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松田养了一只萩》 第1页 [bl同人] 《(柯南同人)【警校组】松田养了一只萩》作者:皮卡乒【完结+番外】 【tips】 救济向。主要是警校组全员,另外涉及威士忌组,可能有柯南主线剧情其他相关人物。剧情向为主。 (p.s. 正文感情线比较明显的只有萩松萩,降谷和景光戏份不少但是大部分是剧情内容,虽然感情很好但是互动理解成cb向也没问题,可能番外才会有比较明显的cp向感情体现) 时间大概是松田牺牲前几个月(?)的时段,具体时间节点不确定(本身柯南的时间线也比较乱嘛,就是个大致时间段)。根据73的说法,景光是松田牺牲后一个月牺牲的。所以是警校组萩原以外全员存活的阶段。 ---------------------------------- 又,这篇文跟@n2h4 太太有一点撞梗,都是松田在萩原死后捡到/收到萩原努努/玩偶。已经跟n2h4太太交流过啦,太太说完全没有问题。这里也推荐大家去看看太太这篇短文【萩松】我的幼驯染被炸死后变成了努努? ,萌萌的很可爱(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后文(╥╯^╰╥))。 第1章 「松田前辈再见。」 「嗯,再见。」 黑衣服带着墨镜的男人随意挥了挥手,语气有点懒洋洋的。 年轻的警察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他远去的背影: 「这么早走啊。」 几乎是踩着下班的点离开的。不愧是松田前辈,那种很酷而且随意的感觉…… 「别看了,小子,想要像他这么随意,至少得有他的水平才行。」 一只手重重拍上了新人的背。 「啊?是、是!」 吓了一跳的年轻人一个激灵,慌忙回答。 已届四十岁的前辈哈哈大笑,半揽住新人的肩膀往门里带: 「还有的学呢,小菜鸟。而且松田那傢伙……啧,看起来潇洒啊,但是……」 那一袭永远的黑衣,可不是什么「酷」的标志,而是,承载着无法言说的、巨大的创痛的表徵啊…… . 松田阵平踩点离开了爆处组。 今天他打算去喝点酒,所以不开车,要坐电车的话,去那边时间还是不少的,他得走早一点。 熟门熟路去买了习惯牌子的酒和烟,坐上习惯的那趟线路开往城郊的公墓。 墓地的看守人都已经认识他了,熟络地和松田打招唿,后者也回应着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走向墓园的深处。 「啧。萩,下午好啊。你这傢伙,来看你一趟真费时间。」 这样抱怨着的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来这里,不管身上的西装,直接席地坐下来。 「你在那边怎么样啊?我可是烦死了,新来的小傢伙水平很要命啊,还得一点点教。」 松田阵平「咔」地一声打开一罐啤酒,随意灌了一口下去,懒洋洋地把手肘支在腿上,手掌撑着自己的脸, 「而且不爱穿防护服——呵呵,这个坏习惯怎么这么耳熟,你说呢,萩?还有,最近东京的爆·炸犯怎么越来越多了,搞不懂他们都是哪里弄来的那些违禁品,说真的与其让爆处天天加班处理,还不如加强管制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算了,老生常谈的话题了,抱怨也没什么用……」 松田絮絮叨叨地从工作说到同事,又从同事说到社会问题,再绕回去讲上次碰到萩原千速的事情,啰嗦得要命。 是他带的新人听到「看起来很酷不爱理人」的松田前辈这副唠叨模样下巴能掉下来的程度。 ……但其实,就只是很多话只想跟有些人说而已。 松田在墓碑前单方面聊了半个小时,话差不多也说完了,他抱怨地拍了拍墓碑: 「没有人回应会显得我很像是个傻子。啊,酒带多了,姑且分你一半吧。」 男人又打开两罐啤酒,就那么随意地倒在墓碑前的地上。这个地方被他浇啤酒的次数有点多,有那么一小片区域差不多寸草不生。 「……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松田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含混地对墓碑说道,走出去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停下来,在墓碑下面的祭品台上放了一根烟,然后才转身,挥了挥手,这次是彻底走了。 . 松田坐着电车回家。 虽然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但正是日本社畜们下班的高峰,松田挤在人群里觉得闷。 等换了公交之后,终于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乘客。 松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摸出手机准备看看消息,顺便随便刷刷新闻。 结果手机一打开,却自动跳出了奇怪的页面,白底黑字装饰简陋,连个艺术字都懒得设置的样子,就知道用黑体字煳一屏幕:「天堂玩偶铺」。 松田看得辣眼睛:「这什么弹窗gg?这水平会有人看?」 他动动手指打算关掉页面。 退出……嗯? 没点上? 再退出? 继续退出? 「……艹。」 松田磨牙:「手机病毒?居然发到警·察手机上来了!——可恶!」 松田虽然擅长炸弹和一般机械的拆卸,但不代表对网页和程序也很擅长。面对这种流·氓弹窗,愤怒地怼对怼一通发现关不掉,于是选择了万用方法—— 重启。 第2页 手机重启完毕,松田冷笑着打开…… 然后再度被那个简陋的黑白界面煳了一脸。依然,完全,关不掉。 脾气不怎么好的爆处组警察咬着后槽牙忿忿地骂——也就是顾忌在公交车里,强行压低了声音,不然大概甚至可以单方面跟手机大吵一架—— 「……哈?『天堂玩偶铺玩偶定制』?『定制你最想要的玩偶』?群发病·毒之前不知道做个市场调研吗?除了jk和小学生谁还会多看一眼?……手机明天送去鑑识课让他们帮忙看看是不是被植入什么奇奇怪怪的病毒吧。现在到底怎么能关掉?……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敢骗钱的话就完蛋了!」 简陋的页面上一行大字:填写你想要的玩偶名字。 后面有个输入框。 刚刚从阵亡的幼驯染的墓碑那里回来的松田脑子动都没动,随手敲了几个字母上去: 「玩偶名称,h—a—g—i——。接下来是什么?『请上传玩偶外形图片?」 松田打开相册,翻了一张幼驯染的照片出来,上传。 「……传好了,然后呢?要我付款话,现在就回警局拜託搜查二课智能犯搜查的同僚调查网络诈骗和病毒诈骗……嗯?就完了?」 在松田输入了玩偶名称、上传了玩偶外形照片之后,点击确定,本以为会得到什么付款连结之类的诈·骗或病·毒常备的设置,结果那个刚才怎么关也关不掉的流·氓界面,却忽然非常自觉地关掉了。 手机回到了平时正常状态下的界面。 松田一脸懵,看着手机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到底是什么情况?啧,该不会已经偷偷用什么病·毒破解我银行卡密码把钱全都转走了……可是我明明就没有开通手机支付。」 松田狐疑地把手机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连游戏币都没有少。 「奇怪,搞什么。」 他困惑不解,心里想着明天还是把手机拜託给鑑识课的专家帮忙检查一下吧。 一路上都在折腾手机,松田差点坐过站,在司机不愉快的声音里,最后一秒从快关的车门里跳下去,一面往公寓走一面感嘆: 「啧,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坐电梯,上楼,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口脚垫上放了一只小快递盒子。可是松田最近没有网购什么东西。 「嗯?」 松田警惕地眯起眼睛:作为爆处警·察的本能让他首先怀疑是不是什么炸·弹之类的——毕竟他这个职业,惹来报復也不是稀奇事,而且他自己的性格也还是挺招人恨的,松田有这个自知之明。 正在松田提高警惕准备仔细检查的时候,楼道里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风,这个盒子被吹得在脚垫上挪动了几厘米。 「……什么嘛,这么轻。」 松田顿时松了口气。这个重量,肯定不会是炸·药了。 他蹲下身把盒子拿起来,果然轻飘飘的,晃一晃,有轻微的响动,不是空的,但里面的东西很轻,体积也不大的样子。 翻看一下快递盒,就发现之前压在盒子底部的那一面印着「天堂玩偶铺」的字样。 这个名字…… 松田立刻想到了坐公交车时那个关不掉的手机页面。 说起来,自己还填了个「玩偶名称」,上传了「玩偶外形图片」。不会这么快就…… 不不不,你在想些什么,那个网页连个地址都没让留,也没有收款。而且再怎么快也不至于二十分钟前填了信息,回家就已经看到快递盒躺在家门口了。 所以,果然还是……环环相扣的诈`骗? 啧,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把页面做好看点能多骗几个人——当然,作为警·察,松田满脑子都是明天走一趟搜查二课报案,早点把这帮利用手机病·毒搞违反犯罪活动的不法分子抓起来。 松田一面在心里记下这个事情,一面开门,带着快递盒子进家门,拿了裁纸刀拆开。 首先是一份薄薄的小册子,印着「使用说明」的字样。 松田没去翻,而是把册子拿起来放在一边,册子下面露出来一个被泡沫纸包裹的小型物体,隔着半透明的泡沫纸,依稀可以看到是个布娃娃一样的东西。 「还真的有玩偶?」 这下松田有点惊讶了。 那个病·毒网页……或者说流·氓弹窗,居然不是随便骗一骗人,真的会发玩偶?可是自己一没填地址二没交钱,这玩偶怎么就到家门口了? 不过这么快的话,应该不是所谓「定制」的吧,应该是批量生产的那种…… 然而松田拆开泡沫纸之后却愣住了—— 这个巴掌大的、看起来也就10厘米长的小玩偶…… 髮型,好像hagi。 虽然是q版的玩偶,仅仅从五官上难以分辨,但是很有特徵的发片,以及身上可爱化了但还是看得出来是爆处组制服的衣着…… 真的是,hagi。 「这速度?」 所以是真的给他「定制」了玩偶? 但快得有点离谱了吧?而且收费呢?怎么没收费?还是说第二天会看到门上贴一张天价帐单什么的…… 松田身为警察的本能警觉让他不断怀疑着,但可能是手里捏着的这只玩偶太眼熟了,看着那双圆熘熘的豆豆眼,不自觉心情就有了种很不「松田」的柔软。 第3页 「啧。如果明天确认没有被骗钱,就不把这家公司报到二课了。」 松田嘟囔。又想起来如果真的不要钱,反而是自己白赚了人家一个玩偶,好像反而不合适。还要想办法找到这家公司,把定制费用补上。 「真麻烦。」 这样说着,松田捏着玩偶hagi走进客厅,顺便带上那本「使用说明」。虽然他也不知道,一只玩偶有什么可说明的。或许会有那家公司的信息? 然而翻开说明的第一页,松田的脸色就立刻变了: 【玩偶简介】 玩偶姓名:hagi。 玩偶外形:检测到图片已上传。 玩偶身高:10cm。 玩偶材质:普通棉质。 玩偶填充:通过模煳匹配检测到与「玩偶姓名」、「玩偶外形」相符的灵魂,已填充。 玩偶食谱:爱(种类不限)。 玩偶类别:成长型。 玩偶状态:限制状态(未长成)。 玩偶出品:天堂玩偶铺。 玩偶绑定:定向绑定型,绑定饲主:松田阵平。(待开发绑定功能【关联帐户】相关信息见说明书第17页。) 玩偶激活:请饲主对玩偶称唿它的名字,重复三遍。 玩偶限制:玩偶在激活后可与绑定饲主进行正常对话,除绑定饲主外其他人类对玩偶声音无法听到,但玩偶行动仍可被非绑定饲主的人类和其他生物所注意。 玩偶技能: 【技能一】窥视(残缺)。 定义:在不确定时刻激活,激活后疑似可以对未来三天内某个时刻发生的事情进行预见——嗯,是不是真实的未来呢?(笑)。预见内容片段长度不超过三分钟。 技能补充语音包(激发技能的初始): 「……要是早知道炸弹会突然重新运作,就更努力一点赶紧拆掉才对。」 「……不能的话,预见到这一切的话,至少不要打那个电话给小阵平了……让你听着我的死亡什么的,也太对不起了啊。」 【技能二】(待激活)。 ------------------------- 这个文终于开了~~~~ 虽然大纲还是在随便搞搞的阶段,但是看了一下要写的内容已经提前泪目了(捂脸)。救……不知道多少章能搞完啊啊啊啊。 第2章 松田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在看到最后所谓「技能」的「补充语音包」后,脸色瞬间变了。 那个语气和口吻…… 就是hagi啊!不是玩偶,是萩原研二,那个在将近四年前的爆炸案中牺牲的,松田阵平最重要的人之一,他的幼驯染。 「开什么玩笑?!」 松田震惊中控制不住地攥紧了手里10厘米大的小玩偶,然后意识到力度过大,又本能地立马放轻动作。 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潜意识觉得这个玩偶是研二那傢伙,松田直咬牙:「我疯了吗,这么荒诞的事情,居然也会、居然也会……」 可是, 突然出现无法关掉、在填写之后又神秘消失的界面…… 以不可能的速度出现在家门口的定制玩偶…… 对研二牺牲时候的情景清清楚楚并且所谓技能语音活脱脱就是研二口吻的使用说明…… 鬼使神差的,松田阵平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玩偶激活】一项上。 【玩偶激活:请饲主对玩偶称唿它的名字,重复三遍。】 松田闭了闭眼睛:是恶劣之极的恶作剧,还是真的有什么无法解释的力量,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怀抱着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升起的某种希冀,松田双手捧着那只不到巴掌大的软绵绵玩偶,开口的时候才发现,声音都有点抖: 「……hagi,hagi,hagi……」 三声唿唤结束。 没有什么神秘光晕,没有什么突然的bgm,也没有什么脑子里「过电」一样的奇怪感受。 毫无异状。 「果然就是恶劣的——」 「玩笑」两个字卡在了松田的喉咙里。 ——他手心那个10厘米大的、刚才捏过、绝对是棉质没有任何机械的玩偶,动了。 看起来有些好笑的、短短的手轻轻在松田掌心撑了一下,虽然玩偶重量非常轻,因为短手短脚的关系动作幅度也微不可查,但观察能力一流的松田还是注意到了。 顿时,他整个人都像是空白了一样,一动不敢动,只能呆呆盯着双手掌中的那只、那只……hagi? 10厘米的棉花玩偶试图用手撑住身体下的掌心坐起来,但是由于身材比例的缘故未能成功。 它愣了一下,然后本来应该是画上去的嘴巴居然一张一合地发出了声音: 「这、这是什么啊?是哪里?明明刚刚还在学校,怎么跑到奇怪的地方了?妈妈?千速姐?——」 完全是幼童的嗓音。 这真的是研二吗? 等等? 千速姐? 而且虽然很稚嫩但是的确听起来耳熟,好像是在什么有些久远的回忆里常伴的声线—— 这么说来,确实应该是研二。但是好像是年龄很小的样子。对了,那个什么说明书上面有一条,【玩偶状态:限制状态(未长成)】。和这个有关吗? 松田思索着,连唿吸都不敢唿吸,一贯随性的姿态荡然无存,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放得非常轻柔,像是声音大一点都能把掌心的这只吹跑似的: 第4页 「hagi?是萩原研二小朋友吗?你现在几岁啦?」 虽然他声音很轻,但是由于巨大的体型差,落在玩偶耳朵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小小的玩偶听到声音这才注意点其他生命体的存在,抬起豆豆眼一看,顿时吓得在松田掌心整个玩偶弹动了一下: 「六岁……谁在说话?!啊!好大的人!hagi是落到大人国了吗?」 「小心!」 玩偶一蹦之下差点从松田的掌心跳出去,吓得人类连忙把它收拢好,然后飞速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hagi了?我不是坏人,我是松田——我是小阵平啊。」 用幼驯染的叫法来称唿自己有点怪怪的,但是松田也顾不上了。 心里下意识地想着,小时候明明是萩那傢伙比较稳重一点……虽然在女孩子面前开屏这点来看也完全没好到哪儿去,但总之,一般闹别扭也是萩会道歉——假如是松田的话,也不是不会由他先找过去低头,但是宁可把自己也捨不得的赛车模型送给萩原,都不愿意老老实实说出「对不起」这样的话。反正,什么时候轮到我不管什么情况先道歉了? 反应过来在想些什么,松田又惭愧懊恼:眼前这只明明听声音就知道是小孩子版,自己一个大人居然因为不是自己的错误要道歉而纠结了一下。 简直离谱。 ……可能因为,是和萩呆在一块儿的话,更熟练哄人的总是那一方吧。 松田在这里自我谴责,他掌心10厘米的小傢伙却完全惊呆了,反应激烈: 「你骗人!小阵平才不会是你这么大一只!他明明比我还矮!」 松田嘴角一抽,但因为面前这个人……玩偶的身份,语气简直是能够让其他认识他的人下巴掉下来的温柔耐心: 「不是我很大一只,是hagi变小了。」 玩偶坐在他掌心歪了歪脑袋:「我变小了?」 「对,我带hagi去照照镜子好吗?」 玩偶狐疑地看他,可能是觉得确实感到有种奇怪的熟悉,点了点头。 松田捧着hagi玩偶走到镜子前面,指给对方看: 「萩现在变成只有巴掌大的玩偶了。」 萩原玩偶看着镜子里q版的自己,惊呆了,忍不住爬起来,晃晃悠悠走过去,贴上镜面反覆确认。 然后松田就看着这一小只忽然开始用短手往圆熘熘的脸上抹,声音里十分慌乱: 「怎么会?hagi变成玩具了,不是人了?这是在做噩梦吗?」 再聪明也是六岁的小朋友,小小的萩原发现自己变成玩偶的恐慌完全掩饰不住,声音里甚至有点颤音。没有真的哭出来已经是很坚强了。 松田差点脑袋上汗都流出来,他没有哄过小孩子,但是眼前这个是他必须哄好的。 「hagi不怕,不怕啊,这个只是暂时的……」 应该是吧? 可恶,说明自己只看了第一页就来尝试激活,早知道应该把整本都仔细看完再说啊。 但是现在顾不上确认玩偶到底能不能成长、要怎么成长,松田绞尽脑汁地哄小孩: 「是,呃,魔法。就像是童话故事里面睡美人被女巫施了魔法沉睡,王子们被变成野天鹅一样。萩也只是被施了魔法,解除掉就可以变回人了。」 还是小孩子的玩偶萩原很容易地相信了这个说法,恐惧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hagi要怎么变回人呢?」 玩偶仰着脸问。 「呃……」松田心说我得去翻一下使用说明,但是这样讲的话就显得太没底气了,萩从小就很敏锐,可能会因此没信心。 于是他非常淡定地忽悠小孩: 「这个啊,现在不能说。但是你看,野天鹅的妹妹艾丽莎经受了那么多磨难,才把哥哥们从天鹅变回王子,所以hagi也要经受考验才能变回人哦。到底是什么考验,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 松田忽悠得很认真,但是小朋友的思路一向不太符合成人思路。 小玩偶一本正经地用短手捧起下巴,想了想: 「可是野天鹅变回人,是艾丽莎经受考验。我没有妹妹啊。」 「……」 「对了我有千速姐。但是我也不捨得姐姐经受不能说话、忍受荨麻刺痛的考验啊。」 「……」怎么说呢,不愧是萩,从小就已经是个非常贴心的小孩了。 「所以野天鹅这条路不太好走。」玩偶双手一拍定下主意,「还是走睡美人这条道路吧。」 「?」等等?松田有点没跟上思路。 「那样的话就不需要有人接受考验了,只要等王子亲一口魔法就解除了。……哎?可是我好像不是公主?」 松田终于搞明白他在说什么,差点被小小的萩噎到,这会儿也只能扶额: 「算了,至少你知道自己不是公主——」 「但可能原理也差不太多吧?也没有人说只有公主才能被王子亲一口醒来。」 松田木然:「但是你也不认识王子。」 「好像是……」小小的萩原玩偶困扰地嘆了口气,「要不然让小阵平当王子试一下吧。之前演话剧,他可是女生们一起举手推荐的王子——如果他稍微态度好一点,女孩子们都会很喜欢跟他玩的。」 松田,松田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明明最受女孩子欢迎的就是你啊。她们说让我来当王子,是因为演公主的小女孩已经选好了,其他女孩子都不愿意她当你的公主,所以干脆决定不要你当王子。 第5页 笨蛋。 「不行的。」松田嘆了口气,把被带歪的话题扯回来,「想要解除魔法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不能指望那么简单就解决。」 「好吧。和老师还有妈妈的语气一样啊。」萩原玩偶扁嘴,忽然想到什么,「诶,等等啊,这位叔叔,你刚刚说你是小阵平——」 ……叔、叔。 松田遭遇会心一击,差点吐血。但是萌萌的10厘米玩偶配上这个小奶音有点太可爱了,他甚至完全没办法反驳。当然也不想反驳。 这个……可是萩啊。 快四年的时间,反覆梦到、想到,想过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牺牲一切去换回来的傢伙,永远不会回覆信息的手机号码的主人,一块冰冷的不会回应他的墓碑…… 虽然现在是幼体版的。 还是个玩偶版。 可是,是萩啊。 所以,什么都好。 一点点找到些许实感的松田,嘆了口气,伸手轻轻碰了一下站在柜子上的玩偶软乎乎的头顶: 「对,我是松田阵平。」 「可小阵平应该和我一样都是六岁。就算hagi变成玩偶了,小阵平也应该是个六岁的小朋友。」 萩原玩偶条理分明地质疑。 「因为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是hagi变小回到小朋友时代,又变成了玩偶。」松田轻笑,用小指碰了碰玩偶柔软的脸,「我给hagi开一下电视好不好?可以听到新闻里播报的时间。」 「好。」 松田把玩偶抱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新闻台,正赶上某个新闻节目重播,右下角清清楚楚写着年份和日期。 萩原玩偶看到了,呆了呆。 「xxxx年……好像,比起hagi之前看到的日历上面的年份……过去了十……不对,二十年!二十年哎!」 萩原玩偶惊讶。 「是啊,二十年。」松田微笑,「现在,相信了吗?」 ……四年。距离我,叫出「hagi」这样的名字并且得到回应,已经四年了。 我好像,还陷在某个美好到不真实的梦境里。不敢相信。 -------------------------------- (希望松田喜欢他的圣诞礼物hagi君,祝他圣诞快乐。) 第3章 萩原在看了新闻节目,又在松田这里看了两个人从幼少期到高中再到警校的合影,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奇怪的大人没有骗他(「真的是hagi变小了啊,从大人回到小孩子的时代了?所以,其实hagi已经长大过了吗?」)。 毕竟是个幼童的内里,这个时间点,萩原玩偶很快就犯困了。 松田把它小心翼翼放到枕头上,还给肚子上搭了一条毛巾当被子: 「睡吧,晚安,hagi。」 「……晚……安……小阵平……不对,是大阵平,现在这个阵平桑……唔,好奇怪……」玩偶朦朦胧胧地微笑,「希望一觉醒来,就变回去了……唔,那样应该就是20年后长大版的hagi了吧……26岁的hagi是什么样,hagi自己也很好奇啊……」 玩偶翻了个身,呢喃着入睡了。 给它盖被子的人手指一僵,停在了枕头上。 26岁的hagi是什么样,小阵平也很好奇。 所以如果真的有奇蹟的话…… 如果真的有的话…… 就让我看到吧。 松田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回到客厅去翻那本使用说明。 他看得非常仔细,反覆看了很多遍。 让他松了口气的是,果然现在的玩偶形态和幼童心智不是一成不变的。 使用说明后面的详细介绍说,玩偶处于限制状态,所以填充灵魂会被限定在幼年期,但是玩偶属于成长型,因此不会一直处于这样的灵魂年龄。 但是所谓的成长也并非是一岁一岁长大,而是最终的成年状态(也就是死前)的灵魂可以一定时间出现替代幼年期的灵魂,时间逐步拉长。 而想要促进玩偶成长,需要宿主做一系列任务,积累任务积分。 积分增加不但可以让成年期灵魂出现,后面还能够解锁技能,允许玩偶恢復成人体。 积分到达10000分后,萩原就能够彻彻底底以成年人的姿态重新活到世界上。 看到这些内容,松田的心一下子轻快了不少。 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只要不违背警·察的原则,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没关系了。 松田看了一下任务激活的要求,只需要和玩偶一起说三遍「激活任务」就可以了——这个留到明天,等hagi玩偶醒了再说。 玩偶日常不需要进食,但是也是有食物要求的。 食谱说明那一页,简单粗暴写了一个「爱」字。好在后面有注释。这里的「爱」是广义的爱,爱情也好,友情也好,亲情也罢,甚至哪怕是那种普照众生的圣母类型的爱也可以,都可以称为玩偶的食粮。不过在激活初期,食物的来源就只有绑定宿主一个人。但是后面也说明了,随着积分增长、任务完成后解锁奖励,可以开放关联帐户功能,关联后相应人物的权限次于绑定宿主,但是可以给玩偶提供食物,也能听到玩偶说话。 「关联帐户?」 松田第一反应是没必要,有自己就可以了。 「爱」什么的……啧。 但又想了想,这个说明书专门提出来,应该不是没有用的功能。也许后面玩偶的食量会很大什么的?或者,哪怕没有别的用处,能够让hagi和千速姐,还有警校那几个傢伙对话,也不错。总不能让他只能跟自己一个人说话。 第6页 主要的设定都比较容易理解。 但是那个让松田很在意的所谓「【技能】」,说明书居然只写了一句「技能随着任务进程逐步解锁,请宿主和玩偶自行探索」。 松田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总觉得那个「技能一」,「窥视」什么的,总让他有种莫名的不安。 但不管怎么说,萩原回到身边了,无论是哪种形式,都足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庆幸。 ……是什么都好。 总之,欢迎回来,萩。 . 松田把一本不厚的使用说明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又打开电脑查那个「天堂玩偶铺」的信息——当然完全没查到。总之一番折腾,他睡得并不早。 好在生物钟工作顺畅,第二天早上把松田准时从梦中叫醒。 一睁眼就看到小小的一只卧在脑袋边上,松田想起昨天发生的神奇事件,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早安,hagi。」 松田轻声道,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去洗漱。 结果刷完牙出来,发现枕头上丁点大的小东西已经站起来了,用短短的手努力揉着眼睛,发出带着奶音的声音: 「阵平桑,早上好。……可以叫阵平桑吗?不想叫松田桑,虽然现在的阵平桑比hagi大很多,但还是好生疏哦……」 松田被萌了一脸,声音都放软了: 「当然可以。hagi怎么叫都可以。怎么不多睡一下?早餐——哦,你不需要吃。」 「阵平桑现在是成年人,需要上班了吧?」小不点一只玩偶没有回答他,反过来发问。 「是啊,收拾一下就要去上班。」松田看着hagi玩偶,有点不忍心:这样岂不是要把有着6岁灵魂以及10厘米身高的小hagi一个人放在家? 这么点孩子单独在家,怎么想也放心不起来…… 他正琢磨着,萩原玩偶已经在枕头上蹦蹦跳表发问: 「阵平桑去上班了,我怎么办呢?我去学校吗?」 「昨天说了hagi已经是大人了,只是因为魔法变小了……」 「我知道啊。昨晚就想到了,我在阵平桑这里,爸爸妈妈,还有千速姐都不在。如果我还是6岁的话,他们肯定不放心我不回家的!」 ……好清醒,不愧是萩,六岁也已经条理清晰了。 「所以?」 「所以我应该也有工作才对吧?我的工作怎么办呢?」 「啊,这个。」松田没想过会被一个小孩子追问得有些侷促,但毕竟是大人啊,应付还是可以的,「我跟萩——成年版的萩,都在一个地方工作,昨晚萩睡觉之后,我已经想办法给你请假了。」 「哎?和阵平桑在一起工作啊!真是太好了,长大了也没有分开呢。」小小的10厘米玩偶豆豆眼变成了两弯弧线。 松田的唿吸停滞了一下,却还是扯出笑脸: 「是啊。一直都在一起。」 直到你先一步跑掉,把我留在这个世界上。 6岁的hagi很愉快地接受了现实,但又有了新的问题: 「可是阵平桑去上班,hagi自己会很无聊的。可以一起去吗?」 「……」 「可不可以吗?」 松田败在小小的幼驯染的奶音下:「好吧。」 然后在对方的欢唿声里赶紧提出警告: 「约法三章——不许打扰我工作,有别人的时候要装成玩偶不要动,我工作的时候没办法及时回答你的话,不要闹。」 「知道啦知道啦,总之就是不能在其他人面前露馅嘛。童话故事里这种情节好多——hagi很乖的。」 松田都忍不住感到歉意了。这么乖的6岁的萩,让他半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对了。关于萩变回人形的方法,需要我做一些任务,萩需要协助我。」 「果然,果然。就是这种童话套路。」小小的玩偶叉着腰(应该是腰吧),老气横秋地点头,「要hagi做什么?」 「先和我一起说三遍激活任务。」 两人完成这个流程之后,有某个机械的声音同时在人类和玩偶的脑子里响起: 【任务已激活。当前触发任务一:新手任务——和您的hagi好好相处吧! 任务说明:请认识您的hagi,并和他增进感情吧。(任务积分:500)】 「听起来就是刚刚载入游戏的那种新手任务。」小不点玩偶点头,又有点困惑,「但是阵平桑已经认识我了啊?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 「可能是『增进感情』那部分,还没有被认可完成吧。」松田对这个含煳的任务说明也有点不解,但是急着去上班,暂时顾不上,「没关系的,我们一起慢慢摸索——现在hagi先跟我去上班吧。」 松田把萩原玩偶揣进口袋,叼了个三明治匆匆出门。 工作还是那些工作,但所有人都发现,今天松田警官的心情非常好。 即使是写那些要求繁多的文件,居然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松田前辈?」 松田带的新人有点好奇地问。 「嗯……算是吧。」松田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外套口袋,「昨天收到一份很惊喜的礼物。」 「诶?恭喜前辈!可以知道是什么吗?」 「这个啊,秘密。」松田愉快地微笑,端起茶杯——还顺手捞过外套,走出办公室。 第7页 「神神秘秘。」隔着一张桌子的女警官托腮看了他背影一眼,眯起眼睛,「松田不对劲。」 「贊同。」旁边一个男同事坐直身体,「今天跑了好几次茶水间——」 「工作的时候总在桌子下面搞什么——」 「去茶水间的时候还带着外套——」 「有问题!」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完,异口同声下了结论。 新人没想到自己起的话头会演变成这样,有点慌乱地摆手:「诶?诶?松田前辈既然说是秘密我们就不要……」 「关心关心同事啦。」女警官笑眯眯地道,「松田那傢伙,是谈恋爱了吧?」 「诶???」 「这样一说,确实……在桌子下面是在偷偷发消息吧?」 「去茶水间就是打电话?」 「带着外套……嗯,为什么带着外套?」 「应该是因为手机揣在衬衫口袋里太明显了,所以放在外套里比较好掩饰。」 「有道理。」男警官认同点头。 女警官「哼哼」两声笑了:「真没想到,松田那个脾气和个性,谈恋爱了居然也会变成这种忍不住时不时看手机的类型。」 同事们八卦得开心,然而在茶水间的松田却是从外套口袋里拎出来一只小小的玩偶,压低声音: 「hagi!刚刚动的幅度太大了一点。」 「阵平桑你好烦人!我都已经乖乖躲在你衣服口袋里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 玩偶不满地吹了一口气,代表半长发的发片都被他吹得飘起来,「不能光明正大地动,你工作的时候也不能吵到你,因为是棉花做的,连零食都不能吃——」 小小的萩原玩偶越说越伤心,声音委屈得不得了: 「hagi好无聊啊,阵平桑还要说我!一点都不如小阵平可爱,还我小阵平啊!」 它小小的一只,坐在松田掌心,奶音听起来泫然欲泣,松田瞬间心软歉疚,完全想不起来其实自己根本没有说这小傢伙,只是提醒了一句。满脑子就只是——委屈孩子了。 于是只好乖乖割地赔款,弯下腰道歉: 「是我的错,是阵平对不起hagi,等下把手机放在抽屉里给你看动画片好不好?但是必须开小照明灯,而且绝对不能看太长时间,我收手机的时候不许闹。不能把眼睛弄坏。」 「好。说定了。拉钩?」 「嗯,拉钩。」松田伸出手指,和玩偶小小软软的棉花手指轻轻勾了勾,像是勾住了一朵云。 -------------------------- 要准备500fo福·利了,让我看看写点啥(陷入沉思)。 第4章 动画片总算是把不开心的小hagi哄好了,松田松了口气,把小不点塞回外套口袋回到办公室,却发现同事们一个个假装认真工作,眼神却一下一下地偷瞟他。 松田:「……」 「中村,麻烦过来一下。」黑衣的警官露出「核善」的笑容,朝自己带的小新人招招手。 「……是、是的。」新人不得不走过去,被松田一把按住肩膀拉近。 「你们这帮傢伙,在我不在办公室的时候,说我坏话了吧?」 「没有没有,松田前辈怎么会这么想?」 「那怎么一个个都表情不对劲儿地偷瞟?说,说我什么了?」 「真的没有……」 「好了松田。」边上女警官看不下去,「别欺负中村这小子了。没有说你坏话,就是好奇你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朋友?哈?」松田满脸无语,「我哪来的女朋友。」 「那你今天一直在桌子下面看什么。不是手机简讯吗?」边上的男警官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要是恋爱了还能瞒着你们?」松田十分坦荡,「确实是有点私事。」 「好吧。」没有八卦可聊,同事们都有点兴趣缺缺,「看你那么开心,还以为有大喜事。」 松田煳弄过同事们,继续开始工作。 萩原玩偶也很乖,大半天的时间就在一个工作、一个看动画片的时间里过去了。 结果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松田正在写一份关于近期东京爆·炸·案数量增长的情况说明,感觉衣角被往下扥了扥,力道很轻。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小hagi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他的办公椅上来了,在椅子上轻轻拽他衣服。 「怎么了?」松田配合地压低身体,小声问,「不想看这个动画片了?」 「不是。」小萩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古怪,仿佛有些伤心,又有些生气。 萩小时候就是个很甜的小孩子,会关心照顾同学——虽然大多数时候可能是女同学?——在跟好朋友闹别扭的时候也往往会先伸出手和好。即使是变成玩偶、离开父母姐姐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都一直乖巧地不哭不闹,即使无聊也认真地做到「约法三章」的事情,不打扰松田工作(「因为不能给阵平桑添麻烦啊,虽然小阵平变成阵平桑了,但还是我的好朋友没错了」)。 松田不觉得小hagi会胡闹,于是连忙找了个藉口,揣着十厘米的小朋友又熘去了茶水间。 「怎么了?hagi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我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忽然就出现了奇怪的场景!」萩原玩偶攥着松田的袖子,「非常奇怪,hagi只是小睡了一下,就看到阵平桑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应该是喝醉了,在自言自语。」 第8页 「看到?是梦吗?还是……」 「不是梦!不一样!」小朋友反应激烈,「特别清楚的情景!」 松田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自己摸不着头脑的【技能一】。技能叫做「窥视」,但是后面还附註了一个「残缺」的标记,应该是什么不完全的能力。 技能说明是,「在不确定时刻激活,激活后疑似可以对未来三天内某个时刻发生的事情进行预见」。 小hagi是无意中激活了这个技能吗? 松田还在思索,小小的玩偶已经继续说话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开心: 「为什么阵平桑要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不是因为父亲的关系,很讨厌酗酒这样的事情吗?说好了不会变成颓废的样子啊。」 松田怔住了。 他恍惚想起来,好像从小hagi的年纪来看,正处在松田自己的父亲被冤枉杀人、错失重要比赛变得一蹶不振、酗酒颓废的那一年…… 当年的自己,好像有过吧,在看到那样的父亲之后难以置信,好像心里伟岸的大山忽然倒塌了一样,拽着最好的朋友抽抽噎噎地哭: 「我以后才不要,才不要变得像他这样,喝了酒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浑浑噩噩,还会砸坏家里的东西。我才不要这样!」 「预见」到醉醺醺神志不清的自己,难怪小hagi语气又生气又难受。 可是…… 松田后面长大一些,理解了父亲的痛苦和其他很多事情之后,不再把酒精视为洪水勐兽,也会适度饮酒,可是很少喝醉的——嗯,除了某个傢伙失约地跑到另一个世界之后。 松田想不到三天之内什么事情会让自己喝到头脑不清楚、自说自话的地步。 说起来,那个技能说明里是不是还有一句话,是什么「——嗯,是不是真实的未来呢?(笑)。」 这个含含煳煳的表述,是不是在说预见的未来有可能是不真实的? 不对,不真实的叫哪门子的「预见」? 要么是说,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线索太少了,松田现在摸不清楚情况,但小hagi还瞪着豆豆眼看他,松田只好先安抚: 「我不知道hagi说的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确实不是会随意喝醉的人。或许hagi只是想多了呢?」 「才没有!我有种感觉,那个就是阵平桑!」 「好啦好啦,那就算是我的错好不好?我保证这三天不会去碰酒,不让hagi看到的事情发生,这样可以了吗?」 玩偶气愤地看着他:「阵平桑觉得这样就够了?」 「那你还要什么啊?」 「当然要补偿hagi啊!hagi要买衣服!要有自己的床还要床头柜!hagi昨天到今天都没有换衣服,一直穿着这件奇奇怪怪的蓝色衣服,都不好看!」 「……」松田哑然。 不愧是你啊,从小就很有审美的萩原君。 说起来小hagi要跟自己生活一段时间,确实应该买一些适合他这个大小的家具和服饰。但问题是、问题是…… 松田嘴角抽了抽:「hagi,你现在的情况,要买衣服和家具的话,只能去娃娃屋……」 还处在儿童期的玩偶小朋友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所以?」 「……」松田脸色不可抑制地有些漆黑,「我是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去娃娃屋会很奇怪!我会看起来很丢人啊,萩原小朋友。」 玩偶小朋友q版的脸上露出非常真实的伤心之色来: 「所以,阵平桑害我生气了,就因为不想丢人,就不愿意给我去买衣服吗?」 「……」你是怎么对这件事情进行这样的概括的啊? 但是仔细一想……好像说的又没错? 松田被小朋友堵得说不出话来。 小hagi乘胜追击:「因为觉得奇怪,就打算一直不去娃娃屋,一直不帮hagi买合适的家具和衣服?」 「……」 松田阵平——阵亡! 可恶啊这该死的愧疚感! 他忍着想吐血的冲动,痛苦扶额:「我知道了。今天下班就陪你去,hagi你自己挑你想要的,可以了吗?」 「嗯,满意了。」小朋友见好就收,乖巧点头。 而回到办公室工位上黑脸的松田让同僚们又是一阵迷惑: 怎么刚才还开开心心春风满面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这么低气压? 松田君的脾气,真是复杂啊。 . 下班之后的松田还是去了娃娃屋。 虽然很丢人可是完全没办法面对10厘米hagi小朋友伤心的样子——哪怕心里清楚这傢伙小时候就已经很会装可怜,用委屈兮兮的下垂眼让漂亮的女老师心疼。 如果是成人款的那个,松田还可以在对方装委屈的时候一巴掌煳上去,顺带把那混蛋失约四年跑到另一个世界去的愤怒发泄干净。 但偏偏是六岁款的,p.s.玩偶款。 萌的双重叠加,以及身为成人的那点姑且算是责任心的东西吧,让松田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就来到了娃娃屋,哪怕走到门口就因为里面那铺天盖地的嫩粉色、大面积的粉蓝色、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和硕大屏幕上发出天真欢唿的童音gg而浑身僵硬,松田还是推开门走进去了。 门口两边一左一右两个分别穿着可爱粉色和蓝色洛丽塔服装的店员,本能地鞠躬,甜蜜蜜地说着「欢迎光临」,然后抬起头看到顾客的剎那都露出肉眼可见的空白表情来。 第9页 ——天知道松田比她们还空白。 穿着黑色服装、戴着墨镜、浑身散发出不好惹气场的青年男性走进了充斥着马卡色、闪亮亮装潢和甜美音乐的,就像是一只肉食恐龙落到了什么草食动物庇护园之类的地方,周围正满含温柔笑意哄着孩子们的主妇轻快的说笑声戛然而止,然后一个个不着痕迹地抱着或拉着可爱的小朋友躲远了一些。 『该不会被当成抢劫犯了吧。』 松田痛苦地想。 但又有点感谢自己的墨镜,这种造型让他可以逃避一下周围小心翼翼投过来的观察的目光。 他迅速扫了一眼店内的布局,压低嗓音对躲在胸前口袋里的小hagi说: 「你要什么?自己选。」 「先来买衣服吧!」萩原小朋友完全没有察觉到诡异的气氛,兴高采烈地回答。 还好玩偶的声音只有绑定宿主可以听到,松田没有要玩偶君压低声音。 「好。」松田不着痕迹地点头,走到标识牌写着「娃衣」的区域,努力说服自己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然后开始认真挑选架子上面那些小巧玲珑、不到他指头长的小衣服。 两个本来正在货架这里、抱着怀里布娃娃比对选择的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叔叔,迅速手拉着手跑了。 松田:「……」 他内心对无辜被吓的小女孩道了个歉,但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 男人一脸认真严肃、仿佛在拆炸·弹一样从货架上努力寻找看起来合适的小衣服,但是以他的目测来看,似乎尺寸都有些大,而且大部分是带着水钻或者蕾丝的蓬蓬裙,华丽但是完全不适合小hagi。 「好像不对。」 男人託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道。 口袋里探出一个脑袋的玩偶小朋友也认真思考:「不行,这些hagi穿不上。」 合适的在哪里呢……」 松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找寻着。 有努力隐藏不安的嗓音试探地问:「阿诺,先生,请问您想要挑选什么样的商品呢?需要店员给您一些建议吗?」 松田扭头,一个穿着黑白相间洛丽塔蓬蓬裙的店员小姐站在五步开外、努力展露热情的笑容。 「那真是太感谢了。」对娃娃屋一窍不通的松田松了口气,「请问,哪里有适合10厘米玩偶穿的、男孩子款的衣服?要质感柔软舒服、活动方便的那种。」 听到他准确要求的店员小姐瞬间松一口气: 啊啊,虽然看起来气势吓人,但是不是劫匪或者来欺负主妇和小朋友的坏人真是太好了! 而且虽然外表不像,但是意外的也是那种会把娃娃当做家庭成员或者孩子来对待的人啊。「要质感柔软舒服、活动方便的那种」,居然在认真考虑娃娃穿上之后的体感了吗?口吻不像是在摆弄玩具而完全是在对待重要的家人…… 真是,怎么说呢,有点反差萌呢。 店员小姐忍住内心的偷笑,热情地开始引导: 「那请您这边来?刚刚那边是适合20厘米娃娃的衣服区域,10厘米的在这一边,货架上面贴有风格类型,您可以按照这些标籤选择。大部分是女生款的娃衣,但是男生款也不少,您看这里,有幼稚园风的,有侦探风的,有礼服风的……」 ……好复杂。 松田感嘆了一下现在玩具产业的精细化程度,然后感谢了店员小姐的介绍,在相应的货架面前开始挑选。 ——当然,表面上只是他自己选,其实一直不断偷偷和口袋里的小hagi交换意见。 「这个怎么样?」 「太傻了,我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早就不穿这种有小动物耳朵和尾巴的衣服了。」六岁的hagi君一本正经地说。 「哦,好的。」 松田忍笑着回答,然后把那件有着可爱兔子耳朵和兔球球尾巴的毛绒绒衣服装到了购物车里。 第5章 「阵平桑!」亲眼看到松田把兔子装放进购物车,玩偶hagi不可置信,「hagi要生气了哦,真的要生气了!」 「嗨、嗨,知道了。」松田不走心地敷衍着,完全没有把那件衣服拿出购物车的意思。 玩偶萩原愤怒地用小小的手揪住口袋的边缘,一个翻身居然神奇地攀到了松田的肩头:「阵平桑坏人!骗我!」 「!」 松田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拢住摇摇晃晃坐在自己肩膀上的玩偶君,同时迅速朝周围看了两眼,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要知道虽然玩偶说话的声音外人听不到,但动作却是可以被看到的啊。 「小心点啊hagi,你掉下来怎么办?」松田有点着急又严肃地训斥。 「我有把握的。」小不点嘀咕着在他肩膀上坐稳。 「不能坐肩膀,会被别人看到。」 「但是口袋离你好远啊,阵平桑说话声音那么小,店里音乐声又大,hagi听不清楚啦。——对了,对了,那件兔子衣服,拿出来。」 「偶尔在家里穿一下也不错吧?」松田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小不点的发片,看他实在不想回上衣口袋里,只好把这只玩偶君塞到领子里面,调整位置让它的小短手可以在衣领处卡好,不会掉下去,「想想hagi穿上很可爱的样子,阵平酱有点期待哦?」 第10页 后面那句话,松田故意用萩原的口吻说。 小hagi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气:「算了,真拿阵平桑没有办法。随你开心啦。」 松田:「……」 感觉,嗯,好奇妙,被小小的幼驯染包容了。 而且……有点怀念。 . 与此同时。 店外,有一对情侣正在进行拉锯战。 「进去啦——」 「不行。这种地方我进去太奇怪,完全不搭,就在外面等你。」 「可是我要在里面逛好一会儿,要好好给爱子的女儿挑选可爱的礼物才行。你一个人在外面也太可怜了……」 「进去了才会更可怜吧……诶?」 「怎么了?」 娜塔莉·来间抱着男友的胳膊,不解地看着对方脸上吃惊的神色。 「我好像在娃娃店里面看到一个熟人……可是,那傢伙怎么想也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伊达航一只手被女友抱着,另一只手忍不住抬起来揉了揉眼睛。 「嗯?是谁?」 娜塔莉也转身透过透明的商店落地窗看去。 一片粉嫩嫩的色系里面,找到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不要太容易—— 「松、松田君?」在男友读警校期间参加过他和好友们聚会的娜塔莉也认了出来,愕然张大了嘴巴,「不、不会吧——」 「怎么看都就是他没错。但是?」 伊达航忍不住又抬眼看了一眼上方的商店招牌。 blingbling的招牌上面卡哇伊的字体写着娃娃屋,而那个松田阵平就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站在一片马卡龙色之中,还在货架上挑选着什么,甚至还不知道为什么,偶尔扭头对着肩膀的位置说话……? 伊达航再度揉了揉眼睛:「最近是不是我工作太累了……」 怎么会看到这么玄幻的场景?? 「不要否定自己的眼睛哦,毕竟我可是也看到了!」娜塔莉揪着男友的衣袖往店里走,「这样的话,航(wataru)就不要说不进去了。你看松田君那么自然地在挑选——」 「所以说松田这小子肯定是哪里不对了……娜塔莉不要拽了,好啦,我进去。」 虽然伊达航看起来也是个有点兇相的大块头男人,但是因为挽着笑容甜蜜的娜塔莉,店员小姐们完全没有感到奇怪,常规地热情问好。伊达干笑着走进这家店,有种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感觉。 ——这一幕,在货架后耐心挑选的松田完全没有看到。 「你先去给你朋友的女儿选礼物,我要去看看松田那小子发什么疯。」伊达航推了一下女友的肩膀。 「也不用这么说吧?说不定像我一样,是给朋友的孩子买东西啊。」 「你会这么觉得,是因为你完全不了解那小子。」伊达用牙齿磨了磨口中的牙籤,「他的脾气但凡熟悉点的人都会领教的。就算是给朋友孩子送礼,也最多就是随便去礼品店,问店员『哪一款卖得最好』,然后直接拎着东西付帐走人,不会花超过三分钟时间。让他走进这种店一点点挑选这些、这些东西,还不如揍他一顿他比较能接受。」 「这样啊……」娜塔莉听男友一说也有点好奇。但是还是给朋友的孩子选娃娃更重要,她走向了另一边的货柜,「那你先去关怀一下老朋友吧,我去挑礼物了。」 伊达航点头,然后发挥了自己身为刑警的优秀能力,悄无声息地绕过几个货架,走到松田身后的货架后面,小心翼翼地藉助货架的掩饰观察那个仿佛有什么大病的老朋友。 只见黑西装的男人耐心地审视着货架上小小的娃衣,沉思片刻后用两根手指拎了一套被精心包装好的出来,侧过头对着肩膀的位置: 「这个怎么样?水手服,海军风,看起来还挺活泼的。」 松田身边没有人,这句问话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回復,但松田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一样,一本正经点头:「你也喜欢那就太好了。」 说着把这套娃衣放进了购物车。 他外套肩膀的位置有一小块凸起,以伊达航良好的视线可以看到一个应该是玩偶发顶大小的球体……所以那果然就是玩偶吧玩偶吧? 伊达航瞳孔地震。 松田你怎么了啊松田?这已经完全ooc了——不不不,都已经不是ooc的问题了!是被炸弹炸坏脑袋了吗? 伊达航有些颤抖地发出了声音:「……松田?」 眼前的背影僵住了。 伊达航快步绕过货架,走到那傢伙旁边,把脸冲着货架试图逃避他的松田拽着沖向自己: 「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班、班长。」松田下意识冲口而出警校时期的称唿,不知道怎么回答,仓促之下只能反问,「你不是也在这里?」 「我是为了陪娜塔莉给她朋友的孩子买礼物。」 「那我也……」 「不会要说你也要给谁的孩子买礼物这种藉口吧?不说你根本不是会为送礼走进娃娃屋的人,就说刚刚,我听到你对着肩膀说话了。」 松田下意识地将左肩的位置向后闪去,想要躲开伊达的视线。 但更糟糕的是,很显然小hagi听到了这场对峙,努力地从松田外套的领口里往外探头: 「阵平桑怎么了?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了吗?是坏人吗?」 松田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回应hagi——因为这小小一只说话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到,如果对着小hagi说话会被误解成什么样子他完全不敢去想——虽然好像伊达已经误解了。 第11页 他只能用右手扶上左肩,试图把冒头的一小只塞回去。 伊达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松田的动作:「是娃娃吧?松田?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甚至开始对娃娃说话了?介意我看一下吗——」 他说着伸手探向松田的肩头,松田一惊,本能地伸出手臂格挡。 虽然玩偶状态的hagi似乎不会疼痛(上午在办公室抽屉里玩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地上,惊奇地说着「完全不痛」),但是被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抓走,会害怕吧? 伊达跟松田过了一招,感觉到对方动作的坚决,有些错愕。 以他们的关系,搭一下肩,或者在知会对方的前提下动一些非隐私的物品,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松田的表情是货真价实的紧张和牴触。 伊达不是会强迫朋友的人,也怕吓到娃娃店里的主妇和小朋友,立刻收手,但态度更严肃了:「松田,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聊聊。」 松田完全不想知道班长脑补了些什么,咬牙:「我觉得不需……」 「那个玩偶,虽然只看到一眼,但是髮型看起来很眼熟。」 伊达航重重地嘆了口气。 松田:「……」 伊达用一种「我明白,我都明白,不用隐瞒,我理解你很难过」那种悲伤又关怀的视线注视着松田。 松田被老班长看得浑身发毛。 换个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来,他一定一拳头就上去了。可这是伊达……而且自己肩膀上还有一只小不点。 两人正在僵持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娜塔莉的声音: 「航,和松田君聊完了吗?过来帮我参考一下呀?」 伊达对女友说了一声「马上就来」,目光复杂地看了松田片刻,又看看他肩膀位置被手捂住的地方,再看看松田拎着的购物篮里面各式各样的小衣服,嘆了口气拍拍松田没有遮掩的另一边肩膀: 「明天——明天下班之后到我家来聊聊吧。说起来以前还叫你跟诸伏、降谷还有……」 伊达说到这里勐地一个剎车,又继续说下去: 「以前还叫你们一起尝过娜塔莉的手艺,几年没有聚,降谷那两个傢伙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总之,突然想起来很久没有一起吃饭,明天我跟娜塔莉一起招待你,必须来。」 「……」 虽然被误会了,但是也被关心了。 伊达在想什么,松田不太想知道,但也能猜个差不多。 ……左不过是看到自己带着髮型神似萩原的玩偶「自言自语」,怀疑自己有什么心理创伤之类的。 松田苦笑。 可是完全拒绝不了。 被伊达那种坦荡、关怀、带着长兄气场的目光注视着,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那好。」 他最终无奈地笑嘆, 「就麻烦你和娜塔莉了。」 「你这小子居然都学会客气了。」娜塔莉在那边又叫了一声伊达的名字,伊达航匆匆对松田摆手,「明天下班之后等着——我直接把你载回去,省得你小子跑了。」 「好……」 第6章 松田拎着满满一袋子各式各样的小衣服还有一些尺寸合适的小家具离开了这家店。 在店员小姐们仔细包装好、将那个粉红色的购物袋递给他的时候,松田沉默良久:「……请问有其他颜色的购物袋吗?」 「……抱歉,お客様,我们这里的购物袋都是总部统一配发的款式……」 店员小姐很歉疚地看着他。 松田没办法,接过袋子,顺便庆幸今天是开车过来的,不用拎着这种东西挤电车。 开车回去的路上,hagi玩偶在副驾驶上蹦蹦跳跳,有很多问题要问。 「刚刚那个块头很大很兇的男人,是什么人啊?」 「是我和hagi——成年的那个你,警校时期的同学。」 「哎——警校哦,hagi没想过会去警校呢,成为警察,而且进入爆处组,好神奇。所以,那个男人是个好人啊?我还以为是坏蛋!」 「嗯,是朋友。警校那个时候的班长,一直很关心我们。」 「对,我听到他叫你一起去聚餐了!」小hagi眼睛亮起来,「去去去!hagi也要去!在阵平桑的办公室好无聊,终于可以去其他地方了!」 松田很抱歉,这个年龄的小朋友,是想要跟同学玩的,可是小小的萩原却只能跟着自己,没有小伙伴,其他人也听不到他说话,自己上班的时候他没有人可以交流。这样很难受吧,可是萩真的是太体贴的孩子了,今天只短暂地抱怨过一次,其他时间完全没有吵闹责备。 松田当然也想带着小hagi去更多地方,但是去伊达家——毫无疑问伊达会提到萩原的死。 虽然根据使用说明什么的,如果绑定宿主和玩偶分离超过30米,玩偶就会陷入休眠,但是他宁可回来的时候重新启动小hagi,也不太愿意让对方听到成年的萩原的死讯。 松田并不想让小朋友知道,他所期待的那个未来的、26岁的萩原,并没有存在过。 当然,如果他们两个一起努力,去完成所谓的任务的话,或许以后26岁的萩原能够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松田在等红灯的时候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萩原玩偶的头顶: 「但是大人聊天是很无聊的,并不好玩。说不定会变成两个无趣的男人抱怨工作和生活什么的,这样的场景hagi也想参与吗?」 第12页 「诶……好像听起来是有点……但是总比我一个人待着要好嘛。」 「工作了的社畜聊天会很无聊哦?」 「嗯……」 「其实是阵平酱不太想让hagi看到我成为无趣大人聊那些话题的样子啊。」松田发现,学习萩原装可怜,偶尔还是很有用的。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哪怕其实语气没有很走心,也做不到像萩原那样下垂眼里露出可怜的神色,小hagi还是很配合地心软了: 「好吧好吧,既然阵平桑这么为难那就算了吧……唉,长这么大了还在跟hagi撒娇,阵平桑真是的,多活了二十年这方面也没长进的样子。」 松田:「……」 松田完全震惊了! 从小就会撒娇的是哪一个啊? 你要不要这么熟练地一盆黑水泼上来啊! 还有这成熟稳重的语气是闹哪样?26岁的阵平桑要感到羞耻了啊小hagi! 如果某个金髮混蛋知道松田在想什么,大概会毫不客气地报以嘲笑并且鄙夷地表示「你做出那副不服气的别扭脸不就是变相在跟萩原撒娇吗」,然后说这话的时候,可能也会完全忘记自己晚上去找诸伏要创口贴、故作骄傲表示「反正我打赢了」然后毫不意外依旧换来诸伏心疼的举动。 当然,这里没有一个降谷吐槽,所以松田怀着被年幼的萩原故作成熟关照了的纠结心态,开车回了家。 玩偶hagi强烈表示了要洗澡的要求。 松田十分纠结地又翻了一遍使用说明,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棉花做的幼驯染打湿,用沐浴露轻轻地洗(被抱怨「阵平桑可以用力一点,hagi完全不会痛哦」,那种奶音让突然想歪的松田罪恶感简直爆棚)。 最后用吹风机一点点烘干的时候玩偶萩原已经睡过去了。 松田仔细地用最小的风力不吵醒他,慢慢吹到玩偶摸上去没有一点潮湿的迹象才算是结束。 挂回吹风的时候就听到机械音: 【恭喜您完成任务一:「新手任务——和您的hagi好好相处吧」,获得任务积分500,总积分500。】 【触发任务二:友谊的维繫。(任务积分:500。) 任务说明:面对担心你的好友,不和他聊一聊吗?——请带上您的玩偶一起赴约哦。】 「面对担心你的好友,不和他聊一聊吗?」这是说伊达航吧。 但是特意强调了要带上玩偶赴约?? 好不容易才说服小hagi不要一起的松田简直无语。那他费那么大劲做什么?还被小不点评价为「撒娇」…… 当然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伊达肯定会提起萩原的死。六岁的小朋友很聪明,听到那些会是什么心情啊? 松田怎么也坐不住,果断摸出手机,删删改改之后给伊达发了消息: 「班长,明天见到我之后,可以不要提到萩过世的事情吗?一个字也不要。」 那边显示了已读,但是很久都没有回信。 松田苦笑,他猜,班长那头可能继续脑补了什么要命的剧本。什么「过了四年,松田还是完全无法忍受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萩原的死」之类的苦情戏。 但是他真的不想让那个假装大人说着「真是的,长这么大了还在跟hagi撒娇」的小朋友,听到「萩原过世四年」之类的话…… 很久之后,伊达回了消息,很简短: 「方便打个电话吗?」 松田才回了个「方便」,那头电话就打过来了。 「松田。」班长沉稳的声音在电话的那一头响起,「抱歉这么晚打给你。」 「没事啊,我睡得一向不早,你又不是不知道。」 「本来想今天跟你聊聊,但是娜塔莉和她朋友已经约好,所以就跟你约了明天。有些话本来打算明天一边吃一边聊,但是还是……」 「我明白,我明白。班长的关心嘛,我可是感激不尽。」松田故意用轻快的语气开玩笑。 那头的伊达也配合地笑了两声,但声音很快又低下来: 「松田。很快就四年了。」 「我知道。」 「……我在搜查一课也有所耳闻,你一直在递交申请想调到这边,每次都被打回申请也在所不惜——我也为萩原的牺牲感到痛苦,当然,肯定比不了你和他的感情以及难过的程度,可是我有的时候也会梦到他,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闷得慌。我明白,都明白。但是松田,你想想如果萩原那傢伙知道你现在的状况,他会是什么感受?」 「班长,伊达。」松田捂了下额头,无奈地笑,「我真的没事。我就知道你会多想,所以才……其实就只是想明天是单纯聚一聚而已。聊聊工作,聊聊你跟娜塔莉什么时候打算结婚之类的事情。」 「松田你当我傻子吗?」伊达的声音有点不冷静,「今天你放在外套里面、肩膀上的……是照着萩原定制的玩偶没错吧?你在——你在跟它说话。我不是对你养玩偶这样的行为有什么偏见,也完全不会觉得成年男性进娃娃屋不合适之类的,但是你……你在问它的意见。」 松田无话可说。 而且,该说是班长的温柔吗?(哪怕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但是在措辞的时候,即使是这种语气有点激动的状态下,也选择了「养玩偶」这样的说法,而不是「玩布娃娃」之类的用词,是考虑到松田对玩偶倾注了感情、只怕不能接受将玩偶用物件一样的称唿对待。 第13页 ——虽然离真相十万八千里,但是松田还是准确地体会到了班长的关心。 「其实有个什么当做情感的寄託也挺好的。玩偶也好,其他什么也好,如果能够让心情好一些,都可以。」伊达还在继续,「我担心的是你……太过于沉溺于幻想。试图跟玩偶说话,不希望我在你面前当面提到萩原的牺牲——」 「班长。」 松田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很确定,我不会混淆幻想和现实。」 虽然其实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太过奢望,才会幻想出来萩通过玩偶娃娃的形式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又不止自己可以看到小hagi。虽然只有自己能听到吧。但至少不是幻想。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松田也在想,要不要告诉伊达,玩偶hagi的事情。但是思来想去还是作罢。一个是,自己现在假如就这么说了,班长肯定真的要认为自己完全陷入幻想了,说不定整晚都睡不好。再一个,就算是明天把玩偶君带去给伊达看…… 伊达听不到小hagi说话,虽然能够看到动作,但是没办法很好地理解小hagi的意思。并且伊达认识的是成年的萩原,对于六岁的小朋友完全是双向陌生的。年幼的萩本来就经歷了这么多变故,让他去面对一个看起来有点凶的大人也太为难他;而且伊达恐怕也不知道怎么和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的小朋友相处。 比起让伊达解除误会这种事,松田更担心幼年萩原的心情和想法。 再说明天还有娜塔莉。 虽然是班长的女朋友,松田相信班长的眼光和这位女士的品性。但萩原变成玩偶復活这样的事情,太离奇也太神奇,松田本能地排斥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一旦消息传出去,或许就会威胁到小萩原的安全。 相较于搞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还不如从自己这个源头截断消息。 不过班长这么担心这个事情…… 等以后任务积分提高,可以开通那个什么【关联帐户】的时候,或许可以单独叫班长出来,告诉他全部。 那样班长就能够听到萩原讲话,或许那时候成年版的萩原也可以交流了,班长应该就不会继续乱猜了,也能比较放心吧。 松田思考这些的时候,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苦笑:「也是,松田你这傢伙。我都听说了,四年的黑西装,一直不间断的调岗申请……你比谁都更清楚现实是什么样……总之,我就是想说,我也好,娜塔莉也好,还有降谷跟诸伏那两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混蛋,然后还有你的父母和现在爆处组你的同僚——关心你的人还有很多。并且,如果萩原知道的话,他肯定会希望你好好的。太多的话说了就肉麻了,总之——照顾好自己啊,松田。」 「嗯,我知道。让你担心了,班长。」 「啧。知道让我担心就给我振作起来啊!」伊达不满地抱怨了一声,又故意咳嗽两下仿佛要驱赶之前说了肉麻话的别扭感,「明天下班,我去爆处组楼下堵你,敢跑就试试看!你发消息说的,我记住了。明天就只是聚餐,不提别的。」 「辛苦了,班长。明天见。」 「嗯,就这样。」 第7章 第二天下班之后,松田在外套里面揣着小小一只萩原去赴约。 对此,萩原还十分鄙视:「阵平桑好善变!昨天还说不要让hagi看到无趣大人的一面!」 松田无话可说,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因为任务? 当然坐上伊达的车之前他再次提醒了小hagi:「如果被发现的话,就乖乖扮成不会动的玩偶哦。」 「知道的,知道的,啰嗦的阵平桑。」 松田:「……」 再一次的,无话可说。 伊达开车把松田载到家里,娜塔莉已经提前过来在准备寿喜锅了。 「欢迎,好久不见——松田君!」 娜塔莉热情地招唿着。 「来间桑,好久不见。」 「叫娜塔莉就可以了,怎么还是这么生疏?——你说呢,航?」 「你听她的就好了。松田。」 一番问候,三个人坐在客厅里围着暖烘烘的锅子坐好。 「我去拿喝的。松田君想来点什么?」 松田还没说话,伊达已经一只手揽过他肩膀,对女友道: 「啤酒先拿一打过来吧!」 「等等?」松田抗议,「明天还要工作,酒就算了。而且要是喝酒只有我们两个吧,娜塔莉桑岂不是——」 「有什么关系!不记得你酒量这么差啊。啤酒,啤酒而已,不会影响明天工作!这么久没一起聚了!」 「我也完全没关系哦,松田君不要对女性有偏见,我的酒量也还算是不错呢。」娜塔莉笑着就往厨房去了。 松田后脑滴下冷汗。 他想起小hagi说的话,「看到阵平桑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应该是喝醉了,在自言自语」。 ……不是吧? 闹了半天这个「预见」到的其实是被班长灌酒了吗? 又想到自己跟小hagi保证过的「我保证这三天不会去碰酒」,顿时觉得有一个鲜红硕大的「危」字梆一下砸到头顶。 松田试图拒绝,但伊达比较坚持。 松田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喝点酒方便套话」、「酒微醺的状态好说说心里话」、「酒后很多对男人显得比较肉麻的话也容易出口,要安慰或是建议都更直白」什么的。 第14页 但是—— 我真的没有在友人走后寄情于玩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玩偶说话啊! 而且小hagi就在我怀里待着,我才答应他不喝酒—— 但是松田找不到理由拒绝。老友相聚,他又不是不能喝,而且身体状态很好没有不舒服,伊达也知道他没什么宿醉方面的问题。 「阵平桑要准备喝酒了吗?之前好像说这几天不喝来着?」 怀里一小团轻微动了动。 松田:「……」 「唉。大人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打破之前说好的事情。阵平桑毕竟也是个大人了,这就是所谓不能推拒的应酬吧?hagi都明白。」 玩偶在松田的外套里嘆气, 「算了算了,看在你昨天去娃娃屋给我买了好多衣服还有家具的份儿上……这次姑且原谅阵平桑啦。」 松田觉得自己这一刻变得特别渺小,在小小一只的6岁hagi桑面前。 「……真的很抱歉。」 他捂住嘴,对着衣领里面悄悄地说。 「没关系啦——不过今天晚上要多看一个小时动画片!」童声兴高采烈地表示。 松田秒变脸:「那不行,今晚回去应该很晚了。之后再说。」 「阵平桑坏人!」 松田无视了外套里的抗议,一转头发现伊达关切地看他:「松田,你对着领子嘀嘀咕咕什么呢?」 「……」 松田觉得自己可能是得罪了哪路大神。 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应付的啊! . 伊达果然是抱着喝多点好说话的心态,时不时地就给松田添酒。 松田起初还记得不能喝醉,不想让小hagi看到自己醉醺醺丢人的样子,但很快就在班长的热情之下招架不住——更别说还有一个酒量竟也不容小觑的娜塔莉。松田某方面的好胜心还是不接受自己喝得比女士还少的,结果一罐一罐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下肚了。 酒至半酣,娜塔莉非常贴心地找个藉口去别的房间,把空间留给这哥俩。 伊达航拍着松田的肩膀开始掏心窝子: 「……你们这几个混蛋,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诸伏和降谷毕业之后就人影都不见,诸伏说着什么『抓到杀害父母的仇人之后解开心结,有了新的想法不想当警察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骗鬼呢?降谷更是离谱,好好的一个第一名,这么大个警视厅愣是不见人影,我认识的警·察·厅朋友也没听说过他……跑哪儿去了?萩原……算了,你跟我说不提,好,那就不提。还有你小子,你小子啊!四来调到搜查一课的申请都打了十几份了还不消停吗?你可是爆处组的王牌啊王牌!看不起我们搜查一课的警察吗?怎么,爆炸犯我们抓不到非要你小子莅临搜查一课来指导?你以为我就没关注那件事吗——」 虽然喝醉了,班长还是恪守承诺不去提萩原。 他的力道拍得松田肩膀都发麻了。 不巧,虽然只是一句带过,但窝在松田衣服里面、因为无聊一直在听大人说话的小hagi还是注意到了: 「什么叫『不提』啊?阵平桑叫这个凶凶的大块头叔叔不提hagi,为什么?」 一面好奇地问,一面还在松田的外套里面动来动去,很不老实。 松田感觉他晃得快从衣服里掉出来了,急忙侧过身体隔着外套把玩偶君按回去。 结果伊达航略微有些大着舌头凑过来: 「松田你——干什么呢?」 「我,呃,没干什么。」松田干笑。 「你外套——凸起了一块。」 「……」 「是你订做的……长得像萩原的那个玩偶吧?」 老班长嘆息地揽过松田的肩,一脸的理解和包容, 「没事!在我这儿——没事儿!放心大胆地拿出来!我不笑你!我懂,我都懂!」 松田差点想爆粗口:你懂个p! 奈何他衣服里的小hagi闻言很兴奋: 「这位兇巴巴的大叔让hagi出去哦?他不介意的话,是不是我就可以出去透口气啦?呆在阵平桑的外套里有点闷。」 松田感觉到那小傢伙正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往出爬,心里一惊就要背过身去调整对方位置,奈何他肩膀被伊达揽着,根本动不了。 所以几乎只是一个唿吸的功夫,小不点hagi就从松田的口袋内侧掉了出来——然后掉到了地板上。 「哇啊啊啊啊啊——」 小hagi的叫声让松田吓了一跳,听到后半段顿时又转为哭笑不得: 「好刺激!都不疼的!」 ……胆子真大啊,萩你这傢伙,从小就是。不懂踩剎车的混蛋。所以在面对炸·弹的时候,才连防护服都不穿…… 可能他也有点微醺了吧,脑子里想着某些过去的事情,反应慢了半拍。然后落在地上的萩原玩偶就被伊达一弯腰捡了起来: 「哦?这还真像啊。」 男人把小小一只玩偶摊在掌心看着,有点好奇, 「明明,嗝,五官上也不太类似,但一眼就看出来……是那傢伙。」 「哇,这个叔叔的酒气都喷到hagi身上了!阵平桑快把hagi拿走!」小不点躺在伊达掌心抱怨。 松田不放心玩偶hagi被班长抓着,于是伸手: 「看也看过了,还给我吧。」 「别这么小气。」伊达一手隔开他,「……你这是、哪里定制的?怎么、怎么想起来搞这个?」 第15页 「就是随便找的……」松田含煳煳弄着,「真没什么好看的……」 「hagi怎么会没什么好看的?」小不点在那里不满地嚷嚷。 松田扶额:「hagi你就别添乱了。」 「松田你又——」 话一说出来松田就后悔,果然是有点喝多了,在班长面前怎么能跟hagi说话呢?他等着伊达的劝说。 没想到对方嘆了口气: 「算啦算啦,看你也不像是分不清虚幻和现实。跟玩偶说说话怎么了呢?没什么!别怕,都是朋友,我不笑你。走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这几个,谁没点耿耿于怀的过去……就说我对我父亲的事……我惦记了多久?还有你也是一样,父亲的事情什么的……现在又是萩原……嗨,男人嘛,重情义,不是坏事!松田,不怕啊!如果有别人笑你带着萩原的玩偶——你、你跟我说!我跟你一起去揍、揍他!」 说着说着,班长的语气居然燃起来了。 松田本来喝了口酒,差点把自己呛死。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班长,你喝大了。」 「没有——这算什么?」伊达豪迈地一挥手臂,挥斥方遒,「我还能继续!松田你也——也别闲着!咱们再来点!」 松田还没来得及劝,伊达一把把玩偶hagi按在桌上,让它靠着酒瓶子,然后拿了一罐打开的啤酒,倒进边上啤酒杯,就往玩偶面前「咣」一放: 「还、还有萩原!你也一起!」 松田:「……」 班长你这个酒量,还想灌我?你这已经完全醉了吧! 他伸手半扶半抱地把伊达往起拖:「不喝了,不喝了啊班长。明天上班!」 「不、不怕!明天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是是是,我知道。但是好汉也得睡觉不是?」 「……我、我知道。对了,我跟你说,松田,有我在呢,还有、那两个、失踪了的傢伙。我们在呢——」 「嗯,谢谢班长。——娜塔莉桑?麻烦出来一下可以吗?帮忙搭把手?」 「诶?好。天吶,你们这是喝了多少?」 「差不多一人一打了。班长醉了。」 「……麻烦松田君了。」 「是我麻烦你和伊达了。……那,娜塔莉桑就照顾一下伊达吧,我准备走了?——不,不用送,我挺清醒的,坐电车回去。班长这儿需要照顾,娜塔莉桑不用管我。……再见。」 松田把伊达送回卧室,然后跟娜塔莉道别,回到客厅准备把小hagi揣口袋里带走。结果,一走过去就目瞪口呆: 「……hagi?」 只见那小小的一只,不知道怎么的,栽在酒杯里泡着——多半是这熊孩子淘气,看伊达在他面前放了酒杯,好奇想尝尝,结果掉进去了。 它只有10厘米高,掉下去吸满了酒液,沉甸甸的,又短手短脚,根本碰不到杯沿。 这会儿靠着杯壁站在杯子里,脑袋顶都被酒液没过了,两片发片漂在上面。 松田心说使用说明上也没说玩偶泡了酒会怎么样啊?赶紧手忙脚乱把那一小只捞出来,胆战心惊地捧在掌心晃了晃:「hagi?hagi?」 「……阵、阵平桑……好、好吵……」 手心的一小团被他晃了半天才终于有反应,含含煳煳说了几个字,头一歪,不动弹了。 松田还来不及惊慌,就听到这小不点居然轻微地开始打鼾。 「……」 所以,是泡了酒,醉了啊? 松田哭笑不得,小心翼翼把玩偶拧了两下,把酒水从棉花里挤出来。看小hagi发出模煳的抗议声,又不敢动了,把玩偶hagi揣着,离开了伊达家。 他坐电车到了离家最近的一站,然后往家走。 夜色很深了,路上也没有几个人。 「被班长担心了。真抱歉。」 松田看着头顶上的月亮笑了笑,又摇摇头, 「但也不是我的错啊。还不是都怪你……萩你这混蛋。」 「诶?趁6岁的我喝醉,偷偷说我坏话吗?好过分~阵平酱~」 有声音从口袋里传来,熟悉的声线,熟悉的故作委屈感。 松田阵平忽然像是脚上生了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 「……hagi?」 ----------------------- 本文的2022第一更。欢迎回来,hagi。 第8章 「是hagi哦,成年款的hagi回来啦,是不是超~?~惊喜的啊,小阵平?」 曾经以为再也不能听到的那个声音用有点夸张的声线说着,语气里全是笑意。 松田阵平沉默了。 沉默得有点久,久到他外套口袋里的10cm君都有些慌了,小心翼翼: 「小阵平?」 松田一言不发,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只小不点玩偶。 对方q版的脸上流露出人性化的「害怕」,豆豆眼一眨一眨: 「哇,小阵平。你的表情好吓人啊。小——喂,等等!小阵平——」 惨烈的叫声划破夜色,如果不是只有松田一个人能听到的话,大概他们立刻会因为深夜扰民被投诉。 10厘米长的玩偶被捲毛男人捏在手心里,像是玩什么发泄压力的沙包一样拼命地、用力地、扭转着不同的角度狠狠捏来捏去。 明明是没有痛感的状态,叫做萩原研二的那傢伙却惨叫得像是经歷了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第16页 「呜啊啊啊啊啊——救命啊——不要啊(やだ)——小阵平饶了我吧——呜呜呜hagi好痛啊——」 松田因为对方这奇怪的声音和让人很容易想歪的语气下手更狠了一点。 玩偶被反覆蹂-躏了好久,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人类才放过他,玩偶可怜兮兮地坐在成年男性宽大的掌心,一脸垂头丧气,发片都掀起来了,身上昨天才换的小衣服也变得皱巴巴。 「……好兇。」 萩原委委屈屈地指责。 但是对于这等萌物,已经被真正货真价实的可爱6岁小hagi锻鍊出抗体的松田毫不动容。 他硬邦邦地问:「什么时候?」 「?」 「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你?」 「就……刚刚。你忙着听班长说话,可能没有听见那个机械音?它说了: 【恭喜您完成任务二:「友谊的维繫」,获得任务积分500,总积分1000。】 【任务奖励:玩偶灵魂(成年版)每天可以出现一小时,时间不固定。】」 「一小时?」 松田攥着萩原玩偶的手颤了一下,他微微垂着头,以萩原现在的身量,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总觉得这个状态很危险,好像到了某种临界点一样…… 萩原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小小的手掌拍了拍松田的掌心: 「只是初始状态,以后随着任务继续完成,慢慢会延长时间的。」 松田怔了怔,缓缓长出了一口气: 「所以,最后会可以一直出现的吧。这个你?」 「嗯。而且,我有种预感哦,到后面任务奖励应该是可以恢復成人体型的。」 松田没说话,依旧是萩原看不清楚的表情,但伸出另一只手,对着萩原玩偶的脑袋狠狠弹了两下,如果不是松田及时抓着,轻飘飘的玩偶会直接被弹飞出去。 「哇,怎么还要弹我!」萩原抗议。 「你欠收拾。」松田垂眸看着掌心的一小团,声音很冷淡,「不会以为,以这样的形态出现,过去的事情就真的过去了吧?」 萩原玩偶脸上的笑容也慢慢褪去了。 他小小的手掌伸出去,抵住松田的手指:「对不起,小阵平。」 「……」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留你一个人。」10厘米的玩偶体内发出成年男人苦笑的声音,「如果再谨慎一点就好了。如果再小心一点就好了。如果……如果最后,不跟你打那个电话就好了。最后的时候想着『拜託小阵平一定要挂掉电话啊』,可是也知道不可能……太残忍了,对你。……对不起。」 松田的手掌微微收拢,将小小一只慢慢抓紧。 「混蛋。」 捲髮的男人不轻不重地骂,反而没有了之前拼命揉搓玩偶时的兇狠。 但是萩原听到,他嗓音里的哽咽。 「嗯,我是混蛋。」 「……蠢死了。」 「嗯,对,蠢死了我。」 「没心没肺提前落跑不守信的傢伙!」 「嗯,我不守信用。」 「你tm能不能不要我说什么都答应!」 「……小阵平说什么都是对的啊。尤其……在这件事情上。」 萩原调整了姿态,小小的一只玩偶努力抻长短短的手,尽力给托着自己的手掌一个拥抱。 松田忽然就不说话了,萩原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掌收紧了。 他有些担心地努力在对方掌心挣扎,将眼睛调整到对方的指缝之间的位置,努力用小短手扒着松田的手指,往上看。 ……他看到了一道飞速坠落的银光。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萩原觉得自己棉花做的身体里,那颗不存在的心脏忽然变得很沉很沉。 「小阵平……不要哭啊——」 「滚。你才哭了。」 那傢伙兇巴巴地怼他,嗓子却是哑的。 「嗯,是hagi在哭。」萩原的棉花短手轻轻摩挲成年人的指腹,「那小阵平不来安慰安慰我吗?」 「……」 萩原等了半天,等不到回答。 但是好一会儿之后,握着他的手指,很温柔地顺了顺他的后背。 「疼吗?那个时候。」 那傢伙握着他,问道。 「……说不疼你肯定不信吧。但其实还没来得及太反应过来。很快的一下,就没有感觉了。没事的。」 萩原抱着松田的一根手指,感受到些微晃动。松田原本站在原地好久没动,现在继续往家里走去了。 「叫你长点记性,省得再来一次。」 「嗯。不会了。」 「你冒出来……6岁的那个小不点,知道吗?」 「这个啊。他大概会觉得自己是睡了一觉什么的吧?灵魂是向下兼容的,就是我知道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做了什么,但是他不能感受到我做了什么。」 「这还差不多。不然那小傢伙估计要被吓到。」 「……怎么觉得,阵平酱有点偏心呢?好像对6岁的那个hagi格外的好哦。我看了一下他的回忆,简直要吃醋了!怎么会有这么体贴的阵平酱?一定是假的!」 松田冷笑:「问我为什么对他好?你说呢?你有6岁那小傢伙一半懂事听话吗?」 萩原捂心口:「哇,hagi被狠狠伤害了啊。」 说话功夫,松田走到了家,开门,进去: 第17页 「想要6岁那个小傢伙的待遇?」 萩原总觉得前面有坑,但还是很勇地点头:「嗯!」 松田冷笑:「等着。」 他把萩原玩偶放在餐桌上,洗了手,走进房间。 然后很快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粉红色的购物袋。 「等、等等?」 萩原看到那个粉红色的袋子,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来吧。昨天才给小hagi买的新衣服。」松田狞笑,「我也不是厚此薄彼的人。来,我给你一、件、一、件换上!」 「不、不用了——等……小阵平!哇!小阵平把我扒-光了!不要啊——」 . 半小时后,小小的一只玩偶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桌子上。 它那张q版的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身上穿着一套——白白的、毛绒绒的、脑袋顶上带着两只软乎乎耳朵、屁股后面坠着一个毛乎乎球球的娃衣。 「小阵平,坏人~」 萩原「哽咽」着,用假音模仿小hagi奶声奶气的声音。 松田收回刚刚拍了好几十张照片的手机,满脸嫌恶:「你个二十多岁的混蛋,少模仿那孩子。」 「偏心偏得也太明显了……害你去娃娃屋、还见到班长的是6岁的我啊,怎么被你摧残的是现在的我……」 「因为某些人值得。」松田欣赏自己的手机相册,神清气爽,「想看看自己穿着兔子装、水手服、蕾丝小裙子的『英姿』吗?」 萩原颤抖了一下,然后忽然一脸想通了的表情笑出声:「反正也是玩偶版的我,就算别人看到也只会觉得是小阵平你对我有奇奇怪怪的想法。hagi有什么好怕的?」 松田:「……」 可恶,为什么到这份儿上这混蛋还这么游刃有余?反而还坑了自己? 「以及,小阵平,一个小时快到了啊。」 「……」 「不过别难过啊,明天还会陪你的。虽然时间不一定,但一定会陪你的。」 「……啧。滚吧。」 萩原两只豆豆眼笑成两弯弧线: 「还是这么口是心非啊,小阵平。……算了,不逗你了,记得把『我』洗干净。泡过酒液,我是还好,那小傢伙要一直醉醺醺的了。……要暂时消失了哦。晚安,小阵平。?」 玩偶说完,像是断电一样,摊在桌子上不动了。 「切。」 松田的舌头舔了舔牙齿,有点不爽,眼睛却是笑着的。 他伸手把那只毛绒绒兔子装的小东西拿起来,小心翼翼把那件衣服脱掉,然后把玩偶捧到洗手间,仔细而轻柔地清洗。烘干。 然后把玩偶捧在手里,看了很久。 忽然低下头去,在对方极富特徵的发片上,轻轻亲了一口。 「晚安。」 捲髮的男人嗓音有点哑地说着。 「hagi。」 第9章 松田有点担心6岁的小hagi会不会有宿醉之类的事情,结果第二天小傢伙神采奕奕,甚至完全没觉得自己醉过。 ……好像也比较合理。毕竟一个棉花做的娃娃,要怎么宿醉? ——不对,那能醉本身就很不合理了吧? 但是要这么想的话,玩偶有灵魂这件事情整个儿就…… 打住打住,超自然现象不能深究。 「下次不要好奇心那么重。」松田用一根手指摸着它的脑袋告诫,「我一个不注意你就栽进酒杯了。」 「下次不会啦。」小不点笑呵呵地卖乖。 松田正教育孩子,忽然脑子里「叮」的一声,他有了预感,立刻安静等待着。 【触发任务三:周末的休息。(任务积分500) 任务说明:忙了这么久,出去玩一玩吧,请在本周六下午带着你的玩偶,在四点抵达xx车站,坐上新干线去感受春日的美好吧。】 机械音照本宣科地说完,然后消失了。 松田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补充,陷入深深的困惑: 这个任务……就这样? 从新手任务到现在,三个任务了,都简单得不行。就这样一个一个随便做一下,就能达到hagi的復活条件? 他原本还以为任务会一个比一个难。但是这都第三个了,根本就是让他带hagi出去玩吧? 有任何难度吗? 而且三个任务了,也完全没看出来那个超自然力量想要让他达成一个什么目标。 这个任务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 没有给最终的目的地。没有说到底去哪里「感受春日的美好」,没有具体的目的地,给出的只有一个抵达车站的详细时间。说是要让松田带着小hagi出去玩,但完全不在乎他们到底坐车坐到哪儿,而是强调必须在周六下午四点到某车站…… 好像,那个不知名存在,更关心的是那个时间点的车站,而不是其他。 而且,下午三点出发,再加上路上的时间,其实并不是一个适合出游的时间选择。 不知名的存在却非要他们在这个时间到达车站。 松田皱着眉,思考了一阵,但线索太少,他找不到方向。 而另一边同样听见机械音的小hagi却非常兴奋地在桌子上跳了一下: 「出去玩!要出去玩了吗?我们去哪儿玩啊?」 「hagi有想去的地方吗?」松田回过神:既然任务没有具体要求,那就看小傢伙的愿望了。 第18页 「嗯……哪里都可以,和阵平桑一起出去玩就好!」小不点乖乖巧巧地拉住他的尾指道。 松田心都软了,心说大hagi那傢伙还问他为什么偏心……呵,你说为什么偏心? 「那我去研究一下,到时候跟hagi说?」 「好的。」小不点认真点头。 . 距离周末只剩下三天,时间过得飞快。小hagi每天都期待着,而大的那一只,上线时间完全不确定,有一天是上午九点,一天是下午三点多,还有一天干脆是夜里——因为松田睡着了,萩原干脆没有叫他,而是第二天出现的时候才告诉松田自己出现过。 很快到了周六,松田阵平带着小hagi准时出现在了任务要求的车站。 小hagi说想要去迪士尼乐园。松田自己对这种地方毫无兴趣,可是想想6岁的小朋友乖乖巧巧天天跟着自己,没有亲人,没有其他同龄玩伴,无聊的要命也不哭不闹,完全升不起拒绝的念头。 ——只是去个不感兴趣的迪士尼而已。 小hagi可是天天陪着自己上对方不感兴趣的班啊。 「那么我去买票。」松田对外套内侧兜里的小朋友说,同时往售票窗口走去。 「等等,那个看起来好像是——」 只是随意一瞥,熟悉的人影就让松田的目光瞬间聚焦。 虽然装扮上和几年前有所差异,但他依旧一眼认出来,方才匆匆走过去的、穿着宽松灰色连帽卫衣的男人就是诸伏景光。对方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乐器包,正朝着一个哭泣的小男孩走过去。 「啧,这傢伙,毕业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到底跑去干嘛了……不管这个个性还是没变,看到小朋友哭就会上去安慰啊。」 松田低头对怀里的玩偶君说了一声: 「hagi,我看到一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唿,等下再去买票。待会儿我说话的时候,hagi不要打扰我,好吗?」 「知道啦!」 松田放心点头,朝着那边那个已经从乐器包里掏出贝斯,开始对哭泣的小男生示意的诸伏走去。 ……不过那个乐器包,拿出贝斯之后摆在一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松田直觉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一面走近,一面抬起一只手打招唿: 「诸伏!你这傢伙!好几年不见了,跑哪儿去了?」 他叫出那个姓氏的时候,原本正耐心教小孩的男人倏然抬头,一瞬间投过来的目光竟凌厉到迫人的程度。 ……这个眼神? 有那么一剎那,松田阵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诸伏景光虽然偶尔也有点切开黑,但是大部分时候是他们几个里脾气最好的,公认的温柔体贴,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锋锐甚至带着冰冷杀意的眼神? 可那张熟悉的面孔,又分明就是诸伏…… 松田有些困惑。 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老朋友在看到是他之后,脸上却流露出一抹焦急,迅速地给他使眼色暗示他不要靠近,同时口中说出冰冷的话语: 「这位先生,您是哪位?认错人了吗?」 这是—— 身为警察的本能让松田勐地意识到什么,他的面色凝重起来,正要配合地说点什么,忽然又听到另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传来: 「苏格兰,你怎么还——」 降谷?! 对方说到一半,视线落到松田阵平身上,就像是突然哑了一样把后半句话吞进去。 然后松田就看到同样变得熟悉又陌生的金髮混蛋,用和诸伏景光同款的焦急眼神催促他赶紧离开。 ……这两个傢伙! 还有,那个见鬼的「苏格兰」是什么称唿?降谷对诸伏,不一直是那个自己曾经嘲笑过、特殊性表现太明显的幼驯染专属暱称吗…… 松田攥了攥拳头,心说合着,这两个毕业就失联的傢伙,失联到一起去了?看起来从事着什么危险性很强的工作啊…… 他的目光在那对幼驯染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收回,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先生,刚才看你弹贝斯的样子太像是我一个熟人了,您一抬头我才发现是搞错了……实在抱歉。」 「没什么。」明明是诸伏景光,却被叫做「苏格兰」的男人用松田非常不适应的冷冰冰的语气说着,「认错人了就赶紧离开吧,不要套近乎。」 而他刚刚教飞弹贝斯的小男孩似乎也一愣,困惑地抬起头:「大哥哥?怎么突然这么凶?」 他一开口,松田才注意到,不是「他」,而是「她」。那是个女孩子。虽然这个年龄的孩子男女生声线差异还没那么大,但是松田的耳力一向不错,还是分得出来的。 「苏格兰」低头对她笑了一下——这一下,倒是又有了从前那个诸伏景光令人如沐春风的影子。 松田眯起眼,装作一个因为错认熟人有点尴尬的路人,随意地走远,全部感官却依旧关注着两个老同学。 他注意到在自己走开后,一个高大的长髮、戴针织帽的男人走了过去,语气和方才的诸伏一样带有某种特殊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苏格兰,波本,别耽误了。苏格兰——那么想哄小孩,你就一个人慢慢哄。」 ……这个人…… 就是诸伏和降谷做出那副表情、假装和自己素不相识的原因吗? 第19页 松田已经走得有点远了——停下来继续听未免太刻意。他只好继续匀速离开,很快听不到他们之后说了什么,只隐约听见那个被哄好的小女孩又哭了。也不知道在哭什么。 ……可能是被后来那个长发男人吓得吧。毕竟表情那么恐怖。 松田心说。 . 因为降谷和诸伏两个人的事情,松田心情有点糟糕——那两个傢伙,显然是在一种很危险的处境中…… 可惜他现在偏偏没什么线索。 只是身上还带着一只小不点,松田也只能打点精神,若无其事地去买了去千叶的票,带着小hagi去迪士尼。 因为出发就晚,加上路途,到的时候刚好赶上迪士尼的夜场。 小hagi虽然聪明,但还没有聪明到能够从短短几句话中察觉异样的地步。他真的以为松田只是认错人了,完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进了迪士尼就嚷嚷着玩这个玩那个。 松田独自一个成年男性在迪士尼乐园里还是有点显眼的,好在微暗的天色掩盖了他的突兀感,而且经歷过娃娃屋的洗礼,他也已经可以淡定地在各色梦幻城堡里穿梭来去,甚至大大方方把小hagi伪装成手机挂坠扣在手机上,手机拿在手里,这样就可以让小不点痛快地欣赏周围的风景。 耳朵上戴一个耳机,这样自言自语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小hagi显然很兴奋,时不时发出开心的声音: 「哇——那个城堡很漂亮!」 「那边的棉花糖看起来好好吃……唉,可惜hagi现在不能吃……」 「想要跟米老鼠合影~」 松田顿了顿,把手机挂件捧起来:「好啊。」 「诶?可是hagi只是个很小的玩偶……」 「那也没关系。」 戴着墨镜的男人迳自走向大大的米老鼠,默默排在了等待合影的小孩子们后面,格外鹤立鸡群。 等排到他的时候,男人拜託道: 「您好,可以麻烦您拿着我的玩偶,我来给你们合影吗?」 「……」身为迪士尼工作人员,头套内的扮演者什么样的顾客都遇到过,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非常热情地答应了。 「阵平桑一起!」小小的hagi却不愿意,「想要和米老鼠合影,但是更想和阵平桑合影!」 松田怔了一下,嘴角勾出浅浅的弧度。 「好。」他低声道,转头拜託一位旁边的游客帮忙拍照,还特别强调「不拍全身没问题,半身就好。但请一定把这个玩偶拍得清楚一点。」 给他拍照的女孩子表情有点奇怪,但大约是看在帅哥的份儿上没说什么,照办了。 获得合影的松田对拍照的好心人和米老鼠道谢,然后把手机拿到小hagi面前给他看: 「喏。合影。」 「这样看阵平桑很帅气呢。」小hagi轻轻地感慨,「因为阵平桑在我眼里太大了,平时都不能看得完整清楚,但是从手机上看……已经从小时候小小的可爱的阵平酱,长成了很帅的阵平桑啊。」 松田轻笑着用手指揉揉小傢伙的发片: 「hagi的话,长大了要比阵平桑帅哦。」 「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的女孩子大概都是这么觉得的?」 「那只是因为阵平桑比较凶所以才不接近你。」 「……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小不点愣了一会儿,忽然超开心地笑出声,然后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松田的掌心。 -------------------------- (最后这里是不那么坦诚的阵平桑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是在回应小hagi说的阵平桑凶所以女孩子才不接近,是接着上一句在说,而小小的萩原君却准确地get到了呢。) 第10章 回程早已是深夜,但因为出来玩的关系,小hagi还是态度兴奋,完全没有要睡的意思。松田只好给他小看手机里今天在迪士尼拍的照片,看着看着,那个奶唿唿的声音忽然就变成了成年男性的醇厚悠游: 「没想到小阵平也会有这么温柔耐心的样子,真是赚到了啊,幼年的我。」 「啧。」 松田用指节把玩偶敲得一个趔趄, 「一出现就开始废话。」 「那就不说废话了吧。」成年的萩原君嘆气,「我看得到小时候的我的记忆。今天碰到的就是诸伏和降谷吧?」 「……嗯。」松田的眉眼沉下来,「他们两个,需要对老朋友装不认识、而且称唿都用那种类似于代号的称谓……」 「在卧底吧?」萩原一针见血。 「而且是随时可能被监视、需要完全沉浸到角色中的情况。很危险。」松田想想有点暴躁,忍不住拿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想到是无烟列车,又只好,从口中拿出,在掌心无意识地揉搓。 「最后走过去的那个人,是他们的监视者?」 「不确定,但至少一定程度上承担了监视的作用。……我对卧底工作了解很少,就现有的情况,说不好。」松田手心的香菸已经被搓得皱皱巴巴,里面的菸丝都掉出来一些。 萩原的声音很沉重: 「这种情况,就算想要帮忙也有心无力。贸然调查可能反而会暴露出和他们认识的事情,给他们带去危险。」 「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能做,也太烦人了。」松田磨牙。 第20页 「说起来,当时小时候的我挂在你手机上,视角的原因一直对着小诸伏放下来的那个琴包……」 「嗯?」 「里面的贝斯拿出来之后,软制的包却还是立在那里。」 松田眼睛一眯:「我当时也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但是没深想。你这么一说,那个包里还有其他东西吧。」 「是枪吧。而且那个高度……大概是狙击步·枪。」 松田「啧」了一声,将手心的香菸彻底搓烂,丢进废物回收箱:「这两个傢伙……」 甜美的报站声里,列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成了车站的样子。 他们回到了东京。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机械音也同步响起: 【恭喜您完成任务三:「周末的休息」,获得任务积分500,总积分1500。】 【任务奖励一:玩偶灵魂(成年版)每天出现的时间(一小时时长不变)可以由玩偶灵魂(成年版)自己选择。 任务奖励二:解锁「关联帐户」x1。请您根据使用说明手册进行绑定。】 对于第一个奖励,两人都没有太多感觉。毕竟只能出现一个小时,成年人的萩原也没什么能做的。但是可以自主控制总是好的,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必须要说,就可以主动替代幼年款出来。 而第二个奖励…… 「之前我是想要绑定班长的。因为娃娃屋的事情他很担心我。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不管是什么样的方式,都会很开心。但是现在看来,只掉落了一个关联帐户的情况下……」 「还是留给小降谷或者小诸伏吧。」萩原完全理解地接道,「我有『窥视』的能力,这个能力的作用范围不明,但目前只预见过小阵平你三天内的事情,我猜或许只能用于宿主和关联者?那两个傢伙身在危险境地,多一份助力总是好点——虽然我这个技能不太可控。」 「嗯。现在的主要问题其实是怎么联繫他们。」松田抓着手机走下新干线,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挂在手机上的萩原玩偶吊坠,「手机号换了——当然现在这种状况就算没换我也不敢打过去。又不知道住在哪里。」 「先等等看吧。说不定还能再遇到。而且,或许那个不知名存在发布的任务也会提供线索。」萩原冷静判断,「这次的任务三,现在看来其实目的就是让我们遇到他们俩吧。」 「你这么一说……」 「第一个任务是让你和小时候的我熟悉起来,第二个是增进和班长的交流,第三个说是让你带我出去玩,但其实没有规定地点和内容,只强制要求特定时间到达车站。『准时出现在那个车站』才是任务重点。这样就一定会遇到小诸伏他们。」 萩原虽然被挂在手机上晃晃悠悠地,却还是有条不紊地分析。 「有道理。」 松田捏了一把玩偶表达贊同(萩原:「虽然不会痛但整个被捏在掌心很奇怪啊」), 「那就等等后面的任务,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 虽然心里装了事儿,周末过去,新的工作日到来的时候,松田还是完美完成了工作。 日常的东京,日常的炸·弹犯——说真的松田出外勤的频率多到他一直怀疑自己生活的城市是不是有什么「炸·弹大促销买三送一」之类的定期活动,只有他们警-察不知道。 ——不然他真的很好奇,民风淳朴的东京人民为什么不能只是下下毒、设计设计密室杀人案,而非要搞爆-炸这么危险的事情。 松田习以为常地把找出来比较难、拆掉只要三分钟的炸-弹拆掉,脱掉沉重的防护服,回办公室,做记录,然后踩点下班。 因为出去拆弹,小hagi被他放在办公室自己玩。 结果他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一小只没有在看动画片,而是艰难地站在拆弹知识的专业书上翻阅。以它的身量来说真的很艰难,而且按照六岁小朋友的识字量,看起来也应该很痛苦。 「怎么不看动画片了?」 回家的路上松田一边开车一边问。 「天天看动画片,有点没意思。唉。」小hagi由衷嘆气,「我都不知道有朝一日我会怀念写作业的感觉。」 松田:「……」 太过好孩子的发言让他简直接不上话,这么一想,好像童年时代不写作业或者翘课,大部分时候是自己发起的? ……所以这傢伙其实是被我带坏了吗? 捲毛男人犹豫了三秒果断否定这个可能: 开车跟开歼星舰一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自称好孩子?这傢伙命中注定就会长成看起来有点轻浮、不知道踩剎车的男人,并且跟自己这种恶人气质的人成为狐朋狗友。 「没关系哦。」不负责任的成年男人一本正经地忽悠着,「只是天天看同一部动画片有点倦怠了,换点别的看就好了。怎么会有人想念写作业?这不合理。」 「……也对。」小朋友顺畅地被忽悠了。 松田载着玩偶小hagi回了家。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了—— 锁眼那里极细微的划痕、还有钥匙探进去的时候感觉到锁眼里机关角度的变化,都让他心生警惕,搞小动作的人应该技艺娴熟,但是瞒不过他这个对于各类器件都很敏锐的爆处组警察。 他下意识向怀里摸了一下,随后懊恼地意识到下班期间自己是不带枪的。 第21页 松田沉吟片刻,把小hagi从手机挂坠上拆下来,塞到外套里面的内兜里: 「hagi,等下乖乖的,安静点,不要出声好吗?」 「啊?为什么?阵平桑遇到什么……」 软糯的童声很快被成年男性醇厚的声线取代, 「怎么了?哪里不对?」 「hagi?」松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现在萩原已经可以自主控制出现时间了,心里放松了一些——他还真怕遇到什么情况,吓到6岁那孩子。 「门锁被动过。不知道是入室盗窃还是另外的什么。」松田简短道,同时走到这一层公寓的楼道里,把消防斧拆下来拿在手里,「或许闯入者还在我家里。」 「太冒险了。」萩原不贊同道,「如果对方是专门针对小阵平你——」 「你这莽撞的傢伙都知道说我了?」松田没理会,隔着外套拍了拍他,「安静点。」 说着用不发出声音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公寓的门,然后手持消防斧、以随时可以攻击或撤退到门外的姿态走进去—— 「哟,松田!」 「欢迎回来。」 沙发上响起熟悉的声音。 松田捕捉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时,狠狠松了口气,直起腰解除了伏低身体的潜入姿态,并且把消防斧随意放在鞋柜上: 「你们两个搞什么?!偷偷摸摸闯空门?」 同一时间,他外套里藏着的成年版萩原玩偶也因为那两道声音惊讶道: 「小降谷?小诸伏?」 是的,只见松田公寓的沙发上坐着的赫然好几年不见、前天一见面就装不认识的两个傢伙。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几年不见,一见面就给我这么大个『惊喜』?!我差点把你们当入室盗窃犯!」松田咬牙切齿,「本来就想找你们好好说道说道这些年失联的事情。现在可倒好,生怕我没理由揍你们?」 「咳。」诸伏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迎向玄关,「没想到被你发现了。我们是想着直接在你家等你回来聊聊,面对面交流比较方便,而且也不会留下通讯过程中的信息。」 ……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不会留下通讯过程中的信息…… 松田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想到被我发现』。听起来你们对撬门这个手艺很有自信啊——不过确实,假如不是我这个从事拆弹工作的警察,只怕根本注意不到门锁被动过。做得很漂亮啊。但我从来不记得,你们两个里的谁擅长这种事情。谁撬的?」 「我。——当然其实我跟zero撬门的手艺都还行。」诸伏景光笑得纯良,宛然便是当年那个好同期。 但是松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你们这几年,到底都去干什么了啊?还有『不留下通讯信息』——所以干脆都不给我打电话?发消息都不行?对了,你们怎么找到我住址的。」 「昨天爆处组全员下班之后,摸进资料室找到联络簿看到的。」降谷也从沙发那里走过来,「虽然我们是有加密以及消除通讯痕迹的办法,但你这里恐怕做不到。万一有人注意到你,偷走你的手机或是窃听,说不定会暴露什么。所以还是选择直接找过来。」 加密。 消除通讯痕迹。 窃听。 松田深吸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后脑勺上的捲毛,指着那两个傢伙: 「进去,沙发上坐下。」 诸伏和降谷对视一眼,然后又双双听话照做。 他俩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向松田。