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秘闻》 第一章 迦南.基耶里 “辛迪卡”,当地居民们如此称呼这里。 至于为什么如此命名、以及这个名字的含义,已经没有人清楚了,就连最古老的石碑上也没有刻画。 辛迪卡被横纵的山脉和蜿蜒的河流切割得七零八碎,无数的湖泊、森林、沙漠坐落在这古老的土地上。也许它可以被称为“辛迪卡大陆”,数以万计的人类国度就建立在其中,你大概可以想象它的面积都多大。 但是不管怎么样,辛迪卡毕竟是有边界的。大陆的边缘被“黑暗之海”包裹着,无尽且永远被黑暗笼罩的死亡之海。 但凡胆敢进入黑暗之海深处的冒险家和航海者,从来就没有再回来过的,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黑暗之海是世界的尽头。 辛迪卡就这样孤独地耸立在这片永恒的黑色海洋之中。 千百年来也许偶尔会有一些人觉得,被无尽的险恶之海包围的状况令人绝望,他们渴望知道黑暗之海的尽头有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即使从来没人从黑暗之海深处归来,却总有人要深入那里,因为总有被求知欲驱使的冒险者。 当然,那些人都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并以生命为代价换来了关于这个黑暗世界冰山一角的秘密。 关于黑暗之海的深处,只有那些古老到卷纸都发黄腐烂的书籍才片片断断记录着一些涉及那里的骇人传说,有古籍确实记载着某些不可名状的恐怖事物,某些本不该存在、仿佛诞生在尚未清明之世的造物藏匿于那幽深的黑色海洋之中。 不过好在大部分人都对此并不在意,毕竟,传说再恐怖,未临其身,也只是故事罢了。怎么活得更舒服、死得更体面显然才是最应该关心的。 也许只是他们意识到,这世上最仁慈的事莫过于人类无法将其所思所想部贯穿、联系起来。因为当真的有人把所有那些相互分割的知识拼凑到一起时,展现在他面前的真实世界,以及人类在其中的处境,将会令他陷入疯狂。 也许,那些传说并不是胡编乱造的…… …… “靠山吃山,靠海不吃海” 在这个名叫“海蓝石”的滨海小城有这样一句谚语。 小城坐落在黑海湾,之所以叫“海蓝石”,是因其海滩遍布一种淡蓝色的结晶小石头,清澈的海水冲刷遍布沿岸的淡蓝晶石,成把的蓝色晶石就这样半浸于海水中,模糊了海水与岸的边界,陈旧小船以及海鸟悠长的叫声形成了一副只有海蓝石才有绝美的画面。 那些破旧的小船可能属于渔民,海蓝石也许以前有过大量靠捕鱼为生的渔民,但是现在,这个小城里只有极少数的渔民还过着祖祖辈辈继承下来的远海捕捞生活。 毕竟,近岸清澈的海洋,远离了海湾的外海却是一片深邃黑暗。而漆黑的海洋不仅令人心生畏惧,还确实常常让渔民们丢了性命。 在辛迪卡大陆,即使那些掌握了通天之力、被人们称为“魔术师”的存在,仍然没有涉足黑暗之海深处还能够再次回来的,不过倒是常常有他们的尸骸和遗物被近海的渔民发现。久而久之,即便是渔民,也很少有人敢到离岸稍远的外海去捕捞了。 尽管少有人再出海捕鱼,不过好在这个滨海小城盛产一种叫鱼鳍鸟的特产,这种奇特的鸟类背部长着鱼鳍一样的骨骼,喜欢成群结队行动,并且速度慢、飞得低,每逢秋季鸟群从近海的海礁产卵归来时,人们会利用早已在海滩部好的大型弓弩射出高空渔网,捕获大量鱼鳍鸟。当然了,其他季节人们会任由鱼鳍鸟繁殖生息,以便秋季有大量的鸟肉可以获取。 鱼鳍鸟肉质鲜嫩,深受居民们喜欢,甚至在永恒帝国也享有小小的名气,偶尔会有大城市的贵人专程赶来,只为尝一尝这种新鲜的鱼鳍鸟肉。海蓝石的生活看起来还不错。数百年如此过来的小城,商业繁茂,人们生活平和无常。 然而这样的和平,也许不会再持续太久—— 此时的海蓝石正值盛夏。正午的小城,阳光些许毒辣,街道小巷几乎没有行人。 在这样绵绵的夏日街道,港口的街边却出现了一名衣着与周遭盛夏环境不符的旅者独自行走着。 其着一袭淡色的精衣长裤,袖口似乎有着金属纹饰,腰后上下横挂着两柄雕刻精致的短刀,没有背负旅者的行李,却显然是一副冒险者才有的干练行姿,面戴着长巾遮住了容貌,只有一双暗紫色的眼眸露出。尽管看不清面貌,但其双肩黑直长发、绝美的身形曲线,都在显示着她是一个女人。 港口岸边的街道,寥寥几个搬运者在冒着烈日卸下来自近海一些小岛的货物,女人就这样独自走在岸上的街道,从工人们一旁经过,她步态轻盈却暗藏稳健,显然是那种专门修炼过体术的高手,并非寻常冒险者。 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工人或船夫侧目看向了这个衣着不同的女人,但他们很快就恢复目光继续干着自己的活,毕竟,每天都有无数这样男男女女的冒险者来到这个港口,虽然这样不带行李的冒险者倒是不多见。 女人终于停在了一条庞大的货船前,她盯着货船前的旗帜,确认了是自己要搭乘的船只。 她眼前的这艘货船属于海蓝石的大商户丁贝格家族,用于往返海蓝石和永恒帝国的黑海堡垒以进行粮食货物的运送,当然了,在淡季的时候偶尔也会用来载客,这也是小城唯一一艘往返于黑海堡垒的载客商船,不过,搭乘这条货船的客人几乎都是士兵和官员,虽然也对民众开放,不过很少会有普通人会去黑海堡垒那种鬼地方。 港口的板道上—— “嗯?什么……哦,我看看,嗯,嗯,是丁贝格家的印章,不过……” 一个穿着老旧西装、油光满面的秃顶大叔看着女人递过来的船票,他是丁格尔家负责这条货船的经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的阴沉男人。而秃顶大叔接过女人的船票先是有点惊讶,随后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女人,特别是目光还反复扫过她胸前迷人的曲线,不得不说,咋一看没发现,但细看下来,这女人绝美身材真的是诱人。 不过秃顶没敢表现出猥琐,因为这个面戴长巾、腰佩短刀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善类,秃顶接着刚刚的话问道: “你去黑海堡垒干什么?” “……”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问题,她的目光越过秃顶男人看向了他的身后,货船下面有一群看上去绝对不像是水手的人,正不断在搬运着一箱箱看起来很重的东西上船,而且这些箱子上面没有丁贝格家族的徽记,显然并不是丁贝格家的货物。 “你们淡季也会运送这么多的货物吗?” 女人目光看回秃顶大叔,反问到。隔着面巾,她的声音却依然清晰。 “呃……这,这是我们商会的机密,关你什么事,不该问的别问!”秃顶男人显然对这个女人提出的问题很不满意,想呵斥她多嘴。 不过随后他也意识到自己同样也没资格去过问别人的行程,只好挥了挥手说:“船票没错,但本货船今晚十时才起航出发,晚上准时点来,客人这么多,过时不候” 说罢,秃顶把船票扔回给了女人,自己指挥工人去了。 “看来得等到晚上了才能出发了” 女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过等待也是常有的事,她倒不会因此急躁。 听闻海蓝石小城的美食还不错,自己也好趁着这个时间去品尝一下,倒是难得有个游玩消遣的理由,正好她肚子也有些饿了…… 当女人走后,刚刚的秃顶男人却又偷偷瞄着她离开的方向,油腻的脸上略有所思的样子。 随后秃顶招呼过来那个阴沉男人,阴沉男人和下面那些搬货的人一样都穿着统一的西服,就像女人猜的那样,他们绝对不是水手,也绝对不可能是工人,看来这个秃顶并不只是货船船长这么简单。 阴沉男上前来,和秃顶一起望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只见秃顶面带邪笑阴险地说道: “迈克,今晚准备先干一票再发船” 那名叫迈克的阴沉男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女人看起来不好对付,我们今晚还要送‘冰’,多生事端怕是不好吧?” “哼,你在怕什么,一个女人再不好对付能扛得住几个人?嘿嘿嘿嘿……这样的美女,我要好好享受享受” “脸都没看到,戴着面巾呢,不一定就是美女” “呸,肯定是美女,那样的身材,要不是美女我就不再爱女人了” …… … “你好,欢迎光临海蓝石最好的餐厅,本店的料理是帝国东部沿海一绝,别家店你肯定吃不到,想好要点什么了吗?” 餐厅的侍者礼貌热情地询问着。 “嗯……随便来点特色菜吧?”坐在这家餐厅,挑了一个僻静的座位,女人的语气略带一点不坚定,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菜单上的文字,为了避免尴尬,只好如此应付。