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废柴侦探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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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全员废柴侦探社》作者：飞天蚂蚱【完结


    本文文案：


    因为一起谋杀案，洛樱失业了。


    失业社畜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薪酬优渥的新工作，只是这新公司从老闆到员工看起来没一个靠谱。


    不靠谱新公司没有任何正经业务，只有四个废材闲人：


    赋闲在家无所事事的富二代霍池，个人技[钞能力]；


    行医执照被吊销的前外科医生顾浅，个人技[万能医]；


    社交障碍重度患者退伍兵李潮，个人技[超能打]；


    极度嗜糖的辍学中二少年傅游，个人技[信息网]。


    四人组：大家好，我们是——全员废柴！（bushi!）


    洛樱：等等，大池侦探社好歹得有个侦探吧？您几位这技能也不匹配啊。所以侦探是？


    四人组齐齐朝她微笑：你！


    洛樱：......


    洛樱：啧，那是另外的价钱！


    所有疑惑，总会有原因；拨开迷雾，排除一切不合理的推想，总会留下真相。


    而剥离所有的伪装和遮掩，也总能窥见一颗真心。


    悬疑单元剧，本格推理（伪）为主，兼侦探社小伙伴们的日常。不是刑侦文。尽量日更，更新时间晚上九点吧。


    注意：


    侦探题材和刑侦题材最大的区别是兇手总是在出场人物之中产生，调查过程不怎么应用调查监控排摸和心理侧写之类的现代刑侦技术，而是以线索推理为主，更侧重逻辑线，诡计（tricks）和人物关系。所以剧情通常会戏(狗）剧(血)化一点。


    ps:本文架空背景，侦探行业合法，但不会干扰警方办案和正常司法程序。


    侦探社的成立的原因和女主的身份背景什么的，后面都会慢慢揭晓。


    内容标籤： 恐怖 欢喜冤家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樱，霍池 ┃ 配角：求收藏呀感谢大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大家好，我们是全员废柴


    立意：抽丝剥茧，寻求真相。


    第1章 慈善晚宴杀人事件（一） 原以……


    格悦酒店，霓裳慈善晚宴现场。


    洛樱踩着小羊皮中跟鞋，妆容精緻髮型完美，形象优雅干练，在满眼的衣香鬓影中穿梭。


    今天这场慈善晚宴是由知名时尚杂志《霓裳》和高奢品牌lm集团共同主办，参与嘉宾众多，星光璀璨，是一年一度的时尚盛宴。


    职场新人洛樱大学毕业后半年多，就职于新诚公关公司。


    新诚作为业界知名的公关公司，是今年霓裳晚宴的承办方，负责协助主办方进行活动策划和现场执行。这场晚宴也是洛樱入职以来接触的第一个大项目。


    新诚公司的前期任务已经完美完成，今晚这晚宴相当于成果展示。经理给洛樱他们几个新人安排了个不大不小的活儿——带位。


    嘉宾们到达后，在红毯前的签名板上签字留影，再跟迎在门口的杂志主编寒暄几句，便会由洛樱他们带去各自的位置。


    原以为带位只是把人带过去而已，so easy！可实操起来发现这活儿也不那么简单。到场嘉宾人数众多，来头不小。虽然大多数都乐于服从安排，但偶尔也有例外的。


    比如嫌弃位置不够好挑三拣，还比如走到一半服装鞋子出了问题需要救场……


    一通忙下来，机灵聪颖如洛樱也觉得心累。


    还没喘口气，又有新嘉宾到达。


    洛樱抬头一看，是女明星沈翩翩。


    洛樱迅速换上职业微笑：「沈小姐您好，您的座位在四号桌。请随我来。」


    沈翩翩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随她朝四号桌走去。


    沈翩翩十年前参演一部热播剧走红，一度成为最受欢迎的女演员，只是近两年没有新作品，人气不如从前。但她状态还是很好，一袭红裙更衬得她肤白胜雪，极有韵味。


    洛樱在沈翩翩身侧半步，偶尔帮着牵一牵曳地的裙角，礼貌周到。


    两人刚走出几步，就听到有人喊了声：「沈小姐。」


    洛樱跟沈翩翩一起回头，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静静站在过道另一侧的角落。


    见沈翩翩看过来，那个男人朝她极为绅士地点了点头。


    沈翩翩见到此人有些意外：「李先生，这么巧。」


    李先生礼貌一笑：「沈小姐好久不见了。赏脸聊两句？」


    沈翩翩顿了顿，看样子她原本只想点个头就走的，但人家既然开口，不聊两句也说不过去。


    于是她几步走到那人身前，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头髮：「李先生客气了！」


    洛樱觉得李先生有点眼熟，很快想了起来这人名叫李竞，是这间格悦酒店的老闆。


    洛樱之前跟着经理来格悦看场地时见过一面。


    李竞看着沈翩翩殊艷的眉眼：「沈小姐今天气色真好。」


    沈翩翩不自在地抚了抚头髮：「谢谢。李总气色看起来也很不错。」


    两人商业互夸两句后陷入尴尬的沉默，显然没啥话聊。


    沈翩翩清清嗓子：「李总，那我先走了。您忙着。」


    李竞瞬间沉了脸：「沈小姐这么急着走？对着我这个老朋友连话都懒得多说？咱俩的情分不止于此吧？」


    他刻意强调「老朋友」三个字，语气听上去可跟「朋友」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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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这「情分」俩字就很微妙了。


    「李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翩翩没想到对方会在社交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有些难堪。


    刚想往回找补两句，身旁一个路过的服务生忽地脚步不稳，一下子撞上了沈翩翩的胳膊，她拎着的小手袋一下子摔在地上。


    沈翩翩这个手袋缀满碎钻，精巧漂亮，可惜袋口是抽绳系带式的，不如卡扣式的晚宴包牢靠。这么一摔，里面的东西也跟着洒了出来。


    沈翩翩本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的礼服长裙下是十厘米的高跟鞋，被人这样一撞，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摔倒。


    洛樱赶紧上前把人扶住。


    沈翩翩站稳后有点不爽，瞪了那个冒失的服务生一眼：「你这人怎么走路的？这么不小心！」


    服务生被吓得慌了手脚，连声道歉。


    李竞朝沈翩翩走了两步，却没伸手去扶，只低声问：「没事吧？」


    他一搭话，沈翩翩更不自在了，顾不上再怪服务生，只面色紧绷地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物品。


    好在女明星们配礼服的小手袋样式小巧，基本上除了手机口红外也装不下什么，倒不收拾。


    收好东西，沈翩翩向李竞匆匆告辞，牵着裙摆示意洛樱赶紧走。


    洛樱陪着人走到四号桌旁，沈翩翩看了看桌上的姓名牌，又看了看桌前已经落座的几人，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她：「我坐这儿？」


    洛樱扫了眼那桌，瞬间悟了。


    四号桌前已经坐了个姿容出众的大美人，是最近热度不错的上升期小花王灵玉。


    王灵玉五官跟沈翩翩有几分相似，出道之初就打着「小翩翩」的旗号，引得沈翩翩粉丝颇为不满，加上最近王灵玉正在跟沈翩翩竞争某个gg的代言，两人不合的说法流传甚广。


    原本安排座位时主办方都会权衡各方关系，尽量让明面上有不合传闻的宾客分开坐。


    比如今晚给王灵玉安排的位置其实是在五号桌，谁知四号桌的另一个演员想要跟自己的好友坐在一起，便拜託王灵玉跟自己调换位置，王灵玉这才坐在了这里。


    当然这事儿其实也不大，即使私下真不合，两人坐在一起演演塑料姐妹情也没什么。


    可好巧不巧王灵玉今天也穿了件大红长裙，跟沈翩翩那件极为相似，只在领口处的设计稍有些不同。


    两人本就撞型，又在这样的场合撞衫，尴尬程度简直爆表。回头现场照片传出去，好事的媒体肯定会拿来比较，到时候两家粉丝在线掰头，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见到沈翩翩的红裙子，王灵玉明显也是一惊：「翩翩姐，这么巧你也坐这儿？」


    沈翩翩没搭理她，转头看洛樱：「你，让她换个桌坐。」


    沈翩翩态度实在不怎么样，但洛樱这会儿也顾不上不爽了。


    从看到两人撞衫起，洛樱就知道肯定不能安排她俩坐一块儿，短短几秒钟内视线早已在场中转了两圈。


    安排座位时本就会预留出几个空位以备不时之需，想调换不算困难。


    问题是让谁换？


    洛樱试探着开口：「沈小姐，您看王小姐已经坐下了，餐具也用过，您要不要换去其它桌……」


    「换套新餐具就是了。」沈翩翩不以为意地挑眉：「这桌前有我的名牌，我就坐这儿！」


    说着朝王灵玉面前的名牌看了几眼：「不像某些人，明明不是自己的座位，偏要眼巴巴地往这儿凑！」


    王灵玉涨红了脸，有些侷促地站起身来：「翩翩姐……」


    洛樱嘆了口气，心想王灵玉也不容易。


    可眼下沈翩翩既然坚持，再劝下去更难收场，洛樱只好转头看向王灵玉：「王小姐……」


    王灵玉委屈得眼眶泛红：「我也是为了帮人才换到这个桌的，现在又要我换？」


    同桌几个客人都来了精神，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开始瞎掺和：


    「灵玉坐这儿半天了，换来换去多麻烦。」


    「就是啊，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翩翩姐，你和小王都这么美，没必要介意这个！」


    这话一出，沈翩翩脸更臭了。她比王灵玉大了近十岁，虽然保养得宜依旧很美，但身材和皮肤状态到底比年轻姑娘差了一些，不搁在一起还好，这要是穿着同款礼服同框，面对着挑剔的高清镜头，稍有瑕疵就会被对比得极为惨烈。


    她瞬间已经脑补了一长串自己被新人艷压的通稿，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耐烦地瞪了王灵玉一眼：「你还不走？」


    王灵玉瞬间也来了脾气，张口想要回怼。沈翩翩虽是前辈，但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眼看矛盾即将升级，洛樱脑中灵光一现，原本打算让王灵玉换到六号桌，当即决定动用小小职权给她换一个：「王小姐，二号桌还有一个空位。」


    王灵玉瞬间眼前一亮，随即赶紧应道：「二号桌吗？我可以的！」


    今晚的来宾虽然个个都有来头，但这来头也还是有大小之分。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嘉宾能坐在哪个位置一般取决于咖位的大小。


    二号桌就在舞台侧前方，位置仅次于主桌一号桌，宾客的咖位自然比四号桌高一个档次。


    王灵玉拿着五号桌的邀请函入场，机缘巧合之下能坐上二号桌，明显十分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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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松了口气，同桌的宾客原本都是等着看好戏的状态，谁知一场冲突转眼消弭于无形，刚刚还在吃瘪的王灵玉竟因祸得福能换到二号桌，顿时看向王灵玉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羡慕。


    沈翩翩更是无语，她朝二号桌看去，一眼看见了某三金影帝，某歌坛一姐，某集团和某资深媒体人的身影。


    沈翩翩脸色变了几变，在王灵玉准备起身离开时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灵玉，你看你都坐下了，也就不麻烦你换座了，我过去比较方便。」


    语气温柔态度体贴，仿佛之前强横地要求别人换位子的那个人不是她。


    沈翩翩朝洛樱起唇微笑：「洛小姐，麻烦你带一下位。」


    洛樱：「……」


    谁说沈翩翩花瓶本瓶演技不行的，我洛樱第一个不服！


    洛樱把沈翩翩带到二号桌的空位上后转身离开，准备迎接下位客人。


    谁知刚走出没两步便险些撞上一个人。


    洛樱下意识往一侧闪避，谁知面前这人像是跟她撞了脑迴路，也往同一侧移动；她迅速闪到另一侧，那人竟也跟她同步。


    重复几次之后，洛樱哭笑不得，站定抬头，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深邃眼眸。


    这是一个身量很高的年轻男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被定制西装衬得更加完美，他长了一张漂亮得近乎张扬的脸，此刻勾唇笑着，偏头看她，带着几分慵懒散漫。


    洛樱有些意外，今晚见了太多各式各样的面孔，紧张的，得意的，骄矜的，算计的，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带着这样一张懒洋洋的面孔出席晚宴，与周围的觥筹交错光华陆离显得格格不入。


    剪裁精良的西装礼服完全遮不住他浑身的闲适疏懒，这人仿佛只是早起在自家附近的小公园闲逛。


    那人跟洛樱对视一秒，笑着朝旁边让了让，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走。


    绅士做派倒挺标准。


    洛樱略一颔首：「谢谢。」抬腿刚要先走，就听那人轻轻开口：「稍等。」


    洛樱再度抬头，见那人视线落在自己衣服前襟的姓名牌上：「洛……洛樱？」


    洛樱点了点头：「我是新诚公关公司活动策划部的洛樱，您好。」


    那人朝她笑笑，跟之前懒散的笑容相比，这个笑里倒是多了几分真诚：「洛小姐你好。」


    说着朝不远处的一号桌抬了抬下巴：「我的座位在那边，再遇到麻烦可以找我。」


    「蛤？」洛樱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坐在哪儿都无所谓，随时可以调换。」见洛樱没明白，那人好心解释，还不忘朝她做了个标准的wink：「对了，我的座位也是『末位』，再合适不过。」


    第2章 慈善晚宴杀人事件（二） 捲曲……


    洛樱惊讶地抬头看他。


    大兄弟你的位置在一号主桌诶，这么重要的座位竟然愿意随便调换！


    而且——他刻意强调「末位」，显然是对社交场合这类潜规则相对熟悉。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不远处的沈翩翩。


    沈翩翩虽然换到了二号桌，但她的位置其实属于「末位」，也就是传说中的「上菜位」，整桌人谁主谁次，一看便知。


    所以她虽然跟大佬们有幸同桌，但大佬们凑在一起高谈阔论，她几次试图插话也没有回应，只好坐在旁边赔笑。


    洛樱干咳两声，虽然看到沈翩翩吃瘪让人有一点小爽，但洛樱做事不会夹带私人情绪。


    洛樱下意识地解释：「我可没故意针对她，这已经是我能协调出的最好结果。」


    「这我当然知道。」青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刚才处理紧急事件时反应灵敏，决策果断。其实之前你给其他嘉宾带位时我就注意到你，几个接待人员中你的反应是最快的，对于嘉宾对应的座位也一清二楚，甚至不需要查看座位表来确认，待人接物时态度也很得宜。」


    他顿了顿，展颜微笑：「说明你头脑不错，情商也高，公关的活儿做得不错！」


    这个笑让他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弯弯的眉眼里散着几分少年气。


    这话听起来到挺真诚，洛樱有点儿开心。


    只是——夸奖小朋友的口吻是几个意思？


    洛樱觑着这张英俊的小白脸，这人长得这么好看，是明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没有对得上的名字。


    她忍不住回头瞟了眼一号桌末位的名牌——「霍池」。


    在心里把这个名字琢磨了两遍，依旧没有印象。


    算了，爱谁谁吧。


    洛樱朝这个叫霍池的人笑笑：「谢谢你的好意，暂时不需要。」


    大部分宾客都已就位，想必不会再出现什么需要调换座位的事儿。更重要的是，这哥们就算是末位，那也是一号桌的末位，没点儿身份的人也换不过去好吗！


    名叫霍池的青年笑意不减，微微躬身，极有范儿地朝她致意：「我的荣幸！」


    洛樱朝他简单点了下头便走到宴会厅门口，继续自己的带位业务。


    待到所有宾客到齐，洛樱今晚的任务也算完成大半。


    晚宴开始后就是主办方和酒店方的活儿了，洛樱这种公关公司的小员工没啥需要操心的，现场待命期间可以轮流休息休息。


    今晚格悦酒店整层都被主办方包下来了，因此宴会厅旁边的一熘小包厢都被徵用，用来给员工休息和堆放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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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顿简单的工作餐，洛樱转转有些僵硬的脖子，靠坐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


    邻座同事们都在积极八卦，哪个明星私下待人最温和，哪个明星上镜居然不如真人好看之类的。洛樱对八卦没啥兴趣，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个话。


    一个女同事撞撞她的胳膊：「去补个妆？」


    洛樱点头：「好。」


    这个小包厢没有自带的洗手间，在公共洗手间补好妆后，洛樱跟同事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路过一个包厢门口时，同事有些好奇地「咦」了一声。


    洛樱：「怎么了？」


    同事指指身旁的房门：「里面好像有声音。」


    洛樱一看，那是个小包厢，房门关着，里面隐约传来一点响动。


    同事疑惑：「我记得这个房间是放东西的，怎么这会儿会有人在里面？」


    同事这么一说，洛樱也想起来了：「对，这里是放主办方给宾客的礼品的……」


    霓裳晚宴的规格挺高，主办方准备的小礼品是lm提供的定制胸针，价格不便宜。现在晚宴才刚进行到一半，还没到礼品环节，理论上这个时间这包厢不会有人才对。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有点不妙。


    同事当即转动门把，想要开门看看，谁知门竟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洛樱抬手敲门：「请问谁在里面？」


    门内动静停止，却迟迟没有回应。


    同事有点急了，难得今晚一切顺利，这要是里面的礼品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他们新诚公司的责任。她提高音量冲着门板喊道：「谁在里面？回句话啊，不然我们喊保安过来了！」


    倏地一下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恼怒的脸：「吵什么吵！」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身高定西装，相貌算不错，只是面庞略有些浮肿，眼角颊边带着明显的潮红，隔着门框都能闻到一股的酒味。


    同事被他吼了一句，吓得说不出话。


    洛樱凭着强大的记忆力认出这人名叫张扬，是科技产业的新贵，他开创的公司短短两三年间资产翻了数倍，发展势头不错。洛樱松了口气，这人至少不是来偷拿礼品或是搞破坏的。


    「张先生，这个包厢是主办方用来放东西的，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还请您尽快离开。」


    张扬眉眼间带着愠色，不耐烦地皱着眉，朝她俩挥挥手：「知道了！我抽根烟就走！」


    洛樱还想再说什么，那人丢下一句「放心，就这点儿东西，丢不了！」就把房门关上了。


    同事拉拉洛樱的袖子：「惹不起，走了走了！」


    洛樱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经理说一声？」


    「当然要报备一下。」同事朝她挤挤眼：「不过肯定没啥事儿。」


    「嗯？」洛樱不解。


    同事神秘兮兮道：「人家在里面约会呢！你刚没看到，包厢里还有一个人。」


    「真的假的？」洛樱意外。刚才注意力都在张扬身上，还真没顾得上看包厢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人家是明星，当然不能随便给人看到。也就是关门前那一下给我瞥到了，不要小瞧我5.2的视力！嚯嚯嚯！」


    洛樱眨眨眼：「谁？」


    同事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沈翩翩呀！她那张脸太好认了。」


    不是吧？沈翩翩和张扬在包厢私会？


    这下洛樱是真的震惊了，她不禁转回头去看了眼那扇紧闭的包厢门。


    同事撞撞她的胳膊：「你入行时间短，以后大型活动做多了，对这类事儿也就见怪不怪了。没事儿的，今晚这种场合他俩也不会真干什么，估计腻歪一会儿就出来了。」


    「噢！」洛樱摸摸下巴，收起震惊脸。


    前面刚碰见个李总，现在又来了个张总。


    沈翩翩小姐还真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接下来晚宴现场没什么需要太操心的事儿，洛樱站在场边待命，视线有些无聊地在场内转来转去。


    晚宴已经进行到了后半程。


    舞台上，拍卖师正在激情介绍一件拍卖品，是某影帝在柏林走红毯时佩戴的领针，很有纪念意义。因此场下的宾客们也十分捧场，连连叫号，竞价十分激烈。


    聚光灯在昏暗的大厅内逡巡，密集的鼓点响起，把气氛烘托得更加紧张。


    很快，领针被一个富商拍得，场内响起热烈掌声。


    鼓声骤停，下一件拍卖品被拿了上来。


    拍卖师很俗套地卖了个关子，在万众瞩目中故意拖延一会儿，把众人的期待值高高吊起。


    全场安静下来，都在等待拍卖师开口介绍。


    这时，宴会厅一侧传来一声尖叫声，似是从角落的洗手间方向传来，洗手间的做过隔音设计，一般情况下厅内是听不见什么响动的，那声音听在耳里其实不大，只是这会儿实在安静，才会格外引人注意。


    这样的场合怎么会有人尖叫？


    所有人四下张望，窃窃私语。


    杂志主编赶紧起身，一边安抚宾客，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让拍卖师继续，一边随口让人去看看情况。


    洛樱正巧站得离声源处比较近，当即也不用经理吩咐，大步走了过去。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的走廊处，一个身影从里面跌跌撞撞地沖了过来，见到洛樱，立刻像见了救星一样，朝她直直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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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定了定神，认出来人是王灵玉。只是眼前的王灵玉完全不是之前精緻动人的模样，此刻她头髮散乱，泪水煳了一脸，惊恐到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表情管理。


    「王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王灵玉踉跄着冲过来，一只手死死攥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女用洗手间的方向：「她……她……」


    说着就像再也承受不住身体重量似的，双腿软到跪坐在地毯上。


    这时，新诚公司的经理和《霓裳》杂志的两个工作人员也走了过来，见状关切地询问王灵玉发生了什么事，王灵玉浑身抖得厉害，说不出话，几个急喘后竟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幸而主办方对于这类情况早有准备，隔壁包厢里有两名专业医生带着急救药品随时待命，杂志社的两个工作人员便扶起王灵玉，将她送到急救医生那里。


    附近围观的宾客们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经理露出职业微笑，温声解释：「有位客人晕倒了，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不要担心。」


    这时舞台上已经开始新一轮的拍卖，宾客们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不再关注这边的情况。


    洛樱和经理则互看一眼，神情紧张地朝洗手间走去。


    格悦酒店宴会厅的洗手间面积很大，装修得十分豪华，最里侧是一排厕所隔间，中部是洗手台，最外侧是女士休息室，布置得简洁，一侧墙壁安装了几个化妆镜和圆凳，另一侧则放了两张真皮长沙发和茶几，供宾客们补妆和休息。


    所以二人一踏进洗手间就立刻看见了长沙发上的人。


    那人穿着一袭艷丽的红色长裙，半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沙发扶手，面孔朝里侧微倾，原本应该是一个舒适的姿态，却不知为何身形显得僵直扭曲，捲曲的长髮和红裙的褶皱凌乱混在一起，有些刺目。


    说不上为什么，两人下意识地顿住脚步，一时没敢上前。


    「沈……沈小姐？」洛樱的角度不能完全看清沙发上人的面孔，但她认得这件红裙。


    「是沈翩翩？」沈翩翩毕竟咖位大，经理怕她出事，快步走了过去。


    「沈小姐，您还好吗？」经理试探去扶了一下沈翩翩的肩头，却在看到她面孔的一剎那勐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发出惊恐的尖叫。


    只见沈翩翩头颅的上半部分肿胀得厉害，整张面孔早已不復雪白，而变作青紫色，五官皆有少量血液渗出。双眼的状况尤其骇人，一只眼球像是被灼烧过一样，带着一块焦黑青色斑痕，而另一只眼球上爬满紫红色血管，肿胀得几欲撑破眼眶。


    第3章 慈善晚宴杀人事件（三） 好好……


    洛樱吓得后退几步，大脑嗡嗡作响，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刻还风情万种的女明星这一刻竟是这样的惨状。


    宴会厅内的拍卖正在进行中，经理的尖叫声没有像之前一样吸引全场注意，而只是惊动了洗手间外附近的少数人。两个服务生走过来在门口探头探脑，但碍于这是女士洗手间，他们便没好意思走进来查看。


    「她……死了？怎么会……」经理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洛樱好容易平復了下慌乱的心跳，第一反应就是哆嗦着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忽然，一只手伸出来覆在她的手机上。


    洛樱一愣：「经理？」


    经理脸色也十分难看，伸出来的手也在发抖，声音里却带着坚决：「先别报警！」


    「为什么？」洛樱只觉得难以置信：「沈翩翩她……」


    「她已经死了！」经理颤着手指指沈翩翩：「你就算现在报警也没用，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是的，她已经死了！」经理兀自重复了一遍，像是忽然被打了鸡血似的，倏地站起身来，砰的一声把洗手间的门关上，还把「正在打扫」的牌子也放在门外。


    洛樱皱了皱眉。


    经理回头，双眼直直看向洛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当然要报警，只是——不是现在！」


    「为什么？」洛樱被经理的眼神惊得缩了一下。


    「王灵玉已经晕倒了，这事儿目前只有你我知道。」


    经理沉吟：「晚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我们完全可以再等一等，最多一个小时，结束后再报警！如果现在报警，现场肯定会乱成一团，酒店门口还有一堆记者等着拍照，你让我们的晚宴怎么收场？」


    经理死死盯着她：「洛樱，我们是做公关的，公司的招牌就是活动策划和危机处理，你就是这样处理危机的？」


    洛樱迟疑：「可是警察越早过来，越能尽快掌握更多证据抓到兇手！」


    经理狠狠摇了摇头：「好歹把这场晚宴撑完。我待会儿去看看王灵玉醒了没，她那边我也会想办法拖一拖。无论如何，我们新诚公司承办的活动不能受太大影响！」


    洛樱试图解释：「经理，出了命案主要责任在真兇而不在于我们和主办方。」


    经理表示不同意：「虽然法律上来说责任不在我们，但传出去人家就会说你新诚公司的活动搞砸了。」


    「可就算是等到结束后再报警，霓裳晚宴上出了命案的事情一样会上头条。」


    「你懂什么？等活动搞完了再传出去，人家只会记得是霓裳晚宴上出了事儿，对我们的影响会小很多。」


    洛樱：「可是隐瞒不报或是延误警方办案却是违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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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回头警察要是追究责任，我来担……」经理咬牙：「今天的会场到处是摄像头，回头警察来了之后，该怎么调查怎么调查，结局是一样的。」


    「不！」洛樱咬咬下唇：「结局或许会不一样！晚一个小时看起来不长，但命案才刚发生，这是最关键的时刻，这一个小时无论对法医鑑定还是现场取证都非常重要。」


    她转头看了眼沈翩翩悽惨的死状，声音一点点带上坚决：「这是谋杀！」


    「更重要的是现场证据，我们不能等到宾客离场！」她转头看向经理，神情严肃，目光澄澈一片：「在场的宾客都有可能是嫌疑人，如果我们等到所有人离开，真兇有可能会带走关键性证据，真相就很难查到了！」


    经理有些来气：「洛樱，你一向聪明，怎么连这事儿都想不通？真相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跟沈翩翩很熟吗？她已经死了，即使找到真兇她也活不过来了。案子让警察慢慢调查不就好了，至于证据什么的，无非是让他们多费一点儿功夫，那本来就是他们该干的！」


    洛樱垂头盯着自己的手机：「这逻辑不对吧……」


    她能理解经理对于公司的考量，可事关命案，肯定是越快报警对于查明真相越有帮助的。


    说着见洛樱仍在踌躇，经理眼里寒光一闪，伸手一把抢过洛樱手里的手机。


    洛樱懵了：「……经理！」


    经理则不管不顾地拉着洛樱的手臂往最里侧的厕所隔间里走。


    「你干嘛！」洛樱试图从经理的钳制中挣脱，挣了几下，居然没有成功。


    经理是个四十左右的微胖女性，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力气挺大。


    洛樱体型偏瘦，细胳膊细腿的，力量本来就比经理略逊一筹，加上事发突然，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没几步就被经理连拖带拽地带到了厕所隔间处。


    经理一把将她推进其中一个隔间，迅速关门，并从墙角拿了根拖把，用拖把杆从外面把厕所门给别住了。


    洛樱：「……」


    她用力推了推门，没推动。


    不得不说，经理从自己瞬间的犹豫就能迅速做出判断，拉拢不成就立刻开始镇压，抢手机关厕所反锁门一气呵成。行事果断，出手利落，不亏是危机公关的行业精英。


    洛樱锁在厕所隔间里，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捋一捋落下来的刘海，幽幽嘆了口气。


    不至于，真不至于！


    经理在门外喘了几口气，声音放缓：「洛樱啊，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今晚对我和公司而言都太过重要。你就先在厕所里待一会儿，等晚宴结束咱们就报警。」


    门内的洛樱没接话。


    两秒钟后，厕所隔间里响起洛樱的打电话的声音：「您好，我在格悦酒店二层宴会厅，这里有人遇害身亡，我想要报警……」


    「怎么回事！」经理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厕所门：「你手机不是在我手里？」


    待到经理手忙脚乱地拆掉拖把，把隔间门打开，洛樱已经迅速完成了报警任务。


    见到经理，洛樱朝她露齿一笑：「经理，你不是常常告诉我们，凡事一定要做好双重准备吗？多谢提醒！」


    说着扬扬自己的左手，白净纤细的手腕上着一块某品牌智能手錶，表面的小图标正显示着通话结束。


    经理气急败坏地瞪着她，指着她的鼻子怒吼：「洛樱，你工作没了！你以后也别想再在同行业找到任何一份工作！」


    洛樱垂头，手指在手錶屏幕上摩挲几下，低低嘆了口气。


    再抬头时，女孩眼眸清亮，像夜空中澄净的月，微微绷起的面颊带着坚毅和坦荡：「经理，即使我们的工作是危机处理，也要建立在维护法律和正义的前提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做正确的事！」


    经理狠狠剜了她一眼：「幼稚！」


    警察很快赶到。


    如经理所预料到的一样，晚宴现场立刻陷入短暂的混乱，所有宾客惊慌不已，有厉声斥责的，有试图离开的，有不忘趁机拍照发微博的，有打电话联繫助理经纪人律师的……


    一时间吵闹声、惊叫声、责骂声不绝于耳。


    好在警方的执行能力果然强硬，很快控制好了局面，只是霓裳慈善晚宴闹出这么大动静，可想而知后续会传出多少捕风捉影的消息，今晚这晚宴也算是彻底弄砸了。


    封锁案发现场后进入搜证调查。警方调取了现场监控后，大部分跟死者毫无接触的宾客在做完简单笔录后被允许离开。剩下的跟沈翩翩有过接触的宾客们则被暂时留下来详细调查。


    宴会厅被警方徵用为临时办公室，调查正有条不紊地进行。旁边的几个小包厢也彻底派上用场，让需要问询的案件相关人士们等待和休息。


    洛樱坐在包厢角落，一脑门官司。


    作为报案者，她已经第一时间接受了调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警方后，不出意外地被要求暂时留在这里。


    今晚的细节反覆在脑海里盘旋，她总觉得眼前像是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细线，若有似无，每当她想要抓住些什么的时候又倏忽不见。


    正琢磨着呢，有人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听说是你报的警？」


    洛樱抬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来人面上的表情和之前一样懒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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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看了他一眼，没直接回答，而是好奇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你跟死者没直接接触过吧。」


    霍池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挺细心。」他往椅背上重重一靠，两条长腿舒展地伸直，这坐相跟高定西装可谓十分不配了。


    他笑笑：「我的确跟死者没直接接触，但作为主办方代表，还是可以留下来等一等结果的。」


    「主办方代表？」洛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人不像时尚杂志的从业人员，想到晚宴的另一个主办方，立刻悟了：「lm？你是霍家的！」


    「恭喜你答对了！」霍池闲闲点了个头。


    霓裳慈善晚宴是由高奢品牌lm贊助的，今晚lm的执行总裁也来到了现场。可业内人士都知道，包括lm在内的很多高奢品牌其实都是霍氏集团在控股。眼前这人姓霍，估计就是背后的股东代表了，只是这人年纪这么轻，不知道具体什么职位。


    洛樱有点无语：「不是，等会儿——您一个大股东，坐什么末位呀？


    霍池：「懒得跟人说话。」


    洛樱回想起一号桌上的一圈大佬，十分无语。


    行吧。


    有钱，任性！


    霍池回到之前的问题：「据说是你坚持在晚宴结束前报了警？」


    「是我……」洛樱有点讪讪的，她约莫能猜到对方来找她干嘛了：「这事儿一出，你们lm的股价得跌吧……」


    「那可不！怕是几个亿都打不住啊！」霍池满脸悲痛。


    「呃……」虽然不是自己的过错，但看到对方损失这么大，洛樱还是没忍住有些心虚。


    洛樱硬着头皮解释：「您看这事儿吧，也不能怪我。及时报警是每个公民的义务！而且这么大的事儿又不可能瞒住，你家股价难逃一劫，早跌晚跌都是跌么……」


    毫不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对方的复杂眼神。


    洛樱：「咳咳！那什么，霍总，您得看开点儿！」


    霍池：「呵呵！」


    洛樱转转眼珠：「而且我听说lm明面上的竞争对手插nt品牌其实也是霍氏控股，lm一跌，插nt没准能涨一波。左右都是你们家产业，此消彼长什么的，应该亏不到哪儿去……」


    霍池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知道的还不少！不过你大概不知道——《霓裳》也是我们家的！」


    洛樱险些呛咳出声，晚宴搞砸了对《霓裳》杂志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起码以后霓裳慈善晚宴这个招牌活动算是再也搞不起来了。


    洛樱心底吐槽，这万恶的有钱人，产业怎么这么多！


    像是被洛樱窘迫的神色取悦，霍池轻笑出声：「不过没事儿，《时尚天桥》也是我家的。」


    洛樱：「……」


    就尼玛无语！


    《时尚天桥》是《霓裳》最大的竞争对手，顾客群高度重合。两家杂志明面上斗得你死我活，《霓裳》要是风评受损，《时尚天桥》必定大卖，敢情背后原来是一家，不管读者买哪个，钱都是你霍家的。


    霍池：「不过，这次事件你们新诚受的影响肯定不小，听说你还得罪了自家经理？」他状似惋惜地啧了两声：「洛小姐这下工作没了吧？在这个行业恐怕也难混下去了。」


    洛樱：「……」


    扎心了老铁！


    洛樱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只想捶桌：亏自己刚才还花了一秒钟来操心这厮公司的股价，人家大业大的有钱人用得着你这失业社畜来操心么！


    洛樱也懒得再搭理他，兀自转身托腮，继续沉思，偶尔在手机上查查资料。


    半晌，感觉胳膊被人戳了戳。


    洛樱回头，还是霍池。


    「你怎么还不走？」


    霍池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篇关于沈翩翩的早期访谈，有点不屑：「《沈翩翩——红毯女王的时尚宝典》，这种无聊採访有什么好看的？」


    洛樱不理他：「你管我！」


    霍池又戳戳她的胳膊：「你在琢磨啥？」


    「琢磨这案子呗。」洛樱没好气：「不然还能琢磨啥？我那薄如蝉翼的未来吗？」


    霍池失笑，继续戳她胳膊：「你有线索？说来听听，一起琢磨呗！」


    她上下打量他：「你很闲？」


    霍池故作忧伤地嘆了声：「相信我，你要是手握整个集团的大量股票，手下有一帮职业经理人打理产业，每月只要躺着不动就有大笔进帐，你也会很闲的！」


    洛樱斜眼看他：「你周围的人脾气都挺好的吧？」


    霍池：「蛤？」


    洛樱：「就您这个欠嗖嗖的样儿，长这么大没被人打死也是不容易。」


    霍池嘿嘿一笑：「还好我有钞能力。」


    洛樱额角青筋直跳：「滚吶！」


    嘶！


    好好一个人，可惜长了嘴！


    第4章 慈善晚宴杀人事件（四） 毫无……


    霍池：「咱们共享线索吧。」


    洛樱：「我拒绝！」


    洛樱从小的确是对各项解谜类活动都很有兴趣，但也并没有想要过度关注这个案件，只不过是自己正巧碰上了，忍不住好奇地琢磨琢磨而已。


    可是——跟眼前这个遭人恨的有钱人一起琢磨案情？


    毫无必要！


    绝无可能！


    霍池对她的拒绝毫不在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跟我讨论一下，没准你就有什么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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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作为亲临过案发现场且目击过死者的重要证人对此表示不屑：「能有什么新发现？」


    霍池清清嗓子，开始一板一眼地掰扯：「一个人的死因无非三种：自杀身亡，意外身亡和谋杀被害。沈翩翩的死亡无疑是谋杀。而既然谋杀对象是沈翩翩这样的公众人物，还选在如此备受瞩目的场合，显然不是什么无差别作案。这就是一场针对沈翩翩进行的蓄意谋杀。」


    洛樱看向他的眼神终于认真了些：「嗯。」


    霍池勾勾唇角：「而蓄意谋杀的动机无非以下几种：为钱，情杀，仇杀，灭口。」


    洛樱点头：「大概率是这样。所以要想知道真相，得首先知道沈翩翩的私人经歷。」


    「那我的内幕消息就能派上用场了！比如沈翩翩的私人纠葛，爱恨情仇……」霍池朝她眨眨眼：「怎么样？洛小姐，交换信息吗？」


    洛樱眼睛亮了亮：「成交！」


    霍池眯眼，露出得逞的笑容：「那你先跟我说说你看到的吧。」


    洛樱想了想，把自己今晚跟沈翩翩有限的交集详细跟他说一遍。


    就在洛樱提到沈翩翩死时的状况时，霍池忽然抬手打断：「等等！先别说！」


    洛樱：「怎么？」


    霍池掏出手机，打开语音备忘录：「在这儿说！」


    说着捂着耳朵坐到一旁，示意她自己录语音。


    洛樱：「……」


    什么毛病！


    隐去沈翩翩的名字，把尸体的状况描述了一番后，洛樱把手机丢给霍池。


    霍池小心地用两根手指捏起手机，另一根手指轻点，迅速把那条语音转发给了通讯录里的某个人。


    洛樱皱眉：「你转发给谁了？警方说案件相关内容需要保密，不能随意传播。」


    霍池转发完后，立刻把那条语音删除，这才像手机终于变干净了似的松了口气，看回洛樱：「放心，保证不传播！」


    这时，他的手机界面显示收到两条新信息。


    他看也不看，直接把手机丢给洛樱：「你来看！」


    洛樱一脸懵逼地点开信息。


    qian：啊啊啊啊啊！


    qian：哪里来的小姐姐，这声音真好听，说的还都是我爱听的话语！小姐姐，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摩多摩多.jpg]


    洛樱抽抽嘴角：「啊这……」


    她勉强能理解对方夸自己声音好听，可她不过是描述了一下死者的状况，这「爱听的话语」是什么鬼！


    霍池凑过来瞥了眼手机，顿时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似的表情。


    他接过手机，直接发了条语音：「少废话！」。


    对面的反应也很迅速。


    qian：啊啊啊！my ears！my ears!霍狗你走开，还我小姐姐！


    霍池没再回復，满脸嫌弃地把手机丢给洛樱。


    洛樱十分无语地看了看霍池的手机，实在好奇这位名叫「qian」的朋友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奇葩。


    一分钟后。


    qian：从描述上看，死者体表无外伤，极短时间内死亡，大概率死于中毒，具体毒素尚不明确，但看症状极有可能是某种高浓度强致死性的神经毒素。而从死者尸体外部特徵来看，死者的明显中毒症状集中在头部，面部皮肤青紫，五官皆有血液渗出，说明头部极有可能是最先接触毒素的部位。而死者双眼眼球肿大突出，右眼伴随灼伤性斑痕，可初步判断，该毒素是由右眼直接接触，进入体内引起唿吸肌麻痹导致唿吸衰竭，进而死亡。


    qian：当然以上只是我喝多了瞎鸡儿推测的。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qian：不说了，我这儿正party呢。[为我们的友谊干杯后就别再来烦我.jpg]


    洛樱：「……」


    所以这个结论到底靠谱还是不靠谱？


    洛樱满脸复杂地看向霍池，霍池依旧是那副对手机退避三舍的模样：「看清楚了吗？」


    洛樱把那条信息又看了一遍，点点头：「嗯。」


    霍池隔空指指：「快快，把消息删了！」


    洛樱依言把来自「qian」的那条死因分析删了。


    手机恢復「干净」，霍池这才松了口气，拿回自己的手机。


    洛樱：「你这人什么毛病？」


    霍池揉揉耳朵：「我拒绝接触任何容易引起不好联想的血腥恐怖类话题！」


    洛樱：「是谁硬拉着我讨论案情的！」


    霍池嘿嘿一笑：「不描述尸体我们就是好朋友！」


    洛樱：「……」


    谁跟你是好朋友！


    「我的part说完了，轮到你了！」洛樱眼里熊熊燃烧着八卦之火：「恩怨情仇系列，还有重点怀疑对象系列。来吧，一个也不能少。」


    这时包厢门被人推开，王灵玉满脸疲惫地跟在一个警察身后走了进来，那位警察嘱咐了她两句便离开了。


    看样子她醒来后已经接受过了警方的问询，只是跟洛樱一样，重要证人暂时还不能离开。


    包厢里其他几人见她进来，纷纷好奇地围了过去：「灵玉，据说沈翩翩死前，洗手间里只有你和她两人。怎么回事啊？说说看呗。」


    王灵玉脸色苍白，面对众人或好奇或揣测的视线有些不自在：「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走进洗手间时，她在休息室补妆，我跟她简单聊了两句就去上厕所了。」


    有人嘴快问了句：「我见你俩晚宴之前就有点不对付啊，这狭路相逢的，没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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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灵玉瞪了那人一眼：「你在怀疑什么？」


    说着深吸了口气，双唇微微颤抖，像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真没吵，只是拌了两句嘴而已。」


    又有人问：「那当时洗手间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你进入厕所隔间后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王灵玉茫然摇摇头：「没有其他人。厕所隔间跟休息室之间隔着洗手台，距离有一点远，加上洗手间换气扇的声音不小，休息室里又播放着音乐，我在厕所真没听到什么大的动静。等我出来时她已经……前后也就五分钟，我是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众人还想再问，她揉揉发红的眼睛：「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说着迳自走到角落坐下，双眼微阖，明显不愿意多说。


    霍池视线从王灵玉身上移开，看向洛樱：「那位就是沈翩翩明面上最大的仇家。」


    「王灵玉？不至于吧。」洛樱皱眉：「她俩不过是最简单的竞争关系，能有多大仇？」


    霍池：「王灵玉出道起就一直模仿沈翩翩上位，连走红的轨迹几乎都是在复制她。两人不合已经是业内都知道的事儿。」


    洛樱：「沈翩翩已经慢慢过气，而王灵玉风头正盛，那也是沈翩翩讨厌王灵玉啊。可现在死的人是沈翩翩又不是王灵玉，王灵玉年轻漂亮，前途正好，这杀人动机就不成立。」


    霍池：「两人除了工作之外，也确实还有牵扯。」


    洛樱眼睛亮了亮：「什么牵扯？」


    霍池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包厢的另一个方向。


    洛樱顺势看去，那是窗户的位置，一个高瘦身影正伫立窗前，静静看着窗外沉郁的夜色。


    这时，包厢门被人推开，一个警察走到那人身边，示意轮到他接受调查了。


    那人点点头，配合地跟了出去。


    洛樱认出那人的侧脸：「张扬！」


    霍池点点头：「不错！王灵玉现在是张扬的女朋友，两人秘密交往大半年了。」


    洛樱瞪大双眼，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女朋友？可他之前跟沈翩翩……」


    霍池耸耸肩：「张扬出身普通，据说沈翩翩是张扬的初恋，后来两人分手。张扬三年前创业成功，有钱了之后找的几任女朋友都跟沈翩翩有些相似，王灵玉跟他最久，也是最像沈翩翩的一个。很多人都说他仍忘不了沈翩翩。」


    洛樱惊讶得张大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白月光和替身之间不得不说的狗血故事？」


    身为替身的王灵玉爱上了霸总，进而对曾经的白月光沈翩翩心怀恨意？


    将张扬的脸代入霸道总裁的角色，洛樱觉得好像不是太有说服力。


    被自己的脑补雷得不轻，洛樱晃晃脑袋，把狗血桥段甩出去：「就因为这样就在大庭广众下杀人，不太可能吧……」


    「而且如果真是王灵玉，沈翩翩对她也是有防备的，她要下毒并不容易。而且作为第一个发现受害者的人，又是在受害者死前唯一跟她独处的人，她的嫌疑必定最大。真兇会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吗？」


    霍池没接话，想了想问：「你之前说，曾看到张扬跟沈翩翩在包厢里单独相处？」


    洛樱把晚宴上跟沈翩翩有关的片段又回忆了一遍，点头：「是。理论上来说，张扬是今晚跟沈翩翩独处时间最长的人。」


    霍池点点头：「他的确也有嫌疑。张扬出身普通，跟沈翩翩是高中同学。后来沈翩翩考上电影学院后，就把张扬甩了。他心底对她抱有怨恨也不是不可能。」


    洛樱啧了一声：「求而不得反生恨吗？」


    回忆了一下之前在包厢门口见到张扬的模样，他喝得半醉，面上的表情并不，的确不太像是跟情人约会，倒真有点像是找人算旧帐的模样。


    第5章 慈善晚宴杀人事件（五） 还说……


    可具体什么情况估计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洛樱歪了歪头：「恩怨情仇系列，还有吗？」


    霍池掰着手指开始数：「事业上，沈翩翩近几年人气下滑，手上资源不多，应该不存在挡了谁的路之类的。」


    「感情方面，她情史不算丰富，出道十多年，传过四五段绯闻，有真有假吧。具体情况还在调查。」


    「至于生活方面——」霍池耸耸肩：「之前你也跟沈翩翩有短暂的接触，不难发现她这人性格一般，任性跋扈，捧高踩低，而且不善于控制自己，情绪外放得很明显。这类人其实很容易得罪人而不自知，但这类人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通常也不至于会惹到什么致命的仇家。」


    洛樱摸摸下巴：「的确。看来沈翩翩的仇家十分不明朗啊。」


    霍池摊手：「哦对了，还有你之前提到的李竞，李竞今年四十二，两年前刚离了婚，没有孩子。他是格悦的老闆，此外还经营了一家连锁餐饮集团，只是这几年因为经营不善，他名下产业大幅缩水，餐饮集团入不敷出，也就一个格悦还能赚点儿钱。他跟沈翩翩的过往我倒确实没听说过，具体情况已经在查了。」


    洛樱：「那嫌疑人范围？」


    霍池：「咳咳，嫌疑人范围还在加载中！」


    洛樱白他一眼：「就这，就这！」


    这人之前一副所有内幕尽在掌握的样子，敢情都是装的！


    霍池也无奈：「警方不也还在调查中么，我哪儿能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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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啧了一声。


    也是。


    好歹从他那里知道了大致死因和一些八卦，这波不亏。


    想到死因，洛樱转转眼珠：「既然嫌疑人范围没法儿轻易锁定，不如从杀人方式入手。」


    霍池忙点头：「有道理！」


    洛樱双手托腮：「先不管具体是什么毒素，你觉得沈翩翩是怎么中毒的？」


    霍池：「这里是晚宴现场，最有可能的自然是食物或者水。」


    「可是还是不对。王灵玉在进入厕所隔间之前还跟她说过话，也就是说当时的沈翩翩还没中毒。王灵玉再出来时她已经毒发身亡，前后不过短短五分钟的时间。」洛樱摇摇头，眸色微深：「她一个女明星，刚补完妆，怎么可能会在洗手间的休息室里吃东西或者喝水？」


    霍池想了想：「也对！」


    洛樱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叩击，指尖柔润白皙：「那么问题来了，不是食物或水，她怎么会中毒？」


    霍池：「这期间有其他人进入洗手间，强行投毒后离开。」


    洛樱：「有这个可能。可是，洗手间里虽然没有摄像头，宴会厅里的摄像头可一点也不少，这期间要是有人进入洗手间，警方早就直接将人逮捕了，哪儿会把我们这些证人一直留在这儿？」


    霍池：「啊这……还真是！」


    他挠挠头，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击：「待我确认一下！」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新消息。


    洛樱好奇地凑过去，发现那是一个视频，发信人是「you」。


    霍池把手机调成静音后，打开视频。


    洛樱愕然发现那竟是今天晚宴现场的摄像头视频，摄像头的取景范围的正是洗手间门外走廊附近。


    这个万恶的有钱人在搜集信息方面还真有两把刷子。


    视频截取了从沈翩翩进入洗手间起，到王灵玉跌跌撞撞跑出来的这一段，从视频里可以明显看出，这段时间内除了沈翩翩和王灵玉外，没有其他人进入洗手间。


    霍池有些无奈：「现在确认了，的确没有其他人进去。」


    洛樱深深嘆了口气，跟霍池对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沈翩翩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比如她在进入洗手间前就已经中毒了？」霍池想起侦探小说的情节，开始开脑洞：「将剧毒放入胶囊里，延迟毒发时间。」


    洛樱：「沈翩翩会在宴会上吃胶囊药丸？」


    霍池想起社会新闻的情节，再次脑洞：「慢性中毒？」


    洛樱：「一般情况下，慢性中毒的人死后不会出现沈翩翩那样明显的中毒症状。」


    霍池想起武侠小说里的情节，继续脑洞：「某种无色无味的毒素，吃下时毫无所觉，半个时辰后毒发身亡的那种？」


    洛樱忍不住扯扯唇角：「现实生活中哪可能有这么神奇的毒素？达到致死剂量的剧毒物质就不可能同时具备无色无味和延迟发作这两个特质。小霍总，你清醒一点，武侠片都是骗人的。」


    霍池：「洗手间里被人偷偷放置了毒蝎毒蛇毒蜘蛛？」


    洛樱满头黑线：「呵呵。」


    这里可是五星级酒店啊大哥，那些玩意儿怎么可能被人带进来？


    霍池脑洞已空，没辙了：「现在我还弄不到准确法医报告，具体死因真不好说。」


    「唔。」洛樱对此并不意外，警方的法医报告哪儿那么容易给外人弄到。


    她低低应了声，秀丽的长眉微微蹙起，感觉自己的思路已然陷入死角。


    不过洛樱倒没有特别苦恼。她虽然在这儿跟霍池一起一本正经地琢磨着案情，但也明白自己既不是专业人士，又没法儿掌握更多讯息，眼下不过是干等着没事儿干，出于好奇心和天然的正义感想要弄清楚真相而已，对于是否能真弄清楚这个真相，也并不执着。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包厢里的水晶吊灯光线温暖柔和，可人到底扛不住疲惫，洛樱只觉得肩颈酸痛，双眼干涩，抬起手腕揉了揉眼角，揉到一半忽然想起沈翩翩死时的模样，眼前似有灵光闪过。


    「怎么了？」注意身旁的女孩的似乎瞬间气场发生了变化，霍池好奇地看过来。


    洛樱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小霍总，晚宴开始之前宴会厅里的监控视频，你那儿有吗？大约七点五十到七点五十五分的。」


    霍池下意识地点头：「有。宴会厅现场一共八个摄像头，你要哪个角度的？」


    洛樱伸出一只手掌，在霍池面前摊开，再用力缓缓收拢，配上故作邪气的狞笑：「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自然是全部都要！」


    霍池：「……」


    霍池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没多久，之前那个名叫「you」的帐号就迅速发来一串视频。


    霍池把手机递给洛樱。


    洛樱一一查看之后，把其中一个视频反覆看了好几次。


    霍池实在好奇：「你……」


    洛樱目光终于从手机上挪开，直直看向霍池。时间已晚，女孩秀气的杏核眼中明显带着一丝疲惫，但那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眸子依然很亮：「李竞的具体情况还有多久能查到？」


    霍池看了看手机：「应该快了。怎么？」


    洛樱没顾得上回答，只静静看向另一个方向：「我先去确认一件事！」


    说着迳自走向包厢的另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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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灵玉正靠坐在一张高背椅上，身上裹着一条柔软宽大的羊绒披肩，红色礼服裙飘逸蓬松的裙裾堆叠下来，衬得她面孔更加精緻白皙。她此刻双眼紧闭，但背嵴仍是挺直的，显然即使是休息状态也并不能完全放松。


    「王小姐。」洛樱轻声开口。


    王灵玉迅速睁开双眼，眸光中带着明显的防备，见到面前的人后，她似是认出洛樱是之前带位的工作人员，态度缓和不少。


    她看一眼洛樱胸前的姓名牌：「洛小姐。」


    洛樱朝她温和地笑笑：「王小姐，我有一点跟案件有关的事情想要请问你。」


    王灵玉脸上立刻回復戒备模样，微微皱眉：「你想问什么？」


    这时包厢门打开，刚接受完警方调查的张扬走了进来。


    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张扬快步走到王灵玉面前，带着明显的怒意：「你刚才跟警方说了什么？」


    王灵玉被他兇狠的目光瞪得瑟缩了一下：「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


    「实话？你那叫实话？你是不是说我恨沈翩翩。」张扬双目赤红，恨不得能喷出火来。


    王灵玉似也来了脾气：「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俩当年多好，的小情侣，你那么爱她，她却根本不在乎你，为了资源，为了出名就毫不犹豫地把你甩了，转身投入金主大老闆的怀抱，谁让你穷呢？对于这样一个人，你难道不恨吗？」


    张扬瞬间恼羞成怒：「你胡扯什么，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根本不在乎！」


    「呵！」王灵玉冷笑一声：「不在乎？不在乎你会疯了一样拼命赚钱？不在乎你会找那么多跟她相似的女朋友？包括我！」


    「其实你心里一直有恨吧？你恨她贪慕虚荣甩了你，也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是个一名不文的穷小子，当然，你更恨的是，即使现在你有钱了，她也还是不要你！哈哈哈哈！」


    「你！」张扬瞬间恼羞成怒，一把抓住王灵玉的手腕。


    王灵玉当即叫出声来，拼命挣扎着，嘴上却仍不服输：「你是不是很不服气？明明只要有钱就可以，她为什么还是不跟你？我来告诉你，因为她就是看不上曾经被她甩过的你，不管你现在多有钱，你内心永远是自卑的，你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没用的穷鬼！」


    张扬气极了，抬手朝着王灵玉的脸扇去。洛樱见状，赶紧伸手挡了一下，张扬的巴掌没打中，堪堪从王灵玉颊边掠过，把她的髮型勾乱几缕。


    王灵玉捋了捋头髮，轻哼一声：「还说你不恨她？」


    第6章 慈善晚宴杀人事件（六） 我的……


    张扬额角青筋直跳：「是，我是恨她，那又怎么样？我还不至于要她死！」


    王灵玉也是一愣：「不是你？怎么可能！我明明见到你之前跟她在包厢私会……」


    张扬打断她：「我那只是……只是想要羞辱她，找回场子而已。我心里再怎么有恨，也不至于下这样的狠手。」


    王灵玉仍是不信：「可你之前喝醉了明明说想弄死她……」


    「说起来，你是唯一一个在她死之前跟她独处的人，你的嫌疑不是更大？」张扬满脸阴鸷地瞪着她：「你也讨厌她不是吗？你出道起就模仿沈翩翩，现在更是沿着她走红的道路在走，一步不差。唯一的差别就是，你的金主是我！哈哈哈，沈翩翩的金主图她的美貌倒也罢了，你的金主居然是图你长得像她，你终生都要活在沈翩翩的阴影里，你说你可悲不可悲？」


    张扬眸光变冷：「别忘了，你也说过『沈翩翩要是死了就好了』这种话。」


    王灵玉有些慌了，小脸一下子白了：「那不过是气话，怎么能当真？你不会连这种事都告诉警察了吧？」


    张扬唇边溢出一抹冷笑：「你猜！」


    王灵玉急了：「你怎么能瞎说呢！我要去跟警察说清楚——」


    说着就想往外走，这时包厢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制服的刑警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保持安静！」


    包厢里顿时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张扬不再跟王灵玉多纠缠，兀自站在窗前老位置眺望夜色。


    王灵玉有些气恼地坐在桌面，默默不语。


    洛樱围观了一场大戏，早想要问的话憋到现在还没出口，只好清清嗓子：「那个，王小姐……」


    王灵玉不满地瞪向她：「怎么，你也怀疑是我？」


    洛樱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王灵玉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洛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无论从作案动机，还是作案手法上来看，真兇都不可能是你。」


    「哦？」王灵玉有些意外，认真跟洛樱对视。


    「你固然不喜欢沈翩翩，但对她的恨意完全不足以达到冒着巨大风险杀害她的地步。另外，即使你俩共处一室，你身材纤瘦，体力上不足以制服一个成年女子强行灌毒而不留下搏斗痕迹；而你跟沈翩翩早有不合，她对你是有戒备心的，你也很难在她身边偷偷下毒。」


    洛樱抬起下巴直直包厢门口的放心：「相信警方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你作为案发时唯一跟死者呆在一起的人，现在已经被暂时扣留了。」


    王灵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本来就不是我！」


    她眼神闪烁，目光在张扬的背影上略作停留后迅速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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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灵玉内心纠结万分。在看到沈翩翩死亡的那一刻，她脑子里立刻浮现的是张扬的身影。


    她想起他无数次醉酒后狂躁愠怒的模样，想起他流连在自己颈侧用力捏紧的手掌，想起他认真注视着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的阴鸷眼神。


    还有——他带着恨意的低语「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她知道这话是冲着谁说的。


    她更想到，自己以情人的身份陪在张扬身边大半年，今晚这样的场合，他却不愿意以男伴的身份陪自己出席，而是两人分别入场，连坐都不坐在一起。


    想到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张扬敬酒时路过沈翩翩身旁，朝她掌心塞了个小纸条，两人随后便一前一后出了宴会厅，偷偷熘进旁边的包厢。


    想到自己心中汹涌的恨意，如此真实，以致于当她看到沈翩翩尸体的那一瞬间还有些恍惚——莫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动了手？


    不，不对。


    从昏迷中清醒后，王灵玉想，比起沈翩翩，更可恨的是张扬。


    所以刚才面对警方的问询，她便毫不隐瞒地把有关张扬的一切说了出来，话语甚至带了强烈的引导性。


    她听见自己对警察说：「是张扬，他早就想杀她了。」


    可现在，看着张扬的背影，她又开始自我怀疑。


    真兇真的是他吗？还是自己因为心中的恨意带偏了节奏？


    「张扬？」洛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坦诚道：「有可能。但可能性也不大。」


    「为什么？」


    洛樱：「张扬的确是有作案动机，也曾经跟沈翩翩单独相处过。但他的作案动机跟你一样不够强烈。他对沈翩翩的恨意一方面来自于当年的抛弃和背叛，另一方面来自于如今的求而不得。可以张扬目前的状况，有钱有声望，也不缺女人，他看起来个性偏执，睚眦必报的样子，但他眼里更多的是自私和野心。他不像是会为了情爱纠葛就放弃自己的大好人生去杀人的人。」


    「就因为这个你就确信不是他？」


    洛樱朝她笑笑：「只是我自己的分析，也是出于直觉吧，具体情况当然要看警方的调查结果。不过——」


    「还有一个原因。」她顿了顿：「你觉得张扬对沈翩翩仍有感情吗？」


    王灵玉咬咬下唇，犹豫半晌还是点头：「有！虽然他总说自己恨得要死，也骂她贪慕虚荣寡廉鲜耻，但心里还是有感情的。」


    洛樱点点头：「我觉得也是。所以，如果张扬真要杀她，大概率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


    王灵玉一愣：「为什么？」


    洛樱嘆气：「你想想沈翩翩，生前那么美丽，死时的状况却那样悽惨。一个对她怀有感情的男人即使要她死也不忍心让她变成那样。」


    「还有兇手选择的这个死亡现场，就好像——」洛樱斟酌着语句：「就好像怀有极大的恨意，想要所有人见证她的惨状似的。」


    王灵玉静默半晌，认真点头：「我想你说得对！」


    她坐直身体，似有悔意：「我需要跟警方解释一下吗？我刚才的证词……可能有些偏激……」


    洛樱拍拍她的肩头：「你看张扬不也没被拘留吗？要对警察叔叔的判断力有信心。」


    王灵玉静静看着洛樱。说来也怪，明明眼前的女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既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权威人士，听到对方的话语后，王灵玉竟莫名有几分安心，也许是她的语气过于温和坚定，又或许是她本人自带一种真挚的笃定，说出来的话莫名让人觉得信服。


    见对方情绪稳定，洛樱这才重新找回话题：「对了王小姐，我还有点儿事情想问问你呢。」


    王灵玉一怔，刚才两人聊了这么久，她还以为跟案件有关的事情已经问完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没问。


    「还有什么要问的？」


    洛樱淡笑一下，问了个似乎跟案件没什么关系的寻常问题：「王小姐，你觉得四号桌的光线怎么样？」


    王灵玉的回答让洛樱心脏快跳了几拍。


    洛樱的视线下意识在包厢中巡视，正对上霍池的。


    霍池见她看过来，朝她微笑着扬了扬自己的手机。


    洛樱一喜，快步走过去：「怎么？有消息了？」


    霍池把手机递给她：「自己看！」


    霍池手机里有一条来自「you」的信息，文字有点长，洛樱花了一点时间阅读，心头像有一簇簇火苗在跳跃。


    脑中隐隐的猜测被证实。


    然而，一切还只是猜测而已，她的逻辑链还需要更多的验证。


    霍池觑着她的神色，有些得意：「我的信息网很有用吧？」


    洛樱顾不上回復他，迳自朝门口走去。


    警方封锁了宴会厅并将其作为临时办公室和审讯地，而洛樱他们这些调查对象接受完问询后都被要求暂时不要离开，在旁边几个包厢内休息等候。


    洛樱走出自己所在的包厢，一一推开其余几间包厢的门，挨个看去。


    果然，所有包厢中都没有看到某个人的身影。


    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刑警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人皮肤微黑，面容坚毅冷峻，洛樱记得他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也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大家都喊他「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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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队长手里捏了份文件，面有疲色站在原地，朝周围一个年轻警察吩咐了几句。


    年轻警察点点头，走过去依次敲了敲几个包厢的门，通知里面等候的众人：「今晚谢谢大家的配合，大家现在可以离开了。关于这个案件警方会尽快调查，希望大家离开后不要对外界随意透露案件的相关信息。今后有可能还有需要大家继续配合调查的地方，到时候我们会再联繫你们。」


    包厢里的众人松了口气，纷纷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洛樱有些着急，几步走到冯队身前：「冯队，暂时还不能让大家都离开。」


    冯队长垂眸看她，目光淡漠。


    领导还没开口，旁边一个小警察忍不住直皱眉：「这位女士，我们办案也有办案的纪律，除非是重大嫌疑人，我们没有权利要求这么多相关证人一直留在这里配合调查的。」


    「我们理解您关心案件进展，但是现在——」小警察朝洛樱做了个「请」的姿势，态度强硬：「还请您先行离开。」


    洛樱当然不愿意现在就走，可脑海中千头万绪还没理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脑门瞬间就冒出了一层薄汗。


    慌乱间她瞥一眼冯队手中文件，灵光一闪：「冯队，是因为沈翩翩的死因分析出来了，所以你锁定了新的嫌疑对象吗？」


    冯队长似有不满，微微拧眉：「这位女士，请不要随意揣测警方的办案细节。」


    常年接触刑事案件的刑警们通常自带一股逼人的气场，被他目光锁定的人总忍不住有些发憷。


    洛樱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但情急之下她也不顾了那么多了，女孩深吸口气，抬起清澈如水的眸子跟对方坦然对视：「您在允许我们离开之前已经下令追查沈翩翩日常接触的人群了，对吗？」


    女孩神色专注，语气笃定：「就因为死因分析显示，她的死亡很有可能不是今晚的嘉宾们造成的。」


    第7章 慈善晚宴杀人事件（七） 那我……


    冯队长瞬间警惕起来。


    冯队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死因分析报告，这份报告三分钟前才送到他的手中，里面简单分析了一下沈翩翩的死因，而具体的法医报告则要等待法医详细检验尸体后才会正式出具。


    可正如眼前女孩所说，他的确是看了这份死因分析后才将调查范围重新锁定，让晚宴现场的涉案对象们先行离开，转而追查沈翩翩日常接触的人群。


    他已经下令派人传唤沈翩翩助理和经纪人，并前往沈翩翩家中调查了。


    只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冯队长鹰隼似的目光冷冷审视着洛樱，刑警迅速回忆起对方的身份：「你是那个打电话报警的工作人员？」


    洛樱没顾得上回应，视线略过他停留在的大门处，那里已经有几个宾客正准备离开。


    时间紧迫，她急急开口：「冯队，能让他们先别走吗？」


    冯队长迟疑：「所有人？为什么？」


    洛樱一咬牙：「嗐，也不是所有人，一个人就行！」


    冯队长纳闷：「谁？」


    洛樱眼尖地留意到门口的动静，不及回话，兀自朝大门口奔去。


    洛樱三两步跑到大门口，直冲向一个西装笔挺的身影，伸手死死抓住那人的一只胳膊，高声喊道：「你！你不能走！」


    洛樱心中基本已经确定，在场其他宾客和工作人员走不走都在其次，眼前这个人，绝对不能放过！


    被他拉住胳膊的人一愣，带着倦意的脸上写着不耐烦，他胳膊一挥，用力挣开洛樱的拉扯：「你有病？」


    洛樱不以为忤，脸上赔笑：「李总，别急着走啊。刚才刑侦大队的冯队都说了，让您稍等一会儿。」


    李竞看看女孩拉住自己不放的手，回头又看看不远处的几个警察，脸上渐渐布满寒霜。


    冯队长一直在留意洛樱的动静，见状快步走了过来，拧眉道：「怎么回事？」


    洛樱见他过来，松了口气，指指李竞，煞有介事地介绍：「冯队，这位是李竞李先生，他是格悦酒店的老闆。」


    李竞今晚跟沈翩翩除了刚进门时说了两句话外，再没其它交集，因此之前也只是被留下简单作了个笔录。冯队长对李竞没什么印象，闻言只朝他淡淡点了个头，不满地看着洛樱：「你到底在干什么？」


    「其余人现在离不离开其实没所谓，这个人一定不能走。」洛樱收敛神色，认真注视着冯队长：「他是本案的重要嫌疑人！」


    李竞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他愤愤然瞪着洛樱：「哪里来的疯女人在这里胡言乱语！」


    说着朝冯队长微微颔首：「冯队，警方要是有什么需要，格悦酒店上下和我本人必定全力配合。但也请你们约束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诽谤也是违法的！」


    冯队长的视线饶有兴致地在洛樱和李竞脸上转了几转，当即拍板：「李先生，洛小姐，不如二位先跟我过来聊几句。」


    洛樱心头大石立刻放了下来，老实跟着冯队长朝里走，还不忘回头提醒一下仍站立在原地的李竞：「李总，等什么呢？快跟上吧！」


    李竞额头上青筋跳了几下，无奈周围人都正盯着他，只得慢慢跟了上来。


    原本在几个包厢暂作休息的相关人士此刻已经陆续离开，见到洛樱和李竞跟着冯队长往回走，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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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之前待过的包厢门口时，毫不意外地看到门前站着的几个人。


    王灵玉裹紧身上的披肩，朝洛樱走了两步：「洛小姐，这是？」


    一旁站着的张扬见到李竞，怔愣片刻后，忽然愤怒地沖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


    李竞朝张扬轻蔑一笑，抬手把他推开：「滚！」


    站在一旁的霍池则朝洛樱眨眨眼，竖了竖大拇指。


    冯队长回头，看回洛樱：「怎么回事？」


    洛樱指指面前三人：「冯队，能让他们旁听吗？都是重要证人！」


    冯队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霍池身上：「张扬和王灵玉都是重要证人不错，可这位……」


    洛樱挠挠头：「他提供了重要线索。」


    事情进展到这来，本着宁可弄错不可放过的原则，冯队长还是打算听从自己的直觉，给眼前这个小姑娘一个机会，闻言啧了一声：「都进来。」


    宴会厅还维持着之前晚宴时的模样，四周贴了警戒封条，暂时仍不允许外人进入。


    警方在舞台一侧辟出一小块地方作为临时审讯室，只放了一张简单的小桌和几把椅子，映着满室的流光溢彩，这个小角落明显侷促又寒酸，却因着头顶明黄光束和审讯地的特殊属性而显出几分肃穆。


    冯队长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一名负责记录口供的警察拿着小本在他身侧坐好，同时打开录音笔放在桌面上，七八名刑警不远不近地站在四周，乍一看队形松散随意，其实形成一个小型包围圈，把几人密不透风地围在中间。


    冯队长抬抬下巴，示意众人：「先坐下吧。」


    五人各自拖了椅子过来围着小桌坐好，彼此对视，空气中涌动着微妙的尴尬。


    冯队长看向洛樱：「你先来？」


    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洛樱丝毫不憷，她微微倾身朝其余几人淡淡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霍池没忍住笑了声：「您还挺讲究。」


    洛樱转转眼珠，朝霍池一笑，清灵如水的眼瞳里带了几分狡黠：「从哪儿开始说起呢？还是按江湖规矩，从死亡原因开始吧！」


    听到死亡原因这几个字，所有人都是一愣，连一贯沉稳的冯队长都微微色变，皱眉看她：「你瞎说什么？」


    法医的初步鑑定报告都才出来没几分钟，这个小丫头居然要在这儿直接讨论死亡原因。


    洛樱试探的目光在冯队手里的报告上扫了几眼，不怕死地伸出了试探的小触角：「那什么，其实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要不您那报告借我看一眼？」


    冯队长额角青筋一跳：「你想得挺美！」


    洛樱也知道这种文件绝不可能对外人公开，无奈地对对手指：「那我就只能说说自己的推论了，不保真。」


    霍池弯弯眼尾：「收！快别在冯队的雷区疯狂蹦迪了！」


    洛樱瞥一眼快要抓狂的冯队长，清清嗓子，收敛了神色：「沈翩翩身亡后，我曾目睹过尸体的状况，加上专业人士的意见，初步推测沈翩翩是中毒身亡，而引起她中毒的方式则是——」


    她顿了顿，目光一点点挪到李竞身上，缓缓吐出几个字：「眼药水！」


    第8章 慈善晚宴杀人事件（八） 该死……


    话音一落，周围几人俱是一愣。


    冯队长的反应最大，一个勐回头直看向洛樱：「你怎么知道？」


    洛樱眨眨眼：「看来我猜对了？」


    冯队长：「……」


    洛樱看了霍池一眼：「根据『专业人士』的意见，死者体表无外伤，极短时间内死亡，大概率死于某种高浓度强致死性的神经毒素。」


    「尸体头部的毒性反应最为明显，五官均有不同程度的出血症状，说明死者头部直接接触毒素的可能性极大。而她的头部又以右眼的伤势最重，不仅肿胀变形，还有明显的类似灼伤的痕迹，尤其对比左右两只眼睛的状况，右眼症状尤其明显。该毒素是由右眼直接接触，进入体内引起唿吸肌麻痹导致唿吸衰竭，进而死亡。」


    冯队长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法医报告打开看了一眼，没说话。


    洛樱轻轻嘆了口气：「沈翩翩有轻度近视，出席重要场合习惯佩戴隐形眼镜，而戴隐形眼镜的人必不可少的就是眼药水。沈翩翩当时一人在卫生间休息补妆，她的右眼想要直接接触剂量足以致死的毒素，最大的可能就是眼药水了吧。」


    霍池轻轻点头：「很合理！」


    「眼药水的话，还挺显眼的……」王灵玉长眉微拧，似在回忆之前的场景：「她自己拿出来用了之后，肯定会掉在身边，可当时我也在场，沈翩翩身旁好像没有眼药水的瓶子啊。」


    「我也没看到。」洛樱耸耸肩：「普通的眼药水一般容量是10到15毫升，瓶子一般都有颜色，的确很显眼。但是——」


    她说着从自己的手袋中取出一个长约五公分的透明塑料小管，管身细细的，那是一支单支装的人工泪液：「如果是这种独立包装的小瓶，掉落在现场不被人注意到也很正常。」


    这种独立包装的人工泪液因为方便卫生且不含防腐剂，目前很受欢迎。每支容量才0.4毫升，瓶身小巧，还是透明的，掉在地上或者沙发上不细看很难被人注意到。


    王灵玉瞭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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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扬皱了皱眉：「沈翩翩她好像的确喜欢用这种人工泪液，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今天碰巧就带了它出门？」


    洛樱朝他笑笑：「因为我亲眼见过。我是今天晚宴的工作人员，负责带位，沈翩翩入场时是我接待的她。当时她的手袋被人撞掉，里面的东西洒了出来。女明星晚宴包容量很小，能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我记得掉在地上东西除了手机、口红和粉饼以外，还有一支这样的人工泪液。」


    张扬仍有些不解：「只凭这个就推断死因未免太草率了点吧？」


    洛樱扯扯嘴角：「当然是有点草率。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警方的验尸报告呢，相信搜证人员肯定也早就找到掉落在现场那支人工泪液了。是不是啊冯队？」


    冯队长：「……」


    那支人工泪液虽然不显眼，但好歹明晃晃掉在尸体身侧，警方地毯式搜证时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不光发现了，警方还在瓶身上顺利採集到沈翩翩的指纹，瓶子的残留液体中也确实含有某种神经性毒素，初步判断就是导致沈翩翩死亡的那种。


    虽然这些好像都被这丫头猜中了，但是这种事情目前还是警方的机密，冯队长打死也不会说的。


    绝对不说！


    就算已经被猜中了也不能承认！


    冯队长内心只想咆哮，面上却纹丝不动，静静看着洛樱装逼。


    洛樱也不在意他回应与否，接着道：「所以目前我们暂时可以确定沈翩翩的死因，是往右眼里滴了含有剧毒的人工泪液，那么问题来了，下毒的人是谁？那支人工泪液又是怎么出现在沈翩翩的手袋里的？」


    冯队长微微皱眉，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腕錶。


    洛樱立刻明白了：「沈翩翩作为女明星，日常接触到的人很多。她的生活有私人助理帮忙，她的经纪人跟她的来往也很密切，此外，她的家人、好友以及亲密接触过的异性也都有作案的可能。相信冯队长已经派人对这条线展开调查了吧。」


    冯队长：「……」


    该死，又被她猜到了！


    冯队长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警方怎么调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整快点。」


    王灵玉也有点急了：「是啊洛小姐，时间不早了。如果证实沈小姐中毒是由她身边的人造成的话，我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张扬用力搓了搓脸：「眼药水什么的就跟我没关系了，我虽然在她死前跟她私下见了一面，但她当时过来的时候把手袋留在座位上了，我可没有机会往她眼药水里下毒。」


    李竞也淡淡开口：「我跟沈小姐全程甚至没有过直接接触，是不是更不可能有嫌疑了？」


    「也是啊。都散了吧，赶紧的。」冯队长挠挠头，扭脸看洛樱：「小丫头，凭着一点小聪明就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了？这么喜欢破案不如回家看小说吧，不要妨碍我们警方办案。」


    洛樱眼看着冯队长耐心快要耗尽，决定不跟他从头掰扯案情了，指着李竞直接拍板：「是他，就是他！警察叔叔，他是兇手，快抓住他！」


    李竞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恼怒道：「臭丫头又在胡说！」


    霍池一边眉毛高高挑起，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李竞，半晌点点头：「原来如此！」


    王灵玉不可置信地看过来：「李总，你怎么……」


    张扬冲过去死死瞪着李竞，恶狠狠道：「我就知道是你！」


    冯队长则不满地皱起了眉：「洛小姐，兇手究竟是谁还是交给警方来处理。我看你就不要随意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了！」


    洛樱用力摇头：「我可没乱说。我之前提到，我带沈翩翩入场时，她的手袋曾被人撞掉，里面的东西全都撒了出来。那个撞她的人是格悦酒店的服务生，而那个时候，李总你本人就在旁边。」


    李竞神色不变，眼神却越来越冷：「我当时的确就在旁边，可沈翩翩掉在地上的东西我碰都没碰一下。你凭什么怀疑我？」


    洛樱丝毫不怯：「你当时的确没有碰那些东西。可是，李总，你可是格悦的大老闆，这是你的主场，有很多事情你若是想要控制，会很容易。」


    她说着朝李竞走近两步，明明身高比对方矮了半个头，五官也是柔和秀美型的，却因着此刻气场全开，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目光锋锐似刀：「比如，你虽完全有机会准备好一支放了剧毒的人工泪液，放在自己脚边，再安排一个服务生故意把沈翩翩的手袋撞掉。这时，你只需适时往旁边站一站，不动声色地用脚把沈翩翩自带的那支人工泪液踩住就行，根本无需碰触任何物品，沈翩翩就会自己将那支带有剧毒的捡起来。」


    洛樱眯了眯眼：「李总，我记性很好的。当时沈翩翩的手袋掉落的时候，你的确往旁边走了两步。」


    冯队长脸色大变，立刻给手下刑警下命令：「快去，把宴会厅的监控视频全都调出来，要宴会开始前沈翩翩的部分。」


    「还有那个撞人的服务生，看看是谁，把人找过来！」


    李竞脸色微变，很快调整好情绪，冷声道：「无聊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有谁规定聊天时非得站着一动不动的？我是格悦的老闆这毒就是我下的？那以后谁敢开门做生意？」


    「逻辑理理顺好吗？怀疑你不是只因为你是老闆，而是因为你最可疑！」洛樱对自己的推理还是挺有信心的，只想把这人锤死：「我带着沈翩翩往宴会厅走时，你早早在过道边等着，喊她过去跟你讲话，分明早有准备；沈翩翩只想跟你打个招唿就走，是你硬要拉她聊；好巧不巧你俩尬聊时，一个冒失的服务生把沈翩翩的手袋撞掉；最可疑的是，那个服务生撞人以后就消失了，整场宴会都没有再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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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完，周围几人脸色都变了，看向李竞的目光更加复杂。


    世上不是没有巧合，可一连串的巧合也太可疑了。


    之前他们还对洛樱的话还是将信将疑，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李竞的嫌疑真的很大。


    冯队长也有点急了，吩咐手下：「催催监控，快一点儿！」


    李竞皱眉：「洛小姐，你说那个服务生是故意撞沈翩翩，让她手袋里的东西掉出来，我才有机会下手。这个推论的偶然性也太大了。首先，我怎么可能知道沈翩翩出门到底带哪种眼药水；第二，我怎么能确定她的手袋里面的东西会这么容易掉出来？她要是带个卡扣式的宴会包，这种伎俩不就没用了吗？第三，就算兇手确实是用这种手法给沈翩翩下了毒，那个所谓的服务生不是更可疑，毕竟，我全程只是站在旁边，什么都没做过。」


    洛樱坚定摇头：「不！嫌疑最大的仍然是你！沈翩翩习惯用那种眼药水的事情应该不难调查，她身边熟悉的人肯定都知道。」


    「另外，我看过沈翩翩以前出席电影节时的採访，她对抽绳式的晚宴包似乎很偏爱，据说她第一次走红毯时有人送过她一只，所以她常常选择类似款式的晚宴包配礼服。」


    「至于服务生只可能是帮凶而不是真正的兇手，那是因为，如果不是你把沈翩翩留在原地，即使服务生想要下毒，也很难找到机会。」


    在场几人顿时都明白了。这个下毒的手法看起来似乎偶然性挺大，但细细琢磨一下，会发现成功率其实不低。


    只要是稍微熟悉沈翩翩的人，便会了解她使用特定眼药水和晚宴包的习惯，而只要利用这两点，提前准备好，再掌握好调换的时机，便能将那支带有剧毒的眼药水成功调换进沈翩翩的包里，还是她本人亲手装进去的。


    而且，正如洛樱所说，服务生只可能是帮凶。因为如果沈翩翩如果不是站在角落而是正常行走在会场中，他冲过来撞上沈翩翩的举动会显得十分突兀。而且过道上人来人往，他要如何提前放置一支眼药水在地上而不被其他人踢走或弄脏，还要恰巧在那个地点撞上沈翩翩？这个随机性太大，很难做到。


    所以，只有那个将沈翩翩引到角落的人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李竞脸颊微微抽动，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这时，去调监控的警察回来报告：「报告冯队，走道那边的摄像头角度有点歪，具体的情况没有拍到。」


    第9章 慈善晚宴杀人事件（九） 警察……


    冯队长皱眉，看着手下调来的视频。


    果然，走道那边的摄像头明显偏了点角度。可以清晰看见沈翩翩被洛樱带着入场后，像是听到有人喊她，便朝另一侧走道走去。


    之后视频里便就只能看到洛樱的半个背影和沈翩翩的一片裙角，全程看不到对面跟她讲话的人是谁。


    中途的确有一个服务生入镜，低垂着头，形色匆匆的样子，看不清正脸，也看不到他撞沈翩翩的具体过程，只能看到洛樱倾身向前，似是扶了沈翩翩一下，但沈翩翩蹲身捡东西的画面却完全看不见。


    调监控的警察神色尴尬：「我们查了一遍，其余摄像头视频里，李竞和沈翩翩也完全没有交集……」


    李竞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虽然仍然维持着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但眼角眉梢难掩得色。显然对此早有预料。


    冯队长一脸凝重，低声吩咐：「把这个撞人的服务生找过来！」


    谁知半晌后，手下警察回覆：「冯队，我们已经把现场的服务生都排查了一遍，没找到那个撞人的服务生。格悦的经理和宴会厅领班仔细看了视频里那服务生的样子，都说那人根本不是格悦的员工。」


    冯队长脸色十分难看，死死瞪着李竞，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


    虽然有洛樱的证词，但眼下的一切都还只是推论，没有确凿的证据很难将李竞的嫌疑人身份锁死。


    现在摄像头资料无法取证，事件的关键人物又不知所踪。即使知道李竞的确可疑也很难将他定罪。


    洛樱早在霍池的手机上看过这段视频，心里知道没有实锤，也觉得遗憾。


    但她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个性，一双清凌凌的眼瞳直盯着李竞：「李总，你身上的疑点又多了一重呢！慈善晚宴这么重要的场合，摄像头居然会出现在这种意外。这样的手法，除了你这个格悦大老闆以外，还有谁可以轻易办到？」


    「洛小姐你的联想能力还真丰富。你也说了，我是格悦的大老闆，这种小事哪轮得到我操心？格悦经常承接各种大型活动，酒店上下这么多摄像头，难道每个都归我这个老闆来管？」李竞闻言轻嗤一声：「呵，我可没那么闲。」


    洛樱：「还有一点，沈翩翩的座位！沈翩翩的座位是我们公司安排的，我注意到她的座位原本是在四号桌靠近花墙的位置，可今天带位时发现她的名牌被放到了靠近侧方走道的地方。好巧不巧四号桌顶上射灯坏了一盏，导致那个座位光线很暗，恰好形成一个视觉死角。对吗，王小姐？」说着看向王灵玉。


    王灵玉想起之前洛樱专门跟自己确认过这件事，赶紧点头：「是这样！沈翩翩如果还坐在四号桌，那她的位置的确是光线最暗的那个。」


    洛樱直视李竞：「也就意味如果今天沈翩翩没有换到二号桌，她的座位是最容易被人坐手脚的位置。我认为有理由怀疑这也是布局之一，倘若你调换眼药水的伎俩没有成功，我猜接下来的宴会上你还预备了其它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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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她不也没坐那个位子吗？」李竞冷冷笑了两声：「怀疑？猜想？呵呵，洛小姐，造谣全凭一张嘴，你倒是厉害！」


    他毫不示弱地回怼：「这件事的重点难道不是摄像头什么都没拍到吗？所以，洛小姐，你提出的疑点也只是疑点，没有任何证据支撑！」


    「你！」洛樱一时有些气恼，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李竞眯了眯眼：「何况，她不过一个戏子，我这样的身份，犯得着害她？」


    诶？


    说到这个，洛樱来劲了：「差点儿被你给气忘了！动机啊动机！」


    洛樱目光灼灼地拉着冯队长：「警察叔叔，这人有杀人动机！」


    李竞额角青筋直跳：「你瞎说什么！」


    「没想到吧。」洛樱嘿嘿一笑，朝霍池挤了挤眼：「咱们的小道消息多着呢！」


    霍池看了自己手机一眼，屏幕还停留在「you」的消息界面上。


    霍池勾了勾唇，眸光微闪：「是啊，消息多着呢！」


    洛樱正色道：「李总，沈翩翩是你的前女友吧？」


    根据霍池手机里传来的消息，沈翩翩十多年前曾经是李竞的情人，沈翩翩走红的第一部 电视剧李竞是投资方之一，后来她也凭藉这层关系获得不少资源。两人在一起三年左右，和平分手。


    李竞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真知道这样的陈年消息。他清清嗓子，有些不自在：「什么女友不女友的，不过是多年前包过的一个玩意儿！」


    「你！」一旁的张扬听到这话坐不住了，冲过来一把薅住李竞的衣领：「你这禽兽！当年要不是你，翩翩怎么可能抛弃我！当年在学校，我俩曾经那么好，她那么爱我！都是你，你仗着有几个臭钱，说能把她捧红。是你诱惑她……」


    李竞将张扬一把推开，语气轻蔑：「沈翩翩那样的女人，当年的你註定留不住。诱惑？呵呵，这个圈里到处都是诱惑。不是我，也会有别的男人出现。」


    「一个虚荣肤浅的女人罢了，我早就玩腻了。也只有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会惦记这么多年。」


    「你！」张扬气急了，挥拳就想要揍人，被旁边几个警察拉住了。


    李竞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转头看向洛樱：「这就是你说的杀人动机？我会为了一个早就分手的女人做这种事？」


    冯队长十分不解地看向洛樱：「李竞和沈翩翩的关系我们暂时还没查到，多谢你提供这条讯息。但是吧，他们的确是分手很多年了，近期完全没什么交集。这杀人动机是不是有点牵强？我们警方还是会把调查重点放在沈翩翩近期的男女关系上。」


    洛樱淡淡一笑：「你们当时的确是和平分手，后来也再无瓜葛。她原本只是你曾经的情人而已，分手多年，你原本也的确犯不着恨她。可是李总，近两年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让你的心态起了变化，对吗？」


    李竞闻言脸上倏然变了变，但他立刻强装镇定：「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据说李总两年前离了婚？」洛樱道。


    李竞皱眉：「这是我的私事。」


    洛樱笑笑：「命案面前就不要这么顾及隐私了吧。据我所知，李总跟您前妻属于商业联姻，两家势均力敌，塑料夫妻，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你们之前虽然没什么感情，夫妻关系却因为商业上的往来而格外稳固，按理说，这种合作式的婚姻反倒不太容易离。所以，你们为什么会离婚？」


    李竞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这跟案子无关……」


    洛樱也不接茬儿，兀自往后说：「乍一看毫无关联，实则关系重大。你不说也没关系，据可靠消息，李总和夫人离婚的真正原因是李总两年前因为意外出了一场车祸，身体部分机能受到严重影响，从而丧失了生育能力。李夫人随着年纪渐长，还是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加上你名下企业经营不善，隐有颓势，于是李夫人果断跟你离了婚。」


    李竞瞬间暴怒，指着洛樱的鼻子就想骂：「你……一派胡言！」


    洛樱转眸看向冯队长：「这些虽然是个人隐私，但应该也不难调查，冯队长您要是不信，可以去确认一下。」


    冯队长目光炯炯地看向李竞：「我回头就去核实一下！」


    李竞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我……我……的确是……没了生育能力……可那又怎样？我本来就不喜欢小孩，不然也不会至今还没孩子。」


    洛樱轻轻摇头：「不喜欢小孩不想要，和你被迫失去生育能力今后无法拥有孩子是两回事。」


    「你出身良好，有钱有势，一贯自视甚高，忽然遭受这样的意外，想必对你的打击不小。」


    「你一向爱玩，跟前妻又没有真感情，两人一直有默契，不想要孩子也不奇怪。无非是觉得男性又没有什么生育限制，哪怕年纪大了，孩子而已，想要随时可以要。可车祸之后，一切变了，曾经毫不在意的事情竟然变得无法企及。李总，你们李家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但你也是被当作家族企业继承人来培养的，传承后代这种传统观念肯定也被灌输了不少。我猜当你得知自己无法生育的那刻，内心一定非常崩溃吧。」


    洛樱微微眯起双眼，不放过李竞脸色每一分表情：「你活到四十的年纪，顺遂的人生中几乎没有出现过什么波折，金钱、地位、女人，似乎得来都不算费力，近几年却接连受挫，大大超出了你的承受范围。李总，你怨恨吗？愤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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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慈善晚宴杀人事件（十） 那—……


    李竞勃然变色，唿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双眼登时显出几分血色。


    洛樱乘胜追击：「你怨恨，愤怒，而且很遗憾，你是个没什么担当的人，最终只会把自身的愤怒怪罪到别人身上！」


    「十年前，沈翩翩抛弃张扬跟你在一起后，得到了出演电视剧《青萍之末》女主角的机会，之后一炮而红。按常规推断，她一个刚走红的新人会趁着热度多接几部戏，她却有大概五个月的时间消失在公众视野里，去海外度假。这不太合理，所以坊间一直有她怀孕的传言。」


    「五个月后，她自海外归来，加盟国际大导演程导的剧组，出演了电影《谜踪》，生子的传言这才消停。」


    洛樱声音柔和轻缓，话语却字字诛心：「消失的那五个月中发生了什么？沈翩翩如果当时真的怀孕，孩子的父亲只可能是你吧？」


    「她又为什么回国接戏？莫非是你逼她打胎？当时你已经结婚了对吧？」洛樱眼眸澄澈如水，清凌凌地注视着李竞。


    李竞下意识地反驳：「我可没逼她，我一直想让她生下来，反正我又不是养不起，是她不肯。」


    「哦！」洛樱意味深长地应了声：「那就是沈翩翩原本想要小三上位，后来发现即使怀孕了也没啥机会，你只想让她当个外室。沈翩翩心气高，她愿意以情人的身份跟你两年，也乐意名正言顺嫁给你，却必定不愿意一直不清不楚地跟着你。碰巧那时又有了个跟名导演合作的机会，于是她为了自己的前途放弃了孩子。对吗？」


    「那是她自私，是她害我没了孩子……」李竞话音里带着浓浓的怨恨。


    洛樱眼里闪过嘲讽：「你怎么好意思说人自私？难道根本原因不是你自己婚内出轨好色爱玩？你若是真想要孩子，跟前妻十几年的婚姻，完全有机会生。如果觉得婚姻不幸福，也可以早点离婚重新组织家庭，而不是既要利益，又要美人。这会儿没办法生育了，开始怨憎迁怒其他人，简直恶毒；害人性命，更是残忍。」


    李竞听了这话，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满身的怒意几乎无法遏制：「她难道不恶毒？不残忍？那会儿孩子都五个多月，已经成型了，只能引产，好几个医生都不愿意给她做手术，还是她花了大价钱找了个私人诊所才做成的，亏她下得了手。」


    洛樱心头微颤，一时说不出话。


    王灵玉作为同行，明显更有触动，她心有戚戚，忍不住开口：「拖到五个月才去打胎的确是沈翩翩不对，孩子也的确可怜。可女演员的黄金年龄就那么几年，沈翩翩要是真把孩子生下来，估计职业生涯也就完了，你不跟她结婚，难道要她带着个私生子一辈子当你的情妇吗？」


    张扬目眦欲裂，愤恨地瞪着李竞：「就因为这个你就毒害她？你简直不是人！你这种人不配有孩子，这就是你的报应！你就是活该！」


    洛樱敛了敛神：「沈翩翩的确有错，她的人生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她的错和你的所作所为是两回事，那不是你可以无视法律，任意践踏她的生命的理由。」


    李竞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瞬间警觉起来，他眼中凝着恨意，冲着洛樱大声吼道：「你这个贱女人想误导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杀了她了？你他妈给我闭嘴！」


    洛樱被他吼得一愣，还来不及回怼，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一把推在李竞的肩头，力道大得让他连退好几步。


    洛樱怔了怔：「霍池？」


    霍池把洛樱护在身后，英俊的面孔上没了那种一贯懒洋洋的闲散神情，而是带着几分肃杀的冷意，寒星般的眸子逼视着李竞，抬手隔空朝他脑门点了点，警告意味十足：「你，嘴巴放干净点！」


    李竞顿时收了气势，没敢再看洛樱，愤愤然撂下一句「我等我律师来」后，就像只河蚌一样紧紧闭了嘴。


    洛樱想了想，没再继续跟李竞对线，而是转头认真看着冯队长：「冯队，我建议您认真调查一下这些年跟李竞在一起过的女人，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曾经怀孕并打掉孩子过的。他这种病态的迁怒心里极有可能不止针对一个人，多查查看也许还会有别的发现。」


    冯队长眼底一亮，赶紧吩咐手下调查去了。


    李竞则不可置信地瞪着洛樱，眼里的惊恐和怨愤藏也藏不住。


    虽然李竞之后便一直沉默，整个过程也没有承认任何事。


    但事情的真相在场的人心里大致有了数。


    多年前，沈翩翩和张扬曾是一对亲密情侣，李竞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沈翩翩为了得到出演电视剧女主角的机会，抛弃张扬成了李竞的情人，后来还怀了孕。


    沈翩翩或许一开始觉得自己是有机会凭藉孩子上位，跟李竞结婚的，于是也有生下孩子的打算。而李竞跟前妻是商业联姻，婚姻关系牵扯太多，他家族继承人的身份註定他会选择商业联姻而不是娶一个被包养的小明星。


    沈翩翩原本就不是什么恋爱脑，不然也不会为了成名跟李竞在一起。认清楚这一点后，她便更加坚决。这时正好有一个出演名导电影的机会，她就果断打掉孩子，进剧组拍戏了。


    李竞当年对沈翩翩还是有几分情谊的，虽然不会娶她，但沈翩翩温柔貌美，他喜欢这个情人，也乐意在外面养个孩子。沈翩翩打掉孩子之后，他十分气恼。当然那时的他，比起未出世的孩子，他更气愤的是沈翩翩的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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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之后，沈翩翩的事业益发顺遂，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李竞这种级别的小富豪的帮扶，跟李竞的关系也就慢慢断了。


    本来两人此后再无交集，也算相安无事，谁料李竞两年前发生意外，他此生不再可能会有孩子，他事业开始走下坡路，强势的妻子也跟自己离了婚。多重打击之下，他的心态开始失衡。


    他开始把自己对的命运愤怒和无力迁怒到别人身上。


    他开始认为自己本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是那些自私的女人不肯替他生下来，所以他才失去了拥有孩子的机会。


    怨恨的种子一旦在心底黑暗的土壤里生了根，就无法拔出，它们吞噬着偏执和怨毒的情绪，肆意生长，开出邪恶的花朵，驱使他失去理智，只想着报復。


    他却根本忘记了，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才是一切不幸的源头。


    李竞被冯队长一行直接带回警局暂时拘留。


    案件其实还有一些待查的疑点，也缺乏关键性证据，只是后续的审讯和查证等工作也不需要洛樱他们闲杂人等的参与了。


    冯队长临走前用力握了握洛樱的手：「洛樱同志，我代表警方谢谢你提供线索协助办案。」


    洛樱亮晶晶的双眼眨啊眨的，一副求表扬又忍不住嘚瑟的小模样。


    冯队长啧了一声：「以后这样的事儿少掺和，回家看你的小说！」


    洛樱：「……」


    过河拆桥还能这么快的！


    洛樱从格悦酒店里出来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没想到酒店门口竟然还有几个记者蹲守，洛樱甫一露头就有几个扛着□□短炮的记者冲过来，试图打探更多的消息。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沈翩翩一案的关键证人吗？您有目击到现场吗？」


    「案件调查进展到哪一步了？传闻是王灵玉为了抢资源所以杀了沈翩翩？」


    「据说沈翩翩是被人勒死在厕所里，这一说法是否属实？」


    「啊这，我不是……」


    洛樱被堵得连连后退，此刻只恨自己是个买不起车的穷逼，不然早就像王灵玉和张扬一样从地下停车场坐车走人了。


    今晚跟案件相关的有这么多人，需要走正门挤地铁回家的竟然只有她自己！


    哦不，时间太晚，地铁已经停运了，她还得打车！


    洛樱只想求眼前的记者朋友们行行好，都围在这里她还怎么打车！


    手足无措之际，有人在身侧拉了一把，洛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护到身后。


    「霍池！」洛樱有些意外。


    霍池冷着一张脸，随手挡了一下快怼到脸上的镜头，语气不耐：「我们跟案件无关，问别人去！」


    记者们哪儿肯信，多了个人只会更来劲，见缝插针地继续提问。


    霍池不胜其烦，索性长臂一展，朝一旁指了指：「王灵玉刚刚从那边走了。」


    「卧槽！真的假的！」


    「b出口吗？赶紧的！」


    记者们唿啦一下全撤了，直奔b出口而去。


    洛樱长长舒了口气，回头看向霍池：「霍大侠，多谢相助！」


    霍池施施然抬了抬下巴，眼里笑意明显：「路见不平，应该的！」


    洛樱笑了，很有女侠风范地朝他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告辞！」


    霍池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这时正巧有辆空计程车路过，洛樱随手叫住，几步走过去上了车。


    她笑着朝霍池摆摆手，学着对方初碰面时的样子做了个wink：「那——江湖再见？」


    计程车悄然驶远，霍池伫立原地，良久，唇角轻扬，无声笑了下，低低说了句：「后会有期。」


    第11章 面试 不就是去花园洋房面个试……


    「小樱，在？」胡菲菲敲了敲洛樱的房门：「我便利店买快餐，要不要帮你带点儿啥？」


    门打开，露出洛樱委委屈屈的白净小脸。


    胡菲菲乐了：「哎呦，怎么了这是？」


    胡菲菲跟洛樱是邻居，从小一块儿长大，现在同在海城工作，俩人为了省房租就合租了一间两房小公寓，成了室友。


    洛樱抓抓头髮，仰天长嘆：「天妒英才！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让我投了一个星期简歷连个面试机会都不给我！」


    「还没消息呢？」胡菲菲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给她顺毛：「嗐，这波hr们忒没眼光，我们小樱要学歷有学歷，要能力有能力，他们居然不要你，这还有没有天理！瞧瞧咱这张小脸，招回去当个花瓶也不亏啊！」


    「呸！」洛樱被她逗乐了：「我可是实力派！」


    「好好好，实力派！不过你也别急，找工作都是峰迴路转的。可惜我这边跟你实在不搭，也帮不上忙……」


    胡菲菲有些遗憾地安慰她。胡菲菲是学美术的，现在在一家少儿培训机构当老师。跟洛樱的专业完全是两码事，工作的事自然没法儿帮忙。


    听见好友这样说，洛樱赶紧摆手：「姐妹，快别这么说！我这不也才刚开始找工作么，肯定能找到的！我就是跟你吐吐槽。」


    胡菲菲看她心情还好，也安心了：「这样，我去楼下小饭店打包个硬菜回来，给你打打气！」


    洛樱不好意思地对手指：「啊这，不用了吧，失业社畜不配吃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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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菲菲：「你少来！花胶鸡还是水煮鱼？」


    洛樱嘿嘿一笑：「小孩子才做选择！」


    胡菲菲怒了：「滚吶！」


    结果人美心善的胡同学不光把两个菜都打包了，还买了奶茶回来：「女人，这盛世如你所愿！」


    洛樱感动万分，给了胡菲菲一个熊抱：「恩人吶！我洛小樱日后必定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答你！」


    胡菲菲唇角直抽：「别日后了，先去把垃圾倒了吧……」


    刚吃饱饭，手机传来视频通话邀请的提示音。洛樱看到来电显示上明晃晃的「老爸」俩字，朝胡菲菲摆了摆手，躲进卧室。


    视频接通后，屏幕上显出爸爸笑吟吟的面孔。


    「樱樱，吃饭没？最近工作忙不忙？」洛城是个沉稳儒雅的男人，年近五十了依旧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俊逸。


    骤然看到爸爸熟悉的眉眼，洛樱没忍住有点鼻酸。


    她吸吸鼻子，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吃过了，吃得超级饱。工作也不忙，你就放心吧。」


    洛城心细，一眼看出自家丫头状态不太对：「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洛樱赶紧摆手：「没有的事儿！」


    洛父脸色微沉：「要是工作不顺心，你就回桐州来。早跟你说了，毕业就回来，在咱们学校当个老师，安安稳稳过日子多好。你偏不听，要留在海城……」


    桐州是个临海小城，也是洛樱从小生活的地方。


    洛樱小时候曾遭遇一场车祸，母亲在车祸中去世。之后洛城一直没有再娶，又当爹又当妈地把洛樱抚养长大，父女俩关系亲厚，是以他也比寻常的父亲更操心些。


    洛城在桐州一中当数学老师，想法偏保守，又只有洛樱一个女儿，总认为女孩子还是留在老家当个老师比较好。洛城一直对洛樱十分宠爱，几乎百依百顺，唯有工作这件事，他态度有些强硬，总试图劝服洛樱回家乡工作。


    奈何洛樱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她觉得大城市更有发展，这次没听父亲的话，从海城大学毕业后便留在海城工作。


    洛城这番话说过太多遍，洛樱听得头疼：「知道了知道了。我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回桐州陪您！」


    她可不敢说自己已经失业了，估计洛城知道了能连夜赶来海城帮她收拾行李回老家。


    洛城哼了一声：「谁要你陪？我是看你日子过得太悽惨，小破公寓要啥没啥，天天吃土，也没个人照顾……」


    洛樱心头涌起暖意，也知道父亲是关心自己，赶紧陪笑脸：「哪儿悽惨了？这不好好的嘛！我刚吃了大餐，跟菲菲住一起也能相互照应……」


    洛城撇撇嘴：「嗐，胡菲菲那丫头也是，你俩一丘之貉，都不肯回桐城！我昨天还碰见她爸了，老胡也愁啊，鬍子都白了……」


    一听老洛同志连胡菲菲也编排上了，洛樱立马撒娇：「爸，我真挺好的！就是……就是有点儿想你了……」


    这话说得洛城顿时哑了火，也顾不上数落了，只剩下心疼：「哎，让我看看，我们樱樱是不是瘦了？老爸回头给你发个红包，赶紧去吃顿好的！」


    挂断视频后，洛樱揉揉眼角，悠悠嘆了口气，继续在求职网站上浏览。


    幸而小破公寓的房租之已经付了整年的，住的问题暂时不用愁。只是手里的存款余额不太争气，加上洛城刚发的红包也没多少钱，日子只能抠搜着过了。


    找工作的事儿还是得抓紧，要不就真得吃土了。


    又一个星期过去，投出去的简歷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儿响动都没听到。


    连吃了几天泡面的洛樱托腮瞪着面前的电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洛樱堂堂一个名校毕业生，德才兼备的，怎么都没有个像样的公司搭理自己呢？


    回想起之前经理曾放话说「以后别想再在同行业找到任何一份工作」，不由得深深蹙眉。


    自己这是——真被行业封杀了？


    想起新诚在业界的影响力和经理的人脉，洛樱仰天长嘆，封杀这事儿多半是真的。


    可回想起沈翩翩的案子，她也不后悔当时的决定。毕竟时机稍纵即逝，如果当时等到所有宾客都离开了才报警，警方的调查方向很有可能已经被误导了。


    可不后悔不代表不焦虑。


    孤身在外的打工人，没有收入来源可太让人捉急了。


    第四次修改简歷。


    这次洛樱把自己的就业方向又拓宽了点，不再局限于原先的行业，哪怕专业不是很对口，也可以先投个简歷看看。她还不信了，新诚的魔爪还能伸到其它行业去。


    刚投出一份新简歷，电话铃声响了。


    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洛樱有些狐疑地接起。


    「您好，请问是洛樱洛小姐吗？这里是fy科技有限公司，我们收到了您的简歷，觉得您的履歷十分符合我司要求。请您明天上午十点……哦不，十一？咳咳不是，是下午一点准时来我们公司……那什么，人事部参加面试。公司地址随后会发送到您的邮箱，请记得查收。」


    电话那边的女声温柔低缓，还挺好听的，就是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一个成熟的hr，毕竟都通知人来面试了，连个时间都没确定就离谱。


    洛樱一脸懵，着实没想起来这个fy是哪家企业，不过这几天自己漫天撒网，投出的简歷多到数不清，想必这也是自己随手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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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可是好几天来接到的第一个回应，洛樱还是高兴地应下了，表示自己一定准时到达。


    洛樱挂了电话后，在网上搜了搜这个fy科技有限公司，发现这是一家今年才註册的新公司，主营业务是手机小程序的设计制作，公司官网页面简陋无比，除了基本介绍以外啥也没有，一看就是个不怎么正经的小作坊，让人连面试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可看到邮箱里的新邮件后，洛樱又有点疑惑，公司的地址位于城中最繁华的地段，租金一看就死贵。


    这莫非是个什么很有潜力的新兴公司？


    胡菲菲知道这消息之后很替洛樱高兴，可高兴之余也看着公司地址犯嘀咕：「蘅川路？那一小片不是私人豪宅吗？我记得没有写字楼啊，不会真是骗子公司吧……」


    洛樱握着对方的手：「姐妹，我这一去要是不回来……」


    胡菲菲跟她紧紧回握：「我就把对你的思念剪碎了随风吹向大海！」


    洛樱：「滚吶！」


    胡菲菲从包里翻出一个粉色蝴蝶结的小发卡：「这个送你！」


    洛樱：「姐妹，别说我已经二十三了，就是十三岁时也没戴过这么幼稚的发卡！」


    胡菲菲一脸「你不识货」：「这是我们公司搞活动送给小朋友们的防走失发卡，内置定位器，gps精准定位，一键寻娃。宝宝不走丢，妈妈才安心！」


    洛樱：「……你是不是傻？有个东西叫手机，不光能定位，还能打电话报警呢。」


    胡菲菲强行把小发卡塞到她手里：「你是不是傻？你要真被传销集团绑架，第一个被收走的就是手机！」


    第二天，怀着对这个奇葩公司的好奇和对失业后第一个面试机会的珍惜，洛樱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蘅川路39号是一幢欧式小洋房，距离高楼林立的繁华商圈不过数步之遥。铁质院门上攀着爬山虎翠绿的枝条，绿茸茸的草坪间一条小径蜿蜒至门口，高大的梧桐树映着院中奼紫嫣红的花朵，隔绝闹市的喧嚣，显出几分遗世独立的感觉。


    不管是租的还是买的，在海城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界能拥有了一个带花园的小院子那得是真土豪。


    洛樱把邮件翻出来又看了一遍，仍然不敢确认自己要面试的新公司竟真的是这个地址。


    四下张望一番后，视线被门柱上挂的铭牌吸引。


    门牌号「39」上方挂了个半米长的名牌，纯铜质地的铭牌被打磨得光可鑑人，上面浮雕刻着「大池侦探社」几个字，字体遒劲有力，风骨俱佳。


    洛樱一愣，正琢磨着自己果然是找错地儿了，忽然瞥见「大池侦探社」下方竟然还挂了个巴掌大的小牌子，硬纸壳制成，大概是从某个包装盒上剪下来的，上面用蓝色原子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fy科技有限公司」。


    洛樱：「……」


    这莫不是什么新型诈骗集团。


    正踌躇着，院子里小洋楼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黑色西装三件套，样式规整质感极佳，头髮一丝不乱。


    铁门向一侧缓缓打开，中年人走到门口，笑容温和有礼：「请问你是来面试的洛樱小姐吧？请跟我来。」


    虽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来都来了，不就是去花园洋房面个试嘛，打工人无所畏惧！


    洛樱挺直腰板，作出一副从容淡定的姿态随着那人走了进去。


    第12章 侦探社 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小洋房内部跟外观同样讲究，巴洛克式的復古风格显得华贵又典雅，室内的布置从家具到到壁灯到装饰花瓶，全都精美无比，妥妥就是一幅「别乱碰，碰坏了你赔不起」的样子。


    洛樱这会儿相信这应该不是什么骗人的传销组织了，毕竟，能拥有这种豪宅的估计看不上自己这么点儿微末的剩余价值。感觉把自己切吧切吧论斤卖了还值不回客厅那盏流光溢彩的古董水晶吊灯。


    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见到她，立刻站起身：「洛小姐？」


    洛樱抬眼一看，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雪肤花貌，一袭优雅简约的小黑裙配长捲髮，钻石耳环在发间隐隐闪耀。让人不由得感嘆这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大美人走过来跟她握手，笑起来更加好看：「洛小姐你好，我叫顾浅，是……唔……是fy科技有限公司的人事部经理……」


    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昨天给自己打电话的就是她没错了。


    只是——洛樱有些狐疑——这年头连打电话通知面试这种小事都要人事部经理亲自出马吗？


    洛樱还没来得及接话，一旁传来一声明显的笑声，跟绷不住了似的。


    洛樱诧异地看过去，客厅角落的躺椅上坐着个叼着棒棒糖的清秀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染了头扎眼的蓝色头髮，这发色一般人hold不住，不过这少年皮肤白皙，五官精緻，看着倒也不太突兀。


    顾浅听他笑了，明显不爽：「傅游你丫笑什么？是不是皮痒？」


    名叫傅游的少年笑容还没来得及收，闻言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几分：「浅姐，我可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顾浅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滚！」


    再看向洛樱时脸上迅速换回之前的迷人微笑：「不好意思洛小姐，这里有点儿吵。来，我们去楼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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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


    顾浅眼皮都懒得抬：「一个不重要的路人！」


    旁边的傅游一听这话，立刻来劲了：「嗐，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路人，我可是fy科技有限公司的ceo。」


    洛樱一怔，上下打量傅游：「ceo？」


    少年脸上登时显出几分得意，棒棒糖把一侧脸颊塞得鼓鼓的，他吹吹额前的小蓝毛：「那可不！知道啥叫fy吗？那不就是傅游的缩写么，嘿嘿嘿。」


    洛樱觉得这事儿简直玄幻，可想想门口那个用原子笔写的公司名牌，顿时又觉得十分合理。


    顾浅再不理傅游，拉了拉洛樱的手，示意她先跟自己走。


    顾浅把洛樱带到二楼会客室。


    会客室靠着宽敞露台，阳光透过宽大落地窗洒进来，微风扬起细緻的白纱窗帘，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温暖。


    之前的中年西装男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来，把英式下午茶和小点心摆放在茶几上。


    「谢谢钟叔。」顾浅朝他点点头。


    钟叔举止优雅得体，连微笑的角度都恰到好处：「顾小姐，洛小姐，请慢用。」


    顾浅示意洛樱坐下，还很贴心地替她倒了一杯热茶。


    即使知道对方已经看过自己的电子简歷，洛樱还是很贴心地准备好了列印版本。


    她把简歷递给顾浅：「顾经理，这是我的简歷。」


    顾浅接过去随手翻了翻，就放到一边，拿起面前的一份合同：「你的简歷我之前已经看过了，对你的学歷和能力都十分满意。我们公司现在缺一个公关部经理，主要负责公司的推广工作，薪水方面都好说。洛小姐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签合同了。」


    洛樱有点儿傻。


    怎么对方提供的职务是经理吗？


    啊这，昨天电话里顾浅也没说清楚啊。


    洛樱不是个容易上头的人，刚毕业才半年，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有数的：「顾经理，我经验尚浅，不确定自己能否胜任经理的工作……」


    最关键的是，倘若一件事好得不像真的，那它大概率就不是真的。


    这fy公司处处透着古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的地址却是这样的私人豪宅，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少年居然是ceo，还有眼前这个大美人，虽然她的确很美，但说话做事的方式完全不像个人事部经理，哪有人刚面试就拿合同出来要她签的。


    不知道对方让她签合同的目的是什么，但直觉和理性同时告诉自己，这事儿不靠谱，很不靠谱！


    于是洛樱决定婉拒：「谢谢顾经理对我的肯定，但我想我恐怕不太适合这个职位。」


    「哎，别啊！」顾浅急了：「再谈谈呗，我还没告诉你薪水多少呢！还有五险一金带薪休假午餐福利什么的，我们都包的！」


    洛樱没忍住扯了扯嘴角，这事儿更可疑了。


    只见过社畜上赶着找工作的，还没见过哪家公司上赶着找人的。


    洛樱暗下决心，即使对方提出优厚薪资，自己也不能动摇。这种奇葩公司，谁知道说话算不算数呢！


    她站起身来，朝顾浅礼貌欠欠身：「不了。我对这个职位没有兴趣。」


    顾浅无奈，只好朝露台方向喊了句：「行吧！我输了！霍狗你上吧！」


    洛樱愣愣朝露台看去。


    白纱窗帘外闪出一个修长身影，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米色长裤，显得气质温和清爽，那人朝顾浅撇撇嘴，不客气地吐槽：「我早说过你这招行不通！」


    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紧身黑t勾勒出健硕的肌肉，黑超墨镜下的面孔看不出表情。


    青年缓缓走到洛樱身边，露出一个带着闲适的浅浅笑容，温声开口：「洛小姐，又见面了。」


    「霍池？」洛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霍池拉她在沙发上重新坐好：「这里是我家。」


    那个高壮男人则一言不发，在霍池身后负手站好，像一尊面无表情的雕塑。


    「蛤……」洛樱已经彻底蒙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浅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嗐，我们确实是想要找个公关经理，只不过……不是科技公司……」


    「那是？」洛樱挑眉。


    霍池朝她递过一张名片：「大池侦探社！」


    洛樱：「你不是霍氏的股东么？侦探社是什么鬼！」


    霍池：「低调！低调！这是我的个人追求！」


    洛樱觉得难以置信：「玩票也好，追求也罢，你这样的想搞侦探社，什么样的公关经理找不到，怎么会找我这种平平无奇的打工人？」


    霍池嘿嘿一笑：「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洛樱：「……」


    就离谱！


    顾浅在旁边接话：「其实小池开侦探社这件事，他家人很不支持，可是他成年以后，名下有自己的资产，霍家管不了他，只能在其它方面限制一下。所以，如果正经招聘的话，他估计很难找到真正靠谱的人才。」


    霍池有点尴尬地挠挠头：「咳咳，这个部分可以不用说这么详细的！」


    顾浅白了他一眼，看向洛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真诚：「他跟我们提过你之前在沈翩翩案件中的表现，我们都觉得你很不错！」


    面对大美人的走心攻势，洛樱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嘿嘿，是吗？我在公关方面，好像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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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公关方面，的确还好。」


    洛樱：「喂！」


    霍池话锋一转：「破案方面，倒是不错！」


    洛樱：「……行吧！」


    霍池认真看着她，语气恳切：「我们想要对外打造一个对抗恶势力的侦探团队的形象并打开知名度，所以需要你具备公关方面的能力；可我们又是侦探社，所以员工最好还能具备一些侦探的素质。比如清晰的头脑，理性分析的能力，果断的判断力，还有最重要的——天然的正义感。洛小姐，虽然接触不多，但我觉得你很合适。」


    说着他把之前的合同再次递到洛樱面前。


    洛樱翻了翻，提供给她的果然是个公关经理的职位，职责条款十分合理，薪资待遇也很优厚。只不过，她需要服务的公司果然不是fy科技有限公司，而是大池侦探社。


    洛樱：「那之前fy公司是怎么回事？」


    顾浅有点儿不好意思：「那是我的主意。我们想要邀你加入，但侦探社这种名头，如果直接给你发面试邀请，你肯定不会过来，所以我就以fy的名义给你打了电话。」


    洛樱瞭然。侦探社完全不在她的求职范围之类，如果一开始真的接到了侦探社的面试通知，她估计真不会过来。


    「所以fy公司只是个幌子，并没有这个公司？」


    「谁说没有？」门口传来略带不满的少年音，傅游沉着小脸看过来：「我真的是fy的ceo！」


    顾浅笑道：「确实是，傅总，您不光是fy的ceo，还是fy的唯一打工人！」


    霍池补刀：「那就是个小作坊，孩子自己折腾点小游戏啥的。」


    「哼！」傅游瞪了他们一眼，双手抱臂，靠在门口一脸不爽。


    顾浅朝洛樱眨眨眼：「傅总同时也是我们侦探社的信息部经理。」


    傅游脸色总算好了些。


    顾浅指了指霍池身后的高壮男人：「他叫李潮，呃，算是我们的安保部经理。」


    李潮面无表情地朝洛樱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唿。


    顾浅再指了指霍池：「霍总你熟悉的，他是老闆！」


    说着又指了指自己：「我真的是人事部兼技术部经理！以上就是我们侦探社的全体员工，欢迎加入。」


    洛樱抽抽唇角，她算是明白了：「敢情你们侦探社全是经理，没有员工是吧。」


    顾浅掩唇轻笑，十分娇俏：「矮油，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等会儿。」洛樱目光在傅游、顾浅和李潮的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霍池脸上，她歪了歪头，发出灵魂质疑：「所以大池侦探社——谁是侦探？」


    第13章 上班 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话音一落，顾浅立刻看向李潮，李潮垂眸看向傅游，傅游转头看向霍池。


    霍池尴尬地挠挠后脑勺，眼巴巴看回洛樱：「那就由公关部经理暂时兼任一下吧……」


    洛樱很想翻白眼：「霍总，压榨员工不带这么狠的。」


    「好说，好说。」霍池嘿嘿笑：「我们是一个团结的团队，友好的团队。大池侦探社，每个人都是侦探，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


    洛樱抽抽唇角：「那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虽然自己还在失业状态，但也刚开始找工作没多久，洛樱还是更想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工作。何况，不管是之前的fy科技，还是现在的大池侦探社，总给她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


    尤其在知道霍池是侦探社老闆之后，这明显就是霍少爷一时兴起的产物，搞不好就是在经歷了沈翩翩的案件之后，这位少爷忽然觉得当侦探有趣，就成立了个侦探社玩玩，顺便拉上她。


    没准儿过两天霍少爷兴致没了就不想玩了，到时候她又会变成失业社畜。而当她重新找工作时，这种小破侦探社的工作经验对自己的履歷毫无作用。


    虽然她心底承认，她是一个好奇心过重的人，在侦探社工作工作有机会接触一些案件，这是她最感兴趣的，哪怕有可能会有风险。


    这样的工作对洛樱而言很有吸引力。奈何兴趣不能当饭吃，从自身发展来看，她还是选择婉拒。


    有钱人玩票性质的游戏，洛樱不想掺和。


    洛樱站起身来，想要告辞。


    顾浅、李潮和傅游同时看向霍池，同时用眼神表达强烈暗示：上啊，把人留下来！


    霍池嘆了口气，抬手按了按洛樱的肩膀：「等等！」


    洛樱：「还有什么事儿？」


    找工作是双方面的事儿，有钱也不能强行僱人。


    这样无意义的工作，毫无必要，绝无可能！


    霍池目光灼灼，言辞恳切：「再商量商量！」


    晚上，下班回家的胡菲菲听完洛樱的描述后一脸不可置信，开启疯狂吐槽模式：「洛小樱，这不是你的风格啊，这么不靠谱的工作你竟然会接受？这种小破侦探社哪有利润可言，一看就是挺不了几个月就倒闭的样儿，对你的职业生涯一点帮助都没有！还有，侦探诶，没准儿还会遇到危险，你脑子坏了才会签合同！」


    「道理我都懂！可是——」洛樱满脸悲愤地以手掩面：「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胡菲菲怒其不争：「瞧你丫这点儿出息！」


    洛樱说了个数字。


    胡菲菲尾音立刻转弯：「啊这，倒也不是不行！即使几个月就倒闭，你也能攒下一小笔创业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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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一个月带薪年假！」


    胡菲菲：「良心企业啊！不管公司有没有利润，至少你的荷包是有利润的。」


    洛樱：「年底还有额外奖金。」


    胡菲菲：「仔细想想，侦探嘛，又不是刑警，一般就是些小案子，又不会接触特别兇险的大案。」


    洛樱：「每月有租房补贴和餐补，出差和加班都按日薪的三倍支付。」


    「大池侦探社还缺人不？」胡菲菲高举双手：「我特么也可以！」


    洛樱泪目：「不怪我抵抗力太薄弱，实在是敌人的攻势太勐烈！」


    胡菲菲跟她握手：「姐妹，我懂你！」


    对于失业社畜而言，霍少爷的钞能力实在很难抵挡。


    洛樱咬咬唇，有一个细节她没跟胡菲菲提。


    当时，面对霍池不断抛出的越来越优厚的待遇，洛樱心动之余也很不理解：「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找我？」


    「霍池说是缘分，其实不算骗人！」顾浅说着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递给洛樱。


    洛樱接过一看，那是一张多人合照，看样子有些年头的。


    照片的背景正是这间洋房一楼的客厅，三男三女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关系不错的三对夫妇，他们冲着镜头露出恬淡笑意，四个孩子或坐或站地依偎在他们身前，笑容灿烂可爱。


    顾浅指指其中一个十来岁的可爱女孩：「这是我。」


    洛樱立刻被照片里的人吸引：「好漂亮啊，这简直是童话里的在逃公主啊！」


    顾浅闻言笑得很开心，又指指另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这是霍池。」


    洛樱仔细辨认：「啊这……」


    照片里的男孩穿着运动背心，黑黑瘦瘦的，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嘴咧得很大，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一双眼睛显得格外亮。


    她看看霍池，又看看照片：「男大十八变啊！」


    霍池：「……」


    觉得有些没面子的小霍总干巴巴地解释：「那会儿刚参加完海岛夏令营，晒得……黑了点儿！」


    洛樱噗嗤一声乐出了声。


    顾浅指了指坐在大人怀里吸奶嘴的小男孩：「这是傅游，两岁半了还在吸安抚奶嘴，是不是很好笑？」


    「喂！」傅游不满地喊了声。


    顾浅对洛樱补充一句：「傅游是霍池父母收养的孩子。」


    洛樱看看照片上的小糰子傅游，不禁微笑：「很可爱呀！」


    傅游耳根微红，转过头不自在地嘀咕着：「多少年前的照片了，有什么意思！」


    顾浅从手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丢给他：「你上次提到的限定手工巧克力，专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傅游捧着盒子，立刻眉开眼笑：「浅浅你是我亲姐！」


    顾浅示意洛樱细看照片左上角，正是窗口位置，窗外是一簇簇盛放海棠花，花丛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十二三岁少年的侧影。


    洛樱咦了声：「竟然是李潮！」


    李潮把鼻樑上的墨镜往上推了推，不动声色地「嗯」了声。


    顾浅：「眼力不错！李潮的父亲是霍家的司机，我们从小就认识。」


    傅游吐槽：「还不是潮哥显老，小小年纪就长得和现在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就被李潮用强壮的手臂勒住脖子拉到一边教育去了。


    看到他们的样子，洛樱笑弯了眼角：「原来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啊，真好！」


    被勒住脖子的傅游不忘奋力挣扎：「好什么好！是我从小被他们欺负到大！」


    顾浅朝洛樱笑笑：「孩子不懂事，别管他。洛小姐，见笑了。」


    说着指了指照片中最后一个小女孩：「这是我堂妹ally。」


    洛樱偏头看了看，那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留着微卷的童花头，六七岁的样子，最让人意外的是，那女孩的五官跟洛樱很相似。


    洛樱怔怔抬头：「跟我……有点像诶。」


    顾浅：「ally是我姑姑的女儿，她很可爱是不是？可惜很多年前因为一些意外，人已经不在了。不过我们一直都很想她。」


    洛樱：「所以雇我当员工是因为我长得和她很像？」


    顾浅轻轻嘆了口气，带着一抹怅惘：「当然不全是这个缘故，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那么多，我们也不至于会把你和记忆中的人混淆。雇你是因为你的确是合适的人选，但不可否认，你的样子也的确会让我们心生好感。」


    霍池静静看着洛樱，没有说话，一旁的傅游也扭过脸来，认真点了点头。


    洛樱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看看合同上的薪资，原以为自己是拼才华，没想到还是靠脸。


    不过这脸也是自己凭本事长的，大概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吧。


    斟酌再三，洛樱在合同上签了字。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洛樱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一番后，挑了套看起来最有精英范儿的职业装，利利索索地赶去上班。


    洛樱刷了门卡，走进院子，怀着对新工作新环境的小兴奋，沿着青砖小迳往里走。


    海城的早晨总显得格外忙碌，尽管外面已是车马喧嚣，蘅川路39号却像跟周遭隔了一层似的，高大繁茂的梧桐遮挡住大片光亮，碧莹莹的草地映着砖墙上攀着的爬山虎，显出一种不被打扰的静谧。


    打开房门，闻到空气中醇香中带着一点微苦的咖啡香气，失业社畜瞬间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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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这就是上班的感觉啊！


    想当初，每天早起前往新诚上班时，一进公司首当其冲的也是这个味儿。打工人的一天，没了咖啡还真撑不下去！


    这时，钟叔一手端着杯咖啡，一手拿了份报纸从厨房走出来，见到她后，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洛小姐，早上好。吃过早餐了吗？」


    「早上好钟叔。」钟叔是这幢宅子的管家，洛樱跟对方笑着打招唿：「我吃过了！」


    钟叔摆摆手：「那我去帮你倒杯咖啡！」


    说走把自己手中的咖啡和报纸放在茶几上，走进厨房，帮洛樱也拿了杯咖啡。


    洛樱低头抿了一口：「好香！谢谢钟叔。」


    这有钱人的私产就是不一样，比新诚茶水间的咖啡好喝多了。


    钟叔朝他和蔼一笑：「我该谢谢你，难得有人能在早上陪我喝杯咖啡。」


    洛樱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就见钟叔自在地坐在沙发上，摸出老花镜戴上，开始一边啜着咖啡，一边看报纸。


    这种过于闲适的姿态让洛樱有些不习惯，她挠挠头：「那钟叔您忙着，我去藏书室了。」


    昨天顾浅提过，这整间洋房都是他们侦探社的地盘，主要办公地点则暂定客厅左侧的藏书室。


    钟叔从报纸里抬起头，诧异道：「去那儿干什么？」


    洛樱比他还诧异：「上班啊。」


    钟叔费解：「才九点上什么班？」


    洛樱比他更费解：「都九点了不该上班吗？」


    两人鸡同鸭讲了一阵后，钟叔乐了：「洛小姐你就先休息休息吧，他们都还没过来呢！」


    洛樱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顾浅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一个面试时间都确定不了，生生从上午改到下午。原来这帮万恶的有钱人根本没有早起上班的概念。


    她无语地抽抽唇角：「所以早起上班的就我一个是吧？」


    钟叔一脸「我懂你」：「如果不算厨师、花匠和保洁阿姨的话，还有我！」


    第14章 企业文化 废材文化实在强大，……


    跟钟叔聊了半天，洛樱这才知道自己这大池侦探社从老闆到各部门经理竟然没一个会在十二点前出现。


    洛樱嘴角抽了抽：「这还怎么上班？」


    钟叔不以为意：「嗐，孩子们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开心就好。」


    「唔。」洛樱点点头。


    她倒完全不介意别人的生活方式，可作为公司唯一一个家里没矿的普通社畜，她的处境就有点尴尬了。


    感觉自己跟所有同事都格格不入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钟叔，那——」洛樱挠头：「我现在该干点儿什么？」


    钟叔乐呵呵的：「洛小姐，您随意就好。」


    「喔。」洛樱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捧着咖啡，脚步虚浮地挪到藏书室去了。


    把藏书室定为工作区是有道理的。这间藏书室十分宽敞，整整三面墙全是一直延伸到屋顶的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中间是几张宽大的皮沙发，配着茶几靠垫和长绒地毯，看起来很舒适；靠窗摆放着两张大书桌和几把椅子，电脑和投影仪之类的办公设备一应俱全，无论看书还是办公都非常方便。


    这办公环境可谓一流了。


    既然老闆和同事都不在，洛樱也只能放飞自我了。


    从书架上随意抽了本书，舒服地仰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洛樱喝完一杯咖啡，吃了两块小点心，看了半本书，刷了会儿手机外加打了个小盹儿，已是中午十二点半，钟叔贴心地敲门：「洛小姐，吃饭了。」


    洛樱赶紧理了理衣服，走到厨房，脸上满是上班摸鱼的心虚：「现在就吃饭吗？我还不太饿！」


    钟叔笑容和善：「午饭比较简单，稍微吃一点。」


    然后洛樱看着一桌子精緻清爽的菜餚，觉得钟叔大约是对「简单」俩字有什么误解。


    李潮已经坐在了餐桌前，今天他没戴墨镜，看起来比面试时温和几分，不过依旧话少，见到洛樱也只简单打了个招唿。


    洛樱刚落座，穿着睡衣的傅游打着呵欠走了过来，一头蓝毛乱糟糟地翘着，见到洛樱，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手扒拉了几下：「洛小姐，早上好！」


    李潮：「已经是中午了！」


    傅游用手肘怼他：「是我的早晨！」


    两人正在斗嘴，门口传来清越的笑声：「刚开饭呢？还好我赶上了！」


    顾浅笑意盈盈地走来，大约也是刚起床没多久，周身的慵懒气息让她看起来更加动人。


    洛樱跟他们一一打招唿。


    知道洛樱九点准时上班后，顾浅还有点不好意思：「小樱上午一个人无聊吗？下次可以不用来这么早。」


    洛樱：「那我几点上班比较好？」


    顾浅笑道：「比老闆早一点到就行！」


    洛樱环视一圈，传说中的老闆人影未见，觉得自己一点上班也不是不行。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们雇我不是来做推广的吗？具体工作啥时候开始？」洛樱身为一个打工人，骨子里还是有点儿打工魂的，只是说完又有点儿鄙视自己，怎么就这么劳碌命呢？手上没活干心里不踏实是什么情况？


    「有具体业务了才好做推广，你也看到了，咱侦探社目前也没活儿干，没啥好推广的。」顾浅耸耸肩：「反正老闆都不操心，咱们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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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老闆不操心？」懒洋洋的声线传来，穿着简单休闲服，一副慵倦姿态，没骨头似的斜倚在厨房门框上的正是老闆霍池。


    不过老闆虽然出现了，也没员工搭理他。


    洛樱只好适时表示了一下对老闆的尊敬：「老闆中午好！」


    霍池施施然走到餐桌前坐定，对钟叔满意一笑：「今天菜不错！」


    随即转头看向自己的新员工：「你接下来的工作非常重要！」


    洛樱很感兴趣：「是什么？」


    霍池：「既然是公关部经理，你就想办法给我们侦探社宣传宣传吧，把知名度打出来。」


    洛樱托腮：「从哪个方向入手呢？宣传经费多少？」


    霍池：「你随便搞！经费么，需要了就找钟叔要，没有上限。」


    洛樱：「……」


    没有上限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还没有开展业务就先花大价钱宣传的公司也是没谁了。


    不过搞宣发也算她的本行之一，有事干总比天天闲着强。洛樱愉快地接受了新任务，埋头吃饭。


    为了对得起自己那不菲的薪水，洛樱每天坚持朝九晚五的上班时间，兢兢业业地扮演好员工角色。


    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后，洛樱对自己的新工作和新同事们有了更多认识。


    霍池、傅游和李潮都住在这间洋房里，顾浅的家也非常近，就住隔壁蘅川路38号。


    霍池和傅游活得跟网瘾少年似的，也不知每天忙些啥，也许人菜瘾大吧，日日保持阴间作息，凌晨两三点睡，第二天十一二点才起是常态。


    顾浅虽然不需要戒网瘾，但大美人夜生活极其丰富，时常出没各大派对现场，喝多了玩晚了第二天自然起不来。


    唯一作息正常的是钢铁硬汉李潮，每天十一点入睡，早晨七点准时起床。奈何此人有自己的一套锻鍊流程，他起床后先跑半小时，吃完早饭在健身房一通狂练，然后再去附近的拳馆消磨掉整个上午。


    到了中午，四人会同时出现在厨房，一起吃个午餐，闲聊几句。


    下午傅游和李潮会窝在藏书室，傅游玩电脑，李潮看书；顾浅一般会出门逛街喝下午茶；霍池大部分时间不见踪影，偶尔出现也只懒洋洋地在沙发上窝一会儿，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


    洛樱私下跟胡菲菲吐槽：「我觉得大池侦探社简直全员废材，一天天的就没见他们干过什么正经事儿！」


    胡菲菲泪目：「还有比这更好的工作吗？老闆不派活儿，同事不啰嗦，事少钱又多。这样的工作请给我来一打！」


    洛樱双眼晶亮：「有道理！我爱废柴，废柴爱我，对我来说工作狂算什么！」


    这天上午，洛樱窝在电脑前敲键盘。


    钟叔敲门，端了一碗香芋西米露到她手边：「洛小姐，休息一下。」


    「谢谢钟叔，您叫我小樱就好！」洛樱接过来尝了一口，香芋软糯，椰汁清甜，西米q弹，味道实在不错。


    洛樱很不好意思，自己天天摸鱼，真没啥可休息的。霍池提到宣传侦探社的事儿，让她两周内出个初期方案。天知道这种小公司的宣传方案，要是在以前的新诚公司，三天就得交稿。


    可如今一周过去了，她才刚订了个提纲，这种程度的摸鱼在以前简直天理难容。


    洛樱心底哀嘆，公司的废材企业文化实在强大，竟然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


    钟叔看着她一脸慈爱：「多喝点，洛小姐工作太辛苦了。」


    洛樱不禁赧然。


    辛苦啥啊，都是同行衬托的好！


    这时门口传来门铃声，洛樱意外，上班这几天来她还从没在这个时段看到过访客。


    钟叔似乎也很吃惊，两人对视一眼，匆匆往外走。


    院门口站了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高高瘦瘦的，看起来有些侷促。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儿吗？」钟叔没有直接开门，隔着铁栅栏温声询问。


    女孩不安地绞着手指，怯生生道：「你好，请问这里是侦探社吗？」


    洛樱眼前一亮。


    大池侦探社这是终于要开张了呀！


    客厅沙发上，女高中生捧着果汁小口喝着，洛樱坐在她身旁，尽量让自己笑得更亲切一些：「你好，这里是大池侦探社，我是侦探社的公关部经理洛樱，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大概钟叔和洛樱看起来都很友善，女孩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了勇气：「你们侦探社管不管暴力事件？」


    「诶？」洛樱道：「校园暴力事件原则上不在我们的业务范围内。不过你介意先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女孩犹豫片刻，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女孩名叫季小清，是育成中学高二的学生。育成中学是城中有名的私校，离蘅川路不远，光看这地理位置也能知道这所私校学费不便宜，里面大多数学生家境不俗。


    季小清有个朋友名叫方晴，俩人家境算不上好，都是因为成绩优异，拿了奖学金才能进入育成读书。两人虽然不在同一个班，但一起参加过同一个社团，关系不错。


    「我和方晴都只想着好好读书，考上好的大学，从不惹事。没想到——」


    季小清说着掏出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


    洛樱凑过去看。


    视频镜头晃动得有些厉害，但还是能清楚看见背景是普通教室，一个穿着育成高中校服的短髮女生正拿着扫帚扫地，另一个高马尾女生拿着杯咖啡匆匆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随意喝了口，谁知走到短髮女生身边时，忽地脚步不稳，将整杯咖啡泼在那短髮女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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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髮女生又惊又怕地抬起头，一张清秀的面孔上尽是仓惶。浅褐色的咖啡液从把她的头髮淋湿成一缕缕的，顺着髮丝往下滴，蓝白校服被沾湿了一大片，狼狈得不像话。


    高马尾女孩惊唿一声，双手掩唇：「oops！同学，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是我太不小心了！」


    嘴上说着抱歉，表情和动作却做作无比，即使隔着低像素的摇晃镜头，女孩眼神里带着恶意的嘲弄也一览无余。


    周围响起围观人群的大声闹笑，短髮女孩在笑声中徒劳地理了理头髮，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季小清指着屏幕上满是泪痕的短髮女孩：「这就是方晴。」


    第15章 热搜 有你露脸的时候


    洛樱看得直皱眉：「那个女生是故意的吗？这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老师都不管的吗！」


    季小清红了眼眶：「那个欺负方晴的女生叫张倩，家里有钱有势，据说校董事会里还有她家亲戚。她平时在学校就总欺负别人，老师根本不敢管她。」


    洛樱忍不住皱眉：「她还做过类似过分的事情？」


    季小清扁扁嘴：「那可多了。我听方晴说，张倩长得漂亮家世又好，那些富二代同学都围着她转，欺负同学是常事儿，可谁也不敢跟她对着干！」


    洛樱平生最恨不平事，胸中情绪翻涌：「还可以报警……」


    季小清神色黯然地摇摇头：「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她还曾故意把泡面泼到别人身上过，也害人在厕所里摔倒什么的，对了，她还恶作剧弄断别人的椅子腿害人出丑。可这些都没造成什么严重伤害，警察根本不会管，顶多让老师批评教育两句。」


    洛樱只觉无奈。对于这类校园霸凌事件，如果看起来像是整蛊玩笑，很容易被当成恶作剧处理，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确实很难定罪。


    可哪怕没有身体很大伤害，这些侮辱□□件对受害人造成的心灵伤害却不小。


    洛樱嘆了口气：「是方晴拜託你向别人寻求帮助的吗？」


    季小清摇摇头：「方晴个性很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我们几个好朋友听说了她的遭遇后，都忍不住想要帮帮她。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每天放学都路过蘅川路，前几天忽然发现这里多了块侦探社的牌子，所以就忍不住想要过来问问。」


    女孩大眼睛里盛着天真：「侦探不是都是又正义又有人脉吗？你们能不能帮帮方晴，比如去他们班上制止张倩的霸凌行为，给她一点教训；又或者，你们认不认识媒体记者什么的，可以曝光这种恶行！」


    「呃……」洛樱沉默了。


    高中女生大约对侦探这行有点儿误解。


    很遗憾，他们恐怕并不能像超级英雄一样在人们需要帮助时及时出现；他们也不是记者或者微博大v，可以拥有强大的曝光力度。


    当然凭着霍池的钞能力是可以找找营销号曝光什么的，可侦探还是要以探案为主，这确实不是他们的业务范畴。最关键的是，洛樱公关行业出身，深谙网络风向的可操控性和网络暴力对现实生活的影响，她也不可能未经查证就贸然出手帮什么忙。


    看见洛樱的神色，季小清可怜巴巴道：「果然还是不行吗……」


    洛樱解释：「这不是我们侦探社的业务范围……」


    季小清失望地点点头：「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洛樱跟钟叔对视一眼，暂时帮不上忙，也只能将这孩子好好安慰一番。


    临走前，洛樱嘱咐道：「让你的朋友跟她父母好好谈一谈吧，如果事情的性质已经恶劣到这种程度，学校都完全不作为的话，不如考虑换个环境。她成绩好，换个学校也能考上很好的大学。」


    季小清肩膀耸塌下来：「方晴说，她爸妈每次都只会训她说『为啥人家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她已经完全不想跟父母说话了。」


    洛樱只觉得无力，碰上这种受害者有罪论的父母，那个叫方晴的孩子真的是太委屈了。


    中午吃饭时洛樱谈起了这位侦探社的第一位客人。


    傅游眼睛一亮：「别的不行，曝光这条路我行啊！来来来，我手里有各大营销号的联繫方式，回头再找点水军，保准能上热搜前十！」


    顾浅做出娇弱模样捧着小脸：「校园霸凌真是太可怕了！我也是育成毕业的，这不是给我的母校抹黑嘛！嘤嘤嘤，孩子真可怜！让我想起了我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伤青春。」


    李潮难得哼了一声：「你清醒一点，育成中学现在还流传着你『蘅川路一姐』的传说，你不霸凌别人已经很好了！」


    顾浅：「滚吶！」


    李潮想了想：「事情属实吗？要不要我去育成中学吓唬吓唬那个孩子？」


    顾浅一撩头髮，霸气侧漏：「你口才不行！威胁人这种事儿还得我来！」


    洛樱弱弱开口：「这些也是咱们侦探社的业务范围吗？」


    霍池朝她笑笑：「伸张正义的事儿也不是不能干，不过——」


    他朝众人挥了挥自己的手机：「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嗯？」众人一愣，齐齐翻出手机查看。


    只见今天热搜榜的第十名话题恰好是#育成校园霸凌#


    洛樱眨眨眼：「还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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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进话题一看，转发最多的赫然就是上午在季小清手机里看到的那个视频，由某个微博大v发布。


    微博简单介绍了时间的缘由，指明育成中学高二学生张某在学校欺负同班同学方某，给对方身心造成巨大伤害云云。


    校园暴力问题一直是社会广泛关注的话题，这条微博发布没多久就有了近万的转发量，评论数也迅速超过五千。


    点开一看，全都是愤怒的网友对霸凌者的声讨——


    【校园暴力零容忍！】


    【这明显是故意的啊，也不知道这咖啡烫不烫，小姑娘真可怜。】


    【挺好看的小姑娘，做起事来竟然这么恶毒！爹妈没教过你这么做人吗！】


    【太可怕了，最后那个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 】


    【想起了我当年被排挤和欺负的辛酸时光，霸凌的都去死啊啊啊】


    【被欺负的小姐姐也太惨了吧，气到冷抖！】


    洛樱轻轻抒了口气，看来虽然大池侦探社没出马，但那个叫方晴的小姑娘也已经找到了其他能帮助她的人。


    这微博已经上了热搜，哪怕那个叫张倩的女生可以仗着家境迅速删博，也已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想必会引起校方的重视，好好调查和处理这类霸凌事件。


    这件事以这样的方式收尾，洛樱松了口气，只心里莫名觉得有点不安。


    不过季小清也不算他们的正式客户，她也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忽略这位非正式客户，洛樱的工作重心还是放在了侦探社的宣传上。


    「直播？」顾浅好奇：「这是你的宣传方案？」


    洛樱点了点头「目前侦探社还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成果，强行宣发只会被嘲譁众取宠德不配位。不如从基础做起，一点点打开知名度，后续再跟进其它的宣传方案。」


    傅游举手：「直播我熟啊，回头我也露个脸，我觉得我可以做吃播！」


    顾浅白他一眼：「吃甜点吗？你还不能干点正事儿了！」


    洛樱打量着傅游一头亮眼的蓝毛和精緻的五官，笑眯眯：「有你露脸的时候！」


    李潮：「你们随意，我不参与！」


    洛樱哪里会放过这样一个高颜值酷哥：「潮哥，你不用说话，偶尔出现当个背景板就行。」


    李潮于是真不跟她说话了。


    顾浅大手一挥：「宣传什么的，无非是搞噱头。就凭霍池这种超级富二代的身份，发点儿通稿，再买买热搜，还愁没热度？」


    洛樱有些意外，歪头看向霍池：「这种宣传方式你也不介意？」


    霍池浑不在意：「能把侦探社的名头打出去的话，我无所谓。」


    洛樱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这种有钱人开侦探社的噱头我也想过，比如『再没客户就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了』之类的tag，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但这种纯靠吸引人眼球得到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想要有良好的口碑，还是得稳扎稳打，慢慢铺热度。」


    霍池挑了挑眉，看向洛樱：「行。」


    第16章 直播 被侦探社耽误的段子手……


    于是第二天起，洛樱的上班时间就多了个任务——直播。


    有了霍池的身份加持，直播间开通得十分顺利。洛樱每天的直播时长也不算长，一般就下午播两三个小时。


    由于直播平台霍家也有参股，平台高层对他们这个小破直播间十分重视，多次提出要给他们首页推荐位什么的。洛樱对此自然欣然接受，只是表示暂时用不着那么好的位置，好资源可以留到日后再用。


    否则一个毫无观众基础，没有硬核内容的直播间忽然空降首页，肯定会引起观众的反感。


    于是，顶着「大池侦探社」名号的不知名直播间悄然上线。


    直播的大部分内容是洛樱在镜头前边讲故事边画画。


    既然是侦探社，洛樱选择的大多是各类曲折离奇的悬疑故事。


    她的美术功底不错，她会切一个大屏幕对准工作檯上的白板，右下角的小屏幕则对准她自己。于是观众们进来就能看到一个容貌秀美的小姑娘一边絮絮叨叨地讲故事，一边用马克笔在白板上画着简笔画，配合着故事的剧情。


    一开始自然是没什么人观看，洛樱也不气馁，没人看她就自说自话，笔下的简笔小人生动又有趣。


    直播完后她会把精华内容剪辑成八分钟左右的小视频发布到热门的社交网站，还花钱买了点推广，多方引流。


    连播几天后，初见成效，直播间虽然完全算不上火，但也有了一小波粉丝。


    今天洛樱讲述的是个挺经典的本格推理小说。


    她一边用马克笔在白板上随手勾出一个长发美人的形象，寥寥数笔却非常生动。卡通小人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洛樱还给她的发顶加了个闪着金光的小皇冠。


    「首先出场的是我们今天的女主崔苏苏。」


    「大家好，我叫崔苏苏，玛丽苏的苏！是个坐拥亿万资产，每天在一百平大床上醒来，拥有一个管家两个司机三个助理四个女僕五幢豪宅的超级白富美。万万没想到——我，崔苏苏本苏，除了拥有玛丽苏的苏，还不幸拥有了倒霉催的『崔』。这是为什么呢？这事儿还得从我的百万追求者之一说起……」


    洛樱声线柔美温和，入耳很是动听，她又极善模仿，无论是娇俏可爱，还是性感冷艷，亦或是严厉庄重，邪恶兇狠的声线都信手拈来，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台大戏。虽然跟受过专业训练的声优们肯定有差距，但这语气声线变换的水平对于一个普通主播而言已经相当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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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hhhh主播讲得太逗了，你其实是被侦探社耽误的段子手吧！】


    【逼乎过来的，上次那个案件很精彩啊，小姐姐的画也很搞笑，那个兇手宽面条泪的图已经被我做成表情包了！】


    【你们都在说案子，只有我觉得樱酱颜值很高啊。这表情，这声音，我太可了！】


    【你不是一个人，我光顾着看脸了，都没注意案件细节！】


    【微博观光团打卡。呵呵，不就是画点简笔画，讲个小故事嘛，有什么好看的？一点创意也没有，我也就看了二十几遍吧。】


    故事进入尾声，屏幕上忽然出现傅游的半张脸：「完了没？该我闪亮登场了！」


    洛樱一边拿手肘往外戳他，一边嫌弃地吐槽：「急啥，我这还没收尾呢！」


    直播间粉丝立刻兴奋起来。


    【又开始了，塑料姐弟的互怼日常！】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小蓝毛有点儿烦吗？小姐姐明明都快讲完了，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


    【楼上别那么火大，love and peace！你没看到姐姐表面嫌弃，眼神其实很宠吗！】


    【其实弟弟还是有分寸的，姐姐都快讲完了才出现。】


    【是呀是呀，关键是人家长得好看啊，我就看喜欢好看的脸同框！弟弟我也可！爱了爱了。】


    【这难道不是大池直播间的每日必备项目吗，不看他俩争抢一波我都觉得人生不完整！】


    傅游见洛樱戳他，用手肘迅速回怼：「这不都收完了嘛，还有啥？老铁们我跟你们讲，真兇就是那个入赘的女婿，动机是为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八年前死掉那个小女孩的哥哥。」


    「好了，收尾结束，现在终于轮我上场！」


    「铁铁们，有没有想念我出神入化的手速和技术？」


    洛樱抓狂：「傅游你给我滚吶！回头我剪视频时又得补结尾！」


    傅游在洛樱充满怨念的小眼神和「剧透党去死」的吐槽声里把直播画面切到自己的电脑屏幕上，开始直播玩游戏。


    傅游嗜甜，手边放着一小碗果汁软糖，手里玩着游戏，还不忘偶尔往嘴里塞一粒糖。


    【虽然你游戏是玩得不错，但讲真，我想看浅姐！】


    【是啊，浅姐呢？唿唤我浅姐！】


    【浅姐很神秘的，不会每天出现，想见她要看玄学的好吗！】


    【你们这群颜狗！我就不一样了，我就是来看弟弟的，弟弟不香吗？又有颜游戏操作又骚。】


    【弟弟，你能把摄像头往右偏一丢丢吗？嘿嘿嘿，让潮哥也入个镜呗！】


    【不说我都忘了，请给右后方那个信息素爆棚的alpha多一点镜头，最酷背景板可不是瞎说的。吸熘吸熘（口水声）。】


    傅游瞥一眼评论，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把嘴里的软糖咬得更加起劲：「我不a吗？为毛我这么大张a到爆的脸杵在你们面前你们还想看别人！你们的良心呢！」


    傲娇中带着一丝小委屈的少年音把评论区萌了个遍。


    【啊啊啊弟弟可爱，给弟弟顺毛！】


    【这是哪里来的小傲娇，来来来，姐姐给你砸礼物！今日免费礼物都给你！】


    【虽然但是，弟弟颜值挺高，可到底嫩了点，总感觉你还没分化啊hhhhh。】


    【行吧，你最a了，信息素是糖果味儿？】


    【看潮哥能是看别人吗？那不是你亲哥吗？】


    傅游嘴上抱怨，身体还是很老实地把摄像头挪了一点。右后方的李潮赫然入镜，李潮仍是简单的黑t长裤，全程低头看书，连头都没抬，但这又酷又飒的范儿还是引得评论区欢腾一片。


    这些流程都是他们私下商量好的，洛樱的故事讲完后，傅游上场直播玩玩游戏，一般是剧情类rpg，由洛樱在旁边解说加吐槽，偶尔也玩玩热门的线上游戏蹭蹭热度。


    摄像头里，傅游一边自我吹捧一边玩游戏，而洛樱在一旁边磕着瓜子边吐槽游戏设定以及傅游的操作，引得傅游时不时暴走，这是直播间观众最爱看的名场面。


    镜头还会顺便带到在沙发上看书的李潮，和偶尔出现的顾浅，大家插科打诨一番，气氛热闹又有趣。


    这样的直播效果很不错，既避免了直播内容的单调，也能向外界展现他们侦探社的团队属性，让粉丝们不会觉得这个顶着「大池侦探社」id的直播间是洛樱专属的。


    直播间热度慢慢起来，更多人点进来看了之后，也会有一些质疑的声音。


    【大池侦探社是什么鬼？到底是游戏主播还是解说主播？为毛要叫这个名儿？】


    【其实我在这直播间蹲了几天了，感觉唯一跟侦探有关的就是小姐姐讲的侦探故事吧。】


    【不是，他们好像真是个侦探社，不过完全没业务，一帮人只能直播讲故事打游戏！】


    【这帮人怎么能闲成这样？现在侦探行业这么不景气的吗，这是什么穷酸侦探社。】


    【啊这，只有我注意到直播背景像是豪宅的大书房吗？】


    【你不是一个人！看看那水晶顶灯古董花瓶，看看这真皮沙发羊绒地毯，看看浅姐的耳环和弟弟的腕錶，再看看这高奢画风和房屋面积，啧啧啧！】


    【如果这叫穷酸，请让我穷酸一辈子，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


    【呵呵，什么侦探社，还不都是为了流量和热度，等着吧，人气上去了他们就开始直播带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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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这类或质疑或问询的评论，洛樱他们也不多解释，只简单说说侦探社的情况，表明他们是正经的侦探工作室，并没有想要靠热度带货的打算。


    游戏中傅游抬手利索地秒掉几个小怪，自己却被困在密室中死活找不到出口。


    旁边的洛樱嘿嘿一笑，得意万分：「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密匙在哪儿！」


    「你想多了。」傅游啧了一声，牙关紧咬：「我傅游就是把滑鼠吞了，从窗口跳出去，也绝对不会求你的！」


    洛樱吹吹额发：「这人啊，不要乱立g。不知道人类的本质是真香么。」


    傅游又在密室里团团转了几圈后：「……姐啊，你是我亲姐！给弟弟一条出路吧！」


    评论区又是被笑倒一大片！


    这时一个宽肩窄腰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由于镜头角度，他的脸没有入镜，只能看到剪裁合体质地精良的衬衫和被西裤勾勒出的劲瘦腰线。来人微微躬身，似是凑过来看了看屏幕：「还在直播？」


    评论区顿时炸锅。


    【这是谁？这特么又是谁？凭我单身多年的强大直觉，这必定是个帅逼。】


    【快快快，让我看看这个人的脸，是不是跟他的声音一样苏！】


    【绝世好腰！已截屏！】


    洛樱狡黠一笑，悄悄把摄像头往上抬了抬，不期然将霍池那张帅气逼人的面孔纳入直播间。


    霍池先是一愣，继而友好地沖镜头笑了笑：「大家好。」


    第17章 云来山庄（一） 煳逼侦探社啥……


    直播间的评论区先静默几秒，然后开始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我人没了！】


    【是在下愚钝了，我单知道这大池侦探社人均颜王，没想到啊没想到，还能再来个更加逆天的。】


    【这人谁？五分钟，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信息！】


    霍池没在意评论区里的尖叫，沖洛樱和傅游做了个手势：「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洛樱看了眼时间：「老闆，今天这么早结束吗？」


    霍池：「嗯。今天有事。」


    傅游也诧异：「啥事儿啊哥？」


    霍池朝他俩眨眨眼：「聚个餐吧，算公司团建！」


    【纳尼？这个大帅逼竟然是老闆？】


    【你们这些舔颜的实在太肤浅了。只有我专注搞事业！那什么，大池侦探社还缺人不？我要求职！】


    【简歷已备好！同求职啊啊啊！】


    【等会儿，你们煳逼侦探社有业务吗？有客户吗？啥都没有哪里来的脸团建？】


    【就是，不如多直播个几分钟给我们康康，舔屏才是正经事！斯哈斯哈。】


    眼看着直播间人气一路攀升，好不容易做出点小成绩的洛樱也有点不舍，鸡贼个性发作，想着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洛樱笑嘻嘻地问：「老闆，咱去哪儿聚餐？」


    霍老闆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海城范围内所有餐厅，你们随便挑。」


    这口气一听就不差钱。


    洛樱想着在直播间整点儿好玩的，索性在手机上打开海城地图：「不如咱们来个有趣点的，老闆你闭上眼随意盲指一个地点，我们就去那儿吃怎么样？」


    李潮皱眉：「随意性太大，很容易踩雷。」


    傅游倒是很兴奋：「这个主意好！一听就很刺激！」


    门口传来一个动人的声音：「好什么好？万一抽到苍蝇馆子，我穿成这样不是有病么！」


    众人回头，看到一袭高奢长裙妆容精緻髮型完美的顾浅出现在门口。


    「浅姐好美！」洛樱顿时心心眼。


    顾浅朝她飞了个妩媚的眼风：「小樱乖！」


    这时直播间也刷起了大片的「浅姐也太好看了吧！」


    傅游：「您今儿这个打扮有点夸张啊！」


    顾浅：「霍总不是要请客？我当然要穿战袍出场！」


    傅游：「啊这，也是！」


    洛樱以为公司聚餐随便找个地儿就行，没想到顾浅他们对「聚餐」的定义显然不太一样，提出盲选的建议只是为了让直播内容有趣一点，她倒也没想真的让同事们为此迁就苍蝇馆子。


    「那……」洛樱有点儿为难。


    霍池想了想：「不如这样！」


    他从书桌抽屉里掏出一摞名片卡片之类的东西，洛樱凑近一看，竟然全是海城各大知名餐厅酒店会所的vip金卡。


    「这是我最近收到各种卡，不少都是新开的。抽到哪张就去哪里，也算是盲选了。」霍池说着看向顾浅，补了句：「应该能配得上你的新裙子。」


    顾浅撩了撩头髮：「这还差不多！」


    洛樱也松了口气，这样既有趣又不会让同事们太委屈，实在一举两得。


    她朝霍池做了个拜服的动作：「老闆英明！」


    霍池：……大可不必！」


    于是霍池把能一熘儿vip卡撒在桌子上，顾浅闭上眼睛抬手在里面随意捞了一张。


    洛樱拿起那张卡，遮住卡片上的关键信息，放在手机前晃了晃：「好了朋友们，大家看到咯，今天即将被我们大池侦探社临幸的就是这个『某某山庄』了。那我们就先不聊了，团建去咯！」


    屏幕上的评论顿时刷得飞快。


    【my eyes!my eyes！那一沓金卡简直晃瞎眼！】


    【hhhhh一切为了新裙子！浅姐的反应非常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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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透视眼能看清那张卡是哪家店的啊？想去求个偶遇呢！】


    【楼上不要想太多，我随便瞅了眼那堆卡片，被其中几间店的名头给震到了，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订到位置的好吗！】


    【求个团建直播！阿巴阿巴！】


    洛樱见观众们实在热情，只好对镜头赔笑脸，并表示待会儿团建时如果有空就再直播一会儿并争取让每个社员都入镜。这才在一片「嗷嗷嗷」的挽留声中关闭了直播间。


    这还是洛樱入职新公司以来第一次「团建」，不由得很是嚮往。她认真看了看手里的卡片：「云来山庄？我好像没听说过，是那种高档度假酒店？」


    霍池认真回想了一下：「还行吧，好像是城西新开的一个度假山庄。」


    「啊这！那我需要打扮得正式点儿吗？」洛樱看看顾浅的奢华长裙，又看了看自己简单的白衬衫和及膝裙：「在下不配！」


    顾浅嘻嘻一笑，把一个印着「lm」大logo的纸袋递到她面前：「员工福利！」


    洛樱翻了翻，立刻瞪圆了双眼：「天吶，这是lm的春季新款小礼服？」


    顾浅补充：「二楼你房间还有一堆偏日常的，我帮你挑的，都是你的码，你随便穿。待会儿记得多带一件替换的，万一晚上要过夜什么的，明天也好有衣服穿。」


    洛樱只觉得难以置信：「浅姐，这真的是我不花钱就可以穿的吗！」


    顾浅大约是觉得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挺可爱，伸手在她脸颊上戳了戳：「不用客气，都是霍总配发的工作服！」


    「工作服！」洛樱被这种壕无底线的员工福利再次惊到，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直直看向霍池。


    霍池有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员工福利么。反正都是自家产业，也不麻烦。」


    洛樱眨眨眼，能朝霍池拱手抱拳，躬身行礼：「末将何德何能，得主公如此厚待！」


    霍池只能配合：「洛将军免礼，过谦了。」


    洛樱作感动状：「得明君如此，末将必当誓死效忠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人实在戏太多，霍主公有点接不住：「你够了！」


    洛樱十分狗腿地嘿嘿笑着，站起身：「跟着霍总有肉吃！」」


    霍池：「……」


    既然老闆说不用在意，洛樱也就不再矫情，乐呵呵接受对方的好意，捧着纸袋去二楼换衣服去了。


    霍池在这房子的二层给洛樱留了个房间给她随意使用，算是员工福利之一。房间挺大的，每天有人打扫整理，家具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洛樱虽然也放了点衣物和个人物品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但还没正经住过，只偶尔在那儿午休一会儿。


    换好衣服，又简单收拾了点替换衣物后，一行人驱车朝城西驶去。


    直到车子开出市区，入目净是青山绿树。


    傅游一边咬着棒棒糖一边摆弄手机：「等会儿，我刚搜了下，云来山庄貌似还在试营业阶段，」


    霍池朝他眨眨眼：「无所谓，试营业也挺好。不然回头正式营业了到处是人，有什么意思？」


    「试营业？」顾浅有些不爽地往椅背上重重一靠：「那不是都没什么人！亏我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搞妆发，还买了副新耳环，敢情都没人看的么！早知道是这种场子老娘还不如素颜。」


    李潮看了看她精緻的妆容，女子容颜本就艷丽，在各色深深浅浅的晕染映衬之下更加完美：「谁说没人看？」


    顾浅白了他一眼：「同事和发小不算人，望周知！何况你们两样都占了！」


    洛樱弱弱举手：「姐，我只占了一样！」


    顾浅嘻嘻笑着去揽她的肩：「好嘞！小樱必须不一样！」


    云来山庄是个装修别致的度假庄园，各种休闲玩乐设施齐备，园区共有十几个不同主题风格的小院子，小院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且有绿植和景观相隔，让客人用餐和居住时可以享受不被打扰的清净。


    山庄的确还在试营业阶段，只有少量员工留守，大部分设施也还未开放。


    霍池他们的到来让经理有些意外：「霍少，您怎么来了？」


    霍池淡淡一笑，掏出一张金色的vip卡放在桌上：「张经理，上次酒会上不是你说随时欢迎的么。」


    张经理擦了擦汗，估计是没想到这位会在试营业期间就跑来，想要腹诽又不敢：「咳咳，是啊是啊。只不过我们还在试营业阶段，人员不足，恐怕怠慢了霍少……」


    「而且，试营业阶段，晚上七点半以后，员工都下班了，整个山庄只有一两个保安留守，服务不周，怕您见怪。」


    霍池微笑：「没事。我人好，很好说话的！」


    张经理：「……」


    第18章 云来山庄（二） 小樱可爱，浅姐……


    张经理亲自把他们带到一座小院前，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霍少，这边请。」


    一行人正要往里走时，旁边的林荫小径走来三个年轻女孩，边走边高声谈笑，很开心的样子。


    洛樱朝他们随意看了一眼，不由得顿住脚步。


    其中一个女孩留意到她的视线，登时眉开眼笑地跑了过来：「洛小姐，你是大池侦探社的洛小姐吧？」


    洛樱也很意外：「你是——季小清？」


    季小清很开心：「是呀是呀，真高兴你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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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看了看她身旁的两个女孩，认出其中一个短髮的女生就是视频里被泼咖啡的那个叫方晴的女生：「你——跟你的朋友过来玩？」


    季小清笑着点点头：「是呀，今天是方晴的生日，难得大家都很开心，我们就过来这边给她庆生。」


    霍池几人留意到这边的状况，也都围了过来。


    洛樱给他们介绍：「这就是第一位来到我们侦探社的客户——育成中学的季小清同学。」


    季小清有些腼腆地低头笑了笑：「哎，真不好意思，是我莽撞了，不该去你们那儿打扰……」


    洛樱笑着摆摆手：「没事。很高兴见到你！而且，我们什么忙也没帮上。」


    「不不不！」季小清连连摇头：「洛小姐你人很好，你安慰我之后我放松了很多。而且那之后方晴的事儿居然神奇地有了转机——」


    站在她身边的方晴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咳咳，好了不提不开心的事儿了。」季小清看了身边的好友一眼，赶紧闭嘴。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方晴抬头朝洛樱笑笑，温温柔柔的样子：「原来您就是侦探社的洛小姐，季小清说你也给了她一些意见，她还一直觉得从侦探社出来后，我们的运气都变好了呢，真的谢谢你。」


    她指指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我们就住那个院子，待会儿有个小派对，不过就是我们几个高中生随便搞的，挺简陋的。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坐坐吧，人多热闹。」


    顾浅笑着接过话头：「好呀好呀，我们待会儿就过去！我最喜欢派对了，怎么会嫌弃呢！」


    李潮无奈：「高中生的派对你都不放过！」


    顾浅：「你懂什么！我两个小时的妆发和新买的耳环总得有更多人欣赏！」


    傅游举手：「我也要去！」


    李潮：「你又凑什么热闹？」


    傅游嘿嘿一笑：「过生日肯定有蛋糕！斯哈斯哈，我要吃蛋糕！」


    云来山庄最大的特色就是每个小院都是不同的主题风格。


    洛樱他们入住的这个小院是日式庭院风，木质房屋典雅大气，院子里白砂铺地，庭石和立石点缀其间，一条石板路蜿蜒而过，路旁静立着两座石灯笼，院子角落的一汪清泉缓缓流过竹筒制成的僧都，间或敲击一侧青石，发出一声脆响。


    环境清静雅致。


    五人落座后已是饭点，服务员确认菜单后也很快开始上菜。


    日式庭院本该配日餐，奈何试营业阶段，厨子还没配齐，今儿个只有西式餐食供应。


    好在大家都不挑，各类餐食上了一堆后，发现也还挺好吃。


    其间洛樱还不忘跟直播间粉丝们的约定，直播了半小时侦探社的团建生活。


    于是直播间观众们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帮人窝在清新雅致的和风庭院里准备开吃的场景。