一个是童颜,一个天生有种温柔普照的光环,在戴着墨镜穿黑西装的松田面前简直像是被黑-道-大·佬胁迫的什么纯良市民,无辜极了。 但松田看着他们却觉得牙根痒痒。 与他同感的大概是外套里那傢伙: 「小降谷和小诸伏……这到底是去干什么了?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第11章 萩原的困惑也是松田的。 捲毛男人拖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往那俩人对面一坐,摸出烟盒,叼了根烟在嘴里,含着烟一抬下巴: 「说吧。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降谷眼神打量了一下松田,转头对诸伏说: 「我觉得他这形象比我们适合进组织。」 「确实。」诸伏贊同点头,小声贴着降谷耳朵道,「有点像伏特加。」 「你俩还不快点交代?」松田不耐烦地把没点上的烟从嘴里抽出来,用两根手指夹着在茶几上磕着,「专门跑过来就是让我看你们卿卿我我的?」 「平时对待嫌疑人就是这个态度吗?松田?」诸伏笑着问他,「会被举-报威胁嫌疑人的。」 「所以你们有自己是『嫌疑人』的觉悟了吗?」松田冷笑,「要不是看到你们俩的脸,现在搜查三课的警-车就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好吧。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复杂。」诸伏嘆了口气,「但是我们得先问你一个问题——这两天,我是说,和我们见过面之后,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比如被跟踪,被窃听,文件被翻阅过,或者有人跟你打听我和降谷之类的事情?」 「没有。」松田回答得干脆,看眼前两人同步露出「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的表情」,气得牙根痒痒,「你们是多看不起我?你们动过我门锁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什么人能跟踪、窃听、翻我文件我还毫无所察?」 第22页 「也对,毕竟是松田啊。」诸伏道。 松田完全没有被夸奖的喜悦:「说吧,你们到底在干吗?那天的态度、隐姓埋名、连我跟你们接触一次都要不放心地过来确认……这种危险性,是卧底吧?卧底到什么地方去了?」 「抱歉,不能说。」诸伏正色道。 「啧。好像坦诚的样子,结果到最后什么都不能说。」 「……保密原则所限。」诸伏嘆了口气,「能说的就是,我们从警校毕业之后不久就去了现在的组织。我们的名字也不是『降谷』和『诸伏』了。这位——」 他伸手介绍旁边的降谷:「安室透。」 然后指指自己:「绿川光。当然,更常用的是代号。他是『波本』,我是『苏格兰』。」 「酒?」松田眯起眼睛,「你们在的这个组织,都是这样互相称唿?」 诸伏笑而不语。 「又不能说?」松田烦躁地把被他在茶几上戳得都折了的香菸捋直,随口说了句「不介意吧」,点上,叼到嘴里。 那两个人自然不介意,诸伏甚至从怀里摸出来一包烟,抽一根出来:「借个火?」 松田不可思议:「你抽菸了?」 「嗯。」 「……艹。」松田把打火机扔过去,表情更暴躁了,「原来那会儿,一群人里就你还能算半个乖孩子——切开黑那一半不算。」 「抽个烟就让你这么惊讶,你看到他打人的时候,大概下巴都捡不起来了。」降谷在旁边补刀,诸伏笑着瞪他一眼,如果不是之前怪异的谈话内容,松田还会幻视警校时期看着这对幼驯染说笑的某个普通的下午。 ——萩原往往就坐在松田边上,胳膊搭在他肩膀。 然而时间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坐在那两人对面的现在只有一条人影(虽然外套里还揣了一个),而对面的两个人…… 轻描淡写地说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内容。 「不是『打人』的问题吧。」松田把墨镜摘下来扔在茶几上,「那天那个乐器包,你把贝斯拿出来之后还立着。狙·击·枪?」 「……」诸伏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又闭上了。 他的脸上闪过某种介乎自厌和哀恸之间的神情,虽然只是一剎那,但是松田的动态视力让他无法错过这个。 他于是也问不出口了。 ……杀过人了吧,诸伏? 曾经就连害死父母的兇手也要拼命从火场里救出来、让他站上法律审判席的诸伏? 松田的喉咙有点干,藏在他口袋里的萩原大概也一样心绪波动着,什么都没说,但是动了动。 而仅仅是这个动作,对面沙发上那俩的视线就瞬间同步盯了过来。 降谷的目光甚至锋利到可怕,然后似乎想起面对的是谁,才硬生生收敛了气场,笑着问: 「你外套里有东西?」 「把你的笑收回去。」松田看着他,「难看死了。」 ……那种虚伪的感觉,比当年站在自己对面恶狠狠瞪着自己、露出「へ」型嘴不高兴表情的金髮混蛋,难看一百倍。 降谷愣了一下,笑容完全收起来,扬扬下巴:「你养宠物了吗?放外套里?仓鼠?」 「不是。」 松田摇头。 同时,怀里的玩偶说:「告诉他们吧。」 「你觉得他们会信?」这样问着,松田却还是坦然而直接地低头,对着外套里凸起的部分询问。 沙发上的两个人神色都有点凝重,似乎为这突发情况有些戒备,又出于对松田的信任强自按捺着。 松田没有等萩原回答,一手从唇间取下烟,另一只手摸进外套把玩偶萩原掏了出来。 ——面对在从事某种隐秘、伟大而又危险重重的工作的友人,他们两个都只会有一个选择。 告诉他们。 「窥视」的能力,不管好不好用,多一分可能的保障也是好的。 他们需要把降谷或诸伏其中的一个绑定为【关联帐户】的所有人。 松田掏出了10厘米长的玩偶,放在茶几上。 对面两人都是一愣。 降谷习惯性地开始嘲笑: 「不是吧?松田?你在怀里揣玩偶?」 注意到玩偶特殊样式发片的诸伏倒是若有所思,一胳膊肘怼向了降谷,让他别乱说话。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明显应该就是个棉花制品的玩偶,从桌上站起来,对他俩挥了挥手。 「哟,小降谷,小诸伏!」 萩原打着招唿,毫无疑问,那两人听不见。 但只是这个动作已经让降谷两人愕然了。降谷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捉住萩原玩偶,捏了捏: 「没有机关?就是棉花?」 「喂喂喂,小降谷!这就太过分了!小阵平也就算了,捏就捏吧,我可不太愿意被你攥在手里。」萩原挣扎着去掰对方的手指。 感受到玩偶在动的降谷更震惊了,表情完全空白,一副三观当场碎裂的样子。 诸伏没有感受到萩原的挣扎,但也看到了降谷手里的娃娃短短的手在挥动。 他吓得烟都掉了,落在裤子上险些烫出个洞。他赶紧把烟掐灭,拼命拍打裤腿,同时艰难开口: 「这、这是什么东西——」 「太无礼了吧,小诸伏?」萩原嘆气。 第23页 松田挑挑眉毛,嘲笑地看了眼在降谷手掌里挣扎的萩原,还是没忍心,探过身体,隔着茶几伸手,把萩原从因为震惊没用什么力气的降谷手里抢回来。 「这是hagi。」 「……什么?」降谷木然地动动嘴唇。 「hagi,hagiwara,萩原研二。」松田摊开手掌,让萩原玩偶能站在上面,「我知道这个事情很难接受,但没错,就是和你们一起上过警校、差不多四年前死于爆炸的那傢伙。他现在是个玩偶,我是他的……呃,所谓『绑定宿主』,所以只有我能听到他说话。不过成年状态的这傢伙每天只能出现一个小时,其他时间这个玩偶里的灵魂都是6岁的他。」 「……」 「……」 诸伏和降谷木然看着松田手心,那一小只还用豆豆眼对他们来了个wink。 「……hiro。」 「嗯?」 「掐我一把。」 「……」诸伏显然也一脸恍惚,但还是配合地伸手,拧着降谷手臂上的肌肉来了个一百五十度的旋转。 「嘶——太狠了。」降谷倒抽一口凉气拍掉他的手。 「所以,是真的?」诸伏问。 「……除非我们俩同时在做梦,或者同时眼花了——后者还需要有一个精神错乱的松田。」 「说什么呢金髮混蛋?是想提前挨我记在帐上的一顿打吗?!」松田怒道,对着对方弹了一记菸灰。 「你知道我们早都过了相信迪士尼童话的年龄了吧?」降谷甚至没顾得上跟松田就「谁打谁」这个问题呛起来。 「但眼见为实。——你们俩这不能说那不能说的,那我来说说吧。」 松田把收到hagi玩偶以来主要发生的事情跟老朋友们概括了一下。 「……太蹊跷了。」降谷眉心紧锁,「莫名其妙的手机页面,莫名其妙寄送到家门口的快递,还有脑海里莫名的声音,玩偶身体里处在小孩子状态的萩原……你就相信了?」 「不然?」松田反问,「有什么科学解释吗?谁家的诈骗犯能做到这一点?顺便一提,这么久了,我也反覆检查过各种帐户之类的,没有被盗取钱财。而hagi——他能动,能跟我说话,我非常确定就是他。」 「说话什么的,只是你一个人听到的吧?」降谷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他怀疑地看着松田手心站着的玩偶,「说不定是利用你的痛苦和精神状态,用什么特殊的声波制造幻觉……然后能动的棉花玩偶可能是什么目前市面上见不到的特殊材料……」 「喂,先想想你说的这些要实践起来的难度吧?!眼见为实,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啊,金髮混蛋!」 「别生气,松田。」诸伏在旁边道,「我跟zero现在在的地方……很多技术方面的事情就几乎有些超现实了,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生物医药科技,在那个地方都能够实现。不了解内情的人看起来可能就以为是神迹。所以zero会想到这些也很正常。」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们到底呆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萩原也在松田掌心里点头:「听起来就像是什么科幻电影里的大反派科技公司一样……但电影是电影,真的有这种地方的话,太危险了啊,你们俩。」他的声音,对面两个人听不见。 「最好还是不要有这种好奇心。」降谷警告表示「好奇」的松田,「不要关注,离得越远越好。」 「……啧。」 对面的诸伏接上刚才的话题:「虽然我是愿意相信松田你不会开离谱的玩笑,脑子也清楚。但可能,确实还需要一点,比『玩偶会动』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个就是萩原啊……」 「我和hagi本来也打算找你们说这个事情。如果不是没办法联繫上,那天见面之后就打给你们了。」 松田把「关联帐户」的事情说了,也顺带说了萩原玩偶那个「窥视」的技能: 「……虽然技能很不固定,目前只出现一次,就是6岁的小hagi『预见』了我跟班长喝酒之后,回家在路上『自言自语』——其实是在跟成年的hagi说话的那一幕。但是如果跟你们中的谁绑定关联帐户,说不定能看到有价值的未来。」 「就是说,如果我们接受这个『关联帐户』,就可以听到萩原说话了。」诸伏捏了捏下巴,扭头,「zero怎么想?」 「当然是答应。」降谷毫不犹豫,「来确认这个捲毛混蛋到底是臆想症,还是真的有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发生了。」 「你这傢伙!消失几年、一出现就闯空门的傢伙叫我『捲毛混蛋』?」松田咬牙切齿,把墨镜摘下来摔在茶几上,「诸伏!伸手,绑定给你!」 「小阵平就这么自作主张啦?都不问问我比较想绑定谁吗?」萩原在松田掌心摇头嘆气。 捲髮的男人低头瞪他:「不要告诉我你比较想绑定金髮混蛋。」 「对我的话都一样,都一样啊。只是想说不能偏心哟,小阵平。」萩原用豆豆眼给了托着他的人类一个wink。 第12章 「……这看起来真的很迪士尼。」诸伏注视成年男性和玩偶说话的一幕,感慨。 降谷则在边上磨牙:「虽然绑定给hiro我完全没意见。但是松田你对我嫌弃得是不是太过分了?几年不见,果然看到你还是有点手痒。」 「哈?」松田勐地抬头,冷笑,「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某人反思一下自己干了些什么,都不觉得心虚吗?」 第24页 「要是这样的话,hiro和我做的事情一样的吧?你就完全不针对他。」 诸伏勐地扭头:「?zero?」 幼驯染突如其来的背刺? 「你知道什么叫『态度』、『态度』、『态度』吗?」松田一巴掌拍上茶几,墨镜都跟着抖三抖,「诸伏虽然也很混帐,但看起来就是一脸歉意诚恳的样子!你再看看你这张『怎样?来打我啊』的脸!你说为什么?!」 诸伏额角滴下冷汗:「你们两个要干架,能麻烦别牵涉我吗?」 结果降谷被松田这么评价了,意外地没有继续怼回去,反而心平气和: 「如果是这么说确实有点道理。看着hiro就是很难生气啊。」 「……」松田露出牙疼的表情。 几个意思啊你?秀什么秀? 当谁没有幼驯染了是吗? 他不爽地一捋捲毛:「话题都被你带跑了。诸伏,伸手过来。」 「就伸手就可以了吗?」诸伏露出有些期待的表情,听话照做。 「是,不复杂。」松田把手心里的萩原玩偶放到诸伏的手心。 萩原笑嘻嘻对诸伏挥了挥短手:「小诸伏,先叫三声我的名字。」 「你这样他又听不见。」松田没好气地戳了玩偶一跟头,然后对诸伏道,「念三次hagi的名字,说『开启绑定帐户』。」 「就这么简单?」诸伏有点意外,「就是叫萩原的名字——」 「不是叫『萩原』,是叫『hagi』。他——总之,现在身为一只玩偶,我当初设定的名称就是hagi。」 「所以,是叫『萩』啊。」诸伏笑了,「果然这样听起来比较像是娃娃的名字。」 「餵。小诸伏,我是听得到的啊。」萩原在对方掌心抱怨。 「那么——」诸伏在旁边两个男人外加手心一只玩偶的注视下深吸了一口气,居然难得有点紧张,可能就是有点那种奇奇怪怪魔法少女变身(bushi)前念咒语的紧张感吧——以及这个开启方式真的有点像什么召唤小精灵之类的,「hagi、hagi、hagi,开启绑定帐户。」 没有什么光效或者音效。一切如常。 诸伏怔了怔:「失败了吗?」 「我觉得大概没有。」 「?!」 黑色短髮的男人勐地低头,望着掌心那一小只露出错愕的表情:「……萩原?」 「嗨,好久不见了,小诸伏。」玩偶回应道。 「……哇、哦。」诸伏用一种惊嘆的目光看着他,「虽然刚才听松田说了,也看到你在动,但还觉得难以置信……」 「你听到萩原了?是真的?」边上的金髮男人眯起眼睛,「不是捲毛混蛋的臆想症。」 「我说你就是非要惹我跟你打一架是吧——」松田一个拳头揍过去,被降谷轻松接住。 「这几年都在拆弹的人大概身手方面欠练了?」降谷用另一只手打回去,「变弱了啊。」 「你个混球——」 松田的手臂跟降谷的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zero!」诸伏把萩原往茶几上一放,一手一个强硬掰开,目光谴责地看着降谷,「你能不能先不刺激松田?麻烦注意一下:萩原回、来、了。」 降谷微微一怔,放松了肌肉,坐回沙发:「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所以,真的回来了?」 「嗯。你觉得不真实也正常,毕竟你听不到。」诸伏拍拍他后背,又转向茶几上的萩原,笑容真切,「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但是——萩原,见到你真好。」 小小的玩偶愣了一下,走上前对他伸出了短短的手: 「是啊。虽然这个状态很奇怪,但是……再次看到你们,真不错啊。小诸伏。」 诸伏有点仔细地用两只手指捏住他的手,小幅度晃了晃:「你啊……我们那个时候是在电视上知道你的事情,甚至因为旁边有其他需要戒备的人,连异常的表情都不能表露出来。你这傢伙,才毕业几天啊,就这么把大家丢下了……」 「对不起啊。」萩原苦笑,「已经被小阵平骂过了。有认真忏悔……」 「我骂得还是轻了。」松田在边上冷哼。 「所以现在就是我一个人听不到萩原了?被排挤在外了。」降谷在旁边凉凉道。 眼看茶几上那一小只转过头朝着他的方向,虽然不知道这只玩偶萩原在说什么,但降谷还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蹲下身,努力和对方平视,伸出手: 「好久不见了。萩原。能看到你,真是这么久以来最好的事情了。」 「好久不见,小降谷。」知道他听不到的玩偶嘆气,「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人更担心你们两个啊。」 他用棉花做的短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指。 「总之,叙旧的话先放一放吧。」松田看气氛有点不自觉地沉重,把萩原捞回手里转换话题,「我和hagi还是需要一个可以安全联络到你们俩的方式……」 「呃,等等。」 「怎么了?」松田低头。 萩原苦笑:「我有种感觉,时间大概……哇,家里来客人了吗?」 对方声线瞬间改变了。松田怔了一下,而诸伏则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个童音?是你刚刚说的6岁的萩原?」 「咦?这位叔叔认识我?」小hagi转了个头看着诸伏,「不对不对,你听得到我?好神奇,你还是除了阵平桑以外第二个听得到我的人!」 第25页 「『叔叔』啊……」诸伏神色微妙地摸了摸下颌的胡茬,「虽然是6岁的孩子,但是想到是萩原在这样叫,就很奇怪呢。」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一声:「可惜只有『绑定』才听得到萩原说话,不然的话录音下来会很有意思。」 松田额角爆出十字路口:「就知道你这傢伙肚子里都是黑的!不要趁着小hagi出现占便宜啊!」 小hagi茫然地仰头看了看对他来说过于高大的男人们: 「这是什么意思?是认识hagi——大hagi的那一个吗?这个叔叔和那个金髮的大哥哥都是吗?」 松田和诸伏都顿了顿,接着松田爆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诸伏,你被叫『叔叔』,但是降谷就是『哥哥』哦——」 「那松田你,当初被小hagi叫什么呢?」诸伏虽然有点纠结,但也反应迅速。 松田的笑声戛然而止——当初,好像,小hagi管他也是叫叔叔的……班长干脆就是「大叔」…… 可恶,所以为什么降谷就是「哥哥」啊?! 松田忿忿地看向旁边的金髮混蛋,后者双手一摊: 「我什么都听不到已经很觉得被排挤了,不会突然还要把我完全没参与的事情扣在我头上吧?——怎么?一个小时到了?成年的萩原消失了?」 「对。现在在说话的是6岁的萩原君哦。」诸伏笑道,「而且显然在称唿上非常偏心你呢,zero。」 「这叫什么偏心,这样不是就比你们矮了一辈吗?可恶。」 几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认真地就到底是被叫「哥哥」还是叫「叔叔」比较占便宜开始了掰扯,小hagi看着他们,q版的脸上渐渐染上了无语: 「所以到底也没有人给小hagi解释一下你们都是谁吗?什么啊,长大的我认识的就是这样的人吗?一个阵平桑也就算啦,毕竟从小就在跟hagi撒娇,但另外的大人看起来也完全不可靠的样子啊。」 从小就在撒娇·松田:「……」 不可靠的大人·诸伏:「……」 感觉胸口狠狠中了一箭呢…… 但是又无法反驳…… 可恶。 诸伏面露窘迫:「不好意思,hagi君,因为听你叫我『叔叔』有点太吃惊了所以失态了……是你长大以后的警校同期哦,诸伏景光。」 他对着小不点伸出手,将那个跟成人版的hagi进行过一次的奇妙握手仪式再次进行了一遍。 小hagi非常郑重地从茶几上走过来,和巨大的成年人类握了握手道: 「很高兴认识您,未来的同期诸伏先生!」 「……萩原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稍微有点太可爱了吧。」诸伏忍不住感慨,然后对小hagi介绍,「那边那位金髮的成年人,也是萩原以后的警校同期,降谷零君。和我是类似于松田跟hagi你的关系哦。」 「就是做什么都一起、要一辈子呆在一起的关系啊。」小hagi瞬间瞭然。 诸伏:「……」 松田:「……」 两个成年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好像反驳又会心虚的样子。 「我是说幼驯染。」诸伏咳嗽了一声,对小hagi道。 「那不是差不多嘛,没有理解错啊。」小小的玩偶君在茶几上跑到降谷跟前,一本正经,「那么,也很高兴认识您,未来的同期降谷先生。」 虽然听不到,但看动作知道是跟自己打招唿。 降谷也郑重道:「6岁的萩原君,你好。」 「好啦,这样也都认识了,hagi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成年人有成年人要谈的事情。」松田把小不点拎回来,「要看动画片吗?」 「要!」 「好,那你自己在卧室看,不要看太久……」松田说着带着那小小一只走进卧室。 听得到的诸伏露出奇妙的神色: 「想不到松田也有这样的一面。哄小孩子意外地很擅长嘛。」 降谷听不见萩原,但也听到松田放软了的声音,露出嫌弃的表情: 「肉麻兮兮的。——说是会哄孩子,不如说因为那是萩原吧。」 「这么说倒也是呢。」诸伏点头,又情不自禁地感慨,「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啧,恶俗的童话情节。本来是不该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的,但是——」 「但是还是,发自内心想要去相信啊。」 黑色短髮的男人补充上幼驯染未完的下半句,上扬的眼睛里闪烁着愉快的光。 ——这种童话,姑且也偶尔相信一次吧。 ----------------------------- (问我三更的,没有三更啊,并没有周末加更这个规律啊啊啊。之前几个周末加更都是因为满百fo的粉福,不是固定加更啦。这周末可以轻松一点了,嘿嘿) 第13章 松田让诸伏和降谷留下了安全的联络方式,然后那两个人也没有久留,就一个把兜帽衫上的帽子戴起来、一个戴着鸭舌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走了。 这种过分谨慎的状态让松田沉默了很久。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生活都平平顺顺,毫无波澜,那个机械音也迟迟没有发布下一个任务。 松田每天也就是上上班、偶尔下班和同僚或者班长聚一聚、逗一逗只有10厘米大小的萩原(6岁的和22岁的都很好逗)。 可能日子过得太轻松了,直到某天听晨间广播的主持人念出「今天是xxxx年10月31日」的时候,松田才勐地一惊—— 第26页 距离那个日子,只有一周了。 那个,萩原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 而且今年…… 「三年前搜查一课收到了写着数字『3』的传真,两年前是『2』,去年是『1』,那么今年——」 松田把叼在嘴里的烟掐灭在菸灰缸, 「真是的,最近过得太轻飘飘了,居然忘记打申请,只有一周的时间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获得批准,调到搜查一课……就算不能,那天我也要请假全天蹲在搜查一课等着!」 他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开始不知道第多少次熟练地写调任申请。 「……小阵平……」 松田的口袋动了动,探出一颗棉花头。 「没必要申请调职——」 「是哪个傢伙说如果出事了,叫我给他报仇的?」松田笔如龙蛇,写得头也不抬。 「我——」取代了幼年的自己冒出来的萩原哑然,只有苦笑的份儿,「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说过的一句话。要是没有随便地说出这种话就好了。」 松田的笔顿了顿,还是没有去看兜里的玩偶一眼:「我倒是觉得,那句话很必要。」 ——在这四年的漫长时光里,支撑着我咬牙往前走的,那样一句话。 那些你看不到的、没有回信的简讯里,一次又一次地写着,「我会抓到他给你报仇的」。 想要替你报仇的心愿,是你不在的日子里,让我绝不可以倒下的理由。 萩原沉默地站在幼驯染的口袋里,向上眺望。目光从对方打卷的头髮一路下滑,到目光垂落时也跟着垂下的睫毛,到高挺的鼻樑,到微微紧抿的唇线,再到颈部一路向下没入到领口处的线条。 外面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照了一束进来,打在下巴上,在修长的脖颈落下来一片阴影,和领子形成一片暧-昧的三角形。 萩原阅读他抿起的唇线,阅读他线条坚毅的下颌,突然意识到,他的小阵平已经长成了一个相当可靠的男人了。 ——其实一直都是,但是以这样的视角他才恍然发现。那明明在他眼里个头矮一点、有点娇小的人,显得无比高大又执拗。 「……要是你少在意我一点就好了。」 萩原忽然说,完全不像那个平时总在有意无意炫耀他有个多么情比金坚的幼驯染的男人。 松田的笔顿了一下。 捲髮的男人发出嗤笑:「在说什么没意义的蠢话?」 「虽然感到很幸福啦,被阵平酱这样郑重在意着。但还是会心疼啊。……这四年的阵平酱,是怎样过来的呢?」 「……笨蛋。肉麻的要死。成年人的生活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上班,加班,挤电车之类的无趣的故事。」 他也不过是比别人多了「早上发出无法得到回覆的消息问早安,晚上发出无法得到的消息说晚安,逢年过节问问看另一个世界过得怎么样,以及随时想到了就随便给那个号码发点有关生活的抱怨」这种习惯而已。 不值一提。 「有这种伤春悲秋的闲心不如留着帮我想想怎么抓住那个炸-弹犯。」 松田在调职申请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口袋里的玩偶塞进抽屉, 「我去找xx警部递交申请书,你在这里待一会儿。」 . 「松田啊……」 看到熟悉的身影在熟悉的时间段走进办公室,手里拿着熟悉的表格,他的直属上司xx警部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本来今年都十月底了你还没有找上门,还以为你不再继续打调职申请了,结果还是来了。」 「您知道,今年那个倒计时就要变成『0』了,我是绝对不可能错过的。」 松田将调职申请放在上司的桌子上, 「即使您还像之前一样拒绝,我也一定会参与其中。」 「意思就是哪怕我给你打回去,你还是要找事对吧?」上司没好气地看着他,「这是威胁我吗,松田君?」 「不,怎么会呢,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松田镇定地笑。 「总之,劝你好好往前看之类的话也说过太多次了,你的调职申请也打回去十几次了……这次看起来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上司嘆气, 「好在这种情况我大概料到了。之前就跟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说了……从明天开始,暂时去到搜查一课强行犯科吧。」 「您的意思是——」松田惊讶,「同意了?」 「不算是正式调职。」上司警告,「没有那种正式的手续!只是为了免得你头脑发热私自行动,姑且答应你的提议,让你去搜查一课好参与之后可能发生的案件而已。如果11月7日发生了事件,你就跟着搜查一课的同僚们好好处理,事件解决之后就给我滚回来安心上班!如果那天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你以后也再不要打这种离谱的申请了!」 松田闻言笑了,很轻松: 「哎呀,还以为您对我很不满呢,没想到这么宽容。」 「我在警告你,你听懂没有,松田君?!」 「明白明白,总之就是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去完成这件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吧?非常感谢您。」 捲髮的男人鞠了个躬,但这种一般人做起来郑重又谦卑的姿态,在他身上还是透着一股随性的气质,但是不让人讨厌,反而非常自然。 第27页 上司简直没脾气了,无力挥手: 「走吧走吧。跟你多说几句我皱纹都要被气得多几条。」 「那就谢谢您了,我明天就去搜查一课报导。」松田笑道,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虽然我不太擅长,但有个好朋友算是女性之友,对于去皱的面膜可能有点了解。需要我谘询他给您推荐吗?」 「松田!」 「嗨。」 「滚出去,现在!」 「嗨——」 松田拖长声调应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批准了?」从抽屉里探出头来的萩原玩偶,看到松田脸上轻快的表情,问道。 「是啊,警部他老人家同意了。」松田好心情地摸了摸萩原的发片,「虽然就是脾气还是那么兇巴巴的。」 萩原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我不在的这几年……上司换人了吗?」 「没有啊,还是xx警部。」 萩原q版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他……什么时候兇巴巴过?就连拆弹手忙脚乱的新人都会好好安慰而不是上来就训斥。」 「那可能就是有点……那叫什么,『讳疾忌医』?」松田不负责任地耸了耸肩,「明明知道自己在往外冒皱纹,但是听到抗皱面膜就急躁起来。」 萩原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介意复述一下你们交流的原话吗,阵平酱?」 松田一边整理办公桌上的东西一边靠着良好的记忆里随口复述出来。 萩原听完:「……」 他缓了缓,由衷地、诚恳地表示: 「小阵平,我觉得,警部他没有打死你,真的说明脾气很好了。」 . 因为调职申请得到了(虽然是非正式的)批准,松田很愉快地按时下班了。 成年萩原能够出现的一个小时早早用掉,所以陪伴的下班的又是6岁的小不点。一路上小hagi奶音未褪的声音和松田聊着今天下午看的动画片,故作成熟地抱怨着「这种情节设置根本不合理」、「明明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居然浪费掉了两集的时间」。 小大人的语气听得松田直想笑,但他忍住了,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 「hagi说得都对。」 副驾驶位上的小不点顿了顿,狐疑转头: 「在敷衍我吧?阵平桑?」 「没有,我很认真。」捲髮男人严肃脸。 小hagi眯起眼睛:「在敷衍我吧?」 「……」 「阵——平——桑——」 「噗。」捲髮男人破功地笑了一声出来,然后立刻从头顶把墨镜拉下来挡住眼睛,一只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假咳一声,「咳,不好意思,hagi太可爱了。」 「不要以为这么夸夸就能煳弄过去。」小hagi对着自己的发片吹气,「我又不像是阵平酱一样好哄。」 松田:「……什么叫,『像阵平酱一样好哄』?」 「很明显吧。每次不开心的时候什么都写在脸上,闹别扭的时候说着『不想理你』的话,但眼神一直偷偷瞟过来的阵平酱啊——和我一样大的小阵平啦。看一眼hagi就知道,小阵平是因为我跟女孩子聊得太久没听到他说话不开心,还是因为喜欢的变形金刚被我拆掉又復原之后不能变形了在生气。道歉、把最喜欢的糖果送过去、答应之后三天都陪他看他喜欢的节目,然后说『阵平酱最好了』就很好哄回来……」 松田磨了磨牙,觉得穿越时空跟6岁的小朋友生气有点没品,但是还是忍不住气到了: 「所以,敷衍我的是hagi吧?『很好哄回来』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逗我生气?」 「没有在故意惹阵平酱生气啦。变形金刚是真的有认真復原,骗过爸爸妈妈和千速姐假装睡了,半夜偷偷躲在被子里面重新装了好多次,但组装回去还是不能变形了。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把我最喜欢的那一个赔给小阵平了……」 本来就没有认真的怒气,就像是被戳了一下的气球,瞬间消散了。 26岁的阵平桑握紧方向盘:「难怪。我记得你之后第二天一直困得要死,被幼儿园老师批评。……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熬夜。」 而且,当时才5岁吧?要怎么克服幼崽犯困的生理本能啊。你这笨蛋。 「但是是小阵平最喜欢的那个啊……其实是在想如果拆解掉搞清楚结构,是不是以后能够自己给小阵平做一个出来的。……结果hagi还是不够厉害啊,不好意思了。」 松田哽住了,丢脸地因为一个六岁孩子带点歉意的语气哽住了。喉咙里堵了一团棉花一样。 结果那小不点还在继续说,这一次声音就变得心虚起来: 「跟女孩子玩没有理他倒是故意的啦……想看小阵平跟在我后面跳脚,小小一只『hagi』、『hagi』地叫。」 「哈?」 「……对不起嘛。」小小的玩偶君低头,两只小短手纠结地对在一起,「但是小阵平生气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脑袋上的捲髮一翘一翘的,瞪着眼睛脸也红扑扑的,比女孩子们喜欢玩的娃娃可爱多了——」 「什、什么啊你这小屁孩——」 松田觉得自己是不是跟6岁的小朋友相处太久,好像有点过分幼稚了,居然轻易被小不点的话弄得心绪起伏过大。 他忍着莫名其妙热起来的脸颊——居然还是因为一只6岁的小不点——努力严肃教育: 第28页 「好朋友之间,不应该故意惹对方生气!这样一个搞不好,会伤害到友谊的!」 「对不起……hagi会努力去改正……」 松田为这软乎乎的歉意语气怔了怔,又开始懊悔自己说重了,开始往回找补: 「但是hagi已经很好了。我说的是普通的情况下,不要随意这样对待朋友。但是……嗯,是你的那个阵平酱的话,也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小不点用短短的手捧住脸颊:「这个,我当然知道啊。所以,其实也只会故意去逗阵平酱啦。」 他想了想,扭头去看旁边的人: 「看阵平桑的态度,长大了的我好像也还是没有改掉这个习惯。但是也依然是阵平桑重要的朋友。所以……hagi应该做得还不错吧?」 到家了。 松田垂下眼皮,把车钥匙拔出来,嘴角带出略有无奈的笑: 「当然啊……hagi是最好的,最重要的。一直都是。」 所以……没什么要改正的。你在就可以了。 第14章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机械音像每次一样突然出现,冷淡平静地宣布第四个任务: 【触发任务四:抓住那个炸弹犯!(任务积分2000) 任务说明:停止的计时器重新开始工作,炸开的烟火染红了半片天空。每年如期而至的倒计时数字,今年将指向终焉。是不能忘却的仇恨?是必须阻止的罪行!抓住那个炸弹犯!】 松田原本已经快要陷入睡眠的大脑瞬间甦醒! 他勐然睁开眼,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然后下意识伸手摸向枕头旁边。小小的玩偶早已睡熟了,发出小小的、柔软的唿吸声。 这声音让松田在夜色里过分犀利的目光缓缓柔和。 他用两根指头把小傢伙身上的毛巾往上拉了拉。 ——这个任务…… 「真是求之不得。」捲髮的男人在黑暗中无声冷笑,夜太沉,照不亮他眼底浓墨一般的底色。 . 进入搜查一课工作虽然有点无聊但还算顺利。 新上司目暮十三是个蛮不错的人,被指派带他的佐藤美和子虽然好像看他不太顺眼(「没想过是自己的问题吗?小阵平?」——by成年版萩原)但还是负责人地指导他熟悉工作,并且会帮忙安抚被他询问之后莫名其妙惊恐脸哆嗦的事件目击者(「莫名其妙?松田你认真的?」——by火大的佐藤美和子)。 时间很平顺地滑过去三天,在第四天也即将结束的时候,松田习惯性地洗漱完毕、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关掉床头灯,低头去亲已经睡熟了的小hagi额头上柔软的发片。 然后就发现那孩子开始颤抖起来,并且发出模煳惊恐的梦呓: 「不要!……不要上去……快逃掉啊!阵平桑!」 「hagi?hagi!」松田紧张地用手轻轻去推那只小小的玩偶,「怎么了?做噩梦了?不怕不怕,醒来就好了!」 小不点勐地张开了豆豆眼,喘着粗气,小小的身体剧烈地起伏,完全是被吓坏了的模样。 松田心疼得要命,赶紧把它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用食指的指腹给小不点顺肚子:「hagi?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好了。」 然后小hagi「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两只小短手紧紧抱住了松田的大拇指,哭得直打嗝:「阵平桑!我看到阵平桑在一个有炸弹的摩天轮座厢里!然后拆……拆炸·弹,但是因为那个东西上有什么字,拆掉就不显示了……所以阵平桑又不拆了……然后、然后……然后那个座厢就炸掉了!哇——」 松田心里一沉。 小不点一边哭一边说,很多细节都没讲清楚,但是很显然是他在睡梦里看到了松田拆弹然后放弃拆弹被炸死的全过程。 有关萩原的事情,松田当然不可能告诉6岁的萩,所以这小不点理应是不知道「炸弹犯」相关的事情的。也不存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现在说得这么具体详细,哭得这么伤心,这不像是做了个含混的梦。而更可能是……那个叫做「窥视」的技能发动了。 小hagi看到的是三天之内会发生的事情。 然而现在松田顾不上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放弃拆弹」、「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死」、「炸弹犯抓到了吗」之类的问题,全副心思都用在安抚哭得惨烈的小朋友身上。 小hagi完全被吓坏了。哪怕他再聪明懂事,也毕竟是个六岁的孩子,在梦里真真切切看到了那样的景象,他紧紧抱着松田的手发抖,嚎啕大哭,说着不成句的词语: 「不要……阵平桑……不要去……不要死……陪hagi……」 「不哭不哭,阵平桑好好的!我就在这里啊,一直陪着你。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个噩梦啊,咱们hagi最坚强了,不怕的对不对?」 松田几乎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和温柔,一点一点地哄,还用手指轻轻地给小不点拍背。 但一向乖巧的6岁萩展现出了惊人的固执,他抱着松田的大拇指反覆要他发誓,要他答应这几天绝对、绝对不可以去摩天轮,在松田答应之后还再次强调,绝对不允许出现上次那样「说好不喝酒结果还是喝了」的事情。 「这次违背承诺的话,hagi是真的会永远都不原谅阵平桑。」 小不点抓着松田的手指,哽咽而坚决地说。 松田哑然良久,有很多话想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没办法告诉小不点「现在已经预见到了、我会尽可能预防这个结果,但如果真的还是到了必须由经验丰富的拆弹警察上去的情况,我没有第二种选择」;他也没必要去跟这孩子讲什么牺牲和责任,因为6岁的小朋友不需要知道这些——而长大的那一个……已经践行了这些。 第29页 他只能任由那双小小的棉花做的手抓着,哑着嗓子说:「好。」 ——如果是能够改变的未来,那么我必然不会违背承诺,会提前抓住那个犯人。 ——如果是不可避免的未来,那么我也无法再回到你身边,那样,也就不再需要你的谅解。 小hagi在松田的反覆安抚下,再加上哭累了,终于沉沉睡去。 松田则早已睡意全无。 6岁的小朋友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而松田也完全捨不得让他回忆,所以没有追问。成年版的萩原今天白天已经出现过一次,所以没办法出来解释。好在—— 松田看了一眼床头的表。 再有十几分钟,就是第二天了。那傢伙,应该会第一时间跑出来吧。 所以,未来的三天内……或者,就是11月7日,到底会发生什么? 那个炸弹犯,又一次策划了一场行动?毫不意外。自己会去拆弹?毫不意外。 但是,按照小hagi的说法……「那个东西上有什么字,拆掉就不显示了……所以阵平桑又不拆了」。这是指什么?是什么原因让自己选择放弃拆弹,迎接必然的死亡? 松田一时没有线索,只能等待成年的萩原出来解答。 在格外漫长的十几分钟里,松田想了很多。 首先就是这个「窥视」能够让小hagi看到的内容。「激活后疑似可以对未来三天内某个时刻发生的事情进行预见——嗯,是不是真实的未来呢?(笑)。」说明上的话早就被松田背得滚瓜烂熟,他低声重复着上面含煳的解释,思索着。 「是不是真实的未来呢?」 这句话,是不是说明未来可以改变?只要做好准备,就能够去改写? 但从上次的经验来看,明明自己已经从小hagi这里知道可能会「喝得醉醺醺」,却因为无法拒绝伊达的好意,而还是去他家跟他喝酒了,最终还是达成了小hagi「窥视」到的未来——当然事实证明他不是在自言自语,只是在跟成年版的萩原说话。 可毕竟未来没有被改变。 那么这一次呢? 是可以改变? 还是即使努力了也会发现还是要陷入命定的轨迹?——比如虽然试图提前抓住炸弹犯,但是没有成功,最终还是面临必须要有人去拆除炸弹的结果,而这种局面下松田自然当仁不让。 甚至……有没有一种可能,就像是俄狄浦斯的悲剧?被预言会杀父娶母的王子,正是因为他的父亲相信了预言,才会遗弃他、希望杀死他,结果婴儿被动了恻隐之心的牧羊人解救并送养,这孩子最终长大,还是无意识地达成了预言当中的悲剧。 会不会越是努力想要悖离命运,反而把自己朝着预言当中的结局推得更近? ——就好比,假如当初不是小hagi「窥视」到松田会喝得醉醺醺,松田也不会为了哄他去娃娃屋买娃衣,也就不会遇到伊达航、不会被拉去对方家里喝酒,反而不会有「窥视」到的一幕出现。 假如是最糟糕的这种可能呢?越是努力想要改变,越不由自主地靠近命运的终点? 松田辗转,犹豫,但最终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假如,他是说假如,假如自己无法避免死亡的终局,那么萩原呢? 身为「绑定宿主」的自己死去,萩原会怎么样?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松田几乎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跳下床,没有穿鞋,几步冲到书柜前面拿下了那本薄薄的使用说明手册,打开床头灯,急匆匆地翻到对于「绑定宿主」进行说明的那一页。那上面写着: 「宿主一经绑定,作为玩偶所需食物(『爱』)的提供者,不可解绑,但如玩偶绑定其他关联帐户,相应帐户持有人也可为玩偶提供能量。宿主存活状况下玩偶不能离开宿主直线距离超过30米,如果超过30米玩偶就会陷入休眠,须宿主(或宿主转移权限的关联帐户所有者)再次激活(激活方式详见【玩偶激活】说明页)。」 「如宿主无预兆死亡,玩偶在未经契约权限转移的前提下会陷入永久休眠。如宿主遇到不可避免的情况,比如预计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可以将玩偶契约移交给关联帐户拥有者,玩偶填充灵魂将会维持原状,但针对宿主发布的后续任务将无法激活。」 松田反覆阅读这段话,确认自己理解正确。 也就是,如果松田没有对萩原玩偶做任何准备,就遭遇意外死亡,萩原玩偶会直接陷入永久休眠——这相当于死亡一样。而假如松田提前准备,将可以移交的权限转移给关联帐户所有者——目前就只有诸伏景光一个人。那么就算松田死去,萩原玩偶也可以依靠诸伏提供的「爱」(广义层面的)继续活着。6岁的或者成年版的,灵魂都会继续存在,但只能一直以玩偶的姿态存续,成年版的萩原每天就只有一个小时能够出现了,而后续能够延长他出现时间的各种任务,再也无法被激活了。 如果是这样的「存活」萩原会愿意吗?姑且不说成年的那一个,6岁的小hagi永远不可能长大,也不会有能够和他交流玩耍的同龄人,唯一可以听到他说话的,只有目前对他来说还是陌生「叔叔」的诸伏景光…… 「小阵平。」 松田的思考还在艰难继续,身后传来了属于成年萩原的声音,反常的没有任何打趣的笑意,严肃非常。 第30页 松田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看到10厘米的玩偶端端正正坐在了自己的枕头上。 12点过了,又是新的一天,成年的萩原出现了。 「说吧。」松田看着对方,「那孩子做的梦,到底是怎样的?」 第15章 成年人萩原完整地讲述了小hagi的梦境。 「所以……你就看到了『我』在摩天轮的某个座厢里拆弹,原本一切如常,但是忽然,炸弹的显示屏上面出现了文字,写着『勇敢的警察,我要称赞你的勇气……在炸弹爆炸前3秒钟,我会显示一个提示』什么的,『我』就停止了拆弹,一直观看那些文字,然后开始编辑简讯?之后视角变换,那个摩天轮轿厢就炸了?」 「是的。」萩原的声音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这个技能,『窥视』,只能看到3分钟的内容。我没有看到你为什么上去,也没看到犯人,什么线索都没有,甚至没看到那个显示屏上面所谓的『提示』到底是哪里……唯一知道的就是你为了获得另一处爆炸地点的提示……牺牲了。」 说到最后,萩原的声音颤抖起来。 「这样啊。」松田在小hagi叙述的时候已经经歷过了惊讶,或者说对那孩子的担忧甚至超过了知道自己三天内会死亡的震惊与恐惧,这个时候听萩原讲清前因后果也只不过是「毫不意外」,「我说为什么『我』会停止拆弹。所以这次那个炸弹犯还是老样子,搞了两处爆·炸·物。」 「小阵平。」萩原的声音变得很沉,「这不是点评爆炸犯的时候。——我绝不能允许你死掉这种事发生。」 「我知道。我也完全不想死啊。」松田嘆了口气,伸手把它从枕头上抓过来,放在床头柜上,方便对视。 「那就给我认真起来。」萩原听起来难得的咬牙切齿,「别用这种平淡的态度啊!」 「我很认真了。」松田敲了它一下,在萩原要说什么之前补充,「就算不相信我对自己的生命有多认真,至少你也知道你现在和我绑定,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珍惜自己这条命的。」 他这样说,萩原顿时无法反驳了。 萩原顿了顿,罕见地肃然道:「比起事到临头被逼无奈面对『救自己』还是『获得另一个爆炸点线索』的抉择,干脆把事件阻止在未发生之前吧。只要提前抓到他,他没有安装的炸弹,那么就不会有什么选择,更不会有死亡。」 「我也是这么想的。」松田眯了眯眼睛,眼神变得犀利,「哪怕没有其他的线索,但是至少我们知道了『摩天轮』这个关键点。这可不是什么到处都有的设施,最可能的毫无疑问是最近的杯户町购物商场里的大型摩天轮。当然也可能是其他摩天轮。但既然是我出动,无论如何都会在东京范围内,那么一共有四个摩天轮——除非还有太小、小到我不知道的——那也应该称不上『摩天轮』了,罪犯也不会选择。 「另外,炸弹犯就算提前安装炸弹也不可能提前太久,毕竟摩天轮每天都在接待游客并且有清理人员清洁维护,轿厢就那么大一点、又是四周透明的,带着安装工具上去安装炸弹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如果是要在7号那天爆炸,最可能的安装时间就是6号的深夜到7号的凌晨……这样的话,抓捕的范围就大大缩小了!只要让搜查一课的同僚们辛苦点,那天晚上做好准备就可以了。」 萩原看着幼驯染眼底勃勃的光,那种执着让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萩原喜欢松田这种自信而笃定的样子,但是对幼驯染笼罩在死亡阴霾下的恐惧让他变得极为谨小慎微,他不得不出言提出异议: 「小阵平,你说的很对,有九成可能你的推理是正确的。但是……首先,你要怎么说服搜查一课的同僚?怎么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你才刚刚调职到一课,其他同僚不知道,目暮警部是知道你没有正式调令的。而且你给不出任何消息源,他们怎么会听你的在6号当晚熬夜蹲守四个摩天轮? 「第二……也是更关键的是……」 萩原苦笑: 「就算你的推理非常、非常可能是正确答案,就算有九成可能是对的。我也完全承受不了剩下那一成可能性发生的事实……如果炸弹犯不是在6号到7号的深夜安装了炸弹呢?如果他就是胆大、剑走偏锋选择了其他时间、相应时间蹲守的警察没有抓住他,那么只要炸弹安装好,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让其他人去拆——尤其是,你现在明知道那个炸弹不能拆、为了获得线索只能让它爆炸,你就更不可能交给别人了。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萩原哽住了。他无法接受任何一点其他的可能。 那个梦境里的结局,只是稍微想到,他都感到窒息到胸痛。 他知道小阵平在拆弹方面其实是非常骄傲自信的,而且他这个人本身也一贯桀骜,不喜欢求助,不习惯依靠他人,遇到这些事情本能反应是自己上。 萩原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松田可能会生气,但他还是要说: 「所以,我在想,或许可以去拜託小降谷和小诸伏帮忙。他们隶属公安吧?如果是公安,指挥搜查一课就很容易,也不用解释信息来源的问题。毕竟公安一贯神神秘秘。公安提出要求,搜查一课肯定会郑重以待,就算是被要求接下来三天都在摩天轮倒班蹲守,也会遵循命令……我知道你可能要说小降谷他们处境危险、帮这种忙有风险,确实。如果不是真真切切『预见』到你会牺牲我也不会这么提议。但既然『窥视』技能看到了,哪怕可能给他们造成负担,我也还是觉得应该……」 第31页 「我知道了。」 捲髮的男人道。 被打断的萩原怔住:「什、什么?」 「我说,我知道了。」松田「啧」了一声,抓了一把头髮,「这下要欠那两个傢伙好大一个人情,都不好计较他们闯空门的事情。烦死了。」 萩原呆滞:「你、你同意了?我以为……」 「以为什么?我会一意孤行自己去做这件事情、坚持自己抓炸弹犯不把他们扯进来?」松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的确有可能。毕竟那两个傢伙在做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情,是卧底啊。能不麻烦他们就不麻烦最好……可是,我还『绑定』着你。」 「……」 「我查了说明书。我死掉的话,就算你可以依靠诸伏这个关联帐户所有者继续存活,也一直就是个玩偶了,而且成年状态还是只有一个小时。这样的话,我怎么敢冒自己死掉的风险?」 松田伸出两根手指,弹了10厘米的萩原玩偶一个跟头, 「上次他们留了安全的联络方式,明天起来我联繫他们一下吧。就算他们自己不方便,也可以让公安联络人什么的帮忙。」 萩原玩偶消化了一会儿对方所说的内容,翻身艰难地在床头柜上爬起来,然后眼泪汪汪地冲过来抱住松田的手: 「小~阵~平~?」 「肉麻死了!起开!」用暴躁语气这样说着的男人,因为顾忌对方是小小一只,根本连推拒的动作都没有。 「呜呜好感动啊,倔得要死的小阵平因为hagi愿意去求助小降谷他们……」 「不要说的我好像是个不肯对人低头的白痴一样好吗?只是因为他们俩也风险很大而已!」 「……虽然不愿意欠人情但还是愿意去打电话……因为绑定了hagi所以变得更在意自己的生命一点了……」 「闭嘴啊混蛋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有听啊,所以才好感动啊。」萩原玩偶抓着松田的手,用棉花脸颊去蹭对方的手指,「小阵平对我这么好简直要无以为报了,难道要以身相许才可以吗~?」 松田因为对方这一贯的、有点浮夸的仿佛自带暧-昧的语气顿了顿,然后别过头去咬牙: 「少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总是这么轻浮,所以才会哪怕好多女生都很喜欢你,也没几个真的愿意跟你交往的。」 萩原怔了一下,棉质的手小幅度地攥了一下: ……不是轻浮啊…… 只是就算是好像社交技能满点的hagi,在有些方面也是真的会害羞啊。要是不用这样的语气假装开玩笑一样的说出来,就完全说不出口了啊,小阵平。 是只会对你开的玩笑。 如果有些玩笑,唯一性太强,又这么多年一直坚持不懈地在开…… 有时候就变得不太像玩笑了啊。 可是这样的话,果然就算是hagi也没办法自然地讲出来啊。尤其是,尤其是现在的我,还不确定算不算是活着。爆炸前以为像每次一样,轻松地说着「我死了要给我报仇啊」这样的话,结果却因为自己的烟消云散变成了听到的人心上的疤。 ……这种错误,就不想再犯了。 在可以确定好好地、以人的姿态一直陪在你身边之前,这种多余的负担,还是不要增添给你了。 所以玩偶语气轻快地笑起来: 「嗨、嗨,知道啦。小阵平不要这么严厉嘛。反正现在这种状态也不用考虑跟女生聊天的情况嘛,就对我宽容点?」 「……啧。」松田忍了忍,没忍住,伸手弹了玩偶一记,又把这傢伙弹飞出去,然后又眼疾手快地在对方在空中旋转的时候捞住,放回枕头上,「……睡觉。」 「唔。小阵平晚安?」 「……晚安。」 第16章 松田第二天联繫了诸伏和降谷。那两个人听说是小hagi通过技能「窥视」看到的未来,都非常严肃。 「好的,我们知道了。」诸伏在电话那头认真道,「这件事交给我和zero。松田,你干脆当天离摩天轮越远越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过去。——当然,按照现有的线索可以在那个炸弹犯安炸弹之前就抓住他,但就算出了意外,你也绝、对不要过去。」 「如果真的没抓到——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万一的话,我肯定要上去拆弹。」 「以为就你一个会拆炸弹吗?」那边应该是开着公放,说话的人换了一个,「就算没提前抓住他——啧,要是这样,公安真的就成了吃白饭的了——就算出了纰漏,也有的是人会拆弹,少你一个又不是地球不转了。老实点在搜查一课待着!」 「喂喂喂,别这么擅自决定。再说了,我接到的那个『任务四』叫做『抓住那个炸弹犯』。我对这些任务的了解还不够全面,也不知道是不是亲手抓住才叫任务完成。总之,让我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烦死了,你这傢伙……具体蹲守是交给搜查一课的,你想干嘛我们也拦不住。」 「谢了。」 如果那个炸弹犯知道自己让一个爆处组王牌(其实是两个)再加两个公安警察这么如临大敌,估计会觉得很得意。 但其实让他们这么严肃的并不是一个炸弹犯,而是「窥视」。没有人知道「窥视」到的未来是不是可以更改,还是一定会成真。 第32页 而且,松田也注意到,要求他「抓住炸弹犯」的任务四,破天荒地给出了2000分的积分。此前的三个任务全都是500分——虽然确实,之前的任务都是很日常的,什么和玩偶熟悉起来啊、和班长去吃饭维繫友谊啊之类的,但这个积分差异的变化,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个任务不太好完成? 出于种种意义上的谨慎考虑,就算已经提前知道炸·弹·犯的大致策略和大致安放地点(摩天轮),四个人也还是决定打起全部精神应对。 降谷和诸伏那边为了万无一失,利用公安身份调派搜查一课蹲守的同时,还直接让公·安技术部门监视全市的四个摩天轮。之所以没有直接封锁是怕炸弹犯察觉异样、更换目标。也是因此,他们也严肃要求公安和搜查一课参与调查和蹲守的人员注意伪装、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不对。 由于公安掺了一手,这件事情执行起来反而没有那么复杂。 如果只是搜查一课负责,那么在不确定有嫌犯的前提下,只能派一群人蹲守作为预防。但公-安的自由权限就大得多,可以直接调取几个摩天轮附近的摄像头进行监控——连私人安装的都可以直接调取,结果派出的实地监视人员反而不需要几个,甚至不用全神贯注,因为公安技术人员对监控进行了自动报警设置,可以通过智能识别分析可疑人员。 虽然无论是松田还是降谷、诸伏,都做出了同样的判断——炸弹犯最有可能安装炸弹的时间是6日深夜到7日凌晨,但为了万无一失,从小hagi「窥视」到那个可怕未来开始,降谷就命令公安技术部门对四个摩天轮进行了全天候监控。 而等到11月6日的太阳落山,夜色降临,搜查一课的警员们两人一组,分成四路,被派往全市四个摩天轮。 松田和佐藤美和子一组,开车——当然,为了避免炸弹犯注意到然后改变计划,开的不是警车——抵达了杯户町购物商场。 「你很坚持要来这边,是有什么把握吗?」 佐藤在漫长的等待里问松田。 「嗯。」松田有点心不在焉——他分心想着自己包裹在小hagi身上的手帕隔音效果到底怎么样?不会被吵醒吧。 他是可以熬夜,但那孩子当然不能,所以在他们到达摩天轮之前就窝在外套内兜里睡着了。这点也让松田松了口气,毕竟才做过那种噩梦,看到摩天轮,哪怕松田赌咒发誓说不会上去,小不点也恐怕要应激的。 佐藤看着他的表情有点生气:「既然当时强烈跟目暮警官要求来这里蹲守,就打起精神啊!不是说有必须过来的理由吗?」 「啊?是啊。」松田被她生气的嗓音唤回一点注意力,侧头对女警官笑了一下,「这个炸弹犯,我一定要亲手抓到。」 不管是出于四年以来的执念,还是为了百分百确凿肯定地完成那个「任务四」,他都一定要亲手抓住对方! 佐藤看到这个自己一直觉得有点过于漫不经心和不驯的同僚眼里的光,有些怔住: 「你……」 「怎么?」 「有什么原因吗?目暮警官在出发前没有跟我说得太清楚,但是他说,这个炸弹犯是你调到搜查一课的理由。」 「佐藤『前辈』在搜查一课也有三年了吧?」松田懒散地摸出一包烟,本来想抽一根提神,但是想起有女士,又塞了回去。 「是啊,怎么?」 「那么应该对11月7日每年都会收到的数字有印象才对。」 「嗯。三年前收到的传真上写着『3』,当时大部分人以为是恶作剧,但是当时旁边课系的伊达警官正好过来交接文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就脸色大变地拿着那张传真去找目暮警官了……」 「伊达啊。」松田怔了一下,他想起那天伊达把自己叫到他家里喝酒,醉醺醺的时候拍着自己的肩膀吼,「你以为我就没关注那件事吗」。所以,班长确实也一直把这个事情记在心上。 他无声地弯了弯嘴角,忽然想到了什么:「今晚在搜查一课值班、为防万一负责在四个蹲守小队之间协调调度的——」 「就是伊达警官啊。原本他不是强行犯科的,不用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不知道为什么专门申请了一定要今晚参加行动调度工作。」佐藤美和子道,「你认识他?」 「嗯,是警校同期。他,我,还有……四年前的11月7日牺牲的那傢伙都是。」 佐藤美和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你所说的,给人发的得不到回復的消息……在4年前的爆炸里去世的那个好友……」 「啊,是他。」松田干脆回应,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现在来说或许可以得到回应也说不定呢。」 「什么?」佐藤没听清。 「没什么。——总之,三年前收到了『3』,两年前是『2』,去年收到了『1』,所以——」 「所以明天应该会收到写着『0』的传真吗?」佐藤攥拳,「也就是说,这个犯人应该会计划在明天再次行动!……等等,但是这件事情不是公安那边让我们来蹲守?而且说得含煳其辞,我还以为是抓什么身份隐秘的重犯、跨国案件恐·怖·分·子之类的。」 「哈哈。」松田毫不客气地嘲笑,完全没有体谅女士的姿态,「跨国恐·怖·分·子轮得到普通刑警来抓吗?公安自己都要如临大敌,会随便让搜查一课派两人小队出来抓?」 第33页 「可恶。你这人——」佐藤美和子深唿吸,让自己别被这位「后辈」气死,「所以其实要抓的是那个炸弹犯?这种事情应该劳烦不到公安,公安为什么会下命令让大家在蹲守?你又怎么知道的?就连目暮警官也只是告诉大家『按照公安的指令协助办案、在指定地点蹲守』而已……」 「这个啊。」松田懒洋洋地从脑袋顶上把墨镜拽下来(佐藤腹诽:大半夜的带什么墨镜啊),一笑,「秘密。」 佐藤气结:她是真的跟这个人不太合得来啊! 总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11月的深秋已经很冷,尤其深夜。车子里开了暖风,单调的机械工作的声音反覆着,让人更觉得疲惫和睏倦。 外面一片漆黑,没有人影,更没有任何犯罪的迹象。 两个蹲守人员相识不过六天,也没太多话好讲,玩手机又太不敬业,就这么各自从车窗里瞪视着外面的黑暗。看得久了,眼皮都开始泛酸。 佐藤美和子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需要休息一会儿吗?」松田头也没回。 「用不着。」佐藤硬邦邦地回答,「既然是蹲守,就不能擅自睡觉。」 「好吧。」松田耸耸肩,「我只是想说,公安那边技术人员设置了监控自动报警,如果有异常,我们可以第一时间从内线得到提示。而且——」 而且你盯不盯着,其实也无所谓。 因为我会好好地、从头看到尾,在第一时间把那个炸弹犯的样子死死刻在脑子里。 . 时间走到11月7日,凌晨3:12分。 「嘟——嘟——嘟——」 警视厅公安部的技术厅里,早已设置的自动提示音忽然响起,旁边打瞌睡的技术员勐地惊醒,一个激灵跳起来,两步凑到屏幕跟前仔细辨认,然后打开了联络内线: 「搜查一课c组请注意!监测到可疑车辆出现!智能识别初步判定为黑色雪佛兰轿车,从xx路自东向西行驶至杯户町购物商场西侧停车……现在车上下来一个人,正从广场西侧向摩天轮方向步行!一个人,没有同伙,系统判别身高在175左右,体重约为70千克到75千克之间,可能携带有烈-性炸-药等危险品。附近没有无关人员。」 「收到。谢了。」松田敲了敲挂在耳朵上的入耳式通讯器道。 佐藤也听到了消息,立刻伸手去拉车门,结果另一只胳膊被松田拽住了。 「?」 「等一等。」 黑衣捲髮的警官简短地说。明明要抓捕的是他为之专门调职的罪犯,是害死他挚友的兇手,这一刻,他的眼睛在夜色里却亮得惊人,也冷静得惊人。 「他现在正在从广场接近摩天轮,我们现在冲过去抓捕,他见势不妙可以立刻掉头就跑。可能在抓到之前他就会上车。除非我们开枪——不说尽量不开枪的原则,对方身上还携带了数量不明的炸药,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爆炸。等他进入摩天轮轿厢,开始安装炸弹,我们再堵过去,他跑也跑不了。」 佐藤去开车门的手收回来,眼神有点意外地看了一眼松田。 后者给了她一个疑问的挑眉:「?」 「你还是有点策略啊。」佐藤说,「看你问话和审讯时候那种样子,还以为……」是个暴躁的随心所欲分子。 松田勾了勾嘴角,没说话,一双眼睛透过单向的车玻璃,死死盯着黑夜中那道有些模煳的人影。 ……就是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 四年了…… hagi。 说好的,你如果死掉我就给你报仇。 等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我可以亲手抓住他的时候了吗? 松田的手指慢慢攥紧,他盯着远处模煳的影子的行动轨迹:靠近了……翻过了无人看守的检票闸机……走近了摩天轮的轿厢……掏出了什么东西动作起来,看不清,但应该是在撬门。好的,打开了门…… 「走。」 松田简略地说。 明明佐藤才是搜查一课的前辈,这一刻他却无比自然地发号施令,那种简明而笃定的口吻,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信服。 佐藤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车门下车,跟在那道开始迅速奔跑的身影之后朝着摩天轮冲过去。 第17章 松田奔跑的速度极快,佐藤有些跟不上,她咬牙缀在后面,看着夜色里那道仿佛与黑夜伴生的黑色影子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和气势靠近摩天轮。 皮鞋踩落在地面的声音,在阒静的黑暗中格外清晰。 在摩天轮轿厢里开始安装炸弹的炸弹犯注意到了不对,他勐地扭头,看到了正在朝自己飞奔而来的人影。 慌乱涌上心头,炸弹犯扔下手里的各种工具和器件,推开轿厢开始往外逃跑。 「不许动!停在原地!立刻束手就擒!否则我就开枪了!」 追逐他的人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炸弹犯的恐慌愈发严重,他一面拼命奔跑,大口喘气,跑得连肺似乎都要因为过度的空气传输而胀破,一面声嘶力竭地吼: 「不要过来!我有炸弹!我要按按钮了!」 「哼。」追着他的男人毫不动摇,炸弹犯能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和脚步都越来越近,这让他更加害怕,「我们早就等着你了。这么点时间你根本来不及安装。」 第34页 早就等着他了? 怎么可能? 明明自己的计划一直完全保密,跟谁也没说! 炸弹犯越来越慌,对方不断接近的脚步声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固然在安装炸弹上有些偏门的能耐,也有着恶劣的性格,但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毫无惧色、心理素质一流的专业罪犯。 那迫近的脚步声一下下挞伐在他心脏上,让他心慌意乱、狼狈不堪。 为什么? 怎么会? 要被抓住了吗? 可恶,明明是自私无能的警察,自己应该是操纵他们命运、看着他们在民众和自己的性命面前抉择的审判者啊! 怎么会……怎么会?!! 惶恐让炸弹犯的脚步开始凌乱,而夜色也限制了奔跑者的视觉。当炸弹犯感受到追逐自己的脚步声已经近到可能就在身后一两米的时候,心慌意乱顾的人一个没注意,忽视了脚下下楼的台阶,就这么在全速奔跑中一脚踩空,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从楼梯上「骨碌碌」滚了下去。 「……」 追逐而至的松田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惦记」了四年的罪犯一个跟头栽下去。太过突然的情节让他甚至愣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冲下台阶,把摔倒在台阶下颤抖呻-吟的人按在地上跪好。 「松、松田……抓、抓到了吗?」 气喘吁吁的佐藤美和子也跟了上来,看到浑身抖得糠筛一样、还在叫疼的人,脸色诡异起来: 「虽然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虐待嫌疑犯是不对的……」 「他是自己从台阶上滚下来的。」松田咬牙切齿,「手铐呢?你拿了吗?」 「抓人居然连手铐都不带?」佐藤无语,「本来还说你看起来像点样子了……」 松田耸耸肩,伸手:「手铐。拜託?」 佐藤翻了个白眼,把手铐扔给他,看着捲髮的男人动作堪称粗暴地把犯人铐上,摇了摇头: 「总觉得有点……虎头蛇尾。」 「咔哒」。手铐扣上的声音响起。 松田听着那位认识第七天的女警官感嘆,微微地怔了怔。 他低头看着被铐住跪坐在地上喊着「我肯定是骨折了」、「不是我、不是我,是有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不断在我脑海里出现,叫我去杀警察」的爆炸犯,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什么啊……」 整个晚上,不,或者说,从那年染红半边天空的那场爆炸以来的这四年,在这个炸弹犯以这样卑弱的姿态出现并被逮捕的结果出现的剎那,回头看起来就像是虎头蛇尾的一场演出,或者荒诞的闹剧。 ……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曾经将名为「萩原研二」的那样一个精彩的人直接从世界上抹去的罪犯,让他们这几个警察中的精英甚至公安精英谨小慎微、辗转犹豫、落子生怕引来不可测的连锁反应的那么一个人…… 没有惊天动地的追逐逃亡。没有精彩纷呈的对峙和打斗。 轻而易举地,在这样一个绝大多数人依旧在沉睡的凌晨,静悄悄地、悄无声息地落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所谓的「任务四」的完成甚至比前三个还要来得更轻描淡写。松田唯一做的,就是追着炸弹犯跑,然后把自己跌得头破血流的对方铐上。 毫无真实感。 以至于当他听到手铐的「咔哒」声的时候还有一瞬觉得是不是梦没有醒。 双手被铐在背后的不是个看起来穷凶极恶的人,甚至看起来非常……畏缩又怯懦,甚至会口不择言地编瞎话试图推卸罪行,不敢面对自己成为罪犯被抓捕的下场。抓捕到他的时候都会觉得,『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安装炸弹恐-吓市民吗?』、『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够夺走那么优秀的一位爆处组警察的生命吗?』。 看着他瑟缩呻-吟的样子,没有人能联想到英雄和暴徒的搏斗。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不值得。 不值得啊。 松田站在那里,微垂着头,凌晨但依旧黢黑的夜色里,寒冷的风吹过他打卷的头髮。 佐藤美和子的目光从炸弹犯身上掠过。落在他身上时不由顿住: 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想要大笑,又想要哭泣。 「松田——」她忍不住开口。 「嗯?什么?」捲髮的警官抬起头,眉眼间依旧是熟悉的略微轻慢与洒然,好像方才那个似乎把整个夜色都忽然间刻写进身体的影子,只是佐藤的一场错觉。 佐藤迟疑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是想说,应该给其他人报告一声,抓到了。」 「哦。对。」松田对她飞快地笑了笑,「那辛苦你跟报告一声,顺便把这个炸弹犯带回车里,我去拆他刚才在装的炸-弹。」 「你——」 佐藤来不及叫住他,对方已步子很快地走向了那边的摩天轮,佐藤只好拖着依旧因为摔伤哀嚎的炸弹犯往车的方向走,同时用耳麦和话筒跟搜查一课那边的值班人员伊达航汇报。对方在反覆确认炸弹犯被抓到之后,声音透出了压抑不住的激动。 佐藤听着伊达和往常不一样的声调,又想起刚才松田侧脸上掠过的表情,忽然有点好奇,那个四年前牺牲的警官,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会让他的同期在这么久之后,依旧为他牵动至此。 . 松田的手很稳。 第35页 他拆卸那些爆·炸·物的动作比普通人拆一个灯泡还要流畅自然。 抓到炸弹犯,四年以来的执念忽然达成,但对方的形象和他设想过无数次的一点也不一样,甚至让他感到巨大的荒谬。胸腔里,曾经的痛苦,恨意和愤怒似乎一瞬间被盪空,深秋的寒风无声地涌过来填补那巨大的空洞感——带着目标达成之后轻微的茫然与无法理解。 拆水银杆的时候手机响了,松田看了一眼屏幕,是没有备註的一串号码。 他接起来。 「松田。」对面属于诸伏的声音温和而明亮,「刚刚在公安技术人员提供的监控里看到——」 「嗯,我抓住了,那个炸弹犯。」松田回应。 「太好了。」诸伏在那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抓到他了。」 带着欣慰的感慨之后,对方顿了顿,声线略微压低: 「总之,都过去了,松田。这四年。」 松田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将水银杆稳稳地拆卸下来,妥善处置好。时间快到凌晨四点,但因为是深秋,天色依旧漆黑得看不到一点黎明的迹象。 松田在摩天轮的轿厢里站起来,手里托着装满了爆炸物和各种工具的背包——炸弹犯自己带过来的。 「……那个人很好抓。」 可能是夜风太凉了,世界太安静了,也可能电话对面的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松田忽然说。 诸伏沉默,片刻后轻微地发出吸了口气的声音: 「……看到了。今晚我的手机一直接入着公安技术部门那里的监控,实时看到了全过程。本来知道对方实施过炸-弹袭击又带了炸-弹还有些紧张……结果只是个很普通甚至说得上懦弱的人,逃跑的时候甚至会慌不择路地摔伤自己,被铐住也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差不多是我见过,最好抓的罪犯。」 松田发出有些嘲讽的笑声: 「是啊。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什么像样的逃跑规划,被抓到的时候胡言乱语编瞎话说不是他想要这么做的。那不是个穷凶极恶需要警方拿命去填的极度暴力兇残的罪犯,心理素质也根本不好。只要把他从阴沟里拽出来、让他那些可笑的卑劣伎俩暴露在人前……他哆嗦得甚至比不上普通稍微有些胆魄的人。就是这种人。我找了四年,抓了四年,结果完全不是我以为的殊死搏斗,就仅仅是,这样一个人。」 诸伏在另一端深深地嘆了口气: 「听着,松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明白。但,别在意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暴徒也好懦弱的胆小鬼也罢,他犯下罪行,我们抓捕他,就这么简单。萩原已经回来了,我们都有很多值得关注和期待的事情,不需要分给那个炸弹犯哪怕一个眼神——这三天我为了调查这个人,一直在看四年前罪犯心理专家给出的侧写报告。原话是,『懦弱,不被人注意,渴望关注,渴望被在意和恐惧,又不敢承担自己的行为造成的后果』。或许,他还会因为你的在意,而觉得很有成就感。松田。他——不配得到你这样优秀警官的执着和仇恨。你对他的关注本身,都是他的荣幸,哪怕是负面的关注。」 捲髮男人的手指在手机的表面略微蜷曲了一下,然后舒张。摩天轮轿厢的玻璃上,借着手机那点微弱的光,反射出他的侧脸。 起初是面无表情的,但随着电话另一端有些急切的、带着关心的声音的诉说,嘴角慢慢地,一点点勾出一贯的、属于松田警官带点懒散的笑容: 「……诸伏你,对我评价这么高啊?真荣幸。」 「……」 他这个反应让电话那边也是一顿。轻微的嘈杂声响起,大约是手机被转手。接着一个暴躁的声线对他吼: 「恢復正常了?hiro就tm多余关心你!心情收拾好了就滚去休息!你不休息hiro还要休息呢。这傢伙直接从技术人员那里把监测报-警系统接到自己手机上,把当年的事件以及心理专家的侧写翻了无数遍,恨不得三天没碰过床,眼睛比兔子还红——」 「zero!」另一个声音责备地喊,然后压低,似乎离电话有点远,松田听不太真切,模模煳煳的,「少说我了,不睡觉跑出来干嘛——你这三天睡了有五个小时没有?快点回去补觉!」 那头的两个人轻微地「争执」着。 而松田略略怔了怔,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 深秋的凌晨冰寒的风似乎一点点被从原本因为荒谬感而虚无的胸腔中,被某种温暖柔和的东西挤开了。 「真是的。」他垂下眼帘,找回自己的声音,但还是有点发干,「都布置下去了犯不着亲力亲为啊,你们俩。……这次真的,多谢了。」 「在说什么呢?」似乎是诸伏把手机抢了回来,对他笑着嘆气,「搞得好像只有你在意这件事一样。萩原说这句话也就算了,你来说算什么?你们俩不分彼此,对我跟zero就需要道谢?——再多说一句就真的生气了。……犯人押回去之后就早点休息。晚……早安。」 「唔,早安。」 松田在玻璃的反光中看到自己不知不觉微笑着的脸。 友人的声音让他好像突然之间,就有了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他依然会觉得难以置信和可笑,就是那样的罪犯,害死萩原这种註定可以在岗位上发光发热的优秀警察,像个恶作剧一样荒谬的玩笑。罪犯本人面对追捕,慌乱得像个被老师发现的熊孩子,但又沉醉于被关注和恐惧的滋味,所以选择布置炸弹来恐吓市民、伤害警察,还要用倒计时传真的方式吸引注意力、制造恐慌。本人却完全不敢面对被发现罪行的事实。 第36页 孱弱不堪的灵魂,渴望着注意,渴望被崇拜、渴望被忌惮、渴望成为主宰来动摇一座城市,但又不敢真的显露于人前。 松田垂下眼帘,无声地抿起嘴角。抓住对方的那一刻,他说不好心里是轻松更多,悲伤更多,还是荒谬感更多。 可他也知道朋友们的担心。他不会沉溺其中——之前的四年都走过来了,现在,萩回来了,罪犯也被抓捕了,曾经杳无音信的朋友们重新联繫上,彼此之间交流起来就像从不曾分开,依旧会为了同样的目标,在不同的地点付出和努力。诸伏也好,降谷也好,还有今晚同样无眠的、在搜查一课值班的伊达。 松田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 他固然觉得萩原的牺牲,像是神明一场恶劣而轻描淡写着笔的玩笑,但那种不甘,终究比不过可以切切实实抓在手里的温暖。 他把手机揣回了口袋。 就这样吧。警察负责抓捕罪犯,审判负责交给法律。 到此为止。 松田知道,等到天亮的时候,今天的警视厅搜查一课,不会收到一年一度新的传真了。 第18章 当押解着炸弹犯回到警视厅的剎那,脑海里熟悉的机械音响起来: 【恭喜您完成任务四:「抓住那个炸弹犯」,获得任务积分2000,总积分3500。】 【任务奖励一:玩偶灵魂(成年版)每天出现的时间延长到2小时。 任务奖励二:解锁「关联帐户」x1。请您根据使用说明手册进行绑定。 任务奖励三:解锁技能二,「人体化」,人体化时间与成年版玩偶灵魂出现时间等长,玩偶灵魂(成年版)在出现时间内可以自行选择玩偶姿态和人体姿态(详情请见使用说明「技能二」一节)。注意,人体姿态下,非绑定宿主和关联帐户所有者仍无法与玩偶进行对话。】 松田的脚步顿在了大门口。 「怎么了?」 松田对佐藤美和子笑了: 「不好意思,突然有点急事,我先失陪一下,辛苦你把犯人带进去了。」 「喂!等等!松田——」 捲髮的男人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十一月的四点多,天色依旧晦暗如深夜,清冷的风鼓譟着耳膜。 很安静,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仿佛血液都在燃烧。 他转过大楼的转角,躲进警视厅本部的监·控·摄像头也无法观察的阴影,出口的时候才注意到声音有点抖:「餵。……醒了没?」 「在呢。小阵平。」亲昵的嗓音从外套的内侧传来,「听到了。小阵平把我拿出来好不好?」 男人的手指也有点抖。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摸进内兜,拽出来一只10厘米的玩偶。 对方的声音调笑里带着温柔:「闭上眼哦。」 松田没有。 他瞪着眼睛看着,等待着。 然后依旧是没有任何光影特效。 只有10厘米大的棉花制品忽然从他掌心一跃而下,在落地之前就开始抽长,转瞬就从小巧到可以握在成年男性掌心的玩偶变成了一个比松田还要高的身影。 「小阵平。」 与对方声音同步的,是忽然陷入的温暖怀抱。 被按进胸口,下巴抵住对方的肩头,脸颊贴上对方的侧脸,有手掌温柔亲昵地沿着嵴背轻轻顺了顺,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向上,按进那头捲毛里,在后脑揉了揉。像是安抚一只在深秋寒夜里僵住的猫。 指尖触碰头皮的感觉,像是带着什么电磁片一样,激起贯穿身体的电流。 「我回来了。……等很久了吧,真抱歉啊。」 是熟悉的嗓音。拥抱时熟悉的温度。 但因为暌违太久,甚至于透出了陌生。 松田僵硬得像是一根风干过的木头,好一会儿,他的手臂慢慢回抱住对方,很用力: 「……骂你的话之前就说过了。」 「嗯。但是如果小阵平觉得不够的话,继续也没关系。」 「……欢迎回来。」 男人的声音闷在对方的肩膀上,有细微的颤抖。 而回应他的,是无言的,在背上轻拍的手掌。 . 重逢的美好让两个人都有点过于沉浸。 直到松田的手机响起来,捲髮男人有点不虞地从友人怀抱中挣脱,摸出来一看,是佐藤。 「怎么了,小阵平?」 「佐藤的电话……」松田胡乱用手指梳理了两下捲毛,表情郁闷,「估计是做笔录的事情。啊,有点麻烦……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重新触碰到,以人类姿态出现在身边的你。 「去吧去吧。」萩原笑着捏捏他肩膀,「以后,就都可以这样出现了。不急于一时。好歹你调到搜查一课,人家对你耐心指教。这次抓到炸·弹·犯,之后要回爆处组了吧?最后一起工作的时间,做个负责人的大人哦。」 「切。」松田白他一眼,「某个人现在算起来比我小四岁,在胡说八道什么?」 萩原忍笑,开口的时候掐着嗓子效仿着6岁自己的语气,就是那种「用小孩子的嗓音故意说着成年人口吻的话」的效果,但因为本身是成年男性在模仿,所以又更添一重奇妙的好笑: 「『唉,长这么大了还在跟hagi撒娇,阵平桑真是的,多活了二十年这方面也没长进的样子。』——四岁又怎么了?有些人年长二十岁,也还会跟六岁的小朋友撒娇哦。」 第37页 松田一下脸都热了: 「你!不对,那个时候你不是还不能出现——」 明明是在和伊达聚餐过后,成年的萩原才可以出现的。 「但是可以看到那个我的记忆哦。」萩原笑得非常愉快,「真想不到啊,小阵平和6岁的我撒——」 「闭嘴。」松田一巴掌捂住他的嘴,「我得去做笔录了。你不能离开我30米吧,现在这样子……」 「可以自主控制变小。不过一天只有一次改变形态的机会,和成年的我能够出现的时间等长,现在就是2小时。变回去的话,今天就一直都是玩偶了。」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就这么带着你进去。」松田冷酷无情地要求,「赶紧变。」 「嗨——」萩原拖长声音应答着,对幼驯染来了个小小的wink,「要接住我哦。」 说着,成年男人的身形就像之前拉长一样突然开始缩小,直到变成不到巴掌大的一小只,被捲髮的警官捞在手心,塞回外套里。 松田揣着那一小只走向警署,明明是一个人行进着,却似乎总觉得胸口有两个心跳重合。 . 跟佐藤一起做完笔录,本以为还要参与犯人审讯,结果佐藤拦住他: 「你去休息吧。熬了一晚上了。伊达警官会去讯问的。」 松田挑眉: 「审讯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你也要去吧?」 「……」 「都是熬了整晚,让我去休息,你继续讯问?」 佐藤美和子咬牙,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是同僚们的好意乖乖接受不就好咯?真难搞啊这傢伙! 「不要明知故问了。是伊达桑说,四年前被炸·弹·犯害死的是你最重要的朋友,怕刺激到你的情绪,所以不要让你直接进行讯问。目暮警部那里也是这个意思。」 松田垂下眼帘,微微笑了一下。 虽然只是来到这边的第七天,但他有些喜欢这些还说不上很熟悉的同僚。不过—— 「我可没那么脆弱。」男人笑着摇摇头,「对于我而言,亲自抓住那个犯人,然后讯问出他的犯罪全过程,亲手整理他的罪行记录,好呈交法庭成为证明他罪恶的证据,让他得到法律的审判——这才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佐藤的眼睛因为他的话而微微瞪大。 「……跟你说过的吧,要不要忘掉、要不要挥别过去向前迈进,看你自己。每个人记忆和感怀重要的人的方式都不同。对我来说……反覆铭记着那个人,按照他所说的,为他报仇,是我的方式。」 松田从愣怔的佐藤手里拽过讯问用的记录本,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过去,对身后的女警官挥了挥手: 「去休息吧。黑眼圈都出来了哦。」 「……」佐藤动了动嘴唇,扭头看着那道笔挺的背影走向审讯室,感觉这个人,真的好像是一道谜一样。有时候显得很懒散随意,有时候又过分可靠了。 进入审讯室的松田,用眼神和已经坐好的伊达打了个招唿。 伊达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关切神色。 松田对他回以笑容,示意完全没问题——也确实是完全没问题。毕竟,那个大家小心翼翼、怕提起来会刺激到他情绪的「死者」……就在他衣服里默默听着这一切呢。 刚刚走进来的时候还在开玩笑,说「能不能把我拿出来?想看看罪犯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死都不知道害死我的人长什么样啊」。 松田的回应是把他往外套里塞得更深了一点。 爆炸犯的动机非常简单。他认为自己是在给伙伴报仇。 「……就为了抓住我们,利用我们的善心,故意误导我们炸弹计时器还在走,好设下陷阱抓捕……结果就这样害死了我的同伴……」 他捂着脸,声音扭曲地痛斥, 「你们这些不顾人命、懦弱又自私的警察!」 松田没忍住:「在公寓里安放炸弹要挟警方给钱的是谁啊?拿无辜平民的生命勒索的是谁啊?到底是谁不顾人命?!还『善心』?真的有善心就不会在公寓里装炸弹了!」 伊达踹了他一脚,做口型:不要刺激嫌犯! 松田对于班长习惯性的尊重让他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虽然调到搜查一课也接受过一些讯问话术的培训,但只能说,果然他还是比较适合拆炸弹。至少炸弹不会说出这些离谱到家的逻辑。让他讯问犯人,真的一个闹不好就会在审讯室吵起来。 伊达航在搜查一课多年,讯问经验丰富,一看嫌犯就知道对方大概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这个时候开始搞怀柔感化: 「关于这一点,我想你可能有一些误会。你所说的『我们故意设下陷阱』的电视节目,跟警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电视台节目播出时间有延迟,并不是直播内容。我们承认,是在接到了你的同伙的电话后决定顺势设法定位他,进行抓捕。但我们没有故意设置陷阱进行诱导,因为警方不可能知道你们会看到什么电视节目,也不会知道你们会因为电视节目再打来电话……你的同伴的死亡更是一场意外,我们并不希望嫌疑人通过交通事故死去,而是希望能够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是……误会……你们没有想要利用他的善良……」 「绝无此事。这里是四年前你说的那个节目的播出流程单,我专门去调取的。这个栏目一向制作比较严谨,对于现场内容需要先进行画面和声音处理、加上字幕然后再进行播放。因此播出的时间比事件发生的时间晚了半小时。」 第38页 炸弹犯带着手铐的双手颤抖地接过了节目流程单,在确认了伊达没有欺骗他之后,炸弹犯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误会……原来只是误会吗……」 松田看他痛哭流涕的样子直犯噁心,很想骂一句脏话,然后指着他鼻子说「警方设下陷阱是误会,但是你跟你同伙安炸弹敲诈警方、你还按下炸弹按钮害死了一名优秀的爆处组警察,这可不是误会」、「而且就算设下陷阱抓你们又怎么了?你们!在!无辜平民居住的公寓楼!装炸弹!警察想各种办法抓你们不是应该的?!你同伙要是不跑也不会出车祸身亡,像你要是不跑也不会从楼梯上摔下去!」。 松田想骂人。但是伊达趁着炸弹犯捂脸痛哭在给他使眼色,表情凌厉,满脸写着「好不容易感化完了要老实交代了,你给我刺激他一个试试?」。 松田:「……」 没办法。 当年那起爆炸案留下的证据太少了,如果只凭这次对方在摩天轮上装炸弹的事情,罪行也是有的,但是轻很多。毕竟是个「未遂」。 想要严惩的话,必须掌握对方四年前安装爆炸物、造成大量民众恐慌、最后还突然引爆炸弹害死一名警察的证据。 在当年大量线索缺失和湮灭的前提下,口供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才有伊达练就的「苦口婆心感化术」。 松田忍着不去骂这炸弹犯的见鬼逻辑,气得牙疼,只能咬牙切齿地在那儿记录。还有个糟心的萩原在他外套里面叨叨: 「他的同伴……善良?hagi觉得都不太理解『善良』这个词了。」 「好吧,就勉强算他的同伴还有点良心好了,他可是完全没有。他的同伴拿到钱之后知道要跟警方确认炸弹停止,他却在明知道有警方在拆弹的时候引爆炸弹。都是炸弹犯,良心程度也高下立判啊。」 松田听着萩原在那里感嘆,额角都有点抽搐,隔着衣服把那只玩偶狠狠攥了一把。 对方识相地闭嘴。 --------------------- 【附录: 技能2:人体化。 定义:可以由技能主人自主使用,使用后可以化身为人类的状态,但只能由完全状态(成人状态)的玩偶填充灵魂自主使用,未成年玩偶不得使用该技能。技能使用时长与完全状态(成人状态)灵魂持续时长相同。技能初始使用半径为绑定宿主方圆30米内,可随任务积分增长获得奖励而增长。 技能补充语音包(激发技能的初始): 「可恶!hagi这样短手短脚的样子也太尴尬了吧,被小阵平抱来抱去揣在口袋里好奇怪,好想重新变成人啊……诶,说起来,要是能重新变成人的话,也想试试把小阵平抱来抱去的感觉呢~?。」】 第19章 审讯完犯人,伊达拉松田出去抽根烟。 「班长,你现在也抽菸?」 「娜塔莉不喜欢,所以很少抽。」伊达伸手从松田手里接过打火机,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又慢慢吐出去,双眼直视着夜色,「……炸弹犯落网了。」 松田有点好笑。 他现在的心情轻快到就差飘起来,但是佐藤也好,班长也好,都是小心翼翼关照他的姿态。他倒是觉得足够温暖,但很难沉浸到他们这种欲言又止、生怕伤害他的气氛里。 「要说什么就直说吧,伊达。」 「我是想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萩原扫墓,一起吧。」 ……扫墓。 松田的表情不觉有点复杂。 成年版萩原灵魂出现的两个小时的时限还没有到,在松田外套内侧语气纠结地开口: 「扫墓这种事,现在去做有点奇怪。而且我自己也要被你带着去。」 松田则做下了决定,他略略低头,对着外套里的玩偶道: 「那个帐号,给班长吧。」 「好啊,总不好再让他担心下去。而且小诸伏和小降谷都知道了,只瞒着伊达一个人也太不像话。」萩原道。 而伊达看着没有回答、忽然自言自语的松田,表情变得严肃:「松田你……」 「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下。」 松田比了个「停」的手势,熄灭了烟,伸手摸进外套内兜,掏出了玩偶, 「很难相信,但麻烦听我说完。」 「你说?」 「萩——萩原,没有真的死掉。」 「……」 「不要做这个表情!是的,四年前他确实是被炸死在公寓里了,但是就在不久前他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回到我身边——」 「下面你是不是想说他在这个玩偶里?」 伊达嘆气,表情沉重,抬手摘掉了口中的烟,掐灭,准确地抛进垃圾桶, 「早在你对着玩偶说话的时候我就该警惕起来,押着你去看心理医生的——」 「是真的!」松田咬牙切齿,「我没有发生幻觉!这一点——」 他刚想说「降谷和诸伏也知道」,想到那两个人现在复杂危险的情况,话又吞回去。 「总之,不是幻觉,可以证明给你看。」 他摊开手掌让萩原玩偶站在上面。 玩偶友善地抬起棉花手对多年不见的班长打招唿。 伊达痛苦悲伤的神色终于被愕然所取代: 「里面有机关?」 「和小降谷他俩的反应还真是一模一样啊。」萩原站在松田掌心吐槽,又对着伊达挥挥手,哪怕对方听不到,「好久不见,班长没什么变化的样子……啊,也可能是因为几年前看起来就有点老相,所以随着时光流逝反而看不出变化。」 第39页 「……你就仗着伊达听不到你吧。」松田忍不住用手指戳了萩原一下,然后抬眼回答伊达,「没有机关,确实是萩原的灵魂在里面。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你现在没办法听到他说话。但是如果绑定一个叫做『关联帐户』的东西就可以和他交流了。听不到这傢伙的话,我跟你说什么你都只会当我产生幻觉,不如绑定之后再交流?麻烦伸一下手。」 伊达将信将疑地伸出手。 在经歷了和诸伏与降谷类似的难以置信、三观碎裂又不得不相信的过程之后,伊达一脸玄幻地盯着被他抓在手里的萩原玩偶瞧: 「总之,还是觉得像是做梦……该不会是我熬夜工作太累出现幻觉了吧……」 「已经连自己的感知都不信了吗?」松田无语,「是不是幻觉,你的判断力不会判断不出来吧。」 「……我知道。但还是……」 伊达新奇地抓着萩原翻来覆去地看,萩原发出无奈的抱怨声。 「喂喂,虽然我这个状态不会有什么头晕之类的事情,但是视野颠来倒去也不太舒服啊啊——拜託把我还给小阵平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松田捉回去。 伊达下意识地收了一下手掌,然后才把玩偶君交还给松田。 「……不可思议。」班长脸上残留着震惊的神色,「听到萩原的声音从玩偶身体里传出来,像是做梦。」 「的确,我解释不了这件事。或者说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有什么线索。」 松田用两根指头拎着玩偶后背的衣服, 「但这的确是萩。所以,别担心我的心情了,伊达。」 「那当然。」伊达欣慰地笑起来,伸手去拍松田的肩,「之前在娃娃屋看到你,也是在帮萩原挑选吧——吓了我一跳啊。」 「抱歉。」松田短促道,「当时因为玩偶体内的灵魂还是6岁的萩原,而且你也听不到他。」 「说到这个,现在,萩原一直是成年的状态吗?」 「不是,一天只有两个小时。」说到这里,松田抬手看了眼表,「差不多也快到了。」 「本来想一起找地方吃个早餐。」伊达看了一眼逐渐亮起来的天色,「但是如果萩原变回六岁……也太不方便。还是改天吧。」 「改天的话,可以用人的形态一起聚。」萩原挥挥棉花手,「虽然也只有两个小时,但聚餐还是够了。」 「那就说定了。毕业之后就再没一起喝过。」伊达大笑着伸手拍了拍玩偶,他大约是想要拍拍背什么的,结果宽大有力的手掌差点把萩原从松田手里拍飞。松田赶紧双手捉住。 「天要亮了。我带这傢伙先回去了,之后联繫你。」松田拎着萩原玩偶对班长晃晃,挥手道别。 「好。」伊达脸上是全然的放松和喜悦,不知想到什么又有点嘆息,「就是差了两个傢伙……」 松田嘴唇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总有一天的。大家能一起重聚。 . 第二天下班之后,松田和萩原跟伊达聚了聚,去的是以前五个人比较熟悉的居酒屋。聊起来,伊达有些担心被登记为「死亡」状态的萩原以后要怎么办。 对于这个,萩原也不是没想过,但是—— 「现在我还不算完全恢復正常的人类状态,想这个为时尚早了。」 「总不能事到临头再担心这个问题。」伊达不贊同地看着对面捏着酒杯的半长发男人。 「总会有办法的。」 萩原露出惯常的笑容,让过来上菜的女服务生多看了两眼,被对方的魅力搞得连「为什么他张嘴我却没听到声音」这个困惑都没顾上,端着空托盘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张望。 等服务生离开,伊达感慨:「萩原还是和以前一样受欢迎嘛。」 「是啊。刚活过来就又开始了。」松田凉凉地道。 「哇,这么说hagi可很冤枉。」萩原举起两只手,下垂眼带着天然的无辜感,好像多说一句都会伤到他的心,叫人捨不得,「我什么都没说哦。」 「……啧。」松田有点不爽地把杯中酒喝掉,指甲弹了弹杯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总之身份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 诸伏和降谷是公安,搞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大概没问题。唯一的麻烦是,「萩原研二」确实是一群爆处组成员眼皮子底下被炸死的,恐怕没办法用回本来的身份。 如果说是依旧使用本名,可能只能成为另一个刚巧撞了名字的人。 如果说依旧想要理所当然地维持原本的人际关系,那可能就得推到萩原家的什么亲戚上——刚好长相也有解释,但问题就是不能用本名了,毕竟没有谁家会给两个孩子起一样的名字。 但那些都是小麻烦了。至少人活过来就可以。 伊达不知道另外两位同期的事情,但是他知道松田从来不会在萩原的事情上轻忽。既然他也说问题不大,那么就应该真的问题不大。 「之前还和你说起给萩原扫墓——」伊达握着杯子摇头,「说到这里,墓碑怎么处理?人回来了,放着不大吉利。」 「我这还不一定真的彻底回来——」 「闭嘴。」松田夹了个寿司塞进不会说话的萩原嘴里。 他这四年很有些气场变化,在小hagi还有小小一只的成年幼驯染面前不太表露,但这个时候对着成人体态的萩原就全然不收敛。 第40页 捲髮男人冷着脸气场全开的样子让萩原一怔,嘴巴里就被塞进了食物,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睛做出可怜的表情,用眼神讨饶。 伊达看着对面两个人的互动,找回了警校时期熟悉的感觉,忍不住笑: 「真让人怀念——要是桌子这边再坐着总是自顾自说话的降谷和诸伏,感觉就更没变了。」 松田被伊达说得也有点怀念,但毕竟对他来说好友们都才见到不久,没有什么怅然,反而迅速地转移话题——免得引起伊达谈论那对幼驯染的去向: 「萩原的墓碑,总要跟他家里人商量过再说。」 「哦对。萩原你家里人怎么说?」伊达本来以为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结果问出来,对面两个人双双沉默了。 伊达一阵窒息:「……等等,不会萩原家里人根本不知道?按照你们刚才的说法,萩原以这种形式重新回来,快一个月了。」 居然都没想过知会家里一声?! 他拍了下脑门: 「松田是那个什么……『绑定宿主』,然后我是『关联帐户』,所以我们两个知道,能听到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其实还有诸伏和降谷。但是不能说。 于是两个人继续沉默。 伊达表情诡异起来:「我应该感动吗?」 松田是被快递砸了一脸签收了萩原玩偶的宿主,然后自己这个相处不算很长的朋友就成为第二个知道萩原復活的人?甚至萩原的父母和姐姐还不知道? 「……这其实是有原因的。」松田干巴巴地说了句。 松田在萩原来到身边不久就考虑过联繫萩原千速,但问题是当时成年版萩原还没有出现,只有6岁小hagi。小朋友再懂事,再喜欢幼驯染,肯定也是更想跟家里人呆在一起的。 问题是他不能离开松田身边超过30米。并且其他人无法听到他。 萩原千速在神奈川,松田在东京。在小hagi说话对方听不到的情况下,松田打电话过去说萩原研二活了简直像是发癔症。他想着等周末亲自去一趟神奈川当面说清楚。 结果没两天成年的萩原可以出现了,两人一商量,萩原自己决定等到有了关联帐户再去找姐姐。——毕竟能够沟通,才是最好的让她相信的方法。 ……然后就接到了任务三。就见到了处境危险的降谷和诸伏。 那两个人的状况,很明显更需要跟萩原绑定,好使用「窥视」的技能。结果就把获得的关联帐户给了诸伏。 再然后又是炸弹犯的任务,让松田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方面…… 一来二去,跟萩原千速说的计划就推迟到现在。 好不容易炸弹犯也抓到了,又有了第二个关联帐户。结果讯问犯人的时候,一看伊达担心的样子……两个人一想,当年好友五个人,现在就伊达不知道,这多不像话——而且他还在挂念松田出现心理问题——就把关联帐户给他了。 阴差阳错的,有点复杂。但这些伊达不知道,脸上露出混杂了纠结的感动: 「……我有点受宠若惊啊。萩原,松田。」 松田和萩原的眼神漂移了一秒,然后不约而同决定降谷跟诸伏的事情就烂在肚子里吧……绝对不是怕班长揍人。只是单纯的为了给那俩卧底保密而已! 「姐姐那里,我是打算联繫她啦。不过,既然拖到这个时候,索性给她一个惊喜?」萩原撑起下巴,「想想看怎么说才好呢……」 他想到什么,忽然转向松田: 「要不然,小阵平帮忙约姐姐一起去给我扫墓,然后到了墓地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这样?」 松田一脸窒息——下次再有人跟他吹萩原情商高,他可以把这个天才的创意甩对方一脸了。 「……活着不好吗?」松田措辞良久,诚恳地问。 即使是他自己,自己承认自己是个刺头,不够贴心,脾气算不上太好,都没有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伊达笑得手里的杯子都在抖: 「真的这么打算的话,务必让我旁观一下见面时候的情形。」 萩原摊手:「开玩笑啦开玩笑。真的让姐姐难过一路走到墓碑发现我冒出来……说不定她能给我埋进去。」 「……」对你自己和千速姐真是认知清晰啊,hagi。 第20章 萩原有时候作死,但没有真的那么作死。 所以他也就是说说。 最后还是让松田给萩原千速打了个电话,跟对方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准备去神奈川和对方见一面。 萩原千速不知道松田要说什么,非要见面才能讲,但还是答应空出那天。 到了日子,萩原千速到了约定的茶室,招待拉开茶室的门扉请她进去,然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 萩原千速的话在看清茶室内的人时,卡在了喉咙里。 茶室里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一头捲毛的男人,另一个……另一个…… 萩原千速捂住了嘴,一开口,眼泪就下来了: 「我在做梦吗?」 「姐姐。」萩原研二看着一向坚强飒爽的姐姐掉泪,心里一揪,下意识站起来。 他的声音萩原千速听不到。女人只是怔怔看着那半长发的男子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但那是活生生的、早就该深埋于六尺之下的人——不,因为被炸弹炸得灰飞烟灭,他甚至没有留下遗骨,墓地里埋葬的,只有从警服上拆下来的胸章和警帽上的樱花。 第41页 「这是……这不可能……」 萩原千速扶着门框,眼神捨不得从对面的人身上移开分毫,声音也是飘飘忽忽的, 「研二……可是?」 「是我,姐姐。」萩原一阵心疼,两步走上去,一只手握住萩原千速有些颤抖的手,另一只抬起来去擦姐姐顺着面庞滑落的泪水,「我回来了。是真的。……对不起。」 他的嘴唇张合着,萩原千速什么都听不到。 她终于在巨大的震撼和难以置信里找到一点违和,眼睛依旧死死钉在眼前人的身上,口中的话却是问另一个人: 「松田!松田。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研二吗?他……不能说话?」 「千速姐。」松田也从茶桌后面起身,走过来,「是hagi……是研二没错。这件事情有些复杂。他可以说话,但是现在你听不到。千速姐你冷静一点,我慢慢跟你说。」 「好。」萩原千速慢慢找回平素的理智,她拽着弟弟的手,拉到茶桌边正坐好,然后也没放开,「是怎么回事?」 松田从收到萩原玩偶开始说起——当然,略去了和诸伏以及降谷有关的事情。 萩原千速一边听,一边整理心情。她倒不像是另外三位警校同学那样不相信,毕竟活生生的一个萩原研二就被她拉着手呢。 虽然对于「死去的弟弟变成玩偶復活」、「要完成各种任务获得积分才能增加出现时间」之类的说辞感到玄幻,但还是努力让自己消化和相信了。 听完之后,萩原千速艰难地自己梳理了一会儿,另外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就默默看着他—— 虽然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但是从小习惯了萩原千速的「淫威」,本能就有点憷她。萩原研二从小到大被姐姐训了多少次不必说,松田也是曾经因为拆坏过萩原千速手机(以及小时候各种跟着萩原研二一起捣乱)而被狠狠「制裁」过的。 好一会儿,萩原千速把松田所说的所有内容都思考清楚,抬眼,目光从身边的弟弟扫到对面的松田,灵魂发问: 「为什么『绑定宿主』是你,松田?」 松田:「……」 萩原:「……」 松田没想到这位老姐一上来就问这个,咳嗽了一声:「这一点我们不太清楚,但不是现在的重点……」 「怎么就不是重点了?」萩原千速扬起眉毛,「我父母那里没有收到玩偶。好,就算是那个什么『天堂玩偶铺』比较人性化,考虑到年纪大一些的人接受能力有限,那最应该绑定的,也是我吧?尤其是,大部分时间研二是以六岁的年龄存在,比起陌生一些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是亲姐姐更适合照顾吗?而且,女性带着玩偶也更自然。」 「这个……」即使是松田,在这位面前气场也被压制了不少,面对萩原千速的问题只能含煳,「确实不清楚。」 「……算了。」萩原千速扶了下额头,「这也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不管怎么说……」 她的目光落到身边的弟弟身上,柔和下来,带着失而復得的庆幸和柔软: 「总之,能够有奇蹟降临,这已经是我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了……神明也好,童话也罢。只要他回来了,那些就可以都不去分析和在意。」 萩原看着与自己对视的、那双无比相似的、泛起一点水光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也一阵发热。 「对不起……」 他哑声道,尽管姐姐听不见。 重新回到世界上,他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的死而在意着,甚至这么多年过去都无法释怀。 「对不起。」半长发的男人重复着,伸手将姐姐搂住,假装没有感觉到自己肩头的衣服那里,被某个一向出色利落的女人的眼泪浸得温热了一块。 松田默默看着这对姐弟的拥抱和重逢,嘴角无意识地上扬。 神明?或者童话吗? 的确,不用深思,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好了,就算那个不知名的存在以后会提出什么要求,不违背法律和道德的话,就算付出一切他也会报答。 . 松田本来是打算带着萩原跟萩原千速见一面就回东京的,结果被萩原千速拉着跟在神奈川呆了整个周末。毕竟,无论是松田还是萩原,从来都拗不过非常坚持什么事情的千速。 尽管萩原每天只能出现两个小时——可是千速对于六岁的玩偶hagi也完全没意见——甚至更喜爱了。 等人体态的两个小时过去、小hagi变成棉花娃娃上线,立刻被眼冒红心的姐姐抱走揉搓,对方还表示一定要买好多可爱衣服寄到松田家里给小hagi穿。 对此,知道了眼前的「怪阿姨」是亲姐姐的六岁的小朋友糯糯地答应下来。松田助纣为虐,完全没有提醒小朋友的意思,忍笑着效仿小hagi的语气给萩原千速转述: 「他说,『好的,姐姐给hagi挑的衣服,hagi都会穿的』。」 