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不挖坑就会死》 第1页 [bg同人] 《（综漫同人）不挖坑就会死》作者：梦里呓语【完结】 文案: 赫蒂·布朗，曾是美漫圈内赫赫有名的同人大手，然而在某次从漫展卖本回家的途中遇上了闯红灯的司机，一撞之后就把自己撞进了超级英雄的世界里，还被强行绑了个： 「挖坑续命，我们能赢。」 手速不够，脑洞来凑，然而在赫蒂发现每个由她写出的坑全都会短暂地成真之后，她就发誓一定要捂好自己的，要不再给她十个挖坑续命系统都不够她的脑洞浪的。 ——直到后来有一天，赫蒂的马甲终于捂不住了。 面对着磨刀霍霍誓要掘地三尺把她找出来算总帐的反派联盟，赫蒂瑟瑟发抖地躲在了自家男朋友的身后。 杰森：你写这些东西时的胆子去哪儿了？ 赫蒂：……在你半夜破窗而入说要做我男朋友的那一刻就全都被吓没了。 周围的反派：？？？劳驾，打扰一下，我们是不是不该在这里？？？ 【明丽的光辉消逝以前，你是人间的启明；死后天幕也随之暗淡，你是夜晚的长庚。】 【食用指南】 1、有二设和ooc，为配合剧情时间线错乱，cp身轻如燕的二桶【。 2、好看是原作给力，一切成就归属原作；不好看是我的问题。不喜欢请默默点叉离开即可，不用留评特地告知，有缘尚可再见，无缘不必相逢~ 3、本文将于4.24周三入v，当天国际惯例掉落万字更新，晋【jin】江【jiang】app千字三分真的很便宜，一天一毛钱，养活咸鱼好过年，谢谢！ 4、本文不对任何专业知识负责。 内容标籤：英美衍生励志人生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赫蒂·布朗┃配角：知名不具两百磅红桶┃其它：三少预收《在恐怖游戏里谈恋爱》已开~ 一句话简介：浪漫大都相似，唯有沙雕与众不同 立意：在多重压力下找寻真我与自由。 第1章 咕 「亲爱的妈妈，别担心，我在哥谭过得很好。这里其实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坏，托一位叫做帕米拉的热爱植物和环保的姑娘的福，这个城市对绿化十分重视，绿化覆盖率在某些地区甚至可以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从我眼下所住的房间的卧室窗往外看去，就能看见郁郁葱葱的一整片植物，十分清新且安谧——」 赫蒂面无表情地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把哥谭这座素有「犯罪之都」恶名的城市给硬生生吹出了「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感觉，端的是报喜不报忧的典范。 她十指如飞地拼命在那里给哥谭所谓的「绿化覆盖面积大环境好空气清新」增光添彩，完全无视了哥谭一个月能有二十九天全都是阴天的神奇的天气，还有眼下正从她窗外高声尖笑着用植物把自己託了起来飞速逃离的毒藤女，以及在毒藤女身后紧追不捨的一身黑漆漆的蝙蝠侠。 就算是在哥谭，这一幕也很罕见了，人们纷纷躲在厚重的窗帘后，对这一幕最新展开的追逐战投去或好奇或畏惧的眼神，私下里纷纷交换着意见：「今晚毒藤女又搞什么事了？」 「不知道，难不成是阿卡姆那边又越狱了？」 「呸呸呸乌鸦嘴！别这么灵啊！要是阿卡姆的那帮疯子真的又越狱了的话你还能睡着安稳觉吗？」 不管别人能不能睡得着，反正赫蒂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 眼下她依然八风不动地坐在她那台半新不旧、平均三天就要死机一次的笔记本电脑前，给她那远在异国他乡正在搞地质研究的母亲写信：「别看这座城市名声不好，但是也是有很多热心肠的人的，经常在夜晚可以看到一位神秘女子在城市的角落徘徊，照顾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她平日里还会在博物馆这样的公益场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赚钱来帮助那些流浪猫生存——」 今晚的哥谭格外热闹，估计是阿卡姆那边真的又出了什么事了。 猫女窈窕修长的身形在楼间轻巧迅捷地跃动着，警笛划破漆黑的夜空，飞艇上的探照灯开到了最大瓦数一片雪亮，从上而下投射出的长长的光柱跟随在她的身影后一路追逐，估计是这位宝石大盗又从哥谭博物馆偷走什么东西了。 「而且哥谭本地人十分注重精神娱乐和智慧上的启迪活动，经常会有专业人士和他曾出任过心理医生的女助手扮成马戏团经典角色走上街头免费进行义务表演。感觉在这样一座城市中生活久了，审美能力可以得到显着的提升——」 外面「砰」地一声爆响，飞溅开来的碎石把附近不少低层住户的窗子全都砸碎了，晶莹剔透的碎玻璃片像是下雨一样簌簌而落。 幸好哥谭的人对如何规避义警和反派们的战斗中可能会造成的一系列问题已经颇有心得了，外面行走的人们第一时间就绕开了这块俨然要成为今晚的交战中心的区域，遭了灾的住户们第一时间就把自己锁在了更深一层的卧室和洗手间里瑟瑟发抖。 神奇的是赫蒂的房间什么事都没有。就好像在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保护着一样。 然而这份神秘力量的保护还是不太到位，就在她还想为哥谭这座城市编点好话出来的时候，这个小区的供电线终于被孜孜不倦搞事的小丑给炸断了，连带着赫蒂的那台本来就电量不足、苟延残喘的笔记本电脑也彻底黑了屏。 第2页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决定还是开窗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她一开窗，就看见了在哥谭市内臭名昭着的小丑，旁边还站了个正在抡着手里的棒球棍的梳着异色双马尾的小丑女，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换作普通人的话，估计会安全为上地先躲起来，把这东西延后一天再写也来得及，但是赫蒂不行。 如果她今天没能写够一千字的东西的话，就会立刻被遣送回她原来的世界里去，变成一具冷冰冰的、毫无生气的尸体。 这时，那个自从她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赫蒂脑海中的、号称「挖坑续命」的系统声音就又响起来了，和赫蒂一来一往地对小丑展开了毁天灭地式的全方面八卦： 「这个人竟然穿基佬紫的西装！肯定是个基佬！为什么还要骗婚拐我的哈莉小姐姐！」 为了加强它自己的话语中的愤慨，系统还自带了一张表情包出来：【妈的死给.jpg】； 后半句姑且不提，前半句真是逻辑鬼才。 赫蒂：「你的小姐姐可以一棒球棍把你抡出大气层哦。」 系统泪眼汪汪地看着窗外的哈莉，在赫蒂的脑海里排了整整一打的「好了你不要再说了」的表情包出来：「还有那一头绿毛是什么鬼，要想人生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绿吗？」 赫蒂：「那这样想来此人岂不是人生相当过得去。」 她的这个系统虽然全名叫「不挖坑就会死」，功能也是让她挖坑续命。 但是对表情包的熟练运用真的没话说。当即便用海洋一般姿态各异的土拨鼠表情包精神污染了赫蒂的脑海： 【啊！.jpg。】 【啊！.gif。】 「我身为一个坚定的超英拥护者，绝对不允许他的人生可以过得去！」 赫蒂被千百只齐齐引吭高歌的土拨鼠给震得呆了三秒钟，才小心翼翼提示自家系统：「我的意思是在某个平行世界里小丑女和毒藤女结婚了来着。」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哥谭。 系统这下过了好久才做出了反应，它欢乐地带来了一张热气腾腾新出炉的表情包： 【感觉头上的绿毛更为耀眼了。小丑专属版绿光照耀.jpg……】 刚刚还在那里耀武扬威得不可一世的小丑突然感觉鼻子发痒，还愣是没忍住，随即打了个超大的喷嚏：「啊——嚏！」 反派形象荡然无存，好惨一男的。 赫蒂看了看自己的笔电，问道：「我今天写不完一千字的话会怎样？」 系统：「亲亲，这边的建议是可以用纸笔写完的呢——」 赫蒂沉默了一下：「你把你淘宝腔给我卸了。」 系统：「真的吗？可是这个语音包好评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诶。」 赫蒂：「很好，那我就是剩下的那百分之五。」 系统赶紧卸载了淘宝腔顺便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内存：「那你是要继续写信呢，还是新挖个坑呢？」 赫蒂翻箱倒柜地找了根蜡烛出来：「新挖个坑吧，反正信写在纸上也没什么用，到最后还是要弄成电子邮件发出去。」 在她落笔写下第一个单词的时候，系统尽职尽责地提醒道：「小丑还没走，赫蒂，你千万不要把他写进故事里。」 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在对小丑避之不及的时候，赫蒂反而不躲不避也要把一千字的信给写完的原因了。 只要赫蒂写的东西里没有正面提到此人，那么这位在哥谭臭名昭着的阿卡姆头子在她还在写东西的期间就永远看不见她。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到底把谁设置成主角就很麻烦了。 赫蒂想了想，觉得不管把哪位超级英雄设置成主角都不太保险。 蝙蝠侠的眼线遍布哥谭，要是写了正义联盟里的他的某位同僚又一不小心被看见了的话，岂不要被正主公开处刑！ 可是反派人物也没什么好写的，按照眼下这架势，估计很多剧情都没有发生呢，要是被她给写得提前发生了那就更糟了。 想来想去，赫蒂突然灵光一闪，一秒钟都不用就给自己的这个新坑定了个男主下来： 杰森?陶德，aka红头罩。 完美。 赫蒂可真想面无表情地给自己鼓鼓掌奖励一下自己：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这个男主人选特别保险，此人平日里绝对不会在哥谭乱晃的。 毕竟法外者组合的主要活动地点不在这里； 就算在哥谭，这位典型的反英雄也不会像他们家里那堆义警一样到处乱晃，大部分时间应该都在忙着管理哥谭地下世界； 就算此人没有在跟们斗智斗勇，就算他已经回到了蝙蝠家，那他夜巡过这块地方的机率也非常小。 要是真的路过了，赫蒂决定明早就去买彩票。 结果好巧不巧的，她刚开始写没多久，余光便瞥到了窗外还真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甚至还感受到了从那边投射过来的目光注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是也很能说明问题了。 赫蒂突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在脑海里以雷霆万钧的雪姨敲门般的风采开始疯狂敲打系统： 「那人是谁！」 系统沉默了一下之后，贴心提示道：「明早你可以买彩票去了。」 赫蒂：……成吧。愿桶哥助我一夜暴富。 第3页 在接到小丑出没的情报之后就立刻赶过去了的杰森还是没能看见小丑本人。不过他赶路的时候倒是看到了点别的东西： 在这片刚刚被小丑和小丑女折腾得断电了的街区里，竟然有个黑髮姑娘就着一点微弱的烛光，坐在窗边认真地奋笔疾书。 他本来就是蝙蝠一家里对文学最上心的人了，没有之一，乍然看见这么幅画面还挺欣慰呢，觉得哥谭未来的教育事业蛮有指望的。 爱情，往往都是从一个美妙的误会开始萌芽的。 不过他俩之间的这个误会大得不止一点半点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新坑已开╰（?°°?）╯国际惯例宣传一下下一本无缝接档的文，氪金系统附身之后【】！拟定于2019.8.31接档！ 纽约某少女温妮?琼斯某日起床后，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个氪金系统，可以让她在现实世界使用抽出来的游戏角色能力； 如果能辅助超英无伤战斗的话，还会收到丰厚奖励。 虽然温妮没钱氪金，但是她有个足够令人眼红的优点：足够欧。于是超英们的画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纽约大战里，精二闪灵拔剑登场：只要我提前把对面敌人全都干掉，就不用治疗； 某机器人反派刚一诞生，御馔津一箭破空直取核心：这可是欧洲人的多动津，你已经死了； 内战的引线尚未点燃，阿消一高压水枪就呲了过去：大火已经扑灭，随时可以收队； 冰天雪地的木屋里，法兰西圣女长旗猎猎，黑暗骑士在满地废墟里见到了毫髮无伤的罗宾； 即使在外星球，冥界女神的护佑也永远生效，娜塔莎带着灵魂宝石凯旋归来。 系统？等下，你是怎么做到凭着新手十连就永动抽卡的！ 温妮：……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除了是超英真爱粉之外，还是个欧皇。 顺便原创言情求一波预收！是玄学少女的故事，和山海经里的大妖们一起努力在现代低调求生，然而最终还是没低调成_（:3」∠）_ 身为玄学大佬的叶楠闭关百年终于突破成功，出关后却发现世事变迁，玄学没落，除去一本封印了无数大妖的山海经之外，她身无长物。 不过这也足够了。 为了养活自家一干大妖，她不得不亲自出山，算命捉鬼看风水无所不能。 结果跟她设想中的进展唯一一点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名字为什么在闭关的百年间，就变成玄学界响噹噹的金字招牌了，还是说一不二、人人笃信的那种！ 只一听她的名字，当红女星、地产大亨、久负盛名的同行、名门望族的当家人等各方大佬便纷纷携重金前来：但求一卦！ 叶楠：……别急，让我先冷静地想一想我以前都干过什么。请诸位信我，其实我是个特别善良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 被封印在山海经里的大妖们？你看着我们再说一遍！ 第2章 咕咕 赫蒂并不是这里的人。 说得再清楚一点的话，她不仅不是哥谭本地土生土长的人，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是被一辆闯了红灯的车给生生撞破了次元壁塞进来的。 她上辈子在那个普通的、没有外星人没有反派更没有什么超级英雄的世界里安安分分地活了快二十年，跟这些人们最近距离的接触也就是抱一摞他们的画册回家看，顺便再约上几个画手一起出个同人本合集然后去漫展上卖本，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那辆闯红灯的车作乱的话，她本应度过相当平淡、但是基本上人人皆如此的一生的：为毕业论文发愁，为毕业之后的工作选择发愁，为要不要继续考研进修而烦恼，随后就是走出象牙塔步入社会的一系列繁琐的事情，林林总总耗着到了老，也就这么算了—— 可偏偏她就遇上了那百万分之一的变数。 在从漫展回家的路上，赫蒂就被某辆一看就是超载了不止一点半点的车给迎头撞上了。 这司机估计也是为了赶时间而失了智，一脚油门就要把红灯给强行闯过去，当时那条人行道上的人只有赫蒂一个，直接就把赫蒂给撞飞了。 其实当时赫蒂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所谓「打破次元壁穿越」的感觉，她只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剎那间传遍四肢百骸，随后就昏了过去。不过在死前，她的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出的最后的念头是： 我的坑还没填完！ 敬业程度可以说是相当可歌可泣了。 等到赫蒂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之前的那个世界里了，最有力的佐证如下： 在正常的世界里，外面的天空上是不会有印着硕大的「gcpd」字样的飞艇的，更别提这些飞艇还在打着光往一片黑暗的街巷里照了，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有料的东西，和那些为了拍电影电视而粗制滥造的道具完全不一样。 正在这时，有个声音欢快地从赫蒂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嘿伙计！今天可真是个穿越的好日子，欢迎来到超级英雄的世界。我是你的好伙伴「挖坑续命」系统，以后咱们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有什么需要和疑问尽管跟我说就可以啦……愿上帝与你同在！」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肯定要怀疑一下真假的，再不济也要怀疑一下人生，然而赫蒂没有。 第4页 她想了想之后，同样也在脑海里问道：「你这个说话的语气是自带的吗？」 「当然不是了，我亲爱的朋友。」自称「挖坑续命系统」的这个声音甚至还带了几分骄傲的意思出来： 「这是我专门下载的欧美翻译腔系统语音包，伙计，用过都说好！」 赫蒂沉默了三秒钟之后面无表情道：「你把你语音包给我卸了。」 系统？ 挖坑不填系统彻底震惊了。这么些年来它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淡定的宿主！ 这个宿主真是好单纯好不做作而且好刚啊，换个性别就是妥妥的那种理工科的钢筋直男！和她文艺少女的身份完全不搭！ 对系统来说，理工科的钢筋们这个经常被誉为「听不懂人话也不说人话」的神奇物种在他们眼里。 可是自带「善解人意言辞动听理解方便」的buff的完美宿主人选。 也不知道这个buff是怎么加上去的，可能因为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理工狗吧。 总之挖坑不填系统差点没被赫蒂感动得热泪盈眶： 「卸好了……」 赫蒂在看到那个印着「gcpd」字样的飞艇的时候，在美漫圈混迹了将近十年的她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哥谭。 犯罪之都，混乱之城，美漫世界里再也没有一个城市的「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程度能出其右。 这座城市以盛产犯罪分子和精神病闻名，偶尔也会出现有幸结合了以上两者的天选之子。只不过这些天选之子到最后多半会被塞进阿卡姆里就是了。 由此可见在某些特殊时刻和地点，成为万里挑一的天选之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想要在哥谭这座城市长久地活下去，必须要有超宽的心和钢筋一样坚韧粗壮的神经两大优点，想太多和太爱管闲事太脆弱的人是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的； 换而言之，正宗的哥谭本土市民们活得那叫一个歷经百般磨难而身心坚强，真应该挑个时间给全哥谭的市民们颁发一个艰难求生永不放弃的奖项。 「我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赫蒂端详了下自己的手，发现这的确是自己的手。 不管是掌纹还是细小的伤疤都昭示着这的的确确就是她自己百分百原装的身体，又看了看床头的病歷记录，发现竟然还是「赫蒂?布朗」这个名字之后，问道：「除了所在的世界不一样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发生了改变吗？」 「没有任何改变，除了你所在的世界换了一个之外。」系统眼下是看赫蒂越看越喜欢，只恨自己没有尾巴，否则肯定能当场摇出残影来：「本系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挖坑续命哦，只要每天写满一千字就可以让你的生命在这里延续下去啦。」 赫蒂直起身来，果然在旁边的床头柜的镜子里看见了那张无比眼熟的、的确属于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少女有着黑色的、微微捲曲的长髮和一双蓝绿色的眼睛。 她的五官没有传统的欧洲人那么深邃，苹果肌也不是特别饱满，一看就是混血儿的典型面容。 她的下巴和脸侧的线条还带着点伶仃的削瘦感，却愈发衬得她那双蓝绿色的眼睛愈发的大了，像是一潭无风无影的池水，又像是上好的绿松石。 欧美这边的主流审美是金髮蓝眸或者碧眼的甜心女郎，实在不行的话也要有一张高级冷艷脸。但是赫蒂的长相和主流审美可以说是完全偏离了： 大众主流审美喜欢热辣的甜妞，她周身的气质就完全是那种冷淡而平静的氛围，在夏天怕是还会有降温祛暑的奇效； 绝大部分人喜欢的都是成熟有魅力的女性。然而因为是混血儿的原因，那双大大的、明净的蓝绿色的眼睛就让赫蒂看起来要平白小了那么几岁。 尤其是在跟大部分妆容浓重的同龄人相比的时候，就愈发衬得她又小又乖又安静讨喜了。 也不是说她不好看。虽然每个地区和国家的主流审美不一样，但是在面对美好的东西的时候，是不会有人要否认那种美的。 只不过到赫蒂这里的时候，对「异性」的美的欣赏就会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托马斯大迴旋，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朝着另一条截然不同风格迥异的道路上直冲过去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来自老父亲/老母亲的关爱。 也怪不得系统眼下天天在赫蒂身边忙前忙后的，活像个称职的家长一样。毕竟人人都会有这样的感想的： 虽然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乖巧一点、安静一点的孩子才永远是最招人疼的那个。 然而赫蒂自己完全没有体会到自己在外貌这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证据就是在小丑和小丑女把这块街区弄得全面停电的第二天，刚从图书馆蹭了一天的网络与空调回来的赫蒂发现在小区布告栏那边围着一圈的人，都在仰着头看布告栏上贴着的东西。 赫蒂也想去看看，但是无奈她身高有限——讲道理一米六五不算矮，但是在砥砺风雨茁壮成长的哥谭人中间就略有点不足了，委实挤不进去。 不过还没等她跳起来看布告呢，住在她对门的上班族姑娘就先一步看见了她，就侧身给她让了个地，笑着跟她打招唿：「小赫蒂回来啦？」 这一身打招唿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认识赫蒂的人纷纷都跟她打起了招唿，然后给她让出块地方来。不一会，本来还在外面进不去的赫蒂就很快挤到布告栏前了。 第5页 赫蒂先是认真跟每个人道了谢，完全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然后才看起了布告栏上的内容。 毕竟在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城市里，陡然看见个这么顺眼又和气、做什么事都超有礼貌的小姑娘，人人都会心情好的，对她也会格外偏爱一点。 赫蒂和她脑海中的挖坑不填系统看着贴在已经有点生锈的布告栏里的通知，一人一系统相顾无言：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神奇的施工队，可以在修电路的时候挖断水管，在修水管的时候挖断网线。 系统：「小赫蒂你怎么看？」 赫蒂：「用眼看？」 眼下已经可以处变不惊面对赫蒂的吐槽的系统：得亏这是我宿主。要是这是我同行的话，我绝对要说—— 你把你骚话语音包给我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系统：我要和小赫蒂互相加载语音包以示友好！ 赫蒂：……或许我们可以互相卸载以示友好？ 第3章 咕咕咕 眼下已经是夏末秋初的时候了。 然而在哥谭这么个盛产神经病的地方，气候也变得格外异常和令人精神了起来。 按理来说都要入秋了，本可以凉爽一些的。然而赫蒂却完全没感觉到半点秋天的气息，要不她今天也不会一整天都耗在哥谭图书馆里蹭空调蹭wifi了。 系统也万万没有算到今天的施工队竟然这么超水平发挥。在图书馆的时候赫蒂秉着「能拖到最后做就绝不会提前做」的鸽王精神，还就真的只看书了，半个字都没写； 而在赫蒂的身边待久了之后，堂堂挖坑不填系统竟然也跟着鸽了起来，都没怎么催她写，导致眼下赫蒂是真有家不能回——因为回去了就没法写东西了，毕竟昨晚她用掉了最后一根蜡烛。 一人一统在精神世界里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子之后，系统突然心想不好，按照这几个月来它对赫蒂的了解，这姑娘估计不是在沉痛哀悼自己今天的任务，百分百是正在蓄力骚话呢！ 结果它还没来得及先服软，「我真的已经把淘宝腔翻译腔歌剧腔语音包全都卸了我们就不要再搞了吧」，赫蒂就开始率先进行了一波对系统的伤害，别看她面上的表情依然无波无澜。但她的内心戏可端的是好一番字正腔圆、声情并茂： 「系统统！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系统：「我求求你不要再说话了。」 赫蒂感觉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问道：「那也就是说今天的任务可以顺延了？」 系统：「你在想什么好事呢小赫蒂。快，趁着天还没黑透，你一个妙龄少女现在自己出去还安全，赶紧买点蜡烛回去挑灯夜战，今晚你就是这条gai上最勤奋好学孜孜不倦的崽。」 赫蒂：「既然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建议。」 系统：「请讲。」 赫蒂：「不如我们继续去图书馆蹭空调顺便再通个宵好了。空调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感谢它在无数个炎炎夏日里赐我第二条狗命。」 系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特别担心你会继续摸鱼。」 赫蒂义正辞严道：「系统统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说，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之后，你还信不过我的坑品吗？」 挖坑不填系统被赫蒂给震得当场死机了三秒钟。随即爆发出了比尖叫的土拨鼠还要高昂的叫声：「我就是太相信你的坑品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真是大型的系统与宿主恩断义绝的现场。 哥谭图书馆是韦恩集团资助的几大哥谭地标之一，可见韦恩集团想要造福哥谭的心还是有的。 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像那些八卦杂志说的那样「做表面功夫」——就算是表面功夫——也都比什么都不做来得要强。 更别提图书管理藏书众多，基础设施完善，採光通风也都是一等一的好，至少除去平常都没什么人来看书之外真是堪称完美。 然而哥谭图书馆在短短的一下午二度迎来了同一位访客。黑髮的年轻姑娘刷卡进门的时候，门口的警卫们对视了一眼，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那姑娘之前是不是来过？」 「嘿，我就说我年纪轻轻的还不至于眼花到这个地步嘛。对没错，今天下午来的就是她。」 「这姑娘真的是哥谭本地人？怎么觉得不像啊，哥谭人哪儿会这么晚了还出来看书，不要命了吗？」 赫蒂完全没把这些人的窃窃私语放在心上，她正在书柜里找系统想要的书呢。 用系统的话来说，就是只要再给它一本书，随便什么书，只要里面涉及到数据的部分足够多，那么系统接下来就可以进行升级了。 坦白来讲，系统说的「升级」对赫蒂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她可是一个宁愿每次打开app都要关掉更新通知也不愿意去系统商店给app升级的人。 毕竟每次升级完毕之后得到的改善其实并不多，还耽误时间，还有可能会被绑着下载一堆没用的垃圾软体，她宁愿拖到不更新就无法使用app的时候再去来一波大的改朝换代。 然而系统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小赫蒂，信我，我升级之后会变得很厉害哒……甚至可以让你写的东西短暂地影响到现实！过后更是不留痕迹没有后遗症，就像是做了个小小的美梦一样！」 第6页 落笔成真简直就是每个创作者的梦想，赫蒂也不能例外。 赫蒂这下连去跟系统讲究「你把你卖萌语音包给我卸了」的功夫都没有，一秒钟就跟系统成交了：「我去给你找书。」 然而哥谭图书馆里，所有跟数据相关的书全都被放在了架子的最顶上。 毕竟眼下是网络时代，想要查什么数据只要上网搜索再导出下载就可以了，谁会巴巴地跑这么远就是为了借一套数据工具书呢？ 这么想来，这些书的摆放位置真的是十分合理，就是倒霉了赫蒂一人而已。 她在那里努力地踮着脚尖，单手撑着书架，试图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把最中间的那本书掏出来，系统在她的脑海里给她加油鼓劲：「加油！加油！小赫蒂你可以的，就差一点了！」 甚至还发了个挥舞萤光棒的动态表情包来给赫蒂助威，可以说诚意十足了。 赫蒂：「拿不出来，拿不了，真拿不了，你还是别升级了吧。」 系统：「小赫蒂你再努力一下啊！」 赫蒂：「身高只有这么高真是太对不起了。」 挖坑不填系统真诚又悲伤地嘆了口气，当场制作了个新鲜出炉的表情包给赫蒂： 【空山新雨后，赫蒂一米六.jpg。】 赫蒂当场就出离愤怒了：……不行我受不了这个委屈。为了平均身高的姑娘们的尊严，我今天还非把这本书给拿到手不可！ 她和系统拌嘴拌得正欢呢，然而在外人看来却是这个样子的： 一位黑髮少女站在书架下，满怀渴望地仰着头看着最顶上的那一排书，然而囿于身高原因却拿不到。 然而她并没有放弃，依然在那里努力挣扎呢。那双盈盈的、清澈的蓝绿色大眼睛正紧紧地盯着那本书，还在不断地踮脚试图挣扎着用指尖把书给强行碰下来—— 认真得超可爱。 就像是一只黑色的矮脚猫跳不上台阶、却还在一直一直原地起跳再原地落下一样可爱。 如果这不是在哥谭的话，眼下的赫蒂完全就是一副标准的好学少女的模样。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还是格外会激发比她年长的人们对乖巧的小姑娘的保护感的那种长相。 如果此时旁边有个人的话，只要年纪比她大一些又没瞎，就绝对会施以援手的。 其实在哥谭的话也没什么，只不过眼下已经快要傍晚了，敢在晚上不回家、逗留在外的哥谭人要么是阿卡姆的那帮神经病，要么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经病，或者是不怕死的普通人，当然最后一个选项已经快要死绝了就是了。 「在傍晚的哥谭图书馆里逗留只为了拿一本书……」这件事的危险程度，和当年「阿基米德在城破之时还在地上画圆解题」这件事简直没啥差别： 因为最坏的结果都是死。 正在赫蒂准备进行第二十五次「原地踮脚运动——预备——起」的时候，有人从身后伸出了只手，轻松就把书拿了下来，然后把这本厚重的大部头塞进了她怀里。 这人身高肯定很高。赫蒂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至少要比她高一个半头，也就是一米八往上。否则的话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就拿到放在哥谭图书馆最上层的书的。 她转过头去刚想道谢，就被这人给吓了一大跳，险些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分明就是她昨晚刚见过的红头罩本人！ 虽说在哥谭，并没有多少人见过红头罩的真面目——就算他在外人面前摘下头盔也会露出里面戴着的那个多米诺面具的，「双面人」这个称号真该引申成字面意义上的「双重面具的人」。 然后再让给这位每天都兢兢业业给自己上两层真实身份防护的反英雄—— 但是有幸在另一个世界里见过红头罩，aka杰森?陶德的赫蒂深知他多好看。 他眉眼干净，隐隐带着点桀骜难驯的锋芒，黑色的短髮略微有些乱，绿色的眼睛比远在中东的刺客联盟独有的、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拉萨路池水都要明亮好看。 就算用很是保守的说法来讲，此刻站在赫蒂身后的也是个足以让小姑娘们心动不已的年轻人。 然而赫蒂关注的点不一样。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杰森的髮际线上，然后彻彻底底地震惊了，甚至在脑海里疯狂敲打系统：「为什么这个人天天熬夜搞事夜巡还戴头罩，却依然可以保持这个髮际线？我都已经在疯狂掉发了啊！苍天不公，为何薄我！」 系统也更加震惊，不过它震惊的点跟赫蒂的不一样：「你今天为什么没有真的去买彩票小赫蒂！我们会发家致富的！」 赫蒂：……完了，我的系统眼里只有小钱钱，gg，带不动。 不过赫蒂面无表情的功夫还是很经得起考验的，证据就是她竟然没在杰森面前露馅，道谢之后便离开了，白瞎了系统在心里默默拟定的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爱情剧本。 赫蒂：我不是不是我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哦。 系统的升级总是比想像中来得要晚，直到次日的这个时候，挖坑不填系统才更新完毕，对赫蒂骄傲地说：「小赫蒂，以后咱们也是能落笔成真的人了！」 赫蒂二话不说就抽出了纸和笔，就着烛光——是的没错今天施工队依然没能把电路修好，而且还把暖气管道给挖了，幸好现在不是冬天。 第7页 否则这个小区的人真的会来跟施工队拼命的——认认真真、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行字： 天降横财一百万，支票。 谁还没个一夜暴富的梦想咋地？ 系统？ 赫蒂看了看自己的头顶，发现依然空空如也之后便又补充了一下： 落在我的面前。 依然毫无反应。 系统觉得这样布星。它一定要给赫蒂解释一下这个「落笔成真」是什么意思。 虽然大概率可能解释完就要被赫蒂打死就是了：「那个……小赫蒂啊，我们的落笔成真的意思是现在你每开一个坑，你的身边就会随机多出一个坑来。」 赫蒂：「不好意思我可能听错了，能重来一遍吗，会多出一个什么来？」 系统：「一个坑，一个小土坑，一个只有你把文写完才会填上、别人一旦栽进去就出不来的小土坑。不过填不上也没关系，反正二十四小时之后就自动消失啦，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 赫蒂？ 你贴心个锤子！ 她不信邪地绕着房子转了一圈之后。果然在自家屋顶上找到了个浅浅的、纵深度连一厘米都不到的小坑。这个坑一看就是新鲜出炉的，周围的翻出来的土还都新着呢。 赫蒂：……我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像个慈爱的老父亲一样把你原谅。 除了忧心忡忡、生怕自己挖出来的这个坑会绊倒什么人的赫蒂之外，谁都没把这个突然出现的坑放在心上。 毕竟在哥谭能在别人家屋子顶上走路的人，不是那一窝蝙蝠义警就是他们的同僚超级英雄，再不济也是个反派，不管绊倒哪个的结果似乎都不会很乐观。 然而在哥谭这样的城市，房子顶上有个坑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连从天而降的蝙蝠侠和隔壁闲的没事儿过来窜门的氪星人都见识过的哥谭本土居民们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场面人，自然不会把区区一个小坑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收缴并毁灭了一批新型毒品归来的哥谭地下世界的新灾星被这个小小的土坑给狠狠绊了一跤、竟然还挪不出脚来为止。 杰森？ 饱经风雨的屋顶在这一刻终于寿终正寝，在身轻如燕的红头罩还有他那一身战甲以及肩膀上扛着的rpg的重量压迫下，当场就被在那个绊住了他的脚的坑上砸了个洞出来。 杰森整个人都穿透了屋顶，甚至还相当一往无前地狠狠砸进了这个老旧的阁楼里。 赫蒂在这个坑存续的二十四小时里真是出门都不敢出门、合眼休息都不敢合一下的。 本以为这个坑的事可以轻松揭过去的赫蒂在最后一刻，还是体会到了墨菲定律的必然性，眼下从她的阁楼里传来的一声巨响就是证明。 再三确定了「挖坑不填就会被人忽略过去」的buff还在的赫蒂小心翼翼地拿着她的本子和笔上了阁楼，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一地狼藉中，抬起头来和她四目相对的竟然就是红头罩本人。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哥谭。 系统：「别说了小赫蒂！我们明天就要发大财了！」 赫蒂：……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为了表达自己是个百分百纯正的、「得了神经病之后就格外精神」的哥谭市民，同时为了展现自己的友好和亲切，赫蒂决定採取最能拉近两人距离的最客气而热情的问候方式缓和一下当前的气氛—— 「吃了吗您？」 杰森？ 凶名远扬的红头罩沉默地看着这个摸上阁楼来查看情况、还不忘带着她的笔记的小姑娘，觉得这小姑娘好看是真的好看，好学是真的好学，傻也可能是真的傻，脱线也是真的脱线，有点意思。 还傻得有点可爱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这姑娘的，万一更傻了怎么办。 杰森忧心忡忡地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杰森：我砸坏了个勤学的理工姑娘的屋顶。 赫蒂：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给我加戏啊！ 屋顶？hello？有人关注一下我吗？ 惯例搓手手求一波作者专栏收藏！电脑和wap点进作者名字即可，app在本书详情页面右上角就能点进作者专栏啦，作收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哒_（:3」∠）_加载一个卖萌语音包以示真诚，谢谢愿意收藏作者专栏的小天使们！mua！ 以下为感谢名单……谢谢云卿酒，阿隐的地雷，谢谢安邪的火箭炮！ ╰（?°°?）╯谢谢阿隐x245、sylviax166、黑翅雀x141、云卿酒x104、格物致知x80nax60、海带绿豆沙x50、太太更新了吗x46、权夫人x30、啦啦x10、光暗双女x10、桃核木兰舟x5、悠悠x5、这里阿姒x5、雪棠棠x3、柠檬糰子x2、清絮 的营养液—— 第4章 咕咕咕咕 自打浑身装备连带他自己本身的净重加起来绝对不止两百磅的红头罩从天而降、当场就砸穿了赫蒂的阁楼屋顶之后，赫蒂的水逆就开始了。 虽说次日有韦恩集团的人来记录了这里的状况、并且允诺一定会予以报修和保修，保险公司也及时赔偿了赫蒂的损失。然而赫蒂的运气并没有为此而好起来哪怕一丁点。 先是去买蜡烛的时候，发现惯去的便利店因为不堪忍受近来频繁越狱的阿卡姆疯子们的造访于是关门大吉了，再次开门时间未定； 第8页 后来又在更远一点的店里买蜡烛的时候被换了一手假/钱； 就这样还差点在回来的路上被抢劫呢。幸好赫蒂已经练就了「在哥谭出门就一定在裤兜里揣上本子和笔准备随时开坑保命」的技能，边走边写，成功把劫匪坑进了在她身后不远处出现的那个深度连一厘米都不到的小坑里之后才回了家。 至于这个劫匪在二十四小时内要怎样解决个人生理问题和生存需要，就不是赫蒂要考虑的事情了，毕竟身在哥谭，活命要紧。 系统还在那里建议赫蒂呢：「小赫蒂，你可以尝试一下先斩后奏，把东西拿走之后留下数目合适的钱，这样就不会被坑啦。」 赫蒂坚定地拒绝了：「不，谢谢，我还想在哥谭多活一段时间。」 不能说她这是无谓的过分小心，毕竟哥谭可是个盛产人才——此处的人才既有褒义也有贬义——的风水宝地，从谜语人到蝙蝠侠，从小丑和小丑女到蝙蝠家的那一堆罗宾们，人人的智商都高得一批，「天才」这个词在哥谭的这帮傢伙里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词彙了，简直就是标配。 就好像这帮在哥谭有名有姓的角色要是在「超高的智商」和「强悍的身体素质」这两项中没有一项作为与生俱来的出厂配置的话，都不好意思出门。 在系统的帮助之下，赫蒂最多也只能「让别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而已，并不是直接就消失在空气中变成隐形人了。 要是便利店里的人查记录的时候突然发现多出这么神奇的一笔记录来、或者在看监控的时候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就不好了。 被发现的话此事可大可小。往小的影响方面说的话，最多也就是吓到个把人而已，大家都是在哥谭讨生活的人，肯定不会被这么个小事给吓出人命； 但是如果把便利店的人给吓到报警了，那就麻烦了。 在哥谭想要生存下去，就一定要谨记一件事情： 虽然哥谭警局真的很废、能无数次放跑坏人、与其匹配的司法系统也烂得一比。 但是只要蝙蝠侠还在哥谭一天，那么哥谭警局就永远能发挥它最后的一点余热—— 通风报信…… 赫蒂可不想被这帮义警给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虽然这帮人不受政府制约，不用像隔壁纽约的超级英雄们一样签什么见鬼的《索科威亚协议》。但是蝙蝠侠的理念一直以来都很鲜明： 必须要有什么人、什么事情，来让这些拥有超乎普通人的力量的傢伙们受到制约。 在某次让正义联盟全都遭受了重创的、名为「巴别塔」的事件中，正是因为蝙蝠侠的那份针对他的每位同僚的计划书被窃取，才导致了如此惨烈的后果。 一想到暴露了系统之后可能会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比如一整份专门针对她的文件之类的——赫蒂就觉得背后一阵阵地发冷，她边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边跟系统说：「真的，系统统，我现在感觉我超害怕的！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一样！」 系统：「你就不能把空调温度打高一点吗小赫蒂！」 赫蒂卷着被子下了床之后，把空调温度调回了正常的27c之后才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 「果然好多了。」 系统：……我的宿主可能因为彻夜赶稿，脑子超负荷运转太久终于烧坏了，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等到赫蒂把今天的日常任务一千字交了上去之后，系统边验收边尽职尽责地提醒道：「小赫蒂一定记得明天要早起上学哦，哥谭大学下半年的学期就要开始啦，祝你拥有一个美好的大学生活——」 赫蒂：「我记得。」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呢？那就是在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换了个全新的之后，又双叒叕发现一个让人感觉五雷轰顶的消息： 你的假期余额已不足，别想着充值了，好好上学去吧。 「我真傻，真的。」赫蒂在床上把被子一口气拉到下巴往上眼睛往下。 这样一来，便显得她那双盈盈的蓝绿色大眼睛愈发大了。只不过眼下却端的是一副没有半点神采的样子。 尤其当她幽幽地嘆了口气说话的时候就更吓人了，差点没把挖坑不填系统给震得当场死机：「我单知道撞破次元壁换个世界生活的话，我周围的人和环境肯定会发生一定的变化，可我没想到就连时间都变了。我从漫展回来的时候是我的暑假第一天，结果就这么一撞，就生生把我大半个暑假都撞没了。」 「你体会过那种痛苦吗系统统，就是类似于我这种「刚从学校回来准备狂欢度过长达两个月的假期结果一觉起来就被告知两个月已经过去了你要上学了」的痛苦？ 这种痛苦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心头，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马上就要被这残忍的现实生活的重担给压垮了。」 系统：「你能先把你堆在身上的被子和衣服全都拉下去，再跟我讨论什么「生活的重担」吗小赫蒂！」 赫蒂一蹬腿就把被子上的衣服踹了下去：「好多了。」 她合上眼准备入睡的时候，墙上那台已经老旧得不行了的自鸣钟正好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声响报时： 九点半…… 这个时间太早了。当手机和网际网路在人类社会中以前所未有的汹涌的势态铺陈开来、侵入到人们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的时候，「熬夜」似乎已经再也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了。 第9页 人人都恨不得晚上十一二点再睡，通过压缩早饭和洗漱打扮的时间来达到晚睡晚起的目的——尤其是还暂时不用担心上班考勤问题的年轻人，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熬成夜猫子，反正上课考勤的话还有舍友呢，只要一个宿舍有一个人能起得来，那么这人就可以当场进行自体分裂繁殖，达成「全宿舍都是我的分/身的成就」，堪称科学史上的一大奇蹟。 就连挖坑不填系统也惊嘆过赫蒂的作息时间：就算熬夜，她的睡眠时间也不会晚于晚上十点，这简直就不像个年轻人的作息。 反而更像那些还没沉迷手机和网络、依然在坚持早睡早起的中老年人。 次日清晨赫蒂起床的时候，无意间往窗外一看，发现眼下已经是秋天了。 她所在的位置离大路比较近，所以这里的房租便宜得很。毕竟离道路近就意味着要最先承受来自外界的攻击，安全性显然不如藏在最深处的那些房子要高。 但是离道路近一些的话，就能在秋日的清晨看到很美的景象。 眼下虽然未曾天光大亮，富有哥谭本地特色的、雾蒙蒙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就连天边的太阳都是有气无力的杏红色。 但是借着这未曾彻底通明起来的晨光，也能看清外面的马路两旁铺满了金黄的落叶，就好像铺陈开来了一整块华美的地毯一样。 然而这样的美景并未能持续多久，有的落叶就要被萧瑟的秋风捲去空中了。 在行人稀少的清晨，淡淡的薄雾萦绕在路边的梧桐枝叶间，萦绕在每幢楼之间，缠绵温柔又无孔不入地从无数尚未修不好的、未曾关严的门窗缝隙中悄无声息地侵入，使得这处本来就破旧得不像样了的小区每家每户里都浮动着浓重的水汽。 赫蒂从衣橱里拿出早就清洗干净、熨烫平整的校服开始往身上穿。 哥谭大学的校服还是很耐看的，白色的衬衫领口笔挺，深蓝色的百褶裙下是半截完好无损、没有经过任何花里胡哨的改造的小腿袜，还有一双整洁的黑色学生皮鞋，当她把衬衫领口的和百褶裙同色的领结戴好、把纯黑色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的时候，恰巧是清晨六点。 正巧这时，厨房里的面包机也响了，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来提示她： 面包已经烤好了。 当赫蒂拎着自己放在便当盒里的早午饭——金枪鱼生菜三明治—— 出门赶地铁的时候，挂在墙上的钟表刚好敲了一声短促的钟声出来，报时六点半。 系统表示十分惊奇：它见过这么多宿主了。但是赫蒂的时间规划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一个。 然而等到赫蒂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迈进教室、教室里的钟表秒针分针都在那一刻齐齐指向「12」，时针也跨越了最后一小格指向了「7」之后，就连挖坑不填系统都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正常了： 赫蒂的时间规划精确得简直不像个正常人。 就好像在常年累月的压迫和责难、在经久不息的苛责与吹毛求疵中，把自己生生打磨去了所有的稜角，柔化了所有的「自我」的特质，变成了这个宛如从工厂中刚刚调试完毕的、流水线上生产的机器也似的模样一样。 当一个疑点露出水面的时候，顺藤摸瓜摸下去，就能发现很多之前一直被忽视、但是细细想来却让人十分费解的更多的疑点： 赫蒂明明不是什么会浪费钱、乱花钱的人，更有一对每月都会往她卡上打钱的父母，她的成绩也相当好看—— 在两个世界基本互通的前提下，系统甚至在她的抽屉里见过若干类似于麻省理工和斯坦福这样赫赫有名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奖学金承诺—— 为什么发现自己身处哥谭之后，竟然完全不想主动变更地点，还要租这么偏远的房子，每天都要花半个小时坐地铁，在哥谭大学上学呢？ 同样的疑问不止系统一个统有。继赫蒂之后，又有人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教室，在看见了坐在最前排的赫蒂之后，几乎每个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更是有个不知道把百褶裙改短了多少、几乎都要露出半条大腿的年轻火辣的漂亮姑娘单刀直入地问道： 「布朗，你怎么还没走？」 第5章 咕咕咕咕咕 虽然这姑娘的外表看上去特别像那种不好相处的辣妹——金黄色的头髮都不知道染过多少颜色了，还带着未曾褪去的乱七八糟颜色的发尾都毛糙了起来，绑成个高马尾一甩一甩地打在背上； 嘴里还吧唧吧唧地嚼着泡泡糖；再细细一看她的校服裙子也是动过手脚的，不光改短了，还在上面加了不少诸如铆钉皮带腰包这样的装饰，配套的校服小腿袜更是故意剪破了好几个洞。但是「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还是很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证据就是她虽然说的话乍听起来不怎么客气。然而她的语气细细听来却没有多少挑衅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直来直去、不会委婉说话就是了：「我以为你早就会去申请那个和纽约大学进行的交换生项目呢，那边多好啊。」 「而且你可是全学院绩点最高的人，之前也接到过纽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全额奖学金的名额，和咱们这边八成以上的、连申请交换的资格都没有的人一对比，你要是真的交换过去，那边怕是开心都来不及。」 赫蒂原本还在那里整理上课的时候可能要用到的资料和书呢，听她这么一说，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周围。 第10页 果然一堆人都在那里明面上装得毫不在意、各干各的事情，其实是在暗地里偷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呢，便抬头对这满腔疑惑的姑娘笑了笑，回答道：「我觉得这里也很好，就没有申请交换。」 漂亮姑娘听了这话之后，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之后才由衷感嘆道：「果然我当初第一眼见你的时候的感觉是对的，布朗，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赫蒂笑了笑，问道：「这又怎么说呢？」 「你看看——」这个漂亮姑娘把前三排的座位指了一遍：「除了你，谁还会一大早的来上课竟然不抢后排的位置？而且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觉得哥谭「不错」的外地人。」 说完之后，这姑娘拎着书包就往后排走去了，脸上还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惺忪的睡意，一看就是「早起毁一天」的最佳解释，这不是来上课的，是来补觉的，临走了还对赫蒂挥了挥手：「你还是赶紧去纽约吧，布朗，哥谭真的不适合你这样的好姑娘。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挖坑不填系统也觉得这姑娘说的话虽然太直接了一点，但是也很有道理：「小赫蒂，你要去申请交换吗？虽然我现在除了让你挖坑续命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功能了，比不上我的同行们厉害……但是如果你需要申请交换的话，我会这向上面递交申请，给我自己兑换一个新的功能出来的！」 就在这关头，它又想起了赫蒂抽屉里的那一整叠来自全国各处的着名大学的录取通知，再结合刚刚那个姑娘说的一番话，系统便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为赫蒂打抱不平起来了： 「是不是在纽约有人欺负你，你才不想过去？总不可能真的是经济方面的问题吧？小赫蒂，你要是想交换去纽约的话千万不要有什么顾忌，只管告诉我就可以，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系统，努力向上面争取一下的话还是可以给你开挂的！你想要我添加个什么功能，比如说心想事成？或者让你做这件事的成功率大大提升？」 赫蒂手上整理笔记的动作分毫未停，在脑海里谢绝了系统的好意：「不了，谢谢。」 此时负责他们第一堂大课的教授也已经走进了教室，赫蒂便匆匆中断了和系统之间的谈话，很明显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要上课了，有什么事情的话等下课之后再一起说吧。」 既然连赫蒂本人都表现出了对「在哥谭大学就读」这件事的极高的接受程度和不想改变的态度，系统只得把它所有的劝说的言辞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毕竟正如它自己所说的那样，它现在并没有多少功能，和它的那些堪称完全的系统同行们相比，它只能帮助赫蒂在这个世界里延续生命，可以说是真的很弱了； 就算它的功能现在无比齐全了，也不能强制改变赫蒂本人的想法，最多只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 很少有大学会主动把专业课放在第一节 大课。毕竟起的太早脑子可是会不清醒的，排课的人们最清楚这一点了。 而且现在的年轻人们熬起夜来那叫一个狠，第一节 课能不能起得来都是问题。 然而哥谭这座城市可能自带某种名为「反其道而行之」的神经病一样的buff，连带着给哥谭大学排课的人脑子也不太清楚了，给赫蒂所在的这个系把所有的专业课的时间都排在了极为刁钻的两个点上： 起床困难的早晨第一节 和回家危险的下午最后一节。 狠就一个字，说只说一次。 本来要求学生在早上第一节 课上全都清醒着听完全程就是件蛮强人所难的事情了，给这件事情的难度又增加了不止一个等级的附加条件就是在哥谭大学。 这所州立大学向来人才辈出，在体育方面的发展更是相当拔尖，常年源源不断地往外输出为资本主义的建设而添砖加瓦——也可能是上房拆瓦——的人才，毕竟输出的优秀学生均匀地分布两极： 一组是以曾经的哥谭大学明星球员、后来成为超级英雄的金色先锋，以及在哥谭大学就读过的第一代罗宾理察?格雷森、第四代罗宾史蒂芬妮?布朗、蝙蝠女侠贝蒂?凯恩，还有曾经在这里任教过的女猎手等人为代表的超级英雄派； 还有和超级英雄派对立的反派组，代表人物是曾经在体操比赛中表现突出而获得过奖学金、后来成为小丑女的哈莉?奎因、同样在哥谭大学就读过的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以及同样曾在哥谭大学任教过的教授组的反派稻草人和菲利克斯?浮士德。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前者负责搞建设，后者负责搞破坏，一来一往间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让人不得不感嘆一句，这座身为哥谭的文化建设中心的大学真是一个藏卧虎的地方，输出各种人才的频率和质量堪称dc家的黄埔军校。 不愧是哥谭大学呢！ 然而即便是以上人才，也没有任何一个能在早晨第一节 课就清醒着听完全程并且还能做笔记的狠人。 系统看着一堂大课都要过去一大半了、竟然还能一直保持清醒认真听课并且好好做笔记的赫蒂，下了个看似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完美结论： 已知以上两种人才在上学期间都没有办法清醒着听完第一节 课。 所以能够醒着听课的小赫蒂将来一定不是超级反派或者超级英雄。这样一来，跟着安全的小赫蒂的我也会超级安全，十分完美。耶…… 第11页 赫蒂？真是个逻辑宝才。我捡到鬼了。 然而哥谭的每一个角落都很难维持住俩小时以上的和平。哪怕在哥谭大学这样的象牙塔里也不能例外。 临近下课的时候，赫蒂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的许多男生的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搞得一开始想把这股动静给忽视过去的她都不能忍受了。 幸好下课铃很快就响了起来。这位负责教他们专业课的教授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就开始收拾东西了，铃声一停，他的脚就正好迈出了门，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的架势； 而等到唯一能镇得住些许场子的教授都走了之后，这些男生们的调笑声也就更肆无忌惮起来了，甚至还有人跳上了桌子，对着教室中还没来得及走出去的姑娘们挥舞着手中的一张表格，大声喊道：「有人想知道自己的评分吗？」 这一嗓子吼得赫蒂原地一个激灵，连带着系统都紧张起来了：「怎么了怎么了小赫蒂！」 赫蒂痛心疾首道：「这学期一开始就要进行互/评了？真是不人道！」 挖坑不填系统：「应该不至于吧。我觉得是别的评分，小赫蒂你冷静一下……」 哥谭大学有个和别的大学不一样的制度，那就是品德考察互/评。 别的大学基本都没有这玩意儿的，也就哥谭大学对自己本地人的水平心知肚明。 所以引入了这个全新的制度，努力不把还在里茁壮成长的神经病们放出去祸害别的城市—— 虽然收效甚微就是了。 在哥谭大学每年都会有那么一次突击考察，辅导员会把给同班同学打品德分的表格分到每个人的手里，在完全匿名的前提下打分，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之后取平均值，得出一个品德分的评级来； 然后品德分和日常出勤、考试、论文和社会实践的分数综合之后计算最终绩点，在和其他大学的交换生计划启动的时候，也会最先依据品德分进行筛选。 赫蒂还在那里痛陈这个制度对「友好的同学关系的破坏」何等巨大呢，挖坑不填系统终于憋不住了：「可是你的品德评分不是a+吗？」 赫蒂：「诶，对哦。我忘了。」 系统？这都能忘？是学霸自带的某种「我以为我成绩低但是一出来高的一批」的什么能气死人的天赋吗？ 然而就像系统说的那样，这还真的不是什么品德考察的互/评表。而是一份更恶劣的、更挫伤人的自尊心和独立人格的玩意儿。 那个男生在一众男生们的闹笑中得意洋洋地展开了手里的表格，清了清嗓子：「桑德拉?米勒，评分4.8——对了忘了说了，满分是10分哦——扣分项，因疏于管理饮食而导致的身材肥胖走形。」 在陡然爆出的闹笑声中，原本呆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正在小口小口地忍痛吃着减肥餐的黑人姑娘惊慌失措地抬起了头：「你们……你们说什么！」 赫蒂眼尖地看见了她的包里还放着减肥药和各种各样的代餐食品，这姑娘看来是已经被这个问题给困扰许久了。 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讨论别人的缺陷本来就是极为不礼貌的事情。 然而这帮男生好像完全没认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恶劣似的，还在往别人本来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大把大把地撒盐： 「说你胖啊，米勒！」 「就是就是，现在都这么胖了，以后怎么了得！难不成真的要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成个大肥婆吗？」 这位黑人姑娘当场就被气哭了，抱起自己的书包就埋头推开了所有想来安慰她的姑娘跑了出去。 看到桑德拉跑出去了之后，这帮男生甚至半点反思自己所作所为的意思都没有，还在那里嘻嘻哈哈地念着评分表，顺便对桑德拉进行更深一步的「点评」： 「她可真开不起玩笑。」 「就是就是，没给她打个1分就已经很给她面子啦，还想咋样？」 「倒数第二名，塞西莉亚?格林，评分5.0，扣分原因是因为——」 正在高声朗读评分表的男生不怀好意地看了那个之前跟赫蒂搭话的金髮女孩，坏笑道：「衣着打扮有伤风化。」 塞西莉亚是个暴脾气的姑娘，当即就险些掀桌而起了。 说「险些暴起」的原因是因为有人比她先动了手。而且这个先动手的人选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赫蒂?布朗。 这姑娘和哥谭格格不入。尤其是跟这一帮都是哥谭本地人的学生们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时候，那种迥异于这里的感觉便更为明显了。 至少哥谭自产自销的学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坐在第一排的。 这位私下里被大家开玩笑地叫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宝」、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的黑髮姑娘走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人觉得她要率先动手。 她的脸上还带着刚刚沉思的时候用笔抵着脸留下的浅浅的粉红色印子，微微捲曲的黑髮柔顺地披散下来，原本清澈明亮的蓝绿色双眸里一片柔软和朦胧，浮动着宛如初春的濛濛细雨一样动人的浅浅水光，本来就很当得起「漂亮」这个词了； 再加上她的身高在这一屋子的年轻人里委实算得上是鸡立鹤群，有种明显属于混血儿的表面年龄要小于真实年龄的萌感。 尤其是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柔和又动听。就好像被黑色的矮脚猫在脚边挨挨蹭蹭着、还要发出咪呜咪呜的声音撒娇一样，谁会不喜欢这样可爱的、无害的小东西呢？ 第12页 然后这位在全班同学的心中一直是个乖巧温柔、就是面部表情和话语略微少了点的漂亮姑娘，就这么直冲沖地走到了这帮还在试图往下念评分表的男生们的面前—— 「哐当」一声，面无表情地把他们的桌子给掀了个底朝天。 这帮男生的书和书包全都挤挤挨挨地放在了一张桌子上，估计在他们的原计划里，这帮臭味相投的坏小子是要一起念完评分表格之后再一起出门打篮球打游戏的来着，结果被赫蒂这么一掀，所有的课本、资料、衣服、书包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地倒在了地上，连带着原本捏在这帮男生手里的评分表也被吓得一起落地了。 游戏是打不成了，评分表也自然念不下去了。 一阵微凉的秋风从没关严实的窗外吹来，那张皱巴巴的评分表从赫蒂的面前翻卷着飘过，她用余光都能看见被排在第一名的自己的名字： 赫蒂?布朗，9.0，扣分原因，面无表情死人脸。 挖坑不填系统生怕赫蒂伤心，便赶紧一叠声地安慰她：「小赫蒂不要跟这帮坏傢伙一般见识！他们的评分算得了什么，女孩子的价值又不是靠这帮男生的评价体现出来的！」 「再说了，你就算面无表情也一样好看！」 赫蒂没有说话，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一帮被她突然发难给吓傻了的男生，听着身后的姑娘们小声说着「别让他们打起来快去找辅导员」，只觉她这一瞬间有万语千言想诉之于口—— 可是细细一想，却也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说不通，倒不如按照哥谭本地的规矩，直接动手来得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赫蒂：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面无表情撸袖子」…… 杰森：……你将来可千万别这么管咱们的孩子。 赫蒂？ 第6章 咕咕咕咕咕咕 这帮本来就是闲的没事儿、所以计上心来想拿同班女生开玩笑的男生们被陡然发难的赫蒂给吓了一跳，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的人甚至在赫蒂的注视下都萌生退意了，还自以为不引人注目地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呢。 其实这也能理解。毕竟平时不生气的、脾气温和的人发起飙来的时候，带给他人的震撼力比平时就脾气暴躁得一批、张口闭口都是粗话的人带给人的震撼力要强得多。 但是一众坏人中总是有那么个领头羊的，只要这头黑羊愿意站出来继续作恶，那么就可以成功把一群本来就半黑不白的羊带起来，往作恶的岔路上一路撒蹄奔跑死不悔改。 不巧的是，这里是哥谭。 黑羊总比白羊多，神经病要比正常人多。毕竟两者其后的那个选项都不是什么爱揽事和搞事的人，愿意主动掺和进事情里的正常人恐怕已经在哥谭濒临灭绝了，赫蒂可能就是这个珍稀物种的典型代表。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怒气沖沖地在人墙后高声喊了一句：「赫蒂?布朗，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一声怒吼就宛如打开了水闸泄洪的阀门一样，连带着刚刚还被陡然掀了他们的桌子的赫蒂吓到的男生们全都反应过来了，一时间这帮人难堪得很，个个都脸色涨红，狠狠地瞪着赫蒂，不知道是因为被评分最高的赫蒂给打了脸的不甘、还是之前竟然会被这么个没什么杀伤力和威胁力的小姑娘一时间爆发出来的气势给吓到的窘迫： 「你这个疯姑娘，真他妈的是给脸不要脸！桑德拉都比你要识相多了，亏我们还给你打了个最高分！」 「你是要挑事吗？布朗！」 「臭婊/子你真是不识抬举，要打架是吧？来啊！」 女孩子们见情势不好，塞西莉亚立刻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挡在了赫蒂的身前，剩下的姑娘们便赶紧一拥而上想要把赫蒂拉开，一叠声劝道：「算了算了布朗，没必要，就让这帮疯狗自己叫去吧，你快走！」 当然也有抱怨赫蒂多管闲事的：「就让他们评分呗，又不会少块肉，你跟他们作对干什么？」 这样的说法甚至还不在少数。 听到了女生这边一小部分人的窃窃私语之后，恶作剧的男生们那边的气焰被助长得更是嚣张了：「你怎么这就怂了，布朗？你刚刚不是凶得很吗？」 「就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就你们这些小肚鸡肠的人开不起玩笑呢？你妈妈没有教你做人要宽宏大量吗？」 不知道谁先开了个头，抄起地上的一本光厚度就足足有三四厘米的专业书噼头盖脸地对着赫蒂砸了过来，还喊了一声：「打她！」 系统在赫蒂的脑海里尖叫了一声，它前所未有地痛恨起自己竟然没有更进一步的、类似于可以瞬间接管宿主身体这样的功能了：「小赫蒂赶紧躲开——」 那本书从塞西莉亚的头上堪堪划过，一时间她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布朗！危险，蹲下」，可这一声喊也被淹没在了剎那间便沸反盈天的喊声和叫骂声里。 本来还在把赫蒂往门边带的姑娘们也纷纷尖叫着作鸟兽散了。 毕竟大家并没有那么熟，刚刚能把她带着往门边走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别说在哥谭，就算在外面，也不会有人愿意为并不是很熟的同学做到这一步的吧？ 这么心安理得地安慰着自己的姑娘们似乎忘了，好像赫蒂这个从来都认真学习、乖巧听话的姑娘跟她们也不熟。 第13页 在这暴起的、险些要把屋顶给掀翻的喊声中，被噼头盖脸砸来的课本、墨水瓶和书包给砸得一个踉跄的赫蒂紧紧地抓着那张被她抢到手的、皱巴巴的「评分表格」，一步也不退地站在原地—— 一缕红色的液体从她的侧额蜿蜒流下，不知是被红墨水给溅到了还是被砸伤了头。 她的皮肤本来就是那种典型的高加索人种的白色。然而因为她是混血，所以又有着一头明显属于亚洲人血统的黑髮和一双蓝绿色的眼睛。 这些色彩组合在一起，本来就有种澄澈的美，然而眼下这样一来，这缕鲜血便在极为白皙的肌肤、乌黑的长髮、还有与鲜红形成极为鲜明对比的蓝绿色的双眼的衬托下，尤为夺目和惊人了。 处处对比之下，没有任何一色不夺目。 宛如在极黑的、泼墨也似的暗夜里，在粼粼的碧波与素净的白沙滩边上，静默无声地蜿蜒开血色的长河，有种悚然的、却又惊心动魄的冷冷的美感。 一见了血，这帮男生的动作便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按下了暂停键一样，齐齐停止了： 他们只想随便砸点东西泄愤而已，可真没想把人打伤！ 如果把人打伤的话，赔钱检讨都是小事，关键是要记过的话，那就麻烦了。 记小过的话还好说，毕业的时候多给负责核对和检查档案的教授送点礼送点钱，还可以把小过给抹去，无非就是哥谭生存法则中最为典型的「破财消灾」而已； 但是如果记大过的话，那么接下来，在档案里有这一笔的人就很难在哥谭找到什么体面的工作了。 众所周知，哥谭最体面的工作莫过于在韦恩集团就职。而这个集团自从交到了提姆?德雷克—— 也就是布鲁斯?韦恩的第三个养子手里之后，原本就很严格的就业审核眼下更是难上加难。 可以说如果今天这次斗殴事件如果真的记成了大过，赫蒂?布朗还可以靠着她那出色的成绩随便在任何一个大学读研读博拿奖学金，毕业之后随便找家不在乎这些问题只看学位和学歷的好公司就职。但是他们的路可就要被彻底堵死了！ 这帮男生的家里都没什么背景，来大学念书也都是冲着学位来的，之前也就是想小打小闹地玩笑一番而已。 万万没想到竟然要导致眼下这么严重的后果，不少人刚刚扔东西也只是想泄愤而已，这一出事，这帮人便迅速清醒了过来： 此时不熘，更待何时！ 然而等到有人想往外开熘的时候，才发现一件事： 不管是这个教室的前门还是后门，都被人给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刚刚的吵闹和斗殴不仅把同班的所有女生都激怒了，还引得不少人前来看热闹，班级里的女生们有想在边上看情况然后伺机而动的、也有想趁着事态平息之后往外赶的，外面的哥谭大学的其他学生们有想进来看热闹顺便再掺上一脚的，也有就这么不进不退站在门边上看情况的，众多人聚在一起之后，好巧不巧地就把仅有的俩出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辅导员终于在好几个女生的带领下姗姗来迟了，一进门她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怒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刚刚还气焰嚣张得不得了的男生们瞬间就哑火了，推搡着身边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 而是单纯地不想承担这个责任而已。甚至还有人试图开口说什么「就是闹着玩没事没事」的鬼话来平息事态。 然而就在这时，从掀翻桌子到刚刚都一言不发的赫蒂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向来不爱在外人面前说话——宅女们都是这个样子的，一人独居久了之后，跟外人说话都要脸红，更别说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说话了。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抖了抖被她握在手里的那份「评分名单」，开口道：「我觉得这样不好。」 辅导员也是个哥谭大学毕业的人，对本地人的这些恶劣的小手段知道得门儿清。 她装模作样地接过来抖了抖，然后对赫蒂语重心长地说：「布朗小姐，你这样是要被记过的，你知道吗？」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她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是，没错，这评分表很不尊重女性。不仅物化了这些跟他们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的女孩子，更是没把她们当做平等的「人」来看，简直就像是在挑选商品一样评头论足，十成十的没教养，令人作呕。 是，没错，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所谓的玩笑，而是校园霸凌，如果不处理好的话，被这张评分表给当面嘲笑过的女孩子们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甚至还有可能导致自厌自弃和抑郁症等种种后遗症。 但是知道归知道，怎么做可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如果一个辅导员就职期间，出现这样的聚众斗殴的事情太多了的话，那么她这个辅导员也就做不下去了。 因为辅导员的本职就是要关注学生们的日常心理状态，这样的事情一多，不就显得她很不称职么？ 哥谭大学又是个难得的、能够提供薪资和待遇都如此丰厚的好地方。 要是她真的因为这样的理由而被辞退了，那是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接受的！ 再说了，赫蒂?布朗才应该是那个最担心记过的人。毕竟按照她的成绩，她可是全学院里最有望成才的一个，按照这么些年来的韦恩集团的对校招聘的标准，这姑娘很有可能一毕业就进去实习三月出任高管。 第14页 如果记过了的话，她固然可以去别的公司里找活干。但是还有哪家公司和集团的待遇能跟韦恩集团有得一拼、还愿意接收来自哥谭的人呢？ 赫蒂完全没有把这一声半诱哄半胁迫的话语放在心上。 她只要站在那里——或者说，这样的人只要还在哥谭，便宛如一株自极幽暗的角落里探出的、盛绽着蓝绿色花朵的亭亭翡翠葛，和周围的环境完全不搭调的同时，却又有着一份即便面无表情、即便一言不发，也不能折损其半分的美丽。 好看得与这灰暗的、充满暴力和混乱的犯罪之都格格不入，又倔强得让所有做了亏心事的人在她那双蓝绿色的澄澈的双眼注视下，也不得不自惭形秽、不敢直视、退避三舍。 也怪不得这帮恶作剧的年轻人会手下留情给她一个最高分9.0。 赫蒂又重复了一遍：「他们这样不对……」 辅导员强压着怒火循循善诱道：「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和平解决呢，布朗小姐？」 赫蒂恍若未闻地把后半句话给自然而流畅地接了上去：「所以我要制止他们。」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这间教室眼看是完全没法用了。校园警卫也匆匆赶来开始疏散人群，涉事双方都被勒令回家反省，一周之后再返校。 按照眼下的这个势头，估计是要各打五十大板，等双方都反省完了之后再连小过都不计的，就这么抹过去算了，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装作根本没有这回事，完美。 赫蒂走出校门的时候转过头去看了这里一眼。系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竟然异常平稳，便不由得有些好奇她究竟在想什么：「小赫蒂，你还好吗……要不我放歌给你听？你可千万别自闭啊！」 赫蒂动作很轻微地摇了摇头，指着她一路沿着走来的大学正门的笔直笔直的路，有点答非所问地回答道：「你看……」 就在她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两旁的梧桐树间有风掠过，惊落大片的金黄。 浓墨重彩的灿金色被毫不吝惜地大片大片铺陈开在又直又长的道路两边，萧萧落下的时候，便有一阵阵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了，就好像有无数人在窃窃私语一样。 「多好看啊。」 就好像她刚刚没有做什么虽然正确、但无异于以卵击石的事情似的。 有反抗的实力所以去反抗，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样的人的行为固然值得尊敬。 但那毕竟是因为「有恃」，所以才「无恐」，就好像在考试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标准答案所以就可以轻轻松松倒推过程一样； 但是在没有足够的实力的前提下依然愿意反抗，那这种人的行为就可以有两种解释了： 要么这人是个傻子；要么这人就是个百分百的、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此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做自己心目中的「正确的事」，勇往直前、一往无悔，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要生生把这堵墙给撞破、要撞出去看看太阳，还要挣出一只手去，把太阳拉进墙里，给更多的人也看看光亮是什么样子。 赫蒂明显不是前一种。 她并不是因为「做这件事我可以给自己和女同学出气、可以打抱不平、可以耍帅、可以打脸」而去做的，更不是因为「我做了这件事所以我一定要得到让我满意的结果」而去做的。她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这样做是对的。所以我要去做。 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倒不如说，这样才好。 多少超级英雄为了他们发誓要保护的人民。自始至终、从生到死，在心中坚持的事情不就只有这么一件么？ 哪怕被诬陷得身败名裂、被戕害得九死一生，他们的意志也从未产生过动摇，也都一直在做「自己要做的、正确的事情」。 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没有想求得什么回报，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便「果真这样去做」了。 仅此而已…… 系统只是个系统。它虽然加载了不少语音包和对话包，可以跟赫蒂插科打诨聊天谈心。 但是它深究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便无法理解人类中的那些有着自己的「执着」的人可以认真到什么程度，更不知道在这个程度的心灵力量的支撑下，一个身无长物的小姑娘可以坚强到什么程度。 但是它还是知道一点，那就是赫蒂此时需要安慰，便对赫蒂道：「别担心小赫蒂，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然而挖坑不填系统可能在卸载了太多的语音包之后被病毒绑架了，强制下载了个名为「乌鸦嘴」的语音包，即时发动，不带半点延迟。 她一只脚都还没来得及迈出哥谭大学的大门呢，后面就有个飞速赶来的女同学，恨不得把校内自行车蹬出电力驱动的架势，一边朝她飞速赶来一边大喊，双颊通红，两眼也亮晶晶的。 就好像她这不是来把赫蒂叫回去的、简直就是要满怀爱意地跟人私奔一样，吓得赫蒂险些在原地开始打嗝：「布朗——布朗！你快回去，有人想见你！」 赫蒂？ 挖坑不填系统：「这是好事啊小赫蒂！快笑一笑以示庆祝！」 赫蒂：「不了吧……看这姑娘粉面含春的样子，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看着这姑娘的神色，决定保险起见先打听点东西出来：「是谁想见我？」 第15页 这姑娘满怀娇羞地推了赫蒂一把，激动的她险些把身高只有一米六五还体型偏瘦的赫蒂给原地推成个自转陀螺： 「你运气可真好，刚刚把书扔出去的时候砸到了理察，他在听了刚刚发生的故事之后想见见你呢！ 就是之前就读于这里的理察?格雷森啊，布鲁斯?韦恩的第一个养子——对了对了，你不是哥谭本地人，可能不知道他吧？总之他可真帅，你去见一见绝对没错的！」 赫蒂一脸懵逼：你说谁？我砸到了谁？不好意思我刚刚可能耳鸣了，请再来一遍！ 要她相信堂堂布鲁德海文的守护者夜翼、理察?格雷森aka迪克?格雷森、当年的哥谭巡迴马戏团空中飞人家庭唯一的倖存者、当年的黄金男孩、第一任罗宾，会被从窗户里飞出来的书砸中头的话，她就能当场生吞了他二弟头上的那个酷似红枣的桶！ 突然被赫蒂在精神世界里cue到的杰森突然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翡翠葛：花开蓝绿色，靠蝙蝠授粉。二桶也是个蝙蝠崽呢_（:3」∠）_…… 第7章 咕咕咕咕咕咕咕 就这样，本来以为要回家反省长达一周的赫蒂，在前脚还没迈出哥谭大学的校门的时候就又被自己的同学给急匆匆地追着叫了回去，还要面对着这位满眼都是好奇的黑髮蓝眼的英俊青年，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再从头到尾地说一遍：「总之就是以上这个样子，格雷森先生。」 迪克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耳朵，试图把眼下正迴荡在他耳朵里的内置耳机中，由一窝蝙蝠们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八卦声给忽略过去。 这帮声音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多姿多彩，很好地保证了一个主要由蝙蝠构成的生态圈里的物种多样性： 其中有来自他的女友芭芭拉和提姆女朋友史蒂芬妮的「我真喜欢这小姑娘！遇见这种事情就该怼回去」、「换我我就要踢爆他们的蛋」—— 成功让在场和不在场的所有性别为男的人某个重要部位一凉—— 来自达米安的「她什么都做不成还不如明哲保身一波」、来自提姆的「都别吵了分我一只耳机竟然把技术人员排除在外你们到底还想不想听八卦了」，还有来自杰森的一声怒吼：「迪基鸟！我就知道你大白天的出门肯定没啥好事！」 芭芭拉：「这就护上了？你们的进展是不是略微有点快啊我说？」 素来冷静得堪称全蝙蝠家最酷的一员、没有之一的杰森眼下终于体会到了八卦力量的强大：「我没有！你别乱说好吗！我就是路过她的屋子然后把她房顶砸塌了而已！」 提姆的语气也微妙了起来：「哇哦，真是命运的相逢。你在哥谭夜巡了这么久了，怎么就偏偏只砸穿了她的房子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大红，你就说实话吧我们是不会笑话你的——」 达米安立刻顺畅地接上下半句话：「你是不是觉得她可爱，所以假公济私，趁着夜巡的时候在人家屋顶上待太久了然后把年久失修的房顶给压垮了？」 这个逻辑是真的没问题。有理有据，缜密得很，不愧是被称为「和蝙蝠侠最像的罗宾」和「蝙蝠侠的亲生儿子」联手推导出来的结论，堪称完美！ 杰森真的要崩溃了，但是他的崩溃却又有着那么一点微妙的心虚。 毕竟当天晚上他是真打心眼里觉得这小姑娘可爱来着：「我说的就是实话。」 芭芭拉和史蒂芬妮身为在场的两名心思更细腻一点的女孩子，一毫秒的时间都没用就察觉到了杰森微妙的语气变化，本来就觉得这事本来有的一二分的可能性瞬间就被这一句底气不足的回答给提升到了五六分：「如果你说的是实话的话，那你心虚什么？」 迪克：这瓜真好吃。今天我不是迪克?格雷森，我是徜徉在瓜海里的一头幸福的猹。 然而在外人看来，只是这位年轻又英俊的、哥谭首富的养子突然陷入了沉思而已，只有挖坑不填系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在赫蒂的精神世界里戳了戳赫蒂：「小赫蒂，这人可能在走神。」 赫蒂：「啊，怎么讲？我完全没有看出来呢。」 挖坑不填系统：「每次我催你交每日一千字的日常任务的时候，你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时间都是这个眼神。」 赫蒂：「这是鸽王的本能，你不懂的，系统统。」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迪克终于成功地整理好了思路，对等在一旁的辅导员等人笑了笑，道：「我听完了布朗小姐说的来龙去脉之后，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简单的互殴，感觉已经可以被划进校园霸凌和歧视的范畴里了吧？ 女士，哥谭大学是我的母校，我今天怀着对母校的尊敬和热爱回到这里。难道却要让我看到这么令人诧异和难以相信的处理么？」 赫蒂?布朗说「这样的处理不好」，所有人都只会一笑而过。 因为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而已，她的态度和话语是改变不了什么东西的； 但是如果说这句话的人是迪克?格雷森的话，那所有人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是否妥当了。 而且还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可能性会在接下来的处理中偏向赫蒂一方： 因为布鲁斯?韦恩的养子和他的亲子同样享有继承权。 在哥谭大学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还需要韦恩集团的贊助的这些日子里，别说是这位英俊的年轻人要给本来就占理在先的赫蒂撑腰了，就算是他要颠倒黑白，那哥谭大学的校方也得跟着他一起混淆是非。 第16页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金钱的力量，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最后的处理方式简直跟之前的各打五十大板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所有参与此次校园霸凌的学生记大过一次，停学留待查看半年。 不要小瞧这半年。赫蒂所在的专业是哥谭大学因为曾经出过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而闻名全美的自然科学系。 虽然单看专精程度的话，和自然科学系的英国剑桥、德国哥廷根和美国普利斯顿有一定的差距。 但是既然能在一次系内的研究就能让一个原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姑娘蜕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超级罪犯「毒藤女」，那么就说明这个院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怎么着也是在全美数一数二的水平。 在这样的高精度教学之下，别说停学半年了，就算错过一周的课程，那也通过期末考困难。 停学半年的话，这跟「延迟毕业」简直就没什么两样，又要花费家里的一大笔钱不说—— 别指望奖学金了本院系唯一的奖学金获得者就是刚刚掀了这帮小混蛋桌子的赫蒂?布朗本人—— 在哥谭大学延迟毕业又记大过的话，那基本上就等于和哥谭市内所有的略微好一点的工作都没指望了。 可谓是一下子从光明的阳关大道上一头掉到了前途无光的地狱里。 相对比之下，赫蒂的处罚就轻得一批了： 没有记过、没有停学、更没有留待查看，她只是因为破坏公物被罚留校劳动一天而已，更妙的是她今天被处罚，可是她今天正好值日。 挖坑不填系统已经乐得开始在赫蒂的脑海里单曲循环《今天是个好日子》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迪克那边的魔音穿耳也还在继续：「大红！大红你看见了吗，你被迪基挖墙脚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小红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考虑杀人灭口了，真的。」 不堪其扰的迪克和赫蒂对视了一眼之后，突然用力地握了握对方的手，好像达成了什么无言的默契一样。 然后两人同时发力向不同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速度快得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勐兽似的。 还在蝙蝠洞里的一窝蝙蝠崽子们&挖坑不填系统？发生什么了？ 可能这就是大伯哥和未来的弟妹之间的默契吧。 当天下午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赫蒂就拎着拖把扫帚和水桶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每天都要打扫的，虽然说专业的精密仪器的清理需要让专业人士来。 但是拖拖地板擦擦黑板和桌子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派给学生值日处理的。于是赫蒂就开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打扫起卫生来了。 她正在边哼着歌边拖地的时候，突然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窗户边上的一大坨阴影吓了一大跳，抬头就看见了红头罩，两人沉默对视三秒之后，由杰森率先开口：「我吃过了。」 虽然这句话一出口，杰森就恨不得带着自己的头罩从三楼跳下去算了： 他分明听见了从遥远的蝙蝠洞里传来的、经过电波传达也未能削弱其中的半点嘲笑之情的红罗宾和罗宾的狂笑声。 可是这也真不能怪他！任谁都会对一个乍和凶名远扬、能止小儿夜啼的傢伙初次见面，就能用一句「你吃了没」作为见面语的姑娘印象深刻的！ 赫蒂弱弱举起一只手：「可是我没吃。」 这就是在十五分钟后，如此画风迥异的两人竟然能大半夜地一起坐在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吃炸鸡的原因。 杰森抱着一整桶炸鸡回来之后发现赫蒂正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下一凛，以为自己的身份要暴露了：「你盯着我看什么？」 按照正常的言情小说的走向的话，接下来应该是一波含情脉脉的「我在看你」「我有什么好看的」「你的外表和内心都一如既往地吸引着我亲爱的」这样甜蜜蜜的对话。 然而不幸的是，在场的两人都没有配置这个剧本。甚至其中一方连脸都没露出来，顶着个大红桶一样的头罩。 而另一方是个面无表情但是内心戏多得简直能自排一出完整的歌舞剧出来的姑娘，于是—— 赫蒂：「哦，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戴着头罩该怎么吃饭。」 为了加强自己的疑惑，她还在面前的可乐杯上拍了两下，自动配音：「哐哐——」 刚刚还在狂笑杰森「大红/陶德你这样子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别再费心挣扎了哈哈哈」的提姆和达米安两人齐齐目瞪狗呆： 这他妈也行？这姑娘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看来在哥谭大学继续普及素质教育势在必行！ 两人从炸鸡店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马路对面是赫蒂白天刚掀了他们的桌子的男同学。 此时已经很晚了，估计哥谭大学经过变更的处罚措施已经发到了他们手里，要不这帮白天还气焰嚣张的傢伙们不可能醉醺醺地在街头失意徘徊。 挖坑不填系统大喜，立刻怂恿赫蒂道：「小赫蒂！你快带着你的小本子和笔，我们去狠狠坑他们一顿——此处的坑可以名词作动词动词作名词用！走起！」 赫蒂：「不了吧。」 杰森也看见了那帮人。他从白天去看热闹又正好顺便帮赫蒂解决了一波麻烦的迪克那里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了，便问道：「我帮你去揍他们一顿？」 第17页 赫蒂十分心动然后拒绝了：「不用不用，我们走吧。」 她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斩钉截铁，倒让杰森好奇起来了：「为什么？」 赫蒂想了好久，也不知道怎么表述更为妥当。她和外人说话的时候很少，可以说她的精神世界有多活跃、跟系统交流的时候有多舌粲莲花一张嘴叭叭叭的全都是骚话，那么她的现实世界中的表现就有多自闭：「我觉得这样不好。」 杰森突然觉得这姑娘太好玩了。说真的，他在哥谭除了韦恩庄园那一窝的蝙蝠崽子之外，还真没怎么见过这种死脑筋的人，更别提这还是个姑娘了： 在哥谭这么险恶的环境下竟然还有不睚眦必报的女人？ 赫蒂慢吞吞地扫了一眼他的胸肌：「等你变成女孩子之后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吧。」 杰森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好像太明显了，把自己的疑惑都透过头罩展现在这姑娘的面前了。 他顿时就觉得有点牙根痒痒，有点被看穿的窘迫和气恼。但是又有点想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之后，他还是不轻不重地在赫蒂的头顶拍了一把。 就好像在跟一只矮脚猫打闹似的——用一只手把矮脚猫推得远远的，看它挥舞着奇短无比的小腿奋力挣扎的样子特别有趣，就好像眼下他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拍了赫蒂的头。 但是赫蒂没有办法反杀回去一样，超有趣的：「他们白天不是惹了你吗？你就不气？」 赫蒂正儿八经地想了想，摇摇头：「所以我掀了他们的桌子以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呀。再追上去痛殴的话就是私仇了，不可以的。」 杰森觉得这样不行。这个理念一看就是哥谭以外的人才会有的的，在哥谭还这么傻乎乎的话，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忽悠一波：「傻姑娘，有人打了你，那你肯定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你想想，你们之前的事两清了，对吧？可是他们打伤你的这件事还没两清，对吧。你肯定得反击回去，对不对？」 要不说蝙蝠家的所有人出厂的时候可能都把「高智商」作为标配了呢。 赫蒂三言两语就被杰森这其实乱七八糟但细细一想竟然好像没啥大问题但事实上问题可大了去了的逻辑给绕了进去，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点了点头，三秒钟之后甚至更信服地点了点头：「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哦！」 在成功说服了赫蒂之后，杰森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了： 好的，我确定了，这怕真是个学习过头了所以也傻过头了的姑娘。 只不过他看着赫蒂那双盈盈的、清澈的蓝绿色的双眼的时候，就又把他之前的那个想法给坚定了一遍： 傻是真的傻，当然可爱也是真的可爱。 像个傻不拉几又萌得一比的矮脚猫。 次日赫蒂上学的时候，从塞西莉亚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她依然在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洗漱做饭穿好校服之后，一身整洁地迈入教室也是完美的七点整，然而跟以往不同的是，眼下的七点整，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姑娘了，全都是自然科学系的，还有别的班级的女孩子在源源不断地涌进教室来，带着小点心和饮料，好一副「在上课之间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开个八卦大会」的架势。 赫蒂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塞西莉亚说的那句话：「然后他们就都被车撞了！」 赫蒂大吃一惊，突然隐隐有了种「这事跟我脱不开干系」的强烈的错觉：「你说什么？」 「那么吃惊干什么。」塞西莉亚瞥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挪了挪身子给她让了个地方出来：「昨天被校方勒令反省的那帮男同学根本就没反省。」 