    「大家好，欢迎来到大池侦探社的直播间，我是小樱。之前大家都知道了吧，今天我们侦探社外出团建，来来来，先跟我一起来看看这高大上的用餐环境。」


    说着她举着手机在外面的院子里转了一圈，评论区一下子热闹起来，各种「慕了慕了」，「壕无人性」之类的发言迅速刷屏。


    参观完外面的景致后，镜头来到室内。


    这餐桌是需要跪坐的榻榻米，桌上却摆满了牛排、虾之类的西式餐品。


    顾浅即使是坐姿也保持着挺直的嵴背，她叉了个焗蜗牛入口，姿态高贵优雅。


    李潮面无表情地切牛排，手法干净利落，酷劲儿十足，把牛肉切成大小相同的小块儿，跟强迫症患者似的。


    傅游手持刀叉拆解面前的大龙虾，手法利落娴熟，不时啜一口草莓奶昔，身前摆了好几块样式精美的小甜点。


    霍池则姿态闲散地倚在桌前，一手随意地搭在桌上，另一只手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实在很有点「坐没坐相」了，但这副做派却跟他本人慵懒的气质十分贴合，暖融融的顶灯照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显得英俊又贵气。


    【等等，这是什么神奇的画风？我踏马笑死，日式庭院吃西餐？】


    【啊啊啊终于看到浅姐了，浅姐太美了！】


    【蓝毛弟弟你认真的？你今日甜食份额早超标了呀！】


    【浅姐的确是好看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小樱这款，治癒系yyds。】


    【潮哥您那是什么表情，这是在切牛排还是在磨刀啊哈哈哈哈哈！】


    【霍老闆，霍老闆您看看我，请问贵社还缺高质量员工不？擅长舔屏的那种！】


    【你们都一边去，让我来！小樱可爱，浅姐杀我，霍总我不想努力了！】


    李潮切好牛排，默默往顾浅的方向推了推，顾浅一脸鄙夷地吐槽：「你不知道美人儿们晚上都不吃红肉的吗！」


    看了眼那香味四溢，被切得整整齐齐的牛排后，顾浅犹豫了一秒，还是伸手叉了块过来：「给你面子，勉为其难吃一点吧！」


    语气十分傲娇。


    傅游吃了几口龙虾之后，立刻转战甜点，捧着面前的巧克力榛仁蛋糕吃得一本满足。


    霍池啧了声，把一大盘蔬菜沙拉推到他面前：「吃这个！」


    傅游一个战术性后仰：「我不吃草！」


    霍池指指洛樱的手机屏幕：「他们说你今日甜食的份额已经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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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游嘴里还装着蛋糕，惊讶得顾不上咽：「啊这，都谁说的啊，瞎鸡儿造谣！是你们飘了还是我拿不动刀了？你们敢当我的面再说一句？」


    屏幕上顿时闪过一片「我敢」，晃得傅游眼晕，只好一脸菜色地辩解：「哥你别信他们的，这波网友就是见不得人好！」


    霍池没理他，直接把剩余几块甜点都撤的离他远远的。


    留下傅游一脸哀怨地对着那盘沙拉对手指：「无良老闆，我要告你虐待员工啊啊啊！」


    顿时引来评论区一片「哈哈哈哈」的刷屏。


    洛樱直播前还以为这种饭局式活动没人感兴趣，没想到效果居然很不错。大约是侦探社全员高颜值配上这院子的好景致，外加他们团队成员关系好，席间你来我往的气氛热络，氛围感直接拉满，这次直播的人气居然又创新高。


    公关部洛经理看着直播间蹭蹭上涨的关注人数，笑得合不拢嘴。


    进展良好，成果喜人！


    霍池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颊：「洛将军，收一收吧，再笑嘴要歪了！」


    「嘿嘿。」洛樱偏头躲过：「你这种出生在罗马的人，哪能理解这种从无到有，从零开始建高楼的乐趣！」


    女孩眼里闪着盈盈笑意，小狐狸似的朝他狡黠地眨眨眼：「放心吧，主公，末将会助你打下一片江山！就是这江山比起你原本的可能有点儿小……」


    霍池看了她一会儿，低头笑了下：「好。」


    第19章 云来山庄（三） 出生在罗马也……


    酒足饭饱后，五人如约去隔壁小院参加高中生的生日派对。


    隔壁小院的主题是截然不同的欧式城堡风，这么个度假山庄自然不会真弄一个大城堡，毕竟每个小院的占地面积其实都差不多，这里只整了个城堡的外观，内部建筑也就相当于一个三层的欧式别墅，后院附带了一个小型灯塔。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跟日式庭院类似，这城堡风小院也还是挺注重细节的。


    主要是这城堡小院选址挺用心。


    云来山庄内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而这「城堡」便建在河流弯道以内，正好三面环水，背面是山，「城堡」门外没有过河的桥，而是做了个带铁锁的城门，城门放下时便成为一道小桥，住客可以顺利过河，还真挺有童话城堡那味儿的。


    大约是收起城门更有城堡的气氛，五人组到达城门是关闭着的。


    洛樱看到河边灯柱旁有电子门铃，抬手按响。


    应答器里传来熟悉的女声，正是季小清：「是洛小姐吗？马上马上。」


    随后，铁锁链转动的声音传来，高高大大的木板城门被一点点放下，在人工河上形成一道小桥。


    木板桥毕竟不稳，走起来摇摇晃晃的。


    洛樱头一次走这种桥，觉得有趣：「还挺会玩！」


    傅游少年心性，故意在桥的一侧跳来跳去，让本就不稳的小桥晃悠得更加厉害，这妈见打的熊孩子惹得顾浅忍不住出手，在他脑门敲了下：「找抽啊你，老娘还穿着高跟鞋呢！」


    傅游委委屈屈：「啊这，可是浅姐你完全没有不稳啊。」


    李潮：「区区八厘米而已，她可以如履平地。」


    顾浅：「……」


    洛樱的鞋跟虽然还不到八厘米，但她高跟鞋穿得少，经验跟顾浅一比就是个弟弟，被傅游这么一闹没留神有点站立不稳，走在她身侧的霍池立刻伸手去扶：「当心。」


    「谢谢。」洛樱扶着霍池的手臂站稳，忽然瞥见他小臂内侧有一道暗红色伤痕，被袖子遮住大半，只隐隐露出一小截。


    那似是一道陈年伤痕，突兀狰狞地伏在手臂上，顽强地抵挡了新生皮肉的自愈，时隔多年依旧存在感极强，可见这伤当年有多深。


    洛樱诧异，没忍住盯着他手臂多看了几眼。


    霍池注意到她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往下扯扯衣袖，那道痕迹立刻被遮得分毫不现。


    「你……」洛樱忍不住张了张口。


    霍池朝她眨眨眼，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随意姿态：「主公也是人吶。出生在罗马也难免会受点儿小伤么，是吧？」


    霍池的wink一贯信手拈来，相当纯熟，不对着镜子练个两年很难如此到位。


    洛樱见他这样轻松应对，也就没太在意。


    几人沿着小桥走进「城堡」。


    这派对果然是高中生派对风格，粉色蓝色的气球将大厅装饰得十分可爱，墙上还挂了个金色牌子，上面写着「方晴生日快乐！」


    虽然跟这里哥德式的装修风格严重不搭，但青春么，高中生们才不会在意这种无聊小事。开心就得了。


    派对的参与者果然十分开心，洛樱走进来时，正看见七八个高中生围坐在桌前，故作成熟的猜拳拼酒。


    洛樱笑着摇头：「孩子们，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一个寸头男生笑着摆手：「姐姐，我们都成年了，真的！ 」


    方晴有点不好意思：「洛小姐，这酒浓度挺低的，我们就是好玩！」


    她看来也喝了些，小脸红扑扑的。洛樱看了眼酒瓶，这种瓶装鸡尾酒的酒精含量确实不高，笑道：「好的好的，你们都是大人了，是我这人有点老古板！」


    季小清过来拉着她的手臂：「怎么会，洛小姐人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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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指着洛樱，叫了声：「啊，你是大池侦探社的小樱，我前天还看过你的直播。我天，居然见到真人了！」


    他两眼放光扫过众人：「据说你们都是侦探？」


    没正经接过一个案件的侦探社全员赶紧摆手，洛樱一边擦汗一边代表同事们发言：「没有没有，我们暂时……还不算……」


    顾浅拿出一个簇新的礼物盒，送到方晴手边：「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准备礼物。我就代表大家表示一下了，生日快乐，小姑娘！」


    方晴见到礼盒上「lm」的大logo，怕礼物贵重，一时不太敢接：「这……不用了，本来也是临时邀请你们，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顾浅把礼盒塞到她手里：「甭客气！」


    在场的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大家随意闲聊几句也就热络了。


    今天过来参加方晴生日派对的一共六个人，三男三女。


    经介绍，洛樱知道了那个寸头男生叫李诚，格子衬衫男生叫莫凡，之前跟季小清她们一起出现的女生叫周兰兰，此外还有个有点儿胖胖的男生叫王林。


    他们都是育成中学的学生，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都是学校戏剧社的成员，平日里时常一起参与社团活动，关系很好。


    虽然他们没有细说，但从衣着和配饰之类的可以看出，这几个孩子家境还行，但在育成这样的私校里应该算不上很好，季小清之前的描述也证实这一点，可能这也是他们能跨班成为好朋友的缘故吧。


    这个细节让洛樱有些在意，毕竟云来山庄的消费一看就很高，何况现在还是试营业阶段，山庄不会随意接待普通客户，方晴居然能在这里办派对也是挺令人意外。


    想到这里，洛樱随口问道：「这里环境还挺不错的，你们怎么想到在这里给方晴办派对？真是很有心啊。」


    李诚笑着接话，满脸得色：「这地儿是挺不错的吧？本来方晴就想随便找个校门口的小馆子吃吃饭得了，多亏我手气好，抽中了云来山庄的代金券，折扣算下来超级划算啊，还能免费试住一晚，这种好事哪儿能错过？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哇哦！」洛樱啧啧称奇：「抽奖只抽中过马桶刷的人表示酸到了！」


    「李诚你少给自己贴金！」莫凡跟着起闹：「那次还是我跟你一起抽的，这好运气起码得有一半算在我头上吧？」


    王林：「还有我还有我！」


    周兰兰捂嘴直笑：「莫凡也就算了，王林你自己什么运气心里没点数吗？上次连抽十张全是烂卡的非洲人不就是你？」


    傅游一听眼睛就亮了，凑过去跟王林握手：「亲人吶！我十连抽也从来没中过什么好东西！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非酋兄弟！」


    几人齐齐笑起来，很是热闹。


    除了年纪相仿的傅游外，洛樱几人很少参与少年们的话题，大部分时间只闲闲坐着，偶尔相互聊几句，但大家难得跟高中生们混在一块儿，看着他们笑笑闹闹，也觉得挺放松的。


    顾浅斜倚在椅背上，精緻的眉眼在暖黄光晕下更显秾丽，脸上难得带了丝淡淡的惆怅：「真怀念吶，十几岁时真是个屁大点儿事也能笑成狗的年纪。」


    李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拿自己的酒瓶在她面前的瓶子上磕了下。


    霍池双手抱臂仰靠在沙发上，大约是晚餐喝了酒，这会儿脸上带了点淡淡的潮红，眼睛微眯着，像只骄傲又慵懒的大猫。


    洛樱也没喝酒，一直坐在旁边听其他人聊天。她本就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也很喜欢这种在人群之中静静观察的状态。


    只见男生们聊起了某个热门游戏的话题，开启斗嘴模式，那个叫王林的男生说到兴头上没在意一边晃悠着身体一边往后重重一靠，他身下的椅子腿似乎不太牢靠，发出一声脆响，一条椅子腿断裂，他整个人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家先是一愣，继而都忍不住闹笑起来。


    李诚一边拿手去抹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试图去扶王林：「哥们，你这是闹啥呢？」


    莫凡笑得直拍肚子：「哎呦我去，王林你真是没有愧对『王大胖』的名号啊，直接把椅子腿给坐断了可还行？」


    女孩子们斯文很多，方晴语气关切，却也难忍笑意：「你没事吧？」


    季小清也问：「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王林试着从地上爬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好不容易才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趴在沙发上苦着脸哀嘆：「我天，怎么这么疼？我这尾椎不是断了吧？」


    周兰兰：「你身上肉这么多，哪儿那么容易伤到骨头？」


    大伙儿又是闹笑一片。


    第20章 云来山庄（四） 无关痛痒的真……


    小小意外倒也没有影响大家的情绪，高中生们还是很容易嗨起来的。


    一群人商量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还撺掇着洛樱他们一块儿玩。


    洛樱几人相互看看，虽然跟他们不熟，但玩一下也无伤大雅，便围成一圈开始玩。


    参与者毕竟一半是高中生，两拨人也不算熟识，大家很有默契地没有玩得太过。他们找了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手机小程序，轮到谁了就点一下，随机生成惩罚细则，一来公平，二来小程序上的规则通常都比较「正经」，没那么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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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酒瓶转动，游戏开始。


    几轮下来，抽到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真心话，诸如「最讨厌的食物」，又或者「初恋几岁」什么的。


    洛樱就抽中一次真心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问题，有点儿哭笑不得——


    【你爷爷的爷爷叫什么名字？】


    洛樱低头看看手机，抬头看看天花板，又托腮沉思了好几秒，确认自己爷爷的爷爷的名字这种冷知识实在是超纲了。


    说实话，她连自己爷爷的爸爸叫什么都不大清楚。


    最后只能无奈摊手：「答不出来！」然后在众人善意的爆笑声中灌了一大口鸡尾酒。


    霍池抽到的问题也挺有意思——


    【如果给你一千万，你想怎么花？】


    霍池盯着题目看了三秒，摸了摸下巴：「我有四个会计师专门替我打理资产，日常花销也不用自己操心，才一千万，还真没什么可花的地儿。那就暂时用作侦探社日常开销吧。」


    一时引得高中生们集体无语。


    「这位哥哥，论凡尔赛，是在下输了。」


    「凡不过凡不过！」


    「哥你们社还缺人不？高中没毕业那种。」


    轮到方晴时，抽到的真心话问题也有点儿怪。


    【你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方晴看着题目，半晌，眨眨眼，干笑道：「这什么奇葩问题！」


    周兰兰凑过来，瞥一眼题目，也是无语：「就是，这些题目完全不能炒气氛啊！」


    其余几人却没有吱声，只相互看了看，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方晴有些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吐出口气，大声道：「没有，我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做了，就不后悔！」


    王林朝她比了个大拇指：「说得好！」


    莫凡和李诚也立刻附和：「就是就是，没什么好后悔的！」


    除了乏善可陈的真心话外，还有十分温馨的大冒险，比如倒立三秒钟，或者伏地挺身20下之类。


    好在这样无伤大雅的小惩罚虽然不会让场面热闹劲爆，但大家接受度比较高，气氛挺融洽的。


    轮到王林时，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大冒险——【对你喜欢的人说一句话。】


    莫凡和李诚立刻叫了起来。


    「终于有个像样点儿的惩罚了！」


    「就是，都是伏地挺身什么的太没劲了。」


    「胖哥，雄起！」


    高中生们怪笑着起闹，对这种和恋爱隐私沾边的问题总是特别激动。


    王林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下意识地看向方晴，方晴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视线，跟其他人一块儿起闹：「是呀是呀，王林，加油！」


    王林盯着她看了几秒，方晴补充了句：「你要是不想，喝口酒也行！」


    王林沉默几秒，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瓶勐灌了几口。


    「切！」


    围观群众对这样的表现有些失望，吐槽了几句。


    好巧不巧，接下来轮到方晴时，她也抽到了类似的大冒险——【对喜欢的人表白】


    「哎呦这是什么神仙问题！哈哈哈哈，方晴，沖鸭！」


    方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整张脸涨得通红，她有些不安地摆摆手：「亲人们，求放过！我喝口酒行了吧？」


    可她是今天的寿星，好友们自然不想轻易放过她，起闹声越来越大。


    方晴咬着下唇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扬了扬：「那我发个消息行吧！只说表白，又没说哪种方式。」


    说着按动手机迅速发了条消息出去，又生怕别人看，赶紧点了删除。


    闹腾的高中生们这才消停。


    又玩了几轮，王林打了个呵欠，抬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困了！」


    打呵欠像是会传染，莫凡也跟着打了个呵欠，随口吩咐王林：「大胖，给前台打电话叫点儿夜宵来吃。」


    王林忍不住提醒：「试营业期间没有客房服务的。而且，我们的代金券里不包括夜宵……」


    方晴赶紧补充：「就是，待会儿还有蛋糕要吃呢。」


    「呃……也是。」莫凡反应过来。


    王林又打了个呵欠：「我去泡杯咖啡。」


    莫凡啧了一声：「这么晚喝咖啡？」


    王林嘿嘿一笑：「我见厨房里有胶囊咖啡机，我还没喝过这种高级的咖啡呢！我要去泡杯拿铁！」


    「是吗？我也要我也要！」莫凡道：「高级咖啡你喝什么拿铁，不应该喝意式浓萃吗？不来一杯总觉得自己损失了一个亿！」


    「大晚上的喝浓萃，我看你是真有病。」周兰兰笑着举手：「我要摩卡！」


    王林点头，一边揉揉酸痛的后腰，一边起身去厨房煮咖啡。


    咖啡煮好，王林找了个托盘端出来，拿到他们身旁。


    莫凡眼睛一亮，站起身来伸手想要去接。谁知他刚凑过去，手上一个不稳，整个人一下子旁边歪了一下，好容易才稳住身形。


    谁知他人是稳住了，那托盘可没那么听使唤，剎时间托盘倾倒，那三杯倒霉咖啡一下子泼在了旁边的季小清身上。


    「啊啊啊！」咖啡是现煮的，新鲜出炉，季小清被咖啡兜头浇了一脸，烫得忍不住大叫起来。


    幸而其中两杯是奶咖，虽然是大杯，但加了牛奶后温度降低，大概只有五十多度；那杯意式浓萃温度要高得多，但好在分量少，泼到身上没有造成严重的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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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季小清整个人就相当狼狈了，被咖啡浇了一头一脸，浅褐色的液体把头髮浇成一缕一缕的，顺着髮丝淋漓下滴。


    季小清都快哭出来了，委屈巴巴地抹着脸上的咖啡。


    方晴赶紧安慰：「没事没事，小清你快去楼上洗澡换衣服吧，记得把烫到的地方用凉水多冲一会儿。」


    季小清只好无奈地朝众人笑笑，跑上楼换衣服去了。


    大家找来拖把把地板清理干净后，没多久季小清也已经换好衣服回来了，头髮刚洗过，还没吹干，脖颈处有一片被烫得发红的印子，好在没有起泡什么的，没什么大碍。


    只是这么一来，派对现场难免有些冷，为缓和气氛，方晴提议：「那我们不如现在开始切蛋糕吧？」


    大家自然贊成。


    「喔吼，终于可以切蛋糕了！」


    「嗨起来嗨起来！」


    洛樱早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告辞，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而高中生的派对对他们而言也确实有点儿幼稚了。这会儿听到要切蛋糕，也挺开心，一般的生日流程到切蛋糕也就快结束了。


    周兰兰从冰箱捧出蛋糕，季小清拿出蜡烛插上。


    蛋糕不大，十二寸，双层，外观和配色十分别致，是小姑娘喜欢的清新可爱风，鲜奶油馥郁浓厚，装饰精巧，顶部还用翻糖做了一只浅紫色的小兔子，看起来很萌。


    「18」两个数字蜡烛插在小兔子旁边，青春无敌就对了。


    傅游一脸深沉：「十八岁真是青春啊，感觉十八岁已经离我很遥远了！」


    顾浅忍不住抬手敲他的头：「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你明明才刚满十九！老娘才是真正离十八岁很远了。」


    李潮补刀：「没关系，反正你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每年都是18。」


    顾浅：「你闭嘴！」


    客厅的灯全都关上，烛光点燃。


    大伙儿把方晴围在中央，开心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方晴满脸感动，在温馨的烛光和欢乐的歌声中笑得格外灿烂。


    生日歌刚唱到一半，刺啦一声，写着「8」的那支蜡烛忽然炸了一下，瞬间跟小支烟花棒似的，溅起一团火花，众人吓了一跳。


    迸出的一小簇火花蓦地飞溅起来，一下落到周兰兰身上。


    第21章 云来山庄（五） 觉得今晚的小……


    「啊啊啊！」周兰兰吓坏了，大声尖叫起来。


    方晴也惊吓不已，再顾不上许愿什么的，迅速把蜡烛吹熄。


    洛樱赶紧冲到墙边去按开关，客厅瞬间亮堂起来。


    众人凑过去看，这才发现刚才那一小簇火花正好落在周兰兰的衣服上，将她那件漂亮小礼服裙的袖子和下摆都烧出了两个小洞，头髮也被燎到一缕，发出一股浅浅的焦煳味儿。


    方晴细细查看了下好友的状况，万幸的是，只是衣服被烧坏而已，她本人皮肤没有受伤。方晴拍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脏：「还好还好，人没出事儿！」


    周兰兰却已经哭出了声：「怎么没事儿，这裙子是插nt的，虽然只是副线，那也是我攒了三个月零花钱才买的，今天第一次穿就成了这样……」


    方晴顿时有些无措：「对……对不起啊兰兰，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说着转向王欢：「王欢你在哪儿买的蜡烛？怎么会这样？」


    王欢也是一脸懵：「我不知道啊，这不就是那个什么网红蛋糕店嘛，我买了蛋糕，人家送了蜡烛。谁想到会变成这样？」


    周兰兰显然是真难过，眼泪掉得停不下来。


    攒了好久钱才买的裙子，就这样被毁了，对高中生而言打击真挺大的。


    洛樱心底微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姑娘，看看同事们，大家面色都有些尴尬。


    方晴双眉紧皱，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先陪周兰兰回房换衣服。


    洛樱靠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眉头轻拧。半晌，她凑到傅游身旁：「小游，帮我查点儿东西。」


    方晴回来后，把蛋糕切好，一一分给大家。


    众人端着小盘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蛋糕。蛋糕很美味，奶油醇香绵软而不甜腻，点缀的水果新鲜清甜，巧克力纯正浓郁，可大家都吃得没滋没味的。


    连最爱甜食的傅游都有点心不在焉。


    普普通通的生日派对，却接连发生几桩意外，虽然事儿都不大，但总这样，实在是让人有点开心不起来了。


    洛樱放下餐盘，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可以告辞了。四下望了圈，却有点意外：「那个叫李诚的男生呢？之前说去厕所，好像已经挺久了还没回来。是喝多了？」


    「嗐，他那个人，就是事儿多。」莫凡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撑着椅背站起身来：「正好我也去厕所，顺便看看他啥情况。」


    谁知没多会儿，卫生间的方向传来莫凡的大叫声：「卧槽，你们快来！」


    众人一听，立刻朝卫生间赶去。


    卫生间里，李诚面孔向下趴在地板上，头上扣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桶，桶里原本应该是装着一桶脏水，此刻全都泼洒在他的头上和身上，顺着地板蜿蜒流向地漏，他的身上和地上尽是些黑乎乎的絮状脏污，整个人一动不动。


    大家都有点儿慌了神。


    王欢从他头上拿下塑料桶，小心地把人翻转过来。只见李诚额头有一大片撞伤，伤口红肿，渗出丝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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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除了身上的脏水和额头的伤口以外，再没其它伤痕。只是估计撞得不轻，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一时没起来。


    几个小伙伴又是给他擦脸，又是找酒精消毒，又是掐人中的，李诚终于抖了抖眼皮，悠悠醒转。


    方晴紧张地询问：「李诚，你这是怎么了？」


    李诚费力地抬手，抹了把脸，神色恍惚：「我也不知道啊……我就上了个厕所，不小心踩了个什么就摔倒了……」


    周兰兰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走平路也能摔跤。」


    方晴四下看了看：「就是啊，这新装修的卫生间地板还能不平吗？你也太不小心了！」


    莫凡不满地啧了声：「这度假山庄也是，卫生间打扫过后也不好好收拾，居然还把脏水留在这儿，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方晴满脸尴尬：「之前咖啡不是洒在地板上了嘛，这是我们刚才洗拖把用过的水……」


    她看向周兰兰：「兰兰你是不是忘了倒？」


    周兰兰看向莫凡：「莫凡你不是负责洗拖把吗？」


    莫凡看向王欢：「我不是让你收拾好吗？怎么不把水桶好好收起来？」


    王欢张了张嘴：「你跟我说过吗？我不知道啊！」


    一番推诿也没个结果，李诚艰难喘了口气：「算了算了，怪我不小心！」


    季小清嘆了口气：「算了算了，好在李诚没什么大碍。你们男生先扶他去清洗，我们女生把这儿简单收拾一下。」


    人多到底好办事，没过多久女孩们收拾好了卫生间，李诚也洗好澡换了衣服，额头上的伤口也简单处理了下。


    洛樱跟同事们对视一眼，大家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浓浓的疑惑。


    总觉得，这个简单的小派对背后好像没那么简单呢。


    几人交换一个眼神，原本想要告辞的想法也打消掉了，他们打算留下来再观察一会儿。


    「晦气，怎么好像还有味儿？」李诚使劲闻了闻自己的胳膊，重重嘆了口气：「我怎么这么倒霉？」


    莫凡笑道：「大概之前抽奖已经用光了你所有的好运气了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准备往二楼走：「我带了瓶香水，拿给你喷喷。」


    谁知没过多久，莫凡一脸菜色地拎着自己的旅行袋走了过来。


    「怎么了？」众人好奇。


    莫凡把旅行袋重重往地上一扔。


    看得出来莫凡是比较细緻的男生，衣物用封口塑胶袋装好，洗漱用品也放在一个收纳袋里。此外行李袋底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此刻，透过敞开的袋口里能清楚看到，他那瓶本该和洗漱用品装在一起的男士爽肤水竟然躺在笔记本电脑旁，而那爽肤水的瓶盖竟然是松开的，一整瓶250ml的爽肤水倾倒出来，全都洒在袋子里，又因着旅行袋防水的特性没有渗出来，把他那笔记本电脑完全浸湿了。


    「我去！」


    李诚赶紧冲上去把笔记本电脑从袋子里拿出来，试图用手把上面的水渍抹掉。


    奈何这笔记本似乎已经被泡了挺久了，整个儿湿哒哒的，这会儿也不敢开机，不知道会造成怎么样的损伤。


    女孩子们也很吃惊，赶紧拿来干毛巾帮忙擦拭。


    整个房间瀰漫着淡淡的柑橘香调的爽肤水味儿。


    李诚连连皱眉：「哎，你这笔记本超贵的诶，简直了！」


    莫凡气得往墙上重重砸了一拳：「可不是嘛，我求了好久我妈才同意给我买，这可是最新款的游戏本，配置超好。这下他妈的全完了！」


    周兰兰不解：「怎么不带旅行装的爽肤水？」


    莫凡：「就出来一晚上，我还专门去搞一瓶旅行装啊！」


    王欢嘆气：「是啊，男生哪会那么细心。」


    莫凡只是后悔：「早知道不带这该死的爽肤水了！」


    季小清听着也觉得心疼，小心地擦拭着键盘：「咱们擦干后再倒置阴干，明天回去就送修，应该没大碍的。」


    莫凡咬牙：「你懂什么？别说泡了这么久的水还能不能修了，就算能修，这进水之后，零件的性能还能和之前一样吗！」


    季小清咬牙不说话了。


    莫凡也知道自己是迁怒了，可他看着自己心爱的笔记本被毁成这样，实在是控制不住。


    洛樱沉默地看着他们的举动，半晌，忽然轻轻发问：「莫凡同学，你收拾行李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爽肤水的瓶口松动？」


    莫凡很是烦躁地瞪着自己那倒霉爽肤水，当然现在只剩一个空瓶了。


    「我又不傻，我要看到瓶口松了，肯定会把它拧紧啊！」


    洛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通常人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都会注意一下，尽量避免瓶口松动这种事情发生。」


    莫凡张了张嘴：「是啊，而且它是跟牙膏洗面奶一起放在收纳袋里，我记得我也把袋口的抽绳繫紧了，怎么就还是从袋子里跑出来了？」


    李诚也懵了：「那这是怎么回事？」


    洛樱清亮如水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试图在大家的面孔上看出一些松动：「哈哈，这我就不知道了，就是觉得今晚的小意外好像还挺多的，是吧？」


    她声线柔和甜美，语调轻快，可在场几个高中生们竟似乎想起来什么，一下子全都变了脸色。


    第22章 云来山庄（六） 不过你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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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晴脸上显出片刻的慌乱，随即很快调整好状态，对洛樱说：「洛小姐，谢谢你们今天来给我过生日，我真的非常开心。」


    话语里送客的意思也挺明显了，洛樱也懒得多留掺和这群熊孩子的破事儿，便笑着摇摇头：「没事儿，谢谢你邀请我们过来，今晚我们也玩得很开心。」


    说着招唿同事们一块儿告辞。


    季小清乖巧地举手：「洛小姐，我送送你们！」


    已经十一点多了，市郊夜色深沉静谧，只闻虫鸣，凉风拂过，摇得树枝轻响，空气中飘着树木清爽的香气。


    洛樱走到门口，抬头一看，今夜云厚，星星很少，墨蓝天空中悬着一弯新月，皎皎如钩。


    她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方晴几人正小声说着什么。


    她低头轻轻嘆了口气，关上大门。


    几人穿过院子，走到院门前。


    院门是自动的，只需按下门边的按钮那厚重木门便会缓缓下放，变成那道铁索桥。


    谁知季小清抬手按下按钮后，那木门竟毫无反应。


    「诶？」季小清很是意外，又按了一下，那扇门还是纹丝不动。


    洛樱几人也很意外：「这什么情况？」


    轮番上阵折腾一番后，那倒霉的大门仍旧不动，几人相互看看，得出一个无奈的结论：「这门坏了！」


    霍池掏出手机：「我给张经理打个电话！」


    谁知按亮屏幕才发现手机居然没有信号。


    「蛤？怎么可能！」洛樱赶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竟然也没信号。她十分无语：「山庄里是有手机信号的啊，下午我还直播过。」


    傅游：「就离谱！我刚刚还用手机查过资料！」


    顾浅他们的手机自然也不例外。


    洛樱看向傅游：「有没有什么可以远程操控屏或者定时启动蔽手机信号的方法？」


    「你是说有人把云来山庄的范围内的手机信号屏蔽了？」傅游：「远程操控倒困难一点，定时启动就容易多了，先把屏蔽器放在附近，再加个定时小装置就行了。不过，谁会搞这种无聊事？」


    季小清一脸懵：「我回屋打内线电话试试。」说着匆匆往屋里走。


    没多久她便一脸尴尬地跑回来：「内线电话线路不通。」


    洛樱抬头，看着斜上方院墙上的摄像头，朝镜头挥了挥手：「保安室里能看到我们的状况吧？他们应该会来帮忙。」


    季小清掩唇轻唿一声：「我们入住的时候好像听经理提了一句，说现在还在试营业期间，安保摄像头还没正式开启。」


    洛樱无奈嘆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


    「就无语！让我康康这是什么情况！」 傅游一脸不解地看着那个按钮，很是跃跃欲试想要把它撬开看看构造。


    顾浅拉了他一把：「别添乱了。」


    李潮则抬头看了看高大的院墙。


    这院墙是仿造城堡外墙的风格而建，足有四五米高。


    霍池看了他一眼，挑挑眉：「可以吗？」


    李潮凑近看了看墙体，摇摇头：「只有四五个踏脚点，爬上去很困难，如果有专门的攀岩绳索会容易很多。」


    霍池嗯了一声：「床单什么的能凑合吗？」


    李潮嘆气：「墙体太高，床单之类的很难在墙头找到固定点。」


    霍池想了想：「再看看。」


    李潮沉默地点点头。


    洛樱看了看二人，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原本凭李潮的身手，哪怕被关在院子里，他翻墙出去找人帮忙或是报警都没问题。


    可不巧的是这是个仿城堡的小院，这院墙和城门做得还真是一板一眼，让人完全没法儿徒手爬上去。如今他们找不到可靠的安全绳，即便想用床单绑成绳索，也没法儿顺利扔到墙头找个固定点，翻墙的主意很难成功。


    洛樱啧了一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现代社会，文明城市，居然还会出现这种一群大活人被困在院子里的窘境。


    几人相互看看，只能回到房子里。


    屋内，高中生们脸色也不太好，见他们回来，倒也不意外。


    方晴双眉紧皱：「我们的手机也都没信号，现在大门又打不开，大家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等明天早晨山庄工作人员发现问题了好了。」


    洛樱嘆了口气：「理论上，明天早晨工作人员也不会那么快发现大门故障，估计他们要等到退房时间迟迟不见你们出现才会发现问题。」


    所有人都苦了脸：「还真是！」


    「事已至此。」洛樱摊手：「只能认命了。」


    「时间挺晚了，大家也都累了，不如我们都回房间休息吧。」方晴嘆气：「这里一共有五个房间。洛小姐，你们五个人，分两个房间给你们够住吗？」


    洛樱笑着点头：「可以的。」


    方晴松了口气，刚想再说点儿什么，就听洛樱轻轻开口：「但比起休息，我们是不是更应该先聊一聊？」


    方晴脸色微变：「聊什么？」


    洛樱眨眨眼，一脸的纯良无害：「你们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呀。」


    「之前的……」方晴的笑容有些僵硬：「我们没聊什么啊。」


    「哦？是吗？」洛樱嘻嘻一笑：「我还以为你们在聊今晚的巧合呢！」


    「巧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莫凡脸色骤变，指着洛樱，声音都变了调：「对了，你们是侦探社的，侦探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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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闭嘴！」旁边的李诚赶紧呵斥：「怎么可能！别瞎说。」


    洛樱故作神秘地轻轻点头：「是哦，你不是还看过我们直播吗？侦探们当然不是什么都知道，不过你们的事儿我碰巧知道一点。」


    几人一愣，齐齐盯着她看：「知道什么？」


    洛樱点亮手机，点开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个盖了学校公章的公告，那是育成中学的处罚通知。


    高中生们一看，顿时全都变了脸色。


    顾浅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处罚通知——经查证，高二3班张倩同学在校内与同学不睦，造成极大不良社会影响，特给予以下处罚……」


    她似有所悟地看看方晴：「这是之前欺负你的那个女生？」


    方晴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视线，点了点头。


    季小清十分不解：「这的确我们学校对张倩的处罚。那个视频上了热搜以后，反响很大，学校不得不重视这件事，调查之后，给了张倩一个警告的处罚，还让她回家反思两周。」


    「是她有错在先，受到处罚，很合理啊！」


    莫凡和李诚他们也忙点头：「就是，早就看不惯她那副盛气凌人的大小姐模样，这也是她活该。」


    洛樱：「有错当罚，自然合理。但我好奇的是，如果她真的做了那么多欺凌同学的恶□□件，为什么只受到一个警告的小处罚，连记过都没有？」


    周兰兰忿忿道：「这谁知道呢，人家张大小姐就是有本事，学校只能往轻了罚呗。」


    洛樱歪头思索：「真是这样吗？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张倩虽然家境优渥，但并不是背景深厚的权贵之家，校董事会里也没有她家亲戚。」洛樱转头看向季小清：「这跟你上次告诉我的情况不一样。」


    季小清也是一愣：「没有吗？可大家不都是这么说的……」


    洛樱深深看了她一眼：「传闻很多时候也并不是真相。季同学，兼听则明，对人对事还是要客观一点，免得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蛤？」季小清有点懵，眨眨无辜的大眼睛，不明白这位洛小姐到底在说什么。


    洛樱也再看她：「既然张倩本人并没那样强大的背景，学校没理由无条件包庇她。这件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学校如果选择袒护，只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因此，这种情况下，最合理的处理方式是，校服查证后会严格处理。而不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可现在的结果是，校方只给了张倩一个警告的小处罚，这是为什么呢？」


    洛樱缓缓转头，澄澈的眸子直视方晴：「我们不妨猜测一下，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其实是——学校的确进行了调查，可调查后却并没能找到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张倩的过错，奈何这件事的确造成了足够大的恶劣影响，是以学校小惩大诫，给予她一个警告处罚并让她回家休息两周，用以平息事态。对吧？」


    方晴咬咬嘴唇，不自在地绞着手指：「学校也不是每个角落都有摄像头，张倩在学校也有朋友，自然会帮她说话。学校找不到足够的证据也有可能……」


    周兰兰：「就是，这个处罚也不能说明什么。」


    洛樱摸摸下巴：「的确是不能说明什么，可结合今晚这些事儿来看就挺有趣了！」


    季小清一愣：「什么意思？」


    洛樱又打开一张图片，那是之前上过热搜的那个视频下面的评论。原视频已经被删掉了，这是洛樱之前让傅游復原了一些数据后的截图。


    截图中的几条评论都是对张倩的控诉，点赞数都不少。


    【我是育成中学的，跟张某同班，看到过她有一次把一个女生的校服烧出几个大洞，完全不能穿了。】


    【我也是受害人之一，视频里的那个女生曾经把我的椅子腿弄断，害我摔在地上，被全班嘲笑，这件事已经成了我的心理阴影，看到椅子的第一反应是看椅子腿是不是坏的。】


    【我也被她欺负过！就是她，是她叫人把我摔在地上，还用洗拖把的脏水泼了我一身！】


    【我是张某隔壁班的，我作证，她不是第一次用咖啡泼人了，她还往一个女生的可乐里倒过胶水呢。】


    【还有我还有我！这个女人故意把水泼进我的书包里，结果放在包里的手机直接不能用了。】


    ……


    「这些评论区里的受害同学们都是谁呢？」洛樱收敛神色，认真注视着众人。


    几个高中生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傅游这才明白洛樱让他查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忍不住叫了声：「卧槽，难不成是你们？」


    顾浅抬手捋了捋他一头小蓝毛：「才反应过来？」


    李潮和霍池则不动声色地站在洛樱两侧，犹如两座门神似的，洛樱顿时觉得巨有安全感，说话的底气都更足了。


    王林有些不安地挠挠脑袋：「这些评论跟我们可没啥关系……」


    洛樱转眼看他，沉静的眸子里带了抹探究：「王林，刚才你的椅子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断掉，你重重摔了一跤对吧？」


    王林整个人一下子呆住，怔愣在原地。


    她又看向季小清：「季同学，你被热咖啡泼了一身。」


    季小清用手掩住嘴，轻轻叫了声。


    「还有周兰兰，你的衣服因为意外被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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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你，李诚，被洗拖把的脏水泼了一身。」


    最后，洛樱微眯起眼，看向莫凡：「你的包里进了水，笔记本电脑被泡坏了。」


    第23章 云来山庄（七） 同学们，这到……


    「我刚才就说了，哪儿会有这么多巧合！」莫凡第一个忍不住，跳起来去看之前被王林坐坏的椅子。


    那条断掉的椅子腿突兀地支棱着，断口处切面锋利，还真不像是自然坐断的。


    王林脸色发白：「这……难道真的是被人提前破坏过……」


    几人又去看沙发的角落，那是之前玩真心话大冒险时他坐的位置，当时就是他不慎脚滑，打翻了装咖啡的托盘，导致咖啡全洒在了季小清身上。


    他们在沙发旁找到四个塑料小球，小球是透明的，只比花生大一点儿，落在地板上根本不会被人察觉，而不小心踩上去却很容易中心不稳。


    季小清盯着那几个小球，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几人匆忙跑到卫生间去，蹲在李诚摔倒的地方细细查看，结果，在洗手台角落发现了一截断掉的细线，细线一头正绑在洗手台底端的水管上，另一端他们找了半天，发现是被绑在了地漏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李诚愤愤然：「所以我是被这条线绊了下才摔得那么惨。」


    莫凡补充：「还碰巧打翻了脏水桶。」


    李诚：「这他妈都谁干的！」


    让周兰兰衣服烧坏的原因自不必说，那生日蜡烛估计是被人放了少量烟花火药，肯定是有人从网红蛋糕店那边做了手脚。


    最后，众人回到客厅。


    侦探社五人组则全程默默吃瓜。


    在洛樱说出那些分析之后，大家心里也清楚大致是什么情况了，这会儿既然走不掉，不如作壁上观，看看这几个高中生们会如何处理。


    莫凡：「这下你们都没意见了吧？我就说从抽中这里的代金券开始，就是被人设计了？」


    李诚盯着自己的双手：「我还以为是自己幸运……可……这是为什么啊，谁这么无聊，花这么大代价就为了整人，有意思吗！」


    莫凡盯着客厅角落里自己的旅行袋：「妈的，还有我的笔记本电脑，这爽肤水又是谁干的呢？」


    王林「啊」了一声：「你忘了，我们入住时，行李都是服务员帮忙拿进来的。」


    莫凡瞪大双眼：「服务员？」


    周兰兰轻唿一声：「对了，那个经理，他也姓张！」


    所有人一下都呆住了，好半晌，才慢慢回神。


    「姓张！难道……」


    「是张倩吗？」


    「她是不是有病啊，搞这么大阵仗想干嘛！」


    周兰兰有点无措地看向方晴：「真是张倩？她……她是不是想报復……」


    方晴咬着下唇，把手放在周兰兰手背上，安抚道：「都只是小意外，说不定……只是巧合……」


    莫凡一下子来了脾气，朝方晴吼道：「还他妈巧合！都这么多证据了你还在说巧合。我跟你说，这事儿就是张倩搞的，她就是气不过，想报復！」


    李诚喃喃：「是了，反正她也要转学出国了，她丫都不在乎了，肯定豁出去玩我们一把。」


    季小清快哭出来了：「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这跟张倩有什么关系？她不是警告处分而已吗，怎么就会出国呢？」


    听到这里，洛樱也有些意外：「出国？」


    王林忍不住开口：「警告虽然看起来不是大处罚，但对张倩而言还挺严重的。我们学校一半学生都是走出国留学的路子，高二正是申请学校的时机，这事儿一出，张倩想要申请国外名校肯定是拿不到推荐信了。而且以她的个性，在网上被人骂成那样，肯定不愿意再回来上学。」


    「所以这事儿之后，听说她要直接去国外读高中。她这情况估计得从十年级开始读起，再转预科什么之类的吧……反正比原来的路子可费劲多了。」


    季小清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竟然是这样……」


    王林点点头：「我听说她家里人嫌她丢人，又看她精神状态不好，就让她赶紧先出国待着，挺急的。估计也是这两天就要走了。」


    洛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季小清讷讷应一声：「原来这样。可你们说的报復又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洛樱嘆了口气：「季同学，你有没有亲眼见过张倩欺负其他同学？」


    季小清一愣：「我跟她不是一个班，虽然没有见过，可大家都这么说呀！还有……还有那个视频总不是假的啊，明明是她故意把咖啡泼到方晴身上。」


    洛樱：「说到视频——」


    她说着打开手机，调出之前保存下来的视频，正是张倩泼方晴咖啡那一段。


    「这个视频也挺有意思，我们仔细再看一遍。」


    说着点击播放，然后在张倩泼完咖啡后点了暂停。


    定格的画面里，是方晴那张仓惶无助的脸，浅褐色咖啡液顺着髮丝往下流。


    「这视频怎么了吗？」季小清问。


    其实不光季小清不明白，其他人也不太明白，齐齐看了过来。


    「这视频，怎么说呢，细节之处不太自然。」洛樱想了想，看向顾浅：「浅姐，如果你要往一个女生身上泼咖啡，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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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浅立刻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那什么蘅川路一姐都是他们瞎叫的，我读书时可从来不欺负小姑娘。」


    洛樱乐了：「没说你欺负，就随便发散一下思维。」


    顾浅想了想：「泼咖啡还能怎么着？随手拿着咖啡就泼了呗，难不成还挑日子嘛。」


    洛樱点点头：「是这样，这类欺凌人的举动通常跟破坏椅子腿和烧校服不太一样，比较随机，通常不是个刻意预谋的举动。我们看这里——」


    洛樱把照片放大了些，指指镜头里方晴的头髮。


    傅游也好奇地凑过来：「头髮怎么了？」


    顾浅一下子顿悟：「明白了，这咖啡是冷的呀！」


    季小清回想起自己被泼到咖啡时的情景，也反应过来：「头髮上都没有冒热气。」


    方晴神色尴尬：「我也不记得那时的咖啡是不是热的了……」


    周兰兰辩解：「怎么？冷咖啡就不能泼人了吗？」


    洛樱点点头：「冷咖啡当然能泼人，但这背后的行为逻辑是不一样的。这视频里的举动，更像是张倩提前很久准备了一杯咖啡，专程走过去泼到方晴身上。而不是张倩正在喝咖啡，忽然看到方晴，觉得不爽，就去泼她。」


    季小清一愣：「提前准备也是有可能的呀。」


    顾浅笑着摇摇头：「如果她真是一个随意霸凌别人的人，想到什么就去做了，不会等那么久，更犯不着佯装喝那一口冷咖啡。」


    「为什么？」


    顾浅以蘅川路一姐的身份铿锵有力地开口：「爽度不一样！」


    洛樱朝她比了个大拇指：「bingo！」


    方晴瞬间涨红了脸：「一杯冷咖啡，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洛樱：「当然，这只是疑点之一。还有——」


    她说着调整了下视频，画面中出现了张倩拿起咖啡喝的模样。


    「你们看这个纸杯。」


    众人一起看过去，那是个平平无奇的纸杯，上面印着「育成便利店」的logo。


    「喔！」顾浅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我明白了！」


    季小清不解：「怎么？」


    顾浅：「育成校门口有两家知名品牌的咖啡店，还有一家高端现磨咖啡厅，张倩这种不差钱的主儿根本不会去买便利店里的速溶咖啡。」


    洛樱眨眨眼：「破案了，这不是张倩平时会喝的咖啡，她却装作是自己的，还故意用它泼人。」


    「当然，这只是疑点之一。最大的破绽其实是——」


    洛樱拖动进度条，视频里出现了几个一晃而过的围观同学的身影。


    洛樱指着其中两人：「这是莫凡和李诚吧？」


    她又点击播放，视频中出现了围观同学的闹笑声：「笑声也挺明显的，周兰兰，你虽然不在视频内，但当时你也站在旁边。」


    洛樱面上一派沉静，声音笃定自信：「你们都是方晴的好友，怎么可能看到她被人欺负还无动于衷，甚至出声嘲笑？这太不合理了！」


    她故意做出灵机一动的样子一拍掌：「喔，对了，你们可是戏剧社的呢！难道这就是你们拍摄的一出大戏？」


    高中生们脸色瞬间都变了。


    洛樱勾勾唇角：「同学们，这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吧。」


    李诚忽地往沙发上重重一靠：「行吧，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是，这不是张倩的咖啡，是我们提前准备好的，以排戏的名义让张倩过来拍摄了这个小视频。」


    李诚重重嘆了口气：「我们几个都是学校戏剧社的，跟张倩说戏剧社打算以反对校园霸凌为题材拍个小片子，人手不够，想找她客串一个小角色。咖啡是我们提前准备好的道具，所以才是冷的。」


    傅游好奇：「你们跟张倩关系很好吗？她为什么会同意？」


    周兰兰轻嗤一声：「我们跟她关系不怎么样啊，她原本也是不同意的，我们对着她吹了半天彩虹屁，这才同意了。」


    傅游不解：「那你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儿设计这样的事情来陷害她？」


    第24章 云来山庄（八） 只有我还什么……


    周兰兰清秀的脸蛋沉郁下来：「没有为什么，看她不爽呗。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又有钱，就不拿正眼看人。我有一次夸她手錶好看，她竟然轻描淡写地说『这个呀，lm的新款，才六万多，你喜欢就去买一个呗』。就无语，买得起名牌好了不起哦！」


    莫凡摸摸鼻子：「张倩的个性真的很讨厌，总是劲儿劲儿的，傲得不行。我跟她搭过几次话，她都不搭理我，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她虽然没有真正霸凌过谁 ，可为什么这事儿出了之后那么多人都相信，还不是因为她平时在学校就不讨人喜欢。」


    张诚：「我高一时的圣诞节鼓起勇气送了她一个苹果，她居然看都没看随手扔垃圾桶了。这样践踏别人的心意，跟欺负人有什么差别！」


    人群中唯有季小清彻底傻了，她看看周兰兰，又看看方晴：「就因为这个？可为什么要连我一起骗？」


    周兰兰看向季小清的眼神里带着抹嘲弄：「因为你话多啊，我们跟你说的事儿，你很快就会以关心同学的名义告诉周围所有人。可偏偏你又是个老实孩子，从你嘴里说出去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不会怀疑。」


    「所以——」说着，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可是谣言传播的最佳工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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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季小清气得浑身发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晴：「小晴，你最善良了，你怎么会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去？」


    方晴无奈地看着季小清：「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张倩她真的有点烦。」


    季小清眨眨眼，终于悟了：「我们之中只有你跟张倩是一个班的，你是为了之前跟她竞争失败的事情嫉恨她对吗？」


    方晴脸一点点沉下来：「我就是烦她。英语竞赛在我俩中间选一个去参赛，选中了她；优秀学生评选，我俩选一个，被选中的又是她；还有什么校方代表、夏令营交换生名额、校辩论队选手……这些小事儿，每次都是她赢，凭什么？我也是从小优秀到大的，怎么遇上了她，每次都是我输？就因为她家有钱吗？我不服！」


    她的唇角牵出一抹嘲讽的笑：「你以为张倩是什么好东西？她一直也看我不爽。本来找她客串拍视频的事儿她根本懒得拍，后来听说对手戏演员是我，她忽然就同意了，还能为什么？那视频里的事儿虽然她没真的干过，但我猜，那一刻，她泼咖啡泼得也挺爽的，本色演出吧。」


    洛樱看着这群熊孩子们的鸡零狗碎，心塞得不行：「张倩本人的个性我们先不评价，就因为竞争失败这样的小事就蓄意给同学身上泼这种莫须有的脏水，你们的行为还挺恶毒的。」


    她盯着方晴：「这事儿你是主谋吧？因为和张倩的竞争关系将她当成心中的假想敌，想要找机会陷害她。你们打着戏剧社活动的旗号找来张倩客串，拍摄了这个视频。然后，你们编造了一些张倩欺负同学的谣言散播出去，而张倩本人由于个性张扬骄傲，人缘不算好，很多人也并不了解她，因此这谣言还是不少人相信的。」


    「或者说，即使有些人心里存疑，真正会站出来替她说话的也很少。」


    「后来，你们找了营销号带节奏，将这视频发出，还买了热搜，张倩霸凌同学的事情喧嚣尘上，彻底闹大后，学校发觉事态严重便私下调查，调查后双方各执一词，你们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她欺负人，但张倩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她没干过。最后，学校为平息风波，小惩大诫，给了张倩一个警告处分了事。」


    「只是处分虽轻，对张倩而言还是挺严重的。她之前的目标一直是海外名校，她成绩还不错，但并不是顶尖，想要申请到心仪的名校，最需要的就是校长的特殊推荐信。可现在她受了处分，又影响了学校声誉，校长的推荐信肯定是拿不到了。申请海外名校的计划就此泡汤，估计只能申到排名不那么靠前的学校，加上她个性好强，自己丢了面子，不愿继续留在育成，她只好转校出国。」


    「这对她而言又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尤其，在此之前她还经歷了网络暴力和学校里的流言攻击。」


    洛樱一一看着眼前的青春少年们，眼里全是嘲讽：「你们也挺得意的吧，随便一个小伎俩便可以轻易地把别人置于这样的境地。曾经骄傲无比的女孩变成这样，你们真的就很开心吗？」


    少年们相互看看，默默垂着头。


    莫凡张了张嘴：「其实视频上热搜时我就后悔了……」


    李诚：「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真的闹那么大……」


    周兰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现在不也都报復回来了吗？」


    王林：「今晚这些事儿真是她？」


    洛樱皱了皱眉：「我猜是吧！毕竟这样的打击对张倩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而言无疑是惨烈的，而且光听你们的描述就能感觉得出她也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所以——张倩对你们怀恨在心，伺机报復，安排了这样一个派对地点！」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云来山庄跟张倩有什么关系，但最合理的推测是她将你们引入这个还未正式营业的度假山庄，并住进这个早就安排好的房间。」


    「凡事背后都会有一定的运行逻辑，这里，张倩的想法也很简单。你们污衊她做过那些不存在的事儿，那她就将它们一一兑现。椅子腿、泼咖啡、烧衣服、泼脏水之类的，你们不是说她做过吗？她就一件一件做给你们看。」


    莫凡焦躁地抓抓头髮，原地转了一圈：「就这么点儿小事需要费这么大阵仗？不说别的，这山庄一晚上也不少钱啊，她图啥啊！」


    洛樱看向侦探社同事们：「这话我就没资格回答了，有请有钱人们代为回答一下。」


    霍.有钱人代表.池耸耸肩：「谁知道呢，图个爽吧？」


    洛樱：「……」


    她清清嗓子，接过老闆的话茬儿：「对张倩而言，金钱并不是她最在意的事情，她受到冤枉，大概率会想还回去，所以有了这一系列的安排。」


    方晴冷汗一层层往外冒：「她想要图个爽，此刻肯定一直躲在哪儿看好戏的吧？」


    她有些神经质地四下张望着，视线在天花板角落来回逡巡：「张倩，你在哪儿呢？」


    方晴在客厅转了一圈，四下翻找：「单纯报復我们哪里会有成就感？这里一定有摄像头，在哪儿？你一直在后面看好戏，看着我的生日派对被毁，所有人在你面前出洋相，你爽到了吗？」


    果然，没多久，一阵搜寻之后，方晴在墙角的花架上找到一个针孔摄像头，又在天花板顶灯里找出一个。


    方晴气得浑身发抖，对着摄像头近乎嘶吼地咆哮：「张倩，现在你满意了吗？你想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要把我们出丑的视频发出去，让别人嘲笑我们？随便！谁怕谁啊！你有本事就出来啊！躲在后面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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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小清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小晴！你冷静一点！」


    方晴：「这让人怎么冷静？你没发现吗？这里的大门都打不开了，她把我们困在这里出不去，接下来还不一定要怎么玩我们呢！」


    季小清：「就算现在出不去，这山庄毕竟是对外营业的，明天上午工作人员来了我们也能出去。」


    李诚摸摸依旧红肿着的额头：「就是啊，虽然很不爽，但她也没太过分。之前诬陷她是我们不对，现在她还回来咱们也就两清了！」


    莫凡看着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用的电脑，有些不甘心：「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周兰兰心疼自己的裙子，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能就这么算了，明天咱们得找她家人理论理论去。」


    方晴有点烦躁：「还理论什么？她家毕竟比我们家都有钱，这事儿要真说开了，她家人不放过我们怎么办？」


    莫凡一听这话也开始不爽：「话都被你说了。一开始提议整她的不也是你吗？那会儿怎么没见你怕她家人？」


    周兰兰撇撇嘴：「就是，怎么主谋是你，倒霉的反倒是我们？」


    季小清赶紧出来打圆场：「先别在意这些了。咱们先冷静点，出去了再商量。」


    王林也附和：「对的，大家都先别着急！」


    莫凡和周兰兰都不吭气了，方晴却连连摇头，眼神阴郁偏执：「不，你们不懂！这事儿没有两清。你们都已经被她报復过了，连没有直接参与的季小清都被设计泼了咖啡。只有我，我还什么都没遭遇过，她怎么可能唯独放过我？」


    她额角渗出细汗，神色仓惶地四下转着，把一楼每个角落都搜了一遍。


    一楼搜完，又去二楼的房间依次查看：「摄像头呢？还有下一个小机关？都他妈藏在哪儿？她想要怎么对付我？」


    第25章 云来山庄（九） 这是……被什……


    方晴心焦气躁地在客厅和一楼房间翻找了一通, 在卫生间里也找出一个摄像头。


    这下她更加愤怒，把室内棉拖鞋踩得哒哒作响，直朝着二楼奔去。


    这会儿所有人被锁在这里, 出也出不去，事情折腾成这样，也没人有心情睡觉了。


    季小清和王林见方晴这个状态，有点担心, 跟在她身后一起上了二楼，打算先帮她把所有摄像头都找出来再说。


    莫凡、李诚和周兰兰在客厅待着也不太自在。


    经过刚才的一场剖析, 在高中生们眼里, 侦探社五人组从原本漂亮和气的大哥哥大姐姐变成了洞悉他们秘密的陌生人, 还因为被锁在一个院子里不得不被困在一起。


    这尴尬的社死现场，谁也没有强行聊天的兴致，高中生们在客厅待了两分钟后也跟着去了二楼。


    事情的始末既已弄清, 侦探社成员们其实跟他们的纠葛没啥关系，不管是方晴他们的陷害也好，张倩的设计报復也罢，虽然也触犯到了法律的底线，比如诬陷罪，是设摄像头侵犯他人隐私之类的, 至于被锁在这个院子里算不算是非法拘禁还有待商榷，毕竟云来山庄还在试营业阶段，如果张经理和工作人员咬死是门锁出了故障，不是蓄意为之，这条就不成立。


    后续的调查还需警方介入，这些事儿具体到量刑处罚上，参与者都是高中生, 情节又算不上特别严重，大概率会以批评教育加罚款收尾。


    不管结局如何，今晚算是彻底没有洛樱几人什么事儿了。


    五人相互看看，眼里都是疲惫无奈。


    洛樱摊在沙发上：「啊啊啊啊，咱们现在只能在这儿等天亮是吧！这次真是被一帮熊孩子给拖累了，我们何其无辜，要跟着遭这种罪！」


    顾浅捂脸：「这是姐参加过的最糟心的派对。」


    傅游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糖递给她俩：「吃点儿糖心情就好了。」


    顾浅伸出尔康手：「深夜放毒是有罪的。」


    李潮看了她一眼，起身默默倒了杯热水放在她手边。


    洛樱接过一粒糖果，剥掉花花绿绿的糖纸塞进嘴里，清甜的味道确实让人心情好了一点。


    她朝傅游比了个大拇指。


    自己的品味被人认可，傅游得意地吹吹额发：「嚯嚯，我挑选的糖果，那可都是精品！」


    霍池往前欠了欠身，像是准备起身干点儿什么，顿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动，又坐回沙发上，双手抱臂，眼神一一扫过身边的伙伴们：「既然这事儿跟我们没啥关系，我们在他们客房借住一下也没什么吧，大家都这么累了。」


    洛樱挠挠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之前我把事情捋得太明白，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再在这儿借住了……」


    霍池看了看她略显睏倦的脸，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大不了付他们点钱！」


    洛樱：「……」


    行吧，少爷你开心就好！


    李潮站起身：「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这时二楼忽然传来一声悽厉刺耳的尖叫声，侦探社五人被吓了一跳，顿时紧张起来，睡意全无，赶紧顺着声音的方向朝楼上赶去。


    二楼一共五间卧室，尽头那间最大也最豪华，是个小套间，外间不光有个小型会客室，还自带了衣帽间和卫生间，落地窗外还有个宽敞的露台，这原本就是给今晚的寿星方晴入住的。


    此刻，所有人都聚在了套件的会客室里，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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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晴以一个趴伏的姿势跪在茶几前，整个人一动不动。她的脑袋靠在茶几檯面上，面孔偏向一侧，脸上的表情僵硬而狰狞，双眼已然涣散得没了焦距，眼球丝毫不转，瞳孔放大，脸上毫无血色。一条暗红色血痕从她的嘴角蜿蜒到下巴，一直流到茶几上，形成一小滩血渍。


    季小清惊惶无措地跪坐在她的身旁，刚才那声尖叫就是她发出的。


    此刻季小清浑身颤抖，脸上爬满惊惧的泪水，话都说不出来。


    其余几个高中生也是彻底慌了神，正不知所措地站在她的身边。


    这样的状态让人心底生寒，洛樱心头涌起不详的预感：「方晴她……」


    「先让让！」


    顾浅面沉似水，推开面前几人，蹲下查看方晴的状况。


    片刻后，她抬起头，双眉皱得死紧：「她死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高中生们一下子炸了锅，不可置信地惊叫起来。


    侦探社几人也面露不忍。


    虽然交情不深，但也是认识的女孩子，十八岁的花样年纪，就这样骤然离世，让人心有戚戚。


    周兰兰立时痛哭出声：「小晴！这……这是怎么回事？」


    季小清仓惶地摇着头，抬手指着里间卧室，整只手抖得筛糠似的：「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当时正在隔壁房间找摄像头呢，忽然听到这边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的声音，我一开始没太在意，想着方晴心情不好，摔个东西什么的也挺正常。过了一会儿就没啥动静了，我就继续搜索。等我搜完房间，没发现什么东西，就想跟方晴说一声，谁知一进来就看到方晴她已经倒在茶几上了。她不知怎么了浑身抽搐，嗓子哑哑的，想说话也说不了，叫都叫不出，很痛苦的样子。」


    「我……我吓坏了，试着去扶她，她忽然剧烈抽动了两下，嘴里开始流血，然后就这样不再动弹了。」


    洛樱忍不住追问：「你在隔壁房间搜了多久？从方晴离开你的视线到你听到响动大概有多长时间？」


    季小清一边抽噎着一边仔细回想：「我和王林跟着方晴一起上来的，说好她搜自己这间，我搜她隔壁那间，王林搜他们男生住的那间，然后我们就分头行动了。我在这里搜了大概十来分钟就听到了响声，等我搜完过去……一共大概近二十分钟吧。」


    洛樱看向王林：「是这样吗？」


    王林点头：「她说的没错。」


    「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王林想了想：「我搜的那个房间在斜对面，跟这里不相连，我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我在房间找到两个摄像头，正想过来跟方晴说一声时，就听到季小清的尖叫，我就赶紧跑过来了。」


    洛樱看向另外三个高中生：「你们上楼后在做什么？」


    莫凡耸耸肩：「我懒得跟他们一起找摄像头，又挺心烦的，就去露台抽菸了。」


    李诚：「我本来想回房躺一躺，上来时看到王林在我们房间搜摄像头，我就去露台上找莫凡聊天。」


    莫凡补充：「露台在二楼小客厅外，跟房间隔得挺远的，我俩都没听到方晴这边有什么动静。」


    周兰兰：「我自己一个房间，我上来后就回房间休息，听见季小清的声音才出门。」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方晴怎么会忽然就……」季小清越想越难过，用手捂住面孔，放声大哭起来。


    顾浅示意所有人都站远一些，给自己留出足够的空间。


    她在尽量不碰触对方的情况下，一点一点仔细观察着尸体的状况。


    「尸体表面没有明显外伤，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突发死亡，排除身体因素这种极小概率事件的话，最大的可能是——」


    洛樱跟霍池互看一眼，十分默契地联想到之前那次事件，不由异口同声接话道：「中毒！」


    顾浅抬头看了他俩一眼：「答对了！」


    说着，她举起了方晴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示意大家看。


    只见少女原本苍白细瘦的右手此刻肿胀得大了一圈，显出一种不太正常的青白色，最明显的伤处在指尖，她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都变得青紫，指节粗大，其中中指的指尖有一个明显的暗红色细小伤口。


    「啊啊啊！」


    高中生们集体惊唿，其中还包涵了傅游的声音。


    洛樱略凑近了些，仔细查看：「这是……被什么东西刺伤了？」


    李潮依旧稳稳站着，面色微沉。


    霍池则不动声色地连退几步，一直退到门口，将自己的身形隐在门外，嘴里低声念叨：「下次给人看之前能不能先给个预告啊！」


    洛樱眼尖地注意到了掉落在方晴身侧的小物件。


    她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小丝巾，小心地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起身时，洛樱皱皱鼻子，隐约闻到一点浅淡的气味。


    顾浅离得最近，视线迅速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


    「是摄像头！」


    洛樱点点头，示意顾浅细看：「你看这个摄像头。」


    顾浅凑近了些，仔细一看，那摄像头旁边赫然插着一根五六厘米长的钢针。


    细长针尖在灯光下泛着浅灰色的冷光，刺得人心头髮凉。


    第26章 云来山庄（十） 发现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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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浅皱眉：「恐怕这就是害方晴中毒的兇器了。」


    周兰兰死死盯着那枚钢针, 眼底几欲喷火：「针头有毒？既然这针在摄像头上，那一定是张倩做的！」


    季小清泪水止不住下滑：「小晴……」


    莫凡闻言，气得在原地团团转了两圈, 悲愤得想要暴走：「张倩，你丫现在是不是还在看着呢？你这也太狠了吧！我们不过是捉弄了你一下，你竟然直接下手害死方晴！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李诚被吓坏了，一阵后怕：「这淬了毒的钢针只在这个摄像头上吗？别的还有没有了？这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 但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


    且不说还有没有别的钢针，即便只有这一枚, 如果不是方晴, 而是其他人碰到了, 那现在倒在这里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季小清止住抽噎，只觉得难以置信：「所以这毒针也是随机的吗？张倩她恨我们所有人？我们之中谁被毒杀了都无所谓吗？」


    王林面色沉沉：「这事情已经超出了报復的范围，张倩实在是太可怕了。」


    莫凡：「报警！咱们得赶快想办法报警！否则谁知道这院子里还有没有其它么蛾子！」


    忽地想起：「对了, 你之前是不是说她家里人安排她这两天就要出国？」


    李诚连连摇头：「我去，她不会是觉得自己跑到国外就可以逃避追查吧？想什么呢？嫌犯可以引渡的好吗！」


    王林幽幽补了句：「那得是证据确凿的嫌犯才能引渡，你确定警方能找到足够证据？」


    李诚噎了下，这会儿也实在没法儿确定有没有什么足够证据：「证据什么都再说，只要她跑不了，警方肯定能给她定罪。」


    莫凡：「没错！咱们得在她逃跑之前赶紧把人抓住！」


    周兰兰急了：「可现在咱们被锁在这该死的院子里, 谁都出不去啊！万一到明天中午才能出去，张倩没准早就跑了。」


    「怎么出去呢？」季小清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不如我们把桌子椅子都搬出去，搭成一个高台，想办法翻出院子？」


    李诚摇头：「你看到那院墙有多高没？回头一个不稳摔下来，不死即伤！」


    莫凡挠挠头：「我们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在上面绑个钩子上面的，弄成攀岩绳索翻出去？」


    周兰兰：「你说得容易, 去哪儿找那么结实的钩子？你当这儿是户外用品专卖店啊！」


    王林：「即使有，咱们也扔不上去啊。」


    逝者已矣，他们现在只想尽快抓住兇手，替好朋友讨个公道，也都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人觉得诡异的小院子。


    一直没多说话的侦探社成员们相互看看，也觉得棘手。


    原本以为只是高中生的小打小闹，最多不过是批评教育外加罚款，谁知道事情竟演变成这样，还闹出了人命？


    这下，如何尽快离开这里，跟外界取得联繫就变得越发紧迫起来。


    一方面，任何时候，出了命案，尽快报警都是首选；


    另一方面，整个事件都指向了嫌疑人张倩，如果张倩真的即将出国，那么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张倩恰好安排在自己离开之前，这样她把这群人锁在这里，自己她逃逸到国外的安排也更为合理。没准儿天一亮，她就已经坐飞机离开了。


    如果现在真放走了张倩，案件的调查难度无疑会增加。


    这样一来，离开这里就变得更加刻不容缓。


    顾浅看看李潮：「有想法没？」


    李潮摸摸下巴：「有难度。」


    傅游叼着棒棒糖，左看看右看看：「团结就是力量！我们搭成一个人梯，把潮哥送上墙头！」


    霍池：「这个主意不错，你站在最下面？」


    傅游看看李潮壮硕的体格，又看看自己细瘦的小胳膊：「别别，您当我没说！」


    李潮想了想：「先用桌椅搭个台子，我再藉助床单什么的，或许可以一试。」


    顾浅皱眉：「危险系数还是有点儿高，你先缓缓。」


    唯有洛樱一直咬着嘴唇不搭腔，眼睛不时滴熘熘转动几圈，像在思索着什么。


    王林一拍脑门：「我们可以发射求救信号！」


    季小清眼睛一亮：「是哦，我们出不去，可以吸引别人过来营救！」


    傅游打了个响指：「有道理！山庄还是有一两个保安值夜的，我就不信引不来人！」


    黑暗中，火光是最直观的信号。在空旷场地中，生起三个火堆，排成三角形状是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即使没有外人发现，院子里若是有了火光和烟雾，至少山庄的保安会及时发现并採取行动。那他们也能更快出去。


    看来私立高中教学不错，几个高中生对此都所了解，大家忍着亲眼目睹方晴死亡的悲痛，开始寻找生火用的材料了。


    度假山庄自然是不会有木柴这种东西的，好在院子里有不少植物，客厅的桌椅也都是木头的。


    人多好办事，几个高中生，加上傅游和李潮两个青壮劳动力，砍树枝，摺椅子，忙得不亦乐乎。


    唯二的闲人就是霍池和顾浅。霍池施施然斜靠在门边，身高腿长，姿态慵倦，一脸闲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园子里看戏；顾浅则秉承着不带妆过夜的原则地找季小清借用护肤品，去卫生间卸了个妆，还十分遗憾地表示如果有面膜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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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洛樱，她虽然也在帮忙，偶尔捡根树枝什么的，但明显不在状态，动作慢慢悠悠的，还不时去别的地方晃一圈，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蓦地，她原地站住，急匆匆就去找顾浅，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


    霍池见她着急：「你慌什么？」


    洛樱一脑门官司：「浅姐呢？」


    霍池抬抬下巴：「那边呢。怎么？」


    洛樱想着先问问这人也行：「刚才在方晴遇害的那个房间里，你有没有发现尸体周围……」


    「等会儿！」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池抬手打断，这位少爷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完全不想听：「不描述案发现场我们还是好朋友！」


    洛樱：「……」


    行吧，差点儿忘了这位少爷还有这么个毛病。


    她实在很想吐槽：您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要组建侦探社的！


    这时顾浅刚抹完乳液，正细緻地往手上涂抹护手霜，见洛樱火急火燎地找她，好奇询问：「小樱，怎么了？」


    洛樱总算是问对了人：「浅姐，之前在方晴身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顾浅一愣。


    众人很快在院子中央摆好了三个木头堆，又堆了些床单被套剪成的引燃物在上面，李诚、莫凡和李潮三人各站在木头堆旁，准备点火。


    这阵仗连顾浅和霍池都两尊大佛都被吸引到院子里围观。


    「等等！先别点火！」


    一侧传来女孩清越的嗓音，把院子里的人们都吓了一跳。


    李潮闻言迅速收了打火机，莫凡下意识地收手，手中的打火机也顺势熄灭。


    李诚被吓得浑身一抖，指间燃着的火柴没留神掉在火堆上，将上面的引燃物瞬间点燃，缓缓燃烧起来。


    洛樱小炮仗似的直冲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装满水的大花瓶。


    「噗呲」一声，花瓶里的水泼洒在火堆上，刚烧起来的火苗瞬间被浇熄，连个火星子都不剩。


    所有人都是一愣，谁也不明白大家好不容易才生起来的火堆，洛樱为什么不准点燃，还要把它浇熄。


    「洛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季小清很不理解。


    莫凡简直恼火，也不顾上礼貌了：「你是不是有病？」


    洛樱把大花瓶放在地上，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同学们，纵火有风险，点火须谨慎！」


    李诚无奈：「洛小姐，你刚才也帮忙添柴了！」


    「也是啊！」洛樱挠挠头：「嗐，那什么，之前我也是不明真相的群众么。这会儿我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自然不能继续点火了。」


    王林皱眉：「洛小姐，别闹了。再这样耽误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报警？」


    周兰兰也有点心急：「是啊，不能让张倩就这么跑了！」


    莫凡：「你这不是瞎耽误事儿嘛，站远点，我们要开始点火了！」


    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话的霍池朝洛樱身前站了两步，淡淡开口：「急什么？洛樱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说着朝李潮使了个眼色，李潮立刻行动，电光火石之间，莫凡和李诚手里的点火工具就到了李潮手里，他俩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洛樱彻底松了口气，朝李潮比了个大拇指：「潮哥可以！」


    霍池淡笑着看向她：「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洛樱故作神秘地招招手，示意众人跟她过去。


    一行人走了几步，来到房前的花圃附近。


    「这里有什么不对吗？」顾浅低头查看了下，她对园艺有些兴趣，对花花草草的比较熟悉。


    毕竟是「城堡」主题的小院，这院中的花圃打理得还是挺不错的，正是蔷薇科属植物开花的季节，窗下一簇簇盛放的欧月和玫瑰，掩映在墙角的灌木丛中，在夜色中分外美丽。


    洛樱伸手在花草间扒拉了下，打开手机电筒照亮。


    顾浅「咦」了一声：「这花肥看着不大对劲。」


    第27章 云来山庄（十一） 我们中间出……


    花草茎叶底部铺着浅浅一层花肥, 一粒粒的彩色小圆球，黄豆粒大小，是新型的缓释型花肥, 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缓慢消耗掉，因为造型美观又比较温和，在这种对环境有较高要求的场合应用得十分广泛。


    洛樱之前在日式庭院的植物旁也见过这种缓释花肥，它们会出现在这里倒不稀奇。


    可之所以连顾浅也觉出不对劲, 是因为这些彩色小球中间还夹杂了一些浅灰色的椭圆形小球，比花肥颗粒略小一些, 椭圆形状, 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洛樱抓了一把缓释花肥, 把其中几粒浅灰色小球挑拣出来，放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她朝李潮伸出手：「潮哥，借个火！」


    李潮从善如流地把打火机递给她。


    洛樱想了想：「还是给我火柴吧。」


    李潮一愣, 继而反应过来，微沉着脸把火柴递了过去。


    洛樱划亮一根火柴，后退两步，把火柴丢在那几粒灰色小球上。


    「嗤啦」一声，小球遇到火苗后剧烈燃烧起来，火焰一下子窜出半米高, 又持续燃烧了十几秒才缓缓减弱。


    「我去！这什么情况！」


    「这哪是花肥啊，这尼玛是火药吧？」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状况惊到，莫凡和李诚这种中二男高中生更是不得了，咋咋唿唿得直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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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纷纷打起手电，顺着花圃一路找，这才发现，不光花圃附近有这种小灰球, 院子中间和房屋附近也被洒下不少。其中一小撮更是直接在院子中间和花圃连成了一条引线。


    他们刚才若是如期点燃了木头堆，木头继续燃烧下去必定会点燃这条「引线」，一路烧到花圃和屋角，以这种引燃物的效力，势必引起一场大火，这屋子的房屋结构和室内装修都用到大量木材，极易燃烧。院门反锁着，外界也很难及时抢救，整间房子被烧毁的概率相当大。


    想到这里，所有人顿时冷汗直冒。


    高中生们一阵后怕，莫凡直接朝洛樱恭恭敬敬地鞠了两个躬：「洛小姐，幸亏你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刚才是我说话太沖了，您别见怪！」


    李诚拍着胸脯，想起之前那根掉在木头堆上的火柴，手都有点哆嗦了：「就是就是。幸亏你及时泼了盆水，不然估计我们现在都已经被烤熟得可以出锅了！」


    周兰兰围着木柴堆团团转了几圈，愤怒地用脚把那些小灰球都踢到一边：「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倩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了我们会点火？她这是想把我们全都烧死在这儿吗？」


    季小清浑身发抖：「张倩她……她就这么恨我们？」


    王林声音发冷：「你说呢？换你无缘无故被人网暴几天，还得被迫中断学业，离乡背井去从高一开始读起，你恨不恨？」


    莫凡一脸不爽：「这会儿你倒是很会跟张倩共情了，说的好像你没参与似的！是谁帮方晴找的营销号？王胖，这事儿上，论功劳你可是头一份！」


    王林沉下脸：「我没说自己无辜。我就是想说，之前那事儿，是我们过分了。」


    周兰兰有些委屈：「就算是我们错了，可也罪不至死啊。张倩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


    傅游耸耸肩：「被仇恨蒙蔽的人往往想不了那么多。」


    顾浅想起视频里那个神色倨傲的漂亮女孩，也有些唏嘘：「看不出来啊，那丫头心肠这么狠！」


    高中生们相互看看，此刻六神无主，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樱在院子里仔细看了一圈后，摇摇头：「不对。这场火倒并不是为了烧死所有人。」


    「嗯？」


    众人一愣。


    洛樱示意大家看那些小灰球的分布区域：「引燃物主要集中在房屋附近，只有一条引线是连向院子中央的。这院子面积还挺大，院墙又是砖石结构。这就说明，即使我们点燃木头堆，这些引燃物的主要目标只是这屋子，只要我们站在远离屋子的这一侧，大概率不会被火势波及。」


    她说着朝李诚笑了笑：「应该不至于会被烤熟。」


    傅游眨眨清亮的大眼睛，小蓝毛上飘满问号：「主要目标是这屋子？张倩为什么要烧屋子？」


    顾浅在他头顶轻敲一下：「这屋子是犯罪现场，她当然是为了毁尸灭迹啊！」


    傅游拍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嚯，这丫头思维还真是缜密啊！」


    洛樱摸摸下巴：「毁尸灭迹是没错，思维缜密也是真。只是——躲在幕后操控一切的真的是张倩吗？」


    这问题可就把大伙儿给问懵了，就连霍池也看了过来：「什么意思？」


    洛樱眨眨眼：「我只是在想，从一开始，张倩就如同一个完美的犯罪嫌疑人一样出现在我们的脑海里，哪怕她从未真正出现过。」


    霍池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几秒：「你是说……」


    洛樱笑笑：「张倩她跟方晴他们有过节，作案动机成立；她家里有钱有势，可以实现这些安排布置，作案手法成立；她这两天就会出国离开这里，连出逃方案都成立。所有的事件都完美地指向她，这反而让人有所怀疑。」


    「怀疑什么？」季小清不解地歪歪头。


    洛樱：「这些报復手段，看似合理巧妙，其实却很难隔空掌控。人毕竟是人，不是按照固定程序运行的机器。是人，他的行为模式就有极大的随机性，不可能那么容易预测。张倩这样一个本人都不在现场的人物，真的可以提前布置好一切，让所有人都按她的设计来行动吗？」


    这话一出，众人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


    周兰兰不同意：「蜡烛可是早就准备好的，过生日必点蜡烛，我跟方晴关系好，肯定会站在她身边，我这裙子註定是要被烧。」


    王林：「还有我那椅子，腿早就是断的；莫凡的笔记本电脑更是如果，只要服务员做点手脚就行。这些都会按计划完成。」


    洛樱眨眨眼，伸出根手指：「我们用排除法看看不就得了。第一种可能，张倩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并安装好摄像头，在幕后静静看着你们按照她早已写好的剧本行动，遭遇各种小意外；如果她想要让自己的剧本得以走到最后，前面必须万无一失，毕竟，你们遭遇的报復只是前菜，她真正想要看到的结果是方晴被毒针扎到，中毒身亡，对吧？」


    众人黯然地点点头。


    「可这样一来就涉及到很多随机性事件。比如，莫凡踩到小球，泼了季小清一身咖啡；还比如李诚在洗手间里被细线绊到。如果这些事情都没有如期发生，那你们估计很难联想到张倩的报復行为。如果不想到张倩，又怎么会到处拆找摄像头呢？」


    「又或者，即使方晴还是碰到毒针身亡，但如果没人想到要在院子里点火求救，引燃物的设计也起不了作用，毁尸灭迹的计划又怎么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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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缓缓开口，声音柔和婉转，声线中却透着不容质疑的笃定：「所以，当一个计划中存在着太多不确定因素时，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计划。这第一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太低。作为一个思维缜密的设计者，不会採取这么多随机因素的计划。」


    洛樱缓缓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种可能，张倩制定了这些计划，但她需要确保计划顺利实施。」


    「怎么确保？」


    洛樱：「最简单的也最合理的安排就是，在你们中间安插一个棋子。这样，即使她本人不在现场，也能尽量让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并在必要的时候给予你们一些引导。」


    「棋子！」


    「我们中间出了叛徒？」


    高中生们这下全都傻了，警惕猜忌的目光相互看着。


    「是了，咱们中间肯定有张倩的内应吧，不然怎么可能每一步都按她的计划走。」


    周兰兰捂嘴惊唿：「莫凡，是不是你？抽奖券就是你中的！还有泼咖啡的也是你！」


    莫凡一脸烦躁：「滚你丫的！怎么可能是我？我还觉得是你呢，你天天号称跟方晴是好姐妹，背后跟戏似的，没少说她坏话。」


    李诚一脸狐疑地看着季小清：「其实是季小清吧，我们几个都挺惨的，我和王林都摔伤了，周兰兰的新裙子和莫凡的电脑也都不便宜，只有你被泼了咖啡而已，不痛不痒的，伤害最小。」


    季小清满脸委屈：「关我什么事呢？我跟张倩都不认识。你怎么不说王林呢？他还住张倩隔壁小区呢！」


    王林刚要开口辩解，莫凡皱眉：「不会，谁都有可能，但王林不可能！」


    王林接茬儿：「就是，我可是一直帮着方晴的。」


    几人还在相互猜疑，傅游凑到洛樱身边：「樱姐，你怎么看？」


    洛樱转转眼珠，视线从高中生们身上一一扫过：「很简单，回顾整个事件时，把你们五人一一从事件中剔除，如果少了谁，整个事件就很难往前推进，那个人就是『棋子』。」


    洛樱审视的视线最终停留在王林身上：「对吧，王林？」


    第28章 云来山庄（十二） 看，真的很……


    「王林？！」


    气氛瞬间凝滞, 所有视线投向王林。


    「怎么可能！」莫凡第一个跳起来：「王胖不可能，他可是方晴的舔狗。」


    其余几人也觉得难以置信，可是从今晚发生的事情来看, 洛樱每次发言都正中靶心，还没出过错，大家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季小清弱弱开口：「洛小姐，你为什么觉得是『棋子』是王林？」


    洛樱：「今晚发生的很多事情看起来都很偶然, 但这里面其实离不开『棋子』的穿针引线。」


    说着她看向莫凡：「你记得提议喝咖啡的人是谁吗？」


    莫凡睁大双眼，看向王林：「是你！」


    洛樱又看看周兰兰：「订蛋糕的人是谁？」


    周兰兰悟了：「蛋糕是王林订的, 所以最容易在蜡烛上做手脚的人也是他！」


    洛樱看向李诚：「你可以仔细看看自己的鞋底。」


    李诚愣愣低头, 抬起一只脚仔细观察鞋底, 之前在院子里踩来踩去，鞋底自然称不上干净，布满了灰黑印记, 只前段靠近鞋尖的部位还有一些灰白的印记，他好奇伸手抹了抹：「这一团白白的东西是什么？嘶，怎么滑唧唧的？」


    洛樱嘆气：「估计是肥皂之类的增滑剂，怕那条细线你绊不倒你，有人在卫生间地板上也多做了些手脚。」


    「现在你可以回想一下，今晚在你去卫生间之前, 还有谁去过？」


    李诚怔怔看向王林：「是你！」


    洛樱摊手：「当然这些都是辅助线索。最明显的线索当然是——谁是提议发送求救信号的人，只有想到这一点，才能顺利在园子里点火，达到烧毁屋子，毁尸灭迹的目的。」


    「而率先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就是你——王林！」


    高中生们齐齐看向王林，脚底下意识后退几步，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眼里全是杂糅着惊骇和意外的复杂神色。


    王林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他本就微胖，长了张白白胖胖的小圆脸，看着很喜庆，此刻却因着神色的变化而显出几分阴鸷。


    季小清忍不住质问：「为什么啊？王林，你不是一直对小晴很好吗？」


    莫凡抬手指着王林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两面三刀的狗东西？根本不是服务员捣鬼，我的笔记本就是被你弄的吧？亏我还一直觉得只有你不可能是叛徒！」


    周兰兰连连摇头：「竟然是你？可是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方晴吗……」


    王林阴沉着一张脸，对众人的指责充耳不闻，反倒直直看向洛樱：「洛小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内应？就凭这点虚无缥缈的线索？太可笑了吧，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合理的。」


    洛樱轻轻摇头：「你的言行的确都是在合理范围内的，却最终导致了一个不合理的结局，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当然，最引人怀疑的其实不是单单是『棋子』的问题，而是一个更重要的疑团——」


    她顿住话语，环视众人。女孩眼神清澈纯粹，如同月色下幽深的潭水，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落在每一个人身上，如此澄澈，却饱含力量。


    「谁是杀害方晴的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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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犹如沸腾的油锅里渐入水滴，霎时惊出一片质疑。


    「什么？真兇？」


    「方晴不是张倩设计害死的吗？真兇还能有谁？」


    不光是高中生们觉得诧异，连侦探社的同僚们也纷纷投来问询的目光。


    傅游抓乱一头小蓝毛，觉得自己的血糖大概有点儿低，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咋回事啊樱姐，方晴不是被摄像头上的毒针害死的吗？」


    霍池偏头看了洛樱几秒，唇边缓缓漾出一个浅笑：「可以，请继续你的推理。」


    李潮虽然没有多话，但目光悠远深邃，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唯独顾浅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连连点头：「是了，我一直在想哪里不对劲，果然，方晴的死因就很可疑！」


    洛樱欣然一笑，朝顾浅比了个大拇指：「下面有请『万能医』的顾浅小姐来说说看，方晴的死亡到底哪里可疑。」


    一直没什么大动静的王林此刻表情终于松动，有些慌乱地看向顾浅：「你真是医生？」


    顾浅朝他挤挤眼：「现在已经不是了。但不妨碍我优秀的个人技能！」


    说着朝众人扬扬下巴：「走，再去看看现场！」


    所有人唿啦啦一起往二楼走，王林显然不想再去，其他人哪会放过他？哪怕他脚下仍在抗拒，被李诚和莫凡一左一右地架着，也只能一起来到现场。


    二楼主卧会客室里，方晴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倒在沙发前。


    这一次，顾浅找来塑胶手套戴上，更加仔细地观察了方晴右手的伤口，其余人站在不远处，屏息围观。


    顾浅放下方晴的右手，细细检查她的五官，翻看眼皮和耳朵，撬开她的嘴仔细观察咽喉。


    一番查验之后，顾浅凝眉：「的确是死于中毒，目前条件有限，具体的死因需要经过详细的尸检才能确定。」


    王林像是松了口气：「都说是中毒了，那不就是被张倩的设计害的嘛！」


    顾浅看了他一眼：「虽然是中毒，但是她手上的伤处依旧存疑。」


    王林一哽：「怎么？」


    顾浅抬起尸体右手，展示给大家看：「你们来看这个伤口。」


    众人下意识地凑近了些，唯有本就只在门边偷偷张望的霍池一个箭步，身手矫健地退到门外：「怎么又来一回！不带这么吓人玩的！」


    顾浅当然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给大家看那手上的伤口：「虽然目前还不能判断具体是哪种毒素，但从死者的中毒症状来看，初步判断是某种神经毒素。可是你们来看看这个毒针造成的伤口。」


    跟之前看到的状况一样，方晴的指尖有一个毒针扎破的细小伤口。


    「这有什么不对吗？」季小清问。


    顾浅解释：「主要是创面大小和毒素反应跟致死量不符。」


    见众人还是一脸迷茫，洛樱开口解释：「主要是伤口的创面太小，毒素反应也不够强烈。不同种类的毒素致死量不一样，一般神经性毒素，比如眼镜王蛇的毒液的致死量在在3毫克左右。经过提纯后的致死量会大大降低，但再怎么低，也不至于厉害到一个针扎形成的小伤口就能让人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丧命。」


    洛樱顿了顿，想起之前目睹女明星沈翩翩死亡时的场景，眼球的灼伤和整个头部的青紫肿胀还歷歷在目。


    「还有，她的手和手臂没有红肿得太厉害，身体其它部位也没有明显的中毒症状，说明外伤的毒性反应没那么大，可她的嘴角却有血液溢出，说明她极有可能内脏遭到损伤。当然，这一点还需要之后专业的法医验尸来证实。」


    「就是这样！」顾浅点头，朝洛樱露出欣慰的眼神，对她的解读十分满意。


    周兰兰仍旧迷茫：「等会儿，这是什么意思？」


    傅游已经明白过来了，一拍巴掌：「就是说，这个毒针造成的伤口只是个障眼法，方晴虽然也是中毒身亡，但她中的毒来自其它方向。」


    洛樱打了个响指：「没错！」


    「啊？」李诚简直抓狂：「还能来自哪儿啊？」


    洛樱：「我本来也没什么头绪，直到在尸体附近闻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


    「味道？」


    所有人下意识地深深嗅了嗅，很快又本能地排斥深吸尸体附近的空气，一时脸色都很僵硬。


    「我是刚发现尸体那会儿闻到的。」洛樱赶紧制止：「时间过去太久，现在已经闻不到什么了。」


    众人：「你怎么不早说！」


    躲在门外的霍池十分庆幸自己不在门内：「什么都闻，你们也太好骗了。」


    洛樱无语：「你闭嘴！」


    「小樱姐，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傅游十分好奇。


    洛樱：「那是一种混了花果香气的甜香味儿，本来以我的消费能力对它是不会熟悉的，可偏巧，我刚入职了一间十分壕气的公司。」


    「嗯？」高中生们不解。


    顾浅笑笑，解释道：「我原本也没太在意，是洛樱刚才来问我时我才忽然回想起来，那气味的确有些熟悉，是某贵妇保养品牌新出的胶原蛋白液，玫瑰苹果味。」说着她随手比划了下：「30毫升一小瓶，因为口感还不错，我就囤了两箱在侦探社。」


    洛樱：「托浅姐的福，我喝过几次，所以对这种味道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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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兰兰一愣：「那牌子很贵，我们高中生可喝不起。这院子里也没有啊。」


    洛樱转向她：「今晚大家都很累了，心力憔悴。如果这时一个朋友贴心地给你送上一瓶营养品，你会接受吗？」


    周兰兰下意识答道：「当然会了。我现在可是又困又饿，何况是这种贵妇牌，是个人都拒绝不了。」


    洛樱：「很遗憾，方晴做了同样的选择。」


    季小清：「不可能，直到分头搜摄像头之前，我跟方晴都一直在一起，没见过谁给她递喝的。就算是分头搜摄像头那会儿，我们分开才十几分钟，这时间也太短了，我在隔壁房间甚至没听到什么大的动静。」


    洛樱轻轻嘆了口气：「一小瓶胶原蛋白液不过30毫升，一口就没了，实在不需要太长时间。十几分钟足够了。」


    李诚还是不解：「那怎么能做到让方晴尽快喝完呢？」


    洛樱想了想，朝门口喊了声：「霍总，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霍池听到召唤，施施然走进来，随手从门口花瓶里抽出一支仿真玫瑰花，悄然走到洛樱身边，把那花朵递到她手边，放低声线，嗓音柔和低缓：「这个给你。」


    洛樱随手接过玫瑰，就听霍池补了句，带着不容推拒的宠溺：「快喝吧，别人都没有，只给你！」


    洛樱摊手，看向众人：「看！」


    众人悟了：「真的很难拒绝啊！」


    第29章 云来山庄（十三） 这就是原因……


    洛樱指指方晴：「如果是熟悉的朋友, 对方又时常送东西给自己，方晴根本不会拒绝。又因为这是一支价格昂贵的营养品，对方声明只给自己, 她会下意识地在其他人发现之前迅速喝掉，不会声张。」


    季小清也明白过来：「所以即使当时我就在隔壁，但他们声音不大的话，我也根本不会听见！」


    洛樱：「没错！」


    莫凡也明白过来, 愤愤然看向王林：「是你！当时跟着方晴上去找摄像头的除了季小清外就只有你了！」


    洛樱点头：「单从下毒这一件事情来看，方晴中毒时, 莫凡和李诚在露台抽菸, 你们二人能为对方提供不在场证明, 独自一人的是王林、周兰兰和季小清，你们三人都有嫌疑。」


    「可是，如果结合之前『棋子』的身份的话, 王林的确是嫌疑最大的人。毕竟只有参与张倩报復计划的人才能提前准备好安装了毒针的摄像头，并提前设计好谋杀方案。」


    众人恍然，连连点头：「对啊，就是这样！」


    洛樱缓缓开口，试图復盘下毒过程：「当时王林、季小清和方晴一块儿上二楼搜寻摄像头，你们分头行动后, 王林便趁着方晴独自搜寻的时候找到她，并递给她一支放了剧毒的胶原蛋白液，方晴喝下后，毒性发作，王林拿走她手里的瓶子，并拿出提早准备好的带了毒针摄像头，用那毒针将她的手刺伤, 并把摄像头顺势丢在她手边。」


    「做完这一切后，王林迅速离开，而方晴因为毒素的缘故，无力抵抗，加上声带受损，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在挣扎倒地时发出声响，被隔壁房间的季小清听到。」


    「王林只需在另一个房间静静等待，直到季小清发现方晴后跟大家一起出现，便可顺利隐藏自己的真兇身份。」


    洛樱双眼微微眯起盯着王林，眼底写满浓重的审视：「王同学，谁都没有想到，作为一个高中生，你的心思竟然深沉狠毒至此。」


    王林身形明显一颤，竭力分辨：「简直荒谬！从头到尾，你所说的都是推测，有半分证据吗？就凭你闻到一点莫名其妙的香味就想污衊我？亏你们还是什么侦探社！」


    「不都已经弄清楚了吗？兇手是张倩，是张倩安排设计了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所有投射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王林也有点慌了，唿吸变得粗重起来。


    周兰兰忿忿开口：「刚才洛小姐不都分析过了吗？就算是张倩安排的，你也是我们之中的内应！」


    内应的事儿已经很难反驳，王林狠狠瞪了洛樱一眼，看向自己的好友们时目光却充满乞求：「好，我承认，我的确是张倩的内应。」


    季小清喃喃道：「为什么啊？」


    王林深吸口气：「我就是看张倩太可怜了。大家都是同学，本来也没什么大仇。方晴那会儿求我帮她，我也没想太多，就出钱出力，帮她找了营销号带节奏，让那个视频上了热搜。可我心底还是很愧疚的。所以当张倩找到我，我就动摇了。」


    李诚瞪大双眼：「张倩她到底想干嘛？」


    王林放缓声线，一一解释，他表情缓和下来，又变成那张人畜无害的小圆脸，看起来十分无辜：「张倩说她就是气不过，想要在自己出国前报復一下我们。这度假山庄的经理是她家亲戚，她就设计安排了这一切，但因为她本人不可能在现场，所以需要一个人能帮帮她。她说她只是想出口气而已，我们录了视频陷害她，她就想要把我们出丑的时刻都录下来，再找个剪辑高手来剪辑一下，剪成一条方晴捉弄我们的视频上传到网上，在带节奏黑一波方晴，不管别人信不信，她也算报了仇了。」


    「我是真没想到她会那么狠，居然毒杀了方晴。」


    「我承认，抽到代金券，在卫生间地板上抹肥皂，提议喝咖啡，给蜡烛做手脚，还有莫凡的电脑这些事儿我都有参与，但方晴的死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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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方晴的心意你们还不了解吗？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想要害死她呀。」


    高中生们相互看看，也有些举棋不定。


    洛樱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幸亏你那个毁尸灭迹的计划没有成功，尸体和现场都保存下来。放心吧，现代刑侦手段可牛了，回头法医鑑定报告出来，方晴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很容易弄清。到时候我们就知道致死的毒素究竟是来自指尖还是胃部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林：「在那之前，你只要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好好待着就好，千万不要做出故意纵火这种事情哟！」


    王林脸颊抽动，额角缓缓渗出细汗：「就算后来查出她胃里有毒素又怎样？在这里的人都跟她接触过，凭什么就是我？」


    他说着抬手指向季小清：「季小清跟方晴独处的时间更长吧？她是第一个发现方晴中毒的人，她俩究竟分开了几分钟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为什么她不能说谎？」


    季小清一下子慌了，结结巴巴地辩解：「怎……怎么可能是我？我……我为什么要害小晴呀？」


    王林冷冷瞪视着她：「你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蒙在鼓里，被她当枪使，我不信你不恨她！」


    季小清整张脸涨得通红，被噎得说不出话。


    王林又指指周兰兰：「还有周兰兰，当时她不也是一个待在房间吗？她就不能偷偷跑出来下毒？」


    周兰兰冷哼一声：「我害她干嘛？」


    王林：「你俩不也是塑料姐妹花？」


    周兰兰就无语：「就算那样，我也不至于要害她……」


    王林轻哼一声：「那我就至于了？她可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洛樱轻轻嘆息：「这就是原因了吧？」


    王林一愣：「你说什么？」


    洛樱：「正因为她是你喜欢的人，你才会不遗余力地帮她，对吧？」


    王林咬咬下唇：「是又怎样？」


    洛樱：「之前他们都说找营销号那些事情主要都是你出的力？你家境也算不上太好，为了帮方晴做了这么多事，花了不少钱，你一定挺不容易吧？」


    王林有些警惕地瞪着洛樱：「你想说什么？」


    洛樱：「如果只是普通同学或者对象，一般情况下，不会为她做到这种程度。所以，她答应过你什么吗？」她微微偏头，脸上带了一种近似天真的好奇：「比如，如果你帮她，她就跟你在一起？」


    王林眼神闪烁：「没……没有……」


    洛樱勾唇：「真的？你是这么无私奉献的人？」


    莫凡大唿小叫起来：「对哦，我还觉得奇怪呢，你不是一向不见兔子不撒鹰吗，怎么可能是那种默默奉献的人？」


    李诚附和：「可不是嘛，之前你还跟我们吐槽方晴事儿多，怎么这次会这么好说话？」


    王林把脸转到一边，不去跟他们视线相碰：「关你们屁事！」


    洛樱看这状况，心中已经有了定数，语气也益发笃定：「我猜方晴之前曾经对你有过承诺或暗示，比如只要你帮她，她会跟你在一起之类的，否则你不会无条件帮她那么多。可是从今晚你们二人相处的状况来看，你们还不是恋人关系。」


    「那就只剩两种可能，第一，方晴反悔了；第二，她之前的承诺只是话术，骗你帮忙而已。无论哪种，对你而言都不好受吧？」


    「我……」王林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


    回想起不久前的细节，洛樱轻声开口：「你抽到大冒险『对喜欢的人说一句话』时，你想对谁说？」


    王林眸色霎时幽深起来，脸色复杂难明。


    洛樱继续：「而方晴抽到『对喜欢的人表白』时，发送了一条信息，我记得你当时在场的人手机似乎都没有静音，却没有任何提示音响起，她那条信息是发给谁了呢？」


    周兰兰看热闹不嫌事大：「肯定是程天宇啊，方晴一直挺喜欢他的，还说要跟他申请同一个学校呢。校长的特殊推荐信名额本来轮不到她，张倩出事后她的名额就稳了。」


    王林脸色顿时沉得跟锅底有得一拼。


    第30章 云来山庄（十四） 啧啧，还真……


    洛樱嘆了口气：「是为了这个吗？不甘心被她欺骗利用？」


    「不！不是我！」王林连连摇头, 抵死不认。


    洛樱凑近逼问：「方晴最终反悔，拒绝和你在一起后，你又气又恨, 只想着怎么报復她。这时张倩找到了你，希望你参与到她的报復计划，当她的内应。你期初或许也只想跟着报復一下，看她丢脸而已。可张倩的计划让你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于是你决定利用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张倩即将出国的机会，害死方晴, 再将一切推到张倩身上。」


    「这报復计划是张倩想的, 山庄是张倩订的, 摄像头也是张倩购买安装的，院子的门锁也是张倩安排破坏的，所有疑点都指向她。」


    「如果事发后留有尸体和证据的屋子被你烧毁, 只留下你们几个高中生的证词，足以将所以的嫌疑都锁定在张倩身上，却偏偏没有任何关键性证据，加上她已经出国，得知方晴死亡后，知道自己的嫌疑最大, 百口莫辩，恐怕会用尽一切方式避免回国接受调查，这会让警方调查指证变得更加困难。」


    「如果今晚没有出现意外的话，这一切都将真实上演，而你，则会完美地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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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林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洛樱见状, 也不意外，只狡黠地转转眼珠，猫儿似的，仿佛一切早已尽在掌握。


    她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塑胶袋包好的小瓶子：「很遗憾，关键性证据在这里。你否认也没用了。」


    那赫然是某知名品牌的胶原蛋白液，玫瑰苹果口味。


    小瓶子已经被喝空了，上面还插着一支细细的吸管。


    「不可能！」王林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洛樱唇角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你的计划本就是要毁尸灭迹，整座屋子都会被烧毁，实在用不着费心处理这样的小证据。所有我只要在易燃物多的地方多翻找翻找就行，很容易啊！」


    「你猜这上面还有没有你和方晴的指纹呢？」


    「你！」王林脸色大变，蓦地站起身来，几步冲到洛樱身前，想要从她手里把那小瓶子抢走。


    洛樱有点躲闪不急，一个战术性后仰试图躲避，下一秒，一个有力的臂膀拦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了个圈，顺利避开王林的攻击。


    「霍池。」洛樱抬头，看到霍池轮廓分明的侧脸。一贯懒洋洋的男人此刻收敛了全部慵倦神色，脸上难得带了几分冷厉气息。


    下一秒，另一个健硕身影从侧边冲出，一个利落的擒拿姿势将王林按倒在地，双手反剪扣在腰间，让他动弹不得。


    「潮哥可以啊！」傅游很给面子的鼓了几下掌。


    「放开我！」王林被李潮死死按在地板上，扭动着在身躯拼命挣扎，嘴里不甘地叫嚷着：「她是个大骗子，明明说好只要我帮她找营销号买热搜，她就当我女朋友。结果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竟然跟我说什么思来想去我们还是当普通朋友比较好！呵呵，她想追着程天宇一起念大学？她想得美！」


    众人被他骤然爆发的怨气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站远了些，将王林犹如一只垂死困兽一般围在中间，警惕地看着他。


    王林脸贴在地面上，被挤得有些变形，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眼里是浓重的绝望，忽然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似的，不再挣动：「那下了毒的胶原蛋白液我一直带在身上，可我一直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动手。都是她的错！我对她是真心的，我也在心里给了她机会，只要她今晚对我的态度好一点，我就会收手！如果她发表白信息的对象是我，该多好……」


    洛樱：「你可闭嘴吧，这会儿了还装什么深情！从你计划下毒那一刻你就是最错的那个！」


    李潮用床单撕成的布条把王林跟粽子似的捆了个结实，塞到卫生间里锁起来，今晚的事件总算告一段落。


    所有人睏倦又疲惫，在这个发生了命案的屋子里却又不想单独回房间睡觉，最后都窝在客厅沙发上，抱团等待天亮，等待工作人员发现门锁的问题找过了放大家自由。


    洛樱抱了个柔软抱枕，斜倚在沙发上补眠。


    半睡半醒间隐约看见霍池起身，朝李潮做了个手势。


    李潮迅速跟上，两人一起朝锁着王林的卫生间走去。


    好奇心过于旺盛是洛樱最大的特点，要不她也干不了这侦探社的活儿。


    瞬间她也不瞌睡了，悄悄从沙发上坐起，跟了上去。


    霍池跟李潮进入卫生间后，直接反锁了房门。


    整个事件王林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人证物证都已锁定，剩下的司法程序他们作为侦探社成员也没法参与，具体的审讯和起诉等天亮交给警方处理就好。洛樱实在好奇这俩人这会儿找王林还能干什么。


    奈何这屋子虽然是个伪城堡，但房间隔音做得还挺好，她巴巴凑到房门上听了半天，里面的声音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门内响起门锁扭动的声音，眼看着门即将打开，作为偷听人士，洛樱赶紧想要开熘。


    还没来得及走两步，就听见门开了，身后响起霍池意外的声音：「小樱？」


    洛樱回头，跟霍池和李潮对了个正着。


    洛樱尴尬地挠头：「哈哈，我去上厕所，这么巧，你们也是？」


    霍池抽抽嘴角，满脸写着「你再装」：「你要去关着王林的卫生间上厕所？」


    洛樱：「当然不是，我打算去二楼来着。」


    说着她狐疑的小眼神在他和李潮身上瞟来瞟去，还故意朝卫生间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我倒是不知道你们男生还要结伴上厕所，还是去关着嫌疑人的地方。啧啧，还真是——」


    洛樱朝霍池挤挤眼：「品味独特！」


    霍池&李潮：「……」


    霍池有些不自在地四下看了看，抓起洛樱的胳膊：「你跟我来！」


    两人上了二楼，随便找了个空房间。


    霍池敛起神色，面上完全不似平日那副懒散模样：「你在门外站了多久？」


    洛樱转转眼珠，看来霍池对这伪城堡的隔音效果心里也没啥数。那倒是可以诈一诈先。


    她垂下眼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格外深沉：「没多久，也就十来分钟吧。」


    霍池眼瞳微缩，直视着洛樱凑近了些：「你听到了多少？」


    洛樱摸摸下巴，深深嘆了口气，模稜两可地回答：「事情比想像中还要复杂。」


    霍池神色微变，眸光闪动：「你不要想太多。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我们只是好奇多问几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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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脑中心念电转，迅速思索起这案子还有什么值得追问的地方。


    「哦！」洛樱拖长尾音，顿时恍悟：「原来你们是去追问毒素的来源啊！」


    霍池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气结，指着洛樱的鼻子：「你什么都没听到！」


    洛樱嘿嘿一笑：「我也没想到这破屋子隔音那么好。」


    「惭愧惭愧，我之前光顾着找线索理逻辑，却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看来我的侦探经验还是太少，需要领导多多提点！」


    霍池啧了一声：「领导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洛樱腆着脸：「不不不，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剩下的事情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自有警方深入调查。」霍池无奈瞥了她一眼：「你别多事。」


    洛樱朝霍池做了个wink，姿势标准得跟他本人有得一拼：「领导嘴上说着不要，私下也没少多事儿啊。」


    好奇心发作起来，顿时忍不了，洛樱戳戳他的胳膊：「分享一下嘛，王林一个普通家庭的高中生，能有什么途径？他到底从哪儿弄来那么致命的毒素？」


    第31章 云来山庄（十五） 乖！别问了……


    因为方晴的死亡跟上次沈翩翩遇害一样都是毒杀事件, 死者身中的又都是短效发作的致命毒素，难免让人联想到一起。


    可作案人在身份上有巨大的差异。


    李竞的审讯洛樱没有太多关注，但想也知道, 那样有钱有势人脉又广的人，能找到不法途径弄到毒素大概不是难事。


    王林的状况可就不一样了。他家境虽然比方晴季小清他们略好一些，但到底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国家对各类危险品的管控都非常严格, 他是怎么接触到这种毒素的呢？


    洛樱虽然完全算不上个正经侦探，但她脑子转得快, 加上霍池李潮特意审问的举动, 她立刻明白之前一定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继而迅速联想到这个被忽略的疑点。


    洛樱又戳戳霍池的胳膊：「王林交代了没？说说看呀。」


    霍池犹豫片刻，嘆了口气：「交代了，虽然跟没交代也差不多了。」


    随即洛樱从霍池口中了解到了王林拿到毒素的经过。


    王林因为心中怨恨方晴, 答应当张倩的内应之后，两人便提前两天来到云来山庄的这间城堡主题小院布置一切。


    他们在室内的不少地方都安装好了摄像头，又提前准备好那些整人机关，比如破坏椅子腿，在沙发角落洒几个增滑小球之类的，在吊桥门锁里加了个定时破坏的小装置, 让张倩可以远程控制，在她需要时将院门锁死。


    一系列工作完成后，张倩去亲戚张经理办公室里跟他闲聊，王林则在山庄大堂休息区等待。


    他正窝在沙发上无聊地玩手机时，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人晃晃悠悠地坐在他对面，跟他打了个招唿：「你好啊！」


    王林本能地心生警惕：「你是谁？」


    那人笑笑，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露在口罩外的眼睛黑黝黝的：「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真正想要什么。」


    王林皱眉：「什么意思？」


    那人声音里带着玩味：「你跟那个姓张的丫头刚才在干什么？」


    王林有点紧张：「关你什么事？」


    那人耸耸肩：「自然不关我的事，我不过是偶然发现了你们的计划，觉得很有趣。」


    王林别过脸，不想再搭理他。


    那人轻嗤一声：「这种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小孩子过家家吗？」


    少年人最受不得激，王林闻言忍不住：「不然我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打她一顿？」


    那人蓦地凑近，清脆的嗓音压低后，带着几分蛊惑：「想不想来点儿更刺激的？对于欺骗和利用你的人，这么轻易放过，不遗憾吗？」


    王林一怔，手指忍不住微微发抖：「你是说？」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小瓶，放在桌上，朝他的方向推了推：「试试看，会有惊喜。」


    「这是什么？」王林看着那东西，迟疑着不敢碰触。


    那人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这人嘴里说着最狠毒的话，眼神看起来竟然有点无辜：「只需要一点点，只需要两分钟，你恨的人就会从这世界上消失。想像一下，你恨的那个人以后再也不会利用你，也不会伤害你，更不会撇下你跟其他人在一起，这感觉，多美妙！」


    「可……」王林心脏狂跳。


    那人声音很冷：「你觉得这世界公平吗？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利用完你后还能置身事外，跟她的男神双宿双飞，而你，像一条用过的臭抹布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扔掉。」


    「若真有公平存在，所有的辜负都该付出代价，所有的深情也该得到回报。」


    「只是小孩子的整蛊把戏，就算能让她的名誉暂时受损，那又怎样？再大的热度三天后也会被人淡忘，大家的日子还是照常。这样你真的甘心？」


    王林满脸纠结，试探着伸出一只手，触碰了一下那个小瓶子后又赶紧收回：「这东西真能让她消失？」


    那人缓缓笑了：「你可以试试。」


    王林眼神闪烁，双手握紧了又松开，犹豫半晌，还是把那个小瓶子塞进自己的口袋。


    「good boy! 」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施施然站起身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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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王林叫住他：「为什么？」


    他话没有说完，话语里的疑问却很明显。


    为什么选我？为什么给我这个？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人耸耸肩，低头俯视着他，犹如操纵者俯视自己掌中的木偶：「太无趣了，我希望能在乏味生活中看到一些小惊喜。」


    王林犹在消化眼前的事实，那人已经悄然离去。


    直到张倩出来跟他会合，王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看到口袋里的小瓶子，他才意识到之前发生的不是幻觉。


    「你怎么了？一脸恍惚地想什么呢？」他看见张倩笑着问道，眼里带着嘲讽。


    王林嗯了一声，心绪过于复杂，完全说不出话。


    张倩皱眉：「怎么？你不会是反悔了，想要把我的计划告诉方晴吧？」


    王林摇头：「不会。」


    「反悔也晚了，呵呵，摄像头安装好之后就启动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录了下来。即使你现在告诉方晴，她和你的朋友们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信任你。咱俩现在可是同一阵营的，至少在报复方晴这件事情上目标一致。」


    张倩冷笑：「你最好老实执行我的安排，否则我有的是其它办法整你。」


    王林愣愣看着张倩，觉得眼前女孩顶着一张漂亮面孔表情却狰狞得让人厌恶无比。


    方晴着实可恨，总是讥讽自己的张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


    张倩见他反应古怪，不耐烦地轻嗤一声：「啧，你看你这呆呆傻傻的样子，难怪会被方晴耍的团团转。」


    王林瞪着张倩，把掌心的小瓶子倏然握紧，仿佛握着一件无坚不摧的利器。


    挣扎良久，他终于做出决定。


    听完事情经过后，洛樱只觉得这事儿匪夷所思：「这特么也可以？」


    「小霍总，您这审讯手法还是差点儿意思啊，看来这种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警察叔叔处理。」


    她看向霍池：「王林编故事玩呢吧？这也太玄乎了，怎么可能有人随身携带致命毒素还随意交给别人呢？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可如果这是谎话，王林手里的毒素又是从哪儿来的？总不能是从天而降的吧。他必定是隐瞒了什么，又或者在替某个人打掩护，得让警察叔叔好好审审吶。」


    「这种程度的口供说出去谁信？你信吗？」


    吐槽了一大通后洛樱终于绷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为自己放弃打盹的宝贵时间听了这么个离谱故事深感遗憾。


    她原以为按霍池的性子，听到这种奇葩故事之后会跟她一起吐槽王林，谁知霍池的神色竟意外地严肃。


    他双眉微拧，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我信。」


    「蛤？」洛樱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继而开始怀疑自家老闆的智商。


    瞥见洛樱鄙夷的小眼神，霍池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最终放弃，只无奈扯扯嘴角，抬手在她发顶揉了一把：「我们信不信都没关系，具体交给警察叔叔查证吧。走了，睡会儿去。」


    第二天上午，发现院门不对劲的服务员们终于出现，召唤技术人员解决门锁的问题后，院内众人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服务员们得知院内发生命案后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之后自然是报警，打电话跟领导汇报，乱成一团。


    虽然被锁在院子里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一整天，但这夜发生太多事情，显得格外漫长。高中生们和侦探社成员们都疲惫不堪，但还是要照例接受警方的侦讯调查，一通忙活下来，洛樱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他们还在警局见到了传说中的张倩。


    张倩坦白是自己拉王林入伙，一手安排了这次的云来山庄事件。云来山庄的张经理是他的远房亲戚，她便托张经理帮忙选择了这个易于封锁的城堡小院，并以山庄的名义发出了代金券，再设法交到几个高中生手里。


    院子里的小陷阱和摄像头都是她主导放置的，还有定时锁死的院门和定时开启的手机信号屏蔽器也是她安排的。


    昨晚，云来山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只有两个保安看守，试营业期间管理松散，加上张倩是张经理亲戚，保安也就没管她，兀自在保安室休息。


    张倩便在张经理办公室的电脑上饶有兴味地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侦探社五人组的到来对她而言是个意外，可那毕竟是不相干的人，对她的计划毫无影响，甚至看着高中生们在外人面前出丑，就像是自己导演的戏剧多了几个观众似的，她还挺开心的。


    反正张倩已经提前把门锁和信号屏蔽器开启的时间设定在十一点钟，如果洛樱他们在那之前告辞，走就走了，她无所谓；如果洛樱他们十一点后才想离开，那么也只能算他们倒霉，要跟高中生一起在院子里待一晚上而已。


    十一点，装置启动，院门反锁，信号屏蔽器开启时，她看着惊慌对话的高中生们，对着屏幕露出得意的微笑。


    再后来，洛樱分析出真相，方晴疯狂愤怒地到处搜查摄像头，张倩看着她扭曲的面孔直接笑出了声。


    摄像头一个接一个地被找出，她电脑显示着的小窗口也一个接一个地黑掉，她却只觉得快意。


    张倩说在方晴等人找出大部分摄像头后她就没继续留在云来山庄了，拷贝好视频后就关机走人，还联繫好了一个剪辑高手准备给方晴制造点儿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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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今天被警察传唤她才知道方晴被杀的事。


    张倩表示对毒素的事毫不知情，也坚决否认摄像头上的毒针是自己安装的。


    张倩的证词倒不似作伪，跟她的行为逻辑相符，也跟洛樱之前的推理完全能对上，看来她的确是只想设计报復，没想要害人姓名。不过后续如何还要看警方的判定。


    好容易事情告一段落，众人从警局离开。洛樱住处的方向跟废柴四人组不同，钟叔开了车来送她回家，其余人则坐上了霍池的车一起走。


    离开前，霍老闆体贴地嘱咐众人：「放假三天，大家好好休息。」


    洛樱对此十分感激，明显对于本就住在蘅川路的其他四人而言，放不放假差别不大，这三天假期大约就是给她的。


    「主公仁义无双，厚待至此，末将感激不尽！」


    霍主公大手一挥：「洛将军不必客气。假期要是感念主上恩德，可以抽空直播俩小时。」


    洛樱：「……」


    就多余感动，能当老闆的就没一个好人！


    转身欲走，洛樱蓦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赶紧回头：「霍总，王林有没有说他收到的那个装毒素的小瓶子长什么样？」


    霍池顿了顿：「我不知道。」


    洛樱眼尖：「你刚才没看我！」


    「蛤？」


    洛樱：「我问你话时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下，两秒钟后才开口，说话时视线偏向右下方，避免跟我眼神对视，左手小指有不自然的蜷曲。」


    小姑娘目光灼灼，跟锁定犯罪嫌疑人似的锁定自家老闆：「你说谎！」


    霍池无奈，没料到这丫头对自己人也这么牙尖嘴利。沉默片刻，他勾唇笑了笑，伸出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乖！别问了。」


    说完兀自转身，跟李潮他们一起坐车离开。


    洛樱：「……」


    喊你一声霍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了，别想靠俗套的宠溺台词打太极！


    第32章 卖萌攻势 我怀疑您这是想要堵……


    在家好生休养了三天后, 洛樱元气满满地回到了蘅川路39号上班。


    依旧是独自一人在藏书室摸鱼的上午。


    休假期间洛樱才不会把之前霍池的吩咐当真，直接在微博挂了个请假条，鸽了三天直播。


    但到底骨子里的打工魂作祟, 她假期时已经选好下午直播时需要的素材，这会儿把文案编写完毕后，还不到中午。


    上午的小洋房总是安静惬意的，洛樱碰一杯咖啡站在窗前, 眺望窗外的花丛树影，心绪却没法儿跟环境一般宁静。


    心思转动间她回想起了之前沈翩翩的案子, 皱了皱眉, 坐回电脑前搜索案件相关的讯息。


    原以为这种真兇已经明朗的案件审理起来会十分容易, 没想到到现在官方还迟迟没有定论。


    大概是为了避免引起群众恐慌和舆论风暴，相关报导有所限制，能搜到的有效信息很少。沈翩翩遇害的相关词条也曾在热搜上霸榜了一阵, 但很快被撤下，相关微博也已经被删除。


    有限的资讯中只提到了案件的概述，细节一概没有。倒是有几篇提到李竞，只以「嫌疑人李某」相称。根据这些消息，警方虽然已经锁定他为重要嫌疑人，但目前仍缺乏关键性证据对其进行指控。


    而李某由于身体不适, 申请保释，交纳一定数额的保释金后获准入院疗养，只是在保释期内禁止离开本市。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看到这里，洛樱心情十分复杂。


    现实不是侦探小说，只要通过线索逻辑推理出罪犯就可以。


    真实的案件中，任何人在审判定罪之前都只是嫌疑人而已，疑罪从无, 若是没能找到足以将其罪行锤死的铁证，即使进入起诉程序也未必能定罪。比如本案中最关键的物证——那个装着致命毒素的眼药水瓶，如果不能证明它的来源跟李竞有直接关系，就很难把李竞的罪名锤死。


    洛樱咬咬下唇，有些头疼。


    李竞十分狡猾地选了那样一个参与人数众多的大场合实施计划，就是因为在场宾客几乎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涉案人员众多，取证极难。事发之后为了降低社会不良影响，官方一定会尽量低调处理。


    而格悦酒店是他自家地盘，无论是监控摄像头还是现场走位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整个过程中他没有留下任何直接指向自己的罪证，只能找到一些间接的线索。


    案发后，自己虽然借着推演案件的逻辑链把嫌疑锁定在李竞身上，可李竞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松口，从来没承认过是自己动的手。


    哪怕她试图从心理防线上突破，用一些尖锐的言辞激怒对方，李竞到最后情绪激动之下也只承认了自己对沈翩翩的恨意，而并没有提到跟谋杀有关的任何话。


    这是一个思维缜密且城府深沉的嫌疑人。


    还有那个冒失撞人的服务生——洛樱想到一个可能性，忽地冷汗直冒——她之前一直想着那服务生就是李竞的手下，只要警方挨个排查，把那个人找出来，指控李竞就稳了。


    可如果那人根本不是格悦的员工，而是个明面上跟李竞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呢？摄像头并没拍到那人的清晰面孔，警方即使三头六臂很难在茫茫人海中把他找到。


    难怪到现在为止还没法儿给李竞定罪，还让他获准保释，打着休养的旗号在外面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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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深深嘆息，有些同情冯队长。他们刑警队估计也挺窝火的吧。


    另一个让洛樱有些困扰的点是霍池。


    之前她问起毒素时对方那个神神叨叨的态度她觉得那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想告诉她。


    洛樱烦躁地勐灌一大口咖啡，说好的线索共享呢！藏着掖着的傢伙最让人讨厌了！


    正郁闷呢，藏书室的门被人推开，腹诽对象忽然出现。


    霍池衣着休闲，眉眼疏懒，却带着股独特的随性潇洒的劲儿。


    「诶？」洛樱十分意外：「霍总早。」


    虽然十一点已经完全算不上早了，但这人是霍池哎，能在中饭之前见到实在难得。


    霍池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早！」


    「对了，霍总，我想来想去，还是很好奇，你不能不让我问吶。王林收到的那个毒素——」洛樱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疑团一直在心里纠结着，这会儿看见霍池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发问。


    霍池一脸无辜地眨眨眼：「什么王林？什么毒素？我不知道啊！」


    洛樱：「……」


    您这演技还能更拙劣一点吗？


    洛樱採取怀柔攻势：「霍总，我是真的只是好奇，都是自己人，你就透露一点吧，我又不会外传！」


    霍池：「那什么，你的咖啡挺香的，帮我也泡一杯？」


    洛樱恍若未闻，试探着伸出一只小爪爪拉住霍池的衣袖：「别这么小气，说一下呗，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信息共享嘛！」


    霍池颇为无奈地扶额：「小樱！」


    洛樱笑得十分狗腿：「霍总！」


    霍池深吸口气，最终决定坚定本心不为外物所动。他不动声色地把袖子抽走：「噢，对了，洛经理，正好你在，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


    洛樱：「……」


    您这话题转换得还能更生硬一点吗？


    刚刚还是小樱呢，这会儿变成「洛经理」了。


    还「正好你在」，作为废柴团唯一的坚强打工人，她哪天不在了？


    霍总可不管她的心底吐槽，直接拉着人往地下车库方向走。


    车库洛樱没怎么来过，只记得里面停了好几辆车，她对车没啥兴趣，就没多关注。


    这会儿被老闆带着直接过来，才发现车库里八个车位都已经停满了，各式造型或拉风酷炫或低调奢华的豪车停得那叫一个齐齐整整。。


    霍池指着最外侧的那辆宾利：「随着侦探社的发展，你作为公关部经理以后总有需要外出洽谈业务的时候，这辆车现在充公，算是你的代步车，你有需要随时通知钟叔，他会让司机载你去。」


    洛樱：「……」


    你家侦探社现在什么状况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客户都没有一个，还洽谈个毛线的业务啊！


    洛樱狐疑的小眼风瞥着霍池：「小霍总，我怀疑您这是想要堵我的嘴，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霍池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洛樱：「要不咱们还是谈谈王林的事儿吧？」


    「呃……」霍池指指那一熘散发着金钱酸臭气息的豪车：「要不你看上哪个，随便开一辆走？你喜欢布加迪还是帕加尼？」


    洛樱对他这动不动就释放钞能力的习惯十分无语：「谁要你的车！」


    她洛小樱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吗！


    好吧，虽然那排金光闪闪的车看起来还蛮诱人的！


    霍池眨眨眼：「那这样，以后甭管上班下班，公用私用，你需要用车随时可以，万一司机没空，我和李潮也能给你当司机。」


    洛樱就不明白了：「不就是案子里的一点儿小细节吗，宁可这样也不说？您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小樱！」霍池放软声音，整个人看起来无辜纯良，还带了几分可怜巴巴的劲儿，像一只耷拉着尾巴的大狗。


    洛樱：「……」


    别！卖萌攻势要不起！


    她嘆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问了。」


    洛樱放弃。


    倒不是真被霍池的钞能力打败，主要是看小霍总这幅打死想说的样子，哪怕心里益发疑惑，她也不愿再强人所难。


    何况她知道自己是员工，霍池是老闆，他完全可以用更生硬的方式拒绝她的质疑，他却选择体谅她的感受，哪怕是迴避都来得温和坦荡，必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她又何必继续追问呢。


    霍池松口气：看来钞能力没有失效！


    洛樱撇撇嘴：还不是看在某人装可怜的份上！


    洛樱轻轻嘆气：大概是大池侦探社的整体氛围太过融洽，霍池他们对自己又太好，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老闆姿态，也完全不见高人一等的富二代姿态，让她不知不觉间跟他们越来越熟悉，常常不注意分寸。


    有些托大了！


    两人回到藏书室时，正好看见大美人顾浅也走了进来。


    「浅姐，你来了。」洛樱赶紧跟顾浅打招唿。


    顾浅拨拨蓬松柔软的长捲髮：「早啊小樱！」


    顾浅看到霍池后惊讶得张大嘴，仿佛看到天降红雨。


    霍池跟她同样惊讶。


    两人同时指着对方大叫：「你竟然也在！」


    然后又同时揉眼：「不可能，我肯定还没睡醒！」


    洛樱：「……」


    你俩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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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解释：「我约浅姐来的。」


    今天的直播内容是一本经典推理小说的介绍，里面有个又美又飒的女主角，洛樱觉得该角色跟顾浅十分契合，便想邀请她跟自己一块儿直播，到时候戏精附体演一演，也能让直播内容更有趣一些。


    顾浅欣然同意，于是破天荒地在中午之前出门，提前过来跟洛樱对一下台本。


    霍池撇撇嘴：「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顾浅笑笑：「为了霍总的侦探社鞠躬尽瘁，应该的！」


    霍池：「你少来，我可使唤不动你！」


    顾浅朝洛樱妩媚一笑：「那是，还是小樱你面子大。天知道我上次起这么早还是之前在附院上班的时候呢！」


    第33章 画 看朕打下来的江山


    洛樱对顾浅的经歷不太了解, 虽然但看她对医学方面的熟悉程度猜测对方应该具备深厚的医科背景，也曾暗自好奇这样一个素质优秀的人为什么天天喝酒派对，一副无所事事的废柴模样。


    只是同事相处最忌交浅言深, 虽然跟侦探社众人都挺熟稔，但相处时间还不够长，洛樱也不习惯打探别人的私事，如果对方不提, 她肯定不问。


    这会儿顾浅主动提起，洛樱的好奇心就绷不住了：「浅姐你在海大附院上过班？那可是海城最好的医院吶。」


    「那可不！你浅姐我厉害着呢, 一年前, 我可是附院胸外科一枝花。」谈起往事, 顾浅脸色难掩得色，一双秋水似的大眼睛熠熠闪光。


    洛樱见她显然对医生的职业十分热爱且自豪，不由更好奇了：「那你后来为什么辞职？」


    顾浅脸上一僵, 一旁的霍池收敛神色，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顾浅默了默，摆摆手：「世事无常呗。算了，不提也罢。」


    她很快调整神色，嘻嘻笑道：「当医生多累啊，天天加班连美容觉都不能睡。回来继承家业不香吗？」


    洛樱默契地接过话头：「是啊是啊, 看我们浅姐现在多美！」


    霍池啧了一声：「你也别附院一枝花了，还是派对一枝花适合你！」


    洛樱随即拉着顾浅开始读文案对台本，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下午的直播，有了顾浅的加入，效果相当不错，两人一唱一和，妙语连珠, 直播间的人气眼看着一路走高。


    【啊啊啊浅姐刚才那个眼神，绝了！】


    【剧情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姐姐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统统给你！】


    【容我站一秒小樱和浅姐的cp，姐弟cp顿时不香了！】


    【楼上有毒！but看到弟弟现在垮着批脸还要强行傲娇的样子，我居然觉得——妙啊！】


    【只有我看到潮哥五分钟内已经往这边看了八回了吗？潮哥老实交代你到底在看谁？】


    【你不是一个人！hello潮哥，您手里的书十分钟都没翻过一页了哈哈哈。】


    评论照例热闹无比，只是刷得太快，洛樱也来不及细看，只在看到直播间的热度时深感欣慰，颇有一种「看朕打下来的江山」的成就感。


    小说剧情进入收尾阶段时，顾浅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随手按掉。


    手机铃声却不折不挠地再度响起，顾浅不耐地皱皱眉。


    洛樱做了个手势，示意没关系。


    顾浅于是拿起手机走到墙角接听。


    没多久她就走了回来坐到洛樱身旁，微皱着眉，脸上明晃晃写着「纠结」俩字。


    直播间观众们显然也注意到顾浅情绪的转变，弹幕纷纷刷起了「浅姐怎么了？」


    洛樱瞥了顾浅一眼，刚要开口转移话题，顾浅倒是无所谓，抬手拨拨头髮：「没什么？接了个电话，有点烦。」


    屏幕上顿时又被「为什么呀」刷了屏。


    洛樱笑着调侃：「你们还真操心，这也要管！」


    「来来来，别瞎打听，我们接着讲之前的故事。真兇既然已经锁定，那么他好好一个有志青年究竟为何变得丧心病狂？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弹幕对她强行转移话题的能力表示不满。


    【谁还要听故事啊，我这人就是感性，看不得美人蹙眉！】


    【就是，仙女姐姐都不开心了，那可是天大的事儿！】


    【原来美女也有烦恼，来我怀里，哥哥安慰你！】


    【楼上什么猥琐发言，请你离浅姐的直播近一点，离她的生活远一点，让我来就好！】


    顾浅被评论逗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就是有人非要送我一个礼物，我在犹豫该不该收。」


    坐在一旁啃蛋黄酥的傅游听到这话，十分好奇：「你竟然会为这种事烦恼？不相干的人送你礼物你一向不都是直接拒嘛。」


    顾浅耸耸肩：「我是想拒来着，可那是陶闻的《黎明之焰》吶，我还不能犹豫了一下么……」


    这话一出，洛樱都还没反应过来，屏幕上的弹幕寂静几秒之后忽然炸了。


    【等会儿，我没听错吧？待我掏掏耳朵，确定是黎明之焰？】


    【黎明之焰什么鬼？没听过，好吃吗？】


    【不懂就别出来现眼，连我这种不了解艺术的都知道陶闻好吗？那可是超有名的传奇画家。】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姐你还犹豫啥？那可是黎明之焰啊我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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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闻？是之前上新闻的那个陶闻吗？他的画哪是能轻易买到的？呵呵，别装逼了。】


    【楼上的不要这么酸，自己买不起不代表别人都买不起，浅姐需要用这种事来装逼吗？】


    眼看着弹幕快要吵起来，顾浅也意识到有些事情在直播间说不太好，朝屏幕摊摊手：「我随口说的，大家不要在意。那什么，小樱，咱们的故事讲到哪儿了？」


    洛樱赶紧接话：「刚刚剧情已经完美落幕，还剩一点收尾的部分我回头补录了剪到视频正片里，大家记得在各大社交平台点击收看哦。那么接下来是每天的休闲欢乐时光，铛铛铛！让我们欢迎近期最炙手可热的游戏主播——傅游同学！」


    傅游把最后一口蛋黄酥塞进嘴里，还意犹未尽地舔掉唇边的点心渣，对洛樱的欢迎词略有不满：「小樱姐，总觉得你在内涵我！」


    洛樱伸出尔康手：「哪有哪有，请相信我的真心！」


    「切！」傅游扁扁嘴，坐到镜头前，开始他的游戏直播时间。


    直播间观众们虽然依旧很在意之前的事儿，持续讨论了好一会儿跟名画有关的话题，但顾浅和洛樱都离开了镜头前，事情已经翻篇了，大家的注意力也就慢慢回到了傅游的直播内容上。


    直播结束后，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插话的李潮提了句：「下次直播的时候别说自己的私事。」


    顾浅吐吐舌头：「知道了！是我没注意，顺嘴说了。下次不会了。」


    李潮皱皱眉：「所以那个要送你画的傻逼是谁？」


    「噗！」正在喝水的傅游笑喷：「潮哥，您这针对的有点儿明显啊！」


    李潮白了他一眼，傅游立刻噤声。


    顾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跟你有关系吗？」


    李潮面色微沉，只盯着她看：「谁？」


    顾浅也不卖关子了：「周一鸣。」


    李潮点了点头，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样子：「知道了。」


    傅游：「嚯，原来是周公子，我还想谁这么人傻钱多呢。」


    洛樱好奇：「你们都认识？」


    傅游：「周一鸣，周氏企业二公子，他家做海运起家的，他从半年前就开始追我们浅姐了，浅姐一直没搭理他。」


    「喔！」洛樱点点头，歪头看顾浅：「不喜欢啊？」


    她歪头的模样看着像只好奇的猫咪似的，顾浅笑着揉揉她的脸：「那人挺烦的，但他家跟我家有生意往来，也不能得罪死。」


    「那你纠结啥？因为——那幅画？」


    顾浅耸耸肩，十分坦诚：「那画我还真有点想要。」


    傅游：「嗐，太能理解了！那可是《黎明之焰》啊！别说你这种有艺术品味的人了，我这种没啥艺术细胞的都很想拥有好吗！」


    顾浅朝他竖竖大拇指：「有品位！」


    李潮皱眉：「一幅画也值得你们这样？」


    傅游啧了一声：「山炮！」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动作，瞬间把那幅画的简介调了出来。


    洛樱对美术方面完全不了解，赶紧凑过去看。


    只见那副所谓的名画竟然还只是一幅半成品。


    画布上已经勾勒好了所有线条，能看出那是一片静谧的深海，深深浅浅的海水绵延到天际，此刻正值黎明破晓时分，天边几缕耀目的日光破空而来，利刃一般撕裂黑暗，窥见天光。


    海面上漂浮着一艘木质帆船，一半沐浴在熹微晨光中，一半隐于未尽的黑暗。一团火焰笼罩着船身，火苗裊裊向上，进一步舔舐着桅杆和船帆。


    色彩的部分还未完成，整幅画中有一大半还未上色，只有帆船和天空的色彩是完整的。


    可哪怕是这样一幅未完成的作品，但看那构图，还有火光映照着天际的日光，竟然有一种奇异的美感。而破晓的朝阳和燃烧的烈焰，带着蓬勃的朝气和生命力，扑面而来的张力连洛樱这种艺术门外汉都能感受到。


    「哇哦，这画……」洛樱对艺术品实在缺乏鑑赏力，搜肠刮肚也只能贊一句：「厉害了！」


    「嗯。」原本抱着挑刺儿的心态凑过来的李潮在看了这画以后也说不出贬损的话，最后只臭着脸来了句：「还不错！」


    「可是这画为什么没有画完？」洛樱刚问完忽地想起之前的新闻，掩唇轻唿：「啊对了，是陶闻！」


    知名画家陶闻两个月前在海边写生时意外去世，这事儿当时还上了新闻头条，连洛樱都有所耳闻：


    「原来创作者已经去世了，难怪没画完。」


    傅游点头：「是呀，这幅《黎明之焰》是陶闻生前最后一幅作品，非常难得了！」


    意外死亡给画家的生平增添了更多传奇色彩，这幅未完成的作品更是备受瞩目，奇货可居。


    顾浅摊手：「现在你们理解我的纠结了吧！所以你们说说看，周一鸣约我明天参加陶闻的特别画展，说要买这画当场送我。我虽然不想见他，也没想收他的礼物，但又有点想近距离看看这幅传说中的画。」


    「特别画展是什么意思？」


    顾浅：「是在私人场地举办的小型画展，不对外开放，只有受邀的特别宾客才能参加。」


    傅游帮忙解释：「就是只有举办方认定的潜在买家才会受邀，比如对画表现出明显兴趣的资深收藏家或者像周公子那种脑子容易发热又不差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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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点头：「哇哦，好有逼格的样子。这真的很难拒绝啊！」


    傅游：「去吧去吧，收不收礼物另说，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李潮闷闷来了句：「别去！」


    顾浅转头看他，长睫忽闪：「嗯？」


    李潮抿紧嘴唇，最终也没再多说。


    最终，还是老闆霍池拍板：「去！大家一起去！」


    第34章 黎明之焰（一） 特殊画展……


    霍老闆的决定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而且霍池既然放了话，大家也就不用再操心邀请函的问题。


    顾浅便毫不犹豫地打电话给周一鸣，拒绝了他的邀请, 表示自己不需要他的礼物。


    于是第二天上午，五人组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一起前往特殊画展的举办地点。


    洛樱之前猜测这样的私人画展就在某个小型展馆，又或者私人画廊之类的地方举行, 到了才知道，举办地点竟然是s市一幢背山面海的豪宅, 距离海城近两千公里。


    幸而霍家的私人飞机早已待命, 节省了不少通勤时间。


    洛樱第一次乘坐私人飞机, 先被机内豪华雅的内设震惊了一轮，又被舒适高端的座椅和美貌空服姐姐的贴心服务震惊了一轮，再后来看着堪比米其林餐厅的飞机餐食时已经没太大波澜了, 甚至还顾得上表达疑惑：「为啥画展会在私人豪宅举办？」


    顾浅解惑：「这类私人画展不同于公开的画展或者拍卖会，部分注重隐私的买家不愿意太过张扬，再加上安全问题，因此主办方也会尽量选择低调的场所举办。」


    「喔！」洛樱悟了。


    像名画种东西，往往伴随着巨额的金钱交易，据说还会被有钱人拿来当作洗钱的工具。特殊画展的参加者一般非富即贵, 会有不愿意对外透露个人信息的权贵买家太正常了。


    而这么贵重的物品万一被有心人盯上了，也是麻烦，因此选择这种低调的私人住宅举办画展倒是很合理。


    顾浅补充：「而且这种画展的初衷除了交易，也有社交的成分在。比如今天的画展虽然上午十点就已经开始，但正式拍卖却要等到晚上七点，拍卖结束后还有after party，供宾客们相互交流。私人别墅更加方便, 客人喝多了或是玩累了都可以留宿，第二天再离开。这类活动既是画展，也像是个艺术沙龙。」


    洛樱：「那为什么不选在有钱人扎堆的海城而选择s市这个海滨小城呢？」


    傅游早就搜集到了相关信息：「据说是因为那是《黎明之焰》的灵感来源地，也是陶闻去世的地点，所以他的家人为了他，特意在那里租了幢豪宅办画展。」


    「喔。」洛樱点点头：「很有心啊！」


    飞机到达s市机场后，主办方早已派了车在外面恭候，一行人到达别墅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这次私人画展的发起人是陶闻的妻子莫小玉和经理人汪磊，听闻霍池要来，他们很客气地专程在门外等候。


    「霍总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汪磊是个五十左右的大叔，身量不高，笑起来很和气，黑框眼镜之后的双眼偶尔闪过一抹锐利，不失生意人的精明。


    「霍总您好。」莫小玉约莫也是四十来岁的年纪，看得出来很注重保养，身材皮肤都维持在极好的状态，一袭黑裙剪裁得宜质地精良，把她衬得很有气质。莫小玉对人的态度也是清清冷冷，虽然不热络但也优雅有礼，完全符合人们对一个艺术家遗孀的想像。


    霍池跟他们客气地寒暄，并把洛樱几人介绍给大家。


    有霍池镇场子，汪磊倒也不在意他带多少跟班来，立刻堆起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一一打招唿，恰到好处地把每个人都恭维了一番。


    洛樱不得不感慨术业有专攻，自己也是公关行业出身，但比起汪磊的长袖善舞还是差了一截。


    据汪磊说，这次受邀来参加特别画展的有十六位宾客，加上部分宾客带来的助理或挚友后，则足有近三十多人到场。幸而这是一幢高大上的四层豪宅，面积大房间多，不用担心接待不了。


    汪磊为霍池几人安排了三间客房，方便大家留宿或休息。


    几人正要往里走，一个保镖打扮的黑西装走过来，低声跟汪磊说了句什么。


    汪磊点点头，对大家赔笑道：「那诸位可以先去客房休息一下，然后想看画展或者休闲娱乐都可以，不必拘束，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汪某临时有点儿事，先失陪一会儿。」


    说着把接待任务交给莫小玉，自己朝别墅侧门方向走去。


    洛樱好奇地朝侧门方向看了一眼，正看的一个中等身材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在门边等他。


    「小樱你在看什么呢？」顾浅瞥见她的视线，也顺势看了过去。


    「没什么！」洛樱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回头，自己这太爱探究的毛病在加入侦探社以后有愈发严重的趋势，职业病么这是！


    谁知她回头了顾浅却还没回头，视线仍停留在跟汪磊说话的男人身上。


    「怎么了？」洛樱好奇，又看了一眼。


    距离有点远，那男人侧身站着，身形被侧门边的绿植挡了部分，她们在这儿其实看得不太清楚。


    顾浅回过头来，秀美的眼睛里带着迷惑：「总觉得那人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洛樱点点头：「社交场合碰上的吗？不过那人倒不像是来参加画展的嘉宾，穿得也过于休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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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画展或艺术沙龙，出席的男士要么穿正式西装，要么是比较文艺范儿的穿搭，那人却穿着套头卫衣休闲裤，还戴了顶鸭舌帽，实在不适合今天的场合。


    「嗐，谁知道呢！我这人记性倒还凑合，要不也考不上医科大，可惜不太擅长记人脸。算了不管了。」顾浅一贯心大，这点儿疑惑也懒得过心，很快就抛到脑后了。


    莫小玉带着众人走进别墅，助理拿了几个塑封袋递给她，莫小玉有些歉然开口：「都是为了避免泄露宾客隐私，还请诸位不要介意。」


    霍池他们都很了解私人画展或拍卖会这一套，通常为了避免有人拍照、录音之类的泄露宾客和活动现场资料和隐私，参加前所有人都会把手机相机等物品交由主办方收好，离开前再取回。


    众人闻言拿出手机递了过去，助理细心地把他们的手机一一装好，贴上姓名标籤。


    洛樱和顾浅同住一间，两人洗漱了下，换身衣服，重新化妆后朝展厅走去。


    二人到达时霍池他们已经到了。


    画展的展厅共有两个，由别墅一层的大客厅和起居室改造，看得出来主办方很花心思，两个展厅布置得简洁优雅，从墙面到摆设再到每幅画上方的射灯都极为讲究。


    对于这些价值连城的画作，安保方面自然也不能含煳。


    汪磊安排了一组保镖，一共十二人，将展厅围了个严严实实，确保画作安全无虞。


    几人刚开始转悠，就听到有人喊顾浅。


    「浅浅！你昨天说没兴趣，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幸亏我还是过来了，要不可就错了一次跟你相处的机会啊！」


    「你喜欢哪幅画？我买给你啊！」


    洛樱回头，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高瘦青年正笑嘻嘻地看着顾浅。


    「周一鸣？」顾浅扯扯嘴角，在这里遇到他倒是不稀奇。


    随即婉拒对方的好意：「不必了，谢谢。」


    周一鸣在顾浅这儿不知碰了多少次钉子，早就习惯被拒绝了，闻言毫不在意：「别啊，这儿这么多幅画呢，你喜欢哪个，说一声就行，我不惜一切也给你拍下来。」


    顾浅：「真不用。喜欢的东西看看就好，不用非得买回家。」


    周一鸣勾勾嘴唇，露出一个自以为很邪魅的笑意：「那可不一定，我喜欢的东西，就想弄回家！」他的视线牢牢锁定顾浅，话语意有所指。


    顾浅皱眉，语气也不再客气：「我要是真喜欢什么，自己也能买。不劳周公子操心。」


    周一鸣伸手想去拉顾浅的胳膊，语调放软：「浅浅，别急着拒绝啊，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不行吗？」


    身旁的洛樱下意识地拉了顾浅一把，成功让大美人避免了周一鸣的碰触。


    周一鸣有些不悦，瞪向洛樱：「你这是干什么？别妨碍我跟浅浅说话。」


    洛樱刚想开口，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直冲过来，挡在顾浅身前。


    李潮穿着一身严肃板正的三件套黑西装，利落的剪裁把他身材优势衬托得更加明显，挺拔健硕的身形把周一鸣衬得跟个豆芽菜似的。李潮黑着一张冰块脸，把顾浅和洛樱都护在身后：「周先生，说话归说话，别上手。」


    周一鸣啧了一声，张嘴想骂，看了不远处的霍池一眼，到底没敢说出口，只不满地瞪了李潮两眼：「不就是个下人的儿子嘛，你牛什么！」


    这话着实不好听，李潮脸上却神色未变，旁边的顾浅则一下子变了脸：「周一鸣，你要是再这样用这种态度对待我的朋友，我可就不客气了！」


    霍池闻言下颌微扬，冷冷看了周一鸣一眼。


    周一鸣讪笑着：「哎，浅浅，霍少，是我嘴瓢了，对不住啊！那什么，哥们，别介意！」


    顾浅语气冰冷：「你走吧，我们暂时不想看见你！」


    「嚯，我就喜欢你这小脾气！」周一鸣无所谓地耸耸肩，正要再说些什么，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周少，隔壁展厅还有几幅画，是家父早期的作品，我陪你看看？」


    这明显是替顾浅解围把周一鸣支走，顾浅朝那人点点头：「陶先生，您好。」


    那人笑着点头：「顾小姐，上次在酒会时见过一次，难得你还记得我。叫我家明就好。」


    洛樱转头看去，陶家明是戴着眼镜的清隽青年，眉眼间跟莫小玉有几分相似。他刚刚提到「家父」，莫非他是陶闻的儿子？


    陶家明温文尔雅，礼貌地跟众人打招唿，提到自己父亲是难掩尊敬，是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


    周一鸣原本还想再跟顾浅搭几句话，也被陶家明不经意地挡了回来。周一鸣有点不悦，但他跟陶家明关系似乎不错，到底看在这是陶家主场的份上给了对方面子，没再多纠缠顾浅。


    尬聊几句后，周一鸣抛下一句「那咱们晚点拍卖时见」，跟着陶家明一起往隔壁展厅去了。


    顾浅不爽地摇摇头：「这人真是！」


    这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顾小姐不必介意。我哥哥会劝着些周公子的，至少让他不会在这里骚扰你。」


    第35章 黎明之焰（二） 陶老师承受了……


    顾浅回头, 见到一个一袭黑裙的年轻姑娘，五官清秀，气质出尘。


    「你是？」


    姑娘浅笑：「我叫陶家芸, 是陶家明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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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原来是陶小姐。幸会！」顾浅跟陶家芸握手，又把洛樱介绍给她。


    洛樱跟陶家芸礼貌地打招唿，心想这大画家的家人还真是不一样, 从莫小玉到这一对兄妹，看起来都是举止得体气质出众的类型。


    陶家芸斯文优雅, 作为主办方尽职尽责, 带着他们在厅内一一浏览。她会简单介绍每一幅画的名称和创作背景, 却不会过多评价，以免影响赏画人自己的解读，很是贴心。


    展厅内还有几个刚来的客人, 有认出霍池或顾浅的，热心过来打招唿。


    大家看到陶家小姐亲自上阵介绍作品，都很有兴趣地跟过来一起观赏。


    一圈下来，洛樱对于陶闻的生平和画作都有了更多了解。


    陶闻不算是特别高产的画家，据说这次画展展出的是方家现有的所有画作，一共三十多幅。


    其中最受人瞩目的就是他的「焰」系列, 被放置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焰」系列包括《黎明之焰》在内一共四个主题：正午、黄昏、午夜、黎明，都很出名。


    洛樱在一幅幅画作面前流连，不得不感慨陶闻技法出众，笔力不凡，最吸引人的是他透过光影和色彩表现出的生命力，连她这种门外汉都能感受到。


    傅游站在《正午之焰》面前，连连咋舌：「我看不明白, 但大为震撼！」


    洛樱顺势望去，不由得发出同样的感嘆。


    比起偏写实风格的《黎明之焰》，《正午之焰》的风格则略显抽象，正午烈日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球，散发着灼人肺腑的热力与光辉，而烈日之下，是冒着喷薄熔岩的火山口。炽烈的岩浆像滚烫的巨蛇一般在地面蜿蜒，红的刺目，浓重的火山灰铺天盖地，纷纷杂杂的熔岩火星飞溅其中。


    「真是一幅出色的画作！」顾浅细细观摩一番后，由衷赞嘆。


    洛樱开口：「据说《正午之焰》是陶先生的成名作？」


    陶家芸点头：「不错。」


    洛樱想起之前查资料时了解到的情况，好奇道：「据说陶先生每次作画为了追寻灵感都特别执着，他当年为了画出火山熔岩的效果，还冒了极大的危险，亲自赶往正在喷发的火山口附近观摩。」


    陶家芸低头轻嘆：「谁说不是呢？大家都说我爸是个绘画天才，可是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他是个绘画疯子。他对艺术的执着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


    女孩抬眼去看那幅震撼人心的画作，目光深沉幽远，仿佛透过浓烈的色彩触碰到了逝去的亲人：「他……」


    「家芸，话可不能这么说。」一个温和的男声开口，打断了陶家芸的话。虽然是反对的意思，但语气里的熟稔亲切让人完全不觉得冒犯。


    众人回头，见一个斯文儒雅的中年人正微笑而立。


    「二叔。」陶家芸朝他点点头，顺便为大家介绍：「这是我二叔陶亮。」


    陶亮气质温文，声音柔和，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显得格外有说服力：「大哥他是很了不起的艺术家。那一年，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庞亚岛，只为了亲眼见证费高火山爆发的场景。别人都在撤离，只有他一人逆着人流前进，谁劝也不听。」


    「这种为了艺术执着追求的精神是多么可贵！」


    陶家芸忍不住反驳：「可是，我爸他在那里差点儿就被火山碎屑流给吞没，实在是……」说到这里，她心绪起伏，用手掌轻轻掩住面孔：「太可怕了！」


    陶亮过去温柔地拍拍陶家芸的肩头：「我理解。我也心疼大哥，也替他的安危担忧。可越是他的家人，越要理解他的热爱和梦想。」


    「他的画从那以后正式进入了鑑赏家们的视野，艺术造诣也达到了全新的高度，正说明了他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围观群众们不由嘆息：「这种为了艺术痴迷奋不顾己的精神，真是令人感佩。」


    「是的，我也记得那一年《正午之焰》横空出世，凡是看过的人没有不夸的。」


    「为作品，值了！」


    陶家芸苦笑一下，低声喃喃：「别人都贊他精神可嘉。可是作为家人，哪怕他因此画出了伟大的作品，哪怕他从此备受瞩目，我却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洛樱离得近，听到这话，想起辛苦把她拉扯大的老爸，表示贊同：「那是一定的。」


    众人随着陶家芸的脚步来到「焰」系列的第二幅——《黄昏之焰》。


    《黄昏之焰》也是一幅偏写实的作品，取材于夕阳下的草原。


    落日余晖给整个画面铺上一层柔和的暖光，而比夕阳更炽烈的是沐浴在火海中的一大片草原。风过焰起，肆意跳跃的火苗裹着一簇簇缭绕的烟雾，以燎原之态肆意侵吞着一丛丛野草，火势向远方蔓延，所到之处势如破竹，连远处的森林都被波及到。


    洛樱想起之前颇有争议的新闻：「这就是长冶草原的那场大火？」


    陶家芸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那次我爸去长冶草原旅行採风，碰巧遇到了罕见的大火。他那个人碰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掏出画本捕捉灵感，根本不会去考虑救火的事儿。」


    傅游也想起来了那则新闻：「我对那张新闻照片印象很深，消防官兵们都在忙着扑火，又怕引起森林大火，还得在森林前方砍出一片隔离带，周围的牧民和居民们也都在尽力帮忙，唯独一个人支起画架，站在一旁拼命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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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家芸脸色有点僵：「是，那个人就是我父亲陶闻。」


    这下观众们有点儿夸不出来了。


    这种事情有点难界定，虽然陶闻作为一个路过的旅客，选择画画而不是救火併不违法，但人总得有点儿同理心，如果周围所有人都在忙着救火，单他一人不帮忙在旁边只顾着画画，道义上来讲，多少有点儿说不过去。


    陶亮轻轻摇头：「每个人的个性不一样，在我们普通人眼里，那火灾是亟需扑灭的灾难，可是在我哥那样的画家眼里，那是激发他灵感的难得的奇景。他看待事物的眼光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陶亮声音温和但坚定：「这件事他本质上并没有犯什么过错，不能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就以道德的名义苛责他。」


    「我反倒钦佩我哥那种不在意周遭一切，一心沉迷艺术的状态。」


    说着他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我们兄弟俩从小一块儿学画。我哥在绘画上的造诣是我终生都无法企及的，大约我缺少的就是这样一种义无反顾的偏执态度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悟了：「是了是了，艺术家当然和我们的视角不一样。」


    「不疯魔不成活，没有这点儿疯劲儿，哪里能成大师！」


    陶家芸却露出一抹忧伤神色：「可是那新闻还上了热搜，那张照片传得到处都是。很多人看了都在骂，说他火灾面前竟然不去救火只顾着画画。虽然也有不少人评论说，救火不是他的责任，可骂他的绝对是大多数，有一次我们走在路上，还被一个路人骂过『自私鬼』，甚至还有极端人士给我们家寄死亡包裹和威胁信什么的。 」


    众人纷纷摇头：「竟然还有这种事。」


    傅游：「不过好像因为那次的新闻，他更出名了。毕竟对艺术感兴趣的人都会更欣赏这种为画疯魔的个性。《黄昏之焰》也因此被炒到了很高的价格。」


    顾浅点头：「是的，要不是陶闻执意不肯售卖『焰』系列，估计他的画能刷新国内艺术品的最高价格。」


    陶家芸嘆了口气：「可名气再大又如何？我爸在创作完《黄昏之焰》之后陷入了很长的低谷期，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过了很久才调整过来。」


    众人连连感嘆：「陶老师承受了太多，真是不容易。」


    陶亮接过话头：「是的，我大哥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受到这么多诋毁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唉，大概真正的艺术家总是免不了磨难吧……」


    众人纷纷贊同：「是呀，即使陶老师放下画板去救火又能帮得上多大忙呢？那些俗人怎么能懂得一个艺术家的真性情。」


    「谢谢大家的理解。不提这个了，我们还是看看画吧！」陶亮适时引导众人来到下一幅画面前：「家芸，劳烦你。」


    陶家芸深吸口气，调整了情绪，开始介绍：「这就是『焰』系列的第三幅作品——《午夜之焰》。」


    《午夜之焰》取材于现实，却展现了一幅如同幻想一般瑰丽的画面。


    夜色中的冰原沉寂又神秘，一片黯淡深沉的色彩，可墨蓝的天幕上却布满了炫目耀眼的极光。一大片交织着碧青、浅绛紫、赭红、缃黄等明艷色彩的极光在天空扭曲着，融合着，秾丽又迷幻。


    第36章 黎明之焰（三） 一更


    不同于《黄昏之焰》的燎原火势, 这耀目极光下，深沉冰原中，只有几个木柴搭出了一个小火堆, 上面静静燃烧着一小团火焰，衬着天空绚烂的极光，这一小团暖橙色的火光显得柔和又安详。


    磅礴与渺小，浓重与温馨。


    诡异的反差带来的冲击很有力量, 震撼人心。


    「这是冰琴岛？」霍池问道。


    陶家芸：「不错，正是冰琴岛。霍总去过？」


    霍池：「我去那里看过极光。」


    陶亮贊道：「霍总真是见闻广博。」


    霍池：「冰琴岛极冷, 能见到这么绚丽的极光的日子也不多。令尊为了这幅画一定也废了不少功夫。」


    陶亮点头：「可不是嘛。为了捕捉到颜色最绚烂的极光, 我大哥不辞辛劳, 在冰琴岛住了两个多月。终于创造出了令人满意的作品。」


    众人闻言感嘆：「陶老师这番举动真是令人佩服！」


    陶家芸轻轻摇头：「我爸他身体本就不好，在那种严寒环境下更是不适应，画完《午夜之焰》后, 他气管炎发作，前前后后病了小半年，好不容易才养好。后来还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一到秋冬就不舒服。」


    众人更加感慨：「闻老师为了艺术实在牺牲太多。」


    「只有这种人的画作才值得收藏，才配流传于世啊！」


    「是的，生命易逝, 然作品和精神必将永存！」


    陶亮十分感动：「谢谢各位的赞誉。诸位品味高洁，见解不凡。人都说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倘若家兄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感念大家的知遇之恩。」


    宾客们被陶亮真挚的发言打动，想到陶闻种种为画疯魔的事迹，更觉得眼前的画作无比惊艷，这趟画展不虚此行。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焰』系列最后一幅, 也是最有传奇色彩的一幅——」陶亮示意众人看向展厅中最引人注目的位置，那里摆放着的正是洛樱他们曾在网上搜到过的半成品《黎明之焰》。


    饶是洛樱他们已经在网上看到过这幅画，这会儿亲眼看见，还是会被画里蓬勃的生命力震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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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传说中的《黎明之焰》，果然不同凡响。」


    「可惜陶老师还是没能将它画完，真是太遗憾了！」


    陶家芸眼圈微微泛红：「这便是我父亲生前最后一幅作品，他是为了这幅画——」


    她喉头哽咽，说不下去了。


    陶亮温和地揽一揽侄女的肩膀，轻声安慰：「家芸，别难过。都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洛樱想起之前看到的新闻，也是唏嘘。


    据说陶闻在创作《黎明之焰》时，为了更好地完成海景，特意来s城寻求灵感，结果却因创作过于忘我，涨潮时没有及时离开，陶闻本身不擅长游泳，等他反应过来时潮水已经迅速上涨，再想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痴迷创作的名画家就此葬身大海，成为美术界的一代传奇。


    顾浅盯着那画看了一会儿：「虽然未完成，但仍然是一幅优秀的作品。」


    傅游表示贊同：「网上人都说，这画背后的故事让它更具价值。」


    有人附和道：「唉，陶老师之前因为《黎明之焰》还未完成，坚持不肯售卖『焰』系列，说要等到四幅画全部完成再出售。谁曾想《黎明之焰》终究没能完成……」


    另一人道：「没完成又如何？这种极具传奇色彩的作品谁会不想要？」


    「是啊，这次陶老师的『焰』系列终于可以出售，我看今晚就是刷新国内艺术品价格记录的时刻。」


    众人相互看看，彼此的眼神里都是明晃晃的期待和试探。


    大家都是懂行的人，既然来参加画展，也都是冲着买画来的。面对这样优秀的画作，他们早已摩拳擦掌，势在必得。


    将展厅内所有的作品浏览了一遍后，洛樱几人在别墅内熘熘达达地消磨时间。


    参与画展的所有宾客们在这别墅内的行动是非常自由的。


    愿意赏画的可以一直在展厅内流连；想要休息的可以回房间休息；想要休闲可以去棋牌室，院子里也有网球场和游泳池；想要吃东西的就可以直接去餐厅。


    餐厅被布置成自助餐模式，正前方放了张长餐桌，厅内另设有十来张小方桌以供用餐。长餐桌上摆满了各式饮品、点心和精緻小菜，食物每两小时更新，另有大厨全天恭候，随时可以坐下点菜。


    服务可谓相当周到了。


    这会儿时间不过下午四点，离晚饭还早。


    洛樱他们先去后院花园散了会儿步，又去棋牌室晃悠，玩几把斯诺克。


    傅游嘴馋，没玩多久就拖着洛樱去餐厅喝下午茶。


    洛樱无奈：「什么下午茶，我看你就是想吃小点心！」


    傅游：「看破不说破！」


    刚要走就被一只大手拽住衣领，傅游讪讪回头，对上霍池的俊脸：「我记得某人今天中午已经吃过甜品了！」


    傅游：「年轻人消耗大，你这种保温杯里泡枸杞大哥是不会懂的。」


    霍池：「……」


    最后霍池跟在两人后面一起来到餐厅。


    在自家养生大哥的紧迫盯人之下，傅游最终只喝了杯无糖红茶，啃了两口青瓜三明治，满脸菜色看着霍池：「哥！」


    霍池慵懒地靠着椅背，捧着一杯醇香浓郁的馥芮白浅浅微笑：「你最多还可以再来一块燕麦司康，不许沾果酱和奶油！」


    傅游咆哮：「不沾果酱和奶油的司康是没有灵魂的！」说着眼巴巴地看向洛樱，试图寻求外援：「小樱姐，你看看我哥，可怜可怜孩子吧，都快饿晕过去了！」


    洛樱视线在老闆和同事之间扫过，只用一秒就选择了该站哪个队。她嘿嘿一笑，朝霍池倾身拱手：「皇上圣明！」


    霍池十分满意，把一块精緻的玫瑰树莓奶油挞递到她手边：「洛爱卿，免礼平身。」


    洛樱怜悯地看向傅游：「小游啊，哥哥姐姐们也是为你身体着想，年纪轻轻的万一吃出个高血糖可怎么办。姐姐记得你中午吃了两块起司蛋糕，还配了一个冰淇淋球，这是正常人该有的糖分摄取量吗？太过任性，不好，不好！」


    说完叉起一块点心，美美地咽下，还不忘拍霍老闆马屁：「谢皇上恩典！」


    傅游气得蓝毛都要竖起来，先瞪了霍池一眼：「暴君！」


    又瞪了洛樱一眼：「佞臣！」


    最后拖着沉重的脚步骂骂咧咧地离开餐厅。


    留下霍池和洛樱在桌边对视一眼，噗呲一下笑出声。


    欺负小游的日常还是很欢乐的！


    喝完下午茶，洛樱跟霍池离开餐厅往棋牌室走，在走廊瞥见陶家芸手里捧着一束小雏菊正往外走。


    「陶小姐。」洛樱跟她打招唿。


    「洛小姐，霍先生。」陶家芸见到二人，顿住脚步，朝他们点头致意。


    洛樱好奇：「你这是去哪儿？」


    已经快到晚饭时分，带会儿晚上还有重要的拍卖，她这个点儿捧着花外出是有些奇怪。


    陶家芸眸光微黯：「我今天可能有些触景伤情，心里对父亲十分思念。我想去他出事的地方悼念一下他。」


    洛樱很理解她的心情。现在距离陶闻出事不过两个月，她今天一直都在替宾客介绍父亲的作品，提及往事，难免心情低落，思念故人。


    「陶小姐节哀。只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这会儿独自出门可要注意安全。」


    陶家芸摇摇头：「没事，离这里很近，不会花太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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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洛樱点点头，转头看向霍池，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她什么也没说，但眼睛里传达出来的意思实在想不get到都不行。


    霍池轻笑了下，看向陶家芸：「陶小姐，我们对令尊的才华和性情十分钦佩，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们一起去缅怀一下。」


    陶家芸眼神闪了闪，很是感动：「二位不嫌麻烦的话，当然可以。」


    洛樱去后院花房迅速采了一捧白菊，又插了几支白色康乃馨，扎成简单漂亮的花束，拿上后跟霍池一起随着陶家芸出了门。


    步行约十分钟后到达了陶闻出事的海滩。


    那是一片平缓宽阔的沙滩，所有靠近海水的地方有一片滩涂和几块大型礁石。因为这沙滩杂质很多，又不是那种干净细腻的白沙，不适合游玩，所以很少有人来这里。


    陶家芸带着二人朝礁石方向走去。


    清爽的海风带着咸味和凉意，拂过头髮和衣摆。湛蓝海水远远与天相接，一层层海浪拍打而来，浪花跳跃。壮阔的海景总会让人惬意和放松，不会想到看似平静的大海实则暗潮涌动，波澜诡谲。