她并不想暴露自己并非属于永恒帝国的身份。 “那推荐您品尝一下海蓝石的特产‘鱼鳍鸟排’吧,来海蓝石一定要吃鱼鳍鸟,这是我们海蓝石最有名的菜了” “行,就它吧” “好的请稍等” 侍者并没有在意为什么这位客人即使戴着面巾,声音却依然如此清晰可听,毕竟,很多冒险者同时也是强大的魔术师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魔术师总是很神秘的。 总算是把侍者应付过去了,女人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挑的这家餐厅清静,没有那么多生事端的人。 在长期的旅行中,她确实学会了永恒帝国的“摩撒语”,只是摩撒语那传承自古代文明的复杂异形字,若是没有经过系统化的学习,外国人几乎很难掌握,即使在永恒帝国,不认摩撒文字的文盲也是很多的。不过现在的辛迪卡大陆,很多不同国家都会通用“夏盖语”,这也是数千年来各国商业贸易和旅行者来往日益密切的结果,所以一般在永恒帝国的大城市,商家们都会在摩撒文字下面标注夏盖文字。 但是没想到在海蓝石这样远离帝国中心的小城,竟然还没有开始流行夏盖文字。 不过这家餐厅环境还不错,窗外能看见阳光明媚的大海,这是一家位于海岸高地的高级餐厅,因为价格很贵,所以来这里的一般都是大城市的贵人。 她并不在意价格,对于饮食,她一向还是能讲究就讲究,因为她内心觉得,对食物烹饪的讲究是把人类和怪物区分开来的一个标志。 当然这种想法并不是在嘲笑穷苦的人们,她知道在这个国家还有很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处在饥寒交迫中的人们,她也并不想把自己和他们区分开来,她明白,人与人在尊严上是平等的。但是她已经见识过某些邪恶到连名字都包含恶毒诅咒的旧日生物,她想把自己和那些生物区分开。那些生物,吞噬着自身遇到的一切,毫不挑剔,它们用恶臭的口器咀嚼着一切吞进它们口中的食物……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平复了一下,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不过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她还是从兜里掏出了那把漆黑的匕首,她想仔细观察看看能不能找出其中的秘密。 这是一把奇怪的匕首,刀柄是一个呈爪型的完整人类手骨,而刀身又像是章鱼长满吸盘的触手,而在刀柄末端,人类的手爪抓着一个奇怪多眼生物的头颅,看上去诡异至极。 “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灵力残留了吗” 她仔细观察着匕首,心里如此想着。 这把匕首曾经救过她的命,从那个骇人的神秘生物手中。当时她已经感觉到那个生物布满尖牙的口器快要贯穿她的身体了,而那恶臭的口水已经滴落在她身上,这时,这把匕首突然从口袋里冲了出去,悬停在半空,随后爆发出诡异悠长的声音,那种声音率调极长,令人感到不安,但却使神秘生物缠住她的触手松开,那生物似乎很忌惮这种声音,她趁机挥刀砍断了周边的触手,然后重重摔落在地,在她还在捂着伤口时,那生物已经逃走了,随后匕首失去诡异的绿光,应声落地…… “客人,你的鱼鳍鸟排好了,请慢用” 侍者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收起了匕首。 “谢谢。” 她随手给了侍者一个象币作为小费。侍者没想到这位冒险者如此大方,连忙双手合十表示感谢,永恒帝国信仰梵天教,这是他们表示虔诚的手势,也被用来表达感激之情。 侍者离开后,她准备享受这闻名已久的海蓝石特产。 虽然刚刚才回想起某些丑恶的生物,但她并不是娇柔之人,美食在前,岂能浪费。 享受美食自然不能戴着面巾,女人终于摘下了遮住自己面部的长巾, 顷刻, 可以说是绝世的容貌露出,肤如白瓷、唇似宝玉、面若天使,精致却不娇柔的五官,精心修剪过的中长发,光泽直润,连真神可能都会为之沉沦,最让人惊叹是那一双暗紫色的眼眸,就像美神点缀的宝石。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这个女人平时要面戴长巾遮面的原因吧,一个绝世美人作为冒险者,恐怕走到哪里都要惹上各种不请自来的麻烦 庆幸她坐在这家餐厅的僻静角落默默享用着美食,没有人得以目睹此副绝世的美人如画…… 美人,美食,美景,男人们最爱的东西都在此处,只可惜这世上可能无人有幸能赏上此等的绝色…… …… 海滨的落日很壮丽,然而还没来得及充分欣赏,就好像是黑暗之海深处吐出来的阴影吞噬了日光,夜幕迅速笼罩了海蓝石。尽管是盛夏,但八时这里便已入夜,在海岸酒馆片刻喧闹后,此刻的海蓝石港口已经夜深人静,只有半轮明月挂在半空。 守着十时发船黑海堡垒之约,然而现在却站在港口空无一人的大货船前,女人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这样吗” 她慢慢负过右手,握住腰后的短刀,自言到“我早该想到,客船只有在早上才会发船” 叹罢,她又突然向着似乎没人的身后冷冷地说了句: “我说的对吧?经理大人” 一阵沉默后,原本无人的港口,却有一群身形慢慢从黑暗的阴影中现身 “嘿嘿嘿嘿,洞察力还挺敏锐的,难怪敢一个人出来旅行,我还以为,你还要迟一会儿才会发现我们呢” 阴险的声音传来。 借着月光,只见一个面相猥琐的秃顶男人领头,十几个身穿整齐西装的彪形大汉手持精钢大刀,在港口半围站开,还有一个鹰相高鼻的阴沉男子跟在他们身后。 唉——这样的事总是发生,让人受不了。 女人转过身,面对着这些恶徒心生无奈的叹息。这些人正在死亡的边缘跃跃欲试。像他们这样的恶徒,也许身强力壮,但是缺乏一种能力,那就是分辨什么样的人是他们惹不起的。 女人的神情在秃顶男人和他的同伙们眼中,似乎像是无助的表情,这使他们更加兴奋。 “竟然敢大半夜一个人来搭船,果然是个年轻的冒险者啊,不过,嘿嘿嘿,我们这么多人,你能扛得住吗……” “呐呐,干嘛要戴长巾遮住脸嘛,漏出来让哥几个儿看看嘛” 这群手持凶器的暴徒嬉皮笑脸,放肆地调戏着眼前这个“无助”的女人。 “好啊” 出人意料,女人竟然没有拒绝调戏的请求,她左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巾—— 此刻似乎整个夜色似乎都被惊住了,女人绝世的容貌,夜色也为之沉沦,那双紫色宝石一般的双眸在月光映衬下,恐怕已经没有什么词汇能够描述了,只有美得让人沉醉能表达。 众匪徒部都已经愣住了,但是随后他们意识到自己捡到宝了! “迈,迈克,我说,说什么来着,那样的身材要不是美女,我就不再爱女人了”秃顶男人咽了咽口水,兴奋得结结巴巴地向身后的阴沉男说到。 然而阴沉男并没有回应,反而面色凝重地看着不远处这个美丽女人,终于在片刻后,他惊恐地意识到什么,然而一切都已晚矣。 “呐呐,不如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小美人,嘿嘿嘿,待会儿怕你说不了话了哦”秃顶男人此刻再也忍不住,迈向了眼前这个女人。 “我叫卡蓝()” “什么?”秃顶男很意外,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听话。 “卡蓝.基耶里(.ghieri)” 女人面色冰冷,右手负手握着腰后横挂的短刀,又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哦哦哦,卡蓝,卡蓝,好名字,好名字,小美人,我记住了”秃顶连忙回应到,兴奋地继续伸手迈向卡蓝。 “嗯。记好了——” “这是杀死你的人的名字” 早已被邪念冲昏了头脑的男人似乎没有听到最后一句话,只是一边疯狂地扑向眼前这个女人,一边说着“小美人,让我爽……” 铮———— “爽”字还没说完,秃顶就突然失声缓缓停止了脚步,随着铮一声清长的拔刀声,他应声立在原地,而前方的女人右手却握着一把精致的银刃,已然刀落。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似乎物理规则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数秒后,那具依然还站立着的尸体噗呲一声喷出数米高的鲜血,随之咚地一声——,秃顶男人的头颅终于从他的身体滑落下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此时,这十几个持凶器的大汉都呆立在原地,无头尸体就立在他们面前冒着血水,显然,他们即便没有看清拔刀的动作,但也清楚意识到,就是那个他们准备对其施暴的女人,像切瓜一样,切下了他们首领的头颅。 