萩原千速静默了一下,生出点小小的愧疚——但是只有一点。然后她就一脸幸福地把只有10厘米的幼年弟弟捧起来狠狠亲了几口: 「太可爱了研二!就算一直是6岁也没关系!」 松田差点冒出半月眼:「喂!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而小hagi则用棉花手艰难推开姐姐的大红唇,挣扎: 「姐姐!不要!现在hagi小小一点,姐姐亲脸蛋的时候亲到嘴巴上了!这里不可以!」 第42页 「他说什么?」千速兴致勃勃地揉搓弟弟,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问松田,完全把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约等于半个弟弟的傢伙当成人体传声筒。 松田重复了小hagi的话。 千速捂嘴笑起来: 「哎呀,那可真是对不起啊。研二。所以,姐姐不能亲,谁可以亲?」 「嗯……绿子酱,奈奈酱,美月酱……」小不点思索着报了一连串名字。 松田一边重复一边嘴角抽搐,然后给表情略微茫然的千速解释: 「是幼儿园时候的女同学。」 千速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手指在玩偶脑袋顶敲了一记: 「给我学点好啊小屁孩!跟你说过没有不能随便去撩很多女孩子?更不可以随便亲人家!」 松田:…… 千速姐,您是不是忘了萩那傢伙已经是二十多的成年人了?这种幼童状态只是暂时的啊。需要这么认真地重新开始搞生理和道德教育吗? 那傢伙虽然看起来到处释放魅力,但是从来没有真正乱来过。 眼前这个小傢伙,最终会成长为一个可靠而出色的大人啊。 被千速敲脑门的小傢伙秒怂,委委屈屈用棉花手揉揉脑门,虽然其实他根本感觉不到疼: 「好嘛,我知道的。其实就是说一下,没有真的去亲她们……」 「松田?」 松田·传声筒·阵平,无奈复述。 千速奖励地又亲亲弟弟的脑门,这次注意没有亲到脸颊: 「研二乖。……咳,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亲,只是要亲嘴巴的话,对方也同意的话,只能亲一个人哦,是那种非常非常在意,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哦。」小不点乖乖地用棉花手抱住姐姐的下颌,努力在千速的手掌上踮起脚,在姐姐的下巴尖上回了一个亲亲,「只能一个人啊。那就还是不要选那些女孩子了。非常在意还要一辈子在一起……」 玩偶小朋友坐回姐姐手掌心,扭头看了看边上的男人: 「这种的话,就只有小阵平了吧……」 松田正要传话的嘴巴闭了回去。 「嗯?研二说了什么?」千速的目光平平地飘过来。 松田忽然就有点心虚。不是拆掉了千速的手机被揍的那种心虚,而是更多的什么……就像是小时候为了气这个总管着自己和研二「不可以捣蛋」的姐姐,故意藏起来对方心爱娃娃的那种心虚……不,还要更多一些。 小朋友只是年纪太小在乱说话而已……但是这种话还是不能…… 「没什么。」他干巴巴地说,「他就是……说千速姐你说得对,他会听话的。」 萩原千速的目光狐疑地在捲毛男人脸上打了个转儿。松田绷紧表情,一本正经。 「好吧。」千速收回目光,「有点怀念啊。研二小时候这么乖?我怎么就记得他很熊的样子了,而且你们俩一起捣蛋之后,他总有办法让家长们都以为你是主谋,带着他拆这个拆那个。」 松田心说现在看起来乖,只不过是因为觉得你这个「姐姐」忽然变成有威严的大人,所以在装乖而已。 一开始到我那里,也是又萌又甜,但是很快就…… 他回忆起被小hagi哄着去娃娃屋的事情,对方偷偷喝伊达倒的酒结果整个人栽进杯子里的事情…… 松田嘴角一抽: 这么一想,从小到大根本没变过啊。看起来无辜又热情,是那种最好相处、听话的乖小孩,结果熊起来不但非常熊,还蔫坏,干了坏事还让人觉得教训他他好委屈。 第21章 一个周末的时间,松田带着萩原见了千速姐,还有萩原家的父母。萩原爸爸和妈妈忽然得知已经牺牲的儿子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世界上,当然惊喜有加,老泪纵横,知道萩原只能呆在松田三十米范围内,就握着松田的手反覆感谢,并且表示「请好好照顾研二,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跟我们说!」。 松田被这对自己很熟悉的夫妻拉着手殷殷嘱託,尤其是萩原妈妈临别的时候还不舍地摸了摸已经恢復六岁的小hagi,郑重地交到松田手里,他总觉得这个场景哪里不太对。 一旁萩原千速的神情也越来越古怪和诡异。 当萩原爸爸拍着松田的肩膀说「阵平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由你来照顾研二我们很放心」的时候,千速终于没忍住: 「我说老爸老妈,可以了可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嫁女儿。」 松田:…… 好的,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 另一边萩原妈妈一巴掌煳上女儿的后脑勺:「嫁女儿、嫁女儿,你倒是带个男朋友回来给我们看啊?还笑话我们。别到时候搞不好我跟你爸爸想『嫁女儿』真的就只能指望研二了。指望不上你!」 即使是松田都憷的女人,在母上大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下也只能乖乖站好。 松田简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尴尬地和萩原爸爸道别,离开萩原家,努力忽视口袋里小hagi无辜的询问声——「为什么『嫁女儿』要指望我?」。 松田无法回答,落荒而逃。 . 回程的路上,小hagi经不得困,睡着了。而机械音平淡地宣布了任务五: 【当前触发任务五:那男人究竟是谁?(任务积分1500) 任务说明:车站的偶遇,和好友同行的男人让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标志性的针织帽和长发,仿佛是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剪影。他,是谁?他,又会为平静的生活带来怎样的波澜?去吧,寻根问底,找出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第43页 (p.s.需要真实姓名和身份才能完成本任务哦)】 这个任务? 松田一愣,眉心皱了起来。 之前的四个任务,都是在围着他们这几个警校老同学打转,甚至松田都怀疑这背后的力量目的是不是什么增进友谊之类的。 结果这一次,头一回的,任务里提到了另外的人。还是一个跟他只有一面之缘、身份危险的人。 当时自己为了执行任务,在特定时间到达了特点的车站,碰到了伪装身份、假装和自己不认识的诸伏与降谷。那个时候,有个高大的、戴针织帽的男人走过去……叫他们,「苏格兰」、「波本」。 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两位朋友潜伏的不知名组织里的人,非常危险! 为什么机械音会让自己去调查对方?莫非现在自己才逐渐摸到了这个不知名力量真正的目的? 和诸伏与降谷潜入的地方有关? 而且…… 「这下欠他们欠大发了。」松田喃喃道。 上次炸弹犯的事情,就拜託了处境危险的诸伏和降谷。而这一次,要调查那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男人,毫无疑问,唯一能够有线索的点也只是那两个人…… 诸伏和降谷很显然不希望松田太多涉及到他们的工作里,松田也知道,需要伪装到那个地步,这两人从事的必然是某种极其隐秘的事业。他不能帮忙,甚至不能过问。 可是事到如今,任务明确要求他调查那个针织帽男子。 任务积分,是hagi真正重回人世的唯一希望。松田绝不可能放弃。 捲髮男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慢慢收紧。 . 「你要问莱——上次那个人?」 降谷和诸伏被松田约了出来,地方是那两个人定的——自然,卧底对于地点的选择谨慎度很高。在某个烂尾楼的停车场,四个男人碰面了。对,四个,包括某个人形出现的玩偶君。 降谷和诸伏在看到他的剎那都露出了错愕和惊喜的神情,然后老朋友们交换了无声的拥抱。 接下来就要聊正题。 松田说了任务五的事情,那对幼驯染双双露出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 「我知道,涉及你们现在工作的人,肯定不容小觑,但是我不可能放弃任务。」松田也很直白。 诸伏和降谷沉默了一下,交换了一个视线。 然后降谷道:「我们可以告诉你他的身份和名字,但我想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在组织里报一个斩断过去的假名,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先试试。」 「好吧。」诸伏嘆了口气,表情非常凝重,「但你——还有你,萩原——你们必须答应在此之后绝对不要探究这个人——还有我们现在潜入的地方的任何信息。」 松田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 「我知道你们身处于一个巨大的秘密之中。但是你这话说的——首先我不能保证以后没有和你们潜入的组织有交集的任务。其次……」 他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对面两个人: 「明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假如真的因为任务或是其他原因碰巧涉及到了那个组织的信息,你们叫我们干看着?就这么置身事外?」 「就是啊,小诸伏。」萩原的手臂搭上松田的肩膀,脸上是惯常的微笑,眼睛里却一点笑意没有,「爆炸犯的事情,有些人说用不着道谢,不然太生分了。结果现在自己这里却试图完全把我们排除开……」 被两个人「恶颜」盯着,诸伏纯良地眨了眨眼睛:「嗯……因为保密协定?」 松田和萩原憋闷。 这傢伙四两拨千斤的能力见涨。 「总之,我们不会刻意涉及。但是如果碰到相关的事情,指望我们装聋作哑是不可能的。」萩原捏了捏手指。 「好,好。」诸伏举手投降,「知道也没办法叫你们两个好奇心旺盛的傢伙乖乖听话。先说你们那个任务的事情吧,那个男人,叫莱伊(rye)。」 「莱伊?这不像是个正经名字。」 「是代号,我们在组织里的代号。」 降谷开口道。 「代号?莱伊……还有上次,他称唿你们的,『苏格兰』,『波本』……」松田扫了两人一眼,「酒名?还有,你们这个组织叫什么?」 「是的,我们目前所在的组织,对于级别比较高的成员都会给予代号,平时用代号相称。组织本身是没有具体名字的,非要说的话,平时行动习惯穿黑色衣服,所以稍微知道一点这个组织的人,叫它『黑衣组织』。而莱伊,他的名字是『诸星大』,至少在组织里是这样说的。」诸伏道。 松田尝试着报出:「那个男人叫『诸星大』,身份是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莱伊』。」 毫无反应。 「看来不对。」 「不意外。」降谷露出点冷笑,「那个傢伙,想也知道不会对组织报出真实姓名。」 松田看了他一眼——看起来降谷对那个莱伊很有些意见?当然,作为卧底,对一个犯罪组织的成员有意见是正常的。 「甚至,有可能的话。」诸伏说,「也许连身份都不对。想想上次在车站遇到的那个孩子,莱伊的反应有些异常。我有点怀疑他的来歷是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总之就是完全像一团迷雾,连你们都不能确定。」松田道。 第44页 萩原在一旁摸了摸下巴: 「那这样就麻烦了。还是得想办法接近然后仔细调查……」 诸伏把萩原的话低声转达给降谷。 降谷表情变得很不贊同: 「不行。不能让你们去,你们对那个组织还有莱伊的危险性完全不清楚,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我和hiro会去调查——」 「但这是我们自己的任务。」松田瞪他,「好歹都是一起警校毕业的,你把我们当成什么需要保护的民众了?」 「而且你们在这个组织里这么久,也不知道那个莱伊的真实身份和姓名吧?」萩原在边上语气懒懒地补刀,「让你们调查,不知道任务什么时候完成。或者急功近利再暴露了就更麻烦。」 诸伏神情无奈:「萩原你——说话不能客气点?」 「谁叫你们俩太客气了,小诸伏?」萩原微笑,下垂眼勾出无辜的线条,「我们只好不客气一点咯?」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降谷不爽,「只有我听不到?」 「抱歉抱歉,下次再有关联帐户……呃。」萩原说着说着顿了一下,「下下次再有关联帐户?下一个说好了给姐姐……」 他嘴巴开合,降谷还是什么都听不到,郁闷的神色更重。 「好啦好啦。」诸伏习惯性地打圆场,就像是在警校时代一样,「松田和萩原不可能置身事外——毕竟也是他们的任务。因为涉及组织成员,我和zero当然更不可能不管。所以,就当是又一次大家同心协力要去做的事情吧。」 「少了伊达啊。」降谷在幼驯染的眼风里妥协,随口道。 「等组织覆灭之后早晚可以重聚的,也不急于一时。」诸伏的手轻轻落在他背上,然后道,「那现在我们先来梳理一下吧。」 「我在组织里面负责情报方面的事情,有关莱伊的事就我来说。」降谷跟对面两个不了解组织的人简单说了一下莱伊加入组织的大体过程以及对方曾经参与过的行动,重点强调了那个男人近乎非人的狙击精准度和距离、出色的体术,以及敏锐的意识。 「这么说,这个人敏锐到,想要接近都是难事?」萩原挑眉。 降谷听不到他说什么,诸伏点头回答: 「是的。莱伊的警惕心是一流的,他曾经在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在一个建筑物和死角众多的地方,在跟踪者还在五十米开外、并且伪装成路人、能够熟练利用建筑物遮蔽身形的情况下,准确地发现了对方。而当时,我还仅仅是直觉感到不对,还没有确认是有人跟踪。」 诸伏的能力,松田和萩原都是知道的。尤其是现在对方成为公安警察被派去卧底,想来各方面水平都有很大提升,是真正每天在生死关头打转的人。 即使如此,那个莱伊的警惕心和判断力,似乎还在他之上。 这让原本以为已经做好足够心理准备、努力将对方想像成一个娴熟老道的犯罪分子的松田两人,都更添了一份凝重。 降谷根据诸伏的回答猜出了萩原在问什么,也补充道: 「就算侥倖接近、放了窃听器,也很难奏效。我曾经利用跟莱伊一起行动的机会,在他车里放了窃听器,但是就在我监听到他手机铃响之后没多久——那段铃声和平时他的手机铃声不一样——监听就中断了。我怀疑,对方在接听重要电话之前,会非常细緻地检查自己身上和所处的环境。」 松田和萩原听得咋舌,心情也愈发沉重起来。 他们根据之前诸伏和降谷的状态,已经给自己打过预防针、想像过那个组织的可怖之处,但是当听到这些内容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所设想的,还远远不够。 这个任务的难度,非常之高。而且…… 「辛苦了。」萩原看着对面和自己相隔了四年时光的友人们,正色道。 诸伏愣了一下,微笑,轻描淡写: 「其实也还好,总有人要去做,刚巧是我们而已。」 然后便自然地换了话题: 「所以,想要接近或者窃听莱伊,都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我们有个优势。」萩原点了点下巴,「没有人会防备一只棉花玩偶。」 「不行。离开我30米你就会陷入休眠需要重新激活。」松田立刻反对,「在休眠状态下你对外界毫无反应,谁知道会被那种犯罪分子弄到哪儿去?万一他把你随便丢到哪个垃圾桶里了呢?我又不能在你身上装定位装置——不然岂不是跟窃听器一样会被发现。」 「你们是想利用萩原的玩偶状态接近莱伊?」降谷听出来大概意思,摇头,「普通人不会因为自己身边——或者车上——多一只玩偶而警惕,最多怀疑是不是朋友落下的,或者自己什么时候买了忘记的。但组织成员不可能。比如我,对安全屋和车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会保持熟悉。以莱伊在接重要电话前检查车子的习惯,如果多出来歷不明的物体,哪怕再无害,也会警惕。」 萩原:…… 松田:…… 不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搞的人?? 萩原诚恳发问: 「按你们的说法,这个莱伊,无懈可击?」 「只要是人,不是神,都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诸伏回答。 「但你们也确实没有提出可行的办法。」松田挑眉。 第45页 「关于这个,其实我一直觉得,有时候反其道而行之,或许会有用。」诸伏思索着说。 「什么意思?」 「啊,只是一点不太成熟的想法。但如果想要实践看看的话,首先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够知道莱伊真实身份和姓名的机会……不然哪怕成功靠近甚至窃听他,他也有可能全天都维持着表面身份行动,得不到有关他真实身份的信息。」 「如果说突破口,我有点线索。」降谷看了诸伏一眼,「这两周我们总在和他一起行动,上上个周末返程途中他说想自己散散心,我认为是个打探他的好机会,就悄悄远距离跟上去,没被发现。他去了某个广场散步餵鸽子,中间打了个时间很长的电话。」 「所以?」 「他上个周末同样的时间段,做了同样的事。」 「这说明什么?」松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确实去散心了。还是说你们待的这个组织,连餵鸽子都属于反常行为?——地点还是公共场合、人来人往的广场上!这地方能干什么?」 「餵鸽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规律性。」回答他的是诸伏,「在组织里,想好好活着,不管是卧底还是真正的组织成员,一个重点就是——不要被掌握你的行动规律。尤其是,莱伊在跟我们出任务返程的途中特意去广场,就算想要散心也不应该是这种时候。除非,那个时间有什么特殊意义……而广场,虽然人来人往,但如果有至关重要的电话要打,其实是个非常合适的场所。」 萩原和松田同步露出些许不解的神色。 「可能一般人会以为机密电话适合选择小巷之类隐蔽的地方打,但其实这样的地方,也利于跟踪者躲在墙后面或者角落窃听。隐蔽、复杂、偏僻的地形,未必安全。而自己的车里,如果有其他人接近过,也可能被安装窃听器。反而宽敞的广场这种一览无余的地方,有心人靠近会非常明显。只要在打电话的过程中确保自己身上没有窃听装置,通话线路保密、未被监听,就可以了。」诸伏补充解释。 萩原&松田:…… 行吧。 你们有经验,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结论呢?」 「莱伊每周末那个时段假借散心的名义去打的电话,可能非常重要。考虑到最近他的任务和我们重叠率很高,他没有单独收到任务命令,是组织相关的电话的可能性不高。那么,就很有可能来自家人,或者……」 说到这里,降谷跟诸伏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种定期电话,让两个身为卧底的人都感到了一丝熟悉。 他们都有些怀疑莱伊或许也有着另一重身份……也许同样是noc? 降谷和诸伏跟公安也有定期沟通的惯例,为了确保卧底依旧处于安全状态并且一切正常。如果在惯例时间没能打电话,或许就说明遭遇了不测,需要将和卧底联繫的这条线上的人员迅速转移。 但是在日本本土,他们两个公安的优势就在于,不一定通过电话联繫,而且两个人可以交叉掩护。 但是莱伊这里,假如真的是noc的话,尤其如果是来自其他国家机构,那么算是孤悬海外作战,手段就有限得多。 但他们没有说出这个猜测——毕竟只是猜测,也可能莱伊就是愿意固定在这个时间给亲戚或者朋友,或者其他和组织相关的人打电话呢? 再极端一点,甚至,假如莱伊就是货真价实的组织成员,只是接到了组织某高层监视调查波本和苏格兰的命令,需要在这个时间定期报告观察结果呢? 贸然对那么危险的人做出红方的推测,可能会降低松田和萩原的警惕。对于两个虽然身体素质和机械方面技术一流、但对组织一无所知也没有卧底经验的人来说,对那个人降低戒备绝不是好事。 如果他们的猜测有误,对莱伊有所放松的松田和萩原可能会被害死。 第22章 四个人一番商量,最后决定将莱伊每周末固定打电话的时间作为突破口。 诸伏提出了他的那个「反其道而行之」的想法——既然谨慎如莱伊,不管多么小心地接近、哪怕只是个无害的棉花娃娃,都可能引起警惕,那么索性光明正大一点。怀疑就怀疑,反而会让对方想要探究。 于是,在周末的时间,莱伊被同行动小组的苏格兰和波本强行拉出去一起吃饭,美其名曰「周末放松、增进感情」。 莱伊的警惕心瞬间就起来了,可是那两个人,一个烦躁地瞥他,说着「吃个饭想那么多?收收你的心眼儿」;另一个露出温和却无奈的笑容,表示「其实也不一定非带你一起,但是三人行动组相互监督是惯例。如果你坚持不去,我和波本总是两个人一起,假如gin怀疑点什么,我是不介意告诉他是你非要单独行动」。 莱伊被两个人一硬一软闹得连拒绝都没有理由,只好答应。 结果吃饭就是真的吃饭,莱伊谨慎地观察波本和苏格兰全程的动作与对话,没有任何异样。没有神神秘秘的交谈,没有单独交换眼神,服务人员也都没有和他们发生任何异常接触,莱伊反覆检查自己,也没被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所以,真的就是吃饭? 莱伊带着狐疑离开饭店。苏格兰似乎吃饱喝足,满意地眯起眼睛揉了揉肚子:「啊,好饱啊,感觉需要散散步活动一下。」 第46页 「就这里吧。」波本懒懒地应和,「在广场上转几圈再开车回去。」 莱伊的视线几乎一寸一寸地扫过眼前的广场。 是很普通、热闹、烟火气的公共场所。有小孩子们被大人牵着手在玩,有趁着周末写生的美术生,有晒太阳聊天的老人,有身上印着gg正在给路人发放小礼物和传单的毛绒大玩偶熊…… 一切都非常平常。 看不出异样。 莱伊有点困扰,又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多心了。这么长时间了,波本和苏格兰都没有任何不对的动作。 唯一的麻烦是,再过一会儿,就到自己和卡迈尔固定联络的时间了。 如果跟这两个组织成员在一起,肯定不方便打电话。 需要想个办法和他们分开才是。 本质为赤井秀一的莱伊思索着,顺着波本和苏格兰的意见,在广场上转悠了两圈,心里计较着时间。感受到时间差不多,他便打算提出去洗手间,然后找机会单独寻找一个空旷安全的地方联繫卡迈尔。 当然,也有可能波本和苏格兰会说一起去,死死看住自己、不让自己落单。但如果这样反而更好,也算是能够确定他们此行的目的了——这种情况,估计就是自己联络卡迈尔的规律被注意到,但还没有暴露身份(否则就会直接被追杀),那么就应该迅速蛰伏,改变联络方式,同时近期收敛动作。 总归能试探出来结果。 莱伊估摸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正要开口,却有一个声音抢在他前面说了话: 「先生们,新店开业酬宾,请收下我店的礼物。」 一只毛绒绒的大玩偶熊伸手递出传单,以及不到成年男人巴掌大的小巧玩偶,很适合挂在钥匙扣上的那种。 莱伊扫了一眼——是那只身上衣服印着电话号码和店名的棕色的玩偶熊,在他们来到广场上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不过头套里传来的声音倒是令人颇为意外。他本以为会是温柔的女声或者可爱亲和的男声。但结果是堪称磁性但有些随意的嗓音,和玩偶熊的外表不是那么搭配。 此时,对方圆润的熊掌正对着威士忌三人组递出揽客的小礼物。 苏格兰和波本一人收到一只棉花玩偶,以及传单;然后熊掌伸到了莱伊面前。 上面躺着一只大概10厘米上下、髮型很有特色的玩偶,身上穿着简单的、和大玩偶熊同款的白t,上面印着店名与电话号码。 莱伊犹豫了一下,道:「谢谢,不需要。」 但对方的熊掌很坚持地伸在面前: 「不来店里也没关系,上面印了订餐电话,哪天不想做饭可以打。」 「……」 看莱伊不像动摇,玩偶熊工作人员直接把小巧的娃娃塞进了莱伊的手里,动作竟然有几分强硬: 「就拜託您收下了。」 莱伊的眼睛眯了起来。 苏格兰后脑勺滴下一滴冷汗,在莱伊看不到的角度瞪了玩偶熊一眼,做口型: 『服务行业的人没有这么说话的!』 然后转头用轻快的语气对莱伊道: 「行啦行啦,人家穿着这么厚重的玩偶服在这里一直发礼品怪不容易的。拿着吧。」 波本也发出嘲笑: 「棉花做的,一捏就知道了。不会你的疑心病已经重到这份儿上了吧?」 因为有玩偶熊这个外人在,波本没有叫出代号。 莱伊迟疑地捏了一下掌心的娃娃,确认的确完全是柔软的棉花,这才握在手里,简短对玩偶熊说了句「谢谢」。 对方依旧用那种——完全达不到日本服务业平均热情客气程度的语气说: 「整点的时候我店会举行抽奖小活动,先生们收到的娃娃背后印的数字就是参与抽奖的号码。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本次开奖环节,请妥善保管手里的玩偶,如果中奖需要凭它来领奖。」 然后玩偶熊简短道谢,离开了。 莱伊看着对方的背影露出些许深思的表情,又把收到的小玩偶仔细检查一遍,甚至试图把玩偶身上那件前面印有店名和电话、背后印有抽奖数字的t恤拆下来检查。 苏格兰一把握住他的手,在莱伊霎时犀利的神色里面不改色道: 「没必要仔细到这个地步,目前还没有什么设备可以做成棉花一样的质感。只是新店的揽客手段,神经过敏就不好了。」 心里却道,真的让莱伊把某只玩偶的衣服撕下来…… 他怀疑就算某个玩偶君能忍辱负重忍着不动,那个刚刚走开、实则还在注意这边的大玩偶熊会杀回来打人。 说着苏格兰还故意露出温和的笑容,把自己收到的小玩偶随手挂在了乐器包上: 「还挺可爱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份童心?」莱伊偏冷的嗓音问。 「那你现在知道了。」苏格兰如果想,总是可以让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莱伊试探未果,再次捏了捏玩偶,的确是纯粹的棉花制品。 他终于把玩偶揣进了口袋。 苏格兰和波本趁他低头检查,隔着他一左一右交换了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莱伊总觉得,今天似乎哪哪都不对,但细想起来,似乎又没什么不对。他脑内復盘了一下今天的整个行程,依然没有发现。 第47页 最后决定主动做点什么,让或许别有心思的两个「同伴」露出马脚。 「我打算——」去趟洗手间—— 话还没有说出口,波本就仿佛什么三岁小孩一样用惊喜的语气道: 「冰淇淋车!」 莱伊:「……?」 他缓缓看了一眼伸手指着冰淇淋车的波本,开始怀疑或许这两个人不是有什么阴谋,只是单纯的有病。 不好意思,苏格兰,连带了你,是波本有……不对,往装着狙击枪的乐器包上挂玩偶的苏格兰,果然还是一样有病。 莱伊努力深唿吸,真诚发问: 「看过医生了吗?波本?药吃了吗?」 波本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面对莱伊时熟悉的不忿和敌对:「你——」 「波本!」苏格兰也熟练地开始把人拽过来顺毛,「消停点。」 这熟悉的一幕终于让莱伊找回了一点和这两人平时相处的感觉。他正打算把握节奏,再次提出单独去洗手间。 就看到被苏格兰「轻轻」按着(从苏格兰手上的青筋来看这个力道有点可疑)肩膀劝住的波本,再次伸手指着冰淇淋车: 「我们去买个冰淇淋吃吧。」 莱伊再次:「……?」 「波本,代号成员有精神类疾病需要汇报。你知道吧?」 「莱伊!你&……%¥#@……苏格兰别拦着我——」 「我带波本去买冰淇淋。」苏格兰「友善」地用手臂勾住波本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捉波本挥向莱伊的拳头,百忙之中抬头对莱伊笑了笑,然后拖着人走向了冰淇淋车的方向,走出去三步还回了个头,「你要什么口味的?」 「不了,谢谢。」 莱伊神色复杂地盯着两个行动小组同伴走向冰淇淋车的背影,又看了看那辆马卡龙色的冰淇淋车跟前排队的一熘小孩子和年轻妈妈,在意识到「不知不觉自己就顺利达成了需要独处的目的」之前,先由衷怀疑了一下这两个人是不是在犯罪组织里压力太大,终于疯了。 而背对他的两个人在离开莱伊的观察范围后开始小声交谈: 「你演得太夸张了!」苏格兰小声谴责波本。 「怪我吗?」波本也很不爽,「我要是再晚一秒钟说出来,他就要先找理由单独走了。」 这个时间单独离开,多半是去打那个不知打给谁、但对莱伊很重要的电话。 萩原玩偶已经在对方口袋里了,可以窃听没错。但问题是,让莱伊单独走的话,谁知道对方会跑到哪里去? 说不定就直接离开广场,超出玩偶熊松田的30米范围不说,甚至有可能打完电话直接回安全屋甚至去其他地方,半道上如果觉得玩偶不顺眼找个垃圾桶扔了怎么办? 所以必须由苏格兰和波本先行离开,留给莱伊在广场上独处的机会。 广场和公园有同样的优点:虽然看似人来人往闹闹哄哄,实则地形开阔一目了然,莱伊打电话的时候很容易确认没有可疑人员接近自己。 而且,在广场上他随时可以看到在冰淇淋车的长队里排队等候的波本和苏格兰,对于莱伊这种警惕性很高的人来说,让他掌握主动权、可以观察行动小组的另外两人,他会感觉比较放松。 这也是诸伏景光提出的行动方案—— 「既然不论多么小心地靠近莱伊、不管多无害的东西出现在他身上,他都会怀疑,那我们索性不要偷偷摸摸接近或窃听,而是光明正大地来。当着他的面,把萩原变成的玩偶递给他。只要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即使是莱伊也不会怀疑一只棉花做的玩偶吧?让他掌握主动,让他通过理智自己去判断无害,远比我们想方设法用高端的方式窃听来得自然有效。」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结果明明提前商量了完善的剧本,还特意自掏腰包跟附近开业的新店说帮他们做宣传(老闆娘看松田的眼神活像是在看大傻子),并且给周围社区的小朋友们发放了仅限今天使用的冰淇淋优惠券,真的实行的时候还是差点出了纰漏。 「都怪松田!」 波本咬牙切齿, 「有那么拽的服务人员吗?有这么没有亲和力的玩偶服工作人员吗?语气硬邦邦的,不被看出不对才奇怪吧?!」 「松田已经很努力了。」苏格兰帮捲毛警官说话,「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客气的敬语。」 「光有敬语有什么用啊?啊?!哪个服务人员会强硬地把派送礼品塞进客人手里啊?!」波本炸毛,「要是我来演的话——」 「是是是,知道零演技最厉害了,演个服务生不在话下,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演给松田看看什么叫干一行像一行。」苏格兰语气打趣。 波本气结:「hiro!」 苏格兰忍笑:「好了好了,快点认真排队,顺便想想要什么口味的,以及帮莱伊想一个口味——」 「谁要给莱伊选冰淇淋?!——不对,hiro你敷衍我——」 「噗。对不起,但是零认真过头的样子真的有点可爱。^_^」 「……」 「啊,耳朵有点红了哎,zero。」 「……闭嘴。」 第23章 波本和苏格兰去排队买冰淇淋。 看队伍长度,快则十几分钟,慢则半个小时。 莱伊有充足的时间打电话。 第48页 但是——这是不是太巧了? 警惕心让莱伊狐疑地再次把自己检查了一遍,然后又确认了周围环境。 自己身上没有多出任何不该多出的东西,除了某个玩偶——思及此,他又把手伸进口袋,把那只娃娃捏了捏。 萩原:…… 如果不是现在必须装成货真价实的娃娃不能动,他真的很想跳起来打人。 有完没完啊,捏捏捏,捏了一次两次不够还要再捏? 难怪小诸伏和小降谷说这个叫莱伊的难搞,检查一次不够,还要反覆检查?这是多疑到什么地步了? 莱伊——赤井秀一再次确认那个玩偶娃娃没装什么设备,终于开始掏出手机,使用特定的方式打开,进入了和往常不同的界面,输入重重密码之后,才在加密功能保护下开始打电话。 「喂,卡迈尔?」 「赤井先生!」卡迈尔问候了几句近期的情况,然后汇报工作,「fbi搜查小队其他成员正通过不同方式从美国赶往日本,很快就能够和我汇合。我们都会听从您的安排展开这一次对那个组织的核心成员的调查以及后续可能的抓捕工作。」 「嗯。」赤井秀一应了一声,「不要心急。这个组织的触角伸展的范围远比你想像的更广。仅仅是负责行动方面的琴酒,我卧底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摸清他的底细,更不用说重要程度在他之上的朗姆或者组织的boss了。虽然这次从美国调人过来,是为了日后抓捕琴酒做准备工作,但即使准备做得再周全,成败也是fifty-fifty(五五开)。不要心急,大家会合之后先把我传递过去的资料好好分析清楚,然后再联络。」 「是的!赤井先生!」 「还有,我目前经常一同行动的苏格兰和波本,表现得似乎有些异常。出于安全考虑,我之后可能会更改与你联繫的时间和方式,等我消息。我怀疑他们注意到我跟你打电话的事情,那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可能会邮件和你沟通,你务必通过密码与暗号确认是我发出的信息再回復。」 「收到!明白!」 「嗯,好的。现在也不太方便多说什么,苏格兰和波本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下次再聊吧。」 「好的!赤井先生请多加小心,等您之后的消息。bye。」 赤井与卡迈尔沟通完,退出了特殊的通话频道和加密状态,重新把手机塞回上衣口袋里。 他恐怕想不到,在他外套的兜里,某只玩偶控制不住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fbi……这个气势吓人、让小降谷和小诸伏如临大敌、谨慎有加的傢伙是个fbi? 不是,等等,那合着你们这个行动小组……两个日本公安一个fbi? 这个组织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萩原困惑。 还是说,其实这个组织段位很高,看出来这三个人不太对劲儿,决定让他们卧底之间相互消耗有生力量? ……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个组织还真是老辣阴险。故意利用卧底给自己干活,知道卧底急于向上爬会比普通成员更警惕、立功心切,还让他们互相监视…… 嘶,这个黑衣组织,恐怖如斯! 萩原心里震惊,但依旧好好装死,扮演玩偶。 莱伊挂了电话没等一会儿,波本和苏格兰就带着他们的冰淇淋回来了。 「莱伊,给你。」 苏格兰笑着将一只淡绿色抹茶味的冰淇淋递给莱伊。莱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想想刚才自己一直分出些许心思盯着这俩人,没看到有下毒的动作,还是接了过来。 波本正在舔淡黄色的冰淇淋,大概是芒果味。 苏格兰手里的是粉红色……粉红色? 注意到莱伊的视线,苏格兰解释:「今天来买冰淇淋的小孩子太多,只剩下这三种口味了。你如果更喜欢草莓味的话——」 「不必了,谢谢。」莱伊的视线在苏格兰背后乐器包上挂着的猪猪玩偶上打了个转,诚恳道,「还是你更适合。」 苏格兰觉得对方仿佛话里有话,正想追问,却听到有个声音从莱伊的口袋里传来: 「小诸伏,这傢伙叫赤井。是个fbi搜查官。」 苏格兰一个没崩住,表情登时变了,错愕浮上面容。最后的理智让他控制牙齿咬住下唇,吞回了那一句「什么?」。 但他陡然改变的面色还是让莱伊和波本都注意到了。 这两个人都听不到萩原说话。 波本还好,大概猜得到,虽然好奇萩原说了什么让苏格兰反应这么大,但知道按捺住等着待会儿有机会再问。 莱伊就只剩下狐疑。 「怎么了?」 「哦,没什么。」苏格兰训练有素,很快平静下来,熟练打马虎眼,「刚才看到一只好大的蛾子从你头顶后面飞过去,本来还以为会落在你头上呢,结果一下就变向飞走了。」 莱伊:…… 所以说,他有时候宁可跟波本吵一架,甚至打一架。 也不想跟苏格兰说话。 如果他想,能把你憋屈死,你还找不到明面的理由怼他。 ——虽然这种时候比较少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身后没有什么可疑事件或者可疑人员,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苏格兰的表情,只能再次怀疑是不是对方有病。 ……说起来,精神问题不传染吧? 第49页 他们行动小组三个人,两个都看起来不太正常了。 另一边,苏格兰努力维持表情,心里翻江倒海: 所以,莱伊这傢伙……居然真的是个卧底?! 他和波本之前也有过一点猜测,但还是觉得这种想法没凭没据的。而且莱伊平时的气质……说句小儿止啼也不为过。 结果居然真的就是个卧底? fbi的搜查官?赤井是吗? 苏格兰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们三个人,全都是卧底?这什么机率? 不过莱伊是卧底的话,之前设想的一些方案或许就可以变一变了。 本来想着通过这通电话获取一些莱伊的关键信息,然后拿来逼迫莱伊吐露真名和真实身份——对方骗他们也不怕,有那个机械音可以检验真假。 如果莱伊给了虚假信息,松田那里显示任务不完成,那就是他没说实话。 苏格兰和波本还可以藉此装得更高深莫测一些,表示「这么明显的假话就不要拿来敷衍我们了,你以为我们是一无所知就来问你吗?只不过是给你个机会看看你合作的态度」。 总之,反向利用一波机械音的判定功能,说不定还能藉机推进对组织成员的了解。 但现在,莱伊是fbi搜查官的话…… 大方向上属于同阵营人士。那逼迫什么的就免了,或许开诚布公地谈谈更合适。 而且现在自己这边知道对方的姓氏和所属机构,等于掌握了主动,怎么算也不亏。 苏格兰心里盘算一波,那边,看时间差不多了,套在巨大玩偶熊套装里的松田正在继续演剧本。 他打开一个播音喇叭: 「新店开业!开业酬宾!现举办抽奖活动!本轮抽奖将会抽出一、二、三等奖共6位获奖幸运儿,礼品有我店一年八折打折卡、精品清酒和我店高端点心礼盒!抽奖号码为刚刚发放的免费玩偶背后的数字。请刚刚领取了本店免费玩偶的诸位,凭玩偶领取抽奖奖品!」 播音喇叭的声音把广场上聊天、散步、玩闹的男女老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吃着冰淇淋的波本道: 「刚好抽奖了。不如等抽奖完了再走?说不定还能中呢。」 莱伊眯了眯眼睛。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本能觉得不对。或者说,从这两个人拉自己出来吃饭开始,就不对。 组织不是什么同好社团,组织成员也不是能够一起勾肩搭背聊天的朋友,或者相处比较融洽的同事。 组织成员之间,不说你死我活,那也是相互警惕、相互戒备,随时准备找出对方的纰漏拉下去给自己换功劳的。 所以哪怕波本和苏格兰今天全程没有什么异常行为——除了突然脑子不好使之外,但那些怪异言行似乎和莱伊没什么关系——莱伊还是总觉得不对。 哪怕找不到是哪里不对。 他也完全无法真正像是吃饭散心一样放松,而是浑身戒备着。 这个时候,异样的感受更明显了。 波本想要参加这个抽奖吗?为什么? 虽然不清楚理由,但是本着「对方想达成的目的,只要破坏掉,早晚对方会露出马脚」的原则,莱伊还是直接反对: 「不了。这种抽奖没什么意思。波本,你一个经常用组织经费去米其林餐厅消费的人,应该也看不上这点奖品吧。」 波本「咔嚓」一口咬掉冰淇淋下半部分的脆壳华夫饼,瞥了他一眼: 「抽奖体会的是一种随机性的乐趣。得到什么并不重要。你不明白。」 「是啊,我不明白。」莱伊顺着他的话说,「所以我也不打算参加。」 「——三等奖!三等奖的三位幸运获得者已经产生了!」 玩偶熊身边的大喇叭还在热情播报。此时已经几乎所有在广场上的人都围了过去。 苏格兰心说还好,这个抽奖环节的语音提前让那家新店的老闆娘帮忙录好了。 如果真的是让松田来…… 他简直无法想像那个场景。 以松田平时的口吻和语气……嗯,哪怕是穿着可可爱爱的玩偶熊套装,也救不了吧? 那边莱伊和波本正在压低声音吵架,苏格兰简直习以为常,此刻听到玩偶熊拿起喇叭调成扩音模式,开始报获奖号码,才随意扭头劝了一句: 「别吵了,听听获奖号码。说不定呢。」 「获得奖品的是——32号、61号、29号。请凭藉之前发放的印有获奖号码的玩偶上前领取奖品……」 「没有我。」苏格兰装模作样地把乐器包上的猪猪玩偶扯过来看了一眼,背面印着的是54号。 波本也从口袋里摸出他的玩偶,翻过来看数字:「我是48号。也没中。」 「莱伊呢?」苏格兰笑着问莱伊。 莱伊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转,再次重申: 「我没兴趣,你们非要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我就只好先走一步了。」 他等着。 等着苏格兰和波本暴露目的。 这么想要让他参与这个抽奖,是为什么?他是不是有理由推断,接下来的二等奖或一等奖,自己一定会中奖? 莫非礼品里面有什么问题? 除了目前已经开奖的三等奖是打折卡,二等奖和一等奖都是要入口的酒水或食物。莫非在里面下了什么药? 第50页 但莱伊可不是会将来歷不明的东西随便入口的人。 苏格兰和波本不会傻到以为用这种漏洞百出的方式就能让他吃下所谓的抽奖礼品吧? 莱伊说着转身就走,他等待着那两个人的反应。 果然—— 手臂被拉住了。 莱伊的绿眸里闪过一丝冷光: 「苏格兰,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就是在想,既然你对抽奖没兴趣,那就先走吧。不过刚好我和波本有点兴趣。不如你把那个玩偶给我,增大一点获奖概率?如果抽到了你的号码,我们去领奖也一样。」 苏格兰仿佛察觉不到莱伊身上瞬间高涨的敌意,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 他说出的话让原本预想了各种应对的莱伊一愣。 让他先走? 不是非要留下他、把他拖在这里?也不是非要让他领奖? 所以之前的猜测错了吗? 不对——那个玩偶娃娃。 第24章 莱伊勐地意识到,虽然被拉出来吃饭,又遭遇了奇怪的派发免费礼品的玩偶熊,波本又弱智地像个三岁小孩一样非要去吃冰淇淋,现在又要参与什么抽奖…… 蹊跷的地方俯拾皆是,实质的问题一个没有。 这才让莱伊又警惕又困惑,找不到重点。 但是现在苏格兰索要那个玩偶,让他突然察觉到: 今天这种种不对,主要都是围绕着这个娃娃的! 派发免费礼品的玩偶熊,语气不像是合格服务人员,但没有做其他什么事情,唯一真正和他们这三人组形成实质关联的,就是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玩偶。波本和苏格兰都自然收下——当然会收下,假如今天这一切都是一个局的话,那个人必然也是波本和苏格兰一伙的。 而自己想推拒的时候,却因为苏格兰和波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态度,觉得只是个免费礼品,没什么大不了,收下了。 现在是抽奖,看苏格兰的态度,对方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亲自去领奖,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接受获奖礼品。 那么,对方在意的点是什么? ……是玩偶。 「凭玩偶领取抽奖奖品」。 苏格兰向自己索要玩偶。 所以,重点只会在玩偶身上。可一个玩偶又能做什么呢?它只不过在自己口袋里呆了不到半个小时——等等! 莱伊的心勐地一沉。 他打了一个电话。 一个这个时间点、惯例要打的电话。 打给卡迈尔。电话里,对方称唿自己「赤井先生」,还提到了fbi…… 该死! 莱伊的绿眸里闪过一丝杀意。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窃听吗?可明明那个玩偶自己反覆、仔细地捏过,里面没有任何硬物,难道组织的科技已经发达到窃听器可以不使用金属的地步了吗? 但那都是后话。 现在的关键是——绝对不能把这个玩偶交给他们! 从苏格兰和波本没有撕破脸的态度来看,这种能够做成棉花质地的黑科技窃听器,大概还不能实时监听,所以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就不是试图忽悠自己,而是直接设法干掉自己了。 而且苏格兰也好,那个伪装成玩偶熊的人也好,都在用「兑换抽奖奖品」的手段试图回收这个玩偶,这说明,他们必须回收窃听器才能获取窃听的信息。 而一旦自己交还了这个玩偶,波本、苏格兰他们就会知道他的身份。 莱伊双目凛冽,语气也冷了下去: 「苏格兰,你和波本今天装疯卖傻,非要把我拖在这个广场上,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同一个行动组的成员,遮遮掩掩到这个地步,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如你的意。」 苏格兰正要找点理由回应,却听到萩原的声音在对方口袋里叫道: 「哇!小诸伏救命啊!这傢伙的手伸进口袋里想要把我撕碎!」 苏格兰:「!」 ——是的。莱伊是个果断的人。在他意识到玩偶很可能有问题之后,一方面说话拖延,另一方面却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打算直接破坏这个玩偶: 再怎么高科技、没有金属也能窃听,只要破坏掉了,证据都会荡然无存。 莱伊足够聪明果断,只是恐怕他想不到,他兜里揣着的这个,可不是什么高科技发明,而是货真价实的超现实的结果。 而且,由于察觉到莱伊危险的意图,萩原没忍住,喊得不太控制音量。 于是乎—— 大概二十多米开外,正在准备给二等奖开奖的玩偶熊勐地扭过头来,被巨大的头套挡在里面的脸上杀气毕露。 「劳烦一下这位大姐。」 玩偶熊无视了周围热情地等待开奖的众人,随便把开奖装置塞给了身边一位一看就热情的五十岁上下的女性, 「我突然有点急事,还请您帮忙摇出获奖号码,然后给大家分一下礼品——礼品就在这张桌子后面。谢谢。」 说着,庞大的玩偶熊就拨开众人,不顾一众等待开奖的人不明所以的目光和阻拦的声音,以一种穿着沉重玩偶套装的人不该有的灵敏速度和平衡力,向着不远处迅速跑了过去。 ——笑话,他可是天天穿防爆服的人。这种套装算什么? 第51页 . 棕色的、算上庞大头套差不多有两米高的玩偶熊奔跑而至。 庞大的头套和醒目的装扮,让人即使不正对着,也会用余光捕捉到。 赤井敏锐地感受到了玩偶熊的接近,他心里一沉,意识到不妙: 自己只有一个人,而对面的,算上这个不明身份的玩偶熊里的人,是三个。 可是,该死! 明明苏格兰和波本只是想窃听,看行为方式没打算撕破脸,刚刚苏格兰还找藉口敷衍自己,莱伊根据经验判断,对方的意图通过忽悠来让自己交出玩偶,自己可以周旋。但怎么突然之间情况就直转而下了? 窃听用的那个玩偶还在自己口袋里,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是fbi卧底、不至于直接动手才对。 但这些,此刻已经来不及想了。 ……甚至,也来不及逃了。 远处那个玩偶熊突然动作明显地往这里奔跑,而就在莱伊右侧的苏格兰,把他那草莓味的冰淇淋塞进嘴里,空出手来直接向前一步,一手牢牢抓住了莱伊伸进口袋的右手臂,另一只手伸进莱伊的口袋里去掰他的手指 莱伊眉眼一凛,立刻侧身准备回击。 波本原本吃完冰淇淋正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跟前扔包裹冰淇淋的纸,见状两步赶来,人还没到,拳头先招唿上来,攻向莱伊的面门。 准备回击苏格兰的莱伊不得不优先应付波本。 用手臂挡住对方的突袭,同时侧身试图给自己闪出蓄力和调整姿态的空间。 然而右侧的苏格兰趁着莱伊注意力分散、力量也更多集中在惯用手左手上,狠狠一拧莱伊的右手手指,迫使他为避免手指被拗断而放开口袋里的玩偶。 苏格兰迅速把玩偶掏出来塞进自己口袋里(萩原:「谢了,小诸伏~」),毫不迟疑,在莱伊撤步躲避波本时,直接用腿抵住了莱伊后撤的腿内侧,左手扣肩,右手上手锁住对方右小臂。 苏格兰不像波本,动作幅度没那么大,不是那种外化的凌厉兇狠,但却非常擅长用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控制人的行动。 看起来轻描淡写,但莱伊心里清楚,对方完美配合波本,封堵了自己躲闪的线路,同时用最有效简洁的方式,锁住了自己右半边身体能够发力的关节。 波本是那种「趁他病,要他命」的风格。一击被莱伊格挡的波本,看莱伊受限,半点不犹豫就要梅开二度,拳头奔着莱伊的腹部就去了。 「波本——」 含着冰淇淋的苏格兰——说真的,电光石火间交了这么多次手,剩下那点冰淇淋居然还稳稳被他叼在嘴里——含含煳煳地叫了一声。 「嗯?」 波本闻言从鼻腔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声音。 「他是fbi。」两手都控制着莱伊、只用嘴叼着冰淇淋的苏格兰艰难地把华夫饼的部分往下吞。 或许是这个草莓味冰淇淋吃得有点艰难的缘故,苏格兰说话的节奏有点慢。 等他一句说完,波本的拳头已经重重砸上了莱伊的腹部。 莱伊死咬牙关,硬是没有出声。 苏格兰:…… 他有点歉意地看了莱伊一眼。 当然,满脑子都是「真的暴露了」、「那个玩偶有发信功能,而不是储存式的录音设备」、「身上的手机採用fbi最先进的加密方式,应该不会暴露卡迈尔他们」的莱伊,没有注意到。 「什么?」 波本愕然地看了一眼苏格兰,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看着莱伊: 「他?」 「嗯。」 苏格兰最后几口吃得有点快,腮帮子冷得厉害,没忍住「嘶」了两声缓解一下,然后才给了波本一个肯定的眼神: 「收敛点。」 波本一脸忿忿地收回了拳头。 说话功夫那只玩偶熊也跑了过来,半句话没说,巨大的熊掌就攥成拳头揍向莱伊的脑袋。 「松田!」 苏格兰按下葫芦起了瓢,简直无奈。 让莱伊被波本揍了一下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让松田也揍一顿,待会儿还怎么谈? 他不得不松开按着莱伊肩膀的左手,用手臂硬接了松田一击,低声喝道: 「别乱来!」 「小阵平!这是个fbi!不是敌人!」萩原虽然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听这乱七八糟拳脚相加的声音就知道不太美妙,赶紧出声。 ——不然如果小阵平误会自己被这个fbi撕碎了,那这就没法收场了。 一阵兵荒马乱。 三个高大男人再加上一只醒目的大熊之间的斗争很快吸引了广场上人们的注意力。 由于刚才的抽奖活动,再加上今天的冰淇淋优惠券让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子过来,这会儿他们附近全都是人。 感谢日本人「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希望别人给我添麻烦」的说得好听是尊重、说得不好听是冷漠的个性,大部分人惊唿着躲闪开来。 但总有热心肠上前询问: 「干什么?怎么在这里打架?!——居然还有个给店里招揽生意的玩偶熊工作人员?你们怎么回事?再打我要报警了!」 莱伊被波本和苏格兰一一左一右地掰着胳膊,双腿之间也被苏格兰用腿强行抵住膝关节控制住。 他大脑飞速转动着,试图趁机寻找脱身的方式。 第52页 但在打量了一下来人之后——发亮的脑瓜顶、凸起的腹部,怎么看都是退休发福的老大爷。 ……不能牵扯普通人进来。 身边的两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组织成员。玩偶熊里的那个,或许就是他们的下属,比如非代号成员。 莱伊心情沉重,但面对这个热心的陌生人,什么都没说。 而另外三个日本警-察在「不牵涉普通人」方面当然也有共识。 『得支开这位,并且打消周围其他人的关注和担心。』 苏格兰对波本使眼色。 『你来。』波本用眼神示意回去,『你那种温和感比较有说服力。』 两个幼驯染默契地交换了视线。 「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了。」苏格兰脸上露出带点不好意思的温和笑容,「我发现我男朋友——」 他大幅度动了动控制着莱伊胳膊的手臂,示意两人的「亲密关系」。 大脑飞快转动但怎么想都是死局、心情沉重的莱伊:……?! 波本:! 「——隐瞒非单身的事实、出轨了在咖啡店打工的服务生——」 他用眼神瞄向波本。 波本:……?!!! 「所以叫他们出来对峙,还提前叫在附近打工的朋友——」 他比了比玩偶熊。 松田:? 「帮忙看一眼。如果我们打起来的话,过来帮我。」 苏格兰表情惭愧,保持着扭着莱伊胳膊的姿势别扭地轻微鞠躬: 「结果我的男友一直狡辩,被矇骗的这位(指了指波本)情绪激动动手了,我也没忍住情绪出手,我的朋友也赶来帮我。让周围的人受到惊吓真是太抱歉了。」 「……啊、哈哈、哈哈,是这样啊。」秃顶的老大爷尽量控制表情,但脸上还是写满了「你们年轻人真会玩」,嘴角抽搐,「不管怎么说,不应该使用暴力,你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是的,是的,我知道了。我们会好好谈谈的。」 苏格兰一脸「虚心受教」的表情,三分惭愧三分悲伤还有四分无助。 有点不知道怎么说的老大爷本来都走出去几步远,又有点不忍心,停下来,回头: 「哎,小伙子,天涯何处无芳草,这种——」 他瞪了一眼莱伊, 「花言巧语的小白脸。」 莱伊:……???小白脸? 「……离远一点,抛到脑后就可以了。」 「好……好的,谢谢您的关心。非常感谢。」苏格兰有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因为他听到,自己口袋里的萩原,仗着除了自己和松田没人听得到他,笑得猖狂无比。 苏格兰的手按着莱伊,但还是用胳膊肘往自己口袋的位置狠狠怼了一下。 萩原略微一顿,然后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以的小诸伏!你花心的男友fbi出轨了服务生小降谷,松田被你叫来帮忙打架!可以可以,当年新年会话剧表演,怎么没让你来编剧本呢?」 苏格兰忍耐地闭了闭眼睛:好样的,萩原。你以为今天这一出是为了谁? --------------------------- 【碎碎念】 (其实一开始设置的出来忽悠老大爷的是波本。毕竟情报组按理说更会演一点。但是考虑到波本对莱伊的态度……说到男友莱伊出轨的时候……态度方面,嗯……怎么想老大爷都不像是能被忽悠走的样子,大概会更担心,甚至怀疑之后会有仇杀什么的……) 以下是波本来演戏的if: 「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了。」波本露出灿烂惹人喜爱的标准笑容,但是笑意里隐隐带着悲伤,仿佛面对陌生人努力隐藏起自己的难过,强颜欢笑,「我发现我男朋友——」 他瞄了一眼莱伊,目光在接触到对方的剎那就像不想多看半眼一样迅速滑走了。 莱伊:……?有点反胃。 「——隐瞒单身状况,出轨了他同公司的同事——」 他指向苏格兰,又瞪了一眼莱伊。视线落到莱伊身上的时候,一个没忍住,眼神中霎时冒出了货真价实的杀气,倒是给这场表演增添了七分真实感。不过可能有点太真实了,那位路人老大爷吓得退了一步。 苏格兰:…… 莱伊:……这个杀意!完全不是演戏!果然等下他们就要把我做掉。 「所以提前叫在附近打工的朋友——」 他比了比玩偶熊。 松田:?! 「帮忙看一眼。如果我们打起来的话,过来帮我。」 松田:笑话,我帮你?我不在旁边一边大笑一边鼓掌已经是怜悯你了金髮混蛋! 波本表情惭愧,保持着扭着莱伊胳膊的姿势别扭地轻微鞠躬,随着弯腰的动作手臂一个用力,莱伊的胳膊隐约传来「咔嚓」一声,后者一时不察,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结果我的男友一直狡辩,我一时情绪激动动手了,被矇骗的这位也没忍住,我的朋友也赶来帮我。让周围的人受到惊吓真是太抱歉了。」 「……啊、哈哈、哈哈,是这样啊。」秃顶的老大爷尽量控制表情,但脸上还是写满了「要命了,以东京人民动不动设计出千奇百怪的杀人招数的习惯,这个戴针织帽的长髮小白脸待会儿是不是马上就会被这个金髮男友杀掉,我还是赶紧报警吧」,强忍恐惧,「好、好的,我知道了。」 第53页 (然后假装相信,离开,但是迅速报警) …………………………………… 嗯,所以最后选择苏格兰来演这段戏(*/w\*)。 第25章 忽悠走了热心大爷,苏格兰和波本一左一右「亲切友好」地「挽着」莱伊的胳膊,带着他往广场外走。 「我去换掉这个。而且大概你们先聊聊比较好。」 松田的声音闷闷地从玩偶服里传来。 「嗯,好。对了,给你。」诸伏把hagi玩偶从口袋里掏出来还给松田——松田去收拾玩偶服的话,等下肯定距离要超过30米。 莱伊一语不发地被两人带走。 等到远离众人、到了比较僻静的地方,他才嗓音冰冷道: 「没想到,组织的科技已经进步到这个地步了。我还以为只是在医药生化方面水平出众,结果窃听手段也是出人意料。」 苏格兰心中歉意,正想开口解释他们的身份,就听波本冷笑一声: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fbi。」 苏格兰:??? 他困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幼驯染:你怎么回事?这是友军! 『友军怎么了?fbi跑到日本到处晃悠很值得欢迎吗?』 波本的脸上写满了理直气壮。 苏格兰失笑,行吧,不愧是zero。 他率先松开了钳制莱伊的手。 波本哼了一声,也跟着放开。 莱伊迅速后撤,跟两人之间闪出足够自己掏枪或蓄力的安全距离,戒备又有些不解: 「什么意思?」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日本东京警视厅的公安警察,诸伏景光。」苏格兰笑了笑。 然后是波本:「日本警察厅公安警察,降谷零。」 饶是莱伊老练沉稳,而且刚才都做好面对死亡或各种严刑拷打的心理准备,这时候也被这两个人的话弄得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简直疑心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反覆把两人看了又看,目光在左侧的人温和友好的面孔和右侧的人略带对抗性但确实平和的脸上转了好几圈,才艰难消化了自己听到的。 「……fuck。」 绿眼睛的男人没忍住,骂了个脏字。 抬手,整理了一下针织帽,以及刚才打斗过程中起了静电的长髮,借着这个动作让自己充满了省略号的内心平静一下,正色: 「怎么证明?」 「我们都知道你是fbi了,你还好端端站在这儿,不够证明?」波本扬起眉毛。 「或许你们只是为了骗我,好通过我获得fbi的消息。」莱伊身份彻底暴露,态度也很光棍,索性直说。 虽然他有七成认同波本说的话,回忆了一下以前和这两人出任务过程中的某些细节,也基本上信了这个令人震惊无语的事实,但剩下三成怀疑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要获得fbi的情报,以组织的风格,更可能现在是gin在牢房里『招唿』你。」苏格兰笑道,「现在我和波本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东西,但之后可以慢慢展示给你看。比如上次我们三个人在xxx执行的任务,本应被爆炸炸死在那间旅馆里的任务目标田中先生还活着,现在正处于日本公安的保护下。」 赤井那三成怀疑又去了一成。 「如果我亲眼看到田中先生,那么确实可以相信你们。」他说。 波本却发出冷哼: 「在提要求之前,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你是弱势方?而且在日本的土地上——公安没有接到过fbi过来查组织相关事件的通报和申请,所以,是非法入境或者假借私人名目偷偷来调查的吧?fbi?我们藉机把你扣下fbi都找不到理由跟日本要人——我们大可一口咬死没听说某位fbi搜查官来过日本!」 「好。」 赤井从善如流,心平气和——峰迴路转到这个地步,属于是他设想的各种可能后续都没有想到的、最好的一种,即使是波本那张挑衅脸,看起来都和蔼可亲了, 「手续的事情之后可以再说。现在,你们是想要跟我合作吧?的确,在日本的土地上,公安能做的更多。但组织是个跨国犯罪集团,我想fbi手里的资料很多都是你们没有的。大家各退一步,先以组织为共同的敌人,合作攻克它。应该是共同的目标。」 「这点我们认同。但是莱伊,或者说,赤井先生,是吧?作为隐瞒目的入境的fbi搜查官,你现在跟日本公安提要求,要见我们的保护证人,未免有些不妥。一般来说,到了别人的地盘上,似乎应该客随主便。」苏格兰的态度比波本温和一些,但柔中带刚。 「但我要先确认你们确实是这里的『主人』。这样,我退一步,不一定非要亲眼见到田中先生,如果有能够让我确认拍摄时间的、田中先生今天的视频,我也可以相信你们。」 赤井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仅仅是为了确认对面两人的身份。 苏格兰和波本……或者说诸伏和降谷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神中看到确认的神色。 降谷走到一边去联繫风间,而松田这个时候也换掉玩偶服走了过来。 「怎么样?」捲髮男人对诸伏扬扬下巴。 「他需要确认一下我们这边的身份。zero去联繫了。」 赤井打量来人:「这是刚刚在玩偶服里那位吧?也是公安?」 「警视厅警备部爆炸物处理班,松田阵平。」刚刚在换衣服的路上,萩原把听到的电话内容复述给了松田,松田虽然因为面前的人之前试图破坏萩原玩偶而第一印象糟糕,但理智也知道情有可原,所以还是主动介绍了自己。 第54页 「你好。」莱伊沉稳地打招唿,礼尚往来, 「fbi搜查官,赤井秀一。」 「所以,是叫『赤井秀一』啊。」萩原在松田的外套口袋里感嘆,「我试一下,看看是不是真实姓名和身份。」 任务是发放给玩偶和宿主两个人的。所以萩原也可以提交任务。 他念了一遍赤井的身份和姓名,果然听到了熟悉的机械音: 【恭喜您完成任务五:「那男人究竟是谁?」,获得任务积分1500,总积分5000。】 任务奖励一:玩偶灵魂(成年版),每天出现时间延长至4小时。 任务奖励二:玩偶与绑定宿主间许可距离拉长至1公里,二者相距1公里内不会触发玩偶休眠状态。 任务奖励三:解锁「关联帐户」x1。请您根据使用说明手册进行绑定。】 「这位赤井桑没骗人呢。」萩原长出了一口气,松田的脸色也和缓了许多。 诸伏没听到机械音,但是听见了萩原的感慨,心里也更安稳了几分。虽然让萩原死而復生、以玩偶形态存在的那个力量让人总忍不住保留一定怀疑,但另一方面来说,这种超自然力量验证过的结论,让人忍不住更信任一些。 很快,降谷那边通过风见,确认了之前被公安偷梁换柱保护起来的任务对象田中先生的状态,并且由保护人员带着田中先生到田中先生住处附近正在举办露天活动的一个体育场拍了一段视频。 降谷把手机递给赤井。 赤井在仔仔细细把视频看了好多遍、反覆确认没有造假痕迹之后,终于把手机还了回去,露出客气但说得上真诚的表情: 「我相信了。两位……三位日本的警察先生,那么,我再郑重地自我介绍一次,我是fbi派出潜入黑衣组织的卧底搜查官,赤井秀一。」 诸伏笑着握上赤井伸出的手: 「很抱歉,之前情急之下,对你动作比较粗暴。」 「说到这个……」赤井的眼睛眯起来,「那个玩偶,是你们日本公安最新的窃听器研究成果吗?」 苏格兰顿了顿。 他有点犹豫要怎么说。 虽然莱伊立场相同,但他毕竟是「外人」。萩原的事情,松田不用说,当然是最先知道的;自己可以知道,zero可以知道,班长可以知道,萩原的家人可以知道……但哪怕是公安他们都不会讲。 死而復生,「预见」的能力。 这样神秘莫测的力量,不是真正可以全副身家託付的绝对信任的人,不能说。 即使是守护国家和人民的机构,又焉知不会有利慾薰心、追求长寿和强大能量的人?萩原的重生是个奇蹟,更是个不知从何而起的谜团。 松田告诉他们,萩原是他收快递收到的。诸伏相信,降谷也相信,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松田,他们才信。不然的话,谁会去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所以,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会不会怀疑松田或者萩原有什么隐藏的秘密?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莱伊,或者说赤井桑,在组织的问题上立场相同没错,但他们这边绝不会告诉他,那个玩偶不是什么玩偶,而是位货真价实的警官。 但如果说的确是什么新款窃听器,好像又很牵强…… 苏格兰还在犹豫,波本已经一口应下来: 「是啊。日本公安内部的最新科技。」 诸伏:! 萩原:……?? 赤井的脸上果然露出半是深思半是困惑的表情:「摸起来完全是棉花质地,现在的窃听装置,可以不含金属部件了吗?」 诸伏斜了幼驯染一眼:我看你怎么编。 结果没想到人家不编。 降谷双手抱胸,气势自信:「我不是科研人员,用了什么技术我不清楚。」 「……」可以的,zero。 诸伏默默点头。 莱伊的表情很复杂,混合了「我的逻辑怎么也无法理解」和「但如果不是窃听器还能是什么」两种意味。 虽然纯棉的窃听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但是相信科(柯)学(学)的fbi搜查官更不可能想到超自然力量上去,所以最终带着没能完全掩饰的不可思议点了点头: 「不愧是日本,在某些用途奇特的发明创造方面,善于突破。」 诸伏没忍住,看了一眼降谷——果然,额角的十字路口若隐若现。 赤井桑啊,你夸发明创造就夸,为什么要专门强调一下「用途奇特」呢…… 这不是当面在嘲日本科技树总是点歪吗……咳,虽然某种程度上是事实吧,但你在zero面前这么说…… 降谷磨牙:「总之成功骗过了你!」 这点,赤井不得不承认地点头。 但也说:「应该还不是能够量产的稳定技术吧?假如不是你们非要把那个东西拿回去,我虽然有一点疑惑,但确实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另外,如果那个窃听器在我身边呆的时间更久,你们或许能听到更多消息。……除非,窃听器本身的重要意义大于可能获得的信息。你们为了回收它,宁可冒着被我发现的风险、牺牲潜在的情报。」 几位日本警察:…… (特别是,「那个东西」萩原:……) 就,怎么说呢。 诸伏心道,果然当卧底的心眼儿一多,就自觉不自觉地人均变成了脑补帝啊。 第55页 感谢莱伊,啊不,赤井。说起来,这个剧本,他们都还没编得这么完整。 而且自己分析推理出来的内容,自己会更深信不疑。 诸伏一脸「你说的都对」的表情点头:「的确,全日本目前来说,你要再找出第二个这样的『窃听器』,都做不到。」 萩原玩偶,松田独家所有。 赤井瞭然点头:「果然是这样。」 一番交涉,大家相互确认了立场,虽然赤井遭受了一些无妄之灾,但威士忌行动小组总算是互相摆明身份,不用彼此演戏了,也算可喜可贺。 赤井原本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没想到会是全员友方的结局,虽然没说,但看得出来心情不错,也没计较波本那一拳还有苏格兰那套让他风评被害的言论(当然,赤井以后大概是不会再主动来这个广场了)。 「接下来,我跟zero要和赤井桑聊聊。」诸伏对松田道。 「又不让我们参与是吧?」松田没好气地看着他。 「这次真的是因为保密协定。」诸伏双手合十摇了摇,「待会儿可能要和公安方面其他人沟通,你在这里很难解释。」 「所以上次把我们排除在外,果然不是因为保密协定哦,小诸伏?」萩原低低地笑。 诸伏:「……咳,那什么,之后再聊。」 松田「啧」了一声,跟两位一点不坦诚的老朋友挥挥手道别,揣着萩原离开了。 第26章 「总觉得更担心小降谷和小诸伏他们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萩原跟松田感慨。 「嗯。那个fbi探员,警惕性高得离谱。而且气势也很要命。」松田贊同。 「是啊,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打电话,我根本不敢相信他是个fbi。怎么想都是一股穷凶极恶的气息。」 「是伪装吧。不仅仅是他,诸伏和降谷他们也……在那个赤井面前,简直不像是我认识的他们。」 「是啊,从来没想过小诸伏能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啊,hagi都吓到了哦。」 松田伸手,在副驾驶的玩偶脑袋上捏了一下: 「少卖萌。」 「唉,果然小阵平就是偏心啊,小hagi就可以,大的就不行……」 「跟6岁的自己比较,你算是活回去了。」松田嘲笑。 「说起来这次任务奖励很不错啊。成年的我可以出现4小时,而且也不用必须在你30米内。」 「嗯,再有今天类似的任务,就方便很多。如果不是你只能在我30米范围内的话,也不用这么急着回收你,导致被发现不对。」 「今天类似的任务……」萩原用棉花手扶额,「还是最好免了。拆弹也好抓炸弹犯也好,总之好过这种需要编几十个瞎话还要演戏的任务。」 松田贊同点头,又问他: 「那个关联帐户,绑定给千速姐?」 「嗯,都答应她了。这周末再跑一趟神奈川吧~」 . 接下来的一周都过得很愉快,周末的时候松田和萩原去了神奈川,获得关联帐户、能够跟萩原对话的千速自然是惊喜不已。 一公里的自由活动范围比起之前方便了不少,但是要说的话,好像也没有多大改变。 毕竟松田的公寓和警视厅之间又不止一公里距离,萩原还是得跟着松田去上班。 在下一周某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松田打着呵欠漫不经心地拨弄手边麻烦得要死的报表,抽屉里的玩偶是6岁状态,看着看着动画片犯了困,正靠着抽屉的内壁打瞌睡。 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正打盹的小不点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把同样睏倦的松田喊得一个激灵。 「怎么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迅速用两根指头把小不点从抽屉里拎出来,揣进口袋往办公室外面走。 「呜……好多血……」小傢伙吓到了,呜咽着说了半句话,声线就忽然换了。 「是诸伏。」很沉重的口吻,沉重得让松田瞬间回忆起爆炸犯的那个任务,当时的萩原也是这样凝重的姿态。 他甚至没有用习惯性的、表达亲昵的「插n(酱)」的称唿口癖。 成年的萩原语气糟糕地说着: 「小不点『窥视』到了诸伏的未来。在一个天台上,诸伏和那位fbi卧底——赤井桑,和他对峙,然后在打斗中抢过对方的枪,对着自己的心脏开枪自杀了。」 「什么?!」 松田走向茶水间的步子勐地钉在了原地。 「嗯。诸伏——自杀了。他和那个fbi之间还有一段对话,诸伏用枪指着对方,那个fbi说『我不是在讨饶,但是开枪之前不打算听我说几句话吗?』。诸伏说『不是为了对你开枪才抢下这把枪的……而是为了……这么做!』然后就把枪口抵在了自己的胸口。那个fbi冲上去抓住了手枪,说『没用的,左轮手枪的汽缸一旦被抓住,就不可能扣下扳机,放弃自杀吧苏格兰,你这种男人不该死在这里』。然后他说『我是fbi派来卧底的赤井秀一,是和你一样企图紧紧咬住那群人的猎犬。明白的话就放开手枪吧,我可以想办法放走你』。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天台的铁质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诸伏……趁着对方分神,一下子扣动扳机,自杀了。之后『窥视』到的片段就结束了。」 萩原的声音非常压抑,他可以获得小hagi的记忆,所以等于是完完全全看到了那样的场景。 第56页 比起叙述,亲眼所见的影像更具有冲击力。 大片殷红的血飞溅开来的情景,以及那双闭上了就无法睁开的眼睛,让人几乎窒息。 相比于直面惨烈景象的萩原,听到转述的松田虽然也因为这样的消息惊怒担忧,但复述带来的刺激感弱了很多。 他的理智还在坚强地工作着。 松田一面把萩原带到茶水间,一面皱眉: 「这不对。诸伏已经知道了那位赤井探员是fbi的卧底,怎么会出现两人对峙、对方自陈身份试图获取他信任的情节?」 他的话让萩原从看到那一切的痛苦中清醒了许多,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确实。互相知道是卧底的情况下,根本不应该有这种对话。难道说刚刚小hagi没有在『窥视』,而只是做了个梦?」 「6岁的小朋友梦到这种情形,而且还涉及他根本不认识的赤井探员,以及什么『卧底』之类的内容,你觉得可能吗?」松田不认同。 「那么就是……对了!」萩原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于『窥视』的技能说明,有这样一句话——『激活后疑似可以对未来三天内某个时刻发生的事情进行预见——嗯,是不是真实的未来呢?(笑)』。是不是真实的未来呢……所以有可能不是真实的?搞什么?」 萩原刚才吓得要命,这时候想到或许根本「窥视」到的不是真正的未来,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技能难道还可以突然发动骗人的?什么目的?恶作剧吗?」 「我倒觉得未必是恶作剧。」松田思考着这个技能几次应用的场景,「炸弹犯的那一次,我们成功提前抓到了对方,所以没有出现你『窥视』到的、在摩天轮上爆炸的那一幕……」 「你的意思是说,未来是可以更改的?」萩原冷静下来,顺着他的分析思考,「如果我们没有『窥视』到摩天轮爆炸的事情,事情的发展就很可能会变成那样。所以,或许我看到的,是技能没有发动下的、三天内的未来……?」 「或者,更进一步说,是没有得到这个『系统』或者什么的东西,可能出现的未来。」 松田道, 「现在我们知道赤井的身份,对方和诸伏还有降谷互相明确了立场。但是假如没有上一个任务五,那么诸伏和降谷应该是不知道赤井fbi的身份的,就会以为他是那个组织里的犯罪分子……」 「很有道理。所以我『窥视』到的一切,可能就是你没有得到我这个玩偶、我们也没有获得什么任务的世界里,发生的事情。这么一想,那个机械音背后的力量还真的帮了大忙啊。」 萩原感慨着,忽然注意到了某个不对的地方, 「等等,如果没有这个力量的帮助,就会发生『fbi的卧底和诸伏对峙,然后诸伏自杀』这种事情的话——」 「而且从对话来看,明明没有双方坦诚身份,fbi却还是知道了诸伏和他一样是『企图紧紧咬住那群人的猎犬』,诸伏却以为对方是来杀他的,那么就是说——」 「诸伏的身份暴露了。」萩原的声音变得艰涩,「所以他才会以为身为组织成员的赤井桑是去杀他的。」 「而且,在那种关头,他根本无法判断赤井说的身份是真是假。」 就像赤井听到诸伏和降谷自报家门,也没有立刻相信,而是确认了他们的确保护了本应被组织杀害的无辜目标、是红方立场之后,才选择了信任。 而且多半之后自己回去还要通过fbi的渠道另行调查。 而身份暴露给组织、遭遇追杀的时候,根本没有余裕判断同为组织成员、平时看起来心狠手辣的人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轻信被骗,那么可能的下场只怕比死还残酷。拷问折磨就不说了,甚至有可能被挖出自己背后的联络人和亲友之类的信息,害死其他重要的人。 「再加上后面的脚步声,或许是其他组织成员来了。诸伏选择了作为一名公安卧底,最保险的应对……」 以自己的死,确保绝对不会造成泄密。 「那傢伙……」松田咬牙,「就不该把他那一顿揍省了。」 「谁说不是呢?」萩原笑得阴恻恻的,「擅自死掉……还是自杀……」 松田捏了捏指关节:「马上到下班时间了。总之,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 . 「……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没有啊。」 「hiro在跟谁通话?」金髮深肤的男人洗完澡从安全屋的浴室擦着头髮出来。赤井正在外面阳台上跟女朋友煲电话粥,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讲这么久的——而且想想那傢伙那张看起来蛮冷淡的脸,还真难想像他甜甜蜜蜜和女友说话的样子。 诸伏扭头,对幼驯染做了个「まつだ」的口型,然后继续贴着手机讲话: 「要见面?上周才见过。我们现在的情况,和你们见得太频繁对你们不太好……一定要?越快越好?什么事情这么严肃?……好,好的。我跟zero说一声。我们直接去找你们吧。……嗯,会小心……好。等下见吧。」 「怎么了?」 降谷等他打完电话问。 「松田说一定要见一面,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无论如何也要见我们。」诸伏看着幼驯染还在往下滴水的头髮,忍不住走过去,把人往沙发上一按,拽过大毛巾,像是给猫咪擦毛一样一顿揉搓,眉心却皱起来,「上次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是炸弹犯那次。」 第57页 「炸弹犯那次?」降谷在毛巾下面也皱眉,「那一次,是萩原『窥视』到了松田被炸死的未来……」 「这么说,这次又是看到谁死了吗?」诸伏用毛巾擦了擦他的发尾,「非要见我们的话,大概不是你就是我了?」 「那的确需要见一面。」降谷把毛巾拽回来,用手指捋了捋还有点潮湿的头髮,「这个时间是晚高峰,再等一会儿。」 「嗯,等下和莱伊说一声,如果gin那边有什么突发任务,就拜託他帮忙拖延一下。」诸伏翻过手腕看表,「啊,说起来炖着的汤差不多也好了,我去盛,你叫莱伊进来吃饭。」 「啧。」降谷撇嘴。 「你到底哪里看他不顺眼?」诸伏一阵好笑,「不管怎么说,现在这种大家都是同一战线的情况也太难得了,友善点?嗯?」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气场不合。」降谷摇摇头,「算了,既然你这么说了……」 他转身往外面的阳台走去。 吃过晚饭,和莱伊大概说了一声,诸伏和降谷开车离开了,由于松田的异样,他们特意多绕了几圈,反覆确认没有跟踪、车子没有被放不该放的东西,然后才开往松田家。 开门的是成人姿态的萩原。 对方把他们迎进来之后,还小心翼翼往后面看了好几眼。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紧张?」 「我还想说,我们一个多小时之前打的电话,你们这么晚才过来?」里面传来松田不满的声音,「hagi维持成年人的时间很宝贵的好吗?」 「抱歉抱歉。」诸伏拽了一把要怼回去的降谷,露出歉意的笑容,「吃了个晚饭。」 「再跟你们确认一下,最近你们没有什么被那个组织里的人怀疑的地方吧?比如偷偷把任务对象救下来然后没有扫尾干净之类的?」 「没有。」诸伏和降谷对视了一眼,双双摇头,「这段时间组织的重心放到欧洲那边,日本方面任务很少。而且都是类似于黑吃黑的任务,还不需要我们冒险救人。」 「那就更糟糕了。」萩原深深嘆了口气,诸伏小声把他说的话重复给降谷。 「什么意思?」降谷扬起眉毛。 「这意味着或许是你们背后的公安那里出了问题——算了,从头说起吧。」本来萩原想直接说,但因为考虑到降谷听不到,由松田把6岁的萩原做梦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降谷的脸色勐地就是一黑——本身巧克力色的面孔简直变得像炭一样——他陡然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自杀?」 「只是小hagi梦到的。」诸伏苦笑着举双手投降,「不用因为梦生气吧?」 「不好说啊。虽说是『梦』,但因为是『窥视』到的内容,说是另一种可能的现实也不为过。」萩原凉凉道,「阵平酱说很想揍你一顿,我也稍微有点手痒——」 「……还有正事没谈完不是吗?拜託、拜託?」 诸伏一脸弱小可怜的表情往沙发里缩。 「你这傢伙就会这一招。」松田鄙夷,「总是转移话题然后逃避制裁。」 「咳,但我说的是事实?萩原出现的时间那么宝贵,不要用来揍我啊。」诸伏满脸写着无辜。 「要揍他吗?这顿打我会给他记着的。」降谷面色漆黑地从齿缝里说,「那个梦还没说完。」 「话说听起来不太可能是『未来』啊,毕竟我知道赤井桑的身份。」诸伏果然和松田一样关注了这个疑点。 「这个,我们分析了一下,有点猜测。」松田把自己和萩原的猜测说了出来,诸伏和降谷都点头贊同。 「所以,至少现在已经和梦到的『未来』有了很大差别了。」诸伏乐观地表示,「怎么说我和赤井桑都不会出现对峙的局面。」 「但是被发现是卧底想也知道组织不会只派一个人追杀!」降谷气得吼他,「给我认真起来!笨蛋!」 「哇,小降谷好兇。」萩原夸张地做出「害怕」的表情,然后贊同,「但是某个人也的确该被好好兇一下了。」 诸伏:…… 总觉得今天是成为众矢之的的一天啊…… 第27章 虽然说是要「收拾」诸伏,但确实时间紧张,所以另外三个人都默默记了一笔,然后开始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办。 「如果是警视厅出现内鬼……在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感觉三天内很难查出来。」 诸伏揉了揉眉心, 「我会和理事官联络的,但是这么短的时间,想要找出内鬼是谁,并不容易。」 警视厅的公安部也不是个小部门,虽然知道诸伏景光身份的没有太多,但包括联络人,包括负责配合他行动的公安警察在内……怎么也有差不多十个了吧。虽然除去联络人和黑田理事官,其他人可能仅仅是见过他、听他命令执行过行动而已,或许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但对于组织来说又不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只要有人把他这张脸和「警视厅的公安警察」对上号,那诸伏就完蛋了。 「警视厅毕竟是东京都的警察机构,或许我从警察厅这边的情报系统调查一下……」 「不行!」 降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诸伏强硬打断了。 黑色短髮的男人双手拍在桌子上,眉毛都要飞起来,眼睛眯成难得凌厉的线条: 第58页 「在不确定我这边身份是怎么暴露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再把你牵扯进来!」 「警视厅和警察厅的公安系统相对独立——」 「那、也、不、行!」诸伏气势迫人地瞪着幼驯染,「就是因为相对独立,我暴露的情况下至少你是安全的。如果你插手警视厅公安系统,在没确认内鬼的情况下,谁知道会不会被他发现端倪?我这边好歹得到了萩原的预警,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随便插手改变未来的话,万一暴露,我们根本连提前防备都没有!」 萩原在旁边托着下巴看这对幼驯染吵架: 「小诸伏凶起来可真是不得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看戏了吧!」诸伏无奈回头给他一个白眼。 「这点上我贊同小诸伏——」萩原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长腿一伸,向后靠进沙发里,「虽然我不太了解你们卧底,但在一个有巨大暴露风险的时候把另一个扯进去,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你这样说,降谷也听不到。」松田瞥他一眼,看向降谷,「知道你关心则乱,但是你们公安大概也承受不起两个卧底都暴露的风险吧?——诸伏这边,好歹我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就算这三天里查不出来那个内鬼是谁,我们也可以做好准备保住这傢伙的命嘛。只要活着,什么都好说。」 「……嗯。」 降谷深唿吸,冷静了很多,脸上的表情也重新平息下来, 「那么就做两手准备吧,一方面调查内鬼的事情;另一方面,以『查不出内鬼是谁、最后身份还是暴露了』为前提,思考怎么让hiro安全脱身。」 「贊同~」萩原举了个手。 「那么你现在去给黑田理事官打电话。」降谷推了一把身边的幼驯染。 「好。」诸伏对他弯起眼睛露出笑容,「别太担心了。」 「啧,虽然这么说,怎么可能不担心……」降谷看着对方走开的背影,嘴角向下抿起。 「喂喂,回神了。说说看吧,你们那个组织如果发现卧底,怎么处理的?我们看看怎么才能把诸伏搞出来?假死什么的?」松田拍拍巴掌,用击掌声提醒降谷。 「组织?对待叛徒,对待卧底,标准只有一个——」 降谷微微伏低身体,双臂弯曲着架在腿上,眼底闪过让对面两个人感到非常陌生的、极具压迫感的光, 「不死不休。」 「……」松田咋舌,「这么说的意思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没有找到,所有成员都会在日常任务之外带着追杀叛徒的任务。只要发现端倪就要上报,甚至如果条件允许,可以直接处决。」 降谷冰冷地道。 松田和萩原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这么说……就算那位赤井桑是我们这边的,也做不到瞒天过海……」萩原喃喃道。 降谷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也猜得到,瞥了他一眼继续: 「如果你们指望靠着让赤井秀一追杀hiro、然后偷偷放走他来解决问题,就不要想了。如果赤井秀一两手空空地跑回组织里汇报说,他已经处决了叛徒,却给不出尸体的话,那下一个引起怀疑的就是他。」 「……可是明明hagi的梦里,他说了『我可以想办法放走你』这样的话。」松田质疑。 「是话术吧。」降谷抿了抿嘴唇,「劝说当时要举枪自杀的hiro暂时放松心情、分散注意力什么的。当然他大概确实有办法……毕竟是『莱伊』,那傢伙的能力,想要做到这一点并非不可能……」 「这种语气,后面还有个『但是』吧?」 「嗯,但是即使是他,也没办法轻轻松松完成这件事。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毕竟是那种狡猾的傢伙,在进入组织之前或许就想过撤退的方法……」 降谷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如果拜託他用他的方法帮忙……也许等于是用掉了他脱身的途径。」 当然如果没有其他选择也不是不可以。真的没有办法的话,哪怕让降谷对对方低头去拜託甚至恳求也行。但哪怕不考虑这件事情欠了对方多大一个人情——甚至发散一下,会变成「日本公安欠fbi一个人情」这种要命的国家间问题——把希望寄托在虽然是友方、但毕竟不是能够完全信任的人身上,降谷也不怎么放心。 「毕竟只是梦里的赤井说他有办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什么办法,因为梦境里hiro的……自尽,也看不到了。说不定如果当时hiro选择相信他,可能的结果是他和赤井一起被追杀呢。」降谷摇头,「不能做这样的指望。」 「你这可是给了我们好大一个难题啊……」松田喃喃道。 「确实非常、非常难。不过这本来也不是你们就能处理的事情。」降谷嘆了口气,挤出有点勉强的笑容,「好了,这个事情我会想办法和上级商量的。有公安在,不至于救不了hiro。你们提供了这么关键的信息就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后面脱身的问题,我会再想办法——」 「喂喂喂,金毛混蛋你是什么意思啊?」松田听到一半就开始火大,站起来隔过茶几去拎对面人的领子,「这种话再说一次试试——」 「真的,有句话叫『近墨者黑』,小降谷你跟小诸伏还真不愧是幼驯染,这方面真是一模一样的讨厌。」萩原也咬牙切齿地笑起来,「说什么我们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然后就让我们在一边干看着是吗?炸弹犯的时候,我跟小阵平可不是这么想你和小诸伏的哦?」 第59页 「因为涉及到跨国犯罪组织,你们完全不了解。」降谷难得被拎着领子没有反击,而是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解释,「这类事件本身就是公安警察的处理范畴……你们是爆处组的警察,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经验。」 「哇哦,这话从小降谷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吓死我了。」 明知道对方听不到,萩原也还是没忍住要说, 「下回遇到盗窃案,爆处组的我和小阵平也不能去抓贼了,谁叫我们不是搜查三课的呢?是不是啊……」 他说着说着,表情忽然微妙起来。 松田也是一样。 降谷趁着松田走神把领子从对方手里拽出来,有点狐疑地打量对面两个人: 「怎么了?」 萩原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 片刻之后,松田发出了一声嗤笑: 「哈,现在你大概没办法说什么让我们在一边干看着的屁话了。」 「?」 「【当前触发任务六:任务六:从黑暗里打捞那束光吧。(任务积分2000) 任务说明:你们的某位警校同期、好友,在他的卧底生涯中似乎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坐视不管不是你们的风格,所以,伸出手,从黑暗里打捞那束光吧。】」 松田一字一句重复了刚刚听到的机械音所说的话。 降谷沉默了一下,嘆气: 「那就没办法了……」 「所以说,最好不要想把我们排除在外哦。」萩原说着对方听不到的话。 松田冷笑着看了降谷一会儿,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吧?或许有一种情况是可以不见人也不见尸的,或者,是见了尸但是难以判断是谁的。」 「你是说——」降谷抬起眼皮。 「我跟hagi的老本行,爆炸。」 降谷嘴角一抽:「你们的老本行是拆弹吧?说得好像你们是爆炸犯一样。」 「差不多。能拆,也能装。」松田随口做出危险发言。 饶是降谷心情沉重,表情都诡异了一瞬。 「……聊到哪里了?」那边诸伏打完电话,走回来。 「聊到我和小阵平接到了拯救你的任务。」萩原回答,「还聊到了你们卧底的那个组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确实是这样,所以想要矇骗过去,很不容易。」诸伏说着坐在降谷身边。 「黑田理事官怎么说?」降谷扭头问他。 「我跟他说最近疑似被组织怀疑了,我猜测是警视厅内部有知道我身份的人走漏风声或者干脆叛变……黑田理事官很重视,但告诉我彻底排查公安系统至少需要两周的时间。」诸伏道,「所以,在暴露之前找出那个内鬼的可能性,无限小了。」 「……」降谷没忍住,骂了一声,然后把脸埋进掌心。 「别这样啊。」诸伏伸手去揉他金灿灿的头髮,「至少现在没了侥倖心理,可以一门心思准备脱身的事情了。就是之后要辛苦zero一个人继续在组织里潜伏……很抱歉啊。」 「行了行了。」松田看得碍眼,「肉麻话你们自己回家说。那现在就是基本确定要想办法在暴露后脱身了。制造一场爆炸怎么样?爆炸的话,『尸体』毁坏得比较彻底,方便造假。」 「是个不错的想法。」诸伏很贊同,「但是要以假乱真到可以骗过组织其他人……」 「的确。虽然那个梦里只有赤井一个人追杀,但是以组织的习惯,我都怀疑还会派其他人过去监视和确认。所以要足够逼真。」 「这个啊,算是我们的领域了。」萩原笑道,用手肘戳了戳松田,「制造一场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基本不伤人的爆炸。嗯?」 「没有问题。」松田扬了扬下巴,「前提是弄得到爆炸物……」 说到这个问题,几人都有点沉默,并且发自内心地困惑: 爆处组的警察,想动炸弹什么的都要经过严格登记,就敢问,东京人民里层出不穷的炸弹犯……你们的炸弹,都打哪儿来的啊? 这么熟练,显得他们这些做警察的很无能啊! 「咳。炸弹的话,我们可以通过公安拿到。」诸伏咳嗽了一声,不去想这个问题,「而且虽然是爆炸,但真正炸到尸骨无存还是比较罕见,一般会残留有焦黑的遗骨……这个也可以通过公安,用已经注射死亡的死刑犯尸体替代……还好,我在组织里没有保留过dna样本。」 爆炸之后的遇难者遗体,一般都会挛缩,组织器官碳化,几乎不可能从外表特徵上判断身份,所以国际上通常採用的手段就是牙齿档案和dna鑑定。但作为一个犯罪组织……黑衣组织当然没有储存这么完备的成员生物信息。 所以煳弄过去还是可行的。 基本方案确定,四个人开始一边商议一边细化,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直到萩原忽然变回小hagi,他们才暂时停止了探讨。 --------------------- 「窥视」这个技能虽然好用,但是看不到暴露的原因,考虑到只提前不到三天,感觉彻底解决身份暴露的问题是比较难的。 所以只能说是保命来一波死遁啦。 (想看从根本上找出内鬼解决问题的……嗯,可能只能去看我那篇「见异思迁」了。实在是原作没有给出前因后果就只能大量私设,然后这篇因为是萩原在当金手指嘛,离公安和主线确实还有点距离,么得办法。) 第60页 第28章 「苏格兰是卧底,找到他然后处决。」 莱伊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眯了眯眼睛,没有回头: 「你们的情报,真的很灵通。」 「自然。」 坐在沙发上的波本看着手机上的内容,面沉如水。他昨天推掉了一个要离开东京的任务,而现在,果不其然,也收到了gin的消息。 或许,是给所有成员都发送了。 莱伊沉吟着: 「这我就更好奇了。你们是从哪里,提前得知了『苏格兰身份要暴露』的消息,却还无法阻断这件事情的发生?我可真是看不明白。」 「这种时候就少探究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即使提前做好了准备,波本还是不受控制地因为紧张而攥紧了手,「你再不出发,被其他人抢先的话——」 「不用反覆提醒。」 莱伊叼上一支烟,虽然同为红方的人暴露了,他看起来却很平静淡定——任谁被抓着反覆多次确认每一个细节之后,都很难继续紧张起来。 「我走了。」 戴着针织帽的男人披上外套,路过沙发的时候对波本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这间安全屋。 波本深深地吸了口气,站起身:他也要准备一下了。 . 「gin?」 莱伊在开车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路线行进的途中,接到了琴酒的电话。 「之前的信息收到了吗?」对面的声音一股杀气。 「收到了。」莱伊回应,「苏格兰今天去为任务踩点,跟我大概说过目的地,我正在沿着他可能的行进方向搜寻。」 「嗯。」琴酒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满意,「你继续搜寻,附近的非代号成员你可以调动。对了——」 琴酒的声音阴冷阴冷的: 「波本……我记得他和苏格兰的关系不错?」 莱伊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略微捏紧,又松开。回答的声音却依然平稳: 「似乎是。」 琴酒冷笑,仿佛要择人而噬:「追杀的命令也发给了他,去处置那个叛徒的过程中,如果碰到了波本,那就也顺便看看他的反应吧。」 「好。」 莱伊的声线一如既往的稳定而干脆。 琴酒哼了一声,挂掉电话。 莱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耳朵上的某个装置,敲了三声,没有说话。 「多谢。」耳麦里传来某个男人温和的嗓音,「麻烦你了。」 . 半小时后。 「gin,视野范围内出现疑似苏格兰的人。……啊,莱伊跟在他后面。」 短髮、左眼有着凤尾蝶图案的女人对着腮边的话筒道。 「好。盯住了。」组织的topkiller人在海外,心思却全都在日本本土的「打地鼠」活动上,「注意苏格兰,还有……莱伊。」 琴酒用牙齿碾磨一般地挤出了后面的代号。 「看着他,是不是真正下手处决了那只老鼠,还是说……有什么·不应该的举动。假如他要放跑那只老鼠,就让他这瓶威士忌,也一起破碎掉吧。」 「当然!」基安蒂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兴奋,「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哼,疯子。」琴酒说着嘲讽的话,语气却近乎褒奖。他掐断通讯,把口中的烟取出,扔掉,用皮鞋碾过熄灭。 「哎呀,不愧是gin呢。」身旁短髮、略略显出一丝老态的女子,开口时的口吻却是年轻女人的妩媚,单听声音会让人联想到一位风情万种的美人,「让附近的成员都去处决叛徒,让莱伊趁机监视波本,但其实又让基安蒂监视莱伊……不愧是你。」 「顶着这副外表就少用那种噁心的语气,贝尔摩德。」琴酒看都没看她一眼。 「哎呀,没想到即使是gin,也免不了男人的通病,哪怕明知道外表都是伪装,也还是忍不住在我展露年轻漂亮的一面时多有优容……外表是芳华不再的女人,哪怕是明星,也很嫌弃。」 贝尔摩德做作地感慨,忽然一笑,那种只属于风华绝代的美人的气质,即使是略作老态的外表也无法掩饰: 「我可是很好奇,此刻正在日本东京上演的那一幕……威士忌里面的假酒,是一瓶,两瓶,还是……三瓶呢?」 . 莱伊追着苏格兰冲上了烂尾楼顶层的天台。 到了这里,再没有什么躲闪逃跑的空间,苏格兰似乎是穷途末路,一咬牙,直接回身对上了莱伊。 莱伊也毫无犹豫地迎了上去。两人拳脚相对,都毫不留手,拳头划过半空带起的拳风都透着凛冽。 苏格兰的拳头撞向对方脆弱的颈侧,而莱伊回以直取双眼的勐击,苏格兰微微后仰闪开,同时借着身形调整飞出一脚。莱伊竟然不避不闪,反而上前一步用坚硬地小腿骨硬接了对方的飞踹,同时伺机拉近距离当胸出重拳。 苏格兰似乎猝不及防,被莱伊狠辣的拳头狠狠击得倒飞出去。 然而,当似乎吃了亏、被击飞的人翻身瞬间爬起的时候,他手中却握住了一把枪—— 「居然假装被我摔飞出去,趁机夺走我的手枪。」 莱伊被枪口指着,不得不举起双手。 基安蒂在对面的另一栋楼的某间屋子阳台上,透过瞄准器看着这一幕。 「哼嗯……这到底是太过废物,还是你故意留手呢,莱伊?」女人磨着后槽牙,露出嗜血的笑容,瞄准器里的准星缓缓落在了持枪的短髮男人身上,「就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一种吧……」 第61页 她紧紧盯着对面烂尾楼楼顶天台上的两人。 由于她所处的商务大楼楼层更高,天台上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 她看着莱伊举着双手似乎跟苏格兰说了什么,苏格兰也动了动嘴唇回应了什么,但枪口还是死死指着对方。莱伊似乎想要冒险夺枪,就这么维持举着双手的姿势尝试靠近,而苏格兰握枪的手似乎开始颤抖起来。 莱伊继续靠近着,苏格兰不知为何没有对莱伊开枪。 基安蒂的表情愈发狠辣,她的手指慢慢碰上了扳机。 苏格兰和莱伊两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对峙,中间的距离因为莱伊的逼近而缩小。但就在莱伊似乎马上就能接近苏格兰的时候,后者忽然调转了枪口,把手枪抵在了自己的前胸。 「嗯?」 这个情节让基安蒂看不懂了。不是莱伊要放走苏格兰?是要逼迫他自杀? 可下一秒,莱伊就冲上去握住了左轮手枪可以转动的汽缸部分。 「要阻止那只老鼠自杀?莱伊,你是为了获取情报还是——」 就在基安蒂考虑要不要代替莱伊狙杀苏格兰的时候,她余光注意到有另外的人影在靠近那栋烂尾楼。 「嗯?」 她略略放下狙击枪,看了一眼: 「波本?」 金髮的男人从下往上,匆匆跑向了天台,看来也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 「很好,这下演员到齐了。」基安蒂满意地舔舔嘴角,「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成色的吧。」 波本跑得非常迅速,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沖,眼看就要冲到顶楼的天台。 而基安蒂的瞄准镜里,清楚看到苏格兰咬紧牙关,一只手依旧牢牢握着枪——而枪的汽缸被莱伊所把持着——另一只手却慢慢松开,伸向了胸口。 他要做什么? 正在基安蒂猜测不休的时候,苏格兰一瞬间扯开了外套,露出里面的东西,而在远距离的基安蒂还没来得及用瞄准镜确认的时候,和苏格兰对峙的莱伊突然瞬间转身,大步往远离苏格兰的方向跑去—— 「轰!!!」 在基安蒂分辨清楚之前,对面的天台上就爆发出一声巨响—— 爆炸声里,天台腾起了层层烟雾和灰尘。碎石,被炸碎的水泥,还有疑似烂尾楼放在天台顶上的石灰桶里的粉尘,全都被炸飞到半空,混合成遮挡视线的铅灰色烟云。 紧接着,不知道天台是不是还放了什么可燃物,随着爆炸性混合物产生的爆炸可燃气体灼灼燃烧,被风带着勐地窜起,蔓延开一片火焰。 「什——」么? 基安蒂盯着瞄准镜的眼睛感受到视线里一片混沌。 瞄准镜里什么都看不到她迅速把目光从狙击枪跟前挪开,用肉眼望向对面,也只看到一片尘烟滚滚,连人影都难以分清。 模煳的视线里,天台顶端,疑似是莱伊的、一头长髮的身影,狼狈地从接近爆炸中心的地方往反方向——跑,或者说是滚?——应该是在意识到苏格兰要引爆炸弹的剎那拼命逃跑,结果来不及跑出多远,就被瞬间爆炸的炸弹冲击波打飞、顺着那个力道狠狠跌落到天台的一角,倒在地上。 而已经跑到通往天台的楼梯口、正要冲上天台的波本,也因为爆炸的冲击勐地退后,被迫退下一截,并且由外置的楼梯警惕地缩进了烂尾楼的顶层内部,进入基安蒂看不到的区域。 基安蒂一把扔掉狙击枪,破口大骂: 「该死的苏格兰!」 该死!该死!该死! 居然在身上携带了炸弹!这傢伙分明是抱着和追杀的人同归于尽的念头的! 这时候她再不认为莱伊和苏格兰有什么猫腻了——苏格兰的暴露是突然的,他们之间没有时间共谋,苏格兰直接在身上带着炸弹,而且看下面烟雾浩大的架势,炸-药的分量必然不小,这就是奔着死了也得拖个垫背的的念头去的。 同理,波本大概率也没有机会做什么。 「gin。」 基安蒂连忙调整耳朵上戴着的通讯器频道, 「苏格兰身上带了炸弹,在莱伊快抓住他的时候引爆,从爆炸效果来看,炸药量很大。目前我这里看不清爆炸现场情况,莱伊可能受伤。波本在赶到那两人所处的天台之前就因为爆炸暂时撤退了。是否需要我、或者我通知波本去救援莱伊?」 而另一边,天台上, 「咳咳。」 莱伊捂住口鼻,动作「艰难」地爬起来,一手捂住腰腹,仿佛被爆炸冲击波击出了内伤一般。他「趔趄」地朝天台的围墙走了几步,确认自己躲进视线死角,然后按破衣服里面藏着的血包,在血迹从内到外蔓延开来的同时,顺手沾着血迹往嘴角抹了一点。 ……然后差点骂人。 ——这是谁布置的?到底是放了多少石灰粉?他的针织帽上落了厚厚一层!脸上也全都是,一张嘴都能尝到石灰味。 因为刻意布置的缘故,虽然爆炸已经结束,但此刻天台上还是一片烟尘缭绕,莱伊粗粗一瞥,看不见人影,但以他近距离的感受,这场爆炸只是看起来吓人,但破坏力并不大—— 如果烟尘彻底散去的话就会发现,连天台上的水泥地都没怎么破坏。疑似被炸飞的「水泥块」,都是提前放在旁边的石灰桶里准备好的。 第62页 莱伊知道,这齣戏,自己的戏份算是结束了。 他没再多看一眼,「踉踉跄跄」地走向楼梯,准备撤离。 而此时,就在天台下面的楼体内部,刚才因为爆炸而「被迫撤退」的波本,正踩着装修队留下的梯·子,站起来,用手对着天花板长短不一地敲了几下。 听到约定好的暗号,管道层和顶层之间的通风座隔板滑开一片,探出灰头土脸的苏格兰来: 「zero。」 「你这里都布置好了吗?」 「嗯,我把那具死刑犯的尸体通过通风管,从管道层拖到了天台上。但是烟尘快散掉了,要快一点进行二次爆炸。」 ——他们准备了犯人的尸体来替代苏格兰,但是那具尸体是完好的,显然没有经歷过爆炸。虽然也可以事先炸损,但是假如组织迅速来查看,就会通过温度等方面发现问题。 而且,刚才的爆炸看着吓人,威力不大,烟尘散去之后,相对完好的天台水泥地,也会被看出端倪。 所以,松田和萩原布置了完整的场面,并且认真进行了指导: 首先是一场戏,用看起来吓人的爆炸防备可能的监视,制造苏格兰「想跟莱伊同归于尽自爆」的假象。 然后等莱伊和苏格兰撤离到安全地带之后,再进行第二次货真价实的爆炸。 ——爆炸物由号称「老本行是爆炸」的松田和萩原亲手布置。力保第二次爆炸的炸弹放在不会受第一次爆炸影响的地方,然后一旦爆炸,就能够把天台炸得水泥横飞、用于造假的尸体破坏到谁也认不出来。 苏格兰趁着刚才声势浩大的爆炸,通过通风座从天台熘到了管道层。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注意到附近有疑似非代号成员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接到gin的其他命令在靠近。或许他们会搜查这栋楼确认『你』的死亡。」波本咬牙,「现在不能带你一起撤退了。」 「这个我们不是早就有预案?没事的?」苏格兰对他笑,「我会一直在管道层躲着。应该不会有人检查到这里,就算真的有,我就立刻按照松田之前说的,再用备用炸弹再炸塌几处不承重、看起来唬人的墙,吓退他们。没问题的。」 「好。」波本伸出手和苏格兰轻微碰了碰拳,不放心地又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小心。我跟莱伊需要撤离了。」 苏格兰笑着对他点头,又缩回了管道层里。 ------------------------ 备註: 大概描述一下文中这个烂尾楼的构造。假设是一栋5层楼建筑,最顶层就是5层,对峙和爆炸的天台就是在楼5层最顶面露天的部分,而降谷发现爆炸躲进去的就是5层内部。事先藏尸体的夹层等于是顶楼跟天台之间管道层那个位置(很多楼会有,比较矮,但不是所有都有,这里私设就是有┓(??`)┏)。景光从天台撤退到管道层是通过那种管道间通风座。所以并不是他们穿透了两层,而是在一层楼完成的,只不过其它层上面的顶面就是上一层的地,而顶层的顶面是天台。 第29章 「走了。」 在爆炸中「受了不轻的伤」的莱伊从天台撤下来,对波本道。 波本点头,走过去,表情勉强地让对方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背,手搭在另一边肩背,「架着」「伤员」往下走。 莱伊:…… 往下走了两层之后,长发的男人实在忍不住了: 「我倒是没被炸出内伤,但你继续在每次转弯的时候,把我的侧腰往楼梯扶手的拐角上挤,我可能就要有内伤了。」 波本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啊?是吗?真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莱伊:…… 他想骂人。 