铭也挺惊讶，只不过他惊讶的是，苏瑜竟然能一次性拿出150元，她才刚刚工作几个月而已。


    这个小姑娘，绝对不像她表面这般人畜无害。


    谢飞随苏瑜回了家，苏瑜给钱给的爽快，谢飞的嘴都快咧到耳朵后了。拿到钱后，他二话不说写了字条，还按了手印。苏瑜看了字条后，郑重的将它放到铜饭盒里。


    谢飞在心中痴笑，这小姑娘，还真以为捡到宝了。


    正要走，又有两人来登门了，是徐峰和老赵。


    谢飞认识老赵，他的儿子赵立业在今天以前，是谢飞心中的冤大头大哥大。


    徐峰一进院子，便朝陆常铭喊道:「我们去舞厅了，没看见你们，就想着来家里找找。」


    看到老赵，苏瑜心里咯噔一声，想着他莫不是后悔了来要烛台的？


    虽说她不想骗人，对于老赵这种老实人，她觉得值钱的东西，她都会直说，但这也不代表交易已经成了，她还得把东西还回去啊。


    陆常铭也想到这一点，他先苏瑜一步走上前，「出什么问题了？」


    「别误会，」徐峰说，「是老赵的朋友，刚好去他家了，听说了烛台的事，夸苏瑜有眼光。所以老赵想请苏瑜去家里看看，他觉得以前找的朋友不靠谱，想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对啊，」老赵不好意思道，「已经成了的交易，咱当然不能反悔，就是想麻烦你跑一趟……你放心，我会给你补偿的。」


    苏瑜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敬佩起老赵的为人来，说话算话，是条汉子。


    「当然可以啦，反正我现在也没事要做，常铭哥累了一天了要不我自己过去？」苏瑜是真心为陆常铭考虑，她怕陆常铭的腿受不了，不过她显然想多了。


    陆常铭轻咳一声，往徐峰身旁挪了一步，「不行，我和徐峰是好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不管。」


    徐峰:「……，虽然我很感动，但这好像不是我的事情。」


    「呵呵，」陆常铭笑得分外冷漠，「我还以为赵叔的事就是你的事，看来你这是没把赵叔当朋友。」


    徐峰:「……」


    这怎么，是要宰一个朋友，换一个老婆？？


    第30章


    苏瑜没想到自己这一天过得还挺充实, 认真算算，她是赚了一笔小钱，足够解决房子的问题。苏瑜还发现, 徐峰住的四合院其实挺好的，老渠城的院子，很有怀旧的感觉，好好收拾收拾, 还能当个小别墅。


    她以后要多赚些钱，早日住上小别墅！


    苏瑜忙着踌躇满志, 没注意到身旁男人「各怀鬼胎」, 尤其是谢飞。


    他那因为大赚一笔而流下的激动的汗水还没来得及干，就瞧见老赵来寻人了。因为知道老赵是赵立业的父亲，谢飞凭本能想多留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就故意磨蹭着没走。


    谁知老赵竟然是来请苏瑜去掌眼的？


    请一个……二十岁冒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谢飞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凶。


    像苏瑜这样的小姑娘, 不都该喜欢百货商店里的口红、雪花膏, 喜欢最新款的布拉吉，能进厂的就进厂，然后寻摸一个好对象吗？


    谢飞虽然不相信苏瑜真有什么本事, 但他害怕这件事是真的。


    这意味着，他刚刚还得意洋洋以为自己赚了钱, 实际上却是亏大了！


    「那个, 打扰一下, 」谢飞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谦卑，「为啥请她去啊？哦，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就是……我也有几样东西，想找个懂行的看一看。」


    苏瑜早就把谢飞看透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微微一笑，不急不躁道：「我不是专业的，只是对这方面比较有兴趣，平时会看些歷史方面的书籍。」


    「只是有兴趣，就有眼光了，眼光这东西，果然也是看天赋，」老赵沉沉地嘆口气，「不像我那傻儿子，看到家里的碗，都觉得是一千年前的珍品。」


    苏瑜笑道：「慢慢来，会好的。」


    「哎，我是出不指望他了，他只要不把家底败光，我就随他去了。不过你要真喜欢，我可以给你推荐个人，」老赵说，「是一个姓肖的老头，在这方面绝对是大佬级别的，可惜他只入不出，日子过得不太好。」


    苏瑜稍微一想，便问道：「是肖爷爷吗？我认识他，我同事是他的亲戚，我们见过面，他很喜欢我的一个瓷碗呢。」


    谢飞一听，顿时傻眼。


    肖老头是个怪胎，虽然他家老头总是对姓肖的骂骂咧咧，但同时也是他家老头很佩服的人。他家老头常说，整个渠城，也就姓肖的眼光最好。


    苏瑜和肖老头有过交易，还是肖老头买了她的东西……这分明就是说，苏瑜根本不是个小白，相反，她眼光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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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飞难以置信。


    他默默凑到跟前，尝试插话，「刚刚那些东西，该不会是……」


    「是真的啊，」苏瑜笑得纯良无辜，「不是你说的吗？」


    谢飞：「……」


    靠！


    「等等，等等，我们再聊聊，」谢飞陪笑道，「刚刚的事，你看咱能不能……」


    「怎么了？」苏瑜故作惊讶，「是我给你的钱有什么问题吗？」


    谢飞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你看咱们有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可以多给你一些钱？」


    「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苏瑜敛起无辜的表情，正色道，「价格是你定的，我没有还价，你也保证是真品，我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甚至还写了字据，上面有你的手印，现在为何又要再商量了？」


    谢飞：「……」


    苏瑜脸上哪还有单纯无辜之色？


    怪不得让他写字据，他这是被骗了啊，被骗了！


    被骗了，他还不能声张，刚刚是他自己口口声声说东西是真品，苏瑜只不过是「相信」了而已。而他这个蠢货，竟然以赵立业的20块为标准定了价，他都没想过，可能赵立业自己就亏了了！


    太气了！


    用钱买不回来，用武力……他应该也不是陆常铭和徐峰的对手，这俩人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善茬。


    谢飞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回到老头的怀抱里，外面的世界太险恶了！！


    *


    肖爷爷认识得志同道合的人很多，苏瑜把刚从谢飞那里买来的东西给他看了，他很快替苏瑜找到买家。那几样东西还真值钱，尤其是玉佩，苏瑜稍微研究了一下，觉得这玉佩的主人很可能是在歷史书上出现过的人物。


    虽然只是歷史书上的过客，仅仅出现过一次名字，但能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在史书留名，甚至不是骂名，已经不枉此生。


    苏瑜把自己收到的东西整了整，留下玉佩和一个保存完好，花纹又很好看的盘子，其他东西一共卖了8000块，一不小心就要成为万元户了。


    她打算挑一个好地段，去买两间房，一间作为商铺，以后方便陆妍发展，另一间最好能买到楼房或者四合院，楼房设施相对完善些，以后好歹可以在家里用卫生间了。


    七十年代的公厕真的很难用！


    也是因为这几日都在忙活赚钱的头等大事，苏瑜把稿子的事暂时搁置了，她原本打算撑两天就去见林兴志，直接告诉他陆常铭不愿意见报，等苏瑜想起这件事时，却是林兴志亲自来家里的时候。


    林兴志拎着果篮和补品，来到胡秀芬家门口，看到门前还站着一个刚成年的男孩子。眼下已是秋天，男孩穿着单薄的绿色外套，低着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是闫涵。


    林兴志走过去敲门，闫涵立刻向左移了一大步，看起来是给林兴志让路。


    「小伙子，你是来找谁的？」


    「不找谁，您不用管我。」闫涵神色倒是淡然，他礼貌道谢，站着不动。


    片刻，陆妍来给林兴志开门，看到闫涵仍然站在门口，她神色一僵，把脸转向别处，没有理会闫涵，只是请林兴志进了屋。


    苏瑜听到动静赶出来，偷偷拍了拍脑袋，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和林兴志解释稿子的问题。


    她该记在本子上的！


    林兴志倒是没立刻提起稿子的事，而是先问了几句陆常铭的身体状况，然后问道：「门口站着个男孩，是来找谁的？」


    苏瑜看向正在沏茶的陆妍，问：「闫涵来找你？」


    「哦，」陆妍声音冷冰冰的，「不用管他。」


    「可是今天天气不好，外头风大，我看他穿的衣服很薄，」林兴志略有担忧，「这样站下去，恐怕会感冒。」


    陆妍紧抿唇，看了眼屋外，眉目中有担忧，她却还是不吭声。


    苏瑜想到什么，问道：「最近闫涵好像没来找你，你俩闹别扭了？」


    她刚刺激完闫涵，按理说，闫涵应该会害怕陆丰找陆妍麻烦，天天守着她才对。她为了陆妍的幸福，都甘愿当一个坏人了，这俩人居然还没进展？


    单身狗果然还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找了，」陆妍语气生硬，「在外面。」


    苏瑜：「……」


    合着闫涵是被陆妍关外面的。


    陆妍但凡有陆常铭一半的厚脸皮，都不会走上黑化的路。


    「你俩吵架了？」


    陆妍不吭声。


    苏瑜凑到陆妍身边，低声道：「你说说，风这么大，闫涵要是病了，还得去打针吃药。吃药也就罢了，你就说打针吧，渠城市医院我去过，那里的护士可厉害了，我一只胳膊，她能给我扎十下，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血管玩躲猫猫这么厉害。」


    陆妍：「……」


    「你别说了，」陆妍冷漠道，「我不可能去见他。」


    「为什么？」


    「上个月……」陆妍神色阴沉，「他一直和你妹妹在一起。」


    上个月就是苏玥开始追闫涵的时间，在书里，苏玥的追是很有技巧的。大概就是，她会找一切正当理由去接近闫涵，说得话办得事，才暧昧之前，她又及时拉到正轨，是女孩子追人的典范。


    如果换一本三观正常的书，苏瑜还是很喜欢类似的女追男的桥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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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按照时间算，苏玥追闫涵，前前后后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加上苏瑜又暗中「作梗」，现在的闫涵对苏玥应该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的。


    「闫涵喜欢苏玥？」苏瑜很纳闷。


    不能吧，闫涵可是男主，为了表示男主的正义及深情，也不该这么快啊。


    「恩，」陆妍冷笑，「他和苏玥一起去图书馆，一起见老师，一起商量着考大学的问题，不是喜欢是什么？苏瑜，你别多管闲事，不许放他进来。」


    苏瑜努力回忆，这才想起，书里是有这些情节的。


    但按照女主追清冷男主的套路，这会儿闫涵的反应都是：离我远点，没兴趣，走开。


    去图书馆，应该是苏玥掐点等闫涵，去见老师嘛，是苏玥提前与老师套近乎，这老师是闫涵的班主任，老师让闫涵帮助苏玥。至于商量着考大学……苏瑜就不知道了。


    苏瑜思来想去，趁陆妍回房间，对林兴志歉意道：「主任，您等我一下哈。」


    她快步回到房间，写了一张小纸条攥成纸团，又怕纸太轻，仍不出去，就捡了一块石子。她站在院子里，轻咳一声，然后把纸团丢向栅栏外。


    外面传来挺清脆的一声。


    唔，声音挺大，闫涵应该会注意到吧？


    注意不到也没办法，她尽力了。


    苏瑜回屋去和林兴志商讨稿子的问题，门外，闫涵正捂着头皱眉。


    疼，真疼。


    *


    林兴志此行前来，除了代表报社看望陆常铭外，再就是催催苏瑜的稿子。陆常铭在渠城有一定的知名度，在部队混得开，又刚刚死里逃生，现在正是渠城人饭后茶余的话题。


    有关陆常铭的稿子，不但能小幅提高发行量，还能宣扬他的救人事迹，为年轻人树立一个好榜样。


    林兴志也知道，陆常铭的性格，是有些难搞的。


    他看起来很好说话，平时不会为难其他人，但若真是他认准的理，就算是部队最有份量的领导去了，也不见得好使。


    所以林兴志特意来催催。


    「小瑜，」林兴志喝了茶，直奔主题，「稿子的事，你和陆常铭同志提过没？」


    他倒是也想委婉一些，但直来直往惯了，已经养成习惯。


    「我……提了，」苏瑜略有窘迫，「但是常铭哥他不是很愿意登报，他比较……低调。」


    「哎，我知道他的性子，」林兴志嘆口气，说，「如果是坏事，我就替你去回绝领导了，但是现在，正是需要一个榜样的时候。过去几年，咱们的青年们在做些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我想着，如果一篇报导，能让大家了解军人的生活，能激情青年们的热血，是值得一试的。」


    「是……您说的对。」


    林兴志问：「你看看，陆常铭的事，还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你们毕竟关系近，方便说话。」


    苏瑜望天。


    其实这些天和陆常铭相处下来，她觉得他还是挺好说话的，虽然他总喜欢挖苦她，但他也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如果苏瑜没撒这个弥天大谎，她或许很愿意和陆常铭成为好朋友。


    但，朋友是朋友，要让陆常铭为苏瑜破坏原则，苏瑜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我想我可能没法……」苏瑜话音未落，陆常铭拄着拐杖进了屋。


    他刚从陆常西的房间出来，见林兴志眼熟，便进来看一看，恰好听到这段对话。陆常铭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苏瑜，接着沖林兴志点头道：「林主任，好久不见。」


    「你好，陆常铭同志，」林兴志起身，郑重地伸出手，「我是代表报社来看望你的，你身体怎么样？」


    陆常铭与林兴志握了手，接着示意林兴志一起坐下来，「恢復得不错，能按时归队。」


    苏瑜耳朵一动。


    陆常铭要回部队了？


    也是，等他的伤好了，早晚都要走的。


    苏瑜低下头，莫名有些胸闷。


    苏瑜找不到理由，她想着，这总不会是一种再也没人挖苦她了的悲伤吧？！


    又或许，从来到这里到现在，陆常铭是对她态度最随意的人。其他人，在书中经常出现，好像已经被定了性，要么是来帮助她的，要么是来找麻烦的，只有陆常铭是个例外。


    他是……边找麻烦边帮助她。


    苏瑜也留意到，林兴志在报社是有一定地位的，但从工作、职位上来看，陆常铭给人的感觉似乎比林兴志更高。他对林兴志很客气，但在气势上，已经压倒实干家林兴志了。


    也就是说，陆常铭是真的前途无量。


    「我今天来，还有另一件事……」林兴志望了苏瑜一眼，思索两三秒，对陆常铭说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有话不喜欢藏着掖着，我就想问一句，报导的事，还有转机吗？」


    林兴志说的是实话，他不喜欢藏着掖着，他能多思考三秒钟，都是对苏瑜的尊重了。


    「报导？」陆常铭看向苏瑜，清冷的目光有细微的变化。


    苏瑜皱眉看回去，不愿示弱。


    陆常铭眉一挑，眼尾带了些笑意，是绝对不会对林兴志流露出来的笑。


    「苏瑜提过，」陆常铭说，「我考虑过了……」


    陆常铭再度看向苏瑜。


    他在面对林兴志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可在看苏瑜时，笑容却又是狡黠的。都说女人善变，陆常铭的这张脸，就是对此论调的最好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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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挺郁闷，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和陆常铭感情好，结果没办成事，这还真显得她挺……上赶着的。毕竟从前那些话都是苏瑜说的，陆常铭只是承认了他们的关系而已。


    当然，这些事都是苏瑜搞出来的，她也没法说什么，可现在陆常铭就要当着她的面打脸了，她这细皮嫩肉的，真有点儿想跑路。


    陆常铭只停顿了一秒钟，接着对林兴志说道：「如果报社有需要，我自然是愿意配合的，毕竟这是……」陆常铭目光转向苏瑜，「苏瑜的工作，我有必要支持。」


    他笑容很浅，也很欠揍，「小瑜，是不是？」


    *


    苏瑜给闫涵的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她询问闫涵和苏玥做了什么。闫涵在屋外又站了十分钟，将最近发生的事拼凑起来，他仿佛明白陆妍最近为什么不愿意与他交往，又好像不太明白。


    苏玥……


    一个总会意外碰到的人，这是闫涵对她唯一的标籤。


    现在苏瑜提醒了，闫涵想解释，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更何况，陆妍大约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了。


    闫涵和陆妍一起长大，他太了解她的性子。


    闫涵有些沮丧，但仍不肯离开，他怕陆丰来找陆妍的麻烦。其实现在陆常铭在家，陆丰是不敢过来的，陆老爷子一直想见陆常铭，陆常铭没有松口，最近陆丰正在家里挨骂。


    闫涵了解陆家的事，却不想给陆丰任何机会。


    他独自站在门外，天色渐暗，胡同里的行人越来越少，月光投射在泥土路上，闫涵的身影略显寂寥。


    不多时，胡秀芬家的门开了一道缝。


    闫涵以为是林兴志办完事离开，他侧身给林兴志让路。


    冷风吹得勤，虽不是寒冬，闫涵的身子也有些僵了，他挪得很慢。


    两秒后，大门开得更大，一件衣服从里面扔出来，接着是陆妍的声音，「穿上衣服，进来。」


    *


    苏瑜没问陆常铭为何忽然答应报导的事，她想得很开，既然陆常铭当着林兴志的面答应了，那就别多问，万一他只是给林兴志面子，回头又反悔了呢？


    当晚，苏瑜端来一盆热水，拿着稿纸和钢笔敲响陆常西的房间门。


    陆常西今晚睡在二虎家，屋里只有陆常铭一人。


    「睡了吗？」苏瑜望了眼陆常铭刚铺好的床铺，讨好道，「先泡泡脚吧，能睡得更舒服些。」


    陆常铭望了眼苏瑜端着的盆。


    上一次苏瑜主动给陆常铭端洗脚水，是要在胡秀芬面前表现她「喜欢」陆常铭的时候。


    真是一个好不做作的女子呢，想要什么都直接写在脸上。


    陆常铭故意苦恼道：「刚洗了脸，已经准备睡了，洗脚就不必了，弯腰的时候腿疼。」


    「啊？」苏瑜一怔，接下来的反应很迅速，「你早说呀，这几天你还总是自己走，都没休息好。明天开始，你就好好躺着，我帮你洗脚吧！」


    苏瑜想得很简单，她和陆常铭的关系，大部分时间是她在向陆常铭索取，洗个脚而已，就当感谢他帮自己圆谎了。


    而且让陆常铭舒服了，她的稿子才能写得更快嘛。


    陆常铭听后却吓了一跳，他不太自在的往后挪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得有点过。


    「不用，放下吧，我自己来。」陆常铭的手摸向拐杖，「去书桌旁边？」


    苏瑜不好意思地藏了藏稿纸，傻笑几声企图矇混过关。


    「那你就一边洗一边说？」出于弥补心理，苏瑜又说，「我可以帮你洗洗袜子，洗洗衣服啊，什么都行。」


    陆常铭忍不住笑道：「这稿子就这么重要？」


    苏瑜：「咳，不是，这是我对你的……呃，友谊。」


    陆常铭挑挑眉，没说什么。


    「先说说这次的事情吧，听说你们六人一个小队，在执行救援任务时，在山中迷路了。你是受伤最重的一个吧，可我听徐峰说，你平时的训练成绩都是最优秀的，在没有不可抗的外力因素下，怎么会受伤最重？」


    陆常铭平静道：「他们体力跟不上，为了能让大家都生存下去，我需要多做一些事情。」


    在深山老林的那些日子，其他几人的存活，几乎都要归功于陆常铭。除了经歷过的人，没人知道山外仍是山的恐惧，在没有被开发过的深山里，任何植物、动物，都比人类过得更好。


    「……解决食物和水源的问题后，有两人发了高烧，我们没有药物，两天后，这两人已经是神智不清的状态。当时……」陆常铭低下头，沉默片刻。


    苏瑜问：「怎么了？」


    陆常铭略一思索，说：「我实话实话，你写稿子的时候，自己修饰吧。」


    苏瑜点点头，答应了。


    她其实不太懂要修饰些什么。


    陆常铭继续说道：「有人不同意继续带着他们，大家的体力已经都到了极限，再拖着两个人找出路，会浪费更多的体能。而且当时虽然有食物，但只能勉强维持性命，连填饱肚子都不行。他们说得有道理，但我想着……」


    陆常铭轻描淡写道：「我是出来救人的，既然我还活着，我的任务就没有结束，要我丢下两个人，我做不到。我也理解他们的想法，这种情况是每个人都不愿意遇到的，想要生存，也许是要捨弃一些东西。所以我提出，由我带着两个人继续走，他们先走一步去找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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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她虽然自认头脑还算机灵，但这样考验人性的事情，她是没经歷过的。


    她愣愣地听着。


    陆常铭继续道：「我们三人的速度很慢，但是运气不错，在我们附近，有一个人数只有两三千人的少数民族居住地，他们几乎与外界隔绝，但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我们遇到了那里的村民，算是得救了。」


    「……另外三人呢？」


    「还在山里，」陆常铭说，「去村子后，我拜託村民医治那两人，又和几个村民回去找他们。当时状态比较差，从山坡上摔下去了，受伤比较严重。」


    苏瑜听得有些心疼，「那怎么办，不能拜託民村去找他们吗？」


    「没办法，山里情况不明朗，当地人也不敢乱跑，只有我知道那三人可能去的方向。」


    「可你已经骨折了……」


    「村民们好心，用木板抬着我进去，倒是也能忍受。」


    苏瑜沉默。


    即便是用木板抬进去，但那可是崎岖的山路，怎会不疼？


    她抬起头，看着陆常铭脸上一如既往的浅淡笑容，忽然觉得，他的确是个俊朗的人啊。


    第31章


    虽然几乎没有写过类似的文章, 但苏瑜写起陆常铭来，却是洋洋洒洒收不住笔，一气呵成。她写稿子时, 想得最多的是陆常铭的那句——他救人，是因为任务还没完成。


    不管遇到何等艰难险阻，都始终如一的坚定信念、完成使命，着实令人敬佩。


    苏瑜写稿子时, 总是想到陆常铭讲述时的模样。


    他很平静，甚至还能和苏瑜开几句玩笑, 好像这不是他亲身经歷的事, 他只是在转述而已。


    苏瑜觉得陆常铭是条汉子。


    写好稿子，又在家待了两天，苏瑜重新上班。至于陆常铭，他还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具体要待多久，苏瑜也不知道，陆常铭的时间都是看部队的情况。


    稿子交上去后, 林兴志先替苏瑜把关, 对于整篇文章的情况，林兴志是比较满意的。


    「用词客观的同时没丢下情感，不错, 这样，你再把文章结构调整一下, 我就交给领导看了。」林兴志指着第一段说道, 「我看出来你特意避开顺叙描述了, 但第一段，我个人建议你直接讲这次的救援任务，这既是我们发这篇文章的重点, 也是大家最想看的部分。先吸引过来，再靠笔力让大家读完整篇，你认为如何？」


    林兴志说的是自己的看法，苏瑜却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我就说写完以后看着有些别扭，我这就去改。」


    「还是小瑜厉害，我们有关系就是好，听说晚报那边也想写这篇报导，被常铭拒绝了。」陈菲打趣道，「常铭是真照顾小瑜啊。」


    苏瑜笑道：「是啊，很感谢他呢。」


    也就是今天早上还故意问她——晚上有没有洗脚水，的照顾吧。


    惹得胡秀芬热泪盈眶，连连表示不要苏瑜做这种小事，还顺便询问了下婚期问题。看胡秀芬的意思，若不是陆常铭还伤着，她是恨不得这几天就能把事情办了。


    呵呵，陆常铭啊。


    「太好了，我就等着吃你俩的喜酒了，」陈菲见肖琦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便朝苏瑜挤挤眼睛，「要是碰到不错的姑娘，记得给我们肖琦介绍一个。」


    「好啊，」只要不是她结婚，苏瑜答应得都很爽快，「肖琦，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肖琦放下报纸，抬头看过去，他若有所思片刻，笑道：「好像是喜欢文静类型的。」


    「喜欢就是喜欢，怎么还有好像？」


    「没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怎么知道喜欢什么类型？」肖琦说，「以前一直喜欢文静类型的，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


    「哎呦，」陈菲夸张地笑道，「我们肖琦这是遇到喜欢的女生了啊，快说说是哪家姑娘，报社的？」


    苏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陈菲为何这样说。


    果然，无论男女，在八卦事件上的反应，都是极快的啊。


    苏瑜也做好了听八卦的准备，肖琦却只笑了两下，不肯多说了。中午吃饭时，他倒是难得随陈菲和苏瑜一起去了食堂，途中陈菲觉得食堂阿姨给她盛得饭少，便又去盛了一次饭。


    肖琦食慾似乎不怎么高，没吃几筷子便放下了，他看着正和被土豆掩埋的红烧肉较真的苏瑜，徐徐道：「你和陆常铭……」


    「恩？」


    肖琦说：「不像情侣。」


    苏瑜拿筷子的手一顿，她反应了两秒钟，镇定自若道：「怎么这么说。」


    「你提到他时……」肖琦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彙，「很客气，不像是女孩子对另一半的心态。」


    好像还真是。


    不过那是陆常铭刚回来时的状态，现在她自认为和陆常铭已经算是朋友了，提起他时也没觉得多生疏。


    甚至还觉得，如果她有什么要紧的事，第一时间会想到去找陆常铭帮忙。


    「呵呵，」苏瑜敷衍道，「我怕乱说话对他不好，我们的感情还是……很牢固的。」


    牢不可破的调侃与被调侃的关系。


    回头她就给陆常铭一笔钱，让他们的关系升级为金钱交易，呵。


    肖琦还想再说些什么，恰好陈菲端着餐盘迴来，他便没再多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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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稿子交上去后，很快有了回音。


    林兴志带着苏瑜去了一趟社长的办公室，再回来时，她便分到了歷史专栏及主编的位置。福利待遇加倍，最重要的是，她能独立运作一个专栏了。


    歷史专栏的文章一直是苏瑜写的，这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林兴志的意思是，除了普通的科普文章外，她还得再去开闢新的模式。


    譬如，和歷史学教授们聊些大众熟知、有争议的歷史问题。


    这对苏瑜的前途来说，是一大进步。


    知道这个消息后，陈菲一直张罗着帮苏瑜庆祝庆祝，但她还没等到祝贺，就先遇到了一个小麻烦。白灵不顾同事的阻拦，闯进了苏瑜所在的办公室。


    林兴志恰好不在办公室，肖琦的位置又靠里，没能及时阻拦，白灵冲到苏瑜面前，张口便道：「苏瑜！你也太龌龊了吧！」


    苏瑜放下钢笔，奇怪地看向白灵。


    她知道白灵是为了主编的位置，但白灵可以骂她影响自己晋升，说她龌龊是什么意思？


    「白灵同志，有什么事吗？」苏瑜平静道，「我不清楚你指的是什么。」


    「你还装傻？」白灵的眼睛通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她痛诉道，「我在报社多少年了，我每天勤勤恳恳，什么活我都愿意干，什么苦我都能吃，我每天都在写稿子，钢笔的墨水我都不知道用光了多少瓶！你呢？你才来报社几个月？！」


    「白灵，你这话就不对了，」陈菲说道，「这是领导的决定，又不是苏瑜能定下的，你来找苏瑜有什么用？领导有领导的考量，他一定是看中了苏瑜哪一点，才决定让她做主编。」


    肖琦也说道：「更何况你说的还是龌龊一词，实在严重了些。」


    苏瑜弯唇笑笑，看着白灵不语。


    她的眼底就像深山中无人发现的老泉，清澈宁静，没有一丝波澜。


    「如果她是光明正大的，我会来找她吗？！」白灵吼道，「她为什么当上主编？还不是因为陆常铭！」


    陈菲笑了，「你这话说的，如果是因为报导的话，那没办法，谁让苏瑜运气好。人家苏瑜和陆常铭正在交往，难道你的意思是，陆常铭还要几个报社搞个竞争，谁赢了谁写这篇稿子？」


    白灵一噎，接着说道：「不止如此吧！苏瑜，你敢说陆常铭没为你找关系？你才来报社多久，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当了主编，骗鬼吗？！」


    苏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心想，如果她有这等好关系，她干嘛还费好大的劲进报社，直接让陆常铭帮忙安排工作不就好了。


    她可是见惯了关系社会的后世人。


    「这件事的确和陆常铭没关系，」苏瑜一字一句道，「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来我这里闹，你可以去社长办公室问个清楚，你在我这里闹，我也没权利让你当主编。」


    「你……」白灵说，「你是在推脱……」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苏瑜耸了耸肩，说：「当然就算我有权利，也不可能让给你，我又不傻。」


    白灵：「……」


    陈菲「噗」地笑出声。


    苏瑜什么时候变得会噎人了？她对同事一直很客气的啊！


    苏瑜心里也在想，怪不得陆常铭总喜欢挖苦她，真开心吶！


    白灵仍旧不愿走，站在她的角度，就是她勤勤恳恳工作多年，一直被领导夸奖表扬，被认为是最有潜力的新人。但突然有一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苏瑜，抢走了似乎应该属于她的位置。


    这倒是能理解，但白灵张嘴就说苏瑜找了关系，这就有点诬陷的意思了。


    陈菲想赶白灵走，苏瑜不让，这种事情不说清楚，由着白灵在报社乱说，没有的事都得被传成真的。


    「你现在就和我去社长办公室，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不把证据摆出来，这件事不可能过去。」苏瑜指着桌上的稿纸，「我也用光了很多墨水瓶，我也写光了很多本稿纸，你用这个说事，分明是道德绑架，这要是让其他同事听见了，还真以为是我欺负了你，走吧，我们去见社长。」


    白灵原本是认定了苏瑜是靠走后门做的主编，但见苏瑜这个态度，她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但转念一想，苏瑜的文章是写的不错，但真的就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了？


    「我不去！」白灵坚定道，「说不定你托的关系就是社长，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陈菲和肖琦脸色皆是一变，苏瑜的脸色也略有古怪。


    白灵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补救时，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被」开后门的社长卢爱山阴沉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林兴志。


    「白灵，」卢爱山负手而立，神情严峻，「本来是怕你有情绪，所以想去看看你，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你看起来状态不错。」


    白灵惊得退了好几步，「卢、卢……」


    「对于报社的决定，有什么疑问，你可以提出来，报社都可以为你解答。但像你现在这样，为难同事，猜疑上级……」卢爱山眼中充满失望。


    他从前其实挺喜欢白灵的，白灵虽然悟性差点，但她肯认真做，也肯学习。同样一篇文章，也许她要多写几遍，才能达到有天赋的人的水平，但她肯干，这是难能可贵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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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爱山没想到，白灵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现在你有疑问，我就给你解答，」卢爱山说，「我以人格担保，陆常铭和这次的事情完全无关，陆常铭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是，我希望你对我还能有一丝信任。至于为何选择苏瑜，一是苏瑜的思路更灵活，文章写得也好。二是小林的任务很多，忙不过来这么多事，所以打算让新主编负责歷史专栏。苏瑜一直在写歷史文章，她最了解专栏的情况。这次陆常铭的稿子，我也是想看看她写其他类型文章的能力，她各方面都达标，所以讨论后决定，由苏瑜担任主编一职。」