赫蒂一看有地方就坐了过去，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姑娘们交换着的眼色。 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要不然也不会在两个世界都能拿到那么多名牌大学的奖学金了，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一让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小团体对她的接纳。 小团体从古至今、从年幼至年长都有存在，无论何时何地都屡见不鲜。 尤其是在大学里，「姐妹会」这种东西的存在简直不要太寻常。 姐妹会里的姑娘们会自己抱团，对己方的人会护得那叫一个严实，攻击起对方的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 然而哥谭大学的姐妹会眼下只有塞西莉亚率领着的这个，这还是她们的姐妹会里第一次接纳一个正儿八经的好学生、乖乖女进来呢！ 倒没多少人觉得不对劲或者别扭，这帮从来就不怎么好好学习只想混个文凭的姑娘们眼下对赫蒂的看法更是类似于「她好软好小啊会不会被欺负」、「之前这小姑娘都是怎么过来的呢」、「我跟她说会话行吗绝对不会带坏她的」，这样综合了喜爱和手足无措的、类似于对珍稀动物的喜爱感。 周围的女孩子们一听塞西莉亚的话，纷纷发出了「哎我早就知道会这个样子」的感嘆声，该涂指甲的涂指甲，该对着随身携带的化妆包补妆的继续补妆，等着塞西莉亚继续把大新闻甩出来：「他们先是出去泡了吧，然后又去打撞球了，甚至在游戏厅里混了半个晚上，结果就在他们自驾回家的路上，这帮人就被车给撞了！」 「哇哦！」立刻有来自同院系的别的般的女孩子发出了惊嘆声：「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第18页 塞西莉亚不耐烦道：「我和其中某些人关系特别好行吗——别管那么多了，你们还要不要听最新的消息啦？」 「要要要！」女生们一叠声地高唿，给她递饮料的递饮料，送点心的送点心。 身为坐得离塞西莉亚最近的、按理来说应该是「姐妹会第二号人物」然而本人对此一无所知的赫蒂也在手里被塞了不少东西，一脸懵逼地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催促声：「塞西莉亚，塞西莉亚，你最好啦！」 「拜託啦，快些讲吧，别卖关子了！」 赫蒂：……等一下等一下。我在波涛汹涌的海洋中有点唿吸困难，救我，sos。 塞西莉亚看也不看地就把凑得太近的姑娘们给推得远了一些，留给了赫蒂足够的生存才道：「据说他们回家的时候，被一辆从路边突然冲出来的摩托车给撞了个正着，不少人都把头给擦破了，严重一点的还有人骨折了呢！」 「好可怕！」从周围绕成一圈的女生的海洋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感嘆声： 「他们也太倒霉了。」 「要是好好在家里反省，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倒霉也是自找的。」 女孩子们听够了最新的八卦之后纷纷心满意足地散去了，塞西莉亚别有深意地看了赫蒂好一会，才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大晚上的喝酒驾车……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啦。」 「你说是不是，布朗？」 赫蒂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伤处，这里已经消毒上药、包上了白纱布。虽然看起来吓人得很，但是只有赫蒂本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里其实只青了一块而已。只是有人的红墨水瓶盖没有盖严，直接从她脑门上泼了一捧流下来了。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过几天就好了，丁点伤都看不出来的。 当晚赫蒂正在写同样「报喜不报忧、张口全是诌」的家书的时候，挖坑不填系统突然颤巍巍地出声了：「小赫蒂你听我港，我感受到了命运的重量！」 赫蒂正忙着把哥谭吹上天、好让她妈妈不要太担心以至于又要插手她的生活呢，便漫不经心地同样在脑海里问道：「什么，你说什么的重量，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轻》吗——」 她话音未落，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哐当一声砸在了自家遮阳棚上，惊得她双手一抖就爆了个手速，给家书打了最后一段话和一个句号上去，「外人看不见」的特殊能力当场失效。 赫蒂突然觉得自家系统可能真的加载了名为「乌鸦嘴」的特殊语音包： 没错了。这个体重，这个气势，绝对是哥谭本土的那帮义警里的几个体重两百磅往上的人之一！真真乃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也！ 果不其然，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到了她阳台上的红头罩，两人隔着一扇窗户一个头罩还有头罩之下的多米诺面具两相对视，气氛一时间十分安静沉默且有点沙雕： 在赫蒂刚刚结束填坑的那一瞬间，杰森也正好踩进了她刚刚填上的那个坑里，巨大的负数加速度之下把动能转化成了重力势能。 而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身材不错、因此本身重量就十分可观的杰森感觉脚下一空，便赶紧翻进了赫蒂的阳台里—— 对天发誓他一开始真的没想进来的来着，然而而歷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哐当…… 赫蒂家的遮阳棚塌了。 第8章 咕咕咕咕咕咕 这是杰森第二次砸垮赫蒂家的东西了。 并不是说某些人的体重超重，只是在被绊住了脚——字面意义上的绊之后，巨大的重力势能和哥谭令人忧心的城市基建两厢结合之下，不砸塌点什么东西，都对不起牛顿这位棺材板已经基本上不怎么能按得住了的近代物理学之父。 上一个在重力势能的袭击下英勇阵亡的烈士是屋顶，刚被最近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的哥谭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局修復好。 哥谭城市基建局的工作人员已经对时不时就会被义警、被阿卡姆的罪犯、被从天而降的外星人或者其他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砸塌的屋顶已经见怪不怪了，为首的工作人员在核实过赫蒂的资料、发现她是个外来户之后，还难得友善地嘱咐了她一下：「小姑娘，别害怕，生活在哥谭，就要有这样处变不惊的良好心态，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东西砸在你的头上。」 「想要在这里长久地生存下去，就要做好随时面对危险的心理准备，如果做不好心理准备的话，就把这些东西当做上天赐给你的特殊的礼物吧。」 赫蒂：……朋友。你可能不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礼物是个红桶精。这个礼物的规模太大了，让我有点接受不能。 可能因为她当时的神色太纠结了，工作人员便又多说了几句话安慰她：「没关系啦，布朗小姐！一回生二回熟三回——」 「你竟然还咒人家小姑娘遇上这样的事情第二回 乃至第三回！兄弟你可好好做个人吧！」 立刻就从旁边窜过来了个同样是哥谭城市基建局的工作人员，揪着这个还在满嘴跑火车的傢伙就往一边去了，同时还在努力对赫蒂微笑，好展现一下这座城市「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称号名不虚传： 「不要把这傢伙的胡言乱语太放在心上，布朗小姐。」 「在哥谭的警方的帮助下，哥谭近年来的治安其实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改善了，这种事情应该是小概率事件，不会有什么第二次第三次的，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就对哥谭有什么坏印象啊。」 第19页 第一个说话的工作人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回生二回熟」的俏皮话的确不应该在这里说，被砸塌房顶可不是人人都想天天遇到、甚至能变得熟练应对的好事，也赶紧找补着把自己刚刚说的话给圆回来：「是的是的布朗小姐，这种事情必不可能发生第二次！再说了，不是还有那些义警吗，他们也会保护普通市民的，请不要过分担心，哥谭欢迎你。」 赫蒂：……说出来我怕吓着你，朋友，砸塌了我房顶的人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一家子义警里唯一的一位反英雄。 话语是具有魔力的东西。不拘这话究竟是谁说的，也不拘说这话的人究竟是男是女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还是升斗小民。 总之，一旦某些「还未发生的事情」一旦被用「确凿的言语」说出口的话，就有可能变成真实。 通俗一点解释就是—— 乌鸦嘴…… 赫蒂不知道自家的挖坑不填系统究竟有没有自动加载某种名为「乌鸦嘴」的特殊语音包。 但是她可以确定，那个说「一回生二回熟」的哥谭城市基建局的工作人员肯定有这方面的属性。 否则她眼下也不用跟半跪在她阳台上的红头罩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二回 砸塌某样东西，而赫蒂的处理方式也熟练多了。 她自然——或者说是假装自然——地把她那个不知道挖了多少同人坑的小本子收了起来，把电脑关上，然后从窗户里伸出手去，对杰森挥了挥，友好地打了个招唿：「晚上好……」 杰森：「晚上好。」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挖坑不填系统纵观全局，觉得自己可能是眼下唯一一个明白这种状况是怎么造成的人：这就是文艺青年和理工女之间的正常相处状况——相顾无言。基操，勿慌，皆坐。 两人继续一个在窗外的阳台上站着，一个在室内的书桌前站着，明明相隔了不到三米的距离，硬生生搞得像是摩西在他俩中间用手杖画了条线出来分开了红海一样。 最后打破了僵局的还是赫蒂，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她的声音相当柔和，又清润好听。跟某些同样年纪的、一看见异性说话的时候就要不自觉地捏起嗓子撒娇卖嗲的姑娘不同，她不管跟谁说话的时候，都是一副彬彬有礼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的模样，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觉得这姑娘真是又温柔又可爱，好像跟她说话的时候但凡用了什么不恰当的粗鲁的词彙都是难以原谅的事情一样—— 至少表面上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等熟起来之后，她内心吐出来的波涛汹涌的槽怕是也藏不住多久的。 杰森还能怎么说，难道要他说实话，「我担心你受惊过度反应不过来所以来看看你」吗，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拜蝙蝠家的大家长所赐，这帮小蝙蝠崽子们在说出正面感情的实话这方面是一个比一个困难，唯一的良好榜样是迪克?格雷森，布鲁德海文的大蓝鸟，然而并没有人想学他。 但是当赫蒂用她那双明亮的、宛如绿松石一样好看的眼睛看着别人的时候，就会让被注视的人觉得，不说点什么出来简直暴殄天物、简直对不起这么动人的盈盈的目光。 于是他想了想，说了个自觉说得过去的理由出来：「我是来处理相关赔偿事宜的。」 他的本意是赫蒂家被砸坏的房顶和遮阳棚会有人来善后处理的。 然而赫蒂的脑迴路相当神奇，真是个标准理工科的直女的脑迴路，比方说如果有人给她下达个命令，说「你去刷一下碗」，那么她就绝对不会把一起泡在水池里的锅和刀叉杯子之类的东西刷出来，而是十分耿直地只刷碗。 但凡不是特殊时期，她完全只按照字面意义去理解别人说的话。 于是杰森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就不怕他的小姑娘的神色变了变，脸上现出一种十分微妙的、介于「心疼」和「同情」之间的神色来。 然后赫蒂只来得及对杰森留下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就噔噔噔地跑进了屋里，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出来，往窗台上拍了一张银行卡，就差拍着胸脯自己给自己作保了：「谢谢你昨晚请我吃炸鸡。你要是需要处理相应赔偿事宜的话，我可以把钱借给你的，不收利息！」 这还是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有年纪比杰森还要小的人对杰森说类似于「我会罩着你你别担心」的话，微妙的感觉让杰森当场哑火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远在蝙蝠洞里上一秒还笑得前仰后合下一秒就把自己噎住了的红罗宾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但是细细一想还又有点意思： 这就像是一只黑色的矮脚猫不知天高地厚地对兇勐的狮子说「我会保护你」一样，还要跟同为猫科动物的狮子对爪爪以求达成共识。 狮子需要保护吗？大部分人都觉得不需要，于是也就不会给予太多的帮助和保护，连柔和的、亲昵的话语都少见。 久而久之，怕是连狮子本人都觉得自己很坚强、无坚不摧、刀剑均不能伤了。 这一句话的威力堪比被一颗塞满压缩棉花的炮弹正中了胸口一样，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痒，还有点堵心。但是即便是堵心，也有着微妙的暖和的感觉。 第20页 杰森看着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的赫蒂，觉得脑子一剎那宕机了，半晌后才自己又一次加强了之前就有的某个认知：……完了。这姑娘怕是真的有点傻。 但是也是真的可爱。 这次的可爱分量不是一点半点了，是相当的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系统：小赫蒂你清醒一点！红头罩一点也不需要帮助的！法外三人组赚钱如流水，他和罗伊还有个联合帐户你忘了吗！ 赫蒂：……然而他们花钱如泄洪啊。 系统？好有道理哦！ 第9章 咕咕咕咕咕 倒也不是说平时就没有人照顾他、保护他。但是按照常理来说，在杰森的日常生活中负责扮演这样的角色的人，多半是比他年长的傢伙。 而他也并非会欣然全盘接受，因为有些时候来自外界的过分热情的友好的反应会让他颇感无所适从—— 就好比全蝙蝠家他最没辙的迪克?格雷森，真不知道这人那过分充沛的精力都是从哪里迸发出来的。 但是如果让赫蒂?布朗这么个看起来就弱小得要命的年轻姑娘来负责保护他的话，先别说杰森本人会有怎样的反应、能不能接受这一点，怕是全蝙蝠家接受力最好的、最乐天派的夜翼都会难以置信： 是什么给了这个完全就是普通人的、并非哥谭本地人的姑娘如此勇气的？ 毕竟在赫蒂展现出了对「从天而降甚至还毁坏了她的房子的红头罩」的分毫惧怕之情也无的表现之后，蝙蝠洞那边负责情报的红罗宾就已经把这姑娘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了： 赫蒂?布朗，美利坚本土出生的混血儿，母亲是华裔人士，父亲是美利坚人，两人分居多年，赫蒂从小到大都跟着母亲在纽约生活； 赫蒂的在校成绩向来名列前茅，不管什么时间段的资料上，人人对赫蒂的评价都是清一色的好评，出现的最多的几个词无非就是「安静、温柔而体贴」； 高中毕业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赫蒂谢绝了无数来自更为着名的大学投来的橄榄枝，义无反顾报来了哥谭大学，眼下正就读于哥谭自然科学系。 在这么些年来赫蒂的记录里，唯一的一个污点记录就是几天前她刚刚差点吃下的那个处分。 除此之外，这姑娘的记录干净得简直像是张白纸，就算不用看见她本人，就凭着这些资料，也知道这绝对不会是哥谭本地人士。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报了。 毕竟一个从来没聚众斗殴、没吸毒、没未婚先孕也没有做任何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的普通人的人生，就是这么的乏善可陈。 循规蹈矩虽然看起来很无聊，但是也是大部分人都会拥有的常态人生，平凡和幸福是相伴相生频率最高的一组词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唯一勉勉强强称得上「可疑点」的一件事，就是她在升学的时候竟然会放弃治安良好、治学严谨、甚至还将为她提供全额一等奖学金的纽约大学，转而前来犯罪之都就读只有自然科学系能够和别的名牌大学有的一拼的哥谭大学这一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就着这个仅有的可疑点，在十数分钟之前的蝙蝠洞里甚至还曾经展开过一场小型的辩论会，辩论的主题是「赫蒂?布朗这姑娘究竟是单纯的读书读傻了还是别有用心」。 持有完全相反意见的双方各持己见争论不下，坚信各自观点的人数相差过分悬殊，细细一数，同意后一种观点的人数竟然对前者形成了压倒之势。 这让已经亲自去看过赫蒂本人、求证完毕因此坚信前一种观点的迪克不得不向杰森求助： 「小翅膀！小翅膀你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吧？你也亲眼见过那姑娘本人的，她根本就不像是能搞出什么大事来的样子！」 结果根本就没人理他。 在蝙蝠洞内的众人不知不觉之间，杰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不过这的确也是他的一贯作风，不管是来还是去都不带打招唿的，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去干什么了。毕竟他眼下和蝙蝠家一直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关系： 虽然明面上大家还井水不犯河水地泾渭分明着。但是私下里还是会交换一些至关重要的情报、在迪克的死缠烂打之下杰森还是会偶尔出现在每周的家庭聚餐上的。 然而这样一来，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关系也着实让人很苦恼，最苦恼的便是迪克了，他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佐证盟友，只能和还在坚信阴谋论的罗宾还有蝙蝠侠据理力争： 「真的，信我，你们去亲眼见她一面就知道了。」 「如果是那种内心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的人，绝对不会有那么纯粹的眼神！」 而正在此时，红罗宾发现了个盲点——真不愧是和蝙蝠侠最为相似的罗宾，逻辑和思维都又冷静又缜密，无可挑剔：「也就是说，大红是去见她了？」 此话一出，蝙蝠洞里方才还在争论不休的人们全都在这个相当直击灵魂的反问中偃旗息鼓了： 当事人都走了，还讨论个啥呢，散了散了。 这就是眼下堂堂哥谭地下世界的新灾星红头罩竟然会在一个偏远小区的阳台上，隔着一扇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上的阻挡作用的玻璃窗，与赫蒂两两相望的原因。 不愧是红罗宾，完全没有猜错呢。 第21页 第一次被这样的「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弱得一比」的人关心的杰森当场就怔住了，半晌之后，他才成功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你觉得我缺这玩意儿吗？」 这个反应速度简直不像凶名在外、令人闻风丧胆的红头罩的正常情况下应有的反应速度。 要是杰森平日里和犯罪分子们打交道的时候就是这个反应速度的话，怕是早就不知道被那帮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的傢伙们给打成筛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这个状况也不算是正常情况。 赫蒂想了想，觉得这人说的也蛮有道理的，便点点头道：「也是哦。」 这个简短得过分的对话结束之后，两人都大眼瞪小眼——或者说赫蒂单方面对着那个酷似红桶的头罩上本来应该是眼睛的部位看了好一会，随后诚心诚意地发问道：「那么请问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得，看来这个话题是一时半会儿地绕不过去了。 不过难得杰森这一套操作竟然没有把赫蒂绕进去。 杰森已经熟练掌握了各种各样的转移话题的办法，他深知如果不想把一个话题两眼一抹黑地进行到底的话，就一定要赶紧找件别的事来说。 于是他匆匆往赫蒂桌子上一扫，就看见了赫蒂的那个里面不知道挖了多少坑、可能已经挖出了一整个月球表面的笔记本： 「那是什么？」 赫蒂顺着杰森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都不太好了：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就在停电的前几天，她刚在里面声情并茂地吹了好一波红头罩本人，从他在不义联盟里双方均不站、只为保护弱者出手的作风，到此人不管在哪个世界里都竟然是蝙蝠家里唯一一个不会炸厨房、家务全能甚至还养多肉的意外贤惠的傢伙，巨大的反差萌对比之下，把这人吹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随便加点感情线进去就是活脱脱的一本爱情小说。 先不说这些东西要是被发现的话，她的身份会遭到怎样的质疑，就光看这件事也挺要命的，因为耻度太高了。 赫蒂设想了一下这个本子被曝光于大众之下的场面就有点窒息，觉得要是真的有那一天的话她还是干脆去自挂东南枝会比较合适一点。 不过眼下可不是挑选哪根树枝比较适合自挂的好时候。因为杰森好像已经发现了她的窘迫，正在饶有兴味地看着那玩意儿：「你的那个本子上都写了什么？」 地崩山摧天崩地裂等词彙叠加在一起，怕是也形容不出赫蒂现在内心的波涛汹涌的万分之一。 赫蒂险些当场就原地起跳了： 要是这个本子里面的内容被杰森看到了的话，那简直就跟被正主逮住了正在写的同人小说、还要在你面前声情并茂朗诵一样令人无法接受、恨不得遁地三尺跟世界说再见一样没差别！ 她情急之下已经完全懵了，说话的时候都磕磕绊绊了起来：「没没没什么！不过这个真的不不不能给你看！」 杰森自认不是什么「看着别人发窘就会感觉开心」的恶趣味的傢伙，但是人间诸事都是有例外的。 就好比眼下，他看着眼前这个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怼进书桌抽屉里、连耳朵根都有点发红了的小姑娘，突然就觉得心情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好，那我不看。」 毕竟本来就是逗她玩的。他可对小姑娘的心事之类的玩意儿半点兴趣都没有。 赫蒂这才停止了试图把自己的头塞进书桌抽屉中的鸵鸟行为，感激道：「你真是个好人。」 「呃……」正准备用绳枪把自己甩出去，好赶紧离开这个不管哪里的气场似乎都不太对劲的小区的杰森平生第一次被如此真挚地发了好人卡，吓得堂堂红头罩险些失手从阳台上滑下去。 在蝙蝠洞里被昨晚的神来之笔惊得眼下已经不敢提前下结论的提姆和达米安： 成了破案了，不是昨晚我们的认知出现了问题，估计是这姑娘审美观从最基础的根部出现了难以逆转的毁灭性问题。 突然被隔空cue到的赫蒂：「系统统，我突然觉得有点嵴背发冷。肯定有人在背后念叨我。」 挖坑不填系统：「你能先把窗关了吗小赫蒂！不要对着那个已经塌掉的遮阳棚怀念那个已经轻盈地远走高飞的的两百磅了好吗！」 赫蒂：「不是我，我没有，别乱说呀系统统！」 挖坑不填系统被这行云流水的否认三连给搞得一脸懵逼。毕竟体重这玩意儿可是板上钉钉的官方铁证。 就在它疑惑地自检是不是录入资料的时候出了问题的当口，就听见赫蒂清晰有力且理直气壮地反驳：「穿着战甲的他绝对不止两百磅！我们理工生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 系统：……我信了你的邪！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咕咕咕咕 在哥谭大学自然科学系这个院系就读的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 如果毕业的时候还想拿个含金量尚可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的话，那就一节课都不能落下。否则等期末考试的时候，这简直就不是复习了，而是预习。 别的院系是一年到头只需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就行了——高数，然而自然科学院系是每缺一节课，都约等于期末复习的时候在心灰意冷恨不得即将自挂的东南枝上系个绳套上去。 第22页 综上所述，但凡是哥谭大学自然科学院系的学生，不管前一天晚上你遭遇了什么，只要第二天早晨起来，还有命在，双手双脚俱全，小命还在，就算是一路步行也得过去听完全部的专业课，否则期末考的学分就有不保之虞。 赫蒂自从知道自己在这个院系就读之后，曾经跟挖坑不填系统展开过一场深刻而认真的讨论，讨论的主题就是「在这样的高压之下就算没有失败的那一次生物实验，毒藤女帕米拉会不会照样被逼疯」，一人一统得出的答案相当一致： 很有可能…… 因此就算前一天晚上，自家的遮阳棚又被突如其来的两百磅来了个从天而降的惊喜，当场粉身碎骨，赫蒂也不得不把这方面的善后工作继续交给哥谭城市基建部，报修完毕的她依然在次日早上七点准时到达了实验室，开始整理起之前的实验数据来了。 系统一般不会在早上就跟赫蒂说太多话的，用它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早起毁一天。所以我的启动时间很晚，请小赫蒂大发慈悲让这辈子都没怎么睡过懒觉的我好好懒一会吧」，赫蒂对此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一个合格的鸽王是不会一大早就起床填坑的。 既然不会早起填坑，那只负责验收成品的挖坑不填系统不启动也没有什么关系！ 赫蒂自我表扬式地点点头心想：我的这条逻辑链果然完美无缺，耶。 还在睡懒觉的挖坑不填系统梦中突然惊坐起：zzzz！小赫蒂你又在说什么危险话题呢！ 赫蒂的心里其实也是有过疑问的。毕竟按照挖坑不填系统的自述，它应该只是个系统而已。 作为各种数据与程序的综合体，理论上来说应该什么时候启动都毫无影响的，怎么还会有「早起毁一天」的理论呢？ 不过这点疑问也全都在下一秒消失了。因为赫蒂在自己的座位抽屉里发现了一份被撕得乱七八糟的实验报告。 一般来说，在大部分非顶尖的大学的课堂上，第一排的位置都没人愿意主动去坐的——除了某些学霸之外。 相当一部分人在进教室之后都会自顾自地往身为补觉神圣之地的最后几排走去，实在抢不到最后几排的话，处于中间的位置也勉强可选，当这些位置全都被坐满之后，前排才是最后的选择。 这就导致了每次都坐在第一排的赫蒂已经差不多等于在教室中享有专座了，不会有人如此想不开跟她抢座位的； 而且自然科学系的实验室向来罕有人至。毕竟自从出了帕米拉?艾斯利的那档子事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太热衷于实验了，生怕自己就被丧心病狂的教授坑到，在失败的实验中变成下一个毒藤女； 再者，就算现在太早了，哥谭大学的校工不会这么早就来打扫卫生。 可是昨晚她留校劳动的时候已经把这里打扫了一遍，那么这份报告是关于什么的、是怎么放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就很引人深思了。 赫蒂突然有种自己所在的片场从青春校园励志剧变成了惊悚悬疑破案剧的感觉。 她把刚刚生出的那点小疑惑瞬间就抛到了脑后，开始耐心地一片片地把这份实验报告拼合起来，试图还原出更多的信息。 等到她成功把这份已经粉碎性四分五裂的报告拼合起了小半之后，挖坑不填系统也悠悠醒转了，对着这份报告看了半天才出声感嘆道：「写这份实验报告的人有点东西啊，小赫蒂，你看。」 赫蒂看了一下已经被自己用透明胶带粘贴起来的小半份实验报告，贊同道：「的确。」 数据处理完美，立意也十分新颖——虽然这份报告撕得太碎了，导致赫蒂目前就拼出这么点相关内容来，甚至连此人的姓名也未能还原，只能在作者署名那一栏里面看见个小写的「i」—— 但是目前为止仅能还原出来的两个最重要的部分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就从这点内容也能看出来，写这份报告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庸才。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在哥谭自然科学系就读的，又有哪些人是彻头彻尾的庸才呢？ 只不过在更聪明、更优秀的人的衬托下会显得略逊一筹罢了。但是如果跟普通人相比的话，也是十分优秀的。 赫蒂突然就打了个冷战，因为她突然想到了某个可能。 系统也发现了赫蒂的不对劲，赶忙问道：「小赫蒂，你怎么了？」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赫蒂的脸色都不太好了，赶忙把这东西往抽屉里一塞。 因为已经有部分她的同学陆陆续续进门了。虽然这帮人一进门就冲着中间的座位去了，基本不会跟她有太多互动，更不太可能发现她手边的东西。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系统统你好好想一下，在dc漫画的世界观里，有谁是在哥谭上学的同时时常在夜晚出没、成绩优异、所学专业跟理工科挂钩，名字里还带个字母「i」的！」 系统不愧是系统，自我配置的相关知识十分完善，闻言立刻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赫蒂十分欣慰地想，别看她的挖坑不填系统没有办法像别家小说里写的那样可以兑换各种各样的宝物、没法唿风唤雨改变世界线的走向、更没有办法影响别人的心理活动，偶尔还会跟她一起变成脱线吐槽二人组。 第23页 但是相关的基础知识还是很到位的嘛，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傢伙呢—— 「是提姆?德雷克！」 赫蒂？我果然还是对你放心得太早了！ 但是问题是细细一想的话，系统这么猜还真没什么问题。毕竟提姆?德雷克，也就是红罗宾本人，好像在漫画里并没有直接说明他究竟是在哪里就读、或者究竟读的是什么专业，没准这是这个世界特殊的隐藏设定呢？ 于是赫蒂决定举一反三启发自家系统。毕竟这个系统眼看还是有救的：「系统统，你已经跟正确答案十分接近了，换个性别就可以！」 系统：「好的我知道了，是哈莉?奎因！」 赫蒂？我信了你的邪！ 正在赫蒂拼命在脑海里给系统灌输「正确且唯一的答案是毒藤女aka帕米拉?艾斯利」的时候，塞西莉亚也走了进来。 她今天的髮型是双马尾，然而卖萌感满分的髮型完全无法拯救她那因染色过多和疏于打理而毛糙得很发尾，倒让她比起「哥谭大学盛名在外的院系的高材生」来，反而更像个不良少女了。 她漫不经心地嚼着泡泡糖从赫蒂身边经过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 「在想什么呢，布朗？你整个人的眼神都放空啦。」 赫蒂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帕米拉?艾斯利。」 这个名字一出口，本来乱闹闹的班级都瞬间静默了一秒钟，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赫蒂。 根本没人想到这个穷凶极恶的阿卡姆常客的名字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被全班看起来最乖的赫蒂?布朗说出来的，这冲击力简直就像被一颗本垒打的棒球迎面正中了鼻子一样酸爽。 塞西莉亚审慎地把赫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问道：「你想她干什么？」 她的语气有点奇怪，不过考虑到毒藤女最近刚刚又双叒叕越狱了，再怎么也不过是一帮普通大学生的这帮傢伙会对手上极有可能已经有了人命的超级罪犯有恐惧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赫蒂也就没怎么把塞西莉亚的话深究下去，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她们，便对塞西莉亚小声道：「我今天在我的抽屉里突然发现了一份被撕碎的报告，我怀疑是毒藤女的东西。」 塞西莉亚的表情更奇怪了：「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她的东西？」 在赫蒂把前因后果跟塞西莉亚沟通完毕之后，塞西莉亚笑了声，迅速伸手过去从赫蒂的抽屉里找到了那些报告，往自己的包里一塞：「凭什么这就不能是我的东西？」 赫蒂不是没想伸手去拦的，但是真奇怪，她不知怎地就是没能拦住塞西莉亚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纸落入别人手中，只得追问一下，让自己心里安生一点：「可是你昨晚回来过吗？」 塞西莉亚正准备回答赫蒂的话呢，正在此时，一帮刚从教室门口进来的女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恰好将塞西莉亚的话语盖了过去。 即便离得这么近，赫蒂也没能听清塞西莉亚刚刚说了什么，只有不断走近的女生小团体的高声谈笑不停地灌进来： 「对了对了，你们看新闻了吗？」 「小丑女好像落网了！」 「别乱说，官方媒体还没报导呢，怎么现在就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啦？」 「就是就是，按照哥谭媒体的这幅德行。要是这么个大人物被抓住了的话，不还得好好大张旗鼓自吹自擂一番？」 眼见着反驳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之前说「小丑女落网」的那姑娘可就不乐意了：「那要是她没落网的话，为什么昨晚小丑在城南搞爆炸的时候，她没有跟着一起露面呢？」 小丑是阿卡姆的常客了，但是之前他一直都是个独行侠。不管是去搞事害人还是被捕入狱都一直是一个人，这位染着一头绿毛穿一身基佬紫西装的男人可真是实力诠释了「单身是怎样炼成的」； 并且按照他的打扮来看，原因可能只有两个：要么他被绿了，要么他是个基佬。 逻辑完美，言归正传。当一位素来都独来独往的罪犯的身边，眼下突然多了个不管是名字还是装扮都跟他格外搭调的女性犯罪搭档，这便让原本无比骇人的超级罪犯的身上突然就多了点微妙的桃色新闻感—— 虽然这缕八卦气息估计也只有已经磨练出了钢铁神经的哥谭本地人才有福嗅到了，换作外地人的话，估计第一时间都被吓破胆了。 总之这个「小丑女没跟小丑一起亮相所以她一定已经落网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对外公布」的说法委实有点站不住脚，立刻就有人反驳了：「没准他们分手了呢？」 这个说法一出，立刻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要是真分手了的话那才好呢。」 「先不说别的，至少在处理他们引起的各种问题的时候，就能少一个对手啊！」 毕竟不管小丑女把自己搞得多吓人，从部分坊间传言里还是能知道她之前曾经是个心理医生的。 而且不管她的通缉照上把自己的妆面弄得多脏兮兮的，至少五官轮廓依然清秀得很，和出道就手段残忍而且丑的一批的小丑相当不搭调。 要是这两人真的分开了的话，不管是看热闹吃瓜不嫌事大的八卦群众，还是天天疲于奔命东奔西走的哥谭警方，都会乐见其成的。 然而在场好像有人不这么想。 第24页 塞西莉亚的脸色当即就变得难看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天动地我的电脑终于重启成功了……这是昨天的第一更_（:3」∠）_ 二设在此！哈莉刚跟着小丑跑了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干太多坏事。但是小丑已经把哈莉最喜欢的狗给弄死了，两人濒临决裂_（:3」∠）_…… 第11章 咕咕咕 赫蒂在住在哥谭的这几个月里，别的没咋学会，哥谭人久经磨练之下锻鍊出来的大心脏和「只要天不塌下来我就能乐观到底的」精神倒是学到了不少。不过这也使得她对周围环境的观察能力更上一层楼了。 证据就是换作以往的赫蒂的话，肯定最多只能注意到塞西莉亚的脸色不太好。 但是现在她已经可以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塞西莉亚的手上动作了。 这位金髮姑娘的双手都紧紧攥成了拳头，过分用力的握拳让她的指关节都分明了起来，过分苍白的肌肤下明显有青蓝色的静脉血管的形状凸现，两种颜色一对比之下，便愈发衬得这一幕相当骇人了。 如同在即将以倾覆之势气势汹汹袭来的狂风暴雨前，最后的压抑与沉默。 赫蒂看着她那双手，真怕她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搞成骨折，便赶紧出声问道：「你还好吧，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这个名字一出，刚刚还处在失态边缘的塞西莉亚就奇蹟般地平静了下来。 正好这帮还在叽叽喳喳的姑娘们也终于结束了在门口簇拥成团的抱团八卦行为，开始走进教室寻找座位了，正好塞西莉亚还没有从赫蒂身边的座位离开，被她们看了个正着。 这帮姑娘们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对塞西莉亚笑道：「你要和布朗一起在前排当好学生吗？」 塞西莉亚这才长长唿出一口气，对赫蒂解释道：「我昨晚没和我男友在一起，就回来做了个实验。这是我的实验记录报告，怎么，有问题吗？」 赫蒂摇摇头：「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 然而塞西莉亚完全不给赫蒂把话说完的机会，径直离开，往教室的后排走去了。 她一在后排落座，便把随身的外套甩到了桌子上，然后二话不说就阖上了眼，扑倒在自己的衣服堆成的小枕头上开始补眠。 眼见着原本应该成为这帮小团体的中心的人今天精神不好，似乎完全没有跟她们一起讨论八卦和时尚新闻之类的东西的意思，那帮还在找座位的女生们对视了几眼，终于有人折返了回来，坐在了赫蒂的旁边，对她笑了笑：「今天天气可真好啊，是不是，布朗？」 赫蒂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几乎都能滴出水来的天气，内心好生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满怀遗憾地放弃了「秉持工科女的耿直作风、实话实说今天天气其实烂透了」这个选项。 毕竟系统正在她脑海里进行着震天动地式的尖叫，附赠一整套的表情包「我劝你谨言慎行」的精神污染攻击。 如此一来赫蒂也只能偃旗息鼓，选择了个最中肯的答案：「嗯……」 赫蒂以为自己的回答已经把自己「我其实特别怕生请不要再跟我互动了拜託」的这个意思完美地传达了出去，然而并没有，毕竟有她的颜值加成在那里。 天生这么一张天真无害又温柔甜美的脸的好处就是这么爽，只要她不故意做出什么毁坏自己形象的超级令人发窘的事情的话，那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在外人眼里就都是自带某种柔化和美化光环的。 就好比眼下，坐在她身边的姑娘眼中的赫蒂就是这样的： 明显和哥谭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之前还为她们出过头的小姑娘抱着自己的书包乖巧地坐在座位上，那双清澈的蓝绿色眼睛眨呀眨的，长长的睫毛还带着微翘的弧度，便愈发衬得她那双眼愈发明净动人了，特别像那种昂贵又精緻的洋娃娃。 而且和眼下这个班级里的大部分人不同，这个外来的小姑娘明显家教良好。哪怕只是在进行日常对话的时候都要认真地看向对方。 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话有点少。 然而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毕竟有此等颜值和认真又修养良好的神态在前，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说话少」的这个问题是来自于面前的小姑娘对外人的排斥，便都要下意识地把锅揽在自己的身上。 就好比这姑娘，在越看越觉得赫蒂特别像那种家养的矮脚猫一样可爱的同时，也在心想为什么赫蒂的话这么少： 是因为被她突然的亲近给吓到了吗？还是说素来都一个人上课下课上学放学的、孤身一人在异地求学的小姑娘第一次感受到来此同班同学的热情，过分惊喜和紧张之下完全僵硬了？ 这姑娘是越看赫蒂越喜欢，心里已经不知给赫蒂加上了多少层完全私心的滤镜，完全把「表面没什么多余表情但是其实内心吐的槽已经波涛万丈波澜壮阔了」的赫蒂给硬生生拗了个「害羞腼腆内向的超级小可爱」的人设出来。 是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典型例子了。 然而已经被莫名安上了「害羞腼腆的小可爱」形象的赫蒂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甚至还在脑海里和系统疯狂互动请求交流：「系统统，你说我刚刚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挖坑不填系统深知赫蒂的颜值的杀伤力，便拿出了理工科直男在面对女友的询问的时候最常用的态度来：「唔，可能吧。」 第25页 「那可就糟糕了。」赫蒂忧心忡忡地在脑海里嘆了口气心想：「万一吓到她怎么办呢？这可是理工科里罕见的小姐姐啊！可是我也是真的紧张。你说我现在赶紧去补上几句「我不是因为讨厌你话这么少的而是我不习惯」怎么样？」 系统：「嗯，都可以。」 赫蒂：「我怕万一起到反效果，让她以为我是真的讨厌她还要讽刺她，那可就真的难办了……系统统？我总觉得你安装了某种自动回復的语音包来应付我！拜託，你好歹吱个声证明你还在听我说话好吗！」 系统：「好的，没问题。汪。」 赫蒂：……这可真是大型的系统与宿主恩断义绝鱼死网破的现场！ 不过这一天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甚至下午的最后一节大课结束的时候，班里的每个姑娘—— 除了还在后排倒头大睡一觉不起、隐隐有从早上的实验室睡到下午的教室随后还要再接再厉睡到晚自习再走的架势的塞西莉亚之外——都亲切地过来摸了摸赫蒂的头：「明天见啦，布朗。」 赫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同学们的态度突然都热络起来了。但是还是认认真真地挨个打了招唿：「明天见。」 随后在回家的路上，一般都会和系统插科打诨的赫蒂今天竟然异常沉默，最后打破这僵硬气氛的还是系统本人，它小心翼翼地问道：「小赫蒂，你在想什么呢？感觉这一整天你都没什么精神呀。」 赫蒂下了地铁之后便沿着每天的固定路线往家走去，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不知多少遍了，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摸回去：「我在想……」 「要是帕米拉没有经歷过这些事情的话，她现在应该是个很优秀的植物学家吧？」 系统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赫蒂要突然提起毒藤女，但是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她的疑问：「按理来说，是的。」 「从她还就读于哥谭大学那些年的成绩来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本来其实可以成为美国国家科学院史上最年轻的植物学女院士的。 这样的成就别说在哥谭这种充斥着犯罪和黑暗的混乱之都了。哪怕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值得被纪念的重大事件……只是世界上又哪来那么多「如果」呢？」 赫蒂已经陷入了沉思，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的这条路的尽头，竟然出现了一大坨黑色的不明物体！ 众所周知，哥谭是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而它的城市基础建设果然也很对得起「犯罪之都」的称号：除去部分由各大家族专门投资的建筑之外，歷经风雨洗礼而愈发斑驳的建筑物比比皆是； 除去部分主要道路之外，管你是水泥的地面还是沥青的地面，都要有那么几个破破烂烂的大洞； 非主要干线上的路灯更是隔三差五就要坏一次，更有甚者，一整条路都是黑的，不是艺高人胆大的傢伙或者疯子，没人敢从那里走。 毕竟这可是哥谭，鬼知道会从阴影里突然杀出什么能一秒钟就送人去见上帝的东西来。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随意走小路的好，这是每一个哥谭本地人都知道的常识。 挖坑不填系统倒是注意到了道路尽头的异常。但是它的功能委实匮乏得很，除了能够让赫蒂在写东西的时候隐身之外，再没有别的任何功能了； 就算它有心提醒，也只能在赫蒂的脑海中用自己能发出的最高分贝尖叫道： 「小赫蒂！抬头看路！」 鬼知道在阿卡姆的罪犯们又一次集体越狱的当下，本来就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黑暗和混乱的哥谭，会在这样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什么玩意儿； 说得再恐怖一点的话，鬼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不是人！ 幸好系统的吶喊还是很有震撼力的，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有对周围的环境分出过多心神的赫蒂这才匆匆抬起了头，然而等到她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和那团不明物体的距离相当接近了，甚至都达到了能看清这究竟是什么的程度。 然而挖坑不填系统预料中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没有出现。 甚至当这东西的真面目暴露在赫蒂的眼前的时候，连挖坑不填系统都跟着有点尴尬起来了： 这是一对正在忘情拥吻的年轻男女。 因为两人实在抱得太紧了，看起来就像粘在一起的一样，仅从远处的轮廓来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两个人； 而这边的光照环境又比较差，好几天前因为小丑和小丑女的作乱而连带着被砸碎了的路灯还没来得及完全修好。 尤其是这条路的末端已经没有丁点光照了。种种机缘巧合下，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换作在别的城市的话，这样其实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毕竟热恋中的男女嘛，哪个没有过「和心爱的人在昏黄的光线下吻别」这样浪漫的构思呢？ 然而这一幕要是发生在哥谭的话。不管是气氛值还是危险程度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根本性的变化： 首先就是「昏黄的灯光」这一点，对不起，哥谭绝大部分道路上的灯光都是昏黄的，剩下的小部分里还要有相当数额可观的、完全漆黑的街道，在别的城市尚且称得上「浪漫」的氛围，在哥谭可一点也不浪漫，反而是危险的徵兆； 其次，要是路灯都亮了起来，那就说明晚上已经到了，在哥谭大晚上的不赶紧老老实实回家里呆着反而在外面迟迟逗留，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吻别就要冒着丢掉小命的风险，那未免也太不值当了吧； 第26页 最后，眼下还有不知道多少阿卡姆的罪犯在城市里四处流窜作恶呢，这就让本来便危险性十足的事情更加难以预料了。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点的话，真的有人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在这沉沉如墨的暗夜里尽情相拥，又有谁能说这是他们的不是呢？ 天下最甜最苦的，都是难以朝夕相伴的有情人。 赫蒂眼尖地看到，在这对情侣的脚下散落着一束花朵，可能是两人中的不知哪一位送给对方的礼物吧。 然而当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个过分绵长的吻而热烈了起来之后，又有谁能从与爱人争分夺秒温存的美好时光中专门分出心神来，顾及一束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花朵呢？ 那是一束红玫瑰。在精美的半透明玻璃纸的包装下，原本就热烈又烂漫的玫瑰便被衬得愈发娇艷了。即便这么零落地在地上散落着，也有种相当好看的、动人的感觉。 眼见着今天本来就话少得很、甚至都不想跟自己一起吐槽了的赫蒂在看见了这对正在拥吻的男女之后，变得愈发沉默了，挖坑不填系统心想不好，便赶紧出声安慰赫蒂：「小赫蒂不用羡慕他们，要坚强，要保持身为单身狗的尊严——」 赫蒂：「我其实不是在意这个。」 挖坑不填系统：「那你刚刚僵硬个啥？」 赫蒂沉默了三秒钟后，把某个一直萦绕在她内心的、然而在看到了那束散落在地上的红玫瑰后便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在想，为什么热恋中的男女一定要赠送给对方植物的生殖器官以示爱意。」 因为她的这个疑问实在存在好久了，而且一直十分疑惑。所以这句话不是在脑海里和系统沟通的，而是不自觉地从口中说出来的。 结果她这句话话音刚落，那对被惊扰到的情侣还没来得及分开呢，从路边的屋顶上传来了个年轻女子的笑声。而且明显是没憋住、破了功笑出声的感觉：「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二设：毒藤还在精神错乱呢，没功夫杀人。 第12章 咕咕 如果这个声音是从别的什么地方传来的话，那还都好说，不会这么突兀和吓人； 但是在已经天黑之后的时间点、又是从路边的房顶上这个微妙的地方传来的话，可就有点问题了。 毕竟并不是人人都有大半夜的打开天窗跑到房顶上吹冷风的习惯。 此人声音一出，刚刚还抱在一起疯狂亲吻的这对情侣便像触了电一样迅速分了开来，还没等赫蒂反应过来呢，这两人已经飞速跑远了，生怕腿脚慢了一点，就要被刚刚从旁边传来的那道神秘声音的主人给逮个正着。 和这两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赫蒂，这倒让那人颇感好奇了，便问道：「你为什么不跑？」 赫蒂据实相告道：「其实我超想跑的——」 那人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那你赶紧跑啊。」 「但是我腿麻了。」 「呃……」这话没法接。 这个回答可真是诚实得要命，而且兼具了某种十分微妙的哥谭本地人特有的不要命之感和外地人才会生成的过量恐惧混合在一起的气息，真是薛丁格的害怕： 在赫蒂本人的状态无法被观测到的时候，她在外人的眼里便是出于害怕和不害怕两种情绪的叠加状态，可以说她既害怕又不害怕，而只有在观察到她的那一瞬间，才能准确地定义这姑娘究竟是吓傻了还是真的无所畏惧。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彻底沉默了下来。没有一人想率先开口，就好像两人在隔空玩某种名为「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的游戏似的。 而当周围的环境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源的时候，在视觉方面受到限制的前提下，听觉触觉和嗅觉等其他的感官敏锐程度便会大幅度提升。 赫蒂隐约间听到了在不远处的房顶上，正有不知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结合眼下这个惊悚感十足的地点和时间，简直宛如恐怖悬疑影片的拍摄现场，就好像有什么未知的怪物身处黑暗中，正伺机对她们伸出锋锐的爪牙一样。 这么一来，就连繫统都有点害怕了，不停地在赫蒂的脑海里抖着声催她离开：「小赫蒂，我们赶紧走走走吧，你听见什么不对劲的声音了没有？」 就在这个空当里，终于完全适应了周围漆黑视野的赫蒂好容易才看清了路边屋顶上那些窸窸窣窣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无数的杂草正在疯狂生长。短短几分钟内，这些植物就已经生长到了足以匹敌一个正常身高的成年人的高度。 在屋顶这种对植物们来说相当贫瘠的地方，仅有一点点风化与风积带来的泥土，在没有人为改造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养活任何一种大型植物。 偶尔有零星的青苔和杂草艰难地生长在这些钢筋水泥的缝隙里，便是难能可贵的、独属于「生命」的顽强成就； 要想让它们在短时间内就疯狂生长、甚至成长到足以淹没一个成年人身形的程度的话，那就更匪夷所思了。 但是这一幕还是出现在了赫蒂的面前。 与这难以置信的画面一併呈现出来的，还有一位置身于这反常的满目绿意中的红髮姑娘。 她的身上的衣服样式很奇怪，像是由直接从身体上长出来的绿植所构成的，却又隐隐有着正常衣服残骸的轮廓。 第27页 当她分开那一屋顶的葱茏向赫蒂走来的时候，便宛如摩西分红海一般，周围的所有植物都要挥动着长长的枝叶和茎秆为她让路。 赫蒂在看到那些生长反常的植物的时候，心底对此人身份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隐隐有了某个猜测。 而在看到那一头近乎是标志性的微卷红色长髮和异于常人的、鲜亮的绿色双唇之后就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个猜想是正确的： 这就是不久前又一次从阿卡姆越狱了的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本人。 她在漫画和电影里其实已经见过很多次不同的毒藤女形象了，然而甭管平面载体上的东西再怎么生动形象，也不如直面站在面前的本尊来得有冲击力。 尤其当她面对的是一位不管用怎样的语言表述，都逃不过「美艷」这个词的女性的时候，这种异于常人的、满溢着邪恶的美便更加让人饱受震撼了。 虽然按理来说毒藤女应该是阿卡姆里比较正常的那波人之一，和小丑杀人鳄之流相比，手段不会过于激进和残忍，更不会以杀戮为乐。 但是赫蒂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美漫平行世界满天飞，就连超级英雄们都有黑化的可能，天知道她来到的会不会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平行世界！ 挖坑不填系统本统倒是很乐观：「不要这么紧张小赫蒂。你想想，按照毒藤女的设定里「她把所有的植物都当成自己的孩子」的特性，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把那对割了她孩子的【哔——】的小情侣吊在半空中勒死示众就能说明她现在的精神很稳定了。」 赫蒂：「太有道理了。」 正在此时，帕米拉终于开口了。她看着赫蒂手提包中的课本，问道：「自然科学？」 赫蒂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提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根悄悄探进去的藤蔓拉开了一边的系扣，露出了里面厚厚的课本笔记； 而她的手提包上还别着哥谭大学的校徽，根本无需多言，她的身份就已经昭然了。 在场所有人中——虽然也只有两个半人，系统号称自己是秉持人道主义工作的系统，所以勉强也算是半个人—— 只有毒藤女才能凭藉着她控制植物的能力做到这点。然而即便如此，赫蒂也完全搞不懂帕米拉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阿卡姆疯人院的人想干什么，十有八九正常人也想不出来。 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赫蒂便点点头回答道：「嗯，是的。」 「真巧……」帕米拉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才把对话继续了下去：「我以前也是哥谭大学自然科学系的学生。」 赫蒂：「那是挺巧的。」 帕米拉：「是的呢。」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没人能主动把对话给继续下去。 这真是典型的工科女之间的对话，在完全不认识的前提下互报家门，报完就双目相对持续发呆，完美演绎了「没话能说还要强行找话说会是怎样的下场」这个问题的最糟糕结果。 综上所述，赫蒂决定採取一种最安全也最保险的方法和帕米拉沟通。 这个套路完美结合了哥谭本土充满着神经病的气氛和哥谭人的八风不动的沉稳大气，万无一失，绝对保险，之前曾经成功地套路过同样身为神志不清醒的反英雄大军中的某位—— 「吃了吗您？」 帕米拉？ 毒藤女觉得自己自从被强行改造过之后，就已经很是神志不清了，只有极少数时间才能模煳想起来自己之前的身份： 她不是什么「世间所有植物的母亲」，而是出身自西雅图的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在哥谭大学就读的时候还是一名优秀的自然科学院系专攻植物学的学生来着。 然而她所有的正常的生活全都在那一剂致命的植物毒素的侵袭下画上了突兀的休止符。 直到今晚她突然恢復了些许神志，结果就当场被这位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她的小学妹的姑娘甩过来的问题给搞得开始怀疑人生了： 究竟神经错乱的是谁！ 「呃。没有。」 十分钟后，两人在附近唯一一家深夜还在开着的炸鸡店包场了。 挖坑不填系统：……这个剧情我见过的！ 店老闆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短短数天之内他的店铺已经分别被红头罩和毒藤女这两位来自阿卡姆的大人物光临过了，换作别人的话可能早就因为能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而大彻大悟，把店给关了回乡下养老混吃等死去； 然而这位店老闆不仅没有关店的打算。甚至还在那里八风不动、眼都不抬地认真地处理着手头的炸鸡，敬业程度值得当选本年度爱岗敬业模范之首。 趁着毒藤女短期内好像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徵兆，系统正在和赫蒂疯狂地用脑电波飞速交流沟通：「小赫蒂你现在抓紧时间检讨一下还来得及。」 赫蒂一头雾水：「检讨啥？」 系统：「你觉得呢？」 赫蒂经系统一提醒之后，恍然大悟，立即深刻检讨了三秒钟，然后—— 把自己面前的汉堡里的生菜叶子捡了出来。 系统：「小赫蒂你干嘛呢？」 赫蒂：「我在深刻检讨自己的行为仍有疏漏之处。万一毒藤女现在还处于「全世界的植物都是我的孩子」的状态下的话，系统统，你就会明白我这个行为的求生欲望究竟有多强了。」 第28页 系统：「我是让你反省你用同样套路蹭了两顿饭的这一点，而且你竟然还蹭成功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小赫蒂。 你知道吗小赫蒂，你要是填坑续命的时候还敢这么偷懒的话，我是要诅咒你在你的同人主角面前当场掉马的。」 赫蒂：「噫！」 第13章 咕 可能因为赫蒂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大了，险些都要直接冲破她表面上的没什么表情的伪装。 毕竟「在自己写的同人文正主面前掉马」这件事耻度颇高，真的让人超级想一头撞在面前的任何硬度足够的东西上来逃避现实，连帕米拉都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赫蒂：「我没事，我挺好的，真的，谢谢学姐关心。」 帕米拉：「你用这个语气说话的话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啊，布朗。」 一顿夜宵都快吃完了，帕米拉到底也没说出来自己大半夜地蹲在别人家房顶上、就为了逮住一个从这边经过的哥谭大学的学生究竟有何用意。 但是赫蒂觉得她肯定有什么话要说。毕竟帕米拉身为阿卡姆疯人院里为数不多徘徊在正常人边缘的傢伙，和已经完全失心疯了的小丑之类的罪犯不同，尚且有沟通的余地，大部分时间说话做事也和正常人一样，是有因有果的，而且还是正常人都能理解的那种因果。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做这件事的是小丑的话，那可能他还真没什么目的。 不管是想杀人还是单纯出来遛弯放风还是想通过搞事把蝙蝠侠给引出来，总归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缘由； 但是如果是毒藤女的话，在她不想杀人的情况下，就必然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等赫蒂喝完最后一口汤的时候，帕米拉终于开口了：「我想找个哥谭大学的人问点事。但看到我的人们——哪怕只是听到我的声音之后，有相当一部分傢伙都会当场晕过去或者飞速跑掉，要是追上去的话动静太大，就违背我想低调行事的初衷了； 剩下的一小半人也会因为过于害怕，都组织不出来什么成型的语言，别说问问题了，让他们随便说个连续完整的句子出来都是难事。」 「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不害怕我的哥谭大学的学生，所以我只好来问你了。你能帮我个忙吗，布朗？毒藤女有恩必还。」 赫蒂完全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件事。毕竟毒藤女在远离了哥谭大学之后，在随后的无数卷漫画和相关衍生、比如游戏电影之类的作品当中，帕米拉?艾斯利，aka毒藤女就再也没跟自己的母校扯上过什么关系，她这么个请求一出口，倒让赫蒂愈发好奇了起来； 再加上帕米拉眼下明显处于「尚可沟通」的精神正常状态，问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事也无伤大雅，一念及此，赫蒂便开口道：「请讲……」 一听赫蒂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帕米拉便赶紧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见到在你们学校里新出现的一位金色头髮的姑娘？她皮肤苍白得很，除此之外还经常梳着双马尾，头髮染过好几次色，所以会显得毛毛躁躁的。」 这一问直接把赫蒂给问懵了。不能怪她反应不过来，实在是这个问题让人根本就没法儿回答： 先不说哥谭大学成校歷史悠久、占地广阔、学生数量多，在近万名学生中找一个人的话那简直就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哪怕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小型学校里找人，在没有划分区域、单纯只找一个人的前提下也十分困难。 这简直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眼看着赫蒂的神色变得为难了起来，帕米拉苦笑了一下，补充道：「我知道更好的办法是去入侵校方系统或者干脆自己过去找人。但是攻破数据防护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而哥谭大学最近的安保工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加强了很多倍……我只有这最后的、算不上好办法的办法了。」 赫蒂沉默了一下，她从未身处过如此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在dc的世界观里，毒藤女是隶属于阿卡姆一方的反英雄。 虽然和她的同行们相比，毒藤女绝对是属于善良中立领域的了—— 由此可见活干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全靠同行衬托，毒藤女能有今天居高不下的人气，全靠阿卡姆诸位不管是颜值还是道德下限都低得一批的同行们的帮衬—— 但是这也不能掩饰她的精神常年不稳定、还经常性地对着破坏自然的人们大开杀戒的事实； 连最为经典的正面英雄人物、例如蝙蝠侠与超人之流也曾在帕米拉手里栽过跟头。 然而另一方面，帕米拉在眼下这难得精神稳定的空当里，竟然没有致力于研制能让自己恢復正常的药物。 而是抓紧时间向每一位能帮她找人的人发出求助的信号，只是为了找到一个人； 甚至她还因为不想打扰到此人，不得不通过各种更为曲折和迂迴的方法来寻找。 为此，大名鼎鼎的阿卡姆常客甚至都可以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低头，这便让人很是嘆惋了。 是什么人能让帕米拉强行克制住自己错乱的精神，并且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做这么一件小事？ 对从来就没有遵守过也没有顾忌过任何东西的毒藤女来说，她会在意什么人到这个地步呢？ 第29页 克己至此，便是满腔的真心。 赫蒂突然间就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而她的预感也从来没有辜负过她。 因此赫蒂立时就在脑海里开始疯狂敲打起了系统：「系统统，我没记错的话毒藤女和小丑女是不是在不义联盟里结过婚？」 挖坑不填系统立刻反驳道：「你在想什么呢小赫蒂，怎么可能这个样子的嘛——」 系统之所以是系统，就是因为它掌握的数据绝对全面，库存的资料上天入地五湖四海无所不包。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没问题了。然而赫蒂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松出来，就听见她的系统补充道：「她们两人只是在《不义联盟?众神》的漫画前传里谈过恋爱而已！」 好一个巨大的神转折，惊得赫蒂当场就一口气呛进了自己的嗓子里，咳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都把坐在赫蒂对面的帕米拉给惊到了，以为是自己过分突兀的要求把人给吓得去了半条命，赶紧一叠声地问道：「布朗？布朗你还好吗？」 赫蒂：「我没事，我很好，真的，谢谢。」 等她终于把气喘匀了之后，还在不死心地追问系统：「那她俩有在漫画里结过婚吗？」 挖坑不填系统迅速查阅了一下自己的资料库之后回答道：「那倒没有——」 和系统互坑久了都坑出了抗性的赫蒂：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系统统你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系统又一次补充道：「毕竟这对小情侣可是在游戏和漫画里都结过婚的！」 赫蒂：……行吧。我认输，告辞告辞。 系统十分不解地问道：「小赫蒂你为什么突然关注起这个问题来了？」 赫蒂：「系统统你想一下，如果不是哈莉?奎因眼下身处险境或者需要帮助的话，还有谁能劳动帕米拉?艾斯利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在不惊动无关人士的情况下找个人呢？」 系统：「很有道理。」 等赫蒂再次调转目光看着面前的帕米拉的时候，便陡然从心底涌现出了无穷尽的敬意： 这可是能给小丑戴绿帽的女人！ 在美漫的世界观里，不管每位超级反派的单人人气有多高，一跟cp扯上关系的话就全都要吃瘪。 毕竟一个反派加一个反派产生的影响和不是搞事x2这么简单，而是搞事的平方； 而大部分反派之所以能吸引人，靠的并不是什么爱情故事对别人的吸引力也不是颜值加成，而是很单纯的邪恶的魅力。 这样一来，走反派路线的诸位就很难和同一阵营的人产生什么cp感，毕竟同性相斥。 长久以来，怕也只有小丑和小丑女的这个组合经久不衰、艷压群芳了，在让无数人在感嘆「哈莉?奎因是石乐志还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不是人的玩意儿」的同时，也成功地验证了一个永不过时的真理： 不管你到底多丑，只要周围同行给力衬托，你就是最靓的、能脱单的仔。 然而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对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的接受能力也明显有了一定的提高。 这样一来，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和小丑女哈莉?奎因的组合便异军突起，亦师亦友的关系和两人亲密无间、从不相负的相处模式甜炸一片。 更有甚者，某次毒藤女要用植物攻占世界的计划甚至只是因为哈莉的一哭，便宣告全线破产，和小丑这种从来没把哈莉的性命放在心上的人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不说，就问全阿卡姆九头蛇乃至外星球上的灭霸手下的黑暗教团都加在一起，谁有这个气魄？ 讲道理，也不是说小丑就应该柔情似水、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可以在任何事情上都让步，那也太不符合这种顶级犯罪分子的形象了；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人活在世全靠同行衬托，还有个说法叫对比产生美： 和为了哈莉可以连自己征服世界的计划都放弃、愿意和她一起努力掩饰自己异于常人的身份过普通人的生活、甚至还给了哈莉一个完整的婚礼和一个家的毒藤女一对比，小丑在搞cp这方面简直就是个战五渣。 只不过眼下赫蒂并没有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帕米拉果然没有辜负她那一身绿光闪烁的装扮，马上就要让一身基佬紫西装的小丑成功加冕绿帽王了！果然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莫名其妙就感受到了来自赫蒂的敬意的帕米拉百思不得其解？ 【小剧场】 帕米拉：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我的误解很大，觉得我在同人文里的作用基本上只有一个：往需要迅速走感情线的两人身上撒植物性春/药。拜託，我是个正经反派，目前为止应该是全阿卡姆疯人院里学歷最高的有为姑娘之一，是个体面人； 就算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也有认认真真地在终年致力于绿化——我是说各种意义上的绿化。 赫蒂：……包括给小丑加冕绿帽的那种绿化吗？ 帕米拉：咿儿呀。 作者有话要说：_（:3」∠）_本文含有毒藤和小丑女的百合线官配，提前说明，不吃的可以跳跃阅读，会有提示的—— 以下为感谢名单╰（?°°?）╯感谢 余余（-）x3、红荼、格物致知、星尘 的地雷！ 谢谢喵教第一帅x10、阿、petttaviax5、和光同尘x6、玉如止水x4、寒江烟火。 第30页 x4、韶关x5、发出gugugu的声音x40、建筑学从入门到入土x20、咕哒子x6、淡定不能x30、幽莲花暖x5、冰 的营养液—— 第14章 咕咕 赫蒂百般思量之下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帕米拉的请求。毕竟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的话，谁知道她是不是哈莉?奎因。 如果刚巧帕米拉要找的人就是哈莉本人的话，那还好说，在她帮了帕米拉这个忙之后，无非就是成全了一对爱人罢了—— 但是如果不是的话呢？ 如果这姑娘只是个完全不想捲入这些是是非非的普通人，却又好巧不巧地手头有着某些毒藤女之流的人想要的东西呢？ 她帮了帕米拉的忙的话，岂不是就要把此人置身于危险之中了么？ 在系统无法为她提供更多准确无误的信息的前提下，毫无把握的赫蒂无权为别人的生命做出选择。 因此不管赫蒂打心眼里多想看「毒藤和小丑反目成仇、小丑绿云罩顶之类的戏码」，也只能忍痛拒绝帕米拉：「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你……抱歉……」 她说的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而并非「我不会这么做」，其实也已经在潜台词中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不知道以你的安全性来说应不应该帮你，所以我不会帮你这个忙的。 帕米拉嘆了口气起身，道：「至少你没有拒绝我，这就足够了。说实话，能有这么个结果都要比我想像中的乐观上不少呢。」 她想伸手去拍拍赫蒂的肩膀，却又想起来自己现在对植物毒素的控制还不稳定，自己的指甲都会带有致命剧毒。 甚至连一不小心的碰触也有可能直接导致被碰触者的死亡，便遗憾地收回了手，道：「虽然如此，不过还是十分感谢。」 当晚赫蒂在填坑续命的时候，因为自从和帕米拉分开回家起，她就一直在残念自己竟然和人气如此之高、cp互动感如此强烈的毒哈组合失之交臂，不能亲眼一睹究竟，正在那里后悔着呢。 因此就连挖坑填坑以续命的时候都选用的是这个题材的同人文。 在她还在键盘上十指如飞的时候，近来已经彻底向赫蒂的挖坑势力屈服了的、已经从「挖坑续命」改名成「挖坑不填」的系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 当即就被这文字具象化成的狗粮给刺瞎了双眼：「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赫蒂？ 挖坑不填系统用某种包含了慈爱怜悯同情等多种复杂情绪的眼光把赫蒂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感嘆道：「单身的小赫蒂太可怜了，写起谈恋爱的甜蜜蜜的剧情来真是熟练到让人心疼。」 赫蒂：……你快静音吧我求求你了。 众所周知，时间和灵感是飞速创作的最主要的动力来源。哥谭大学的自然科学系院系相当出名。 而赫蒂所在的主攻植物学方面的班级更是以「作业多、压力大，二十出头没头髮」闻名全哥谭大学。 然而在赫蒂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她可是获得过全额奖学金的人。 在她的同学们还挣扎在一望无际的苦海里写作业、好保全自己在这方面上的成绩的时候，她早就闲了下来，甚至还能一边翻开书复习一边摸鱼挖坑。 这样一来，在开场的时候就可以领先对面一大堆时间了，这是她独有的时间上的优势； 从另一方面来看，今天遇到的帕米拉委实有点反常。就好像她并不是那个以美艷和危险而着称的反英雄。 而只是个为了自己那几近无望的爱情而锲而不捨地对周围人求救的姑娘似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夹杂在赫蒂的脑海里，促使着赫蒂在填坑的时候就给这一对苦命情侣安排了一整段相当甜蜜的感情戏，看得身为旁观者的系统都在那里老泪纵横，深恨自己没有实体。 要不然的话就能把这口甜到发齁的狗粮给一个反手就怼进赫蒂这个狗粮生产者的嘴里。 赫蒂？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一只弱小可怜无助但能吃的咕咕咕罢辽。 系统没有理她，正在对着这么久以来它第一次完整地收上来的一整套稿子老泪纵横，觉得自己真是获得了系统上的升级、人生路上的进步、精神上的洗礼和升华。 虽然这份稿子整整有百分之六十的成分都是狗粮，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全都是糖，对单身的伙伴们来说相当不友好了。 但是总比要继续收上来一份仅有开头的深坑要好：「小赫蒂终于填完了一个坑！」 赫蒂：「有那么夸张吗？」 系统：「你说呢！」 赫蒂苦口婆心地跟系统沟通道：「系统统，这真不是我的问题。你知道吗，有位名人曾经说过，「深爱鸽子之人无一例外都具有纯洁的心灵」。由此可见，热爱咕咕咕的我一定有一颗相当纯洁的心灵，你应该为我感到开心才是。」 系统：「谁说的，是赫蒂?布朗在半分钟之前新鲜出炉的名人名言吗？小朋友们在写作文找不到什么名句引用的时候，也都会现场进行盘古开天地上帝创世纪这个程度的创造歷史，我见过的多了去了。」 赫蒂：「不是我编的，是尼古拉?特斯拉说的。」 系统：「我输了。果然咕咕咕是人类的本质之一。」 可能因为昨晚聊天的时候拿交流电祖师爷开了玩笑的缘故，第二天赫蒂刚起床，就发现了个相当致命的问题： 第31页 这个小区又双叒叕断电了。 不知道是小丑给这里带来的后遗症弥足深远的缘故，还是因为这片小区的施工队拿出了掘穿地心的架势来干活。 总之刚刚脱离停电停水的窘况的人们又一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幸好眼下是周末，比起工作日来说，有足够充裕的时间来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 赫蒂先是熟练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和电脑，发现她最赖以生存的两个大件都还在，也就放心了，结果等她路过卫生间的时候无意往里一看，才想起个相当要紧的事情来： 如果断电的话，她就没办法洗衣服了。 她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小区门口的通告栏上已经写好了预计最晚修復时间是明天，也就是说，如果情况不足乐观的话，那么赫蒂要面对整整一天断电断水的情况。 虽然赫蒂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真像只呆唿唿的曼基康矮脚猫。 但是挖坑不填系统敏锐地察觉到了隐藏在赫蒂内心极深处的一抹难以忽视的焦急，便出声安慰道：「没事的啦小赫蒂，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在图书馆蹭一整天！」 赫蒂没有说话——这对她来说是很罕见的一件事情。半晌之后她才开口道：「不行。都是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我不能随便改。」 明明是极为简单的一句话，系统却一瞬间感觉汗毛直竖。就好像有个巨大的病毒在阴影中悄无声息地不断逼近、还准确地盯上了它最为关键的核心资料库一样： 「你说什么？」 在系统发问的一剎那，远方教堂的钟声惊起一阵飞鸟穿云，穿越了重重层云与初秋的薄雾，裹挟着悠长的余韵从遥远的林荫道的另一侧浩浩荡荡席捲而来。 七点整…… 其实作息正常也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毕竟这是件好事，早睡早起身体好嘛。 尤其对这个时代沉迷于手机电脑psp等各种电子产品的年轻人们来说，这更是不可多见的优良品质，有些人在遭受了过量的蓝光照射之后，自身的褪黑素分泌异常，就算他们自己想早睡早起都做不到呢。 但是如果这个作息时间竟然精确到了不管是周末还是工作日，都一分一秒丝毫不差的地步的话，就有点格外诡异的感觉了。 事出反常必有因，只是在一切尚未揭晓之前，谁都不知道这个因是什么。 第15章 咕咕咕 最后赫蒂还是抱着一堆衣服走在了去洗衣店的路上，顺便在系统一叠声的询问里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真没有，也不是什么人体改造实验之类的恐怖故事，系统统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脑洞这么大？连我都自愧弗如了！要是真的有这些问题的话，你不该是比我更早发现的那个人吗？」 系统依然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赫蒂本人明显一幅「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的样子，也就只能就此作罢。 毕竟按照赫蒂的性格，她要是真的不想说什么东西的话，凭旁人说破嘴皮子、说得口干舌燥，也不可能从她这里掏出半个字来：「那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小赫蒂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呀。」 赫蒂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过你不是系统吗？我以为系统都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可没想到你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系统：「小赫蒂你大声把我的全名再复述一遍。」 这个问题难不倒赫蒂，于是她飞速回答道：「好的系统统，没问题系统统，你的全名是挖坑不填。」 系统：「嗯很好——不对，等等，你再说一遍？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赫蒂理直气壮地又把她偷梁换柱过的名字说了一遍：「挖坑不填益寿延年系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本名是挖坑续命、但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被赫蒂带跑偏了的系统深刻检讨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然后悲哀地发现，它最近干的事情似乎真的是和它的宿主一起快乐地徘徊在挖坑的康庄大道上，真的很少有正儿八经地填坑的时候。 昨天赫蒂一口气写完的哈莉和帕米拉的同人百合cp文竟然是这几个月来她唯一填上土的坑，也怪不得昨晚没有任何东西或者任何人被赫蒂挖出来的坑绊倒。因为她当场就把这个坑给填平了。 既然这样，似乎改名叫挖坑不填系统也没什么问题—— 那必然不可能！ 挖坑不填系统还在努力垂死挣扎呢：「小赫蒂，你觉不觉得既然我都叫挖坑续命了，你得给我个面子……」 把坑填上，然而系统真是低估了赫蒂跑偏话题的能力，她相当自然地就把话头接了下去：「给你个面子挖更多的坑？可以啊没问题。哎呀哎呀，你说说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系统统，你还不了解我吗？你还信不过你兢兢业业常年挖坑的小赫蒂吗？绝对没问题的！」 系统：「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就是太了解你才会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的嗷！」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本区据说好评率最高的洗衣店。这家洗衣店的经营时间相当奇葩，要么长期不开门，要么一开门就开一天，搞得好像这里不是每到夜晚就必然危机四伏的哥谭。 第32页 而是什么有超人之类的绝对金光闪闪的正面超级英雄守护者的城市——此处绝对没有暗讽隔壁大都市的意思——似的。 赫蒂盯着门口那个招牌看了好一段时间，觉得这个审美成谜的东西可真是越看越眼熟。 然而美漫世界里的细节设定处过于繁琐了。哪怕让赫蒂这样的骨灰级粉丝乍然辨认个什么东西的话，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毕竟这么些年来，虽然大部分人物的形象已日臻丰满，外貌的变更也没有发生什么太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画手和编剧更新叠代了一组又一组，在细微处的画风变化一事上便可窥得这些至关重要的人员变动数分； 尤其将这些本来只存在于平面上的东西乍然搬到现实中之后，陡然实体化的视觉冲击也会在辨认一事上造成一定的影响的。 结果还没等赫蒂从自己的记忆储备中翻出这家洗衣店的资料来呢，从门后就传来了个声音：「一大早的就有客人啊小杰鸟？看来你在哥谭的这份生意还没你自己说得那么不景气嘛。」 赫蒂：……等等，我想转头回家了。「小杰鸟」的这个称唿真的超级耳熟。 系统也有点心惊胆战，不过它还是秉持着「要是真的能这么幸运中大奖我们早就应该通过买彩票暴富了」的心态鼓励赫蒂： 「不要怕小赫蒂，这绝对不会是红头罩的洗衣店的！你在哥谭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就能这么幸运地撞上这家店呢？肯定不会的啦。」 赫蒂：「系统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上上次好像也都是这么说的。」 挖坑不填系统感觉受到了致命一击。 赫蒂继续幽幽补充道：「而且更骚的是我们竟然还没买彩票，眼下依然穷得一比。」 系统：「我错了。嘤。」 结果还没等赫蒂跟系统达成一致，这人开门的速度比她拔腿熘走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当场就把门给打开了：「你好啊小姑娘。今天天气可真不错，是吧？」 赫蒂僵硬地抬头，果不其然，一头色泽鲜艷的橘红色短髮的罗伊?哈珀，aka军火库，就站在这家洗衣店的门口笑着对她打招唿了：「难得在哥谭能有这样的好天气，也幸好我在这个时候出门了，要不怎么能碰见这么可爱的姑娘呢？」 赫蒂：对不起，打扰了，这就告辞！ 然而比她熘走的动作更快的，是从罗伊身后传来的杰森的声音：「得了吧，这么早就有人？你确定你没看错——」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了僵硬着站在门口的赫蒂本人，这下两双同为绿色主色调、然而细节之处却有着明显不同的碧眸目光相汇，刚刚还由军火库单方面活跃起来了的气氛瞬间就尴尬了起来。 赫蒂：没的说了系统统，今天我们必买彩票，绝对会一夜暴富的。 说吧，你想成为系统界的托尼?斯塔克还是布鲁斯?韦恩还是黑豹特查拉？当然我不是说脱单方面，说的是财政方面哦。 系统：……我是个成熟的系统了，只有小孩子才会做选择，我多希望这是个三选题！ 只不过杰森不愧是在刺客联盟和大种姓摸爬滚打过的人，短短一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要不是赫蒂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始终在盯着他看，恐怕连这极为细微的变化也要忽略过去了。 而在挖坑不填系统的疯狂提醒之下，赫蒂也发现了她的行为的致命疏漏之处，怪不得眼下法外三人组中的两人的目光全都悄然汇聚在她的身上了： 「小赫蒂，你警醒一点！这是红头罩面具下的杰森?陶德。按理来说，你是不认识他这张真脸的！」 赫蒂?布朗认识的、甚至已经有了一定交情的人应该是红头罩，可绝对不是眼下这个去除了头罩伪装、甚至连多米诺面具都不戴的洗衣店老闆杰森?陶德。 除去了头罩的杰森和赫蒂两人仅在图书馆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可是怕也仅限于此了，对没有超强的记忆能力的普通人来说，谁会记得不知多久前在书架前帮忙拿过一本书的人呢？ 赫蒂深知自己现在必须想个合适的理由出来，要不的话她可能就要当场翻车了。 法外三人组没有人是粗枝大叶之辈。要是真的因为这么神奇又简单的理由露了马脚从而被蝙蝠家逮住的话，等以后所有平行世界的穿越人士汇聚在一起之时，她这个「因为见到了墙头之一而兴奋得当场露出了破绽」的翻车方式怕是能稳占榜首前三。 系统：对自己有自信一点小赫蒂！要是你真的以这个神奇的理由翻车了的话绝对可以排行第一的，不用这么客气！ 赫蒂：……我求求你摇了我吧。不用在这么神奇的地方给我加油鼓劲。 不过幸好赫蒂是个鸽王。众所周知，鸽王的脑洞那是相当的大，想要当场编出个理由来那简直不要太快。更何况这个理由还是可信度和真实度都接近满分的真话呢？ 危机关头见真章，急中生智的赫蒂想了个特别完美无缺的答案出来，瞬间就把两人的所有类似于「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你的眼神是不是激动过头了」的疑问都给堵回去了： 「抱歉，刚刚走神了。因为我觉得你相当好看，就想再多看你几眼。」 杰森？ 罗伊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把赫蒂迎进了店门：「进来吧，姑娘。你要洗多少衣服？」 第33页 赫蒂把手中的洗衣袋递了过去：「就一袋。请问最晚可以什么时候来取？」 「今天下午就可以。」此时一直在旁边被赫蒂的上一个问题的回答给搞得半晌没能说出话来的杰森成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对每天的开门第一位顾客来说，我们有干洗和水洗烘干服务赠送的。」 乍闻此言的罗伊吃了一惊，迅捷无比地把自己的头飞速转了过去，赫蒂一度担心他的脖子会不会不堪重负当场扭到。 不过军火库的柔韧程度还是蛮经得住考验的。眼下这位绿箭侠的养子正在做一件他的养父从来都没敢做过的事情，紧紧地盯着红头罩，四捨五入一下的话这位年轻人也算是注视过蝙蝠侠的勇士了： 这条规定是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杰森理直气壮地反瞪了回去：刚加的。 罗伊面无表情：……操…… 两人之前见过的最多的女性都是类似于星火、阿尔忒弥斯和黛安娜这样兼具美丽与爆表的战斗力于一体的战士，她们是可靠的战友，是战斗之路上的引路人，跟她们说话的时候根本不用加什么乱七八糟的矫饰，只要不过分冒犯，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可以了； 能见到这么文静乖巧、一看就跟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姑娘的机会寥寥，一时间两人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赫蒂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尴尬的气氛，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行离开的好，于是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么我就先走了——」 然而此时同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两人几乎不分前后说出口的话语混在了一起，差点让赫蒂没听清杰森到底说了什么：「你吃了吗？」 两人再一次面面相觑，然后又双叒叕同时回答了对方的话语： 赫蒂：「呃，没有。」 杰森：「路上小心，下午见。」 系统：我是不是目睹了什么？哦我的老天爷，看看这两人之间这该死的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小剧场】 赫蒂：你把你翻译腔语音包给我卸了。 第16章 咕咕咕咕 当杰森用这句相当四不像、可以说能撩动人的成功率只怕完全是负数的话作为跟赫蒂交谈的突破口的时候，他对天发誓看到了自家好兄弟罗伊?哈珀在一旁露出的混杂了「小杰鸟你在这方面果然真是个菜鸡」和「天可怜见的我兄弟怎么就这么没有异性缘」的纠结神色。 然而几分钟后，罗伊脸上的神色就只剩名为「震惊」的唯一一种情绪了： 这姑娘竟然愿意回答你这么神奇的问话？是我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还是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被赫蒂用同样的方式问过两遍、眼下痛定思痛决定先下手为强的杰森有那么一瞬间，都有点想给自己鼓掌的成就感了： 完美反将一军！看看这活学活用的本事，不愧是红头罩！ 虽然他上次煳弄赫蒂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先下手为强，不过这人一点心虚的意思也没有，跟眼下正在跟系统飞速自我检讨竟然用同样的路数在不同的人那里蹭了两顿饭、接下来还很有可能蹭第三顿的赫蒂就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一看这作风就知道杰森绝对是哥谭本地土生土长的人。 不过有些时候，对于某些比较讲义气又不擅长直接表达的人来说，似乎在很多事情上恰到好处地送上助攻就是他们能表达出的对兄弟最大程度的支持了。 于是罗伊往一旁的置物架上指了指，上面恰巧便放着今天早晨刚刚送来的外卖，对一只脚都已经迈出了洗衣店的赫蒂问道：「那你吃吗？」 杰森抬起手，绝望地捂住了脸： 虽说他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就没想得到正儿八经的回答—— 毕竟赫蒂?布朗这姑娘的脑迴路绝对异于常人——可为什么你还要再问一遍！ 就好像他特别期待赫蒂能留下来再多跟他说几句话一样，这他妈的让地下世界的灾星红头罩看起来和象牙塔里那些屁事都不懂、谈个恋爱还需要亲友团在旁边助攻的小兔崽子有什么区别！ 赫蒂停下了脚步，往罗伊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对着那袋炸得金黄酥脆又堆成了小山、明显还散发着腾腾热气的新鲜出炉的炸鸡盯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摇了摇头：「不了，谢谢。」 只不过她满脸都写着的「我真的真的好想吃可是我不能吃」的表情实在太逗乐了，杰森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果然不负罗伊所望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诚实的赫蒂决定实话实说：「蛋白质和脂肪含量太高，一大早起来就吃这个会让人有负罪感的。」 杰森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简单的理由。他隔着半条走廊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就觉得有点想笑，更多的是蓦然从心底泛起的、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柔和的情绪： 「多吃点炸鸡就会让你有罪恶感？」 赫蒂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 杰森觉得一瞬间他有那么多话想说。只不过到最后他还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憋了回去，选了句最言简意赅的：「会因为这么件小事就有负罪感，说明你至今为止还没干过什么超过吃炸鸡这个级别的坏事。」 「这样的话，吃个炸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34页 一直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好戏，就差抱一包瓜子在一旁边嗑边看了的罗伊：「这么一想在哥谭的确挺没出息的。」 