    陶家芸蹲下，将花束轻轻放在一块礁石上，眺望着海面，寄託哀思。


    洛樱也将手中的花轻轻放在旁边，跟霍池一起静静伫立在一旁，无声地陪伴着她。


    过了一会儿，陶家芸看向二人：「谢谢二位。我们回去吧。」


    洛樱点点头，礁石不平，她伸手扶了扶陶家芸的手臂，谁知自己脚下也不够稳当，重心偏移的一瞬间自己也险些摔倒。


    幸而霍池反应迅速，赶紧把洛樱扶稳。


    青年身形偏瘦，平时又总是懒洋洋的模样，看起来很不靠谱，没想到危机时刻还有点儿用。


    洛樱扶着霍池的胳膊，好容易稳住身形。


    也不知道霍总用的什么牌子的高级香水，味道极淡，靠近了才能闻到。但还怪好闻的。


    洛樱缓了口气：「谢主隆恩！」


    霍池：「……别贫了，好好站稳！」


    第37章 黎明之焰（四） 二更


    三人小心翼翼地从礁石上下来。


    洛樱问：「这块礁石就是闻老师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


    陶家芸：「是的, 那几天爸爸每天下午都在这里写生。出事的那天，海滩边还有几个游客见到他在这里写生。其中一个游客还接受了媒体採访，说开始涨潮了, 他们都准备离开海滩，那人临走前还提醒了爸爸一声，让他尽快离开。他当时回头，笑着说了句『好』, 就又继续画画了。那个游客没有多想，就跟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正片海滩只剩下爸爸一人在场, 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矗立在海中的另一块大型礁石：「天黑后, 我们发现他迟迟没回来, 就赶紧出去寻找，还报了警。然后，搜救队在那边礁石缝隙中找到了他, 人已经早就……」


    她说着痛苦地抬手捂住眼睛。


    洛樱四下环顾。


    洛樱的家乡桐州也是临海城市，所以她很了解涨潮过程看似平静，实则很有风险。


    有些人觉得宽阔平缓的海滩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但其实涨潮时这种坡度平缓的海滩更加危险，因为当海水上涨时，离陆地过远, 人跑不过海水上涨的速度。尤其这边还有滩涂和礁石，更增添了难度，当海水漫过滩涂时，人根本判断不出哪里有深坑或者淤泥，这就更容易出事了。


    独自一人留在涨潮时的礁石上，会发生危险简直太正常了。


    洛樱见陶家芸难过，不由心下戚戚, 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节哀。」


    陶家芸感激地朝她扯扯嘴角：「谢谢洛小姐。」


    三人小心地走下礁石，准备回别墅。


    洛樱放在礁石上的那束花貌似没有扎紧，一阵较勐烈的海风吹过，竟把那束花吹散了，几支白菊被风扬起，四散在礁石上。


    洛樱挠挠头，不太好意思。本来花束只是为了缅怀，吹散在海里也没什么，可现在他们人还没走呢，就被吹成这样显得有点不太尊重逝者。


    于是她赶紧去把飘远的那几支花给捡了回来，霍池和陶家芸也帮忙去捡。


    刚要碰到一支花朵，那花却又被风捲起，到了礁石另一侧，洛樱只好又走了几步，刚想捡起，在礁石另侧瞥见一截衣料，顿时吓了一跳，轻唿出声。


    她的声音吸引了另两人的注意，霍池大跨步走过来，下意识地把洛樱护在身后，倾身去看：「谁在那儿？」


    礁石后缓缓走过来一个人，朝着三人露出温和的微笑：「霍先生，洛小姐，你们好。家芸，你怎么也在这儿？」


    「汪叔？」陶家芸一愣，霍池和洛樱也觉得意外，这人竟是汪磊。


    陶家芸解释道：「我们过来悼念爸爸。汪叔，您怎么也在这儿？」


    汪磊笑容带着惆怅：「我也是，过来这边想要缅怀一下陶闻……」


    陶家芸嘆气：「汪叔，你怎么站到礁石那一边去了？风浪这么大，一会儿还要涨潮，您站在那边很危险的。」


    汪磊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想起陶闻之前就是在那边作画的，不由得就朝那边多走了几步。」


    他自嘲似的摇摇头：「是我不够仔细，下次会注意些。」


    洛樱感慨：「汪先生跟陶老师的感情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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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磊露出怀念神色：「是啊，我跟陶闻相识于少年，当年我们同在美院读书，我学书法，他学美术，虽然我毕业后转行做了生意，可我一直很欣赏陶闻的才华，他也信任我，所有画作都交由我代理。我俩相交多年，情谊深厚。」


    陶家芸也有些黯然：「是啊，还记得我小时候就常见到你们二人一同聊天喝酒，兴之所至，一个画画，一个书法，多么畅快肆意。」


    汪磊轻轻摇头，也是怅然：「算了，不提旧事了。海边风大，咱们快些回去吧。今晚的重要时刻，咱们可不能迟到！」


    四人一同回到别墅时已经快到六点了。


    刚走到客厅，就看到陶亮正从二楼下来。陶亮总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这会儿竟然脚步匆匆，脸上的神色也看起来有些慌乱。


    见到陶家芸和汪磊后，陶亮顿住脚步：「老汪，家芸，你俩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们。」语气生硬，似有怒意。


    陶家芸咬咬嘴唇：「我……我去海边悼念父亲，正好看见汪叔……」


    陶亮皱眉，愈发不悦：「你想要悼念他什么时候不行，非得今天？今天的拍卖会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你一天到晚戚戚哀哀的不帮忙也就罢了，这会儿还到处乱跑做什么！」


    又看向汪磊：「老汪，你也是，别墅里多忙你不知道吗？」


    陶家芸被吼得一愣，委屈地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动着。


    汪磊则深深嘆了口气，看不出在想什么。


    陶亮还想再说什么，转眼看到霍池和洛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霍总，洛小姐，你们也出门了啊。」


    霍池往沙发上斜靠了靠，长腿舒展，更显慵懒：「是。陶小姐带我们去悼念令兄长。」


    洛樱发现这人只要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很容易摆出这种站没站相的闲散姿态，偏偏又跟他的身份气质十分合适，让人不觉得讨厌，只会觉得他这人仿佛就该是这个样子，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也有资格不在意，又自带一股贵不可言的气场。


    果然，这一套在陶亮面前也挺奏效。陶亮脸上顿时有些精彩，不再纠结陶家芸外出的事儿，反而带上几分讨好的笑：「嗐，原来家芸是跟您二位一起出去的。霍总真是有心了，令人不胜感激。」


    霍池略略颔首：「陶先生客气。」


    陶亮也没跟他多寒暄，转向陶家芸：「家芸，你母亲在二楼书房等你，快去吧。老汪，你也来一下。」


    说着朝霍池二人欠欠身，带着陶家芸匆匆上楼。


    霍池盯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洛樱觉出霍池脸上带了几分诧异，好奇追问。


    霍池：「陶亮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也有所耳闻。这人看起来清风朗月的，其实比汪磊还会钻营。按照他的尿性，听到我专程去缅怀陶闻，一定会过来跟我好好攀谈一番。」


    洛樱懂了：「可是他刚刚竟然只拍了你一句马屁就走了，这实在是不科学。」


    霍池「……我并没有很稀罕他拍马屁的意思！」


    洛樱：「嘿嘿，我懂我懂！」


    她目光看向二楼，书房在二楼走廊尽头，这个角度什么也瞅不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霍总，你也说陶亮一贯清风朗月的，刚才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急，还当着外人的面为一点小事训斥自己的侄女？还连比他年长的汪磊都训上了？」


    第38章 黎明之焰（五） 三更


    霍池耸耸肩：「谁知道呢。」


    洛樱学着他的样子耸耸肩：「大概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了吧……」


    她表现得虽然跟霍池一样洒脱, 但心里却完全做不到毫不在意。


    洛樱清清嗓子：「那什么，霍总，我觉得有点儿冷, 你先跟小游他们去餐厅，我回房拿个披肩就过去！」


    霍池哪能不知道这好奇心过重的丫头在想什么，闻言无奈勾勾唇：「去吧！」


    洛樱穿了身无袖小礼服裙，配短款小外套, 要说有多冷还真不至于。可她们的房间就二楼，正好在书房隔壁, 实在很难忍住不跟去看一眼。


    当然洛樱也是个有操守的人, 她不至于刻意趴在门缝偷听什么的, 可是房间就在隔壁嘛，万一路过时漏出点儿声音什么的让她不小心听到不也挺好。


    怀着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洛樱往二楼房间走去。


    很可惜, 这豪宅的房间的隔音效果还挺不错，洛樱一路走回房间，都没能听到书房里的任何动静。


    洛樱纠结一会儿，还是趴在跟书房相邻的墙壁上仔细听了听，只隐约听到书房里有人在说话，却没能听清任何字句。


    听墙根不成功, 洛樱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果然好奇心太重也不是好事儿，就算陶家这会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人家的私事，跟她这个参加画展的路人没关系。


    洛樱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秒钟：刚才居然生出了偷听的心思，侦探社还没接到任何委託呢，你洛小樱还真把自己当侦探了, 真是病得不轻！


    洛樱拿了披肩准备出门，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刚打开房门，隔壁书房的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洛樱吓了一跳，见开门的是陶家芸，为了掩饰心虚主动开口招唿：「陶小姐，好巧，你也下楼？」


    打完招唿却没听到对方的回应，洛樱这才注意到距离刚才不过短短几分钟，陶家芸竟完全不是之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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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气色不错的一张俏脸这会儿竟一片惨白，通红的眼眶里是一双带着水意的哀恸双眼，连带鼻头也是红红的，显然是哭狠了，脸颊上还带着来不及擦干的泪痕。


    洛樱吓了一跳：「哎，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成这样？」


    书房内的人听到她的声音，也走了过来。


    陶亮把陶家芸拉到自己身边，对洛樱温声解释：「是洛小姐啊，不好意思，家芸这孩子从小性子娇，心思又细。刚才她又想起大哥的死，没忍住哭了起来，唉！」


    汪磊面沉如水，一贯八面玲珑的人此刻却有点笑不出来似的，有些为难地看着洛樱：「不好意思洛小姐，让您见笑了。家芸这孩子的确是脆弱一点……」


    莫小玉的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很有气质地站在旁边，温婉地笑笑。


    洛樱赶紧摆手：「哪里哪里。陶小姐赤子之心，父女情深，令人感动。」


    陶亮。汪磊和莫小玉点点头，没再搭话，只不动声色看着洛樱。


    洛樱当然明白这是让自己赶紧滚的意思，也不耽搁，拍拍陶家芸的肩头以示安慰便转身下楼。


    离开前听到莫小玉对陶家芸说：「家芸，快回房吧，好好调整一下情绪，洗个脸换身衣服。七点的拍卖会不能有闪失，你可不能再哭了哦！」


    虽然是安慰性质的话语，莫小玉的语气和声音也都很温柔，可话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洛樱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陶家芸眼泪又不受控地流了出来，莫小玉有些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家芸！」


    陶家芸赶紧抬手把眼泪抹掉，转身上了三楼，匆匆奔回她自己的房间。


    洛樱则迅速回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熘熘达达朝餐厅走去。


    这会儿正是晚餐时分，餐厅约有十六七人，大都跟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吃饭，有爱社交的也会端着酒杯满场攀谈。气氛不算很热闹，但随性自在。


    这种私人性质的沙龙就是这一点好，没有弄成集体聚餐的模式，让是让宾客选择自己行动。毕竟来这里的客人不是都乐意社交，不想跟人打交道的可以还待在自己房间，打电话点好菜让服务生送到房间去吃。


    洛樱到时，侦探团其他成员们都已坐定，面前的方桌上摆了几盘精緻菜餚。


    见她进来，顾浅招手：「小樱，这边！想吃什么随便点！」


    洛樱坐下后，随口问：「都点了些什么菜？」


    傅游一阵挤眉弄眼：「主菜和主食都点过了，小樱姐，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还缺点什么？」


    洛樱失笑，知道这人已经馋了一个下午了，装作没听懂得样子：「那咱们点个蔬果沙拉？」


    傅游绝望了：「别这样啊！」


    洛樱无奈：「那就来份餐后甜点？」


    傅游顿时眼睛亮晶晶的：「亲姐！」如果有尾巴，想必已经晃出残影了。


    「咳咳！」霍池不满地假咳两声。


    洛樱假装看不懂：「圣上有何高见？」


    霍池抿紧嘴唇，冷冷看了傅游一眼：「你体内的血糖指数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啊哥！我已经快要低血糖了！」傅游可怜巴巴地对手指，拼命朝洛樱使眼色。


    洛丞相到底心软，跟傅游一起眼巴巴地看着霍皇上：「还请圣上看在傅小将军屡立战功的份上，网开一面！」


    霍池看了她几秒，大手一挥：「准奏！」


    顾浅噗呲一下乐出声：「还是洛丞相说话管用。」


    傅游顿时开心了，乐颠颠地去翻甜品菜单。


    霍池无奈：「惯得他！」


    洛樱嘿嘿一笑：「孩子都快馋哭了！明天肯定不许他吃这么多了！」


    几人正相互打趣，忽然听到隔壁桌一人提高了嗓门：「陶家明人呢？怎么还没过来？」


    洛樱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是周一鸣，正抬高声音询问对面的人。


    陶亮端着一杯红酒站在对面，神色有些尴尬：「家明他……」


    周一鸣不满地啧了声：「下午我们还在一起，他说要去给我拿瓶好久，然后就一去不回来了。就离谱！」


    陶亮陪笑：「家明下午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回房休息了。周少您喜欢哪种酒？我立刻替你找瓶好酒来！」


    「不舒服啊？这么突然的吗？」周一鸣切了一声，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会儿就不喝了，待会儿还有正事呢！」


    陶亮松了口气：「好的周少，那就先祝您拍卖会时得偿所愿！」


    说着就端着红酒去下一桌敬酒了。


    周一鸣耸耸肩，跟同桌的朋友闲聊：「我就奇了怪了，陶家明下午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朋友也表示意外：「就是，我看他下午精神头还不错啊，去一趟酒窖就病了？我还等着喝他那瓶罗曼尼康帝呢！」


    周一鸣：「呵呵，没事，跑不了。咱们after party的时候找他要去！」


    后面他们开始低声闲聊，自己这边的主菜也陆续上来，洛樱也就没再留心隔壁桌在说什么了。


    可单从刚刚听来的几句话中，可以确定的消息是，陶闻的长子陶家明今天下午忽然生病，在房中休息。


    洛樱跟伙伴们小声讨论：「陶家明怎么忽然病了？」


    顾浅以一个医生的专业眼光表示贊同：「是的，看他下午的状况，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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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的确可疑，以他们陶家人对这场画展的重视程度，不太可能会让他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莫非真有什么突发的急症？」


    洛樱把之前碰到陶家芸在书房痛哭的事儿说了下。


    傅游摸摸下巴：「看来是真的突发急病，估计还挺严重的，要不他妹怎么会哭成那样。」


    李潮想了想：「如果真是很严重的病，为什么没有叫救护车或者外出就医？」


    「是哦！」傅游挠挠头：「那就没那么严重？」


    顾浅轻拍了下他的脑门：「你这立场转变的也忒快了点！」


    傅游吐吐舌头：「我一个倒腾小游戏的，我懂什么？还不是跟着瞎掺和！」


    「唔……还真不好说……」洛樱点点头，觉得陶家明消失的事情的确有点奇怪。


    如果真是突发重症，一方面陶家没有将他送去就医就很可疑；另一方面，通常人在得知自己亲人得了急病之后的确可能会哭，但刚知道消息时一般都是着急难过，可陶家芸刚才的神色竟是更深沉的哀恸，细想起来还带一抹绝望，不太像是亲人生病，倒像是——


    她控制自己的脑洞不去多想：「反正马上就要开始拍卖了，如果他拍卖会上还不出现，那估计就真病的挺严重的。」


    晚餐过后，众人前往主客厅，那里已经布置好简单的拍卖台，专业拍卖师已经准备就绪，等待拍卖会的正式开始。


    大概是为了烘托气氛，今晚这拍卖会的现场灯光被调到很暗，宾客们的座位大多隐在阴影之中，更显神秘，只有正前方的拍卖台被聚光灯照得极亮。


    开始拍卖后，若有人叫号，现场的另一束追光便会直接打到那人身上，让人明白是谁在竞价。


    今晚参与拍卖的画一共三十二幅，最受关注的「焰」系列当然会作为压轴留到最后。


    最先拿出来的是陶闻早期的作品。


    顾浅一边听着台上拍卖师的介绍，轻声感嘆：「其实陶老师早年的作品就已经非常成熟了，无论画工还是技法都不逊于『焰』系列，只是一直没有出名。幸好后来受到关注，不致于明珠蒙尘。」


    傅游耸肩：「搞艺术的不都是这么回事么，画家那么多，能有几个出名的？大部分不饿死都不错了。」


    「也是！」


    坐在旁边的洛樱却没顾得上看画，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在厅内来迴转着，明显心思就不在拍卖会上。


    「不好好听讲，又在瞎琢磨什么呢？」霍池凑近轻声问。


    眼睛挺亮，满是调侃的笑意。


    第39章 黎明之焰（六） 工具人实锤了……


    「被发现了！」洛樱挠挠耳朵, 有点不好意思，压低声音道：「陶家明还是没出现诶。」


    霍池四下看了看，莫小玉和陶家芸站在拍卖师后方, 姿态优雅犹如厅内精緻迷人的花瓶，保持着优雅微笑，密切关注着拍卖进程，汪磊则在后台, 指挥着助理们将一幅幅画作轮流搬出来参与拍卖，在厅内偶尔能看到他陪着画一起出现的身影。


    至于陶亮, 拍卖刚开始前, 莫小玉作为主办方代表发表了个小演讲, 当时陶亮也站在台上，陪在陶家芸身边。拍卖正是开始后，现场光线调暗, 就没怎么看到过他的身影了。


    陶家明则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霍池不由皱眉：「还病着？」


    洛樱转转眼珠，凑到霍池耳边：「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耳朵有些痒，霍池抬手挠了挠，斜她一眼：「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必开口了。」


    洛樱：「……」


    嘶，失策了！


    见到洛樱脸上纠结的小表情，霍池忍笑：「行吧, 洛爱卿但说无妨。」


    洛樱嘿嘿一笑：「皇上英明！」


    几分钟之后，洛樱跟霍池二人蹑手蹑脚来到通往地下酒窖的楼梯间。


    好在目前拍卖会正在进行中，所有宾客、工作人员和保安的注意力都在拍卖现场，加上场内光线着实黯淡，没什么人在意两人悄悄离开。


    霍池：「咱们到底来这儿干嘛？」


    洛樱：「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感觉叫百爪挠心？」


    霍池：「蛤？」


    洛樱：「就是形容那种有一个小谜团摆在面前，你心痒的不得了，很想知道答案但死活不能确定的感觉！」


    霍池：「……你确定这是百爪挠心的名词解释？」


    洛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霍池瞥她：「所以咱们现在是过来止痒的？」


    洛樱：「霍总,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污？」


    霍池简直无语：「哪儿污了？不都是你自己说的么！好奇的话，自己过来看看不就得了，为毛要叫上我？」


    洛樱嘿嘿一笑：「咳咳，万一有人觉得我形迹可疑，有你在旁边就没人敢抓我！」


    霍池：「……」


    工具人实锤了！


    洛樱朝他抛了个小眼风：「来吧，霍总，跟我一起携手并肩探索谜团吧！」


    酒窖被打理得很好，几十瓶葡萄酒静静躺在一排排木架上，温度湿度都被调到最适宜藏酒的标准，连灯光都是光线柔和且低瓦数暖黄光，保持室内阴暗，避免光照对葡萄酒的品质造成影响。


    霍池来迴转了一圈：「空有阵仗，真正值得收藏的好酒也只有几瓶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你到底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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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慢慢踱着步，四下观察着，不放过没一个细节：「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今天下午陶家亮来过酒窖之后就突发急病，这一点让我有些在意。」


    在小小酒窖里看了半天，没有什么特殊发现。


    洛樱也有些失望：「看来问题不在这儿。霍总，要不咱们去陶家明房间看看？」


    霍池觉得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不，没兴趣！」


    洛樱继续劝说：「别这样嘛，陶先生生病卧床，咱们好心去探望一下也不算唐突。」


    霍池伸出尔康手：「别带我！跟陶家明半熟不熟的还跑到人家房间去探望，我高冷人设要崩的！」


    洛樱拉拉他的袖子：「大局为重，人设什么的不重要啦！」


    两人一边小声拉锯，一边往酒窖外走，正准备上楼，洛樱忽然注意到酒窖对面一扇紧闭的大铁门。


    「这是？」洛樱好奇。


    霍池解释：「这看起来是个冷冻室。租住这种豪宅的人家偶尔会举办大型派对或连续几天的活动什么的，招待的人数过多，家用冰箱肯定不够用，就需要用到大一点的冷冻室，用来存放冰块和食材。」


    「喔。」洛樱点点头。


    两人正欲离开，霍池忽地「咦」了一声。


    「怎么？」


    霍池指指冷冻室门上的显示屏：「这冷冻室是开着的！」


    冷冻室的大铁门上有一个简单的液晶显示屏，正显示着门内温度是「-18」摄氏度。


    洛樱歪头：「有什么不对吗？」


    霍池沉吟道：「这次活动的时间不过一天而已，宾客人数也才三十几人，不算多。现在又不是温度极高的夏天，大部分食材常温保存即可，需要冷冻的食材家用冰箱也足够储存，实在不需要用到冷冻室。」


    洛樱跟他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霍池一贯行动比想法快，没多犹豫便抬手转动门把手，将沉重的铁门缓缓推开。


    冷冻室不大，面积不过五六平方米，正如霍池所言，里面的货架上空空如野，没有摆放任何食材。明显这冷冻室是不必要开启的。


    可比空空的货架更明显的是，地板竟倒着一个人。那人身体蜷缩成一团，躯体僵硬，早已停止了唿吸。露在外面的面部和手部皮肤苍白无比，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他！」洛樱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差点儿尖叫出声。


    霍池脸色难看至极，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地拉着洛樱往外走，顺势牢牢关上了冷冻室的门。


    洛樱浑身忍不住发抖，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内：「那人是？」


    霍池冷声道：「不错，就是陶家明！」


    「他——死了？」洛樱喃喃道。


    霍池蹙眉，轻轻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他们甚至无需靠近观察或者探查他的鼻息脉搏什么的，陶家明下午就已经失踪，如果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待在零下十八度的冷冻室，神仙也活不下来。何况但看刚才他躺在地上全身僵硬的状况，加上脸上已经冻僵的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去世一阵子了。


    洛樱终于明白一直以来不对劲的根源是什么。


    陶家明下午还好好的，去了趟酒窖就忽然得了急病，连晚上拍卖的重要场合都缺席。


    而一贯淡定的陶亮下午竟然那么失态，惊惶焦虑的模样藏都藏不住。


    陶家芸更是在书房哀恸万分，哭成个泪人。


    这一切的反常现象如果加上陶家明的死亡，就变得合理起来。


    「这是意外还是——」两人互看一眼，彼此都明白事情的严峻：「谋杀！」


    霍池点头：「家用冷冻室其实就是一个大型冰箱，且不说没事儿不会有人往这里跑，这冷冻室根本连门锁都没有，方家明即使误入，觉得冷了自然会离开，怎么会冻死在那儿。唯一的可能是——」


    洛樱接话：「有人把他弄晕后放了进来，让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冷冻致死。」


    洛樱深深吸了口气：「所以陶家明已经死了，而陶家人都知道这件事！」


    「可——最大的不合理难道不是陶家明都已经死了，他们竟然没有选择立刻报警，而是隐藏真相，若无其事地举办拍卖会吗？」


    霍池脸色微沉：「或许在他们心里，拍卖会比陶家明的死更重要吧。」


    洛樱深深嘆了口气，觉得难以理解。


    霍池：「如今陶闻的画，随便一幅就能轻松拍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而最负盛名的『焰』系列的价值更是不可估量。你想想今晚一共有三十几幅画待拍，那是多大一笔财富。而陶家租了这样豪华的别墅举办画展，前前后后的工作人员、保镖、各项接待费用加起来也是很大一笔开销，他们不可能让这场拍卖受到影响。」


    「这次拍卖要是砸了，陶家不光收不回成本，以后再想办画展还有谁会参加？他们在艺术圈也就彻底混不下去了。」


    洛樱没接触过那么大笔的财富，也很难想像要有怎样的心志才能在刚得知亲人死讯后保持冷静假装无事发生。


    「可即使是为了利益，陶家明的死不可能是意外，放着一个杀人兇手在身边，多危险吶！」


    霍池脸上似裹了层霜，淡淡道：「富贵险中求。他们已经做出了取捨。」


    洛樱眨眨眼：「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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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手机还在主办方那边，需等到离开别墅时才能拿回，这会儿就是想报警也肯定会受到阻挠。


    如果等到拍卖会结束再报警调查，部分不参加after party的宾客那会儿已经离开了，万一被真兇逃脱怎么办？


    可是如果强行让宾客们留下配合调查，难度也挺大，她刚才留意了一下，宾客中竟然有一位是某国皇室成员，还有一个气场极强的中年大叔，后面跟了两个壮汉小弟，据说那是欧洲某国黑手党的老大。


    这样的人物要离开，谁敢轻易阻拦？洛樱想想还真的有点怂。


    霍池也明白这事儿的麻烦所在，可如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说好奇心和正义感爆棚的洛樱了，他本人作为一个侦探社的老闆，也没法违背自己的理念做到视而不见。


    拧眉思索半晌：「我们直接跟莫小玉谈谈先。」


    洛樱悟了：「行！」


    两人瞬间达成共识——悄悄滴调查，打枪滴不要！


    场合特殊，这次很难像格悦酒店那次那样越过主办方直接报警，况且莫小玉他们是受害者家属，在找出真兇这一点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哪怕暂时不能报警，也可以先跟他们好好谈谈，获得更多案件讯息，试图寻找真兇。


    至于后续如何发展，就见招拆招吧。


    拍卖会进程已经过半，两人悄摸熘回拍卖会现场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自家小伙伴们除外。


    傅游直接凑过来：「你俩干嘛去了？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吃什么好吃的了？」


    顾浅撸了把熊孩子的小蓝毛：「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瞎问！」


    说着朝霍池挤挤眼：「老实交代，你刚才把我们小樱拐到哪里去了？」


    洛樱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好下属，自然不能让老闆背锅：「咳咳，浅姐，那什么，是我拐的他……」


    霍池：「……」


    第40章 黎明之焰（七） 你可以叫我霍……


    顾浅一下笑出声来, 吸引了周围几道目光。


    顾浅赶紧不好意思地闭嘴，抬手捏了捏洛樱的下巴：「行了，别逗了, 老实待着吧，你错过了我拍下的画。」


    「哇，浅姐你也出手了？」洛樱问。


    顾浅：「嗯，回头给你看。一幅很棒的作品, 不像焰系列那么出名但我非常喜欢，价格也很合适！」


    傅游嘿嘿一笑：「还不是多亏了潮哥, 把跟你竞价的客人都瞪回去了！」


    洛樱：「噗！」


    还有这操作？


    顾浅：「他不是他没有别瞎说！」


    洛樱原本对拍卖会也很有兴趣, 奈何现在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事儿, 再看这名画拍卖场面顿时也不香了。


    她朝台上张望了下，陶家芸还在台上装花瓶，莫小玉竟不见踪影, 不由问道：「莫小玉呢？」


    顾浅「咦」了一声：「奇怪，她刚才还在呢，这会儿不知道哪里去了。」


    洛樱按按额角，总觉得事情不太妙。


    李潮朝客厅一侧的出口抬了抬下巴：「莫小玉半小时前往那个方向去了。」


    「喔！潮哥观察力满分！谢咯！」这会儿也来不及跟小伙伴们细说，洛樱朝霍池使了个眼色，躬身站起, 佯装前往洗手间的方向先走到墙边，再悄悄朝着莫小玉离开的方向而去。


    霍池则跟她前后脚起身，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顾浅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两人离去的方向：「还真把小池拐走了呀。」


    客厅这侧出口是通往厨房和后院的，厨房内侧还有一个通向楼上的小楼梯。厨房此刻已经空无一人，两人在匆匆转了圈后，在上楼和去后院之间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后院看看。


    毕竟这楼梯又窄又小, 是工作人员专用的，方便服务员给客房送餐或者清洁人员拿着洁具上去打扫之类的，莫小玉如果想上楼，完全可以走客厅另一侧的大楼梯，怎么会穿着高定长礼服和高跟鞋走这种楼梯呢。


    此时夜色渐深，宽敞的后院此刻只闻风声虫鸣，几盏昏黄的室外灯静静点缀着几个角落，不甚明亮的光线把草坪和绿植照得分外惨澹。


    「没人诶！」洛樱四下看着，完全看不到莫小玉的身影。


    凉风吹过，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脚边灌木丛里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一个行动敏捷的小小黑影唰地一下从灌木丛里窜出，几乎是擦着洛樱的脚步而过，朝着院子另一个方向奔去。


    「我天，这是啥！」洛樱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吓得跳了起来，下意思拉紧霍池的胳膊。


    霍池扶她站好，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像是野猫或者松鼠之类的小动物。」


    「嚯！」洛樱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忽然冲出来吓死我了！」


    她顺着那不知名生物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咱们也过去看看？」


    霍池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花房？」


    下午洛樱给陶闻准备花束时来过花房，那是一座圆形的玻璃花房，面积不大，但挺精巧别致的。


    刚走近两步，他们就发现来对了，花房内此刻亮着一盏灯。


    「莫小玉肯定在里面！」


    两人本就想要找机会跟莫小玉交谈，如果她此刻独自一人在花房，那正是最好的时机。


    两人加快脚步朝花房走去。


    花房的玻璃门虚掩着，洛樱抬手推开，视线在花房内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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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房设计成园环形式，中间一个圆形花圃，外圈沿着花房的玻璃壁也种植着一圈花卉，中间的环形过道供人来往。


    花房面积不大，本该一览无余，可他们乍看之下竟没看到任何人。


    「奇怪，这花房里的植物虽然算不上多名贵，但为了遵循植物的生活习性，如果没人在这儿，晚上不该开灯才对。」霍池道。


    洛樱沿着环形走道往里侧走，边走边四下张望：「是啊，这没道理！」


    刚走两步她便顿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怎么？」霍池走过来，一看之下顿时连退几步：「这这……」


    只见花房内侧的走道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土堆，小山似的横在路中央，之前他们站在外侧时，视线被花房中央的圆形花圃遮挡，所以没有看到，这会儿绕过花圃才能看清。


    花房里出现土堆，原本倒也不算特别奇怪，毕竟培育植物需要泥土和花肥什么的，下午洛樱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花房里放了辆装满泥土的独轮车。现在洛樱仍然能看到那辆独轮车，只是里面已经空了，那满满一车的花泥堆在了走道上。


    可这堆土具体状况却让两人惊吓万分——那土堆之下，赫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上半身被掩埋在土堆之下，两条包裹在西装长裤下的腿直直伸出土堆之外，长裤和黑色皮鞋上带着土块和污泥印记，分外骇人。


    洛樱看霍池几步退出花房，知道这人的怕见尸体的尿性，只得自己鼓起勇气，试探着向前查看。


    刚迈步，一个身影迅速走近，是脸色苍白的霍池。


    「你……」洛樱十分意外：「你不用过来的，我们不是专业人士，不能乱动现场，我只是想看看这人是不是还活着。」


    「你要是不适应接近尸体可以先去找顾浅。」


    「没事！」霍池僵硬地点点头：「你好歹是女生，这种场合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儿！」


    洛樱心头微暖，无论如何，有霍池在这儿，确实让她没那么慌了。


    那双露出土堆之外的腿一动不动，再看看那被掩埋在土堆之下的上半身，洛樱嘆了口气，觉得这人恐怕凶多吉少。


    但这人若是被土掩埋窒息的话，如果还没彻底死亡，抢救及时还是有救的。


    思及此，洛樱拿起花房墙壁上挂着的塑胶手套准备戴上，想要去扒拉起那个土堆。


    试试吧，万一呢！


    霍池把她手里的手套拿过来自己戴上：「这里我来，你去找顾浅吧！」说着蹲下/身，准备刨土。


    他是看不了尸体没错，可如果这人万一还没死，那就还不算尸体，他就没那么强的牴触情绪了。


    洛樱迟疑：「你行吗？」


    霍池脸色难看但语气坚定：「你可以叫我霍坚强！」


    洛樱想了想，万一这土里的人还有救，找到顾浅这样的前医生肯定是最有必要的。


    于是也不迟疑，赶紧离开。


    待到洛樱带着人赶到回房时，霍坚强已经把那堆土抛开，露出了里面的人。


    霍池回头：「怎么都来了？」


    跟在洛樱身后的除了顾浅，还有李潮和傅游。


    洛樱简单解释：「潮哥怕我们有危险，就跟过来了。我们都要走，小游也不乐意一个人待在那儿，就一起过来了。」


    很合理，废材侦探社全员到齐。


    霍池站起身让众人看清地上的人。


    「陶亮！」


    看清那人面孔后，大家都是一愣。


    昏暗的灯光看不清脸色，但陶亮双眼紧闭，嘴巴微张，脸上尽是泥土，鼻子、口腔和耳朵里也塞了不少泥沙，一动不动地躺着。


    顾浅戴上塑胶手套，小心地抠出对方口鼻中泥土，伸手去探陶亮的颈侧的脉搏，又俯身倾听对方的心跳。


    半晌，顾浅无奈摇摇头：「泥沙进入口鼻，完全阻塞唿吸。确认窒息死亡。」


    「怎么会这样？」顾浅皱眉看向洛樱和霍池：「你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发现了尸体？」


    「唉！」洛樱嘆气：「说来话长。」


    把之前在冷冻室看到的情况以及他们想要找莫小玉的原因跟伙伴们简单说了一下之后，顾浅三人都很吃惊：「短短几个小时内这已经出了两条人命了！」


    洛樱看向李潮：「潮哥，你记得陶亮是什么时候从拍卖会现场离开的吗？」


    李潮拧眉想了想：「拍卖会正式开始后，现场光线太暗了，我没有留意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洛樱点点头：「那其他宾客有没有中途离开现场也挺难知道的吧？」


    李潮摊手：「是这样！」


    就现场宾客席的那种光线，除非碰巧被叫号者的追光扫到，不然谁能注意到有人立场。之前李潮之所以注意到莫小玉的离开也是因为她一直站在拍卖台旁。


    这次的画展为了保护宾客隐私，全程没有摄像头录像，就连主办方僱佣的保镖也仅仅负责保护那些画，没有专门针对别墅进行安保。


    这就更让回溯案情和调查取证变得困难重重。


    傅游紧张得抠手：「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洛樱想了想：「先通知莫小玉和汪磊。」


    「怎么回事？」花房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竟是汪磊。


    来了个主事儿的人到底让大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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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浅：「汪先生你怎么来了？」


    汪磊皱眉：「我在拍卖会上看到洛小姐带着你们匆匆离开。我原本也没太在意，可是你们超过十分钟了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怕你们遇到什么事儿，就跟过来看看。」


    洛樱指指躺在地上的陶亮：「汪先生，出事了。陶亮他……」


    「小亮！」汪磊看到陶亮的惨状，几步冲上来，试图抱住他察看他的状况。


    顾浅及时制止：「汪先生，请先冷静，尽量不要破坏现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洛樱简单说了下他们看到的。汪磊仍似沉浸在巨大的惊惧之中，蹲在陶亮身边，用力抱紧自己的头：「小亮！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洛樱劝道：「汪先生，请节哀。这是一起恶性谋杀事件，而兇手显然仍在这别墅里，我们得尽快报警。」


    汪磊倏地抬头，又缓缓低下，沉声道：「暂时不行。今晚的事情，还请诸位暂时保密。等拍卖会结束后我会立刻报警！」


    经歷了陶家明事件后，洛樱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隐藏真相等待拍卖会结束是他们主办方的共识。


    她却忍不住再次确认：「你想清楚了？要不要先跟莫女士商量一下？」


    汪磊沉吟片刻，苦笑道：「莫小玉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洛樱：「可是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起谋杀了，被害者都是陶家人。兇手很有可能就在你们身边，即使如此你们仍选择拖延？」


    「第二起……」汪磊恍然惊觉：「你们知道家明的事了？怎么可能！」


    霍池轻哼一声：「尸体还放在冷冻室呢，怎么不可能？」


    汪磊的头深深垂下，整个人显得颓丧无比，他抬手捂住面孔：「我还能怎么办呢……」


    第41章 黎明之焰（八） 先找到莫小玉……


    「霍总, 下午我和家芸跟你们一起刚回到别墅，就被陶亮叫到了书房，这事儿你们都知道。」汪磊颓然耷拉着肩膀, 闷声道：「我和家芸到书房后，就听到了一件令人震惊悲痛的事情——家明死了。」


    汪磊眉头深锁：「我和家芸没有亲眼看到家明的尸体。据陶亮和莫小玉所说，下午时家明去了酒窖后一直没回来，陶亮就去找他, 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后来发现冷冻室开着制冷, 就进去看了一下, 没想到正看见家明躺在地上, 已经被冻死了。这事情着实离奇，谁也不知道家明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冷冻室，还会意外死在那儿……」


    傅游三人刚得知陶家明的死讯没多久, 还没把事情理顺，闻言只觉得不可置信：「你们下午就知道陶家明出事儿了，一直瞒到现在？」


    汪磊抬起头，脸上的皱纹因为痛苦而显得益发深刻：「陶亮和莫小玉失去至亲，自然悲痛万分，我又何尝不是呢！家明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听到这种噩耗，我也难过得不知该怎么办。」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为将来考量。如果家明没死，只是伤重或垂死，我们肯定会立刻送他就医，不惜一切抢救他，哪怕会因此影响拍卖。可如今他已经回不来了, 我们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隐瞒这件事，等拍卖会结束再报警详查这件事。」


    「唉！」汪磊重重嘆息一声：「如今想来都是我们的错。那冷冻室的功能跟冰箱差不多，门上根本没有锁，家明即使意外进入，又怎么会一直到冻死都不出来呢？他的死分明不是意外，是我们一直自欺欺人，不愿细想而已。」


    「是啊。」顾浅忍不住讥讽了句：「拍卖会那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被耽误呢！」


    汪磊痛苦掩面：「若早知道这命案会接二连三地发生，早知道下一个出事的是陶亮，我们肯定会及时报警的……」


    洛樱想了想：「汪先生，这两起谋杀事件了，都是冲着陶家人来的。请问你知不知道他们陶家人有没有什么仇家？」


    汪磊思索片刻，缓缓摇头：「陶亮虽然也是学画画的，但跟他大哥的天赋完全不能比，之前一直在学校教书，后来陶闻闯出点名气之后，他就辞了职，帮陶闻打理打理身边事务；至于家明那孩子，说来惭愧，他念大学时陶家经济开始好转，他便疏于发展自身，毕业这几年来一直没正经工作过，算是——」


    他似有些羞于启齿：「算是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吧。」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只是个闲散富二代，也更不会有什么死敌才对。」


    洛樱转转眼珠。


    这种明显是有预谋有针对性的谋杀事件，起因无非是三种：情杀、仇杀或是为了钱。


    而在谋杀案中，若是被害者暂时看不出什么经济纠纷，那復仇的可能性其实挺高的。


    洛樱咬咬唇，还是硬着头皮发问：「不好意思汪先生，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冒犯——他们有没有得罪过，或者伤害过什么人呢？」


    汪磊陷入回忆，半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斟酌再三他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至于伤害……」


    「什么人？」霍池饶有兴趣地挑挑眉。


    汪磊尴尬地扯扯嘴角：「没，没什么。过去的事情，跟本次案件没什么关系，不提也罢……至于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纠纷，我就不知道了。」


    汪磊不愿意多提，这会儿他们也没法儿花时间在这里拉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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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问道：「现在离拍卖会结束还有多久？」


    汪磊：「马上就到『焰』系列的拍卖时间了，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拍卖会就会结束。」


    时间已经不能再耽搁，洛樱当机立断：「先去找莫小玉。实在不行，只能看看待会儿能不能想办法拖延一下，让宾客在拍卖会后多待一会儿再走。」


    汪磊沉吟片刻，用力点头：「你说得对！」


    几人迅速赶回拍卖会现场。


    果然如汪磊的预料，拍卖会正式进入最受瞩目的阶段，「焰」系列正式登场，拍卖师用极富煽动力的语气积极介绍着这四幅画作已经画作的背景。


    洛樱几人已顾不上关心拍卖，视线在厅内逡巡。


    如此重要的时刻，拍卖厅竟然仍然没有莫小玉的身影。


    虽然整个活动早就安排了足够的工作人员参与，各司其职，像莫小玉和汪磊这种主导者即使离开，拍卖会也会照常进行。


    可是以莫小玉对拍卖会的重视程度，实在不像会中途离开的个性。


    洛樱悄悄走到拍卖台附近，朝陶家芸无声招手。


    陶家芸几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道：「洛小姐，怎么了？」


    洛樱：「你母亲莫小玉呢？」


    陶家芸一愣，四下看看，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之前她跟我说要去趟洗手间，就离开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事儿的确古怪，洛樱按下脑中乱窜的思绪，耐心询问：「你知道她有可能去哪儿吗？我找她有点事。」


    陶家芸不解：「洛小姐找我母亲有事？」


    洛樱沉声道：「有急事。」


    陶家芸像是对寻找母亲的事情有些抗拒：「不如等到拍卖会结束……」


    洛樱放缓语速，一字一句沉声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令堂谈谈，是关于你哥哥陶家明的！」


    陶家芸顿时抖了一下，声音都开始颤：「洛……洛小姐……」


    洛樱不再废话：「带路！」


    「我也不确定……只能陪您找找看……」陶家芸嘴里讷讷着，有些无措地带着洛樱往楼梯方向走去：「通常她如果想上厕所会回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是三楼最末那间。」


    刚走到楼梯口，发现汪磊和霍池几人已经等在那儿了。陶家芸更慌了：「汪叔，霍总，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汪磊此刻也顾不上解释，匆匆道：「先去找到你妈再说。」


    于是几人一起沿着楼梯朝三楼走去。


    莫小玉的房间在三楼走廊最末那间，众人到达时，房门虚掩着，一道暖黄光线透过门缝照射出来。


    「妈？」陶家芸试探着唤了一声，抬手轻轻推开房门。


    莫小玉的房间是个套件，外间是一个小书房兼会客室，靠窗摆了张书桌。此刻莫小玉正背对着房门坐在书桌前，上半身趴伏在书桌上，像是人累了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


    「妈？」陶家芸觉得不对劲，自己母亲一贯优雅端方，还从没见过她这样不顾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睡觉，于是赶紧快步朝莫小玉走去。


    甫一走近，陶家芸一下惊呆了，整个人呆呆站在原地，一只手臂顿在半空，想要伸手触碰一下莫小玉却又不敢。


    几人见状迅速跟上，一看之下也不由楞在原地。


    莫小玉趴在书桌上，脸朝一侧，却完全不是悠闲休息的姿态。她双手僵直地前伸着，手指蜷曲着，甚至在木质桌面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她双眼圆睁，面部肌肉僵硬地扭曲着，显是极其痛苦，唇角有暗红的血迹渗出。


    陶家芸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扑上去看看自己母亲的状况，洛樱轻轻拉了她一把，顾浅则顺势上前，查看莫小玉的状况。


    半晌后，顾浅眉头紧锁地摇摇头：「她已经停止唿吸了。」


    陶家芸脚步踉跄着连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泪瞬间涌出：「妈……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汪磊有些难过地扶着她的肩膀，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家芸……」


    洛樱也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对眼前女孩的打击实在太大，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陶家芸说陶亮的事。


    眼看着陶家芸哭得快背过气，十分同情：「陶小姐，请节哀。」


    顾浅则细细查看了莫小玉的情况后看向众人：「如果没有意外，莫小玉死于中毒，症状很像是某种高强度神经性毒素。」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之前洛樱遭遇到的两起谋杀案也是毒杀，因此刚才看到莫小玉的尸体状况时心里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判断，听到这话并不吃惊。可「神经性毒素」那几个字仍旧像针一样在她心头扎了一下。


    前两起案件中的毒素似乎也是这种！


    「中毒？」陶家芸闻言勉强止住哭声，朝莫小玉看去：「她怎么会中毒？」


    顾浅看向书桌上摆设，莫小玉身边放着半杯水，很像是刚喝过的样子。而那杯水的杯垫底下，竟压着一张折起来的纸。


    顾浅用戴着塑胶手套的双手小心地取出一张纸：「这个看起来是她死前写好的遗书。」」


    第42章 黎明之焰（九） 这就是真相了……


    「遗书！」


    众人全都惊讶万分。


    汪磊扶着身形不稳的陶家芸, 自己也禁不住有些慌乱：「她留了遗书，难道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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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家芸满脸错愕：「我妈妈她怎么可能自杀？」


    顾浅小心地展开信纸，看了一眼后, 平摊在书桌上，示意陶家芸：「是写给你的！」


    陶家芸知道这是重要物证不能触碰，赶紧凑到桌旁，只看了一眼, 眼泪簌簌而落：「是她的笔迹！」


    她吸吸鼻子，抹掉眼泪, 抽噎着读起信来。


    洛樱几人也凑过去看。


    信不算太长, 一看之下却字字惊心。


    【家芸,


    请原谅我用写信的方式跟你道别，我自知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事到如今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跟你告别。


    今天下午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下午，失去了家明，相信你也跟我一样感到痛苦和绝望吧。


    可是，除了难过，我同时也感受到了极大的愤怒。很抱歉我之前没有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你，因为当时我还没有完全确定, 也不想让你受到伤害。而现在，我终于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杀害家明的兇手正是我们曾经最信任的家人——你的叔叔陶亮……】


    接下来的信中，莫小玉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下午，陶家芸离开书房后，莫小玉便对陶亮表示了自己的怀疑——为什么好端端的陶家明会死在别墅的冷冻室内？在场宾客跟陶家明都不可能有什么仇怨，对别墅不熟悉的人甚至不可能知道那里有个冷冻室。至于工作人员, 大家都是团队工作，很难有独处的时间。那么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杀害了他？


    在她的一番质询之下，陶亮终于承认是自己设计杀死了陶家明。


    陶亮先用准备好麻醉剂将陶家明迷晕，在将昏迷的陶家明放入提前开启的冷冻室，最终陶家明冻死在了冷冻室的冰冷的地板上。


    而陶亮这样做的原因是财产分割产生的矛盾。根据陶闻生前定下的遗嘱，陶闻将自己名下所有的画留给给陶家明和陶亮共有，其余资产则由莫小玉和陶家芸继承。


    可因为遗嘱并没有说明具体哪幅画归哪个人，只说二人共有，显而易见，陶闻的作品里最值钱的是「焰」系列，跟其余画作的价格差距很大，于是两人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一直都想将焰系列售卖所得收入占为己有，之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争执。


    陶亮利慾薰心，想要独占财富，于是伺机杀害了陶家明。


    面对莫小玉的指责，陶亮自然表现得悔恨万分，乞求莫小玉不要告诉其他人，也愿意给出大笔金钱作为补偿。莫小玉当时六神无主，拍卖会又即将开始，她便暂时答应了陶亮。


    拍卖会间隙，陶亮约她去花房谈一谈，她便去了。


    谁知陶亮竟是想要杀她灭口，莫小玉惊慌之下奋力反抗，挣扎之间她将陶亮推到在地，陶亮头部撞击到花圃里的石块，一下子晕了过去。


    莫小玉心中生出仇恨，看到花房里那辆装满花泥的独轮车，就将那车花泥全都倒在了陶亮身上，然后离开了花房。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房间后又悔又怕，决定自杀，结束这痛苦的生命。并在死前写下这封遗书，向女儿忏悔道别。


    看完信后，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半晌没人说话。


    「竟……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汪磊有些茫然。


    更加茫然的是陶家芸，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完全接受不了发生的一切：「所以二叔害死了大哥，妈妈害死了二叔之后自杀了？怎么会这样！」


    汪磊安慰道：「家芸，悲剧已经发生了，陶家现在只剩你一个人了，你一定要坚强！」


    「汪叔……」陶家芸泪眼朦胧，哽咽起来。


    洛樱只觉得今天下午以来一系列的事情实在迷幻。


    她盯着桌上的莫小玉的手写遗书，觉得这一切看似合情合理，却又处处透着诡异。


    首先是陶家明的死。


    陶家明的死亡事件明显是一场有提前计划好的谋杀，莫小玉信里提到的手法倒是很合理，先用麻醉剂将人迷晕，再放入冷冻室。可麻醉剂这种东西本就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兇手必定要提前将其准备好，再伺机动手。


    这就意味着这并不是一场冲动之下的激情杀人，那么兇手如果真是陶亮，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时间点？，以二人对金钱的重视程度，无论画作的所有人是陶亮还是陶家明，他们肯定都希望利益最大化，而不愿意画展和拍卖会受到任何影响，又怎么会选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杀人？


    陶亮和陶家明每天住在一个屋檐下，想要动手，机会多得很，为什么单单挑今天？


    就算陶亮想要选择人多的日子故布疑阵，选在今天动手，这杀人理由也实在有些牵强——陶家明年纪轻轻，大概率是没有立遗嘱的，那他死后的遗产受益人也该是直系亲属，那批画的收益就会落在莫小玉和陶家芸手里，陶亮无法直接从中获益，又何必非要杀人呢？


    还有陶亮的死。


    莫小玉的遗书中说是陶亮约她去花房见面，目的是为了杀她灭口，她极力反抗之下杀了对方。且不说面对一个成年男子，身材纤瘦的莫小玉到底有多大机会反杀。但从陶亮的角度来看，如果他真想杀莫小玉灭口，一定会提前准备，哪会让莫小玉轻易反杀？


    他手里不是有麻醉剂吗？直接趁莫小玉不备时先将她迷晕不是更容易？


    再就是莫小玉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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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看起来很合理，一个母亲为儿子报仇之后，畏罪自杀，可这事儿放在莫小玉身上却总觉得有点违和。


    虽然洛樱跟莫小玉接触得不多，可单看她在得知陶家明的死讯之后还能神色镇定地劝导陶家芸，这心态和情绪管理能力简直一流。


    这样一个女人，在把陶亮弄晕之后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直接把人捆结实了报警就完事了，她实在不像是会一时冲动杀了陶亮把自己给赔进去的人。


    可纵然有重重疑点，眼下莫小玉已经死亡，死前的遗书也是她的笔迹，如果遗书中的自白不是真相，那真相又是什么呢？


    寻找真兇还是要凭证据说话，在找不出关键性证据的情况下，很难单凭杀人动机或者人物性格的疑点去推翻现有推论。


    在场众人面色都很凝重。


    莫小玉用自己的生命和一封遗书给重重疑案画下一个诡谲的句号，震惊之余，也觉得沉痛。


    傅游觉得自己像在梦游：「这就是真相了吗？莫小玉怎么会这么冲动！」


    顾浅到底在医院正经上过班，见过了不同人面对生死时的选择。她凝眉思索了下：「谁知道呢，人和人的悲欢註定无法想通。我们没法儿揣测其他人的想法，不同人在面对危险或仇恨时也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虽然有点不理解，但目前来看，这的确就是真相了吧。」


    陶家芸仍然沉浸在巨大的痛苦打击之中，神色悲伤悽惶。


    汪磊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家芸，楼下的拍卖会已经快要结束了，无论如何，我们得先让拍卖会完美结束。」


    「汪叔……」陶家芸六神无主，汪磊的镇静沉稳给了她很大支撑。


    汪磊：「我知道这很艰难，可如今能撑起陶家的只有你了，拍卖会是你父亲毕生心血，也是你母亲生前最重视的事情，我们一定要把它完成好，不能愧对你父母的期待。」


    「嗯！我知道了！」陶家芸艰难地点点头，声音里却慢慢带了坚定。


    汪磊面露欣慰：「好姑娘！」


    陶家芸有些踟躇：「那待会儿的after party可怎么办？」


    汪磊沉吟片刻，果断决定：「楼下的拍卖会结束后，我会去通知宾客们今晚的after party取消，改日再举办另外一场艺术沙龙酬谢贵宾。部分宾客原本就不打算参加派对的，自然可以直接离开；原本想要参加派对并在别墅留宿的宾客，我会安排他们去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入住。待到宾客们离场，我们遣散工作人员之后就立刻通知警方。」


    「只能如此了。」陶家芸咬咬嘴唇：「只是——宾客们会不会有所不满？」


    汪磊无奈：「说好的活动草草结束，宾客们不满是肯定的。可是，纸包不住火，今晚过后，谋杀事件的消息肯定会传出去，到时候宾客们就会知道他们越早离开，越能避免麻烦，就不会计较这点小事了。」


    「嗯！」陶家芸认真应下，觉得汪磊真是反应迅速，再没有更妥善的处理方式了。


    汪磊朝侦探社五人组也深深鞠了一躬：「霍总，洛小姐，谢谢你们热心帮助和陪伴，我和家芸都十分感激。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逝者已矣，生者无奈，只能继续前行。」


    「今晚的事情，还请大家尽量不要对外透露。我们报警之后，警方必定会请各位协助调查，到时候又得麻烦诸位。」


    霍池看看自己身上因为刨土溅上的泥土：「汪先生客气了，都是碰巧遇上，举手之劳。至于警方那边，配合调查也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


    汪磊长嘆口气：「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汪某必定带着家芸前往海城登门拜谢！」


    霍池摆摆手：「汪先生言重了。」


    顾浅跟伙伴们对视一眼：「事已至此，咱们就下楼等待警察叔叔的到来吧。」


    侦探团本就不是事件的相关人士，后续如何也跟他们关系不大，回头配合一下调查提供证词也就行了。


    傅游：「嗯，顺便看看『焰』系列到底花落谁家。」


    几人说着离开房间，汪磊还不忘锁上房门，确保在警察来之前无人破坏现场。


    众人一同楼下走去，唯洛樱一人磨磨蹭蹭落在最后。


    霍池回头，讶异挑了挑眉：「小樱，又在琢磨什么呢？」


    洛樱咬着下唇，明显还没琢磨明白，澄澈如水的大眼睛此刻像蒙了层雾气似的，迷迷濛蒙的。


    她眉间若蹙，迟疑着道：「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


    「嗯？」霍池偏头看她。


    霍池心里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加上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发生，让人应接不暇，来不及理清头绪：「你说来听听。」


    洛樱视线无意识地下垂，扫过霍池的大长腿，脑中似有火光闪过，蓦地抬头，眼中雾气散尽，眸子亮若晨星：「我要去确认一件事！」


    第43章 黎明之焰（十） 看呀看呀，我……


    眼看着其它人都下楼了, 洛樱却没跟上，而是转身朝莫小玉的房间走去。


    房间已经被汪磊上了锁，洛樱有些发愁地盯着那门锁看了一会儿。


    霍池见状, 挑了挑眉：「等我一会儿。」说着转身朝楼下走去。


    三分钟霍池就回来了，大约赶得挺急的，他有些喘，胸膛微微起伏, 手里拿了一大串钥匙，朝她来了个得意的wink：「喏, 给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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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洛樱惊喜地接过钥匙, 迅速找到莫小玉房间这把, 轻松开门：「这钥匙是哪儿来的？」


    霍池耸耸肩：「这类出组办活动的别墅又不是主办方私人所有，跟酒店的性质差不多，各个房间的门即使上锁也不过是为了尊重客人隐私, 又不是为了防贼，别墅管家那里也有一份备用钥匙。我就找了管家说自己的房门反锁了，需要钥匙。」


    「那他也不会把整串钥匙都给你吧？」


    「他可以假装整串钥匙丢了。」


    洛樱觉得难以置信：「这么离谱的事儿他也能同意？」


    霍池：「钱给到位了，他就同意了！」


    洛樱：「……」


    行吧，钞能力从不失手！


    霍池嘚瑟地吹吹额发：「小意思！」


    开门后洛樱就再顾不上霍总了，她缓步进屋, 站在尸体身旁隔了半米左右的距离细细观察着莫小玉的尸体状况，连鞋底都没放过。


    霍池站在走廊，看着屋内认真研究尸体的洛樱，只觉得脑仁疼。


    终究还是没放她一个人在这儿，霍池又不想进去，只得杵在门口等她。


    谁知好容易洛樱研究完尸体从房内出来，却都没顾得上跟他招唿一声, 便迳自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小樱，你干嘛去？」


    沉浸在自己头脑风暴中的洛小樱跟没听见似的，兀自大步奔着走廊另一端的小门去了。


    霍池估摸了一下别墅布局方位，立刻反应过来，这扇小门背后应该是楼梯间，通往的正是一楼厨房那个员工专用的小楼梯。


    待到洛樱推开那扇小门，霍池跟上去一看，果然如此。


    楼梯间每一层都安装了声控灯，随着洛樱推门的动作，灯光应声而亮，只可惜光线有些暗淡，只能勉强视物。


    「啧！」洛樱对这惨澹的灯光表示不满。


    霍池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个拇指大小的可携式手电筒打亮。


    「诶？这个好！」洛樱顿时乐了，乌熘熘的杏核眼无比欣喜地看着他，霍池觉得她那眼睛里跟坠了星子似的，反正比头顶的声控灯亮多了！


    霍池：「您可终于注意到我这个大活人了！」


    洛樱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皇上您这是有备而来啊，果然深谋远虑！」


    「找管家要钥匙时在他办公室顺的。」霍池摆摆手：「洛爱卿，彩虹屁就不必了，先忙你的吧。」


    洛樱赶紧接过那手电筒，沿着楼梯台阶一步步走，手电筒的光线在一级级台阶上逐一扫过。


    两人一路下行到达一楼时，洛樱顿住脚步。


    「怎么样？」


    洛樱用手电筒光线在一楼楼梯间的地面上一一扫过，最后锁定在某处，回头沖他露出一个惊喜万分的狡黠笑容，像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看呀看呀，被我找到啦！」


    霍池隐约猜到她在找什么，却仍在看到对方表情时不由弯起了嘴角。女孩颊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因为实在有点浅，一般情况下看不见，除非她如此刻般露出真心开怀的得意笑脸。


    霍池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两人来到客厅时，拍卖会已经正式落下帷幕。


    不出所料，「焰」系列拍出了一个相当高的价格，四幅画均被一位来自海外的资深收藏家收入囊中，这价格刷新了近期艺术品成交价的新高度，后续的交易事宜则由汪磊的事务所跟进。


    所幸今天拍卖的画作数量不少，参与的宾客们各有斩获，收穫颇丰，大家都挺满意。


    果然，拍卖会结束之后，几位重量级宾客选择当即离开，包括刚拍下焰系列的收藏家、某国皇室成员以及欧洲黑手党老大。剩下的宾客则都兴致高昂地准备参加会后庆祝派对。


    因此当汪磊面色为难地宣布派对取消，宾客们甚至不能留在别墅，而是需要前往酒店入住时，极为不满，当即表示抗议。


    好在汪磊极有社交经验，十分有技巧性的一番话，没有讲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暗示别墅今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们的决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宾客们的隐私和声誉云云，具体情况他们改日会专程向宾客们解释并再举办一场派对。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闻言立刻明白了话中深意，当即也顾不得派对了，纷纷回房收拾行李离开。


    已经拍到画的倒不用担心这事儿影响画的价值，艺术品这行当说白了也跟炒作有关，一幅画背后的故事越是精彩，它的市场价值越高。


    因此不管今晚别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对于已经买到画的宾客而言，手里东西的价格只会越来越高。


    宾客们不再抱怨，而是带着探究和满意并存的复杂心情相继离去。


    侦探社五人组则默默站在客厅角落，看着屋内众人匆忙来去的身影。


    霍池看看洛樱：「不需要阻拦吗？」


    「算了！」洛樱摊手：「拦也拦不住吧。」


    霍池：「也是！」


    其实所有人都留下来配合警方的调查是最合适的处理方法，但对于今晚的案件，一方面，他们心里已经有数了，强行将不相干的宾客们留下意义不大；另一方面，部分宾客来头太大，还是不要轻易招惹比较好。


    宾客们离场后，汪磊便先遣散了保镖团和拍卖团队，又冲着现场的服务型工作人员们吩咐道：「把除了后院和三楼以外的所有地方好好收拾，清理干净之后你们也可以离开。今天大家辛苦了，这两天的时薪我门事务所会加倍发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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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人员们纷纷应下，准备开始干活。


    洛樱赶紧示意霍池：「现在需要阻拦了！」


    霍池于是施施然走到客厅中央，朝正准备收拾得工作人员抬了下手，示意道：「诸位请先暂停手里的工作！」


    众人一愣，奈何霍池乍一看就是个闲散王爷似的公子哥，一旦他正经起来，久居上位的凌厉气势就出来了，气场十分强大，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听从他的命令。


    汪磊不解，几步上前：「霍总，您这是闹哪一出？」


    霍池：「汪先生，先报警吧。」


    汪磊压低声音：「这些服务人员都与案件无关，等他们离开了我立刻报警，免得人多口杂，回头传出去什么不好的流言。」


    霍池：「那也可以先让他们离开，清洁工作不用急着做。」


    汪磊皱眉：「他们都是临时员工，工资按天支付的，这会儿把人遣走了，回头我还得再僱人回来收拾吗！」


    霍池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回头我找专业的清洁团队给你收拾屋子！」


    「何必那么麻烦？」汪磊显然十分不满，碍于霍池的面子又不好发作：「我已经吩咐不碰后院和三楼房间了，他们又不会破坏案发现场，霍总您管得未免也太多了！」


    霍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谁说其它地方就不是现场了？」


    汪磊瞳孔微睁：「什么？」


    陶家芸见这边似有争执，赶紧走过来：「汪叔，霍先生，怎么了？」


    洛樱见工作人员已经停下工作，却不知道该不该离开，犹豫地看着两位对峙的老闆，便赶紧上前沖大家摆摆手：「谢谢各位，今天这样就可以了，先下班吧。明天直接去汪先生事务所找财务领工资就行！」


    架势熟练，态度自若得令人信服。


    汪磊气结：「你！」


    李潮见状迅速上前，一只大手按上了他的肩膀，状似安抚，却只有汪磊本人知道那手掌力度之大，铁钳一样掐得他动弹不得。


    汪磊下意识想要开口唿救，那只手上的力度倏然加重，他惊惧之下竟一时说不出话。


    工作人员一听可以提前下班还有双倍工资，又见老闆没有反对，自然乐得提前离场。


    转眼间偌大的别墅就变得空荡荡，除了汪磊和陶家芸外，就剩侦探团成员了。


    汪磊额角青筋直跳，气得嘴唇发抖，洛樱觑着他那神色，猜想这人此刻最后悔的就是提早遣散了保镖团，不然现在下达的第一个指令就是把他们五个撵出去。


    运气不错！洛小樱心里乐。


    汪磊怒视众人：「霍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陶家芸这会儿也觉出不对了，站在汪磊身边：「霍先生，洛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池示意李潮先将人放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不好意思，之前忘了自我介绍，这是我的名片。」


    汪磊皱眉：「霍总，您别闹了，谁不知道您是霍家二公子，霍正霖的孙子，lm的股东，您还需要什么名片？」


    见霍池的名片已经递到眼前，他无奈接过，一看之下呆若木鸡：「大池侦探社？」


    霍池指指周围四人：「他们都是我侦探社的员工。」


    汪磊只觉得匪夷所思，一时都忘了该怎么应付：「霍总，您这是……」


    陶家芸也完全摸不着头脑：「霍先生，别开玩笑了。」


    明明要处理很正经的事情，怎么能被人当作玩笑？


    事关大池侦探社的声誉，公关部经理洛小樱立刻出列，表示这不能忍：「陶小姐，关于你们陶家三人的死亡事件还存在许多疑点，我们大池侦探社虽然没有正式承接这个案件，但几既然被我们碰上了，找出真相本就是侦探的责任。」


    第44章 黎明之焰（十一） 符合种种条……


    陶家芸一愣：「疑点？」


    洛樱把之前发现的疑点一一向众人说明了下, 包括陶亮不合理的杀人时间以及杀人动机，陶亮蹊跷的死亡以及莫小玉的处理方式。


    傅游一拍脑袋：「是呀，我一直觉得哪儿不对劲, 陶亮想杀陶家明的话，机会多得是，为毛非要冒着影响拍卖会的风险选在今天？」


    顾浅：「如果是为了财产分配的问题，陶家明即使死了, 陶亮手里的财富也不会增加，他的杀人动机的确还不够充分。」


    李潮：「莫小玉身高一米六五, 目测体重不超过五十五公斤, 陶亮是一个身高近一米八的成年男子, 莫小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想要反杀陶亮的概率实在不高。」


    陶家芸的思路也趋向清晰：「我妈妈她——不是一个那样冲动和感情用事的人。如果真如她的遗书上所说，她在花房里已经将二叔推倒在地并失去意识，她不像是那种为了替哥哥报仇就自己动手杀人的人……」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我也有点想不明白。可是——」陶家芸眉头紧锁，越来越不安：「妈妈的遗书写的明明白白，跟哥哥还有二叔的死因也都能对得上，如果妈妈没有杀二叔，她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如果眼前的事实都不是真相，那真相还可能是怎样的呢？」


    洛樱适时接话：「眼前发生的事实我们只看到了一部分, 而就连我们看到的部分也未必就是真相。」


    陶家芸愣愣看向她：「洛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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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低头沉吟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已经清明一片，她清清嗓子，声线柔和却字字清晰：「那我们不妨想想，我们在案件中发现的疑点，全都是基于莫小玉遗书中提到的『事实』而产生的。可如果莫小玉的遗书不是真实的呢？」


    陶家芸喃喃道：「怎么可能？那确实是妈妈的笔迹, 而且如果遗书不是她写的，她为什么要自杀？」


    洛樱看她：「如果莫小玉不是自杀呢？」


    陶家芸懵了：「可她杀了二叔……」


    洛樱轻轻摇头：「我们之所以轻易相信莫小玉的死是畏罪自杀，就是因为她遗书上坦白自己杀害了陶亮，可如果她不是杀害陶亮的真兇，那她的自杀理由根本不成立！」


    「不是她？」陶家芸轻叫出声。


    洛樱站起身：「请大家再跟我去一趟三楼莫小玉的房间。」


    汪磊立刻道：「死者为尊，洛小姐你又何必再去打扰一个死人的清净？」


    洛樱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正是为了替死人讨个公道免得有人随意栽赃。」


    汪磊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李潮的大手一押，带着直接上楼。


    三楼莫小玉的房间仍大家离开前一样。


    洛樱在汪磊震惊的眼神中拿出那一大串钥匙轻松地打卡房门，示意大家看向莫小玉的尸体。


    「大家请注意莫小玉的衣服和鞋。」


    莫小玉穿着出席拍卖会的高定长礼服，剪裁合体质地极佳，纯黑的丝绒面料在暖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亮光。脚下配了双银灰色缎面中跟鞋，款式大方端庄。


    「这身搭配得挺好啊，有什么不对吗？」傅游低头看了半天，没明白其中深意。


    洛樱轻轻嘆了口气，指指自己和霍池、顾浅、汪磊几人：「你再看看我们几个人的衣服。」


    傅游一看之下，顿时悟了。


    他们都是去过花房，亲眼见过陶亮尸体现场的人。陶亮的尸体被土掩埋着，花房灯光又暗，几个人身上不可避免地带了不少泥土，尤其是霍池和顾浅，一个是亲手把陶亮身上的土抛开的人，一个是给陶亮验尸的人。


    霍池的袖口和裤腿早就粘得都是泥，鞋子更是不忍直视；顾浅的长裙下摆也是灰扑扑一片，知道的那是高级面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抹布，顾浅的亮片高跟鞋更是惨不忍睹，上面煳的泥估计是洗不掉了。


    就连没有太靠近尸体的洛樱和李潮的身上脚上都难免沾了些泥，包括傅游自己。


    而莫小玉的身上，太干净了！全身上下都没有沾染一点泥土，只裙子下摆柔软的面料有几处勾丝。


    洛樱：「莫小玉如果真是那个跟陶亮搏斗一番终于反杀的人，身上的衣服怎么会这么干净？她如果真是把独轮车里的土全都倒在陶亮身上的人，她的鞋底怎么会一点泥土都没沾上？」


    顾浅附和：「如果她的鞋是皮质的还可以用被擦干净了来解释，可她穿得是这种难打理的缎面鞋，一沾上泥土简直就是灾难，哪儿能那么快弄干净？」


    大家瞭然之后俱是震惊：「难道杀害陶亮的真不是她？」


    「莫小玉既然没有杀人，就更不可能自杀了。所以她也是被人杀害的？」


    「就凭这个小小的疑点就能判定她没有杀陶亮？未免有点草率吧。」汪磊道。


    洛樱轻轻扬了扬唇角，朝大家潇洒地招招手：「疑点当然不止一个，大家再跟我去个地方。」


    于是一行人跟着洛樱身后离开莫小玉的房间，下楼来到厨房。


    傅游一愣：「来厨房干嘛？」


    洛樱先去客厅玄关处找了包鞋套，一一发给大家：「不能破坏现场，都套上。」


    待到伙伴们都套上鞋套之后，洛樱带着大家来到厨房内侧，打开了那扇通往楼梯间的小门。


    「这是？」众人不解。


    洛樱指指门内窄小的楼梯：「这是员工专用楼梯，宾客们通常只会走客厅那个大楼梯，这里只有员工上楼打扫或送餐时才会用到。」


    陶家芸点点头：「不错！」


    洛樱指指厨房外通向后院的那扇门：「拍卖会现场，我们看到莫小玉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客厅，这就意味着如果莫小玉遗书里说的是真的，那她离开拍卖会现场后便直接从这个后门去了花房。杀掉陶亮后，她只能从这里的员工通道回到三楼的房间。」


    「可是正如莫小玉的鞋底干净得没有一点泥渍，我们找遍了这里的每一级台阶也同样没有发现莫小玉的鞋印。」


    「这……」众人陷入思索，隐约也明白了什么。


    洛樱打开手电筒指了指楼梯扶手某根铁栏杆：「可是你们看看这里。」


    众人循声望去，手电筒光晕中央，隐约看到铁栏杆底部缠了一小截黑色丝线。


    「这是？」汪磊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拿，被李潮瞬间握住手腕往后狠狠一带，汪磊整个人倒退几步，差点摔倒。


    「友情提示：不要破坏现场喔！」洛樱口气轻松，神色却一点也不轻松。


    「虽然还没有经过检测，但这丝线的颜色，大家眼熟吗？」


    其实不用她提示大家也看出来了。


    顾浅立刻接话：「莫小玉的裙子是插nt今年秋冬限定款，全球不超过六十件。这种定制面料很独特，如果是她裙子上的勾丝，很容易鑑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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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游：「这代表莫小玉的确来过这里，走员工通道的楼梯回到三楼，可是她却没有去过后院和花房？」


    洛樱打了个响指：「bingo！」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莫小玉如果不想去后院而是要回房间的话，直接走客厅的楼梯不就得了，为什么非要走这种狭窄逼仄的员工楼梯？」傅游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洛樱：「这代表最大的可能是，有人约莫小玉在这附近见面，极有可能就是在厨房或者楼梯间。」


    「比如，某个莫小玉熟悉的人对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谈，请她到这边来碰个面。莫小玉来了之后，那人便顺势请她回三楼房间详谈。」


    众人都是一愣：「啊？为什么要这样？」


    洛樱：「正是为了其他人看到莫小玉朝这个方向过来，造成一种她曾去过后院花房的假象。」


    「然后，二人一起到了莫小玉的房间后，他便寻机给她下毒，并在莫小玉毒发身亡之后把现场布置成她畏罪自杀的假象。」


    傅游连连点头：「很合理啊！」


    洛樱点了点头：「莫小玉既然不是自杀，那她留下的所谓遗书也必定不是真的。将这个结论作为前提，我们可以反推事情的真相：第一，杀害陶家明的不是陶亮；第二，杀害陶亮的不是莫小玉。」


    她清凌凌的视线在室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大家有没有发现，代入这样的推论之后，这一系列事件反倒没有疑点了？」


    众人思忖片刻，缓缓点头。


    顾浅：「是噢。如果陶家明不是陶亮杀的，那陶亮别扭的杀人动机和杀人时间也就不成立了。」


    傅游：「还有陶亮的死，莫小玉实在没必要把人弄晕后还要亲手杀他。」


    就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霍池也轻声开口：「莫小玉看起来十分理性强势，她就算真杀了人也不像是会畏罪自杀的个性。」


    洛樱点点头：「一旦我们不将莫小玉遗书中的描述当作真相，事情反倒会顺畅很多。可同时也会有更多疑问产生：如果遗书是假的，那么真相是什么？还有更重要的——三条人命背后的真正兇手是谁？」


    她顿了顿，语调冷静，字字清晰：「想要在这样的场合接连犯下三桩命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那个人必须对这别墅的布局和设施十分了解，否则不会对冷冻室、花房和员工通道都如此熟悉。」


    「第二，那个人是陶家人十分熟悉甚至信任的人，否则很多步骤无法实施，比如让陶家明毫无防备下被麻醉，比如让莫小玉单人赴约，还比如，可以熟知莫小玉的笔迹并提前伪造遗书。」


    「第三，那个人对于别墅人员安排有足够的掌控能力。不然为什么这么巧，偌大的别墅，人来人往，偏偏每起谋杀案的现场都能完全没有任何人干扰？保镖团队固然是为了保护画作而僱佣的，可拍卖会这么重要的场合，分配几个保镖盯一下别墅的前后门难道不是应当的事儿？可偏偏所有的保镖都集中在客厅。还有花房里那辆装了满满花泥的独轮车，这样的场合随时有宾客去后院参观，花房里的物件应该提前都被收拾好了才对，而不是留一辆满是泥土的独轮车在那儿影响美观。」


    「第四，那个人熟悉莫小玉的字迹，又擅仿造，汪先生，我记得您可是书法专业的，仿造莫小玉的字迹留下遗书只有你能办到！」


    话都说到这份上已经是挑明了，符合种种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侦探社成员们十分默契地将视线聚焦到了汪磊的身上。


    汪磊顿时如坐针毡：「什么意思？你们这是怀疑我？」


    陶家芸弄不清状况，眨着一双迷濛的大眼睛：「汪叔？这怎么可能！」


    第45章 黎明之焰（十二） 巧了，您想……


    陶家芸一夕之间, 至亲之人全都不在，汪磊是目前她身边唯一亲近的长辈，因此对于汪磊有可能是杀害她亲人们的兇手这件事情十分抗拒：「汪叔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 相交数十年，关系亲厚。汪叔看着我们长大，对我和家明也都一直很好，他怎么可能是杀害他们的兇手呢？」


    最初的慌乱很快平復, 汪磊理了理衣襟，看起来仍是那个和气的艺术品经理人：「洛小姐, 说来说去, 你的推测也不过是推测, 到现在为止，就连莫小玉的自杀也只是存疑而已，一切都未有定论, 你又有什么证据把杀人的罪名强加到我身上？」


    陶家芸点点头：「就是，汪叔，我相信你。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或许真正的兇手是某个工作人员或宾客。我们不如还是先报警吧。」


    汪磊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家芸，谢谢你的信任！」


    说着转身看向侦探社五人：「霍总，洛小姐, 就算你们是什么侦探社的，我们并没有委託你们调查任何案件，这里的事情也与各位没有关系。我们马上就会报警，至于诸位，你们不是过来参加拍卖的嘉宾吗，拍卖会既然已经结束，想必诸位也不必继续待在这里了。至于后续警方到底要不要找你们调查, 那是他们的事。」


    「你们无权在我们的私人场所到处走动，请你们现在离开。」


    「嚯，这是被戳中要害心虚，直接赶人了！」傅游很是不爽。


    汪磊坦然直视对方的不满：「我毕竟还是这里的主人，主人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诸位何必赖着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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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眨眨眼：「不是要报警？现在就打电话呀！」


    汪磊：「急什么，你们离开别墅之后我立刻报警。」


    洛樱嘻嘻一笑：「这么急着赶我们走，是不是想要在警察来之前消灭什么证据呀？」


    汪磊：「胡说什么！」


    洛樱：「之前要工作人员急着打扫也是同样的目的吧？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做过的事情也难免会留有证据。汪先生，你不是心虚的话，为什么不当着我们的面报警，再在我们的视线下一起等待警方的到来呢？」


    「一派胡言！我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心，无需向你们证明什么。」汪磊怒斥：「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们，还不快滚！」


    洛樱转转眼珠：「让我们走可以，不过走之前我还想再跟您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洛樱抬抬下巴示意这间厨房：「约莫小玉来厨房碰头的是不是你？」


    见她还在问这类问题，汪磊有点恼火：「怎么可能是我？」


    洛樱：「那你今晚就没来过厨房是吗？」


    汪磊：「自然！拍卖会那么忙，我来厨房干什么？」


    洛樱又指指旁边的员工通道：「那你也没来过这个楼梯间？」


    汪磊有点烦躁：「这是员工通道，我怎么会来这儿？」


    洛樱没忍住笑了，眼角弯起，像只得意得小狐狸：「那真兇就是你本人无误了！」


    汪磊勃然色变，狠狠瞪着她：「问题问完了，你可以滚出去了。我不想和无凭无据诬陷自己的人待在一个空间！」


    「凭据吗？」洛樱轻轻一笑，泰然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巧了，您想要的证据我还真能送上！」


    「你说什么！」汪磊瞳孔倏然睁大，面上仍然维持镇定。


    洛樱示意众人继续看楼梯间，她的手电筒光线在一楼的某一级台阶上画圈圈：「这里，有一个带着泥土的脚印。」


    众人循着手电筒的光线看去，那里果然有一个带着泥土的鞋印，印记还挺完整的，看得出来那是某个男士皮鞋的鞋印。


    顾浅微眯起眼：「看这鞋印，是prinston家男款德比鞋啊。」她说着隔空指了指鞋印中央，那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不完整的小小字母「p」，是该品牌的特殊印记。


    傅游立刻跳了起来，指着汪磊：「不就是你脚上那款吗！大叔你还挺潮的。」


    汪磊额角青筋直跳：「这款鞋又不是全球限量，参加拍卖那么多宾客，凭什么肯定就是我？」


    李潮平静无波的声音淡淡道：「今晚参与拍卖的男士一共三十四人，其中穿prinston品牌鞋子的一共三人，收藏家lee先生穿的是正装商务款，落岩画廊的严先生穿的是牛津鞋，穿德比鞋的就你一个！」


    汪磊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这你都记得？」


    傅游得意一笑，抬手去勾李潮的脖子：「不要小看一个前特种兵的观察能力，这对我们潮哥而言，就是扫一眼的事儿！」


    李潮：「……不至于，我花了大约四分钟观察记忆。」


    洛樱：「……」


    要不要这么坦诚啊！


    不过三十多人的外貌特徵，花四分钟也超厉害了，总觉得潮哥在凡尔赛！


    洛樱勾勾唇角：「汪先生，不承认也没关系，警方那边的鑑定专家可是专业的很，是不是你的，一对比就知道了。」


    汪磊沉下面孔：「一个鞋印，能说明什么？」


    「一个带着泥渍的新鲜鞋印，如果检测结果可以证明这些泥渍和陶亮身上泥土一致的话，就能说明鞋印的主人今晚曾经去过花房，又来到厨房，并且通过这个楼梯上了楼。」


    「如果这个鞋印的主人就是你，不正说明你刚才在撒谎。至于撒谎的缘由——」洛樱冷哼一声，讥讽道：「还用说吗？」


    汪磊终于绷不住了，脸上神色变换，眼神也逐渐变得怨毒。


    这个鞋印堪称实锤，配上汪磊谎言，加上洛樱之前的一通分析，迟钝如陶家芸也终于意识到了汪磊的不对劲。


    她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汪磊：「汪叔，竟然是你！可是，为什么呀？你跟我们家一直这么好……」


    汪磊收敛眉目，脸上表情近乎麻木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洛樱轻嘆口气，看向陶家芸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同情。


    这个女孩像是花房里精心培育的花朵一般，不谙世事地长大。如此幸运又如此不幸地对周遭的险恶和人心的阴暗一无所知。


    「陶小姐，你知道对于谋杀案的原因，一般无外乎三种：情杀、仇杀，再就是为了金钱。」


    洛樱不错眼珠地观察着汪磊的神色：「而通常这种连续杀人案件，如果真兇不是变态杀人狂的话，最大概率的杀人动机是为了报仇。尤其在本次事件中，汪磊跟你的家人明显没有任何情感纠纷，莫小玉三人死亡后，你是唯一的继承人，你们家的财产也跟汪磊没有直接关系。这就更能确定他的杀人动机是为了復仇。」


    果然，听到「復仇」两字的时候，汪磊的眉角不动声色地跳了跳。


    陶家芸懵了：「復仇？怎么可能？」


    洛樱：「另外，从这三起谋杀案的手法和兇案现场来看，復仇的可能性也是最高的。」


    这些其他人也愣了：「怎么说？」


    洛樱：「嗯嗯，这个我们待会儿盘案件细节的时候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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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


    陶家芸：「可是汪叔跟我爸爸关系那么好？跟我们家能有什么仇？」


    洛樱想了想：「跟你爸关系好不代表跟你家人就没有仇！」


    这下不光陶家芸，侦探社同事们也快被她绕晕了。


    傅游把一头蓝毛抓得乱乱的：「小樱姐，你不会连他的杀人动机都猜到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浅也完全不明白：「从线索推测出真兇我还能get到，可这背后的动机就真难猜了。」


    霍池弯了弯眼角：「我还以为要等到兇手自白才能知道真相，没想到小樱自己就已经猜出来了！」


    李潮略一点头：「请讲！」


    小伙伴们太过捧场，洛樱不由有些赧然。她挠挠后脑勺：「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既然汪先生不愿多说，那我可以说说自己的猜想。」


    「从哪儿开始说起呢……」她摸摸下巴：「喔，就从陶闻的焰系列开始说吧！」


    陶家芸泪眼汪汪，脑子却比视线还迷煳：「洛小姐，这跟爸爸的焰系列又有什么关系呀？」


    洛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看向顾浅：「浅姐，以你媲美鑑赏家的专业眼光来看，陶闻成名前的作品跟成名作有多大差别？」


    「矮油！」顾浅娇嗔道：「我哪里算得比得了鑑赏家！不过，说实话，我好几位眼光独到专业艺术品鑑赏家都一致觉得，陶闻在出名之前，他的作品就已经很厉害了。部分作品的技法和情感甚至超过焰系列。当然，我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洛樱点点头：「所以陶闻还是那个陶闻，他的作品的水准也一直没有变过，最出名最受瞩目商业价值最高的却是焰系列，这又是为什么？」


    顾浅：「不稀奇。在《正午之焰》出现之前，陶闻的知名度不高，没几个人认识他，更没什么人了解他的画。纵然他已经很有才华，可艺术界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华的人。没人赏识，空有才华也没用。」


    洛樱：「《正午之焰》又是为什么让他能受到关注？」


    顾浅：「当然是因为他为了追求灵感和创作不顾生命危险前往庞亚岛，亲眼见证火山爆发。正是有了这样精彩的背后故事，才让陶闻的画作走进众人的视野。」


    洛樱点点头：「不错。一个籍籍无名的画家，因为一场奋不顾身的奔赴，广为人知，连带着他的画作也走入了鑑赏家们的视野。那么问题来了，这种惊心动魄的故事是怎样传播出去的呢？」


    陶家芸一怔：「你是说……」说着视线下意识地投向汪磊。


    洛樱追问：「汪先生，靠夺人眼球的故事炒作陶闻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汪磊深深看了她一眼，长长嘆了口气：「一开始我的确也有参与。那次，陶亮拿着他用手机拍摄的视频来找我，视频是他意外记录下陶闻在火山爆发之际前往庞亚岛的经过，我看着视频里漫天烟尘之下，陶闻满身尘土地逆着人流而行，好几次都差点儿被火山灰给埋了，这才知道，陶闻为了亲眼见证火山爆发现场竟然可以做到那种地步。」


    「陶亮说，他有个绝佳的主意。他手里的视频是最好的素材，完全可以把陶闻营销成一个为了艺术奋不顾身的画疯子。这年头，想要出名，光有本事没用，你得有名气，有噱头。不然他的画就算再好也只能烂在家里，不值一文。何况，我们并没有造假或者虚构任何事情，这就是陶闻本人的个性，我们只是把事实传播出去而已。」


    汪磊闭了闭眼：「他说服了我。没有人比我更知道陶闻多有才华，对画画有多热爱，我也想让更多人看到他，于是我同意了。我参与了整个宣传策划，我们买了通稿，提供素材给新闻媒体，让这件事情被大众知晓，塑造出了一个为了画画疯魔的艺术家形象。」


    他苦笑了下：「效果很好，陶闻出名了，有更多人看到他的画，而他的确有才华，担得起这个人设。我们成功了，有了人设和背后故事的加成，《正午之焰》大受追捧。陶闻也一跃成为广受关注的知名画家。」


    陶家芸喃喃道：「原来是你们做了营销宣传吗……不过，我爸爸他也的确是个为了画画这么疯的人。」


    汪磊皱了皱眉，没说话。


    洛樱好奇看向陶家芸：「陶小姐，你父亲对于画画一直都这么拼命的吗？」


    陶家芸回想了下，迟疑道：「我父亲是个执着倔强的人，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他也确实一直醉心美术，从我小时候就常常见他废寝忘食地画画。可是……为了採集灵感这样拼命，还确实是从《正午之焰》开始的。」


    洛樱瞭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转眸看向汪磊，语气里竟带了三分挑衅：「汪先生，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汪磊本能有些防备：「你什么意思？」


    洛樱轻轻摇头：「一个人的个性通常不会突然发生巨大的变化。陶闻的实力在他创作出《正午之焰》之前就已经得到展现。他是画家，不是摄影家，不是纪录片导演，他甚至不是一个写实派画家，需要身临其境地观摩现场。凭着他当年的才华和能力，完全可以不必亲自到达火山现场就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不是吗？」


    「陶闻的确醉心艺术，可他之前也不过是废寝忘食地创作，这对于艺术家而言并不罕见。是什么原因，让一个行为模式正常的艺术家忽然变成为了採集灵感奋不顾身的画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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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双眸澄澈如水，冷冷逼视对方，一字一顿道：「汪先生，你刚才在说谎。」


    第46章 黎明之焰（十三） 他们又一次……


    汪磊紧抿着嘴唇, 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洛樱：「你说在陶亮给你看视频时你才知道他竟然已经为了创作如此疯狂，可你们明明是多年好友，他具体是什么个性你不知道？」


    陶家芸瞪大双眼：「洛小姐, 你的意思是？」


    洛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前往庞亚岛看火山的事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营销。视频我也看了，虽然镜头摇晃得厉害，现场也挺乱的, 可仔细分辨的话，能看出来是由两个不同机位的拍摄角度组成, 因此, 那个视频不可能是由陶亮一人偶然拍摄而成的。而且视频中, 有两次可以看到陶闻眼神的闪烁，恕我直言，那实在不像是一个偏执的『画疯子』该有的神态。」


    「陶闻出名之后也一直很低调, 现场採访不多，但每次提及庞亚岛的经歷时，他都会显得十分侷促和紧张，虽然大家都觉得艺术家不善言辞很正常，也不会太在意这样的事，可结合之前的疑点来看, 结论就挺明显了！」


    洛樱盯着汪磊：「是你们，你们了解陶闻的才华，遗憾他有才华却不能变现，于是合起伙来逼他配合营销的，对吗？」


    「什么？」陶家芸不可置信地看着汪磊：「汪叔，真是这样吗？」


    汪磊额角青筋暴起，沉默良久, 终于缓缓点头：「不错，庞亚岛那次的确是一场营销，我也是主谋之一。」


    「当时，陶亮还是个普普通通的美术老师，我的事务所半死不活，陶家明在大学里混日子，莫小玉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陶闻收入一般，她带孩子之余还要兼职补贴家用。我们看着陶闻那一幅幅表现力惊人的作品，只觉得遗憾。」


    「这感觉就像是空守着一座宝库，却无法将里面的财宝带走。」


    「我们决定想想办法，把陶闻捧出来，这样对他也有好处不是吗？谁不想当艺术家？」


    「于是，当陶闻告诉我们，他下一幅作品的题材是火山的时候，我们四个就开始琢磨怎么营销。后来，是陶亮提出了这个方案。」


    汪磊脸色苍白：「陶闻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当时他脑子里已经有了成熟的灵感，《正午之焰》的草稿雏形也已经具备，他觉得前往庞亚岛毫无必要。是我们，我们四个说服了他！」


    「于是，陶亮、陶家明和我，我们三人带着陶闻去了庞亚岛，一齐冒着热浪和火山灰完成了那个视频的拍摄。拍摄初衷的确是假的，可过程的艰辛和危险是真的。」


    他抬手用力搓了搓脸：「那次营销特别成功，陶闻的画火了，可我也能看出来，他对这样的营销手段并不贊成。他是个天生的艺术家，怎么会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呢？是我们，我们用情感绑架了他，恳求他配合，他才无奈同意的。」


    陶家芸掩唇轻唿：「怎么会这样！」


    汪磊看向陶家芸：「家芸，你当年还在上中学，很多事情我们自然不会告诉你。关于你爸爸是个画疯子这件事，想必也是莫小玉告诉你的吧？呵呵，她做事一向滴水不漏！」


    「陶闻出名之后，陶亮辞了教师工作，过来给陶闻当助理；我的事务所能靠陶闻的名气接触更多客户，卖画也能有提成，我的生意越来越好；莫小玉住上了大房子，雇了保姆和司机，成了养尊处优的贵妇；陶家明也成了潇洒肆意的富二代，毕业后也不需要工作。」


    「每个人都很开心，除了陶闻。」


    「所以他成名后死活不愿意将《正午之焰》出售，哪怕有人提出很高的价格。」


    陶家芸：「那后来……」


    汪磊：「不错。这件事让陶亮他们尝到了甜头，因此，当陶闻想要创作《黄昏之焰》时，他们打算再来一次营销。」


    傅游张了张嘴：「火灾那次？」


    「不错！」


    傅游：「可是火灾是偶然遇上的吧？难不成还能提前策划？」


    汪磊苦笑了下：「有些事情，不是亲身经歷根本不会相信，谁能想到莫小玉那样一个温柔娴静女人，想出的点子能有这么疯狂？」


    陶家芸难以置信：「是妈妈？」


    汪磊：「是。当时陶闻已经小有名气，再炒作不顾危险的人设会让观众有些审美疲劳，莫小玉觉得这次得来点儿不一样的。」


    洛樱问：「你参与了多少？」


    汪磊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几分嘲讽：「你以为我和他们三个一样？」


    洛樱瞭然：「的确，你跟陶家人不一样，你的事务所上了正轨后能接到其它生意，不是全靠陶闻赚钱的。可是陶亮他们要是离了陶闻的赚钱能力，生活质量可就要大打折扣了。所以在这个方面，你可以不参与，他们却不会轻易放手。」


    汪磊微眯起眼：「《正午之焰》之后，我看陶闻不太开心，就已经不想再参与炒作的事情了。所以，他们三个顺势就不带我了。」


    「当陶闻确定自己的题材是草原上的野火之后，莫小玉就想出了这么个炒作的点子。她知道如果直接告诉陶闻她的想法，陶闻肯定不会同意，于是就藉口去长冶草原旅行採风，藉机整出了这么个事儿。」


    陶家芸已经吓傻了：「直接纵火？」


    汪磊轻嗤一声：「莫小玉哪会那么蠢？陶闻每天画画，她就在附近闲逛，寻找机会。结果有天碰到几个户外爱好者在附近宿营，她就在他们帐篷附近的烧烤架子旁动了点手脚。结果，星火燎原，引出一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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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势渐起时，她就怂恿陶闻在别人救火时画画，陶闻拗不过，就在画板上画了几笔，她趁机拍下来发了一波通稿。」


    「幸而那次火灾抢救及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损失，不然莫小玉可真是罪过大了……」


    陶家芸痛苦地捂住面孔：「可是那次……爸爸在网上被骂得好惨，还一度陷入很长时间的抑郁……」


    「呵！」汪磊冷笑一声：「莫小玉他们才不会在意这个。有争议永远比沉寂好，陶闻就算被路人骂，也业内提到他，多数是夸的。他那个画疯子的人设可算是立稳了，没看到他的名气和业内评价又上了一层楼吗？」


    「莫小玉他们又一次成功了，很开心吧。」


    这铺天盖地的信息让陶家芸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所以……《午夜之焰》和《黎明之焰》情况也是一样？」


    「你觉得呢？」汪磊冷哼一声：「人一旦习惯了优渥的生活，又怎么能忍受生活质量下降？纵然后来陶闻已经成名，他的画也卖得不错。可艺术界永远不缺新鲜血液，陶亮他们以营销起家，关注的重点自然也会放在陶亮的名气之上，一旦发觉陶亮的影响力有降低的趋势，他们就开始不安，总担心一旦陶闻不火了，他们又会回到之前紧巴巴的日子。」


    「所以，陶闻创作《午夜之焰》时，陶家明亲自陪同陶闻去了冰琴岛，在那里住了两个多月，并拍摄了不少陶闻创作和生活的视频，后来他用那两个月的素材找专业剪辑师剪了一部纪录片出来，还花钱买了个欧洲不知名电影节的纪录片奖，拿回国内来吹嘘一番，替陶闻收穫了一大波关注。」


    「可惜，陶闻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在那么寒冷的地方长期居住，从冰琴岛回来之后，陶闻病了半年，还落下了咳嗽的病根，对他的状态影响极大。」


    「到《黎明之焰》时，我怕他们又想搞什么么蛾子，就劝陶闻不要继续听从他们的摆布了。那天我去看他，就在这片海边，陶闻在海滩另一头租了个小房子，准备创作《黎明之焰》。我记得陶闻一边咳嗽，一边笑得很无奈。他说一直以来自己都只是想画画而已，其实并不太在意他们想要怎么操作。可最近，他觉得画画越来越累了，很想休息。可自己的家人都在劝自己，让他不要停止创作，要努力，要坚持。」


    汪磊说到这里，脸上带着沉重的哀伤：「你们不会明白，他那样一个像火焰一样耀眼的人，变得一点点黯淡下来是什么感觉，我当时真想对他说，不画就不画，去他妈的家人，你可以不用努力，也可以不坚持！可是想到那是他的妻子、儿子和弟弟，那是他的至亲之人，我一个朋友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


    「我最终没有说太多，只劝他，觉得累了就先休息休息，养好精神再开始创作。」


    「他朝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汪磊抬手捂住眼睛，声音颤抖：「我要是早知道那是我跟他的最后一次相见，我一定会带他离开这个破地方！」


    第47章 黎明之焰（十四） 有人碌碌追……


    陶家芸浑身颤抖：「难道……是二叔和妈妈他们害死爸爸的？」


    汪磊摇摇头, 又点点头：「莫小玉他们三个都说跟他们无关，他们还在策划，具体的营销方案还没定下来, 陶闻就出事了。」


    「他死前没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也没有任何徵兆。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他带着画板出去写生，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是一场真正的意外。」汪磊顿了顿, 眼神却一点点变得锋锐：「却也是命中注定的意外！」


    洛樱敛眸：「是他自己厌倦了这种生活了吗？」


    汪磊：「长冶草原事件之后他的抑郁症就已经很重了，加上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 家人对他看似鼓励实则压力的情感绑架, 陶闻恐怕早就已经有自杀倾向了。」


    洛樱深深扼腕：「猜到了！」


    傅游只觉得痛惜：「为什么啊？」


    洛樱：「陶闻创作的画名为《黎明之焰》, 若是为了这幅画寻找灵感，他应该是选择清晨前往海滩才对，为什么要选择每天下午去海边画画呢？」


    傅游一顿：「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为了画画……」


    洛樱长嘆一声, 不难想像陶闻那样一个艺术家，这样的生活于他而言恐怕早已经是桎梏大于乐趣了。


    他本是个纯粹的人，可碍于生活和家人的压力，一次次向现实妥协，做出种种不符合自己原则的事情，名利双收, 对他的精神和身体却一次次巨大的消耗。


    当他伫立在礁石之上，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和不断上涨的潮水，他在想什么呢？


    有路人好心提醒：「涨潮了，别画了，快回去吧！」


    他回头朝路人友善一笑，挥挥手：「好的！」


    他随即转过头去，继续面朝着波澜壮阔的海面, 静立不动，直到沙滩上再无一人。


    海水从拍打礁石，到翻涌溅上他的衣襟，再到浪花拍上他的脚背，他又在想些什么？


    洛樱吸吸鼻子，收回思绪，看向汪磊：「这就是理由吧？你恨莫小玉他们，觉得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害死了陶闻，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


    其实听到现在，在场众人心里已经隐隐有数了。


    汪磊作为陶闻的至交好友，听到陶闻死讯之后必定大受打击。他这些年来虽然一直知道陶闻都经歷了什么，却直到那一刻才真正明白陶闻遭受了多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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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磊神色漠然：「可是即便我心里的确是痛恨他们三人，我也未必一定要动手杀人。杀掉他们三个对我有什么好处？」他勾勾嘴角：「这场连环兇杀案无论怎么看，我都不是最终受益人。真兇为什么不可能是陶家芸？」


    陶家芸彻底傻了：「我？怎么可能是我？」


    汪磊目光凛凛看着她：「你是陶闻最疼爱的孩子，跟他关系也最好。假设你意外得知真相，想要替父亲报仇也不是没可能。更何况，他们三个死后，你可是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陶家芸觉得自己快疯了：「那可是我的血脉至亲。我怎么可能为了钱……」


    汪磊：「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为了钱杀害亲人的事儿多了，更何况是那么大一笔财富！」


    陶家芸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


    「不！」洛樱神色平静，丝毫不受干扰，只静静看着汪磊：「不是为了钱财，那三起谋杀都只是为了復仇！」


    霍池想到什么，蓦地看向洛樱：「所以你之前提到，从谋杀手法和兇案现场来看，復仇的概率是最高的，为什么？」


    洛樱偏了偏头，想要带领大家一同梳理案情，声音平缓又笃定，像是清澈的泉缓缓流淌过细砂：「大家觉不觉得真兇的杀人手法很奇怪，比如陶家明，被麻醉剂迷晕之后，兇手可以有很多仿佛杀害他，为什么会选择冷冻室？还比如陶亮，为什么会选择土埋？通常奇诡的杀人手法，对于兇手而言，其实有他自己的特殊意义。」


    傅游歪头看她：「什么特殊意义？」


    洛樱：「现在说到寒冷，你想到什么？」


    傅游沉思两秒，豁然转身去看汪磊：「我去！不是吧！」


    霍池也迅速反应过来，眸色顿时深沉几分：「《午夜之焰》！」


    顾浅也张了张嘴：「冰琴岛！」


    洛樱：「不错！因为陶家明为了替《午夜之焰》制造噱头，带陶闻去冰琴岛，导致陶闻因为极寒气候身患重病，所以兇手让陶家明冻死在冷冻室。」


    「因为陶亮为了宣传《正午之焰》制定了去庞亚岛的看火山的计划，害陶闻险些被火山灰掩埋，于是兇手让陶亮埋在于泥土之下。」


    「而莫小玉，因为她的《黄昏之焰》宣传计划让陶闻遭受到了巨大的舆论影响，声誉受损，遭人谩骂，兇手就设计让她畏罪自杀，死后也会带着杀人犯的污名，声誉扫地。」


    洛樱垂眸看向汪磊：「每一个现场看似随意，其实都有特殊的含义。」


    「你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你秉持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原则，用自己的原则进行着审判。谁犯了什么过错，他就会获得相应的惩罚，你是在用这种方式维持自己内心的秩序吗？」


    洛樱深深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一点点开始慌乱：「哪怕陶闻的真正死因是意外或自杀，可在你心里，你坚信陶闻的死是由陶亮、陶家明和莫小玉造成的，所以设计杀害了他们三人。」


    汪磊脸上肌肉有些扭曲起来，让他那张和气的面孔看起来带了几分狰狞：「意外或自杀？没错，那的确是陶闻的死亡原因，可谁规定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才是真正的死因？在那之前，陶闻早就已经被他们伤害得千疮百孔了。」


    汪磊想起年轻时的陶闻，那样意气风发，谈起画来眼里像是聚了漫天所有的光，学校里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包括年轻美丽的莫小玉。莫小玉曾经那样崇拜陶闻的才华，她长得漂亮，也不乏有钱人追求，却一心一意想要嫁给这个一文不名的小画家。两人结婚时，汪磊虽然并不看好，看着好友喜悦的神情，也由衷祝福他。


    以画为生对于一个没有人脉没有名气的小画家来说并不容易，尤其还要支持一整个家。汪磊放弃书法，改做生意时，也曾试图劝陶闻向现实妥协一点，可陶闻说：「老汪，画画是我的使命，使命你懂吗？不画画我就不是我了！」


    当年那么苦，他也坚持下来了，谁知最后一面时，陶闻竟会说出「画画太累」这种话。


    汪磊双目赤红，眼里却是极度的哀伤和绝望：「不想画画的陶闻就已经不是陶闻了，他早就在这些年的磋磨中一点点被他们杀死了！」


    「莫小玉、陶亮、陶家明，他们配当陶闻的家人吗？陶闻才去世多久啊，这些人就按捺不住，想趁着他死前最后一波热度，急吼吼地开画展，搞拍卖，连未完成的《黎明之焰》都不放过，只为了最大限度利用他，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我不能原谅！不能原谅这种事情！凭什么陶闻的精神被他们杀死，身体葬身大海，他们却能拿着他毕生心血换钱，活得逍遥快活？」


    「那可是陶闻啊，他有理想，有才华，有无穷的创造力和感染力，他是那样好。那样一个人被生生毁掉，而那些吸血鬼们毫无悔过之心，只想着怎么把他最后的价值榨干净。他们都是蚕食和摧毁陶闻的魔鬼，这种事情我不能原谅！」


    看着汪磊逐渐失控的表情，洛樱确定这就是真相了。


    她看着汪磊，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人的极端举动：「可是你打着替朋友报仇的旗号，残忍血腥地杀害了三个人，你的行为跟魔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着汪磊灰败的神色，没人再多说什么。


    犯下的罪行已经无可挽回，法网恢恢，犯罪者自当接受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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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拍卖会结束时他们就已经拿回了自己的手机，于是洛樱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听到洛樱打电话的声音，汪磊知道大势已去，脱力地跪坐在地上，等待着警方的到来。


    打完电话，洛樱蹲着汪磊身前，目光冷凝地注视着他：「最后一个问题，麻醉剂和强效毒素都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获得的，那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汪磊木然抬眼看着她，又缓缓垂下，没有说话。


    见他不答，洛樱咬了咬唇，转转眼珠：「口罩！」


    「什么？」汪磊眼皮飞快地跳动了下，抬头看她。


    霍池闻言迅速看向洛樱，脸上倏然色变。


    李潮也下意识地看了过来，视线在洛樱脸上顿了几秒，又带着疑惑转向霍池。


    霍池无奈地扯扯嘴角，朝李潮点了点头。


    洛樱觑着汪磊的神色，试探着加重砝码：「戴口罩的青年！」


    汪磊眉头紧锁，一脸防备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洛樱只是忽然想到王林的经歷，觉得这种短期内致死的毒素有些类似，随口拿来试探一下对方，心里其实没谱。不过既然是忽悠人，装逼的功夫一定要强。


    洛樱脸上却依旧八风不动，稳如老狗：「你原本虽然心里也有报復的心思，但未必已经下了决心，直到顺利拿到那种致命毒素。」


    汪磊没有回答，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震惊俩字。


    洛樱趁机追问：「毒素是他给你的吗？为了什么？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这时屋外响起警车唿啸而来的声音，嘹亮的警笛声由远而近，打破了室内凝滞的气氛。


    汪磊像是从恍惚的梦境中惊醒一般，深唿吸几口气，摇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洛樱咬牙：「那麻醉剂呢？是你从什么门道买的吗？」


    霎时间无数画面在洛樱脑中回闪，倏地灵光一现：「下午在别墅门口那个戴着鸭舌帽跟你说话的男人是谁？」


    汪磊诧异地扬扬眉，似是没料到她会提起那人。


    这时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已经出现在门口。


    汪磊抿唇笑了笑：「洛小姐，何必事事追根究底？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对你比较好！」


    后续的事情由警方接手。


    一行人照例警局深夜游。


    录完口供出来，天边都已经开始泛起微光。


    洛樱站在警局门口，已经疲惫得睁不开眼。她揉揉睏倦的眼皮，看着东方熹微的晨光一点点刺破暗夜，破晓而来，想起陶闻那幅充满生机和情感的《黎明之焰》，轻轻嘆了口气。


    人性是复杂的。


    血脉至亲有可能变成攀附吸血的水蛭，世故圆滑的商人也会有偏激执着的一面。


    有人碌碌追逐，欲壑难平；也有人行差踏错，一念成魔。


    第48章 美人 那不是我们浅姐吗？


    搭乘私人飞机回海城时, 侦探社全员早没了来时的劲儿，各个窝在自己舒适的座椅上打盹儿。


    飞机的轰鸣响在耳畔，洛樱迷迷瞪瞪睡了一路, 醒来时已是中午，海城和煦的暖阳照在身上，想起昨天那个漫长的夜晚，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霍老闆照例大方地放了三天假, 洛樱朝同事们懒洋洋地挥手道别，坐上了侦探社的「公用车」。


    霍池一行人则坐上钟叔的车回蘅川路。


    李潮扫一眼车内, 副驾驶座的顾浅靠着座椅补眠, 一侧的傅游睡得东倒西歪, 另一侧的霍池也在闭目养神。


    李潮凑近霍池，压低声音道：「你跟她说了多少？」


    霍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了回去, 闷声道：「没多少！」


    李潮顿了顿，到底没忍住：「局外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霍池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我知道。」


    休假三天，洛小樱过得舒心无比。


    养足精神后，洛樱给自己安排了一系列休闲娱乐活动。


    正巧赶上胡菲菲休假，小姐妹相约逛吃一整天。


    胡菲菲捧着奶茶吸熘，看看自己手里的几只手提袋, 又看看洛樱空空的双手，一脸诧异：「怎么你今天都没买东西？不符合你的风格呀。」


    洛樱挠挠头。


    自从抱上霍总这个金大腿后，她现在兜里有钱，的确是可以使劲儿造一造，不过——


    洛樱嘿嘿一笑：「实不相瞒，姐妹，我现在有钱都不知道往哪儿花。」


    衣服鞋子有霍总提供的「工作服」, 还都是lm这类的大牌，香水化妆品什么的顾浅时不时就顺手给她一堆，以致于现在她逛街，一般的东西还真不用买了！


    胡菲菲气结：「你这也太凡了！来人啊，把这讨厌的女人给我叉出去！」


    洛樱赶紧给好友顺毛：「别啊姐妹，我的钱可以给你花！插nt新出的眼影盘你喜欢哪个？暖棕的还是蜜橘的？」


    胡菲菲吹吹额发：「这还差不多。至于选哪个嘛——」


    洛樱跟她对视一眼，瞬间秒懂，俩人齐声道：「当然是全都要！」


    两人嘻嘻哈哈一阵，买了新出的眼影盘，又在沿街小店闲晃，消磨了整个下午，最后找了离出租房不太远的小餐厅吃了晚饭。


    饭后俩人都有些吃撑了，决定步行回家，散步消食。


    途经一个路口，胡菲菲无意间往临街一瞟，顿时眼睛一亮，指指街口方向：「哗！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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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菲菲好歹也是跟艺术沾点儿边的，审美不错，普通人能得她夸一句「大美人」实属难得。洛樱闻言立刻很感兴趣地看了过去：「大美人在哪里？」


    华灯初上，人潮拥挤。一个身形窈窕风姿绰约的美人站在路灯下，她不知是在等人还是在思索，面孔朝着某个方向，静静凝视，暖融融的灯光将她的身形勾勒出一层金边，显得神秘又迷人。


    路人不是朝她投向或惊艷或好奇的眼光，那美人却浑然未觉，在往来如梭的人群中显出几分遗世独立的姿态。


    洛樱顿时惊艷：「果然是大美人！」


    待到看清那美人的侧脸之后，洛樱乐了：「那不是我们浅姐吗？」


    胡菲菲觉得难以置信：「你认识？」


    洛樱拉着胡菲菲迳自走到顾浅身边，拍拍她的肩：「浅姐，在这儿干嘛呢？」


    顾浅讶然回头，看到洛樱笑眯眯的脸，不由绽开一个笑脸：「原来是小樱。」


    旁边的胡菲菲当即捂住心口：「啊我死了！这是什么仙女级别的笑颜杀！」


    洛樱赶紧捂住胡菲菲的嘴，不好意思地朝顾浅笑：「不好意思，我朋友没见过什么市面……」


    胡菲菲对她回以愤怒的小眼神：「&*￥@……」


    顾浅脸上笑意更深：「小樱和你的朋友都好可爱！」


    相互介绍之后，洛樱朝着顾浅之前凝视的方向好奇地张望：「浅姐，你之前朝这边看什么呢？」


    一望之下，不由一怔：「附院？」


    之前顾浅视线注视的方向正是海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简称附院，是海城最好的医院之一。


    洛樱瞬间想起，顾浅之前也曾在这里上过班。


    洛樱关切地看向顾浅：「浅姐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还是来附院有事？」


    虽然顾浅看起来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真来附院有事的话，也不会杵在街对面傻等。


    顾浅脸上笑意收敛，沉默片刻，自嘲似的笑笑：「就是路过，发了会儿呆。没什么事儿。」


    「这样啊……」洛樱有些失望地咬咬下唇。


    顾浅明显一幅心里有事的模样，只是好像不愿意跟人讲。


    会是为什么呢？她明明那样肆意张扬，身边永远不缺拥趸，即使有事，也完全可以找李潮霍池他们倾诉或帮忙。


    可她刚刚在路灯下的模样，却是那样寂寥怅惘。


    洛樱想了想：「浅姐，你吃过晚饭没？」


    顾浅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洛樱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八点了，顾浅竟然还没吃饭。看她今天没有只化了淡妆，待会儿应该也没有派对要参加。


    洛樱朝她一笑，眉眼弯弯：「浅姐，我跟菲菲的合租房就在附近，你要不要过来坐坐？」


    顾浅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不了吧……打扰你们不太好……」


    胡菲菲赶紧举手：「顾小姐别客气，完全不打扰，一点儿也不打扰！」


    洛樱举了举手里的打包盒：「这俩菜是我们刚从餐厅打包的，晚餐点多了，都还没动过呢，你要不嫌弃，就去我们那儿凑合吃点儿！」


    胡菲菲立刻补充：「嫌弃也没事儿，美人姐姐想吃什么？小的立刻给你点外卖？」


    顾浅被她俩逗乐了，偏头看看洛樱手里的餐盒，故意问：「是什么？」


    洛樱笑道：「杭椒牛柳，地锅鸡。」


    顾浅故意做出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语气骄矜无比：「就这啊，唔……」


    胡菲菲有点儿小紧张，戳戳洛樱的胳膊：「要不咱们回去给美人姐姐再打包两个菜吧？」


    「出息！」洛樱不理她，却笑着去扯顾浅的胳膊，拉着人就往前走：「您当这是钟叔执掌的小厨房啊，还挑上了，你咋不拿个菜单点菜呢！走吧，有啥吃啥！」


    顾浅大笑出声。


    胡菲菲这才反应过来顾浅是跟他们开玩笑呢，不由也乐了，三人一齐朝小区方向走去。


    洛樱和胡菲菲合租的公寓自然跟蘅川路的豪宅完全没法儿比，两房一厅加起来不到七十平米。


    但好在俩丫头生活习惯都不错，小公寓看起来整洁温馨。


    顾浅似是累了，往小客厅柔软的布艺沙发上一窝就懒得动了。


    洛樱把饭菜简单热了热，喊她吃饭。


    顾浅把头埋在松软抱枕里不想起来：「不想动哎！」


    胡菲菲拉着洛樱咬耳朵：「这位姐平时也这样？」


    洛樱想了想平日里顾浅那张扬艷丽的御姐模样，失笑：「还真不是！」


    好容易顾大小姐吃饱了饭，胡菲菲拿出从老家带来的上等茶叶待客。


    「嚯，这茶还行。」顾浅窝在沙发里，小口小口啜着，明显又不想动了。


    洛樱看着胡菲菲一脸狗腿的殷勤模样，打趣道：「我以前单知道你这人有点儿颜控，没想到你居然颜控至此？」


    胡菲菲瞥了她一眼：「不然咱们大院那么多小孩，我为毛只跟你玩？」


    洛樱：「那你为毛从来不夸我？」


    胡菲菲理直气壮：「你的脸我看了太多年，早就腻了！」


    洛樱：「……」


    行吧，就当您夸我了！


    看着顾浅茶足饭饱后心情不错，洛樱趁着胡菲菲去洗澡的当儿，凑过去小声问：「浅姐，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顾浅抬手揉揉额角：「也不算，就是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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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想了想：「你之前在附院工作时的事儿？」


    顾浅失笑：「这么明显吗？」


    洛樱吐吐舌头：「不要小看一个侦探的洞察力！」


    顾浅扬了扬眉：「那么，大侦探，你还观察出了些什么？」


    「你要不介意，我就直说了啊。」洛樱觑着顾浅的神色：「浅姐，虽然你平时看起来挺爱玩的，但你的医学背景挺扎实，年纪轻轻就能成为附院的医生。你家境这么好，之前却也愿意在医院正经上班，哪怕非常辛苦，说明你也是真心认可和热爱医生这个职业的。」


    顾浅：「是吗？」


    洛樱点头：「是啊，你平时虽然喜欢派对，也喜欢时尚和艺术品之类的，可只有那次你谈起医生经歷时，眼里才真正闪着不一样的光。」


    顾浅深深看着洛樱，浅棕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所以，我猜你从附院离职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沉默片刻，顾浅轻轻扬唇，虽然是笑着的，看上去却分外落寞：「是啊，我的确是真心认可和热爱医生这个职业的，可惜，没能继续，只好回来继承亿万家产了。」


    洛樱朝顾浅身边坐近了些：「浅姐，介意聊聊你之前是怎么离开附院的吗？」


    顾浅想了想：「那你不许告诉其他人。」


    洛樱惊了：「潮哥他们都不知道？」


    顾浅：「他们只知道个大概，不清楚其中的细节。」


    这令洛樱十分意外，毕竟侦探社废材组从小一起长大，是比亲人更亲密的关系，没想到顾浅居然会瞒着他们。不由弱弱问：「为什么呀？」


    顾浅有些纠结地挠挠头髮：「这个情绪有点小复杂。大概是过程有点丢脸，我反倒不想告诉他们。你就当是我偶像包袱太重吧……」


    「喔！」洛樱似懂非懂地应了声，当即立下军令状：「浅姐你放心，我绝对谁也不告诉！」


    「信了你了！」顾浅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医学生的道路十分不易，八年制的学业本来就难，毕业前还要在医院进行三轮轮转实习，拿到执医证和毕业证之后，才能正式签单位入职，成为一个小菜鸟住院医生。


    因此一年前，顾浅顺利完成了转实习，拿到执医证和毕业证后，正式成为附院胸外科的住院医师时，即便工作很累，需要值夜班，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回忆起往事，顾浅眼里涌动着有些复杂的情绪：「那是一个肺结节患者，右肺上有个1.2厘米的结节。微创小手术而已，这种手术在我们医院一天都要做十几台。住院医生可以在上级医师的指导下进行一级手术，于是那场手术由我主刀。我记得过程顺利，手术也很成功。谁知术后却出现了严重的併发症，患者肺部感染并引起了感染性休克，一度非常危险，差点儿救不回来。 」


    说到这里，她抬手捂住双眼，沉浸在回忆的痛苦情绪中，好半天才继续：「事后追责时发现，那个患者极有可能是术中感染。换言之，我的责任。」


    洛樱对于医疗行业不太了解，忍不住发问：「术中感染就是主刀的责任吗？」


    顾浅：「感染的可能性原因有很多，比如医疗器械或者医护人员消毒不严，又或是治疗过程的传播。」


    洛樱抬头，关切地看向顾浅：「那怎么会追责到你的头上？」


    顾浅苦涩地扯扯嘴角：「我那是虽然年轻，经验也不算多，对那种小手术还是很有把握的。事后我反覆回想手术过程，确定自己的操作没有问题。可后来院方调查时，不知道谁向领导透露，说我平时比较爱玩，喜欢出席派对什么的。」


    她无奈摊手：「当然也是真的，我当医生而已，又不是出家了，休息时参加个派对不也挺正常的。可是偏有人说我在手术前一天晚上的派对上喝多了，才导致第二天精力不够，手术过程出现纰漏。」


    洛樱心头一紧：「是真的吗？」


    顾浅深深嘆息：「是真的。这也是最令我难受的地方。那场手术的前一天晚上是——」


    她咬了咬嘴唇，艰难开口：「是李潮的生日，霍池在一个会所搞了个私人聚会。那阵子李潮刚刚因伤退伍，心情不是太好，我们都想要替他打打气，就趁着他的生日大伙儿一起热闹一下。那天我虽然没有玩得太晚，但也确实喝了些酒。」


    洛樱看着她的模样也有些心疼。医生的工作挺不容易的，也不可能要求他们完全放弃娱乐和社交。


    可如果真因此影响了第二天的工作，那顾浅也确实有责任。


    「那……」


    顾浅抬眼，看着洛樱担忧的表情，苦笑了下：「你想问我是不是因为聚会影响了第二天的状态？」


    洛樱默默点头。


    顾浅清澈的瞳仁里写满困惑：「问题就在于——我也不确定。以我往常的经验，前一晚上的两杯红酒肯定不至于会影响我第二天的状况，否则我也不会接手那个手术。我自问第二天精神不错，手术过程毫无问题。可……偏偏那个小手术却出现了术后感染。事后我也不由得开始自我怀疑，或许真的是我的错……」


    洛樱轻轻嘆了口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很多事情已经无从查证。


    洛樱拍拍顾浅的肩膀：「所以你就从附院辞职了？」


    顾浅：「不辞职还能怎么着？患者家属闹到医院里来，科室里关于我是富二代不好好上班，天天派对玩乐的流言到处都是，我的执医证也面临吊销。也许换了别人，忍一忍，熬过调查期，只要没有实锤证明真是我的失误，我就能继续留在医院。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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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浅凝眉：「那种情况下，我的自尊不允许自己继续待在那儿。」


    秾丽的眉眼艷丽无双，骨子里的骄傲和过强的自尊心註定了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把脑袋重重靠在沙发靠背上：「反正我又不指着那点儿工资过日子，辞就辞了吧。」


    「只是偶尔回想起来，还有点儿意难平。」


    第49章 聚会 姐妹聚会也带带我呗


    洛樱微微蹙眉。


    以她对顾浅的了解, 顾浅虽然看起来爱玩，但她并不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尤其，那场手术前一天又是跟自家人聚会, 不存在被人灌酒喝多了什么的，更没有晚归。


    顾浅这么年轻，平时工作忙也没有酗酒的习惯，即便前一晚小酌两杯, 第二天酒精代谢干净后应该也不会影响手术时的发挥。


    否则医生们休假时正常的社交娱乐活动都不能有了。


    洛樱：「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不想告诉潮哥他们了……」


    首先这事儿对顾浅而言并不光彩，她出于自尊本就不愿意详谈, 再加上跟李潮他们关系亲厚,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前一晚的生日聚会对顾浅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影响, 虽然这并不是他们的责任，但他们心里肯定也会难受的。顾浅不愿意朋友内疚，索性也就没有告诉他们详细原因。


    顾浅无奈扯扯嘴角：「嗯。那次的事情没有闹大, 但他们应该也听说了一点，只是不知道详情。我只说自己工作上出了点小纰漏，正好当住院医生实在太累，一个不爽就辞职了。」


    「当时他们还劝了我半天，见我抗拒这个话题，也就不再提这事儿了。」


    洗完澡出来, 正用大毛巾擦头髮的胡菲菲就听到几个字眼，好奇地凑过来：「谁辞职？带上我，我也想辞职！」


    洛樱笑着挤兑她：「人家辞职了能继承亿万家产，你能继承啥？老实上你的班吧！」


    「呸！扎心了老铁！」胡菲菲白了她一眼，回房吹头髮去了。


    洛樱跟顾浅对视一眼，都笑了。


    顾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现在也没什么不好, 天天睡到自然醒，还不用值夜班。」


    「没错！保持盛世美颜也挺重要。」洛樱抬眼看她，大大的眼睛清凌凌的，像是能直接看到人心：「那你今天在附院对面发什么呆呢？」


    「我……」顾浅哽了一下，开始左顾右盼地转移话题：「那什么，刚没吃饱，把你这儿好吃的零食全都呈上来，赶紧的！」


    「浅姐。」洛樱就瞅着她笑，也不动：「你转移话题的技巧跟霍总一样糟。」


    「滚滚滚！别把我跟霍狗放到同一个层面！」顾浅思忖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我琢磨事儿呢，不知不觉就走到附院附近，就发了会儿呆。」


    洛樱很感兴趣：「原来浅姐也有琢磨事情的时候呀！」


    顾浅白她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洛樱嘿嘿赔笑。


    顾浅：「你记得画展那天出现的那个人吗？」


    她这话有点没头没脑，指代得也一点儿也不清晰，洛樱却瞬间反应过来：「跟汪磊在侧门聊天的那个戴帽子的人？」


    顾浅朝她比了个大拇指：「还是小樱懂我！」


    陶闻画展事件中，除了毒素和麻醉剂的来源让洛樱总惦记着之外，那个跟所有宾客格格不入的神秘人也让她有些在意，尤其是当她提到那人时，汪磊含煳其辞的样子明显是在隐瞒着什么。


    「他是谁？」


    顾浅刚要答话，手机铃声响起，她摸过来一看，来电显示着李潮的名字。


    「喂！」顾浅懒洋洋地接听，随手开了免提：「我在小樱家里玩呢。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手机扬声器里传来李潮略带诧异的声音：「你在小樱家？」


    顾浅把手机往洛樱身边推了推，洛樱只好冲着手机打招唿：「潮哥好！」声音听起来十分乖巧。


    「洛樱？」电话那头迅速换成了霍池的声音：「顾浅在你家干嘛？」


    顾浅撇撇嘴，插话道：「玩呗，我们小姐妹聚会不行啊？」


    「行啊，怎么不行？」霍池声音里迅速带了笑意：「姐妹聚会也带带我呗！」


    胡菲菲吹完头髮，舒舒服服地敷了个面膜，一系列护肤程序弄完后，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从自己卧室里走了出来，打算趁大美人姐姐顾浅还没走，再近距离舔一舔盛世美颜。


    刚出房门，胡菲菲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十几平米的小客厅里不知道啥时候多了几个人。


    洛樱和大美人姐姐仍靠在长沙发上窝成一团。


    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一个样貌极为英俊的青年随意靠坐着，一条长腿闲闲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神态慵懒无比，却显出几分独特的潇洒气质。


    旁边的木质餐椅上，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酷哥正襟危坐，面无表情，背嵴挺直得仿佛在听报告会。


    茶几旁的小地毯上盘腿坐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少年五官清秀，唇红齿白，染着一头小蓝毛，正拿着一个蛋挞往嘴里送。


    等等，蛋挞？她们这儿怎么会出现蛋挞？


    视线一扫，小茶几上摆了满满一桌外带餐盒，虾饺烧麦灌汤小笼牛肉肠粉蛋黄酥芒果捞应有尽有，仔细一看，餐盒上还因着城中知名茶楼凤仪轩的logo，这阵仗，堪称夜宵界的豪华阵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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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菲菲好容易才收回快要惊掉的下巴，有些茫然地看向洛樱：「小樱啊，这是？」


    单人沙发上的英俊青年闻言收回大长腿，让自己的坐姿显得稍微正经了点，淡笑着跟胡菲菲打招唿：「这位想必就是小樱的室友胡小姐吧？胡小姐你好，我们是洛樱的同事，不好意思打扰了。」


    胡菲菲已经有点呆了，赶紧摆手：「不打扰不打扰！」


    顾浅向胡菲菲介绍了一下三人，然后笑着拉她过来一起坐在长沙发上：「他们带了点儿夜宵过来，想吃什么随便吃！」


    胡菲菲望着一屋子的人，仍然有些精神恍惚，闻言随手拿了块马拉糕，有一口没一口地嚼。


    顾浅见状，有些不安地看向洛樱：「你朋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们人太多，吓到她了？」


    洛樱瞅了瞅胡菲菲：「没事儿，她就是……有点儿受刺激了！」


    顾浅歪头：「刺激？」


    洛樱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我瞎说的，她就是有点儿累了，缓一缓就好！」


    颜控党勐地遭受了一大波美颜暴击，可不得缓一缓么！


    果然，待到一整块马拉糕下肚，胡菲菲可算是缓过来了，回过神来看着洛樱：「小樱，你这是进了个什么神仙公司，怎么个个颜值都这么高。同事好看也就罢了，连老闆也这么好看！社畜生生少了一个乐趣好吗？看到这种神颜老闆还怎么在背后讲他坏话！」


    洛樱：「啊这，好有道理！」


    她挠挠脑门：「诶，我之前没跟你提过吗？」


    胡菲菲怒：「你之前只说他们全员废材，哪儿提过颜值啊！」


    胡菲菲虽然知道洛樱的工作情况，但她平时上班也挺忙的，只看过洛樱剪辑后的讲故事视频，没蹲过直播间，因此完全不知道她的同事都长什么样儿。


    洛樱无辜地眨眨眼：「那什么，不要在意这种不重要的细节！」


    胡菲菲：「怎么不重要！明明超重要！你们侦探社其实是看脸招的人吧？这一个两个的全都长在我审美点上，还环肥燕瘦风格不同！早知道你们侦探社全员高颜值，我特么拼死也要……」


    洛樱继续眨眼：「也要怎么？」


    胡菲菲怒摔：「算了！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估计我拼死也进不去！别问，问就是颜值拉胯！」


    洛樱赶紧捋捋胡菲菲的发顶给她顺毛：「您这颜值怎么可能拉胯，我们菲菲多可爱呀。也就是专业不对口，咱不气哈！快，尝尝这个你最爱的流沙包。」


    胡菲菲顺心了些，这才分出一点心神来听这波高颜值客人们在聊些什么。


    傅游正一边舀芒果捞一边向众人安利自己新做的小游戏：「大家赏脸玩一玩吧，求求了！多有趣啊！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竟然能开发出这么天才的游戏！」


    霍池闲闲抬了下眼皮：「『是男人就踩一百个坑』是什么鬼？名字差评！」


    傅游：「别啊哥，我起名废你懂的，真的好玩！」


    顾浅：「人设太丑，不符合我的品味，不玩！」


    傅游：「别啊姐，不要在意外貌，那都是浮云！」


    顾浅：「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在意外貌！」


    傅游只好眼巴巴地去看李潮。


    李潮板着一张扑克脸，淡淡吐出仨字：「没兴趣！」


    傅游气得只能去找洛樱：「小樱姐！」


    洛樱看他可怜的小模样，只好妥协：「行吧，我明天玩玩看！」


    傅游这才高兴起来：「还是我亲姐最好！」


    顿时又遭到其余小伙伴们的一顿吐槽。


    默默围观的胡菲菲凑到洛樱身旁，跟她神秘兮兮地咬耳朵：「小樱，怎么高颜值土豪们聊天的话题也这么接地气啊？」


    洛樱没反应过来：「啥？」


    胡菲菲悄摸瞥瞥霍池：「我以为像霍总那样的有钱人肯定张嘴闭嘴都是时政、财经之类高大上的话题呢，怎么他说起话来这么和气，吐槽朋友也很有趣！」


    洛樱想想霍池那副富贵闲人模样，怎么都跟那种满嘴精英话题的成功人士联繫不起来，果然固有印象不可取，土豪跟土豪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参差。


    胡菲菲瞅了瞅李潮：「还有那个酷哥，看着冷冰冰的，气场又那么强大，我还以为他肯定很兇很难相处，没想到我刚才顺手递了副筷子给他，他居然跟我说谢谢，很有礼貌啊，低音炮也超好听！」


    洛樱想起李潮平时的确是个纯理性的硬朗酷哥，举手投足自带凛然正气，偶尔开口说话又透出几分独特的温柔来，不由失笑，不认识的还真会误以为他难相处。


    胡菲菲又看看傅游：「还有那个蓝毛小帅哥，乍一看还以为他是那种特别拽特别有个性的少年，没想到是个小甜心啊！」


    「等会儿！」洛樱觉得好友的眼神怕不是有什么问题，傅游的确不是跟狂拽酷炫没啥关系，就是个有点沙雕的中二少年，但貌似跟甜心也不沾边吧：「『甜心』俩字你认真的？」


    胡菲菲捧脸：「是呀，你没看到他一直在挑甜食吃吗？吃东西的样子也好可爱呀！」


    洛樱不忍直视：「原来甜心是这么个意思！」


    「还有浅姐，她也太迷人了！」


    最后，胡菲菲总结：「小樱，你的工作也太幸福了！」


    「行吧！」洛樱回想起侦探社的日子，觉得也还不错，便勉强同意了这个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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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注意到正在讲悄悄话的俩人，投来好奇的视线：「聊什么呢？」


    洛樱指指胡菲菲：「这丫头说我的工作挺好的。」


    「哦？」霍池闻言，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凑近道：「主要是老闆好！」


    洛樱有点无语：「霍总，论脸大是在下输了！」


    这种事情就算是真的，哪儿有自己夸自己的。


    霍池故作不解：「是吗？洛经理，你对老闆还有哪里不满，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可以改进一下。」


    洛樱被他哽了一下，一时答不上来。


    不想被这人压一头，洛樱心急的时候一向嘴比脑子快，随口引用了胡菲菲之前的吐槽：「问题就是老闆太好看了，对着这样的神颜还怎么在背后说老闆坏话，我们社畜的平淡日子生生少了个乐趣！」


    「哦？」霍池拖长音哦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笑意，一双眼角略略上翘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里瞬间星辰闪耀，亮得晃眼：「这样啊！」


    洛樱顿时后悔，这种话怎么好当着本尊的面说？


    调戏老闆？实在大胆！


    可惜真人对话没有撤回键。


    洛樱懊恼地低了低头，耳朵有些发烧。


    「洛经理，你的意见老闆收到了。」霍池故意做出有些为难的模样，声音压得很低，调子里带着点沙沙的余音：「可惜这个问题有点难改。要不，你先克服一下？」


    洛樱心跳加速，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一着急就又开始嘴瓢：「嗯嗯，能克服的，多看几次就习惯了！」


    霍池一下笑出了声，偏头看她：「行。那你要记得多看看。」


    第50章 附院 也没什么好藏的


    「我……」洛樱只想捂脸, 再也不敢乱接话茬儿了。


    伶牙俐齿的洛小樱难得哑了火。


    算了，谁能跟霍老闆比脸大？骚不过骚不过！


    一帮人在小小的公寓里一直待到快十二点才离开，幸而侦探社全员明天还能再休一天, 只有可怜的胡菲菲老师明天得早起上班。


    傅游有些不舍地看看洛樱的小公寓：「小樱姐，你这儿待着挺舒服的，我还能再来吗？」


    洛樱：「当然，欢迎之至！」


    傅游一下子跳了起来：「那我明天再来！」


    洛樱：「呃……倒也不必这么快！」


    霍池长臂一伸勾着傅游的脖子把人勾了过去：「你才是真脸大！」说着回头朝洛樱wink一下：「公关部经理, 后天见！」


    洛樱老实地挥挥手，招财猫似的：「侦探社老闆, 后天见！」


    顾浅坐在门口玄关的鞋凳上换鞋, 她今天穿了双绑带款长靴, 配上大长腿又美又飒，唯一的缺点是穿鞋时有点费劲。


    顾浅懒洋洋的调整绑带，忽想起之前没聊完的话题, 压低声音对洛樱道：「对了，之前我是想说，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我之前的确见过，之前路过附院时忽然想起来了。」


    洛樱杏眼圆睁，追问道：「什么时候见的？」


    顾浅：「在当住院医生的时候，有一次科室聚餐时碰过面。」


    洛樱一怔：「蛤？他也是医生？


    看穿着打扮实在不像。


    顾浅摇摇头：「不是。他好像是某个医生的亲戚, 可具体情况我不太记得了，聚餐时人多，我也没跟那人说过话。当然，不排除我记错了的可能。」


    洛樱应了一声，眼皮莫名跳了跳。


    这时门外响起傅游催促的声音：「浅姐，你俩还没聊够呢？」


    顾浅随口答应了声，不再耽搁, 朝洛樱摆摆手：「走了！」


    隔天洛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隔壁胡菲菲早就出门上班了。


    晃晃悠悠给自己随便整了点早餐，洛樱瞅一眼时间，十二点半，琢磨着大美人顾浅这会儿也该起床了，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自从昨晚听顾浅说了她之前的经歷后，她心里就一直挺在意的。不是那种如鲠在喉的难受，就是那种明明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一件小事，却像一个灰扑扑的小糰子一样蛰伏在脑海里的小小角落，不想的时候无关痛痒，可一琢磨起来，理不清头绪的感觉就让人有点儿小抓狂。


    「喂，小樱？」电话那头的顾浅估计也是刚起床没多久，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浅姐有空没？出来陪我吧！」


    顾浅有些意外：「陪你？行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你想逛街还是喝茶？」


    洛樱嘿嘿一笑：「挺重要的事儿！」


    半小时后，顾浅站在海城大学附属医院对面的街口，跟昨晚伫立的位置完全重合，只是脸上的神色截然不同。顾浅扯扯嘴角，无奈地抬手指指附院方正显眼的红色招牌：「这就是你说的『挺重要的事儿』？」


    洛樱拖着她的胳膊准备过马路：「来都来了，去逛逛呗！」


    顾浅无语：「没听说有人没事儿逛医院的！」


    洛樱赔笑：「我有点不舒服，你陪我去看个病吧！」


    「得了吧，看你活蹦乱跳的也不像有病。」时隔一年，顾浅看到附院还是有点抗拒：「那么多医院干嘛非来这儿？洛小樱你就是故意的吧？」


    洛樱收起笑意，正色看她：「浅姐，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当时的事情有点可疑，虽然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我们就只进去转一圈，看看能不能让你回忆起更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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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浅抬头看看附院的招牌，咬了咬牙：「行，去看看。」


    洛樱从手袋里摸了个口罩递给她：「浅姐放心，不会让你为难，我早给你准备好了！」


    「真贴心！」顾浅伸手结果，那口罩上还印了小兔子的图案，不由笑了下，给自己戴好。


    俩人一同踏进附院大门。


    海大附院是海城最好的综合性医院，占地面积不小，洛樱没怎么来过，摸不准地方，顾浅熟门熟路地带着她一路向里，最后来到胸心外科所在的门诊楼前。


    两人甚至没有提前交流，但顾浅明显已经知道洛樱想让她回忆什么。


    洛樱偷偷看一眼顾浅，顾浅今天之化了淡妆，明艷的面孔显得没那么张扬，此刻面上看不出表情，看起来分外沉静。


    顾浅顿住脚步，有些自嘲地摇摇头：「算了，也没什么好藏的！」说着把口罩摘下，塞进口袋，抬手拨了拨头髮，挺直嵴背，大步朝里走去。


    洛樱赶紧跟上。


    门诊大厅的墙壁上挂着各科室主要医务人员的姓名照片，顾浅站在照片墙前，端详着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神色有些怅惘。


    「怎么样？能想起那个鸭舌帽是哪位医生的亲戚吗？」见顾浅盯着胸外科的照片墙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反应，洛樱问了声。


    顾浅朝她摊摊手：「没什么印象了！那次聚会人挺多的，好像不止一个科室。」


    洛樱点点头。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浅淡，何况是对自己而言不甚重要的回忆。一年前偶尔碰过面的人，会想不起具体情况实在是太正常了。


    洛樱原本也没指望这一次简单的重游就能让顾浅回忆起多少来，只是想要试试看，能多想起一两个相关画面也是好的。


    顾浅缓步走到旁边心外科的照片墙前继续看。


    洛樱没有开口，极有耐心地陪在她身边。


    看完了心外科的照片墙，顾浅微微蹙眉。


    「还是没有印象？」洛樱问。


    顾浅嘆了口气：「没有！」


    「没关系哒，想不起来也不用勉强，反正也未必就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洛樱安慰道。


    顾浅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我原本也觉得应该不是要紧的事情，可是，前几天在陶闻画展前看见那个鸭舌帽，我也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似的。」


    洛樱神色有些凝重，秀丽的长眉不自觉地拧起。


    作为一个不算太专业的侦探社成员，她比谁都明白这种潜意识直觉的重要性。可如今硬想也不可能，只能交给时间和运气。


    她抬手拍拍顾浅的肩膀，准备离开医院。


    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小顾？」


    顾浅回头，见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正惊喜地看着她：「小顾，果然是你，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呢！」


    顾浅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头，难得露出几分不那么强势的小女孩神态：「赵老师。」


    赵医生笑容十分和蔼：「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好吗？」


    忽想到什么，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怎么到附院来了？是有家人生病了吗？」


    顾浅赶忙摇头：「没有，我就是——」


    洛樱怕她尴尬，赶紧插话：「是我有点不舒服，顾浅陪我来看病。」


    「噢，小姑娘怎么了？」赵老师关切地询问。


    洛樱挠挠头，她也不是很确定什么样的病症需要来胸心外科的诊室问诊，只好胡乱找了差不多的藉口：「那个，就是觉得胸闷气短，心律不齐啥的。」


    「哦？」赵医生脸上露出了明显诧异的表情，看看顾浅，又看看洛樱，说不出话。


    洛樱立刻知道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尴尬地看了看顾浅。


    顾浅一脸不忍直视，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胸闷气短，心律不齐一般是看心内科！」


    洛樱：「啊这，那什么，我们走错地儿了哈哈哈！」


    赵医生脾气很好地笑笑：「小顾，那你陪你的朋友看病吧，有机会过来看看老师。」


    「嗯！」顾浅认真地应着，朝赵医生鞠了个躬。


    赵医生轻轻嘆了口气，转身往自己的看诊室走去。


    洛樱看着顾浅明显低下去的情绪，有点担心：「浅姐，你还好吗？」


    顾浅艰难地扯扯嘴角：「赵老师是我师傅，我还在各科室轮转时就对我挺照顾的。」


    洛樱咬咬唇：「浅姐，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大步朝赵医生跑去：「赵医生！」


    赵医生听到有人喊他，驻足回头：「小姑娘，怎么了？」


    洛樱顺了顺气，调出一个最有诚意的笑容：「赵医生，我想问您一点事儿，耽误您一分钟可以吗？」


    赵医生有些意外：「什么事？」


    洛樱：「实不相瞒，我想请问一下，去年顾浅手术事故的情况。」


    赵医生显出几分怅惘：「小顾是个十分优秀的学生，能力强，也愿意学。那次的事情，真是太遗憾了……」


    洛樱：「所以最后有查出来手术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吗？」


    赵医生迟疑道：「具体情况已经查不出来了，但不是小顾她……」


    洛樱心底微嘆。


    会出现术中感染的原因和途径有好几种，之前院方调查时，虽然作为主刀医生的顾浅是重点调查对象，可一场手术，参与人员多，过程复杂，本来也很难查清具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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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调查期间，关于顾浅是富二代，前一晚喝酒派对导致手术出问题的传言到处都是，一方面影响了院方的判断，另一方面让顾浅开始自我怀疑，以她的自尊心和责任感，不会愿意一直待在医院受人指点，更不会不为自己可能犯下的过错负责，所以在院方正式通报下来之前就选择了主动离职，放弃从医。


    可若是事情的真相不止于此呢？


    洛樱想了想：「赵医生，您知道当年关于顾浅是爱玩的富二代的说法是从哪儿传出的吗？」


    赵医生一怔，拧眉回忆了一番，茫然地摇摇头：「我平时实在太忙，没有多关注这些传言的事情，现在过了这么久，传言的出处就更不可考了。」


    虽然早有预料，洛樱还是难免失望：「这样……」


    赵医生有些不忍：「你是想要调查当年手术意外的真相吗？说实话，即使查出真不是小顾的责任，她离职一年多了，院方也很难让她再回来我们医院继续行医……」


    「我知道，顾浅应该也知道！」洛樱点点头，神态分外认真，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澄澈如水，：「可是赵医生，我们就是很单纯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管对最终的结果有没有影响，那个真相对于顾浅而言非常重要！」


    赵医生的视线在不远处的顾浅身上停留了片刻，慢慢回到洛樱身上：「小姑娘，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还真有！」洛樱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满怀希望地看着赵医生：「一点小事而已，我和顾浅先谢谢赵医生了！」


    赵医生：「……」


    怎么隐隐有种自己中了套路的感觉？


    待到洛樱回来，顾浅问：「你找赵老师问什么了？是问我的事儿吗？」


    洛樱拉着她往门口走：「是啊。」


    顾浅：「问出什么了？」


    洛樱想了想，觉得事情既然没有明显的转机，这会儿告诉顾浅也只会让她徒增困扰，便摇摇头：「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顾浅听到这话也不意外，揽了揽洛樱的肩膀，缓步离开。


    第二天洛樱准时来到蘅川路39号，开启社畜模式。


    钟叔照例泡了咖啡递到她面前，自己则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如往常一样一边喝咖啡，一边翻看报纸。


    洛樱啜一口咖啡，浓郁醇香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嗯，这平和安宁的上午时光，挺好！


    对面的钟叔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洛樱好奇地看向他。


    钟叔扬起报纸，指指上面偌大的标题：「《知名画家葬身大海，家中三人一夜被害》，这里面提到的是不是你们上周参加的那个画展？」


    第51章 话题 这波动静有点儿大啊……


    「诶？」洛樱一愣, 赶紧接过报纸翻看。


    果然，那篇报导正是对之前海边别墅发生的连环兇杀案的详细报导。


    里面虽然没有直接提到涉案人员的真实姓名，也没有提到私人画展和拍卖会, 只说了是在一幢豪宅举办的小型艺术沙龙，但大致的案情经过记叙得十分清晰，包括陶家三人如何被害，兇手身份用了「汪某」代替, 报导中杀人的原因是利益纠纷以及復仇之类。


    洛樱皱眉：虽然案件过程的确已经清晰了，可一般情况下, 案件还没有正式公审和判决, 案件细节是不能被挖到的, 这次的消息怎么会传播得这么快？


    她拿出手机查看，果然，各大新闻门户网站上也都已经有了新闻, 关于陶闻之死已经他的三位家人被害的事件被传得到处都是。各种不负责任的猜测和流言更是满屏飞。


    洛樱摸摸下巴。陶闻在艺术界名气不小，这次连环谋杀案又是个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会引人关注并不稀奇，只是——这也太快了。


    洛樱顺势去翻新闻底下的网友评论，一看之下脑仁发疼。


    面对这样的惊天大瓜，网友个个怀着极大的热情前来围观, 不少还化身福尔摩斯，进行了一系列极富想像力的推测。


    【好兇残的案件，吓死爹了。来跨个火盆压压惊！】


    【我正在临摹陶老师的画，很欣赏他的才华。陶家的事情太遗憾了，愿死者安息，rip！】


    【哎我去，我早就说陶闻的死有阴谋, 这不，出大事儿了吧！】


    【陶闻谁？不认识，但这灭门惨案惊到我了，什么仇什么怨！】


    【已知名画家死后留下巨额遗产，现在可以继承遗产的四人之中一下子死了仨，女儿成为最大赢家，谁是幕后指使还不明了吗？】


    【等会儿，没看新闻报导吗，嫌疑人已经归案，跟女儿无关好吗！】


    【楼上的也太单纯了，这种豪门遗产风波，抓到的真兇竟然是个外姓人，那个汪某一通操作图啥呀？说出去也只有你信！】


    【就是，还利益纠纷和仇恨，一个艺术品经纪人跟他们能有多大纠纷，不就是赚点提成，遗产又落不到他手里。肯定被人当枪使了呗。】


    【虽然但是，我对陶闻的画更好奇了，同样是画，凭啥他的能那么值钱！】


    ……


    评论众说纷纭，倒是不像有人在里面带节奏，只是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把疑点指到陶家芸身上，毕竟从表面上看，她是最大获益方。


    陶家芸在微博上原本就有十几万粉丝，她勉强算个小网红，顶着知名画家陶闻女儿这个身份，偶尔发发旅游、、艺术品之类的生活照。她人比较佛系，粉丝也佛系，评论区总是一片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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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曝光后，她的微博里瞬间涌入大量网友，有路过打卡的，有吃瓜围观的，也有不少言辞激烈的，让她出面澄清真相，或者质问究竟是不是她策划了整个杀人事件，独得巨额遗产亏不亏心，更有不少人叫嚣着让警方彻底调查她。


    吓得陶家芸一夜之间删光了所有微博，不敢出声。


    洛樱想想陶家芸的模样，有点无奈。


    这次事件中她的确是最无辜的，对家人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又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最亲近的人，现在还要承受大众的怀疑和揣测，实在是令人心生怜悯。


    中午吃饭时，同事们也注意到了今天的新闻，纷纷发表意见。


    傅游翻着手机连连摇头：「哎不是，这报导还算比较客观，可这网友们的想像力怎么那么丰富呢！都说陶家芸是幕后主使，他们是没见过陶家芸那个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李潮：「怀疑是人类的本能！」


    顾浅有些担忧：「可怜的家芸，我真怕她抗不过去！」


    霍池长眉微皱：「也不知道s市的警方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这报导来得未免也太快了。」


    洛樱单手托腮，罕见地没有参与饭桌话题，明显是在想事情。


    「洛经理，发什么呆呢？」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洛樱回过神来，对上霍池有些促狭的笑脸。


    洛樱想了想：「我在想——我们要不要蹭个热度。」


    「嗯？」侦探社全员投来好奇地的视线：「怎么蹭？」


    洛樱嘿嘿一笑：「为人为己，顺势而为！」


    两天后，一个微博名为「大池侦探社」的用户发表了一个案例讲解视频。


    视频中虽然没有提及涉案人员的真实姓名，而都採用了化名，但案例实在过于典型，网友们一秒破解这就是针对这两天备受关注的陶家连环杀人事件的案例讲解。


    视频中的讲解人没有露脸，讲解声音柔和沉静，莫名增添了几分说服力。视频用一幅幅笔触可爱的简笔画，勾勒出涉案人员和大体剧情。


    案件中虚构了一个名为「y先生」的侦探形象，外貌是个顶着个小光头的火柴人。视频中，y先生受邀参与了海边别墅的艺术沙龙，并亲眼目睹了连环杀人事件。y先生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和聪明的头脑，抽丝剥茧，一步步锁定了真正的兇手，并分析出了兇手杀人復仇的作案动机，最后，警方赶到，成功将真兇抓捕归案，完美结局。


    视频没有提到案发现场的具体情况，但关键剧情把控得比较好，用一幅幅连环画似的小场景勾勒出了三起命案的接连发生，既让观众有足够的代入感，又不会暴露过多的案件细节，对于最后真兇的作案动机，更是巧妙地避重就轻。


    视频对于画家的家人对其做的种种施压和控制的事情没有赘述，只简单介绍了一下陶闻的家人过强的控制欲给了他很大的精神压力，让其身患抑郁症自杀，而其好友汪某因此痛恨陶家人，想要替好友报仇，想法偏激走了歪路。让观众明白真兇和被害者之间确实有一些仇怨，而不是为了争夺遗产，视频点到即止，没有让整个营销的丑闻全都曝光，保全了陶闻作为一个艺术家的颜面，也避免了给陶家芸带来更多非议。


    一整个视频看下来，案件细节清晰明了，环环相扣，剧情引人入胜的同时，把真相梳理得明明白白，最后还不忘宣传教育一波，提醒大家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要思想走偏被仇恨控制云云，十分正能量了。


    视频一出，立刻有几个大v相继转发，#大池侦探社揭秘#的词条直接飘上热搜，引来网友们前来围观。


    大部分网友都觉得这视频制作得不错，不管大池侦探社是为了揭示真相还是为了宣传自身，至少把案件讲解得十分清晰公允，没有鼓弄玄虚或者搞噱头，对于这个虚构的「y先生」侦探也颇有好感，觉得基于现实案例算是不错的二次创作。


    也有少部分网友发来群嘲。指责大池侦探社蹭死者热度，为了炒作连底线都不要了，吸人血馒头，这一波让死者家属心里怎么想之类的。


    但有争议也就意味着有讨论价值。


    这样一来，视频的讨论度直线上升，点击量也越来越高，加上洛樱私下搞了搞营销，让几个大v帮转髮带节奏，这个话题在热搜榜上飘了好久，热度一直没降。


    热度高的好处自然是吸引来了更多的关注，大池侦探社发布的往期视频的点击量也蹭蹭上涨。


    热心网友扒完往期视频的网友们顺势摸到了直播间，把之前的直播回放翻了一遍之后，集体大唿「有点儿东西啊」。


    敢情这大池侦探社不仅讲解故事很吸引人，直播间有趣又欢乐，竟然还全员神颜。


    不仅有可爱柔美的治癒系小姐姐，还有美艷明丽的浓颜系大姐姐，不仅有活泼清秀的游戏少年，还有高大俊朗的冷漠酷哥，连惊鸿一瞥的老闆都好看得不像话。


    网友们分分钟化身自来水，一边安利一边吐槽，这是一个怎样的神奇侦探社，颜值这么高是打算集体出道吗？


    一时间大池侦探社在网络上火了一把，引得不少营销号公众号也纷纷撰文转发，迅速出圈。


    有人夸，自然也有人骂。之前陶家连环兇杀案的新闻热度还没退，大池侦探社这种蹭热度的行为也遭到更多嘲讽，认为他们明显就是为了炒作，根本不是为了案件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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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吸死者人血馒头，伤害家属感情」的评论更是被刷得到处都是。


    傅游一边整理数据一边擦汗：「小樱姐，这波动静有点儿大啊！」


    洛樱抬手划着名手机屏幕，面色沉静如故：「不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一天后，洛樱看到网络上关于侦探社蹭热度的舆论发酵得差不多了，便给陶家芸发了条信息：「可以了！」


    很快，微博上，陶家芸用自己的帐号转发了大池侦探社的那条视频并附上评论。


    【感谢@大池侦探社的帮忙，是你们让案件的真相得以大白，兇手可以如此迅速归案。逝者已矣，兇手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家人们的是非对错我已经不想再去讨论，希望大家也能给我留一点私人空间。最后，感谢警方的辛苦工作，案件相关的任何调查我都会无条件积极配合。】


    陶家芸的帐号本来就有挺多人关注，这样一来，群嘲的网友立刻被打了脸。


    不少路人以及对大池侦探社有一点好感的网友纷纷留言。


    【那些说大池侦探社吃人血馒头的不道歉吗？】


    【我就说大池那帮人一般就讲讲故事，这次会讲解新闻案例一定有理由，果然，那就是人家参与破案的。】


    【还有说伤害家属感情的，过来康康，陶家现在就剩一个家属，这明显是家属同意了人家才会发布视频的好吗？什么叫正主授权懂不懂？】


    【别的我不懂，我就看陶家芸这个无条件配合的积极态度就觉得视频里的应该是真相了，根本不是为了争遗产，哪会是弒母杀兄的兇残剧情。】


    【就是，人家小姑娘全家都没了，就剩她一个已经够艰难了，部分网友还是留点口德吧。】


    第52章 逆转 聊两块钱的


    网络风向的整体趋势还是不错的, 至少没那么多人追着陶家芸说她是幕后主使了。


    但质疑的声音仍然存在，少数网友认为大池侦探社是收了陶家芸的钱才替她说话，弄了个假侦探混淆视听, 只是为了降低陶家芸的嫌疑。


    午餐时间。


    傅游这两天盯着电脑整理数据，乌熘熘的眼睛下方隐约熬出了一点黑眼圈：「小樱姐，这下差不多了吧！少数几条跳脚的留言就不用在意了。」


    顾浅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汤，表情轻松：「陶家芸给我发了信息专程道谢, 说她目前的状况好多了，连私信骂她的都只剩下几个了！」


    李潮面无表情地刷了刷手机, 随手放在桌上：「挺好！」


    洛樱嘿嘿一笑：「还不够完美！」


    霍池跟洛樱对视一眼, 洛樱朝他使了个眼色, 霍池莞尔：「收到！」说着掏出手机发了条简讯。


    傅游好奇：「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洛樱眨眨眼：「你很快就知道了！」


    果然，本来已经下了热搜榜的#大池侦探社揭秘#的词条竟然又飘上了热搜，吃瓜群众们点进去一看, 原来大池侦探社发布的那条案件讲解的视频竟然被s市警方的官博点了贊。


    视频下方还有警方的官博亲自下场留言：


    【感谢大池侦探社在本次案件中的热心参与调查和充分配合。】


    这下网络风向彻底转了过来，有了官方的亲自认证，再没人纠结大池侦探社是不是收钱办事的问题了。


    【看吶看吶，官方盖了戳了，人家大池侦探社就是参与调查了。】


    【天吶，所以「y先生」是真是存在的！好想看看传说中的大侦探究竟是哪一个。】


    【这还不好猜么, 大池侦探社就那么几个人，盲押那个不怎么说话的酷哥，一看就是练过的，完美符合我对全能侦探的所有幻想。】


    【是我错了，我单知道大池侦探社全员废柴，就是一群没有业务天天直播混日子的段子手，万万没想到, 人家是真能帮忙破案！】


    【话说楼上能不能不要以貌取人，没准儿y先生的真实身份是浅姐呢，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绝美侦探我爱了！】


    【我猜是樱酱 ，她明显是侦探社的主力军，讲话思路超级清晰又有条理，侦探需要的是头脑，不需要肌肉谢谢。】


    【完全没有人押小游吗？心疼弟弟一秒钟哈哈哈哈。】


    ……


    「卧槽！」傅游惊得连小蛋糕都顾不上吃：「池哥你怎么弄的？连警方的官博都出来替咱们站台！」


    「啧！怎么说话呢！」霍池不满：「我哪有那个本事找到警方出面帮忙站台？」


    洛樱解释：「我们侦探社热心参与破案是事实，配合调查也是事实，s市警方的留言只是说了句实话。」


    傅游：「话是不错，可人家警方那么忙，一般情况下，哪儿有空上网专门到我们微博底下留言。池哥你是不是求老爷子出马找关系了？」


    霍池失笑：「我是那种会为了这种事求老爷子的人吗？」


    傅游不信：「那……」


    洛樱笑道：「确实没有找什么关系。但是我们有跟s市警局的小哥哥们好好聊啦！」


    原来，之前陶家连环兇杀案的细节曝光，本就令s市警局有些头痛，毕竟这案件完成调查工作不久，刚提交审理，还在走司法程序，按理说不会这么快走漏消息，尤其是那些报导连案件细节都有提及。


    警方怀疑内部有人将案件信息泄露出去，正在暗中调查。


    霍池从认识的媒体人那儿找了些线索交给他们，让他们很快找到了消息泄露的来源，算是帮了s市警方一点小忙，警方对此也很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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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之前陶家兇杀案中，大池侦探社本就为找出真兇帮了大忙，这才有了s市警方官博的点赞和评论。


    何况，案件已经开始进入司法审讯阶段，警方也不希望民众误会他们办案不利，真兇另有其人，因此，评论大池侦探社的微博侧面证明了他们的案件解说的就是事实，有助于帮助民众明辨是非。


    小小评论，用处巨大，都不用专门澄清闢谣了，警方又何乐而不为了。


    「互帮互助，警民协助，共创和谐社会，多好呀！」洛樱美滋滋地划拉着手机屏幕，看着大池侦探社微博不断上涨的粉丝数量，觉得倍儿有成就感。


    霍池觑着她得意中带着一点小狡黠的笑脸，像一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不由勾唇。


    这次对于大池侦探社而言，算是一次多方共赢的绝好营销。


    首先，扩大了侦探社的知名度，在广大网友们面前树立了一个有破案能力的小团体的正面形象；第二，帮了陶家芸摆脱了真兇嫌疑，让她免于遭受网络暴力的攻击；第三，跟s市警方保持了良好的关系，警民合作，多双方都有益处。


    关键是，每次反转的时间点都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舆论一直发酵影响侦探社形象，又给了网友们充分的思考时间。实在难得。


    霍池的目光落在洛樱身上，很久没有挪开。


    洛樱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评论，笑着凑到顾浅身边跟她分享，杏核眼笑得弯弯的，唇边那个单侧小梨涡又跑了出来，看来她是真的很开心。


    而她的情绪一向是最有感染力的，一时间不止顾浅他们都被带得笑了起来，连李潮的唇角都不自觉地上扬，甚至钟叔也跟着调侃了几句，室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把她捡回来当公关经理原本也是个无心之举，谁知这丫头跟侦探社竟意外的契合。


    像是一只误闯进来的小动物，那样伶俐机敏，又那样纯良无害，熟悉之后每个人都不自觉地跟她亲近，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原本想着，以她的敏锐和细心，能帮忙分析分析案情已经很好了，谁知，她竟比想像中的还要出色，不仅能抽丝剥茧地找出真相，连公关的本职工作都能完成的这样好。


    想想之前在格悦酒店的慈善晚宴上的初遇，霍池无比庆幸当时自己强行邀她组队，不然错过这么个人实在太可惜。


    注意到他在走神，洛樱抬手在霍池面前晃了晃：「老闆，想什么呢？」


    霍池垂眸，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


    女孩偏头看他，长睫忽闪，鸦羽一般又长又密：「怎么，老闆对公关部经理的工作不满意？」


    公关部的宣传成果如此喜人，她这么说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挟功恃宠了。可偏这丫头相貌讨巧，灵动的小表情让人完全生不出任何脾气。


    霍池笑：「不敢不敢。公关部此次大捷，洛经理居功甚伟！」


    洛樱立刻笑了起来，像只志得意满的小狐狸：「那可不！嚯嚯，那可是洛经理琢磨了好久的营销方案，怎么可能不成功！」


    「嗯。」霍池想了想：「回头给你发奖。想要什么？」


    「嚯！」洛樱被他这霸总口气吓了一跳，总觉得自己好像无论提什么要求这人都会满足一样。


    洛小樱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合格社畜，面对一个出手过于阔绰的老闆，自然也不会瞎占便宜。


    她吹吹额发：「咳，那啥，一个合格的员工给您摆在这儿了，该如何奖赏，老闆您就看着办吧。」


    霍池手指有点痒，很想抬手把她那刚被吹动的轻软髮丝捋一捋，他握了握拳，忍住了：「那就先欠着，回头再说吧！」


    「诶？」洛樱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不会想赖帐吧？」


    不是吧不是吧，她可是靠着绝佳的创意和精准的卡点一举打响侦探社知名度的最佳公关啊，这样的策略，简直是超小投入，超大回报。即使在以前公司那样的专业团队，这种案例都是可以拿来当营销范例的好吗！


    之前那个超级大方的霍老闆哪里去了？眼前这个怕不是个假的吧？怎么连员工奖金都要黑？


    霍池觉得她双眼瞪圆嘴唇微张一脸「我裂开了」的模样实在可爱，还是没忍住抬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一把：「放心，不会赖。」


    下午的时候，洛樱打开了久违的直播间：「伙伴们，出来接客……哦不，出来营业了！」


    这会儿正是侦探社热度最高的时候，不趁机收割一波流量，攒多点粉丝简直对不起之前的努力。


    之前侦探社全员去s市参加画展后，本来就休假了三天，这两天又马不停蹄地在微博上搞事，直播间都快落灰了。


    好在他们的知名度大大提高，不少网友早就顺藤摸瓜找到了直播间。所以虽然鸽了好几天，直播间的粉丝数量却翻了好几番，一上线就有不少网友闻讯赶来。


    【噢噢噢我看到了什么，樱酱终于开播了！】


    【老粉表示心情复杂，虽然你们火了我很欣慰，但一火就鸽直播实在不能忍！】


    【楼上别那么严格，他们不是去破案了嘛，情有可原！】


    【行吧，难得有业务，你们终于想起自己是个侦探社了吗？】


    【啊这，陶家的案子好像是友情参与吧，严格说来，你们还是没有任何业务呢[狗头]】


    【楼上的扎心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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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儿，比你们会讲段子的没你们会破案，比你们会破案的没你们好看呀！[狗头]】


    【今天有新故事吗？想看小樱画画了。】


    ……


    评论区还是十分欢乐，洛樱禁不住嘴角上扬：「大家好！好久不见，不好意思，来不及提前策划，今天就不讲故事了。直播一会儿跟大家聊聊天怎么样？」


    评论区观众自然开心，刷过一波「好啊好啊」，「聊两块钱的」。


    洛樱朝自己身后指指：「难得今天我们大池侦探社全员到齐，跟大家正式打个招唿！」


    于是侦探社四人在洛樱身后的沙发上坐成一排，挨个冲着镜头打招唿，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潮都难得地扯了扯嘴角。


    营业起来也是很拼了。


    观众们对他们的表现也很满意，一通舔屏之后就开始各种提问，洛樱这些天已经很熟悉直播的节奏了，镜头面前游刃有余，在不断刷过的留言中挑出些问题念出来。


    「喔，朋友们你们也太热情了吧！问题好多，我们就选一些回答吧。」


    「求浅姐的口红色号，也太好看了吧！」


    顾浅巧笑嫣然：「插nt这季新出的西柚色，大家可以先去专柜试试看哦！」说着还很热心地从自己化妆包里翻出三支常用的口红，给观众们介绍了一番。


    都是好看又日常的颜色，惹得评论区一片惊唿「好美好美」，「学到了」。


    「潮哥你能不能说一句超过10个字的话？」


    「噗！」侦探社小伙伴们先被这个问题集体笑喷，齐刷刷转头看向李潮。


    李潮：「……」


    满脸写着「无语」俩字的潮哥想了半天：「没什么可说的。」


    洛樱鼓励道：「就随便说说，有啥想跟直播间观众说的话之类的？」


    李潮：「那就……祝大家都新年快乐吧！」


    第53章 y先生 每个人都是侦探


    评论区也已经笑翻了。


    【哈哈哈哈神他妈新年快乐, 新年早过去俩月了啊哥！】


    【我数了数，刚好十个字，精准狙击！[笑哭]】


    「小游, 让你在一年不吃糖和一年不玩游戏之间选一个，你怎么选？」


    听到这个问题，傅游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开始怀疑人生。


    于是直播间观众们就看到可怜的傅小游同学默默蹲在角落，开始一边望天一边咬手指, 偶尔抬手抓抓小蓝毛, 表情纠结得像是在思索什么世界性难题。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观众们都快要怀疑直播间画面是不是卡顿了, 洛樱只好催道：「小游啊，不过是个假设性问题，有这么难选吗？」