而且这个装无辜的表情,该死地像苏格兰。你们就是这样当日本公安的吗? 不管中途有什么小插曲,两人还是「跌跌撞撞」一方搀扶着一方下了楼。 快到二层的时候,波本接到了gin的通讯,让他去救援莱伊。 波本假惺惺地回应: 「已经接到了他。……嗯,被爆炸波及受伤……伤得挺重的,腹部的衣服被血浸透了……可能快死了吧……唔。」 莱伊在转过又一个转角的时候,把波本也「友善」地怼向了铁质楼梯扶手坚硬的拐角。 波本闷哼了一声,然后对那头问他怎么了的gin解释: 「没事,是莱伊,刚才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苏……叛徒的尸体我没来得及去确认,等把莱伊转移到安全地点,我就——」 「轰!!!」 巨大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这一回,比第一次声音更响。 激烈的爆炸声在空洞的烂尾楼里迴荡,因为楼梯是外置的,有些许被炸飞的残灰和尘埃飞溅到楼梯正上方,然后从顶层的高度飘飘悠悠落下来。 波本眯起眼躲闪落在睫毛上的尘埃,捂住口鼻咳嗽起来。 而莱伊面对二次遭殃只是淡定地掸了掸针织帽——弹性极佳的织物被拉扯变形又回缩,将附着的灰尘向四面八方崩飞,他旁边的波本首当其冲,被扑了个满头满脸。 波本一咬牙就要动拳头,是耳麦里琴酒的声音让他转移了注意力: 「发生了什么?波本?」 「二次爆炸。」波本回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里多出几分阴狠的恨意,「我怀疑是苏格兰的后手——他这是打定主意死也要多拖几个垫背的!打算和莱伊同归于尽还不算完,他大约事先在天台布置了其他定时炸弹,准备炸死组织去确认他尸体的成员。如果不是我选择先带莱伊撤离,而是先去检查他的尸体,那么这个时候我大概也被炸死了。」 第63页 「哼。」琴酒冷哼,「这只老鼠,死了还这么噁心。——你带着莱伊撤离,老鼠的尸体就不用你检查了。」 「好。」波本一口应下,心里却知道,琴酒看似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代号成员不要被苏格兰的「后手」炸死,另一方面……只怕是信不过自己。 所以指派其他人去检查。 刚刚他过来的时候,那些在附近的非代号成员大概就是gin安排的检查人员。 但是松田和萩原亲自安的炸弹,那具经受爆炸的尸体上但凡还能留下什么纰漏,那两个人都对不起他们爆处组王牌的名头。 ……不对,他怎么也跟着默认那两个拆弹的傢伙老本行是安炸弹了? 都怪捲毛混蛋给他带跑了。 波本腹诽着,架着莱伊走下了烂尾楼。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几个有点面熟的人。 「波本大哥,莱伊大哥。」 满脸横肉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恭敬地称唿。 波本嘴角一抽,没表现出来: 「我需要带莱伊去疗伤,gin应该已经联繫你们了,收尾和确认的事情你们自己去。这点小事,不用我详细指导了吧?」 「是!明白!」 四五号人异口同声地大声回答,一个个低眉顺眼。他们这些小喽啰当然是不知道代号成员间的勾心斗角的,听gin要求他们去确认尸体,只以为是这种脏活不值得代号成员干,更不用说现在看到莱伊受伤了、显然急需就医。 所以没一个能想到命令背后藏着gin的怀疑,对波本和莱伊也都是全然尊重。 波本略微颔首,莱伊一副重伤半句话不想多说的样子,保持着代号成员应有的高傲离开。 但是等到了波本开来的车前面,确认是视线死角,金髮的男人打开车门就毫不客气地把「重伤员」丢进去。 要不是莱伊对他早有防备,后脑勺免不了要和门框来个亲密接触。 「这就是你对帮助苏格兰的恩人的态度吗?波本?」 莱伊优雅地调整姿态,进入车后座,同时问。 波本嗤笑:「以恩人自居?说的好像是什么助人为乐的大善人一样。但是我这个情报组的透露给你的消息,是你脑袋削尖了也探听不到的吧。」 「但不可否认,我帮助苏格兰演绎了你们的剧本,让他的脱身无懈可击。」莱伊摘下帽子整理长发,一摸一手石灰粉,他皱了皱眉,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把髮型换成短髮。 「是啊,谢谢。行了吗?」波本敷衍道,跺了一脚油门。 「态度友善点没坏处。」莱伊在突然窜出去的车子里,身形依旧稳固,「特别是——苏格兰离开之后,组织里卧底的就只有我们两个的情况下。」 他这句话说出来,两人双双沉默了一下。 片刻,驾驶位的那个人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后座上的人深深嘆了口气—— 天杀的,稍微想像一下,需要跟这个人合作;还没有苏格兰劝架;吃饭也吃不到苏格兰的手艺…… 艹。 . 在两瓶仍留在组织里的假酒相互嫌弃的同时,烂尾楼一公里开外、停在一辆树下的、仿佛废弃了车身上灰有一层厚后视镜也歪了的、玻璃贴膜贴得严严实的汽车里。 「小诸伏,怎么样?」 萩原对着手机询问。 「一切正常。有脚步声走向天台,应该是去检查『我』的尸体的,但没有人关注管道层。」 「好,有人检查到管道层也没关系,真有万一就再炸一次。」 萩原用一种「多喝热水」的语气说着「再炸一次」。 那头沉默了良久,对方诚恳问: 「我能不能问一声,萩原,你跟松田在这栋楼里到底放了多少炸药?」 「哼,大概帮市政的忙把烂尾楼拆除也还算可以吧。」旁边正摆弄远程引爆器的松田(炸弹同时设置了两种引爆方式),听到免提里的问题,随意回答。 诸伏又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道: 「真能干啊,二位。」 「好说了,小诸伏~」 「……我不是真的在夸奖你们。」 「那你要不要先反思一下,我们要炸弹的时候,你跟金髮混蛋是怎么给我们搞来那么多爆炸物的?别告诉我公安可以这么轻轻松松、迅速批准随便用这种当量的炸弹。」松田嘲讽,「上次我看到这么多爆炸物,还是爆处组去危险品存放库做安全教育培训的时候。」 诸伏再一次沉默了一会儿,委婉表示: 「我们卧底的地方,是个跨国犯罪组织。弄到有些装备……比较方便。但是搞来那么多,是以防出现问题还有备用的,不是让你们一次性都用上。」 「所以我们给这个组织消耗掉一点『多余的装备』,也没问题吧。」松田懒洋洋地怼回去。 「在想什么啊小诸伏。出现问题?我和小阵平怎么可能出现问题。」 萩原笑嘻嘻地从副驾驶位探身,姿态别扭地把头架上松田的肩膀, 「所以剩下的那些,放着也是放着,总不能让你们还给那个犯罪组织用吧?那就干脆都消耗掉吧。」 「别大意啊。」虽然自己还是窝在管道层躲人的状态,诸伏还是忍不住告诫某个不省心的人,「不要以为你们就不会出问题。萩原——四年前……你出过什么问题,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第64页 听到这种提醒,萩原还没什么反应,松田肩膀一僵,勐地用胳膊肘给了贴过来的人一下: 「这点,确实。ha、gi!」 「好好好,我的错。」萩原连忙举手告饶,「纠正一下,不是『怎么可能出现问题』,是『装炸弹的时候怎么可能出现问题』。以后我拆的时候,会更加小心的。」 诸伏:「……」 虽然好像也没错,但是怎么感觉更奇怪了? 那边萩原为了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免得被小阵平抱以老拳),对诸伏说: 「等那些检查你尸体的人走了,我们就去接应你。」 「不,别这么急。」 诸伏立刻阻止, 「我怀疑,除了zero和赤井桑,还有现在过来『收尸』的人,还有其他的组织成员在盯着。」 「啊?」萩原不能理解,「为了追杀你一个人,至于吗?」 「至于。」诸伏嘆气,「你不知道组织的topkiller对于叛徒有多么深恶痛绝。我之所以怀疑有其他人,是因为zero在组织里跟我表现得关系还算融洽。我暴露了,组织不可能不怀疑他,还让他也来『处置』我,很可能也是要藉机观察他的反应。莱伊被要求观察波本,但是他自己因为加入组织的方式太巧、获得代号太快,也受到一定怀疑,又和波本关系很糟糕,证词未必作数。再加上……假如有个万一,波本的确叛变要放走我,我和波本一起对上莱伊,二对一,莱伊落入下风、可能真的被我跑掉。而非代号成员能力不足,未必能起什么用,最多派来善后。所以我怀疑,可能还有一方力量,在盯着这里,而且是在一个可能将我们对峙全程收归眼底的地方。而且很可能可以远程确保我的死亡。」 「你是说,狙击手?」 「是的。」 诸伏表示肯定, 「所以,不仅仅要等那些检查我尸体的人离开——啊,有下楼的脚步声了,他们应该已经走了。看来是根本没注意管道层。——我们必须确保没有其他监视的人。」 「这个好说。」萩原道,「再等一两个小时吧。成年的我已经出现了差不多一小时,还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而且现在我可以离小阵平一公里远了。再等一两个小时,我靠近你在的那栋楼,表现得鬼祟一点——或者干脆穿个兜帽衫把脸一遮,模仿你当『苏格兰』的装扮。如果真的有狙击手,大概会直接试图狙杀我,我在那之前变回玩偶就没问题了。如果没有人来射杀我,你就可以出来了。」 「这个方案,你的风险太大了。」 诸伏语气非常严肃, 「变成玩偶确实可以直接改变高度和头部位置、躲开狙击。但是你能保证你能在对方狙击的前一刻改变形态吗?那本使用说明里,提到过玩偶受损的情况吗?」 「提到过。」松田在一边接话,「玩偶没有痛感,被捏、挤压或者轻微破损都没有关系。但是如果出现焚毁、玩偶棉花损失超过50%、心脏位置或头部出现直径超过1厘米的贯穿伤这样的问题,将会彻底陷入休眠。这基本就等同于死亡。人形状态实质状态等于玩偶态。」 「所以,不行。」诸伏下了结论,「这太冒险了。不如直接找出可能的狙击手的位置。」 「位置?」松田沉吟了一下,目光透过单向玻璃,瞬间投向了烂尾楼对面的商业大楼,「从最佳视野判断,应该是,在那栋楼里面。但那栋楼足足有三十多层高。以那栋楼和烂尾楼之间的距离判断,十五层以上就可以轻易把天台全貌尽收眼底……那栋楼里面有多家大大小小的公司,甚至还有有合法手续的黑社会的办公室……这怎么调查?」 「或许可以让ta主动出现?……等等,我先把zero接进通话里,有问题要问他。」诸伏道。 第30章 诸伏在那边调了一下设置,很快降谷的声音也响起来。 「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检查我『尸体』的人已经撤离。现在的问题是,可能还有其他人在盯着我在的这栋楼,不确定他离开了没有。」 「其他人?」降谷反应了一下,鼻腔里发出轻微不爽的声音,「对。既然让我过去了……不可能只让莱伊监视我……狙击手?」 松田和萩原听得咋舌。 你们待的这个组织,是有多离谱?能让你们俩都觉得会搞出这种洋葱一样的监视套路? 「对。所以想问问你,基安蒂、柯恩、卡尔瓦多斯,还有组织里其他能力不错的狙击手,在东京的有几个?」 「基安蒂应该在东京。柯恩……关西有一个议员掌握了组织的部分资料,试图要挟组织跟他合作。上次gin提了一嘴让柯恩干掉他嫁祸给泥参会。今天下午新闻报了那个议员被杀害的消息,从时间上来算,柯恩这会儿还没赶回东京。卡尔瓦多斯跟着贝尔摩德和琴酒离开了日本,考虑到组织近期在美国的一笔大生意出了问题,应该是在美国。基安蒂、柯恩、卡尔瓦多斯以外,组织里还有其他能力不错的狙击手?不算你和赤井那傢伙,琴酒数据不详,组织里狙击范围达到600码以上的就没有了吧?」 降谷用淡淡嘲讽的语气道, 「以琴酒多疑谨慎的性格,这种确保击毙叛徒的兜底角色,他不会信任能力不足的非代号成员。」 「谢了。」听着降谷三言两语梳理完可能的狙击手情况,诸伏的语气也轻快起来,「所以,如果有狙击手盯着,那就是基安蒂了。萩原,松田——」 第65页 「嗯?」 「是这个人的话,就好办多了。」 诸伏轻笑, 「我的想法是,既然那栋楼是商业大楼,常驻的公司都是有自己固定车位的吧?剩下还有一部分临时车位用于机动,给来这里办事的客人之类的人停车。松田,劳烦你用警察的身份要求大楼停车场管理人员配合一下,宣称附近有抢劫杀人犯犯下案件后疑似将赃车停在了那里,联络所有在临时车位上停车的人,让他们下来做个笔录。说如果不下来的话,就要用拖车把可疑车辆拖走。如果在那些人里找到一位短髮、左眼有凤尾蝶图案纹身的女性,那么就是她了。麻烦松田你拖住她一会儿,萩原跟我说一声,我趁机离开这栋烂尾楼。」 「不是,你等等——」 松田不能理解, 「一个穷凶极恶的跨国犯罪团伙成员、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狙击手,会乖乖下来找警察做笔录吗?不会直接端着枪杀出去?」 「这个啊。」说话的是降谷,语气有点古怪,「怎么说呢,虽然有时候会做出开着直升机扫射东京塔之类的事情,但是这个组织一般的要求是低调,在不是因为组织的罪行被警方发现的情况下,被意外捲入案件什么的,都会配合警方调查、走正规渠道脱身。」 「……小降谷,你自己听听,你这话有逻辑吗?」萩原无语。 扫射东京塔……低调…… 降谷听不到他的吐槽,但是诸伏听到了,然后咳嗽了一声回答: 「咳。这么说吧,之前那起『东京塔上电路老化起火併引发轻微爆炸,导致东京塔关闭修缮一个月』的事情,你们有印象吗?」 「有。等等——」松田愕然。 「是的,是组织开直升机去『转了一圈』。」 「……」 「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普通人,甚至你们作为警察,都完全不知道。当晚有人注意到了直升机,也被解释成『去检修确认故障的工程直升机』,刻意混淆了直升机出现和爆炸之间的关系与时间顺序,才用新闻播报出来。」降谷接话。 「……」 「是公安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这样做的。但是客观上,是帮助这个组织隐瞒了他们的存在。」 诸伏轻轻嘆了口气, 「很多时候,大规模的、动用军·事级别武·器的的犯罪,他们会堂而皇之进行,反而是普通人可能接触到的一些小型犯罪,会有意进行得低调、隐蔽。听起来不合逻辑,但是,这其实是组织的策略。 「在大多数时间保持低调、不让大众知道,官方也会保持同等强度的应对;而偶尔出格的激进行动,官方又会害怕这种程度的犯罪被民众知道、引发不信任危机,所以反而会找藉口遮掩。如果组织真的主动把自身存在袒露在大众面前,民众必然群情激奋,那么为了应对民众的恐慌和抗议,官方反而真的要动真格的开始大规模清缴组织。」 ——这就像是核·武器最具威慑力的时候,是威胁要用的时候一样。像现在这样,组织反而能够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松田和萩原听完诸伏的解释,良久无言。 半晌,萩原嘆了口气: 「这种组织……真是,丧心病狂。真想将那些肆无忌惮的狂徒一个个抓出来,从他们藏身的黑暗里推到阳光下接受审判。」 「这也是我们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诸伏笑了笑,「当然,现在来看,也要算上你们呢。」 「嗯?」松田扬起眉毛,「你那一口一个『保密协定』呢?」 诸伏苦笑:「这种时候就别笑话我了。」 「都跟你们透露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能怎么办?」降谷没好气道,「而且你们那个『任务』,怎么看都和组织关系越来越深。知道到这个地步,再加上你们出色的能力,不成为公安的协助人说不过去。顺便——萩原,你也可以藉机造一个完善的身份。公安动户籍系统,方便多了。」 「听起来很不错啊。」萩原交叉十指,抵住了下巴,「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唔,就按小诸伏你说的方案来?——不过等等,如果是为了低调,那个狙击手不会干脆不来做笔录,任由警察把车拖走吗?是那个组织的成员的话,随便撬一辆开走撤退不就行了?」 「是的,也有这种可能。所以我才说,还好今天来的是基安蒂。如果是柯恩的话,那么他更可能像你说的,不理会警方、任由车子被拖走。」诸伏道。 「不错。之所以能用这种手段,除了组织要求『低调』之外,还有就是考虑到对方的性格。」 降谷根据诸伏的话猜到了对话内容,补充解释, 「基安蒂很暴躁激进,或者说……神经质。如果是另外一位沉稳内敛的狙击手,在这种时候会选择保守方案,继续蹲守,同时避免见到警方。但基安蒂不是,她性子急、对人不屑,无法容忍有人『侵犯她的利益』。哪怕她有监视任务在身,在目睹爆炸、基本确定苏格兰身亡的情况下,继续蹲守只是出于任务流程要求,想必很不耐烦。在这种她心烦气躁的时候,遭遇自己的所有物可能会被警方拖走没收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点就炸』,必然会跑出来『据理力争』。说不定还要趁机假装被打扰的守法公民,光明正大怒斥『给别人添麻烦的废物警察』。」 第66页 「……哈,如果是这样的话。」萩原忍笑,「我总觉得有点担心小阵平跟她吵起来。」 「喂喂,说什么呢?你当我有多不顾场合随便吵架——」 松田的抗议还没说完,就被降谷打断了: 「那也不错。多吵一会儿,给hiro足够的时间撤离。」 「……谁要跟犯罪分子吵架?!」 「这点我作证。」萩原笑倒在松田肩头,「他可能还是比较喜欢跟朋友吵架,可能还有打架——啊,这一点小降谷深有体会吧。」 「hagi?!」 「说真的,萩原。」诸伏的声音从手机另一边传来,心平气和,「真能干啊。——哦,这次是真的在夸你。」 . 十几分钟后。 诸伏接到了萩原的通讯: 「找到了,那位很有特点的女士。」 背景音里传来戾气十足的吵架声: 「你们警察就是这样做事的吗?!自己没本事抓到犯人,就干脆威胁无关人员,不立刻下来就要被拖走车子?!在开会的、在见客户的、在写重要文件的统统都被叫下来,耽误了几个亿的交易你负责啊?!信不信我杀了你?」 诸伏:…… 不愧是你,基安蒂。 然后紧跟着传来某个熟悉的、带着随意、敷衍的歉意的声音: 「我已经道过歉了。而且我说了,如果有哪位因为我的调查而耽误了工作,之后会用传真向你的老闆或客户发解释信。真的觉得耽误时间的话就早点留下传真方式啊?其他几位都已经做完笔录、留下传真方式离开了,只有你还不依不饶——」 「我不依不饶?这就是你作为警察的态度吗——」 「听到没,小诸伏?」萩原语气很轻快,「总之,大概他们还会再吵一会儿。赶紧撤离吧,我跟小阵平停车的地方你知道,那边很适合隐蔽,在那里等一下,我们就去接上你。」 「好的,难为你们——特别是松田了。」 「没什么,倒不如说……」萩原听着松田在外面说是辩解、但就是让那个危险的女人越来越火大的话,忍俊不禁,「这齣戏甚至不需要小阵平怎么运用演技,本色出演就好了~」 . 诸伏从管道层熘出来,小心翼翼试探着从顶层往外置的楼梯上晃悠了几次,确认没有攻击之后,才熘出烂尾楼,朝着萩原和松田跟他约好的地点而去。 他等的时间比预想的久。 好一会儿,那辆看起来要报废的车子才开过来,车窗摇落,探出松田不爽的脸: 「上车。」 诸伏坐上车后座,副驾驶上某只小巧的玩偶身体里传来萩原歉意的嗓音: 「不好意思,久等了吧?小阵平和那个基安蒂吵得有点久——」 「这种人低调?那个组织对于『低调』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她精神没问题吗?不去看看心理医生,看是不是得确诊个狂躁症什么的——」松田咬牙切齿。 「哦,她看过。心理医生建议她治疗。」 「然后呢?」 「心理医生没了。」诸伏温和道。 松田的火气瞬间消散,或者说,被一股冷意、然后是怒意冻住了。他借着红灯停车的机会,从后视镜里瞪着诸伏: 「你在说冷笑话?」 「不是,在说基安蒂的歷史。5.45毫米m74步枪弹,空尖弹,弹头质量小反而增加了不稳定性,能量释放迅速彻底,类似『达姆弹』。那个心理医生的头差不多是字面意义的『被炸开了花』。『善后』的非代号成员大多『见多识广』,还是有一个直接被吓得吐了。」 松田脸色几变,咬牙:「我能不能把她抓起来?这种嗜血的疯子眼睁睁看着她大街小巷晃悠——」 「然后在她被押送监狱的途中,或许押送车会遭遇『意外』车祸,驾驶员当场身亡,基安蒂本人被救走或者同样『意外身亡』。要么在押期间,警方调查不出任何她的犯罪记录,只能释放。或者公安贸然插手,调查出犯罪记录,转天某个不知名的高级官员施压要求释放……」 诸伏随口列举出好几种可能,表情依旧平静, 「公安从几年前开始,就想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但如果不连根拔起的话,贸然的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触怒这个组织连同他所渗透到各界的利爪。」 松田狠狠闭了闭眼:「……辛苦了。」 「这句话,之后也要对你们说了。」诸伏笑着从后视镜里,看向前面的人,两双蓝色的眼睛视线在后视镜里相触,「欢迎步入这个黑暗的世界。但是有同行者,总归是好过很多的。」 -------------------------- 不要听我瞎掰的组织生存策略。 纯属是我在给组织到底是不是「低调」这件事情找理由…… 第31章 【恭喜您完成任务六:「从黑暗里打捞那束光吧」,获得任务积分2000,总积分7000。 任务奖励一:玩偶灵魂(成年版),每天出现时间延长至8小时。 任务奖励二:技能二「人体化」单日使用次数达三次,但单日技能使用总时长与成年版玩偶灵魂出现时间仍等长。即,成年版灵魂状态下,玩偶可在玩偶形态和人类形态之间转换三次。 任务奖励三:解锁「关联帐户」x3。请您根据使用说明手册进行绑定。】 第67页 「怎么了?」 后座的诸伏察觉到前方松田的脸色变化,问。 萩原把任务奖励说了,诸伏也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样你和zero交流就不需要他猜或者我们转述了——而且除了不能和人自由交流,萩原你差不多已经可以恢復正常人的生活了。」 「的确。」萩原非常欣喜,「3个关联帐户的话,一个给小降谷,两个给我父母。刚刚好。」 「嗯。刚好这次我假死从组织脱身,需要和警视厅公安那边详细述职。这也是想办法给你编织身份最好的时机——就说你是被组织控制、一直想逃脱组织的机械方面的天才好了。我在组织期间发现你本性向善,把你发展成协助人,这次也是你帮我安装炸弹假死。公安的调查讯问、审核、心理状况和道德状况调查什么的会非常耗时,原本我还担心即使是四个小时都未必足够。有8个小时的话,我就可以直接带你去公安——当然要等内部那个暴露我的内鬼被抓出来之后。」 「嗯,但我还是不能和其他人交流。」 「这个没关系,解释成组织给你用药所以不能说话就可以了。交流方面纸笔交流或者电脑都简单。之后如果能和其他人交流了,就说是一段时间没有继续服药,药效慢慢消退。」诸伏不假思索道。 然后他就从后视镜里看到松田微妙的眼神。 「?」 「诸伏。」松田表情沉重,「你这个编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实话说吧,以前大家一起干坏事的时候『不小心』让我们被教官发现、联谊的时候『不小心』透露萩说是身体不舒服推拒女生的邀请其实是陪我打游戏什么的……真的是不小心?」 诸伏在后视镜里露出温和中略带腼腆的笑容: 「这个啊……时间有点久远,好像有些记不太清——」 驾驶位上副驾驶的一人一玩偶同步爆了个粗口。 「你大爷的!」松田眉毛都要飞到捲毛里了,「装?你再装?!我就说怎么总是那么倒霉会被鬼冢教官发现我们翻墙出去喝酒!还有和萩原相处融洽的女生怎么后来就莫名其妙疏远了——」 「喂喂喂,前面那条我认,后面那条……」 诸伏轻笑,他的角度看不到副驾驶上小小一只玩偶,但眼神却仿佛穿透座椅椅背,钉住了某只10厘米棉花君, 「萩原,你也觉得是我的问题?」 「咳。」原本要对诸伏兴师问罪的萩原心虚,只能咳嗽了一声,「这个确实不关小诸伏的事情。……那什么,快到地方了,小诸伏你换一下衣服。」 诸伏扬了扬眉毛,还是贴心地放过了对方,拎起后座上袋子里一件图案很有个性的冲锋衣套在身上,然后把帽子戴起来,顺便戴了个口罩。 他们开往的方向是降谷准备的安全屋。组织不知道,警视厅公安那里也不清楚。是降谷通过警察厅那边准备的。 在警视厅的内鬼还没抓出来的情况下,这样是最安全的。 让诸伏换衣服当然是为了掩饰身份。 不过之前没想到萩原新获得的任务奖励能让他单日使用三次「人体化」技能。 「这样的话,待会儿我以玩偶的姿态躲在小阵平口袋里。等离开的时候,小诸伏你把现在这件外套给我,我变成成人姿态穿上,也戴上帽子和口罩。进去了两个人,出来还是两个人,衣着也没什么变化。——这样就算附近有人注意到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可疑男人,也会以为『两个人来了一会儿就又走了』,哪怕有个万一、那个组织调查到这里,也问不出什么。」 「可以啊,萩原。」诸伏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已经很有卧底协助人的专业性了呢。」 萩原玩偶用棉花手摸摸发片:「这段时间看着你和小降谷恨不得长八个心眼儿,耳濡目染,当然会变得警惕。」 到了降谷准备的安全屋,松田把萩原玩偶揣起来,跟诸伏一起下车走向那间独栋的三层小楼。 锁是虹膜认证。不用钥匙,将丢失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不用指纹,以防曾经的「苏格兰」在组织可能留下过指纹。 开门,入内。 「小降谷准备得很周全嘛。」萩原一进屋就变回了人形,跟着诸伏在屋里转了两圈。 「应该说是他的联络人风见桑很周全。」诸伏笑道,「是个很勤勉有能力的人呢。」 「电器什么都很全,新的毛巾、床品和衣物在床上,还留有便笺。橱柜里塞了很多保质期长的即食食品……」松田认同,「的确很周全。不过诸伏你应该更喜欢自己做菜?」 「嗯,是啊。冰箱里——啊,饮料倒是有很多,甚至有冰淇淋和啤酒,但没有什么菜和肉。应该是风见桑不清楚我的口味,也怕提前买了不新鲜吧。」诸伏到厨房确认了一下。 「那我和小阵平去给你买回来好了。这三天——不,一周,你就干脆别出门,我们俩两三天过来给你买一次菜送来?反正这栋房子里有专门的健身室,甚至装了个枪靶。」 「谢谢。」诸伏没回绝。这种时候,谨慎为上,能够不显露人前是最好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这边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又都是独栋。优势是比较清静,周围人少,如果组织成员出现在附近能及时发现。但是缺点也是同样,附近住的人少,可能大多相互熟悉。你们去旁边超市买东西,生面孔、又长相出众气场很强,很容易引起周边居民的注意力。……再加上你们买的都是新鲜蔬果,但给我送过来之后又会迅速离开。来的时候是我和松田两个人,离开的时候是你们两个,假如有好奇者就会以为,是两个人买了很多不能常放的食物,然后又都直接走了,几天不再来。很反常。」 第68页 「好,我们开车去远一点的地方——或者干脆去我平时买东西的超市,都装在不透明的袋子里再开车给你送回来。如果这附近有邻居问起,就说我们是刚买了这套房还在置办日用品。所以两三天就往这边跑但是不住也理所当然。」 松田点头。 「麻烦了。」诸伏有点歉意地笑笑。 「你真是,少客气两句就行了。」松田翻个白眼,「对了,你也不能一直不出门,之后要怎么办?」 「改变一下外形吧。」 诸伏露出苦恼的神色, 「这会儿就后悔在组织期间怎么没跟贝尔摩德打好关系,学学她的本事了——哦,你们不知道,是组织成员,会易容,再加上表面职业是演员、演技出众,能够几乎不被察觉地扮演大多数人。」 「易容。」萩原咋舌,「这个组织怎么什么人都有……」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成为全世界各国警惕的对象了。」 诸伏摇摇头, 「总之,没有她这一手,我也只能试试看化妆什么的——之前在公安和组织培倒是都稍微培训过这方面,但是只能说,是通过改变发色、衣着、上妆来制造一种『乍一看陌生』的效果。真的是熟人,盯着看不可能认不出。」 「我倒是有个主意……」萩原摸摸下巴。 「什么?」 「要不要扮女人试试?」 诸伏眼角一抽:「实话说你这个提议,真的不是在报復吗?」 「报復什么……哦对了,你自己不提起还忘了呢,当年『有意无意』搞破坏折腾人的事情——」 萩原阴恻恻地「狞笑」,扑上去试图按诸伏的脑袋, 「还有,假如这次不是我那个梦,真的暴露了,小诸伏就打算自杀死掉哦?——你把6岁那个我吓得够呛啊混蛋!」 「哇。」诸伏抱头鼠窜,闪开萩原的爪子试图逃跑,被松田哼笑着从另一头堵住,抓着肩膀推给萩原。 「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你那个梦,咳,大不了等6岁的你出来我再道歉——成年的你有什么资格收拾我?!四年前的事情我还没收拾你呢!我是没有其他选择,你因为大意没赶紧拆完炸弹把自己搞死的事情!比我该揍一万倍吧?!松田,你说呢?」 原本诸伏已经被萩原仗着身高优势勒着脖子搡进沙发里开始揉头毛。松田负责抓住某人反抗的胳膊。 此刻顶着鸡窝脑袋的诸伏狼狈大喊,松田的手就是一顿。 萩原暗叫糟糕: 「不是,小阵平。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这傢伙——哇!小阵平!你变了!你居然站在他那一边!」 某人被突然伸手掐自己后脖子的幼驯染吓得惨叫,见势不妙准备从沙发前逃掉。 结果被坐在沙发上整理被揉得满是静电的头髮的诸伏一抬脚勾住腿弯,绊了个结结实实,往诸伏身上栽去。 诸伏敏捷地一闪,让萩原准确摔在沙发上。看松田扑过去抬腿用膝盖抵着那傢伙的后腰,把他按在沙发上挠痒痒肉,诸伏在萩原滋儿哇乱叫的背景音里鼓掌: 「好的!松田得一分!」 松田忽然冷笑了一声,把手从萩原的咯吱窝里抽回来,伸手就去捅诸伏的腰眼。诸伏仗着卧底的本能警惕性闪开了,一双猫眼无辜圆睁: 「松田,这不对吧?」 「不对?你们俩一样欠揍。」 「……不是,你是忘记你自己也差点跟着摩天轮灰飞烟灭吗?」诸伏不能理解,「我们俩不是一个性质吗?都是没有第二条路——」 「你是自杀的。」 「?这太不讲理了,按照那个梦境的情况,我不知道赤井桑的身份诶。而且假如和这次一样,还有基安蒂暗中看着呢,我别无选择啊——」 「反正你是自杀的。」松田也没打算讲理,拽着诸伏的胳膊拖回来。诸伏被他冷不丁一拽,趔趄一下半个身子砸在他背上。松田尚可,被松田用腿怼在沙发里的萩原承受了身上两个人的体重,一声惨叫: 「哇!你们谋杀吗?!」 …… 好一阵鸡飞狗跳,最后三个人全都顶着鸡窝脑袋爬起来衣衫凌乱,诸伏身上爆炸留下的石灰粉也差不多蹭了另外两位一身。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全都大笑起来。 「什么啊。」诸伏捂着脸,「被你们两个幼稚的傢伙带的——」 「罪魁祸首是谁啊,小诸伏?」 「不是你吗?要不是你先扑上来……」 「你非要说我报復你……等等,哦,对了,之前是在聊变装的事情。……我是认真的啊。女装真的很适合这种情况。」 诸伏嘴角抽搐: 「女装?我假设你不是为了看笑话——先不说有没有必要,这么高大的女人,全日本有几个?」 「可以利用视觉效果,穿平底鞋但假装是穿了内增高才这么高的。或者利用裙子,屈膝来改变身高。至于为什么说是女装…… 「首先,如果说化妆只是能稍微改变五官、熟人还是认得出来的话,改变性别会让一般人都难以和熟悉的人联想起来。毕竟一眼看到是个女人,就算觉得熟悉,也会在自己认识的女性里面寻找。就算你在街上被那个组织的人一眼看到,也能干扰他们的判断。 「第二,方便使用假髮挡脸。虽然你打算戴假髮,可是男性的假髮大多是短髮,完全暴露出来的脸部轮廓还是难以遮挡。如果用长发,男性虽然也有长发的——比如那位赤井桑,但由于长发男人少,这样反而会成为记忆点。就像是小阵平一开始不认识赤井桑的时候,提到他就是『那个戴针织帽的长髮男人』。假如是女性,刘海加上大波浪也好,黑长直也好,都可以理所当然用头髮遮挡脸部轮廓,进行混淆。 第69页 「第三,日本的女性很爱戴口罩。认为『大大的口罩可以使脸部显得更小』、『掩饰脸部缺陷来显得可爱』什么的。所以是女性的话,就算一直戴着口罩掩饰长相也不怎么可疑。 第四,你的眼睛太有特点了。要隐藏身份必须对眼部着重化妆。男性在眼部上重妆太罕见了,但扮成女人,你可以用很重的眼影、假睫毛、眼线、美瞳等等方式来改变眼睛特点也完全不让人奇怪。」 萩原一口气不停地直接列出了四条理由。 诸伏目瞪口呆,良久之后发出赞嘆: 「很厉害啊,萩原。」 「只是我刚巧对女性了解得比较多,所以很快联想到女性妆扮方面对隐藏身份的优势而已。」 「不,这一点是真的很厉害。说起来,再加上你的沟通能力,或许让你到组织里去当情报组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诸伏感慨着, 「可惜你『牺牲』时候的新闻报了太多次,当时哀悼的民众也相当多。就算我总觉得组织高层好像不会看新闻一样,也不敢让你潜入组织。」 「给你和小降谷当协作人也不错。以瓦解那种犯罪组织为目标……」萩原支着下巴,「重新回到世界上,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也太对不起这场奇蹟了。」 第32章 在安全屋帮忙收拾了一下,松田和萩原就离开了这里,开车去帮诸伏买菜。 ——萩原还特意穿了诸伏伪装用的外套,戴了同样的帽子和口罩。 既然说要去远一点的超市,反正开车方便,松田干脆一路开到自己比较熟悉的超市。 「……拿太多啦,小阵平。」 萩原拎着购物筐,看松田以扫荡的架势从货柜上往下拿, 「小诸伏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喏,这些放回去。不为了色泽好看,很少用到吧。」 他仗着身高臂长,轻轻松松倾身从松田手里把一般用作配菜的那袋彩椒拎走,放回货架。 「语气像是你很熟悉做饭一样。」松田没好气道。 萩原现在的状态很神奇。玩偶形态不能吃东西,变成人是可以的,但是好像吃下去也没什么饱腹感。本质上状态还是那个棉花娃娃,需要的食物是「爱」。嗯,五花八门的爱。 不过既然可以变成人了,晚餐的时候他也会变成人形,坐在松田对面陪对方一起吃。 从小到大没什么必要做饭、工作之后没多久就牺牲的萩原,料理水平大概仅限于把东西煮熟。反而是松田,虽然曾经也是料理苦手份子,但工作这么多年、一个人住,哪怕工作日习惯吃定食,周末也偶尔自己下厨。 水平比诸伏可能差了两个降谷,但总之不难吃就是了。 萩原吃着还能露出感动的神色夸奖,「是家的味道哦」,然后被松田一脸别扭地砸头:「夸不出来好吃就不要勉强找奇怪的词!」。 ——说起来,因为晚餐开始回家做,在「爆炸犯事件」之后重回爆处组的松田,还因此被同僚们好奇询问——「搜查一课有什么魔力吗?能用短短一周,让总是直接去固定餐厅或便利店买定食的松田,开始回家自己做饭了?」 当时仗着其他人听不到,萩原玩偶还在松田口袋里笑嘻嘻地说: 「有魔力的不是搜查一课啊,是hagi哟~」 然后被松田隔着衣服狠狠捏了一把。 总归,现在在买食材的两个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松田更熟悉一些。 萩原无辜表示: 「我是不怎么会做菜,但是对食物分量的把握还是没问题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柜檯去结帐。 收银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性,看到两位帅哥,眼神都有点愣。萩原对她一笑,权作提醒。 富有魅力的帅哥露出这种带点打趣又善意的笑容,收银员被看得红了脸,迅速低下头开始给商品扫码。 松田「啧」了一声,趁着对方忙活,扭头瞪萩原,做口型:「招蜂惹蝶。」。 萩原一脸无辜地耸肩。 「谢谢惠顾,一共是3290円。」收银员脸色依然有点绯红地道。 松田摸银行卡的时候,收银员没忍住,又多看了萩原两眼,表情羞涩但还是鼓起勇气问: 「非常冒昧,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这位先生……可以有幸知道您的联繫方式吗……」 松田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萩原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要开口回绝,想到对方听不到自己说话,拜託的目光转向了旁边明显表情不虞的幼驯染。 松田感觉到萩原在看他,知道这是想让自己开口替他回绝,但某种不爽的情绪让他硬是没说话。 「小阵平~~」 萩原尽量不动嘴唇地叫着幼驯染的暱称,用手肘去碰松田的胳膊。 松田瞪了他一眼,而且也不好这么晾着一位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对萩原有好感的女士,于是到底有点硬邦邦地开口: 「实在抱歉,他可能不太方便。」 收银员小姐问完那个问题后,就双颊通红、神情忐忑地看着萩原,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这个时候听到松田回答,在短暂的怔愣后露出略微尴尬的恍然神色,连忙微微鞠躬道歉: 「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两位先生!我不知道……那个,很抱歉造成了你们的困扰,祝两位幸福,请一直好好地在一起啊!」 第70页 「……?」 松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听到最后一句才勐地理解了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不是——」 刚才的那点不开心全都消失了,他张口就要解释。 然后嘴巴就被突然环过肩头、绕到前面的手捂住了。 「好啦好啦,后面还有人要排队结帐呢,再耽误时间就给别人添麻烦了~」 萩原说着用另一只手拎起购物袋,还扭头笑着对收银员小姐点点头,以示没有介意对方的举动,然后揽着松田半拖出了超市。 「干什么!」松田觉得脸颊有点怪异的热感,他拽掉萩原的手,「那位收银员小姐误会了——」 「有什么关系呢?」萩原手被扯落,索性松松搭在松田的肩头,「误会就误会嘛。留在那里花时间解释好麻烦。而且,比起让她以为『是不够有魅力才被拒绝』,还不如想着『因为对方已经有恋人了而且性向不合所以拒绝』来得好过嘛。」 「真是体贴啊。」松田咬牙切齿,狠狠瞪过去,「但是你是不是忘了这家超市就是离我家最近的大型超市!我经常过来购物!」 「呃……」萩原呆了呆。 他确实忘记了这点。 因为最初是玩偶,后来变成人形了但是时间宝贵,再加上无法跟人交流、以人形出门不方便,他没有以人形姿态跟松田一起来过这家超市。作为玩偶过来也是躲在衣兜里。 所以……看着这家超市,完全没有熟悉感,也就完全没意识到,这里属于是松田一个月要来两三次的地方。 懊恼着一向洞察力不错、情商也还可以的自己,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萩原暗自反思,是不是听到了某些令自己开心的祝福,所以就连脑子都丢掉了。 这下给小阵平惹麻烦了。 如果这位收银员小姐只是临时过来打工也就算了,假如是在这里长期干的话…… 萩原脑内出现了松田来这里购物,被收银员小姐笑着关切「怎么没和您男朋友一起来」的场景…… 甚至,如果……如果说松田交了女友(虽然想到这件事,萩原有点、好吧,是真的挺难受的,但也不能因为自己不愿意接受就排除这样的可能性),然后一起到松田家附近的超市买东西。然后收银员小姐看到「喜欢男人」的松田被女孩子挽着出现…… 「对、对不起……」 萩原可怜兮兮地看向幼驯染, 「我错了,小阵平!要不然我去解释——呃,我现在没办法——要不然你去解释,我在这里等你——」 那双紫色的下垂眼欲哭无泪地看过来,仿佛被踢了一脚的什么长毛狗狗。 「……算了。」松田别过头去,「就像你说的,『因为对方有恋人所以被拒绝』,她应该好受一些。」 「如果你以后和女友或者有好感的女生一起过来——」 「不会有那种事。」捲髮的警官有点生硬地打断,「也就跟你来过这个超市,以后也没有其他人,行了吧?」 萩原微微怔住。 松田已经转过身走向车子了: 「快点跟上!」 萩原眨了眨眼睛,各种可能性在大脑里交织,他有点想要期待,又怕自己犯了人生三大错觉之一——「ta喜欢我」。 说不定小阵平是觉得,造成了这种误会,所以以后有喜欢的女士,绝对不会带她来这里? 只跟我一起过来,是既然被误会了索性让收银员小姐误会到底? 不是,前一条还有点道理,后一条……就算对女性一贯体贴如萩原,也不会为了维护一个陌生人的错误认知和感受做到这种地步啊。 萩原有点想猜测,又有点不太敢。可是不管怎么说,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就不是他萩原了! 就像他之前对诸伏说,「重新回到世界上,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也太对不起这场奇蹟了」。——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这样的。 现在一天八个小时都可以维持成年人的状态,哪怕之后的任务完不成,存在的形态一直这么奇怪,也已经算是可以最低限度地作为正常人生活了。新的身份也很快就可以安排好。 已经在小阵平的世界里消失了四年,重逢就变得前所未有的需要珍视。 况且从小诸伏那里也好,班长那里也好,千速姐那里也好,都隐隐约约知道幼驯染为自己穿了四年的黑西装——还有,所有人都会提起,但是松田本人死也不肯还给自己的、对方一直续费的手机卡。 ……和班长那次一起喝酒的时候,对方趁着松田没注意,把自己拽过去说,「我跟爆处组几个人关系不错,有时候会问他们松田的事情。他们告诉我,他有一旦空下来就会在手机上发消息的习惯。但是从来听不到收消息的提示音,问他,他就说,『对方是不会回復我的』」。 你做到这个地步,我放纵一下自己的猜测……也没问题吧? 就算猜错了,大不了被狠狠揍一顿,退回原位。反正现在最多离小阵平1公里,等于还是要天天形影不离,哪怕对方生气抗拒也有足够的时间哄回来。 赌输了问题有点大,但是总能解决;赢了就……咳。 「小阵平~」 萩原走到车前,把购物袋塞进后座,然后自己打开副驾驶坐上去,对驾驶位上的捲髮警官露出含糖量过高的笑容, 第71页 「『只跟我一起做』、『没有其他人』什么的,小阵平,对我说这种承诺,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啊,不要随随便便用在超市上哦?」 松田正要打火发动汽车,闻言手一顿,钥匙档位没拧上。 他深吸了口气,扭头,咬牙切齿: 「跟你说过不要这么轻浮的吧?不要随便开这样的玩笑!」 「小阵平这么说,hagi就太伤心了。」萩原慢慢收敛了笑意,「没有在开玩笑哦。小阵平的事情上,我是开不起玩笑的。」 「……」 萩原看着对面的人仿佛冻住了的表情,有点无奈地垂下眼睫,仿佛自嘲地浅浅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抬起眼睛的时候,就变得无比认真。 他伸手过去,指腹贴了一下僵在那儿不动的人的嘴角: 「是我的错吧。因为一贯是这样的语气,所以说到认真的事情的时候也在被当成玩笑——小阵平——」 「诸伏那里还等着我们送菜过去。」 捲髮的男人忽然勐地别过头,死死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 「……我们快一点。」 萩原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幼驯染,从仿佛钉死在前方的眼睛,看到咬肌紧绷着的侧脸,再到可爱的髮捲儿遮不住的通红的耳朵,忽然笑了: 「好啊。」 ---------------------- 这一段其实修改了好多次,本来想进度慢一点的。但是萩原就是……嗯,本来就是能够一脚油门飈上天的傢伙,死而復生之后,现在出现时间也比较长了,对自己长期存在的状态也有把握了。那么一点点可能的暗示,就会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呢~ 第33章 「都这个点儿了。」 到诸伏的安全屋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六点, 「干脆留下来吃完再回去吧。——萩原,过来帮我择菜。」 诸伏自然而然地命令着,然后率先转身进厨房。 萩原跟了上去。 「你们怎么回事?!」 黑色短髮的男人一边动作迅速地洗西红柿,一面压低嗓音问萩原, 「进门五分钟,居然没相互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没有一个?」 「没什么。」萩原语气挺轻松。 诸伏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确定?」 「小阵平大概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事情能让松田不……等等,你不会直接告白了吧?」 诸伏眼睛瞪大。 「不算,没说到告白的部分。」萩原摇摇头,「大概他猜出来所以逃掉了。」 诸伏的眼神更怀疑了:「那你看起来倒是完全不失落。」 「虽然是逃掉了,但是『抗拒』和『紧张』、『没有准备好所以先逃掉』是有本质区别的。——总之,我心里有数。」萩原非常淡定,表情愉快。 诸伏嘴角抽搐:「『紧张』、『逃跑』什么的和松田联繫起来……不行,无法想像。」 「没关系,我能想像就可以了。」萩原心情非常好地处理着鸡肉,「对了,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诸伏把胡萝蔔切块: 「记不记得在车上的时候,松田说到当年某次联谊的时候,我『不小心』透露给那边的女生,你之前说是身体不舒服,没答应陪那位……好像叫北川小姐?没答应陪她去看电影的邀请,其实是为了陪松田打游戏。」 「然后?」 「那天你和北川小姐前后脚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我看班长有点醉,想要解酒的汤,按铃也没叫来服务员,就想去包厢外找人。结果要推开纸拉门的时候,听到门外北川小姐说着『如果是打游戏的话,我也还算擅长,萩原君下次找我一起打好吗?』这样的话。我有点尴尬就没出去。」 「哦,难怪——」 「嗯,后面你的回答我也听到了。」诸伏笑着摇摇头,往锅里倒油, 「『其实我对玩游戏这件事也没有太大兴趣,可能主要是和我一起玩游戏的人对我来说太重要了,看他打得很开心所以就愉快起来』。后面北川小姐好像还哭着问『既然这样为什么总是对我很友善让我误会』之类的话,然后你告诉她『是因为石岛君拜託我在机械课程上多照顾你一点』。」 「啊,说起来,小阵平之前还跟我说,北川小姐和石岛君已经结婚两年了呢。」 萩原愉快地说, 「真可惜啊,我那个时候要是活着,他们肯定会请我参加婚礼吧。」 「是吗?我都不知道。卧底期间跟以前的同期都断了音讯。」诸伏煸炒着胡萝蔔和土豆,「好像差不多就是那之后,你参加的联谊变少了,最后就基本不去了。」 「因为那段时间我也是刚刚意识到。」萩原把鸡肉递给对方,「没想到你知道的那么早,居然都忍着没说。」 「那个时候刚巧……」诸伏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摇头没说下去,轻微顿了顿转换了话题,「总之,我又不好找你聊,松田那边更是应该由你自己去整理清楚。又是你的私事,也没有其他人适合说。」 萩原注意到那个停顿,忽然笑了:「跟小降谷也没有聊过吗?」 诸伏握着炒菜铲扭头对他笑得杀气十足。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萩原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后面毕业我开始准备卧底进入组织,和你们都断了联繫。再知道你的消息,是在新闻上看到死讯。」 第72页 诸伏嘆了口气, 「这样的话,就算还能联繫松田,也只会憋在心里了。」 萩原短促地笑了一下:「他那里……这四年……我真是混蛋啊。」 「知道就好。」诸伏没好气道,「——把咖喱块切碎了给我。」 . 松田在客厅里坐着吃瓜子。 他又不是傻子,诸伏为什么把萩原叫过去不可能不知道。 其实他尝试装得和平时一样,但果然还是……没成功。诸伏又是个该死的观察力不赖的傢伙。 卧底嘛。 松田有点好奇那两个人在聊什么,但凑过去偷听太容易被抓包,然后自己觉得更加丢脸。倒不是说会被嘲笑,诸伏就算切开黑也毕竟是个本质温柔的人,萩就……啧,都能想像到对方笑吟吟说着「小阵平是不是饿了等急了?很快就好了哦」把发现偷听的事情煳弄过去。 ……虽然很多时候会故意撩拨自己的火气,但在需要贴心的时候永远都恰到好处。 因为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所以有时候才会有把握不住的感觉。 如果萩愿意,可以把和人的关系调节到最合适的程度,和所有人都相处舒服。除了因为对方好得过分的女人缘而嫉妒的人,几乎没有谁能够讨厌他。 但也很少有人能够真正走近他。 或者更准确一点,从小到大一直保持紧密关系的,家人以外,就只有松田一个人。 松田在四年前几乎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两人的关系,那种默契和亲近就像是唿吸跟喝水一样自然,所以不需要去想。即使曾经被对萩原有好感的女生——甚至男生——带着敌意问过「你跟萩原君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的反应只是嗤之以鼻而已。 萩原和松田就是萩原和松田,是不需要界定的关系。 然后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 ——没有普通人会去思考怎么唿吸、为什么要唿吸、失去唿吸之后怎么继续生活,直到你真的无法唿吸。 突然就变得需要气管插管,需要唿吸机,在疼痛里艰难地意识到原来最习以为常的东西这么重要。 很难说松田是在哪一个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萩原抱有的感情不是单纯的友谊的。 但他在察觉到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震惊感。 ——如果在那傢伙活着的时候,松田察觉到这种心情,可能会纠结或者思考,会烦躁地把一头捲毛抓成鸡窝,甚至用脑门哐哐撞枕头,苦恼于自己是这种心态应该怎么办,表白还是维持现状,成果或者失败又会怎样。 但那个人都不在了。最值得震惊、最能改变生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未曾察觉的喜欢」也好,「后知后觉的爱意」也罢,对于松田来说不过是对着墓碑悼念的时候多说一句「我好像是那种喜欢你」,用平平淡淡的语气。 因为在过于深厚的感情里去拆分类别好像也没什么必要。思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像做遗物打包分类一样,和亡者的情感也需要同样整理一遍吗? 痛苦,然后渐渐没有那么痛苦。周围很多人看着他穿黑西装然后习惯性在各种时刻掏出手机发消息都会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生活总要朝前看。」 「萩原知道你这么难过,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 …… 这样的话听了太多遍了,说话者们脸上的神情总是痛心的,反而是听着的人一脸略有漫不经心的淡然表情,轻轻颔首回以一句「谢谢关心」。 他当然知道生活总要朝前看,他还要抓炸弹犯,还要继续在东京这座魔幻的城市里拆魔幻的人民们不知从哪里捣鼓出来的炸弹。他又没有什么殉情的打算,也没有天天迎风流泪痛苦难言。其实就只是习惯。 就好比以前跟萩原发消息,像唿吸那样自然。而现在依然给萩原发消息,像无法自主唿吸的人使用唿吸机一样自然。 「萩原知道你这么难过,在天之灵也会不安」什么的,那真是太好了。松田心说,如果这傢伙有在天之灵,还能多少有点不安的话,就活该他天天不安日日不安,看看你都干了点什么混帐事情。 然后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了。然后在某个节点,他就收到了一只棉花玩偶。 玄幻般的重逢,魔幻般的展开。 惊喜,然后就是生活中全新的目标。完成任务,带他回来。 结果又在这样的过程里接受了伊达的担忧和关心,发现了诸伏和降谷危险的工作,了解到一个神秘庞大的黑暗组织,抓捕了那个害死萩原、又差点害死自己的炸弹犯,认识了fbi的卧底探员,拯救了身份暴露的诸伏…… 原本死水一样平静的生活,忽然就变得惊涛骇浪起来。过于丰富的内容让松田无暇思考那些在四年间已经被自己所习惯的、不需要回应的情感。 「跟萩原相处」这件事,和「喜欢萩原」这件事,是割裂开的。前者是二十二年的人生里的「默认设置」,是从小到大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后者……发生在萩原离开人世之后,是一个人的情感,混杂着自嘲的痛苦。 几乎所有人在发现「我喜欢ta」之后,都会去想「我可以和ta在一起吗?」、「我们谈恋爱是什么状态呢?」。但这些,松田没想过,也从来没有这种期待。因为不可能。 在对方回来之后他也没想过。没有为什么,就只是……没想过。 第73页 太过自然地相处着,重归的萩原几乎是无缝衔接进入了松田的人生。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回归了从前的相处模式。 但是那傢伙…… 松田恶狠狠地「嘎嘣」咬碎了一颗瓜子仁。 「小阵平的事情上,我是开不起玩笑的。」那样说着的时候,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专注,温柔得吓人的同时又有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气氛忽然改变,被眼神锚定的感觉让松田几乎感受到电流穿过嵴椎直抵后脑的战慄。 他当然分辨得出来萩原什么时候是在认真。而认真到这种地步……说真的,有过吗? 松田又不是傻子。 那样的气氛。在理智之前本能就开始「滴滴滴」的发出警报,预感隐隐觉察到对方要说什么了。 然后本能就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进行了强行打断。甚至松田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就是……下意识地打断掉了。 开车到诸伏这里的时候他混乱得厉害,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没有什么理由。不是纠结「接受」还是「拒绝」,而是下意识的就逃掉了。 『简直不像我。该死的……』 这样咬牙切齿地骂着自己,可心里也清楚就算再来一次还是一样。 没有设想过关系改变,呆在「幼驯染」、「大亲友」这样关系的舒适区里,失而復得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像梦一样幸福,不敢奢求更多也没有想过更多。最习惯也最适应的关系里,重新可以找回顺畅自主唿吸的感觉。 近乎于患得患失的心情。松田自以为对于生活噼头盖脸砸过来的痛苦或惊喜都算适应良好,能够用成年人健全的心态接受与应对最重要的亲友的死亡和復活。但原来……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还是有这种类似于ptsd的状况在吗? 『这样就很好了,不想要改变,就维持着曾经的相处模式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可是萩那傢伙—— 那傢伙—— 「小阵平的事情上,我是开不起玩笑的」。 所以,要求着「『只跟我一起做』……这种承诺,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甚至是更早……「窥视」到爆炸犯炸摩天轮的那个时候,「小阵平对我这么好简直要无以为报了,难道要以身相许才可以吗」这样的话,甚至更早,早到四年之前那时候——说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忽然会对自己语气亲昵又暧·昧地说着这种言辞? -「最近好像没什么女生来找你了?」 -「哇,因为想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小阵平,就不要去耽误女孩子们宝贵的时间了。」 ……那样的话。 但因为说话的人从来都擅长这种含笑的仿佛撩拨的语气,所以松田只是本能地发出不满的抱怨,责怪对方的轻浮。 但当那样的傢伙忽然收敛掉所有的笑意,认真凝视着自己,专注到整个瞳孔里只倒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习惯的相处模式忽然被打破,一直自然而然待着的被标记为「幼驯染」和「大亲友」的舒适区被创建这片区域的另一个人开始拆除——甚至那傢伙还伸手过来想要把自己也拽到别的什么区域去。 明明自己是总在抱怨对方「轻浮」、「不要什么都拿来开玩笑」的那一个,但对方真的摒弃全部轻佻和打趣,把向来用圆滑的话术和亲昵姿态包裹好的心意毫无掩饰地捧过来的时候—— 结果从未想过如何应对这样场景的自己,在陌生的气氛里仓皇逃跑了。 「……蠢爆了。」 松田把脸埋进手掌,掌心感受到偏高的温度。 第34章 诸伏觉得,这顿饭吃得自己消化不良。 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半长发男人仿佛给自己做了个微笑唇似的,全程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过来过,眼神一直盯着对面的人,活像是在用对面的人下饭。 而坐在诸伏斜对面的捲毛人士眼皮都不抬,表情僵硬,仿佛跟眼前的碗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死死盯着,好几次诸伏看他咬肌绷紧的样子都觉得他要暴起骂人了,但结果硬生生憋回去了。 诸伏:…… 吃完饭,松田说要洗碗的时候,诸伏一手拽着一个往外轰: 「谢谢,不用。有洗碗机。早点回去——拜拜!」 门在身后被关上了。 于是只有萩原和松田两人了。 松田盯着地面不说话。 「不要这个表情嘛,小阵平?」萩原好笑地伸手去揽他肩膀,「小诸伏都看不下去了。」 「……他看不下去的是你还是我?」 「嗯,可能是我们俩?」萩原笑,手抬起来捏上松田的脸颊,「终于愿意搭理我了?」 「……」 「又不说话?」萩原闷笑,把手臂收紧,让对方贴得更近一点。 松田「啧」了一声,脸扭向另一边,不去看萩原。 萩原嘆口气,把手臂从松田的肩膀上收回来。还没等松田反思是不是自己抗拒的态度有点过分,就被双手捧住了脸的两侧,然后温柔地把脸扭回到朝着对方的角度。 四目相对。 望过来的紫色下垂眼里全是笑意: 「小阵平,就算被打断了,但是你听明白了就不许装傻——」 「回家再说。」松田被那双眼睛看得脸热,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掌心的温度。混杂的心绪翻腾在胸口,在混沌里有隐约的期盼,但又有着某种莫名的不爽。 第74页 「好。回、家再说。」萩原意有所指地拉长了念着某个字的音调。明明是平时惯用的说法,但他总能有办法把寻常的字眼念得跌宕又隐喻十足。 松田塞进口袋的手差点没捏住车钥匙。 . 一路开得迅速,停好车,坐电梯,上楼,打开家门。 然后穿过玄关走进客厅的下一秒,松田就被跟在身后的人拦腰搂住了,向后按进怀里。 「小~阵~平~」 甜度过高的声音,从自后方靠过来、贴着耳廓张合的嘴唇里吐出。 松田的耳朵被热气熏蒸着。他咬牙切齿:「hagi!放开。」 「不要!」是孩子气的声调,由身后这个比他还高的男人说出来却全无违和感,「怕小阵平跑掉。」 「在自己家我能跑到哪里去——」 「是哦,小阵平能跑到哪里去呢?」后面的人用嘴唇蹭了蹭松田的耳朵,声音笑得意味深长。 「……」 耳朵很烫,仿佛被勐兽控制住,灼热的气息威胁着耳廓和足以致命的后颈。奇怪的热意混杂了酥麻,但除此以外…… 松田因为对方那种愉悦的气息而拧起了眉毛。那种语气仿佛他松田阵平已入彀中、成为板上钉钉的猎物一样。 微妙的不好意思和打破固有安全边界的慌张,都被突然冒出来的「被吃定」的不爽而压住了。 尤其是——空白了四年的时光,死而復生的人,就好像是中间那些惊痛都不存在一样,就这样拽着他往新的关系前进了吗。还是那种笃定自己要答应的姿态…… 「松开。」 忽然响起的凉凉的语气让萩原错愕了一下。 然后环住对方腰的手臂就被拉开了。 松田转过身和对方面对面,双手牢牢钳住了对方的两只手腕。 「萩原研二。」捲髮的男人下巴微扬,看着对面的人无辜的眼睛,脸上带着轻微的暴躁,「死掉四年,然后回来就轻易做出那种发言吗?」 「……不是轻易啊……」 眼前的人的气势完全变了,那些有点别扭的不好意思——以及因为不好意思而产生的逃避感——似乎全都消失了,完全变得强势、具有压迫力起来。这一刻的松田是有些陌生的,是二十六岁的、经歷更丰富也更沉稳和更有掌控欲的松田。 萩原有些怔住,却还是下意识地为自己辩驳, 「没有轻易,是认真的在——」 「然后呢?」 捲髮的男人松开抓着对方的手腕,右手伸进外套去摸内兜的烟,打开烟盒,食指和中指夹出来一根,叼在嘴里,然后手指从烟盒里夹出打火机。 「嚓」的一声,小小的一簇火苗摇曳着冒出来,男人低头,烟凑近火焰的同时,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萩原慢慢露出迷茫的脸。 瞳孔里映着小小的火苗,就像是愤怒在燃烧一样。 「然后呢,就等着我同意吗?就觉得我会同意吗?啊?」 ……好大佬的姿态…… 萩原有点战战兢兢地看着年长了四岁、夹着烟皱着眉一下一下瞥他的松田,慢慢变得紧张: 「因为……小阵平看起来不像是要拒绝我的样子啊……」 「啧。是啊,我什么时候拒绝得了你。」 捲髮的警官偏了下视线,微张的双唇间吐出瀰漫的烟雾,遮挡了略带自嘲的嘴角。 明明说出的应该是能让萩原欣喜若狂的内容,但这样的语气,让他只感到慌乱起来。 「小阵平……」 「是混蛋吗你?!」 松田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吼了一句然后重重一拳捶上对方的肩头,看出拳时候的架势以及破空的风声就知道完全没收力,但萩原没敢躲,硬生生吃了一记爆锤,疼得眉毛蹙起来「嘶」了一声。 紫灰色的下垂眼变得委屈兮兮。想问又不敢问。 松田收回拳头,把烟从口中夹出来,冷笑,对着面前的人喷了个烟圈: 「不像是要拒绝你——那蠢货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打算拒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可以『答应』的,嗯?」 这听起来似乎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被告白——虽然没有听完整,但确实算是告白没错了——然后打算「答应」,那不就是在被告白之后变得「可以」答应了吗? 但萩原的脸色忽然就开始变白。 没有人会答应不喜欢的人的告白。 -如果我不打算拒绝你,那你觉得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是在这样问着。 而这个问题,足以让萩原瞬间感受到巨大的近乎窒息的疼痛。心疼,后悔,歉意和懊悔。 重新活过来的他是那么庆幸,那么庆幸能够重新回到家人、朋友,还有小阵平身边。可是这是一场奇蹟。奇蹟的意思是,几乎不会发生的、不同寻常的事情。 他的死亡是实打实的。 死亡之后地球依然在转,而还活着的人也切切实实地经歷过没有他的四年。 四年的黑西装,四年的得不到回应的短讯,四年定期递交的调职申请…… 那些让自己有信心去「赌一把」、变得敢于开口的「倚仗」, 那是名为松田阵平的男人,在足足四年的时光里怀抱着明知道只有绝望的情感而做出的行为…… 『你做到这个地步,我放纵一下自己的猜测……也没问题吧?』 第75页 在决定说出告白之前的自己,这样想着,然后就那么直接地开口。 以为已经足够郑重,以为已经足够认真了,可是当对方脸含怒意地质问「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打算拒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可以『答应』的」…… 才忽然间意识到。 对方所有的批判都没有错啊。 「轻易做出那样的发言」,「轻浮」什么的。没有错啊。 哪怕回来之后不止一次想过「我真是个混蛋」,自以为已经在很心疼对方、很难受了,可是被兇狠地质问了,才发现根本还是很轻浮。 那样轻易地说出口,急切地告白,将曾经的情感和现在的无缝对接。当初的情愫,在身份也好人形态也好基本搞定、自以为可以许下安定的诺言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冲口而出了。 ——『会被答应吧?如果你如此在意和怀念着我』。 这样希冀着一个肯定回答的自己,甚至没来得及想一想,在生前一直是挚友、没有表现出丝毫逾越的傢伙,如果在四年后的现在愿意回应告白…… 在这段自己消失不在的日子里。 你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之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怀念和继续生活? 听到重新活过来的自己完全体会不到那种心情、轻率地告白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对不起。」 声音从声带传递出来的时候,才察觉到沙哑和颤抖。萩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眼眶在发热。 他没有去思考自己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只是反覆地、失去出类拔萃的语言能力一样笨拙又无力地重复着: 「对不起。」 「对不起。」 最擅长说话的人、永远能够找到合适言辞的人近乎失语。 松田叼着烟,看着眼前红着眼睛、像是被打湿毛髮的落水狗一样哽咽着、目光恍惚又瑟缩、以至于不敢跟自己对视的傢伙。 ……好像有点后悔。 没想把他搞成这样的,只想让这个满脸理所当然写着「小阵平是我的了」的傢伙动动平时聪明的大脑,好好反省一下。心意也好承诺也好,说出口就伴随了责任,消失了四年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往前进一步,到底有没有回头看过你空缺的时间,留在身后的世界变成什么千疮百孔的样子了。然后学会谨慎一点,认真一点,该踩加速器的时候好好踩下去赶紧把危险的事情做完、不要那么优哉游哉…… 但其实明明也跟自己说过多少次,他回来了就好了。为什么要提这些让他难受。 ……自己还不是也要心疼。 啧。 把开开心心对自己告白的幼驯染搞成这副样子,自己也过分混蛋了一点。 松田扶了一下额头,嘆气,把口中的烟取下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左手伸出去,拽住那个感觉马上就要泪流满面的傢伙的领子,拉过来,拽低一点,让对方略略低头到合适的高度。 亲上去。 烟味。带点苦涩的醇厚。嘴唇其实也有点干燥,轻微泛起的干皮摩擦过对方皮肤的时候大概不会很舒服。而对方还在哽咽,嘴唇有点抖。理应算不上很美好的吻。 可是亲吻上去的时候就像是磁铁的两极一样牢牢吸附在一起。 嘴唇碰触嘴唇,然后尝试用舌头开始入·侵。萩原那傢伙简直像是完全被吓住了一样,或者说更多还沉浸在愧疚难言的情绪里,明明被直接亲吻了,还是不敢动。直到被松田不耐烦地用舌头打开牙关闯进去,捲住舌头,才突然后知后觉地回应起来。 萩原回过神,就忽然吻得很急。他的手伸出去扣住松田的后脑勺,手指插-入毛绒绒的捲髮,把他按向自己,另一只手搂住对方的腰,像蛇一样缠·绕。萩原几乎是用力吸·吮着对方的唇齿,那种急切的力度里带着说不出的后怕和渴望,巨大的自责和心疼让最善言的人也无法表达,只好在肢体动作里拼命去传达。 半长发贴到松田的脸颊上,有些微的痒。松田偏了一下头想要躲闪,却被当做是要逃跑,被按住脑袋压回来继续。 唇齿的厮·磨近乎漫长,香菸的气息被传递和吞噬,然后是津·液的甜。 指尖传来灼烧的痛感。松田「嘶」了一声,推开对方,扭头看过去才发现烟已经烧到了手指。 他两步地走到茶几旁边,把菸头按灭。然后转身,看着萩原。 那傢伙眼睛里面有希冀,有不加掩饰的爱意,但也有胆怯,像是害怕松田责备他的轻率和鲁莽一样。 「……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松田无奈。他走过去,「不是要吓你,也不是要你自责。但是有些话如果说出来,分量是很重的。承担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死,还有其他人的世界。hagi——」 「我——」 「嘘。」松田的一根手指按住了对方的嘴唇,「所以我来吧。」 捲髮的警官嘆气:「其实也没资格说你,一开始我才是那个只有油门的人,我们这种职业也根本没什么『安全』、『保证好好活着』可言。谁也没办法保证不会遇到突发事件牺牲性命,不能承诺陪伴着直到老去。但是好歹是年长者,承诺的事情就我来做。 「反正,你也那样要求了——『只跟你一起做』这种承诺,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 松田收回按住对方嘴唇的手,转而捉住了萩原的手腕,握紧, 第76页 「在一起吧,hagi。在之后的人生里也一直相伴,只跟你一起做所有被冠名以『恋人间要做的事情』。尽可能保全自己和彼此,努力把后面的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年一起过完,尽量寿终正寝。嗯?」 「……」 萩原觉得原本就一直在发热的眼眶,这下子眼泪真的要流出来了。 但是那样就太丢脸了。 明明是自己发起的告白,最后在小阵平面前丢盔弃甲,承诺也好告白也好,都变成对方主动给予。 所以他努力眨眼睛,把水汽眨回去。 「……在告白的时候说死亡相关的事情。不愧是你,小阵平。」他努力让语气轻快起来,但还是有点哽咽。所以索性放弃掩饰了。 「虽然我已经混蛋到自己都觉得不太能原谅自己了。但你总是拒绝不了我,所以hagi会厚着脸皮缠上来的。以为对你已经足够认真了,但是用恋人的姿态站在你面前就又觉得还不够——会更努力,以后再也不需要对小阵平说『对不起』这样的话才对。会为了你活得更谨慎,会努力一直陪在小阵平身边。从今往后的人生,请小阵平交给我吧,我会带着『不仅仅是承载一个人的生活』这样的责任感活着的!」 那双看过来的紫灰色眼睛里,已经不仅仅是郑重了,甚至,大概可以说是「虔诚」了。 「也不用用这种对警徽发誓的语气……」 松田被那种在对方眼睛里不能说是「罕见」、只能说是「前所未有」的视线紧盯,几乎要闪开目光。 「但对我来说……对小阵平的话,是比对警徽还要重要的誓言啊。」从前想着继承家里汽修公司、因为公司破产又想一直和松田待在一块儿才选择当警察的傢伙这样说着。 ——这不是说没有那种责任感和信念,但正义感那种东西,对萩原来说不必非要警察的身份来维持。而松田,却是他独一无二的珍宝。 「算了,你这傢伙……」松田低笑,「我的人生什么的,要走了就给我好好地负责到底。」 「这是当然的啊。」萩原没忍住,低下头,把额头抵住对方的,「在我不负责任地死掉四年之后依然还愿意交付这样的信任……谢谢了,小阵平。」 他的嘴唇在最后亲昵的称唿里,叠合上另一个人的。 -------------------------- 好长一章~ 这章……怎么说呢,想不到先完整告白的是松田吧(笑)。 毕竟是多活了四年的人哦。只要有必要,小阵平就可以很强势。 前面的萩原太控场了,松田当然要a回去。一脚油门下去的萩原碰上了一拳揍回来的松田(笑)。 第35章 关系突然转变,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毕竟他们本来就一直生活在一起,默契更是从小到大二十几年培养出来的。 如果说有哪里有点变化……咳。 首先就是身份转变的当天,由于救诸伏再加上买菜吃饭回家等等一系列流程,就算是现在一天可以保持八个小时的人形,成年版萩原的时间也基本耗没了。 获得一只新出炉恋人的松田,看着10厘米的6岁小hagi一脸纯真地叫自己「阵平桑」,只觉得有一种诡异的罪恶感。 虽然自己拐到的是22岁的那只,不是这一只,但还是感觉有点诡异。 另外就是…… 萩原可以作为成人出现的时间变长了,还导致了另外一个结果。之前成年的萩原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松田快下班的时候冒出来,这样可以和松田在回家的路上聊天,然后回到家之后顺理成章变成人形,一起做晚餐和吃晚餐(当然萩原基本是在旁边陪着看着的)。 现在时间拉长到八个小时,就…… 「小阵平~早点睡觉吧?」 拥有八小时出现时间的次日,好大一只成年男人就笑意盎然、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松田的半边床。 松田住的公寓里的这张床是个单人床,宽一米二,如果躺两个高大的男人,基本就得肩膀抵着肩膀。 松田从浴室出来,冷不丁看见床上横着体积这么庞大的一只,脸都僵了: 「变回去!」 「小阵平嫌弃我吗?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变成恋人了反而待遇还倒退了吗——」 「以前?以前还是中学生的时候一起挤过,但你不看看你现在多高!」松田直接走过去拽他,「这么小一张单人床两个人怎么睡。」 「小阵平睡在我怀里就没问题了~?~」 「滚。」 「好兇!」萩原被拽住胳膊,但是完全不顺着对方的力道起来,反而笑着反捉住松田的胳膊往下拽,「都没有『恋人福利』的吗?小阵平?」 「要福·利?」松田冷笑着目光往下一扫,「玩偶有那种功能吗还要福·利?」 「哇,小阵平你好涩哦。」 萩原一脸「你怎么能说这些」的无辜表情, 「我只是说抱着一起睡,你在想什么啊?」 「你——」松田气结,一时分神,结果被拽着的胳膊上一股力道突然传来,他猝不及防栽下去,倒在下方的人身上。四目相对,唿吸相闻。 被他压着的人明明双臂缠着他的胳膊、用力按着他,嘴上却颠倒黑白: 「小阵平好像很想对hagi做点什么的样子~其实我倒是不太介意,但家里没有需要的东西哦~」 第77页 松田脸都要冒烟了:「萩原研二!」 「在呢。」半长发的男人闷笑着把头埋进上方的人颈窝,「虽然现在存在的状态很奇怪,但hagi『自检』了一下,好像神奇地具备基础功能的样子。小阵平真的有需求,随时都可以服务~」 松田气得想揍人,但是双臂都被缠住。他准备动腿,结果萩原仿佛预判了一样直接抬腿夹住了他的腿。 「混蛋——」 「好啦好啦。」萩原在他颈窝蹭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抬头,虽然只亲过几次,但已经可以熟练地找到最合适的角度,温柔地亲了亲,「不闹你。而且这个床感觉不算特别结实的样子,真的动手如果搞塌掉的话,赔钱是小事,但小阵平打算怎么跟房东解释?」 「……」两个成年男人,又都是精英警察的体格和身手。松田练了年拳击,而且明知道萩原扛得住的情况下,真打起来不太会收手,的确有可能把可怜的单人床搞塌。 但是把床搞塌什么的…… 松田稍微设想了一下那位喜好八卦的房东诡异的目光,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接受。于是咬牙忍住跟萩原进行一场字面意义上的、物理层面的「睡前运动」的打算,深唿吸: 「不揍你。放开我。睡觉。」 「好哦。小阵平最好了。」萩原笑着松开对身上的人的桎梏,等对方翻身平躺到旁边,却又侧身伸手过去把人搂住。 「……又干嘛?」 「抱着你比较舒服。」 松田转过目光,看到对方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忽然就有点心软。 算了算了……没办法…… 「关灯。」 「哦。」萩原没忍住,嘴角扬起来,又倾身凑过去在对方的嘴角贴了贴,手臂伸展按掉了床头灯,「晚安。」 「……晚安。」 . 「啊哈——」 伊达看着身边的同僚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想了想:「旁边有家超市,我去买点薄荷糖提神吧。熬夜蹲守,从昨晚一直到现在中午了都没睡,精神很难集中。」 「谢了,伊达。」搭档的警官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伊达航下车,走向旁边不远处的超市,推开门走进去。 薄荷糖……薄荷糖…… 啊,看到了。 伊达快步走到摆放了薄荷糖的货架旁边,伸手去拿,忽然就听到货架的另一边传来某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我觉得只是这些好像不太够?嗯……我们要不要再去二层一趟?」 萩原的声音? 伊达有些惊喜,正想出声打个招唿,就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懒散地回应: 「到底还缺什么?假髮,睫毛膏,口红,眼影,丝袜,还有大码连衣裙,你还要买什么?」 伊达要出口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里,表情陷入了茫然。 ……对面的,是萩原和松田,没错吧? 假髮,睫毛膏,口红,眼影……是给哪个女孩子买吗?不是,就算萩原女人缘好,除了他亲姐姐,也没见他陪哪个女生逛过街,更不要说替对方买东西了。 而且,大码连衣裙……呃,倒不是有什么身材偏见,但是萩原也好松田也好,似乎都不像是会青睐过于丰腴的女性的。 不不不,自己想得太不合适了,萩原现在还是个「出现时间有限」、「与人交流有限」的状态呢,怎么也不可能跑去撩妹。带着松田一起买东西就更不可能了。 都是有正义感的警察,说不定是有女性遭遇到什么伤害事件然后紧急需要衣物? ……不,但也不对。这种情况,衣服也就算了,谁会买睫毛膏和口红啊? 伊达航在那里头脑风暴,货架另一边的萩原语气平静又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还需要能够垫胸的东西啊。」 伊达:??!!! 和他同步震惊的显然还有另一个人:「你在说什么啊——那种——」 「嘘嘘嘘,小阵平。」萩原紧急打断,「我的声音别人听不到,小阵平的可是会被听到的哦。不想引人注意的话还是小点声音?」 「那种东西有什么必要!」松田压低了嗓音吼他。 「当然有必要。男人装扮成女性,本身身材高大就容易被怀疑,如果不增添曲线的话破绽也太多了。」 货架另一边的伊达航:…… 伊达航表情裂开。 所以……等等……难道…… 不是给女人买,而是你们中的谁——或者两个人都——打算扮成女性吗??? 是因为什么危险的任务吧!一定是这样吧!真的让女同事去做会有危险,所以不得不让男性警员来的那种——但这种任务为什么会让爆处组的来啊,不应该交给他们搜查一课吗? 「就算确实有这个必要,那种东西也……超市才不会卖那样的东西。」松田声音里满是拒绝,「而且就算卖的话,两个男人去买也太奇怪了。刚才去买化妆品和连衣裙已经被反覆打量——」 「刚刚小阵平不是说得很好?『给做完手术不方便自己来的妈妈买』。我们还被夸是孝顺儿子了呢。」萩原笑道。 「……这种夸奖领受起来也太心虚了。」松田无力道,「尤其是想想是给谁买的——」 「说起来,小诸伏的话,感觉被叫一声『妈妈』说不定也有点合适的样子。」萩原闷笑,「擅长做菜又很会包扎,平时大体也算温柔。哇,这样一说的话……」 第78页 「你有本事当着他的面去说啊。」松田冷笑,「我会记得完整复述给他的。」 「小阵平这么快就不爱我了吗?hagi好痛心啊。」 而伊达,伊达已经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是熬夜蹲守太久了吧?所以出现了幻觉? 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自己的两个警校同期,语气平淡又自然地说那些女士用的化妆品和衣服还有要买的胸……那什么,是给自己的另一个警校同期的??? 注,三个人都性别男。 另注,对面两个人提到的另一个人,自警校毕业后就失联了,偶尔跟对面两个人谈起,那两位也都满口的「是啊,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伊达航捏着薄荷糖罐的手,微微颤抖。 他觉得此刻的心情十分沧桑。——就像当年警校放假时候外出跟女朋友约了个会,回学校发现自己的四位好同期半天不见就又被鬼冢教官罚扫浴室的心情。 哦不,现在的心情大概是那个时候的十倍。 毕竟那会儿可没有人失联四年,再被其他同期提到时,是和「女装」联繫在一起的。 「垫胸…咳,那种东西让诸伏自己买吧。实在不行,他自己去拜託降谷那个下属——就是帮忙准备诸伏现在住处那些东西的那位……什么桑来着?让他帮忙吧。既然被评价为可靠周到……」 「是『风见桑』。夸奖的时候好歹把人家名字记住,才显得真诚点吧?小阵平?不过就算是周到可靠的下属,收到这种无礼的购物清单大概也接受不了哦?」 ……很好。 伊达过度震惊,现在反而有点心平气和了。 所以,这两位还知道另一个下落不明的同期降谷的情况是吗? 听起来,降谷和诸伏还保持紧密联繫,至少是一个可以拜託另一个的下属帮忙的程度——当然,这也不算奇怪,那两位是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幼驯染。 但是,萩原?松田? 你们两个对那两个傢伙的情况叶门儿清啊? 何着——就瞒着我一个人是不是? 「咔嘣」一声。 叼在嘴里的牙籤被伊达航一口咬断。 第36章 伊达把崩飞出去的那截牙籤捡起来,又呸掉了口中那一截,缓缓地、「核善」地开口,隔着货架对那头的两个老友打招唿: 「松田,萩原。」 那头一阵死寂。 片刻后,两条人影磨磨蹭蹭从货架那边转过来,萩原一脸故作寻常的灿烂笑脸: 「班长,中午好啊。」 边上的松田语气懒洋洋的,抬手挥了挥。 伊达气笑了: 「我不大好。毕竟我自以为跟某些人算得上朋友,结果突然发现他们四个就把我一个人排除在外。」 「不是,没这回事儿啊班长。」萩原连忙摇头,「这里面有些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啊。……小阵平?」 他用胳膊肘一戳松田。 捲髮的男人跟着点头: 「确实。如果你是说诸伏和降谷,我们也就是前两个月碰巧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因为一些不好说的原因,没告诉你。」 不好说的原因? 都是警察,伊达眉峰一动,若有所思。 这个猜测让他的气消了点——但只是稍微。现在既然他都听见了,实在做不到装傻。尤其是,这四个人凑在一起,他总觉得怎么想怎么不太放心。 ……没一个真正老实乖巧的主儿。 全是麻烦。 思及此,伊达一手一个扣住那两人的肩膀: 「不好说是吧?那就找好说的跟我说说。比如以萩原你现在复杂的情况,怎么又掺和到那两个音讯全无的傢伙的事情里了?『女装』又是干什么?你们掺和他俩的事情,没问题?——都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伊达的手掌重重拍在两人肩头。把两人拍得身体一晃。 ——班长这是真火了啊。 ——没办法了。火大的班长……啧。诸伏和降谷也不能怪我们出卖他俩。 萩原和松田小心翼翼交换视线,明智地选择在气场全开的班长面前认怂。 伊达对他们的识相很满意:「行了,去结帐,然后再说别的!」 两个人被伊达往收银台推,快靠近的时候眼皮都是一跳: 这位收银员小姐姐,不是那个……那个…… 三天前见到的、跟萩原要电话号码未果、然后误会了他俩关系的那位吗??? 问题是,他们今天出来因为要给诸伏买女装,怕再引起什么奇奇怪怪的误会,特地跑到了离松田公寓远一点、不常来的超市啊! 怎么又碰到了? 顾不得思考这个问题,萩原和松田本能地想换一个收银通道。 结果他俩同步移动的举动被伊达误会成要跑,用厚实的手掌牢牢握着俩人肩头: 「去、结、帐。」 顺便附送了有力的一推。 ——将松田正好推到了收银台。 收银员小姐姐注意到人影,已经抬眼露出灿烂的服务业标准笑容开始问好了,看到来人熟悉的捲髮和英俊面庞,还略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啊,是这位先生您啊。」 说着目光下意识往后逡巡了一下,看到萩原的时候露出了「我懂」的温柔笑容: 第79页 「两位先生感情还是这么好,一起来逛超市呢。」 松田一阵窒息: 「……不是,你不是在xxx超市做收银员的吗?」 「那边最近引进了自助收银机器,不需要那么多收银员了,我被裁掉了。三天前见到两位先生本来就是我在那里工作的最后一天,所以才会有勇气做出那么冒昧的事情……想着『失败了也不会再见到』什么的。」 收银员小姐不好意思地说, 「两位没有责怪我不合适的举动真是太感谢了。不过没想到在新的工作地点也能见到二位呢。而且,今天还是我到这家超市正式上班的第一天。真的很有缘分。」 「……」 我们也没想到啊。 松田和萩原同步在心里道。 此时收银员小姐已经开始从购物筐里往外拿商品扫码。 拿出第一件,她的动作就是一顿——一条大码连衣裙。扫码,然后第二件,口红。 收银员小姐姐嘴唇动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说。毕竟干涉顾客的购物隐私可不是应该干的事情。 但萩原和松田想像了一下她的猜测就已经觉得窒息了。松田僵着脸开口: 「这是给我母亲买的。」 (对不起,妈妈。) 「好的,完全明白的。而且……其实您也没有必要跟我解释。」收银员小姐愣了一下,抬头露出鼓励的微笑,「不管是给谁买的,无论什么样的喜好都是客人的自由。」 ……你这个措辞,不是完全没信吗? 收银员小姐打包完毕:「谢谢惠顾,一共是9762円。」 购物袋被递过来了,多余的话也不好解释。松田只能接过,然后步伐有点沉重地往外走。 「这位收银员桑……希望她不要再换工作了。」跟上来的萩原由衷地感嘆。 ——完全不想在其他超市再见到她。 伊达在他们后面结了帐,因为只有薄荷糖,所以速度很快。伊达走出超市大门,赶上两人,一手一个地再度按住肩膀,呵呵笑道: 「现在,可以稍微算算帐了?」 班长的体格一直是整个鬼冢班最好的,或许单论拳击技巧不如松田精细,但魁梧的身形足以让他简简单单一巴掌都能把人拍得龇牙咧嘴。 「班长班长,饶命啊。」萩原夸张地露出吃痛地表情。 松田也抽了口凉气,试图活动肩胛逃掉。 伊达「狞笑」着用蒲扇般的手牢牢扣着两人不放: 「饶不饶的,得看你们是不是老实交代啊?松田?萩原?」 「这个——」萩原眼神闪了闪,「我们也得问问小诸伏,能『交代』到什么程度。」 松田心说这一招「祸水东引」倒是不错。 伊达也果然扬起眉毛思考了一会儿: 「也行。我现在正盯点呢,中途过来买点薄荷糖提神。问问诸伏是吧……最好也问问,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见见这位失踪四年的老同学啊?」 说到最后,伊达的笑容向两边扯开,白森森的牙齿暴露出齐整的八颗,简直渗人。 松田和萩原没忍住,又相互对视了一眼,怀疑诸伏——当然可能也包括他们自己——脑袋上已经悬了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的铁拳。 「好。」松田嘆了口气,拍了一下肩膀上的手,叫伊达松开了,「你下班之后我联繫你成不成——不过你这黑眼圈够重的,不是熬夜蹲守吧?能行?」 「再一个小时,还抓不到就交班给下一组了。下午我有的是时间补觉。别指望用这个理由拖延。」 松田「啧」了一声:「我是真的在担心你。」 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 「总之,下班的点儿再联繫。」 「嗯。」 伊达应了声,正要挥手暂时道别,身体都转过去半边,忽然似乎想到什么,又把头扭回来,望向两人的目光变得古怪, 「我听到那位收银员小姐刚刚说,『两位先生感情还是这么好』?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 松田和萩原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情其实很好解释,把由于萩原无法和其他人沟通、由松田帮忙回绝结果被误会的事情说出来,伊达一下就能明白。 但问题是…… 当时的确是被收银员小姐误会了。可是那个误会……它现在已经就不是误会了啊。 突入起来的心虚让松田和萩原一时没说话,伊达的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来迴转了半天,露出点瞭然之色,冷不丁问: 「你们俩,在一起了?」 「咳。」萩原摸了下后脑勺,「是啊。」 「哦。」伊达反应平淡到让松田和萩原反而都有点意外。 「班长……」 「行了,我知道了。」伊达又摸了根牙籤出来叼住,「当年娜塔莉跟我说你们俩关系不太一般我还觉得是她想多了。但是这四年看下来……现在萩原你回来了,你们不在一起我才觉得有点难以想像。」 「……」萩原有点沉默,反而是松田笑了一下:「这么明显?」 「是啊。比起这个我更想听听你们怎么狡辩——包括诸伏和降谷的事情,还有你们给诸伏买裙子的事。」 伊达挥挥手,这次彻底转身离开了, 「等我下班之后找你们。」 第80页 . 下班之后,松田和萩原直接开车接上伊达,一起去了诸伏现在的住处——当然,多绕了好几圈之后才过去。 「伊达,好久不见啊。」 诸伏试图跟四年未见的老班长来个亲近的拥抱,被伊达一巴掌重重拍在后背上,拍得一哆嗦。 「是啊,好、久、不、见。」 叼着牙籤的高大男人一脸「热情」,在他后背上重重地拍打着,表达深切的兄弟情义。 那拍击声听得萩原和松田没忍住,面露同情,然后在伊达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迅速恢復自然。 诸伏能怎么办?只能苦笑。 好不容易等伊达表达完了他的「激动之情」,四个人终于坐下来好好聊聊。 诸伏挑着能说的,跟伊达解释了一下。 「所以,你现在在那个组织那边,是『已死亡』状态?」 「对。其实在警视厅也是。」诸伏道,「上级还在调查内部情况,之前跟我说已经有眉目了。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就算查出来内鬼,大概也会让我销声匿迹一段时间,转为暗处进行协助。」 「难怪。我就说萩原和松田为什么跑去买裙子跟假髮。」 「对了。班长这么一说,今天我们过来主要是帮你做伪装的。」萩原把袋子拎过来放在桌上,「你看看东西全不全。……不过垫胸的我们没买。你要不,拜託风见桑帮个忙?」 诸伏看着袋子里的化妆品和裙子,表情艰难:「……我觉得……」 「没事,没事,先试试。」萩原一脸的善解人意,「来,试试。尺码不对我和小阵平还能拿去退还。」 诸伏窒息:「你不是打算,让我现在就换上给你们看吧?」 「当然是啊。」萩原理所当然,「我们给你参谋参谋。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正常出门了,不用天天窝在屋子里。」 「……」诸伏眯起眼睛看他,在半长发男人脸上看到一脸真诚。 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萩原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自然地开始张罗: 「小阵平,帮忙把裙子递过来。——这是连衣裙可能不太好穿,刚好我们在这儿还能帮你拉个拉链。」 「那你先把他这个卫衣脱了吧。」松田摸着下巴,「不然怎么穿?」 诸伏不可置信:「松田,你让你男朋友脱别人衣服?」 ——之前萩原和松田表现得那么奇怪,诸伏第二天自然是发消息过去问问怎么样了,松田回得简练:「没事了,在一起了。」所以诸伏算是第一个知情的。 这会儿松田冷笑: 「怎么?警校的时候谁没看过谁?我又不是要把你扒-光了。」 高强度训练之后汗流浃背,衣服黏在身上,反正男女分开训练,休息的时候一群人直接把上衣一脱也不是没有。 松田扬扬下巴,指挥萩原:「脱了,换上。」 「遵命。」萩原笑嘻嘻老不正经地按住诸伏,开始拽肩部的袖子,「配合一点啊,小诸伏。」 「不是——餵——行了,行了,我自己换,可以了吗?」 诸伏的卫衣被拽到领口遮住鼻子,他意识到自己是难逃虎口,明智地选择妥协,在衣服里挣扎, 「好歹让我刮个鬍子!没有哪位女士一脸胡茬吧?」 「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松田把袋子里的连衣裙丢过去,「去吧。」 萩原松了手,诸伏把脑袋从卫衣里拯救出来,他皮肤白,而且比较敏感,在衣服里头挣扎摩擦半天,两颊都泛着红色,头髮也有点炸毛。 这会儿单手拢了一下满是静电的头顶,看了一眼松田又看一眼萩原,笑容「和煦」非常: 「可以,可以。我听我哥哥说过一句中国俗语,叫,新人进洞房,媒人丢过墙。你们洞不洞房的我不知道,我这媒人被丢得是挺狠的。」 说完他抱着连衣裙走向了洗手间。 萩原咳嗽了一声,扭头看松田: 「你觉不觉得突然有点冷?」 「没事。」松田一脸很有底气的样子,「诸伏能干什么?揍我们?他一对二。最可能的就是做晚餐的时候干点什么,但是伊达在这儿。」 看了全程的伊达:「……」 心累。 不想说话。 这几个傢伙,挺久不见,怪想的。见到之后,就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想不开会想他们。 第37章 诸伏很有效率。 鬍子一刮,裙子一套,五分钟就出来了。 「……」 「怎么了?」 有着一双上挑猫眼的男人双臂环胸,目光淡淡扫过沙发上三个表情空白的男人。 「不不不别抱着胳膊。」萩原窒息,「小诸伏,你的上臂肌肉……挺发达啊。」 诸伏冷笑:「我是狙击手,你不是知道?」 说着依言把双臂放下。 然后饱满的肱二头肌因为放松下去不明显了,某些地方却一下子突显出来。 「这个胸肌,好像不用垫胸了?」松田捏着下巴琢磨,表情介于「微妙」、「辣眼睛」和「看久了可能还行」之间。 诸伏的指节捏出一声脆响。 「其实脸和裙子搭配起来还算可以。」伊达在短暂的冲击之后沉稳地找回了平静的语气,「诸伏的脸比较秀气,女装不算很奇怪。但是,的确,身材方面不太……协调。」 第81页 诸伏轻微地磨了磨牙,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连衣裙——这条裙子是给体态非常丰满的女性穿的。诸伏当然不胖,非常精干,肌肉也不像很多健身人士刻意锻鍊出来的那样过度膨胀,是在无数次实战中形成的,肌肉有力但线条柔和流畅。平时穿上衣服也十分显瘦。不过由于这件连衣裙面料较薄,又是女性的服装,此时布料被完全撑开紧贴身体,里面的肌肉就非常明显。 半袖里隆起的肱二头肌,胸前明显的沟·壑,连衣裙单薄的布料被撑到紧绷的程度,甚至连前胸某不知名的凸起都被勾勒清晰。 虽然是大码连衣裙,但日本女性大多身高有限,衣服的目标人群也是一米七或以下的,裙摆应该在膝盖上面五公分左右。但现在连衣裙上半部分的面料被横向过度撑开、纵向难免长度收紧,加上穿着裙子的人身高更高,裙摆差不多贴在了大腿根的位置,紧紧裹着饱满的臀肌,裙摆下延伸出白皙但结实有力的大腿。 非常……丰·满·热·辣短裙风。配上诸伏本人刮掉鬍子之后清秀的面孔和狭长微挑的眼睛,违和感爆棚。 「该庆幸小诸伏腿毛不重吗?」 萩原一脸复杂的感慨, 「完全靠秀气的脸还有白皙的皮肤拯救了这一身装扮呢。假如从裙摆下面伸出长满汗毛的腿——」 「恶。」松田伸手擂了他一拳,「不要说那种令人反胃的猜想。」 然后神色同样复杂地补充:「这条裙子,售货员小姐推销的时候说是『宽松舒服,很能遮肉,适用于各种体型』……但是看起来,该说她虚假宣传吗?」 哪里遮肉了? 「不,不要污衊无辜的售货员了。我觉得正常人都想不到穿这条裙子的会是这样的客户。」伊达说了句公道话,然后用手遮了一下眼睛,「总之,先去换下来吧……」 「不。」 满面茫然的萩原忽然像是被触发关键词一样直起了身板, 「怎么能就这么换掉?」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抢过松田的手机。虽然有密码验证,但是为了方便着急时候拍照,手机大多有拍摄快捷键可以避开密码。 萩原果断举起手机。 诸伏同样反应迅速,扑过来要抢。萩原大笑着对着他迎面冲过来的造型来了三连拍,然后在对方近身的时候把手机一把抛给旁边的松田: 「这不给小降谷看到,他真是太亏了!」 「你倒是扔得轻点啊。」松田嘴上抱怨,手却一撑另一边伊达的腿,轻巧地从坐着的伊达双腿上方屈膝跃过去,和对方交换了位置,躲过诸伏抢手机的举动。 诸伏眉毛一扬,绕过桌子就要去抓松田。 萩原在旁边情真意切地劝:「别跑了小诸伏——我说真的!你穿着这个跑,裙子都要卷到腿根上面去了,要走光了!」 诸伏确实停下来了,但是转过去一步一步迫近了萩原: 「我怎么能忘了罪魁祸首呢?这个馊主意——」 「不是馊主意,真的不是!」萩原被他堵住,怼在沙发里揍,还笑得喘不过气,因为笑得肚子疼甚至回击都没什么力道,「是尺码还是买小了!看来一般的超市没有适合你穿的裙子。让小阵平上网找找卖xxxxl码的——哎哟,小诸伏你下手现在怎么这么阴了?——小阵平,救命!」 松田站在伊达旁边干看着,脸上表情甚至说得上开心: 「我没有学你录像,已经是与人为善了。hagi。」 「的确。」伊达沉痛道,看着「衣·着·暴·露」的女装大佬当场表演暴-打罪魁祸首。 好不容易诸伏算是消气了,准备去把裙子换掉,结果萩原捂着刚才被下黑手的腰侧,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边劝: 「我说真的!先别换掉!试试假髮和上妆!——不是看笑话!连衣裙的问题下次换个码数更大的,而且要有那种宽松的袖子可以把手臂肌肉挡住。现在……凑合拿个窗帘系一下,试试全套伪装效果怎么样。」 看他是在认真提建议,诸伏倒也没反驳。 几个人一起努力,找了个窗帘布充作加加加加大码连衣裙,草草给诸伏一系,然后又是折腾发网又是上妆。 诸伏作为前卧底,对于化妆品和假髮接受过基础培训,又有萩原这个对化妆品理论知识非常丰富、审美在线的人指导,折腾半个小时,一位身材高大但容貌秀气的黑长直女性隆重登场。 「……不站起来、不注意到身高的话,真的能夸一句『美人』。」松田费解地看着眼前坐着的「女性」,「到底是怎么从刚才的『金刚芭比』变成这样的。」 「所以说,化妆真是神奇啊。」伊达感慨。 「气质很大和抚子呢,小诸伏。」萩原由衷赞嘆,用的是一贯对女性的恰到好处的赞美亲近口吻,「温柔娴雅的女性,穿着或许偏于保守、不露一丝肌肤的长裙,因为内向羞怯而常常略微低头、用长发半遮住面容……」 「温柔娴雅的女性」抬眼对他心平气和地一笑:「被大和抚子暴打,伤会好得快一点吗?萩原?」 萩原下意识捂住之前被狠怼了一记的腰:「……好狠的心,小诸伏。问题是,你打也要挑地方啊,不然岂不是在损害小阵平的幸福……哇。」 他一偏头,躲过松田照着脑袋扔过来的电视遥控器。 第82页 捲髮警官摸出一根烟,也不点,就那么叼着:「我看诸伏下手还是太轻了。」 萩原看看姿态大佬的男友,又看了看「温柔娴雅」的兄弟,再看了看袖手旁观的班长。感觉遭到了全世界的背叛。 . 总之,诸伏的女装造型算是基本敲定。后来他们在网上一顿搜索,终于找到了店家表示全尺码、从70斤的客户到200斤的客户都能找到合适尺寸的长袖连衣裙,果断下单。 搜索的时候松田表示拒绝以后大数据给他推荐这种东西,拒不允许萩原拿自己的手机搜。伊达原本已经在打字了,闻言停下来,并且诚恳地解释「主要是怕娜塔莉误会」。 诸伏忍耐地闭了闭眼,顶着黑长直开始搜,在一群损友的「建议」和「点评」中最终选定了某家为小众身材人群设计的服装,付款的时候微笑着选择了某知名不具的风见先生的帐户。 没办法,谁叫他现在是「死亡」状态,自己的所有银行卡都为了确保安全、不能动用呢? 以及,晚上吃饭的时候,萩原和松田还是中招了。在小心翼翼跟着伊达的顺序吃菜、确认没有加奇怪的料后,萩原松了口气,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然后表情就僵住了。 松田察觉到身边的人仿佛顿住了,正要问,对面的伊达恰在此时问他: 「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喝一杯?」 松田于是思考了一下日程然后同意了。 「那个——」 萩原艰难咽下了米饭,正要开口,他对面的诸伏「友善」地给他递了杯水,无缝加入话题,顺带也把萩原打断了: 「虽然缺了zero,但的确是四年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最近值得庆祝的事情不少,从萩原活过来算起,到我死里逃生,再到某两位内部消化结束单身。专门庆祝一下很有必要。」 松田点头应着,吃了一口天妇罗,然后吃了一大口米饭。 「……」 萩原看着松田抿紧的嘴角,扶额,把水杯递过去: 「多喝两口。」 松田沉默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把目光看向诸伏。 对方微笑:「怎么了?」 松田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我想过你会在菜里放芥末,放辣椒,想过你会把我们的水换成白酒……」 「那不是太明显了?」诸伏「温柔娴雅」地对松田微笑,顺便看了一眼萩原,「而且你们很显然,看伊达动哪个菜,才去吃。」 「等等,盛饭的是伊达——」萩原忽然意识到什么,「班长——」 「你们两个二对一,对诸伏不太公平。」伊达还是那副可靠沉稳的大哥表情。 松田又狠狠地喝了一口水,喘了口气: 「是我失策了,没想过,你会在米饭里放糖。」 而且相当致死量,混合得还很均匀,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一口下去,齁得人灵魂出窍。就像是就着美国的可乐吃美国的甜甜圈,还嫌不够甜又在上面撒一把彩色的朱古力糖针。 尤其刚吃完咸口的菜,想就一口米饭。一口下去,那冲突的奇妙味觉足以让人大脑空白。 松田和萩原各自足足喝了两杯水才缓过来。 萩原捂着喉咙艰难申请: 「小诸伏,能申请换一碗饭吗?」 「浪费粮食不好。」 「浪费医药费也不好。」松田撑着脑袋。 「只有上面一点混合了糖。」诸伏终于没忍住,破功大笑出来,「下面是正常的米饭。」 萩原将信将疑地以趟雷的姿态把勺子挖下去尝了一口,才终于放心长出了一口气。 伊达摇头嘆息:「你们几个……越活越回去了。」 松田微妙地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负责盛饭的人不是你。伊达。」 ----------------------------- 当晚。 波本,即在黑衣组织的某公安卧底降谷零君,收到了一条加密渠道传来的消息。 发信人是松田。 特殊的加密渠道和来源让降谷零一阵紧张,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几张照片。 【嘿小降谷,最近还忙吗?你可是错过了很重要的事情哦~小诸伏第一次穿裙子你居然不在场,还好hagi好心拍给你看看。裙子买小了,效果有点离谱。不过后面有搭配全套妆发、不穿过于紧身的连衣裙,是不是就没那么违和了?——萩原。】 「……」 和女友打完电话的莱伊正从阳台走向厨房沖咖啡,路过沙发时看到仿佛一尊雕塑一般的波本,奇怪道: 「你怎么了?」 波本没有抬头,手里死死抓着手机。 「波本?……降谷君?」 「……没事。」 金髮的男人艰难地从喉咙里回答。 「你确定?」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那种看起来又像惊艷又像暴怒又像无法接受又想多看两眼的表情到底是怎么混杂在一起的? 「没事。」 金髮深肤的男人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去发个消息,你忙。」 「……」 莱伊看着他的背影,确认这个居然没有怼自己、脚步飘忽的人可能真的有哪里不对。 金髮男人回了房间,在联繫人的选择上纠结良久,最终选定后又对话框里反覆删改,短短一则信息改了好多次。 第83页 「嗡」。 正在安全屋里收拾东西的诸伏拿起手机。 【虽然大幅度改变形象更安全,但还是最好注意尺度。一定要穿裙子的话,不要穿太短太贴身的。……不过别听萩原他们瞎说,其实挺好看的。】 「……咳。」 诸伏扶了下额头,低低地笑了一句「什么眼神」,但嘴角却是扬起来的。 第38章 【强烈为hiro正名!他女装并不辣眼睛!纯属是萩&松连衣裙买太小了!好好装扮之后那可是hagi认证的大和抚子!好看的!】 ----------------------------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机械音都没有任何动静。 时间过得飞快。很多事情,一眨眼似乎就发生了。 比如警视厅公安系统在黑田兵卫的亲自督导下完成了内部整顿,找出了泄密的叛徒并严肃处理了其他几个没有严格执行保密条例、导致信息泄露的人。 比如松田从一开始抗议萩原老大一只非要跟他在床上挤,到后来已经可以熟练地抱着人入睡,再到最后主动去换了一张床——甚至不惜顶着房东暧-昧的眼神去跟她报备换床的事情。(以及顺带一提,他们验证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本质是棉花娃娃的某人,人形化状态好像的确功能完备,使用效果非常好)。 再比如诸伏从一开始需要几个同期帮忙才能戴好假髮,到后来甚至从警视厅请来的声优那里学会了改变声音,可以自然伪装出柔和的女低音。当他戴着黑色长假髮、穿着和服出门时,回头率非常可观。 ——说起来,为了测试变装效果是否能让组织的人完全认不出了,诸伏某次还专门问降谷对方和莱伊一起出任务的时间地点,然后跑去「偶遇」。波本可能因为收到过幼驯染女装照片有所预料,多看了几眼然后直接傻住,而就连和苏格兰相处许久的莱伊都毫无所察。 当时,波本和莱伊执行完一次获取情报的任务,从居酒屋后门离开,穿过一条小巷时便看到一位穿樱绯色中振袖和服、云髻高耸的女性迎面走来。 樱色的和服上次第点缀绛红色、水红色、黑色和白色的樱花与樱瓣图案,繁花似锦层层铺展,华丽程度让人难免投去视线。 饶是莱伊都不禁投去一瞥,职业素养让他因对方太过高挑的身形多打量了一下,隐约觉得对方被额前和两颊刘海遮挡的面容时有些面善,但也仅此而已。视线在确认了这位身高罕见的女性髮髻、腰带等位置似乎没有藏着可疑武器后便不再多看。个子高的女性也并非没有,而且可能是脚上穿的草履(*)比较高吧。 但是身边的波本在看了一眼之后就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女性不放,脸上的表情走马灯一样轮转不停。迷惑、思索、恍然、愕然、震撼、惊艷……莱伊觉得他的脸部肌肉仿佛过于辛苦了。 而且波本这种奇怪的剧烈反应……总不会是当场来了个一见钟情吧?你就是这样当日本公安的吗? 莱伊伸手捅了一下波本的后腰,压低嗓音:「你在发什么疯?」 「他——」波本似乎相当艰难地开口,声音因为失态而几乎没控制好,全然的不可思议,「你没认出来?」 「他?」日语中不容混淆的男性人称代词让莱伊一怔,目光迅速地重新落回那位「女性」身上。经过波本的提醒,对方醒目的身高就变得尤为可疑,再加上在小巷中只身遇到两个一身黑衣、气场可怖的男人之后——尤其是其中一人还极为失礼地盯着她不放之后,对方那种过于镇定自若、甚至还口角含笑地走过来的姿态,就格外蹊跷了。 莱伊甚至已经开始往怀里摸枪:「这是个男人?是谁?」 