杰森：「你闭嘴。」 不过此时的赫蒂正在跟她的挖坑不填系统疯狂互动中：「系统统你快看，这人说的好有道理，不愧是我男神！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加一整份大薯条和满杯可乐吗？」 在赫蒂全方位吐槽洗礼下已经进化得快要看破红尘了的系统依然没有放弃自己身为一个系统的本能，那就是在繁杂的信息流中准确无误地攫取某些信息。 然而眼下就连它抓取信息的姿势也变得清奇起来了，反问道：「哦，是你的第几个男神？」 赫蒂试图掰着手指数一数杰森究竟在她心里排名第几，结果越数越心虚，等到她把双手双脚的指头数量全都用完了之后才发现一个令人绝望的问题： 这还只是她在美漫里的女神墙头的数量，男神们甚至还没开始计数呢。 挖坑续命系统自从跟在她身边之后，抓问题本质的功能真是被开发到了极点。 系统一感受到赫蒂心虚的情绪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便长嘆口气深沉道：「小赫蒂啊，你的人生三大憾事真是一乃海棠无香，二乃鲥鱼多刺，三乃墙头太多，三百六十度大噼叉加托马斯迴旋都跨不过来，真让我替你感到悲哀。」 对此赫蒂面无表情地用脑电波回答道：「你住口。墙头多有什么不好，还可以练习大噼叉爬墙头的熟练度呢。熟能生巧听说过没有？」 「还有你把你鬼畜音乐包也给我卸了！」 对此系统的回应是在赫蒂的脑海里引吭高歌了一曲《改革春风吹满地》，直把赫蒂放得双眼空茫怀疑人生，在憨厚淳朴的大东北碴子味道的歌声里率先挥舞起了白旗： 「我错了，你还是静音吧系统统，这首歌实在太魔性了，完全顶不住。你再不静音我就要跟着一起唱起来了。」 系统：「改革春风吹满地——」 赫蒂：「我今天可以停止吐槽一整天。」 系统：「中国人民真争气——」 赫蒂加大了筹码：「本周之内不会再关心你的语音包的问题！」 系统：「这个世界太疯狂——」 赫蒂破釜沉舟抛出了最后的筹码：「你要是现在静音我就今晚迅速开坑填坑，产篇新鲜的毒哈粮出来也就一晚上的事儿。」 在赫蒂的疯狂安利下，系统已经迅速叛逃去了毒哈的阵营了。 然而不管是这个世界专门给超英们准备的论坛还是美漫同人的世界，这对cp人气很高但是产粮奇少的场面让人无比绝望，就连赫蒂这种秉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概念的人也都慢慢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变成了「给太太递笔敲碗等粮」的模式。 乍闻此言，系统一下子就两眼冒绿光了。如果它真的有能被称为「眼」的部件的话：「耗子都给猫当伴娘——停，停下，我觉得这个可以，一锤定音就此成交！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两人的沟通都是用脑电波进行的。所以在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且速度奇快。 在旁人看来，最多也只能看见赫蒂脸色苍白，恹恹地低着头扶着门框慢慢离开，活脱脱一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自己饿得下一秒就能原地飞升」的年轻姑娘的形象。 杰森立时便感觉心里一动。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已经顶着军火库愤怒的眼神把一整袋新鲜热乎的炸鸡塞进赫蒂手里了： 「拿走，送你了。」 赫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从之前夜巡的时候杰森脑补出的「虽然勤奋好学但是脑袋似乎有点呆唿唿的学霸少女」变成了眼下「经济状况不佳饭都吃不饱但是依然勤奋好学努力上进的呆唿唿的可爱姑娘」。 这已经不是往上加滤镜的范畴了，这简直就是用ps大法把赫蒂给换了个人。 讲道理，要是赫蒂知道自己的形象被脑补成了这个样子的话，恐怕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原地起跳，然后把炸鸡塞回高高的置物架上—— 没办法，在场两位男士人均身高一米八往上，连带着置物架都是赫蒂必须跳起来才能够得着的高度。 只是赫蒂完全不知道面前的杰森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她看着手里的炸鸡，又想起来自己早上还没吃饭呢，只好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拢进自己怀里：「谢谢，我会把钱塞在你报箱里的。」 系统平生第一次庆幸起自己没有实体。如果它有实体的话，一定会把自己一头撞在洗衣机上然后晕过去——希望这家洗衣店里的机器质量够硬——这样就不用面对眼下这令人乌鸡鲅鱼的氛围了： 并不是说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而是莫名其妙地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就是简单地说着说着话，就半个人都插不进去了，甚至连半个系统也插不进去，真是令人费解，十分费解。 很明显在场的人中跟挖坑不填系统有同样感想的还有一人。 一直站在旁边目睹了自己兄弟兼队友跟这姑娘没什么营养也没啥内容、可偏偏就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完全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的罗伊?哈珀： hello？请问我变成隐形人了吗？我寻思着我还没来得及在两位的高强度气场压迫之下揭竿而起开始变异呢？ 在这一瞬间，年轻的法外者之一军火库、日后正义联盟中的红箭，似乎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半个正义联盟的超级英雄们不管装备如何，至少全都有眼罩这么个装备了： 第35页 除了可以保护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外，更能有效保护眼部视力，防止各种意义上的闪/光/弹对其造成损伤。 【小剧场?绿灯侠提议让军火库加入正义联盟投票期间……】 哈尔?乔丹：众所周知，作为超级英雄，我们除了在必要的时候要为他们挺身而出、使用我们的力量之外，很多时候也要保持乐观的心态，给予需要帮助的人们以精神鼓励。他在这方面做得很好，至少抗打击能力非常强。 天堂岛公主?神奇女侠黛安娜：举例说服我们，男孩。 罗伊?哈珀气沉丹田大声宣告：我直面过红头罩和他女朋友的闪/光/弹。顺便一提，当时我所在的位置是他们两人身边方圆三米之内的位置，是那种无眼罩和多米诺面具遮挡的「直面」。 顿时正义联盟与旁听的泰坦全员全体起立以示敬意。然后全票通过了对罗伊?哈珀的乐观心态的认可。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为感谢名单╰（?°°?）╯谢谢百家咩咩、指染红颜笑的地雷，感谢 鹿温虞姬、riannax5、叉布x9、二货呆且萌x20 的营养液—— 第17章 咕咕咕咕咕 当晚是蝙蝠家族一月一度的聚餐日。只要这个并非由血缘关系、而是靠着责任感维繫起来的家庭的成员没有在处理什么非本人亲自到场不可的紧急事务，或者生死攸关的危机的话，全蝙蝠家的人就要齐齐赶回韦恩庄园一齐用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真的有人出了类似的问题的话，那么这些明明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家人、战友、导师和前后辈们都不用别人多催促，自己也就冲出去了。大不了打完了再回来吃饭嘛，一样的。 没人能说出这个惯例成型的具体时间，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月一度的聚会已经成为了每个人心里都在暗暗期待着的事情了。 不过蝙蝠家的男孩子里没有一人会主动说出来而已，就连最擅长外放情感和表达自己内心的迪克也不会明说「其实我一直特别喜欢一月一度的聚餐日」，最多只是在大家难得地在韦恩庄园聚齐之后，给予所有人更多更热烈的拥抱和问候罢了。 他们之间的情谊毋庸多言，也能展露在每一寸空气和每一个动作中，这是同生共死之下磨砺出的信任和默契，要是让他们说出来的话，这些傢伙们反倒会不好意思起来呢。 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将这难得的一月一次的相聚美其名曰「必不可少联络感情的家庭聚会」。 而在蝙蝠家的隐藏大家长的和善的目光注视下，大家也都装出了一副蝙蝠家特有的「哎我是真的不喜欢这个东西。可是没办法，谁让你喜欢呢，我也就只能陪着你来了」这幅样子出来，要命的是还个个都装得真情实感得要命，换作旁人来乍一看，还不知道要把这个家庭里的每个人之间的关系理解得差到什么样子。 当然在这样一月一度的相会慢慢变成他们每个人的习惯之前，总会有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缺席。 但是眼下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个后天育成的习惯的诸位蝙蝠崽和大蝙蝠本人，都可以在每月末周日约好的家庭聚餐的夜晚准时地出现在那张长桌边上了。 除去蝙蝠侠也就是布鲁斯?韦恩本人之外，餐桌上的常驻成员包括且不仅限于已经单飞去了布鲁德海文的夜翼迪克?格雷森，继黄金男孩之后的第二代罗宾、现在的哥谭地下世界的老大红头罩杰森?陶德，被誉为「在冷静和缜密方面与蝙蝠侠最为相像」的提姆?德雷克以及他的女朋友也是唯一的女罗宾史蒂芬妮?布朗，还有现任罗宾达米安?韦恩，以及取决于哥谭警方当日究竟加不加班而视情况出现在这里的芭芭拉?戈登。 在上菜的间隙里，饭桌上的话题从天南海北到家长里短、再到情报交换和街边巷里的八卦消息无所不包，在并肩作战了这么些年之后，他们可以迅速理解自己的搭档兼家人想要谈什么方面的话题，进而把话题飞速进展到几乎除了他们自家人再也没有外人能贸然插足进来的地步： 比如上一秒提姆还在跟布鲁斯商量股份的问题呢，下一秒就着股份的问题，这两人就会又延伸到跟金融经济相关的话题上去了； 一旁的达米安可能就会顺着眼下餐桌上的主要话题跟迪克谈到《货币战争》。 虽然两人之间的所有沟通多半是以家中最年长的大哥迪克包容且无奈的笑容作为结束； 提姆在和布鲁斯讨论完经济问题之后反手就甩给了杰森他自己最近的开支表还有接下来可能会用到的部分机密数据，这个全蝙蝠家号称最聪明的罗宾甚至还有闲心边讨论这个边分神跟史蒂芬妮交换一下明天去哪里约会和夜巡的意见。虽然这两件事到最后多半都会合在一起就是了。 如果芭芭拉也来了的话，女孩子的小组便要悄然成立，大家一起凑在盘子边上嘀嘀咕咕讨论哪个口红色号好看、最近又有什么牌子上新了好看的饰品，或者哪条裙子搭配彼此的头髮颜色更顺眼更和谐、掩饰随身携带的枪/械和武器也会更隐蔽一些； 你以为她们的话题就会终止在服装髮型搭配这些浅薄的东西上吗？ 不，两人的谈话风向一变，默契地结束女孩子之间的对话后，史蒂芬妮又能跟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谈论起哥谭当前奢饰品经济的不正常发展的提姆合在一起。 第36页 而芭芭拉也可以跟迪克一起讨论接下来的约会问题。虽然这两人约会的时候多半要从下班之后的空隙里挤出来就是了。 毕竟是领着丰厚六险一金的政府工作人员嘛，多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 然而蝙蝠家这次聚餐的话题前所未有地集中在了家里的老二——排行意义上的那个老二—— 罕见地没有戴着他那酷似红色水桶、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头罩的杰森身上。 迪克作为蝙蝠家年轻一辈毋庸置疑的大哥，同时也是最欢快最乐于八卦的男性，第一时间就发动了冲锋，好像一只硕大的翘屁股蓝鸟欢快地边叫着边扑棱着翅膀迎面煳来一样，没有任何威胁性。 然而杰森赌咒他哪怕用脚趾头略做思考也能知道，迪克身边的八卦指数在这一刻怕是直接拉满了：「小翅膀，听说你最近跟哥谭大学的一个姑娘走得很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任何方面遇到了困难，都可以来向我求助。 来吧小翅膀，别害羞，需要来自大哥的建议吗？连续三年蝉联布鲁德海文最受欢迎警官榜榜首的我的建议亲测有效，绝对可以让你们短期之内就能坠入爱河，拉拉小手看看电影什么的绝对不在话下哦！」 杰森：「不了，谢谢。」 提姆也不甘示弱：「如果你们出门的时候真不巧约在了什么节日的节骨眼上，直到出去才发现所有的店都满座了的话，记得打我私人电话，你有我号码的，我可以帮你清空一家店出来让你俩好好约会——看什么看，别客气，我知道这一定是你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杰森陡然陷入了沉默。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过去二十几年来乏善可陈的感情经歷，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这个构想成立的基础似乎本身就不存在吧！ 杰森不得不再次严肃地重申道：「我和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提姆：「要是真的没什么关系的话你解释一下那袋炸鸡是怎么回事？罗伊已经在他的脸书小号上为自己重色轻友竟然把早饭都给了出去的兄弟一连哀嚎了将近五十多条了。」 杰森：「……」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别问，问就是鬼迷心窍失了智，再问红头罩就要暴起掀桌了。 这时，刚刚一直一言未发、一直没有参与到对杰森的疑似恋情的进展讨论中的达米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开口说话了：「陶德，你确定你没有中任何魔法或者奇怪的能够影响人心智的射线，也没有被催眠？你的神志还是正常的吧？」 杰森：「这方面的自信我还是有的。」 「哦，我知道了。」达米安点点头：「那你就是觉得她可爱——不用再解释了。」 杰森：「……」 别说，好像还真的没法解释。 这就要命了。 这人小鬼大的傢伙不知道在刺客联盟都学到了些什么东西，说起这个明显不符合他年龄的话题来的时候依然一脸的淡定老成，颇是让人无语得很，却又莫名有种让人觉得「他这么说可真有道理」的感觉。 达米安起了这个头之后，迪克便恍然大悟地对达米安投去了赞赏的眼光之后，继续问道：「那小翅膀你觉得她哪里可爱？」 杰森心想迪基鸟八卦了这么久可总算问了个恰到好处的问题出来，他一定要给自己正名一下，不是他非要对人家漂亮姑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真的是她太过可爱而已。结果他一张口，就发现自己哑火了： 他被问到「赫蒂?布朗有哪里好」的时候，一时间竟全然回答不上来。 这可不应该是他的作风。 就连追星的年轻人们在被问及「你的偶像有什么过人之处」的时候，这帮人都能现场写个数千字的小论文出来呢，怎么到自己这里反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读过那么多不同国家、各种风格、不同的文艺作品。 甚至都有可能是整个蝙蝠家族里除布鲁斯?韦恩，也就是蝙蝠侠之外，在文学方面造诣最深的人了，就算没有几千字这么夸张的说法，说个几句话出来也应该是很简单的，可是为什么他就哑火了呢？ 杰森从未体会过如此有口难言的情况，只觉无法用任何的词语和句子表达出他眼中的赫蒂?布朗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最佳诠释了。 他甚至觉得世界上应该再造一种全都是赞美和褒奖意义的正面词彙的语言，专门为这一刻准备才好。 否则的话用现在的语言全然无法描绘出他眼下惦念着的那个人的分毫可爱之处。 明明他有那么多赞美的词彙可以用来形容她，明明杰森自己当年可是曾经为了学习都能暂时放弃过夜巡事业的好学生来着，词彙量不差，形容力也不差，语言能力更是完全没问题。然而事到临头，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或者说，不想说： 就好像如果他就这么一言不发下去的话，就可以没有人发现赫蒂究竟有多可爱，这个天真到连身处哥谭都能毫无防备之心地接受别人好意的小姑娘的可爱之处，就会独独只有他一人知道，也就不用分给别人一丝半点了。 其实赫蒂也不算是小姑娘了，怎么说都是就读于哥谭大学的学生嘛。 但是在杰森的眼里，因为是混血儿所以长相偏小、真实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的赫蒂?布朗在已经死过一次的他眼里，就是个呆唿唿的小姑娘。 第37页 关于他眼里的这个小姑娘，杰森有太多的用语言难以回答的疑惑。 但是内心里又全然能感觉出她的与众不同。不是说她身为外来人和哥谭的格格不入的那种不同—— 这种程度的异样只要是个哥谭本地人，跟她近距离接触过一两次之后就能感觉出来了。杰森感觉到的不同是另一种更深层次的、更为隐晦的不同。 如同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水中捞月难以触碰。这种感觉真切地存在于那里，却又隐隐约约、难以捉摸，这使得从外表和气质看起来那么天真单纯的她又不是绝对不晓人间世事的那种一尘不染。但是即便如此，也能让人明确地至少感受到这样的一点讯息： 她是无害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杰森在蝙蝠家一干人或有声的询问或无声的八卦的目光注视之下，沉默地往嘴里塞了口沙拉，想道： 就算赫蒂的身上有什么隐藏极深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也完全无损她的可爱。两者并行不悖，丁点儿也不冲突。 不过他才不要告诉这一家子人就是了，让他们自个儿琢磨去吧。 第18章 咕咕咕咕咕咕 等到哥谭完全进入秋冬之季后，赫蒂所在的小区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了： 虽然这里的建筑略微老旧了一点，但胜在景色优美，从她所在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外面的长街的同时又足够安静。 对于常年需要充足的睡眠、否则就会年纪轻轻聪明绝顶的理工科姑娘来说，安静的休息环境极为重要。 这也是赫蒂在资金足够的情况下，会主动放弃离哥谭大学更近一点的好房子转而来这里租房的原因。 这个小区所处的位置偏僻到什么程度呢？正好和全市最大的精神病和犯罪分子聚集地隔着大半个哥谭市对角相望，要是阿卡姆的疯子们想来这里拜访的话，夏天就必须顶着炽烈的骄阳、冬天就必须冒着雪花和寒风迢迢来此，这可真是个颇有挑战性的项目，真应该加入哥谭特产铁人三项之一。 而不巧的是，哥谭大部分犯罪分子的衣服似乎都不具备什么御寒的功能。 于是等天气真的冷下来之后，就连犯罪分子都不愿意绕远路经过这里，极少数能见到的、证明这里是美漫的世界的人群就是夜巡的时候从这里经过的蝙蝠一家了。 话说不知为什么，蝙蝠家近来夜巡经过这里的频率异乎寻常的高，可真是让人费解。 赫蒂说这话的时候正在那台即将寿终正寝的笔记本电脑键盘上运指如飞，噼里啪啦地写完了给母亲报喜不报忧的家书之后就开始挖坑了。 今天她为了投餵自家的挖坑不填益寿延年系统，写的坑依然是毒哈百合cp同人，写自己喜欢的cp的粮直接让她的手速往上飞跃了不止一个台阶。 系统：「你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小赫蒂？」 赫蒂还在醉心于她在文中给哈莉和帕米拉安排的美好未来中，对外界的反应慢了不止一点半点，本来就在这方面不太灵光的她更是迟钝了：「啊，什么？我该知道这个原因吗？」 系统恨铁不成钢：「你再想想！我给你个提示，跟你的那不知道第几个男神有关！你蹭过人家好几顿饭的那个！」 赫蒂：「也没有好几顿吧，满打满算我也只蹭了人家的两顿饭而已。当一个数字小于等于三的时候是不能用「许多」这样的词彙来表述的。」 真是个严谨认真的理工姑娘，然而这个严谨认真似乎完全用在错误的方向上了。 在赫蒂面前已经完全放弃挣扎、改名成了挖坑不填的系统：「求求你好好把握一下重点小赫蒂。反正离今晚十二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大可先把手头的坑放一下，认真想想为什么这段时间他们夜巡的时候总是路过这里。」 赫蒂停下手中的挖坑工作后细细想了一会，陡然惊起，险些把她的笔记本充电器的电源线碰掉：「我知道了——」 系统欣慰地想，很好，只要赫蒂有这个觉悟，那么它很快就可以看到一幕完美的哥谭爱情故事了，这可真是可喜可贺令人欣慰的好事。 然而系统还是太年轻了。 「难不成红头罩发现了我竟然蹭了他两顿饭，于是要来找我交保护费！」赫蒂恍然大悟双掌一拍，清脆的响声迴荡在狭小的卧室内：「这个人哦，之前给他交保护费的时候他不要，怎么现在突然又要过来拿啦？哎呀，真是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六月的天空说变就变，看不懂，看不懂。系统统，你看，这个人他好善变的！」 系统：……完了，小赫蒂不中用了。刚刚竟然还会对她抱有期望的我可真傻。 不过话是这么说，等到赫蒂顶着清晨凛冽的寒风出门的时候，也多少要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那么一秒钟。 在哥谭冬日的清晨，这边原本就很少的行人因为天气的原因和秋冬季节作息制度的变化，已经更少了，放眼望去一片辽阔之感，只有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枯树在路边长久地伫立着。 冬日特有的苍白的阳光从干枯的枝桠之间投射下来，在地上分割出深浅不一的色块，照在人的身上的时候不仅没有丁点儿的暖意。 反而让那迎面吹来的风愈发萧索了。冷风颳过面颊的时候，就好像是钝钝的冰刀缓慢又折磨人地从脸上擦了过去一样，不疼也不会流血。 第38页 但是那种极度的寒冷过后，留下的火辣辣的感觉却让人难受得很。 就连挖坑不填系统看着赫蒂这么辛苦地顶着冷风去上课，也要心疼一下，并且对此十分不解：「小赫蒂，我知道你是个实用至上的人。」 「如果只是区区「景色优美周围环境安静」这种原因的话，你不会选择这么远的房子的。因为离哥谭大学近的房子也有不少，你的钱也足够了，没有必要因为省钱而选择这么偏远的房子。」 赫蒂走路的步伐顿了一顿，随之继续往前加快速度走了几步，始终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在躲什么人吗？不想回答的话就不用回答了，当我没问过。」 「也没什么。」此时赫蒂已经迈入了教室的大门，此时正好是早上七点整，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她对时间的把握依然准确到吓人。 伴随着遥遥传来的隐约七下钟响，她在脑海里回答了系统的疑问：「只是我想试着过一下自己的生活而已。」 系统还没来得及深思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就看见他们的专业课教授也提前来到了教室。 大学的教室都是半开放式的，哥谭大学也不例外，只要这里没有班级在上课也没有教授在讲台上的话，那么这间教室就可以被当成自习室来用； 就算这是专属于别的什么院系或者班级的专用教室，在里面还有空座而别的自习室都没有空闲地方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坐进去的。 只是教授一来，也就没多少人会愿意把这里继续当成自习室了。 毕竟不管在求学的哪个阶段，和老师共处一室的感觉还是让人有点小紧张的。 于是数分钟之内，教室里原本仅有的三三两两的人也都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自然科学院系的赫蒂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解地看着教授： 他本来不应该这么早来的。 不住在大学附近的教授们在「如何来上课」这件事上各有各的处理方式。 大部分教授会选择搭专属校车的方式。毕竟这样节俭又环保，而且绝对准时； 还有一部分晕汽车的人宁愿选择去和大部分上班族一起挤早高峰地铁，挤是真的挤，但也是真的快； 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愿意开自己的车前来上课的。不过这位老教授是坚定的校车派，赫蒂曾经见过无数次这位穿着虽然有些旧但是依然整洁干净的西装的教授站在人群里等校车。 按照他在哥谭大学执教的年岁来看——据小道消息称他甚至给毒藤女帕米拉上过课，不过出了事之后，那一届的们就全都被调离了核心科研区域，避免再发生什么意外—— 他这个年纪、还是负责如此重要的院系的教授早就应该由专车接送、甚至都能雇得起专属司机了，没有必要天天和一堆高不成低不就的傢伙们挤在一起，不体面。 不过据更不可靠的小道消息称，这位教授把大部分收入全都拿去进行爱心捐助了，也怪不得他会这么清贫。这条小道消息不可信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这里是哥谭。 赫蒂其实一直觉得这位老教授是好人，虽然脾气不太好是真的。 因为有次赫蒂下课之后整理笔记的时候发现自己记下的知识点似乎不全面，只好一路追出去拜託教授把这份课件发她一次，她好回去慢慢自学。 然而这位老教授在听见自己最喜欢、最引以为豪的学生说「没听懂」之后，当场就气得停下了往外走赶校车的脚步，折返回教室，把这个知识点给她正儿八经地把这块知识点翻来覆去讲了个透； 在跟赫蒂一起挤地铁的时候都还在单方面长篇大论地训她： 「你这么聪明的年轻人不应该听不懂这个知识点，你绝对没有好好复习和预习，这样可不行啊布朗，千万不能仗着自己又年轻又漂亮就不思进取。 能让你安身立命的不是爱情，是知识和成就你懂吗？哼，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多了，告诉你，你要是仗着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不好好学习的话，你现在有多表面风光，将来就要有多后悔！知识就是力量懂吗？」 赫蒂：「我错了。」 她还真的就偷了那么一次的懒，结果就被老教授给逮了个正着，从此赫蒂再也不敢在专业课上偷懒半分。 老教授年纪大了，身体也愈发不好，赶了那次地铁之后好几天都是累得透支的样子。今天他又一脸疲色提早来到了教室，肯定是又搭地铁过来了。 可是又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劳累奔波呢？ 「赫蒂?布朗。」老教授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赫蒂下意识地站起了身，就看见老教授对她比了个「坐下」的手势，然后拿着一整叠表格慢慢地走了过来，坐在了她旁边隔了好几个座的位置上就累得走不动了，只好就近坐下，把这一整叠表格推到了她的面前：「纽约大学的第二批交换生的名单下来了，我把你加了进去。」 按理来说，两座不同大学之间的交换生都会在学期一开始就完成的，再不济也是开学后几个星期就会完成。万万没有这种「一个学期都进行到了一半才开始交换」的道理。 不过那也只是「按常理来说」，特殊阶级总是有那么点不用遵守常规的特权的。 赫蒂陡然就僵硬了起来，半晌之后她才迎着老教授疑惑不解的「你为什么不开始填表格」的目光问道： 第39页 「请问是我的母亲……把我强行加进去的吗？」 「你可没有当关系户的潜质，是我用你的成绩据理力争把你给加进去的！布朗这个傻姑娘，天天都在想什么哟！」 老教授当场就生气了，只恨手边没有任何能用来敲桌子的东西，只好用自己的手用力拍桌子，拍得赫蒂心惊胆战的，生怕老教授的手在拍桌子的时候报废掉：「你为什么没有申请交换？你要是想正儿八经做研究的话，永远不可能长时间只拘束在一个地方，通过交换，你可以了解更多的知识和不同角度的看法还有研究方向，只有这样你的路才能走得更远。」 「我上个学期是不是就提醒过你了，说只要你赶紧报名，不管上面加塞进多少关系户来，我都要把你保到纽约大学去，可是你为什么不听！」 赫蒂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老教授就又训起来了：「你是不是觉得搞研究太累了不想坚持了？布朗，你是我这么久以来见过的第二有才华的学生，你要是因为想偷懒就荒废了自己的天赋的话，你会抱憾终身的！」 挖坑不填系统都被这位相当罕见的严谨治学的老教授那雷霆万钧的气势给吓着了，半晌之后才颤巍巍地跟赫蒂用脑电波沟通：「小赫蒂，你的老师真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凶。」 吓得连表情包都不敢带了。 赫蒂：「谢谢，不用你提醒了，我早就知道这个了。」 她赶紧就近抓起一支笔在老教授严厉的目光下开始填写表格，填到一半突然迟缓地抓住了一个重点： 刚刚老教授说，她是他教过的「第二有才华」的学生。那么「第一有才华」的人是谁？难不成真的是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 正在此时，赫蒂看见了和她并列于表格上的一个名字： 塞西莉亚?格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赫蒂决定问下老教授这个塞西莉亚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是毒藤女帕米拉想要找的小丑女的话，就必不可能出现在这张绝大部分都是关系户、恐怕只有她一个是凭着过硬的成绩被教授给加塞进去的学生的名单上。 毕竟小丑女哈莉?奎因是心理研究专业的，也没有什么过硬的家庭背景：「教授，请问这个塞西莉亚?格林是咱们班级里的塞西莉亚吗？」 老教授明显一幅「不想回答」的样子，却还是看在自己得意门生的份上翻出了塞西莉亚的资料给她看： 「就是。好了，你不要走神了，赶紧把表格填完吧。」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然而映入赫蒂眼帘的那张资料上的照片却还是让她浑身僵硬了： 这个塞西莉亚并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一头金髮、发尾染着乱七八糟颜色的姑娘。 而是个同样也是金髮碧眼、然而真实面容却大相迳庭的标准美国甜妞。 能放在资料上的照片不会出错，毕竟这是要经过重重审核的东西。那么赫蒂之前见到的那个塞西莉亚是谁？ 正在这时，赫蒂听到了来自不远处小森林传来的一声巨大的、重物坠地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一点即将无缝接档的同人言情新文，氪金系统附身之后【综英美】的试阅： 突然被催婚、竟然还催成功了的迪克和温妮站在民政局面前面面相觑。 温妮问道：「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结婚吗？」 看似表面为难然而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的迪克：「要不委屈你一下，等回去再补办婚礼？」 温妮：「可以，没啥，不委屈，我出人你出点钱就可以。」 迪克爽快地点点头：「那好，婚前财产公证不用做了，我把所有名下的财产都给你——」 温妮：「理察你天天都在想什么呢，我是让你去把结婚证的九块钱给我付了而已。」 新文的试阅如果您喜欢的话，请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呀…… 在同人区?挖坑要填益寿延年里的氪金系统附身之后【综英美】静候您的收藏，预收高就会早开文哒，每一个收藏都弥足珍贵，在此谢谢大家啦！ 这里是感谢名单……谢谢柚子的手榴弹╰（?°°?）╯感谢 秋沐妗的地雷…… 谢谢riannax5、建筑学从入门到入土x20、发出gugugu的声音x20、咸鱼瘫jpt.x20、戴冠之时已至x10【等等这个名字你要干什么】、奈落总是被迫羸弱x25、阿暸x15、格物致知x50 的营养液，mua！ 第19章 咕咕咕咕咕咕咕 伴随着这阵巨大的响声一併响起的，是传遍了整个哥谭大学的紧急避险通知：「紧急通知请注意，校内突入两名恐怖分子，请所有校内成员立刻就近撤到低层教室，锁紧门窗，远离窗户，抱头躲在桌椅下，尽量用障碍物遮蔽身体。」 这几乎是哥谭的每所学校都会设置的避险通知，还多多少少都演练过那么好几次。 熟能生巧最直接的结果如下，都不用这个通知说完，本来只有赫蒂和老教授的这个低层教室立刻就冲进来了一堆人，个个都在往桌子底下钻，恨不得用各种能挡住自己身体的遮蔽物把自己给挡起来。 赫蒂本来也在往桌子底下躲的，然而系统的一声犹豫的话语却让她的动作迟缓了几分： 「小赫蒂，我刚刚在外面看见毒藤女了。」 赫蒂：「你确定？」 系统要是有实体的话，肯定要在赫蒂的面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发誓！小赫蒂你要相信咱们的审美，刚刚我看见了个红配绿的身影出现在小树林里，能有这个审美的除了帕米拉?艾斯利本人之外还有谁能做到？」 第40页 赫蒂回想了一下帕米拉的绿衣服绿裙子绿指甲绿嘴唇，还有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一头红髮，觉得颇有道理。 要不是还有帕米拉颇高的颜值撑着的话，这一身红配绿赛狗屁的装扮绝对能让毒藤女超越小丑，成为全阿卡姆最让人见之难忘的人—— 负面视觉效果意义上的难忘：「贊成。所以我们现在要干嘛，要出去吗？我觉得小情侣吵架用不着我们出场，反正她们会复合的啦。」 系统：「这可说不好。现在她们两人还没捅破窗户纸呢，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见鬼的「爱情感化的力量」。 要是不能在今天趁着两人难得见面的时候把她们凑在一起，哈莉?奎因可能就要回到小丑的身边了！」 「紧急通知请注意……」 还没等校内广播系统重复第二遍，赫蒂就蹲在桌子底下迅速地把自己挪了出去。 这可能是腿短的唯一优势了，蹲下移动的时候不会像长腿姑娘们那样费力且引人注目——她苦中作乐地想着。 小丑女如果重新回到小丑的身边会有怎样的后果？先不说本来就智商爆表的精英犯罪分子会如何如虎添翼、哥谭人会继续陷入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光看小丑女在原作的世界里在小丑的身边持续单恋的期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这就是个十分能引起大家共鸣的话题了： 我一个泛泛之交的姑娘被渣男坑惨了，喜欢的狗狗都被渣男杀了，还差点为渣男死了好几次。 但是渣男一点也没有被打动，还想着继续利用她，她却依然还痴心不改，怎么办，急，在线等。 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讲，这跟赫蒂还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在两座大学之间的交换生完成了这一学期的交换之后，是可以向双校方提出申请延长交换期限的。 如果这个学生足够优秀的话，这份申请的通过率接近百分百，毕竟这可是个双赢的选择： 学费要交给交换的学校，有钱拿，不亏；而毕业证要在原学校拿，原校不亏； 在校期间取得的荣耀也会冠上两个学校的名字，大家都不亏。 赫蒂在交换去纽约大学之后，其实完全可以向纽约大学的校方提出申请，然后就一直待在纽约，这样不管哥谭乱成什么样子，也都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她本来就不是哥谭本地人，交换去纽约之后就更是不用回去了，还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呢？ 而且哥谭本地的治安也的确不好，那位老教授一直催着赫蒂赶紧去申请交换生项目的原因，应该就是出于这一点，换去纽约的话，绝对要比犯罪率连续多年蝉联全美第一的哥谭好。 可是如果人人都这么想，人人都在逃避，人人都觉得「这件事跟我无关。所以就算我有能力去帮忙也不会去」的话，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呢？ 总有人会顶着被看作傻子和疯子的危险去试着做好事。比如拯救一个眼下还没在歧途上走太远的姑娘。 数分钟后，赫蒂终于成功把自己移动出了教室，开始往小树林的方向跑去。 她边跑边时不时往开着录音功能的手机里说上几句话，用语音输入的方式让自己填坑，这样除了她书中那远在纽约的钢铁侠主角之外谁都看不见她。 这个方法好是好，就是耻度太高了。饶是赫蒂现在在外人眼里是「不可见」的状态，脑海里也一直迴荡着一行大字「我不做人了」； 尤其当她写的还是架空au的同人的时候，这简直就跟公开处刑没啥两样，就算没人看，那也是没人看的公开处刑。 幸好这个时候系统带来的好消息让她松了一口气： 「小赫蒂，我升级啦，接下来你可以控制自己挖的坑的出现位置了！」 赫蒂：……感天动地。你可算在表情包和bgm还有挖坑之外给自己升级出来了个有用的功能！ 等她一路小跑跑到两人面前之后，赫蒂已经成功把手上的这篇文给搞了几百字出来，再努力一下就可以积攒到一千字挖坑了。 于是赫蒂边在手机的记事本上疯狂打字，边努力往两人身边凑了凑，准备等下要是两人真出什么问题的话，她就立刻挖个坑出来，好让两人冷静下来再说话。 结果赫蒂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凑这么近。倒不是说她会有什么危险，这两人一个只能迅速催动植物生长一个只能抡起她的大锤子，没有任何的远程攻击手段，只要赫蒂的距离把控得足够好的话，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然而赫蒂的这个距离把控得实在太好了，恰巧维持在了能够听清两人对话的程度上：「你果然还是想回到小丑的身边去！你怎么还这么傻啊？」 这明显是帕米拉的声音：「你为了避开他都把自己催眠成这个样子了，连我都差点没找到你，你就老老实实地维持现在这个状态当个普通人不好吗，为什么要为了那种人赴汤蹈火？」 另一个声音赫蒂怎么听怎么觉得耳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的声音：「只有我才能理解他，要是没有我在他身边的话，他肯定会感觉很孤独很无助，根本就没有人理解他那绝妙的内心世界——」 「哈莉，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劝你清醒一点。」 另一个声音明显激动起来了，一听就知道是那种特别极端的粉丝才会有的心态，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喜欢的人的半点不好：「你为什么总是说他的不好？」 第41页 「那你倒是找个他的优点出来啊？」帕米拉怒极反笑：「你说啊？你倒是说啊，这个杀掉了你的狗、把你推进生化池、私下里还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个跟你一样的「哈莉」的男人有什么好？他只是利用你罢了！」 帕米拉的声音一停，对面的那姑娘果然说不出半个字来了，半天之后才带着哭腔喊出来一句：「至少他说他需要我！」 帕米拉也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我也一直说我需要你啊，你为什么从来不听？」 另一个姑娘反驳道：「你说你需要我的时候，每次都想带着我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你自己想过那种生活、顺便捎上我，还是你要把我带回那种生活里去！」 赫蒂：……我错了。我就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打扰了，对不起，再见。 然而就在赫蒂刚刚想转身悄悄熘走、当做自己从没来过这个疑似小学生吵架的现场的时候，身后蓦然传来了帕米拉的喊声：「哈莉——你等一下！」 这个名字传到赫蒂耳朵里的同时，哈莉?奎因的面孔也出现在了赫蒂的面前。 在看见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后，赫蒂的脑海里电光火石之间只想了两件事： 第一，她要留住哈莉?奎因。 第二，塞西莉亚?格林果然跟哈莉?奎因是同一个人，就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就是了。 帕米拉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强留哈莉，她只能催生和变异植物。 然而哥谭大学的小树林里不存在任何能够生长或者变异成具有勾缠能力的藤蔓的原始植物。 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的话，这两人接下来只能走「我不听我不听我要走了你留不住我——果然没能留住——于是有情人还未来得及说开就从此天各一方、只能在深夜里看着对方的照片悄悄后悔和怀念」这样的一条悲剧结局线。 然而这个剧情本来就不正常，因为里面多了个赫蒂?布朗。 因此接下来所有的be走向都终结在了哈莉脚下突然出现的一个小坑里。 这个坑有多小呢，直径也就三四十厘米；深度那就更浅了，估计连一厘米都不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哈莉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脚从里面拔/出来，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和正在用飞速生长的植物从高度上把人强行拦下来的毒藤女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正巧这时，一棵被毒藤行催生出来的玫瑰因为失去了来自帕米拉的能量供给，花瓣便飞速地从拔高过头了的花朵上脱落了下来，落在了哈莉的头上的面前，纷纷扬扬的花瓣雨可能是这些年来造价最高、场面最排面的花瓣雨了： 想想吧，这可是在阿卡姆两位赫赫有名的女性超级罪犯的争吵中降下的花瓣雨。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竟然还有点莫名的浪漫。当然如果哈莉?奎因的脚能够从土坑中挣扎出来的话那就更浪漫了。 赫蒂：收好我的小手机，从此深藏功与名。 第20章 咕咕咕咕 赫蒂?布朗有个大部分人都有、但是在她身上就格外显着的优点，那就是在做一件事之前，她从来都会提前想好接下来的对策，从来不会走一步看一步，而是要把所有她能预料到的事情都提前算好，这样才不会事到临头，格外慌乱： 比如这件事如果按照她最乐观的预想进行下去了的话她要怎样应对； 如果没有按照最好的预想进行下去的话，那么她又要怎样处理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自己的损失； 如果这件事的结果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的话，在挖坑不填的系统的帮助下，至少她可以让自己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从而快速脱身，留出足够的缓冲时间来处理问题。 因此在赫蒂从教学楼里跑出去的时候她就决定了，这件事无论如何她都要掺上一手。 毕竟这是她唯一能够帮到哈莉?奎因的最后机会。如果把哈莉?奎因身上所有的诸如原着角色、小丑女、小丑的帮手、曾经负责小丑后来被拐带得误入歧途了的心理医生之类乱七八糟的身份去掉之后，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故事： 一个本来前途光明，却硬生生被人渣给毁掉了一辈子的姑娘。 在面对着这样令人扼腕的事情的时候，只要这姑娘还在努力自救、没有自暴自弃。 然而人渣还不想放过她的话，那么是个有良心、有能力的人，应该都会试图去帮一把的。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也为了让哈莉和帕米拉在解决完感情问题之后不至于被这个坑给搞得落在警察们的手里，赫蒂直到自己回到了教学楼内才把这个坑给匆匆填完，写上了最后一句话： 【在摆脱了那个名为「小丑」的可怕阴影之后，她们长长久久又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嗯，完美。她看着自己手机上的记事本，觉得心里终于有块大石头落地了： 她已经在这件事上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可能会有帮助的事情。 接下来哈莉?奎因会迎来怎样的人生，就跟她无关了，不管她会选择离开小丑跟帕米拉在一起也好，还是继续跟小丑一起为非作歹也好，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至少赫蒂在「予以援手」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完全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第42页 看过dc漫画的人都应该知道，小丑从来只把哈莉当成是一个好用一点的工具，而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疯子，是不会对工具产生任何的正面感情的。 哪怕哈莉为他都在鬼门关上走过好几遭了、甚至都心生退意了的时候，他送去的带着慰问纸条的花朵，也并没有多少关爱和同情的意思。而只不过是一种把哈莉重新带回他身边的手段而已。 毫不客气地说句大实话，他从来就没把这个狂热地喜欢着他的姑娘看作是自己的爱人。 在小丑的眼里，哈莉?奎因这姑娘唿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连值得信任的伙伴都不是。 这样纯粹的邪恶特质放在反派身上的时候，固然让此人特色鲜明。 甚至还会有不少人觉得这样的他「很酷」； 但是当这种人切实地生活在世界上的时候，在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的赫蒂眼里，他可就没有那么酷了。 那么这样的一个人，要想发现曾经无比热烈地痴迷着自己的姑娘已经醒悟了过来、再对这件事做出反应的话，怎么说也要好几天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也足够赫蒂离开哥谭了。毕竟前往纽约大学进行交换的第二波学生后天就要组队出发，完全来得及。 只不过天算不如人算，人算不如意外，赫蒂万万没能想到的一点就是小丑对这件事的反应： 他对此作出反应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甚至完全超出了赫蒂、甚至帕米拉和哈莉的预计。 等到当晚赫蒂回家的时候，今天白天哈莉和帕米拉的交谈到底产生了怎样的结果就能看出来了。而且还最为直观地表现在了这个小区的公告栏上： 【小区的各位居民大家好。阿卡姆在逃罪犯小丑今日突然大规模、全方位活动，截止公告发布之时起，已在全市范围内制造爆炸事件多达二十起，对我市电路水路系统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特此通知，在施工队到来之前，本小区停水停电一周。为方便各位居民日常用电，即日起已启动备用发电机，每户每日供电共计两度，请各位居民提前规划用电，谢谢配合。】 赫蒂定定地盯着这则公告看了三秒钟，语重心长地跟系统说：「幸好我不是哥谭本地人。如果我是哥谭本地人的话，就算我跟小丑没有什么直接结下的仇怨，也要在这高频率的断电断水下单方面跟他势不两立的。」 系统：「负责维修这个小区的施工队还是之前那个吗？」 赫蒂：「好像是的呢。」 系统 和赫蒂一起又沉默了三秒钟之后齐齐开口：「那完了。」 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事情，就是你的小区在断水断电之后，又派给你们一个天天都不知道下一秒会挖断什么东西的施工队。 因为眼下全市都在大范围断电，有限的施工队只能抓紧时间先抢修例如市政府之类的关键场所，无法第一时间顾及这些偏远的老旧小区。 所以本来就採光欠佳的楼道里也就跟着一起变得黑漆漆的了。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赫蒂只能扶着楼梯扶手一点点地往家门口挪。 然而还没等她走多久呢，从窗外蓦然闪过的沖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传了过来，紧接着一同传来的还有一道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她扑倒在了地上，恰好躲过了一块因爆炸的气浪而对着她的脸迎面冲来的碎石。 如果被这东西正面打中的话，赫蒂肯定非死即伤。 这人不仅保护了她，两人一同倒地的时候，赫蒂甚至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头部并没有直接接触地面，而是被这人的手给垫在了两者之间，要不她就算避开了这块石头，也要被这一撞给撞成个轻微脑震盪。 只是有谁会这样奋不顾身地、亲密地保护她呢？ 刚才的爆炸点燃了不少绿化带里的枯枝和建筑物里的易燃物品，好歹让这里变得略微亮了一点。 然而这点亮度却完全无法让赫蒂看清此刻整个身体都覆在她上方、把她严严实实护在怀里的人究竟是谁。 然而很多时候，想要识别出一个人的身份的话，其实不用非要等到这个人说话才行的，只要某些关键道具出场就可以了。 借着一道稍纵即逝的火光，赫蒂虽然没能看到这个人的正面的脸，但是她却看到了个比脸更加有辨识度的东西： 一个红彤彤的、油光瓦亮的头罩。 还没等正在沉默中面面相觑的两人——或者说是赫蒂单方面对杰森的头罩上那个眼睛的部位投去疑惑的注视—— 互相说点什么呢，窗外小丑的高声尖笑声就传了过来。然而跟之前最常见的那种纯然的疯狂不同，眼下小丑的笑声里似乎带了点莫名气急败坏的感觉：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哈莉的声音紧接着就响起来了：「好啊，那我就再说一遍。」 「我冷静了这么久，终于想明白了，你根本就不值得我为你做那么多事情。你用不着这么气急败坏，也用不着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好了——」 「我要跟帕米拉走！祝你早日找到另外的「哈莉」来做你可怜的小助手吧！」 一旁的帕米拉还在不甘示弱地煽风点火：「听见了吗？听不懂的话我可以给你翻译一下哦。我的好姑娘要金盆洗手离开这里，跟我去别的地方过小日子去了，你就自个儿留在哥谭吧，拜拜——」 第43页 语气之真诚、内容之欠，连带着周围飞速生长的植物一同舞动起来的动作之活泼奔放，真可入选「如何在你现任对象的前任面前正确地耀武扬威」的标准行为模板之一。 这个剧情的神转折让杰森都有点目瞪口呆了。和小丑是毕生死敌的他自然把小丑的相关资料研究了个一清二楚，对此人的理解不可谓不深。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个转折： 那个对小丑痴心成狂的心理医生竟然倒戈叛变了，顺便还出了个柜？ 是拉萨路的池水后遗症发作了让他看到了什么幻象或者直接精神错乱了吗？ 他看向了另一边同样目瞪口呆的赫蒂之后，突然有点欣慰了： 很好，既然被这个消息震撼到的明显不止他一人，那么也就是说他自己还是处于正常人范畴中的，没有被拉萨路池影响太深。 然而很明显，杰森对赫蒂的了解还不够深。他完全错解了赫蒂的惊愕，毕竟哈莉和帕米拉的红线还是赫蒂亲自出手拉的呢，赫蒂只是在吃惊一件事： 为什么小丑的反应能这么快？他不是不在乎哈莉的吗？ 当赫蒂在脑海里把这个疑问对系统提出来之后，挖坑不填系统苦思冥想了好一会，才给了个看似十分有道理的答案出来：「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大猪蹄子吧。毕竟某些男人德行就这样，她爱我我不爱她可以，但她移情别恋就不行。所以头上绿云盖顶气急攻心的小丑在知道自己真的头顶绿光之后，会格外愤怒也就说得通了。」 赫蒂深以为然地给系统点了个贊：「呵，男人，大猪蹄子。」 杰森：……等下。我刚刚为什么突然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21章 咕咕咕 有位名人说得好，永远不能小看人民群众的适应能力和创造力。 虽然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原话究竟是什么已不可考。但是至少在哥谭，这句话可算是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毕竟能跟一帮深夜出没的义警和疯子共存于同一座城市中的傢伙也没什么善茬。 当天由小丑制造的爆炸事件委实太丧心病狂了，大半个哥谭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了这个常年没什么外来人的偏僻小区里； 当晚更是在这里蹲守了一帮人，就为了看看小丑和哈莉?奎因这姑娘究竟会不会彻底决裂、要怎样决裂。 然而这帮抱着观望心态的——甭管是阿卡姆的那帮疯子还是行侠仗义的义警们——都被哈莉?奎因的操作给整了个目瞪口呆： 这姑娘不仅一脚踹掉了小丑，甚至在踹掉小丑之后不到三秒钟就转投了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的怀抱，和和美美的两人一起开开心心暂时隐退了，周围的空气甜蜜兮得简直能当场落下糖果雨； 更妙的是因为这两人因为走上犯罪之路的时间有点短，除去曾经让小半个哥谭都停水停电之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事情，补足罚款就能和阿卡姆的那帮真正意义上的疯子们一刀两断一了百了。 这是什么操作？他们是不是该夸一句真不愧是大自然的使者毒藤女，能把绿色传递到每一个角落，连小丑的头上都不放过？ 这可真是真正意义上的绿化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挺绿油油的！ 一时间帕米拉和哈莉风头无两，就连哥谭日报的八卦新闻板块都专门拿出了一个版面，来讲这个发生在昨晚的奇幻都市爱情故事。 也不知道这位特别具有悍然不畏死气质的供稿人是谁。总之这片报导写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 就好像此人当晚就在旁边看完了全程一样，生动得颇有要把小丑给气死在阿卡姆的势头。 更奇幻的是哥谭人竟然对此津津乐道，当天的哥谭日报不到两小时就全线发售告罄，半天之后的加印版本也全都售空了。 而且这则新闻的传播覆盖面积也相当广，至少就赫蒂所见，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在学校，人人都在谈论新鲜出炉的这则哥谭八卦，搞得好像当天如果有人不知道这则新闻，就不是时代的弄潮儿似的。 挖坑不填系统对此十分不解：「哥谭人怎么就能这么没有心理压力地投入到八卦事业中去，难道他们就不害怕小丑吗？」 赫蒂倒觉得自己能理解这些人：「可能这是来自哥谭居民们对常年时不时停水停电的罪魁祸首的怨念吧。你换个角度考虑一下，系统统，如果我因为停水停电而每天交不上稿，放一堆的坑在那里的话，你会不会觉得你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连带着对罪魁祸首的怨念也会很大？」 「既然怨念都这么大了，那么吃个跟他的绿帽子相关的瓜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挖坑不填系统刚想贊同赫蒂说得有几分道理，紧接着就发现了盲点：「等下，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在挖坑不填吗？停水停电有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例子根本就不存在成立的空间！」 赫蒂：「你就暂且设想一下嘛，系统统。」 系统十分果断地拒绝了赫蒂的提议：「完全设想不出来，小赫蒂，毕竟我已经在跟你相处的过程中完全适应了你的挖坑不填了。」 赫蒂：……完了，不中用了，没法沟通交流了。 真是大型的系统和宿主恩断义绝的现场。 一人一系统边拌嘴边带着今天要洗的衣服走进了杰森的洗衣店。 第44页 赫蒂一心两用的功夫眼下已经被系统锻鍊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她甚至可以边跟系统再次声明「为哥谭日报八卦板块供稿的人真的不是我」，一边把装满需要清洗的衣服的袋子挂在门口的置物架上，扬起手跟杰森打了个招唿：「嗨，昨晚小丑他们把小区的水电又搞断啦，我来洗衣服。」 杰森其实昨晚就知道了这件事，毕竟他可是在现场吃到了第一手瓜的人。 不过他在赫蒂的面前可不能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怎么说也要好好掩饰自己的身份的嘛，万一把别人吓着了怎么办？ 他压根就不知道赫蒂早就把他的马甲扒下来了。 于是在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杰森谨慎回答道：「那还真挺不巧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别提多诚恳了。要不是赫蒂早就知道了他的另一重真实身份的话，眼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个正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话的年轻人和令大半个哥谭的地下世界闻名丧胆的红头罩联繫在一起的。 系统觉得自己身为在场的唯一一个明白人，每次看这两人对话的时候都莫名有种超级无语的感觉，这次也不例外：「小赫蒂哟，你说你俩什么时候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赫蒂：「可能等我不要命到想去近距离观察一下蝙蝠洞的内部构造的时候吧。」 系统默默给她点了个贊以示贊同。 等赫蒂准备离开的时候，杰森按惯例问了她一句「你什么时候来取」，赫蒂这才反应过来，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哥谭。 毕竟前往纽约大学的第二批交换生的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她赶紧补充道： &n 「请把衣服直接寄到纽约就行，发到付，地址和电话我等下发给你。」 杰森疑问道：「你要走了？去哪儿？」 「去纽约。我是哥谭大学跟纽约大学的第二批交换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半年之后才回来。」 赫蒂解释道：「接下来的半年里如果你没有见到我本人的话，别担心，我没有在哥谭某个阴暗的角落人间蒸发，我只是不在这里了而已。」 杰森怔了怔，开口道：「其实你去纽约才对。」 赫蒂一时间没能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呃，不好意思，请问能再说一遍吗？」 杰森没再解释什么，只是转移了话题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也算是这里的老客户了，等下我请你吃个饭怎样？权作送别了。」 其实他在见到赫蒂的第一眼的时候，就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这姑娘不属于哥谭。 她应该来自更加明亮、澄澈又美好的地方，而只有那种地方，才能孕育出这样满怀善意的姑娘。 虽然她的身上一直都有着某些违和感，但是即便如此，这也无损于她身处哥谭之时的迥异于众人。 但是不管在怎样的环境中，和周围的人群过分格格不入的话，可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她的离别来得如此匆忙，却又如此在情理之中，以至于杰森在和赫蒂一起出门的时候，无意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才发现他们仅仅认识了几个月而已。 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却久远得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了。 要不的话，他怎么会这么不习惯她的离开呢？ 赫蒂连连摆手婉拒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等下还要回去收拾行李，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挖坑不填系统此时倒是难得地跟赫蒂持有了完全相反的意见：「别这样，小赫蒂，去蹭一顿饭吧！我觉得那个炸鸡真的很好吃耶，反正一回生二回熟，你都蹭过他两顿饭了，再蹭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赫蒂：「系统统，我觉得这布星。毕竟我们是真的要收拾行李。」 系统疑惑道：「你还有什么行李要收拾？不可以託运吗？」 赫蒂反问道：「你觉得我的行李箱在装满了专业书和换洗衣服之后，还有多少空间能留给我的手稿？要是真的託运手稿的话，你觉得咱们翻车的概率有多大呢？」 系统立马就改口了：「我觉得是应该好好收拾行李。」 「等我从纽约回来请你吃饭好啦。」一人一统达成一致后，赫蒂都已经走出门去了，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折返了回来对杰森道：「算是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 杰森对她挥了挥手，然而心头却前所未有地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她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这是比赫蒂的离开更加理所当然的事。只要不是哥谭本地人，在这个城市住久了之后，多半对这里没啥好印象。 这个城市几乎可以说承包了美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各种恶性事件，剩下的百分二十里还要算上在哥谭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发生、因此不予计算的部分。 既然这样，一个刚来这里不久的外人想要离开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就连不少本地人都想离开这里呢。只要去了更好的城市的话，很少还会有人愿意主动回来了吧？ 当晚的蝙蝠家聚餐会上依然一如既往的热闹。或者说，只要有迪克?格雷森在，就很难不热闹起来。除非他感冒到哑了嗓子不能说话了。 然而在杰森看来很遗憾的是，冬日的酷寒依然没能战胜他这位名义上的大哥的健康，这只快乐的大蓝鸟还在那里跟杰森分享自己的恋爱经验呢： 第45页 「什么你们竟然还没在一起——对不起我换个方式问，你竟然不追过去？小翅膀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当年芭芭拉和我就是因为异地才差点分手的，你要步我的后尘吗？」 杰森用力把叉子怼进了牛排里，顶着阿尔弗雷德不贊同的目光问道：「我很好奇你们的信息源都是从哪儿来的。告诉我这人的名字，现在、立刻、马上，我要把他的头塞进他自个儿的胸腔里。」 提姆默默地往椅背上靠了靠，努力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淡然的样子。 就好像刚刚那位倒霉催的、隔空感受到了来自杰森的生命威胁的人不是名为「提摩西?德雷克」的傢伙一样： 「继续说，迪克，别被他吓到。所以你有什么好建议要给大红吗？」 迪克：「当然有，不过在给出建议之前我有句实话一定要说，小翅膀，连芭芭拉这么好的姑娘，在跟我异地恋的时候都想要分手，更别提你连人都没有追到手了。」 达米安从来不肯放过打击他任何一个名义上的哥哥们的机会：「也就是说陶德，恭喜你，你被三振出局了。而且格雷森，恕我多嘴一句，跟你这样的傢伙谈恋爱的话，不想分手才是不正常的事情吧？」 迪克和杰森前所未有地统一了战线：……掐死这小老弟算了。 第22章 咕咕 最后蝙蝠家当晚的聚餐八卦环节以杰森声嘶力竭的「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和「迪基鸟闭上你的嘴不要再提这样的傻不拉几的建议了、我是不会追过去的」两大主旨结尾的。 不过眼下另一位已然远在纽约了的主角倒没什么感觉。因为赫蒂正在纽约的出租屋里疯狂检查自己的行李呢： 「系统统，快帮我检查一下，我是不是落了一份手稿在哥谭？」 挖坑不填系统迅速核对了三秒钟，惋惜道：「是的呢小赫蒂，节哀顺变吧。」 赫蒂顿觉宛如五雷轰顶：「拜託不要浇灭我的最后一丝希望。我没有把那份写满了花式吹蝙家的那个本子留在哥谭的租房里吧？」 系统秒答：「那你完了。你是要倾盆大雨还是要洪水滔天？反正没什么差别啦，都是可以淹死人的程度嘞。」 赫蒂：「都可以，快，在我们翻车暴露之前先自行了断来得比较妥当！这样还比较体面！」 系统安慰赫蒂道：「放轻松一点啦小赫蒂，肯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赫蒂：「嗝儿。」 系统锲而不捨地安慰她道：「你想想，那帮义警的活动范围只局限于哥谭，唯一一个独立了自己跑出去的傢伙还在距离哥谭只有一小时车程的布鲁德海文！ 他们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小姑娘写满了胡言乱语的本子，就离开他们土生土长的哥谭大老远跑到纽约来？」 赫蒂：「说得好，可是不怕一万就怕——嗝儿。」 系统：「再说了，你可是交了一年的房租的，房东又不会发现你的小秘密；义警更不会闲着没事去一个已经搬走了的住户家里翻东西！你翻车的机率无限逼近零啊！」 赫蒂：「你说的很有道理——嗝儿。」 系统：「你能想个办法出来拯救一下你的打嗝吗？」 赫蒂：「我在努力了！我真的有很努力了——嗝儿。」 系统：「我从纽约这边专门为超英设置的论坛上扒了点同人下来，你要看吗？是超蝙的哦，当然你要蝙超的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世界第一搭档甜过初恋，怎么组合排列都超级好吃。」 赫蒂秒答道：「好的呢。」 然而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你不想要什么，就偏偏会来什么。 当天下午赫蒂接到快递的电话的时候，一开始还表扬了一下联邦快递的速度来着：「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次他们仅仅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寄件！我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快的联邦快递，平时哪怕只是隔了一座城市，他们都恨不得要花一周的时间来寄件呢，还是不含休息日和节假日的那种计时方式！」 系统突然就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谨慎道：「我劝你认真看一下快递员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阿卡姆疯人院的成员们突然集体幡然悔悟。所以竭尽所能开发了点副业出来好养家餬口吗？」 赫蒂边在脑海中反驳，边在现实生活中给来人打开了房门，然后一秒钟就哑火了：「对不起，我收回我刚刚夸奖联邦快递的所有的话。这绝对不是联邦快递，在美利坚合众国解散之前，这个瘟到家的快递公司都不可能请得起这傢伙的。」 系统也跟着哑口无言了长达三秒钟，随后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来劝说赫蒂：「认真再次考虑一下我之前买彩票的建议吧小赫蒂，我们真的有一夜暴富的潜质。」 站在门口的赫然便是杰森本人。 虽然他穿了套土到能掉渣的快递员的制服，但是当他从那顶压得很低的帽檐底下抬头看人的时候，便足以让人忽略这一身竟然有着深蓝色和橘黄色这样奇葩的颜色搭配的制服了： 「嗨，这里有份你的快递。请出示证件，然后签字验收。」 赫蒂过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你昨天还在哥谭的！」 杰森沉默了一会，明显是在现场编造理由。而且这个理由编出来的速度还真的不怎么样，连带着效果也蹩脚透顶：「因为有点事需要来纽约处理，所以顺路过来看看你，再帮你把东西捎过来。」 第46页 挖坑不填系统大声地在赫蒂的脑海里反驳：「这一趟路顺得好远，都从哥谭顺路到纽约了！小赫蒂你知道吗，如果这傢伙不是红头罩的话，这简直就是「变态跟踪狂跨市跟踪少女」这样的新闻前奏，这样的新闻通常是要出人命的！」 赫蒂：「我知道，但是我现在更想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翻车。」 系统：「你要是翻车了的话，你眼下还有小命站在这里，拒你这位重达两百磅的男神于门外吗？你早就被逮进蝙蝠洞了好吧！」 赫蒂：「说得好，有道理。感谢系统统的安慰，我觉得我现在好多了，甚至都有勇气签字验收快递啦！」 不过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止系统一个统，另一个桶也是这么想的。 正在赫蒂疯狂从乱成一锅粥的柜子上翻找自己的证件的时候，此刻还站在门口的杰森正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赫蒂，半晌之后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世界上没有坏人？」 言外之意就是这么轻信别人，还把人给放进来了？知不知道这样其实是很危险的事情？ 赫蒂想了想，反驳道：「如果你是坏人的话，在我去你那里洗衣服的这段时间里你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跨市作案？再说了，跨市作案的话案发的风险率也会更高吧，你又何苦呢？」 说得那叫一个有理有据，杰森完全无法反驳。 在杰森无言以对的这段时间里，从他的内置耳机中传来了达米安疯狂嘲笑的声音，还有一旁的提姆努力憋笑然而未能成功的嗤嗤声，活像气球漏气了似的：「来让我们看看，是谁在前些天晚上聚餐的时候还在那里信誓旦旦地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不会跟到纽约去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陶德？你知道这人的名字吗？据我所知这傢伙的姓名跟你简直一模一样呢。」 杰森：呵，天真。说不会追过去的是杰森?陶德，跟我红头罩又有什么关系。 等赫蒂在杰森的帮助下把这一箱衣服都搬进来之后才想起来，眼下她依然没有选择住在校方提供的宿舍中。 而是自己在外面租了套单身公寓。因为这里的公寓地段好、价钱高，连带着这里的配套设施也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跟哥谭一比，更是颇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之感了。 既然如此，这边公寓的前台怎么会放他上来呢？平日里这位前台姑娘看人的时候那叫一个趾高气昂、居高临下。 但凡看见个不认识的人都要好好盘问一番，再不济也要查看对方的门禁卡和电梯卡，什么都没有的杰森是怎么混进来的。难道这一身联邦快递的制服真的有如此奇效？ 不懂就问的赫蒂当即便把自己内心的疑问问出来了：「对了，无意冒犯，但是我真的想问下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下次我如果忘了带门禁卡的话就可以用同样的办法进来了。」 「不知道……」杰森随意地耸了耸肩：「可能因为我长得像个你这样的好学生吧，不用盘问都知道我绝对安全无害，所以她就把我放进来了。」 他这话一出口，就把自己给逗乐了。然而知晓所有前因后果的赫蒂却感觉心口被狠狠地插了一刀似的。 说话的人还没怎么自己当回事儿呢，她身为一个局外人，却先难受起来了。而这的确也是值得伤心的事情：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的话，眼下的杰森?陶德的确应该是还在校园里就读的年纪。 虽然他可能会因为要兼顾双重身份而疏于学业，更有可能连大学都不想去。 但是无论如何，他最年轻也最好的那段时光，就算要消耗在哥谭那无穷尽的黑暗与长夜里，也不该这样荒芜在三尺之下、棺木之中。 可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这才是最让人难过的事情，没有之一。 一时间连赫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半晌之后她才开口，低声道：「那我送你出门去吧。」 「我又不是会迷路的小孩子。」杰森随意地摆摆手，对她笑了笑：「走了，下次有缘再见。」 提姆和达米安在听到了如此耿直的回答之后，两人本来都做好要嘲笑杰森的准备了。 然而两人一想，不对，赫蒂?布朗这姑娘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这个回答可能会让别的女孩子们面上无光、立时心碎，然而她不一样： 这姑娘总能找到更加清奇的角度把这句话给接上去。 一想起之前若干次被当场打脸的的惨痛经歷，两人便憋住了笑声，静静地等着赫蒂的回答，免得像之前一样被赫蒂角度清奇的回答给反杀。 果不其然，赫蒂还真没辜负这两位远在哥谭的傢伙的期待：「我只是在遗憾你不是学生……以至于我不能更长久地陪伴着你。」 「既然这样，陪你走一会儿也好呀。」 这句话换作随便一个长得不差的姑娘来说。或者说，随便找个只要是人形的傢伙来说，在这样温和的氛围渲染之下，这句话绝对算得上是句调情典范，值得默写进小本子里作为谈恋爱的经典名句，随时准备引用的。 然而很可惜，说这句话的人是赫蒂?布朗，一个永远都在百分百接住直球和百分百把直球打回去两种极端的耿直选择中徘徊的神奇姑娘，根本就没有第三种选项。 说实话，其实杰森一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大跳来着。 第47页 然而等他细细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赫蒂的神色里半分羞涩和旖旎的感 觉也没有。这根本就不是个会有着「谈情说爱」的心思的姑娘会有的神色，她只是在坦荡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而已，半点别的意有所指也无。就好像…… 就好像那双明净宛如绿松石的双眼，能够透过他眼下看似无坚不摧的外表，直接抵达他的内心，窥见他那曾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内里一样。 这可真是件相当新奇的事情。 他看着面前正认真地看着自己说话的赫蒂，恍惚间觉得哪怕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便有种无穷尽的欢欣与喜悦，就连自己刚刚慌乱中找到的那个「顺路」这样蹩脚的理由，都无法再让他感觉到半分的尴尬。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在还没被蝙蝠侠带走之前，还生活在犯罪巷里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只黑色的矮脚猫。 曼基康矮脚猫特别粘人，只要人类未曾在这个种类的猫咪面前展现出明显的敌意的话，一闲下来，不知不觉间就会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黏上了一条小尾巴。 常染色体的显性突变让它们看起来矮矮的、小小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抱起来拢在怀里一样，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这种娇小的猫咪特别受大户人家的欢迎。 而这只在犯罪巷里的矮脚猫，则多半是不知道从哪儿偷跑出来太远、以至于回不去了的倒霉蛋。 然而跟矮脚猫的可爱程度成正比的，是它们的娇气。当别的橘猫—— 特此举例，没有半点毛色歧视的意思——在垃圾桶里翻箱倒柜唿哧唿哧地刨食儿吃的时候，这只矮脚猫只能怏怏地躲在墙角舔自己的毛。 因为那些脏兮兮的东西它吃了的话，是要闹肚子的，这一来一往，把好好一只矮脚猫的毛色都折腾得没有原来好看了。 可爱是真的可爱，然而不好养也是真的不好养。在过了那段时间之后，杰森再也没见过这只曼基康矮脚猫； 等他被带走、成为罗宾之后，在这短暂的作为罗宾的夜巡期间也没能见过那个小傢伙，也不知道它后来怎么样了。 虽然说杰森本人就有悯弱的天性，更是因为这一点被达米安嘲讽过。 但是嘲讽归嘲讽，在犯罪巷长大的孩子还能有这样的意识，已然弥足珍贵了，也不会有人因为这点问题就去苛求他什么。 只不过这样一来，杰森突然就为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失常行为找到了个合适的解释： 他是在保护这姑娘。 有了藉口之后，做起什么事情来都会分外简单的。杰森也不能例外，他在找到了自己格外关注赫蒂的看似相当合理的理由之后，便不确定地问道：「那就一起走一走？」 既然已经有人先开了口，那么接下来的沟通就十分简单了，甚至连胡诌八扯都变得轻而易举了起来，至少杰森本人是这么觉得的：「我之前都没怎么来过纽约，还要麻烦你给我带路呢。」 从他的耳机里立刻传来了达米安啪啪啪鼓掌的声音，还有提姆半真半假的疑问：「你不是都来过这里好多遍了吗，大红，大声告诉我你现在是真的不认路还是假的不认路？」 杰森：……你可闭嘴吧你。 等到赫蒂把人送走了之后，系统便很煞风景地及时提醒道：「虽然我很想为这个看似浪漫的爱情故事的开头鼓掌。但是小赫蒂，你今天的挖坑续命日常任务还没做哦。」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你要是再不赶紧写完，晚上就要熬夜了，但是我从没见过你熬夜交稿呢。」 赫蒂觉得系统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具体操作过程有待商榷就是了：「说的也是。等下，让我们一起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开始挖坑，我可不想让大街上突然出现、掉进去就出不来的坑引起神盾局的注意。要是因为更体面的原因被他们带走的话那就很好啦。但是因为挖坑的话也太逊了一点。」 挖坑不填系统虚心请教：「那么请问小赫蒂，在你看来，更体面的被带走的理由是什么呢？」 赫蒂：「按照我们在哥谭——眼下甚至要算上在纽约——遇见蝙蝠家那一大家子义警的频率来讲，我打心眼里希望我们被带走的理由是「中彩票的次数过多，疑似有一夜暴富心想事成的超能力」。还有什么理由比这个更体面吗？没有了吧！」 系统发出了灵魂疑问：「你觉得我们有这个潜力吗？」 赫蒂秒答：「问得好，我觉得咱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的吧。」 一人一统说话的时候已经绕了个远路，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里了。 赫蒂看了看四周，觉得这可真是个挖坑的好地方，既不会绊倒人，也能够让她在无人干扰的前提下完成任务，接下来就只有一个问题了：「好了，我们要把这个坑放在哪里呢？」 系统：「找个死胡同的尽头吧，毕竟这里平常绝对不会有人走。而能从这里走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绊倒也就绊倒了。」 赫蒂：「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万一绊倒了受人追赶、情急之下慌不择路的傢伙怎么办？」 系统：「那依你之见，你觉得这个坑挖在哪里比较合适？」 赫蒂千挑万选之后，选中了一条平时绝对不会有人路过的死胡同。 为了不让这个突然出现的坑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为了让这个坑不会伤及无辜人士，她甚至还挑选了个相当清奇的地点： 第48页 在这条死胡同的、两边的墙上。 这下就连繫统都没话说了，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相信我，小赫蒂！这个地方平时绝对不会有人来的。如果真的有人路过这里，还专门要从墙上走的话，那这人的脑子一定坏掉了！」 赫蒂贊同道：「说得好系统统，我也这么觉得。」 第二天晚上，来自九头蛇的冬兵刚执行任务回来，就在这里被逮住了。 由此可见，饭可以乱吃，甚至可以去蹭吃蹭喝； 但是立g的这种话却是万万不能乱说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成真； 而坑更不能乱挖，谁知道这个坑在下一秒会坑到什么人呢。 神盾局的高级特工们在前来回收这位大名鼎鼎的暗杀者的时候，个个都感觉如坠云里雾里。 尤其是被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强行拉来做苦工的美国队长，在看见了冬兵面具下的脸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办法保持哪怕多余的半分钟的冷静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了七十年前的战友其实没有死亡而激动过头了，还是因为看见「九头蛇的精英暗杀者被一个小坑给困住、就连神盾局出动了挖掘机也没能把他从这个坑里挖出来」而倍感魔幻、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连带着他的三观和眼睛还有感知能力一起坏掉了才无法保持冷静。 不过根据他第一时间接通了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的电话、以及部分通话记录来看，可能后者占的比例更大一点：「娜塔，有件事你必须有知情权。巴基没有死，他被九头蛇改造成了冬兵，而且现在……他在林荫大道这边掉进了一个坑里，出不来了。」 娜塔莎如临大敌地问道：「多深的坑？」 不能怪黑寡妇完全想不到，实在是她一开始就没往变种人这个方向上去想： 谁的变种能力会是原地刨坑啊？这不是变种人的能力吧，这压根就是土拨鼠成精！ 而且这已经超越了现知的任何一种变种人的能力了吧？讲道理，如果打电话给她这么说的人不是美国队长，这件事又是如此重大、不能拿来开半点玩笑的机密情报的话，她早就把这当成一个恶作剧玩笑挂断了。 史蒂夫低下头去，简单地目测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土坑的深度，紧接着也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大概一厘米？」 娜塔莎：……哦豁。因缺思厅。 「纽约这是来了个什么新人物……」托尼?斯塔克，aka钢铁侠，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份从事发现场传来的影像资料，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完善的科学知识理论体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冲击： 「来了个土拨鼠精吗？」 此时正在脑海里疯狂互甩【土拨鼠尖叫.gif】表情包的赫蒂和挖坑不填系统：……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虽然系统本人坚信「这是来自资本主义的金钱的力量带给你的预感，我们马上就可以中彩票了」，然而赫蒂对此不置可否：「讲道理系统统，我们真的没这个排面的，别想了。」 不过说归说，次日一大早赫蒂还是在路边的彩票店里买了份彩票的。 只不过她正在努力地刮开中奖区上的附着物呢，就感受到有人从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嘿小姑娘，你好呀。我有点小事需要找你，跟我走一趟好吗？保证这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 赫蒂一听到这话，心里就敲响了警钟；只不过等她转过去看清这人的脸的时候，就连脑海中的警钟都自带滤镜、开启十级美颜效果了，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好……」 正站在赫蒂身后对她笑的，是一头红髮的娜塔莎?罗曼诺夫，aka黑寡妇，者联盟的初代创始人之一。 能劳动这位神盾局仅有的三名最高级特工之一前来，先不管到底为的是什么事，这本身就是一种排面了。 系统：「请问小赫蒂现在感想如何？有没有感到紧张过头唿吸困难？」 赫蒂：「别说，我还真有点唿吸困难。系统统，你快看啊，黑寡妇本人可真漂亮。」 挖坑不填系统：……我没问你这个！ 第23章 咕 之前赫蒂自己给自己挖的坑终于实现了，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存在着比「一夜暴富的超能力」更加体面的、被神盾局请去喝茶的理由的： 那就是因为自己挖的坑绊倒了冬兵，而被神盾局请去喝茶。 眼下赫蒂正坐在神盾局专门为处理此事而设立的问询室里，坐在她对面的便是神盾局最擅长无形之中套取情报的黑寡妇。 这位来自红房子的前苏联精英间谍接受过相当严苛的训练，只要她想，便可以用任何方式、在任何时间、从任何人的口中得到她想要的情报，就连钢铁侠本人都栽在她手上过呢。 按理来说，让她对付赫蒂?布朗这么个不管从什么方面看都超级无害的小姑娘，可真是实打实的大材小用，就好像用大型远程对空飞弹去打蚊子一样。 然而神盾局这边无人敢对此大意：想想吧，那可是冬日战士，是巴基?巴恩斯！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不管他是作为曾经和美国队长并肩作战的挚友和伙伴、队伍中的中坚力量狙击手，还是他失踪后作为杀戮机器存在于暗影里、与这个国家的歷史纠缠不清长达七十年的冬兵，哪个身份都不容小觑，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49页 这样一来，能用区区一个不到一厘米的小土坑就把人绊倒的人该是何方神圣？ 不过严阵以待归严阵以待，神盾局还是很有人道主义精神的。 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赫蒂的特殊能力有害前提下，除了让黑寡妇亲自前来问询之外，也没有用特别严苛的手段对待她，娜塔莎来的时候甚至还从楼下的星巴克给赫蒂带了杯热可可。 眼下这杯饮料正被赫蒂捧在手心里暖手，娜塔莎随手拖了把椅子，在她身前一米左右的距离落座之后对她笑了笑，柔声道：「别害怕，小姑娘，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而已，你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挖坑不填系统大声在赫蒂脑海里提醒道：「小赫蒂你千万要管住自己的嘴，千万不要在黑寡妇的面前翻车！你要经得起美色的诱惑！」 赫蒂：「系统统你摸着你的良心说，黑寡妇是不是特别好看。」 系统：「是的呢。」 赫蒂：「那在这么好看的娜塔莎的面前，换作是你的话，你能管住自己的嘴吗？」 系统：「管不住。」 幸好最后赫蒂还是在「当着正主的面翻车」这样令人特别想一头扎进地缝里再也不出来的高压下管住了自己的嘴，没把挖坑不填系统的存在泄漏出去，这也算得上是相当了不得的成就了。 正当赫蒂在神盾局接受娜塔莎的问询的时候，来自哥谭的、昔日的阿卡姆疯人院的两位常客的情报终于从正义联盟的顾问那里姗姗来迟。 因为哈莉和帕米拉再怎么说，也是在哥谭警方挂过名的犯罪分子，要想让两人不怎么费劲就洗清案底，那必然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不过幸好两人掌握的情报足够多。自从她们和阿卡姆的那帮疯子们划清了界限之后，只需要提供适当的情报就可以自证清白了。 来自曾经的毒藤女和小丑女的情报弥足珍贵，在提供了不少不管是警方还是蝙蝠侠那里都没有收集到的独家秘闻之后，来自哈莉?奎因的一部分口供引起了查阅情报的蝙蝠侠的注意： 【帕米拉来到哥谭大学找到了我，说要跟我好好谈一谈。但是我当时根本就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是谁，精神状况也十分不好，一时好一时坏的； 而真不巧，她找来的时候我正处于精神混乱的间歇期，根本就不想跟她好好说话，一心只想赶她走，或者她不走，我走。】 【然而我没能成功离开，因为我被一个小坑绊住了。天知道那里怎么会有个坑！对上帝发誓，虽然不知道那见鬼的耶稣到底存不存在——但是那里真的突然就出现了个坑！ 它当场就绊住了我的脚，不管我怎么努力地挣扎逃脱、帕米拉后来都用她的植物来帮我了，结果直到这个坑像它莫名出现一样莫名消失，我也没能把自己的脚从里面拿出来！】 【我知道肯定不会有人信我的。说实话，我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毕竟我当时的精神混乱得很，我怎么可能会被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坑给绊倒？好吧，除去这点不谈，让我们来说点别的更有把握的事情。】 【你问我怎么变成的塞西莉亚？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心理医生？ 我会催眠啊。可能老天都在帮我吧，我有段时间真的很想离开小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就趁着原来的塞西莉亚和她男友私奔期间混进了哥谭大学。只要给自己下个暗示，「所有看到我的人都会把我当成塞西莉亚」，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有件事我要多嘴提一句，虽然警官先生们可能觉得这很多余，但是我还是要说的。你知道我们自然科学院系里有个姑娘叫赫蒂?布朗吧，跟塞西莉亚同班的那个？对，没错，就是她。】 【她的身上也有被催眠之人才会有的微妙感。不不不，不是来自我的催眠，我的催眠在见不到我的一个星期之后就会自动解除，对我的水平有点信心谢谢，要不我就要敲爆你们的头。 她身上的那种感觉很奇怪……怎么说呢？就好像受到了催眠影响的既是她本人、又不是她本人一样。】 【喂喂餵？你们等一下！我绝对可以确保我说的这段是真的，不要把录音笔拿走好吗——】 录音戛然而止。 蝙蝠侠对赫蒂?布朗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陌生。毕竟这姑娘的所有身家资料都已经在蝙蝠洞里来来回回过了三遍了。 但是关于「她的身上有着被催眠之人才会有的感觉」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 于是这份由录音资料转化成的文字资料，便从正义联盟的顾问那里传到了復仇者联盟。 神盾局的特工们讨论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来自钢铁侠友情提供的基因检测报告终于为这番争论画上了个句号： 「这不是变种人的能力，朋友们，这姑娘根本就和变种人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这下可好了，本来对「如何处理突然出现未经登记在册的变种人」这种情况已经相当有经验了的神盾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不是变种人，所以不应该受相关法律的约束； 同时，赫蒂?布朗又是个有合法美国公民身份的人，她的母亲更是相当着名的地质学教授，在学术界有相当的影响力，完全无法把对待变种人里的黑户们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 再其次，她的能力好像除了原地刨坑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功效了，那个死胡同里唯一的影像记录也证明了这点，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挖出来的小土坑除了能绊住人之外，没有半点多余的战斗力，身体素质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根本就不适合吸纳成为任何特殊组织的成员。 第50页 最后还是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发话询问了：「罗曼诺夫特工，你在跟她沟通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娜塔莎沉吟了一下：「她的身上好像有着某种我们都看不见也听不见的东西。而她可以在跟我们用语言交谈的同时，跟那东西用脑电波沟通。 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除了一开始给了我这样的感觉之外，别的时间那东西一直都很安静，我是说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 「毕竟从正义联盟的顾问那边分享来的资料说她曾经被催眠过。既然如此，这东西也很有可能不过是催眠的后遗症——幻听而已。」 此时终于在赫蒂的脑海里解除了静音模式的挖坑不填系统正在跟赫蒂诉苦：「小赫蒂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这么安静过。」 赫蒂：「说实话，你突然静音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好啦，人权至上，疑罪从无。」托尼对神盾局的这帮似乎常年都是苦大仇深脸的特工们潇洒地耸了耸肩： 「说实在的朋友们，她挖的这些坑从来就没有深度超过三厘米的时候，这些坑还会隔一段时间后就自动消失。既然这样，你们还担心什么？她还能把整个纽约挖穿不成？」 弗瑞和娜塔莎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斯塔克。为了对民众负责，我们必须保证她的能力在可控的、无害的范围之内。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她一看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托尼一摊手：「你们去跟她说，「你要是不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能力的话，我们只好强行把你送去变种人学校」——对不起，忘了她不是变种人了——「就送她去非洲大草原上和土拨鼠们一起刨坑」，她肯定就会乖乖听话的吧。」 尼克?弗瑞：……我错了，我们就不该来问你。 最后娜塔莎还是给赫蒂带去了一份条约，上面白纸黑字地写 着，只要在观察期间她表现出来的可控程度在神盾局的可接受范围之内，那么在平稳度过观察期之后，她依然可以过自己原有的那种生活，不用跟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半点关系。 赫蒂正在仔细翻看着条约的时候，娜塔莎也在细细地端详着她。然而她越看越觉得赫蒂的身上有着相当浓重的违和感： 她太安静、太沉稳了。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们在拥有了某些异于常人的力量之后，要么会对自己的能力避之不及、无法接受，甚至对自己产生厌弃和质疑； 要么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就会把它当做是上天的恩赐，想用它来干点事儿出来。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全看这人的品性如何了。 然而她在这姑娘的身上看不到以上两种情绪的丁点儿蛛丝马迹。 就好像这样的能力对她来说，是她自己本身的一部分、是跟吃饭喝水睡觉一样的日常所需一样，这就很奇怪了。 而且她对待这份条约的态度也十分平静，都平静得过头了： 有谁会心甘情愿被束缚住呢？只是后来人们渐渐发现，被束缚之后得到的结果——普通人们的安心—— 比无拘无束的后果更好，对比之下，别无他选，也就只能接受这份条约了。 