    「至于你，你的优点是爱学、有耐心、有毅力，报社准备把经济专栏交给你负责。好了，就这样吧。」卢爱山说完，不等白灵回应，转身离开。


    白灵怔怔地看着卢爱山的背影，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卢爱山对她的评价，同时，她也能感受到卢爱山口吻中对她的失望。


    卢爱山没有责怪她，却让白灵心中无比难受，白灵甚至想，卢爱山还不如大骂她一顿，起码她心里会好受些。


    「我……」白灵羞愧地看向苏瑜，「对不起，我是一时钻牛角了，才……其实、其实我知道你很优秀，我只是一想到努力这么久，却还比不过新人，我就……」


    「理解，」苏瑜说，「换作是我，一时间也无法接受。不过以后如果有质疑，还是应该先拿到证据再说话，这样对你也有好处。」


    苏瑜说完，坐下继续工作，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陈菲揽着白灵离开，林兴志则看着苏瑜若有所思。


    其实方才卢爱山还有一点没说，报社的领导们都喜欢苏瑜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苏瑜都是冷静沉着的。她不会动怒、不会无助，还不会对同事落井下石。


    这一点，与白灵有鲜明的对比。


    *


    苏瑜成为报社里晋升时间最短的员工，这一消息像长了翅膀，光速飞到了许多人家里，其中就包括苏家。


    苏瑜走后，苏家的日子并没有好过多少，相反，现在许翠花和赵春香都开始操持家里，许翠花用冰凉的井水洗衣服时，也开始想念苏瑜了。


    她甚至还偷偷和赵春香提过，想把苏瑜找回来，但赵春香觉得丢面子，非觉得苏瑜现在是住在别人家里，她迟早会明白自己家的好，能主动回来。


    结果，赵春香没等到苏瑜回家，却等到她升了主编的消息。


    饭桌上，苏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


    「二姐？二姐成日报的主编了？」苏小刚和林念情分手后，话越来越少，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发言。


    许翠花也觉得难以置信，曾经在家里的小土包，算术题都算不明白，怎么就混成主编了？


    「我前几天遇到苏瑜了，」苏玥沉默片刻，说道，「她和陆常铭在一起，陆常铭……条件看起来不错。」


    想到这里，苏玥莫名胸闷。


    她以前是从未把苏瑜放在心上的，可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会想到苏瑜。想到她的穿衣打扮，想到她和陆常铭的结合，甚至想到她在报社混得如鱼得水。


    而苏玥自己呢？昨天她去闫涵家找他，却被拒之门外。


    她有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好像原本顺风顺水的人生，一下子就不美满了。


    「是啊是啊，」许翠花说，「我打听过了，这个陆常铭好像很被重视，一直留在部队，妈，这条件可不是一般的好。依我看，我们还是得把苏瑜接回来，这也是一件光荣的事啊！」


    「妈！」苏小刚制止道，「你是不是忘了二姐为什么走了？」


    许翠花不屑道：「你和念情的事，我不怪她了还不行？」


    苏小刚沉着脸，饭还没吃几口，转身回了房间。


    于凌原本只是听着，见许翠花似乎真有去找苏瑜的意思，便说道：「当初是咱们给小瑜和王瑞定的婚事，现在陆常铭活着回来了，咱们就让小瑜回来……传出去不好，再说这事得看小瑜的意愿。」


    「哎呦，她到死都是我们苏家的人，她是我们养大的啊！总不能从前吃我们的穿我们的，现在说断就断了吧？陆常铭可是军/人，这以后咱家办起事来都方便……」许翠花偷偷看了赵春香一眼。


    赵春香虽然没有说话，但明显动心了。


    但她现在是一家之主，凡事都要冷静对待，她不动声色道：「吃你的饭，有米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


    为了感谢陆常铭提供的素材，苏瑜特意去买了牛肉，打算给大家做牛排吃。不过等她拎着牛肉到家后才发现，家里只有陆常铭一个人。


    「我妈在邻居家，不知道几点回来，常西在二虎家，陆妍……应该和闫涵在一起。」陆常铭穿着单薄的衬衫，衬衫随意扎在裤子里，更显得两腿笔直修长。


    他盯着苏瑜手中的东西看了片刻，说：「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煎牛排，」苏瑜自信满满，「感谢你愿意让我写稿子，外面冷，你回房间等着吧！」


    在后世，苏瑜偶尔图省事，就会直接给自己煎个牛排当作一顿饭。从便宜廉价的合成牛排开始，她的口味慢慢升级，最后演变成喜欢自己做牛排，经验十分丰富。


    陆常铭挑眉，问：「不需要我帮忙？」


    「放心，交给我没问题！」苏瑜提着牛肉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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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没立刻走，而是走到厨房门旁，安静的在心里数了五个数。


    五秒钟后——


    苏瑜探出头，「呵呵，要不你……帮我生个火？」


    陆常铭弯起唇畔。


    其他人都不在家，苏瑜图方便，直接把小饭桌搬到陆常铭床上。她还特意去邻居家借了些红酒，是牛排的标配。


    陆常铭没去过西餐厅，他是不懂这些的，见苏瑜拿了红酒进来，他略有惊讶，「……你会喝酒？」


    「当然，」苏瑜笑眯眯道，「女生不能喝酒啊？」


    「不是……」陆常铭皱眉道，「你和我喝酒，好像有点儿奇怪。」


    「怎么？」


    陆常铭说：「好像对我图谋不轨。」


    苏瑜：「……」


    她面无表情，转身回房间，拿来自己常用的镜子递给陆常铭，「你看看。」


    陆常铭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就是普通的镜子，上面连个划痕都没有，能看什么？


    苏瑜说：「看你的脸是不是特大？」


    陆常铭：「……」


    小姑娘学坏了。


    照例打完小学生级别的嘴仗，苏瑜将摆好盘的牛排端了上来。她没找到黑胡椒酱，就只放了两颗小菜花点缀，还煮了普通的面条。


    虽然差点意思，但她的牛排煎得恰到好处，可以弥补缺憾。


    陆常铭看着牛排皱眉。


    苏瑜抿唇笑起来，她伸出手，帮陆常铭把牛排切成小块，说道：「这样就方便了。」


    陆常铭挑挑眉，「挺新奇。」


    两人刚要准备吃饭，门口忽然传来吵闹声。是胡秀芬带着几个邻居进来了，苏瑜正想去迎一迎，胡秀芬先一步敲了房门。


    屋门打开，胡秀芬看到屋里的情况，一怔。


    其他邻居也是一怔，接着一起走了进来，新奇地看着桌子上的牛排和红酒，「渠城开的第一家西餐厅，我去过，里面好像有这东西。原来还能自己在家做啊！」


    「可真是稀奇呦，年轻就是好，什么都懂。」


    「小胡，你真是有福气啊，找了个这么贤惠的儿媳妇，俩孩子感情也好，」邻居沖胡秀芬挤挤眼睛，「像小苏这么实诚又聪明的人可不多了，抓点紧。」


    「对啊对啊，小苏，你这是特意做给常铭吃的吗？常铭有福了。」


    陆常铭含笑道谢。


    苏瑜的头有点儿晕，吃个牛排而已，怎么好像她和陆常铭有什么似的？


    陆常铭镇定自若地晃了晃红酒杯。


    苏瑜：「……」


    虽然看起来是有点浪漫，但她给胡秀芬、陆妍、陆常西都留了啊！


    「哎呦喂，我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当初小苏为了常铭牺牲多少呦。她对常铭的感情，那可是真真的，现在又心疼常铭受伤，变着花样对常铭好，秀芬，你家常铭真是命好啊！」


    苏瑜：「……」


    真是太谢谢她的夸奖了，马上拉黑牛排这个东西。


    邻居们叽叽喳喳说笑时，陆常铭压低声音道：「看不出来，你对我还真有这方面的心思？」


    也不知是不是陆常铭说话时离她太近，苏瑜的脸颊莫名热了起来，她板起脸来，一本正经道：「别做梦了，我只喜欢好看的小哥哥。」


    「我比你大是没错……」陆常铭佯作恍然大悟，他意味深长道，「难怪你总是夸我好看，原来是这个意思。」


    苏瑜：「……」


    她什么意思啊？！


    第32章


    那日卢爱山虽然没有明说, 但苏瑜的悟性确实高。很多事情她是第一次接手去做，在林兴志的指导下，总能快速领会要义, 出色完成任务。


    往后两个月，苏瑜的任务就是，没事去逛逛老金舞厅，搜罗些好东西。普通的小东西, 苏瑜就转手卖掉，看着好一点的, 苏瑜就收藏起来。


    反正她现在不缺钱, 这些东西都是越留越值钱的。


    唯一一件难事就是，陆常铭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胡秀芬看苏瑜时，总是欲言又止。她其实是好意，她觉得苏瑜为了陆常铭吃了太多苦，所以想尽早把事情定下, 总想着让陆常铭在回部队钱和苏瑜把事儿办了。


    苏瑜说得口干舌燥, 也不能打消胡秀芬的念头，每每这时，陆常铭总是悠哉地坐在一旁, 要么喝点茶水，要么吃点瓜子, 悠闲得很。


    苏瑜想让陆常铭帮着推一推, 陆常铭在接到她的求救暗号后, 却只是更悠然地看着她，时不时再配上懵懂的目光，当真是无辜极了。


    等陆常铭能够摆脱拐杖, 自由行动，胡秀芬便催着陆常铭带苏瑜去百货大楼买辆新的自行车。


    自行车、缝纫机、手錶，结婚三大件。


    去百货大楼的路上阳光明媚，苏瑜却很忐忑，「秀芬姨看起来很把这事当真，我和她说的时候，她接受不了怎么办？」


    原本苏瑜想着，胡秀芬心地善良，会理解她当时的做法，可最近一段时间，她总觉得胡秀芬在和她说起婚事是，眼中有期盼的光。


    胡秀芬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苏瑜能成为她的儿媳妇的。


    一旦胡秀芬有这个心思，再说出实情，就不那么容易接受了。


    「接受不了也没办法，除非……」陆常铭看起来是目视前方，其实是在用余光观察苏瑜的反应，他放缓走路速度配合苏瑜。


    苏瑜抬头看向陆常铭，他的下颚线稜角分明，侧颜亦是俊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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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什么？」


    陆常铭浅浅勾唇，「你多出些钱，我们真结婚。」


    苏瑜的脑子「嗡」地响了一下，反应时间难得加长了，两秒钟后，她才恼道：「等等，为什么真结婚，还要我花钱？！」


    陆常铭偏头看过来，嘴角的笑容藏不住，「你不是要花钱雇我做你的男朋友，既然都要真结婚了，给的钱当然要更多些。」


    苏瑜：「……，我那是感谢！是感谢你！不是要包/养你！你，你怎么能是个甘心当小白脸的人？！」


    说好的气节呢！


    陆常铭漫不经心道：「怎么不能？有人天天嚷着喜欢我，还给我钱，长得还不错，身材也挺好，这么大的好事，换谁谁不要？」


    苏瑜听得面红耳赤。


    陆常铭仿佛在调侃她，但……怎么听着还挺舒服呢？


    她的确是貌美如花，陆常铭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别胡说了，」为了掩盖自己红润的脸颊，苏瑜故意板起脸来，「我将来可是要找很多小男生的，强调一下，我的男朋友们还在念小学。」


    陆常铭挑挑眉，睨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百货大楼在渠城的市中心，相对繁华的地方。马路两旁有绿化带，路上汽车不多，速度也不快，骑自行车的人比开车的人要多得多。


    天气虽然转冷，但小风配着阳光仍然和煦，苏瑜已经渐渐喜欢上这座温暖的城市。


    ——以及这座城市市中心的房子。


    苏瑜已经准备好了买房子的钱，但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苏瑜看着路边刚盖的二层小商铺，感慨道：「以前我一直很喜欢这样的房子，一楼可以开间店，二楼自己住，每天挣了眼睛下楼就能赚钱，晚上想待到几点就待到几点，是不是很幸福？」


    陆常铭的回应比方才冷淡得多，「这房子是刚盖的。」


    「哦……对。」这房子是新的，苏瑜说的是她在后世看到的街边商铺。


    苏瑜拽了拽陆常铭的一跤，问：「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想买这样的房子的话，该去哪里找房源？」


    「买？」陆常铭拧眉看过去，「不是想买院子？」


    「都买嘛，以后这里的房价肯定飞涨。」


    陆常铭扬起眉。


    其实偶尔苏瑜说的话，陆常铭都是第一次听到，乍一听似乎很奇怪，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


    「哦，」陆常铭语气冷淡，「回头我问问。」


    苏瑜听出他语气的变化，奇怪道：「你怎么像生气了似的，这么突然。」


    陆常铭呵呵一笑，「倒是不怎么敢和金主生气。」


    金主一词，也是陆常铭从苏瑜口中听到的。


    苏瑜：「……」


    生气了都不忘挖苦她呢。


    因为是胡秀芬要陆常铭带苏瑜去买自行车，所以钱是胡秀芬出的。苏瑜其实不太想买自行车，倒不是因为这代表着她要和陆常铭结婚，而是心疼胡秀芬的钱。


    胡秀芬只是普通工人，工资要拿出来负责日常开销，搞到票也不容易，她攒这些钱要很久。


    走到百货大楼的大门口前，苏瑜犹豫道：「要不还是随便逛逛就回去吧，就说没有合适的。」


    陆常铭沉默地看着她。


    苏瑜下意识解释道：「我是觉得秀芬姨赚钱不容易，自行车我可以自己买，没有别的意思。」


    「哦……」陆常铭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说道，「买一辆自行车，你上班也方便些，钱我出，不用担心。」


    苏瑜一怔，偷偷地看了陆常铭一眼。


    也不知她是不是和陆常铭装情侣装得太久，陆常铭说这话时，她竟然有一种和他是老夫老妻的感觉。


    母胎单身狗，还没恋爱过，就直接步入老夫老妻阶段了。


    百货大楼里商品齐全，只不过很多东西都需要票。自行车、收音机等在二楼，一楼有衣服和鞋子，苏瑜习惯性的想去看看衣服有没有新款式，却在服装店门口遇到了老熟人。


    孟雪娇挽着刘庆国的胳膊，正在挑选大衣。


    苏瑜和陆常铭的容貌都是惹眼的，尤其陆常铭，是孟雪娇喜欢了几年的男人，他刚往门口一站，孟雪娇便看到他了。


    她下意识的心生欢喜，可很快就看到，陆常铭是陪苏瑜一起来的。


    孟雪娇敛起笑容，仅仅挽住自家男人的胳膊，故作无意地走到苏瑜身边，「咦，是苏瑜啊，好巧，你也来买衣服？」


    凭着直觉，苏瑜想，孟雪娇接下来应该不会说什么好话。


    她浅笑一下，礼貌道：「应该不是来买烧鸡的。」


    到服装店不买衣服还能干嘛，来买房吗？


    孟雪娇本是认定陆常铭不是有情趣陪女朋友的人，故意想刺激刺激苏瑜，哪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输出，就先被反输出了。


    「你，你说话干嘛这么难听，」孟雪娇疑惑地打量她，「之前还柔柔弱弱的呢，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会把常铭哥带坏吧？」


    苏瑜：「呵呵。」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她是被陆常铭带坏的？


    苏瑜瞥了刘庆国一眼，后者脸色正沉。


    自己的女人亲热的称唿另一个男人为「哥」，这的确不令人开心。


    苏瑜更礼貌了，「我想应该不会，这是你丈夫？看着不错，你日子过得应该挺好的吧？希望你能一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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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的意思，其实只是想提醒提醒孟雪娇，都已经嫁人了，就别再对其他男人表现得这么热情，换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可孟雪娇好像没听出来，她露出颇为得意的笑容，「是啊，庆国哥对我很好，幸好我嫁给了他。」


    刘庆国的表情有所舒缓。


    孟雪娇紧接着又说道：「你就没这个福气了，常铭哥只是看着好看，他可不是会疼妻子的人，你看，你在看衣服，他都不愿意陪你进来。」


    陆常铭正背对苏瑜而站。


    苏瑜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疼自己的妻子？你试过？」


    孟雪娇：「……」


    她怎么知道？当然是凭藉自己惨痛的教训总结出来的。


    在去年的深冬，她顶着寒风去给陆常铭送她亲手包的饺子，白菜肉馅的，肉放得很多，孟雪娇自己都不捨得吃。


    结果呢，陆常铭开门后第一句话是，你是孟雪娇？


    合着还不确定她是谁呢。


    接下来就是常规套路，陆常铭道谢，然后拒绝她的水饺，和她说再见。


    那几日刚下过雪，孟雪娇出门时忘了戴手套，她锁在衣服里瑟瑟发抖，陆常铭熟视无睹都没说一句让她进屋暖和暖和。


    孟雪娇打听过，陆常铭对哪个女生都这样，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这么丢脸的事，孟雪娇才不会说，她只要知道，苏瑜和陆常铭交往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在此之前她从未听陆家人提过苏瑜，这说明陆常铭根本没把苏瑜放在心上就够了。


    「总之，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要是委屈了，可千万别哭。」


    苏瑜听得有些烦闷。


    也是奇怪，以往遇到这些逞一时嘴快的，苏瑜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回她心里却不太高兴。


    第33章


    「没关系啊。」苏瑜故意摆出轻松的笑容。


    孟雪娇看到苏瑜的反应, 一怔，她困惑地看着苏瑜。


    苏瑜露出闪亮的牙齿，笑得开怀, 「常铭哥又帅又高又聪明，他不将就我，我也很乐意和他在一起呢。」


    孟雪娇：「……」


    「而且，」苏瑜朝孟雪娇眨眨眼睛, 意有所指道，「他不就是因为这些优点, 才招人喜欢吗？」


    当初追着陆常铭不放的, 可是她孟雪娇哦，现在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了？


    孟雪娇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类型，被苏瑜一怼再怼，眼一红，就想掉眼泪了。而陆常铭见苏瑜长时间没出来, 便走了进来, 他目光淡然地扫过孟雪娇，向苏瑜问道：「没有看中的？」


    「恩，」苏瑜朝陆常铭露出乖巧的笑容, 「没什么好看的呢，不买了。」


    陆常铭：「？」


    突然装乖, 必在作妖。


    陆常铭略一思索, 然后拧起眉, 缓慢地抬起手。他的手在苏瑜脸颊旁停了停，眉宇间露出嫌弃的神色，接着毫不犹豫地拧了上去, 「谁惹你了？」


    陆常铭是没用力气的，他若用力，苏瑜的脸都要肿上几天。


    苏瑜脸一红，「啪」地打掉陆常铭的手，「别动手动脚的，影响不好，走，去买自行车。」


    「哦……好。」


    苏瑜先走，陆常铭跟在她身后，像个……小跟班。


    直到二人离开，孟雪娇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她认识的冷酷无情的陆常铭？她怎么隐隐觉得，那两人刚刚是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


    「他俩一定过不好！」孟雪娇气得跺脚，「根本不配，一点都不配！」


    「不会啊，」闷葫芦刘庆国难得发表了反对意见，「郎才女貌，很登对。」


    孟雪娇:「……，苏瑜哪里好看了，还比如我！」


    刘庆国认真打量起孟雪娇的五官来。


    片刻，他郑重地说:「还是苏瑜好看一些，幸好你没追上陆常铭，否则就不登对了。」


    孟雪娇:「……」


    这蠢男人一脸的「我只说实话」是怎么回事？？


    「雪娇，你别管他们了，」刘庆国握起孟雪娇的手，无措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所以你才总提起陆常铭同志？我知道他的确优秀，但我也在努力。」


    孟雪娇:「……」


    现在流行损她一句，再给个甜枣？


    到底刘庆国已经是自己的男人，想到自己当着刘庆国的面这样做着实有些过分，她放软声音，说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为什么？」


    孟雪娇微微蹙眉，想到她与苏瑜第一次见面时，苏瑜温和却坚定的目光。


    「大概是觉得自己……比不过她吧。」


    *


    两天以后，孟雪娇又在副食店遇到陆常铭。


    从前她与陆常铭经常「偶遇」——在她提前打听到陆常铭动向的情况下。中间孟雪娇曾放弃过一段时间，这期间，她从来没有碰到过陆常铭。


    只要她不努力，她与陆常铭的世界就不会相交。


    如今她嫁人了，倒是也会碰到他了。


    孟雪娇犹豫片刻，走过去和陆常铭打招唿，「常铭哥，好久不见。」


    陆常铭正在排队，略有诧异地看了一眼孟雪娇，接着冷淡道:「你丈夫不在？」


    「恩……他去主任家里帮忙了，」孟雪娇低着头，很无措，「你……怎么会来买这些东西。」


    以前的陆常铭是不管这些的，家里的吃穿用都是胡秀芬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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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的回答很简短，「苏瑜想吃。」


    孟雪娇的唿吸骤然急促，但很快，就慢慢平復了。她静默片刻，忽然笑道:「太好了。」


    「？」


    「苏瑜喜欢你，你也很喜欢苏瑜，真是太好了。」


    陆常铭终于把目光往孟雪娇的方向移了移，「什么意思。」


    「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当初我选择嫁人，而苏瑜选择等你，那时我就开始不舒服了，只能骗自己说，苏瑜的等待是没有结果，她是太傻。可事实证明，的确是我没有她的勇气。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竟然敢毅然决然地选择你，我知道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陆常铭唇一勾，他想到了苏瑜非等自己不可的理由。


    孟雪娇奇怪道:「你笑什么，是我说错了什么？」


    「抱歉，」陆常铭说，「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苏瑜吧，」孟雪娇嘆口气，「我挺嫉妒她，也挺羡慕她，竟然能让你真心喜欢她。」


    「哦？」陆常铭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看出是真心的？」


    「细节，」孟雪娇神色复杂道，「比如，你和我实话时，总是会保持一定距离，就像现在这样，但你对苏瑜，是没有这些距离感的。还有，你提到她时总会笑，这足以说明你很喜欢她。」


    陆常铭挑眉问道:「哦？我有吗？」


    孟雪娇温和地点头。


    他有，她拿自己被打掉无数次的手起誓，他绝对有。


    「其实……」孟雪娇吞吞吐吐道，「我挺佩服她的，现在想想她当初对伯母说的那番话，我都觉得她在闪闪发光。我祝你们幸福，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多交流吧。」


    *


    陆常铭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进了家门，苏瑜正在厨房里挣扎着生火，虽然她已经学会了，但每次生活时都觉得呛人，不想多待。


    因此，她一听见陆常铭的动静，就冲到院子里，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厨房拉。


    陆常铭看着苏瑜的细嫩的手指，心想，孟雪娇不愧是女生，心思就是细腻，苏瑜碰他时，他还真没什么想要甩掉的想法。


    苏瑜把陆常铭揪到厨房，自然而然道:「快把火生好，我要在秀芬姨回来之前把饭做好。」


    「我妈不是说了，这些事不用你做。」虽然这样说，但陆常铭还是乖乖坐下，开始生火。


    苏瑜转身端了铜盆出来洗菜，「那我也不能真不做，常西最近忙着复习，陆妍又忙着赚钱，正巧我比较闲，就做了。」


    总不能耽误陆妍去赚钱吧？绝不可能。


    跟谁过不去，苏瑜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你放下，一会儿我来做。」陆常铭叮嘱道，「还有，你不是说自行车座位不舒服，我调了调，你去试试，不行的话再想办法。」


    苏瑜嘿嘿一笑，把菜放下，口中说着，「那多不好意思。」


    身体却诚实的往外熘了。


    「不用不好意思，」陆常铭生好火，镇定自若道，「你也麻烦不了我几天了。」


    苏瑜一怔，扒着屋门回头看去，「你要回去了？」


    「恩，下周走。」


    「这么快……」苏瑜皱起眉。


    这段时间她好像已经习惯了陆常铭的存在，勐地一听陆常铭要走，心里有些怪怪的。


    见苏瑜不说话，陆常铭低笑一声，问:「怎么，捨不得了？」


    「胡说什么，」苏瑜送给陆常铭一个大白眼，「只是在苦恼该找个什么理由和你顺利分手而已。」


    陆常铭故作惊讶，「哦？我还以为，你打算找个理由将错就错。」


    将错就错？和陆常铭结婚？


    苏瑜瞄了一眼陆常铭的脸，又看了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打量打量他高挑的个头和恰到好处的身材。


    ……好像也挺美好。


    这念头让苏瑜有些害臊，她轻咳一声，嘀咕道:「你怎么总是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不是吧？有些人不是说了，我又高又帅又聪明，就是对某些人不上心，某些人也认了？」


    苏瑜:「？！，你和孟雪娇见面了？」


    陆常铭明知故问:「怎么说？」


    再一次被成功挖苦的苏瑜「气急败坏」道:「只有她知道！」


    陆常铭惊讶得很浮夸，「还真是你说的啊，我还以为是她乱说的，啧，苏瑜，既然有这心思，就该大大方方说出来，我又不是不好商量的人。」


    苏瑜:「……」


    男人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你……你走之前把房子找好！我现在就去准备准备！」苏瑜烧着脸往外沖。


    陆常铭见她走得急，怕她摔倒，只能先叮嘱道:「看好路。」


    顿了顿，他又问道:「去准备什么？」


    苏瑜隔着门嚷道:「和你分手的十大理由！」


    陆常铭神情僵持片刻，接着，他慢慢勾起唇。


    分手？做梦。


    第34章


    陆常西最近常和陆妍、闫涵一起学习。现在考大学的难度和后世难度不同, 高中学歷已经算是很好的，更何况是大学生。在众多学子中，能考上大学的只有极少数人, 一整个高中都不见得有一个人能考得上。若哪里出了一个大学生，邻里都会因此荣耀，说自己这里出了金凤凰。


    陆常西和二虎说，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时, 二虎就乐呵呵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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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西毫不客气地送他一拳，二虎捂着头惨兮兮道：「你跟我一起去啤酒厂当装瓶工不行吗？我老舅说待遇挺好的, 能找着媳妇。」


    「嗤, 我上学的目的，是要为国家做贡献，你以为我像你思想觉悟这么差，总想着找媳妇？」


    「不对啊，」二虎掰着手指头说，「你上学的目的是逃课打架耍帅啊……咱俩一起上的学, 你忘了？」


    陆常西：「……」


    论和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做朋友的坏处。


    陆常西心里其实很清楚, 他基础差，现在说想去考大学，几乎是痴人说梦, 没有人会相信他能考上。在苏瑜鼓励他之前，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苏瑜, 包括陆妍, 都愿意让他这个废物哥哥再浪费一年时间, 陆常西觉得，他要再不努力，就真不是人了。


    他要比其他人更加努力, 才能增加一点点考上大学的概率。


    这段时间，陆常西本来是跟着苏瑜学习的，苏瑜本人专门学歷史，却让人意外地懂得许多理科知识，陆常西还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人。怕自己太笨，陆常铭会骂自己，陆常西就总跟着苏瑜。


    但陆妍看不下去，她觉得陆常西是在耽误陆常铭和苏瑜「联络感情」，所以强行把他拉了出来，这样一来，就变成陆常西和陆妍、闫涵一起，三人经常结伴去图书馆，或者去拜访闫涵的老师。


    在回家的路上，通常都是陆妍和闫涵在前面走，陆常西懒洋洋地跟在后面，然后看着暖烘烘的太阳冷笑着想：跟苏瑜、陆常铭在一起，和跟陆妍、闫涵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他比这大太阳还耀眼！


    甜美的爱情，连二虎都能顶着小圆脸轻而易举得到，为何却离他这等超级帅哥如此遥远？


    陆常西顶着一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想不通这深奥问题的答案。


    他摇头晃脑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中时，突然眼前一黑，脸直愣愣地撞上了前人的背，是突然停下来的陆妍和闫涵。


    「喂，」陆常西恼火道，「你俩天天一唱一和的就算了，现在怎么还……」


    陆妍说：「闭嘴。」


    陆常西：「好嘞。」


    他探出头，向前张望，「你俩咋停下来了？」


    话音刚落，陆常西变了脸色。


    他们已经快要走到家里，而就在不远处的前方，一个穿着灰蓝色工装的男人正搀扶着一位满头白髮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向前走去。


    是陆丰和陆老爷子。


    陆常西看着他们二人，神色复杂。


    他对陆老爷子的感情有些微妙，从前他没心没肺，想问题极浅，陆老爷子对他还可以，他就觉得他是好爷爷，直到陆老爷子要把胡秀芬和陆妍赶出家门。


    遮羞布被扯开，陆常西这才发现他的妈妈和妹妹遭受了多少不公平的待遇。


    「是要去咱们家，」陆常西屏住唿吸，「肯定是为了哥来的。」


    「大哥回来两个多月了，没去过那边，他找人来说了好几次情，现在大哥要走了，他是按捺不住了……」陆妍低声说着。


    闫涵问：「秀芬姨在家吗？需不需要拦住他们？」


    「拦？那只能靠我了，」陆常西瞥了一眼闫涵，「就你那小身板。」


    陆妍拧起眉，斜眼看向陆常西，「你说谁？」


    陆常西：「……」


    怎么的，现在闫涵的地位都比他这个二哥重要了吗？


    「我不跟你争，」陆常西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苏瑜一直叮嘱他，如果碰到陆丰找麻烦，一定要叫她过去。再加上苏瑜又让他盯了陆丰两个儿子一阵子，陆常西便说道，「我从另一条胡同绕路进去看看情况，妈现在肯定在家，我可不想让妈受委屈，不能让他们见面。」


    陆常西说完，一熘烟的去找苏瑜了。


    陆妍则快走几步，追上二人。


    在即将超越他们前，陆妍调整唿吸，放缓脚步，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闫涵歪歪头，没看懂陆妍的操作。


    陆老爷子虽然眼神不好使，但被自己赶出去的孙女还是认得的，他敲了敲拐杖，声音干瘪，「陆妍！」


    陆妍淡定地回过头，打量着陆老爷子，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闫涵追了上来，「妍妍，你……」


    他前后看了看，明白了什么，配合着说道：「怎么突然停下了？」


    「有人在叫我，」陆妍面无表情道，「不过我不认识。」


    陆妍只一句话，就让陆老爷子积了些怒意。


    他是老思想，最注重名声和大家长的地位，陆妍不认他，就是忤逆他，让他在小辈面前丢尽颜面。碍于闫涵还在，陆老爷子忍着没有教训陆妍，而是说：「我今天是来找你哥的，给我带路。」


    陆妍讶然，「找我哥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陆老爷子脸色愈来愈差，他就是因为陆妍太不听话，好好的女孩子却性格刚强，所以不愿她留在家里。陆老爷子说，「你哥作为陆家人，已经回来两个多月，却都没见我一面，你说这像话吗？」


    「不会吧？我哥竟然是陆家人？」陆妍故作惊讶，「当初他一『死』，我和我妈就被赶出陆家，现在他竟然还能算是陆家人？可真要谢谢爷爷了。」


    陆老爷子脸色一沉。


    旁边虽然人不多，但也有来来往往的邻居瞧着，这话现在传了出去，保准明天就闹得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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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老爷子虽然气得鬍子都在抖了，但只能敲敲拐杖意识怒意，「当初只是分家，什么叫赶出陆家？你永远是陆家的孩子。」