然而,那个站在他们面前绝美的女人,她的右手握着的那把精致的银色短刀,以及她冰冷美异的紫色双眸,都在使他们产生及其不真实的异常感。 “跑……快跑!”只有那个鹰相阴沉男终于反应了过来,嘶哑地吼着,但他的脚已发软。 然而这种不真实感,让这些彪形大汉不相信是眼前这个女人下的如此杀手,于是他们失去理智般举刀冲向了那个女人—— 无声、妖异,银色的月辉下,银色的刀光划破空气、数道奇异的光泽残影,一双暗紫色的流光迎了上去,以及那收割死亡的短刀,其刀却不见血色沾染—— 片刻后,刀落,手握着银色短刃的女人横刀挥开刃上秽物,十几个穷凶极恶的彪形大汉悉数倒下。 清完杂鱼,女人短刀并未收鞘,她横刀缓步走向了刚才站在最后面的,此时已经瘫跪在地上的阴沉男。 阴沉男就这样惊恐、绝望地看着女人像死神一样走向自己。 他认得这个女人,他听过那个名字, “紫色剑姬”卡蓝.基耶里 以及 她腰间的两把魔剑:其一名曰“拜伦”,其二名曰“但丁” “你,你是释天教通缉的卡蓝……” 噗呲—— 阴沉男没能说完。 人头落地。 第二章 丁贝格秘辛 海岸港口月色正浓。 卡蓝立于月下,面色淡然,收刀入鞘。 而月光扫过地上一具具遍布鲜血的零乱尸体,画面恐怖异常。 卡蓝没有动容,而是径直走向那艘丁贝格商会的大货船。她突然开始对这些恶徒贩运的货物感起了兴趣。 白天被低调运上丁贝格家货船的箱子,现在看来,想必定是某些违禁的物品。像丁贝格家这种大商户,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也实属正常。 卡蓝之所以有此判断,是因为她看出了那些彪形大汉和那两个领头的男人并非寻常的流氓,特别那秃顶男人还是丁贝格家族的一名经理,若是放在寻常人中这些彪形大汉必定是属于一流的高手,奈何落了个惨死街头的下场。 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大半夜聚集在此,卡蓝心里当然很清楚,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对一个女人施暴而来的,女人,只是这些恶徒一时兴起的额外甜点。 不过想必这些恶徒们也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吧,毕竟,如果连必死的觉悟都没做好就出来干这种卖命的工作,那就太可笑了。 一边如此想着,她已经走到板道的货船前,身轻一跃,就进入了大船的甲板上。港口的那些恶徒尸体还躺在那里,此地显然不宜久留,然而卡蓝依然面无表情,并没有丝毫急迫,因为一贯的从容才能使她历经各种险境而活下来,不过她必须快点调查了。 ——看来这些恶徒不是第一次贩送这些东西了,很有经验,并没有太过招摇,一些普通的箱子堆满在了甲板,还用了一层布遮盖,显然是在遮掩真正的货物。 卡蓝下到了大船的货仓查看,这里漆黑一片,只见她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小小的光团就出现在手上,照亮了货仓——果然,货仓里是一箱箱奇怪的箱子。 她掀开一处箱子上的遮布,这种方形的木箱被封得很严实。 哗啦一声—— 卡蓝一脚踹碎了一个木箱,只见里面一堆白色的晶块漏了出来 她瞳孔一缩,看出了这种晶块是什么—— “井盐” 卡蓝又相继踢碎了很多箱子,里面也都是这种晶块状的粗盐。 这是只有在内陆才有生产的井盐。 丁贝格家族没有贩送井盐的资格,半夜这样偷偷运送大量的井盐显然不可能官盐。毫无疑问,丁贝格家的这个秃顶经理在贩走私盐。 贩卖私盐在永恒帝国是重罪,然而卡蓝很不解,为什么沿海的小城会有人冒着这么多大的风险贩送内陆的井盐?卖给谁?谁会买? 这么大船私盐,若是被官兵发现,丁贝格家怕是难逃干系。 等等…… 卡蓝注意到了货仓深处的角落有一个被锁链牢牢捆住的东西。 她举起光走进一看,发现是一个布满霉菌的漆黑石箱,和周围装私盐的木箱不同,它上面雕刻着奇怪图案,铁锁链死死锁在其上。 看来这石箱不是一脚能踹开的。卡蓝拔出腰后的一把短刀,哐当~一刀斩断了锁链,蹲下打开石箱,只见: 一枚奇怪的黑色泥塑小雕像被放于中间,泥像上似乎还布满了青色的霉菌,看来年代很久远了,箱中塞满了稻草用来保护它。 这雕像很诡异,甚至是有些恐怖,是某种祭祀用的偶像? 准确的说是雕刻的一种人型的生物,某种类似软体生物的头部下布满着可怖爪牙,有触须的脑袋,怪异的身体上覆着鳞片,枯瘦得像人类脚骨一样的两根肢体支撑着不协调的身体——更像是被疯狂地塞在一起的各种生物相互结合起来的石像。 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把这么诡异的小石像放在自己的床头当做装饰品。 卡蓝本想伸手去摸泥像,但随即想到那上面的肮脏霉菌,又收回了手,从怀里掏出一根手巾包裹住这可怕的雕像,携带后,没有理会其他的离开了现场…… …… 丁贝格庄园,幽深的古堡 看上去,这里僻静得就像失落的遗迹一样。只是干净的建筑、整齐的园艺修剪,与庄严高挂的丁贝格家族旗帜,无不在显示着这是名门望族的门户。 庄园内的秘密很多,这幽暗的地下大厅也许就是其中的一个—— 阴暗的大厅,点着无数排可怕的蜡烛,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所以,人死了……东西也没能送过去。对吧” 威严沉稳的声音传出,一位穿着黑红的身长袍、看不清面貌的人站在一个诡异的八爪鱼祭祀台前,看上去像是某种奇怪的邪教之徒。 “是的,行凶者刀法干净利落,恐怕是一个高手” 台下同样是穿着漆黑长袍的教徒半跪在地,恭敬地回答到。 “‘冰’和‘媒介’,还在吧” “冰还在,虽然被破坏了几箱,只是……只是‘媒介’被人盗走了” 这时,大厅里突然开始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这阴暗的大厅竟然站着几十名黑长袍的人。 “魔术师干的……” “是魔术师……” “魔术师吧……” “祭祀怎么办……” …… “安静——” 黑红袍威严地发话了,大厅顿时又陷入了沉静。随后他缓缓说到,“不管‘媒介’在不在,我们都要前往黑海堡垒进行召唤” “可是如果没有‘媒介’,会得到‘它们’的回应吗?” 一名黑袍担心地问到。 这时,黑红袍发出了两声哼笑,接着道:“无妨,我早已得到启示,‘媒’介定会被劫走。而劫走‘媒介’之人终会和我们在黑海堡垒相见” “官府那边要怎么交代,他们会追查丹恩一群人的死因,还会追查我们走私来的冰” 另一名黑袍说到。 “这些事情,不难解决”黑红袍抬头看向大厅顶部,说到,“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造’一个‘丁贝格家族’的原因……” …… 嘈杂的港口。 “果然不让发船了吗” 卡蓝正在港口的丁贝格家族商会退掉自己的船票,显然,发生了那样的事,码头暂时被官府关闭了。 不过奇怪的是,丁贝格家的商会好像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连官府的调查都没有一个。 “能问一下问什么不能发船吗?” 卡蓝退掉船票后,假装不知情般向着售票处的小姑娘搭讪到。 “听说是发生了斗殴事件,而且,”小姑娘小声对着卡蓝讲到,“听说被打死了好几个壮汉呢!我今早亲眼看见官府抬走几具尸体” “哦~原来如此。那下一次发船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不过最快可能两天后码头就能恢复了” “好的~谢谢” 卡蓝准备离开商会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去,问道小姑娘,“黑海堡垒的船一般是早上发船吧?” “是的,早上和中午都会有船通往黑海堡垒,不过你可以提前一天买票,票上有写啊” …… 暂时去不了黑海堡垒的卡蓝独自走在街上 看来官府没有发现私盐的事?显然不可能,应该是丁贝格家族暗中向官府的人塞了大笔钱了事,贩送私盐在永恒帝国的大城市,可不是花钱能摆平的,不过在这种偏远小城,这些都是可以操作的。 这丁贝格家在海蓝石可真是通天啊,不过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走私井盐呢,卡蓝颠了颠怀里那个被包住的泥塑雕像,想着。 “先回旅馆研究研究这玩意吧” 第三章 黑海往事 啾—— 伴着悠长的叫声,天空的飞鸟略过海风轻拂的海蓝石。 