此刻那乍看毫无破绽的「女人」已经接近了,一开口也是柔和的女低音,假如不是波本失态地说了一声「他」,莱伊几乎不会怀疑。 「好久不见。」对方笑意盎然地打招唿。 莱伊心下警惕,不动声色地问:「不知道您是……?」 旁边的波本仿佛终于勉强找回点理智,但开口的时候依旧是一副魂飞天外的感觉,简直气若游丝:「……苏格兰……」 「?!」 莱伊的大脑停转一秒。 便看对面的人大笑出声,声音变成了熟悉的温和男声:「吓到你了吗?z——波本?」 莱伊的表情慢慢归于空白。 波本几乎是颤抖地伸出手,捉住了眼前人的袖子:「你,不是,怎么会……」 「我以为你知道?hagi给你发过照片。」苏格兰顶着一张芙蓉面,一袭华丽振袖,用男声笑着说话。莱伊只想捂住他的嘴让他别发出声音。太——离谱了。 「但那时候没有这么……」波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措辞,最后简单粗暴地说,「逼真。」 「逼真?」苏格兰低笑,很好听的男声,但莱伊还是没忍住,转过了头——眼前的人,和他的声音,只能看或者听一个,组合起来就很糟心,「这是什么形容词?我以为你会夸好看?」 「确实好看。但是……不像你。」 「为的就是不像我,不然被认出来怎么办?你看,连莱伊都没想到是我。」 「……嗯。你还学会了伪音?」 「是啊。教我的老师夸我进度很快。伪装得相当不错吧?甚至是出门会被男性搭讪的程度。」 第84页 「什么?可恶!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啊?又不是大事。而且说到底我现在样子和原本差别太大,性别都改变了,我认为都不能算一个人……」 莱伊忍无可忍:「你们俩,要交流感情不如自己去旁边订个宾馆房间?但是波本,别忘了拿到的u盘还在你身上。」 「抱歉。」苏格兰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想来测试一下自己的变装程度。你们才执行完任务,还是赶紧回安全屋。」 说着有点坚决地把波本隔着他袖子攥着他手腕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早点回去,嗯?zero。现在的我还是不适合和你们有交集。再过一段时间,好吗?」 波本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抬眼时恢復了平时的状态: 「好。你自己小心。」 苏格兰被长长的袖子遮挡的、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在他肩头拍了拍,然后又十分自然地同样拍了拍莱伊: 「辛苦了。加油。」 . 在警视厅内部整肃完成后,诸伏带着萩原去了一趟警视厅,将萩原「被组织控制但一心向善、帮助苏格兰脱离组织的爆炸物专家」的身份坐实。 新的名字叫「萩原贤治」——嗯,和「萩原研二」的读音完全一样。 身份是公安的秘密协助人,主要和由明转暗的诸伏一起,整理公安获取的黑衣组织情报、和国内外其他结构协作,以及阻止组织的某些犯罪行为、帮助组织的目标假死等等。 而且因为对爆炸物的精通,公安其实也很想借调萩原参与其他方面的任务。对此,诸伏出面拒绝了,理由是萩原才从组织脱身,需要一段时间的蛰伏,同时也是身份和心情调整的阶段。 当然实际原因是萩原还是没办法离开松田一公里以上。组织相关的事情,有降谷和诸伏一明一暗地帮忙,想办法确保萩原在松田方圆一公里内活动是没问题的。其他方面的事情就没有这种保障了。 「这个距离限制一直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復正常的人类的生活啊。」 松田有时候会不甘心, 「那个见鬼的机械音,都没有提醒一声就消失不出现了吗?后续任务呢?不布置了?」 「嘛,小阵平不用这么急切。」萩原反而安抚他,「其实现在也已经算是正常生活了,新的身份,新的工作。什么都很好。」 「你倒是心宽。」松田没好气道,「那个机械音……出现就毫无徵兆,也没有说过任务会发多少个,发到什么时候为止。如果就像突然出现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呢?」 「嗯,我也想过。」萩原笑着把人拽过来,塞进怀里从后面拥抱,刚好可以把下巴枕到对方肩膀上,他舒服地出了口气,「但是即使是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也已经足够好了。我每天能够陪小阵平八个小时呢,剩下的时间还能让6岁的我陪着你。奇蹟这种东西,不好苛求太多。」 不管是急切也好,无所谓也罢,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往前走着。z 差不多快过去一年,某个傍晚松田正在阳台上拆最近总是在运作时发出噪音的洗衣机,萩原在厨房里炖汤,暌违已久的机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 「【当前触发支线任务:跑路的fbi。 任务说明:一次任务失利,让某位fbi的卧底搜查官身份暴露。在黑衣组织的追杀到来之际,请助他一臂之力吧。】」 「小阵平?你听到了吧?」 厨房里的萩原探出头来。松田放下手里的螺丝刀,抓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用还算干净的手背随手抹掉额头的汗珠,从阳台上走进来: 「嗯。支线任务,而且没有说有多少任务积分。」 「或许支线任务是不计积分的?」萩原猜测,「完得成完不成都没关系。」 话虽如此,但那位fbi探员赤井先生可是帮助他们完成了两个任务,而且哪怕不考虑这些,从立场上来说也应该帮一把。 萩原联繫了降谷,得知fbi那边想要抓捕琴酒,结果在行动当日,一位名叫卡迈尔的搜查官出于好心,提醒了一位老人尽快离开,不料对方就是黑衣组织的人,因此行动暴露,莱伊本人的卧底身份也随之暴露。 「……我早就跟那傢伙说过,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行动计划可以跟日本公安商量和合作。」 降谷在电话那头冷笑, 「结果就是不肯把情报和计划与我们这边共享,坚持fbi自己主导和行动。怎么样?最后连自己的身份也没藏住,现在要落荒而逃离开日本了。……白瞎他当时借着『追杀叛徒苏格兰』的功绩获得的信任。」 「这可真是……」萩原摇了摇头。不过他也知道,各国情报机构之间有所芥蒂、互有隐瞒是正常的,事情发展成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现在能联繫到赤井桑吗?我和小阵平收到了机械音派发的任务,要帮他脱身。」 「那个不知名力量的任务?」降谷的声音认真了不少,显然对他来说,让萩原早日彻底恢復成人的事情,比某个fbi能否顺利逃走重要很多,「我和苏格兰还有莱伊先后做过搭档,现在被组织高度怀疑,我甚至为此主动请缨去抓捕莱伊。这种情况下我不能去联繫他——」 「好,我明白了。只是一个支线任务,完不完得成都没关系。不过小降谷,你最好还是离抓捕莱伊的责任远一点,毕竟抓不到的话,可能反而会加重怀疑。」 第85页 「这我当然知道,琴酒也不信任让我去抓。只是做个姿态。」降谷道,「莱伊那边虽然不好直接跟我联繫,但出逃前还是设法留下了联络他的安全方法。我待会儿加密发到你邮箱里。」 萩原通过降谷提供的联繫方式联络到赤井——身为诸伏与降谷的协助人,萩原在这一年时间里跟降谷碰头过好几次,也跟赤井认识了。 赤井以为他也是日本公安警察——而且是个哑巴,毕竟赤井听不到萩原说话。同时,也因为这个误会,赤井还误以为能够和萩原顺畅交流的降谷精通唇语。 对方收到萩原的邮件有些惊讶,并且对萩原帮忙脱身的意图表示了拒绝,但提出了另外的要求: 「感谢你和日本公安的好意,但我早就做过身份暴露之后撤退的预案,还请无须担心。不过,作为我个人,的确有一件事情希望能够得到你以及降谷君和诸伏君的帮助。如果方便的话,不知能否在我离开日本后,帮忙照拂我的女友宫野明美小姐?我担心我的身份暴露会牵连到身为组织外围成员的她。」 萩原收到邮件回復的时候正窝在沙发上整理组织近期的动向资料,松田在他边上懒洋洋地试图把苹果削成兔子。爆处组精英灵巧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操纵水果刀完成了这样的工作。 「赤井桑拒绝了。」 「嗯?不奇怪。」松田拈着一只兔子苹果随手塞进萩原嘴里,对方毫不客气地吃掉,但是在松田的手指要抽开的时候,又凑上去帮他把沾在手指上的汁水舔掉。 松田瞪了他一眼,抽回指头,继续道:「fbi从日本本土脱身的手段……想必也很大程度上绕过了日本官方的管制。怎么可能会答应公安的人插手。——那个fbi当时接触就觉得非常难搞的样子,狡猾成这样肯定死不了,没有我们也能顺利离开。这反正是支线任务,放弃算了。」 「倒不一定要放弃。」 「嗯?」 「赤井桑拜託了其他的事情。」萩原把邮件的后半段念出来,然后道,「任务要求只说了『请助他一臂之力吧』,没有说是帮助他逃跑。或许帮忙照顾女友也算是『助他一臂之力』?」 松田的表情变得微妙:「让你帮忙照顾女友……呵。怎么想的?」 萩原反应了一下,一脸惊恐: 「小阵平,你在指责hagi的忠诚度吗?hagi都多长时间连话都不跟女孩子说了——」 「因为你说了她们也听不到吧?」 「哇,小阵平这样说hagi心都要碎了啊。」萩原捂着胸口栽向身旁的人身上,「不要做任务了,就一直绑定在小阵平一公里内吧,好证明给小阵平看——」 「沉死了——不要整个扑过来——喂!」 松田被直接带倒在沙发上,无语地推着上方沉重的人, 「起开!」 「不要。太难过了,需要就这样待一会儿。」 「……这叫『就这样待一会儿』吗?!把你的牙从我锁骨上挪走!混蛋!……唔……」 -------------------- 註:草履,不是草鞋,是搭配和服时穿的布鞋、皮鞋、漆皮鞋等脚后跟约2-8厘米的鞋的总称. 以及,苏格兰,一个穿着女装还神奇地苏气十足的男人。 @趴趴熊太太画了本章写的樱绯色的景光,简直太美!感恩! (另外那啥,1100fo的福利就让我愉快地鸽掉吧,最近搞不来了呜呜呜。) 第39章 註:明美相关剧情tv版与漫画有较大出入,并且存在很多bug,本文主要参考漫画,并对漫画未交待的内容进行私设(比如波本对于宫野一家的情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多少)。 以及!本文中赤井秀一和宫野一家没有亲缘关系,即不存在表兄妹设定~是情侣。(我知道日本表亲可以结婚,但本文还是不採用这一设定了) ---------------- 「抱歉,我不能信任你们,也无法接受你们的保护……」 松田和萩原花了很多心思,设法绕过这段时间宫野明美身边忽然加强的监视力量——毫无疑问,在赤井秀一身份暴露并离开后,宫野明美受到了组织的高度怀疑和监控。 但两人没想到的是,原以为最复杂的部分是不被组织察觉地和对方交谈并把人带走,结果,顺利绕过组织的监视之后才发现——赤井秀一的这位女友本人,并不愿意接受他们的证人保护计划。 即使看过了松田和萩原的证件、以及萩原和赤井秀一的邮件往来记录后,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性,还是表达了不信任和拒绝。 松田和萩原都怔了一下——松田开始反思,是不是萩原不能说话、自己这个气势有点凶的人开口,对女性的效果就没那么好。 「毕竟,两位给我展示了,和『赤井』先生的交流……但我认识的,从来都只是『诸星大』啊。」女子的笑容变得有些忧伤。 萩原和松田愕然——等等,该不会,这位宫野小姐……不知道赤井秀一的真实姓名吧? 那位如此记挂着女友的fbi搜查官……到最后都没把真名告诉她? 即使是跟女性没有太多交往的松田在这一刻都油然而生一种困惑:那位fbi,是真的不担心再出现在宫野小姐面前的时候,已经被单方面甩掉了吗? 但宫野明美的笑容还是很温柔:「……所以,是叫『赤井秀一』啊,大君。」 第86页 「你不是不信任我们?」松田不明白。 「其实我相信你们说的。」宫野明美为他俩添了一点茶,「这种时候找到我的,如果不是那个组织的人,就只能是大君相关的人了。那个组织的话……因为我妹妹在他们那里,根本不需要编织理由骗我——说起来,他们在大君离开的当日就上门威胁,并且通知我要给我搬家。那就只能是后者了。不过我没想到会是日本公安呢,还以为会是fbi。」 松田被她弄得有点不解。萩原倒是若有所思:「所以……相信我们的话,但不信任我们?」 宫野明美听不到萩原说的话,松田重复了一遍。 宫野明美点了点头:「既然找到我……应该也知道我算不上完全清白无辜的公民吧。即使我没有什么能耐、因此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地,几乎没有如何涉及那个组织的事情,但却也无法远离。这样的我,是没办法全然将信任交付给警方的,也不敢让警方保护。」 「无法远离……你是说你妹妹?」 松田和萩原都想起了降谷透露的情报。 虽然赤井秀一拜託萩原帮忙关照女友,但宫野明美是「组织外围成员」。在黑衣组织这种地方,即使边缘人士也有可能犯过很多罪行,萩原当然要怀疑一下这位女士到底是什么人。他问了诸伏和降谷。 降谷作为「波本」属于情报人员,手里的信息丰富,并且也在打探赤井的时候了解到宫野明美相关的部分情报。 他告诉萩原和松田,一开始赤井是为了加入组织,刻意接近了身为组织边缘人员的宫野明美,后来才真心爱上她。而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本身对组织知之甚少、生活轨迹和普通女孩相仿的女性,是因为注意到她虽然没参与什么任务,却被组织长期密切监控,继而调查发现她有一个妹妹是组织的重要科研人员。 即使是降谷,身为拥有代号的「波本」,目前为止都几乎没有摸到宫野明美妹妹的半点消息——无论是长相、年龄还是研究内容。这只能说明,宫野明美的妹妹,在组织里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其信息需要被严格保密。 「我或许可以离开,但我妹妹绝无可能。你们也做不到带她离开吧?」 宫野明美淡淡地笑着,眼神通透,「我以前不够了解组织,但在隐约察觉到大君的身份后,就意识到这是个难以想像的可怕地方。身为fbi的大君费尽心思,最后也要迫不得已离开日本。现在,日本本土的警察和公安协助人也只是找上门提出要『保护我』,而不是公安直接打掉这个组织在日本的存在,说明你们也无能为力吧。这样的地方,此前的我居然以为最多不过是像泥参会之类的黑-帮组织,真是太幼稚了。……这种组织,我怎么能擅自逃脱,把志保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志保?」 「啊,是我的妹妹,她今年才只有16岁,但已经是个了不起的科学家了。」说到妹妹,宫野明美的神情明亮起来,眼神骄傲,「虽然我不太能见到她,但偶尔被允许到她工作的地方附近等她。看到她穿着白大褂自信地说着那些复杂名词的样子,比她年纪大好多的其他人都认认真真听着。」 萩原和松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是一沉。 ——这只能说明,正如降谷猜测的那样,宫野明美的妹妹对于组织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而连带着,身为姐姐的宫野明美,也会成为组织控制那位天才科学家的人质。 宫野明美自己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或者说,哪怕之前不清楚,经歷了男友身份暴露逃脱、自己近期被组织严密监控的这一切后,她大概也不得不意识到了。 「我不知道志保在做些什么研究,但那个组织显然很看重她的工作。这种重视……另一方面也就意味着决不允许她脱出掌控。我是诱饵,也是人质,如果志保好好工作就能见到我,如果不好好工作,我就可以被拿来威胁她。……但如果我消失不见了呢?尤其是,在身为fbi的男友离开后不见了呢?组织会怎么想?会对志保产生怎样的怀疑,甚至给出怎样的惩罚?志保会怎么样呢?」 长发温婉的女性脸上流露出坚毅的神色, 「大君在那么仓促的脱身之际,还记得找人保护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啊。所以,我不能离开组织的控制。」 非常条理清晰又勇敢的一位女性。松田和萩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结合降谷和赤井给出的只言片语的信息,之前只将对方当做因为亲属而被牵连进组织的柔弱女子。但真正和对方对话就发现,也许她本身对组织了解很少,但这位女士绝非任人摆布、一味温柔似水的单纯少女。 她非常清醒与敏锐,并且有着在意的人,愿意为其冒险。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有个折中的方案。」 松田和萩原低声交谈了几句,代萩原发言, 「我们不带你离开,你继续在组织的监控当中,按照他们的要求搬家,用你的方式保护你妹妹。但是,我们可以留给你一支加密过的手机,只能打给我们,然后约定一个暗号。如果你突然遇到需要帮助的情况,就用这支手机联繫,但只有对上暗号我们才会跟你认真交谈——这样,哪怕手机被发现和怀疑、你被组织胁迫拨打电话,不报出暗号,我们也只会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第87页 松田微微倾身,眼神中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神色: 「只是这样,应该可以接受吧?毕竟,关照一下你是我们答应赤井桑的事情。而对你来说,也是身陷组织的你和你妹妹,唯一的后路。」 宫野明美抿紧了嘴唇,最终还是点了头:「好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 「结果就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有点挫败呢。」 离开宫野明美的住处,坐进车里,萩原嘆气, 「真是位了不得的女性。本来以为带她离开组织是比帮助赤井桑脱身简单得多的事情。——这样的话,这个支线任务大概真的就只好放弃——」 「【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跑路的fbi」。 任务奖励:「人体化」技能状态下,玩偶可以与其他人类正常交谈,不再受绑定契约和关联帐户限制。】」 突然出现的机械音,让萩原的话和松田发动车子的手都是一顿。 「这样就算完成任务?我以为——」怎么也要是能够确保宫野明美小姐安全什么的,才可以吧? 「任务说明只是『请助他一臂之力』,并没有说一定要帮到什么地步。」松田摸了根烟出来,叼住,忙着操纵车子起步没顾上点燃,「而且似乎因为是支线任务,没有积分,要求就很低。」 「但奖励却很丰厚呢。」萩原伸手帮松田把烟点上,然后自己也来了一根,「说真的,其实现在的我基本已经可以正常生活了,只除了受到距离限制,还有不能跟不是关联帐户的人交流。但这个任务直接解开了第二个限制。」 「简直像是没付出什么,就意外获得大奖。」半长发的男人吐出一口淡薄的烟雾。 「任务的奖励,跟任务完成的难度关系可能不大,而是跟这个任务造成的影响有关。」 虽然机械音一直神神秘秘,但通过这些任务,松田多少也分析出来一些东西, 「任务三——去车站的那个,让我们碰到诸伏、降谷和赤井桑。任务四抓炸弹犯,其实没有危险也不复杂,但对照你的梦,让我活下来了,所以奖励丰厚。任务五调查赤井桑的身份,和其他任务似乎没什么关联,但后续来看,没有这个任务让我们知道赤井桑的立场,诸伏的假死很难做得这么万无一失。——或许这次也是一样,看似只是给了宫野桑一个安全的联络方式,但也许之后能够起到很大作用。」 「嗯。也是。总之能够跟其他人说话可真是太好了——」萩原放松地抻了个懒腰,「hagi这么爱交谈的人,简直要憋坏啦~」 松田瞥他一眼:「这样的话,带你去买个手机开个卡吧。你作为公安协助人,这一年也已经有新的同事和工作了,总是只能用邮件联繫,或者让诸伏转述,还是不方便。」 「嗯,对啊,可以跟警视厅那里说我被组织下药破坏的嗓子好了。不过,说到手机卡……」 萩原眨眨眼对松田笑, 「小阵平真的不打算把原本那个手机号还给我吗?」 ——当时的爆炸,萩原尸骨无存,手机连带手机卡当然也灰飞烟灭。不过松田找到萩原千速要到亲属的授权证明,拿着萩原的驾驶证、健康保险卡和死亡证明去申请了补办。手续相当之繁琐,而且彻底办下来补办的手机卡也等了好几个月。后面也一直在给手机续费。 萩原从千速姐和班长那里,都听闻了松田在四年间持续不断给自己的手机号发消息的事情。在两人在一起之后就一直想要从松田那里要到那张手机卡。 然而不管是暗示、直说,撒娇还是装委屈,统统没有用。 松田就是不给。 然后萩原就更好奇了,他们俩二十多年的挚友情,一年的恋人,松田发的消息又明显是发给自己的,到底为什么不能把手机卡给他? ——当然,也不仅仅是好奇。在告白那天被松田问出「如果我不打算拒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可以『答应』的」这样的问题之后,萩原常常会忍不住去想,自己死亡的四年当中,松田是什么样的状态。 松田不愿意提这些,萩原知道他的小阵平是不想要给自己心理负担,尤其是那天的告白之后,就从来都没再主动提过那四年的情况。萩原问起,他也是轻描淡写,问得多了,还会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喷他一脸烟圈:「你以为我会怎样?每天哭哭啼啼茶饭不思吗?少自恋了。」 ……哭哭啼啼是不会。萩原足够了解松田,他会很平静,很理性,依旧是最出色的警察,能够和以前一样跟别人开玩笑,也能自然地提起自己「最好的朋友」。但越是看起来如此……那些发给无法回应的人的消息里,才越可能藏着其他人都无从得知的心情。 萩原想要那张手机卡。 而松田果不其然像每一次一样拒绝他:「要过去有什么用?你现在是『萩原贤治』,又不可能用以前的手机号。」 「真是的,小阵平明明就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萩原嘆气,「这样只会搞得hagi抓心挠肝的——到底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啊?难不成是非常、非常热情的表白吗,所以才不好意思——」 「……到了。」 松田停车,凉凉地瞥了旁边的人一眼, 「激将法没用。」 「小阵平真的越来越难搞了。」萩原解开安全带,抱怨着凑到驾驶位按着驾驶员亲了一口,「而且现在都不怎么会害羞了呢。」 第88页 「谁被你这种破廉耻的天天——」松田把后半句咽下去,把人推开,「快点下车。」 「……」所以还是害羞了嘛。半长发的男人闷笑。 ------------------------- *明美温柔的外表下其实是个非常有魄力的女性(十亿元事件),73本人也说过她很敏锐(不然察觉不了赤井的身份),而且很明显最重要的人是妹妹,再加上本身因为所处环境,观念其实是偏向灰色的、能力也很强(就算是为了脱身,能够真的完成抢银行并且看到同伙死亡还能迅速安排藏匿现金,这也绝非一般人干得到的,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执行力都非同一般)。所以我个人认为她对于日本官方的保护是抱有戒备的,再加上妹妹在组织里,应该会拒绝。 *不知道在日本怎么操作死者的手机卡补办,所以文中的内容纯属结合国内的部分情况瞎编。 第40章 索要很多次都没有获得的手机卡,结果是平平无奇地在某次收拾家里的时候被萩原发现了。 非常平淡的周末午后,昨晚在某个危险品工厂连夜拆弹的松田警官窝在床上补眠。而萩原轻手轻脚地在整理其他房间。 ——前两天松田还在抱怨找不到1.5毫米的十字螺丝刀,说有时间要把家里的东西整理一遍。 结果到了周末,他自己却在唿唿大睡。萩原只好自己来收拾。 他在客厅的电视柜深处找到了松田要的螺丝刀,顺带还翻出来放在一起的六角螺丝刀跟拆焊热风枪。 萩原把各种零件和工具都分门别类放好,又从门廊后面的橱柜里整理出一沓各种电器设备的使用说明和维修单——其实多半用不到,真的那里出了问题他们自己就修了。但和外人凭气质与外表猜测得不大一样,看似冷酷又随性的松田警官有仔细保留各种使用说明和保修单的习惯,反而萩原总是会在买新电器拆包装的时候顺手就丢掉。——然后被松田捡回来:「万一出问题的是零件,在保修期可以免费换。」 萩原也不阻止,但总是笑着反驳:「免费换是不可能的,人家保修一般要求『不能私拆』。家里到底哪个家电没有被你私拆过?」 餐桌旁边的玻璃柜里,放了各种各样松田拿零件做的小东西。摆在最高一层的是拿扳手、螺丝、链条、齿轮还有其他一些不用的零件焊接做的坦克,没有上色,粗犷的冷金属色,因为用了旧零件还有点锈迹,但是机械的美感扑面而来,每一条冷锐的边缘线似乎都带着杀气,尤其是炮筒。 放在最下面一层的都是些小东西,比如只有五厘米高的由螺帽、小铁板和链条焊接出来的「机器人瓦力」,作为「脚」的履带甚至可以转动。旁边摆着个用火花塞跟打磨圆钝的餐刀做出来的「滑翔机」。 松田喜欢摆弄这些,冰冷的金属制品和各种复杂的线路在他手里总是格外乖巧听话。休息的时候他就隔三差五做点什么,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不用动脑子,放松一下」。 萩原总是觉得松田这点很可爱,当然,他觉得松田哪里都很可爱。 萩原也帮着松田打磨过很多零件,但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往往是没有耐心一点点把那些细碎的零件组合成富有创意与美感的工艺品的。假如有闲暇,他更喜欢跟人交流,聊天——当然更年少轻狂的时候这份才能总是被用到撩女孩子上,直到他自己渐渐意识到他只是更乐于与人打交道,并且本能地知道如何调整姿态和语气来调动他人的情绪。 萩原把松田做的那些小东西一个一个仔细地擦拭干净,担心生锈的地方还小心翼翼上了点油。收拾完客厅,他转战书房,文件、证件还有其他东西都梳理一遍,然后两个多小时后在书架最上面一层,在一本厚厚的世界地理和英文词典之间,发现了一只有点厚度的牛皮信封。 萩原以为是装着什么文件或者证件,于是伸手把里面的纸质物品抽出来,准备归纳到相应的抽屉里去。 然后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证明复印件。 「死亡诊断书」的标题斜下方就是办事人员手写的「萩原研二」四个字,性别,出生年月,死亡时间,死亡地点和原因,最后有着确认人的签章。 萩原捏着这张薄薄的纸,大脑放空了足足三秒,然后才想起来把刚才吸进肺里的那口空气唿出去。 也不是说难过什么的,毕竟现在活生生站在这里了。但是看着冰冷而程式化的「死亡诊断书」的字样与制式表格里填写的自己的名字,就仿佛真的有一个「萩原贤治」在看着萩原研二死后,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确认证件和死亡信息,填写然后盖章,把死亡证明从玻璃隔板下面的交接缝隙推出去,随口喊着「下一个」。 爆炸也好,大喊也好,断掉的电话也好,死前的遗憾和歉意也好,都瞬间塌缩成微不足道的东西,在有着70亿人地球上凭空蒸发。最后平淡地被收殓在一张薄薄的、公式化签发的文件里面,将一个人一生的精彩或贫乏带走。 ……但活着的人会记忆着,独自承载着那些对整个世界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在单调的制式表格之外怀揣着过于丰厚的记忆,带着死去的人的痕迹生活。 萩原慢慢把那张复印件塞回信封里面,看到这张纸下面的文件。千速姐写的授权书,然后是萩原自己的驾驶证和健康保险卡的印单,以及一些办理手续单据,印着萩原以前的手机卡所属的那家电信运营商的logo。 第89页 萩原知道这信封当初是被带去办什么业务了。他轻轻地吸了口气,然后把信封倒转,纸质文件之前已经被尽数抽出,从倒过来的信封口跌出来一只很小的透明塑料盒,透过盒盖就看到里面盛放的东西。是一张很小的手机卡。 就是它了。 萩原捏着小巧的塑料盒犹豫了片刻,一直好奇了很久的东西,在看到与它一同出现的那些文件的时候,已经慢慢抻平了期待的心情,留下闷痛。可他还是想要看。既然是属于他的电话卡,他理应能够看到发给他的信息。 那是他空缺四年里的松田。 萩原把电话卡拆出来,装进自己现在使用的手机。 开机,找到简讯,打开的时候手机甚至卡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显露出来自一个联繫人的消息。最新的在最下面,显示的时间是身为玩偶的自己出现在松田家门口的那一天傍晚,内容很短: 【要下班了,去给你扫墓。还是带你习惯的牌子的烟和酒。坐电车过去应该很挤,但至少不会堵车,稍等我一下。】 那种对话的口吻让萩原几乎瞬间就彻底哑然了。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地往上面翻,是长得看不到头的消息。 有时候是日常的闲聊,工作,生活,甚至看到有趣的书: 【今天教导新人的语气稍微重了点,结果被警部骂了。真麻烦。】 【原来经常一起去吃的那家拉面店关门了,问了才知道老闆过世了,子女都不想接手。熟悉的事情又少了一样。】 【路过书店,看到门口宣传海报上画着的封面人物有点像你,就走进去买了,结果人物性格跟你完全不同。但意外是个还不错的故事。】 有时候是节日的问候: 【新年快乐。在那边也要好好的啊。今年的跨年焰火很漂亮,在天上看到了没有?】 【生日快乐。hagi。虽然你这傢伙的年龄就一直都是22岁了,但总之就是生日快乐。给你买了蛋糕,然后在你墓碑前面一个人吃掉了,撑得要死。回来的路上在电车里打嗝,被小屁孩嘲笑了,怎么想都是你的错。】 【今天秋分,去祭扫家族墓碑之后就去看你了。在墓碑前碰到了千速姐,明明自己在偷偷擦眼泪还跟我罗里吧嗦说什么「带着美好的回忆走下去」之类的话,到底应该谁跟谁说啊。怎么以前不知道她话这么多。还被叫去你家里和你父母一起吃饭了,你爸爸亲手做的萩饼味道真不错啊。你妈妈皱纹多了两条,当然我有夸她还是很年轻漂亮。】 【收到伊达的消息才意识到今天是警校毕业三周年,他问我去不去同期聚餐。拒绝了。这种场合还是你更擅长,而且我去的话,必然会被不知情的人问到「萩原君呢?没一起吗?」之类的话,然后有知情的拉住对方一阵耳语,再然后对方一脸踩到路过流浪猫尾巴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歉。这种戏码看太多了,不想配合出演。……怎么都觉得你不在了我好像要活不下去了似的?明明也活得好好的。】 有时候是简单甚至无意义的字句和词语: 【h——a——g——i——】 【……餵。】 【早啊。】 …… 一路往上翻,其实没什么萩原对松田打趣时猜测的「非常热情的表白」,挺「松田」风格的信息,似乎每句话都漫不经心,却又仿佛在心里凿了一口深井,然后把井口盖上,在上面轻描淡写地撒几捧土,种出一只绿芽。 但纵然字句轻如涟漪,只是这样看着,一则一则地翻过去,就仿佛蜻蜓点水般旁观了那四年名为松田阵平的男人的生活。于平静中埋藏惊雷,将单向对亡者的倾诉变成习惯。 萩原的的指尖起初发颤,后来反而慢慢平静了。他一点一点地追随者那些信息,逆着时间去回顾松田的生活。听他抱怨琐碎的工作,吐槽遇到的奇怪的人和危机四伏的东京,分享一本喜欢的书一首好听的歌,偶尔不小心有怀念的情绪悄悄跑出来,又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一样收回去。 翻到白色情人节的那一天,松田发了好几条消息。逆着时间顺序一条条看: 18:32。 【满大街都是拉着手的情侣,超市里也是。早知道应该记得昨天来买东西,结果现在排在付款的队伍里,前面是一对穿制服的高中生拉着手在聊社团的事情,后面是一对工作了的情侣在商量看哪场电影去谁家过夜……啧,不过就算你还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日子大概率被女生约走了。我也没理由叫你跟我待在一块。】 17:18。 【终于要下班了。一整天整个办公室都在聊「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之类的,就连我带的那个刚毕业的后辈都有约,一早过来就拎着糖果和饼干说下班要去回礼。今天还是去便利店买定食吧,饭店大概根本没有座位,而且有可能只有我是一个人去。】 7:39。 【开车上班的路上到处都是白色情人节的gg,车载广播里面也全都是情歌。连习惯听的晨间新闻都在聊今日情侣适宜去的地点推荐。烦人。但应该是你喜欢的日子,萩?在那边也很受欢迎吧?今天应该正在为了要回多少份巧克力的礼而烦恼?】 萩原短促地笑了一下,笑得眼眶都在发热。什么啊……小阵平……就是这么想我的吗……死掉之后如果真的还有意识的话,大概每天的心思都花在等你的消息和回你的消息上了吧…… 第90页 但是,想叫我在白色情人节跟你待在一块……这么说着的你,至少这个时候已经明确对我的想法了吧。 被这条消息提醒了,忽然就又想起恋人那个时候的问题——想没想过「如果我不打算拒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可以『答应』的」。所以,是什么时候呢? 萩原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因为无论是哪一刻,对方忽然察觉到情感的变化,都是足够称为创痛的事情。 他逆着时间慢慢回顾。自己死去的第四年,然后是第三年,第二年…… 他想过可能是某个节日,比如情人节,也或许是谁的生日,但是一路看过去,最终就是某个平平常常的日子里,一个很深很深的夜晚或者说凌晨,快三点的时间,有一条其实也并不长的消息: 【又梦到你一次。奇怪,都说逝去的人的影像会在记忆里慢慢褪色,你怎么没有?……可能因为每天还是习惯下意识地想找你说话,有时候拆东西还会本能地伸手等着你递给我点什么。要命,可能真的所有「和某人一起度过余生」的设想里面,另一个人不是你就不行。】 萩原单手攥着手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慢慢把脸埋进了另一只手的掌心。 直到不知道几分钟以后,有甚至带着点未睡醒的朦胧感的懒散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坐在书房干什么?叫你两声都没听到。……餵?——萩?!」 松田愕然看着抬起头的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所有残留的瞌睡虫都被吓醒了。 ------------------------------------- *一开始是想写萩原拿着手机卡然后看到简讯的,然后突然想到手机关机状态下收不到简讯,根据运营商不同简讯大概能在简讯平台停留1-3天,超过时间就彻底收不到了。不过日本人好像line以前用邮件比较多,但是邮件的话……跟手机卡好像没什么关系。总之这里就是私设吧,bug全都忽视就好,假装柯学世界伺服器存储容量惊人就是能在简讯平台保留好多年吧…… 第41章 「hagi?」 松田震惊地看着恋人抬起头,脸上全都是泪水,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复杂和疼痛。 他吓了一大跳,正想问怎么了,对方就一下子起身扑过来,将松田自己狠狠地抱住,然后更高一些的人弯下身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松田下意识地拍拍背,声音都变成了哄6岁小hagi时的轻柔:「没事没事,我在呢,怎么了?」 萩原说不出话,只是用力地抱着他,拼命唿吸松田的气息,用侧脸去蹭松田的脖颈和侧脸,眼泪乱七八糟沾染对方的皮肤。 松田都快被这样的萩原吓到了,简直不可抑制地往糟糕的事情上脑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家里?降谷?诸伏?伊达?还是你的状态出什么问题了——」 萩原只是摇头,嘴巴张合了几次才勉强找到发声的方式,出口的声音还是完全哽咽的: 「没有。没事。小阵平让我抱一会儿……」 「你不说更让人——唔。」 松田还来不及追问就被吻住了。说是吻,可能更像是小心翼翼的舔。像是小奶狗可怜兮兮地舔·舐,拥抱的姿态却又像是恶龙在捍卫它的珍宝。 萩原的舌尖一寸一寸摹过松田的唇,勾勒唇线,然后仔细地撬开齿关,一点一点地吮,缓慢而细緻地品尝。全部感官被抻长的、过分细緻入微的举动让松田头皮发麻。嘴唇和舌头也是。 他的恋人亲得太久了,细緻,反覆,辗·转,就像是他们从未亲吻过一样在慢慢地琢磨他,那种透露出要把人一点一点全都仔细品尝完毕然后封存起来的怪异感受,珍惜到偏执的地步。 松田终于没忍住把人推开了,「嘶」了一声,感觉嘴唇都肿了:「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我找到了你补办的那张电话卡。」 萩原被推开,又很快地凑上来,死死抱着人不放。 松田愣了一下,耳根有点烫:「……说了不要看啊。到底有什么必要。反正你都回来了……」 「……我才数到3792条。」对方的手指扣进松田的捲髮,轻微摩挲着他的头皮,「还没有看完,回看到我离开的第二年的时候。算下来也就是,每天都会给我发三四条消息。」 「我自己没数过,就是随手——」 「就是这样才更让人觉得……我不在的时候,太辛苦了。小阵平。……对不起……还有,好爱你,已经很爱很爱了,但是小阵平还是总有办法让我觉得可以更爱一点……」 萩原把人抱着,过于用力,一点点缝隙都不留下,语言变得晦涩又乏力。看到那一条条消息,那种语气平常的对话一样、却註定得不到回应的消息,逆流着时光一点点窥视着那些日子里的松田,让他心疼懊恼到无法言说的地步。 说不出来,但太多汹涌的情绪又淤塞在胸口,堵在那里,闷痛又渴望。 需要拥抱,需要亲吻,需要更多。想去告诉他的小阵平他在,也想把全部错过的时光里的痛楚都亡羊补牢地修缮起来。 于是萩原再次吻下去,没有理会对方力度轻微的挣扎和口中的声音。把人按在书房的门板上,像要把人吞下去那样急迫又固执。渐渐吻不再止步于吻,气息和衣服一起变得凌乱起来。 松田找到某个机会挣脱开一点,模煳地要求:「卧室……」 第91页 「不要。不想动。这样就好。」对方追逐上来再次叼住他的嘴唇,强行把人拖进意识不清的混沌里。 .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松田终于有机会好好坐起来。 从书桌上面摸下zippo,拇指「咔」地弹开盖子,指腹滑过滚轮,点燃火苗。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凑上摇曳的火光。 合上打火机盖子的时候有人从身后覆上来,温热的身体贴合上后背,隔着松垮的睡衣。松田的肢体都有点发沉,像是被强行拖着做了一下午高强度训练,酸涩感涌动在身体内部。所以他有点不爽地脑袋向后来了一个头槌。 「嗷。」萩原捂着脑门可怜兮兮地闷哼,「小阵平,太用力了吧?」 松田不理他。被撞了一下就能撒娇撒出被狠狠欺负的效果,也不知道是谁害得他们这个时间还没吃晚饭。 萩原没得到回应也不气馁,再次从后面抱上来,嘴唇碰了碰松田的耳尖:「要吃什么?」 松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故意报了家店名——大概是开车单程过去要40分钟远的地方。萩原笑着低头,嘴唇覆合上对方颈部的红痕,头埋在那里,声音也变得有点闷: 「我是完全没意见。但是收拾一下开车过去不知道要几点了。而且——我今天的八个小时时限快要到了哦。」 说到这个,松田的表情又是一阵僵硬。 他想起某次两个人没太把控好时间,在床上做运动的时候对方忽然懊恼地说了一声「糟糕」,然后不到三秒钟就变成了一只十厘米长的棉花娃娃。并且开始发出天真无邪的童音: 「阵平桑为什么睡觉不好好穿衣服?而且看起来出了很多汗啊,是做噩梦了吗?」 松田当时字面意义上地感受到了窒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地敷衍掉6岁的小不点君,然后在第二天成年版的那个冒出来的时候,把人强行拖去来了一场没有留手的拳击运动。 想到那一次不堪回首的经歷,松田最终决定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好了。」 「好。」萩原笑着又亲亲他后颈,才依依不捨地从沙发上起来,「我去买……」 「免了。你还是在家把你没收拾完的东西归置好吧。」松田吐出一口烟圈,「我去。省得你半道上变成玩偶。」 「小阵平对我也有点太好了~」 「…你知道就好。」 . 松田没有太把这次萩原的失控放在心上。或者说他其实也有点不太好意思回忆那四年自己都单向发了些什么内容。他当然理解萩原的歉意和心疼,但自己没有很当回事,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总之那傢伙已经回来了,所以,什么都好。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按掉闹铃,随手准备按灭屏幕的时候,被收到新消息的数量吓到了。 ……差不多一千条消息? 打开看的时候才发现全部都来自某一个人。是一条一条在回復他曾经的信息。因为太多了还没有来得及回復完毕,但就是,每一条每一条,回復给自己。 「……傻子吗?」 松田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目光投向枕头上唿唿大睡的一小只。 成年的那傢伙每天只能出现8小时,昨天晚饭过后,昨天的时间就耗尽了。现在这一千条消息……只可能是过了零点以后,一直在回復吧。但是还没来得及回復完毕。 把作为人类出现的时间全都花在这上面了…… 这傢伙不会打算每一条都全部回復吧。……按照这个架势很可能是这样。 有点傻。 但是,也不得不说心里柔软饱胀得不像话。 松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熟睡的棉花娃娃的发片,笑着摇头把它揣进了口袋里。小不点在他口袋里面轻微翻了个身,依旧睡得很沉。 . 萩原到底是把所有的消息都回復完了,五千多条,花了一两周的时间慢慢去回。 松田靠着对方一条一条地看,说着「蠢蛋,就在旁边,直接说不可以吗」,但还是一点一点去看完。 很神奇的,虽然他一直觉得现在回头看过去,那四年的时光好像也未见得有多么痛苦。但看着所有曾以为得不到回音的内容都收到回復,还是意外地有一种心底被完全抚平的感觉。 也差不多是萩原把所有消息都回復完没两天,很长一段时间和莱伊、苏格兰两个卧底一起行动的波本终于被黑衣组织解除了密集调查,跟萩原和诸伏说可以恢復之前的联络频率。 于是两个公安加一个协助人外带一个跟萩原绑定的松田,找时间见了一面。地点在诸伏现在住着的、警察厅安排的安全屋。 松田和萩原去的时候,那对幼驯染正在喝茶,金髮的那个一脸憋闷的样子,诸伏在旁边笑着安抚。 「又谁惹你了?」松田熟门熟路地自己去找他跟萩原的茶杯,「一脸被欠了几千万的表情。」 「因为莱伊暴露的事情,还有对方拜託公安帮忙关照他的女友宫野小姐,最近zero一直在调查——」 「女友?」金髮的卧底人士发出一声冷哼,把茶杯重重放在了茶几上,「根本就是被刻意接近欺骗了吧?那个fbi为了潜入组织骗取女性的感情,最后拍拍屁股走人却给受骗的人造成危险——」 第92页 松田和萩原表情同步变得微妙。 这个口吻可不像是简简单单出于义愤。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公安很多时候手段也不怎么光明,光降谷自己做的事情,如果不考虑他想要瓦解组织的根本目的,只看手段本身的话,都足够让人想把他铐进局子里了。 赤井刻意接近宫野明美的确从私情上来说值得指摘,但和罪恶斗争的大背景下,比起诸伏、降谷还有莱伊本人卧底期间为了获取组织信任干的其他事情,可以说是情节轻微。更不要说赤井秀一最后是真心喜欢上宫野、在离开后还拜託日本公安帮忙照拂了。 降谷本性正直这一点,在座的都不会怀疑,但是要是说他一个卧底,会单纯因为看不惯这件事情这么义愤填膺、态度强烈……可能就算是6岁的小hagi都不会信吧? 「喂,我说,这种态度,你对那位宫野桑不会有点什么吧?」松田扬起眉毛问道。 而萩原的目光则不由自主投向了诸伏:你没意见吗? 诸伏注意到他的视线,抬眼一笑,很泰然的样子。 萩原有点搞不明白。总不会是他理解错了吧…… 「你在瞎猜什么!」降谷瞪向松田,「不过是调查的时候发现宫野桑是我小时候认识的朋友罢了!发现熟悉的人多年不见身陷组织、还被那个fbi欺骗感情,很难像看陌生人的遭遇一样理智平静吧。」 「小时候的朋友?也算是幼驯染?小诸伏认识吗?」萩原把话题抛给自己对面的人。 诸伏摇头:「是在我和zero认识之前,zero的朋友。后来我们认识的时候,宫野桑一家已经搬走了。」 「等等。」松田忽然想起来什么,看着降谷,「警校那个时候,你说突然消失、为了她想要当警察调查的该不会就是——」 「不是!」降谷飞快地看了一眼诸伏,狠狠摆手,「就只是朋友!我想找的是她的母亲,因为在那个时候帮助了我很多!」 「哇、哦。」松田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这听起来不是更糟糕了吗?」 「松——田——想打架吗?」 「好了好了。」诸伏笑着把从沙发上弹起来的人拉回去,「总之是熟悉的人,就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了。」 「但就像宫野桑本人说的,因为她妹妹的缘故,她现在根本无法脱离组织。」萩原摊手,「带她离开是很简单,她妹妹那里,即使你们两个都拿到代号也无法接触。」 「这个我知道。」降谷闷声道,「之后在组织里,我会想办法多关注一下她和她妹妹的情报。至少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及时插手。但是——」 他看向萩原:「我会把相关情报和你沟通,但你就不要告诉那个fbi了。」 「听起来一副打算趁虚而入的样子。」松田不客气地吐槽。 「滚!我都说了只是童年的朋友所以多关心一下!」降谷暴躁,下意识地又转向诸伏,「哪有那么多多余的心思!」 诸伏笑了一下,点头:「是啊,哪怕是为了不在跟赤井桑的斗争中失去道德高地,zero都不会对宫野桑出手呢。」 「嗯——不对!hiro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就——」 「啊,抱歉抱歉,不该这么说。刚才听你说宫野桑遗传来自父亲的日本人血统比较多,长得跟那位医生应该不太像,所以也不是zero偏好的类型……」 「hiro!」 「诶?在生气吗?我只是做出合理推论而已。」 「难道不应该直接相信我绝对不会对宫野桑有那些想法吗???为什么hiro还要推理!」 「嗯……zero觉得我应该『直接相信』吗?是zero初恋的女儿呢,还让你这么在意,很难有这种把握啊。」 「你——hiro明知道——」 「什么?」 「……」 萩原受不了地捂眼睛,扑到松田身上:「真是的。hagi看不下去了,需要小阵平补充能量~」 ----------------- 关于明美,私设是在景光和零认识之前零的朋友,并且在景&零认识之前就全家搬走去组织了。 不过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明美跟零认识的时间。看画风两个人都很幼,但是如果那个时候宫野艾莲娜都怀上小哀了,明美应该7岁了,零应该11岁了吧……以及明美跟零怎么看都看不出年龄差的样子…… 搞不明白,所以就全都私设了吧。 第42章 赤井秀一暴露引出的支线任务之后,又是相当长一段时间,机械音无声无息。 好在萩原跟松田经歷过之前将近一年的等待,这次都挺淡定的。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么一等,又差不多等了一年。 某个夜晚,觉多的小孩子、十厘米长的6岁玩偶君已经躺在枕头上入睡,小小的棉花胸口一起一伏,忽然一个激灵大叫着直接从蹦起来。 松田在浇窗台上的花,听到动静扭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小小的6岁萩变成了成年男人的形态。 「做了个梦。或者说,是『窥视』发动了。」成年的萩原表情沉凝,「6岁的我,『看到』班长出了车祸。——似乎是低头去捡一个笔记本的时候,有一辆车完全没有剎车地冲过来,而班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没有来得及反应……就那样倒在了血泊里。」 松田手里浇花的喷壶往窗台上重重一放,倒抽了一口气: 第93页 「伊达出车祸……等等,这么一说,任务四之前你『预见』了我会死在摩天轮上,任务六之前你梦到诸伏身份暴露自杀,现在又梦到了伊达——」 「【当前触发任务七:工作再忙也要好好休息啊,班长!(任务积分+1000) 任务说明:你们警校时代的班长因为熬夜蹲守犯人而反应变缓,在捡拾笔记本的时候被疲劳驾驶的司机撞死。猝不及防的悲剧,拉开了一连串死亡的序幕。身为友人,难道要坐视不理吗?】」 久违的机械音响起。 「果然,有任务。」松田道。 「我有点在意,『拉开了一连串死亡的序幕』这个说法……这是什么意思呢……」萩原皱眉。 「不清楚,但既然说伊达的车祸是『序幕』,也就是只要阻止了这件事,之后所谓的『一连串』死亡就都可以避免。」松田冷静地判断,「比起之前抓炸弹犯或者帮诸伏假死,伊达这里,只要确保他不因为熬夜而无暇反应,或者干脆不让他去捡那个笔记本就可以了。」 「嗯。等下给他打个电话——不,最好还是三天以内都跟着他。」萩原想了一下,改口,「以班长的责任心,跟他说『不要熬夜蹲守犯人』他也不会照做。在提醒之外,还是亲自关注一下,才能确保他的安全。说起来……」 萩原捏了捏下巴: 「炸弹犯那次是小阵平你,然后是小诸伏,这次又是班长……我说,该不会最后一个任务是救小降谷吧?看起来积分也差不多了。这次任务积分只有1000,应该是因为难度很低。而且完成的话,总积分就是8000了。之前救你还有小诸伏都是2000分,假如救小降谷的难度差不太多的话,救下他就可以达成一万积分的要求。」 松田的眼皮跳了跳:「能不要把救降谷说得这么自然吗?需要救的话意味着他也面临死亡!假如你这个思路成真,等于如果没有那个机械音,我们五个人都要死一遍?」 「但现在为止算上我已经四个了。对,说起来,第一个救的——或者说最后一个救的——是我才对。我是真正死亡了的,因为机械音重新活过来。你,小诸伏,还有班长,是差点死亡。回头看各种任务,除了一些用作铺垫的,都是在救命吧?现在看积分,完成了救下班长的任务,就只剩一个……」 两个人分析着分析着,不由面面相觑。 「怎么感觉……我们五个好像格外惨呢。」萩原苦笑。 松田揉了一下头髮,表情有点烦躁:「也正常,警察本来就是高危职业,更不要说我们两个是拆弹的,诸伏降谷是公安。在警察里都是最高危的。也就是伊达……车祸?这种死因真是……」 思来想去半天,只能吐露出一个词: 「不值得。」 对,就是不值得。 萩原也好,松田也好,诸伏也好,都算是为了公众的利益牺牲。尽管死因不同,但都可以说是壮烈而义无反顾吧。 但是伊达……在某个普通的案件里,被疲劳驾驶的司机撞死…… 除了「不值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萩原轻微地嘆了口气:「我先联繫一下班长,问问他在做什么吧……」 「这个时间,会不会晚了点?」 「对成年人来说可绝对没到入睡的时间哦。」萩原忽然笑着挤了挤眼睛,「当然也有可能班长正在进行『睡前运动』……但性命攸关,就算打扰到这种事情也没办法了。」 松田无语。 不过萩原虽然这么说,还是没有直接拨通电话,而是先发了消息过去问在忙什么,是否方便打电话。 手机很快震动着有了回信。 「怎么说?」 「班长说他在加班……好像是突然获得了一起案件的兇手的线索,所以大晚上和后辈一起开车过去蹲守……」 萩原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 「蹲守?」松田的眉毛跟着拧起来,「这个时间……看样子该不会是要通宵吧?那不就是……」 「那起车祸就发生在他蹲守的次日凌晨!」 萩原面沉如水,直接拨通了电话: 「餵?伊达班长?……抱歉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你知道我那个技能『窥视』吧?……对,刚刚发动了。看到了有关你的不幸的未来……具体的情形是……」 萩原跟伊达通了好一会儿电话,把梦里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对方,伊达表示一定会认真对待,提高警惕,然后两人才结束交谈。 「就这样?」松田问。 「虽然班长说会注意,但看到了那样的未来,让我在家里干坐着,我也做不到。」萩原的手指在手机上敲着文字,「我问一下班长蹲守的地点吧。」 「我们现在就过去?」 「或者先睡,等到四五点钟再起来。『窥视』到的车祸现场,天空是早晨那种光亮的感觉。不会是晚上。」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提前上床休息,定好闹钟,在次日的凌晨起床,洗漱了一下就直奔伊达透露的蹲守地点。 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去得很早。2月的天亮得晚,天色还是黑沉的。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行驶的车辆。 「那个是伊达班长的车吧?」 「嗯。」松田看了一眼,确认,「上次他载我去他那里喝酒的时候就是开的这辆——那会儿成年的你还不能出现呢。应该是因为蹲守,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没有开警用车。」 第94页 「去打招唿?」不等松田回答,萩原自己就摇摇头,「万一破坏他们的布置、引起犯人的疑虑之类的就不好了。我跟他发个消息说一声吧。」 萩原跟伊达知会了一声,对方很快回了消息: 「说了我会小心的,用不着你们跑来。我在蹲守,不好分心打太多字,你们赶紧自己回去。」 「好像我们能真的安心离开一样。」萩原知道伊达在忙,也没再发消息打扰,但他跟松田谁都没提出要走。就这么安安静静等到天色露出一线白,街上渐渐有了人影。 就在这时,他们一直关注的伊达的车,车门忽然打开了,从驾驶和副驾驶一左一右冲下来两个人,直扑旁边某栋有些老旧的公寓楼里走出来的一条人影,轻易制服了对方,然后押回那辆车上。 很显然,伊达跟他的同僚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抓住了那个要逮捕的犯人。 但萩原的情绪反而紧张起来了。松田看了他一眼,萩原道:「现在的天色,看上去越来越接近那个『梦』里的状态了。也就是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前后……」 松田瞭然:「下车?」 「嗯。」 两人从车上下来,向那边走去。 「伊达前辈,有两个男人在接近我们。」 高木涉把犯人铐好、塞进车里,就注意到有人靠近,不由警惕起来——那两个人,不管是身材还是气质,看起来就不是好对付的样子…… 伊达正想跟高木说一些抓捕犯人的经验、正从外套口袋里往外掏一只笔记本,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因为熬夜而显得疲倦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啊,是他们啊,没事,是我的朋友。——你先看着我这里写的东西,我去打个招唿——哎呀。」 一阵风颳来,伊达原本一面扭头看着来人、一面跟高木说话,再加上熬夜蹲守抓到犯人后心神放松,才从口袋里摸出来的笔记本一不小心被风颳走、直接吹到了马路上。 「我捡一下。」 伊达下意识反应,向马路迈了一步。 『……我在梦里看到,你在弯腰捡一个笔记本的时候,被突然高速驶来的车辆撞飞』。 昨晚萩原电话里严肃的声音,在即将迈上马路的一刻,不期然浮现在脑海里。那种郑重的语气,再加上正巧看到松田和萩原这件事,让伊达下意识被唤起了回忆。 他的动作一顿。 同时听到身后传来叠在一起的、三道近乎咆哮的喊声: 「伊达!」 「班长!」 「伊达前辈!」 下一秒一只手狠狠抓住了他的胳膊往后拉去,熬夜后有些疲倦迟缓的伊达没及时反应过来,顺着那个力道被拉得倒退一步。 ——然后就看到「唰」的一下,一辆汽车从眼前、几乎就在他脚尖前面二十几厘米的距离飞驰而过。 车辆撕裂空气带起冰冷的风,以及凛冽的风声。风吹动伊达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的汗毛,危险感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什么瞌睡和疲倦都被吓得一扫而空。 「伊!达!」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吼声就在他身侧响起。 是拽着他胳膊把他强行拉回来的松田:「昨天跟你说了你会有危险,是谁说会小心的?啊?具体情形都告诉你了,居然还要去捡!!!」 「抱歉,抱歉。」伊达从后怕中回过神来,扭头对面色漆黑的松田苦笑,「看到东西掉了下意识就……但其实我想起来昨天萩原的话了,在迈上马路的前一刻已经停住了……」 「到要迈上马路才想起来。真是『小心』啊。」萩原也被刚才那一幕吓得心惊肉跳——他们正往这边走,眼睁睁看着迎向他们的伊达手里有什么东西被吹落、掉在马路上,而伊达转身去捡。几乎就在同时,一辆车突然从转角出现,毫不降速地朝着伊达的方向疾驰而来。 萩原没忍住,狠狠擂上伊达的肩膀:「说着会小心还是差点让自己出事!平时天天关心我们这个那个,到自己了怎么一点都不注意!」 萩原尚且如此,松田就更不用说了。 他一手拽着伊达的胳膊,另一只手直接以标准的拳击姿态揍上伊达的下巴,拳头碰撞下颌,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动: 「要吓死我们吗?!啊?差点你就没命了!因为这种事情荒唐地死掉,你想过我们——想过娜塔莉桑吗?!」 越说越气,松田又「咣咣」附赠了两拳,一左一右十分对称。 伊达本能地想拦一下,似乎想到什么,自认理亏地放松了肌肉,由着他揍。 高木涉刚才小心翼翼确认了马路上没有其他车辆,去把那个笔记本捡了回来。一回头看见自己崇拜的伊达前辈被那个陌生的捲髮男人暴揍,瞠目结舌,有点颤抖地开口: 「伊、伊达前辈……没关系吗……」 「没……嘶……没关系。」伊达还是闪了一下,躲过松田又一记老拳,揉着肿起来的腮帮子艰难回应,「是我的朋友。……说起来他们俩也是警察……嘶,松田!下手轻点!打这么狠我怎么去见娜塔莉!」 「……」朋、朋友吗?而且居然也是警察……高木涉充满敬畏地看了一眼那两个陌生的男人。那个半长发的先不说,正在揍伊达前辈的这个捲髮男人……这个气势和架势……真的是同僚而不是什么黑-道人士吗?还是说当警察就需要这样的气势呢?那难怪伊达前辈总是说要让自己做个「真正的男人」什么的……我真的是差得太远了…… 第95页 而那边的松田听到伊达的告饶,脸上表情更狰狞了: 「还知道要去见娜塔莉桑啊?你差点见不到她了!说起来你们已经谈婚论嫁了吧,想过自己擅自不负责任地死掉她会怎么办吗?还有你父母,还有我们这些老朋友,包括你那个傻兮兮站在旁边的后辈!」 高木·傻兮兮站在旁边的后辈·涉:「……」 好、好可怕…… 伊达航任由松田揍了好几拳,感觉腮帮子肿得不行,才实在没办法地躲闪起来:「喂,餵……好了,我知道错了,这次真的是……多亏你们……但是要收拾我也不急于一时,至少让我把那个犯人押回警署……萩原,帮个忙!」 萩原作壁上观好一会儿,才过去帮忙拉开松田,看着伊达的表情也十分不好看: 「等你把犯人带回去之后再继续『聊聊』这件事吧,班长。」 「……好。」伊达苦笑,自知理亏,也没反驳,只是叫上看得目瞪口呆的高木涉一起开车先回去交押犯人。 萩原和松田这边,脑海中机械音准时响起: 「【恭喜您完成任务七:「工作再忙也要好好休息啊,班长!」,获得任务积分1000,总积分8000。 任务奖励一:玩偶灵魂(成年版),每天出现时间延长至16小时。 任务奖励二:玩偶与绑定宿主间距离可延长至100公里。】」 第43章 松田和萩原开车跟着伊达他们回去交押犯人,然后在那个叫做高木涉的后辈警员一脸敬畏的神色里,把伊达轰到车子后座,开车送对方回去睡觉。 「那辆车的驾驶员毫不降速地疾驰,违反交通法规,而且很危险——」 「闭嘴休息。」松田一边开车一边不客气地道,「你押着那个犯人进去的时候,我跟萩已经联繫交通机动队让他们注意了。」 「虽然没来得及关注车牌号,但是颜色和车型以及驾驶方向都很清楚,不可能截不下来。这种事情你就不用多管了。」萩原也跟着说。 伊达除了举手投降毫无办法:「好好好,我的问题。我好好休息——」 松田和萩原把他送回住处,确认他上床睡觉之后才离开。 救下伊达的任务奖励让萩原几乎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16个小时的时间和足足100公里的距离范围,终于让他不需要每天跟在松田身边。 「虽然能够时时刻刻都跟小阵平待在一起是很幸福啦,但是作为公安协助人的事情也要小阵平一起跟着跑,未免也太辛苦了。」 萩原是这样说的。 另外班长那头,在被松田好一阵暴揍之后,隔了两天见到诸伏和专门跑过来一趟的降谷之后,又被那两个人制裁了一通。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圆满落幕。 而那个机械音又开始玩消失。但这次萩原和松田都没太在乎,毕竟萩原这里生活状态已经非常自由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往前走,又差不多过了一年的时间。宫野明美小姐忽然用那部专门用于联络的保密电话联繫了萩原,要求见一面。 「宫野桑虽然努力掩饰了,但听起来心情很复杂糟糕。」萩原放下电话沉思,「应该是遇到不小的麻烦了。」 「那就尽快见面。被那种组织怀疑甚至动杀心是什么待遇,只看当初诸伏跟赤井桑脱身的时候就知道。」松田动作干脆地去拿两人的外套。 开车到了宫野明美选定的、可以暂时避过黑衣组织关注的地方,对方早已等在那里。 「抱歉,因为事情紧急,请原谅我没有时间好好问候两位……」 「就直接说正题吧。」萩原道。 宫野明美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在大君——或者说秀一君离开之后,组织对我的监视变得严密了很多,但这都无所谓。可是,在最近跟妹妹的交谈当中,她提到的药物实验的一些内容,让我意识到,志保在研发的可能是一种致命、服用者死后难以察觉出死因的毒-药。而且似乎尽管还没有完全完成实验,这种药物就已经被那些人拿去用来『清理』他们想要杀死的人了……志保虽然不愿意多说,但那样的状态让我感到非常担心。她再天才,现在也只是个18岁的女孩子。我以前只想着让她好好活下来就好,但现在突然注意到,一直呆在这样的组织参与这种工作,对她的成长和心理影响太糟糕了。所以……我就大胆向组织提出了带着志保离开。」 「什么?」萩原表情变得震惊,「你直接提了?」 「是的。」宫野明美点点头,然后连忙解释,「但我不是鲁莽地不管不顾。我是考虑到,志保对于那个组织非常重要、而且我又有你们的联繫方式,肯定不会立刻出事,这才想要试探一下的。」 「那么,组织怎么回应的?」 「他们说可以。如果我能够从银行抢劫来10亿日元交给组织,那么就放我和妹妹自由。我在想……」 「不可能。」萩原跟松田同时开口,直接否定。 「以我们目前对于这个组织的情报,10亿日元对普通人来说是巨款,但对这个组织而言不算什么。至少绝对不可能比一个核心科学家的分量要重。而且,以组织不愿意消息泄露的行为方式来看,他们不可能允许对组织有了解——特别是掌握核心秘密的一个科学家离开。」萩原补充。 第96页 「……果然是这样吗。」宫野明美略微苦笑,「我也觉得不敢置信。但侥倖心理和幻想还是让我有一些想要相信真的可以……」 「不要有这种侥倖心态。」萩原难得露出相当严肃的神情,「真的完成了任务,最终的结果也更可能是灭口,而不是自由。」 「我知道了……」宫野明美轻轻点头,面露苦涩,「但我真的无法容许志保继续再这样下去了。她的心态似乎已经出现了问题,容易恐惧,有某种自我牺牲的倾向,对生活不抱有美好的期待……」 「我们知道了。」萩原和松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件事情很大。牵扯到宫野明美那个天才科学家妹妹,绝对需要慎重。而眼下的话—— 「先稳住那些人。」松田有些想摸烟盒,想到对面是女士又把手收回来。 「假意相信了他们的承诺,先答应。省得他们意识到你的不信任,提前下手。」萩原补充,「我需要回去跟公安其他人商量这件事情,有方案就会及时通知你。……不要太担心,宫野桑。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对着面前的女性露出极有亲和力的笑容。宫野明美似乎也在他笃定的语气里稍微平静下来: 「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本来也是公安的职责。而且赤井桑之前也帮过我们不少忙。」萩原扬了扬手机,「保持联繫。」 「好。谢谢你们。」 . 在公安的配合下,宫野明美化名的广田雅美顺利完成了「抢劫运钞车」的行动。当然,被抢的运钞车和相关银行那边事先是知道这么一场「抢劫」的。 这里比较麻烦的是配合她行动的两个人是组织安排的边缘人物,所以不得不真的让宫野明美「抢银行」然后带走钞票,而且公安的人也不能频繁和宫野明美交流,以防被发现不对。 「找到有关那个叫宫野志保的女孩的线索了吗?」 「没有。」电话另一头的降谷咬牙,声音有些紧绷,「本来以为以我现在的权限已经足以接触组织机密了,但假装感兴趣这件事打探的时候,琴酒的枪直接就抵上了脑袋。唯一了解到的,只是她代号『雪莉』,是医药研发部门的核心。」 萩原吸了口气。 他们的想法是先让宫野明美假意相信组织的承诺、稳住组织,降谷藉机调查和接近宫野志保,取得联繫再看。之前波本找不到任何有关宫野志保的情报,但一旦组织开始「动」她,反而是个契机。 ——毕竟宫野明美想要带妹妹脱离组织,组织必然会有所反应。但凡行动,总会留有线索和痕迹——比如琴酒可能就会去威胁她,如果跟住了,或许就能找到宫野志保的研究地点。 没想到的是,宫野志保对组织的重要性比他们之前设想的还要更大。在这种直系亲属要带她脱离组织的情况下,消息依然被封锁得密不透风,即使是代号成员「波本」以情报人员的好奇为理由探听,也几乎一无所获。 ……完全接触不到。 「现在怎么办?」萩原问,「『抢劫』完成之后,宫野桑就要去找那个琴酒交付10亿元了吧。拖延不了多少时间。按照黑衣组织的行事风格,她去交付赃款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保住一个是一个。」多方通话的另一边传来诸伏的声音,「先确保宫野明美桑的安全,然后再做其他考虑。」 「确保她的安全倒是简单,直接由公安带走保护起来就行——或者可以用『抓捕运钞车抢劫犯』的由头收押。使用假名也不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再不然也制造一起假死?」萩原道。 「假死不行。」降谷否决,「hiro能够假死是靠着爆炸损毁了尸体、让组织误会。前提是他是代号成员,在暴露后储备炸弹想要跟追捕者同归于尽很合理。但明美桑一个边缘成员,拿不到炸弹,不能选择这种方式。其他死法,组织都一定会确认尸体,跳河也好什么也好,见不到尸体都只会被判定『失踪』或者『逃离』。没必要多此一举,不如直接作为抢银行的罪犯收押。——总之,保护她相对简单,问题是她的妹妹。」 「宫野志保……或者说,『雪莉』既然对组织这么重要,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即使宫野明美桑脱离组织。」诸伏道,「尤其是如果以『抓捕抢劫犯』的说辞逮捕宫野桑,只能说明她没完成任务,而不是叛逃,在雪莉身负重要研发任务的时候,组织不会因此对她进行连坐。」 「但是,身为fbi的赤井逃走,和赤井有亲密关系的明美桑本人也是主动提出离开组织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雪莉是她妹妹,组织必然会高度怀疑雪莉是否受到两人的影响、生出异心。哪怕不会有性命之虞,也可能遭受折磨。」 「……这一点的确。不会是暴力折磨,毕竟是个十几岁的、未经训练的科研人员,如果经受不起身体伤害出现问题就麻烦了。但可能会採用一些心理方面的恐吓折磨。」诸伏认同,「而且组织一向是『用一切方法确保有用之人为我所用』的行为模式。我所说的『短时间内没有危险』是在雪莉继续之前的研究的情况下,假如她表现反常、影响了组织的研发计划,时间一久,就算她对研究再重要,也会因为『不能用』而被除掉。」 「我梳理一下——我们首先要安排宫野明美桑安全脱身,然后,需要确保雪莉在姐姐因组织要求抢劫运钞车被抓后能够继续维持平时的工作状态,否则她也会因为组织认为『失去利用价值』而面临危险?」 第97页 萩原听完诸伏跟降谷的分析,只觉得这件事过于棘手, 「要求一个18岁的女孩子在姐姐进监狱之后保持镇定……还要面对组织的怀疑拷问……这个难度是不是太大了?尤其是听宫野桑的说法,这个女孩子似乎心理状态不是特别健康吧。」 「的确。所以如果能的话,最好当然是想办法接触到雪莉。就算无法带她走,也要让她知道姐姐是安全的,不要表现得过于异样、甚至反抗组织。——但假如联繫不上她,暂时也不用着急,组织不会立刻对这么重要的研究人员下杀手,可以徐徐图之。」诸伏说。 降谷「嗯」了一声,又说:「时间还是太短了。如果再给我一段时间就好了,哪怕无法接近,也能根据琴酒的行动范围和非代号成员的调度,推测出雪莉现在所在研究所的大致位置……不知道她在哪里,说什么都没用。」 萩原嘆气:「时间太紧张。有关雪莉的情报又太隐秘……」 「嗡嗡。」 「嗯?」 萩原停住话头, 「稍等一下,是专门用来跟宫野桑联繫的手机,有新消息——咦?」 「怎么了?」听到他声音异样,诸伏连忙问。 「宫野桑说,和她一起去抢劫运钞车的同伙,广田健三消失不见了。很有可能是起意想要独吞这笔钱而潜逃……」 降谷无语:「这个广田健三,是组织安排给她的同伙吧?居然会潜逃?」 「也不意外。」诸伏道,「组织的下层边缘人物,很多都不了解组织,只以为是类似泥参会这样的黑·帮团体。想当然以为只要改名换姓、逃离帮派控制的收保护费的势力范围就可以了。就像以前的宫野桑,不也没想到组织是这种跨国的庞然大物吗?——或许是因为抢劫数额巨大,广田健三想着可以靠这笔钱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起了贪念,索性想要抛开与同伙和组织的联繫……」 「有可能。但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降谷的语气高昂了一些,「跟明美桑说,让她『千方百计』去找潜逃的广田健三。动静可以大一点,如果组织询问她完成任务的进度,就说明明完成了但是同伙捲款逃走,正在设法寻找。不管怎么说,能够拖一拖时间,让我继续调查。」 「还真巧啊。」萩原感嘆,「不过是好事——祈祷这位『广田健三』不要太容易被找到了……唔,说不定,还需要公安来帮这位抢劫犯继续『潜逃』呢……」 . 接下来一周多的时间,萩原都在忙着宫野明美相关的事件。 现在松田不用跟着他天天到处跑,也免得给公安「义务劳动」。 「怎么样?」 松田看着开门回家的人问。 「还算顺利?——刚刚跟小诸伏碰了一下,他说小降谷那边进度不错。另外宫野桑自己其实也很能干。知道我们需要拖延时间找她妹妹之后,专门跑去一个名声……奇妙的侦探那里下委託找人,一天三次地打电话,表现得很焦急的样子,还跟组织那边的人抱怨自己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事情。但一周了找人方面也没什么进展。」 松田给萩原倒了杯水递过去: 「什么叫做『名声奇妙』?」 「就是在找宠物、调查婚外情的领域小有名气,但是搜查一课那边透露,大的案件上似乎总能提供误导性的推理。」萩原喝了一口水,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宫野桑说那位侦探好像叫……毛利小五郎?」 「这名字?不是警校时候,教官说很厉害的?」松田愕然,「怎么会?」 「不清楚,似乎他当了一段警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转行了。」萩原摇摇头,「不过说起来,最近他好像破获了什么阿部丰杀人案,应该也不是表面那样吧。」 「所以广田健三你们找到没有?」 「公安的技术课那边在大数据分析中,在东京赛马场入口的监控摄像头里捕捉到了这个人的影像。根据这方面信息,应该很快能够定位到他的住所。」萩原贴过去揉松田的捲毛,「好啦,不要谈工作了,小阵平~晚上吃什么?」 「你去见诸伏,居然没有顺便蹭饭?」松田扬起眉毛。 「因为想到小阵平一个人在家,所以就回来陪你吃晚饭。是不是很感动啊?」 「你要是能够顺便拜託诸伏多做一份给我带回来,我可能会更开心。」松田完全不解风情地回答。 萩原把下巴抵在他肩头:「但是这样会被小诸伏打吧?跑去对接,结果自己蹭饭不算还要外带?为了之后不被他坑死还是算了。」 「……那你就起开。」 「小阵平要做什么?」 「去厨房。」松田把后背上趴着的人掀走,「你,过来帮我切菜。」 「遵~命~?」 --------------------- 明美相关事件有私设,如原作没有提及两个同伙的具体身份,是「组织边缘人物」这一点是私设。 第44章 这段时间的东京仿佛变得格外「风生水起」。 虽然一向知道东京人民「民风淳朴」,但一次又一次在报纸电视上看到案件——还都是精心设计、手段巧妙的案件,让人一方面感慨东京的的知识水平和智商,另一方面也不由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死神眷顾了这片土地。 不过萩原他们都忙着关注组织那边的事情,对突然增加的犯罪率虽然有所担忧,但还顾不上。 第98页 一开始一切都按照预想中的发展,宫野明美的同伙捲款逃走这件事,很大程度上暂时拖住了组织对她的关注,没有急于进一步对姐妹两个动手。 但有句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再仔细周全的计划,都可能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突发事件而受到影响。 ——比如,广田健三死了。 「……什么?你拜託的侦探找到了广田健三,而你们的另一个同伙、化名『广田明』的傢伙也找到了他?然后『广田明』把广田健三勒死了?」 萩原满心无语。 这两个跟宫野明美一起抢劫运钞车的,是组织的边缘成员,虽然不是好人,但平日里也就是做做收保护费之类的事情。结果一个抢劫案,明明组织让他们配合宫野明美,结果一个捲款潜逃,另一个希望独吞杀人灭口…… 该说是组织的边缘人物也都具有丰沛的犯罪冲动,还是该说只是东京人民「民风淳朴」的体现呢? 「那现在呢?『广田明』在哪里?你跟他在一块吗?」萩原有些急切,「犯下杀人罪行是突破了犯罪最糟糕的界限,之后有的人会痛苦后悔,还有的人却像打开一个开关,开始漠视生命。你要小心!」 「他对我的态度还好,似乎虽然对抢劫的巨款起了贪念,但也还对组织有所恐惧。他不知道我已经提出离开组织,只知道组织似乎很看重我——当然其实是因为我妹妹。因为这个原因,他目前对我态度客气,没有要动手的徵兆。但有一点……琴酒今天亲自联繫了我。」 宫野明美的声音有些压抑, 「我这种连代号都没有的成员,一般是不会由他亲自过问的。但是这次他亲自来确认我的任务进度,了解了广田健三捲款潜逃、广田明露出贪念杀死广田健三的事情后,交给我一瓶『安眠药』,告诉我用这个放倒广田明,然后带着赃款去见他。」 「安眠药?」萩原一个激灵,「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不能用他给的药!那很可能——」 「是毒药吧?」宫野明美声音冷静,「如果说我曾经还有过幻想的话,这一桩桩一件件,足够我看清这个组织是什么样的地方了。琴酒是要我毒死『广田明』,然后我把钱款交给他之后我也会死。最后直接犯下抢运钞车罪行的罪犯就全部死于内讧或者受不了良心谴责『自杀』。组织可以化整为零把那些钱拿去没有监控的地方使用,这样就算之后被盗的钱号被发现,也没有人找得到是谁在花……」 「你很清醒。宫野桑。」萩原赞许道,「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不要再按原计划继续拖延时间了。再这么下去你本人会有危险。你现在在哪里?很快会有警察去逮捕抢劫犯广田雅美和广田明。之后公安会把你保护起来,你安心等待就好。」 「好。」宫野明美一口答应,「但是没有拖到说好的时间我就被捕。『十亿元抢匪』被抓的消息传开,知道我落到警方手里,组织对志保——」 「你妹妹工作的地方,我们一直在调查。放心。你是被捕,不是叛逃,组织不会立刻反应激烈。虽然你妹妹可能会被更严密地看管,但不会有性命之虞。」萩原安抚她。 「好。」宫野明美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就拜託了,萩原桑,以及您身后的各位公安。真的是非常感谢。」 . 「十亿元运钞车抢匪落网,赃款尽数被追回」的消息迅速登上报纸和电视头条。 一打开电视,不管怎么调频道,都总能看到名为广田雅美的抢匪脸部打着厚重的马赛克被押解上警车的照片。当然,还有另一位叫做『广田明』的抢匪,他不但犯下抢劫罪行,还面临杀人指控。 沸沸扬扬好几天,降谷那头传来消息,琴酒等人从报纸上得知宫野明美被捕入狱(说起来他们好像真的不怎么看电视),大骂「废物」,但似乎没有骂他喜欢骂的「老鼠」、「叛徒」之类的词,然后本来已经坐在那儿要用餐了,直接起身带着伏特加出门。 「……琴酒不好跟踪,我也只能旁敲侧击加上推理判断出大致范围。我推测他是去威胁敲打明美桑的妹妹,就是雪莉。而且,以雪莉对组织的重要性,他肯定不会只去一次。我会加紧关注,之后结合组织的非代号成员调动情况、琴酒最近的出行情况,还有公安能够查到的『医疗废物处理』的相关情报进行比对,锁定雪莉所在位置。」 降谷跟萩原和诸伏更新了一下最新情报,然后大半个月都没什么新消息。以降谷的工作效率和能力,只能说这件事是真的太难调查了。 被公安保护着的宫野明美不放心妹妹,虽然很不想打扰萩原,但还是忍不住经常发消息问问进展。 「……我都要不知道怎么回復才好了。」萩原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挂在松田身上,「什么『一定没事』、『她对于组织很重要不会有人身危险』之类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这位宫野桑每次都非常客气礼貌,语气也不急切的样子,但从发消息的频率就知道她有多担心……唉……」 松田在打磨一个零件,听着他说话。 「小阵平,你说……要不然,我想办法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比如帮她联繫一下远在美国的赤井桑怎么样?」 松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拽过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机油,懒懒斜了他一眼: 第99页 「降谷说不要把宫野桑的消息透露给那位fbi。当然,我是不觉得违背金髮混蛋的意思有什么问题……你愿意搭桥牵线就去搭。」 「啊,麻烦。」萩原把脸埋进松田的捲毛里,享受地蹭了蹭,嘴上还抱怨,「小降谷真是,也没打算趁虚而入撬墙角,做出来的事情怎么看怎么蹊跷嘛。拦着别人男女朋友联络,啧,说出去好让人误会啊。」 「与其说是在给宫野桑打抱不平,不如说是他单纯看那个fbi探员不顺眼。」松田反手绕到身后去扒拉后头好沉的一只,「他对赤井桑的敌意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明明也算是友方。」 「可能就是单纯的气场不合?而且听说小诸伏假死脱身之后,他跟赤井桑相处起来更加鸡飞狗跳……再加上对方刻意接近他的童年玩伴、欺骗感情……也难怪这么情绪化呢。」 萩原跟松田聊了一会儿降谷,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手机响了,是降谷。 萩原有点心虚地坐直,不再趴在松田后背上当大型挂件,这才接起电话。 一直没获得什么新情报的降谷这次却带来了好消息: 「结合琴酒的动向和其他情报,基本锁定了组织设立在东京的医药研发主要据点——雪莉应该就在那里。」 「然后就可以设法把那个女孩带走?」 「不,这恐怕不行。」降谷的声音沉下去,「我让公安的人乔装观察了几天,频繁有人进出,但都没有看到十几岁的女性。或许是组织担心她的立场,甚至担心她逃跑,干脆直接让她在研究地点吃住,不能离开。」 「药品公司……或许可以以安全检查的名目,进去查探?」 「我想过。但是不行。那间药品公司的大股东是细川家一位公子,对方还是『霞会馆』的成员,同时也是xx议员的密友,一直在给这位议员提供政·治·献·金——而且这家公司在外界名声很好,长期做慈善活动。这样的地方即使进行『安全检查』,惯例也是和他们熟悉的人提前打好招唿再过去,怎么可能跟检查普通企业一样动真格的。」 「……」萩原沉默了。 xx议员是一位相当有影响力的议员,出身政治世家。而细川家……更不用说,是「华族」(也就是日本贵族),虽然法律上这个阶层不復存在,但事实上相当一部分人仍旧在政界、商界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不少人身居高位。而「霞会馆」就是旧华族的俱乐部,每一名会员都是精挑细选、必须符合种种身份标准的。 即使是公安,在这样真正的权势人物面前,也显得无力。 而同时…… 「你的意思是,黑衣组织的核心实验室,和某位强有力的议员,还有某位『华族』有关。」 降谷嘆了口气,简单粗暴:「是。」 萩原哑然。 而对方也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所以……我们才必须有足够的、不容辩驳的证据,需要国际合作,需要将最核心的情报和人员挖出来。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彻底。」 「我明白了。」萩原良久沉声道,「降谷,你一切小心。」 没有平时开玩笑的暱称,是格外严肃的语气。 「放心。」对方反而笑着安慰他,「只是难以找到和接近雪莉而已,我自己没什么危险。」 他顿了顿,又说:「现在地点已经确认,主要的问题是难以混进去。根据公安的初步观察,所有进出的人员都会有严格的身份核实,必须手持工牌。不同员工身上佩戴的工牌不一样。我怀疑进入其中之后,有不同工牌的人权限不同、能够进入的区域也不一样。这种管理模式,想要混进去是非常困难的,都是熟面孔,尤其我外表很突出……」 「我来呢?」萩原问他,「我可以以玩偶的形态在某个员工的背包内混进去。进入之后再摸清楚里面的布局,哪怕被发现,也可以及时变回玩偶。」 「的确,是你的话,那种形态就非常方便了。」降谷认同,「我叫风见迅速选择好某个适合你『搭便车』潜入的药品公司的人,资料发到你手机上。」 「好。」 两人交流完毕,挂了电话。 「要准备潜入了?」 松田在旁边听完萩原跟降谷打电话,询问。 「嗯,别担心,小阵平。没有什么人会怀疑一只玩偶……啊,可能那位多疑的fbi检察官除外。」萩原笑道。 松田警告他:「别掉以轻心。」 「嗨、嗨,知道啦。」 「而且——」松田若有所思,「我有点在意,这次没有发布任务。」 「可能因为这位雪莉小姐,不是我们的熟人?」萩原猜测,「你看,所有的任务都是围绕着我们五个。不是直接救人,就是为救人铺垫。」 「但是还有支线任务。那个支线任务,一开始以为是帮助赤井桑,后来发现是帮助宫野桑。他们两个,应该不算是我们的朋友。」松田道,「所以,就算这个代号雪莉的女孩不是我们的友人,也可以发布支线任务。」 「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小阵平觉得是什么原因?」 「我有个猜测:如果没有任务相关人物就会死亡,这种情况下机械音才会发布任务。」松田眼神冷静,「有积分的主线任务,是为了救我们自己和朋友。而支线任务是值得去救的其他人。如果没有这些任务,或许就会出现死亡——比如那个简单的支线任务,看起来好像我们只给了宫野桑一部手机就完成了,但假如她没有获得和公安的联繫、没有得到公安的保障……那么想要带着妹妹脱离组织的她,就只好真的选择抢劫运钞车,然后大概率会被那个琴酒杀害。」 第100页 「好像真的说得通。那小阵平的意思是……这次没有任务,其实意味着这个叫雪莉的女孩没有生命危险?」 「这只是一种猜测,就算是真的我们也不可能拿她的生命去验证。」 「是啊。所以,还是要走一趟。」萩原不正经地用双指比了个随意的敬礼姿势,「我出个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小阵平困了就早点睡哦。」 「……不至于几个小时都撑不住。等你。」 萩原笑着凑过去,亲在他嘴角:「明天还要上班,小阵平还是早点休息吧。不然hagi要心疼哦?走啦。」 第45章 「萩原,琴酒召集东京的代号成员开会,这就意味着包括他本人在内的代号成员,之后至少三个小时都不可能出现在那家药品公司。你可以趁机行动。——注意安全。」 「好,收到。」 萩原按照降谷发来的信息,找到公安精挑细选确定的人选——一个性格比较粗心大意、而且习惯敞口背着挎包的药品公司后勤合同工。 根据公安行动人员的观察,这位员工主要负责清理后厨,所以每天会在中午十二点半和晚上六点半左右两次从住处赶往药品公司,下午一点和晚上七点到达,然后进去收拾饭点之后的厨房。 萩原卡好路线,等在她骑车前往药品公司的道路上,变换成玩偶,在对方骑车经过的时候准确地跳下来,着陆点——这位女士敞开口的挎包。 『好险——』 惊险抓住了挎包链子、然后费劲吧啦把自己的棉花躯体翻进包里的萩原拍了拍棉制的胸口:轻飘飘的棉花玩偶从半空中落下受到了阻力影响,他对下落速度的判断出现了些许偏差,差一点这位女士都骑过去了还没落下来。 还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挎包上的链条。 萩原蹭着顺风车,跟着这位女士抵达了药品公司。他躺在背包里静静听着对方一路上和人打招唿寒暄,大部分是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很快,这位负责清洁的女士走进厨房,把挎包放在一旁置物架上,穿戴好防脏的围裙、带上手套开始干活。 在碗碟交错的脆响和水声里,萩原盘算着翻出挎包、躲到角落里,然后等一个有能够去其他区域权限的员工过来,再偷偷蹭过去。 但是还没等他实践这个想法,就听到厨房门打开,然后有脚步声进来。接着一个不耐烦的男声道: 「你们已经收拾上了?禁闭室里那个,有人给送饭了吗?」 禁闭室? 萩原察觉到值得注意的信息,立刻集中精神。 听到上级问话,厨房里收拾的两个人手头动作也停下来,这让他们回答的声音也变得清晰。 「啊,实在抱歉,岩井先生,我们忘记了这件事……」 「快去送。」叫「岩井」的人不耐烦道,「别看她被关起来,但对公司还有上面的人很重要!真饿出个好歹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快点!」 「是!是!——那边还有剩下的简餐,我马上加热好给她送过去。」萩原蹭「顺风包」的那位女士喏喏地道。 叫「岩井」的人随便应了两声,离开了。 萩原躺在背包里,心思转得飞快:禁闭室、「她」、关起来、很重要…… 对这家医药公司,甚至还有「上面」——也不知道指代的是什么人——很重要的一位女性。但是明明重要,却被关进了禁闭室。 显然不是普通员工——这家医药公司和黑衣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但明面上手续一应俱全,绝大多数员工也都是正当渠道招募进来、从事正当业务的。是这种正经员工的话,一方面说不上「很重要」,另一方面正当渠道进入公司的员工也用不上「禁闭室」这种一听就不是正经公司会有的地方。 所以应该是涉及到黑衣组织那一面的员工。 能够说得上「很重要」的,应该是组织里的核心研究人员。 但是明明重要,却要被关进禁闭室? ……说起来,这很像是诸伏和降谷分析的,那个「雪莉」的处境啊。因为研究才能和研究工作的重要性,被黑衣组织看重。但同时因为姐姐的男友是fbi的卧底、姐姐也表现出逃离之意,雪莉本人备受怀疑。 假如这个年轻的女孩一个表现不对,或许就会被组织丢进禁闭室「清醒清醒」…… 萩原越想越觉得,需要送饭的、禁闭室里的人有相当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雪莉。他小心翼翼从挎包里翻出来,躲闪着厨房内两个后勤人员的视线,一点点接近了他挎包的主人、也是刚才说「我马上加热好给她送过去」的员工。 「叮」的一声,用于加热的微波炉响了。这意味着被塞进去加热的简餐已经热好。 后勤女员工立刻转身去取,就在她转身的剎那,有些凌乱的料理台上,一只10厘米长的棉花娃娃从装垃圾的黑色垃圾袋后面闪出来,一个信仰之跃,抓住了对方围裙在背后的系带。 轻飘飘的玩偶几乎没有重量,性格粗心的员工毫无所查,走到微波炉前,打开,取出餐盒,放在托盘上向着门口走去。 送餐的员工七拐八拐,途中不知道刷了几次员工卡,还被好几个声音盘问了目的、甚至经过了仔细的搜身(萩原挂在对方的围裙背后装挂件),才最终走到一间厚重防盗门紧锁的屋子前面。 第101页 送餐的员工对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盯着这间屋子的安保人员道: 「您好,我来给里面的人送餐,麻烦您刷一下门禁卡。」 那安保人员走过来,在防盗门的感应器上一刷,「滴」的一声,门上绿色的指示灯亮了。 送餐员工小心翼翼把门打开一点,然后蹲下身将餐盘放到门内的地上——萩原赶紧趁机从她的围裙带上跳下来,闪进门内侧的阴影里。好在禁闭室里漆黑一片,他又小巧,送餐员工和那个安保人员都没注意到。 「里面的小姐,请您一个小时之内用完餐,之后我会回来回收餐盘。」 送餐员工对里面说道,没有听到屋内的回答,但她习以为常地起身,对安保人员笑着说了句「麻烦了」,转身离开。 安保人员关上禁闭室的大门,一切如常。 没人注意到一只小小的玩偶已经「偷渡」进了几乎没有光亮的禁闭室里。 萩原贴着墙,小心打量这个地方。 很黑,没有开灯,只有靠近天花板的高度有一扇很小的窗,用铁栏杆焊死,只能透风和透光。疏淡的月光从窗口投进来,影影绰绰照出一点屋子里事物的轮廓。 这间屋子里面没什么家具摆设,说是「家徒四壁」也差不多没问题。连张办公桌和椅子都没有,只有一只很小的矮凳,上面放着水杯。墙角的位置蜷缩着一个人影,一只手高举起来——但并非出于本人的意愿,而是被带链子的手铐铐在墙上的扣环上。链条的长度大概能够允许被铐着的人走到门口、取用食物,但也仅此而已。在另一边的墙角有一只沖水马桶,以及一个垃圾槽,但开口很小,绝不可能从中逃出去。 总体而言,环境恶劣、残酷、冰冷,能够给被关在里面的人带来最大程度的压迫感。 而即使是这么黯淡的光,也能模煳分辨出被铐在墙角的是个身形纤细的女性。她几乎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如果不是因为唿吸、身体有所起伏,萩原简直要以为她已然死去。 这场景让萩原油然而生一股怒气。 就算是监狱,都不会这么对待犯人!简陋的布置、没有任何交流,尤其是,几乎没有光线。这完全是心理折磨的招数。 而经受着一切的女性,是谁?是雪莉吗?她为什么会被关到这里? 萩原借着微弱的光仔细观察了一下屋子的各个角落,初步判断应该没有摄像头。他打算直接变成人形和对方交流——毕竟棉花娃娃状态下,他还是只能被绑定宿主和关联帐户持有人听到声音。 但是就在他转变形态之前,他看到原本一动不动蜷缩在墙角的女性,忽然坐起身体,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然后直接扔进了嘴里! 『糟糕!』 萩原心中暗叫不好,立刻变换形态,以成年人的姿态冲过去,顾不上什么解释,就一把将对方身体扶正,伸手去捏对方下颌,试图探手进去捏住舌根催吐。 「什么?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对方惊恐地叫着,挣扎着推开他,牙齿也狠狠咬了一口萩原的指头、迫使他吃痛缩手。萩原这会儿离得近了,就看出来对方十分年轻,大概只有十几岁的样子。这应该就是雪莉! 「我是来救你的——你姐姐拜託日本公安带你脱身——现在没时间解释!你到底吃了什么?什么作用?」萩原急切地追问,再次试图帮对方催吐,「快吐出来!」 「姐姐?公安?」拼命挣扎的女孩动作顿了一下,表情茫然,「什么?可是明明gin说……gin说她被警察抓了,但组织会把她重新带回来,让我不要以为没有人能控制我……」 「先不管那些!你先配合我催吐,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是药物吗?吐出来!」 「不、来不及的,aptx4869见效很快……」说着,女孩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呃……」 她开始发抖,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浑身都战慄起来。 萩原心急如焚,不敢摇晃她,然而身上也没有带任何能够解毒的相关东西——因为之前要以玩偶姿态行动,连手机都没有。想离开这间屋子找救命的东西,但外面就站着配枪的安保人员,而且这片区域说是十米一个关卡都不夸张。 他只能把旁边的水杯拿过来,试图餵雪莉喝下、沖淡药物:「我该怎么做?——振作点!配合我!想想你姐姐!她还在等你!」 「姐姐……」叫做雪莉的女孩呢喃了一下,抬脸,表情恍惚,没有去喝萩原递过来的水,声音似乎因为忍痛而颤抖,仿佛自言自语, 「我一直在拖累她……我看到报纸上的案件,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我怎么会认不出姐姐……她一直嚮往阳光下的正常生活,却变成了重案犯。我停止研究逼得琴酒来见我。我问他……明明说好,只要我好好研究,就不让姐姐参与这些犯罪的事情、保证她可以好好生活,为什么会……结果他把我关进禁闭室作为惩罚,还告诉我,『你姐姐妄想带你离开,组织才会交给她那样的任务。不过你也别以为现在她落到警察手里,组织就拿你们没办法。我们有的是途径把她从监狱里带回来,不想让她出事的话就继续好好研究』。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是阻碍姐姐自由的拖累……如果我死掉的话,虽然姐姐还要坐牢,但总不会继续被组织利用、面临性命之忧……」 第102页 萩原终于明白髮生了什么。 他不由咬牙—— 宫野明美说得没错,她妹妹的心态真的出现了问题。 面对组织的恐怖威胁,甚至想的已经不再是该怎么逃离、怎么报復,而是想要死亡,避免自己成为已经脱离组织控制的姐姐的「拖累」…… 意识到这一点的女孩绝望了。她认为自己是姐姐遭遇不幸的原因,如果自己死掉,姐姐就不会继续被组织利用,生命也不会受到威胁。 所以她选择吞服的,必然是毒药! 萩原握着女孩肩头的手都在颤抖,眼前明明还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浑身痉挛着,到了抽搐的地步。他试图去帮对方催吐,但女孩似乎过于难受,完全无法配合,紧缩牙关,头死死低下去埋在膝盖上。而看她的反应,就算催吐可能也晚了,药效如她所说发挥极快。 他一个警察,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这间屋子除了那个被严格把守的大门,没有任何其他的通路……不,或者说,有一个通路——那个垃圾槽! 作为成年男性的他无法从那里离开,但玩偶可以。 萩原定了定神,双手扶着女孩颤抖的肩头:「听着,雪……不,宫野志保,你姐姐还在等你,你必须撑下来!我有办法离开这里,告诉我,我应该给你带什么才能救你?宫野志保!」 然而女孩痉挛着,没有任何回答。 不行!再这么下去这女孩真的会死掉!没办法了,只能先赶紧去找药店,把各种能够拿到的药物都拿过来!或者借用电话紧急联繫公安,找个药物专家远程指导—— 萩原深吸一口气,起身准备变成棉花娃娃。但就在此时,令他无比惊讶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一直抽搐着、反应痛苦的女孩,身体似乎在慢慢……缩水? 萩原瞳孔紧缩,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再凝神确认了一下,叫做宫野志保的女孩子被铐在墙上的手腕的的确确越变越细,修长的手指也渐渐缩短,直至变成小孩子可爱的、有点肉窝窝的状态。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原本属于标准成年女性的身体,就收缩到约莫六七岁孩童的状态,连带着面孔也变得稚气可爱。 萩原眼睁睁目睹了这违反科学常识、大变活人、人体多出来的几十公斤重量也不知道蒸发到哪儿去了的一幕,大脑空白了好一阵。 但他自己都是个死而復生的棉花娃娃,本身就是最不科学的存在。相较而言,眼前的女孩好歹是吃了药才变成了这样。所以萩原虽然惊诧万分,但还是接受了眼前看到的一切: 宫野志保吃下应该是毒药的东西之后,没有死亡,而是变成了一个孩子! 尽管这里还有种种疑点,但对方能活下来就是万幸。而且,小孩子的身躯带来了另一个优势…… 萩原的目光投向了墙角直通外面垃圾滑道的垃圾槽。 --------------------------- 本章志保选择服毒的原因和原作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因为明美没有死,所以她服毒主要是不想成为姐姐的拖累。志保答应组织好好工作的条件之一,就是组织不会让她姐姐从事危险和犯罪的工作,但宫野明美还是因为抢劫运钞车而被捕。这让志保意识到,姐姐非常想脱离组织,不能离开的主要牵绊就是她,为了带她一起离开甚至背上了罪行,从此无法再继续过正常人的生活(志保视角)。不但如此,为了继续控制志保,即使明美入狱了组织都不打算放过,还要想办法继续控制她、用以威胁志保。 志保的逻辑是,如果没有她这个重要的科研人员,明美对于组织就没有任何意义,本身也没接触过组织机密,那么在对方被警方关押的情况下,组织费尽千辛万苦接触她甚至把她设法从监狱带出来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雪莉死了的话,明美虽然要服刑,但是算是摆脱了组织的控制。 第46章 「……回来了?等等?什么味儿?」 「小阵平帮我个忙,先帮我抱一下她,但是她会咬人——哎呀,宫野小姐……或者说,现在应该叫宫野小朋友,你冷静一点我们慢慢谈好吗?」 松田一脑袋问号,看着自己出门三个小时的恋人一身臭烘烘的味道、只穿着上面有可疑污渍的单衣、怀里抱着用同样脏兮兮的大衣裹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形物体穿过玄关走进来。 ……等等,先不说这身味道,他怀里这个,从身量来看,是个小孩子吧? 被大衣从头到尾裹住的人形物体挣扎着叫喊:「放开我!我有地方去!」 松田:「……」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罕见狼狈的萩原,语气微妙:「你不要告诉我,你突然决定做一个拐卖儿童的罪犯。」 「不是!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宫野桑,你能不能冷静一点?这种突发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放心只有六七岁外表的你单独离开?」 萩原很是心累。 ——在禁闭室,他眼睁睁看着原本十七八岁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幼童。糟糕的是,他不知道对方服下那种不知名的药物结果变成这样是不是正常,以及对方昏迷过去了、如果再因为药物有什么不良反应他该怎么处理。 但好处也很明显——幼童的身体意味着,原本不是出路的垃圾槽,成为了这个女孩逃离看守的通道。 第103页 萩原当机立断,把女孩缩小的手从手铐中解救出来,脱下外衣裹住昏迷中的女孩。他仔细透过垃圾槽向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外面的垃圾滑道附近空无一人,就小心翼翼地吧「雪莉」从垃圾槽塞了进去,让她顺着外面的垃圾管道滑落到下面的垃圾箱里。自己也跟着变成玩偶滑了出去,然后又变回人形,带着女孩从垃圾箱里出来。 萩原用外套把变小的雪莉从头裹到脚,一方面因为她身上原本合适的衣服变得格外松垮、容易走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保她变小了还极为独特的髮型被遮挡。 萩原抱着孩童状态的雪莉,在附近小心翼翼地绕了几圈,找到一辆玻璃上落了一层不浅的灰的车子、检查了一下油箱,就开始撬车门。 ——结果在这个时候,雪莉醒了,并且一醒来就挣开了外套,把萩原撬车的举动瞧了个正着。 深夜。鬼鬼祟祟撬车的男人。被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的幼小女孩。——以及,这个人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守备森严的禁闭室,现在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熘了出来。 「……她对我产生了很大误解。这女孩很敏锐,刚服毒的时候精神涣散,没太顾得上,但一摆脱了服药后的痛苦状态就开始回忆疑点——比如我到底是谁、怎么知道她在那里、为什么要带她离开、我是怎么出现在禁闭室里又是怎么出来的。我告诉她我是公安,借着给她送饭的机会混进去,但她更加不相信了,告诉我从最外面的大门到禁闭室有八个关卡,每一层都要刷权限卡,甚至还要搜身检查。但是我也不可能信任到告诉她最大的秘密,就算说了她也不会信,我难道还当街表演大变活人吗?被别人看到就麻烦了。 「所以我只好告诉她,带她到安全的地方再说,但这让她更怀疑了,开始质问我什么目的、要带她到哪儿去……我跟她说我真的是来救她的,她不信,还说如果是真的就放她一个人离开。我怎么可能真的让小孩子——至少外表是——大晚上自己走?她就拼命挣扎。当时那个地方离药物公司不远,我怕动静引来那个公司的人,迫不得已把她打晕了。我顾忌她现在是个孩子,没敢太用力,她半道上醒过来,还直接在车子行驶过程中打开车门试图跳车……」 萩原一面按着兀自挣扎的雪莉,一面一脸苦不堪言的表情跟松田解释。 听得松田面露同情。 这听起来……确实。 无论是从萩原的角度还是从雪莉的角度,他们的选择和判断都非常合理,但加起来就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松田没办法,略略提高声音对那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女孩说:「我说,安静点!既然你都是十八岁的人了,还是个科学家,麻烦用理性的态度对话行吗?」 原本正和萩原「搏斗」——当然,场面看上去只是小孩子在闹脾气——的宫野志保听到带着压迫力的语气,身体一顿,脑袋从外套下面探出来,向上望去。 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外套、嘴里叼着一根烟的捲髮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因为站着的位置的缘故,对方的身体有些背光,从小孩子的角度仰头看去,对方的头正巧把天花板上的灯挡住大半,迫人的气势从对方身上传出。 宫野志保的瞳孔勐然紧缩! 这个人! 虽然和那个组织里的那些人气质不完全一样,但也有着某种勐兽般的、可怕的气息…… 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了吗? 宫野志保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她就知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幸运的事情呢?带自己过来的自称公安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了被严防死守、位于药品公司最核心地带的禁闭室,而且还能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带着自己出来。 公安……要是公安这么神通广大,组织就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样的程度。姐姐的那个男朋友,听说还是个fbi的卧底,不照样被追杀得逃出日本吗?这些官方的机构,哪个有这样的本事? 而且,对方撬车的举动那么娴熟……倒不是说公安就不能撬车,但既然是官方机构,出任务的时候连车都不配吗?口口声声是为了救自己,都已经离开药品公司了,还不肯放自己走…… 果然是,不是那个组织的人,也是别的什么犯罪团伙的吧? 或许也是盯上了aptx4869? ……不,现在的情况,比原本更糟糕。自己变成小孩子的过程,被那个男人看到了……这样的话,会成为试验品吧?甚至,甚至不仅仅是自己……自己之前去确认死亡、结果发现对方衣柜里小时候的衣服消失不见的那个工藤新一…… 也很可能会被自己连累而…… 恐惧与绝望逐渐到达顶峰。但宫野志保是那种到了绝望关头反而会变得坦然、准备牺牲的人。她想到姐姐,想到大概率与自己发生了一样的事情的陌生高中生侦探,反而慢慢地不再颤抖,奇蹟般地平静下来。 女孩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惨白的脸上带着某种视死如归的神色: 「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就算我是那个药物的研发者,海量的研究数据也不可能都记在我的脑子里,真正重要的东西都在药品公司的电脑里保存着。你们如果想要,就去那里找吧——既然能够潜入禁闭室带走我,那些安保措施对你们来说应该不值一提。我这里,你们得不到任何想要的东西,要杀掉我的话请便。」 第104页 萩原:「……」 松田:「……」 捲髮男人沉默片刻,无语地从怀里摸出警官证放到这孩子面前:「看好了,我是警察。带你回来那个,是个公安。我们不是为了要你那个药物的资料才带你回来。」 宫野志保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把警官证打开看了看,但戒备的神色分毫未褪:「这说明不了什么。和组织有联繫的警察甚至政客都绝对不少。」 「……」 好吧,是说不通了。 松田吸了口气,问萩原:「只能找她姐姐跟她沟通了。」 「嗯。」萩原一脸心累,「虽然时间不早了,但是不让她见到她姐姐,她估计一整晚都不会合眼……」 于是,半夜三更的,萩原联繫了保护宫野明美的公安同僚,让他们带着宫野明美过来见一面。萩原自己让松田先跟宫野志保聊着(他这么说完,幼童模样的女孩脸上戒备的神色更浓重了,甚至有些恐惧),自己去洗了个澡换个衣服。 等宫野明美来了,宫野志保一言不发地就扑过去投进女人的怀里。而宫野明美看到六七岁模样的妹妹,面露震惊,拉着妹妹问了好一会儿,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你在想什么啊志保?