    傅游委委屈屈地看过来：「当然难啊, 放弃哪个都是要我的命！」


    弹幕上迅速刷过一片「哈哈哈」，还有不少观众叫嚷着「弟弟别纠结了，姐给你买糖」，并壕气地刷了不少礼物。


    洛樱：「……」


    行吧，天然呆也是一种本事，不能小看傅小游同学的杀伤力。


    「霍老闆敢不敢在镜头前卸妆？」


    霍老闆？卸妆？


    洛樱问完这个问题自己都愣了一下, 赶紧凑到屏幕前查看：「等会儿，问错人了吧？确定不是问我或者浅姐的？」


    待到确认这问题的对象的确是霍老闆后，洛樱绷不住笑了，笑得超大声。


    再看身后的同事们，更是已经笑疯了。


    只有霍老闆一脸无语，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有没有搞错？我什么时候化过妆？」


    洛樱捂着脸，勉强从大笑中缓出口气：「不是, 朋友们你们别闹了，我们老闆又不是偶像艺人，卸妆是什么鬼啊！」


    评论区顿时刷过一片吐槽。


    【不可能不可能，眉形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没化过？】


    【不可能不可能，鼻樑那么挺我不信没用鼻影！】


    【不可能不可能，唇色那么好看不可能没涂口红！】


    【不可能不可能，脸型堪称完美，是不是全是修容？】


    洛樱打趣：「你们其实是一家人吧，不然队形怎么可能这么齐齐整整？」


    她一边忍笑一边看向霍池：「老闆，您看，民意如此！」


    霍池一边做了个被气到吸氧的夸张表情，一边随手从顾浅的化妆包里抽了一张湿巾，伸到镜头前示意：「行吧，这盛世如你们所愿。」


    说着十分不讲究地在自己那张帅脸上胡乱用力擦抹了几下，跟搓白菜似的，洛樱看着都替他脸疼。


    搓完了白菜，霍池把那张湿巾展开，怼到镜头前面一通展示，果然是一张白白净净的湿巾配一张白白净净的帅脸。


    这下弹幕瞬间哑火，跟按了静止键似的顿了几秒钟后才开始疯狂刷屏。


    【服服服，大写的服！】


    【老闆您搓脸要不要那么用力啊，有颜，任性！】


    【这种级别的神颜是我不花钱就可以看的吗？】


    「下一个问题，y先生是谁呀？大池侦探社谁才是真正的侦探？」


    洛樱念完这个问题，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同事们。


    傅游刚抬手想要指指洛樱，霍池伸手挡了一下，不落痕迹地把他的手摆到了茶几上的果盘里。


    傅游：「诶？」


    他看看霍池，又看看自己停留在果盘里的手，顺势抓了一把开心果开始剥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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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回头，冲着镜头展颜一笑：「y先生是我们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大家就当那是大池侦探社的形象代言人吧。至于谁才是真正的侦探，咳咳，在大池侦探社，每个人都是侦探。之前的案件也是在大家共同努力下完成的，每个人都各有所长，每个人都功不可没，缺了谁我们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团体。」


    这个问题洛樱之前就已经问过，老闆霍池当时的说法就是「每个人都是侦探」。


    而在洛樱发布案件解析视频前，她原本是想把侦探的形象定为一个叫「y小姐」扎着马尾辫的火柴小人，顾浅他们也都贊同，毕竟在那起案件中，洛樱才是破案的主力成员。


    霍池听到后，思索几秒，决定改成「y先生」。这才有了那个光头火柴人的形象。


    洛樱一开始以为霍池想要营销侦探社，是自己想要出名，那他会想要把侦探定为一个男性人物的形象也是合理的，老闆说了算，她当然不会对此有意见。


    可她仔细想了想，凭着跟霍池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完全不像是一个注重名利的人，对于成名和关注度也毫不在意。那他这样做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洛樱这种藏不住话的个性，自然有疑惑就立刻问了出来：「为什么要改成『y先生』啊？」


    霍池当时垂眸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道：「这样会比较安全。」随即没再多说。


    洛樱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后来开始忙着制作视频，发布和营销什么的，也就没顾得上多想。


    现在看着弹幕上刷过的一片「6666」，忽然明白过来。


    人都是好奇的，如果直接把侦探形象定为y小姐，那么她作为上传、讲解视频的人，又是直播间最活跃的成员，网友们会很自然地将她和y小姐联繫在一起，认为参与破案的侦探就是她本人。


    虽然这样也比较符合事实，可是这样一来，她本人也会更受关注，别人想到大池侦探社就会想到侦探洛樱。


    可过度曝光本来就会伴随着更多的风险和麻烦，如果以后碰到更多案件，不知道会不会跟人结仇，若是兇手的家人朋友心怀不满想要找侦探社报復，首当其冲遭殃的也只会是「侦探洛樱」。


    而现在，把侦探社打造成一个团队模式，所谓的y先生也只是一个虚拟人物，他们几人可以隐在团体中，个人的存在感都会被削弱，至少不会顶着个侦探的帽子在头上，相对就会更安全一点。


    想到这里，洛樱盯着霍池看了一会儿，霍池留意到她的目光，顿了顿，诧异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那卸妆湿巾是不是残留了什么不明物体在脸上。


    洛樱被他懵懵的样子逗乐，弯起嘴角笑了笑，唇边的小梨涡一闪而过。


    接下来，洛樱又挑了不少有趣些的问题回答，对于涉及到之前案件的问题也会回应一些，但不会透露任何警方不想要公布的细节。


    一场直播下来，粉丝数量再创新高，直播间热度已经俨然可以媲美一些成名已久的大主播了。


    营业成功，洛樱笑着挥挥手，正准备关闭直播间，视线扫到一条不起眼的评论。


    【[用户76985]：请问我可以委託大池侦探社办案吗？】


    洛樱手指顿了顿：「想要联繫侦探社业务的朋友，可以给我们的官方邮箱发邮件，邮箱地址可以在直播间的简介里看到。」


    这才关了直播间。


    果然，关闭直播间没多久，官方邮箱里就收到了不少邮件。


    大部分都是gg之类的垃圾邮件，此外还有粉丝的表白邮件，有附了简歷的求职邮件，也有几封委託办案的，但大多一看就很假，案情描述得要么过于幼稚，要么过于玄幻。


    只有一封看起了比较正常的邮件，是一个自称「关澜」的人想要委託他们调查自己弟弟的失踪事件。


    洛樱请示霍池：「老闆，来活儿了，接不接？」


    霍池细细浏览了一遍邮件，沉吟道：「约过来聊聊看。」


    于是洛樱迅速回復了关澜，表示如果对方方便的话可以来侦探社面谈，还附上了侦探社的电话和地址。


    对方回復的也很快，表示自己正好也在海城，最后敲定明天下午两点来侦探社面谈。


    敲定了第一个潜在客户，今天的工作也已经圆满结束，离下班时间不到半小时。


    洛樱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肩膀，开始名正言顺地摸鱼等下班。


    正收拾东西，手机响了一声。


    洛樱点开一看，自己的私人邮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随手打开，寄件人是「附院赵侨声」。


    洛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前几天跟顾浅一起在海大附院门诊楼见过的赵医生。


    她总惦记着帮顾浅查找之前医疗事故的真相，当时见赵医生很关系顾浅，也挺好说话的，就顺势拜託赵医生帮忙查一点事情，并留了自己的邮箱地址给他。


    原本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毕竟赵医生这么忙，自己拜託他调查的事情虽然不大，但也有点儿麻烦，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给了她回復。


    将邮件迅速浏览了一遍，洛樱有些欣喜。


    赵医生不愧是浅姐敬重的老师，真是好人吶，办事也真的很靠谱。


    洛樱看向顾浅，顾浅正懒洋洋地斜倚在沙发上翻杂志。


    洛樱给她发了条简讯：「浅姐，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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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浅看了看手机，抬眼看向洛樱，对上视线后瞬间秒懂，回復道：「可！」


    两人默契地没再多言，到了下班时间，洛樱拎包走人：「伙伴们，我下班咯，明天见！」


    顾浅施施然站起身，拨一拨长捲髮：「我正好出门，小樱，顺便送你一程？」


    洛樱欣然回头：「好呀好呀，谢谢浅姐！」


    傅游诧异道：「浅姐你去哪儿？」


    顾浅懒得理他：「要你管！」


    随即挽上洛樱的胳膊，俩人相携而去。


    傅游嘟囔着：「谁管你了，随口问问都不行……」


    一边有些不满地找伙伴吐槽：「潮哥，你说浅姐这几天是不是又变凶了？」


    李潮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说谁凶？」


    傅游不由往沙发里缩了缩，同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囔道：「是是，浅姐不凶，她世上最温柔行了吧！」


    同时向另一名伙伴吐槽：「池哥，浅姐和小樱最近走得挺近啊，她跟小樱才认识几天，怎么感觉比我们这些认识二十年的还亲？还有小樱姐，明明我俩天天一块儿直播，交流也最多，她不是应该跟我关系最好吗？女人间的友谊真是不可思议！」


    霍池则有所思地看着门口方向，半晌道：「是有点不对劲！」


    第54章 想起 听自家员工闲聊能叫偷听……


    在蘅川路商圈随便找了间环境不错的西餐厅, 洛樱和顾浅落座后简单点了些食物，顾不上闲聊，立刻切入正题。


    洛樱把赵医生发过来的邮件打开, 递给顾浅看。


    「之前我们在附院不是碰巧遇到了赵医生嘛，我就拜託他帮忙查一点小事情，这是赵医生发过来的，你看看。」


    顾浅有些诧异地浏览着邮件：「这是……」


    洛樱：「我拜託赵医生查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关于那个鸭舌帽, 你不是不记得那个鸭舌帽究竟是谁的亲戚了嘛，我就拜託赵医生帮忙看看你在职的那段时间究参加过几次单位聚餐, 如果能找到聚餐合照的话就发给我；第二件是关于你那次医疗事故, 我拜託他把那场手术的所有参与人员的名单给我一份。」


    顾浅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这两件事情有关系？」


    洛樱坦诚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有种奇怪的直觉……现在还不好说, 咱们先看看呗！」


    「嗯。」顾浅点点头，仔细阅读赵医生的邮件。


    赵医生的邮件跟他本人一样严谨。为了弄清楚顾浅就职期间参与过几次的单位聚餐，专门问了好几个熟悉的医生护士, 最终确定了顾浅一共参加过三次单位聚餐，还从一个爱拍照的小护士的朋友圈里找到好几张照片。


    至于那场手术的相关人员名单则容易多了，手术事故后院方本就专门调查过，资料都是现成的，也不是什么机密，很容易找到。


    顾浅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来回划动, 细细查看那几张聚餐照片。不时将照片放大，一一观察照片中的每一张面孔。


    她们的位置是四人桌，方桌两侧各放了一张双人沙发。


    洛樱原本坐在顾浅对面，这会儿便换了位置，坐到顾浅身边跟她一起看照片，试图凭藉着短暂的记忆在人群中寻找鸭舌帽的模煳面孔。


    服务员这时送上餐食，两人完全顾不上吃。


    「有了！」顾浅手指顿住, 指尖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照片是在一间自助小火锅拍摄的，长餐桌上围坐了十几个人，大部分看着镜头，友善微笑，角落几人明显没注意到这边在拍照，兀自聊天。


    而顾浅的指尖正指向一个偏头讲话的人，侧脸轮廓不算清晰，但巧妙地跟记忆中那张戴了鸭舌帽的面孔重合上了。


    「就是他！」洛樱眼睛亮了：「跟他说话的就是他的亲戚吗？那是谁？」


    顾浅盯着鸭舌帽身边的中年男人看了许久：「不是我们科室的，记不清名字了……」


    「没事儿！知道长相了再去找人还不容易吗。」洛樱松了口气，至少有了突破口。


    「不过……」顾浅指尖划动，停留在赵医生给出的手术名单上，挨个回想。


    半晌，顾浅欣喜抬头，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就是他！」


    洛樱凑过去看：「麻醉科，蒋耀明。」


    顾浅眼睛光芒闪烁，惊喜万分：「我想起来了，鸭舌帽就是这个蒋医生的表弟。那次我们科室和麻醉科的同事一起聚餐，下班前蒋医生的表弟刚好来医院找他吃饭。蒋医生的表弟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上班，平时偶尔会来医院，跟部分同事也熟悉，大家就叫上他一起了。」


    洛樱对此也挺高兴，但她更在意另一个细节：「麻醉科？」


    顾浅闻言皱了皱眉：「没错，蒋医生确实是麻醉科的，怎么？」


    洛樱跟她对视一眼，两人沉默两秒，同时开口：「陶家明！」


    陶家连环兇杀案中，陶家明就是被汪磊先用麻醉剂迷晕后，再被放在冷冻室里冻死的。


    麻醉剂这类管制药物被管控得非常严格，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汪磊的获取途径就很值得深究了。


    可联想到案发那天汪磊和鸭舌帽的碰面，再想到鸭舌帽有个当麻醉医生的表哥，这个蒋医生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洛樱清亮的杏核眼里簌簌燃烧着小火苗：「跟进这个蒋医生，肯定能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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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还和她一样兴奋的顾浅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纠结地绞着手指。


    「怎么？」


    顾浅脸上带着迷茫：「我这个人真的不太擅长记人脸，通常只见过一次的人，不会给我留下什么印象。我跟鸭舌帽只在聚餐时碰过一次面，几乎没有交流过。时隔一年后，在s市别墅门外，我却对他还有印象，记得自己见过他。这就挺奇怪的。」


    「蛤？」洛樱完全没想到对方竟会纠结这种事。毕竟她算是记忆力不错的人，会对一年前一起吃过饭的人有印象对她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看顾浅的神色，似乎真的很在意。


    眼看着顾浅秀眉微蹙，陷入新一轮的沉思，洛樱不敢打扰，只默默在旁陪着她。


    果然，沉吟半晌，顾浅倏然抬头：「我想起来了！」


    「什么？」


    顾浅：「那个鸭舌帽，我见过不止一次。」


    洛樱没来由地有些紧张：「还在哪里见过？」


    顾浅脸色有些难看：「也是在医院。那天我值夜班，有个紧急手术，赵老师让我去麻醉科找他们科室的李主任有点儿事，我去的时候，没看到李主任，而是见到鸭舌帽和蒋医生在一起。」


    「唔……」洛樱应了声。


    鸭舌帽是蒋医生的亲戚，会去医院找他本也正常，可大半夜的来医院拜访亲戚，这时间的确令人费解。


    可万一人家家里有什么急事呢，着急来访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他们当时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顾浅回想着：「我当时也急着找人，没注意他们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蒋医生看我的表情的确有些奇怪，像是很紧张似的。」


    两人无声对视，心里都有一些猜想。


    本来是不会想太多的，可是汪磊用到的麻醉剂让人很难不产生怀疑。


    假设汪磊的麻醉剂的确是鸭舌帽提供的，那麻醉剂的来源很容易让人想到麻醉科的蒋医生。


    那么当时顾浅无意中看到两人深夜时分待在麻醉科的事情就有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当时蒋医生正跟鸭舌帽在私下交易麻醉剂呢？即使顾浅当时没注意到什么，可大家都是一个医院的，万一以后医院发现麻醉剂用量有问题，顾浅必定会马上想起来那晚的不对劲。


    做坏事的人都是心虚的，顾浅的存在对于蒋医生而言始终是个威胁。


    那蒋医生有没有可能借用医疗事故将顾浅赶出医院？毕竟那场手术，他也是参与者之一。实在是很巧。


    只是时间太久，猜想也只能是猜想，没有任何证据。


    顾浅有些烦躁地挠挠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洛樱温声安慰：「浅姐别急，发生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他们还不收手，我们一定也还会有机会抓到把柄！」


    「你想要抓谁的把柄？我也很感兴趣！」一个慵懒磁性的声音在斜上方响起，洛樱两人毫无防备，被吓得险些跳起来。


    抬头一看，竟然是霍池。旁边一左一右地竖着两个脑袋，正是傅游和李潮。


    原来他们竟坐在隔壁桌。


    这间餐厅没有包厢，靠墙的这排餐桌之间都用人造绿植做了隔断，霍池他们一直坐在隔壁桌，洛樱和顾浅全程都没有发现。


    洛樱怒瞪回去：「你怎么偷听别人讲话？」


    「嗐，这话说的。」霍池笑嘻嘻地走过来，坐到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听自家员工闲聊能叫偷听吗？」


    洛樱咬咬唇，觑着两个餐桌之间的距离：「你都听到了啥？」


    霍池耸耸肩：「没多少，你俩声音太小了。」


    李潮和傅游也走了过来，仨大男人挤到一张双人沙发上坐着。


    李潮淡淡开口：「我耳力还行，听得多一点。」


    顾浅有些紧张：「你听到了什么？」


    李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吐出几个字：「附院，事故，蒋医生，麻醉科。」


    洛樱哀嘆一声，痛苦掩面。


    潮哥虽然只听到这么几个词儿，却个个都是关键词好吗！联想到顾浅之前的经歷，想猜到她们在聊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洛樱转脸看向顾浅，无声询问对方的意见：要说吗？


    顾浅无奈嘆了口气，眼神瞬间传达出情绪：都这样了，还能咋地？说就说吧！


    洛樱对对手指：「行吧，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只是很多事情我们也不确定，就想着等事情的脉络清晰一些之后再告诉你们！」


    顾浅朝她眨眨眼。


    樱酱反应就是快。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觉得没面子才不跟他们讲的呢！


    于是洛樱把顾浅之前的事儿，他们去附院找线索，赵医生发送的邮件，连同自己目前的怀疑在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三位男士的神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李潮定定看着顾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之前不说？」


    顾浅单手撑着额头，声音闷闷的：「不太想说。」


    李潮便没再多说，只盯着她垂下的眉眼，无声皱眉。


    傅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拿起餐桌上没人动的薯条，小口地吃。


    讲完一大通，洛樱口感舌燥，不巧手边的柠檬水已经喝完了，她抬手刚想叫服务员再送一杯上来，一杯泛着气泡的浅金色饮品递到她的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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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抬头，霍池简单道：「我点的，还没喝过，你先喝。」


    「唔。」洛樱接过勐灌几口，带着青柠清香的冷饮润湿喉咙，这才觉得快要冒烟的嗓子又活过来了：「谢谢老闆。」


    霍池点点头，脸上没啥表情。


    第55章 送你回家 下次有事，不许瞒着……


    虽然洛樱也挺理解顾浅之前让她保密不要告诉伙伴们的决定, 但不得不说，团队的力量的确比个人大，打从霍池他们知道了顾浅离职的真相后, 开始群策群力，专注分析真相。


    洛樱顿时觉得底气都足了，像是原本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有了伙伴可以相互陪伴和支撑。


    把几个细节翻来覆去地研究一通之后, 大家的感觉也跟洛樱之前的猜测差不多，都认为那个叫蒋耀明的医生和他的表弟十分可疑, 跟顾浅当年的医疗事故也可能有关联。


    眼看着餐桌上的食物都已经放凉了, 众人也无心吃饭。这会儿天色已晚, 继续讨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霍老闆大手一挥：「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上班时再商量具体怎么查。」


    傅游弱弱举手：「一早？」


    「呃……」霍池额角跳了跳：「十一点算不算早？」


    傅游哀嚎：「好早啊！」


    洛樱：「……」


    最后约定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准时在藏书室会合, 这个「一早」也是没谁了。


    侦探团成员们起身离开餐厅。


    顾浅沖洛樱招招手：「我送你回家。」


    话音刚落，肩膀被李潮揽住，往另一个方向走：「你先跟我过来，有话说。」


    「哎？我……小樱……」顾浅来不及多说，人已经被李潮拉走了。


    洛樱怕她担心自己，赶紧喊了声：「没事儿浅姐, 这里坐地铁很方便！」


    傅游看看李潮颇为强势拉着顾浅，而一贯气焰嚣张的浅姐因为理亏难得乖顺跟在他身后的模样，不由啧啧摇头：「wuli浅姐也有今天。」


    洛樱看着二人的背影，唇边不自觉带了抹笑意：「话说开了是好事。」


    傅游耸耸肩：「就潮哥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个性，还真难说！」


    洛樱也不瞎，李潮和顾浅之间若有若无的情绪涌动她还是能察觉的，李潮明显对顾浅特别关注, 顾浅的样子也不像完全无意。只是不知道这俩人具体啥情况。


    洛樱回想了一下李潮近期的表现，觉得还是要对潮哥有信心：「我觉得他进步挺多了！」


    走在前面的霍池沖他们打了个响指：「磨蹭什么呢！」


    他回头：「小游你先回去，我送洛樱回家！」


    「诶？」洛樱一怔：「老闆您亲自送？」


    自己这面子也忒大了。


    这下不光洛樱，连傅游都惊了：「池哥，我还从没见你送过谁呢！想当年杏花微雨，我背井离乡离家万里，只求你临别之前亲自送我一程，都被你拒了。」


    霍池抽抽嘴角：「你丫出国玩还定了个早班机，我能起来送你就有鬼了！快滚回去先查查那个姓蒋的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举动。」


    「得嘞！」傅游一听，顿时也来了精神，赶紧迈步朝自家豪宅走去。


    霍池看着洛樱，随手晃晃车钥匙：「走吧，洛经理。」


    洛樱还在震惊中：「老闆，其实让司机送我就行，或者我打车您给报销个车费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霍池睨了她一眼：「怎么，我不配？」


    洛樱赶紧跟上：「怎么会？是我的荣幸！」


    总觉得霍总今天好像有点气不顺。


    快步跟上，霍池依旧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洛樱在该坐副驾驶和后排之中犹豫了一秒，下意识想要往后排走。


    留意到她的方向，霍池简直气笑了，凉凉道：「怎么，还真拿我当司机啊？」


    「啊这！」洛樱赶紧一个急剎，干净利索地熘进副驾驶坐好。


    得了，「好像」俩字可以去掉，霍总今天就是气不顺。


    老闆不开心，员工自然也不敢多话。


    霍老闆面无表情地开车，洛经理一脸乖巧地坐在副驾驶。


    一路无话。


    幸而洛樱住得也不算太远，到达小区门口后，洛樱调出最有诚意的微笑，向老闆道谢：「谢谢老闆送我回来，老闆您辛苦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周到又真诚，谁知霍老闆的脸色却没见任何好转，甚至好像还更臭了。


    虽然暂时没弄明白老闆为什么火大，但洛樱强大的侦探直觉告诉她，这事儿八成跟自己有那么点儿关系，顿时脚底抹油就想熘。


    惹不起惹不起。


    谁知刚拉开车门就听到老闆喊她：「洛樱。」


    洛樱只好转身，继续装傻：「老闆您还有啥事儿？」


    霍池静静看她，目光在夜色中不甚分明。


    车停在路旁，旧小区门口路灯昏黄的灯光洒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线灯光照进车窗，把霍池轮廓分明的面孔映得半明半昧。


    时间已经不早，车外街道早已不再繁忙，只偶尔有车辆和行人匆匆略过，带来短暂的光亮和喧嚣。


    洛樱咬咬唇，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霍池轻轻嘆了口气：「顾浅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


    洛樱挠挠头。


    是了，没有哪个老闆愿意自己手下的员工有事瞒着自己，还是跟另一个员工一起偷偷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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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毕竟是浅姐的隐私，我答应替她保密，也就没有告诉你们。」


    霍池微微皱眉：「那如果今天没有被我们发现，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偷偷调查？」


    「啊这……」洛樱有点窘：「查肯定是要查的，但我跟浅姐势单力薄的，肯定也不会闹大，就是自己小范围调查一下。」


    说完这句，眼看着霍池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隔着夜色都能感受到驾驶座上的低气压，洛樱立刻闭嘴。


    私下调查，对侦探社而言不就是接私活儿的意思么！


    完了，没有老闆愿意自己的员工接私活，哪怕不是为了挣钱的私活儿。


    洛樱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那什么，我就是想帮浅姐弄清真相，如果要调查也是利用自己的私人时间查，不会耽误正经工作的……」


    「洛樱！」霍池声音竟是难得的严厉，声音冷肃得像换了个人：「我是怕你耽误工作吗？」


    洛樱咬咬嘴唇。


    她心里隐约明白霍池大约是担心她，不是为了所谓「接私活儿」而生气，她这样说话，其实是有些伤人的。


    霍池这个人，不是普通的老闆，对她也从来不像一个老闆的样子。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这样一个真诚纯粹的人，她自然也是非常欣赏和感激的。


    整个大池侦探社气氛融洽得好像一家人，可他们的的确确是一家人，除了她。


    哪怕她跟其他人平时关系再好，心里到底也还是明白的，侦探社真正的员工只有她。所以员工就要有员工的样子，她可以在不重要的小事上跟大伙儿打成一片，甚至可以跟老闆随意开玩笑和吐槽，可她不能真把自己从员工的位置上挪开，把自己看成是老闆的家人或挚友。


    可看到霍池的神色，愠怒之下似是还有一丝委屈，她心头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似的，有点不忍心，连带声音也变得软了些：「霍池，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具体是什么意思，洛樱没有说。


    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意思。


    人心之所以复杂，就是因为有时候自己都看不明白。


    见她态度软化，霍池周身的低气压终于散了散。


    他沉默片刻，轻轻开口：「你跟浅姐两个女孩子，如果私下调查时遇到危险怎么办？」


    「如果真像我们猜测的那样，蒋耀明曾经设计陷害顾浅，你怎么知道他发现你们在调查自己的时候不会铤而走险再对你们出手？」


    「真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我……」洛樱张了张嘴，很想说自己一定会很小心的，可这种口头保证实在没啥说服力，看到霍池分外认真的神色后，她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


    一个优秀的公关人才不仅需要知道什么时机最适合出风头，更重要的是，要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服软，以及哪种姿势服软最有效。


    于是，洛樱扁扁嘴，伸手过去轻轻拉了拉霍池的袖子，声音柔和清悦：「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让你……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啊！」


    最后的歉意听起来真诚无比，尾音里还带了几分难得的软糯，配上女孩坦率诚挚的目光，实在让人很难招架。


    霍池沉默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算了。没有怪你！」


    「嗯。」洛樱摸摸垂头，这次是真的在反省，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有些托大了。


    之前几次参与破案的经歷太过顺利，让她有些飘飘然了，觉得自己的确有侦探天赋的，却忽视了一件事——每次追兇过程她都不是一个人，她一直和团队伙伴们在一起，包括格悦酒店那次，也是在警方的地盘，且霍池也一直在她身边。


    大池侦探社每一个人都是侦探，这从来不是一句漂亮话。


    y先生也不是她一个人。


    万一她的私下调查真的惊动到对方，极有可能给自己和顾浅真惹到大麻烦。


    霍池见到女孩满脸懊恼，显然是真的陷入了自责和反省的情绪，顿时心软。


    霍池清清嗓子：「别多想了，不是想要责怪你，只是担心你们遇到危险，希望你有事能跟大家一起商量。」


    「嗯嗯！」洛樱认认真真地点头，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霍池没忍住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下次有事，不许瞒着！」


    第56章 迷雾山林（一） 事实上，客户……


    第二天洛樱照例准时上班, 刚走到蘅川路就发现大宅门口有一个身材高瘦的女人静静伫立在院外，女人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简单的休闲服, 背了个挺大的双肩包，正盯着「大池侦探社」的招牌发愣。


    洛樱快步上前，好奇问道：「这位女士，请问您是想要去大池侦探社吗？」


    女人没有化妆, 利落的短髮有些凌乱，显然是无心打理, 面容看起来十分憔悴, 但仍能看得出来五官带着几分英气。回头看见是她, 女人眼睛亮了：「小樱？」


    洛樱：「您认识我？」


    女人有些紧张：「我看过你们的直播。对了我叫关澜，昨天跟你在邮件里联繫过。」


    原来是客户，洛樱朝他友好一笑：「关女士您好, 我记得我们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这会儿才上午九点，这客户来得也太早了。


    关澜有些懊恼地挠挠头：「不好意思洛小姐，我知道我来得有点早，只是我在家里也待不住，来你们这儿等着我还能安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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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歉地摆摆手：「您赶紧忙您的，不用管我, 我就在这儿等着，两点钟再按门铃。」


    客户都到门口了，让人一直在门外等着也不像话，洛樱便把关澜请了进来，在客厅沙发上落座。


    钟叔见到二人进门，得知这位是新客户，友好地跟关澜打了招唿并端来两杯咖啡。


    关澜握着咖啡杯的手略略有些发抖, 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浮现，钟叔见状，贴心地把咖啡从她手里拿走，端了杯热牛奶给她，还不忘往牛奶里加了两块方糖，又端了一碟小点心放在茶几上：「关小姐请用！」


    关澜这状态一看就是最近没休息好，精神紧绷，早饭估计也没吃，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要低血糖。


    关澜捧起牛奶连喝了两大口，又吃了好几块小点心，缓过点劲儿来：「谢谢你们！」


    洛樱原本想要等伙伴们到齐之后一起跟这位客户细聊，可看关澜眼下的状况有点过于焦灼，就决定先问问情况。连钟叔都没看报纸，坐在旁边沙发上，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关女士，您之前在邮件里提到，想拜託我们调查弟弟的失踪案，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关澜眼里顿时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把手指深深插进短髮里，深吸几口气后开口：「我父母在我十五岁时车祸去世，我算是和弟弟相依为命地长大。我弟弟名叫关岭，今年二十岁，在贵省的庆春师范大学英语专业读大二。上个月我因为工作，去m国出差了一个月。」


    「关岭从小就是个省心的孩子，又是个男生，高中毕业后我就没太管他。我平时工作也忙，我俩一两个月联繫一次也常事儿。可是这次我从国外回来后就发现联繫不上他了。」


    「我很担心，立刻赶到庆春市，去他们学校问了阿岭的同学和辅导员，他们都说两周前的一个周末，也就是距现在18天前，阿岭对他们说要来海城看看姐姐，就从学校离开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他的手机在离开的第二天就已经关机，各类社交帐号也再也没有发布过任何消息。」


    关澜眼里尽是惶然：「他说要来海城看我，可那怎么可能？他明明知道我那阵子都不在国内啊！」


    洛樱听了也很揪心：「有没有报警？」


    关澜点点头：「报了。警方试图追踪阿岭的行踪，发现他离校那天背着一个登山包，校门口的摄像头还拍到了他走出去的画面，可师大门外那条街道的摄像头并不是全覆盖的，好多地方是死角，在阿岭离开校园后我们就找不到其它线索了。」


    洛樱：「背着户外登山包？看起来是要出远门。他名下有没有购买火车票或机票之类的？」


    「没有。」关澜摇头，半晌后重重闭上眼：「我的弟弟，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洛樱拧眉：「所以他看起来要出远门却没有乘坐任何公共运输……」


    关澜一脸怆然：「这很不对劲，阿岭虽然没来找我，可看起来的确是准备出远门的样子，他既没车也没驾照，一个人能去哪儿呢？」


    洛樱沉吟片刻后看向关澜：「很有可能有车在校门口附近等他。校门口街道的摄像头虽然没能全覆盖，但现在的摄像头布控也已经很密了，这样还是没捕捉到他的去向，大概率是有人有预谋避开了摄像头。」


    关澜喃喃道：「警方也是这样认为的。」


    「那他们有没有调查关岭接触的人群？好友、同学、女朋友之类的？」


    关澜打开自己的双肩包，里面拉拉杂杂装了不少东西，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几个笔记本，一个纸质相册，还有香菸盒，魔方之类的小玩意。想来她是把关岭的常用物品也带来了，试图多提供一些线索。


    洛樱拿过相册打开，里面有不少照片，除了关岭从小到大的个人照片以外，还有不少姐弟俩的双人合照以及他们小时候跟父母的合照。


    照片中的男孩身材不算太高，五官清秀，算不上大帅哥但也挺耐看的，斯斯文文的样子，在人群中不是特别出众，却也是大家都乐意跟他相处的类型。


    「阿岭性格温和，学习努力也很有上进心，在学校虽然不是特别出挑，但社团活动啊什么的也都会积极配合，他认识的人倒是不少，但……」


    关澜说到这儿深深嘆了口气：「大约是从小没了父母的缘故，他的个性跟我差不多，看起来没什么脾气，待人也和气友善，让人挑不出毛病，但骨子里其实还是偏冷的。跟谁都能说几句，却也跟谁都不太热络，没有特别交心的朋友。警方把他周围的同学朋友都一一问过，社交软体的聊天信息什么的也都筛了一遍，没看到任何有问题的。」


    「阿岭性格很好，生活简单，在学校也从未跟人起过任何争执，更不会去得罪什么人。」


    洛樱摸摸下巴，面色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那的确是挺麻烦了。」


    男性青年失踪案不太常见，二十多岁的男青年通常比较有爆发，遇到攻击会激烈反抗，难以制服，并不是理想的犯罪对象。


    尤其这里明显看得出是男生主动离开而不是被人强行当街带走，显然是熟人作案。可如果他生活圈子里的熟人都没有疑点，那的确是十分棘手了。


    关岭这样一个普通学生，也没有出众的家世，乍一看实在没什么值得图谋的。


    关澜将头埋入掌中：「警方手头的案子实在是多，人手也不足，集中调查一个星期之后，就将这个案子暂时搁置，虽然也没说放弃调查，但看他们的情况，如果再找不到什么线索，调查也很难进行下去了。可是阿岭，阿岭他怎么办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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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方那边找不到，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我跟公司请了长假，一心找人，可人海茫茫，我又能去哪里找呢？」


    「实不相瞒，在找到你们大池侦探社前，我已经委託了两个私家侦探了，可找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线索，我也是无意中看到你们上了新闻，才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联繫了你们。」


    关澜眼睛湿润，情绪也一点点失控：「我最近每天觉都睡不着，一闭眼就看到阿岭满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


    「可能是因为没有父母的缘故，我们都不太有安全感，父母去世后虽然留了些钱给我们，可也只够我俩上到大学的。所以我毕业后一心想着多挣钱，以后帮阿岭买房子，让我俩衣食无忧，却没顾得上多了解和关心他一点。」


    「我太忙了，阿岭打电话我时常漏接，想找我聊天时我也总说没空，我只记得给他发红包，却总是忽略他的诉求。可现在，我再想听听他的声音都不能了……」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我其实心里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我没办法就这样干等着什么也不做，就跟把我的心一直吊在半空中似的，不上不下的。我得知道阿岭在哪儿，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是我没有照顾好阿岭，现在阿岭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让我怎么面对死去的父母……」


    关澜说着眼泪止不住下落，抽噎得说不出话。


    洛樱跟钟叔互看一眼，都对眼前的女人和她弟弟万分同情。


    待到关澜情绪平復下来，洛樱看看时间还早，便请她去会客室休息一下。毕竟人的精神长时间紧绷也会影响记忆力和判断力，关澜眼下的状态需要休息。


    关澜看着她，双眼通红：「洛小姐，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洛樱：「没关系的关女士，会客室里有躺椅，您可以先去休息一下，钟叔会给您拿条毯子。」


    于是关澜十分感激地跟着钟叔去了会客室。


    洛樱则深深蹙眉，脑子里原本还琢磨着怎么开展调查顾浅的事儿，今天就又来了一桩棘手的案子。人有亲疏，可事情也有缓急，还是先琢磨琢磨关岭的事儿吧。


    手头线索实在太少，洛樱想了想，打开电脑，在网上查找庆春市以及庆春师范大学的相关资料。


    庆春市是一座位于西南的三线城市，地处高原，山高谷深，庆春北面县区的金岭山海拔很高，是全国着名的风景区。


    庆春师范大学的资料没那么多，却更杂一点。洛樱还摸进了学校论坛上逛了一圈，搜索关岭的姓名也发现了几个相关帖子，有参加社团活动时的照片；有当志愿者参与校内活动时的感谢名单；有获得奖学金人员通告，他在三等奖那一栏；也有一两个含蓄表白的。


    从论坛上搜到的简单信息来看，结合关澜的描述，关岭是一个各方面分数比较平均的男孩，相貌中上，成绩中上，受欢迎程度也是中上，属于那种没有明显短板，在大学里也不会特别出众的男生。


    这样一个斯文内敛的男生，会出于什么原因向同学撒谎，背着旅行包独自踏上一条危险的路呢？


    摸索半天，没能找到什么有用信息。


    洛樱咬咬手指，一时也没什么头绪。


    「小樱姐，又在琢磨什么呢？」藏书室的门被推开，傅游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了进来。


    洛樱看一眼时间：「都十一点半了？」


    「是啊！」霍池和李潮也走了进来：「早上好！」


    「我来晚了吗？」顾浅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牛奶：「小樱早上好呀！今天也是充满活力的一天呢！」


    洛樱坏笑着斜睨着她，又偷瞟一眼李潮：「浅姐今天心情不错？」


    顾浅一掌把她的脑袋拍正：「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操心！」


    洛樱乐呵呵地看着在座四人：「那什么，两件事儿，咱们先解决哪个？」


    「啥时候多了一件事儿？」傅游抓抓小蓝毛。


    顾浅白了他一眼：「咱们下午有客户要来，你忘了？」


    「呃……事实上，客户已经来了……」洛樱指指会客室的方向，把关澜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四人相互看看，顾浅道：「当然先解决客户的啊，医疗事故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蒋医生他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这客户的事情明显比较急。」


    「嗯。」洛樱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先帮这个客户查查她弟弟的事儿，蒋医生那边我们也同时留个心，注意一下他的动向。」


    傅游打了个响指：「昨晚池哥让我查查蒋耀明，我就随手查了一下，正好他这周请了年假，不在医院，先放一放也可以。」


    洛樱歪头：「年假？」


    傅游点点头：「是。请了八天假，加上周末将近两周。我顺便查了他的出行记录，发现他买了明天去贵省的机票，应该是要出去旅游。」


    「喔。」洛樱应了声：「那咱们就先不管他。」


    「噢，对了。」洛樱把关澜刚刚交给她的背包拿了过来，把里面的笔记本电脑递给傅游：「小游，交给你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资料！」


    「得了，妥妥的！」傅游接过关澜的电脑，立刻蹲到一边开始噼里啪啦地一顿敲。


    第57章 迷雾山林（二） 不知道算不算……


    眼看着已到午饭时分, 傅游还抱着电脑不撒手，洛樱有些好奇地凑过去：「小游，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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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游一张白嫩小脸皱成了个包子：「目前还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关岭这孩子的生活也忒干净了点。社交简单，朋友简单，游戏简单，这么大硬碟连个a片都没有, 这不科学啊！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都没啥正常需求和爱好的吗！」


    洛樱：「……」


    霍池一掌拍到傅游脑门上：「别满嘴跑火车！」


    傅游揉揉脑门, 一脸委屈：「我又没瞎说！」


    洛樱想了想, 正色道：「你的确没说错, 电脑这么干净，不像是一个普通大学男生会做的事。除非……」


    傅游经她提醒，立刻悟了：「是了！他肯定都是在网站上在线看片儿。」


    说着朝洛樱挤挤眼：「小樱姐你也很懂嘛！」


    洛樱：「……」


    我懂什么了我？！


    洛樱张了张嘴：「我是想说, 他肯定是刻意清理过自己的电脑……」


    可眼看着傅游也顾不上理她，兀自把键盘敲得咔咔作响，开始追踪关岭在网络上留下的记录，洛樱也只得放弃解释。


    算了，不就是看片儿嘛，啥大不了的, 爱谁谁吧。


    旁边传来霍池的轻笑，洛樱叉腰瞪他：「你笑啥？」


    霍池脸上笑意更深，眼角弯起，密密的长睫毛在眼间抖得乱颤：「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小樱没有很懂。」


    洛樱懒得搭理他，只好回头盯着傅游敲键盘，盯得傅小游同学一脸莫名：「小樱姐,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哦，对了，是不是提醒我需要翻墙？放心，我懂。」


    说着还朝她来了个「你懂我也懂」的小眼神。


    洛樱：「……」


    真没你那么懂！


    洛樱扯扯嘴角：「没了。你忙吧！」


    一旁的霍池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洛樱凉凉睨了他一眼，霍池赶紧摆摆手，丢下一句「真没笑你」，立刻遁走。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钟叔微笑提醒：「可以吃中饭了。」


    洛樱应了声：「那我去看看关澜睡好了没。」


    经过一两个小时的休息，关澜脸色好了些，听见洛樱说侦探社人已经到齐，立刻起身，跟在洛樱身后来到餐厅。


    众人已经知道了关澜的故事，无需过多介绍便拉她入座。


    餐桌上大家默契地没有提及案件相关的事情，只随意闲聊几句，安安心心地吃了一顿午餐。


    午餐后，众人齐聚藏书室，这才针对案件细节讨论起来。


    这会儿关澜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对于关岭的信息和案件相关资料也能更清晰地回应。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顾浅忽然发问：「关小姐，请问你父母去世时，你弟弟多大？」


    关澜：「那年我十五，弟弟刚满九岁。」


    顾浅：「他们是因为什么缘故去世的？」


    关澜面露哀伤：「我父母都是高校教师，那年我父亲出国参加一场交流会，我母亲陪同他出行，结果遭遇了空难，两人都没能再回来……」


    顾浅：「你们姐弟当时都未成年，就没有其他亲戚可以照顾你们吗？」


    关澜：「我们跟亲戚们都不亲近，父母留了些积蓄，足够我和弟弟用到大学毕业，我当时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有能力照顾自己和弟弟，就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帮扶。阿岭也不愿意住到亲戚家里，只想跟着我。」


    顾浅轻嘆：「真不容易！」


    洛樱转转眼珠，刚想再问，一直缩在角落敲键盘的傅游弱弱举手：「找到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线索的线索！」


    洛樱：「准奏！」


    傅游：「我查了关岭近期的消费记录，线上线下的都过了一遍，没啥特别的，日用品为主，都是普通男大学生的日常必需品。」


    洛樱歪头：「所以呢？」


    傅游把之前警方调出来的那张关岭离校时的视频翻出来给大家看：「可是你们看看他这个背包。」


    洛樱扫了一眼照片，眼睛倏然睁大：「这包也太新了！」


    傅游：「没错。这是某户外品牌的新出的登山包，还挺贵。而他这包明显是第一次用，上面的摺痕还很新，可关岭的消费记录里却找不到这条，那这包哪儿来的？」


    顾浅：「有人送的？用现金？」


    「现在的年轻人哪儿有机会用现金？」洛樱微眯起眼：「他的人际关系中一定有我们漏掉的部分，或者说，是被人刻意隐瞒的部分！」


    傅游摊手：「如果是被人刻意隐瞒，我们又该从哪儿开始查呢？」


    洛樱想了想，凑到傅游身边说了几句话。


    傅游得了命令，顿时操起键盘一顿开整。


    关澜环顾四周，心情有些复杂。


    今天早晨，她站在大池侦探社门口，看着这坐落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市区的豪宅，根本不相信这里会有靠谱的侦探。


    她盯着侦探社的名牌看了许久，几乎已经决定放弃面谈，想要换个更有口碑的侦探。


    就在她想要离开的剎那，曾经出现在直播间里的小樱出现了，不光没有埋怨她提前到来，还十分友好地把她带了进来。


    豪宅内部比她想像中的更为精緻奢华，让她更加怀疑这个侦探社到底是个搞噱头的网红公司，还是真的具备探案能力。可是她太累了，哪怕这里真是个不靠谱的网红公司，她强烈的疲惫感和倾诉欲还是驱使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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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接下来的一切让她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温和亲切的钟叔会贴心地给她送上食物饮品；温柔聪颖的洛樱会耐心倾听她的讲述，偶尔的提问也直击要害，思路清晰明了。


    后来出现的其他成员更是让人愈发放心，无论是抱着电脑不放手的傅游，还是明艷大气却理智冷静的顾浅，都展现了极强的专业能力。哪怕是相对沉默的酷哥李潮和看起来有些慵懒的霍老闆，偶尔的发言也很有条理，没有任何轻慢，说明他们的确对这个案子上了心，也踏踏实实地在想办法找角度，理线索。


    这一切让关澜焦灼的心慢慢变得平稳沉静，她的手指轻轻摸索着手机屏幕，屏保是关岭的照片，年轻人正对着镜头轻轻浅笑。


    她想，阿岭，也许这帮人是可以相信的。


    无论你是生是死，也许这次我能找到你，找出真相。


    这时傅游抱着笔记本电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找到线索了！」


    「什么？」众人赶紧凑了过去。


    傅游指着电脑屏幕：「这是一个挺小众的论坛，我在其中一个帖子里找到了关岭的发言。」


    洛樱凑近细看。


    那是一个户外爱好者论坛，主要发帖和留言的都是贵省附近的驴友们，的确有些小众。


    而傅游指出的那个帖子是一个答疑帖，其中一楼有关岭的提问。


    【我近期准备去爬金岭山，请问除了基础装备以外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下面有其他网友的回覆，告诉他最近气候适宜，基础装备足够了云云。


    关岭还回復了一个「谢谢」。


    「就这？」顾浅皱眉。


    「浅姐，你看看他发帖的时间！」洛樱提醒道。


    顾浅一看：「是关岭失踪前一周！」


    傅游圆熘熘的眼睛闪啊闪的：「可不是嘛！你看他说自己最近要去爬金岭山，又背着那么大的户外背包出校，明显就是跟人约好了一起去旅行啊。」


    洛樱表示贊同：「他有新背包，从他的网络发言来看，他手上也有基础的户外装备，可是这些东西都不是他本人购买的。也就是说，有这样一个或者多个神秘人邀他去爬金岭山并提供了户外装备。」


    关澜眉头深深皱起，满脸疑惑：「我没听阿岭说过他喜欢爬山和户外活动啊，那神秘人会是谁呢？」


    洛樱看向傅游：「查查关岭在这个论坛的其他留言，看看是不是他在户外论坛上认识的朋友。」


    片刻后，傅游摇摇头：「关岭在这个论坛上的留言很少，应该没有结交网友。」


    洛樱眉心微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金岭山的相关介绍。她的视线在上面停留，陷入深深思索。


    良久，洛樱抬眼看向霍池，霍池看看她的手机，又看看她的小表情，心有灵犀地明白洛经理的诉求。


    洛樱还没开口，霍老闆就已经拍板：「行吧，去金岭山走一趟。」


    洛樱眼神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小狐狸心满意足地看着体贴的老闆：「霍总裁真是英明！」


    手头上的线索实在太少，目前能确定的只有关岭大概率去过金岭山。


    他们现在只能往金岭山跑一趟，试试看在那儿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金岭山？确定直接去那儿？」顾浅有些疑惑：「不先去庆春师范大学调查一下吗？」


    洛樱：「警方深入调查了一个星期，庆春师大如果有线索，他们不会找不出来。金岭山是目前唯一还没调查过的线索，我认为可以顺着追一追。」


    顾浅：「懂了！」


    傅游歪了歪脑袋，咬着手指：「等会儿，庆春这个地名怎么这么耳熟？」


    他想了想，一拍巴掌：「啊，对了，那个姓蒋的医生买的机票也是去庆春的！」


    第58章 迷雾山林（三） 太有钱又不是……


    第二天, 侦探社全员加上关澜在机场会合，登上了前往庆春市的飞机。


    原本这种长途旅程是可以乘坐霍总的豪华私人飞机的，但他们在得知蒋耀明即将乘坐这趟航班前往庆春后, 果断订了同一个航班的机票。


    反正也是要去同一个城市，顺便盯一盯这个蒋医生的动向也不亏。


    关澜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侦探团明显对她的案子很上心，全团五人齐齐出动帮她查线索, 她又怎么会介意这样的事。


    而且这帮人乍一看没那么靠谱，平时喜欢插科打诨, 但熟悉之后发现他们都非常认真, 跟在他们身边让人莫名觉得踏实, 那些轻松的对话也让她时刻紧绷的情绪得到片刻的缓解。


    她想起昨晚告辞时洛樱对自己说的话：「关小姐，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查出真相，但在那之前, 你要先保重好自己，如果你先垮了，又怎么有精力去找关岭。」不由心头微暖。


    机票订得匆忙，头等舱已经没位置了，六人抱团挤在经济舱。


    洛樱虽然有点儿怀念霍总豪华飞机上的宽敞躺椅，但社畜毕竟能屈能伸, 坐坐经济舱也完全不在话下。


    同事们显然就没那么自在了，潮哥倒也罢了，军旅出身，别说经济舱，就是给他个小马扎他都能坐得面不改色。剩下三位少爷小姐就没那么能适应了。


    洛樱看着霍池坐在靠走道的位置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似的缩起来，不被走道上来来往往的乘客、乘务员和小推车干扰, 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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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他身边的傅游打开飞机餐附赠的酸奶吃了一勺，吐了吐舌头，又看了看包装简陋的小蛋糕的配料表，顿时露出怀疑人生的小表情。


    顾浅坐在靠窗的位置，座位正后方坐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不停地用脚踹着前座的椅背，嘴里还一直吵吵，弄的顾浅不胜其扰，就没坐踏实过。那男孩的父母也不管，后来还是被潮哥瞪了一眼，男孩才老实了些。


    不过少爷小姐们虽然不适应，但都修养极佳地没有露出任何不满，也没抱怨一句。


    都挺靠谱！


    洛樱弯弯唇角。


    行吧，为了工作，富二代们付出太多。


    视线调转，落在斜后方的两个座位上。


    其中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的正是曾经在照片上看到过的蒋耀明，而坐在他旁边头戴鸭舌帽的青年则更加眼熟，就是他们曾经在陶闻画展门外看到过的那个跟汪磊交谈的青年。


    顾浅刻意避免朝他们看，连面孔都没朝那边转动一下，洛樱就肆无忌惮一些了，不是偷瞄几眼。


    那俩看起来就是单纯出来旅行的，神态十分放松，旅途中交谈不多，但看得出来关系不错，十分熟稔。


    好容易飞机降落，侦探团和关澜都没带託运行李，只带了随时的小号行李箱，便迳自去了接机口，哪里有霍池提早联繫好的一辆商务车早早等候。


    几人上了车，也不急着走，而是停在接机口的临时停车位上静静等待。


    果然，没多久就看见蒋耀明和鸭舌帽推着行李箱走了过来。两人出了机场直接拦了辆计程车，唿啸而去。


    侦探团的商务车立刻跟上，紧随其后。


    计程车一路到了市区，停在一个四星级宾馆门前。


    蒋耀明和鸭舌帽提着行李下了车，走到前台办理入住。


    商务车则在那宾馆附近停下。


    关澜正想问侦探团要不要下车，就见五名团员互看一眼，也没多话，只默契地开始——


    石头剪刀布！


    关澜：「……？」


    这是什么操作！


    三轮石头剪刀布下来，傅游不愧为非酋转世，连输三把，成为最大输家。


    然后关澜就看见傅游一脸「我裂开了」的表情，愤怒指着伙伴们：「你们是不是阴我！」


    霍池无情嘲讽：「就你这运气，还需要阴？」


    其余人抱臂狞笑：「嘿嘿嘿！」


    「哼！」傅游忿忿然冷哼一声，耸答脑袋拎着小行李箱下车，兀自去了那间四星酒店前台，孤零零地办理入住。


    「啊这……」关澜意外：「我们不住这儿吗？」


    洛樱笑嘻嘻地指指街对面的某五星酒店：「我们住那儿！」


    「那……」关澜指指小蓝毛孤单倔强的背影：「小游怎么办？」


    侦探团员们幸灾乐祸，一个比一个开心：「输了就是这样啊。我们需要一个人就近观察敌情。 」


    「总要有人捨身取义，国家和人民会记住他的！」


    关澜跟着侦探团员们入住五星酒店的豪华套间，同时对傅小游的不幸遭遇默哀一秒。


    不过傅小游同学不爽归不爽，做起事来还是很靠谱的。


    没多久他就打电话给洛樱，汇报自己已经顺利入住到蒋耀明的隔壁房间，还向前台姐姐打探了一下，在卖萌和嘴甜忽悠的双重攻势下，打听到蒋耀明二人已经通过酒店的租车服务租了辆越野车，租车时间是后天。


    「小游棒棒哒！」洛樱不吝夸奖，顺便给小朋友顺毛：「庆春市最知名甜品店的下午茶外卖已备好，请注意签收！」


    「哇哦，小樱姐你真是我亲姐！」傅游顿时乐了，把住不了五星酒店的郁闷抛到一旁。


    洛樱挂了电话，目光灼灼地看向关澜和伙伴们：「蒋耀明他们租了辆越野车，不出意外的话，他俩明天会在庆春玩一天，后天去爬岭山！」


    霍池打了个响指：「正好！」


    顾浅神色复杂：「怎么会这么巧，他们也要去金岭山。」


    「管他呢，反正我们本来也是要去金岭山。」洛樱看向关澜：「关小姐，你放心，我们会把关岭的案件放在第一位，但那个蒋医生对我们也很重要，所以我们会顺带着查一查他。」


    关澜一听大家还是会按原计划前往金岭山，自然更是放心：「没事的，我理解。」


    洛樱点点头，微微凝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金岭山有点不对劲，事情有点太巧了。我在想，蒋医生会不会和这案子也有点牵扯。」


    不多时，一辆印着某大型户外用品专营店logo的小型货车停在酒店楼下，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店员在一个西装精英男的带领下，推着几个大箱子和移动衣架走了进来，上楼，敲响霍池他们入住套间的房门。


    洛樱正跟伙伴们讨论明天的行动，听到敲门声便去开门。


    一开门看见这阵仗，洛樱吓了一大跳：「这是……」


    霍池瞟了一眼门口，淡淡道：「进来吧！」


    于是户外用品店的店员们利索地推着箱子和衣架走了进来，那个西装精英男热情地自我介绍：「霍总您好，我是庆春分店的店长，欢迎各位贵宾莅临指导！」


    「霍总，这些都是我们专卖店最受欢迎的各类户外用品以及当季最新款的一些列商品，请您和贵宾们随意挑选。如果这些都不喜欢，我会让店里再调一批过来供各位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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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把各类物品一一向众人展示、介绍。


    洛樱：「……」


    整点儿户外装备而已，要不要搞这么大阵仗啊！


    洛樱：「霍总，您有点儿夸张！」


    霍池：「是他们夸张！我跟总店说了声随便拿几样东西过来，他们非这样。我也没办法。」


    霍总一脸无辜，脑门上分明写着「太有钱又不是我的错」。


    李潮对这类户外用品比较熟悉，加上现在有了专人服务，众人很快挑选好了背包，冲锋衣，登山鞋之类的基础户外装备，连睡袋防潮垫之类的露营用品都准备了些。


    临走前，经理毕恭毕敬地汇报：「还有您需要的专业保镖团队也已经就位，明天一早会在酒店停车场待命！」


    霍池略略颔首，对经理的执行能力表示满意。


    经理得了霍总的眼神嘉奖，开心得几乎两眼放光，带着员工们利索地收拾东西告辞。


    金岭山作为国内知名景点，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区内有好几个不同的山峰。


    主峰金岭峰是个十分成熟的旅游风景区，金岭峰的山路平缓，修有专门的石阶直至峰顶，如果懒得爬山，还可以乘坐缆车上山，景区内的各项设施也挺完备。


    但很多人不知道，金岭山后山另有一座山峰，名为玉岭峰，没有被商业开发过，山路相对崎岖一些，却风光极好，是一条很受驴友们欢迎的户外线路，也比较成熟了，沿途有宿营地和水源。


    前往金岭山的游客，一看装备就能判断他们是去金岭峰还是去玉岭峰的。


    跟团坐大巴车去的，穿一身休闲服和运动鞋，甚至穿皮鞋小裙子的，一看就是去金岭峰的。


    而穿着冲锋衣登山鞋，背着登山包的，绝对是去爬玉岭峰的。比如蒋耀明，还比如——之前的关岭。


    于是洛樱他们自然不考虑金岭峰，直接整装备前往玉岭峰准没错了。


    第二天，趁着蒋耀明和鸭舌帽待在庆春玩，洛樱几人驱车前往金岭山，试图寻找跟关岭有关的更多线索，留傅游一人在宾馆蹲守，留意蒋耀明的动向。


    一天下来，侦探团们马不停蹄地把金岭山玉岭峰的主要营地都转了一圈，拿着关岭的照片挨个询问了营地的工作人员和常来露营的驴友们，却没能获得任何线索，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关岭来过。


    关澜的心前愈发沉重，沮丧和绝望一点点在心头蔓延。


    洛樱拍拍她的肩膀：「别灰心，只要我们不放弃，事情总会有转机。」


    当晚回到酒店，跟傅小游同学碰了个头。


    傅游：「今天蒋耀明和章严，哦对了，章严就是他表弟的名字。他俩今天在庆春晃了一天，吃吃玩玩什么的，看起来就是来旅游度假的普通游客。」


    「嗯。」洛樱点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傅游问：「对了，你们今天有什么收穫？」


    洛樱无奈摇摇头：「没。玉岭峰周边就没人见过关岭。」


    傅游：「难不成他是去爬金岭峰？不可能啊，爬金岭峰哪需要什么装备？」


    说着看向伙伴们：「那明天蒋耀明他们去爬山，咱们跟不跟？」


    关岭的线索断在这儿，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跟着蒋耀明他们去山里跑一跑，没准儿会启发一些新思路。


    洛樱果断道：「跟！」


    隔天清晨，蒋耀明和表弟章严收好行李，下楼前往宾馆前台办理退房手续。


    酒店是章严订的，他也就负责退房，蒋耀明有些无聊地站在一旁等候。


    身旁一个染着蓝毛的少年也正在办理退房，少年穿着身户外装备，背着个大大的登山包，嘴里嚼着口香糖，一侧脸颊偶尔鼓起。


    少年的发色实在惹眼，蒋耀明不由多看了两眼。


    注意到他的视线，蓝毛少年转过头来沖他友好地笑笑：「大哥，早！」


    蒋耀明下意识地回了微笑：「早！」


    蓝毛少年像是注意到自己身后背着的登山包，脸上笑意更深了：「你们也去爬山？好巧哦，我们的背包是同一个品牌的！」


    蒋耀明点点头，简单应道：「是啊！真巧。」


    少年点点头，像是等得无聊，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随口问：「要口香糖吗？」


    「啊？不……」蒋耀明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经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过来，蒋耀明下意识接住，是一小盒未拆封的口香糖，薄荷口味。只是不同于常见的包装，这口香糖是个挺精緻的小金属盒，上面印着外文，应该是比较昂贵的国外品牌。


    蒋耀明没想到萍水相逢，这少年这么客气：「谢谢……」


    「客气啥！我买了好多呢！」少年嚼了两下，吹出一个小小的泡泡。


    这时前台把少年的身份证递还给他，手续办完，少年随意朝他挥挥手，迳自走出宾馆。


    蒋耀明看到少年出门后，坐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一看就死贵的越野车。


    「看什么呢？」章严办完手续，看过来。


    「没什么！」蒋耀明转回视线，朝表弟笑着扬扬手里的口香糖：「吃吗？」


    章严摇摇头：「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蒋耀明也不爱吃，但这玩意儿放着也不占体积，就随手往口袋里一塞，没再管它。


    两人一块儿坐上租来的越野车，朝金岭山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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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迷雾山林（四） 80一晚


    灿金色晨光洒进郁郁葱葱的山林, 稀薄晨雾随着山风摇摇轻晃。


    一辆造型霸气的豪华越野车疾驰在山间。


    驾驶位上的李潮疑惑道：「小游，你确定没有指错路？」


    跟仨美女一起挤在后排的傅游看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点，语气坚定：「不可能错！」


    之前在宾馆退房时, 傅游扔了一盒口香糖给蒋耀明，那口香糖包装盒的内侧贴着一个极小的贴纸，乍一看完全没有问题，那却是一个小小的定位器, 傅游可以在这边直接追踪他们的位置。


    傅游得意地吹吹额发：「看小爷的定位器多牛！」


    关澜有些好奇：「那万一他没接受你的口香糖呢？」


    傅游朝她挤挤眼：「我跟他素不相识，那口香糖的外包装完好, 看不出任何问题, 他很大概率不会对我有防备。他一个马上要去山里玩户外的人, 对于口香糖这种不占地方，关键时刻能暂缓飢饿又能清洁口腔的东西一般不会拒绝。而且，就算他防备心极重, 随手扔了，我也还有后招。」


    「什么后招？」


    傅游指指电脑屏幕上的那个小光点，关澜仔细去看，这才发现原来那竟是两个光点，只是距离太近，几乎重合在一起：「嘿嘿, 我在他们租的越野车上也放了一个，双重保险，万无一失！」


    关澜朝他竖了竖大拇指：「专业！」


    「那就奇了。」李潮微微拧眉：「我们现在已经偏离了玉岭峰的位置。蒋耀明他俩不是要爬山吗？为什么放着玉岭峰这样的成熟户外路线不去，而是绕道后山去了？」


    「啊这，真的假的？让我看看……」傅游切换屏幕，开始搜索玉岭峰后山的相关线索。


    片刻后，傅游道：「有了, 我在那个小众论坛上看到有人提了，玉岭峰后山有个险峰叫玉障峰，那里也有一条户外线路，被戏称为『玉障峰隐藏副本』，说是风景巨好看，但是路也相当不好找，还特险。只有少数当地人和庆春这边的几个老驴友知道。」


    话音一落，众人视线纷纷看向关澜。


    关澜立刻明白了：「玉障峰？阿岭是不是也有可能……」


    洛樱拍拍她的手背：「还不确定，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们总得去查查看。」


    关澜眼圈微红，感激地看向侦探社众人：「谢谢你们没有放弃……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听到玉障峰的介绍就觉得，关岭有可能是去了那儿。」


    洛樱沉吟片刻：「我也这样认为！玉岭峰已经是很成熟的户外路线了，来往的驴友很多，营地有工作人员看守，沿途也有不少村民做生意。对关岭下手的那个人心思缜密，连警方都找不到他的踪影，确实更容易选择玉障峰那样的地方。我们昨天在玉岭峰问了一圈，都没人见过关岭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关澜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悲痛：「嗯，多亏你们也在调查蒋医生他们，不然谁会想到还有玉障峰这样的隐藏线路。」


    一行人循着蒋耀明二人的踪迹一路行到玉障峰半山腰，山路崎岖陡峭，再想往上已经没了车行的路，只能徒步上山。


    玉障峰这里可没有专门的宿营地什么的，自然也没有停车场。


    侦探团远远看到蒋耀明他们租的越野车停在山道一侧的空地上，就也放缓车速，在那附近寻了个平坦空地停稳了车。


    除了蒋耀明那辆车，他们还在附近看到了两辆越野车，看来这里真的是传说中的隐藏副本，热衷户外的驴友们还是能找到地点的。


    一行人下了车，背上带有基础装备的登山包，准备登山。


    这时，一辆一直尾随着他们的越野车悄然而至，停在不远处，车上坐着五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穿着统一的纯黑衣裤，带着黑超墨镜。为首的保镖队长走上前来打招唿：「霍总您好。我们五个都有十分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应变和对抗能力也都比较强。请问我们是跟着你们一起上山还是在这里待命？」


    霍池想了想：「你们在这里待命就行，有需要我会和你们联繫。」


    保镖团齐声应是。


    洛樱摸摸下巴，看向队长：「那个，如果这两天看到有其他人上山，或者有人下山什么的，不管是谁，都帮忙留意一下，拍两张照片什么的。」


    队长对此也不含煳：「行！」


    霍池朝他们点点头：「辛苦诸位。」


    出门在外，尤其是这种人迹罕至的野外，带点儿保镖是富二代们的基本操作，只是他们是来查案的，还是得低调一点，等需要武力对抗是再召唤他们就行。


    跟保镖们打过招唿，侦探社成员加上客户关澜顺着林间小路开始上山。


    这隐藏副本就是不一样，山路比成熟路线难走多了，有些地方杂草连天，乍一看根本没有路，得生生踏出一条道来，还有的地方过于陡峭，连个踏脚的地儿都难找。


    但好在他们有蒋耀明的定位在前面引导，遭逢岔路时，只要看一眼定位就能知道该往哪儿走。加上他们人多，李潮在最前方探路，霍池紧跟着帮忙，三个女生走在中间，傅游垫后，一路下来到也没出什么岔子。


    休息间隙，洛樱仰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山顶，诧异道：「蒋耀明他们没有登顶？」


    傅游灌了几口水，掏出手机查看了下追踪器位置：「是的，他们没有上到山顶，而是从靠近顶峰的一侧绕到后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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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洛樱擦擦额角渗出的细汗：「不管他们去哪儿，咱们跟上就是。」


    一直走到下午两三点，手机屏幕上代表蒋耀明的光点停滞不前，而洛樱几人也终于和它越靠越近。


    洛樱撑着登山杖，原地喘气。


    太久没有进行这种强度的负重登山运动，还真挺累的。


    她抬眼看看前方不远处，一座小小的院子坐落在青山绿水间。


    「哇哦！」傅游叫道：「这里居然有人家，是在这儿隐居么！」


    待到众人走近，看清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院子，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三四间房，院门口挂了个小木板，上面写着：「住宿：80一晚」，下方还支了个板子，上面画了个大大的箭头，写着「前方左转300米可宿营（营地有水源，生火须注意安全，垃圾请清理带走）」。


    字儿倒写的不错。


    傅游：「……什么隐居，原来这犄角旮旯也有人做生意！」


    霍池敲敲他的头：「这里一年到头能有多少生意？明显是住在山里的人家为了方便游客提供的，没看人家写了吗，这意思就是旁边有营地，但不想宿营的可以住这里，80块一晚而已。」


    一听有住宿，顾浅首先大大松了口气：「嚯，能住宿就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能不住帐篷还是不住比较好。」


    洛樱想了想：「大家先等会儿，我去宿营地看一眼。」


    来都来了，好歹得先看看宿营地的情况，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霍池：「我跟你去！」


    宿营地果然就在左前方不远的地方，两人走过去一看，那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山石间有一条清泉潺潺流过，倒真挺适合宿营的。


    只是目前营地空空如野，显然是没人在这儿扎营。


    洛樱和霍池走回小院前：「不用考虑扎营了，咱们今晚就住这儿！」


    小院的门虚虚掩着，一推就开。


    走进院子后，一个穿着旧t恤工装裤的年轻男人正坐着院子里，他面前有一个烧柴火的炉灶，上面放着一个挺大的铁锅，正咕嘟咕嘟地烧着热水。男人寸头，身材高大壮实，皮肤微黑，颈间带了个小葫芦造型的石头挂饰，颜色鲜红。


    正屋的屋檐下靠墙摆了一排造型各异的小陶罐，几只母鸡咕咕叫着，在院子里悠闲地走来走去。


    见他们进来，青年有些迷茫地看过来，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没搭话。


    洛樱笑着打招唿：「您好，请问这里是可以住宿吗？」


    青年依旧面无表情，沉默两秒，转头冲着里屋用方言喊了句什么，听起来像是「哥」。


    一个男人迅速从屋内走过来，微笑着招唿道：「是要住宿吧？可以可以。」


    这人三四十岁，身材颀长，一头半长头髮在脑后扎成个小辫子，他穿了件白色长袖衬衫和卡其色工装裤，服装虽然明显不搭，但这人气质还不错，这身给他混搭得倒有几分潇洒不羁的样子。


    洛樱：「老闆您好，我们几个想要住宿。」


    那人笑呵呵地朝他们点点头：「不用叫我老闆，我叫唐宇，那是我弟弟唐云。我们这儿就是给借宿者提供一个歇脚的地方，不算正经做生意。」


    「唐先生确实不像生意人。」她说着打量了下对方的外形：「您甚至不像是住在这附近的村民。」


    唐宇自谦道：「我们兄弟俩可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从小在这儿长大，只不过去城里念了几年书，工作了一些年而已。说起来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这个小院本来只是我们兄弟俩的私人住所，这两年偶尔有些游客来这里宿营，山里晚上冷，便总有人过来问能不能借宿，我就索性分了间屋子出来给大家住宿。山里物资缺乏，我也比较忙，没有时间打理，所以也不算是个生意，只是给需要的驴友们提供方便，也让我弟弟有点儿活干，沾沾人气而已。」


    唐宇也打量了下洛樱几人：「几位都是大城市过来的吧？」


    他指指一侧的大屋，温声道：「条件有限，只有大通铺，不分男女，一律一人一晚上八十，饭钱另算。这里只管住宿不能洗澡，每晚十点半准时熄灯，个人财务自己保管好，如有丢失概不负责。」


    「不过我看你们应该是没住过这种简陋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住得惯。」


    顾浅眨眨眼，明显是真没住过如此寒碜的「酒店」，一时下不了决心，在住帐篷和住大通铺之间反覆横跳。


    洛樱轻笑了下，拍拍她的肩膀帮她做决定：「就住这儿吧，别纠结了。」


    毕竟他们是来找线索的，如果宿营地有人的话，他们去那儿扎帐篷还有点意义，这会儿宿营地空无一人，明显所有来这儿的人都选择住在这个小院，那他们当然也只能住这儿，不然找谁问线索？


    顾浅苦着脸扯扯嘴角：「那好吧！」


    霍总利索地付了钱后，几人背着背包走进大屋。


    大屋里两侧都有窗，还算光亮，走进来能闻到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大约是混合了霉味儿和灰尘的味儿，万幸的是不算太重。一左一右两熘大通铺，每个铺位上放着一床叠好的棉被，一看被套的陈旧程度，就知道是被人反覆用过多次的，也不知道多久洗一次。


    屋顶吊着一只旧旧的白炽灯泡，此外唯一的家具是靠墙放着的一个木头方桌，上面放着几个热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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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侦探社全员外加关澜目瞪口呆地站在门边，知道条件肯定会比较简陋，但简陋到这个程度还是超乎了众人的想像。


    洛樱摊手：「出门在外也是没办法，大家将就下吧。」


    傅游头一次住这种大通铺，觉得十分新鲜：「有铺位睡还包热水，还要什么自行车！」


    听见他们的谈话，坐在靠里的铺位上的两个人朝他们看了过来，不出所料，正是蒋耀明和章严。


    蒋耀明的视线先落在傅游的小蓝毛上，明显一怔，随即在看到顾浅之后，惊愕更甚。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轻唿一声：「顾医生……」


    第60章 迷雾山林（五） 我可以加钱……


    顾浅早料到会跟蒋耀明碰上, 见状极其自然地露出诧异神色：「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顾浅微微歪了歪头，像极了一个广受欢迎大美人对周遭平庸路人毫无印象的样子。


    「喔……你看起来好眼熟……我们在哪儿见过吗？」


    蒋耀明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顾医生你好, 我是麻醉科的蒋耀明，我们曾经是附院的同事。」


    顾浅终于回神：「原来是蒋医生，你好你好，不好意思啊, 我这人记性不太好。」


    说着顺势跟朋友们介绍：「这位是我以前在附院工作时的同事，蒋……」


    蒋耀明只好提醒：「蒋耀明！」


    顾浅笑笑：「是了, 蒋耀明。」说着看向蒋耀明身边的人：「这位呢？也是咱附院的医生？」


    蒋耀明只得将章严介绍给大家：「他叫章严, 是我的表弟, 他不在附院工作，我们是趁着假期出来旅行的。」


    众人一一向两人打招唿，自然地互通姓名。


    傅游有些惊讶地看向蒋耀明：「大哥你好, 原来你跟浅姐以前是同事啊，那真是太巧了。」


    洛樱则笑得十分温和：「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蒋耀明干笑：「是啊，真巧，没想到在这么冷门的地方也能遇到熟人。」


    顾浅点头，随口道：「是啊，反正我辞职后也没工作, 就一直在玩。热门景点都逛遍了，没意思，我看这里山清水秀就挺好。」


    蒋耀明擦擦额角：「是不错，是不错。」


    蒋耀明对着顾浅明显有几分不自在，章严的态度则更为古怪，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几分防备，一副完全不想多聊的样子。


    侦探团全员对此毫不意外, 随便寒暄几句就没再多聊，开始研究这大通铺怎么睡。


    大屋里两熘通铺，左边那熘儿除了蒋耀明和章严，还有两个铺位上面放了几件个人物品，明显是有人占了。


    侦探团自然选择睡在右边，从靠墙的那个铺位开始挨着的六个铺位就归他们了。


    简单安排了下床位，为了安全起见，三个女生睡在中间，男生靠外侧，于是六人的铺位依次是傅游、李潮、顾浅、关澜、洛樱、霍池。


    傅小游同学由于睡相太差，被安排到靠墙的那个铺位，只挨着潮哥，免得对其他人的睡眠质量造成不必要的影响，而挨着潮哥睡还能方便潮哥随时镇压他。


    众人态度一致地对老闆提供的旧棉被敬谢不敏，但好在大家背包里都带了睡袋，直接在铺位上铺上防潮垫，展开睡袋就能睡人了。


    看着平时光鲜亮丽，锦衣玉食的同事们此刻挨个往大通铺上铺睡袋的样子，洛樱真想掏出手机来直播一下，让直播间的观众盆友们也能看看自傢伙伴们有多能屈能伸，这活脱脱就是参加「变形记」来了，播出去直播效果肯定拉满。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一方面此刻属于办案时间，委託人关澜还在呢，他们怎么可能透露查案经过；另一方面，山里手机信号不好，就那么一两格信号，也就勉强能打个电话，上网什么都挺困难，直播就别想了。


    那个叫唐云的青年走了进来，拿起桌上那几个热水瓶走了出去，不多时，就将装满开水的热水瓶拎了进来。


    洛樱坐在铺位上，四下看看，觉得还凑合。时间长了鼻子习惯了，就对霉味儿也没那么敏感。山里晚上气温低，这屋里虽然简陋，但好歹有屋檐砖墙可以遮风挡雨，想来还是比睡帐篷舒适一些的。


    就像傅小游同学说的，荒山野岭的，这儿连热水都有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时，唐宇走了进来，温和地看向众人：「几位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洛樱友好地笑道：「唐先生客气了，挺好的。」


    唐宇笑眯眯：「那就好！」


    「对了，唐先生，之前你说自己在大城市上的学，也有工作？」洛樱一副拉家常的口吻，跟唐宇闲聊。


    「是啊！」唐宇点点头：「我是京城大学毕业的，哲学专业，博士毕业后在海城大学教过几年书。」


    「哗！」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了。


    唐宇的样子的确不像山里人，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样子，还带了几分艺术家的气质。没想到竟然是博士，还当过大学老师！


    洛樱眨眨眼：「唐老师，失敬失敬，我也是海大毕业的！」


    关澜举手：「还有我！」


    傅游眼睛瞪得圆熘熘的：「那你怎么不继续教书了？还要回来住在山里啊？海城不香吗？」


    唐宇笑了：「我现在还在教书啊，不过不是在海大固定任教，而是在两个大学当客座教授，一年只需要抽出两三个月的时间上课就行。剩下的时间我自己搞搞研究，写写书什么的，偶尔也去学校做做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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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唐宇看向屋外，弟弟唐云烧完水后没什么事儿做，就坐在院子里捏陶罐。他做陶的技术看起来挺纯熟的，和好的陶土在青年的手掌下变得平滑圆润，一点点成型。


    他两条腿自在地向前伸着，那几只鸡在他脚边踱来踱去。


    傅游「哇哦」了一声：「您弟弟还会做陶罐啊，院子里的那几个都是他做的吧？」


    说起弟弟，唐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啊，就是给他做着玩。我还在屋后给他垒了个小土窑，让他可以烧几个罐子。」


    傅游佩服地竖了竖大拇指：「唐教授对弟弟真好。」


    唐宇苦笑了下：「你们也看能看出来吧，唐云他……智商低于常人，也不太适合待在大城市。他无法跟除了我之外的人正常交流，也没有足够的自理能力，待在山里挺好，毕竟是从小待的地方。」


    洛樱理解点点头：「唐教授常年住在山里也是为了弟弟吧，真是不容易。」


    唐宇语气真诚：「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比起待在海城，我觉得这里更为自由，也更适合我的思考和研究。」


    顾浅道：「唐教授醉心学术，令人佩服。」


    唐宇笑着摆摆手：「不敢当，一个怪人罢了。」


    他说着把自己手里的一摞一次性纸杯放在木头桌上，又拿了一个装着不知名草药的小香炉进来放在墙角。


    「这是什么？」洛樱好奇。


    唐宇：「山里虫子多，你们城里的驱蚊水不管用，还得用这种本地草药，熏一熏就没蚊虫了。」


    顾浅闻了闻：「还不错诶，是什么配方？味道不熏人，还有点儿好闻。」


    「村里的土方子，你喜欢我回头可以给你带回去一包。」唐宇笑道：「那我不耽误诸位休息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说着便离开了大屋。


    关澜忍不住低声问洛樱：「怎么不向他打听打听阿岭的事儿？」


    洛樱低声解释道：「等我们先观察一下，熟悉熟悉环境再问。」


    「嗯。」关澜点头。对洛樱的处事方式十分信任。


    这时蒋耀明和章严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顾浅随口问道：「蒋医生你们去哪儿啊？」


    蒋耀明指指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答道：「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去山边看看晚霞，拍拍照。」


    「喔！」顾浅饶有兴趣地扬扬眉：「听起来不错，我们也去看看吧！」


    蒋耀明一僵：「呃……」


    旁边的傅游立刻附和：「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看晚霞了！」


    李潮：「我也去！」


    洛樱跟霍池对视一眼：「那你们去吧，注意安全。我们在这里歇歇，顺便看看晚饭有什么可吃的。」


    分头调查没准儿会更有收穫。


    洛樱在他们离开前拉住傅游：「小游，待会儿出去了看看哪里的信号稍微好一点，查查唐宇的资料。」


    傅游：「哦了。」


    在大通铺上稍微休息了下，喝了点热水，洛樱三人走出大屋。


    这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暖融融的光线斜斜洒在小院里，看起来分外温馨。


    唐云又坐到了炉灶前，这会儿炉灶上放着一口大蒸锅，空气中漂浮着馒头的麦香味儿。唐云认真盯着炉膛中跳动着的火苗，神色专注无比。


    三人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没去打扰他。


    院子正中算是正屋，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正屋一共三间，中间是个小客厅，两侧各有一个卧室，其中一间一看就是唐宇的，靠窗就是一张写字檯，上面摆了不少书籍资料，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靠墙的大书架上满满当当全是书。


    看来唐教授没有说谎，他其实是个隐居山林的学者，在这里做研究，写论文什么的。至于民宿，其实真的只是为了方便驴友们随便搞搞的。


    另外一间卧室的陈设就简单多了，只有床和衣柜等简单家具，唯一的娱乐是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平板电脑。


    正屋侧后方是个面积偏小的房间，看样子是厨房。


    洛樱瞥见厨房里有动静，便走过去敲了敲门：「唐教授。」


    厨房里传来唐宇的声音：「请进。」


    三人于是走进厨房。


    厨房设施十分简单，中间一张小方桌和几把椅子，靠墙站着一个旧冰箱。灶台边上有个木头橱柜，里面放着简单的调料。灶台前，唐宇正繫着围裙切菜。


    洛樱嘻嘻笑道：「唐教授，您之前说『饭钱另算』，意思就是您这儿也可以管饭是吧？」


    唐宇露出瞭然神色：「管是能管，不过不能点菜，我做什么你们跟着吃什么，饭钱30一位。」


    洛樱：「好嘞，我们要吃！」


    唐宇笑道：「我一看你们的装备就猜到肯定要在我这儿吃饭，你们就不是那种乐意啃压缩饼干和泡面的主儿。放心吧，我已经多蒸了好几个馒头，管饱！」


    霍池的目光瞬间在小小厨房里扫过一圈，最后落到唐宇正在切的大白菜上：「只有馒头吗？」


    唐宇抽抽嘴角：「还有俩菜？」


    霍池：「能多整两个吗？我可以加钱！」


    唐宇：「……三个菜，不能更多了！」


    霍池指指院子里：「那里还有好几只鸡……」


    见唐宇瞪他，霍池赶紧举手：「我可以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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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宇气笑了：「想都别想，那是我留着下蛋的鸡！」


    于是，侦探社三人就窝在小厨房，一边看唐宇做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洛樱眼珠滴熘熘转：「哎，唐教授，您这儿条件可以呀！能有电灯和冰箱已经很不错了。」


    霍池附和：「是的。这里离村子很远，想要用电挺不容易的吧。」


    唐宇点点头：「太远了，电线接不过来。我在后院和屋顶上安装了不少太阳能面板，还有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凑合着用吧。」


    他故意作出严厉的表情：「通铺那屋只有一个插座，你们可以轮流给手机充充电，禁止使用大功率电器！」


    说着还刻意瞪了霍池一眼：「加钱也不行！」


    三人赶紧摆手：「不敢不敢！」


    「这还差不多！」唐宇满意地点点头。


    第61章 迷雾山林（六） 有房子住谁还……


    天黑前蒋耀明和顾浅他们一块儿回到小院, 洛樱看了眼，有了一起看晚霞的交情，几人间气氛还不错, 看着比之前融洽许多。


    洛樱向顾浅打听：「怎么样？」


    顾浅得意地笑笑，压低声音道：「我和小游的演技你还不放心？嘿嘿，不就是演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嘛，我们完全是本色出演。就一路装傻, 嘻嘻哈哈的，也完全没提到任何跟医院有关的事儿。蒋耀明现在已经完全不怀疑我们是跟踪他们而来的, 连那个叫章严的对我们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嗯嗯！真棒！」洛樱对她和傅游的反应能力还是相当放心的, 至于潮哥——潮哥只要做自己就好, 反正他板着脸时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说不了几句话。


    「那他俩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顾浅摇摇头：「还好诶，蒋耀明应该是个摄影爱好者, 看他的设备还挺专业的，摄影技术也还行，就是看起来有点不在状态，聊天时偶尔会忽然沉默，像是有什么心事。章严话很少，对风景和摄影也没兴趣, 别的也看不出什么来，就觉得他这人吧……有点阴恻恻的。」


    不得不说，浅姐虽然从小美到大，对人际关系不需要上心，但她挺敏锐的，单凭直觉看人也挺准。


    洛樱想了想：「来玉障山是他俩谁提议的？」


    顾浅沉吟片刻：「好像是章严。」


    这时厨房里的唐宇喊众人吃饭，二人便赶紧过去。


    蒋耀明和章严没提前跟唐宇打招唿, 因此唐宇也没准备他俩的饭，二人倒也随和，从背包里拿出自热小火锅配着面包，吃得也挺开心。


    侦探团跟唐家兄弟一块儿坐在小方桌前吃晚饭。


    除了暄软蓬松的大馒头外，唐宇很给面子地做了三个菜：猪肉炖白菜、土豆丝和青椒炒蛋，还很贴心地都做成超大份量。


    普通家常菜，口味其实也一般，奈何众人早起出门，爬了半天山，中午只随便吃了点面包巧克力之类的零食，这会儿闻见菜香，一个个胃口大开。


    一贯挑剔饮食的顾浅都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平日视碳水化合物为洪水勐兽的人这会儿把馒头土豆什么的吃了个遍，还不忘朝唐宇竖竖大拇指：「好吃！」


    就连海城各大知名食府的贵宾卡拥有者霍老闆如今也不挑口味和食材了，就着猪肉白菜吃了一整个大馒头，还总拿眼神去瞟人家院子里的鸡，恨不得加钱现场给烤了吃。


    洛樱失笑：所谓挑食，其实都是源于还不够饿啊！


    山里天黑得快，待众人吃饱了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高高挂起，林间起了些缥缈的雾气，不时被山风扬起，整座山林在蔼蔼月光下显得安静又神秘。


    洛樱想起大通铺上另两人的东西，问唐宇：「唐教授，是不是有两个人还没回来？」


    唐宇一怔，继而想起：「是的，有两个驴友今天一早出去，说要去后山溶洞那边玩，到现在还没回来。」


    洛樱看看院外沉沉的夜色：「山里晚上这么黑，挺危险的，他们会不会出事啊？」


    唐宇：「他们出门时也没跟我打招唿，我这里只负责住宿，游客们的安全一向是自己负责的。」


    他想了想：「不过我记得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驴友了，随身也带着帐篷睡袋什么的，即使没回来，这个季节在外面露营一晚想必也没什么事儿。」


    「那就好。」洛樱顺势往下问：「论坛上说玉障山这条线路挺险的，这附近有驴友出过事吗？」


    唐宇苦笑一下：「国内大小景点那么多，有几个没出过事的？更何况是这种非官方景点，如果真遇上什么事儿根本没什么保障。」


    「你们看过论坛应该知道，通往溶洞的路上有一段路极难走，几乎是贴着悬崖，路又窄，一不小心脚滑就是万丈深渊。政府怕出事，专门在那边堵了一块大石头，写明了禁止通行，可每年还是有不怕死的往那儿去，想方设法地翻石头也要过去，仿佛去那儿打个卡就是战胜了自我。」


    他缓缓摇了摇头，面容在昏黄灯光下有些模煳：「我们永远无法阻止一个自愿冒险的人，不是吗？」


    关澜神色紧了紧：「真出什么事儿的话，山里有搜救队吗？」


    唐宇耸耸肩：「整座玉障山都没几户人家，哪里能有搜救队？通常真出了什么事，家属报警后，警方会过来找找，能找到固然是好，实在找不到也只能算了。当然如果家属能出得起钱的话，也可以僱佣村民帮忙找人，但这边山路太险，僱人也不容易。目前还没有哪个家属这样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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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澜跟洛樱对视一眼，洛樱想了想，掏出手机凑过去：「唐教授，跟您打听个事儿。」


    说着把手机里关岭的照片找出来，递给唐宇看：「这个年轻人有来过这儿吗？」


    唐宇一怔，盯着手机上的照片仔细看了好几秒，抬起头来，缓缓摇头道：「没有见过。怎么，这人是谁？他也来玉障山玩过？」


    关澜脸色瞬间有些发白，下意识地蜷起手指。


    洛樱在她手背上按了按，聊作安抚。


    洛樱：「噢，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前段时间听他说想要来这边玩，后来我跟他拌了几句嘴，就没再联繫，也不知道他来没来过。这不我也碰巧过来玩了嘛，看见您了就顺便问问。」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虽然没见过他，也不代表他一定没来过，也有不少游客会在那边的宿营地扎营，我没见过也正常。」


    唐宇看着洛樱，表情很认真：「朋友之间拌嘴也是常事，你想知道他来没来过，发个消息问问不是更容易？」


    洛樱笑着摆手：「嗐，天大地大面子最大，主动联繫不是就代表我先服软了嘛，我才不会干这种事儿呢！」


    唐宇轻轻摇了摇头：「年轻人吶。」


    这时门口有动静响起，众人转头去看，见两个形容狼狈的中年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身上沾着杂草和泥土，衣服裤子上也有不少划痕。


    「这是怎么了？」唐宇率先迎了过去，洛樱他们随即也凑了过去，连屋内的蒋耀明二人也探出头来。


    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长舒口气：「别提了，回程途中迷了路，好容易找到路后，天又黑了，幸亏我俩算是老驴友了，经验丰富，否则今晚还真有点儿悬！」


    另一个留着小鬍子的男人跟着嘆气：「玉障山这条线路的确难走。我俩都不是第一次来了，没想到老师傅也有翻车的时候，居然还是迷了路。」


    说着他的视线留意到洛樱几人，大概是觉得他们一看就是新手，小鬍子立刻朝他们摆摆手：「哎，我说你们这种新人就在附近转转算了，溶洞那边可千万别去，风险太大。山路险不说，树林里还容易迷路。」


    唐宇招唿二人进屋坐：「先回屋休息休息，喝点热水。只是这会儿没菜了，我给你们煮点挂面吧……」


    二人惊魂甫定，疲累交加，听到这话简直感激万分：「唐老师，太谢谢了！」


    唐宇进厨房帮忙煮面条了，唐云放下碗筷，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方言去招唿院子里那几只鸡回鸡笼睡觉。


    黑框眼镜和小鬍子在桌边坐下，小口喝着热水。


    洛樱朝关澜使了个眼色，关澜拿着手机凑过去：「两位，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常来这边玩吗？」


    黑框眼镜点点头：「我俩都是庆春人，离金岭山近就常过来玩，玉岭峰都不知道爬过多少回了，玉障峰这边倒是来得少，这是我们第三次来，前两次都找了嚮导带路。」


    小鬍子自嘲地笑笑：「是啊，我们想着都第三回 了，还找嚮导也太丢人了，就没找，谁知道还是差点儿迷路。」


    洛樱想了想：「对了，通常来玉障峰玩的都会住这里吗？还是会在营地扎帐篷？」


    黑框眼镜：「当然大多数都会住这里啦，有房子住谁还会住帐篷啊？」


    小鬍子附和：「就是，除了特别爱好野外宿营的都会选择住营地，一般都会住唐老师这里。这样爬山时包里也不用带帐篷和防潮垫了，省事儿。」


    关澜把自己手机里关岭的照片递给二人看：「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二人凑近细看，随即摇摇头：「没有。」


    洛樱：「能不能麻烦你们问问相熟的朋友有没有见过他呢？」


    「没问题啊，我可以帮你发到群里问一声。」黑框眼镜想了想：「不过，我们群里的那些驴友近期都没来过玉障山，想必问了也不可能有结果。」


    关澜脸色更加难看，失望和悲哀难以掩藏。


    黑框眼镜禁不住问：「这人来过玉障山？」


    洛樱暂时不想暴露太多的讯息，替关澜打圆场：「是我们的朋友，他总说要上个月来玉障山探险，但那人最怕苦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吹牛，我们就随便问问。」


    「喔，原来如此。」小鬍子接话道：「这边虽然冷门，但偶尔也还是会有人来玩的。你问我们不如问问嚮导啊，只要是初次来玉障山的没有不找他的。什么人来没来过，问他肯定什么能知道。」


    洛樱眼前一亮：「那太好了，请问那位嚮导在哪儿？我们该怎么联繫他？」


    「他住在山下的村子里，玉障山这里游客少，他也就是兼职做做嚮导。我们也是在论坛上认识的。」小鬍子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十分热心：「联繫他还不容易嘛，我有他微信好友。」


    「太谢谢了！」洛樱眼睛顿时亮晶晶的，连带关澜的面上也显出几分希冀。


    可惜山里信号实在不怎么样，网络时有时无的，洛樱好不容易加上了嚮导的好友，微信却死活登不上了。


    洛樱十分无语，拿着手机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好容易才登上。


    洛樱蹲在墙角给嚮导发了关岭的照片，询问对方有没有见过他。


    对方回復倒挺积极，迅速发来一个「？」


    洛樱扶额，原来她的文字信息早就发出去了，照片却迟迟发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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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发几次仍不成功，洛樱只好放弃，苦着小脸回到厨房，想着等啥时候信号好一点了再发。


    小鬍子见她这样立刻猜到：「照片发不出去吧？」


    洛樱苦笑着摊了摊手。


    小鬍子面朝大山做了个拜神的动作：「嗐，山里就是这样，想要有信号，全靠菩萨保佑！」


    第62章 迷雾山林（七）听君一席话，……


    洛樱被他逗乐了。


    黑框眼镜想了想：「要不你把照片发我一份, 回头我再去其它群里也帮你问问。」


    洛樱感激万分：「太感谢了！」


    信号还是不好，但二人距离近就方便多了，照片可以用蓝牙传输。


    洛樱把照片发给黑框眼镜, 再三感谢，黑框眼镜和小鬍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表示小事而已，他们下山了肯定好好帮她问问。


    「吃面吧！」这时唐宇端着两大碗面条上桌, 简单的挂面，朴实无华, 但在这深山的夜里, 却是实打实的温暖。


    黑框眼镜和小鬍子吃得一本满足。


    洛樱他们也就没在厨房多待。


    身在户外, 也没法儿太讲究了。几人就着院子里沁凉的井水洗了洗脸后，来到大屋准备休息。


    进门时，蒋耀明和章严正在商量明天去溶洞的事儿。


    顾浅有些讶异：「你们明天真要去溶洞玩？不怕危险吗？」


    章严朝她笑笑：「来都来了, 不去多遗憾吶。我们就去看看，万一路真的难走，我俩就回来。」


    洛樱好奇：「你俩找了嚮导？」


    蒋耀明：「没有啊。」


    洛樱歪了歪头，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很不解的样子：「章哥，你之前来过这儿？」


    章严一怔, 继而摇摇头：「没有！」


    洛樱笑道：「我听小鬍子哥说初次去溶洞那边的人都得找嚮导，他俩都去过几次了，没嚮导还差点儿迷路呢！」


    「呃……」蒋耀明迟疑着看向章严：「咱们要不要也找个嚮导？」


    章严笑了笑：「嗐，放心吧哥，我手上有专业的地形图，咱不需要嚮导。」


    「是嘛……」蒋耀明仍有些犹豫，但看章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放了心：「那明天就交给你了！」


    顾浅看看伙伴们：「那咱明天要去溶洞吗？」


    「去！」关澜目光灼灼, 眼神无比坚定。


    霍池看了看洛樱和顾浅：「要不你俩和小游留在这里玩玩，我跟潮哥陪她去。」


    顾浅和傅游对视一眼，很快接受了这个建议：「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洛樱摸摸下巴，琢磨了下：「我也去！」


    霍池犹豫道：「你确定？」


    章严听到他们的对话也看了过来：「你们也要去？你们都没什么户外经验吧，在山里就别逞强了，很危险的。」


    这时吃完面条的黑框眼镜和小鬍子也走了进来，听说他们明天都想去溶洞，都露出了地铁爷爷看手机的神色：「你们也太胡闹了，那条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是，我看你们也不差钱，要不找嚮导带你们吧！」


    洛樱想了想：「不用，我们自己去。」


    霍池还想再说什么，洛樱看着他，轻轻笑起来，眉目舒展得如同初春暖风：「嗯，我就跟去看看，不行就撤，绝不勉强。」


    住在山里也没啥娱乐，几人坐在大通铺上闲聊一阵后，很快到了熄灯时间。


    一屋子城里人从来没在这么早的时间睡觉过，而且跟一堆人共处一室明显也都有点儿不适应和小亢奋，明显都没那么容易睡着。


    蒋耀明和章严各自拿着手机玩，黑框眼镜和小鬍子低声讲话。


    侦探社这边，傅游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人玩自己的小游戏了，拉着李潮一直叨叨：「哎潮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还有什么比玩玩小游戏更合适的睡前运动？你看它还是单机的，都不需要联网。快来挑战吧！是男人就踩一百个坑！」


    即使黑暗中看不见表情，洛樱也能感觉到潮哥周身散发出不耐烦的气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随即传来潮哥冷酷无情的俩字：「闭嘴！」


    「嘤！」傅游的热情被潮哥一掌打碎，忿忿然转身，宁可孤独地面对墙壁也不想再搭理他了。


    寻找关岭下落的进程接连受挫，关澜的情绪十分低落，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一一翻看着关岭的照片，直到视线变得模煳。


    顾浅留意到她唿吸里带了鼻音，轻轻开口：「黑暗中看手机很伤眼睛。」


    关澜揉揉眼睛：「谢谢。」


    顾浅嘆了口气，伸手把她手机屏幕暗灭：「不如聊聊天。」


    「嗯？」关澜一愣。


    夜色中，顾浅似乎收起来平日张扬的稜角，声音也显得格外温柔：「你可以跟我聊聊关岭。」


    关澜声音有些颤，开始轻声聊起了关岭以前的事。


    运动会跑完三千米差点晕倒；家长会没人参加躲在厕所哭；作文竞赛写了「我的姐姐」还得了三等奖；高中时收到女孩子情书却不知道是谁送的……


    都是些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很繁杂，也没什么条理，在这样静谧幽暗的夜色中却格外让人动容。


    顾浅面向观澜侧躺着，没多说话，却用她的宽容和耐心给了对方十足的安慰。


    李潮双手抱臂，静静躺在睡袋里，户外充气枕头不怎么舒适，大通铺过硬的床板也让人不太习惯，屋内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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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透过窗洒进来的朦胧月色，隐约看到身边顾浅的侧影轮廓，觉得此刻整颗心变得分外安宁。


    另一边的洛樱虽然躺得跟潮哥一样规整，思绪却完全不能跟对方一样平静。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关澜和顾浅的对话，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五分钟前，不知道山里的哪路神仙显了灵，一直发送不出去的那张照片居然奇蹟般地发送成功了，而那靠谱的嚮导也很快给予了回復。


    【不好意思，没见过。】


    洛樱用力咬了咬下唇，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关澜说这件事。


    如果真如之前所推测的，关岭来金岭山是打算爬玉障峰的，那么他一个从未来过此地的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有熟人带路，第二就只能找嚮导了。


    否则他没可能一个人进山。


    而现在民宿主人唐宇，资深驴友黑框眼镜和小鬍子，外加玉障山唯一靠谱嚮导，三组人竟然一致表示从未见过关岭。


    难道他们一开始的推测就是错的？关岭根本没有来金岭山，更没有上玉障峰？


    又或者，还有另外一个熟悉玉障峰线路的神秘人带着关岭过来，并没有选择入住民宿，而是在外面的营地扎营住帐篷？


    如果是前者，他们目前的调查方向就完全错了，她甚至不知道明天他们还要不要去溶洞那边走一趟；


    如果是后者，那样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的线索又要去哪儿找？


    洛樱轻轻嘆了口气，脑子里千头万绪，从未有哪一刻想现在这样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身边传来霍池关切的声音，大约是躺着的缘故，这声音听起来比往日更为低沉，尾调里沙沙的余音很温柔。


    洛樱转身侧躺，正对上霍池半隐在夜色中的一双眼。瞳色极黑，却因折射了几线月光而显得更加沉静。


    洛樱裹着睡袋朝霍池身边挪了挪，两人距离拉近。因为顾忌着同一个屋檐下的蒋耀明等人，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耳语。


    洛樱把嚮导的回覆跟他说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说，我们的调查方向是不是错了？」


    霍池沉默片刻，轻轻开口：「你怎么想？」


    「嗯？」洛樱一怔，下意识地把对自己的怀疑和猜测统统说了出来，柔软声线里带了满满的纠结和苦恼：「我现在十分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帮助关澜找到她弟弟，如果关岭根本没有来玉障山，那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眼看着女孩声音越来越低，沮丧的情绪几乎快要满溢，霍池蓦地抬起一只手，温热干燥的指尖轻轻落在了洛樱的眉心。


    「诶？」洛樱愕然睁大了眼，随即感受到霍池的指尖从自己的眉心缓缓划过，带着一点温和的力度，从眉心一路划至眉尾，像是要把她不自觉紧紧皱起的眉头一点点抚平。


    洛樱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紧绷的神经却意外地舒缓下来。


    「没关系的！」她听到霍池轻声开口：「从毫无头绪中寻找线索本来就是最困难的，即使过程出现偏差也很正常。更何况——」


    他顿了顿，语气不似平时一般慵懒随性，而是多了几分郑重其事：「你真的觉得自己的推测有误？」


    洛樱垂眸不语，脑海里迅速条分缕析地把关岭相关的线索梳理了一遍。


    半晌，她轻轻摇头：「不！这是我们根据现有线索所能做出的最合理判断，我不认为有什么失误。」


    身边的霍池低低笑了声，借着月色只能看见一侧微微上扬的唇角：「那就是了。洛经理，你是大池侦探社唯……咳咳，最得力的干将，我们都信你，你也得相信你自己！」


    洛樱扯扯唇角：「你是想说大池侦探社唯一的干将吧？」


    霍池：「……差不多，都一个意思！总之你不要泄气。」


    洛樱嘴角止不住上扬，像是林间忽然拂过山风，将一直盘旋在心中的迷雾尽数吹散，心头一片清明。


    她想，只要前行的方向是正确的，哪怕路途遭遇岔路，迷障重重，坚持下去也终将走向唯一的终点。


    洛樱在心底对自己说，就像霍池说的那样，洛小樱，你得多相信自己一些！


    洛樱眼睛亮亮的，阴霾散尽后，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霍老师，求知路上有你，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霍池一听她又开始嘴贫，就知道这丫头已经满血復活了，不由失笑。


    这丫头从刚认识起就没啥正形，对着自己这个老闆时常耍嘴皮子，还不时来两句角色扮演的搞怪台词。


    印象中他俩已经上演过武林豪杰剧本，主公将军剧本，皇上大臣剧本，怎么着，这会儿又开始演师生了？


    耍嘴皮霍老师当然不憷，闻言笑道：「洛同学不必客气，传道受业解惑乃为师职责，都是应该的！」


    月色下，二人相视一笑，连窗外的虫鸣都显得不那么聒噪。


    第63章 迷雾山林（八） 没人见过你那……


    洛樱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也不知道是前一天爬山太累, 还是山中空气好让人睡得格外沉，第二天睁开眼时竟然已经日上三竿了。


    洛樱揉揉睏倦的双眼，环顾四周,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口铺洒进来，空气中的浮尘在光线中飘荡。


    大通铺上除了自己，只剩下傅游和顾浅还在睡，其余人都已经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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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打了个呵欠, 摇摇发晕的脑袋，从睡袋里爬出来。


    顾浅被她惊动, 缓缓睁开眼：「几点了？」


    洛樱看了眼手錶：「八点半！」


    顾浅哀嚎一声：「这么早！」说着翻了个身, 把脑袋往睡袋深处埋了埋。


    洛樱整理好衣服, 在顾浅和傅游的脑袋上轻轻敲了敲：「起床！」


    傅游费力地睁开双眼：「我是谁我在哪儿？」


    洛樱朝他挤挤眼：「再不起当心没早饭吃咯。」


    这话一出，俩人顿时全都坐起身来。


    洛樱走出大屋，看到李潮正在院子里做伏地挺身, 关澜正坐在屋前的走廊下，看着山间缥缈的云烟发呆，而矜贵公子霍池竟然捧着个比脸还大的碗蹲在坐在小板凳上喝粥。


    洛樱被眼前场景逗笑：「早上好！」


    霍池从大碗中抬起面孔，对上女孩笑弯的眉眼，不由扬起嘴角：「早！」


    关澜回过神来，指指厨房：「唐教授煮了粥, 还有馒头，趁热吃吧。」


    洛樱一边应着一边往厨房走：「你们很早就起来了吗？」


    关澜淡笑着摇头：「我们也刚起不久。」


    这时黑框眼镜和小鬍子从厨房走出来，向众人道别：「我们下山了，有机会再见！」


    洛樱朝他俩招招手：「很高兴认识你们！」


    走进厨房，唐家兄弟正坐在桌前吃早餐，蒋耀明和章严也坐在桌边。


    洛樱跟他们打了招唿后随口问道：「蒋医生你俩待会什么时候出发？」


    蒋耀明答道：「待会儿就走。」


    章严问道：「你们确定也要一起去吗？」


    洛樱点头：「嗯嗯，来都来了, 不去看看多遗憾吶。」


    蒋耀明想了想：「那就一起去吧，人多也安全些！」


    洛樱笑道：「就是呢！」


    于是，吃完早饭后，蒋耀明二人加上大池侦探社这边四人一齐离开小院，朝山里走去。


    章严在前面带路，他带了个挺复杂的地形图，看着还挺靠谱。


    好在几人都不是户外经验丰富的老驴友，前进速度相对放缓，关澜和洛樱两个女生跟在队伍中也不会太吃力。


    快到中午时，一行人来到一处极险的山道。山道一侧是刀削斧凿一般的山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涧，要命的是，那山道的宽度堪堪半米，连个可以扶手的地方都没有。


    如果普通的田间地头什么的，走个四五十公分的小路还不跟玩儿似的，一定难度都没有，可这小路出现在峭壁旁边，山风唿唿吹着，一不小心踏错就是万丈深渊，这难度瞬间就变成地狱级别了。


    而且如唐宇所说，这山道前面杵着一块巨大的山石，阻挡着行人的去路，旁边还竖了块大牌子，上面硕大的红字写着「严禁通行」。


    洛樱看看蒋耀明：「路挺难走的，咱还过去吗？」


    「这石头也就是起个警示作用，想过去还是能去的。」章严指了指山石后方的小空隙：「从那边穿过去就行，不难走。」


    蒋耀明想了想：「嗯，还是去吧。」


    说着两人小心地攀上山石，穿过缝隙，朝那山道走去。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山风吹过也不会给人造成太大影响，眼看着两人被靠着山壁，沿着山道一步步稳稳往前移动，倒也没出什么问题。


    李潮跟霍池商量了一下，从背包里掏出登山绳和几个挂片。


    先将挂片装在每个人腰间皮带上，在用登山绳穿过挂片在每个人身上缠两圈，登山绳的末端拴在那块巨大的山石伤，确保众人不会摔下山涧。


    于是一行四人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样即使一个人不慎脚滑，剩下的人也能合力拉住他。


    唯一的缺点是——万一没拉住，四人即使不会掉下山崖，但串成一串挂在山壁上也怪丢人的。


    不过腰上的绳索倒是给了大家添了不少安全感，四人依次踏上山道，背靠着山壁慢慢往前走，心里踏实，脚下更是稳妥不少。没多久就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条狭窄山道。


    他们安装保险绳花费了一些时间，蒋耀明和章严还算地道，就在一旁等着他们，没有走远。


    一行人继续往溶洞方向走，果然无限风光在险峰，穿过这条山道后，眼前景致更加好看了，无论是嶙峋的山石还是遒劲的树木都让人目不暇接。


    蒋耀明欣喜不已，拿着相机四处取景拍摄，不时还从背包里掏出不同的镜头，看着还挺有专业摄像师的范儿。


    没多久就到了传说中的溶洞。蒋耀明和章严先一步进去，瞬间被大自然的奇观折服，发出连连赞嘆声。


    洛樱四人则没急着往里走，而是在溶洞外四下查看。


    如果关岭真的来过玉障山，大概率会像其他游客一样来溶洞看看。而溶洞内部潮湿昏暗，大家会进去参观，却不会在洞内休息，而是大概率会选择在洞外坐坐，小憩一下。


    如果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那么如果关岭也曾来过溶洞并在洞口休息过，附近没准儿能找到他留下的一点痕迹。


    关澜此刻比任何时候都细心。不放过每一寸土地在洞口四下搜寻。


    这年头大部分驴友都还挺有素质的，去户外会把自己制造的垃圾收集起来带走，尽量不污染环境。因此山野间还是很干干净，极少出现人类活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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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偶然也会有不那么讲究的人，留下一些难降解的垃圾，天长日久地留在原地，这就比较令人厌恶了。


    唯有此刻，洛樱希望关岭曾无意留下一点难降解的东西，让他们可以获得更多一点的线索。


    洛樱低头仔细搜寻，在草丛里找到一个塑料瓶盖和两枚硬币，在树下找到一个断了腿的墨镜，还在石头缝里找到一小块头巾的残片。


    然而这些东西可能属于任何人，根本不具备指向性，洛樱深深嘆了口气。


    霍池和李潮的状况也差不多，搜寻半天并没有任何收穫。


    三人站起身来，揉揉有些发酸的腰背，彼此的眼神里都藏着难掩的沮丧。


    唯有关澜，像是丝毫察觉不到疲累似的，一直低头弯腰，不停地寻找。


    洛樱被她的执着感染，禁不住也开始扩大搜索范围，一小片一小片地搜寻着。


    忽地听到关澜发出一声轻唿，洛樱赶紧跑过去：「怎么了？」


    关澜从地上拿起一个小小的徽章：「这个，是不是关岭背包上的？」


    她这样一提醒，洛樱想了起来，关岭离开学校时的样子被校门口的摄像头捕捉到，当时他的新背包上确实别着一个类似的徽章。徽章上印着户外店的logo，看起来是买东西的赠品，被他随手别在了背包上。


    虽然不太想打击关澜，但霍池还是忍不住提醒：「这种商家的赠品只要在店里消费过的估计都有，未必就是关岭的。」


    关澜神色一黯，嘆了口气：「也是。」


    洛樱却掏出小方巾，小心地把那徽章包好收起来：「是不是关岭的等我们拿回去鑑定一下指纹就知道了。」


    关澜一怔：「洛小姐？」


    洛樱朝她笑笑：「这徽章属于关岭的概率还挺大的。」


    李潮也有些意外：「为什么？」


    洛樱：「前天托霍总的服，我们把那个户外店今季的所有新品都看了一遍，这个徽章是新出的赠品，发售不超过两个月。而据小鬍子他们所说，近期没什么驴友来玉障山，那么，会碰巧跟关岭一样戴着同一款徽章来溶洞的人也就更少了。当然，不排除有一些他们不认识的游客过来的可能。所以，具体是不是关岭的，我们还需要进一步鑑定。」


    「不！」关澜双手捂住面孔，缓缓蹲在地上，像是终于扛不住压力似的抽泣起来：「我觉得这就是阿岭的，他肯定来过这儿，肯定来过！」


    「可是现在他人呢？阿岭，你到底去了哪里？」


    洛樱心底浮上一层哀伤，轻轻拍拍关澜的嵴背。


    好在关澜生性坚韧，没有哭太久就自己调整情绪，平復后跟洛樱三人一起走进溶洞。


    他们的目的本不是旅行，因此进洞也只是做做观赏样子，没走几步就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蒋耀明兄弟。


    看见他们，蒋耀明诧异道：「你们怎么没进去？洞里面可漂亮了！」


    洛樱笑道：「我们觉得这边就已经挺好看了，不知不觉就看久了点。」


    章严：「那你们还往里进吗？」


    洛樱摇头：「不了不了，里面好黑，我有点怕。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蒋耀明：「说的也是！」


    说着几人一齐出了洞，在洞口稍微休息了下，便一路下山。


    有了之前的经验，再次踏上那条小路时大家也不害怕了，何况李潮的登山绳的另一头还在山石上绑着呢，众人顺利通过，轻松下山。


    到达唐教授小院时，还不到五点，他们这趟走得可比昨天黑框眼镜他俩要顺遂太多了，连唐教授都没忍住挑了挑眉毛：「挺快啊！」


    洛樱笑着指指章严：「还是领队带得好。」


    的确，章严一路拿着地形图走在最前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辨认的，竟然全程没出任何岔子地把大家带去又带了回来。


    连李潮都忍不住夸了句「你方位感很好！」


    在小院子里等了一天的傅游和顾浅见到同伴归来还是挺开心的：「哎呦，英雄们回来了！快进屋歇歇！」


    洛樱放下背包，随口问：「你们今天怎么样？」


    她临走前嘱咐傅游去不远处的宿营地找找，看能不能发现点儿什么。


    傅游摊手：「一无所获。」


    洛樱意外地挑了挑眉：「是吗？」


    傅游不解：「我该有什么收穫吗？那块营地明显好久没人扎营过了，草都长老高了，啥也没有啊！」


    洛樱摸摸下巴：「没什么。」


    这时洛樱手机提示音响了下，她掏出来一看，是刚加上的驴友黑框眼镜发过来的消息。


    【小姑娘，我帮你在几个驴友群里都问了一边，没人见过你那朋友。】


    【哈哈，看来他是在吹牛呢，还没来过玉障山！】


    洛樱垂眸，给黑框眼镜回了个「谢谢大哥！」


    傅游好奇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洛樱咬咬下唇：「没事。」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洛樱视线投向小院，微眯起双眼。


    有人在说谎吗？


    第64章 迷雾山林（九） 他俩已经下山……


    小院里, 唐云照例蹲坐在炉子旁边烧热水，唐宇在自己的卧室，隔着半开的窗户可以看见他正坐在写字檯前看一本书, 不时拿笔在上面做些标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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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看了两眼，听见蒋耀明在问顾浅：「你们也打算明天下山吗？」


    顾浅看看洛樱，洛樱点点头：「是的，估计明天起床后就出发。」


    蒋耀明：「我们也是。」


    这时大屋里章严喊了他一声, 于是蒋耀她俩点了个头，转身进屋。


    顾浅压低声音问：「咱们明天真走啊？好像还什么都没查出来呢……」


    洛樱长眉微蹙：「查不出来的东西, 继续留在这里也同样查不出来。除非……」


    顾浅：「除非什么？」


    洛樱淡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这时霍池打好井水, 招唿她们过去洗洗手，两人间的话题便暂时中断。


    洛樱回屋放好背包之后，走出大屋准备去好好洗洗脸洗洗手, 走到正屋附近时，一只闲庭信步的鸡咕咕叫着，踱到她脚下，大约是想要啄点儿什么吃。


    洛樱没留神险些踩到它，吓得那只鸡咕咕叫着，疯狂扑腾翅膀飞到一旁。洛樱自己也被这鸡的动静吓了一大跳, 连连后退几步，一下子撞到了屋檐下的一只陶罐。


    陶罐瞬间翻倒在地，里面咕噜噜滚出一个东西。


    洛樱眼看着那只倒霉的鸡飞远了，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脚下的陶罐。


    她拿起陶罐左右看看，确定它没有被摔碎，大大松了口气。


    唐云似乎挺重视这排罐子的，给人家摔碎了就不好了。


    她放好陶罐, 随手拿起罐子里滚出来的东西准备给人家放回去，拿到手里才注意到那是一块男士手錶，看起来旧旧的，大约是长期放在罐子里的缘故，整块手錶上积着黑灰，皮质錶带早已经脱落得斑斑驳驳，錶盘也被磨损得不像话。


    洛樱下意识地看向唐云，发现唐云正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显然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动静，脸上虽然仍旧没什么表情，那眼神却让洛樱莫名有些不舒服。


    洛樱心头一凛，赶紧把那块手錶放进陶罐，并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想碰他的东西。


    唐云转动视线，在那陶罐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盯着洛樱看了几秒，随即转回头，继续盯着炉灶上那锅热水发愣。


    洛樱拍拍胸口，长长抒了口气。


    视线却不由再次落向屋檐下的那排罐子。


    看样子，这些陶罐是唐云亲手所做，罐子里的手錶应该也是唐云的收藏。


    她知道唐云虽然看着是高高大大，是十足的成年人，却不能拿他当正常成年人看待。


    像唐云这样智力或性格有缺陷的人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其实挺正常的，比如对自己的所有物特别执着，或者对于把什么物件放在什么地方有自己的规则之类的。


    可是看到罐子里的手錶时她还是觉得很惊讶，毕竟如果手錶对他而言是重要的纪念物，为什么会这样随意地放在罐子里呢？


    洛樱记得胡菲菲家六岁的小侄女都会把自己的儿童手錶放在床头的小抽屉里，唐云却把它像块石头一样随意扔进罐子里。可如果这代表唐云对这手錶毫不在意的话，那他刚才为什么会用那么警惕的目光看自己呢？


    洛樱咬咬下唇，所以唐云对这个纪念物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呢？


    她看看自己的手指，想想刚才那手錶上的一层灰，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刻冲去洗手。


    晚饭时唐宇蒸了米饭，跟昨天一样炒了三个家常菜。不同的是，今天蒋耀明兄弟也是跟着一起吃的，顿时小小的厨房挤得满满当当，小饭桌上明显坐不下，于是李潮和章严只能端着饭碗站在桌边吃。


    霍池一边瞟着院子里的鸡一边撇撇嘴：「唐教授，您这物价不合理吧？昨天八个人吃三道菜，今天十个人怎么也才三道菜？好歹多整俩菜，我可以——」


    「加钱是吧？」唐宇接过话头，冷哼一声：「少惦记我的鸡，没门！有什么吃什么是规矩。再说了，你没发现今天这菜的份量比昨天大一点吗？」


    霍池盯着菜盆仔细观察：「唔……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众人闹笑出声，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飘散开来，山间小厨房里竟也显出几分温馨。


    晚上侦探社成员们无聊，聚在一起打了会儿扑克，熄灯后各自睡下。


    今晚没了昨天那种新鲜感，神经倒是没那么紧绷了，随便玩了会儿手机就纷纷扛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洛樱这晚睡眠质量也还不错，连个梦都没做，只是迷迷煳煳间似乎听到了一点石块敲击地面的声音，噹噹两下，不像金属那样清脆，也不似重物那么沉闷。


    隔天上午，洛樱睁眼时又是日上三竿。


    看来山里确实很好睡啊。


    这次伙伴们竟然比她睡得还沉，竟一个都还没醒。


    洛樱从睡袋中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蒋耀明和章严的铺位上空空荡荡，连登山包都不见了。


    她看了眼时间，八点十分，不由好奇，他俩这么早就已经离开了？


    洛樱一边绑头髮一边缓步走到院子里。


    角落里，唐云正神色专注地制作一个新的陶罐，宽大的手掌仔细地摩挲着细腻的陶土，一点点将罐子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洛樱看了一会儿，走到小厨房。


    厨房炉灶开着小火，上面慢炖着白粥，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泡。


    「唐教授早！」洛樱跟唐宇打招唿，顺势问道：「蒋医生他们呢？已经下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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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唐宇拿着大汤勺在锅里翻搅几下，热气氤氲间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煳：「他俩说临时有事，连早饭都没顾上吃，一早就走了。」


    「喔，这样！」洛樱点点头。


    唐宇问：「你们呢？今天也要离开吗？」


    洛樱：「是啊，我们吃完早饭也下山了，这两天麻烦唐教授您了，真的很感谢！」


    唐宇笑得十分和蔼：「我也有收钱，不必客气！」


    洛樱指指大屋：「那我去叫懒虫们起床！」


    洛樱直奔傅游的铺位，少年把整张脸埋进睡袋里，只有一头毛茸茸的蓝毛露在外面。


    洛樱开始戳他的脑袋，傅游不满地咕哝了一声，继续往睡袋里钻。


    洛樱又戳了一下，熊孩子还是没有反应。


    洛樱刚想戳第三下时，傅游没醒，隔壁铺位的李潮醒了。


    骤然瞥见潮哥刚起床时的脸色，洛樱怂怂地指指傅游：「吵到你了吗潮哥？不好意思，误伤误伤，我是想喊他来着。」


    李潮看了眼手錶，微微蹙眉：「这么晚了？」他双手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更清醒一点，随即大手一挥，准确无误地拍在傅游的后背上：「起床了！」


    「啊！」傅游被他的这一掌拍得从梦中惊醒，腾地坐起身来：「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洛樱朝潮哥竖了竖拇指，笑嘻嘻地凑到傅游身边：「小游，来，查个事儿！」


    傅游捧着小脸哀嚎一声：「什么鬼！为毛刚睁眼就要干活！」


    洛樱在他蓬松的蓝毛上揉了一把：「很快的！很快的！」


    得知洛樱要他查的是蒋耀明二人的下落时，傅游也很意外：「他俩已经下山了？」


    洛樱点头：「所以要查查看他们到哪儿了。」


    傅游揉了揉眼，顿时来了精神，打开手机上的信号追踪软体，开始查找信号。


    「诶？这有点儿怪啊！」傅游盯着屏幕，皱了皱眉。


    「怎么？」这时其余伙伴们也都醒了，见状纷纷凑过来看。


    傅游指指屏幕上的两个光点，其中一个正在缓慢移动：「这个信号器是我装在他们那辆越野车上的，现在正在往山下移动，看来他们今天确实离开得很早，现在已经快到山腰的位置，很快就能开车走人了。」


    「可奇怪的是——」傅游指指另一个纹丝不动的光点：「贴在口香糖内盒的那个还在这里！」


    「这里？这里是指……」


    傅游指指代表自己的红色坐标：「就在这个小院里。跟我们的距离不超过五米。」


    洛樱皱了皱眉：「难道信号器被蒋耀明发现了，他们心生警惕，所以留下口香糖提前走人？」


    傅游抓抓脑袋：「有可能！可是，通常发现了信号器的第一反应不是把它破坏掉吗？为毛这个到现在还是好好的？」


    顾浅：「还是说，其实他没发现信号器，只是下山前收拾东西时随手落下了？」


    洛樱：「不管了，既然信号器还在，就先找到再说。」


    众人相互看看，行动一致地开始在大屋里搜寻口香糖的踪影。


    洛樱给山腰处留守的保镖队长打了个电话，也加入了搜寻口香糖的队伍。


    谁知几人几乎要把整间屋子翻过一遍，却没找到那口香糖的半分影子。


    洛樱走出大屋来到院子里，唐云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他刚完成的那个陶罐也已经不在原地，估计他是去后院的小土窑烧陶去了吧。


    洛樱视线在小院里一点点逡巡。


    跟傅游铺位的位置不超过五米的话——


    视线落在正屋墙角时，洛樱眼皮跳了跳，几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墙角依旧整整齐齐立着那排陶罐，最外侧放着的正是唐云昨天刚完成的那个，看起来很新也很干净。


    洛樱蹲下，朝罐子里看了一眼，伸手进去，从管底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正是那盒装有信号器的口香糖！


    「洛小姐，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洛樱吓得手一抖，那盒口香糖又掉回了陶罐里。


    第65章 迷雾山林（十） 大池侦探社，……


    洛樱讪笑着回头：「唐教授是你啊, 吓我一跳。」


    唐宇的笑容还是那样温和：「洛小姐在看什么呢？」


    「喔，我刚不小心碰到这个陶罐，发现里面有东西, 觉得好奇就拿出来看了一下。」洛樱笑得若无其事：「您猜怎么着，这里面有一盒没开封的口香糖诶，还是个我没见过的外国牌子，真是有趣！」


    唐宇闻言毫不意外：「那排罐子是唐云的宝贝, 估计是哪个游客随手给他的小玩意，就被他放在罐子里收藏起来了。」


    「原来这样。」洛樱拍拍手上的灰：「就是那盒口香糖都还没吃就被放在罐子里, 晒坏了怪可惜的, 您要不要提醒唐云一下, 让他吃完再把盒子收藏起来也是一样嘛。」


    唐宇耸耸肩：「小云的个性就是那样，他放好的东西就不乐意别人再碰了，劝了也不听。随他吧！」


    「嗯嗯, 有个性！」洛樱笑笑，故作轻松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饿了，请问唐老闆咱可以吃早饭了吗？」


    「当然！」唐宇指指小厨房：「开饭了！」


    「好嘞！」洛樱大步朝屋里走去，语气轻快地喊着：「伙伴们，放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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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进大屋, 她脸上轻松惬意的神色立刻收敛。


    站在门边的霍池明显觉出不对：「怎么了？」


    洛樱面沉如水，顾不上搭理他，兀自坐在床边发呆。


    顾浅还想问问，霍池朝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先别打扰她。


    洛樱坐在床边，脑子里千头万绪疯狂撕扯。


    蒋耀明跟表弟提前离开，他口袋里的口香糖却留在唐云的罐子里, 可他明明这两天跟唐云都没有交集，难道是他发现了追踪器的存在，故意为之？


    不！那口香糖的包装盒完好，甚至没有被拆开过！


    洛樱腾地站起身来，直愣愣看向霍池。


    霍池被她看得发毛：「怎……怎么了？」


    洛樱吞了下口水：「霍老师，再给山腰的保镖队长打个电话！」


    霍池想说你那儿不也有吗，看洛樱眼神儿不对，愣是没说话，老实拨通了电话后就递给了洛樱。


    洛樱简单问了两个问题，又交代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伙伴们都被她弄得紧张起来，纷纷凑过来：「小樱，到底怎么了？」


    洛樱小脸紧绷，脸色不太好看：「事情有点不对。」


    关澜：「怎么不对？」


    洛樱瞥一眼院子，唐宇已经走回小厨房，她咬了咬下唇，脑海里心念急转，很快做出了一个决定。


    *


    「小顾这是怎么了？」


    唐宇看着缩在睡袋里的顾浅，面露诧异。


    顾浅捂着小腹，双眉紧蹙：「不好意思唐教授，我肚子疼得厉害，请问您这儿有止疼片吗？」


    洛樱低声解释：「就……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您懂的！」


    唐宇微微一怔，摇头：「我这儿没止疼片。」


    一想也是，这小院就住俩男的，一般家里顶多有点儿感冒药消炎药之类的，哪会准备止疼片。


    顾浅难受得轻唿一声，声音里的痛苦简直闻者伤心见着流泪：「我太难了！」


    唐宇嘆了口气：「我去给她倒杯热水。」


    洛樱泪目：「谢谢唐教授！」


    因为顾浅身体不适，小伙伴们吃完早饭后也不能如期出发，最终决定李潮和傅游俩人先下山，其余人暂时留在这里，等李潮他俩去金岭峰景区那边买点儿止疼药再回来接他们。


    顾浅捂着小腹哀哀叮嘱：「你俩可快点儿回来！」


    傅游拉着顾浅依依惜别：「浅姐你先好好养着！弟弟很快回来！」说着还泪眼汪汪地看着洛樱他们：「我们可把浅姐交给你们了，一定要照顾好她呀 ！」


    洛樱抽抽嘴角：「……您放心！」


    李潮额角青筋直跳，在表演欲旺盛的傅游脑门上轻敲了下：「走了！」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顾浅就缩在屋里休息，洛樱和关澜轮流过去陪她打发时间。霍池大部分时间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玩手机，偶尔也进屋配女孩们聊聊天。


    唐家兄弟的日子倒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中午唐宇把菜的分量加大，招唿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


    山林空寂，小院悠然。


    一切都平静得如同每一个不起眼的日子一样。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小院的门被人倏地推开，傅游大踏步走了进来：「伙伴们，我们回来了！」


    「你们可算回来了！」顾浅闻言精神大震，一下子从睡袋里坐了起来：「姐姐我可算是解脱了！」


    洛樱抽抽嘴角：「姐，辛苦你了！」


    在卧室看书的唐宇听到声音，好奇地走了出来，看到满头细汗的傅游，笑着打招唿：「回来了？速度还挺快的！」


    一转头看到洛樱和顾浅一块儿从大屋里出来，不由一怔：「顾小姐，你好了？」


    顾浅揉揉肚子，尴尬地笑了笑：「啊这，我好像不疼了！呵呵。」


    这演技跟之前装疼时相比，可谓十分敷衍了。


    唐宇来不及多质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李潮脚步沉稳地走进院子，可进来的却不止他一个。


    微凉的天气，潮哥上身却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t，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健硕有力，此刻他正单手拽着另外一个人，那人身形其实也不算瘦弱，只是在李潮的拖拽和衬托下显得跟个小鸡崽儿似的，十分无助。


    唐宇惊讶得双目圆睁：「章先生 ？」


    没错，被李潮拽过来的人正是章严，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章严的双手被绳索捆缚着，嘴上还被胶带封住，呜呜叫着却说不出话。


    唐宇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潮：「李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李潮本来就话就少，对着他更是懒得说，只把手里的章严往前用力一推。


    章严踉跄了好几步，一下子跌倒在院中央，吓得院子里踱步的那几只鸡纷纷惊叫着，疯狂扑腾翅膀。


    唐宇一贯和气友善的面孔顿时沉了下来，他几步走到院中，伸手搀了章严一把，直视着李潮，声音威严：「你这是在干什么？」


    还没等来李潮的回话，瞬间又有五个高大魁梧的黑衣壮汉走进小院，姿态戒备地迅速占据院子的几个角落。


    唐宇皱眉：「你们是什么人？我这里虽然也算民宿，但也有权拒绝行为暴力的客人！」


    一直坐在屋檐下摆弄陶土的唐云闻声站了起来，手上还站在湿乎乎的泥渍，面色阴沉地瞪着院子里的黑衣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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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面上依旧带着那副懒洋洋的笑意，迈着长腿施施然走过来：「不好意思唐教授，他们都是我的保镖。」


    保镖队长朝霍池恭敬点头：「霍总。」


    唐宇已经完全懵了，不满地皱眉：「霍总，您这到底是唱哪出啊？」


    柔和甜美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啊唐教授，我们有点急事，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地盘。」


    洛樱和顾浅、关澜缓缓走近，站在霍池身后。


    比起唐宇的惊慌失措，洛樱几人对眼前的一切毫不意外，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两小时前，洛樱正坐在顾浅铺位前陪她闲聊，关澜在旁边对着手机上弟弟的照片发愣，霍池则坐在对面的铺位上，晃着两条长腿发呆。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洛樱赶紧接听。


    电话那头的李潮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我们下山前，保镖们就已经先行出发跟着章严。发现章严一路往庆春方向走。但是庆春那边目前没有他在任何酒店宾馆的预定信息。估计章严并不打算在庆春停留，而是想要把租来的越野车归还之后就离开庆春。现在我们已经追上章严了，正如之前保镖队长所说，下山的只有一个人，而现在车上也只有他一个人！」


    洛樱当机立断：「拦下他的车，把人带回来！」


    挂了电话，顾浅诧异地挑了挑眉毛，打趣道：「可以啊洛小樱，都学会直接抓人了！你这下真的越界了啊！」


    洛樱无奈地挠挠头：「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再不出手就晚了，等章严离开庆春，让他熘了可怎么办？」


    顾浅当然知道事情紧急之下，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是看着洛樱澄澈的眼眸，不由得还是为她担心：「万一结果不是你推测的那样，章严回去了是可以告你的。」


    关澜闻言也担忧地看过来：「洛小姐，会不会影响你？」


    洛樱咬咬嘴唇：「我……」


    她对自己的推测有七成把握，但正如顾浅所担忧的那样，目前她还没有掌握任何证据，所有的推测都只是推测而已。万一真是自己猜错了，私自把人带回来问话，怎么着也算是妨碍公民人身自由，没准儿还得算上一个非法拘禁之类的，真闹大了她自己估计也进去了。


    可是，如果现在不出手，他们就失去了查出真相的最佳时机。


    「真出了事我担着！」坐在对面晃悠着长腿的霍池闲闲开口：「没那么严重，我们就是跟章严相谈甚欢，把他请回来再聊聊天叙叙旧而已。聊完就送他回去！」


    洛樱抬眸看向霍池，发现霍池正巧也在看她。


    「李潮下手有分寸，又不会弄伤他，就算回头他想告，一路都是我们的人，他没有证据！」


    洛樱很想提醒他，老闆啊你这话听起来也太法外狂徒了！


    但此刻配上他淡然又嚣张的模样莫名有点带感是什么情况！


    霍池姿态依旧慵懒，眼神里却带着全然的笃定，像是无声的安抚：没事，有我！


    「嚯！」顾浅诧异地看向霍池，挑了挑眉：「霍总难得啊，还挺护犊子的！」


    霍池凉凉看了她一眼：「我的员工当然得护着。总不能让手下人为了工作冒险，那还要我这个老闆做什么！」


    洛樱有了霍老闆的保证，顿时底气十足：「我对自己有信心！」


    女孩眼底光华璀璨，莹莹闪光：「霍老师，你就等着看吧！」


    说完转头看向关澜：「除了蒋耀明，关岭的下落也跟这个小院息息相关，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即使……」


    后面的话洛樱没有说完，但关岭失踪多日，关澜心里早有思想准备，她怕是找不回这个弟弟了。


    可即使阿岭回不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是关岭失踪的真相，还是藏在幕后的真兇，她都想要查个明白，否则阿岭失踪得不明不白，恐怕她余生都不能安心？


    「霍总，洛小姐……」关澜已经红了眼眶，内心情绪激盪，哽咽得说不出话。


    从踏入大池侦探社那刻起，自己的心理预期就在不断被颠覆。到现在赫然发现，侦探社全员为了她的案子付出了太多，他们却连报酬问题都还没谈过。


    她看向自己身上的装备，想想入住的酒店，一路开过来的豪车，还有山下待命的保镖团，再想想洛樱等人对她的种种关怀，对案件的全心投入，甚至甘愿冒险。关澜觉得现在要是跟他们谈酬金都是在侮辱他们的工作和人品。


    她想，洛樱找她要多少酬金她都愿意付，哪怕倾其所有。


    所以此刻的小院子里，当洛樱他们看见李潮押着章严回来，后面还跟着五个壮汉保镖的时候，完全不感到诧异，个个围观得气定神闲。


    「借用？」听闻洛樱他们想要借用自己的地盘，唐宇诧异地挑了挑眉：「什么急事？」


    洛樱拿出公关经理的职业素养，掏出一张金灿灿的名片递给他，附上一个极有礼貌的微笑：「大池侦探社，请多指教！」


    第66章 迷雾山林（十一） 不回答也没……


    「侦探社？」唐宇错愕地看着几人：「你们……」


    洛樱笑嘻嘻点头：「我们都是。来玉障峰这边除了旅行,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查案，之前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唿，还请见谅。」


    「没……没事。」唐宇惊疑不定的视线在侦探社成员和章严身上来回扫过：「你们想调查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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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想了想：「是。」


    「他早晨已经下山了, 为什么你们不去山下找人，而是选择费这么大劲儿把人从山下带回来，不嫌麻烦吗？」


    洛樱略有深意地看了唐宇一眼：「有些事情在这里审问比较方便！唐教授，我们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借你的小院用一用怎么样？」


    霍池：「我可以加钱！」


    唐宇视线犹疑地扫过侦探社众人，落在几个孔武有力的保镖身上, 最终无奈道：「我还有权力说不吗？」


    洛樱作感激状：「谢谢支持！」


    说着朝保镖队长使了个眼色, 保镖队长立刻上前, 拉了章严一把，帮他从半躺的姿势变成抱膝坐在地上，一把将章严嘴上的胶布扯掉。


    章严莫名其妙被人绑住手脚又封住嘴巴带过来, 一路又惊又气，早就一肚子火了，此刻终于可以说话，当即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野蛮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是黑/社会吗居然敢随便绑人？还不快给老子松开！你们这他妈是非法劫持，我要报警抓你们！」


    洛樱对他的愤慨充耳不闻，淡淡开口：「章严, 你的表哥蒋耀明呢？」


    洛樱声线柔和，音量也不大，但清晰冷静的声音却比章严那无能狂怒的咒骂更能入耳：「好好说话，我们问完问题自然会放你！」


    章严深唿吸几下，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復：「我……我们俩今天下山以后就分开了，他还想去别的地方旅行，就独自上路了……」


    洛樱：「『下山以后』具体哪里？玉障峰脚下？还是金岭山脚下？」


    章严想了想：「金岭山。我在金岭山景区的长途汽车站放下他后, 我就开车往庆春方向走了。这车是我们租的，还得还。」


    洛樱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俩一起从海城出发过来旅行，还一起买了回程机票，为什么会在这里分道扬镳？」


    章严神色黯然：「他……他心情不好，想要自己独处，散散心，我就没有干涉。」


    「哦……」洛樱作恍然大悟状：「原来蒋耀明心情不好啊，难怪他前天向海大附院递交了辞职信呢！」


    这个信息还没来得及跟伙伴们共享，因此当她说出口的时候，霍池他们都是一愣。


    顾浅愕然瞪大双眼：「辞职？」


    洛樱朝她笑笑：「是啊，根据医院方面的反馈，蒋耀明前天上午给院领导发一封邮件，讲明自己由于私人原因想要离职，这次年假结束之后就不会再回附院上班了。院方对此还挺不满的，觉得他的决定过于草率，不负责任，但既然对方坚持离职，院方当然只能批准。」


    顾浅：「医生是一个前期投入巨大的职业，这行很少会有干到一半突然辞职的，尤其是附院这样的好单位。」


    霍池想了想：「前天上午蒋耀明不是正在爬山吗，怎么还有时间发辞职信？」


    章严脸上僵了僵。


    洛樱一脸探究地看向章严：「所以你表哥辞职的原因真是因为心情不好？」


    章严想了想：「是的。医生这行虽然体面，但压力也大。前段时间表哥一直说他睡不好觉，工作又太辛苦，已经出现了抑郁倾向。他就是因为压力和情绪问题想要辞职。」


    「至于邮件的发送时间，是他提前写好再定时发送的吧。他早有辞职的打算，会选择定时发送也正常。」


    洛樱歪头：「可这两天跟蒋医生相处下来，完全看不出来他有情绪问题，也没听他提要辞职的事儿。」


    章严漠然看了她一眼：「跟你们又不熟，不用什么都告诉你们吧。」


    洛樱笑了笑：「有道理！那么请问章先生，你刚才说跟蒋耀明在金岭山景区的长途汽车站分开，你确定吗？」


    章严有些戒备地看着她，半晌还是点点头：「确定！但我并不清楚他接下来的行程。」


    「好！」洛樱勾勾嘴角，唇边溢出一丝狡黠的笑。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小段视频，伸到章严面前给对方看：「实不相瞒，今天上午你下山之后，我们就立刻拜託保镖团队跟着你，并成功在你到达金岭山景区前就已经追上了你的车。这是我们的保镖先生沿途拍下的视频，你可以看一下！」


    视频是一个后车拍摄前车的视角，画质不算太清晰，画面更是晃得厉害，但仍能清楚看到前方那辆略旧的越野车正在山路上行驶，而那车的驾驶位上开车的背影，分明就是章严。


    从山路两旁掠过的风景来看，这辆车正行驶在刚下玉障峰，前往金岭山景区的那一段路。


    更重要的是，透过后车窗能清楚看见，车上只有章严一个人，无论是副驾驶还是后排都看不到任何人影。


    洛樱柔和的嗓音里一点点带上凉意：「章先生，你刚才说自己跟蒋耀明一起下的山，直到金岭山长途汽车站才把人放下，那么请问，为什么刚离开玉障峰蒋耀明就已经不在你的车上了？他人去了哪里？」


    章严不自觉地抖了下，眼里闪过一抹慌张：「我之前记错了，我是在刚下玉障峰的时候把他放下的，他说想要自己徒步……」


    话说了一半，他自己也意识到这话有多荒谬，一时说不下去了。


    傅游夸张地笑了两声：「章先生真会开玩笑，从玉障峰到金岭山景区那边还有几十里山路呢，蒋耀明想要徒步走到汽车站估计要从上午走到天黑，他有病啊有车不坐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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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保镖大哥闻言也嗤笑出声。


    保镖队长更是直接开口打脸：「别扯了，我们这两天一直就守在半山腰你们停车的地方，你从峰顶下来我们就注意到你了，你是一个人下的山，也是一个人开的车，哪有什么表哥？」


    洛樱迅速补刀：「我们敬业的保镖团还贴心地拍摄了你独自上车后自己开车离开的视频，想要看看吗？」


    章严整张脸顿时惨白一片，眼底尽是惊恐的绝望：「怎么可能……」


    洛樱几步上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对方，压迫性极强：「蒋耀明人呢？他到底去了哪里？你俩一起出来玩，回去时却只剩你一人，蒋耀明是不是被你设计杀害了？」


    「还有蒋耀明的莫名离职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提早就准备好了，害怕蒋耀明无故失踪医院的人起疑，你就伪造了一封辞职邮件，这样就算蒋耀明不回去上班也不会有人起疑？」


    「我……」章严惊慌地四下张望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仓惶间视线投向唐宇，求助似的：「唐老师……」


    唐宇皱眉：「关我什么事？你俩一早自行离开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冷冷看着章严：「该怎么回答自己掂量，不要随便攀咬其他人！」


    章严愣了愣，像是意识到什么，蓦地作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表哥就是想要自己徒步，我就半路把他放下了。至于他去了哪儿我是真不知道。」


    说着他拧眉看向洛樱几人：「再说了，你们既不是警察又不是法官，有什么权力审问我？凭什么你问什么我就得回答？」


    「快点先把我放了！你们要是想找表哥，大不了我陪你们一起进山里找找。」


    洛樱友情提示：「我们也是有资质的！」说着又拿起那张名片在章严眼前晃了晃。


    「侦……侦探社？」章严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即使是你们侦探，我也有权不回答你的问题。」


    这国家侦探行业合法，侦探在查案过程中具备一定的调查和侦讯权，公民有义务配合。但侦探没有警方的权限高，被侦讯者如果觉得问题涉及隐私或者太过冒犯之类的，也可以拒绝回答。


    当然，侦探受警方的委託合作办案的情况除外。


    看来章严对自己的权益也很了解。


    「不回答也没关系。」洛樱接过话头：「反正我们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章严眯了眯眼，一脸戒备：「别想诈我！你们有什么证据？就凭这两个小视频就想诬赖我？」


    「唔……从哪儿说起呢……」洛樱低头沉思半晌，缓缓抬头，午后的阳光斜斜映射过来，给她面孔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光线照进乌黑瞳仁，折射出澄澈光线，让人视线不由得被她认真笃定的神情牢牢吸引，想要认真倾听，也会不自觉地对这个女孩多几分信任。


    洛樱轻声开口，音量始终没有太高，却声声入耳，字字清晰。


    「章严，跟蒋耀明一样都是庆春人，曾就读于庆春大学生物科技专业，毕业后来到海城工作，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从事销售工作。海城房价太高，于是你跟同在海城工作的表哥蒋耀明一起合租了一套小公寓。」


    「销售工作十分辛苦，底薪很低，收入大头来自提成，可是你一个外地人，在海城没有根基，想要签到大单子谈何容易。本以为靠着表哥在医院工作的关系能够多些机会，可是，他也是个才工作几年的普通医生，大医院人事繁杂，普通医生哪可能有那么多门路，你在公司的销售业绩实在一般，收入自然也高不到哪儿去。」


    「蒋耀明作为附院的医生，收入自然比你高多了，但麻醉科的平均工资相对临床科室而言还是要低一些，而且蒋耀明刚上大学时父母相继亡故，他是靠助学贷款和解债才能完成学业。他工作前几年的收入都用来还债了，手头也不宽裕。」


    「可是，两年前，你们兄弟二人竟然搬到了租金不菲的高档小区居住，日常花销也宽裕了很多，还购买了一辆中档汽车代步。就连之前蒋耀明拍照用的相机都十分昂贵，还奢侈地配了几个专业镜头。可是，根据我们对你的调查，你在公司的表现依旧平平，偶尔还会请假旷工，收入更是没有提升。蒋耀明虽然外债已清，但单凭他在附院的收入不足以支撑目前的花销。」


    「收入没有提高，花销却陡然增大。那么问题来了——」


    洛樱审视的目光落在章严身上：「你们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


    章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第67章 迷雾山林（十二） 这到底是道……


    洛樱语气淡淡, 双眼牢牢锁定在章严身上，不放过他神色的每一分变化：「把几个关键点联繫起来想一想，事情的真相一目了然。」


    「你工作以来收入不高, 蒋耀明收入虽然略好一点，但对于一个在海城打拼的外地人而言，想要过得好也并不容易。或许出于某个契机，或是有人牵线, 你们二人决定合伙盗卖麻醉剂。蒋耀明利用职务之便设法窃取医院的麻醉药品，而你负责联繫买家并送货上门。」


    章严双目圆睁, 大声否认：「放屁, 都是没影儿的事！你这是诬陷！有什么证据？」


    洛樱无所谓地耸耸肩：「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 如果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勾当，院方再开始深入调查麻醉药品的事情，会找不出蛛丝马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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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严惊疑不定地看着洛樱, 洛樱脸上气定神闲，仿佛一切早已尽在掌握。


    章严看看自己仍被捆缚的双手双脚，又看看周围一圈人，转转眼珠：「盗售麻醉药品的事情都是我表哥干的，不关我的事！」


    「蒋耀明说平时很多病人手术前都会先预付买各种药品的钱，而麻醉类药品, 一般都是需要好几种药物按不同剂量配合起来使用的，具体需要用多少也是视手术状况和病人的身体情况而定。一场手术下来，几种药物用不完很正常，一般医院都会走流程销毁掉。他利用职务之便，用一些普通药剂把准备销毁的麻醉剂替换掉，这样就能带出来一些拿来卖。」


    「不过这些都是他干的，跟我完全没有关系。」


    「至于你说他失踪什么的, 更不用扯到我身上。可能是他坏事做多了想要逃跑呢，我俩下山前就分开了，他背着包走的。其余的事情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洛樱冷笑一声：「那之前陷害顾浅的也是你们吧？」


    「顾浅？」章严皱眉看向顾浅：「她怎么……」话说了一半，立刻意识到什么，当即住嘴。


    「一年前，顾浅值夜班的时候去麻醉科找人，看到你出现在蒋耀明办公室。」洛樱说着看了看顾浅：「那之后，她主刀的一台小手术的患者出现了术后感染，追责之下，她无奈离职。」


    顾浅秀丽的眉眼微微蹙着：「就因为我看见你们俩的碰面，蒋耀明就设计害我从附院离职？」


    章严没想到这个细节也能被他们知晓，闻言心虚地瞟了顾浅一眼，迅速低头。


    洛樱轻轻摇头：「浅姐，你或许已经记不清他们当时究竟在干什么了，但做坏事的人总是心虚的。即使你当时并没有说明反应，他们也会开始把你当作假想敌，设想万一以后医院开始怀疑什么，你或许会很快想起那晚的异常并向院方汇报。保险起见，他们会想办法先除掉你。」


    顾浅细细回想一年前的那个深夜，麻醉科办公室里的二人。


    她当时是被赵医生派来找人的，来去匆匆，蒋章二人当时具体在做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有个有些奇怪的大致印象。


    当时的环境在记忆中更是模煳，唯一有记忆点的是当时蒋耀明办公桌的柜子是半开的，柜子里具体放了什么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里面有几个透明药瓶。


    药瓶？


    顾浅秀丽的眉眼益发凝重，或许那真是替换药品之类的东西，现在真相已经无从知晓了。


    可当时站在蒋耀明二人的角度，的确是会格外心虚，疑心她发现了什么，并想要在她发觉之前先将人赶出医院。


    顾浅面色沉沉：「为了掩饰罪行，你俩还真是不择手段！」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成为医生有多不容易，她读书时熬了无数个夜晚，各科室轮转实习时忙得饭也顾不上吃，一路花费了无数心血和汗水得到的工作，居然就这样因为他们的阴暗勾当个折腾没了，怎么能不让人愤懑。


    更何况里面还涉及到另一个无辜的人。


    「哪怕先不提我被陷害离职的事情，单看那个手术事故，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个肺结节患者有多无辜？原本这样一个微创手术他很快就能出院痊癒，被你们害得感染性休克差点儿救不回来，这笔帐要怎么算？」


    章严忍不住辩解：「那他后来不也没事了嘛，还得了医院的赔偿金。」


    「至于顾医生，你本来就那么有钱，医生的工作又辛苦又不挣钱，你在医院上班跟玩票似的，没了这个工作对你而言也没啥损失。」


    「你！」顾浅听得怒火中烧，已到嘴边的愤怒斥责还没出口，旁边的李潮已经冷着脸走过来，在章严腹部重重踹了一脚。


    潮哥这一脚下去，没几个人能扛得住，章严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捂着肚子缩成个虾米，痛苦地哀号。


    李潮眼里透着难得的狠戾，周身自带冷冽寒意：「别人的努力和梦想在你眼里就是玩票？给别人的人生带来这样的恶意打击，这叫没有损失？」


    说着抬脚还想再踹，顾浅拉了拉他的胳膊，朝他轻轻摇头：「没必要！」


    顾浅心底当然有气，没有人比她更厌恶眼前这人。可这会儿看李潮发作她还是得拦一拦。


    别人也就罢了，踹两脚就踹两脚，潮哥这个武力值，再来一下怕真要出事。


    傅游在旁边帮腔：「是的，潮哥你力道太大，得收着点儿！」


    李潮不满地瞪他：「你！」


    就见傅游熘熘达达走了过去：「我就不一样了，我力气小，多踹几脚也验不出啥。」


    说着抬脚朝着把章严踹得翻过身去，又冲着他后背来了几下。


    「唿！」傅游擦擦汗：「敢欺负我姐，你给我等着！」


    章严痛的连连惨叫，嘴里开始咒骂：「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以为自己很正义？仗着自己人多就私下揍人算什么本事？我操……」


    他满嘴骂人的脏字还没来得及蹦出来，一只脚从天而降踩在了他的脸上，竟是一直在旁边不发一言的霍池。


    霍总稳准狠地在章严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鞋印，离开前那只脚还往下施力按了按：「闭嘴！」


    眼看着三人轮番上阵，章严连挨好几下，痛的已经说不出话，洛樱清清嗓子，出来打圆场：「伙伴们，收了神通吧！我这儿案子还没捋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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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三人相互看看，冷漠脸退到旁边。


    洛樱端出一副公平公正的态度，一板一眼地劝导大家：「世界如此美妙，你们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章严忿忿然看了她一眼，那哀怨又愤慨的眼神分明是在质问——你既然觉得暴力不好，为毛不早点出来阻拦？


    洛樱望天，装没看到。


    废话，她当然知道暴力不好，可眼前这人着实可恶，害浅姐吃那么大亏，还不兴伙伴们揍两下出出气么！


    「咳咳，那咱们接着捋案子。」洛樱转转眼珠：「既然你已经承认了你跟蒋耀明合伙偷窃医院药品私自贩卖的事……」


    「等等！」章严忍着身上的疼痛，奋力争辩：「我是说那都是蒋耀明干的，我没有参与！」


    洛樱淡然驳斥：「你说谎！」


    「章先生可能没什么印象了，但我们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你记不记得？」


    章严这次是真的愣了，视线在洛樱几人身上扫来扫去。


    洛樱好心提示：「s市海边别墅，陶闻的私人画展！」


    章严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得老大：「你……你们……」


    洛樱眨眨眼：「不错，画展当天，我们曾在别墅侧门见到你和汪磊聊天。你们二人无论是工作性质还是社交圈子来看都完全不可能有交集，我就好奇了，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我……我们……」章严眼神乱飞，嘴唇打颤，意料之外的质问让他完全乱了阵脚，一时也不出合理的理由。


    「陶家一天之类三人被杀的案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不会不知道吧？而那次案件中兇手犯案手法得以成功的最关键物品就是——麻醉剂。」洛樱进一步逼近：「我们原本还一直不明白，汪磊一个艺术品经理人，是怎么有途径能够获取到那种即时又强效的麻醉剂，直到我们看到了你和蒋耀明在一起。」


    「你说这一切都是蒋耀明所为，那你为什么又会在案发当日出现在s市？联繫蒋耀明盗卖药品的事情，真相只可能有一个，你是那个帮着蒋耀明联繫卖家并亲自送货的人！」


    「哗！」


    围观人群发出轻唿。


    侦探社几人听到这些倒不意外，毕竟早就知道了。


    周围一直默默旁听洛樱梳理案情的保镖大哥们则顿时露出同款震惊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是不可置信。


    前段时间陶家的案子闹得太大，大家都吃过瓜，谁能想到那起案件中还能牵扯到眼前的人。


    保镖团们虽然没有出声，但光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能脑补出一系列知音体大标题。


    震惊！陶家连环兇杀案兇手为何能弄到强效麻醉剂，原因竟在他身上！


    麻醉医师为何突然间出手阔绰？医师弟弟竟跟兇手私下交易！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两人上山，一人生还！拿什么拯救你，我那凭空消失的表哥！


    保镖大哥们眼神疯狂交流，也就是大家都是专业的，受过训练，不会在僱主面前随便议论，不然早就开启吐槽模式了。


    洛樱抛出结论：「之前陶闻画展上，你之所以会跟汪磊碰面，正是因为他是你的买家。这类药品无法邮寄，交给其他人转送买家也不会放心，这也是为什么你公司的同事会吐槽你上班期间时常请假旷工，因为你得前往交易地点送货。」


    「这也正是陶闻画展当天你亲自前往s市跟汪磊碰面的原因！」


    第68章 迷雾山林（十三） 我是个医生……


    章严死死盯着洛樱, 额角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往下落：「没……没这回事……」


    洛樱微眯起眼，斜睨着他：「不用再否认了，这件事你捂不了多久了。我们来猜一猜, 你为什么想害蒋耀明？」


    「是之前陶家的案子影响太大把你和蒋耀明扯出来了吗？还是你害怕事情败露想要逃跑，但蒋耀明跟你的想法出现了分歧？还是因为分赃不均？」


    章严眼底浮现出血色：「我没有，你胡说！」


    此刻他明显情绪已经有些失控，因为手脚还被绑缚着所以只能曲着身子, 侧躺在地上，面对洛樱的指控, 他连连否认, 却又说不出一句合理的解释, 只知道拼命摇头。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否认和抵赖都没有用，蒋耀明跟你一起过来, 你下山时却只有一个人，嫌疑最大的只可能是你。」


    洛樱瞅准时机，乘胜追击，一句句质问直戳人心：「蒋耀明是你的表哥，你们从小关系就不错，上学时有没有辅导过你功课？后来你毕业之后去海城工作时他已经在那里落脚了, 你初到异乡时是他帮你落脚的吗？你收入低微之时，他在生活上有没有照顾过你？」


    「据我们调查，蒋耀明双亲都已经不在，你在老家也只剩下母亲一个亲人，蒋耀明是除了你妈妈以外最亲近的家人，为什么你要对他下狠手？你母亲是蒋耀明的小姨对吧？倘若她知道是你害死自己表哥，她会怎么想？」


    「你午夜梦回时不怕蒋耀明回来找你吗？」


    「别！别说了！」章严喉间发出一声哀鸣, 刚才被打的疼痛加上洛樱一系列质询带来的精神压力，让他整个人止不住地发着抖，几欲崩溃。


    「我也不想的！是他，是他知道陶家兇杀案后天天不安，不想再继续这行了，还说要向警察自首！我拼命劝他，让他不要犯蠢，他却死活不同意，说自己是医生，怎么能为杀人犯递刀？他说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实在过不了心里那关，还劝我跟他一起自首，好好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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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抿抿唇：「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动机？」


    章严颓然仰躺在地：「我不想坐牢……」


    眼底热意翻涌，视线被眼泪模煳。


    章严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表哥蒋耀明烦躁又自责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痛苦地抓着头髮。


    「我们不能再继续干这个了！」他听到蒋耀明不知道第几次埋怨：「那些买家都不是好人，你都不知道他们拿着那些药回去都会干出什么事！」


    章严记得当时自己也有些恼火：「你这不是废话吗？好人没事儿能买违禁药品吗？好人没事儿会用这种强度的麻醉剂把人迷晕吗？咱们一直以来干的就是这个！你偷药配药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吗？」


    蒋耀明被他吼得一愣，喃喃道：「是，之前也是我的错，我被钱迷晕了脑子。可……可我以前也完全没仔细想过这些事儿，也没料到事情的结果可以严重到这个地步！陶家的案子你没看吗？那可是三条人命啊！」


    章严冷笑一声：「也就是这案子被曝光出来了，之前那些没曝光的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呢，以前怎么也没见你纠结，这会儿倒开始装好人了。」


    「所以我们更不能继续下去了！」蒋耀明额角冷汗涔涔：「阿严，我俩是真的做错了，我们得去警局自首！」


    章严神色一凛：「自首？你疯了！」


    蒋耀明抓住他的胳膊，脸色极差，声音却十分坚决：「我们明天就去，把这一切都告诉警方，警方还能根据我们提供的买家信息查出更多的受害者……坦白从宽，到时候法官可以判轻一点，我们帮警方抓住更多坏人，也算给自己赎罪了！」


    章严用力甩开他的手，吼道：「蒋耀明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买家都是些什么人，你以为自首就完事儿了？你把这些事情捅出去，那些买家能找人直接弄死我们！你想死我还不想呢！」


    蒋耀明无助地摇摇头：「阿严，你不明白，这样背负着罪孽活着也很痛苦。我最近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得好觉，梦里都是一些血淋淋的陌生人，骂我是帮凶。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我是个医生啊，怎么能给兇手递刀？」


    章严看着蒋耀明仓惶无助却格外执拗的神色，寒意从心底一点点上涌。


    他听见自己按捺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放缓语气，轻声说：「好，我跟你一起去自首。」


    「真的？」蒋耀明眼睛亮了。


    章严缓缓点头，安抚似的抬手拍拍他的手背，嗓音里带着蛊惑，眼神却越来越暗：「不过，咱俩要是自首了，肯定要面临审讯和起诉，回头还不知道要坐几年牢。在自首之前，总得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你不是要放年假了吗？不如趁机跟医院辞职，你好歹得对工作有个交代对吧？」


    蒋耀明想想自己的职业，沉默地点点头。


    章严又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工作忙，都没时间回老家，想回庆春看看吗？咱们在去自首之前，可以回去玩几天，你不知道这两年庆春变化可大了，还有不少新的户外线路，咱可以拍点照片，给自己留个念想。回海城前我还得回村看看我妈，我得给她留点儿钱。」


    「小姨她……你把我那份钱也留给她。」蒋耀明眼睛湿润了，喉头哽咽，用力握紧他的手掌：「好！」


    「蒋耀明现在人到底在哪儿？」女孩清亮的声音响起，仍是那样清晰理性，把章严从回忆中抽离。


    「他……」章严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一旁的唐宇一直没有出声，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开口：「是啊，明明早晨你俩还一起出门，你把蒋医生弄到哪里去了？」


    章严瞪大双眼看着唐宇，又转头看看洛樱，半晌，默然垂下眼眸，像一只失去斗志的野狗，脸色灰败，抿唇不语。


    洛樱轻轻拧眉，继续追问：「你带蒋耀明来玉障山就是为了除掉他吧？你做了什么？是带他去哪里涉险趁机下手？还是有其他安排？」


    章严仰躺在地，木然地望着澄净天空：「你让警察把我带走吧，有证据你们就告死我，没证据也别逼逼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洛樱一时有些气恼，视线从章严身上慢慢移开，落在了一旁的唐宇身上。


    唐宇见洛樱看过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洛小姐，案件已经比较明朗了，不如我们先报警，让警方把他带走好好审理。相信警方一定能审出蒋医生的下落。」


    洛樱欣然同意：「报警当然会报！实不相瞒，我在潮哥他们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报过警了。不过这边离庆春市太远，等市局刑警队的人过来估计天都黑了。」


    「是吗？你们直接联繫了刑警队？我还以为金岭山那边的县区派出所会派人过来呢。」


    洛樱：「那是，大案子，还得找更对口的。」


    唐宇眸光闪了闪，随即笑道：「那挺好，咱们在这里等着警方过来抓人就行。」


    「是啊。」洛樱笑笑：「对了，唐教授，等待的过程实在无聊，咱们不如来讨论一些别的事儿。」


    唐宇蹙眉：「我就不了吧，我手头上还有论文需要修改。」


    洛樱：「唐教授还真是醉心学术，令人佩服。」


    唐宇略一点头：「那我先不奉陪了，诸位随意。」


    「等等！」洛樱微眯起眼：「我想要跟您讨论的正是这个问题——请问唐教授您既然如此专注学术，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样资源严重缺乏，连网络都没有的山里搞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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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宇一怔：「你什么意思？」


    洛樱笑笑：「我虽然对学术研究不了解，但是如今这个，又不是几十年前信息闭塞的日子，做研究也好，做学术也罢，需要查阅最新的论文和文献，需要在图书馆或电子图书馆借阅海量的书籍，需要收集相关数据和最新资料，也需要跟业内同行多多沟通和交流，这些是普通人都有常识吧。」


    「研究是为了出成果，光靠闭门造车恐怕难度有点儿大吧？您是搞学术，又不是闭关写小说。就算你的课题是研究经典哲学理论也不可能完全不关注前沿成果吧？」


    她偏头看向唐宇：「你书架上的书我没仔细看，但你书桌上那几本书都是几年前出版的了，难道你每次下山都不选购一些最新书籍回来研读吗？」


    唐宇沉下面孔：「我怎么做课题看什么书都是我的事情，外行人不懂就不要瞎评论了。」


    洛樱：「是，我当然不懂。外行人只是好奇，为什么唐教授您从海城大学离职后，最近三年学术上毫无建树，没有发表任何论文，也没有任何学术成果，还是靠着以前的老本才能在庆春师范这样的非重点大学当客座教授。可即使这样，你也依旧选择远离城市，隐居山村。你究竟是为了醉心研究还是另有隐情？」


    唐宇显然被她这刻薄的话激怒，但洛樱说的又是事实，他一时无法反驳，额角顿时冒出几条青筋，半晌才含煳其辞：「学术方面的事情哪能一蹴而就，我自然有我自己的研究节奏。」


    他顿了顿：「何况我还要照顾唐云。」


    洛樱言辞锋利，连带着眼神也显得愈发咄咄逼人：「倒也不必扯出唐云作为藉口，根据我们对你的调查，无论是你在京城读大学的时候，还是在海城教书的时候，你都在学校附近租房子，把唐云带在身边，说明唐云的状况并不是完全不能适应城市生活的。」


    「何况大城市医疗资源比较多，即使真为了弟弟的病情，也应该选择带他住在更方便治疗的地方吧？带着弟弟离群索居真的不会加重他的症状吗？」


    关于唐宇的资料是洛樱拜託傅游查到的，部分信息其余小伙伴们也不知道，闻言大家纷纷露出惊异神色，连几个保镖大哥都忍不住投来探究的目光。


    顾浅：「唐教授你还是真是品味独特，吃力不讨好地住在这大山里到底图什么呢？」


    傅游故作老成地嘆一口气：「事出反常必有妖。」


    唐宇额角青筋直跳：「这些都是我的家事，也是我的个人选择，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洛樱眸色沉沉地扫过檐下那排罐子，声音里带着冷意：「真的只是你的家事倒也罢了，可如果这里面牵扯到无辜人的生命呢？」


    唐宇冷冷看她：「你什么意思？」


    第69章 迷雾山林（十四） 关岭的东西……


    面对唐宇冷厉的眼神, 洛樱丝毫不惧地直视对方：「就是说你这个小院有问题的意思！」


    唐宇显然已经有了怒意：「洛小姐，请慎言，凭空诬陷也是可以量刑的。」


    洛樱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只要有证据就不是凭空诬陷了！」


    唐宇一滞：「你！」


    「哼, 牙尖嘴利！」他脸色变了几变：「洛小姐，我这里不接待随意诬陷他人的客人。这里不欢迎你们，还请各位出去！调查审讯也好，等待警察也罢, 都随你们，只是请诸位离开我的院子！」


    洛樱双手抱臂, 冷冷看他：「如果我们不走呢？」


    侦探社众人一字排开站在她身后, 相当有牌面地跟她摆出同一个姿势：「如果我们不走呢？」


    而五位保镖大哥已经呈围攻状态占据着小院的几个角落, 同样双手抱臂看着这边，无声地表示支持。


    唐宇环顾四周，几乎要被气笑了, 挑眉看着这几个仗着人多体壮强行耍流氓的人，额角青筋直跳：「你们这是仗势欺人！我这里虽然是个民宿，但也有不接待某些客人的权力！你们再不走就算是擅闯民宅，我可以告你们的！」


    他视线落在霍池身上：「霍总，你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事情传出去可不好看, 你们莫不是想上社会新闻？」


    呦，可以啊，直接拿声誉来危险，那可真撞到公关经理的枪口上了！


    洛樱勾了勾唇角：「唐教授，今天这事儿到底是我们上社会新闻，还是您上法制新闻，还真不一定呢！」


    「你什么意思？」唐宇一愣, 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洛樱却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关澜：「关小姐，你可以去找了。」


    关澜认真地点点头，神色凝重地朝墙边那排罐子走去。


    「你想干什么？」唐宇勃然色变，当即大吼出声，语气森然。


    然而洛樱这边也早有准备，两个保镖当即冲过来，以一个全情防备的姿态把人牢牢挡住，乍一看只是拦着唐宇不让他靠近关澜而已，但他们技法娴熟，早已将唐宇的手脚关节部位制住，既不会伤人，又能让他半步都不能上前。


    「你们……擅闯民宅，还随意碰触别人的私人物品，这还有没有王法？」唐宇剧烈挣动之下却动弹不得，气愤得嘶声怒吼起来。


    而一旁的唐云见有人想碰自己的罐子，立刻开启狂化暴走模式，嘴里发出近似野兽嘶吼一般的嚎叫声，挥舞着拳头就想要往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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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潮反应极为迅勐，利落地伸腿往唐云脚下一扫，把唐云整个人绊到在地，随即欺身上前，趁唐云倒地反应不及时迅速将他的两条手臂反剪，用力制住。


    保镖队长极有眼力见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卷胶带三两下把唐云的双手双脚都牢牢捆好，又撕下一块胶带往他嘴上也一贴。