在它的眼里,地面上这座小城被缩得很小很小。 也许在它看来,这里也只是这个黑暗世界上一块小小的地方…… …… 夜风轻抚,星光点点,精致的落地窗帘微微摇晃,屋内 迦南换上了一身薄薄的丝织服饰,坐在精美的石桌前,一盏精致的灯光,映衬出一副慵懒闲适的光景——丝织的面料让人心生惬意,适合在室内穿。 她住的这家颇为昂贵的旅店位于高地,可以站在阳台俯瞰到整个海蓝石的景色,虽比不上大城市的高级贵族酒店,却有一种小而美的别质。 可惜迦南无暇欣赏美丽的夜景,她可不是来度假的。 一枚发着霉的泥塑小雕像被放在屋内精美的石桌上,她正专心地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一边对照书上的内容,一边观察着泥像。虽然穿着慵懒的便服,但她的神情却很专注十分。 奇怪的是,迦南并没有旅行背包,那这身丝织衣物和厚厚的古书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呢? 这时迦南看着书中的内容有了一些发现,她仍然专注地盯着书,但抬起右手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 啪~ 伴随清脆的指响,桌面上应声出现了一道道由奇异的、发光的金色粉末组成的细长波纹,这些细长波纹由上到下慢慢在空气中绘制出一把奇特的匕首,待匕首完成型,金色波纹也随之消失,那柄之前她拿出过的匕首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桌子上—— 这就是魔术师。 在常人看来就像变戏法一样,他们似乎能凭空变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当然了,这并不是变戏法,也并不能随心所欲变出各种物品,尽管如此,不过魔术师确实不需要背着塞满各种用品的硕大背包四处旅行。 传说中的“紫色剑姬”,不只是一名身手不凡的刀客,也是一个魔术师。 一个带着任务,来到这个边缘的滨海小城的魔术师。 “这个泥塑雕像和这把匕首是一样风格的造物” 迦南专注地看着泛黄的古书,自言到。 在这本古书上,绘画着风格同这奇特匕首和泥塑雕像一样诡异瘆人的古老物品,下面的文字记载着这种奇特的造物并不属于人类文明。 而是属于一个古代的、长相丑陋且奇特、其来历未知,名叫“深浅者”的异形种族。这个充满谜团的神秘种族据传来自无人的深海。是的,似乎是在某一天从那漆黑未知、可怕的“黑暗之海”深处突然出现在人类世界面前。 这些是古书的记载。 不过那并不是传说,因为数百年前人类世界确实是有过与这些丑陋的生物交战的历史记录。而那次惨烈的战争,至今还有痕迹留下,就在那个名叫黑海堡垒的群岛…… 在接受“时钟塔”的任务,来到海蓝石小城之前,迦南就了解到: 黑海堡垒是永恒帝国在黑暗之海东部最前线的岛屿,这个群岛就坐落在离黑海湾不远的海域,那里几乎是人类胆敢航行至的极限了。岛屿群之所以叫“黑海堡垒”,是因为那里有着数座很久以前、永恒帝国为抵御“深潜族”进攻建造的坚固堡垒。 曾经,永恒帝国和那些从黑暗之海深处冒出来的、自称“深潜者”的异形种族进行过旷日持久的惨烈战争,并最终把那个丑恶的种族彻底赶出了人类世界。 尽管战争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硝烟已经散尽,而曾经作为战争最前线的黑海群岛也成为了对民众开放的岛屿,但是仍然有一支象征性的军事基地留在了黑海堡垒,一些帝国不得志的军人被派往“象征性”地驻守那里。 然而事实上,如果真的有某些深海的妖物再次袭来,这些寥寥几个“驻守”的士兵显然是不可能挡得住的。 只是数百年过去了,偏僻、地处帝国边海的这里,反而躲过了无数的战争践踏,和平安详的景象早已深入这里居民的心里,没人相信真的会有什么战争再次来袭,毕竟,这里面对的是无人的永恒之海。 —— 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 迦南合上了古书,而后只见这本泛黄的厚重书本开始散发出金光点点,随后以一道一道金丝波纹的形状慢慢凭空消失。书上已经没有更多的信息记载了,她收起了古书。 同时收走的还有那把奇特的匕首,因为她实在找不出匕首与这个泥塑雕像的联系。 窗外夜色已然渐深,屋内精致的灯光照耀。迦南想再次仔细观察着桌上这个诡异骇人的小雕像,她拿起雕像,用手巾小心翼翼的擦拭、清理上面陈腐的霉菌。 一会儿后,这座雕像被擦拭干净,似乎还发着光泽—— 这时迦南才得以看清楚,这座雕像虽小,雕刻却异常复杂详细—— 毫无疑问,它刻画着一个怪物,隐约带有人的轮廓,却长着一个像八爪鱼似的有好多触须的脑袋,身体像是覆着鳞片的胶状物,前后都长着巨型的脚爪,身后还有一对狭长的翅膀。 这怪物似乎充满了一种异常的、令人恐惧的恶毒,枯瘦的脚骨……不,这应该是触手,触手支撑着其稍显臃肿的肥胖身躯蹲倨在一块上面刻满难以辨认的字符的方形底座上,整个形象异常的瘆人逼真。 此外,它的材质也似乎也很奇怪,这种表面漆黑还泛着暗沉青色的石质材料,迦南从来没有见过,它显然就像古书中记载的那些“深潜者”的创造物一样,不是人类工艺的产物,而这奇怪的雕像会不由得令人恐怖地联想到某些不为我们所知的世界。 等等,这底座上的字符…… 象形文字……难道是摩撒字? 是的,虽然和一般看到的摩撒字有些许不同,但无疑是摩撒字的某个变种字体。 可惜她看不懂这种结构复杂的古代象形文字,只好用纸笔对着抄画下来。 这些文字似乎组合成了一段什么话,她需要一个能看懂摩撒文字的翻译,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不是像她这样的外国人,或者不识字的文盲。 可以让旅店老板帮忙翻译,支付给他一点劳务费就行了,她想到。 然而现在天色已晚,只有明天再做打算了。 恩—— 迦南伸了个懒腰 “尽快去黑海堡垒完成任务,离开这地方吧” 她如此自言自语到。 第四章 拜深潜者教 恢弘的哥特式建筑,数座尖峰高耸,外挂着时钟的大厦,无不彰显着庄严与肃穆。 大厦内部的长廊,顶上的天花板高不可及,一侧是一排排精致、细长、比行人高出几倍的大型尖窗,走在其中能听见悠长的脚步回音。 迦南走在长廊中。这样的地方,显然与她这个穿着常服、腰挂短刀、浑身散发着世俗气质的女人不符,时不时有结伴同行、身着长长法师袍的男男女女的魔术师经过她身旁,无不侧目,小声地议论纷纷。 然而她自顾自地走着,并没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真是的,这地方简直跟迷宫一样] 迦南心里发着牢骚。 “所以我一般才不想来时钟塔啊” 她自言自语到,表达自己不耐烦的情绪,不过却已经走到了目的地。象征性敲了敲精致的红门,还未等应答,她就直接自行推开木门进入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大门的书桌,上面堆着各种高高的书籍,房间两侧的书柜也陈列着各种厚厚的古书以及各类奇形怪状的雕塑,而一名坐在书桌后、穿着老旧西服、面态稳重的中年男人,双手托着下巴,蜡似的干枯面部微笑地看着入门而来的迦南,似乎早已经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我猜,也许你又有迷路了,对吗” 中年男人看着迦南进来,用调侃的语气说到,然而他干蜡的面部依然带着微笑,没有一丝的变化,这固定住的微笑面态久看起来有些瘆人。 “所以” 迦南走上前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没有理会调侃,语气干脆地问到男人, “你所说的天价报酬的任务是什么” “看来,你已经收到使魔的传话了”男人面部固态的微笑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你这里吗” “呵呵呵呵,别着急,别着急”男人缓缓笑道,终于放下了托住下巴的双手,拿起桌面上的一叠纸张递给迦南。 她接过这叠纸张,只见上面有详细的图文——“拜深潜者教”,墨色的字体间有这些字眼。 “永恒帝国……这可真够远的” 迦南看着纸张上的情报,不由得道了一句。 “只是有一个小小的邪教,需要你帮我们铲除一下”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迦南拿着资料,一边盯着翻看,一边随意地问道:“一个小小的邪教……你们不是有‘执行队’吗,这种程度的任务,他们更能迅速执行吧” “永恒帝国方面有我们不能露面的原因啦”男人双手又再次托着下巴,看着迦南翻看资料,语气平和地又道,“怎么,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雇佣其他的人” “没有”迦南把资料放在桌上,说到,“我只是好奇,一个永恒帝国偏远沿海的小邪教你们竟然也能知道得如此一清二楚” 说完,她目光看向了眼前这个干蜡似的中年男人。