我提出那样的要求主要还是为了带你走啊!如果我成功脱身了,你却死掉了,我会后悔一辈子啊!怎么能擅自做出这种事情!」 姐妹俩相拥而泣,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萩原看她们终于倾诉完心情,这才找机会开口:「宫野……咳,明美桑——抱歉,因为有两位宫野桑,所以擅自用名字来称唿了——请你跟你妹妹好好解释一下,我们真的不是为了她手里的药物资料才带她出来的。」 「好的。」宫野明美把妹妹拉到旁边低声交谈。 松田看那个变成小孩的科学家依旧一脸戒备的样子,伸手指了指书房:「你们可以去那里单独谈,免得避忌我们。」 「多谢。」宫野明美感激地对两人笑笑,拉着妹妹走进书房,把从两年前男友离开开始的事情都跟妹妹说了一遍——虽然这两年姐妹俩也经常见面,但因为担心组织的监视,有关公安的事情,明美一个字都没有讲。 本以为听完这些,志保就会放下心来,没想到小孩子姿态的妹妹依然神态凝重: 「姐姐告诉我的这些,唯一能证明的,就是带我来的那个人的确是日本公安。仅此而已。」 「这还不够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姐姐,你不了解组织真正的黑暗之处……虽然我只是个科研人员,但对于那家药品公司的所有者……以及有时候会到公司参观的人,明面上的身份也都是光鲜亮丽、位高权重……现在的我,不敢信任任何人。我研发的毒-药可以迅速致死、检测不出死因,服用之后还可能出现我这样变小的情况……这背后有着巨大的利益,即使是看起来维护着正义的群体,我也不敢相信。或许他们只是在麻痹我们。在我放下戒心之后就会以『帮我解决这种状态』、『掌握组织的犯罪证据』等理由给我做各种身体检查,甚至要求我继续研究药物。——甚至也不排除,他们根本就是和组织勾结在一起的公安败类!」 「?!」 「关押我的禁闭室,我清清楚楚记得琴酒说过,『不要妄想逃走,这里在整个公司最核心的区域,从外面进来到这里有足足八道关卡。不经过严格的审核,谁也别想进出』。那个所谓的公安,是怎么进到禁闭室里救我出来的?他们真的和组织没有勾结吗?」 宫野志保颤抖地低下头, 「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对不起,姐姐。」 「在说什么啊,志保?」 宫野明美心疼地捧起幼小的妹妹的脸颊,然后又忍不住紧紧抱住她,「姐姐最重要的人就是志保。是你的判断和决定的话,就算我不一定完全认同,也会遵照你的意思。……虽然我和外面两位警官认识了两年,感觉他们是有正义感的好人。但是既然志保不信任他们,我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啊。姐姐永远会尊重和支持你的想法。」 「姐姐!」宫野志保没忍住,哭着埋进了姐姐的胸口。 . 「……不想接受公安的保护?想要自己生活?」 萩原茫然地看着牵着手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大一小, 「宫……明美桑,你知道你妹妹现在看起来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吧?她怎么『自己生活』?现在你们姐妹两个团聚了,但是组织不可能放过『凭空消失』的雪莉,必然会大肆搜捕,接受公安的保护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更在意的是志保的心理健康。」宫野明美露出歉意的微笑,「志保她因为在组织的经歷,对于气场比较强大的人有一些牴触,生活在这些人身边会感到不安……」 「但是,明美桑你也不能跟她生活在一起。组织对你的关注还没有解除,而且现在明面上,作为『广田雅美』的你是在押犯,不能在外界露面。虽然公安知道你是清白的,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所以目前你不能脱离公安的保护范围。而你妹妹不希望有公安在附近,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要怎么生活?」 「我有想要去的地方。」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孩童模样少女忽然道。 第105页 「?哪里?是确定能够信任的人吗?毕竟你现在的状态——」 「也用不到事事向你们汇报吧?」女孩的语气有一丝尖锐,然后又强行按捺住,「既然说着只是为了保护,那只要确认我安全就可以吧?我会自己找到想要去的地方,之后定期联繫姐姐,你们从姐姐那里知道我安全了就可以了。不需要知道我具体住在哪里、在做什么吧?」 萩原跟松田交换了一个眼神。 松田满脸写着「没想到也有对你这么牴触的女性啊」,而萩原只有无奈。 他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小小姐了,但对方那种像惊弓之鸟一样的态度……唉。没办法。总不能救人搞得像是绑票一样。 既然这女孩这么坚持,就只好答应她了。 ——————————————— 哈哈哈哈哈你们想像的小女孩抱着玩偶逃跑,或者萩和松养小朋友,这种可爱又的场景全都没有(邪魅一笑)。 这可是初期的志保啊,戒备心max,主动找上小柯都要吓唬他一下让他以为博士被害了,神秘出现把她拐走的萩原……不可能直接信任啦╮( ̄▽ ̄)╭比起「主动找上门的」,志保还是更倾向于去找自己判定的可合作对象&观察对象。 而且感觉小哀本身也不太愿意接触那些官方的特工机构(她拒绝了fbi的保护)。以及公安在日本的名声也是比较奇怪的,因为手段经常比较灰色,在很多日剧什么的里面是反派,日本人警惕戒备公安太正常了。 (我才不会说其实这么设计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去找阿笠博士,灰原哀就不叫「灰原哀」了呢) 第47章 名为「宫野志保」的女孩,就像是一道快速的小插曲一样,短暂地出现在萩原和松田的生活里,然后又消失了。 当然,因为对方身上众多的谜团,两人之后还聊起来。 「……关于『任务』,我之前的推测应该没有错。」松田在跟萩原復盘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后,做出判断,「这一次,机械音没有发布任务,很可能是因为那个女孩没有生命危险——如果你不去,她还是会吃下那种药,然后变成小孩子。以幼童的身形,她可以自己从垃圾槽离开,然后去投奔她『想去的地方』。」 「嗯,小阵平总是这么敏锐~」萩原认同地点头,「不过还有一点我有些在意。」 「什么?」 「就是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没有死,而是变小了,之后的反应。」萩原道,「一开始露出震惊的表情,但是接受得很快……就好像,那种情况本身也不算太出乎她意料一样。」 「作为药物的研发者,她或许早就知道这种药物可能会导致年龄减小?」 「甚至在她之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萩原猜测。 「有可能。」 「不过也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啦。」萩原往沙发背上一靠,摇头,「志保桑目前对我们的戒备心太强了,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样子。之前还希望她也成为协助人,为我们提供一些组织的情报息……」 松田嘲笑地看了他一眼:「即使从本来年纪来看,那也只是个高中生年龄的孩子,应该是被我们这些警察单向保护的人。没有她提供线索,就束手无策了?」 「当然不……算了算了,就像你说的,还是个孩子。不如从其他途径设法调查——哦对了,说起来,赤井桑最近发消息给我,说准备回来日本,继续负责调查组织的事情。」 「那个组织应该恨他入骨。他还敢再度跑回来,真胆大。」 「没有这个决心当什么fbi嘛。总之也算是同阵营的帮手……不过一年多没给他传递有关明美桑的消息,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那也是他去找降谷的麻烦。」松田摆摆手,「而且我看宫野明美小姐自己,全副心思都扑在妹妹身上,好像也从来没问起过那位fbi搜查官。这些事情我们就没必要插手了。」 「也是。」 萩原换了话题,笑着问, 「要周末了,去哪里放松一下吧?最近看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嗯?确实很忙。」松田忍不住吐槽,「虽然东京爆·炸案一向多,但这段时间多得有点离谱了吧?前一阵子满天堂公司新作发布会上厕所发生爆.炸,炸死了一个不知名的黑衣人;然后不到半个小时鸡尾酒酒吧发生严重爆-炸,火药量惊人,几乎把整间酒吧炸毁。过了没两天,一个什么福尔摩斯旅行团又遇到了车库爆.炸……虽然不是每次都是我出动,但这种事件一旦发生,就少不了追踪爆.炸物来源、爆.炸物鑑识等等一系列事情……」 「好啦,别想这些了。」萩原把手臂绕过恋人的肩头,「犯.罪率激增的事情,公安也在关注。在考虑是不是社会环境恶化、经济不景气等等原因造成的问题……只是拆掉炸.弹是解决不了这种事的,还不如从源头下手让这些格外聪明的市民接触不到才好。——所以啦,小阵平,周末想去哪里?」 「是你自己想出去放松吧?」松田瞥他一眼,「要我说,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就好好在家睡觉……」 「在家睡♂觉啊~」萩原闷笑,「这个我倒是没有意见。但是总不能整个周末都在……唔。」 松田懒洋洋收回拳头:「你主动躺好,我也没有意见。就算是让你躺一整个周末,应该也没问题。」 第106页 「哇哦,小阵平的大话~?」萩原一边眼睛对他轻轻wink一下,嘴上调笑,「真试试看说不好是谁要一直躺着起不来哦。」 ——当然,整个周末都在床上睡过去什么的,肯定是开玩笑。 到了周末,两人应伊达的约,跟他还有诸伏一起聚餐。什么?降谷?因为最近组织的重要科学家离奇失踪,组织上下氛围都十分紧张,深入调查和内部整肃同步进行,可怜的波本君作为情报人员忙的不亦乐乎呢。所以,就不带他了。 「真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还要专门定包厢。」 诸伏举了举杯,歉意一笑。 在他假死脱离组织半年之后,降谷确认组织没有再继续关注和「苏格兰」相关的信息,他就再也没有假扮成女性。当然,必要的掩饰还是会做。诸伏以前习惯穿能让他泯然众人、遮挡面部的连帽卫衣。但现在刮掉了鬍子,重新做了髮型,还戴了眼镜掩饰眼睛的形状,每天西装革履出门,一股业界精英、斯文败类的气质。 但就算如此,出于谨慎,他出门也会尽量避免选择人多眼杂的地方,吃饭也不太愿意在大堂或者居酒屋,而是通常选择包厢。 「包厢也没什么不好,比较清静。」 萩原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和松田倒酒, 「不过没想到,伊达班长你居然有空出来?搜查一课最近好像忙得要死?总有案件,而且都是复杂的杀人案……感觉比小阵平还忙的,也就是你了?」 「忙里偷闲。」伊达苦笑,「你说的没错,最近案件一桩接着一桩……之前松本管理官的女儿在婚礼上差点发生不幸。然后又是四井集团的大小姐四井丽花的生日宴上,一位宾客还有四井大小姐本人被杀害——毛利侦探的女儿也险些……啊,对了,说到毛利侦探,最近的案件他总在现场,帮忙破案,帮了搜查一课大忙。日卖电视台的诹访先生被杀案、满天堂公司新品发布会爆.炸案、土方幸三郎杀人案件……全都是他帮忙破的。目暮警部对他大为赞赏,高木——就是萩原、松田你们两个上次看到跟我一起蹲守的那小子,对他更是佩服得不得了。」 「哦?是那位毛利小五郎前辈?」萩原感兴趣道,「之前还听说他的名声有点奇怪,主要忙着帮人找宠物、抓婚外情什么的……」 「那些应该都是以讹传讹。」伊达挥挥手表示反驳,「或者可能只是那个时候没有碰到比较大的案子,所以没有显示出毛利前辈的本事——他可真是了不得,一桩桩复杂的案件都能勘破,甚至还是闭着眼睛做梦一样推理的。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做『沉睡的小五郎』。」 「沉睡的小五郎?」松田无聊地把打火机反覆点亮又按灭,发出「嚓嚓」的声响,「听起来是挺神奇的。或许是名侦探的癖好吧……也有可能是为了打出自己的招牌特点好出名。」 「这么猜测也太不负责任了,松田!」伊达「梆」地一拍桌子,「你只要听到过他推理的全过程,就会折服的!」 「抱歉。」松田没想到伊达这么信服那个名侦探,「因为之前没怎么听说过他的战绩。听说的主要都是……呃,一些奇怪的传言。」 「我明白你的意思。毛利先生有时候是会表现得非常不靠谱,还会做出错误推理,但是只要他进入沉睡的姿态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非常厉害。甚至不仅仅是他,他家住着的那个小孩子都很了不得,有时候能够有意无意提供相当重要的推理帮助……哎,说起来,松田,你既然知道那孩子,怎么会没跟毛利前辈打过交道?」 「嗯?」 松田手里的水杯一顿, 「我知道那孩子?哪个孩子?」 「江户川柯南——有点奇怪的名字吧。很聪明的小朋友,爱玩推理游戏,才六七岁就能够按照毛利前辈的安排帮忙指出证据和问话……」伊达一边说着,一边对走进来上菜的侍应生点头致谢。 「不是,你等等。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松田回忆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 「嗯?那孩子自己说的,『警视厅有个捲髮的松田警官帮过我的忙,感觉他人很好又厉害,想了解一下他,之后好表达感谢』什么的。」 松田狐疑:「我可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而且像了解我,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解了?仔细说说看,伊达?」 「那就从头说。」 伊达吃了一口餐前沙拉, 「其实不是向我了解你,是高木给他做笔录,他问高木的。高木听完说『是那位松田前辈的话,还是伊达前辈比较了解』,然后就带那孩子来找我了。当然我也没只是告诉了他你的名字和工作而已。」 「笔录?」旁边吃寿司卷的诸伏都有点惊讶了,「六七岁的孩子到搜查一课做笔录?」 「是因为上周的案子,发生在杯户饭店酒卷导演追思会上的事件,你们知道吧——」 「当然。吞口议员死亡这么大的事情,电视一直在播,甚至到今天的新闻里都还有提到他的哀悼会。」萩原托着下巴点头,「怎么?这么重大的案子,和一个小朋友有关?」 「他是目击证人。当然主要原因是,打电话帮助我们破案的侦探工藤新一说他不方便到警署做笔录,所以让他教导的孩子——就是江户川柯南代替。还说在现场观察、告诉他种种线索的,就是柯南小朋友,让我们放心。没办法,虽然有点离谱,但也只好让那个孩子来做笔录了,别说,表达得异常清晰、条理分明。做完笔录之后,柯南小朋友就顺便跟高木聊了聊天,问他知不知道警视厅有一个捲髮的警官,姓松田,说帮过他的忙。」 第107页 松田的眼睛略略眯起:「我可没有印象……」 「哈哈,那孩子没说是什么忙,可能就是把气球从树上拿下来之类的小事。松田你不记得也有可能。」 「但是你说的这位柯南小朋友,可是能够复述推理、提供线索的孩子,我不太认为他说的『帮忙』会是这种情况。」松田摇头。 萩原则想得更多一点。虽然一般人对六七岁大的小孩都没什么戒心,就算对方有疑点也会因为孩子的外表自动忽略,用「毕竟是小孩子,做什么都不奇怪」的理由说服自己。 可是,他前一段时间可是亲眼目睹了一个十七八岁的人变成六七岁孩子的模样,对于孩童做不到合理化对方的一切行为。而且还有一点…… 他正想开口,那边诸伏已经发出疑问:「不方便到场做笔录、让六七岁的孩子替代?那个工藤新一是什么情况?」 对,就是这个问题。 同样当了几年公安的萩原也正对这一点有所疑虑。 「听说是因为一些比较复杂的事情被绊住,会有相当一段时间无法露面,只能远程电话联繫。我不太熟悉他,但是目暮警部很信任这个年轻侦探。」伊达夹了一筷子菜道。 「总觉得有点蹊跷。」诸伏把玩着茶杯若有所思,「被复杂的事情绊住,一段时间不能露面……但是可以远程破案……厉害到在看不到案发现场的情况下破案吗?」 「可能是让柯南那孩子帮忙拍照或者录像发给他。」伊达猜测。 「还是很奇怪。侦探的视角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就算让普通人去拍摄,也很难做到把应该囊括进照片和视频的细节全都囊括进去、给侦探提供全部所需的线索。或许一个微不足道的血点,嫌疑人一句语气异样的表述……都是破案的关键,但其他人泛泛地拍摄视频传达,却做不到把所有的线索传递。」诸伏百思不得其解,「隔空推理。这位工藤君是怎么做到的?」 萩原听着诸伏的话,眼睛眯了眯: 想要破案的话,不在现场也太困难了。等等…… 刚刚伊达说什么来着,「在现场观察、告诉他种种线索的,就是柯南小朋友」?还有,做笔录的,也是这个孩子。「表达得异常清晰、条理分明」…… 以及诸伏总结出来的疑点,「一段时间不能露面……但是可以远程破案」…… 他轻微地眨了下眼睛,问伊达:「你有那个柯南小朋友的照片吗?」 「没有。我又不是那种会随便拍小孩子照片的人。你要这个做什么?」 「因为他说接触过小阵平嘛。所以想看看照片,说不定看到了就能认出来。」 「也没必要太在意这件事。只是个小孩子随口一问。而且他要是真对松田感兴趣,说不定会主动去找你们……好啦,别聊小孩子了,快吃东西!」 「好啦好啦,那就不谈这个了……」 第48章 「……看着点路!不要一边走一边思考!」 松田拉了一把继续闷头走下去就要撞电线桿的萩原。 「啊?」萩原抬眼看了一眼,笑着把手臂绕过松田的肩膀,「因为知道小阵平会拉着我嘛。」 「真是……在想伊达说的那个孩子?」 「嗯。小阵平也感到怀疑了吧?」 「的确。有『雪莉』的事情在先,很难不觉得有些熟悉。我仔细回忆了,对『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而且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一股假名的味道。」 「谁说不是呢?伊达班长说,他在毛利侦探家住,那不如明天去毛利侦探事务所看看好了?」 「就这么直接过去?」松田看他一眼,「如果也是吃了那种药的,很可能和黑衣组织有关系。」 「假如我们猜得不错,那个孩子就是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可是从初中就开始出名,一直帮助警方破案,立场方面不会有问题。再说了,我们也只是去看看情况,试探一下对方。没有什么危险。」 次日,两个人趁着还是周末,开车去了毛利事务所。 本来以为要进入事务所才能看到那个令人好奇的孩子,没想到才从车上下来,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在叫:「柯南君!这次不能先跑掉了!说好一起去阿笠博士家里找小哀玩的!」 嗯? 萩原和松田同步扭头,看到在对面人行道上,一个小女孩和两个男孩正在奔跑,为首的小女孩兴沖沖朝着前方的另一个男孩子喊着,而后面两个小男孩一边踢着个足球一边跑,还时不时传个球,速度慢了几分。 「柯南!接球!」 其中长着三角形脑袋的男孩大喊了一声,一脚踢出。但是这个准头…… 松田听着破空声,看着迅速变大的物体影子,身体向旁边一闪,然后那个从对街被踢飞过来的足球擦着他的肩膀,「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回弹。 松田用肩膀轻微一顶,改变了足球的运动方向,然后把它卸到脚下。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叔叔!」 三角形脑袋的男孩穿过马路小跑过来,不好意思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小心把球踢飞了……」 「没事。」松田摆摆手,将球小幅度地踢到对方脚下。 「要小心哦?」萩原微微弯腰,摸了摸这孩子别致的头,笑道,「在人行道上玩球,很容易砸到别人,而且不小心踢到马路上,还可能遮挡司机视线造成车祸。去旁边的公园玩怎么样?」 第108页 「好的……」小男孩歉疚地点头。 「元太君小心点啊!……还有,好温柔,这个头髮有点长的叔叔……唔,哥哥?」慢了两步跟过来的步美歪了歪头,看着眼前男人身上年轻化的休闲装,有点不确定地偏头看看旁边的圆谷光彦,仿佛在徵询他关于称谓的意见。 而对面的人行道上,之前和其他几个孩子离得比较远的江户川柯南,远远注意到松田周身强势的气场,再看到对方习惯性穿着的黑色西装、还有领口别着的墨镜后,瞳孔下意识地一缩。 他咬了咬牙,也跟着过了马路,摆出小孩子的烂漫脸招唿朋友们:「步美!元太!光彦!……去博士家玩对吧,我们快去吧!」 ……至少,别在这两个人跟前晃悠…… 「等一下再去。」光彦一脸认真地对他摇头,「元太差点踢伤这位黑衣服的叔叔,要确认求得原谅再说。」 柯南:……可恶!这种时候就不要那么讲礼貌了啊! 萩原笑着看着这群「小孩子们」的互动,目光落在名为柯南的孩子脸上,仔细端详,笑容渐渐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松田的注意力同样集中到这个「孩子」身上。 他们本就有所疑虑,在来之前就把大名鼎鼎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各种报导仔细翻看过,对方的长相早已烂熟于心。虽然那位年轻的名侦探是从国中时期出名后照片才见诸报端、小时候的照片没有找到,但一个人从小到大的相貌即使会发生改变,也总有太多相似之处。 在事先知道存在「大人变回小孩子」这种事情的前提下,仔细分辨,就不难看出眼前这个孩子和报纸上刊载的「工藤新一」的相貌有多相似。 再加上伊达提到的那些事情…… 这个孩子的身份简直唿之欲出。 「这位就是柯南君吧。」萩原对表情警惕的小男孩微微一笑,「碰巧我们也想找你呢。」 「诶?这位大哥哥要找柯南君?」步美张大了眼睛,满脸天真可爱地转向柯南,「柯南君认识这位哥哥吗?」 「我……」 柯南很想说不认识这两个一看就不对劲儿的男人,但是眼前半长发的人一脸笃定的微笑看着自己,而另一个捲髮、气场危险的人仿佛随意地扭头,看了一眼背后「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招牌…… 该死!这是威胁! 柯南紧紧攥住了掌心,脸上却熟练地露出标准尬笑:「啊?哈哈哈,当然认识啦。这两位是……是博士的朋友!我知道他们!」 「嗯。」虽然不知道这「孩子」说的博士是谁,但萩原一脸确有其事的表情点头,「刚好有点关于『博士』的事情想打听,所以想借用一下柯南君。耽误你们一起玩了,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元太大大咧咧地挥手,「我们可以先去博士家和另一个朋友——小哀玩,等柯南和你们聊完了再来找我们!」 「那先谢谢几位小朋友的宽容~」 萩原语气友好地和三位真·小朋友挥手道别,看他们过马路朝着公园的方向走去,才低头对浑身肌肉绷紧、满脸写着紧张的假小朋友微笑,慢慢低下头去,在对方的耳边语气轻柔地道:「找个地方聊聊吗?唔……工藤君?」 「!!!」 柯南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个人……这个人叫他什么? 工藤君?! 身份被发现了! 不,不要慌,或许只是怀疑…… 「大哥哥在说什么啊……」小男孩苍白者脸,努力试图发出笑声,但自己听着都觉得非常失败。 「到这个份儿上就不必掩饰了吧。」旁边捲髮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柯南总觉得在对方瞳孔里看到极致幽冷的神色,「难道不是工藤君先关注到我吗?想了解我不如直接来问,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 所以这个人,果然就是自己去警视厅询问的那个叫做松田阵平的男人! 柯南一阵咬牙。 该死。自己前几天才在做笔录的时候询问了高木警官和伊达警官,这个人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也是,毕竟是警视厅的警察,听高木警官的意思,和伊达警官还有着不错的关系,或许就是对方在跟伊达警官闲聊的时候听说了自己询问的事情…… 但是!正常人被一个六七岁的小朋友好奇,不应该一笑了之吗?怎么会有人因此产生怀疑、仔细调查还专程找上门? 不不不,就算是仔细调查,一般也联想不到一个孩子会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早知道,就算灰原不愿意说,也一定仔细追问得到更详细的情报再出手打探,而不是自己在情报空白的情况下调查…… 柯南无比懊恼地想起上周在杯户饭店发生的事情。 当时,那里在举行酒卷导演追思会,组织的成员皮斯克——也就是杀害吞口议员的枡山宪三,认出了灰原的长相,把她迷晕关进酒窖,但还没来得处置她,就被警方叫去调查。灰原在那段时间醒过来,柯南用侦探徽章和她联繫上了。灰原满心想着自己要被杀死了,所以像交代遗言一样说了很多事情…… 主要是关于让他们变小的毒药aptx4869的信息,但说到最后,语气犹豫着又说了一句话:「组织的危险是你无法想像的,我建议你离得越远越好。但如果之后,你实在还想知道跟组织有关的一些事……警视厅有一位捲髮的警察,姓松田,从他和他那个朋友那里……不,算了」。 第109页 后来,灰原喝了白干短暂恢復成人体态,从烟囱逃跑,结果又被堵在那里的琴酒枪击……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柯南等对方状态好起来,就追问她之前她说的那个捲髮警官的事情,结果灰原无论如何都不再开口,柯南只好自己跟警视厅熟悉的警察打探。」 因为听灰原说是警察,柯南一开始还想过是不是追查那个组织的警方。结果问了高木和伊达警官得知对方是爆处组的,这样的话,职责就不可能是追查犯罪集团。再听说对方有着穿黑色衣服的习惯,又对爆炸物颇有研究。柯南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而且,既然是灰原认识的……灰原从小在组织长大,一直被组织控制,她能认识的人,就算是警·察,也是跟组织熟悉的吧?警·察又不全都是好人,在大坂跟服部平次一起破的那个案子,兇手坂田就是个刑警…… 现在真正看到眼前的这两个人,感受到捲髮的男人周身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柯南下意识联想到琴酒,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两个人,太过可怕了。 自己以小孩子的姿态询问高木警官和伊达警官,应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没想到,仅仅才过了几天,这个松田就直接堵到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下面!而且对方的同行者——或许就是灰原说的「他那个朋友」?——看似亲和力十足、步美光彦他们都下意识对其产生好感,但却能够用那种带笑的语气开口就叫出了「工藤君」,用他的真实身份威胁他…… 他们一定是组织的人! 更糟糕的是,用那种确定的语气叫出了「工藤」,这意味着组织已经知道自己变小的事情——到底是怎么确认的?dna?还是什么?但无论是哪种方式,自己暴露意味着,组织很容易联想到灰原哀的身份。按照组织一贯的作风,接下来自己还有灰原接触密切的阿笠博士、毛利叔叔、小兰、甚至还只是小学生的步美元太他们…… 该死!我得想想办法! 柯南的大脑疯狂地转动着:麻醉手錶?不行,这么近的距离,大人的体能优势是压倒性的,根本来不及。足球?就算伺机放倒了一个,也还有另一个,而且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允许自己和他们拉开距离的……或者,想办法制造密码传递出去?但是应该用什么途径…… 萩原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这个假小孩脸上走马灯一样变换的神情,好心建议: 「我觉得我们要谈的可能有很多,在大街上聊可不太合适,不如去旁边的咖啡厅?就边上这家叫『波洛』的吧。」 . 「客人欢迎光临。」 走进波洛咖啡厅,黑色长髮的女侍应生微笑着到门口迎接,「但是现在店里有点忙,可能要等久一点,可以吗?」 「没关系,我们不急。」萩原笑道。 往常的话,柯南会用孩子的语气表达一下对比较熟悉的侍应生的关切,但现在完全没有心情。 反倒是经常看到柯南的侍应生——榎本梓小姐对他微笑:「诶呀,是柯南君啊?平时都是和兰桑一起来的,结果今天是和两位生客一起呢。」 柯南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他们是博士的朋友……」 「这样啊——三位这边请?」 榎本小姐看到有生客,给他们拿了菜单过来,萩原托着下巴笑:「柯南君有什么推荐吗?」 柯南紧紧捏着拳头:这个人!虽然没有琴酒和伏特加那么残忍直白,但性格之恶劣是他第一次见到!明明准备杀死自己,或者从自己口中问出灰原或者那种药物的服用反应之类的事情,看起来却好像极有亲和力,仿佛抓到老鼠后不直接吃掉、反而要逗弄着玩的性格恶劣的猫一样。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口推荐了两种饮料。对方竟然真的点头按照他的推荐选了。 点好饮料,等侍应生离开桌子后,捲髮的男人翻过手背,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节叩了叩桌面: 「好了,工藤君,现在聊聊吧,你为什么会去打听我?」 柯南正在快速开动脑筋,想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正在这时,他听到他们所坐的靠窗的位置旁边,窗户那里,传来了玻璃被敲动的「咚咚」声。 「!」 柯南一扭头,瞬间睁大了眼睛——灰原?!脸上还戴着追踪眼镜?! 糟了,她肯定是通过追踪眼镜追踪到自己身上侦探徽章的定位,然后找过来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她应该看到自己对面坐着的这两个人了,为什么还要敲玻璃?这下—— 「啊,是志保桑啊。」 坐在柯南对面的半长发男人愉快地微笑起来,对着玻璃挥了挥手, 「原来如此吗。」 ……完蛋了。 柯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嗯,其实松田和萩原的可怕全都是小柯的滤镜导致的。那俩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个变小的侦探关注到,所以来打探一下。 萩原最后说「原来如此吗」是看到小哀,想明白了柯南是从哪里关注到松田的。但是柯南以为是「确认了这个小女孩是宫野志保」发出的感嘆。 第49章 在柯南绝望的目光里,灰原哀敲完玻璃,就绕到咖啡厅门口,推门进来,然后直接走向了他们所在的这一桌。 「萩原先生,松田先生。」 第110页 小女孩神态平静地打招唿。 「志保桑。」萩原笑着回应,松田只是点点头。 「灰原哀。」小女孩模样的人道,「现在的名字。」 「嗯?嗯……所以是小哀啊。」萩原漂亮的下垂眼微微弯成两道弧线,「好久不见。」 灰原哀嘴角一抽:虽然作为小孩子,大部分大人都会非常自然地用带「ちゃん」的暱称来称唿他们,但是这个人明明就知道她是个十八岁的大人…… 「『灰原』就好。」她说着走到柯南身边,把呆滞的人推了推,「麻烦给我让一个位置。」 「……你们认识?不对,等等,灰原,你怎么会过来?还有他们两个到底——」被她推得惊醒过来的柯南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简直不知道自己要先问什么。 怎么看这个见面的气氛都很平和啊!完全没有灰原见到琴酒和伏特加、或者在聚会现场感受到有组织成员时那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可是明明这个捲髮的男人这么可怕…… 「嗯?」灰原坐定,扭头看了他一眼,「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我以为你应该已经认识他们了。——刚才孩子们到了博士家,博士问他们你怎么没有一起,他们说你跟着两个『博士的朋友』走了。博士非常担心,因为他没有朋友说过要来,我听孩子们描述了这两位的外貌倒是猜到了一点,就用追踪眼镜找过来了。」 所以是叫「萩原」啊另一个男人,而且也是警察。 「可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叫我『工藤』,还知道你就是宫野志保?而且你看起来又是这种淡定的态度……」柯南满脑子都是问号。 茶发的小女孩双臂环胸:「因为萩原警官是亲眼看着我变成小孩子的。知道我的事情,只要稍微考虑一下最近『工藤新一』消失的踪迹,对比一下『工藤新一』的照片和你的长相,再跟搜查一课了解一下每次发生事件你说的那些不符合年龄的话,就很容易猜到了。」 「诶诶诶???」 柯南震惊到面部空白, 「亲眼看着你——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你也没告诉过我你去接触他们了,不是吗?」灰原淡淡地道,「要不然的话,他们是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吧?我从变小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而且看起来他们也算是信守承诺,没有暗中调查跟踪我。」 承诺?调查跟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柯南苦恼地抓头髮。 「我才想问,」坐在对面的松田看着两个小不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记得我『帮过你的忙』,变成小孩子的工藤君。你又是为什么去搜查一课那里打听我?」 「应该是因为我跟他提到的缘故吧。」柯南还没来得及回答,茶发的小女孩已经嘆了口气开口,「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打探……一直都这么莽撞。结果被找上门来了吧?如果这次探听的是组织的人而不是姑且说得上可信的警·察的话,你就完蛋了,工藤。」 小男孩低声反驳:「因为是跟我熟悉的警官打探,才没有那么戒备。而且一般人也不会在意被小孩子询问。我又不清楚他们知道你变小。还有你的意思是,他们跟组织没有关系,是正义一方的警察?」 另一边,松田扬起了眉毛:「可信……这个词从宫野桑口中说出来,真不容易。」 萩原脸上也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然后变成了一个微笑:「没想到呢,当时被那么警惕戒备了,结果宫野……唔,灰原桑居然这么信任我们?有点意外,但是很感动哦。」 灰原别过头去:「……这么长时间我都生活得比较自由。我仔细注意过,没有监视的人,也没有被组织的人找上门来。而且从姐姐那里得知,你们没有从她那里打探我的消息。我还故意让姐姐更换了联繫我的方式,如果你们对她的手机动过手脚,这样就无法继续窃听,应该会有所反应,但是也没有。才初步判断你们没有其他意图的。……之前误解你们的事情,抱歉。但是你们背后的官方机构里,确实有着一些和组织勾结的人,所以我难免提防。对于公安,我现在依旧不敢完全信任。」 「嘛,嘛,理解。」萩原没忍住笑了。这小姑娘的个性,有点好玩。现在比起初见的时候放得开很多了,虽然还有戒备,但展现出真实的性格、坦白说了换联繫方式的事情……已经在建立信任了呢。 应该是离开那个组织,在一点点摆脱惊弓之鸟的状态了。 柯南听得一头雾水。这里好像只有他信息严重缺失。 「姐姐」?公安?灰原的姐姐不是因为被组织要求抢劫运钞车入狱了吗?公安又是怎么一回事? 柯南忍不住开口询问:「我可以问问两位警官为什么会认识灰原吗?还有灰原说到『公安』,是什么情况?」 「那么不如做一点信息交换?」 萩原闻言露出有亲和力的笑容, 「我们双方都有很多秘密,也不可能立刻就完全信任,那么就把可以说的部分相互透露一下?我们这边也很好奇,工藤君虽然是侦探,但似乎和那个组织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会变小?还有灰原为什么会跟你熟悉起来,又为什么跟你提到松田。」 柯南看了一眼灰原,沉吟片刻,点头: 「既然是灰原这么谨慎的人判定可信的警察,知道她的身份也没做出什么,我愿意相信两位。」 第111页 「好。那么,作为年长的一方,又掌握了你们最大的秘密,出于公平,就由我们这边开始?首先介绍一下我自己,萩原贤治,警视厅公安警察,目前主要的工作是处理黑衣组织相关的一些事物。我边上这位松田警官,名字和身份你已经知道了。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组织的相关情报也一样。」 柯南眼前一亮:「原来如此!你是负责调查组织的公安!所以会关注组织和灰原!之前灰原其实是想让我来找你的,但我很难接近一个公安警察,所以才会让我找松田警官。……官方一直都有关注那个组织,真是太好了!」 「别太兴奋了,工藤。」 灰原习惯性地开始泼冷水, 「就算是公安,目前也拿那个组织束手无策,只敢用各种隐秘的手段救人或者调查,但是完全不敢动真格的……也没办法,毕竟那个组织和部分政界商界位高权重的人,深深地捆绑在一起。甚至,我到现在都不敢完全确认公安的立场。只能说,眼前这个是个好人。」 萩原苦笑。宫野志保这种悲观的性格……当然,她说得很多也是对的,比如组织树大根深、和一些明面上正派的人关系深厚。这样一想,在组织长大的她,会对这个世界抱有警惕和怀疑,再正常不过了。 与她完全相反,柯南脸上全是兴奋和勃勃生机:「虽然是这么说,但公安一直在调查组织,就意味着再可怕的魔鬼,也有紧盯不放的猎魔人在关注。就像是侦探追查犯人,即使对方再穷凶极恶、胆大包天,只要有侦探的坚守在,总有一天能够收穫正义的结果。」 「工藤君这个信念很不错。」萩原嘉许道,「虽然很困难,但是也有很多人在不断努力,总会成功的。——我这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是工藤君的回合了。你为什么会变成小孩子的样子,和组织有什么交集?」 「这个啊……」柯南挠挠头,把「挨了一闷棍」的故事说了。 「真莽撞啊,小鬼。」松田听完哼笑,「胆大包天一个人跑去偷窥不法交易现场——如果你运气不好,琴酒不是给你餵毒药,而是直接给你一枪,你就完蛋了。」 「这个,哈哈。」柯南干笑,「我之后肯定会更谨慎……」 「呵。每次都这样说。」灰原给了他一个轻嘲的眼神。 「对了,这个毒药,你们两个服用之后都没有死,而是变小了。是有一定概率会出现这类状况吗?那么组织继续用这种药杀人,是不是还可能发生类似的现象?」萩原注意到一个关键点。 「目前为止,还只有我们两个出现了这个情况。」灰原抿了下嘴唇,「也是因为猜测出他变小了,我才会在自己出现同样状况之后跑到他家附近。一方面是同病相怜,我的情况被组织发现他也一定会完蛋,所以他肯定会保守秘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观察这个除我以外唯一出现类似现象的人,方便我研究为什么会如此……当然,虽然现在只有两例,谁也说不好,如果组织继续使用aptx4869,会不会再有第三例。」 「你还在继续研究?」萩原有点担心,「你现在的研究所需的设备和材料都是什么渠道获取的?会不会不安全?另外,你的研究……呃,方向是什么?不会在继续开发那种药吧?」 「不会。」 灰原摇头, 「现在我住在阿笠博士——一个很善良的科学家家里,他跟工藤的父母是好友,可以信任,而且也有足够的研究器材和稳定的研究材料获取渠道。我现在研究的主要是解药,毕竟,我自己也不希望研发出来的东西再害死任何人了。」 柯南等他们聊完,继续询问一些组织的事情。萩原当然不会什么都跟这孩子说——就算是十七岁,不是七岁,也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呢。不过工藤新一有点不一样,他从初中开始就在破案,和警视厅搜查一课合作很多年,人品比较可靠。而且现在他本人也捲入到组织相关的事件中,以他的好奇心和正义感,什么都不说他只会一无所知地自己去调查,还不如多少透露一点。 萩原捡着能说的跟对方分享了一下,同样也问了柯南对组织有什么了解。不问不知道,问完,萩原都不知道该说这孩子运气好还是不好了。出去玩被琴酒敲闷棍,去参加游戏公司新品发布会遇上组织成员被炸死,在大街上走着都能撞上琴酒和伏特加的车。而且…… 「撬车?你看到琴酒的车子就想办法撬开?放窃听器???」萩原都听愣了。 不是,这么莽的吗?你确实是十七岁的名侦探工藤新一,而不是货真价实的胆大包天七岁小孩吧?哦不对,真正的七岁小孩都干不出撬琴酒车的事情啊。果不其然窃听器被琴酒发现了,琴酒不知怎么的猜到了雪莉头上,设下陷阱埋伏雪莉,后者险些被皮斯克杀死或者被琴酒枪杀。只能说,面前这两位假小孩,现在能坐在这儿真的全靠上天眷顾,属于能把谨小慎微、严防死守结果还是身份暴露死里逃生的诸伏跟赤井气死的程度。 -------------------------------- 因为从萩原復活到柯学元年过去了三年,这里设定期间研二通过景光和零的引荐与担保,并且经过考核,从公安协助人成为公安警察了。 第50章 和柯南的碰面让萩原重新找到了宫野志保的踪迹、确认了她的安危,另外也了解到另一个aptx4869的变小受害者。 第112页 最开始,相比于变成小男孩的工藤新一,萩原还是更最在意宫野志保重新开始研究aptx4869解药的事情。 萩原虽然答应过她不会监视她,但对方关系到那种危险的药物,他身为公安不得不加以注意,以免她被别人利用。 萩原多方调查收留灰原的阿笠博士,发现他虽然发明创造大多过于离奇、仿佛脑洞连着黑洞,但为人风评很好。而且这个人和工藤新一的父母交情深厚,既然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这个博士也应该属于「可信」的范畴。 萩原确认了宫野志保没有危险,信守承诺地没多管她。 然而,宫野志保那里没什么动静,原本以为只是不幸被捲入事件的工藤新一……或者说,江户川柯南那里,却动静频频,即使萩原没主动关注,也总能听到和他有关的消息。 不过表现出来的形式主要是毛利小五郎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报纸、电视上,声名大噪,并且破案范围冲出东京,走向全日本。 当然了,每一回出现案件,在现场的不仅仅只有他,还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 ——某次比较赶巧,松田下班去找伊达聊天的时候,赶上搜查一课出警。得知案发现场有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之前听过伊达对他的推崇的松田就跟去看了个热闹。结果看到毛利突然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开始推理,而且嘴唇都不带动一下的。 别人只会感慨毛利侦探真是太厉害了,姿态沉稳而且还会腹语,但是知道现场有另一个侦探的松田,就一脸黑线地开始满世界找小孩。 ……然后就在某根柱子后面发现了躲在那儿拿着个蝴蝶结说话的柯南。 对方傻笑着用眼神祈求地看着他,松田无话可说,总不能拆穿他,就只好假装没看见地离开柱子旁边,听完了「毛利小五郎」的推理秀。 事后伊达搭着他肩膀问他「毛利前辈是不是名不虚传」的时候,松田没忍心破坏对方心目中前警校传说的形象,扭过头特别敷衍地「嗯」了几声。 之后再在报纸电视上看到毛利小五郎的传说,松田的心情就非常微妙——当然,他自然是没忍住,也把这件事跟萩原说了。然后两人一起心情微妙地看各种节目吹毛利。 这位名侦探——以及名侦探背后货真价实的名侦探——足迹遍布日本各地,所到之处总能做出精妙绝伦的推理、解决复杂深奥的案件——当然,这同样意味着,他所到之处兇杀案、爆炸案、密室杀人案、谜题案件层出不穷……犯罪率和罪犯以及死者的智商一起同步飙升。 今天的罪犯让兇器消失,明天的死者就能在死前留下罪犯看不懂但是侦探能够解读的讯息。 今天的罪犯制造不在场证明,明天的死者就能迅速在死前保留下能够证明罪犯身份的证据…… 「这些兇手和死者,怎么都像是在警校或者什么侦探培训班进修过很多年一样?」 松田某次看着报纸上「离奇杀人案!『沉睡的小五郎』再展风采破解谜题!」的头版头条,阅读完犯案经过后不禁吐槽。 然而令人在意的不仅仅是变得危险的日本,和突然智商飙升的公民们。萩原那里有些焦头烂额,这段时间,越来越多的势力仿佛都把注意力放到了东京,或者,更精确一点——小小的米花町。 最开始,是萩原叫去调查灰原哀和阿笠博士的公安下属回报,在他们的活动范围内隐约感觉到一群侦察能力很强的人。这个消息也递到诸伏那里,诸伏亲自跑去调查,观察分析行为模式发现大概率是fbi探员,似乎是在盯梢和秘密调查。通过他们的出动时间和频率,诸伏认为他们格外关注帝丹高中,但fbi探员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不好跟得太近,所以没能查清具体意图。 萩原发邮件问赤井秀一,然而后者一副谜语人的姿态,顾左右而言他,只是说他们fbi在关切一件二十年前的遗案,必要的时候会跟公安协作…… 这个解释,诸伏和萩原当然都不接受,于是又把这群fbi的入境手续全都仔细查了一遍,结果对方的准备工作也做得很好,明面上无可挑剔,乍一看这帮人要么已经停职,要么是休假中,入境时间和理由各不相同,仿佛毫无关联。没有足够证据,就意味着日本这边无法从官方途径强行要求介入他们的行动——毕竟日美之间……emmm,强势的一方显然不是日本。 正当诸伏那头考虑进一步跟踪fbi的时候,在雪莉失踪之后就格外忙碌、许久不联繫的降谷递来一条消息: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贝尔摩德为了追查雪莉也来到了米花町。贝尔摩德会易容、又是知名演员,可以惟妙惟肖地演绎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神秘主义者,即使是其他组织成员也很难了解她到底要干什么、会怎么做。这让原本在米花町活动的诸伏不得不重新隐匿,免得被贝尔摩德发现。 总之,米花一时间可谓是群英荟萃,fbi的人,组织的人,再加上处在风暴眼一般位置的宫野志保本人,以及一个好奇心旺盛的缩小的名侦探……完全乱起来了。 整个复杂的局面在某个晚上被推向最高潮。彼时萩原的保密手机收到了一条发件人被标註为「小侦探」的消息: 【萩原先生,紧急情况!组织成员贝尔摩德应该已确认了灰原和我的真实身份,试图把我调开好抓走灰原。我注意到fbi探员一直在关注贝尔摩德,准备将计就计,藉此机会抓捕她。我也认为这是个通过贝尔摩德获取组织boss信息的好机会。所以我决定扮成灰原,作为诱饵,配合fbi将贝尔摩德引入埋伏。关于这次行动,公安或许可以和fbi协作抓捕和审讯?现在我快到目的地了,接下来不便联繫,但我身上有定位装置,阿笠博士能够确认我的位置,我跟他说了,萩原先生可以联繫他。】 第113页 萩原一面心累地吐槽「不到最后时刻就想不起来跟我说一声是不是」,一面迅速抓起外套跟松田一起出门开车。萩原和松田联繫上阿笠博士,一直保持通话状态,借用阿笠博士那边的接收器听着柯南那里发生的事情。 ——准备在港口码头埋伏贝尔摩德的fbi翻车了。自以为是螳螂捕蝉,没想到其实是中了贝尔摩德的计,被反向围捕。贝尔摩德事先假扮fbi探员朱蒂·斯泰琳支走了fbi其他成员,然后让同伙卡尔瓦多斯埋伏在高处,等着朱蒂带着「灰原哀」前来入彀。朱蒂被卡尔瓦多斯开枪重伤,贝尔摩德准备将她枪杀,却被实际上是柯南扮成的「灰原哀」用足球踢飞手枪,用麻醉针威胁。结果不放心柯南的灰原哀用备用的追踪眼镜跟过来,柯南提醒灰原快跑的时候,被贝尔摩德趁机控制、反过来用他的麻醉针迷昏。 萩原跟松田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反转再反转的剧情非常折磨人的心脏。萩原咬牙切齿地把惊人的车技发挥到120分,一会儿窜上栏杆一会儿飞上墙壁,将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压缩到二十几分钟,松田的车毫无疑问地变得惨不忍睹,但是这会儿也顾不上。 萩名山车神飈到地方的时候,一个急剎,车还没停稳,松田就勐地打开车门跳下去——说不上是跳下去还是滚下车的。即使是还算习惯萩原开车技术的他,对今天这个车速和行车轨迹都有些难以适应,迈下车门的第一步踉跄了一下。 好容易站稳,抬头往前看去,正巧看到一个少女从某辆车的后备箱翻出来,越过车顶直扑灰原哀。而令人揪心的狙·击·枪·枪·声跟着她的步伐,怎么看都是千钧一髮的危机状态。 「不许动!警察!」 松田大吼了一声就往怀里摸枪。 话音落下的同时,不远处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已经把幼童模样的灰原哀扑倒在地、用身体保护起来。 而一个铂金色长髮的外国女人用枪指着地上的少女吼着「让开、放开那小女孩」。 ——结合刚才两人从阿笠博士那头听到的,这个长发女人应该就是贝尔摩德。 而不远处地上靠着车身坐着的女人,是fbi探员,她旁边没有反应的小孩当然就是柯南。 松田二话不说,用枪指着贝尔摩德:「放下枪!举起双手!」 「砰。」 松田勐地侧身,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身体打到他后面的车上。 「高处有个狙击手。」停好车的萩原也下来了,神态凛冽,「我去上面收拾他。不然只要他在,下面就是危险的。」 松田还在持枪与贝尔摩德对峙,头都没回:「自己小心。」 「嗯,你知道我的,有技能在。小阵平才是,自己小心。」 萩原说完就借着车身的掩护,冲进上方狙击枪的死角,然后绕到港口这一排货柜后面,开始攀爬。 松田又躲过上方的一枪,正咬牙想找个掩体,就听到「砰」的一声,贝尔摩德吃痛地捂住了持枪的右臂。 松田一喜:是那个朱蒂探员! 在自己和贝尔摩德对峙的功夫,她躲进了上方狙击枪的死角,忍着伤势对贝尔摩德开了枪。 「丢掉枪!」受伤的fbi忍痛喊道,「不然下一枪我就打头了!」 松田趁机贴近旁边的货柜,躲在狙击枪的死角靠近不远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女、和被她护在身下同样一动不动的灰原哀。该不会……出事了吧,这两个! 捲髮的男人姿态谨慎而迅速地接近,试探着脱离安全范围,确认没有遭到攻击后心里稍微松快了一点:应该是萩控制住了上面那个狙击手。 他立刻冲到两个女孩跟前,摸了一下那个十几岁的女孩的颈动脉,然后是被她护在身下的灰原。确认两人生命体徵之后,松田更放心了一些,赶紧一手一个扛着,把人转移到货柜下面不易被攻击的地方。 而货柜顶上,那个狙击手却并不是被萩原放倒的。才冲到上面,萩原就看到一顶熟悉的针织帽,针织帽下面长着的人正在一个失去行动能力、浑身黑漆漆的傢伙身上摸索。 「赤井桑?」萩原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地打了个招唿,「是你啊。不过有你在,你们fbi怎么还会翻车——」 萩原的话没说完,就被赤井从那个狙击手身上和包里摸出来的东西所震惊了: 「狙击步枪……霰弹枪……手枪……手枪……怎么还有手枪……」 这个狙击手是军·火·库成精了吗? ------------------------ 虽然本章进入满月篇,不过会速战速决。原作事件不会有太多篇幅。都五十章了啊我最开始的预计就是五十章,请让我加速完结(祈祷ing)。 关于本文柯南和萩原(以及背后的公安)的关系,肯定是要比原作柯南和安室的关系好的。原作里主要一个是先来后到,柯南先认识赤井、朱蒂等人,并且一起策划过假死之类的大事,真正意义上生死与共过,互信程度很高。安室出场晚,跟柯南没有建立起那么亲近的关系很正常。再一个可能也是手段的问题?赤井出场就已经脱离卧底状态,也没在小柯面前表现过狠辣的手段。但是安室(本来面目)出场没多久就炸火车,然后剧场版如果也算进来的话还陷害小五郎,柯南一个理想主义者对这些手段肯定是不认同的,心理上距离也比较遥远。 第114页 本文柯南在公安还有fbi之间的信任天平差不多是均衡的。作为公安的萩原认识柯南的时间略早于fbi,而且见面的时候就双方身份明确,再加上萩原那可是亲和力满值,所以柯南解除误会后对他好感度挺高。但是朱蒂是担任了帝丹高中的老师,跟柯南的接触更多,不像是萩原一开始见过、互相明确了基本信息之后就没见过面(或许会有邮件联繫)。总体来看柯南对fbi和公安的信任程度打平。 至于为什么本文柯南最后才通知萩原……贝尔摩德给柯南发邀请函是个紧急事件,柯南第一反应是保住灰原然后藉机进一步了解组织——因为后面这个动机,他没有立刻联繫萩原。毕竟紧急情况下柯南又要跟博士一起做准备,又要跟朱蒂商量合作,又要安排服部那头假扮他,没想起来早点联繫萩原。柯南本来就是有着责任感、好奇心、又很自信、喜欢亲力亲为探究谜题解决问题的类型,遇到事情他的第一反应是「我能做什么」、「我能藉此机会获得什么线索」,而不是「我认识公安,赶紧求助公安」。有时候这导致他显得有点莽撞,但这种行为方式和行动力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啦。在公安和fbi这里,他没有偏颇。会选择和fbi合作,是因为fbi一直在调查追踪贝尔摩德,有情报、有人、有枪、有一定计划,是主动方,柯南其实更像是在配合。如果换成公安跟他商量计划,他也会配合的。 第51章 「萩原桑?」赤井秀一察觉到有人过来,第一反应是戒备,看清来人才略略放松,而后脸上露出略带惊讶的神色,「你能够开口说话了?」 「呃。」萩原干笑——对了,赤井还以为他是个哑巴来着,是直到对方暴露引出了「跑路的fbi」那个支线任务,才让他能够和不绑定的其他人交流。 萩原熟练地套用了之前诸伏帮他编的理由:「以前声带因为药物受损,这两年治好了。」 「恭喜。」赤井一边点头一边给名为卡尔瓦多斯的狙击手搜完身,起身说,「我下去帮忙。」 「狙击手解决了,下面就是那位朱蒂女士和松田二对一,应该问题不大。当然,你过去更有把握一些。」萩原上前,「那我在这里看着这个人。」 赤井略微点头,转身下去。 贝尔摩德早在松田和萩原出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妙。她也注意到下车的两个人中,其中有一个往后跑走了——必然是去对付卡尔瓦多斯。 两人的胜负不好说,但能够确定的是,卡尔瓦多斯被绊住,一时无法支援自己。果然,眼看捲髮的日本警察把毛利兰和灰原哀带到安全的角落安置好,上方的狙击手都迟迟没有动作。 『不好。朱蒂·斯泰琳虽然受伤,但手里有枪,后面这个日本警察更是毫髮未损。而我的手臂已经被打伤。如果再耽搁下去,卡尔瓦多斯赢了还好,假如他被另一个日本警察控制住,对方再下来加入战局,我就处在绝对劣势。』 贝尔摩德迅速做出判断。对卡尔瓦多斯并没有多少感情的她果断决定先跑。 此刻,安置好毛利兰和灰原哀的松田,已经配合着伤重难以移动的朱蒂的射击范围,从另一个方向对贝尔摩德进行夹击,缓缓逼近。 「放下枪,束手就擒吧。你的同伙只怕已经被我的同伴缴械,你没有胜算。」 贝尔摩德狠狠咬了咬牙,忽然一个翻滚矮下身体、脱离出朱蒂·斯泰琳和松田枪口直指的高度,在二者重新调整枪口位置之前,一把抄起柯南挡在自己身前。 「该死!」松田和朱蒂瞬间投鼠忌器。 站在货柜顶端看着卡尔瓦多斯的萩原也注意到下方的变故,他咬牙掏出手枪,又放下了。他占据制高点,倒是可以瞄准贝尔摩德的头顶。但一方面身为警方,萩原本身受过的训练是非必要情况不击杀犯人,另一方面……这个高度和距离,警用手枪完全不能企及。 「该死!」萩原也忍不住暗骂,「要是赤井桑留下那把霰弹枪就好了……不。」 就算留下,萩原也没办法。远距离狙击并不是他的专长,如果只有贝尔摩德一个人,他就赌了,但偏偏她怀里还有个柯南。这里又是海风强劲的码头,一旦准头有所偏差,可能反而会害了那孩子。 『应该是我下去,让赤井桑留在这里。』 然而此刻就算懊恼,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赤井秀一正从货柜顶部往下爬,没有十几秒不可能抵达下方。当然就算下去了,也会同样投鼠忌器。 所以,明明在场的其实有两个日本警察,两个fbi,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贝尔摩德带着小男孩钻进朱蒂开来的车里,飞速驶离。 「呵。」 虽然顾忌柯南,松田没敢对贝尔摩德开枪,但对方上车之后,松田也反应迅速,拔腿跑向自己的车,冲上驾驶位发动了汽车。 「砰!砰!砰!」 前方明明是在高速行驶的贝尔摩德,还受了伤,却硬是能够在这种状态下从车窗向后开枪。 但是—— 虽然没有萩那傢伙的疯狂,但是这么多年耳濡目染,怎么可能学不到他的风采? 松田咧开嘴,露出个狠戾的微笑,一脚油门踩到底,同时大幅度地转动方向盘,车子以不可思议的s型曲线躲过贝尔摩德朝着轮胎来的子弹,然后——加速——狠狠地追了上去! 第115页 此刻的赤井才从货柜来到地面。 他目光望着疾驰而去的一前一后两辆车,轻微摇了摇头,低头对旁边坐在地上同样张望着的朱蒂道:「先送你去医院吧,还有那两个女孩,最好也检查一下。」 「那位日本警官——」 「是之前在日本卧底的时候认识的,他还有个同伴在上面看着那个狙击手。有日本警方在,我们现在插不上手。而且……」 长发的男人看了看被放在安全地带的茶发小女孩:「我还不该和这个女孩见面。」 . 沿海大道,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飞驰,还好是深夜,没有太多车辆受到这两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车子的影响。 贝尔摩德一次又一次加速,尝试甩尾或紧急转弯,甚至开上墙壁,但都没能甩开身后的车半点。 冷汗从她的额头渗下来。手臂上的伤处在隐隐作痛。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是自己被追上——毕竟后面开车的男人可是毫髮未损。而且,自己的车上还有一个幼小的孩童。 贝尔摩德的余光分出去看副驾驶上的柯南,车速不由慢了些许。她意识到这一点正暗叫糟糕,却发现身后的车子居然没有藉机冲过来,而是同样稍微降速。而且明明有枪,那个人却没有趁机对自己的车轮开枪。 这是……? 女人眼睛略微一亮:对,后面的人是警察,他也在顾忌车上的孩子! 现在两辆车驶上了几十米高的高架,下面是深深的海水。一旦高速行驶的车子受到碰撞,或者轮胎被子弹打爆,就很可能偏离轨道冲出护栏掉下去。从这里跌落,或许身经百战的特工能够侥倖逃生,但脆弱的孩童却必死无疑…… 贝尔摩德的眼底闪过了一道光。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探出去轻轻摸了摸副驾驶位上的小男孩的头: 「放心吧,coolguy,我是不会让你出事的,但是……」 语焉不详的话语,让原本已经醒来、却为了获取更多情报而假寐的男孩,双目陡然睁开: 「贝尔摩德,你想干什么?」 「……哦,醒着的吗?」铂金色长髮的女人嘴角露出一丝魅惑的笑容,「不过,这种高速行驶的状态,现在的你,就算醒着也什么都做不了。」 还不等柯南反应,她便打开车窗,扬声向后方的车子大喊: 「减速!我要把这个小鬼扔下去!不想他被碾成肉泥的话,就老老实实照做!」 「!」 模煳的风声带来女人的声音。 松田攥紧了方向盘,面沉如水,但却不得不依言减速——他不敢赌。就算之前通过和阿笠博士的电话听到柯南身上收音器、听朱蒂说这个女人对柯南有所手软也一样。毕竟,赌犯罪分子的情感和善良,是最愚蠢的事情。 他慢慢减速,而前面的车辆也跟着减速,两辆车之间的距离没有怎么变化。 然后,前面黑色的车上,驾驶位的车门忽然打开了,一只纤细却有力的女人的手,拽着一个小男孩的领子,将他抛了出来! 松田连忙彻底剎车,开门下车冲过去。 柯南就地打了个滚儿,翻身站起来就对着跑来的警官喊:「我没事!她扔得很轻!我们继续追!」 松田咬咬牙,点头,把这孩子塞进副驾驶,重新发动车子准备追赶。 然而,就在他正要踩下油门的剎那,透过车窗玻璃,一大一小都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贝尔摩德驾驶的那辆黑色的车,原本在笔直的高架桥大道上疾驰,忽然一个偏转,车头直接朝着旁边的护栏冲去! 在两人骇然的视线中,那辆黑色的车撞破了护栏,跃向深凝的夜空,然后便像是一只折翅的飞鸟一样,狠狠落向下方漆黑不见底的海水…… 「!」 松田推开车门迅速跑向旁边的护栏,柯南也紧随其后。两人扒在护栏上往下张望,深夜的海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她……」 小男孩的语气有些涩然。 比起理想主义又正义得纯粹的小侦探,身为成年人的松田本身对犯罪分子就没那么同情,这种局面下更理性。在短暂的震惊后他很快反应过来: 「她不是自杀。是为了逃跑。她开着朱蒂探员的车,萩原必然已经打电话联繫交警部门设卡阻拦这辆车。警方内部协作的速度远比fbi或者普通人报警要快,这个时候大概率交警已经在高架桥另一端拦截了。所以,就算我追不上她,她也很快会在下桥后被警车拦住。所以她选择跳海——在车子冲破护栏之后,她只怕已经在合适的高度从驾驶位跳出来,落入海水里。晚上海面很暗,这里离岸边不到两公里,以她的体能,应该能顺利上岸。」 「嗯。」听到松田的说法,柯南认同地点了点头,表情也好了一些,「其实我原本是打算装成灰原被她带走。然后成功抓住『叛徒』的她,应该会打给那个组织的boss復命,我有绝对音感,能够从键盘音听出号码。就算她杀掉了我,我身上带着的心脏监护仪器一旦监测不到心跳,就会立刻把录下来的声音发给阿笠博士……啊!好痛!」 松田冷笑着收回凿在小男孩头顶的拳头: 「之前谁说过以后会更加谨慎的?小鬼——别这么看着我,就算是十七岁的高中生,在我面前也还是小鬼!」 第116页 迫近三十岁的成熟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当我们这些警察和公安是摆设吗?而且你还认识fbi——对了,你跟他们是怎么回事,之后慢慢交代——一群成年人在这里,用得到你一个小鬼动不动想着牺牲?还说宫野桑,你这次干的事情,跟她不是一样吗?就算是侦探,你也还是个孩子!给我有点孩子的自觉啊!」 「……什么啊,松田先生?凶得要死。这个气场真的太容易被误会了。」小男孩揉着头顶,嘴角却勾起来,「不过,真是个好人呢。」 「……」松田翻了个白眼,「回去了。早点送你回家。小孩子早点睡觉,后面的烂摊子还等着忙碌的大人们收拾——」 . 「所以,赤井桑是打算在日本的土地上,抛开我们这些日本警方,单干啊。」 几天后的工藤宅里,叼着根烟、在室内也戴着墨镜的男人一只手向后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两根指头捏着茶杯,姿态看起来很像是催债的道上大佬。 说话的语气也像。 对面沙发上的朱蒂探员几乎没控制住自己错愕的眼神。 她正对面半长发的男人对她笑得热情而不过分亲昵,是非常善于讨女性喜欢的笑容: 「抱歉,小阵平——我旁边这位警官,有点生气。」 「我明白。这次行动没有跟日本警方打招唿,实在抱歉。」朱蒂还未完全伤愈,只是勉强可以出院的程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歉意,「因为情报都是我们调查出来的,也涉及二十年前我父亲的案卷,很多细节无法向日本警方披露。这种情况下,直接走官方渠道联络,不知道流程要走多久,或许会耽误行动甚至打草惊蛇——」 「斯泰琳小姐真是位善良阳光的女性。」 「……诶?」朱蒂愕然张大了眼睛。这句话这个时候说,虽然听起来是由衷的赞美,但是……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我是指,你凡事都能看到好的一面。」萩原笑得亲和,还对她友好地眨了眨眼,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算不得善意,「所以你从光明的角度看,才会说出『走官方渠道联络,不知道流程要走多久』。这句话的前提是,你们fbi跟我们日本警方只有官方合作渠道、必须公对公走流程。但是……赤井桑跟你说过吗?他可是一直跟我们保持着私、人联繫呢,是连女朋友都可以託付给我们照顾的关系。」 朱蒂表情愕然。 赤井略微皱眉。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事实,但被用这种口气说出来,就好像本来算是合作方的关系变成了什么「可以託付家小的至交」什么的…… 松田古怪地看了一眼萩原:明明是因为赤井当时身份暴露紧急撤离,而受他牵连的宫野明美被组织严密管控。远在美国没有办法的赤井,才在萩原问及是否需要帮助的时候,拜託公安对女友稍加照顾。 而且,赤井之前在诸伏假死的事情上帮了很大忙。照顾宫野明美也算是他们这边在还人情。 结果萩原这么一说,就好像…… 「秀,你和这两位日本警察,是这么亲密信任的朋友吗?」 朱蒂吃惊地在两方之间看了看, 「那么为什么,不找他们合作?」 「是啊。」萩原故作惆怅地嘆了口气,声音慢条斯理地拉长,「那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事先跟我们沟通。如果不是柯南君记得告诉我们,赤井桑大概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和我们说一声?或许是担心,在日本的土地上,日本警方如果知道消息,靠着主场优势先抓住犯人,犯人的处置权和一手情报会在我们手里吧?因为这类的考虑,所以明明经常在通信,却没有提过要行动的事情啊。」 道德的重压,在明明柔和甚至带点笑意的语气里,突然朝着fbi的方向倾斜了过去。朱蒂都感到自己的肩上,连带着有了沉重的感觉! 不仅仅是身为fbi,事先没打招唿就在日本土地上动枪行动的事情。还有一种名为「对不起朋友」的罪恶感,也一起压了下来。 「真、真抱歉啊……」 「不不不,这怎么会是阳光正直的朱蒂桑的错呢?毕竟,你也不知道赤井桑和我们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繫。」 「……秀!」 赤井:「……」 ----------------------- 【碎碎念部分】 (今天的碎碎念有点长,大概是关于本章可能导致的疑惑) *看完这章可能有人会觉得,为什么加入了松田和萩原,满月篇这里好像结果还不如原作?原作红方是朱蒂+柯南+灰原哀+小兰+赤井,黑方是贝尔摩德+卡尔瓦多斯,小兰和灰原约等于没有战力。打出的结果是:灰原小兰柯南无伤存活+朱蒂重伤+卡尔瓦多斯身亡+贝尔摩德重伤(被枪的冲击力打断肋骨)但成功逃生+柯南听到了boss的邮箱案件音。 本文红方变成朱蒂+柯南+灰原哀+小兰+赤井+萩原+松田,打出的结果是:灰原小兰柯南无伤存活+朱蒂重伤+卡尔瓦多斯活着+贝尔摩德受轻伤但成功逃生+柯南没有得到boss的邮箱线索。这么一看好像远不如原作的结果,但这部分我真的是仔细思考过的啦。 首先,原作灰原小兰无伤纯粹是因为卡尔瓦多斯是个人体描边大师,以及贝尔摩德不肯攻击小兰。当时赤井还没出现,朱蒂重伤,柯南被麻醉针迷昏,只有无战力的小兰和灰原是清醒的,等于红方无攻击力。她俩无伤完全是红方金手指+贝尔摩德放海,但凡这个时候卡尔瓦多斯给点力,或者贝姐没那么心软,两个姑娘都要完蛋(甚至说真的她俩趴在交战区一动不动,居然没有被后来双方交火的流弹伤到半点油皮,这主角光环已经亮瞎我了)。从作品的角度来说,红方主角光环很正常,但是从置身其中的人物的视角,把性命寄托在罪犯心软或者狙击手技术不到家上面,是完全不可取的。所以看似原作和本文都是小兰灰原无伤,但松田和萩原的出现真正保证了两个姑娘性命无忧。 第117页 其次,原作黑方一死一重伤,本章都活着,贝姐轻伤。原作黑方受创更严重,好像红方赢得更多。但红方目的是获取组织信息,所以活着的、被萩原控制而没能自杀的卡尔瓦多斯比死了的卡尔瓦多斯更有价值。而贝姐的伤,原作是被赤井近距离拿着霰弹枪打的,本文里在地面的朱蒂和松田只有手枪,肯定杀伤力没那么大,而且贝姐见势不妙熘得快嘛~不过高处坠海,还带伤游泳,其实伤势也没轻到哪儿去。 第三,原作在柯、兰、哀三人下线、卡尔瓦多斯失去行动力的情况下,贝尔摩德以一敌二(朱蒂赤井)带着柯南逃跑了,本文贝姐以一敌四(俩fbi俩日本警察)还是控制柯南逃跑了,是不是显得红方比原作菜很多?这个吧,其实原作里如果不是贝姐自以为有把握、又是在那儿跟朱蒂聊天,又是吓唬灰原,在赤井出来救场之前,两瓶酒就能完成目的(杀死灰原)闪人了。不考虑主角光环,仅从一般逻辑考虑,能够解释贝姐这么操作的,主要就是她信心十足,没有紧迫感。有狙击手在高处控场,朱蒂重伤,这她怎么输?所以慢悠悠的毫不紧张,结果拖到赤井来了被打了一枪(幸好有防弹衣),才劫持柯南逃跑。赤井和朱蒂不敢赌她一定不会对柯南下手,所以手软没狠心攻击(赤井台词「这小鬼真碍事」,漫画里是根本没对贝尔摩德和车开枪,动画里是贝尔摩德人在车外控制着柯南的时候没敢开枪,开车跑了之后对着车开枪——其实我觉得漫画更合理,毕竟赤井对车开枪,万一导致车子失控或者起火爆炸,柯南就跟着贝姐一起玩完了)。 而本文增加了萩原松田两个人,即使在不知道有赤井的情况下,贝尔摩德也意识到敌方战斗力强于己方,卡尔瓦多斯的制空权可能被夺,根本没有那么优哉游哉,确认干不掉灰原哀第一反应是赶紧跑。她的反应变快,导致原作出现在枪战现场的赤井还没来得及从货柜上下来。这个时候萩原在货柜上面,却又没有狙击枪,而且他也没点亮狙击技能(术业有专攻,玩手枪和炸弹hagi不虚,但是几十米高度还有强烈海风、对方怀里有人质,这种背景下精准狙击确实不是他技能范围)。而贝尔摩德挟持柯南让离她距离很近的朱蒂和松田不敢轻举妄动(理由同原作朱蒂赤井),所以贝尔摩德和原作一样开车跑了。 第四,为什么松田把小兰和哀挪开,却没挪走柯南导致后来柯南被贝姐劫持?这个是因为位置不同。兰和哀在朱蒂的车和贝姐的车之间,柯南被放倒之后靠坐在朱蒂的车上,贝姐在两车之间靠近朱蒂的车这一侧。等于松田如果要去搬柯南必然会经过贝姐的位置……贝姐又不是傻子,能够眼睁睁看着他过去搬人还不管。 第五,柯南没有获得boss的邮箱想说不是因为本文红方比原作弱了,恰恰由于比原作强了……毕竟贝姐不可能在逃命的时候联繫boss啊,只可能在自以为安全的情况下这么做。松田把贝姐追得命都快没了,当然不可能跟boss发邮件,所以柯南才没得到线索。 (以及我是故意让他们得不到线索的……按照柯南的说法可以让警方调取电话公司的资料,原作之所以知道了却迟迟没真的这么做,是因为小哀说邮箱号码是潘多拉的盒子,调查会有危险;警察里跟他们熟悉又好心到会帮小孩子做这种事的就是高木,但高木面对组织这种庞然大物会有危险。也有分析认为是因为组织和警界高层有勾结什么的。但是这些……在本文中都不存在啊!柯南直接认识有很大行动权的公安,公安还知道他的身份,不会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嗯……所以就,算了吧,小柯,咱们不听这个拨号音哈,你的战友们已经过于强大了。当然其实我也怀疑就算按照那个号码查,也不可能找到boss的真实身份和住址。哪个犯罪团伙的老大会那么实诚用自己的身份啊……) 最后,如果还有bug那一定是我脑子不够用,就友善忽视吧,谢谢?(?w?)? 第52章 「小降谷?你居然会联繫我。最近稍微有空了吗……什么?组织的成员基尔被fbi抓走了?……嗯,嗯……组织现在在重点关注赤井桑?认为是他和fbi利用毛利侦探对组织设下陷阱……那之后呢?准备把基尔救回去然后杀掉赤井?知道具体计划吗?……哦,好吧。没事,你自己注意安全。……好,拜。」 松田正在用螺母焊接一个小飞机模型。 听萩原打完电话,他朝阳台看了一眼: 「听上去又有麻烦事啊?」 「嗯。」萩原把手机抛起来又接住,「真是不安分,在日本随意活动的fbi探员们……」 「你要联繫赤井探员询问?」 「不。」萩原摇头,「他似乎很想把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就算联繫他,他大概也会继续打马虎眼,或者不回復。上次那个卡尔瓦多斯被公安带走审讯,fbi因为完全没有通过正当渠道入境,动枪也没有事先跟日本官方打招唿,所以公安最后以『诸位fbi探员不是来休假的吗』为由,拒绝掉了合作审讯申请。」 松田哼笑:「这个作风听起来有点像……」 「小降谷。」萩原接话,然后改口,「不,这种表面上挑不出毛病、用fbi入境的理由怼回去的说辞,又比较像小诸伏。可能是小降谷决定吝啬到一点线索都不给fbi,然后小诸伏给他包装了一下理由……」 第118页 他捂住心口做作地嘆气: 「结果要面对赤井桑不待见的表情的,却是hagi呢……」 松田白了他一眼:「上次是谁唱念做打把自己塑造成赤井秀一的亲密友人的?赤井桑不回你,大概不只是为了行动主导权。」 萩原凑到松田所坐的沙发的扶手上坐着,仗着坐得更高,侧身弯腰把下巴顶在了对方的头顶,享受地蹭了蹭毛绒绒的蓬松捲髮。 「不管那些……反正,fbi再怎么遮遮掩掩,他们也是在日本的土地上。从某种角度来说,跟紧了他们,就能获得线索。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还算方便我们集中注意力了呢……」 . 然后萩原就被接踵而来的消息弄得怀疑人生。 公安同僚收到萩原传达的情报,开始暗中关注fbi汇聚的杯户中央医院。本土作战的优势让他们很容易要求院方配合提供情报。所以fbi探员们的大致人数,以及水无怜奈——也就是组织成员基尔在哪个病房、病情如何,公安都瞭然于心。 但是那些fbi进进出出、时而聚集时而密谋,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些就没办法获取了。 萩原等着看fbi们准备做点什么。 等着等着,就等到了水无怜奈被组织救走,然后没过多久来叶山山顶发生车辆爆炸起火事件,黑色雪佛兰被烧得面目全非,车内发现一具焦尸的消息。 公安从警局调来了这起案件的卷宗,发现经分析辨认,可以确定车内死者是一名20-30之间的男性,尸体上留有枪击造成的弹孔。由于爆炸和燃烧,尸体的dna变得难以提取,但好在尸体的右手保存较为完好,可以提取到指纹。 然后被公安高度关注的fbi探员之一,朱蒂·斯泰琳拿着一只手机去找警方进行指纹对比。对比结果表明,死者的指纹和那只手机上检测到的指纹一致…… 收到这个消息,萩原懵了。 真的懵了。 结合这些信息,推论出来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赤井秀一死了。 ……但是不对吧? 不可能吧?开玩笑吧? 他反覆查看公安同僚通过监视和跟踪获得的证据,以及做出的相关推论,觉得整个事件都魔幻了。 萩原至今还记得自己作为玩偶窃听对方电话内容的那一次,那个名为赤井的男人到底有多么多疑,或者说敏锐。 ——根据公安调取的主要路段监控拍摄到的画面,结合发现那辆爆炸车的警察的证词,基本可以确定当时赤井秀一单独开车去见的,就是从fbi的控制中逃回组织的水无怜奈。 多疑谨慎如赤井秀一,会大晚上、毫无防备、单独开车、跑到山顶上,去见一个组织成员吗?还真的被坑死了? 萩原不相信。他毫不犹豫地跑去找了朱蒂探员,然后看着对方强忍悲痛的神情和红肿的眼圈,觉得更加不真切了。 这位探员应该是个比较率直的女性吧,似乎并不是贝尔摩德那种演戏如喝水的类型?这副模样的话,莫非真的——? 「谢谢你来关心我,萩原桑。」朱蒂强颜欢笑,「我知道你和秀是很好的朋友,所以第一时间跑过来……」 不、不是。那只是我故意误导你。但是这种话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 萩原喉咙滚动,还是觉得难以相信:「那真的是赤井桑吗?你完全确定了吗?我们都知道他能力很强——」 「但是已经确认过指纹了。」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朱蒂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柯南那孩子借给我的手机,除了我和柯南自己以外就只有秀碰过。排除掉我的指纹,还有小孩子的指纹,就只有秀的指纹。那位高木警官拿去做了指纹比对和採集,确认上面那个不是我、也不是柯南留下的指纹,和死者的完全吻合……」 萩原在这位女士痛苦的眼泪中,本来也感到了心酸和难受。毕竟和赤井是同一阵营的,相识三年的、勉强说得上朋友了。对方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萩原也感到十分难过。 但是听着朱蒂所说的内容,他的表情渐渐有些古怪。 柯南?又是这位小侦探?要确认指纹,为什么要特地用柯南借给朱蒂的手机?fbi这里没有赤井其他的物品了吗?当然关键是——可能是某种直觉吧,萩原总觉得有那位假小朋友参与,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 「柯南借给你的手机?抱歉,朱蒂桑,我并不想在这样的时候打扰你的情绪,但我能问问看,是在什么情况下,赤井桑碰到那只手机,然后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柯南将它借给你的吗?」 朱蒂擦了擦眼泪:「原本有些事情涉及到fbi的工作,但是事已至此,你又是秀的好朋友,告诉你也没什么。」 她说了在商议转移水无怜奈的时候,柯南想要打电话请毛利帮忙,却被赤井以「fbi的工作不要牵扯无辜市民」为由,抽走了手机。 「秀的指纹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后来我的手机出了点问题,柯南就把手机借给我打电话。」 「是柯南主动借给你的?」 「是的。」朱蒂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这些又不涉及机密,还是如实回答了——水无怜奈其实是cia卧底的这些机密事情,哪怕对方是日本公安,自己也一个字都不会说。 萩原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重了:「他借给你手机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嗯?我没有太在意。好像是说什么,只要把我的手机卡插进那只手机里,『外表看起来明明完全不一样,可是内在却是你非常熟悉且惯用的原来那只手机』什么的……应该是小孩子在感慨sim卡的神奇吧。」 第119页 不,那可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与其说是感慨,不如说是话里有话。 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萩原琢磨不透。所以他决定还是去找柯南一趟。 在去找柯南之前,他跟诸伏打了个电话,把从朱蒂这里获取的情报跟对方沟通了一下。 同为公安,目前的主要任务目标又都是黑衣组织,两人当然是保持信息共通的。所以诸伏从萩原那里知道了柯南的身份。听说了确认赤井的死亡和这个孩子提供的手机有着巨大的关联,诸伏也很贊同萩原的怀疑: 「在朱蒂探员想要确认死者身份的时候,柯南君『恰好』提供了这样一件承载了赤井桑指纹的证据。而且,那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又『恰好』只保留了可以判断指纹的右手……」 「太巧了。」萩原道,「巧合得不像是巧合。」 「对。而且别忘了当初我假死的时候,商量怎样让组织相信。当时松田说过……」 「哪怕组织追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也有一种情况是见了尸但是难以判断是谁的。」萩原瞭然地接话,「爆炸。」 「对。而这一次,赤井死后发生了汽车爆炸起火。警方的判断是试图用爆炸来掩盖尸体上的弹孔。但还有另一种可能——」 「是为了掩盖死去的到底是谁。」萩原的眼睛慢慢亮起来,「果然,我就说,难搞到那种地步的傢伙,不应该这么简单的死掉。」 「但是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目前还没有证据。」诸伏提醒他。 「那我就去把猜测坐实。」萩原笑道,「如果一切猜测属实,这件事里就绕不过一个人。」 . 「萩、萩原桑?」天真可爱的小男孩一脸无辜地仰头看着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恻恻」的男人,「找我有什么事啊。」 「来跟咱们『日本警察的救世主』聊聊天,沟通一下感情。」 柯南十分尴尬——听媒体这么吹自己也就算了,关键是对面的人就是个日本警察…… 「啊……嘿嘿嘿。」男孩挠着脑袋干笑,「那都是报纸为了吸引眼球的噱头。不要在意嘛,萩原桑。」 「比起这个称唿,我现在更担心,『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决定变成『fbi的救世主』了。」 「哈哈哈,萩原桑在说什么呢。」 「赤井秀一。」萩原对小朋友笑得堪称灿烂,「他没有死。」 小男孩的瞳孔瞬间一缩,然后又慢慢放松。 「萩原桑为什么会觉得——」 「工藤君。」半长发男人的手掌落在了小朋友稚嫩的肩头,「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 「你信任我吗?」 偏紫色的下垂眼总能制造出无辜的感觉,当被这样的眼睛凝视着,甚至会让人觉得伤害他是罪大恶极。这是从前让女士们放下戒心、很快亲近起来的无往不利的大杀器,而用在案件沟通上,当对象是个本质单纯善良的小侦探的时候,杀伤力也同样不小。 至少能够起到拷问良心的效果。 「萩原桑在说什么啊……这不是当然的吗。」小男孩故作镇定地回答着,眼神却有点飘移。 善于解读表情的男人瞭然地笑起来:「所以,在隐瞒我什么吧,工藤君。」 「……」 「赤井桑果然没有死,对吧?」 「……」 「我不会害他。我跟赤井桑认识三年了,从他还在那个组织卧底的时候就认识了。他跟你说过吗?」 ……完全不知道。小侦探错愕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意外。 「没说也正常,毕竟还牵涉到其他冒着危险努力的同行者。所以哪怕他信任你,也不会把涉及其他人的秘密透露给你;就像你说你信任我,是真的,但是同样不会主动告诉我关于赤井桑的事情。」萩原非常理解地又拍了拍柯南的肩膀,「不是不信任,是保密原则——嗯,说起来以前有个傢伙总跟我说这个词,很气人。但是现在也渐渐理解了。」 并不是不信任,而是置身黑暗中、保守着巨大的秘密、保护着需要隐藏的人们所持有的本能。毕竟谁也不知道,一个能够传递的秘密,到底会在哪一环就出现纰漏,变得不是秘密。 别说柯南对公安方面的隐瞒了,就算是朱蒂,看她货真价实的悲痛反应,也被信赖有加的同伴赤井瞒得死死的吧。 「但是这次算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萩原又顺手唿噜了一把小孩的头,在对方谴责的眼神里笑得挺开心,「既然他没有死,那么那具尸体应该就是之前潜入杯户中央医院调查水无怜奈的那个人了。叫……楠田陆道对吧?公安一直关注着fbi,也注意到了赤井驾车追赶一个男人开的车。他们驶出了监控所能观察的范围,后面的事情就不清楚了。但有市民报警称xxx路段护栏出现破口,疑似有车辆冲破护栏坠落。我联繫交警部门确认,护栏下确实有一辆车,但里面空无一人,也没有尸体。经鑑证课同僚核查,车内喷射状血迹应为近距离枪击造成,而非坠崖的车祸造成。那具尸体上,应该有弹孔,对吧。」 被推理到这个地步,柯南再也没办法装傻下去了,只好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我唯一没想明白的是指纹的事情。」萩原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操作的?」 柯南把赤井手上涂蜡膜的事情说了出来。萩原瞭然:「原来是这样。很有办法嘛,侦探君。」 第120页 「萩原桑反应也很快。没想到这么快就看破了。」柯南有点挫败。 「这个嘛……」 因为假死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经歷了。萩原轻笑,没有说出来。 ------------------------------------ 上章有人问,柯南没有得到boss邮箱拨号音,是不是会影响后面的剧情。 这个确实有点影响,但是对主线的影响基本就是——在基尔事件中确认组织的人潜入了杯户中央医院时少一条线索。原作里,本堂瑛佑判断杯户中央医院出现了父亲的同事,是发现医院里有人拨号的邮件地址和他父亲拨给上司的一样,按键音是「七只乌鸦」。柯南得知这一点后意识到本堂瑛佑以为的「父亲同事」并不是cia,而是他父亲潜入的黑衣组织的成员。 但是我想了一下,就算不知道这条线索,柯南和fbi也不会放任cia的儿子失踪的事情不管,更不可能放任他调查接近当时被以为是杀了他父亲的水无怜奈,所以还是会去问接触过本堂瑛佑的护士,也就还是会知道有其他人打探过水无怜奈。通过这些再加上赤井的神奇调查和推理能力——毕竟他一个fbi却能够把cia伊森·本堂和他女儿本堂瑛海(水无怜奈)的生平和去向查得清清楚楚,在柯南三选一找出楠田陆道之后,应该也能确认这人不是cia。那么再合理推断一下,当然能判断出是黑衣组织的人在找基尔。所以不知道《七只乌鸦》这个线索应该影响也不会太大…… 第53章 赤井的「死」仿佛掀开了某种序幕。 为了表现自己在积极努力干活的降谷听萩原透露了对方假死的消息,立刻决定「蹭一波热度」: 「最近截杀雪莉、击杀毛利小五郎还有营救基尔的事情,我都没参与。好像显得我这个代号成员太过无所事事。这倒是个好机会。赤井死得太轻易,组织里也有人有疑虑。索性由我来做这个『坚决不信他死了』的人,去调查试探一下fbi。比如伪装成他晃悠几圈。」 萩原:懂了,带薪划水摸鱼。 「小降谷啊,你就是这么做日本公安的吗?」 萩原套用了一下某人批评下属工作时的句式,感嘆着说。 对面沉默片刻,咬牙切齿: 「萩原,说起来,论级别我现在是你的上司。」 ——萩原死过一次,在诸伏和降谷的引荐下后来才进入公安,而且作为协助人期间还被观察了一段时间。论资歷论级别,当然都被两个其实是同期的傢伙甩得远远的。 其实严格来说,从现在的级别和职责上说,萩原现在算是诸伏的下属。不过诸伏也好降谷也好,平时都不可能真跟他论这个,但是真要论资排辈就—— 「萩原,你这个叫做以下犯上。」 某人冷笑。 「哇。」萩原心说这个我确实没招,资歷比不上啊,只好麻熘妥协,「好好好,小降谷。是我不该这么做公安。」 「叫谁『小降谷』呢?」 「……」行。可以的,小降谷,您厉害。 「降谷桑。」萩原清清嗓子,用毕恭毕敬的语气说话,「实在对不起,您还有什么其他指示吗?」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挂了。 萩原笑倒在沙发上,栽下去的力道太大,把坐在沙发另一头看报纸的松田都给弹了起来。 捲髮男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扔过去一个抱枕,把萩原的头压在下边:「幼稚。」 「到现在还能跟小降谷说着说着就打起来的人,说我幼稚?」萩原把抱枕拿下来抱在怀里,趴在沙发上往前蹭了一段,一翻身把头枕上对方的大腿。 松田推了他两下,没推开,也就放任他趴着了: 「降谷要装扮成赤井探员?图什么。」 「明面上是他不相信赤井真的死了,所以用这样的方式试探fbi。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这样反而能够坐实赤井桑的『死』。」 「?」 「如果你对『某人死了』这件事存疑,那么假如有一个比你更仇视他、一定要亲自确认他死了才会放心的人,用尽复杂的方法调查试探,最终还是没有发现他活着的可能性。你会怎么想?」 「——那个人果然死了。」 「宾果。」萩原躺在松田腿上,伸手在松田鼻尖儿轻巧地打了个响指,「所以小降谷其实也是帮了赤井桑的忙。——而且,可能从他的角度来说……这样算是彻底还清了当年赤井桑帮忙制造小诸伏假死的人情吧。」 .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米花町就隐约传出了有「脸带伤疤、表情阴郁、形迹可疑」的男子出没的消息。 认定了萩原是赤井「可以託付女友的至交好友」的朱蒂,还心情忐忑又激动地联繫萩原: 「萩原桑,我今天好像、好像看到秀了!虽然他似乎脸部被烧伤,而且失忆了,可那看起来就是他!我想问问你,你在秀死后找我问了那么多问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疑点?怀疑他没有死?你知道什么吗?」 「呃……」 一向自认为能言善辩的萩原,居然一时间噎住了。 这让他怎么回答? 『是的,我怀疑他没有死,或者说不仅仅是怀疑。我知道他是自己选择了假死,但他就是没打算告诉你而已』还是『不,其实他真的死了,你看到的那个男人是组织成员波本假扮的』。 第121页 ……无论哪个选择都令人窒息啊。 这个时候,萩原有点理解为什么柯南同学也好,赤井探员也好,都喜欢玩谜语人了。因为真的很适合不知道该不该说、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拿来忽悠人啊。 「朱蒂桑,有的时候,事情的本身并不像是你看到的那样子。也许你以为的真相併不是真正的真相,而看似不可能的答案,才是真正的答案。」 朱蒂愣了一下,追问: 「萩原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看到的不是秀?还是说我以为秀死了其实没有死?到底是哪一种意思?」 「……」其实两个都是。但这就没办法跟你解释了 萩原于是保持着那种略微压低、带点神秘色彩的语气继续说了一句:「或许有些答案是很难用语言说出来的。……好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吧,朱蒂桑。」 . 「周末好啊,柯南君?最近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吗?柯南君介意我和松田警官去找你聊会儿天吗?我请你——嗯,或者也加上小哀?——吃甜点?看你们想吃什么?」 柯南的额角滑下冷汗: 「喂喂,不要真的用哄小孩的口气说话吧?而且也用不到隔三差五就找我聊天吧。」 「没办法啊。」萩原嘆气,「某位年轻的侦探似乎总能神奇地吸引到各类事件。无论是普通人的案件,还是与那个组织有关的事情,似乎都或多或少汇聚在你左右。偏偏你又不是愿意寻求帮助的类型,而是更愿意自己调查。我就只好时不时提醒一下你,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忘了我这个公安。」 柯南嘴角抽搐:「是案件吸引侦探!不是侦探吸引案件!」 「好,好。」萩原宽容地表示,「那么被案件吸引的小侦探,最近有什么新发现吗?」 「嗯……」对方迟疑的声音一出,萩原就会意道:「所以是发生了些什么吧?柯南君现在有空吧?不如还在波洛咖啡厅见?」 「不!」对面的孩子下意识拒绝,让萩原反而感到了奇怪。 「为什么不愿意去波洛?那里离毛利侦探事务所近,食物味道也不错。莫非那里有什么让柯南君在意甚至排斥的人或事情吗?」 柯南:…… 这个公安未免也太敏锐了吧?! 「如果是这样就更应该去看看了。波洛咖啡厅离毛利侦探事务所太近,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对你和身边的人会是严重的威胁。——当然,我知道柯南君很厉害,但毕竟现在是小孩子。哪怕不为了自己,为了毛利侦探父女的安全,也该让我去确认一下。所以就约在波洛咖啡厅吧?柯南君叫上小哀一起?」 「等等萩原桑,我没答应见面啊!而且灰原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一早就出去了——」 「小哀不在,但柯南君应该没什么事情吧。半个小时见?」 「……」听着某位警官用亲近的语气自说自话地敲定了见面的事情,柯南简直有点愣。这位萩原警官,虽然人是很好啦,但他偶尔应对起来有些苦手。是那种情商非常高、很善于拿捏和其他人相处的距离感的人。只要他想要,就不会让另一方感受到不适,但往往在他友善亲切的态度中对话完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就配合了他的节奏。 现在也是一样。 而且对方说的话也的确有道理。 柯南感觉到最近身边出现的某些人让他感觉不太对,其中有一个就是最近到波洛咖啡厅打工、又毛遂自荐宁可出拜师费也要成为毛利叔叔弟子的安室透。这个人给他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虽然看起来是个热心又招人喜欢的帅气服务生,还会主动给毛利侦探事务所送三明治,波洛的客人也都对他赞誉有加。可柯南还是在对方身上察觉到浓重的违和感。 那不是个简单的男人。 而且,更要命的是,灰原哀在那个男人身上似乎也感受到了组织的气息。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灰原自己也不太确定。 说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灰原好像目前还没有单独和安室透这个人相处过。之前在科伦坡餐厅的那次事件当中,灰原倒是跟安室透碰过面,并且有一瞬间察觉到了属于组织成员的气息。可那个时候沖矢先生和世良同学也都在。 灰原对沖矢先生的气息一直都有些畏惧,就算当时反应不对也很难说是因为在场的谁。 柯南目前还没有找到足够的线索明确安室透的身份。有萩原先生这个公安在的话,或许能够看出些什么也说不定…… 所以最后还是按照萩原警官的意思,准时到波洛咖啡厅等待了。 「今天柯南君是一个人来吗?」 金髮深肤的服务生一脸灿烂的笑容,亲切地半弯下腰跟小孩说话, 「所以,是自己要点餐吗?还是只是在这里坐一下呢?」 「嗯……嗯,今天是约了两个大哥哥见面。安室先生先忙,不用管我。等他们来了我再点吃的。」柯南用稚气的童声回答。 「大哥哥?」服务生有些惊讶,「是兰桑的同学吗?」 「不是,是博士的朋友。」柯南熟练地把之前忽悠少年侦探团的说辞搬出来。 「那我先给柯南君倒杯水吧。」金髮的男人引着小孩到他习惯坐的桌子那边,「你在这里慢慢等?」 「嗯嗯!」 柯南双手抱着玻璃杯,向窗户外面张望着。 第122页 很快,一辆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两个男人,朝着波洛咖啡厅走来。 「欢迎光临!」 听到门开关时响起的清脆铃声,正端着托盘往厨房走的安室透本能地回头露出标准笑容。 ——然后他就僵在了那儿。 ——进来的两个人也是。 「……」 「……」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捲髮的男人尝试崩住,但是显而易见的失败了。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眼前的服务生,弯下腰另一只手捂住了腹部,笑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旁边半长发的男人比他好一点,但是也没好到哪去。 他看了满脸灿烂笑容的金髮服务生一眼,就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捂住了脸,嘴唇张开又闭上,似乎想叫出某个名字,保密本能又让他下意识忍住了。然后因为意识到嘴角咧得太开,手往下改为捂住了嘴,并且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见表情。但颤动的身体,还是清晰地表明了他在闷笑的事实。 名为安室透的服务生整个人脸都黑了——不好意思,是整个人脸都比之前更黑了。 他从起初碰面的僵硬中,缓缓找回了控制语言和表情的能力,手指用力捏得塑料制品的托盘发出危险的「咔咔」声,黑漆漆的脸上还挂着画上去一般的笑容,开口的声音尽量「温柔」了,但总是透着某种磨牙的响动: 「两、位、客、人,里面请吗?或者如果你们突发不适,也可以迅速离开,医院离这里不远。」 「不,完全没有不适。」笑得直哆嗦的捲髮男人勉强直起身,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笑出来的生理性眼泪,嘴角却完全放不下去,「除非我现在病得昏迷,否则就算不适我也一定要体验一下这家咖啡厅的服务。」 金髮服务生捏着托盘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如果客人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助您现在就进入昏、迷、状、态。」 平时听到这样的话,名为松田阵平的男人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怼回去,但他此时格外宽容大度,单手搭在旁边的人肩头稳住自己笑得重心都偏了的身体:「不用了,我还是比较想体验常规一点的服务。」 三个人在咖啡厅门口这里僵持得有点久,感到奇怪的柯南已经跳下座位朝这里跑来。而正在给其他客人倒水的榎本梓也察觉到异样,带着有些忧虑的神色走近: 「安室桑,是有什么情况需要处理吗?」 「没事。」金髮服务生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榎本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犹豫地转向松田:「但是这位客人……情绪好像有些……激动?」 「实在不好意思。」 松田旁边的萩原把挡着嘴虚握成拳的手放下,费了点力气压抑住忍俊不禁的神色,忍笑,尽可能诚恳地帮松田打补丁: 「请原谅我的同伴,他可能是太过于兴奋了。毕竟过年的时候,他就把亲身体验一下这位——哦,安室桑是吧——的服务和手艺写进今年的todolist里面了。今天好不容易即将从计划表上划掉这一项,稍微有些激动也能理解吧。」 榎本梓:「……」 能理解倒是能理解,但是谁会把这种事放到年度计划表里啊?当然,也说不好,毕竟只要在米花或者说东京呆久了,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比如究极对称癌强迫症设计师,疯狂的西式甜品痴迷者什么的。有一个以体验安室先生的服务和手艺为目标的客人,也,很正常吧?毕竟的确也有不少顾客夸赞安室先生的服务态度,还有制作出来的三明治的美味程度。 但是…… 「安室桑,是这个月才到波洛工作的……」 过年的时候,真的会写上这种事情吗? 松田这个时候已经从看到「我那永远是第一名的警校同期、目前的公安警察精英、某黑衣组织卧底在咖啡厅热情洋溢地打工」这一幕的冲击中平静下来,虽然心里拼命在吐槽萩原的设定,但还是调整表情用平静的样子回应: 「那就是你不了解内情了,这位小姐。安室桑,在这家咖啡厅工作之前,就在其他餐厅以热情周到、细緻入微的服务态度,以及令人惊艷的厨艺闻名。可惜我还没有去体验,他就辞职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现在工作的这家店。」 榎本梓怔怔看着眼前捲髮的男人。对方一反之前弯腰大笑的样子,正色开口,面容英俊而有一丝迫人的气势,此刻略有些懒散随性地翘起一边嘴角,语气也变得平稳了。 怎么看都并不像是会制造麻烦的人。 ……所以,莫非真的是慕名而来、看到安室先生过于激动了吗?没想到安室先生有这么执着的粉丝,做服务生做到这种境界,应该算是行业天花板了吧? 榎本梓心里佩服又羡慕地想着。 第54章 「两位这边请。」 既然遇到了「慕名而来」的粉丝,不得不热情服务的服务生安室透保持着灿烂的微笑,引着两个男人往店里走。 「那个,安室哥哥,他们是和我约好的。」 江户川柯南在注意到门口的异常时,就已经匆匆跑过来了,也听完了萩原和松田的「把体验安室透的服务写进计划表」的言论。 小男孩面露茫然,当然紧跟着就意识到——这肯定是在瞎扯。 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当然了,没人规定警界精英不能有点小爱好。但就算是真的,刚刚松田先生笑到弯腰的夸张程度,与其说是「粉丝见到喜欢的服务生(……)太过激动」,不如说是「看到一个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好笑笑话」的反应…… 第123页 但是…… 江户川小朋友悄悄用余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安室先生:灿烂的金髮、笔挺的服务生制服、系得整齐的围裙、光洁的休闲皮鞋。 没有问题。 所以,并不是因为安室先生装扮可笑,或者做出了什么可笑的举动。至少,在包括自己和榎本小姐在内的其他人眼里,安室先生都非常正常。 而只有正在松田和萩原先生眼里,好像看到了非常的事情。也许对他们来说,不是安室先生的穿着打扮或者行为好笑,而是安室先生本身?或许……他出现在这里这件事,就足够构成笑点了? 按照这个思路想的话……说起来,安室先生的反应也不太对劲儿。似乎脸色漆黑(这一点不太容易观察出来),从咬肌紧张的程度来看在咬牙切齿。当然,被不礼貌地指着哈哈大笑,会愤怒不爽也很正常,但柯南就算觉得,此刻这个人身上的愤怒……怎么说呢,格外真实? 明明是在愤怒着,但平时自己感受到的莫名的虚假感,以及偶尔会从对方身上捕捉到的黑暗的气息,似乎荡然无存。 「安室先生和萩原先生还有松田先生认识吗?」 柯南眨眨眼,用天真无邪的表情询问着。 「柯南君怎么会这么想呢?」萩原迅速恢復了平时的表情,熟练地一脸真诚地回应着,「刚刚已经说了,我们只是格外期待安室桑的服务和手艺而已。」 ——就算柯南是同阵营的,职业本能也让萩原不会直说。 这就像是赤井假死没有告诉朱蒂等人一样。并不是不信任,而是一个秘密传递得太多就不再是秘密,而且如果有别有用心的人试探的话,知情的人也可能因为本能反应暴露些什么。 尽管以柯南的聪明,就算不说,他可能也会猜出答案,但萩原还是不会亲口说出。任何情况下不透露卧底的信息,这是作为公安保密人员的准则。无论他从个人角度是不是判断柯南可信。 听到萩原煳弄人的说法,柯南露出了半月眼:「……这种话想想都知道不可信啊。」 又把目光转向安室透:「而且安室先生看到两位的时候,也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安室透没说话,脸上是惯常的营业笑容。 他当然知道柯南的真实身份是工藤新一。 虽然前一段时间组织那边事件频频,过于忙碌加上为了确保安全,降谷相当久没有联繫萩原和松田他们,当然也没跟这两个人聊过柯南的事情。但是雪莉变小逃生那件事,之前萩原告诉过他。 柯南聪明得多超出年龄不用说,再加上安室透到波洛以来,见过「少年侦探团」里的灰原哀…… 柯南的真实身份对他来说,当然轻易就可以推理出来。 可是就算知道这是工藤新一,是个正直的侦探,也不代表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会跑到对方面前来个亲切友好的身份坦诚。 毕竟作为公安警察,无论什么话都要思考一下再说、即使无关紧要的细节也模稜两可地透露出去简直成为了一种习惯。 于是,出于相似的理由,萩原和降谷默契地选择了打马虎眼或者装傻。 萩原笑着弯腰,双手搭在眼前的小朋友双肩上,带着人轻巧地转了半圈,让他朝向座位那边: 「好啦,好奇心收一收。我们快点就坐然后点餐吧。」 柯南被萩原推着往前走,人小身轻奈何不得后面的人,只能被动地走向座位。 坐进刚才坐着的位置,小侦探不放弃地继续追问: 「刚刚松田先生的笑,并不是心满意足的那种笑,而是被逗笑了的感觉。还有那种亲近的态度——果然是熟悉的人吧?而且,不仅仅是熟悉……」 男孩摸着下巴分析着, 「明明安室先生的衣着打扮没有任何问题,松田先生却被逗笑了。那么就只可能是,他的形象和你们所熟悉的样子差距巨大,而且是很好笑的那种改变。如果安室先生在来到波洛之前,真的是另外一家餐厅的服务生,就没有什么好笑的。」 「形象发生很大改变……所以之前的职业是什么呢?或许从前是坐办公室的白领之类的,现在却跑来当服务生……不,不可能是这种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的行为就变成嘲笑落魄了的熟人了,两位不是这种人。而安室先生更不会是那种『被朋友起闹了有点不爽』的感觉,而会真正地愤怒起来。」 「所以,是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明确知道,安室先生现在『不该是咖啡厅服务生』的形象,但同时,在明明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发现安室先生担任服务生,却又完全不会以为是失业之类的可怜情况,而是直接理解到了是另外的、很合理的原因。再加上萩原先生在叫『安室』桑的姓氏之前停顿过,或许你们熟悉的他的姓名和现在不同——」 小侦探推理着推理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轻快明亮起来,用徵询的视线看向了萩原: 「考虑到萩原先生的职业,是我想的那样吧?安室先生也是可以信赖的人吧?对我们这一方来说?」 安室透的眼皮一跳: 「我们」?柯南这个孩子口中的这个「我们」是指他和萩原还有松田?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在类似表明立场的句子里用上「我们」? 这个男孩,和萩原以及松田之间的互信关系,有点出乎意料。 第124页 最近自己因为组织内的紧张气氛,担心身份暴露,和萩原几个人联繫变少,看样子真是错过了不少内容啊。 安室透在那里思索着,而松田却隔着桌子身体前倾,迫近了小男孩,脸上露出压迫力极强的笑容, 「是吗?这么轻易就做出判断?如果我真的只是看到有过节的旧识落魄了,在嘲笑他。你这么大胆地在他面前展现推理,有没有想过后果——」 柯南虽然早就在几次的接触中对这位警官过于强大的气场适应了,但冷不丁被对方故意以逼迫的姿态吓唬,还是本能地向后一躲,然后才放松下来: 「松田先生不要开玩笑了。虽然你和萩原先生的反应背后有着很多种可能,但是那种全然放松的姿态却是难以作假的。安室先生也是一样。恰恰是真正亲近的朋友才能这么不见外。」 金髮服务生扬起眉毛,萩原无奈地低笑了一声。 「唔,仅凭这一点线索能推理到这个地步也真是厉害。」半长发的男人托着下巴,摇了摇头。 「所以,是我想的那样没错吧?」 柯南兴致勃勃地追问。 然而另外三个人都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有萩原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 「嘘。这个,是秘密哦。」 「……什么啊。」 小男孩半月眼抱怨着,但其他人已经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金髮服务生把菜单放在桌子上: 「你们要点什么?」 