娜塔莎决定本着特工的职业素养再试探最后一次。她柔声开口道：「虽然让你签这份东西很抱歉，但是女孩，我们要对纽约、乃至全美国的人民负责。对异于常人的能力的约束，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便是对民众的保护。」 赫蒂疑惑地歪了歪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娜塔莎要这么认真又慎重地跟她说话，就好像要开解她一样：「我明白的。」 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娜塔莎的衣角，明亮的蓝绿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娜塔莎，十二万分的认真和坚定毋庸多言，便要从她的神色中满满地溢出来了：「以前我还不知道有你们这些人的存在的时候，我也在受着你们的保护；既然如此，我现在也不过是在做着跟你们一样的事情，不要担心，娜塔莎。我觉得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我完全可以接受。」 娜塔莎：……天啊，这姑娘真可爱。我要为她倒戈一秒钟。 等赫蒂签完了这份长达十多页纸的条约走出神盾大门的时候，一打眼就看见了半倚在机车上的杰森。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叫出杰森的名字呢，杰森倒先心有灵犀似的抬头看向了她。随即对她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唿：「嗨，好巧。」 赫蒂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下台阶，笑着问道：「你不会又是顺路经过这里吧？」 杰森沉默了一下。别说，他一开始还真打算用这个理由去煳弄赫蒂的来着。 毕竟这姑娘自带某种傻乎乎的、别人说什么她都会信的气质。 然而当赫蒂本人先一步把这个理由说出来之后，杰森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果我说是呢？」 赫蒂突然就抿着唇很开心地笑了。 她这一笑，反而让杰森有了点束手无策的感觉。毕竟他基本没怎么跟这样的姑娘相处过：「你笑什么？」 「我突然觉得——」赫蒂好容易止住了笑，看着杰森的双眼认认真真地开口夸他：「你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啊。」 杰森沉默了一下，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对男性最好不要用这个形容词。」 第51页 赫蒂双手一拍，笑道：「好呀，那等你什么时候不顺路经过了，我就什么时候夸你帅。」 眼下这纽约冬日的积雪尚未尽消，盈盈的一点绿意却在路边的咖啡店橱窗的小花盆里已经开始冒头了。 冬去春来，自古如此，万物枯萎休眠又重新抽枝生长，生死轮转，一切都井然有序又永不止息。 然而在这亘古的井然有序中，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正在露出端倪。 从楼下咖啡店里传来悠扬的爱尔兰民谣，柔和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着那句—— 「如枝上萌发的新绿。」 第24章 biu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独一无二、无法拷贝更无法复制量产的特产，别的城市怎么学都学不来的那种。 就好像大都市的特产是正义联盟主席超人，中心城的特产是神似仓鼠的正义联盟吉祥物闪电侠，海滨城的特产是除了头髮之外浑身上下都绿油油的绿灯侠—— 小丑真该好好跟人家学学，哥谭的特产是阿卡姆疯人院和其中所收容的各种各样的高危神经病一样，纽约本地也有着相当特色的好东西： 超英论坛…… 顺便为了自个儿的小命着想，别问为什么蝙蝠侠不是哥谭的特产。 肯定有人要问为什么不是復仇者联盟。拜託，好好想想吧，纽约可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你甚至都能在这里见到偶尔过来串门的超人和部分正义联盟的成员，如果只把復仇者联盟当做纽约本地的特产的话，涵盖范围未免狭窄了些，倒不如直接整个专门为超英们准备的论坛。 这样不管你喜欢的是谁，都能在论坛里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更可以拉近超级英雄们和民众间的关系，让大家对超英们的误解和认知盲区能够有效减少； 顺便还能彰显一下纽约的包容性，真是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当然以上全都是官方说法。 总之不管这个论坛当初是怎么建立起来的。自从在系统的帮助下找到了超英论坛之后，赫蒂的挖坑大业便有了发表的地方，天天都在爆手速开坑，被她坑进坑里的人数每天都在飞速增长，真是一人挖坑祸害「划掉」造福全坛。 毕竟一人搞同人，掉马的时候倒霉的就是一个人； 但是如果一群人汇集在一起的话，法不责众，掉马什么的根本就没在怕的。 反正大家都在搞同人，你也跟着搞，不会有任何问题，只要别不小心泄露出某些你不该知道的信息就可以了。 有了这帮一起搞同人的小伙伴们在前面扛着，赫蒂开坑开的频率那叫一个高，有段时间以至于只要她顶着这个名为「我是鸽王我快乐」的马甲，在超英论坛的不管哪个版块一露面，就会被疯狂敲打催更：「前排捕获鸽王一只，要催更的朋友们快来！」 「今天真是个炖鸽子汤的好日子，鸽王太太你怎么看？」 「听说不更新的咕咕全都掉毛脱髮啦。」 「组团前去抓鸽子，1/50。」 系统对此表示十分欣慰：「看到被你坑了的不止我一人，我就放心了。怎么样，小赫蒂，在大家的催更下有没有感受到填坑的动力，要不要挖坑续命的时候顺便把坑填上呢？」 赫蒂：「挖坑不填的是鸽王，跟我赫蒂?布朗又有什么关系。」 系统： 正在赫蒂跟系统两两相对无言的时候，从他们的身后传来了道好听的女声：「打扰一下，请问你就是纽约大学送来的实习生赫蒂?布朗吗？」 赫蒂立时就单方面切断了跟系统的通讯：「是的，请问您是？」 在哥谭大学的学生在和纽约大学进行交换期间，一切本应在哥谭大学完成的学业都会在纽约完成，除了需要在学校中完成的课程之外，自然也包括社会实践这一部分。 虽然赫蒂所学的专业是主攻植物学方向的，和新闻报刊之类的东西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硬要跟本专业扯上关系的话，她还不如去帕米拉那里，跟曾经的毒藤女一起讨论新课题来得更切合一点呢。 然而就像眼下的就业窘况所反映出的问题一样，很少有人能在从象牙塔中走出之后，就从事跟自己所学的专业息息相关的工作。 就算自然科学系的人才眼下依然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但是身为尚在学校中就读、未能积累下足够的经验和知识的在校生，别说哥谭大学的学生了，就算普利斯顿和德国的哥廷根这样的大学的学生，也无法保证自己能百分百找到专业对口的实习工作； 更何况他们的实习期很短，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对自然科学之类的高精工作来讲，三个月的时间怕是连工作都无法顺利上手，最多只能让人熟练处理那些基础又机械化的工作。 但是这样的工作是个智商在线的正常人都能处理； 就算在三个月内教给了实习生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可是谁能保证这位实习生在实习期结束之后，依然会留在这里，会把从这里学到的东西回报给本单位？毕竟从现在到毕业还有不短的时间间隔呢。 既然 如此，又有谁会脑子坏到这个程度，冒着又费人力又费钱、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风险，花三个月的时间去培养一个完全无法致用的新人？ 这样一来，能供学生们选择的社会实践地点便非常有限了； 第52页 而这部分的学分又非要不可，毕竟就算按照最乐观的情况来计算，以成绩单最漂亮的赫蒂?布朗的学分绩点来看，在其余所有科目都能拿到a的前提下，没有这部分的学分，绩点也只有可怜的2.5。 不过幸好纽约大学还是很有排面的。虽然与自然科学息息相关的实习单位没能找到多少。 但给学生们安排的怎么说也是跟自然科学和植物科学挂钩的工作，就好比被分配去了《星球日报》的自然科普栏目的赫蒂。 这就是眼下她正站在星球日报的大厅中等人的原因。而她最后也等到了她要见的人，一身简洁干练的西装的女子匆匆走来，叫出了赫蒂的名字之后便利落地自我介绍道：「你好，布朗小姐，我是星球日报的记者露易丝?莱恩，是你前来这里实习期间的负责人。」 「这是你前来实习的第一天，本来应该带你去办公室，让你熟悉一下流程和这段时间内你的工作的。但是事发突然，有个採访需要你跟我一起去。」 赫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抱歉，您是说让我跟您一起去採访吗？」 「没办法……」露易丝边带着赫蒂步履匆匆地往外赶，一边把资料和录音笔全都塞进了她的怀里：「这是我好不容易才预约到的一次採访，我可不能搞砸，而且老实说，除了时间有点赶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一听到要去的地方之后，我的助手们全都当场生病了，根本就找不到能和我一起去的人，整个办公室里也就你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愿意跟我过去一趟了。」 赫蒂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个答案了。毕竟全美范围内能让人们一听便避恐不及的地方只有一个：「是要去哥谭吗？」 「真是个聪明姑娘。」露易丝贊同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从哥谭大学交换过来的学生，应该不会太害怕要回一趟家吧？你要是不想走的话，现在说还来得及。」 「我没问题的。」赫蒂把手上的资料快速整理好：「请问我能做些什么？」 「就喜欢你这样实干派的姑娘。」露易丝夸了她一句：「这次要採访的是哥谭大学久负盛名的植物学教授。镜头有摄像师负责，问题我来问，你负责录音笔和旁听，顺便如果这位教授在沟通的时候说到了特别难应对的专业课题的话，那就再接一下话，活跃活跃气氛。」 摄像师补充了一下：「听说这位教授太专注研究，因此在人情世故上相应就有点……美中不足，所以我们需要的助手是在这方面颇有研究的人，而且脾气要好。这么想来还真是巧，布朗小姐，再也没有比你更适合这份临时工作的人了。」 在哥谭大学，于植物研究方面有所成就的教授有不少； 但是能做学问做到这个程度的，别说，赫蒂还真认识那么一个。 而当看到这位教授的时候，赫蒂不得不承认，她的猜想是对的，还真是那位把她加塞进了前往纽约大学进行交换的教授。 系统敏锐地察觉到了赫蒂的不安，出声安慰道：「小赫蒂你在紧张什么呢？放心吧，你的教授肯定知道现在找个合适的社会实践工作有多困难，不会批评你专业不对口、浪费自己的天赋的。」 赫蒂：「我才不担心这个呢。」 系统：「那你担心什么？来嘛，小赫蒂，说给我听听，没准我有办法帮你解决呢？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赫蒂嘆了口气，情真意切地说：「你太不了解我这位教授了，系统统。我跟你打赌，他肯定会在发现前去採访他的助手是我之后，现场开始给我来一个随堂小考。」 系统：「对不起，打扰了，这个场面我真的没见过。」 果不其然，在星球日报的一行人抵达了哥谭大学之后，赫蒂的噩梦就开始了。 老教授看到了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之后自然很高兴。但是治学成狂的傢伙们的高兴的标准和正常人的不太一样。 于是在露易丝採访休息的间隙里，这位老教授一直在兴致勃勃地提问着赫蒂的专业课知识，还顺便关心了一下她的毕业论文：「你开题开得怎么样了？」 赫蒂偷偷松了一口气，她对这个话题还是很有把握的。 她从在哥谭大学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了这个想法了。在查询过之后，发现之前并没有人跟她开同样的题，就更有把握了：「已经在和纽约大学的实验室合作了，打算研究「藻类提炼生物燃油的可能性」。」 在全球气候变暖和短期不可生的石油资源日益大规模开採的当下，这个课题无疑非常值得研究。 然而老教授在听到了这个课题之后并未露出什么惊喜的神色来，只是长长嘆了口气：「是挺好的。」 赫蒂很少看到这位治学严谨的老教授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便不解地问道：「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老教授疲惫地摆了摆手：「现在想正儿八经做研究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好容易有个学习好的学生……算了，不说了。」 这段短暂的对话就此戛然而止，就连赫蒂本人也没能想到这么简单的一番对话竟然还有后续。 而且就此引发的后续浪潮如此深远而广大，以至于每次那些当事人们回想起这一刻的时候，都有种如坠云里雾里似的恍惚感和天定的宿命感。 採访结束后，露易丝他们便开始在校内取景了，打算拍摄一些哥谭大学内部的照片来为报导增光添彩。 第53页 在新闻摄影这方面完全就是个门外汉的赫蒂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在校内咖啡厅里坐着，顺便帮露易丝他们看着那些胡乱堆在桌椅上的东西，再继续为自己的毕业论文整理实验数据。 正在她埋首于繁复纷杂的数据中的时候，有人端着杯咖啡来到了她面前，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低声问道：「赫蒂?布朗，还记得我吗？」 赫蒂头都不用抬，就能从那标志也似的绿色指甲认出来人的身份：「帕米拉？」 眼下站在赫蒂面前的，赫然便是已经销声匿迹了小半年的曾经的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 只不过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不管是着装风格还是外表，如果不看她那依然鲜绿的双唇和指甲的话，任谁都不会把她跟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藤女联繫在一起的。 穿着简单的拼色外套还有牛仔长裤的帕米拉拖开了赫蒂面前的椅子：「我就坐在这里了，长话短说——之前是你帮了我的吧？我看过警方的资料了。」 赫蒂心想你可千万别看过我写的你和哈莉的同人就行，默默地点了点头：「是。」 帕米拉沉默了好一会，才认真地对她开口道谢：「谢谢了。我说话算话，小赫蒂，我从此欠你个人情。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只管说一声就是。」 她看了看赫蒂面前的资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听说你去纽约了，怎么又回来了？是在社会实践吗？」 「顺便准备我的毕业论文。」赫蒂苦恼得几乎都要咬笔头了：「我下次一定好好记录数据……天啊，我都要看不懂自己的记录了，真惨。」 「需要帮忙吗？」帕米拉双手一摊，示意道：「我以前可是自然科学系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呢，当年毕业论文一开题，就有不少人想来加入我们的实验室。不过后来出了点小意外……也就没有继续往下做。」 赫蒂自然知道帕米拉口中的「意外」是什么，便匆匆转移了话题，好让帕米拉不再想起自己的伤心事：「要是你帮忙的话，我肯定信得过的，毕竟我看过你的报告。」 帕米拉从赫蒂手中接过记录资料的手突然就顿住了：「你看过？哪份？不可能的，所有跟我相关的资料都在我变成这个样子后被销毁和封存了。」 「被塞在我桌子里的那份。」赫蒂立刻就把哈莉给供了出来：「她说那是她写的，但是自从我知道了她是小丑女之后，就知道那不可能是她写的了。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可能是你的东西了不是吗？」 赫蒂小心翼翼地看着帕米拉的脸，发现她并没有多少生气的神色，只有满满的惊诧感，便补了一句：「我觉得写的非常好。」 「那纯属意外。」帕米拉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是半夜偷偷熘进哥谭大学去找哈莉的，结果在宿舍根本就没看见她的人，随便熘了一圈之后又在堆积废弃报告的资料库里看见了这玩意儿。」 「眼不见心不烦，我就把它偷了出来，撕成碎片扔了。这是我的心血，就算要销毁，也应该让我本人来做。只不过究竟扔在了哪里就没什么印象了……」 赫蒂：「帕米拉学姐，容我提醒一下，你塞在了我的座位抽屉里。」 帕米拉比赫蒂本人还要吃惊：「什么，你竟然坐在第一排上课？在哥谭的学校里有谁会闲的没事儿主动坐在第一排啊，前几排的抽屉不是已经默认是垃圾桶了吗？」 赫蒂沉默了一下：「我就是。」 如此巧合之下就连帕米拉都没话说了：「那可真巧。」 赫蒂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某个被哥谭大学的官方极力掩藏的事实。 她的开题报告和老教授的欲言又止，当年把帕米拉变成了毒藤女的那一场失败的化学实验，还有那份废弃的实验报告，所有的事情统统串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着她开口问道：「帕米拉学姐，我能问个事情吗？」 「多聪明的姑娘啊。」帕米拉笑了笑：「你都这么叫我了，我还能说什么？问吧。」 赫蒂问道：「你毕业论文的开题……是不是「藻类提炼生物燃油的可能性」？」 「不完全是。」帕米拉想了想：「还有个副标题，「及降解此类生物燃油的环保程度」。怎么，你也在研究这个？」 根本就不用赫蒂给出答案，她翻了翻手头的资料，就笑了起来：「聪明的人们总是会走到同一条路上去的，别介意。」 「你想写的话，就拿去写吧，反正我现在也不能继续这个课题了。对了，你的这份数据真的有点乱，以后可要好好规范下自己的记录习惯。 我以前的实验数据应该也在废弃资料库里，你去跟教授要个批准，多花点时间找找，也一起拿走算了。」 帕米拉把这一堆东西都安排得行云流水，却没成想赫蒂突然来了一句：「我才不要。」 帕米拉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赫蒂摇摇头道：「不是我的东西，我拿了的话会良心不安的。」 「刚刚还夸你聪明，真是白夸你了。」帕米拉嘆了口气，开始给赫蒂分析起了利弊来：「从明面意义上来讲，帕米拉?艾斯利现在是个死人，还是个不能被常人社会容忍的死人。你拿走这么一个傢伙的东西的话，谁都不会怪你的。更何况大家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儿——你干什么呢？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难过？」 第54页 赫蒂垂下眼，轻轻拉了拉帕米拉的袖子，低声道：「我替你委屈。」 她那一双清凌凌的、蓝绿色的双眼在将哭未哭的时候格外清澈动人，眼眶又有点泛红，看起来活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让帕米拉当即便手忙脚乱了，赶紧把桌上的纸巾盒推给她：「你哭什么，傻姑娘，连我自己都没哭呢。」 正在赫蒂努力把自己埋进纸巾里的时候，从旁边传来了个不太确定的、完全陌生的声音：「赫蒂？你怎么在这里？」 赫蒂抬头一看，发现站在她们桌旁的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他好看是真的好看，然而陌生也是真的陌生，只能先打个招唿应付一下：「真巧啊。」 她表面上看起来稳得一批，事实上内心已经在疯狂唿唤系统了：「系统统，这是谁？」 系统难得地卡壳了一下：「这是弗拉什?汤普森。你有印象吗，就是《蜘蛛侠》里疯狂欺负彼得?帕克、结果又成立了全国第一个蜘蛛侠后援会还把自己任命成会长的那个傢伙。」 赫蒂沉默了下：「那的确是个人物。不过他怎么会认识我？」 「咳，此事说来话长——」 赫蒂眼看着弗拉什都要在她面前坐下了，急道：「那就长话短说。」 「好的没问题。」系统当即便长话短说一气呵成：「他是你名义上的前男友来着。」 赫蒂：对不起，还是请你细细说来吧。总感觉长话短说之后我漏了不止一集的剧情。 第25章 biubiu 帕米拉是个相当会看气氛的姑娘，至少在她精神状态稳定、说得再明白点就是不犯病的时候的确如此。 但是即便是此刻的她，对眼下的状况也有点一头雾水的感觉，只能不确定地看了看弗拉什又看了看赫蒂，试探着开口问道：「需要我留给你们两人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吗？」 赫蒂对系统所说的这个「前男友」半分钱的印象也没有。因此她一点也不想让帕米拉离开。 如果有个之于她来说相对熟一点的人在旁边的话，她还会感觉自在一点呢； 而且当在场还有别人的时候，这个「名义上的前男友」也不会问什么太私人化的问题，露馅的可能性也会小一点，便赶紧道：「不用，请留在这里，帕米拉。」 万万没想到弗拉什竟然跟她同时开口：「不用，谢谢，我只是来找赫蒂说几句话的，说完就走。」 之后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般，他立时便转向赫蒂，满怀关切地问道：「我听说你去了纽约，你为什么不一直留在哥谭呢？」 他说话的时候半点调笑的意思也没有，更没有因为系统所说的「前男友」这个身份而别扭或者生疏，反而像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这才让赫蒂放松了一点。她斟酌着回答道：「我本来没有申请交换的，这是个意外。」 在她对此人了解甚少的前提下，这不失为一个完美的应答方式：毕竟她说的可是实打实的真话，而且根据弗拉什接下来的反应和应答，也能很好地推断出两人之间的交情究竟如何。 然而弗拉什在听完了她的回答之后，神色却愈发凝重起来了，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又碍于有帕米拉这个外人在所以无法说出口一样，只能语焉不详地提醒道：「你不能让别人过分干涉你的生活，赫蒂。不管那个人是谁。」 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没头没尾。 他明明上一秒还在跟赫蒂讨论近来生活和学业方面的问题呢，真不知道为什么下一秒话题就突然转到了这方面。 先不说这个过分私人的、亲近的话题对身为「前男友」的他来说，还适不适合让他参与进来，光看这个话题跳跃的维度，也足以让人感觉摸不着头脑了。 然而赫蒂却听懂了这句话。 与其说她是「听懂了」这句话的，倒不如说她是一直都在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所以当弗拉什一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便自然而然地能理解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帕米拉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年轻人似乎真的有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情要跟赫蒂讨论，便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哈莉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而且今天还没餵狗也没遛狗，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她肯定要跟我撒娇生气的。」 赫蒂：……你不用特地解释说明一下，谢谢，真的不用。 等帕米拉离开之后，系统也对帕米拉这种无形当中播撒狗粮的行为报以了十二万分的谴责：「这姑娘真是的，怎么能在一个单身人士的面前秀恩爱呢，这也太不人道了吧！好残忍好无情好过分——」 赫蒂附和道：「是的呢。」 挖坑不填系统继续义正言辞道：「尤其是在一个前男友还在面前的女孩子面前！」 赫蒂恨不得系统有实体，这样她就可以把这傢伙从自己的脑海里拉出来，然后给它装个拉链上去：「你也闭麦吧，系统统，求你了。」 系统立刻乖巧端坐静音一气呵成，表示在接下来和弗拉什的对话里，如非必要的话，它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等周围基本上没什么人了之后，弗拉什才低声问道：「想谈谈吗，赫蒂？」 「事实上我对这句话一直都有心理阴影。」赫蒂嘆了口气：「每次我听到有人对我这么说的时候，我就知道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人肯定要开始跟我单方面谈话。而且我完全无法表达自己的意见。」 第55页 「你刚刚一开口，我差点以为坐在我对面的人不是你。」 弗拉什也不问赫蒂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依然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问道：「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赫蒂不确定地回答道：「好多了？」 「虽然我不应该对你的个人情况置喙太多，但是我一定要说一句，赫蒂。」弗拉什耸了耸肩：「当父母对孩子的掌控到达了连日常生活的时间表都要严密掌控的时候，这可就真的很不正常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一人一统全都陷入了沉默。系统的沉默是因为竟然有它不知道的、然而别人和当事人全都心照不宣一清二楚的事情存在。 而赫蒂的沉默原因那可真多了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等露易丝他们取景归来、宣布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之后，赫蒂才终于从看守这一桌子东西的重担里解脱了出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随队回去。 沉默了半天的系统小心翼翼地在赫蒂的脑海里发出生动形象的「哧啦哧啦」拉拉链的声音，问道：「我现在可以发言了吗？」 赫蒂这才反应了过来，这个系统果然十分实诚，说不说话就不说话，可真是一条言出必行的响噹噹好统。 不过比起感慨这种小事来说，眼下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想知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事已至此，没办法瞒你了，小赫蒂。」系统沉默了一小会儿，开口道：「其实这个世界的你和原来的你并无二致，你没有发现吗？就连你最主要的亲缘人际关系也和原来的差不多。」 「早就发现了。」赫蒂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半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撼到的样子： 「如果你长久以来都像是生活在套子里一样，乍然来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却发现那种窒息和包围感依然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你的话，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系统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上次久得多：「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其实也没什么，这么多年来我都习惯了。」赫蒂耸耸肩：「而且我已经在努力地去做一些我原本绝对不会做出的改变了。先不说结果如何，至少有改变就是好事。」 「那倒是……」系统立刻也就乐观了起来，甚至开始跟赫蒂欢乐地探讨起她刚刚遇见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前男友」弗拉什来了： 「你觉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赫蒂对此完全一头雾水：「这难道不应该是你才会知道的事情吗？我以为系统都全知全能的呢。」 「作为一只系统，我的功能可能不靓，但是一定要做最个性的。」系统诚恳道：「想想看小赫蒂，还有什么系统的功能还可以比我更清奇？别的系统做得到吗？」 赫蒂不得不承认，这个系统的画风的确清奇无双：「是挺沙雕的，可问题是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系统如果有实体的话，现在早就骄傲地挺起胸来了：「是的呢！」 赫蒂：「得，你就当我没问过成吗。」 正在此时，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赫蒂身前不远的地方响起来了： 「赫蒂？」 想要在 哥谭生活下去的话，除去必不可少的好运气之外，一定要有处变不惊的本事。 因为在这座城市里下一秒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赫蒂在这里生活的短短数月之前已经把这种本事学了个百分百—— 当然也不排除她自己本来就面部表情极少的原因——对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杰森淡定地打了个招唿：「好巧，又见面了。」 「我在远处觉得有个傢伙跟你很像，过来一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杰森还跨在他那辆拉风的机车上，长腿斜斜支地，一看就是刚停下不久，连头盔都没来得及摘，只是把风镜打开了而已：「你现在不应该在纽约么，怎么又回来了？」 赫蒂摊摊手：「因为实习的报社来这里取材，我便跟着来了趟故地重游。」 「那就早些回去。」杰森的关注点永远相当偏向实际，直接省略了一整套的寒暄直奔主题，催促道：「最近哥谭晚上乱得很，走太晚的话可能连桥都过不去。」 这正中赫蒂下怀，毕竟她可是近距离体验过哥谭乱象的人，在观察期内搞出太大的动静可就不好了，那不明摆着要打神盾局的脸嘛：「多谢提醒，我这就走。」 「你们的车在哪里？」杰森问道：「要我送你过去么？」 赫蒂指了指在马路另一侧对她挥手的露易丝：「不用，就在对面。」 显然星球日报这边的人们对哥谭的治安也不是很放心，露易丝还顺便多问了赫蒂一下：「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吗？他看起来有点凶。」 赫蒂心想我不仅认识他，我那被砸塌的屋顶也跟他挺熟的。 然而这些东西可不能随便往外说，便只得含煳其辞道：「是之前认识的洗衣店老闆，人挺好的，还请我吃过炸鸡呢，我感觉我和他莫名投缘。」 挖坑不填系统适时插入吐槽：「是在都有过分旺盛控制欲的家长手下艰难求生的共鸣感吗？」 赫蒂恍然大悟，随即她看向正在渐渐远去的杰森的身影，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同病相怜出来了：「我说怎么这么合得来呢！哎，原来如此，大家活得都挺不容易的。」 第56页 系统：……不，不是这个样子的，小赫蒂你等一下。如果真的合得来的话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啊？你不要这么钢筋直地把发展感情的可能完全空过去好吗？ 不过显然过分笔直的人不止赫蒂一个。 「--然后你就跟人说了「慢走不送」？」迪克震惊地看着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的杰森，切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身为直男亲友团的绝望：「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也没有要人家的电话号码？」 杰森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仅仅是半条街的距离而已，如果真的有突发情况的话，以我的身体素质完全来得及冲过去，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问题不是这个啊小翅膀！」迪克简直都要为杰森这个实用主义至上的脑迴路鼓掌惊嘆了：「她不知道你做得到，你要是把她送过去的话，会给人安全感的吧？很刷好感度啊！」 杰森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道理，便从善如流地表示学到了：「下次注意。」 迪克用无比悲悯的眼神看着他：「我只怕你没有下次了。」 「而且比起以后的问题来，不如你先解释一下你刚刚没有反驳「好感」的这件事如何？」 天性喜爱热闹的大蓝鸟已经在摩拳擦掌了，一副今天不从杰森这里掏点什么勐料出来就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你平时绝对可以避得过这种语言陷阱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啊小翅膀？」 杰森：……操。熘了熘了。 第26章 biubiubiu 当晚回到纽约之后，系统清点了一下赫蒂今天写的东西的数量，吓得一叠声催她赶紧开写，至少做完每日任务好给自己续上一口：「小赫蒂，你已经对着完全空白的电脑桌面看了至少两个小时了！还有一小时就要过今晚十二点了，你要抓紧时间才是——」 「我真的已经在写了。」赫蒂在键盘上满满敲下几行字又全都删光，这个动作她今晚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否则的话她再怎么不想写东西，也不会偷懒到用自己的生命去摸鱼的地步：「我只是想写点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又不太敢写。因为我怕我把握不准分寸，这就很苦恼了。」 系统疑惑道：「那你想写些什么呢？」 赫蒂还没来得及回答系统呢，她放在一旁的手机便亮起了指示灯，有新消息来了。 她飞速解锁了屏幕，便发现发信息来的这人好巧不巧正是白天她见过的弗拉什。 因为这人在她这里存的名字恰好便是本名，她才能第一眼就认出来：「我怎么会有他的联繫方式？哦我知道了，应该是之前的「我」存在手机里的。」 经歷了长达几近一天的缓冲之后，赫蒂也终于在脑海的角落里把弗拉什的其余相关资料完全翻了出来。 不能怪她不上心，实在是他之后会变成的样子和现在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相去甚远，估计哥谭人没人能把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联繫在一起也正因如此—— 差距太大了，更别提弗拉什的变化还直接跨了个宇宙级别的物种： 他就是日后的毒液——的宿主之一。 系统对赫蒂的反应速度表示十分震惊：「你竟然不记得毒液？这傢伙和艾迪、弗拉什还有蜘蛛侠之间的关系，拍个长达三百集纠缠不休的爱情电视剧都可以，gay里gay气得简直没眼看……可我以为你白天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 赫蒂：「系统统，你要讲道理，在看多了一整坨的粘稠黑色液体加俩白色蜘蛛侠同款大眼的毒液之后，你要是还能把现实生活中的弗拉什和平面上的彩图人物对上号、再跟这玩意儿对上号，我就敬你是条好统子。」 系统沉思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有点难度。 「我看看他找我做什么。」赫蒂点亮了之前因为跟系统说话而黯淡下去了的手机屏幕，一条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简讯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我不想去参军了。】 赫蒂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傢伙无缘无故给自己发这种看似报备的信息做什么，第二条信息就紧接着发了过来： 【抱歉，刚刚的信息本想发给我父亲的。但是你们都是「h」开头，手一滑就发错了。】 赫蒂赶紧追问道：「如果不冒昧的话可以多问一下么？你以前说过你很想参军的，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改了主意？」 来自弗拉什的回覆很快就到了：「是的，我曾经的确很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但那是我以前的想法。人的想法是会变化的，赫蒂，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成不变的人生。」 赫蒂和系统齐齐沉默了，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 众所周知，弗拉什还在高中的时候的确是个混球儿。但是自他在蜘蛛侠的鞭策下改正了之后便投身军队，甚至在战场上为了救战友的命而失去了双腿，和之前那个热衷于过分表现自己的傢伙完全判若两人。 按照正常人的生活轨迹走下去的话，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要么会因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要么会命大活下来，带着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回到家乡，平平淡淡了却残生。 总之基本不会有什么别的选择了。然而上天似乎都觉得弗拉什之前做的事情太不厚道了。 于是决心要让他体验一下超级英雄是何等危险的职业一样，让他成为了军队选中的毒液宿主。 第57页 也就是说，如果弗拉什不参军的话，那么「他是毒液的宿主之一」的这个剧情便有极大的可能会改变，他们刚刚交流的那一系列走向便全都是一纸空谈。 如果说之前「哈莉?奎因抛弃了小丑和毒藤女实打实地在一起了」这件事，成全了像赫蒂这样做梦都在畅想这对百合官配的旁观者，尚且算不上什么分外有力的冲击的话，那么「超级英雄特工毒液的宿主之一亲自斩断了自己未来的剧情线」这件事，在赫蒂这里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丑女和毒藤女的结合在原作中尚有迹可循。然而弗拉什突如其来的决定就完全不在任何一条已知的美漫世界线里了。 赫蒂现在最想知道一件事：「如果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崩成狗的话，对原作人物会有影响吗？我还能在这里活下去吗？」 系统想了想：「这倒没什么影响，我说过了，你把这里当做现实世界就好。 就好比你在原来的世界里做了预知梦，后来发现事实的走向和梦有出入的话，那也只不过是让你失去了无法先知的优势而已，地球还是在转动，别人的人生还是要继续的嘛。」 「不过小赫蒂，你突然问这件事是要干什么？」 「原来我还在担心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我的改变而崩坏。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放心了。我只是想尽力帮一下帕米拉，能帮一点是一点。」 赫蒂纠结地看着面前的键盘：「虽然不知道这种方法究竟能起到多少作用……但好歹我试过了。」 在网络时代传播最快的是什么？不是瘟疫也不是战争，而是八卦。 当晚，在纽约本地的超英论坛上，一个标题为《震惊！小丑女和小丑分道扬镳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女人》的帖子迅速走红，可见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放眼四海无人不爱。 不过等到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点进去之后，就会发现这其实并不是什么无聊的八卦。 而是一篇对帕米拉?艾斯利和哈莉?奎因这两人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有理有据的分析，分析的结尾用红色加粗字体特地标明了作者的结论： 「眼下哥谭的和平与她们之间的爱情均来之不易，让我们由衷地为她们献上祝福。」 「但是不要忘了，如果帕米拉?艾斯利的精神状态不能得到尽快改善的话，仅靠哈莉?奎因一人是无法完全解决她的心理问题的，哥谭人最终还是要回到「不小心踩到小花小草都有可能被突然冒出来的毒藤女悬在半空中」的状态。」 「如果有什么相关部门能够接洽一下就好了。毕竟哈莉?奎因能够不离不弃跟在小丑身边这么久的原因引人深思。 如果真的要说是因为爱情的话，那么让这两个不稳定因素在一起内部消化掉，岂不比让她们永远作为罪犯、官方还要为她们忙得焦头烂额的走向要好么？」 系统表示文章鞭辟入里，十分切题，只是这个题目简直没眼看。 根本就不像什么能够提出有效建议的分析，更像是十八线的营销号，靠着搞噱头来刷阅读量的那种：「说真的小赫蒂，《号角日报》不录取你专门去写标题真是浪费人才。」 「但是至少很有效。」赫蒂看着一路飙升、分分钟就破了五位数的阅读量： 「只要这个热度能够持续下去，很快就会变成肯定有能管事的人会看见这个的。」 能解决帕米拉身上问题的人太多了。神盾局、復仇者联盟、正义联盟、泽维尔…… 不论哪一方都能够提供足够的援助，然而关键问题只有一个，这个问题就足以让任何人都三思而后行了： 她真的是个值得帮助的、会改过自新的好人吗？ 然而在这篇分析真正引起人们的注意之前，赫蒂倒是先接到了一个完全没有想到的人打来的电话。 说实在的，当赫蒂接起这个完全没有备註的陌生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gg商家之类的呢。 毕竟她手机里可存着她认识的每个人的联繫方式。结果都做好了听到「您好我们是办理xxx业务的，请问您有需要吗」这套说辞的赫蒂，听到了个再熟悉不过的女性的声音：「赫蒂？」 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太熟悉了。久违的被紧紧包裹而生的窒息感剎那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要命。甚至都隐隐有了语无伦次的徵兆：「我是……我在。什么事，妈妈？」 都说长相带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都在乎皮相的美丑了。 然而更是有一种人，他们都无需露面，在短短的交谈间就能给人以咄咄逼人的凌人感，就好比此刻正在与赫蒂交谈的、她的母亲，连珠炮一样把所有的话都通过电磁波砸了过来：「为什么之前一定要在哥谭上学，不去纽约，连交换都不想交换？纽约大学对你来说有这么差吗？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什么时候让家长这么难做过？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能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呢？」 「而且你什么时候学坏了，都知道自作主张了？如果我不去问你的教授的话，你还要瞒我多久？沿着别人给你规划好的路走下来，对你来说就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吗？」 赫蒂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砸得头晕眼花，完全插不进半句话去。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赫蒂脑海中的系统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杂音，惊得她此刻本就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更像是塞满了浆煳一样，半句有效的应答都组织不起来，然后—— 第58页 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系统，就像当初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她脑海里一样消失了。 第27章 biubiubiubiu 这个自称「挖坑不填系统」的突然消失对赫蒂来说，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不像突然失去了身体的某一部分那样，会有完全无法忽视的剧痛感； 也不像丢失了什么珍贵的财物一样令人心痛不已； 如果硬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长久以来一直带在身边的某种东西突然消失了一样。虽然不会有生理上的不适，但是总归有那么些不习惯。 然而随着系统发出的杂音和消失，来自电话另一边咄咄逼人的话语也一併消失在骤然挂断而生的「嘟——嘟」的忙音里了。 赫蒂难以置信地把手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又对着通话记录端详了半天，觉得今天可能真的是见了鬼了： 这是她的母亲第一次在没有得到她确定的回答的情况下，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她的母亲平时工作忙得很，搞地质研究的嘛，两三年都见不到人影已经是常态了，也只有常年不着家的父母对孩子的掌控欲望才会如此强烈； 而且能从繁忙的工作和深山老林里抽出空来打电话本已不易，谁知道她所在的勘测队伍下次会到什么更加人迹罕至的地方呢？ 这样一来，赫蒂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又可以有好一段的自由时间。 不得不说这个电话断线的时机真的太妙了，简直就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帮她一样。 「系统统？」赫蒂试探地问道：「你还在吗？」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过分漫长的死寂。 说来也奇怪，换作别的人的话，如果这个能够通过每日发布任务来延续自己性命的傢伙骤然消失了，怎么说都要手忙脚乱很久的，心理承受力再差一点的人可能就要崩溃了。毕竟那可是能够延续生命的系统啊。 然而赫蒂半点崩溃的迹象也没有。 她按部就班地完成了睡前的洗漱和对明日的安排之后，卡着无比精准的时间上床睡觉。 只不过与平常唯一不一样的一点就是，她虽然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唿吸均匀，然而那双蓝绿色的双眼半点合上的意思也没有，就像是潜伏在黑夜里的猫咪一样，就差跟猫一样发光了。 墙上时钟的指针在一格格地缓慢移动着，她就这么一瞬不瞬地在黯淡无光的深夜里紧盯着那不断移动的指针，在离午夜十二点还差最后一秒钟的时候，挖坑不填系统的声音终于成功再次在赫蒂的脑海里响起： 「我回来啦小赫蒂，已经成功帮你解决了你的去留问题啦！没有被我吓到吧？你还好吗？」 「说来这是我第一次熬夜。」已经有点神志涣散了的赫蒂终于放心地长出一口气，感慨道：「太好了，你可算回来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就得一直等你。总觉得我明天……不对，是今天，一定会挂上熊猫眼的。」 系统沉默了少说也有五秒钟，震惊道：「你好歹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啊？」 赫蒂已经很困了。让一个向来作息规律的人骤然熬夜还要保持清醒，这个难度简直就跟让蝙蝠侠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和善的微笑一样没啥两样。 她没来得及听清系统随后又说了些什么，便迫不及待地坠入梦乡，睡前尚在喃喃道：「你回来了就好。」 果不其然，第二天赫蒂的眼下果然挂起了两抹浓重的青黑色。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又一直都作息良好，以至于这个对大部分当代夜猫子青年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儿的问题出现在她脸上的时候，就格外触目惊心，要是颜色再深一点的话，就活像刚刚被人饱以老拳了一样。 「你听说过吗，系统统。」赫蒂一边洗漱一边在脑海里 和系统进行早间谈话，天南海北什么都能说到：「动物园的大熊猫接受认养政策，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花钱认养一只大熊猫。只不过养它的地方不变，依然在动物园里而已。」 系统：「听说过，但是你为什么突然谈起这个？」 赫蒂忧虑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我觉得我凭着这双黑眼圈可以去和大熊猫竞争一下认养——言归正传，就这么走出去不太好看。」 「我不太想让人知道是我家里的问题，也不想让人觉得这是我的工作压力——事实上这份实习很轻松，基本上没什么难度——可是我又从来不化妆……这可怎么办呢？」 系统提出了一个看似特别有建设性的建议：「你就说这是你尝试的新妆容如何？烟燻妆，贼好看。」 赫蒂完全被自家系统这清奇的脑迴路和建议给震撼到了：「你觉得会有人分不清黑眼圈和烟燻妆吗？」 系统信誓旦旦地打包票：「直男会的，信我。」 这个说辞在系统所说的直男的面前能不能站得住脚，赫蒂不知道； 但是在她的负责人露易丝面前是绝对站不住脚的。这位年轻又漂亮的职业女性在看见憔悴的赫蒂的第一眼就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关心地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第一天实习压力太大了所以失眠了吗？」 赫蒂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系统的那套烟燻妆的理论拿出来了：「不是的，多谢关心，是我的个人问题。」 「那就好……」露易丝指了指专门给她收拾出来的小隔间：「打了卡就过去整理报导吧，今天分配给你的工作可不少呢：你要负责把前几天的採访整理出来，还要负责把已经成型的自然科学方面的文章加以审核，减少纰漏；午休时间你调休一下，跟我跑趟资料室，这样你今天下午就可以早些离开了。」 第59页 她又看了看赫蒂的黑眼圈，觉得这样下去的确不行，看着就好像人家纽约大学专门派过来实习的高材生被他们压榨得马上就要原地去世了一样，便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了遮瑕膏，对赫蒂招了招手：「来，我给你遮一遮。」 然而来自露易丝友情援助的遮瑕并没有任何用。赫蒂依然带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就这样过了一天，期间倒是因祸得福，收到了不少来自小姐姐们的投食和安慰：「是第一次实习吗？不用紧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可以啦。」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哦。」 「觉得累的时候可以去茶水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那里每天都有新鲜水果和小饼干。」 赫蒂对着满桌子的零食沉默了少说三秒钟，在脑海中对系统诚恳道：「系统统，你看，是个人就能认出来这不是烟燻妆，是黑眼圈。」 系统已经开始有点底气不足的迹象了：「直男会认不出来的，信我。」 结果当天赫蒂提前下班之后，刚从星球日报的大厦出来，就在门口迎面撞上了杰森。 系统在赫蒂的脑海里瞬间爆发出了波澜壮阔的欢唿声：「小赫蒂我跟你讲——他绝对就认不出来的！信——我——」 杰森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那明显发乌的眼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判断这是熬夜的痕迹还是什么新近流行的烟燻妆。 他又不是黑面具那傢伙，一个整天戴着面具不露脸的反派还自己创立了一家名叫janus的化妆品公司，天知道这家公司摊上这么个神奇的老闆，是怎么坚持到现在还没倒闭 的——于是他问出了个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直男都会发出的灵魂疑问： 「你是被人打了吗？」 赫蒂在「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和「刚刚被人痛打了一顿」之间权衡了一下，果断地选择了系统给出的、据说直男绝对认不出来的说辞： 「其实这是我化的妆哦。」 杰森艰难地把迪克教他的话背了出来：「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赫蒂在系统宛如五百只鸭子齐齐引吭高歌的得意大笑声中，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两人一起走了一会儿，赫蒂问道：「你这次该不会又是恰巧路过吧？」 杰森明智地选择了避开这个话题：「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困扰？说来听听。」 赫蒂想了想，字斟句酌道：「我有个朋友，嗯，可以说是我学姐，曾经在学术研究方面给过我很多的帮助。但是她因为某些特殊情况变得和正常人不一样了，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她。」 「嗯？」杰森身为和毒藤女战斗过不止一次的人。即便赫蒂已经隐瞒下了不少关键信息，也敏锐地辨别出了她说的是谁：「你就为这个苦恼？我觉得不太像。」 他又陪着赫蒂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开口道：「而且你这位朋友听起来可真像我的某位老熟人……算了，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还是会帮你去问问的。」 赫蒂目送着杰森在把她送到车站之后便转身离开的身影，后知后觉发现一件事： 这人好像是专门从哥谭来见她的。 系统还在感嘆年轻真好，就听见赫蒂在脑海中惊慌地疯狂唿叫它：「系统统，你觉得是我露馅了吗？是不是我哪里有问题？你觉得是你的存在要瞒不住了吗？」 系统如果有实体的话，它现在一定要来个深唿吸平静下自己的情绪：「小赫蒂，真的，你能长得这么好看又保持单身这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建议诚恳反思一下呢，亲亲。」 赫蒂一下子就抓住了至关重要的信息点——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我的天，系统统，你的淘宝语音包还没卸干净？你是不是下载了什么垃圾软体？」 系统：……我无话可说。熘了熘了。 有了红头罩的牵线搭桥，能够帮助帕米拉的组织便又多了至少两个： 来自韦恩庄园地下的蝙蝠洞和法外者。如果顺利的话，勐禽小队也可以提前组建起来了。 毕竟如果帕米拉真的能恢復正常、和哈莉一起彻底金盆洗手的话，哥谭的义警们便是首要受益群体之一。 他们虽然经过严格的训练，身体素质异乎寻常的好。但是终究也是凡人，也会有生老病死，如有可能，自然是要把这种不稳定的作乱因素能解决一个就解决一个。 然而谁都没能想到，最后接纳了帕米拉的是泽维尔。 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校选择接纳曾经的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的原因很简单： 虽然就读于这里的都是学习如何控制和使用自己力量的变种人。但是它的本质是一所学校，这一点不管过多久都无法改变。 一封来自哥谭大学自然科学系的老教授的推荐信，促使着这位泽维尔校史上最特殊的学生前去就读成功了。 第28章 biubiubiu 帕米拉离开哥谭的时候，前去送她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自从她成为了毒藤女之后，原本拥有的一切人际关系全都不復存在了。 哪怕她现在「改邪归正」了，大部分人持有的也不过是观望态度而已。 能来送她的人本应寥寥，然而只要到场的人对她来说足够重要，那么人数也就不是问题了： 身为她目前恋人的哈莉自不必说。而原本应该远在纽约的赫蒂?布朗更是请了假前来，送她前往泽维尔。 第60页 趁着飞机开始安检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帕米拉终于找到了跟赫蒂单独交谈的机会。 没办法，毕竟官方派来看管她的人依然还在把她当做洪水勐兽，生怕她一不小心失控伤害到普通人：「你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赫蒂一开始还想装傻的来着，用她那双清澈又好看的蓝绿色眼睛拼命对帕米拉眨啊眨的，好一派全然无辜的样子，就差没把「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句话写在脑门上了： 「学姐你在说什么呢——」 「行啦，小赫蒂，这招对我没用。」帕米拉仗着身高优势摸了摸她的发顶：「我知道那封推荐信里有你的帮忙，先谢谢你了，但是你是怎么说服那个老顽固的？我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他从来都不会分心在研究之外的事情上，根本不会专门抽出空来，给他曾经的一个学生、后来还变成了超级危险的罪犯的傢伙写推荐信。」 赫蒂只得全盘托出：「我把你帮忙整理过的资料和你未完成的研究课题从废弃资料库里调了出来，全都给教授看过了。他看完之后觉得你能够荒废学业这么久基本功还这么扎实，是个做学问的好料子，就给你写了推荐信，想等你从泽维尔回来之后让你把你的课题老老实实做完。」 帕米拉陡然间便感受到了和赫蒂一样，实习期间返校还要经歷突击测验、被突如其来的学业压力压得几乎要髮际线当场后退的苦恼。 然而她之前明明说过这玩意儿已经废掉了、不管谁要都直接拿走就可以的： 「可是我已经把课题移交给你了，小赫蒂。我不会出尔反尔的——」 「我完全不记得你说过什么呀。」赫蒂又对她眨了眨眼睛，将一份早就整理好了的资料递给帕米拉：「物归原主。」 帕米拉看着手上的资料，陡然间就有种十分想笑、却又有点鼻子发酸的感觉。 说实话，不管是作为一个研究者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在他人的恶意影响下被迫远离过去的生活这件事总归都是有那么点不好受的。 而对做学问的人来说，要让他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拱手相让的话，那简直就跟在精神上宣判了他的死刑没什么两样。 帕米拉也不能例外。 人在极端的痛苦之下，做出怎样的决定都有可能； 而对一个已然被迫远离正常生活的人来讲，所有与她旧日相关的一切事情都会再一次揭开她的陈年伤疤。 更何况还是自己创下的课题这么重要的东西呢？否则她也不会仅仅因为「眼不见心不烦」这么个看似十分荒谬、然而细细想来却让人万分难过的理由毁掉自己的研究报告了。 只是当这份代表着她曾经的成就与生活、预示着未来无比光明走向的象徵物，再一次由赫蒂交还回她手中的时候，她剎那间只觉万千感慨，以至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半晌之后才强笑着试图转移话题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你该不会就为了这么个小事，才要帮我搞到推荐信的吧？想换个更简单的课题来做？偷懒可不是好孩子哦。」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可是你自己的课题呢，好好做的话绝对能让所有人都永远记住你的名字。」 赫蒂真不愧是个理工科的姑娘，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反驳了回去，有理有据得让人莫名想笑：「而且我才没有在偷懒，我已经在积极寻找新的课题啦。虽然没有你的这个好，但是一定不会太差的！」 如果帕米拉能够有朝一日见到系统的话，两人一定会就赫蒂神奇的抓重点能力产生共鸣的。 帕米拉被赫蒂如此认真的解释一搅和，仅有的那点鼻子发酸的意味也全都消失殆尽了，在响起的登机提示音中点了点赫蒂的额头，笑道：「真是个傻姑娘。」 又傻又好，好到让人都有些担心将来会不会有人欺负她了。 等目送着帕米拉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哈莉突然说话了：「谢谢你为帕米拉做的一切，我和她一起再欠你个人情。」 赫蒂慌忙摆手解释道：「不用不用，这只是大部分人都会做的事情而已，你太客气了。」 「我们不喜欢欠人这么多人情。」哈莉端详着面前的小姑娘，觉得之前曾在她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微妙的违和感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改善，反而更加严重了。 但是如果贸然提醒一个人，她可能有精神方面的问题的话，先不说这听起来像不像是在骂人。 如果是类似于双重人格、自我催眠这些问题的话，直接当面提出问题反而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因此最后她也只能尽力提醒道： 「记着吧，小姑娘，总有一天你会需要我们的帮忙的。」 她的头髮已经重新染回了原本灿烂又好看的金色，身上穿着的虽然不是之前她身为心理医生的时候最常穿的白大褂。 但是也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个一言不合就要抡起棒球棍砸人的小丑女的影子了。 赫蒂甚至还凭着良好的记性认了出来，眼下正穿在哈莉身上的这件拼色外套和之前在哥谭大学的校内咖啡厅遇见帕米拉的时候、帕米拉身上的那件几乎一样，要么是情侣装，要么干脆就是这两人已经开始换着衣服穿了。 等哈莉离开之后，赫蒂才敢跟一直莫名沉默的系统吐槽：「我明明只是来送行的，为什么要让无辜、可怜又弱小的我在这种场合都要吃狗粮吃到饱，未免也太不友好了吧。」 第61页 系统：「你以为我刚刚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我已经吃到撑了！」 赫蒂拍了拍胸口，自我安慰道：「不行，我得去论坛上搞个同人冷静一下。」 于是当晚，名为「超有骨气的鸽王」的id发的新帖再次引爆了纽约的超英论坛的同人区。 这个id上次引发讨论热潮的时候，还是那篇虽然内容十分精彩、然而宛如智商欠费的标题让人几乎要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的分析贴的横空出世。 而且那次的帖子是发在灌水区的，所有知道这个论坛存在的人都能看到那篇翔实有据的干货； 于是当这个id再次出现在同人区的时候，一开始大家还都以为是她发错了分区呢，纷纷来好心地提醒这位「超有骨气的鸽王」： 「姐妹，发错分区啦，你是要去灌水区还是资料区？」 赫蒂：……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就想搞个同人而已，没别的。 等她把正文发出来之后，这篇长达三万字的黑寡妇单人无cp同人便瞬间成为了纽约超英论坛的镇坛之宝。 和之前的那篇有理有据、甚至都有些过分理智了的分析风格迥异，如果不是id与掩码均完全相同的话，这两篇文章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篇同人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吹黑寡妇的花样总结，还相当有感染力。 能够证明这一点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特工在民间的自发粉丝数量激增。 由于娜塔莎并不是很热衷这些东西。所以她没能第一时间看到这篇对她的花式夸赞的集合，倒是最近一直都在陪着女儿玩游戏。 所以接触网络的时间大幅延长的鹰眼率先看到了这篇充满了对自己的搭档全方位的夸奖和赞美的文章。 直男才不会懂什么叫同人呢。 于是把它当成了一篇「非官方的通稿，而是来自粉丝自发的夸赞」的鹰眼，把这东西第一时间推送给了娜塔莎，试图让最近一直在加班的搭档心情好起来，真的可以说是十分仗义了：「你还记得之前来签过长期观察协约的那个姑娘、赫蒂?布朗么？」 娜塔莎挑了挑眉：「记得，怎么了？」 「她是你的粉丝诶。」鹰眼把手中的平板塞进了娜塔莎怀里：「还是超认真地热爱你的那种。看看这个，我当年追求我妻子的时候都没这么热情澎湃。」 虽说娜塔莎的真实年龄绝对不像她表面展现出来的那么年轻——这话可绝对不能在当事人的面前说—— 但是和与时代有着微妙脱节感的美国队长一对比，她绝对是同龄人中最能紧跟潮流的，没有之一。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万万没想到「超认真的粉丝」这个词有朝一日能安在自己的头上。 在復仇者联盟中，只有她和鹰眼是完全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 不要提托尼?斯塔克，那种级别的天才本身的存在就是超能力和钞能力的集合所致了—— 说这位復仇者最初的六人中唯一的女性没有粉丝的话，那显然不可能，但是像这样以十二万分的热情和认真把人夸出花来的小姑娘，娜塔莎还真是很少见到。 虽然她早就过了那种为一句夸赞就雀跃不已的年纪。但是当有人如此热切地欣赏你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是会开心一下的。 然而比起「为什么你一个直男会逛到这种地方还进了同人区」的这个问题，娜塔莎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她的？」 鹰眼：「这不能怪我。她上次在这个论坛引起的讨论实在太热烈了，想不知道都不行。」 正窝在家里敲键盘的赫蒂突然打了个喷嚏：「系统统，说真的，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系统立时如临大敌，毕竟上次赫蒂有这种预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把一整份手稿落在了哥谭：「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赫蒂想了想：「总不至于是我掉马了吧？算了，上次都引发过那么热烈的大规模讨论了，帕米拉也在催化之下去了泽维尔，不掉马才是不正常的事情。反正这个帐号也没发过什么过分的东西，掉就掉吧。」 系统：「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小赫蒂！你还记得你无意间落在哥谭的手稿吗？」 赫蒂：……哦豁。 第29章 biubiu 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赫蒂的生活过得那叫一个风平浪静，半点起伏也没有。 每天就是上班打卡，给《星球日报》专门的自然科学栏目查漏补缺，晚上回家之后把每天的挖坑填坑任务完成就睡觉，恍然间她都有种自己还在原来世界的错觉了。 「--所以说是错觉嘛。」系统怂恿道：「考虑好了的话就快答应下来呀，小赫蒂，这个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赫蒂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之前从娜塔莎的口中听到了什么。 准确来说，是十五分钟前还坐在她的客厅里的娜塔莎投给了她一束她从来想都不敢想的橄榄枝。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赫蒂还在床上快快乐乐地敲键盘码字呢，她今天刚一起来就开始准备超额完成任务了，甚至都没来得及拾掇自己。 不过说实在的，能在休息日上门来拜访她的。除了外卖员、快递员和推销员这一系列的工作人士之外，赫蒂还真没想到会有人来找她，以至于她刚刚直接就蓬头垢面地穿着睡衣去看猫眼了，反正有门挡着嘛，不碍事。 第62页 再说了要是有什么重要人士前来拜访的话，她再回去换衣服也来得及。更何况压根儿就不会有什么值得她认真拾掇自己的人来的吧—— 然后赫蒂直接原地一个激灵，就把自己给打醒了。 她通过猫眼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娜塔莎。 「小赫蒂？」娜塔莎身为训练有素的间谍，在听力方面自然十分优秀，赫蒂在门另一边的脚步声对她来说，已然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可是赫蒂明明都站在门后了，为什么还不给自己开门、反而又折返回去了？是被自己吓到了吗？ 于是娜塔莎又试探着敲了敲门，问道：「你在家吗？」 三十秒后，扎着利落平顺的马尾、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背心裙的赫蒂给娜塔莎打开了门，整洁得简直从头到脚都要闪闪发光，和三十秒之前那个还在趿拉着拖鞋、穿着幼稚又可爱的粉色小熊睡衣、头髮都没梳的姑娘完全判若两人： 「请进请进！」 被赫蒂勒令在接下来必须全程静音的系统：……这就是粉丝的力量。真是大型变装现场，可怕。 如果说「黑寡妇本人上门拜访」这件事情对赫蒂的冲击是火星撞地球级别的，那么接下来娜塔莎对赫蒂说的话，换算一下就是宇宙大爆发级别的了：「你对毕业之后的去向有什么规划吗？」 赫蒂还真没想过这个。倒不如说她一直都不用想也不能想，她的母亲会一直都给她安排好一切，在长久的积威之下，她半点别的念头也没有，之前拒绝前往纽约就是她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改变了。 然而今天娜塔莎来到了她的面前，对她抛出了来自神盾局的橄榄枝：「如果没有什么特别执念的工作的话，不如来我们这里尝试一下如何？」 「你之前写的两篇分析非常得当，且极具感染力。在最近进行的一次匿名民意调查中，对超级英雄的存在持有支持和默认不反对态度的人群比重有了明显的增加，然而最近什么大事也没有发生，想来想去，也只有你的长篇分析产生的影响能做到这一点了。」 「神盾局和国防部其实都有类似的部门。如果你的此等天赋能够在这里得到完美发挥，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我们有五险一金，包吃住，定期组织最新高科技体检，薪资待遇优厚得很，工作环境更不必说，你上次去的时候也见过了。」 「怎么样，小赫蒂，要不要考虑一下？」 所有对復仇者的故事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对「娜塔莎?罗曼诺夫」这个名字陌生，赫蒂自然也不例外。 这位初代復仇者六人组中唯一的女性，从来都与「美丽、坚强、独立、聪颖」等一系列满是褒奖意味的词彙难捨难分，而她确实也当得起这些夸奖： 当这位极具个人魅力又坚强冷静的女性站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就会莫名感到一种沉静的、坚定的力量在支撑着你； 在她的注视下，你恍然间便会觉得自己一瞬间便有了打破一切陈规，追随在她身后的勇气。 赫蒂艰难地清了清嗓子：「我考虑一下？」 「请务必好好考虑。」娜塔莎对她微笑一颔首：「我永远都会等你答覆的，好姑娘。」 等娜塔莎走了好长时间之后，赫蒂才完全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接受到了一份怎样的邀请： 这可是神盾局最高级别的特工之一、復仇者联盟的元老亲自投来的橄榄枝！ 她兴奋地打开手机，往群聊里开始疯狂爆手速发信息：「姐妹们！你们绝对无法想像我刚刚有多幸运！」 这是个她在论坛上看到的群聊，便顺手加了进去，里面的人也都是常年混在超英论坛里的志同道合之人。 虽然平时很少发言，但是这帮傢伙们一说话，就句句切中要害，要不是id实在太沙雕了，贴切得简直就像本尊亲临一样。 在不聊超英的时候，大家也都会偶尔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就像现在赫蒂做的这样。 她努力模煳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信息，为了不给娜塔莎他们造成额外的麻烦： 超有骨气的鸽王：【刚刚我收到了来自我女神所在的公司发来的邀请！一想到未来有机会和我的女神一同共事，我激动得都语无伦次啦，想下楼去绕着纽约跑圈！】 twinkle twinkle：「恭喜恭喜！」 是混沌不是馄饨：「快去跑圈，抓紧时间，美国队长现在正在进行晨练，没准你还能遇见他呢。不过如果你被套圈无数次的话千万别沮丧就是了。」 【配图：一道疾闪而过的身影.gif】 超有骨气的鸽王：「看这个速度，的确是队长本人，没跑了。」 与熊共舞：「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受这份邀请呢？」 超有骨气的鸽王：「说实话我没想好……因为我女神所在的公司规模十分庞大，我没有足够的信心能把这份工作做到尽善尽美，还在纠结呢。」 现已加入豪华全家桶套餐：「总是要去试试的吧？你如果不主动踏出第一步的话，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上限在哪里。」 自带红色尾气：「加油，你可以的！」 这些都是赫蒂已经眼熟得很的姑娘们的名字了，然而接下来发言的这傢伙赫蒂完全不熟，只是隐隐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一样： rojo：「既然她是你的女神，那么她的判断肯定不会太离谱。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自我否定到这个地步？去试试吧，大不了不合适的话再辞职就是了。」 第63页 赫蒂：……我倒是想，但是神盾局好像没有辞职这个说法。 她平时很少看见这个人在聊天中出现，又觉得这个名字眼熟得很，便试着问了一下： 超有骨气的鸽王：「小姐姐看上去有点眼熟呀，我们之前是不是聊过？」 rojo：「我是男的。」 是混沌不是馄饨：「你最好是。」 现已加入豪华全家桶套餐：「你最好是。」 twinkle twinkle：「你最好是。」 自带红色尾气：「我作证，他不是。」 「--拜託你不要也跟着凑热闹了，星火。」杰森无奈地探出头来，对着坐在法外者基地客厅里一边打游戏一边热火朝天地参与讨论的塔马兰公主喊道： 「你为什么不去少年泰坦的基地，见见你以前的伙伴们呢？你们已经好久没见了，他们看到你的话肯定特别高兴。」 星火耸了耸肩：「可是你的弟弟更想让我转播你的恋爱实况。」 杰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先问「我哪个弟弟」还是先否认星火刚刚的话，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不管是提姆还是达米安，都对这件事报以了极大的热情——看笑话的热情：「我没有……」 星火用力摇下手柄，屏幕中她操作的人物直接用一套流畅之际的连招把对面的血条清空了：「你确定——对了，你一直都在关心的小姑娘再过段时间就要从纽约回来了。怎么样，是不是超级惊喜？」 杰森从来都对这位直来直去、形式独特的塔马兰公主没什么办法。 他真心觉得星火能够顶着个傻爆了的id和赫蒂?布朗聊得热火朝天，其中必然有这两人的思考方式和脑迴路都足够独特的缘故：「惊喜吗？没有，而且你也不用特意告诉我，我总会知道的。」 星火皱了皱鼻子，反驳道：「你如果不关心她的话，就根本不会有「总会知道」的这个说法了。」 杰森的解释已经开始没什么底气了：「我真的没有。」 「好的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星火又开了局新的游戏，在欢快的前奏音乐响起之前，她抓紧时间对杰森开口道：「但是容我说句大实话，虽然你表面看起来无波无澜得能骗过绝大多数人。可是在我们塔马兰人的面前，你不管怎样掩盖真实心意都是无用功。」 「承认吧，你就差把「我超在意」这句话给写在明面上了。」 在杰森骤然的沉默中，星火得意地给出了自己的恋爱建议：「你要是想拉近跟人家小姑娘之间的关系的话，真的没必要每天都要见到真人才可以，这样太急切了。我不得不承认，你到现在为止还没被当成跟踪狂可真是幸运。」 「现在可是网络时代了，在你们还没发展成一天不见面就浑身难受的关系之前，你还可以从别的方面了解她啊。我觉得她写的东西就挺有趣的。你为什么不看看呢？」 杰森：「我已经看过了。」 「哦，你看的是哪篇？」星火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是她最开始写的那篇对哈莉?奎因和帕米拉?艾斯利之间的感情分析和未来走向预测？还是她刚刚完成的对纽约那边、隶属于復仇者联盟的黑寡妇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夸奖？」 「都不是……」杰森突然莫名有了点自豪感：「是她专门写我的。」 「醒醒，天亮了。」星火把他上上下下来回看了好几遍，友情提示杰森不要嘴硬了：「这不可能。她的这个帐号一共只发过两篇文，怎么可能有专门给你写的东西？」 杰森：「我是通过别的方法看见的。」 星火：「虽然我对你看见了什么十分好奇，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谈话的主动权终于回到了杰森的手里：「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你有这么好心？」星火疑惑地看着他：「好啊，那你说来听听。」 杰森诚实地劝星火还是不要看了：「可是我怕你看完之后会嫉妒我。」 「--罗伊！你听见了吗？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星火表示自己刚刚就不该多问：「赶紧接个活儿，我们出去避一避！」 「正好我也要走了。」杰森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头盔：「今天家庭聚餐，我要是不回去的话，绝对要被迪基鸟念叨到头皮发麻。」 此刻的赫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稿早就被杰森看过了，她还在纽约的超英论坛快乐地灌水呢。 【超英论坛?同人专区】 主题楼，你们怎么看待什么cp都吃的混乱中立阵营—— 1l 超有骨气的鸽王：嗨，这说的不就是我吗？只要不恶意黑人那我什么都吃，特别好养活！诚邀诸位太太来和我一起产粮换粮，私信即可！ 2l：……鸽王太太你要是把这个抢楼手速用在填坑上多好啊，饮泣 3l：鸽王太太你要是把这个抢楼手速用在填坑上多好啊，敲碗（人类的本质是 4l：鸽王太太你要是把这个抢楼手速用在填坑上多好啊，痛哭（人类的本质是 5l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十八线小警官：……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叫吃cp？ 6l：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顺便楼上是谁破坏队形，拉出去，挥舞爪爪扯掉她的头花！ 7l：我看到了什么，一个百分百的直男竟然在这种地方？来个人把他带出去，不要让他被强行掰弯！ 第64页 8l：小警官错区了！这里是同人区，是高危地带，你不要看！快走开，快回到你的灌水区！ 9l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十八线小警官：晚了，刚刚我去查了一下，已经完全了解了。 10l：这是什么手速，我的天。 11l：你们真的什么cp都能吃下去吗？如果看到你的本命和另一个明显不如他优秀的人在同人里被强行凑在一起，你也可以接受？我做不到……这个对我来说太难了orz…… 12l 超有骨气的鸽王：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超英们都是足够优秀的人，仅仅是个普通人的我没有资格去评判他们。 所以哪怕是我不喜欢的二次创作，只要没什么原则问题也不抹黑人物的话，我就什么都可以的。 13l：哇，真希望你的本命被强行拉cp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冷静哦，嘻嘻。 14l 超有骨气的鸽王：……我的本命不会被强拉cp的，谢谢关心，一般人拉不动他。 15l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十八线小警官：那你的本命是什么人，怎么还会有拉不动的这个说法？ 16l 超有骨气的鸽王：是隔壁哥谭的红头罩！我超爱他，我对他一见钟情！诸位，实不相瞒，这是个住在我心尖尖上的两百磅的男人！ 迪克终于理解了这个「拉不动」究竟是什么意义上的拉不动。 快乐的大蓝鸟爆发出一阵狂笑，眼疾手快地截了图下来，拐了拐自己弟弟的胸口，差点没把自己法律意义上的弟弟，杰森?陶德aka反英雄红头罩给拐得岔气：「看，你的小迷妹。」 「恭喜恭喜，小翅膀，你这情况四捨五入就是胜利在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竟然自己成了自己的情敌哈哈哈——」 杰森：……行吧。你开心就好。 达米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迪克的身后，一眼就看见了手机上的截图。 智商超群的他分分钟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总结了个大概出来，随后带着极为罕见的诚恳对杰森说：「你真惨，陶德，真的。」 提姆也加入了进来，情真意切地对杰森发出了来自家里最贴心的技术人员的关切：「看在你这么惨的份儿上，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十分钟后，杰森狼狈地从蝙蝠洞带着头盔一路飙车出来，把蝙蝠家其余三只崽子热心过头了的一连串追问声全都甩在了身后，决定先去庄园里避避难，顺便改天绝对要找个机会再去见见赫蒂?布朗本人。 然而在杰森下定决心再去纽约一趟之前，消息灵通的他倒是先知道了件事： 赫蒂?布朗要回哥谭了。 准确来说也不算先知道的，因为过分开心的赫蒂直接就在纽约超英论坛上请了个长达一月的大长假： 超有骨气的鸽王：「好消息好消息，我的一位学姐请我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她之前遇到过一些健康方面的小问题，还一度被迫为此荒废过学业。 但是可喜可贺的是她终于解决了这一系列问题，成功从学校毕业啦……而且她最新的课题也得到了即将聘用她的研究院足够的重视，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她告诉我，校方已经决定要在毕业典礼上授予她特殊贡献奖，我受邀前去观礼。所以要停更一周左右，我们下周再见！】 由于当时的赫蒂还没有亲身为大家解释一下，所谓「超有骨气的鸽王」究竟能有骨气到何种地步，在她最新挖开的分析坑下面全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恭喜恭喜！】 【祝贺鸽王太太的学姐顺利毕业！能够克服困难完成学业真是太好啦——】 【我总觉得这个走向有点莫名眼熟。但总不好在论坛扒人马甲，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别问，问就是一只好鸽子！】 【别了别了，好鸽子的评断标准可是会咕咕咕！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回来，请鸽王太太千万不要咕咕咕我们，一星期之后见！】 【你们不说我还真没反应过来，这个请假时长配上这个id，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心慌的感觉呢。】 赫蒂突然有点心虚：糟糕，被人察觉到了！ 系统：「小赫蒂，人干事？你还真的打算鸽掉吗？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鸽王——」 赫蒂：「来系统统，让我们捋一下逻辑。」 系统表现出了一百万分的合作态度：「请讲。」 赫蒂率先发问：「鸽子的本质是什么？」 系统秒答：「是咕咕。」 赫蒂继续追问：「一只圆满完成了自己咕咕咕的任务的鸽子是不是好鸽子？」 系统想了想，觉得没啥问题：「是的呢。」 赫蒂继续循循善诱：「那身为鸽王，是不是应该在咕咕咕上展现出更强的实力？德要配位嘛，对不对？」 挖坑不填系统觉得赫蒂说得真的好有道理，它自个儿的正常逻辑眼下就像是被脱了缰发了狂的野狗拉着一样，在深沟沟里渐行渐远了：「好像完全没问题？」 等到赫蒂都开始收拾前往哥谭的时候要带的东西了，挖坑不填系统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彻底反应了过来：「说到底你还是要放人鸽子啊小赫蒂？你至少要记得把每天的任务做完！」 哥谭大学曾经培养出过无数优秀的毕业生——不管是什么意义上的优秀，总之应有尽有—— 第65页 但是如果真的论起来的话，很少有一场毕业典礼能够像今天这样特殊，且具有长远的纪念意义： 曾经的毒藤女，现在的帕米拉?艾斯利，在泽维尔青少年天赋学校交流期间，成功解决了自身的问题，并且将她曾经提出的「藻类提炼可分解燃油」的这一课题独立完成，成为了哥谭大学校史上最年轻的、尚未毕业便凭着过分优秀的科研成果被研究院提前聘用的女博士。 一般来说，在毕业典礼上，越重要的人的座位就会越往前。 赫蒂拿着帕米拉给她的指引路线来到了第一排，看着周围都是功成名就、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几乎都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恰巧这时，她看见了穿着便装坐在她身后好几排处的哈莉，便如蒙大赦般赶紧过去问道：「我的位置是不是被安排错了？」 哈莉：「没有，信我，帕米拉的脑子还没坏到这个程度——毕业典礼要开始了，等下她要发言的，你快回去坐好。」 抱着满怀疑惑的赫蒂还是乖乖坐在了帕米拉给她安排的位置上、果不其然，在校方的发言过后，便是即将获得特殊贡献奖的帕米拉要发表获奖感想了。 穿着熨烫整齐的学士服站在台上、即将领受这份来自校方的褒奖的帕米拉看着台下这一片乌压压的人，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便赶紧深唿吸了一下平復自己的情绪。 毕竟眼下她拥有的一切太不真实、却也太美好了：「十分高兴能够在此刻被授予这份荣耀。我要感谢许多人，谢谢你们一直没有放弃我，我要感谢我的教授、同学，予我以无私帮助的泽维尔的诸位和我的爱人——」 「但在此之外，我对此人尤为感激。」 「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我是绝对不会有能够在今天站在这里的机会的。」 「赫蒂?布朗。」她对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赫蒂眨了眨眼：「请上台来。」 赫蒂完全不知道帕米拉接下来想干什么，心想可能也就是要现场感谢她一下吧，没别的，便稀里煳涂地上台去了。 结果她一走到帕米拉的面前，帕米拉就把自己脖子上的特殊贡献奖章摘了下来，对她伸出了双手：「我将它送给你。」 「我的天？」赫蒂直接吓得当场便原地懵逼兼语无伦次了，那张即便内心波涛万丈、面上也会波澜不惊的从来没啥表情的脸都有了相当明显的「惊慌」的情绪： 「帕米拉，这是你的荣耀，你要自己领受才是，不要随便送人啊！」 「你值得的，好姑娘。」帕米拉含笑看着她，坚定而不容拒绝地将那代表着哥谭大学能给予自己学生最高的荣耀的具象化、金灿灿的特殊贡献奖的奖章，在万众瞩目下，挂在了被她请到台上的黑髮姑娘脖子上，温和道：「你心怀光明，从容善良，坚定而一往无前——」 「恰如人间的启明。」 第30章 biu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原本在哥谭大学就因为之前的「反对女生排名表」事件奋起反抗、甚至还为此跟人动手过而知名度颇高的赫蒂，眼下受到的关注就更多了。 毫不夸张地说，她在哥谭大学每走到哪里，全场就会有至少一半以上的目光全都汇集在她身上。 那些包含着各种各样情绪的目光含义复杂，有褒有贬有喜有恶，搞得她坐立难安得很，不得不在脑海里询问系统：「既然已经参加过帕米拉的毕业典礼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系统也觉得赫蒂赶紧离开比较好一点。因为有不少年轻人已经在跃跃欲试，一看就知道想试着上来搭讪了：「同意，赶紧走吧，再晚一点就没法走了。」 除去赫蒂本身长得好看这一先天因素不说，她曾经在哥谭大学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也让她的身上蒙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 这是个硬茬子，不好追。 然而在不少男性的眼里，这一层本来可以保护她的色彩反而让她更为吸引人了： 既然她不好追，那么谁能把她给泡到手，岂不是就说明这个人厉害得很？ 这个想法虽然丁点也不尊重人，完全就是社会底层的垃圾才会有的想法，然而很不幸，绝大部分男性的心底都会有这样的念头的。 在当今社会的背景下，真正能够做到「尊重女性、男女平等」这点的其实寥寥—— 更别说这可是没多少好人的哥谭。 这就是赫蒂在五分钟后，和一位脖子上挂着无数层层叠叠的珠串和项鍊的女性，在离哥谭大学最近的咖啡厅里大眼瞪小眼的原因。 最后还是赫蒂先开口了：「如果您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就走吧？现在再不走的话，等下就只能坐晚上的班车回去了，您也知道那样不安全。」 「不急不急，小姑娘。」这个头髮蓬乱、在这个季节都要披着宽大的披巾的女人，正在从那双硕大的眼镜之后细细地端详着面前的赫蒂： 「你叫赫蒂?布朗？是个好名字。」 赫蒂：「呃，多谢您的夸奖？」 特里劳妮略感好笑地看着她：「你刚刚从咖啡厅里冲出来保护我的时候，可要比现在勇敢多了。」 赫蒂：「谁叫您真是个教授呢，这可能就是学生天性中对教授的敬畏吧。」 想要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的话，还是要把时间拨回三十分钟之前： 第66页 已经抵达了咖啡厅、正准备开始码字续命顺便等班车回纽约的赫蒂，突然在某个拐角处看到了个奇奇怪怪的女性。 说她「奇怪」并没有多少贬低和歧视的意思，只是因为她的装扮太匪夷所思了： 这可是毕业季，是夏天，是在绿化不好而工业又足够发达、因此热岛效应足够严重的哥谭！ 在没有空调的前提下，谁会在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室外还穿着大披巾？而且还一点中暑和汗如泉涌的意思都没有？ 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的傢伙不止赫蒂一个。然而另一群人的关注点和赫蒂可能不太一样。 赫蒂已经看到在这位女性的身后已经缀了零零散散的三四个人了，全都是染着头髮、衣着不太体面的小混混，他们那饱含贪婪的目光已经落脚在了这位女性颈间的无数项鍊上。 赫蒂在脑海里疯狂对系统吐槽：「她肯定不是哥谭人，恐怕在来哥谭之前连这里「犯罪之都」的名号都没听说过。怎么能在哥谭露财啊？」 系统：「也有可能人家戴的是假货呢？不对，这不是真货还是假货的问题——」 「--只要那些已经跟上了她的人觉得是她戴的是真货，那就麻烦大了。」赫蒂难得在此刻和系统持有了一样的意见：「我得过去帮帮她，反正我对这里熟，不会有事的。」 今天对西比尔?特里劳妮来说可真是让人头疼的一天。自从巫师界的那场大战结束之后，知道了她曾经精准预言过「救世主」的学生们纷纷慕名前来。 因此在三年级选课的时候，选了她的占卜课的傢伙们比以往好几年的加起来还要多。 以至于她今天早上起床，想喝杯茶然后顺便再用茶叶渣给自己占卜一下最近运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无比惨烈的消息： 她的茶叶已经没有存货了，全都在给学生们上课和期末考试的时候消耗殆尽了。 然而在经歷了战争之后，英格兰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瀰漫着休养生息的气息，就连最繁华的伦敦对角巷的店铺都关闭了大半； 剩下的店铺能力有限，能够完成对霍格沃茨和魔法部这样的人口密集的地点的提供，便已然很吃力了，更别提他们最近概不零售茶叶。 在这样的前提下，想要尽快买到足够的茶叶的话，比起等着那些商铺开门，还不如跨洲去一趟美国来得方便—— 虽然美国惯用的茶包被嗜茶如命的英国人诟病很久了。但好歹那边的茶叶绝对管够，实在不行就把茶包剪开，把茶叶倒出来就是了。 然而特里劳妮的壁炉没能完美对接美国纽约。不管什么东西，长久闲置的话都会出些大大小小的问题的，就好比特里劳妮已经有好久都没用过的壁炉，不光没把她带去纽约，反而把她带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可真是梅林不作美。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这里似乎还是美国，而且也没有偏离太远。 特里劳妮其实早就注意到一直远远跟在她身后不远地方的那堆年轻人了。不过她没怎么把这些麻瓜们放在心上： 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要怎样才能伤害到一个女巫呢？根本不可能嘛。 结果特里劳妮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不在意。就在她路过某家咖啡店门口的时候，一个黑髮姑娘突然从门里沖了出来，像是跟她熟识了很久似的对她笑道：「能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系统：「小赫蒂你在犹豫什么？随便找个称唿，不叫名字叫个代称也可以！」 赫蒂突然福至心灵，也有可能是她刚从大学毕业典礼上离开的缘故：「教授，进来喝杯咖啡如何？」 随即生怕穿帮，她赶紧小声跟这位穿得活像个吉卜赛人的女性解释道：「别回头，你身后有人跟着你，你从玻璃反光上就能看见，进来躲一躲吧。」 能够在大战中，用水晶球活活把狼人砸晕过去的西比尔?特里劳妮。 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身为普通人、看起来还这么小的姑娘保护的一天：「好。」 一直跟在特里劳妮身后的小混混们一开始的确被突然冲出来的赫蒂吓了一跳。 然而在看到了冲出来的只有赫蒂一个人之后，他们就又变得无所畏惧起来了。 赫蒂敏锐得很，赶紧对特里劳妮笑道：「我男朋友承蒙您的照顾啦。他就在附近，帮我去停车了，一会儿就到，如果他能看到您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如果说只有赫蒂一个女性在的话，这帮人可能还不会怎么忌惮； 但是一听到这姑娘还有个男友在附近，他们便齐齐迟疑了： 这姑娘 长得这么好看，能交往到的男朋友肯定也不会太差。如果因此惹上什么麻烦人物的话可就要命了。 而且咖啡厅里还有不少人已经注意到外面的情况了。综上所述，还是走吧，大不了换个人抢。 赫蒂带着特里劳妮进了咖啡厅才松了一口气：「好啦，安全了。您在这边有熟人的话，可以打个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来接您；如果没有的话，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也会更加安全一点。」 