不过显然男人没有任何回答她的意思。随后她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价格很贵” “越贵的不正说明越好用吗,你也应该还记得,我说的,‘天价报酬’” …… “呃……” 迦南缓缓睁开双眼,紫色眼眸就像宝石一样清澈,从旅馆房间的床上醒来,她的披着的长发有些许零碎,看着十分慵懒,她坐起身来,随后又不得不抬手撑着还有些昏沉的额头。 昨晚她显然没睡好。 让窗帘飘然舞动般的清晨夏风,尽管带着盛夏的暖意,但随着身上的汗液蒸发,她还是不由得觉得有些发冷。回想起之前在时钟塔的情景,迦南不由得有些头疼起来。 根据时钟塔的情报,一个名叫“拜深潜者”的邪教计划在黑海堡垒进行他们所谓的宗教仪式。但是来到距离黑海堡垒最近的小城海蓝石几天了,也并没有听闻什么“邪教”的传言。 虽然不知道时钟塔的情报从何而来,但是他们的情报从没有过错误。 迦南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向窗户。外面清晨的的阳光刚好。得益于处在海岸高地,旅店楼上的这个房间可以透过窗户看见远处的小城人们熙熙攘攘的生活景象,听到轻微的、在街道间各式人们彼此呼叫的声音,和通往海岸高地逐渐消失的噪声……忽然之间,迦南觉察到自己的身影在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件事,她从窗边飞退着离开。 这种警觉感是猎人必备的,为了避免自己由猎人变为猎物。 “那枚雕像……也许那是拜深潜者教的物品……” 迦南重新开始思考,似乎找到了线索—— [丁贝格家和深潜教有联系] 她突然意识到这点。 若是如此,那丁贝格家走私的井盐恐怕并不是用来贩卖的,因为确实有某些古老的魔术仪式中,需要用到大量那种东西。 不过先不管这些,晃了晃甩掉多余的想法,现在的她只想去洗掉身上的黏糊糊的汗水,绑好头发,再换一身衣服…… …… 丁贝格庄园 “搬快点!” “小心些,别撞坏了东西!” 一大早,庄园里就是一阵骚动,仆人慌张奔跑的声音、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叫声吆喝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开舞会。 事实上,是这个庄园的所有仆人们都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嘿,你好”一个面相有些稚嫩的年轻仆人叫住一个老管家, “你好啊小伙子,你是要帮我这老人家拿行李吗”老管家停下来看着他,调侃道。 “呃,实际上,呃,并不是,我是昨天才来的园艺……” 小伙子显然有很多疑惑 “好吧,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而且,还有人随手牵羊拿走宅子里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老管家耸了耸肩,说到,“我也无可奉告。因为我自己也被解雇了” “呃,好吧,这正是我要问的……见鬼,我是听说丁贝格家薪水高,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没想到,今天就失业了……”年轻人有些失落,随后又问道,“丁贝格家的家主是疯了吗” “这可没有人知道……”老管家找了个地方坐下,缓缓说道,“我在这里两年了,也从来没有见过家主……” …… 昨日,庄园的主人下令遣散家中的所有仆从、侍女,甚至连厨房的的长工也没能幸免,传话的是一个看起来阴森森的斗篷男。大家都在说丁贝格的家主疯了,这样庞大的庄园不能一日没有仆人打理——尽管从来没有人见过家主。 但是这位神秘的家主确实有过人的本事,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在海蓝石利用海运行业打造了一个超级商业家族,他不知通过什么手段,使自己所有的对手甘愿放弃竞争…… 不管怎么样,庄园的仆人们就这样被遣散了,只剩下了一个空寂的丁贝格庄园,还有威严的丁贝格家族旗帜还在飘扬着…… 好不容易才混进丁贝格家当园艺、却马上有又失业的稚嫩年轻人,正一脸失意的走在离开丁贝格庄园的路上,此时太阳已经在落山了。 他并没有像其他仆人一样,趁乱顺走庄园里的一些财物,事实上,他刚开始还以为这是丁贝格家主对下人们的考验,不断试图劝阻那些企图拿走不属于他们自己物品的仆人,所以才拖得这么晚…… 不过,现实却是他什么也没能阻止,现在还是灰头土脸地终于离开了庄园。 “看来又得找工作了,这年头,活着不容易啊……”年轻人惺惺地抱怨道。 “嘿,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五章 无人宅邸 就在这个失落的年轻人低头叹息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丁贝格庄园出了什么事?小家伙,为什么路上都是离开那里的人” 年轻人闻声抬头,看见一位骑着黑马、编扎着金发的女人。女人戴着长巾遮面,只漏出了一双暗色的眼睛,显然一副旅行者的模样。 隔着长巾,年轻人却清晰听到了女人的话。 虽然是成熟御姐的声音,但听起来她的年纪似乎不大。因而被这个女人称呼为“小家伙”,这让年轻人自然有些不满。 “嘿,听着”年轻人放下行李双手叉腰,看着眼前的女人说,“我只替体面的人工作”,随后年轻人挺了挺胸,“所以我可不会向你们这些旅行者透露情报。特别是一点记好了,女人,我不是什么小家伙!” “好吧,好吧,小家伙,别生气” 说着,迦南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叮——拇指一弹,抛给了年轻人,问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从丁贝格庄园离开了” 年轻人接住金币后,吃惊地赶紧把金币捏在手里仔细瞧了又瞧,摸了又摸,随后意识到碰见了贵人,急忙改变语气讲:“哦天呐,原谅我刚刚的失礼女士,呃,我是说,尊贵的冒险者大人” 随后,稚嫩的年轻人这才把丁贝格家主下令遣散所有仆人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迦南,只不过其中添油加醋地述说着自己是怎么混进丁贝格家当园艺、怎么又快速丢失了工作、这年头穷人不好过,之类有的没的…… “嗯……嗯……原来如此……” 迦南骑在马上仔细听着,她并没有对年轻人的滔滔不绝表现出不耐烦,不过显然她知道,这个稚嫩的年轻人想通过他知道的那一点点情报尽可能地讨好自己。 “好吧小家伙,你的情报很有用” 听完了情报,迦南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抛给了年轻人,并说道:“现在,快些离开吧,越远越好,别想着回庄园了。” 说完,她微微蹬了一脚黑马,就要准备离开。 “嘿女士,嘿,停下,您这是要去丁贝格庄园吗” 年轻人急忙拦住了马匹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呃……好吧……没有。我只是在想,也许您是丁贝格家族的外出旅行的族人?” “呵呵”迦南听后笑了笑,接着道,“很遗憾,我不是。不过也许我是他们的客人” “快走吧孩子,夜晚就要降临了” 说罢,她不再理会年轻人,骑马向着丁贝格庄园的方向扬尘行去。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年轻人望着迦南离开的方向,颠了颠手上两枚金币…… …… 奔腾的马蹄掀起尘土,终于停在了这个阴森的庄园大门前。 黑马发着粗重的喘气声。 迦南横跨下马,稳稳落地。扶了扶腰后的短刀,她将马牵到庄园大门前拴在一旁。庄园的大门是半开着的,并没有锁上,于是她推开大门缓步走了进去。 庄园里死寂空荡,没有一个人,而四周地上还散落着各种瓶瓶罐罐、纸张碎屑,楼上的窗户也是各种半掩半开,整个地方简直就像是被人洗劫一空的一样。 迦南走到庄园中心城堡一样的宅邸大门前,这里红木的大门也是半开着,她推门而入,落日的余晖射进大厅里,更显暗淡,难以看清屋内。 “啪~” 一个响指,小小的白色光团就出现在手中,瞬间照亮了大厅。