    「原来分给我们一个雨天漏雨的破房子，就是分家了？」陆妍嗤笑一声，「既然如此，也不必来找我们了，我们已经各过个的，又来找我哥干什么？」


    已经有行人停下，饶有兴趣且故作无辜地张望。


    他可绝对不是故意看热闹呢！


    陆老爷子看重脸面，被其他人注视着，他臊得很，低声说道：「有什么话回家说。」


    「回家？我想先问清楚，是你家还是我家？毕竟我哥刚『死』，我们就分家了。」陆妍的气势从头到尾都没弱过。


    陆丰低声道：「爸，我早说了，陆妍不是省油的灯，让她们出去住是对的。」


    陆丰是在给自己拉好感度。


    自从陆常铭回来，且拒绝去陆家后，陆老爷子便把怒气都撒到陆丰身上。陆家这么多孩子，陆老爷子最看重的就是陆常铭，这是让他最骄傲的孙子。


    陆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在他家里能出个陆常铭，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结果就因为陆丰出了个主意，把胡秀芬和陆妍分了出去，还不小心让陆常西也跟着跑了，现在陆常铭「死而復生」，怎么都不肯回陆家，陆老爷子能不生气？


    「有什么话，让常铭出来说！我就不信他不认我这个爷爷！」


    「没必要，」陆妍说，「我哥不想看见你。」


    「陆妍！你不要在这里阻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忘了养育之恩吗！你举报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


    陆丰被辞退后，没有工厂愿意再僱佣他，现在待业在家，没有收入。


    陆丰是一个重视仕途的人，他凭自己的本事爬到原先的位置，走动了很多关系，几乎就要把副厂长的位置拿到手了，结果一切都是梦一场。他不甘心，一直想再找机会教训一下陆妍，但不巧的是，陆常铭在这时活着回来了。


    有了陆常铭，胡秀芬、陆妍在陆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就和从前不同了，陆丰现在依靠陆老爷子生活，不敢轻举妄动。


    今天，算是让他逮住机会了。


    「算帐？你的意思是，厂领导不公允，你被污衊了？」陆妍弯起唇，笑容却是寒冷的。


    闫涵的目光亦是冰凉的，他一字一句认真道：「自己脏，就别怕别人曝光。」


    「这是我们陆家的事，闫涵，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给我一个面子，赶紧回家去。」面对小辈，陆老爷子的底气还是在的，闫涵从小就话少，而且十分乖巧，很听大人的话。


    然而闫涵却没有让开的意思，他甚至走到陆妍前面，将她和陆丰隔开，「作为长辈，你们有几分当长辈的样子？在妍妍和秀芬姨有难的时候，你们非但没帮一把，反倒把孤儿寡母赶出家门，如今陆大哥有幸活着回来了，你们又上赶着来认亲戚？」


    闫涵声音冷静，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让路过的行人也忍不住在心里贊同。


    本来就是嘛，这不就明摆着，这家人只是注重陆常铭这个孙子，但人家还有自己的亲妈呢！亲妈被这样对待，稍微有血性的人都不会轻易过去，更何况还是陆常铭。


    「这事一会儿再说！」陆老爷子已经站不住了，「还有陆丰的事，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大伯……好了，我就是去看看常铭，我这个当爷爷的，总得知道他是不是身体健康！」


    陆妍说：「身体还好，但如果见到你，心里可能就不是很健康了。」


    陆老爷子：「……」


    几个月不见，她果然还是那个让人生气的陆妍。


    他这外孙女，从小到大都不知收敛，凡事都要和大人逆着来。这一点，陆家其他女孩子就没有这毛病，她们哪个不是乖乖听话，乖乖嫁人？


    「你就是这脾气，才没能过上好日子！你看你大姐和三姐，孩子都有俩了，你呢，以后能不能嫁的出去都是问题！」陆老爷子的鬍子又开始频繁抖动，「作为一个女人，没人要，不能生娃，你不觉得丢人吗？！」


    陆老爷子从来都是如此，好像女人存在的意义就是结婚生子。


    嫁人前，要听父亲的话，嫁人后，要听丈夫的话。


    没生过孩子的一生是不完整的。


    虽然现在到处都在强调妇女能顶半边天，妇联也在积极活动，但在陆老爷子这个年龄段的眼中，女人也只剩下传宗接代这一个功能。


    陆妍慢慢攥起了拳，她克制着自己，却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反驳。


    就在陆妍几乎打算直接骂回去时，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女声。


    苏瑜和陆常铭慢悠悠晃了过来，苏瑜笑道：「作为一个男人，包庇亲人，没有担当，不但不保护自己的家人，甚至将他们逼上绝路，你不觉得丢人吗？」


    陆老爷子一怔，都顾不得看他的好孙子，脑子里只有苏瑜这一句话在转。


    这……难道是在说他？？


    「还有你，」苏瑜的炮还没打完，她看向陆丰，继续说，「作为一个男人，对待自己的工作不能恪尽职守，对待领导下属不能坦诚，对待家人没有善意之心，对待子女不能尽教养义务，你不惭愧吗？」


    苏瑜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我要是两位，就不会在这里纠结女人到底是不是只会生孩子的问题，而是要去找根结实点的绳子，挂房梁去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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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丰：「……」


    这是骂他呢？


    「而且啊，妇女解放，突起异军，两万万众，奋发为雄。男女并驾，如日方东，以此制敌，何敌不倾。这话你们没听过吗？我们有现在的生活，离不开妇女，若真像你们说的，妇女都回家专心生孩子去了，恐怕你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吧？还是你们对这话，有不一样的看法？可以详谈啊。」


    陆老爷子：「……」


    他虽然古板，但在他这个年纪的人，都是真心尊重拥护主席的，哪里敢说有不一样的看法。


    苏瑜这是一句话，就把他的全部话堵了回去。


    两个姓陆的都要憋屈死了。


    「你还没嫁到陆家，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是哪根葱？」陆丰压着怒火说道，「我们是来见常铭的！常铭，你爷爷亲自来看你，再怎么闹小脾气，也该收敛了！你过来，和你爷爷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陆常铭虽然不常回家，但他是个孝顺的人，且很顾全礼数，即便不贊同长辈的想法，也从不会顶嘴。所以陆丰理所应当的认为，只要他们亲自过来，陆常铭就会顺着台阶下来。


    毕竟为胡秀芬、陆妍和陆家闹僵，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陆常铭却是没有理会陆丰，而是笑着看向苏瑜，「你背得倒是挺顺。」


    「那当然，」苏瑜有点小得意，「我们妇女的地位，是慢慢恢復的，走到今天不容易，可不能让他们破坏了，我得牢牢记住。」


    「哦？我看你不光是要记住，还想发扬光大吧？」


    苏瑜扬起小脸，「那当然，女孩子当然要保护女孩子，不光我要保护，你也得保护，你护不护？」


    陆常铭弯唇笑起来，「护是想护的，可惜回部队以后，没人能让我护。」


    苏瑜说这话，本意是想拉着陆常铭表态，好让陆丰和陆老爷子闭嘴。但听到陆常铭的回答后，苏瑜反倒郑重起来，「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概念就存在，从复习氏族公社算起，已经有几千年了。男女平等的概念要想真的深入人心，是要突破这几年前的障碍的，所以我说的不是护某个个体，而是维护这个概念。」


    陆常铭听得一怔，片刻，他敛起笑意，低头望着苏瑜，认真道：「你说得对，我会和你一起努力。」


    他认真起来时，眉目正式，眼底像有星河，在一字一句的许诺。


    苏瑜与他对视，本是坦然的，现下却是红了脸颊，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怎么回事，最近和陆常铭相处起来，好像都不太正常。


    俩人说话时，其他人都看着他俩，没动静。


    陆丰很尴尬，陆老爷子也很尴尬，不过他们都没陆常西尴尬。


    「哎呦喂，我叫你俩过来是要把他们解决掉的，能不能别你情我浓了？」


    苏瑜轻咳一声，嘀咕道：「哪里你情我浓了，净瞎说……」


    陆常铭看着她笑了一下，接着看向陆老爷子，「我今天跟过来，倒也不是想和你们吵架，你们对我妈、我弟弟和我妹妹做了什么，你们心里自己清楚。我没有做什么，是念着你们和我的过去，不代表我心里没数。以前的事，我个人不在追究，至于妍妍要做什么，是她的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以前怎么对她的，现在就会被怎样对待，不用太奇怪。以后我们就不用见面了。」


    陆常西听了，却不太甘心。


    他以前是傻帽，都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妹妹在受苦，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陆常西刚想说什么，就被苏瑜拉住了，苏瑜避开陆常铭，压低声音道：「相信你哥。」


    「恩？」


    苏瑜说：「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不可能放过他们。」


    陆常西：「……」


    他的哥哥仿佛被表扬了，又好像被骂了。


    陆常铭神色淡然。


    他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说出这样的话，陆老爷子知道，自己是彻底失去这个孙子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了陆丰的话，胡秀芬和陆妍这两张嘴能多吃多少东西？再说家里的活基本上都是胡秀芬做的，胡秀芬走了以后，陆丰那媳妇根本不愿意干活。


    陆老爷子既心痛，又觉得丢人，再也待不下去了，他颤抖着说道：「好、好好，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陆丰，我们回家！」


    「等等，」苏瑜阻止道，「话还没说完，别急着走啊。」


    陆丰瞪了她一眼，「你又不是陆家的人，你哪来的这么多的话？」


    「我怎么不是陆家的人了，」苏瑜走到陆常铭身边，头一歪，虚枕着陆常铭的肩，「我还得嫁给常铭哥呢，秀芬姨以后就是我的婆婆，我还能让你们这么欺负她？」


    苏瑜身上淡淡的香气逼近陆常铭。


    陆常铭神色一滞，低头望去，等苏瑜话音落下两秒钟，他忽然伸出手，揽住苏瑜的肩膀，顺势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笑盈盈地问：「你不说我都忘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了？」


    苏瑜：「……」


    ？？？


    什么婚期？


    看着懵住的苏瑜，陆常铭想，恩，终身大事，果然还是要在离开前解决一下。


    第35章


    苏瑜花了足足一分钟, 才稳住心神，她尽量冷静地答道：「要看秀芬姨的意思。」


    说完，她用余光瞟了眼陆常铭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与其相接触的皮肤火烧火燎的，像有小蚂蚁在上面爬来爬去不安静。有那么一两秒钟，苏瑜发现，自打她来到这个世界便十分牴触的「结婚」二字, 现在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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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愿结婚，无非是现在的男人基本上比后世还不如, 她不愿在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中过完忙碌的一生。


    但如果是陆常铭, 好像也行？


    陆常铭还不知道自己的评价只是「好像也行」。


    他很给苏瑜撑场子，「这事还是要你定，你想嫁才能嫁。」


    陆丰：「……」


    不理解，他很不理解，什么时候婚事能由一个小丫头片子说得算了？别说双方家长还在，就说如果没有家长, 也该陆常铭安排才是。


    但陆丰不敢说陆常铭不够男人, 起码在体力和能力方面，他开不了这个口。


    自己那俩儿子为什么天天被骂窝囊废？不就是因为陆常铭太过优秀吗。


    别看陆老爷子似乎是和陆常铭决裂了，只要陆丰现在敢吐槽陆常铭, 陆老爷子就敢把他踢出陆家。


    苏瑜不太客气地接受了陆常铭给自己戴的「高帽」，「果然我在你心里已经是你家人了嘛, 那么, 你家里的事, 我也能说几句了？」


    「当然，」陆常铭左右四处看着，「谁不让你说？」


    亮出肌肉来看看？


    苏瑜忍着笑, 说：「既然如此，我有几句话，要私下和这两位说，你们能走过来点儿吗？」


    陆丰不悦道：「我们是长辈，你只是小辈，你要我们过去？」


    苏瑜说：「啊，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大点声说也行。」


    陆丰：「……」


    虽然他都不知道苏瑜要说什么，但他总觉得这小丫头片子没安好心，好像他不过去……得出事。


    于是在陆老爷子愤怒地抖着白鬍子打算教育教育苏瑜时，陆丰灰头土脸地走了过去。


    陆老爷子：「……」


    这养的什么倒霉儿子。


    待陆丰走到面前，苏瑜笑盈盈问道：「大伯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却足以引起陆丰的警惕，「与你有关系？」


    「当然没关系，我是怕大伯现在没了工作，以后不好生活，所以想劝大伯，尽快换个城市。」


    陆丰骇然。


    他断然不敢想像，苏瑜竟然敢提出这种要求。


    什么叫换个城市生活？他可是土生土长的渠城人，渠城是最发达的几个城市之一，他为何要离开？


    陆丰被苏瑜气笑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是有意思，发烧说胡话？」


    「我是为大伯着想哦，」苏瑜认真道，「大伯在这里已经不好找工作了吧，换个城市，起码还有一线希望嘛。再说你那两个儿子……」


    陆丰心中一颤。


    他的两个儿子，就是他的命门。


    「你什么意思？」


    「唉，」苏瑜嘆气道，「他们的私生活啊，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就洗出来的照片，递给陆丰，「你看啊，同时和好几个女生交往，上个月还陪其中一个女生去了医院，是哪个科呢？我不太清楚哦，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这照片是苏瑜让陆常西跟踪陆长南二人时拍下的，相机还是她特意跑去报社借的，东西交给陆常西时，陆常西高兴坏了，显然拍照这件事比原本的差事更让人开心。


    陆丰神情凝滞，他盯着照片看了两三秒钟，才缓缓伸出手，指尖点着照片，拿到眼前。


    果然是他的两个儿子。


    陆丰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虽然不如陆常铭优秀，也不算太上进，但好歹是根正苗红，以后努努力，能有一番作为。可这两个混蛋小子，竟背着他干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


    陆丰的道德感没多强，不然也不会受贿，但是……他干坏事的时候好歹注意着，尽量不让人发现，这俩混蛋怎么回事，就差一手牵一个姑娘了！


    还有什么去医院，什么不知道哪一科，他们该不会搞出人命了吧？


    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要是让陆老爷子发现了……陆丰不敢想像后果。


    他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仿佛静止，片刻后，他忽然发了疯似的撕碎照片。


    苏瑜「哈哈」一笑，「撕吧撕吧，胶捲在我家。」


    陆丰：「……」


    在他眼前的不是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魔鬼！


    「我的要求也不高，」苏瑜声音温和中还带着几分小俏皮，「大伯年纪大了，我也不忍心折腾你，只要你做到以下几点，这些胶捲我就当不存在。如果做不到，那它们会出现在哪里，会不会让兄弟俩进去……我就不敢保证了。」


    陆丰咬牙道：「……你说！」


    「第一，你儿子的女朋友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善待她们，给她们相应的补偿。第二，你，带着他们，离开渠城。第三，这辈子，你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去其他城市里找个工作，我不管你。」


    苏瑜的条件，是深思熟虑后提出的。


    让他换个城市，既能远离陆妍，还能给他留一条生路，如果他乖乖听话，在其他城市混口饭吃，就不会像书中那般，因为在渠城走投无路赖上陆妍。


    只要他们消失，陆妍和胡秀芬就能过上安生日子。


    对付这种无赖，只能让他们没有成为无赖的机会了。


    至于陆长南兄弟俩……恶人得有恶报，苏瑜只说不泄露底片，可没说不搞别的事情。更何况……陆常铭可能不会放过他们。


    「老老实实过日子，别总想着走歪门邪道大富大贵，要是被我知道……陆丰，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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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解决了陆丰，最轻松的是陆妍。


    在陆家，陆丰一家对她的恶意是最深的，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她心情不错，表情也有所松动，脸上有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连闫涵都看出陆妍的开心了。


    他站在她身体一侧，跟着她笑起来。


    从小到大，他的情绪都是与她相连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注意到陆妍的，他很小便喜欢跟在陆妍身后，小时候陆妍长得比他高，他像个小弟弟，每天眼巴巴地追着陆妍。


    陆妍小的时候话就少，她还经常自己一个人到河边，抱着臂，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会儿闫涵不理解陆妍的烦恼，他就悄悄走到陆妍身旁，跟她一起坐着。


    两个小小的身影，是河边的常客。


    后来某一天，陆妍和陆丰吵了起来。


    那会儿陆妍才7岁，闫涵还不知道小孩居然能和大人顶嘴，他惊讶地看着陆妍，害怕地躲在她身后。等陆丰走了，闫涵怯怯地问她，怎么敢和大人顶嘴？


    陆妍神色坚定，她说，因为是他错了。


    错与对，和大人与孩子，向来无关。


    从没有人因为是大人，所做之事便是对的。


    陆长南欺负她，撕坏了她的裙子，陆丰却痛骂陆妍一顿，就是他错了。


    在那以后，闫涵更喜欢跟在陆妍身后。


    等他年纪稍微大了些，懂得男女之别了，他便站得远了些，但始终在看着她。


    闫涵不是一个十分了解自己的人，就像没有其他人推一把，他永远无法主动接近陆妍，表达心意。但他既然已经走出一步，这辈子就绝不会再改变了。


    闫涵扯了扯陆妍，问道：「电影院贴了新海报，似乎是一部爱情片，明天早上我去排队买票，一起去看吗？」


    陆妍一顿，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闫涵，脸颊微红。她故作不在意道：「哦，好啊。」


    「主演是楚雪呢。」闫涵得到回应，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声音也带着愉快。


    陆妍问：「楚雪是谁？」


    闫涵：「……，不知道。」


    「是演员吗？」


    「……，应该吧？」


    ……


    两个人讨论得很认真，陆常西听得很抓狂。


    他俩真不愧是学习好的大学霸啊，这说得都是什么鬼话，连楚雪都不知道是谁吗？那可是天天出现在画报上的明星，大明星！还有，她要不是演员，她干嘛去演戏啊！！


    呵呵，两个大弱智。


    在陆常西身后，还走着苏瑜和陆常铭。


    苏瑜很不满，「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婚期，大家不就都以为我们要结婚了吗？」


    「恩……」陆常铭思考了一下，问，「就像你在大家面前说我们在一起了，大家就相信了一样？」


    苏瑜：「……」


    这个！狗！东西！


    苏瑜说：「我是情非得已，你是故意的。你这么一说，等你走了以后，我还怎么分手？人家得以为是我甩了你。」


    「是啊，」陆常铭说，「没说错，是你甩了我啊。」


    苏瑜：「……」


    陆常铭好像……怪怪的？


    *


    成为主编后，苏瑜的工作比以往更忙了些，虽然稿子写得少了，但是要操心的事情更多，苏瑜总算体会到了林兴志的辛苦。过去专栏几乎只靠苏瑜一人撑着，上头估摸着是见苏瑜愈来愈忙，开会讨论后，终于决定再招个人写稿子。


    下班后，苏瑜偶尔会去林家，听林老爷子讲歷史。


    林老爷子乐得开心，苏瑜也学到了些从前没有听过的知识点。


    时间过得越来越快，苏瑜决定尽快把房子的事落实。


    傍晚，苏瑜搬着小马扎，去了陆常铭的房间，陆妍和陆常西都在，正帮着陆常铭收拾行李。说是收拾行李，其实陆常铭没带回来什么，大家只是找个由头一起聊聊天。


    苏瑜是来找陆妍的，她要和陆妍聊聊店铺的事。


    「市中心我都去逛了好几圈了，没有合适的，」苏瑜朝陆妍吐槽着，「市中心的店呢，最好是两层的，一楼可以卖些东西，二楼收拾收拾，既可以做仓库，又可以自己住。最好是没有任何装修的，省得我再拆了，但是那片都是公房，要是没人的话，买起来有些麻烦。」


    「为啥非去市中心？」陆常西傻乎乎地搭话，「咱家这边就有很多不错的房子啊。」


    苏瑜解释道：「因为市中心的房子，以后会很值钱，我打算过两年再多买几套。」


    买房子这事，算是「报復性」投资，谁让后世的房价这么贵，首都的房子一平米十万块的都有，在后世买不起，她还不能现在过过瘾？


    倒是她买一套看一套，一套住人，一套放衣服，还有一套塞零食。


    哼。


    「啊？」陆常西没概念，「为啥啊，房子会很贵吗？」


    苏瑜认真点头，「你以后有钱了，也一定要尽快买房子，尤其是地段好的位置，你想啊，地段好的地方，交通方便，大家都愿意过来，运输也便捷，房价蹭蹭蹭的就涨上去了。」


    「知道了，我也去打听打听，」陆妍说，「不过我认识的人远不如我哥。」


    苏瑜看向陆常铭。


    都过去这么久了，陆常铭都没给她介绍房子。


    陆常铭「恩」了半晌，说：「有是有，但大部分都只有一层，你若喜欢，走之前我带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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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苏瑜很勉强，「一层就一层，不过买房子的手续之类的，你得帮我办好哦，我给你……跑腿费？」


    如果陆常铭能帮这个忙，苏瑜是很想给他点什么表达感激之情的，在苏瑜看来，没有什么比钱更实在。但一想到，陆常铭总是把收钱和包养联繫在一起……苏瑜在选词方面就很谨慎了。


    跑腿费，看，多么的健康。


    陆常铭说：「又要给钱？」


    陆常西笑嘻嘻问道：「怎么是『又』，嫂子经常给你钱吗？」


    陆常铭笑笑，「经常试图给我钱。」


    苏瑜：「……」


    她的感激之情啊，干脆直接餵狗好了！


    苏瑜撇撇嘴。


    撇了一下，发现陆常铭没看到，她调整了马扎的方向，正对着陆常铭，伸腿友爱地踩了下他的鞋。陆常铭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苏瑜极其郑重的，又朝他撇了一遍嘴。


    陆常铭：「噗。」


    他伸出手，捏住苏瑜的脸，笑盈盈道：「刚刚忘了告诉你，虽然没在市中心找到你想要的二层小楼，但是……徐峰家那样的房子，有一套，想去看看吗？」


    第36章


    在陆常铭回部/队的前两天, 他带着苏瑜去看那套和徐峰家相似的房子。苏瑜对于房子的事，绝不马虎，投资虽然也很重要, 但这毕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福利只能留给下一代。她更在意的，是找到自己喜欢的房子，装修成自己喜欢的风格, 好过日子。


    她去过徐峰家一次，很喜欢徐峰家的风格, 住这种房子的人, 多多少少有点地位，她知道这梦想有点远。


    不过也不怕，她现在不能太明目张胆，但马上就要放开了，现在先物色好，过两年就可以光明正大住进去。


    去的路上, 苏瑜的步子走得都嘚瑟起来了。


    陆常铭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越看越好笑，「你就这么喜欢徐峰家的房子？」


    苏瑜走得稍慢了些，睨了眼陆常铭。


    陆常铭随便套了件绿色军大衣在身上, 明明不是什么时尚的款，但在他身上却不显得难看。甚至凭他高挑的个头和好看的脸, 让军大衣都顺眼多了。


    「人活一辈子, 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当然就是舒舒服服快快乐乐过日子了。」苏瑜说, 「有一个大点的房子，有书房，有换衣间, 有院子，可以养养花遛遛狗，这样的日子，光让我在树下拉一张吊床躺着，我都能躺好几天。」


    陆常铭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这是你的梦想？」


    「是，也不全是，我的梦想有很多，这是其中之一。」


    「还有其他的？」


    「当然，我总得时不时的给自己设点小目标，比如我现在的目标就是买到喜欢的房子。至于其他的……」苏瑜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潜意识里并没有把陆常铭当作外人，有些不敢对其他人说的话，她似乎并不介意和他说，「我想先考上大学，去学考古，然后到处走一走，看一看过去的人会留下什么痕迹。」


    陆常铭若有所思。


    苏瑜强调道：「这很重要！你知道我们国家流失了多少文物吗？那些强盗，只喜欢用野蛮的方式，一用就是几百年，以后都不会变。而且现在技术不够，有些挖出来的文物不能用最好的方式保存，我当然要尽力保护它们。」


    每次苏瑜去国家博物馆，都会替失去兄弟姐妹的它们心疼一波。


    她穿的时间不太对，是没法用她没几两肉的小身板去挡子弹了，但保护文物，她觉得她可以。


    「哦，」陆常铭懂了，「为了国家。」


    苏瑜说：「也是为了文明。」


    陆常铭勾唇一笑，伸手揉了揉苏瑜的头髮，「志向远大。」


    「喂，」苏瑜不太自在地躲开，「你最近越来越过分了，怎么总是动手动脚的。」


    最要命的是，每次他一靠近她，她心跳就有些不太正常。


    陆常铭却只是看着她笑。


    苏瑜本还想在气势上压回去，但一看见他的笑容，就没了脾气，只能小声嘀咕几句，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们已经从大路拐进胡同里，这附近的胡同铺有砖头，昨夜刚下过雨，却也不用蹚泥水过去。路旁是枯枝高树，再就是相对精緻的黑色、红色大铁门，门上留着上一年贴的门神。


    整条胡同相对安静，但苏瑜一止了话，就听到不远处似乎有断断续续地抽泣声。


    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苏瑜回头问陆常铭，「你听到了吗？」


    陆常铭停了一下，凝神细听，道：「西边，似乎是孩子。」


    「哇，你们还练听力吗？」


    正坐在墙角哭的果然是个孩子，还没一米高，应该不到两岁。


    是个小女娃，身上衣着还算干净，穿着小花棉袄，哭起来是「咦」的过山车调。大约是在外面有一段时间了，小奶娃的脸颊黑一道白一道的，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


    陆常铭蹲在女娃面前，柔声问道：「小朋友，爸爸妈妈在哪里？」


    女娃停下哭声，怯怯地看着陆常铭。


    苏瑜惊讶，「没想到你还挺有小孩儿缘。」


    下一秒，女娃的哭声更尖锐了。


    苏瑜：「……」


    原来只是好奇啊。


    苏瑜听着女娃的哭声，有些头疼，在后世，她是最不会照顾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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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向苏瑜求助，「她不理我，怎么办？」


    「我也没办法啊，」苏瑜无奈道，「我没照顾过孩子，我……试试？」


    她蹲在女娃身边，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宝宝，你是和爸爸一起出来的，还是和妈妈一起出来的呀？」


    女娃再度停止哭声。


    就当苏瑜以为，女娃会在消灭好奇心后继续哭时，她却开口了。


    只不过她说的话不算完整，声音低低的，「妈妈。」


    苏瑜：「……」


    哇，她是拿了大女主剧本啊！连小孩子都折服在她的光芒之下了！


    却听陆常铭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只给选项，她就只能二选一了？」


    苏瑜：「……」


    哦，原来是这样。


    苏瑜朝女娃伸出手，「你是叫妞妞，还是花花呢？」


    女娃迟疑片刻，说：「兜兜。」


    「哦，兜兜呀，」苏瑜指了指身后，「你是左边来的，还是右边来的？」


    这回女娃不回答她的二选一了，也忘了哭，而是坚持道：「兜兜。」


    「恩？」


    「名字，兜兜。」


    苏瑜：「……是兜兜啊。」


    「兜兜！」


    苏瑜求助地看向陆常铭。


    陆常铭略一思索，说：「你是叫……多多？」


    多多绽出笑颜，点着小脑袋说：「兜兜。」


    苏瑜：「……」


    婴言婴语真是太深奥了。


    苏瑜又问了多多半天，也没再问出什么有效信息，倒是能知道她妈妈叫刘哒。苏瑜估摸着，不管是现在的年代，还是日后，叫刘哒的都不多，不出意外，这又是一个婴言婴语。


    陆常铭去周围几乎人家问了问，多多不是附近的孩子，没人认识她。


    他只好说道：「先抱走？一会儿我去派出所看看。」


    苏瑜点头，「你抱。」


    陆常铭朝多多伸出手，「叔叔抱，去找妈妈，好不好？」


    多多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陆常铭又蹲在她身边说了一遍，多多仍然没反应。


    苏瑜苦恼道：「她不让抱怎么办，强行抱的话，好像在拐卖孩子。」


    苏瑜话音刚落，多多扬着小脸，朝苏瑜伸出两只手，「妈妈，抱。」


    她的脸虽然被哭花了，却难掩可爱，两颗眼睛圆圆的，像两颗大葡萄。小嘴红润润的，嘟嘟着，小手还不如苏瑜一半手大，胖乎乎的，手指头上的肉一节一节的。


    苏瑜心里融化了些。


    她蹲下上，尝试着把多多抱起来，奈何第一次抱孩子，实在不得要领。


    多多倒是很上道，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自己就调整了位置，然后头趴在苏瑜肩上，不乱动了。小孩子身体很软，像块小棉花，还能自己发热，苏瑜只是抱着多多，心情居然变得更好了一些。


    她和陆常铭又四处问了问，实在没打听出小丫头的家在何处，只好带着她去看房子。苏瑜毕竟是女孩，没有养过孩子，臂力一般，抱着走了二十分钟，就已经累了，便把孩子交给陆常铭。


    这一回多多倒是没拒绝陆常铭，稳稳噹噹坐在他手臂上，两只小肉手还抱住他的脖子。


    等两人来到要看的房子前，多多已经睡着了。


    与陆常铭约好的，是一个老人家，从前也是部队的。他的孩子都在外地，现在想投奔孩子去，没有再回渠城的计划。本来房子就是搁置的，但老人家从自己的老战友口中听说过陆常铭，对他的印象非常好，知道他在打听房子的事，就想着把房子过给陆常铭算了。


    陆常铭对外说的其实是，帮朋友看的房子，但老人家一看来的人，顿时乐了，「啥时候结的婚，孩子都这么大了？我那老战友还说一直想让你当他的孙女婿，看来是晚了啊。」


    苏瑜：「……」


    他们看起来像一家三口？


    苏瑜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旁的陆常铭，她和陆常铭的距离不超过五厘米。至于多多，她已经趴在陆常铭的肩上睡着了，陆常铭一手托着多多，另一手轻轻地拍她的背，多多睡得很安静。


    ……


    还真像一家三口。


    苏瑜脸颊有些热，解释道：「这是我们捡的孩子，不知道父母是谁，打算一会儿送到派出所。」


    「原来如此，这孩子看着挺可爱的，我也没在附近见过，应该不是附近的孩子。哎，不过啊，你俩得趁着年轻，赶紧生啊，我家老婆子生前是护士，一直和我说，早生恢復得好！」


    苏瑜：「……」


    她今天就必须得和陆常铭当一家「三」口了。


    老人家的房子构造和徐峰家差不多，不过面积稍微小一些，但是住五六个人是绝对够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宽敞。二楼也有走廊，这是苏瑜最喜欢的地方，走廊的柱子是偏古风的，往下看去，能把整个院子看得一清二楚。


    苏瑜很喜欢这个房子，当即定了下来。


    不过这样一来，她这段时间倒腾出来的钱也去了大半。


    幸好她还算勤快，经常往老金舞厅跑，没事还会去村里转转，一直在肖爷爷那边倒腾东西，钱还够。


    定好房子，苏瑜心情愉悦，和陆常铭一起去派出所。


    「真就这么开心？」陆常铭虽然在问，但看着苏瑜笑眯眯的，他的唇也不由自主地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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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接触的女孩不多，他能认识的，顶多是部队文工团的那些人，且陆常铭只知道有这么一群人，和她们却是一个都不熟悉。