    一看就跟章严嘴上的是同款，效果也是同样的好！


    「唔……唔……」唐云像只困在牢笼中的凶兽，脸上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被捆住手脚却仍在不停用力挣动着，双眼充血，赤红一片，死死盯着关澜的动作。


    唐宇已经快要发狂，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咒骂：「你们这些混蛋，亏我好心给你们地方住，给你们做吃的，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兄弟的！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小畜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给我去死，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也完全顾不上挺他在骂什么，大家的视线齐刷刷盯着关澜。


    关澜走到那排罐子前，拿出洛樱之前交给她的塑胶手套戴上，将手试探着伸进最外侧的第一个罐子。


    这个罐子的东西洛樱早晨的时候已经看过，也告诉过大家，可当关澜把那盒包装完好的口香糖盒子从罐子里拿出来的时候，众人还是觉得有种诡异的割裂感。


    反应最大的是章严，他原本木然仰躺在地，仿佛对周遭的一切已经毫无直觉。可当他看到那盒口香糖时，整个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似痛苦又似恐惧的闷哼。


    关澜将那盒口香糖放到罐子前面的地上，又去看下一个。


    第二个罐子里装着一枚铜制纽扣，原本光滑的黄铜色，如今因为蒙了灰尘显得脏兮兮的，上面还带着锈迹。


    关澜将那枚纽扣也在地上放好。


    第三个罐子里装着一副男款墨镜，就是普通的杂牌太阳镜，质量不是太好，眼镜腿和镜片上都布满了划痕。


    第四个陶罐是个罐口偏窄的长形罐子，看起来也比较新。


    关澜的手从这个罐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躺在她掌心的是一个小小的钥匙扣，上面除了几把钥匙之外，还挂了个银色的金属牌，是小飞机的形状，一侧机翼上还刻了个小小的汉字——「岭」！


    关澜瞬间泪如雨下，将那个钥匙扣紧紧握在手里，痛哭出声：「阿岭！」


    唐宇瞬间噤声，嘴唇微微发颤，惊疑不定地看着关澜。


    洛樱盯着那个钥匙扣看了好久，显然这是关岭的东西。


    她深吸口气，转身盯着唐宇：「唐教授，我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名叫关澜，她弟弟名叫关岭，在庆春师范大学读大二，而这枚装在陶罐里的钥匙扣是关岭的个人物品。」


    唐宇眼神闪烁了下：「我说过，那些罐子是唐云的东西，里面装的大概都是过往游客送给他的小纪念物品。会有个钥匙扣也不奇怪。」


    洛樱：「那么唐教授，昨天我们拿着关岭的照片问你他有没有来过这里的时候，你为什么撒谎？」


    唐宇深吸口气，缓缓答道：「撒谎？我没有。这里来过那么多人，来去匆匆的，我不可能每个都记得。」


    洛樱：「如果钥匙扣真是关岭送给唐云的，他在这里起码住过一晚。关岭失踪到现在不过二十天，放钥匙扣的罐子也明显还很新，这么短的时间内见过的人您也能忘？您可是大学教授，记忆力能差成这样？」


    唐宇：「即使住过一晚对我而言也只是匆匆过客，我专注学术，不记得生活中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不是很正常吗？」


    洛樱懒得听这种说辞：「关岭他人在哪里？他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罐子里？」


    唐宇：「你是说这个钥匙扣的主人？谁知道呢，他或许住过一晚，留下了一点纪念品，然后就离开了。我怎么会知道他人在哪里？」


    洛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透明塑封袋，里面装着的正是他们昨天在溶洞前找到的那枚徽章：「我们昨天去了溶洞，在那边找到了这么属于关岭的徽章。」


    其实目前还没化验过质问，这枚徽章究竟是不是关岭的还不知道，但情势所迫，如今只能先用这个物件诈一诈唐宇。


    唐宇眸光微闪，讶异地看了一眼那个徽章，又很快调转视线：「哦。来这边玩的游客很多都会去溶洞玩一趟，落下什么也不稀奇。」


    洛樱紧盯着唐宇，不放过他面部每一丝变化：「那么问题来了，关岭是跟谁一起来到这里的？」


    「那我就更不记得了。」唐宇垂眸不去看她，而是看向关澜：「你的弟弟跟谁一起过来玩的你不知道，竟来问我？」


    「你！」这种问题简直诛心，关澜当即眼圈就红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唐宇冷哼一声：「既然你们都不知道，或许他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呢。」


    「别转移话题！」洛樱皱眉：「玉障峰的路这么难走，连黑框眼镜和小鬍子那样的资深驴友贸然上山都有可能迷路，何况是关岭那样没有经验的普通学生。关岭既然能到达这个小院，又能顺利去往溶洞游玩，就说明他必定不是单独过来，而是有熟悉地形的人陪同。」


    「可是我问过嚮导，嚮导说没见过关岭。我也拜託黑框眼镜他们在常来玉障峰的驴友群里打听过，群里的驴友们也都说没见过关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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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奇怪了。熟悉本地地形的人都没有见过关岭，那他是怎么顺利上山，又跑到溶洞去玩的？」


    唐宇面部肌肉轻微抽动了下，没有说话。


    「原本在这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最有可能的推测是——那个陪他前来又熟悉地形的人在我们的视野盲区，他可能是隐匿在驴友群中不肯说出真相的资深驴友，甚至有可能就是那个嚮导，说出错误信息误导我们。可是——」


    洛樱唇角轻轻勾了勾，声音益发笃定：「可是唐教授，你之前说谎了，我们向你打听关岭的时候你说自己没有见过他。可他分明上个月才来过这里，住过整晚，还留了纪念品给唐云，必然跟你也交谈过，最近过来玩的游客不多，你不可能对他毫无印象。」


    「正是你的谎言让我们把视线全都集中到了你的身上。」


    「毕竟，比起来去匆匆的游客，眼前的你身上疑点更多呢，唐教授！」


    第70章 迷雾山林（十五） 他要证据，……


    「我？」唐宇一脸愠色：「就因为我离群索居住在山里？就因为我最近没什么学术成就？洛小姐, 我说过了，我的个人选择是我的自由。」


    洛樱正色道：「我也说过，伤害到无辜的人就不是了！」


    洛樱往前走了两步, 站在唐宇面前。


    虽然论身高，洛樱比唐宇矮了大半头，但此刻，女孩周身气场全开, 看上去竟俨然呈现碾压之势，带着如有实质的压迫感：「唐宇, 你在这小院里到底是在搞学术研究还是在搞残害无辜生命的黑心勾当？」


    话音一落, 唐宇勃然色变：「你在胡说什么？」


    洛樱：「我究竟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


    说着她拿出手机, 从相册调出一张照片。


    从照片下角的水印来看，这张照片的来源是庆春师范大学的校园论坛，照片内容显然是学校的某个活动现场。


    学校小礼堂里, 几个学生脖子上挂着学生会工作牌，正在布置会场。


    关澜一眼认出其中一个男生的侧影：「这个是关岭。」


    洛樱点点头，又示意大家去看小礼堂上方挂着的横幅。


    傅游第一个跳起来：「唐宇教授的哲学演讲！」


    洛樱把照片划到下一张，果然，那是一张大合照，站在最中央的人正是一身西装, 风度翩翩的唐宇，站在后排角落的清秀男生正是关岭。


    显然这是唐宇在庆春师范做演讲活动时的的合照，而作为学生会成员的关岭当时作为志愿者帮忙布置会场，因此也出现在和照片中。


    洛樱盯着唐宇：「你跟关岭在庆春师范大学就已经见过，还说自己不认识他？」


    唐宇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两张照片一样，茫然地皱眉：「这类演讲我一年要做十几次，怎么可能记得参与的每一个学生？」


    洛樱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要这样强行解释也行, 我只是利用线索做出自己的推想，再慢慢找证据佐证。」


    侦探众人已经隐约知道事情的脉络，但依旧弄不清楚具体情况，更何况现场还有几位刚刚窥见端倪的保镖大哥，想要知晓真相的心情更甚，一时众人全都投来期待的目光。


    洛樱顿了顿：「那我们就从唐宇人生的几个转折点开始说起吧——」


    「牵扯面那么广吗？」顾浅意外地挑了挑眉。


    作为资料收集者的傅游有些得意地眨了眨眼：「要说还是小樱脑子快，这些资料我找的时候都过了一遍，愣是没看出什么端倪，还是樱姐提点我才发现盲点！」


    洛樱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嘿嘿，低调，低调！」


    顾浅更好奇了：「快说！」


    霍池沖洛樱竖了竖大拇指，示意她可以继续表演。


    洛樱清清嗓子：「唐教授从本科到博士都是在京大读的，博士毕业那年你也有机会留在京大任教，你却放弃了京大而选择前往海城。明明跟海城大学相比，京大的哲学专业略胜一筹，加上你在京大学习多年，无论是环境还是人脉都更有优势，你为什么会选择去海大？」


    唐宇没料到她真的连自己的生平都查过了，不由一怔：「我觉得海大更有活力，机会更多！」


    洛樱略显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是因为海城机会更多？还是京大学生失踪事件？」


    「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洛樱：「刘辰，京大数理系学生，当时正在读大二，于一个夏夜出门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报案后警方调查了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头绪。刘辰是外地人，家中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家境贫寒，奶奶远在外地，身体又不好，无法持续关注案件的调查，后来这案子也就没有继续查下去，成为一桩悬案。」


    唐宇脸颊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


    洛樱眸光一凛，继续道：「三年前，唐教授你在海城大学工作稳定，薪资优渥，却忽然辞去工作，搬到这山里来隐居，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你口中的潜心研究？还是海大学生失踪事件？」


    这次连职业素养过人的保镖大哥们都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我去！真的吗！」


    顾浅皱眉：「三年前？海大学生？这个我也有点印象，是不是一个材料化学专业的男生？」


    洛樱点点头：「不错。夏建州，材料化学专业大三学生，在一个普通的周末早晨出门，然后也是没再回来。更巧的是，夏建州也是，来自农村，因为成绩优异靠当地政府的资助上的大学。他失踪之后，调查无果，又无家人，所以这案子也就没有继续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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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再看不明白的人心里也有了猜测。


    关澜捂住快要惊叫出声的嘴，喃喃道：「大学生，家境普通，父母双亡……」


    洛樱有些揪心，嘆了口气，看向关澜：「很像是不是？关岭的情况也是这样！如果不是你这个当姐姐的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关岭的案子很有可能也会像刘辰他们一样，无从查起，成为一桩悬案。」


    关澜把关岭那个钥匙扣紧紧握在手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洛樱则沉着面孔看向唐宇：「几个被害人的情况都如此相似，唐教授，他们都是你刻意寻找的猎物吗？」


    唐宇面色阴沉，声音更冷：「洛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洛樱拧眉，眼底写着明晃晃的鄙夷：「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这还只是记录在案的失踪事件，这几年来没有被报导出来的青年失踪案件还不知道有多少！」


    洛樱盯着唐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淬着几线寒光：「唐教授，你在庆春师大演讲时，关岭是负责布置现场的学生会成员，你跟关岭搭上话之后，大致了解了他的家庭状况，你将他列为自己的狩猎对象之一，就开始了进一步的接触。」


    「你是学校的教授，成熟有风度，有老师和学者的光环加成，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加上学识渊博，谈吐风趣，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而言，是个很有个人魅力的长者。关岭从小没有父母，跟姐姐相依为命长大，他的成长过程中父爱的缺失，让他很容易对你这样一个亦师亦友的人产生好感，你想要获取他的信任和依赖，完全没有难度。」


    「我们查过关岭的简讯、邮件以及其它的社交程序，都没有找到你们联繫的证据，猜想以你的头脑，一定会避免留下这种明显的线索，那么，你会用什么方式跟他联繫呢？」洛樱一点点抛出猜测：「某个小众论坛的私信？游戏中的交友平台？」


    不出所料在唐宇眼中看到了一丝闪烁，洛樱笑了笑；「没事，走过必留下痕迹，只要有了线索，其余的我们都可以查！」


    唐宇嘴唇抖了抖。


    洛樱：「你跟关岭熟悉之后，便可以轻松提议去户外旅行。比如『想去我隐居的地方看看吗？那里风光独特，也很适合思考』之类的。能去山清水秀的地方旅行，还是跟自己崇拜的老师一起，而这样的提议对关岭而言很难拒绝，尤其，你还贴心地为他准备好了各种户外装备。至于让他向同学们隐瞒自己是跟你一起出行就更容易了，毕竟你是老师，只要说一句『不希望被学校里的人知道，怕影响不好』，他便会听话地替你着想，隐瞒跟你私下往来的事情。」


    「于是，那个早晨，关岭背上背包，独自踏出校园，坐上了你停在街边监控死角的车，跟你一起来到了这里。」


    洛樱眼神慢慢变暗：「你一开始并没有下手，而是像真的提议的那样，带他游玩，去山间徒步，去溶洞探险，这也是为什么关岭能去溶洞，山里的嚮导和其他驴友都没见过他。没有人比你更熟悉玉障山，有你在，他当然不需要其他嚮导！」


    「这里风景绝美，小院质朴温馨，你这个老师又温和风趣，关岭是不是玩得很尽兴？」


    洛樱声音里带了点儿颤：「然后，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你对他下手，关岭再也没能离开这座小院。」


    关澜已经愤怒得快要失去理智，她赤红着一双眼，几步直冲上去，奋力撕扯着唐宇的衣襟：「我弟弟他被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洛小姐，想像力这么丰富，不去写小说还真是可惜！」唐宇嵴背挺直站在原地，面对关澜的撕扯和叱骂毫无反应。


    洛樱抬手搭上关澜的肩头，微微用力：「关小姐，他要证据，我们就把证据甩给他！」


    关澜抬起泪痕遍布的脸，怔怔看向她：「还有什么证据？」


    洛樱拉了拉对方的手臂，带着人穿过正屋朝后院走去。


    唐宇面色骤变，僵在原地，被保镖大哥拉着才勉力挪到脚步。


    众人相互看看，纷纷跟上。保镖大哥们更是尽职尽责地拉着唐宇、唐云还有地上的章严一起跟在后面。


    后院面积不大，靠墙的角落是一个土窑，足有一人多高，用厚重的山石垒成，里外都煳着厚厚的泥灰，显然就是唐宇专门建造了用来给唐云烧陶罐用的土窑。


    众人看着这个比想像中「小土窑」的体积大得多的土窑，都是一怔。


    后院另一侧有个面积不大的小屋子，屋子没有窗，木门紧闭，像是上了锁。


    洛樱朝李潮点点头，潮哥几步走过去，抬腿一脚狠狠踹在门锁位置，咔嚓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那一瞬间，房间里的气味扑面而来，洛樱立刻皱眉，很难形容，像是一种带着潮气的腥味儿，不是很重，却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反胃。


    跟在洛樱身后的傅游直接往后退了几步：「卧槽这什么味儿！」


    洛樱走了进去，用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指按亮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白色顶灯瓦数不高，瞬间把整个屋子照出一片白惨惨的光。随着灯光亮起，屋里的换气扇也跟着转起来，哗哗作响。


    这是一个面积仅仅五六平米的小房间，从功能上看，应该是一个洗浴间，地上和墙面铺着白色瓷砖，角落装着一只淋浴喷头，墙边放着一个塑料小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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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近门口的地方放了一个铁皮柜子，柜子上放着一瓶洗涤剂。


    洛樱回头：「唐教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厨房旁边不是有个可以洗澡的卫生间吗？怎么这里还有一个淋浴房？」


    唐宇声音有些发紧：「这个是备用的，你有意见？」


    「你院子里用水主要来自于井水和山泉，专门引一条管道过来作为备用淋浴间，您还真是有闲心！」


    洛樱啧了声，细细看了看室内摆设：「备用淋浴房连块肥皂都没有，却有一瓶洗涤剂？」


    唐宇抿紧嘴唇，没再开口。


    洛樱跟顾浅对视一眼，顾浅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子，打开瓶塞，往里面倒入了一小撮浅黄色的粉末，又掏出另一个白色粉末的小药瓶，加了一点进玻璃瓶里。


    玻璃瓶中的浅黄色粉末迅速溶解，顾浅给玻璃瓶装上喷头，站起身来，掏出一个口罩和一副防护镜戴上，示意众人先离开房间。


    「鲁米诺反应？」保镖队长忍不住喊了声。


    洛樱朝他点点头，沉着面孔关上顶灯，退出门外看顾浅操作。


    瓶中的液体被顾浅一点点喷洒在房间四处，喷洒过的地方霎时泛起了幽幽的萤光。


    墙面、地板、门缝、板凳，连屋顶的灯罩和淋浴喷头上都显示出荧蓝光晕，一大片一大片连在一起，重复叠加成一个泛着蓝光的诡异空间，看得人头晕目眩，手脚发麻。


    门口那个铁皮柜子也被打开，里面放着一把刀刃锋利的砍刀，还有一个竖锯。被鲁米诺试剂喷洒之后，上面也覆着一层让人毛骨悚然的蓝色萤光膜。


    第71章 雾山林（十六） 唐云只是你的……


    众人被眼前的诡异情景惊骇得头皮发麻。


    鲁米诺试剂可以跟血红素中的铁元素发生反应产生蓝绿色萤光, 大家在看到顾浅开始喷洒试剂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饶是如此，还是被房间里惊人的景象给吓到了。


    傅游吓得后退几步：「我的天吶, 这房间里得是有过多少血！」


    李潮面色沉沉，声音冷肃：「兇案现场，你说呢？」


    就连身经百战的保镖大哥们也忍不住心惊肉跳，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看不出来啊, 这人看起来人模狗样，还挺有学问, 其实这么兇残！」


    「人不可貌相, 谁知道人皮底下到底是什么怪物！」


    唐云被房间里的景象刺激到, 蓦地发力，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地吼叫着, 顾不上还被捆着的双腿双手，连蹦带蹭地就想往房间里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好在潮哥早有防备，随时注意着这三人的动向，这会儿见他还想折腾，立即抬起一脚把人制住, 唐云登时只能仰躺在地，小幅度地挣动着，整张脸涨成紫红，目露凶光地瞪着众人。


    洛樱冷冷看着唐宇：「怎么样，唐教授，还有什么好说？房间虽然清洗过，但有些痕迹永远抹不掉。别的不提, 起码昨晚被害的蒋耀明一定留下了明显的证据，血迹、皮肤组织、毛髮……这个案发现场交到警方专业的法证人员手里，一定能查出铁证。」


    唐宇整个人颤抖起来，像是忽然间被抽走了骨头似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双手捂住面孔，嘴里发出难捱的哭吼声：「不是我动的手，都是唐云，有这样一个弟弟，我也是没办法！」


    唐宇双手无力垂下，泪痕遍布的脸色一片颓丧：「我很早就发现唐云不正常，他发育迟缓，智力一直比同龄人低，到了六七岁时还不会说话。从小也没有别的孩子跟他玩，他就自己在附近的山里转悠，抓抓小动物玩什么的。」


    「我第一次发现唐云不对劲，是看见他在后山，用一根磨得很尖锐的树枝，把一只小兔子活生生肢解了。看着唐云当时的眼神，我吓坏了，第一次意识到我弟弟可能不太正常。」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到我高中时，父母在一场泥石流里意外丧生，而唐云他……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我在家里发现动物尸体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有野猫，也有村里人养的狗，甚至还有一条近两米的蛇，都不知道唐云是怎么捉到的。我害怕他的行为越来越不受控，于是，当我考上京城的大学后，就带着他一起去了京城。」


    他说着用手用力撸了把头髮，露出一双忧伤的眼：「一开始的确很好，或许新的环境让他比较没有安全感，他很长时间都很老实，我们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小房子，我去上课时，他就在家里玩玩小游戏，也做一些简单的手工活计赚钱。我成绩一直很好，高考后县里奖励了我一笔钱，学费不成问题。在大学里，成绩又好家里又穷的人最容易申请到各类奖学金和助学金，我们生活倒也不成问题，同学们知道我弟弟的事情后，生活上也常常关照我。」


    「就在我觉得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噩梦再一次出现——我一次下课回到出租屋，发现卫生间里有一只鲜血淋漓的狗。」


    「我去！」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难以接受的神色，看向唐家兄弟的眼神都带着不可置信。


    正常人很难理解心理异常者的行为逻辑，那些残忍的行为只是听到都觉得不可理喻。


    唐宇面容哀戚，声音沉重无比：「我当时慌极了，你们一定不会理解，就是那种美好未来全部在眼前破碎的感觉。京城跟山里可不一样，住宅密度那么大，做点儿什么出格的都会被邻居看到，唐云那个样子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我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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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是我弟弟呀，我能怎么办呢！」


    「我只能一边祈祷唐云的状况不要变得更糟，一边小心地帮他掩饰真相。」


    「直到有一天，我回家后在卫生间里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那时我博士即将毕业，准备留在京城大学任教，觉得人生充满希望，一切都会越来越好。那一刻我如遭雷击，顿时明白了，没有神明听到我的祈祷，想像中的那个美好未来我是永远也去不了了……」


    洛樱歪了歪头：「那个人就是刘辰？」


    唐宇懊丧地点点头：「是。慌乱之间，我找同学借了车，把他的尸体拖到京郊的一个荒山掩埋起来，把出租屋里外打扫干净。刘辰的失踪引来了警方的调查，还有人说曾在我们这片出租屋附近看到过他。幸而尸体没被人发现，且没有更多线索指向我们，那案子不了了之。可那件事情之后，我实在后怕，唯恐出现其它线索，又怕我借车子的同学会联想到什么，最后只好放弃留校机会，选择换个城市，去海城大学当老师。」


    「可惜事实证明，换个环境只能让唐云暂缓一阵，时间长了他就会故态復萌，换个城市也只是再次重复之前的悲剧。最终，我只能带着唐云回到这里，山里到底人少，不会有人看到他的疯狂和残忍。」


    关澜握紧双手，指甲在掌心刻出深深的凹痕：「那阿岭……」


    唐宇：「关岭的事情是我们的错……」


    「我们搬回山里居住后，唐云大部分时间都很正常，可是，每隔几个月，他就会突然性情大变，变得残暴易怒，拿着砍刀到处挥舞，怎么劝都不听。想要让他安静下来，除非，除非——」


    关澜唿吸一滞：「除非什么？」


    唐宇将头埋于心，语气沉痛：「除非给他找个祭品……」


    洛樱觉得额角的神经有些刺痛，声音里带了寒霜般的凉意：「所以你利用自己的教授身份，在上课或者演讲活动时寻找适合下手的对象？」


    唐宇哽了哽：「是。比起女生而言，男生的安危大家通常更不容易担心。」


    洛樱冷冷补充：「尤其是那种父母已经不在了，家境不好，又偏内向的男生是吧？这种男生通常在学校也不会太高调，或许朋友不多，夜不归宿或者消失两天也无人在意，这样即使出了事也不容易找到相关线索，更不会有人一直追着案子不放！」


    之前大家的广泛认知是，比起男性青年而言，女性更容易受害，因为女性的体力和爆发力都偏弱，容易制服。


    可是相对的，对唐宇而言，年轻女生通常更有倾诉欲，比较藏不住秘密，认识了新朋友或者打算去哪儿旅行什么的，很容易跟好友分享，一旦出现夜不归宿的情况，也很容易被同学和老师们发现并及时报案。


    反倒是性格内向的男生才是更适合的目标，他们看起来不起眼，能藏事儿，更重要的是，社会的普遍认知是年轻男性相对安全，即使出事儿也轮不到他们，所以男生失联后通常不会那么快引起注意。


    这样反倒给唐宇的罪行带来便利，以致于事后调查起来极难找到线索。


    唐宇低头，没有答话。


    顾浅只觉得匪夷所思：「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然会一次又一次地容忍弟弟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断地帮他遮掩？甚至还会主动帮他寻找合适的下手对象？」


    唐宇深深垂下头，语气里尽是绝望和无助：「我能怎么办呢？那是我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弟弟，我父母临终前再三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他……」


    洛樱被他这神逻辑给气着了：「只有你的弟弟是宝贝弟弟，别人家的弟弟就不是了？」


    关澜已经双眼通红，如果目光有实质，她眼中早就射出无数把愤恨的利刃将唐家兄弟扎成刺猬了。


    唐宇颓然跪坐在地上，抬头仰视着关澜，忏悔的姿态很有诚意：「是我没有管好弟弟，我们兄弟对不起你！」


    关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唐宇的鼻子泣不成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把阿岭还回来！」


    洛樱扶了扶关澜的肩头，以示安慰，对向唐宇时却丝毫不留情：「够了，唐宇！不要以为作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就能掩盖你自己犯下的罪行！」


    唐宇抬头，一脸愕然：「洛小姐，我……」


    洛樱深深拧眉，低头俯视着这个乍看起来情商极高风度翩翩的男人，大约相由心生是真的，此刻了解真相之后，这人看起来竟眉目可憎，连脸上懊悔自责的神色都像是一层画皮，只让人觉得虚假无比。


    「唐宇，你说之前刘辰和夏建州的遇害都是唐云所为，你只是负责处理尸体掩盖罪行？」


    唐宇眼珠转转，恳切点头：「是，我知道毁尸灭迹也是有罪的，我愿意承担……」


    洛樱骤然打断：「你说谎！」


    唐宇一怔。


    洛樱眉目凛然，字字铿锵：「唐云智商远低于常人，日常跟人交流都十分困难。虽然他生得高大壮硕，但被害者也都是年轻健康的大学男生，单凭他一个人，要怎样制服像刘辰那样的青壮年？正常人面对一个陌生人都会心生防备，何况面对一个看起来精神明显有问题的成年男人，刘辰或夏建州怎么会轻易被唐云给制服而完全不被人发现呢？他们不会反抗吗？不会唿救吗？何况还是在住宅密度那么高的大学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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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还那么巧，唐云随机选择的受害者，正好都是无父无母，家境贫寒的大学生，像是算准了即使出事也不会有人一直追着不放一样！」


    「这一切太不符合常理。」她顿了顿：「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在说谎！从一开始，真正的兇手就是你！」


    「像挑选猎物一样挑选受害者的人是你，想办法结识受害者并将他们制服的人也是你！」


    唐宇脸上惊疑不定，嘴上依旧强撑：「我没有！我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他指着铁皮箱里的刀具，大声澄清：「不信你们可以查验这些刀具，上面肯定连我的指纹都没有，真的都是唐云干的！」


    洛樱：「狡猾的兇手，最擅长用半真半假的谎言来掩盖事实的真相，降低自己在案件中的存在感，试图把自己的罪行降到最低。」


    「或许，真如你所说，唐云从小精神或者心理上的异常让他变得弒杀，残忍，有极强的攻击性。你能提到兇器上的指纹，或许你真的没有使用过它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动手』。可没有亲自伤人你就不是真兇了吗？」


    「可一个智力有缺陷的人即使再兇残，也就像是一把嗜血锋利的武器，即使让他乱刀去砍，也很快会被人发现制服，造成的伤害也终究有限。可倘若那武器的背后有一个心机深沉的使用者呢？」


    洛樱眸色沉沉：「唐云只是你的刀，你才是那个真正嗜血又残忍的兇徒！」


    第72章 迷雾山林（十七） 侦探社？多……


    骤然间, 唐宇收敛神色，之前的懊丧、忏悔、绝望和无助统统不见，变作一张沉肃又漠然的脸。


    他看了眼关着灯的淋浴间。鲁米诺试剂的反应时间很短, 整个房间里的蓝绿色萤光早就消失不见，淋浴间恢復如初，昏暗光线下的白色瓷砖干干净净，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假象。


    可他知道, 自己的世界已经崩塌，再也不能如以前一样自由游走在山林间, 践踏于法律和道德之上。


    关澜已经知晓真相, 却仍旧觉得无法接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害人？为什么要害我的阿岭！」


    傅游绷着一张小脸, 眉宇间全是怒意：「即使最开始有暴力倾向的人是唐云，你完全可以在他出现伤人迹象之前找专业医生治疗，甚至可以把他送到疗养院去。可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洛樱声音里带了讥诮：「没看出来吗？唐云应该确有精神疾病, 更像是大脑功能紊乱、人格异常。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伴随着他的还有偏低的智商，导致他的精神疾病原本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危害，好好治疗和引导未必不会出现好转。可唐宇你就不一样了，你明显是反社会性人格障碍，漠视社会规则, 残害他人生命，可偏偏你却有极高的智商，且善于伪装，你的危害比唐云更大。」


    「你发现了唐云的异常后，不仅没有试图治癒唐云，甚至刻意纵容他，让他成为你的犯罪工具, 而你，只需兵不血刃地站在他身后，享受选择和狩猎的快感。」


    在场众人听得汗毛直竖。


    傅游摸摸有些发冷的后颈：「是啊，明明那些受害者生都是你挑选的吧？不然唐云怎么知道哪些学生是失踪了也没人管的？」


    李潮皱眉：「还有制服他们的过程，肯定也是你干的！」


    顾浅心情沉重：「这几个还是被报导或者有记录的，这么多年，真正被你挑选的『猎物』到底有多少人？」


    唐宇眼中暗潮汹涌。


    所有人都知道，唐云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可是，没有人知道，唐宇跟别的孩子也不一样。


    唐云会不时抓个小动物回来，以虐杀动物为乐，无论是剥皮还是肢解，唐宇看到只觉得鄙夷。


    这种血淋淋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弄得到处脏兮兮臭烘烘的，哪有算计别人有意思？


    村里那个总骂他们兄弟俩没人管的老头，进山时踩到他设下的陷阱摔断了腿；朝他吐过口水的熊孩子，误食沾了老鼠药的糖果被送去医院，这种事情就好玩多了！


    到城里念大学后，唐宇的心思更加扭曲。


    看着纸醉金迷的大城市里却没有一片屋檐属于自己，看着光鲜亮丽的同学们友善之下暗藏鄙夷，唐宇觉得自己心里像是住了一头狂躁兇狠的野兽，咆哮躁动着，各自暴戾扭曲的念头像火苗一样舔舐攀咬，越窜越高。


    他想起了刘辰，那的确是他第一个终于控制不住下手了的对象。


    为什么呢？


    因为实在是太容易得手了。


    刘辰比他小几岁，面对这个学识渊博气质不俗的学长有点崇拜，得知他们身世相似之后更是恨不得拿他当哥哥看待，直到他把对方绑得结结实实的塞在出租屋卫生间里，直到唐云拿着刀出现，刘辰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想要干什么。


    天真、自卑、愚蠢。


    多完美的猎物。


    唐宇想，最美好的瞬间，就是猎物发现自己被信任的人设计后，露出的不可置信表情，现在想起来还是令人兴奋到战慄。


    有了第一次就忍不住会有第二次，可大城市人口密度实在太大，唐宇清醒地知道，在一个地方继续待下去迟早会被人发觉，为此他辗转两个城市，后来甚至搬到了山里。


    不得不说，还是山里方便，天高地远没人管，即使有失踪人口，也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在山里遇到了危险，根本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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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被他隐藏得很好，直到——


    这个不知所谓的侦探社的出现！


    霍池的视线扫过依旧在地上躺尸的章严：「那——蒋耀明又是怎么回事？」


    洛樱想了想：「蒋耀明应该是另一种情况。」


    众人齐齐看向洛樱：「什么情况？」


    洛樱低低嘆气，语气充满嘲讽：「额外收入。」


    霍池转转眼珠，明白了：「除了唐宇自己挑选的『猎物』之外，有些人如果有想要除掉又不想亲自动手，就可以把想杀的人骗到这里，交给他们处理。」


    原本死鱼一样躺在地上的章严倏地抬眼看过来，眼中惊疑不定。


    「喔，难怪了，你们俩一起上山，却只有你一个人回去，蒋耀明那么大个活人好好的就消失了！」傅游恍然大悟，一脸后怕：「我去，难不成就是昨晚动的手？」


    李潮本就不怎么白的面孔登时又黑了一层，盯着唐宇：「这两天起床后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给我们用了什么加强睡眠的药？是饮用水还是食物？」


    他顿了顿，忽然明白了：「是屋子里的薰香？」


    洛樱轻轻点头：「我这两天也觉得睡得很沉，想必就是那熏蚊虫的草药里面加了东西。」


    唐宇见他们把自己这点儿事都分析得七七八八了，该有的证据也都被查出来了，这会儿就有些自暴自弃了，也不再反驳。


    「是，那薰香除了能驱蚊虫，还加了点促进睡眠的草药，放心，对身体没影响，只会让人睡得格外沉而已。」


    「章严这种属于『加单』的客人。在他们来之前，我通常会让客人提前过来踩一次点，顺便把定金付了。」


    傅游：「难怪章严只凭一张地形图就能把我们带到溶洞去，原来早就来过了！」


    唐宇：「当客人再次出现时，不需要多说，他带来的人就是我们的『加单任务』。第一晚通常我们不会动手，让任务对象放松警惕，也个客人留一点反悔的余地，毕竟——」


    他嘲讽一笑：「杀人也是个大事儿嘛，我们也不想动手之后又跟客人产生什么纠纷。」


    「当然，也有客人临时改变主意，把任务对象带到溶洞那边时自己顺手解决，那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我就会把定金退还他，做生意我们还是很诚信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很难想像有人把「杀人」这样残忍的事情真的看成一桩生意，语气轻松地随意谈论。


    唐宇也不在意众人的嫌恶眼光，继续道：「第二晚，所有人入睡之后，正如你们猜想的那样，我和唐云会把人带到后院这个小房间里。我关上门，唐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当然，他有他的小习惯，会从别人身上拿一个小物件放在他亲手做的陶罐里作为纪念。我也知道这样会增加风险，说过他好多次。」


    「唉！」唐宇长嘆一声：「可是他就是不听，我也没办法。唐云有他自己的执着。」


    洛樱拧眉看看面无表情的唐云，一阵恶寒：「那尸体呢？怎么处理？」


    唐宇把视线投向那个土窑：「烧掉最干净，一了百了。当然这土窑的燃烧温度跟电炉不能比，不能完全烧干净，烧不掉那些的就埋在后院墙外那片林子里，那里都是杂树，荆棘又多，没有游客会去。」


    「我去！」众人纷纷侧目，连保镖大哥忍不住叫出声。再看向那个土窑时顿时觉得那玩意阴森无比，哪里是烧陶的土窑，分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


    唐宇：「唐云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根本不需要我操心，我只要把淋浴房打扫干净就行。」


    「隔天早上，我会提前叫醒客人，让他付完尾款后早些下山。至于客人要如何解释他消失的伙伴，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院子里一片沉寂，夜色渐浓，山间薄雾带着寒意笼罩四野，洛樱觉得后嵴一阵发凉。


    唐宇分明说着最恐怖的勾当，语气却平静得好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众人闻言只觉得头皮发麻，看着这个披着人皮的兇徒不知该说什么好。


    洛樱转头看向章严：「唐宇小院的这种『业务』，你是怎么知道的？」


    章严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犹豫半晌，还是交代：「是我卖药时认识的一个中间人，他的具体身份我不知道，我们通过邮件联繫，我只知道他的外号叫——『黑掮客』。」


    「黑掮客？」洛樱咬了咬唇。


    这种只留个名号故弄玄虚的傢伙最难找了。


    洛樱又看唐宇：「你这种加单任务的客源从哪里来？你也认识黑掮客？」


    唐宇：「这个黑掮客我是真不知道。三年前，我辞掉工作刚搬到这里时，在山下遇到一个戴着黑口罩的人，他当时问我接不接外活儿？我一开始没明白，后来……」


    唐宇记得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他带着唐云下山採买一些食物。


    坐在市集的小摊子上吃面条时，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人走到他对面坐下，一开口就说出了他的名字：「唐宇，你接不接外活儿？」


    那人声音清悦，听上去很年轻。


    唐宇完全没明白：「什么？」


    那人像是闷笑了一声，随口说出了刘辰和夏建州的名字。


    唐宇一下子愣住了。


    那人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就是那样，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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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宇当时后背出了一层汗：「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那人嗤了一声，像是在笑他怂：「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反正你山腰那个院子平时也闲着，不如接点儿外活，利人利己。」


    他说了个价钱：「你觉得合适的话，回头我介绍人过去找你！」


    「你放心，我只会介绍靠谱的人过去，口风都很紧。」


    唐宇第一反应是找机会把这人灭口，但这个念头很快打消。这个人能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没准背后还有其他人撑腰，看他这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他灭口？


    他没有想太多，就同意了：「行！」


    那人像是对他的回答挺满意，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


    唐宇也琢磨过自己为什么那么快就答应了那人，事后想想，大约是那人跟自己过于相近的气质。


    就是那种对生命和法律的漠视，那种隐匿在正常表皮之下的疯狂，让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轻易妥协。


    过了一阵子，果然有客人来山上找他，也如同那个黑口罩说的那样，目标明确，口风紧，给钱利索。


    洛樱听完唐宇的话，跟霍池对视一眼，俩人第一反应都是之前高中生王林提到的那个戴着口罩的神秘人。


    洛樱摸摸下巴，总有种事情的真相虽然理顺了，但事件却远远没有真正结束的感觉。


    这时天光逐渐黯淡，太阳余晖渐渐被黑暗吞没。


    洛樱看看时间，估摸着庆春市的刑警们还要多久才到。李潮和保镖兄弟们已经把唐宇也捆结实了，三个犯罪嫌疑人都被拉到院子角落里蹲好，齐齐整整。


    唐宇手脚被捆住，脸色却仍然平静，既没有忏悔，也不见惊慌。


    他视线落在洛樱身上，语气里竟带了几分真诚：「洛小姐，只通过几个不起眼的小线索和一些看似无关联的碎片信息就能拼凑出事情的真相，你很敏锐，也很聪明。」


    变态的脑迴路果然不同常人，洛樱简直无语，不明白都这会儿了他还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洛樱冷冷回望：「我该说谢谢你的肯定吗？」


    「只不过——侦探社？多幼稚的把戏！」唐宇勾唇笑了：「洛小姐，以你的头脑当侦探不可惜吗？你不觉得这世上太多人都太愚蠢了吗？只要你做出一副有学识有风度的样子，他们就会傻乎乎地围着你转，你稍微用点心机，他们就会对你的话深信不疑。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试试挑战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呢？你若是个犯罪者，必定不会让人抓住任何把柄！」


    「拼凑真相有什么乐趣？打碎美好和天真才是真有意思的事儿！」


    洛樱被他的说法噁心到了，后退一步：「别了！别拿你的变态思想往其他人身上套！」


    第73章 员工福利 您是无敌神探洛小樱……


    唐宇见她这样说, 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迟早会改变看法的。」


    他直直看向洛樱，带着明显的偏执和一丝莫名的嘲弄：「你不觉得比起侦破犯罪，犯罪本身才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教授, 脑子不好就多吃点药，犯了大罪就好好改造！」洛樱觉得这人脑子里绝对有大坑，还不止一个，还想再讽刺他两句, 一旁的霍池听不下去了，朝李潮努努嘴：「潮哥, 把丫嘴堵上！」


    李潮干脆利落地掏出胶带, 把唐宇的嘴给贴上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庆春市局的干警们顺利到达，侦探社成员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交接过程丝般顺滑, 警局半夜游，陈述案情录口供之类的也都轻车熟路。


    只是这次的案子牵扯实在有点大，不仅时间跨度长，受害者多，还涉及到其余两个城市的旧案，事后审理和取证都是一番大阵仗, 庆春市局有得忙了。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关澜站在警局门口，形容憔悴，眼含哀伤，洛樱嘆了口气：「关小姐，关岭的事情，还请节哀。」


    关澜轻轻摇头：「阿岭失踪二十多天, 我心里早有最坏的预感。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就是想要一个真相，想找出兇手，给阿岭的在天之灵还一个公道。」


    关澜朝侦探社众人深深鞠躬：「谢谢诸位，没有你们的帮助，案件不可能这么快查出来，真兇也不可能这么轻易伏法。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洛樱赶紧扶她站好：「关小姐不必客气，我们既然接受了您的委託，查出真相就是我们的职责！」


    见她仍是有些不安的样子，洛樱索性补了句：「委託费按市场价收取，回头我会发帐单到你的邮箱，记得打钱就行！」


    按侦探行业的市场价收费的话，也不知道抵不抵得回酒店的房费。


    关澜闻言轻轻笑了下，眼底盈盈泛泪，心底郁结的情绪倒是舒畅了些：「好的，一定不赖帐！」


    关澜表示要暂时留在庆春，及时关注案件的后续情况，以便配合调查。


    委託人的任务既已完成，侦探社伙伴们准备出发回海城。


    告别关澜后，伙伴们相互看看彼此暗沉的脸色和快要掉到下巴的黑眼圈，只能苦笑。


    这次委託的确是一场硬仗，出发前谁也没想到一个人口失踪案会牵扯这么多。


    好在，不负所托，还顺便了结了顾浅的一桩心事，也算收穫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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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总钱多人贴心，私家豪华飞机重新登场，大伙儿回程可以舒坦一点。


    洛樱看着机窗外如洗碧空，层层白云，有些出神。


    身体已经十分睏乏，大脑皮层却依旧活跃，像有人在脑子里绑了根细线，来回拉扯，根本放松不下来。


    霍池的座位跟她并排，看到洛樱神思不属的模样，不由低声询问：「小樱，怎么不睡一会儿？」


    洛樱转头：「大概累过了，反而有点睡不着。」


    看到对方关切的目光，心头微暖：「没事，反正很快要就到了，回家好好睡个够。」


    霍池认真点头：「嗯。给你放假，休息够了再回来上班！」


    洛樱比了个「耶」：「就知道霍老师您最上道！」


    霍池轻笑，起身在飞机行李舱里拿出一个精緻的盒子递给她。


    洛樱一愣，还没来得及细看，先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


    「这是什么？」好奇地打开盒子，香味浓了些，原来里面装着的是四个做工精巧的花包，柔软的丝绢上是精巧细緻的手工刺绣，里面装着十几种精心搭配的干花香料。


    霍池解释：「这个也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你回去可以放在床头。」


    还刻意补了句：「比唐宇的那个好！」


    洛樱没忍住笑出声：「霍老师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霍池有点尴尬地别过脸：「不是，那什么，毕竟在那个破房子里住了两晚上，就当驱个邪吧，回头别有心理阴影。」


    洛樱笑意更甚。


    她知道霍池在担心什么。在变态的房子里住了两晚上，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后怕，尤其那变态还在薰香里放了助眠草药。说起来唐宇万一真变态大发了，来个狠的，他们一帮人全都陷入深度睡眠，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以唐宇的个性，他们这帮人一看就有钱有势不好惹，完全不符合他的「猎物」标准，他绝不会沖他们下手就是了。


    所以虽然想来是有点不爽，但也不至于真会有什么心理阴影。只是洛樱看着一贯风轻云淡的霍池难得出现这种神神叨叨的小动作，觉得这样的霍总还有点可爱。


    拿起花包，凑近细闻，香味裊裊绕绕，好闻，但不会过分浓郁，清新温和的味道，确实能让人精神舒缓。


    洛樱朝他眨眨眼：「谢谢霍老师！」


    霍池摆摆手：「没事，员工福利而已，人人有份。」


    后排傅游原本正在玩游戏，听到前边的动静扒过来看了一眼：「哎呦，好香！池哥，这是lm顶级调香师送你的那个什么限量香包吧？也分我一个吧？」


    霍池瞥他一眼：「你要这个干嘛？」


    傅游委委屈屈：「我睡眠也不好，池哥你看我一眼，黑眼圈那么大！」


    霍池：「你想要自己去lm买！」


    傅游：「别啊，定制限量版的和普通量贩版的怎么能一样？我记得那调香师给了你四个呢，分我一个就行，我不贪心！」


    洛樱看看盒子里静静躺着的四个香包：「……」


    不是说人人有份？


    傅游也注意到了盒子里香包的数量，顿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同时战术性后退：「原来四个全都给小樱姐了，那肯定没我的份了！」


    霍池：「……」


    洛樱不明所以地看了霍池一眼，把盒子递到傅游面前：「分你两个。」


    同事之间最怕领导差别待遇，不患寡而患不均。


    傅游觑着霍池黑如锅底的脸色，赶紧摆手：「不敢要，我不配！」


    洛樱：「……」


    霍池瞥他一眼，凉凉道：「你知道就好！」


    傅游顿时炸毛：「……嘿，怎么说话呢！我说不配是客气，你说就是打脸了！想我傅小游为了你出生入死，殚精竭虑，怎么连个小礼物都不配了？姓霍的你给我说清楚！难怪人家都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还没嚎完，蓝毛脑袋就被霍池大掌拍下：「你够了！」


    洛樱：「……」


    这就尴尬了！


    「小游，原来你这么喜欢啊，那给你吧。」


    「真不用！」傅游揉揉脑门，朝她挤挤眼：「樱姐，我跟池哥闹呢，就是开玩笑的！」


    洛樱看他是真没放在心上，也就没再坚持。


    霍池扫了二人一眼，别扭地转身：「闭嘴，睡觉！」


    傅游朝霍池吐了吐舌头，继续手里的游戏。


    洛樱微微怔愣地捧着盒子，看着窗外裊绕的云朵出神，只觉满怀馨香，萦绕一路。


    到达海城后，钟叔和司机一人开了辆车，在机场外等候。侦探社全员原地解散，各自回家休息。


    临上车前，洛樱拉过傅游：「小游，查点儿资料。」


    傅游委屈巴巴：「不是吧？小樱姐，池哥不是说先休息几天吗？」


    洛樱赶紧给孩子顺毛：「不着急，你先好好休息，等养足精神，无聊的时候再查！」


    傅游扁扁嘴：「这还差不多。查什么啊？」


    洛樱：「查查那个『黑掮客』。」


    「喔！」傅游眼神闪烁了下，下意识地去看霍池，嘴上也有些磕巴：「查……查他干嘛啊？什么黑掮客，一听就不是好人。」


    「废话，好人我查他干嘛！」


    洛樱顺着他的目光转头，正好看到霍池故作轻松地移开视线，没看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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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眨了眨眼：「霍总，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霍池顿了两秒，一脸无辜地看过来：「没有啊！」


    洛樱抽抽嘴角，还好霍总没有去混演艺圈，不然这辣眼睛的演技，再高的颜值也补不回来。


    洛樱好整以暇瞅着这俩：「你们以前就听过黑掮客吧？」


    霍池嘆气：「要不要这么敏锐？」


    洛樱双手抱臂：「说说看！」


    傅游飞快瞟了霍池一眼，没吭声。


    霍池想了想：「嗯，我们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叫黑掮客的傢伙，在暗网上以中间人的身份参与过一些交易。更多资料暂时查不到。」


    傅游看了眼霍池，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可难查了！」


    「喔，原来如此！」洛樱点点头。


    难怪了。


    这种暗网中间人顶着一个虚拟头衔活动，现实世界中查不到他的身份太正常了。


    她拍拍傅游肩膀：「那麻烦我们小游回头把能找到的资料先给我看一眼。」


    怕影响小朋友休息，特意嘱咐道：「这这事儿也不急，你先好好休息两天，回头上班了再说。」


    傅游：「噢！」


    洛樱朝伙伴们挥挥手，坐上司机的车回自家小小出租屋。


    傅游眼巴巴看向霍池：「哥，咋办？」


    霍池眸色沉沉：「你自己看着办！」


    傅游又开始祸祸他那头本来就乱糟糟的小蓝毛：「啊啊啊，这还让我怎么休息！」


    霍池看了眼远去的车子，勾着他的脖子上车：「走了！」


    离开几天而已，再次回到小小出租屋，却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割裂感，之前在玉障峰上的种种经歷跟做梦似的，直到此刻看到熟悉的小房子，才觉得踏实起来。


    好好洗漱一番后，洛樱敷了片面膜，随手打开冰箱，想要看看有什么可吃的。


    奈何室友胡菲菲平时上班也挺忙的，很少下厨，冰箱里除了牛奶和水果以外没啥可吃的。


    洛樱哀嘆一声社畜不易，看看橱柜里的零食和泡面，觉得实在没啥食慾。


    拿起手机划拉着，想要点个外卖，门铃忽然响起。


    洛樱透过猫眼一看，外卖小哥站在门口。


    「您好，您的外卖！」


    洛樱十分诧异地开了门：「我的？」


    外卖小哥一脸憨厚：「您是无敌神探洛小樱？」


    洛樱无语，这是什么奇葩名儿！


    难得自己太困了已经出现了记忆偏差，神志不清时给自己点了外卖，还用了这么羞耻的名号？


    「呃，是吧……」


    外卖小哥把包装袋递给她：「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


    洛樱拎着食物进了门，打开后发现是一家挺出名的粥铺的外卖，一大份海鲜粥配上蟹粉小笼和松仁烧麦，外加几个精緻小菜，盒盖一揭，海鲜粥鲜香扑鼻，小笼汤汁醇厚，烧麦莹润透亮，实在很适合此刻疲惫不堪的神探小姐。


    真是刚打呵欠就有人送枕头啊。


    看了眼订餐小票，订餐人的联繫方式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正是霍总的手机号，而备註一栏赫然留了四个大字：「员工福利」。


    洛樱没忍住嘴角上扬。


    这员工福利还真是——太到位了！


    第74章 约饭 美人请客，怎么能拒绝……


    彻底休息了两天后, 适逢周末，恢復元气的洛樱被胡菲菲拖去电影院看刚上映的电影。


    面前播放着惊险刺激的悬疑片，左手边是香甜浓郁的奶茶, 右手边是酥脆可口的爆米花，洛樱却生生看困了。


    胡菲菲对此很不满，压低声音凑过去数落她：「洛小樱同学，你自己数数, 电影开场才半小时，你这都打了多少个呵欠了？你这状态对得起自己悬疑片爱好者的头衔吗？」


    洛樱挠挠头, 小声道：「你不懂, 曾经沧海难为水。不是我吹, 姐现在经歷过大风大浪，再来看悬疑片总觉得差点儿意思。」


    胡菲菲抽抽嘴角：「呵呵，碰巧经歷了两个案件就真以为自己是神探了！」


    案件细节不能吹, 洛樱也有点小无奈。


    闻言只得装模作样地吹吹额发：「嘿嘿，实不相瞒，我觉得自己还真挺有侦探天赋！」


    胡菲菲强行把她的脑袋扭转成正对着大荧幕的姿势：「我不管！这是我爱豆参演的第一部 电影，怎么着也得好好看完！」


    洛樱无奈，只好揉揉眼睛，努力聚焦：「啊？你又换爱豆了？哪个啊？男主角吗？」


    胡菲菲简直无语：「你清醒一点！男主是个秃顶大肚腩的大叔啊, 怎么可能是我爱豆，你看看站在男主角左边的左边的左边那个眉清目秀的带着金边眼镜的神仙小哥，那才是我家爱豆！」


    「让我康康！」洛樱盯着大荧幕找了半天，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传说中的神仙小哥。


    胡菲菲的爱豆名叫原天野，唱跳出道，人气很高，最近在往影视方向发展。


    神仙小哥果然长得不错, 清隽帅气，只是演技看起来一般，扛不住剧情的那种，不过能靠着自身人气和颜值在这种大制作里演个男四号已经是很不错的资源了。


    洛樱客观评价：「喔，长得还行！」


    胡菲菲气结：「什么叫『还行』！wuli小野明明超级好看呀！」


    洛樱想了想：「大概我天天跟侦探社同事们在一起，眼光不自觉变得有些挑剔，是我的错！你爱豆颜值应该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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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菲菲本想再吐槽几句，回想起洛樱同事们的一张张高颜值面孔，竟无言以对：「行吧，我竟然觉得你说得很有到道理！不过他们只是好看，我家小野更有才华！」


    洛樱扶额：「您说得都对！」


    这时电影场景转换，新角色出场，洛樱没忍住「诶」了一声。


    「怎么？」胡菲菲好奇地看过去。


    洛樱看着大荧幕上那张美艷动人的面孔：「王灵玉？」


    「喔。」胡菲菲看了眼：「是她，她是这电影里的女三号。你还知道王灵玉啊？」


    洛樱笑笑：「有过那么一点儿交情。」


    之前格悦酒店的案子中，她跟女明星王灵玉打过交道。


    但那个案件还在审理中，警方要求大家对案件相关细节保密，于是洛樱也就没把自己参与到沈翩翩被杀案件中的事情告诉胡菲菲，所以胡菲菲只知道沈翩翩在慈善晚宴中出了事，也知道洛樱因为这事儿受到影响，丢了之前那份公关公司的工作，但不知道案件的具体细节，也不知道洛樱也曾参与破案。


    胡菲菲「切」了一声，习惯性互怼：「您接着吹！人大明星还能跟你有交情？」


    这时洛樱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下，她拿起来一看，竟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简讯。


    【洛小姐您好，我是王灵玉。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之前没留您的联繫方式，我是找了新诚公司那边要了您的号码。请问您最近有没有空？我想请您吃个饭！】


    洛樱有些意外，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只是，王灵玉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呢？


    「怎么？」胡菲菲好奇地探过头来。


    洛樱把手机递给她看。


    胡菲菲：「……卧槽，你还真认识王灵玉！」


    音量没控制好，稍微有点儿高了，前排一个女孩回头看了眼。


    胡菲菲和洛樱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前排女孩竟灿然一笑：「没事儿，我也是王灵玉粉丝！」


    洛樱：「……」


    洛樱只得朝胡菲菲比了个「嘘」：「别叫啊，公共场合，有点素质！」


    胡菲菲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朝洛樱凑近耳语：「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们小樱真出息了，都认识大明星了！」


    「嘿嘿！」洛樱一脸嘚瑟：「那是！」


    胡菲菲瞬间心心眼：「我认识你，你认识王灵玉，王灵玉认识原天野，四捨五入我也就认识原天野了！啊！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来得太快，太刺激了！樱酱，帮我要个小野的签名呗！」


    洛樱：「……不带这么四捨五入的！」


    不过王灵玉这样的女明星没事儿为什么会专门请自己吃饭呢？洛樱对此十分好奇，何况美人请客，怎么能拒绝！


    洛樱迅速回覆说自己明天就有空，跟王灵玉约定一起吃晚餐，还在胡菲菲殷切的目光中厚着脸皮询问能不能带个朋友一起去。


    王灵玉那边倒是爽快，客气地回覆说没有问题。


    于是第二天下午，洛樱跟胡菲菲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出门赴约。


    跟王灵玉约定的餐厅是城中一家高端私厨，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商圈，寸土寸金的地界愣是闹中取静地辟出一个古香古色的院子，一看就不是便宜的地儿。


    不过王灵玉好歹也是大明星，请客自然也不会寒碜。


    洛樱二人被服务员恭敬地带到包厢时，包厢里已经坐了三个人，主位上坐的自然是东道主王灵玉。


    今天私人饭局，王灵玉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脸上只有淡妆，面孔顿时更显清丽，没有之前晚宴上那般艷丽张扬。


    见洛樱到了，王灵玉赶紧起身，热情招唿：「洛小姐你好，好久不见。」


    洛樱见对方如此客气，立刻笑道：「王小姐您好！」


    王灵玉左边坐了个戴着渔夫帽的青年，闻言也礼貌起身打招唿：「洛小姐你好！」


    洛樱只觉得这青年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回应，身边的胡菲菲已经捂嘴轻叫出声：「小野！」


    洛樱反应过来，原来这戴着渔夫帽的帅哥竟是胡菲菲的新墙头原天野。


    王灵玉见胡菲菲先认出来人，笑着介绍：「是，这是我的朋友原天野。」


    又指了指站在原天野身边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这是天野的助理李子明。」


    胡菲菲已经惊喜得找不着北，捂着小脸开心得原地直蹦：「啊我死了，是活的小野！」


    洛樱扯扯胡菲菲示意她低调点，笑着过来跟原天野二人打招唿：「原先生，李先生，你们好！这是我的朋友胡菲菲，她是您的粉丝。」


    原天野看起来不是天生的电影脸，本人比电影镜头里好看一点，眉眼秀美，轮廓清隽，带着一点忧郁气质。


    他跟胡菲菲打招唿：「胡小姐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脸上挂着偶像营业式招牌微笑，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十分完美。


    胡菲菲已经控制不住表情了，激动得说话都磕巴了：「小野……不，原……原先生你好……我喜欢你很久了！」


    洛樱都不好意思提醒她，貌似她粉上原天野还不到俩月。不过对于追星颜狗而言，俩月大概也已经算很久了吧！


    偶遇粉丝，原天野倒也挺高兴的，当即拿了张签名照出来送给胡菲菲。


    这时服务员过来确认菜单，认亲环节也随着胡菲菲收下签名照心满意足地落座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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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小姐请看看菜单，我做主随便点了几样，您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再点。」王灵玉微笑着把菜单递过来。


    「挺好！」洛樱随意看了一眼就还了回去：「我不挑的，您决定就好。」


    一桌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吃饭上，王灵玉于是也没纠结，直接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示意可以上菜了。


    洛樱心知对方刻意找来肯定有事，但敌不动我不动，王灵玉他们既然没有主动提，她也就装没事。


    几个人对着满满一桌一看就很贵的珍馐佳肴神思不属，客客气气地聊几句不着边际的话题，估计都没人尝出什么滋味儿来。


    眼看着吃得差不多了，原天野朝李子明使了个眼色，李子明立刻站起身来：「对了胡小姐，我手边刚好带了天野电影的周边礼品，都是限量特签版，你有兴趣吗？我拿给你？」


    胡菲菲眼睛登时亮了：「太有兴趣了！」


    李子明笑得十分和气：「太好了，那就请您跟我下去拿一下吧。」


    胡菲菲心里也明白估计这俩大明星找洛樱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本就不介意迴避，有礼品拿简直更好，于是朝洛樱点了个头，乐颠颠地跟着李子明出了包厢。


    洛樱笑吟吟地看向二人：「王小姐，原先生，请问二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王灵玉浅浅一笑：「我就知道跟洛小姐这样的聪明人交流起来最轻松了。」说着朝原天野抬抬下巴：「天野，洛小姐是真的很能干，她那个侦探社的视频你也看过，我相信她一定能帮到你的。」


    原天野沉默半晌，摘下渔夫帽，脸上一直维持着的完美表情终于松动，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髮。


    「洛小姐，我能帮我抓个私生饭吗？」


    第75章 委託 霍总，你说话算话吗？……


    「蛤？」洛樱讶然抬头看向原天野：「私生饭？」


    细看之下才发现原天野应该是化了淡妆, 黑眼圈被遮瑕膏盖住，但眼底的红血丝和烦躁却掩盖不了。


    「什么情况？」


    原天野揉了揉眉心：「那人实在是太烦了……」


    原天野是偶像明星，出道以来就一直很受欢迎。


    偶像的成功离不开粉丝, 可粉丝数量一多，难免有奇葩混在其中，碰上极端粉丝可就愁人了。


    据原天野说，这个私生饭特别缠人, 大约从一年前起就一直关注他，追车, 跟踪, 偷拍之类的都是常事, 更过分的是，那人还摸清了他的住址，隔三差五去他居住的小区外蹲守, 比狗仔还敬业。


    原天野的住所是个保安严密的高档小区，可饶是如此，还是被那人侥倖混进去过一两次。


    「有一次我在小区单元楼门口，正要往里走，绿化带里忽然冲出个人来冲着我一通拍，把我给吓得！幸亏当时我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在, 赶紧护着我上楼。」


    「还有一次更离谱，不知怎么给那人混进了单元门。那次我一个人回家，正家门口输密码，那人突然从背后出现，拉着我的衣服不放，嘴里絮絮叨叨不知在讲些什么，我吓得拔腿就跑, 连家门都没敢进，一口气跑到楼下保安亭叫人……」


    「后来小区保安加强了门口的管理和我这边的巡逻，那人就再也没能混进小区。」原天野声音挺起来颇为苦恼：「可最近，那人不知道怎么弄到了我的手机号，经常给我些发奇奇怪怪的简讯，拉黑一个号码那人就换个号码继续发。我已经快疯掉了！」


    王灵玉对他的遭遇十分同情：「你也太倒霉了。这种奇葩粉丝心理变态的，跟正常人不一样，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她看向洛樱：「洛小姐，我跟天野是之前拍电影时认识的，最近电影上映，我们一起泡宣传时发现他状态明显不对，他说起这事儿，我就立刻想起了你。」


    「我还记得格悦酒店那次，对亏了你才能迅速锁定真兇，让我和张扬摆脱嫌疑，我对你的反应和头脑印象很深，后来偶然在网上看到你的直播视频，这才知道你转行加入了侦探社。所以我就向天野推荐了你。」


    原天野恳切地看向洛樱：「洛小姐，能不能帮我查查那人的信息？我想把他揪出来！」


    洛樱歪了歪头：「找人而已，听上去不是很困难的样子。不过——那人涉嫌非法跟踪、侵犯他人隐私权，已经违法了。这种情况你是受害者，报警就好，警察叔叔会很快帮你把人找到的。为什么你不报警而是选择找侦探？」


    原天野脸上僵了僵，嘆气道：「我是偶像艺人，出道以来的人设之一就是宠粉，这人哪怕再过分，到底也是我粉丝中的一员，我如果直接报警，事情闹大了对我的人设和口碑肯定有影响。」


    洛樱眨眨眼：「这样吗？可是，原先生，您现在人气已经挺高了，粉丝群也比较稳固，相信真正的粉丝也是厌恶极端私生饭的行为的，我认为你採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原天野咬了咬嘴唇：「话虽如此，可目前上头本来就在肃清粉圈，抓得挺严，我有这样的极端粉丝，很容易给路人一种『原天野粉丝都这么奇葩』的观感，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尤其最近我在竞争一个高奢品牌的代言人的位置，如果现在爆出什么丑闻，肯定会被竞争对手拿来大肆抹黑，对我和公司的影响都很大……」


    「喔……」洛樱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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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娱乐圈的事儿她只了解个大概，像这类偶像明星靠着人气闯出名头来，却也同时为此拖累。毕竟资源只有那么多，竞争者却一大片，一旦你失去地位，后续分分钟有人踩着你上位。


    为了维持人气，偶像明星们大约确实会格外谨慎，一言一行唯恐被人抓到把柄。


    原天野眼巴巴地看着洛樱：「洛小姐，我也不信任其他侦探，你是灵玉姐推荐的，她相信你的能力和人品，拜託你帮帮忙吧！」


    烦恼无助的美男子诚心求帮助，这要换了胡菲菲，肯定一秒妥协，马上答应。但洛樱最近徜徉在高颜值海洋里，对美男子已经有些免疫，还是很能保持理智，做一个莫得感情的侦探：「所以您的诉求是找出那个私生饭的身份？」


    原天野点头：「是，把人找到就行。剩下的我的经纪团队会处理。」


    「喔！」洛樱点点头。


    找个人而已，还真是一桩小事。


    「应该没问题。」但洛樱毕竟只是公关经理，接活儿的事不能一个人说了算：「但具体情况我会跟我的团队伙伴们商量一下，明天给你准确答覆。」


    有了这话，原天野明显放松了些：「谢谢洛小姐，酬金什么的你尽管提，肯定少不了你们的。」


    洛樱笑着摆摆手：「这个请放心，我们都是按市场价合理收费的！」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原天野给助理髮了条简讯，没多久李子明就带着胡菲菲回来了。


    胡菲菲拎了两大袋礼品周边，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灵玉和原天野起身告辞。


    原天野眉目真诚地看着洛樱：「洛小姐拜託了！」


    洛樱回復得同样真诚：「明天联繫您。」


    三人走后，洛樱二人也一起往门外走。


    胡菲菲嘻嘻笑着，用胳膊肘戳戳洛樱：「怎么？大明星找你到底啥事儿？」


    洛樱想了想：「工作上的事儿，暂时保密！」


    胡菲菲知道她目前的工作性质确实特殊，也不会刨根问底，拎着两袋宝贝心满意足：「无论如何，这次我是沾了你的光。刚才没吃饱吧？走，姐请你撸串去？」


    洛樱：「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


    胡菲菲苦着小脸：「因为我也没吃饱啊！对着三个陌生人，其中一个是吃得比猫还少的女明星，一个是我的偶像，我哪里还顾得上吃东西啊！」


    洛樱失笑：「还真是！」


    俩人说说笑笑，商量着待会儿去哪儿撸串。


    路过一个包厢时，恰逢服务员送菜，包厢门打开，胡菲菲不经意往门内看了一眼，没忍住「咦」了一声。


    洛樱顺势看去，也是一怔。


    包厢内侧对着房门的位置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霍池。


    大圆桌上一共坐着八九个人，乍一看去有男有女，大部分是背影，看不清具体样貌。


    只是看餐桌上食物的状况，这会儿正到了酒足饭饱后的闲聊阶段，言笑晏晏，氛围和谐。


    霍池坐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同于通常那副懒洋洋的闲散模样，今天的他难得坐得周正了些，他身边坐着个七八十岁的长者，正微皱着眉跟他讲着什么。


    霍池眉眼低垂，举止恭敬地听着，嘴角紧抿，下颌绷出一个清晰的弧度。


    洛樱脚步微顿，下意识地盯着霍池多看了两眼。


    包厢门很快被合上，洛樱轻轻晃了晃头，继续往前。


    这种高端私厨，霍池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霍池脸色看不出任何表情，她却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开心？


    霍池平日里从未流露出这样的姿态，小霍总永远潇洒懒散，随性温和，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更不会有什么事情让他难过痛苦似的。


    心里有事，脚步下意识地变缓，待到她走出大门口时，胡菲菲正在路边讲电话。


    胡菲菲挂了电话，一脸生无可恋：「撸串大业暂时搁浅！」


    「怎么？」


    胡菲菲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老闆临时召唤，小樱，下次我再请你好不好？」


    洛樱当然不在意这个，看了看时间：「这都八点半了，何况今天你休假！」


    胡菲菲摊手：「社畜就是这么卑微！」


    胡菲菲在一家少儿培训机构当老师，一直表现不错，最近老闆想要在市中心开个分部，就准备让她负责管理。这么一来胡菲菲也算熬出头，即将混成领导了。


    这会儿老闆关于分店装修的事情要找她商量，为了自己的事业前途，当然很难拒绝。


    洛樱接过胡菲菲手里的东西，准备帮她拿回家，嘴里忍不住关心：「你待会儿怎么回家？可要注意安全啊！」


    「姐妹谢了！」胡菲菲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分店地址就在这附近，我回头结束了可以坐地铁，你就放心吧！」


    拎着两个大袋子站在路边，洛樱犹豫了一秒到底是打车还是坐地铁。


    打车有点儿小贵，原本想着跟胡菲菲一起，俩人打车比较划算，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她就有点犹豫；去坐地铁倒是便宜，只是从这里走到地铁站大约十分钟，还要拎着东西过安检。


    还真是——两个都不想选呢！


    脑子灵光一闪，她忽然想起某次霍池跟她说过的话。


    那次她因为案件细节追着霍池问个不停，霍池为了堵她的嘴试图送辆车给她，还来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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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甭管上班下班，公用私用，你需要用车随时可以。」


    还说自己可以给她当司机。


    她又想起刚才看到霍池时对方脸上露出的难过神色，当即拨打对方的号码。


    「小樱？」接到她的电话，霍池明显十分意外。


    「唔。是我。」洛樱心跳莫名有点快。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霍池像是有些担忧。


    「不，没什么事。那什么，霍总，你说话算话吗？」洛樱咬咬下唇。


    「算啊，怎么不算！」霍池见她应该是真没什么事，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又是那副懒洋洋的调调。


    听着熟悉的腔调，洛樱只觉得心头好像被羽毛之类软乎乎的东西挠了一下似的，嘴角禁不住轻轻上扬：「那你现在出来吧，我需要一个司机！」


    第76章 不开心 心情不好，我的问题。……


    「出来？」电话那头的霍池十分意外：「你在哪儿？」


    洛樱说出这间私厨的名字：「我就在门口！」


    霍池立刻道：「等我！」


    很快, 快到洛樱刚挂断通话，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小樱。」


    洛樱转身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霍池。


    青年似是跑得急了, 带着微微的喘息，深刻的五官轮廓在门廊灯影下显得格外立体。


    洛樱讶然：「这么快？」


    霍池朝她扬扬手里的车钥匙：「您的司机已就位！」


    「嗯！」洛樱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轻笑了下：「会给你五星好评的！」


    霍池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带着人往停车场走：「你怎么在这儿？」


    顿了顿, 霍池改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洛樱：「我刚好也在这里吃饭，离开前路过一个包厢, 见到你在里面。」


    霍池转头, 唇边漾起一抹浅浅笑意：「可以啊洛经理, 碰巧看到就敢使唤老闆给你当司机。」


    「啊这……」洛樱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看你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反正你也要离开的嘛！」


    霍池忍笑：「那倒是，你还挺贴心？」


    洛樱打蛇随棍上：「说起来也算是我把你从无聊饭局中解救出来, 你可以开始表示感谢了！」


    「无聊饭局？」霍池垂眸看她，眼神微暗，辨不清情绪。


    「难道不是吗？」洛樱歪了歪头，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你刚才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霍池轻笑着摇了摇头，整个人被头顶路灯的柔和光线笼上一层光晕，格外温柔：「的确是有些无聊的饭局。多谢你救我出来！」


    洛樱见他状态如常, 便也没太在意，十分豪迈地大手一挥：「口头感谢可以免了，我给霍司机一个行动感谢的机会！」


    她狡黠一笑，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嘿嘿，正好我手里拎着东西，挤地铁不方便。」


    女孩眉眼弯弯的灵动表情实在可爱，开心时颊边那个单边小梨涡又跑了出来, 晃得霍池有些眼晕。


    霍池拎着袋子的手指握紧又放松，很想在她毛茸茸的发顶揉上一揉，看看对方是不是会露出依恋信赖的姿态。


    但终究还是没有动作，霍池只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似的转移话题：「是去买什么东西了吗？还挺重。」


    「是偶像明星原天野的周边。不是买的，我们刚才一起吃饭时他送的。」


    「一起吃饭？」听她这样说，霍池下意识地看向手里的袋子，发现里面装的都是同一个男明星的各种周边礼物，从写真集海报，到杯子靠枕，两大袋塞得满满当当。不由一怔：「这是你的偶像？你很喜欢他？」


    这时洛樱手机简讯提示音响起，她随手点开，发现是老爸的问候简讯。顾着回復老爸，她便没在意霍池的问题，随口应了声「嗯嗯」。


    待到她回完信息，发现霍池已经一言不发地走出几步远，赶紧加快脚步跟上。


    待到洛樱坐上霍池的车后，才发现霍总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


    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好奇地去看霍池。


    霍池脸上看不出喜怒，眸色淡然，嘴角平直。可就跟之前包厢外那匆匆一瞥时一样，此刻洛樱也能察觉，对方似乎又不太开心。


    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闲聊时他看起来心情已经恢復正常了？


    老闆心，海底针。


    「老闆，你怎么了？」洛樱试探着问。


    「没什么！」霍池淡淡回了句，一边发动汽车。


    洛樱不是轻易放弃的个性，最常干的事儿就是不懂就问，且最擅长打直球。


    「霍总，你不开心？」


    霍池：「没事。」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却不经意收紧了下。


    洛樱咬着下唇，职业病发作，开始回忆：「你刚才吃饭的包厢里一共有九个人，有男有女，年龄上来看也是有老有少；餐桌上只摆了两瓶就，菜点得不少，而且没有特别华而不实的门面菜品；席间气氛融洽，没人抽菸，也没人刻意劝酒。综上，那不像是一个商业饭局，更像是——家庭聚会？」


    霍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这会儿她猜测的方向跑偏了，但她对之前饭局上的状况倒看得挺准。


    霍池只得感嘆，谁会对路过的包厢匆匆一瞥就能看出这么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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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早已经得到了几次证实，但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确善于观察，且思维缜密。


    无论如何，找她来侦探社真是正确无比。


    又听洛樱接着分析：「当时跟你说话的那位长者约莫七十来岁，家庭聚餐时坐在首位，你对他十分尊敬……光凭这几点也能轻易得出结论，他是霍氏集团的当家人，你爷爷霍毅临。」


    「可是据说霍老爷子对你这个孙子十分疼爱，你们关系亲厚，你跟他聊天时没道理心情不好。最大的可能是——他对你目前从事的行业依旧不满？认为搞侦探社不值得花费精力或是太过危险？」


    霍池没想到就那么一个照面，这丫头也能将今晚的情况猜个七七八八，一时有些无语：「你知道的还不少。」


    洛樱嘿嘿一笑：「还不是您全家都太有名了！」


    霍池苦笑一下，没说话。


    想想霍池跟家人的关系，洛樱又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老闆，我虽然也觉得你开侦探社是很酷的一件事儿，但家人的心情也不能完全不考虑。」


    洛樱结合了一下自己平时跟老爸的相处模式，试图给霍池支招：「你毕竟是小辈，也不用跟长辈总拧着来，必要时也可以服个软，撒个娇什么的，只要老爷子没那么气了，你就可以继续搞事情嘛！」


    见对方是真心关心自己，也认认真真地试图给自己出主意，霍池心头微动：「这事儿有些复杂，我跟爷爷的分歧……不是服个软撒个娇就能解决。」


    洛樱默了默，想起网上看到的关于霍家的八卦传闻。貌似老爷子霍毅临军人出身，退伍后叱咤商场，挣下不菲家业。霍老爷子一共有俩儿子，大儿子就是霍池他爸，早年跟妻子不幸遭遇车祸双双去世，二儿子失踪多年。


    两个儿子都不在了，霍毅临独自抚养孙子上大，也是挺不容易。想必霍池自幼没了父母，跟爷爷之间感情深厚，俩人闹起矛盾来，双方必定都很难过吧。


    想到这里，她试探着劝道：「你爷爷也挺不容易的。」


    霍池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对我家的事情很了解？」


    洛樱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窥探人家隐私，顿时有点气短：「那什么，我在您手下干活儿，总得先了解了解领导的基本情况。」


    原本因着对方的关心，霍池情绪已经缓和不少，可这会儿听到她一口一个「老闆」、「领导」的，霍池莫名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刚感觉跟她关系亲近了些，她就会迅速撇清，把自己控制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当然这是很合适的做法，他们的确只是老闆和员工的关系。


    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爽呢？


    霍池心里有点乱，这样的情绪以前从未有过，让他觉得陌生。


    霍池似笑非笑地牵了下嘴角：「是啊，洛经理一贯是最称职的员工！」


    洛樱觉得霍总这话像在嘲讽她，但是没有证据。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像是被极细的小针刺了一下，没那么痛，但挺恼人的。


    原本只是想要关心他一下，结果这厮毫不领情，还阴阳怪气的，那她又何必再费心思。


    懒得再开口，洛樱闷闷地抱臂坐好，定定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掠过的街景。


    车厢内陷入沉默，只有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徒劳轰响着，聊胜于无地粉饰太平。


    途中霍池趁着等红灯的功夫转头看了她好几次，似乎是有点后悔自己失言，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终究也还是没说出来，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在别扭什么，只转回头默默开车。


    二十分钟的车程过得很快，霍池的车在小区门口缓缓停下。


    到底拿老闆当司机使唤是自己理亏，洛樱清清嗓子，老实道谢：「谢谢老闆送我回家，您辛苦了，开车小心！」


    说着打开车门，下车准备去后备厢拿东西。


    谁知霍池在座位上静了两秒，长腿一跨也跟着下了车，从后备厢里把那两袋周边拎出来：「我送你。」


    已经拿老闆当司机了，哪能继续拿人当小工使唤？


    洛樱推拒：「不用了，很近的！」


    「东西重，我帮你拎！」霍池说着迳自拎着袋子朝洛樱小公寓的方向走去。


    「诶？」洛樱一怔。


    老闆这是——服软？


    洛樱抬头看他，只看到青年半隐在夜色中修长利落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有几分落寞。


    对方既已主动递了台阶，洛樱这种高情商人士当然不会继续拿乔。


    洛樱赶紧小跑几步追上去：「老闆，你走太快了！」


    霍池放慢脚步，回头等她。


    洛樱笑嘻嘻跟上，俩人一齐走到洛樱单元楼门口。


    洛樱再次道谢，这次比刚才真诚许多：「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顿了顿：「刚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隐私，也不是想要猜测你跟家人的关系，只是看你好像有点不开心，就……」


    「我知道！」霍池打断她，声音低缓柔和：「我没怪你，本来我的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我的问题。」


    洛樱默默点了点头。


    霍池又道：「我知道你是好意。」


    洛樱心里有些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又点了点头。


    霍池把手里的袋子交到她手里：「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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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视线落到袋子上，终于想起正事儿，轻唿一声：「哎，差点儿忘了正经事！」


    「什么？」


    洛樱指指袋子：「咱们侦探社来活儿了，就是这个叫原天野的明星，他想拜託我们帮他查一个私生饭。我和胡菲菲今晚去那个私厨跟他吃饭就是为了谈这件事。老闆，您说这活儿咱接不接？」


    霍池堪堪舒缓的眉目又开始出现明显的紧绷，他不自觉地皱眉，语气也有点沖：「你喜欢的偶像，想接就接。」


    洛樱眨眨眼：「不是我偶像啊，这人是胡菲菲的偶像。」


    霍池一愣：「胡菲菲？」


    洛樱不明白这事儿的重点明明是委託调查，为毛霍总的注意力总是往奇奇怪怪的方向跑，但他既然问了，自己只能再答一次：「是啊，原天野是胡菲菲的新墙头，这些都是人家送她的周边礼物。」


    见霍池好像对今晚吃饭的事情感兴趣，洛樱只好详细解释：「这活儿还是王灵玉介绍的呢，王灵玉你还记得不？她跟原天野是朋友。胡菲菲喜欢原天野，我今晚就带着她一起去了。结果一顿饭下来，我俩都没吃饱，本来还想一起去撸串呢，奈何菲菲放我鸽子了……」


    听着女孩絮絮叨叨解释着今晚发生的事情，表情生动无比，像只收敛起脾气，好性子卖乖的小狐狸。


    霍池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先是有些自嘲地摇摇头，继而勾唇笑了起来。


    洛樱看着他深邃的眉眼落进星光，整个人像是被暖阳晒过的青草地一样，周身散发着暖乎乎毛茸茸的气息。


    就，还有点好看。


    反正比之前板着脸的时候好看多了！


    洛樱不明白这位爷怎么好好的就又开心了，大约这就是工作的魅力。


    看来自己果然只擅长搞工作，不擅长安慰人。


    早知道就早点告诉他侦探社又有活儿的事情了，失策！


    洛樱：「那我明天回復他？」


    「行啊！」霍总好脾气地点头，一副怎么都行的模样，笑容难得地显得有点憨。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洛樱也朝他粲然一笑，转身走进楼道。


    回到小公寓，刚把东西放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铃响起。


    洛樱凑到猫眼一看，诧异地打开门：「老闆？」


    门外斜倚着门框，身高腿长潇洒落拓的不正是刚刚说了再见的霍池。


    「怎么了？」洛樱十分意外，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刚才说自己没吃饱？好巧，我也是。」霍池勾勾唇角：「我们去撸串吧！」


    第77章 霍池 下班时间就不要喊我『霍……


    「啊？行吧……」洛樱不明白霍总为毛忽然有了撸串的兴致, 但自己晚餐的确没吃饱，于是放下东西高高兴兴地跟着霍池出了门。


    小区附近的烧烤店永远火爆，肉类在炭火的烘烤下发出滋滋的轻响, 在孜然辣椒的配合下滋生出撩人的辛香。


    这家店洛樱和胡菲菲常来，虽然看起来挺破旧的，但胜在食材新鲜味道也好。


    小店空间狭小，塑料方凳坐上去有点摇晃, 小方桌已经收拾过了，但上面明显还浮着一层擦不干净的油渍。


    洛樱掏出纸巾把桌子又擦了一遍, 一边擦一边偷瞟霍池, 原以为霍总去惯了高端会所, 会对这种小店敬谢不敏。谁知对方面对着这样的用餐环境依旧泰然自若，坐在烧烤店角落的塑料凳子上跟坐在酒店宴会厅里没啥差别。


    没多久，两盘鲜香扑鼻的烧烤端了上来, 两人开吃。


    霍池撸起袖子吃羊肉串的样子也很熟练，表情跟在西餐厅吃法式龙虾一样自然。


    见洛樱打量自己，霍池诧异抬眼：「怎么了？」


    洛樱忽然想起他在玉障山小院里捧着大海碗喝粥的样子，不由笑了：「霍总，你还真是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呢！」


    霍池失笑：「我又不是偶像，要什么包袱？」


    洛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您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霸道总裁, 怎么着也不像是乐意坐在小店里撸串的样子。」


    「味儿不错！」霍池咽下一口肥而不腻焦香四溢的羊肉，明显十分满足：「那霸道总裁还开侦探社呢，怎么就不能撸串了？」


    说着还十分熟练地朝老闆喊了声：「老闆，来两瓶北冰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天搁这儿吃呢！


    洛樱顿时乐了，也顾不上霸总不霸总的了，放开手脚大吃起来。


    待到两盘烧烤都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洛樱喝一大口汽水, 调侃道：「霍总，我现在相信你晚餐是真没吃饱了。」


    霍池弯起眼角，拿起汽水在她的瓶子上磕了一下：「彼此彼此！」


    两人对视，齐齐笑了起来。


    霍池活动了下肩膀，看着小店里穿梭的年轻人，眸光悠远：「读书那会儿常跟着潮哥撸串，为此爷爷也没少念叨我。后来他去当兵，我倒真的没怎么来了。」


    洛樱好奇：「是吗？潮哥很爱吃烧烤？」


    霍池朝她眨眨眼：「不良少年嘛，抽菸喝酒打架吃烧烤不是标配吗？」


    「哇哦！」洛樱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趣：「潮哥？不良少年？没想到啊没想到！」


    「咳咳！」霍池摸摸下巴：「说漏嘴了，你回头别说是我说的！」


    洛樱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摩多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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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被她看得没辙，只能多说几句：「潮哥比我大五岁，我们都在育成中学读书，不过那会儿我在初中部，他和浅姐在高中部。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潮哥那会儿……因为家里的事，心情不好，就总跟人打架……」


    「他家出了什么事？」洛樱对细节总是特别关注。


    霍池抿了抿唇：「潮哥是单亲家庭，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他父亲李叔是我爷爷的司机，所以他们父子也一直住在我们家的宅子里。潮哥高二那年，李叔忽然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人。潮哥他还为此旷了一个月的课，到处找人，结果却还是一无所获……」


    他嘆了口气：「后来他被爷爷拎回来上课，只是性格就变得比较暴躁，开始逃课、打架，人称育成一哥！」


    「诶？」洛樱忽然想起顾浅曾经「蘅川路一姐」的名号：「那浅姐？」


    霍池笑笑：「高三时，浅姐成了他的女朋友！」


    「哇哦！」洛樱惊嘆：「青梅竹马，一个学霸一个校霸，一个身世悽惨的追风少年，一个豪门出身的高岭之花。这配置跟绿江小说主角似的，怎么看怎么般配。等会儿，那现在……」


    「他俩谈恋爱以后，潮哥都改了，没再逃课和打架，学习也挺上心的，俩人虽然肯定考不上同一个大学，但都留在海城读书也挺好。那俩腻歪的，天天撒狗粮，我那会儿都懒得搭理他们。」


    「可惜高考前不知道为什么，俩人分手了。那之后潮哥每天都跟吃了炸药似的，后来有次喝多了，把他们班一个同学给打成重伤，差点儿留案底。我爷爷当时挺气的，想着他反正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学，不如送去部队，还能磨磨他的性子。所以，高中毕业后，潮哥就去当兵了。」


    「当然，事实证明，潮哥去当兵比上大学适合多了，他从普通列兵一路混到了特种部队的副中队长，少校军衔，其间没靠过爷爷的任何关系，算是很出息了。可是，感情方面就太惨了，他俩分手后一直没怎么联繫，直到去年潮哥退伍回来才又开始接触。」


    霍池嘆了口气：「当年他俩具体怎么了我们也不清楚，潮哥你懂的，锯嘴葫芦似的，什么也不说。浅姐那人看起来随性，其实可倔了，不想说的事儿谁也问不出来。」


    「怎会如此！」洛樱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遗憾：「浅姐读医科，一上就是八年，潮哥又一直在部队，连面也见不着。好好的校园一下子变成情深！不行了，这也太虐了！」


    霍池看着她扼腕纠结的小模样，不由失笑：「感情的事，外人也很难插手。不过看起来他们最近是有复合的趋势。」


    「嗯嗯嗯！」洛樱疯狂点头：「我也觉得！潮浅cp加油！yyds！潮哥沖鸭，快把浅姐追回来呀！」


    霍池没想到这儿还有个真情实感的cp粉，没忍住抬手在她额头轻弹了下：「你别瞎掺和！」


    洛樱捂着额头笑嘻嘻的后撤：「放心，我肯定不捣乱，只在最适当的时候默默助攻！」


    霍池看着这小狐狸眼底闪着灵动的光，颊边那个小梨涡飞速闪了闪，又消失不见，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他作出不经意的样子问：「对了，你说那个谁是胡菲菲的偶像，那你的偶像是谁？」


    洛樱歪头，拼命回想。


    她不追星，之前从事的是公关行业，常跟各路名人打交道，倒是恶补过不少娱乐圈知识，也觉得不少美人赏心悦目，可说起真心崇拜的偶像，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洛樱琢磨了半天，给出答案：「福尔摩斯算吗？」


    霍池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差点儿呛到，咳了几声才缓缓抬起头，眼里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缓了半天，霍总端正坐好，看着女孩有些懵懂双眼，掷地有声地给予肯定：「算！」


    从烧烤店出来，霍池再度把洛樱送回家。


    熟悉的小区单元楼门口，两人的心情却跟刚才大不相同。


    霍池只觉得心底有种拨云见日的畅快，连晚间拂过的凉风都倍觉清新。


    「霍总，明天见。」洛樱了今晚第二次的「明天见」。


    「等等！」霍池叫住她。


    洛樱讶然回头：「怎么？」


    单元楼门口的茉莉正值花期，清新宜人的香气混在晚风里，连夜色都显得分外馥郁。


    霍池静静看着她，温声开口：「以后，下班时间就不要喊我『霍总』了吧。」


    「嗯？」洛樱一愣：「那喊什么？」


    霍池：「随你。」


    洛樱低头想了想：「那——霍池？」


    霍池微怔，随即轻轻笑了起来：「好。」


    好像很久没听人连名带姓地叫他了。外人都是喊「霍总」、「霍先生」；熟悉些的也会喊「霍少」；家人朋友一般喊他「小池」或者「池哥」，唯独「霍池」二字，反倒很少有人会叫。


    此刻被女孩轻轻软软地唤着，好像连简单的名字都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特殊含义。


    洛樱于是也笑，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皎皎的弯月。


    她朝他轻轻挥挥手，有点俏皮：「霍池，晚安！」


    脚步轻盈地转身回家。


    「晚安！」霍池低低出声，声音很小，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霍池站在原地，直到对方背影消失，楼上一盏灯光亮起。


    他盯着那扇亮着暖黄灯光的小窗看了良久，才缓缓踱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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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洛樱去蘅川路准时上班，第一时间给原天野打电话，告诉他可以承接对方的业务并约好下午来侦探社碰面详谈。


    中午吃饭时谈起这个新客户，伙伴们都兴趣寥寥。


    顾浅拨了拨长捲髮，撇撇嘴：「原天野？我好像在时尚派对上见过两次。他造型师该换了，品味一般。」


    傅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查私生饭？这种小事也要我们出马？」


    刚经歷了大案要案的傅小游同学明显看不上这种小场面了。


    「小樱姐，这活儿为毛要接？给王灵玉面子？」


    洛樱眨眨眼：「不全是。案子本身虽然无聊，但案子背后好像有点意思。」


    傅游不解：「蛤？」


    洛樱笑笑，也没多解释。


    李潮沉默片刻；「正好。」


    洛樱好奇：「什么正好？」


    傅游帮他解释：「潮哥这两天要去趟京城，本来还担心侦探社有业务他不方便离开，现在咱们接了这种小案子，有没有他在都无所谓了，这不是正好嘛！」


    洛樱很感兴趣：「潮哥要去京城呀？有事还是去玩？」


    李潮：「我一个战友结婚，去参加婚礼！」


    洛樱眼睛一亮：「那是好事啊，潮哥你就放心去玩吧，杀鸡不用牛刀。」


    说着转头看向顾浅：「对了浅姐，最近京城正在搞时装周，你这种时尚达人兼派对爱好者怎么能错过？」


    顾浅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时装周我知道啊，邀请函收了一堆呢。我这不是专注工作嘛。」


    洛樱嘿嘿一笑：「你也看到了，这次就是个小案子，哪儿需要这么多人？你不如也京城去玩玩，就当放假。跟潮哥一起去，还能相互照应。」


    「去个京城而已，哪需要什么照应？」顾浅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洛樱：「小樱，你在打什么主意？」


    洛樱开启撒娇模式：「我哪儿敢啊，我就是随便一说，你随便听听就行。当然，你要是在时装周上看到了什么适合我的新品，非要送我，我也不介意！嘿嘿。」


    傅游扁扁嘴，作嫌弃状：「就是，查个小小私生饭，我一个人就能应付。都走都走！」


    一直沉默的李潮忽然抬头，直直看向顾浅：「你去吗？我订票。」


    霍总大手一挥：「还订什么票？坐我家飞机去得了，你们俩人一起还省油。」


    洛樱：「……」


    没听说坐私人飞机图省油的！


    不过有了一帮人起闹架秧子，顾浅还是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去时装周遛一圈。


    于是，下午原天野到达蘅川路的时候，侦探社只有洛樱、霍池和傅游在场。


    原天野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卫衣牛仔裤，戴着渔夫帽和大墨镜，没有化妆。


    跟他一起过来的除了上次见过的助理李子明之外，还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


    「洛小姐你好，我叫于艷，是天野的经纪人。」女人穿着剪裁合体的套装，短髮利落，看起来精明能干，虽然是笑着的，但笑意未达眼底，明显有些敷衍。


    洛樱跟三人礼貌打招唿，也把同事们介绍给他们。


    于艷脸上矜持的职业微笑在看到霍池时忽然绷不住了，一脸「我裂开了」的表情，错愕地张大嘴：「霍总？」


    第78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一） 略懂，……


    霍池施施然起身, 跟于艷简单握了下手：「你好。」


    于艷张大的嘴半天才合拢：「霍……霍总您怎么会在这儿？」


    霍池淡淡一笑，姿态慵懒随意：「我是大池侦探社的老闆。于小姐不必客气，有什么问题我们尽量帮你们解决。」


    原天野不认识霍池, 但看自家经纪人这个表情也能猜出对方身份不一般。他惊讶万分地看看霍池，又看看洛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洛樱笑嘻嘻地接过话头：「我们还是来谈谈案子吧。」


    有了霍池霸总身份镇场，接下来的谈话格外顺遂。


    原天野把事情的经过对三人详细说了一下。


    傅游抓抓头髮：「所以目前你手头的信息就是摄像头拍摄到的几个模煳身影, 还有手机里的陌生号码对吧？」


    原天野点点头：「我只跟那人撞上过两次，每次都是晚上, 而且那人戴着口罩, 我也看不清面孔。只知道是个男生, 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瘦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


    「小区附近的监控有拍到他的相貌吗？」


    「没有。那人总是隐蔽在摄像头拍不到的位置, 又一直带着口罩，即使拍到也只有模煳的身影，看不到脸。」


    「那路口的监控有没有查过？能找到那人离开后的去向吗？」


    原天野摇摇头：「跟他碰面的那两次，每次都是保安一来他就迅速逃走，小区外路面的监控不是全覆盖的，那人离开后估计换了装扮, 我们查不到他跑去哪儿了。」


    「那骚扰简讯呢？」


    原天野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通讯录的黑名单：「这几个是他曾经给我发过信息的号码，都很奇怪。」


    傅游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这人很狡猾，用的都是国外的号码。」


    他一脸凝重地把原天野提供的几个手机号码记录下来，坐到电脑面前迅速开始追查。


    没多久，傅游无奈地摊一摊手：「那几个手机号都是a国号码，而且还是那种不需要身份信息就可以开通的临时手机卡, 现在已经都已经停用了，信号无法追踪，使用者身份信息也根本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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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个消息洛樱也有点懵：「所以目前我们对那个私生饭算是一无所知？」


    傅游打了个响指：「你说对了！」


    「呃……」洛樱有些苦恼地摸了摸下巴。


    原以为是个一出手就能解决的小案子，谁曾想竟然连点线索都找不到。


    洛樱跟霍池对视一眼，这事儿比想像中棘手。


    洛樱想了想：「那个人之前给你发送的信息我能看看吗？」


    原天野面露难色：「不好意思，都被我删除了。」


    傅游毫不在意：「没事儿，我能想办法恢復。」


    原天野飞快看了一眼于艷，不自觉地往后瑟缩了下：「不……不用了吧……反正都是些胡言乱语不着调的话。」


    客户不配合，也不能硬拿人家的手机。洛樱转转眼珠：「既然这样，那我们只好等那人换个号码骚扰您的时候再开始找人了。」


    原天野一下子有点紧张起来：「洛小姐，能不能尽快找到人？」


    洛樱歪了歪头：「如果您是担心人身安全问题，可以雇两个保镖随时跟着。毕竟那个私生饭再烦人，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我只想尽快找到人，越快越好！」


    洛樱眸光微闪：「能问问您为什么这么急迫地想要找人吗？」


    「这……」原天野双手不安地搓动着，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经纪人。


    于艷皱了皱眉，没有正面回答洛樱的问话，而是转移话题道：「洛小姐，霍总，我知道我们的要求可能有些难办，可如果不是因为难办，也不会专程过来找你们帮忙了。酬金方面你们放心……」


    说到这里，她尴尬一笑，估计自己也意识到了在霍池面前谈酬金有些可笑，但经纪人还是很懂得谈判技巧的：「咳咳，除了酬金，诸位还有什么要求也都可以提，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会尽力！」


    洛樱沉吟着没搭腔。


    于艷赶紧补充：「比如我看你们平时都在直播引流什么的，一定也是为了宣传侦探社吧。这个我熟，回头可以让天野来你们直播间做客，一定也会有很好的宣传效果。」


    洛樱怔了怔，这话倒是不假。


    以原天野目前的人气，如果能来侦探社直播间玩玩，倒是一个绝佳的宣传契机。


    洛樱跟霍池对视一眼，最终拍板：「行。那我们试试吧！」


    原天野眼睛顿时亮了：「太感谢了！」


    案子虽然接了，但茫茫人海中找一个身份不明，相貌不明的私生饭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洛樱跟傅游、霍池简单商议了一下，觉得漫无目的地寻找不是办法，好歹要等那人先露面才能顺藤摸瓜。


    听完洛樱的方案，原天野一愣：「假扮成我的工作人员？」


    「手头完全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无从查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洛樱点点头：「所以目前只能暂时由我们假扮工作人员，在你身边跟两天看看。如果那个私生饭有行动更好，如果没有，我们跟着你，至少也能先查查身边没有人泄露你的私人信息，然后再找出买家信息。毕竟大明星的电话和住址一般人也搞不到，对吧？」


    「没有其它方法了吗？」原天野看了看于艷，沉默半晌，无奈妥协：「那好吧！」


    洛樱：「你把最近几天的详细行程发我一份，我们回头可以简单安排一下。」


    于艷紧拧着眉，眼珠在眼眶滴熘熘转了几圈，视线定格在霍池脸上，大约是在思考如果拒不配合或者临时换个侦探能把霍总得罪成什么样。


    权衡之下，于艷最终拍板：「好。」


    原天野三人离开后，洛樱浏览着于艷刚发过来的行程表：「原天野还挺忙的，又是拍摄gg拍杂志，又是录综艺录访谈，还要进组演戏，中间还掺杂着一堆的路演商演什么的，公司这是要把他榨干的节奏啊。」


    霍池不意外：「偶像明星就是公司包装售卖的商品，当然会趁着人气高能赚钱的时候狠狠压榨。」


    「那他也挺惨的！」天天睡懒觉的游戏少年傅游想了想那个工作强度，浑身一凛，深表同情。


    洛樱揉了揉他的脑袋：「工作性质不同嘛。而且他虽然累，但是赚得多啊！多少搬砖的社畜比他累多了，恨不得加班到猝死，一辈子也赚不到他拍一个gg的钱。」


    傅游没有社会经验，很少能体会社畜的心酸，被洛樱这样提点，也明白过来了：「也是！还是咱广大劳动人民更不容易！」


    洛樱被他故作老成的模样逗笑了：「好了，别管这个了。先想想这案子，你俩怎么看？」


    霍池言简意赅：「原天野有事瞒着我们，他这么着急找出个私生饭，必定有其它原因！」


    傅游：「咳咳，哥，这一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咱能不说废话吗？」


    霍池斜睨着他：「那你来？」


    傅游挠挠脑袋：「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霍池：「咱能不说废话吗？」


    洛樱听着俩人打嘴炮，扯扯嘴角：「看来目前是没有任何建设性意见了，咱们明天走一步看一步吧。」


    事情比洛樱想像中的复杂，但也更有挑战性。


    其实她会提出跟在原天野身边暗中调查，也是因为觉得原天野隐瞒了重要线索，又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当然她不会去刻意挖掘客户的隐私，可在对方不配合的情况下，要想完成委託，也只能尽量接触，找找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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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助理李子明拎着早餐饭盒准时来到原天野家门口，刚想掏出钥匙开门，身后传来一个甜美悦耳的声音。


    「李助理，早上好呀！」


    李子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看见一个妆容冷艷衣着时尚的漂亮女人出现在他身后，女人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连帽衫，头戴渔夫帽的年轻男孩。


    李子明愕然道：「你们是？」


    漂亮女人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唿，小烟燻的眼妆看起来又美又飒：「李助理不认识我了？我是洛樱啊。」


    连帽衫男孩偏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勉强朝他笑了下：「傅游。」


    孩子难得早起，敬业精神十分可嘉。


    李子明这才认出风格大变的二人：「洛小姐，傅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洛樱示意他接着开门：「我们昨天不是说好要假扮成原先生身边的工作人员嘛，做戏当然要做足全套。」


    三人进屋后，原天野也吓了一跳。


    洛樱语气轻松，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原先生，从今天起，我是你的新任造型师，小游是你的助理。我记得你今天的行程是白天去杂志社拍摄封面照，晚上去电视台录制访谈节目，对吧？」


    原天野：「可是我已经有造型师了……」


    「他品味一般，让他先放几天假吧。」洛樱想了想，轻松拍板：「杂志社的照片会有专门的造型师负责，我只用帮你搞定今天的私服和下午录节目时的服装就行。至于小游，让他给李助理打打下手好了。」


    「噢！」原天野挠挠脑袋，在对方强势但不强硬的作风下一秒服软，决定好好配合。


    于是原造型师喜提假期一周，新任造型师洛小樱顺利上岗。


    穿搭这事儿洛樱并不专业，但跟在顾浅身边耳濡目染，也学到不少搭配心得。


    她在李子明的衣帽间里挑选一阵，搭出来的几套装扮竟然挺出彩的。


    洛樱炫技似的拍下搭好的单品发给顾浅，得到时尚达人顾大小姐矜持的肯定。


    【qian：还不错！比原天野之前的造型师强点儿！】


    原天野看着自己身上搭好的私服，十分意外：「洛小姐，你对时尚很有研究？」


    洛樱谦虚地摆摆手：「略懂，略懂！」


    「嘶！」原天野开始怀疑人生：「感觉之前的造型师是在坑我……」


    原天野准备好了后，四人一起出门准备前往杂志社。


    走到地下停车场后，见洛樱和傅游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李子明赶紧叫住她，指指手边那辆商务车：「洛小姐，我们的车在这边。」


    洛樱回头，指指前方一辆超豪华保姆车：「还是坐这辆车吧。」


    「蛤？」原天野看了眼车牌后，登时愣住：「这是你们的车？」


    原天野虽然收入颇丰，但走红时间毕竟还不够长，公司抽成又高，这个牌子的高配版保姆车价格实在不便宜，以他的收入虽然买得起，但硬买也会觉得有点肉疼。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驾驶座上男人英俊的面孔：「司机霍池，请多指教。」


    第79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二） 贵圈真……


    原天野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瞬间紧张得有点腿软：「霍总您别开玩笑了，我哪儿敢劳烦您当司机？」


    偶像明星人气虽高，但毕竟根基还浅, 而且市面上流量明星扎堆，可替代性太高，能混出头不容易。因此偶像明星在资方爸爸面前还是不那么有底气，不敢随便得罪人。


    霍池淡淡一笑：「没事。上车吧！」


    再三推拒不成功后, 原天野带着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手脚僵硬地坐上了豪华保姆车。


    洛樱隐隐听到原天野一边搓手一边喃喃自语「何德何能」之类不着调的话，暗暗替胡菲菲心疼她家爱豆一秒钟。


    看来霍总亲自出马给这位爱豆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找大池侦探社帮忙。


    说来也巧, 原天野今天拍封面的杂志是老熟人《霓裳》, 不过是双人封，跟他合作拍摄的是歌手萧辰。


    萧辰跟原天野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两人都是唱跳偶像出身, 曾经是同一个组合的队友。


    组合解散后，成员单飞，他俩单飞后发展得都很不错。


    原天野的发展方向侧重于往演艺方面，接了不少影视和综艺节目，在观众面前混了个脸熟。


    萧辰唱功不错，又会创作, 于是一直专注在歌跳方面，接连推出几张专辑，销量都挺高，去年还开了巡迴演唱会。


    二人如今都是人气旺粉丝多，俩人放一块儿能占掉圈内一小半流量。


    之前慈善晚宴上出了大事，《霓裳》杂志风评受损，销量一度下滑得厉害。


    所以这次专门请来两大偶像登场拍摄双人封面, 颇有一种要重振旗鼓挽回口碑的架势。


    鑑于霍池跟《霓裳》杂志的关系，霍司机不太方便在杂志社露面，把人送到后，他便可以自行离开出去潇洒了。


    其实人家明星拍照，洛樱和傅游也没什么活儿干，但秉着「来都来了」的一贯方针，二人还是留在现场，想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一行人到达摄影棚时，萧辰已经到了，正跟《霓裳》的主编和摄影师在会客室闲聊。


    见原天野到了，主编起身迎上来，礼貌问候：「天野来了，今天的造型非常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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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辰也施施然站起身来：「天野来了！」


    原天野露出营业微笑跟众人打招唿：「早上好！谢谢主编，过奖了！」


    看向萧辰时的笑容明显真诚很多：「辰哥已经到了啊？我是不是来晚了？」


    主编笑道：「哪儿啊，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呢！」


    萧辰揉了揉原天野的头髮：「就是，我们天野最守时了，什么时候迟到过？」


    原天野佯装不满地偏过头：「太狡诈了，又来坏我髮型！」


    俩人嘻嘻哈哈地笑闹几句，气氛十分融洽。


    洛樱跟傅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明显的讶异。


    昨天傅游简单调查了下原天野的人际关系，当时「萧辰」这个名字就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原因也十分简单，根据网上的爆料，萧辰跟原天野关系很不好，俩人算是「对家」。


    洛樱还记得傅游查资料时神秘兮兮的小表情。


    傅游眼睛欻欻的，明显燃烧着八卦之火：「原天野和萧辰简直是宿命的对头啊。他俩是一个公司的，又一起参加唱跳选秀节目同期出道，出道后在同一个组合当了两年队友，连房子都买在同一个小区。两人年龄相近，走的路线也差不多，从出道时就开始被人各种比较，就是粉丝口中的『对家』。」


    洛樱一时没太明白：「诶？通常不是不同公司的有竞争关系的才是对家吗？这俩一个战壕的难道不该是相互帮扶的师兄弟？」


    傅游摆摆手：「小樱姐，这你就不懂了，同公司的竞争才更大啊。你想啊，一个娱乐公司才能捞到多少资源，给了这个，自然就不能给另一个，公司朝哪个倾斜，另一个自然吃亏。这里面能争的东西多着呢！」


    「比如现在正上映的那个悬疑片里的角色，萧辰本来也想要，但没成功，没原天野抢走了。还有那个手机的代言，其实品牌方一开始想找的是原天野，后来被萧辰抢去了。此外，他俩暗暗较劲的地方多了去了，什么谁是公司一哥啦，谁在台上站c位啦，诸如此类的，简直抢破头。」


    「别看他俩在公开场合看着还行，其实资深粉丝都知道二人不合，双方的唯粉也掐架掐得厉害。」


    洛樱歪了歪头：「所以他们是因为抢资源关系才那么差？」


    「不止！他俩还抢了别的！」傅游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原天野的现女友是萧辰的前女友！」


    「蛤？」这下洛樱是真的意外了：「这么狗血的吗！你消息属实吗？」


    「当然！」傅游得意地吹吹额发：「我可不是在网上随便搜的八卦，都是圈内知情人士的情报，不说百分百准确，起码也有八成真！」


    洛樱摸摸下巴：「等会儿，这俩人不都说自己单身吗？我记得原天野宣称自己母胎单身二十几年，连心动的感觉都从未有过；萧辰也一直是黄金单身汉的人设，声称对恋爱没兴趣，音乐才是他的情人，。」


    傅游朝她眨眨眼：「这种公司炒出来的人设，听听就罢了，还能当真？」


    洛樱点头：「也是。」


    傅游：「小樱姐，你还记得周一鸣吗？」


    这名字十分耳熟，洛樱迅速回忆：「周氏企业二公子？之前在陶闻画展上见过的那个？」


    傅游打个响指：「bingo！就是他，追着浅姐不放的那个。他有个妹妹叫周雅妍，长得还行。仗着家世好来娱乐圈玩票，走富家千金路线，拍拍戏唱唱歌什么的。萧辰的前女友就是她，那会儿他还没出道呢。俩人好了大概一两年就分了。她现在正跟原天野在一起。」


    「哇哦！」洛樱一愣：「竟然这样！贵圈真是不简单！」


    傅游热闹不嫌事大：「可不是嘛！不知道明天他俩一起拍摄时会不会打起来！」


    于是此刻，洛樱扯扯嘴角，看着面前一派哥俩好模样的两大偶像。


    这哪里像是会打起来的样子？


    洛樱回想了一下原天野在电影中的演技，觉得这和乐融融的场面应该不是演出来的，原天野哪里能做到这么流畅自然毫无表演痕迹？


    看来他和萧辰私下关系还真不错。


    闲聊几句后，主编提议：「天野，小辰，你们很久没有同框了吧？不如我们一起来个自拍？」


    于是三人一起对着镜头开始自拍，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原天野和萧辰还互搭肩膀，头碰头亲密合照了几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亲兄弟，誓要打破网上的不合传言似的。


    主编十分满意，选了几张发微博。毕竟肩负着挽回口碑的重任，得从拍摄起就开始为下一期杂志造势，为了销量也是很拼。


    微博发布后，引起二人粉丝的疯狂转发评论。


    【awsl，两位哥哥又同框了！美颜暴击有没有！】


    【果然长得好看的就该跟长得好看的人一起玩。】


    【什么杂志？我要去买！】


    【cp粉又可以过年了！说他俩不合的请出来挨打！】


    【cp粉别自欺欺人，日常营业而已，没看到他俩笑容有多僵硬吗？明显貌合神离。】


    【有花絮视频吗？让我康康！】


    两人化好妆时，#萧辰原天野同框#的词条已经迅速登上热搜。


    换装间隙，原天野随手点赞并评论。


    【跟好兄弟合作就是开心！[爱心]】


    没多久，萧辰也在下面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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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工别走，一起喝酒！[干杯]】


    正主的点赞和评论让微博上的热度瞬间飙得更高。


    这波操作三方共赢，效果实在不错。


    当然，除了网上带节奏炒热度，俩大流量的业务能力也是过关的。


    今天二人的化妆和造型都很下功夫，他俩出道几年，拍摄经验和技巧都不缺，也知道怎样在镜头前展示更好的自己，在镁光灯下变换着不同的姿势和表情，摄影师也十分满意，不时夸上几句。。


    客户正在认真工作，在一旁围观的洛樱和傅游就没啥正经事儿干了，只偶尔跟李子明聊几句，问问原天野工作的情况。


    待到中午休息时，拍摄进程已经过半，算是相当顺利了。


    李子明拿了两个盒饭和矿泉水递给洛樱：「洛小姐，吃点东西！」


    洛樱微笑：「谢谢！」


    洛樱接过盒饭，递了一份给傅游：「小游，先吃点东西！」


    傅游打开盒饭看了一眼，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


    盒饭是简单的两素一荤配米饭，可惜重油重盐，食材也不是很新鲜的样子，加上放得久了，饭菜都有点凉。


    傅游肩膀耸答起来，委委屈屈地表示不满：「好像有点难吃！」


    不过这孩子抱怨归抱怨，教养还在，他很注意地压低了声音，没有让除洛樱之外的人听到。


    洛樱以前当社畜时什么种类的盒饭没吃过，对此倒不太在意。工作中嘛，不好吃的少吃几口就是了。


    不过傅小少爷没吃过苦，吃不惯盒饭也情有可原。


    她从背包里一瓶草莓奶昔，朝他晃了晃。


    傅游惊喜地大唿，伸手想要接过奶昔：「哇哦，就知道小樱姐最懂我了！」


    洛樱迅速后撤，把瓶子收到身后：「好歹要先吃点主食才可以喝！」


    傅游不爽地撇撇嘴角，嘟嘟囔囔：「这口气怎么跟池哥越来越像……」


    洛樱：「……」


    [莫名心虚.jpg]


    洛樱索性把奶昔往傅游手里一塞：「给你给你！」


    傅游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赶紧抓过来灌了一大口。


    这时门口一阵小小的骚动，主编和杂志社几个主要负责人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负责人笑道：「霍总难得过来，这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唿，我们好提前准备一下。」


    主编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态度比之前对着原天野他俩还要殷勤得多：「霍总您看，这是我们的拍摄现场，正在进行的下期封面的拍摄。」


    站在中间被众星捧月的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西装，身形修长比例完美，神色淡然态度随性，不是霍池又是谁？


    工作人员们见状纷纷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原天野正在喝水，看见来人被吓了一跳，嘴里的水差点儿喷出来，呛咳几声，赶紧捂住嘴。


    连萧辰都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收敛神色，低声自语：「霍总怎么会来？」


    原天野哪里敢说这人早晨还是我的司机呢，闻言下意识地接了句：「你认识他？」


    萧辰：「霍少这种人物我哪里认识，只是知道罢了。」


    原天野忍不住又想咳嗽了。


    洛樱跟傅游对视一眼，瞬间都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昨天分配任务时说了只需要霍总噹噹司机就好，这人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是闹哪样？


    第80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三） 看看你……


    然而霍池作为人群中的焦点, 在司机和总裁之间切换自如，没有丝毫不自在。在路过原天野身边的时候还朝他友好地点了点头：「原先生。」


    原天野顿时咳得更厉害了：「霍……霍总！」


    引得旁边的萧辰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分明在问：他怎么会认识你！


    霍池偏过头, 态度随意地跟主编说了几句。


    主编立刻高兴地宣布：「欢迎霍总莅临指导，诸位工作辛苦，今天中午霍总请客，特地给大家定了高级日料当工作餐。来, 大家谢谢霍总。」


    工作人员听了这话，立刻齐齐欢唿起来：「霍总大气, 谢谢霍总请客！」


    霍池很有领导范儿地朝众人点了点头：「不客气, 大家工作辛苦了！」


    这时日料店外送人员拎着几个大袋子走进来, 把餐盒一一分给大家。


    洛樱：「霍总这是来给我们改善生活的？」


    傅游：「管他呢，只要有好吃的就行！」


    傅游开开心心地抛弃了盒饭，打开三文鱼套餐便当吃得一本满足：「这才是正常的工作餐嘛！」


    洛樱看着自己面前的酱汁浓稠鲜香四溢的鳗鱼饭套餐, 喝一口味噌汤，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才是不正常的工作餐好吗！」


    霍池见在场工作人员都拿到餐盒了，朝簇拥着他的领导团摆摆手：「我随便看看，你们都忙去吧，不用管我。」


    领导团都是人精，见霍总发话了, 自然不会硬杵在这儿给人添堵，闻言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儿。


    只有主编一人还留在棚内，很有分寸地没过来打扰，只不远不近地候着。


    霍池佯装随意地在摄影棚内慢慢转着，不经意走到洛樱二人身边时，清清嗓子：「今天工作怎么样？」


    洛樱：「……你低调点！」


    霍池一脸无辜：「我已经很低调了好吗？只是随便找了家普通日料，又没有选怀石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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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满头黑线：「……我不是说食物！理论上我和小游都是原天野身边的工作人员, 你一个大股东怎么会专门过来跟我们说话？」


    「领导视察时随意跟工作人员聊几句不是很正常？」霍池做出个「你放心」的表情：「没事，我演技很好的！」


    洛樱：「……」


    好个毛线啊！您没发现你一过来所有人都盯着这边看吗？


    霍池啧了一声：「老闆好心过来送温暖，你们员工就是这个态度？」


    说着看了眼傅游：「小游，来打个样！」


    傅游看一眼三文鱼，配合得十分狗腿，彩虹屁张口就来：「池哥赛高！池哥我爱你！这种又帅又大方又体贴的老闆到哪儿找？」


    霍池朝傅游满意一笑，戏嚯的小眼神直直看向洛樱。


    那眼神分明是再说——看看你同事的表现，再看看你！


    洛樱：「……」


    就贵公司这跪舔老闆的企业文化，简直糟粕，迟早要完！


    算了，看在鳗鱼饭好吃的份上，给他个面子。


    洛樱没好气看着霍池，一手握拳放在颊边做出卖萌加油的手势，脸上挤出个商业假笑：「老闆赛高，老闆棒棒！」


    霍池没忍住偏头笑出声。


    周围耳目实在众多，霍总赶紧握拳抵唇轻咳两声，把笑意强行压下：「咳咳，好好工作！」


    随即负手转身，风度翩翩地迈着大长腿，大尾巴狼似的踱步离开。


    出门前还不忘回头，朝洛樱做了个招牌wink！


    洛樱简直无力吐槽！


    霍总还真是——对自己的演技一点逼数都没有呢！


    好在霍池来去匆匆，即使有几个杂志社员工过来好奇询问，洛樱简单解释一下他俩跟霍总之前有过工作上的往来也就过去了。


    比较难办的萧辰。


    萧辰显然对霍池的到来十分在意，眼睛在洛樱和傅游身上来回打转，趁着跟原天野闲聊的功夫更是直接问出口：「天野，你认识霍总？」


    原天野避开他的视线：「见过一次而已，完全不熟！」


    萧辰又看向洛樱和傅游：「这是你的新助理？」


    「啊。」原天野赶紧介绍：「洛小姐是我的造型师，傅先……小傅是我的新助理。」


    「哦。」萧辰很感兴趣地看着洛樱：「洛小姐跟霍总很熟？」


    洛樱眨眨眼：「还行吧，之前帮霍总做过一次造型。」


    「原来如此！」见洛樱的回答四平八稳，萧辰虽然仍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问，只客气地补了句：「据说霍总为人十分低调，很少在社交场合出现，不容易接近。下次要是有机会，还麻烦你们替我介绍一下。」


    洛樱客气笑笑，答得滴水不漏：「好说，好说。」


    午间休息结束，下一轮拍摄已经开始。


    原天野和萧辰已经换上了新的造型。


    这次的主题是光影对立，原天野一身白衣，妆容清新飘逸，恍若谪仙；萧辰一袭黑袍，走暗黑风格，邪魅亮眼。


    原天野站得靠前，萧辰以一个禁锢的姿态从身后将他扼住，极有张力的姿势配上二人矛盾挣扎的眼神，看上去十分带感。


    「拍摄现场何止没打起来……」洛樱扯扯嘴角：「还配合得十分默契呢！」


    确认过眼神，是能让cp粉欢欢喜喜过大年的人。


    一整天的封面拍摄十分顺利，准时完成任务。


    收工时，萧辰还问了句：「天野，待会儿一起吃晚饭？」


    原天野无奈：「晚上还有个访谈要录。」


    萧辰也不介意：「那没事儿，咱们再约！」


    原天野：「好嘞，回头我请客！」


    「等等。」萧辰左右看看，朝朝原天野凑近两步，低声问了句什么。


    原天野一愣：「私生饭？」


    萧辰啧了一声：「你再大点儿声？」


    原天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降低音量：「这几天没看见。」


    「那你注意安全。」萧辰嘆了口气：「你要再碰上告诉我一声，我帮你解决！」


    原天野十分感动：「谢谢哥！」


    待到几人收工下楼，霍司机的保姆车已经在楼下静静候着了。


    原天野上车后，比早晨还要拘谨：「霍总，要不还是让小李开车吧？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霍池不在意地耸耸肩：「没关系。」


    说着发动车子：「怕时间来不及，我在电视台附近一家餐厅订了位置，菜已经点好了，过去了可以直接吃。」


    傅游欢唿：「池哥简直太棒！」


    原天野更不好意思了：「霍总，这……」


    洛樱好奇半天了，赶紧打断他无意义的客套话，直入正题：「原先生，刚才萧辰跟你说了什么呀？」


    原天野嘆了口气：「他问我私生饭的事儿来着。」


    洛樱：「他也知道？」


    原天野满脸苦恼：「可不是嘛。那个私生饭跟了我这么久，之前还在小区外面蹲守过，辰哥跟我住同一个小区，怎么能不知道？」


    「噢，那他说了什么呀？」


    原天野：「就问我最近还有没有被那个私生饭骚扰什么的，我说没有，他就嘱咐我注意安全。」


    洛樱点点头：「萧辰跟你的关系挺好？」


    原天野笑着点点头：「是呀。我刚进公司就认识辰哥了，他是我在圈内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人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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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游忍不住问：「我看网上传闻你俩不合？」


    原天野僵了一瞬，随即解释道：「之前我们曾经有过一点误会，后来说开了就没什么了，都是兄弟。」


    傅游很感兴趣：「什么误会呀？是竞争资源吗？」


    原天野笑了下：「小朋友是不是看了网上的八卦？其实我跟辰哥虽然是同公司，也是同组合出道，但我俩的路线和发展方向不太一样，其实很少有正面竞争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跟他争些什么。那些抢资源的传闻不能当真。」


    「是吗？」傅游瞪圆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不抢资源那又是为什么？为了周小姐吗？」


    「噗！」原天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尴尬得脚趾恨不得能抠出三室一厅：「你怎么知道？」


    傅游一脸「全世界都知道了好吗」的表情，十分无辜：「这是很隐秘的事吗？」


    洛樱在心底给傅小游同学默默点赞。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就能体现傅游的优越性了。


    像这种八卦隐私类问题，一般人都不太好问出口。可傅游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很容易让人降低防备，即使他问出这种鲁莽问题，一般人也只会当他不懂事，不太会心生戒备或者生气。


    原天野明显哽了一下，很想说自己恋爱的事儿明明很隐秘啊！


    他满头黑线地看着傅游充满问号的纯真双眼，刚想拒答，又瞥见旁边洛樱同样好奇的探究眼神，同时还留意到正在开车的霍池刻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原天野：「啧！」


    感觉到三方的目光凝视，这死亡问题不答不行了！


    「雅妍她……嗐，反正我们过阵子就要公开了……」原天野脸颊上泛起一抹窘意：「她的确曾经跟辰哥传过绯闻，但那都是网上瞎传的，他俩其实真的没在一起过，只是普通朋友。」


    「这样啊？」傅游继续眨眨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原天野点头：「所以我跟辰哥根本不存在矛盾。小朋友，网络传闻不能随便相信。」


    「喔，原来这样！」洛樱瞭然地点点头，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另一个方向：「你跟周小姐准备公开了？真的啊？」


    原天野眼里带了几分期待：「是啊。我已经二十好几了，正在转型，想要逐步摆脱偶像的身份，往戏剧方面发展，现在传出恋爱消息的话，粉丝也不会那么牴触了，对我的演员形象没有坏处。至于雅妍，她本来就不是走偶像路线，不怕曝光。我们一起以情侣的身份营业，也可以接一些恋爱综艺或者代言什么的，对双方都有好处。」


    洛樱替他高兴：「挺好！祝福你们！」


    原天野露出真心笑容，眼睛也亮了几分：「谢谢！」


    第81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四） 我大众……


    几人在餐厅吃完饭后, 准时到达电视台的节目录制现场。


    鑑于电视台不像《霓裳》杂志社那样属于霍总地盘，他本质就是个素人也没什么知名度，这次霍司机把人送到之后就跟着一起进去了。


    霍池早就换下了那套西装, 穿了身简约款的休闲服，还戴了顶鸭舌帽降低存在感。


    今天原天野参与录制的是一档访谈节目，该节目号称深度访谈，但其实就是走煽情路线, 主持人是个四十出头的资深大哥，号称「行走的□□」, 每次都能挖掘出受访者内心最受触动的地方, 重点攻击, 不把嘉宾说哭不罢休似的。


    洛樱帮原天野搭好服装配饰，电视台的化妆师正在替他上妆。


    想想这节目的一贯风格，原天野十分忐忑地看向化妆师：「老师, 咱这眼线胶防水吗？我好怕待会儿会被问哭！」


    化妆师经验十足：「放心。我这眼线超级防水，保证你去游个泳回来都眼妆都不花！」


    「这么厉害！」洛樱简直佩服，凑过去看那眼线胶的品牌，随口问原天野：「紧张吗？」


    原天野苦笑一下：「当然紧张！」


    洛樱想了想，好奇问道：「你最怕问什么哪方面问题呀？」


    原天野尴尬一笑：「可能还是怕问感情方面的问题吧。希望待会儿主持人老师不要太犀利了！」


    洛樱瞭然点点头，他跟周雅妍虽然已经准备公开, 但肯定也要选个双方团队都认为合适的时机才行，公开之前还要做好各种控评准备，免得被有心人趁机带节奏什么的。


    所以在公开之前，原天野还是得维持他的单身人设。


    这时化妆室的门被人敲了敲，众人回头，见一个穿着亮片短裙，妆容靓丽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口。


    见她过来, 原天野眼睛一亮：「雅妍！」


    原来这就是周雅妍。


    周雅妍走进来，先跟化妆师礼貌打了个招唿，随意坐在原天野身边的椅子上。


    见到女友，原天野很高兴：「雅妍，你怎么也在这儿？」


    见化妆室没外人，周雅妍便伸手在他脸颊上亲昵地戳了一下：「我正好也在这边录节目，刚录完听说你过来，就来看看你！」


    原天野抬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温柔地摩挲了下，笑道：「我说咱俩有缘吧？这样也能凑在一起！」


    周雅妍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嘴里娇嗔道：「谁跟你有缘！」


    原天野握紧不放：「当然是你！待会儿我录完节目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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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雅妍摇摇头：「不了，今晚要回父母家！」


    原天野有些失望，声音放软，温柔深情的模样：「那你现在多陪我一会儿！」


    周雅妍看看周围，有点不好意思地拍了他肩膀一下：「我这不正在陪嘛！」


    化妆师见多识广，只当没看见，李子明显然早已熟知两人关系，更是见怪不怪。


    在场没见过世面表现出一些惊讶的就是侦探社三人组了。


    虽然已经知道这俩是恋人关系，但毕竟原天野还是单身人设，没想到公然秀起恩爱来还挺自在的。


    周雅妍注意到几张陌生面孔，好奇地看过来。


    洛樱作为陌生人代表主动跟她打招唿：「周小姐你好。」


    周雅妍：「你们好！你们也是节目嘉宾？是跟天野同公司的新签约艺人吗？」


    怪不得她这样问，侦探社三人组颜值都太高，洛樱就不提了，今天为了符合「造型师」的身份专门打扮过，这妆容和髮型都紧跟潮流，直接出镜都毫无压力；霍池和傅游的装扮虽然十分低调，但起点太高，略一细看就会发现二人十分惹眼。


    原天野干笑了下，解释道：「不是。他们都是工作人员。造型师，助理和司机。」


    「是吗？」周雅妍的视线一开始集中在洛樱身上，毕竟她看起来更抢眼，可留意到霍池和傅游的相貌时，不由一愣：「你这助理和司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霍池和傅游迅速低头，避开她的视线。


    两人不常出席社交场合，加上周雅妍开始进军娱乐圈后对商场上的社交往来关注不多，霍池他们跟这位周家小姐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也不是完全没见过。


    霍池：「我大众脸！」


    傅游：「我路人脸！」


    同事有难，洛经理赶紧解围。


    洛樱站起身来，翻出自己的记事本对周雅妍笑道：「对了周小姐，我是你的粉丝，能麻烦你给我签个名吗？」


    偶遇粉丝，周雅妍的注意力迅速被带偏，很高兴地拿出签字笔给洛樱签名。


    彩虹屁永远有效，洛樱打量了一下周雅妍，顺势夸道：「周小姐的鞋子好漂亮，是今年的限量款吧？」


    「洛小姐你真有眼光，不愧是造型师！这双鞋可难买了，全球只有100双……」周雅妍十分高兴，开始跟洛樱分享自己的时尚心得，自然而然地把那俩眼熟的路人抛到了脑后。


    没多久化好妆，化妆师朝原天野点点头：「距离录制开始还有半小时，天野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待会儿会有人过来叫你。」


    说着收拾好化妆箱，准备离开去隔壁给其他节目的艺人化妆。


    李子明从善如流站起身来，随着化妆师往外走。


    洛樱三人多有眼力见儿啊，见状当然不会留在原地当电灯泡，赶紧站起身来，跟在李子明身后走出去，还贴心地帮小俩口关上了门。


    不过电视台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他们过来录节目，候场期也就指着这一个化妆室可以休息。


    因此从化妆室里出来后，四人也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便坐在门外走廊的长凳上等着节目开录。


    当明星助理最需要的大概就是等待的耐心和耐力了。


    李子明显然已经十分习惯这种生活，往长凳上一坐，熟练地掏出手机和耳机，开始玩游戏。


    傅游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机跟对方一块儿联机打游戏了。


    洛樱和霍池互看一眼，非游戏爱好者们只能坐下干等。


    「对了！」洛樱看向霍池，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傅游把黑掮客的资料整理了一份发给我。」


    接到资料的时候洛樱还有点小意外，没想到傅游这孩子看起来不着调，做事还挺认真。


    「嗯。」霍池移开视线，点点头：「我知道！」


    洛樱：「真是没想到啊，那位名叫黑掮客的傢伙居然二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那会儿网络不发达，留下来的信息很少，更多的是存在于传闻之中。」


    霍池沉默地点了点头。


    「之前那个傢伙神隐了很长一段时间，然而最近两年，他又开始活跃起来了，神出鬼没的，行踪很难掌握。」洛樱嘆了口气：「没想到我们竟然还会跟这种神秘又狡猾的犯罪者产生交集。」


    霍池定定道：「目前还不算有交集。」


    洛樱看他：「可如果那个戴着口罩的神秘人真的就是黑掮客，那我们经歷过的案子就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繫。」


    霍池低眉敛目，轻轻「嗯」了一声。


    洛樱把手肘搁在膝盖上，微微躬身，单手托腮：「只可惜小游找到的资料还是太少，目前除了知道这人在暗网上以『黑掮客』的名义做一些牵线搭桥的勾当，其余的一无所知。」


    霍池看了她一眼：「这种人行踪不定，真实身份尚不知晓，跟他打交道的又都是各类罪犯，查起来很难的。」


    洛樱：「也是！不过就像你说的，我们跟他还没什么交集呢，想多了也没用。不过——」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抓住这傢伙呀！」


    霍池蓦地转头看她，女孩脸上笑意微散，语调也是轻松的，眼底却带着几分执着的孤勇。他知道这丫头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如果有机会，她是真的想要试着去抓住那个残忍狡猾的犯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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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眸光闪烁，不动声色地拍拍她的肩：「你还真拿自己当福尔摩斯了？莫瑞亚提教授那样的傢伙轮不到你管。咱们帮大明星找找私生饭就好。」


    洛樱眨眨眼：「也是。我们这种小作坊还是先不要想着办大事儿，小侦探就先干点儿小活儿吧！」


    「嗯！」霍池认真点头，像是劝导，又像是在提醒：「别忘了你是公关经理，主要职责还是提高侦探社的知名度！」


    洛樱眨眨眼：「遵命，霍长官！」


    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化妆室内传来：「原天野，你给我说清楚！」


    提高嗓门后略显尖锐的女声，是周雅妍。


    洛樱和霍池都是愣，愕然看向化妆室门的方向。


    这门隔音效果实在一般，之前原天野和周雅妍在里面喁喁私语，在门外还听不见什么。


    这会儿嗓门一高，门口的人想不听见也难了！


    当然，傅游和李子明除外，那俩戴着耳机正联网游戏，战斗正酣，与世隔绝。


    很快，原天野无奈的声音响起：「雅妍，你听我解释！」


    周雅妍：「我不听我不听！」


    洛樱&霍池：「……」


    这是在演偶像剧？


    第82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五） 明天给……


    俩人下意识往门口挪了挪, 耳朵不自觉地往声源方向靠近。


    「你一直说自己能解决能解决，你就是这样解决的？找个人而已，已经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找到？」周雅妍情绪明显失控, 声音里的怨愤直冲门板：「我给你一周时间，赶紧把这件事情搞定！」


    原天野试图安抚：「我已经尽力了，可是那人都没出现……」


    洛樱想了想，抬手把李子明的耳机摘了下来。


    李子明在游戏中激战正酣, 忽地失去音效，有点抓狂地抬起头来。


    洛樱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指指化妆室门的方向。


    「什么鬼……」李子明一脸不爽地扶一扶眼镜, 明显还在状况外。


    联机队友忽然罢工, 傅游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取下耳机好奇地看着三人。


    这时就听门内传来周雅妍的声音：「别跟我『可是』，你自己以前做的蠢事不把屁股擦干净, 现在知道着急了？」


    原天野讷讷道：「是我年轻不懂事，不小心做错事……可是雅妍，你知道我的，我现在都改了，收工后哪儿都不去只想陪你，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


    周雅妍冷哼一声：「废话！你要不改, 我还能跟你在一起吗！可现在问题是，这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了，你那事儿要是爆出去，我们还怎么公开？」


    「我爸妈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真有点什么传闻，让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摆？我们周家怎么可能找一个这样的女婿？」


    原天野无从辩解，只能认错加保证：「对不起宝贝, 都是我的错！我肯定抓紧时间解决这件事，你相信我！」


    周雅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那你可真得抓紧时间啊！」


    「嗯嗯！一定！」原天野开始哄人模式，接下来俩人放低音量，又变成了小情人之间的私语模式。


    洛樱和霍池互看一眼，齐齐看向李子明，无声发问：这是什么情况？


    李子明尴尬地挠挠头：「这……我也不知道！」


    傅游哥俩好地揽着他的脖子：「兄弟，你这话可就太假了，你是原天野的私人助理，估计比他女朋友都还了解他。有什么事儿你会不知道？」


    李子明有些戒备地推开他：「可是有些事情没有原老师和艷姐的吩咐，我是真的不能说。你们也懂的，我们工作人员都是签了保密合同的！」


    洛樱歪了歪头：「可是你们既然委託我们侦探社找人，却不把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这样我们也很难做事啊。」


    李子明一脸为难地挠挠头：「你们只要把人找到就行，何必管那么多呢？」


    洛樱摸摸下巴：「那这样，我来问，你听着就行，什么都不用回答！」


    「蛤？」李子明惊诧地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不给对方反应时间，洛樱已经开始发问：「从刚才原天野和周雅妍的对话来看，他们正在谈论的应该就是寻找私生饭的事情。而找人的原因应该不单单是因为对方骚扰这么简单，毕竟如果是那样，报警或者雇个保镖就能解决问题，又何必非要把人找到？」


    李子明讷讷看了洛樱一眼，没接话。


    洛樱笑笑，继续发言：「其实也挺好猜的，原天野刚提到他『年轻不懂事』，周雅妍也提到了『爆出去』之类的，那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私生饭在跟踪原天野的时候拍到了他的黑料照片。而周雅妍跟原天野现在有公布恋情的打算，那些照片如果外流，必定会对二人造成很大影响。」


    「所以，会是什么黑料呢？」


    洛樱盯着李子明：「娱乐圈内明星黑料来来回回也就那些，打架？嗑药？出轨？」


    李子明一下子变了脸色，磕磕巴巴地辩解：「没有没有，原老师人还不错，没那么恶劣。」


    洛樱眨眨眼：「看起来也不太像，如果真有那么严重的黑歷史，周雅妍估计早把他甩了，不至于还愿意公开恋情。所以那必定是件不那么严重却会对声誉造成不良的事情，会是什么呢？有什么事情是曝光后会让周雅妍父母觉得丢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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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是……」李子明额角的汗都快下来了，起了个头又迅速住嘴：「嗐，你们别逼我了，我是真不能说！洛小姐你这么聪明，把事情都猜了个七七八八了。真相是什么跟你们也没关系，不妨碍你们找人吧……！」


    洛樱拍拍李子明的肩膀：「别紧张。那我们就先不问了。」


    李子明用袖子擦擦汗，到底松了口气。


    没多久，节目组那边派人过来敲门：「原老师，节目准备开始了！」


    化妆室门打开，小情侣依依惜别，周雅妍离开电视台，原天野去演播厅参与节目的录制。


    李子明看了侦探社三人一眼，拎着包跟在原天野身后前往演播厅。


    估计这节目起码得录三个小时，他们在这里干等着也是没啥意义。


    洛樱跟伙伴们互看一眼，一同起身往周雅妍离开的方向走去。


    虽说他们的任务只是找到那个私生饭而已，可如果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总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管怎样，只要能接近真相，他们还是想要尝试一下。


    周雅妍迳自去了一楼大厅，她的助理早已经等在那里，见她过来，两人一块儿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洛樱三人本打算追上周雅妍找她套几句话，谁曾想电梯来得晚了些，一步慢，步步慢，待到他们一路追到停车场时，周雅妍的车已经一骑绝尘开了出去，混入了斑斓车河里。


    洛樱摊手：「算了吧，反正周雅妍也不是主要目标，我们还能回去找原天野套话。」


    霍池点点头。傅游却忽然「咦」了一声。


    两人看向他：「怎么？」


    傅游指指周雅妍离开的方向：「周雅妍之前不是说她今晚要回父母家？我记得周家老宅在城西啊。」


    洛樱顺着傅游手指的方向看去，周雅妍的车分明是朝着城东方向去了。


    「呃……要不，跟去看看？」


    对于侦探们来说，遇到反常的事情，跟去看个究竟简直是生物本能！


    反正原天野正录节目，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三人当即上车，朝着周雅妍的车子追了过去。


    一路跟到城东，发现周雅妍的车子确既没有开回周家老宅，也没有开回自己的住所，而是停在某个金碧辉煌的大门前。


    「这是？」洛樱眼见着助理坐在驾驶座上没动，周雅妍独自下车走了进去，进门前还向门卫出示了一张卡片之类的玩意儿，不由好奇地打量着那幢拥有奢华大门的奢华小楼。


    傅游解释：「岚风会所，会员制高端私人会所。里面也没啥特别的，无非是喝喝酒，吃吃东西，外加一些ktv，撞球桌之类的娱乐项目。」


    说话间霍池和傅游已经下了车，洛樱赶紧跟上：「会员制啊？那咱们怎么进去？」


    她倒不是怀疑霍总会没会员卡，她还记得上次霍池展示过的那一大叠各种高端会所的vip卡呢，只是今天霍总扮的是司机啊，肯定没带卡片。


    傅游回头沖她神秘一笑：「没事儿，霍总可以刷脸！」


    果然，三人走到门口，一个领班模样的服务生立刻恭敬行礼：「霍先生晚上好！」


    说着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把三人迎了进去。


    霍总的脸，果然好使！


    霍池低声问了那领班一句，领班立刻会意，指了个方向：「周小姐在一楼lounge bar。」


    霍池朝他挥挥手，领班识趣地略一躬身，转身离开。


    果然如傅游所说，这里就是个综合□□。一楼是清吧和餐厅；二楼是休闲水疗会所；三楼以上是一些大包间，里面有ktv、麻将桌、撞球桌之类的娱乐设施，可以用来招待客人或者举办小型派对什么的。


    领班说周雅妍在清吧，那就是公共区域，正好可以偷偷观察。


    酒吧区装潢得十分典雅，光线昏暗迷离，优雅的音乐淡淡流淌，让整个区域更添一丝神秘氛围。


    会员制会所的好处是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用担心偷拍什么的会泄露隐私。


    洛樱视线在座位间逡巡，竟然在这里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有演艺圈的艺人，也有商界名流。


    没多久就找到了周雅妍，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杯酒，她微垂着头，一手撑着额前，神色沮丧。


    而她对面坐着的男人也异常熟悉，竟是白天刚见过的萧辰。


    三人对视一眼，皆感意外。


    这什么情况？周雅妍竟背着原天野私会前绯闻对象？


    这萧辰也是，白天还叫嚷着要跟好兄弟一起喝酒。现在好兄弟没空，转身就约好兄弟的女朋友？


    洛樱抽抽嘴角，觉得明天给原天野做造型时可以添加一些绿色元素。


    三人不动声色地往目标方向移动，悄摸找了个萧辰旁边的位置坐下。


    幸而酒吧座位之间做了简单的隔断，室内光线又昏暗得看不清人，何况萧辰二人的注意力明显不在周围环境上，三人的动静没被他们发现。


    刚坐下，就听到萧辰温声开口：「小妍，怎么了？心情不好？」


    不愧是歌手出身，这带着磁性的小嗓门还挺好听，说出来的话也自带温柔buff。


    周雅妍深深嘆了口气：「辰哥，我跟天野……遇到了点麻烦。」


    「哦？是吗？怎么会这样？」萧辰声音里透着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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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有些事，明明已经决定不介意了，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好难过呀……」周雅妍不欲多谈，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算了，不提了。你陪我喝酒吧！」


    萧辰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在她的杯沿上磕了一下：「没事儿，不想说就不说。辰哥陪你！」


    「谢谢辰哥……」


    萧辰低嘆一声：「你这样的好女孩，天野他怎么捨得惹你伤心？」


    「辰哥……」周雅妍显然十分感动，声音里都带着鼻音了。


    洛樱和伙伴们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浓浓的震惊！


    这发言，茶味儿太重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萧辰看起来浓眉大眼的，说起话来竟然这么婊。


    第83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六） 狗仔队……


    显然萧辰茶味发言虽然俗套, 但还挺有效。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一边喝酒一边不找边际地闲聊。


    听两人的对话，他们当年就读于同一所高中，所以很早就认识。


    后来萧辰高中毕业后直接签约娱乐公司当练习生, 周雅妍则去国外读了大学。


    两人再次见面时，萧辰已经出道成为男团偶像，周雅妍念完书回国开始闯荡娱乐圈。


    说起少年时的趣事，两人言语间不乏珍惜和怀念。


    侦探社三人组在一旁听得快要打呵欠, 心照不宣地相互看看，觉得这俩估计就是属于相互撩拨的预备状态, 忆个往昔, 找个回忆啥的, 除了给原天野头上添点颜色以外，应该没什么新信息了。


    正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走人呢，忽然听到萧辰勐灌一口酒, 有些冲动地开口：「小妍，如果当年我们再坚持坚持，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洛樱眨眨眼：看来，这俩当年果然谈过一阵，而不是像原天野认为的那样只是传绯闻。


    傅游得意地挑挑眉毛：就说小爷的信息超准的吧！


    周雅妍像是被吓了一跳，沉默片刻, 悠悠嘆道：「辰哥，我们当年……时机不对……」


    洛樱差不多能明白他俩的意思。


    看样子他们谈恋爱那会儿，应该正是周雅妍刚回国，而萧辰在男团当偶像的时候。


    偶像想要混出头离不开粉丝的支持，萧辰正处于需要卯足劲儿往上爬的阶段，一旦谈恋爱的事情被曝光，对粉丝而言意味着塌房, 分分钟脱粉，不光萧辰本人未火先煳，还会连累整个团。


    而他们的感情对周雅妍而言也不是好事，虽然她家境优渥，来娱乐圈只是玩票，可还没正经出道就先顶着个爱豆女友的名头，被粉丝群嘲，对周家而言，别的不说，丢脸是一定的。


    所以那段感情在当时必定看不到未来，别说公开了，想坚持下去都挺难的。


    所以一场恋爱无疾而终也很正常。


    只是现在——


    萧辰这是想闹哪样？


    是觉得现在年纪大了，不怕公开恋情了，所以就能再续前缘？


    可要是还对前任念念不忘，早干嘛去了？


    现在前女友早跟自己的好兄弟开始新恋情了，这人怎么又想起前任来了？


    果然，就听萧辰明显气不顺：「听说你和天野打算公开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天野就可以，我就不行？」


    周雅妍有些无措：「辰哥，当年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俩肯定没办法公开的。那时我们都年轻气盛，分手后我也觉得很遗憾。可是，可是现在……我已经和天野在一起了……」


    萧辰一把抓住周雅妍的手臂：「小妍，是我的错，我该早一点醒悟过来找你复合。给我个机会，我会对你很好的。」


    周雅妍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萧辰却握紧不放，周雅妍有些无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萧辰声音里透着偏执：「怎么没用？你跟原天野不是还没公开吗？只要你放弃他，跟我在一起，他能给你的，我统统也能给你！我人气不比他差，代言也比他多，我甚至不像他有那么多女友粉。我们公开之后，走cp路线也一样可以双方共赢。」


    他顿了顿，音色沉沉：「最重要的是，我虽然不知道你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但我肯定不会像他那样惹你伤心。」


    周雅妍瞬间沉默，半晌，一点点把自己的手从萧辰掌中抽回来：「我……我需要想一想……」


    萧辰声音里带着热切：「好，我等着你的回覆！」


    周雅妍起身离开。


    不久后，萧辰也走了。


    留下隔壁桌的三人组大眼瞪小眼。


    傅游抓乱一头小蓝毛：「萧辰这是什么情况！」


    霍池耸耸肩：「不够稳固的感情就是这样，只需要小小撞击就会分崩离析。」


    傅游从兜里摸出一个棒棒糖叼在嘴里：「我怎么有点没听明白？周雅妍到底几个意思？」


    洛樱嘆了口气，抬手把他的蓝毛捋顺：「很明显啊，她现在挺动摇的。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原天野身上有个黑料被私生饭拍到，所以他急着找人。周雅妍因此跟他产生嫌隙，如果这事不解决，估计二人很难顺利公布恋情。而萧辰对周雅妍余情未了，想要跟她复合。」


    霍池补充：「周雅妍现在还没答应，但有些动摇。看她目前的态度，如果原天野能把黑料的事情解决，他俩应该还有戏；如果不行，他俩估计也就掰了。」


    洛樱击掌：「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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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哦！」傅游眨眨眼：「我们的任务居然还关系到原天野的幸福，那咱们还是加油找人吧！」


    洛樱想了想：「找人是必须的，只是——」


    她看向门口方向，周雅妍早已离开，看不见踪影：「即使这事儿解决了，他幸不幸福也不好说。」


    傅游把嘴里的棒棒糖换到另一侧：「也是！」


    霍池想了想：「那就看他对幸福的理解是什么了。」


    三人赶回电视台楼下时，原天野的节目正好录制完毕。


    霍司机开车把原天野一路送回他家小区。


    路上，侦探社三人都显得格外沉默。主要是，原天野一路上都在给周雅妍发语音，语气甜蜜温馨，他们围观全程，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好在距离不算太远，没多久就到达了原天野的住所。


    下车前，洛樱仔细查看四周状况，确认小区内没有什么异常。


    几人陪着原天野一起往家走，洛樱随口问道：「对了，原先生，今天有收到什么陌生信息吗？」


    原天野摇摇头，神情沮丧：「没有！」


    传闻中的私生饭不肯露面，侦探团也没啥办法。


    把原天野送回家后，洛樱三人告辞：「那原先生，明天见！」


    原天野眼巴巴看着他们：「明天能有收穫吗？」


    洛樱明白他的急切，但目前也确实没有什么好方法，只能摇头：「不确定。」


    「唉！」原天野失望地关了门。


    李子明的出租屋就在附近，他就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回家了。


    侦探社三人跟他道别后驱车离开。


    洛樱心里想着找私生饭的事儿，总忍不住四下张望。


    豪华保姆车开出去几百米后，洛樱忽地「咦」了一声。


    霍池看她：「怎么了？」


    洛樱指指后面跟着的一辆国产面包车：「那个车……是不是在跟着咱们？」


    傅游回头一看，摸摸下巴：「有点眼熟……还真是，我们从电视台回来时，那辆车就跟着我们了。」


    两人扒着后车窗细看过去，夜色太黑看不清人，只隐约看到面包车前排坐着两个男人。


    洛樱悟了：「狗仔？」


    傅游点头：「估计是了。他们肯定看我们把接了原天野过来，又看到我们离开，还以为原天野也在这车上，就一路跟过来了。」


    「跟踪，偷拍……」洛樱耸耸肩：「不得不说，狗仔队和私生还有点儿像——」


    话音刚落，三人忽然想到同一件事，眼前俱是一亮：「偷拍！」


    保姆车驶向一条僻静的林荫道，在路边骤然急剎，稳稳停车。


    一直跟在后面的银灰色面包车反应不及，剎车后往前行驶了一段才堪堪停稳。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胖子，嘴里没忍住骂了声「操，什么情况？」


    副驾驶坐着个瘦高个，脖子上挂着专业相机，好奇地朝前方张望：「就是，那车怎么停在这儿了？」


    两人正纳闷呢，保姆车上下来三个人，快速走到他们面前。


    一个染着蓝色头髮的清秀少年笑嘻嘻地探身朝他们打了个招唿：「大哥，业务挺熟练啊！」


    少年身后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长得挺帅，双手闲闲抱臂，浑身带着股潇洒落拓的劲儿；女的也好看，一身打扮又酷又时髦，就是烟燻妆自带狂拽效果，乍一看很不好惹。


    但仨人明显不是娱乐圈熟面孔。


    胖司机和瘦高个对视一眼，知道这是跟错人了！


    蓝发少年收气笑容，一手撑在车窗上，声音里透着几分寒意：「拍到些什么了？侵犯公民隐私也是违法的，懂？」


    「还什么都没拍到呢！」胖司机干笑两声：「几位对不住，我们还以为是原天野在车上，都是误会！」


    烟燻妆美女敲敲车窗：「你们跟了原天野多久了？」


    瘦高个一脸冤枉：「没有啊，我们一般不跟他，也是赶巧今天在电视台碰上才一路跟他回来的。」


    美女一脸狐疑：「真的？我不信！」


    她眼珠转转：「我记得上午出发时就见过你们这辆车！」


    瘦高个当即装傻：「没有啊！您是不是记错了？」


    美女笑了笑：「我们可以查路口监控的，很容易！」


    瘦高个顿时哑了火，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胖司机。


    谁知就在二人尴尬对视的瞬间，那个戴帽子的帅哥忽地一伸手，把瘦高个的相机从他脖子上撸了下来，拿在手上。


    瘦高个顿时恼了：「哎，你这人怎么抢人东西！」


    胖司机也急了，从立马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撸起袖子就想要干架。


    刚走出没两步，那个戴帽子的帅哥忽然抬手，朝他做了个禁止的手势：「别动！」


    胖司机很是恼火，心说凭什么啊，你说不动我就不动？


    谁知一抬眼看到那人沉沉的眉眼，刚碰面时那种潇洒随性的气质倏地变了，浑身散发着几分慑人的煞气，胖司机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


    他有点紧张：「你……你想怎么样？」


    然后就听那个很飒的美女冷冷开口，声音倒是挺柔和动听的：「别紧张，我们只是想找你们打听一些事。」


    瘦高个还坐在车里，想开门去抢回自己的相机，莫名又有点怂：「打……打听什么啊，我们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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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听那帽子帅哥收敛了之前的凌厉气势，忽地又变成那个潇洒贵公子似的，淡淡开口：「有奖问答！一个问题一万块，你俩可以抢答。」


    第84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七） 化成灰……


    胖司机和瘦高个从事狗仔行业多年, 混迹海城大街小巷，接触三教九流无数，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有奖问答」, 不由愣在当场，疑惑万分。


    半晌，瘦高个试探着问：「一个问题一万，真给啊？」


    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可他自问也不知道什么天价机密啊！


    胖司机到底经验足：「什么问题？你先问问呗！」


    一旁的洛樱在霍池说出「一个问题一万块」的时候, 额角没忍住跳了跳。


    霍总这人吧，啥都好, 就是花起钱来实在没数。


    难怪大池侦探社都没设个财务经理, 实在是不需要控制开销, 设了应该也控制不住。


    不过鸡贼的洛经理还是开始在心底迅速盘算，问什么问题能最大程度减少开支。


    虽然经费足，但也不能这么随便祸祸呀。


    她清清嗓子, 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们在这小区附近蹲守多久了？」


    瘦高个：「我们没有……」


    这人竟然跳过了「你们是不是在小区蹲守」这种问题，直接默认这个答案，上来就问「蹲守多久了」。


    年轻人不讲武德！


    胖司机戳戳他的胳膊：「你以为人家真不知道啊！」


    他朝洛樱笑笑：「我们在这附近蹲了大概一年吧，主要这个小区比较高档，除了原天野，还有好几个明星和富二代也住在这里, 比如萧辰啊，凌天阳什么的，蹲在这里容易拍到东西。」


    霍池朝傅游抬抬下巴。傅游麻利地掏出手机，扫描胖司机的收款码，当即给他转了一万。


    一旁的瘦高个看得眼睛都直了。


    虽说一万块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钱吧，可也没见过有人撒钱撒得这么利索的！


    洛樱：「你们在门口蹲守时在附近有没有看到过什么行为异常的人？」


    没等胖司机开口，瘦高个直接抢答：「有啊有啊, 有同行，也有明星的狂热粉丝什么的，都遇到过。」


    洛樱眼睛一亮：「你们的镜头有没有捕捉到私生饭的身影？」


    这次瘦高个和胖司机互看一眼，有些为难：「我们没拍到过吧……毕竟路人拍了也卖不到钱。」


    胖司机一拍脑袋：「好像有一次！」说着拿手肘戳了戳同伴：「你记得不？上个月，有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傢伙一直守猫在小区门口的绿化带旁，等待机会跟住客一起混进去的那个？」


    瘦高个摸摸下巴：「好像有这事儿，我拍了吗？」


    胖司机连连点头：「有啊有啊，你还说这人脑子有病来着！」


    洛樱眼睛一亮：「能找到吗？」


    瘦高个想了想：「不确定……」


    霍池把手里的相机递还给他，淡淡开口：「能找到清晰照片的话，一张照片五万！」


    「嚯！」瘦高个立刻来了精神，开始在口袋里疯狂摸索，找出好几张存储卡依次查看，胖司机则登录网盘在存储空间里翻找。


    忙活了一阵，瘦高个蓦地欢唿一声：「找到了！」


    他把照片放大给大家看，果然，连续三张照片，拍的都是同一个黑衣黑裤戴着帽子口罩的人。


    有两张是黑衣人跟在一对老夫妻身后走进小区，还有一张是那黑衣人从小区门口匆匆跑出来的照片。


    因为他们的相机比较专业，照片的清晰度还凑合。


    胖司机指指最后那张：「这个我记得挺清楚的，那人应该是被保安发现了，正逃跑呢！」


    看照片拍摄的时间，也跟原天野说的那次也能对上。那次这个私生饭不光混进了小区，还摸到了他单元楼的楼上，在门口守着，原天野回来时被吓得当即逃下楼去，找保安求助。


    显然这是保安过来抓人时，那个私生饭仓惶逃走时被拍到的照片。


    洛樱：「你们有没有注意他是怎么离开的？是开车吗？」


    胖司机回想了半天：「不是，那人没开车。那个小区旁边不是有个街心小公园嘛，那人冲出小区后直接从公园侧门窜了进去，天色太暗，公园里都是树啊草啊什么的，估计也难找到人。保安追出门后也没跟着进公园，象徵性追了几步就放弃了。」


    瘦高个补充：「没错。我俩当时还调侃了一句，这小子挺贼的，知道公园侧门那儿没监控，他应该挺熟悉这片的。」


    洛樱点点头，这次问话还是挺有收穫的：「谢谢你们提供的信息！」


    傅游把该转的钱转给他俩。


    瘦高个把照片发给傅游之后还挺遗憾：「啊？这就完了？你们不再多问几个问题了啊？」


    胖司机撸了一把他的头髮：「别多事了，咱走吧！」


    瘦高个恋恋不捨：「有需要再来找我们啊！」


    胖司机朝三人挥挥手，驱车离开。


    有了线索就好办了。


    洛樱三人刚回到车上，傅游就立刻从背包里拿出电脑噼里啪啦地按了起来。


    根据狗仔二人组拍下照片时的日期时间，可以大大缩小搜索范围。


    原天野小区外虽然有一段监控盲区，街心公园的侧门也没有摄像头，但小区门口和公园正门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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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没多久，傅游就调出了两段监控。


    从视频上可以清晰看到，十点三十五分的时候，那个黑衣人从小区逃出来；十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公园正门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离开的身影。


    那人已经取下了帽子和口罩，身上的黑色外套也换成了灰色，仔细一看却能发现，他的裤子还是照片上那条黑裤子，只不过他那件黑外套是正反两面可穿的，他直接脱下来反穿，就可以起到快速换装，混淆视听的效果。


    只不过洛樱他们手上有狗仔提供的逃跑照，拿出来一对比，立刻就能发现是同一个人。


    年轻人走出街心小公园后，骑上公园门口停着的一辆电瓶车离开了。


    电瓶车也是有车牌的，这下还怕找不着人吗！


    傅游嘿嘿一笑：「so easy！」


    洛樱打了个响指：「任务完成！」


    第二天一早，侦探社三人组出现在原天野家门口。


    原天野顶着惺忪的睡眼出来开门，一脸哀怨：「今天不是下午才有通告吗？怎么这么早？」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十分意外：「你们今天怎么没有换装？」


    洛樱今天穿着款式简约大方的连衣裙，小烟燻也不见了，而是化了个清新的素颜妆。


    霍池和傅游也告别了连帽衫和鸭舌帽，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


    原天野隐隐觉得遗憾：「你们今天不假扮我的工作人员了么？」


    霍总当司机的珍贵体验竟然只有一天！


    洛樱给他一个商业假笑：「原先生，您交给我们侦探社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所以假扮工作人员的事情自然也不需要继续了。」


    「蛤？已经完成？那个私生饭已经被你们找到了？这么快！」原天野又惊又喜，只差没原地跳起来。


    洛樱提醒：「不如您现在把经纪人和助理都找来，我们一起聊聊这事儿！」


    「好嘞！」原天野当即打电话叫人，没多久，经纪人于艷和助理李子明迅速赶到。


    小案子，交代起来也十分容易。


    洛樱把三张照片和那两段视频的截图一一列印出来，往原天野他们面前一放，基本上就都明白了。


    原天野当即一拍大腿，指着那个黑衣身影大声叫出来：「没错！就是这个傢伙！化成灰我也认识！」


    洛樱扯扯嘴角：倒也不必吹这个牛！换身衣服没准儿你就不认识了！


    于艷拿起公园门口拍到的那张露脸照仔细查看：「现在是知道这人的长相了，可是要怎么找到这人呢？」


    「容易！」洛樱指指其中一张照片：「这是公园门口的视频，那个私生饭换了衣服之后是骑上这辆电动车走的，既然电动车能看到，分分钟能找到车主。」


    于艷眼睛一亮：「还真是！」


    说着她拿出手机：「我打个电话找人帮忙。」


    洛樱摆摆手：「这种小事当然也是我们侦探社的业务范围了。」


    说着朝几人狡黠一笑：「电动车的车主已经找到了！」


    「真的？」原天野激动得手抖：「是什么人？」


    洛樱的视线从原天野脸上掠过，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静默不语的李子明，唇角轻扬：「李助理，你说这电动车的主人是谁呢？」


    李子明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浑身止不住地抖了起来：「洛小姐……我……」


    于艷立刻意识到不对：「难道……是你？」


    李子明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惊慌失措地看着于艷和原天野：「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洛樱眨了眨眼：「的确不是你，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李子明，你租住的房子是锦兰小区32幢405对吧？」


    李子明抬起袖子擦汗，眼神闪烁：「是……」


    洛樱盯着他不放：「那辆电动车的主人名叫杜全，居住地址竟然是锦兰小区32幢406，你说巧不巧？」


    李子明仓惶地看着于艷和原天野：「这……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儿，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于艷早已经面沉如锅底，本就凌厉的眼神变得更加锋锐：「李子明，不要拿别人当傻子！天野的手机号和住址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私生饭知道？而那个私生饭竟然就住在你隔壁？现在你说自己不知情也太扯了一点！」


    李子明嘴唇直颤：「我……」


    于艷近乎兇狠地盯着他：「你入职前可是签了保密合同的，你跟公司的合约还有五年，信不信我能整得你翻不了身！」


    「我坦白！」李子明顿时萎了，声音里带了哭腔：「艷姐，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犯了大错，我其实一直知道这人是谁，他叫杜全，是我邻居。我这就带你们找他去！」


    第85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八） 好好说……


    于是, 在李子明磕磕巴巴的叙述中，众人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李子明租住的房子是附近一套小公寓，杜全是住在他隔壁的邻居。


    现代人邻里之间一般不过点头之交, 但李子明每天跟着原天野，他的身影偶尔会被接机的粉丝镜头扫到，原天野的铁粉一般都认识他，于是他就被身为狂热粉的杜全给认了出来。


    杜全知道自己的邻居竟是偶像的助理自然欣喜万分, 有机会就凑到李子明面前套近乎。


    李子明早就习惯应对原天野的粉丝，加上杜全乍一看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一个普通粉丝而已, 两人熟悉些后, 他还会偶尔拿几张签名照或者小礼物给杜全，杜全也会请他吃个饭或是回赠一些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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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某天杜全竟然找他要原天野的手机号。


    李子明当然不会随便把老闆的手机号给别人，可是那段时间他沉迷网络赌博, 欠了一笔钱，杜全知道之后表示可以帮他把赌债还了，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要偶像的手机号。


    杜全一时财迷心窍，就同意了这个交易。


    李子明急得眼泪直冒：「原老师，他跟我发誓绝对不骚扰你我才敢给他号码的，我是真没想到那人后来会变得那么疯！」


    「还有你的住址, 也不是我透露的，他知道我是你的助理，跟着我一路找过来才知道你住在这个小区。我也不知道他会在门口一直蹲守，甚至胆大到混进小区来骚扰你。」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原天野没想到日日相处的助理竟然会整出这种么蛾子，气得跳脚：「就算一开始是你财迷心窍，可后来呢？他都找上门来了你竟然还不告诉我？这几天我们恨不得挖地三尺找人了你也不告诉我？李子明, 你安的是什么心？」


    李子明头一次见原天野发这么大火，也慌得不行：「他第一次出现在小区里的时候，我也被吓坏了，我一回家就立刻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警告他不许再出现在你面前，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谁知后来又犯了！」


    「我就又去他家找他，哪知道去了几次他家都没人，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敢跟你们说。」


    李子明又是内疚，又是害怕，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企图掩饰自己崩溃的情绪，声音里的仓惶却无论如何也难以隐藏：「你们找人的时候我也想找他啊，可是他已经退租搬家了，我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人，就更不敢跟你们说了。毕竟是我把号码泄露出去的，这在行业里是不能容忍的大忌，艷姐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于艷和原天野对视一眼，竟无言以对。


    其实明星的私人手机号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偶尔也会有相熟的朋友把原天野的号码推给熟人，提前知会一声，原天野也不会介意，毕竟扩展人脉对艺人而言也很重要。


    可李子明的身份是他的助理，把他的号码「卖」给陌生粉丝，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被于艷知道的确是会从严处罚的。


    于艷忿忿然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李子明，你个蠢货！」


    李子明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已经没办法再替自己辩解任何话。


    于艷深唿吸几下，站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个假笑看向洛樱三人：「霍总，洛小姐，没想到你们的行动力这么强，这么快就帮我们找到了人，实在是非常感谢。那这件事情就到这里，谢谢你们的帮忙。知道这人是谁了，我就有办法把人找到，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麻烦大池侦探社了！」


    洛樱和伙伴们互看一眼，倒也不感到意外。


    于艷能在大公司当经纪人，手头上的人脉肯定也不少。知道了私生饭的姓名相貌和基本资料，再去找人就没那么困难了。


    毕竟涉及明星隐私，他们受到的委託只是找到这个私生饭而已，接下来客户和私生饭之间是协商还是交易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洛樱：「不客气，职责所在，能不负所托完成任务我们也很高兴。」


    于艷大概是缓过劲儿了，显得真诚许多：「谢谢。洛小姐放心，酬金方面的我们一定不会亏待贵社，帐单直接发到我邮箱就行。还有天野做客你们直播间的事儿，后续我也会派助理进一步跟进。」


    洛樱友好地跟对方握手：「好的，回头联繫！」


    从原天野家里离开，傅游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就结束了？为毛总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洛樱笑道：「怎么？你还想给大明星多当两天助理？」


    傅游立刻伸出尔康手：「大可不必！当助理也忒无聊了，一天到晚简直是无尽的等待！」


    他抓抓头髮：「就是还没弄清楚私生饭拍到的黑料到底是什么，很不爽啊！小樱姐，你不是好奇心最重的吗？怎么都没多问几句？」


    「那个啊——」洛樱耸耸肩：「我已经不好奇了！」


    傅游一愣：「为毛啊？难不成你已经知道了？ 」


    洛樱：「李子明也说了不是那种极其恶劣的黑料，所以应该是造成不良影响但不至于被封杀的负面消息，周雅妍也说了可以不介意但仍旧让她难过。结合原天野的偶像身份，应该还是男女关系方面的吧。具体内容我就不感兴趣了，无非是亲密举动被拍到之类的，没什么意思。」


    傅游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还真是！」


    洛樱歪了歪头：「唯一让我觉得不解的是，原天野都二十好几了，转型也已经有一阵了，这种程度的照片和绯闻虽说不是太好，但不至于对他造成什么致命打击。因此周雅妍明显知情，却不介意，仍选择跟他在一起。那么——她既然不介意黑料，为什么会对照片曝光那么在意？」


    霍池点点头：「没错。明显在寻找私生饭这件事情上，周雅妍才是那个不断施压的人，她比原天野本人还要紧张，甚至有如果照片曝光就不准备跟他公开恋情的打算。」


    「嗨呀！」傅游朝他俩伸出食指，态度嚣张地摆了摆：「这事儿你俩就不如我懂得多了！」


    洛樱和霍池一起看他：「嗯？」


    傅游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这当然得看周雅妍的爹妈是什么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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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解释道：「周家那老两口私底下什么样我不知道，但表面上可都装得是一本正经，而且他们非常注重面子和名声。当然，大家都懂的，富家子弟没几个不爱玩的，但周家的宗旨就是，私底下怎么爱玩无所谓，檯面上一定要做得漂亮。不然周雅妍她二哥周一鸣明明不缺女朋友，为毛总是公开追求浅姐呢？无非是看重浅姐的家世背景，找顾家联姻也是他父母乐见其成的事情罢了。」