她得以见到和外面同样零乱的屋内,楼梯上的画像一角已经脱落,半挂在墙上,室内也是一副被搬空的景象。 看来果真就像那名年轻人说的一样,这些离开的下人们可真是一点没手下留情,趁着没人监管,他们搬空了庄园里能拿走的一切值钱东西。 [真的没人了吗] 迦南心中暗道,但她已经确信了丁贝格家和“拜深潜者教”有紧密的联系。 “尤托斯富坦……潜行之混沌……吾将服从……吾将述说……倾听深海” 她口中念着一段奇怪的话——这就是那座诡异的泥塑雕像底座的一行字符的含义。托旅店老板的帮忙,迦南知道了那行字符是摩撒文字的古代繁体,虽然古代摩撒字结构比现代简体稍显复杂,但大部分认识摩撒文简体的人,也一定能大概看懂摩撒文繁体。 而她口中的这段话便是那行摩撒文字的翻译。 [尤托斯富坦吗] “富坦”一词是梵天教中用以形容强大非人之物的的描述,这个词汇被用以描述某些超自然的存在。梵天教信仰轮回天道,他们深信世界处在“天道轮回”中,而某些主宰这些力量的神明就存在于天道之中。 迦南自言自语道:“我不信,运送有这么浓重宗教意味雕像的人,会是什么……” 铮——,话还未说完,她猛然抽出短刀,转身对着身后来了一记凶猛地挥刀,剑气凌烈惹得屋内空气一阵强烈扰动。 然而她发现是自己太过多疑了,身后除了空空的房间外,并没有敌人,于是接着没说完的话自言道, “会是什么普通商人……” [这地方有些瘆人,警觉感出了偏差吗] 迦南心想道。 …… 她搜索了整个宅邸,直到夜幕都已经悄然笼罩了,然而除了一间间杂乱的空房和底楼空荡的大厅,其它一无所获。看起来,不仅仅是庄园的仆人被遣散了,似乎就连这个宅邸的主人也消失不见了。整个丁贝格庄园在夜幕中,就像是一个阴森的无人鬼宅。 不过当搜查到一楼的书房时,她有了异常的发现—— 夜黑的如此快,她不得不让手上的光团更亮一些,以便看得更清楚,只见在光源的照射下,这个书房的一面墙的颜色看起来比周围的颜色要深一些。 伸手摸了摸深色的墙面—— [有些潮湿] 角落和边缘还有着一些霉菌。显然这面墙是长期受到湿气侵扰才会变得如此。但是这个房间的周围并没有水源,处在一楼的位置,显然也不是房屋漏雨所致。 迦南上前用力推了推这面墙,发现墙体竟然有些松动,她立刻意识到这是道暗门。熄灭了手中的光团,她将双手平直地贴在墙面上,用力往左边使劲,随后只听见轰隆一阵厚重的石头摩擦声,整个墙面旋转起来,这面墙竟然是一个活板门,翻转着把她整个人带到了墙的另一面。 哐当一身,房间又恢复了原样。只不过此时的迦南已经到了房间的暗门里—— 这里漆黑一片,她一个响指再次让手中出现了光源,借着光亮看见面前出现的竟然是一个幽深狭窄的向下阶梯通道! 通道那阴冷狭窄的台阶既潮湿又有一种奇怪的气味,而周围单调的黑色墙壁上尽是滴水的石块和剥落的灰浆。这幽深的台阶向下不知道有多长,就像一道通往地下墓穴的喉咙。 迦南缓步沿着阶梯向下走,她本来想伸手去触碰两侧阴森的墙壁,但随后发现这幽暗楼道两侧的墙壁上竟然还遍布着一些漆黑的秽物,这些秽物像是某种生物腐烂的尸肉贴在了墙上,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去轻易触碰为好。 她向下走着,同时让手中的魔法光团更亮了一些,想尽可能看清前方黑暗通道的尽头。 这是一次沉默而可怕的下降。 在一段时间后,还没有看到通道的尽头,不过迦南觉察到两侧的墙壁和台阶的材质发生了改变,她不禁栗然,因为前面通道的墙壁和台阶好像是直接从岩石里凿出来的一样,这更像是古代的矿道。 她继续向下走着,不敢贴近墙壁。而这通道越往下似乎就越黑暗,她手中的小光团在这黑暗中漂浮着,犹如黑色海洋中的一点光亮。 阶梯还在继续往下延伸,迦南借着光源往下望去只看见深邃的楼道一直通往黑暗的尽头,这狭窄幽深的阶梯似乎没有完结。身后的入口也被黑暗吞没了,就好像她被困在了无尽阶梯的中间一样。 第六章 深海邪物 如此幽长的阶梯通道,诡异的却是听不到一点自己的脚步声,也没有一丝回音传过来。 迦南硬着头皮继续沿着阶梯继续向下走着。 终于在漫长的下降后,迦南开始感觉到地面平整起来,这意味这一段狭窄的台阶终于走到了尽头。 [也许已经下降到远离海平面以下的地底了] 她如此想着,将手中洁白的光团抛向半空,想借此看看这个地下空间的貌。 只见光团在前方不远处缓缓坠落,照亮了途经的空间——迦南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墙壁的旁边,而墙上挂着一排排熄灭的骷髅头火炬,她看出了自己身处在一个奇怪的走廊中。 “啪~” 迦南手中又变出一个光团,她沿着走廊继续向前行走。 不过这一段路终于并不再漫长了,因为一会儿后前面就出现了一些昏暗的光源,她走进才看清那是些平放在地上的蜡烛。 而无数燃烧着的短蜡烛发着可怕的橘黄色微光,照亮着空旷潮湿的空间,迦南似乎是走进了一个阴暗潮湿、周围似乎还长着满满霉菌的地下大厅,大厅前方有着无数道看起来就像岔出去的巷道,仿佛是不洁的、充满不知名威胁的地下墓穴。 一进入大厅,迦南就眉头紧皱起来,因为刚刚在那狭窄台阶通道中一直闻到的那股奇怪味道,在这里愈发浓重,而这味道浓重到极点使她确信了这种刺鼻的气味是一种强烈的鱼腥味,这里似乎像是某些憎恶的蛆虫啃出的邪恶巢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好在面戴长巾遮挡了一些气味。熄灭了手中的光团,迦南习惯性谨慎地负过右手,握住腰后横挂的短刀。 大厅周围的墙壁果然长满了青苔,说明这里湿气很大,附近极可能存在大量水源。而大厅的中间立着一个怪异的祭祀台,只见这漆黑的石台被雕刻得异常奇特,台子边缘是一些奇怪的花纹,四角都立着令人恶心的章鱼触手一样的装饰,而台子中间的平面上则刻着大段奇怪的字符。 迦南走进祭祀台,想仔细查看上面的字符。 然而就在此时,她突然觉察到异常危险的杀气,猛然抬头看向四周才发现——她被一群黑衣斗篷包围了。 这些穿着漆黑斗篷、看不清面貌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四周,也许他们一开始就在这里潜伏着,他们围住了大厅中间的祭祀台,把迦南包围在其中。这些人手持匕首——而漆黑的斗篷下甚至不知道还藏着什么武器,迦南猎人般敏锐的警觉感告诉她,这些家伙有着异常的杀气。 “看来这真是一个热烈的欢迎仪式啊” 迦南却没有一丝慌乱,缓缓地拔出银色短刀,语气淡然地如此嘲讽到。 她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这群黑斗篷却齐刷刷地扑向了她——呼地一声,这些黑斗篷却扑了个空,他们各自看看,有些懵逼,只见中间的女人不在了。不过随后一个黑斗篷看向了自己身后,才发现是女人一个凌空起跳,翻出了他们的包围,稳稳落在了一旁。 迦南横刀在胸前,对着这些黑斗篷说道:“住手吧,以你们的身手不是我的对手,想活命的话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嚣张的女人!” “纳命来吧!” 显然这些黑斗篷并没有受到威胁,反而被激怒,打断了迦南的话,再次齐刷刷向她扑过去, 嘶——凌烈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刀光 迦南横挥一刀砍倒一个黑斗篷,随后迅速侧身闪躲过旁边几个黑斗篷的突刺,银色短刀向上一挑,叮的一声击飞了他们手中的匕首,还未等他们反应迦南又一脚踹开了一个黑斗篷,只见那人横飞出去,同时撞倒了一片自己的同伴。 ——只一个回合,这些黑斗篷就纷纷倒地失去了战斗力。 银色刀光收影,迦南握着刀,站稳了身体,自言道:“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吗……看来丁贝格家果然藏着深潜邪教的教徒……” “嗯?!”然而话音还未落,迦南眉头就突然猛地一皱,横刀又转向大厅一角——她突然觉察到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出现在了这个阴影的角落里。 此时,只见那不远处的角落阴影里,一名看不清容貌的漆黑斗篷人缓缓现身。他的斗篷边缘有着鲜艳的血红与黑色撞色。 “哼哼哼哼……这些教徒果然被秒杀了吗,好歹他们也是经过训练的高手……不愧是s级的猎人……” 这个披着红黑斗篷的人阴险地笑着道,语气充满了挑衅,似乎知道迦南的身份。 迦南盯着眼前这个邪教徒没有说话,她显然在估算对方的战斗力——这股异乎寻常的灵力波动,只有魔术师才会拥有。 看来这个邪教徒是个魔术师,难怪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于是迦南言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邪教也有魔术师坐镇” “我也没想到,果然和大祭司预料的那样竟有s级别的猎人盯上我们这个‘小小’的教会。