    徐峰倒是喜欢往那边跑，每次文工团来演出，徐峰便和其他战友勾肩搭背跑过去，彼此递一个神秘的目光，然后哈哈大笑。


    去看表演的次数多了，凭藉较为出色的外表，徐峰和几个女兵成为了好朋友。


    私下里，徐峰和陆常铭提过几次文工团的女孩，他形容起她们来，要么是文静，要么就是女汉子，没什么特别的。


    而苏瑜，和她们完全不同。


    不是外貌不同，也不是性格有什么奇异的地方，而是思想。


    就比如，苏瑜可以明明白白说出来，她想以后过得舒服。


    换成别人，谁敢？即便心里这么想的，那嘴里也得喊几句为人民、为祖国。


    陆常铭心中有国家，他愿为国家守疆土，但同时他也认为，为人民、为祖国，是靠行动做出来，而不是跟着喊几句口号，就能让国家富强。


    所以，苏瑜是个特别的存在。


    在陆常铭思索这些时，苏瑜正在规划房子，「首先，得重新刷漆，那些柱子都掉色了，刷红漆吧？做成復古式的。然后把院子收拾收拾，种点花花草草，再做一个狗窝。哦对了，我的房间的话，我想做成古风的，就是放个屏风啊，放一些花瓶的那种，还有古人用的书架……叫什么来着？」


    「算了，先不管啊，」苏瑜拉了拉陆常铭，自然而然地问道，「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陆常铭一怔，「我？这不是你买的房子。」


    苏瑜也是一怔。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规划时，竟然把陆常铭也算进去了。


    陆常铭过两天就走了，按理来说，这段时间她得想好分手宣言了……


    苏瑜沉默。


    「恩，先去派出所吧，」苏瑜低声道，「我还得再找找市中心的房子，以后开店用。」


    苏瑜迈着小碎步，快速向前走去。


    陆常铭抱着孩子，看着她逃跑似的背影。


    良久，他忽然勾起唇，低着头笑起来。


    第37章


    小奶娃很乖, 没有再哭闹，她睡脸香甜，肉乎乎的小手指扒着陆常铭的棉袄, 冻得微红。苏瑜看不过去，将多多的胳膊垂下来，这样手就可以完全缩进袖子里。


    多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两个小手直接垂了下来, 这样一来，就变成只有头趴在陆常铭肩膀上。


    苏瑜「噗」地笑出声, 她捏捏多多的小胳膊, 轻声说：「想不到小孩子这么可爱。」


    「以前没见过孩子？」陆常铭问。


    按照苏瑜的年纪，她若真是土生土长的渠城人，那必然是带过孩子的。若家里条件差，女孩子稍微大大，就得帮着母亲看孩子。


    陆常铭对孩子也有一些了解，部队后勤的同志有妻子随军的, 小奶娃很是惹人疼爱。


    徐峰总劝他, 若喜欢孩子，就赶紧成家，像他这个年纪既没成亲也没定下对象的, 着实不多。


    陆常铭却没想过这么多，他对婚姻的观念似乎很淡薄。


    如果这个人没出现的话, 他会一直淡薄下去。


    苏瑜惊恐地摇头。


    她以前对孩子可是想都不敢想。


    四脚吞金兽名副其实, 这一称唿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给多多找妈的过程不太顺利。


    苏瑜和陆常铭带多多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同志很热情，表示目前为止没有接到报警，不过可以先把多多留下来, 等他们找到多多的父母，再让父母将她接走。


    这一提议本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苏瑜看了看派出所的环境，就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派出所的同志又以大男人居多，很多人估摸着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


    在后世，不到两岁的孩子若精细着养起来，吃食都是单独的，什么添加剂都不敢给吃呢。


    苏瑜犹豫片刻，和派出所的同志商量着，先把多多接回家，等找到父母，再把多多送过来。


    「你确定？」陆常铭低声问，「不是不喜欢孩子？多多的穿着打扮都不算差，应该只是走丢，不是被人遗弃，暂时放在这里没问题。」


    苏瑜拧着眉，看着软糯糯的小姑娘，还是摇了摇头。


    派出所的同志却犹豫起来，「呃，同志，这孩子毕竟不是你们的，就让你们这么带走了……不太好。」


    同志是担心苏瑜把孩子带走，或者待孩子不好。


    「您看，」苏瑜说，「我要是有别的心思，就不会把她送过来了，我是怕她饿了渴了，咱这边不方便。我可以登记身份信息和住址，哦对了。」


    苏瑜把陆常铭扯到前面，「这是我对象，他是当兵的，有证件。」


    苏瑜捅了捅陆常铭的腰，虽然隔着大棉袄，陆常铭却还是觉得痒，他明明是个皮糙肉厚的大男人，在部队和队友开玩笑时，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痒痒肉」。


    陆常铭躲开苏瑜的「进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掏证件。


    派出所的同志接过去，看到姓名后微微吃了一惊，「你就是陆常铭？」


    传说中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生活了几个月，起死回生的那位。


    自从苏瑜写的稿子登报后，陆常铭的知名度便大幅度提升，那一期的报纸也卖得格外好。甚至还有小女生成群结队的去买报纸，即便看过别人的，也要再买一份，说是要收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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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有后世小女生们追星的架势。


    陆常铭点了下头。


    「我听说过你，你上过报纸？对吧！那篇报导我看过，唉，看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国家就是需要你们这些可爱的人啊！」派出所的同志感慨地伸出手，「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兵，可惜我那老妈总以为我吃不了苦，能握个手吗？」


    陆常铭迟疑片刻，对自己的「受欢迎」还不太适应。


    主要是以前他是受女生欢迎，这事他知道，怎么就登了下报纸，就连男生也要欢迎他了？


    握过手，派出所的同志表示，「我是十万分之一相信陆常铭同志的，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请你们登记一下信息吧。我会尽快去查多多的父母，一有结果，立刻联繫你们。」


    *


    苏瑜和陆常铭抱着多多回家。


    路上有不少邻居看见了，苏瑜便和他们解释，是捡来的孩子，暂时在家里待一会儿。隔壁的王瑞也看到了，不过他没听到苏瑜的解释，回到屋里，他便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李连静最近有些怕儿子，儿子的性格愈发古怪，有时她都不敢大声说话。


    见儿子心情不好，李连静忍着害怕，去给他沏了一碗茶，端过来，「儿子，怎么了，不高兴？」


    「刚刚苏瑜和陆常铭抱了一个孩子回来。」


    「啥？」李连静一惊，「他俩还没结婚，就有孩子了？！我果然没看错，这个苏瑜，实在不检点！儿子，幸好你没娶她，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以后一定是个祸害！」


    「妈！」王瑞不满道，「那孩子已经快两岁了，陆常铭才回来多久？」


    「哦……那这孩子是？」


    「我看，她八成是陆常铭在外面的野孩子！他这种人，看着是正人君子，」王瑞冷笑一声，「但真在男人堆里，能耐得住寂寞这么多年？苏瑜现在一定伤心死了！」


    李连静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这也没办法，男人说到底都一个样，陆常铭就算真搞出个私生子来，苏瑜一个女人，就算她在报社再风生水起又能怎么样？最后还是要听男人的。陆常铭说要养着，她还有拒绝的权利？」


    李连静是典型的以夫、以子为纲的女人，丈夫、儿子就是她的天，只要和男沾了关系的字，就是至高无上的字眼，她早就习惯了一切都听丈夫的。


    在她看来，就算陆常铭在外面乱搞，苏瑜也只有忍着的份。


    女人嘛，搞事业有什么用，最终都还是要回归家庭。


    「那怎么能行！」王瑞激动地拍着小方桌，他起身往外走，「我要帮苏瑜讨个说法！」


    王瑞对苏瑜，最开始其实没啥感情，最多是他想讨个媳妇，而苏瑜长相还不错，入得了他的眼。可自打苏瑜搬到胡秀芬家后，事情就有了质的变化，王瑞开始不由自主地关注苏瑜。


    他看着苏瑜越来越好，不论是长相还是工作。


    越是这样，王瑞越心塞。


    这本来该是他的女人！如果没有陆常铭横插一脚，现在苏瑜都该怀上孩子，过不了多久，他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王瑞无法忍受！


    *


    苏瑜和陆常铭进院子后，陆常西最先从房间探出头来，他本是要叫住陆常铭，问几个数学题，却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院子里的三人仿佛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不诡异，关键是，其中俩人是他哥和嫂子啊！


    陆常西睁着大眼睛看了多多半晌，木讷道：「不是说生孩子要怀胎10月，嫂子，你怎么这么快？」


    苏瑜：「噗。」


    平时看陆常西学习，脑子也算是灵光的，怎么一遇到这种事，这大脑袋就转不起来了？


    看来二虎比他先找到女朋友的事，不是没缘由的。


    陆妍也走了出来，听见陆常西的精彩发言，无语道：「这个孩子看起来快两岁了，你家孩子一生出来就这么高？」


    苏瑜笑道：「是我们捡到的孩子，暂时住两天。」


    「噢！」陆常西恍然大悟。


    胡秀芬和陆常西都是热心肠的人，解释明白后，他们便给多多张罗起来。胡秀芬去煮小米粥，还要再给多多煮个鸡蛋。陆常西对孩子挺好奇，站在陆常铭身边看了好半天，多多一直没醒，他终于忍不住伸出罪恶的手，静悄悄地……捏住多多的小脸蛋。


    多多嘤了一声，陆常西吓得魂飞魄散，躲出半米远。


    等看到多多只是换了个睡姿，又老老实实的继续睡了，陆常西才松口气，继而欢喜道：「嫂子嫂子，原来小孩这么软啊！我都怕我碰坏她！」


    「陆常西，」陆常铭瞥了他一眼，无语道，「你现在就像个傻子。」


    陆常西：「……，我又没生过孩子，我还纯洁着！」


    「恩，」陆常铭说，「纯洁得找不到对象，前些日子三妞还和我说，说你太招摇，总在她家附近晃悠，让你离她远点。你喜欢三妞？」


    陆常西：「……」


    谁都别和他提三！妞！


    陆常铭说：「去，给多多铺个小床出来，我们睡得床太硬。」


    等陆常西嘀嘀咕咕地跑走，苏瑜才吐槽道：「我发现了，你们家的毒舌是祖传的，你和陆妍其实一个样。」


    「我哪有对你毒舌过？」


    「有！」苏瑜控诉道，「你刚回来的时候，每天都在嘲笑我……曾经说喜欢你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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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哦」了一声，很诚恳，「我这是感动的，毕竟像你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达对我的喜爱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苏瑜：「……」


    又来了！


    苏瑜冷哼道：「你还当着大傢伙的面说要和我结婚呢，我只是随便喜欢喜欢你，你却想和我结婚？幼稚。」


    陆常铭笑眯眯道：「不想结婚？」


    「不想！」


    「恩，」陆常铭说，「你去解释，我不拦你。」


    苏瑜：「……，陆常铭！我可是很受欢迎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你别不相信！」


    「是吗？」陆常铭勾起唇。


    苏瑜有些心虚。


    她对自己的长相倒是没什么怀疑，只是这会儿的小伙子们好像挺腼腆，也没见几个追她的。


    ……等等，她都给自己贴上陆常铭「女朋友」的标籤了，怎么可能还有人追她？失策。


    「太可惜了，」陆常铭故意长长地嘆口气，「我可是只有你一个，唉，花心的女人。」


    苏瑜：「……」


    她道行太浅，说不过他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肉麻都比不过他了？！


    陆常西给多多找了几床干净的被子，摺叠起来铺在床上，高出旁边好几层。路常西又拍了拍被子，觉得软了才满意的把苏瑜叫过去，「就让多多先睡在这里吧。」


    陆妍则陪着胡秀芬在厨房煮粥。


    除了给多多做晚饭，胡秀芬还想给陆常铭做个糖醋排骨和红烧鲤鱼。陆常铭马上就要回部队了，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胡秀芬想给他好好补一补。


    当然，她更想的是尽快让苏瑜和陆常铭结婚，她怕拖得太久对苏瑜不好，辜负了她。


    但是两个当事人好像都不是很热心，胡秀芬只好先作罢。


    从厨房门口，能看到陆常铭正在照顾多多。胡秀芬生好火，将小米粥炖在锅里，间隙时走到门口，看着这样的陆常铭，不免感慨道：「以前吧，我总觉常铭虽然看着彬彬有礼，总是能各方各面照顾好，做事面面俱到，但他其实不是一个真正暖心的人。相反，他的心还有些冷，从不会同情谁，更不会可怜谁，我总是怕常铭会辜负小瑜。但是这段时间看着他们相处，我倒是觉得，小瑜和常铭之间，是常铭更主动一些。」


    「是啊，很少见哥哥总招惹哪个女生，」陆妍说，「这是好事，说明哥喜欢苏瑜，以后会对苏瑜很好。妈，依我看，夫妻俩过得好不好，更多的在于男方的态度，哥主动些，才能过得幸福。」


    胡秀芬和丈夫的感情就很好，她深有体会，「可不是，你爸当年，对我就很好。希望小瑜不要和我一样，能多有些幸福的时候。」


    提到丈夫，胡秀芬不免伤感，说了这么几句，就进厨房继续做饭了。


    陆妍则想到了闫涵。


    闫涵最近……对她很上心。


    陆妍虽然没有承认过自己对闫涵的感情，但她心里很清楚。从前闫涵总像个跟屁虫，喜欢抱着她的胳膊叫姐姐，其实陆妍的年纪还没有闫涵大。


    后来两人渐渐长大，彼此的关系似乎开始掉转，越来越多的时候，是闫涵站在她前面。陆妍从不会恐惧争斗，但有个人愿意替她遮风挡雨，感觉也不错。


    她忽然明白，主动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词语。


    如果不是苏瑜暗搓搓地推了他们一把，他俩恐怕永远也学不会主动吧？


    这时，门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不像是正常敲门，更像是在砸门。自从陆常铭回家后，已经没什么人敢对他们家这样了。


    陆妍正要去开门，苏瑜先走了出来，不过没走两步，就被陆常铭拉了回去，陆常铭哭笑不得道：「你怎么总是喜欢冲锋陷阵？」


    苏瑜脸一红，她以前是怕胡秀芬吃亏，毕竟胡秀芬心软又嘴笨，是个烂好人，所以她总要先上。


    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她给陆常铭让路，「你先你先。」


    陆常铭笑容无奈。


    每次苏瑜一往前跑，都给陆常铭激出想吹冲锋号的心了，如果每个当兵的都像苏瑜一样，那一定是战无不胜。


    陆常铭打开门，是王瑞。


    他忽然想到方才向他叫嚣的苏瑜，恩，喜欢她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第38章


    王瑞个子不高, 若想和陆常铭对视，就不得不抬起头，他性格敏感, 在抬头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二人的差距，心里更加屈辱愤恨。


    是陆常铭故意让他出丑！


    王瑞捏起券，不敢看陆常铭的眼睛，移开目光时, 却刚好看到苏瑜走出来。


    苏瑜穿着一件白衬衫和浅紫色的棉衣，样式和百货商场卖得不太一样, 王瑞从未见过, 但却知道这很好看。他看得有些痴，这一痴，心中却更堵了。


    从小到大他遭受太多白眼。


    和原本的苏瑜成亲，是李连静安排的，说实在的，虽然大家都说他配不上苏瑜, 但在王瑞心里, 还真不见得能看上苏瑜。以前的苏瑜不会打扮，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五官出挑, 在李连静的影响下，王瑞一直觉得, 他应该娶更好的姑娘。


    女人嘛, 都是到了年纪就结婚的, 能有多优秀？


    然而苏瑜不愿意嫁给他。


    这已经是一刀了，偏偏苏瑜在摆脱王瑞后，还和万丈瞩目的陆常铭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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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可是小半个渠城家长口中夸赞的对象, 就说上学那会儿，他和陆常铭不同年级也不同班，而且李连静平时都是顺着王瑞说话，可也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夸奖陆常铭。


    陆常铭优秀，他也能勉强接受，毕竟这是一直以来的事，没办法。


    可苏瑜在这时候竟然越变越好，不但变得好看了，甚至还找到报社的工作，还升职了！一夜之间，苏瑜就变成了他高不可攀的人，王瑞不甘心！再说了，现在的苏瑜，原本应该是他的老婆！


    王瑞实在难以接受！


    如今他总算看到陆常铭的错处，一直憋在心里的情绪就爆发了。


    王瑞沉下脸问道：「陆常铭，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陆常铭是个聪明人，他扬着眉看了王瑞好几秒，怎么琢磨都没琢磨出来王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做对得起苏瑜吗？她、她等你等了这么久！宁愿不和我结婚，也要和你在一起。你不好好对她也就罢了，居然还搞出这种事来？！」想到苏瑜就在旁边看着，王瑞越说底气越足。


    他要让苏瑜看看，什么样的才是真男人！他要让苏瑜回心转意！


    陆常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慢悠悠道：「宁愿不和你结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当初想用钱买妻子的那位？两个人结婚，应该是两情相悦，而你想用金钱解决，不管怎么看，好像都不是君子所为？」


    「……你！」


    屋门口的动静惹来其他人。


    胡秀芬一家人搬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街里街坊都认识，更知道苏瑜、王瑞和陆常铭之间的八卦。见王瑞忽然跑到胡秀芬家门口吵闹，便都站在自家门口伸头看。


    苏瑜则站在陆常铭身后，反感地看着王睿。


    因为原主的记忆，她对王睿实在无法生出好感，即便这段时间他并没有招惹她。但一想到原主结那些打在身上的鞭子，苏瑜就替原主不平。原主是典型的小女人，面对王瑞从不敢有二话，平时也照顾有佳。


    可即便如此，仍然没有换来王瑞的一丝善意。


    苏瑜不想放过王瑞，她怎么也得替原主出口恶气。


    但自打她搬过来，王瑞就很少出门，苏瑜几乎没遇到过他，也没什么机会报復。


    「苏瑜，你有什么委屈就说，」王瑞说不过陆常铭，便对苏瑜说道，「今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你说什么呢？」


    「孩子，这个孩子是陆常铭的私生子吧？不然怎么会突然抱个孩子回来！」


    苏瑜沉默。


    她低声问陆常铭，「你招惹他了？」


    不然王瑞怎么会说出这种混帐话来？


    陆常铭低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向苏瑜，「恐怕是对某些人念念不忘吧。」


    苏瑜：「……」


    她和王瑞都没见过几次，况且王瑞可是对原主家暴的人，会对她念念不忘？


    苏瑜本觉得陆常铭是故意拿她取乐，可仔细看看他，又觉得他似乎在说真心话。也是怪了，陆常铭怎么会觉得王瑞喜欢她？


    比起陆常铭，反倒是陆妍先听不下去王瑞的浑话，「你胡说什么？这是他们在路边捡到的孩子，暂时在我家住一段时间。」


    「捡来的？这孩子衣着打扮都很干净，捡来的孩子能有这么干净？他们都是去垃圾堆里找吃的，我见过！」


    陆常西：「……」


    他见过傻子，但还没见过比他还傻的。


    以前挨陆妍的那些骂，算是白挨了。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陆常西试着说，「她是今天才走丢的，并没有流浪？」


    「还有，我哥他们已经去过派出所了，都有做登记，你要是不信，自己去派出所门，不要到我家门前发神经。」


    看热闹的邻居们听王瑞说得有鼻子有眼，原本都有几分信了，毕竟八卦好听，越奇怪越容易让人相信。可陆妍这一解释，大家便明白，这是一出乌了。


    王瑞本就是要出钱买媳妇，还被人家拒绝了，现在又闹了这一出，几个有点故事的阿姨互相交流了几个眼神，接着看向王瑞，低低地笑了出来。


    王瑞被陆妍的话说得一怔，接着便听到她们的笑声，耳根顿时红了起来。


    从小到大经歷的那些画面一一在眼前闪过，那些刺耳的笑声像一股股挥不去的魔音，每每听到，他都想躲藏起来，哪怕是江里、河里、甚至是一辈子都不出家门。


    幼时遇到的孩子，会毫不客气地议论他的不同，而大人们，则往往露出同情。


    他都不喜欢。


    这些年好不容易忘记那些感觉，却在这一瞬间全部拾了回来。


    王瑞扭头沖回自己家，众人这才嬉笑着散去。


    苏瑜拧起眉，原主的一些记忆在脑中闪过。


    原主和王瑞一起外出时，也有被人讥讽的时候，每次这时，王瑞都会低着头回家，留给原主这样一个背影。原主怎么叫他，他都不理，然后在原主追着回家后，将原主暴打一顿。


    有机会，一定要替原主教训他。


    *


    报社招人的事，很快传开了。


    最近一段时间招人的厂子少，报社一说要招人，就有很多人盯上了这块肉，最近一直被圈在家里干活的许翠花也听说了，就打起了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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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刚虽然有正式工作，但是毕竟只是普通的装瓶工，没有技术含量。


    苏家没有背景，苏小刚想有更好的前途也很难。


    但是去报社就不一定了，去报社是要用笔写东西的，怎么都比装瓶工好一些。


    更何况报社里还有……


    苏小刚一听许翠花的意思，就觉得不靠谱，「你说让我去求二姐？妈，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脸见二姐？」


    「怎么没脸，你是她的弟弟，」许翠花扒着手指头给苏小刚算，「你看看，你小的时候，她多疼你？女人家都心软，你多求求她，肯定行」


    「不是，就算二姐同意，也没用啊，我又不会写文章。我在学校能拿个几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二姐那本事。」苏小刚垂着头，不愿意。


    「别逗了，我就是看苏瑜干得好好的，才想让你去。她都能干得好，你怎么不行？我儿子可比她棒多了。她现在是主编，有话语权，你就去找她聊聊过去嘛。」


    许翠花稍一停顿，神秘地笑笑，「而且你想想，你二姐是和谁一起工作的？」


    「我咋知道二姐的同事？」


    「你个傻子，是林兴志啊！」许翠花敲了敲苏小刚的头，「你这个笨蛋，他是林念情的哥哥，你不是一直放不下她吗？你要是能进报社，以后能接近她的机会就多了！所以，你赶紧跟你二姐卖惨去！」


    第39章


    早餐是胡秀芬蒸的鸡蛋羹, 她蒸了两份，一份大人吃，一份少盐的给多多吃。这是苏瑜说的, 小孩儿肠胃没有完全发育好，要吃得清淡些。


    胡秀芬是没听过这些说法的，陆常西刚出生时，经歷过吃不饱的几年。渠城附近已经算是田多的了, 但是还会饿肚子，那会儿, 只要有吃的就行, 谁还会管什么盐不盐。


    但很奇怪，胡秀芬就觉得，苏瑜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有她的道理。所以苏瑜随口一说，胡秀芬就真的做了两份。


    苏瑜其实还蛮感动的，胡秀芬不但为她着想, 还很信任她。


    换成是她亲妈, 估计都得为了这事跟她犟好几天。


    多多已经醒了，小丫头昨晚非缠着苏瑜一起玩，哄到快十点才睡, 这一晚上都没起夜。醒来后，多多就躺在床上玩手指, 一会儿朝苏瑜伸出手掌, 说：「有。」


    一会儿又伸出个拳头, 说：「没。」


    苏瑜听了好半天，才知道她说的是手还有，手没了。


    小孩子连玩自己的手都玩半天。


    胡秀芬刚把鸡蛋羹端进来, 还没说话，多多便闻到了味儿，欢欢喜喜爬起来，冲着胡秀芬咯咯地笑。她模样可爱，胡秀芬忍不住笑起来，「昨天晚上，只搭理你和常铭，都不理我，现在看到鸡蛋羹，就喜欢上我了？」


    小孩子就是如此的单纯。


    苏瑜接过鸡蛋羹，多多自己爬了过来，「吃饭！」


    虽然她说不清自己的名字，这两个字说得倒是清晰，可见吃货本色。


    「多多，鸡蛋羹烫，凉了再吃好不好？」


    多多愣了一下，小肉手指着鸡蛋羹，说：「凉！」


    苏瑜笑着将鸡蛋羹吹凉，然后才餵给多多，多多边吃边咯咯地笑。


    「我看她是把你当成妈妈，都不想回家了。」胡秀芬坐在床边，慈爱地看着这一幕。


    苏瑜笑道：「看多多的上衣，是百货大楼的新款，裤子也是新做的，如果是普通人家，衣服大多是大人衣服改制成的，多多肯定是不小心走丢的，而且就在附近，我估摸着，今天就会有结果了。」


    「那就好，要真是被人丢下的……唉，那孩子就太可怜了。」


    苏瑜正与胡秀芬说着话，陆常铭敲门走进来，「咳，苏瑜，有人找。」


    「找我？这个时间？」苏瑜今天休息，若按照往常的作息，现在还没去上班呢


    陆常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么神神秘秘的？」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陆常铭依旧笑着。


    等苏瑜走出去，陆常铭和多多打了个招唿，接着抄起口袋，跟上苏瑜。


    屋里坐着两个苏瑜不认识的人，一男一女，手里提着两袋猪肉，一见苏瑜出来，男人便把女孩提熘起来，「快、快，这就是你苏瑜姐姐。」


    苏瑜礼貌地笑了一下，接着困惑道：「您是？」


    「你可能不记得我，我们见面时，你还是个娃娃呢，」男人哈着腰，笑呵呵道，「论起关系来，你应该是我表侄女？我这几年没怎么和苏家来往，所以你对我没啥印象。」


    苏瑜：「呃……所以你们？」


    「嗐，我家里养了几头猪，这不快过年了，刚宰了一头，就想着给你送几斤肉来。」男人把女孩拽到自己跟前，「这是我闺女，是你的妹妹。」


    苏瑜略一思索，明白男人大概是为了女儿来的。


    看起来是有什么事想求苏瑜，但苏瑜能帮他什么？


    苏瑜道：「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呵呵呵，是这样的，这不是报社要招人了嘛，听说是在你手底下干活。你这妹妹到年纪了，高中文凭，上学时学习不错的！很会写文章！所以我就想着，是不是能……」


    苏瑜明白了。


    她有些无奈。


    送礼的心情她当然理解，但这种隔了几百年不联繫，需要的时候跑来送礼……苏瑜就不太理解了。她客气地笑着，「家里还有些肉，你送来这么多，只怕我们家吃不完，还是收着吧。至于报社的事，有林主任在，一切都会公平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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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人的事是林兴志主导没错，不过人招来是给苏瑜用的，苏瑜当然有一定的话语权。


    但林兴志这个榜样做得很好，苏瑜绝不会帮人家走后门，就算这个人是和她关系好的亲姐妹都不行，更别说一个从不联繫的姐妹了。


    除了这二人，门口，还有另外两人正扒着门框向里看。


    许翠花和苏小刚也提着差不多的东西，本来他们方才就要进去的，但看见有人先拿着东西进去了，就想着先在外面等了等，结果正好瞧见这一幕。


    「这个男的我认识，和咱家的关系都不知道远到哪里去了，还表侄女，连表表表侄女都算不上吧？」许翠花鄙夷地笑着，「这么远的关系，还来攀关系，呸。」


    苏小刚心里不是滋味，低声道：「妈，咱也是来攀关系的。」


    「这能一样吗？」许翠花瞪了他一眼，「你和你二姐是啥关系，和他们能比吗？你就听我的，这回和她好好道个歉，以后咱真心实意的不就得了？」


    「可是……」


    苏小刚有点儿干不出来这种事，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面对苏瑜。


    这些日子，他总想着要做点什么补偿苏瑜，可真有这个想法了，他才发现，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以前，都是她为他奉献的。


    苏小刚定了定神，说：「行，他们走了我就进去。」


    那两人很快便被苏瑜打发走，苏小刚见状，提着东西走了进去。


    陆常铭原本正要关门，刚关了一半，就看见苏小刚。


    苏小刚一怔，木讷地喊了声，「姐夫。」


    他对陆常铭是没什么印象的，就算见过，也是匆匆一眼，从没认真打量过。之前苏玥见过陆常铭后夸他，苏小刚还没放在心上，今日一见，却觉得苏玥夸的词太少了。


    英俊与否，苏小刚是不太关注的，毕竟他是个男生，关注起来有些怪异。


    但挺拔是真挺拔，苏小刚做梦都想有这样的身材。


    再就是目光，很成熟，很坚定，不是他这种小屁孩能比的。


    苏小刚心里不太好受。


    二姐喜欢的是这样一个人，而他居然为了一点钱，想让她嫁给王瑞。


    他可真是混蛋。


    「我找……二姐。」


    陆常铭扫了他一眼，声音微冷，「苏小刚？」


    「恩，姐夫。」


    陆常铭「哦」了一声，「等着，我去问问她。」


    苏小刚眉头紧了起来。


    方才那两人都是直接进去的，他来了，却要再问一问。


    以前……二姐对他最好了。


    苏小刚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这样也说明陆常铭在意苏瑜，以后会对苏瑜好的。


    没过多久，苏瑜走了出来，一见苏小刚手里提着的东西，头皮就开始发麻，「你难道是……」


    「不是不是，」苏小刚扯出笑容，「那个，二姐，我是……太久没见你了，挺想你的，来看看你。我还想……再正式的和你道个歉。」


    苏小刚的话，倒是让苏瑜有些惊讶，「道什么歉？」


    「我现在知道了……一个优秀的人，不分男女，我也明白了，爱是相互的，以前我总仗着你让着我欺负你，我很愧疚。如果是其他事也就算了，可我竟然还想拿你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我真的错了。二姐，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就是想再跟你道个歉，心里才能好过一点。」


    许翠花正躲在胡同里偷听。


    她知道苏瑜不喜欢她，所以没进去，她若去了，再惹苏瑜讨厌就得不偿失了。


    幸好她没进去，没想到苏小刚这小子还挺会说话，这肯定能把苏瑜哄开心。


    苏小刚能说出这样的话，苏瑜还是挺惊讶的，看来是林念情的事让他真的有所反思。他能这么想，也挺好的，起码他将来的老婆不会太吃苦了。


    「不用为没发生的事纠结，」苏瑜说，「毕竟我没真嫁给王瑞，不用总提过去的事。」


    苏小刚露出笑颜，「那我偶尔……能来看看你吗？我是说，就比如你和姐夫办酒的时候，呃，或者来看看你们的孩子？」


    他不敢总在苏瑜面前晃悠，怕惹她不开心。


    但他总要弥补二姐，所以还是得来。


    苏瑜面露难色。


    她倒是不介意苏小刚参加婚礼，问题是……她有机会结婚？


    苏瑜鬼使神差地看向陆常铭。


    像怕她吃亏似的，苏小刚一出现，陆常铭就一直站在苏瑜身边，皱眉听着。他原本看着就是不好惹的人，这一冷着脸，恐怕也就苏瑜敢和他说话。


    陆常铭察觉到苏瑜的目光，抬了抬眼，苏瑜立刻看向旁处，不自在道：「哦，行啊，等办酒了再通知你。要不……你进来坐坐？正好在吃早饭。」


    「不用，」得到苏瑜的允许，苏小刚心情爽朗许多，他开心道，「我吃了早饭来的，二姐，你把东西留下，我这就走了。」


    许翠花原本还等着听好消息呢，没想到苏小刚是真道歉，根本没提工作的事。


    她一着急，就跑了出去，「别别别，等等等等！小刚，你怎么不说正事呢！」


    许翠花朝苏瑜赔笑道：「小瑜啊，你看，你和小刚都和好了，还有件事，你得答应啊。」


    许翠花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苏小刚高声打断，「妈！你够了！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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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你这孩子，我是为你好……」