    「喔！」洛樱悟了：「原来如此。所以如果周雅妍要选择一个可以公开的男朋友，也就意味着那人是她未来的结婚对象，不能有明面上的污点。」


    傅游打了个响指：「是了。所以如果原天野跟其他女人的照片被传出去，老周家的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周雅妍的父母肯定得气死。」


    洛樱对大家族的名声和面子没那么多概念，毕竟这年头网络那么发达，富豪们八卦也很常见：「其实如果周雅妍本人不介意，那些传闻什么的也无关痛痒吧？」


    「呵呵！」傅游抽抽嘴角：「小樱姐你想得太简单了。在普通人家，父母的宠溺偏爱就只是情绪价值而已，可在周家那样的人家，父母的偏爱可就意味着财富和资源。又不是人人都跟池哥似的，是家里的独苗，老爷子反正没得选，最后只能都给他。」


    霍池：「……好好说话，拒绝拉踩！」


    「咳咳！」傅游无奈睨了他一眼，接着道：「周家这辈儿的子女可是好几个呢，一旦失去了父母的喜爱，公司股份，大额资产，古董珠宝，房产地契什么的可都是别人的了。如果让周雅妍在喜欢的男人和父母的偏爱之间做选择，相信我，她能立刻甩了那男的，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洛樱恍然大悟：「这下就都能说得通了。难怪周雅妍出道这几年，虽然顶着富家千金的名头，哪怕作品不温不火，人气也一般，但风评一直不错，基本都是些敬业、平易近人之类的正面新闻。看来她平时对自己的言行也很注意。」


    傅游：「是啊，她的哥哥姐姐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都相互盯着呢，明面上的错误谁都不会犯的，不然不是等于把到手的财产拱手让人嘛！」


    「身在豪门还得争宠，也是心累！ 」洛樱揉揉有些僵硬的脖颈：「行吧，各有各的活法。我们也别操心别人的家事了，好歹完成任务，咱公款吃喝去！」


    傅游眼前一亮：「好呀好呀！我知道一间新开的泰国菜，超级好吃，咱们这就去吧！」


    霍池似笑非笑地看向洛樱：「公款吃喝？」


    洛樱干笑着对手指：「霍总请客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二者好像没有差别！


    霍池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一把：「走，公款吃喝去！」


    泰国餐厅名不虚传，青汁咖喱浓郁入味，绿芒沙拉清甜可口，冬阴功汤酸辣适宜，牛肉菠萝饭鲜香扑鼻。


    公款吃喝进行得十分愉快，期间洛樱想起鸽了好几天都快要落灰的直播间，还专门上线直播午餐，跟观众们联络了下感情。


    吃饱喝足之后，侦探社三人组回到蘅川路。


    午后阳光温暖和煦，草木清新，小洋房内舒适惬意。


    傅游坐在自己的电脑桌前不知道倒腾啥；洛樱选好下次视频的题材，埋头写文案；霍池半躺在长沙发上，闲闲看一本原文书。


    时钟走到下午四点，洛樱完成了文案的初稿，自觉今天工作份额已满，抬手伸了个懒腰。


    傅游抽了过来，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往后重重一靠。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get到了对方眼中淡淡的空虚与惆怅——简称无聊。


    傅游挠挠脑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洛樱摸摸下巴：「不如——」


    霍池放下书本，偏头看他俩：「不如？」


    傅游和洛樱嘿嘿一笑，齐声开口：「去看看？」


    霍池失笑：「就知道这事儿没完！」


    傅游扯扯嘴角：「嗨呀，追剧哪能只追一半！」


    洛樱嘿嘿一笑：「是呀，做事总要有始有终！」


    说干就干。


    傅游拿起手机一通捣鼓，没多久朝他俩晃晃屏幕：「找到了，那个叫杜全的私生饭搬家后又租了个小公寓，在城西的一个小区。」


    三人相互看看，眼底都是瞭然：「走着！去刷个大结局！」


    抱着不追个结局不死心的态度，三人驱车前往杜全的新住址。


    这是个有点老旧的小区，进出都不需要登记的那种，小区内停车位明显不够，不少私家车都停在车道旁，显得十分拥挤。


    三人把车停在小区外，步行进入。


    「17幢301，就在那边！」洛樱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幢楼，三人直奔目的地而去。


    走到17幢一单元门口。很好，单元楼的楼门竟然也是大敞着的，不需要密码就能直接进。


    三人刚要往里走，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里面沖了出来，险些撞到傅游身上。


    傅游吓得连退两步：『卧槽，什么情况！』


    那个身影头都顾不上抬，低着头错身想要离开。


    洛樱狐疑地叫住他：「原先生？」


    听到这话，那人倏地转头，带着一脸见鬼似的仓惶表情，不可置信地瞪着三人：「洛小姐？」


    这个差点儿撞到人的冒失鬼竟是原天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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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直觉事情不对劲：「原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出什么事了吗？」


    原天野张了张嘴，仿佛内心正在经歷巨大的挣扎，好半天才浑身颤抖着憋出一句：「那个叫杜全的，他……他死了……」


    第86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九） 所以这……


    30洛樱三人俱是一惊：「死了？怎么会这样？」


    原天野脸色惨白, 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我不知道啊，我一进去他就已经倒在那儿了，真不关我的事！」


    洛樱皱眉：「上去看看！」


    原天野下意识地想躲：「你……你们去吧,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就当我没来过，千万别说见过我！」


    说着转身想跑。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他的后脖领子：「原先生你跑什么！」


    原天野讪讪回头：「霍总……」


    霍池薅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后带：「一起去看看！」


    一行人迅速上楼，来到301门口。


    大门虚掩着，洛樱轻轻一推, 旧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应声而开。


    这是一间有些年头的旧式公寓, 两房一厅, 客厅面积不大, 只摆了电视柜，沙发，茶几等简单家具, 一眼可以扫完全貌。


    也正因为如此，洛樱推开门后，就知道已经没了进去的必要。


    客厅看起来十分凌乱，沙发上随意堆着几件衣服，有两件还丢在地上。旁边一把椅子翻倒在地，椅子旁还扔着一条捲成一团的领带。


    紧挨着茶几的地板上横躺着一个人, 看上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很瘦，四肢显出不正常的僵硬，青白的皮肤毫无光泽。


    那人维持着一种近似惊恐的神色，面孔微微扭曲着，嘴唇半张，双目圆睁, 暗红色血液从他脑后蔓延开来，在地板上氤出一团。


    客厅面积不大，窗户又关着，空气流通不佳，空气中瀰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哎！」霍池轻叫出声，像是条件反射似的脚下连退几步，迅速转身躲到楼梯间。


    洛樱看着霍总仓惶逃离兇案现场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转回视线，洛樱顺着地板上那团血迹往上看去。


    这个旧式木头茶几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看起来坚硬结实，份量不轻，茶几上方覆盖着一块一厘米厚的玻璃，茶几和玻璃的四个边角都已经经过了打磨，但仍然稜角分明。一个尖角明显带着一小团血迹，顺着茶几腿流淌下去，血痕已经干涸，显出黑红颜色。


    「他就是杜全？」洛樱看向原天野。


    原天野点点头，眼神闪烁着不敢细看杜全的样子：「是……我发誓我刚刚上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室内状况几乎是一目了然的。


    杜全本人已经死亡。


    洛樱细看杜全的脚下，一只脚上还穿着居家塑料拖鞋，另一只拖鞋掉在一旁。


    脚附近的地板上有几道不太明显的擦痕，应该和杜全跌倒的轨迹相符。


    虽然后续还需法医的准确鑑定，但初步看来，杜全的死亡原因是他向后仰倒摔在地上，后脑直接撞上了茶几的一角，原木茶几质地坚硬，上面又有玻璃加持，后脑撞上去后，造成特重型颅脑外伤，最终导致死亡。


    死亡原因的确简单。


    只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向后摔倒的就很值得调查了。


    自己在家以这种角度摔倒的概率实在太低，最大的可能是被人勐地一推往后仰倒，客厅里凌乱的状况也说明杜全死前跟人有过冲突。


    三人杵在门口愣了一阵，洛樱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一只手掌伸过来按住她的手指，原天野可怜巴巴地求饶：「洛小姐，我是公众人物，我不能牵扯到杀人事件里的呀，这样一来我的名声和演艺生涯就彻底完了！」


    洛樱：「你如果是无辜的，好好配合警方调查就行，慌什么？」


    原天野都要哭了：「不是啊，就算事后证明不是我，被带到警局调查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肯定谣言满天飞，我以后还怎么混！」


    洛樱嘆了口气：「你以为警察叔叔是吃干饭的？我们不说他们就找不到你头上？」


    原天野整个人都不好了。


    傅游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尽快找出真兇你的损失也能少点儿。」


    洛樱表示贊同：「来都来了，不如提供点线索！」


    原天野呆呆看着她：「什么线索？」


    洛樱抬起下巴示意屋内的杜全：「关于死者，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一遍。」


    「可是……」原天野还有些犹豫。


    傅游不耐烦地在他后背拍了一下：「赶紧的！你别忘了我们侦探社的工作效率！」


    原天野瞬间想起大池侦探社两天内完成任务的光辉事迹，眼睛亮了亮，赶忙掏出手机给洛樱看：「洛小姐你看，这就是杜全给我发的信息。」


    洛樱接过来一看，来自海外号码的信息简单明了，只有几张照片。


    照片背景看起来是某个类似高档会所包厢的地方，装潢花里胡哨，灯光柔和昏暗。


    照片是同一个角度拍摄的几张连续动作，原天野正坐在宽大沙发上，搂着一个穿着低胸装的妖娆辣妹，两人距离极近，神色暧昧，像是一对情人正在甜蜜私语。


    原本这也不算是什么特别过火的照片，可坏就坏在，有两张照片实在不太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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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是原天野手臂环过那女孩的纤腰，手在她侧腰上捏了一把；还有一张更辣眼睛，竟是原天野手背正在碰那女孩的胸！


    「啊这！」洛樱虽然早就猜到传说中的黑料无非就是这类亲密照，可骤然看见还是吓了一跳。


    倒不是说这些照片有多限制级，毕竟又不是开房被拍或者激吻照片什么的。


    可这照片里的原天野看起来十分油腻，跟他平时形象差别太大，别说粉丝了，就连路人看了都得忍不住说一句「老色批」。


    偶像明星承担着大多数粉丝的梦想，有些缺点无伤大雅，你可以惨可以懒，甚至可以有点傻有点狂，这些在粉丝眼里都能塑造成萌点，但有一点是死穴——不能油腻不能猥琐！


    这种照片流出去实在是太下头了。


    也怪不得周雅妍会不爽，这照片要是被流传出去，原天野走到哪里都会被打上一个「猥琐男」的标籤，周家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家女儿找这样一个女婿。


    原天野眼巴巴地解释：「我那天喝多了，捏腰那张是我不对，一时脑抽没控制住。可另外那张我冤枉啊，那是拍摄角度问题，我没摸她的胸，真的没有。而且我跟那女的没交往也没开房，就一起喝了点酒，我可以对天发誓！」


    傅游嗤了一声：「没交往没开房，就喝酒时吃了点豆腐是吧？」


    原天野悔恨万分：「那个会所挺高档的，一起玩的又都是特熟的朋友，我哪儿知道私生饭能跟得这么紧，这都能拍到！」


    敢情他悔的不是自己行为不端，而是被人拍到！


    傅游耸耸肩：「做都做了，那没办法，单看照片，你确实有点猥琐……」


    原天野抓狂：「所以我才这么急着找人，就是怕他把照片流传出去！」


    洛樱及时制止他发散的思维：「说正事！上午我们告诉你私生饭身份之后，于艷花了多久找到这个地址？」


    「艷姐人脉挺广的，你们走之后她很快就查到杜全新租的房子在这里。我们立刻就赶了过来。」


    洛樱挑了挑眉：「是吗？所以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过来？」


    「对！」原天野回忆着：「今天上午我们过来时大概十点半左右，杜全那会儿还在睡觉呢，开门看见我们三个，人都吓傻了。」


    原天野记得苍白瘦削的青年打开门时，头髮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见到他时，先是一喜，发出恍若梦呓的低语：「小野，真的是你！你来看我了！」


    这熟稔又亲昵的语气，听得原天野整个人都不好了。


    旁边的于艷早就按捺不住，抬手把杜全推进屋里，三人迅速挤进门内，关门落锁。


    杜全瞬间清醒，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小野！于艷？你们怎么？」


    不愧是资深粉丝，连经纪人于艷都认得。


    李子明没好气道：「杜全，你做的事情原先生和艷姐都已经知道了。」


    杜全愤怒瞪向李子明：「都知道了？他们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


    李子明也来了脾气：「你以为自己的行踪多天衣无缝吗？人家请了专业侦探，还怕找不到你？」


    「我？」杜全有些错愕：「我最近都没再骚扰小野，为什么还来找我？」


    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诡异的光，面露欣喜，目光灼灼地看向原天野：「小野，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这目光如有实质，看得原天野全身发毛。


    于艷已经快要被这人不正常的脑迴路气爆了，闪身挡在原天野身前，眼风凌厉如刀：「少废话，照片存在哪里？有多少备份？赶紧全删了！」


    「删？」杜全愣了愣，随即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小野的照片我是绝对不会删的！」


    于艷朝李子明使了个眼色，李子明立刻上前，把杜全按在沙发上，于艷和原天野则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四处搜寻起来。


    原天野踏进杜全卧室的一剎那，就被满墙的海报和照片吓了一大跳，满眼全是自己的身影，限量海报，人形立牌，舞台照，后台照，自拍照，还特么有不少偷拍照！


    于艷低低骂了一声，坐在杜全电脑前开始查看。


    原天野顶着强烈的不适，在杜全的床头找到了手机。手机设了密码，试探着输入自己的生日，竟一秒解锁！


    原天野心情十分复杂。


    做事要紧，他迅速翻看杜全的手机，相册里不出所料也全是自己的各种照片、影视剪辑和舞台视频。只是奇怪的是，那几张跟辣妹喝酒的偷拍照竟然没有找到。


    他又去翻对方的网盘存储空间，依然没有。


    到最后，原天野连私人邮箱和社交平台的私密相册都一一查看过，那几张照片竟然哪里都找不到。


    这时，于艷从电脑前转头看他：「电脑里也没找到！」


    第87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十） 冯队还……


    两人迳自走出卧室, 来到客厅。


    客厅里，李子明已经仗着身高体重的优势，用一条领带把杜全的手反绑在了椅子上。


    杜全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于被绑这件事倒没有太多抗拒，只是哀哀戚戚地看着原天野：「小野，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但你的照片都是我好不容易搜集起来的, 删掉我实在是捨不得！」


    原天野气得脑仁疼：「别他妈演戏了，我在找什么照片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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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全怔怔看着他。


    见他还在装傻, 原天野把自己手机里收到的匿名简讯杵到他眼前：「就是这几张！你到底放在哪儿了？」


    杜全瞬间瞳孔地震, 不可置信地看看手机, 又看看原天野，反覆几次后，两行眼里汹涌而出：「小野, 你……竟是这种人！」


    原天野啧了一声：「你丫什么意思？这信息不是你发来威胁我的吗？」


    「我？」杜全依旧泪流不止，一副天都塌了模样：「我从没发过这样的信息，我之前甚至没看过这几张照片，怎么可能是我？」


    「小野，告诉我你是被人陷害的是不是？还是有人逼你？否则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举动？」


    原天野太阳穴突突直跳，简直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种有大病的粉丝。


    于艷皱眉：「少扯些有的没的, 照片到底在哪儿？老实交代！」


    杜全吸吸鼻子：「我真的不知道，这照片不是我拍的，信息也不是我发的！」


    「不是你？」于艷细细观察着杜全的表情，觉得看起来不像说谎。


    原天野把手机怼到他面前：「你敢说这些莫名其妙的海外手机号都不是你？这些奇奇怪怪的信息都不是你发的？」


    杜全瞅了瞅原天野黑名单里的好几个号码，十分心虚：「前面那几个都是我……可最后那个跟我无关啊，我从一个月前就没有再给你发过信息了，更是从来没有发过照片！」


    原天野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杜全说的是实话，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翻遍了杜全的手机也找不到那几张照片。


    可如果杜全说的是事实，那现在的状况就更让人恐慌。


    难道还有另外一个私生饭也在偷拍并发信息给他？比起杜全，那个人才真叫毫无线索，又要到哪里去找？


    原天野生生吓出一层冷汗。


    三人恨不得在杜全家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那些照片，最后无奈，于艷把杜全的手机和电脑硬碟全都收走，说是要交给专业人士查一遍，看看杜全到底有没有说谎。


    于艷态度强硬：「我们不会抢你的东西，确认没有的话会把东西还给你。」


    杜全跟踪偷拍本就理亏，加上被领带绑着没法反抗，此刻还能说什么？当然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只是忍不住叮嘱：「艷姐，你们随便查，但是——能不删里面的东西吗？」


    原天野忍无可忍：「你够了！」


    洛樱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当时没搜到照片，就一起离开了？」


    原天野点点头：「我们临走前把杜全绑着的手也解开了，确定他那时还活蹦乱跳的！」


    洛樱：「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原天野烦躁地抓抓头髮：「我们仨离开这里之后，李子明说他认识个电脑高手，艷姐就把手机和硬碟交给他处理。我下午还有个推不掉的小通告，是给某品牌的新产品站台，艷姐就跟我一起去了。」


    「通告结束后，艷姐回公司有事，就让司机送我回家。谁知我刚到家就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嗯？」洛樱看他。


    原天野把自己的手机拿给她看：「就是这个！」


    洛樱看到那则信息的送达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零二分，果然很新，而信息的内容则仍是之前那个系列的照片。原天野正偏头对那个辣妹说着什么，女生笑得十分娇羞。


    原天野气鼓鼓道：「我一看这照片，人都快炸了，觉得杜全肯定是在耍着我玩，一个冲动就自己开车过来了！」


    洛樱意外：「你没联繫于艷或李子明？」


    原天野：「我当时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过来找杜全问个明白，他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毛病！」


    说到这里，他嘆了口气：「结果我过来时，发现大门虚掩着，我推门一看，人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


    洛樱听完他的叙述，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拨打电话，正式报警。


    原天野扁扁嘴：「怎么还是要报警啊？」


    洛樱忍不住给他普法：「碰到罪案及时报警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和责任！」


    原天野：「那你还问那么多？」


    洛樱一脸嫌弃：「遵纪守法和协助调查又不矛盾！」


    等待警方到来的间隙，洛樱琢磨了下，问道：「找到杜全的事情，除了你、李子明和于艷之外，还有谁知道？」


    原天野咬了咬唇，摇摇头：「没了。」


    洛樱挑眉看他：「真没了？你没告诉周雅妍？」


    「你怎么知——」话说一半，对上洛樱笃定的目光，原天野怂了：「是，我刚找到杜全的下落就给雅妍打了电话。她一直很在意照片的事情，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我得第一时间让她放心。」


    洛樱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她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原天野莫名其妙：「她怎么会告诉其他人？」


    「嗯。」洛樱点点头。


    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带队的刑警十分眼熟，就是之前沈翩翩案件中负责调查的冯队长。


    冯队长见到杵在门口的洛樱和霍池也有些吃惊：「你俩怎么在这儿？」


    洛樱指指门内：「说来话长！」


    四人随着冯队长一起回到海城分局配合调查，没多久李子明和于艷也赶了过来，各自接受问询录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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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三人没什么嫌疑，录完口供后就被放了出来，可以回家，之后如果有需要会再让他们回来配合调查。


    原天野三人则麻烦一些，虽然他们仨的口供对得上，但他们仨上午在杜全家里乱搜一通，还把人给绑了，原天野本人又在案发时间亲临现场，这嫌疑不可谓不大了。于是被警方按规定暂时扣押，留在警局配合调查。


    临走前，冯队长叫住他们，目光里透着审视：「霍总，小洛，你们现在在搞侦探社？」


    洛樱应了声：「是啊。」


    霍池客气道：「小打小闹，不足挂齿。」


    冯队长把洛樱的证词过了一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吧？有什么想法都提出来，别藏着掖着。」


    洛樱十分诚恳：「那肯定不会！」


    冯队长还想再说什么，一个小警员过来喊他，冯队长只好结束话题，匆匆嘱咐了句：「有线索记得联络我们，侦探社的调查权限你们自己把握好，不准越界！」


    洛樱顿时笑了，眉眼弯弯像个憋着坏主意的小狐狸：「好嘞，您放心！」


    洛樱三人离开警局时已经九点了，三人又累又饿，在警局边上随便找了间餐厅吃饭。


    选了个靠窗的位子落座，等菜期间，傅游好奇问道：「刚冯队长说的那话时什么意思？」


    洛樱朝他眨眨眼：「冯队还真鸡贼。『调查权限把握好』就是说我们侦探社的确有权限对案件进行一定的调查走访；『不准越界』就是说，私下想查可以，不准太过，既不能妨碍警方办案，也不能干扰他们的调查视线。」


    霍池精准总结：「简言之，可以调查但不能惹事，有结果了及时通知他们！」


    傅游悟了：「还真是……很鸡贼啊！那咱们还查吗？」


    洛樱看向霍池：「老闆，您说呢？」


    霍池想了想：「洛经理决定吧。」


    洛樱嘻嘻笑了声：「那就顺便查查看？」


    三人正聊着，洛樱无意中看向落地窗外，见一辆豪车停在警局旁，一个年轻女人从车上下来。女人衣着时尚，却带着渔夫帽和大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洛樱不由多看了两眼：「这美女有点眼熟啊！」


    傅游顺势望去：「周雅妍！」


    洛樱他们早猜到警方也会喊周雅妍过来配合调查，毕竟她也算是案件的相关人员，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待到他们吃完饭走出餐厅，霍家的车已经等在路边了。


    三人刚坐上车，一回头瞥见周雅妍从警局门口出来，坐上了她家的豪车。


    伙伴们互看一眼：「还真是巧了！」


    于是再不犹豫，霍池吩咐司机跟上周雅妍的车。


    眼看着周雅妍的车一路往城西方向驶去，洛樱「咦」了一声：「这片有点眼熟啊。」


    傅游应道：「小樱姐你忘了，咱们下午刚路过这里，杜全也住这个方向。」


    「喔！」洛樱应了声。


    周雅妍自己的住处是一个安保严密的高档小区。


    眼看着周家车子畅通无阻地开进小区，洛樱有点着急，正想着他们的车子要如何进去，就见司机眉头不皱地跟着往里，而小区的大门竟也应声而开，守在门口的保安还朝他们行了个礼！


    「这什么情况？」洛樱震惊。


    陌生小区也能随便进？


    霍池淡淡解释：「我在这里也有房子。」


    洛樱：「……」


    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像力！


    第88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十一） 看来……


    周雅妍的车把她送到单元楼门口就离开了。


    洛樱几人也顺势下了车, 准备赶在在周雅妍进去之前叫住她，却发现路边树影下忽然闪出一个人影。


    周雅妍明显也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才舒了口气：「辰哥, 原来是你！」


    洛樱三人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躲进绿化带的阴影里。


    「是，我在等你！」萧辰缓缓走了出来：「你回来了？要不去你家聊聊？」


    周雅妍皱皱眉，显然这么晚了不想带他回家：「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聊吧。」


    萧辰四下望了望, 夜色深沉，视线所及范围也没什么人, 略略放松：「之前你跟我说要去趟警局, 没什么事吧？」


    周雅妍不欲多谈：「事情有点复杂, 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去配合一下调查而已。」


    萧辰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天野呢？」


    周雅妍沉默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


    萧辰：「杀人案这么大的事儿, 就算事后查出来不关他的事儿，消息传出去他的名声也洗不清了。」


    周雅妍一怔：「你怎么知道是杀人案？」


    萧辰顿了顿，有些磕巴地解释道：「难道不是吗？我听说今天下午附近那个旧小区里死了个人，而你和天野又都被警方叫去问话，原天野和他的经纪人于艷竟然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就猜想是不是跟那个案子有关……」


    周雅妍幽幽嘆了口气：「你猜得还挺准。」


    萧辰：「既然这样, 你跟天野……」


    周雅妍平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他肯定走不下去了。」


    萧辰声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小妍，那我们……」


    周雅妍有些不耐烦地朝他摆摆手：「辰哥，我现在很乱，没有心情考虑这些。你先回去吧，我们的事等我调整好状态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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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态度坚决, 萧辰也就没再多说：「那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晚安！」


    看着周雅妍离开的背影，萧辰轻轻嘆了口气，转身朝访客停车位的方向走去。


    「萧先生！」


    洛樱见人要走了，跟俩小伙伴迅速交换了下视线，提高音量叫住他。


    反正今天跟着周雅妍过来也是一时兴起，既然这么巧又碰上萧辰，先会会他也不错。


    萧辰一愣，回头到路灯下站着三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光线昏暗，后面俩男的看不清样貌，前面的女孩看着倒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萧辰有些警惕：「你们是？」


    洛樱走近几步，朝他笑笑：「我们昨天见过，萧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原天野的造型师。」


    「噢，原来是你！」这时距离近了，他也认出后面那个蓝发少年是原天野的新助理。


    萧辰狐疑地看着她：「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洛樱：「有点事情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萧辰一滞：「了解情况？你不是造型师吗？」


    洛樱朝他狡黠一笑：「造型师只是兼职，我还有其它本职工作。」


    说着递了张金灿灿的名片给他：「大池侦探社，请多关照！」


    萧辰十分抗拒：「今天太晚了，我还有事，得先回去……」


    「萧先生！」霍池上前一步，叫住他：「侦探也是有一定调查权的，还希望你配合一下。」


    霍池之前一直没开口，萧辰也没多注意他，这会儿看清霍池的面孔后，惊讶地瞪大双眼：「霍总？」


    他看了看霍池又看了看洛樱：「霍总您怎么会在这儿？」


    「你好。」霍池朝他矜持地点了个头：「大池侦探社，我是老闆。」


    萧辰：「……」


    不是，您一个大财团接班人，没事当什么侦探啊？


    虽然霍池的身体姿态是舒展放松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不悦的神情，但萧辰在他淡然态度下莫名倍感压力。


    谁敢正面拒绝资本爸爸的要求呢？


    萧辰有点侷促地跟在侦探团身后，一路走进了隔壁那幢楼的顶层公寓。


    大平层公寓面积开阔通透，装修得很有设计感。


    看得出来这公寓平时没人住，只是有人定期打扫，干净漂亮得跟家居杂志的gg画似的。


    霍池示意萧辰：「萧先生随便坐，不要客气。」


    冰箱里没有食物，只有两箱气泡水，霍池拿了几瓶出来，勉强待客。


    萧辰无心客套，直接问：「请问你们找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


    洛樱姿态随意，但眼神丝毫不见松懈，紧盯着萧辰：「杜全被杀的案子，萧先生您知道多少？」


    萧辰的手不自觉抖了下：「他的死跟我没关系。我怎么会知道？」


    这话一出，另外三人全都笑了。


    萧辰有些恼怒：「怎么？」


    洛樱收敛笑意，神色玩味地看着他：「萧先生，如果真跟你没关系的话，听到这个问题的正常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杜全是谁』吗？」


    杜全又不是什么家喻户晓的名人，不认识的人听到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萧辰那样。


    萧辰当即僵住，眼中闪过懊恼，立刻开始找补：「我刚刚是口误！我其实就是想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谁死了，更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


    霍池忽然指指天花板角落：「高清摄像头，你刚才的反应都录下来了，回头我们会交给警方，让微表情专家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口误！」


    萧辰整个人都不好了：「霍总，我……」


    洛樱细细观察着萧辰的言行，几帧画面在脑海中迅速闪过，电光火石间冒出一个想法——


    洛樱勾勾唇角：「萧先生，不如我们先聊聊你和周雅妍的事儿吧！」


    「啊？」话题从杀人案一下子跳转到感情史，萧辰没反应过来：「我和小妍？」


    「嗯嗯！」洛樱点头：「你跟周雅妍以前是情侣，只是后来为了各自的前程遗憾分手对吧？但最近你改变主意，想要跟她复合，奈何她已经跟你的朋友原天野在一起了，感情稳定，并且正计划公布恋情。」


    萧辰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没想到对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姑娘，竟三言两语间把自己和周雅妍那点事儿摸得透透的。


    沉默半晌，他点点头：「是这样！」


    洛樱偏头看他：「为什么呢？」


    萧辰咬咬下唇：「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还能有什么原因？我喜欢小妍，一直忘不了她，想跟她在一起！」


    洛樱：「真这么喜欢，早干嘛去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人家恋爱了才追？」


    「我……」萧辰顿了顿，抢白道：「关你什么事！」


    洛樱：「无非也只是因为你现在谈恋爱的话，没有那么多的压力和风险了，而周雅妍是各方面都很合适的一个人！」


    「我仔细看过你的资料，去年你发了一张专辑和两首单曲，手上有四五个代言，乍一看发展势头不错。但稍微查一下就会发现，你专辑和单曲的销量虽然还不错，但比起上一张专辑差了很多，且只在粉丝内流传，没有一首出圈的金曲。至于代言，有两个年底到期，品牌方似乎也没有续约的打算——简言之，萧辰，你的星途在走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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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萧辰明显是动怒了，气鼓鼓瞪着洛樱，又碍于霍池在场，敢怒不敢言。


    洛樱：「其实你的状况和原天野很像，瓶颈期，需要突破和转变，让市场看到你的新花样和更多可能。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势均力敌的cp，以恋人的形式曝曝光，观众认可的话，反倒对双方都有益，你们可以合体接一些综艺和代言什么的。」


    「周雅妍长得漂亮，性格也不错，更重要的是家境优渥。如果你能成为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并修成正果，以周家的家世资源，对你的前途肯定有很大助力。」


    「你或许也喜欢她，但比起浅薄的喜欢，你更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前途和利益！」


    萧辰目光闪烁，没有正面回应洛樱的猜测：「我就是喜欢她，你管我为什么呢！」


    洛樱有些嘲讽地扯扯嘴角：「甚至不惜挖好朋友的墙角？」


    萧辰怒道：「他们只是恋爱而已，又还没结婚，小妍她有权选择更适合自己的人！」


    洛樱：「谁？你吗？」


    「那当然！」萧辰道：「我至少爱惜羽毛洁身自好，总比原天野那个没自制力沾花惹草的傢伙好！」


    洛樱饶有兴趣地抱臂看他：「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萧辰有些防备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洛樱：「偷拍原天野并匿名发照片给他的人是你吧？」


    萧辰脸色变了几变：「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洛樱耸耸肩：「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一些吗？」


    「萧辰，你作为原天野的好友，对他很熟悉。之前一直有私生饭跟踪偷拍他，并借用海外手机卡发匿名信息给他的事情，你也很清楚，昨天在摄影棚你还问过他。」


    萧辰：「我们是朋友，会知道这些也很正常吧。」


    「可是不久前，原天野收到了几张偷拍照，上面是他在会所跟某女生的亲密互动，这事儿你知道吗？」


    萧辰：「我不知道！」


    洛樱鲁豫附体：「真的吗？我不信！」


    第89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十二） 女人……


    萧辰气结：「爱信不信！」


    洛樱勾勾唇角：「萧先生, 如果你真的跟谋杀案无关的话，劝你还是不要在这些细节上说谎。」


    她语气轻快，仿佛只是轻描淡写地讲点儿无关痛痒的事, 却听得萧辰心惊肉跳。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分享一个不重要的小常识：有些东西如果在你的手机、电脑、云盘或网盘里存在过，即使删除，还是可以找回来的。对吧，小游？」


    傅游打了个响指：「不值一提！」


    萧辰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似是内心正在经歷一番激烈挣扎。


    洛樱也不在意，淡淡继续：「原天野以为那些照片是私生饭发给他的, 一直在寻找私生饭的下落。今天上午他终于得知那人名叫杜全, 就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小区。原天野知道这消息后第一时间给周雅妍打电话, 让她安心。」


    「周雅妍接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


    萧辰张了张嘴，没说话。


    洛樱笑了笑：「当时你跟周雅妍在一起, 对吗？否则你怎么解释自己知道杜全这件事？」


    萧辰咬咬下唇：「是。今天我约了小妍一起吃午餐，我们在去餐厅的路上，她接了个电话，是原天野打来的。她接完电话后忽然改变主意，不想跟我一起吃饭了，我问为什么, 她就对我说，她跟天野之间的问题解决了。我一直追问原因，她就把天野收到匿名照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还说现在已经找到那个叫杜全的私生饭了。」


    洛樱：「后来呢？」


    萧辰：「小妍说她现在很矛盾，在事情解决之前不想跟我有太多瓜葛，那顿饭自然没有吃成，我就把她送回了家。然后……」


    洛樱歪了歪头, 示意他继续：「然后？」


    见萧辰迟迟不肯开口，洛樱又道：「再分享一个不重要的小常识：海城各大小街道的摄像头布设密度还是挺高的。中间或许有一些死角和疏漏的地方，但结合不同地点捕捉到的讯息，不难拼凑出某辆车的行驶线路。」


    傅游补充：「你要是想要，我现在就能给你调出来！」


    洛樱狡黠一笑：「时间仓促，你应该来不及换辆车吧？」


    萧辰额角冷汗直冒，到底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是，我下午也去过杜全那儿……」


    「我把小妍送回家后，自己去餐厅吃饭。我越想越觉得不安，怕原天野找到私生饭后，发现那些照片不是他发的，就会怀疑到我头上……」


    「噢！」洛樱意味深长地应了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是私生饭发的，就会怀疑到你头上呢？」


    萧辰两眼闭了闭，破罐子破摔：「因为原天野去会所那次，是我约他去的，现场除了我俩以外，另两个朋友也是我约出来的！相机角度、他坐的位置、还有那个女的都是我提前安排好的，为的就是拍下他跟女人亲密互动的照片。」


    「他一直被私生饭骚扰的事情我知道，我也知道私生饭是用海外手机号给他发信息。所以只要我用类似号码给他发照片，他第一反应肯定是认定那些照片是私生饭跟踪偷拍到的。」


    「可是如果真给他找到了那个私生饭，就会发现拍照的另有其人。他或许一开始会认为是另一个私生饭偷拍的，可是，等他回过神来或许就会开始怀疑。毕竟一直以来露过面的私生饭只有那一个，而如果不是私生饭干的，约他去玩，又碰巧知道骚扰信息的人就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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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冷冷道：「你还真是好朋友！」


    萧辰急急辩解道：「就算是我先设了套，也得他肯往下跳才有用啊！他要真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我就算再厉害也拍不到那样的照片！」


    洛樱耸耸肩，对这二人的行径不予置评：「你设计偷拍，就是为了让原天野和周雅妍分手？」


    萧辰摇摇头：「还真不是！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俩已经好上了，我拍那些照片只是为了留个把柄……」


    「把柄？」


    「是……当时我跟原天野正在竞争一个代言机会，我本来想着如果竞争不过，就把照片放出来黑他，没想到……」他顿了顿，像是有些羞于启齿：「没想到天野那次放弃了代言，说那个品牌本来就更符合我的形象。我……我也挺感动的，就没把照片放出来。」


    傅游在旁边啧啧两声：「原天野是真拿你当朋友啊！」


    萧辰急急辩解：「所以这次我也没真想把那些照片放出来啊，我也是有底线的。只是——」


    洛樱扯扯嘴角：「只是底线低了点儿！」


    「咳咳」萧辰尴尬道：「我知道他和小妍谈恋爱之后，想要把小妍抢回来，但说实话，天野这人对我还不错，我也不想真的让他被黑得那么惨，所以就想了这个主意……」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霍池摸摸下巴：「难怪私生饭事件一直给我一种很别扭的感觉。为什么那个人拍到照片后只是发给原天野而已，既没有提出威胁或要求，也没有把照片流传出去的意图。如果那个人是你，那就合理了。你以私生饭的名义把照片发给原天野，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和周雅妍之间产生嫌隙，一旦他们分手，你就可以趁虚而入，跟周雅妍复合。」


    萧辰颓然点头：「嗯。」


    洛樱：「后来呢？」


    萧辰抓抓头髮：「我只听到小妍说那个私生饭名叫杜全，住在城西某个旧小区，就打电话给人脉广的朋友，让他帮忙查查那人的具体地址。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我收到消息，知道了杜全的具体地址，就直接开车过去了。」


    洛樱明白了：「你想让杜全替你扛下这件事。」


    萧辰：「我打算给杜全一笔钱，让他把偷拍的事情认下来，反正他的确曾经跟踪原天野，天野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最多也就是让杜全彻底删除照片。这样一来天野那边就消停了，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可是当我到达杜全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


    「动静？」洛樱瞪圆了眼睛：「具体说说。」


    萧辰微皱着眉，仔细回忆：「杜全那个旧房子隔音挺差的，客厅里的声音隔着门板能听到一些。我听到杜全好像正在跟一个女人争论些什么，反正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


    「女人？你确定？」


    「是的。我敢确定当时在里面的人肯定是个女人，不过那人音量不高，我只能听见模煳的声线。」


    「那后来呢？」


    萧辰嘆了口气：「杜全家既然有外人，我当然不敢敲门。正好楼上有个邻居下楼，看见我站在那里，朝我看了好几眼，我一紧张，只好先顺着楼梯上了天台，想着等那女人走了我再去找他。我在天台抽了两根烟后，下楼去看，门内已经没了声音。」


    「我松了口气，伸手敲门，谁知那门就没锁好，我刚敲了一下，门就开了一条缝。我推门一看，地上竟然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人，那人脑袋底下还有一滩血，显然已经没命了！」


    萧辰脸色露出几分惊恐神色：「我吓坏了，什么也顾不上了，随手把门一带，跌跌撞撞地跑下楼。直到坐在车上，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洛樱沉吟道：「然后你就给原天野又发送了一张照片？」


    萧辰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洛樱：「原天野四点零二分时又收到了一张来自海外手机号码的照片，除了你还能有谁？」


    萧辰垂头，双手抱着脑袋，一副苦恼之极的样子：「我当时也是完全慌了神。我出现在杜全门口被楼上的邻居看到，回头警察展开调查时，肯定要排查来过小区的人和车辆。我当时戴着口罩和帽子，又跟这事儿有点说不清的关系，怎么想都是可疑人物。情急之下，我就给原天野又发了一张照片，以他的个性，没准会再过来看看……」


    傅游悟了：「你和原天野身高体型十分相似，他也是明星，出门帽子口罩也是必备，只要他过来，警方怀疑的视线必定先落到他身上！」


    萧辰无奈点点头：「可是他如果是无辜的，警方肯定也不会冤枉他，我只是想要转移一下警方的视线，避免自己被牵扯到而已。」


    听到这里，萧辰这边的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洛樱指指头顶的高清摄像头，对傅游道：「小游，把视频给冯队发一份过去。」


    萧辰有点急了：「我已经全说了，怎么还要告诉警方呢？杜全的死真的跟我无关，我是想给他送钱去的，怎么可能杀他？」


    「涉案人员都要接受调查。」洛樱转头看向萧辰，把他刚才说的原话奉还：「如果你是无辜的，警方肯定也不会冤枉你。」


    萧辰怔了怔，懊丧地垂下了头。


    没多久，冯队长带着两个小警察过来，把萧辰带走。


    冯队眼睛不大，但目光挺锐利的，他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洛樱好几眼：「小洛啊，还有什么线索是没告诉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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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一脸无辜：「冯队，真没有，这萧辰我们也是今晚碰巧遇上的。您带回去好好审审，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线索。」


    冯队啧了一声：「审自然是要审的！」


    洛樱十分狗腿地拉拉冯队长的袖子，压低声音：「您那边呢？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冯队满脸戒备看着她：「警方的线索都是机密！」


    「嗐，我当然知道是机密了！就那种不太重要的小事，不妨共享一下，警民配合，共同破案嘛！」洛樱眨眨眼：「我们侦探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又不会泄露出去！」


    之前也有过先例，部分案件的确是在侦探的协同调查下侦破的，但前提是，那得是正规靠谱的侦探。


    冯队看着眼前的女孩，距离上次格悦酒店的碰面，才不过短短两个月的功夫，这姑娘看起来倒是成长不少，果敢敏锐，抓住一点小细节就能辨明真相。目光澄澈坚定，态度真诚坦荡。


    回想起上次案件中多亏有她梳理案情，大胆推演，才能迅速锁定嫌疑人身份，冯队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法医鑑定报告出来了，死者杜全的死亡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死因是特重型颅脑损伤，导致脑部出血和挫裂伤，最终死亡。死者生前跟人发生过肢体冲突，初步推测是在冲突期间被人推撞之下，身体失衡向后仰倒，后脑撞在茶几一角导致死亡。」


    洛樱扯扯嘴角：「冯队，这个死因，稍微看看现场也能大致推测出来好吗？还有重要点的线索吗？」


    第90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十三） 大概……


    冯队啧了一声：「这还不算重要线索？光这一条就能判断, 这起案子不是谋杀，而是过失杀人。」


    洛樱点点头：「所以呢？」


    冯队斜眼看她：「所以杀人动机是不是很强烈就不那么重要了，可这样一来, 跟杜全本人有瓜葛的，今天下午曾到过现场的人就都有了作案嫌疑。」


    洛樱嘆了口气：「嗯，这好像也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来着！」


    冯队：「……」


    显然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


    冯队朝手下挥挥手：「把人先带回去！」


    离开前又转回头看洛樱：「你认为萧辰的供词有多少可信度？」


    洛樱回想了一下：「不像说谎。而且他的供词和原天野的也能对上。」


    冯队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萧辰杜全门口听到的那个神秘女人。」


    洛樱眨眨眼：「嗯。就是吧, 他的证词听上去虽然挺可信的，却也并没有人可以证明。如果他在说谎——」


    冯队脑仁疼, 深吸口气：「走了！」


    看着冯队长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 傅游纳闷：「他这是怎么了？」


    洛樱耸耸肩：「大概是没想到一个看似简单的过失杀人案, 却比想像中难理清，有点头疼吧！」


    傅游：「这有什么难的？跟杜全相关，女人, 这两个关键线索一出来，嫌疑人不就能迅速锁定了吗？」


    洛樱看他：「你是指——于艷？」


    傅游：「不然还能有谁？」


    洛樱笑笑：「可你的结论是基于萧辰和原天野没有说谎这一点而来的，如果萧辰说了谎呢？或者，如果原天野说了谎呢？」


    「蛤？萧辰如果在说谎，那之前跟杜全说话的就不一定是女人，甚至有可能兇手就是他本人；而如果原天野的证词是假的, 那就更离谱了，他也有可能是真兇啊！」


    「所以目前的问题是，每一个推测都要找到相应的证据来佐证，比如车辆行驶路线，每个人出现在杜全家的时间等等，所以冯队当然头疼！」


    傅游后知后觉地开始跟冯队开始共情：「脑壳疼！」


    洛樱笑着撸了一把他的小蓝毛：「脑壳疼就回去好好睡一觉。查案的事情明天再说！」


    傅游扯扯嘴角：「明天再说的意思是？」


    洛樱笑得像个十足的奸商：「游啊，排查证据什么的！你懂的！」


    傅游捂脸：「懂！」


    这一整天折腾下来,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这个小区离蘅川路还不算太远，但离洛樱的小公寓就远多了，要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于是霍总十分体贴地提议：「小樱，你要不今晚住员工宿舍？」


    所谓员工宿舍，是霍池在蘅川路洋房给洛樱留的一间客房，说是可以供她随意使用。


    只是洛樱平时习惯了回自己的出租小公寓住，虽然也放了些个人物品在那儿，以备不时之需，但还没在蘅川路留宿过，只偶尔去「宿舍」小憩一下什么的。


    傅游附议：「是啊小樱姐，省得来回跑了！」


    实在太晚了，洛樱也懒得折腾：「行！」


    回到蘅川路洋房时都快两点了，洛樱身心俱疲，顾不上再聊些什么，三人各自回屋休息。


    洛樱走进「员工宿舍」，衣柜里又添了不少新款服饰，t恤衬衫之类衣服也都被清扫阿姨提前摘了吊牌清洗过，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可以说是非常方便又舒适了。


    洛樱洗漱完毕躺在柔软被褥间，身体极度睏倦，飞速转了一整天的大脑却一时停不下来。


    披衣起身，洛樱想着去楼下厨房热杯牛奶喝，总归能有点助眠功效。


    走到客厅时忽然瞥见藏书室门虚掩着，一线亮光从门内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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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一怔，这么晚了，谁不睡觉躲在藏书室里？


    下意识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只见一人背对着的房门方向坐在书桌前，正在电脑上浏览着什么。


    是霍池。


    洛樱抬手在房门上敲了敲，霍池回头，看见是她，有些意外：「小樱？还没睡？」


    洛樱：「这话不该我问你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霍池穿着简单的白t，配一条宽容柔软的居家睡裤，明显是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的状态，却猫在电脑前捣鼓，这是网瘾又犯了？


    下意识地往他电脑显示屏上扫，离远了也看不大清，乍一看像是某个小众论坛的页面，只是这论坛美工应该不咋地，界面黑乎乎一团，辣眼睛。


    察觉到她的视线，霍池随手关了显示器，起身走过来，温声问：「睡不着？」


    「嗯！」洛樱指指厨房方向：「大概是有一点认床。我想去热杯牛奶来着，你要吗？」


    霍池笑了笑，大概是藏书室的灯光太暖，照得这人格外温柔：「好啊！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块儿来到厨房。


    厨房似乎是做饭阿姨的专属领地，他们几人平时除了泡个咖啡，很少踏进这里。


    牛奶好找，打开冰箱就能看到。奶锅这玩意儿藏在哪个橱柜里就不得而知了！


    洛樱看着两排橱柜挠头，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找。


    霍池指指微波炉：「要不用它随便热一下？」


    洛樱摇头：「不！微波炉加热的牛奶没有灵魂！煮开的比较好喝，还有奶皮！」


    霍池眉眼弯弯：「行！」


    最后在角落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小奶锅，外观还是白底奶牛纹的，看着很可爱。


    倒入牛奶，放在炉子上，开火。


    霍池跟洛樱一左一右站在炉灶前，盯着那口小奶锅。


    明明是毫无技术含量的活儿，更不需要两个人都杵在这里等，可莫名的，谁也不想走开，就那样站在静谧安宁的夜色里，静静看着跳跃的炉火。


    不多时，乳白的牛奶煮沸，表面膨起一层绵密的奶泡，洛樱赶紧关火，霍池找了两个瓷杯过来。


    刚煮开的牛奶太烫，总得凉一凉才能入口。


    一人捧一杯牛奶，在餐桌旁坐下。


    洛樱随口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霍池摇摇头：「睡不着，随便看看。」


    洛樱失笑：「我睡不着是因为认床，你又是为什么？」


    霍池看她：「大概……心里有事吧……」


    「什么事？」洛樱看他。


    霍池没有说话。


    洛樱轻轻唤他：「霍池！」


    这是他要求的，非工作时间，不许喊霍总。于是她喊他霍池，感觉这样的称唿透着平等，也透得亲近。


    「嗯！」霍池应道。


    「我总觉得你好像藏了很多事在心里。」洛樱踟躇着：「等你……更信任我一点的时候，你愿意告诉我吗？」


    霍池一怔，倏地抬眸看她，一声简单的「好」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女孩静静跟他对视，瞳仁过于清澈坦荡，霍池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由瑟缩了下，胸口不受控似的，泛起轻微的闷痛，不严重，却很难忍。


    大约平时很少遇到需要假装的时刻，霍池从来不是一个好的演员，也不善说谎，因此当他迟疑着不肯答应的时候，洛樱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眼里浮现出清晰的失望，洛樱咬咬下唇，有些沮丧地低了头。


    果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够深，也还是不足以让这个人信任自己吧……


    牛奶的温度已经降了不少，暖暖的正适合入口。


    洛樱没再说话，双手捧着杯子，一口口把牛奶喝完。


    喝完牛奶，站起身时，洛樱眼中的沮丧已经不见了。


    她朝霍池浅浅一笑：「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睡！」


    没事，认识时间还不够长，也确实不能要求别人交浅言深，毫无理由地交付信任。


    何况，现在交情浅，又不代表永远交情浅。


    洛小樱的交友风格就是，认定的朋友要么不交，要交就交透。诚心以待，对方也必定会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人品和人格魅力超有信心！


    洛樱往厨房外走着，背对着霍池摆摆手：「霍池，晚安咯！」


    「小樱！」霍池叫住她。


    「嗯？」洛樱回头，看到霍池眼中涌动着的复杂情绪，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傻气：「你最近累不累？想去哪儿玩？咱们侦探社还没有公费旅行过，你喜欢欧洲还是海岛？」


    洛樱无语，瞬间想起上次某人不想回答问题又不懂搪塞时想要送她豪车的壮举，忍不住吐槽：「老闆，您这一想转移话题了就往外撒钱的毛病还能不能好了？」


    霍池一贯淡然的面孔上出现一丝难得的无措，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又骤然松开：「我信任你，真的！只是……」


    「嗯！」洛樱又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之前更加走心，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暖明媚的弧度：「我知道了！」


    她晃晃脑袋，带着孩童似的顽皮：「霍同学，你是小学生吗？小伙伴不需要你送糖果来拉拢！」


    霍池无奈地牵一牵唇角：「嗯，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第二天，一贯早起的洛樱也睡到十点多才起床。


    洗漱完毕后下楼，发现傅游竟然已经坐在电脑前开始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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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叔拿了咖啡和三明治递给洛樱，洛樱眼睛亮晶晶的：「哇哦，谢谢钟叔！」


    碰着咖啡坐到傅游身边：「小游，你可真早！」


    傅游生无可恋：「你敢信？我今早八点就起床了！」


    洛樱配合地鼓掌：「哇哦！」


    在昨晚那么晚入睡的前提下，八点也确实挺早了！


    傅游耸答着狗狗眼看她：「有什么办法，自从昨晚你跟我说今天要查查证据，我竟然连做梦都在翻监控！与其在梦里干活，我还不如早点起床！」


    洛樱笑眯眯地摸一摸他的脑袋：「那么，勤劳勇敢的傅小游，有没有什么发现？」


    傅游偏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抬起下巴指指电脑屏幕：「小樱姐，你看这个！」


    第91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十四） 既然……


    洛樱看向屏幕, 上面是同一辆车在几个不同路口的监控截图，有两张还能隐约辨认出驾驶座上的人。


    「这是原天野的车？」


    「是了。」傅游指指截图下角的时间，随手打开海城交通图, 在上面标了几个点：「从原天野的行驶路线来看，他到达杜全小区时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左右，没多久我们也到了那里，正好跟他碰上, 这跟他的证词是相符的。」


    洛樱点点头：「萧辰呢？」


    傅游打开另一张图，是萧辰的车的视频截图：「萧辰到达杜全小区时是下午三点半, 离开时间是四点十分, 这跟他的证词也能对上, 唯一存疑的是，他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说，是在天台抽菸, 完全没有跟杜全碰过面。」


    洛樱摸摸下巴，看到傅游一脸神秘，就知道这孩子还憋着话呢：「别卖关子了，还有什么事儿？」


    「嘿嘿！」傅游神秘一笑，打开了另一张图。


    那是杜全小区附近路口监控的一张截图，时间是下午三点零五分, 上面显示着一辆黑色中档车，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个陌生男人，副驾驶上的人竟然是于艷。


    傅游：「怎么样？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于艷陪原天野参加完商业活动之后，就让司机送他回家，自己竟然叫了辆网约车去了杜全的小区。」


    洛樱朝傅游竖了竖大拇指：「这也能被你找到！」


    傅游得意地吹吹额发：「昨天我就怀疑她了，就顺手查了查他们公司楼下的监控，发现昨天下午于艷根本没回公司。于是机智如我, 赶紧查了杜全小区附近的摄像头，果然捕捉到了她的行踪，嚯嚯嚯！」


    刚下楼的霍池接过钟叔递来的咖啡，正听到这一句，好奇问道：「谁？」


    傅游打了个响指：「于艷！」


    霍池狐疑道：「她？」


    洛樱却一直盯着傅游屏幕上的那帧截图看得目不转睛。


    洛樱咬着下唇，神色凝重地把傅游找出的其它几人的相关截屏都过了一遍。


    半晌，洛樱目光灼灼地看着小伙伴们：「我们去趟警局！」


    海城分局，整个刑侦支队昨晚就没人睡够四个小时，今天一早大家情绪都不太高涨。


    四个嫌疑人也睏倦不堪，可每个人的口供也盘得很清楚了，没人作案，也都不像说谎，可这四人也都没能提供确切的不在场证据。


    看着面前电脑屏幕上四间审讯室里的监控画面，冯队勐灌两口速溶咖啡，眸光沉沉。


    这时手下小警员敲了敲门：「队长，有几个人找您，他们说他们是大池侦探社的。」


    「嗯？」冯队这会儿听到「侦探社」几个字，下意识地觉得脑壳疼，可不得不说，这案子进行到现在，洛樱他们还真帮了不少忙。


    冯队想了想：「让他们去小会议室等着！」


    几分钟后，冯队长用冷水洗了把脸，拿着一沓口供敲了敲小会议室的门：「哟，你们来警局来得可够勤的啊！」


    洛樱见冯队过来，起身笑道：「警民协作，就是这么亲密无间！」


    冯队嘴角抽了抽：「有什么新线索速速报来！」


    傅游把自己截到的视频给冯队展示了一下。


    冯队应了一声：「就这些啊，我们昨晚也已经找出来了！」


    傅游有点不爽地扁扁嘴。


    冯队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小伙子门路不少啊，记得收着点儿，不要越界！」


    傅游朝他做了敬礼的手势：「yes，sir!」


    洛樱看向冯队：「所以于艷怎么说？」


    冯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洛樱无奈：「冯队，分享一下证词而言，又不是关键性证据！我们可以一起盘案情嘛！」


    冯队想了想：「于艷承认她的确在商业活动之后叫了辆网约车前往杜全的小区，大约三点多的时候到达。」


    「原因呢？」


    冯队：「杜全之前不是一直跟着原天野嘛，也偷拍到了不少照片，其中有几张拍到于艷跟一个已婚男人在一起，正好她检查杜全电脑时看到了。于是她去找杜全，想要问问他照片还有没有其它备份！」


    洛樱挑挑眉：「竟是这样！」


    冯队：「不过于艷声称自己虽然到了杜全家门口，却没能进去。她在门口敲了几分钟的门，门内都无人回应。她以为杜全不在家，就离开了！」


    洛樱：「属实吗？附近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她离开的时间？」


    冯队摇摇头：「她从小区侧门离开，拦了辆计程车回了自己的家。侧门那片没有摄像头，不过我们在她家附近的摄像头监控里找到了她到家时的画面，时间是四点十分。从杜全小区到她家的车程大约半小时，这个时间比预计的长，但也在合理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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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游在旁边听得一愣：「她没进屋？不可能啊，那萧辰在门口听到的是谁的声音？」


    这时，小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一个小警察笑着探出头：「队长，有人找！」


    一个身穿黑衣黑裤，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女人站在门口：「请问冯队长是哪位？」


    冯队一愣：「我就是！」


    女人摘下帽子口罩，礼貌询问道：「冯队您好，我是周雅妍。刚接到电话，说冯队您找我过来配合调查！」


    来人正是周雅妍。


    「是吗？」冯队一脸错愕，心说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找你来配合调查，回头瞥见旁边的洛樱正朝自己使眼色，朝这假传圣旨的丫头瞪了一眼，同时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周小姐你好，感谢你的配合！」


    周雅妍态度不错，但明显也是不太乐意的：「我昨晚已经来过警局一趟了，该说的也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问您今天找我过来还有什么事儿吗？」


    「还有什么事儿——呢？」冯队长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像是在自言自语，实则斜眼看着身旁的洛樱：你丫自己叫来的人，自己处理！


    洛樱哪能不懂冯队长的暗示，赶紧适时接过了话头：「是这样的周小姐，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些新线索，所以有几个新问题想要在问问你。」


    冯队在旁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有什么新线索我怎么不知道？


    周雅妍却在看到洛樱的同时轻唿出声：「你……你是天野的造型师！」


    洛樱朝她礼貌颔首：「其实，我也是个侦探！」


    「侦探？真的假的？」周雅妍狐疑的目光在洛樱身上逡巡，余光留意到两个眼熟的身影，一个蓝毛少年好像是原天野的新助理，至于另外那个帅哥则更眼熟了，怎么看怎么像是——


    「霍总？」


    霍池朝她淡淡地点了个头，如以前偶尔见过的那般优雅矜贵又慵懒疏离，仿佛这里不是刑侦支队的小破会议室，而是觥筹交错的商务酒会。


    周雅妍瞳孔地震，一时摸不清状况。


    洛樱对她的质疑不置可否，只转身看向冯队长：「冯队，我有个不情之请！」


    冯队直觉没好事儿，额角青筋跳了跳：「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你就不要说了吧！」


    十分钟后，小会议室内的长方形会议桌边已经坐满了人。


    一侧坐着周雅妍、原天野、萧辰、于艷和李子明；另一侧则是冯队、洛樱、霍池和傅游，两拨人面对面坐着，跟双方谈判似的。后方和角落都站着好几个警察，看似随意分布，其实站位很有讲究，不动声色地控制着整个房间。


    冯队长眉头微蹙，集中问询的前例不是没有，可集合这么多位证人同时调查问询的情况还真不常见。


    他看向洛樱，原本他是想要拒绝这丫头的奇葩提议的，但旁边那个叫霍池的死有钱人不知道找了上边的什么关系，竟然发动了局长他老人家打电话来特批了这事儿。


    冯队双手抱臂，冷眼旁观。


    呵呵，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问出个什么花儿来！


    洛樱对冯队冷嗖嗖的小眼神早已习惯，见人到齐，清清嗓子，气定神闲地站到桌前：「在座的都是熟人，也就不用寒暄了。相关人员既已到齐，那咱们就来一起盘一盘案件嫌疑人吧！」


    「嫌疑人？」原天野几人闻言俱是一愣，相互看看：「谁是嫌疑人！」


    冯队没好气道：「不用互看，你们几位都是嫌疑人！」


    「什么？」原天野第一个叫出声来：「我们怎么可能都是嫌疑人！」


    洛樱示意他稍安勿躁：「原先生别着急！杜全并不是死于有计划的谋杀，而是冲突造成的意外，兇手对死者可能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动机，所以今天下午去过杜全家的人都有嫌疑！」


    话音一落，在场几人都有些不安。


    洛樱：「首先就是你了，原天野。本案中，你是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理论上的确很有嫌疑。」


    原天野见自己被洛樱锁定为嫌疑人一号，瞬间怂了，离开闭嘴，想好好听听洛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洛樱朝他笑笑：「你是一个偶像明星，杜全是你的狂热粉丝，曾多次跟踪尾随和偷拍你，并使用海外手机号给你发送骚扰信息，对你的生活造成了极大困扰。尤其不久前，你收到了几张会影响声誉的偷拍照，让你十分恐慌，想要尽快找出那个私生饭。」


    「昨天上午，得知私生饭下落后，你和经纪人于艷、助理李子明一起前往死者杜全家中，想要找到偷拍的照片并销毁，翻遍了对方手机电脑却没能找到，于是你们愤怒之下，拿走了他的手机和电脑硬碟，打算交给电脑高手仔细查找。对吗？」


    没人比洛樱他们更了解自己这几天的行踪了，原天野点点头。


    洛樱继续道：「下午四点零二分时，你再次收到了来自陌生海外号码发送的照片，你气愤之下，决定再次前往杜全家中，找他问个明白。四点四十分的时候，你到达杜全家中，却发现他已经死亡。你惊慌之下跑下楼去，正好遇见我们三人。」


    原天野又点点头：「就是这样！所以，我是无辜的啊！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怎么看这事情都与我无关吶！」


    洛樱点点头：「可是如果事实不是这样呢？」


    原天野一凛：「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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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敛眸直视着他：「如果你到达杜全家中时，他并没有死，你跟他就偷拍事件吵了起来，愤怒之下发生了推搡之类的肢体冲突，然后你手下一个用力——」


    洛樱做了个勐推的动作：「杜全失衡之下向后仰倒，后脑摔在茶几角上，重伤身亡。」


    「你又惊又怕，慌忙下楼，正巧遇上我们。」


    她抬起一根手指：「这是第一种可能！」


    原天野慌乱地连连摇头：「真不是这样！我到达时他真的已经死了，你们相信我！」


    一直坐在旁边不发一言的冯队扯了扯唇角。


    这丫头，审讯手法还是稚嫩，但意识倒是不错。


    其实结合原天野的行车记录，他的证词倒真的没什么问题。毕竟萧辰那边已经说了他离开前已经看到杜全倒在地上，这一点上他没必要说谎，否则他也不会为了混淆视线给原天野发了照片。


    也就是说，杜全在原天野到达时确实已经死亡。


    只是除了萧辰以外，其他几人都不知道而已。


    可这丫头却丝毫不提这点，而是当着其他人的面，针对原天野之前的证词做出假设。


    一方面用所谓「皆有嫌疑」来麻痹在场其他几人，另一方面用质疑来试探原天野，看他还有没有其它的隐瞒。


    冯队长暗嗤一声：小狐狸！


    第92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十五） 不能……


    洛樱不错眼珠地盯着原天野, 仔细观察对方表情和眼神的变化。


    原天野沮丧又无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最后也只可怜巴巴地重复：「洛小姐，我是真没骗你！杜全的死跟我无关！」


    洛樱微微点头，对他的剖白不置可否，而是另起了个话头, 看向李子明。


    「李子明，你是原天野的助理, 也是杜全的邻居。曾因为网络赌博欠了债, 是杜全帮你把钱还了, 因此你把老闆的私人手机号给了杜全。事情暴露后，你因此受到了原天野和于艷的责骂，未来也将面临着老闆和公司的惩罚。」


    李子明的失职行为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提及,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些无措地点点头：「是这样！」


    「昨天下午，你们从杜全家中离开，你有朋友是电脑高手，于是主动请缨，拿了手机和电脑硬碟去找朋友修理。」


    李子明点点头：「是的！我一下午都在朋友的店里, 没有出去过，这一点朋友可以作证！」


    「是吗？可是根据杜全小区附近的监控来看，原天野和于艷是上午十一点时离开的，你却在十二点零八分时才开车离开。中间这一个小时，你在干什么？」


    所有目光倏地聚焦到李子明身上，李子明禁不住抖了一下：「我……我……」


    「你一个人刻意避开原天野和于艷，留在杜全的小区干什么？何况你手上还拿着杜全的手机和硬碟。」洛樱下颌微扬, 冷凝的目□□势十足。


    李子明眼神飘忽不定，纠结半晌，声音艰涩：「我跟杜全关系不错，我怕他还有所隐瞒，想着在去找人查看电脑之前先劝劝他，主动坦白，把照片的事情交代清楚，我也能算是将功赎罪……」


    「所以我佯装开车离开后，看艷姐和原先生都走了，就折返回到杜全家，想要好好劝劝他。谁知不管我怎么说，他都坚决否认那些照片时他发的。说实话，我觉得他不像说谎，可不是他还能是谁？反正我俩纠结半天也没结果，我就放弃了，拿着东西去电脑城找我朋友去了。」


    李子明：「我走之前他还好好的呢，真的！」


    洛樱紧盯着他：「可如果你没有说实话呢？比如——你跟杜全因为之前的事情起了争执，你出于怨恨在跟争论过程中动了手，导致他摔伤致死？」


    李子明瞬间急了：「我真没有！我是挺烦他的，但事已至此，别说吵架了，我就算打他一顿也没用了啊！」


    洛樱若有所思点看了他几眼，照例没有回应他的争辩，缓缓转头，看向脸色同样难看的于艷。


    「于艷，你下午陪着原天野去参加了个小型商业活动，活动结束后，你声称自己要回公司工作，结果却搭乘网约车去了杜全的小区，到达时间是下午三点五分左右。你去那儿干什么？」


    这个消息原天野他们毫不知情，闻言都错愕地看着于艷，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会回到杜全的小区。


    于艷知道这事儿本就瞒不住，于是把跟警方交代的事情重复了一遍：「我检查杜全电脑时发现了一些我自己的照片，为了确保照片不会外流，我打算私下找他谈一谈……」


    原天野眉头紧锁：「你的照片——」


    半晌后他悟了：「杜全偷拍到了你和张总的……」话说一半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对，赶紧捂了嘴。


    于艷无奈看向他，点点头：「是！」


    随即深吸口气：「可是我到了杜全家门口后，站在门外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我猜想他大概出门了，就没多待，直接离开了。」


    洛樱：「你还记得自己离开的时间吗？」


    于艷：「大概三点二十分左右。」


    洛樱：「如果你没有说实话，当时你也有可能进入了杜全的家中，跟他为了偷拍的事情发生争执，然后冲动之下失手将他推得失去平衡摔倒？」


    于艷眉宇间藏着愤怒：「可是我并没有！我连他家的门都没能进去，又怎么可能跟他起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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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秀气的长眉微微拧起：「可是你也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确实没有进去过。」


    于艷一顿，半晌颓然承认：「是。」


    跟前两次一样，洛樱也没有在她身上过多纠结，而是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辰。


    「萧辰，你是原天野的好友，也是他现女友的前男友。」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倏然变色，齐刷刷看向萧辰。


    原天野当即绷不住了，扭头看着自己的好友：「辰哥，你……你跟雅妍？」


    萧辰无奈地看向原天野：「天野，不好意思，之前没有告诉你。」


    原天野还想再问几句，洛樱示意他先别激动：「萧辰，你需要跟原天野道歉的恐怕不止这一件事吧！」


    萧辰低头沉默不语。


    洛樱索性把萧辰约原天野去会所喝酒并拍下照片作为把柄，后又试图以此让原天野和周雅妍分手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


    原天野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周雅妍也是一脸震惊。


    萧辰一脸懊丧地看向周雅妍：「小妍，对不起，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了……」


    周雅妍只觉得厌恶：「闭嘴！你这个人实在太低劣了，竟然使用这种手段！」


    萧辰一滞，只好去看原天野：「天野，是我不好，我一时煳涂，给你造成这么大困扰。兄弟，哥错了，对不起！」


    原天野气得浑身颤抖，如果这不是警局，估计他就已经冲过去揍人了：「什么垃圾玩意，亏我还拿你当朋友，你就是这样向我捅刀子的？还一时煳涂，你是一时煳涂设计偷拍了我？还是一时煳涂地把那些照片保留了几个月？你以后别再叫我兄弟，我听着噁心！」


    萧辰痛苦地抓着头髮，想要辩解却发现也无从说起，最后只能讷讷地反覆道歉。


    洛樱示意他俩安静：「恩怨情仇的事儿等案件了结再看。萧辰，咱们先来捋捋你的证词。」


    萧辰抬手在脸上搓了搓，强打出几分精神。


    洛樱：「根据你的行车记录，你到达杜全家门口的时候是三点三十五分左右，也就是于艷刚离开不久。你在门口听到门内有人交谈，于是没有敲门，而是上了天台等待时机。可等你下楼时，却发现杜全已经死了。」


    萧辰苦涩地点点头：「是。」


    他的证词对于其他几个嫌疑人而言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纷纷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第一个按捺不住的仍是原天野，他眼中聚满了汹涌的怒意：「所以你看到尸体之后还又给我发了张照片？你想干嘛？引我来到案发现场，拖我下水？萧辰你他妈够狠！你给我等着！」


    萧辰十分难堪，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洛樱：「你给原天野发信息的时间和你离开小区的时间都能对上，唯一不确定的是，你从天台下来的时候，杜全到底是不是已经死亡了。」


    「如果你的证词中存在不实成分——当你再度站在杜全家门口的时候，屋里只剩杜全一人，你试图用收买的方式让杜全担下偷拍和发送照片的罪责，但杜全基于你对破脏水举动的怨愤，不接受你的提议。在此过程中你们二人发生争执和肢体冲突，最终导致杜全身亡。」


    「甚至你完全可以编造一个假象中的访客，声称当时杜全正在跟门内的人交谈，而事实上全程只有你一人在场而已。」


    萧辰：「可我没有说谎，我甚至没跟杜全正式碰过面！」


    洛樱耸耸肩，环视众人：「目前来看，在座的诸位都有杀害杜全的嫌疑，毕竟你们的证词都没有足够的证据来佐证。当然，经过综合比较，李子明离开的时间偏早，如果他是真兇，其余人的证词就是实情，那么于艷去的时候门不可能上锁，萧辰也不可能听到屋内谈话。反之，李子明不是兇手，嫌疑暂时排除。」


    「而原天野到达现场的时间太晚，如果他是真兇，萧辰的证词就不可能成立，原天野的嫌疑也可暂时排除。」


    李子明和原天野大大送了口气，拼命点头：「就是这样！」


    只差高唿「洛小姐英明」了。


    洛樱的视线看向剩余二人：「于艷小姐，萧辰先生，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们二位了。」


    于艷双眉紧锁，手指紧张的蜷缩起来：「洛小姐，谁主张，谁举证。我固然不能证明自己没做过，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


    萧辰也急了：「是啊，我都说了真不是我，我去的时候杜全屋里真有个女人。」


    说着他一指于艷：「跟杜全能发生冲突的女人除了于艷还能有谁？当时在门内的肯定就是她，真不关我事！」


    于艷第一次听说这个信息，不由一怔：「女人？」


    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思索片刻后勐然抬头：「会跟杜全发生冲突的女人不止我一个！」


    于艷倏然转头看向一直坐在桌角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另一个女人：「周雅妍，是你！」


    周雅妍皱皱眉，跟于艷坦然对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于艷指着周雅妍冲着洛樱和冯队喊：「我在杜全电脑里看到过他偷拍周雅妍的照片，但当时我的关注点全在自己的偷拍照上，所以没细看具体是什么，你们找出来仔细看看，肯定能有发现！」


    周雅妍平静无波的面孔上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杜全的手机和电脑硬碟已经被警方接手，冯队闻言赶紧派人去查，没多久调出几张像素模煳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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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周雅妍小区门口的一个小巷，夜色中一个叼着香菸的男人正拿了一小包什么东西递给一个一身黑衣戴着口罩的女人，女人伸手去接。


    后面还有两张，都是女人走回自己小区的照片。


    如果没有提前知道，大家不会一下子认出这个女人是谁，也正因为如此，即使硬碟一直在警方手里，里面乱七八糟的偷拍那么多，他们也并没有过多关注这几张。


    可眼下周雅妍的装扮跟照片上的女人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众人瞬间确定了女人的身份。何况照片上的她虽然戴着口罩，但没有戴帽子，露出的眉眼还带着明显的妆容，十分好认。


    于艷进一步实锤：「照片下角有日期，可以去对一下，那天你拍完杂志内页后跟我们一起吃了晚饭，耳环和手錶还有露出来的眼妆都能对上。别说熟人了，稍微熟悉你一点的粉丝都能一眼认出你来。」


    周雅妍看到那几张照片时出现了一剎那的慌乱，但很快镇静下来：「几张偷拍照而已，不能说明什么。我偶遇朋友，随口聊几句不行吗？」


    也是，这几张照片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偶遇朋友，就算曝出去也不会对周雅妍有任何影响。


    于艷一下子哑了火，瞪着周雅妍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洛樱偏头看了看那几张照片，抬眸看向周雅妍：「周小姐，所以案发当日下午两点到四点间，你在哪儿？」


    周雅妍想了想：「我在家里睡觉。」


    洛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的吗？你可以想清楚一点再回答！」


    周雅妍咬了咬嘴唇：「是……」


    洛樱拿出之前记录下于艷行踪的一张截图，拍到周雅妍面前，指了指画面右上角示意她看。


    画面正中央是于艷乘坐的网约车，于艷坐在副驾驶位上。而那辆车的斜后方，也有一辆黑色轿车，驾驶座上是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黑衣人。


    周雅妍在看到那张图片的瞬间颤抖了下，捕捉到这个细节的洛樱勾了勾嘴角：「周小姐，眼熟吗？」


    第93章 偶像明星的烦恼（十六） 变态……


    冯队长闻言拿过那张截图仔细一瞧, 不由「嘶」了一声。


    那辆车里坐着的人还真是周雅妍。


    只是周雅妍之前一直不是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他们也就没有刻意去追查她的动向。


    冯队立刻吩咐手下去追查那辆车的行驶线路。


    周雅妍眸光闪动，强自镇定答道：「我……我刚才记错了。昨天下午我确实出了趟门。」


    「这都能记错, 周小姐年纪轻轻的，记性可差了点儿啊！」洛樱语气轻松，可面上的神色却一点不轻松：「那么周小姐，案发时你究竟在哪里呢？」


    周雅妍：「我……」


    洛樱：「提醒一下, 想查出你车子的行驶线路还是挺容易的！」


    周雅妍紧张地看了冯队一眼，没说话。


    洛樱：「事实就是, 你昨天下午也去了杜全家, 跟于艷到达的时间几乎相同, 只不过你看到于艷下车，就偷偷跟在她身后。」


    周雅妍咬咬下唇，不自觉地绞动手指。


    洛樱眼睛亮了亮, 对自己的推测更加笃定：「然后呢？你看到于艷上了楼，贸然跟上去太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我猜你会等在楼下。于艷在杜全家门口敲门无人回应，她就下楼离开了。之后你便上了楼，对吗，周小姐？」


    周雅妍张了张嘴, 到底还是否认：「没有！我没有去过……」


    洛樱对她的否认毫不在意，她转转眼珠，分析道：「两种可能：第一，于艷敲门时，杜全不在家，你上去之后，杜全碰巧回来了；第二, 于艷敲门时，杜全其实在家，只是故意没有发出声音，假装屋里没人。」


    冯队皱了皱眉：「第一种的话，也太巧了点。」


    洛樱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于艷敲门时杜全没有开门，而你上去敲门后，杜全就给你开了门呢？」


    洛樱朝周雅妍走近几步，目光近乎凌厉地看着她：「或许是因为，杜全知道你会来找他？」


    周雅妍肩膀禁不住颤抖了下，神色已见慌乱，嘴里还是分辩着：「怎么会呢？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那就是个偏执变态的私生饭！」


    「是啊，或许正是因为他是个偏执的私生饭！」洛樱长眉微皱，轻声嘆道。


    冯队长有些好奇：「怎么说？」


    洛樱：「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杜全第二次出现在原天野家门口之后不久，他就搬了家，住到现在那个小区。」


    李子明点点头：「是的。他大概怕我又上门去骂他，所以搬走了吧。」


    洛樱点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可是，杜全他知道以你的个性，根本不会告诉于艷他们你跟私生饭有来往，否则他也不会在你警告过他之后，还毫不收敛地继续跟踪。他住在原天野家附近，跟踪起来更加方便，他又怎么会因为怕你骂他，而这个更加便利的住所呢？」


    李子明怔住了：「也是啊……那他又为什么要搬家呢？」


    洛樱视线锁定在周雅妍身上：「因为他后来改变了跟踪目标，所以搬去了离新目标更近的小区。」


    在场众人回忆了一下杜全小区的位置，瞬间齐刷刷看向周雅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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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队也明白了：「那里正是周雅妍公寓附近。」


    周雅妍脸色惨白：「我又不是他的偶像，他跟踪我干嘛……」


    洛樱嘆了口气：「你不是他的偶像，可你是他偶像的女朋友。」


    原天野顿时汗毛直竖：「啊？这是什么脑迴路？」


    傅游抓抓头髮：「变态的脑迴路要是那么好理解也就不叫变态了！」


    霍池撸了把他的小蓝毛：「安静点！听侦探发言！」


    洛樱听到这话，不觉莞尔，朝伙伴们眨眨眼。


    洛樱收敛笑意：「杜全在跟踪原天野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偶像正在跟周雅妍谈恋爱，于是他搬到周雅妍住所附近，转而跟踪她。」


    冯队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嫉恨？」


    洛樱耸耸肩：「或许吧。杜全将视线转移到周雅妍身上后，也进行了跟踪、偷拍的举动，并发现了周雅妍的秘密。而这次，他选择了将拍到的照片匿名发给周雅妍，目的嘛——大约是出于威胁或震慑？」


    洛樱目光牢牢锁定周雅妍：「这个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周雅妍姣好的面孔上出现一丝扭曲，她深吸口气，强装镇定：「就这么几张照片也能威胁我？曝出去能对我有什么影响？」


    洛樱把那几张照片递到傅游面前：「小游，你觉得呢？」


    傅游接到指令，拿过照片仔细一瞧：「嚯，叶子方？」


    他单侧眉毛高高挑起，诧异的目光扫在周雅妍身上：「周小姐竟和他有交情！」


    旁边的霍池扫了照片一眼：「原来是他，那难怪了！」


    周雅妍的脸色却在听到「叶子方」三个字时倏地变得惨白，惊慌地看向傅游。


    冯队长狐疑地打量着那几张照片：「这个叫叶什么的是谁？」


    傅游笑了笑：「冯队长有所不知，这个傢伙不姓叶，而是姓方。他大名方远，算是个家道中落的二世祖。不过二代圈子里都管他叫『叶子方』。」


    冯队身为刑警的直觉发作，当即皱眉：「叶子？」


    傅游干咳两声，大约是觉得图片解释更为直观，掏出手机点击一通，搜出几张照片递给冯队。


    众人离得都不远，很容易看清照片内容。


    一个男人拿着菸斗对着镜头吞云吐雾，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一些淡绿色的茶叶似的东西。


    傅游做了个抽菸的动作：「飞/叶子嘛，你懂的！」


    这下还有什么不懂的？


    在场众人当即譁然，不可置信的目光聚焦到周雅妍身上。


    傅游：「方远家道中落后就沾上了些不好的习惯，还认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反正圈里人都知道他手上有东西。当然他还不至于有胆子去碰真正厉害的毒/品，可大/麻、笑气之类的软性毒/品，谁想要，通过他拿就行了。 」


    冯队怒了：「这么嚣张？」


    转头吩咐手下：「通知缉毒的兄弟们去盯一盯他。」


    洛樱目光变得幽深凌厉，柔和的面庞笑意全无：「周小姐，一个在富二代圈中出名的『毒贩』，你被拍到跟他有交集并找他拿东西，这意味着什么，还用多说吗？」


    周雅妍一张粉脸瞬间青红交替，脸色着实精彩。她不甘心地开口替自己辩解：「这种东西在很多国家和地区都是合法的，软性毒/品而已，又没有什么成瘾性！我在a国读书那会儿派对上没几个不玩的，其中还不乏明星和政经名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洛樱简直不忍直视：「不管这玩意儿在哪儿合法，只要它在我们国家不合法，那这就是条死线，不能碰，碰了就是违法。你一个成年人还不明白这种道理吗？哪儿合法你上哪儿玩去！」


    「说到成瘾性，周小姐，这话你自己信吗？要是真没有成瘾性，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找方远干嘛？」


    周雅妍被堵得说不出话，咬着下唇不甘地看着她。


    洛樱却不会轻易放过：「方远的名声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你怕被熟人看见，所以既不敢让他来你家，也不敢去他家或者公共场合找他。只好约在小区附近偏僻的巷子里交易。谁知杜全最近一直跟踪你，你们碰面的状况被他偷拍到了。」


    「如果说杜全对原天野是一种偏执的崇拜，他对你，估计就只有满腔的恨意了。他跟了你这么久，终于拍到你跟毒贩交易的画面，自然不会放过你。他必定给你发了照片，试图威胁你。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比起原天野，你似乎对寻找私生饭更加急迫。因为你不止担心原天野的黑料被曝，更担心自己的照片流出。」


    「因此当原天野告诉你找到杜全下落的时候，你必定会去见他，谈判也好，威胁也罢，你肯定需要把这个巨大的隐患给解决掉。尤其，你是周家人，你怎么能让自己和家族的声誉受到影响呢？对吧？」


    提到「周家」的时候，周雅妍忽然绷不住了，整个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几乎崩溃似的朝着洛樱大吼：「你给我闭嘴！不许再说了！我周雅妍怎么可能有污点？我没有！」


    洛樱被她吼得一震，下意识后退，随即发现自己被人温柔又坚定地揽在了怀里。熟悉的气息瀰漫在身后，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耳畔响起霍池微沉的声线：「周雅妍，你闭嘴！」


    周雅妍在霍池暗含威压的注视下没来由凛了凛，浑身一阵发寒，像被按下静音键似的，不敢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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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倒也没被吓到，只是没想到周雅妍忽然爆发，有些意外而已。


    她拍拍霍池手背，示意自己没事，站直身子淡淡看向周雅妍，如同看着一个踏入陷阱的猎人，泥足深陷，可脚下的陷阱却是她自己布设下的，咎由自取，无可奈何。


    「于艷离开杜全家后，你顺势上了楼，敲响房门。这次，杜全发现门外的是你，立刻给你开了门。你进屋后，质问他关于照片的事情，你们二人发生争执。因此，这时到达的萧辰站在门外，听见了门内的争吵声。」


    「你们在争执什么呢？杜全的诉求也无非是为了原天野，他必定是希望你们二人分开之类的。对于原天野，你或许并没有那么在意，跟他分手无所谓，你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和名誉，你需要确保杜全手里的照片绝对不会流传出去。」


    「意外本不该发生。可如果世事都如人所料，意外也就不会被称之为意外了。总之，你们冲突之下，你情绪激动失手推倒了杜全，导致他重伤致死。」


    「你发现他倒下之后，当即逃离现场，惊慌之下没来得及把门锁上。不久，萧辰从天台下来，推门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杜全，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每个节点都被眼前的女孩猜中，周雅妍面如死灰地瘫在座椅上，再说不出辩解的话。


    半晌，她嗓音暗哑地轻轻开口：「杜全的条件不过是让我跟原天野分手，我无所谓，分就分吧。可是，他只肯保证不让照片流传出去，却不肯把手中原片彻底删除。我自然不满，他却说，他必须保留证据，确保我不会出尔反尔。」


    周雅妍唇边扯出一个冷笑：「一个变态私生饭而已，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我周雅妍答应的事情怎么会反悔？可那个人……」


    她眼底聚起偏激的怒意：「他竟敢嘲讽我！」


    周雅妍还记得那个阴郁偏执的青年，过于瘦削的面孔上显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肤色，看起来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却偏偏固执得不可救药。


    杜全手里拿着一个旧手机，这手机藏在沙发缝隙里所以没被原天野他们搜到，他眼里带着浓重的不屑：「我说了不会流出去就肯定不会，只要你遵守承诺跟小野分手，我保证这些照片就跟没存在过一样！」


    周雅妍有些愤怒：「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我做到我的承诺，你难道不该有所表示？」


    杜全嘲讽地牵起唇角：「我可不相信你！谁不知道瘾君子的承诺就跟放屁似的，不能当真！」


    周雅妍彻底来了脾气：「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不就是一个原天野，他对我而言还真没那么重要。世上男人那么多，我都答应跟他分手了，难不成以后还会再找他？我周雅妍什么男人找不到，也就只有你们这些无脑的狂热粉丝才会拿他当个宝！」


    这话像是点燃炮仗的小火苗，一下子激怒了杜全，青年眼里像是着了火，眼底赤红一片，面孔也开始扭曲起来：「你……你凭什么这样说小野！你这种贱人根本配不上他！」


    后面的事情太过混乱，大脑似是开启了保护模式，让她不太能够清晰回忆。


    似乎是杜全愤怒地推了她一把，她羞恼不已，一边反击，一边试图从杜全手里抢过手机。


    唯一清晰的记忆只有她伸手勐地推向杜全，杜全脚下不稳往后栽倒时脸上错愕又惊惶的神情。


    第94章 眼药水 这个就值得追究了！……


    周雅妍将脑袋埋进双臂之间, 身子蜷缩成一团，微微发着抖，看起来无助又绝望 。


    小会议室里沉寂一片。


    无论是彼此倾心的现男友原天野, 还是对她恋恋不忘的萧辰，此刻都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无法开口说上一句劝慰或者开解的话。


    原天野此刻只觉得人生已经崩塌，深爱着的女友不仅沾染毒/品, 对自己的态度竟是可有可无，毫不在意；真诚相待的朋友竟然设计陷害自己, 还试图撬自己的墙角。


    连翻打击之下, 原天野再看向周雅妍时, 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如此陌生，自己竟是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洛樱转头，正对上冯队的视线, 她摊摊手：「这就是真相了吧。」


    冯队短促地应了声，深深吸了口气，吩咐手下警员：「把她带走。」


    周雅妍作为嫌疑人被正式拘留接受调查和审讯，而原天野等人嫌疑洗清，可以办理手续，离开警局。


    真相还原, 洛樱心头大石也算落地。


    侦探社三人准备告辞：「冯队，接下来就没我们侦探社什么事儿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冯队叫住洛樱：「小洛，等等！」


    洛樱笑嘻嘻地回头：「怎么，冯队要给我颁个热心市民的奖？」


    冯队长睨了她一眼：「你想得有点多！」


    洛樱：「那您还有什么吩咐？」


    冯队眸光闪了几下，像是正在酝酿着什么难以出口的发言，好半晌才终于开口：「那什么, 这案子还是谢谢你们侦探社了，帮我们警方解决了不少问题。」


    洛樱大气地摆摆手：「您客气了！下次我们侦探社碰上什么，您也给点儿方便就行。」


    「你不光想得有点多，还想得有点美！」冯队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朝他们挥挥手：「快走快走！」


    洛樱和伙伴们相视一笑，并肩离开。


    回到蘅川路后，三人在藏书室的大沙发上躺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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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和傅游占据了最舒适的两个长沙发，霍池则半躺在一旁的躺椅上。


    钟叔过来敲门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了无生趣的景象。


    钟叔乐了：「怎么了这是？案子破了不该高兴吗？」


    傅游缓缓举起胳膊朝钟叔摆了摆：「叔，这种案子完结之后的空虚感，你不懂！」


    洛樱：「臣附议！」


    霍池：「附议！」


    这次案子虽然不像之前玉障山的那次那样惊悚，可时间短，细节多，也挺费神的。


    钟叔笑着摇摇头：「年轻轻轻的都别空虚了。厨房阿姨做了大餐，快过来吃饭！」


    三人来到餐厅，厨房阿姨果然给力，做了满满大桌菜，香气四溢。钟叔还挑了瓶好酒，醒好放在一边，只等他们入席。


    洛樱三人情绪高涨了些，吃着美味，品着美酒，随意闲聊，气氛温馨惬意。


    正吃得开心，洛樱手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一看，有些诧异地接起：「冯队？」


    正在闲谈的霍池和傅游也是一怔，安静地看着洛樱。


    眼见着原本一脸轻松的洛樱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


    半晌，洛樱面色沉肃地挂了电话：「冯队，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您放心，细节我们会保密。再见。」


    「怎么了？」


    放下手机，正对上伙伴们关切又担忧的小眼神。


    洛樱面色紧绷：「周雅妍死了。」


    傅游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怎么可能！」


    霍池也是一脸震惊：「她现在人可是在警局！怎么会？」


    洛樱心情复杂地捏了捏眉心：「她借着去上厕所的机会，在洗手间里服毒自杀。」


    霍池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服毒？」


    洛樱抬眸跟他对视：「不错。她贴身衣物的口袋里放了一小支眼药水！」


    经歷了之前好几起类似案件之后，眼药水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霍池眸光沉沉，似是自语：「她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洛樱：「冯队说他们也在查证此事。只不过，因为周雅妍是自杀，加上周家出面，试图掩盖这件事，警方估计不会追查得太深。」


    她有些迷茫又无措地抬起头，看向霍池的眼神像蒙了一层雾气：「可是为什么呀？」


    杜全的死亡事件，不是谋杀。过失杀人或意外致人死亡的罪行不像故意杀人的性质那样严重，加上周家强大的律师团队，刑期不会太长。周雅妍还很年轻，即使接受完法律制裁之后，也还有很长的人生路可以重新走。


    洛樱咬咬嘴唇：「且不说现在距离起诉和审判还有一段时间，她作为周家小姐，律师团队会想办法让她轻判。即使审判结果出来，过失杀人刑期一般是三到七年，她若是好好改造，几年之后出来，依旧能好好生活。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霍池抬手，轻轻覆在女孩柔软的额发上：「正因为她是周家小姐。」


    他没说太多，但洛樱已经明白了。正因为周雅妍是周家小姐，她的家庭过分注重名声，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但演艺生涯毁于一旦，她在家族中也彻底没了位置。


    几年之后，她服刑出来，应该还是可以得到家里的金钱供养，不会太多，但肯定比普通人家强，至少衣食无忧。


    但，也仅止于此了。家族中的其它资源和利益，都将与她无关。


    过惯了众星捧月的奢侈生活，养尊处优的公主不可能接受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无论是审讯牢狱、流言蜚语，还是未来的普通生活。


    比起那样的日子，她情愿结束在此刻。


    洛樱心里有点难受，虽然她对周雅妍印象一般，也觉得她既然违法，就该为此付出代价。可罪不至此，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让人觉得遗憾。


    霍池拍拍她的肩膀：「这是她的选择。」


    洛樱抬手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可是，那支眼药水——」


    提起这个，霍池声音也沉了下来：「这个就值得追究了！」


    洛樱抬起头，眼底雾气散尽：「那个戴口罩的神秘人？」


    霍池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洛樱已经迅速开始发散思维：「首先我们先得弄清那个神秘人的行事逻辑。」


    「沈翩翩被害的案子里，李竞口风太紧，那支毒素的来源暂时不得而知；方晴被害案中，据兇手王林所说，那个口罩神秘人给他那支毒素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要促使他去下毒报復似的；再就是陶家事件中的汪磊，他虽然没有说，但从他听到『口罩青年』时的反应，他手里那支毒素应该也跟那人脱不了关系；更不用说玉障山的唐家兄弟了，他们的『生意』都是那个戴口罩的神秘人介绍的！」


    傅游在旁边听了这一大通回忆，已经有点晕了：「所以？」


    洛樱轻轻蹙眉：「所以那个神秘人的行事风格有些跳脱，他似乎对潜在犯罪者很感兴趣，对于像王林那样的高中生，那支毒素就像是他随意为之的一个玩笑。」


    那人就像是传说中诱人犯罪的魔鬼，给你一个致人死亡的魔法药水，在你耳边邪恶地低语「试试看吧」，让人内心黑暗想法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不断壮大。


    「而同时，他也游走在各类犯罪者之间，为他们穿针引线。」


    洛樱手指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所以这次，在周雅妍案件里，他是以什么身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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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游悟了：「周雅妍就是那个潜在犯罪者！」


    洛樱缓缓点头：「不错！最大的可能是，他近期了解到周雅妍的状况，寻找契机接近她，给了她那支毒素，想要看看她会如何。」


    傅游捧着脑袋：「他不像是会帮人自杀的人吶！」


    洛樱扯扯唇角：「当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并不是周雅妍的自杀，而是——」


    霍池淡淡开口，声音如金石叩击，清清冷冷：「他真正想看到的，是周雅妍用那毒素扫清面前的障碍。」


    洛樱点点头：「不错。按照那人的行事逻辑，必定会出现在周雅妍对此事烦恼犹豫之际，抛出这样一个诱惑，等着周雅妍出手。只不过世事总出人意料，周雅妍还没下定决心对杜全下手，就意外失手杀了他。」


    傅游：「于是事情败露之后，周雅妍便用那支毒素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洛樱抬手托腮，细细思索：「所以那人最有可能出现在什么时候呢？」


    霍池偏头看向女孩沉思时恬静的侧颜：「必定是在私生饭的身份被查出来之后。」


    傅游表示贊同：「是的，太早了没用。在找到杜全之前，私生饭在哪儿还是没影的事儿呢。既然还没有目标，周雅妍心里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黑暗想法。」


    洛樱：「从杜全的身份被查出来，到他被人杀害，总共也不过短短半天时间。何况周雅妍是演艺圈的艺人，不像普通人那样容易接近。」


    她摸摸下巴，试图还原案发当日周雅妍的行程：「中午时萧辰约周雅妍出去吃饭，途中周雅妍接到电话，知道了杜全已经被找到的消息，当即改变主意，让萧辰送自己回家。下午三点左右开车出门，独自前往杜全家中。」


    洛樱抬眼看向傅游：「就是这段时间内！」


    「得嘞！」不待洛樱吩咐，傅游已经先一步跑回自己的电脑旁，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了。


    不多时，傅游仰起小脸：「昨天中午十二点十分，周雅妍回到自己的住所，一直没有出门，直到下午两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才开车前往杜全的小区。根据沿途监控的显示，她一路上没有停留，也没有碰到任何人。」


    洛樱微眯起眼：「那就只能是——」


    三人相互看看，齐声道：「有人去过她家！」


    第95章 收尾 周小姐的个性你清楚…………


    周雅妍住的小区颇为高档, 各个出入口的监控都很齐备。


    幸而霍总也是住户之一，调取监控的过程还算顺利。


    一通查下来，案发当日十二点至三点时间段内, 没有陌生访客进来过。而出入小区的车辆之中，仅有一辆跟周雅妍有关联——


    洛樱看着监控截图中熟悉的身影：「周一鸣！」


    霍池当即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霍池耸耸肩。


    洛樱转转眼珠，立刻明白了。


    掏出手机打给冯队。


    冯队的电话倒是很容易打通，只是声音听上去不太爽：「洛丫头, 啥事儿？」


    洛樱也不客套：「周一鸣是不是在警局接受问询？」


    冯队啧了一声：「还猜挺准。」


    洛樱：「他怎么说？」


    周雅妍的自杀案件倒不涉及警方内部机密什么的，冯队也就说了：「周雅妍自杀后, 我们照例通知她的家人来警局配合调查。周雅妍父母最近一周都没有见过她, 亲友中只有她二哥周一鸣昨天下午一点半去过她家。」


    「他跟周雅妍关系很好吗？为什么会刻意去看她？」


    周家这辈儿四个子女, 除了二哥周一鸣外，周雅妍还有一个大哥和一个妹妹。兄妹四人关系一般，平时来往也不多。周一鸣会专程去看望周雅妍就很反常。


    冯队：「周一鸣说他本来没打算去的, 不过之前小妹周雅书托他带点东西给周雅妍，东西在车上放了几天了，他都忘了去。直到昨天中午他跟朋友在那附近吃饭才想起来这事儿。于是他吃完饭就去了趟周雅妍家，把东西拿给她。」


    「这么巧？」洛樱咬咬唇：「是什么东西？」


    冯队：「周雅书开了家高档美容会所，近期推出一系列高端定制护肤品，就想要送一套给三姐周雅妍。」


    「既然是姐妹, 周雅书为什么不自己拿给她？」


    「据说是周雅书在邻市开了家分店，最近总待在那边，就拜託周一鸣帮忙拿过去。那套护肤品我们也在周雅妍家里找到了，没什么问题。」


    洛樱嘆了口气。


    理由充分，逻辑顺畅，倒看不出什么疑点。


    难道她的判断有误，那支眼药水在昨天以前就已经到了周雅妍手里？


    如果是那样, 那可就难办了。时间无法确定，地点无法确定，神秘人的身份更是未知，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忽然出现并把那支不起眼的眼药水递给周雅妍？


    可是——真是那样吗？


    洛樱脑子有点乱，心里却总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没错的。


    昨天之前，杜全对于周雅妍而已还是个身份未知的私生饭，她更迫切需要的是找到他而不是对付他，即使有人将毒素拿给她，她也不会想要使用，毕竟她一个有财有貌的富二代，黑料而已，能用钱解决肯定是最方便的，好端端的不至于为了几张照片主动杀人。


    可知道杜全的身份和行事作风之后就不一样了。原天野他们去找了杜全之后，必定会告知周雅妍事件的进展，周雅妍知道他们没能从杜全那里找到照片之后，心情就会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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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彻底证实杜全手里没有照片之前，她会猜测杜全一定没说实话，他可能是个极端偏执的疯子，无法轻易收买。只有这时，她脑中才会出现不惜一切让对方闭嘴的念头。


    神秘人以蛊惑人心为乐趣的话，在这个时刻出现，会有更好的效果。


    可这一切也只是她的推测而已，事实证明，昨天下午十二点到三点之间，并没有可疑人物接近过周雅妍。


    洛樱有点烦躁：或许神秘人并不是她想像的那种个性，自己还是猜错了。


    「冯队，眼药水的事儿您怎么看？」


    冯队那边也出现短暂的停顿：「这种新型神经毒素已经引起了上头的重视，这条线我们如果有新线索肯定会往下追。但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洛樱心里明白。


    周雅妍案件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她过失杀人在先，畏罪自杀在后，自杀行为本身没有受到过任何外力影响，更没有牵扯到其他人，这桩案子到这里，可以正式结案，无需追究。


    警方手头那么多大案要案，不会在一桩自杀案件上投入警力。


    加上周家二老那种要面子重名声的个性，根本不愿意声张，他们甚至会动用自家势力尽量降低这件事的影响力，混淆视听，粉饰太平。


    洛樱：「就这样了？」


    冯队干咳一声：「就这样了！」


    挂了电话，洛樱有点恹恹的。


    「毒素的事情，恐怕很难查下去了。」


    霍池抬手揉一揉她的脑袋，温暖手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洛樱抬眼，看看霍池，又看看傅游：「你俩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


    霍池神色淡淡的，语气温和又无奈：「不意外。」


    傅游补充：「就周家两口子那种家丑不外扬的个性，这会儿巴不得把周雅妍的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哪会继续追查下去？小樱姐，不信你等着看，周家连葬礼都不会办，马上就会传出周雅妍车祸重伤，或者出国散心之类的消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洛樱觉得匪夷所思：「现在又不是信息闭塞的纸媒年代，周雅妍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出这么大的事了还能瞒得住？」


    霍池：「这案子的知情者要么是原天野那样的利益相关人士，要么是警方内部人员，原天野萧辰他们肯定打死不会说出去，警方有自己的保密纪律，消息不会刻意流传出去，至少不会在网上乱说。即使走漏了风声，只要周家出面把消息压住了，问题不大。」


    洛樱摸摸下巴：「还真是！」


    没多久，霍池和傅游的预言果然应验。


    周雅妍的经纪公司发了条微博，宣布周雅妍由于个人原因打算告别娱乐圈，去海外游学，配图是一张素颜自拍，大约寓意是洗净铅华之类的。


    随即，周雅妍的个人微博转发了这条消息，相当于官宣退圈。


    周雅妍不算大火，但也算娱乐圈里有名有姓的艺人，这消息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热议，不少粉丝在底下纷纷留言，表示自己的不舍之情，也有人表示事情过于突然，值得怀疑。


    【啊啊啊姐姐怎么好好的就退圈了！我不相信！】


    【别啊姐姐，还有星辰大海等着你征服呢!】


    【不是吧？周雅妍还有代言和通告呢？这么突然，莫非有什么内情？】


    【蹲个解释，突然退圈不太正常！】


    很快，更多的留言开始刷屏带节奏，观点十分一致：


    【有钱有颜就是任性，姐姐果然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了吗！】


    【人家千金小姐说走就走，不就是几个小通告嘛，我们雅妍没在care！】


    【讲真，我要是拥有亿万家产我也不想上班！】


    【尊重雅妍的决定，我们等你！】


    这类留言迅速占领前排，微博下质疑的声音渐渐变少。


    当然也有一些流言传出，有说周雅妍突发急症出国治病的，有说她怀孕了出国待产的，还有说她得罪了圈内大佬出国避风头的，都说得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的，要不洛樱知情，差点儿都要相信了。


    各类传闻之中，也夹杂几条爆料，声称周雅妍不是出国而是入狱，原因牵扯到一桩谋杀案。


    但爆料者也是捕风捉影，提不出证据，这个料跟之前那些怀孕生病比起来实在太过离奇，反倒没什么人相信。


    真真假假的传言很快以周雅妍公司发律师函告造谣者的形式收尾。


    娱乐圈永远不乏新鲜事，一个二线艺人退圈，新闻的热度维持不了两天，吃瓜群众的视线很快被新的消息占据，过时新闻就跟过气明星一样，渐渐无人提起。


    两周之后，原天野还很有诚信地遵照约定来侦探社的直播间做客了一把。


    再次见到原天野，洛樱有些意外。


    之前的原天野虽然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但总给人一种有点中二的感觉，那时他虽然也在为了黑料照片的事情烦恼发愁，但看起来还是有朝气的。


    时间才过去短短两周，他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不少，眼底蒙了一层散不掉的郁气，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似的，丧到骨子里了。


    可见周雅妍的事情对他打击不小。


    不过丧归丧，一旦出现在镜头前，原天野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跟观众和洛樱互动。这次洛樱在直播间里讲解了一个着名的推理小说，原天野扮演其中兇手的角色，念出角色台词再配上简单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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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的直播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大池侦探社的直播间人气创下歷史新高，还在热搜榜上待了好几个小时。


    直播结束后，洛樱送原天野出门。


    离开镜头，原天野又恢復了之前那种忧郁萎靡的状态。


    洛樱忍不住开口：「原先生，你还好吗？」


    原天野：「不太好。我最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睡着了也会噩梦连连，梦到雅妍对着我哭，有时也梦到自己手上沾满鲜血……」


    原天野眼神痛苦：「洛小姐，你说，如果那天在警局，我在雅妍最绝望的时候开口安慰她几句，她会不会好一点？」


    洛樱想了想，坦言道：「我不知道。但周小姐的个性你清楚……」


    原天野一怔，苦笑着摇摇头：「是啊，她就是那样的个性，几句廉价的安慰太无力了，帮不了她。」


    洛樱不擅长安慰人，最终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往前看吧！」


    原天野认真注视着她：「洛小姐，谢谢！」


    周雅妍的案子就此画下正式句点，可在洛樱心里，这件事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


    「小樱，杵在外面干什么呢？送个人需要这么久？快进来快进来！」屋内传来顾浅大唿小叫的声音。


    顾浅和李潮今天从京城回来，在时装周上扫荡了一大片的顾大小姐拖了整整四个大行李箱回来，此刻正在客厅里显摆。


    洛樱失笑，走进去看着顾浅在堆成小山的各色华服里面挑拣，故意打趣：「也是奇怪，时装周不是才一个星期吗？为毛某人待了半个多月才回来？」


    顾浅眼神闪了闪，佯装没听见这个问题，兀自挑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扔给洛樱：「快拿去试！试完以前不许开口！」


    洛樱噗呲一下乐出声，又笑嘻嘻地去看李潮：「潮哥，我记得你是去参加战友婚礼的吧？什么婚礼需要这么久？莫非你连蜜月也顺便参与了？」


    第96章 玻璃房 那这次就算团建吧……


    一贯不动如山的潮哥蓦地僵住了, 不过他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也看不出有没有脸红。


    李潮他飞快看了眼顾浅，又即刻转回视线，看向洛樱正色道：「没有蜜月。」


    洛樱笑意更深：「瞧您这意思是——很遗憾吶！」


    顾浅睨了洛樱一眼：「你消停点儿吧！」


    一向懒得解释的顾浅顶着洛樱八卦的小眼神简单交代了几句, 原来顾浅在某次品牌活动中扭伤了脚踝，李潮把她送到医院就诊，后来脚伤行动不便，她就在京城多住了几天, 李潮当然要留下照顾她。


    当然，具体怎么照顾的就不必说了, 只看两人状态, 想必感情进展得不错。


    「浅姐, 脚伤怎么样？还疼不？」洛樱听闻顾浅受伤还是挺关心的。


    「早好了！」顾浅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少八卦几句就行，吵得我头疼！」


    洛樱有点不好意思，朝她做了个鬼脸。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傅游和霍池也开始起闹, 连钟叔都忍不住打趣几句，大伙儿顿时笑成一团。


    为了庆祝浅姐和潮哥回归，侦探社全员聚齐，霍总提议聚个餐，一行人驱车前往附近一间新开的西餐厅。


    这间餐厅位于大厦顶楼天台，每个包厢设计成一座座小巧的玻璃房, 鲜花和点点灯光相映成趣，布置得很有情调。透过玻璃房能看见夜色中的星空和楼下城市霓虹，很是新鲜。


    难得的是这样雅致的餐厅，菜品竟然也相当不错。


    伙伴们毫无拘束地享用美食，随意闲谈，气氛热络轻松。


    玻璃房的好处是别致新鲜，坏处自然也有——


    你能看到其他包厢里都有哪些客人, 别人也能看见你！


    洛樱正听顾浅分享时装周上某两位设计师的扯头花大战，忽听到房门被人轻轻扣响，转头一看，一个手持红酒杯的端庄美女正笑吟吟地跟他们打招唿。


    「雅书？这么巧！」顾浅见到来人，有些讶异地微笑起身：「你也在这儿！」


    「浅浅！好久不见！」美女指了指斜对面一个亮晶晶的玻璃房：「我的包厢在那边。我刚进门一眼看到你，想着这也太巧了，就赶紧过来跟你打招唿。」


    说着静静看着其余几人，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


    顾浅指指美女：「这位是周雅书，周氏集团四小姐，姝雅会所的老闆。」


    姝雅会所是城中着名的贵妇级美容会所，以高端奢华的美容产品和项目着称，出入的顾客非富即贵，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估计都不够去那儿消费一次。


    所以她这样一介绍，洛樱立刻知道这人的身份了。


    顾浅指指众人，还没开口，周雅书已经主动走过来跟霍池握手：「霍总你好，我是周雅书。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霍池跟她简单握了下手，没多话。


    见周雅书跟霍池握完手后，对其他人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顾浅也就懒得再介绍旁人给她。


    周雅书从随身手袋中拿出两个信封分别递给顾浅和霍池：「浅浅，霍总，我们姝雅会所在邻市开了间分店，下周开业，届时还请赏光莅临。」


    顾浅接过信封，没直接答应，含煳地应付道：「好说，好说，到时候看情况吧。」


    周雅书有这句话已经很满意了：「那我可等着你们来啊！」


    说着抬了抬酒杯朝众人致意：「开业典礼后的派对也很热闹的，届时诸位若是有空欢迎来玩。祝大家用餐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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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周雅书告辞，回到自己的包厢，洛樱的眼神还忍不住她那边瞟。


    霍池知道她在想什么，顺势看过去。


    斜对面的包厢跟他们这边的玻璃房造型看起来差不多，长方形餐桌旁一共坐了四个人，除周雅书外，还有个眼熟的面孔，是之前在陶闻画展上见过的周一鸣，周一鸣身边坐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伴，周雅书身侧则坐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


    四人相谈甚欢，气氛看起来也挺不错的。


    洛樱收回视线：「那就是周雅妍的妹妹周雅书？」


    霍池点点头：「嗯！」


    顾浅已经从洛樱他们口中知道了周雅妍事件的始末，不由皱了皱眉：「我刚才差点儿没绷住，都想问一句你姐姐这边还没过头七呢，你那边就大张旗鼓地搞开业派对，这合适吗？」


    傅游耸耸肩：「周家上下把周雅妍的事儿瞒得死死的，本来突然『出国』就已经很惹人怀疑了，如果周雅书因此连派对都不办了才是真坐实了传闻。」


    顾浅想着那名声至上、利益第一的一家子，嘆了口气：「也是！」


    洛樱又瞟了那边的玻璃房子一眼：「周一鸣跟周雅书关系很好吗？」


    顾浅想了想：「他们家兄妹四个关系都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皇位要争呢，就那样吧。不过周雅书的美容会所周一鸣好像有参股，所以最近他俩关系还不错。」


    「喔！」洛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收回视线看向顾浅：「浅姐，那下周的开业典礼，你去吗？」


    「呃……」顾浅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邀请函，这类邀请函收得实在太多了，加上她跟周雅书不过泛泛之交，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


    不经意间视线扫到周雅书他们的玻璃房，正巧对上周一鸣的视线，周一鸣见顾浅看向自己，兴奋得眼睛发亮，端起酒杯作出一个风流倜傥的姿势朝她遥遥致意，还不忘wink了下。


    顾浅赶紧转头，只觉得眼睛要瞎。


    周一鸣有份参与的会所开业，他这个老闆能不在场吗？


    顾浅当即把邀请函往桌上一扔，谁爱去谁去！


    但浅姐多精啊，看洛樱明显很感兴趣的样子，决定把拒绝的权利交给霍老闆：「小池决定吧！」


    洛樱迅速转头看向霍池，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看中了什么新鲜猎物的小狐狸：「老闆去吗？」


    霍池垂眸看着小狐狸水光潋滟的大眼睛和期待万分的小表情，扶额嘆气：「去！」


    顾浅：「……」


    霍小池你变了！是谁说这种活动属于无效社交，完全不值得参与的！


    姝雅会所分店选在周三正式开业，大池侦探社反正全员很闲，提前两天到达邻市，准备先玩一玩，再去参加开业典礼。


    霍总在邻市也有房产，入住方便，连酒店钱都可以省了。


    洛樱看着霍总的城郊大别墅，有点心虚：「啊这，那咱们侦探社这个周又没有活儿干了？」


    霍总想了想：「那这次就算团建吧！」


    洛樱：「……」


    认真算来，大池侦探社至今也只接过两桩生意，却已经聚餐和团建了无数次了。


    幸亏大池侦探社没有财务经理，不然肯定得当场厥过去！


    邻市是一座风光极佳的旅游城市，比海城略小，但城市歷史悠久，环境优美，很适合度假。


    于是伙伴们这两天过得极为惬意，上午逛逛博物馆，下午逛逛民俗街，晚上再寻个清净地道的饭馆品一品当地特色美食，不亦乐乎。


    心虚社畜洛樱还不忘直播了两回，算是给直播间刚刚上涨的粉丝一点福利，固固粉。


    玩了两天也挺累，洛樱洗漱完毕，拿了条毛巾擦头髮。


    她住的客房自带一个小露台。城郊月朗风清，温度适宜。没有城市里那么多光污染，露台上抬眼可以看见满天星星。


    洛樱随手把毛巾放在一边，走到露台，靠着栏杆，看着星空出神。


    「怎么不吹头髮？」熟悉的声音响起。


    洛樱转头一看，隔壁房间的露台上，霍池正施施然看着他。


    夜风中，青年长身玉立，斜倚在栏杆上，姿态恬淡闲适。


    洛樱下意识拨了拨自己的湿发，刚被擦过，发梢已经没再滴水了，但仍是湿漉漉的。


    她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待会儿就干了。」


    她的头髮刚修过，长度刚过肩膀，初夏的天气完全不用担心着凉。


    霍池没说什么，走回房间，很快出来，一抬手扔了个物件过来。


    洛樱眼前一黑，被一团软软的东西砸中。


    扯下来一看，是一条干燥柔软的毛巾。


    洛樱无语：「霍总，我房间也有毛巾的！」


    霍池撇嘴：「那你不用？」


    洛樱失笑，接受对方的好意，用毛巾一下下擦着自己的头髮。


    随意擦了几下，她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把毛巾搭在肩头，仰头看星星。


    霍池隔着栏杆，在另侧露台上缓缓抬头，跟她注视同一片天空。


    「喜欢看星星？」霍池问。


    洛樱笑道：「是啊，我老家在桐城，那是个海滨小城市，没什么污染，能看到很多星星。小时候我爸有时候会带我去看夜海，我们在海边吃烤肉，爸爸会看着海边发呆。小朋友不懂黑黢黢的海面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更喜欢坐在沙滩上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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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有些好奇：「偶尔会听你提起父亲，但没听你说起过母亲。」


    洛樱微怔，解释道：「我从小跟着爸爸长大，我妈妈她……在我很小的时候车祸去世了……」


    「对不起！」霍池有点自责：「冒犯了，你可以不必说……」


    洛樱笑着摆摆手：「没关系啦，你又不知道。而且，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有些伤感：「说来遗憾，我都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我爸也是，都不留几张照片给我看看，害我都没个念想！」


    「为什么？」霍池禁不住问：「你爸爸他自己不会想念你妈妈吗？」


    洛樱趴在栏杆上，下巴枕着手臂：「他肯定想！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动过再娶的心思，我就知道，他肯定忘不了妈妈。可是呀，他愣是没留下她的一点东西，说是怕自己睹物思人，徒惹伤心。可伤不伤心的，本就跟物件无关，只要那个人还在他心里，他就不可能不思念，不可能不伤心！」


    霍池低嘆：「是啊。」


    洛樱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霍池看。


    霍池一看，那是一个q版的卡通美女图案，长捲髮，及膝裙，笑得含蓄温柔的样子。


    洛樱嘻嘻笑着：「这是我爸爸笔下的妈妈。小时候我总缠着爸爸问，妈妈长什么样？妈妈去哪儿了？他就画这种卡通画给我，告诉我说妈妈就长得和这一模一样。我还真信了！」


    霍池垂眸看着女孩恬美的面庞，眼神温柔：「所以你也喜欢画卡通画？」


    「嗯！」洛樱点点头：「当然我的画技比爸爸还是差远了，只能直播时闹着玩玩。再后来，我长大了，也就不缠着他问了。我想，无论我知不知道妈妈的长相，她都在我心里有个位置，也就够了！」


    霍池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酸酸涨涨的，有点心疼。


    女孩明明也没有表现出很伤感或是难过的模样，他却就是想要抱一抱她。


    「小樱！」


    「嗯？」洛樱抬头，隔着露台栏杆，借着顶灯暖黄的光线看到霍池眼里深邃复杂的情绪。


    这时洛樱手指颤了颤，不经意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下一张照片显示在屏幕上。


    霍池下意识看了一眼，那是洛樱跟一个儒雅清隽的中年人的合照，两人冲着镜头，笑容灿烂美好。


    霍池怔住：「那是……你父亲？」


    第97章 闲谈 他们很好，我很想念他们……


    洛樱看了一眼, 不觉露出一个有些怀念的微笑：「是啊，那会儿大学刚毕业，老爸下了血本, 带我去桐城最贵的饭店吃饭，我俩还喝了点小酒，说是庆祝我终于变成社畜了。」


    霍池面露踟躇，忽问道：「介不介意我问问你妈妈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洛樱低了低头：「是我五岁的时候, 妈妈带着我去外地看望外公外婆，在高速路上遇到了车祸。妈妈在出事时护住了我, 所以我才保住一条命。可惜, 或许是当时年纪太小, 加上遭受重大事故时大脑的自我保护，那次之后，我车祸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也因此连妈妈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眼底泛起微微的潮意，洛樱抬手抹了抹，仰头看着天幕上的星斗，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快些：「不过妈妈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她朝霍池指指手机屏幕上的卡通美人：「毕竟她在我心里长这样，不能更美了！」


    霍池看她的眼神深沉了些，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肯定不会。」


    洛樱甩甩脑袋, 像是想把那丝难过的情绪甩掉，再看过来时，眉目澄澈一片。


    她轻轻开口：「霍池。」


    「嗯？」霍池应着。


    洛樱咬咬嘴唇：「那你呢？你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霍池眸光悠远，像是正在打开心底那扇回忆的窗。


    他想了想：「我妈妈是个个性要强的人，我爸跟她正好相反。比如小时候我妈会押着我去上各种兴趣班学习班，但我爸会在后面扯后腿，说不想学那么多也没关系, 还会带我熘出去玩。」


    洛樱没想到霍池的父母竟是这样的组合，眉眼弯起：「真有意思。」


    霍池也笑：「是啊！有一次我爸喊我起床上学，我还想睡，他就直接给班主任打电话说我生病了，需要请一天假。那天我睡到九点才起床，然后爸爸带我去公园熘达了一整天。我妈气势汹汹地找过来时，我跟爸爸正蹲在草丛里逮蚂蚱，把我妈给气得，三天没跟我爸说话！」


    「爸爸还觉得自己挺委屈，偷偷跟爷爷抱怨，说没有懒觉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把爷爷给整不会了，都不知道该帮谁。」


    「但妈妈事后会把我所有的功课和特长班花费的时间都地统筹一遍，最后制定了一份很严谨的日程表，保证我小学期间每天有九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哈哈！」洛樱没绷住笑出了声：「叔叔阿姨也太可爱了吧！」


    霍池眼底漾起暖意，眼睫轻颤：「是啊，他们很好，我很想念他们。」


    初夏夜风清凉，院子里的白玉兰正值花期，随着微风送来淡淡馨香。


    洛樱和霍池都没有提出要去对方那边坐一坐，仍是一人占据一块露台，隔着栏杆和夜色闲谈。


    聊聊童年趣事，也聊聊日常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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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又聊了些什么，洛樱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只记得混合了花香的夜风，还有漫天璀璨的星。


    隔天便是姝雅会所正式开业的日子，周雅书将流程安排得极为妥当。


    开业典礼于下午四点正式开始，剪彩完毕后，受邀的嘉宾可以选择在会所里面尽情享受各类服务，下午六点是晚宴时间，八点开始派对。


    小伙伴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两位女士出席开业典礼，男士们则直接等到晚宴开始时再出现。


    毕竟潮哥和霍池对美容服务实在提不起兴趣。


    唯一对此持保留态度的是傅游。


    傅游明显对美容会所有点兴趣但又不太好意思提：「那什么，下午的活动会有好吃的吗？」


    洛樱和顾浅相视一笑，故意逗他：「好像没有吧，毕竟都是美容项目，吃东西不方便，估计也就给客人提供一点饮品和水果。」


    「噢！」傅游撇撇嘴：「那没什么意思。」


    洛樱：「是啊，你这种天生丽质的孩子还不到需要美容的年纪。」


    「是吗？」傅游摸摸自己的面颊：「可是我总熬夜，黑眼圈好像有点严重。」


    洛樱盯着他的白净小脸看了半天，并没看到传说中的黑眼圈，忍笑道：「那你要不也跟我们一起去体验一下？」


    傅游又显出一脸不屑：「切，我才不要去，铁血真汉子做什么美容！」


    顾浅：「谁说男生就不能做美容了？我还给李潮敷过面膜呢。」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潮哥。


    潮哥：「……」


    李潮无奈地看了顾浅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一声：「京城空气太干燥！」


    洛樱笑得见牙不见眼，撸了把傅游的小蓝毛：「真汉子别嘴硬了，想去就去！」


    傅游：「不，我不想！」


    下午，口嫌体正直的傅小游同学跟着姐姐们一起去了美容院。


    顾浅的到来让周雅书十分惊喜，姝雅会所不少贵宾也认识顾浅，纷纷过来跟她打招唿，热络寒暄。


    周一鸣也是老闆，自然也在场。他看到顾浅出现，眼睛顿时亮了，不过他今天身边也带着女伴，洛樱认出正是之前在玻璃房里出现过的那位。


    有女伴在场，周一鸣倒是不敢公然冲着顾浅献殷勤，只是没控制住朝她飞了好几个眼风，看得顾浅只想翻白眼。


    傅游赶紧骂骂咧咧地站到顾浅身前，帮她挡掉周二少的油腻视线。


    洛樱跟顾浅对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周一鸣眼皮抽筋了？」


    顾浅眼底是深深的无奈：「他现在的女伴名叫李安妮，家境也不错，跟周家有商业往来，两人在一起也算很般配了！但这人吧……」


    傅游插了句：「人心不足啊！李安妮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富之家，跟浅姐的家事自然没得比。周一鸣这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呢，我看他是想peach！」


    顾浅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还见到了上次在玻璃房里陪在周雅书身边的年轻人。


    周雅书介绍道：「这位是王青阳，王先生业界知名的活动策划人，专门策划各类高端活动，包括商展和派对。王先生眼光好能力也强，姝雅会所之前不少活动也是他的团队策划的。」


    「大家好！」王青阳长了一张清秀俊雅的面孔，斯斯文文的，气质不错。


    洛樱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周雅书的男朋友，现在看来应该只是工作伙伴。


    王青阳跟众人礼貌寒暄。


    洛樱好歹也是公关行业出身，对于以前的同行自然关注更多一点，了解之后才知道，王青阳和他的团队虽然算是业界新人，但最近确实挺出名的，除了姝雅会所的活动之外，海城不少商业活动都是他们团队的作品。


    王青阳本人也十分健谈，态度温文有礼，交谈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次的开业活动做得也不错，不管是内场布置还是环节设置都很符合姝雅会所的客户品味和市场定位，算是挺成功了。


    开业典礼的流程都差不多，无非是老闆讲话，重要来宾致辞，再剪个彩什么的，但作为流程的串讲人，王青阳的表现依旧亮眼，优秀的控场能力和幽默的谈吐，给这略显呆板的开业典礼带来了不少活力。


    开业典礼顺利结束，众宾客们可以随意试用会所内的各项服务。


    姝雅会所到底是顶级的美容会所，里面设施和服务相当不错，映入眼帘的仿佛都写着「我很贵」三个字。


    今天到场的宾客人数不算多，但都是非富即贵的潜在大客户，不乏现场开卡充一大笔钱的土豪贵妇，因此会所也卯足了劲接待。


    宾客们可以选择在美容室里清清爽爽地做个皮肤护理，可以选择在spa馆来个全身按摩，可以坐在足疗室舒舒服服地按个脚，可以在休闲区做个手部护理加美甲，也可以去医美诊室选个医美项目给自己的皮肤充个电。


    此外会所内还配备了温泉馆和桑拿房，健身区里设置了瑜伽室和普拉提课程，美容环节结束后，还有专门的化妆师和髮型师给宾客们重做妆发，服务可谓相当到位了。


    洛樱和顾浅没有选择太麻烦的项目，只一起去试了试足疗。


    喜欢尝试新事物的傅小游同学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到处窜。


    待到洛樱二人做完足疗，傅游乐颠颠地跑过来汇报：「小气泡美容还不错，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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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看他：「你眉毛修了？」


    傅游得意地挑挑眉：「是啊，野生眉毛当然要修掉！给我做脸的姐姐说这样更有型。」


    顾浅张了张嘴：「野生眉毛？您剩下的眉毛是家养的啊。」


    傅游不理她，伸出双手在二人面前晃了晃：「我还做了手部护理，看我的手多滑。」


    洛樱：「行吧，您滑，您最滑！」


    傅游朝她俩挥挥手：「不聊了，我去打个水光针！」


    洛樱&顾浅：「……」


    这熊孩子要上天！


    做完足疗神清气爽，顾浅戳戳洛樱：「要不我们去做个手部护理，咱也滑一滑？」


    「哈哈，这个可以有！」洛樱正应着，忽然瞥见周一鸣的女伴李安妮正坐在休闲区做美甲，周一鸣则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两人不时闲聊几句。


    顾浅立刻改变主意：「不做手了，咱们去别的地儿转转。」


    洛樱自然同意，环顾四周：「我们不如去诊室那边看看？」


    顾浅略略吃惊：「小樱，你还没到需要做医美的时候。」


    洛樱吐吐舌头：「我们去把傅游捉回来！」


    顾浅乐了：「也是！」


    傅游才多大，更不需要打什么水光针了。


    两人来到诊室那边，正碰上傅游兴沖沖地走出来。


    洛樱叫住他：「游啊，你没真打水光针吧？」


    傅游吹吹额发：「诊室的姐姐说我青春年少，不需要那个，给我敷了会儿眼膜就让我走了。」


    傅游还从兜里掏出两片新眼膜，朝她俩做了个标准的wink：「她还多给了我两片回家用，嘿嘿嘿，你们女生的活动原来这么快乐！」


    洛樱&顾浅：「……你开心就好。」


    傅游兴致勃勃：「你俩要去打什么针？我能围观吗？」


    洛樱&顾浅：「……大可不必。」


    三人正在闲聊，忽然听见大门处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周雅书呢？让她滚出来！我今天还就是要找她要个说法！」


    第98章 姝雅疑云（一） 看你们做的好……


    医美诊室是距离大门口最近的区域, 因此洛樱几人正巧能看到那边的状况。


    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戴着口罩, 看不清面孔，但从光鲜亮丽的衣着和价格不菲的配饰来看，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姝雅会所里播放着柔和的轻音乐，来宾和工作人员交谈声都十分轻柔, 女人尖利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中听起来尤为刺耳。


    不过姝雅会所今天开业也是做足了准备，在那女人开口说下一句话之前, 门口两个保安已经迅速上前, 半拉半请地把人带到了医美区域的会客室。


    有附近的宾客听见动静, 好奇地看过来，被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迅速安抚。会所恢復宁静祥和，仿佛一切正常, 无事发生。


    周雅书匆匆赶来：「什么情况？」


    一名保安指指口罩女子：「这个女的过来闹事。」


    口罩女子见周雅书过来，又听保安这样说，当即爆发，一把扯下自己的口罩：「闹事？周雅书你可算来了，你过来看看我这脸，到底是我闹事还是你们犯事？」


    洛樱站在门外偷偷往里一瞧, 只见女人大约三十多岁，眉眼秀气，鼻樑挺秀，皮肤状态也保持得很好，可口罩之下的下半张脸看起来就有些违和了。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故，女人下巴明显歪向一边，嘴唇本该是形状姣好的微笑唇, 唇角处却能看到明显的凹陷，唇形也有些扭曲，且因为过于清晰的轮廓显得很不自然，下巴的歪斜导致唇角也歪向一侧，看着更加突兀。


    这样的下巴和唇形让原本出色的眉眼都显得诡异起来，像一幅笔触糅杂技法拙劣的画。


    洛樱朝俩小伙伴们使了个眼色，三人趁着没人注意一同闪到会客室旁的小卫生间里，悄悄听着这边的动静。


    只听周雅书语带惊诧：「林小姐？」


    林小姐冷笑一声：「周老闆，你还认得我啊！我还以为您只有在我充卡的时候才认得人呢！」


    周雅书淡淡道：「怎么会呢？林小姐一直都是我们姝雅最尊贵的客人。 」


    林小姐双眼几欲喷火：「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尊贵客人的？」


    周雅书挂上个温和关切的笑脸，拉着林小姐的胳膊柔声道：「林小姐，您别急，有话慢慢说。」


    林小姐用力甩开她的手：「少来这套！你看看我这下巴，看看我这嘴，都是被你们美容院害的！你就说说要怎么赔偿吧。之前我去海城的姝雅会所找了你好几次，每次你都避而不见，后面还直接让保安把我拦在门外，我这才追到分店来，可算把你给堵到了。周雅书，姝雅会所毁了我的脸，我要你还回来！」


    周雅书后退一步，冷冷打量她：「林繁，医疗美容虽然是美容，但它也是医疗项目，再小的手术也存在一定的风险，这些我们会所都会提前告知，你也是在签了同意书之后才接受手术的，后果自行承担，跟我们会所有什么关系？」


    「什么？」林繁愤怒地睁大双眼：「什么同意书？就之前那几张密密麻麻的文件吗？我签字的时候都没有仔细看！还提前告知，你们只说有一台超级好用的新仪器，只有超级vip才能提前试用，可没说过会有这么大的风险和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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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雅书冷冷看着她，语气隐含威胁：「白纸黑字上签了你的名字，自己签字前不阅读清楚怪得了谁？而且，你之前那次修復手术的钱我们不是已经赔给你了吗？姝雅会所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再要纠缠可就过分了啊！」


    「我可去你的吧！修復手术根本不能完全恢復，做完我也还是这幅鬼样子，你让我下半辈子怎么见人？」林繁又气又恨，狠狠瞪着周雅书，恨不得能从她脸上撕下一块肉来。


    「雅书，怎么了？」周一鸣带着李安妮赶了过来，乍一看到林繁的脸，吓了一跳：「我去，这什么情况？」


    林繁见他这种反应，更加怨恨：「都是你们垃圾会所干的好事，把我好好的脸毁成这样！」


    李安妮也有些害怕：「这位小姐，您这是……」


    周一鸣朝她摆摆手：「安妮，你先出去玩会儿。」


    李安妮觑着室内情形，懂事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周一鸣看看妹妹，又看看林繁：「我说这位小姐，你可别乱说。我们姝雅会所营业这么久可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情，你别是在其它地方整形失败了过来碰瓷吧？」


    林繁忿忿然瞪向周一鸣：「怎么可能？我从头到尾就没去过别的整形医院，这都是你们害的！」


    周一鸣啧了一声，连连摇头：「那可不见得，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为了讹点儿钱也是很拼啊。」


    林繁如遭针刺，心底的怨恨再无法压抑，勐地冲过去，扑到周一鸣身前，抓住他的衣领死命摇晃，手指甲在他脖颈处划下几道红印：「你竟敢这样说！你们这群黑心眼的无良商家！我他妈今天非得跟你们拼命……」


    「你疯了！」周一鸣用力把林繁推搡开，整整自己的衣领：「什么毛病！」


    林繁被推得连退几步，站立不稳摔在地上，蓦地崩溃大叫起来：「你们这些畜生不怕遭报应吗！」


    会客室虽然相对封闭，其它区域的宾客们一般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但林繁声音越来越大，难免吸引旁人的注意。


    周雅书朝两个保安示意：「先把林小姐请到休息室，让她冷静一下。」


    还不忘补了句：「去一号休息室，那里隔音效果好。」


    「别碰我！你们想干什么？」眼见着保安靠近，林繁有些惊恐地叫了起来，双手在身侧挥舞着，半倚在地板上不肯起来。


    保安也没见过这种阵仗，犹豫着不知该怎么把人从地上拖起来。


    周一鸣见状，试图上前帮忙。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会客室里倏然安静下来，周雅书和周一鸣回头，顿时愣住，声音霎时低了好几度，不復之前的张扬。


    「大哥？」


    被称作大哥的男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好好一个开业典礼搞出这种事，你们也好意思？」


    周一鸣有点怂：「大哥，这都是意外。」


    周雅书解释道：「一点误会。这位林小姐的整形过程出了点小问题，我们之前正在协商……」


    大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威严，带着上位者的气势：「这就是你们协商的结果？」


    周雅书讷讷道：「我……」


    林繁见到来人，也有些憷：「您是周雅书的大哥周秦吧？周总您好，您看姝雅会所把我弄成这样，你们周家不是最注重声誉吗？出这样的事情总得给受害者一个交代吧。」


    这位名叫周秦的大哥不耐烦地打断她：「你知道我们周家最注重声誉还敢在开业当天来这里闹事？」


    说着朝跟在自己身后的保镖挥了挥手：「把人带出去，拖远一点！」


    林繁大惊：「什么？你们想怎么样？」


    周秦的保镖明显比会所保安有经验多了，两个黑衣壮汉瞬间把林繁从地上拖起来，一人制住手臂，一人捂紧嘴巴，把人从侧门带了出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发出一点声音。


    周一鸣松了口气：「还是大哥厉害！」


    周雅书有点后怕：「林繁她……」


    「给她点儿钱封口，再找人吓唬吓唬她不就得了。」周秦冷冷瞪了自己二弟和小妹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周雅书忍不住辩解：「其实我之前已经给了她一笔钱做手术了，但这个叫林繁的是个傍大款的小三，她脸弄成这样，修復手术效果又不好，就被她那金主给甩了。这不，她心里有气，赖上我们了。」


    「之前在海城总店时她也来找了几次，我都让人拦着没让她进门，她还试图在微博上爆料黑我们，被我花了点钱压下来了。谁知道她竟找到这边来，还挑了我们开业的日子，真是晦气！」


    周秦听到这话，语气更冷，带着责备：「看你们做的好事，你这不单毁了她的脸，还毁了她的饭碗，她能不找你们吗？」


    周一鸣挠挠头：「嗐，这谁能想到呢！那新仪器是欧洲进口货，最新黑科技，谁知道会出这种问题。」


    周雅书试探问：「那大哥，现在怎么办？」


    周秦摆摆手：「还能怎么办？索幸她本人没什么背景，又被金主甩了，应该翻不起多大浪来。」


    周一鸣嘿嘿笑着：「大哥说得对！那——爸妈那边？」


    周秦语气不耐：「之前小妍的事情给爸妈打击不小，周家眼下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这次的事我会帮你俩瞒着，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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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鸣和周雅书赶紧保证：「绝对不会了！」


    「嗯！」周秦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待到周秦离开后，周雅书忿忿然看向周一鸣：「都是你，非要花那么多钱引进那么个破机器，根本还没达到使用标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中吃了多少回扣。」


    周一鸣正色道：「小妹，这你就冤枉哥哥了！我也是被中间商骗了啊……」


    周雅书不满道：「别装了，我被你坑得可太惨了。你在姝雅投了多少钱我还给你，以后姝雅没你的份儿！」


    周一鸣急了：「周雅书，你这是翻脸不认帐啊，当初说好的我四你六。怎么着，现在挣着钱了就想把我踢出去？门都没有！」


    谈话声越来越小，两人争辩着出了门。


    待到会客室空了，洛樱三人从狭窄的卫生间熘了出来，面面相觑。


    傅游：「哇哦，好一桩大戏！」


    洛樱连连摇头：「这都什么事儿！这死贵的垃圾美容院居然使用不合规仪器，造成客户毁容后也不负责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顾浅也听得皱眉：「这兄妹俩钻钱眼里去了，满口的利益，毫无愧疚之心，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死活。」


    「那位大哥也是个狠人。」傅游：「呵呵，家学渊源吧。姓周这一家子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觉得吃惊呢！」


    顾浅想了想：「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整形医生，回头有机会可以介绍给那位林女士。」


    洛樱贊道：「浅姐果真人美心善！」


    三人嘆谓着走出会客室，再看向精緻奢华的会所时只觉得不太舒服，再也提不起兴趣去做什么美容项目了。


    洛樱原本打算借着参加开业典礼的计划打探一下周家兄妹的口风，看看他们跟周雅妍的自杀有没有什么关系，可如今看来，开业典礼上人多事杂，周家又对周雅妍的事情讳莫如深，没什么打探的机会。


    三人坐在休闲区的沙发上，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喝茶。


    洛樱的视线四下扫过：「诶？怎么没看到那位周大哥？」


    他们在卫生间里偷听半天，只闻其声，还没看到周秦的样子。


    傅游抬起下巴到处看了圈，指指门口：「喏，门口那个准备离开的就是。周秦忙着呢，能来这里转一圈已经是很给弟弟妹妹面子了。」


    洛樱循声望去，正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三十来岁，穿着剪裁合体的正装西服，侧面轮廓英挺俊朗，只是眉宇间凝着一抹郁色，一看就很不好惹。


    洛樱灵动眼眸滴熘熘转着，不经意瞥到角落里坐着的李安妮。


    她独自一人坐在单人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花草茶，她却一口没动，只有些怔愣地看着前方，眼神迷惘。


    洛樱看看左右，没见到周一鸣的人影，就想着过去找这位女伴探探口风。


    谁知刚要起身，就看到一个身影在李安妮身旁坐下，是王青阳。


    第99章 姝雅疑云（二） 这之间若有似……


    王青阳跟李安妮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两人看起来没有多热络，只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却不显尴尬。


    洛樱想了想, 拿了本杂志走到李安妮附近的一张沙发上坐下，佯装翻阅，实则悄悄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俩都在聊些什么。


    两人话题密度不高，洛樱坐下后, 半晌才听到王青阳说了句：「你实在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李安妮静默了好一会儿，轻嘆了口气：「我家公司正在争取跟周氏合作的一个项目, 我也是……没有办法……」


    王青阳：「生意是生意, 感情是感情！周一鸣那种人——」


    他似是注意到自己这样说话有些不妥, 四下看了看。洛樱耳朵上戴着一副蓝牙耳机，装作认真听音乐看杂志的模样，眼皮都没抬一下, 王青阳也就没太在意。


    他压低声音：「周一鸣那种人，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李安妮苦笑着摇了摇头：「好了，不说这个了！青阳，真没想到你也会回国，能再次见到你挺好的，什么时候咱们组织一次聚会, 把咱们那届ua毕业回海城工作的同学都召集过来，一定很热闹。」


    ua是a国排名前五的顶级学府，听这意思，李安妮和王青阳应该都是这所学校的毕业生。


    王青阳见她无意再聊周一鸣的话题，就顺着她的话头应道：「好啊，有你这个ua金融系风云人物召集，大家肯定都会参加的。」


    李安妮有些娇羞：「什么风云人物,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王青阳郑重摇头：「不，你就是，当年你一个华人学生能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足以证明你的优秀。那几年a国留学生圈子里谁不知道李安妮？」


    李安妮被他勾起往日回忆，眼里染上一抹光彩：「我也很怀念那段时光。对了，青阳，你还记得那次化妆舞会吗？你扮成灰姑娘的继母，我和雅妍扮成两个恶毒姐姐，还被评为全场最佳组合，实在太逗了。」


    洛樱听到这里不由一怔。


    难怪刚才觉得ua这校名听上去有点耳熟，原来周雅妍也是那所学校毕业的，而且跟李安妮和王青阳还都是旧识。


    说起当年趣事，王青阳本该兴致颇高的，谁知他听到周雅妍的名字后，却没像之前那样迅速附和，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安妮察觉出不对，诧异看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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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阳回过神来，干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起雅妍，觉得有些遗憾。」


    「说到她……」李安妮也露出一丝迷惘：「我也觉得奇怪，上个月见她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退圈出国了呢？社交软体全都联繫不上，我问周一鸣，他也含煳其辞，只说她身体不舒服，出国休养去了。你能联繫上她吗？」


    王青阳顿了顿，语气听上去不太自然：「我……我也联繫不上她，想必是真的生了什么病吧。」


    李安妮有些担忧：「也不知道她的病严不严重。周一鸣说不碍事，可如果真不碍事，又怎么会连个消息也不回？」


    王青阳磕巴了下：「应……应该不那么严重，但或许不太方便吧……」


    他有些突兀地转移话题：「对了安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看到那边的坚果拼盘还不错，我去给你拿一些过来。」


    「哦……好！」李安妮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王青阳离开的身影，一回头正对上洛樱若有所思的审视目光。


    李安妮有些不自在：「这位小姐，我们认识？」


    洛樱朝她友好一笑：「李小姐你好，我叫洛樱，是顾浅的朋友。之前在西餐厅跟你有过一面之缘。」


    说起那间西餐厅，李安妮想了起来：「噢，那次雅书过去跟顾小姐打招唿时你也在场对吧？你好你好。」


    两人简单握了下手。


    洛樱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提起周雅妍。原来李小姐跟周小姐曾是同学啊。」


    李安妮一愣。


    洛樱指了指自己的耳机，解释道：「两首歌的间隙中听到的，不是故意偷听！」


    这种社交场合，不会有人讲私密事情，听到身边人的交谈也不算什么，李安妮对此倒不介意：「是。洛小姐跟雅妍很熟？」


    洛樱想了想：「我是她男朋友的造型师。」


    周雅妍跟原天野交往的事情还没有官宣，但熟悉的朋友都知情。于是李安妮自然认定洛樱也跟周雅妍有些交情，态度很快亲近起来：「原来是这样。那你跟原天野比较熟吧？他现在跟雅妍怎么样？」


    洛樱面露遗憾：「他们已经分手了，最近也没有联繫。我看天野这些天状态很差，貌似是想跟周小姐复合但联繫不上她。我还想托你打听一下周小姐的状况呢，没想她出国之后跟你们也断了联繫……」


    李安妮很意外：「分手了？」


    这时王青阳拿了一小盘坚果过来放在二人面前，看看洛樱：「安妮，这位是？」


    「这位洛小姐是原天野的造型师。」李安妮介绍道：「她说原天野跟雅妍已经分手了，现在他想联繫雅妍求复合也联繫不上。」


    王青阳脸色古怪，狐疑地看向洛樱：「原天野想跟周雅妍复合？」


    洛樱解释道：「天野他倒没说想跟周小姐复合，是我们这群朋友看他最近状况很糟，猜测他大概是失恋后很痛苦，求复合未果吧。」


    王青阳面色稍霁：「原来如此，我说呢……」


    他想了想：「你们劝原天野想开点吧，雅妍肯定也希望他能过得好。」


    洛樱点点头：「说的也是呢！」


    这时周一鸣走了过来：「这么热闹，聊什么呢？」


    转头瞥见洛樱，周一鸣挑了挑眉毛：「这位小姐看起来很眼熟啊。」


    洛樱跟周一鸣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之前两次碰面她都出现在顾浅身边。洛樱也怕多聊多错，朝他简单点了个头：「那你们先聊着，待会儿见！」


    回到伙伴们身边，顾浅好奇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洛樱眨眨眼：「有件事情很有意思。」


    傅游也支棱起耳朵：「什么？」


    洛樱抬抬下巴示意李安妮三人的方向：「李安妮、王青阳和周雅妍都曾在a国留学，是关系不错的同学。按理说，李安妮作为周雅妍的好友兼她二哥的女友，对周雅妍事件的内情应该更清楚才对，可从我刚才跟他们的对话来看，李安妮明显不清楚周雅妍出了什么事，而王青阳似乎是知情者。」


    顾浅沉吟道：「不错。论关系亲疏，王青阳不过是周雅书的商业合作者，远不如李安妮跟周家人的关系亲近，李安妮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傅游抓抓蓝毛：「这个王青阳也不简单吶！」


    顺势掏出手机开始查王青阳的资料。


    「王青阳，海城大学本科毕业，赴a国留学，ua硕士，专业是marketing，两年前回到海城创业，成立青阳商业策划工作室。工作室主营业务有商业推广、活动策划、产品营销等……」


    傅游明显是觉得无聊，念资料的声音宛如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念着念着语调却蓦地上扬：「等等！」


    洛樱和顾浅好奇看过来：「怎么？」


    傅游黑亮的双眼瞪得圆熘熘的：「青阳工作室的上一个项目是——云来山庄！」


    「云来山庄？」洛樱和顾浅俱是一惊，两人瞬间想起来他们在云来山庄度过的那个艰难的夜晚，还有中毒身亡的女高中生方晴。


    傅游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们更加吃惊。


    「青阳工作室还曾经帮格悦酒店策划过周年庆活动！」


    格悦酒店！


    那不正是沈翩翩被害案的发生地点？更何况杀害沈翩翩的兇手还是格悦的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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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摸摸下巴。


    戴黑口罩的神秘人，致死性极强的毒素，还有青阳工作室，这之间若有似无的联繫究竟是不是巧合？


    会所的活动基本告一段落。宾客们开始整理仪容，补妆弄头髮，不少还重新换了套衣服准备参加晚宴。


    晚宴在姝雅会所楼上的一间高档商务会所举行，宴会厅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十分考究。


    华灯璀璨，衣香鬓影。


    霍池和李潮二人如约而至。周雅书见到霍总这么给面子，自是又惊又喜，立刻想要把人带到主桌上去，跟周秦周一鸣他们坐在一起。


    霍池再三推拒，表示自己随便坐坐就要提前离开，周雅书这才十分为难地让他坐在次桌，跟顾浅三人坐在一起。


    好容易落座，霍池觉得自己都快冒汗了，靠坐在椅子上，瞬间变作那副闲散的模样：「最怕这种场合。」


    洛樱好像明白这人为什么总是一副谁都不懒得搭理的样子了，朝他眨眨眼：「盛情难却是吧？」


    霍池苦笑了下：「太难却了！」


    这类晚宴到底有些无聊，觥筹交错间都是些没营养的客套话。


    洛樱趁机跟两个伙伴简单讲了讲下午打听到的线索。


    霍池听完，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视线不由投向主桌方向。


    坐在主位的自然是周氏集团未来的当家人——大哥周秦，周一鸣和周雅书分别坐在周秦两侧。


    王青阳坐在周雅书的身旁，正落落大方地应付着众宾客，在人群中不算特别抢眼，但胜在相貌气质都挺好，举止得体，会给人留下不错的印象。


    「王青阳……」霍池微微蹙眉，喃喃道：「是你吗？」


    第100章 姝雅疑云（三） 老闆，您说呢……


    晚宴的流程大同小异, 食物精緻摆盘美观，却让人感觉观赏价值大于品尝价值，加上旁边总有人过来寒暄搭腔, 一顿饭下来，洛樱菜没吃多少，人却乏得厉害。


    视线投向主桌，桌上周秦正板着那张扑克脸跟周一鸣态度严肃地说着什么, 周一鸣完全没了以往那副嚣张模样，老实听训。


    周雅书正端着酒杯, 向一位华贵端庄的贵妇敬酒, 态度殷勤, 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李安妮独坐一旁，有些出神地看着面前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王青阳——


    诶？王青阳人呢？


    洛樱有些讶异, 刚刚还在这里得体应对的人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正四下张望着，霍池好奇问道：「找什么？」


    洛樱：「王青阳呢？怎么不见了？」


    霍池帮她一起在厅内搜寻，的确没看到人。


    一旁的潮哥忽然开口：「八分钟前，王青阳去了洗手间方向。」


    洛樱朝李潮竖了竖大拇指：「观察这项技能潮哥大概是点满了！」


    八分钟还没回来？这人上厕所时间有点儿久啊。


    洛樱看向霍池，眼神示意：去看看？


    霍池其实很想问问洛樱的小脑袋里在想些啥，男厕所是什么值得参观的地儿吗？这你也要去？


    但对上洛樱殷殷期待的小眼神, 又只觉得心软。


    嗐，都怪这丫头眼睛长得太好，睫毛长，黑眼珠大，眼尾弧度自然下垂，不琢磨事情的时候，简直就是双水汪汪的小鹿眼, 完全看不出是只心思奇多的小狐狸。


    霍池：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选择跟上了。


    两人朝卫生间方向走去，一路都没看到王青阳的人影。


    女生进男厕所到底不方便，于是洛樱站在门口，让霍池先进去探探路。


    两秒钟后，霍池出来，朝她摇摇头：「里面没人——」


    「嗯？」洛樱歪歪脑袋，潮哥的观察技能没得说，肯定不会看错。


    霍池把话说完整：「除了最后那个隔间，门锁着，不确定王青阳是不是在里面。」


    洛樱：「您说话倒是别大喘气啊！」


    左右男厕所现在也没其他人，洛樱拉拉霍池的袖子：「走！」


    洛樱生平头一次进男厕所，还真有点不好意思。高端宴会厅的厕所都装修得十分豪华，连洗手池和地板都被打扫得亮晶晶的，还点了淡淡的薰香，倒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果然如霍池所说，厕所除了最后一个隔间的门锁着，再看不到其他人。


    头顶的换气扇功率较大，发出嗡嗡声响，加上室内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只要动静不太大，应该不会被人察觉。


    二人放轻脚步，慢慢朝最后那个隔间走去。


    离得近了，隐约听到隔间里有人在说话，听上去像是王青阳正在跟人打电话。


    「你有没有搞错？京城？京城的项目我最近不想接。」王青阳的声音忽地拔高几度：「来头再大我也不想接。」


    「不为什么，我最近懒得跑。」


    王青阳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那也行，你联繫小杨，让他带几个人过去，应付应付。放心，他能搞定。」


    「嗯，知道了，以后这种活儿直接联繫小杨就行。」


    「没什么，那就这样。」


    几句话间，他已经挂了电话，发出一声重重的嘆息，隔间里再没了声音。


    洛樱和霍池互看一眼：王青阳原来是在里面打电话，难怪过了这么久。


    只是听他打电话的口气，烦躁加不耐烦，跟宴会上那个八面玲珑的样子像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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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王青阳既然已经打完电话，估计很快就要出来了，洛樱转身，蹑手蹑脚准备往外走，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由远及近的交谈声，似是有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洛樱脚步一顿，一个急停转身，拖着霍池冲进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隔间，光速锁上了门。


    果然，卫生间里不多时传来两名男子的谈话声，还有皮带扣解开的声音，和淅沥沥的放水声。


    洛樱：「……」


    今天大概是跟厕所格外有缘，下午躲在美容会所的厕所，如今又躲在宴会厅的男厕所。


    厕所隔间空间狭小，锁上门后更显拥挤。


    洛樱的注意力从门外回过神后，这才注意到自己和霍池的距离实在太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洛樱忽然发觉哪里不对，霍池是个男的，出现在男厕所到底有什么好躲的？需要躲起来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啊这……」洛樱对上霍池的眼，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用嘴型抱歉道：「我傻了！」


    霍池默了默，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觉得这破宴会厅厕所里的空调像是罢了工，周身温度瞬间上涨，心底像是燃着几簇火星子，燎得人脸热心也热。


    他顿了顿，无声道：「没事。」


    瞥见一贯云淡风轻的霍总耳根处泛起的一抹红，还有对方不自在的神情，洛樱对二人之间明显过近的距离也觉得不妥，她稍稍往后挪了一步，试图缓解尴尬。


    可惜，隔间统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挪又能挪到哪儿去。


    霍池怕她介意，也往后挪了一点，谁知他本就靠着隔间的门板，他这一挪，后背撞上门板，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封闭空间内显得格外明显。


    洛樱不想这边的动静引人注意，赶紧伸手把人拉回来，情急之下，她拉人的力道没有收住，霍池一下子朝她靠了过来，洛樱的后脑门一下撞在一侧隔板上，却没感觉到疼。


    她诧异回头，发现霍池及时伸出一只手护在她后脑处，有他的手背当靠垫，她自然是不会疼。


    只是这倒霉的厕所隔间被撞了一下，再次响起一声闷响。


    「没事吧？」霍池一手垫在洛樱脑后，另一只手撑在洛樱身侧，以一个包围的姿势将人圈在身前。


    青年温热气息喷洒在颈间，洛樱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耳朵禁不住发起烧来：「没……没事。」


    只是隔间门接连发出声响，外面那俩放水的人想听不到也难。


    一人疑道：「什么情况？」


    另一人语气狎昵：「肯定是谁带了人在里面玩呢！别问了！」


    先前那人哈哈笑了两声：「也是。咱们早完事早走，不妨碍别人好事！」


    「你也很懂嘛！」


    洛樱：「……」


    霍池：「……」


    霍池单手撑在挡板上，调整好重心让自己站稳，又扶了洛樱一把，帮她站好。


    两人距离仍是很近，唿吸交错可闻，却谁也不敢再轻易乱动，唯恐又撞到这里那里，弄出更多动静。


    洛樱只觉得耳根处的温热似有蔓延的趋势，心脏也跳得格外欢快。


    外面响起水龙头流水声和烘干机的轰鸣声，之后二人脚步声逐渐远去，室内恢復安静。


    洛樱和霍池对视一眼，指指门外，用嘴型问：「出去吗？」


    霍池指指最后那个隔间的方向，示意她等王青阳先出去再说。


    洛樱点点头，两人同时调转视线，一个看天花板，一个看地板砖，静静等待王青阳那边的动静。


    原想着隔间里的王青阳知道这边有人，会尽快离开，谁知他们等了足有七八分钟，才听到那个方向传来响动。


    竟是王青阳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又接了个电话。


    「喂，周小姐。」王青阳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怠：「什么事？」


    洛樱眼皮一跳，这应该是周雅书。


    「宴会厅有你们在呢，哪里需要我一直在场？」王青阳轻嗤一声。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王青阳无奈道：「好，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后，王青阳又在隔间待了一会儿后才开门出来。


    王青阳打开水龙头随意洗了洗手，拖沓着脚步走了出去。


    霍池打开门，拉着洛樱走出男厕所。


    宴会厅里仍是觥筹交错，王青阳已经回到了主桌上。他已经收起了懒散模样，变回了那个八面玲珑的业界精英，在宾客间游刃有余地应对着。


    洛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开口：「不像。」


    霍池看她：「不像什么？」


    洛樱秀丽的长眉轻轻蹙起：「我原本怀疑王青阳是那个将毒剂拿给周雅妍的神秘人，可看他眼下的状况，实在不太像。」


    霍池明白她的意思，他也有此预感，但还是想听听她的见解：「说说看。」


    「王青阳看起来——」洛樱琢磨了一下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太丧了！」


    是的，就是这个感觉。


    王青阳名校出身，才能出众，工作和社交能力都相当不错，这样一个正直上升期的年轻人，应该是很有冲劲和干劲的。


    他的工作室明明口碑不错，可刚才听他电话的里的意思，是到手的大单子也不太提得起精神去做。


    明明是对拓展业务有帮助的社交场合，他也有能力应付得很好，却躲在厕所不愿意出去，还得客户亲自打电话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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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实在不像是个蓄意害人的冷血兇手该有的状态。


    霍池点点头：「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遭受了什么打击，内心已经有些崩溃的人。」


    可明明王青阳跟之前几次的案子都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如果不是他，这隐匿其中的神秘人又会是谁？


    洛樱嘆了口气：「还是得找机会多找点线索。」


    霍池摸摸她的脑袋，带着人回到座位上。


    眼看着宴会即将结束，不少宾客起身离场。傅游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待会儿还有派对呢，咱们还去吗？」


    邀请函上写的流程的确如此，晚宴之后还有庆祝派对。


    由于整场开业庆典活动从下午就开始了，耗时过长，不少宾客都只选择参加开业仪式和晚宴，派对就不参加了。


    而主办方的晚宴和派对本就是针对不同的客户群，晚宴的宾客以姝雅会所的超级vip为主，说白了就是金主专场，而对于不那么氪金的客户，收到的则只是派对专场的邀请函，包括一些年轻些的新客户和有宣传能力的网红之类的。


    所以如果他们现在离开，不参加派对，也很合理。


    顾浅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洛樱：「是挺累的，小樱你觉得呢？」


    洛樱也有点累，可今天折腾老半天，什么重要线索都没找到，像是隔靴搔痒一般，实在是让人很不甘心。


    她咬咬下唇：「我还是想去。」


    顾浅抽抽嘴角，看向霍池：「老闆，您说呢？」


    霍池看看洛樱，女孩清澈瞳仁里的倔强一览无余。


    霍老闆嘆了口气：「去！」


    第101章 姝雅疑云（四） 三分钟，你看……


    姝雅会所的开业派对在大厦顶层的一个酒吧举行, 跟高端大气的晚宴相比，派对的风格截然不同，走酷炫张扬的年轻路线, 现场主色调以黑金为主，典雅不失气派，看起来有个性又有活力。


    晚宴中的客人大多没来参加，派对宾客多是年轻亮眼的新鲜面孔。


    即使这种俊男美女扎堆的场合, 侦探社五人组团光临，平均颜值也能艷压全场。


    然而洛樱他们是来找线索的, 不想太引人注目, 几人都刻意打扮得比较低调。


    三位男士都选择了简约系休闲西装, 样式当真平平无奇，奈何穿衣服的人颜值都高，还风格各异, 三人站在一起还是很吸引眼球。


    洛樱穿了件设计简约的小黑裙，乍一看通身没有什么亮眼的设计，不过细看之下能发现，裙子的剪裁和面料极为考究，将女孩姣好的身形勾勒得更加玲珑。


    顾浅则穿了身丝绒质地的吊带长裙，款式的确普通, 可走动间，裙摆在灯光映照下折射出极美的光线，让人移不开眼。


    傅游忍不住吐槽：「这就是你俩说的——低调？」


    洛樱：「咳咳，我们这叫有品位的低调。」


    顾浅的回答则更为简单粗暴：「你管我！」


    五人组不管看起来低不低调，反正作风还是挺低调的，入场后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着满场的华服丽影。


    洛樱点了杯冰饮轻轻啜着, 视线在厅内逡巡。


    周秦晚宴之后直接离开，没参加派对；没了大哥的震慑，周一鸣恢復了纨绔本色，混在一群富二代朋友中开怀畅饮；李安妮一脸乖巧地坐在他身边，很少开口，也没怎么喝酒；周雅书作为女主人，像只忙碌的花蝴蝶一样，穿梭全场，应酬在众多宾客之间。


    王青阳像是懒得再装，窝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喝酒。


    洛樱正琢磨着怎么过去套套话，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把一个精緻的甜点拼盘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洛樱一怔，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工作人员制服的年轻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洛樱诧异道：「我们好像没有点食物。」


    年轻人看起来有点紧张，指指那盘甜点：「今晚最好吃的甜品都在这里了，是我特意替您挑选的，别客气！」


    「诶？」洛樱对这个年轻人没有印象，十分意外：「请问你是？」


    年轻人有些腼腆地朝她笑笑：「你是小樱吧？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我有看过你们侦探社的直播，也很喜欢你做的视频，算是你的粉丝吧。」


    洛樱十分惊喜，朝对方笑道：「原来是这样，你好！」


    侦探社直播间经过这阵子的营业，人气已经上涨了很多。虽然跟排行榜前列的大主播们还不能比，但已经有了不小的观众群。


    只是那些人气毕竟是网络上的，现实生活中，洛樱他们一方面不常出门闲逛，另一方面他们从未参加过什么线下活动，霍总顾浅身边那些非富即贵朋友们也不太关注网络直播，倒真没怎么碰上过直播间的粉丝。


    年轻人见她态度温和，也很开心，自我介绍道：「我叫陆明，朋友们都叫我小明。我在海城大学读大四，在王青阳工作室的实习，今天过来派对这边帮忙，没想到能遇见你。」


    他说着看了看侦探社其余几人：「大池侦探社果然名不虚传，人均颜王，我看直播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们直播间的氛围，太有趣了。」


    又转回视线看向洛樱：「当然，樱酱，我还是最喜欢你了，直播的时候很可爱，笑起来好温暖好治癒呀……」


    难得被粉丝当面夸，洛樱有点不好意思地捋捋头髮：「过奖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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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面前的甜点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起，洛樱看过去，只见霍池面无表情地把盘子往傅游面前一放，瓷器落在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霍池姿态慵懒地抬起头，淡淡道：「你既然是直播间粉丝，应该知道小樱不爱吃甜点。」


    傅游大喜，顺势把甜点挪得离自己更近些，朝陆明嘿嘿一笑：「是呀是呀，甜点可是我的最爱！谢谢你喔！」


    陆明有些懊恼地挠挠头：「是喔，忘了这事儿了。那小樱你喜欢什么呀？今天的咸口点心也不错的，你爱吃青瓜三明治还是松露牛肉挞？我去给你拿。」


    洛樱笑着摇摇头，客套道：「不用了谢谢你。你能支持直播间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陆明有些失望地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等会儿！」洛樱忽叫住他，眼睛亮亮的：「你说你是王青阳工作室的实习生？」


    三分钟后。


    顾浅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霍池：「某人已经偷偷朝那边看了好几眼了。」


    霍池不搭理她：「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浅抬抬下巴，指指站在窗台旁聊天的洛樱和陆明：「那边呗！」


    霍池无语：「我并没有偷看，谢谢。」


    李潮补刀：「三分钟，你看了八次！」


    霍池：「……」


    虽然知道洛樱把那个叫陆明的傢伙叫去私聊肯定是打听王青阳的事儿，但他还是觉得有点在意啊。


    霍池哼了一声：「这年头，乱七八糟的人也太多了，万一碰上个极端狂热粉丝怎么办？」


    顾浅看了陆明一眼：「您想多了！」


    霍池转头，正瞥见洛樱仰起小脸，目光专注地看着制服青年，而陆明显然还沉浸在跟女神独处的兴奋状态里，不错眼珠地盯着眼前的女孩，脸上带着一丝拘谨，唇角却疯狂上扬。


    霍池：「啧！什么线索需要问这么久？」


    另外一边，洛樱听完陆明的话，歪了歪头，十分意外：「王青阳那天跟周一鸣在一起？」


    陆明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是啊，两周前的那天，我记得挺清楚的，当时我们工作室的几个人在一间餐厅吃工作餐，碰巧周二少也去那边吃饭，王总见他一个人，就喊他过来一起坐。」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吃完饭就回公司了呀。」


    洛樱微眯起眼：「席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陆明摸着下巴回想了下：「没什么特别的，就一起吃个工作餐。那顿饭虽是王总付的钱，周二少也挺大方的，请我们吃了甜品。」


    忽想起什么，青年迟疑道：「倒是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特别。快吃完饭时，王总提到周二少的妹妹，问他有没有把什么美容产品送过去。周二少像是刚想起这事儿似的，一拍脑门说之前忘记了，今天碰巧离妹妹的住所不远，待会儿就可以送过去。」


    洛樱双眼倏然瞪大：「是吗？」


    陆明眨眨眼：「王总还打趣了几句说周二少怎么对自己妹子交代的事儿都这么不上心，嘱咐他别忘了。」


    「竟是这样……」洛樱沉吟片刻，脑子里千头万绪，总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接近真相，却又仍隔着一层什么，看不分明。


    她想了想，跟陆明交换了联繫方式，笑眯眯道：「小明，今天真是谢谢你，如果之后你想起任何让你觉得不对劲或者在意的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哪怕是不起眼的小事儿！」


    陆明得到女神的联繫方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欻欻的。


    他极力压抑喜悦心情，忍不住问：「樱酱，你们是不是在查什么案子？是在调查王总还是周二少？」


    洛樱不好透露太多，故作神秘地朝他一笑：「暂时无可奉告。但是，我问你的事儿还请你帮忙保密！」


    陆明右手握拳在心口处敲了敲，一脸郑重：「我保证！」


    回到座位上，洛樱迎上了四个伙伴们好奇的目光，离自己最近的那道目光尤为炽烈，来自于老闆霍总。


    霍池目光灼灼盯着她：「樱酱，跟你的迷弟聊了些啥？」


    洛樱：「……」


    怎么觉得老闆今天有点阴阳怪气？


    洛樱把陆明提供的线索简单交代了下，五人组目光齐齐投向另一个角落里的王青阳。


    王青阳兀自喝着酒，只是他刚才还是找服务生一杯一杯地要酒，现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直接摆了一整瓶红酒，他一人在那儿自斟自饮起来，与整个派对的氛围格格不入。


    洛樱缓缓开口：「周雅妍去找私生饭杜全之前，周一鸣是唯一去过她家的人，目的是为了将姝雅会所的护肤品拿给她。而周一鸣去找周雅妍的举动看似临时起意，却是在王青阳的提醒下进行的。」


    「那么问题来了，王青阳和周一鸣的午餐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周一鸣拿给周雅妍的那套护肤品究竟有没有暗藏玄机？」


    伙伴们相互看看，也很想知道答案。


    傅游一拍大腿：「算了，不想了，直接去问吧！」


    洛樱看着狂饮买醉的王青阳，也觉得一直瞎猜不是个事儿，问一问也许就能有突破。她点了点头：「行！那就这么办！」


    几人正欲起身，忽然看见王青阳一仰脖将手中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意将酒杯往身旁一摔，拎着桌上那个红酒瓶朝某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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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觑着他的神色，面色微沉：「他不大对劲！」


    洛樱双眼微怔，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跟过去看看。」


    几人赶忙起身，朝王青阳的方向走去。


    谁知王青阳喝的虽多，但脚步倒是又快又稳，没几步就走到一侧环形沙发旁，那里坐着周一鸣和他的几个朋友，正在边喝便聊，好不痛快。


    王青阳走到周一鸣身旁，定定看了他两秒。


    周一鸣诧异地看着他：「青阳，怎么了？」


    下一秒，王青阳被酒精熏得通红的双眼蒙上一层狠戾，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红酒瓶，狠狠敲在周一鸣的头上。


    第102章 姝雅疑云（五） 我还有铁证……


    酒瓶迸裂, 玻璃碎了一地。


    好几位宾客立即尖叫起来。


    周一鸣霎时血流披面，他原地怔愣几秒，下意识抬手抹了一把脑门, 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周雅书立刻赶来，见状朝王青阳勐推一把：「王青阳你发什么疯。」