哼哼,还是个女人”邪教魔术师阴笑着,不过随后语气一转又冷冷说道:“不过——我可没有怜香惜玉的癖好。女人,在你死之前,先交出你偷走的东西吧” [偷走的东西?] 迦南心里想着,不过随后她立刻意识到这人话中所指一定是那尊自己从货船黑箱子中拿走的泥塑小雕像,于是说道: “哦?看来你们认识我,好像知道我要来这里一样” “哼哼,一切都在大祭司的预料之中,包括你的名字。少废话了,你交或是不交?” [启示录魔法吗] 心里总算是有了数,迦南盯着那个黑斗篷淡然说了句:“你觉得呢”。 “等我就先活捉了你这女人,再慢慢折磨到你说为止!” 说罢,那魔术师整个人竟然在原地嘭地一下化为一团浓浓的黑雾,然后这道黑雾竟然飞到半空停住,随后只听嗖的一声,黑雾就这样凌烈地向迦南撞去。 在这看似诡异的攻势下,然而迦南却丝毫没有动容,她持刀的右手反而放下了,然后抬起左手对准了空中呼啸而来的黑雾,砰~当这黑雾撞到迦南左手一瞬间,只见她左手突然使劲一握,就这样牢牢地一把抓住了这黑雾,随后她一只脚向后退,一个马步,猛地用力拽着那黑雾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这团黑雾被狠狠砸到潮湿的地面,随后那浓浓黑雾散尽,只见那名红黑斗篷的魔术师奄奄一息,似乎肋骨都被摔碎了,他就这样被迦南单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既然你知道我是s级别的……”迦南死死按着这魔术师,说道:“那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打得过我?” “这,这……不可能……我的魔雾应该可以吞噬生命力,你,你为什么碰到魔雾……却一点事也没有” “黑魔法吗”迦南单手提着那魔术师,站起身来,“可惜你的等级太低了,不然兴许还能伤到我” “你!你也是魔术师!这不可能……呃……” “差不多该放弃抵抗了吧,我问你,你们和丁贝格家什么关系?你所谓的‘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哼哼哼哼……你太晚了女人……大……大祭司早就已经去黑海堡垒了,‘仪式’已经开始了……你阻止不了我们的” 那奄奄一息的邪教徒说着,然后突然吼道:“所以你就死在这吧!” 邪教徒话音刚落,就听见某种生物嘎叽嘎叽的声音从大厅里那些岔出去的不洁巷道中传了过来—— 迦南闻声看向了那些巷道,借着大厅里蜡烛发出的光亮,她见着了一大群像杂种似的奇特生物,正在从漆黑幽深的巷道里爬出,慢慢接近大厅中央,那些生物拍动身体上的膜翼,用带蹼的脚前行。吸血蝙蝠、深海鱼类、蛆虫似乎都有特点可以被用来描绘它们,而最让人憎恶的是,它们头部是那些只有在最深的深海里的鱼类才拥有的恶心模样,下唇暴露出一排排极长、凌乱的尖牙,一股弥漫在四周、令人作呕的鱼腥味浓烈地自它身上散发出来。 第七章 古代通道 无数从巷道里爬行出来的怪异生物,正在逐渐挤满这潮湿阴暗的地下大厅。 看着那些蠕动的人形怪物,迦南相信那不可能是属于此世的造物,更像是某些恶毒的邪神肆意捏造出来的形态,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而那些鱼头怪咆哮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嘈杂的怪叫,爬动它们那令人憎恶的躯体发出嘎叽~嘎叽、让人不安的响声。 “——好了,你最好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东西” 迦南提着那个邪教魔术师,右手的短刀逼向他的脖子问到。 “哈哈哈哈……呃……你死定了……虽然都是最低级的深潜者,但它们的胃口可不小……你会被它们啃食成一堆白骨!不!是白骨都不剩!哈哈哈哈……” 那邪教魔术师吐着血,却还在嘴硬,他奄奄一息却阴险邪笑道:“可怜了你这女人也许还没享受过男人的爱抚就要殒命了……哈哈哈哈,红颜薄命啊,哈哈哈哈……” [靠,死到临头还在想这种事,况且这种事是能看出来的吗] 心里如此想着,迦南实在受不了这家伙的满嘴喷粪,看样子他也不会再交代更多了。于是迦南转而一笑,也阴险地说道: “是吗,那就先把你丢给它们,看看你能不能把它们喂饱” “什么……混账女人!……去死吧!” 没有理会谩骂,迦南单手提着邪教魔术师的脖子,然后抬脚一蹬就把他踢飞,直直地落向了那群可怕生物组成的洪流里。 只见那魔术师啊的一声狠狠摔在了那些爬过来的恶心鱼头怪身上,可怕的是那些鱼头怪看着飞过来的人体,非但没有躲开,反而任由其砸在自己身上,似乎它们根本不在乎会被砸到,所以下面几个鱼头怪被砸倒在地,发出啪叽被压扁的声音,而周围其它的鱼头怪竟也不管地上同类的尸体便纷纷围拢上去,张开它们那憎恶般的血盆大口疯狂啃食着魔术师的尸体。 只片刻,那尸体就被啃食得血肉模糊,白骨裸露,已经看不清人样了。 [可怕的生物……这就是所谓的深潜者吗] 搞不懂为什么会有邪教崇拜这种东西。 瞄着这噩梦般的场景,迦南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眼前最要紧的显然是怎么解决这些恶心的生物。 这种完不在乎自身疼痛的可怕生物,还有这惊人的数量—— 嗷~ 一只鱼头怪慢慢靠上前来啃食那些方才被迦南击倒的黑斗篷邪教徒,其它鱼头怪也争相上前瓜分这些可怜的邪教徒尸体。 然而这些尸体显然并不能满足鱼头怪的胃口,它们的目标终于对准了迦南,一只鱼头怪张着血盆大口率先袭击了上来,迦南见状挥手一斩将它劈成了两截,只见绿色脓液一样的液体噗呲飞溅,似乎是那怪物的血液,随后又两只鱼头怪朝她冲过来,她顺势横挥又一刀将其双双砍倒—— 若是一两只也就罢了,然而这些憎恶的鱼头怪显然并不怕死,一只倒下了,数只又张牙舞爪地顶了上来,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巫术创造的‘尸徒’一样] 迦南不断砍杀着突袭而来的鱼头怪,脑中如此想着,她能感受到这些怪物的力量远比一般人类要强得多,但是它们的身体组织却比人类要柔软,因为其中似乎没有骨骼的构造,一刀挥过去就像切果冻一样的触感就把它们劈成两瓣,瞬间浓浆四溅。 关键是这些怪物,必须要完砍成碎片才能使其失去行动力,仅仅只是砍杀还不够。 不一会儿的战斗中,迦南觉得自己的额头上肯定已经满是这种怪物恶心的血液,幸而有着面巾遮面,因为她并不想一不小心地让这种液体进入口中。鱼头怪继续围攻着她。 [还有完没有完了] 与这些数量众多、又不怕死的生物激烈战斗,使迦南心生不耐烦,这时她用力踏地一脚,那蕴藏灵力的力道直接震飞了身边的所有鱼头怪,而这一震,使她的周围出现了短暂的空隙。 随后她左手负到腰后 铮—— 一声清响,另一把漆黑的精致短刀拔鞘而出,迦南立于原地,只见她紫宝石般的双眼眼神凌厉,双手各握着黑、银双色的精致短刀,而她握刀的双手缓缓交叉于胸前,双刀在两侧并行竖立,呈绞杀之态。 而四周那些刚被震飞的鱼头怪只片刻后又换了一批迅速地向她围拢袭来。 面对即将扑拢的鱼头怪,只见迦南口中冰冷说出: “圣.十字绞杀斩” 这时大厅里无数鱼头怪淹没了迦南,不,准确地说是迦南顷刻消失在怪物洪流中,但是只听见空间断裂的声音——阴暗的地下大厅空气中发出撕裂的呼啸,只见,两道灵力罡气降临在大厅中间,一横、一竖两道些许透明的黑白剑气在怪物们包围的中心交叉呈十字,只片刻那两道剑气在地面上凌烈地铺展开—— 呲——铮—— 随后便是无数怪物被碾碎的声音,血肉横飞、脓液四溅,而那些从大厅巷道里爬出的、看似数不尽的鱼头怪悉数被这凌烈的十字斩消灭。 只剩下寥寥几个还在活动的鱼头怪,而大厅的石制地面上留下了一副巨大的、一横一竖十字刀痕。 随后只见迦南从半空稳稳落地,双手各持着黑、银之刃,缓步走向那些尚未被碾碎的鱼头怪,尽管已经如此,这些令人憎恶的鱼头怪却依然缓慢爬动着,想要啃食眼前这个人类。 噗呲~ 迅速地几刀终结这些生物的生命后,迦南双刀横挥甩开刀身沾染的秽物,随后负手收刀入鞘。 [呼——] 如果可能的话,迦南其实并不想施放“法术技能”,因为大部分法术技能都需要消耗灵力,而灵力的恢复是极为缓慢的,几周、甚至数月才能恢复一些。在这一点上,不管是像迦南这样的高段位魔术师还是那些初入门的学徒,都是相同。 所以对于她这样有着丰富战斗经历的猎人来讲,节约灵力是必须要做的细节。她平时只会用一些几乎不会消耗灵力的法术来方便办事,而在大部分战斗的时候,都依靠体术解决的。 