    「什么叫为我好，你帮我做完我想做的事，那才是为我好。你现在要做的，是你想做的事，这叫为你好！」苏小刚想到过去苏瑜在苏家受的欺负，许翠花不但一点不自责，反而还想着在苏瑜这里捞好处，又气又羞愧，「妈，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再敢打扰二姐，我就搬出去，这样的家，我也不想待了！」


    苏小刚说完，扭头沖苏瑜笑笑，「二姐，我先走了。」


    接着便撇下许翠花离开。


    许翠花哎呀半晌，不但脑子没转过来，连身体的反应也迟钝了。她看看苏瑜，又看看苏小刚的背影，虽然很惦记工作，但显然儿子更重要，她最后看了眼即将诀别的香喷喷的猪肉，懊恼地跺了跺脚，去追苏小刚了。


    陆常铭对苏家人半分好感都没有，他皱眉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苏小刚想道歉，许翠花想……大概是想要工作吧。」苏瑜笑笑，「真没想到苏小刚真会改变想法，挺好的。」


    陆常铭倚着门框，低头看着她，也跟着她笑，「打算原谅他了？」


    「原谅？我？谈不上。」他做的事，都是对原主的不平，和苏瑜没关系。


    只不过若是原主，恐怕真会原谅苏小刚。


    陆常铭继续笑着问：「还打算结婚时邀请他？」


    「可以啊，这么多人，不差他一个。」


    陆常铭低了低头，凑近她，「和谁结婚？」


    「当然是……」苏瑜的话及时止住。


    她咬着唇，看了陆常铭半晌，都没从惊恐中回过神。她刚刚……差点就说了他的名字！幸好幸好，及时剎车了。


    陆常铭笑眯眯地追问：「谁啊？已经看好了？在哪认识的？叫什么？领来我见见？」


    苏瑜：「……」


    她后退一步，想逃跑。


    陆常铭跟上一步。


    苏瑜抓着衣角，脚底若真能抠出三室一厅，她现在能抠完整个渠城。


    幸好，有人来解救了她。


    谢飞从胡同吭哧吭哧跑了过来，一边大喘气一边说道：「太好了，你在家，那个，有个事能不能商量一下？给钱的。」


    第40章


    虽然不太敢张扬, 但谢飞心里清楚，他是生意人。既然是生意人，就得靠钱来办事, 所以一看到苏瑜，他就先把酬劳说明白。


    就这一点，苏瑜还挺喜欢谢飞的，够爽快。


    「你想让我做什么？」


    「有个东西想让你帮我看看, 」谢飞顶着苦瓜脸说道，「我琢磨了一天了, 都没琢磨出什么来, 看着像是好东西，又怕不是。再纠结下去，万一真是好东西，对方肯定就知道了。」


    苏瑜奇怪道：「我记得你说有人教你，怎么不去问他？」


    「别提了……」谢飞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老头身体不行了, 刚送进医院，要挺多钱。我这不得赶紧多赚点钱么，这臭老头, 好端端的非得生病……」


    「哦，救命钱。」苏瑜问, 「你打算怎么给钱？」


    谢飞麻利道：「如果是假的, 给你两块钱。如果是真的, 赚来的钱如果比老头的医药费高，我就分你一成，如果低, 就只能给你20块，如何？」


    谢飞给的跑腿费不算少。


    毕竟只是跑一趟嘛，就算是假的也有2块钱，都比苏瑜一天的工资高了。


    「行啊，合情合理，如果是真的，还不够医药费，这钱可以先欠着。不过……」苏瑜笑眯眯道，「要是让我知道你说了假话，你就惨了。」


    谢飞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陆常铭，丝毫不觉得苏瑜是在信口开河。


    「哪能啊，我领你去医院看看都行。那死老头，整天喝酒，说什么喝酒治百病，纯属放屁。」谢飞脸上带着哀怨和担忧。


    苏瑜笑道：「你虽然一直在骂他，但却还想着要救他。」


    「嘁，不然还能怎么办？」谢飞撇嘴，「就他，媳妇都找不着，也没孩子，总不能扔家里臭了。我是可怜他，我可不是为了别的。哎，别说这些了，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赶紧跟我走一趟吧，我们可说好了，你要敢骗我说是假的，回头却自己买了，我得死你家门口。」


    *


    谢飞对苏瑜的信任，除了被她「坑」过一次以外，更多的是来源于肖爷爷。老头认识肖爷爷，肖爷爷对苏瑜赞不绝口。老头也让谢飞多和苏瑜学学，他说两人差不多的年纪，眼力上却是天差地别。


    不光是眼力，更重要的是，谢飞太浮躁，苏瑜则沉稳很多。


    老头没说的是，像苏瑜这个年纪，便这般稳重的，其实也不多，她和谢飞是站在两个极端上了。


    在老金舞厅附近的胡同里，苏瑜见到了这个东西。


    是一个兽首玛瑙杯。


    谢飞不敢下手的原因是，他瞧着这东西是真的，如若是真的，那卖出去的价格，足够让老头生上好几回大病了。但正因如此，谢飞反倒不敢下手。


    卖这东西的是个妇人，说这东西是父亲捡来的，后来她嫁到渠城，父亲就给她当嫁妆。他们都只是看这东西好看，所以留了下来，直到友人看到，说这说不定是古董。


    正巧妇人急需用钱，就想卖了它，开价500.


    这500是那友人帮忙定的价，估摸着在他心里，500已经是顶天的数字了。


    若是便宜些，谢飞咬咬牙，也就不找苏瑜了。但500块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谢飞心里拿不准，现在老头又急需用钱，他哪敢用500来赌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所以干脆去请苏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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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见到苏瑜，却是松了口气。


    坦白说，她开500的价，心中是忐忑的。若这东西是她家里祖传的，她确切地知道来源，那她自然是有底气的。但这东西是父亲给的，父亲都说不清楚具体的来源，只是说是捡的罢了。


    她就怕谢飞嫌贵不愿意买。


    谢飞说去找人看看，她心里还咯噔一声，但见谢飞找来的人似乎比他本人还要年轻，妇人就放心多了。


    总之，得赶紧把这东西卖出去。她以前若是知道这东西能卖钱，早就卖了。


    苏瑜认认真真端详了这玛瑙杯近一个小时，放下后对妇人灿烂一下，「我们先去个地方，等会儿再给您回復。」


    谢飞原本就坐不住，看她好不容易放下东西，以为终于有答案了，结果又听苏瑜说要去其他地方，不免急躁，「还不行吗？这东西到底值不值500啊？」


    苏瑜睨了他一眼，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碍于妇人还在，谢飞只好闭紧嘴巴，乖乖跟苏瑜出去了。


    离开院子，谢飞追问道：「这东西行不行，我们到底去哪？」


    「玛瑙是真的，做工也精緻，至于其他的……我要去比对比对。」


    「比对？你家里有一样的？」


    「当然没有，」苏瑜无奈道，「我是说去博物馆看看。现在应该是叫……歷史博物馆？」


    苏瑜曾在国家博物馆见到过几乎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兽首造型不同。当时苏瑜就很喜欢，还特意查过资料，说是这东西有12个，各个属相都有，但找到的只有5个，这5个里不包括苏瑜今天看到的。


    所以苏瑜想再去博物馆确认细节。


    现在的博物馆，使用的还是旧场馆，不如后世那般恢弘大气。观众很少，人人都在为生存奔波，没多少人关注这些不能赚钱的闲情雅致。苏瑜很顺利地找到她想看到的东西，一个小时后，她带着谢飞离开博物馆。


    站在博物馆门口，苏瑜微微一笑，「去买吧，你家老头的医药费，估计不用担心了。唉，谢飞，以后对人家好一点，500是亏大了。」


    *


    中午，苏瑜拎着烧鸡回家。


    烧鸡是谢飞硬塞给她的，想着这小子未来估摸着不怎么会缺钱，苏瑜就收下了。看到烧鸡，最开心的是多多，拍着手就在床上乱跳起来。


    陆常西一脸嫌弃，「也太爱吃了吧，简直是个吃货。」


    「你小时候，没比她好到哪去，」胡秀芬笑道，「逮着一根冰棍干，都能咬碎了再舔一遍。」


    陆常西：「……」


    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苏瑜撕了一只鸡腿，把皮扒掉，挑出里面的肉给多多吃。陆常西眼疾手快，立刻把鸡皮抢了去，「就皮上有点味，居然还撕了，浪费。」


    「太咸了，多多不能吃。」苏瑜把鸡肉递给多多。


    多多则指着自己的嘴说：「啊。」


    「恩？要餵你？」


    多多说：「餵。」


    苏瑜哭笑不得。


    这小东西，真是什么都知道。


    「嫂子，没想到你还是贤妻良母的类型，」陆常西坏笑道，「你可真厉害，工作做得好，学习好，懂得多，居然还会带孩子。」


    在陆常西的印象中，人和贤妻良母是分开的两种人，毕竟没人能方方面面都顾虑周全嘛。


    苏瑜心说，那他是不太了解日后的女性，又得带孩子又得上班赚钱，一问老公在哪，肯定是蹲厕所呢。


    陆常铭洗了手，走进来说道:「我餵她，你先吃。」


    「哦呦，哥，你也挺喜欢孩子啊，你俩赶紧把事办了，生个孩子出来玩玩得了。」陆常西怪笑道，「我们还能跟着一起玩，多好。」


    「少说两句，」胡秀芬责备道，「孩子是用来玩的？」


    陆常铭笑笑，没在意陆常西的话，抱着多多去吃饭了。


    苏瑜却是若有所思。


    吃过午饭，苏瑜和陆常铭一起闹多多睡觉。多多还怪贪心的，一手拉陆常铭，一手拽苏瑜，一个都不肯放开。苏瑜给她讲了半天故事，讲得自己都想睡了，多多还是不肯睡。


    陆常铭便接着苏瑜的故事讲了下去。


    苏瑜听着听着，眼睛慢慢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苏瑜被敲门声惊醒。她用右臂撑着坐起来，发现陆常铭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二人中间是睡得正香的多多。苏瑜正想去开门，起身时被左手上的力量拉扯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握着。


    苏瑜低头看去，一怔。


    搭在她手上的，不光有多多的手，还有陆常铭的手。


    他的手心是温热的，掌心和指肚都有薄茧，轻轻搭在苏瑜的手上。


    苏瑜怔了片刻，接着那暖流像是从他指肚流入到她身体的血液中，脸颊蓦然红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门外传来胡秀芬高兴的声音，「小瑜！常铭！派出所来人了，孩子的父母找到了！」


    来接多多的，是她的父亲和小姨。


    苏瑜先起身去迎接，看到院子里站着派出所的同志和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


    多多的父亲则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听到屋里有动静，怯怯地看向苏瑜，没看见多多的影子，又失望地低下头。


    女子走上前说道：「你好，我是多多的小姨，我叫游慧，这次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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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慧说完，向屋内张望。


    苏瑜以为她是关心多多，便笑道：「多多在穿衣服，马上出来。」


    游慧微微一怔，又看了一眼屋内，才说道：「好的，谢谢你。」


    「这次的事啊，还得怪这位男同志，」派出所看向多多的父亲，笑着解释道，「他带多多去朋友家做客，多喝了几杯，就打发多多和朋友的孩子出去玩。结果小孩子玩心大，朋友的孩子玩着玩着，就和其他孩子过家家去了，多多自己一个人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才迷路。家里俩大人都喝高了，孩子还小，不过三四岁，也没这个意识，结果两个大人一觉醒来，才想起这回事。不然早就来报案了。」


    苏瑜听得无奈。


    这是喝了多少酒，才能喝到把孩子都忘了？


    她本想说点好话安慰安慰多多的父亲，但憋了半天，她说道：「您……确实有些粗心了。」


    万一真遇到坏人，一夜过去，还能追到人？


    「是太不小心了，」胡秀芬也是养过孩子的，她忍不住说道，「怎么也不能让孩子自己跑出去玩，家里其他大人呢？」


    游慧解释道：「我姐姐在娘家，今早得知消息，已经往这边赶了。姐夫原本就要带着多多在朋友家住一晚，我也没在意，是我们做大人的太疏忽了。」


    游慧话音落下，陆常铭抱着穿好衣服的多多走出来。


    多多一见父亲，立刻笑成了花，朝他伸出手，「爸爸，抱。」


    多多父亲原本还忍着，见这一幕，又惭愧又激动，走过去将多多接过去，「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以后忌酒，再也不喝了。」


    胡秀芬笑道：「以后多上点心吧。」


    苏瑜看着这一幕，心中慰藉。


    好歹多多的父母还是疼爱她的，希望她的父亲以后别犯老毛病。


    她正要去和陆常铭说话，却见游慧不知何时走到陆常铭身边，笑盈盈道：「我从派出所的同志那里看到你的名字，还在想会不会是你，没想到真的是。常铭，好久不见了。」


    第41章


    躲在厨房的陆常西偷偷探出脑袋, 向里屋张望，陆常铭和游慧正在屋里说话，苏瑜在一旁坐着, 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陆常西看了会儿，回头对正刷锅刷碗的胡秀芬说道：「妈，我记得她，她是我哥的高中同学, 当时特别受欢迎。」


    胡秀芬忧心道：「我好像也有些印象……她当时似乎是常铭的同桌。」


    「对对对，就是她, 当时我还以为她会成为我嫂子呢。」


    陆妍听到这里, 有些坐不住，她鄙夷道：「你那会儿才多大年纪，就想这些？」


    「这能怪我吗？班里同学都这么说，还有人偷偷地说，他俩是一对，要不是这是我亲哥, 我的得信了。」


    陆妍拧着眉, 勐地站起来，「不行，得让她尽快走。」


    陆常西傻乎乎问道：「为啥？」


    「还问为什么？」陆妍没好气道, 「苏瑜就在里面，游慧在这里聊来聊去算怎么回事？」


    「啊？聊天有啥问题？」


    陆妍呵呵一笑, 「我估摸着, 这辈子我也就只能有一个嫂子了。」


    陆常西歪头想了半天, 忽然明白过来，「靠，你咒谁呢？！」


    「你俩别吵了, 」胡秀芬忧心忡忡，「确实不太好，常西，你想办法，去把你哥叫出来。」


    「哦，好，你们女人也太小心眼了，这都不高兴。」陆常西笑嘻嘻地看向陆妍，「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听苏瑜的话了，现在还帮人家看着你哥了？」


    陆妍：「……」


    她平静道：「陆常西，我诅咒我自己，这辈子都没二嫂。」


    「靠！闭嘴！」


    *


    多多已经被父亲接走，游慧则留了下来，和陆常铭叙旧。苏瑜已经听他们叙了二十分钟的旧了，听得有些头痛。


    游慧的行为举止其实大方得很，与陆常铭所谈，多为二人上学时的旧事，但苏瑜就是有些听不下去。


    这陆常铭还立什么不近女色的人设，这和美女的旧事都谈了二十分钟了，还叫不近女色？


    苏瑜撑着头，挑眉看着陆常铭。


    陆常铭礼貌地应了游慧几句，余光看向苏瑜。


    一见她那目光，陆常铭弯唇一笑。


    游慧却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话才笑，便莞尔道：「所以，能在这里遇到你真的很开心，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就没见过吧。你如愿当兵了，我却还没完成愿望。」


    「不用着急，」陆常铭回过神，淡淡道，「高考会恢復，时间早晚罢了。」


    「唉，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我家里人已经在催我去相亲了。」说到此，游慧看向苏瑜。


    说对陆常铭没好感是假的，她高中时与陆常铭坐过半年同桌，高中毕业后还会常常梦到他。只是她是女生，脸皮薄，不好意思先说什么。


    刚毕业时，好友还时常打趣她，说是陆常铭一定对她有好感，过几天就会去表白提亲。


    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都没再见过他。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陆常铭，却在他家碰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游慧不敢确认她的身份。


    「你是……常铭的妹妹？」


    苏瑜扯扯嘴角，「不是。」


    游慧困惑道：「那你是？」


    苏瑜看向陆常铭。


    陆常铭笑眯眯地看了眼苏瑜，说：「朋友，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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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一怔，一口气涌上胸口，差点没直接把拳头砸陆常铭身上去。


    这人挺行啊，面对陆丰时问婚期，看到美女了，就变成暂住的朋友？呵呵，狗男人，果然没有好东西。


    不等苏瑜说什么，陆常西端着一盘炒鸡走进来，「姐姐，留下来一起吃点？就是不知道你要来，做得有点少。」


    逐客令下得不要太明显。


    游慧起身，「不用了，我还得回去看看多多，这回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有时间我一定告知姐姐，让她来道谢。」


    「那行，就不留你了，再见。」


    送走游慧，陆常西扭头和苏瑜邀功，「嫂子，我对你好吧，你看看陆妍，光知道用嘴，我可是来真的。你放心，有我在，一个母苍蝇都不能飞到我哥身边。」


    「有些人可刚刚还说聊个天而已，没什么。」陆妍走进来，没好气道，「再说了，这事我怎么做，搞得我好像嫉妒她。」


    陆常西嬉笑道：「但你一说，要是我老婆和一个帅哥聊得没完没了，那我肯定生气，这我不就理解了吗？是吧，嫂子？」


    两人一起看向苏瑜，这才发现，苏瑜一句话都没说。


    「嫂子，怎么了？」


    苏瑜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见二人看过来，她默默调整好唿吸，朝二人笑道：「谢谢你们，不过我们也就是朋友，暂住的，不需要这些。」


    她看向陆常铭，笑眯眯的，「是吗？」


    恰好胡秀芬走进来，听到这话一怔，「小瑜，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苏瑜笑得无辜，「刚刚常铭哥和游慧这么说的，我想常铭哥是有他的苦衷吧，没关系，我理解的。」


    陆常铭：「……」


    他如果是黑心，那苏瑜全身上下都是黑的！


    原本是想看看苏瑜的反应，好有下一步计划，这小丫头倒好，直接把火坑扔回来了。


    陆常铭干笑两声，「妈，你别听她……」


    「你太过分了！」胡秀芬放下盘子，气得手抖，「小瑜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把小瑜当成什么了？！」


    陆常西道：「是啊，哥……你也太渣了，我都看不下去了，嫂子，你改嫁之后我还能叫你嫂子么？」


    陆妍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陆常铭。


    陆常铭：「……，呃，妍妍……」


    「你别和我说话，」陆妍黑着脸向外走去，「我不想理你。」


    陆常铭：「……」


    他眨眨眼，看向苏瑜。


    在胡秀芬和陆常西看不到的地方，苏瑜朝他灿烂一笑。


    呵呵，折腾死他。


    *


    现下只有绿皮火车，硬座居多，车窗能敞开，车顶装着电风扇，但在夏天几乎没什么作用。也没人管吸菸的问题，十来个男人叼着烟，车厢里总是烟雾缭绕。


    陆常铭回部队，要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条件很辛苦。


    苏瑜和陆常西一起送陆常铭去车站。


    苏瑜是不想送他去的，她记仇，昨天的事还没解气。但胡秀芬怕他们闹别扭，就想着再给他们多聊聊的时间，所以催着苏瑜来送陆常铭。


    到了火车站，苏瑜客气道：「还有一个小时，最好早进去等着，你进站吧，再见。」


    现在的渠城火车站，不像后世管得那般严，不管是不是乘客，谁都能上。


    苏瑜不想去。


    陆常西傻乎乎地问道：「我们不进去吗？」


    陆常铭看了眼昂着头的苏瑜，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去，买汽水喝。」


    「给我哦？」一看有钱花，陆常西乐呵呵地接着走了。


    苏瑜则不悦道：「干嘛故意支开他。」


    「这不得问你？」陆常铭笑着问道，「还在生气？」


    「我生气？」苏瑜故作心疼地摸摸陆常铭的胳膊，「昨天挨了秀芬姨的揍，不疼吧？唉，陆常铭啊，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做个人呢？」


    陆常铭笑得无奈。


    虽说是他撩拨在先，但就他昨天面对的狂风暴雨来说，怎么也不是他不做人吧？


    陆常铭拉住苏瑜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昨天的事，我郑重向你道歉。」


    「嘁，这可没什么好道歉的。」苏瑜翻着白眼。


    陆常铭敛起笑意，正色道：「需要道歉，昨天我的心思的确龌龊，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现在看到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瑜皱皱眉，「什么意思？」


    「我很明白我的心思，但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想试一试。」


    苏瑜心一紧，问：「你想说什么啊……」


    「就是你想的意思。」陆常铭想了想，说，「我，189，体重70，目前还在部队，这次回来之前，已经申请调回来了，不过具体什么时间能成还不知道。家里情况你清楚，赚得不如你多，勉强餬口。这是我的全部情况。」


    他一字一句地介绍自己，听着都是平常的话，苏瑜却无端紧张起来。


    她摸了摸耳根，有些热。


    「你的意思是……」


    「有关我们的关系，希望你考虑时，不要带上我妈、我弟弟、我妹妹，只考虑我。如果你对我也有意，满意我的条件，认为可以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希望能和你结婚。如果你对我无意，又惦记着我妈，我可以撤回申请，暂时不回渠城，给你调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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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抬抬眼，偷偷摸摸地瞧了他一眼。


    他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足以说明是真心实意的。


    而且，方方面面都替她考虑好了。


    原来昨天是想看她的态度啊……


    在美女同学面前这样试探，可真让人生气。


    可她气了，那不正说明，她是在意陆常铭的？


    如若不在意陆常铭，她现在恐怕已经在撮合陆常铭和游慧了。


    「我……」


    「不用急着回答，你好好考虑，」陆常铭看了眼挂在候车室牌子上面的表，说，「我先进去了，你和常西说一声。如果考虑好了，给我写信，打电话也行。」


    第42章


    绿皮火车将陆常铭带去部队。


    除了不能在早上吃到陆常铭做的早餐外, 苏瑜的生活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又好像变化很大。


    同时，陆常铭回部队的消息像风一样刮进报社。


    自从陆常铭凭藉一己之力增加了报纸的销售量, 他在报社里就异常受欢迎，大家总喜欢拿苏瑜打趣，这也是苏瑜当时犹豫着不知如何宣布「分手」的原因之一。


    所以说，办公室恋情是不能搞的嘛, 怎么能因为爱情影响事业？！


    早上苏瑜刚到办公室，陈菲便偷偷看过来, 递给苏瑜一个眼神, 「走了？」


    「恩？哦，对，昨天走的。」


    陈菲嘆气，「唉，可惜了。」


    「怎么啦？」


    陈菲说：「你们怎么不趁这次机会抓紧把事情办了？早点结婚，早点省心。等他下次回来, 都能看见自己的娃了。」


    「那可不行, 」苏瑜抿嘴笑道，「按您的说法，孩子都见不到几次爸爸, 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咦，」陈菲听不懂了, 「为啥啊？」


    她认识好几个嫁给当兵的女人, 都是趁着老公回家抓紧生娃。


    「养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 任何一方都不能缺席。所以如果一定要生孩子，那也得找个他有时间的时候再生。」


    如果是和陆常铭这种在部队的人在一起，苏瑜一定会选择随军。


    肖琦闻言, 抬头看了看苏瑜。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新奇的说法。


    苏瑜刚一说完，便想到了什么，她懊恼地拍拍嘴，闭紧嘴巴。


    她怎么就自然而然地讨论起生孩子来了！


    苏瑜不是一个扭捏的人，陆常铭这么一试，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是喜欢陆常铭的。人活一世，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不容易，她不打算拒绝他。


    只是陆常铭刚走，她也不好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告诉他答案，显得她很着急！


    苏瑜是打算，等过两天他到了，歇一歇，再给他写封信，让信慢慢在路上走着去吧。


    苏瑜这一套理论，陈菲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她的印象中，带孩子一直都是女人的事情，即便她本身也有工作。她丈夫还算勤快，在家里会做一些家务，不过不会带孩子。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报社里有多少人，上完班还要回去做饭呢？


    陈菲一开始不理解苏瑜的想法，但琢磨以后，又觉得苏瑜说得很对。


    一家三口的小家庭，怎么能有人缺席？


    回家她就让老公看孩子去，饭是他俩轮流做的，俩人都上班，以后孩子也得轮流看！


    林兴志拿着一叠稿纸走进来，在苏瑜办公桌前停下，「苏瑜，招人的事，今天会来几个人，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看看，这是名单。」


    苏瑜接过名单看了一眼，看到上面有几个熟悉的名字。


    名单上有苏玥的名字，这在书里是没有的情节。


    苏瑜估摸着，苏玥是追求闫涵失败，又怕高考一时半刻恢復不了，所以打算先找一份找工作。按照书里的进展，苏玥真正飞黄腾达的时候，是在上大学以后。


    除了苏玥外，名单上还有苏小刚，上次许翠花带苏小刚去找过苏瑜，但看苏小刚的意思，根本就不想走苏瑜的后门。不想走后门，又想的上班，苏瑜想，苏小刚应该是沖林兴志来的。


    林兴志是林念情的哥哥，他是对林念情念念不忘。


    除此之外，还有夏梅，孟雪娇的朋友，以及两个苏瑜不认识的人。


    「主任，」苏瑜笑道，「今天我就不去了。不太方便，我避避嫌。」


    林兴志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也相信你的为人。这回是你要用人，当然要你去看看，我选得人，你用得不顺手，以后岂不是要怪我？」


    陈菲凑过来，看到名单，笑道:「就苏家人对你做的这些事，谁会觉得你能让他们走后门？换成是我。我都得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一顿，让他们滚蛋。你要是怕其他人误会，等会儿我就去把苏家人干的事宣传宣传。」


    苏瑜想了想，道:「也是，我问心无愧就好。」


    为了苏玥和苏小刚耽误以后的工作，不值得。


    林兴志专门找了一个没人使用的办公室，用来面试。


    苏瑜和林兴志并排而坐，除了他们二人，还有报社的另外一个领导。


    第一个进来的人是苏玥，她进门以后，先看向苏瑜。


    苏瑜穿着白衬衫，坐姿端正，看到苏玥后，表情没有任何松动，在两个领导面前，丝毫不怯场。


    苏玥的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得紧。


    自打苏瑜和王睿的婚事黄了后，苏玥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没有再顺畅过。倒腾点东西吧，卖的不是很顺利，人家不怎么愿意收她的货。折腾好半天，赚来的钱只是勉强够她当零花钱用。追闫涵呢，追了好一通，可闫涵根本就不搭理她，非但如此，还整日跟在陆妍屁股后面，苏玥准备的那些攻略技巧，一个都没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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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最近就连赵春香对她的态度都不如以往热情了。


    相反，苏家人在吃饭时偶然提到苏瑜，赵春香的目光却有所波动。


    虽然苏家人对她依然很好，但和从前比起来，差距可太大了。


    她连百货大楼最新的衣服都穿不了了！


    苏玥心中一直有一种感觉，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发展方向。


    这次来面试，是于凌让她来的。苏玥不愿意。


    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苏瑜，那就是在她面前低了一等，苏玥怎么情愿？以前她可都没正眼瞧过苏瑜的！


    但于凌非说苏瑜不会把个人的事情和公事掺和到一起，硬推着苏玥来了。


    「苏玥是吧，我看了你念书时的成绩，成绩不错……」说话的是林兴志，苏玥却一直在用余光打量苏瑜。


    苏瑜眉眼如画，在阳光下耀眼如明珠，不管是内在还是外在，苏玥都有一种已经比不上苏瑜的感觉了。


    太气了！


    苏瑜抬起头，看向苏玥。


    她看苏玥的目光倒是正常，平平淡淡的，好像根本不认识她。


    苏玥本来应该因此庆幸，可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更不舒服了。


    按理说，苏瑜是她的二姐，也是该宠她的一员呢。


    哼，都怪苏小刚，非得折腾什么结婚的事，现在好了吧，把苏瑜推出了苏家。


    毕竟是女主。


    在文化课方面，苏玥的成绩还是很好的，林兴志问了几个问题，苏玥对答如流，林兴志记录过后，就让她先出去了。


    苏小刚就等在门口，神色焦急。


    为了这次招人，苏小刚背地里下了不少功夫，这是他接近林念情唯一的办法了。


    见苏玥出来，他立刻走上前问道：「怎么样，难吗？」


    苏玥看见苏小刚就生气，没好气道：「你估计不行。」


    与他们一同来的，除了夏梅外还有另外两人。


    那两人来之前早就打听过，知道苏瑜、苏玥和苏小刚是一家人。对于走后门这种事儿，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还有些岗位，是在岗的人可以指定给下一人的呢。


    他们是抱着侥倖心理来了，现在看到苏玥和苏小刚聊天，心里都不太舒服。


    其中一人小声吐槽道：「都是姓苏的，这算怎么回事？」


    另一人懒洋洋地说：「就是那么回事呗。」


    「夏梅，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次录用的不是苏玥，就是苏小刚，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小刚听到这话，心里不太高兴。这些人觉得他笨、文化课差就算了，怎么还说上苏瑜的不是了？


    还不等苏小刚着急，就听夏梅悠闲地说道：「苏瑜为人正直，不会允许这些歪门邪道的事存在。我想苏玥和苏小刚会来，也是想凭自己的真本事。你们要是想走，就走吧，我不走。」


    苏玥一想到自己的命运，还拿捏在苏瑜手里，心情顿时不好了。现在还被人家说是走后门，就更加烦躁。啥好处都没占到，怎么还得被别人戳嵴梁骨？！


    「我是高中文凭，成绩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为什么要走后门？嘁。」


    苏小刚则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没错。我们家做过对不起二姐的事儿，她不会帮我的。」