她指了指特里劳妮脖子上的项鍊，委婉地提醒道：「您知道的，哥谭这边的治安一直不太好。」 特里劳妮从善如流地把一大串珠串摘了下来，顺便问道：「你知道纽约在哪里吗？」 第67页 赫蒂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纽约就在哥谭隔壁，您从这里搭乘3号地铁，十五站过后下车，从a出口出去，在公交车站转班车的话就可以过去了。」 对麻瓜的这些高科技产物一窍不通的霍格沃茨占卜课教师：……什么是地铁？什么是班车？a口又是什么东西，要怎么转？ 赫蒂发现了她为难的神色，便问道：「请问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特里劳妮在「承认自己是个女巫所以对这些东西完全不熟悉」和「再让她重复一遍然而不管重复多少遍都是无用功」的两难选项之间，以成年人的智慧造出了第三个选项：「其实我是个路痴。」 赫蒂虽然觉得面前的这位女性有点莫名的违和感，但是她还是好心道：「正好我也要回纽约，我可以带您回去。」 反正从这家咖啡厅到最近的地铁站的话，一路上都有人，如果这位女性把那些特别惹人注目的项鍊都收起来的话，安全系数高得很，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就算她是个和那些傢伙们串通一气的坏人——不能怪赫蒂多想，实在是在哥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只需要随时捏紧自己的手机，随便打个字、写个开头上去，就能原地消失顺便再挖个坑，安全又顺利地熘之大吉，简直完美。 解决了「怎么去纽约」的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之后，特里劳妮才来得及问下赫蒂的名字：「这个名字的起源是来自希伯来语的「愉快的回声」，当然是个好名字。」 「但是教授是会记得她教过的每一位学生的名字的，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或者是你那八成不存在的男朋友。」 赫蒂：「您还真是教授啊？」 所有尚在就读、或者曾经身为学生的人们可能都会有过这样的体验： 哪怕已经放假了，只要在任何场合看见了自己的老师，就会立即从心底而生一种紧张感。 就好像这根本就不是在放假、而是自己偷偷在上课期间逃课跑出来了一样。 特里劳妮觉得赫蒂陡然认真那严肃起来的样子太有趣了：「别紧张，反正你不会来上我的课的。」 「这样吧，为了不欠你人情，我给你免费占卜一下。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也就五分钟左右，怎么样，对这个感兴趣吗？」 「占卜」这个词似乎从来便与神秘莫测和梦幻浪漫的感觉联繫在一起，就连笃信科学的自然科学系的优等生、赫蒂?布朗也不能例外：「很感兴趣！只是不知道您能看见什么呢？」 「我什么都能看见。」特里劳妮把手中已经喝光了茶的杯子往托盘上一扣—— 什么也没发生。 杯子里的是个茶包。不愧是美国人。 特里劳妮：……失算了失算了，早知道就该把这个茶包剪开的。 第31章 biubiu 不过特里劳妮到最后还是找到了别的方式，来保住自己身为堂堂霍格沃茨占卜课教授的尊严： 看手相…… 虽然在场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巫师界大名鼎鼎的西比尔?特里劳妮。但是面子绝对不能丢，这可是原则问题。 「那么，赫蒂?布朗，你更想知道你未来的感情走向还是事业走向？」特里劳妮问道：「因为你说的，咱们要赶时间，所以只能二选一。」 赫蒂想了想，回答道：「在事业方面，我完全可以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来改变现况，并不一定要依赖预言……那就爱情吧。」 「正好，我非常擅长这方面的解读。」特里劳妮低下了头：「摊平你的手让我看一下。」 赫蒂兴奋地在脑海里试图与系统击掌庆贺：「系统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我可以顺利脱单的预感！」 挖坑不填系统一脸冷漠：「你早该有这个预感了！」 赫蒂：「爱情其实已经来到了此刻的你身边了。」特里劳妮用她那标志性的轻柔而模煳的声音说道： 「只不过此刻的你还没有发现而已。」 「不过你暂时发现不了的话也不要紧。因为接下来会有一件事，让你们之间的关系突飞勐进……奇怪，怎么都突飞勐进过了你们还是不能谈恋爱？」 系统真想热泪盈眶地告诉这位自称教授的女性：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因为她是响噹噹的好一条钢筋直女！您看到您旁边的钢筋水泥承重墙了吗，她大概就有这么直！ 然而赫蒂对自己的钢筋直的程度一点认知也没有，甚至相当认真地说：「可能是时机未到吧。」 「没关系，反正往后你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互相陪伴和了解彼此呢。」特里劳妮赶紧安慰她：「他是个难得的好人。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他会尊重你、陪伴你、支持你、理解你。」 「你们彼此都曾经有过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有的问题还牵连了生死。但是在彼此的陪伴下，这些令人窒息的灰暗的过去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决，时间终究会让一切都弥合的。」 「你们天生互补，完美契合。」 然而赫蒂不太关心所谓的「完美契合」，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一个词给吸引过去了：「您是说我未来的爱人在鬼门关边缘转过一圈吗？还是……」 特里劳妮凝视了她好久，才郑重而缓慢地开口：「我是说你们两人，你们。」 系统：「这就有点吓人了，小赫蒂，快问问她这个生死问题是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套出更多信息来！」 第68页 赫蒂对系统的看法表示贊同：「我也觉得。如果我要收穫爱情的话得让我俩都先死一次，那我为什么不选择保持单身呢？这样利人又利己。我等下就问。」 系统：……我他妈说的不是这个吓人！我是说她说的东西准到爆的吓人！ 等到特里劳妮停下喝水的时候，赫蒂赶紧抓紧时间问道：「请问如果我不遇到他的话，他还会遭遇涉及生死的安全问题吗？」 「在想什么呢，小姑娘。你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就想要保护他了？」特里劳妮笑了笑：「他已经经歷过这个问题了，不管是否与你相遇，过去发生的事情都无法改变。」 「比起这个来，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 赫蒂问道：「如果我和他相爱的话，就一定会遇到这个问题吗？」 本来还在看着赫蒂的手的特里劳妮终于把目光从她的手上挪了开来，完全看向了赫蒂。 那双大大的圆框眼镜将她的双眼放得更大了，有种莫名空灵、却又有些吓人的感觉，她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更粗哑了起来：「可是你已经遇到过不止一次了。」 赫蒂：「系统统，我现在觉得她说的有点微妙，介于准和不准之间。我只死过一次！」 然而此刻的系统选择了难得的沉默。 赫蒂得不到应答，只能问道：「好吧，过去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那我们的未来又会怎样呢，可以说得详细一些吗？我听您的声音有点不太好，要不要给您来一杯苏打水？」 然而特里劳妮已经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她的目光剎那间便没有了神采和焦距，涣散而漂移地看着面前的赫蒂，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一样：「不管你经歷过多少挫折和磨难，前路看来又是如何的黯淡无光，你终将成为天边的启明。」 「但是万万谨记，在清晨出现、象徵希望与新生的启明星，和在夜晚出现、象徵落幕与终结的长庚都是同一颗星星。」 「在不一样的世界，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便会导致不一样的结局——」 赫蒂觉得心里有点发毛，但是还是坚持把这个预言听完了，才问道：「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尽量延缓和他的相遇呢？」 特里劳妮浑身都剧烈地抖了一下，就好像刚刚在打盹走神，却被赫蒂给叫醒了一样。 她的声音又恢復了之前的模煳和轻柔，疲倦道：「抱歉，我刚刚有点不在状态……你说你要延缓你们的相遇吗？」 赫蒂用力地点点头：「是的，我还没做好准备。」 「这可真奇怪。」特里劳妮咕哝道：「明明之前还很开心的。好吧，让我看看……嗯，说简单也挺简单的，只要今天在有人叫你另外一个名字的时候，你不要回答、直接离开就是了。」 赫蒂的脑海中已经充满了疑惑：自己不管在上个世界还是这里的名字，都是「赫蒂?布朗」，从哪儿再弄个「另外的名字」出来？ 「就这么简单？」赫蒂问道：「我以为会更难一些。」 特里劳妮反问道：「可是爱情从来不都是最简单的东西吗？所谓的困扰和阻碍，只不过是由人类世界的冗杂物质而平生的苦恼而已。如果除去这些东西的话，还有什么能够比「爱」这个单词还能震撼人心？」 赫蒂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占卜这种东西嘛，又不是能实打实、完完全全信的，所以赫蒂还是乖巧地道了谢：「辛苦您了。那我们走吧？」 等到赫蒂把这位古怪的「教授」送到了纽约之后，就切实体会了一把到底什么是她的「另外的名字」： 她还在车站等公交，准备转车回公寓呢，就一只手从赫蒂的身后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赫蒂？」 赫蒂的脑海中一直回想着之前收到的预言提示，听到自己的真名后便松了口气。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把心放回肚子里呢，这只手就递过来了个手机，上面赫然便是赫蒂在论坛灌水时候的截图：「据说你拖更起来超有骨气？」 赫蒂想了想，这也不算是「叫了自己的另一个名字」。毕竟这人可没把话说完，便转过头去想看看这是谁。然而一个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得到的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穿着件深色t恤的杰森站在她身后，正似笑非笑地收回手机：「你今天跑得可真快。我本来在毕业典礼上都看见你了，还想跟你聊聊你丢在我洗衣店里的那份好东西呢，结果你一转眼就跑掉了，险些没找到你。」 赫蒂：解密了解密了，我说怎么我明明都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翻遍了，什么东西都带走了，却偏偏愣是漏掉了一本，原来它早就不在我家里了。 同时赫蒂也终于明白了，她在询问系统，自己是不是把手稿落在了哥谭租房中的时候，系统说的「那你完了」是什么意思—— 这比落在租房里更可怕，直接落在人家正主之一的店面里了。 赫蒂：呜唿哀哉，天亡我也。 然而赫蒂更想知道这次杰森「路过」纽约的原因是什么。她想找机会说他可爱已经很久了，事已至此，总要捞个本回来，哪怕掉马也要掉得轰轰烈烈超有骨气：「杰森，你这次也是顺路来纽约的吗？」 杰森：「不是，是处理完了一些事情才来的。」 第69页 赫蒂本来还想问是什么事情的来着，后来想了想，还是选择一直保持沉默。毕竟这傢伙还有身为红头罩的另一个身份，问多了反而不太好。 正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们身边的人已经悄然离杰森离得更远了一点。 不过说来也能理解，现在可是夏天，在这个穿着轻薄的季节，身材的好坏能够最直观地展现出来： 一个身材分外好、宽肩窄腰倒三角的英俊年轻人，却浑身上下都莫名散发着「不好相处」的气息的话，怎么着都该出于安全问题远离一下。谁知道他这是在健身房练出来的，还是打架练出来的。 不过杰森本人对此倒毫不在意，甚至还顺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赫蒂的身边：「因为处理完了事情，没什么别的好做了，便专门来纽约见你。」 此时在哥谭的某条暗巷里，被揍得鼻青脸肿、怀疑人生的那帮曾经试图抢劫特里劳妮和赫蒂的小混混们，以某种分外艺术的方式被堆在一起，堆出来了个金字塔的形状，某个留着莫西干头的傢伙还被放在了最上面，正好构成了金字塔的尖儿。 这帮人喊痛喊了半天之后，终于有人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来自灵魂的悲鸣：「--他妈的！操蛋！那姑娘可没说她男朋友是红头罩啊！」 「要是提前知道了的话，谁会这么想不开去找死？」 第32章 biubiubiu 赫蒂已经坐过杰森的机车好几次了，然而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都让她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直接被拉回哥谭，接受蝙蝠们的审判。 然而杰森半点没有就着这个问题追究下去的意思，还是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等他停稳了机车、摘下头盔之后，甚至还对赫蒂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看你手稿的，只是我总得知道这东西是谁丢的，好还回去。」 「一开始我只想翻开扉页，看看上面有没有名字而已，结果一不小心把后面连带着的好几页都翻开扫到了，仅此而已。」 赫蒂小心翼翼道：「我可以解释的……其实我本来没想这么写。」 说实话，杰森一开始看到这些东西之后还挺高兴的，这种高兴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五秒钟之前。 在听到了赫蒂的补充之后，他当即便环起了双臂，看似耐心然而无比焦灼地等着她的解释：「嗯，所以？」 赫蒂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突然完全泄了气。因为她真的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对不起，我解释不了，总之我错了！你能让我当场失忆吗？」 杰森完全搞不懂这姑娘天天都在想什么，或许这就是搞文学创作的理工姑娘别具一格的脑迴路？ 「你在想些什么呢，有什么错的？我觉得里面的不少观点和见解都很有趣。」 由此可见，直男有的时候是真的分不清「不剧透不ooc的无cp同人」和「粉丝彩虹屁合集」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来的。 后知后觉发现，红头罩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和自己清算总帐的意思的赫蒂在脑海里疯狂唿叫起了系统：「我没掉马？这是怎么搞的？躲过一劫，感谢上帝！」 系统沉吟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个合理的解释：「可能因为你向来谨慎，所以你的手稿中没有任何你不该知道的东西。这就让你的同人看起来就像是大型粉丝表白现场而已，放松，不要恐慌。」 赫蒂：……我更恐慌了ok？ 赫蒂试着问道：「那你可以把它还给我吗？我还有用。」 杰森差点没笑出来：「哦，你是说你还想写？」 赫蒂：我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杰森最后还是决定不逗她了，把那个本子还给了赫蒂：「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物归原主——开心吗？」 赫蒂抱着自己失而復得的手稿疯狂点头：「开心开心！」 杰森继续耐心问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赫蒂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谢谢你专门把它给我送回来，这样吧，我改天请你吃饭如何？」 说句大实话，像「借」、「帮忙」和「请」这样预示着人情往来的词语，是世界上最纠缠不清、掰扯不开、最能与「发展感情」这个走向联繫在一起的东西，有的时候甚至比「约会」还要管用。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毕竟如果是约会的话，只要有一方对另一方不满意，接下来的所有计划便均可全盘取消，也就没有了什么「以后」；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人情往来，那少不得还会有更为绵长的来来回回，兜兜转转： 你请我吃顿饭，我改天就可以在你急需帮助的危急时刻借给你东西； 你今天借给了我东西，我明个儿再还给你，顺便为了报答你，再请你吃点东西、送个礼物； 你都这么知情达意了，我也自然愿意与你多多接触—— 那以后的人际往来岂不是就会更容易、更顺畅，也更多起来么？ 就在这一来一往、一去一还之间，两个本来只是点头之交的人，可不就扯上无数重关系了。 但凡一方有心，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词而引发的后续故事，也将是绵长而无穷尽的。 再说了，就算另一方是个钢铁直女或者直男，委实不解风情到了顶点，有来有回的套路在此人这里完全只能是一次性的东西的话，那也不要紧： 第70页 一次不行，还有两次；两次不通，坚持三次。 再说了，就算不在这方面上下功夫的话，异曲同工，殊途同归，在你回家的时候「顺便路过，捎一段路」和「请你吃饭」都是一样的套路，要不杰森也不会坚持有空就来纽约了。 然而在某种情况下，这顿饭一定、一定不能吃。 杰森刚想答应下来呢，毕竟不管是按照他自己的理解，还是按照「经验丰富」的迪克传授的招数，一起吃饭总归是个能增进感情和对彼此的了解的好办法，就听见赫蒂带着无与伦比的诚恳之情对他说：「你真是个好人。」 莫名其妙就被发了好人卡的杰森： 正在杰森的内置耳机里看热闹不嫌事儿 大的罗伊虽然看不见那边的情况，但是还是能听到点动静的，便乐观地问道：「兄弟，你那边的情况怎样了？关系有没有更进一步？」 杰森：……有是有，但是绝对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总觉得我和这姑娘的脑迴路总是能微妙地搭岔边。 就是这种情况。 如果一方完全把另一方当成好兄弟、好姐妹的话，这样的饭每多吃一顿，就都会加深一分在另外的人心中的「没有发展恋爱选项的兄弟姐妹」的印象。 还没等杰森再找个什么办法，把赫蒂脑海里对自己可能已经根深蒂固得要命的「好朋友」的印象去除掉呢，赫蒂在《星球日报》的实习生涯就结束了。 「恭喜你顺利结束了你的实习生涯，赫蒂?布朗。」赫蒂离开的那天，还不忘把自己的小工作间收拾得干干净净，露易丝看着她的动作，觉得要是以后每个实习生都有这么好的习惯就好了： 「你以后如果还留在纽约、有意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的话，可以联繫我试试。」 赫蒂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个提议加入自己的日后职业规划表中。 毕竟这份职业规划表是她在娜塔莎投来神盾局的橄榄枝之后，才开始真正自己为自己规划、而不是深受母亲影响的东西，眼下这上面还空白一片着呢，算上露易丝的邀请也只有两个选项：「谢谢，我会的。」 与此同时，纽约大学向赫蒂发来了继续留学的邀请。然而这份邀请却让赫蒂有了前所未有的、极端强烈的抗拒心理： 因为延长留学的话，是要有来自第三方的推荐信的；而这封推荐信，赫然便来自赫蒂的母亲。 她以知名地质学家的身份强势插手了自己女儿的学业安排，甚至为了避免赫蒂像上次一样拒绝她的安排，在赫蒂收到电子邮件之后不到三个小时，来自她的母亲的电话便紧跟着一起打进来了。 赫蒂看着那个来电通知，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接了起来。然而这次，她做了件之前都完全没做过的事情： 她率先开口说话了：「十分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想在纽约留学。」 她的母亲压根儿也没想到赫蒂敢反驳她，愣了半天之后气势汹汹地反问道：「纽约哪里不好？又安全又有人能照顾你，你在这里毕业之后就能直接回国了，你要是不在纽约的话，还想去哪儿？要回哥谭那种又乱又差的地方吗——」 「是的……」赫蒂坚定地回答道：「安全不能代表一切，我也从来不想被人照顾得连自由唿吸的机会都没有。哥谭的治安是很差没错，但是那里的教授治学态度良好，真要论起学术氛围的话，我宁愿在那里发展。」 「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吧，我是不会留在纽约的，再见。」 等电话挂断之后，赫蒂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我刚刚干了啥？」 系统十分开心道：「你反驳了你母亲的安排！干得漂亮小赫蒂，你终于走出去第一步了！有何感想？」 赫蒂想了想，总结道：「挺奇怪的。」 「毕竟我从小就被她一直灌输「不完全服从她的话就是不孝顺的坏孩子」的理念，我今天反驳了她之后，竟然没有天崩地裂万事无望的感觉。」 「这不是你的问题，小赫蒂。」系统沉默了一下，温和道：「如果你在如此严密的管控之下无法唿吸的话，一定要坚持做你自己。」 「你会变得坚强、勇敢、成功而自由的。」 「我还是有点后怕。」赫蒂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有种长久以来都一直萦绕在她身边的、令人难以唿吸的包围被破开了个口，外界的新鲜空气已经汹涌而来了，反抗权威的后怕感和新鲜感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脑子都不太灵光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做，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能做什么。」 「不要慌，没什么大不了的，让我们一点一点满满捋。」系统问道：「你已经结束了和纽约大学之间的交换，那么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呢？是「你想」做什么？」 「我想回哥谭。」赫蒂秒答道：「不管是纽约还是哥谭，该不和平的时候都不会和平的。」 「如果我出事了、却又来不及让你帮忙把我隐形掉的话，在纽约我能第一时间求助的熟人只有娜塔莎； 但是如果在哥谭，我可以向帕米拉和哈莉求助。而且这对小情侣能造成的杀伤力一加一肯定大于二……」 系统补充了一下：「是的，还要加上一个时不时「路过」的红头罩，你绝对很安全。」 第71页 赫蒂完全没搞懂系统究竟想强调什么——它想强调的根本不是「红头罩」，而是「路过」，于是又一次不负众望抓错了重点的赫蒂由衷感嘆道：「是的，他可真是个好人。」 系统：没救了，扶不动，告辞告辞「抱拳」 第33章 biubiubiubiu 既然已经决定了再搬回哥谭，那少不得就要提前开始准备了。 毕竟搬家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就算能够处理好人际关系和周围环境的转换之类的、这方面的问题，要想回到哥谭，还有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一定要提前处理好： 怎么在阿卡姆的那帮疯子们的眼皮底下奋勇求生。 其实这个问题对赫蒂来说，真真是卡在了一个非常微妙的点上： 普通人根本就不会考虑「搬回哥谭」这个选项； 而那些愿意主动做出这个选择的傢伙们，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后台强劲，根本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就算有些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扔进人群里也找不到，那也正好安全得很，不会被阿卡姆的傢伙们盯上，也算是比较安全的。 然而赫蒂以上三个选项一个不占： 神盾局只是跟她签署了最普通的留待观察的条约而已，没有责任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她上次还出席了帕米拉的毕业典礼，再结合之前帕米拉莫名其妙就跟哈莉承购走到了一起的情况，是个脑子在线的人就能推断出来，小丑的被绿和她的存在之间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过还好她有个系统。 虽然这个系统和她一样热爱吐槽，还会偷偷下载各种各样的语音包——还是卸都卸不掉的那种—— 但是好歹在这种攸关生死的大事上，挖坑不填系统永远能表现出十二万分的可靠和热心：「小赫蒂别怕，你还有我呢。」 「等马上要抵达哥谭的时候你就开始挖坑，我们把这个坑放在地铁铁轨的中央，谁会显得没事儿跑去铁轨上呢？这样你既可以不被发现，也可以成功进入隐身状态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 赫蒂想了想，觉得这个计划完全没有问题：「可以，那就这么做吧。」 系统催促道：「那你还不赶快去收拾行李？」 「等下，让我先去请个假。」赫蒂深沉道：「我看今天月明星稀，晴空万里，是个去论坛灌水请假一条龙的好日子。」 系统：「小赫蒂，搬家不是你咕咕咕的理由！」 赫蒂立刻换成了谷歌女声棒读道：「对不起，您唿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系统：「？」 赫蒂身上有个超棒的优点，说做就做；这个优点在她要放鸽子的时候，便可以说咕就咕，丝毫不拖泥带水，那叫一个爽快。 于是当晚，在纽约的超英论坛同人板块，赫蒂刚復更没多久的那个坑上便又挂上了请假公告： 超有骨气的鸽王：「非常遗憾地通知大家一个消息，我要搬家啦，再次请假一周左右。因为这次是跨市搬家，还要进行学校之间的对接。所以时间可能会略微长一些，但是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此言一出，她尚在连载的帖子下面顿时哀鸿遍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当初在看见「鸽王」这个称号的那一刻生出的不祥预感会成真！】 【咕咕咕今天鸽了吗？鸽了。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真的鸽了，所以她完成了身为咕咕咕的本质，也就是没有鸽！】 【楼上逻辑完美，建议常春藤大学逻辑系认真考虑降分录取。】 【鸽王太太的事那能叫鸽吗？那叫贴近生活精准取材！】 【楼上你记住，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哦——】 【我不信！你立字据保证一定会一个星期后回来！】 超有骨气的鸽王：【好的没问题，我立字据！如果一个星期后没有回来的话，就让我这辈子都保持单身永不动摇——】 【哈哈哈这个字据我是服气的，不用太认真啦，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来论坛也可以的！】 【不得不说这是我今年见过的最毒的奶……】 【反向推一波可知，鸽王太太如果回来了的话，这辈子就会有摆脱单身的机会，未来有没有可能因为一口毒奶把自己给反向奶到脱单，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个推理我是服气的，你要不要考虑和上面那位搞逻辑的喜结连理？】 已经完成了任务、正在返程途中的星火正在闲得没事刷论坛呢，看见了赫蒂立下的字据的她险些没一口水喷出来。 自带红色尾气：「没有必要，姐妹，这个真的没有必要。」 星火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正想帮自家队友敲下边鼓、能帮一点是一点呢，就听到了耳机中来自罗伊那边的情况汇报：「扫尾顺利完成，没有任何问题。」 星火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即便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此刻罗伊的无奈。他双手一摊：「这还用说吗？任务一结束他就跑没影儿了，你要是现在直接飞到哥谭去，没准还能在他的飞机落地之前截到他和他那完全没有谈恋爱意识的小女朋友呢。」 塔马兰公主默默地把所有想为杰森说好话的念头全都塞回了肚子里，就让这傢伙一个人瞎忙活去吧。 她还在「就这样算了」和「要不要看在这么久的同事情谊上拉杰森一把」，就又听到罗伊在那边吞吞吐吐了起来：「顺便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你可千万别生气。」 第72页 星火：「说吧，我从来不会为小事生气。」 罗伊：「你可千万说话算话。好吧，那我就说了，在我们出发之前，小杰鸟把你刚刚通关的游戏刷新了最高记录。 因为咱们的游戏机是联机的，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告诉你一下，免得你等下上线的时候遭到太大冲击。」 之前好容易拼死拼活把游戏给刚刚通关了的星火：讲道理，你转告我的话，我受到的冲击也一样大啊？ 受到了过大冲击的星火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把自己设置的快捷回復发出去了—— 这不能怪她，实在是最近社会新闻上频发的「男子求爱不成反捅女方数十刀」、「一男子追求不成怒极攻心将女方掐死」这样的新闻实在太多了。 虽然说她们这些人不会遇到什么问题，可架不住世界上更多的还是普通人呢？ 于是她就给自己的聊天软体里设置了个快捷回復，如果有人用这方面的问题来询问她的话，这条情真意切、语重心长的万金油回答就能第一时间让对面头脑发热的姑娘冷静下来。 然而刚刚情绪过分激动的星火在手抖的过程中，阴差阳错地把这条回復发给了赫蒂； 更要命的是这个回復竟然能莫名跟赫蒂之前在论坛上发的毒誓完美契合： 自带红色尾气：「最近的社会新闻你有看吧？哎，现在的大环境对女孩子太不友好了，想谈恋爱的话得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的，这样的感情会让人真正开心起来吗？还不如保持单身观望一段时间呢，至少观望期间不用担心自身安全问题。你说呢？」 超有骨气的鸽王：「没错，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多谢小姐姐的提醒啦——」 试图亡羊补牢的星火刚想大爆手速，帮自己的队友多说几句好话呢。 然而世界上永远都会时刻发生这种不凑巧的事情，比如上厕所的时候正好用光最后一张厕纸，考试。 收卷的时候正好没涂答题卡，再比如像眼下星火遇到的问题一样： 在她最需要手机的时刻，这玩意儿就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星火默默地把手机藏了起来：……杰森，我对不起你。 此刻已经来到了哥谭的赫蒂压根儿就不知道，刚刚还跟她聊得开心的「自带红色尾气」——也就是星火—— 已经开始在后悔自己刚刚发出去的那条快捷回復了。眼下她有个更重要的问题要关心： 她没办法从地铁检票口出去。 自从她一踏上哥谭的土地，就掏出了随身的小本本开始刨坑，自然便出于「别人看不见」的状况下了。 一开始在纽约上车的时候还好说。因为那时人少，一旁的人工检票口也开着，赫蒂只需要偷偷把钱放在小篮子里，然后从人工检票口熘进去就行； 但是眼下，哥谭地铁人群簇拥，挤挤挨挨的，「隐身」状态下的赫蒂完全没有办法在人群中站住脚，更找不到机会刷票出站； 可如果等人少的时候再刷票出站的话，要是没有人心血来潮检查当天的监控还好说，真要查的话，可能下一个新鲜出炉的哥谭都市传说就不是蝙蝠侠，而是隐形人了。 赫蒂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和隐形人这个超级反派抢风头的意愿。 完全忽视了还有「可以逃票」这个选项的赫蒂硬生生在哥谭的地铁口等了十五分钟，她的想法特别耿直： 只要等下去，总能等到这边也把人工检票口开开的。 正在此时，有个最近出现的频率异乎寻常高的声音叫住了她：「赫蒂？怎么不过去？」 系统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小赫蒂，你这次又写了谁？」 现在的赫蒂还没把坑填完，也就是说，她此刻依然是处于隐形状态下的，除去被她直接描写到的人之外，没人能看得见她。 赫蒂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过还没过多久呢，她就又理直气壮地在脑海中反驳起系统来了：「想写自己的男神有什么错吗，没有！」 系统：奇了怪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去结婚，九块钱我出了谢谢。 一旁的杰森看着赫蒂半天没有移动的迹象，便问道：「怎么了？」 幸好地铁口现在没什么人，仅有的一位工作人员还十分哥谭化地在那里打盹儿呢。 否则任谁看见这么个引人注目的傢伙在地铁口和空气说话，都会看上两眼的。 赫蒂找了个理由出来，毕竟这个理由贴切得很：「我是从人工入口进来的，得从人工出口出去。」 「这好办……」杰森走过去，试图通过敲玻璃窗的方式把工作人员给叫起来。 然而这位工作人员可能在夜晚已经深受阿卡姆的疯子们袭击之苦，老半天了也没展现出丁点儿醒过来的迹象。 赫蒂已经在想别的办法了——是的没错，她到现在也没想出自己还有逃票这个选项—— 陡然间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身上一轻，被抬了起来，视线高度瞬间就被从一米六左右拔高到了一米八： 杰森长腿一迈，轻轻松松跨过了检票栏杆，直接就把她给扛过去了。 毕竟对赫蒂偏向于她母亲的华人血统而带来的略微偏矮的身高来讲，要让她跨过检票口的栏杆可真有点难度； 然而对杰森来说这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他把赫蒂放下地之后还轻轻松松拍了拍手：「你可真瘦，以后得多吃点饭。好了，走吧。」 第73页 系统：……不用多说什么了，这九块钱走公帐吧。 赫蒂： 第34章 biubiubiu 再次回到哥谭大学、然而已经成为了风云人物的赫蒂一开始还没觉出来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变化。 她依然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然而在时间的把控上已经渐渐地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死板和生硬了。 如果说之前的她只不过是一台完美地沿着别人给出的规划运行下去的人形机器而已，那么现在的她身上就有了更多的鲜活的气息，像是经歷了漫长的严冬之后，终于艰难地迎着凛冽的寒风抽出了翠色嫩叶的翡翠葛。 虽然这株蓝绿色小花的花瓣上还覆着薄薄的积雪，兼以一直以来不好相处的印象，依然带给人不小的距离感。 但是在男生们私底下的交流中，有意无意提到她的频率更高了，24小时内提到赫蒂?布朗此人的频率简直能赶得上过去的好几个月里的总和： 【感觉她从纽约回来之后更漂亮了。】 【别问，问就是有男朋友了，臭弟弟还是不要癞想吃天鹅肉了哦。】 【我不信！我不信除了我还能有人受得了她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讲道理，人家就算没什么表情，也比你之前交往过的半打女友加在一起好看多了。】 【没人试着去约她一下吗？】 【就是就是，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情竟然没人去做？你们都不去的话，我就要去了？】 【连她班上的女生一起约出去联谊试试？有这么多人一起的话，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好主意，我明天就去。】 【可是这样的话好无聊啊，不如我们来打赌吧？如果真的有人能把她约出去的话，我们一人请你一顿饭！】 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成为了一大群无聊人士打赌资本的赫蒂，次日一早刚进教室呢，就被已经坐在了她惯坐的位置上的一个男生给吓了一跳。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这男生好像不是她们班级里的，只是同在自然科学院系而已，便提醒道：「同学，这不是自习教室，我们这节课有课。」 被她这么一提醒之后，这位男生才站了起来，笑着说：「我不是来上课的，布朗，我是来等你的。我们最近打算搞个院系内部的联谊，可是没人知道你的联繫方式，只好来直接见你一面了。」 他特别熟练地掏出手机，问道：「给个联繫方式？这样我就不用亲自一趟一趟地来回跑啦，想专门来你们这边一趟还挺累人的。」 这可真是抓住了赫蒂的本质，毕竟她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好人兼正常人。 如果让她知道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让别人受累的话，她必然会接受对面提出的、能够让这人少受累的解决方案。 于是她二话不说就跟这位男生换过了联繫方式，看了下名片之后才发现他叫凯尔特，便对凯尔特道：「多谢你特意来跑一趟了。」 凯尔特眼神一亮，觉得这是个好兆头。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再多说几句什么呢，就看见一个全哥谭人都非常眼熟的傢伙，跟在老教授的身后走进了这家教室： 帕米拉?艾斯利，曾经的毒藤女。 这可把只是个普通人的凯尔特吓得不轻。然而在最初的惊吓过后，他甚至觉得「能够约到赫蒂?布朗」这件事的难度更高、也更吸引人、更让人跃跃欲试了： 这可是在从毒藤女的严密看守下撬人！ 在他离开之后，帕米拉对赫蒂笑了笑，又和老教授交谈了几句。 随即出人意料的是老教授紧跟着便离开了，留下帕米拉一人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全名之后，才走下了讲台来到了赫蒂的面前，对她笑着张开了怀抱：「惊喜不惊喜！」 赫蒂扑了上去，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之后，感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通过不停地点头来表示自己的喜悦之情了：「超惊喜的！不过你不去研究室了吗？」 帕米拉顺手摸了一把她那点得跟小鸡啄米也似的脑袋：「不了，在哪儿不是搞学术研究呢。而且在听说你回了哥谭之后，我想这可是个大好的还人情的机会，便接下了返聘通知书来照顾你——好了，让我看看刚刚那傢伙想干啥。我凭着多年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它没安好心。」 赫蒂把手机递了过去，小声提醒道：「是「他」不是「它」，学姐……不对，帕米拉，你气煳涂了？」 帕米拉从鼻子里嗤出一声冷笑来：「只会欺负小姑娘的狗不配在我这里拥有人称代词。」 赫蒂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帕米拉：「我以后也要成为你这么帅的人！」 帕米拉连连摆手：「可别，你以后会更加优秀的，相信我——这人有病吧，跟还不熟的姑娘这么说话真的好吗？」 赫蒂 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聊天框里赫然是好几张刚刚离开的凯尔特的自拍，来自那边的单方面的聊天甚至还在继续呢： 【我已经注意你好久啦，布朗，你特别吸引人。】 【我们了解一下彼此怎么样？以防你忘记我长什么样子，这是我的照片。】 【你朋友圈的封面可真好看。女孩子少吃一点才格外可爱嘛。】 这下连帕米拉都沉默了，因为她是极少数知道这张照片背后的真相的人： 第74页 那是尚且身为毒藤女的她和赫蒂?布朗逐渐熟起来之后的事情，两人的关系已经到达了互相蹭饭的地步； 而且那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事儿，于是当晚，帕米拉便请赫蒂又去吃了炸鸡。 刚做完实验的赫蒂已经饿得头晕眼花、连帕米拉的鲜绿色的嘴唇和指甲都看不太清了，吃到第三盘炸鸡块的时候长出一口气，心满意足：「老闆，再来两盘！」 帕米拉：你住手——算了，吃吧，多吃一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瘦得像颗豆芽菜的样子了。 于是这张照片便在帕米拉的手下诞生了： 在整整三盘炸鸡环绕下的赫蒂一脸开心——这是真的； 可是她的面前只有一个盘子空了一丁点，别的都分毫未动，一看就饭量不大。 但是吃得格外满足，像只小仓鼠一样——这是假的，因为她已经吃空了俩盘子了； 略微有点鼓的脸看起来软软的，又可爱又好戳——这是真的，帕米拉亲身作证，戳起来就像在戳牛奶布丁一样，仿佛戳完之后手指尖都会染上甜味儿。 赫蒂一开始觉得这张照片有碍观瞻的来着，不过在帕米拉发挥了姐妹花的友谊，给她全面修过图之后，她就开开心心地在当时还是塞西莉亚的哈莉的死亡凝视下坚强地收了图，还把这玩意儿挂在了自己所有的网络主页上。 凯尔特一直没有得到赫蒂的回覆，依然在锲而不捨地油腻腻地撩她： 【学妹这么好看，是不是早就有男朋友了？好羡慕这个幸运儿哦。】 帕米拉：……妈的智障，不能忍了。 于是帕米拉对赫蒂说：「你的手机借我用用，我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赫蒂求之不得：「好的好的，辛苦了，快把他给ko掉吧。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一说话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帕米拉心想废话，不光你有这种感想。要是我还是毒藤女的话我现在早操纵着他身边最近的植物把他给勒个半死了。不过她还是耐心地模仿着赫蒂的口吻跟凯尔特对话： 【你刚刚说联谊？都有谁去？】 凯尔特万万没想到那边的「赫蒂」这么给面子，赶紧进入正题：「你们全班的女生都会去，这周日晚上在红街酒吧，大家一起玩的话会开心点嘛。怎么样，去不去？」 帕米拉看着那个酒吧的名字，陡然间便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她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怜悯的微笑，同时手下动作分毫不停，十指如飞： 【去呀，这周日晚上不见不散，谢谢你来通知我。】 在另一边的教室里，原本还在漫不经心地和同学说话的凯尔特无意间扫了一眼屏幕，惊唿出声道：「上帝啊，我成功地约到了赫蒂?布朗！」 他这一声喊出来，引得周围的人全都凑过来看了：「恭喜恭喜，改天可以请你吃饭了。」 「这么好约的吗？下次我也试试。」 「这真的是本人？别说，这张照片还挺可爱的。」 当然也有人发出质疑：「万一她本人只是表面答应你，可完全不想去呢？还是等周日再说吧。」 凯尔特突然也有点没信心了的，但是他绝对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的，便笑道：「那就等周日看看呗，反正该来的肯定会来。」 连12小时都不到，凯尔特成功借着「集体联谊」的名义，成功约到了自然科学系的高岭之花赫蒂?布朗的事情，便私底下在男生中传开了。 不少人对凯尔特羡慕得很，然而更多的人对此事抱有观望态度。 毕竟上一次和赫蒂?布朗动过手的傢伙们，要么被休学了要么被处分了，然而只有这个小姑娘自己什么事儿也没有。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认真考虑一下，她是不是有什么惹不得、动不得的背景的。 然而凯尔特完全不属于「有脑子」的这一类，还在这几天里抓紧时间给赫蒂发信息呢。 然而这些信息全都被借走了赫蒂手机的帕米拉拦截了下来，帕米拉甚至还搞了个本本，那边发来一条垃圾信息，她就看也不看地就删除，然后在计数本上用力画上一道。 结果这原本只是小打小闹、发生在学生们之间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杰森那边去。 第35章 biubiu 其实这件事传过去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红街酒吧生意一直很好，如果有这种大单子的话，一定要提前订座。 否则的话压根就不会有太多空座会预留出来。好巧不巧，就在这帮男生打电话去订座的时候，一直都在这条街上收保护费的红头罩正好熘达了过来，站在一旁听电话。 毕竟这是在他照顾下的生意，听个电话也没什么。只是听电话的过程中，这人周身的气场越来越低压，以至于最后无辜的酒店老闆在对着听筒确认订座信息的时候，都有点牙齿打颤的感觉了：「确定是周日吗……好、好的，已经成功帮您预留好了座位，感谢您的来电……」 等老闆如坐针毡地把电话打完之后，一转头，才发现红头罩早就不知离开多久了，才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气，心想，可能这帮人里有老大特别讨厌的傢伙吧。 既然如此，不如就在酒水里做点手脚，坑他们这帮象牙塔里的小崽子们一笔？ 然而事实与他想的恰好相反： 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人，而是有特别在意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第75页 等到了周日那天，赫蒂按惯例在下午四点半把脏衣服带去了杰森的洗衣店。 她每周都会来送洗两趟衣服，这几乎已经是雷打不动的习惯了，结果她今天看着杰森的脸色特别不好看，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杰森？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杰森觉得这个问题不该他问，至少不该现在的他问，这也太亲密了。然而他看着面前的赫蒂，又觉得自己不问不行： 他从来没见她这么好看过。 并不是说平时的赫蒂就不好看了，但是她从不化妆——杰森后来也知道了，之前所谓的「烟燻妆」无非是熬夜所致—— 但是今天她明显认真地修饰过了眉毛和鬓角。虽然没画什么闪闪发光的眼影和腮红之类的大浓妆。 但是只要人长得好看，哪怕简单地涂个豆沙色的唇膏，也能在第一时间就让所有注意到她的人都挪不开眼。 更别提在校服之外，便装向来都能用牛仔裤和长袖套衫对付过去的她身上还穿着条裙子。 虽然这裙子的纹样依然是工科女们最爱的格子，更要命的还是暗红和深绿的配色。 但是穿在她身上也依然清秀又雅致得不行，甚至还自带种莫名温柔的气质。 至少门口已经路过两三个站了好久屁事儿不敢、就盯着门口看的傢伙了，杰森觉得罗伊给他的洗衣店画的招牌应该还没好看到这个程度。 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是说他们看的，其实是赫蒂?布朗本人。 「你往里站站。」杰森把她拉进了柜檯里，给她找了张高脚凳坐下：「挡门了，客人进不来。」 赫蒂对此深信不疑，便乖乖坐下了：「今天送来的衣服里有冬天的外套，我翻箱底的时候翻出来的，想清洗一下。可以多加柔顺剂吗？我额外付钱。」 杰森心想我管你什么衣服呢，你哪次送来的衣服不是正儿八经给你洗的，而且这里也不是真的洗衣店——再说了，现在不是衣服不衣服的事情吗？ 他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你这是要去哪儿？」 「有人约我一起出去玩。」赫蒂理了理头髮，问道：「我略微把头髮又烫了一下，好加深捲曲的纹理，让它更加顺滑，怎么样，好看吗？」 杰森心想，不管好不好看，至少在我这里就足够好看了，除去本人有点瘦之外什么都好。 不过他还是没把这话说了出来，而是换了一句：「最近外面不太平，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吧？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 赫蒂： 赫蒂在脑海中疯狂敲打系统，觉得人生可能已经没有比此刻更加窘迫的时候了：「系统统！他刚刚说什么？告诉我我没听错！」 挖坑不填系统已经隐约猜到了杰森在想什么。但是它特别想前排看戏吃瓜，不能让这两人意识到他们说的东西其实完全南辕北辙，便憋着笑道：「多好的人啊，这么关心你的安全，你就让他跟着你去呗？」 赫蒂果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的确是个好人……但是我总觉得他不像是会喜欢这种聚会的样子。你能想像吗？反正我不能。」 杰森看她一直在那里犹豫呢，便问道：「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特别欢迎。」赫蒂字斟句酌道：「但是那些人你可能不认识，我怕你尴尬……」 杰森：「有你陪着我的话就足够了。我不会为这种小事尴尬的。」 你一个连防人之心都没有的小姑娘，乍然去那种地方更尴尬吧？ 赫蒂：「呃，其中还有人可能会有点黑歷史……」 杰森想了想这几天，提姆?德雷克兴致勃勃地抱着八卦的心思查出来的、关于凯尔特的那一堆脚踏五六条船还能嫖/娼约炮的黑歷史，便愈发觉得自己跟过去的决定是正确的了：「不要紧，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赫蒂这下完全没话说了：「如果你坚持的话，当然可以。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这就走吧？」 杰森这个时候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明明根据酒吧那边的信息，他们约的时间是晚上，哪怕从这里徒步走过去也不用提前这么长时间，怎么现在就要出发了？ 而正在此时，赫蒂最后一句补充的话完全让杰森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换件衣服吧，不要穿皮夹克，会被猫抓破的，万一坏了你还要专门去修，不值当的；也不要穿化纤的衣服，会粘毛，如果没有专门的粘毛滚筒器的话，猫毛是很难处理的。」 杰森终于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他作为红街酒吧的半个老闆，百分百确定那家酒吧里没有半只猫：「你这是要去哪儿？」 赫蒂满怀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好像他刚刚问了个特别没必要、普天之下众人皆知道答案的问题一样，不过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他：「猫咖呀，我和帕米拉约好了一起去喝咖啡。」 杰森：打扰了，告辞，我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 十五分钟之后，憋笑憋的整个人都快要原地起飞了的帕米拉，和风格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杰森坐在同一张铺着粉红色桌布的小圆桌旁，一起看着赫蒂欢乐地陷在了将近十只或黑或白或橘或三花儿的猫咪海洋里。 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的杰森看了看他们面前的粉色桌布，还有全套的粉色茶具，以及帕米拉刚刚跟赫蒂一起点的猫咪造型的咖啡甜点套餐，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第76页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就好像专门负责审查的部门在接到了关于「力度极大的黄色信息」的举报之后，气势汹汹地全体出动，准备去扫黄打非； 结果到了地方之后，只能在案发现场看到无数肥肥的黄色大猫正在优哉游哉地踱步一样。 令人窒息…… 赫蒂在那边玩得正开心呢，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气氛已经尴尬到了什么地步，而帕米拉也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说点什么，可能就要憋到岔气了，便清了清嗓子低声开口，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氛围：「什么时候红头罩的保护范围已经扩大到这个地步了，要把已然在我和哈莉保护范围内的姑娘也抢过去？ 你已经这么闲了吗，朋友？你要是真的已经闲到可以陪小姑娘在猫咖消耗时间的地步，不如赶紧去管管毒贩们来得正经。」 杰森：「我已经处理过了。」 「嗯，连带着还处理了不少别的人，我可都听说了。」帕米拉指的显然是杰森之前把那帮险些抢劫了赫蒂的傢伙们连带教训了一下的事情：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是真的这么不放心，还是得到了什么别的错误情报呢？」 说起这个，杰森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帕米拉给驴了，为什么真实情况和他打听到的能如此相去甚远：「这是怎么回事，你肯定做了些什么吧？」 帕米拉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哦，没什么，我早就知道那小子不安好心，哈莉正好也不想欠人人情，于是就闹事儿去了。」 说到这里，帕米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既然你跟了过来，那说明你还是很关心小赫蒂的，对吧？既然这样的话，等下那家酒吧里的财政损失就不要跟我们计较了成不？ 我和哈莉现在都是正经人，领着普通工薪族的薪水就已经很吃力了，以后还要结婚买婚房、办婚礼、请亲友、度蜜月，开销大得很，赔不起你的损失的。」 「虽然你现在还单身呢，但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们这种恋爱人士的苦恼的，对吧？」 杰森：……你再多说一句试试我还能不能理解你。 此时已经提前到达酒吧、想多和赫蒂聊一会儿的凯尔特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赫蒂来了呢，结果等他摆好了自己在女生中无往不利的招牌笑容后，刚转过头去—— 就被梳着双马尾、发尾又用一次性染髮喷雾染上了标志性的红蓝双色的小丑女给迎面来了一棒球棍，他甚至都听到了自己鼻骨碎裂的声音：「痛啊——」 然而在场没人管他，毕竟自家老闆都打过招唿了，谁敢跟红头罩作对呢？ 当晚的经歷，对杰森来说，简直就是「往事不堪回首」的最贴切的写照。 他从来不知道女孩子们的体力可以这么好，尤其是还在穿着高跟鞋的情况下，在猫咖呆了一小时之后又逛了俩小时的街，一路上都在买小吃，晚饭都没吃，直接就用这些小零食解决了： 她们的胃里连接的是什么异度空间吗？而且为什么都这么能吃了，赫蒂竟然还那么瘦，丁点儿肉也不长的？ 这还没完，她们在逛了俩小时的街之后，甚至又去甜品店消耗时间了。 而且在这长达五小时的闺蜜聚会的过程中，两人的自拍和对拍就没停下来过，完事儿之后还要把姐妹情发挥到最大程度，p图的时候顺手把对方修上一修，再互相传图，再上传社交网络，facebook和ins同步发表，然后再互相对对方点赞和夸夸夸。 完全是钢铁直男、根本无法了解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的杰森：……赫蒂说得对。我他妈的就不该来。 第36章 biu 如果说当晚，赫蒂和帕米拉的聚会就这么结束了的话，还不会让杰森受到太大的精神上的折磨。 毕竟知情人少得很，只有两个；就算帕米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尽数详细如实地转告给了哈莉的话，那也只不过有三个人知道而已，尚能接受。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杰森的心理承受能力： 等帕米拉和赫蒂分开之后，帕米拉拜託杰森把赫蒂送回去。 这本来是个挺好的事情的，结果他们三人还没来得及完全分开呢，穿着红黄绿三色的制服的罗宾就嗖嗖地从他们的头上路过了。 这还没完，因为在周围的哥谭人还没来得及注意到在他们的头上有个矮个子靓仔飞了过去之时，第二个红罗宾也展开了自己制服上配着的翅膀，跟在达米安的身后飞了过去。 一前一后跟得那叫一个整整齐齐，说不是专门路过的话，韦恩大宅里的黑猫都不会信。 杰森：你们最好有要紧事在做，千万别告诉我你们全都是来看故事的，还一来来两个。 夜巡时已经路过了不止一次的达米安和提姆：是的，我们就是来看故事的，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感动不感动？ 屋漏偏逢连夜雨可能说的就是这种状况。还没等杰森对此发表什么感想呢，就看见了他的天生克星、家里的老大、布鲁德海文的大蓝鸟坐在了一旁的店里，正在拼命通过玻璃窗向他们快乐地挥手：「小翅膀，看这里！嘿！」 杰森默默地移开了目光，试图通过「装作不认识这傢伙」的办法来避免成为以后家庭聚餐时候的最新讨论素材。 第77页 然而这还没完。在彻底和帕米拉挥手告别的五分钟后，他僵着脸在另一家专门卖饰品的店里，看见了蝙蝠家的女孩们： 芭芭拉，史蒂芬妮，还有凯特。 这三个傢伙明显不是单纯来逛街的。证据就是虽然这三人全都穿着至少八厘米的高跟鞋，但是她们身上，半点经过逛街跋涉的疲惫痕迹也没有，脚上也没有磨痕。 甚至还坐在一旁抱着满满的看好戏的心态在围观这两人……准确来说就在五分钟前还是令人尴尬到死的三人约会： 真是完美诠释了「你最铁的队友永远热衷于在任何无关大事的场合围观你」的这条定理。 这家珠宝店是凯特?凯恩名下的产业。毕竟身为哥谭四大家族之一的成员，还是首屈一指的女性继承人，再怎么在性取向上离经叛道、被上流社会隐隐排斥，也是有点好看的家底的。 杰森对这家店熟悉得不得了：这家店自从成立以来，就没搞过什么活动。毕竟他们面向的消费者群体不是那种需要优惠活动来吸引的类型； 然而今晚，天知道这家店在庆祝什么东西，路过他们门口的赫蒂便成为了「今天路过这家店的第一千名顾客」，被强行拉了进去：「恭喜恭喜，您是今天路过本店的第一千名顾客，店里的所有商品均可以任意免费拿走哦——」 赫蒂： 凯特是个超级大方的姑娘，哪怕来看热闹，也要看出自家那帮只会路过路过再路过的男孩子不一样的架势来。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是想送给赫蒂不少店里的好东西的来着，然而赫蒂没有表现出对任何珠宝首饰的喜欢，就连她专门准备的一条很衬赫蒂蓝绿色眼睛的绿松石手鍊都没能入了这小姑娘的眼，这反而让她有点百思不得解了：「你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赫蒂生怕自己的实话实说会打击到这位看起来就像是老闆的女子—— 她认不出这是凯特才是正常的，毕竟漫画中凯特出场次数较少在前，且为了避免一切被认出来的可能、今晚所有的蝙蝠家来看戏的女孩子们全都从头到尾做了完全的伪装在后，两厢条件叠加之下，让原本就很难完美彼此挂钩的平面人物和现实人物差距更大了： 「我只是没有戴这些东西的习惯。比起它们来，我更喜欢实用的东西。」 凯特觉得这姑娘的思维挺直来直去的。这是个好事儿，但是如果在感情方面也这个样子的话，可能就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不过杰森怎么说也是自家人嘛，能帮的时候肯定会帮一把的：「那你具体都喜欢什么呢，讲来听听？」 潜台词很明白了：还在一旁听着的杰森再不记下来，就真对不起我们今天全体来给你送的助攻了！ 赫蒂：「吃的？」 凯特：打扰了打扰了，这个真做不到，小姑娘。除去你身边的这人外，蝙蝠家的所有人好像天生就没能点亮厨艺技能，对食物的烹饪只能勉强维持在「能吃」的这条及格线上——所以你们为什么还没交往？ 最 后那条凯特为赫蒂准备的手鍊还是送了出去，是杰森亲手给她扣上的，端详了一会儿之后肯定道：「好看，你就戴着吧。」 等赫蒂再从凯特的珠宝店里被放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有点懵了：「我运气有这么好？不对，哥谭的人口密度和这家店的客流量不太匹配啊，真的只会有一千人路过这里吗？」 刚刚因为担心赫蒂的安全所以不得不跟进去，还要被迫装作和这些姑娘不熟的杰森宛如熬过了精神酷刑似的长出一口气，心想，只要路过的是你，那帮姑娘们肯定说几千就是几千。 不过这话可不能直接说出来，他只能含煳其辞道：「可能这家店的生意不好吧。」 「那也是……」赫蒂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哥谭的珠宝店天天都要活在被随时随地打砸抢烧的恐惧中，要想请保安的话，就要加大支出； 不想请保安的话，就会被搞掉店面。这样一来，哪怕生意再好也挡不住同样数额可观的支出啊：「真可惜我平时没有戴这些东西的习惯。」 杰森心想今晚的安排堪称完美，就差一只黑漆漆的老蝙蝠，便能构成完美的家庭聚会了——完美个锤子，他衷心希望这帮傢伙别再来围观了。 他下意识地把赫蒂已经划分到了「自家人」的行列里，更可怕的是他还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但是他今晚要遭到的冲击远不止于此。等他把赫蒂送回家之后，没过多久，赫蒂那边便给他发了不少信息过来： 【这些是今晚有你出镜的照片，给你发过去啦——】 杰森：……我能不要吗。 结果等他打开照片之后，发现了件相当惊悚的事情： 虽然自拍的主要人物还是帕米拉跟赫蒂，他只是偶尔极不情愿地出镜而已。 然而在某张赫蒂专门拍在猫咖双眼放空、生无可恋的他的同时，从这张照片上便能隐约看出，在他们背后的玻璃窗外，有个黑影正蹲在滴水兽上。 虽然平常人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杰森对蝙蝠侠的身影再熟悉不过了，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究竟是谁。 再放大一些的话，便能依稀看清那个人其实是在往这个方向看的。 杰森默默地收起了照片，开始构思下次家庭聚会的时候要怎么把这个事儿给煳弄过去。 第78页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等到下一个周的家庭聚会呢，就得到了个让人肝胆欲裂的消息： 赫蒂?布朗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有出现在学校里了。 这个消息如果放在别人身上的话，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当代大学生，谁没逃过几节课！而且这可还是在哥谭，她还是个住在校外的傢伙。 如果自控力不算好的话，那很容易就会在各种各样的消遣中消磨时光。 毕竟外面的租房可是没有学校宿舍门禁的，一不小心熬了夜通了宵，白天想补个觉的话也能说得通。 然而这一切，统统都要建立在「此人不是赫蒂?布朗」的基础之上的： 这姑娘甚至不化妆也不挑衣服，连个首饰都不戴，能撑起她一身打扮的完全只有那张脸； 现在不少女孩子们喜欢的娱乐，比如网路游戏和八卦追星之类的东西，在她周围也统统绝迹，哪怕一起出去逛街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少有，正因如此，她总是和周围的同龄人们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的时间安排规划得都有种异于常人的精准。甚至都是愿意在上课时主动坐去第一排的好学生…… 种种既有条件加在一起，哪怕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也应该知道「赫蒂?布朗无故缺课」的这件事有多吓人了。 更何况她还没给自己请病假！ 关心则乱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杰森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把赫蒂家周围的监控全都查了一遍，令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自从昨晚他把赫蒂送回家之后，这姑娘的身影就再也没在监控器的镜头下出现过。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飞过了无数个可怕的构想。毕竟小丑的手下那么多，随便一个盯上赫蒂的话，就够这姑娘喝上一壶的了。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在赫蒂家门口用力敲门了：「赫蒂?布朗！开门！」 不知是杰森本人太兇了还是语气太吓人的缘故，他在赫蒂的门口敲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人来开门。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三下两下就撬开了门锁，结果他一进去，就和坐在一旁窗框上、身长不到三十厘米高的小人儿来了个眼对眼。 杰森：……可能是我开门的方式错了，我得退出去再来一遍。 第37章 biubiu 然而在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的杰森退出房间之前，窗台上的那个酷似赫蒂的小人儿先说话了：「杰森杰森，你别害怕，别走！我就是赫蒂呀！帮我一把，我下不来了！」 杰森在持有红头罩这个身份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在面对如此超自然的一幕的时候依然稳得一批—— 才怪咧，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人出事和他喜欢的人出事能是一个反应吗： 「你这是怎么了？证明一下你自己。」 「好的，昨晚你和我还有帕米拉逛街的时候，我承认我一直想追着你拍照的来着。毕竟你在一家装饰主题色是粉红色的猫咖里呆呆地坐着的样子太可爱了。」赫蒂捂了捂耳朵。 没办法，自从她缩水变小之后，周围的一切东西在她的感官里便被成倍地放大了，就连邻居家以往几近于无的空调外挂机的声音此刻听在她耳中，便震耳欲聋：「还要别的吗？比如我蹭过你的那好几顿饭，和你之前时不时就要「路过」纽约的举动？」 杰森比了个「停止」的手势，顺便放轻了音量，避免惊吓到她：「足够了。」 「总之先帮个忙，拜託了，把我放下去。」赫蒂求助道：「我在这上面呆了快十二个小时了，累得很。」 杰森刚把手伸过去，就听见赫蒂镇静自若地补充了一句：「然后我们再来讨论你撬开了我家门的这件事。还有，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的消息的？」 杰森：……我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给揭过去。 「这是怎么搞的？」在成功把赫蒂捧在手里、送到了客厅桌子上之后，杰森先发制人问道：「昨天回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今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也不知道。」赫蒂对此也一头雾水：「我今早起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还险些被自己的被子压死。」 「那你昨晚睡觉前做了什么？」杰森继续耐心地追问着，毕竟对一个普通人姑娘来说，乍然遇到这种事情的话，没吓个半死或者精神错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是在精神受到过大冲击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人引导着耐心询问的话，仅凭她自己的自叙可能会漏掉很多至关紧要的信息： 「吃过喝过什么异常的东西没有？」 赫蒂想了想：「吃的倒没有，不过之前逛街的时候吃的东西有点多，撑到了，还有点渴，便只在睡前喝了点水。」 杰森：那你还吃那么多……算了，继续。 幸好赫蒂听不见他的心声，否则她一定会据理力争的：你不懂，女孩子的肚子里永远都有为小点心和奶茶准备的另一个通往异次元空间的胃！ 虽然真的很撑了，但是就连这种饱腹感都是幸福的，哪怕明知接下来肯定会长胖也在所不惜！ 「那你睡前都做了什么？」杰森准备等下就把她喝的那杯水带点样本回蝙蝠洞化验。 不过别的事情还是要全都问道的：「和什么人说过话吗？或者做了平常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第79页 赫蒂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也没有。我每天的行程安排都有雷打不动的规划的，没做任何在计划外的事情，洗漱完毕之后填了个坑就睡觉了。」 为了让阿卡姆那帮随时都可能外逃的傢伙不发现她，赫蒂甚至还和系统想出了个能够绝对安全的妙招来： 写完每天的日常续命一千字的任务之后就去睡觉，但是不会把这个故事写完。 这样一来，她就会一直处在「填坑过程中别人都看不见」的状态下，等她起床出门进了地铁口之后，再把昨晚没写完的东西匆匆补上结尾即可。 简直完美…… 然而没想到这个完美的计划在今天出了前所未有的大问题。 先不说赫蒂的骤然缩水究竟是怎样引起的，仅是「除去所写的主角本人之外，没人看得见赫蒂」这一条就险些要了她的命。 「没人看的见」的含义是各种意义上的。她打电话给帕米拉，帕米拉的电话无法接通； 她试着唿叫娜塔莎留给她的私人联繫方式，然而听筒里全都是忙音； 如果说这是意外情况的话，当她把班上仅有联繫方式的那几个姑娘的电话，全都一一拨了过去试图请假的时候，也没有一人接起她的电话，这就很要命了； 在911的电话也没有办法拨通之后，赫蒂又遇到了另一个更要命的问题： 昆虫…… 蜘蛛和蚂蚁这些平时看起来很小很无害的东西，此刻对身长不到三十厘米的、真正意义上的「小赫蒂」来说，就跟兇勐的比特犬之于正常状况下的普通人一样。 于是赫蒂艰难地拉着窗帘绳，在强烈的求生欲下爬到了客厅的窗框上，然后…… 就下不来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况在身为赫蒂描写的主角——杰森来后终于得到了缓解。 在赫蒂变小之后，她的所有的衣服对此刻的她来说都太大了。 于是她只能找了块眼镜布，用自己绑头髮的黑色细皮筋在腰上缠了两圈，权作腰带； 但是这件衣服总是往下滑，于是赫蒂只能採取最笨的方法，隔一段时间就把这条直筒裙往上拉一拉。 杰森无比绅士地别过了眼去： 「你先这样凑活着吧，等下给你带衣服回来。」 换作别的姑娘的话，可能此刻已经要羞愤欲死了，然而赫蒂完全、完全没有这个感觉，甚至还觉得这傢伙简直太仗义了，在脑海里和系统交流道：「他这个人可真好，换我的话我估计就想不到这一点。」 系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小赫蒂，现在为了照顾你脆弱的心灵，你哪怕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我都会无条件附和你的。 杰森眼看也从赫蒂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便只好拿走了她指的杯子中最后一点水：「我拿去找人化验。你是跟着我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赫蒂忙不迭道：「我在这里等你就好。顺便能帮我个忙吗？帮我打开电脑，然后把我放在键盘上就可以了，谢谢。」 杰森依言把赫蒂放了过去。看着现在的赫蒂打起字来，不得不在每一个键盘格上来回蹦跳、运动量堪比街舞和马拉松的情况，他感嘆道：「你怎么这么敬业呢。」 他临出门前想了想，又折返了回来，把赫蒂的抽屉抽了出来，还在里面铺上了她自己的衣服，努力把硬邦邦的地方变得柔软一点。 甚至还找了几块手帕和丝巾之类的东西叠成了小枕头，准备好了小被子，随后把这个抽屉摆在了赫蒂的床上，又把电脑和赫蒂一起搬了过去：「你要是困的话就睡在里面，我很快回来，等我。」 赫蒂对他点点头，道：「路上小心。」 换作别人，经歷了这种事情的话，哪怕不会吓得半死，也会对此刻骤然缩水的自己有异常的好奇心的。 然而赫蒂半点和平时不一样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除去对蜘蛛和蚂蚁之类的昆虫的恐惧之外，简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要不是这个身长不到三十厘米的小人儿还在面前呢，杰森简直都要有种错觉，坐在自己面前的依然是正常状况下的赫蒂了。 杰森离开赫蒂家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原因无他「 他曾以为自己很了解赫蒂?布朗，觉得这是个单纯又心善的正常人姑娘，仅此而已。 然而每当他再一次把这个想法在心底落实，就会有新的发现让他不得不推翻自己之前的定论： 你以为她看过人间太多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会对外界任何变故都处变不惊漠然以待，她却依然保持着泾渭分明、极为单纯的善恶观，在面对不好的事情的时候。 哪怕自身力量不足，也会尽力而为；你以为她天真纯稚，然而她通透成熟，甚至都到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处变不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身上的沉稳感已经远远超过了大部分的同龄人。如果不是她心智成长的速度异乎寻常的快、也不是她经歷过什么与她本人的生死息息相关的事情的话，那就是她自己的心理问题……或者是由家庭因素而导致的心理问题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可以以后再说，反正他们之间的时间足够。 眼下杰森他更想知道，赫蒂是怎么在一晚上之后，就变得活像刚从小人国里走出来的一样了？ 第80页 在杰森前往蝙蝠洞的这段时间，赫蒂正在努力把自己的坑填完，只留一个标点符号，这样等下如果杰森带着别的人来的话，就不会出现「在场众人只有杰森一人能看到她」的窘况了。 她边跳来跳去地码字边嘱咐系统：「等下他一来就叫醒我，我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句号给按上去。」 然而系统回答她的时候慢了不止一拍：「好的。」 「系统统，你怎么了？」赫蒂问道：「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系统愧疚得险些就要自杀谢罪了：「小赫蒂，我错了，我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如果不是他来了的话，你就完全没有办法和外界沟通求助了。」 「不怪你，系统统，别难受啦。」赫蒂安慰道：「又不是你的问题，谁能想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呢？」 「再说了，他不是来救我了吗？」 赫蒂停下了蹦来蹦去打字的动作。毕竟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刚刚又完成了她一直挂念的事、能够切实帮到她的人也来过了，她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便骤然舒缓了下来，之前一直被过分的紧张——虽然别人轻易看不到这种紧张—— 压抑着的困意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了：「虽然身为一个不应该知道他另一个身份的普通人，我应该追究一下他突然撬了我家门破门而入的这件事。但是我现在又困又累还很饿，已经完全无暇顾及了。」 「我想睡一会儿。」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模煳了：「系统统，等下一定要记得叫醒我，你最好啦。」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嗯，我也一直觉得我们是最好的人。」 然而此刻赫蒂已经完全睡去了，便成功地将系统的这句难得的真心话给忽略了过去，自然也无从得知这句话中包含着的分量过大的信息： 如果这傢伙真的是个「系统」的话，又怎么会自称「我们是最好的人」？ 第38章 biubiubiu 等杰森一路飙车回了蝙蝠洞之后，已经提前接到过他的通讯的傢伙们已经在等着了——除了达米安。 这位全蝙蝠家最小的罗宾对此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自告奋勇「看在陶德最近这么倒霉的份儿上我可以帮帮他」。 然而他试图藉此事逃课的心思还是被蝙蝠家的隐形大boss，阿尔弗雷德给察觉到了：「达米安少爷，虽然我们很高兴听到你愿意对你的兄长遇到的困境伸出援手的承诺。但是现在似乎已经到了你该上学的时间了。」 蝙蝠侠不贊同的目光立刻扫了过去，意思很明显：上课去。 达米安：要完。不想上学，想翘课，根本就不想和一堆心智完全不成熟的蠢货们混在一起，会拉低我的智商的。 然而最后达米安的无力的反抗还是被镇压了下去。他被阿尔弗雷德带上车的时候，杰森正好回了蝙蝠洞，看着昨天还在不停从他们头上路过的现任罗宾此刻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杰森突然体会到了现世报的感觉。 蝙蝠洞里的所有仪器都已经开动了起来，无数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屏经过无数仪器的投射，悬浮在半空中。 提姆分析过了杰森带来的水的样本之后，对他道：「这杯水没有任何问题。」 杰森烦躁地揉了下自己的头髮，成功把他那一头刚从头盔里解救出来、无比凌乱的短髮变得更像身上的刺都根根立起的刺猬了：「那会是什么的问题？要说是昨晚吃的东西不对的话，我们都没事，怎么偏偏出事的是她？」 「前去取样空气的无人机已经要回来了，你耐心等一下。」迪克虽然人不在哥谭，但是他的帐号已经挂在蝙蝠家内部的通讯网络中了： 「小翅膀，你不如考虑下别的问题。」 杰森：「什么？」 「我们肯定会帮忙让她恢復原状的，这没问题，谁都没有任何异议。」 芭芭拉和迪克自从谈恋爱之后就经常共用一个帐号。所以当这位姑娘的声音从迪克那边响起的时候，大家都早就淡定了：「但是在她暂且无法变回来的这段时间，你要怎么照顾人？」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直接让杰森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他委婉措辞道：「我觉得我可能不是很方便。」 这是大实话，毕竟就算赫蒂变小了，在性别上也是铁板钉钉的女性。 如果让杰森来照顾她的话的确不是个好选择。然而问题是能担起这个重任的人也不多啊。 芭芭拉：「没用的，我已经联繫过帕米拉了。这对小情侣昨晚回去就连夜定了今天出发的飞机去隔壁州领结婚证了。你信不信不出一周，她们就要开始办婚礼了？」 杰森：……妈的，我就知道这对小情侣绝对会干出这种事来。 「我和迪克现在正在同居中，倒是不介意多个人啦，但是肯定会吓到小姑娘的吧？再说了，我和她还不熟…… 虽然我已经单方面对她很熟了，可是我们真正见面也只有昨晚那一次，我还画了个鬼都不认得的妆，她怎么会愿意住到陌生人的家里？」 杰森：……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史蒂芬妮也加入了对这件事的讨论：「我倒很愿意让小姑娘住到我这里！我以前还有收集娃娃的衣服的爱好来着呢，有不少漂亮衣服可以让她换。但同样的问题还是无法避免：她不认识我。」 第81页 「我们要不要通知她的家长？」 「我已经联繫过了，现在也依然在联繫。」提姆指着一个一直显示「拨打中——无人接听——挂断」并不 断重复以上流程的界面：「然而她母亲现在在完全接收不到外界信号的地方。我会一直拨打的，然而查询过那支地质研究队伍的所在地之后，我觉得这个电话一周之内是接不通的。」 得，这下问题兜兜转转又扔回给了杰森自己。 正在此时，前去收集空气信息的无人机终于回到了蝙蝠洞。 在最先进的仪器分析下，五分钟都没过，提姆便得出了结论：「这是稻草人的毒气，但是经过了改造，吸入过多的话会让人变小。」 而帕米拉和哈莉那边的通讯也终于成功接通，曾经是阿卡姆内部人员的帕米拉和哈莉依然有着自己的信息渠道。 虽然她们已经成功脱离了那里，但是某些渠道还是能用的。 这两人在搞清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便立时放弃了准备去闪电结婚的想法，第一时间已经在回到哥谭的路上了，顺便还把来自内部的情报一併带了过来：「赫蒂在回到哥谭的第一时间，就被小丑盯上了。然而小丑派去的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踪迹。就好像她用什么办法强行消失了一样。」 「于是小丑便协力稻草人做出了能让人缩小的毒气，沿着她家厨房的通气口灌了进去。」 提姆此时也得出了结论：「要想解开这种毒气其实不难。已经从空气样本中提取到了毒气残留，主要成分也已经分析出来了。但要想做出解药的话，少说也要48个小时。」 48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如果阿卡姆那边派来的人趁此时长驱直入的话，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出点人命问题也在所难免； 但是如果一切能够顺利和平解决的话，等未来回想起来的话，便会觉得这两天简直短得像个梦一样。 迪克也在通讯里嘆了口气。过分先进的科技把他的话语完全地传达到了通讯的另一边。 甚至都要把他那忧心忡忡的模样给纤毫毕现地一同传达过来了： 「可是谁能在48小时内，从哥谭随处都有可能见到的老鼠和蟑螂的手下保护这个可怜的、还不到三十厘米高的小姑娘呢？」 杰森咬着牙说：「我去。」 「小翅膀，注意语言——」迪克刚想不贊同地让自家二弟少说脏话，没有多少女孩子会喜欢这样的男生的，就听见杰森补充道：「我说的是，我、可、以、去。」 杰森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把这句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随即在提姆骤然变得玩味起来的眼神下夺门而出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这是去了哪里。 迪克看着手机里传来的、自己这个从来就不让人省心的小老弟夺门而出的影像，难以置信道：「小翅膀这是害羞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达米安突然出声道：「哇，那有点噁心。」 迪克：「小d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上学吗？你最好认真听课！提米，把他的通讯给单方面掐掉！」 提姆和达米安的友情是实打实的塑料兄弟情，坚固的时候可以託付性命，脆弱的时候轻轻一碰就要碎个稀巴烂。 于是红罗宾毫无负罪感地单方面切断了达米安的通讯，冷酷道：「好好上学去吧，恶魔崽子。」 达米安：德雷克你死定了，给我等着。 最了解女孩子的还是女孩子，史蒂芬妮成功在杰森就这么两手空空抵达赫蒂家之前拦住了他，把自己收藏的一整个娃娃衣柜全都带了过来：「你不是说会帮人家小姑娘买衣服的吗？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杰森解释道：「我是想买芭比的衣服来着，怎么了？」 史蒂芬妮有点不太理解，这是杰森的审美出问题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你不觉得那玩意儿的身材设计很反人类吗？你确定人家小姑娘能穿得上它们的裙子？」 杰森不得不承认，全蝙蝠家最细心的还是这些姑娘们：「说得好，谢了。这些我先借走，等一切都恢復正常后再还你。」 「快走快走。」史蒂芬妮推着他的后背把他给推上了楼：「说这件事的发生原因的时候委婉一点，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杰森从来都不知道「委婉」俩字怎么写，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我尽量。」 等他再一次娴熟地撬开了赫蒂家门锁、还不忘随手关门之后，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床边，看看赫蒂有没有睡在抽屉里好好休息。 然而赫蒂不仅没有休息，甚至还在键盘上蹦来蹦去的，同时跟系统劫后余生地感嘆道：「幸好我及时醒过来了！」 系统：「可是也没有别人进来啊？」 「谁都说不准的。」赫蒂看着杰森手里拎着的那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衣柜，断言道：「你看那个衣柜，系统统，这根本就不是直男能想到的事情。所以刚刚险些就要有别人一起进来了。幸好我把这个坑给填平了以防万一！」 系统：你一个钢铁直女说人家直男？算了，你开心就好，今天你是老大。 「我从我家姐妹手里给你借了点衣服。」杰森把那个柜子放在了桌子上，给赫蒂打开了衣柜门：「你看下喜欢哪件，可以试试，如果尺码不对的话我等下帮你改。」 其实这满柜子的衣服都好看得紧。毕竟换装娃娃的衣服哪儿有不好看的呢？ 第82页 从拖地的礼服长裙到永远经典的小黑裙，从和风感满满的振袖和服到中华风的旗袍，从日式的水手服校服到西式的制服，应有尽有。 然而赫蒂的目光在里面转了一圈之后，竟然一条裤子都没能找到，这就很尴尬了： 理工科直女的三大最爱，牛仔裤、板鞋，格子衬衫、在这个洋溢着满满的少女气息的衣柜中完全绝迹。 最后赫蒂不得不找了条蓝色的裙子换上，发现竟然尺寸正好，根本就没有改的必要。 甚至这条裙子的布料还是触手便知足够昂贵的丝绸。丝绸如果在裁剪和缝制的时候不小心，便非常容易串线和勾丝，更别提做成的还是这么小的一件衣服了，没有实打实的钱砸下去，绝对买不到这样的手工。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位蝙蝠女孩的手笔，但是感谢杰森的话绝对没错的：「我穿好了，很合适，谢谢。」 杰森之前一直都在超级紧张地背着身子，等赫蒂出声之后他才转了过去，在看到小小的、难得穿着好看的裙子——非理工女审美的格子裙——的赫蒂之后，哪怕不戴任何滤镜，他也得承认，现在的赫蒂是真的好看。 原本就清丽又温柔的姑娘，在穿上这条裙子之后，那种纤巧的轻盈感便被尽数展现了出来。 如果她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微笑着看向别人的话，恍然间便和那些落在橱窗中的、过分精緻的娃娃没什么两样。 除去一点不同，几乎别无二致；而正是这一点让她和所有的、没有生命的死物截然不同了： 她的眼睛很亮，亮得宛如含有灼然不熄的万古启明。 第39章 biubiu 对于美好的事物的追求，天生就烙印在每个人的本性里。只不过有些人可能在这方面格外迟钝而已。 所以才会有「钢铁直男」和「钢铁之女」这一类的人的存在，并不是说他们不懂如何欣赏美。 看杰森自己的安全屋里那一整套的中国瓷器、还有精心饲养着的满架多肉就知道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面前站着的是这么个可可爱爱的、真正意义上的「小姑娘」，当她穿着漂亮又精緻的小裙子，略带不安和害羞地看向你的时候，只要不是什么特别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傢伙，哪怕之前再怎么迟钝，也会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对「美」的感知敏锐起来，觉得整颗心都要为她化开了。 杰森也不能例外。从来就对这种换装游戏没什么兴趣的他今天终于体会到了这个游戏的精髓，恨不得把这个状态下的赫蒂拍上个十几二十张的照片存起来——扯远了，他还得给小姑娘做饭呢。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要保证赫蒂的知情权的。毕竟「被尚且身在阿卡姆的小丑盯上」可不是什么能一笑了之的事情。 虽然赫蒂的心理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强，他已经有幸见识过不止一次了。 但是在这种攸关性命的大事前，他断然不敢抱着什么「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保护你」的心思，让赫蒂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留在哥谭。 人都是自私的，杰森也不能例外。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确认真考虑了一下「把赫蒂?布朗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对她瞒下这个消息」的可能性。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在他脑子里盘旋一秒呢，就被他团吧团吧，扔进了大脑角落的垃圾桶： 那可是小丑。 说实话，从这次赫蒂执意要搬回哥谭的这件事就能看出来了，她有些时候是个特别有主见、有自己想法的姑娘，这也让她的思考方式和绝大部分的普通人都截然不同。 如果不让她知道这些信息的话，那她没准还真会在哥谭一直停留下去—— 他再怎么想和赫蒂朝夕相处，也不能用小姑娘的性命去赌。 牢记着史蒂芬妮的「委婉一点转告，不要把人家给吓着」的叮嘱，杰森想了半天之后，选了个他自认为已经很温和了的说法：「你可能被人盯上了。安全起见，你接下来还是不要呆在哥谭的好。」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就是，赫蒂本人的接受能力比史蒂芬妮和他预料中的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她只是想了不到五秒钟，就明了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肯定是小丑在搞事。」 杰森：「你不要有压力。」 都到了这个地步，赫蒂还没忘不要当着蝙蝠家的人扒掉他们的马甲。 还没找好合适的说辞也不想被逮进蝙蝠洞研究之前，千万不要这么干。 这样一来，「在赫蒂眼里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的杰森」，在听到这件事之后「理应受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赫蒂在得出结论的同时还不忘安慰杰森一下，做戏做全套，敬业得仿佛全世界欠她一个小金人一样：「我当时带着我的好学姐撬了他的墙脚之后，我就一直有这种预感了。」 为了加强自己的话语的说服力，赫蒂无比由衷地冷笑了一声，字句铿锵有力：「呵，男人，大猪蹄子。」 杰森： 他实打实地觉得自己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而且杰森还有种莫名的预感，如果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话，他在赫蒂心中的「过命兄弟」的印象绝对可以加深到无以復加、出动蝙蝠战机都拉不回来的地步，便匆匆换了个话题：「你应该还没吃过饭吧？」 第83页 赫蒂的注意力果然被瞬间就带跑了。不过这也难怪，昨晚吃得多那也是昨晚的事儿，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再怎么着也应该胃里空空、完全消化了。 她现在的个子小得异乎寻常，别说给自己做饭这么高难度高风险的事情了，哪怕点个外卖也没法自个儿拿进来，只能飢肠辘辘地饿了一整天，之前还能精神十足地填坑完全是因为饿过头了而已。 有过挨饿经验的人都会知道这种感觉的，饿久了反而不饿了，整个人反而还会莫名地有精神，除去头脑有点混乱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但是当这个事实被别人再次提起之后，之前一直被压抑着的飢饿感便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果不其然，她的肚子很是应景地发出了小小的「咕」的一声。 幸好自从赫蒂变小了之后，她能发出的声音也不是很大，这才让她不至于太丢脸、以至于想把自己埋在抽屉里。 不过就算听不到这个动静，有点常识的人也应该知道她已经饿了很久，杰森已经开始挽袖子了：「你有什么过敏原吗？」 赫蒂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杰森这是要亲自下厨。毕竟杰森之前只说了「帮她带衣服回来」。 她的脑迴路向来耿直着呢，尤其是在因为飢饿而生的神志不清醒之下，便更一就是一、二只是二了。 直到杰森都准备进厨房开火，顺便问她想吃什么了，赫蒂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这是……要给我做饭吗？」 杰森一挑眉：「对啊，放心吧，毒不死你的。」 赫蒂倒不是觉得他的厨艺有这方面的问题。毕竟在原作中，涉及这些过分细节的人设的地方不多。 然而即便如此，在后来组建的新法外三人组聚会的时候，也有他和比扎罗一起煮东西吃的画面； 而在四只小罗宾齐聚的时候，这傢伙更是完成了一项壮举： 他是唯一一个没把东西煮煳的人！ 由此可见，自身不够优秀不要紧，只要同行衬托给力，一切好说！ 被杰森一提醒才发现自己饿得都要晕过去了的赫蒂现在对吃的已经没什么追求了，只要不煳就可以。 不过等杰森相当迅速地给她弄好了吃的之后，这份食物的美味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切成小块的面包里夹着生菜叶、捲心菜和沙拉酱，削薄过的培根片在锅里干煎过并吸走了大部分油分，兼具速度快、易消化和分量足的三大优势，的确是很适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进食的人的食物，放在正常大小的碗里的时候，更是有种精緻的艺术品一样的感觉了。 只是有一点小小的、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虽然杰森已经尽力把东西做小了。然而对现在的赫蒂来说，这些东西的分量还是有点多。 于是赫蒂只能双手捧着个对她来说完全偏大了的三明治，认认真真地一口一口地啃，活像把囤了好久的瓜子仁拿出来心满意足享用的小仓鼠。 杰森是个实用主义者，虽然还不到「实用至上」的地步。不过他绝对不会在无用的小事上浪费时间就是了—— 收拾自己的安全屋可不是浪费时间，还有什么比住在干净整洁、完全符合自己口味的房子里更开心的事情呢？ 只是像普通人会做的那些诸如「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单纯地看着别人吃饭也会有幸福感」这样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的概率，基本上就跟太阳不从东边出来的频率一样。 然而今天，这是他罕有地觉得这种事情也不算浪费时间的时刻。 不过他之前在赫蒂身上浪费过的时间也不算少就是了。 赫蒂吃完饭后打了个哈欠，明显又困了。这也难怪，毕竟她的精神可是高度紧绷了那么久，之前短暂的休憩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更何况眼下她肚子里已经有了食物垫底，吃饱喝足便心生倦意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睡前还是要处理一下每天的未读信息的，这是赫蒂的好习惯之一。 然而等她强撑着睡眼在电脑键盘上跳来跳去，终于成功打开了信息通知页面之后，就被那个主要由纽约的超英论坛拉的讨论组里高达99 的信息给闪到了眼，瞬间睡意全无： 你们是怎么做到能聊这么多的？ 不能怪赫蒂吃惊，实在是这样的事情换在别人的身上很普通。 但是放在这帮傢伙们的身上就很不对劲。