在遍布大陆的猎人公会组织中,迦南的实力有着“s”级别的评称,这是她通过公会严格的考试后得到的级别称号,和时钟塔划定的魔术师段位不一样,赏金猎人们的级别都是以武技作为评判标准:s、a、b、c、d、e六个等级,而拥有s级实力的猎人都是武功过人的一流高手,而这其中拥有一流剑技的迦南还有着“剑姬”的别称,不过这只是那些好事之徒调戏般的称谓罢了。 刚才被无数低级深潜者包围的状况显然不是依靠拳打脚踢和剑技能解决的,因而这样的法术技能施放也算是必要的损耗吧…… 终于是清场了这些可怕的所谓“深潜者”,迦南衣服上都沾染着那些怪物的秽物,面戴的长巾也满是污迹,她解开自己的长巾丢在地上,露出了精致漂亮的脸蛋。此刻,地上这些血腥恐怖的怪物尸体与一个站在其中挂着短刀的美丽女人组成了一副妖艳诡异的画面。 迦南再次望向了这地下大厅前方那些众多的岔道,在黑暗中未知的幽深之处,那些黝黑而神秘的通道或地洞仿佛是不洁的、充满不知名威胁的地下墓穴,而就在刚才,还分明爬出了无数的、只在古书上记载的“深潜者”。 这些邪教到底要进行什么样的仪式? 如果说他们是崇拜“深潜者”这个种族的宗教,然而这些可怕的鱼头怪虽然比人类更加强壮有力,却似乎并没有足以使人敬畏的力量…… [低等级的深潜者……]迦南想起那个邪教魔术师所说的话,看来也许还有某些强大的、高等级的深潜生物。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些通道,那就没有不去查探的理由。 于是迦南顶着空气中弥漫的强烈鱼腥味,走进了其中一条巷道入口。 然而当她身处这些通道地洞中时才发现,这些看似相互岔开的通道其实是连接在一起的天然洞穴。所以,在大厅看到那些石砖垒砌的巷道也许只是这些邪教徒建造修饰的洞口,而这些幽深的地下通道,也许早在古代就已经由某些的可怕蛆虫在这古老小城的地下隐秘之处啃出了这样邪恶的巢穴。 行走在这样漆黑的通道中,迦南没有在手中唤出小小的光亮以供照明,因为她能隐隐看到一些苍白的微光在洞穴中散发着。 第八章 黑海群岛 在这些幽暗的洞穴越往里走,越能察觉到通道墙壁中散发着微弱的幽蓝色光亮,仔细看能发现那是些奇怪的白蓝色菌类密密麻麻长在漆黑的岩壁上,这种发着幽光的小蘑菇使洞穴深处看上去好似星光点点,显得异常幽深神秘。 迦南沿着通道行走,奇怪的是越往深处的地方,方才弥漫空气中的那股鱼腥味反而变得越淡,就仿佛地下大厅里的那些深潜者并不是从这些古老的洞穴里钻出去的一样。 行走了不知道多久,当道路开始变宽时,迦南逐渐听到愈发强烈的流水声,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此时她眼前的景观一下豁然开朗,古老的地下世界的一切都映入眼帘: 只见一条宽广奔流着的大河从她右手方向那黑暗的可怕深渊中流出,一直流向深处未知的黑暗裂缝,而四周是如星空般长着幽蓝色发光菌类的广阔岩壁,在微弱的蓝色光亮下,漆黑的河水泛着油腻似的反射波光、奔腾着深不可测。 而在广阔潮湿的河岸上,同样长满了奇怪的菌类。而岸边一侧的岩壁边缘竟然有水光微闪,走上细看只见是一条不断流动着的、同样不知道伸向何处的溪流。 迦南靠近岩壁的溪流前,蹲下伸手触碰溪水,她感觉到这是干净的液体—— 哗啦~她双手捧了一把溪水在手中,借着岩壁上无数菌类发出的幽蓝光亮观察,发现这水清澈异常,闻了闻并没有奇怪的味道,因此她断定这是经过无数厚岩层过滤的地下水,这些溪流的纯净程度恐怕比起内陆某些有名的山泉也不逞多让。 看着这些清澈的溪流,迦南不由得觉得脸上的污秽有些不舒服了,于是她捧起一把溪水在脸上轻拂。这溪水冰凉怡人,甚是舒服…… 呼~ 洗去脸上的污秽和汗液,迦南顿感清凉了不少,站起身来抬手顺过有些湿润的耳发,她看向了那条宽广漆黑的地下大河。 深渊般奔流着河水在左方不远处的黑暗裂隙般的断崖形成可怕的下坠,那必然是一道漆黑咆哮的瀑布,而漆黑的河水其深处也许隐藏着无数魑魅魍魉令人不安,直视那漆黑的未知河水不免让人心生恐惧。 迦南沿着河岸走向那可怕的断崖处,这河岸地面的土壤软软的,像踩在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苔藓上一样,当走到断崖边缘时,她停住了脚步,看着底下这深不可测、漆黑骇人的深渊。 思考了片刻后,她伸出右手,食指在前方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奇异的银色字符,只见那奇异字符缓缓变化形成一颗巨大的发光球体,向着那漆黑的深渊缓慢下坠而去。 [幻光之术] 迦南本想借着这个明亮的发光法术球体看清一点深渊里的情况,然而没想到任何一丝光亮进入那骇人的黑暗裂隙就顷刻间像被鬼怪吞噬了一般不见踪影。 就在迦南思考着下一步是该折返回到地面、还是继续往地底深处行进的时候,一阵在地下世界漆黑的深渊里传来的神秘轰隆声打断了她。 只听见那阵轰隆声仿佛在前进,从前方那未知的黑暗洞穴中急速接近这里——轰隆声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大,呼啸着就快要从黑暗中的裂隙奔涌过来。 迦南顿感不妙,正准备转身逃离,然而还是太晚,那轰隆声速度呼啸而来让人反应不及,只见一道汹涌漆黑的大潮从黑暗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道大潮以远超地下大河的宽度和覆盖着整个洞穴的高度冲刷走途径的一切,洞穴中那些星星点点的幽蓝色发光霉菌浸入水中就瞬间消失不见。 大潮就像吞噬者一样袭来,迦南已经无路可躲,瞬间被吞没入水中—— 她一被卷入这潮水中就顿觉冰冷刺骨,急速下降的体温使她急需呼吸,却因此导致了呛水,恶寒的咸水进入口中迦南就意识到这是海水,但是随后由于呛水,她无力地在这海水中晕厥过去…… 当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迦南只感觉到一只手臂稳稳地拉住了自己,将她揽入怀中抱住……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迦南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是装饰精美的天花板,她那紫宝石般的眼眸如此美丽,却憔悴得让人心疼。 她才发觉自己躺在一个精致房间中的柔软大床上,房间里尽是些典雅的装饰品、精美的吊灯,以及温暖的墙壁色调。 “呃……” 她坐起身来,随后又不得不抬手撑着还有些昏沉的头部。 “你醒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迦南偏头看向了那个声音—— 只见一位俊美的男人神情关切地走向她的床边,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碗,碗中色泽浑浊的汤药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草药的清香。 男人的年龄似与迦南相仿,面容干净,蓝色的眸子晶莹剔透,衬托着中心的单色眼瞳,显现出一种奇异的魅力。 “我……这是在哪?” 迦南询问道,声音还有些许虚弱。 “先喝了这碗草药吧,驱驱寒再说”男人缓缓将精致的瓷碗端给迦南,见她接过后,方才轻声说道:“这里是黑海群岛,当我在海边发现你的时候,你正抓着一根圆木,差点冻死在海里……” “呃……” 迦南头又一阵痛,欲抬手扶额头,男人见状急忙接过她手中的瓷碗,避免了汤药洒落。 [不对……我怎么会被冲到黑海群岛来呢……] 迦南隐隐想起一点失去意识前的情形。 不过随后当她发现自己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干净丝织睡衣时,摸了摸身上的衣物,她显得有些慌乱。 看着迦南的神情,男人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后温柔地轻声对她说道:“放心吧,是侍女替你换的衣服” “我的装备呢” 然而迦南慌乱的并不是谁为自己换的衣服,而是她是发现自己从不离身的双刀没在身边,所以急忙在寻找着。 “奥,你的那些衣服湿透了,下人们已经拿去洗了” “不是。我说的是,咳咳……我的两把……短刀” 迦南身子还未恢复,急着说话以至咳嗽了起来,她眉头轻蹙,这样的一副画面不免让人很是心疼。 “还是先喝草药吧”男人急忙又端起小碗,这次他拿起碗中的汤匙,轻轻盛起一匙汤药,稍稍吹了一下热气,递向迦南的唇边。 迦南并没有拒绝这番好意。不过倒不如说,此时的她实在没有力气去拒绝了。只见迦南小口微张,抿着男人汤匙递来的汤药。 “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