    苏玥:「……」


    这小子是缺心眼吗？！


    另外两人眼中露出窃喜。


    苏玥则气鼓鼓的去旁边坐了。


    以前大家眼中的中心人物可是她，现在好了，大家的喜悲都要随着苏瑜动了。


    很快，一轮人都进去过了。


    为表示公平，林兴志将所有人叫进去，宣布结果。


    「完了完了，」走在最后的人咬耳朵，「你才是苏玥还是苏小刚，我跟你打赌，绝对超不出他俩。」


    「嗐，来之前就知道了，淡定。」


    林兴志看了眼说悄悄话的二人，继续道：「你们几人的表现，我们三人都有打分，取的平均值来评判。得分最高的是……夏梅。」


    办公室内安静了一瞬，来的一共五个人，四个人都很诧异。


    苏玥诧异的是，她竟然落选了，而另外两人，是诧异被选上的人真的不姓苏。难不成……还真有人不用自己家人？


    「你们五个人，文化水平最好的人是苏玥，冲劲最大的是苏小刚，至于夏梅，她的逻辑最为清晰，这是选她的理由。有什么疑问？」


    「我、我……」苏玥不可置信，「既然文化水平最好的是我，为什么是我落选？二姐，你该不会……」


    该不会是故意不让她选上吧！


    对，一定是这样，她故意压她的分数！一共就三个人，只要苏瑜的分数打得稍微低一些，就不可能选上苏玥了。于凌还说什么苏瑜不会把公事私事掺和在一起，这不就来了！


    苏玥气唿唿道：「你干嘛总和我过不去啊，我以前也没对你怎么样啊。」


    是没怎么样，只不过赵春香在把本该给原主的那份东西给了苏玥时，她亦是高兴地收着的。


    苏瑜瞥了她一眼，目光不善。


    苏玥想讨回公道的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首先，夏梅的文化水平不差，其次，写文章也需要逻辑。」苏瑜慢悠悠道，「林主任刚刚已经说了，这一回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打分，我打的分数，左右不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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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要打最低分就可以了！」


    苏瑜嘆口气，将自己刚刚填好的单子抽出来，递给苏玥。


    她打的分数，夏梅第一，苏玥第二，两个人只差0.5分，苏小刚是最后一名。


    如果是有心不让苏玥被选上，肯定是要放在最后一个，或者将分值拉得大些的。


    「我们三人打的分数都在这里，你们可以随意看，」林兴志说，「我们是选合适的人来工作，不是选亲戚来聚会，我们问心无愧，如果你们有其他想法，也可以向上反映。」


    苏玥皱皱眉，低下头。


    另外几人也不吭声了。


    这个苏瑜，还真就挺公正的啊……


    *


    夏梅成为苏瑜的新同事，她和孟雪娇虽然是好友，但却是个理性派的人，办事利索，和孟雪娇正好相反。有她在，苏瑜果然轻松多了。


    她原本是有正式工作的，和孟雪娇一样在厂子里上班，但做的是机械的重复性的工作，夏梅总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不会有进步，一听说报社招人，立刻就来了。


    对于报社的工作，她很快就做顺手了，苏瑜便顺理成章的把部分工作交给了她，这样一来，她自己也能腾出时间，多去林家听林老爷子讲讲课。


    马上就要恢復高考了，她得好好准备。


    苏瑜写稿子写得晚了些，和夏梅一起去吃饭时，已经过了人多的时候。


    打好饭，两人面对面坐下，夏梅说道：「雪娇前两天查出来怀孕了，她对自己的身体，是一点都不上心，还一直以为是例假不准。」


    「这么快，」苏瑜惊讶，「她很高兴吧？」


    夏梅笑道：「那可不，她和她男人，都乐疯了。唉，你说她，好好过日子多好，以前非得在她男人面前提陆常铭，换谁谁不吃醋。」


    苏瑜记得陆常铭和自己说过这事，「我记得她好像挺喜欢刘庆国的。」


    「喜欢啊，」夏梅回忆道，「不过刚结婚那会儿，其实就是图刘庆国条件不错，人还老实。刘庆国很喜欢她，对她不错，就嫁了。她刚开始嘴上是总不承认的，但其实啊，我看得出来，她早就把陆常铭忘了。」


    苏瑜弯唇笑道：「那她还挺……幸福的。」


    「你也幸福，」夏梅笑眯眯道，「马上就要过年了，陆常铭能回来吗？」


    陆常铭前几日给家里写过信，苏瑜凑上去看了。


    他说因为在家休息太久，过年要留在部队，让其他人回家，今年过年就不回来了。信中问候了胡秀芬，其他人都没提。


    没提。


    这就很灵性。


    仔细算算时间，苏瑜因为工作、学习比较忙，还没给陆常铭回信，他估摸着，是以为苏瑜要拒绝他了。


    「他不回来，」苏瑜若有所思道，「我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说是想调回渠城，但哪有这么容易？


    「那你们岂不是见不到了？不过……哎，你可以过去看他嘛。他那边一定很漂亮！」夏梅略有激动，「我听去过的人讲过，说是风景比我们这里还要好！」


    去看……陆常铭？


    *


    年前文工团也有表演。


    训练完毕，陆常铭在大冬天流了一身的汗，他恨不得直接穿大背心。


    徐峰却依然不嫌累似的，非要拉着陆常铭去看文工团的表演。


    陆常铭对这些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徐峰很喜欢，用他的话来说，是在部队里，就这么一点娱乐活动了。陆常铭听到这话只是笑笑，他可绝对不知道徐峰偷偷熘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事，呵呵。


    「你以前拒绝我就算了，这次你必须得去！」徐峰态度强硬。


    陆常铭奇怪道：「为什么？」


    「我哪知道啊，」徐峰嘀咕道，「小颖说的，我估摸着，是那边的小姑娘想看看你。你看，你虽然已经嫁人了，但为了兄弟们，你再牺牲一下。」


    提到「嫁人」，陆常铭的心动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问道：「最近有我的信吗？」


    「没有没有，大哥，你一天能问了百八十遍，没你的信，也没你的电话，咋的，苏瑜答应给你写信了？」


    「胡说八道。」陆常铭掉头就走，「回宿舍了。」


    「别别别，今天你真得去，你不去，小颖不让我们进门啊！走，快走！」


    第43章


    陆常铭部队所在的城市在林市。


    渠城本就靠北, 林氏更是在北部的边界线上，这里气温极低，一年中有一半在过冬天。最冷时有零下4、50度, 如果不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稍不注意就会冻成冰棍。


    冬天家家都要烧火炕取暖，夏天周围都是深山老林，又要注意生火问题。


    林氏虽然说是一座城市, 但繁华度是和渠城比不了的。除了市中心有两三幢三四层高的楼外，其他几乎全都是平房, 且几乎没有娱乐设施, 不像渠城，起码舞厅、百货大楼、电影院都是齐全的。不过好处是每家每户都有地种，土地肥沃，目前来说是吃穿不愁的。


    苏瑜来到林市，看到四周绵延不绝的山林，再一次意识到, 在山里生存下来是多么的困难。


    苏瑜到的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本想先找一个招待所先住下，待摸清情况后再去部队找陆常铭。


    但是估摸着这里实在是没有外人来，苏瑜连个招待所都找不到, 只好拎着大包小包去找陆常铭所在的部队。部队不在市里，从林市走过去还要再走一个小时。临近过年, 也没人往那边去, 苏瑜连便车都搭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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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她作为一个走一公里都嫌累的后世人, 对陆常铭的喜爱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苏瑜来之前，胡秀芬还准备了好些东西想捎给陆常铭，倒不是故意为难苏瑜, 而是现在的人都习惯了，只要有人走动，就要大包小包的捎东西。幸好在陆妍的提醒下，苏瑜没有带上，若是带着东西来，她对陆常铭的喜爱恐怕会瞬间消失殆尽。


    他们的感情就是这般牢不可摧。


    在皑皑白雪下，苏瑜裹紧围巾，头上戴着的胡秀芬亲手织的浅棕色帽子，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往部队去的路已经被积雪覆盖，行人走过后，雪被压实，如此反覆，整条路看不到一丁点泥土。


    乍一看到雪，苏瑜原本还挺高兴。


    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雪没有这么多，大多时间是下了雪之后立刻化了，留不住几天，这里确是整个冬天都会有冰雪。就连山上的树都裹了一层银衣，好看得紧。


    可两秒钟后，苏瑜就被现实教训了。


    她的鞋不防滑，屁股已经和地面亲密接触了好几次，摔得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陆常铭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啊。


    走到快一半时，苏瑜遇到一个用冰车拉木头的当地人。


    那人好心，载着苏瑜走了一段路，在得知她是要去部队后，那人疑惑道：「你说你家人在这里当兵？你就一个人从渠城跑过来了？不是吧。」


    一个小姑娘，还能跑那么远的路过来？


    他闺女和苏瑜差不多大，都不敢一个人离开林市，就怕出门就找不到路了。


    苏瑜说：「我真是去看家人的，不然我一个人跑过来干嘛，您说是不？」


    「好吧……我经常去部队送东西。今年秋天，部队的同志们还来帮我们下地干活了。你既然是他们的亲属，那我就把你送过去吧。」


    *


    训练场上，大部队人马正热火朝天的训练。陆常铭则站在一旁，与文工团的同志交流过年期间汇报演出的事情。


    「上头说了，这次演出要搞得热热闹闹的。我列了一个节目单子，打算给上头看的，你们如果有什么意见，现在告诉我，说不定还有点用。」小颖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陆常铭。


    徐峰就站在陆常铭身后，对小颖的小心思再清楚不过，他打趣道:「别看了，我们家老陆有对象了。」


    小颖撇撇嘴，眼睛却没有离开陆常铭，她得意笑道：「这个理由你用了好多次了，我可不相信。」


    全文工团的女孩子都知道，长得高高帅帅的陆常铭是单身，有胆量的可以去追。若不是陆常铭实在不愿往文工团跑，她们肯定是会主动一些的。可惜，来文工团的人都是她们不喜欢的，陆常铭却是不肯去。


    「真没骗你，我连名字都能告诉你。是吧？」徐峰朝陆常铭挤挤眼睛。


    陆常铭若无其事地看完单子，交还给小影后，才淡淡道：「我没有对象。」


    徐峰一哆嗦，吓够呛，「……陆常铭，我可提醒你，你这是要犯错误，你要是挨揍了，到时候可别来找我救你。」


    小颖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又听陆常铭说道：「不过我有喜欢的人，暂时还没被拒绝，近几年还会喜欢她。还有事吗？」


    小颖神色僵住。


    她瘪嘴皱眉，看了陆常铭好几秒，见他眸色淡然，不似说笑，才不太甘愿地问道：「真的？是谁？」


    陆常铭说：「苏瑜。」


    *


    排练间隙，小颖一边压腿，一边在心里犯嘀咕。


    以前她没听说过陆常铭和谁走得近啊，这个苏瑜究竟是谁？


    肯定不是部队里的，部队里的女生小颖都认识，没有这号人物。


    陆常铭刚从渠城回来，这个苏瑜，应该是渠城人。


    这不就是趁着陆常铭受伤，心理脆弱，趁虚而入吗？！


    瞧瞧、瞧瞧，她就该义无反顾地跟陆常铭回家！


    小颖叫来渠城本地的王莉丽，「丽丽，你知不知道苏瑜是谁啊？应该是渠城人，我没听说过。」


    「渠城的苏家……我还真认识一家，我弟弟的同学，叫苏玥。这个苏玥挺有名的，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很受宠。她有个姐姐，叫苏瑜，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穿的用的都一般，人特别瘦，特别特别瘦，我见过她一次，都担心她营养不良。你问这个干嘛？」


    「是吗？应该不是这个苏瑜吧。」小颖寻思着，陆常铭再怎么样，也得喜欢个大美女吧？


    「到底咋了？」


    「陆常铭说他喜欢的人叫苏瑜，」小颖闷闷不乐道，「我想知道这个苏瑜是什么样子。」


    王莉丽笑道：「你还惦记陆常铭啊？算了吧，死了这条心，人家都是团长了，能看上咱们吗？」


    小颖不服气道：「所以我更想知道苏瑜长什么样了，起码要在颜值上配得上他吧！」


    「恩，你这么说的话……」王莉丽回忆道，「我好像真听谁说过一嘴，我知道的那个苏瑜，似乎是和姓陆的人有什么牵扯，当时多问几句就好了。」


    小颖的世界要崩塌了。


    陆常铭有喜欢的人也就罢了，怎么还喜欢一个营养不良的人呢！难不成这就是男人都有的保护弱小的心？唉，天天在部队，虽然不像男人们那般训练，但也有肌肉了，早知道她就减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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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颖眼睛一转，说：「不行，我得再去问问陆常铭，他必须得找个条件好的，这个苏瑜我不同意！」


    王莉丽：「……」


    女友粉瞬间变妈粉了？


    *


    陆常铭听说胡秀芬打来电话，心里咯噔跳了一下。现在打电话不方便，胡秀芬家中没有电话，要去街头的店里排队轮流打，一般情况，胡秀芬是不会打电话找陆常铭的。


    他以为是家里出了事，接起电话才知道，胡秀芬是询问他，苏瑜有没有到。


    陆常铭怔住，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到没到？」


    「她去找你了，按时间来说应该到了，怎么，还没到吗？」


    陆常铭心头一跳，他右手抓紧话筒，缓缓道：「他……来林市了？」


    「对啊，她还没到吗？是不是遇到坏人了，你赶紧的，赶紧去找一找，哎呀，就该让常西跟她一起去……」


    陆常铭放下电话，沖了出去。


    *


    拉冰车需要人出力，苏瑜不好意思一直让大叔拉，只把行李放在上面。实在走不动了，才坐一小段路，然后继续下车走。两人边走边聊，时间上倒是不难熬了。


    「前面就是部队了，姑娘，你真是从渠城找过来的？」大叔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看苏瑜的年纪，也就20出头吧？大城市的人是比小地方的人见识多，但这一路走过来，不但路途遥远，小路岔路也很多呢。


    「恩，我看了地图的，」苏瑜说，「他在家里留了这边的地图。」


    「文化人就是厉害，」大叔赞嘆道，「我知道那东西，但一点都看不懂，一直都搞不明白，那么一张纸，怎么就能指明方向了。」


    苏瑜笑笑。


    她活动活动快冻僵的手指，正要提一股力继续往前走，忽然瞧见前方的路上多出一个人影。


    方才是没有的。


    苏瑜正奇怪，大叔却高兴道：「你看，我就说快到了吧，那就是部队的。」


    苏瑜定睛看去，那人果然穿着绿色军服。


    再仔细一看，身形似乎很像……陆常铭。


    没戴帽子也没戴围巾，只穿着单薄的军装，跑起路来，还能看到哈出的气。苏瑜心一紧，这小冷风吹着，陆常铭不得冻感冒？


    陆常铭小跑着过来，他皱起眉，压着恼意问道：「你说跑来就跑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苏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陆常铭一顿熊，顿时有点蔫，「……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陆常铭冷下脸，「你若想来，我找人陪你一起来，再不济，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去车站接你。你就一个人不声不响跑过来，万一路上出点事怎么办？」


    陆常铭说完，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便又软下声来，「我妈很担心你，一会儿你给她去个电话。」


    苏瑜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在后世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生存经验虽不能和陆常铭比，但是辨别方向什么的，她也是一把好手。


    但……陆常铭担心得有理，所以她吭声。


    陆常铭以为她是不高兴了，嘆口气，「先回去吧。」


    「嗐，年轻人，你不用着急，我看你这小媳妇挺厉害的，有文化！」


    陆常铭道过谢，送走大叔。


    他一手拎起苏瑜的行李，另一手向苏瑜伸去。


    苏瑜别扭道：「我还能走。」


    陆常铭神色一沉，不由分说地抓起苏瑜的手，向前走去。


    他虽然穿得少，手心却很热，且很有力量。


    只是被他拉着，苏瑜就觉得脚下轻快不少，不过她走得太久了，还是有些喘。


    陆常铭听到声音，瞥了她一眼，接着在她身前蹲下。


    「……不用了，」苏瑜小声道，「很近了。」


    陆常铭拉着苏瑜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背上，苏瑜脸微红，慢吞吞爬了上去。


    陆常铭负重跑惯了，即便是拿着行李再背苏瑜，也很轻松。苏瑜环住陆常铭的脖子，努力往他身后缩。狂风暴雪什么的，就留给他一个人承受吧！


    到部队后，陆常铭做好登记，背着苏瑜大步走进去。


    门口的守卫虽一动不动，嘴角却已经扬到天上，苏瑜被他笑得，努力把脸隐藏起来。


    她自以为躲得好，殊不知这一幕刚好被来找陆常铭的小颖看到，除小颖外，还有许多人也看到了。


    小颖：「……」


    夭寿了，陆常铭背着一个姑娘进部队了！！


    第44章


    亲眼目睹陆常铭背着女人进部队的人, 数不胜数。


    就连陆常铭的老领导都闻讯赶来，有模有样地检查部队训练，实际上眼睛一直往小路上瞟。徐峰见此景, 痴痴地笑半晌，然后朝老领导挤眉弄眼道：「咱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呗，他背人的都不嫌丢人，咱怕啥？您说是吧？」


    「好好训练去, 」老领导一脸威严，「就你贫嘴。」


    他停了两秒钟, 又默默地问：「……这姑娘是谁？没听说他结婚了。」


    要是陆常铭能结婚, 他也不至于被部队里那群小姑娘天天缠着介绍对象。


    这些小姑娘，个个都聪明的很，说是让他帮忙找对象，实际就是想让他撮合她们和陆常铭。他也真心实意给她们介绍过，但人家就是不满意。


    「他对象，就上次回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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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领导乐了, 「他小子行啊, 终于把人生大事解决了，我都以为他要砸我手里了。徐峰，你盯紧点, 务必让他顺利完成任务，懂吗？」


    「好嘞。」


    *


    陆常铭把苏瑜安排在后勤宿舍里。


    像他们这种不用时常调动的部队, 家属随军的有不少, 后勤的几个战友就有家属随军, 都住在这边。陆常铭找的宿舍，刚好只有苏瑜一个人住，这样她也能自在些。


    打过招唿后, 陆常铭提着行李，和苏瑜一起进了宿舍。


    宿舍里有两张木制的上下铺，床是深棕色，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两床中间是一张类似于旧时的长课桌，上面零星摆了几本书，还有喝水用的瓷杯子。木门后有扫把和簸箕，这就是宿舍的全部资产了。


    按陆常铭的说法，这里的条件是还要相对好一些的，晚上不会太冷。他们住的地方，晚上要裹两层被子。


    放下苏瑜的行李，陆常铭又回了趟自己的宿舍，给苏瑜找了一套被褥。


    他背对苏瑜，弯腰铺床，仔仔细细将床单铺平。


    「床单被罩是我的，刚洗过，还没用。你如果不想用，我可以去找其他女生借借，或者看看后勤还有没有新的。」陆常铭一边铺，一边询问苏瑜。


    「不用这么麻烦。」苏瑜百无聊赖地看着忙前忙后的陆常铭，唇微微弯起，「我又不是什么娇小姐，没那么挑剔，有地方睡就行。」


    「那就暂时住在这里吧。」陆常铭铺好被子，站起身，四处打量，似是努力寻找宿舍里其他缺陷，边找边说道，「一会儿我和他们说一声，如果晚上太冷，就让他们多烧点火。这里条件不好，你暂时克服一下吧。」


    苏瑜抿唇轻笑。


    陆常铭见没什么可以添置的了，才低头看向苏瑜。


    林市电力不充足，晚上也用不上电灯，大多数时间都是点蜡。


    陆常铭一进门就点了蜡烛放在桌子上，此刻烛光摇曳，衬得苏瑜的笑容都温温和和。


    陆常铭微微走神。


    「我就是想来看看这里，换换心情，过几天就走，所以不用这么麻烦。」苏瑜笑眯眯道，「你能收留我，我就谢谢你了，林市都找不到招待所，白开证明了。」


    陆常铭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他还想再唠叨两句苏瑜自己跑来这事，苏瑜却被他身后的被子吸引了。


    就方才那一会儿的功夫，陆常铭顺手叠了被子，是标准的豆腐块。


    方方正正，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多余的褶皱，平整的就像刚刚熨烫过。


    苏瑜小碎步挪过去，像看什么珍惜宝贝似的，想戳又不敢戳。


    她以前就在网上看过豆腐块的图片，今天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不像是人叠的，更像是拿尺子量的。可刚刚陆常铭手里什么都没拿，全凭经验，要不怎么说，每个姑娘心里都有一个兵哥哥，就这豆腐块都招人喜欢。


    陆常铭轻咳一声，「怎么忽然想起来跑到这儿了，工作不顺心？」


    苏瑜的注意力却全被豆腐块儿吸引住，「好厉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陆常铭哭笑不得，本想着这烛光摇出了暧昧，他抓紧安顿好苏瑜，好赶紧回去。结果人家只关注豆腐块，都没想多看他几眼。


    「叠不好扣分，还会罚圈。」


    「哦……跑圈是挺痛苦，不过……」苏瑜颇为难，「你叠的这般好，我晚上都不忍心睡了。」


    陆常铭挑眉，「明早我再来给你叠？」


    苏瑜脸一红，作势要去打陆常铭，可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身体，两人的目光便在空中对视。


    他眼底闪过波光，苏瑜一怔，抬起的胳膊僵在空中。


    陆常铭眉宇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时间仿佛定格，两人就这样望着彼此，谁都没先打破宁静。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唿。


    「你就是苏瑜。」小颖是女生，进出宿舍更方便。


    她是跟着陆常铭一路走过来的，二人越亲密，小颖越心碎。


    那可是陆常铭的背啊，她也想！！


    小颖还想着，等看清楚苏瑜的容貌后，一定要好好数落数落陆常铭，他怎么想的，放着貌美如花的自己不要，怎么就……！气人！


    小颖一路跟来宿舍，本该立刻进来的，但看到陆常铭又殷勤的替苏瑜找被子整被子，她就在外面心梗了会儿。直到现在，才看清苏瑜的容貌。


    小颖呆了片刻，慢腾腾走进来，目光始终没离开苏瑜，「你是陆常铭喜欢的那个人？」


    苏瑜微赧，责怪地看了一眼陆常铭。


    这傢伙都在部队里胡说什么了？？


    陆常铭却坦然道：「哦，是她。」


    小颖又问:「听说你还没答应他？」


    「这……」苏瑜不知怎么回。


    陆常铭却依旧淡定，「没错。」


    苏瑜:「……」


    陆常铭这么一表态，就好像他被苏瑜嫌弃了似的。


    这可是在部队里，到处都是陆常铭的人，这帮大老爷们，知道自己的人被嫌弃了，让她还怎么混？


    小颖神色持续呆滞，她似乎还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苏瑜，又追着问道：「你认识苏玥吗？她是你妹妹。？」


    苏瑜挑挑眉，「她还挺有名，连部队的人都知道。」


    「不是不是。」小颖解释说，「是一个渠城当地人告诉我的，她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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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说，苏瑜的长相十分一般，打眼一看，像是小风就能吹走的稻草，极度营养不良。除此之外，她还极不善谈，同龄的朋友们交流时，她更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与她一同上学的同学，想到她的名字，就只能想到阴暗二字。


    这倒不是说她这个人性格不好，而是说，她喜欢躲在在阴影里，不敢接近别人。


    不过这些话小颖现在是不敢说的，因为现在在她面前的……明明就是一个超级大美女好吗？！


    五官精緻，肤若凝脂，文工团里的许多美女，一和苏瑜比起来，好像都黯然失色了，就像珍珠遇见了太阳。


    到底是谁说苏瑜长得不好看？！


    小颖克制着激动的心情，拉起苏瑜的手，郑重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是该多考虑考虑，这可是终身大事，你得好好想想啊。不过啊，我们常铭也不差的，他刚刚升了团长，前途光明！长得嘛，也还行。你好好考虑啊。」


    陆常铭:「……」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叫小颖的女子，在上午还试图成为他的女朋友？


    现在只不过多了一个苏瑜，他这张脸，就从「好看」变成「还行」了？


    ？？


    小颖象徵性的为陆常铭说了好话，接着便抓住苏瑜的手摇啊摇，「姐姐，你生的真好看，穿得也好看。你这些衣服都是在哪里买的呀？你皮肤这么好，平时用雪花膏吗？怎么我每天都用雪花膏，却没有你的效果？姐姐姐姐，你教教我吧。」


    苏瑜哭笑不得。


    为了抵御寒风，她现在都裹成一只熊了，到底哪里能看出来穿的好看？


    「咳，你等会儿，」陆常铭拦住小颖，「我有话和她说，她暂时不走，你能明天再来问吗？」


    「你怎么这么小气，」小颖白了陆常铭一眼，「就你这态度，苏瑜还能答应你？」


    陆常铭：「……」


    苏瑜努力忍笑。


    她看出小颖最初来的目的了，只不过这剧情发展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苏瑜认真答道：「我用的东西，都是在渠城的百货大楼买的，没什么特别的。你如果喜欢，等下次陆常铭再来，可以帮你捎一份。」


    「那太好了！我一直想去渠城呢，唉，早知道渠城有这么多好东西，我就早点去恩……」


    苏瑜和小颖谈了一个小时的衣服、护肤品。


    幸好现在护肤品的种类不多，若是在后世，她们能谈个一整晚。


    陆常铭在一旁听得头痛，一时很恍惚。


    苏瑜是干什么来的？


    他是要干什么的？


    ……


    「咳，打扰你们一下，」陆常铭皱着眉看向苏瑜，「我只有一个问题，苏瑜，能回答我了吗？」


    第45章


    陆常铭的神情很正经, 正经得像是要找苏瑜谈工作。


    小颖凝神看了陆常铭片刻，然后会心一笑，朝苏瑜挤挤眼睛, 偷偷对说道：「其实陆常铭这个人，真的还行，在这里是找不到比他强的了。你都特意过来了，其实心里也有他吧, 虽然挺可惜，但我还是祝福你。」


    陆常铭:「……」


    还行。


    可惜。


    她知道他能听到吗？


    走之前, 小颖看一眼已经完全黑了的天。窗外月黑风高的, 枯枝摇曳，氛围不对。小颖还不忘提醒陆常铭，「你说几句话就得走，不能留下哦。」


    陆常铭：「……」


    「我监督你！」


    「……，知道了。」


    小颖一走，房门再度关上, 烛光摇曳得更欢。


    陆常铭默不作声坐在对面, 加上小颖那番话，苏瑜有些不太自在。


    其实她前几个月常和陆常铭单独待在家里，那会儿……就没觉得有多暧昧呢？


    不过苏瑜到底不是喜欢扭捏的人。


    她大大方方地说道：「我确实也喜欢你。」


    要陆常铭眼里泛出笑意, 他唇角上勾，低声道：「这么久没接到你的消息, 我还以为……」


    以为第一次向女孩子表白, 就要被拒绝了。不然他也不会特意对小颖说明, 苏瑜只是他喜欢的人，他就怕在部队里传出去，苏瑜更不好解释。


    苏瑜瘪嘴道：「本来是想写信的, 拖你一段时间。」


    后来一想，她还是想来林市看看，既然都要来了，就没必要写信了。


    苏瑜说：「而且哦，我们只是试试，万一不合适呢。」


    陆常铭挑眉，「哦？试什么？」


    「就是……在一起一段时间看看我们适不适合在一起。尤其是……三观合不合适，在一起时，会不会比一个人更开心？」


    如果谈恋爱不会比一个人时更好，甚至成为累赘，苏瑜宁可不谈这个恋爱。


    陆常铭听后却是笑了。


    苏瑜挑眉，「怎么。」


    「没事，很理智，我争取好好表现。」陆常铭起身，慢悠悠晃到苏瑜面前，他俯身笑眯眯地望着她，「有点好奇，你能一直保持理智吗？」


    苏瑜向后缩去。


    后面没有，她手臂撞到椅背，脸微红。


    「哦，」陆常铭很满意，说，「脸红了。」


    苏瑜：「……，是烛光晃的。」


    「恩，对，这烛光可真耀眼。」陆常铭说。


    苏瑜：「……」


    「明天我再拿来几根蜡烛，好让你找理由……哦不，好给你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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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


    恶劣，恶劣！


    看着窘迫的苏瑜，陆常铭忍住笑意，柔声问：「明天带你去逛逛，想去哪儿？」


    苏瑜狠狠剜了他一眼，说：「哼。」


    陆常铭摸摸苏瑜的头顶，「要留下来休息。」


    「当然不是！」


    苏瑜对部队最好奇，尤其是陆常铭在的部队。


    「部队里有些地方不能去，带你去能去的地方看看吧。林市里没什么东西，能说建筑风格和渠城略有不同，如果你想看，明天顺便看了。这附近最多的是山，不过没有当地村民带路，只能在山脚下走走，不能进去。」陆常铭走到桌子旁提起暖壶，笑得温和，「我去给你接一壶热水，你稍微洗洗。」


    苏瑜歪着头，看着陆常铭被烛光拉长的背影，唇角不可控地弯了起来。


    苏瑜哼着小曲，走到床边，把豆腐块扒拉出来。


    明天一定得让他再叠一遍，哼。


    *


    一整日的训练结束后，徐峰等一干人都躲在陆常铭宿舍内。


    一个把玩陆常铭的书，一个恶作剧似的拆了陆常铭叠好的豆腐块，徐峰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这书可是陆常铭的宝贝，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一会儿挨揍，可别带上我。」


    「怕什么？咱团长都去陪老婆了，回来不得开开心心的，能跟我们几个计较？」


    其余人哈哈大笑。


    徐峰呵呵冷笑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就这姑娘，可不是普通人，人家又聪明又漂亮，把你们团长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今天万一把他拒绝了，你们……嘿嘿，等死吧。」


    小兵们手一抖，放下书不敢再乱动了，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问道：「团长还没把人搞定？」


    另一人说：「那姑娘我看了一眼，长得是真好看，天仙似的。就算团长没搞定，也很正常，咱们这种在部队的人，一年都回不去几次家，哎。」


    话音刚落，陆常铭推门走进来，徐峰几人立刻看过来。


    他们想观察陆常铭的神色，陆常铭却是神色如常，「怎么都过来了，有事？」


    徐峰迟疑着问道：「苏瑜来找你干什么？家里有事」


    「没什么特别的，过来逛逛。」


    陆常铭的话模稜两可，连徐峰都摸不准了，其他人更是如此。看陆常铭的反应，好像没被拒绝，可也没见他有多高兴？这到底是成没成？


    见几人赖着不肯走，陆常铭说道，「有在我这里的时间，不如回去多休息一会儿，明天不训练了？」


    他看向坐在书桌前的战友，「这书你喜欢？拿回去慢慢看。」


    房间内像被按下暂停键，有短暂的寂静，可紧接着，便是一阵放肆的闹笑。


    这几个人文化程度一般，对但凡和文化知识有关的，都没什么兴趣，也不知道爱惜。总是刚吃过饭，手心还有油呢，就去胡乱摸书本。陆常铭心疼书，平时根本不让他们碰。


    闻闻都不行！


    现在居然让他拿走？！


    徐峰两步走到陆常铭身边，兴奋地搂住他，「行啊，你终于把苏瑜搞定了？哎，亏了亏了，人家苏瑜干啥都厉害，怎么就跟了你了。」


    陆常铭嘴边挂着浅笑，竟很给面子的没把他踹走，只是说道：「别乱说。」


    「装什么装，心里早就高兴死了吧？你竟然比我先找到对象，苏瑜真是圣人。」


    其他几人也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团长团长，我想请个假，回家看看我妈，她说要给我说媳妇呢。」


    「你滚一边去，我先来的，团长，文工团有一个姓王的小姑娘，你知道吧？你去帮我跟她们说说呗，人家就认你，徐峰去都不好使，我就想认识她一下而已。」


    ……


    「你们给我滚一边去吧，」徐峰翻了个白眼，「陆常铭是什么冷硬心肠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能答应你们这些要求？」