这些人平时个个都沉默得要命，如果「沉默是金」这句老话能成真的话，那么他们个个都是亿万富翁，也就只有赫蒂在场的时候气氛能热烈一些了。 她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全都是在问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的信息，这让赫蒂在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的同时，还觉得挺感动的。 不过感动归感动，她再不出现的话可能就真的要有大事儿了，这还没到能报警立案的最低限度时间线48小时呢，不少人连怎么报案的说辞都想好了，眼下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可绝对不能让警方看见，吓得赫蒂赶紧解释道：「我没失踪，不用担心。」 与熊共舞：「那么你昨晚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这人的问法很是微妙。她问的不是偏重「网络世界」里的信息层次上的失联。 而更像是她目睹了赫蒂本人的凭空消失一样——因为距离过远，所以骤然变小而看起来特别像是凭空消失。赫蒂本人也有种莫名微妙的预感，赶紧找个别的话题岔了过去： 第84页 超有骨气的鸽王：「我才没消失呢，一些小事而已，不用担心。」 与熊共舞：「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把你的id付诸实践呢。」 超有骨气的鸽王：「不要这个样子嘛！我是那种人吗？」 远在纽约復联大厦里，被自己的同人带入坑后又刚刚跳了赫蒂新坑、完全爬不出来的娜塔莎：……你最好不是！ 第40章 biu 赫蒂草草翻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没什么大事，正准备关上电脑开始补觉呢，就看到她的手机给她推送了一条消息： 下个周末在隔壁的大都会有漫展。 赫蒂想也没想地就蹦蹦跳跳地把这条消息转发到了她所在的群聊里—— 不是她要故意装嫩卖萌，实在是因为如果她不蹦来蹦去的话就真的按不动她那已经在苟延残喘临近失灵的笔记本键盘： 「下个周日大都会有超英主题的漫展，有人想去吗？我们可以现场面基顺便交换无料——」 本来以为肯定会有不少人来的，就算没人来，怎么着也会表达一下对这个漫展的期待的，结果这条信息从赫蒂手下刚发出去，原本还热热闹闹的群聊瞬间就安静了长达一分钟。 在这令人窒息的一分钟的沉默里，别说没人说话了，连个标点符号和表情包都没人发的。 赫蒂自己也没说话，因为她都把这条信息发出去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还不知道下个周能不能恢復原状呢。 不过她没说话还算有情可原，怎么这些傢伙也全都开始装聋作哑了？ 于是心生好奇的她决定在群聊里多问一下。 超有骨气的鸽王：「真的没有人去吗？我原来还很期待见到各位的呢……」 自带红色尾气：「我有点事。」 与熊共舞：「我们的秃头上司让我们周末加班。」 现已加入豪华全家桶套餐：「我要补课。」 twinkle twinkle：「同上。」 赫蒂粗粗扫了一眼，发现几乎每个人这个周末都有事情要处理，理由还个个都正当得要命，唯一一个有空的就是极少说话的rojo了。 但是她跟这傢伙不是很熟，至少没有像群里的别的姑娘们那么熟，也就省去了询问的心思，再次表达了不能和她们相遇的遗憾之后便关机睡觉了。 她一下线，不知多少地方——包括且不仅限于泽维尔学院、神盾局大楼和法外者基地—— 便有人同时齐齐松出一口气来，心想，谢天谢地，这姑娘没接着问下去。 要不然她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状况了，不管去还是不去可都不是个事儿： 不去吧，那该多让人家小姑娘失望，毕竟大家都聊这么久了； 去吧，那场面绝对会无比尴尬的，谁都想不到这些在论坛兴高采烈灌水发帖看同人的就是诸位超英本尊。 对同人写手来说，还有什么被正主亲自去现场逮到你更为尴尬的事情？没有了吧！ 赫蒂关机之后，发现杰森一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她的心里立刻便「咯噔」一下，那种同人文手在面对本尊时候的心虚感就又冒了出来，吓得她开始在脑海里疯狂敲打系统了：「系统统，你说他是不是又发现什么了？」 系统沉默了一下，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可问题是他不是早就发现你在写他的同人了吗？」 赫蒂：「这不是怕他再发现点别的嘛。按照我们现在每天能够见到彼此的这个频率，他不管再发现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意外的。」 系统想了想，冷静又沉稳地开口：「既然这样，他再发现点别的也无伤大雅，反正也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小赫蒂，冷静，看开一点。」 赫蒂：「你住口！不要再讲了！」 幸好在这个紧要关头，杰森说话了：「你现在这个状态应该不是很方便吧？我洗衣店后面还有空房子，你要不要暂时搬过来一段时间？我还能照看你一下。」 挖坑不填系统：正常的少女恋爱故事走向在这个时候是要表白的！实在不行说句好听的搞搞气氛也可以，为什么你们毫无违和地就跑偏到了如此现实的搬家问题上？ 由此可见，一加一有的时候是真的会大于二的。当两个钢铁直混在一起，生成的笔直笔直的气场就会比瓦坎达的振金还要坚硬。 赫蒂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婉拒了杰森的提议：「不了，谢谢，我还是在自己家里呆着吧。」 毕竟蝙蝠家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观察能力和推测能力都格外出色。 如果真的搬去杰森那里朝夕相处的话，按照她每天和系统脑内吐槽的频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露馅了。 然而杰森和她想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身份在眼前的小姑娘眼里早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了，甚至觉得赫蒂的拒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并不是谁都在遇到了这种大事的关键时刻，毫无条件地信任一个并不是特别熟悉的人的。 他们再怎么熟，平时再怎么插科打诨同进同出，应该也熟不到能够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对一个哥谭人託付全部身家性命的份上吧？ 「那我先走了。」杰森对赫蒂微一点头，便起身而去；而向来迟钝得曾让系统觉得，哪怕天塌下来这姑娘也不会在感情这方面开窍的赫蒂，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叫住了差一步就要走出门外的杰森：「我不是不信任你……」 第85页 她嘆了口气，哪怕赫蒂已经变小了，声音比窗外鼓譟的蝉鸣大不了多少。 但凝神听去的话，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又坚定得让人难以生出反驳之心： 「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与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作对。」 此情此景，此言此语，可当真了不得： 如果换作别人来说的话，要么会带上点欲拒还迎、半推半就的意思。 毕竟这种示弱的话最容易激起男性的保护欲了，再可怜巴巴一点、再别有用心一点的话简直就是绿茶本茶； 要么四捨五入一下就约等于告白了，这和「我担心你所以你不要来救我」这种电视剧和小说里的情节有什么不同呢，根本没有—— 然而赫蒂?布朗这姑娘，愣是凭着她靠单身多年的实力，把这一句话说出了保护弱小又特别仗义的兄弟之交的气概来，半点让人想歪的余地也没有，只能感受到她的一腔赤诚。 其实这本来没什么问题的，可是关键要看她说话的对象是什么人。 尤其考虑到站在赫蒂面前的人，虽然看上去只不过是个洗衣店老闆而已、但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是令哥谭地下世界闻风丧胆的灾星红头罩，这就更微妙了。 就连自认为见过大场面的杰森也被赫蒂的话给震惊得愣了几乎整整五秒钟后，才满心复杂地回过神来—— 他已经无暇顾及从无线内置耳机里传来的、来自自家那几个兄弟几乎都要在他面前具象出画面来的闹笑声和同情安慰声了：完了，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赫蒂和杰森两人一大一小面面相觑，空气中的沉默几乎都能拧巴拧巴滴出水来，半晌之后赫蒂才出声催他：「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呀。」 杰森这才如蒙大赦般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心想可能今天他不宜出门，要不也不至于落得个干啥都不太顺的下场。 于是红头罩决定名正言顺地给自己放一天的长假。 可后来他还是没忍住，在估摸着赫蒂睡熟了之后又掉转了回去，想再看一眼他的小姑娘。他真没想别的，寻思着就看一眼，看完就走。 毕竟现在的赫蒂变得那么小一只，再按照她过分温柔又容易信任别人的性子，在哥谭生存的危险性便立刻翻番了； 小丑本人虽然没能从阿卡姆出来，他在赫蒂家周围又加装了不少安全措施。但是总归还是有那么几分不放心的。 杰森前所未有地后悔起来自己没能弄个可以顺利把赫蒂接洽过去的身份了。 不过想归想，后悔归后悔，他的动作是半点也没有迟缓。虽说红头罩平日里不管干什么活儿，都没有畏首畏尾、潜藏行踪的习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 只要他想做，便可以成功地避开不少人的耳目。更何况一个只是普通人的小姑娘呢？ 他离开赫蒂家的时候那叫一个痛快，结果眼下再次折返回来的时候还是一样的动作迅速、理直气壮。就好像刚刚那个落荒而逃的傢伙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赫蒂已经在白天收拾出来的抽屉里睡着了，还穿着史蒂芬妮友情提供的一衣橱衣服中的睡袍—— 天知道为什么这件睡袍上还会有极度应景的振翅而飞的鸽子图案—— 身上还盖着条软和的丝巾，睡着了之后的她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蜷起来，埋进自己正常大小时候的衣服里，一看就格外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他只是这么静默地、远远地看着他的小姑娘，便感觉内心有久违的十二万分的平静，顺便在心里默默地把「赶紧找到让赫蒂恢復正常状态」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而另一边，在收到了娜塔莎发的报告之后，神盾局也开始加班加点地研究怎样才能让这个跟他们签了协议的小姑娘赶紧变回原样。 如果能尽快让她恢復正常的话，没准还能顺势刷一波好感度。然后让黑寡妇他们计划中的挖人行动顺利实施呢。 然而不管是哥谭的蝙蝠一家，还是纽约的神盾局，在苦苦研究多时之后得出的结论竟然分外一致： 想让赫蒂变回来的话并不难，稻草人的毒气从来就不是什么无药可解的东西，只有一个问题比较尴尬—— 在她必须「从小变大」的这个过程中，她至少要维持二十四小时以上的小女孩的模样。 因为乍然变回来的话，可能会对本人的健康状况造成不可控的未知影响，还是一点点长回来比较安全。 在她因为身体方面的状况不得不缺席一切正常社会活动的期间，谁能来照顾她呢？ 第41章 咚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被传到了所有相关人员的手里。毕竟看在这姑娘曾经成功策反过毒藤女的份上，把她那边的异常情况加快速度处理一下也说得过去。 正好没有任务、都准备和终于恢復正常不久的巴基一起出去度假的娜塔莎即刻便强行忽视了自家爱人可怜巴巴的眼神，自告奋勇道：「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如何？再也没人比我更适合照看她了。」 其实这么一想还蛮有道理的。毕竟她和赫蒂相熟在前，又有同为女性的性别优势在后，再加上她的老本行让她只要愿意，轻轻松松便能取信于人。纵观整个神盾局也找不出更为合适的第二个人选来了。 难得黑寡妇主动要求加班，弗瑞提醒道：「这种属于我们管辖范围之外的工作是没有加班费的，你想好了？」 第86页 娜塔莎两手一摊：「我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只怕会有人跟我抢活干。」 弗瑞：还有这种好事，没有加班费也要加班，这位人才是谁？请即刻前往神盾局加班，啊不对，报导！ 娜塔莎：……醒醒，局长。你这个天天只能跟橘猫相依为命的空巢单身汉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怎么会了解人家小情侣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关系。 果不其然，在神盾的负责对外交接部门把「我们的精英特工黑寡妇愿意前去照顾这个现在还不在我们编制内的小姑娘」的消息传达到哥谭那边的时候，便得到了一个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覆： 已经有人主动承包这个工作了。 娜塔莎还在这边忧心忡忡地想，万一小赫蒂没被照顾好，受伤了冻着了饿着了怎么办呢，那边杰森养小姑娘已经养得十分顺手且熟能生巧了。 这人先斩后奏地把赫蒂即将面临的状况告诉了她，然后顺理成章地接手了这个任务，顺便还拿到了赫蒂住处的钥匙，一日三餐雷打不动地卡着点儿来照顾她，顺便给她做饭吃。 就好比今天早晨，赫蒂起来之后，整个人都还睡得迷迷煳煳的呢，就被杰森给叫醒了，准备等着终于抢到了这个活计、准备成为「蝙蝠家第一个能够近距离观察这个小姑娘的人」的史蒂芬妮把解药给他们送来。 每个长头髮的女孩子肯定都会有过这样的苦恼：如果前一天晚上睡觉前洗了澡、又没来得及完全吹干的话，第二天头髮就会炸毛又变形。 甚至会根据前一天晚上的睡姿而生成各种各样的奇怪形状，非常难梳理。 事实证明，虽然赫蒂本人体型变小了，现在的她和一个能够放在书包里的洋娃娃大小差不了多少。 然而这个令无数姑娘都万分苦恼过的问题是不会随着体型大小的变化而削弱半分威力的： 她柔软而细长的黑髮完全一团糟了，只能用史蒂芬妮友情提供的衣柜里的梳子慢慢地把头髮梳开。 可是专门给娃娃准备的东西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可以用的东西」，至少这把梳子就挺反人类的。 梳齿有点过分稀疏了，软塑料的质地又不够坚硬，只能一点一点把头髮给半梳半扯地理好。 为了打发时间，赫蒂边努力树立自己的头髮边在脑海里跟自家系统吐槽： 「我这辈子还没用过这么难用的梳子呢，太让人伤心了。我还没来得及因为熬夜变秃，就要因为这种梳头方式把自己给扯秃了吗？」 系统沉吟了一会，自信提议道：「小赫蒂不要慌，我给你提供个完美的解决方式。」 赫蒂：「我洗耳恭听，请讲。」 系统：「你可以自己先去剃个光头，这样你就不是「在无可抗拒的自然力量下变秃的」，而是自行秃头的了。 而且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你变秃了就会变强，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我的建议完美到无话可说、无可挑剔？」 &nb 赫蒂：别人家的系统都那么全能贴心又认真负责，怎么我的系统画风就这么与众不同？ 她本来就因为在和系统聊天，手上的动作有些分神，结果这下可好，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头髮给扯到了，当即便小小痛唿一声：「疼——」 杰森刚把早饭弄成适合赫蒂食用的大小，听到这点放在平时、根本就不会入他耳的动静之后，便急忙赶了过来：「怎么了？」 赫蒂只恨不得现在随便什么地方能开上一条裂缝，她好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去，也就不用面对眼下这么尴尬的场面了： 她的头髮还乱七八糟的，又穿着全都是蕾丝花边一点也不好看的、幼稚得要命的睡衣—— 这话不假，在一个钢筋直工科女的眼里，这的确不如她的格子衬衫格子短裙格子外套、总之一系列花纹都是格子的衣服实用又方便。 因为变小了所以干什么都不方便。所以看起来笨手笨脚的，肯定不怎么招人喜欢吧？ 然而在杰森眼中呈现出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幅景象： 黑髮小姑娘眼里水汪汪的，虽然头髮还有些凌乱，却完全无损她自身的那种柔软的气质，反倒显得更可爱了。 当她穿着缀满蕾丝的精緻小裙子，捂着自己的脑袋乖巧地坐在抽屉里，用一双清澈得好像会说话的蓝绿色的双眼认真看向别人的时候，别提多可爱了。 在赫蒂的脑海里旁观者清的系统：……我不知道你们两人的认知都出了什么偏差。只有我，是一个莫得感情又聪明绝顶的系统。 等赫蒂吃完饭之后，史蒂芬妮便正好把解药送到了。 虽然赫蒂已经和神盾局签署过协议了，但是那也只是用来给像她这样，没什么特殊身份、自身的特殊能力也没有杀伤力、自己也想选择完全做个普通人的傢伙准备的。既然如此，别的事情她知道得越少，才能越有效地保证她的安全。 于是为了给眼下的场景一个合理的解释，两人早就想好了对策： 就说史蒂芬妮是杰森以前的同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个解释还是真话呢—— 只不过不住在哥谭而已，就算以后小丑想找麻烦也找不到她的身上。 所以现在史蒂芬妮撒起谎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毕竟这可是集合了大半个蝙蝠家的智慧想出来的说辞，堪称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第87页 与此同时，史蒂芬妮的手里甚至还有与她的这个假身份匹配的配套证件，准备得可以说是十分齐全了：「你好呀，布朗小姐。」 赫蒂：……我要不是早就知道你们是谁，就真的要被煳弄过去了！ 这办/假/证的水平比路边的小gg高了不知多少倍，幸好你们没有抢人饭碗的意思。 她趴在抽屉上，看着这位跟她年纪相近又充满活力的蝙蝠家的女孩，再联想一下史蒂芬妮在漫画里曾经遭受过的待遇。 顿时觉得能看见她活生生又朝气蓬勃地站在面前，可真是一大幸事，便也笑着跟这位曾短暂担任过第三任罗宾职位的姑娘打招唿道： 「你好！」 蝙蝠家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史蒂芬妮虽然眼下已经卸任了罗宾这个职位，但是也被他们纳入家人的范畴中很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肯定也不会太笨，自然能够从这个笑容中读出无比真切的欢喜意味来。 她突然就有点了解，为什么杰森之前往纽约跑的次数是之前多年的好几倍了。 他们一大家子人除了达米安和蝙蝠家之外，完全没有任何血缘纽带的牵繫，全都是靠着这满腔的正义与责任感联结起来的—— 而在见到这个大家庭之前，他们无一不从哥谭的无人知晓、 也无人理会的底层与暗影中而生。 因为如果想要阻止黑暗的蔓延，就要了解黑暗，必要的时候还要与黑暗共存。 而见惯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的他们，在见到这样的小姑娘的同时，除了会有种淡淡的欣慰感，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没有白费之外，自然而然也会对她生出喜悦和爱护之心的： 纯粹的善意本就无人不爱，更何况久与黑暗为伍的他们呢？ 「我在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你跟我一样，都姓布朗啊。」史蒂芬妮把药剂严格按分次服用的量分毫，完成这件事之后，她脱下了白手套，对赫蒂笑了笑：「一天三次，饭前半小时服用，一天之后你就可以从小姑娘开始长起来啦，再过三四天就会回到原来应有的样子——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可以也叫你小赫蒂吗？」 「当然可以！」赫蒂先是好生开心了一下，随即便担心起更要紧的事情来了。 在史蒂芬妮本人前来之前，她还真信了杰森的解释，以为要来的人真的是个连小丑都动不得的人，那她也帮不到什么忙，即便多问也无济于事。 但是在发现来的人其实是史蒂芬妮之后，她之前已经平復下去的焦急的心情，便又一次死灰復燃了起来： 小丑是个疯子，还是个会遵从自己内心欲望、追寻疯狂与危险的疯子。 如果给他下绊子的傢伙真的是个哥谭以外的普通人的话，他肯定过不了几天，就要把这无关紧要的人抛去脑后了； 然而史蒂芬妮不仅不是普通人，还是和他不死不休的蝙蝠一家的成员。 在双方本就水火不容的前提下，如果他知道了史蒂芬妮也加入到了这件事中的话…… 她可是在原着中就因为实力不够而险些不被认可、后来还丧命了的唯一女孩，要是再被小丑盯上，她要承担的风险可是头一份的巨大。 再说小丑虽然眼下身在阿卡姆，可是他的党羽无数、眼线众多，光看他只是派了个手下来，就能让赫蒂焦头烂额、甚至险些小命不保的行为来看，便能知道他对外界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 想要越狱那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更何况阿卡姆疯人院早就被越成筛子了，也不差这一次。 既然这样，史蒂芬妮是不是离这件事越远越好？上一个在小丑手里遭了秧的芭芭拉下场有多惨，在赫蒂心中还歷歷在目呢。 但是她又不好直接跟史蒂芬妮说「其实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还是赶紧从这件事里抽身」比较好，只能拐着弯地打听这些事。 可是史蒂芬妮是什么人呀，哪怕她的战斗力不够出色。可是在人情往来方面还是足够敏感地，便笑着戳了戳赫蒂的脸，笑道：「别担心，好姑娘，我不会有事的。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啦。」 「我还有个姐姐，等以后你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带你去找她，我们一起逛街去！」 如果有人能够把小丑恆久地困在阿卡姆，不让他再出来作恶的话就好了。 这个念头本来就在赫蒂的心底隐约存在着。只不过之前从未被如此清晰地具象化出来过而已。 然而直到这一刻，不知是出于对这位勇敢又热情、坚定又执着的蝙蝠女孩的敬佩，还是出于同为女性的彼此爱护的本能，这个念头终于在赫蒂的脑海中完全成型了： 既然挖坑不填系统都对她说了，这是真实的世界，那么就无需顾及什么「最具人气的反派对漫画销量的推动」这样的事情了。 她垂下眼睛，看着史蒂芬妮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为她准备衣服、还有依然维持着洋娃娃的大小时要用到的其他东西的忙碌身影，觉得这件事非做不可、迫在眉睫。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自己能帮到什么，但是赫蒂有种预感，离这一天的到来已经不会太远了。 第42章 咚咚 蝙蝠家给出的解药果然效果良好。在按照史蒂芬妮的嘱咐连喝了三次药水之后，第二天赫蒂起床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昨晚选择睡在床上的决定是正确的： 第88页 因为她变回了自己五六岁时候的模样，要是还睡在抽屉里的话，肯定要被木头撞到头吧？ 等她穿上了史蒂芬妮早就给她准备好的衣服之后，杰森果然又一次卡着点过来了。 只不过这次他带来的除了早饭材料之外，还有一看就十分眼熟的—— 整整两厘米厚的自然科学相关文献，看样子这就是她这个周要完成的阅读作业。 赫蒂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要有被作业压迫的一天。 不过她还是心怀侥倖，觉得这应该不是助教帕米拉的手笔，帕米拉都知道她出了这种事了，怎么还会用她现在即便有心完成、身体条件也不允许的事情来难为她呢，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杰森，这些是什么东西……」 杰森看着赫蒂复杂的面色，觉得即将宣布这个消息的自己可真是个扮演恶人角色的好料子，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之前敢和蝙蝠家都正面对上的、曾经的毒藤女也不愿亲自前来了： 谁能对着这么一双明亮的眼睛，说出任何会让它们黯淡下去的话语呢？ 然而说还是要说的，否则等赫蒂恢復正常再回去上课的时候。 如果她落下的功课太多的话，会影响她的学分获取和期末评判的。 于是杰森无情地打碎了赫蒂的「可能这只是他自己突然感兴趣想要阅读相关资料」的幻想： 「这是带给你的作业，我特地拜託帕米拉给你留意着的。」 要死也不能一个人死，一定要拉个人当垫背的。帕米拉?艾斯利，对不住了！ 结果在听见了帕米拉的名字之后，赫蒂的态度立刻就变了，比六月的天气变化还要难以预料：「学姐对我真是太好了，这份督促我、鼓励我的用意，我已经完完全全地体会到了！如果你在我恢復正常之前，还能与帕米拉再次见面的话，请一定要替我好好感谢她一下，就说我一定会加油的！」 杰森：一分钟之前你的态度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小赫蒂，你这是赤/裸裸的双标啊！ 赫蒂本来是想边吃饭便看这些文献的，结果杰森相当强硬地制止了她的这一行为，说这样对身体不好。于是赫蒂从善如流地放弃了这一行为。 不过杰森倒是对此多了些难得的好奇心： 她可是自然科学系的高材生，怎么会不懂「在吃饭的时候看书会导致血液聚集在视觉感官方面而导致消化不良」的这一基础常识呢？ 如果说她之前还在哥谭大学就读的时候。因为学业繁重、时间不够用，会有这样的习惯也说得过去； 但是现在她已经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完成这些作业，怎么还会下意识地想要在吃饭的时候做这件事？ 赫蒂看他想问却最后还是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问的样子，便主动说了出来：「这是我小时候的家庭情况而导致的遗留问题，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一听到是别人的家事，杰森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立场去管； 再加上赫蒂本人都说了没事，再问下去反而会让气氛尴尬起来。 于是他在赫蒂吃完早餐之后主动换了个话题：「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如果觉得闷得慌的话，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赫蒂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忙不迭地点头：「想！」 「那你想去哪里？」杰森从一旁的衣架上拎起他的外套：「说吧。」 赫蒂简要翻了一下手中的文献，发现在缺席了这几天的专业课之后，她已经有些看不懂这上面都在讲些什么东西了，看来是那位老教授专门针对这几天的新内容而准备的文献。如此一来，她看不懂才是正常的。 于是赫蒂便首先问了这个问题：「我能去学校吗？」 杰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答应赫蒂的这个请求。 其实如果赫蒂要去的话，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有问题的是眼下的她在大家面前出现之后，有可能引发的一系列流言蜚语。 他虽然现在还年轻得很，但是如果从心理年龄上来计算的话，他已经脱离了这种幼稚的年轻人队伍很久了，却依然记得这种东西会带给人怎样的伤害。 喜欢一个人的话，在给她她想要的东西的同时，也要竭尽所能地保护她。 然而赫蒂本人却完全没能反应过来这码事，他只好提醒道：「你觉得在你缺席了好多天后，突然又有个和你长得极为相似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你的那些同学们会想到什么？」 这下赫蒂终于反应过来了： 正常人都会觉得这是她的孩子，而她之前的请假也是为了去照看眼下缩小版的自己。 于是赫蒂十分干脆点点头，顺便换了个选项：「有道理。那我能去漫展吗？反正隔壁的大都会的人肯定都不认识我！」 杰森依稀记得赫蒂好像在自己的面前提过这件事，而且星火也念叨过，说什么「太可惜了要是刚认识她的时候没披这个马甲就好了、至少不会太尴尬」，心想这一定是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一件事，便答应了下来：「这个可以。」 而且为了让赫蒂跟他少客气几句，他还给自己找了个听上去完全说得通的理由：「而且我最近正好有事要去一趟那边，大不了提前过去，再顺路捎上你就是了。」 然而g这东西，越不想立就越能立起来。 第89页 在大都会的漫展上，虽然赫蒂没能见到自己的熟人，但是杰森倒是被他的某位队友逮了个正着。 罗伊一看见杰森就拼命挥手，让杰森哪怕想装作不认识他再熘走都没得装，而军火库趁此便凭着自己动作灵敏的优势，从人山人海中挤到了杰森的面前：「杰鸟？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还从不知道你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呢……等等、等等，这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看上去好眼熟？」 杰森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位队友还不知道这件事，便赶紧转移话题：「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伊一摊手：「帮星火捎东西嘛，因为她说可能会有……」这句话在他口中略微含煳了一下。 虽然赫蒂没能听清，但是杰森倒是听清了，他说的是「会有赫蒂这个熟人在，怕被认出来再掉马，那可太尴尬了」。 他好像完全没认出来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其实就是赫蒂?布朗本尊。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因为他发现这一异常情况的时候，状况太混乱了，要顾及到的事情又有些多； 再加上赫蒂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和他们之间少有的联繫除去杰森本人之外，也就是那位爱好独特的塔马兰公主了，她的异常状况如果没有杰森和星火代为传达的话，是无法传到与她并不相熟的军火库耳朵里的； 更何况罗伊在任务结束之后又回了星城去和家人团聚，综上所述，他在这方面的消息闭塞一点也非常正常。 然后没过一分钟，杰森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早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了： 罗伊的脑迴路竟然也跑偏去了某个错误的方向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来塞给了赫蒂，然后凑到杰森身边小声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杰森： 看着自家兄弟没能第一时间领会精神，罗伊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揽住杰森的脖子，努力压低音量说悄悄话—— 赫蒂是真的不忍心提醒这位朋友，这个场景看起来是真的微妙。 尤其是在旁边的腐向同人本宣传册的大幅海报背景映衬下，这两位钢铁直男真是gay里gay气得让人简直没眼看： 「你之前明明还没追到人的，怎么这么几天不见，你们女儿都这么大了？是什么黑科技吗，还是魔法的产物？」 杰森：……你快他妈的给我闭嘴吧，谢谢。 趁着这两人还在说悄悄话呢，小赫蒂赶紧挪动着她的小短腿，跑到了这个同人本摊位上开始翻阅起漫画来： 她想约一位能给自己配图的画手好久了，只可惜一直都找不到什么画风顺眼的人，直到今天看到了这副宣传海报之后，才有了合心意的感觉，便想多看一会儿，然后再去问下这位大手子的联繫方式—— 计划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赫蒂忘了自己现在就是个看起来最多只有六岁的小女孩而已。 这家摊子的摊主姑娘在看见赫蒂在翻她们摊位上的成人向同人本后，瞬间便惊慌失措了起来，就差从摊位后面冲出来，亲自动手把赫蒂抱得远远的了：「小朋友，你的监护人呢？」 赫蒂被陡然一问，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年龄问题。于是相当不仗义地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的杰森：「这里！」 摊主看着杰森和罗伊，表情十分微妙，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啥关系，最后还是只对杰森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第一次为人父母，很多地方可能都顾及不到，手忙脚乱的……但是这个一定要记得，不要给小孩子看按她的年龄分级还不能看的东西，好吗，先生，还有这位先生的……朋友？」 杰森&罗伊：……我没有，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第43章 咚咚咚 最后杰森还是在那位摊主姑娘无声的谴责眼神下——天知道这么个普通人姑娘是怎样把这个眼神生生演绎出了蝙蝠侠式的不贊同意味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社会责任使然吧——单方面宣布赫蒂的漫展一日游到此为止： 他实在顶不住这种含义丰富地谴责，他「是个不负责的家长」的注视了。 而且这件事从他的角度来看，更是微妙得不像话，说出去绝对会被人还以夹杂着同情的大笑声的： 我把你当未来女朋友，都准备等你恢復正常之后就拟定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开始追你了； 结果自打你出了这个岔子之后，大家都把我们当成父女或者兄妹？还能不能好好谈恋爱了？ 不对，他们甚至还没开始谈恋爱。 然而这么一想感觉更惨了点。这两人之间的恋爱关系还尚未开启呢，前奏画风就已经如此特立独行、与众不同了，简直无法想像之后会有何等天马行空的剧情发展。 难得挖坑不填系统能够隔空理解杰森的想法。于是连一直都站在赫蒂这边，占据了相当有利的第一手吃瓜便利地位的系统，都要怀抱着对在情路上相当不顺、而且肉眼可见接下来估计也不会顺利到哪里去的杰森的同情，对赫蒂开口道：「小赫蒂，你觉不觉得你的感情线完全跑偏掉了？你是怎么做到一眨眼就从少女恋爱言情的画风跑偏到隔壁八竿子打不着的沙雕画风去的，要不我们先互相检讨一下自己？」 然而赫蒂并没有听到系统在说什么。因为她在系统说话的当时，正在努力消灭漫展上的摊主们塞给她的小零食，耳边萦绕着的全都是自己像只仓鼠一样「咔嚓咔嚓」咀嚼东西的声音：「嗯？系统统，你说什么？」 第90页 系统沉默了一下：「没什么。」 挖坑不填系统觉得自己好歹努力过了。于是理直气壮地在心里把蝙蝠侠的照片翻了出来，摆在自己的面前，还特有仪式感地恭恭敬敬地来了个三鞠躬，以示对这位超能力是超级有钱的大佬的尊敬： 不管你信不信，大佬，我尽力过了。看在我真的努力过的份上，请把你的有钱的气息隔空分我们一点就好，谢谢。 赫蒂觉得自己的系统好像正在自个儿的脑子里在干什么她不能理解的事情，便多嘴问了一下：「系统统？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系统诚恳回答道：「你今天不是在漫展上买了一堆东西吗？我在拜招财猫，愿你今天的投资在未来某天可以迅速回本。」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系统说的是大实话。 赫蒂今天的收穫的确颇丰，不管是从精神上来说还是物质上来说，这都是进帐和出帐同样丰富的一天： 精神上的收穫是她终于找到了合自己口味的画手，物质上的收穫就是那些摊主们塞给她的、足足塞满了她两个小口袋还有点装不下的零食了。 因为她现在还是小孩子的样子，怕是要再过上几天才能变回正常状态下的自己，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卖本子给她的； 但是这位画手的画风又太好看了，如果不趁现在买下来的话，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到呢。 于是赫蒂便带着杰森，让他帮忙把自己之前瞧上的那个画手本次出摊的全部作品都买了下来，想回去慢慢看。 赫蒂想了想，发现今天自己在这些东西上花的钱还真不少，便默认了系统的封建迷信行为，不过还是顺口多问了一下：「是那种抱着金色的圆形方孔钱，白乎乎的小爪子来来回回一晃一晃的穿红肚兜的招财猫吗？」 赫蒂其实压根儿就没想过能从系统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只是想找人随便说说话而已。 招财猫嘛，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再讲究一点的话，也就是红肚兜上的花纹会更好看、钱币会努力做得再逼真一点就是了。 然而赫蒂的这个跟她一样不走寻常路的系统，愣是给弄出了不一样的答案来：「不，是夜晚会蹲在哥谭滴水兽上，黑漆漆又两百磅的那种尖耳朵的招财猫。」 赫蒂：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刚刚拜了个啥？ 系统：怎么样，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赫蒂：刺激，太刺激了，我觉得我都要因为压力过大而秃顶了。 不过这一天到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除了在回家的路上，杰森不得不替赫蒂拿着她的那些战利品—— 因为赫蒂买的东西有点多，全都摞起来的话足足有她现在的一整个人身高那么多，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压根儿就拿不动—— 因此引来了不少人善意调侃的目光之后，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 等到两人一起回到赫蒂家里之后，已经是下午了，已经被夕光微微染红的天际在遥远的西方泛着浅淡的红光，与哥谭上空上年不散的阴云与雾霾交织在一起，便显得有种与这个城市莫名合拍的、行至末路的混乱与繁华之感了。 哥谭警局的飞艇从他们头上悠悠飞过，在巨大的飞艇底下，又喧喧嚷嚷地飞过一大片乌鸦。 这些墨色的鸟儿们在惨白色的飞艇外壳衬托下，颜色浓重得愈发有种不祥的意味了，更别提它们还在来回盘旋，啼鸣的声音此唿彼和，似永无休止一般。 韵味愈发深长的夕阳光辉，开始合着满满泛起的夜间薄雾席捲了周围的一切，再过不用多久，哥谭的夜晚就会降临。 这座之前尚能勉强披上光鲜亮丽的繁华外衣的城市，在成功挨过了白昼之后，便要在罪恶丛生的夜晚，把她那潜藏在美丽外表之下、饱含毒液的獠牙亮出来了。 赫蒂突然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她之前也不是没有于黄昏之时在哥谭街道上逗留过，甚至还敢走过哥谭的夜路呢。 然而不管之前她做过什么事情、遇到过何等危险或亦正亦邪的人，那些时刻和那些人的感受完全比不上这一刻，似乎是从她的骨子里迸发出来的危机感。 众所周知，人是一种高级哺乳动物；既然是动物，就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只不过人类在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里生活了太久，连这点本能都要险些磨灭殆尽。 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人力难以抗拒、又攸关自己生死的大事要发生的话，这点仅存的本能便会拼命向大脑发出信号： 危险，危险！一级警戒！ 然而赫蒂并没有失态地尖叫出声。因为伴随着这种入骨的危机感而来的，并没有什么切实的、对她的生命的威胁之类的感受，只是好像…… 即将要面临一场盛大的别离一样而已。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哥谭的街角咖啡厅里，那个头髮蓬松、带着满身的披巾和项鍊，自报姓名为西比尔?特里劳妮的女子用朦胧的浅色双眼看着她时，给过她的那个预言： 【你与你的爱人均已歷经生死。】 在这种莫测的预感驱动之下，她开口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开的杰森的名字，话语的余音有着极为轻微的颤抖：「杰森？」 她的失态其实只有短短一瞬，很快就又被她那常年努力维持着的、没什么表情的虚假平静外壳给掩盖了下去。 第91页 然而杰森可不是能被这种程度的表象给煳弄过去的人。他听出来了赫蒂话语中潜藏着的巨大不安，便迅速回身，遥遥问道：「我在，你怎么了？」 赫蒂刚想开口说话，就发现自己已经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她惊慌失措地在脑海中唿唤着挖坑续命系统的名字，然而之前在她跟母亲交谈的时候，曾经出现过的那种巨大的杂音又一次迴荡在了她的脑海中，她的系统又一次完全没有任何徵兆地消失了。 杰森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以为她是在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方面的异常而不安呢，便快步走了回去，安慰道：「别担心，也别想太多。再过三四天，你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和蝙蝠家里最受女孩儿们欢迎的布鲁西宝贝和迪克一比，原来就不是很擅长对付异性的杰森更是跟「柔和」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 让他说句好听的话，没问题；但是要让他用温柔的态度说句好听的真心话，那可比让迪克在布鲁德海文的街头裸奔都要困难。 然而此刻，他听着自己哪怕是安慰人，都显得有些生硬和冷淡的声音，突然开始有点后悔起来，为什么迪基鸟这傢伙之前在和芭芭拉热恋期间，他什么都没能学到呢？ 赫蒂终于通过不懈的努力，从她似乎被什么东西封住了的喉咙里发出了第一个音节。 随后断断续续、干涩得已经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终于从赫蒂的口中发了出来：「我不担心这个。我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得赶紧把我想说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杰森，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就在赫蒂这句话说出口的下一秒，她顿时感觉眼前一黑。随即从高处坠落而有的失重感汹涌袭来，天旋地转得无比真实。就好像她自己亲身经歷过这种可怕的死亡一样！ 幸好这种感觉并没有在她身上持续太久。等赫蒂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被周围的情况给震惊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潮湿而带着霉味的水气扑面而来。然而即便如此，空气中的血腥气也浓重得根本不是区区霉味能够掩盖得下去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脚下踩着的那些柔软而略带粘稠感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 赫蒂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试图从自己的身上拿出点什么东西来照明。 她出门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因为她那时还是个小孩子嘛，她那小小的兜里能塞上块手机就很了不起了…… 等等…… 边在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让最坏的情况成真」，赫蒂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头到脸到手都摸索了一遍，然后就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她现在虽然不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了，但是也没能好到哪儿去！ 她变成了十五岁时候的自己，还有可能更小一点，总归不会越过十五岁去。 第二，此刻的她身上穿着的，绝对不是任何一件在她的衣柜里存在过的衣服，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认真浆洗过的衬衫领口对脖颈的轻微束缚感。 而就在此时，一个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如同离群的受伤孤狼般戾气丛生。 哪怕是最简单的词语也能从中听出饱含的攻击性和冷漠的锋芒： 「你是什么人？」 第44章 咚咚咚咚 赫蒂被这个乍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凝神听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没有别人回答，才小声回答道：「请问是在问我吗？」 她在回答这人问题的时候，心下也同时暗暗提高了警戒： 在此人出声之前，一直笼罩着这里的，是全然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哪怕她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好一会儿了，理论上来说早就应该习惯了黑暗，只要这里还有丁点的光，她便能够隐约看见物体的轮廓—— 然而并没有。 一个正常的房间，哪怕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把门窗紧闭，窗帘都拉上，也依然会有些微的自然光充斥在房间里。 可是这个房间跟「正常」两字完全绝缘，简直就像个囚笼，还是用来对付不死不休的毕生之敌的那种： 在把里面的人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同时，还要通过断绝光源和声音此类手法，从精神上压垮被囚/禁在里面的人。 然而只要反过来想一想，便能知道这人的发问有多么的不同寻常了： 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他仅仅是通过听觉，便感受到了房间内多了个人出来。 似乎被赫蒂的反问给惊到了，这人再次开口的时候，便多了满满的疑问出来：「你既不是哥谭人，也没有犯罪，那怎么会在这里？」 赫蒂心下一惊。她刚刚只说了一句话，这人就判断出了她的一部分/身份了，这种精明得让人背后发冷的感觉也只有以蝙蝠侠为首的那帮傢伙才能带给她： 「你从什么地方判断出来我不是哥谭人的？真是胡说八道，我现在就住在哥谭呢——」 「得了吧，傻姑娘，别跟我装傻，我又不会吃了你。」那个声音的主人毫不留情地嗤笑道：「教你个乖，哥谭人才不会在这种地方都他妈要讲究用词遣句呢。」 赫蒂的心下已经差不多有了个答案，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开口问道：「也就是说，这里是阿卡姆？」 「是阿卡姆的最底层。」那人沉默了一会，对赫蒂道：「去，把灯给我打开。」 第92页 赫蒂：这个房间还有灯？那他为什么不打开，要让自己一直都沉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呢？ 不过她没有把这话问出口，因为有个更重要的问题开始悄然涌现在她的心头了：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为了让赫蒂知道灯在哪里，少走点弯路，这人又补充了一句：「一直往右手边走，墙上唯一的那个开关就是了。」 当时赫蒂还没来得及弄出什么大动静来呢，他便仅凭着听力就听了出来，这个囚笼也似的房间里多了个人，从这点来看绝对是经过某些特殊训练的人士。 既然如此，他的战斗力肯定不差，比起赫蒂这种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来讲，那简直就是能秒杀的级别，想要折磨她的话早就开始动手了，没有必要跟她废话这么多拖到现在。 于是赫蒂便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右手边的墙上。果然在冰冷的墙壁上摸到了个像是开关一样的东西。 她手下发力，便听见细微的「咔哒」一声，这个房间里便瞬间充满了光芒，看来这人并没骗她，这个房间里的确有灯。 只不过这盏灯的亮度可不是很足，接线状况也不太乐观，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便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了，一副风中残烛苟延残喘的样子，让人由衷担心下一秒它会不会熄灭掉。 这个程度的灯光放在平时绝对黯淡得很，怕是直接拿去鬼屋里塑造阴森诡谲的气氛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对刚刚在黑暗里摸索了半天的赫蒂来说，这个亮度已经足够用了。 她立刻转过身去，想看看之前一直在跟她说话的人是何方神圣，却在看清眼前人的容貌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连思考都没法思考了： 这张脸赫蒂曾经见过无数次，而且他们之前还刚刚在黄昏的夕光笼罩之下挥手告别。 那是杰森的脸。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赫蒂感到五雷轰顶、思考不能的地方： 这张脸是杰森的没错，从他说话的语气和声音上来看的话，这也是杰森本人。 然而他的脸颊侧面已经被烙上了个字母「j」，一看就知道是用烙铁烧红了烫上去的。 因为马上就要尽数復原的伤疤四周，有着不少明显只有高温灼烧之下才会残留的、紧绷着的细碎浅色疤痕。 就连之前她陡然感受过的失重感和天旋地转，都没让赫蒂如此头晕目眩过——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杰森?陶德。 如果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这是阿卡姆骑士。 这个世界的小丑把他杀死杰森的录像带寄给了蝙蝠侠。所以蝙蝠侠误以为杰森已经死亡了，才放弃了对他的营救； 然而小丑其实并未杀死杰森，取而代之的是把他关在了阿卡姆里，日復一日地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似乎通过这种方式，他就能够通过报復这位二代罗宾来报復远在蝙蝠洞里的那位黑暗骑士一样。 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漫长而望不到头的折磨中坚持下去。更何况那时的杰森只不过是个少年呢？ 他到最后精神都崩溃了，坚持过的道路也在极端的痛苦之下被扭曲，曾经坚持过的信念尽数被扭曲成了对蝙蝠侠的怒火—— 他成为了能和小丑共处、和稻草人联手、接管了黑面具的资产的人，成为了不管是在明面上还是在私下战斗的时候、都可以与蝙蝠侠分庭抗礼的，阿卡姆骑士。 赫蒂突然觉得很想哭。 她细细地端详着面前的这人，只觉那双绿色的眼睛熟悉又陌生得很，里面虽然没有杀意，可也半点暖意也没有，幽微得如同再也不见天日的无边暗林。 哪怕是在看向她的时候，阿卡姆骑士也没有半分动摇，就像是在看什么珍贵而罕见的物事一样。即便眼下对此颇感兴趣，却也随时都能弃若敝屣。 她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这个本应如浮光掠影般转瞬即逝、短暂而微小的东西，却悄然间在她心里扎下了根： 如果我来得再早一些就好了，如果我能帮到你什么就好了，这不是身为英雄的他应该遭受的事情。 他刚成为二代罗宾的时候，那么生机勃勃而富有活力，心怀满腔的热血和正义。 他在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已经为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们过早地担负起了这份全都是危险、更没有半点回报的工作。都说好人有好报，那既然如此…… 若世界上真的有能够聆听人心诉求、洞察人间疾苦的神灵的话，肯定会给他一丝转机的吧？ 他们还在沉默地注视着对方，然而比起赫蒂的百感交集来，阿卡姆骑士显然便要冷静多了。 他把面前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说你傻你还真傻，小姑娘。别人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赫蒂知道阿卡姆骑士在和小丑相处的过程中，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 这么说还是客气的，说他现在疯疯癫癫的程度仅在小丑之下都不算夸张—— 所以乍然听到他用这么正常的语气说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之后才低声道：「哦……」 赫蒂不想在这个险恶的环境中暴露自己的太多消息，便只回答了相当简单的一个字，自觉哪怕是福尔摩斯和华生一起转世，也没办法从这个简洁得不能再少的词语里抠出更多的信息来。 第93页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回答倒勾起了阿卡姆骑士更多的兴趣。 他原本是坐在一张金属椅上的，虽然他的坐姿看起来闲散得很，靠着椅背，然而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线条不流畅，整个人就像是潜伏在低矮的灌木丛中，随时准备出击捕猎的豹子一样，充满了无与伦比却悄然潜伏的危险性。 当他表现出了对赫蒂的兴趣，略微正了下自己的坐姿，身体微微前倾地盯着她的时候，赫蒂觉得自己简直就要在这过分锐利和寒冷的目光下被原地冰冻住了：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姑娘……过来……」 「什么？」赫蒂觉得要么是阿卡姆骑士真的彻底疯了，要么就是她在过度的紧张之下出现幻听了： 一个戒心极强、对谁都不信任的人，怎么会让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陌生人过去呢？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好事发生的那样子！ 阿卡姆骑士眯起了眼睛。他的那只用以掩盖自己身份的头盔放在不远处的架子上，没有了外物的遮挡之后，那双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为杰森?陶德所有的好看的绿眼睛，便能一瞬不瞬地紧紧地盯着赫蒂了：「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于是赫蒂立刻便走了过去，然而发现她并没有任何能坐的地方，只能无比尴尬地戳在骑士的面前，同时还小心翼翼地保持了一个尽可能远的安全距离，浑身上下都僵硬得像条鲣鱼干一样。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下巴一痛，原来在刚刚的一瞬间，面前这个英俊却情绪莫测的男人便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整个人都扯了过去。 赫蒂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过分的亲近。然而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都能拉开十个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了，这点反抗根本就无伤大雅、几可不计。 阿卡姆骑士相当轻松地就压制住了她的手脚，认认真真地把她的脸端详了一遍，突然对她笑了笑：「好姑娘，趁着我今天难得心情好，别对我说谎。」 「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第45章 咚咚咚咚咚 赫蒂觉得自己的后背在悄然间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她明明只说了几句话、还是完全无关紧要的几句话而已，这人怎么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这是在蝙蝠家的训练下培养出来的能力，还是在阿卡姆饱受磋磨的这段时间锻鍊出的本事？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她可能马上就要什么都藏不住了，阿卡姆骑士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再加上这里可是阿卡姆疯人院。 如果她死在这里的话都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儿呢；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她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杰森……是不是其实也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一直都潜藏在她的身边试图打听到更多的事情呢？ 不管是哪个答案，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好消息。 阿卡姆骑士饶有兴味地看着赫蒂苍白的脸色，觉得真是太好玩了，他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 原来这个小姑娘是真实存在的。 自从他在阿卡姆这个不见天日的最底层安定了下来之后，小丑就再也没来生事过，倒是稻草人来找了他好几次，看样子是想联合他一起，趁着蝙蝠侠失去了罗宾、布鲁德海文的夜翼都无法兼顾两个城市。因而义警们人手短缺的这个绝妙时机，把哥谭市给纳入囊中。 他还没答应呢，稻草人就先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了，说是黑面具的生意越做越大，真是可嘆又可惜，说这傢伙有本事把自己的生意做得大半个哥谭都是，却只怕没有守住这份产业的能力。 两人一拍即合，阿卡姆骑士还为此而做了全套的规划准备，打算用红头罩的身份去杀死黑面具之后，再接管他的全部产业，日后在任何有可能回碰到蝙蝠侠的活动的时候，却还是要套着阿卡姆骑士的身份。 这样一来，哪怕是蝙蝠侠，也要被这错综复杂的一系列假象给扰乱好久吧？ 在稻草人最后一次拜访离开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带了个消息给他： 黑面具送了份大礼来，贵重得很，不好轻易拒绝。如果他们还是打算按照原计划行动、先一步窝里反把黑面具给做掉的话，那就千万不要收下这份礼物，最好给他原样退回去就行。 如果他昨晚没做那个梦的话，没准还真的会以为这个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少女，就是黑面具那边送过来的礼物呢。 他之前还在蝙蝠侠手下当罗宾的时候，审美和大部分正常男人一样，觉得有胸有腰最好，略微年长一点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毕竟他那时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青头呢；而等到他在歷经了无穷尽的折磨、最终被逼成了阿卡姆骑士之后，哪儿还有空去关心自己的审美问题，便也就一直把少年时期的审美延续到了现在，觉得那可能的确就是自己的审美了。 直到赫蒂?布朗的影像，先她本人一步出现在了阿卡姆骑士的梦里，他才恍然惊觉，好像他的审美压根就不是之前那回事儿，这种看起来温顺又无害。 但是意外有着自己想法的、漂亮又迟钝的好人家的姑娘，竟然意外地合他的口味。 而且自从他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过去，成为阿卡姆骑士之后，「美梦」这个词便不知何时，悄然从他的夜晚中尽数退去了。 在睡觉的时候，他要么会做噩梦，梦里环绕着他的都是鲜血和小丑的尖声高笑『要么就沉沉睡去，活像死了一遭一样，很久都没有做过如此平和的梦了。 第94页 他一开始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梦见一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小姑娘。 不过后来他看着看着也就想通了，梦见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也要比被噩梦缠身来得强吧？ 其实在这个梦里，他也没能看见什么能让他牢记的东西。毕竟普通人的一生就是这么乏味可陈。 他就这样在梦境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她慢慢长大，上学，成年，离开家庭开始独自生活…… 这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正常流程，本应让人感到无比乏味的，然而他却看得目不转睛。 可是如果真的要让他把梦境再复述一遍的话，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记得在这个梦里，天特别的高，格外的蓝，漫天席捲的白云如纱如缕，梦里大片大片的绿草如茵，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只能见得无穷尽的绿浪在春风的吹拂下，漾成一片绿意的汪洋。 这就是天高地远。 他和过着这种普通日子的小姑娘之间的距离，就是这么天高地远。 既然如此，再做这种梦又有什么用呢？即便他在这个平凡的梦里，的确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灵抚慰，可事已至此，难道还真的会有人愿意对他在现实中都施以援手么？ 显然不可能。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这么做的，这跟找死有什么两样？ 然而命运似乎真的要跟已经饱受磋磨的阿卡姆骑士开个善意的玩笑，真的要把曾经的二代罗宾在最绝望、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的祈祷尽数给他应验一样。 就在他准备养精蓄锐之后，前去杀掉黑面具的当口，有个明显是外人的唿吸声，陡然在他严防死守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阿卡姆底层房间里，悄然响起来了。 还是那种之前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动静，蓦地就在他的房间里的 凭空出现…… 不管这个人是谁，至少就从她能够「凭空出现」的这点来看，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的范畴了，就好像…… 就好像她真的是被某种超越了科技的莫测力量，给直接运了过来似的。 而在让她打开了灯，看见了那张曾在他的梦中出现过、别无二致的面容之后，电光火石之间，阿卡姆骑士便做了个决定： 他要把她留在这里。 如果错过了这一次的命运赐予的良机的话，他以后可能再也不能这么近距离地触碰光芒了。 只是赫蒂本人对这些曾经发生在阿卡姆骑士身上的、与她相关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想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把真话告诉他：「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的。」 阿卡姆骑士把玩着她的一缕黑髮，似乎没有接话的意思，赫蒂只好继续自说自话下去了：「我来自另一个哥谭。」 「你看，我没有恶意，也干扰不到你。既然这样的话，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得想办法让自己赶紧回去。」 阿卡姆骑士的手陡然收紧了—— 她的来处绝对不可能是哥谭。那个梦境过分单纯，又带着十二万分的美好。 而这些美德早就像是勐犸象和恐龙一样，八百万年前就在哥谭绝迹了。她怎么可能来自哥谭？ 但是她说话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然而即便如此，他拉着赫蒂头髮的力度却又维持得恰到好处，恰巧让赫蒂不会感觉过分疼痛的同时，又可以把她整个人都拉得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最好近到让她身上所有外界的光芒都要臣服于他的掌心，让她的羽翼被折断，从此只能呆在这里，成为他灰暗天日中的唯一一点亮色，让她以后再也无路可走，哪里都去不得，更不要想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去，管他是哥谭还是什么别的地方呢。 赫蒂之前好不容易平復下来的危机感陡然又瞬间席捲了她的全身。 不过这次，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有人敲响了阿卡姆骑士的房间门，而且一听就知道，又是位老熟人的声音：「「红头罩」，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收拾东西，我们得走了。」 阿卡姆骑士这才放开了对赫蒂的桎梏。赫蒂赶紧把自己的头髮抢了回来，发现她又细又软的黑髮已经被长时间的紧握弄得有些捲曲变形了。 等她再抬头看去的时候，阿卡姆骑士已经从一旁的架子上拎起了自己的全套装备，那个用以掩饰身份的头盔已经扣在了他的头上，那双永远不会传达本人真正情绪的绿眼睛，正在从头盔尚未合拢的风镜缝隙里注视着她，半晌之后才开口：「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说完之后，他也没再管赫蒂的反应，径直走到房门前，刚拧了一下把手，紧缩的大门刚有了打开的迹象—— 一根碧绿的藤蔓便把准了这个时机，精确无比地卡住了门框，然后顺便就把门给打开了，这套动作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得让人都要怀疑门外的傢伙是不是走撬门入室的这条路的了。 如果没看见那条藤蔓的话，赫蒂的确会这么想。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是一头红髮，容貌美艷的毒藤女。她的指甲和嘴唇上都带着浓绿的色彩，对阿卡姆骑士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骑士，让我看看你藏了什么，你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了。」 眼见着阿卡姆骑士并没有让开的意思，甚至还要从腰间掏枪了，毒藤女连忙补充道：「让我看看，我就是你的共犯了，还不要跟你一起保守你的小秘密？你可真固执！」 第95页 最后阿卡姆骑士还是没能拗得过毒藤女，把这位好奇心过剩的女罪犯给放了进来，言简意赅道：「看见了？那就走吧。如果你多说半个字出去，我就放火烧了你的植物园。」 毒藤女用她那双指甲翠绿的手捂着嘴，半真半假地笑了起来：「可真是吓人呀……好好好，我保证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不过你这个人可真不怜香惜玉。」她看了看赫蒂脚下的地毯，又笑了起来：「怎么能把这个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放在你刚杀完人的房间里呢？」 赫蒂下意识就顺着毒藤女的目光往脚下一看—— 柔软的长毛地毯已经浸透了血，每踩一脚都有半凝结的暗色血液从织物的缝隙中被挤出。 直到此刻，赫蒂才终于有了前所未有又无比真实的感触。 阿卡姆骑士不是她的杰森，毒藤女也不是她的帕米拉学姐。 她一定要尽快回去。 第46章 咚咚咚咚 毒藤女并不想过多地插手阿卡姆骑士的事，尤其是这种私事。 虽然原本正常状况之下的帕米拉还算个中规中矩的好人。然而在经受过了那场对她来说堪称毁灭性的植物实验之后，「正常」这两个字便从此与她绝缘了； 再加上后来，小丑女又拒绝了她伸出的援助之手，说是要永远地陪在小丑身边之后，她整个人的精神从此便被彻底的摧毁了。 她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善心，只会视植物们为她的孩子、她最亲密最信任也最值得依赖的一切，自然不会有半点多余的心思，来分给这种一看就跟他们格格不入的小姑娘； 而且能出现在阿卡姆的底层的傢伙。除了犯人之外，就只有可能是被从外面当做礼物带回来的、哪怕失踪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的普通人了。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去关心一个普通人的死活？ 可是毒藤女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她皱起了两道和她的红髮一样色泽、鲜艷又热烈的眉，在自己混乱的大脑里细细思索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是阿卡姆骑士不会喜欢这种小姑娘吗？说不准。虽然他之前一直表现得对什么人都没有多余的兴趣。 但是这姑娘看起来又天真又乖巧，还软和得很，在跟他们格格不入的同时，这种迥异于他们的、过分明净澄澈的气质或许也会吸引人的吧？凡事都不能说得太过绝对。 是她为什么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害怕和惊慌的神色吗？ 不太可能。在这小姑娘还被阿卡姆骑士挡在身后的房间里的时候，她的藤蔓就已经提前窥见过她的神色了，她的脸上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却又不是那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才能表现出的镇定，更像是被吓傻了、动弹不得也言语不能了。 这样解释的话完全说得过去，因为「没有神色」才是这些吓傻了的人才会有的正常神色。 毒藤女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她唯一的犯罪动机就是「植物的生命要比人的宝贵」。 所以她才会被从正常人的行列中剔除出去，来到这里和阿卡姆的疯子们为伍。 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也没能从这帮疯子们这里学到什么心机，至少她还没学会把自己的神色掩藏得滴水不漏，阿卡姆骑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满腹疑问：「你觉得哪里不对？」 毒藤女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出来。」 「那就少乱想了。」阿卡姆骑士越过她，大步向前走去：「我有分寸。」 毒藤女：……得了吧，你要是知道「分寸」这个词怎么写，就不会转投我们的阵营了！ 不过眼下还是黑吃黑吞併掉黑面具名下的资产比较紧要。如果他们这笔生意最后做成功了，那么原本在黑面具名下的那些资产就会全都是他们的了。 这年头什么都得花钱，最新的防护装备、最先进的科技产物和仪器、杀伤力巨大的军火…… 随便拎出哪一样来都是不菲的开销，谁都不会嫌自己手上的钱太多。 于是毒藤女十分干脆地就把这点小问题给抛到了脑后： 反正小丑和小丑女都已经离开阿卡姆好久了。不管这对超级罪犯搭档现在在哪儿作妖，至少他们短期内是不会回到阿卡姆的； 这么算来，这小姑娘一个人在阿卡姆底层也逃不到哪里去，甚至还能因为她在骑士的房间里。 而比在现在的哥谭随便一个地方都来得安全呢。那不管有什么事，等他们都回阿卡姆了再解决，也完全来得及。 结果毒藤女万万没能想到的是，自己的疑问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解答。 甚至他们还没来得及再次回到阿卡姆疯人院呢，她就再一次见到了不久前刚刚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只不过见到的不是真人，而是一张照片，还是黑白的那种，与她的年龄、姓名和国籍等基本信息一起，登载在报纸的寻人与讣告的页面。 说来话巧，双方火/拼之下激战不止，各有损伤，战况一时间胶着得不得了。 黑面具虽然在哥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但是如果真的要论打起来的实力的话，他这一方的战斗力可就不怎么能上得了台面了； 更别提正在和他战斗的，是已经联手了的稻草人、阿卡姆骑士和毒藤女等人，寻常人的战斗经验和作战能力再怎么高超，又如何能跟这些不要命的疯子相提并论呢？ 第96页 于是在火/拼刚刚开始的时候，黑面具尚且可以凭藉着他多年来攒下的身家和阿卡姆骑士的这一方抗衡； 但是时间一久，再怎么丰厚的家底也经不起这么磋磨和耗费的，胜利的天平便渐渐倒向了阿卡姆骑士的那一方了。 黑面具一看自己大势已去，心知不好，便赶紧趁着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迅速逃离了战场，来到了一家他名下的书店里。 虽然黑面具名下的产业中，最值得称道的就是名为janus的化妆品公司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别的产业和生意，更不意味着他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那样、就连紧急逃亡的密道也全都要放在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地方。 就好比这家并不起眼、放满了各种泛黄的旧书和陈年报纸的二手书 店，其实里面就藏着能够让他顺利从这里离开的一个密道。 眼下战势愈发吃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黑面具这边是肯定打不赢的。 于是他打算先改头换面从这家二手书店逃出去，再隐姓埋名一段时间： 如果顺利的话，就边休养生息边联繫旧部，养精蓄锐，等待日后东山再起，如果不顺利的话…… 他连想都没能在脑海里想完对自己日后的规划。因为就在他匆匆忙忙地换掉身上的衣服，想要把自己装成一个无辜的路人的时候，一把尚且带着因为发射了过多的子弹而依然灼热的枪，抵上了他的后腰。 黑面具瞳孔紧缩之下，知道如果今天自己还是只想一味逃命的话，只怕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阿卡姆骑士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既然如此，还不如再拼下试试，万一他能抽空子把阿卡姆骑士给提前一步干掉呢？ 于是两人就在这家书店里开打了起来，一开始还打得那叫一个势均力敌，有模有样的，然而在毒藤女操纵着她的植物们悄然加入战场了之后，本来还略显僵持的局面一下子就被打开了，阿卡姆骑士几个来回之下就占据了上风。 黑面具气急败坏地边打边退，在经过某个通过链条悬挂在空中的木质书柜的时候，灵机一动迅速开枪，「嘭嘭」地对着空中连开两枪，精确地把那些唯一能够把这个书柜固定在高空中的链条全部打断了： 幸好当初在装修这个书店的时候，设计师给出了个看上去屁用没有。但是在紧要关头可以这么有用的好东西！ 毒藤女和阿卡姆骑士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说实话，这个设计师也挺不正常的，真是个究竟是什么人才会设计出这种悬挂在半空中、完全只靠天花板上的锁链来固定的空中书柜啊，就不怕年久失修链条断裂，再也固定不住柜子，让柜子砸下来伤人吗？简直就是个室内设计鬼才！ 这不，本来就不太稳定、甚至在两人交手的同时就已经在漫天乱飞的子弹沐浴下摇摇欲坠的柜子，终于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一同掉下来的，还有那些原来被放在这个柜子里的无数报纸和书籍，泛黄的纸张漫天飞舞，把阿卡姆骑士和毒藤女两人的视线都完全阻隔住了，根本看不清黑面具现在在哪里。 虽然毒藤女当机立断，让她的植物迅速把这些书页全都从两人的面前弄开了。但是仅仅是这几秒钟的功夫，黑面具便立刻逃了个无影无踪。 毒藤女刚准备追赶上去的时候，突然若有所感地停住了脚步，目光在一张她平时绝对不会注意到的照片上停留住了。 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一张根本就没有奇怪地方的照片吸引住呢。 然而她的潜意识却先她一步，发现了这张照片的不对劲，便在她混沌又乱七八糟的大脑里对她发出高声唿喊： 看这里，看这里！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等到毒藤女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看到什么东西之后，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份讣告，还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 这不是哥谭本地的报纸，因为哥谭每天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死不少人或者失踪不少人。 如果真的专门弄个这样的板块的话，那么《哥谭日报》就直接当场改名《猜猜我们今天又死了多少人》就可以了。 这是《纽约日报》，而这个登载讣告的页面，是专门留给没有美国公民身份的外国人用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可一般身份的普通人的死亡是不能登上这个模块的——他们也用不到「讣告」这玩意儿就是了—— 而这姑娘基本信息里的母亲那一栏的名字，便很好地解释了她为什么能够出现在这上面： 她的母亲是一位久负盛名的地质学家，名声大到哪怕毒藤女就读过的植物系和地质系二者之间，有着十万八千里那么厚的壁。 哪怕她已经脱离了学校好久，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依稀记得这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既然如此，痛失爱女的地质学家要为自己的女儿发讣告，也没人能拦得住她。 只是这份讣告上登载的照片，赫然便是几个小时前，她刚在阿卡姆骑士的房间里见过的女孩模样！ 毒藤女快步走过去，把这份讣告抓在手里，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却越看越心惊： 因为从登载了这份讣告的报纸左上角的出版日期来看，当这份讣告发出来的时候，尚且还是帕米拉?艾斯利的她依然在哥谭大学就读，尚且是哈莉?奎因的小丑女和她同为校友，还不是阿卡姆骑士的二代罗宾应该还在哥谭的不知什么角落里艰难求生。 第97页 小小的一张连半个手掌大都没有的黑白照片，既显示不出她那柔软的黑髮，也无法再次重现那双明澈又好看的绿眼睛，和姓名、年龄、国籍和双亲以及死亡时间等信息挤在一起，寥寥数字之间，便将她的一生都概括完了，把她的一辈子都浓缩在了这半张还在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旧报纸里。 赫蒂?布朗，这个黑髮绿眸的漂亮姑娘，原来死的时候……尚且是那么的年轻。 第47章 咚咚咚 就在这一瞬间，帕米拉的神志恢復了短暂的清明—— 她觉得自己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这个黑髮绿眼的小姑娘似乎从黑白的遗像上活了过来一样，用她那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却有种莫名的温和感的脸对着她，那双比雨后的森林都要苍翠浓绿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而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眼神，便要令人心头一软，潸然泪下了。 她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应该是刚刚结束了高考、即将升入大学当口的好年纪。 如果她没有死去的话，可能会去纽约大学。毕竟刊载着她的死讯的报纸就是纽约本地的特产嘛； 也有可能去随便别的什么学校，反正有她的母亲的基因和家庭条件在那里摆着，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什么庸才的； 如果她不害怕哥谭本地的治安和随时都有可能到处乱窜的疯子的话，来哥谭大学的自然科学系就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时间上来看，再过一段时间，帕米拉?艾斯利和哈莉?奎因才会变成毒藤女和小丑女呢。 也就是说，如果她真的顺利进入了哥谭大学的话，就会成为她们俩的学妹； 没准她们还会认识，会成为无话不谈的真心朋友； 没准还会在她们成为毒藤女和小丑女之后顺手拉她们一把，让她们不至于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到了今天这个退无可退、人人都视她们为过街老鼠的地步…… 只是这些可能性，全都在她的死亡面前戛然而止了。 黑白的遗照就像个不可撼动的标杆一样，将「在十七岁时死去的赫蒂?布朗」和「被骑士藏在房间里的小姑娘」两者之间画下了牢不可越的界限。 哪怕那个还鲜活着的小姑娘穿着跟遗照上的她一模一样的正装。 哪怕她们的面容都是一样的年轻又清丽、还带着东方人独有的异国风情，帕米拉也能敏锐地从两人完全不一样的眼睛中判断出来，她们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一个两眼空洞、心存死志的人，和一个浑身上下都是蓬勃的生命力的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然而生与死的界限又是不可逾越的。不管外界的时光怎样如水飞逝，日月如梭，可对赫蒂?布朗来说，她每分每刻都永远停留在年轻美丽的十七岁，她的时光在她死去的那刻起，便永远、永远地凝固住了。 从此报纸以外的每个人都在发生着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变化，世界上少了帕米拉?艾斯利，少了哈莉?奎因，少了二代罗宾，取而代之的是毒藤女、小丑女和阿卡姆骑士。 然而被永远定格在黑白遗像里的赫蒂?布朗再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虽然她的照片上没有任何表情，本人在看向毒藤女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神色上的变化，可是帕米拉莫名就有种预感。 如果她笑起来的话，便会让人恨不得把整片天空都献给她。 因为她就是最灿烂的暖阳，她值得这个。她细緻又秀美的眉眼间应该都是满满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样子令人一见便永远难以忘怀。 阿卡姆骑士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自然也看到了这份讣告。 不过他半点异常的反应都没有，甚至还相当自然地从帕米拉的手中把赫蒂的讣告给抢走了，塞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走了……」 帕米拉这才反应了过来：「上帝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阿卡姆骑士已经开始前去追击黑面具了。哪怕帕米拉如此失态地问出了平时的她绝对不会问的事情，他的脚步也分毫都没有为她停留，甚至连最短暂、最剎那的停顿都没有出现，只有他的声音在逐渐远去模煳：「我说过我有分寸，你以为呢？」 然而帕米拉无法面对这个事实。说来也奇怪，她的神志明明都在植物毒素的折磨下混乱那么久了，在这么长的身为毒藤女的时间里，都没能有几次能够找回自己的意志的时刻。 然而在这个之前素未谋面的少女的遗像前，她竟然能够维持这么久的清醒的时光。 而且不仅如此，有种莫名的力量正在她的心底唿喊，让她在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去看一看赫蒂?布朗的墓碑。 就一眼。她很快就顺利说服了自己，随即跟在骑士的身后一同去追杀黑面具了： 不会有什么事的，去一眼就好。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她还能够维持这来之不易的清醒的话。 似乎连上帝都在帮她。等到最后，阿卡姆骑士先一步把黑面具给打穿了脑门之后，帕米拉依然维持着自己的神志。她对阿卡姆骑士伸出手，示意道：「让我再看一眼她的讣告。」 然而阿卡姆骑士半点把那张旧报纸借给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问她：「你要干什么？」 帕米拉解释道：「我想去看看她的墓碑。」 第98页 她这话一出口，就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解释不通了： 她跟赫蒂?布朗素不相识，这姑娘现在的身份又神秘得很，怎么看都不 像是能够去祭拜人家的样子。而且按照她一贯的作风，这种行为完全说不过去，简直就像她脑子又坏了一次一样！ 阿卡姆骑士却没有立时嘲笑或者反驳她，只是把那份讣告拿出来看了一眼：「格林大道19号，公共墓园h区35号。」 然后他就又把旧报纸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半点给帕米拉再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帕米拉： 幸好现在是黑夜，就算一红一绿——现在阿卡姆骑士对外的身份已经变成红头罩了—— 这个配色赛狗屁的组合走在街上，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们的。于是两人轻轻松松就来到了格林大道19号。 公共墓园的大门在晚间是紧锁的，为了不让脏兮兮的流浪汉或者随时就能抽出枪来对打的在逃罪犯们干扰亡者的长眠。 尤其在哥谭的夜间，那么这个安全措施便再有必要不过了。 只是区区一把锁可是拦不住这两人的，他们轻而易举就翻过了高耸的围墙进入了公共墓园，来到了h区的35号面前。 他们看到了赫蒂?布朗的坟墓。 纯黑色的大理石上刻着她的生卒年月，带着尖刺的藤蔓与玫瑰的纹样簇拥在她的名字四周，一行由优美的花体字书写着的墓志铭陈列正中： 【痛苦如此持久，像蜗牛充满耐心地移动；快乐如此短暂，像兔子的尾巴掠过秋天的草原。】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非常小，再加上现在天色已晚。哪怕以帕米拉的良好视力也看不太清。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阿卡姆骑士，发现他竟然好像有点轻松的意思，之前在和黑面具一行人混战的时候，那涌动在他周身、得几乎都要化作实体的杀意全都尽数收敛了锋芒。 于是帕米拉便觉得这句话肯定十分重要，会不会是什么能够让人的神志恢復正常的关键词呢？ 一念至此，帕米拉便心生好奇，俯下身去想要看清这行小字到底写了什么。 结果仅仅是俯下身去，也依然无法让她看清，她不得不再往前凑一凑、走一走，等到她的双脚都猜到了凸起的坟墓边缘，她才看清了上面写的谁什么： 【嘿，你踩到我了——】 【难得凑这么近，缘分啊朋友，gg位低价招租要不要？】 第一句话的末尾还加了个相当俏皮的波浪号，真是在用实力诠释什么叫做「我皮故我在」。 帕米拉突然觉得有点想笑，又有些想哭。最后她还是什么情绪都没表现出来，尽数强自压抑了下去，用她操控植物的能力把隔壁墓碑上的、即将枯萎的玫瑰给强行催生了一下，把新鲜而芬芳的白色花朵放在了赫蒂?布朗的墓前，便悄然离去了。 阿卡姆骑士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要更久一些，至少帕米拉都走到公共墓园不在她视力能及的范围的时候，也没看见骑士离开的身影。 然而即便如此，等她回到阿卡姆，想撬开骑士的房门看一眼赫蒂?布朗的时候，骑士本人早就在房间里面了，还把她用来敲门的植物给团吧团吧塞了出去。 他再看向赫蒂的时候，发现这小姑娘已经倚着墙睡着了。他又细细地看了一下，发现这姑娘身上穿着的正装的确是她在遗像里的时候穿着的那一套，连领口的烫银花纹和领带上的暗纹刺绣都一模一样，单薄得很，便嘆了口气，把她抱去了沙发上，顺便找了床被子，把她从头到脚都包了起来。 有句老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阿卡姆骑士在当晚又做了个梦。 只不过这个梦有别于过往的轻松，他从中感受到的压抑和窒息感，一点也不比当初他还是罗宾的时候、刚被小丑困在阿卡姆的时候感受到的少上半分。 他终于彻底而清楚地看到了，赫蒂?布朗那永远定格在她十七岁的人生。 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有地质学家的母亲带给她的优秀基因加持的缘故，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从小就在自然科学的领域展现出了过于常人的天赋。 然而因为她的母亲是应试教育下培养出来的优秀产物。所以她也就要用同样的方法来要求自己的女儿。 在这样过分严苛的教育之下，她的天赋并不是什么能让人欢喜的东西了，而是一种累赘。 可是她的天赋，换句话说，在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道路上的累赘可不止一个： 她又极为擅长写作。 于是母女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在周围的同龄人们全都能够生活在闲适又自由的环境中的同时，两者一对比，这种完全不同的教育体系带给赫蒂的，便只有无穷尽的压迫感和窒息感了。 她越想反抗，她的母亲就会愈发严厉地把她所有的挣扎都打压下去，在打压的过程中。 甚至还会带着中国家长特有的优越感、责任感和使命感对她严加管教： 我这是为你好，等你将来就懂了！ 只是她终于没能撑到「懂」或者是「不懂」的那一天。 刚参加了高考的少女还没来得及接受任何大学的系统教育，就借着所在 高中的研究室、靠着自己的天赋和自学，在植物学方面取得了人人瞩目的一个进展。 第99页 有了这个科研成果打底的话，别说什么纽约大学、哥谭大学了，全美有头有脸的大学都会对她投出橄榄枝的！ 然而她的科研成果和报告、论文等成果，全都被某个一直都在偷偷计划窃取赫蒂的研究的老师偷走了。 幸好在她一直忙里偷闲做实验的过程中，不少同学全都知道这件事，在发现赫蒂的科研成果被盗用之后，她的同学便立刻聚集到了一起，想帮她申诉。 他们把证据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跟赫蒂一起商量出个章程来呢。结果就在他们聚集在赫蒂家里，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 赫蒂的母亲回来了。 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有这个能力。或者说，她信是信了，但是「自己女儿背着自己三令五申说要好好准备高考的命令去偷着做实验」这件事，带给她的怒火和冲击力，是前所未有的。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做，赫蒂?布朗？」哪怕在梦里，这个女人的声音也尖锐到刺耳的地步了。 甚至连身为旁观者的阿卡姆骑士都觉得自己要是在梦里也能戴上自己的头盔就好了： 「谁让你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我让你好好学习，你怎么敢阳奉阴违？你知道高考有多重要吗，在中国的话，这可是能决定你以后的人生究竟如何的大事！」 她当着赫蒂的同学，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她，把自己的女儿当场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压根就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毕竟多少年来，中国家长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听，非要把我气死你才开心？」 这些放在平常，只不过是母女间司空见惯的斗嘴的时候会说的话，眼下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她的同学们都相信她，为什么她的血肉至亲却还在为「听不听话」这件小事而训斥她、责骂她呢？ 突然，赫蒂抬头，对离她最近的一位在她母亲的怒吼下瑟瑟发抖的男同学微微一笑： 「你记得我在上课的时候写过什么吧？就那节「如何给自己的墓碑写一段有创意的墓志铭」的写作课？」 这位男同学突然被赫蒂问了话，才像是受了惊一样勐然抬起头来：「记得、记得！」 只可惜阿卡姆骑士不是赫蒂认识的那个杰森?陶德。要不然的话，他就能认出这傢伙原来就是弗拉什，是赫蒂的那个「前男友」来了。 「好……」赫蒂再次对着他微一点头，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平生第一次开始对她的母亲顶嘴了：「这么些年来，你在赐予我生命和抚养我的同时，又用这样的方法，无时无刻不在精神上让我痛苦得几近死去，还要把我杀死第二次。这样算来的话，母亲，我不欠你的。」 「好啊，你翅膀硬了，长大了，敢威胁我了？」她的母亲还在不停地训斥着她：「你怎么敢这么说——」 随即，那刺耳又愤怒的音调戛然而止，从她的母亲喉咙里迸发出一声破了音的尖叫：「--赫蒂？」 满室的惊声高唿之下，十七岁的黑髮少女奋力向窗户一撞，直接就把那扇开合式的玻璃窗给撞了开来。 尚且穿着毕业典礼上才会穿的正装的她，从二十二层的高楼一跃而下，那道翩跹的身影如同每年都会在五大湖掠过的燕子一样，轻灵、敏捷又自由，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让她唿吸到了不被束缚的空气。 天旋地转间，过分灿烂的阳光照射进她翠绿的眼眸，阳光灿烂，蓝天高远，绿树间尚有蝉鸣阵阵，白云席捲如纱如缕。 真是个前所未有的、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随后这位地质学家难以接受「自己的女儿竟然是被自己的教育方式给活活逼死的」这个事实，便大发讣告，以此来证明自己对女儿的爱。 