    赶紧让自己手下工作人员和李安妮一起把周一鸣扶起来往医院送，而后转身看向王青阳。


    王青阳看看自己手上的半截酒瓶，又看看满脸是血的周一鸣, 酒劲儿瞬间散了大半，这才如梦初醒一般, 露出几分惶恐的神色。


    周雅书神色严肃, 抬抬下巴朝保安示意：「把他先带到休息室去。」


    王青阳被保安带下去后, 周雅书换上一副和气面孔，对宾客们赔笑道：「不好意思诸位，刚才王总喝多了, 一点小意外。还请大家不要介意。」


    今晚派对准备了现场乐队表演，本来应该是派对后半程上场，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周雅书便果断安排乐队提前上场，又吩咐服务生再上一轮酒水，把场子的热度炒起来。


    不得不说周雅书的控场能力还不错, 活动现场老闆遇袭，对派对的影响简直致命。


    但幸运的是现场光线本就不亮，周一鸣坐的又是个环形沙发，隔绝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周雅书第一时间把人送走，大多数宾客没有亲眼目睹周一鸣的惨状，也不会太过恐慌。


    加上周雅书很快安排乐队上场, 转移了众人的视线，虽然已经可以预料到闲言碎语满天飞了，但好歹场面撑住了。


    周雅书看着热热闹闹的乐队表演，略略松了口气，往休息室走去。


    路上周雅书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赶紧接听：「安妮？我二哥他现在怎么样？」


    电话那头李安妮声音平静：「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医院急诊室，医生说问题不大，伤口缝合后需要留院观察一两天，再好好休息就行。」


    周雅书略放心：「那就好。安妮，麻烦你照顾了。」


    李安妮倒是好说话：「应该的。」


    周雅书挂断电话，走到休息室，守在门口的保安十分为难地指了指门内：「周小姐，他们……」


    周雅书没反应过来「他们」是谁，抬手推开了门。


    休息室内，王青阳满脸颓丧地坐在一侧沙发上，脑袋埋在手掌心，沉默不语。


    对面沙发上，坐着几个令周雅书相当意外的人。


    「霍总？」周雅书诧异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霍池身边那个相貌柔美的可爱女孩先一步站起身来，递了张名片给她：「周小姐你好，我们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你和王青阳，还请配合一下。」


    周雅书接过名片一看，更意外了：「大池侦探社？」


    霍池朝她点点头，态度优雅有礼：「请多指教！」


    周雅书皱了皱眉：「一场误会，王青阳喝多了，我二哥的伤也不算太严重，这件事我们会私下处理，就不麻烦诸位了。」


    霍池自己创办侦探社的事情，他们世家圈子中也有所耳闻，但大家都当霍少年少轻狂，跟老爷子闹着玩，谁也没想到他竟是真的对这行有兴趣。


    周雅书并不想要什么侦探牵扯进来，虽然还没弄明白王青阳为什么沖周一鸣动手，但她既然没有选择报警，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洛樱朝她笑笑：「就算是想要私了，至少也得弄清事情的原委吧？这事儿我们侦探社既然碰巧遇上，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周小姐不如让我们旁听一下，或许也能帮忙分析分析？」


    「这……」周雅书有些头疼。


    这事儿如果换了现场任何一个来宾，她都可以礼貌客气但不失强硬地拒绝，再让保安把人请出去。


    可这间侦探社的老闆竟是霍池，周雅书权衡再三，发现这人她还真的得罪不起！


    半晌，周雅书无奈点头：「那就辛苦诸位了。」


    说着她朝王青阳走近了些：「王总，您今晚这是唱哪出啊？合作这么久，你跟我二哥和我也都算是朋友了吧，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王青阳抬起头，神色阴郁，眼中血丝密布，他张了张嘴，却不肯说话。


    旁边一个保安补充道：「这人怪怪的，从刚才就一直是这副德行，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周雅书也有些恼怒：「我二哥还在医院缝针，你就连句解释都不给？」


    周雅书又问了几句，王青阳都不回话。


    周雅书顿时来了火气，她四下看看，把角落桌案上的花瓶一把抓过，威胁似的高高举起：「我们周家人不惹事，但也从来不怕事。我不报警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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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阳听了这话，倒是振作了几分精神，他勐地仰起头，狠狠盯着周雅书手里的花瓶。


    周雅书也不示弱：「怎么？你砸周一鸣一下，我就算砸回去也很公平。」


    王青阳冷哼一声，神色倨傲地偏过头去：「是啊，你们周家人出手最狠了，对谁都不会手软。」


    周雅书皱眉：「你什么意思？」


    洛樱适时开口：「王青阳，你不如把话说清楚，万一真有什么误会呢？」


    王青阳脸色阴沉：「误会？没有什么误会，你想砸就砸，想报警就去报，我难道会怕？我只后悔刚才砸得不够狠，早知道我再用力一点，就能把周一鸣那个人渣直接解决掉！」


    「你！」周雅书顿时暴怒，浑身直颤，恨不得直接把手里的花瓶照着王青阳脑门砸过去。


    一个保安有些紧张，怕自家老闆真的冲动，试探着从周雅书手里把花瓶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墙角。


    周雅书急促地喘息几下，想了想，对两个保安说：「你们先出去。」


    保安愣了愣，依言离开，还细心地关紧了房门。


    周雅书平復情绪之后，觉出之前他话里的含义，疑惑道：「王青阳，我们之前一直相处得挺好的，你到底为什么忽然对我二哥产生了这么大的敌意？」


    王青阳像是回忆起什么，脸上浮现一丝怅惘。


    周雅书见他神色松动，又补了句：「何况你和雅妍还是老同学，当初我们还总拿你玩笑，让你当我们周家的女婿呢！」


    谁知这话一出口，王青阳瞬间像是根被点燃了的炮仗一样炸了：「你们还好意思提雅妍！」


    洛樱眸光一凛，静静看着王青阳：「你是想为周雅妍报仇吗？」


    周雅书嘴唇微颤：「洛小姐，你什么意思？」


    洛樱淡淡看了她一眼：「周雅妍的事情其实我们都知情。」


    周雅书惊慌失措地掩着嘴唇：「什么！」


    洛樱不多解释，只牢牢锁定王青阳：「你认为周雅妍的死是由周一鸣造成的，所以想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王青阳双目赤红，愣愣看着洛樱，削薄的双唇紧抿成条线。


    洛樱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试图引导他说出实情：「你的想法我能理解，毕竟你跟周雅妍相识多年，感情深厚，骤然得知她的死讯，你情绪失控，觉得难以接受也很正常。可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你对周一鸣如此怨恨？」


    王青阳双手紧握成拳：「就是周一鸣，都是他害死雅妍！」


    周雅书忿忿然反驳：「雅妍她明明是自杀，跟二哥有什么关系？」


    王青阳：「没错，最后那一步，的确是雅妍自己做出了选择，可周一鸣肯定跟她的死脱不了关系。」


    周雅书只觉得此人不可理喻：「你懂什么？周雅妍明明是畏罪自杀。」


    王青阳兀自摇头：「不！都是周一鸣害的！」


    洛樱转转眼珠，试探着问道：「就因为周一鸣在周雅妍自杀前曾经见过她？」


    王青阳倏然转头直看向她：「你知道？」


    洛樱其实并不完全知道，但此刻装也要装得很知道：「周雅妍自杀的前一天，周一鸣曾带着姝雅会所为她专门定制的护肤品去她家找她。那天后周雅妍与偷拍自己的私生饭发生冲突，误杀对方，被警方查明后服毒自杀。这里面的每个环节都没有问题，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她手里的毒素来自哪里。」


    周雅书虽然知道姐姐自杀的内幕，但的确从未深思过毒素的来源，闻言也是一怔：「毒素？是啊，雅妍她手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顿了顿，她惊疑不定地看向洛樱：「洛小姐你什么意思？就因为二哥拿着礼盒去过她家你就怀疑他？可是那怎么可能？那个护肤品礼盒是我一手准备的，二哥只是帮忙拿过去而已！」


    洛樱点点头：「礼盒被警方仔细调查过，的确没什么问题，可如果周一鸣还顺便捎带上了别的东西呢？」


    周雅书：「这……」


    「那个礼盒几天前就已经交到周一鸣手里，只是他一直忘了拿给周雅妍。那日你们王青阳工作室员工聚餐，正巧碰见周一鸣，经你提醒，他才想起来去送东西的事儿。」


    洛樱审视的目光落在王青阳身上：「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你的提醒，那天周一鸣也未必会去找周雅妍。王青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还是说——」她刻意拖长尾音，语气中的质问的意味格外明显：「你在礼盒中动过手脚？」


    王青阳浑身一凛，当即反驳：「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害她！」


    洛樱歪头看他：「那你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王青阳痛苦地闭了闭眼，缓缓开口：「我……的确在礼盒里放了点东西，所以那天中午吃饭时，看到周一鸣，我才会刻意提醒他去送东西给雅妍，可是，我真的跟毒素没有关系！」


    洛樱：「说说看。」


    王青阳：「我……我喜欢雅妍很久了，在a国读书时就曾经跟她表白过，只是，她对我并没有男女之情，我被她拒绝之后，就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后来我回国发展，成立工作室后，一直没什么气色，也是多亏有她帮忙介绍生意，才慢慢发展起来的。对于雅妍，我的感情十分复杂，她是我的好友，也对我有恩，我当然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可是我也确实喜欢她，希望让她能属于我，只可惜她眼中的人从来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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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阳深深嘆了口气：「大约人的爱意从来无法掩藏，雅妍还是知道了我对她一直没有死心。她和原天野恋爱之后，对我渐渐疏远。她进娱乐圈后，行业特殊，工作又忙，我更没机会接近她，约她见面她总是拒绝，送东西她也不收。」


    「这次工作室跟姝雅会所合作，我原本很开心，想着既然是周家的生意，雅妍肯定也会过来看一看，我至少可以有机会见见她。谁知她们姐妹二人关系也不算亲厚，我跟姝雅合作这么久，她竟一次也没有来过。」


    周雅书哼了一声：「你才知道啊，她从来看不上我这点小生意。」


    王青阳苦笑了下：「我知道你准备了礼盒送给她，就想着也可以送一点东西给她。我要求的不多，只要她看到东西时能顺便想起我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洛樱问：「是什么？」


    王青阳比了下手掌大小：「我偷偷在礼盒里放了个丝绒盒子，里面装着一条蓝宝石项鍊，石头的成色很好，是我托人在国外找了很久才找到，我猜她会喜欢。」


    他顿了顿：「里面还放了一封信，是……是我写给她的告白信。所以我一直格外关注周一鸣，那天碰上他，就专门提醒他把东西给雅妍送过去。谁知道……」


    他愤怒地用手搓了搓脸：「谁知道他却把里面的东西给换了！」


    「什么？」室内众人俱是一惊。


    「雅妍自杀当晚，我正巧跟雅书在一起，她接到警方电话后敢情警局，我就跟她一起去了。在那里，我看到了雅妍，那是此生最令我心痛的一幕。警方也一直在追查毒素的来源，他们还拿了那个礼盒过来让周雅书辨认，我看到礼盒里根本没有我那个盒子，而是多了一个黑色的信封。」


    王青阳忿忿道：「那个黑色信封里虽然已经没了东西，可那既不是姝雅会所的客用信封，也不是我放进去的那封情书。礼盒是由周一鸣经手的，除了他还会有谁碰？肯定是他，把毒素装在礼盒里拿给雅妍，他们兄妹关系一直不好，少一个雅妍，他们就能得到更多财产，肯定是他干的！」


    洛樱微眯起眼：「就因为这个你就确信是周一鸣干的？」


    王青阳：「当然不止！我还有铁证！」


    「什么铁证？」


    王青阳冷冷道：「我想要送给雅妍的蓝宝石项鍊，竟然出现在李安妮的身上！」


    第103章 姝雅疑云（六） 你又不会喜欢……


    「什么？」在场众人皆感意外：「李安妮？」


    「今天下午在姝雅会所的开业活动上, 李安妮离开前重新上了个妆。因为她习惯用自己的化妆品，所以把自己的化妆包从手袋里拿出来给化妆师。我当时就在旁边，碰巧看到她手袋里的东西, 那条蓝宝石项鍊就在里面。那是我千挑万选得来的，我绝对不会看错！」


    王青阳握了握拳，恨恨道：「不错，周雅妍确实是自杀, 可人的决定原本就在一念之间。如果她手头没有那支毒剂，她或许会再撑一撑。把最艰难的时间熬过去, 她的命运就会完全不同。」


    「我原本对那毒剂的出现只是有所怀疑, 直到今天下午看到那条项鍊, 我就忽然明白过来了，那个礼盒被周一鸣动过，肯定是他把毒剂放进去的, 还把我送的东西拿了出来，顺手给了自己女朋友，周一鸣那个混蛋！」


    王青阳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周雅妍的情景，那是ua的新生派对，周雅妍一袭黑裙款款走来，那样光彩夺目, 像一只优雅高贵的天鹅，一见难忘。


    留学生群里把周雅妍和李安妮并成为ua双姝，是最受关注的姐妹花，但大家都知道，李安妮能得此殊荣，一半得益于她的成绩与能力，而周雅妍, 就真的只是漂亮而已。


    那样惹眼的娇媚与娇艷，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包括他。


    告白被拒，他也觉得沮丧，却无法停止靠近她，哪怕只是普通朋友。


    后来她回国了，他留在a国创业，一度觉得这样也很好，大概时间长了，自己就能忘了她。可后来，听到她在国内出道的消息，看到她在影视剧和综艺节目里频频出现，他又忍不住想要回国，来到她的城市重头打拼。


    创业之初很艰难，但能重新以朋友的身份再度接近她，王青阳觉得虽苦尤甘。


    得知她有了新男友，王青阳满腔的思慕再也按捺不住。


    一次小聚后，他送她回家。借着酒意，王青阳把心上人牢牢抱在怀里，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与气息，混乱中不停寻找对方的双唇。周雅妍又气又恼，奋力将他推开。


    王青阳嫉妒又绝望，他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周雅妍怎么回应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玻璃窗倒映着自己狼狈扭曲的脸。


    从那之后，周雅妍开始躲着他，别说见面了，连电话和信息都不怎么回。


    再见面时，是在警局法医部的停尸间。


    王青阳总觉得自己错过太多，却无从寻回。


    直到下午看到李安妮手袋里的那条项鍊，他脑中忽然想起周一鸣车上的礼盒，想起警局里的那个黑信封，想起周雅妍以前有意无意抱怨自家兄弟姐妹间相互竞争和恶意，隐约的猜想在看到周一鸣在派对上纵情畅饮时变得格外强烈。


    他怨毒地想，周一鸣，你妹妹还未过头七，你凭什么这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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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秀气的长眉微微拧紧，抬手制止他继续宣洩情绪：「等等！你的思路乍一看没错，细看漏洞很多啊。如果真的是周一鸣把那支毒剂放进礼盒，他为什么会等到你的提醒才去给周雅妍送东西？」


    「周一鸣又不缺钱，即使他看到了礼盒里的项鍊，也不至于会把它拿走。即使真是他拿了，这么明显的把柄他为什么不直接扔掉或者藏起来，而是大喇喇地将它送给女朋友，这也太招摇了吧！」


    王青阳顿了顿，反驳道：「也许他本来就想要把东西给周雅妍送过去，只是故意假装忘记等我提醒呢？至于那条项鍊，谁知道呢，他可能想着我跟李安妮交往也不算多，随手送给她，我也不一定会发现吧……」


    他有些愤怒地喘着气，拒绝接受自己有伤错人的可能：「反正我觉得肯定是他。你们不是侦探吗？赶快去查！」


    洛樱没再与他争辩，沉吟片刻后看向周雅书：「周小姐，这事儿你怎么看？」


    周雅书只觉得身心俱疲，摊了摊手：「还能怎么办？等二哥好一点后，我们去问问他和安妮，一切都明白了。」


    她转身冷冷看着王青阳：「王总，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医院找二哥对质，孰是孰非摊开说清楚。在那之前，你老实待着，不准乱跑。」


    王青阳目光犹疑不定，沉默半晌，终于点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跑。」


    他看了看四周，这个休息室应该是给宴会厅的管理层准备的，配有简单的家具，长沙发看起来还比较舒服。王青阳道：「我今晚可以待在这儿，你可以派人看着我。如果真是我打错了人……你们要赔偿还是想打回来我都认……」


    把王青阳留在休息室，周雅书和侦探社全员一起走了出去。


    派对现场仍是热闹非凡，乐队正在表演一首经典摇滚曲目，舞池里红男绿女们随着音乐摇摆跳动，吉他和鼓点的轰鸣恨不得把屋顶都给掀翻。


    洛樱揉揉眉心，只觉得脑仁疼。


    跟周雅书商量好明天早晨一起去医院，洛樱几人向对方告辞。


    洛樱转身，刚走出几步，瞥见周雅书的助理朝这边走来，在周雅书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脸上带着焦急。


    周雅书明显变了脸色，跟助理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助理朝会场的另出口走去。


    洛樱偏头张望了下：「潮哥，那个出口是通向哪个方向的？」


    李潮答：「安全出口。」


    「噢！」洛樱应了声，自言自语道：「谁没事儿会从那边走？」


    傅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管它什么出口，我现在只想瞬间移动到我家大床上，累死爹了！」


    洛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几人一齐往外走。


    「小樱！」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洛樱回头，见是那个叫陆明的实习生，正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


    洛樱好奇问道：「什么事？」


    陆明似是不舍：「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洛樱：「是啊，时间也不早了。」


    陆明走上前，指指宴会厅内：「我记得这是你喜欢的歌。」


    洛樱一愣，这才发现乐队刚刚换了一首曲调悠扬的慢情歌，现场的嘉宾们也都换下那副激情热舞的姿态，随着音乐在舞池款款慢舞。


    这的确是她喜欢的歌曲之一，她在直播间无意中提过。


    陆明咬咬嘴唇：「要不要听完这首歌再走？」


    他飞快地看了侦探社其余几人一眼：「你的同事可以先走，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洛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邀约自己，拒绝的话已在嘴边：「你送我？不了吧。」


    陆明有些脸红，结结巴巴地解释：「这首歌这么好，很适合跳舞。我……我想请你……」


    「共舞一曲」几个字还没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陆明抬头，见到直播间难得出现一次的霍老闆正杵在眼前，不由一愣：「霍总？」


    霍池一张俊脸看起来很臭，一贯慵懒淡然的姿态全然不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格外凌厉的气势。霍池双手在胸前抱臂，防备的意味十足：「你想干嘛？」


    陆明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又见霍池朝傅游三人摆摆手：「你们先走！」


    顾浅和傅游顿时笑出了声，连李潮的扑克脸上都带了笑。


    傅游朝他们做了个鬼脸，三人转身离开。


    洛樱一怔：「霍池？」


    霍池长臂一伸，揽过洛樱的肩膀，把人往舞池方向带，还不忘回头看了看陆明：「你说得对，这么好的歌，不跳舞多可惜！」


    陆明：「……」


    霍池带着洛樱来到舞池，洛樱回头看了眼仍呆立在原地的陆明，不由失笑：「我倒不知道，原来霍总爱跳舞。」


    霍池一手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背，身姿挺拔，动作标准优雅：「我好心帮你解围，还不谢谢我？」


    洛樱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偏头笑了起来，唇边的梨涡悄然显现，眼神灵动狡黠：「你把我的桃花挡掉了，我还要谢你？」


    霍池撇撇嘴：「你又不会喜欢他。」


    两人随着悠扬乐声起舞。


    裙摆翩然，舞步迴旋。


    周围宾客衣袂翻飞，台上乐手表演精湛，但洛樱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对方，霍池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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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转间，洛樱留意到门口的陆明已经离开了，悄悄松了口气。


    再看向霍池时，发现他似是也注意到了青年的离开，脸上带了一抹小得意。


    洛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故意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他？」


    霍池盯着她的眼睛，沉默片刻，语气格外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你不会喜欢他！」


    在这样专注的目光下，洛樱觉得心脏莫名漏跳了几拍，有些赧然地别过视线，没有接话。


    一曲终了，霍池牵着洛樱离开舞池，直到出了宴会厅的大门，才悄悄松开了手。


    等电梯的时候，洛樱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看霍池，视线在四周扫来扫去，忽地瞥见走廊尽头有一个身影正在原地踱来踱去，不由好奇：「那人好像是——周雅书的助理？」


    霍池闻言看了过去：「是她。」


    留意到二人探寻的目光，那个助理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点了点头，洛樱索性走了过去。


    见他们过来，助理有点紧张：「霍总，洛小姐。」


    洛樱记得这位助理名叫丁敏，从下午起就一直跟在周雅书身边忙来忙去的：「丁小姐，你在这儿做什么？」


    丁敏咬咬嘴唇，像是正在犹豫要不要讲。


    洛樱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丁敏指指天花板：「周小姐一个人去了天台，我有点担心……」


    第104章 姝雅疑云（七） 那项鍊是你偷……


    「她去天台做什么？」洛樱问。


    丁敏双手不安地绞动着：「刚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名叫林繁的人……」


    洛樱瞬间悟了：「下午闹事的那个？」


    丁敏见她似乎知情，有些诧异地点点头。


    洛樱警惕起来：「她说了什么？」


    丁敏朝安全通道门的方向看了看：「那位林小姐说，她现在站在大厦天台上, 让周小姐一个人上去，她有话要跟周小姐当面谈。她说她反正也不想活了，如果周小姐不去的话，她……她就开直播, 先曝光姝雅会所的事儿，再从天台上跳下去……」


    「什么？」洛樱惊愕地瞪大双眼：「那周雅书就自己上去了？」


    丁敏有些无措：「是啊, 林小姐说只能让周小姐一个人去, 其他人不准跟着, 否则……」


    洛樱深吸口气，回忆着之前见到周雅书的时间，顺便问道：「她上去多久了？」


    丁敏想了想：「大概八分钟？」


    洛樱回头, 跟霍池对视一眼，霍池点点头：「上去看看。」


    洛樱和霍池推开安全通道的门，顺着楼梯往上走，丁敏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天台的门虚虚掩着，洛樱试探着倾身过去，想要听听门外的动静, 那门却勐地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沖了过来，险些撞上洛樱。


    洛樱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身边的霍池迅速反应，一把将那人手臂拉住。


    洛樱定睛一看，不由愣住：「李安妮？」


    这个从天台冲过来的人面色慌张，面颊额头上都有明显的水痕, 不知是汗是泪，正是本该在医院照顾周一鸣的李安妮。


    被他们堵在当场，李安妮明显更慌了，眼神惊恐，浑身发抖。


    洛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安妮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洛樱早抢先一步推门上了天台。


    霍池拉着李安妮跟了上去，一眼看到天台上的情景后嘶了一声，又拉着人默默退开，站在门后。


    丁敏不明所以，绕过霍池推门出去，顿时呆愣在原地。


    不远处，一个身影正面仰躺在地上，四肢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僵直状态，一动不动。


    天台没有安装照明设施，但借着四周的城市霓虹投射过来的光线，仍能看清那个躺着不动的人身上的衣着打扮，正是周雅书。


    只是，不同于以往那张白净无瑕的面孔，此刻，周雅书的脸上被人用利器重重划上了好几道深深的血痕，皮肉外翻，深可见骨，黑红的血液顺着伤口蜿蜒流出，整张脸看起来格外恐怖。。


    「啊啊啊！」丁敏忍不住尖叫出声，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周……周小姐……」


    洛樱看到周雅书的惨状也是心惊不已，她蹲在周雅书身旁，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周雅书已经没了唿吸。


    洛樱掏出手机，在周雅书浑身上下细细扫了一遍，注意到她左侧手臂上出现了明显的青紫肿胀，几条血管都变成紫黑颜色，犹如蜿蜒的毒虫，张扬地爬在皮肤上。


    视线在那肿胀的手臂上一点一点仔细查找，终于在上臂外侧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像是被细针刺破留下的针眼。


    洛樱赶紧四下查看，不出所料，在周雅书脚边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支极细的注射器，已经空了。


    洛樱眼皮倏地狂跳起来，这种状况，不需要法医鑑定也能知道死因应该是中毒身亡，而兇器，正是那支细细的注射器。


    至于毒素——洛樱脑中迅速回闪过之前一系列中毒身亡受害者的画面——大概率就是那种神经性毒素吧。


    洛樱深深嘆了口气，回头看向丁敏，摇了摇头：「报警吧，周雅书她……死了。」


    丁敏哆哆嗦嗦地打电话报警，洛樱几步走到楼梯处，直直看向李安妮：「周雅书死了，跟你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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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妮满脸是泪：「我……我也是刚刚才到，我一来到天台，就发现她已经躺在那里了，我吓坏了，只想离开这里，谁知刚开门就撞上你们了……是真的，她的死不关我的事啊！」


    洛樱双眉微蹙，审视的目光牢牢盯着她的脸：「你不是在医院照顾周一鸣吗？」


    李安妮面色一僵，下意识地偏过头去不跟洛樱对视：「周一鸣的伤我也帮不上忙，晚上医院有护士陪护，我就先离开了。」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安妮咬了咬嘴唇：「我就是……来看看……」


    洛樱蹙眉：「说谎！现在派对已经接近尾声，回来意义不大，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直接回家吗？」


    李安妮仍在犹豫，洛樱果断施压：「李小姐，现在是出了人命案，你无故出现在现场，嫌疑很大，你最好还是说实话。」


    李安妮终于崩溃，颤着手指掏出自己的手机，哭着道：「是有人约我过来的，周雅书的死真的跟我无关……」


    洛樱接过她的手机一看，简讯界面上显示着一条半小时前的信息，发件人是串古怪的号码。


    【李安妮，半小时内到xx大厦天台来一趟，否则你做过的事情将会公之于众。】


    洛樱眸光一凛：「『你做过的事情』？李小姐，你做过什么事？是什么样的把柄会被人这样拿捏？」


    李安妮将手机里的邮箱打开，找出一封匿名邮件。邮件的内容很简单，那是一张监控视频的截图照片，背景看起来像是姝雅会所的活动区，照片里的李安妮独自一人坐在一张沙发上，她对面的沙发上放着一个名牌手袋，李安妮正倾身过去在那个包里翻找着什么。


    洛樱微怔：「这是？」


    李安妮双手捂住面孔，呜呜哭泣起来：「我……」


    从李安妮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洛樱知道了这位李小姐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原来，李安妮从还在a国读书时起，就患上了病理性偷窃癖的毛病，或许是因为从小处于压抑的生活环境，又或许是因为父母专制冷漠的教育模式，明明她也不缺钱，市面上大多数东西她也都不是买不起，可她就是偶尔忍不住会偷东西。有时是逛街时偷拿店铺的商品，有时会偷翻朋友或同学的包包，顺手拿走某件物品。


    李安妮羞愧万分，泣不成声：「我……我也知道这样不好，看过心理医生，也一直试图改正……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很难克制……」


    「原本之前我已经控制得还不错，很少偷东西了。但跟周一鸣在一起之后——或许跟他谈恋爱本来就是个错误吧，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只是因为家里的生意才跟他交往，这样的日子让我觉得压力太大，我就又开始忍不住偷东西了。」


    洛樱：「这照片是在姝雅会所？」


    李安妮点点头：「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那次在姝雅做完美容，旁边一个顾客起身去接电话，我见四周没人，就从她包里偷了一支口红……」


    她万分懊丧地无助面孔：「口红而已，我家里有几十支，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着魔了一样。没想到会被摄像头拍到，还被人截图发邮件来威胁我！」


    洛樱：「那人怎么威胁你的？」


    李安妮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啊。这邮件我昨天收到后一直没了下文，直到今晚我收到那条简讯，那人约我来天台一趟，我就赶紧过来了。谁知刚到这里，就看到周雅书倒在地上……」


    她脸上渐渐浮上惶恐：「我没说谎，周雅书的死跟我无关，我也是被这神秘人给诓来的。」


    洛樱仔细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沉吟片刻，洛樱忽问道：「周一鸣有没有送过你一条蓝宝石项鍊？」


    「啊？」李安妮明显怔住，没有说话。


    洛樱微眯起眼，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清冷又严厉：「还是——那项鍊是你偷的？」


    李安妮肩头剧烈地抖了下，只觉得眼前的女生年纪轻轻却似乎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眸，问起话来气场也无比强大。


    她紧咬着嘴唇，半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我在周一鸣车上偷的。」


    「怎么回事？」


    李安妮声如蚊讷：「上个周，我坐周一鸣的车回家，无意中手机掉在了座位底下，我捡手机时在脚垫下发现了一条蓝宝石项鍊，颜色特别漂亮。我见周一鸣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条项鍊，就把它装进自己的手袋里了……」


    洛樱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竟是这样？」


    说话间，市局刑警队的人已经赶到现场。


    再次见到冯队长，洛樱十分意外：「冯队您不是海城的吗？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冯队指指一同赶来的临时刑警支队队长：「我来这边有点公事，碰巧赶上了，就一起来看看。」


    冯队长上下打量了下洛樱，嫌弃地啧了声：「倒是你，怎么哪儿都有你？」


    洛樱摊手：「我也想知道！」


    几人跟着警方一起回到警局，自然又是一番交代事实录口供。


    洛樱路完口供后碰上冯队，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问道：「冯队，这案件你负责？」


    冯队：「这案子主要由邻市警方侦办，但因为涉案人员的主要活动范围都在海城，所以我们海城分局也会共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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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咱们也是老熟人了，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事儿您怎么看？」


    冯队沉吟道：「李安妮的口供我看过，跟她收到的信息和邮件相符合，她有可能是被兇手叫来转移视线的，目前嫌疑最大的还是那个叫林繁的客户。」


    他看了看洛樱：「下午林繁来闹事时你也在场？」


    洛樱点点头：「如果周雅书的死真是林繁干的，那犯罪动机倒是现成的。她是个相貌漂亮的女人，是被富豪包养的情人。在姝雅会所的美容项目中遭遇医疗事故，容貌被毁，惨遭富豪抛弃。她现在人财两失，绝望之下出于怨恨报復周雅书倒是有可能。」


    「林繁应该已经被你们抓来问话了吧？她怎么说？」


    冯队给了她一个无奈的小眼神：「我们要是抓得到林繁，现在就不会在这儿跟你掰扯了！」


    第105章 姝雅疑云（八） 麻烦您配合一……


    「蛤？」洛樱只觉得难以置信：「一个普通人, 你们怎么可能找不到？」


    冯队抽抽嘴角：「是啊，我也奇了怪了，这林繁又没有三头六臂, 怎么可能找不到？」


    洛樱歪了歪头：「手机号定位？」


    「别提了，我们已经找到她的手机了，她下午去姝雅会所闹事的时候把手机落在那儿了。」说到这个，冯队只想扶额：「林繁在海城待了不到一年, 手机里的联络人也很少。几个常联繫的号码我们都打了，没人见过她。」


    洛樱：「查身份证的使用记录？」


    冯队两手一摊：「这件事更离谱, 我们根据她的手机号查找她本人的信息, 发现她的手机号是登记在其他人名下的, 也就是那个包养她的土豪。我们已经联繫过那土豪，他说之前包养林繁时，林繁手机太破, 手机卡又是老家的号，他就让助理买了个新手机给她，顺便把自己的备用手机号也给她用了。」


    「你敢信？我们根据林繁这个名字查找她的身份证信息，竟然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洛樱张了张嘴：「这怎么可能？除非她不叫林繁……」


    冯队一脸无奈：「是啊，没准她真的不叫林繁。」


    洛樱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这样的转折，一时也没招儿了, 只能不放过一点线索：「下午她是被周秦的保镖押走的，有没有问问他？」


    冯队：「我们已经问过周秦了，他说保镖把林繁带走后，开车送到了城外一个烂尾楼，给了她几万块现金，又威胁了她几句后就离开了。我们查过沿路的监控，证词属实。至于林繁, 那附近监控不完善，下午后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洛樱：「城外监控不完善，这里监控是完善的啊，大厦附近？安全通道？」


    冯队白了她一眼：「你是在教我做事？」


    洛樱：「不敢不敢！」


    冯队哼了一声：「大厦今晚有派对，来往人很多，不少还是奇装异服，也有不少戴着口罩帽子进来的，暂时没有看到林繁的身影，不知道她是不是做了伪装。至于安全通道——」


    冯队嘆了口气：「下午被人做了手脚，安全通道里的摄像头全都被人破坏了。」


    洛樱皱了皱眉：「有预谋的兇杀案，而且兇手做事很严谨。」


    冯队：「谁说不是呢！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在用林繁本人照片跟信息库里的资料进行对比，应该能把她的真实身份查出来，就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周一鸣？」


    冯队：「他还在住院，我们已经派人联繫他过来配合调查了。」


    洛樱眨眨眼：「回头有新线索能分享一下吗？」


    冯队摸摸下巴，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洛樱乐了：「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哈，谢谢冯队！」


    冯队啧了一声，转身走了。


    洛樱从审讯室出来，发现霍池站在门外等她。


    洛樱走到他身前，霍池抬眼朝她微笑：「出来了？」


    洛樱有些睏倦地掩唇打了个呵欠：「是啊，这一天天的，尽跟警局打交道了。」


    霍池有些心疼地揉揉她的脑袋，带着人往外走：「这案子警方已经开始排查了，你就少操点心吧。」


    洛樱乖巧点头：「嗯嗯，不想了，回家睡觉！」


    俩人正准备往门外走，忽然瞥见走廊尽头的长凳上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板正的黑西装，身形高大挺拔，只是此刻，他后脑靠在墙壁上，整个人看起来极为颓丧。


    是周秦。


    洛樱和霍池对视一眼，走到周秦身前：「周先生，你怎么还在这儿？」


    周秦抬起头：「霍总？」


    他已经知道是霍池他们发现了周雅书的尸体并报警，勉力应酬道：「谢谢你们帮忙报警。」


    霍池朝他点点头：「应该的。」


    周秦抬起一只手，挡在双眼前，声音苦涩暗哑：「也不知道最近周家是怎么回事，接连……」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周雅妍的事情还是隐瞒状态，改口道：「雅书的事情，太令人难过了。」


    他双手在脸上用力搓了搓，试图让自己振作，但仍掩不住满脸沮丧。半晌，他幽幽道：「是那个女人干的，对吗？」


    洛樱想了想：「暂时还不确定，但林繁的嫌疑的确很大！」


    周秦眼里带着懊悔：「如果下午我没有出手那么狠，把那女人逼到绝路，她是不是不会去害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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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问题太难回到，洛樱和霍池一时无言。


    半晌，霍池嘆了口气：「周总，节哀。」


    这时，警局门口传来一阵骚乱，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年轻人正跌跌撞撞地往里冲来。


    是周一鸣。


    周一鸣脸色铁青，脚步凌乱，嘴里含煳不清地喊着：「雅书她人呢……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死了？是不是王青阳干的？他是个疯子！还有安妮，她为什么也在警局？」


    两个穿着制服的小警察语气严厉地喝止道：「这位同志，警局禁止喧譁，请你冷静一点。」


    「一鸣！」周秦皱了皱眉：「不好好在医院待着，你这是干嘛？」


    周一鸣一见大哥，立刻绷不住了：「大哥，雅书她……」说着蹲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周秦无奈嘆了口气，过去把二弟拉了起来，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洛樱揣了满肚子问题想要问他，见人到了，便过去坐到周一鸣身旁：「周先生，您还好吗？伤势怎样？」


    周一鸣情绪稳定了些，抬起朦胧泪眼看她：「你……你是……顾浅的朋友？」


    洛樱点点头：「周先生，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周一鸣意外：「你？」


    洛樱眼神坦率真挚：「无论是周雅妍的自杀疑团还是周雅书的被害真相，我们都想彻底查清楚，给死者一个交代。」


    她把侦探社名片递给他：「麻烦您配合一下。」


    周一鸣把薄薄的名片在手里用力捏紧，点了点头：「好。」


    「关于那天你给周雅妍送礼盒的事情，能麻烦你再仔细回忆一遍吗？」


    周一鸣微皱起眉，大约额头的伤势让他的思考变得更加困难，但他仍努力回忆着：「那天我去城西办了点事，结束后已经到了饭点，这时王青阳的助理给我打电话，问了几个姝雅新店的问题。问完后我随口提了句我也在城西，他说他们团队正好在附近吃工作餐，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反正一个人吃饭也是无聊，就过去了。」


    那是一间风格清爽的西餐厅，商务简餐做得还不错。


    周一鸣过去时，王青阳工作室的几个人已经点好餐了，见他到了，纷纷热情地跟他打招唿，一顿午餐吃得挺开心的。周一鸣还专门点了隔壁西点房的小蛋糕，打包给他们带回去吃。


    临走前，王青阳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周二少，上次雅书拿给你的让你转交给雅妍的护肤品你给她了没？」


    周一鸣一拍脑门：「哎我还真给忘了！」


    周雅妍的住所也在城西，左右离得不远，他便直接开车过去了。


    按响门铃，周雅妍给他开门时脸色不太好：「二哥，你怎么来了？」


    周一鸣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怎么，不欢迎啊？」


    周雅妍扯扯嘴角：「怎么会？」


    周一鸣把手中的礼盒递给她：「喏，雅书让我转交给你的，是我们姝雅会所的招牌，f国实验室研发制作的定制级护肤品。」


    周雅妍兴趣缺缺地接过：「谢了！」


    周一鸣不满地啧了一声：「就这态度？」


    周雅妍挤了个笑脸：「谢谢二哥，也帮我谢谢雅书！」


    说着抱着那礼盒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拆开，却在看见礼盒中的东西时面色一僵。


    「怎么？」


    周一鸣见她脸色不大对，凑过去看。


    礼盒里没什么异常，只在盒子一角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巴掌大小的信封。


    周雅妍把礼盒迅速盖好，朝他笑笑：「二哥那你忙吧，我有点困，想睡一觉。」


    周一鸣不爽地撇撇嘴：「这就赶客了？我难得来一趟，你连口水都不招待！」


    说是这么说，他们兄妹感情本就一般，他也就没多耽搁，寒暄两句后起身走人。


    「……就是这样。」周一鸣忍着头痛，仔细讲述了每个细节：「所以那个礼盒到底有什么不对？为毛警方也在问，你们也要问？」


    洛樱顾不上回应他的话，转而问道：「除了黑色信封，礼盒里没有多出别的东西？比如丝绒质地的首饰盒？」


    周一鸣一愣：「首饰盒？没有啊。」


    「那个黑色信封，具体是什么样的？」


    周一鸣比划了下：「就巴掌大小的一个信封，黑色的，右下角有一个小标记。」


    洛樱追问：「什么标记？」


    「本来我肯定是记不得这种细节的，上次警方拿那个礼盒找我确认时我仔细看过，那是一个爱心形状的标记，外框是镂空的，爱心中间被分成两半，一半红色，一半黑色。」


    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倾听的霍池忽然后退了两步，洛樱诧异看过去，霍池脸色变了变，朝她摆摆手：「没事。」


    洛樱点点头，继续问周一鸣：「那个信封里面有东西吗？」


    周一鸣：「当时匆匆一瞥，我哪里知道，不过既然是个信封，肯定是装了东西的呀。只不过，警方事后调查时，里面已经空了。」


    洛樱：「王青阳说，他准备了一条蓝宝石项鍊，偷偷放在礼盒里，想要送给周雅妍。」


    周一鸣：「真的假的？礼盒里肯定没有，我确定。」


    洛樱挑了挑眉：「可是那条蓝宝石项鍊后来出现在你的车上，还被李安妮偷偷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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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鸣嘴巴张得老大：「这……我去，不是吧，王青阳就是因为这个才打我？」


    他满脸委屈：「我冤枉啊，我发誓我可真没见过什么蓝宝石项鍊。」


    这时冯队走了过来，在周一鸣身前站定：「周先生来得正好，过来录份口供吧。」


    转头瞥见洛樱：「你怎么还没走？」


    洛樱吐吐舌头：「马上走了！」


    走出警局后，洛樱偏头看着霍池，见对方一脸深思不属的模样，抬手戳了戳他：「霍池，你怎么了？」


    第106章 姝雅疑云（九） 可如果把迷雾……


    霍池脸上没什么表情, 在沉寂的夜色中看起来有些陌生。


    他摇了摇头：「我们先回去。」


    快到霍池的城郊别墅时，洛樱脑中忽地灵光一闪：「霍池，我想起来了！」


    「什么？」


    洛樱：「周一鸣提到的那个黑信封上的标志, 我听到时就觉得它有点耳熟，现在想起来，那不是黑掮客的联络标志吗？」


    霍池手下的方向盘抖了抖，他很快调整好, 车身平稳如常。霍池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你说什么？黑掮客？怎么可能！」


    洛樱激动得小脸泛红：「真的！我记得小游给我的资料中提了一句，黑掮客与人联繫时常常会留下自己的标记, 就是黑红相间的桃心。」


    「黑掮客的出现一定不是巧合, 之前种种迹象都表明, 他跟那种致死毒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而这次的标志更加说明这一点。」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洛樱看着霍池，眼底闪着极亮光芒：「他或许就在我们周围, 而这一次，我们也许有机会抓住他！」


    霍池轻轻应了声，没说话。


    二人回到别墅，室内漆黑一片，伙伴们应该已经睡下了。


    洛樱刚想回房，沉寂许久的霍池轻轻开口叫住他：「小樱, 这个案子先放一放。」


    洛樱不解：「为什么？」


    霍池默了默：「本来也不是侦探社接手的案子，我们只不过是碰巧遇到，不掺和才比较合适。」


    洛樱简直怀疑自己面前站了个假霍总，这叫什么话？以前那么多次也不是侦探社接手的活儿，霍总不都屁颠屁颠地掺和进去了？


    洛樱歪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盛满问号：「霍总，您可以想一个走心一点的藉口！」


    霍池：「……怎么跟老闆说话呢！」


    洛樱也不接茬儿, 只嘻嘻笑着，眉眼弯弯的，小狐狸天生懂得怎么拿捏他。


    这丫头，惯得她都没边儿了。


    但——


    霍池轻轻嘆了口气，没多解释：「反正警方已经接手了，把林繁抓到后自然真相大白，也不需要你费事儿。」


    洛樱摸摸下巴：「所以我不就先回来睡觉了嘛，排摸的事情交给警察叔叔，但这不代表我们不继续跟进呀，毕竟黑掮客……」


    「小樱！」霍池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黑掮客的事情，到此为止。」


    洛樱顿了顿，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霍池忽然心软：「我不是命令你的意思……」


    「我明白！」洛樱闷闷应了声，她大约猜到对方的想法，一个牵扯二十年，涉案无数起，在暗网神出鬼没的极端犯罪者，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招惹他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人性中的自我保护程序永远是优先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本也没错。


    可是——他们是侦探吶。如果连他们都抱着趋利避害的想法，如果他们只敢面对没有威胁的犯人而故意避免真正的兇徒，那他们对于所谓正义和真相的追求，是不是只是叶公好龙一般的笑话呢？


    可满怀一腔孤勇贸然行事，也是对自己和他人的不负责。


    洛樱脑子一时有些混乱，千头万绪想不明白。


    她牵起唇角朝他笑了笑：「晚安了，霍总。」


    转身，推门走进自己的客房，将房门关紧。


    霍池定定站在她房间门口。


    之前怕打扰其他人休息，他们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走廊里的壁灯，灯光荧荧如豆，映着黯淡光线中一张半明半寐的脸。


    霍池站了许久，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直到身躯有些僵硬了，才活动了下脖颈，缓缓离开。


    大概心里有事睡不踏实，洛樱直到天蒙蒙亮才彻底睡熟，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被电话铃声吵醒。


    「餵。」洛樱迷迷煳煳地接听，也没看来电人是谁。


    「小洛。」电话那头的声音浑厚有力，洛樱瞬间清醒：「冯队？怎么了？」


    「好消息，林繁找到了！」说是好消息，但冯队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多开心。


    洛樱赶紧问：「她怎么说？」


    冯队大致讲了下找到林繁的经过。


    原来，那位号称名叫林繁果然没有用真名。


    林繁原名叫作林带弟，她两年前来到海城打工。她没有什么学歷背景，但长相出众，于是在一家酒吧当酒水推销。她觉得「带弟」这个名字实在难听，就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林繁，还托人办了个假证带在身边。


    除非需要用到真实身份证的时刻，她一直用着林繁这个名字，来海城后她换了手机号，跟老家的亲戚彻底没了来往，只偶尔打点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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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的人也都以为这是她的本名，包括包养她的那个土豪金主。


    警方一开始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搜寻起人来的确有些费劲。


    后来还是土豪金主找到了一年前的一个转帐记录，收款人是林带弟，林繁当时说那是她母亲的帐户。土豪金主把这条信息提供给警方，警方顺势去查，这才得知她的真实姓名，把人给找到了。


    据林繁交代，她昨天被周秦的保镖们一通威胁，十分惶恐，丢了手机也不敢回去找，就揣着几万块现金徒步走到城郊的长途汽车站，坐大巴回到了海城。


    她被土豪抛弃，在海城已经没了住的地方，就找了个平价宾馆先住着。住宾馆自然需要真实身份证，于是警方顺利找到了她。


    「可现在问题是，林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既没打过电话，也没去过大厦天台。」冯队在那头急促地说着：「那什么，你没事就过来警局吧，也能给我们一点参考意见。」


    洛樱没想到冯队这次竟如此好说话，不由诧异道：「冯队，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冯队不耐烦道：「你们霍总不是给你弄了个特批顾问的身份吗？不然我巴巴地上赶着跟你说这么多？别废话，快过来！」


    挂电话前，还不忘嘱咐一句：「先说好，顾问而已，只准旁听，不准露面。」


    特批顾问？洛樱一愣，还是霍池帮她弄的？


    只准旁听，不准露面。


    洛樱瞬间明白了霍池的用心，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霍池他在以他的方式纵容她，同时也尽量想要保护她。


    洛樱低头，勾唇轻笑。


    我们霍总，真的很温柔啊。


    洗漱完毕走出房门，同事们正聚在餐桌前吃早餐。


    洛樱视线在餐桌上扫过一圈，诧异道：「老闆呢？」


    「池哥先一步去警局了，让我转告你说不急，等你起床后吃完早饭再过去。」傅游狐疑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为毛你们又要去警局？」


    洛樱不知道这件事目前能透露多少，便简单说了下昨晚派对上遇到了兇杀案，他们得配合警方调查。


    顾浅惊愕万分：「不是吧，我们就早离开一会儿，你们就又碰上事儿了？」


    傅游连连摇头：「咱侦探社都是些什么神奇的体质！」


    到达警局时，冯队正在啃包子，见她过来，瞪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指了下方向：「在那里头呢，你可以旁观。」


    洛樱到达一间审讯室门外，正看见霍池站在那里，身长玉立，神色沉肃。


    见她到了，霍池朝她笑笑，示意她过去看。


    隔着单面可视的玻璃，能看到坐在里面接受问询的林繁。


    林繁，哦不，准确地说是林带弟。


    林带弟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下半张脸的不自然显得更加明显，眼神里带着疲惫和无奈：「警官同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昨天我到达海城时是晚上七点半，宾馆前台的登记记录可以证明。那之后我就出去吃了顿饭，在旁边小超市买了点东西就回去了，然后我就再也没离开过，更没有偷偷跑到这边来。你们相信我！」


    「是，我恨死周雅书了，都是她把我的脸害成这样。如果可以，我也想要亲手划花她的脸，再弄死她，但我也是真没这个本事啊……」


    洛樱仔细观察林带弟的神色，思索着她供词的可靠性。


    这时冯队捧着咖啡踱了过来：「怎么样？」


    洛樱皱了皱眉：「以我不成熟的判断力来看，她不像说谎。」


    冯队点点头：「宾馆的摄像头也确实没拍到她离开。」


    洛樱摸摸下巴：「如果林带弟和李安妮都没有说谎，那么就是有一个神秘的知情人，知道她跟周雅书的矛盾，假借她的身份给周雅书打电话约她去天台，将她杀害，同时还威胁李安妮前往天台，试图嫁祸给她，让整个案情更加复杂。」


    冯队：「不错。可现在天台也并没找到其它人去过的痕迹，那个神秘的知情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害周雅书？又是怎么得到那支毒剂的呢？」


    洛樱和霍池对视一眼，在听到「毒剂」的时候同时想到了黑掮客。


    可那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现在还不能贸然跟警方透露。


    洛樱视线回到审讯室里，盯着林带弟的脸，陷入沉思。


    如果林带弟和李安妮都没有说话，那么她们二人就都是真兇布下的迷雾而已，其目的无非是掩盖真相。


    可如果把迷雾除开呢？


    洛樱眼底一点点燃起光亮，她倏地转身，目光灼灼看着霍池和冯队：「这个案子也有用到毒剂，受害者又是周雅妍的妹妹，所以我们下意识地总是把它和之前周雅妍自杀的案件联繫到一起，试图找出那个牵涉其中的人！」


    洛樱语气坚定，字字清晰：「可是，可是如果把毒剂的事情先从里面抽离出来，单独来看这个案件呢？」


    冯队嘶了一声：「你的意思是——」


    洛樱点头：「如果单独看待这个案子，这就是一个美容院老闆被人杀害且毁容的案件，兇手最有可能的会是谁？」


    「从我们看到周雅书走上天台，到我们发现她的死亡，前后不过短短八分钟的时间，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有效执行这个杀人计划并不容易。兇手要熟知周雅书的情况，要提前知道派对现场的状况并破坏摄像头，要知道林带弟的状况，还要知道李安妮的偷窃癖并拿到可以威胁她的证据，还要将她过来的时间控制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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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也已经明白的洛樱的意思，冷静开口：「熟悉姝雅会所，且跟周雅书有仇。」


    冯队已然悟了，迅速转身：「我这就去调查周雅书的其他仇家。」


    「等等！」洛樱叫住他：「我想我知道兇手是谁了。」


    「嗯？」冯队回头看她。


    洛樱：「有一个人，在这起兇案之中十分关键，如果那个人出现任何一点偏差，整个计划根本无法实现！」


    冯队蓦地站住，认真回忆了一遍案发现场的种种细节，眼底精光大盛。


    三人相互看看，视线交会后异口同声说出一个名字：「丁敏！」


    第107章 姝雅疑云（十） 她未必有多爱……


    丁敏, 二十五岁，海城大学财务管理专业毕业，半年前进入姝雅会所, 一开始是财务助理，三个月前因为工作细緻认真脾气又好，成为老闆的周雅书的助理。


    此刻，丁敏坐在审讯室里, 面对着冯队这样经验丰富的刑警，看起来还是十分镇定。


    丁敏长得不算太漂亮, 但一双眼睛生得很好, 形状秀美, 眼角微微有些下垂，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纯良无害。


    「警官同志，我之前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接到林繁的电话后, 我就马上告诉了周小姐，周小姐独自去了天台，让我在下面等着她。再然后，我碰到霍总和洛小姐，心里觉得有些不安，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 我们三个一起去了天台，就看到周小姐已经躺在地上了。」


    审讯室外，隔着单面可视的玻璃，洛樱不错眼珠地盯着丁敏的脸，不想错过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冯队长对她的证词毫不意外：「三个问题：第一，我们在你手机里的确看到了一个通话记录，来电的是个隐藏号码。你怎么确定给你打电话的人是林繁？」


    丁敏一脸无辜：「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自称是林繁，我当然也就相信了。不是林繁又还能是谁呢？」


    巧妙地把问题抛了回去，丁敏心理素质不差。


    冯队面无表情：「第二个问题，你之前说，林繁在电话里以自杀和曝光真相为威胁，让周雅书单独去天台见她。周雅书知道林繁恨她，这种单独会面必定会起冲突，十分危险，她怎么会轻易同意？」


    丁敏略怔了怔，眨眨眼：「这个我也不清楚啊，大概事情紧急，周小姐没有想那么多吧。周小姐一贯强势自信，大概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跟林繁的对峙中落下风，就自己去了吧。」


    冯队对她的回答不予置评：「第三个问题，根据霍池和洛樱的口供，他们碰到你时，你正站在走廊上，安全通道门的门口。可是，当时你的老闆正在天台跟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女人对话，你作为员工和助理，难道不应该站在距离更近的地方等她？万一听到什么动静，你也可以及时出现支援。比如天台门外，或是安全通道楼梯间，而不是站在走廊上，以致于天台上发生的事情你完全不知情。」


    丁敏张了张嘴，解释道：「当时我陪着周小姐走进安全通道，她上楼梯前吩咐我在外面等。我先在楼梯间等了一会儿，可是楼梯间太闷了待着不舒服，我就没想太多，离开那儿去走廊那里等着了。」


    她抬起一只手，满脸懊悔地捂着嘴唇，表情愧疚无比：「是我太大意了，我在楼梯间时没听到天台有什么动静，就以为周小姐跟林繁正在好好谈判呢，谁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三个问题都被她应对回来，现在周雅书已经被害，死无对证，即使知道丁敏的做法有不合理的地方，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指控她。


    冯队双手抱臂，内心有点焦躁，但表面还是稳得一批。


    审讯室外，洛樱手机震动了下，收到一条来自傅游的信息。


    【you：丁敏有个姐姐，名叫丁婕，京城大学经管学院毕业，毕业后来到海城，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她一年前自杀了，自杀原因暂时还没查到，但丁婕的诊疗记录显示，她曾做过整形修復手术。】


    洛樱给傅游发信息问道：「丁婕是姝雅会所的顾客吗？」


    【you：不是。丁婕是普通上班族，收入还不足以负担姝雅会所的项目。】


    洛樱微蹙起眉。


    丁婕如果曾经做过整形修復手术，那她可能是跟林繁相似，整形手术中出了医疗事故不幸毁容。后来她无法承受毁容后的痛苦，绝望自杀。


    可如果丁婕不是姝雅会所的顾客，她的事故就跟周雅书无关，那丁敏的杀人动机就不成立了。


    洛樱看着审讯室内丁敏的面孔，女人面容秀丽端方，脸上带着倦怠，双眼却依旧沉静无比。


    洛樱给傅游打字。


    【樱酱：周雅书的毕业院校？】


    傅游那边回復很快。


    【you：卧槽，周雅书也是京城大学毕业的，跟丁婕是同一届校友，专业虽然不一样，但俩人都是经管学院的。网上还能搜到她们一起参加学校活动的照片。】


    【樱酱：二人关系如何？】


    【you：樱姐，这种事儿哪能这么快查到？】


    线索太少，时间又紧。


    洛樱琢磨了下，心里隐约有些推测，却没有十足把握。


    她掏出便签本，写了张小纸条拜託一个警员给冯队送了进去。


    审讯室内，冯队盯着纸条看了两眼，朝玻璃窗的方向招招手，示意洛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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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刚要往里走，胳膊被霍池拉住。


    「怎么？」洛樱抬眼看他，霍池抿抿唇：「你……加油。」


    洛樱噗呲一声乐了，笑眼弯弯地看着他：「嗯。」


    洛樱让丁敏十分意外：「洛小姐，你怎么？」


    冯队简单介绍：「小洛是我们警方的特别顾问。」


    丁敏微微色变，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洛樱。


    洛樱也没多话，噼头问道：「你是为了丁婕，是吧？」


    「嗯？」丁敏没想到洛樱一上来就提到姐姐的名字，一脸戒备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洛樱微眯起眼：「你觉得丁婕的死是周雅书害的，不然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大好年华的，想不开去自杀。」


    丁敏紧抿着唇，脸颊不自然地抽动了下：「我姐姐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


    洛樱：「丁婕原本也可以有幸福的家庭，美好的人生，就因为周雅书，她的脸毁了。年轻姑娘谁不爱美，可是她却遭遇到这种事情，巨大的打击让她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她的死给你和家人带来很多伤痛吧？毕竟你们姐妹俩感情一直亲厚，姐姐也一直很照顾你。」


    洛樱声音柔和动人，故意压低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感性，让人瞬间联想到一幅姐妹情深的画卷。


    她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这样说也只是挑出一些细节来误导对方，让丁敏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真相，从而被诱导说出更多实情。


    「别说了！」丁敏情绪忽地激动起来，打断她的话：「你们尽可以去查，我姐姐自杀跟周雅书没有直接关系！」


    洛樱转转眼珠，声音一点点变得深沉，带着难言的压迫力：「表面上没有直接关系而已吧？」


    「周雅书跟丁婕同一年入学，虽然不是同班，但同一个学院的总能有机会碰到，你姐姐很优秀，周雅书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她俩那会儿关系怎么样？惺惺相惜？还是明争暗斗？」


    丁敏瞪着洛樱，咬唇不说话。


    洛樱故意拖长尾调「哦」了一声：「周雅书一直嫉妒丁婕？亦或是不服？」


    丁敏眼神有些闪烁，但依旧没有回应。


    这时，洛樱口袋的里手机轻轻震动了下，她低头迅速一瞥，再抬起头时，眼神逐渐染上一抹锋锐之色：「因为一个男人？」


    丁敏脸色骤变。


    洛樱缓缓道：「周雅书当年在京大也算是风云人物，家世好，功课好，人也长得好看，她跟当时的京大校草是出了名的校园cp，常常一起主持学校活动，据说周雅书对校草很有好感，而校草对她似乎也还不错。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马上就要在一起的时候，校草当众向丁婕表白，俩人成为情侣。」


    「只不过校园恋情大多以遗憾收场，这对也不例外。校草毕业后留学海外，丁婕则离开京城，找工作来了海城。」


    「这件事背后细节如何不得而知，可但从表面上来看，周雅书输给丁婕，她对于丁婕必定没什么好感。」


    「后来如何了？」洛樱神色专注地看着丁敏：「周雅书毕业后回到海城，开办了姝雅会所。几年后的她是资产颇丰的周家小姐，再次在海城街头偶遇前情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丁婕不过是个普通上班族，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威胁，可周雅书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面对曾经让她不爽的人，她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去对付她？」


    洛樱微眯起眼：「丁小姐，这些细节都不是什么秘密，警方已经掌握了大致方向，剩下的很快就能查清。」


    丁敏早已经控制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周雅书那个女人是魔鬼！当年她和那个男人之间虽然有点暧昧，但并没有真正在一起。都是单身，我姐姐接受对方的表白有什么错？就因为这个，周雅书觉得自己被伤了面子，一直怀恨在心。尤其当她得知那个校草似乎对姐姐仍余情未了的时候，更是嫉恨不已。」


    「周雅书这人很可怕，她未必有多爱那个男人，却是真的很恨姐姐！」


    「她在海城偶遇姐姐之后，装出一副友好的模样刻意接近。我姐姐还真拿她当朋友，放下芥蒂真心实意地跟她相处。谁知有一天，周雅书拿了张某家美容会所的代金券送给姐姐，推荐她去做一个很火的医美项目。」


    「姐姐没想太多，毫无防备地去了，谁知那次医美之后，她面部出现了严重的反应，半张脸变得凹凸不平，还伴随着皮肤塌陷和疤痕粘黏……」


    丁敏说到这里，眼泪汹涌而出：「姐姐遇到这样严重的医美事故，简直痛不欲生，谁知后来的事情更令人愤懑。她去找那家美容院理论，却被人用术前协议给怼了回来；她试图找整形医生去做修復手术，却发现有些副作用一旦造成了，即使修復，也无法回到最初。」


    「那段时间，姐姐身心俱疲，整个人浑浑噩噩，焦虑又抑郁。周雅书还装模作样去看她，表面安慰，实则句句话都往她心窝子里戳。后来，我姐姐她终于承受不住，自杀了……」


    丁敏痛苦地捂住面孔，低声抽泣：「我经过半年的调查才终于发现，姐姐做医美的那间美容院根本就是周家旁支亲戚开的，里面使用的美容仪器都是从姝雅会所淘汰的，而姐姐之所以会出现那样严重的医美事故，其实是周雅书偷偷在仪器上动了手脚！」


    第108章 姝雅疑云（十一） 试试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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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跟冯队对视一眼, 这案子的动机到这里也算明了了。


    丁敏得知自己姐姐自杀的真相之后，就萌生了报復的念头。


    只是——


    丁敏深唿吸几次，缓缓抬头：「即使我姐姐的死跟周雅书脱不开关系, 即使我是真的很讨厌她，那又怎样？警官先生，恨一个人不犯法吧？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她？」


    洛樱轻轻开口：「你头脑灵活，思维清晰, 懂得利用手头的信息去制定计划，掩盖自己的罪行, 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丁敏抬眼看她, 眸光闪烁了下。


    洛樱：「在姝雅工作的这半年，因为你本就怀着目的而来，你对环境的观察远比其他员工更加细心, 无意中知道了林繁医疗事故的始末，也发现了李安妮的偷窃癖。」


    「得知这两个信息之后，你决定利用起来。林繁对周雅书怀恨在心，她的身份又比较复杂，可以当作兇案的替罪羊；而把李安妮骗到案发现场，也可以混淆视听, 为案件侦破增加难度。」


    「可是，也正因为你试图拉林繁和李安妮出来垫背，安排出了一场严丝合缝的杀人计划，反而暴露了你自己。」


    丁敏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洛樱：「首先，如果真存在那样一个真兇，那人必定对姝雅会所的状况十分了解，知道林繁闹事的内情, 也能拿到李安妮偷窃的证据。那个人在姝雅会所的身份必定不一般，嫌疑人的范围本就不大。」


    「第二，周雅书跟你离开前往天台，到我们离开前在走廊上看到你，前后一共才短短八分钟时间。那个兇手需要确保李安妮到达现场的时间刚好在这个范围之内。早一点，李安妮会正好目睹兇手杀人的现场；晚一点，李安妮的存在根本不会造成任何混淆，也就没了意义。」


    「这样一来，那个能接到电话并让周雅书在限定时间内到达天台的人就尤为重要。」


    洛樱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冷冷看着她：「你只是周雅书的助理，派对现场，人多事杂。你可能正在忙着招待宾客，又或者正在喝酒跳舞，导致接不到电话；你也可能虽然接到电话，但一时找不到周雅书，耽误太多时间；更有可能即使找到周雅书，她未必会如电话所要求的只身前往天台……」


    「你身上的这些不确定因素，都会直接导致兇手的谋杀计划出现重大偏差。一个设计复杂计划的人怎么可能把关键性步骤交由这么不确定的人物来完成？」


    条分缕析之后，真相的脉络越来越清晰。


    洛樱的声音也愈发清晰坚定：「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才是那个保证计划得以实施的确定性因素。比如，帮凶，或者是——兇手本人！」


    丁敏面颊不自然地抽搐了下，双手倏然握紧：「你们没有证据！」


    洛樱微眯起眼：「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世上也不会存在真正完美的谋杀案。没有怀疑你时也就罢了，一旦将你锁定为嫌疑人，警方难道还查不出证据吗？你给自己手机打的电话，你威胁李安妮使用的匿名邮箱……顺藤摸瓜，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丁敏额角渗出细汗：「我……」


    洛樱身子前倾，虽然仍是坐姿，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带来强大的压迫感：「更重要的是，唯一符合以上所有条件的作案者只有你了。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便只是真相了，不是吗？」


    丁敏像是忽然被抽干了全身的气力，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浮现出深重的绝望和悲哀。


    从丁敏有些错乱的叙述中，事情的始末浮出水面。


    得知姐姐毁容的原因后，丁敏从之前的公司离职，进入姝雅会所当财务助理。


    她的工作能力本就不错，加上刻意在管理层面前好好表现，她工作了一阵子之后被周雅书注意到，调到自己身边成为助理。


    丁敏期初心里只有模煳的想法，在姝雅会所任职期间，慢慢接触到这个会所的运营核心，越了解周雅书这个人，对她的反感和嫌恶就越深。


    周雅书的确很擅经营，但也的确为了赚钱什么都能不顾。


    美容会所里动辄数万块的美容项目，其实刨去天花乱坠的宣传和富丽堂皇的包装，真实成本不值一提，更别提那些号称顶级医师专业打造的医美项目，效果好不好另说，小的医疗事故也偶有发生，只是一般都不太严重，能被他们煳弄过去。


    丁敏冷眼看着土豪客人每天来姝雅会所撒钱，周雅书日进斗金，生意越做越好，还计划开好几家分店，胸中怨愤难平。


    萌生出具体的报仇想法是在看到林繁的遭遇之后，林繁事故后扭曲的面孔让她瞬间想起丁婕临死前的状况，丁敏想，周雅书你凭什么这么快活？不能让姝雅会所继续开下去了！


    丁敏把自己的復仇计划定在了邻市分店的开业现场，一方面，周家的根基在海城，离开熟悉的地点，行事会更方便；另一方面，开业当天活动密，客人多，便于混淆警方视线。


    而她作为周雅书的助理，不仅能够熟悉姝雅会所的每个细节，更能清楚掌握周雅书的动向。


    她假装接到林繁的威胁电话，把周雅书骗到了天台上。


    周雅书在空无一人的天台上转了一圈，诧异道：「人呢？」


    丁敏做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四下环顾，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啊！明明是林繁打电话说她要跳楼，让您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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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雅书十分无语：「这贱人，又想搞事？」


    丁敏忽然指了指对面大厦的方向：「周小姐，你看那边！」


    周雅书顺势看过去：「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刺痛从手臂上传来，周雅书低头一看，丁敏手里拿着一支极细的注射器，刺入了自己的手臂。


    周雅书觉得整条手臂火烧火燎一般疼痛，她惊恐地尖叫起来，但很快，她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握紧似的，每次跳动都变得无比艰难，喉咙收紧，连唿吸都成为了奢侈的愿望。


    终于，她浑身抽搐着摔倒在地，再也不能动弹。


    丁敏冷冷看着一向不可一世的女人短短数十秒间变成一动不动的尸体，唇边溢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她用手帕把注射器上的指纹擦干净，随手扔在地上。


    又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用手帕包住刀柄，在周雅书的脸色肆意划着名，看着那张姣好的面孔上爬满几道狰狞的伤口。


    随手扔掉匕/首，周雅书离开天台，把用过的手帕烧掉后，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站在走廊里状似无措地等待着。


    她的视线不时扫向宴会厅方向，那里陆续有人往外走，是准备离开的宾客们。


    丁敏想，她需要一个跟她一起见证兇案现场的人，找谁比较合适呢？


    丁敏低垂着头：「我之前调查了一下，知道林繁是林带弟的假名，她的手机号也不是本人的，就怂恿她趁着新店开业过来闹事。林繁胆子小，闹事后被周家人威胁打压，多半会离开海城避避风头。我就想着如果假借她的名义作案，事后警方即使调查，也不会那么快把人找到。」


    冯队冷哼一声：「是啊，你的确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们队里好几个兄弟整晚没睡才把人找到！」


    丁敏无声嘆了口气：「你们还是太快了……」


    再晚一两天，林繁没准真离开海城，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避风头去了。


    冯队气得脑仁疼，懒得搭理她。


    丁敏揉揉眉心：「还有李安妮，我以为她既然出现在现场，行为又十分可疑，肯定会被当成嫌疑人重点调查，谁知你们这么快就把她的嫌疑排除了……」


    冯队啧了一声：「你也太小看我们警方的办事能力了。」


    丁敏的视线落在洛樱身上：「我最大的失误，或许是不该找你和霍总跟我一起去到现场……」


    洛樱眨眨眼：「或许吧。」


    丁敏深深嘆了口气，彻底认命似的趴在审讯桌上，不说话了。


    洛樱却没打算这样放过她：「那支毒剂是哪儿来的？」


    丁敏放在桌上的手指蜷缩了下，没有说话。


    洛樱：「谋杀案都交代了，兇器就不必隐瞒了吧？」


    丁敏沉默片刻，轻轻开口：「昨天清晨，为了实施我的復仇计划，我来到这座大厦，打算把安全通道的摄像头给破坏掉。谁知我刚赶到大厦门口，迎面走来一个带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他对我说『你不用去了，我已经帮你弄好了』。我当时吓坏了，又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有人知道我的计划？」


    「那人看我慌张，好像挺得意似的，笑了起来。我很紧张地问他想怎么样？那人笑着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帮一点小忙。』」


    「然后他就把那支注射器交给了我——」


    丁敏记得那人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睛，极黑，像是能把周围的光线都吸进去似的。


    他说：「试试这个，肯定比你准备的那玩意儿好！」


    丁敏放在口袋里的手瞬间收紧，她口袋里装着的，是一把匕/首，不大，却极为锋利。她打算晚上用它来结束周雅书的生命。虽然匕/首的成功率没那么高，刺破对方后的血迹万一溅到自己身上，处理起来也会更加麻烦，但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可——这人怎么知道？


    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那支注射器，那人满意一笑：「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说完朝她摆摆手，转身离开。


    丁敏：「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但……」


    她从桌面上抬起头，秀美的双眼难以聚焦似的，迷茫空洞：「他的东西还挺好用。」


    洛樱深吸口气。


    又是那个黑口罩！


    这个人，神出鬼没，把毒剂跟玩儿似的到处撒，简直有病！


    她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总觉得自己离那个真相越来越近，却又始终触碰不到。


    离开审讯室，霍池正站在门口等她。


    见洛樱脸色不太好看，霍池担忧地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嘴里低声安抚道：「案子已经结束了，我们回海城，好好休息，其它先不要管。你想去哪儿玩？我们都可以陪你去……」


    洛樱顿住脚步，怔怔看着他：「霍池，黑掮客肯定就在丁敏周围，如果不是相关人士，怎么可能连她的復仇计划都一清二楚？」


    第109章 姝雅疑云（十二） 法治社会，……


    霍池拍拍她的后背, 声音柔和沉稳：「嗯，我们回头查一查。」


    难得霍老闆没有对调查黑掮客的提议表现出明显的抗拒，洛樱有些欣喜, 更觉得斗志满满：「丁敏的社交圈也就那么点儿大，能同时接触到姝雅会所的人和王青阳工作室的人就更少了，我们肯定能查出线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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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霍池勾了勾唇角：「先回去吧。」


    二人回到别墅，顾浅三人正有些焦急地在客厅等候。昨晚大厦人来人往, 警方的到来引起不小骚动，今天周雅书的死讯已经传开, 社交网络上捕风捉影的谣言满天飞。


    见他们回来, 伙伴们立刻凑上来问东问西。


    把周雅书案件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伙伴们也是一阵唏嘘。


    顾浅摸了摸自己的脸，庆幸自己不是姝雅的会员：「姝雅会所之前倒的确也出过医疗事故，我听说的就有两次, 都被周家摆平了。只是没想到周雅书这人这么狠，竟然会恶意设计致使他人毁容。」


    傅游啧了一声：「就知道周家那一家子的家庭教育很成问题，你看这子女一个个的，哎！」


    李潮的发言简短有力：「为富不仁，家风不正。」


    傅游也觉得自己脸上一阵发麻：「几年前的事情还怀恨在心，报復心强的人真是可怕！就没想过人家也能报復回来吗？话说那个丁敏也是个厉害角色, 下毒后还要往人脸上划几刀，哎妈，吓人！」


    顾浅嘆了口气：「那大概是她为姐姐报仇的仪式感吧。」


    潮哥一身正气地总结：「法治社会，滥用私刑不可取！」


    洛樱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忽想起正事儿：「对了小游，查点事儿！」


    傅游有些纳闷：「这案子不是结了吗？还要查什么？」


    洛樱把丁敏提到黑口罩的事情讲了下：「先不管那个提供毒剂的神秘口罩男的身份到底是谁，单看他在这个案子中的情况，他很有可能是丁敏身边的人, 熟悉姝雅会所的状况。联繫之前王青阳想要送个周雅妍的项鍊被调换成黑色信封的事件，那个人甚至很有可能对王青阳也比较熟悉。」


    傅游抓抓脑门：「那不就是……」


    洛樱点点头：「很有可能就是姝雅会所的工作人员。所以我需要你把姝雅会所所有员工的资料给我一份，特别是男性员工，要详细一点。」


    「还有昨天清晨大厦附近的摄像头资料也查一查，看看有没有收穫。」


    「对了。」她顿了顿：「王青阳工作室的员工资料也来一份，毕竟最近他们工作室的主要业务就是姝雅。」


    傅游张了张嘴，视线往霍池脸色飘了飘。


    霍池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傅游应道：「好嘞！妥妥的！」


    洛樱顺势看向霍池，霍池弯起眼角，给了她一个无辜纯良的笑。


    洛樱撇撇嘴，没说话。


    案件了结，侦探社全员留在邻市也没什么事儿了，一行人收拾行囊准备回海城。


    员工资料没那么容易找全，但摄像头资料就好找多了。


    回海城的路上，洛樱窝在商务车最后一排，掏出手机一一查看傅游发过来的监控视频。


    那是举办派对的大厦附近街口的摄像头监控。


    一个身穿灰色连帽外套，戴着口罩的女人双手插在衣服口袋，正匆匆往大厦方向走去，她似乎有些紧张，朝摄像头方向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往一侧走了几步，似乎想要避开摄像头。


    可惜这个路口的摄像头视野极好，覆盖范围广，即使她刻意躲避，整个人的身形还是被牢牢捕捉在镜头范围内。


    洛樱看了眼时间，清晨六点零三分，画面上的女人正是丁敏。


    看来丁敏没有说谎，她的确是想要前往大厦，试图破坏安全通道的摄像头。


    女人很快走出摄像头的拍摄范围，洛樱切换下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来自于大厦旁某家便利店门口的监控摄像头。


    摄像头中，丁敏正往前走，一个黑衣黑裤的身影向她走来，丁敏紧张地站住，那人跟她交谈几句。


    但因为摄像头角度问题，只能拍到二人肩膀以下的画面，看不到黑衣人的面孔。


    黑衣人递给丁敏一个什么东西后，又说了几句什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往前走，离开了摄像头的拍摄范围。


    丁敏在原地呆呆站立了好几分钟，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急匆匆地转身往回走。


    洛樱有些急切地翻到下一个视频。


    傅游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追踪小能手，后面的视频都是在试图捕捉黑衣人的行踪。


    结合不同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那个黑衣人跟丁敏说完话后，状似随意地在清晨的街道上熘达。


    但能看出他十分狡猾，也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他身上的黑衣黑裤明显偏大，有助于掩饰真实体型。


    他姿态轻松，双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没有露出来，更没有触碰到周围的任何物品，避免留下指纹。


    他虽然没有刻意避开摄像头，却一直避免让自己的正脸被摄像头捕捉到，哪怕戴着口罩和帽子。


    最后一个视频，神秘口罩男窜进一个狭窄的小胡同，消失了踪影。


    洛樱盯着手机上静止的画面，手指无意识地在腿侧敲击几下，陷入思索。


    看来丁敏之前的证词属实，她手上的那支毒剂的确来自于这个黑口罩。


    可是，之前他俩面对面交谈，彼此距离不超过一米，如果那人真的是姝雅会所的员工，即使戴着口罩帽子，丁敏也绝对会有熟悉的感觉，她却没有提到这一点。


    洛樱轻轻拧眉。


    那人不是姝雅的员工，至少不是丁敏常打交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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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自己推测有误？


    不。洛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常打交道，那人又怎么可能对丁敏的行踪和计划那样了解？


    洛樱思来想去，没有结论。


    她戳戳前座的傅游：「游啊。」


    傅游正叼着棒棒糖打游戏，闻言放下手机回头：「咋了？」


    洛樱退出播放，点了点屏幕上的几个视频：「这几个摄像头之后二十分钟内的画面也发给我。」


    傅游把棒棒糖推到一侧，颊边鼓起一个圆圆的小包。他扫了几眼：「没问题，打完这把就给你找！」


    「嗯。」洛樱笑着揉揉孩子的蓝毛。


    傅游偏头闪过，不满道：「再揉我都要脱髮了！」


    洛樱嗤了一声：「别把熬夜脱的发算到我头上！」


    没多久，傅游又发了几个视频过来。


    洛樱点击视频，一个一个播放。


    熟悉的街景，晨光熹微，初升的太阳光线还不够灼亮，却极有生命力，一点点刺穿薄雾。


    街道上车辆和行人不多，早起的学生一边啃包子一边骑着自行车，背着大背包的异乡人行色匆匆，锻鍊的老年人精神矍铄，晨跑的大叔姿态矫健，早点铺子冒出阵阵烟火气，便利店里偶有客人进出。


    再平常不过的早晨，路人也不会去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黑衣陌生人。


    洛樱有些沮丧地嘆了口气。


    正打算收起手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覆上了她的手机屏幕。


    抬头一看，身旁的霍池正垂眸看着她。


    「别总低头看手机，容易头晕。」霍池提醒。


    洛樱心头微暖，坐车时一直低头的确容易不舒服。


    她朝霍池笑笑：「嗯。那我不看了。」


    样子很乖。


    霍池看看窗外：「还有一个小时到海城，休息一会儿？」


    洛樱坐正了些，瞥见霍池身侧的u型枕：「霍总，麻烦你把那个靠枕递给我。」


    霍池看了看自己手边的u型枕，犹豫了下，递给洛樱。


    洛樱见他递东西的动作有些迟疑，怀疑这人也想要戴着这个枕头睡会儿，有点不好意思：「你也需要？那你拿去吧，我不用也行。」


    霍池摆摆手：「我不需要。」


    这时前排的傅游忽然回头：「小樱姐，给我吧，我需要！」


    洛樱指指他背后的皮卡丘靠枕：「你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嘛。」


    霍池扁扁嘴：「可是人家总是玩游戏，脖子疼！」


    洛樱无奈：「行吧，『人家』还真是不容易呢，拿去拿去！」


    没了u型枕无所谓，洛樱倒是不觉得困，只是想要休息一下眼睛。


    她仰头靠在椅背上，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在耳侧，身体随着车辆行驶不时晃动几下。


    洛樱正有些迷煳时，忽然觉得自己左侧肩头被人揽了一下，碰巧此时车辆转弯，她整个人随着惯性朝右侧倒去，靠上了一个温热结实的物体，是霍池的肩头。


    洛樱瞬间清醒，刚想起身，却感觉到霍池微温的手掌把自己的脑袋轻轻调整了下，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或许是因为真的有点困，或许是因为靠在人肩膀上的感觉很舒服，又或许是出于某种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原因，洛樱没有睁眼，而是选择了继续装睡。


    离得近，能闻到霍池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加上对方平稳的唿吸声，让人格外安心。


    洛樱原本只是装睡，渐渐的，真的被困意打败，睡了过去。


    傅游一局游戏终了，嘴里的棒棒糖也已经吃完，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算从包里再拿一个糖，无意中回头，顿时乐了。


    只见一贯悠闲懒散的池哥竟坐得格外端正，一动不动，似乎只为了让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觉的洛樱能睡得更安稳一些。


    傅游朝霍池挤挤眼，刚想打趣两句，被霍池凌厉的小眼神制止。


    霍池用嘴型警告：「闭嘴！」


    傅游吐了吐舌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上的u型枕，无声抗议：「还不多亏了我的神助攻！」


    霍池抬手指了指行李架上的旅行包，傅游秒懂，迅速从包里翻出一盒松露巧克力，顿时眉开眼笑。


    「池哥，你是我亲哥！」


    霍池朝他翻了个白眼，示意他转过去，别逼逼，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年。


    有了巧克力，傅游对他的嫌弃毫不介意，拆出一粒扔进嘴里，继续埋头玩游戏，深藏功与名。


    洛樱一觉醒来，车子已经进入海城地界。


    她迷迷煳煳地从霍池肩头起身：「啊这，不好意思霍总，我怎么睡着了？」


    女孩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声音也比之前软了几分。


    「没关系。」霍池不动神色地活动了下肩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似乎被女孩的唿吸扫到，有点热。


    两人对视一眼，视线莫名有些黏煳，空气中瀰漫着一丝难言的暧昧。


    洛樱强装镇定地按亮手机：「几点了？」


    手机屏幕亮起来，界面仍停留在之前看的视频上面。


    她视线在视频截图停了几秒，双眼倏地瞪大。


    霍池见状，凑过来看。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狭长小巷入口处的监控视频，静止画面里映入了一个年轻人的侧影。


    霍池仔细看了看那人，觉得十分眼熟：「这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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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眨眨眼：「小明？」


    第110章 姝雅疑云（十三） 他为什么会……


    霍池也瞬间想了起来, 画面上的青年正是陆明，王青阳工作室的实习生：「你的那个小粉丝？」


    洛樱扯扯嘴角：「霍总您关注的重点有点偏啊！」


    洛樱盯着陆明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又看看他身后的背景：「这是神秘口罩男消失的那条小巷。口罩男进去的时间是六点十六分十九秒, 陆明从小巷中出来的时间时六点十八分零三秒。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差。」


    洛樱打开手机上的地图程序，研究了下那条小巷：「这条巷子的长度大约一百二十米，里面住着十来户人家，巷子的另一端是一条小吃街。小吃街因为是条老街, 没有完善的摄像头监控，所以那边没能拍到口罩男的踪迹。」


    霍池沉吟道：「一百二十米的距离, 以口罩男之前的速度, 步行穿过小巷大约需要一分半到两分钟的时间。」


    「两个可能。第一, 陆明只是碰巧路过小巷，他跟口罩擦身而过，当然, 也有可能正好错过。」


    「第二。」霍池跟洛樱对视：「他就是口罩男。」


    「陆明？」前排的傅游早就听到他俩的对话，此刻手上已经忙活起来，没多久就把陆明的详细资料整出来发到洛樱手机上。


    陆明，二十一岁，邻市人，海城大学市场营销专业大四学生, 在校成绩优异，表现突出，参加活动也很积极，一个半月前来到王青阳工作室当实习生。


    洛樱摸摸下巴：「这个履歷十分清白，实在不像是个反社会型人格的人。」


    傅游也觉得：「陆明进入王青阳工作室才一个半月，又是学生，上班时间不多, 很多事情接触不到吧。」


    霍池点点头：「之前的格悦酒店和云来山庄事件都跟王青阳工作室有牵扯，可那时陆明还没入职。」


    洛樱嘆了口气：「有道理。」


    霍池：「如果他不是口罩男，那就——」


    洛樱接话：「只能寄希望于他跟口罩男曾经擦肩而过了。」


    事不宜迟。


    「幸亏之前跟他交换过联繫方式。」洛樱清清嗓子，直接拨打了陆明的电话。


    「喂，樱酱！」电话那头的陆明声音听起来十分兴奋。


    「小明你好。」洛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就跟没事儿闲聊一般：「你现在在哪儿？在忙吗？」


    「不忙不忙。」陆明赶紧应着：「我们工作室中午刚回到海城。老闆好像生病了，今天没出现。加上昨晚派对上出了那样的事儿，大家也都无心工作，我这种小兵就更可以摸鱼了，嘿嘿。樱酱，你找我有事？」


    「有几个小问题想要问问你，你如果方便的话——」


    陆明顿时激动起来：「方便方便，我随时有空！」


    现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洛樱估摸了一下距离，跟陆明约了半个小时之后在他们工作室旁边的咖啡厅碰面。


    洛樱几人到达咖啡厅时，陆明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小樱，能连续两天见到你简直太开心！」陆明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洛樱朝他点点头，简单寒暄之后，拿出手机给对方看那视频的截图。


    陆明看了眼截图上自己的身影，乐了：「嗐，这不是我嘛！」


    洛樱：「能问问你昨天清晨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陆明挠挠头：「我就是邻市人呀。后面那条巷子最里边那间就是我爷爷家，这次过来出差，我就没跟同事们一起住酒店，直接住爷爷家里了。昨天我起了个大早去隔壁那条街上买早餐来着，我最喜欢那家店的蟹粉汤包，但是人家限量供应，每天只卖一百个，非得早起才能买得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海城虽然啥都有，但我有时候就馋这一口老味道！」


    「原来如此。」洛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看向傅游。


    傅游那边已经在网络上迅速查找着，没多久翻出邻市本地论坛的一个帖子，说的就是那间限量供应的汤包店，果然如陆明所说，蟹粉汤包每日限量一百个，店铺的位置就在那小巷附近。


    陆明看着傅游一系列操作，惊讶地张大了嘴：「这是……查什么呢？」


    洛樱摆摆手：「不重要！确定一下你证词的真伪而已。」


    「喔！」陆明有些紧张起来：「是在调查什么事情吗？我听说周小姐的案子已经破了呀……」


    洛樱打开另一个视频，指着口罩男走进小巷时的画面，问道：「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陆明一怔，盯着那个画面看了半天，开始拼命回想。


    昨天清晨，陆明被爷爷的大嗓门叫醒：「起床买包子去！」


    陆明打着呵欠满脸睏倦：「爷爷，不如您去帮您大孙子跑一趟呗！」


    爷爷怒了：「我跟你张爷爷约了一起晨练，哪有那功夫。想吃自己去！」


    陆明无奈，几个月没吃到那家汤包了，实在馋得慌，终于吃货精神战胜了瞌睡狂魔，挣扎着爬起来去买包子。


    清晨的小巷是自己走过无数次的熟悉景致，陆明眯缝着眼，踏着巷子里的石板路晃晃悠悠往外走。


    晨间露水洇湿路面，有些石板间还长着几簇青苔，走路时还得注意着点儿。


    刚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还带着黑色的渔夫帽和黑色口罩，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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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步速不快，姿态悠闲，却在这样一个悠闲静谧的清晨小巷子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擦肩而过时，那人低垂着头，本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这下连露在外面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陆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那也就是个奇怪的陌生人，很快被他抛在脑后，还是包子更重要。


    听完陆明的叙述，众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洛樱抬头：「你说他跟你擦肩时，低下了头。」


    陆明点点头：「是啊，他那个打扮明显是不想让人看到吧，就怪怪的。」


    「那他走出巷子之后去了哪儿？」


    陆明摊手：「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


    洛樱摸摸下巴：「他为什么会低头？」


    陆明被她问懵了，尴尬地挠挠头：「啊这……」


    自己不是刚说了嘛，那人估计就是不乐意人家看到他的样子，哪怕只是一双眼睛。


    洛樱见他一脸懵逼，笑着摆摆手：「不好意思，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下意识地梳理自己的思绪……」


    陆明被女孩明朗的笑容晃了下眼，有些无措地低了低头：「没，没事。」


    霍池啧了一声，拿过洛樱的手机点了点，一段视频播放起来：「这里，口罩男在路口里跟一个大爷擦肩而过；这里，几个高中生从他面前走过；还有这里，环卫工阿姨的扫把差点儿扫到他……他跟其他路人面对面走过时，从来没有出现过低头的举动。」


    洛樱打了个响指，笑眼盈盈地看着霍池，对他的反应表示赞许：「我就是这个意思！他走路的姿态十分悠闲，哪怕知道自己的打扮有些怪异也没在意过别人的目光。可唯独面对你时，他下意识躲避了，这是为什么？」


    陆明更懵了，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不知道呀！」


    洛樱试图引导他回想起更多细节：「那个人会让你有熟悉的感觉吗？身形？姿势？甚至气味？」


    陆明托腮回想了半天，苦着脸：「真想不起来。」


    也是，谁会对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有多少印象呢。


    洛樱还是有点不死心：「如果那人是你们工作室的同事，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陆明僵在当场。


    洛樱他们是侦探社成员，他当然猜得出洛樱他们找自己问这个神秘口罩男肯定是跟某个案件有关，昨晚的派对上还出现了那样严重的谋杀案，今天他们工作室也都有些人心惶惶。


    可如果那人真的是工作室的某位同事，那不是说明他的同事中有人可能是犯罪嫌疑人？


    陆明后背有点儿发凉，把工作室同事的面孔一一找出来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奈何昨天的印象实在太浅，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见陆明说不上来，洛樱也不太意外，朝他笑笑：「没关系，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件事。如果之后你想起什么来，随时可以联繫我们。」


    陆明有些神思不属地点点头。


    告别陆明，侦探社全员随便找了个地儿吃饭，出门一趟，大伙儿都累了，吃完也就分头回去休息了。


    洛樱好几天没回来，一进门就受到了胡菲菲的热烈欢迎。


    「小樱，人家好想你！」胡菲菲给她来了个大大熊抱：「你这小没良心的，出门几天连个信息也不发。」


    「忙忘了！」洛樱嘿嘿笑着，抓抓头髮：「等会儿，你不也没给我发？」


    胡菲菲吐吐舌头：「嗐，人家不也挺忙的嘛。」


    洛樱记起胡菲菲快要升任新店店长的事儿，赶紧关心好友：「胡店长，新店怎么样啊？啥时候开张？」


    胡菲菲得意地吹吹额发：「快了，装修什么的都弄得差不多了，等师傅们离场，我们再收拾收拾，就可以准备开业了。」


    「哇哦！」洛樱很给面子地鼓掌，真心替好友开心：「好棒哟！」


    胡菲菲随手把茶几上的小点心递给她吃，眼里闪着光：「是啊，最近可把我忙坏了。」


    洛樱尝一口点心，幸福地眯了眯眼：「这个芡实糕口味不错诶，哪儿买的？」


    胡菲菲低头笑了下：「同事送的。」


    洛樱有抓了一块塞进嘴里，竖了竖大拇指：「好吃！」


    俩人正坐在沙发上吃着点心闲聊，洛樱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来电，竟是陆明。


    洛樱有些意外：「小明？」


    电话那头的陆明声音听上去有些踟躇：「小樱，你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情想要跟你当面谈谈，虽然我也不太确定，但总觉得有点不对……」


    洛樱一下子坐直身体：「没问题，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第111章 姝雅疑云（十四） 还有我们总……


    陆明问了洛樱的地址, 想了想，找了个双方都方便过去的地点：「那就附院对面的小广场？」


    「行！」洛樱挂了电话，立刻穿外套换鞋, 匆匆往外走。


    「小樱，你去哪儿？」胡菲菲叫住她。


    洛樱朝她摆摆手：「有点事儿，很快回来。」


    下楼梯时给霍池打了个电话汇报新情况。


    霍池顿时紧张起来：「你等着我，不要一个人过去。」


    洛樱失笑：「老闆, 您那边过来得二十几分钟车程，我这边步行过去才十分钟。」


    「可……」霍池总觉得有点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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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声音轻快, 脚步不停：「这才九点多, 广场舞还没散呢, 没事儿的。我先过去跟他聊着，有事我再联繫你们。」


    「嗯。」霍池应了声。


    洛樱到达小广场时，陆明人还没到。


    她四下看了看, 广场中央是一个雕塑喷泉，四周种植了不少花卉和绿植。


    剩余的空地被广场舞阿姨们和摆地摊的小贩们占领，入夜了也依旧热闹非凡。


    等了一会儿，远远看到陆明朝这边走来，洛樱小跑几步迎上去。


    两人走到广场一角的长椅上坐下，这边人少, 背后几株大树隔开了大部分人群，清净点儿。


    陆明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无措。


    洛樱赶紧问：「怎么了？」


    陆明紧皱着眉：「我想到一个人，但是，也不确定是不是他。」


    洛樱瞪大双眼，心脏狂跳起来：「谁？」


    看得出来陆明有些纠结，大约自己也只是猜想而已，不知道乱说会不会对别人造成影响, 因此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你……你下午跟我说，如果那个人是我们工作室的，最可能是谁？我就一直琢磨这事儿……然后我刚才回了工作室后，就故意找藉口从每个人身边走过。」


    洛樱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思路很对！」


    陆明扯扯嘴角，勉强笑了下：「然后有一个人……他给我的感觉，就特像。其实他平时为人很板正的，走路姿势也不像口罩男那么随意，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


    这叙述方式实在捉急，洛樱直奔主题：「谁？」


    陆明张了张嘴：「杨总监……」


    洛樱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昨天的开幕仪式和派对上这人都出现过，她迅速在脑海中回忆起了杨总监的形象。


    那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不苟言笑的模样，显得格外沉稳，穿着板正的黑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头髮一丝不乱，手錶和袖口都是高级货，妥妥一副业界精英范儿。


    洛樱摸摸下巴，那人的走路姿态倒的确不像口罩男那样悠闲随性，也不知道陆明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刚想向陆明问问细节，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爆喝：「小心！」


    洛樱完全没弄清状况，但不知道哪儿来的强烈直觉让她心生警惕，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下意识地弯腰，倾身向前，将整个身子缩到长椅靠背后面，同时伸手勐推了陆明一把，陆明一脸懵逼地弯腰：「怎么……」


    话还没说完，一个黑影带着肃杀疾风从耳畔唿啸而过，一支带着尾羽的弩/箭破空袭来，擦着陆明的肩头牢牢扎在长椅的靠背上。


    陆明瞪眼瞅着那支箭，惊恐得喊都喊不出声了。


    洛樱后嵴发凉，仓促间只来得及扯扯陆明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蹲下。


    果然，转瞬间，第二支弩/箭飞了过来，幸亏两人反应算快，这次弩/箭扎在长椅的扶手上。


    「跑！」洛樱急急吩咐，带着陆明躬身一闪，几步跑到长椅后面的大树旁蹲好。


    「陆明你怎么样？」洛樱压低声音问。


    陆明摸摸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看了看自己的肩头：「我没事，只是擦破衣服而已。」


    洛樱略松口气。


    蹲了一会儿，预料之中的危险没有再度袭来，洛樱从树旁悄悄探头瞟了一眼，只见对面街道一个黑影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身后不远处，一个壮汉正紧随其后，拔足狂奔追人。


    那壮汉是潮哥！


    洛樱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觉得后怕，额角渗出一层细汗，手脚发软。


    「小樱！」


    「小樱姐，你怎么样？」


    霍池和傅游匆匆跑过来，紧张地询问她的状况，洛樱抹了把汗，摇摇头：「我没事。」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附近行人的目光，不少人好奇地张望。


    洛樱扶着霍池的手臂艰难站起身来，跺跺脚，视线在人群中搜寻潮哥的身影，眼看着他追着黑衣人消失在街角。


    霍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你跟陆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我和小游去追。」


    「我跟你们一起！」洛樱声音清晰坚定。


    「你……」霍池看着她，眸色跟夜色一般深邃。


    半晌，他点点头：「走！」


    「我也去！」陆明急忙道。


    霍池想了想：「你打电话报警，在这里看着现场等警察来！」


    「呃……」陆明看了看扎在长椅上的两支箭，又看了看周围好奇张望的路人，听话地应了声：「行！」


    三人不再耽搁，立刻朝着李潮消失的街口追了过去。


    傅游一边小跑着，一边在手机上匆忙搜索，很快调出附近的监控，仔细看了看，指了个方向：「那边！」


    监控上显示，李潮追着黑衣人跑进了街尾一幢写字楼。


    一路赶了过去，洛樱看了看楼前挂着的一串招牌，眼睛一亮，迅速锁定目标：「四层，王青阳工作室！」


    顾不上等电梯，洛樱三人沿着楼梯上到四层。


    整个四层都是王青阳的地盘，一上去就能看见工作室很有设计感的玻璃大门。


    三人刚走进去，正撞见李潮在里面跟两个年轻人周旋。


    「什么情况？」洛樱忙过去问。


    李潮满脸无奈：「我亲眼看着那人进了这幢楼，人都到这里了还能去哪儿？肯定就在这工作室里，我想在这里搜一搜，结果他们愣是不让，还说没见到什么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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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很是愤怒：「今晚我们一直在外面这个大办公室加班，哪有什么黑衣人进来！」


    另一个圆脸青年附和道：「就是，即使是警察，也要有搜查证才可以进来搜人，你以为我们公司随随便便就能搜啊，少吓唬人！」


    洛樱：「今晚就你们两人在公司加班？」


    眼镜青年指了个方向：「还有我们总监。」


    洛樱眸光一凛：「杨总监？」


    青年意外：「你认识我们总监？」


    「他今晚出去过吗？」


    青年茫然眨眨眼：「没有啊，他一直待在办公室里呢。」


    洛樱跟小伙伴们对视一眼，一齐朝总监办公室走去。


    身后俩青年简直无语：「哎哎，你们怎么回事？话都不说一声就乱闯？」


    刚走出几步，总监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


    杨总监板着一张扑克脸，金边眼镜在灯光下反射出几线光，冷漠凌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怎么回事？」


    圆脸青年讷讷解释：「这几个人，忽然闯进来，想要搜查这里，说是要找什么黑衣人……」


    男人皱皱眉：「简直胡闹！还不叫保安？」


    圆脸青年应了声，正准备打电话，洛樱制止道：「先等等，请问你是杨总监？」


    杨总监一脸不耐烦：「是，怎么？」


    洛樱视线往他的办公室里扫了眼：「杨总监，方便我们去你办公室看一眼吗？」


    杨总监简直气笑了：「凭什么？」


    洛樱的视线在杨总监身上扫过，忽道：「你没戴手錶。」


    「什么？」话题一下子扯到奇怪的方向，杨总监莫名其妙。


    洛樱指指他的右手手腕：「我记得昨天你戴着一块价格不便宜的手錶，看起来像是常戴的东西，为什么现在没戴？」


    杨总监沉下脸：「我今天碰巧没戴，怎么了？」


    眼镜青年「诶」了一声：「那手錶总监下午不还戴着吗？」


    圆脸青年扯扯他的袖子：「先闭嘴！」


    杨总监沉声道：「去叫保安！」


    洛樱又指了指他的左手：「右手手背上有一道压痕？怎么来的？」


    众人视线立刻聚焦在杨总监的右手上，李潮冷冷道：「是使用单□□造成的压痕吧？」


    眼镜青年和圆脸青年登时愣住：「什……什么玩意儿？」


    李潮比划了一下：「单手/弩，小型十字弓的一种，所用的□□也比普通羽箭要短一些，但威力可一点不小。」


    洛樱微眯起眼，轻哼一声：「巧了，刚刚袭击我们的人用的正是那种□□。你之所以没戴手錶，也是为了使用单手/弩时更加方便吧？」


    杨总监扫了眼自己的右手：「一道压痕而已能说明什么？有病就去吃点药。」


    洛樱向前一步，带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仅凭一道压痕，能判断的东西的确不多。可如果加上你在王青阳工作室的身份呢？」


    杨总监拧着眉：「什么意思？」


    洛樱：「王青阳工作室合作过的几个项目，都跟一种特殊毒剂有关联。格悦酒店、云来山庄、还有这次的姝雅会所，而那几个项目你都有参与，还真是巧呢！」


    洛樱直视对方：「你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警察很快会来，我们有时间慢慢查！」


    杨总监轻哼一声，忽然勾唇一笑，金边眼镜后面的一双漆黑眼瞳忽然变得灵动起来，跟之前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淡淡看着面前几人，脸上带着轻蔑的张狂：「没意思，我还以为这个身份能多玩一会儿呢，真没想到……」


    杨总监偏头看了看洛樱四人：「侦探社是吧？倒是我小瞧你们了。」


    李潮懒得听他废话，倾身上前想要把人擒住，杨总监迅速后退，两步闪到房门后，抬脚一踹试图把门关上。


    李潮哪会让他得逞，伸手一推，勐地把门推开，冲进房间。


    杨总监房间面积不大，这一关一挡的功夫，他人已经闪到了窗户旁边，一只脚已经踏上了窗台。


    目标人物近在眼前，洛樱几人哪里肯让他跑掉，刚想冲过去，霍池忽地喊了声：「等等，味道不对！」


    李潮和洛樱也闻到房间内刺鼻的浓烈气味。


    洛樱太阳穴突突直跳：「有引燃物！」


    再看窗边，杨总监回头，朝他们轻轻笑了下，抬起一只手。


    他手上赫然握着一只打火机。


    杨总监拇指轻按，打火机点燃，一小簇火苗在轻盈跳动，映着他略微扭曲的一张脸。


    李潮咬牙喝道：「都出去，赶快！」


    下一秒，杨总监手臂一扬，手中打火机在空中扬起一道浅浅的弧线，落在房间一角。


    房间内显然已经被他提前倒满了引燃物，霎时间窜起赤色火焰，迅速在整个房间蔓延。


    杨总监则往外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台前。


    第112章 姝雅疑云（十五） 好变态呀


    大火骤起, 灼热的火焰肆意蔓延，舔蚀着周遭一切，办公室里本就易燃物多, 又被杨总监浇上了助燃剂，整个房间顿成火海，伴随着浓重黑烟蒸腾而来。


    幸而众人甫一踏入房间就察觉不对，没有继续深入, 当杨总监扔出打火机的一剎那，洛樱几人迅速后撤, 最后离开的潮哥还不忘带上房门, 聊胜于无地阻挡了一下火势攻击, 几人都没有被热浪灼伤，安全退到房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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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目前人没事, 那个房间的火势却控制不住地四下蔓延。屋顶的烟雾探测器发出尖锐的报警音，自动灭火系统即时启动，开始向下喷水，众人感受着浓烟热浪和淋水的三重服务。


    眼镜青年和圆脸青年早就已经吓傻了，完全不明白朝夕相处的杨总监为何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还在办公室防火, 这合理吗？


    侦探社伙伴们一边拉着这俩懵逼群众撤离火灾现场，一边立即拨打了火警电话。


    幸而时间已晚，大厦已经没什么人了，听到警报声都已迅速撤离；报警及时，加上助燃剂只集中在杨总监办公室，消防车到达现场之后，很快将火扑灭。


    最终, 损失惨重的只有王青阳工作室，整个四层被烧得不成样子。


    王青阳本人闻讯赶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惨状差点儿厥过去，好半天才喘上气，满脸绝望：「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镜青年的和圆脸青年见老闆过来，忙不迭开始汇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王青阳更懵了：「小杨？这怎么可能！」


    洛樱听到「小杨」这个称唿，蓦地想起之前姝雅晚宴现场，偷熘进男厕所时听到王青阳在隔间打电话的内容，赶紧问道：「王先生，杨总监是什么时候加入你们工作室？」


    王青阳见到洛樱几人，知道他们侦探社是要调查真相，老实答道：「半年前。」


    洛樱记得王青阳在电话里提过「直接联繫小杨」之类的话，显然这杨总监在工作室很受器重，原来才入职半年吗？


    洛樱问：「才半年就升到总监位置？」


    王青阳点点头：「小杨之前一直在海外工作，履歷很漂亮，经验丰富能力也强，当初是以副总监的职位加入团队，表现一直很好，所以三个月后我就把他提成总监，不少项目都是交给他全权负责的。」


    他语气里带着懊恼：「也是因为我这半年重心没放在项目上……工作室需要人帮忙……」


    洛樱嘆气：重心是没放在项目上，大概是放在感情上了。


    这时傅游也把杨总监的个人资料查了出来，发到洛樱手机上。


    杨术，二十六岁，海城人。十八岁留学海外，硕士毕业后在一家跨国企业的市场部任职，半年前回国，加入王青阳工作室。


    果然履歷清白，看不出任何问题。


    只是——


    傅游稍微费了点劲儿，翻墙在海外社交网络平台一通搜寻之后，根据杨术的毕业院校和曾经的就业单位，找出了他本人的社交帐号。


    照片上的青年寸头，中等身材，皮肤微黑，背朝大海冲着镜头比「耶」，笑出一口大白牙。


    怎么看都跟之前的杨总监没有半毛钱关系。


    王青阳看着照片上的陌生面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怎么可能？这是杨术？那我们工作室的那人又是谁？」


    洛樱摊手：「这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王青阳开始怀疑人生：「不对啊，入职前我们的hr对他做过背景调查，所有资料都能对上。当时网上查到的毕业证编号没问题，毕业证上的照片也都是他本人的样子啊！」


    傅游插了句：「这个容易，在相关网站上植入一个小小的转跳程序就行，相当丝滑，点击一次后即刻销毁，反正你们背景调查只会查一次而已。」


    王青阳痛苦捂脸：「怎么会碰上这种事！」


    洛樱双手抱臂，指间不经意在臂弯处轻轻叩击：「这样一来，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王青阳工作室涉及到的几个项目，神秘口罩男都会出现，并向他人提供毒剂；为什么你放进护肤品礼盒的东西会被人轻易调换；为什么周雅妍收到那个黑信封后手里也拥有了毒剂；为什么丁敏的復仇计划会被人知晓得那样清楚……」


    「因为杨术，应该说是这个借用杨术身份的人，他以工作室总监的身份游走在各处，可以轻易接触并掌握身边人的动向，而他出于某种——」说到这里，洛樱顿了顿，实在很难判断这个人动机到底是什么。


    这个人，就像是一个游离在罪案之外又会推波助澜的旁观者，又像是一个潜伏在人心黑暗中的恶魔。他能轻易知晓别人心里的罪恶念头，随手抛给对方一个致命果实，那果实带着剧毒，不仅能害人，还能腐蚀得到者的心，让人心底的犯罪慾念彻底生根发芽，直至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而他，不图钱财，不问名利，做这一切仿佛只是为了满足心中畸形的破坏欲似的。


    实在是——


    洛樱嘆气：好变态呀！


    洛樱接上话头：「——出于某种变态的心理需求，一直潜伏着，伺机而动。若不是身份被揭穿，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别的诱导犯罪的勾当。」


    王青阳双目赤红，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手指深深插进头髮，暗哑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是我，是我引了个恶魔放在身边，才害了雅妍……」


    洛樱不知该如何安慰：「真正的罪魁祸首只有一个，你被人利用也是无辜。」


    这时冯队带着手下警员们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陆明。一见洛樱，冯队没人住撇撇嘴：「怎么又是你们？」


    看着烧成渣的王青阳工作室，冯队捏捏眉心，大手一挥：「都回局里接受调查！」


    再度对上冯队，这次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洛樱便把一直以来对神秘口罩男的怀疑和对黑掮客身份的猜想告诉了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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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队双眉紧锁：「我们警方也一直在关注那个口罩男，没想到他竟然离我们这么近，更没想到的是，他会跟传闻中的黑掮客有关联。」


    洛樱直奔主题：「假杨术的相关资料能查到吗？指纹、毛髮什么的？」


    冯队当然明白她的重点，想要弄明白假杨术的真实身份，总得先拿到他的指纹和dna信息。


    「可惜，王青阳工作室被彻底烧毁，假杨术的相关资料目前难以找到。我们已经派人在他租住的房子和开过的车子那边去取证，也拿了他的照片传到基因库里对比，希望有所收穫吧。只是——」


    他没说完，但洛樱也明白他的话里的意思。这个假杨术之所以放火烧了王青阳工作室，一方面是想脱身，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毁掉自己在工作室里活动过的痕迹。他既然有这种反侦察意识，平日里他肯定会格外小心，避免留下痕迹，想要从其它地方找到他的指纹毛髮什么的，估计挺悬。


    就连他的长相，或许都是伪装过了的，想要从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信息未知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洛樱和冯队互看一眼，都挺愁的。


    冯队拍拍她的肩：「不过好在现在几个案件的真相已经基本查清，毒素的来源已经弄明白了，剩下抓坏人的事儿就交给我们警方吧。对了，你们这个小团体表现不错，帮了不少忙。」


    洛樱扯扯嘴角：「能得您一句夸可真不容易！」


    冯队乐了：「放心，上级领导会给你们发个热心市民的锦旗的。」


    洛樱：「……」


    离开前，冯队叫住她：「对了，小洛。」


    「怎么？」


    冯队：「你们私下调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很少听冯队提到这个，洛樱不由一怔。


    冯队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和陆明在广场上被攻击的弩/箭我们已经化验过了，两支箭尖上都被涂上了之前那种生物毒素。虽然以箭尖的表面积来看，毒素含量还达不到致死量，可一旦接触到血液组织，危险性仍旧极大。」


    洛樱一颗心登时剧烈跳动起来，那两支箭几乎是擦着他们飞过来的，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还能听到羽箭破空的声音。原以为弩/箭的攻击力已经很强了，谁知竟然还是淬了毒的！


    洛樱感到后怕，嵴背一阵发凉。


    她用力点点头：「谢谢冯队，我知道了。」


    走出审讯室，侦探社的小伙伴们都在门外等她，连顾浅也赶了过来。


    顾浅见人出来，赶忙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脸关切：「听说你们差点儿出事，又是弩/箭又是放火的，吓死我了。」


    洛樱拍怕她的后背：「浅姐，都没事儿了，放心吧。」


    顾浅仔细看看她的脸，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轻轻嘆了口气。


    这边没他们什么事儿了，一行人准备离开警局。


    刚走出几步，忽然瞥见陆明从另一个审讯室里走了出来，洛樱不由顿住脚步，在原地等他。


    陆明看见洛樱，露出高兴的神色：「小樱。」


    洛樱示意伙伴先去停车场：「我跟他聊几句，很快过来。」


    然后拉着陆明走到警局大厅的角落。


    「樱酱，什么事儿啊？」陆明态度总是很好，和和气气的。


    洛樱认真道：「小明，虽然最终让他跑了，但还是谢谢你及时想起来口罩男的身份。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自己也说二者举止姿态差别很大，你是怎么发现杨术就是口罩男的呢？」


    陆明挠了挠后脑勺，偏过视线：「我也是猜测的……」


    洛樱偏头，仔细观察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总会有一点根据，或者线索之类的，说说看？」


    陆明看着洛樱，咬着下唇不说话。


    洛樱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开口道：「你之前还见到过他！」


    陆明一下子有些慌神，磕磕巴巴地解释：「没……没有……」


    洛樱却不会轻易放过他：「如果仅仅是一次偶然的擦肩，哪怕你跟杨总监是同事，在对方乔装过后也未必就能认出他来。你之前就遇到过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陆明烦躁地抓抓头髮，终于在洛樱视线威慑之下懊丧地垂下头，坦白道：「是，我一个月前遇到过他，那个黑衣口罩男。」


    第113章 年假 我到底是休年假还是休产……


    陆明略略侧身, 面对着墙角，似是不敢正视洛樱的双眼，声音里带着紧张和明显的焦躁。


    「大概一个多月前, 那会儿我刚加入工作室没两天。那天下班后，我情绪很糟，也不想回学校宿舍，就一个人坐在公司楼下的花圃那边抽菸。」


    洛樱问道：「情绪很糟？能问问为什么吗？」


    陆明用力咬着嘴唇, 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学校出了点事儿……」


    从陆明的叙述中，洛樱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陆明在学校表现不错, 成绩好, 人也开朗, 平时积极参与校内活动，在大小竞赛中也获得过一些奖项，算是各方面都还比较优秀, 因此上学期保研名额刚出来时，他以综合评分第一的成绩获得了海大公费保研的名额。


    谁知没多久，他被人举报说跟同校某老师存在非正常师生关系，还涉嫌学术造假，导致保研名额被取消。


    陆明回想起往事，依旧愤懑不已：「那根本是莫须有的举报, 其实我跟那位老师只是关系稍近一些，偶尔会帮她整理数据，跑跑腿之类的，根本没有超出师生范围内的交往。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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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们专业课的一位很受欢迎的女老师，三十出头，长得不错，工作能力也强。陆明对她是有尊敬和欣赏成分, 但也的确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老师手头项目人手不够，陆明有时就会过去帮忙。后来老师发论文时，就把他的名字给加在了末位作者上。


    原本普通的师生交往，却在有心人的解读中变了味。


    那门专业课陆明考了第一名，被说成是老师关照；论文末位作者其实没什么含金量，却被说成从未参与过项目也能挂名。


    一时间流言蜚语传遍校园。


    「举报也需要证据。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面对校方的任何调查和质询都可以问心无愧。可是后来，一张我跟老师单独吃饭时的照片被人传上了论坛，那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实在刁钻，我们的姿势看起来很……亲密……」


    「虽然照片很快被学校删掉，但还是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那之后，学校就把我的保研名额取消了，老师也辞职，换了份工作。」


    陆明重重嘆了口气：「原本我已经跟院里一位老师说好了，大四起就跟着他做做项目，谁知出了这事儿，参与项目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心里憋屈，不想再考研了，也不想总待在学校，所以才会到处找地方实习……」


    陆明深吸口气，抓抓头髮：「那天我之所以心情差，是因为刚刚得知了一件事。原来向学校举报我和偷拍我照片放上网的，竟然是我同寝室的一个哥们。知道这件事后我简直快要气炸了，他跟我关系挺好，不可能不知道我跟那老师根本没什么，可他竟然这样诬陷我，就他妈因为一个保研名额！」


    那天陆明知道真相后愤怒异常，坐在公司楼下的花圃旁一根接一根地抽菸，他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报復回去，是把那人揍进医院，还是同样捏造一个什么事儿让他也尝尝被诬陷的痛苦。


    这时，夜色中，一个戴着黑色渔夫帽和黑口罩的人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好啊！」


    陆明本就烦躁，声音里带着火：「你谁啊？」


    那人轻笑一声：「我是来帮你的人。」


    陆明觉得莫名其妙：「有病？」


    那人放低音量，轻缓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背叛和陷害你的人不能轻易放过，不是吗？你拿他当兄弟，他却这样对你，难道不该付出代价？」


    「你怎么知道的？」陆明皱眉：「不是，你什么意思？」


    那人递给他一个小瓶子：「去试试吧，只要一点点，你最讨厌的人就会从眼前永远消失，多有趣！」


    说完那人转身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后来，陆明把那个瓶子在身上揣了好几天，每天都在脑海中模拟各种下毒的场面，怨恨和报復的冲动在胸中不停翻涌。


    尤其是，当他在寝室里看着那个诬陷自己的男生每天假模假式地关心自己的时候，暴戾的念头几乎沖昏头脑，恨不得当即把瓶子里的毒剂直接倒进他嘴里。


    就在陆明蠢蠢欲动地在违法边缘疯狂试探之际，他无意中看到了洛樱的探案故事视频。


    午休时他正在吃工作餐，无聊翻微博时刷到了顶着大池侦探社名字的一个视频，因为视频中正在讲解一个下毒谋杀的故事，他下意识就点了进去。


    视频中的女孩声音柔和甜美，用一幅幅可爱的简笔画，配上幽默逗趣的讲解，把一个剧情复杂的故事讲得一波三折妙趣横生。


    视频的末尾，女孩收敛了声音里的笑意，一本正经地为这个故事做了几句点评。


    「虽然是为了復仇，但兇手还是违法了，程序不正确，无论出于什么初衷，也都成了错误。我觉得，最终极的復仇，其实是世间正能量和负能量的厮杀。復仇是当下的，也是长远的。合理的打击可以，但不可过界。」


    她没有用什么刻板说教的语气，也没有圣母地劝人放下仇怨什么的，只是静静阐述着事实，什么是被允许的，什么是被禁止的，什么样的做法才是更利于自身的。


    女孩清凌凌的声音传入脑海，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陆明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个男生的确用令人不齿的手段破坏了他的前程，害得他不得不改变人生轨迹，可难道他要为此不死不休，冒着赔上自己人生的风险去报復吗？


    这值得吗？


    「是你点醒了我，让我悬崖勒马，没有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陆明目光灼灼地看着洛樱：「我后来就立刻把那个小瓶子销毁了。」


    「所以那天清晨，我在巷子里碰上黑衣口罩男的时候，才会对他格外关注，多看了好几眼。只是之前那次是在晚上，又是在海城，我也不确定眼前的是不是同一个人。直到你们找到我，我才意识到那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口罩男。」


    「也正因为如此，当你们说那人很有可能是我工作室的同事时，我才开始拼命回想，反覆回忆着那人当时的声音、语气和身形轮廓，又将所有同事一一代入，才终于把怀疑对象锁定在杨总监身上！」


    洛樱老怀甚慰，一脸慈母笑地看着陆明：「很好很好，你能及时醒悟，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样很棒！」


    陆明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讨厌我……」


    洛樱豪迈地摆摆手：「只存在于脑海中的疯狂想法并不违法，而且我觉得即使没有我，你也未必会做出什么违法的事情，真正有犯罪倾向的人不会因为一个视频轻易改变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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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明顿时感动得眼泪都快要飙出来了：「小樱，你这么信任我……」


    洛樱：「不过这事儿你还是得去跟冯队报备一下。」


    陆明讷讷点头。


    她眨眨眼，问道：「你那个同学，后来怎么样了？」


    陆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找了几个在邻市的髮小，带他们去海城把那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算是出了口气。」


    洛樱噗呲一声乐了：「行吧。」


    从警局出来，洛樱看到霍池在门口等他。


    青年身长玉立，路灯给眼前人周身罩上一层朦胧光晕，看起来温暖美好。


    「浅姐他们人呢？」


    霍池朝她笑笑：「他们先走了，我送你回家。」


    洛樱没问他为什么要留下来等自己，身为老闆还总是送员工回家，霍池也没有多解释，仿佛一切都是这样理所当然，默契又合理，就这样并肩往停车场走，路灯把二人影子拉长，微凉微风中带着植物的清香。


    霍池把洛樱送回家，一路上霍池话很少，洛樱这会儿累了，也没有刻意搭话。


    洛樱窝在座位上，觉得安心，能有人跟你保持沉默却不显尴尬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儿。


    站在自家门口，洛樱正欲向他道别，忽然觉得霍池神色有点不对，欲言又止的样子。


    洛樱一向藏不住话：「怎么了？」


    霍池眉间微微聚拢，看向洛樱的眼神带着看不分明的情绪，又沉重又纠结的样子。


    洛樱不由有些担忧：「出什么事儿了吗？」


    「小樱……」霍池眸光闪动，漆黑的瞳仁映着夜色，像是山间幽深的潭水，周身也再是一贯那种悠闲懒散的模样，带着几分难掩的焦灼。


    半晌，他像是终于做出某个决定似的，缓缓开口：「你想不想休息一阵子？」


    洛樱眨眨眼：「好的呀，我们每次案件结束不都会休息几天吗？」


    可是心跳没来由地快跳起来，直觉霍池口中的「一阵子」应该不是之前那样休息几天的意思。


    果然，下一秒，霍池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多休息一阵子。侦探社暂时给你四个月带薪年假，外加旅行补助。你可以回家陪陪父亲，也可以去海外旅行，好好放松一下。」


    洛樱简直难以置信：「四个月？我到底是休年假还是休产假？」


    霍池扯扯嘴角，无奈道：「小樱，别闹！」


    洛樱不理解：「为什么要我休假？我们明明刚刚找出黑掮客的一点资料，给侦探社刷人气的计划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官方邮箱里也收到了不少客户的询问和委託，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休假？」


    霍池静默片刻，有些艰难地开口：「黑掮客的事情警方会查，侦探社的公关任务我也可以再找团队负责，至于客户委託，我们侦探社暂时接不了的也可以委託给其他侦探负责。」


    洛樱怒了：「您这意思就是，我对于大池侦探社而言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呗！」


    霍池张了张嘴：「不！不是。小樱，四个月后，欢迎你回来，但是现在……」


    洛樱：「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不希望我参与？霍池，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霍池嘆了口气，眼巴巴瞧着她，有些无措，最终还是开口：「小樱，我在南太平洋有个岛，你想要吗？」


    洛樱简直被他气笑了：「霍池，你特么每次找不到合适藉口时就只会撒钱是吧？」


    第114章 拉扯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把我推……


    洛樱此刻只觉得一阵憋闷。


    一直以来, 她其实隐隐有些预感，霍池一个腰缠万贯的阔少，为什么放着挥金如土的日子不过, 要一门心思地搞什么侦探社。


    单纯对破案有兴趣？不可能，霍总那副见了案发现场就躲得老远的模样，哪会是一个钻研案件的人？


    图名图利？那更不可能，侦探社成立至今, 进帐没多少，一天天尽撒钱玩儿了, 侦探社要真有个财务总监, 估计分分钟就能被帐目气到吐血。


    至于名, 倒是有点儿，但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名声，他霍池要真想出名, 凭他的长相和背后的资源，混娱乐圈不是更容易出名？


    所以一定还有内情。


    可是现在，霍池想让自己休个长假，也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已经快要达成目的，可不管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他都想要将自己隔离在外，不让她参与。


    洛樱死死咬着下唇，脑子里倏忽间回闪过加入侦探社以来的每个片段，无数次朝夕相处，无数次共同进退。平日里那些悉心的照顾和偏爱，遇到事情时的维护和保护。


    所以即使这样，即使这样自己也依旧是个外人吗？


    她抬眼看着霍池, 脑中的回忆愈发清晰。


    那些近乎宠溺的纵容，那些亲近得近乎暧昧的互动，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自以为是的错觉？


    这个死有钱人是认真的？还是在耍她？


    是了，眼前这个傢伙，从来没有表白过什么，更没有承诺过什么。即使她有委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任何立场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


    洛樱心底轻嘆：人吶，果然都是贪心的。


    曾经她只需要一份工作，如此优厚的待遇又不需要干活，换了以前她当然会欣然接受。


    可是，现在的她，想要的不是一份不劳而获的收入，她还想要他发自内心的信任，想要参与他的计划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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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还想要一些别的……


    一时间，不甘、委屈和气恼同时涌上心头，洛樱说不出话，复杂的眼神牢牢锁定在霍总身上，恨不得把人盯出朵花儿来。


    霍池觉得自己无法承受女孩的目光，下意识闪躲：「小樱，那……你先好好休息，暂，暂时不用回来上班……」


    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


    洛樱用力闭紧双眼，深深吸气，她需要强大的自控力才能确保自己不在这人面前失控崩溃。


    再睁开眼时，洛樱声音平静如常：「好的霍总，我会休假。至于假期结束之后还回不回来上班，到时候我会提前一周联繫人事部顾经理。」


    她静静看着霍池，已经没了之前的气恼和委屈，秀美的杏核眼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似的，失了几分灵动清亮，这样的眼神——是真切的失望。


    这一眼，看得霍池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物件狠狠戳了一下，又疼又慌。


    眼看着洛樱说完这句话，转身想走，霍池身体比思想先一步动作，伸手拉住了她。


    不想看她失望的表情，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开，更不想四个月后看不到她回来。


    洛樱烦躁无比地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不耐道：「霍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霍池喉结滚动了下：「四个月之后，你一定要回来！」


    洛樱斜睨着他，语气淡淡：「霍总，您现在是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霍池顿住：「我……」


    洛樱一点点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掌心挣开：「如果是老闆，那我作为员工也有择业的自由。」


    「不！不是老闆！」霍池看着被她挣开的手，唿吸急促起来：「不是霍总，是霍池，是霍池想要你回来！」


    洛樱瞪着他，只觉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气忽地勐窜上了，压都压不住：「你什么意思？」


    「我……」霍池顿住，像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洛樱定定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霍池，我以为你对我是不一样的。你告诉我，是我的错觉吗？」


    霍池蓦地看向他，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你是！小樱，我对你……」他咬咬唇，却终究没说出什么。


    洛樱有点来气，懒得再跟他多说，准备转身。


    见她要走，霍池下意识又想伸手去拦。


    眼看着霍池又想拦她，洛樱忽地抬脚往他的脚面上重重踩了一脚，语气里带着失控的烦躁：「如果你想要我一定回来，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把我推开？」


    霍池今天穿了双白色球鞋，某大牌联名限量款，白得纤尘不染，十分漂亮。


    如今被洛樱一脚狠踩上去，雪白鞋面上顿时多出一个清晰的鞋印，鞋头还被踩得凹下去一小块。


    霍池吃痛，闷哼一声，知道她恼了，不敢再来拉她。


    洛樱张了张嘴，看着霍池的的鞋子想道歉，但情绪上头，又有点拉不下脸。


    半晌，霍池深深嘆了口气：「小樱，相信我，四个月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给你听。你等一等我！」


    洛樱握了握拳，看着霍池纠结懊恼的样子，眼角有些泛酸。她垂头思索片刻，轻轻开口：「不确定的事情我没法儿保证，但我会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说着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回到出租屋时，胡菲菲已经洗漱完毕，正敷着面膜，窝在沙发上刷手机。


    见她回来，胡菲菲问：「小樱，你怎么了？」


    洛樱摇摇头：「没什么啊。要放大假了，我开心。」


    胡菲菲切了声：「你骗鬼去吧，你这脸色，就差没把『气死爹了』写在脑门上了。」


    「是吗？」洛樱摸摸脑门，感觉胡菲菲这形容也忒形象了，脑门上好像真的顶着几个字似的，她啧了声：「没事，心情不好。」


    「怎么了？」胡菲菲拉她在沙发上坐下，一脸关切。


    「就……」洛樱斟酌着措辞：「我有个朋友……」


    胡菲菲乐了：「姐妹，你就直说了吧，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洛樱没好气：「闭嘴！」


    重新酝酿情绪：「就这个朋友吧，她老闆一直对她挺好，就是那种……有点超过普通员工的好。她有时也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可每次又觉得不像是错觉，他是真的挺……那什么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胡菲菲大惊，面膜都快从脸上掉下来了：「你怎么知道！」


    洛樱：「蛤？知道什么？」


    胡菲菲：「……」


    洛樱狐疑地瞪着她：「难道你？」


    胡菲菲赶紧起身：「哎妈要死了这面膜快干了我好睏你也赶紧洗洗睡吧白白！」


    洛樱抽抽嘴角，把人叫回来：「胡菲菲！」


    一分钟后，胡菲菲揭了面膜，姐妹俩一人占据沙发一端，眼神犀利地开始互瞪。


    又过了一分钟。


    胡菲菲一脸冷漠：「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洛樱邪魅一笑：「老规矩！」


    于是，二人剑拔弩张地开始——


    石头剪刀布。


    最终，胡菲菲三局两败，忿忿然瞪着洛樱：「你是不是出老千？怎么总是赢？」


    洛樱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愿赌服输啊大侠！」


    胡菲菲嘆了口气：「这事儿要从我升任分部负责人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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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胡菲菲任职的少儿培训机构的老闆名叫程斯年，是个三十出头的有为青年，据说此人家境殷实，当培训机构的老闆只是他的兴趣爱好，他还有份别的重要工作，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同事们只知道他挺忙的，平时不常出现，胡菲菲对这位传说中的老闆也并不熟悉。


    后来胡菲菲刚被拟定为分部的负责人，出于工作需要跟这位老闆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二人变得稍微熟悉了些。


    然后某次，胡菲菲在分部那边盯着装修时，程斯年过去视察，二人一同上楼时搭乘同一部电梯，不幸遇到了电梯事故，两人被困在电梯里一个多小时，不得已四目相对，孤立无援，也一同承担着巨大的恐惧。


    最后终于脱离苦海时，二人自然产生了一些革命情感，从此相处变得融洽很多。


    洛樱大惊，握紧胡菲菲的手：「出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没告诉我？」


    胡菲菲摆摆手：「其实现在电梯的制动系统都挺强的，一般不会下坠，被关一会儿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洛樱拍拍乱跳的小心脏：「您还是长点儿心吧！」


    胡菲菲拨拨头髮：「反正，后来就是一些小暧昧吧。我一个小员工肯定不敢对老闆有什么非分之想，传出去也不好听嘛。我可不想明明凭实力当了店长，最后被说成是抱老闆大腿才升职。可是那个傢伙总是撩我……」


    洛樱：「！」


    这该死的巧合！难道现在的老闆都这样！


    洛樱：「他怎么撩你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胡菲菲有点不好意思地捂脸：「他以前不是很少来公司嘛，后来就变得常常过来，还总喊我去新店帮忙。然后就是找各种藉口请我吃好吃的；不嫌麻烦地送我回家；有人欺负我他会挡在我面前，替我说话；还会打着公司的旗号送我礼物什么的……」


    洛樱：「！」


    我想静静！


    胡菲菲最后哀嘆一声：「就在我被他撩得小鹿乱撞的时候，忽然听同事们说，他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我不理解，他丫一个独身主义者这样撩我是想干嘛？玩暧昧？还是只恋爱不负责？」


    胡菲菲越说越气：「所以现在我彻底不想理他了，我就老实当我的店长，好好搞事业，多余的话一句不讲，等姐有资歷有经验了，我就跳槽换个更好的工作。哼，去他的绝世渣男，爱咋咋地。」


    洛樱朝胡菲菲竖了竖大拇指：「你做得对！」


    胡菲菲看向她：「轮到你了。」


    洛樱紧紧握住胡菲菲的手：「姐妹，我们怕不是同病相怜吧。」


    胡菲菲：「是不是霍池？上次他们来这里我就看出那小子对你不一般。」


    洛樱艰难点头：「啊这，您还挺敏锐……」


    胡菲菲气得柳眉倒竖：「他怎么你了？敢欺负你我就敢揍他！」


    洛樱摇摇头：「倒也没怎么我……」


    胡菲菲：「渣男三大法宝：不承诺、不拒绝、不负责。他是不是也这样？」


    洛樱挠挠头：「霍总要给我放大假。」


    十分钟后，听完故事的胡菲菲陷入深深的思考：「这是什么新型撩妹技巧？这种类型的渣男倒是从未见过！」


    第115章 热度 我是凭实力挣钱的好吗……


    蘅川路39号。


    餐桌旁, 傅游看着满桌的精緻菜品打了个呵欠，一脸生无可恋：「唉，小樱姐不在的第四天, 想她！」


    霍池斜睨他一眼：「你闭嘴！」


    顾浅双手抱臂，凉凉道：「某人表面上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私底下没准躲在被子里里偷偷哭呢！」


    霍池炸毛：「你说谁？」


    顾浅：「谁急了我说谁！」


    霍池闷头往嘴里扒饭，不再理她。


    顾浅嫌弃地摇头：「哎, 某些人吶，明明心里捨不得, 还偏要把人家往外推。人家小姑娘要颜值有颜值, 要能力有能力, 一下子放出去小半年，谁还在原地等你啊？呵呵，回头被人撬跑了有你哭的。」


    霍池放下碗, 一脸惊疑不定，却仍倔强地绷着张帅脸没说话。


    「小浅。」李潮温声开口，示意她悠着点儿，别把人逼急了：「小池也是为了她好。」


    顾浅把筷子拍在餐桌上，啪地一声响：「为她好为她好，你们男的想法都这么自我吗？凭什么拿你们那套去设想别人的处境, 你就没想过你所谓的『为她好』，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呢？」


    霍池倏地站起身来，双手撑在餐桌上，眼里沉郁一片：「上次小樱被袭击时的弩/箭，上面淬了『幽蓝』。」


    没有人比一个医生更懂得「幽蓝」的可怕，顾浅瞪大双眼，蓦地失声。


    霍池深吸一口气：「我无法想像如果当时晚去一步, 又或者她没能躲开会是怎样，接下来的情况只会更糟，我怎么能让她置于险境！」


    「我只想她好好的。」


    顾浅眉头紧锁，目露担忧：「那你……」


    霍池唇边漾起一个苦涩的笑，视线在伙伴们的面孔上一一扫过：「我早就做好准备了，不是吗？」


    顾浅深深嘆了口气，摆摆手：「随你吧！」


    说着饭也顾不上吃，站起身兀自出了门。


    李潮看看霍池，又看看顾浅落寞离开的背影，只犹豫了一秒便追了出去。


    傅游皱着小脸，无措地对着手指：「我错了池哥，我再也不提这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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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起身，只想逃离霍池周围这片低气压聚集地。


    「等等！」霍池叫住他。


    「蛤？」傅游紧张地回头。


    就见霍池纠结半晌，突兀地开口：「她这几天在干嘛？」


    这个「她」是谁，傅游自然一秒领会，闻言十分狗腿地凑过去：「嗐，池哥你放心我帮你盯着呢。」


    于是傅小游小嘴叭叭地开启话痨模式：「小樱姐在家窝了两天之后就回老家桐城去了，现在估计在家陪爸爸 。我还以为她会出国旅行散散心之类的，真没想到小樱姐还挺孝顺，当然也有可能是心里不痛快，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也能更好地调整心情……」


    「嗯……」霍池应了声。


    「我顺手查了小樱姐这几天的消费记录，你猜怎么着？她除了给爸爸买了点礼物之外，几乎没花什么钱。」傅游一连啧了好几声：「哎，我樱姐连购物慾都没了，是得多郁闷！」


    就听傅游继续叨叨：「嗐，据说小樱姐的爸爸一直不想让她留在海城，她这一回去，肯定更不捨得让她走了。这会儿估计正积极游说小樱姐去他们学校当老师呢，没准还会给她介绍个温柔英俊又知根知底的靠谱青年，这样就能把女儿留在身边过安稳悠闲的小日子了！」


    「你看我樱姐也不是多物质的人，你那点儿钞能力人家还真能扛住。回头万一洛爸爸的亲情攻势过于勐烈，又碰巧出现了个贴心大帅哥，搞不好她就真的不回来了！」


    霍池：「！」


    还能有这种操作！


    眼看着霍池的脸色有越来越黑的趋势，傅游也不敢再乱说，赶紧找补：「当然小樱姐有她自己的想法，短期内肯定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霍池的脸色却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是啊，短期内估计是不会，那长期呢？


    霍池第一次觉得失控和焦躁，也第一次觉得原来四个月的时间竟比想像中漫长那么多。


    「对了，还有件事！」傅游忽道。


    「什么？」


    「之前你让我调查小樱姐爸爸的身份，有结果了，我也专门找人去桐城确认过。」


    霍池有些紧张地看过去：「是不是？」


    傅游点了点头：「是。洛城就是当年的成煜，他十八年前改了名字，『洛』是他母亲的姓氏。」


    霍池缓缓吐出一口气：「果然如此。」


    傅游挠挠脑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他盯着霍池，不由感慨：「大概这就是宿命和缘分吧，真是不可思议！」


    霍池眼角弯了弯，眸子里浮上一层暖意：「所以我更得好好守护她！」


    傅游故意逗他：「噫！池哥，你好肉麻！」


    霍池白了他一眼，嫌弃道：「小孩子懂什么？」


    傅游切了声：「要立刻告诉浅姐吗？」


    霍池想了想：「我会找机会告诉她。」


    傅游应了声。


    半晌，霍池沉着脸，短促地吩咐：「之前的安排可以启动了。」


    「现在吗？」傅游挑了挑眉：「行！」


    *


    洛樱在桐城已经待了十几天了。


    休假这种事儿吧，如果是穿插在忙碌的社畜生活中，就会显得格外弥足珍贵，可如果一气儿能享受几个月的大长假，不免让人怀疑人生。


    老爸洛城端着个硕大无比的保温杯，已经在她身边转了三圈了，还自以为自己很隐蔽。


    洛樱嘆了口气：「老爸，有话您就直说不行吗？别回头憋坏了。」


    洛城干咳两声：「那什么，小樱啊，你跟爸说实话，是不是失业了？」


    洛樱眨眨眼：「您看着我真诚的大眼睛，真没有！」


    说着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调出银行流水：「你看，我前天还刚收到了这个月的工资。」


    洛城盯着工资收入目瞪口呆：「小樱，你……该不会是在做什么不法勾当吧？」


    洛樱无奈：「老爸，您这想像力，有点儿惊人啊。我是凭实力挣钱的好吗！」


    洛樱连哄带劝地把洛城推出去找胡菲菲老爸聊天，自己窝在沙发上刷微博。


    不出意外地在热搜上看到了#大池侦探社#还有#y先生#的词条。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与其说之前洛樱的宣传手法是稳扎稳打累积人气，现在的大池侦探社可以算是大手笔堆钱营销了。


    首先，由于毒素来源找到了，之前几个相关案件的调查也终于可以结束，移交司法部门审讯。


    在获得警方同意，徵求了受害者允许的情况下，格悦酒店杀人事件、云来山庄事件、玉障山失踪人口等案件也都成为了侦探社拿出来宣传的素材。


    几个资深媒体人隐去事件当事人姓名和部分细节，对案件的侦破进行了详细报导，一时间引来群众们的广泛关注，参与案件破获的大池侦探社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更多人的视野。


    同时，曾获得过几届悬疑小说大奖的某知名作家公开表示，已获得授权，之后将以y先生为原型创作一部推理小说；某着名漫画家也推出了以大池侦探社为素材的漫画，甫一连载就已经获得了超高人气，相关的动漫也在制作中。


    大池侦探社在短时间内大量曝光，获得了极大关注。


    直播间仍在继续，只是没了洛樱的简笔画讲古事环节，而是多了一些更吸引人眼球的互动和游戏什么的，也会常常跟知名艺人或者人气主播连线，直播间的人气蹭蹭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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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以大池侦探社和y先生为主题的衍生作品横空出世。


    不少绘圈大触画了一些列侦探社和y先生的同人图，被大量转发，很多原先不知道他们的路人因此入圈；几个知名剪刀手大大以侦探社直播时的名场面为素材，剪出了不少剧情与画面都很精緻的同人视频，在网站点击超高；好几个人气超高的明星都主动关注了大池侦探社的微博，并公开表示很欣赏y先生的头脑和能力；几个主流论坛上关于侦探社的讨论也居高不下。


    多方联动，密集曝光，作为公关行业的业内人士，洛樱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霍池估计找了一个专业团队全方面策划这件事。


    还真是——为了出名不遗余力啊。


    不过，洛樱也庆幸霍池前期找自己来负责稳扎稳打，她那一套虽然没有这种土豪式营销来得迅勐，但有直播间和视频故事的人气积累，熟悉的观众会了解到这是一个也在做实事做内容的团队，而不是一个横空出世的花架子。


    有了前期的铺垫，后面的营销也会让观众好接受一些，而不会惹人反感。


    相信这也是霍池最初就决定好的事情，否则以他的财力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找个营销团队，而是找了她这么个公关经理呢？


    当然，直播间和微博评论区偶尔也会有些质疑的声音，最明显的就是洛樱的个人粉了，偶尔会替她打抱不平。


    【今天也是没有樱酱的一天！你们到底把那么大个小樱弄到哪里去了？】


    【小樱在休假中，望周知。】


    【我怎么听说小樱已经离职了？大池侦探社这是卸磨杀驴吗？你们忘了之前的人气都是靠谁累积起来的吗？】


    【嗐，肯定是侦探社火了之后，合伙人利益不均呗。这事儿多了去了！】


    【人事调动和常见吧，阴谋论大可不必!】


    【虽然但是，可现在侦探社一火就让老员工离职，实在让人很难不想太多……】


    ……


    不过比起数量庞大的新粉丝，这点儿质疑也还好，评论区大多数都是正面评价，人民群众对y先生这种兼具勇敢与智慧，又有正义感的形象还是喜闻乐见的。


    只是——


    洛樱蹙起眉头，最近几天，她隐隐感觉营销的风向又变了变。


    之前，大池侦探社一直以团体形式亮相，大家都默认y先生是个虚构角色，那些案件都是侦探社全员协作共同侦破的。


    可是最近，大约一方面粉丝会倾向于相信真有y先生这样一个人，会觉得更有传奇性和吸引力；另一方面，营销方似乎也在引导和暗示，将y先生和霍池联繫在一起。


    大池侦探社的霍总一直都以高颜值着称，在直播间露面最少，人气却一直不低。


    这会儿发现y先生竟有可能是霍总本人，吃瓜群众们简直狂喜，这是什么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神仙人设！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网友们一通深扒之后，更不得了，这位霍总竟然是霍毅临的亲孙子，大名鼎鼎的霍氏集团继承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霍池简直风头无两，所有人都在积极讨论着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富二代。


    【我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有些人有钱就算了，脑子还这么好；脑子好也就算了，还他妈长这么帅！这合理吗！】


    【我现在彻底相信上帝造人是偏心的了！】


    【啊啊啊霍总，我单方面宣布你是我老公了，咱俩锁死吧！】


    【大家一定要让大池侦探社多点热度啊，不然霍总回家继承亿万家产，我们要去哪里看他！】


    洛樱看着高居不下的热搜，陷入思索。


    霍池，你想干嘛？


    第116章 大侦探 你是程漠！


    霍池想干嘛还没想明白, 门口传来敲门声。


    洛樱还没来得及应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樱，我来了！」


    洛樱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胡菲菲：「你怎么回桐城了？」


    如果她没记错, 胡菲菲负责的培训班分部上周刚刚开始正式营业，这会儿她不在海城守着，跑回来干嘛？


    胡菲菲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不客气地往她床上一扑, 声音闷在枕头里：「觉得累了就请了年假，你不在海城我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也没意思, 就回桐城了, 还能陪陪爸妈。」


    「那培训班怎么办？」


    「开业前的确需要我各种忙活, 开业后上了正轨就没什么要忙的了。我休个年假还是没问题的，把工作安排好就行。」


    说着胡菲菲发出社畜的哀鸣：「我可是两年没放假了，这下可得多休几天！」


    这时胡菲菲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来电人的姓名，犹豫几秒后直接关了手机。


    洛樱看着胡菲菲的脸色，不用问也知道她这会儿休长假肯定也跟那倒霉老闆脱不了关系，不由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脑门：「嗯嗯，好好休息吧。」


    号称要肆意玩乐享受假期的胡菲菲在家宅了两天后，眼见着越来越丧, 正好洛樱在家歇够了也无聊，二人便在附近城市的度假山庄，准备享受一下真正的假期。


    她们订这个度假山庄依山傍水，风景宜人，走的是那种亲世外桃源的休闲路线，号称最适合都市白领，能让人忘掉烦恼回归自然。


    说白了就是适合社畜们远离工作, 过来爽一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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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设施也很完善，游泳馆、网球场之类的当然是必备，每天上午有领队带着去爬山或者骑行，下午安排了瑜伽课和普拉提课，运动之后再去spa馆放松放松，晚上可以去湖边的露天音乐会玩玩，配上营养师安排的健康美容餐，这日子爽不爽不知道，反正贼健康。


    胡菲菲跟着洛樱活动了两天之后，浑身酸痛，忍不住吐槽：「咱们这是参加减肥训练营来了吗？」


    洛樱乐了：「那些活动又不是非得参加，你要想躺着也没人管你！」


    「活动的钱都包括在房费里了吧？」胡菲菲捏捏自己因为运动而变得紧緻不少的小腹肌，摇摇头：「来都来了，咱还是多动动吧。」


    两人洗漱完毕，正准备去餐厅吃晚餐，刚走到大堂，胡菲菲忽地顿住脚步，惊唿一声：「他怎么来了！」


    接着迅速转身，躲到洛樱身后，借着她的遮挡往回走：「要死了要死了，为毛这里也能碰上他！」


    洛樱一怔，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推门往里走，那人单看五官算不上特帅，但身高腿长，显得很精神，尤其一双眼睛，格外有神。


    不知为什么，洛樱觉得这人的侧脸有些眼熟。


    「这人谁？」洛樱试探着问：「程斯年？」


    「啊。」胡菲菲有些心虚地应一声：「就是他。」


    洛樱意外：「他冲着你来的？」


    胡菲菲：「怎么可能？程总很忙的，估计来这儿是有事儿吧。」


    洛樱眨眨眼：「是吗……」


    「小樱，快快快，掩护我回房间，我现在不太想看见他！」


    「你饭都不吃了？」洛樱转身揽着胡菲菲的肩膀往电梯方向走，一边忍不住吐槽：「不就是偶遇吗？你怂什么？」


    胡菲菲苦恼地搓搓小脸：「我也不知道……」


    洛樱嘆气，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把摇杆挺直，不要缩手缩脚：「不想被人发现你得自然一点，你这样更引人注目好吗！」


    「蛤？」胡菲菲瞬间挺直嵴背，戳戳洛樱：「你回头看一眼，看他有没有注意到我！」


    洛樱状似不经意地回了个头，正对上程斯年若有所思的视线，心里一个咯噔：「他好像看见我们了。」


    胡菲菲更慌了，加快脚步，飞速奔进电梯：「我回房间了，你自己去吃饭吧，待会儿随便给我带点吃的回来就成。」


    「哎！」洛樱还来不及多说什么，电梯门已经迅速合上，胡菲菲这厮已经抛下她熘了。


    洛樱啧了一声，耸耸肩，决定一个人去餐厅直接打包两份晚餐带回房间吃。


    路过大堂时，程斯年依旧维持着之前那个站定的姿势，带着些审视意味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洛樱装没看到，兀自往餐厅方向走。


    忽听到一个有些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洛小姐。」


    语气清晰笃定，没有一点试探。


    洛樱心底微嘆，决定继续装傻，脚步不停继续走。


    「洛樱小姐！」这次声音又提高了一些，还引来周围几个人探寻的视线，洛想装听不见也难。


    她只好回头，做出一个很自然的诧异神情：「这位先生，您找我有事？」


    程斯年走近，姿态斯文有礼：「洛小姐你好，我叫程斯年，是胡菲菲的——朋友。」


    洛樱扯扯嘴角：「不是老闆吗？」


    程斯年也不意外：「她果然跟你提过我。」


    他顿了顿：「我想跟她谈谈，请问她住哪个房间？」


    洛樱继续装傻：「你在说什么？我是一个人来度假的，菲菲不在这里。」


    程斯年苦笑：「我刚才都看到她了。」


    洛樱见他直说了，也不再装傻:「程总找她有什么事？」


    程斯年：「我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想要问问她。」


    洛樱一听这个，顿时没好气：「胡菲菲两年没休过假了，周末和法定假日加了多少班就不用提了，去年过年她都只休了三天。现在她不过是把该休的年假给用掉，你这个老闆还要专门找她聊工作，至于吗？人家胡菲菲打份工而已，又不是卖给你了！」


    程斯年被她这一通抢白说得怔住，静默半晌才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刚才说错话了，公司确实欠她很多假期。其实我这次是得知她在这里度假，专程来找她的。我……有一些私人的事情想要跟她谈谈。 」


    洛樱撇撇嘴：「早这样说多好，坦诚点，大家都省事。」


    程斯年失笑：「洛小姐说得有理。现在你能告诉我她的房间号了吗？」


    洛樱朝他挤出一个商业假笑：「不能！」


    说着转身想往餐厅走，程斯年赶紧跟过来：「为什么？」


    洛樱顿住脚步，嘆气：「程先生，胡菲菲明显不想见你，我作为她的朋友怎么能擅自将她的房间号告诉你？」


    看胡菲菲这几天的状态，明显对这位程总也是动了心的，否则不会丧成这样。可她显然明白眼前这人并非良配，所以抗拒跟他接触，以免自己越陷越深。洛樱自然会尊重朋友的意愿，护着她些。


    程斯年皱眉：「可是这种小事，我想查到也是件很容易的事，你又何必……」


    洛樱觉得有点恼火，敢情这人随意查人隐私不费劲是吧？她瞪着程斯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胡菲菲在这里度假的？我明明从未见过你，你却很明显知道我的个人信息，莫非你私下找人调查过胡菲菲？所以才知道她的去向，甚至连她身边的朋友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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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私自调查他人信息显然不对，程斯年自知理亏，在洛樱的质问下垂了垂头：「对不起，是我一时情急……」


    他这个低头的角度却让洛樱觉得更加眼熟，洛樱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想起来，惊讶地捂住嘴。指着程斯年道：「是你！」


    「嗯？」程斯年诧异抬头。


    洛樱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你是程漠！程大侦探！」


    程斯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程漠是我办案时用的假名，我的真名是程斯年。你竟然知道我！」


    「但凡是个侦探迷就不会不知道您啊！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眼熟。」洛樱眼底闪着光：「我高中时就看过你的相关报导，只是你平时太低调了，流出来的照片都没几张。你参与侦破的好几个案件都让人印象深刻，之前我还在直播间以你的故事为主题做过两期视频呢！」


    「谢谢！」程斯年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粉丝，这会儿竟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说。


    洛樱挺开心的，从随身手袋里翻出自己的记事本：「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程斯年嘴角抽了抽，还是接过来给她签了个名。


    洛樱一脸满足地收起记事本，转眼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立场，分分钟变脸：「你是程漠，难怪你能这么轻易查到菲菲的资料！」


    程斯年：「……」


    洛樱又讪讪补充了句：「那啥，虽然您是程大侦探，但我也不会因此出卖朋友的，所以你跟菲菲之间的事情，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程斯年：「……」


    拿到签名就不认帐了是吧。


    洛樱没再多说，迳自去餐厅打包了两份晚餐。


    一走到大堂，发现程大侦探还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挪动。


    洛樱从他身边绕过时，程斯年蓦地开口：「我曾经真是个独身主义者。」


    洛樱无语。


    很好，这人绝了，渣也渣得这么坦坦荡荡，大侦探滤镜一秒碎裂。


    怪不得胡菲菲要躲着他。


    「我的身份和职业，见惯了人心最丑恶的一面，很难对周围人卸下防备，坦露真心。而我也会因为各类案件遭遇危险，我不愿意自己的家人受到影响和伤害。」


    洛樱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又把大侦探滤镜给戴上了。


    程大侦探说的倒都是大实话，他至少是个坦率的人！


    而且坦白讲，她虽然对程大侦探有着尊敬和崇拜，但也确实会为自己朋友的安全担心。


    下一秒，程斯年又道：「但是遇见菲菲之后，我第一次产生了那种『跟这个人一起组建家庭或许也不错』的念头，我觉得自己可以努力一下。」


    洛樱瞪大双眼：「真的？」


    程斯年点点头，带着点过于理性的刻板，显得格外认真：「这是我反覆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我这次来找她，就是想跟她解释这件事。」


    程大侦探一脸严肃：「我不是渣男，也不是只想玩玩。」


    行吧，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做法会给人一种怎样的误解。


    洛樱长长舒出口气：「318。」


    「嗯？」


    洛樱朝他笑笑，把手中的餐盒递给他一份：「菲菲的房间号。去找她好好聊聊吧。」


    程斯年接过餐盒，有些动容地点点头：「好。」


    洛樱忍不住提醒：「你得坦诚一点，把你自己的想法，还有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困难都讲清楚，不能隐瞒，再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她。」


    程斯年表情异常郑重：「好！」


    *


    蘅川路39号。


    「卧槽！」傅游不知在捣鼓什么，忽然叫了声。


    几人纷纷看向他。


    傅游弱弱举手：「那什么，臣有事启奏！」


    霍池没好气道：「准奏。」


    「我想小樱姐了，就想看看她在干嘛。发现她这两天去度假了，我就顺便连上了她住的那个酒店的监控，想看看她，结果……」


    傅游侧身，把自己的电脑屏幕展现在伙伴们面前：「see！」


    三人一看，只见屏幕上明晃晃显示着两张照片，一看就是某酒店大堂的截图。


    一张是洛樱和一个高个子男人面对面站着，洛樱正仰着头对那男人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惊喜和崇拜，连眼睛都亮亮的。


    还有一张是男人把手里的记事本递给洛樱，洛樱一脸满足地接过，笑得眉眼弯弯。


    「嘶！」霍池忽地站起身来，碰翻了面前的咖啡杯。


    第117章 接头 我得过来在你面前刷刷存……


    第二天, 酒店餐厅。


    洛樱端着餐盘，挑了个室外的位置坐下，一边享受着丰盛的早餐, 一边一脸姨母笑地看着还在自助餐桌前取食物的二人。


    两人并肩站在餐桌前，偶尔小声交谈几句，你帮我倒杯咖啡，我帮你拿份点心之类的, 眼神交会几秒又迅速移开。


    明明拿个食物这么简单的事儿，换了以前的胡菲菲, 一分钟就能搞定的事儿, 这会儿俩人一起竟然过了五六分钟了还没选完。


    「啧啧啧！」洛樱忍不住翘起嘴角, 胡菲菲也有今天！


    昨晚程斯年找到胡菲菲后，两人把话说开了，误会消弭, 感情升温。


    不过这俩都是恋爱新手，程大侦探又明显是个钢铁直男，这会儿二人相处时还带着一丝束手束脚的生涩，但这状态一看就是两情相悦，可可爱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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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那俩选完早餐，走过来在她旁边坐好。


    胡菲菲放了杯酸奶在她面前：「你最喜欢的蓝莓口味。」


    洛樱笑着朝胡菲菲挤挤眼：「蓝莓口味虽然好, 可惜不应景啊！」


    胡菲菲一愣：「嗯？」


    洛樱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怎么着也该给我拿个柠檬口味的才对。」


    她故意在自己面前扇扇风：「噫！这恋爱的酸臭味儿！」


    胡菲菲顿时脸红，抬手去拧她的胳膊，两人笑闹成一团。


    程斯年好奇地看着女孩们打闹，十分疑惑：「洛小姐喜欢柠檬口味？我去帮你再拿一份。」


    洛樱笑容更甚，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开玩笑呢！」


    吃完早餐后，照例是酒店安排的各种积极向上运动。说实话, 洛樱不太想跟小情侣一起活动，自己这个锃光瓦亮的电灯泡还是独自美丽比较好。


    奈何胡菲菲觉得不好意思，本来这次度假就她们小姐妹一起来的，不能因为现在多了个程斯然就冷落自家小樱，于是拉着洛樱一块儿行动，程斯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一整天的活动下来，洛樱生无可恋。


    坦白讲，人家小情侣还是很本分的，全程都没有什么闪瞎眼的场面，只不过，真正的情侣完全不需要正经秀恩爱，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在秀恩爱。


    上午爬山和骑自行车时就不提了，小情侣只要有对视的时刻，那空气中恨不得要冒粉红泡泡。


    下午的瑜伽课程斯年即使没参加，也老实等在瑜伽教室门口，还贴心地准备好了饮品和水果，一下课就及时送上。


    当然程斯年不会只准备一人份的：「洛小姐，你想要花茶还是果汁？」


    洛樱：「谢谢，我已经吃饱了！」


    狗粮吃饱了。


    所以，晚上胡菲菲又想拉她一起听音乐会的时候，洛樱伸出尔康手：「姐姐，你放过我吧！」


    她不介意成为夜空中最闪亮的星，但最闪亮的灯泡还是算了。


    酒店每晚会请一支乐队过来现场表演，演出场地就设在湖边草地上。


    观众席设置得很随意，演出台下方摆了一些塑料椅子，稍远一些的地方放着一些舒适的豆袋，四周零星分布着几个挂着星星灯的帐篷，宾客们可以随意选择位置。


    今天演出的是一支英伦风轻摇滚乐队，在这样静谧的夏夜，配着山野湖泊和四下闪闪的萤火，氛围感拉满。


    小情侣不知道躲到哪儿你侬我侬去了，洛樱替胡菲菲开心，觉得这也算最近难得的好消息了。


    洛樱寻了个软和的豆袋坐下，姿态舒展地仰靠着，迎着晚风听听音乐，觉得十分惬意。


    几首曲子听完，洛樱正准备去吧檯点个饮料，一个服务生走过来礼貌问道：「请问您是洛樱洛小姐吗？」


    洛樱点头：「我是。」


    服务生指了指斜后方一个帐篷：「您的朋友在那边，请您赶紧过去一下。」


    「是吗？」洛樱心头一凛，第一反应是胡菲菲有事找她，闻言赶紧朝帐篷走去。


    这边有现场乐队，帐篷通常都是面对着舞台敞开的，便于观看表演。可眼前这个帐篷的门竟是掩着的，洛樱不由有些纳闷。


    「菲菲？」洛樱喊了声，帐篷内没有回应。


    她抬手掀起门帘，弯腰探身准备进去看看。


    放在门帘上的手被人往里一拉，洛樱本就身子前倾，这下重心失衡，整个人往前一扑，摔进帐篷里。


    洛樱瞬间心惊，脑海中一下子闪过无数念头。


    洛樱你是脑子进水了吗？服务生说这里有朋友找你就真敢一个人过来，就不会先给胡菲菲打个电话吗！


    哎等等，这里是露天音乐会，周围都是人，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坏人吧！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沉稳有力的臂膀箍住她，洛樱下意识想挣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顿时止住动作，脱口而出：「霍池？」


    耳畔传来青年低低的笑声：「小樱，好久不见！」


    洛樱有点儿发懵，帐篷顶上只挂了一串亮闪闪的星星灯，朦胧幽暗的光线让人看不分明，但这过于熟悉的气味和声音，真的是霍池无误了。


    可他怎么会在这儿？


    洛樱下意识地撑起手臂，让自己身子从对方怀里起来，垂头去看他的脸。


    黯淡光线中，青年的面孔半明半寐，唯一双漆黑瞳仁深邃无比，专注注视时像有暗流涌动，带着道不明的情谊。


    洛樱不由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池低嘆一声，声音里带了点苦涩：「四个月太长，我怕你真的不回来。我得过来在你面前刷刷存在感。」


    洛樱有点气又有点想笑，明明是这人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推开，现在又作出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给谁看？


    「那还真是辛苦霍总了！」


    霍池神色专注地看着她：「能再见到你就不辛苦。」


    啧，几周不见，这死有钱人怎么嘴这么甜。


    洛樱不搭腔，手上施力想要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来，这才注意到自己双手支撑的位置有多微妙。


    洛樱看着自己撑在霍池胸膛上的双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对方胸腔里的心脏在自己手掌之下蓬勃有力地跳动。


    扑通扑通，一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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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耳根有些发热，掌下的心跳声似有所感，跳动的频率明显加快。


    洛樱这下整张脸都烧起来了，下意识地想要收手，可惜她现在的平衡全靠手臂支撑，手上力道一卸，身子又不受控地向前倾倒，霍池赶紧把人扶好。


    「我……」洛樱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试图起身。


    霍池的手臂却忽然紧了紧，像是不愿怀里的人就这样离开。


    这时帐篷外传来熟悉的女声：「小樱已经过来了吗？我买了她喜欢的姜汁啤酒……」


    帐篷门被人从外面掀开，洛樱回头，正对上顾浅诧异的面孔。


    这会儿两人的姿势实在暧昧。帐篷不大，棚顶高度也不过一米五，成年人在里面无法站直，因此霍池一直是斜靠在软垫上，而洛樱此刻整个人半伏半靠在霍池怀里，被他揽着。


    顾浅先是一愣，视线在洛樱和霍池身上扫了一圈后，挑了挑眉：「不好意思打扰了，要不我再去点些吃的来？」


    洛樱赶紧手脚并用从霍池身上爬起来，坐到一旁：「不……不用了，浅姐你快进来……」


    顾浅嘻嘻笑着，把手里的饮品递到洛樱手中，打趣道：「小樱，你得警惕点。」


    「什么？」洛樱灌几口清凉的姜汁啤酒，这才觉得脸颊没那么热了。


    顾浅斜睨了霍池一眼：「警惕职场性骚扰！」


    「浅姐！」霍池急了：「我不是……」


    洛樱只想捂脸：「都是误会！」


    顾浅掩唇直乐：「行了不逗你俩了。」


    她抬手把帐篷门拉好，语气变得正经起来


    「浅姐。」洛樱实在不明白这俩人来都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联繫自己，而是选择在帐篷里碰面，还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跟特务接头似的：「你们这是？」


    顾浅指指霍池：「其实我们原本不该过来找你的，可是谁让这傢伙一见到你跟其他男人度假就忍不了了呢？」


    霍池：「咳咳咳！」


    「诶？」洛樱一怔：「可我是跟胡菲菲一起来的。」


    顾浅笑道：「那是，我们今天下午过来后看到你们的状况，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都是傅游那熊孩子没调查清楚就误传信息、谎报军情了。」


    「竟是这样！」洛樱哭笑不得，却忍不住偷偷去看霍池。


    一贯云淡风清的霍总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庆幸帐篷里光线黯淡，不管是脸红还是耳朵红都不会被人发现。


    顾浅低低嘆了口气，自嘲似的轻轻摇头：「而我，也是真的很想见一见你。」


    洛樱觉出她话中似有深意，不由抬眼看她：「浅姐，怎么？」


    顾浅抬手覆在洛樱的手背上，似是想要从对方身上汲取更多的力量：「小樱，或许，我也可以喊你另外的名字——ally！」


    洛樱有些茫然地回想着这个有些耳熟的英文名，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她第一次来到蘅川路39号面试时见过的那张合照：「ally？那不是你表妹的名字吗？」


    顾浅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抬手一把抱住洛樱，身体微微发颤：「就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118章 顾雪音 天生犯罪者


    洛樱只觉得匪夷所思：「浅姐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顾浅从手机里翻出好几张照片递给洛樱看, 里面都是那个名叫ally的小女孩的照片，从刚出生到六七岁的都有，有单人的, 也有跟其他人的合照。


    说实话，之前面试时看到那张合照还没觉得，这会儿这么多照片噼头盖脸地砸来，洛樱越看越是心惊, 这个ally分明就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洛樱滑到最后一张照片时，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是一张合照, 一看就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照片上的女人浅浅笑着, 眉目如画, 温婉动人。中间的小女孩还是三四岁时的模样，十分可爱。


    而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斯文儒雅, 俊秀的五官看起来熟悉得不像话，洛樱只需一眼就知道那是年轻时的洛城。


    「爸爸？我爸他怎么会？」洛樱瞠目结舌地看着顾浅，大脑像是已经宕机，什么逻辑都盘不过来了。


    顾浅抬手搭在她的肩头，温热的体温传递着来自家人的安抚：「是的，小樱, 你的父亲洛城本名叫作成煜，是我的姑父，所以你就是我姑姑的女儿啊。」


    「我父母和奶奶现在长期生活在国外，但我们从来没有忘记过姑姑和你，事情结束之后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怎么会？」洛樱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世上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机缘巧合遇到的同事竟是自己的表姐，已经印象模煳的妈妈就是顾浅的姑姑。


    想到这里, 她拿起顾浅的手机，视线牢牢锁定在那张照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上的女人。


    她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指尖在女人的脸上一点一点轻轻描摹，从秀丽的眉眼，到浅笑的薄唇，到微卷的发梢，像是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印在脑海里，再也不要忘记。


    这是她的妈妈呀，可她竟然直到今天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模样。


    有限的回忆片段里，妈妈是个温柔细心的女人，会轻声唱着童谣哄她入睡，也会拉着她的小手扶她走路。


    可是妈妈离世时她实在太小，事故发生时影响了她的记忆，之后洛城又一直避免让她看到妈妈的照片，以致于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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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不记得长相不代表她就不会想念，在漫长的成长时光里，她也同爸爸一样，无比想念着她。


    有小女孩对母亲的孺慕嚮往，有血缘之间的天然羁绊，也有对家人的刻骨怀念。


    视野逐渐变得一片模煳，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一滴滴夺眶而出，洛樱捧着手机无声落泪。


    「小樱！」顾浅也早已泪流满面，正想抬手把人抱在怀里姐妹俩好好抱头痛哭一番，霍池却长臂一伸，先一步把洛樱揽了过去。


    洛樱再也忍不住，伏在霍池肩头泣不成声。


    洇湿了霍池肩膀的一小片衣服，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洛樱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终于问出心底疑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爸爸一直没有提到过你们？」


    顾浅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苦笑一声：「大概他并不信任我们顾家人，姑姑的死，让他心里对我们有所怨恨，也不想你跟我们接触吧……」


    洛樱一怔：「妈妈的死……不是车祸吗？」


    顾浅眸子里浮上一抹深切的痛楚，她低低嘆了口气：「是车祸，但也有人为因素。」


    接下来，在顾浅低低的叙述声中，洛樱知晓了一个让人心惊的惨烈故事。


    洛樱的母亲名叫顾雪音，是海城顾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


    当年，顾雪音在海外念大学时，与同专业的同学成煜彼此倾心，成为一对甜蜜的校园情侣。


    大学毕业后，两人一同回到海城工作，没多久就结了婚。


    其实成煜家境一般，父母都是小城市的普通工人。按家世背景来看他是高攀了的，顾浅的爷爷奶奶原本不大同意。


    可接触多了，发现成煜这年轻人人品厚道，能力也不错，加上小女儿实在喜欢，也就同意了。


    婚后，小夫妻的日子过得甜蜜又充实，后来顾雪音怀孕，生下女儿ally，两人的感情更加升温，怎么看都是非常幸福的小家庭。


    可惜，后来出现的一个人，将这一切全都破坏了。


    「那个人名叫霍明铎，是姑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顾浅提到那人时，声音有些发颤，似在隐忍着强烈的情绪：「霍明铎就是个疯子！」