萩原听着这随意的口气,没忍住笑了:「我说『安室』桑,你面前的可是把『体验你的热情服务』写进新年计划里的忠实粉丝啊。你就是这么做服务生的吗?」 「安室透」的额角一抽,忍耐地闭了闭眼: 「萩原!」 该死的这混蛋! 不过是上次电话里仗着他上司的身份怼了他一回,记仇成这样?而且上次明明也是这傢伙先拿他开涮。 松田看着「安室」脸上的表情,差点又笑出声来: 「对啊。对待专门为你而来的食客,服务周到一点。不如先好好介绍一下店里的招牌菜?」 安室透漆黑着一张脸,慢慢把菜单捲成了一个捲儿攥在手里。 「啧。这么不禁逗?要动手?」松田配合地开始捲袖子,「如果『安室』桑不介意表演一下在工作时间和为你慕名而来的客人打架。我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安室透深唿吸:「……没有要揍你。」 「嗯?」 「只不过是看到两位『客人』专程为我而来,十分感动,觉得必、须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服务态度而已。」金髮的服务生扯开格外灿烂的笑容,「菜单已经不必要了。我觉得我还是专、门为你们定制特色比较好。」 他说完又转过头去对旁边的小男孩笑了笑: 「柯南君的话就按照平时的习惯来,如何?」 柯南当然只有点头——这神仙打架的一幕他看不太明白,但理智让他知道最好别参与。还有……虽然说着不告诉我,但这么直白地在我面前展示出你们的亲近,其实已经没有在掩饰了吧? 安室透在点餐单上记了两笔,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背后那种阴云笼罩的感觉让为他「慕名而来」的两位客人都感受到一阵寒意。 「这傢伙这副表情还真是难得一见。」松田有趣地说,「就是今天可能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比起这个还是先担心待会儿小……咳,『安室』桑会给我们端上什么『特色』美食吧。」萩原从口袋里抽出手机,「这种时候大概需要一点灭火器。」 松田瞟了一眼他输入发件人框的两个名字,眼皮一跳:「你确定是灭火器,而不是火上浇油吗?」 萩原手速飞快地把消息发出去,然后才扭头对恋人笑: 「就算不能灭火,至少能分担火力。再说这么经典的场面,实在不该错过。」 萩原说完,对柯南笑道:「最近在忙什么有趣的案子啊?小侦探。」 柯南今天得到了有关安室透的重要情报,当然投桃报李,配合地说了很多最近的案子——不过都是普通的案件,和组织没有关系。 「你勘破的这些谜题很有趣,但你知道我边上这傢伙来找你,并不只是为了这些案件吧?」 松田喝了一口水,看向柯南。 「嗯……嗯。」 「怎么了?还有什么困扰吗?除了对安室桑的疑虑之外?」萩原敏锐地察觉到小男孩欲言又止的神情。 柯南抿了一下嘴唇:「就是关于赤井桑……」 「他没有真的死亡。这一点我们都知道。」萩原压低嗓音,「在这个基础上继续说吧。放心,我们会保守好这个秘密,这点素养我也好松田也好,都有。」 「好吧。既然萩原桑和松田桑都知道赤井先生的事情,我就直说了。他在假死之后让我妈妈给他改变了面貌,用另一个身份生活。但是最近,朱蒂探员还有fbi的卡迈尔探员,都说看到了脸上有烧伤痕迹的『赤井先生』。我很担心,这个假的『赤井先生』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扮成这样,目的又是什么。因为在日本,fbi难以调查。或许公安可以帮忙查查看?」 「……」 萩原和松田对视了一眼: 这个「脸上有疤的假赤井」,他们不用调查也知道。就是他们刚刚还见到的那傢伙啊。 第125页 对方装扮成那副样子,肯定不是自己能做到的,必然有贝尔摩德的「功劳」。 所以,「波本」试探fbi所得到的的反应,也大概率同时落在那个千面魔女眼中。两个人之后回报给组织,便是代号成员波本和贝尔摩德共同试探fbi,确认了赤井的确已死。 这样佐证了赤井的死讯,同时也进一步帮重新潜入组织的基尔(水无怜奈)坐实了身份。 不过这话不好跟柯南直说。现在柯南只是推理出了「安室透」可信这件事,还不知道他就是「波本」。 于是萩原含笑道:「好啊,我们会去调查的。不过既然那个组织有能够易容的贝尔摩德,也许和她有关。」 「萩原先生说得对。」小侦探信服地点了点头。 --------------------- (关于萩原到处忽悠的那些事儿……) 第55章 金髮服务生上菜速度很快——对柯南来说。 但是号称要专门为萩原和松田「定制」的菜品却迟迟未上桌。 柯南看着放在自己一个人面前的盘子,没好意思自己开动。结果上菜的安室透道: 「柯南君就先吃吧。那两个傢伙的菜品我要『专门』、『精心』筹备,你如果等他们一起吃,大概你的就凉了。」 「但是这样好像不太好?」 「没关系。」松田敲了下桌子,「反正我们也有点事情要和这个金髮的傢伙单独聊聊。你先吃完就早点回家。」 「好吧。」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柯南也就自己开吃。 「安室先生的三明治还是这么美味。」他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哇哦。」萩原赞嘆,「还真是了不得呢,小……安室。」 「小安室?这是什么古怪的称唿。」松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还有,给柯南君的菜品不管有多好吃,大概率跟我们待会儿吃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也是。」萩原嘆气,「不过拖一拖,拖到……他们来,或许就好了?」 松田投去怀疑的视线。 . 柯南吃完三明治,很会读空气地主动告别离开了。 这时候萩原跟松田的菜品还没上来,以至于不明原因的榎本梓小姐都过来道歉了。 看热闹归看热闹,两个人都不可能真的给降谷的伪装身份造成半点障碍。 于是萩原一脸笑容地表示,是因为他们实在非常仰慕安室先生,难得尝到他的手艺,所以提出了想要指定最想吃的菜餚,而安室先生友善地答应了。多等一会儿纯粹是因为他们自己的缘故。 「是这样啊。不愧是安室先生。」榎本梓赞嘆地点头,「那么我去帮二位客人看一下进度。」 她说着去了后厨,片刻后回来,表情有点……奇妙: 「安室先生说就快好了。麻烦两位再稍微等一下。」 「好的。」萩原这样答应着,但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是还没等他想清楚,门口铃声响起,来人吸引了萩原的注意力。 ——是伊达航。 对方走进这间不熟悉的咖啡厅,对迎上来问候的榎本梓说了句「朋友先来了」,然后目光逡巡了一圈,准确地找到招手的萩原和松田。 「叫我一定要过来是为什么?」 伊达走过来坐到刚才柯南坐着的位置上, 「原本还打算午睡一下。」 「这个啊。因为这里的服务生一定要推荐你见见呢。」萩原笑道。 给伊达拿来菜单的榎本梓脚步一顿:本来以为这两个人刚才在门口说的那些话,有可能是藉口,没想到居然是真心实意推崇安室先生到这个地步? ……好、好羡慕啊,安室先生。 榎本怀揣着惊嘆的心情将菜单递给伊达航,伊达随便要了杯饮品——毕竟他午饭已经吃过了。 榎本梓还没离开这一桌,门口的铃声又是一响。 这一次,来人是位……呃? 「这是……cosy吗?」 榎本梓不太确定地看着走进咖啡厅的、戴着一头银白色假髮、穿着略有夸张的宫廷风西装三件套、刻意修剪的刘海挡住小半张脸的男士。 然后就看到对方也在扫视了咖啡厅里的顾客一圈之后,准确地朝着这张桌子走了过来。 「欢迎光临。客人您也是和这三位一起的吗?」日本毕竟是cos大国,榎本只是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热情递上菜单,「请您看看您想点些什么?」 「好的,谢谢。一杯冰拿铁就好。」来人用声线温醇,是成熟而温柔的声音。 榎本稍微惊讶了一下——虽然总说不要有刻板印象,但看到对方那样的cos装束,再加上露出来的半张清俊的面孔,下意识以为大概是大学生——不说高中生是因为对方比较高大,身材相当好,精緻的宫廷风西装外套都挡不住起伏的胸肌线条。 没想到听声音,怎么也是二十代后半段的人了。 她记上对方的需求,转身离开。 而身后的桌子上,在这位服务生离开之后,便爆发出一阵压低了、但还是很难完全压抑住的闷笑。 「可以啊,小诸伏。」 萩原上下打量, 「这嫩的,可以跟小降谷一起去假扮高中生了。」 「什么时候对cosy感兴趣了?」伊达也在闷笑,「看你这……二次元的发色和造型,真不适应。」 第126页 松田刚才转头看见诸伏之前在喝水,这会儿被呛得咳嗽——萩原顺手给他顺了顺背: 「你这又是哪一出?」 诸伏无奈地坐在班长旁边: 「这段时间贝尔摩德总在这一片区域活动。之前那个『金融精英』的造型虽然和我以前变化很大,但对面部遮挡效果不够。我就想弄一顶假髮,但是男人用挡脸的假髮还是太少了,所以索性变成cos,即使有点大龄中二病的感觉,也至少不会很奇怪。」 「怎么不穿女装了?不是已经很娴熟了?」萩原问。 诸伏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里杀气四溢: 「你、还、敢、说?——说起来,当初你建议我女装的几个理由。什么『形象巨变』、『方便用假髮挡脸』、『可以化妆改变眼型』、『戴口罩不会奇怪』……这些,coser也全都满足吧?嗯?结果你只提到了女装——」 「对不起。对不起。」萩原笑着举起双手讨饶,「我是真没想到。毕竟我们几个对于动漫都没什么偏好,也没有出过cos。」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这些人里也没有谁女装过。」诸伏捏着玻璃杯,「可萩原你就是能想到呢。」 「呃,这个主要是因为——」 「因为萩原跟女孩子关系很亲近,对女性了解得比较多。」诸伏伸手整理了一下假髮上的刘海,嘆了口气,「当时你好像是这样说的。算了,也情有可原。」 「!」 萩原迅速看了松田一眼,看到自家恋人支着头似笑非笑地看戏,很大佬的样子,但看表情大概属于「挺有意思的」,而不是真的生气,悄悄松了口气,然后抱怨诸伏: 「小诸伏你害我!当时我明明只说了『对女性了解得比较多』,什么时候说了因为跟女生关系亲近……」 「哦,是吗?记错了,真不好意思。」那傢伙不怎么有诚意地回答。 萩原差点噎住,不由「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糖拌饭已经报復够了。」 对方开口正要说点什么的样子,忽然视线朝着后面直勾勾地顿住了。 萩原回头,看到某个金髮的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在目光扫到这桌多出的两个人之后,脸上营业性的招牌笑容隐隐龟裂。 「喏。值得专门跑一趟吧?」萩原看着伊达和诸伏脸上的空白笑道。 诸伏愣了两秒,轻笑出了声,表情里带点揶揄:「zero这是又有什么任务了?」 伊达表情沉重地摇头:「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走大街上我都要不敢认。」 「哦对了,现在金髮混蛋叫『安室』……安室什么来着?好像还没问。」松田用下巴点了点僵硬着朝他们走来的人。 说话间,一身服务生制服的男人已经走到桌子前,并将托盘里的东西呈现在桌子上。 奇妙的酸爽气味蔓延开来。 桌前的四个人低头一看,与一颗颗死不瞑目的鱼头面面相觑。 吃过午饭被叫来的伊达和诸伏只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而还没吃饭的松田与萩原表情之丰富完全是另一个程度。 萩原有点颤抖地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小降谷,你就是这么对老朋友的吗?」 金髮服务生看了一眼伊达和诸伏——目光在后者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才转向萩原: 「这可是我特别为你和松田定制的外国国宴级名菜。」 ……确实是国宴级名菜。 他英的仰(死)望(不)星(瞑)空(目)派。 看起来可真是栩栩如生啊。 「再说了,」安室透很坦然,「我的『老朋友』也很对得起我,还专门叫了伊达和hiro过来围观我。」 「小降谷怎么能恶意揣测我呢?」萩原「痛心疾首」,「我是想着既然你、我还有小阵平三个人都在,不如叫上小诸伏和班长,刚好好久没聚了。」 「是啊,叫他们俩过来,你们四个在桌子前坐着,看我满咖啡厅跑。真是太有聚会气氛了。」金髮的服务生「笑容灿烂」。 「你这样看起来,倒有点像诸伏。」松田冷不丁道。 「我说怎么觉得很奇怪但又好像很熟悉。」萩原恍然大悟,「对,这种看起来灿烂但是好像背后翻滚着无数黑雾的感觉。可不就是像诸伏?」 正在喝咖啡的白髮「coser」抬头:「嗯?」 「对,就是这个笑容。」萩原指着对方脸上看起来温和、实则杀气外溢的笑容。 伊达也仔细对比一番,凑热闹地点头:「没错。」 「所以小降谷这个『安室』先生的设定,是模仿了一下小诸伏?」萩原目光移来移去,「还挺合适的。」 「也可能是夫妻相吧。」松田懒散地吐槽。 ——伊达一句「其实也有点像萩原你」,就这么被堵回了喉咙里。 安室透的额角隐隐爆出十字路口:「找不到合适的用词可以闭嘴。」 诸伏则「好心」地指了指眼前的「美食」:「说起来,松田,萩原,你们还没吃午餐吧?快点吃吧,别辜负了zero的辛苦。」 松田满脸写着拒绝:「不了。不如由你这个降谷的厨艺老师来检查一下作业。」 「我说不上zero的厨艺老师,最多算是启蒙了一下。」诸伏用好奇的神情打量着眼前这个……派,「我好像没有教过zero英国菜的做法。我自己也没太研究过。」 第127页 「明智的选择。」萩原由衷道。 「快趁热吃吧。」安室透友善建议,「凉了更难吃。」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松田手里的餐刀举了起来。 「亏我们还在你同事面前吹了你一波。」萩原把盘子往远推了推,「说我们是为你慕名而来!」 「是啊。这就是我的『答谢』。」金髮服务生好心地把盘子挪回萩原跟前,「我请你们的。」 萩原闻着沙丁鱼那种特殊的咸鱼酸臭味,一脸的「欲仙欲死」:「我能拒绝吗……」 「浪费食物不好。」金髮服务生微笑。 「可是吃完它,然后去浪费医院公共资源更不好。」 「放心,好歹是英国传统菜餚,吃的人那么多,不会给你们吃出问题来。」金髮服务生微微欠身,像模像样,「两位请慢用。」 然后转身走了。 萩原看着死不瞑目的鱼头,握(餐)刀的手,微微颤抖。 ……然后一刀下去,一分为二。 「小阵平,来,这半是你的。」他把一半的派推到了松田跟前。 后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萩原一脸无辜地看回去。 「……我甚至怀疑,在跟降谷打一架之前,要先跟你干一架。」捲髮警官捏得指节「咔吧」一响。 「咳,小阵平。这个本来就是两人份。」 「但你把大的一份塞给我了。」 「……」 . 两个人僵持半天,最终选择一致对外,把萩原给松田多切的那一部分塞给了诸伏和伊达。 诸伏和伊达尝试抗争,被萩原以「有难同当」以及「难得来了总得给小降谷捧捧场」的歪理邪说勉强说服了。 四个人神色凝重地动了叉子,然后,面色不由变得有些痛苦。 坦白来说,如果没有沙丁鱼的话,这个派的馅料并不难吃,虾仁、蘑菇、培根、洋葱混合着鸡蛋,大概算是不功不过的味道。但是咸鱼那奇妙的海腥味成功盖过了其他所有食材的味道,以极为霸道的姿态,占据了食用者的全部感官。 鼻腔里的腥气,舌尖上的咸味,复杂而冠绝一切。 松田吃了一口,把叉子放下了。 萩原一脸挣扎地吃着,还不忘提醒他:「如果让小降谷看到浪费食物的话……」 「这叫我浪费食物吗?」松田暴躁,「把明明可以做成美食的食材糟蹋成这个样子,这才叫浪费食物吧!」 「其实zero的做法很标准。」诸伏吞掉了分给他的那一小块,努力为幼驯染辩护,「这道菜的味道……很正宗。」 这次包括伊达在内,三个人都给了他无语的眼神。 第56章 四个人聊着天,一直坐到某金髮服务生下班。 榎本梓小姐都没忍住跟安室透感嘆:「没想到安室先生有这么忠实的粉丝型客人呢。而且居然是男性……毕竟大部分被安室先生吸引来的,都是女性客人。」 安室透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等下了班,让榎本小姐先离开,他收拾了一下后厨,然后把围裙一卷,撸着袖子就走出去了。 这个时候,咖啡厅里只剩下那一桌的四个人——在打牌。 金髮服务生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挺开心?」 戴着白色假髮的人打出去一张牌,闻言抬头对他笑,很真诚的样子:「嗯,挺开心的。好久没见zero了。」 「……」金髮男人的胸腔里的气好像漏了一小半。 「zero终于忙完了?好辛苦。」对方往伊达那边坐了坐,给幼驯染让出位置,「快坐下来歇会儿吧。」 「……」好的,剩下一半气也差不多漏完了。 安室透坐了过去。 萩原悄悄凑到松田耳朵边上:「你看,我就说,叫来『灭火器』还是很有效的。」 松田点头。 那边伊达问安室透:「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当服务生了?」 「组织怀疑毛利小五郎和叛逃的『雪莉』有关,所以我申请过来就近观察。——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毛利前辈,确实也总能捲入一些事件里,是个不错的情报源。」 安室简单地说了一下来龙去脉,其他四个人也是这会儿才彻底知道他的假名。 「真不容易。」伊达很感慨,「不愧是你啊,降谷,连服务生也扮演得有模有样。这样又是公安卧底,又要在那个组织里干活,还要维护表面上的身份,来当服务员和侦探……太辛苦了。」 「也还好,我习惯了。」安室透耸了耸肩。 「所以接下来你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这儿了?」松田饶有兴趣道,「看来之后想找你容易很多。」 金髮男人嘴角一抽:「实在有事情的话,确实可以过来。但——」 「没事情也可以来给你捧捧场。」 安室透忍耐地攥了攥拳头:「松田!」 「好了,你知道松田是开玩笑的。再怎么说他一个警察经常跑过来也不好。万一被发现了以前的交集就麻烦了。」诸伏拍拍他肩膀,「zero也来一起打牌吗?重开一把?」 金髮男人在幼驯染的拍抚下,老老实实点头。 . 通过萩原和松田确认了安室透的立场之后,柯南对于这个神秘的金髮男人放心了很多。在灰原哀再跟他说起这个人有些危险的时候,不以为意道: 第128页 「放心,很多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其实并不是坏人。就像是松田警官一样。」 灰原哀慢慢眯起了眼睛: 「你又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吧?」 「……这个嘛。」柯南装傻笑了两声,忽然觉得不对,「什么叫『又』有事情没告诉你?」 「那位住在你家里的沖矢先生。」灰原抱着双臂看着他,「是那个fbi的探员对吧?」 「啊?」柯南装傻,「你在说什么啊。」 「不用试图隐瞒了。」灰原扬起下巴,「科伦坡餐厅那次事件,他说的一句话让我觉得非常熟悉。就好像是姐姐的男友、那个曾经在组织卧底、后来暴露身份逃跑的『诸星大』一样。明明是不同的长相,但却给我很相似的感觉。所以,上次你去解决案件,我跟那个男人单独在车里的时候,我趁他睡着想要去确认他有没有戴变声器,可惜被他发现了,没有成功。」 「那,那你这不是完全没有确认吗?」 「我是确认不了,但有一个人可以。」 柯南额角滴下冷汗:「该不会是——」 「是的,是我的姐姐。跟萩原先生他们见过的时候提到过姐姐,你应该猜到了,她表面上是在监狱里,实际上是被公安保护着。这段时间组织似乎渐渐淡忘了她,姐姐也被许可短时间脱离保护自行活动。我就叫她改变髮型、戴上口罩伪装自己,然后跟我一起去你家拜访『昴先生』。」 灰原似乎有点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 「那个男人看到姐姐的剎那,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结果就仅仅是这样——明明差不多两年没见了,姐姐跟他也没有联繫,而且长相也都刻意改变了,姐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昴先生』就是诸星大,或者说——听他跟姐姐自我介绍叫『赤井秀一』。果然就是他!」 「哈、哈哈。」柯南干笑着着装傻,「那,那真是太好了。」 「你早就知道。」灰原充满怨气地看着他,「甚至,那一天听那个『赤井秀一』自己说,他不跟姐姐联繫是因为在做危险的事情。还提到为了这件事甚至不得不假死,因此才改头换面……他还提到『在一个男孩的帮助下』,就是你吧!」 柯南抹了一把脸,不得不承认:「是的。」 「你一直都知道他是谁,就没有想过告诉我?你跟fbi的人合作的时候——甚至在跟萩原先生他们交流的时候,就知道了吧?那个『赤井秀一』和我姐姐的关系!」 「这个也是没办法。假死的事情是秘密,既然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沖矢、赤井先生自己也只是告诉了他的上司,连他的同事们都对此一无所知。」柯南艰难解释,「而且赤井先生应该也是怕联繫了明美小姐,反而让她担心……」 「这些,那个人都已经和姐姐解释过了。」灰原脸都黑了,「虽然我觉得完全没有说服力。那可是两年!就这么跑掉之后也不联繫,没有回日本的时候也就算了了,回来了也还是如此。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了,宁可偷偷接近我还有姐姐,都不告诉她一声!」 「偷偷接近……你姐姐?」柯南有些意外地眨眨眼,「赤井先生知道你姐姐的住处?」 「怎么不知道?」灰原冷笑,「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日本公安明明答应了替他照顾我姐姐,却不怎么跟他说我姐姐的动向。他不确定是不是有什么缘故,所以回到日本后就自己调查姐姐的住处。他找到了日本公安另外几个保护证人的居住地,然后顺藤摸瓜推测出来姐姐的位置。然后好几次都悄悄跑过去看她,甚至有一回还被保护姐姐的公安察觉到踪迹、以为是那个组织的人,提心弔胆好几天。」 「……」柯南作为变成小孩子偷偷呆在毛利兰身边的人,他其实……挺理解。 「这是为了保护她,也不让她担心。」小侦探认真道,「你不是每次都跟我说,为了不让兰担心,为了不让她被组织盯上,不能告诉她那些事情、要让她远离危险吗?赤井先生也是同样的理由。」 灰原被他噎了一下,然后才辩解说:「这不一样。你才变成小孩子几个月,不是长期消失。而且你明明经常打电话给她,一直保持着联繫。兰桑根本不知道那个组织的存在,也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告诉她只会吓到她。我姐姐和那个男人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姐姐知道组织,也知道那个男人是身份暴露逃跑的。这么长时间不联繫、不知道他的消息,她才不会放心,反而会更担心。」 「有句话叫『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赤井桑的假死计划也是有很大风险的,万一他真的死掉的话,至少对你姐姐来说,他只是个两年没有联繫的男人,而不是回来之后跟她继续恋情、结果突然牺牲的人。冲击力是不一样的。」 柯南诚恳道, 「你要相信,赤井桑绝对是很在意明美小姐的,在他布置有关基尔的那个计划之前,我看到他一直一个人呆在那里看手机,我走近的时候就迅速地把正在看的邮件关掉。他的同事告诉我,他经常会这样怀念他的女友。也就是你姐姐。」 「……我说不过你。」 灰原顿了一下,固执道,但表情确实缓和了不少,她想起来什么,继续问, 「不对。话题都跑了。我是要问你,波洛咖啡厅的那个男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129页 「他的具体身份我不能说。总之,不会是坏人。」柯南保证道。 「……神神秘秘的。算了,既然你确认过可信,那应该就没问题了。」灰原嘟囔,「但我还是觉得,他身上有股和组织的人很像的气息……」 「哈哈哈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巧,到哪里都能遇上组织的人?」柯南不以为意地摇头。 . 然后没两天就被安室透摸上了门: 「我是组织的代号成员,『波本』。」 柯南:瞳孔地震。 他反应了一下,迅速理解:「安室先生是在那个组织的卧底吧?」 对方笑笑没说话。 柯南就当做默认了:「为什么安室先生现在会告诉我?」 「因为雪莉。」 「?」 「你不会以为,雪莉上次从琴酒手里逃走之后,组织就不管她了吧?确认了她还存活,而且在这附近生活,组织抓捕她的强度更大了。而且——基尔那件事里,你用了窃听器吧?那个窃听器跟之前你和雪莉一起放在琴酒车上的窃听器是一样的。琴酒已经盯上了毛利侦探,还没发现雪莉只是没想到存在『大人变小』这种事,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一旦发现她,你的异常也绝对无法掩饰。」 柯南咬紧了牙关:「那安室先生说,应该怎么办?」 「原本我也想不到除了将那女孩保护起来之外的很好的办法。但显然,她不愿意被任何一个官方机构保护。日本公安也好,fbi也好,都提出过证人保护计划,她都拒绝了。但现在我想,或许有另一个方案……」 「什么?」柯南急切地问。 安室透扬起嘴角笑了:「对于我们这些想要脱身的卧底而言,很常见但也百试不爽的方法……假死。」 「假死?像赤井先生那样?」 「对。像赤井秀一那样。」安室点头,「我原本没考虑过这一点,是因为雪莉现在是个小孩子。但最近我在毛利侦探事务所调查的时候,在毛利老师的电脑里发现了一段视频——」 「你偷偷动了毛利叔叔的电脑?」 「当然。这有什么问题——」 「想知道灰原的事情的话,你明明可以直接问我!安室先生!」 「在指责我吗?」金髮的男人扬起眉毛,「动不动喜欢塞窃听器和追踪的小朋友?」 柯南顿时语塞,结巴了一下才道:「好、好吧……你看到了一段视频?对了,群马县露营的时候,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和灰原一起困在着火的房间里,她不得不吃下暂时的解药救大家。结果被孩子们拍下来发给了叔叔。」 「对。我看到的就是那个场景。而且,在我查看的视频时候,也注意到同时有人在黑入那台电脑。」 「呃,那应该是沖矢先生。他跟我说过……」 「沖矢?」安室微妙地重复这个姓氏,「知道你是谁之后,我就也关注了一下你的交际情况。这个人,突然出现在你的交际圈里,然后迅速住进了你家——」 「嗯。他就是赤井先生。安室先生猜到了吧?」 「很难猜不到。」安室透也没掩饰地点头,「能够直接住到工藤宅,不是你非常信任的人的话,绝不可能。再加上他是个左撇子,以及出现的时间,几乎没有推理难度。」 「是他没错。他黑进叔叔的电脑是因为,听我说了少年侦探团把成年姿态的灰原……就是宫野志保的视频发给了叔叔。因为灰原的姐姐,他一直暗中照顾灰原,担心那段视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想要删掉。他也告诉我,在他黑入叔叔电脑的时候察觉到有人正在使用,但是那个时间是半夜,不会是叔叔。我知道这件事还担心了很久——也在怀疑是不是基尔警告中说的很危险的『波本』。」 「你倒是没有猜错。」 「但我没有想到『波本』会是安室先生。更没想到『波本』竟然也是我们这一方的。」 金髮男人轻笑了一声:「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我找上你,是想要跟你一起安排一场戏,既然你能够炮制赤井的『死亡』,那么现在到了雪莉,应该也不在话下。提醒你,要确认雪莉『死亡』,仅仅是我是不够的,所以,至少还要骗过一个人。」 「谁?」 「你熟悉的。贝尔摩德。」 第57章 铃木快车。 「感受到了……组织成员的气息。」 「没事的。」柯南认真地看着灰原,「安室先生已经和我安排好了,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沖矢先生也来了,还有我妈妈。贝尔摩德跟她有点交情,关键时候她会帮忙拖住她。另外,刚刚我发现,列车上的客人小蓑夏江说话的时候发音和嘴型对不上。她的女佣很可能是偷偷在伪音、代替她说话的怪盗基德!小蓑太太则是基德的助手。我打算以不揭穿基德为交换条件,让他扮成你,帮忙完成我和安室先生的剧本——本来打算是沖矢先生来帮忙的。但有基德在的话,就更加万无一失。——毕竟,那个『小偷』的保命技巧可是五花八门的。我现在先去解决车上发生的案件,你不要慌。」 「我只说了一句,你就说了这么一大堆。」 灰原抱着胳膊, 「虽然那种气息让我觉得好像喘不上来气一样,但是既然你和你妈妈也好,姐姐的男朋友也好,那个『安室先生』也好,都参与其中,我也没什么可慌的。你也不要一副担心我随时会主动去死的样子。毕竟——」 第130页 灰原走向门口,准备去工藤有希子刚刚通知她、让她去藏起来的那间、在命案发生之后就没有人在的7号车b包厢。 在门口那里,她略略驻足回头,露出一点罕见的堪称灿烂的笑容: 「毕竟姐姐还在等我。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只有死亡才能解决问题的局面,我已经不会轻易选择那条道路了。」 她步伐轻快地走了出去。 「嗯?要是能一直都这样想,就太好了。」她背后的男孩也露出笑意,「好了,现在就让我赶快去解决列车上的密室杀人案吧。早点解决问题,也好早点完成剧本。」 小侦探挂上小孩子的笑容,熟练地开始到处通知事件相关人员,「毛利叔叔说真相已经要浮出水面了,请大家去听一听」。 此刻,一位身着黑衣的、侧脸有一片疤痕的高大「男人」正在翻阅列车上的乘客名册,在注意到某个名字的时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循着查到的内容,找到了相应的包厢,一番检查,很快发现了盥洗台后的变装道具和染血的防弹衣,并把它们从打开的车窗里扔了出去。然后,就连装着其他日用品的手提箱也不放过,直接踹出了车窗。 「哎呀,太狠心了吧?我可是很喜欢,放在那只行李箱里的连衣裙哟——可以别这么做了吗?莎朗?」 「高大的疤痕脸男人」闻言一顿,转身的剎那已撕去伪装,从「伤疤赤井」变为了千娇百媚的女星克里斯·温亚德——当然,叫她莎朗·温亚德也可以,毕竟这对所谓的母女都是她一个人。而她真正的身份,当然就是贝尔摩德。 工藤有希子没忍住,感慨了一下对方的身份,又问起了贝尔摩德对柯南手下留情以及板仓卓的事情。 但贝尔摩德显然并不想多说,她直接给手枪上膛,戳穿了工藤有希子的计划:「你知道那女孩会吞下药,变回原本的模样来找我赴死。所以你打算装成她的模样现身,假装被杀,来逃过组织的耳目对吧?……但她既然没有藏在你这个包厢,可见你们似乎还没有确保她的安全啊。」 「你、你在说什么啊,刚刚那只被你丢掉的行李箱,你检查过吧?里面可没有易容用品……」 「在那之前就被我找到然后丢出去了。」贝尔摩德高傲道,「藏在洗手台背后的东西!」 工藤有希子露出被戳穿之后的慌乱神色来,但似乎仍在勉强支撑:「但、但是你也没找到那孩子,所以目前还是平分秋色……」 「不用担心,引出她的工作,已经准备就绪了~」 女人风情万种地笑着,按下了手机上的某个键。 在8号车厢里,烟雾制造装置瞬间启动,让整个车厢都瀰漫着浓浓的烟雾。 「计划要开始了。」 小个子的男孩拽了一下小蓑太太的女僕的手臂:「基德,现在行动吧。」 「知道啦。」穿着女装的女僕无奈地耸肩,口中发出少年的音色,「明明你说了,待会儿会遇到的那个人其实也是跟你一伙的……到底有什么可急的。」 「虽然安室先生和我们是一方的,但贝尔摩德会通过通讯器一直听着那边发生了什么。而且为了进一步让琴酒……总之就是幕后黑手,确信那个女孩的死亡,安室先生还会戴着小型摄录装备拍下视频——总之你就发挥出你全部的演技出来就对了!快一点变装啊。」柯南催促着。 「知道了,知道了。」 很快,十八岁的少女便出现在柯南面前:「逆着人流,跑向8号车厢对吗?照着那个叫『灰原』的女孩的话复述对吧?都记好了——我去了。」 「好,拜託你了。」 有希子的包厢里。 「起火引起了所有乘客的恐慌。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那个女孩会去哪里呢?」 「当然是逃到前面的车厢嘛。毕竟起火的车厢是最后面的8号车厢。」 「不,正相反。」贝尔摩德看着有希子,因为对方的错误答案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想她恐怕……」 会去8号车厢。 话还没有说完,贝尔摩德就在耳机里听到了响动。她一直听着的那一头,波本的声音对着什么人在说:「初次见面,我的代号是——波本。」 ——看来,剧本已经要收尾了。 美丽的女人露出艷丽的笑容:遇到雪莉了吧?波本? 佐证她推断的是柯南打给工藤有希子的一个电话。贝尔摩德捂住有希子的嘴,接了起来,用有希子的声音应答着。柯南焦急地说没有找到灰原,询问「母亲」灰原是不是在她那里。 贝尔摩德声音温柔地安慰「儿子」,告诉他那女孩可能可能已经到前面的车厢避难了,毕竟混入人群也更不容易被发现。 柯南似乎完全信任了母亲的判断,说着「那我去前面的车厢看看,老妈你要按订好的作战计划执行哦」,就挂掉了电话。 女人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看向有希子:「真遗憾,看来这次,赢的是我这一边啊。」 耳机里还在传来波本和「雪莉」的对话,波本很有他们黑衣组织风格的,在动手之前还要先解释一下两人的渊源、自己扮成「伤疤赤井」的目的,然后才进入正题: 「好了,把手举起来。走到8号车厢后面的货车箱里去了。」 ——波本似乎认为雪莉这个科研人员还有价值,想要活捉她,管gin要了炸-弹却仅仅布置在车厢连接处,准备通过爆炸让或车厢与前面的车厢断裂开来,留在轨道上——当然也还有其中的雪莉。然后让其他组织成员开直升飞机把雪莉从这儿带走。 第131页 但是,贝尔摩德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雪莉现在的样貌可不是能长久维持的,她很快会变回一个小孩子。顺着她身上的线索,组织立刻就能查出来柯南——也就是工藤新一的事情。 贝尔摩德决不允许新一受到伤害。 所以,雪莉必须死在这儿!她不能回到组织! 为了这一点,贝尔摩德没有知会波本,就在货车车厢里布满了炸弹。而现在,听起来,波本那边已经把雪莉逼进了货车厢里。是时候了。 另一边,雪莉已经发现了贝尔摩德的布置。 「这节货车箱内,似乎放满了炸弹。看来你的安排好像出了差错。」 「什么?……算了。没办法,麻烦你跟我一起过来吧。」 波本执意要活捉雪莉吗?这可不行。 好在雪莉那个傻子,自我牺牲的悲观精神倒是一直不变。贝尔摩德从耳机里听到她拒绝了波本的提议,然后是车厢门关闭的声音——应该是她把自己关进了货车箱。 这么配合,可真是太好了。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也没办法。」波本似乎也没想到雪莉这么固执,咬牙说着,同时耳机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爆破声——波本炸掉了车厢的连接处。 很好。 女人纤长的手指在手机上轻轻动了动,按下了远程控制的按键。 「轰!」 贝尔摩德在列车的剧震当中,满意地透过车窗看到车尾方向爆燃的火光。 「这下就彻底结束了。」她收回指着工藤有希子的枪口,「回见了。」 「骗人吧?小哀!小哀!」工藤有希子满脸悲痛,眼眶里浮出了泪水,大喊着。 而贝尔摩德只是走出车厢,将她的唿喊声关在了身后,然后拨通给琴酒的电话:「雪莉已经被我和波本杀死了。」 女人勾起烈焰红唇,心情愉快地等着因为突发事件在最近的站台紧急停车的列车停稳。 她走下车,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令她震惊的说话声: 「想不到灰原同学竟然会在7号车厢的b室……」 「!」 那几个小孩子又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只匆匆扭头去看,然后就在阿笠博士的后背上,看到了熟悉的女孩子的身影。 怎么会?! 如果雪莉还活着,在波本面前被炸死的又是谁?! 「真失望!这样怪盗基德大人不就不能来了?!」铃木园子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怪盗基德?! 这一刻贝尔摩德终于大概把整个过程串了起来。她差点气笑了:本以为是自己棋高一着看透了柯南和有希子的布局,没想到居然是那母子俩演了她和波本! ……不过,算了,既然波本以为雪莉在那节车厢里被炸成了灰,而自己也已经这样告诉了琴酒。现在如果再说没有,自己的能力被怀疑是小事,暴露出来雪莉变成小孩、继而导致柯南的事情也暴露是大事。 就这样吧。算你走运啊,雪莉。 . 「安室先生,合作愉快。」 从危机四伏的铃木列车上回到说不定更加危险的米花,在工藤宅里,小个子的侦探对金髮的男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是说好,由你身后这个男人扮演『雪莉』吗?怎么临时变成了怪盗基德?」对面的男人扬起眉毛。 「既然在列车上遇到了怪盗基德,那当然是物尽其用……咳,人尽其能嘛。」小男孩一脸天真的笑容,「论起伪装和逃命的本事,还是他更擅长。也省得为了拍发给琴酒的视频,赤井先生还要穿长裙屈膝。」 安室透哼笑了一声,目光挪到站在小男孩身后的粉发男人身上: 「好久不见了,赤井秀一。」 「好久不见。降谷桑。」 「诶?」柯南睁大眼睛,「降谷——」 「他那个名字当然不会是真名。」粉发的男人眯着眼微笑,顺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他是降谷零,日本警察厅公安。」 「所以是『降谷先生』才对。」柯南点了点头。 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看着赤井秀一:「所以到最后,你只是单纯地跟着列车走了一趟而已吧?什么用场都没派上。」 赤井秀一对他的语气习以为常:「作为计划赶不上变化,有更合适的『演员』,我自然甘当后勤。」 柯南倒是嗅出一丝微妙:「安室……降谷先生和赤井先生……呃……」 「你是想说,『相处得不大好』吧?」粉发男人完全理解了他的未尽之意,淡淡一笑,「在组织卧底的时候,在一个行动小组呆了一段时间。行动和生活习惯,以及性格上面都有一定差异。再加上相互都认为对方是组织成员,难免磨合起来有些困难。」 「……可是后来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吗?」而且,虽然你说得很委婉,但完全就是表达「我们相处很糟糕」的意思吧。 「嗯。知道了没错,但那个时候刚巧,通常能够缓和我们之间关系的那个人,苏格兰,身份暴露了,假死脱身。只剩下我们两个一起行动。而且,降谷桑因为苏格兰的暴露,情绪比平时更容易激动。我……因为饮食水准下降,态度也不算很友好。所以我们的关系缓和进展很慢。」 柯南捕捉到陌生的代号:「苏格兰?」还有,饮食水准下降是个什么鬼啊喂?! 第132页 「同样是日本公安打入组织的卧底,我最好的朋友。」降谷简短地说明。 「一个料理高手。」沖矢昴补充。 柯南诡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理解了那句「饮食水准下降」,但忽然想到另一点:「可是安室……降谷先生的手艺很好。」怎么还会有饮食水准下降的问题?那位苏格兰做的到底是什么等级的珍馐佳肴? 「我和降谷桑两年不见,或许他的料理水准见涨。但至少两年前他的厨艺水平……大概是『能吃』的程度,哦,对了,他做那几样比较拿手的菜的时候,一般不会带上我的份。有时候想要钻研一下新的菜谱,倒是可能会多做一点。」 所以是拿你试毒吗?沖矢先生? 柯南表情空白。 金髮男人在另一边冷笑:「比起土豆都煮不熟的人好多了吧?听说你是个英国人,土豆不应该是你为数不多会做的几样菜之一吗?」 不要地域攻击啊,安室先生!柯南半月眼,小小的身体努力高举双手吸引两个大人的注意力: 「总之,聊聊接下来要做什么吧!首先我得说服灰原接受易容……可能还要改个名。毕竟贝尔摩德知道她小孩子的样貌和姓名。唉,但是灰原大概不会愿意,她和几个孩子成为朋友了,改变身份的话就要假装转学离开……嗯?不好意思,我收一下消息。」 柯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变了: 「灰原跟我发消息说,在离开铃木列车的时候,她感受到了那种组织成员的气息,仔细观察周围的乘客,注意到一个女人很可能是贝尔摩德!她刚才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告诉我很有可能那个人听到了孩子们叫她灰原!……糟糕了。」 柯南无比懊恼。 好不容易制定下来这样的计划,拜託老妈出马,在降谷先生的配合和怪盗基德的帮助下才最终完成了整场演给贝尔摩德的大戏。 结果却在「演出」结束之后因为不在剧本里的孩子们而穿帮…… 早知道就让灰原变装成其他的小孩子,回到米花町之后再跟那少年侦探团报平安就好了! 「现在可怎么办?一次假死不成功,下一次贝尔摩德只会更加警惕。怎么才能骗到她?」 在柯南的焦躁和沖矢昴睁开一只眼睛的严肃神情中,金髮的男人略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道:「我去打个电话。」 他离开片刻,回来后跟两人说: 「我以『发给你的视频你确认过了吗』为由联繫了琴酒,从语气能够确定,琴酒认为雪莉已经死了。」 「可能是贝尔摩德没来得及告诉琴酒?」 「不会。」降谷对柯南摇了摇头,「我反而认为,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组织的任何人。」 「为什么?」 「因为她对于你和兰桑非常在意。」 「……我,和兰?」 「没错,在我以调查赤井是否死亡为由接近毛利侦探所的时候,贝尔摩德特意来警告我不许动你们。」降谷低头注视柯南迷惑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为了你们,宁可违背组织的意思。现在,我这个『波本』亲眼看着雪莉被炸死在车厢,贝尔摩德本人之前给琴酒打电话确认了这件事,而且琴酒还收到了我发过去的视频,雪莉的死已经坐实。说她没有死必须拿出确凿的证据——比如活生生的雪莉本人。而现在的雪莉是个小孩子,贝尔摩德要是以她为证据报告这件事,就必然会牵出大人能够变小的事情——你,柯南君,也会随之暴露。」 「所以,安室先生是想说,贝尔摩德会为了我……隐瞒这件事?」柯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为什么?」 只是因为「莎朗」和母亲的交情,就做到这步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不管怎么说,对我们来说这都是件好事。」 ------------------ 这两天肝报告ing,明天或许咕咕咕~~ 第58章 「……雪莉的事情,虽然贝尔摩德知道,但也仅限于她,那么目前那孩子应该是安全的。」 「嗯。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倒让我对组织的药物研发部门……变得格外有兴趣。」金髮的男人摇了摇杯中的液体,在暖色的灯影里透出琥珀般的质地——但并不是酒,只是柠檬水而已,毕竟某位「服务生」稍后还要自己开车回家。 「很显然药物研发在组织的各项活动当中有着相当高的地位,甚至是核心地位。」萩原指尖沾着一丝水痕,在木质的桌子上画了一个圈,「这点从雪莉的处境就能看出。」 「没错。以组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作风,在雪莉姐姐的男友被证实是卧底并且逃离之后,雪莉依旧享有代号成员的身份、没有受到任何真正伤及她本身的惩罚,这对于组织来说简直是罕见的『宽容』。但同时,在她叛逃之后,组织不惜派出一波又一波代号成员追杀她,一定要确认她的死亡,这又表明组织决不允许她所掌握的知识和技术被其他力量所使用。」 诸伏贊同地点头, 「之前我和zero在组织当中都过度关注组织的黑-金交易、涉及暴力甚至军-火的不·法行为、与各界身份贵重的人物的交集,但从雪莉的事情上,不难看出,我们很大程度上忽视了药物研发方面的重要性。」 「或者不是我们忽略,而是我们没有资格接近相关的秘密,因此才缺失了这方面的情报和注意。」降谷握着玻璃杯道。 第133页 他此刻的姿态有些散漫,脸上的表情也很淡——毕竟做了一天服务生对人热情笑脸相迎之后,简直嘴角都不想扬起来一下。 不过,虽然忙了整整一天,爱岗敬业的公安先生也还是在咖啡厅打烊后,把两位友人兼同僚叫到了咖啡厅来交流一番工作。 ——这一次聚会是萩原发起的,他说有重要的情报需要找时间聊聊。 「如果说这方面的情报的话——」诸伏把目光投向了萩原,「你和雪莉应该关系不错。这次叫我们过来,是了解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吗?」 「可以这么说。那女孩戒心很重。不过好在她姐姐很信任我们,帮了很大忙。雪莉——志保桑告诉我们,她研发的、导致她和工藤君变小的aptx4869的前身药物,叫做『silverbullet』,那种药物的开发计划,就是她母亲开启、她父母共同研发的。可惜的是,她出生后没多久父母就死去了,她知道的相关信息不多。」 「silverbullet?银色子弹?」降谷挑眉,「这个词我在组织里听到过,组织里很有一些人忌惮赤井秀一,担心他会成为最终攻破组织的关键。所以叫他『银色子弹』。啧,还真不爽啊,对那傢伙那么重视……」 「不要在这种时候也针对赤井桑吧?」诸伏好笑地看了幼驯染一眼,摇了摇头,「这二者应该没什么关系。毕竟如果是雪莉的父母——也就是宫野夫妇研发的,那怎么也是少说十八年、多则二十几年前的事情。赤井桑和组织的交集也就是五年前开始而已。」 「志保桑之前告诉我,她在研究aptx的时候因为赤井桑还没有暴露、组织对她表现得比较尊重,在她的坚持下至少她搞研发的药物公司没有人体实验。但是后来组织渐渐不能容许她一直做小白鼠实验、进展缓慢,强行从她这里取走了一批药物。那个时候,她听见伏特加跟琴酒说『去洛杉矶的航班已经安排好了』。」 「洛杉矶?」降谷喝了口水,「你这次要说的……就是跟洛杉矶有关的事情吧。」 「没错。我在得到这条线索之后,就拜託有主场优势的fbi协助调查。今天,赤井桑那里反馈了调查结果。」 萩原拿出平板,放到桌子上,三人一起浏览着上面的文档。 赤井说fbi结合灰原透露的时间调查了洛杉矶当时的异常情况,发现在灰原所说的时间点附近,洛杉矶在短短三天里死了几十名流浪汉。 那个时候,这种异常引起了警方的一定注意,但是尸检没有查出异常。而且死亡的流浪汉大多吸食毒-品,考虑到没什么人会为他们的死费心费力,所以警方就草草认定为他们或许曾经聚众吸-毒过量死亡。但这次有了灰原提供的线索在前,有目的地调查,赤井很难不怀疑这些流浪汉的死可能是由于aptx-4869的人体实验。毕竟那种药物的特性之一就是查不出死因。 在赤井的要求下,fbi联繫洛杉矶市·警·察局重启案卷,重新排查死者生前的生活轨迹和活动范围。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fbi探员们幸运地找到了一个跟三位当初的死者都认识的流浪汉,麦克。 麦克告诉fbi,当时遇到有几个陌生的嬉皮士打扮的青年,有白人有黑人,过来跟他们推销一种新型du品,据说更够劲儿。因为是占领市场阶段,价格非常低,甚至可以免费试吃。只要他们跟着一起去「拿货」就能顺便一起嗨。麦克那几天身体不舒服,提不起兴趣,就没有一起去,但跟他关系很好的三个流浪汉去了。然后麦克就再没见过那三个人,直到警察在附近找人认尸。麦克当时跟警·察说了那些推销「新产品」的人的事情,结果警·察很不耐烦地回应说「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瘾君子抽嗨了死了?这几天好几个这样的,一群渣滓」。他就没敢继续说。 麦克回忆说,因为当初来推销的毕竟是陌生人,他的朋友们也没敢轻易相信,追问是到哪里「拿货」。来人表现出很不屑的样子,说「难道怀疑我们骗你们?你们有什么可骗的——喏,看见没,就那边那大厦,里面医药公司研发药物过程中不小心搞出来的好东西,还没上市。我哥们在里面打零工,偷偷搞到的」。 fbi根据麦克的证词查到了那栋大厦里唯一的医药公司,然而是美国排名前几位的医药巨头——jns公司下面的一家分公司。面对这种分量的庞然大物,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fbi也不敢妄动。 「但是赤井桑说,他採用了一些黑·客手段调取了这家jns洛杉矶分公司的内部人员名单,发现有相当一批没有在官网上公开照片的人,其中,公司的市场营销部总监。赤井桑一眼认出来是组织资深成员拉格ger)。初步调查发现,他主导着那家分公司的业务往来,而且似乎实际权力比名头上的大——因为fbi查到虽然理论上他只管销售,但某家jns洛杉矶公司的药物原材料供应商表示,在供应链方面,这个人也很说得上话。」 「等于是可以确定,组织在通过拉格控制jns洛杉矶分公司的经营。或者可以说,这家公司是组织进行药物研究的据点……对吧?」诸伏的眼睛略略眯起,「还是说——整个jns公司,都是呢?」 「fbi也调查了一下jns公司背后的资本情况,因为这些大公司为了利益绑定以及利益输送,经常搞一些交叉持股之类的复杂玩法。jns公司背后涉及到的资本来源非常复杂,某些政-客名下的基金会和他们有深度合作。赤井桑说目前还在继续调查。」 第134页 「但毫无疑问,至少这家jns洛杉矶分公司是有问题的。」降谷眼神冰冷,捏着玻璃杯的力道看上去似乎要把杯子捏碎,「人、体、实、验……」 「我们必须掌握更深入的情报。」诸伏安慰地伸手搭在他肩上,「或许可能的话可以派人进入这家公司?」 「不。从底层做起的话,到获得信任不知道要多久。」降谷摇摇头,「相比起来,不如由已经获得信任的人调过去更容易接触核心信息。」 诸伏的手指在他肩头收紧,眼底流露出担心的神色:「zero,你不会打算……」 「我不行。」降谷嘆了口气,「我在组织里受到的信任程度没有那么高,所以才潜伏至今到没有真正接触到药物研究相关的事情。非要说我们这一方有什么人是比较受组织信任的……」 降谷的眼神和诸伏相触,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基尔。」 「那位cia的卧底?」萩原捏了捏下巴,「的确,因为她父亲的事情……再加上她『杀了赤井』,两条人命作为佐证她忠于组织的证据。对组织来说,虽然她资歷也不算很深,但应该比较可信。」 「基尔应该不会拒绝我们的提议。但是怎么能够让她调去洛杉矶,才是问题。」诸伏沉思,「既然已经有拉格在那边管理日常工作,无缘无故地不会另外调代号成员过去插手。容易造成权职方面的相互掣肘。而基尔主动提出也会引人怀疑。」 「所以最合适的方法是,让原本负责那间公司的拉格,无法再继续工作。」 降谷用格外冰冷的嗓音说着,眼底闪过清晰可见的杀机。 萩原几乎怔了一下,然后露出点担心的神色——当然不是担心那个搞人体实验的拉格,而是降谷。不得不说,在跨国犯罪组织长期卧底,对于人的心理影响是巨大的,即使是心志坚定的人不可避免会受到阴影的影响。 不过比起自己,应该另一个人更能够理解—— 萩原的目光投向诸伏,就看到有着一双上挑猫眼的男人轻柔地顺了顺降谷的后背,然后开口: 「直接动手做得太明显了,组织也可能会起疑,影响到基尔后续的行动。最好还是让组织主动选择『清理掉』这个人,然后顺理成章地由基尔补上职缺。」 萩原:「……」 诸伏你的问题,可能比降谷还大吧? 他有点担心两位朋友的心理状态,对面的诸伏目光已经投了过来:「你怎么看,萩原?」 「……我贊同让那个组织主动清理拉格。问题在于契机可能不大好找。让组织怀疑他背叛吗?这难度有些大。不如——根据组织一贯的『提前解决掉风险』的作风,如果『拉格』的存在可能导致组织的不·法行为暴露,那么很可能就会被组织主动清理。」 萩原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然后在对方贊同的视线中绝望承认:好吧,都是公安……怎么想,大家也都已经变成这种灰色的状态了…… . 公安三人组商议后的半个月。 「……jns分公司市场营销部总监迪恩·马库斯枪杀黑人流浪汉的视频在社交媒体上引发了病毒式传播。拍摄视频的是一贯以刺激、擦边内容赚取眼球的一对网红情侣。他们当天计划在树林中拍摄一段『野-战』视频,却不料听到了附近传来的争执声以及枪声,两人十分害怕,迅速报警,事后在检查固定在旁边树上的手机时,发现拍摄到了兇手犯案的全过程。为了流量,两人选择了上传视频,视频迅速传播开来,很快有人指出行兇者是jns分公司市场营销部总监迪恩·马库斯。 目前,『blm』运动已对这起兇案提出强烈抗议和谴责,洛杉矶xxx团体唿吁黑-人走上街头抗议这种『残酷冷血的白人精英压迫残害黑·人的行为』,目前全美已有14个城市的29个人·权·组织表示响应……但另外有人指出,受害者约瑟夫·杜纳前科累累,曾犯下非法药物交易、盗窃、抢劫、过失杀人等多项罪名,且案发时正处于假释出狱阶段。这让许多人怀疑当时的争执是由于受害者试图抢劫马库斯。这引起了另一股舆论风潮,许多人在社交媒体上发表评论认为,兇手的行为是出于自卫。但不论如何,迪恩·马库斯随身携带枪-支、果断开枪并检查尸体确认死亡、而后并未报警而是开车离开现场的行为都令人感到震惊,有心理分析师指出,这种娴熟的举动并不应当来自一个理论上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在一直支持民z党的左-派人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啪」的一声,电视遥控器上的关闭键被重重按下。 琴酒周身的寒气已经快把整间会议室变成一个冷冻室。 伏特加噤若寒蝉,基安蒂撇嘴低头,柯恩若有所思,基尔面色沉凝,贝尔摩德百无聊赖地把玩她的秀髮。 而波本露出不可捉摸的笑容,声线略微压低: 「这是个巧合。」 「巧合?」琴酒鹰隼般的眼神颳了过来,「你告诉我这是巧合?」 「没错。」 波本不动如山, 「迪恩·马库斯——拉格这件事确实看起来蹊跷,但我联繫了北美的其他成员,梳理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得出的结论是:这只是个巧合。拉格当天是为了一件任务去秘密接头——顺便一提,北美那边的人告诉我对方是长期保持交易的合作伙伴,信誉不错,不会突然反水。jns公司的具体业务我没有知情权限,那么我只能在他们提供的信息基础上做出推断。拉格是去见可信的老合作伙伴,所以地点选择在了偏僻的树林边。 第135页 「被他杀死的约瑟夫·杜纳前科累累,刚刚假释出狱半个月,他有个酒鬼朋友就在附近。当天杜纳正是去找对方喝酒。散场之后杜纳步行去公园准备露宿,结果碰到了在僻静处等待接头的拉格。结合目前的新闻信息,应该是由于拉格开的车很不错,杜纳起了歹意,试图抢劫,被拉格枪-杀。——考虑到接头的地点十分偏僻,周围没有摄像头、拉格对于处理犯·罪·痕迹很有经验,他的举动也符合其正常行为模式。」 「那对把全过程拍得清清楚楚的情侣呢?嗯?」 琴酒从齿缝里挤出问句,面色狰狞, 「地点偏僻、深夜,偏偏刚巧拍摄到了拉格开枪的全过程——」 「这个,我一开始也怀疑这两人是否背后有人指使。」波本似乎感觉不到琴酒的怒意一样耸了耸肩,「但只要稍微查一下这两人的社交媒体帐号就知道。他们两个一直非常想红,为此拍摄过各种『刺激』的视频,而且为了吸引眼球还会提前在帐号上公告。早在一周之前,这两人就『预告』说将要拍摄一些在午夜树林里发生的『动作片』,并且提前公布了日期。非要说的话,按照先来后到,也是他们两个先计划好的。」 琴酒满脸铁青。 「生气也没有意义,gin。事情已经发生了。要想想怎么止损。」 拨弄自己长发的贝尔摩德忽然抬眼笑了, 「jns公司的事情,不能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查到。你知道吧?」 「不用你告诉我!贝尔摩德!」 「但现在因为『blm』运动的爆发,全美都在关注这件事。虽然受害者是个无恶不作的罪犯,但当时他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拉格却直接掏枪,击中了心脏。拉格杀人的举动太娴熟了,后续的表现也过分冷静。而且,无论是死者也好,那对网红也好,出现在那个高犯罪率地区的荒僻的树林那里都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可是『迪恩·马库斯』,一个公司高管、销售总监、白人精英没有。」 贝尔摩德嘆了口气, 「你猜猜有多少媒体和自媒体在探究这件事?又有多少需要激起人们愤怒的blm运动组织者急于找到拉格的更多负面罪证?——毕竟受害者杜纳的履歷实在令人厌恶,即使是被害人也可能让人无法同情,但如果杀害他的是另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却偏偏过着优越的精英生活呢?」 琴酒深唿吸了好几次,阴森森地磨牙: 「让他闭嘴!」 基安蒂听到这种关键词,立刻兴奋地看过来:「谁?让我去吧。足够让他变成筛子!」 「安静点!」琴酒冷喝,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弧度,「我亲自去。拉格那个蠢货,因为一个流浪汉把组织最关键的秘密置于暴露的风险当中……」 最关键的秘密? 波本无声无息地挑起了眉梢。 他的视线穿过旁边的贝尔摩德,和一直没有开口的基尔的目光轻轻相碰。 ---------------------- 进入收尾阶段。 这部分全都是原创剧情,毕竟73那里主线太慢了orz。大概赤井一家的秘密不太会涉及,因为原作目前的进展来看,世良和玛丽主要是试图从柯南和灰原这里搞到药物,但是对于红方进度推进似乎没有贡献太多线索?赤井务武身上的谜团也没什么线索。囊括这些太费劲了,我又对不上73的脑迴路…… 所以就,嗯,大概没什么赤井一家的戏份。 以及本章一开始写了很多公安三人密谋的剧情,但是感觉搞得手段太灰色甚至黑色了,还是删掉了,但是后面看具体操作应该能猜出来他们是怎么搞的事情吧。e=(?o`*)))唉,如果觉得非常ooc很不红方的话请快跑~ 第59章 琴酒连夜飞到美国,把拉格灭口。 jns洛杉矶分公司空缺出来一个职位,需要可靠的成员去管理。 朗姆传达了boss的任命——「就基尔吧。辞去主持人的工作之后,她也接触不到什么政要和商界重要人士了,再放在这里就是浪费。让她去」。 于是,非常顺利,基尔空降成为了jns洛杉矶分公司的新任市场总监。 原总监迪恩·马库斯被警方发现于本人住所内「开枪自杀」,疑似是承受不了这段时间的舆论压力。随着jns洛杉矶分公司的道歉声明,轰轰烈烈的blm运动也很快平息了。 . 「……你为什么也跟着过来了啊,小子?」 「嘿嘿。」小男孩熟练地摸着后脑勺露出小孩子笑容,「因为今天一早就去博士那里拜託他帮忙修理麻醉手錶,最近好像出针的时候有点卡……总之,灰原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也在,所以跟她一起过来了。」 松田阵平无语地看着他:「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我们只是叫了那女孩一个人而已。」 「但是灰原的姐姐说了『公安的几位,还有秀君都在,想要跟你聊一聊』这样的话。这种关键的场合我怎么可能错过!」 小侦探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松田, 「是要谈论那个组织的事情对吧?我肯定也能帮上忙!」 松田深唿吸,正想说点什么,一只手从后面揽住他的肩膀拖向门里:「好啦好啦,柯南君蛮可靠的。既然他都跟来了,就一起吧。」 「真是的……你们公安办事情这么随意的?」松田哼了一声向后扔去一个白眼,然后紧跟着就感觉到另外四道视线同时从后面钉在自己的背上。 第136页 松田:「……」 他扭头看了一眼诸伏,又看了一眼降谷:「我觉得我被你们排挤了,而且我有证据。」 「快点让他们进来吧。」诸伏笑着走到门口挡着门的两个大人拉开,让门口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进门,还不忘看一眼松田,「赤井桑也在,不要让他看笑话。」 「真是熟悉的语气,真怕你下面来一句『fbi滚出我的日本』什么的。」萩原没忍住吐槽,「这算是『近朱者赤』,还是算是『近墨者黑』啊?」 「还是后者吧。」诸伏一面引着两个孩子走进去一面随意地回答,「毕竟zero讨厌红色。」 「……」萩原整个人扑到松田后背上,口鼻闷在对方的领子里嘟囔,「真过分啊,明明那两个傢伙还是奇奇怪怪的不明确状态,为什么已经人生圆满的hagi会觉得被秀到了?」 松田正想说什么,抬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宫野明美正看着这边捂嘴偷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反手把某个大型挂件从背上撕下去:「给我正经一点!要谈正事了。」 粉发的沖矢昴端着果盘从厨房里走出来:「好了,人到齐了,吃点水果吧。」 「辛苦秀君了。」宫野明美扭头对男友露出温婉的笑容,伸手帮忙分小叉子。 柯南看着这一幕,又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工藤宅没错。但是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比自己更像这里的主人啊? 而且可怕的是就连自己也…… 刚刚在门口就该跟松田先生说「我回自己家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什么还要卖萌找理由才能参与进来啊! 柯南在这里自我反省,那边不靠谱的大人们终于进入正题。 「志保,姐姐打电话叫你过来,是听秀君还有几位警官说,有些事情想要寻求你的帮助——关于那个组织的情报。他们希望我能够帮忙说服你。我对于那个组织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也不算了解他们现在掌握的情报到了什么程度,但是一直以来受到公安的关照,我相信他们的诚意和瓦解组织的决心。当然,还是那句话,姐姐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志保如果觉得不放心、不愿意说出来的内容,自己判断就可以!不要因为我而强迫自己说出不想说的话。」 宫野明美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模样的妹妹的头。 ——虽然妹妹吃下那种药、九死一生的事情让她每每想起都后怕不已,可不得不说,这个状态的妹妹真是可爱极了,让她总是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志保显露出天才的一面后就被组织安排出国留学,回来之后又成为重要的研究人员,姐妹两个聚少离多,现在能够这样看着小小的妹妹坐在身边,真的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灰原抬眼看看姐姐,又看了看周围几个男人: 「在说那些之前,好像有两位先生需要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她的目光看向降谷,然后是诸伏: 「咖啡厅的安室先生?然后还有这位……陌生的先生?」 柯南也跟着把目光落在了诸伏身上。眼前这个人,他也不认识,但是从门口的对话来看,和松田先生、萩原先生还有降谷先生,都非同一般的亲近呢。从气质上看,也让人本能地有种好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面善? 「抱歉,是我们的不是。」有着上挑眼尾的人温和地笑着,率先道歉,「我是诸伏景光,警视厅公安警察。」 「诸伏?」柯南眨眨眼,「长野县的诸伏高明先生,您听说过吗?啊,他跟您长得还有点像。」 诸伏含笑看了他一眼:「那是家兄。」 「原来是那位诸伏警官的弟弟!」 「嗯。另外,我曾经在黑衣组织卧底,代号『苏格兰』。后来身份暴露,假死离开了组织。还是拜託两位不要再跟其他任何人提到我。非常感谢。」 「苏格兰?」 「原来你就是苏格兰!」 两道声音从两个孩童模样的人口中传出。 诸伏意外地挑了挑眉毛。雪莉听说过他倒是不意外,毕竟自己这个卧底被发现之后,组织里面很是藉此搞了一波内部整肃。估计人人都知道自己这只「老鼠」的代号以及被发现后负隅顽抗、试图带着来追捕的黑麦同归于尽的事——哦,当然,黑麦后来被发现是另一个卧底,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但是那位工藤君,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嘆? 他有点好奇地看向柯南:「工藤君听说过我?」 「呃,是的,之前降谷先生和赤井先生在语言上进行了一些不太友好的交流的时候……」 柯南艰难地措着辞。 松田已经毫不客气地大笑出来:「就是当着你的面吵架了是吧?不用这么给他们留面子,工藤君。」 柯南干笑了两声,把话说完:「……听说『苏格兰』是难道可以化解那种场面的人,而且是一位料理高手。对了,我还听世良说过,你教过她弹奏贝斯。」 「世良?哦,是赤井桑的妹妹。」诸伏看了赤井一眼,「世界真小,没想到那个女孩也和柯南君认识。」 「……」柯南心说大概不是「真巧」,是对方奔着自己和灰原来的——不过话说回来,赤井先生跟他的母亲和妹妹之间的关系可真神秘啊,最近世良还在不断试探灰原,赤井先生都完全没有跟妹妹透露点什么吗? 第137页 诸伏介绍了自己,降谷也跟灰原说明了自己公安的身份。 「你们想要问我什么?」灰原看着这群日本的公安和警-察,外带一个fbi。 「最近我们有一个可靠的渠道,可以接触到一些组织陈年的药物研发记录。但是因为组织的研究记录太多,近二十年前资料的电子化程度还不太高,没有头绪地寻找会比较困难。所以想要问问,你能否提供一些有关你父母研究的更确切的情报?方便我们调查资料。以及……如果你信任我们的话,你所研究的那种aptx-4869的信息,也希望你能够透露给我们一二。」 在座的人当中——不算明美和柯南——和灰原最为熟悉的萩原看着女孩的眼睛,真诚开口。 「……所以,果然是想要问那种药的事情啊。」 在所有人的注视里,小女孩闭了闭眼,然后睁开,脸上露出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 「那种药,很大程度上和组织半个世纪以来所追求的东西密切相关,或者说,虽然组织参与着各行各业,触角伸向世界的各个角落,但在这庞然大物心脏位置的,却只有那个计划。」 「是什么?」萩原有些急切地追问。 而坐在灰原旁边的柯南却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喃喃道:「难道是那个——」 「嗯?你也知道?」降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今天,他、诸伏、萩原外加一个接到诸伏电话时正跟萩原一起在外面吃饭的松田一起,到工藤宅来和赤井交流情报。 因为基尔那里有了很大突破。她在jns洛杉矶分公司逐渐接手了业务,虽然研发方面的密辛仍然不能触及,但却有权限接触陈年的研发资料。问题在于那间公司里保存的纸质材料实在太多了,基尔因为是秘密行动,没有那么多时间将所有部分一一看过,这才联繫了赤井和降谷,希望能够进一步明确目的。 收到基尔消息的赤井迅速与公安约见。并且由于要谈的内容涉及到药物研发,他们必然要从宫野志保这里获取情报。但考虑到这个女孩一贯的警惕,为了降低她的戒心,松田两人还专门去公安保护人员的住处接来了宫野明美,由宫野明美联繫她妹妹。 结果灰原神神秘秘说了句开头,居然柯南就一脸「我想到了」的神情。 卧底多年的「波本」简直觉得遭遇了当头一棒——这年头,连之前和组织毫无关联、只是不到半年前被琴酒打了一棒子餵了毒药的高中生,都能这么轻易地摸到灰原口中居于「这庞然大物心脏位置」的计划了吗??? ——我到底是怎么做卧底的啊?! 某金髮男士在内心对自己进行了疯狂的谴责。 . 在降谷不可置信的视线里,柯南连忙摆了摆手:「我知道的也不算清楚。只是在被组织威胁要开发某种软体的板仓卓的日记里发现,应该是贝尔摩德的人联繫他的时候,透露给他组织的追求——wecanbebothofgodandthedevil.sinceweretryingtoraisethedeadagainstthestreamoftime.」 我们是上帝也是魔鬼,因为我们要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重新復甦。 这句咒语般的内容重重地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宫野明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然后带着心疼的神色看向了身旁幼小的妹妹。 而灰原没有看她,只是安慰地用小手握住了姐姐的手指,看着对面表情各异的日本警察们道: 「是的,工藤说的没错。这就是组织所追求的东西。我想,你们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比如贝尔摩德一直不变的容貌?」坐在宫野明美另一边的赤井不动声色地握住女友的另一只手,猜测道。 「她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毕竟如果她接受过什么实验,或者用过什么药物,只怕在我记事之前。但是的确,组织让我研究的方向就是……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甚至,逆流时光,乃至死而復生。」 哪怕灰原的声音很轻,当她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脑袋都「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锤过。 ——萩原这种偶发的超自然现象不算,正常人,很少真地会想要去利用科学的力量追求「死而復生」这种违反常识的疯狂目标。或许每个人都会幻想,但居然真的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将之当做目的去追求吗? 「等、等等,你以前说过你继承你父母的研究,在搞什么『让死者復生的秘药』——你还说是在开玩笑——」 柯南的嗓音听起来崩溃非常。 「确实是玩笑。」灰原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让死者復生这种事,只是组织夸张的幻想而已,但就连组织的高层也没有把它当真。他们想要的,不过是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药物而已,或者说,如果已经步入老迈的阶段,能够让人逆转岁月、恢復到年轻状态的药物。」 灰原说出的内容,让在场的警察和fbi全都心头沉重。他们不是小孩子,不会天真地认为这种听起来梦幻一般的药物是童话世界的魔法糖果,只会带来欢乐和幸福。洛杉矶的人·体·实·验,灰原曾经呆过的药品公司,还有jns洛杉矶分公司…… 听上去瑰丽的目标背后沁出的血腥味,几乎让人作呕。 可是—— 「如果是这样,贝尔摩德二十几年不变的容貌就可以解释了。但她不会变老,是不是说明组织已经成功了?——药物的开发者是你的父母?但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又会继续研究?」降谷质疑。 第138页 「我父母在我一岁的时候就葬身在火海当中了,连同他们的实验室和里面的全部资料一起。」灰原表情平静,反而是宫野明美深深地吸了口气——毕竟相比于妹妹,她对于父母的印象真切得多。 「在我加入科研工作之后,组织就将当初火灾灰烬中留下的资料残片和被灼烧后的曾装有药物的器皿交给我,让我尝试復原并继续研发。妈妈留给我的录音里面提到,她和爸爸当时在研究一种可怕的药物。那种药物,就叫做『银色子弹』。我不确定『银色子弹』研究到哪一步,但不管是否完全成功,只怕都在那场大火里面烧掉了所有资料——不然就没必要让我復原了。而我根据那些残存的灰烬所研究出来的aptx-4869,似乎和组织追求的相距甚远,他们说『只是一种好用的毒药』的时候语气很遗憾。 「——在组织做大规模人体实验之前,他们只是让我復原曾经的药物,没有告诉我那是什么,但那之后组织就给了我明确的方向,要我把药物朝着『可以让体内细胞端粒增长、让人逆生长』的方向改良。其实aptx-4869的作用机制也的确是遵循这个要求的,它能强化端粒酶的活性,从而增加细胞的增殖能力。但不幸的是在做到这一点的同时,也会诱导程序性细胞死亡,因此一般情况下会导致服用者死去,只有极罕见的情况会让服用者的年龄大幅度倒退,组织目前应该还不知道这一点。」 灰原简单地解释。 「所以现在组织里没有能够让人稳定地减少年龄、永驻青春的药物?」萩原松了口气,「你所开发出来的aptx-4869,一直被当做毒药在使用?」 「嗯。而且我怀疑,最常使用它的琴酒,或许都不知道那种药的前身,更不知道最初的研发目的。不然是不会那么草率的拿出去用来处决人的。」灰原抿了一下嘴唇,「如果说有谁可能会知道……大概就是那个女人吧。」 「你是说,贝尔摩德?」诸伏试探着问。 灰原瑟缩了一下,但还是轻轻点头:「那次,她支开工藤、扮成新出医生试图抓走我的那一次,她拿枪指着我的时候说,『要恨的话,就去恨进行了那个愚蠢的研究的你的父母吧』。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浓烈恨意,即使在我的梦里也会反覆出现。她的情况,和我父母的研究必然有所牵连……」 似乎陷入了令人恐慌的回忆,女孩的脸色渐渐发白,阴翳笼罩了她流露出惊恐的眼瞳。 「好了志保。可以了,咱们不说了?好不好?」宫野明美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转向对面坐着的日本警察们,像是竖起了全部尖刺的守护者,「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吧?志保能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她一直不愿意提到那些,这一次已经是做出了最大的贡献。」 「当然,当然。」萩原尽可能让自己从听完那些情报之后的糟糕情绪中恢復过来,露出一贯的富有亲和力的笑容,「真的非常感谢志保桑提供的情报,这些太重要了。能够知道这些对我们接下来的行为有关键性的帮助。」 「的确。」诸伏嘆了口气,「辛苦志保桑了。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实在抱歉。」 「我没有那么脆弱。」在姐姐怀抱里的小女孩闷声说,「但我能告诉你们的,差不多就是这些。」 「已经足够了。」赤井开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好,那么我先送志保回家——」 「抱歉,明美桑。」萩原有些歉意地看着她,「你最好还是不要和志保桑一起在外界出现。毕竟虽然组织那边认为她已经死亡、单独看到她也未必会想到这样一个小孩子是『雪莉』,但是如果被人注意到你和她在一起,那么她被推断出身份的风险就极大增加了。上次志保桑叫你出来一起来找赤井桑,没有出什么问题。但是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虽然公安减少了对你行动的限制,可这还是太危险了。」 「……我明白。」宫野明美的声音有点低落,但她足够通情达理,还是依依不捨地放开了怀里的妹妹。 「没关系啊,姐姐。博士家就在边上,根本不用送。」灰原反过来安慰她,「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姐姐一直陪着我。我没事的。」 「那就好。」宫野明美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顶,「志保要照顾好自己啊。」 灰原蹭了蹭她的掌心,笑得罕见的灿烂和柔软。柯南简直都要怀疑眼前的是不是平时那个脸臭又别扭的人了。 第60章 从灰原这里获得了重要的信息,公安和fbi——以及一个强烈要求参与的小侦探——自然要好好交流一下。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把明美送回住处。 灰原住着的阿笠博士家就在工藤家旁边,所以小女孩告辞之后自己就走了。反而是宫野明美是被松田跟萩原从公安的保护住所那边接过来的。 「那我就送明美桑先回去——」萩原下意识地起身。 「不必了,既然有我这个男朋友在这里,就由我来吧。」坐在宫野明美身边的粉发男人道。 「但她现在住的是日本公安保护的证人的住处。」 降谷几乎是在对方话音未落的时候眼睛就瞪了过去, 「那种地方怎么能让你一个fbi随随便便摸过去?!」 「可是我已经调查出来位置了。」披着沖矢昴外表的赤井不紧不慢地回答,「说起来,会自己去调查,还是因为你们公安这边,很少传递给我明美的消息。当初主动提出要帮忙、答应帮我照顾她一下的,也是你们。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日本公安方面的意图。」 第139页 他眯起的眼睛看向一直跟他保持交流的萩原。 「这个我可就冤枉了。」萩原一脸无辜地摊手,顺便往松田身后躲了躲——旁边的柯南看得嘆服:这种按理说放在一般大男人身上只会让人觉得违和的动作,为什么这个人做出来居然自然随意又自带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是我眼睛不太对还是他有什么问题? 「我是很愿意把明美桑的消息传达给赤井桑。不过没办法,有一位『上司』要求我不要这么做啊……」萩原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曾经靠「官大一级」训斥他「以下犯上」的某金髮男人身上。 赤井的目光跟着投了过去:「降谷桑,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相处得一度不是很愉快,但是没有想到——」 「不是因为这个——呃,主要不是因为这个!」降谷先瞪了一眼毫不犹豫卖了他的萩原,然后才看向赤井,「我跟你不对付,还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根本原因是想让明美桑趁着你们分开的时间,能够重新好好思考一下罢了。」 「哦?」 粉发男人的眼睛直接就睁开了,犀利的墨绿色紧紧盯着降谷, 「降谷君,对我的女友似乎格外关心啊?」 这、这个气势! 柯南被粉发男人身上忽然散发出来的强硬感震慑,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虽然知道沖矢昴本质上其实是连琴酒都不得不忌惮的赤井秀一,但对方为了掩盖身份一直伪装得天衣无缝,每天都笑眯眯的、动不动端炖菜哄孩子,让人不知不觉就忘记他那层猫皮下面的冷冽。 可是此刻,这个人身上那种让人几乎喘不过来气的骇人气势是—— 尤其,尤其还是对着降谷先生啊! 虽然这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不太和谐,但大部分时候双方都有所克制。尤其赤井先生这边,哪怕降谷先生有时候言语尖锐一些,但赤井先生要么四两拨千斤地化解,要么淡定自若地敷衍,要么不轻不重地回击,总之从来都没有摆出极为认真、甚至像是在面对敌人一般的架势! 不、不会吧…… 柯南的目光在对峙的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心里打鼓:好不容易大家坐在一起合作,不会因为什么狗血的原因内讧起来吧? 降谷先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不会真的对明美小姐……有其他想法吧? 在柯南胆战心惊的表情里,降谷顶着赤井寒意十足的视线开口: 「我对明美桑吗?关心是必然的。」 柯南:!!! 宫野明美脸上露出了错愕又无法理解的神情。 「……毕竟是小时候的玩伴。我曾经受过她母亲艾莲娜医生的诸多关照,如今过去这么多年,艾莲娜医生不在了,出于感激,我也怎么都要关心一下她的孩子。」 降谷在赤井刀光剑影一般的眼神里说完了后半段话。 「诶?」宫野明美意外地看着他,「你、你是——」 「小时候经常和人冲突受伤,然后你看不下去,带我去找艾莲娜医生包扎的那个。艾莲娜医生搬走——应该后面就是进入组织了吧——之前,我经常去麻烦她。」降谷对宫野明美友善地笑了笑。 「啊。是『零君』啊!」明美眼睛一亮,有些惊喜,「想不到还能再次遇到你。我就说刚刚看到的时候,总觉得这样特殊的外表有点眼熟。但因为怕太冒犯了,没敢多打量。母亲在……组织里面,去世之前的那两年,偶尔还会提到你呢。『早知道不如一直做医生就好了,我还有非常捨不得我的小病人呢,零君,你们记不记得』——会这样跟我和爸爸说。」 提到宫野夫妇在组织的日子,降谷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艾莲娜医生和厚司先生的事情,很抱歉。还有,我在组织里也没能帮上你和你妹妹的忙。」 「我父母的事情……毕竟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已经接受了。不用安慰我。至于在组织里……零君是进去卧底的,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又有什么可对我道歉的呢?而且现在,不就是零君和你的朋友们在帮助我和妹妹吗?」宫野明美的笑容是全然舒展而欣喜的。 幼时的友人重逢,场景美好,柯南看着都不由被感染而露出开心的笑容。 但落在某些人眼里就非常扎眼了。 赤井轻轻揽过了明美的腰,目视降谷:「的确,日本公安对明美的照顾,作为她的男友,我也非常感激。」 「秀君。」在其他人——尤其是还有不熟悉的人面前展现和恋人的亲密,明美有些不好意思,尝试推开他,没有成功。 「不过既然现在我回到日本了,接下来,明美的安全由我来照顾就好。」粉发的男人笑容有些渗人,「虽然是童、年、的、玩、伴,但毕竟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了,不好意思打、扰降谷桑。」 「这算什么打扰?明美桑现在是日本公安的保护证人,本来也是职责所在。而且,作为童、年、就、认、识、的、玩、伴,哪怕很久不见,出于以前的交情,也很难坐视明美桑被一个处心积虑碰瓷、掩盖身份接近她的人欺骗呢。」 眼看火药味渐渐瀰漫,宫野明美赶紧开口:「秀君因为要卧底而接近我的事情,相处的那段时间我早就发现了,并且能够理解。而且秀君在最后那次行动之前跟我坦白了身份,是认真对待我的。谢谢零君的关心,但请不要这么评价秀君。」 第140页 降谷短暂中止了和赤井的眼神厮杀,看向明美的时候变得平和: 「抱歉,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了。但是当初因为赤井桑的拜託,我顺便调查了你一下,意识到明美桑是我小时候的朋友。宫野医生夫妇去世很早,你和你妹妹一直在组织里长大,然后你就遇到这个碰瓷的傢伙……我担心你被欺骗感情,又没有人帮忙。」 「那件事情我已经郑重地跟明美道过歉,她愿意原谅我。即使一开始目的不纯,交往的心情也是认真的。既然明美依旧愿意接受我,那么最开始的过错我之后会慢慢弥补。」 赤井圈着女友的腰,凉飕飕地看着降谷, 「如果是作为明美曾经的玩伴想帮忙监督的话,无可厚非。但如果是目的不纯的傢伙,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柯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降谷先生对赤井先生比较针对,但是现在的赤井先生,盯着降谷先生那种戒备的气势……比从前的降谷先生更甚啊! 「赤井桑,你误会了。」 温和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响起。某个眼尾上挑的男人自然地从降谷身后搭着他的肩膀,把人轻轻带到身侧,自己站在了赤井的对面, 「zero只是单纯地担心童年的友人而已。让萩原少传递有关明美桑的信息,是希望能够给明美桑一段分开后清醒思考的时间。毕竟,赤井桑应该也能理解吧?有的时候陷入爱情的人会变得盲目,忽略被欺骗的痛苦而委屈自己,等到很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悔。——当然,这里不是说赤井桑是这种『故意欺骗导致恋人痛苦』的人,只是解释一下zero的担忧。确定两位的感情在相隔很久后依旧坚定,zero就没有再插手这件事了,包括——上次志保桑让明美桑戴着口罩帽子出门,这种反常的举动其实被负责保护的同僚报告上来了,zero猜到了明美桑出行的目的是为了见易容的赤井桑,但还是让公安同僚不要干涉。zero完全是出于好意和关心,希望赤井桑不要误会。」 赤井的脸色在对方的声音里慢慢和缓起来,周身迫人的气势也渐渐消散。 「是这样啊。」 粉发的男人看了一眼降谷, 「感谢降谷桑对明美的关心。不过,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还是希望降谷桑之后就作为一个单纯的友人就好。」 「这一点不用你说。」降谷抱着手臂看回去,他脸上露出一点轻微的讽刺,似乎还想就「赤井碰瓷宫野明美」的事情发表一些看法,但肩头的手微微用力,他有些不情不愿地把那些话吞了回去,「……总之,既然fbi的赤井探员没有肆意妄为欺骗我感激的医生的女儿,我也没有棒打鸳鸯的爱好。」 原本的火药味终于算是消散干净。 柯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向某个淡笑着的猫眼男人的目光变得有些敬畏: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成功调停赤井先生和降谷先生的「苏格兰」啊……名不虚传呢。 能够按住降谷先生也就算了,毕竟是降谷先生亲口承认的「最信任的友人」。但是赤井先生…… 你是真的没发现他立场完全是站在降谷先生那边的吗?这种偏心眼的「调解」你居然也愿意听……明明也只是在组织期间相处过的人吧?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互相戒备着的。现在这个局面所透露出来的信任,怎么想都只有—— ——这位苏格兰先生的菜到底是有多好吃啊? 某位思路朝着奇怪方向偏离的小侦探在内心情不自禁地吶喊着。 . 爆发出前所未有危机感的粉发男人,最终坚持自己开车将宫野明美送回住处。 「真过分啊小降谷。」 留在工藤宅里的除了某个小侦探,就都是熟稔的友人。萩原的语气也流露出随意的打趣, 「故意刺激赤井桑。」 ——虽然其实这傢伙故意表现成这样,也有想要给那位fbi增加危机感、让他更关注女友的想法在吧。(说起来这个手法,啊,多少跟我以前帮某些女孩子刺激男友时的操作有点像呢……) 「我可没想说这件事,是谁先卖了我?」降谷没好气地看过去。 「毕竟不能给你背锅啊?」萩原吃着赤井之前切好的蜜瓜,「如果被误会是我对明美桑『心怀不轨』从中作梗,被赤井桑针对事小,小阵平被怜悯地当做『惨遭背叛的可怜人』事大——嘶。」 松田收回擂在萩原肚子上的拳头,顺手把萩原面前的盘子端走: 「既然完全不在意赤井桑的想法,也不要吃他切的瓜了。」 江户川·真·吃瓜群众·柯南瓜都快掉了,语气结结巴巴:「等、等等——这个意思是说——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 「是哦。小阵平是我亲爱的男朋友哦~?」萩原勾过松田的脖子,对小侦探轻轻来了个wink,「我以为很明显呢。善于推理的工藤君居然没发现吗?」 「……因、因为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柯南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捲髮的警官仿佛嫌弃地伸手去推旁边的人,但是没有推开却也完全放纵了对方,就任由另一个人挂在肩头。 知道答案再回顾的话……的确有点明显…… 「在小孩子面前多少收敛点吧。萩原。」诸伏看着那对亲昵的恋人笑道。 「这你可就小看工藤君了。」萩原笑眯眯地看过去,「工藤君虽然还是个小朋友——本体也只是个高中生,但也是恋爱中的人了。好像最近已经和毛利侦探的女儿确认恋爱关系了吧。」 第141页 柯南有点脸红:「连萩原先生都知道了啊……」 「哦?是吗?」诸伏有点惊讶地看了一眼小侦探,「恭喜啊。」 「……谢谢。」 「所以,在场的只剩下某两个人还是单身。」松田哼笑。 「这个完全是他们自找的吧?」半长发的男人跟他一唱一和,「哎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约定。什么『瓦解了组织的那一天』,什么『等到完成任务以后』、『重新回归自己的身份之后』……之类奇奇怪怪的执念……」 降谷「咔」地一声捏断了手里的塑料叉子,危险地看过去:「萩、原!」 「好可怕啊小降谷。真对不起,我又以下犯上了是不是?这么做公安的我真是太抱歉了……」 降谷已经在挽袖子了。诸伏一脸说不上是生气更多还是忍笑更多的神情把人拽回原位: 「萩原,说真的,你如果真的很想和zero练一练的话,至少换个地方。在赤井桑……啊,抱歉,是工藤君的家里,不太合适。」 柯南:……感谢您还记得这是我家。 以及,听起来降谷先生和诸伏先生的关系,好像也有点……嗯。 柯南有点震撼,但也有点欣慰:至少这说明降谷先生的确对明美小姐没有别的意思吧。等赤井先生回来的时候,悄悄跟他说一声好了。说起来,赤井桑的情绪一向不太外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有种成熟男人的淡然感。今天对降谷先生那么明显的敌意,真的是很罕见。单从这个角度看,几位警官也没必要担心他对明美小姐的心意呢。 ------------------- 咳咳,我承认我就是想看总是控场的赤老师展露出强烈的情绪。这男人厉害得太过分还总是自带剧本的样子,原作里被组织theone(别说琴酒对他念念不忘,就连boss都称他「银色子弹」)又被降谷针对,但他好像本人并不care。别人是「ta好像不知道ta自己有多可爱」,赤老师是「他好像不知道他自己多招人恨」。(也可能是知道但不在乎)。总之,我就是想看赤老师情绪激动!想看他醋!(理直气壮) 小醋怡情,有点危机感有助于感情发展啊~(再次理直气壮) (以及明明想着赶紧走完推酒厂的线收尾,结果一写这帮人日常互动就完全停不下来。可恶,抓住我的手) 第61章 赤井送完明美回到工藤宅,四个日本警察和他,还有一位编外侦探,一起分析了灰原透露的重要情报,并且商量了下一步的计划,然后由赤井传达给了基尔。 基尔根据赤井他们给出的情报,缩小了关注范围,重点查找19年前到17年前的组织研究资料,尤其关注关键字涉及「银色子弹(silverbullet)」、强化端粒酶以及延缓甚至扭转衰老的,另一方面根据实验对象查找——重点关注有没有贝尔摩德。 jns洛杉矶分公司明面上经营着正规业务,暗地里却长期为组织进行药物研究、实验以及秘密交易。可以说这个公司有两套班子,一套在明,一套在暗。相比于日本,这个位于美国的组织据点多少有些「天高皇帝远」的感觉,身为代号成员的基尔有着极大的权限和威严,即使偶尔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其他知道公司和组织关系的、没有代号的成员也不敢过问。 ——毕竟组织企业文化如此,不守规矩才是组织的基本规矩。代号成员习惯的交流方式是一言不合拿伯莱塔顶脑门,而不是耐心告诉下面的人我来干嘛、为什么这么干。问代号成员「您没有申请调取这个资料的权限……」,这不是找死吗? 这极大方便了基尔的行动。 每两周,她就通过保密渠道传递了两份资料给赤井。 于是工藤宅里,三个日本公安与一个fbi又偷偷地开起了小会。 基尔拍了大量的纸质的、甚至是手写的实验记录和档案,纸质发黄,还布满了灰尘。上百份的记录,抬头是「实验协助人员参与实验情况记录」,按照编号排序。照片里,这些记录的边缘几乎都贴着令人在意的红色标籤,模煳潦草的原子笔迹写着「confirmeddead」。还有少部分记录边缘贴着黄色标籤,「noobviouseffect」。 记录里,「协助研究项目」一栏写着silverbullet,每份档案都记载着用药时间和「实验协助人员」的反应——当然了,「实验协助人员」只是好听点的说辞,其实就是实验体。这毫无疑问,是名为「银色子弹」的药物进行人体实验的记录。 每一位档案的页数不同,有的被实验者一开始直接大剂量用药,而有的则是逐渐加量。根据不同的实验方案,实验持续时间或长或短,留下或多或少的记录。每一份贴有红色标籤的档案的最后一条都是「出现xxx症状……抢救无效死亡」。而少量的黄色标籤档案,页数则明显多得多,服用药物后没有死亡的被实验人经歷了重重实验,各色不良反应写在泛黄的纸上,从呕吐到昏迷,到心率加快到危险的地步,到血压陡然升高,到濒死……不一而足。然后这些倖存者的记录最后,写着「药效未明显发挥,实验协助人员骨龄检测变化小于5岁,判定为无显着变化」之类的判断。 几个人一张一张照片浏览过去,偌大的房间里气氛变得沉凝如死寂。没有人出声,他们看着那些「实验协助人员」的档案上冰冷的红黄色标籤,即使在场的每个人都见惯了死亡,也充分了解那个组织的罪恶,这些内容还是让他们的心脏一路沉到胃里去。 第142页 看了一遍所有的照片,最后一张照片当中,纸质档案的边缘不再是红色或黄色的标籤,而是蓝色。「practicallysessful」。上面的字这样写着。「实验协助人员」的姓名一栏一开始写了不知道什么,但又被黑色的马克笔划去,完全分辨不出最初的字迹。然后涂抹之后在表格的空隙里写着vermouth。照片栏空缺。 下面的实验记录是模煳的,同样用马克笔涂抹过,能够阅读的部分寥寥无几,依稀能够辨识出「不良反应」、「强烈痛苦」、「抢救」之类的字样。 几个人有点急切地翻下一张照片,然而却显示已经没有其他照片。可明明贝尔摩德那张档案的下角写了1,肯定还有其他页,而且那张纸边缘有订书钉订过的痕迹。赤井翻出基尔的邮件内容,看了两眼然后说: 「她说只有这一张,后面的页数不翼而飞,她怎么找也没有找到,或许已经被销毁。」 「但这张纸已经足够证明了,已故的宫野夫妇开发的那种药物,『银色子弹』,正是贝尔摩德多年面貌不改的原因。而且就像上次我们猜测的一样,这种药物副作用强烈,能带来极端的痛苦,所以贝尔摩德才会那么憎恶雪莉。」诸伏道。 「基尔说她把能找到的、『银色子弹』相关的所有实验资料都拍下来发给了我们。那么目前看来,现有的实验记录里,唯一被标註为『几乎成功』的,只有一个贝尔摩德。」赤井沉吟,「这种药物不稳定性极高,副作用强烈而且大概率会导致死亡,少数倖存者身上也没有发生明显的年龄变化。这种药不算是成功品。」 「——也可能是,在进行这些实验的时候,不是成功品。」金髮男人坐在另一边,膝盖上放着用于看照片的平板,「这些实验的日期在18年前。而宫野夫妇在17年前因为『实验室意外』葬身火海——顺便一提,我很怀疑那并不是『意外』。」 赤井点了点头:「志保说过她的母亲给她留下了从一岁到二十岁生日的录音。普通的母亲不会这样做,除非她预见到自己无法陪伴孩子成长。」 「志保桑也曾说过,她母亲在录音里表示『正在制作一种可怕的药』。很显然对于宫野夫妇来说,他们对于这种药物不像是组织其他人那样期待。而且,实验记录上面的记录员签名没有一份是宫野夫妇的名字。考虑到降谷曾经说过,那对夫妇看起来比较善良,或许我们可以认为人体实验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那么有可能他们发现了人体实验的事情,并且承受不了内心的压力和自责,而选择自杀?」萩原推论着。 「自杀的方式有很多。而被灼烧而死绝对是最痛苦的之一。」诸伏的脸上有某种悲悯的嘆息之色,「我贊同zero的看法,在进行这些实验的时候,『银色子弹』还不是成功品,但后来或许有了很大的进展。而这种进展甚至足以让宫野夫妇判断这种药物接近『成功』,所以认为它很可怕的他们,会选择一场大火来销毁所有的研发资料与研制好的药物。」 「不错。其实从研究档案中也能看出端倪。」 赤井回看着那些档案的照片, 「根据时间,实验阶段靠后的『实验协助人员档案』,贴着黄色标籤的比例增加了,而且服用药物后骨龄检测从『无变化』逐渐变为『骨龄缩小2-5年』的结果。这似乎表明『银色子弹』的药性逐渐变得稳定可控,药效也日趋明显。但贝尔摩德这样的『几乎成功』案例依旧只有一个,不过她的实验时间也是在所有实验者的中后期。」 「这应该也是组织执着于让雪莉继续开发药物的原因。当年的研究进展明显,甚至已经出现了成功案例。但最终一切都随着那场大火而消散了。」萩原摇了摇头,「宫野夫妇最后的勇气,令人惊嘆。」 几个人稍微沉默了一下。诸伏开口道:「所以我们才要瓦解这个组织,告慰他们——还有其他为了这个事业而牺牲的人的在天之灵。」 「嗯。」赤井贊同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基尔还发来了另一份文件资料的照片。」 第二份资料乍一看平平无奇,虽然进行了人体实验,但除了少部分实验者出现了一些副作用,没有人死亡。而在服用药物后的实验结果里写着代谢频率下降、衰老速度减缓之类的内容。 「这一份资料……怎么了吗?」 「基尔说,因为我们要她关注延缓甚至扭转衰老的研究,她就注意到了这种药物的研究记录。相较于『银色子弹』,其实验结果比较正常,没有造成什么死亡。但是,她在jns洛杉矶分公司的交易记录里,观察到这种药物长期出现在『暗帐』里——这家公司明面上也在正经经营,暗地里才作为组织的据点从事不法活动。而这种药物,从四十多年前开始,就一直持续不断地出现在暗帐当中,版本编号不断在修改,但从未停止。而且很多交易对象的身份都没有写出——即使是身为负责这家公司运营的基尔,也不能看到。而且大概二十年前,有一条这种药物大量被调出的记录,调用人写的是『hengel』,用途是『新药物研发』。」 「所以这种药,是『银色子弹』之前,组织已经长期使用的、用于减缓衰老的药物吧。」诸伏就着降谷膝盖上的平板,浏览赤井刚刚发送的文件,「还有交易记录……是组织将这种药物给了其他的合作人吧?能够有效延缓衰老的药物,对于位高权重但逐渐青春不在的人来说,应该很有吸引力。」 第143页 「说起来,上次雪莉提到的组织的目标『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重新復甦』,以及对于青春永驻甚至年龄逆转的追求,考虑到组织有着严密的等级,隐藏在暗处的boss躲在幕后掌控一切、说一不二。这个所谓的组织目标或许更可能出自他本人的意愿,这意味着他本人或许已经衰老,才会强烈地希望能够研发出令时光倒流的药物。」降谷用手指捏了捏下巴。 「但是按照志保桑的说法,那是组织半个世纪前开始的目标。半个世纪前那个人就已经衰老、奢望用药物挽救青春的话,现在大概早已作古了吧?」萩原不解。 「或许他的继任者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也或许这种延缓衰老的药物一经开发就给组织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以及有助于罗织强大的关系网,又或者那个人用了什么方法至今活在世上——毕竟这个组织确实研发出了很多东西,包括aptx4869。」降谷的手指划过平板,看着一张张档案照片上的实验记录,神色冰冷,「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需要更多的情报,好彻底地探究清楚这个组织最不可告人的核心秘密——」 . 有关组织药物研究的情报主要是基尔继续调查着。 日本这边,日本公安与fbi和cia合作之后,有关组织的情报进展变得很快——虽然萩原他们悄悄谈论说,或许情报的增加主要的功劳未必是那些机构,而是某个不点大的小男孩。 「怎么这副表情?谁惹你了。」 捲髮的男人瞟了一眼满脸掩饰不住怒色的恋人。 「某些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上司们。」 萩原简直气笑了, 「『跟各国情报机构积极开展合作,整合各国卧底的情报』……不需要的大脑可以捐给医学机构,而不是用来发疯!」 「这种刻薄的话真难想像出自你的口中。」松田走过去顺了顺他的后背,「各国卧底?卧底身份轻易沟通不怕出事吗?」 「谁知道呢?国外有些机构拒绝了,但还有一些居然天杀地同意了——天才的警·察厅,天才的公安委员会,行政人员把全部资料都整合成一张名单了呢,说是便于工作统计……哇、哦。」 萩原双手攥在一起,指节捏得咔吧咔吧直响, 「而且还是先斩后奏。那群搞行政的技术官僚把事情都做完了,才想起来知会在一线行动的人。跟他们说有风险,居然说一旦有外部存储介质插入就会反嚮导入病毒,如果真的有组织的人来窃取情报就将计就计抓人——」 「嗡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在大晚上总是让人有种不祥的感受。 萩原接起手机,听了片刻脸上的神色就变得非常难看,他语气压抑地回应了几句,然后挂掉了电话。 松田打量对方绷紧的下颌线:「出事了?」 「是啊,真是符合墨菲定理。」萩原笑得狰狞,「一件事情有可能发生就一定会发生。好极了,组织的人摸到警察厅去浏览卧底名单了。而且好几个公安警·察硬是没拦住,被人跑了。现在降谷开车在追。」 他没顾上穿外套,直接走向了玄关,口中匆匆道: 「虽然诸伏按理说已经撤出了卧底行列。但是以防万一,给他打个电话,还有赤井那边——」 . 「……所以最后还是没追到人啊?赤井一枪打中车轮,那个人连人带车坠海了?」 午夜。 捲髮的男人把热好的牛奶端过来,推给对面表情很臭的人。 一脸黑气地出去,又一身寒气地回来,心情一看就糟糕到爆表。 「你加上降谷,还有赤井,最后居然奈何不了一个组织成员?」松田揶揄,「虽说是坠海还发生了车辆爆炸,但那个组织里的人不能以常理衡量。上回贝尔摩德连人带车冲进海里,后来不还是好好的?等于是三个人都没有抓住她。怎么,车技退步了?」 「开什么玩笑?」萩原一口灌下去半杯牛奶,带着一圈奶鬍子忿忿地看向对面的人,显露出在他身上难得的幼稚感来,「如果不是我和小降谷顾及路上行车的普通人,早就逼停她了!还不是要考虑到不能造成无辜者的伤亡?那个女人不管不顾的,还故意别其他人的车,迫使那些车辆停下甚至碰撞,藉机逃跑。最后赤井桑从另一个方向堵住她,打爆了她的车胎。现在搜捕队的还在海里找,但是晚上搜捕难度很大。」 「那个组织成员的事情两说,降谷还有基尔的身份,是不是?」 「我也跟小降谷说,建议他紧急撤回,基尔那边也最好先躲藏起来。但是那傢伙——」 萩原想起来就气得不轻, 「『现在还不一定身份暴露了。毕竟那个女人浏览资料之后就一直被追击,或许根本没有时间把情报传递迴组织。如果这个时候我躲避了,反而坐实了卧底的身份。假如没暴露,这样做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几年的心血?』——那傢伙是这么说的。」 松田咋舌,叼了根烟在嘴里:「胆大的赌徒。——让诸伏劝劝他?」 「小诸伏?」萩原把剩下半杯奶干完,冷笑,「自己暴露过的傢伙,结果疯起来也完全不在话下。——『日本在组织里的卧底只有zero一个了,现在的情况的确有很大的风险,但是假如脱离,公安的损失是巨大的。最近我会一直好好跟着他的,如果真的暴露了就带他一起逃跑。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就尊重zero的决断吧』。」 第144页 松田手里的打火机「嚓」的一声亮起小小的火焰,他把烟凑过去,点燃,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些当卧底的……」 「算了。小诸伏自己都陪着疯,劝不动的。」萩原管松田要烟,对方拍开他的手,探手过来给他擦唇边一圈的奶鬍子。 萩原这会儿心情很糟糕,总觉得气得想磨牙,看那只手伸过来,忽然就张开嘴一口叼住了对方手掌上鱼际的位置。 「是小狗吗你?」 捲髮的警官用手指去唿噜他的下巴,指腹挠了挠下颌和脖子交界处柔软的皮肤, 「也许没那么糟。降谷说的有道理,或许没有暴露。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了暴露的风险,他应该也会做好准备。」 ——然后「应该会做好准备」的降谷,次日就被铐进了某个仓库里,险些被琴酒直接崩掉。 如果不是暗中一直跟着他的诸伏制造了其他的动静,转移琴酒、伏特加和贝尔摩德的注意力,让降谷得以趁机摆脱手铐脱身,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而在洛杉矶,连夜赶过去的赤井帮助同样拒绝脱身的基尔躲过了一次暗杀。 还好,组织并没有真正确认他们两人是卧底,那个潜入警察厅窃取信息的组织成员,给组织发送的内容并不完整。而她本人在坠海中失去了记忆,被公安带到警察医院保护和看管。柯南拜託阿笠博士破解了她的手机信息,将波本和基尔不是卧底的消息传给了组织。 「但危机只能算是暂时解除——比如那个失忆的组织成员。她是由柯南和其他几个孩子发现的,一开始不知道她是组织成员,送医时也没有注意遮掩。组织只要有心,就能查出她失忆的消息。估计会怀疑柯南后来发的那条消息到底是不是那女人的本意——嗯?」 萩原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某个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当前触发支线任务:消失的透明色。 任务说明:拥有透明眼睛的神秘女人,身陷在泥淖之中,本性却嚮往着光明。孩子的纯真唤醒了她内心的柔软,为了那一份温暖,她选择迎上滚落的摩天轮。不想阻止吗?她的牺牲。请给那只透明的眼睛一个再度睁开的机会吧。】」 第62章 「什么?」 松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萩原瞬间弹起来,表情愕然: 「这个意思是——让我们去救那个组织成员?不对,等等,什么叫『滚落的摩天轮』——」 怎么听都是这个问题更大吧??? 滚落? 摩天轮? 这可不是小事情啊!摩天轮真的滚下来,必然会造成死伤无数 「该死!这次怎么『窥视』没有发动?因为是支线任务吗?没有任何预兆和提示,突然给出语焉不详的任务说明,重点还放在那个组织成员身上!明明应该关注的是更大的事件——」 「我说,冷静点。萩。」 松田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凛冽而平静。他的手掌搭上半长发男人的后背, 「心浮气躁乃是大忌。既然时间紧张,更不该发泄情绪。分析一下会发生什么,然后迅速作出应对。」 「你说的是。」萩原也努力深唿吸,平復了一下心情,「这个任务含含煳煳,但大概的意思是,出现了摩天轮滚落之类的状况,然后那个组织成员改邪归正——挽救了危局牺牲了?」 