似乎这样就可以弥补长久以来，她都忙于工作和科研而疏忽了对女儿的照顾、只会一味地用自己经歷过的事情去强行套在赫蒂身上、最终导致了赫蒂的死亡的这一过失。 在赫蒂死去的那一年，她又领养了个同样是黑髮绿眸的小姑娘，打算这次一定要再教个听话的孩子出来； 本来还在为赫蒂打抱不平的同学们也纷纷淡忘了这个姑娘。 毕竟这件事太可怕了，还是忘掉的好；也就只有弗拉什不负赫蒂所託，在她的母亲单方面给她决定了墓碑上的铭文之后，私下里动用自己家里的关系，找到了负责雕刻的工厂，把这两句话给赫蒂偷偷加了上去。 阿卡姆骑士被赫蒂最后一跃而出的举动震得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一直都没能领教过有个这样的家长该多可怕的他，一时间不知道是他曾经遭受过的痛苦更能摧残人，还是这种漫长的钝刀子割肉式的摧残更为残忍。 等他好不容易从这个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之后，只感觉浑身都是冷汗。 而他自从在阿卡姆扎了根之后，已经不知多久都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赫蒂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正在旁边满怀担忧地看着他。 只不过赫蒂没能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睁开眼。所以那明写在脸上的担心的神色都没能收起来。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晌，最后还是阿卡姆骑士率先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哑，似乎刚刚经歷了什么常人难以忍受的情绪波动一样。 不过这点仅有的异常也被他飞快地掩盖在状若平静的表象之下了： 第100页 「早些时候……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赫蒂一时间竟然没搞懂他在说什么，只能茫然地回望着他的绿眼睛，小声道：「你是不是睡煳涂了？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卡姆骑士这才反应了过来，他在梦中见过的那个赫蒂?布朗，已经永远地停留在了她的十七岁的好年纪里。 而这个从别的世界而来的赫蒂?布朗，却又无比好命地还没经歷过这些事情。 这让两人之间唯一能够进行的话题，也被从中斩断了，阿卡姆骑士前所未有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她又迟早有一天要回去。 这不是他的赫蒂?布朗；而在这个世界，能够带给她自由和依赖的人，却又来得那么晚、那么迟，直到一切都无可挽回了，他才在爱捉弄人的命运的引领下，在梦境里得以回顾她过分错综复杂、艰难困苦的人生。 既然这样……他的心里一时间，竟情难自控地生出了某种怨怼的意味了： 既然这样的话，你又为什么会来到我的面前？你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又会回到什么人的身边去呢？ 他还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就看见赫蒂的身影突然开始虚实不定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便伸出手去，正好拉住了赫蒂的手，似乎是想把她再一次拉过来、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在犹豫挣扎了好久之后，阿卡姆骑士最终却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只是这么短暂的一握之下，他便能感受到赫蒂的手冷若寒冰。 他看着赫蒂已经开始模煳起来了的脸，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心头的怨愤之情，忿忿然开口道：「把我的世界搅和得一团糟，然后你就想走？太任性了吧，小姑娘？」 赫蒂又一次被之前袭击过她的晕眩感包围了。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也再一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小赫蒂，准备好，我们要回去啦！」 赫蒂的耳边同时响起了两个人的声音，本来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很难辨别了，再加上她现在难受得很，根本就无法听清阿卡姆骑士的话。 幸好他再次开口了，只不过这次他的话语带给赫蒂的冲击力，比「系统回来了」带给她的都要大一些：「算了，你还是走吧。」 他最后还是放开了赫蒂的手，那双如同被冰封的湖水一样的绿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些微的感情波动：「趁着我还没反悔，赫蒂?布朗——」 他将那份讣告从胸前的口袋取出，塞进了赫蒂的手心：「到另一个世界的我身边去吧，他需要你。」 赫蒂勐地睁大了双眼，刚想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迟来的黑暗又一次严密合缝地拢住了她。 她走的是那么的快而无声，倏忽间便带着那半张泛黄的报纸，从这个密闭的房间里消失了。 若不是阿卡姆骑士的掌心还残留着这份过凉的温度的话，他都要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他精神错乱之下的又一场梦而已。 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觉得这样也好，一切都结束了。 至少那个世界的他们肯定会有个好结局，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看那小姑娘趁自己做梦的时候偷偷投来的饱含关心的目光就知道，他们不仅认识，而且关系还好得很，就差临门一脚就能成事儿了。 这是好事，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好事。 但是他依然十分难过。不是以阿卡姆骑士的身份而悲伤，仅仅是作为杰森?陶德。 他承认他还在怀念。怀念那些永远都回不去了的、蝙蝠洞里的过往，怀念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年华里的、他的赫蒂?布朗，怀念那些惊鸿一瞥却长久留存心头的天高云淡与热烈的阳光。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应该是毒藤女来找他，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处理黑面具的资产的问题了。 不知道毒藤女现在究竟还清不清醒，是毒藤女还是帕米拉?艾斯利，可是就算她也变回原来那个样子的话，他又能怎么办呢？ 地球依然自转，太阳依然东升西落，春夏秋冬四季轮转依然交替有序，并不为因为世界上缺少了一个叫赫蒂?布朗的少女、更不会因为有人给了她迟来却真心的悲伤而停止运转片刻时光，世间万事万物都还是要正常运行下去的。 但在这一瞬间的恍惚里，他真情实感地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第48章 咚咚 等那种熟悉的晕眩感终于过去了之后，赫蒂定了定神，发现她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她一瞬间竟然有点手忙脚乱的意味，不过还是在系统的连声安抚之下平定了心神，开始一件件地做起她原本应该做的事情来： 第一，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托这一次在平行世界之间来回穿梭的福，她的身体已经变回了正常的自己应该有的样子，穿的还是正儿八经的、她穿惯了的校服，小西装和格子裙，不是什么见鬼的蕾丝童装也不是那套让她莫名感觉窒息的正装。嗯，很好。 第二，检查目前的年月日以及具体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在阿卡姆骑士的那个世界过了多久。 但是赫蒂的生物钟多年以来都是被她的母亲给强制培养出来的、近乎机器般的有规律。 她既然能够在那边感受到睡意并且睡了个长觉，就说明从她来到那个世界再到现在回来，至少也过了24小时了； 第101页 但是她可不知道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是一样的，或者她这一来一回究竟要再耗费多少额外的时间。 所以还是确定一下的好，免得出现「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这种只有传说里才会出现的状况。 不过幸好时间还没过多久，在她原来所在的这个世界里，也只不过过去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而已。 第三，查看一下她在临走的时候，被强行塞在手里的东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赫蒂看了那张照片上的自己好久，突然就有点理解了那个世界的自己为什么会一跃而下。 即便现在她并没有接收到什么所谓的「平行世界的记忆」。 但是在两个世界来回穿越的时候，那种从高处坠落的天旋地转感却是骗不了人的。 唯有死亡才能带给不同世界的灵魂最为强烈的冲击。 赫蒂沉默了好久，才把书桌边上的便携小镜子打了开来，直直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似乎通过镜面反射，便能从她自己的那双绿眸里看见另一双同样翠绿，却曾经死气满满、丁点儿的生机都见不到的眼睛一样： 「姐妹，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系统这次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赫蒂对她的称唿和之前不一样了。它顿时有了种预感，今天就是它和赫蒂彻底摊牌的日子。 然而不管它之前做过多少筹划，做过多少心理准备和应对各种各样有可能出现的反应的预案，在这一刻，它却迟疑了，甚至又一次对导致了眼下这种状况的罪魁祸首生出了怨怼和悲伤之情来：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 它定了定神，再次确认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叫你姐妹。」赫蒂合上了手边的镜子，低声道：「如果你能够活到现在的话，应该比我年长；但是你从那天之后，就是永远的十七岁了，算来又是你更为年轻一些。天啊，这可真是个足够混乱的辈分。」 「但是不管这些多余的问题再怎么纠结……你也是我，是另一个世界的我。这份讣告上的人就是你吧？」 「那么请问，我要怎样称唿你呢？」 系统再一次沉默了好久，赫蒂都以为它这是要通过装死来逃避了，才听见系统长嘆了一口气，那从来都欢乐、自由又无忧无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些许身为「赫蒂?布朗」这个人，才会有的压抑感：「除了叫我的名字，怎样称唿我都可以。因为除去这个名字会带给我窒息感这个原因之外，听着另一个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这件事总觉得有点奇怪。不，现在表述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很混乱了。」 赫蒂双手交握，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她另一个世界的姐妹、平行世界的自己那过分冰凉的手，暖在她温柔的手心一样，柔声道：「好啊，姐妹。」 两人异口同声道：「让我们谈谈。」 这句话是这个世界的赫蒂母亲最常对赫蒂说的。 比起另一个世界直接把自己女儿用高压教育方式给逼死了的地质学家来说，这个世界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么剑拔弩张、不可挽回的地步。虽然如果再按照这个势头下去的话，估计也就要差不多了。 赫蒂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但是只要和那张讣告上，全都是满满的死意和空洞的「自己」的双眼一对上，她就能感受到十倍、甚至百倍于现在的她能感受到的束缚感，让她几欲作呕。 于是她只好赶紧把讣告藏进抽屉里，为了保险，赫蒂还把自己的手稿翻了出来压在上面： 她宁愿冒着在现实世界掉马的风险，也要保护好这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而另一个赫蒂对这句话可谓记忆犹新： 因为每次她的母亲想改正自己的作风，强迫自己摆出和周围的家长们一样的平和又自由的态度的时候，就会用这句话开头； 然而她那仿佛烙印在骨子里的掌控欲和不少中国家长独有的高高在上感，却是无论如何都改不掉的。 所以这句本来应该可以开启一段平等又温和的谈话的开场白，在赫蒂失望了无数次、彻底对自己的母亲绝望之后，便成了催命符一样的存在。 然而此时此刻，当这句话终于从赫蒂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两人却再也感受不到之前会感受到的束缚感和 绝望感了。从交握的双手中，从挣扎不休、从未放弃的反抗、从甚至愿意以生命为代价而追寻自由的过程中，终于凝聚出了足够温暖和明亮的光芒，将这句曾带给她们无数阴霾的话语驱逐掉了所有的晦暗。 她们彼此都对接下来的谈话充满期待和信心，连对话都还没开始呢，突然就有了某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她们可以清楚地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想要说什么。甚至连没有实体、只能借住在赫蒂的脑海里的「系统」，都有了种泪盈于眶的感觉： 这才是心灵相通，这才是血脉联结。 这才是相依为命。 赫蒂率先发问：「所以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是某种弥补？」 系统回答道：「是的。但是不管在哪个世界，我们的母亲可能都不会知道「自由」这个词怎么拼写。所以即便这个世界的她对你会相对温和一些，我也要负责前来看护着你。」 「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死去了，现在依然留存于世的，是我的精神、我的灵魂、一段脑电波……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但是唯一能知道的事情就是我可以提供给你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在关键时刻让你的电话断掉，催促你把写作这件事情坚持下去，顺便帮你挖个坑之类的。」 第102页 「只不过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我的消耗可能会太大，所以才会从你的意识中消失。」 赫蒂秒懂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想做什么：「你是想让我通过这种方式，来追寻精神上的自我和自由，让我的紧绷的精神找到放松的出口，对么？」 即使「系统」眼下没有实体，赫蒂也能感受到那种欣慰而感慨的气息了：「是的。所以我先对自己进行了催眠，让我在一开始出现在你脑海中的时候就坚信自己是个系统，这样就不会被识破； 紧接着，在你的脑海里伪造了「上辈子的死亡」，又用「不挖坑就会死」这个藉口来督促你写东西，有了虚假的死亡记忆的你便会对我深信不疑；最后，我再用「会出现随机的、跳不出来的坑」这种有意思的事情来让你对此感兴趣。」 「当某件事在坚持了28天之后就会成为习惯，更不要说你一直都在当做「延续生命」在做的事情了。 这样的话，哪怕将来我走了，哪怕将来你不知道真相，你也会把这件事一直做下去，完成自己对自己的救赎了。」 只是它万万没能想到的是，赫蒂发现的竟然那么快：「在纽约的那个晚上你一字未动，是不是就隐约发现这一点了。只不过到现在我亲口说了出来，你才能确认？」 赫蒂的眼眶有点红了，然而她硬撑着没让自己流出半滴眼泪来，反手拥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就好像这样便能将她已经不知不觉中强大起来了的内心、将她满腔的酸涩与温柔一併传给永远十七岁的自己一样： 「是的。只是我太笨了，直到现在才完全发现真相。」 「没能更早地认清这些事情，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 那个终于褪去了所有的伪装，与她极为相似的声音低声道：「换作别人的话，可能到现在都发现不了呢。不要因为母亲对你过分完美的要求，你就一直用如此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 「再说了，我为你效劳的话，永远都谈不上辛苦，亲爱的小赫蒂——」 「因为我们同甘共苦。」 于是这个世界的一切一切就都有解释了： 在阿卡姆骑士的世界，只有弗拉什帮了死去的赫蒂最后一把，给她做了个按照她本意来的墓碑； 所以在这个世界，为了让赫蒂提前就能得到来自他的帮助，提前察觉到了赫蒂家庭问题的弗拉什为了有更多时间陪在她的身边，给她精神上的支撑，便成为了她「名义上的男朋友」。 在另一个世界，赫蒂是因为感受到了「没有血脉关系的朋友都会强烈支持她。可是她的血缘至亲却不」这样的绝望感； 再加上她太年轻了，是容易情绪波动的时候，又受了那么多年的压迫。 所以才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反抗。所以在这个世界，她才会没有了那些会支持她、随后却又飞速将她忘记的同龄朋友，取而代之的是给了她帕米拉?艾斯利这个年长可靠的引路人，顺便还买一送一，给了她的引路人一个毕生伴侣，这样便能牢牢地把帕米拉牵繫在正常人的世界里。 与此同时，为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这个世界的赫蒂母亲已经温和了不少：她会允许赫蒂离开自己的视线前往哥谭求学。虽然还会要求她写信报平安，但是已经比另一个世界里极端到恨不得寸步不离的程度好上千百倍了； 在赫蒂挂断了她的电话之后，也没有像另一个世界那样，会过分极端地抛下手头一切工作飞过来，把赫蒂塞进自己想让她去的学校里。 虽然尚有诸多美中不足之处，但是这个世界却是切实地在偏向着赫蒂?布朗的。 这是对尚未一脚踏入死亡之途的赫蒂?布朗的提前预防，更是对时间永远定格在十七岁的那个少女的弥补。 的确没有任何一个世界的时间流转，会为了一个人的死亡而停止半分，这句话半点不掺假—— 但是公平的世界却会专门造出另一个平行时空来，给带着至死不休的善良和温柔的她们当做补偿。 第49章 咚 两人还没来得及谈更多的事情呢，就听到了从门外传来的大力敲击的声音。 这道敲门的声音急促得很，甚至还能隐隐听出一丝疯狂和绝望的味道来，就好像如果再也见不到赫蒂的话，这人就会干脆急疯掉一样。 赫蒂和系统——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强烈要求赫蒂这么叫她，她好像当系统还当上瘾来了——同时沉默了一下：「你觉得来的是谁？」 赫蒂沉思了一下：「我觉得是我认识的人。」 系统：你这不是废话吗姐妹？ 赫蒂其实没好意思告诉另一个自己，她觉得敲门的可能是杰森。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敲起门来完全不怕邻居投诉、笃定了她家里现在是有人的架势，除了消息特别灵通的蝙蝠那一家子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这点呢？ 是，神盾局他们那边可能也有这样的能力，已经和变种人那一方有了更多的接触，怕是再过几年赫蒂毕业之后、再拿出足够亮眼的研究成果便可以被泽维尔一方返聘回去的帕米拉，很多人、很多组织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考虑到他们的所在地和赫蒂此刻的住处之间，不容忽视的距离问题，能够在她回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时间飞速赶来的，也只有杰森了。 第103页 果不其然，在赫蒂通过猫眼向外看去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缩小版的门外的景象，赫然便是杰森。 只不过在她乍然被从这个世界抽离的时候，留在她脑海里的、最他的最后的影像不同，那时的杰森能够带着罕见的轻松感与赫蒂交谈，甚至还能告诉她「别担心，别想太多」，只是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哪怕他现在是以真容示人的，赫蒂竟然都能从那张英俊的脸上读出点属于红头罩的疯狂的意味来。 她赶紧打开了门。因为这人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拼命敲门的样子让她心惊胆战，生怕他把自己的手给敲出点什么问题来，或者下一秒就可能会不耐烦了破门而入，不管哪个结果都不太好看。 而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她便对着杰森飞快开口道：「是我，我回来了。」 杰森定定地看了她好久，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感，一把将她完全地揽在了自己怀里。 这不管对他还是对赫蒂来说，都是一个他们平时绝对不会做出来的动作。 杰森就不用说了，哪怕不看他晦涩难明的过去，只考虑到他每天夜里带着面具穿着战甲、和家里那一堆大大小小各型各色的蝙蝠们一起飞来飞去的这个隐藏职业，再用脚趾头想想就该知道他不是个能和人随便就亲近起来的傢伙； 而赫蒂平时对所有人都表现得尽可能的温柔却疏离，除去极少数的能够和她成为至交好友的傢伙之外，别人哪怕想跟她有点肌肤接触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负负得正那是数学世界里才会有的事情；在现实世界中的话，两个同样只会把自己对温暖的渴求藏在最深处的傢伙，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展露自己的真心的，更别提这两人其中还有个傢伙是蝙蝠家的崽子，怕是和他的导师、他名义上的养父有同一种名为「亲密关系恐惧症」的毛病。 只是不管他们平时多么守礼又克制，多么擅长把自己的真实心思永远藏在无人能及的心底，在「当面人间蒸发」这种事情陡然发生之后。 哪怕他用蝙蝠洞里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在全球进行大海捞针式的搜索，哪怕黑暗正义联盟的扎塔娜都施以援手了，也没能找到他的小姑娘的半点踪迹。 幸好最后，扎塔娜还是给出了点比较有用的信息： 她还活着，没有人间蒸发，只是去了别的世界而已，不出意外的话，48小时之内就会回来的。 杰森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焦急、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心态，只能焦躁地在蝙蝠洞里一圈又一圈地踱步。 扎塔娜所属的黑暗正义联盟和法外三人组也打过几次交道了，这还是这位黑暗正义联盟的首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反常的样子呢，便心生好奇地问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在扎塔娜的这句话问出来的当口，她对着东方三圣族发誓，她分明看到了杰森焦躁的脚步十分明显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开始走来走去了。 然而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他语气中的一点气急败坏的味道：「朋友……」 扎塔娜心知肚明，这傢伙估计就是嘴硬了，或者真的没跟人家小姑娘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呢，也就不追问下去了。 她和蝙蝠家的大部分人都有点交情，深知和他们谈话的过程中。 如果就着「亲密问题」这个谈话主题进行得太深了的话，他们多半会老毛病发作，直接从她的面前熘掉的。于是扎塔娜只是耸了耸肩：「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在用魔法追寻赫蒂的踪迹的时候，隐约还能感受到，在她的生命中还存在着一个与她有着不浅交情的异性。甚至都可以说他是赫蒂?布朗「过命的兄弟」了。 不过这点交情根本就不足以发展成爱情。并不是所有适龄男女之间的交往最终都要拐到这方面去的。 如果两人都坦坦荡荡、没有半点私心的话，到最后他们完全可以发展成君 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 然而扎塔娜完全没有把后半部分也解释给杰森听的意思，只把前半部分详细地告诉了他，末了还强行加了一把火上去：「不过我得说句公道话，如果出现在我面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英俊风趣又善解人意、家里还有不少钱的英俊小伙子的话。 而另一个能与他竞争的人只不过是个在哥谭街头遇到的傢伙，只要我的脑迴路还正常，就一定会选择前者的。」 她本来以为杰森听了这话之后会暗自下定决心，找个时间跟小姑娘告白的呢，结果万万没想到杰森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打算的，直到他听到了扎塔娜的最后一句话，神色瞬间便微妙起来了，纠结了半天才回復了扎塔娜一个简简单单的「哦」。 扎塔娜：等等，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这人怎么突然就不紧张了？ 杰森：……我是真的了解赫蒂?布朗。她的思考迴路这辈子可能就没怎么正常过。 然而他所有淡然的伪装、所有强撑着不愿意表现出来的紧张和关心的情绪，在看到了开门迎出来的赫蒂的那一刻，便尽数在那双蓝绿色的眼眸注视之下，尽数碎成了齑粉。 他本以为从自己在拉萨路池里泡过之后，就已经丧失了跟「喜爱」这么单纯的正面情绪相关的所有能力。 毕竟能从那潭古里古怪的水里出来的，还能是个有自己神志的正常人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第104页 而事实的确如此，他不是达米安?韦恩那样的天选之子。 在从拉萨路池里出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的内心一直被暴虐与黑暗填满，在从刺客联盟逃出来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街头流浪，找不到自己的归处，宛如在冰天雪地中踽踽独行。 偶尔有只言片语飘进他的耳朵，说什么阿卡姆疯人院，说什么正义联盟，说什么隔壁大都会的超人，说什么蝙蝠侠和他的新的罗宾小助手…… 他只是脑子不太能思考了而已，又不是丧失了听力。所以只能完全被动地接受着这些对他来说，过于苦涩而悲伤的消息。 远处的大都会里有人间之神，更远一点的纽约建立起了新的超级英雄的组织，哥谭的黑夜里依然有黑暗骑士和他的活跃的小助手的身影……然而这些，就全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就好像他是个深夜独行的盲眼旅人一样，只能听别人转告他，在他行经的路旁与即将去往的未来，都有花红柳绿、有万事称心，有繁华似锦、有爱与希望—— 却始终都是他听来的，做不得数，不是他自个儿的东西。 这种感觉微妙得很，就如同镜中看花、水中捞月般，永远都朦朦胧胧； 又像是雾里再隔万水千山、遥遥相望似的忽近忽远，净是些虚妄的美好，旁人的东西。 哪怕听来了，也只能聊以解渴，暂缓一时之急；却又如饮下鸩毒，处处隐患，不能长久。 他独自一人在无穷尽的黑暗里呆了太久太久了。她与他同行的伙伴不是没有，法外三人组是多好的朋友啊，他们曾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是可以放心地将后背的空当和自己的生命都尽数託付的朋友，但是他们也都只是过客而已：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家，也有自己的爱人，是不可能永远和他这匹独狼绑定在一起的。 就好像是在黑夜里偶然绽开的一点花火一样，短暂的光芒璀璨过后，是在对比之下愈发难耐的孤单和寒冷。 直到有一天，有个黑髮的小姑娘带着她的本子和笔，嘴里还叼着个光芒抖抖索索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儿了的手电摸上了阁楼，和躺在废墟中思考人生的他双目相对，他剎那间就觉得自己的心灵被击中了： 在那双蓝绿色的、明净的眼睛里，他能看见漫天璀璨又烂漫的星火。 但是在另一方的眼里，其实当时也没那么浪漫。 毕竟很久以后的赫蒂难得说漏了大实话，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什么人竟然能用体重砸塌阁楼」的这个问题，分心之下完全看不见还带着头罩的杰森的眼睛，用赫蒂自己的原话修改一遍杰森的感想的话，只能勉强说是「她的心灵的窗户对上了一只红桶上的两个孔」。 不过那也都是后话了。 杰森珍而重之地紧紧抱住他失而復得的小姑娘，颇有劫后余生之感，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几不可闻的颤抖的意味：「好姑娘，别吓我了。」 「我失去过你的音讯，可那时我好歹还能找到被变小了的你。这次你直接就从我的面前消失了，人间蒸发了整整二十八小时零四十分钟，是个人就接受不了这一幕的。」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赫蒂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了，红头罩的臂力摆在那里，可不是跟人开玩笑的。 哪怕他已经有意提醒过自己，在他面前的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情绪激盪之下也有点失常。 杰森一感觉到赫蒂吃痛的推拒动作，便赶紧放松了对她的桎梏，只是双手依然还环在她的腰侧，凝视着她那明净的眼睛。 他觉得这句话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便只能在这无言的沉默里，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给面前的她听： 在这没有你的二十八个小时里，我度日如年。 第50章 咚咚 在这第一位意料之中的访客来过之后，随后而来的傢伙们便来自天南海北，跟她什么关系的都有： 比如眼下在给赫蒂的教授当助教的帕米拉。她给赫蒂请了个长病假，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去也可以； 还说如果功课跟不上的话她就带着书本和课件亲自来给她补课，理论和实际经验都相当丰富的、身为「优秀毕业生」的她，在功课方面辅导一个本来自己就足够聪明了的赫蒂戳戳有余。 再比如紧随杰森之后就到了、只不过相当给面子地等着杰森走了才进来探望她的神盾代表娜塔莎。 娜塔莎来的时候带给了她一份新的文件，有别于之前的那份主要内容概括一下可以说是「在确定你没有危险性之后你的人身安全就归我们负责、我们会看管你」的条约； 这份新的条约又把她的安全等级提高了不止一档。然而去向那里却被完全用不透光的黑色火漆封上了，完全没有告诉赫蒂她的安全和档案等问题被转移去了什么地方。 只不过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能够更加保证她的安全」，于是赫蒂也就稀里煳涂地签了。 再比如她的不少同学们。虽然大家都觉得赫蒂这姑娘平时是个冷着脸的优等生，和他们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同样的人设放在随便什么人的身上可能都不太讨好——然而赫蒂太乖了，又长得好看，之前又为女孩子们出过头。 于是他们对赫蒂的感想也就复杂了起来，介于「真羡慕」和「不敢靠近」二者之间； 第105页 在这个「如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都上课的话、赫蒂?布朗可能真的会做到全年不缺席」的姑娘破天荒地请了个病假之后，始终在缠斗不休的、对她的两种态度间，还是陡然冒出来的第三种「去关心一下」的态度占了上风。 他们送来的鲜花和小零食直接把赫蒂的半个房间都摆满了，剩下的半个房间的零食则是由《星球日报》里，曾经和她有过短暂的同事关系的傢伙们送来的。 系统看着赫蒂的房间渐渐地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填满。而最应该出现在此刻的、与她血脉相连的那个人却没来，便赶紧出声安慰道：「不要难过，赫蒂，你也知道她的工作性质的。地质学家嘛，一年总有那么十来个月不着家，更别说现在没人知道他们的队伍到了什么地方，很有可能还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呢。」 「她只是没能接到你出事的消息而已，如果接到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的！」 赫蒂微微点点头，露出个几不可察的微笑来：「好的，借你吉言。」 系统如果有实体的话，此时早就应该急得团团转了。但是她又不好告诉赫蒂自己干了什么，这样搞得就像她在邀功一样，最后还是一叠声地劝赫蒂：「她会回来的，小赫蒂！你要相信我！」 由此可见，不管是哪个世界的赫蒂，都不是那种会邀功的人。 她们可能会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来逗人开心。但是如果她们真的做了什么能够切实帮到别人的大事的话，不到最后关头，她们的嘴闭得比河蚌都要紧，任谁来都没有办法从里面撬出半个字来的，哪怕是赫蒂本人也不行。 赫蒂对自己的这个特性太了解了，帕米拉就委婉地提醒过她，她会在这方面吃亏； 而对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她也很有信心，毕竟都是自己嘛，便狐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又帮了我什么忙？你不要紧吧？」 「我不要紧！」系统觉得自己现在马上就要原地自转成一个陀螺了： 「你以为当你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我在帮你啊，傻姑娘，但是如果这种办法都不管用的话，以后如果我走了，你就真的再也没有能够依靠的亲人了！」 赫蒂一怔，正当她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听见有人用钥匙打开了她的大门，凌乱的脚步声匆匆地来到了她的房门前—— 她瞳孔一缩。 果不其然，那脚步声就算再怎么焦急再怎么凌乱，脚步声的主人在来到了她的房门前之后，还是不急不缓、相当有礼地敲了三下门：「赫蒂?布朗，请开门。」 赫蒂跌跌撞撞地下床去，一把把门拉开，门外那张饱含风霜、却依然与她有着五分相似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个很完美的、很优雅的女人。哪怕在额头、脖颈和眉梢眼角这些最容易暴露年龄的地方，都悄然蔓延上了无数的细纹，昭示着她的年华老去。 可是她依然有种不怒自威的风采。只要她站在这里，就没人会质疑她的身份，会觉得这是个好相与之辈。 哪怕是个瞎子，也能从她那冷得像是刚刚在冰水里淬过、能够切开空气似的音调里，知道她不是个小人物。 只有在跟赫蒂沟通的时候，她的声音经常会因为失控和心力交瘁而拔高到过分刺耳的地步。 然而在她不是「赫蒂?布朗的母亲」这个身份，只是「地质学家布朗夫人」的这个身份的时候，根本就没人能想像出来，「失态」这个如此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词语可以出现在她的身上。 就连赫蒂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自己母亲在工作中与生活中完全不一样的一面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可能脑子坏掉了。 有这样的母亲作为长久以来的教导者的话，她会实行高压的教育方法，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难道你还要指望一块寒冰摆出春风化雨的姿态来么？ 赫蒂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便低下头去，避开了那双和她一样的蓝绿色的眼睛的注视，低声叫了一句：「母亲……」 她原本没指望能够得到什么颇具人情味儿的回答，都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准备接受来自布朗夫人疾风骤雨般的训斥了，结果半天过去，面前的人什么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赫蒂半惊半疑地抬头一看，却立时就敏锐地发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母亲、布朗夫人那隐藏在眼睛后的双眼眼眶，是泛着红的，就好像刚刚哭过一样，或者说…… 就好像「站在赫蒂的门前」这个动作，便耗尽了她所有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也耗尽了她的生气的能力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试探着问道：「我、我去给您倒水？」 布朗夫人没有回答她，只是走进了她的卧室，随手关上了门，再把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整条动作坐下来，那叫一个井然有序，有种哪怕下一秒天崩地裂也不能让她的假面具崩坏半分一样。 她的衣角还带着风尘僕僕的痕迹。果然就像是系统说的那样，这位地质学家刚从某个不知名的山沟出来； 然而在她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却是很少出现在赫蒂面前的冷静。甚至都略微带着点沙哑的味道了：「赫蒂?布朗。」 赫蒂以为下一秒自己都要再一次听见那句带给她无数噩梦般的「我们谈谈」，结果她万万没能想到的是，布朗夫人十指交叉，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了手上，开口说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话语：「你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第106页 这位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强势了一辈子、在自己的同事、老闆和学生的面前冷脸的一辈子的地质学家，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来。 她摘下了鼻樑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疲倦地揉揉眉心，对赫蒂开口道：「给你一天的时间，我都会在这里，哪儿都不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反驳。」 「好了，你开始说吧。」 赫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做梦都在想着能有这一天，便颤抖着双唇，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真的吗？您说的是真的吗？」 布朗夫人凝视着赫蒂的双眼。她在摘下眼镜之后，便显出了与赫蒂截然不同、分外锐利的目光，她久久地凝视着自己的女儿，赫蒂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外人口中说过无数次的、「被从里到外看了个透」的意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赫蒂?布朗？」 这是真的。虽然布朗夫人的教育方式不是一点半点的有问题。 但是她从来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和那些完全不把许诺当回事的傢伙们的确确是两种人。 在得到了自己母亲的许诺之后，赫蒂一瞬间开始嚎啕大哭，就好像要把这些年来，她被布朗夫人一直要求「乖巧懂事不要闹」、要求「做个好孩子」、要求这要求那却从来没关注过她的内心的委屈，全都通过泪水发泄出来一样。 她哭得撕心裂肺，丁点的形象都不留存了，说话都说得乱七八糟颠三倒四的。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对自己的母亲施加半句怨言，最重的一句话也不过如此—— 「我都没能以独立的自己的身份，好好地活过！」 两人之间相处的方式这下完全颠倒过来了。平时负责一股脑地说话的都是布朗夫人，然而今天说话的，全都是赫蒂。 布朗夫人果真也一字未发，只是在赫蒂哭累了的时候给她倒杯水，别的时间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默地听着赫蒂的哭诉。 不知都过去了几个小时，赫蒂的情绪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她的嗓子都哑了，双眼也是红肿着的。然而心头却觉得这辈子都没能这么畅快过。 而就在这时，布朗夫人终于开口了，说出了一句让赫蒂觉得自己此刻可能真的在做梦的话： 「你说得对，孩子，这都是我的错。」 第51章 咚咚咚 赫蒂长这么大以来，几乎从没自她母亲口中听到任何类似于认错的话语。 这也难怪，不管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中，布朗夫人都是个对自我标准要求极高的人。 这样一来，常人经常会因为粗心大意而导致的各种错误和问题，在她这里出现的可能性便无限接近于零了； 哪怕她真的犯了什么错，也根本没人敢去直接对她指出来—— 谁会去做那万里挑一逆流而上、挑战无穷尽的寒冬的勇士呢？也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干了吧！ 所以一直以来，对她的教育方式颇有微词的人也不是没有，赫蒂的生父在和她两地分居之前也试图指出过这个问题，然而没有一人能够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所有未出口的话语便尽数淹没在布朗夫人那双过分寒冷的眼睛里了。 自赫蒂能够记事以来，她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有任何类似于柔和与温暖的情绪，更别提她眼下，正在自己的床边「亲口认错」这件事了，一时间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床上，完全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表情和态度、或者说点什么来应对。 然而她愣住了，她的母亲却没有。布朗夫人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了她的床边，扶着赫蒂躺下，还生疏却又细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低声道：「我前几天做了个梦，赫蒂。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是人的大脑皮层在睡眠的时候过分又莫名的活跃而导致的假象，完全可以不加理会的。然而它太真实了，我现在想来，还会隐隐心惊。」 赫蒂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什么梦」。然而在她问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乍然灵光一现，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怪不得另一个自己言之凿凿地说，布朗夫人一定会来看她的。 这个世界的布朗夫人和赫蒂之间的关系，还没达到那个世界水火不容的地步。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没到无可挽回的程度。既然如此，还有什么比提前就下一剂勐药能够更有效、更快捷地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的呢？ 她还不是那个连逼死了自己的女儿，都要刚愎自用地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不够坚强才会这个样子」的人； 她还不是在赫蒂去世之后就要赶紧再领养一个孩子，却还要用同样的教育方法来证明自己没有错、一切都是赫蒂自身的问题的人。 别的不说，就看她会因为一个过分真实的梦，而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飞回来看赫蒂这件事，便能判断出，这两个世界的布朗夫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在那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先不说在这个世界有没有可能发生； 但至少提前阻止这件事，在今天的交谈过后，便肯定能做得到了。 在这件事里，唯一的纯粹受益者便是赫蒂，而给了她这个机会、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另一个她自己了。 布朗夫人长长嘆了口气，而下一秒她的回答，便尽数印证了这一点：「我梦见你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107页 赫蒂已经好多年都没能跟自己的母亲如此心平气和地亲密交谈了，布朗夫人甚至还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那散落在肩头的黑髮，问道：「这些年来，我真的给了你太多的压力么？」 赫蒂点点头：「是的。但是我每次想对您说这个问题的时候，您却一直都在用「这是为你好」的痛痒的话来回答我。时间久了，我也就不敢再多说了。」 她没能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便哽咽得难以自已。然而即便她没能说完，布朗夫人也能凭着足够优秀的逻辑推断出来，自己的女儿没说完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可是越不说出口，在心灵上积存下的压力便会越来越重。 布朗夫人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十指交叉的双手，低声道：「我只是一直在用对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你，赫蒂。我这句话所言非虚，我是真的想让你变成比我还要优秀的人。」 「赫蒂，你知道的，我所接受的教育和你眼下最常见到的那种教育，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我已经在这种过分严谨的高压体系下受益了这么多年，再加上我足够优秀，同一领域、同样年龄段的人里，几乎无人能够赶超我，我便下意识地认为这种教育体系才是最好的，便想把最好的东西也传授给你。」 「但是现在看来，即便我的目的再正确，我的方法也完全错误了，甚至偏离得一塌煳涂。」 「这是我的错，赫蒂。我永远都会用这个梦来警示自己的。」 她们已经很多年都没能这么平和地沟通过了，更别提这次谈话还涉及了她们愈发僵化的关系的核心问题。 布朗夫人又看了看手上的表——她毕竟是一整个研究小组的领头人。 如果她请假太久的话，全组的研究进度都会受影响的。哪怕这次能够请下假来看自己的女儿，也只能停留不到两天的时间：「你先休息，等下在我临走之前，我们一起商量看看，要不要给我们都预约一下心理谘询。」 这才是赫蒂熟悉的、布朗夫人的一贯作风： 有什么问题就要雷厉风行地找出原因来，然后飞速解决，能在今天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的话，就永远不会拖到明天。 而且她治学严谨，治家更严，只是说话算话的这个优点在履行承诺的时候是优点。 然而在两人意见相左的时候，便会变成「完全听不进旁人说的话」的这个缺点了。 所以赫蒂对自己的母亲想要给她们两人一起预约心理谘询这件事一点的不奇怪，她更在意别的事情：「那以后……我可以留在哥谭吗？」 布朗夫人已经起身，戴上了她的眼镜，正在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她的外套。 听到赫蒂这么发问，她便转过身去，对着赫蒂微微一点头：「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赫蒂?布朗。」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过多地干涉你的人生。不管我之前说过什么、对你有过怎样的要求。从此刻开始，这些东西全都作废，你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去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了。」 布朗夫人说是这么说的，然而她的眼睛深处，却还藏着一丝极深极深的不舍： 因为她的工作性质的问题，每年能够见到自己女儿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清。 而那些在难得有信号的时候，发到她的邮箱里的邮件，便是这血脉相连的母女二人最多也最近的日常交集了。 只是她既然都把这话说出了口，便要言出必行，写家书这件事本来就是她跟赫蒂在争吵「去纽约还是去哥谭」的这件事情中，她做出的让步，也是赫蒂付出的代价。 她以后是不是……就再也收不到来自赫蒂的信了？ 布朗夫人穿好外套之后，再次来到了赫蒂的面前，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此之前，两人的告别从来都只会是冷冰冰的「再会」一句话而已，绝对不会有这么而充满家庭氛围的举动，怪不得两人的举动都相当生疏。 只是在这生涩的、一点儿也不熟练的吻别礼中，她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和缓了起来。 赫蒂眨了眨眼，试图把自己胸口蓦然涌出的酸涩感憋回去，才开口道：「请放心，我以后还是会给您写信的。」 布朗夫人沉默了一会，才轻轻握了一下赫蒂的手。她不是个擅长感情外露的人，这么多年来，除去在跟她眼里「越来越不听话」的赫蒂争吵时，会有愈发频繁的怒火爆发之外，没人能够从她那张日益苍老却依然赏心悦目的脸上看见别的任何正面的、放松的神色。 然而她此刻终于放松了一直都在微微皱着的眉头，就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对赫蒂承诺道：「在休假期间，我会尽可能地回来看你的。」 她的工作是很忙没错，但是也绝对没有忙到连家都没空回的地步。 只是她平日里都把所有的精力贡献给了科学研究，又觉得自己的女儿越来越不省心，哪怕回去了也只会让两个人都不自在，也就长久地驻留在了她的工作室里。 然而此刻，布朗夫人终于想通了： 如果她们一直不沟通、或者一直都在用之前註定会引发争吵的那种办法沟通的话，以后她们要面对的问题，可能就不止这点了。 终于这对母女似乎没什么能说的了。布朗夫人告别离去，赫蒂在脑海里开心地叫着另一个自己，想要感谢她施以援手，想要再次诚恳地对她这么久以来的照顾予以郑重的致谢—— 第108页 可是不管她用怎样的方式叫另一个自己，整个房间里都空空荡荡的，她的脑海里也安安静静的，丁点儿第二个人存在的迹象也没有。 那个自称「挖坑续命系统」的、十七岁的赫蒂?布朗，永远地从她的世界失去了声音。 而且赫蒂心头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她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平常都很相信自己的预感的，但这一次却完全无法接受：因为她失去的，是她的姐妹、她的挚友、她心灵相通的引路者与同伴； 再加上她在自己的世界已经死去，身体已经被埋藏、腐烂，如果现在，她连继续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这件事都做不到的话，那么她又会去哪里呢？ 赫蒂突然心有所感，快步走到自己的书桌旁用力一拉抽屉—— 映入眼帘的是满抽屉的、她自己的手稿。 曾经交给过另一个自己的东西，眼下被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收拾好了，还按照每一个独立故事的剧情推进排了序。 只要赫蒂接下来还有想写下去的念头，只需要把这些东西都串联在一起就可以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翻箱倒柜地找。 赫蒂在生活方面能够做到井井有条、一丝不乱，那全都是布朗夫人严加管教的成果； 可布朗夫人以前从来不会喜欢见到她忙这些东西。于是赫蒂在归类手稿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好习惯。倒是练出了可以随时随地把它们藏起来的本事。 只是眼下，这些东西全都被整理收纳好了，一看就不是她能做到的事情。 或许在她还在哭诉的时候、她还在和自己的母亲和解告别的时候，另一个自己就悄然间做完了她力所能及的、可以为她做到的最后一件事。 随即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知是不想打扰到她们和解的过程，还是不想让赫蒂伤心，抑或两者皆有。 被放在所有手稿最顶端的那张纸上，是赫蒂自己曾经在练字的时候随手改写过的几句诗歌； 而另一个赫蒂?布朗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便把这张纸专门找了出来，权算作告别了： 我已不在此地，不知是否有人还会把我记起。 然而我深知，我住过的窗户，将不会再有人默默地倾听。 也许在一片柔情和泪水中，会有人亲切地回想起我的过去。 但是你不要悲伤，不要沉湎往事。 因为这个世界上，即便没有了我，也还会有鲜花和星光，嘆息和希望，和那大街上浓密的树下，情人幸福的笑语。 你若听从我的建议，认真地记得这些美景，我便再无遗憾，就此归去。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直到觉得眼眶开始微微酸疼。 只不过到最后，赫蒂也没有哭出声来，只是红着眼眶，将这张纸展平开来，珍而重之地和那张别的世界的讣告一起，藏在了一个空白的日记本里。 第52章 咚咚咚咚 次日布朗夫人前来看望赫蒂的时候，发现她的精神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无精打采的、颓靡的感觉来。 放在平时的话，布朗夫人肯定早就开始说些「为什么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这样的话来训斥她了。但是两人昨天刚刚谈过，肯定不能按照以往的方式来批评她了。 于是布朗夫人努力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和善的态度，问道：「怎么了，是没有休息好吗？」 别说她自己不习惯，就连赫蒂也有点被吓了一大跳的样子。 不过不管会不会被吓到，至少这可是两人之间僵持多年的气氛在逐渐改善的证明。于是赫蒂把昨晚发生的事删删改改地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在听完了赫蒂的转述之后，布朗夫人想了想，建议道：「既然你们的关系那么好，那么以后你们还可以再次联繫上对方的，赫蒂。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友情的深度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的变远而消减半分—— 而且我记得你不是粗心的人，怎么，难道你真的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没有留下她的联繫方式吗？」 赫蒂摇摇头，心底苦笑一声： 这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跨越了生和死的两个人的友谊，又能去什么地方找到见鬼的联繫方式呢？ 只是这种事情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说出口的。她下意识地保留了很多自己觉得会吓到布朗夫人的细节，便换了个表述方式，说两人之前留下的所有联繫方式全都失效了，完全找不到对方了。 「那也不要紧。」布朗夫人摸了摸赫蒂的头，安慰她：「你相信冥冥之中自有缘分这句话吗，孩子？既然上天让你们能够缔结下如此深厚的友谊，就不会让它莫名从中断绝，你们一定会可以再次遇见彼此的。」 两人在交谈间就已经来到了心理谘询室的门口。按照预约的顺序，应该是赫蒂先进去，布朗夫人在外面等。 于是在赫蒂进去和心理谘询师谈话的时候，她就在外面休息室的长椅上静坐等候。 结果她往那里一坐——这不要紧，毕竟休息室的长椅人人都能坐——可问题是她周身的气息太不友好了： 本来跟她在同一张长椅上的另外的一个姑娘玩手机的手都开始微微地抖了起来，敲屏幕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吵到这位一看就不好相处的女士； 另外一边的人们也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被叫到了名字进去的人们全都如蒙大赦般，一眨眼就熘走了； 第109页 剩下的那些还没有被叫到名字的人们也在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从这里出去，断断续续地全都离开了这个房间。 就好像坐在长椅上的那位女士是什么所过之处就会有瘟疫的恶灵一样。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人占着一个房间不太好，就起身走了出去； 结果她刚一出去，那些之前避出来的、站在走廊上等待的傢伙们就又如临大敌般钻回了没有她的休息室。 前一秒还有三三五五的人站在这里、低声交谈的走廊，几分钟内就变得空空荡荡的了，对比之下别提有多讽刺。 不过布朗夫人已经习惯了。连她手下最得意的弟子在看到她的冷脸之后，都会条件反射似的开始战战兢兢，连跟她血脉相连的女儿都能与她僵持过那么久，更不用说这些和她完全不相识的人了。 结果就在这当口，从入口那里来了个完全不怕她的年轻人。 他不像是来找谘询师处理自己的心理问题的。所以没有拿编号也没有进休息室，只是站在外面，看着那些紧闭的门扉，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等谁。 但是他实在英俊得很。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金髮蓝眼白马王子式的英俊。 而是浑身上下都莫名带着点刺儿的桀骜不驯的气息。对年轻姑娘们来说，有这种气质的人可比空有一张英俊的脸的傢伙们吸引人多了。 哪怕他看上去有点吓人，也挡不住不少年轻姑娘们偷偷对他投来的视线。 布朗夫 人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到这人呢，她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自己还在谘询室里的女儿身上。 然而出于一个母亲对所有适龄的、「有可能即将偷偷从自己的菜园子里拱走白菜的猪」的警戒，她下意识地就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结果不看不打紧，布朗夫人看见了这傢伙陡然黯淡下去的手机屏保，是自己女儿的照片。 正在这时，这位绿眼睛的年轻人也感受到了她的凝视——毕竟很少有人会在被这种寒冰也似的眼神刮过浑身上下之后还能没什么反应的。于是他便抬起头来，对她相当客气地问道：「有什么事吗，女士？」 布朗夫人微微抬起下巴，对着他的手机点了点，用完全的判断语气，而并非疑问语气开口：「你认识我女儿。」 「是的，女士。」这位年轻人，或者直接一点叫他的名字的话——杰森?陶德—— 本来就是为了赫蒂而来的，而他同时也对着布朗夫人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点：「我是来看她的。」 「那可真厉害。」布朗夫人冷冷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越看越觉得这人不顺眼。 不仅仅是因为下意识地对任何一个有可能把她的女儿从「布朗」这个家庭里带走、带去另外一个家庭的排斥感，更是有某种更深层的、直觉上的反对： 哪怕不在哥谭，他也不能算得上是个好相处的普通人。 只是赫蒂怎么会跟这种人认识呢？哪怕她之前再怎么想对一直拘束着她的生活环境做出反抗，应该也不会能够逆反到认识这么危险的人的地步。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吗？ 「我昨晚刚预约的这位谘询师，你今天上午就能得到消息……看来你和赫蒂的关系很好了？」 布朗夫人打算先打听一下这傢伙的底子，便对他微微一点头：「那你过来坐，我问你些事情。」 对大多数普通男性来说，「见家长」这三个字代表着的。除了能够得到女方家人的认可这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之外，带给他们的更多的，是要被问清家底的无措感和不适应的感觉。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因为他是要把别的家庭的无上珍宝、一个被父母捧在心头的小姑娘带走，从父母的庇护下离开，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甚至远到她的父母可能都看不见的地方，组建新的家庭。 从此再也不会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她在新的家庭中的地位，瞬间便要从旧家庭的「被保护者」变成崭新的「保护者」。 面对如此巨变，哪个为人父母的能放心得下呢？所以想要提前问清这些事情，想要为即将远去的女儿做点力所能及的保障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杰森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他的假身份完全经得起推敲，更别提他还在身为红头罩这个身份的时候，跟大半数的哥谭地下黑帮都斗智斗勇过了，应付来自一个母亲的询问简直不要更绰绰有余。 然而他忽略了更重要的一点： 以他外在的年龄来看，他越是回答得滴水不漏，就会越让那些「只想让自己的女儿尽可能远离麻烦、远离心机深沉之辈，过上平安稳定的生活」的家长们更加担心。 而布朗夫人昨天已经许诺过不会过分干涉赫蒂以后的生活，她只想把赫蒂交到个同样不会给她太多束缚的普通人手里。所以面前的人越是毫无破绽、无懈可击，她就越是不放心。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赫蒂之前进去的那间谘询室的门开了。 杰森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把目光挪了过去，却发现赫蒂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半晌之后她才抬起头来，茫茫然地看了杰森一眼。 而就这一眼，毋庸多言，他的心便都快碎掉了。 其实 如果细细说起来的话，「心碎」是一个很俗的词。在路边网上随处可见的三流小说里。 第110页 如果创作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过分悲伤」这个概念的话，就会把这个词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拿过来用。 考试不及格，好的，心碎一下；被初恋拒绝，可以，心碎一下； 被公司辞退了，存款为零又无处可去，好的，再心碎一下； 所爱之人的结婚对象不是自己，就再心碎一下—— 此般来回往復，终于把一个承载着过分到笔墨都描写不尽的词语，给变成了俗里俗气的描写。 甚至都有人在生活中与人沟通说话的时候，便可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个词来，浑不觉自己的表述有什么问题： 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要去哪里找那么多心来碎？ 真正的心碎可不是这种小事就能导致的。同样，也不是今天哭一哭鼻子、难受一下堵心一下，明天就又能一切都过去、继续自己正常的生活的此等小场面。 如果一颗心要碎了，那便定是它的主人经受了过多的震撼与磋磨。 或许是失而復得得而復失，或许是兜兜转转最终辜负，更有可能是亲眼见证了死亡或者自己都踩在了死亡的边缘上。但是无论如何，都会逃不开最终的一个结果： 在这一刻，他只觉心头万般疼痛与怜惜交织。就好像有人在用烧红的一千根铁砧与一千根冰冷的、在冰水里浸过的铁砧，同时重重击打在心头一样。 而今天这一刻留下的痛楚，将会成为长久绵延不绝的暗伤。 只要今天他的心碎过一次了，那么日后的每一天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他就都要再次体验一遍今天的痛楚、都要再次想起赫蒂?布朗这个空茫的、无助的、绝望的眼神。 杰森一时间连布朗夫人还在自己的身边这件事都忘了。他快步走上前去，把赫蒂抱在怀里，试图通过这个拥抱把自己身上的那点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气和桀骜全都能传达到她的身上一样。 赫蒂被他勐然这么一抱，整个人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她一回神，之前被她无意识死死捏在手心的那张纸便飘落在地，杰森无意间一瞥，只来得及看到一行字，这张纸便被走来的布朗夫人给捡了起来，拿在了手上。 她认认真真地把这张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杰森开口道：「你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杰森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之后，布朗夫人将那张诊断书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对他郑重地开口道：「陶德先生，如果我把她託付给你……你可以对我保证，你能一直照顾好她吗？」 杰森答应了下来：「我本来就会这么做的。」 布朗夫人又看了他好久：「你是不是本来就知道，在赫蒂的身上可能会存在着这种问题？」 杰森反问了回去：「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的？我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改变主意。」 布朗夫人的神色动了动，似乎想表现出一个类似于「欣慰」和「放心」的神色来。 但是要让她的那张常年都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的脸上，乍然间就出现这么高难度的神情变化来，未免有点难度太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情。 于是最后她只是嘆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赫蒂的头，随后便带着那张诊断书离开了。 她一走，周围的不少人便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关于布朗夫人的身份和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让人害怕的这些问题了。 杰森这才来得及回想一下，他刚刚在那张诊断书上看到了什么： 【原生家庭因素导致的迴避依恋人格。】 「建议患者在远离原生家庭、同时有足够可以信赖的人在身边陪伴的情况下，接受为时五年的后续治疗。」 第53章 咚咚咚咚咚 【五年后】 如果让一个对哥谭不熟悉的人来看现在的哥谭的话，他肯定会说，这些年来还是老样子： 一个月里总有那么二十几年阴云笼罩的天空，永远都在让人担心哥谭会不会再次重现「伦敦惨剧」的pm2.5指数，常年霸占美国治安情况倒数第一的榜尾，罪犯们层出不穷花样百出、然后就要被更加层出不穷如雨后春笋般的义警们给逮进阿卡姆。 不过如果让在哥谭住了好多年的随便什么人来说的话，他们肯定会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自从毒藤女，不对，说实话，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自从帕米拉?艾斯利的「海藻分解石油」的这个科研课题取得了巨大进展之后，她便把这份成果带回了哥谭，让这个养育她、伤害她，最终却又容纳她的城市成为了第一个受益点。 哥谭的环境本来就不是很好，但是这些年来，不管是绿化面积还是污染情况，都有了极大的改善，就在上个星期，哥谭甚至出现过连续三天的晴天了！ 阿卡姆疯人院的治安情况也有了极大的改善。以前这个地方关押的全都是蝙蝠侠塞进去的罪犯，为了不让他们逃出来，还要年年都像是填无底洞一样往里面塞各种各样的费用。 但是自从某个超能力是「挖个坑把你种进去、只要她不动手填坑你就永远出不来」的姑娘，在蝙蝠们的默许之下加固过了阿卡姆的守卫之后，「进阿卡姆」这件事在哥谭市民们的眼里，便再也不等同于「肯定有一天能跑出来」。而是「这辈子的活动范围只有一个坑那么大了简直不能更可怜」。 第111页 当然，被第一个塞进了这个坑里的就是小丑。 为了表示对这位做出了卓越贡献的姑娘的尊敬，没人见过她本人、甚至连经过伪装后的她都没能见到的哥谭市民，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像力和创造力，给她创造了一个称号出来； 土拨鼠侠…… 很好，没毛病。 在治安方面最为明显的改善表现。除了阿卡姆的那帮疯子们已经都被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之外，之前一团糟、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意都做的哥谭地下世界也被好好肃清了一次。 双管齐下，多处改进，经过了整整五年的改造，原来到了晚上都没什么人敢不要命地在外面走的哥谭，已经开始慢慢地有了繁华的夜世界了。 之前砸坏的、不能照明了的路灯被修补了起来，路况也变得好起来了，义警和反派们飞来飞去追逐战斗的场面大幅度减少。 除了还会有极个别的不知死活的傢伙来挑衅之外，这里和平得和五年前的哥谭一比，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城市。 哥谭大学的学生们已经下了晚自习，不少人都在或结伴或单独回去，完全无需担心会有以前那样的人身安全问题。 七月的空气里瀰漫的刚刚割过的青草清香又微微发涩的气息，年轻人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在明亮的路灯下，长长的影子们纠缠在一起，这一幕跟隔壁晚间同样时刻的纽约大学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两个男生推着自行车在出门的时候，一个眼尖一点的男生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用力拐了下自己同伴的腰，当场便拐出了一声惨叫：「你捅我肾干啥啊兄弟？」 然而罪魁祸首本人却一点也没有自觉，只是拼命对同伴说：「看，快看！隔壁自然科学系的赫蒂?布朗！」 这话一出，刚刚被勐拐了一胳膊肘的男生也顾不上喊痛了，两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白杨树下，那里果然站着个黑髮的姑娘。 她的身形虽然不像模特们那样、过分高挑纤细，但是也能称得上一句骨肉匀停、亭亭玉立。 略有捲曲的黑色长髮绑成了再简单不过的高马尾，鼻樑上架着副没什么度数的金丝眼镜，却完全掩盖不住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过分明亮又动人的光芒。 或许是因为等了太久的原因，玫瑰色的双唇微微抿起……却更显好看了。   她身上浅灰色的长裙和白衬衫都整齐又干净，脚上那双目测少说也有八厘米的高跟鞋更是把她的身高拔高到了至少一米七五，从头到脚都能称得上一句无懈可击。 这些因素加起来之后，本让她整个人兼具一种温柔与疏离交织的独特气质，更别提她在科研方面取得的、让人只能仰望的成就了： 她只是个还没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就已经发表了自己署名的论文。而且帕米拉?艾斯利所属的研究室也因此对她投来了橄榄枝！ 仿佛注意到了两人的注视一样，年轻的黑髮姑娘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将目光挪了过来，对他们轻轻一笑，权算打了个招唿。 随即也不管这两人有没有回礼，直接就挪开了目光，依然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等谁了。 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的神色里同样看到了分量满满的跃跃欲试，便想上去搭话： 那可是自然科学系的风云人物！哪怕能说上一句话，改天也足够能跟旁人炫耀啦！ 结果这两人的脚步还没能迈出去呢，就听见从身后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剎车声—— 有个骑着机车的人，从他们的身边飞速掠过，几乎把这两人一起碰倒。 然而骑手的技术过分高超，最终什么事也没出，却也把这两人给吓得不轻： 他们发誓，自己这辈子听过的、轮胎和水泥地面之间摩擦的声音都从未如此刺耳过，更别提那特意改装过的发动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了！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路上飙车？万一剎不住怎么办？ 然后他俩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人一个甩尾漂移，精准无比地停在了赫蒂?布朗身前两米左右的地方。 她的长裙与黑髮只是被热风微微波及到了而已，衣着外貌方面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那股温柔而疏离的气质，却在她的展颜一笑之下，如春雪乍融般尽数消失了：「你怎么才来呀？」 机车骑手摘下头盔，果然便是杰森?陶德。他对赫蒂一挑眉，笑道：「我不来晚点的话，你怕不是就要偷懒了。」 为了让除了上课和做实验之外，天天都宅在家里写稿的赫蒂有比较健康的生存方式，两人採取打扑克的方式一局定胜负，谁输了谁就要出门去买饮料。 然而赫蒂没有记牌的习惯，从来没赢过一次，今晚便从离哥谭大学只有十分钟的路的租房里来到了校内的咖啡厅。 然而身为拖稿经验丰富、却总能卡着点交上稿子的赫蒂在偷懒这方面颇有心得，曾经打车出去又打车回来，根本就起不到锻鍊的效果。 没办法，杰森只能要么和她一起出去，要么跟她一起回来，好让她不至于又自己打车偷懒。 他把机车停在了指定区域之后，赫蒂相当自然地把手里装满了鲜榨果汁的杯子递给了杰森：「我还专门让店员在杯子上写了你的名字，感动吗？」 杰森：……挺感动的，所以你为什么让店员写了红桶。 第112页 他有种预感，自从赫蒂见过他的那个头罩、却误以为那是个摩托车头盔之后，这个外号可能就要一直跟随到他日后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的那一刻了。 两人边聊天边从这里走远了，留下两个男生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你听说过赫蒂?布朗有男朋友这件事吗？」 「没、没有啊。那人也有可能是她兄弟对不对？他们头髮和眼睛颜色都那么像！」 「或许吧……」 「我要是你们的话，就不会这么想。」叼着切片面包的帕米拉从他们的身后悠悠路过，说话的声音因为刚做完一个大实验而非常没有底气，多半是累着了，但是这样鬼气森森的声音反而让她的话更吓人也更有说服力了： 「人家小姑娘早就有主了呢。」 「我要是你们，就不会试着从老虎嘴边抢食。」 第54章 咚咚咚咚 赫蒂还没来得及完全走回家呢，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但是她现在一手拿着自己的包，另一只手还拿着给自己买的果汁，完全空不出手来接听电话。 于是杰森相当自然地顶着不少路人艷羡的目光，把她的东西接到了自己的手里，相当明显地宣布了一下主权：「是谁找你？」 赫蒂看了看来电显示，脸上顿时显出一种介于「天要亡我」和「我觉得好像还能再苟一苟」二者之间的神色来： 「是旺达……」 哪怕在另一个世界的赫蒂离开之后，这个世界的剧情线也没能拉回来多少，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狂奔得拉都拉不回来。 她之前在漫展上看中的那个画手，经联繫之后发现赫然便是绯红女巫本人。 两人刚一联繫上的时候，赫蒂便觉得面前这姑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旺达本人坚持这是错觉，赫蒂也只能信了。 两人一拍即合之下，赫蒂直接从之前的那个群聊里找了熟人当主催和校对，开始出本了； 同时赫蒂又接受了来自娜塔莎的邀请，成为了神盾局编外成员，负责在社会新闻等方面尽可能地为涉及超英的信息提前执笔润色再上交定稿。 之前她在另一个自己的督促下始终都在坚持的练习，时至今日终于发挥了成效； 再加上她始终都在用一直以来的那个论坛id当做笔名。所以在说服力和贴近事实的程度方面，也要远远胜过她的不少同行。 除去可能真的是被这个id的能鸽善舞的气息给感染得，每次交稿都是卡着最后期限来的这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眼下她的前路一片开阔，不管想按照哪条路走下去，都将会是她擅长的事情，也是她喜欢的选择。 这在五年前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现在的赫蒂已经可以完全凭着自己的心意决定未来的道路了。 她的未来看似一片天高海阔，完全没有了来自外界或者旁人的桎梏和束缚。然而在这一切美好的背后。依然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她完全感受不到外人释放的、对她在「爱情」这方面的信息。 就好比眼下她正在跟旺达说话的时候，杰森在一旁给她拿着东西，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完全不属于普通朋友的范畴了，可是她对此仍然一无所觉。 电话另一边的旺达率先开口：「今天你又有什么咕咕咕的故事要讲给我听？」 赫蒂沉吟了一下：「啊，亲爱的旺达，实不相瞒，今天是真的有特殊情况。我今天在回家路上捡到了一只宠物，心生怜爱，于是决定把它带回家好生抚养。」 旺达：「所以？」 赫蒂肃然道：「人命关天，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咕咕咕了。」 旺达觉得赫蒂扯开话题的功力是越来越强了：「怎么就人命关天了？所以你究竟捡了个什么东西？」 赫蒂根本就没有捡到任何东西。身为一只合格的、没人督促就会下意识偷懒，把所有工作都压到最后一天做的鸽王，她拖稿的理由和写作的灵感一样丰富多彩奇形怪状。她转了转眼睛，把目光投在了走在她外侧的杰森身上，认真开口—— 杰森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这个预感下一秒就应验了。只见他的小姑娘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绯红女巫正色道：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捡了个桶。」 旺达：我信了你的邪！ 对面远在纽约的绯红女巫觉得牙根有点痒。可惜今天不是截稿日，只是截稿日的倒数第二天。 而她知道按照赫蒂一直以来的习惯，绝对会在明晚二十四点之前把全部的稿子都一起交上来的： 这让她哪怕想专门飞到哥谭去跟赫蒂算帐都算不了！ 「你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一定要把稿子交上来，就提前半天而已，我相信你做得到的，小赫蒂！」 旺达在挂断电话之前再三强调：「否则的话，等咱们再合作下一本的时候，我就给你找个能管得住你的主催！」 赫蒂：「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种人才原来是真的存在于世界上的吗？」 连休假期间，专门过来兼职当了一期主催的娜塔莎本人，都没能成功从赫蒂手里、在截稿日当晚午夜十二点之前，捞出多余的半张纸。 甚至还给她买了一屋子的零食存粮好让她以后继续做个快乐的宅家鸽王。 第113页 在赫蒂接受了来自神盾局投出的橄榄枝之后，之前一直对她封锁着的部分资料终于 全都敞开了。不过对赫蒂来说，这只不过是让她「本来就知道、但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正常逻辑她不该知道」的东西能够在明面上过一遍流程而已。 而她原来知道的那些东西，也是另一个世界的赫蒂切实经歷过的事情： 在那个世界里，九头蛇趁着奥创作乱的时候，成功窃取了神盾局和復仇者联盟的所有资料； 而刺客联盟也趁机将蝙蝠侠一直都在准备预防他的队友失控的计划，通过塔利亚之手窃取了出来。 两边的超级反派一商量一合计，毫不犹豫地便联手，将超级英雄们的身份完全对普通人公开了。 当信息全部泄露的那一天，不管对民众还是对统治者、抑或是对一直都在努力掩藏自己身份的超级英雄们，都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不管是在纽约、星城、哥谭、海滨城、中心城还是大都会，无数人都在疯狂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赶来。 固然有人感谢这么久以来，超级英雄对他们的保护。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怀着满腔的愤懑而来的： 既然你们有超越常人的力量，那么为什么不能彻底地、完全地保护我们？ 为什么不能提前预见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能将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状态，为什么要在和罪犯们战斗的时候波及到我们？ 他们完全忘了，如果没有超级英雄们的话，「他们遭受的毁灭性打击只会更严重」的这个事实。 因为超级英雄们没有让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而目光短浅、只能看得见眼前的事情的普通人们，便觉得目前遭遇到的这些事情，便是足以让他们安稳的生活天崩地裂的终焉了。 这是那个世界的赫蒂在死后，以游荡的亡魂这一身份看过的事情。 于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除了要自己拯救自己之外，还要努力尽一份力，来避免这个残酷的结局——事实证明成果不错： 这五年来，超英们在民间的支持率已经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以说如果再发生类似九头蛇攻占神盾局泄露资料、正义联盟的巴别塔事件这样的突发情况的话，大部分民众还是可以被安抚下去的，至少不会再像那个世界一样，完全站在超英的对立面上去指责和苛求他们了。 正在与赫蒂交谈的绯红女巫本人就是这可喜的变化中最为直接的受益者之一。 她在电话另一端露出个饱含深意的微笑。随即又想起来赫蒂和她之间有千里之隔，是看不见她的这个表情的，便赶紧开口道：「有的，等你见到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赫蒂压根儿就没把旺达的警告放在心上。就像她说的这样，能够成功管得住她的人还真的不多。 于是赫蒂依然成功地按照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在次日的交稿最后期限的最后一个小时里，把所有的文字稿件全都发到了旺达的邮箱，随后便洗漱睡觉去了，她明天还约了心理医生见面呢，如果无精打采精神萎靡地去见人，可是相当失礼的事情。 然后次日，刚从心理医生处归来的她就被堵在自家门口的杰森给吓了一跳，更别提他手里还抱着整整一摞的资料，一看就是从旺达那里捎来给她的东西了。 这个人的确能管得住她！ 赫蒂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两人怎么会认识，只恨不得回到昨天去把自己的嘴给随便找点什么东西像煳墙一样牢牢煳上。 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再也不能做一只快乐的鸽王、必须要天天按时起床睡觉上学交稿这一未来的赫蒂立刻就头皮发麻，迅速转身，想装作没事人一样偷偷熘走。 她眼下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动静呢，刚从楼道探出了半边身子来。 如果她面对的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也就算了，没准真的能熘掉； 结果杰森眼尖得很，动作更是相当敏捷，十分对得起他这么多年来的另一个身份，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赫蒂的衣领，把她给拖回到了自己面前：「你跑什么？慌得像是见了老虎的兔子一样。」 赫蒂还在垂死挣扎，扑腾了两下之后终于发现自己的抗衡犹如蚍蜉撼树般无力，只好乖乖地开门把他给放了进来：「我说其实我没跑你信吗？」 杰森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你最好是。」 于是当晚赫蒂果然被这位新走马上任的主催给逼在电脑前写了整整三小时，成功地解决掉了这个周要上交的至少一半稿件。 当她把稿件发到旺达那边之后，来自绯红女巫的视频通讯请求立刻就在下一秒拨过来了： 「我找的这个主催怎么样，满意吗，感动吗？有没有感觉特别有动力！」 赫蒂有气无力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觉得这一招简直精准到让她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不敢动。不敢动。 第55章 咚咚咚 等到赫蒂准时睡着了之后——这全都是杰森的功劳，这姑娘自从找回自我之后就开始在各方面全都放飞了，好像恨不得把之前没能熬过的夜、追过的剧、玩过的游戏等各种好玩的东西全都抓紧时间补回来一样，规律的作息时间自然也彻底一去不復返了——杰森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她家离开。 他一出门，就接到了来自迪克的通讯请求，时间卡得那叫一个精准。 第114页 就好像在他身上装了监视器一样：「嘿小翅膀，你在家吗？我是说，你在自己的家吗？」 杰森沉默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微妙。不过他今天心情相当好，便拿出了罕见的一百二十万分的耐心来回答鸟妈妈的问候：「不在。」 迪克立刻便犹豫起来了，说话的时候都放低了音量：「那你今晚还方便出来吗？」 这位身为全蝙蝠家在「受欢迎」这件事上，唯一完全继承了布鲁斯?韦恩的特徵的第一代罗宾，那叫一个知情识趣、善于推己及人。 一听见杰森说「不在自己家」之后，迪克下意识地就觉得杰森肯定在他的小女友的家里，两人可能都已经同居了，哦这可真是感人。 身为全家大哥的他立刻就给杰森提前找好了不来夜巡的藉口。 既然这样的话不来夜巡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哥谭现在的治安已经好了不止一点半点，红罗宾一人操控摄像头就能搞定。 义警们虽然愿意把生命献给哥谭，保护这座城市中的人民； 但是在哥谭不復往日的混乱之后，他们也该有享受自己的日常生活的这份权利了。 结果杰森完全没有领受来自迪克的好意：「方便得很。怎么了？」 迪克在另一头倒吸一口冷气，天知道他在自己的脑海里脑补了什么东西出来。 总之他说话的时候更温柔、更小心翼翼的了，生怕刺激到「大晚上跟女友闹别扭结果被凄悽惨惨赶出家门」的杰森的心灵： 「哦，小翅膀，别伤心。芭芭拉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的时候也跟我闹过别扭。但是等说开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吵过架。坦诚相待是能够让情侣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与长久的好办法，你要不要找个时间也跟她摊牌呢？」 杰森终于反应过来了。或者说，他要是到现在都发现不了迪克究竟把他和赫蒂之间的关系误解成了什么样子，他曾经接受过的信息分析和情报收集的训练也就全都废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还没——」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通讯那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就好像刚刚还在被迪克拿在手上的通讯器被抢来抢去一样。 果不其然，等那边的通讯继续下去之后，传来的便是史蒂芬妮和芭芭拉两人满怀好奇、异口同声的声音了： 「你们还没怎样？」 杰森立刻就改了口：「我们没吵架。」 「我就说嘛！」史蒂芬妮双手一拍，把通讯器塞回了迪克的怀里，开心地跟芭芭拉说：「我就知道这两人吵不起来的，别担心啦。」 芭芭拉还是有点不放心，便从迪克的手里接过了通讯器，问道：「那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吗？」 这话一问出口，那边的杰森果然犹豫了。半晌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回答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芭芭拉满怀同情地把通讯器塞回了迪克手里，跟一旁的史蒂芬妮达成了一致：「那完了，将来你们肯定要因为这事儿吵起来的。」 迪克结合自身情况给了自家二弟一个听起来又诚恳又有用、但是实施起来别提难度多大了的建议： 「小翅膀，你要不要找个机会跟她坦白一下？如果你们真的打算长久地在一起的话，再隐瞒下去可绝对没有任何好处的。」 杰森对他的回答是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顺便以一句超级例行公事的回答结束了这次没头没尾的通讯： 「等下我就去夜巡。」 在蝙蝠洞里，迪克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和全家都在等着帮忙出谋划策的蝙蝠女孩们对视了一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大大的疑问： 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还是说他们还没在一起？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幸好能够解答他们疑惑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次日赫蒂刚起床，就收到了来自布朗夫人的简讯，说今天下午要来看她。 赫蒂睡眼朦胧地一看时间，才早晨七点半呢，就又放心地倒头睡了过去：她的母亲对时间的把握那精准得叫一个说话 算话、一秒不差。她说了下午来，就绝对不会在中午十二点之前，敲开她的单身公寓的房门。 这五年以来，对她的迴避依恋人格这一问题的治疗已临近尾声。 可是不管多好的、多专业、实践经验多么丰富的心理医生，都对她的这个问题束手无策。 不过这可是相当难以处理的个人心理问题，在她的三观和为人处事的各方面都已缓慢成型的现在，能够治癒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至少赫蒂已经再也不会下意识地远离对她有善意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温柔的对待。 如果想让她在感情这方面开窍的话，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默默地等待。 在这几年里，布朗夫人和赫蒂每年的见面次数都寥寥，屈指可数。 她果然说话算话，每次休假的时候都会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再也不做一个工作狂了。 甚至去哥谭的时候还会给赫蒂带一些小礼物和生活必需品之类的。此等行为让她所有的同事和学生都大跌眼镜： 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没能见过布朗夫人这么和善过！ 她来的匆匆去的更匆匆，每次都要跨越大半个美利坚专门来哥谭一次，看望一下她的女儿，陪赫蒂说说话、谈谈心，多数时间都是赫蒂在说她在听，然后两人一起出去买点东西—— 第115页 这种和普通母女一样的相处方式在过去，是谁都无法想像的出来的——随即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必然要离开。 然而即便如此匆忙，她和赫蒂每年相处的次数，也比之前的好几年加在一起要多得多。 在心理治疗进行到第四年，也就是去年的时候，布朗夫人终于和杰森见了第二面。 见面次数如此之少并不是因为她见不到杰森，而是因为她对这个和她第一次见面，就对她的女儿报以了势在必得这种态度的傢伙下意识的排斥： 没有任何一个尚有责任心的为人父母者，会想把自己的子女这么快就交出去的。 可是赫蒂的病情又不得不决定了这一点：只要还想让她的心理问题康復的话，就不得不让她离开主要压力源，得让她生活在没有压力的环境中。 两者斗争之下，也难怪布朗夫人不太想见到这个註定要把赫蒂带走的年轻人了。 直到今天，在给赫蒂发了「下午去看她」的这个消息之后，布朗夫人想了想，又把机票改签得更早了一点，给杰森发去了「次日上午有空的话，我们谈谈」的消息。 结果布朗夫人的这条消息抵达杰森手头的时间点那叫一个微妙。 身为红头罩的他刚刚结束了夜巡，正在听着来自迪克身为「过来人」的经验传授呢，一旁还有以神谕为首的一干姑娘们时不时地对他投来同情和疑惑的目光，八成是把他想像成了「刚跟女朋友因为真实身份的问题而产生了争吵却死犟着不肯说出来」的傢伙。 