    平时陆常铭管得最严格，这在部队是人尽皆知的。不过他对自己的要求远远高于其他人，大家对他是由衷地敬佩，也不会觉得他苛刻；


    「也是……」大家失落地低下头


    陆常铭神色依旧如常，他先看了提要求的几人一眼。


    这几人缩了缩脖子，先捂住屁股。


    陆常铭笑笑，「最近不忙，请假的事，可以商量，至于你说的那位姑娘，我认识？」


    欢唿声再一次响彻房间。


    「团长！！你真好，你再去多找几个女朋友吧！我还有几个心愿！！」


    徐峰:「……」


    早知道他刚刚就跟着一起提了！这个有色没原则的人！！


    *


    苏瑜还不知道，她已经在一天之内成为部队的名人，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刚刚升任团长的陆常铭，手段极高，直接背着漂亮媳妇儿回部队了。


    苏瑜从离开寝室起，便一直有穿着军装的人朝她咧嘴笑，苏瑜原本还挺淡定，可笑的人多了，她就不太淡定了。她和陆常铭保持一米远的距离，小碎步往食堂走。


    陆常铭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等她片刻，却不见她跟上来。


    他走回去，上下看她，「不舒服？」


    苏瑜瞥了眼陆常铭，没吭声。


    在陆常铭正式成为她男朋友之前，俩人走路时的距离其实还挺近的，可一旦陆常铭成为她的男朋友，又是在部队里，苏瑜就不太好意思挨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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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陆常铭弯下腰，笑眯眯的和她平视，「要我背啊？这么多人，不太好吧？」


    「……陆常铭？！」


    陆常铭在苏瑜面前蹲下来，「来？」


    苏瑜：「……」


    她低下头冷着大红脸，飞速往食堂走。


    陆常铭饶有兴致地看了她半晌，勾唇笑起来。


    早餐是热汤面条。


    在寒冷的冬季，一碗热面，既能填饱肚子，又能暖身。


    陆常铭特意避开自己的队伍，单独找了一张桌子，苏瑜和陆常铭面对面坐下。虽然已经特意避开，但是部队里认识陆常铭的人多，坐在苏瑜周围的人，仍是嘻嘻哈哈地偷偷看她。


    苏瑜默默地把面挪到自己眼前，用筷子夹起一小根，小口小口地吃。


    陆常铭递给她一碟小咸菜，问：「烫？」


    苏瑜小幅度摇头。


    陆常铭又看了一眼四周，眉头皱起来，他冷下声音，对着身旁人说道:「都吃完了？吃完了就跑步去。」


    这帮人都是刚晨练回来的，额头的汗还没干呢，他们齐刷刷地低下头，闷头吃饭，看东看西哪儿都看，就是不看苏瑜。


    苏瑜忍着笑意，偷偷看向陆常铭。


    陆常铭说道：「他们不会偷看你了，你放心吃。」


    苏瑜应了一声，依旧是一根一根地吃面条。


    陆常铭心里奇怪，说道：「部队的伙食确实不如家里好，你先对付吃一口，一会儿去市里再给你买点吃的。」


    苏瑜:「……」


    这淑女是装不下去了！


    「我是矜持一下，」苏瑜强调道，「我们刚在一起，我怎么好意思大口吃东西？」


    「……不好意思？」陆常铭纳闷道，「我妈做的糖醋排骨，你吃的不是挺快的？」


    苏瑜和陆常西一起吃饭，恨不得俩手都拿筷子。


    苏瑜：「……」


    靠，忘了已经跟他在一起生活过好几个月了。


    一点隐私都没有！


    逛完部队，陆常铭请了假，陪苏瑜一起去林市市里。


    老领导很给面子，还借给陆常铭一辆车开，这样他们就不用走路去市里了。


    苏瑜第一次坐这个年代的车，哪里都觉得稀奇，等看过一圈，看够了，苏瑜才问道：「我刚刚听他们叫你团长，你什么时候成团长了？」


    昨天听小颖说起时，苏瑜就想问，但陆常铭光逗她，她忙着害羞，给忘了。今天她跟着陆常铭在部队里逛了一上午，几乎每个见到他的人，都和他打招唿、叫团长，毕恭毕敬的。


    苏瑜这才想起来。


    「这次回来的事，算是奖励。」


    「那你……还回渠城吗？」苏瑜问完，迅速看向窗外，避开他的眼睛。


    陆常铭睨了她一眼，微微弯唇，右手盖在苏瑜手上，「你说呢？」


    苏瑜心跳漏了一拍，「你是早就想回去了吧。」


    「当然想回去，」陆常铭笑着看向她，「上次回去，捡到一个女朋友，这次回去，得看看还能捡到什么。」


    苏瑜：「……」


    恶劣！


    第46章


    对于苏瑜来说, 林市最好玩的就是随处可见的雪。陆常铭带苏瑜去了山脚下，这片区域很少有人来，除了路面上的雪被踏平外, 其他地方都是完好无损的。大面积的白雪堆成平整的大平面，阳光温暖，与白雪相映成辉。


    苏瑜堆了雪人后，趁机把小雪球塞进陆常铭衣服里, 然后坏笑着看陆常铭的反应。


    陆常铭看了她一眼，然后抖抖衣服, 了事。


    苏瑜：「……」


    都忘了他是能在大冬天穿单衣的人了。


    苏瑜有心挑衅, 雪球很快在空中飞舞起来，陆常铭是刻意在让着苏瑜的，不然苏瑜早已被打成筛子。在再一次险些被陆常铭击中后，苏瑜倒在雪地上，大口喘气。


    陆常铭神色如常，蹲在她身边, 往她身上撩小雪花。


    苏瑜：「……, 幼稚。」


    吐槽完，苏瑜又想到，她和陆常铭的体力, 差得实在是太大了。这将来要是打起来，她不得输惨了？


    「陆常铭……」苏瑜一股脑坐起来, 「你法律意识怎么样？」


    「啊？」


    苏瑜说：「你看啊, 有些行为看起来很平常, 但其实是违法的。虽然有的人呢，最后会选择原谅，但我肯定不是那种人……」


    陆常铭费解地望着她, 「比如？」


    「比如……你打我啊，之类的。」苏瑜很诚实。


    陆常铭：「……，这两个雪球，这么疼？」


    苏瑜：「……」


    很好，他根本不懂什么意思，看来没这方面的想法。


    苏瑜让陆常铭扶自己起来，顺势弯下腰去拍打裤子上的雪，一抬头，却见路上多了一个穿大棉袄的男人。男人背后背着一只筐，正往山里走。


    「不是说山里危险吗，大冬天的，他进山干嘛？」


    「当地的，掏蛇，蛇在冬眠，方便。」


    还真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这会儿对山林动物的保护意识还不到位，林市当地人，都是想进山就进山。当然，若是在山里遇到什么勐兽，那也只能自己受着。


    天黑后，苏瑜和陆常铭回到部队。


    陆常铭又给苏瑜找了一床新被子，正要铺上，徐峰闯了进来，「就知道你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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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


    「不是我，」徐峰焦急道，「是小叶，小叶他爸今天去山里了，还没回来。刚刚他妈来了，说是他爸说好的在山脚下转转，天黑之前肯定能回去，但到现在都没见人影。天黑以后山里更不安全，她就来找小叶了，咱帮着去找找？」


    小叶是去年刚进来的新兵，林市本地人。


    人很机敏，训练也刻苦，徐峰几人都很喜欢。


    陆常铭放下被子，对苏瑜说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


    「我……」苏瑜跟在他身后，「我跟你一起去。」


    「天黑了，山里不安全，你在这里等，我们很快回来。」


    徐峰亦笑道：「你说你们都在一个家里住了多久了，不至于这么难捨难分吗？」


    苏瑜皱起眉，不知怎么解释。


    一听到陆常铭要进山，苏瑜就没法安心。


    如果是她在山里被困上几个月，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山中一步。


    「我跟在你身后，保证不乱跑，只踩你走过的路，一个多余的脚印都不会有。」


    陆常铭皱起眉，他看了眼徐峰，又看向苏瑜，道：「好吧，你跟紧我。」


    入夜后，山里的情况不太乐观，可见度很低。


    陆常铭带了十个人出来，小叶走在最前面。


    陆常铭拿着手电，边走边观察路两旁。


    走到一个岔路时，陆常铭沖小叶喊道：「往左边走。」


    为防走散，苏瑜一手拉着陆常铭的小臂，她低头看陆常铭观察过的地方，「是从枝条上的雪看出来的吗？」


    「恩，左边树上的雪散了，而且左边的脚印是最新的。这里是我们下午待过的地方，我们看到的那个进山的人，应该就是小叶的爸爸，在我们在这里的那段时间，只有小叶的爸爸往山里走了。」


    苏瑜若有所思地听着。


    她都没注意观察过这些。


    按照陆常铭指的方向，苏瑜一行人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七拐八拐走下来，苏瑜已经完全忘记来时的路，她只能牢牢拉住陆常铭的手，确保不跟丢。


    陆常铭照顾苏瑜的速度，没有在前面领路，走在队伍的中间位置。


    正走着，前方忽然传来骚动，徐峰嚷道：「小叶，你慢点，小心脚下！」


    接着就是小叶的哭喊声，「爹！你咋了啊爹！」


    小叶的父亲是在下山途中不慎摔倒，滚落到半山腰了。因为头部刚好撞到石头，昏迷过去，所以一直没能回家。小叶几人把人抗下山，送进医院，医生检查后告知，小叶父亲伤势不重，过两天就能出院。


    陆常铭和苏瑜留在医院，帮小叶处理琐事。


    林市的医院不算太大，墙壁的一半涂有绿漆，门上的玻璃用红色胶带拼成门诊、手术室之类的字样，很有年代感。


    小叶的父亲还没醒，苏瑜和陆常铭在走廊里等着，没多久，小叶从病房里走出来。他刚哭过，眼睛是红的，「团长，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没关系，」陆常铭问，「伯父情况如何？」


    「还没醒，」小叶低头看着手里的筐子，嘆口气，「我家里条件一般，马上就过年了，我爹还想去山里找找东西，都怪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养不了一家老小……」


    「好了，这怪不得你，你父亲没事就好，别多想。」


    苏瑜探出头，向筐子看去。她本是想看看小叶的父亲有没有掏到冬眠的蛇，然而先看到的却是一块被泥土裹着的黑石头。苏瑜好奇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我爹掏蛇窝时掏出来的。」小叶见苏瑜饶有兴致，便拿出来递给苏瑜，「嫂子，你要是喜欢，你就拿着？我估摸着，我爹就是随手捡的。」


    「不不，这是你爸爸的东西，我不好拿着。」苏瑜想了想，问，「等你爸爸醒了，你能告诉我他是在哪里捡的这东西吗？」


    小叶爽快道：「今晚团长帮了我大忙，这点小事，我一定给你办好！」


    忙完小叶家的事，陆常铭和苏瑜一起回部队。


    已经快到凌晨，温度奇低，比白天还要低上近十度。苏瑜刚走出医院，睫毛便结了一层霜，她哆哆嗦嗦跟着陆常铭，说话都费力气，「你们生活的条件好艰苦啊。」


    陆常铭脱下自己的棉大衣，把苏瑜拉到身前，替她穿上。


    「不用给我，你里面也没穿多少……」


    陆常铭不等苏瑜把话说完，就先替她系好扣子，「从这里走回去，要一个小时，走得动吗？」


    苏瑜抬起头，望着陆常铭的眼睛。


    深夜中，他的眼睛如天上明月。


    苏瑜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她忍着笑意答道：「没关系，大不了明天多休息会儿，不出去了。」


    「你啊，非要跟过来，」陆常铭嘆气，「今天本来就已经走了一天，晚上又去山上跑了一圈，现在再走一个小时回去，你明天肯定腿疼。」


    苏瑜瘪瘪嘴，嘀咕道：「反正我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行，要去就去，」陆常铭朝苏瑜伸出手，「走吧。」


    苏瑜把手递过去，问道：「你不冷吗？」


    陆常铭动作一顿，忽的笑起来，「有个方法能让我不冷。」


    「恩？」


    陆常铭在苏瑜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


    「啊？不要了吧，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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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常铭却是直接把苏瑜拉了过去，轻车熟路背起来，「就你这点重量，比训练时轻松多了，走吧。」


    *


    小叶说话算数，他爹一醒，小叶就问到了具体位置，告诉了陆常铭。陆常铭带着消息去了苏瑜的住处，苏瑜还赖在床上没起来，陆常铭在走廊撞见小颖。


    小颖一看见陆常铭，便数落起来，「人家苏瑜是城里姑娘，你怎么能带她去山里呢？万一出事怎么办？退一步说，就算不出事，那在山里转一圈，也挺累的，你让她留在这里多好。」


    陆常铭听得头疼，「小颖，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好像说过喜欢我？」


    「是啊，那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还能再喜欢你？」小颖神色大变，「你这个人，怎么人品不太行呢？！」


    陆常铭：「……」


    女人都是魔鬼。


    陆常铭给苏瑜带了早饭，小颖则带来了零食。说是零食，其实大多是山里的榛果，到了季节，山上到处都是，最多的是松子。


    苏瑜赖在床上不想起。


    陆常铭没骗她，她大腿果然很疼。


    小颖气恼道：「你看，运动量突然增大，腿肯定疼。你们昨天还跑去医院，从医院回部队，还得走一个小时！」


    陆常铭：「……」


    他觉得自己多了一个丈母娘。


    「昨天晚上，我背她回来的。」


    「哦？」小颖说，「算你还知道心疼人。」


    陆常铭：「谢谢你夸我啊。」


    屋里多了两个人，苏瑜也不好意思赖在床上了，迫不得已爬了起来。在苏瑜洗漱的空档，陆常铭替苏瑜摆好早餐，顺手叠了被子。


    小颖很是欣慰，「果然我以前的眼光还是没错的，没想到你还是细心的类型啊。」


    陆常铭呵呵一笑，「分人，对你就不行。」


    小颖：「……」


    她决定还是做个严格的丈母娘。


    「小叶刚刚找过我，说是问到位置了，你还想再去看看？」


    苏瑜拿起馒头咬了一口，问道：「方便吗？」


    「位置比较偏，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去就算了，带上你……」陆常铭皱起眉。


    苏瑜不太高兴，「我就这么给你拖后腿啊？」


    小颖也说：「陆常铭，你这么说可过分了。」


    「不是这个意思，」陆常铭说，「我一个人在里面迷路，这无所谓，但如果连累你被困住……这不行。」


    小颖：「……」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苏瑜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轻咳一声，正色道：「我以前听人说过，有人在掏蛇窝时掏出了些好东西。昨天我看小叶捡出来的那些东西，不像是咱们这个民族用的，林市的位置，在古代，确实是少数民族生活的地方。」


    「你是认为，那个东西……值钱？」陆常铭对这些不了解，只能凭着去老金舞厅的经验说。


    就他来看，苏瑜捣鼓的那些东西，最大的特徵就是——值钱。


    苏瑜说：「这种事不好说，其实就是碰碰运气，哪能总遇到好东西。」


    「虽然你们说的我听不太懂，不过……」小颖说，「苏瑜想去，就叫上徐峰他们一起去呗，反正快过年了，管得没那么严。团长，你看呢？」


    第47章


    陆常铭叫了几个平时关系好的人, 跟苏瑜一起进山。这几人都很信任陆常铭，也不多问，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勾着肩膀, 陆常铭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小叶带着大傢伙来到目的地，见小颖躲在苏瑜身后，便笑道：「蛇被我爹掏走了, 这里很安全。你一个当兵的，怎么还不如嫂子？」


    苏瑜神色淡定, 体力方面也能跟得上, 走了这么久的路，也没见速度落下。


    这让小叶他们都挺佩服，苏瑜看着就是娇滴滴的城里小姐，他们还以为，苏瑜在林市这样的环境生活，一定会叫苦叫累, 说不定还会埋怨他们团长, 结果人家根本没什么反应。


    看着还适应的挺好的。


    小颖扒着苏瑜的胳膊，小声嘀咕，「我是来跳舞的, 又不是练胆子的，我能和小瑜比吗？你们少说几句, 抓紧干活。」


    徐峰在陆常铭耳边低语道：「小颖不是喜欢你么, 这是怎么回事, 她喜欢的是苏瑜？你只是烟雾弹？」


    陆常铭拍拍徐峰的肩，「兄弟，听我一句劝, 远离女人，这不是我们能搞得懂的。」


    徐峰：「……」


    还是训练简单易懂。


    在开挖前，苏瑜仔细观察了四周。这里已经算是深处，再往山里走，生存的都是大型野生动物，譬如黑熊，当地人都叫它是熊瞎子。每年都有人贪图山里那点东西，每年都有被黑熊咬死的，不过大多数人都很惜命，这边很少有人来。


    附近积雪很厚，垂直而下的山脚，泥土要比同高度其他地方的泥土更厚些，兴许是夏季雨水较多，泥土滑落了。


    小颖不怕山，但是怕蛇，她最先打起退堂鼓来，「小瑜，我们到底是来找什么的呀，小叶他把捡到的那东西，真的是在这里捡到的？这儿连人都没有，谁会把东西扔在这儿啊？」


    苏瑜想找的，当然不是别人扔下的东西，而是埋在这里的。


    她没直说，只是安慰道：「你站得远点，有蛇的话让陆常铭去，没关系的。」


    小颖乖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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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峰：「……」他问陆常铭，「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祭品？」


    「恩，」陆常铭瞥了眼小颖抱着苏瑜的手，「我看也是。」


    陆常铭拿起铁锹，率先挖了起来。


    徐峰见状也不多言，跟着一起开工。


    这一挖，直接挖下去了三四米。


    小颖站在坑边，越来越看不懂了。


    陆常铭则抓着苏瑜的手，带她下去，「还挖吗？」


    苏瑜借着陆常铭的力，平稳地跳进坑里，蹲下来仔细看土壤四处摸索。她运气不错，还真叫她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她扒出来一看，隐约能看出是个金色的器物。


    苏瑜微微一笑，心里有了底。


    陆常铭问：「还要挖吗？」


    「不用了，」苏瑜说，「我看我们有必要回去打个电话。」


    「恩？给谁？」


    「文物局。」


    *


    这一折腾，苏瑜跟着折腾到半夜，陆常铭陪着她。陆常铭是被老领导特意批了假的，至于其他人，虽然很好奇苏瑜要做什么，但也只能先回部队。


    第二天一早，小颖便跑到苏瑜的房间询问昨晚的事，「他们到底是谁啊，看着像是官，还对你客客气气的，苏瑜姐，你怎么这么厉害。」


    陆常铭：「……」


    昨天还是小瑜，今天就是苏瑜姐了。


    和他上午还是香饽饽，下午就变成凑合可以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文物局的同志，昨天我们挖到的东西是文物。」


    「文物？！」小颖惊讶道，「这里穷乡僻壤的，怎么会有文物？」


    苏瑜笑道：「不奇怪，兴许就是这边人少，土地利用率没那么高，所以还有没被人挖到的地方。这个墓主人估摸着没什么名气，不过在当时肯定是富裕的，我是怕我们没章法地挖下去会破坏古墓，所以还是叫专业的人过来比较好，顺便为国家做做贡献。」


    小颖惊嘆一声，「那些东西岂不是会很值钱？」


    「恩，应该是。」


    小颖有些心疼，「我们自己留着，是不是赶上我们好几年的工资了？」


    「好几年？恐怕不止，」苏瑜笑道，「挖到这东西，肯定要去找文物局的，不然是违法的。」


    小颖仍觉得可惜。


    陆常铭笑道：「那你在老金舞厅买到的那些，不需要交给国家？」


    「那都是私人的东西，」苏瑜皱眉道，「虽然有些挺值钱，但都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多得是，如果是稀少的，那肯定得交给国家嘛。」


    下午，当地文物局的同志又来见了苏瑜一次，还提着好些东西，「苏瑜同志，这次可真要感谢你了，幸好你慧眼如炬，不然咱们得损失多少好东西？」


    苏瑜给文物局的同志端来茶水，「已经确定了吗？」


    「初步来看，应该是七百年前的墓，墓主人所处的时代，正在从奴隶制转向封建制，陪葬品很丰厚。」文物局的同志拍了拍苏瑜的肩膀，「小姑娘，我也看了小叶同志的父亲捡回来的东西，如果不是专业的人，还真会以为只是块普通石头，你怎么会认得？」


    苏瑜说道：「我只是对歷史比较有兴趣。」


    「哦？你是学歷史的大学生？」


    苏瑜笑道：「没，打算去考。」


    「那可太好了，我看你机灵得很，一定能考上。咱们国家，现在歷史系最好的，就是渠城大学了吧？我记得你说过，你就是渠城人？」


    苏瑜点头，「是的。」


    「那怎么跑林市了？」


    苏瑜望向陆常铭，「我来看我的……」


    文物局的同志会心一笑，「看你丈夫是吧？哎，这个陆常铭，我认识，我们局里那几个小姑娘，托我打听了好几次，没想到已经结婚了。」


    苏瑜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没结婚……」


    「还没结婚？！陆团长，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么好的女孩儿，不怕被人抢走了？」


    陆常铭淡笑道：「抽空就结。」


    「抽空？就您忙的，还能抽出来空？我看你俩干脆在这里登记了算了。」


    陆常铭余光看向苏瑜，笑眯眯的，没吭声。


    苏瑜脸一红，不自在地低下头。


    怎么觉得……陆常铭想顺水推舟呢？


    文物局的同志还要回去忙工作，今天是特意来感谢苏瑜的，临走前，他叮嘱苏瑜，一定要好好学习知识，还说他会给渠城那边寄感谢信。


    这感谢信说起来不痛不痒，但其实相当于是为苏瑜拓展人脉了。


    等高考恢復，苏瑜考上大学，教授们也会多关照她。


    总之，对苏瑜来说是件好事。


    文物局同志拿来的东西大多是吃的，苏瑜带不走，便全交给部队了。数量不多，但好歹让他们多喝了几口肉汤。


    这样一来，等到苏瑜要离开时，大傢伙儿都不太捨得。


    部队里难得有打扮得漂漂亮亮，性格还好的女生呢……


    徐峰几人非要跟着陆常铭一起去车站送苏瑜，几个大男人跟着一个女人，场面一度变得奇怪。


    到了车站，小叶还依依不捨，「嫂子，你下次来，一定多带几个朋友来，你看，我们还都是单身呢……」


    「去你的，」徐峰拍了下小叶的头，「这就是你捨不得苏瑜的原因？」


    接着，徐峰压低声音对苏瑜说道：「不用带来，我回去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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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


    他倒是挺近水楼台？


    大傢伙围着苏瑜，热热闹闹的告别，唯独陆常铭，站在最外一层。


    徐峰见其他人说够了，便把陆常铭拉了过去，「你们聊，我们先回去。」


    「啊？」小叶说，「嫂子还没答应我……」


    「蠢小子，回去小心挨你团长的揍。」徐峰捂住小叶的嘴，几人沖陆常铭挤眉弄眼，嘻嘻哈哈地走了。


    苏瑜有些羡慕，「你们感情真好。」


    苏瑜的父亲当过兵，虽然退伍后大家都不在一起了，但每年都会约着聚会，感情一直很好。


    「还行，」陆常铭将行李交给苏瑜，「坐车时小心点，别和陌生人搭话，到家以后，立刻找地方给我打电话。哦对了，我这边的电话号码你记住没？回去的路上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就托列车员联繫我，知道了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苏瑜嘀咕道，「怎么这么唠叨？」


    「你一个人跑过来，让我怎么放心？」陆常铭捏住苏瑜的脸，皱眉道，「下次要提前说，知道吗？」


    陆常铭没用力气，苏瑜不觉得疼，脸却是先红了。


    她拍掉陆常铭的手，小声道：「这么多人呢……」


    陆常铭微微一笑，弯下腰看着她，「原来你会害羞啊，我记得你对外宣称喜欢我的时候……」


    苏瑜捂住陆常铭的嘴，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陆常铭，不准再提了！再提就……分手！」


    陆常铭举手投降。


    火车就要进站，苏瑜要提前进去等火车，她别扭地拉着陆常铭衣角，「我先走了，你有空的话就回去看看，自从你出事，秀芬姨一直很担心你。」


    「好，」陆常铭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你呢？」


    「我？」


    「你想我吗？」


    苏瑜：「……，有一点。」


    「只是一点？」


    苏瑜羞恼道：「我不和你说了，要进站了。」她拎起行李，转身要往车站里走。


    陆常铭扣住她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轻轻抱住。


    他的下巴搭在苏瑜的肩上，轻声道：「路上小心，一路平安。」


    第48章


    又一年的寒冬, 报纸上刊登了恢復高考的消息。


    全国沸腾，苦等多年的学习终于又有了盼头。


    高考将在冬季举行，曾读过书的, 一直准备着的，都埋头苦读。


    苏瑜也加紧了复习计划，幸好有林老爷子帮助，她能把在后世学到的东西和现在需要学的东西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林家一家都很支持她参加高考, 偶尔工作不忙时，苏瑜偷偷的在报社复习, 林兴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次不巧被领导看到, 林兴志称她是为了文章做准备，领导一脸笑眯眯的，那意思就是，我信了，但又没信。


    陆常铭已有一年没回家，这一年里, 苏瑜会和陆常铭通信。


    信件邮递不方便, 两人总共只写过五六封信，苏瑜彻底明白了手机的重要性。


    如果她是个理科生，一定带着手机的原理穿过来。


    离苏瑜上次给陆常铭写信, 已经有两个月，苏瑜一直没收到回信。


    路过邮局时, 苏瑜看着绿油油的邮箱, 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穿着绿衣服的邮递员看见她便笑道：「没你的信, 若是有，准保第一个给你送去。」


    苏瑜是他的固定「客户」。


    要不怎么羡慕年轻人呢，写信的频率都比中年人高。


    「……我就随便看看。」苏瑜故作若无其事。


    邮递员故意逗她, 「这次你家那位怎么这么慢，往常不都一个月来一封信？感情淡了呀。」


    苏瑜轻松一笑，「他倒是敢。」


    虽然在邮递员面前，苏瑜若无其事，但她心底其实是有些担忧的。上次通信时，陆常铭和她提过，想调回来不太容易，还得再等等。也说了，他现在任务很多，那边不太安宁。陆常铭总是有任务要做的，既然不安宁，他的任务也就掺杂着危险。


    这次他两个月没来消息，是不是又遇到危险了？


    回家的路上，苏瑜正巧遇到陆妍。


    陆妍一手拎着两斤牛肉，在前头等了苏瑜片刻，待苏瑜赶上，问道：「复习得怎么样了？」


    苏瑜偷偷看了陆妍一眼。


    陆妍现在很好，生活里除了准备高考，就是经营她的小生意，再不就是和闫涵看看电影、逛逛公园。虽然苏瑜不认为合理的报復有错，但现在这样，对陆妍来说总归是没有烦恼的，这样最好。


    「马马虎虎。」


    陆妍点点头，隔了一秒，她想起什么，脸色一沉，又看向苏瑜。


    「怎么了？」苏瑜笑道，「你有话能不能直说？」


    「不是……」陆妍别扭道，「最近几天都没看见陆常西，他跑去哪了？马上就要高考了，还不好好复习。」


    苏瑜仔细想了想，这几日倒是真没怎么看到陆常西。


    明明两个月前，他还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问题的。


    「回去看看在不在，」苏瑜故意逗陆妍，「你关心他就直说嘛。」


    「什么关心？」陆妍黑着脸，「我……我是怕他浪费资源，学了这么久了，不考出点名堂来，怎么对得起我妈？」


    陆妍骂完，一顿，又对苏瑜说道：「……这话你别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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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他压力大。


    苏瑜无奈地点头答应。


    陆妍和她在后世的一个朋友挺像的，对在意的人，不喜欢直接表达关心，总是用毒舌掩盖。


    两人走着，陆妍提到陆常铭，「我哥今年能回来吗？」


    「他没说。」


    「噢，」陆妍唇一弯，难得露出笑容，「看来离你成为我真正的嫂子，还要再推迟一段时间。」


    苏瑜好奇地看过去，「你听说什么了？」


    陆妍摊手，眼底笑意浅浅，「什么都没听说。」


    *


    回到家，陆妍把牛肉交给胡秀芬，胡秀芬便去厨房做番茄牛腩了，食谱还是苏瑜给的。


    陆常西果然不在家，苏瑜看了看陆常西的课本，进度还停留在几天前，没动过。苏瑜走到厨房询问道：「秀芬姨，常西这几天干嘛去了？」


    「不知道啊，没看见他，」胡秀芬正在切牛肉，「这几天回来得很晚，是不是去二虎家玩了？」


    高考在即，还会去玩？


    苏瑜吃过晚饭，先去了一趟二虎家。二虎也不在家，他父母说，他是去中央街了，至于具体去了哪家店，那就不得而知了。苏瑜一路熘达着走过去，抱着顺便逛街的想法，从头走到尾。


    最终，在中央街里的一条小胡同内，看到了陆常西。


    胡同里有一盏刚安装的路灯，只是光线仍不明朗。


    陆常西和几个男生坐在台阶上，旁边堆着啤酒瓶。


    渠城本地产的啤酒，酒精含量不低，有几人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了。


    苏瑜仔细辨认了一下，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陆常西从前的朋友，有几个人跟陆常西一起去找过工作，被啤酒厂留下了。最眼熟的就是二虎，他喝得不多，主要负责吃肉。


    因为忙着学校，陆常西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联繫。


    苏瑜正要走过去，从胡同的另一端，又走来一群人。


    抄口袋，吹着流氓哨，有几人还穿着昂贵的牛仔裤，但怎么看都不算是正经人。


    两伙人遇到一起，一伙人趾高气昂，另一伙人喝了酒，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也不知是谁先绊了谁一脚，走过来的那群人忽然开口先骂出声，「谁踩爷爷的脚，你们活腻歪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打破胡同的宁静，十几个大男生迅速扭打在一起。


    苏瑜和他们都不熟悉，连谁和谁一伙都没看懂。


    她分明看见，陆常西还往二虎的腿上踹了一脚。


    苏瑜：「……」


    这是彻底喝大了。


    苏瑜先嘆一口气，然后沖身后喊了一嗓子，「这边，都在这边，快来！」


    接着，她火速沖向陆常西，先把他护住，再把二虎拽出来。


    人群中多出一个女生，长得还很漂亮，很快引起其他人的主意。对方的头头先停了手，饶有兴致地看着苏瑜，「你谁啊，管什么闲事？」


    「你滚蛋！」陆常西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他踉跄走到苏瑜前面，把她往自己身后挡，「看什么看，这是我嫂子。」


    「哎呦，兄弟挺有福气啊，是你哥找的女人太好看，所以你才没女人要吧？」


    其余人哈哈大笑。


    这伙人，一向以自己有多个女人为傲。


    陆常西脸色一沉，抄起啤酒瓶就要往上沖，苏瑜忙拉住他，她警告地看着对方，「马上就有人过来了，你们悠着点。」


    对方眉头一皱，互相递了个眼色，正要撤退，陆常西却挣脱开苏瑜的束缚，一脚踹了过去。


    苏瑜：「……」


    幸好把啤酒瓶抢下来了。


    对方被彻底惹火，高声骂了一句，正要打回来，苏瑜眼前又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影不高不壮，甚至可以说是很瘦小，但却一脚把对方踢飞。其余人见状，蜂拥而上，那人很利落的在十几秒内解决了所有人。