    「霍」这个姓氏让洛樱下意识地看了霍池一眼。


    霍池对上她的视线，神色沉郁地点点头：「霍明铎是我小叔。」


    洛樱点点头。霍家和顾家本就是世交，从老一辈起交情就很好，加上一直以来的商业合作，小辈儿们关系亲厚也很正常。


    霍池声音听起来十分苦涩：「我小叔他这个人……不太正常……」


    「嗯？」


    霍池艰难解释：「我们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华国人讲究善恶因果，我们也一直试图从小叔的成长经歷和心理变化来分析他这样做的原因，可惜……还是很难有准确的论断，或许也有基因的因素吧……」


    洛樱完全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就听霍池沉声道：「我小叔——霍明铎大概就是个『天生犯罪者』。」


    洛樱顿时怔住。


    所谓天生犯罪者，洛樱之前自然有所耳闻。据研究，染色体异常的人群更容易表现出暴力和犯罪倾向，而这部分天生犯罪者往往痛觉缺失、视觉敏锐、易激怒，没有羞耻感和怜悯心。


    其实之前他们在玉障山遇到的唐家兄弟，就和这种「天生犯罪者」的描述十分符合。


    正如霍池所说，大家习惯性认为人之初性本善，常常试图根据犯罪者的过往经歷和曾受到过的影响来追溯他的犯罪动机，大多数犯罪者也确实如此，他们的行为是有逻辑的，做事也是有动机的。


    但这类天生犯罪者则不一样，他们的犯罪动机往往微不足道，甚至没有原因，只是出于他的一时冲动，或者仅仅是因为他扭曲的心理需求。


    可是——


    霍池的小叔竟是天生犯罪者？


    洛樱心底一阵发沉。


    天生犯罪者体内的异常染色体有可能是遗传而来，如果霍池的小叔体内染色体异常，那他的家人会不会也有可能……


    可霍家人怎么看也不像。


    霍池宽和善良，虽然平时看着懒懒散散，什么都不太在意，但真碰上什么事情他还是很有担当的，也有一种天然的正义感。


    从霍池的叙述来看，霍池父母也都是正直温暖的普通人。


    霍池的爷爷霍毅临虽然还没见过，但洛樱看过一些相关报导，霍老爷子性子坚毅果敢，带着军人独有的硬朗气质，绝不可能是什么偏执疯狂的人格。


    难道是霍明铎基因变异？


    洛樱纷乱的思绪还没来得及整理，顾浅已经开始继续讲述当年的故事。


    霍明铎从小性格孤僻，小学时发育偏迟缓，说话也不太利索，世家子们看在他霍家人的身份上不倒也不会欺负他，只是也不爱跟他玩。


    顾雪音性子软，人又善良，看他总是一个人，有时候会主动过去跟他说几句话。因此在霍明铎心里，顾雪音算是个特别的存在。


    到高中时，霍明铎跟顾雪音在同一个班级，他依旧孤僻，不爱搭理人，只偶尔会跟顾雪音讲几句话。


    这时霍明铎开始对生物学和医学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靠着霍家人的关系总往霍氏旗下的生物研究所里跑，研究所专家们见这个少年虽然不爱说话，但聪明好学，有时也会让他在实验中帮个小忙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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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霍明铎真正感兴趣的既不是生物研究，也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制毒。


    他利用研究所实验室的便利条件制作出了好几种不同属性的新型毒素，还偷偷进行动物实验，观察和测试不同毒素在动物身上的反应。


    他的行为后来被研究所发现，霍老爷子怒不可遏。


    可当时霍明铎还未成年，而且直到事情曝光之前，他还没真正对社会产生什么危害。霍毅临一时心软，还是没有报警，只想着私下解决。


    霍毅临带霍明铎去看精神科医生和脑神经专家，诊断结果是他的边缘系统皮质出现了功能缺陷，他很有可能有反社会人格障碍。


    霍老爷子戎马一生，从未想过自己家人会出现这种精神问题。二十多年前的资讯还不发达，人们的观念没那么先进，霍毅临只觉得这孩子既然病了，又有危害社会的风险，不能放他在外面变坏，于是把人关进了一所私人疗养院。


    在疗养院的五年时间，霍明铎十分配合，积极吃药，接受治疗。期间霍毅临和霍池的父亲霍明轩也时常去探望他，他每次都表现非常乖顺，谈吐理智清晰，与常人无异。


    于是身为大哥的霍明轩心软了，觉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治疗，霍明铎已经恢復，就跟霍老爷子商量着，把弟弟接回了家。


    回家之后，霍明铎也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他没再表现出对研制毒素的兴趣，只是说自己错过了高考十分遗憾，想要重新参加高考去上大学。


    霍家人对此自然感到欣慰，觉得他大约当年年轻不懂事，一时走岔了，现在能回归正常生活已经很好。


    于是霍明铎重拾书本，一年后考上了海城大学文学系，每天来往于宿舍食堂图书馆，似乎真的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霍毅临父子也就没对他像之前那样严防死守。


    这时顾雪音和成煜已经从国外回到海城，顺利结婚生女。


    霍明铎对于所有人都表现得淡淡的，回家后得知顾雪音结婚的消息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还打扮得体地出席了ally的周岁宴，送上了一个长命锁。


    只不过那天之后，他搬出学校宿舍，自己在校外买了套公寓住，同时爱上了旅游，不时飞往不同的城市旅行度假。


    第一个觉出异常的是霍明铎的大嫂，也就是霍池的妈妈。


    霍池的妈妈是个精明强势的人，观察力也很敏锐，她无意中发现一向不关注他人的霍明铎似乎对成煜隐隐有些敌意，有时会冷不丁刺他几句，也会在不经意间用极冷的目光瞪他。


    成煜是个老好人性格，只当是这位邻家弟弟个性古怪，没多在意。


    再后来，成煜在一次聚会中急性胃出血住了医院，众人都去看望。


    病床上成煜脸色苍白虚弱，面对众人的好意，略带茫然地自嘲：「我可太弱了，没喝几杯啊，怎么好好的就胃出血了。」


    其余人都关切地安慰着，霍池妈妈却忽然瞥见站在角落的霍明铎竟目光森寒地瞪着成煜，嘴角还带了一丝得逞似的轻蔑笑意。


    霍妈妈顿时脚下生寒，联想到霍明铎的过往经歷和诊断接过，禁不住有了个可怕的猜想。


    后来，众人走后，霍妈妈悄悄联繫了几个专家对成煜进行了彻底复查，却因为当时化验技术还不够完善，没能找到任何中毒的证据。


    霍明铎本人的表现也并没有什么破绽，于是霍妈妈暂时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可从那以后，霍池妈妈便留了个心眼，一边仔细观察霍明铎，一边私下找人调查他。


    一个私家侦探经过两个月的调查，终于有了进展，发现霍明铎似乎仍在偷偷研制毒素，并利用暗网跟人进行非法交易。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霍池妈妈第一时间想要通知霍明轩和霍毅临，却在回家途中遭遇车祸，不幸去世。


    那个侦探也在当天晚上被人发现死在自己家里，死因是——服毒自杀。


    「车祸？自杀？」听到这里，洛樱倏然转头看向霍池：「不可能这么巧！」


    霍池苦涩地闭了闭眼，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哀伤：「是啊，怎么可能这么巧，只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


    顾浅深深嘆了口气：「原来，当时阿姨找侦探偷偷调查的事情被霍明铎察觉，他也在暗中留意阿姨的动向，最后设计车祸害死阿姨，并毒杀了那个侦探灭口。」


    第119章 过往 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听着曾发生在自己父母身上过分惨烈的旧事, 洛樱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缩紧，心底升腾起浓重的哀伤和难过。


    想起自己母亲早逝，父亲远走他乡, 顿时又觉得一阵酸楚，看来她母亲的死必定也还有隐情。


    顾浅深唿吸几下，暂时缓和了悲愤的情绪才继续讲述。


    霍池母亲的意外离世让霍家人备受打击，霍明轩很长时间都沉浸在丧妻之痛中缓不过来, 无心事业，而霍池当时不过八岁, 母亲去世对于一个孩子就像天塌了一般, 伤心难过自不必提, 就连顾家人也因好友的去世悲痛不已。


    谁知这时，成煜又出了意外。


    成煜手上正负责一个地产项目，是霍顾两家合作的大项目。


    那天去施工现场例行检查, 谁知一个施工用具忽然从高处掉落，将成煜砸成重伤。幸而他带了安全帽，不然估计会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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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伤的成煜被送往医院抢救，却因重度脑震盪昏迷，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三个月。


    期间，顾雪音悲痛万分, 看着昏迷不醒的丈夫，年幼稚嫩的女儿，彷徨又无助。


    工程中出现重大事故，出事的还是负责人，项目也不得不由于安全隐患的缘故被上头勒令停工调查，霍顾两家人顿时焦头烂额。


    这时，一贯寡言的霍明铎竟站了出来, 一手担起家族责任，接手了那个项目的后续工作，调查现场，疏通关系，将项目顺利推进下去，出人意料地完成得相当好。


    霍明铎的表现让长辈们颇为欣慰，也渐渐开始倚重他。


    而霍明铎也开始适时地在顾雪音面前刷好感，常去顾家陪伴和照顾他们母女。这时顾家一些嘴碎的亲戚就开始操心，觉得成煜估计是凶多吉少，顾雪音还是得多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云云。


    不过顾雪音对成煜一往情深，从未将这些话语放在心上，对霍明铎的示好从不回应，一门心思地等着成煜醒来。


    或许是因为心底的恶念按捺不住，又或许是因为想要尽快让顾雪音死心。霍明铎伪装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又开始行动。


    那天，顾雪音带着ally去医院看望成煜，却意外发现霍明铎正在往成煜的吊瓶里加东西。


    顾雪音看着霍明铎脸上阴狠冷漠的神色，回想之前种种，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当即拉着ally夺门而出，想要喊人报警，却被霍明铎几步追了出去，将人一掌击晕。


    ally吓得大哭起来，冲过去抱住妈妈，霍明铎攥着她的衣领把孩子拎起来直接摔了出去。


    走廊上路过的护士见状，吓得惊叫连连，慌忙过去查看孩子的状况。


    霍明铎见事情败露，趁乱带走顾雪音离开医院，驱车带着她一路逃离。


    他在南岛有个别墅，那是他的秘密实验基地，没什么人知道。他带着顾雪音躲去了那里。


    海城这边，顾霍两家人几乎是发疯一般地找人，这一通追查下来，顺藤摸瓜地找出了不少霍明铎干过的勾当。


    霍明轩这才明白，自己妻子的死因另有蹊跷。


    最后，当霍明轩查到霍明铎在南岛的地址时，便不管不顾地赶了过去。


    顾浅低垂着头，声音疲惫又伤感：「当时我爸爸还有霍叔叔跟着警方赶了过去，冲进别墅时里面已经没人了，看样子应该刚离开不久，于是众人就开始在岛上四处寻找。」


    最先发现霍明铎行踪的是霍明轩。当时，霍明铎出现在一个私人码头上，正抱着顾雪音往一艘小型游艇上走，霍明轩立刻沖了过去想要阻止。


    二人争执间扭打起来，动静引起周围注意，警察们很快朝这边赶了过来。


    霍明铎眼看着自己无法逃离，竟然——


    顾浅哽咽起来：「他早就在游艇上布置好了炸弹，知道自己即将伏法，便按下了遥控按钮。」


    游艇爆炸，距离近的人无一倖免。不仅是霍明铎，连顾雪音和霍明轩也死在了那场爆炸中。


    顾浅将头深深埋入掌心，时隔多年也还是为当年的惨剧感到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一双蕴满泪意的双眼：「事故发生之后，你爸爸奇蹟般地甦醒过来，可惜姑姑却已经不在了。」


    「之前他虽然人昏迷着，却能听到周遭的声音，当时顾家亲戚在他病床前的冷言冷语让他伤心，得知全部真相之后，他对周围的人更是彻底失去了信任。所以，姑姑葬礼结束不久，他就悄悄带着你离开了。」


    「我们曾到处寻找你们的下落，却一无所获。那个年代找人不如现在这样容易，你父亲又改了姓名，刻意隐瞒身份，在桐城定居之前还换过好几个城市，我们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到你们……」


    顾浅流着眼泪握紧了洛樱的手：「还好我们之间仍有剪不断的缘分，是命运让我重新见到你，ally，姐姐一直很想你！」


    洛樱也早已泪流满面，她心里像是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各种情绪一股脑往里直冲，满腔的愤懑难过，还有无尽的遗憾和伤感。


    难以想像，曾经无比幸福美满的两个家庭，就因为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被毁成这样。


    霍明铎那样一个丧心病狂的犯罪者，眼中只有自己偏执占有欲和破坏欲，为此双手沾满鲜血，像一个浸满毒液的恶之花，害得周围的人家毁人亡。


    可一场爆炸，把始作俑者也一起埋葬，回顾往事，又还能再去怨谁呢。


    洛樱抹掉脸上的泪水，难过又茫然。


    顾浅揽着洛樱的肩头，在她后背一下下轻拍：「我知道以前的事情对你而言太过惨烈，一下子也很难接受。这么多年过去，往事再不可追，我现在只庆幸你和姑父都平安健康，也希望你们以后都一直顺遂。说出这些，只是为了让你了解当年的真相，也能明白，你还有另外一些家人，一直惦记着你，也愿意无条件支持你！」


    「浅姐！」洛樱眼眶再度发热，深深点了点头。


    这时，帐篷外的音乐声停了下来，乐队表演已经结束，周围的观众也陆陆续续地离开。


    顾浅拍拍她的肩头：「小樱，回去吧。好好休息，有机会也跟姑父聊一聊，我爸妈也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再见见他。」


    洛樱：「你们今晚也住这儿？」


    顾浅摇摇头：「我和霍池不住这儿，我们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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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这才想起他们忽然过来，还悄悄躲在帐篷里跟自己碰面的古怪举动，不由眯了眯眼：「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浅眨眨眼：「没有啊。」


    洛樱忽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弄得这么神秘，深怕我们碰面被人发现？」


    顾浅干笑两声：「呵呵，没有啊！」


    洛樱歪头看她：「浅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啊这。」顾浅尴尬地看向霍池：「这题你来！」


    霍池嘆了口气：「浅姐，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顾浅探身过来抱了抱洛樱，起身离开帐篷。


    霍池沉吟道：「那个叫杨术的傢伙到现在还下落不明，不管他是不是黑掮客，对我们而言都存在风险。他那种脑迴路不正常的人很有可能会针对我们侦探社，这种情况下，我们跟你保持距离会比较安全。」


    洛樱定定看着他，轻声开口：「这就是原因吗？」


    霍池：「嗯？」


    洛樱咬咬嘴唇：「让我休假的原因。」


    霍池低了低头：「算是吧。小樱，那次在小广场，看到你被弩/箭袭击，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这样恐惧，后来发现那些箭上竟然还是淬了毒的，更是让我胆战心惊。小樱，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无需面对这样的险境，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洛樱心脏勐地一跳，心底又酸又胀。当时在小广场面对袭击虽然危急，但过程很短，而且他们及时避开，后来忙着追人，没时间想太多。后来知道那箭带毒时，虽然一阵后怕，但因为毕竟没人受伤，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她却从未想过，当时霍池几人已经赶到，就在不远处亲眼目睹了弩/箭的袭击。那一幕，在旁观者的眼里该有多令人心惊。


    「霍池，我没事……」洛樱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的青年，试探着去握他的手，甫一触到就被对方用力握紧。


    霍池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暗哑低沉的嗓音带着难言的痛楚。


    「我妈妈出车祸时，我跟爸爸在一起。得知消息后，我们第一时间赶了过去，目睹了现场。当时车子被撞得惨不忍睹，救护人员甚至没办法把人从车里拖出来……」


    「爸爸出事的那次，我没有亲临现场，成年后，我重新回顾这起案件，在警方的影音资料中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霍池挽起左手的袖口，露出整条小臂。那里横亘着两条暗红色的陈年旧伤，看得出来当年伤得很深，疤痕直到现在还狰狞地趴伏在小臂内侧。


    「这是怎么弄的？」洛樱记得之前曾无意中瞥见过他手臂上的伤痕，只是霍池平时一直穿着长袖，很少露出小臂，她也一直没机会问。


    霍池苦笑一下：「是我自己弄的。」


    「当年我年纪实在太小，骤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排解情绪，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也是不太懂事。」他抬手在那两道伤痕上点了点：「一条代表妈妈，一条代表爸爸，我大概也只是想要让自己能记住他们……」


    洛樱忽地觉得心脏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痛，像被人拿了无数根小针在心头来回地扎。


    洛樱颤着手指轻轻在他那两道伤痕上拂过，轻轻摩挲，真希望能穿越回到十几年前，安抚一下那个悲哀无助的男孩。


    难怪他总是下意识地迴避案发现场，连尸体描述都不愿看到。那分明就是创伤后遗症的表现。


    霍池深吸口气：「小樱，我不能再看到任何重要的人在我眼前遇害，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永远都不会再遇到任何危险。」


    洛樱抬眼看他，之前听顾浅讲述时，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之中，现在才意识到在那段残忍故事中，霍池和她一样，也是事件的受害者。


    甚至，他同时失去父母双亲，亲眼目睹幸福家庭的分崩离析，这些年来，这样的伤痛每一天都伴随着他。


    「霍池！」洛樱倾身向前，张开双臂用力将他抱紧：「我会没事，我们都会好好的。」


    霍池回抱住她，手臂缓缓收紧。


    从对方身上汲取温度和力量，也同样传递着自己的安抚与支撑。


    与霍池和顾浅告别后，洛樱回到酒店房间。


    胡菲菲过来敲门，问她要不要吃宵夜，洛樱没有力气再去应付其他人，罕见地连门也没给她开，隔着门板说己困了已经睡下了。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不是完全没经过事儿的人，也侦破过不少案件，亲歷过死亡。却从未想过自己的父母也曾经有过这样惨痛的过往，的确需要好一阵子才能慢慢消化。


    她想，得找机会跟洛城好好谈一谈。


    昏昏沉沉即将陷入浅眠之际，洛樱脑海中忽然灵光闪过，她在黑暗之中倏地睁大双眼。


    不对！还是被霍池那傢伙给矇混过去了。


    他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第120章 赏金晚宴（一） 那狄大人的助……


    霍池应该没有说谎, 那个假杨术明显不是什么正常人，会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侦探社产生报復心理一点不奇怪，霍池让她远离他们必定也是因为存了保护她的心思。


    可是霍池也还藏着其它事儿, 最明显的就是「四个月」这个期限，仿佛他清楚知道，四个月后，事情会有所变化, 那时候如果她愿意回去，必定不会再受到什么威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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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如果那个假杨术真是黑掮客, 那样一个行踪不定连警方都抓不到的危险人物, 他凭什么笃定四个月后会天下太平？


    过往种种在脑海中走马灯似地一一掠过。


    从霍池最初找她去面试, 成为大池侦探社公关经理开始，她一点点给侦探社累积人气打下基础，到她离开之后, 侦探社开始全网营销。


    霍池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他想要让大池侦探社在大半年的时间内活动广泛关注，让y先生的形象深入人心。


    洛樱微眯起眼，霍池想要的不是单纯的名气和热度，他想要的是作为大侦探的名声。


    这样的名声能获得什么？


    洛樱眼前忽地一亮，像黑暗丛林中忽然打入一道光。


    大侦探的名声能获得什么？眼前不是正好有人能够解答嘛！


    第二天早晨, 洛樱打着呵欠跟胡菲菲他们一起吃早餐。


    胡菲菲看到她的第一眼没忍住叫了起来：「我去，姐妹，你昨晚去做贼了？」


    洛樱扯扯嘴角，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肯定十分难看。


    昨晚大哭几场，回去后又几乎整晚没睡，她的黑眼圈估计能跟熊猫媲美。


    洛樱深深嘆了口气，捧着牛奶喝了一口：「比做贼还累。」


    胡菲菲看着她明显哭过的红肿双眼, 有些担心：「小樱，出什么事儿了吗？」


    「故事太长，我回头慢慢跟你说。」


    洛樱咬咬下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她转头看向程斯年：「程大侦探，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向您请教。」


    程斯年颔首：「你说。」


    洛樱神色格外严肃：「大侦探，请问四个月内，哦不，现在应该只剩下三个来月了——三个月内，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会发生吗？」


    程斯年不解：「特别的事情是指？」


    洛樱：「是指你作为一个知名大侦探，会发生在你身上，而其余人无法参与的特殊事件。」


    程斯年挑了挑眉：「还真有！」


    「什么？」洛樱紧张起来。


    程斯年：「你有没有听说过『赏金晚宴』？」


    「赏金晚宴？」洛樱作为一个侦探迷，对这个名词倒是不陌生：「就是那个传说中每三年举办一次的推理晚宴？」


    程斯年点点头：「赏金晚宴是由a国一个富豪j.r.柯林先生主办的，每三年一次。晚宴会邀请全球最有出色的八位名侦探参加，并现场上演案件推理比赛，获胜者可以获得柯林先生提供的特殊奖品。」


    洛樱有些迷茫：「赏金晚宴非常神秘，尽管许多人都在打听相关细节，也有不少媒体试图进行深度採访，却总是很难打探到有用信息，大多是捕风捉影的猜测。每次的举办地点、参与者和最终奖品什么的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资料，我还以为赏金晚宴只是个名侦探的聚会沙龙而已，原来是真有比赛也有奖品的吗？」


    程斯年点点头：「确有其事。赏金晚宴的细节也的确没有外人知晓，因为每次举办的地点都是私人地盘，禁止媒体报导。至于当事人么——」


    他轻笑了下：「每次参与晚宴的都是业界知名的大侦探，而最后的获胜者只有一个。当侦探的，都是对自己的头脑极有信心的人，输掉的九人自然不乐意透露自己失败的细节。至于那个获胜者，没事也不会到处乱说，除非他想要一次得罪九个同行。」


    洛樱不由失笑：「也是。」


    「对了，程大侦探，好奇问一句，您在比赛中有获胜过吗？」


    程斯年眨眨眼：「我参加过两次，只侥倖赢过一次！」


    洛樱钦佩地竖竖大拇指：「已经很厉害了！」


    胡菲菲已经听得一脸懵逼：「什么玩意儿？」


    程斯年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不重要！」


    洛樱无奈：「能受邀参加赏金晚宴，对侦探而言是莫大的荣耀好吗？怎么可能不重要！」


    程斯年想了想：「算是吧。」


    洛樱：「所以你这次的晚宴你也收到了邀请？」


    「是。」程斯年点点头：「不过今年我不一定参加。」


    「为什么？这种重量级活动没有侦探能够拒绝！」


    「这次的奖品我没什么兴趣。」


    洛樱嘴角抽了抽：「确认过眼神，是老凡尔赛的人！」


    又见程斯年深情的目光落在胡菲菲身上：「而且我想要多陪菲菲一点。」


    「矮油！」胡菲菲面颊飞红，一脸娇羞。


    洛樱：「……」


    [怒掀狗粮。jpg]


    *


    三个月后，幻影岛。


    傅游拎着行李箱走下游轮，踏上椰风树影的小岛。


    他手搭凉棚四下张望：「这个小岛是柯林先生的私人岛屿？」


    霍池在他身后站定，四下看了看：「是的。」


    幻影岛位于c国以西，纳里群岛最西端的一个小岛，面积不大，骑自行车环岛一周约莫需要一个小时。多年前，被柯林先生买下并命名为phantom ind，幻影岛。


    岛上设施完备，有一幢三层大别墅，游泳池，网球场，私人码头和游艇，也有定期轮渡可以前往附近的大型岛屿，每周一班。


    傅游长长抒了口气：「赏金晚宴，我们来了！」


    霍池在他脑门轻轻弹了下：「矜持点！」


    傅游捂着脑门得意一笑：「总得让我嘚瑟一会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赢了浅姐和池哥，获得了这个跟着你过来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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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看了他一眼：「你抽籤时是不是作弊了？」


    傅游吐了吐舌头：「池哥，看破不说破。浅姐和潮哥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何必让他俩过来冒险呢？」


    霍池眸光微闪：「其实，你也可以不必过来！」


    傅游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和执拗：「那怎么可能！要是不能带人也就罢了，邀请函上既然写了可以带一个助手，那我就一定会跟来。原因你不会不懂！」


    霍池凝眉看了看他：「走吧。」


    收到赏金晚宴的邀请函时，侦探社四人的确因为剩下的那个名额起过小小争执。


    受邀参加的侦探可以带一名助手前往晚宴，霍池作为名侦探y先生自然是要参加，那剩下的一个助手名额，带谁去呢？


    顾浅率先发言：「肯定是我！我有医学背景，可以帮忙分析案发现场和死亡原因。而且，我姑姑的事儿就不用多说了，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是我最合适。」


    李潮淡淡开口：「我去。我能打，关键时刻可以保护小池。」


    顾浅白了他一眼：「你别跟我抢。福尔摩斯的助手就是华生医生，我肯定是助手的最佳人选。」


    李潮嘆了口气：「那狄大人的助手还是元芳呢！」


    顾浅：「……」


    傅游弱弱举手：「我觉得还是我最合适。」


    顾浅和李潮同时切了声：「小孩子一边儿去！」


    傅游：「……」


    最后，三人选择最原始的方式——抽籤决定。


    而一贯运气不佳的傅游竟意外中奖。


    顾浅顿时不干了：「这次不算，重来！」


    傅游一贯乐呵呵的小脸沉肃下来，认真看着顾浅：「浅姐，这次让我去吧。我是认真的。」


    顾浅跟他对视，少年眼底带着浓烈的情绪，似是燃着一团火焰。


    半晌，顾浅轻轻嘆了口气：「你去吧。」


    傅游看着海滩上白的晃眼的细沙，理了理衣襟：「咳咳，受邀前来的都是大侦探，肯定个个都人模狗样的。池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看我化身酷盖，装装逼。」


    说着挺直嵴背，收敛笑意，瞬间变成一个清冷淡漠的酷盖。


    码头上停了两辆车，见他们下船，穿着西装的司机下车，恭敬地替他们打开车门，用英文问候道：「您好，请问您是名侦探y先生吗？」


    霍池二人上车，跟他简单寒暄后，车子向小岛中央的别墅驶去。


    正值仲夏，岛上花木繁多，映着烈阳显得生机勃勃。灌木丛中露出似锦繁花，一条红砖路沿着山坡上去，车子行驶不多时便看到一幢造型大气的三层别墅。


    下车后，门口站着的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迎了过来。


    「y先生您好，欢迎来到幻影岛，我是别墅管家，也是本次赏金晚宴的负责人，您可以叫我汤普森。」


    简单寒暄后，汤普森把二人引入别墅内。


    玄关处，一个金髮碧眼的美女正拿着表格负责登记，见到他们后，热情招唿，询问了他们的姓名后，在宾客名单上「y先生」的名字旁打了个勾。


    霍池瞥了一眼，意外道：「我竟是最晚到的一个？」


    金髮美女朝他眨眨眼：「最重要的客人总是最晚到达。」


    霍池朝她略一颔首：「谢谢。」


    管家汤普森礼貌地询问他们需要一个房间还是两个，以及对房间和食物有什么要求。


    霍池：「一个房间就够了，请随意安排。」


    汤普森显然十分开心见到如此随和的客人，立刻笑吟吟地给他们安排了二楼一个宽敞舒适的套房。


    二人到达房间，放好行李后，霍池看向傅游：「宾客名单看清楚了吗？」


    傅游笑嘻嘻地指指自己的脑袋：「早就记住了。」


    他比划了下：「跟我们之前猜测的名单差不多，八位侦探，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两个也来自华国。剩下的两个个来自a国，两个来自欧洲，还有一个来自岛国。」


    霍池点点头：「华国的另外两个侦探是？」


    傅游：「和我们猜得一样，程漠和陆长明。」


    第121章 赏金晚宴（二） 程大侦探的助……


    「嗯。」霍池点点头。


    傅游又把其余几位侦探大致说了一下, 果然，都是最近三年内表现出色的各国侦探。


    简单收拾了一下，霍池看看时间, 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傅游眼睛一亮：「下午茶时间到！」


    二人走出房间，下楼往会客室方向走去。


    邀请函上已经把活动流程写得很清楚了。


    第一天，宾客入住，可以在岛上自由活动, 也可以在房间内休息。


    第二天，推理游戏正式开始, 活动时间为一整天。晚上七点, 所有嘉宾共进晚餐, 柯林先生也会到场，晚餐后揭晓本次最优秀推理者并将奖品赠与获奖人。


    第三天正好是一周一次公共轮渡抵达幻影岛的日子，嘉宾们可以自行离开。当然不差钱的让自家游艇直升机什么的过来接也没问题。


    今天没有具体安排, 霍池二人决定先熟悉下岛上环境，再尽量多跟宾客们接触接触。


    反正幻影岛上没有手机信号也没有网络，只有管家那里有一部卫星电话可以与外界联繫，宅在房间也是无聊，更何况他们是带着目的前来，更不能放弃每个寻找线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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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会客室时, 果然正好是下午茶时间。


    一个厨师打扮的胖阿姨正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司康送过来，金髮美女正在给沙发上的几位客人倒茶。


    管家汤普森站在一旁礼貌地为大家介绍：「蔓越莓司康是我们厨师娜塔莎的拿手点心，配上鲜奶油和果酱回味无穷，我个人最喜欢樱桃酱，当然诸位也可以试试配蓝莓酱……」


    厨师娜塔莎表示不满：「亲爱的汤普森先生，永远不要轻视草莓酱，传统的才是最棒的。」


    汤普森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您说得对。」


    待到娜塔莎离开后, 他朝众人无奈地摇摇头，引得宾客们发出善意的轻笑，室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瞥见霍池二人到来，汤普森热情地迎上去，为大家介绍：「这位是刚刚抵达的y先生和他的助手。」


    沙发上坐着四位客人，闻言纷纷起身向他们打招唿，霍池二人也一一向对方问好。


    最左边留着小鬍子的中年人名叫田中一郎，是来自岛国的名侦探，坐在他身边的二十出头的青年是他的助理金井健一。


    田中侦探打量着霍池，笑容有些玩味：「y先生？我听说过你的故事，短短半年时间能有这样高的知名度，宣传方面实在令人佩服。」


    话里不是没有讽刺霍池空有名气的意思，霍池对此也不在意，朝他点了点头：「田中先生从业多年，好像也是第一次参加赏金晚宴，您的努力也十分值得尊敬。」


    这就是在暗讽田中混了这么多年也才获得了这一次的参加机会了，田中只觉得膝盖中箭：「你……」


    霍池却已经笑得春风拂面：「幸会幸会！」


    仿佛之前开嘲讽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着这样好看的笑容，也确实让人很难有脾气。


    坐在右侧一位满头白髮的绅士名叫詹姆士，来自欧洲。他的助理名叫杰夫，是个三十来岁的捲髮青年，话不多。


    詹姆士举止优雅，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y先生果然年轻有为，不过第一次参加赏金晚宴，还是多学多看比较重要，您觉得呢？」


    霍池浅浅一笑：「是，詹姆士先生经验丰富，想必每次参加都能学到不少。」


    参加过五次赏金晚宴却从未获胜的詹姆士：「……」


    完全不熟，且存在竞争关系的人围坐喝茶，气氛其实好不到哪儿去，幸而有管家先生在旁穿针引线，场面上倒也过得去。


    霍池喝完一杯茶，正打算离开会客室去其它地儿看看，忽听到汤普森提高声音惊喜道：「程侦探，你们来了，快过来尝尝我们的下午茶。」


    众人闻言纷纷扭头看向门口方向，身旁的傅游嘴里还含着半块点心，一抬头看到来人，眼睛瞬间瞪得熘圆，没忍住呛咳起来。


    霍池见状，转头一看，顿时怔愣在当场。他庆幸自己的茶已经喝完了，否则现在咳嗽的就不止傅游一个了。


    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青年正朝这边走来，青年身后跟着个身穿浅色连衣裙的长髮女孩，气质清雅笑容柔美，眼熟得不像话。


    不是洛樱又是谁？


    青年走近，跟众人礼貌寒暄后坐下。汤普森顺势介绍：「这位是华国名侦探程漠，那是他的助手小洛。」


    洛樱脸上带着优雅得体的微笑，在程漠身边坐好，向众人一一点头，视线掠过霍池和傅游脸上时没有半分停顿，仿佛他们是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客套但疏离。


    霍池和傅游对视一眼，两人迅速调整好情绪，也作出一副「初次见面」的姿态。


    霍池的心里却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小樱咱们会在这里？


    还变成了程漠大侦探的助理？


    这怎么可能！


    奈何不管他心底如何咆哮，如何地动山摇，对面的女孩恍若未觉，只姿态优雅地坐在旁边，静静喝一杯茶，偶尔视线会不经意地落在他身上，再毫不停留地飘然而去。


    她很有作为助理的自觉，全程没怎么开口，只在话题落在自己身上时才接一两句。


    詹姆士先生十分好奇：「我记得上次程侦探过来时，他的助手好像是位先生。」


    洛樱：「是。我成为程大侦探的助手时间还不长，还请大家多指教。」


    詹姆士笑道：「难怪，我就说如果之前这么美丽的小姐曾参加过晚宴我不可能不记得。」


    洛樱礼貌一笑：「谢谢。」


    霍池咬牙。


    明明是我的，哦不，我们侦探社的人，怎么就变成程漠的助手了？


    旁边的傅游拿小叉子在司康上戳来戳去，用实际行动表达内心不满。


    霍池用眼神示意：你收着点儿！


    傅游一脸幽怨地回瞪他：都是你！把我那么大个小樱姐弄跑了！


    霍池：……


    瞥见这一幕的洛樱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只眼角微微弯了弯。


    洛樱悠悠闲闲地喝了一杯茶，吃了两块点心后，对程漠用国语说了声：「程侦探，我回房休息一会儿，晚餐时叫我。」


    程漠点点头。


    洛樱状似无意道：「记得我的房间是哪间吧？」


    程漠很无语地看着她，眼神分明在说「你这是在嘲讽一个侦探的记忆力」，但还是很配合地答道：「二楼左手第三间。」


    洛樱笑着朝他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众人，礼貌点了点头：「失陪一下。」便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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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和傅游又坐了五分钟后，也起身告辞：「我们去后院转转。」


    两人在别墅后院里随意转了一圈后，便直接回了屋。


    二楼左手第三个房间的门乍一看是关着的，凑近了发现门时虚掩着的，刻意留了一条小缝。


    二人左右看看，走廊四下没人，赶紧推门进去。


    果然，程大侦探的助手小洛姿态端庄地坐在正对着房门的一把扶手椅子上，正好整以暇看着他俩。


    霍池顺手关了房门，几步走到她面前：「小樱，你怎么会在这儿？」


    傅游也凑过去：「小樱姐你怎么也来了？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呀？」


    洛樱笑着在傅游头顶揉了一把：「姐也想你。」


    霍池把傅游推开：「先说正事！」


    「放假期间接了个兼职而已，合约上没说不可以吧？」洛樱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人生何处不相逢嘛，是吧，霍总？」


    霍池唇角抽了抽：「小樱……」


    「嗯？」洛樱双手抱臂，一脸无辜地瞧着他，看着乖巧无比，只有过分明亮的瞳仁暴露了她小小的狡黠。


    霍池嘆了口气：「你都知道了？」


    洛樱眨眨眼：「我知道什么？知道你开侦探社折腾这一大通就是为了能够受邀参加这个赏金晚宴？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在追查黑掮客？」


    霍池沉默地看着她。


    她神色平静地跟他对视：「还是知道黑掮客这次一定会出现在这次的赏金晚宴中？而且——霍明铎就是当年的黑掮客？」


    霍池双眼倏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连这都知道？」


    洛樱幽幽嘆了口气：「并没有那么难猜的。」


    「根据黑掮客最开始在暗网上出现的时间来看，那正好是霍明铎从学校宿舍搬出去住的时间，那之后，霍明铎在南岛的私宅里设了个实验室，他开始喜欢旅行，常常往外跑，那段时间也是黑掮客最活跃的时间。」


    「而霍明铎本人，对制作毒素感兴趣，反社会人格，对实施犯罪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且对法律和道德没有任何敬畏心。」


    「结合你一直以来提起黑掮客时的态度，你似乎很熟悉他，却又不愿意多提及。」


    「以上种种，不难判断，霍明铎就是当年的黑掮客。」洛樱声音清晰笃定，仿佛已经在脑海中思索和推演过无数次一般：「事实也的确如此，霍明铎十几年前随着游艇爆炸已经身亡，因此，暗网上黑掮客的身影也随之消失，直到最近两年才又重新出现。」


    洛樱秀美精緻的眼睛纯净澄澈，思维活跃时，那眼里就像聚了光似的，格外闪耀明朗，直指人心。


    「所以，现在活跃在暗网上的这个黑掮客不是霍明铎，却有着跟霍明铎同样的手法和行事风格，而你成立侦探社的目标，就是他！」


    第122章 赏金晚宴（三） 还能有这种骚……


    霍池怔怔看了她良久, 苦笑了下：「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洛樱抬起精巧的下颌，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叩几下，带着点儿审讯时的睥睨气场：「说说呗, 你怎么知道黑掮客一定会出现在这次的赏金晚宴上的？」


    霍池扯扯嘴角：「拿我们当嫌犯审啊？」


    洛樱啧了一声，转头看向比较好欺负的那个：「游啊，你来说！」


    傅游看看洛樱，又看看霍池, 挠挠头髮：「那池哥，我就说了啊。」


    霍池闷闷坐在一旁, 轻哼了一声以示同意。


    傅游想了想：「霍明铎的确就是当年的黑掮客, 也确实死在了那场爆炸中, 在那之后，黑掮客从暗网上消失，直到三年前才再度出现。」


    「我们得知黑掮客又开始活跃时, 他已经出现了几个月了，我们一开始觉得不过是有人假借黑掮客的名号出来活动，这种罪犯交给警方处理就好。可当我们开始调查这位黑掮客的行事作风和作案方式之后，发现他跟之前的霍明铎简直如出一辙，就像是被那个人附体了一般。」


    傅游咬咬嘴唇：「当然，最让人起疑的还是他使用的毒剂。」


    洛樱眸色沉沉：「那种极小剂量快速致死的神经毒素？」


    傅游抬眼看她：「不错, 那种毒素在暗网上有个名字，叫『幽蓝』。那是霍明铎当年在南岛私宅实验室里制作完成的毒素，这个名字也是他起的。可问题是，『幽蓝』被研制出来没多久，霍明铎就已经死了，幽蓝还未被他使用过就已经被警方销毁，相关的研究资料也不復存在。」


    「可是, 十几年后，不仅黑掮客重新出现，连幽蓝也随之而来。不同的是，这次的黑掮客已经开始肆意使用这种可怕的毒剂，并已经造成了不少死亡事件。」


    洛樱一颗心越来越沉。


    现在这个黑掮客跟以前的霍明铎作风相似，却似乎有更加疯狂的趋势。霍明铎的黑掮客在暗网上接活儿无非两个原因：满足心中的犯罪欲望，还有赚钱。


    而现在这个黑掮客，固然也是为了这两个原因，可除此之外，他似乎对引诱其他人犯罪更感兴趣，他想要的，是自己堕落的同时，也把遇到的人都一起拖进深渊。


    他如此熟悉黑掮客并拥有幽蓝，也证明他跟当年的霍明铎关系密切。


    洛樱握紧了拳：「你们想要抓住他。」


    霍池跟她对视，眼里聚满汹涌的情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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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对社会危害极大，放任不管他只会越来越危险。另外，我们虽然不知道他跟霍明铎究竟有什么关系，但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无法终生提防看不见的敌人，最好的方式永远是主动出击。」


    洛樱轻轻点头。


    这一点她是贊同的。


    虽然目前黑掮客还没有针对霍家做出什么举动，可变态的脑迴路很难猜，保不齐他会将霍明铎的死归因到霍家人身上，并展开报復行动。


    霍家家大业大，如果只顾自保，自然也不是不行，他们可以定期换个城市甚至换个国家居住，可以雇保镖保护自己和家人，可以减少外出避免跟陌生人接触，可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


    以幽蓝的可怕性，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


    霍池见她明显跟自己的理念相同，有些欣喜：「我就知道你也会做出同样决定。爷爷一直反对我这样做，觉得太过冒险。可是——」


    霍池深吸口气，眉宇间浮上几分凛冽气势：「无论是为了我自己和家人的安危，还是为了其他人不再遭遇我父母的悲剧，我都不能放任黑掮客继续横行。」


    洛樱胸中情绪激盪翻涌，只觉得眼底热意层层袭来，万分动容：「霍池……」


    霍池跟她对视，目光澄澈坚定：「我会拼尽全力。」


    洛樱按捺下心中汹涌情绪：「从两年前你就开始想办法找出黑掮客了？」


    霍池点点头：「一开始只有我和小游，后来，浅姐和潮哥慢慢知道这件事，也会来帮我。」


    傅游接话：「没错。可惜那傢伙行踪实在诡秘，太难抓了。我们一直也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线索，直到一年前，我们得到一个消息。」


    洛樱顿悟：「你们知道他会出现在这次的赏金晚宴上？」


    傅游点点头：「我们查到了一点信息，黑掮客在暗网上跟人联络时漏了个口风，说他正在研制的新型毒剂暂时遇到一些瓶颈，但是一年后等他拿到奖品，研究就能有所突破。我们根据『一年后』和『奖品』这两个关键词，经过多方排查，锁定了赏金晚宴。」


    洛樱微怔：「这次赏金晚宴的奖品？」


    傅游点点头：「赏金晚宴的奖品每次都不一样，但都是十分珍贵的物品，有时候是价格昂贵的东西，比如古董珠宝；有时是收藏价值大于物品价值的珍品，比如着名作家的作品手稿。」


    「这次的奖品是a国某生化实验室的神经毒素分析成果，是相当难得的学术资料，也很珍贵。一般人应该没兴趣，可是——」


    洛樱之前找程斯然打听的时候就听他说「对这次的奖品不感兴趣」，当时她没想太多，只觉得程大侦探估计刚谈恋爱正上头，视钱财如粪土。现在想来，他大概也的确对实验室成果兴趣不大。


    可如果是黑掮客那样一个对研制新型毒素感兴趣的傢伙，这个奖品简直是在他的心头蹦迪。


    洛樱微微蹙眉，接话道：「——可是黑掮客一定会很感兴趣，而且他一定得亲自来。因为参赛者都不会对外透露究竟谁是获胜者，所以除非他亲自过来，否则很难得知奖品会洛在谁手中。」


    霍池「嗯」了声：「所以，我们从得知这个消息起，就开始计划着如何拿到这次晚宴的邀请函。」


    洛樱：「可是找到一个受邀者，让他带你过来不是更容易？何必花这么大代价自己成为一个名侦探呢？」


    霍池：「嗯，那是n b。」


    「因为大侦探们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和胜负欲，他们是为了推理比赛而来，带自己的助手肯定更有帮助。我们很难说服他们带一个陌生人参加。我们想要说服对方只能选择把真实目的告知，而消息一旦透露，就有泄露的风险，万一被黑掮客知道，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所以这不是最好的选择，算是n b。」


    傅游帮着解释：「所以我们做了很多准备。办侦探社，靠营销的方式把自己打造成名侦探是我们的最佳方案。如果半年后不成功，我们就会试着联络其他受邀的侦探，看看是否能说服他们带我们去。如果不幸，所有侦探们都拒绝带人参加，那我们还有n c。」


    洛樱被这洋葱型的战斗计划惊呆了：「还有啊？」


    霍池：「想办法联络主办方，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混进来。但是这个法子虽然容易达成，但也不是最佳方案。因为主办方僱佣的都是本地员工，我们亚裔混在里面太惹眼，容易引人怀疑。」


    洛樱点点头：「设想得很周到了！」


    傅游朝她挤挤眼：「当然n a能实施得这么顺利还是多亏了小樱姐你，我们营销初期只想找个普通的公关经理，小范围搞搞人气，为后续铺铺路，免得后面全网营销时太过突兀，没想到……」


    洛樱失笑：「没想到我这么优秀是吧？」


    傅游朝她竖了竖大拇指：「简直出乎意料的优秀！直播和视频那些就不说了，单是你带着我们侦破的那些案子，给我们后面的操作提供了无数可以宣传的素材。您那不是一般的铺路，您那是给我们铺了一条康庄大道啊！」


    「那是！」洛樱得意地吹吹额发，挑眉看向霍池：「霍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霍池低头轻笑了声，格外认真地看着她：「洛经理，遇见你本身就是最大的意外和惊喜。」


    洛樱被他专注的视线看得有点脸热，故意逗趣：「末将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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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游插嘴：「老闆记得多发点奖金。你看人洛经理都去给别人当助理了。」


    这话提醒了霍池：「我让你休假就是不想让你遇到风险，你居然直接过来了？那个程漠是怎么回事？」


    傅游：「就是，我们的n b拟定人选时第一个排除了程漠，据说他很有原则，超难讲话的，你怎么做到让他带你过来的？」


    洛樱扯扯嘴角：「你俩没发现程大侦探看起来很眼熟吗？」


    傅游：「你这样一说，还真挺眼熟的！」


    霍池想起来了：「度假酒店那个人！」


    之前他们曾通过酒店摄像头看到过洛樱跟程斯然聊天，后来霍池和顾浅到达酒店后，也曾远距离观察过三人的活动，但当时摄像头拍的不是正脸，加上程斯然和程漠的衣着打扮、气质气场都显得不太一样，何况现在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了三个来月，霍池二人一时竟都没认出他来。


    洛樱打了个响指：「bingo！那就是胡菲菲的男朋友程斯然。」


    程斯然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带洛樱过来的，他有他自己的助手。


    可耐不住胡菲菲这个女友在旁边帮洛樱说话，加上他对洛樱的背景能力调查了下后，发现她其实才是大池侦探社的主力成员，于是勉为其难地同意让洛樱以助理的身份跟他一起过来参加晚宴。


    傅游不由默默鼓掌：「还能有这种骚操作！我们辛辛苦苦大半年忙活这一大通，你直接找关系内部突破就混进来了。」


    洛樱嘿嘿一笑：「我算是彻底体验了一把被王者带飞是什么体验了！」


    三人闲聊几句，回到正题。


    洛樱：「你们觉得黑掮客会以什么方式拿到奖品？」


    霍池：「我们之前也讨论过，黑掮客得到奖品的方式无非三种：第一，他假借侦探身份参加，在推理比赛中获胜得到奖品；第二，他用假身份混进来，想办法偷取奖品；第三，他静静等候，知道奖品在谁手中之后，再想办法从对方手里拿到奖品。」


    洛樱摸摸下巴，略一颔首：「很对。这三种方式，最聪明又最省事的无疑是第三种，这里人多眼杂，想要偷取奖品实在不易。他只要知道奖品在谁手里，等晚宴结束，大家离开幻影岛后，他可以制定完备的计划想办法接近获胜者，把奖品弄到手。」


    傅游忙不迭点头：「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小樱姐你好棒，一下子就得出了我们商量好久的结论。」


    洛樱摸摸他的脑袋：「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我们现在的目标都是——」


    三人目光交汇后，彼此眼底都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获胜！」


    第123章 赏金晚宴（四） 为什么是你来……


    确定了获胜目标之后, 三人组迅速制定了一下战略方针和行动方案，分别为——「走着瞧」和「看着办」。


    这一通讨论下来，也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


    霍池和傅游悄悄开门, 走了出去。


    洛樱则重重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稍事休息。


    她在脑子里把到达幻影岛之后遇到的人统统过了一遍。


    她和程斯然是今天中午到达的，接他们的司机跟接霍池他们的是同一位，一个身材瘦削的白人青年。


    到达别墅之后, 遇见管家汤普森和那位金髮美女秘书，此外, 别墅中还有两个女僕, 两个花匠和两位厨师, 胖阿姨娜塔莎是厨师之一，另一位厨师是个蓄着大鬍子皮肤微黑的中年人。


    她借着闲聊的机会跟金髮美女套过话，美女说别墅中的女僕和花匠都是长期留在岛上看守别墅的, 司机、管家和她平时则是跟在柯林先生身边工作，每次赏金晚宴举办时才会到幻影岛上来。


    两位厨师则是从柯林先生旗下某个酒店中临时调过来工作的。


    「那岛上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吗？」她当时问。


    美女想了想：「别墅内的清洁工作平时由女僕完成，别墅外的设施，比如游泳池、、网球场、岛上道路、码头和沙滩等的清理维护工作都是由专业的清洁公司负责，每个月上岛一次。他们前天刚来过一次，在晚宴前把事情都弄好。」


    「那他们工作完成后就离开了吗？」


    「当然。清洁公司每个月会派游艇把他们送上岛, 结束后再把他们送回去。」


    洛樱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靠椅扶手上敲击几下。


    黑掮客应该是个很善于伪装的人，他的真实面貌未必是假杨术的模样。他最有可能的便是假扮成岛上员工混上来。


    可是，目前岛上的工作人员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员工，黑掮客要怎么混在其中？


    那么，黑掮客有没有可能像她一样以大侦探助手的身份混进来呢？


    除了之前一起喝下午茶的田中和詹姆士，她还跟两个来自a国的侦探打过招唿，他们的助理也都不是华国人。


    剩下的侦探中, 只有另外一个来自华国的侦探陆长明和来自欧洲的霍华德还没有见过了。


    这样看来，黑掮客目前还没有露过面，不知道跟这两人会不会有关系。又或许，黑掮客伪装成柯林先生身边的工作人员，在明天的晚宴上一起过来？


    洛樱睁开眼，起身走到窗前。


    她的房间视野极好，窗外可以看到院中盛放的白玫瑰和院墙边木头架子上攀爬的紫藤花，再往远处看去，便是映照在金色夕阳下的粼粼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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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景总是令人神往，只是想到不知道潜藏在哪里的黑掮客，总让人有些忧心。


    这时，房间门被人敲响，洛樱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程大侦探。


    「吃饭。」


    程斯年对着除胡菲菲以外的人时，实在话少。


    洛樱没有跟他细说过自己参加晚宴的真实目的，他知道她跟大池侦探社的关系，也猜到他们过来应该是想要调查什么案子，却难得地对此没有多问一句，似乎毫不关心，但却也会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着打掩护，配合表演。


    实在是个很好的队友了。


    洛樱早就习惯这位临时老闆的作风：「好的老闆。」


    今天的晚餐比较随意，餐厅摆着好几个小方桌，宾客可以随意落座，也可以不来餐厅，而是选择点餐让人送到房间里去。


    身为侦探，很重要的一个特质就是拥有旺盛的好奇心，在这种同行扎堆且互为竞争对象的场合，出来聊聊天，在碰撞中了解对手往往是侦探的第一选择，除非必要，他们绝不会选择点餐在房间吃。


    因此，洛樱看到几乎坐满的餐厅时毫不意外。


    之前没见过的另一名华国侦探陆长明也出现在餐厅，正跟两位a国侦探闲聊，身边坐着他的助理，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


    洛樱二人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女僕把今日菜单递过来。


    主菜有两种可选，香煎鳕鱼或慢烤牛肋排，二人正在浏览，桌面被人轻敲几下，洛樱抬头一眼，看到霍池笑得弯起的双眼：「朋友，拼个桌？」


    洛樱看向程斯年，程斯年礼貌颔首：「请坐。」


    于是四人拼桌，客客气气地假装不熟，唯有程斯年是本色出演——真不熟。


    点好菜后，四人适时表现出「熟悉一些了」的姿态。


    霍池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在室内扫了一圈：「几乎所有侦探都在这里，只有一人还没出现。」


    程斯年点点头：「来自欧洲的侦探霍华德和他的助手，我们到现在也还不曾见过他们。」


    傅游想了想：「霍华德？那个从赏金晚宴举办之初就开始参加，每次不落的『白髮侦探』？」


    洛樱：「是，霍华德已经七十多岁了，是欧洲家喻户晓的名侦探，因为满头银髮而被人称作白髮侦探。据说他为人十分风趣友善，肯定不是社恐患者，这次怎么会没来餐厅吃晚餐？」


    邻桌的田中先生听见他们提到霍华德，转头插嘴道：「我刚才打听了一下，据说霍华德先生年纪大了，旅途奔波有些不舒服，于是选择在房间休息。」


    「原来如此。」跟田中坐在同一桌的詹姆士夸张地捂住嘴：「可怜的霍华德，愿主保佑他。」


    餐厅不算大，其余几位侦探听到这样的消息也纷纷附和，祝愿霍华德早日康復云云。


    美味的食物一一送上，众人暂且不顾上可怜的霍华德，纷纷将注意力放到晚餐上。


    吃到一半，两位厨师按惯例出来询问大家食物味道如何，满不满意。


    娜塔莎笑容和煦：「亲爱的客人们，请问食物还合你们的口味吗？如果觉得小牛肉味道不够好，请务必告诉我，因为那是我搭档做的。」


    她风趣的话语逗得大家笑了起来。


    娜塔莎的搭档不如她这么擅言辞，但显然也很适应这种模式，摊开双手耸耸肩，无奈地朝宾客们挤挤眼，嗓音有些哑，听上去更可怜了：「她永远是对的！」


    众人闻言更觉有趣，纷纷夸奖食物的美味。


    餐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晚餐结束后，侦探们大多选择来到活动室喝点小酒，顺便跟同行聊聊天，猜测一下明天的比赛内容。


    霍池和程斯年身为大侦探，自然也还是要出去社交一下。


    洛樱和傅游作为助手，则可以坐在角落偷个懒，顺便观察观察其他人的表现。


    傅游捧着一杯冰淇淋吃得开心，洛樱四下看看：「冰淇淋从哪儿来的？我怎么没看到？」


    傅游嘿嘿一笑：「娜塔莎阿姨特地给我做的！」


    洛樱失笑：「你这孩子还真挺遭阿姨们喜欢。」


    傅游：「那是！」


    洛樱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声问道：「为什么是你来？」


    「嗯？」傅游一愣。


    洛樱解释：「我以为会是潮哥陪霍池一起来。」


    后面的话她没有明说，傅游当然知道，她是指这次活动的危险性。


    傅游朝她得意地挤挤眼：「我抽籤赢了。」


    洛樱意外：「是吗？千年非酋也能赢？」


    「诶，我不要面子的啊！」傅游表示不满。


    洛樱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半晌，傅游坦白道：「是我自己想来。」


    他压低声音，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固执：「我也必须来。」


    洛樱愣了愣：「为什么？」


    傅游：「我爸妈都是霍氏的员工，我刚满一岁，他们就在一次飞机事故中去世了。我原本是由爷爷照顾着的，可是父母的意外让他老人家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情况十分危险，我又没人照看，池哥的妈妈就把我接到家里。后来没多久爷爷病逝，池哥他爸妈就收养了我。」


    「虽然他们去世时我还太小，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我也知道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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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一直知道傅游是被霍家收养的孩子，倒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内情，不由有些心疼这孩子。


    傅游顿了顿，忽地开口：「霍明铎其实不是霍家人。」


    「嗯？」洛樱惊愕地张大了嘴。


    傅游咬了咬唇：「霍明铎是奶奶收养的孩子。当时西南山区发生泥石流，奶奶去那边做慈善，见到他的父母都在泥石流中丧生，便好心收养了他，霍明铎来到霍家时还不到四岁。」


    「可虽然他不是亲生的，爷爷奶奶对他一直很好，谁知道他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


    洛樱抬手掩唇：「竟是这样！」


    难怪，霍家人个个温暖纯善，却出了霍明铎这么个天生犯罪者。


    洛樱有些意外：「为什么之前浅姐他们都没有提到这件事。」


    傅游苦笑了下：「大概他们不想总提起『收养』这个词儿，怕我听到会不舒服吧。」


    「毕竟，霍明铎的事情刚出时，霍家那些远亲和朋友们全在说『白眼狼果然养不熟』，『不是自家的基因就是不行』，『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之类的话，都在后悔不该收养他。」


    「我有时也会想，如果是我，之前收养过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恶魔，我还有没有勇气再收养一个别人的孩子？我会不会担心又养出一个恶魔？」


    他有些难过地抬手捂了捂眼睛：「可是爷爷奶奶还有池哥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任何类似的话，他们还是一样拿我当真正的亲人看。他们仍有勇气真心待我，仍然愿意相信我。这么好的家人，我……」


    他深吸几口气，再抬眼时，眼底已经清明一片，他又变成那个温暖灿烂的小太阳：「小樱姐，所以我一定得帮池哥抓到黑掮客，我是霍家人，我也要保护霍家人！」


    洛樱眼角微润，霍池和他的家人们，是真的很好啊。


    她有些动容地跟他对视，用力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管家汤普森召集众人一齐上到三楼。


    洛樱早就留意三楼的楼梯口处就是一扇紧闭着的大门，所有宾客的房间都分布在一楼和二楼，谁也不知道三楼是个什么状况。。


    汤普三笑吟吟地为大家介绍，原来整个三楼就是推理比赛进行的场地。


    柯林先生每次都会选择一个现实中发生过的真实悬案作为蓝本，模拟还原案发现场的实景，再交由侦探们现场勘察和推理，最后根据众人的推理过程决出最后的赢家。


    而这次的推理比赛，别墅三楼就是模拟的案发现场。


    汤普森简单介绍完后，田中先生好奇道：「既然是真实悬案，也就是说真兇是谁尚未可知，那最后的赢家是谁又怎么评定呢？」


    汤普森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这些摄像头会将诸位的表现记录下来，汤普森先生会一一查看大家现场勘察能力，再根据最终案情陈述时诸位的发言来判断谁的推理最合理。」


    田中先生有些狐疑：「这样公平吗？」


    终于出现的霍华德轻轻咳嗽了声，笑道：「赏金晚宴一贯如此，而且，相信我，柯林先生可是位合格的侦探迷，每次的评断都很公正！」


    詹姆士几人也纷纷附和。


    田中先生摊了摊手：「那好吧。」


    见大家再无异议，汤普森伸手推开紧闭的房门，模拟案发现场进入众人视野。


    第124章 赏金晚宴（五） 密室？又是密……


    门内是被分隔出来的好几个房间, 看起来跟破案综艺节目的场景差不多，只是房间内的布置更细緻更真实一些。


    最外侧的墙上挂了张平面图，可以看出案发现场是个面积很大的庄园, 这里只将涉及到案件的几个重要房间1:1还原了。


    平面图旁还有关于案件的简要介绍。


    该案件发生于上世纪30年代，被害者马琳娜夫人就是这个庄园的主人。


    「马琳娜？」霍华德轻声重复了下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


    一个a国侦探笑着打趣：「年纪大的果然有优势，什么怪案子都听说过。 」


    霍华德哼了一声：「年纪大总好过没有底蕴的年轻人。」


    傅游一拍脑袋：「我好像也看到过这个案子！」


    洛樱很意外：「是吗？」


    傅游得意地吹吹额发：「来自前我专门把各国近百年来的悬案都翻了一遍。」


    这里没有网络和手机信号，傅游信息技术派不上用场, 却没想到这孩子提前做了功课。


    夸上两句，就听傅游补了句：「可惜案件太多, 我来不及一一细看, 只是过了一遍而已……」


    洛樱：「……行吧。」


    众人踏进模拟现场, 第一时间奔赴案发地点——马琳娜夫人的房间。


    房间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众人试着推了推，雕花木门还挺结实, 没能推开。


    詹姆士嘆气：「密室？又是密室？」


    霍华德轻轻摇头：「柯林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密室杀人案最感兴趣。」


    田中先生耸耸肩：「故布迷阵罢了，这种庄园里，所有房间的钥匙不都在管家那里有备份吗？」


    他的助理忙道：「我们快去管家房间找找。」


    这时陆长明已经从另一个房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我已经找到了。」


    陆长明挑出主卧钥匙，打开房门，众人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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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是足有六七十平米的主卧套房, 配有盥洗室和衣帽间。


    主卧中央是一个欧式古典大床，床上放着个人形塑料模特作为受害者。


    可以看到受害者仰躺在床上，姿态平和安详，没有扭曲挣扎的痕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红酒瓶和一支空酒杯。


    旁边的小卡片上写着：「死者马琳娜，五十六岁，死于服用睡前过量镇静剂。」


    此外房间内陈设精緻整齐, 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闯入的痕迹。


    马琳娜夫人拥有一个大的庄园，显然是个很富有的女性。她的梳妆檯很大，摆满了精巧的化妆品和香水，珠宝匣子里更是琳琅满目地堆满了各式珠宝饰品。


    正对着床的墙壁上挂了一幅画，一看就是全家福。


    这全家福里的马琳娜约莫四十多岁，金髮碧眼，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她身旁的男人是他的丈夫，看着略年长些，金色头髮已经不再那么有光泽，两鬓斑白，神情有些严肃。


    他们并肩靠坐在一起，一人怀里抱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小婴儿，明显是双胞胎，长着一模一样的可爱面孔。


    两人身后站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男一女，乌髮雪肤，容貌都十分漂亮。


    全家福下面挂了个小卡片，说明这画的来歷。


    马琳娜和丈夫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于是二人收养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视为亲生。


    谁知十年后，马琳娜忽然怀孕并生下一对双胞胎。


    家庭新成员的到来让一家人十分喜悦，请画师上门为全家人作画记录此刻。


    案发现场的线索实在不多，侦探们细细查看一番之后，奔赴其余房间寻找更多线索。


    y先生和程漠侦探默契地选择了一同行动，他们没有那么快离开，而是在主卧又转了一圈。


    洛樱盯着衣帽间看了半天：「马琳娜跟她丈夫不住在同一个房间？」


    衣帽间里几乎全是女式衣物，属于男士的衣服只有几件。


    不过那个时代，贵族夫妻不一定会住在同一个房间，因为身体缘故分房睡的倒也常见。


    程斯年四下看了看：「应该是分房睡的，可是这里却没有看到他丈夫的房间。」


    傅游：「我想起来了。马琳娜和她丈夫似乎感情不太好，她丈夫长期居住在城市里的公寓里，很少回到庄园。」


    洛樱点点头。


    四人把主卧勘察得差不多了，便转移到下一个房间。


    这是马琳娜养女的房间，面积不大，布置得简单雅致。


    放在书桌上的卡片简单介绍了养女的情况。马琳娜死的时候，养女二十三岁，刚从一所女子大学毕业，跟一个年轻律师定有婚约，目前暂时待在家里，等待婚期到来。


    房间看起来跟普通女孩没什么不同，衣柜里衣服不算多，有几件外出服质地不错，抽屉里放着几件简单的饰品。看得出来马琳娜夫人对这个养女并没有太上心，但也不算苛待。


    养女房间隔壁便是那对双胞胎的房间。


    不同于隔壁的简单素雅，这个房间的面积几乎和主卧一样大，里面的陈设和布置都十分用心。


    置物柜里装满了各种玩具、球类和精巧摆件，都是一式双份，衣帽间里各式衣物饰品叠放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材质上层，做工考究。


    靠窗放着两张书桌，可以看出来这对双胞胎的个性十分不同。其中一个明显喜爱阅读，书桌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摞书，随便抽出一本，还有孩童稚拙笔迹留下的标准。书页中还夹着精緻的树叶书籤。


    另一张书桌则杂乱得多，上面也摆了几本书，但明显是装装样子的，书页都是簇新的，书桌抽屉里满满塞着玩具汽车、玻璃弹珠、锡兵人偶之类的小玩意。


    卡片上介绍说这对双胞胎十岁，个性顽皮，马琳娜疼爱孩子，捨不得送他们去寄宿学校上课，而是请了几位家庭教师专门授课。


    看完双胞胎的房间，四人转去了玛琳娜养子的房间。


    这个房间跟养女的房间格局相似，陈设更简单质朴些。


    根据人物卡片，养子今年二十四岁，成年后曾去军队服役三年，退伍后一直待在家里，玛琳娜偶尔让他帮助管理产业。


    之后他们又一一查看管家、园丁和女僕的房间，他们属于家中僕从，房间位于主宅侧后方的偏房里，房间简陋，房内属于自己的个人物品不多，乍一看都没有什么线索。


    看完所有房间后，霍池看看洛樱：「怎么样？小洛助手有什么看法？」


    洛樱浅笑了下：「一个细节很有趣。」


    霍池：「怎么？」


    「这个庄园内僕从加起来一共十几个，这里却只有一个园丁和一个女僕的房间，说明这俩人必定是被挑选过的人选，跟被害者一定有所关联。」洛樱道。


    站在不远处默默观察他们的管家汤普森轻咳一声：「洛小姐不愧是程大侦探的助手，果然敏锐。其实这两人是根据证词挑选出来的，的确跟死者有所关联。」


    说着便把已经列印好的各人证词一一分发给大家。


    捏着手里一沓证词，洛樱随手翻了翻，发现证词记录得十分详尽，第一页还附有每个人的单人照片。


    洛樱先翻到园丁和女僕那两页，隐约有些明白柯林先生为什么把这俩人从众多僕从之中单拎出来——这俩人都长得太好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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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丁三十多岁，是个五官轮廓如希腊雕塑般俊美又很有男性魅力的男人；那位女僕则长了一张姣美动人的脸，渣像素的黑白照片都难掩美貌。


    再看看二人证词。


    园丁声称玛琳娜死亡当晚待在自己房间睡觉，整晚都没有出去过。


    女僕则坦言晚上九点钟时，玛琳娜按铃传唤自己去给她拿一瓶红酒，就是摆在床头柜上的那瓶。但玛琳娜睡眠不太好，睡前常会喝一点酒，这个倒也算是合理。


    女僕表示自己送完红酒之后就回到房间，再没有出去过。


    比较有趣的是，根据园丁的证词，女僕似乎跟管家有暧昧关系，他曾看到女僕出入过管家房间，因此怀疑二人合谋杀害女主人。


    而女僕则在证词中指出，园丁从十年前起就跟女主人玛琳娜有不寻常关系，甚至暗示玛琳娜的双胞胎儿子或许并非他丈夫亲生。


    「哇哦！」洛樱盯着那张全家福的画像端详良久，试图分析二人证词的真实性。


    虽然女僕的确生得美貌，但单看她房间里的陈设和物品，倒不像是个跟男人有暧昧关系的人。管家证词页面上的照片看上去就是个四十多岁相貌普通男人，或许管家的工作在僕从间还算不错，但以女僕的颜值，她未必甘心嫁给这样地位的男人。


    何况，如果她真的跟管家相好，男人总归会送点什么物件讨好漂亮的女伴，小首饰，漂亮服饰，或者情书什么的，可这些在女僕房间全然看不见。


    同样，管家的房间，也找不到任何属于女性的物品。


    因此，园丁的证词暂且存疑。


    再看女僕的爆料，洛樱视线落在玛琳娜丈夫的头顶，总觉得还真有点儿发绿。


    首先，玛琳娜和丈夫结婚多年一直没有怀孕，待到他们收养的孩子都十来岁了，她本人四十多了才忽然怀上双胞胎，这点就有些反常。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说明什么。


    可全家福上，男人的神色跟玛琳娜完全不一样，玛琳娜抱着孩子时眼底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而他初为人父，脸上竟看不出半分喜色。


    更重要的是，在那之后，二人夫妻关系就逐渐恶化，丈夫甚至搬到城里公寓居住，常年不回家，庄园里连他的个人物品都已经很少了。


    究其原因，还真有可能是玛琳娜出轨，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


    洛樱将这个疑点暂时放下，去翻其他人的证词。


    第125章 赏金晚宴（六） 这样一来还是……


    玛琳娜的丈夫当晚依旧不在庄园, 而是住在城中的公寓，公寓的门房作证说他当晚没有离开。


    问到他跟妻子关系的时候，丈夫坦言, 他早知道妻子曾经出轨，那对双胞胎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因为玛琳娜家境富有，他在经济上还是依赖着对方，而玛琳娜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让自己的名声比较好听, 于是二人没有离婚，而是默契地选择了分居。


    他坦言自己在城里有一个年轻漂亮的情人, 但并不想因此影响自己的婚姻。


    提起玛琳娜, 他的证词里这样说：「她是个聪明大方的女人, 也很有头脑。我知道她早就立下遗嘱，把财产留给双胞胎儿子。如果她死了，我得到的好处不会比现在更多, 我没有理由害她。」


    证词后面附有玛琳娜的遗嘱，果然，几乎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双胞胎，剩下的少量现金和债券分给了丈夫、养子和养女。


    这份证词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养子的证词中说，他晚上去朋友家参加一个舞会，十二点才回到庄园。回来时还造成了一些响动, 引得管家前来查看。


    警方在后面写有备註，养子的朋友表示他的确参加了舞会，但舞会九点半就结束了，那之后就没人见过他。


    对于这一点，养子的说法是他喝多了，在自己车上睡了一觉，酒醒后才驱车回家。


    关于玛琳娜的去世, 养子表现得十分遗憾和愤怒：「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她是个慷慨的长辈，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对我也一直不错，如果她死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谋生，还有谁会给我赚钱的机会？」


    这似乎是实话，玛琳娜对养子肯定不会像对双胞胎那样大方，可对于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青年，她也还算慷慨，会给他一些简单又有油水的活儿干干，让他的生活不至于窘迫，算是个不错的养母了。


    养子的不在场证明算不上太充分，只是他对死者也没有明确的杀人动机。


    养女则表明自己整晚待在自己房间，没有离开过。


    那晚她有点头痛，晚饭后早早回到房间，吃过药后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就睡觉了。


    因为她吃的头痛药里有安眠成分，所以她的房间虽然离玛琳娜房间最近，但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一觉醒来才发现养母已经去世了。


    提及自己与养母的关系时，她这样说：「夫人是个很好的人，有了亲生孩子后也没有把我们送回孤儿院，而是让我们在庄园里好好地长大。我快要结婚了，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但玛琳娜夫人永远是我尊敬的家人。」


    她虽然没有什么不在场证明，但看来跟死者也确实没有什么纠纷。


    玛琳娜的一对双胞胎儿子案发时才十岁，他们的供词十分简单，没有什么线索。


    这样看来，玛琳娜的家人似乎跟她的死亡关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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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完证词，已经是中午时分。


    看看四周，侦探们也都已经完成了对各个房间的勘察，有的在默默查看证词，有的低头沉思，有的在跟助手低声讨论。不过毕竟不是真实的案发现场，案件也是多年以前的旧案，大家的神色看起来倒是比较轻松。


    汤普森示意众人午餐已经准备好，侦探们纷纷下楼，去餐厅吃饭。


    午餐是比较简单的自助模式，长餐桌一一摆放着三明治、牛肉派、鸡肉卷和凯撒沙拉之类的简单食物，供众人随意取用。


    洛樱四人拿了些食物，找了个角落的方桌坐下吃。


    洛樱见程斯年之前一直没怎么开口，不由好奇询问：「程大侦探，你怎么看？」


    程斯年想了想：「旧案子线索少，基本上还是要从犯罪动机和犯罪手法上来看。」


    洛樱也是这么想的：「有道理！」


    傅游歪了歪头：「犯罪动机的话，嫌疑最大的应该是玛琳娜的丈夫吧，被妻子绿了这么多年。」


    洛樱摇摇头：「有可能，可如果真是他，都已经被绿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会在十年后才忽然动手？」


    「呃……」傅游一时也答不出来。


    霍池想了想：「还是要从管家手里的钥匙出发，那毕竟也是个密室。」


    洛樱摸摸下巴：「这是个思路。玛琳娜的房间是从里面反锁的，那个时代的门锁想要反锁的话，只能有两种做法：从门内反锁，或者从门外用钥匙。」


    她想了想：「或者兇手在酒杯里放了过量镇定剂后离开，玛琳娜自己反锁了门，躺在床上喝完酒，然后死亡？」


    霍池顿了顿：「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复杂了。」


    傅游：「不复杂啊，酒是女僕拿去的，下毒的不就是她？」


    霍池弹了下他的脑门：「如果你是女僕，你会做这么明显的事儿？」


    傅游捂着脑门：「万一她就是利用你们的这种心理故意为之呢？」


    洛樱：「可这样一来，就有了另外一个疑点，玛琳娜为什么要反锁房门？」


    「嗯？」傅游不理解。


    洛樱：「玛琳娜是家中的女主人，按铃召唤女僕过来服务是常态，这种享受型的人如果反锁了门，晚上她如果还想喊人，女僕没法儿直接进来，她还得从床上爬起来给女僕开门，不符合她的人设。」


    女僕的证词中也说明了这一点。女僕说玛琳娜夫人平时从不会将门反锁，以免她唤人时女僕们进不了门。


    「啊这。」傅游想了想：「还真是。所以她平时不可能反锁房门睡觉，那这门就不是她从里面锁上的。那就还得需要钥匙才能从外面反锁。」


    「这样兇手就是某个从管家房间偷拿了钥匙的人。」


    「可那人完全可以提前复制好一把钥匙，事后再将它偷偷扔掉。」


    「这样一来还是无解，庄园里的人都有可能。」


    四人聊了一会儿，暂时没什么结论。一时只好先埋头吃饭，饭后再去各个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线索。


    这时厨师娜塔莎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焦糖胡桃馅饼过来放到餐桌上。


    霍华德闻到香味，立刻贊道：「多么熟悉的味道！娜塔莎，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娜塔莎笑道：「霍华德先生，您还是这样有品位！」


    这时，詹姆士叫住她：「亲爱的大厨，鸡肉三明治也很美味，我只是不明白，它里为什么放了酸黄瓜？」


    娜塔莎莫名其妙：「酸黄瓜？不可能！」


    詹姆士耸耸肩，示意她自己看。


    娜塔莎看了一眼，简单道了声歉，然后一脸无语地往厨房冲去，嘴里还念念叨叨：「我就说了不要总是试图改良食谱，老配方自然有老配方的道理……」


    詹姆士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娜塔莎已经一阵风似的从眼前离开。


    他跟助手对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我并没有指责她的意思。」


    助手捲髮青年忍不住失笑：「您这是在质疑希斯酒店主厨的手艺！」


    希斯酒店是一间歷史悠久的古堡式酒店餐厅，以传统风味闻名，是柯林先生的产业之一，娜塔莎和她的搭档就是从那边临时调过来帮忙的。


    詹姆士故作惶恐地摆手：「我可不敢！」


    小插曲无伤大雅，发飙的胖阿姨也还挺可爱，惹得众人发出几声善意的轻笑。


    悠闲的午餐时间结束，侦探们的推理游戏开始继续。


    洛樱、霍池和程斯年三人又上到三楼挨个房间转悠，试图找寻更多线索。


    傅游则一个人坐在餐厅，趴在桌上抓耳挠腮。


    程斯年好奇：「他怎么了？」


    洛樱：「他正试图回忆这个案子的后续。」


    程斯年瞭然地点点头。


    这案子发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过去了这么多年，有时候是可以根据后续走向来倒推真相的。


    霍池吐槽：「没准他是想要撒娇让娜塔莎阿姨给他拿冰淇淋。」


    洛樱乐了：「这肯定也是个重要原因！」


    再次勘察房间，三人的重点各不相同，程斯年直奔园丁的房间，霍池前往双胞胎房间，而洛樱，则凭着直觉再次踏进玛琳娜夫人的主卧。


    进门前，她仔细查看了门锁，确定的确如他们之前分析的那样，这锁想要从门外反锁只能靠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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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走到床前，盖在假尸体模特上的被子已经被不知哪个侦探掀起来了，显然是被人仔细检查过。


    卡片上既然写着服用过量镇定剂，死因应该就是这个无误了。


    可如果兇手已经在酒里下了过量镇定剂，只需离开就可以，玛琳娜会自然地喝下酒，然后死得无知无觉，又何必多此一举要制造这个密室？


    洛樱转转眼珠，最大的可能就是，兇手不希望当晚有人进入玛琳娜的房间，妨碍他的计划。


    洛樱低头，又翻了翻女僕的证词。


    被问起「平时有谁会在晚上进入玛琳娜的房间」的时候，女僕说：「双胞胎少爷们有时候会跑到妈妈的房间撒娇，还有就是——」她嘲讽一笑：「某个不该出现在主宅的人。」


    「你在暗示什么？」当时的审讯官问。


    女僕眨眨眼：「我们英俊的园丁先生可是有特权的！」


    洛樱摸摸下巴，所以园丁约莫真是玛琳娜的出轨对象，晚上也有可能出现在她的房间。


    兇手把门反锁，是为了不让双胞胎或者园丁闯入吗？


    正思索着，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洛樱几人赶紧下楼。


    只见一楼楼梯处，一个男人俯身倒在地上，似是刚才忽然摔倒，额角磕在一级台阶上，一丝血痕顺着台阶流下。


    竟是詹姆士。


    「这是怎么了？」


    詹姆士的助手有些慌乱地把他从台阶上扶起，发现人已经昏迷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詹姆士搬到一旁沙发上躺好。


    田中先生的助理有医学背景，仔细查看了詹姆士的伤势后，帮他处理了下额头的磕伤。


    「詹姆士先生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磕在台阶上昏了过去。只是岛上也没有医疗设备，具体有没有后遗症什么的还得明天离岛之后去医院详细检查。」


    詹姆士助手先是松了口气，看着仍没有醒转迹象的老闆又忍不住担心：「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田中的助理摇摇头：「不确定，十几分钟到两个小时都有可能。如果两小时后还不醒来，我们就得打卫星电话将他送往医院就诊了。」


    「两个小时啊……」詹姆士的助手看了看手錶，幽幽嘆了口气。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现在距离晚宴开始只剩两小时时间了，詹姆士还挺重视这次推理比赛的，看来他这次又没机会获胜了。


    不过侦探们见詹姆士没大碍，也就放了心，各自去忙了。


    洛樱离开前忍不住问了句：「请问詹姆士先生摔倒前发生了什么？」


    詹姆士的助手一脸迷茫：「没什么特别的啊，我们在餐厅吃完中饭后，又喝了杯咖啡。喝完正准备上楼再看看现场，走到楼梯那儿，詹姆士先生就忽然摔倒了。」


    第126章 赏金晚宴（七） 但比赛仍需继……


    「忽然摔倒？」洛樱来到楼梯处, 蹲下仔细查看，楼梯附近没有什么异常，不知道为什么詹姆士会在这里摔倒。


    捲髮助理摊摊手：「或许詹姆士先生这两天神经有些过于紧张。」


    这时汤普森和司机一起弄来一副简易担架, 他们把詹姆士送回自己的房间躺好。


    洛樱一回头，看到正朝着这边探头探脑的傅游：「你鬼鬼祟祟在那边干什么呢？」


    傅游点好奇：「那哥们怎么走平路也能摔倒？」


    洛樱：「严谨点，人家是楼梯摔倒。」


    忽想到什么：「刚才詹姆士和助手在餐厅喝咖啡时你也在吧？」


    傅游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娜塔莎阿姨看我思考问题太辛苦，给我做了杯芒果奶昔。」


    「就知道是这样。」洛樱失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傅游望天, 回想了下：「没什么特别的啊，就那个咖啡机有点难用, 厨师过来帮忙弄了一下。」


    「喔。」洛樱应了一声。


    这时霍池走了过来：「小游, 怎么样？有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傅游苦着一张小脸：「我总记得看过某个跟这案子相关的重要信息, 奈何就是想不起来！」


    洛樱揉了揉他的头髮：「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们还是得从现场找答案。」


    程斯然贊同地点点头。


    四人回到三楼，分头将自己仍有疑虑的房间再度细细查看了一下。


    眼看着距离晚宴开始只剩下半个小时, 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汤普森提高声音道：「柯林先生来了。」


    现场好几位侦探都跟柯林先生是老交情了，闻言纷纷走下楼去，跟他打招唿。


    霍池他们这边的现场也查看得差不多了，跟程斯然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一同朝楼下走去。


    柯林先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依旧嵴背挺直, 精神矍铄，很有绅士派头。


    他身旁跟着两名助手，都是一式规整的三件套西装，头髮一丝不乱，妥妥精英范儿。


    身后跟着八个保镖，乍一看气势逼人。


    洛樱一直琢磨着黑掮客会以何种身份出现，因此对跟随柯林先生而来的员工格外留心。


    富豪的助理可不好当, 通常都是知根知底工作多年的人，没那么容易冒充，保镖通常由安保公司安排，人员流动性大一些，也不容易被人注意。


    于是洛樱的视线重点在那八个保镖身上停留，试图从中找出之前那个「杨术」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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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八个保镖肤色各异，黑人白人都有，还有一个南美裔和两个亚裔，都是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身穿全黑西装配黑超墨镜，怎么看都跟印象中那个瘦削的身影相去深远。


    洛樱狐疑地摸摸下巴，有点儿为难。


    八位侦探和他们的助手看起来没有可疑，岛上的员工很难作假，现在连跟随柯林先生而来的工作人员都看不出问题，难道黑掮客就没打算来赏金晚宴现场，而是打算以其它方式获得奖品？


    洛樱跟霍池对视一眼，眼底都有几分难掩的焦虑。


    洛樱深深唿出一口气，嘴唇微动，无声说了两个字：「奖品！」


    霍池眸光微闪，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论如何，得到奖品都是他们这次的重要目的。


    即使黑掮客没有出现在这里，他对这次奖品也非常感兴趣。他们只要能在推理比赛中获胜，把那份研究材料握在手里当作诱饵，黑掮客迟早会自动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两人眼底的焦虑倏忽不见，转变成了灼灼的斗志。


    柯林先生风度翩翩地跟众人寒暄，霍华德跟他是老朋友了，交谈起来十分熟稔，两位a国侦探跟他也很熟悉，相互吹捧几句，再开点儿玩笑，气氛极好。


    对于田中先生和霍池这种第一次参加的侦探，柯林先生也表现得极为妥帖，温和有礼又不失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怎么没用见到我的老朋友詹姆士？」柯林先生环视一圈，诧异问道。


    霍华德解释：「他之前不慎摔倒，昏了过去，还没醒来。」


    「竟是这样？」柯林先生十分关切：「他还没醒过来吗？我得去看看他。」


    一行人随着柯林先生来到詹姆士的房间。


    詹姆士的捲毛助手正守在他的床前，见到众人，有些担忧地站起身来：「柯林先生您来了？詹姆士先生仍在昏迷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柯林先生闻言眉头蹙起。


    詹姆士看起来唿吸平稳，神态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一般，倒不像会有什么危险的样子。可现在距他昏迷也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他却仍然未醒，也的确让人有些担忧。


    柯林先生想了想：「我的游艇就在码头，不如先送詹姆士先生去附近的大岛，那里有大型医院，可以进行详细检查。」


    捲毛助手眼前一亮：「那太好了！」


    柯林先生吩咐助理去联繫游艇，又安排司机和保镖去拿担架，准备把詹姆士送上游艇。


    柯林先生手下员工动作利索，很快找来担架将詹姆士放上去，抬起来往门外走去。


    刚将詹姆士小心地放进车里，一楼角落忽然传来一声惊唿：「霍华德先生！」


    所有人闻声朝那边看去，只见霍华德先生忽然弓起身子，双手掩在胸前和喉咙处，大口喘息着，唿吸艰难急促，神色痛苦。


    众人大惊：「霍华德先生怎么了？」


    霍华德的助手在旁边扶着他的胳膊，担忧惊慌地询问道：「您哮喘犯了吗？怎么会？」


    霍华德艰难地伸手指指自己的一侧衣袋，助手瞬间明白过来，从他衣袋里找到一个小瓶，是哮喘患者常用缓解气雾剂。


    助手迅速把药瓶塞到霍华德手里，待到气雾剂喷进喉咙，霍华德唿吸渐渐平缓，终于看起来一些了。


    柯林先生十分担忧：「老伙计，你怎么样？」


    霍华德的助手解释道：「先生一直患有过敏性哮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发作。」


    霍华德无奈地摆摆手，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虚弱地喘息着：「年纪大了，身体果然容易出各种状况。」


    「你还好吗？」柯林先生提议：「正好我们要送詹姆士先生去医院，安全起见，你也去医院检查一下？」


    霍华德眉头紧锁，仍在犹豫。


    助手忍不住劝道：「先生，身体要紧。」


    「那好吧。」霍华德重重嘆了口气：「看来我得提前结束这次活动了，没能待到晚宴结束实在遗憾。」


    柯林先生安慰道：「没关系，三年后我等着你再度参加。」


    霍华德苦笑一下：「希望如此。」


    司机将霍华德也扶上了车，两位大侦探以及他们的助手退出比赛，提前离场，的确令人遗憾。


    柯林先生有些伤感地看着远去的车影，嘆了口气后调整了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振奋一些：「时间差不多了，诸位大侦探们，虽然两位对手提前离场，但比赛仍需继续。」


    他招唿着众人一齐来到餐厅。


    餐厅已经被布置成晚宴的模式，长餐桌上铺着雪白桌布，各式鲜花和古董烛台将餐桌装点得高端华贵，高档瓷器和银质刀叉在水晶灯照耀下闪闪发光。


    柯林先生用餐刀在酒杯上轻轻敲击了下，发出清悦声响，他执起酒杯，向众人优雅致敬：「感谢诸位赏脸光临本次赏金晚宴！」


    众人纷纷拿起酒杯向他致意。


    晚宴正式开始。


    这次晚宴也是按照一般法餐fine dining的程序来的，一共包括餐前酒、开胃菜、前菜、汤、主菜、甜点、咖啡和餐后酒这八道程序。


    而按照以往晚宴的规则，每次上菜前，是属于一位侦探的高光时刻，侦探会起身将自己的推理结果讲述出来。侦探讲述的顺序每次都有不同的规则，有时是抽籤，有时是侦探们自行讨论决定，有时则是由柯林先生随意指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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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旁的管家汤普森为大家介绍：「这次的餐前酒是来自路易王妃低甜度香槟，酒体轻盈，气泡适当，令人心情愉悦。」


    说着他将空酒瓶拿起，把酒瓶的底部露出来给大家看。


    原来酒瓶底上贴了个小小的贴纸，上面写着詹姆士的名字。


    看来原本是想要安排詹姆士第一个出场，在开胃酒喝完前讲述自己的推理结果，可惜他提前离场了。


    柯林先生无奈笑笑：「詹姆士先生不在真是太遗憾了。不过相信大家的心情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哪怕没有故事，美酒一样动人。」


    众人纷纷附和，举起酒杯品尝香槟。


    餐前酒后，开胃菜被一一送到宾客们面前。


    汤普森介绍道：「这次的开胃菜是生火腿包鹅肝酱。」


    他指指陆长明的餐盘，众人的餐盘上都干干净净，只有他的餐盘边沿贴了一个小小的爱心，跟色泽鲜艷的生火腿相映成趣。


    陆长明知道这是轮到自己上场了，欣然起身：「那我就先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柯林先生轻轻鼓了几下掌：「有请。」


    陆长明神色笃定：「根据我的分析，杀害玛琳娜女士的真兇是她的丈夫。」


    第127章 赏金晚宴（八） 很有趣的推理……


    陆长明话音一落, 餐桌前有几个侦探隐隐露出一丝不屑，一个助手甚至没忍住发出一声嗤笑，又迅速低头掩饰。


    陆长明倒不以为意, 拿出自己的分析图侃侃而谈。


    「玛琳娜的丈夫跟她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他很有可能患有不孕症。夫妻感情早已不睦，玛琳娜甚至出轨生下了别人的孩子, 导致两人长期分居。丈夫对她心怀不满甚至产生怨恨，会生出杀意并不奇怪。」


    一个a国侦探提醒：「他当晚没有回到庄园, 而是住在城中公寓, 门房证实他的确没有离开。」


    陆长明摇摇头：「门房只能证明他没有从正门出去, 那个时代的公寓没有什么安保可言，他完全可以从后门出去或者变装出行，偷偷熘出去再偷偷回来, 门房根本不会注意到。」


    柯林先生很感兴趣地看过去：「可是如果他真的回到庄园，他又是怎么进入玛琳娜的房间而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


    陆长明：「他并不需要完全不引人注意，事实上，他回庄园就是为了跟玛琳娜碰面。」


    「哦？」众人一愣。


    陆长明拿出女僕的证词：「女僕证词里提到，玛琳娜晚上通常只喝一杯酒，女僕通常倒完酒后会将酒瓶拿回去放好, 而这次玛琳娜却对她说，让她把酒瓶留下。这也就意味着，玛琳娜当晚打算喝不止一杯。」


    「可是，如果她是约了客人或是情人前来，她完全可以拿两只酒杯与人共饮，卧室里只有一个酒杯，意味着她并不打算与人分享, 只想自己多喝一点。说明今晚要来的人是某个她不那么喜欢和愿意面对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的丈夫。」


    柯林先生道：「他是庄园男主人，回来见妻子十分正常，他这样偷偷摸摸地回来，明显不愿意被人看到，就不怕玛琳娜起疑？」


    陆长明：「说明玛琳娜也默契地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回来找玛琳娜借钱的。我在玛琳娜书桌的文件夹里找到了两张借条，借款人都是玛琳娜的丈夫。」


    「他是来找玛琳娜要钱的，玛琳娜厌恶他的行为，看在夫妻的份上仍借给他，却不愿让人知道。因此才有了默许他趁夜前来的机会，同时，玛琳娜心情郁闷，留下了酒瓶想要多喝几杯。」


    柯林先生挑了挑眉：「倒也有可能！」


    陆长明淡淡一笑：「所以真相就是，玛琳娜的丈夫提前跟她约好回来找她，提前准备好了镇静剂，从城中的公寓偷偷熘出来回到庄园跟她碰面。借钱只是藉口，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在玛琳娜的酒里动手脚，然后反锁房门离开，偷偷回去，静待一切发生。玛琳娜睡前喝完杯中酒，在睡梦中悄然离世。之所以反锁房门，无非是怕有人晚上过来，发现她服用过量镇定剂后及时抢救，想让她彻底死亡。」


    「可是，玛琳娜遗产并没有留给他，他杀死妻子的目的是？」


    陆长明：「正是因为他知道玛琳娜的遗产大多都留给了双胞胎儿子，才更要尽早动手。两个孩子尚未成年，他名义上是孩子的父亲，有权以监护人的身份参与管理资产。他杀害玛琳娜后，才能找机会转移资产，让自己获利。」


    「以上是我的推理。」


    柯林先生轻轻鼓了鼓掌：「很有见地！」


    陆长明微微朝众人欠了欠身：「谢谢。」说着施施然坐回位子，优雅地拿起餐叉，将面前的开胃菜送入口中。


    其余宾客听了他的推论，神色各异，只是都默契地不予置评，只默默将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吃下。


    随着陆长明的高光时刻结束，女僕们也为众宾客撤下开胃菜餐盘，将前菜送上。


    汤普森礼貌介绍道：「前菜是香煎鹅肝配黑松露，鹅肝鲜香醇美，配上佩瑞戈里顶级黑松露，相得益彰更显美味。」


    洛樱闻着松露独有的香气，视线落在对面田中先生的餐盘上。


    果然，众人的餐盘里的食物都差不多，唯有他的鹅肝上插着一个小旗子，牙籤作柄，玫瑰花瓣做成旗帜，看着还挺可爱。


    这次轮到田中先生上场展示自己的推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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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中先生第一次参加赏金晚宴，显然比陆长明激动不少。


    他深唿吸几下，站起身来，朝众人躬身致意：「在下献丑了，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站直身体后，田中先生眼里褪去谦卑，带上了大侦探独有的自信：「我不同意陆先生的看法。我认为杀害玛琳娜夫人的真兇是园丁，也就是她的情人。」


    「哦？」众人面面相觑，都为他的结论感到一丝疑惑。


    田中先生却十分认真：「我明白这个案子牵扯很多，线索又杂，但我想请大家抛开那些迷雾一样的障眼法，只将其当作一个单纯的谋杀案件来看。」


    「首先，从杀人手法上来看，那个人能在夜晚进入玛琳娜房间而不会怪异；第二，那个人能在她的酒里下毒且不被她起疑；第三，有足够强烈的作案动机。」


    柯林先生疑道：「前两项园丁都符合，可第三条，为什么你会认为他对玛琳娜有足够强烈的作案动机？」


    田中先生答道：「园丁作为一个身份卑微的僕从却一直跟女主人有不正当关系，并且是女主人两个亲生孩子的父亲，他这十多年来却并没有得到过任何实质性好处，他依然是个普通的园丁，地位从未提升。时间越久，他必定会越来越不甘心。眼看着女主人的遗嘱上讲大量遗产留给孩子，却只字未提他的名字，园丁会产生怨恨的想法也并不意外。尤其，如果继承遗产的孩子是他亲生，未来他便可以依靠这一点从孩子们手中捞到好处。」


    田中先生整整衣襟，正色道：「园丁原本就常趁夜出入女主人房间，庄园里其他人即使看到也不会觉得意外。那天，他照例来到玛琳娜的房间，并随身带着一瓶镇定剂，趁她不注意下在了她的酒杯里。然后看着她喝下去，在对方昏迷之际将人在床上放好，自己悄悄离开，并用提早配好的钥匙反锁房门。」


    陆长明质疑道：「你的推论有什么直接证据？」


    田中先生轻哼一声：「你没有注意到玛琳娜的睡姿吗？」


    陆长明不解：「怎么？」


    田中先生勾勾嘴角：「玛琳娜平躺在床上，睡姿过于安详平稳，如果她是自己喝完酒躺在床上，为什么睡姿会安稳得跟刻意摆放过一样？我认为，玛琳娜必定是当着兇手的面喝完红酒并昏睡过去，然后被兇手抱回床上，摆放成安稳的睡姿。」


    「而玛琳娜跟丈夫不睦已久，两人相见必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她当着对方的面肯定没什么心情喝酒。能让她当着对方的面心情放松地喝完红酒的，只可能是她喜欢和信任的人，也就是他的情人。」


    陆长明不贊成地皱皱眉：「优雅的淑女会选择良好姿势入睡有什么问题？我仍然认为她的丈夫才是真兇！」


    柯林先生双手抱臂，饶有兴味地看着田中先生：「很有趣的推理，谢谢田中大侦探。」


    田中先生朝他鞠了个躬：「我的荣幸。」


    随着田中先生的推理结束，众人各怀心思地把面前的前菜吃完。


    鹅肝醇美，黑松露馥郁，美味的食物总是令人愉悦。


    前菜结束后，一道经典的法式洋葱汤被送到众人面前。


    汤普森有些遗憾地介绍：「法式洋葱汤是法餐中的经典菜色，食谱可追溯到几世纪前，本轮与之相配的侦探便是我们德高望重的白髮侦探霍华德，可惜他身体不适，提前退场。不过汤仍是好汤，还请大家悉心品尝。」


    洋葱鲜甜，芝士浓郁，蔬菜鲜美，浓稠的洋葱汤适时温暖了宾客们的肠胃，也缓解了比赛的紧张氛围，大侦探们开始期待下一个登场的人是谁。


    不多时，主菜上场，又是一道经典菜式——勃艮第红酒炖牛肉。


    而这次，所有人的餐盘上都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差别。


    柯林先生微微一笑，示意众人看看盘底。


    宾客们闻言笑着端起餐盘去看盘底，纷纷露出遗憾神色。


    唯有程斯然轻哂了下，他的盘底贴了一张小小的贴纸。这次轮到他上场。


    程斯然从容站起身来，风格依旧简单粗暴：「我也认为真正的兇手是园丁，作案动机与田中先生推测的一致。」


    「是吗？」田中先生面露嘲讽，显然觉得对方直接抄作业的方式过于偷懒了。


    程斯然却话锋一转：「可是关于他的作案手法，田中先生的推测恕在下不能苟同。」


    「你！」田中先生十分不悦地瞪着他。


    程斯然对他的目光毫无反应，继续道：「首先，田中先生似乎对配钥匙这件事不太在意，但是，您似乎忘了，玛琳娜的庄园所在地是一个小镇，这种小地方说是每个人都认识每个人也不为过。他作为庄园里的园丁，贸然拿着主家的钥匙去复制，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并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除非他像玛琳娜的丈夫那样住在城里，可以轻易去到人口流动性大的地方去配钥匙。」


    田中先生被噎了下，半天找不出反驳的话。


    程斯然接着道：「所以，问题来了，园丁要如何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给玛琳娜的酒里下毒并反锁房间？」


    田中先生立刻驳斥道：「这不可能！」


    程斯年点点头：「只有他本人的话，必然不可能。可是，倘若他有帮手呢？」


    「帮手？」


    众人闻言，俱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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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这竟是一场合谋杀人案？那园丁的帮凶又会是谁？


    第128章 赏金晚宴（九） 这个案子的确……


    柯林先生颇有兴趣地看着他：「合谋？有意思！」


    程斯然拿出庄园平面图, 冷静陈述：「三楼的房间只是将几个重点证人的房间内部等比例还原，但房间位置和顺序并不是按照它们的原有方位来安排的。」


    这个是肯定的，别说房间位置和顺序了, 管家园丁他们的房间甚至不跟女主人在同一幢宅子里。


    「那又怎么样？」田中先生代表众人问出心中疑问。


    程斯然指了指平面图上主人房的某个位置：「玛琳娜的房间其实是和双胞胎的房间挨在一起，两个房间仅一墙之隔。」


    听到这里，洛樱已经明白了：「通风口。」


    程斯然对这位临时助手的反应十分满意：「不错！旧式老宅的房间内都设有壁炉，通风口的设计尤为重要, 往往可以连通整个大宅，这种相邻房间的通风口更是如此, 是直接相连的。唯一的问题是——」


    程斯年顿了顿, 像是在课堂上启发学生回答问题的老师, 在场众人不由跟着他的思路走。


    田中先生也明白过来：「通风口那么窄小，园丁那种身材魁梧的成年男子不可能通过。」


    程斯年点点头：「没错，所以, 唯一具备作案条件的人只有——」


    众人相互看看，都明白过来：「孩子！」


    程斯年似乎对自己的启发式教学十分满意：「不错。最有可能的是双胞胎中的一个，是园丁的同谋。」


    「当晚，园丁去了玛琳娜房间，跟她约会，趁她不注意时, 将过量的镇定剂下在她的酒杯里，待到玛琳娜服下昏睡过去之后，将她抱到床上放好，让她以一个平稳的姿势陷入沉睡直至死亡。之后，他悄悄离开房间。」


    「不久后，一个孩子按照约定来到房间，将门反锁后, 从通风口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样一来，既能避免其他人进入房间后，发现玛琳娜的异常，及时送她就医抢救，又能制造出一个密室，将调查者的视线往拥有钥匙或者有机会配钥匙的人身上引，从而混淆视听，减轻自己的嫌疑。」


    众人对他的结论有些疑惑：「那孩子为什么会帮他？」


    程斯年转头看向众人，声音平稳：「对于一个出身卑微的青年，每天跟自己的亲生儿子朝夕相处却不能相认是什么感觉？我相信园丁对自己的孩子一定很有感情，他虽然不能宣之于口，却也一定会找机会跟他们亲近。」


    田中先生忽然反应过来：「树叶书籤！」


    程斯年点点头：「不错，双胞胎中有一个孩子似乎很爱阅读，他的书桌上堆放着不少书籍，其中好几本都跟植物和园艺有关，说明他对这类知识很感兴趣，极有可能跟园丁亲近。而他几乎每本书里都有一个树叶书籤，制作得十分精緻，很是用心，联想起他生父的身份，不难推断，他跟园丁的关系应该十分亲厚。」


    「这时，如果园丁跟孩子交代『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不要告诉任何人』之类的约定，孩子很容易相信并照做。而事后调查时，因为他们年纪太小，大人会避免在孩子面前提及兇案细节，警方也不会询问得特别仔细，这样的线索很容易被忽略。」


    柯林先生眼睛发亮，向他投来欣赏的目光：「角度独特，推理合理，程大侦探果然每次都能给人惊喜。」


    程斯年淡淡朝他点了点头：「谢谢。」


    说着面无表情地坐下，自在地拿起刀叉开始吃餐盘里的主菜。


    颜色鲜亮的牛肉鲜美弹牙，牛肉的烧汁味与红酒的醇香完美融合，配上香草和欧芹的清香，味道一流。


    主菜过后是甜点和咖啡。


    这两个环节依次出场的是两位来自a国的侦探，他们的观察和推理也很细緻，一位认为兇手是管家，另一位则同样将嫌疑人锁定为园丁。


    只是有了之前程斯年的亮眼表现，他们的论述听上去不功不过，不算亮眼。


    晚宴进行到最后一程，也就是餐后酒的环节。


    晚宴接近尾声，汤普森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这瓶来自托雷利亚的黑樱桃利口酒香味浓郁，颜色鲜艷，偏酸的口感适合缓解餐后的甜腻，较高的酒精含量能让人放松心情，为这次晚宴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最后上场的人选已经没有悬念，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霍池，他面前的酒杯静静盛着晶莹透亮的深红色酒液，杯沿上嵌着一粒糖渍樱桃。


    霍池下意识地看了洛樱一眼，洛樱投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晚宴开始前几分钟，趁着众人寒暄落座之际，她已经将自己的分析思路和真相推理跟霍池简单讲了一遍，恰好她的讲述给了傅游启发，让他福至心灵地想起了一些讯息。


    洛樱想，近一百年前的旧案，线索又少，真实性其实已经不太可考，只能靠猜测和推演来完成，但他们的推理一定是最接近真相的。


    霍池深吸口气，站起身来。


    洛樱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不管霍总作为侦探的真实实力如何，这副皮囊乍一看还是挺唬人的。


    霍池今天穿了一身正式礼服，合身的剪裁更衬得人丰神俊朗，肩宽腿长。小霍总收敛起闲散王爷的慵懒模样，套上那层严肃外壳时，整个人顿时变得气质凌厉，眉目如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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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朝众人点点头：「我认为杀害玛琳娜的真兇是她的养女。」


    「什么？」这个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观点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柯林先生诧异地挑了挑眉：「养女？y先生，容我提醒一句，玛琳娜的养女似乎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大可能是真兇吧。」


    「不错！」田中先生略带嘲讽地笑笑：「论作案动机，玛琳娜已经立了遗嘱，无论她是活着还是死去，养女的生活都没有改变，相反，对于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孩而言，一个有钱有势的娘家反而更有助力。」


    陆长明补充道：「从作案手法上来看更是如此。刚才程漠侦探已经提到，在庄园附近的小镇上配钥匙很难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养女作为一个养在闺中的富家女，更不可能跑到城里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配钥匙，她想要拥有玛琳娜房门钥匙的难度比园丁还大。养女从女子大学刚毕业不久，双胞胎们成长的时光她错过好几年，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太亲近，她不可能让男孩帮她反锁房门。」


    「请问她要如何完成下毒之后反锁房门的行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霍池身上，带着满满的疑惑。


    霍池嘴角轻轻上扬，姿态从容，语气笃定：「我倒是认为，无论是作案动机还是作案手法，养女都是很有可能的那一个。」


    「是吗？」柯林先生眸光闪了闪：「愿闻其详。」


    霍池：「在双胞胎出生之前，养女也曾是玛琳娜夫妇疼爱的孩子，拥有他们的陪伴和关爱，可随着亲生孩子的降生，属于她的关注和疼爱一夕之间全都不见了，她和养子在庄园里的身份就变得尴尬起来。虽然玛琳娜仍旧履行了养育责任，但她和养子的地位跟双胞胎完全不能比。」


    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从那张全家福开始，养子养女的家庭地位就已经很明显了，玛琳娜当然不至于会遗弃他们，可他们的在她心中已经不是悉心养育真心疼爱的子女了。


    他们的房间陈设简单，拥有的资源跟双胞胎更是无法相比。


    他们在庄园里，既不像僕从，也不似主人，像是玛琳娜随手餵养的小猫小狗一样，身份尴尬。


    霍池声音清清冷冷，带了点磁性，听上去格外可信：「这样的孩子长大后，面对曾经施与疼爱却又轻易收回的养母，会是怎样的心态呢？」


    众人没有回话，但心里也明白。心态好的人固然依旧会觉得感恩，毕竟玛琳娜没有将他们送回孤儿院，而是留在身边好好养大了。


    可若是遇上思想偏激一点的人，会不会因此产生怨恨，认为玛琳娜不该生下孩子，认为双胞胎拥有的一切本该属于自己呢？


    霍池见大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至于作案手法，她跟玛琳娜仍是关系不错的母女，出嫁前找个藉口去养母房间聊聊天实在是太正常了，她完全有机会往玛琳娜的酒里下药。至于房间门如何反锁——」


    霍池轻轻一笑：「养女本人的确很难有机会外出，可大家别忘了，她还有个未婚夫。」


    「未婚夫？」程斯然听到这里，顿时瞭然：「那个律师。」


    霍池：「没错。养女的未婚夫是个律师，任职于一间口碑不错的律师事务所。养女这样的富家淑女想要去城里配钥匙自然不易，可若配钥匙的人是她的律师未婚夫，那可就容易多了。」


    这个角度众人倒是没有想到，一时纷纷露出惊异神色。


    霍池看向陆长明：「陆大侦探认为玛琳娜的丈夫更有杀人动机，理由是他可以趁着双胞胎还未成年，以监护人的身份参与管理资产。可是，玛琳娜的遗嘱已经写明，她的遗产将交由律师全权打理，待到儿子们成年之后再交给他们。玛琳娜的丈夫并没有权利管理遗产，他的动机不成立。」


    陆长明一怔，继而露出懊丧神色。


    霍池又转向田中先生：「田中侦探认为兇手是园丁，其实也有道理，只是同样的，他的杀人动机也不那么强烈，毕竟，他如果想通过双胞胎来获得好处，还得等到他们成年之后，他有什么理由现在动手？」


    田中先生面上一滞，半晌说不出话。


    霍池的目光落在程斯然脸上：「程大侦探之前的推理也很符合逻辑，可除了刚才的动机问题外，还有一点：男孩当年虽然年纪小，但十岁的孩子也不是完全矇昧无知，园丁要怎么保证那孩子不会在警察面前说漏嘴暴露自己呢？把兇案最重要的一环交给一个孩子，风险实在有点不可控。」


    程斯然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轻轻颔首：「有道理！」


    霍池朝他微微欠身，再抬头时眸光坚毅，语气笃定：「这个案子的确是合谋。不过，不是园丁与男孩，而是养女和她的未婚夫。」


    第129章 赏金晚宴（十） y先生，祝贺……


    田中先生脸色微沉：「你有什么证据？」


    霍池淡笑着与他对视：「最有力的证据是——玛琳娜夫人遗嘱的委託执行人是养女未婚夫工作的律师事务所的老闆, 他同时也是未婚夫的老师。」


    「玛琳娜夫人的遗嘱交代了若是她离世时双胞胎们尚未成年，她留下的遗产委託给律师w.s.佛伦纳先生代为管理，直至孩子们年满十八岁才可正式继承。这位佛伦纳先生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很巧的是，养女未婚夫工作的地方正巧叫作『佛伦纳事务所』。佛伦纳律师年事已高，不少重要工作都交给员工们处理，而未婚夫正是佛伦纳最器重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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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在场的侦探们全都面露惊愕, 这样的细节无论是房间里还是证词中都没有出现过，这个y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霍池的视线从无数张惊讶的面孔中轻轻掠过, 与坐在旁边的洛樱短暂地对视一眼。


    洛樱正神色专注地看着他, 眼睛亮晶晶的, 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和赞许，见他看过来，朝他做了个wink, 小表情灵动又俏皮。


    霍池嘴角没忍住有点儿上扬，又被他迅速按捺下来，做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经意地将视线挪开。


    霍池看向柯林先生：「玛琳娜遗嘱中提到过佛伦纳的名字，而我在养女房间的衣柜里找到了一封信，那是未婚夫写给她的情书。情书本身没有任何线索, 但信封上的地址正是佛伦纳律师事务所。」


    柯林先生眼里浮上毫不掩饰的赞许：「y先生观察十分敏锐，果然年轻有为。」


    霍池朝他点点头：「过奖。」


    他转身看向众人，寒星般的眸子里带着对自己推论的自信和笃定：「案件的真相是养女的未婚夫由于工作之便，得知了玛琳娜的遗嘱内容，便产生了想要谋夺财产的念头。他跟养女有婚约，出入庄园也很正常，他找机会配好钥匙后, 利用养女对自己的信任和对玛琳娜的怨恨，怂恿对方在玛琳娜的酒里下了过量的镇定剂，并反锁房门，防止其他人进入，达到延误救治和混淆视听的目的。」


    「玛琳娜去世之后，表面上佛伦纳律师是遗嘱的委託执行人，但律师年迈，事务所里的很多工作都交到了未婚夫的手里，于是，玛琳娜遗产的真正管理者其实是养女的未婚夫。」


    「双胞胎尚且年幼，没有监管遗产的权力；玛琳娜的丈夫虽有监护人的名号，但在庄园里早就没了地位，跟孩子关系也不亲密，没有监管遗产的立场；而孩子们的生父，那个园丁，身份卑微且不被世俗承认，更不具备监管遗产的资格。」


    「这样一来，律师就成了财产的真正管理者，他可以巧立名目转移资产从中获利。」


    霍池声音清冷干净，将往日旧案剖析得明明白白：「实施谋杀的真兇是养女，但背后策划全局操纵一切的却是她的未婚夫。两人狼狈为奸，合谋杀害了玛琳娜夫人并在她死后以各种方式转移和挥霍了大量遗产，直至双胞胎成年。」


    「以上便是案件的全部真相。」


    柯林先生双眼放光，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赞赏：「真没想到y先生头一次参加赏金晚宴就能有如此亮眼的表现，真是令人惊艷！」


    他端起手边的酒杯，风度翩翩地站起身来：「非常感谢大家的光临，也谢谢诸位积极参加推理比赛，是你们精彩纷呈的表现让我们这次的赏金晚宴变得无以伦比！」


    他高高举起酒杯，晶莹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致聪明的头脑和独一无二的真相！」


    众宾客们依言纷纷举杯，共同致敬。


    餐后酒饮尽，晚宴也画上完美的句点。


    柯林先生笑吟吟地看向六位大侦探：「尽管诸位都有不俗的表现，奈何比赛仍需分出胜负。我认为这次赏金晚宴的推理比赛中表现最佳的侦探是——」


    他带着赞赏的目光直直看向霍池：「来自华国的y先生！」


    对于这个结果，众人倒不觉得意外，毕竟霍池刚才的推理十分严谨，没有漏洞，还找出了被所有人忽略掉的重要线索，最佳侦探实至名归。


    大侦探们都是一群极度自信却也极度理性的人，哪怕对自己的失利仍有遗憾，面对能推出真相解决案件的对手依然会真心尊重和佩服。


    于是大侦探们纷纷朝霍池投来欣赏的目光，并很有风度地为他的获胜鼓掌庆贺。


    霍池穿过众人视线，看向洛樱，毫不意外地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抹带着狡黠的得意，像个翘起尾巴的小狐狸。


    他抿唇轻笑。


    他的推理能脱颖而出在比赛中取胜，全靠洛樱仔细的观察搜证，还有极佳的联想能力。


    当然，他们也算是投机取巧做了弊。


    晚宴前，傅游终于回想起来的线索是玛琳娜遇害十年后的一则新闻。据新闻报导，养女未婚夫后来取代佛伦纳律师，成为事务所最大的合伙人，且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大笔本金，投资了几个好项目，赚得盆满钵满。


    新闻还提到，玛琳娜的双胞胎儿子试图起诉佛伦纳事务所资产管理不善之类的，但因证据不足，未能成功。


    虽然本来洛樱就把怀疑的视线锁定在养女身上，但有了这样的后续报导，让他们的对自己的推理更有信心。毕竟，从结果倒推过程，获得真相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柯林先生走向霍池，热情地与他握手：「y先生，祝贺你！」


    说着他看向汤普森：「把奖品拿过来。」


    汤普森闻言，朝藏书室方向走去。


    这次比赛的奖品是a国实验室的重要研究成果，由柯林先生亲自带来，上岛后他将奖品放在藏书室的保险柜里，门外还站了个保镖专门看守。


    汤普森来到藏书室门口，有些意外。


    原本守在门口的保镖竟不知所踪。


    汤普森有些不满地撇撇嘴，伸手推开藏书室的门。


    门内的情景却令他大吃一惊。


    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保镖竟让仰躺在门边的地上，而藏书室一角的保险柜的柜门竟是大大敞开着的，里面空空如野，资料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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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普森蹲下查看了下保镖的状况，发现人已经停止了唿吸。


    汤普森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嘴里惊恐地叫喊着：「快来人！出事了！」


    藏书室内，刚刚结束晚宴的宾客们齐聚一堂，原本轻松惬意的气氛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紧张和焦灼。


    柯林先生作为一个侦探故事爱好者，热衷解谜和推理，也曾无数次布置还原悬案现场，却还是头一次面对真实的谋杀事件。


    真实的死亡远比影视作品和纪实报导中来得更加残忍和恐怖，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死掉的还是身手不凡高大魁梧的保镖、


    柯林先生只觉得万分惊惧，迅速让所有保镖围住现场，紧张地问向几位侦探：「这……这是怎么回事？」


    程斯然眉头微蹙，声音冷静：「现场一目了然，兇手的目标是今晚的奖品，这位保镖先生因此遇害。」


    田中侦探的助手仔细查看了保镖的尸体，示意众人看向他的手臂。


    死者右手小臂呈现出紫红色，肿胀得几乎是原来的两倍大小，手臂上青筋变成黑紫色，盘亘在皮肤上，十分骇人。


    助理道：「他应该是中毒身亡，死于某种毒性强烈的神经性毒素。」


    洛樱跟小伙伴们互看一眼，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黑掮客所为。


    原以为黑掮客潜伏在幻影岛上，只是为了先弄清那份资料究竟花落谁家，离岛以后他才会想办法将资料弄到手，谁知他动作竟如此迅速，居然在获胜者揭晓之前就已经提前出手。


    洛樱咬咬下唇。


    也是，晚宴进行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推理比赛上，看守奖品的又只有一个保镖，对于黑掮客而言实在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柯林先生环顾四周：「莫非有人潜伏在岛上只为了偷取这份资料？」


    陆长明沉吟道：「有可能！而且那人现在还在岛上，没有离开。」


    柯林先生吩咐汤普森：「快！快报警！就算搜遍全岛也要把那人给找出来！」


    汤普森忙不迭点头，拿起卫星电话正准备报警，忽地一愣，惊慌地看向自家老闆：「柯林先生，这电话被人损坏了……」


    柯林先生烦躁地拿起电话一看，果然已经无法使用了。


    汤普森讷讷道：「我们的游艇之前送霍华德和詹姆士他们去邻岛就医，往返至少需要八个小时，最快也要凌晨三点才会回来。」


    柯林先生紧张得发起抖来：「那我们现在不是和兇手待在一起？他还会不会继续害人？」


    程斯年想了想：「如果兇手的目标只是那份资料，应该不会继续害人。只是——」


    田中先生接话道：「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柯林先生提高嗓门，一边朝客厅方向走，一边厉色道：「请大家都到这边来。汤普森，把别墅里所有员工都聚集起来，大家都待在一起比较安全，千万不要落单。」


    洛樱不无赞许地点点头，心想这柯林先生侦探故事倒是没白看，兇手隐藏在暗处，且拥有致命毒素，现在把所有人集中起来的确是最安全的做法。


    不多时，别墅所有员工加上赏金晚宴的全部宾客都集中在了客厅里，偌大的客厅顿时显得满满当当。


    员工们骤然得知岛上发生了杀人事件，顿时人心惶惶，不安地交头接耳。


    侦探们见惯大场面，对此倒是不慌，只是从没想过会有人胆大到在侦探云集的赏金晚宴上动手，意外之余也都纷纷沉下心来，试图找寻线索想要迅速破案。


    洛樱拉着伙伴们缩在角落，正欲简单分析一下案情，耳畔忽然传来程斯年冷淡的声音：「小洛，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130章 赏金晚宴（十一） 想要听听这……


    洛樱回头, 对上程斯年探究的视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她和霍池二人参加赏金晚宴明显别有目的，程斯年一直知情, 只是没有细究而已。如今晚宴上出了人命，再隐瞒这个一直帮着打掩护的人也不太合适。


    于是洛樱斟酌着语句，谨慎地开口：「程大侦探，你有没有听说过黑掮客？」


    「黑掮客？」程斯年一怔, 当即变色：「保镖中的毒是『幽蓝』？」


    彼此对视一眼，已经无需过多解释, 洛樱嘆了口气：「是。你之前也跟他打过交道？」


    「算是吧, 办过几起跟他有关的案子, 但是我从没正面对上过他。」


    程斯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明白了！你们参加晚宴就是为了黑掮客而来。」


    洛樱坦言：「是的，我们千方百计获得参加晚宴的机会就是为了抓住他。」


    程斯年语调依旧平淡，但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坚决：「算我一个！」


    洛樱跟霍池对视一眼, 认真点头：「好！」


    她把之前了解到黑掮客的零星资料跟程斯年简单分享了下。


    末了，洛樱的视线从客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眼里闪着灼灼的光：「黑掮客就在这座岛上，想要抓住那傢伙的话，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


    霍池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没错。」


    程斯年顿了顿：「你们认为黑掮客现在是在这个客厅里还是隐匿在岛上？」


    傅游瞪大双眼，将客厅里全员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我们曾经跟假杨术打过交道, 那黑掮客怎么着也该跟那人看起来差不多。可是这里所有人都跟那假杨术差别很大，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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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挠挠后脑勺，一脸困惑地看向洛樱：「难道他一直潜伏在别墅外面，之前趁着晚宴偷熘进来，毒杀保镖，盗取资料之后又熘了出去？」


    洛樱想了想：「有这个可能。但是……」


    霍池接话道：「但是别墅一共只有两个入口，前门和后门。前门自从霍华德他们离开后就已经上了锁。后门正对着厨房, 厨房里人多眼杂，如果有人偷熘进来不可能不被发现。」


    程斯年沉吟着点头：「不错。」


    于是，四人的视线齐刷刷投向客厅众人。


    傅游小脸紧绷：「黑掮客，就在这些人中间！」


    洛樱脑海里走马灯似地开始回顾自从上岛以来经歷的种种画面：「不错！黑掮客一定就在这些人中间，而他只要在这里，就不可能完全不露出任何破绽。」


    程斯年表示贊同：「我一直觉得这次的赏金晚宴哪里怪怪的。」


    傅游开始望天：「哪里怪？」


    霍池拧着眉：「比如詹姆士意外摔伤，霍华德突然犯病……」


    洛樱神色凝重：「如果这些都不是巧合，黑掮客的目的又是什么？」


    程斯年：「很明显，他不想让霍华德和詹姆士出现在晚宴上。」


    说着，洛樱心念电转，开始思索。


    程斯年说得没错，黑掮客的确是不想让霍华德出现和詹姆士出现在晚宴上。


    可好像仍是不对。


    洛樱目光变得深沉：「不！不仅仅是这样。」


    程斯年挑眉：「那还有什么？」


    洛樱眼睛发亮，像是有几簇小火苗在眼底跳跃：「为了封口！」


    客厅里，柯林先生有些焦躁地来回踱着，不是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不满地嘟囔道：「游艇怎么还不回来？」


    汤普森试着安抚道：「先生，请稍安勿躁。要不，我让娜塔莎去厨房给大家拿一些热茶？」


    「等等！」柯林先生制止道：「都什么时候了就别添乱了，还喝什么茶！现在岛上危机四伏，谁都不准单独离开客厅，即使上厕所也要三人结伴而行，不许落单。」


    「是。」管家无奈地擦擦额头上的细汗，也紧张起来，担忧地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这时，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朝他们走了过来。


    汤普森知道这是程大侦探的助手小洛，也是宾客中唯一的女性。


    不同于有些助手的活泼个性，这个姑娘虽然举止优雅娴静，但似乎不爱说话，只偶尔跟相熟的伙伴聊几句。


    推理比赛时总是不动声色默默勘察现场，似乎也在静静观察着其他人。


    女孩身穿一袭黑色缎面长裙，款式简约大方，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唇红齿白。亚洲女生总是显小，若不是这姑娘气质沉静，谈吐大方，简直让人怀疑她是还未毕业的大学生。


    是以无论是其余侦探，还是主办方柯林先生他们都没有太在意这个女孩的表现，估计她就是程大侦探的实习助手，跟着过来见见世面的。


    因此当女孩穿过众人迳自走到柯林先生面前时，厅内视线都聚集到她的身上，好奇这个年轻女孩此刻有什么话要对柯林先生讲。


    只见女孩落落大方地在柯林先生面前站定，低声说了两句话。


    柯林先生倏然变色，立刻转头朝保镖们吩咐了几句。


    保镖们当即分散开来，迅速在客厅的几个出口前站定，前门后门和几扇大窗一个都没落下。


    客厅内众人被眼前的变故弄得有些发懵，纷纷议论起来。


    「柯林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守住出入口是为什么？难道那个兇手会闯进来袭击我们？」


    「天吶好可怕！」


    「不至于，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怕他一个？」


    「是那个小姑娘这样建议的吗？她想要做什么？」


    听到这样的质疑，洛樱面色丝毫未变，她向前走了两步，抬手示意众人先静一静。


    或许是洛樱的态度过于沉稳笃定，原本有些嘈杂的客厅竟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好奇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想要听听这姑娘到底想说些什么。


    洛樱略略提高音量，清悦的声音在厅中响起：「杀害保镖，盗取资料的真兇就在我们中间。」


    「什么？」现场众人闻言纷纷激动起来，不安地四下张望着，目光警惕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人。


    田中先生不满地质疑道：「洛小姐，现在客厅里的人除了晚宴宾客就是别墅员工，怎么会有兇手？你作为程侦探的助手更应该谨言慎行，不要在这里制造恐慌。无凭无据怎么能乱说？」


    洛樱丝毫不憷地跟他对视：「无凭无据自然不能乱说。可我若是有凭据呢？」


    「你！」田中先生被噎得一滞，不满地看向程斯年：「程侦探，你这助手是怎么回事？」


    程斯年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管不住她，让她说！」


    田中：「……」


    洛樱淡淡一笑：「我并不是在制造恐慌，而是想要提醒大家这两天来别墅里发生的一些可疑的事情。」


    柯林先生紧张地握了握拳：「什么事？快说来听听。」


    洛樱转转眼珠：「第一件便是昨天霍华德先生身体不适，晚餐时没有来餐厅用餐。」


    这件事众人都知晓。


    汤普森点头附和道：「没错。霍华德先生年纪大了，旅途劳顿身体不舒服也很正常。昨天下午起他就觉得有些头晕，一直在房间里休息，因此没有来餐厅用餐，而是点餐后在自己房间里吃的。他的晚餐还是我送上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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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点点头：「可是据我所知，霍华德先生身体一直很好，也常常四处旅行。他昨天上午到达幻影岛时精神还挺不错的，为什么下午会忽然觉得头晕？」


    「这……」汤普森也有些不解：「大约上了年纪的人体质总是差一些。」


    洛樱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究竟是他体质忽然变差，还是有人不想让他出现在餐厅呢？」


    「什么？」汤普森惊愕得张大了嘴。


    洛樱却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说起另一件事：「今天下午，詹姆士侦探午餐后摔倒，头部磕伤陷入了超过两个小时的昏迷。」


    柯林先生也觉得意外：「是啊，詹姆士老弟常常运动，身体协调性很好，怎么会忽然摔得那样严重。」


    「是啊，詹姆士先生在午餐时还表现得非常活跃，积极参与各种话题，竟然会忽然摔倒？」洛樱眨眨眼：「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他的身体忽然变得不协调起来，还是有人不想让他继续说话呢？」


    柯林先生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这……」


    洛樱：「第三个可疑事件，霍华德先生在晚宴前突发哮喘，离开幻影岛就医，无法参加晚宴。」


    柯林先生深深皱眉：「霍华德有过敏性哮喘的事情我一直知道，这方面我也比较注意，别墅内尽量避免出现任何动物毛髮或者粉尘之类容易引发哮喘的东西，之前每次赏金晚宴他都有出席，也从未犯过病。谁知这次竟然……」


    洛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塑胶袋，里面装着一小团白色绒毛：「这些是我在客厅角落找到的，有点像是小猫身上的绒毛，颜色很浅，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柯林先生大惊：「我这岛上根本没有猫！」


    洛樱无奈摇摇头：「看来有人做足充分的准备，就是不想让霍华德出现在晚宴上！」


    「可这是为什么？」柯林先生十分不解：「难不成那个兇手跟霍华德还有什么私人恩怨？」


    洛樱微眯起眼：「恐怕不是。柯林先生，您跟霍华德关系亲近，想必知道他除了探案之外，还有一个相当出色的个人技能。」


    「个人技能？」柯林先生略一思索，给出答案：「霍华德很擅长化妆术，他的父亲曾是一名特效化妆师，便把这个技能传给了他。霍华德可以轻易把自己改造成不同的模样，这个技能也给他的探案带来了不少便利。」


    洛樱欣然点头：「不错。真是这个技能让兇手忌惮，擅于化妆术的人必定也很了解其中的门道。兇手改变样貌把自己伪装起来混在我们之中，最怕的就是同样精通化妆术的霍华德会识破他的伪装。于是，他想方设法地避免自己和霍华德正面接触。」


    田中先生张了张嘴：「避免正面接触？可是我们都和他正面接触过啊。」


    「不！」洛樱的视线聚焦在客厅的某个角落：「霍华德缺席了昨天的晚餐，又无缘今天的晚宴，正好避免接触了的人是谁呢？」


    田中先生一拍脑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是厨师！」


    第131章 赏金晚宴（十二） 你……你究……


    众人视线聚焦之处站着的, 正是掌管厨房，负责所有食物的两位大厨。


    娜塔莎原本还没反应过来洛樱话里的意思，这会儿见所有视线都汇聚到自己这边, 顿时悟了，吓得一蹦三尺高，脚步打颤得往一旁连退好几步，跟自己的搭档隔开三四米的距离, 不可置信地瞪视着他：「乔伊，你……你……」


    被他成为乔伊的壮汉大厨皮肤微黑, 加上络腮鬍的遮盖, 脸上的表情不太明显, 但眼底的困惑十分真诚。他似是有些无措地看看搭档，又看看僱主：「娜塔莎，柯林先生, 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娜塔莎开始迷茫，忍不住看向洛樱：「洛小姐，你的意思是乔伊是杀害保镖的真兇？他是由其他人假扮的？可是这怎么可能？」


    洛樱：「娜塔莎女士，我想请问一下，您跟乔伊认识多久了？」


    娜塔莎想了想：「我们都是希斯酒店的主厨，只不过我在首都总店, 他在分店，来幻影岛之前我们不曾见过……」


    娜塔莎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乔伊：「难道……你从一开始就……」


    洛樱眉间轻蹙，朗声开口：「不错。希斯酒店的乔伊，早在踏上幻影岛前就已经被人顶替了。」


    娜塔莎一听这话，彻底怔住, 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就是个经验丰富的主厨，我们配合得也不错，都没有出过任何错……」


    娜塔莎说着忽然顿住，露出恍然神色：「酸黄瓜！」


    柯林先生已经一头雾水：「什么酸黄瓜？」


    其余人听到这句突兀的「酸黄瓜」也都觉得莫名其妙，洛樱却立刻明白了娜塔莎话里的含义，微微眯了下眼，语气笃定：「不错。这位扮成乔伊的兇手先生可谓技艺过人，竟能假扮酒店主厨而没有引起怀疑。只不过还是在一个小小的鸡肉三明治上出了纰漏。」


    这下其余人也都想了起来。


    陆长明道：「今天午餐时，詹姆士提到鸡肉三明治里为什么要放酸黄瓜。」


    程斯年贊同：「詹姆士除了是个全球闻名的侦探外，也是个知名的美食家，他是希斯酒店的常客，对于酒店的经典食物了如指掌，因此第一时间察觉鸡肉三明治的配料有误并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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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樱点点头：「这不过是个极小的失误，詹姆士本人当时也并没有产生太多疑虑。但做坏事的人总是心虚的，兇手为了怕熟悉菜单的詹姆士察觉更多疑点，觉得先下手为强。当时，詹姆士和助手午饭后在餐厅喝咖啡，假乔伊便借着帮他们使用咖啡机的机会给詹姆士下了致人昏迷的药物。」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詹姆士是先在楼梯处摔倒，再陷入昏迷。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先昏迷了才摔倒。导致他昏迷超过两小时的不是他摔倒时受的伤，而是药物。」


    洛樱目光直直看向假乔伊，眼底审视意味十足：「兇手先生，你假扮成厨师乔伊混进晚宴，为了怕自己的乔装被霍华德看穿，先使用药物让他不能去餐厅吃饭，后又利用动物毛髮触发了他的过敏性哮喘，导致他提早离岛；为了避免被美食家詹姆士发现你厨师身份可疑，你给他下药导致他昏迷摔伤。」


    「这一系列的行动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盗取今晚的奖品——a国实验室的资料。」


    洛樱面沉似水，眸中寒星微闪：「今天的重头戏就是晚宴。晚宴全程，别墅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餐厅这边，藏书室除了一个保镖再无其他人，对你而言正是动手的好时机。你的身份不过是个厨师，保镖对你自然毫无防备，你只需佯装无事地靠近他，攀谈之际趁他不注意，将装有剧毒的注射器扎进他的手臂即可。」


    「之后，你将中毒倒地的保镖拖进藏书室里，再盗走保险箱里的资料。全程不会超过十分钟，对于你厨房里的同事而言，你也不过是去了一趟洗手间而已。」


    娜塔莎看看乔伊，又看看洛樱，脑子已经快转不过来了，能想起来的只有今晚搭档的异常表现：「难怪我们准备甜点的时候你忽然说自己肚子疼，想要上厕所……」


    洛樱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兇手先生？」


    乔伊冷冷看着洛樱，眼神早已从一开始的茫然无辜一点点变得冷静淡漠：「洛小姐，故事很有趣，但以上全部都只是你的想像而已。呵呵，当侦探可不是只会讲故事就可以，指证别人需要的是证据。」


    他转转眼珠，嘲讽道：「噢，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只是个助手而已，甚至不够资格当侦探。」


    洛樱面对这种程度言语攻击毫不在意，只歪了歪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无谓的挣扎可以省一省了，我们现在的确无法跟外界联繫，但距离柯林先生的游艇回来也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到时候我们立刻通知警方，真相是什么，一查即明。」


    乔伊倒也不慌，气定神闲地双手抱臂，往身后的墙上一靠：「那我现在就更不需要解释了，等着警察过来再说也不迟。」


    这下双方僵持不下，周围的看客们也纠结起来，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觉得虽然洛樱的分析听上去很合理，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


    这时，窗外忽然响起几声脆响，随后，几枚信号弹升上高空，绽放出亮眼的火花。


    「怎么回事？」


    「谁放的信号弹？岛上有这玩意儿？」


    众人一怔，纷纷诧异地走到窗边盯着夜空。


    就连一直严阵以待的乔伊也对眼前的状况十分意外，神色复杂地看向窗外。


    就在客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窗外的信号弹吸引之时，一直不动声色缩在沙发角落的傅游忽然沖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水桶。


    「哗啦」一声，傅游将整桶水朝着乔伊兜头泼了下去。


    「你！」乔伊回过神来全身都已经变湿淋淋的，整个人狼狈不已，恨不得冲过去当场打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傅游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孩童一般朝他做了个鬼脸：「不好意思啊乔伊先生，我只是好奇而已。」


    柯林先生显然对自家湿乎乎的客厅有些不满：「好奇什么？」


    傅游收起笑意，唇边渐渐浮起一个嘲讽的笑意：「好奇你的化妆术到底防不防水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乔伊。


    只见一桶水兜头浇下之后，乔伊微黑的肤色变得有些奇怪，细看之下，脸上竟变得花一块白一块的，还有浅灰色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把他的雪白的衣领弄得污迹斑斑。


    更可笑的是他的大鬍子，一侧边沿已经快要从脸颊上脱离，正尴尬地挂着空中，摇摇欲坠。


    这下再无需更多言语，眼前的一切即是铁证。


    乔伊周围的人们原本就下意识地跟他保持着距离，这下更是如鸟兽散，一下子全都跑到距离他最远的方向，遥遥与之对峙。


    柯林先生的保镖们则呈包围状缓步上前，将他困在中央。


    乔伊眼看着事情败露，也不再强撑。他将雪白的厨师外套脱下，在脸上随意擦抹了下，顺势连假鬍子都摘了下来。


    众人这才看清，卸下伪装之后，原本高大魁梧的西方厨师竟是个身材高瘦的亚裔青年。


    柯林先生颤着手指沖他喊道：「你……你究竟是谁？就为了一份资料，竟然不惜杀人？」


    青年将外套随意往角落一扔，无所谓地耸耸肩：「不错，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个资料，杀个人算什么。」


    柯林先生气得嘴唇直抖：「不管你是谁，现在你逃不掉了！」


    说着大手一挥，吩咐保镖：「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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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冷哼一声，抬手扔出一个物件，骨碌碌滚到了客厅中央。


    下一秒，强刺激性气体从那物件里四散开来，迅速入侵每个人的眼鼻喉黏膜。


    「糟了，是催泪/弹！」


    众人下意识地屏住唿吸，闭上眼睛，但在液溴的强烈刺激下，这样的抵抗似乎变得徒劳。


    洛樱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提前准备了催泪/弹这种普通人不可能弄到的武器，心底暗叫不好。


    只在接触到这强刺激性气体的一瞬间，眼泪就唰地一下流了满脸，同时激烈地呛咳起来，唿吸变得极为艰难，整个人难受得恨不得要断气一般。


    众人立刻往门外跑去，只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客厅中瞬间乱作一团。


    这时，窗边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有人逃了出去。


    洛樱知道这是黑掮客趁机逃走，但眼下自己也被人群裹挟着往门外走，加上身体实在难受，已经无法再往那扇窗的方向前进一步。


    泪眼模煳间，有人将她用力抱紧，将她的头用自己的外套裹住，揽着她快步往门外走。


    离开客厅后，众人来到别墅外的空地上，狼狈地趴在地上大声呛咳着，好不容易才从刚才难受的状况中缓了过来。


    柯林先生艰难抹去脸上的泪水，冲着保镖大声喊：「那个假乔伊呢？快去把他抓回来！」


    保镖们到底训练有素，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好一些，此时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


    保镖队长闻言四下看看，准备分头去找。


    「等等！」洛樱忽然出声。


    保镖队长回头，看着女孩有些苍白的脸，眼角泪痕犹在，声音却是异常坚定：「我们也去！」


    第132章 赏金晚宴（十三） 试图攻击对……


    幻影岛入夜之后, 就只有别墅和码头附近设有照明设施，其余区域都是漆黑一片。


    白天时只觉得这是个巴掌大的小岛，真在黑暗中找起人来才发觉比想像中困难。


    无论是海边嶙峋的礁石, 还是岛中央茂密的植物，都是藏人的绝佳地点，借着夜色的隐匿，更难分辨。


    安全起见, 保镖团队们三人一组，分头找人。


    洛樱和霍池跟保镖队长分在一组, 一同负责别墅后方直至海滩的区域。


    三人尽量控制着距离, 没有分得太散, 在黑暗中一点点搜寻着可能藏匿的地点。


    别墅后方是一小片山坡，刻意修整过，没有种植任何植被, 而是结合原有地貌，又专门运来了不少洁净细沙堆成了适合滑沙的山坡，因此视野无遮无拦，容易搜寻。


    只是面对这种地方，那个假乔伊也不傻，肯定不会往这儿藏。


    三人拿着手电筒在坡上来回扫了几遍, 就放弃这里，朝着海滩方向走去。


    这片儿海滩是一大片滩涂，海面还分布着不少巨大的礁石，并不适合游玩，估计柯林先生在岛上度假时一般都不会过来，除非想要钓鱼。


    但三人无需讨论，都已经默契地把这里定为他们的重点搜索区域。


    无他, 这些礁石太适合藏人了。


    一弯新月挂在深蓝天幕中，映着点点繁星。


    星空下是一望无际的沉沉深海。


    以及夜色中显得比海洋还要神秘悚然的礁石滩涂。


    夜里风大，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裹挟着细沙唿唿吹过，拍在手臂和面颊上有点生疼。


    脚下滩涂坑洼，视线又差，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还极容易被地面的小坑绊到。


    霍池悄悄伸过手来，握住了洛樱的手，掌心温热干燥，带着坚定的力度。


    洛樱以同样的力度回握，指尖在他的手背摩挲了下，传递着自己的信念与支撑。


    洛樱拂一拂吹乱的额发，顶着风沙更仔细地搜寻。


    忽然，霍池原地站定，看向不远处的一处礁石。


    「怎么？」洛樱诧异回头，借着月色看到霍池眼底汹涌的情绪。


    霍池压低声音，朝不远处的保镖队长做了个手势：「那边！」


    洛樱和队长循声望去，那个方向只有一大块黑漆漆的礁石，实在看不出任何不妥。


    可霍池却十分笃定：「我刚才看到有个影子动了一下。」


    三人相互看看，放轻脚步，朝礁石方向走去。


    离近了，三人倏然发现，那块礁石靠海方向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凹槽，那里竟停着一艘小艇，此刻，一个黑衣黑裤的瘦高身影正弯腰躬身准备往小艇上爬去。


    保镖队长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说着迅速掏出对讲机，向同事们报出自己的方位，让他们迅速赶过来。


    黑衣人闻言，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眼看着他已经爬上小艇，洛樱三人赶紧朝他沖了过去。


    「小心！」洛樱听到耳边传来霍池的惊唿，接着她被人用力一拉，霍池带着她往一侧闪去，两人险些跌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洛樱看到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稳稳扎着两支弩/箭，再看向小艇方向，黑衣人正手持一把单手/弩，冷冷对着他们，箭尖在月色下泛着浅浅寒光。


    保镖队长抬手一甩，两只小飞镖即刻飞出，直奔黑衣人而去，谁知那人却明显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静，瞬间闪向一旁，趴下/身去，借着小艇掩护自己，同时手指发力，一支弩/箭直奔队长面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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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池瞳孔微张，拉着队长矮身避开，三人迅速移动，躲到旁边的礁石后面。


    保镖队长看看手边剩余的四支飞镖，眉头紧锁。


    洛樱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问道：「你手里怎么只有这个？你们a国不是可以合法持枪吗？」


    队长十分无奈：「a国的确可以，可是幻影岛是c国领土，人家不让持枪，我们也没办法。再说了，谁知道这种私人晚宴的小场面还能碰上这种事儿？」


    洛樱嘆气：「也是。」


    若是保镖团有枪在手，分分钟能把那人收拾了，可是眼下，对方的单□□远程攻击力强，且箭尖淬了毒，杀伤力更是太过可怕，实在难对付。


    保镖队长从口袋掏出个物件，抬手一甩，一支战术伸缩棍被他拿在手中。


    霍池看他似乎想要冲上去搏一把，赶紧提醒：「当心他的箭。」


    保镖队长意识到不对：「他那箭？」


    霍池点头：「有毒！」


    队长倒抽一口气：「那可难办了。」


    洛樱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那黑衣人正一边警惕地盯他们，一边单手拿着□□，另一只手艰难地拆解着绑着小艇的绳索。


    只是他一方面需要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攻击，另一方面那小艇显然在这里绑了挺久的，小艇上绑着几个绳结，且都绑得十分牢固，他单手解起绳索来十分费力。


    只是再费力也不过是几个绳结，再不拖住这人，他就要跑了。


    事不宜迟，洛樱忽然抬高声音，朝他喊道：「你是黑掮客？你跟霍明铎有什么关系？」


    同时朝霍池做了个「行动」的手势。


    霍池心下瞭然，蹑手蹑脚绕过面前的礁石，从另一侧悄悄朝黑衣人的方向接近。


    保镖队长瞬间会意，跟在霍池身后悄然前行。


    果然，那人听到霍明铎三个字后，解绳索的那只手动作明显变慢了些。


    洛樱咬咬牙，继续道：「你的行事风格、作案手法包括用毒的习惯跟十几年前的霍明铎高度相似，包括你使用的巨毒——『幽蓝』，更是霍明铎亲自研发，且已经被警方销毁了的罕见毒素，你却能随意使用。以上种种，都说明你跟霍明铎本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繫。」


    洛樱声音里带着冷厉的质询：「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警惕地抬起□□，锁定她所在的方向：「臭丫头，你就是跟霍家那小子一起玩过家家侦探游戏的吧？哈哈，没想到你们知道的还不少！」


    洛樱淡淡一笑：「我们知道的或许比你想像的还要多一点？」


    「嗯？」黑衣人冷哼一声，忽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想诈我？你还嫩了点儿！」


    洛樱忽然大声道：「南岛！」


    黑衣人一瞬间身形一顿，随即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这一剎那的迟疑被洛樱捕捉到，心中猜想得到证实，洛樱心头微定，说话的语气更是笃定不少。


    「你是在南岛认识霍明铎的，对吗？霍明铎从疗养院回来后，在海城没有任何朋友，大学里更是独来独往，从不和任何人亲近。唯一有可能跟人产生较多交集的，只有他在南岛偷偷做实验的那段时间。」


    「虽然两次见你都做过伪装，但无论是脸型轮廓还是身体形态，都能看出你年纪不算大，目测不超过三十岁，所以当年你认识霍明铎时多大年纪？十三？十五？」


    洛樱清悦的声音在夜风中字字清晰，她很有技巧地选择了有可能触动黑衣人记忆的话题，总往霍明铎和他的交集上扯，一字一句，试图攻击对方的内心。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邻居家的孩子？还是岛上渔民家里缺钱的少年，偶尔兼职帮他跑跑腿，赚取一些零用钱？」


    那人蓦地抬头，一双带着戾气的双眼直直看向她的方向，语气森寒：「你还知道什么？」


    洛樱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其实并没有十足把握，只是此刻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能根据对方的反应以及霍明铎当年的情况大致猜想可能的情形。


    洛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胸有成竹：「你在兼职时认识了霍明铎，少年人好奇心最为旺盛，霍明铎行事神秘又可疑，于是你总试图想要知道他究竟天天在别墅里干些什么。直到某天，你在霍明铎的别墅里看到了令人终生难忘的事情。」


    黑衣人双手止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明明只剩下最后一个绳结，他却死活难以解开。


    洛樱乘胜追击：「你看到了什么？霍明铎在毒剂做动物实验？」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不，未必是动物。或许，是人？」


    黑衣人忽地抬手，一支□□破空而来，一下插在洛樱身前的一块礁石上，差一点就擦过洛樱的头皮。


    洛樱心底一惊，赶紧往礁石后面躲了躲，嘴里却丝毫不停：「普通少年看到那样的场景必定早就吓破了胆，要么仓惶逃出去报警，要么被霍明铎发现后灭口。可是，你不一样，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你看到那样的场景，竟然并没有惊慌害怕，而是觉得刺激兴奋，正是这样的反应让霍明铎对你另眼相看，不但留了你一条命，还从此让你自由进出他的别墅，并把实验资料分享给你。」


    「唰」地一声，又一支弩/箭飞了过来，击碎了正挡着洛樱的一块礁石。


    洛樱心头一凛，迅速蹲下/身，手脚并用地爬到另一块礁石后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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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人的反应越是剧烈，越是证明洛樱的推测接近事实。


    洛樱咬咬下唇：「因为你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没有人理解你，他们觉得你是面冷心冷的怪物，你或许感情淡漠，痛觉缺失，没有羞耻感和同理心。你的家人或村里的孩子们都是怎么称唿你的？我猜猜，怪胎？白眼狼？小恶魔？」


    「你他妈闭嘴！」黑衣人似是忍无可忍，双手握紧那只□□，一连好几发利箭朝着洛樱的方向射了过来。


    第133章 赏金晚宴（十四） 所以你一定……


    接连几箭造成的巨大威力将洛樱身前的一大块礁石直接击穿, 有一支箭甚至看看擦着洛樱肩头的衣角过去，吓得洛樱心脏差点儿停跳，赶紧手脚并很没形象地朝另一边的礁石处躲避。


    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人交谈的声音, 显然是保镖们正四面八方朝这边赶来。


    黑衣人愤懑地低哼一声，没再继续攻击洛樱，专心对付绑着小艇的绳结。这次速度快了很多，眼看着最后一个绳结也已经被他解开, 黑衣人轻巧地来到船头，打开马达准备架船离开。


    这时, 天空传来由远及近的飞机轰鸣声, 这声响越来越大, 竟是一架直升机朝这边快速驶来。


    黑衣人明显有点慌了神，瞬间想起之前在客厅时，窗外升起的那几枚信号弹。


    难道, 那竟是给这直升机的指示？


    这一瞬间的怔愣，给了其他人出手的机会。


    黑衣人右后方的礁石旁蓦地飞出两枚飞镖，他听见动静立刻躲闪，奈何还是慢了一步，只躲过一枚，另一枚飞镖一下子扎进了他的左侧肩头。


    黑衣人吃痛, 发出一声闷哼，当即转身，拿起手/弩朝着后方连射两箭，那处礁石却已经没了人影。


    黑衣人惊怒交加，迅速回身，刚要分辨攻击者的方位，一个高壮的身影忽然从他身后出现, 手中细长的战术伸缩棍已经当空挥下，狠狠打在他的右臂上。


    正是身手不凡的保镖队长。


    黑衣人再也支撑不住，手中脱力，手/弩一下子飞了出去，掉在小艇甲板上。


    紧跟着保镖队长的霍池赶紧冲过来，一把捡起那只手/弩，牢牢锁定黑衣人：「不准动！」


    黑衣人武器被缴，霎时没了反抗的底气，保镖队长顺势冲上来，照着他的膝弯勐踢一脚，黑衣人重心不稳，一下子跪趴在小艇上。


    保镖队长一脚踩上他的后背，黑衣人顿时动弹不得。队长顺手捡起小艇上的绳索，把黑衣人跟个粽子似的捆了个严严实实。


    洛樱见黑衣人捆得动弹不得，彻底失去战斗力，顿时大大松了口气，从礁石后面走过来。


    这时，直升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飞过来悬浮在头顶正上方，明亮的探照灯直照下来，照亮着这一小片区域。


    洛樱藉机看清了黑衣人的脸。


    那是一张瘦削苍白的面孔，跟之前假杨术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只是此刻面容扭曲，双眼饱含着怨毒，死死盯着他们。


    其余保镖们也陆续赶到，见队长已经将嫌犯抓获，也都挺高兴的，正准备把人带回去交差，远处传来喧闹的人声，是柯林先生和侦探们得知假乔伊已经被抓住，放心之余，都好奇地赶过来看看热闹。


    眼见着自己再无逃脱的可能，黑衣人目眦欲裂，愤怒地冲着洛樱和霍池吼道：


    「臭丫头，还有你，姓霍的臭小子，我之前放了你们一马，你们竟敢这样算计我！」


    洛樱冷冷看着他，嘲讽一笑：「放了我们一马？你是指在王青阳工作室的那次吗？那难道不是你被我们逼得走投无路吗？我该怎么称唿你？假杨术？假乔伊？还是黑掮客？」


    侦探们都听说过这位暗网上的知名犯罪者黑掮客，程斯年和陆长明这样的华国侦探更是跟他间接打过交道，连柯林先生这种对探案感兴趣的路人都对黑掮客的有所耳闻，这会儿听到这三个字，顿时一片譁然。


    「黑掮客？他真是传说中的黑掮客？」


    「怪不得他的乔装术如此精湛，我们竟完全看不出来！」


    「还有杀害保镖的那种毒剂，就是『幽蓝』吧？难怪那么厉害。」


    「太好了，这个罪大恶极的傢伙，可算被抓住了！」


    黑掮客手脚都已经被牢牢绑住，但身体仍不甘心地挣动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愤恨：「这是你们设计好的圈套？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洛樱转转眼珠：「因为你是黑掮客，又不是黑掮客。」


    黑掮客双眼几乎充血，满脸怨毒：「什么意思？」


    洛樱冷静地跟他对视：「你顶着霍明铎创出的『黑掮客』这个名号，实力却完全不如他。你没有独立研发新毒素的能力，只能继续使用他制造出的『幽蓝』，你一定很不甘心吧？你一直使用着黑掮客的名号和作案手法，却又总是做出一些超出『工作范围』的事情，你很矛盾，你想做什么？突破黑掮客来证明自己？」


    「你若真想突破，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研制毒素方面超越霍明铎。你需要更多的研究成果，所以你一定会来！」


    这段对话不是用英文说的，现场大多数人没明白他们在讲什么，只有同问华国人的程斯年和陆长明在听到霍明铎的名字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们看了看一旁的霍池，又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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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掮客唇边溢出一丝冷笑：「不错，我是想要那些研究资料，但这不能说明我就不如他。霍明铎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甚至我比他的技能更多，我的影响力也更大。」


    洛樱眉头微蹙，鄙夷地看着他：「你不过是比他更加疯狂而已，随意地将『幽蓝』拿给其他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影响力』？」


    黑掮客眼底泛起诡异的光：「难道不是吗？」


    霍池蓦地开口，声音听上去比唿啸的海风还冷：「你跟霍明铎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黑掮客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霍家小子，霍明铎是你叔叔吧？我跟他是朋友，算起来你也该喊我一声叔叔。我叫于晓军，你要不叫我一声于叔吧？」


    一旁的傅游一听就炸了：「你特么也配！」


    黑掮客哈哈笑了两声：「臭丫头不是已经都猜到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没错，我原本就是南岛渔村的一个普通少年，家里穷，个性古怪，被人欺负，我觉得人生没什么乐趣，生活也没有什么盼头，直到那个人出现。」


    「那人很怪，一个人住在那么漂亮的别墅里，却总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我二叔开了个小超市，我没事儿就去那边帮忙搬货送货。那个怪人不爱出门，有时候家里需要什么，就打电话让超市给他送过去。送过去后，他也不让进门，每次都只让我把东西放在门口，等人走了之后，他再出来拿。」


    「这样的怪人当然让人好奇，我就总偷偷观察别墅那边的动静，想看看那人每天究竟在别墅里干些什么。直到一天晚上，我从他家后院翻了进去——」


    因为对这个怪人感到好奇，于晓军每次把东西放在别墅门口，总会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着，看到那人开门把东西拿进去后才会离开。


    那天超市事情多，于晓军把东西送过去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照例在不远处等着怪人开门拿东西，那扇门却一直没有动静。


    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古怪的执拗，于晓军也没有离开，只是一直等在那边，可是直等到快十点，那人都还没出来拿东西。


    于晓军便来到了别墅后面的院墙边，身手灵敏地翻了进去。


    别墅后院漆黑一片，主屋里似乎也没有亮灯。


    于晓军好奇地走了进去，一进门就似乎听到了一声压抑着的惨叫。


    他心下一凛，本能觉得恐惧，可是除了恐惧之外，他心底难以遏抑地升腾起了某种难言的兴奋。


    于是，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向了一扇虚掩着的房门。


    于晓军转头跟洛樱对视：「你说得没错，我看到了霍明铎在别墅试验他的新毒素，他的实验室里有动物，也有活人。他发现了我，把我绑起来，想要让我成为下一个试验品。我对他说，别搞我，你放心，你的事情我都会保密，我还能帮你。」


    于晓军记得霍明铎听完他的话之后，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好半天才直起身来，把一个装了浅蓝色液体的试管递给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好。」


    「那之后我就总跟在他身边，他做什么事情都不避着我，我也总忍不住跟他学。」


    霍池蓦地抬头：「当年警方闯进南岛别墅时，没能堵到人。他已经离开别墅，准备上船了。我一直觉得奇怪，他怎么能这么迅速离开。是你在给他通风报信？」


    于晓军勾了勾唇角：「不错。霍明铎知道他带着那个女人，迟早会被警察找到，我就一直在外面留心上岛的人群，一有动静就给他报信。结果……那傢伙还是没逃掉，还把自己给炸死了。」


    说到这里，他啧了一声：「都跟他说了让他早点弄死那个女人，留着迟早要拖累他的，他偏不听，也是活该。」


    「你！」听到他用这样轻蔑的语气提起自己的母亲，提起当年的事情，洛樱只觉得胸中怒意翻涌，恨不得上去给他几脚。


    结果她还没行动，霍池率先冲过去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肩头，稳准狠地踹在之前飞镖的伤口上，于晓军顿时惨叫一声，狼狈地趴伏在地。


    「我说的是事实！」他挣动着抬起头，阴戾的双眼变得血红：「霍明铎不就是比我多读了几年书嘛，有什么了不起，等我掌握了更多资料，我肯定会制作出比幽蓝更厉害的毒素！」


    洛樱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头顶的直升机：「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们已经向c国申请直接把你待会华国审判，等待你的，将是法律公正的制裁。无论是霍明铎，还是你，黑掮客本身就是社会的毒瘤，就该被彻底清除掉，以儆效尤。」


    于晓军抬头，直直看向头顶上方悬浮的直升机，仿佛在看着一柄悬在头顶的锋锐利刃，而那利刃，随时可能落下，把代表罪恶的他彻底从这世界上清除出去。


    第134章 正文完 洛经理怎么看待办公室……


    于晓军眼底情绪翻涌, 脸上表情霎时变换，懊恼、不甘、愤怒、绝望……交织呈现，让他的面孔看起来格外狰狞扭曲。


    他垂头看着地面, 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直升机已经在海滩一侧的空地上找好了停机场所，准备降落。


    柯林先生看着他连连摇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侦探小说, 能看到坏人受到惩罚简直大快人心。」


    保镖队长和他的同事们看着于晓军，恨得牙痒痒：「就是这个人, 轻易毒杀了我们一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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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长目光森寒地看向傅游：「你们华国的法律公正吗？」


    那眼神分明写着, 如果你们国家的法律太轻我们就先动点儿私刑。


    傅游嘴角抽了抽, 赶紧跟对方科普我国法律多么无私严明，比你们a国好多了，保镖团们这才放心。


    队长拽着于晓军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于晓军像是腿脚已经酸软的不行了似的，刚站起来就身子一歪，整个人一下子朝旁边扑到。


    「给我老实点！」


    保镖队长眉头紧蹙，抬手薅住他的衣服想要把人拉回来。


    谁知那人竟跟泥鳅似的滑不熘手，他这一下没薅住，于晓军一下子直冲着离他最近的霍池摔去。


    「不好！」洛樱大惊, 急急冲去想要把于晓军拉开。这人虽然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但他毕竟随身带毒的犯罪者，危险又疯狂，谁知道他绝望之际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


    霍池见于晓军朝自己扑过来，直觉不对，他手里还拿着刚刚捡起来的手/弩，下意识地调转方向满脸防备地直面对方。


    然而反应还是慢了一步, 于晓军扑过来的劲头儿又准又狠，一下子把霍池带得踉跄一下，几乎摔倒，而他则顺势张大了嘴，在磕上霍池的瞬间一下子咬上他的颈侧。


    「霍池！」洛樱惊骇万分，心脏顿时仿佛已经不会跳了，整个视野一片寂静，周围明明无尽的夜色，却似乎瞬间变得煞白一片，眼里只有霍池因为错愕恐惧的面孔。


    保镖队长赶紧出手，把于晓军从霍池身旁拉开，下了死力狠狠一脚把他踹飞。


    于晓军被踹出几步远，一下子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所有人关切的视线都集中在霍池身上，都唯恐于晓军的牙齿里埋着毒素，想要用这一招去害霍池。


    洛樱更是不管不顾地直直扑了过去，双手急切地去扯霍池的衣襟，只想看看他颈侧的伤势如何。


    霍池今天穿着插nt的高定礼服，黑底暗条纹，收腰款式，精緻的黑色领结锁在胸口，显得高贵华丽，气派无比。


    此刻却被洛樱粗暴地扯开，领结散乱，内衬的的丝质衬衫领口的纽扣瞬间崩开。


    洛樱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直到看见霍池颈侧皮肤的那一刻才终于落了下去。


    这礼服大概是为了强调肩线，衣领做了收高处理，紧紧贴合着穿衣人脖颈，衣领和肩膀的材料又刻意使用了厚实的布料，这样能够更衬得人脖颈修长，肩膀宽阔平直。


    谁也没想到这样的设计在此刻竟起到了保护作用，于晓军刚才咬的那一下，大半都落在了布料上，只在霍池皮肤上留下了几个红痕，皮肤并没有被刺破。


    洛樱一整天从推理，到抓人，已经心力憔悴，这会儿一瞬间又经歷了大惊大喜，心定之后，整个人忽觉脱力，抬手箍着霍池的脖子，整个人扎进他的怀里，眼泪不受控地往外冒。


    霍池从未见过洛樱如此失态，看着女孩仓惶无措的模样，一阵心疼，伸手把人牢牢抱住，只想让她永远依赖在自己怀里，不要分开。


    围观群众还没明白为什么程侦探的助理会对y先生如此关切，看到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的模样，整齐划一地去看程斯年。


    程斯年只好抬头望天，作出一副「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一个保镖忽然惊道：「他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趴在一旁的于晓军整个人开始抽搐不止，喉咙像是个破风箱一般，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吸气声。


    那个保镖试探着推了下他的肩膀，把他翻转过来，顿时大骇。


    于晓军双手捂住腹部，身体似是极为痛苦，痉挛不已，整张面孔因为狰狞地扭曲着，嘴角涌出黑红色血液。


    大家这才发现，刚才于晓军朝霍池扑的那一下，正好撞上霍池手里拿着的手/弩，那手/弩上还装备着□□，正蓄势待发，而箭尖上，则是于晓军自己淬上的剧毒——幽蓝。


    于晓军这一撞，腹部正撞上箭尖，皮肤被锋锐的箭尖刺破，见血封喉的毒素瞬间侵入体内，流向全身。


    于晓军几年来用黑掮客的名义，以游戏世间的心态践踏着受害者的生命，幽蓝，就是他手中最方便的武器。


    此刻，众人看着于晓军濒死前的惨状，看着那用以致死他人的毒素流淌在他自己的血液里，只觉得无比讽刺，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轮迴，犯下的罪责终将以同样的方式偿还。


    于晓军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仍旧死死盯着霍池，似乎十分不甘心，他嘴唇不受控地发着颤。


    于晓军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会等着看……」


    等着看什么，他没能说完，更多的鲜血从嘴里涌出，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洛樱有些怔愣地看着于晓军濒死前无力挣扎的惨状，忽然，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她的双眼。


    耳边响起霍池低沉温和的声音：「别看了。」


    「嗯。」洛樱低低应了声，把头埋在霍池宽厚的胸膛。


    霍池心跳微乱，想必此刻心绪也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可此刻，没有什么比对方有力的臂膀和温暖的怀抱更能令她感到发自内心的安定。


    洛樱心底微微嘆息，伸手轻轻环上了他的腰。


    哪怕世间再多险恶，至少我们可以相互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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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离开幻影岛已经三天了。


    回到海城后，洛樱一直住在蘅川路的客房里，没有回去跟胡菲菲同住。


    一方面是幻影岛的经歷太折腾人了，洛樱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需要缓一缓才能调整好状态。于是她便接受了老闆的建议，在蘅川路好好休养一番。


    毕竟黑掮客的存在就像一块压在身上的无形大石，总让人感到惶恐和压力，此刻大石已经被搬开，放心之余也让人觉得有些茫然。


    洛樱这三天过得时常有些恍惚，一晃神的功夫总觉得黑掮客仿佛还在瞪着她。


    住在蘅川路，有周到体贴的钟叔在，吃喝休息全不用操心，的确让人更容易恢復状态。


    另一方面嘛——洛樱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她也很有私心地想跟霍池多待一会儿。


    她能看出来这几天，霍池四人的状态比她还要恍惚，有时侦探社全员坐在一起，会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好半晌才像回过神来似的发出一声感嘆：「黑掮客是真消失了吧？」


    得到同伴们肯定的回覆之后，众人便会一齐大大松一口气。


    这时洛樱便会无声握住霍池的手，跟他交换一个彼此安心的眼神。


    好在不安总会平復，茫然也会消失。


    洛樱这会儿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伙伴们看起来也比较正常了，便跟大家知会了声，收拾好东西准备回自己的出租房。


    拎着行李下楼后，发现霍池正站在楼梯口等她。


    洛樱有些意外：「钟叔已经通知司机了，不用你送我。」


    「我送你。」


    霍池没多解释，只伸手接过她的行李，兀自往车库方向走。


    洛樱只好跟在他身后，朝车库走去。


    一路上，霍池像是有什么心事，显得格外沉默，洛樱也没多话，过于熟悉的两个人，共处时即使不交谈也不会觉得尴尬或窘迫。


    霍池拎着洛樱的行李把她一直送到家门口。


    洛樱只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十分熟悉，印象中霍老闆已经好多次送她回家了。


    洛樱不由失笑，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能把老闆使唤成司机，我这个员工还真是不亏。」


    霍池垂眸看她，眼神无限温柔：「我愿意一直给你当司机，随时随地，永不限时。」


    洛樱转转眼珠，低了低头，故意没去接他的话茬儿，伸手接过自己的行李：「谢谢你送我回来。」


    霍池深吸口气，蓦地开口：「洛经理，问你个问题。」


    好久没听他叫「洛经理」，洛樱有些意外，抬头看他：「霍总您问。」


    霍池眉目含笑：「洛经理怎么看待办公室恋情？」


    洛樱偏头笑了下，快速收敛情绪，正色道：「办公室恋情肯定是弊大于利，很多公司都命令禁止。我虽然不是人事部经理，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不过——」


    她尾音拖长，清澈如水的眼瞳里闪过一抹小小的狡黠，小狐狸似的眯了眯眼：「不同公司有不同的企业文化，具体规定还是要看领导安排。」


    霍池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我们侦探社肯定不会那么死板，不会禁止办公室恋情的。」


    洛樱朝他做了个wink：「那很好，潮哥和浅姐可以安心了。」


    霍池拉着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轻轻摩挲几下，眼里带着期待和渴望，像一只殷勤看着主人的大型犬：「那你呢？」


    「我？」洛樱低头看了眼被他紧握不放的手。


    从幻影岛回来之后，这样亲密的接触时常都有，她也知道两人的相处实在腻歪，彼此之间只剩下一层要破不破的窗户纸了。


    洛樱不是矫情的人，她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一贯坦诚。


    只是，看到霍老闆时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


    洛樱一脸无辜地歪了歪头，似是有些不解：「我怎么？对于老闆的决策我自然没有异议。」


    霍池低头轻笑了下，把她的手握紧，放在自己的心口，让她感受自己蓬勃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


    半晌，霍池收敛笑意，眼底一派真诚：「小樱，我喜欢你。说不清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你一直占据着我的视线，也占据着我的心。我很难想像如果没有你，我的世界会是什么样，或许我也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但永远不会像现在这样真实，这样鲜活。」


    他顿了顿：「小樱，我——」


    洛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胸中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温热的棉花，又软又暖，眼眶不由有些发热。


    她深吸口气，抬眼看着霍池，霍池一贯悠闲懒散的神色早已不见，小扇子一样的眼睫微微抖动，显然正为了此刻的表白而万分紧张。


    洛樱抬手轻轻抚过他的面颊，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


    她想说，有我在，你什么也不必担心。


    包括对我的告白。


    洛樱吸吸鼻子，俏皮地沖他眨眨眼：「霍总您这是？」


    霍池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嘆了口气。可莫名地，心头一暖，整个人都轻松活泛了起来。


    他做了个比洛樱更为标准的wink，一如他们初次相见：「洛经理，霍总想要跟你发展一段办公室恋情，你的意见是？」


    洛樱抬眸跟他对视，秀美眼瞳里盛着情谊无限。


    「洛经理觉得——可以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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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