「你们之间的信息是不对等的，要是这个问题在将来真的爆发出来的话，肯定会成为极难跨越的厚重隔阂。」 迪克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发挥他身为蝙蝠家的长兄的责任感呢： 「你看，你知道她的特殊能力，还能暗地里照顾她，她的档案都已经从纽约转到这边来了，你甚至还和她的母亲见过面。 你对她的了解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丁点死角也没有，可是她呢？ 她只知道你是个在哥谭开洗衣店的年轻人，还挺照顾她的，可是她没见过你的家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每次约会的时候你都有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你总要给她一些安全感吧？」 芭芭拉立刻结合自身切实经验应声道：「是的！当年迪克这傢伙刚开始跟我约会的时候，总是要半路就抛下我无故失踪，或者干脆就放我鸽子，超级让人生气的！ 天知道如果不是后来他对我坦白了他的另一个身份的话，我早就在各种各样的社交网站共赏奇葩交往对象的这种地方，把他给挂了多少遍了！」 杰森觉得自己的头好像在这种殷切的注视下又大了一圈。 但是他又不好对女孩子们发火，只能简单粗暴地把迪克的经验之谈全都用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你想多了。」 迪克那叫一个不服气：「小翅膀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些可都是我的经验之谈……等等，你该不会要说你们还没交往吧？」 杰森刚点了点头，布朗夫人的简讯就成功地在这个时候精准地送达了他的手机。 他一开始还真没想到，这位素来都严肃高冷得活像个女版蝙蝠侠的夫人会主动联繫他这个「要把她的女儿拐走的年轻人」，以为是罗伊或者星火发来的信息，便随手把它点开了—— 然后他就看着这行字陷入了沉思。 在一旁不小心顺便也看到了这条消息的迪克&芭芭拉&史蒂芬妮：兄弟，你骗谁呢！你们这分明就是在准备见家长！ 第56章 咚咚 等到杰森终于把自己拾掇得像个正常的年轻人，又一路赶到布朗夫人约他见面的咖啡厅之后，离两人约好的时间明明还有足足十五分钟，还宽裕得很呢，足以让他按照迪克千叮咛万嘱咐说过的那样，做个「提前到达约定见面地点以展示自己诚意」的傢伙。 可万万没想到，他刚一进咖啡厅，就发现布朗夫人早就提前在那里坐着等他了。 杰森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赫蒂会觉得在她的身边压力很大： 哪怕她不会有意苛责身边的人，可有这么个事事都能做得尽善尽美的人在身边，一边督促着你一边又在用自己的优秀「鼓励」你的话，是个人就会觉得有点遭不住； 更别提她还坚信过「批评就是最好的褒奖」这种见了鬼的典型亚洲教育方式了。 杰森不无庆幸地想，幸好自己已经在蝙蝠侠的手下练就了一套表情管理的本事。 说实话，哪怕他现在面前坐着的是蝙蝠侠本人，只要不谈到某些两人完全无法谈拢的问题的话，他就绝对可以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 饶是如此，他在布朗夫人的面前坐下、听到这位女性开口的第一句话后，还是险些全线崩盘：「你究竟是什么人？」 结果杰森本人还没来得及对这句问话表现出任何异常的反应呢，另一边倒是有人被咖啡给呛到了，当场便咳了个惊天动地：「咳咳咳！」 杰森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僵着脸偏过头去，果然他的预感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的，好的不灵坏的灵，还是特别精准的那种灵： 在离他们所在的这一桌不远的角落，迪克和芭芭拉、提姆和史蒂芬妮、达米安和他的黑猫阿尔弗雷德三个组合，齐刷刷地坐满了一张长桌。 这可真是歷史性的一刻，四只罗宾在这家咖啡店里齐聚一堂，成分分别是两只单身狗，两只有家室的成功人士携蝙蝠女孩前来，对半开得不能更完美。 第116页 杰森对着蝙蝠侠的披风发誓，他都能听到达米安恼羞成怒地从嗓子眼里挤出的低声怒吼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坐在这里？」 杰森突然有点想拔腿就走了。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恰到好处地面露疑惑：「女士，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听懂。」 布朗夫人垂下眼睛，看着她面前那杯正在逐渐冷下去的咖啡，突然说起了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我最近刚刚知道，赫蒂在哥谭大学就读本科的时候，曾经险些吃过个处分。」 杰森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女性是全美利坚都知名的地质学家，想要从「科研与学业」这方面入手调查东西的话，没准还真的能打听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我也听说赫蒂对我说过，那可真是十分惊险的一件事，不是吗？幸好都过去了。」 布朗夫人陡然抬眼，那双与赫蒂如出一辙的、蓝绿色的眼睛，有着与她的女儿截然不同的锐利。 即便是在金丝眼镜的镜片后注视着他人，这种让人如芒在背的不自在感也没能减少半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吗？我倒觉得没有。」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想把她塑造成个无可挑剔的、完美的人。在了解了这件事的始末之后，我发现我成功了一部分—— 她会为心中正确的选择与道路挺身而出；但是我失败的部分更多一点——她甚至都不会保护自己。」 「这件事竟然就这么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可委实不是哥谭的风格。于是我去拜访了之前执教过她的教授，正好他也是我的老相识。 于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他告诉了我一件事，我的女儿险些经受的那个处分，不是因为哥谭大学公正的处理而抹消的，是因为有人予以援手，才得以取消的。」 「我又沿着这条线索查了下去，发现对我的女儿施以援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哥谭首富的第一位养子，理察?格雷森。 从这里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认识这种人呢？ 于是我又接着往下查了一段时间，发现了个难以置信的消息：他那十五岁的时候便对外宣称「失踪去世」的养子，竟然能够在好多年后毫髮无伤归来。」 这位相当不好对付的女士紧紧地盯着坐在她面前的人，杰森已经被她看得有点如坐针毡的滋味了，可能也就蝙蝠侠闻名正义联盟的「不贊成的目光」，才能够与这种近乎咄咄逼人的锐利媲美：「可是这人失踪的时候只有十五岁，怎么短短几年过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这是不是也太不符合现知的生物规律了？」 这下全蝙蝠家的罗宾们都沉默了。说实话，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并没有多保密，是个有心人认真查下去的话就能查出来，布鲁斯?韦恩有三位养子和一个亲，哥谭日报当初还拿着此事大做文章来着，主题就是「布鲁斯?韦恩的亲生子来到韦恩庄园一事，是否会动摇已在韦恩集团内手握实权的提摩西?德雷克的继承权」。 只不过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第二个人，也就是杰森本人。 这也难怪，有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布鲁斯的异性缘、又有着出色外貌和讨喜性格的迪克在先； 又有横空出世的少 年天才在后——鬼知道已经有多少哥谭上流社会的千金们对提姆芳心暗许了； 还有个切实与布鲁斯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子，达米安?韦恩将来肯定可以分得数额可观的家产，别的不说，光是实打实的血缘关系带来的继承权就摆在这里呢。 当把这一家子摆在一起的时候，光是这明面上的三人就足够吸引人了，任谁都会把不怎么在大众面前露面的杰森给忽略过去的。 更何况他还有过漫长的失踪歷史呢？就更别提会有人发现，他「失踪」时候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有着相当微妙的断层了。 其实这个断层也不是很致命，拉萨路池将他的身体状况復原到了最佳的状态，他又在外面游荡了好几年才回来了，严格算来，这点断层也只有短短的数年而已，不是专业人士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看出来； 专业人士的话才没这么无聊，会随便盯着个人死死不放呢； 再说了，这位神出鬼没的第二顺位养子能被公众捕捉到的次数极少，根本不可能弄到能够进行全方位对比失踪前后究竟有何差异的影像。 结果眼下还真有个人，在能够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又能够拜託相熟的专业人士进行分析，三下两下就把这唯一不太对劲的一点给摆到明面上了。 杰森觉得自己竟然产生了难得紧张的情绪。不知道是因为「在喜欢的人的家长面前被掀了老底、可能不太会被看好」，还是因为「他对外身份的不对劲的地方有暴露的可能」。 然而布朗夫人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她按下了桌旁的唿叫铃，让服务生来把她一口未动的冷咖啡撤掉，顺便付了两人的咖啡钱—— 这可能是让杰森最浑身不自在的谈话了，让一位年长的女士说得哑口无言的同时还要女士买单—— 对杰森问道：「像你这样的人有意隐瞒身份的话，我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来。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就不做无用功了。我只问你一件事，请你本着良心回答我。」 「你能保证我，永远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吗？」 第117页 杰森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保证。」 布朗夫人又对着他端详了一会，脸上罕见地带了点疲倦和认命的神色出来：「既然如此……那就好，我相信你是个会信守承诺的年轻人、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等布朗夫人后脚刚迈出这家咖啡厅的门，这块不大不小的店面里的气氛陡然间便松快起来了。 本来是来给杰森「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励」、顺便帮他清场的同时也来看看热闹的一窝蝙蝠们，立刻拥在了杰森所在的座位边上，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刚刚的事情来了：「这位女士往这里一坐，我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天哪，小赫蒂就是在这样让人窒息的环境下长大的吗？」 「幸好她还只是个普通人，查不到更深一层的东西……可是她根据有限的资料就能查到这么多了，谢天谢地，幸好她不和我们作对。」 连在刺客联盟生活过的达米安都难得地对这位跟他不是很相熟的姑娘报以了同情：「太惨了。」 就在他们正在讨论「如果以后赫蒂?布朗真的来到他们家之后，要怎样让她感受到正常家庭的氛围」，和「我们是正常家庭吗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吧」这两个话题的时候，杰森突然心有所感地抬头往外一看—— 就看到了正在和弗拉什站在一起说话的赫蒂。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站在了赫蒂的面前了，估计是二话不说就沖了出去的，从他的背后一直在被自家那一窝子的蝙蝠们用灼灼的目光盯着这点便可得知。 杰森觉得再给他们点阳光热度的话，他的背后绝对可以被这些目光点燃，便率先开口，对弗拉什发问道：「你是谁？」 弗拉什：你又是谁啊兄弟？ 这位小伙子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有点流年不利。 如果说在中城高中就读时的弗拉什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的话，那么在蜘蛛侠掉马之后，倍感惭愧的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否则的话也不会有后来的毒液特工了。 饶是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选择前去参军，现在也是个相当有正义感和责任心的年轻人，更别提他还长得相当赏心悦目，温和中又带着点可靠的强硬。 当他站在路边跟赫蒂说话的时候，路过的不少姑娘都要多看他几眼。虽然想多看赫蒂几眼的男孩子们明显更多一点。 而杰森虽然也英俊得很，但是结合一下他浑身透露出来的那种桀骜不驯的气质，再加上他的身材那叫一个好。 不管是去健身房练出来的还是在哥谭打架打出来的，总之哪种都是不好对付的模样。 于是弗拉什相当先入为主地把他给定义成了「想要找赫蒂麻烦的人」，立刻以保护者的姿态把赫蒂往背后一拉，义正言辞道：「你又是谁？我和我的女朋友在一起逛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赫蒂现在只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进杰森的胸肌里，然后永不抬头算了： 兄弟，戏演过头了！不用这么敬业的！ 只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呢？ 第57章 咚 最后在赫蒂磕磕巴巴的解释下，弗拉什终于明白了，这不过是场误会，便放心地长出一口气，对杰森道歉：「非常抱歉，实在是小赫蒂之前经常被人找麻烦，搞得我对所有出现在她身边的异性都有点神经过敏了。」 杰森越听越不爽，但是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不爽，更没法把这个讨人厌却又有过名分的「赫蒂的前男友」从自家小姑娘身边赶走，便一语双关道：「我也常常这么担心。」 被夹在两人之间的赫蒂突然觉得莫名有点背后发凉。 赫蒂抬头看了看正当空的太阳，觉得自己可能出现错觉了。 但是这种莫名背后发凉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于是她便对弗拉什道：「我差不多已经挑好了，谢谢你专门抽出时间来陪我。」 弗拉什可能也有这种背后发凉的感觉。不过他跟赫蒂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在感情这方面不是个傻子。 于是弗拉什看了看赫蒂，又看了看杰森，终于露出了一点恍然大悟的神色来，便顺手揉了揉赫蒂的头髮，就像是最常见的那种温柔的邻家大哥哥一样，温声问道：「那你一个人回去的话可以吗？我就不送你了，我怕会有人跟我急眼呢。」 赫蒂满怀敬佩地心想，杰森可真是个敬业的人，连弗拉什这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是主催，生怕自己在逛街购物这些娱乐上花费太多时间而不能交稿！ 要是她也能有此等敬业精神的十分之一的话，早就用同人本攻占漫展超英专区了！ 于是杰森便眼睁睁地看着赫蒂对他投来了莫名敬佩的眼神之后，对弗拉什开口道：「我的主催会陪我回去干活的，不用送了。」 杰森：好像我们的想法又一次没能成功搭在同一个频道上？ 弗拉什都快笑出声来了。他发誓这么多年来看的所有娱乐产物都没这姑娘搞出来的乌龙好玩。 于是便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赫蒂的思路往岔道上越引越远了。 反正按照这个人表现出来的、对赫蒂的执着程度，这两人到最后肯定能成，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就是了，总归是一场持久战：「嗯，你看这傢伙对你的期望多高啊，你可千万好好干活，不要辜负了他的期待哦。」 第118页 赫蒂立刻认真地点头承诺道：「肯定的！」 杰森：……谁都别拦我。我今天就要掏枪轰了这兔崽子。 等弗拉什走后，杰森和赫蒂才终于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为了不让那一帮还在店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的傢伙们继续有免费的娱乐节目看，杰森二话不说就把赫蒂带去了自己的地盘上。 哥谭的每部分区域都有属于自己的保护者。在他们负责区域内的店家们会向他们缴纳保护费。 而这些人们相应地也会反过来保护他们，如果有人来闹事的话，就等于把这个区域的保护者的面子扔在地上，然后踩在上面热舞桑巴。 不过这些都是老皇历了。 自从这些年来，哥谭的治安得到极大的改善之后，店家们基本上也用不着上交保护费以求获取庇护了。 于是一干黑帮们纷纷转型，各种各样的不正当生意也都飞速地从哥谭销声匿迹了—— 开什么玩笑，还敢搞事的人已经全都被土拨鼠侠逮进了阿卡姆里，关得像是批量生产的罐头一样严实，还不洗白是要等着被彻底搞凉吗？ 这家曾经险些坑过赫蒂的红街酒吧便是成功改造完毕的典型案例。 可是赫蒂这么些年来都还没进过酒吧呢，是个百分百乖巧的小姑娘，这家酒吧不管洗白了还是没能洗白，在她的眼里其实都是没什么区别的。 陡然被拎到这里之后，她紧张得那叫一个浑身僵硬，哪怕杰森给她的面前摆了杯甜牛奶，也没能减缓她的紧张感半分。 为了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要这么紧绷，杰森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问道：「你一大早的出来是要干什么？」 这句话惊得一旁正在默默擦杯子，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酒保手一抖，险些没把那个他已经擦得锃光瓦亮的玻璃杯给失手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大佬，你要不要看看天色再说话？ 这个时间其实已经不算早了：布朗夫人是个有着全面考量的成年人，肯定不会约太早的时间让人为难； 再加上他们已经说了半天的话，再拖一阵子怕就要到中午了。 但是赫蒂是个只要没课也没有实验要做、就绝对不会在白天的任何时候出门的傢伙，把「宅」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所以能让她早上出门，那绝对是很重要的事情。 赫蒂本来是想趁着她母亲还没到她的公寓之前，在这个空当出来买两份礼物的。 一份是送给布朗夫人的，另一份打算送给杰森。毕竟人家专门拿出自己的私人时间来当主催，还是没啥报酬用爱发电的那种，怎么着都得表示一下的吧？ 但是她不知 道应该给男生送什么东西，就只好把弗拉什拉来当参谋了，结果当参谋的过程中还被即将送礼物的正主给撞了个正着，怎一个尴尬了得。 正当赫蒂字斟句酌地想，如何委婉告诉杰森「其实我是出来给你买礼物」的这件事的时候，这人凭藉着自己丰富的想像力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他真的是你男朋友？怎么这么久以来我都没听你说过？」 赫蒂目瞪狗呆地觉得，不能在现实世界聊天的时候发表情包实在太可惜的。 否则的话她一定要缓缓打出一个「？」来表示自己心头的疑惑：「说真的，杰森，你这个想像力不来帮我把稿子赶完可真是可惜了。」 她第一时间没有否认的原因是，弗拉什本来就不是她的前男友。 两人之间的「交往」完全就是同病相怜和弗拉什单方面对赫蒂的保护而已，这傢伙之前再怎么表现得是个混帐，光冲着他那英俊的皮相，也颇受女孩子们的喜欢。 如果两人要长时间出双入对的话，如果没有「男女朋友」这个名头在外面挂着，那赫蒂怕是早就要被嫉妒成狂的女孩子们给拆了。 影儿都没有的、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要怎么否认？ 结果赫蒂没能在第一时间否认，倒是让杰森完全想到别的方面去了：「还是说，是你单恋他？」 赫蒂： 她真想把这一连串问号全都具象化，然后一巴掌煳在这人的脸上：「不是！没有！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我们只是关系不错的老同学而已！」 杰森还半信半疑着呢，赫蒂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地倒出来了，要不这人可能真的要自己在脑内补完一本书，考虑到他的文学素养和十分广阔的阅读面，怕是脑补出来一整本新时代的《傲慢与偏见》都有可能： 「我约他出来是想帮你挑礼物的，多谢你接受了旺达的委託来照顾我。」 这话一出，杰森终于没话说了。因为他纠结得很，如果赫蒂真的给他买了礼物的话，他是收呢，还是不收呢？ 收的话，这件礼物里还掺杂着另一个人的主意。而且这人似乎还跟赫蒂关系不错，让他无来由地就梗得很； 不收的话，这可是赫蒂给他买的东西，怎么想怎么亏。于是他纠结了半晌之后才问道：「那你最后挑了什么？」 赫蒂相当无奈地一摊手：「还没挑出个结果你就冲出来了。」 杰森终于放下了心，相当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礼物要自己挑才有诚意，嗯？你要不要再重新想想？」 赫蒂想了想：「有道理。正好我这几天要和旺达一起去布鲁德海文，那就给你带点那边的特产回来吧。」 第119页 杰森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见鬼的城市他都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特产的话，那绝对是他们全家里最快乐也最傻逼的大蓝鸟，第二反应才是—— 「你要去布鲁德海文？去干什么？」 赫蒂在自己的包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海报：「那边的漫展请我和旺达去卖本子。别担心，过个两三天我就回来了。」 杰森清楚地记得赫蒂当年还写过专门吹他的小作文来着：……我更担心了，你要卖谁的本子。 这就是当晚赫蒂去找旺达，两人准备结伴前往布鲁德海文之际，杰森难得地主动联络了迪克，委婉地表达自己想要去帮这位大哥忙的原因。 不过迪克敏锐得很，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别闹了小翅膀，你以前如果不是得到了什么确切的大事，是绝对不会离开哥谭前往别的城市的，就算哥谭现在的治安已经比布鲁德海文好了，你也不至于闲到这个地步。 说实话吧，如果不是有什么颠覆世界、攻占地球的阴谋在布鲁德海文酝酿的话，你究竟想来干什么？」 杰森干巴巴地开口：「难得我有空来给你帮把手，随便你怎么想。不信的话我就挂断了。」 迪克赶紧叫住他：「别挂别挂，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知道最近布鲁德海文有个漫展吗？那些爱搞事的恐怖分子往警局送了封预告信，说他们在会场布置了炸/弹，打算等人最多的时候引爆。」 「我们已经找到了炸/弹的所在地并予以拆除，主要涉案人员也找到了。但是还有些漏网的小鱼小虾会混在会场里。 如果现在向公众公布这个消息并临时取消展会的话，保不准他们又会找个什么新的地方闹事；时间紧迫，如果他们真的换了个新的地方的话，布鲁德海文的警方可能就没法处理得这么好了。」 杰森：「说重点。」 迪克一气呵成：「所以布鲁德海文警方决定将计就计，在展会上把恐怖分子一气捉拿归案。你可以带着你的全套装备假装红头罩混进去吗，以防他们还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手脚。」 杰森：……妈的智障，我就不该打这个电话。 第58章 咚咚 于是漫展当天，杰森果然像他大哥建议过的那样，自己扮成自己的模样混进去了。 他戴着自己的那个酷似红桶又神似红枣的头罩进场的时候，心底暗暗发誓： 除非超人本尊前来，或者有什么他不摘下这玩意儿世界就会毁灭的大事的话，他今天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他自己就是红头罩本尊的。 除去不想引起群众恐慌这一原因之外，还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蠢了。 在他本人的再三威胁之下迪克保证，不会把「红头罩乔装改扮自己cos自己」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这才保持这个样子进去的。 一路上别提有多少觉得这个头罩简直还原得一批的粉丝想跟他合照来着。哪怕之前红头罩在哥谭的赫赫凶名也没能吓退这些傢伙半步。 不过这也能说得通，哥谭现在的治安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连带着始终都隐藏在黑暗里的恐怖的化身、黑暗骑士蝙蝠侠都加入了正义联盟，那么红头罩露面的频率略微高一点也完全能够被人们理解的。 更何况人们还慢慢地知道了，这傢伙其实也是个义警呢？就是做好事不留名，外加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就是了。 再者，说起脾气不好，隔壁復仇者联盟的绿巨人永远都在抄底，还会有人介意这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吗？ 虽然他们最后都被杰森身旁环绕着的「我今天超级不爽别来惹我」的气息给吓退了。 即便如此，这些人还是成功地让他移动的速度大大减缓，等到他终于看见赫蒂和旺达之后—— 不对，他没看见赫蒂。 赫蒂之前给他看那张海报的时候，他悄悄地记下了赫蒂的id所对应的摊位位置。 其实想记不住也挺难的，因为她本人就是这次漫展的排面了，尤其是在同人区板块，只要稍稍留意这个区域，就能看见一只硕大的、扑棱翅膀的超级肥美的鸽子盘踞在所有摊位正中央的位置，一看就莫名有种「此人一定特别能鸽善舞」的感觉。 然而此刻，在原本应该能看见赫蒂坐在后面的摊位上完全看不见她的影子，只能看见两个戴着鸽子头套的人在奋笔疾书地签名。 而且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饶是杰森眼力超群，头罩里还装着红外线成像仪，也完全无法辨认出这两个大半身子都淹没在等身高的本子后面的人究竟哪个是绯红女巫本人，哪个是赫蒂。 他一开始还体会不到这两人的用意所在呢，直到排在前面的某位姑娘泪眼汪汪地看着眼前的两位…… 两只大鸽子，深情又诚挚地发问：「请问究竟哪位是鸽王太太，您的那篇復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的战友情全年龄向的文还更吗？我舍友说她今天就要在论文的压迫下死不瞑目了，在闭上眼睛前想看到您把坑填完！」 后面有个姑娘紧跟着便接上了无比精准的吐槽：「我作证，我就是她舍友的论文。」 果然前来催更堵人的不止这两个人，立刻前面就开始接起龙来了：「我作证，是真的，我就是那台写论文的电脑。我马上就要断电了，在我黑屏之前我也想看到这个坑能填完。」 第120页 「我就是电脑的数据线，我不奢求我能看到这个坑被填完了，我想看到太太哪怕写一个字也好。」 「我是电源，我作证，以上都是真的，超级感人——所以鸽王太太你打算什么时候填坑呀？」 于是两只硕大的鸽子头便在前来亲自催更的人民群众热切的注视下，凑在了一起，叽叽咕咕了几分钟后，左边的那一只鸽子刚想站起来说些什么—— 砰！ 伴随着天窗被从外面暴力砸破的声音，一身黑色、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们伴随着无数尖利的玻璃碎片从天而降！ 这可不在布鲁德海文警察局的预料中，他们万万没想到，除了混进会场中的小杂鱼之外，竟然还有人在场外支援，打算炸/弹没有爆炸的话就从外部冲进来扫射。 会场内立刻就响起了疏散群众的广播声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恐怖分子们都做好缓冲的准备了，他们当场便踩翻了一张桌子，借着漫天飞舞的纸张遮掩身形，打算就地一滚起身便直接开枪，一切都计算得恰到好处—— 然而他们踩翻的是旺达和赫蒂在的那张桌子。 说实话，旺达平时的反应绝对没有这么快。即便她持有混沌之力，在反射速度方面也无法与靠着杀人越货锻鍊出来的这帮恐怖分子媲美，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依然会存留着普通人最为本能的反应、也就是当场怔住一瞬间的。 然而关键就在这里： 她和赫蒂今天负责卖的，是哥谭义警的战友情向的全年龄温馨 清水本…… 如果说这不算什么的话，在刚刚两人低声交谈的时候，赫蒂颤抖着声音补充的那一句就很要命了：「你往前看看，动作别太大……我觉得那个好像是红头罩本人。别问我为什么，我在哥谭住过很久，我认得那个桶。」 旺达就差没无语凝噎在当场了：谢谢，我也认得。说实话，要是早知道这傢伙会跟你一起来的话，我今天说什么也要缺席啊！ 提问，什么能够让一个同人写手的反应速度在剎那间达到顶峰？ 答，让同人本的主角看到他的本子。 再次提问，什么能够比这件事更有震撼力、完全地激发出一个人的潜能呢？ 答，没别的，让这个同人本的主角和创作者互相认识就行了。 这帮恐怖分子可能是布鲁德海文自建城以来最为倒霉的一批了。 不想让自己的画作被公开处刑的绯红女巫怒极之下拍桌而起，混沌之力直接就超级精准地把这帮人给一路怼出了会场，并且她对混沌之力的控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精准程度。 不仅在完全没有伤到一旁的普通人的前提下，把恐怖分子们给大头朝下地甩了出去，甚至还成功地分出神来，半秒不到的速度就把她自己那边的本子全都藏了起来。 紧跟在后面的布鲁德海文警察们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半晌之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颤巍巍地抬手指着外面那个还戴着鸽子头套的身影，满怀敬意和疑惑地问道：「所以说刚刚那个是绯红女巫本人吗？」 「别看我……」赫蒂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只恨不得把自己给塞进抽屉里或者干脆假装自己不存在。 然而这个头套的大小限制了她把自己塞进抽屉中的试图逃避现实的行为。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扯了：「我只是个普通人，真的，诸位，放过我吧。别看了……」 结果她这话刚说完，仅存的几条漏网之鱼便悄然从她背后开始接近她了。他们选择这姑娘作为目标的原因很好理解： 刚刚坐在她身边的可是绯红女巫！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哪怕另一个人…… 另一只鸽子不是绯红女巫，也肯定是具有超能力的人。这些傢伙们对自我的道德标准要求极高，断断不会允许普通人受到伤害的。 这样一来，绑架他们身边的人作为要挟便是非常有用的手段了。而且此时绯红女巫还在外面收拾残局，现在不上更待何时？ 结果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们连手都没来得及伸出去，就被红头罩甩过去的蝙蝠镖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姿势包括五体朝天五体投地等不一而足，五花八门得很，让人看着就觉得腰子有点疼。 还戴着鸽子头罩的赫蒂和带着他那个酷似红桶的头罩的杰森两人面面相觑，横隔在两人之间的，是整整有半米那么高的签售本，赫蒂抵赖都抵赖不动的。 眼下的状况有点绕： 赫蒂知道红头罩就是杰森，但是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早就知道他的秘密身份了，而同时杰森绝对知道她就是赫蒂?布朗。 哪怕她在头上顶了这玩意儿也能认出来。毕竟她可是掉过马的人，在蝙蝠家的人面前还有什么秘密能够长久存留呢； 杰森知道赫蒂就是面前这个顶着鸽子头罩的小姑娘。但是和赫蒂?布朗只是一起吃过顿夜宵、还砸塌了人家屋顶的红头罩不应该知道—— 哇，这么算起来，赫蒂和「红头罩」的上一次见面应该还停留在好几年前，他砸塌了赫蒂屋顶的地步和遮阳棚的程度呢。 明明互相都熟得不行了，眼下非要装作不认得对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然而人生的精髓正在于此： 当你认为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这相随无言的场面变得再糟糕了的时候，就总会有那么几个意外的人来帮你，把场面变得再尴尬一点，真是美利坚当代活雷锋。 第121页 在现场气氛已经不能更尴尬了的当下，布鲁德海文的义警夜翼从天而降，轻轻巧巧地落在了赫蒂面前的桌子上，对她愉快地打了个招唿，带着闪亮蓝色条纹的制服超级显眼—— 虽然没他那个线条堪称完美的屁股显眼就是了——伸手抄走了旺达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放在赫蒂这一边的同人本，甚至还相当自然又开心地翻了几页，堪称「超英如何应对以自己为主角之一的同人本」的反应典范： 「嘿小姑娘，这个封面上画的是我吗？」 赫蒂：……完犊子，更尴尬了。到此为止吧，我这稀碎稀碎的人生。 第59章 咚咚咚 布鲁德海文警方之前已经做了足够充分的准备，本来这场已经实打实胎死腹中的恐怖分子袭击就已经落空了； 再加上还有绯红女巫本人出手相助，绝对的力量碾压之下，这帮傢伙们连挣扎的必要都没有。 于是在做完笔录之后，赫蒂就一个人悄悄地熘走了。不能怪她不仗义，实在是想要从排了至少有二十米的、要绯红女巫和画手的双重签名的队伍中把旺达救出来的难度有点高。 旺达边签名边苦中作乐地想，跟好几年前民众们对超英持有的完全两极分化的态度相比，眼下喜欢和信任他们的民众在上一次的民意调查中已经占了五分之四的比例了，愿意尊重超英们的人在这些年来的文化潜移默化下越来越多，至少这是个好现象。 但不得不说句大实话，这可真是某种幸福的负担……不行不行，负担有点重，人未免也太多了点！正在排队的队伍长度已经开始冲着三十米的长度去了！ 于是赫蒂面对着旺达投来的求救的眼神，也只能一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姐妹，不是我不厚道，实在是绯红女巫的人设太招人喜欢，復联今天的对外形象宣传就全看你的了！ 由于漫展的举办地点在布鲁德海文的城中心，出了这档子事后，哪怕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也得把现场封锁起来，留给专门负责对这种案件的后续处理小组取证。 于是赫蒂不得不绕了个远路回到哥谭，等她好容易在床上坐下来之后，就发现来自旺达的、一连串的消息在她的手机屏幕上不停闪烁，她都能想像得出旺达慌里慌张的样子来了，也就跟在截稿日的前一天疯狂隔空敲打她的模样差不多吧： 「小赫蒂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隐瞒身份的！」 赫蒂： 旺达完全没能感受到赫蒂的满头雾水。她把手速爆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正在拼命跟赫蒂解释呢：「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咱们以后会认识，等到我发现你就是群里的姐妹之后，我们已经聊了好几年的这些东西了。 我弟弟说如果贸然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会给你造成不小的压力，甚至有可能失去你这个朋友，于是我就一直在等合适的契机……没想到竟然一直拖到了今天。」 发完这一大串话之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发过来了一句补充：「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赫蒂有点摸不着头脑：我生啥气？ 她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在旺达的眼里，自己的确有足够生气的理由： 绯红女巫隐瞒身份和她认识在先。而且她也知道赫蒂的特殊能力，但是赫蒂对「绯红女巫」的了解却仅限于官方能够允许放出来的那些消息； 后来旺达又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她合作在后，还把普通人的马甲披到了现在才掉下来，的确会让人感到自己被蒙在了鼓里而愈发愤怒。 但是这种情况不能适用于赫蒂身上，她赫蒂早就知道旺达是绯红女巫了； 倒不如说，她一直都要小心翼翼地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蛮累的。 算来算去，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都是秘密了，还纠结哪个更严重一点干什么呢？于是她哭笑不得地回復了旺达：「我没生气……真的……」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咱们那个群聊里是不是都不是普通人？」 旺达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毫无心理负担地就把所有人的马甲都给扒了下来：「与熊共舞是娜塔莎，因为她和她的男友都曾经在俄罗斯工作过一段时间。啊，顺便一提，她的男友就是曾经被你挖出来的坑绊倒过，现在接受过了公众审判、正在復仇者联盟当支援的詹姆斯?巴恩斯。」 「twinkle twinkle是北极星，你知道的，最近刚刚加入x战警的那个姑娘；现已加入豪华全家桶套餐是我以前在泽维尔的时候认识的几个同学，其实也就是x战警里的暴风女魔形女还有凤凰，你要是看新闻的话肯定见过她们的； 自带红色尾气是个外星公主，可以靠亲吻别人来获得这个人的语言能力。因为她是红头髮，在空中飞过的时候会留下特别亮眼的轨迹，所以我们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赫蒂：……这些人的起名功力我就想都不说了。总之天若有情天亦老，我为冬寡续一秒！ 正在她跟旺达聊得开心的当口，刚刚收工回家的夜翼和自己名义上的二弟正在他的安全屋里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十分尴尬，完全没有开心的样子，和此刻正在哥谭捧着手机和旺达聊得不亦乐乎的赫蒂隔空形成鲜明对比。 迪克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自己的这个二弟今天为啥会突然造访，之前能够把他带回蝙蝠家进行一 第122页 月一度的聚餐就几乎要了他的这条小命了，他竟然还会主动来找自己？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等等。 蝙蝠家的人们个个都精的一比，迪克也丝毫不逊色，他甚至能够从自己二弟脖子上顶着的那个酷似红色水桶的头罩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那是某种类似于「我很苦恼，我需要经验丰富的人的帮助。但是我又不好意思开口因为我不知道从何说起」的神色。 迪克立刻就乐了。他美滋滋地从橱柜里拿出麦片，还特别贴心地找了俩碗，打算跟小翅膀来一次兄弟之间的交心长谈。 不过杰森对他的热情招待不是很买帐，他很是嫌弃地看了下这一满碗的垃圾食品，决定单刀直入开始谈话：「你不管管这些漫展上卖本的吗？他们都画到你头上来了！」 迪克不解地看了看被他带回来、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的本子，觉得这个画手真是太懂了，把他的胡安和吉姆画得那叫一个美轮美奂，圆润超群，效果显着，没有任何大问题，他甚至都想付钱多买几本回来了：「呃，这有什么问题吗？他们又没干什么坏事，人人都有创作的权利。」 杰森努力试图说服迪克：「今天会有全年龄向的清水本，明天就会有pg-13级别的本子，后天恐怕就要跳转到nc-17级别了！」 迪克耸耸肩：「没人会把这些东西当真的，拜託，总该给他们留点遐想的空间吧？据布鲁德海文警方掌握的资料显示，相当一部分的人还会纳税和捐款呢，那就更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小翅膀，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杰森要不是头上还戴着那个用来遮掩自己面部表情的头罩，此时就该疯狂地抓自己的头髮以示崩溃了：「那你就不讲！」 然而这句话对迪克并没有任何威胁性，他依然坚强地把谈话进行了下去，真是好一位可歌可泣的勇士：「被还没追到的小姑娘画同人本是什么感想，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杰森就知道迪克会问这个问题：「你他妈自己不是也被画了？你的本子还搁在那里呢，为什么不能自己跟自己分享感想。就像你正在自己跟自己分享麦片一样！」 迪克爽快地把两大碗冒尖儿的麦片全都拖到了自己的面前，憋笑憋得连说话的尾音都要带上波浪号了：「可是我们又没人要追她。」 杰森喝了一大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成效。 他咬着牙狠狠地心想，等他哪天名正言顺了，绝对得把这个解除了心理负担之后就皮上天的小姑娘按住在她的同人本合集面前写检查，让她少搞点自己男朋友的本子。 结果下一秒他就觉出不对来了： 他面前的这个杯子里放的不是水，是高浓度的威士忌。 「哇哦……」迪克惊讶地看着杰森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把这口酒咽了下去，问道：「我记得你不喝酒的来着？」 杰森这才发现，放在他面前的是装着水的杯子，放在更远一点地方的是个装满了威士忌的杯子，两个杯子除去内容物之外都一模一样。所以他刚刚才会恍神之下拿错了。 这下倒好，本来酒量就有待商榷、从来只喝淡啤酒的杰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迪克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是酒还是水，闻一闻就知道了。 除非这傢伙刚刚走神走得连感官反馈都能忽视掉：「谁知道你会走神到连水和酒都分不清啊？」 然而杰森已经没空听迪克说话了。他往旁边看了看，发现客厅的窗还开着。 于是单手撑着窗台，三下两下就跳了出去，动作迅勐得就好像身后有一万只蝙蝠侠在用不贊同的目光碟机赶他一样。 等到迪克反应过来这傢伙竟然不告而别、追过去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见越来越远的机车发动的声音消失在拐角。 迪克僵硬地一点一点把脖子扭过去，正对着他窗户外那个红罗宾特地安装上去的安全监控摄像头，一字一句地问道：「提宝，你觉得他这是要干什么去？」 正在难得休息的提姆扫了一眼旁边的监控，分分钟就分析出了杰森的行进方向。 于是他喝了口咖啡，随口回答道：「可能要去做为爱痴狂的罗密欧，扒着人家小姑娘的窗唱情歌吧。没喝醉但是又受酒精驱使的人在这种微妙的状况下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懂的。」 迪克：……不了，谢谢，提宝，我不太想懂。 第60章 咚咚咚咚 旺达在确定了赫蒂真的没有生气之后，又成功地找回了之前两人相处的模式，开始快乐地继续跟赫蒂聊起了天。 女孩子的话题丰富得很，尤其当谈话的两人全都是脑洞足够大、见识也足够丰富的人的时候，能够打开的话题便更多了。 两人能从眼下的局势谈到同人本，没过十分钟就能聊到学业问题，再过不到十分钟就能天马行空地扯到衣服和化妆品。 于是开始快乐地互相种起了草，最后聊着聊着，不知怎地就说起了「恋爱」这个话题。 赫蒂已经知道了旺达和幻视的恋情，便善意地调侃道：「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不能跟你聊得太晚？总感觉我下一秒就会被某位红彤彤的超英用和善的目光注视着，让我赔给他一个女朋友。」 第123页 旺达失笑：「他才不会呢——」 赫蒂刚松了口气，便听见旺达悠悠补充道：「他只会直接黑掉我们的电话，然后催我回去休息。」 赫蒂肃然起敬：「这个行动力真是让人钦佩，打扰了，不聊了，单身狗没有在这种话题上发言的权力，告辞告辞。」 此时的赫蒂还不知道，再过一个半小时，就会有另外一只红彤彤来扒她的窗户，隔着那个神似红桶的头罩用蝙蝠家一脉相传的和善目光注视着她，自告奋勇要当她的男朋友。 旺达惊讶道：「你说什么？」 赫蒂比她还要一头雾水呢：「什么什么？」 她反问的方式有点绕，不过旺达倒是反应过来了，红头罩只怕还没跟赫蒂告白过呢，便立刻熟练地把锅推到了信号不好的运营商的身上：「没有没有，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说来这可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能怪她吃惊： 谁能相信一个人可以默默地陪在另一个人身边、半点逾矩的意思也没有，守候了这么多年只为能够让她成功解开心结？ 更别提这么做的人竟然是杰森本人了。他本人的行事风格和长相都跟「温柔」这个词完全搭不上边，天知道这傢伙究竟在想些什么！ 幸好赫蒂没有心灵感应能力，否则的话，哪怕她现在还是个不开窍的木头桩子，也能充分发挥身为死忠粉的本事，就着「一个回安全屋还会跟自己的家具和植物打招唿的男人到底温不温柔」这个话题，和旺达热烈讨论个通宵。 不过就算赫蒂想通宵，旺达也没这个能力，幻视已经开始对她的网线和手机通讯虎视眈眈了。 只是在挂断电话之前旺达想起了件事情，还是顶着自家男友严厉的目光赶紧叫住了想挂电话的赫蒂，飞速补充道：「还记得你之前写过的那本对我们和隔壁正义联盟的人员解析的书吗？我去年的时候就帮你投出去了，最近刚拿到书号，可以出版发行了，便来通知你一声，你记得纳税。」 赫蒂委婉地提醒了她一下，这姑娘是不是身为她的专属绑定画手，给她加了个神奇的滤镜上去，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一听就和她完全绝缘好吗：「旺达，醒醒，要睡觉了，我才没写过这么深刻的东西。」 说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别说，她的那一堆没能继续写下去的坑里还真有个差不多的，那就是刚在布鲁德海文的漫展上被现场催稿的那篇友情向的群像文。 每位超英都具有十分鲜明的个性，想要写好他们之间的友情向相处的话，可比写有cp的本子要难多了。 于是赫蒂边写虚假的友情向，边在正文的后面补充真人行事准则和相处方式，好让自己以后写正文的时候有翔实的一手资料可以参考，结果写着写着二者就完全交融在了一起，搞得连黑寡妇本人来的时候都沉默了三秒，没能立马就辨认出这东西究竟是小说还是写实记录来。 于是赫蒂问道：「唯一跟你刚刚说的那玩意儿沾点边的，就是我的那篇全年龄清水向的友情本了，可问题是它还是个坑，你之前是怎么在它只有上半本的前提下投出去的？」 旺达解释道：「没关系，出版社的人看见你的这个名字，就知道它肯定是坑了，说只要你能够在今年年底之前把剩下的部分填完就可以。」 赫蒂：……刺激，我坑我自己！ 这就有点麻烦了。这东西要是没走正规路子的话，也就是个是个在同好的小圈子里互相分享的小成果； 但是眼下它不仅走了正规路子，还跟钱扯上了关系，赫蒂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瞬间暴涨。 众所周知，全世界危险性最高的事情有三样：一是在中国贩/毒。因为中国这方面的政策和执行力在全球都称得上数一数二； 二是在俄罗斯搞恐怖袭击，战斗民族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三是在美国偷税漏税逃税，没准你昨天刚漏了税，今天税务局可能就要全副武装荷枪实弹地来逮人了。 这就是她现在正顶着困意，面对着一片空白的电脑文档修修改改，被迫填坑的原因： 她可从来都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 似乎刚刚和旺达的谈话终于触碰到了她心底某处一直在被有意无意迴避着的角落，她今晚写东西的时候格外不顺，都三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能挤出多少字来，便一头把自己给怼在了桌子上，长嘆一声：「哎——为什么今天总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呢？」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难为自己了，打算把这一章给写个句号上去就去洗漱睡觉。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 & 这里是哥谭。 似乎哥谭的半夜不出点儿什么么蛾子，就不能算是哥谭； 哪怕现在和之前相比，治安已经好了不止一倍，这个「夜间必有大事发生」的debuff也没能改善多少。 众所周知，身为一个合格的哥谭人，就要随时随地做好自家门口/窗口/屋顶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神奇人士的准备。 于是等赫蒂将正在写的这一章画上个句号后，一伸懒腰，左右转了转头想活动下脖子减压，就发现杰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阳台上，在她家窗外面定定地看着她了。 这一幕别提多吓人了，真的。 至少对赫蒂来说挺惊悚的。她这辈子经歷过的最刺激的事情，也就是去了另一个世界、面对着看起来很危险但还是个好人的杰森而已，怎么说也在正常的科学能够解释的范围之内； 第124页 但是大晚上的突然发现在自家外面的阳台上站了个人，这不是犯罪悬疑片就是灵异惊悚片。 而且不管最终的答案是哪个都对她那承受能力还不是很强的小心脏绝对不友好。 于是赫蒂便做出了身为一个普通人最真实的反应： 她当即便直接一个下意识的战术后仰。 结果赫蒂忘了，她为了让自己在写作业和赶稿的时候不偷懒。 所以特地置备的椅子并没有椅背，也就没什么东西能够支撑住她往后仰去的身体了。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摔到地上去了，赫蒂已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地往身侧胡乱抓去，心想着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减少一点脑勺着地的冲力就减少一点，摔成啥样就算作啥样。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双手伸了过来，在她腰上有力地一揽，直接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赫蒂战战兢兢抓住了杰森的夹克，隐约间闻到了一丝酒味。 她疑惑地想要从杰森的怀里探出头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这傢伙不是从来都不怎么喝酒的吗——然而杰森完全没给她从自己怀里挣扎出去的机会。 就像迪克说的那样，一大口酒精度数含量相当好看、产自俄罗斯的威士忌后劲十足。 虽然不至于达成「一口酒就放倒红头罩」的奇效。但是也成功地让他陷入了某种微妙的状态里： 说他现在喝醉了吧，那也不至于，光看他能够在交警们的重重盘查之下还成功地一路把机车开了回来便可见一斑； 但是说他现在是清醒的吧，那就更不可能了： 清醒状态下的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做出今晚他做的所有的事情来的，包括且不仅限于大晚上的，一声不吭就蹲在了别人家的阳台上，还有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 赫蒂终于成功地从杰森的怀里把自己给挣扎了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觉得此刻萦绕在她鼻间的全都是淡淡的洗衣粉的清爽气息，还有更为明显的酒气和皮革独有的那种味道，以及不管别的气息再怎么浓郁，也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一丝火/药和硝烟的味道。 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之后，倒是让他整个人都莫名地有了种格外吸引异性的性张力。 然而他平时都戴着那个丑得惨绝人寰的桶，法外者里唯一的女队员星火还是他大哥的前女友，就让他的这份魅力压根就没有发挥之地了。 幸好杰森不是那种会在意自己对异性有多少吸引力的人。在他看来，有功夫沉迷这种事情还不如多去夜巡上几个小时来得实在； 尤其当他内心完全把赫蒂?布朗这个小姑娘划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后，就更不在意这些事情了。 然而此刻，他看着赫蒂莫名其妙地就有点红起来了的侧脸，突然觉得幸好自己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她认识的。 好歹身为普通人的他不用时时刻刻都带着头罩，这至少让他的魅力有了点用武之地不是吗？ 他一有了这个念头，因为那口酒而一直有点浑浑噩噩、有点说话做事都没了条理的大脑突然就清醒了起来。 如同阴云密布的天空中陡然划过雪亮的闪电，把他所有的心思都照亮了； 紧接着，隆隆而来的雷声便把他之前所有的顾忌都在这一刻砸了个稀巴烂，他当即便脱口而出，对着还在他怀里、仰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赫蒂问道： 「你缺个男朋友吗？」 赫蒂：……我可真谢谢你了，幸好你没戴着你的头罩来，要不的话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在这里给你上演「自己ntr自己」这样的狗血剧情。 随即不等赫蒂回答，杰森就自顾自地把谈话给进行了下去。 可能受酒精影响的人在表露心意这方面会更加勇敢一些吧，至少那些他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语，眼下竟然轻轻松松就说出来了：「我看我就挺好的。」 他伸出手去，捏了捏赫蒂的脸。 赫蒂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战术手套给摘了下来，怪不得她感觉到的不是纤维制品的触感。而是一双因为常年持枪而带了一层薄茧的手。 不过这人喝醉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就把赫蒂的脸给捏红了，搞得就好像是他欺负了赫蒂似的。 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也太像那种大半夜地爬别人窗户，就为了恩威并施外加胁迫地把人拐回家的不良分子一样。 他搓了搓手指，觉得自己刚刚像是碰到了一块上好的软玉一样，触手之下尽是柔滑与温凉的感觉：「小赫蒂，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第61章 咚咚咚 不管大家在喝醉时的表现有多奇怪、多千姿百态五花八门，至少有一点是共通的： 宿醉过后的第二天绝对会头疼；哪怕没觉得头疼，也会有种「身体被掏空」的错觉。 然而杰森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状况。或者说，他可是泡过拉萨路池的人，身体状况此刻应该尚且处于巅峰时刻，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区区的酒精放倒； 退一万步讲，哪怕他原来会有那么丁点儿的不适感觉，也要被此刻的状况给搞蒙了，根本就无暇顾及还难不难受这个小问题了： 他明显记得自己从布鲁德海文刚一离开，就直接冲进了赫蒂家里，还攀上了她的阳台想强行摸进去来着； 第125页 虽然最后他进去的原因是因为赫蒂有可能自己把自己给来个平地摔，然而不管原因为何，也掩盖不了他最后真的扒了人家窗户、还破窗而入了的这一事实。 更别提他现在还在赫蒂家里的沙发上醒来了。 他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挤在这小小的单人公寓沙发上，怎么看怎么有种莫名委屈的感觉。 但是杰森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个，他更关心自己做完究竟干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好像对赫蒂表白了来着？所以她是拒绝了还是答应了？ 正当杰森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赫蒂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着碗速食水果麦片来到沙发边上，发现他醒了之后，浑身一抖，险些把碗给当场倒扣在地面上：「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你还记得你半夜干了啥吗？」 杰森谨慎地看了下这碗东西，最终还是从赫蒂的手里接了过来，和之前在夜翼那里对他的麦片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好双标一桶：「你需要我记得的话，我就记得；需要我忘掉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记得。」 赫蒂目瞪狗呆，如果被乍然塞了这么甜的一套话的对象不是她本人的话，她绝对要为此情此景热烈鼓掌至少三分钟的：太厉害了我的桶，这话说的真有水平！ 然而另一位当事人是她自己，这就有点小尴尬了。 其实赫蒂昨晚在陡然被告白过之后。除了最初的手足无措之外、在下意识想要逃避的情绪过后，便不得不正视起这个事实来了： 她喜欢杰森。 对，没错。「杰森喜欢她」这个事实不会让她困扰，倒不如说他几乎可以成为绝大多数年轻少女心中的择偶样板了： 长得够帅，身材又好，还会做饭，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但是意外的有爱心，能够在哥谭这种城市统领地下黑道还能控制住自己不越线，足以说明自制力和道德水平都绝对够格。 至于某个喜欢在夜里飞来飞去的小问题，对有着足够自保能力的赫蒂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 既然如此，按理来说，被这样的人喜欢的话，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此而感到苦恼呢？ 只是赫蒂最担心的事情永远不在别人的身上，而在自己的身上： 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迴避依恋人格有无痊癒。 她那表面上光鲜亮丽、事实上足以压迫得人无法自由唿吸的原生家庭，实在太给了她太深的伤害和烙印，哪怕已经在崭新的环境中过了五年。 哪怕布朗夫人已经做出了足够的努力来改变自己，十多年的积弊也不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所改善的。 对于有迴避依恋这个问题的人来说，他们并不是不能喜欢人。而是他们无法维持一段长久的、稳定的关系： 他们越喜欢谁，就会越要下意识地推开谁； 如果没能成功推开，在一起的时间一长，这些人便会对过分亲密的关系产生恐惧和厌噁心理； 可是如果真的分开了的话，他们又要比谁都伤心。 因为他们打小就没能成功地从他们的父母那里得到过正面的肯定和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他们便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不配享有这种亲密关系的人； 在亲密关系破裂了之后，他们甚至还会有种「果然我不配享有这种感情」的预料之中的想法。 如果她的迴避依恋人格尚未痊癒，那么他们就定然有会分手的一天。 赫蒂心想幸好这人把麦片碗从她手上接过去了，否则的话，就按照她现在说个话都要声音发颤、双手都在发抖的架势，绝对会把碗给摔在地上的，浪费食物可是极大的犯罪。 她清了清嗓子，发现并没有任何用。光是要让她主动承认「我也喜欢你」这件事，对一个迴避依恋人格患者来说，就已经是s级别难度的事情了：「你知道我有什么问题吧？你确定？」 杰森万万没能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个回答。他都做好了被直接拒绝的死刑准备、被委婉迴避问题的死缓准备。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得到的竟然会是个肯定答案。当即就把他从忐忑的心情里给保释了出来：「你的诊断书还是我给你拿着的呢，想忘也忘不了。」 「我不是最好的选择。」赫蒂嘆了口气，诚恳道：「你值得最好的。」 杰森怔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你都已经开始设身处地为我想「什么才是最好的」，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如果我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的话，你怎么会想得到「最好的」才是我「值得」的这点？」 他伸出手去，轻轻覆上了赫蒂的手，在确认了她没有挣扎和反感的迹象之后，才悄然收紧了十指，将这株生在钢筋水泥城市中的翡翠葛纳入囊中：「你是我唯一的选择就够了，小姑娘。」 在两人的手互相接触的那一剎那，赫蒂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因为她被那双和她的手触感截然不同、带着常年持枪而留下的薄茧的感觉给惊到了。 只是最后她也没有把杰森的手挣开。 杰森还是觉得眼下有点不真实的感觉。纵使这一刻他曾经在梦中畅想过无数次。 可是在真的变成了现实的这一瞬间，还是会有种在做一场过分真实的美梦的感想。 而且他之前也没有跟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以普通人的身份正式交往的体验，半晌之后才找了句不伦不类的话来说：「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勇敢了？」 第126页 他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就恨不得把这句话给团吧团吧塞回三十秒之前的时空隧道里去： 万一赫蒂被他这句话提醒得突然反悔了怎么办？ 幸好赫蒂没真的反悔。 她只是扯了扯杰森的衣角，于是杰森果然也就顺着她的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低下头去了。 两双同为绿色系的眼睛成功对上的那一刻，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也是唯一的身影，赫蒂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还是有些凉。 然而此刻，已经有另一股更切实、更温暖的温度把她仅有的那点不安和恐惧全都带走了： 「可能是受了你的感染吧。」 杰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这是什么逻辑，但是赫蒂自己心里清楚： 她因他而勇敢。 她面前的这个人，有着独一无二、闪闪发光的灵魂，比星辰还要璀璨，比钻石都要坚强。 真正的强大，不是色厉内荏，也不是声嘶力竭，更不是什么三流小说和电影里最常见的那种一掷千金的霸道，因为这些谁都做得到； 而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便算不得独一无二。 他的身上有着经歷过世事砥砺，仍然能够恪守灵魂的坚韧不拔，有着百般磨难下却又一次次站起的勇气。 当一个人何其有幸，能够与这样坚强的灵魂缔结连接的话，不管是以爱情还是友情还是随便别的什么名义，只要这份相互的连结依然留存，这份坚强便能切实地感染到双方： 那些软弱的人，在这样的感召之下便能披坚执锐，无往不利； 对优柔寡断、朝令夕改的人来说，便是能够让他们蜕变得更为刚毅果决的契机； 对长久以来都生活在笼子里的人来说，在这份连结悄然缔结的那一刻，一直为了拘束而紧扣着的锁，便要被悄然拨开第一道锁舌了。 可惜蝙蝠家的人完全不符合以上任何一种负面状态，能够和他并肩作战的人，要么也是超级英雄，要么就是干脆不会被任何小问题困扰的外星来客，算来算去，唯一需要这份心灵上的礼物的人，也只有她一个，所以这份礼物竟然到此刻才终于被赠送了出去。 「砰」地一声轻响，那只放满了麦片的碗不知何时已被碰倒在地上，香甜干燥的谷物和脱水果粒洒了一地，然而已经没人有空去顾及了。 赫蒂抓住杰森的皮衣领子，努力踮起脚吻他——两人的真实身高差在她没穿高跟鞋的时候就又拉开了少说也有十好几厘米的距离——在唇齿相交的空隙，模煳又坚定地重复道：「你是我的。」 她说得那么郑重其事、那么认真而不容反驳，让杰森觉得有点想笑的同时，又有种弥足感动、尘埃落定的满足感，便难得地柔和了他素来都对外摆着的「看谁都不顺眼」的态度，低低地笑了一声：「我可是自由人，小姑娘。」 「突然给我栓了根绳子上来决定了我的去留，倒不是不可以，可我总得知道原因吧？」 「你是我的。」赫蒂又重复了一次，她的眼里有着明亮而恆远的光芒，那是真正强大的、自由的、无所畏惧的人才会有的神色： 「因为我受了你的感召，我在你的引领、照顾和陪伴下成长，我在你的潜移默化下坚强，我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属于你了。」 「所以杰森?陶德，你命中注定也要归属于我。」 说实在的，这可真是个强取豪夺不讲理的模板，就连拦路抢劫的绑匪也没法说出这种类似于「你的钱是我的，我的钱还是我的」毫无逻辑的话。然而杰森心有所感，一时间竟然连反驳都忘了。 他看着赫蒂那明亮的双眼，觉得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在自己的陪伴下得到了成长，那么他又何尝不是在这份哪怕身陷重重困境、也丝毫没有放弃过自我救赎的努力和温柔下得以平和的呢？ 是小王子驯化了狐狸，还是狐狸驯化了小王子？还是说，这其实是一个彼此驯化的过程呢？ 总之不管是谁驯化了谁，只要结局是好的，那便也足够了。 于是杰森低下头去，吻了吻他的小姑娘，低声承诺道：「你说得太对了，赫蒂?布朗。」 「如果我不是你的，我还能是谁的？」 第62章 咚咚 一般情况下来说，当一对适龄年轻男女陷入热恋之后，如果没有极为特殊的意外状况的话，接下来肯定要考虑某个让人不得不严肃认真对待的问题的： 婚姻…… 不过这个流程仅仅针对普通人有效。当放在杰森跟赫蒂这对情侣的身上的时候，就丁点儿都不适用了。 也不知道是他们中有一方太沙雕的原因，还是两方都有着钢筋混凝土般笔直笔直的脑迴路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事情……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这样的人谈起恋爱来也分外不走寻常路就是了。 结果两位当事人自己还没着急呢。倒是双方的亲友先一步着急了： 你们倒是结婚啊？你们为什么还不在一起？我们天天披着这么多马甲很累的！ 于是在某个周的周末，旺达、芭芭拉、史蒂芬妮和娜塔莎一行人把赫蒂约了出去。 而负责杰森那一边的便当仁不让地就是迪克、罗伊还有星火了。 双方亲友甚至还专门为这件事搞了个频道，耳朵里全都塞着无线耳机，磨刀霍霍…… 第127页 不对，摩拳擦掌，誓有种「今天不把你们撮合在一块儿就不罢休」的劲头。 负责总控这个频道的提姆觉得自己的眼神已经死掉了：你们不用拯救世界的时候就真的能闲成这个样子吗？ 然而最讨厌你和你最讨厌的人，往往也是最了解你的人之一。 达米安从他背后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飘过去，补充了一句，在惊得提姆险些没手抖打翻自己的咖啡杯的同时，也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当中：「他需要这个。」 不得不说虽然平时杰森和达米安互看不顺眼——更为准确地说，蝙蝠家的这两个刺儿头就没有看什么人顺眼的时候。 但是他们的关系近年来已经缓和了不少，杰森甚至还给达米安当过短暂的一段时间的导师呢—— 但是上述那个定理依然适用于他们之间，连提姆都不得不承认，达米安说的是对的。 杰森虽然看上去相当凶，但是其实他有着一颗柔软的内心，与他的外表极不相称。 毕竟连迪克都不会在回到自己的安全屋之后，还跟满屋子的家具打招唿； 他的原生家庭虽然没有像赫蒂?布朗那样令人窒息、会把人逼出精神问题。但是带给他的童年阴影和伤害也挺让人揪心的。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能够互相支撑着彼此，给对方力量和安全感，哪怕是搜遍蝙蝠侠手头的资料库，也不得不承认他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代替赫蒂?布朗去陪在杰森的身边了。 他们需要彼此；而能够让这份互相陪伴的关系最坚定地延续下去的，除了婚姻，还有什么呢？ 结果谈话还没开始五分钟，以娜塔莎为首的纽约一派的女性们就有点想撂挑子了： 她们越聊越觉得自家的小赫蒂真是又乖又甜又贴心，就这样要送到隔壁阴沉沉的蝙蝠洞里去，嘿呀好气哦，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而迪克那边的进展比她们这边神速不少。不知是不是常年来他都在负责扮演全家最知心的长兄这一角色的缘故，杰森很容易就对他把自己的顾忌说出来了：「我不想让她捲入我所牵涉到的是非当中。但是如果我们真的要长时间在一起的话，这些问题肯定是无法避免的……我是担心她。」 他说完自己的顾忌之后，就发现向来都「热情满满、自由又快乐」的夜翼像条咸鱼一样瘫在了他的面前，眼神都死了：「小翅膀啊。」 杰森突然有点心虚：「在。」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如果想要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的话一定要足够迅速；我是不是还给你举过我和芭芭拉的例子来着？」 杰森：「对。」 迪克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冥顽不化的红桶，恨不得把没救了三连扔在他的脸上——或者桶里：「那完了，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杰森：你他妈在这种关键时刻好好发挥一下你的兄弟情不好吗迪基鸟？ 迪克拍桌而起：住口！我没有你这么瞻前顾后的兄弟！ 芭芭拉和史蒂芬妮对视了一眼，哥谭市大名鼎鼎的神谕和乱局者心想。 幸好她们跟过来了，哎，最后的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曾经的蝙蝠女孩和女罗宾重出江湖力挽狂澜。 于是在旺达把赫蒂哄去三条街开外吃冰淇淋——绯红女巫特别相信身为精英特工的黑寡妇可以以一敌二的能力—— 之后，芭芭拉率先提议道：「我接下来的发言并不是以蝙蝠女的身份。而是以双方共同的友人这一身份做出的尽可能客观的评价。」 「他们都有自保能力，同时也可以保护对方；都是心志坚定之人，哪怕有了「爱情」这一因素的存在，他们也不会成为彼此的软肋； 在生活上的合拍程度就更不用说了，你们看，他们现在都同居了…… 他们对彼此来说，简直就像是上天比照着一方给另一方造出来的、专门的爱人一样，这么高的契合度简直不能更完美了。」 娜塔莎一挑眉：「所以？」 「让我们给他俩拉条线吧。」史蒂芬妮看着娜塔莎的眼神就觉得背后发毛。 但是为了自家兄弟的终身大事，她还是勇敢地开口了：「就像是组织里的相亲一样，让他们直接在明面上知道对方的身份，这样完全说得过去。」 其实娜塔莎和她的那位后来成为了「红色卫兵」的丈夫就是这么认识的。 但是时代不同了，处理方式也应该有所不同，现在的信息交流方式已经如此发达了，再像以前一样，以「接受组织的安排」这样的方式来决定婚姻，未免也太不妥了。 但是娜塔莎看出来了，史蒂芬妮还有话要说，便没有立刻反驳。 而是耐心地等着她把话说完了：「这不是基于恶意的欺骗，这是他一个人太久了，太习惯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一个人解决而导致的局面。」 「我们都对他们有信心，他们肯定对对方更有信心。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由我们这些人来牵个线起个头，给他们创造一个把所有事情都说开的机会呢？」 娜塔莎反问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个办法会失败？」 芭芭拉清了清嗓子，眼神游移，最终还是承认了：「咳。实不相瞒，这是蝙蝠侠结合了他们的性格模型并且予以分析之后，能够得出的最有效的结果了。」 第128页 娜塔莎心想，我就知道你们蝙蝠家的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样的话，的确是个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的办法： 哪怕当面说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有莫名尴尬的后遗症； 但是比起「意外撞破」这个结果，有人做担保和牵线的话，反而会让人感觉更有保障一些。 只是娜塔莎还有点捨不得。 她总觉得就好像自己昨天刚敲开了赫蒂的门，对她投出了橄榄枝，邀请她来神盾局做文书和外联工作； 结果今天，她就已经冲破了枷锁、寻找到了真我，成为了连她都不得不赞嘆一声的人了。 她不仅接下了这束橄榄枝，甚至还。 成功地让它长成了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进而庇护着每一个超级英雄； 一直都在保护民众的英雄们在这份引导之下，也终于被成功地庇护了一次—— 结果这些受益匪浅的人们还没来得及为赫蒂做点什么，她就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了。 以后会有人更理所应当、更亲近、更贴心地保护她，这些他们欠下的人情，也会由这个人以「家人」、「伴侣」、「受益者」的多重身份更加名正言顺地还回去…… 天啊，只是这么一想，娜塔莎就更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女方家长看女婿越看越不满意的心态了： 「说实话，我依然觉得她在我的眼里还只是个小姑娘呢。」 这时从耳机里传来了鹰眼的吐槽：「小娜你冷静一下，人家读博都要读完了。而且你摸着良心说，难道不是按照真实年龄来看的话，所有人都比你小吗？」 娜塔莎：你完了，我今晚就要杀回纽约去和你一决生死。洗干净你的脖子给我等着。 最后这个提议还是在所有人的同意下一致通过了。而且他们也旁敲侧击过的两位当事人的意见，得知两人对此接受良好之后，为了让赫蒂更有安全感一点，摊牌的地点就被定在了神盾总部。 不看顺序只看整体构成的话，这真的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流程了； 结果这两人硬生生把「互相了解」的这部分应该在最开始做的部分拖到了最后，真乃当代一朵奇葩是也，连迪克也自愧不如： 他好歹是在跟芭芭拉互通身份之后才谈婚论嫁的！ 等赫蒂跟杰森在房间里开始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的当口，所有负责牵线的人都默契地远离了这个房间至少十米，生怕如果过会儿闹起来的话需要有人被强行拎过去当救火员。 娜塔莎对着自己的年龄发誓，这间屋子周围凝结着的尴尬气氛简直都要化成实体了。 就在她心想「上帝啊这场面还能更糟糕一点吗」的时候，赫蒂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结果没成想，这两人要命的默契又在此刻得到了极为充分的发挥。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又一次同时开口说话、并且分秒不差地撞在一起了：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娜塔莎一副「没眼看没法听」的表情挂断了监听通讯，把这个重大的任务交给了一旁完全不明白事态进展的詹姆斯： 反正横竖都是自家男朋友，两人连证都领了，坑一下没什么的。 詹姆斯带着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刚接起了通讯，就听见屋子里的那两人又一次以极高的重合率同时开口了： 「什么？」 尴尬x2。 詹姆斯立刻把听筒递给了一边一脸懵逼的鹰眼，用行动证明了这个真理是切实有效的：在这种听还是不听都十分尴尬的关头，不如大家一起尬才能体现出真正的战友情谊。 沉默两秒钟之后，这两人的同步率看来就是要在今天来个爆表了，于是他们又一次异口同声道：「关于我的真实身份。」 尴尬x3。 鹰眼立刻把听筒给扣死了：就让全局里号称无所不知、一切状况都在掌握中的局长自己操心去吧，走了走了，这傢伙肯定在总线路哪儿听着呢。 既然如此，我们这些有家室的人就不跟他抢这个吃狗粮的机会了，让给他多好，让他感受一下爱情的温暖。 尼克?弗瑞：你们人干事？ 第63章 咚 不管外面负责以防万一的人们是怎么想的，最终房间里的这两人终于还是採取抽籤的方式，一人一分钟地互相交了底，简洁高效：「你说你是那个……那个用挖坑就能成功把阿卡姆和黑门监狱防守得滴水不漏的傢伙。」 赫蒂：「是我，有什么问题吗？这个坑还坑到过你呢。而且别说你们都合作了这么久，你竟然连我的资料都没有？你肯定有！」 杰森一瞬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你说得对。」 「轮到我了，所以你是那个大半夜在头上顶着个桶一样的头罩，飞来飞去维持城市治安的哥谭义警？」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我还砸过你屋顶。」 赫蒂：「问题大了去了！」 就是交完底之后的气氛一度沉默到让人窒息。 虽然在模拟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和两人各自的性格之后，「两人成功和平交底」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可是将近百分百的。但是万一真的有什么特殊状况出现呢？ 至少「问题很大」这句话从赫蒂的口中说出来这件事，便是谁都没能想到的。 杰森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了：「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第129页 赫蒂认真思考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诚恳地把这个困扰了她不知多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觉得你的审美观，嗯……正常吗？」 为了确定杰森能够准确地get到她的意思，赫蒂甚至还往他头上指了指，委婉道：「就是这玩意儿。」 两人面面相觑了至少有五分钟，杰森才难以置信地反问：「你他妈的就在关注这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赫蒂疑惑道：「啊？不然呢，我们要因为互相隐瞒身份这件事而争吵分手、再和好再争吵、再分手，最后耗上不知多久之后才能皆大欢喜地在一起吗？ 你要是喜欢这个走向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吵架了——不行，等等，我得酝酿一下才能跟你吵起来。」 她看着面前还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神色，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写满了「竟然就这么说开了还没翻车」的杰森，觉得情不自禁地就想微笑起来了： 这个人这么好、这么好，怎么就被我给拐走了呢？ 杰森觉得又好忧虑又好笑。忧虑的是她这个脑迴路和正常人完全搭不上边这一点可真是让人忧心。 万一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的话，这反应简直就跟她自己判了自己死刑没什么两样； 想笑的原因跟赫蒂的大同小异，都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最后他还是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了面部表情，问道：「你笑什么？」 赫蒂飞速踮起脚往前凑了过去，在他唇边吻了一下，笑道：「我在想我哪怕酝酿到现在也没办法对你生气。」 杰森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是躲不开，他是压根儿就没想躲： 他一看见赫蒂的动作有往他这边凑的迹象，就整个人都做好准备了。 哪怕她扯着自己的衣服领子撒娇耍赖生气都没问题——正常人的逻辑肯定都是这个样子的吧—— 结果就在他做好了以上种种准备之后，陡然被来了这么个袭击，是个正常的蝙蝠崽都要脑袋宕机一下的！ 赫蒂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疑惑道：「啊，我现在是不是按理来说应该生气的来着？」 她特别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刚刚本来就没能搞出什么生气的情绪来，这下就更憋不出来了，便正色道：「刚刚被你打岔了，没准备好。这样，我们不如重来一次，等我再酝酿一下，很快就好，这次你不准再打岔了。」 「你千万别重来了。」杰森是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地提醒道：「你就一点儿也不生气？」 赫蒂疑惑道：「我生什么气？」 她 伸出手去，与杰森十指相握，觉得天地万物在这一瞬间都从她的世界倏忽远去了。 她能感受到面前这人温暖的手心温度，还有因为常年持枪而覆盖在指节处的一层薄茧，认真分辨一下的话，还能闻到丁点儿的洗衣粉残留的清新气息：「看到你的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可爱的。」 她这话一说出来，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少说也有三秒，还是那种连唿吸声都听不到的、过分的安静。 杰森：……结婚吧……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把这句话说出来呢，赫蒂的手机铃声就好巧不巧地在这个关头响了起来。 等她去一边接完电话回来之后，是个明眼人就能发现她的神色是那种「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了个正着所以高兴得整个人都要飘在空中了」的怔忪感，这显然不是一个求婚的好时机，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问道：「怎么了？」 赫蒂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刚刚接到的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她带着一脸如梦似幻的表情看向杰森：「是旺达的电话，说来话长……」 杰森：「那你长话短说。」 是很标准的直男了。 幸好赫蒂的思维也足够钢筋直，于是她还就真的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长话短说了起来：「我前些日子去漫展的时候被催过稿，是一篇復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的战友情全年龄向的文……我这么说你能听得懂吗？」 杰森：能，我可能了，毕竟我还一线围观过你的读者围堵你的现场呢，可惜最后还是被搞破坏的恐怖分子给弄砸了。 赫蒂和他已经熟到了什么程度呢，差不多就是杰森在这边腹诽，她就能在另一边解读出来的地步。 于是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男朋友，声情并茂地控诉道：「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人哦！你该不会还干过偷偷开小号看我夸你这么尴尬的事情吧？」 杰森当即就决定「自己就是rojo」的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赫蒂知道，要不他未来的一家之主的地位眼看不保！于是他理直气壮、毫不心虚道：「当然没有。」 赫蒂狐疑地看了他几眼：「你最好没有。」 她又把目光移回了手机上，继续解释道：「不过那本其实不是坑了，是我写完了，没法在网上发表而已。因为它之前已经拿到了书号，准备合法出版，再在网络上放免费的全文未免也太不给出版社面子了。」 「我把剩下的接洽工作全都交给了旺达，旺达说她去年让内部人士帮我删减增补了一下，然后投出去了，说是参加了个什么奖来着，我也没放在心上，觉得这个水平的东西估计也拿不到什么重要奖项，就随她忙去了。」 第130页 「然后她刚刚才告诉我，我在美国图书奖的评选里入围了？」 于是就在此刻，两人再次以百分百的默契程度，同时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赫蒂：「我掐指一算我觉得我缺个男伴，这样，你今晚伪装下陪我去一趟可以吗？」 杰森：「美国图书奖只颁发给美国公民，那正好我们去结个婚吧。」 赫蒂：这位先生，虽然你已经是法外者了。而且你在哥谭活动的时候早就把美利坚的法律在地上踩了个遍。 但是在尚且就职于神盾工作的我面前，我诚恳地劝你不要知法犯法！ 不过最后赫蒂还是相当遵纪守法地没有去假结婚，用她的说法就是「为了区区一个奖项不值得」，天知道那些连入围都没能入围的参赛者们听了这话之后会不会以头抢地。 直到当晚赫蒂踏入了即将举行颁奖典礼的礼堂正门，都觉得自己超级心虚。 她边挽着杰森的手边跟人微笑，边把她说过了不知多少次的那个论调又一次拿了出来： 「我觉得我只是做了应尽的事而已。而且这东西再怎么说也就是个人物传记，要让我入围，这未免也太优待了，我现在还有点心虚呢。如果真的要为这本书颁奖的话，难道不该先为你们颁奖吗？」 杰森也耐心地把他已经说过了不知多少 次的劝解又重复了一遍：「叶卡捷琳娜大帝的人物传记《通往权利之路》，还获得过当年的普立兹奖呢。传记只不过是一个载体，真正表现于其中的、你的思想和文笔都是不可取代的，评委们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你安心进去就是了。」 其实赫蒂也没想过自己可以得奖。毕竟全美图书奖有个众所周知的规定： 最后的获奖者必须是美国公民。 在某位总统当政期间，终于成功地取消了「新生儿落地自动获取美国国籍」这条法令，她好巧不巧就是这条法令取消之后的第一批新生儿。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不是美国公民，而是以绿卡拥有者的身份在这里居住的。 所以别看他她表面上多胸有成竹，其实心里特别没底儿。如果硬要说她对什么事情有把握的话，也就是对「今天的奖项不管花落谁家都肯定与我无关」这件事有把握。 然而这份「对自己完全不可能获奖、今天就是来走个过场而已」的把握，落在了到场评委们的眼中，就成了「超越年龄的沉稳」，让人不得不欣慰地感嘆一下。果然专门为她更改了规则是正确的选择。 毕竟今年参与最终角逐的人选质量堪忧，与其让这个从来都是美国图书界两大闪耀双子星的奖项落在一个名不副实的人手里，还不如让它最终落在合适的人手里比较好一点。 负责颁奖的主持人也对今年的评选风波略有耳闻。于是在拆开手中的信封之前，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往赫蒂那边瞥过去了，同时开口道：「今年的获奖者为我们带来的，是爱和勇气的故事，是正义与光明的诗篇。」 赫蒂突然有了某种微妙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主持人说出接下来的这番话后，终于达到了顶峰：「无人不被她还原出来的英雄所感动，无人不爱这些光辉灿烂的传奇。因此，我们专门为这本书的作者更改了评选规则：即日起，不再限制评选的条件里，「仅限美利坚公民参选得奖」的这一条。」 「凡是持有美国绿卡者，在本土长居五年之上且无犯罪记录、父母有一方是美国公民的，便可参与图书奖的最终角逐。」 「赫蒂?布朗，请到台上来。」 赫蒂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完全没想到这块馅饼不仅从天而降，还正好降到了她的怀里。 如果换做以前的话，她肯定会下意识地往身旁的人投去眼神、徵询意见，想要得到一些来自外界的力量支撑她做出选择； 然而眼下，她只是和坐在身边的杰森默契而短暂地用力一握手，便可以自己起身上台去领奖，再也不必受任何人的影响、不必被任何事情干扰本心的选择了。 主持人跟赫蒂握过手之后，便把话筒和整个演讲台都留给了她，让她致辞获奖感言。 年轻的黑髮姑娘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她自己身高不够的问题，往台上一站之后，便愈发显得她整个人都像是一株亭亭的、盛开在黑暗里的翡翠葛了。 她穿着高领无袖的黑色礼服，腰部镂空，略带闪光的薄纱拢在她的肩头，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有种别样的清丽动人。 长长的黑钻石被闪着璀璨光芒的碎钻簇拥了起来，做成了水晶的样子，与配套的项鍊一併簇拥在她精緻的脸侧与优雅的天鹅颈上。 这样看来，她浑身上下唯二的两抹明亮的、黑色之外的颜色，便只有那双过分明亮、堪称流光溢彩的蓝绿色双眼了。 她握着话筒往台下略看一眼，便准确地定位到了她想找的人的位置。 于是她开口，柔声道：「在此感谢我的友人们，在我迷茫的时候引导我，助我乘风破浪，无往不前。」 「只是这份荣耀不该独独归属于我，我受之有愧，能够拥有它的理应是各位书中英雄。因此我会将全书的收益捐至两大联盟并设的基金名下，希望可以尽一点微薄之力，让这个世界每天都可以变得更好一点。」 正当众人还在为这个决定惊诧不已的时候，她又一次开口了，只是这次的话语比之前更为柔和动听。 第131页 就好像这不是什么获奖感言，而是在与心爱之人喁喁私语一样：「谨以此书——」 赫蒂的目光终于与台下的杰森的对在了一起。就好像倦鸟归巢、新月渐盈、最后一块 拼图终于找到了它改在的位置一样，一瞬间这份默契连电视机转播的时候都没能削减半分： 「献给我的阿格涅斯。」 她认认真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爱人，只觉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他的灵魂更为耀眼、更为珍贵了：「他将乘风破浪，一往无前的勇气分享给我；以坚实可靠的臂膀护佑于我；以他那饱受磨难却依然熠熠生辉的灵魂引导我，感召我。」 这位史上最年轻的美国国家图书奖的获得者，在万众瞩目下，在全世界的见证下，在光辉灿烂的水晶吊灯的光辉笼罩下，手捧无数写作者终其一生也要追求的荣耀，对着台下露出了个温柔的、和缓的笑意来：「我的阿格涅斯啊，赫蒂?布朗的余生与爱情，均因你而歷久弥新。」 她的这句话一经出口，便在全美实时转播的电视节目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当即就被评选为「年度最动人情话」之首了； 同时更引人好奇的就是，这位坐在台下的幸运儿究竟是谁？怎么任何关于他的影像都没有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两位当事人可没体会到这些来自他人的艷羡和好奇。 从后续的晚会上偷偷熘了出来、打算偷个懒的赫蒂，被杰森在走廊里逮了个正着，那双幽绿的眼里似乎燃着暗色的燎原烈火：「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格涅斯呀。」赫蒂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的称唿有什么地方有问题，便很是疑惑地歪了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杰森又气又笑，当即就把她怼在了墙上，又怕她真的撞到。 因此还分了神，伸出手垫在她脑后，完完全全地把她拢在了自己的怀里：「撩完了就想跑？做梦，小姑娘。」 「你得对我负责。」 赫蒂：我干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干！这位先生你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杰森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他笑了笑，欺身上前，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你之前在别人的大厦里，突然吻我的时候想的是什么？连个招唿都不打，嗯？」 赫蒂凭着过人的直觉感觉到了一点危险的气息，正在她目光四下逡巡，试图找到个空隙把自己从杰森的怀抱里挣脱出去的时候，就感觉到有只手轻柔而不容违抗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一瞬间目光相对，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脸红得要命了，连带着对周围的感知都模煳了起来，只能感受得到杰森凑到她的耳边，低低笑了一声：「你把那种程度就叫接吻了，怕是什么都不会吧？成，我来教你。」 赫蒂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只觉这个吻与之前她主动进行的、蜻蜓点水也似的完全不同，带着灼热的气息长驱直入。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简单粗暴地就把她全部的思绪都占满了。 这株盛开在哥谭黑暗下、却又在努力发着莹莹微光的翡翠葛，终于被红蝙蝠叼进了自己的巢穴里。 他终于攀折下了这株翡翠葛，却又并非以他最习惯的武力征服的方式； 而是在长久的温柔陪伴和潜移默化下，以另一种方式，恆久而温柔地将她折在怀中了。 模煳的话语从两人亲吻的间隙断断续续地传出：「我的……阿格涅斯。」 「我在……」杰森低头吻着自己的小姑娘，也同样以另一个独属于情侣之间爱语的名字回赠予她了： 「我甜蜜的、毕生难忘的回声。」 赫蒂突然模模煳煳想起，当年她刚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个夏末秋初的好时候。 天高气爽，云淡风轻，尤其是夜间美景更盛，空中星光熠熠，夜风微凉而缠绵地拂过面颊，似乎未来的一切路途都是顺畅而毫无阻拦的。 今次也果然如此。她拥抱着她的爱人，就好像怀抱住了整个世界一样： 天高地迥，宇宙无穷，来日方长，后续可期。 果真是个毕生难忘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