    苏瑜：「……」


    陆常西：「……」


    二虎：「哎呦，我的祖宗来了，祖宗来了，你们赶紧滚吧，不然我可拉不住她，听见没？」


    苏瑜：「……」


    是她对大反派失敬了。


    陆妍……竟然是很能打架的存在吗？！以前见二虎和陆常西怕她，苏瑜还以为是对女性的「尊重」，好男不和女斗，原来……是真的斗不过啊？！


    学习好，长得好看，有经商的脑袋，还会打架！苏瑜都要崇拜陆妍了！


    陆妍轻松解决完几人，淡定地理了理衣服，说：「不好意思，我哥喝多了，你们刚刚谁打他了？」


    对面几人早被踹倒在地，陆妍环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都伴随着一阵颤抖。


    「恩？」


    「误会误会，」对方干笑着爬起来，「你是……陆妍吧？呵呵，都是误会，那个，你大哥是陆常铭哈？我祝你们……兄妹感情常在，我们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一伙人迅速逃窜。


    陆妍冷着脸看向陆常西几人。


    这几人齐刷刷地低下头，每个人都捂住屁股。


    苏瑜：「？」


    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见陆妍抱臂走到二虎身边，瞟了一眼他的手，然后呵呵一笑。二虎肥肉吓得抖了三抖，惶恐地看了陆妍一眼，接着向苏瑜求救。


    陆妍眉一挑，二虎又是一抖，乖乖举起手。


    陆妍对着二虎的屁股就是一脚，「哎呦喂，祖宗，轻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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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几人也没躲掉。


    他们一句怨言都没有，乖乖认错，然后保证再也不惹是生非，陆妍才放他们走。


    二虎说：「既然如此，那我也……」


    「站住。」


    二虎心肝一颤，「祖宗，我可是喝得最少的。」


    陆妍笑了一下，「难道不是因为你吃得多？」


    二虎：「……」


    有肉吃，谁喝酒啊！


    那帮笨蛋，什么的不懂。


    陆妍说：「你把他扶回去，难道要我们两个扶？」


    二虎这才放下心来，架起陆常西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苏瑜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出来，就知道你是来找他的，刚刚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了。」陆妍瞥了眼陆常西，神色黯然道，「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都这个关头了，居然还跑出来鬼混，是复习得太好了？」


    苏瑜看着陆常西踉踉跄跄的背影，没说什么。


    回到家，陆妍给陆常西煮了醒酒汤，还让二虎给陆常西换了一套衣服，自己拎着陆常西脏了的衣服去院子里洗了。


    二虎看着这一幕，直拍胸脯，嘀咕着，「祖宗洗衣服了祖宗洗衣服了，陆常西明天完蛋了完蛋了……」


    「你先回去吧，」苏瑜忍着笑说道，「他完蛋不了，今天谢谢你了。」


    「嫂子，别这么说，」二虎很坚定，「我可是你们这一边的，陆常西再完蛋，也和我没关系，你一定要记住啊！」


    与陆常西的友谊和性命比起来，显然还是性命更重要。


    送走二虎，苏瑜踹了裹着被子的陆常西一脚，「别装了，刚才酒就醒了吧？」


    陆常西「哎呦」一声，摸了摸屁股，就差痛哭流涕，「刚被陆妍踹过……」


    「起来。」


    陆常西还想抵抗，但一看苏瑜已敛起笑容，只得乖乖坐起来。


    「说说吧，」苏瑜拉来椅子，带起的风惊动了蜡烛，烛光一阵闪动，「到底怎么了。」


    陆常西抱着被子一声不吭。


    「唉，」苏瑜说，「既然如此，那就听我说说吧。陆常西，你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是就是怕考不上，没法面对我们吗？你现在的行为，只是没用的躲避，明白吗？你再怎么躲，也得去上考场。」


    陆常西把头埋进被子里。


    这一年多，他很努力的在复习，眼看着高考真的恢復了，陆常西却越来越胆怯。


    上大学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他真怕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费，考不上去。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工作了，他不敢面对试卷，更不敢面对成绩。


    「我知道，劝你没用，我也有过你这样的时候。」苏瑜说，「我只希望你明白，在你考完试之前，你没有其他路能走，只能咬牙坚持复习，直到考试结束。但是考完试后，你也不是只有上大学一条路能走，到那时，你可以选择的有很多，上大学绝非唯一出路。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就给我咬牙坚持到考完就行了，听懂了吗？」


    陆常西茫然地看着苏瑜，点点头。


    他以为苏瑜会好言安慰他，但苏瑜没有。


    更让陆常西奇怪的是，苏瑜半骂他一顿，他反而真的没那么紧张了。


    考试不是唯一出路，能考上大学的才有几个人？其他人考不上了，就不活了？


    还是说，只有上大学的人才能活得精彩，其他人都是碌碌无为？绝对不是。


    「……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好好复习。」


    *


    第二日一早，陆常西早早起来。颓废了好几天，进度已经落下了，接下来他必须加倍努力。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复习阶段，那些知识点早已烂熟于心，他纯粹是心态不好，才在考试前来了这么一遭。


    陆常西明白，他算是幸运的，能不去工作全心备考，有多少人白天上完工，晚上还要点着蜡烛看书？


    既然如此，他怎么也不能做个怯懦鬼，不论结果如何，他必须坚持走完最后一步。


    不过在吃早饭撞上陆妍时，陆常西的小心肝还是颤了一颤。


    他战战兢兢坐下，以完全防御的姿态警惕地看着陆妍。


    陆妍倒是神色如常，端了一碗粥问他，「吃完饭别忘了洗碗，最近越来越懒了。」


    陆常西：「……，哦。」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其他人亦是如此，对昨晚的事，都没特别说什么，陆常西的心彻底安了。他更知道，这是大傢伙不想给他增加压力，陆妍也是如此。


    陆常西一声不吭。


    他一定得好好复习！


    胡秀芬端了昨晚剩下的牛肉进来，擦干净手，问道：「常铭还没来信？按理说，信应该到了。」


    陆常铭每半年往家里写一次信。


    「说不定是给苏瑜写了，」陆妍瞥了苏瑜一眼，说，「人家俩人每个月都写信。」


    苏瑜拧拧眉，道：「没收到他的信，可能最近比较忙。」


    胡秀芬嘆了一声，道：「自从他出过事，我这心，就老是安不下来，这孩子……哎，一会儿我去店里，给他打电话问问吧。」


    第49章


    高考前一周, 家里的气氛愈发紧张。


    苏瑜倒是经歷过大大小小无数考试的人了，但她一个人缓解不了家里的气氛。不仅陆常西和陆妍每日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就连胡秀芬都开始坐不住, 一到家里，就忍不住在屋里转圈。苏瑜劝了胡秀芬几次，胡秀芬怕在家影响到几个孩子，索性去邻居家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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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瑜请了几天假, 不过不是为了复习，而是转换心情。


    她白天看看书, 晚上就去小河边走一走, 劳逸结合，这么一逛，到真不怎么紧张了。


    回家之前，苏瑜又路过邮局，邮局已经关门了。她白天见过一身绿的邮递员，仍然没有陆常铭的来信。苏瑜琢磨着, 等考完试, 她得给陆常铭打个电话，看看他是不是遇到什么要紧事了。


    走过中央街时，迎面走来几个很眼熟的人。


    是前几日与陆常西一行人起冲突的几人。


    这几人看到苏瑜, 脸上的肉先颤了一下。


    都说打人不打脸，陆妍那小妮子是真狠, 连他们英俊的帅脸都不放过。


    几个大男人, 一起被吓得后退, 领头的觉得很没面子。他一手捂住脸，一边四处看看，没瞧见陆妍的影子, 脸就不那么疼了。


    「喂，」他朝苏瑜喊了一嗓子，「我知道你，和陆常铭在一块的那个是吧？喂，这陆常铭几年才能回来一次，就别上赶着倒贴了吧。」


    「对对对，我听说陆常铭『死』了的那会儿，她还非得跟着人家，真倒贴。」


    苏瑜是没什么心情跟他们几个斗嘴的，他们不是对手。


    但难得她要高考，得转换心情，于是她说道：「原来你们的女朋友，都是等着你们没命了，就要跑的啊？真惨。」


    「……」


    仿佛骂了苏瑜，又仿佛挨骂了？


    「哎，」对方很纳闷，「今天陆妍在吗？你怎么这么大胆？」


    苏瑜朝他笑笑，说：「你看你身后是谁？」


    对方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回头看去，空无一人。


    「你有毛病啊？后面有谁？」


    苏瑜又是一笑，「后面没有人哦。」


    「……」


    要被苏瑜气死了？？！


    那人仗着陆妍不在，正欲发火，身后冷不丁传来一男声。不急不躁，不高不低，听后只会让人产生一个感觉——他们要挨揍了。


    他说：「你们刚刚说，谁倒贴谁？」


    苏瑜好奇地看过去，却见从胡同里走出来的是，是穿着军大衣的陆常铭。他高挑颀长的身子，比面前这排人足足高了半头，冷眸凝视着他们，这伙子人，在气势上先矮下半截。


    「恩？」陆常铭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划过，在很有技巧的短暂停留后，所有人都往后缩了一步。


    陆妍是不在，但陆常铭在啊，陆常铭是比陆妍更恐怖的存在好不好？！


    「陆陆陆大哥，误会误会，我们就和嫂子说几句话，没别的意思。您看我们就不打扰您和嫂子团聚了是吧……」


    陆常铭若有所思道：「时间的确紧。」


    几人如获大赦，「那我们就先走了！」


    却听陆常铭话一转锋，「所以还要我浪费时间动手？」


    「……」


    苏瑜更好奇，这齣戏会怎么演下去了。


    她没能好奇多久，这几人很快给出她答案，他们排着队，挨个打了自己几巴掌。陆常铭虽然不喜欢在街上打架，但在部队里，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他们还不敢煳弄陆常铭，所以每一下都打得极狠。


    能听到啪啪声响的那种狠。


    打完，陆常铭很大度的让他们滚蛋了。


    苏瑜小跑着过去，欣喜地抬头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苏瑜围着他转了一圈，左瞧瞧右看看，嘴里嘀咕着，「你不会是又做什么危险的任务了吧？受伤没？」


    陆常铭被她转得头晕，一只手提起她衣领，强迫她停下。他哭笑不得道：「怎么这么说？」


    「你好久没写信了啊。」


    「哦，」陆常铭慢吞吞应了一声，忽然弯唇一下，凑近苏瑜，笑眯眯地看着她，「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而已。」


    苏瑜没听懂，「什么？」


    陆常铭说：「想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看你的反应。」


    苏瑜脸微红，伸手打他，「你好无聊，还是孩子吗？」


    陆常铭握住她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开心吗？」


    他问得一本正经，苏瑜倒不好意思和他闹了，便微微点了下头，「开心的。」


    「走吧，」陆常铭心满意足，拉着她的手，说，「回家。」


    *


    陆常铭这次回来，就不再去林市了，他和徐峰一起调回了渠城。其中种种，异常艰难，但好歹是回来了。只不过陆常铭还是要回部队，但已经比以前方便太多。


    他办好这些事，便拉着徐峰买票回来，都没来得及给苏瑜写信。


    当然，也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虽然只多了一个人，但苏瑜总觉得，家里又变得热热闹闹的了。


    等以后放开了，她就去装修新买的房子，到时候都搬过去住。


    中午吃饭时，陆妍晚回来一步，她面带微笑，闫涵跟着一起蹭午饭。陆常西阴阳怪气道：「年纪轻轻，就和男生走得这么近，小心我告诉妈去。」


    「你倒是想和女生走得近，」陆妍毫不客气，「也得有人愿意和你走。」


    陆常西：「……，！！」


    陆常西愤愤不平地看向闫涵，「以后我可是你二哥，你就看着陆妍欺负我？连自己媳妇都管不好！」


    闫涵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郑重道：「二哥，我认为，陆妍说得有道理。」


    陆常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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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法在这个家过了！他要离家出走！


    苏瑜边拿筷子边问道：「遇到什么好事了？」


    「房子的事搞定了，」陆妍挑眉，「还记得多多吗？前几天我去看房子，遇到她爸爸了。他们一家要搬走，正好空出一个房子，在街边，位置很好，有两层，按照你的说法，以后可以开店。」


    苏瑜听着也蛮高兴，「你买了？」


    「恩对，还差手续没办完。」


    苏瑜挺惊讶，「可以啊，你已经攒这么多钱了。」


    「买完房子剩的不多了，不过钱嘛，再赚就是了合适的房子可不多。」陆妍说，「我这可是听你的话，万一以后还是不让开店，你得负全责。」


    苏瑜伸手发誓，「保证负责。」


    「等等，」陆常西插话道，「我怎么听着，你是按照嫂子的喜好买的啊，这不是买给自己的？」


    陆妍：「……」


    确实……


    总听苏瑜念叨二层小楼，陆妍就不自觉的往这方面找了。


    陆常西怪笑道：「你们感情可真好。」


    闫涵微微一笑，「确实。」


    陆妍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也跟着起闹。」


    「他说的是实话。」


    陆妍：「……」


    闫涵还是不那么讨人喜欢。


    陆妍看向苏瑜，轻咳一声，说：「我可没这个意思，就是刚好，刚好，懂吗？」


    「我相信你，」苏瑜诚恳道，「像相信常西一样相信你。」


    陆妍：「……」


    好像没被相信？


    陆常西：「……」


    有被内涵到。


    *


    高考当日，大街上拉满横幅，有欢迎考生的，有喊口号的，热热闹闹。去往大学的路上则堵满了自行车，都是敢去参加考试的学子。


    陆常铭送苏瑜和两个弟妹以及闫涵去学校，在学校门口，挤满了考生和家长们。


    一片喧譁中，倒是让渠城又多了几分人情味。


    苏瑜远远地看见于凌领着苏玥走过来，她朝于凌招招手，「你们来啦。」


    「嗯，我送玥玥来考试，你也加油，」于凌笑道，「不过你不用我担心，你肯定行。」


    苏玥闷闷不乐地站在一旁，眼珠迅速转动，瞟了闫涵一眼。


    陆妍微微笑着，上前一步，挡住苏玥的目光。


    苏玥：「……」


    更气了。


    苏瑜和于凌聊了几句，没理会苏玥。苏玥现在的处境其实不太好，赵春香几人对她的态度都有所改变。苏瑜记得很清楚，书里说，在苏玥参加考试的当日，苏家全家人都来给她加油助威，像个小公主。


    而现在，来送苏玥地，只有于凌一人。


    苏瑜是琢磨不出来，苏家人地态度为何有如此大地变化的，就像她不懂，为什么家里非要有一个团宠，完完全全忽视了原主的存在。


    不过苏玥毕竟是女主，就算没有团宠光环，以后过得应该也不会太差。


    铃声响后，苏瑜随几人一起进考场。


    苏玥跟在她身后，冷不丁地笑了一声，「奶奶对你期望很大。」


    苏瑜扬眉看去。


    苏玥心有不甘，「她觉得你一定能考上。」


    都没觉得苏玥会考上。


    「哦，」苏瑜态度冷淡，「我考不考得上，和苏家没什么关系。」


    苏玥皱皱眉，说：「你毕竟是苏家人，总不能一辈子不联繫……」


    「怎么不能？」苏瑜觉得好笑，「你该不会也想邀请我回苏家吧？」


    苏玥最近受到的关注度极低，又被苏瑜一通呛，肚子里早就憋了一股气。她不满地嘀咕着，「有气朝我撒什么，讲不讲道理？我可从没欺负过你。」


    苏瑜蓦然停住。


    陆常西和陆妍都停下，奇怪地看着她。


    不用苏瑜开口，苏玥先打起退堂鼓，但她也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苏瑜看了她片刻，缓缓一笑，「的确，你没打过我，没骂过我。」


    「那不就得了……」


    「不过我也想问你几个问题，每年省下来地布料，是给谁做新衣服了？过年分的糖块，是谁多吃了？家里母鸡下的那几个鸡蛋，蛋黄和蛋清是什么味儿我都不知道，这些都给谁了？我七八岁就蹲在河边洗衣服，给谁洗的？你自己洗过吗？你的确没和赵春香一起骂过我，但我挨打时，你有说过一句话吗？分走我的份额，享受我的劳动成果，从不为我解释一分，现在却说从来没欺负过我？」


    苏瑜说：「你这脑子，还是别考大学了，先去看看字典，了解下自私的意思吧。」


    苏瑜的声音不高也不低。


    学校门口人流密集，听到她这番话的却是不少，大家几户都认识彼此，便看着苏玥轻笑起来。苏玥被苏瑜说得面红耳赤，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洗衣服、做饭……她倒是都沾光了。


    家里有点好东西……确实也没给过苏瑜，都叫她和苏小刚分了。


    可，可这是赵春香的意思啊！


    苏玥咬牙。


    「凭你的三观，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苏瑜说，「还是别想了，小心影响考试。」


    苏玥：「……」


    已经很难不影响了！


    「苏瑜，你等着，」苏玥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考上渠城大学，我要去赚钱，以后我必须给你钱花！让你再说我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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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考的结果有些让人惊讶。


    苏瑜、陆妍、闫涵顺利考入渠城大学，陆常西的成绩稍微差一点，但也考上学校，只不过读不成渠大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苏玥，她只考上了中专。虽然这个学歷在后世来说不太行，但就现在来说，也是不错的。


    只不过在书中，苏玥可是考上渠城大学的。


    苏瑜是真想不通，苏玥是怎么想的，非得在考试前撩拨她几下，然后影响自己的心情？


    被宠习惯了吧？


    苏瑜有文物局的感谢信，还有林老爷子保驾护航，还没开学，大名就已经传遍歷史系，以后资源是不用愁了。至于陆常西，他选择了化学专业，估摸着是想给国家做点贡献。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苏瑜便拿着通知书去了部队，想给陆常铭显摆显摆。但徐峰却告诉她，陆常铭早就请假走了。


    请了假，却没去找她，很可疑。


    第50章


    苏瑜绕回家, 仍然没见到陆常铭，陆妍倒是在家。


    「只有你？他们呢？」


    「陆常西去和他的狐朋狗友嘚瑟了，妈还没回来。」已经考完试, 上学的事尘埃落定，陆妍正专心地摆弄手錶。


    苏瑜走过去，见陆妍的手上除了沾了油外，还有几处红色的印记, 似乎是油漆。


    「你的手怎么了？」


    「哦？」陆妍余光看去，不动声色地盖住, 说, 「刚买的房子，想刷点油漆，不小心弄手上了。」


    苏瑜道：「等陆常铭回来，让他帮你……对了，他怎么不在家？徐峰说他回来了。」


    陆妍耸肩，「他回不回来, 都不会找我, 我怎么知道。」


    这倒也是，陆常铭向来是只往苏瑜房间跑的。


    快吃晚饭时，陆常铭和陆常西一起走进门。


    陆常铭穿了自己的便衣, 衣袖高高挽着，白衬衫有一半染了黑灰, 陆常西的情况也是如此。苏瑜走过去, 上下看看他们, 迟疑道：「你们去挖煤了？」


    「嫂子！你不知道，我们……」


    陆常铭踹了陆常西一脚。


    苏瑜狐疑道：「你们干嘛去了？」


    陆常铭神色如常，「他打架, 我帮他。」


    陆常西：「啊？！」


    胡秀芬正巧从厨房出来，听见此话，不由得抱怨道：「常西，我还以为你终于长大了，怎么刚考上大学又去打架？唉，难道你上大学，就是为了去打架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常西：「……」


    他正欲解释，一扭头就撞上陆常铭阴恻恻的目光。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陆常铭说，陆常西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胡秀芬便没有再唠叨陆常西，但苏瑜总觉得这二人怪怪的。


    如果只是陆常西衣服脏了，那还能说得通，但陆常铭是什么段位，渠城这几个小屁孩能打得过他？能让他的衣服大面积的脏了？


    陆常铭却在饭桌下拉起她的手，温声细语的，苏瑜也不好和他计较了。


    吃过饭，苏瑜打算回房间看会儿书，林老爷子对她寄予众望，这一年多都在尽心教她，她不想让他失望。然而苏瑜刚找出课本坐下，陆常铭便走了进来，他靠在门口，漫不经心道：「晚饭吃多了，出去走走？」


    他嘴角噙着笑，好看是好看，就是浑身上下的透着古怪。


    苏瑜想着，陆常铭毕竟偶尔才能回家，便同意了。


    陆常铭拉着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拉住她的手，往外走。昨日下了雨，温度降得厉害，现下又是晚上，太阳一走，温度更低。苏瑜把手塞进陆常铭的口袋里，取暖。


    等二人出了门，陆常西和陆妍探出头。


    「走了？」


    「你瞎？」


    「……，不是，这能行吗？哥能搞定吗？」


    「能，」陆妍说，「毕竟比起你来，哥的经验更丰富。」


    陆常西：「……」


    不要再提他找不到对象这件事了！


    等他上了大学，他要找五个女朋友，周一到周五每天换一个，周末双休！


    *


    苏瑜和陆常铭看似是随着心情走，但实际上，走的方向都是陆常铭主导的。苏瑜本来没放在心上，直到她发现他们越走离家越远。


    「要去哪？」苏瑜前后看看，胡同里的人越来越少，「你明天不用回部队？不早点休息？」


    陆常铭牢牢抓着苏瑜的手，漫不经心道：「找徐峰有点事，去他家一趟。」


    「等会儿，」苏瑜抱住陆常铭的胳膊，不让他走了，「我今天才见过徐峰，他人在部队。」


    「晚上回来的。」


    「他没跟我提过。」


    「临时起意？」


    苏瑜却狐疑道：「他临时起意，你怎么知道，我没见你出门去打电话。」


    陆常铭失笑，「你脑子倒是转得快。」


    「说，到底要干嘛去？」


    陆常铭被揭穿，却丝毫不慌张，甚至往苏瑜跟前走了一步。他个头高挑，微一弯腰，凑近苏瑜，便遮住了全部的光。苏瑜的脸被迫埋在陆常铭胸前，她听到他颇为挑衅的声音，「最近手头紧，打算把你卖了，你走快点，人家等着呢。」


    苏瑜：「……」


    她满头雾水。


    不过她一只胳膊被陆常铭拉着，就陆常铭的力气，别说把她卖了，就是现在就要送她去见上帝，她都没有能挣脱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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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胡同七拐八拐，倒真的到了徐峰家附近。


    陆常铭停下，从口袋里掏出苏瑜送给他的手绢，说：「人家说了，怕你逃走，得蒙上眼睛进去。」


    苏瑜：「……」


    等她的眼睛被蒙上，她才好奇地问道：「真去徐峰家？是有谁来了？」


    「恩，」陆常铭依旧不正经，「买你的人。」


    苏瑜：「……」


    如果她能打得过陆常铭，一定先把他卖了！


    陆常铭牵起苏瑜的手，继续向前走。他的手心很温暖，牢牢抓着她，怕她摔倒，每走一步都要小声提醒一句。苏瑜却是不怕的，她知道，如果她真要摔倒了，陆常铭一定会在下面接着她。


    大约走了五分钟，陆常铭提醒道：「门槛。」


    是进徐峰家了。


    「前面是楼梯，小心。」


    是要去徐峰房间？


    苏瑜想不通，陆常铭把她带到徐峰这里，能有什么惊喜等着她。


    如果她见到徐峰，真觉得惊喜了……陆常铭不慌？？


    终于，陆常铭停下了，苏瑜听到开门声。


    就在苏瑜纠结，在见到徐峰后，要不要表现得很惊喜时，陆常铭拿下遮住她眼睛的手帕。眼前的屋子开了电灯，苏瑜眯着眼睛，适应了一小会儿，渐渐睁开。


    是徐峰的房间……又好像不是。


    苏瑜怔怔地看了好半晌才确定，这里只是和徐峰家格局一样。


    至于脚下的走廊，门口的绿植，右手边古色古香的书架和吊床，左手边的床榻，窗台的鲜花，都和徐峰的房间不一样。


    「这是……」苏瑜看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了，「我买的那处房子？」


    苏瑜回头，向楼下看了一眼。


    没错，就是那个房子，苏瑜还没敢大张旗鼓地装修，一楼还是破破烂烂的。但二楼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尤其是她眼前的房间，就和她每日同陆常铭叨唠的……一模一样。


    苏瑜想起陆妍手上的油漆，和陆常铭兄弟俩脏了的衬衫。


    「你们该不会……一直在装修这里吧？」苏瑜惊讶地看向陆常铭。


    陆常铭嘴角含笑，道：「时间太紧，又怕你还有其他想法，所以只做了这里。你先看看，如果不喜欢，可以重新做。」


    「不不不，」苏瑜走进去，语无伦次道，「没有不喜欢的。」


    怎么可能不喜欢，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是按照苏瑜的意思装修的。只不过苏瑜完全是在畅想，和陆常铭将它记下来，付诸实践。


    光是听苏瑜唠叨，恐怕也得听一个月吧？


    苏瑜压住嘴角的笑意，抬眼看向陆常铭，「怎么想起来装修它了？」


    「你不是喜欢，」陆常铭指了指楼下，「一楼想做成什么样的？我刚发了一笔奖金，够用了。」


    苏瑜朝陆常铭傻笑了两声。


    她真心实意地觉得，有个男朋友真好！


    太好了！可以干活！


    以前怎么没发现！


    见苏瑜开心，陆常铭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他伸手摸了摸她发尾，说：「还有件事，想尽快办了。」


    「恩？」


    陆常铭凑到苏瑜跟前，压低声音道：「你看，你马上就要去上学了。」


    「对啊。」


    「学校里，会有很多优秀的男人。」


    苏瑜挑眉，「还能比你更优秀？」


    「当然，」陆常铭说，「我实在不放心。」


    苏瑜听懂了，眉头挑得更高。她抱着臂，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怎么办？我又不能带着你去上学，唉，你只能暂且忍一忍了。你放心，如果我真看上了别人，我不会告诉你的，省得你自尊心受挫。」


    陆常铭一把捏住苏瑜的脸，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是一点儿都不按套路出牌。


    「那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所以……」陆常铭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们结婚吧。」


    *


    陆常铭和苏瑜的婚礼十分热闹，光部队的人，就得坐满十几桌。苏瑜这边来得人相对较少，只有和她熟悉的几个朋友，以及报社的人，还有林家一家。


    不过苏瑜已经在胡秀芬家住了这么久，倒是省去很多麻烦的步骤。


    胡秀芬不但准备了彩礼钱，还偷偷给苏瑜备了一份嫁妆。


    比起儿子娶媳妇，家里更像是在嫁女儿。


    苏瑜不喜欢大张旗鼓，一切从简，奈何陆常铭的战友实在太多。个个都是顶好的关系，落下谁都不好，最后老领导一拍桌子，直接把苏瑜拉去部队结婚了。


    陆常铭和苏瑜结婚的事，很快通过报社传遍渠城，作为小半个渠城都认识的人，许多人都跑来看热闹。


    其中当然包括苏家一家。


    赵春香一直等着苏瑜回去认错，但没等到。后来听说苏瑜要结婚，赵春香想着，这回苏瑜该找她了吧？总不能结婚没娘家吧！赵春香兴高采烈的和邻居说这件事，邻居们羡慕坏了。


    陆常铭年纪轻轻就是团长，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苏瑜又是渠城大学的大学生，更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赵春香就等苏瑜回来，给她好好长一长脸。


    可惜，她左等右等，直到苏瑜的婚期到了，苏瑜也没露过面。赵春香牛皮都吹出去了，只能带着苏家人往部队去，不过在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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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春香竭力解释，「我是新娘的奶奶，你们凭啥不让我进？」


    卫兵拿着名单左看右看，确认没看到赵春香的名字，才严肃道：「不好意思，只有名单上的人可以进，请您离开。」


    门口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人，见到这一幕，不免想起当初赵春香给苏瑜和王瑞办婚礼的事。彼此交换个眼神，会心一笑。


    多好的姻缘，幸好没被这老太太破坏，不然非得毁了苏瑜不可。


    苏瑜头一次结婚，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当新娘这么累。


    按照渠城的规矩，她三点便爬起来化妆，虽然已经把步骤简化，但仍然比当初赵春香的安排隆重得多。一整天，她都没能吃上几口东西，甚至都不能去洗手间。


    陆常铭好不了多少，部队人太多，每个人都要和他喝一杯，早就晕晕乎乎了。


    办完仪式，陆妍把苏瑜送到新房，陆常铭兄妹三人亲手装修的房子里。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房间，我哥记了多少笔记？」陆妍伸手向苏瑜比划，「一大摞，你每次说的都不太一样，我哥还得分析分析，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才能定下来怎么装。」


    苏瑜穿着一身红衣，坐在穿衣镜前拆头上的零碎。


    她听得心里暖暖的，道：「其实都是我喜欢的，怎么装我都喜欢。」


    「唉，我还以为我哥是一心报国，现在才发现，他是栽在你手里了。」陆妍坐到苏瑜旁边，笑着看她，「你运气怎么这么好，能让我哥喜欢？」


    苏瑜挑眉，「我能喜欢他，他运气是不是也不错？」


    「唔，倒也是。」


    苏瑜弯唇笑起来。


    她和陆妍聊了没几句，敲门声响起来，陆常铭推门走进来。看到陆常铭神色如常，苏瑜微微惊讶，她以为陆常铭还要再喝上半天，非得成醉鬼不可。


    「你不是喝多了吗？」方才苏瑜看到陆常铭时，他走路都不利索了。


    陆常铭挑起眉头，「不然他们能放过我？」


    苏瑜：「……」


    战友都骗，黑心的人。


    「我不打扰你们了，」陆妍抿唇笑道，「你们随意，我去一楼。」


    一楼已经简单装修过，虽然不如陆常铭给苏瑜装得仔细，但比他们先前住的地方强得多。胡秀芬、陆常西以及陆妍都住在一楼，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


    陆妍离开前，还不忘帮陆常铭关好屋门。


    陆常铭看着陆妍的背影，忽然笑道：「妍妍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


    「没那么有攻击性了，会笑，会和人开玩笑，以前我真的担心她会不会自己钻牛角尖，她什么都不肯告诉别人。」


    苏瑜微微一笑。


    会呢，还会黑化呢，可厉害了呢。


    陆常铭走到苏瑜身边，揽住她，他虽然没喝醉，但也喝了不少，身上酒气很浓，「多亏你了，谢谢。」


    苏瑜手指推着他的额头，「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陆常铭笑盈盈道：「想知道？」


    苏瑜心里咯噔一声，心中闪过不详预感。


    不等她逃跑，陆常铭已经俯身吻上她的唇。


    片刻，他往后退去，问：「累了，能休息了吗？」


    「……，能、能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