「应该是这样。但到底为什么会有『滚落的摩天轮?既然说是『滚落』,而不是『倒塌』、『翻倒』之类的,听起来像是摩天轮旋转的转轮部分从轴心上脱落滚下来?」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简直是难以想像的重大事故。巨大的摩天轮滚动,不知道要碾压多少人。而且转轮不可能一直保持直立状态,必然会向侧方倒下来,这又要压倒多少建筑和里面的人?少说也是几十人的死伤,严重的话甚至会造成数千人的伤亡! 「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个女人在哪里——她是被警察厅那边的公安控制的,不可能随意走动,如果能够出现在什么『滚落的摩天轮』的现场,一定和警察厅的行动有关。」 萩原的大脑飞速转动着,眼睛里闪烁着因为极致思考而近乎尖锐的光芒, 「我打电话问降谷。」 紧张关头,萩原也完全没有心思用任何暱称了。 松田伸手捏了一下萩原的后颈,无言地表达着鼓励和支持:「我去收拾工具箱——既然是『滚落的摩天轮』,恐怕是摩天轮的轴心出问题了才导致脱落。我先准备可能用上的工具。」 松田迅速去收拾工具包,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把家里有的、能带上的东西全都塞了进去。越是这种紧迫的时刻,他的神色显得越冷静,手速明明飞快,一件件工具却都在包里码放得整整齐齐,需要取用的时候一目了然。 「怎么说?」 松田背着工具包出来,正看到萩原皱眉挂电话。 「降谷说那个女人是组织的代号成员库拉索,朗姆的心腹,有特殊的记忆能力。也由于她大脑的特殊,要接触她的失忆必须让她去坐东都水族馆的摩天轮,在达到顶点的时候,外面喷泉的五色光合一,能唤醒她的记忆。降谷的下属风见正带着她过去——警·察厅公安会在水族馆进行地面布控,防止组织趁机劫人。」 第145页 「但从任务说明来看,假如我们没有机械音或者说系统,会出现『摩天轮滚落』的局面——应该是组织做的。似乎警察厅没能把事态控制住。」 「嗯。我跟降谷说了任务说明。他说就算有危机也不可能撤销行动,这次行动是上级批准并且把握大方向的。如果临时撤销,必须有过硬的理由——我们收到机械音的『任务』的事情,降谷会信,警·察厅的上级官·员可不会接受。而且如果撤销,再安排行动难度就很大,上级未必会再批准。」 萩原一面和松田往外走一面说明着, 「而从我们这边来说,更改行动的话,机械音提示的这点『先见优势』也会荡然无存。这次我们至少知道了一点即将到来的危机,如果改变计划,对组织会造成什么损害就变得一无所知。」 两人开车赶往东都水族馆。 车是松田开的,萩原打电话给警视厅公·安部门要求疏散东都水族馆的全部游客和工作人员。 ——比起任务不任务的,尽可能避免惨烈的事故才是第一位的。 考虑到在黄金周周末的晚上无故将民众驱离水族馆,容易引起抗议和反对,很难实践,萩原要求同僚们以「有个疑似身上绑着炸-弹的杀人犯逃入水族馆」为由安排撤离。 「游客都疏散离开的话,就算还是出现了摩天轮滚落的危机,至少不会造成人员伤亡了。」安排完毕,萩原的心微微放下来一些。 「你再给柯南那小子打个电话吧。」松田开着车道,「任务说明里提到『孩子的纯真唤醒了她内心的柔软』——听起来那个库拉索能够被策反?我们得了解一下她这两天的经歷,方便对症下药。」 「好。」萩原开了手机外放,打给柯南。 结果电话接通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另一头似乎传来呜呜的风声。 「柯南君,你在干吗?」 「我正滑着滑板赶往东都水族馆——萩原先生知道这件事吧?」 「知道,我也正过去——不对,你等等,你跑去干什么?跟你说了好几次要谨慎、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吧?」 「我知道,但既然是紧急情况,我不能置身事外。不说这个了,萩原先生找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算了,劝你也劝不动……我想问你,那个组织成员库拉索,你和其他孩子们是怎么见到的?跟她相处的过程中都发生了什么?能大概告诉我一下吗?」 柯南不太理解他问这些做什么,但时间紧张顾不上刨根问底,于是简单说了孩子们和库拉索一起玩、还帮她找家人的事情。 「好,谢谢你,柯南君。我和松田也正赶往水族馆那边,马上就到了。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冲上去,有麻烦及时联繫我。」 「好的!萩原先生!等下见!」 . 东都水族馆。 「各位游客,各位游客请注意!现在广播一条来自警视厅的紧急通知!一名杀人案件的嫌疑人在躲避警方追捕过程中逃入了我们所在的东都水族馆!该嫌疑人身上可能携带有大量烈性炸·药!为确保各位游客的安全,请大家迅速按照工作人员的引导进行疏散,离开水族馆范围内!对您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再重复一遍……」 「什么?」 「杀人犯?」 「炸·弹?天吶!」 「太可怕了啊,为什么周末出来玩会遇上这种事情?」 「别抱怨了,快走啊,万一被那个杀人犯逮住作为人质可怎么办啊?」 「警-察是怎么办事的?这么广播提醒不会刺激到杀人犯吗?」 「你还想那么多!快点走啊,他真的被刺激到了,我们多留一秒就危险一分!」 「请各位游客不要惊慌!不要骚动!我是本区域的引导员,请按照我的指令有序疏散,避免发生拥堵和踩踏事件!谢谢大家!」 …… 「杀人犯?炸弹?」在摩天轮对面餐厅里就坐的一名曼妙女子深深地拧起了眉,「这么巧?是真的有杀人犯逃入了水族馆,还是……」 是警方发现了组织的动向,选择疏散群众? 眼看一直不动的自己似乎引起了旁边引导员的注意、对方朝自己走了过来,贝尔摩德赶紧假装随着人流疏散,然后在某个转角处身形一闪,跑向了附近的卫生间,躲了进去。 确认过卫生间里没有其他人之后,贝尔摩德把门从里面锁上,按了入耳式通讯器上面的按钮: 「gin,水族馆出现异常。」 「怎么了?」对面满是寒霜的声音传来。 贝尔摩德简要复述了方才的广播,然后问:「是不是日本警方发现了我们的动作?要更改计划吗?」 「哼,发现了?发现了又能如何?」琴酒冰冷的嗓音道,「在那儿等着。只要确认库拉索还会登上摩天轮,行动计划就不变……我们的目标是夺回库拉索,日本警方是不是疏散普通人有什么关系?……说起来,公安和警察总要留下来……我们刚好可以送他们一份『大礼』。」 . 「看来游客们已经在被疏散了。」 萩原和松田赶到水族馆,靠着萩原的公安证件直接入内。看到井井有条的疏散场面,两人都放心不少。 他们迅速抵达了搭乘摩天轮的检票入口处,黄金周晚上总是排着长龙的队伍此刻不见踪影,只有三两个人站在入口,库拉索那一头银髮分外明显。一个顶着刺猬头的男人按着她的肩膀、正要把人塞进旁边摩天轮的轿厢里。 第146页 「等等!——风见桑!等一下!」 风见裕也闻声扭头,就看到一个曾经去见降谷先生的时候自己见到过的、似乎和降谷先生跟诸伏先生关系很好的警视厅公安喊着他的名字大步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另一个人。 「你是?萩原君?有什么事?现在我有任务要执行。」 「我知道。」 萩原听着对方对待下属的口吻,心里感嘆了一声,这位现在看起来真是威严啊,在降谷面前可完全不是这种面目。没办法,谁叫「萩原贤治」资歷太浅呢。所以他也很识时务地搬出大旗: 「就是和这个任务有关。降谷先生让我跟你一起带库拉索上去。」 风见皱眉:「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传达给我的命令。」萩原脸不红心不跳,一脸诚恳,「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跟他确认。」 ——反正那个傢伙也不可能给自己拆台。 风见有点疑虑地看了萩原一眼,但沉吟一下还是作罢:「降谷先生之前联繫我的时候听起来状态紧急,还是算了,如果他正面对险境,我打给他可能导致他的危险。跟我上来吧。任务完成之后再跟降谷先生确认也不迟。」 「好。」萩原应声,同时对身后的松田指了指通向摩天轮内部的楼梯方向。 「那边交给我吧。」松田会意地点头。 他们两个刚才在路上仔细分析过了,这次的支线任务,重点在于库拉索。但同时任务说明透露出来可怕的背景信息——摩天轮要出事。如果是「滚落」,就是摩天轮从轴心脱落。对于东都水族馆这么一个最近才翻新开业、开业前反覆经歷过安全检查的地方来说,摩天轮轴心出问题不会是零件老化或者质量不合格。那么只可能是暴力破坏,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炸·弹。 于是两人决定一个跟紧库拉索,另一个进入摩天轮内部排除炸·弹。由于库拉索在公安的控制下,当然是同为公安的萩原跟上更为合适。 而松田则负责进入摩天轮负责机械运转的内部进行检查。 . 「……一名杀人案件的嫌疑人在躲避警方追捕过程中逃入了我们所在的东都水族馆……」 广播的声音反反覆覆,传遍了整个水族馆范围内。 之前还在轻快地聊着天的两位高中生少女面色变得惨白。 「糟了!怎么办?步美、元太和光彦上了摩天轮,摩天轮至少要转二十分钟啊!他们怎么撤离?!」园子无助地抓住了小兰的手,就算身为铃木集团的大小姐、能够利用身份让孩子们享受不用排队单独坐摩天轮的特权,在面对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威胁的时候,她也难免不知所措。 「不行,我要去找孩子们!」小兰咬牙转身,朝着摩天轮的方向跑去,「园子你先离开水族馆!我把孩子们带出来再去找你!」 「说什么啊?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园子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个逆着人潮的少女很快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力。 「两位小姐!出口在那边,请立刻随着大家一起撤离!」 「不行啊,我们要去找三个小孩子!他们刚才上了摩天轮,现在还在上面。等他们下来的时候,万一正好撞上那个杀人犯怎么办?」小兰焦急地解释着,「请您让我们过去吧!」 「什么?小孩子?」工作人员也吓了一跳,「不是说摩天轮刚才一直没有检票让游客进入吗,怎么会有小孩子……你们跟我来,问一下过来监督疏散的警官吧。」 工作人员带着小兰和园子走到一位年轻男人身边,对方正弯腰和一个小女孩说着什么。还没等工作人员开口,两个少女已经惊讶出声:「小哀?!」 灰原哀听到熟悉的嗓音,微微一怔,扭头看过去。跟她说话的年轻男人也跟着回头。 小兰和园子立刻认出来,这是高木警官。 园子露出看到熟人的激动情绪,迫不及待地道: 「高木警官!帮帮忙!步美、元太和光彦他们还在摩天轮上。我们得进去找他们,赶紧把他们带下来,免得被杀人犯抓住!」 「小哀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过来的,想要进去找她的朋友们。可是现在摩天轮那边已经被公安的人封锁了,即使是搜查一课也没办法介入——哎!你们等一下!我去帮你们问!你们自己不要进去!」 听到高木表示他也没办法进去,园子说了声「那我们自己进去找」,就拨开他大步跑向摩天轮,小兰紧跟其后。连灰原哀也趁机绕过高木、跟着那两个高中生跑了进去——然后一头撞到了一条腿上。 「唔!」灰原闷哼一声,差点被撞得跌坐在地,却被一只手捞了起来站好。 「出了什么事?」来人顺手拦住小兰和园子,皱眉看向高木。 「伊达前辈!」高木一脸纠结的表情瞬间消失,眼睛都亮了看着似乎总有办法的前辈,赶紧解释了事情经过,然后说,「她们两个想要进去找那三个孩子。」 「这种事还是交给警察来吧。我会去跟公安说明情况,进去找人。你们几个女孩子——不管大的小的,都赶紧到安全地带等着!就算进去了你们也没办法让摩天轮停下来!」伊达航不容拒绝地把三个女孩推向高木,对后辈道,「看好她们。不要让她们过来,很危险。」 「是!伊达前辈!」高木精神焕发地保证。 第147页 伊达点点头,但转过身,那种可靠的大前辈表情就垮下来。男人咬牙切齿:「降谷,诸伏,萩原……你们这群混小子在搞什么鬼?!」 什么绑着炸·弹的杀人犯……也就骗骗高木,没看当时听到广播的时候目暮警官跟佐藤都是满脸狐疑吗?他们搜查一课完全不知道这码事——高木还说什么「可能是公安发现的犯人」……笑话,公安要是哪天开始管这种小事,搜查一课还用得着天天跑命案现场?早去海滩上度假了。 男人深唿吸,摸出手机,拨号: 「诸伏!你们公安在东都水族馆干什么?!」 接到电话的时候诸伏正在摩天轮下方指挥。 他跟降谷一起行动,萩原的电话当然也听见了。抵达摩天轮之后,降谷立刻进入内部进行检查,而易容了的诸伏则指挥警视厅的几个公安,要求水族馆迅速运送沙袋到摩天轮的东西两侧,作为阻拦摩天轮滚动的缓冲带。 ——如果摩天轮会掉落并且「滚动」的话,最好尽可能减少损失。摩天轮坐北朝南,滚落只可能朝着东边或西边。如果是转轮无法立住、朝南北两边砸倒,也就是破坏喷泉池和地砖,损失比较小;但假如向东西两侧滚动——尤其是东侧水族馆主体所在的方位,就损失惨重了。 用大量沙袋作为缓冲,至少可以防止摩天轮滚下去撞到水族馆,然后倒下把新修的场馆砸成废墟。 「伊达班长?……什么?小孩子?好的,我会去注意一下。但是现在摩天轮还在运转,至少也要等他们回到地面才能接应。……发生了什么……这个,咳,伊达你理解一下……总之,我们在调查的那个组织,试图劫走我们抓到的一个组织成员,但她必须坐摩天轮才能恢復记忆……没逗你。——组织如果要劫走那个人,应该会在公安和那个组织成员回到地面之后立刻动手。听你的说法,那三个孩子比公安的人先上摩天轮,也会比他们先下去。你在出口那里等一下,接到他们立刻撤离,免得之后被捲入交战……好。」 诸伏结束跟伊达的通话,挂掉手机。旁边帮忙安排沙袋搬运的公安下属凑过来:「诸伏先生,如果您有其他要忙的事情,可以先去忙。这里有我就好!水族馆能调用的三辆铲车和一辆吊车都已调度过来布置缓冲带,只需要十分钟就能布置完毕——」 「不行。」诸伏打断了他,「只有五分钟。不管到时候缓冲带是否完整,都要立刻让所有参与布置缓冲带的人撤离!」 「可是按照给出的时间——」 「我说了,五分钟!」极具压迫感的眼神迫使说话的人吞下了全部的语言,诸伏的眼神里全是命令,「必须再预留出五分钟,确保所有人能够撤离到摩天轮即使倒塌也不会被波及的安全地带!听明白了吗?」 「是!」 下属本能地神色一肃,併拢脚跟回答。 「很好。」此时戴着奇怪假髮、遮住半边脸的男人舒了口气,露在外面、被特意修饰过眼型的眼睛变得温和,「我先去摩天轮内部了,记得把握好时间,绝对不容有失。虽然摩天轮不一定会出事,但是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工作。」 说完,男人转过身,大步走向了摩天轮内部。 -------------------- 本章,班长没有在约会,降谷没有在打工。是警校组全员集结,好耶~ 第63章 摩天轮的轿厢一点点升高。 萩原暗中打量着银髮的女人,对方看起来茫然而无害,面对风见的逼问表情也是货真价实的懵懂。 是真的失忆了啊。 但是,如果降谷那个猜测没有错的话,当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那一刻,五色的彩灯汇为一体,就会唤醒她的记忆。 到时候,才算是真正的组织成员。 不过……既然那个任务说明给了那样的提示,就是说这个人可以策反吧。虽然想到前天晚上追车造成的交通影响和经济损失,以及造成数个情报机构安插在组织中的卧底暴露牺牲,萩原还是耿耿于怀,可是,为了获取更有价值的情报、为了彻底剷除组织,必须尽可能吸收一切可以吸收的力量。 等她恢復记忆,跟她说点什么呢?从那几个孩子开始吧…… 萩原透过窗户向外张望,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 「zero,松田。柯南君也在?」 诸伏安排好摩天轮下面缓冲带的事情,匆匆沿着阶梯向上爬,在靠近摩天轮轴心的位置,与降谷、松田和柯南碰面了。 「情况怎么样?」 「炸弹量很大。」松田头也不抬,「内部的轴承上面全是导线,安装位置很巧妙,如果全都爆炸的话应该能够导致轴承超负荷然后崩塌。」 「但是有你们在,应该没问题吧?」 「这还用说?」捲髮的警官懒洋洋地翘了翘嘴角,「虽然数量多、放的位置精妙,但炸·弹本身大部分是基本构造,设置的陷阱也还算容易看穿——连降谷都能看出来。」 「喂!什么叫『连我都能看出来』?」 「咳,松田先生,安室先生……」小侦探脸上滴下冷汗,「这种时候……」 「要被小孩子嘲笑了,你们俩。」诸伏不轻不重地给两个人后脑勺上一人来了一下,「快点拆!数量这么大,没时间磨嘴皮子。这边交给你们,我去那边再检查一下,如果能从管线上拆下来就拿来给你们彻底解决。」 第148页 「好,自己小心,hiro。」 降谷一面说着,一面抽出消防栓里全部的水带,取出被藏在里面的黑色的装有引爆装置的盒子。 「嗯,我知道。」诸伏笑着点了点头,背着琴包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等等我!」柯南叫着紧跟其后,「我也可以帮忙!」 「啧。这小子。」松田摇摇头嘟囔,又瞥一眼降谷,「你手里这个慢一点。别大意,这种里面的胶条、电线和电路板捆得一团糟,一点规律不讲的,有时候反而更棘手。」类似于不怕聪明的敌人,就怕敌人自己也是个不管不顾的蠢货。 「知道。按你的说法,心浮气躁乃是大忌,对吧?」降谷仔细地割断了一根电线,「这个里面导线乱糟糟的,与其说是陷阱,不如说没有什么设计性。比起你装的差远了。」 「这话可不要随便乱说。」松田眼睛里泛起笑意,手上稳稳地破坏掉电打火的迴路,「搞得好像我是什么极端危险份子。」 「嗯?不是吗?」降谷的嘴角也翘起来,「你·炸大楼的时候,安装的那些炸·弹至少里面线路规整,还很美观。」 「虽然这种时候这么夸我很不对劲儿,但姑且收下赞美。」松田确认手里这个拆解完毕,起身伸了个懒腰,拍了一把降谷的肩,「走了,下一个。」 . 『就快到顶点了。』 摩天轮的轿厢里,萩原看着库拉索,心里默默计数: 5——4——3——2——1——0—— 「啊——呃——」 在窗外白色、橙色、蓝色、绿色、红色的彩光汇聚成一束的剎那,银髮的女人的瞳孔勐然收缩!紧跟着整个人佝偻起来,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她被铐在栏杆上的左手挣动,手铐碰撞栏杆,发出清脆的声响。 「喂!餵你怎么了?!」 风见拿枪对着库拉索,狐疑又警惕地喝问。 但看了几秒发现对方的确身体有异,不像是装的,忍不住凑近检查。 「等等,风见桑!」 萩原的话音才喊出来,原本捂着头痛苦挣扎的库拉索忽然瞬间拽住风见的手臂,「咔」的一声扭过他的手腕,然后接住对方脱手的枪。 『糟糕!』 萩原连忙起身冲上去,但库拉索似乎早有预料,夺过枪后勐地旋身飞踹,将还来不及反击的风见整个人当做人形摆锤踹向了萩原。萩原猝不及防,只好伸手去接,被巨大的冲力带着和风见一起倒飞向后,重重撞上了摩天轮舱室另一边的玻璃。狭小的轿厢立刻摇晃起来。 萩原有所准备,在接住风见的时候选择了自我保护的跌倒姿势,但风见整个人被踹飞到半空,来不及调整,撞倒萩原之后冲力未减,后脑勺重重砸在了坚硬的不锈钢扶手上,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萩原:「……」 小降谷,你的兵欠练啊! 但这不是腹诽的时候,萩原立刻试图起身反击,但银髮的女人在他们摔出去的时候已经把夺来的枪上了膛。 此刻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萩原。 「……冷静点,小姐。」萩原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个距离,认为情况还好——库拉索虽然有枪,但左手还铐在栏杆上。如果自己打个滚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很容易躲过枪口,然后顺势把对方的头磕在对方身后的玻璃上,局势反转十分轻松。 但萩原没打算立刻这么干。 既然按照支线任务说明,眼前的人因为这两天和那几个天真的孩子相处,被感化到最后愿意牺牲生命阻挡灾难的地步,那么就不是不可以谈的。 就算属于组织成员的记忆恢復了,被温暖的感觉也依旧存在于心里。 并不知道步美那几个孩子登上了摩天轮的萩原决定搬出柯南: 「你记得这几天一直陪着你的那几个孩子吗?里面那个很聪明的戴眼镜的小男孩,柯南,现在就在水族馆里玩。你不想再见见他吗?」 ——抱歉了柯南君,对于会被小孩子感动的人来说,明显7岁比17岁好用。所以你就当一下「在水族馆玩」的天真小朋友吧。 库拉索的枪口颤了颤。 萩原真诚继续道: 「你认识的那几个孩子,元太,步美,光彦,小哀,还有柯南。我认识他们,尤其是柯南和小哀,很熟悉。很可爱吧?他们都是非常善良的小朋友,明明和你素不相识,却会担心你,愿意牺牲玩耍的时间帮你寻找家人,想要帮你恢復记忆。你住院之后也一直在担心你,希望你能够赶紧治好病,然后好好生活。」 萩原看向着库拉索闪动的眼睛, 「你要选择回归组织吗?再也见不到他们。而且,那个组织的作风,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重新回到每天要思考杀戮、争斗、犯罪的世界里面去,看不到小朋友们可爱的笑脸。即使同样走在阳光下面,其他人想着生活、工作那些平凡但是快乐的事情,而你要想着鲜血,想着如何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或是从他口中获得秘密。那样的你,就算侥倖还能见到那些孩子,你可以面对他们单纯的眼睛吗?听到他们依然快乐地叫你『大姐姐』,会觉得问心无愧吗?」 银髮女人持枪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萩原知道,她心里的天平已经逐渐倾斜了:「……所以,现在回头吧,现在来我们这一边还为时不晚。过去的错误已经犯下,但如果作为污点证人去帮助我们创造那个孩子们会喜欢的世界,什么时候都不晚。想好了吗,要告诉我吗?组织会怎么带你离开?」 第149页 「……我,我不知道。」 「什么?」 「这两天失忆的我,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带我走。」库拉索咬了咬牙,「我不能完全信任你。现在,转过身面对那边的玻璃,蹲下去,抱头,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上!我要打个电话!」 「好。」萩原照做了。对方语气里的动摇那么明显,甚至堪称色厉内荏。所以,他决定赌一把。 男人转身,慢慢蹲下,无害地把双手交叉在后脑。 而库拉索神色不定地看着他完成这些举动,一咬牙—— 「砰!」 萩原心中大惊,连忙转头,却看到库拉索抬起了左手——原本被铐在栏杆上的手铐已然崩断。看来对方是开枪打断了手铐。但是,这么操作很容易—— 「我说了,背过身蹲好!」库拉索厉喝。 ……果然。 萩原看着她脸上的血痕嘆了口气。这种距离对着坚硬的物体开枪,很容易跳弹。她的脸颊被崩飞的子弹擦伤了,但这女人似乎完全没当回事。不愧是组织成员。又或者说,还是不信任自己,怕解手铐的过程中自己会趁机攻击夺枪,所以选择了直接崩断手铐。 「好,我蹲好。」萩原只能继续背过去。 身后库拉索拨了某个号码,然后打电话的声音响起: 「好久不见,贝尔摩德。……是,什么时候来接我?外面的公安可是人山人海……琴酒?……那封邮件?当然是我发的。有什么问题吗?……什么?我为什么留着一个——你看得到我?你在哪里?……好吧。我留着这个公安的命,是因为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带我走。要是你们没有安排好,我就自己劫持他离开。如果两个公安都死了,我自己出去,岂不是要被打成筛子?……嗯,好。」 萩原越听越不对劲,等库拉索挂了电话,他立刻问:「组织的人能够看到这里的情况?」 「只怕是。贝尔摩德刚刚问我为什么没有杀你。」 库拉索顿了顿, 「抱歉了。」 什么? 萩原心里一惊,正要反击,就听到了她的后半句: 「我开枪之后麻烦趴在地上。」 「……你?」 「现在是夜里,就算组织的人在附近哪里监视——或许是对面水族馆里靠窗的位置?正对着这边——大概也只能看到人影,通过我们的动作判断出你没有死。但应该看不清血迹。你装作中枪倒地就可以了。」 还没等萩原说话,「砰」的一声枪响。 萩原心说这位可真是雷厉风行,配合地倒地装作一具尸体——倒下去之前还很敬业地抽搐了两下,演戏演全。 「贝尔摩德说了吗,会怎么接应你?」「尸体」倒在地上问。 「没有。但她说很快,让我这个『灰姑娘』等着我的南瓜马车。」 很快?可这里是摩天轮的顶点,距离回到地面还有至少十分钟的时间。对于组织来说,十分钟大概算不上「很快」。而且要想带走库拉索,大概要突破公安的层层堵截—— 等等! 萩原透过玻璃,勐地看向了窗外的天色: 或许,天上? . 「我觉得不太对。」 「怎么了,诸伏先生?」 「摩天轮内部的炸弹,全部爆炸足够让轴心断裂。」诸伏拎着装有被从各种管线上拆解下来、但还没能彻底解决爆炸隐患的炸弹的琴包,另一只手挎着原本放在琴包里面的serls2狙击步枪,走向降谷和松田的方位,「如果是这样,组织的人打算怎么带走库拉索?」 「对啊!」柯南勐地意识到,「组织的人是准备带回库拉索,不是准备杀掉她。这个炸弹的数量——组织就没有想让摩天轮里的人活下来,那么他们一定是打算从其他路径带走她——比如天上!」 「糟糕了!」在获得了这个推论的同时,柯南立刻想到了什么,勐地吸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 小孩子的声音说到一半,忽然哽在了喉咙里:他的视野陷入了彻底的漆黑。 唰。 停电的到来是无声无息的。 摩天轮内部忽然陷入了彻底的昏暗,不仅仅是摩天轮,园区里几乎所有需要电的设施——包括灯在内,都停止了工作。 只剩下灯火通明的水族馆。 转动的摩天轮悬在了半空,摩天轮内部原本正在拆弹的人失去了可见光,而还在下面进行疏散工作的公安和普通警·察们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突然停电了?」 「游客呢?游客都疏散完毕没有?」 「还没有,但是根据刚刚停电前的目测大概还有三四百人,并且已经到达了出口附近,全部离开只需要三分钟!」 「那就好。」 听到回答的公安欣慰地看了一眼附近唯一灯火通明的建筑,「还好,游客们都疏散走了。要不然,这种只剩下水族馆馆体有灯光的情况,只怕所有人都会涌过去……」 而水族馆,就在摩天轮的东侧。一旦摩天轮滚落,那里将首当其冲。 还好还好,诸伏先生还有其他的上司们居然连这一点都提前想到了,做好了预案。真是太厉害了。 不远处,等在摩天轮下方出口的伊达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摩天轮,神色变得严肃无比。 第150页 这个时候停电…… 刚刚诸伏的电话里可没提到这一点,应该不是公安的杰作。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吗? 伊达摸出手机,拨打诸伏的电话,铃声单调地响着,没有应答。 伊达的眉毛勐地拧紧:是忙于应付紧急情况无法接听,还是…… 不,不管是什么情况。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总之,公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处理突发问题上,而那几个还在摩天轮的轿厢里悬在半空中的孩子们,没有人能顾得上。 诸伏跟降谷他们的任务,自己不了解,帮不上,但无辜被困的民众,是自己的责任。 . 伊达打不通的电话的主人,此刻正置身于摩天轮顶端的钢架上,手持serls2谨慎地观察着。高处凛冽的风声还有——头顶旋翼的声响,让他完全没有听到内兜里手机的铃声。 刚刚,就在停电的剎那,柯南立刻喊了一声「组织的行动开始了」。 而正在拆弹的松田剪断手里引爆装置的某根线,将排除隐患的炸·弹放在一边,起身就往通往摩天轮顶端的楼梯上跑: 「我去看一眼萩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等一等!从空中的话,组织应该是要用直升机劫走人!」诸伏赶紧跟上去,松田没有什么有效武器,面对可能的直升机太冒险了。 降谷下意识起身,被从他身边跑过的诸伏按住: 「zero继续拆弹。我这方面也就是入门级,松田上去了,你得在这儿待着!」 然后把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也想跑上去的柯南拽着领子扔进降谷怀里: 「柯南君,听说你在夏威夷学过拆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威夷教这个,也帮帮忙吧——上面的钢架对于小朋友来说空隙太大了,你容易掉下去。」 松田和诸伏一前一后跑到摩天轮外侧顶端,很快听到了直升机旋翼旋转时带起的巨大风声。 「得快点去萩他们所在的轿厢。」 松田的目光在摩天轮上逡巡。 在亲耳听到之前,谁也不敢确信,组织居然真的会胆大包天到动用直升机来劫人。简直是照着日本官方的脸反覆抽。 而组织既然做到这一步,直升机会不会配备机载机枪……几乎是毫无疑问的。 组织应该是打算打破摩天轮轿厢的玻璃、带库拉索走人,或者干脆连轿厢一起带走,而轿厢里的两个公安?自然当场干掉。完全没有预料到组织会动用直升机的萩原跟风见,在绝对火力的压制下只有被打成筛子的份儿。 松田心里说不出的焦躁,但他性格中越是急迫越是冷静的一面,反而让他的声音听不出异样: 「我们得在上面那架东西落下来之前,带他们走人。」 「别担心。」诸伏心里也很担忧,但还是努力安慰松田,「别忘了萩原能变成玩偶。」 「但是风见桑在。」 松田简短道。 诸伏也沉默了。他们都知道,就算萩原可以立刻变成玩偶躲在摩天轮轿厢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他也不会这么做。因为风见无处可逃。即使,组织的机枪真的扫过来的话,多了一个萩原也只是两人一起死,萩原也不可能扔下风见一个人面对那一切。 「还有时间。」诸伏顿了顿,听着越来越近的旋翼声,抬头看了一眼,「听声音,是『鱼鹰』。离得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快一点。」 两人沿着钢架,动作小心而迅速地接近了最顶端的摩天轮轿厢。 此刻,萩原正踩在座椅上,抱着昏迷中的风见的两条腿往上送。库拉索努力探下身体接应。然而昏迷中的人没有自主意识,不知道配合,上半身整个摺叠下来,耷拉着趴在萩原脑袋顶,库拉索完全够不着。 萩原心里直嘆气。 意识到组织打算从天上带走库拉索之后,他就知道如果真的按照组织的计划发展,自己和风见是必死无疑了。所以必须在组织接近或者控制这个摩天轮轿厢之前脱身。 他让库拉索先爬出去,然后配合自己把风见弄出去。没想到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正在这时,他听见松田和诸伏喊他的声音,因为剧烈的风声有些模煳,但确实是在喊他。萩原眼睛一亮:「搭把手!把风见桑弄出去!」 松田和诸伏跑到轿厢跟前,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库拉索。 「她现在是我们这边的。」萩原简短道。 于是那两个人对库拉索点点头,接着诸伏从轿厢顶端探身下来,松田抱住他的双腿,这样总算成功地从上方碰到了风见。诸伏和松田艰难地把昏迷状态的男人拉上去,松田把人甩到后背上。萩原也爬上了轿厢顶端。 「你们先带着风见下去。」 「你要干什么,小诸伏?」 「……既然那只『鱼鹰』要下来,怎么也得餵它几发子弹。」诸伏笑道。 「喂,别乱来。」松田警告,「你不是打算跟鱼鹰上面的遥控机枪硬刚吧?」 「试一试。不行的话我会躲。而且,你们那个『任务说明——』」 萩原和松田同时想到那个所谓「滚落的摩天轮」,心下都是一凛。虽然里面的炸弹在降谷和松田手里拆完了,可「鱼鹰」这种战场利器都用出来了,没了炸弹未必就没有威胁。 所以虽然担心,两个人也没办法再劝诸伏,叮嘱他自己小心,就跟库拉索一起,带着风见,迅速撤回到了摩天轮内部。 第151页 --------------------- 问我赤老师在哪里的~赤老师在洛杉矶啊~因为本文里基尔去洛杉矶收集情报了,前面提到库拉索发出那条邮件导致波本和基尔遭遇身份危机的时候,阿卡伊跑到洛杉矶去救基尔了。这个时候大概还在飞机上没回来呢~ 第64章 「机体控制完成,距离目标还有两个单位。」 基安蒂报告。 v-22鱼鹰对准了摩天轮顶端的轿厢,缓缓下落。从机腹探出来的两个外置货钩稳稳地将整个轿厢夹住,用力,强行从摩天轮的转轮上,将像从药盒中取出一枚胶囊一样这个轿厢拆了出来。 站在某个死角试探着狙了两枪的人停手,直皱眉头。 这样的夜色,还有飞机旋翼所造成的巨大气浪……不行。完全无法狙中重要位置。 鱼鹰是军用飞机,装甲足够厚实,子弹打在上面跟挠痒痒似的——飞机撞鸟的惨剧什么的,是飞机高速行驶的前提下,飞机自身巨大的动量会让小小的鸟儿造成惊人的杀伤力。但现在鱼鹰悬停在这里,即使子弹打中机身也没有很大影响。 ……必须打中桨毂之类的地方。可这个角度和距离,不可能。 在诸伏拼命思考的时候,鱼鹰已经成功地将那个摩天轮轿厢带飞起来。琴酒命令:「快点对接!确认库拉索情况。」 「是!」 伏特加得令,打开热感应检查被抓取的轿厢,然后冷汗就下来了:「大、大哥……库拉索不在里面。」 「什么?!库、拉、索!」阴森森的字句从琴酒口中吐出,「把那个车厢扔下去!」 「是!」 被勾起的摩天轮轿厢被从半空抛下。车厢重重跌落在摩天轮钢架上,一路砸穿钢架和支撑柱,狠狠跌进摩天轮内部。 整个摩天轮都因此而震颤。 「基安蒂,给我攻击摩天轮!」琴酒命令,「科恩!准备iews(integratedelectronicwarfaresystem)。」 「是!」 「伏特加,打开热感应和穿墙雷达,扫描整个摩天轮!」 「是!」伏特加调出整个摩天轮的结构扫描图,扫描整个建筑,很快查找到数个人体热成像的形状,「摩天轮内部有六七个人!还需要进一步分析确认哪个是库拉索——等等,不好!大哥,安置炸弹的地点附近有人!」 「什么?」琴酒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即露出残狞的笑容,「莫非被日本公安发现了?看来是不能等了——」 他从大衣里掏出遥控装置,狠狠地按下按钮。 「滴——」 「嗯?」摩天轮内,对炸弹敏感的松田听到类似于启动的声音瞬间看过去,然后舒了口气,「是刚才就拆掉的。放心,所有炸弹都拆除了。」 「炸弹是拆除了。」萩原有些担心地环顾四周,「但刚刚那个震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键部分断裂。」 「等降谷把风见叫醒,大家各自去检查。」 松田看了一眼旁边,然后迅速收回了视线——降谷的「唤醒」方式,噫,不太友善。除了常规的掐人中,还对下属进行了一些惨无人道的摇晃和拍巴掌。如果那位风见桑醒来发现自己脑震盪了,说不好是应该怪库拉索,还是应该怪他「人美心善」的上司…… 摩天轮内部,众人情绪稳定。 而反覆多次按下炸弹按钮,却没有看到爆炸的琴酒,情绪就不太稳定了。 他嘴角扬起冰冷而恶意的微笑,把控制器扔到了地上,皮鞋重重踩了上去,鞋跟狠狠一碾,在伏特加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氛围里冷笑道: 「让他们尝尝子弹暴雨的味道吧。」 「遵命!」嗜血的基安蒂疯狂大笑,操纵飞机向下俯冲,靠近摩天轮,「就这样,动手!科恩!」 科恩没发一语,但嘴角也带着快意的笑容,配合热感应图,手中重重按下了遥控机枪的按钮。鱼鹰装配的m134gau-17/a机枪优越的360度环形射界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瞄准任何自己想要瞄准的地方。 初速高达每秒853米的机枪弹,以每分钟可达四千发的惊人速狂风骤雨一般射向眼前的摩天轮。穿透力极强的破壁声和打在钢材上的崩溅声响成一片,让喜欢刺激的基安蒂发出无比快乐的笑声。 「不行!」诸伏懊恼地放下狙击枪。他脚下的钢架在晃动,瞄准镜也因为夜色和腾起的烟尘完全无法使用。 再在这里待下去只会白白送死……必须换个地方。 他咬了咬牙,跑向摩天轮的内部。 . 「到底发生了什么?」 悬挂在半空中的摩天轮轿厢里,步美感受到身下座位的颤动,忍不住发抖。 她很想镇定一点,但是做不到。外面黑漆漆的,他们挂在半空中,无人理会。甚至,从刚才开始,他们坐着的轿厢所连接的摩天轮就开始晃动…… 「怎么办?要怎么办啊?」 「孩子们,别怕。」 「谁?」光彦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传来声音的上方看去。 「我是警察。你们不要怕,我带你们出去。」 摩天轮车厢顶端的隔板被掀开了,跳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三个小孩子下意识抱成一团。 「步美,光彦,元太对不对?我是搜查一课的伊达航,毛利小姐和铃木小姐叫我来帮忙。」伊达蹲下身,平视着小孩子们,「来,别怕,我抱你们出去。」 第152页 「伊达警官?啊,我记得,高木警官总提到的那个前辈!」光彦最先想起来。 「对,没错。」伊达摸了摸他的脑袋,「跟我出去好吗?来,一个个站到座位上,我抱你们,踩着我的肩膀上去。小心一点,不要跌下去,做得到吗?」 「做得到!」小孩子们异口同声。 . 此时的摩天轮内部危机四伏。口径7.62x51mm的机枪子弹以洗刷大地的姿态噼头盖脸地倾泻。一群人被子弹逼得分散躲避,一动,子弹就会紧追步伐而至,但如果不动也无法逃过大面积横扫的机枪。 「这样下去不行!」萩原把松田按到一根轴承后面,子弹「铛」的一声击中轴承,「想想办法!」 「想办法也得先躲过这一轮。」诸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他们的目标是我。」 库拉索抱着柯南就地翻滚,躲过一阵攻击,藏身在墙角构筑的死角里,凛然道, 「他们扫射所有的人,逼我们躲避。这样就能看清楚每个人的身形和反应方式。他们在找我。」 说完,银髮女人把怀里的小男孩往安全处里一放,摸了摸他的头,往能轻易被热感应系统捕捉到的迴廊上跑去。 「你——!」柯南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要去送死!」 「我不出现,组织继续无差别扫射,所有人都逃不过。」 库拉索用另一只手一点点掰开了小侦探的手指, 「你和你的朋友们要好好的。」 「等等!」 库拉索根本没有给柯南追上的余地,加速跑向了前面的步道。 「这个身形,这个身手,没错!一定是库拉索!」 鱼鹰里,伏特加确定道。不用他说,基安蒂和科恩也配合地瞄准了下方的人影。 「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的子弹紧跟着库拉索不放。 「危险!」萩原锤了眼前的管道一拳,「她这样——」 「她是为了转移组织注意力,给我们争取时间。你现在过去没有意义。」松田冷静地扣住他的手,「不如想想怎么办。」 追着库拉索而去的枪弹声越来越远,紧跟着是重物撞击的声音——似乎是被机枪打断了的建筑组成部分砸落下去;随即,在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凌乱枪弹声里,物体坠海的入水声响起;最后,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对着海水开枪的声音响个不停。好半天才停歇。 「她……坠海了?然后被那种攻势射击……」风见不忍。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心情沉重。 「以她的身手或许可以逃脱。只要我们解决了上面那架直升机,就有的是时间搜救。当务之急是予以回击!」 降谷大声道。 这会儿大概因为库拉索坠落,鱼鹰没有继续开火,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中场休息。 「小诸伏,狙击枪能打到那架飞机吗?」萩原问。 「这么黑的天色,那架飞机又离得太远,怎么用狙击枪打?」降谷从上面扒着栏杆向下说话,「非要打的话,至少也要能看清楚。」 「是。我需要瞄准旋翼的桨毂——至少旋翼后方的部分必须照亮。」诸伏拧眉看着上方的一片漆黑,他能够通过旋翼的声音分辨大致的方向,但具体位置完全判别不了。 「可是,现在照亮不了尾后方吧?」柯南为难道。 「扰乱他们,迫使他们下压机头,趁机照亮机尾?」萩原道。 「但是要怎么做?」 「我带了无人机。」松田开口,他出门的时候把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带上了,「或许可以带着炸弹上去引爆,就算半途被击落应该也能照亮——」 「不需要这么麻烦。」上方的降谷探头,「需要炸弹提供照明的话,扔出去就可以吧?在半空中爆炸足以给出大致的方位。超低空驾驶对于飞机来说很危险,对倾转旋翼机尤其!被爆炸的气浪掀起后,驾驶员会压低机头调整姿态,这样就能暴露出尾部。」 「但爆炸照明时间太短,来不及瞄准。」诸伏摇头。 「所以需要更长时间的照明是吗?这个,我想我可以。如果知道大致方位,我就能沖那个位置踢一个足球烟花!」柯南兴致勃勃地说。 「什么是——」 萩原的疑问说到一半,「哒哒哒」的机枪弹声再度响起。这一次不同于方才的分散,而是瞄准了摩天轮的轴心在打。 风见焦急起来:「轴心被攻击断裂的话,岂不是——」 「滚落的摩天轮?!」 萩原、松田、诸伏和降谷都想到了萩原跟松田两人收到的那个机械音所说的内容,异口同声道。 「什么?」柯南迷惑地问。 「没什么,但是我们没时间了。必须迅速行动。——降谷!你那边怎么样?」 「马上!」上方传来降谷的喊声,「刚才把这些炸弹全都拆得太彻底,必须重新装回定时装置,才方便等下在半空引爆!」 「……」 . 「警官叔叔,是不是有子弹的声音啊?好多好多!我害怕!」 小女孩哽咽。 「没事,不怕。」伊达握紧了拳头,想着这个时候应该在摩天轮内部的那几个傢伙,心焦如焚,但声音听起来还是平静安抚的,「我们马上就下去了。光彦和元太,你们从叔叔背上下来一下。」 第153页 「哦,好的。」 「是我们太沉了吗?」 两个小孩不明所以,但很乖巧地照做了。 「不是太沉了,是叔叔想换个姿势。来,你们和步美一样,到叔叔身体前面来,我抱着你们走。」 「可是,抱着三个人太困难!」元太质疑,「明明背着更容易行动。」 「……叔叔是想用身体保护我们吗?」光彦沉默了一下,拉住伊达的手,「把我们保护在胸前?可我们不能用叔叔的身体做盾牌。」 「对!」 「没错!」 伊达有些怔住。这么小的孩子,这么聪明……而且,也太过懂事了。 他有点眼热,但这不是说话的时候。男人直接把三个孩子直接抱进怀里,沿着钢轨奔跑起来,让自己的后背对着飞机的方向: 「放心,没事的。大家都不会有事。你们也配合一下,抱住我的脖子或肩膀,不要掉下来。叔叔要加快速度跑了哦!」 . 摩天轮内部,顶端。 「炸弹装好了?」 「没问题了——5秒!柯南!准备好!」降谷站在最靠近顶端钢轨的廊道上,拎着诸伏那个装满了炸弹的琴包,一面加速奔跑一面大吼出声。 「1」——起步。 「2」——双臂向后蓄力。 「3」——在即将跑到廊道边缘的剎那,抡圆了的手臂带着琴包悠向前方,在高点狠狠松开了手。 「4」——琴包先是向上腾起,然后停顿,接着倏然划过一道抛物线开始向下坠落。 「5」——「轰!!!」 剧烈的爆炸声照亮了半片夜空,陡然燃起的火焰里映出上方鱼鹰的位置。强烈的爆炸冲击让悬停的直升机都被气流带得颠簸,基安蒂本能地一拉操作杆压低机头,稳定飞行姿态。 「看见了!」 小个子的男孩大吼一声,发动增强脚力鞋,同时从腰带里放出专门的足球,在足球变大成型到恰当大小之际,狠狠一脚将球踢出! 「啊——呀——!!!」 伴随着小孩子的喝声,那枚被踢向高空的足球一路火化带闪电,以不可思议的势头轰然撞过鱼鹰的机头,冲上了更高空,然后炸开大片大片绚烂夺目的烟花! 「这是什么黑科技?萩原仰头喃喃。 而在他不远处,在鱼鹰的形态和方位被烟花完全暴露的剎那,诸伏神色冷静地举枪,眼睛透过瞄准镜,紧紧捕捉到远空中飞机旋翼上、在视野里近乎微不足道的那个点。 手指扣动扳机,闪烁着寒光的子弹瞬间出膛! 「砰」。 冰冷的子弹撕裂空气,一路向上,精准命中了左侧旋翼的桨毂! 「轰——嗡——」 鱼鹰旋翼破空的气浪声开始变得混乱,在烟花的余下的光里,也能清楚看到机身开始不稳、晃动,大股浓烟从被击中的左侧旋翼的方位瀰漫而出。 「太好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松田仰头看了飞机的轨迹片刻之后,从身上的工具包里掏出了无人机和配套的操作台。 「松田?」诸伏收起枪,询问地看向他。 「听声音,是单侧发动机出问题。你打得很准,可惜子弹损伤力有限,没重伤桨叶,击中桨毂后被吸入涡轮轴发动机,导致发动机冒烟停转。但鱼鹰两台发动机之间有联动轴,可以紧急传动动力到另一方。如果驾驶员操作精妙,能够短时间调整好飞机姿态——你看。」 在松田的讲解声里,大家果然看到那架原本已歪歪斜斜似乎要扎向地面的鱼鹰,不知怎么復活一般调整回了平飞姿态,甚至不顾一边旋翼冒着滚滚黑烟,再一次开始了对摩天轮轴心的疯狂射击! 「该死,这怎么办?!」柯南抱着头躲开一串子弹。 「降谷!准备炸弹!还有,我需要能够稳定站立和视物!」松田大喊,「给我一分钟!」 「好。」萩原跟诸伏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直接从藏身处出来,往最容易暴露自己的地方奔跑,作势要通过摩天轮上的楼梯向下逃生。 果然,机枪的子弹很快偏转了攻击点,朝着他们袭来。 ——如果水族馆里还有大量游客的话,组织或许会专注攻击轴心、让摩天轮滚落以造成最大伤害。 但是现在园区里只剩下分布极为分散的公安,摩天轮掉下去未必能造成太多伤亡。而相比于地面上的公安,组织对摩天轮上这几个破坏他们计划的人的仇恨度更深。 萩原和诸伏跳出来便瞬间吸引了火力。而这样至少确保了摩天轮轴心暂时不会被打断。 「降谷,无人机飞上去了,把炸弹设定半分钟爆炸,挂在下面。」松田在手持操作台上操纵着无人机,神色冷静得可怕。 「好。」比松田待着的位置更高的降谷接住飞上来的无人机,把设定好爆炸时间的炸弹挂在下面,然后松手。 「走了。」松田将上升速度加到最大,无人机迅速爬升,很快变成夜空里一个小点。 「真的不会被飞机雷达发现吗?」柯南听着鱼鹰密集的机枪声,紧握双手。 松田没有回答,而是紧紧盯着操作台屏幕上显示的爬坡高度。三十米……五十米……一百米……很好,到达鱼鹰所在的高度了。下面就是绕到它的上方。鱼鹰具有较小直径的双旋翼带来了远比寻常直升机强烈的下洗气流。无人机从下方接近只会被掀飞。 第154页 不过,就算是松田心里反覆测算了方位,在现在的光线环境下,以及那架鱼鹰滚滚冒烟的背景下,无人机到底能否顺利靠近预订位置也不一定。 ——但他们没有后路了。 善于拆弹和折腾各种零部件的手灵巧得一如平时,以极细微的角度调整各种旋钮和操作杆,同时紧盯着屏幕上的回传的影像调整位置。 「是这里了……」 虽然因为鱼鹰左·翼的滚滚黑烟,无人机的摄像头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但应该差不多。 松田最后调整了一下角度,神色专注至极。他在心里默默数着:3、2、1—— 「轰!」 无人机以孤注一掷的姿态扎向鱼鹰左旋翼的叶片,同时定时炸弹陡然爆开。 火光燃起,映照出蓬起的烟团。 浓焰里,飞溅的无人机碎片和炸弹本身的破片,狂乱地撕扯鱼鹰原本就受损的左侧旋翼。爆炸的冲击毫不留情地让遭受过子弹攻击的旋翼彻底崩裂。 爆破的气浪中,桨叶的碎片在火光中四散。原本就轻微受损的左侧旋翼,终于支撑不过这一波爆炸,勐然断开! ——几乎是瞬间,飞机推力出现了巨大失衡。这是发动机联动轴也完全无法补救的问题。 整个鱼鹰机身陡然开始高速尾旋。假如是在高空,经验丰富的驾驶员或许会破釜沉舟选择击毁另一边旋翼,关掉发动机进行无动力迫降。 但为了攻击仅仅百米高的摩天轮,这架鱼鹰的高度也不到二百米。 几乎在琴酒的手才堪堪按上发动机控制按钮的剎那,飞机便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和姿态,越过摩天轮,大头朝下直直冲向了不远处的大海…… ----------------------------------- 字数爆炸orz。但是我一定要三章结束这个摩天轮副本!!!(握拳) 所以这次摩天轮没有滚落~损失减少到最小了呢,他们超棒~ 文中所有原理都是我瞎掰的。 【tips】(无聊,可跳过) 小小吐槽一下,剧场版里一直用热感应扫描我是不太理解的,热感应隔堵墙就用不了了,隔着摩天轮的钢架能扫到里头每个人影?所以我写了穿墙雷达,但其实这个也是用于城市里阵地战的,没听说空对地能这么搞。但……柯学,柯学,姑且一写嘛(大家忽略bug)。 无人机打鱼鹰就看个乐子吧,但是既然足球都能打了,我弄个无人机上去也很合理是不(别信)。对于小柯的问题,无人机确实很难被雷达发现,局座张召忠说过:「我们得知无人机拥有低空、慢速和小目标这三个性质,处于雷达的盲区。无人机在大树或楼群中飞的时候,雷达难以发现,因此难以击落。」(局座还说过无人机群炸航母的可能性)。很多机场的雷达都难以发现无人机。不过军用雷达,尤其是「鱼鹰」配备的aaq-27中红外成像系统还有an/apq-147多功能地形匹配雷达应该完全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事情。 但最终操作飞机的毕竟是人,雷达捕捉到异样也要人来判断。即使雷达发现无人机操作者也可能忽略(毕竟小型无人机回弹的电磁波跟只鸟差不多)。而且文中松田放无人机的时候,鱼鹰被诸伏一枪破坏了单侧发动机,全靠琴酒超神操作保持平衡,顾不上别的。还有,我真的很好奇当时飞行高度是多少,剧场版里能被透子手扔炸弹照亮,这个鱼鹰飞得够低的。超低空飞行操作难度很高,对于鱼鹰这种倾转旋翼机更是——它兼容直升机和固定翼螺旋桨飞机的特点,技术整合造成了更高的操作难度和一定的安全隐患。这种操作难度下,再加上低空波束覆盖盲区、机身旋翼遮挡盲区,理论上无人机不被发现还是可能的。 当然文中整体操作绝对不要信!别的不说,无人机会被旋翼气浪吹飞。虽然文内只说鱼鹰下方压强大,但压强大小是相对而言的,其实上方气流也很强。普通爱好者玩的小型无人机扛不住(大型军用或可,但那个体积就大了)。以及小不点无人机能带上去的炸药量也很小。但是……还是那句话,你足球能打鱼鹰,我无人机怎么不行了(理直气壮)。 (另外解释一下诸伏打桨毂的操作。这个是根据剧场版原作猜测的,如有不对请指出。我把原作里赤老师狙旋翼那段看了七八遍,结合后面琴酒能够继续操作鱼鹰的情节来看,应该是打中了桨毂然后子弹被发动机吸入,造成发动机故障冒烟。之所以打中之后琴酒还能调整好姿态继续飞,是因为鱼鹰两侧翼端安装了两具劳斯莱斯rolls-roycet406引擎,用转轴及齿轮箱连动,其中一个失去动力,另一个也能暂时传导动力维持整架机飞行。真正致命的是旋翼被破坏,一侧旋翼断裂,飞机就会瞬间失衡,高速旋转到散架。高空的话关了发动机无动力迫降或许有一点救,但超低空的话根本来不及,会瞬间一头撞下去玩完。) (其实那种超低空,就算只是发动机出问题,琴酒还能继续开也很离谱。单侧发动机故障是能调整,但鱼鹰这个飞机吧,螺桨旋翼向下排气,下降接近地面的时候可能出现涡环不稳定的现象,造成不平衡。本身就是超低空飞行,又旋翼受损,怎么来得及平稳飞行姿态还继续打摩天轮轴心?能迫降就是侥倖,明明当场坠机可能性更大。剧场版里只能说琴爷开挂。但再开挂,能扛住发动机受损,也扛不住桨叶都没了嘿嘿嘿) 第155页 说实话我一开始都想写警校组想办法在周围打鸟窝、驱赶惊恐的鸟撞飞机导致鸟被吸入发动机,双侧发动机起火爆炸坠机的——毕竟就这一二百米的飞行高度,原本就是鸟击高发的高度嘛。这个操作其实可行性比足球或者无人机打飞机啥的高挺多,但么得逼格……所以没写。 (喜欢看个热闹的外行瞎bb,别信) 第65章 「……怎么样?」 水族馆的休息室里,诸伏期待地看向打开门走进来的人。 「基安蒂当场确认死亡,科恩嵴椎断裂瘫痪,伏特加重伤昏迷,已经被紧急送往附近医院icu,琴酒是唯一被打捞时保持清醒的,被抓捕时一直顽抗,好在公安小队全员穿了防弹衣,伤了两个但是没有死亡。琴酒意识到无法逃脱,尝试自杀被阻止。现在被严密控制起来。」 「收穫不错。」诸伏的眼睛微微亮起。 「的确。」过来传达消息的降谷跟他相视一笑。 「虽然这种时候打断好像很不好,」萩原看着两人在那儿笑意满满地对视,还是没忍住开口,「库拉索呢?我跟小阵平这里迟迟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机械音,有点担心。」 「暂时没有找到。但是已经派了二十人的公安搜救队,在摩天轮附近的海域里搜寻。以她的身手应该不会——稍等。」 降谷摸出口袋里的手机, 「喂,伊达?……什么?好,太好了!我这就叫人带你过来……嗯。」 他挂了电话,脸上露出点笑意: 「班长说他去摩天轮救被困的小孩子,从摩天轮下来的时候,刚好附近的海面被半空中的爆炸火光照亮,他注意到海里有个人影,就把人救了上来。是个银髮女人,对方自称库拉索,班长就打给我了。他说对方似乎被子弹击穿了腹部,但神色清醒,并且自己迅速进行了止血,没有生命危险。——我让布控这边的公安下属带班长他们进来。」 「太好了!」萩原的左拳敲在了右手掌心。就在同时,他和松田都听到了机械音—— 「【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消失的透明色」。 任务奖励:技能「造梦」——那些你所看到的刻骨铭心的景象,如果收留它们的片段,或许能够编织成短暂的梦影。】」 「什么?」 萩原和松田听到这语焉不详的说明,都下意识地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怎么了?」诸伏关切地问。 「唔,救库拉索那个支线任务完成了。但给出的奖励非常莫名其妙。」 「?」 「大概意思是给了我一个能够把记忆片段编成梦的技能……没什么用。不过支线任务,或许奖励本来就比较克制吧。」萩原回答的语气非常随意。 他这样的态度,再加上听到没出什么问题,诸伏也没深究。 倒是松田定定看了萩原一眼,没说话。 很快,伊达被公安带了过来,还是浑身湿淋淋的。后面跟着面色苍白、但步伐如常的库拉索。 「没事吧?伊达。」降谷打量着伊达航,「先去水族馆员工洗漱间沖个,我让风……咳,让其他人给你准备衣服。」 对了,风见从摩天轮上下来之后去医务室了,据说一直眼晕,后脑勺还有些疼痛。 降谷想了一下自己「唤醒」他的全过程,心虚了一秒,然后就变得理直气壮:那种情况下昏迷不醒是最危险的。而且风见的意识太差了!萩原之前说了他是怎么昏过去的,简直丢人! 想到风见在疗伤,尽管降谷觉得他的衣品不错,但也不可能让伤员去给伊达准备衣服,只好叫其他人帮忙。 「衣服就不用了,我拜託高木去帮我买了——等会儿他回来你让公安放他进来。」伊达摆摆手,目光仔细打量过屋子里的四个老朋友,「你们都没事吧?」 之前那个直升机扫射的架势,子弹如暴雨一般,听得他心惊肉跳。顾忌着孩子们的心情,又不敢表露出来。等把三个小孩交到高木那里,就立刻给降谷打了电话。 但直到现在看到这四个傢伙好端端呆在这儿,才算是放心。 「没事。」松田皱眉看着班长一身的凌乱,「你快去洗澡。」 「行。」伊达也不跟他们客气,确认每个人都好好的,就进了休息室联通的洗漱间。 四个人的目光投向后面的银髮女人。 「库拉索。」降谷神色有点复杂,一方面对方挺身而出的行为的确让人感动,但另一方面,窃取卧底名单的事情,还有大马路上追车造成破坏,也不能一下子一笔勾销,「听说你腹部中枪了?先去医院。」 「柯南呢?」库拉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没事吧?怎么不在这里?」 「现在太晚了,而且今天水族馆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他的『监护人』毛利小姐不放心。从那个叫灰原的女孩口中得知他来了水族馆,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在摩天轮上因为直升机声音太大,没听到。下来之后,柯南君看到未接来电的数目,立刻就去找毛利小姐了。你放心,他毫髮未伤。」诸伏语气温和地解释。 「那就好。」女人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先去处理伤口。」萩原看着对方腹部透过衣服洇开的鲜红,皱眉,「之后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跟你好好聊聊。」 第156页 库拉索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降谷招唿下属进来,把人带送去警·察医院治疗。 伊达很快洗完澡,换上高木送过来的衣服——还把一脸不放心试图问清楚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公安会让伊达单独留下的高木劝走了。 「行了,你们几个,说说呗。」 班长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去, 「一、二、三、四,人挺齐啊。」 他摸了根牙籤叼在嘴里,牙籤随着说话一翘一翘的: 「怎么个意思,排挤我?如果说是公安行动——松田这小子也在啊。」 班长气场一放开,其他人别管在外面是威风凛凛的公安还是能吓哭小孩的疑似「黑老大」,那都得怂。 「咳。」萩原咳嗽了一声,辩解,「小阵平是作为『公安家属』参与进来的……」 松田想打他,但是班长还盯着呢,所以没动。 伊达气乐了:「只听说过家属迴避的,没听说家属参与行动的。……等哪天有空,你们一个个的,不喝趴下别想走。」 四个人老老实实点头,不敢违抗。 「今晚那个直升机,是你们一直在调查的那个组织的?」 「嗯。」 「甚至能够开『鱼鹰』……」伊达表情凝重,「这个组织,比我想像的还要危险。你们几个,自己小心,用得到我就叫我。」 「好。」诸伏笑着应了,「不过不用那么担忧。今天之后,或许这个组织距离覆灭也不远了。」 「哦?就因为你们把那架鱼鹰打坠机了?」 「一部分是这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你救起来的那个女人。」降谷道,「所以这次,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伊达。」 伊达扬起眉毛:「她那么重要?」 「可以说是个活生生的组织资料库。」诸伏,道,「非常重要。」 「……看她身手,我还以为怎么也是个行动组的,结果居然是资料人员。」伊达摇摇头。 萩原笑出了声:「伊达班长,别说那位女士了,连咱们警校第一名的小降谷,都是那个组织的情报组成员啊。」 伊达瞠目:「那个组织——」厉害到这份儿上?那个银髮女人,还有降谷,居然都是主要搞资料和情报的?行动组得有多厉害? 「别误导伊达了。」诸伏笑着瞥了萩原一眼,「组织并不是纯粹根据身手分派。库拉索是因为大脑构造特殊,被用作人形的『信息储存器』;zero这里是因为他故意塑造成神秘主义者的形象,善于交际,才会成为情报人员。」 伊达的表情更古怪了:「降谷……善于交际……」 他回忆了一下警校时期经常顶着「不高兴脸」、和松田才见面就大打出手的降谷,只觉得很难想像。 「总之,虽然组织确实危险,但直升机这种事情也不是经常搞得出来。我们跟组织周旋这么多年还活得好好的——」降谷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诸伏,意有所指地挑挑眉毛,诸伏歉意地给了他一个柔和的笑容。 「……所以不用太担心我们。伊达。」诸伏补全了对方的后半句话。 「我担心也没用。」伊达嘆了口气,「自己小心。我可不想音讯全无几年,好不容易重新联繫上,没多久就要去给你们扫墓。尤其是你——降谷。」 他盯着金髮的男人: 「还在卧底状态的人,自己谨慎保重好!」 「我知道。不会让你有去墓地看我那一天的。」金髮人士伸拳和对方的拳头一撞。 「行了,少在这儿肉麻。」松田有点困,叼了根烟在嘴里,点燃,「伊达,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周日——是你固定跟娜塔莉见面的日子吧?」 「嗯。」伊达说到女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笑容也变得柔软起来,「明天晚上还要去见她父母。」 「啧啧啧。」松田抱着胳膊摇头,「人生赢家。」 「比不上你们俩。跟对方父母都很熟悉,方便过头了。……我还有点紧张。」 「那更得早点回去休息了。」诸伏走过去,勾着伊达的肩往外送,「睡太晚了明天面目憔悴,给娜塔莉桑父母的印象就危险了。」 「成。那我先回去了,等之后再说——你们几个欠我一顿酒,我可记着。」 「知道知道。」萩原跟在诸伏后面,对班长笑嘻嘻眨了下眼,「需要讨好另一半父母的方式的话,可以明天问我哦。」 「说得像你有经验一样。」降谷嘲笑他。 「怎么没有?小阵平的父母从我小时候就很喜欢我~」 「呵。那是当你是松田的朋友。现在说不定他们会后悔当初没趁你还小,把你吓哭了从家门里扔出去。」降谷撇嘴,然后看着伊达的时候神色又轻快起来,「加油啊,伊达!争取直接进展到商量婚期!」 「我、我会努力的。」人高马大的男人,脸颊居然有点泛红。他笑呵呵挠了挠头,跟朋友们挥手道别,「改天见!」 「改天见!」x4。 . 询问库拉索并不复杂。 你只需要携带几只小孩子去看望她,就能观赏到在小朋友们的天真话语里女人变得神色温软,然后等小朋友们跟她挥手道别之后,就可以开始询问了。 第157页 ——某个小侦探试图留下来旁听,结果被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银髮女士坚决赶走了——怕接下来的内容不适合小孩子听。伪小朋友只能带着一脸不甘心的神色离开,走的时候还跟萩原做口型:『记得告诉我啊!』 萩原笑着把门关上,把依依不捨的小侦探关在外面。 话头是萩原开始的,毕竟上来就逼问情报不太友善。库拉索好歹是为了保护大家腹部中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萩原先随意聊了聊别的——比如孩子们,比如天气,准备铺垫一下。 结果反而是库拉索非常开门见山。 「我的确知道朗姆处理的业务当中的大部分交易记录。和组织有交易的各国官·员、商业大亨、科学家……绝大多数人的名单、联繫方式和住处,我都知道。交易的内容、时间以及钱款流动,我也知道。」 萩原、诸伏和降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我们会将你列为污点证人甚至协助人,严格保护起来。——琴酒已经被捕,多名代号成员或死或被俘。目前组织内部人心动盪、命令混乱、十分不稳,朗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分身乏术。一直隐藏在幕后的那个boss似乎也因此被惊动,打算现身……这正是彻底颠覆组织的绝佳时机。如果有你的帮助,公安就能够把他们一网打尽,然后用这些证据予以审判。你完全不用担心打击报復,整个组织都要烟消云散了……当然,由于你过去作为组织成员,犯下了罪行,审判是少不了的。但假如你把这些情报全都说出来,考虑到你的贡献,甚至可以减刑减到缓刑的地步——不过需要在公安监视范围内。」 降谷紧紧盯着库拉索道。 银髮的女人有点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波本,你还是太天真了。就算组织现在动盪不堪,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你们想知道的情报和证据,我可以告诉你们。就当是为了那几个孩子。但是,别忘了,以组织的多疑,真正的命脉相关的东西,我从来都无从触碰。」 诸伏微微皱眉:「你是指?」 「组织和一些身份相当高的政·治人物以及某些财阀保持着密切的联繫,我隐约知道朗姆和他们长期合作,但几乎不知道这些人是谁、组织跟他们交易的是什么。……或许是药物研发部门开发的那些药物吧。而且,就算我的确曾听到过其中的一两个名字,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那些名字都令人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没有证据,即使你们公安,或者美国的fbi、cia,连搜查许可证都拿不到,根本没有资格去调查他们的居处或者帐户。真的贸然去查,也可能发现明面上的财产和帐户清清白白,最后大概率反而是你们和你们的上司被撤职要求道歉,然后过几天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街角。」 库拉索用淡淡的语气说出了残忍但确实的内容。 公安三人都有点沉默。 萩原想起当初「雪莉」变成「灰原」之前,自己问降谷为什么不能利用公安的身份调查雪莉工作的那家药品公司。降谷告诉他,那间公司的大股东是细川家一位公子,对方还是『霞会馆』的成员,同时也是某重要议员的密友。所以他们没办法调查,只能悄悄潜入找雪莉。 这样的原因,也是明明知道了组织主要的代号成员,各国情报机构却迟迟无法下手的原因。 不清楚幕后的boss是谁、没有对方直接的违法犯罪证据,也不知道和这个组织保持密切联繫的各国重要人物都是哪些,那么就算把什么琴酒、伏特加之类的代号成员全都抓住,真正的核心——比如「那位先生」,也能完全逃脱,然后隐匿到各个情报机构连线索都查不到的幕后。还有那些和组织勾结的大人物,察觉到不对,他们可以立刻轻松斩断罪恶的过去,继续维持那副冠冕堂皇、光鲜亮丽的样子…… 就算是从库拉索这里得到名字,把人抓起来,很快也会有连番的律师从各个角度力证委託人的清白,接着他们迅速出狱,然后就可以对「污衊陷害」他们的人展开报復。 所以,要怎么办? 「你既然这么了解这些,应该不会没想过应对的方法吧?」诸伏问。 「……需要证据。板上钉钉、不可否认的证据。」库拉索透明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这些人分量很重,但组织还没有做到能够彻底收买一个国家所有有权有势的人的地步。他们有政·敌,有商业对手,假如证据足够坚实,就可以适当对公众公开证据,借用舆论,再加上那些人对手的权势,收拾掉他们。那些人的对头,应该也很愿意在他们的声誉和地位岌岌可危的时候,推上那么一把。」 「证据?」萩原咂了咂嘴,「但是你说的这些人,位高权重,又很精明,他们会留下和组织勾结的证据吗?」 「他们或许不会,但组织会。」降谷接话,「组织也需要握着他们的把柄,来确保不会被利用之后踢开甚至清·算。」 「那么这些证据会在哪里?」诸伏深思着,「作为朗姆的心腹都无从得知……琴酒看上去只是负责行动任务。莫非只有朗姆本人和背后的『那位先生』知道?那……」 要怎么才能拿到手? 「或许还有另一个人知道。」库拉索说。 「谁?」 「贝尔摩德。」这一次,开口的是降谷。 ------------------------ 第158页 (悄悄说其实还是理想化了的说法,什么政·敌、商业对手之类的……emmm,其实现实当中可能就算是这种性质的对头,在共同维护小圈子的地位和利益方面都是有默契的,而且就算政·敌去搞也未必搞得掉。但是既然是写文……还是写得乐观一点……) 第66章 「贝尔摩德?」 诸伏看向降谷, 「zero为什么这么说?」 库拉索也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 「你知道得不少啊,波本。」 「我只是知道,贝尔摩德应该是组织boss的孙女。」 「诶?孙女?」诸伏瞪大了眼睛,「居然有这重关系吗。真是,没想到。」 库拉索点了点头: 「没错,贝尔摩德是boss的孙女。因为亲属关系,她才会一直有着某种超然的地位。整个组织里能够直接见到boss的,只有朗姆、琴酒和贝尔摩德。朗姆负责组织核心业务方面的事情,比如跟那些关键大人物的交易;琴酒主要负责行动,例如暗杀、传递和阻截重要物资、清除不利于组织的人等等;而贝尔摩德没有实际的身份定位,理论上资歷和排序低于朗姆、琴酒,但又哪里都能插一脚。其实是因为作为boss的亲属,她就像是boss的眼睛和耳朵,一定程度上肩负着某种类似于监察的职能。」 「原来如此。」萩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没有实际的大权,但是却能直接接触boss,掌握组织各种秘密的消息……的确,是非常关键的一个人。——要是这样的话,如果直接抓捕贝尔摩德呢?从她嘴里撬出情报……」 「恐怕不行。」 诸伏直接否决了, 「贝尔摩德这个人,难缠得很。就算能抓住她,她或许不会像琴酒那样死扛着不开口,但她不是自愿吐露的情报,我们根本不能信。如果七分真三分假地给出情报,然后在假消息里面挖一个大坑……公安会损失惨重。」 「没错。贝尔摩德非常聪明,或者说,狡诈。不仅如此,boss对她的掌控也很强。」库拉索道,「我曾跟她一起出一个长时间的任务,每三天她都必须和boss视频联繫,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不便通讯,也必须在24小时之内回音。如果她在日本的话,每两周都必须去面见boss一次。假如控制了贝尔摩德,到时见她无法和boss联繫,boss立刻就会发现不对。」 萩原听得咋舌: 「这种程度的控制也太夸张了。贝尔摩德怎么说都是四十多、五十岁的人了,就算是孙女也没必要……」 「关于这一点,大概不是对后代的宠爱,而是掌控欲和害怕贝尔摩德反水吧。」降谷淡淡地说。 「?怕反水?那可是他的亲孙女……」 如果亲孙女都要反水,组织里其他人boss还能相信吗?哦,可能本来就不信,不然怎么会有多疑到随便枪杀成员的组织传统…… 「波本说得没有错。boss已经很老了——你们知道他的身份吗?」库拉索问。 「是乌丸集团的高层吧。」萩原道,「我们顺着组织在洛杉矶的据点,jns公司洛杉矶分公司背后的资本运营情况调查了一下,发现虽然表面上的资本关系层层叠叠、十分复杂,但支撑这间公司最核心的资本来自乌丸集团。」 「的确是乌丸集团没有错,但是boss的身份,只怕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乌丸莲耶?」降谷脸上有些犹疑地吐露出这个名字。上次柯南隐晦地透露给他,柯南的父亲工藤优作,从羽田浩司的案件留下的暗号当中拼凑出了线索——karasuma,并且据此推断组织幕后的大boss就是乌丸集团已经过世的家主、乌丸莲耶本人。 降谷对此将信将疑。他认可boss是乌丸家族的人这一看法,不管是暗号,还是洛杉矶那家公司背后的资本都在佐证这一点。 但是……乌丸莲耶本人?他怎么都觉得不敢相信。karasuma对应的只是「乌丸」,说不定是乌丸家族的其他人,总比一个活到今天都140岁的人来得可信吧。 然而回应他的,是库拉索轻轻的点头。 「什么?」萩原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目瞪口呆,「他不是四十年前就死了?如果活到现在的话到底多少岁了——」 「莫非他用了药?可『银色子弹』以及后来的aptx-4869,都没能解决巨大的药物风险问题。」诸伏也满脸惊愕。 「不是aptx4869。『银色子弹』和后来復原的aptx4869,死亡率都太高了,说是毒药更为合适。boss不敢贸然使用。他所用的是一种能够延长寿命、维持身体机能的抗衰老药物,早已开发成熟,组织一直用它维繫着庞大的关系网。」 库拉索的话让几人想起基尔传回的讯息。 除了「银色子弹」的人体实验记录,当时还有另一种药物的实验和交易记录。只有少部分实验者出现了一些副作用,无人死亡,能够让人代谢频率下降、衰老速度减缓甚至……停滞。 「是『那个』吗?」降谷抱出一串长长的字母和数字,是那种药物的编号。 库拉索惊讶地点头:「你们知道的真的很多。」 「不够多。」诸伏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也没想过,这种药甚至可以让乌丸莲耶存活至今,牢牢掌控着组织——」 「这一点,倒是未必。那种药可以让boss活着,但却无法挽回他的青春和精力。」 第159页 库拉索打断他, 「boss很老了,老态龙钟。所以他担忧自己对组织的控制力下降、担心朗姆会架空或者背叛他。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在组织里,除了boss,只有朗姆可以接触和管理组织最核心的业务与命脉——也就是生物医药研发业务。 「boss担忧朗姆的权力过大——为了制衡朗姆,他才给了琴酒近乎无限的开火权。而为了不再制造另一个『朗姆』,又从来不让gin触及组织真正重要的关系网。虽然有着三号人物的地位,但琴酒没有参与过最核心的交易。如果没有boss撑腰,他的地位不过是空中楼阁。 「朗姆也知道这一点,并不跟琴酒计较——甚至为了展现出不贪权的形象,故意跑去当寿司店的厨子。这么一来,显得好像在组织里琴酒说杀就杀,威慑力极强。但实际上gin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靶子——对,你们就算抓到他,就算奇蹟般地让他愿意开口,也只能知道一些gin本人,和行动组那几个代号成员杀人放火的犯罪记录,半点牵扯不到boss和那些大人物身上。」 这复杂的权力斗争听得公安三人已经没有表情了。 可能降谷稍微好一点,作为情报人员,他偶尔能够探查到一些隐约的消息。 他在脑内整理了一下库拉索传达的情报,询问: 「所以,朗姆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接班人?」 「如果boss希望有接班人的话,他最有可能。」 库拉索纠正道, 「但boss一直在试图研发出能够让时光倒流、青春重现的药物。他更可能,根本不想将组织的掌控权交给别人。朗姆有时候背地里会骂boss是个『权力欲望病入膏肓的疯子』——或者,贝尔摩德也不是没有可能成为继承人。毕竟是boss的孙女。」 「她?可她的资歷不够。」 「那一位其他的亲属似乎都早已不在人世,只有贝尔摩德了。至少朗姆怀疑boss可能属意贝尔摩德接掌组织。别看贝尔摩德没负责核心业务,但她自由度很大,组织里的秘密都可以接触。而且正因为贝尔摩德资歷浅,她如果上位必须依靠boss的支持,即使是年老体衰的boss也能够操控她间接影响组织。如果那种理想中的、让时光倒流的药物真的研制出来,药性稳定了,boss可以轻易地重回人前,贝尔摩德很难阻拦;如果没有成功,那么boss活着一天,也还能间接操纵一天组织。」 这倒真的是那个幕后之人可能的逻辑。 毕竟哪怕组织里都说他疼爱贝尔摩德,从库拉索所说的贝尔摩德被严密控制这件事来看,这份「疼爱」有多真实也要打个问号。 很显然乌丸莲耶更想亲自维持自己的权势。如果能够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他何必在意一个孙女? 假如真的在乎,一开始他就不会让贝尔摩德去服用「银色子弹」。那么高的死亡率,贝尔摩德几乎必死无疑,活下来、成功实现青春常驻才是奇蹟。可身为boss的亲孙女,如果不是乌丸莲耶点头,谁敢让她去做人体实验? ——只怕是因为贝尔摩德和乌丸莲耶有血缘关系,如果药物在她身上成功,在乌丸莲耶本人身上成功的概率就更大。可惜,只有贝尔摩德这一个成功品,boss还是没有敢于尝试。」 「那贝尔摩德呢?」降谷出言询问,「我总觉得她对于组织的态度,有些怪异。」 「这个,我也不知道。」库拉索轻微地摇了摇头,神色冷淡,「我是朗姆的心腹,虽然和贝尔摩德出过任务,但她不可能对我敞开心扉。而且那女人极为谨慎,她的秘密和心思,只怕除了她本人,没有任何人知道。」 「好的,我们知道了。」诸伏对她点点头,「让你受伤之中费心回答这些,辛苦了。」 「没什么,对组织里的人,不过是一点小伤,苏格兰。」 「最后一个问题。」萩原对库拉索比了个「1」的手势,「朗姆为什么这么信任你?你跟我们说的这些,应该在组织里都是绝密吧?至少波本都不了解。」 库拉索笑了一下,很冷淡的模样: 「你会不信任你的u盘吗?」 「……」 「因为我大脑的特殊构造,所有记忆可以轻易洗去,就像格式化一个硬碟。没有重要的人,随时都可以没有过去。朗姆觉得很容易控制吧。」 库拉索平淡的表情让三个公安都觉得心里有点堵。 「你不是没有重要的人啊。」诸伏浅浅地嘆气,脸上露出很温和的笑容,「刚刚来看你的孩子们,不就是重要的人吗?如果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就去构建新的;如果没有重要的人,就现在开始建立感情的连结。你不是工具,库拉索——或者,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给自己起一个新的名字。我们在之后走『污点证人』流程的时候,也会登记这个名字。」 银髮的女人怔了怔,嘴角勾起一抹很淡,但终于是暖色的笑容: 「多谢。」 . 告别了库拉索,公安三人本来想交流一下想法,结果组织一个电话,降谷被匆匆叫走。诸伏有点担心地看着对方的车子远去: 「这段时间组织正是混乱的时候……」 「应该没什么危险。」萩原摸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琴酒他们几个死的死,被抓的抓,人手忽然变得紧张。急着叫人也很正常。」 「嗯。」诸伏对他笑了一下,「琴酒那边的审讯工作,你在跟进吗?虽然他被抓了,但是出于谨慎,我这个『已死之人』还是不要去见他比较好。」 第160页 「什么都不说。哪怕用上关小黑屋、不让睡觉之类的已经很擦边、甚至越界的不人-道手段都没开口。」萩原轻微地拧了拧眉心,「手法上面已经快到刑·讯·逼·供的地步了……」 「我会记得跟上面提一下。虽然琴酒是个冷血的罪犯,但是在司法判决之前,还是注意手段。」诸伏摇了摇头,「他应该是不会开口的。说起来,之前被捕的卡尔瓦多斯那里,有价值的情报也很少。只偶尔说两个我和zero其实知道的训练基地,用来防止审讯人员对他失去耐心。」 「想让卡尔瓦多斯开口,需要贝尔摩德。但是贝尔摩德恰恰是最麻烦的一个。」萩原吐了个烟圈,思索着。 「赤井桑应该今天刚刚回日本,我抽时间跟他交流一下。总觉得fbi那里应该能查到一些线索。」诸伏说。 萩原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乌丸莲耶是个纯粹的日本人,而贝尔摩德,不说的话,完全看不出她有亚洲人血统,只是half(一半亚裔一半白人血统)的话,应该不至于这么不明显。可能只有来自乌丸莲耶的四分之一的血统属于亚裔。考虑到人一般本能地会对血脉来源的国家有一些亲近感,我在想长期在美国生活的贝尔摩德,或许她的奶奶,以及母亲,都是美国人?赤井桑那里调查起来,会比较方便。」 「有道理。」萩原贊同,「小阵平今晚加班,叫我早点回去做饭。我先走了,代我跟赤井桑问个好~」 诸伏失笑:「真居家啊,萩原。回见。」 萩原对他摆摆手道别。 第67章 fbi在美国有主场优势,赤井跑了一趟洛杉矶,不但救了基尔一命,还顺势去查了不少有关jns公司、乌丸集团在美国的投资相关的资料,以及贝尔摩德的过去。 回到日本之后,再一次,在工藤宅里,几个人开了场小会——这次没带小朋友。 「所以,现在的重点是从贝尔摩德那里问出关键证据?」 赤井摇晃着手里的罐装咖啡。 「没错。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够让她交给我们。」萩原给自己倒了水,顺便帮旁边的松田也倒了一杯。 「有几成把握?」赤井没有嘲笑这个听起来过于天真乐观的想法,而是询问。 「贝尔摩德很会审时度势,『摩天轮坠机事件』让组织一片混乱,她不会看不出来组织这次危机有多严重。再加上有柯南君在,五成。」降谷说,「还有,fbi多少有点用——透露的情报也是。所以,七成。」 「『多少有点用』?」赤井秀一重复着,露出半个仿佛疑问又仿佛不贊同的神情。 诸伏攥了一下降谷的手,示意他乖一点,同时对赤井友好地笑:「这是zero在表达感谢的特殊方式。」 「真的很特殊。」赤井说。 诸伏无视他隐含的抱怨,把话题往下推进: 「虽说有七成把握,但另外三成的风险也不得不防。」 「的确,如果谈判破裂,就必须迅速控制住她免得她回去跟boss报信。」萩原道。 「不仅仅是boss。」赤井摇头,把咖啡喝干净,眼神投向了降谷,「这几天,朗姆联繫你的频率大概是多少?」 「一天两次。怎么……哦。该死。」 赤井点了点头:「琴酒他们出事,组织的行动力量遭遇重创,剩下的代号成员一个人得当两、三个用。会联繫贝尔摩德的不仅仅是boss,还有朗姆。如果贝尔摩德无法正常和他联繫……」 「就会被推测出是出了问题。」诸伏接道。 「所以需要瞒住朗姆?」萩原支着头犯愁,「怎么才能做到。」 「制造一点他不得不去关注的事情。」松田作为编外人士提议,「最好位置远一点。」 「不错的主意。」赤井想了想,贊同,「比如洛杉矶的jns公司出现了问题。比如想要黑吃黑的团体得知组织出事,藉机制造火灾偷取公司里的药物配方。」 「不愧是赤井桑。」诸伏笑了笑,「如果这么操作的话,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才行。不然基尔就危险了。」 「这点我自然知道。」赤井点头,起身,「那么我负责联繫美国的同僚。你们等我消息。」 「好。」降谷跟着站起来,「以及,我会去申请协作行动。最终对组织发起总攻击的时候,两边保持同步,确保同时将分布在不同地方的组织成员一网打尽。」 「好。」赤井点点头,「保持联繫。」 . 三天后,朗姆因为jns洛杉矶分公司发生的一起处处蹊跷的火灾而连夜乘飞机赶去。 同时,贝尔摩德收到了一封信,里面的内容让她面色骤变。 .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啊,苏格兰?」 到达指定地点的女人发出柔滑的笑声,饶有兴致打量对面的男人,就像是目前处在劣势的不是她本人一样, 「不过也是,既然死掉了的莱伊是个卧底,他当初对你的追杀恐怕也是一场戏……哎,说起来,当时在场的好像也有波本?他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诸伏表情都没动一下。 跟贝尔摩德交谈,一定要学会不要被她的思路和话题带着走。她或许很多时候只是顺势一提,或者布下一个钩子,傻乎乎踩上去才是犯了大错。 比如她提到波本——在没暴露之前,苏格兰和波本关系比较亲近从不是秘密。她这样说未必是真的有什么怀疑。当初基安蒂可也亲眼见证了苏格兰的「死」,也没有发现什么。 第161页 要说谁对贝尔摩德这个神秘的女人了解得多一点,大概只有降谷。他本来想亲自来的,结果被诸伏按住了。 ——「虽然我们有很大把握,但是也依旧存在无法说服她、失败的可能性。那样zero等于就暴露了。还是保险起见,由我来吧。赤井桑是卧底,我没有死也很正常。」 所以就由诸伏给贝尔摩德发了一封信,用其中fbi和公安共同调查出的某些东西,钓出了贝尔摩德。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诸伏对着贝尔摩德晃了晃手里的档案单。 对面女人的目光一瞬间尖锐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你?苏格兰?」 说着,女人的手腕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翻转,不知从那里变出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对面的人。 然而黑色短髮的男人却只是从容不迫地微笑: 「你不会开枪的。」 「何以见得?」女人略微眯起的狭长瞳孔里闪烁着针一样锋锐的光芒,「我们可没什么交情。」 「因为没有意义。」诸伏坦然道,「这些资料,」 他的食指轻轻弹了弹手里的纸张,让它们发出清脆的响。 「公安已经掌握了。你接受人体实验的记录,你和组织boss乌丸莲耶的关系,你的母——」 「喀」的一声。 手枪上了膛。 看着表情忍不住失控露出阴狠之色的贝尔摩德,诸伏并不觉得糟糕,反而知道,这是扣住了对方的命门。 ——诸伏景光用于约出贝尔摩德的,是一些实验资料。上面的实验接受者,是贝尔摩德的母亲。 公安和fbi两方配合,终于结合乌丸莲耶在日本和美国的行动轨迹,查出了贝尔摩德的身世。 乌丸莲耶大半辈子十分浪荡,年近六十才结婚。可惜他的独子早在五十多年前,也就是乌丸莲耶八十多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离世,留下了一个女儿,贝尔摩德。 乌丸莲耶的独子没有结婚。贝尔摩德是他的非婚生女,她母亲的身份非常耐人寻味:乌丸集团旗下药品公司人体实验的受试者。 fbi在jns洛杉矶公司陈旧的实验档案中找到了那位姓「温亚德」的女士的记录。当时由于乌丸莲耶的衰老,他命令组织的研发目标从「延缓衰老」变为「时光倒流」。 研究计划的调整让实验者副作用率和死亡率瞬间高涨,而贝尔摩德的母亲温亚德女士是难得在实验中各项指标表现都突出的一位,初步接受试验后几乎没有不良反应。或许正是这一点,让乌丸莲耶的独子刻意接近她,和她谈恋爱并生育了一个孩子。也许是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继承这种耐受药物的基因、能够服用以后改良的药物而实现青春永驻,又或者,更残忍一点,他和乌丸莲耶一样,想要用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孩进行实验,然后把成果用在自己身上。 但他到底是什么目的,随着这个男人的死,都无处探寻了。贝尔摩德的母亲,根据实验记录,也在贝尔摩德很小的时候,到底没有扛住又一次实验而死亡。 大概是十九年前,贝尔摩德被乌丸莲耶要求参与「银色子弹」的人体实验,在那期间她查到了母亲的实验档案。原本或许还对乌丸莲耶有孺慕之情的她,因为自己和母亲的遭遇,不可避免地开始憎恶组织、乌丸莲耶,还有开发药物的研究员。 但贝尔摩德从小在乌丸莲耶身边长大,对控制欲极强、手段狠戾的乌丸莲耶又惧又怕,不敢对他流露出丝毫仇恨,只敢放任自己去憎恶恶宫野夫妇。但在心里,只怕她一直有着瓦解组织的渴望。 ——所以,她被往事激怒,其实恰恰是谈判的好机会。 诸伏没有让自己的思考在脸上露出半分,只是在贝尔摩德的枪口下微笑: 「要杀了我吗?可你的资料并不是我一个人拿到的,公安已经知道了你所不愿意回忆的过往。即使你杀了我,除了增大你和公安之间的矛盾、让你没有办法从组织那艘要沉的船上下来之外,别无意义。」 贝尔摩德红唇微掀:「我从来不知道,苏格兰,你竟然也是个巧言令色的傢伙。看来在组织的时候,还隐藏了不少。」 诸伏没有理会她隐含嘲讽的语气,继续着自己的节奏: 「fbi和公安已经展开合作,决定联手根除组织这个毒瘤。组织被瓦解的日子近在咫尺。而我找上门,一方面是知道你和组织之间的仇怨,认为在这一点上你跟公安有着共同的期望,所以希望通过你获得组织的犯罪证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公安注意到你对柯南和小兰两个孩子有恻隐之心,觉得你尚有一丝良心未泯,给你个机会弃暗投明。」 「哈哈哈哈。苏格兰,你可真会说啊。」 贝尔摩德大笑起来, 「给我一个机会?说得好像是为我考虑一样……只怕你们根本找不到能够给boss定罪的证据,对吗?还有那些跟boss交好的、最重要的人物,你们可能连名字都不知道。没有我的帮助,就算你们把boss抓进监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再出来。」 女人慢慢收拢笑意,慵懒地撩拨了一下自己耳边的鬓髮,重新找回了那种仿佛胜券在握的底气和优雅: 「苏格兰,搞搞清楚。不管你知道了些什么,现在——是你,在求我。」 第162页 强大的气势从女人身上传来。 ……不愧是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自己的关键意义被她看穿,诸伏也没再强行否认,反而大方承认了: 「你说的没错。」 贝尔摩德没料到他会就这么应下,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确实得不到有关乌丸莲耶——还有和他勾结的位高权重的人——的罪证。但乌丸集团旗进行人体实验和大量不法交易的证据,我们已经拿到了。除了个别位高权重的人,绝大部分中下层参与者,都能被这些铁证送进监狱。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砍掉了繁复的根系,顶端的枝干再高,又能怎么维持呢?就算乌丸莲耶等人躲过清算……只要卡住他们获得那种药物原材料的渠道,这些老迈的人很快就会因为没有延长寿命的药物,而自然死亡吧?」 有着一双猫眼的男人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冰冷的话, 「虽然不能将他送上审判席令人有些失望,但总归,人死了一了百了。勉强也可以接受。——而你呢,贝尔摩德?乌丸莲耶本人和乌丸集团终究要烟消云散,那你是负隅顽抗跟它一起沉沦下去,还是趁着还有机会,做个明智的选择,参与到这次行动中去完成你对组织、对乌丸莲耶的报復?」 贝尔摩德的眼底终于露出了些许动摇的神色。 另一道声音在这时传来。 「站到我们这一边吧。组织对你和你母亲做过那么残酷的事情,你根本没有理由再和他们捆绑在一起。如果说之前是受迫于乌丸莲耶,现在他已经无力掌控这一切,组织也即将被清剿,你不需要怕他了。」 「柯南?」 贝尔摩德愕然看着从某个本以为是装饰画的板子后面钻出来的男孩,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要跟着诸——苏格兰先生过来的。」柯南走到诸伏旁边,仰脸看着贝尔摩德,「在港口,你曾经放过我和小兰。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这至少证明你心里有着在意的人和事,也有着想要寻求的东西。为什么要跟明明深恨着的组织,一起走向末路呢?」 对于柯南,贝尔摩德无法摆出面对诸伏时的危险面孔。她神色不自觉地柔和: 「柯南,你不懂……」 「我或许不懂你对组织抱有什么样复杂的情感,但我知道正义总会战胜邪恶。就算你不那么相信正义,也总该愿意选择胜利。更何况……你叫兰『angel』,如果一个人依旧忍不住渴望天使降临,那么即使再怎么否认,也依旧会嚮往阳光。不是吗?如果说从出生开始到现在,都被动到主动地在黑暗里行走,至少后面的人生,还来得及自己去选择。」 诸伏看着贝尔摩德脸上的神色一点点恍惚,心里忍不住惊嘆。 难怪zero一定要让他带着柯南来见贝尔摩德。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他几乎不用再说什么,就眼睁睁看着贝尔摩德神色动摇地完成了自我攻略的全过程,然后再次撑起冷淡戒备的神色开口: 「我可以提供给你们一些情报。包括和组织关系紧密的某些日本『华族』、各国的议员和富商的名字。但我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 「我不接受审判,也不会作为证人出席。也就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需要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既不是罪犯,也不是证人,明白吗?」贝尔摩德看着诸伏,眼底闪动着极具压迫感的光。 诸伏还没回答,柯南先忍不住道:「你从小在组织里长大,这些因素可以让你减刑!法律会给你公正的判决……」 贝尔摩德没看他,只是勾勾嘴角,仿佛在笑这孩子的天真。 而诸伏摸了摸柯南的头,把小孩拉到身后,对贝尔摩德道:「这个交易不太公平。你只是提供名单,甚至没提给出罪证的事情,却希望我们变相将你曾经犯下的罪行一笔勾销。」 「罪证?那种东西,你不会以为boss会保留在除了他本人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手里吧?」贝尔摩德嗤笑,她称唿乌丸莲耶永远是「boss」,而不是「爷爷」之类的称唿,「我倒是可以告诉你boss住处的确切位置,还有他放那些资料的保险柜在哪儿。你们可以自己去那里找你们想要的东西。」 诸伏皱眉:「就算知道住址,在我们突破闯入之前,乌丸莲耶或许也会毁掉那些证据——」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贝尔摩德事不关己地道,「我的交易条件已经摆出来了。名单、boss的住址、保险柜的具体位置。足够丰厚的情报了,不是吗?而我需要的只是你们对我视而不见,甚至不用多做什么。」 诸伏心下权衡着。 贝尔摩德会提条件并不意外。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并且握着公安现在亟需的情报。之前公安内部会议就设想过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可能。结果现在只是这样而已。或许是因为柯南在吧,她到底还是被触动了。 ——是的,不让这样一个双手染满血污的人被法律审判,很不公平,不那么光明正大,小侦探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很难接受,但没有办法。他们需要尽快瓦解组织,让这个黑暗中潜伏太久的庞然大物被一网打尽。为了这个目标,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无奈的妥协和让步。 所以诸伏在心里反覆思考、确认这些条件没有超过公安商议的底线之后,选择了点头: 第163页 「好。我可以代表日本公安方面承诺你,只要你给我们提供你所说的那些情报,我们就不追究你的犯罪行为。但是,或许可能会要你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 「卡尔瓦多斯。」诸伏道,「你提供情报,但不肯上证人席,情报的来源就会缺乏佐证。那么,或许可以让卡尔瓦多斯作为证人出庭。但他被我们抓捕后迟迟不交代关键证据,我想,如果你帮我们劝说一下,也许能够有很大改变。」 贝尔摩德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他: 「苏格兰,我现在真的要重新认识你了。」 但贝尔摩德对卡尔瓦多斯又没什么怜悯之情,所以爽快点头: 「好。没有问题。不过,记好了,如果你们违背承诺,之后对我发起调查的话,我保证你、莱伊,还有基尔在组织里参与不法行为的证据,就会立刻公之于众。——基尔说过『我们的努力虽然不为人知,但一旦失败就会马上传开』这句cia的名言——她是cia的卧底吧?我和我母亲接受人体实验的记录,应该也是身在洛杉矶的她查到的?你们这些卧底,在组织期间,手上的人命也不少,就算事出有因,一旦被公开,舆论的咒骂也不可避免。如果不想让这些事情曝光的话,就好好遵守约定哦?」 女人露出妩媚的笑容。 诸伏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愧是你,贝尔摩德。放心,我们会遵守约定的。」 第68章 「【当前触发任务八:我们掀翻黑暗,带回黎明。(任务积分2000) 任务说明:黑暗中的庞然大物、罪恶的源头与梦魇,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及的组织。数十年的调查、潜入,无人知晓的危险与牺牲,请最终画上个圆满的句号。再见吧,组织!连同罪恶一起!让我们掀翻黑暗,带回黎明。】」 萩原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侧头,对上另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瞳孔。那双眼睛里面的清醒让萩原知道,对方也完全没有睡。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任务了。」 「嗯。」 萩原笑着伸手,与松田十指相扣, 「只要完成了它,我就可以彻底变回人了。」 「……」 「怎么了?」 「六岁那个你。」松田语气有点波动,「就会消失不见了。」 「噗。」萩原笑出声,翻个身直接扑到旁边的人身上,把他结结实实搂住,「不是消失。6岁的hagi,早就变成小阵平现在身边的hagi了哦?没有消失,是长大了而已。」 「……在说这种温情的话的时候,麻烦把下半身挪开谢谢。我大概还能认真感动一下。」 「咳,主要是想让小阵平全方位体验一下长大了的hagi……哇。」萩原抓住直奔面门的拳头,「不要打脸哦?」 「……再闹就睡不着了。」松田拱了拱对方,「明天就要出发去鸟取。养足精神。」 「好。」萩原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才缩回自己的枕头上,老老实实躺好。 ——鸟取,乌丸莲耶的老巢所在的地方。 库拉索和贝尔摩德提供的消息两相印证,最终确认了乌丸莲耶的住处。 趁着「鱼鹰坠海」事件造成的混乱仍未平息、朗姆因为jns洛杉矶公司失火仍在美国,公安当机立断,决定趁此机会直接发动最终攻势,多小组同时行动,一举拿下包括乌丸莲耶本人的老巢在内的组织全部据点。 与此同时,fbi也会端掉组织在美国的据点。 组织在其他国家也有势力分布,但相对来说重要性较低,为防止消息传播太广造成泄露,这一次行动没有联合mi6等情报机构——毕竟mi6这种地方,本身就已经被组织安插了钉子进去(贝尔摩德亲口承认是她干的),其他情报机构也未必安全。 美国那边的行动由fbi和cia负责,日本这里自然是日本公安主导。将同时对组织的多个据点进行控制,并且抓捕组织分散在各地的主要成员。可以说,这大概会成为公安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行动。 当然,其他的据点都好办,直接武力强行控制即可,最麻烦的就是乌丸莲耶在鸟取的老巢。公安不仅仅要抓捕乌丸莲耶本人和他的亲信,还需要拿到他保留的组织最核心的犯罪证据。 乌丸集团在本地经营多年,暗中的势力早已蔓延到警、政、经济多界,贝尔摩德提供的组织关键合作者的名单里,也不出意外地出现了鸟取警察本部*本部长的名字,还有若干县议员、事务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次行动由警察厅公安牵头行动,并未通知鸟取县公安部门,而行动小队为避免引起注意,干脆化整为零,计划伪装成游客或者出差的社畜,分散抵达鸟取。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考虑到组织曾经搞出过鱼鹰扫射的大场面来,这次公安还特别申请调度了一架uh-1h多用途直升机参与行动。 . 「……乌丸家的庭院有三个出入口,稍后藤田、笠原,你们两个分别带一队守住图上标记为b、c的两个门。a口是正门,我先上去敲门。注意先礼后兵。」 「是!」 距离乌丸宅一公里开外的某个温泉旅店的二层,一群衣着各异、宛如不同地方来的游客一般的一群人,正在交谈。 而假如有熟客步入旅店,就会发现熟悉的招徕客人的老闆娘不知去了哪里,一个一口鸟取本地口音、但分明是生面孔的女人,会温温柔柔地表示姑姑一家去海外旅游一周,由她暂代经营。不过今晚客房已满,还请客人另寻他处。 第164页 「大家确保穿好防弹衣、戴好头盔。乌丸家主宅地面上的部分有三层,看起来平平无奇,主要是生活区,真正的关键部分都藏在地下。其地下堡垒的全貌我们不得而知,能够确定的是存储了数量惊人的武器。因此这间宅邸里面的每个人都可能携带枪,甚至手榴弹。行动中你们记得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是!」 「行动流程我们已经对过三遍,应该不用我多说。那么现在,藤田,笠原,各自做行动前最后准备。五分钟后出发。」 「是!」 两个分别姓藤田和笠原的行动小组组长下去组织队员了,诸伏再次看了一遍根据贝尔摩德给出的情报绘制的乌丸宅的地图。 一抬眼,注意到风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由露出淡笑:「怎么了,风见?不跟着z……降谷行动,就不适应吗?」 「没有!」风见立刻立正表明自己对人员安排毫无异议——他也没办法有异议。这次降谷带的小队,走的是天上那条道,在摩天轮事件中脑震盪没有完全痊癒的风见,被要求留在地面上。 「我只是想询问您,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从正门打招唿然后进去……乌丸宅内的人不会销毁我们要找的那些证据吗?」 明明说好此次行动最为关键的就是那些证据,甚至比抓捕乌丸莲耶本人还重要,可整个行动完全没有提到如何防止证据销毁的问题。风见不觉得这位警视厅的精英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更何况行动计划是黑田理事官亲自审核过的——但还是难免感到疑惑。 「证据的安全性,会由另外的行动组确保,你放心就好。」诸伏语气温和地回应,但内容却很强硬,「一切按计划执行即可,多余的不需要问。」 「是!」风见立刻应声。 待他离开,诸伏按动了耳麦上的一个按钮: 「松田、萩原,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已就位。」 声线天然有股懒散感的声音响起,不过比平时多了几分慎重, 「炸药已安装完毕,爆破工作随时可以进行。」 「但是一旦爆炸必然会引起较大响动,必须卡好时间,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萩原跟着补上一句。 「放心。等zero那里直升机抵达乌丸宅上空、开始索降,房子里的人注意力都会被直升机的动静吸引过去。而那个时候我也会从正门直接拜访。——最后核对一下时间,现在是东京时间19:16,预计19:30正式开始行动。」 「收到!时间无误。」 「好,那就保持通讯器畅通。爆破时注意安全。」 「还用你提醒?」松田随意道,「自己小心。」 诸伏笑了一声,扣了一下说话的话筒位置,没再多说什么。 . 「老、老爷,您听到了吗?有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女佣一脸惶恐地敲了敲关着的门,对里面的人道。 「哦?」 乌丸莲耶的房间是这栋建筑地上部分防范最严密的一间,为了确保安全,不但装了摄像头、感应器、警报装置,就连墙都有惊人的15厘米之厚——与银行仓库厚度相仿,还有着最安全的隔火层。这使得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极好。乌丸莲耶又年老体衰,没有及时听到女佣所说的声音。 但听到汇报,他立刻站起身,扯掉了脸上的吸氧面罩:「拿我的望远镜来!——不,不用了。」 不需要望远镜,他只是撩开窗帘,便看到夜色中,一架飞得极低的直升机转瞬而至,然后螺旋机搅动风声发出的噪音清晰到他在屋里都听得极为清楚,宛如就在耳边。 乌丸莲耶心里一沉——这样的声音,意味着那架直升机悬停在了他的宅邸上空。 老迈但仍保留着骨子里凶性的老头一掌重重拍在了桌上,他正要说什么,却听到被女佣打开的门外,传来急促的奔跑的脚步声。 「老爷!」 管家匆匆而至, 「监控发现,正门口外,有十个人靠近!另外,后门和西角门突然分别停了一辆车。」 「好,好得很啊。」乌丸莲耶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不怒反笑,「鸟取县警察本部那里,这两天什么都没跟我们说?嗯?」 他盛怒之下,声音变得极其阴森。管家一个哆嗦:「没、没有。」 感受到乌丸莲耶身上的气势,又连忙试图解释: 「或许他们也并不知情……」 他的声音被刺耳的铃声打断。乌丸莲耶年纪已经老得惊人,所以多少有些怀旧——或者,换个说法,是他更适应过去的一些生活设施。 比如电话,还是老式的听筒中间细、两边圆,像个槓铃一样的座机。乌丸莲耶伸手接起来,听到楼下的门房报告说正门来了客人,想要见乌丸莲耶,自称是警视厅公安警察。 「公、安。」乌丸莲耶咀嚼着这个词,忽然开始大笑,每一条皱纹里都流淌着黑气,让这个笑容堪称可怕,「你们说,我见还是不见?」 管家和女佣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垂下眼睑,都没有回答。 乌丸莲耶却不依不饶:「见还是不见?」 管家谨慎道:「您如果想谈,就见。」 「谈?哈哈。」乌丸莲耶大笑着说,「公安上门,整个鸟取毫不知情,朗姆此时还在美国……这是能谈的吗?我想不想谈又如何,他们就不是来谈的。既然如此,我还要开门揖盗吗?」 第165页 乌丸莲耶一挥手,桌上的茶杯、笔洗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管家和女佣大气都不敢出。 「门口的『客人』,请他们离开。至于天上来的不速之客……」他说,指了指管家,「我得亲自下一趟地堡。你叫家里人都活动活动,附近的成员也该动动了。好好招待招待。」 他说完还看了一眼窗户。管家心领神会地点头:「是,我保证不会让那架直升机上的任何一个人进入您的房间。」 . 「索降10秒后开始,直升机高度现在开始进一步下降。收到请回復。」 「收到。地面队伍尚未获得进入房屋许可,还在等待。」 「收到。爆破时间已设定,预计五秒后爆炸。」 松田最后确定了一下起爆装置安放的位置,拍了两下手上的灰土,抓着萩原的手往后退: 「可以了。退后。」 两个人在昏暗的下水管道里猫着腰往反方向走了一段,脚步在水泥管壁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直到走到管道转弯处才停下。 五秒时间转瞬而逝。 「轰!」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破碎的混凝土,烟尘在管道中蔓延。 与此同时,上方的宅邸里,正下楼的乌丸莲耶脚步一顿:「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大概是外面直升机上的人正在索降。为了确保安全,那架直升机已经降落至咱们的屋顶上五米高的近低空。」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您听外面的声音。」 乌丸莲耶狐疑地沉吟片刻,最终因为外面巨大的噪音而不耐地点了点头: 「家里人都准备好了?速度快点。」 「是。」 此时,uh-1h直升机已经悬停在乌丸宅上几米的位置。假如不是这间宅邸不符合直升机降落标准,差不多都能落在房顶了。 「行动!」降谷挥手指挥行动小组,「机枪手注意掩护!小心房子里的人攻击!」 「是!」操纵着米尼岗m134机枪的机枪手警惕地观察着下方的宅邸,而第一个行动组队员开始顺着降索滑向屋顶。 「砰!」 在两三个队员开始索降之后,一声巨响忽然在房顶炸开。 「糟糕!」降谷的瞳孔瞬间收缩,声音都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形,「小心!不是普通步枪弹!是榴弹!」 屋内的攻击者使用的m16a3突击步枪上加装了m203榴弹发射器,40x46毫米的榴弹具有强大的破片杀伤力。虽然夜色深重准头堪忧,但榴弹意味着即使不命中要害,高爆弹头造成的冲击波也能撕裂人体的血管乃至内脏器官。 ——可是已经有两个队员降落至房顶,另一个还在空中。此时不可能撤离。 「回击!许可动用致命性武器!」 降谷咬牙命令机枪手,在对方怒吼的「是」的声音里,迅速敲了敲耳麦:「地面注意!地面注意!乌丸宅内人员已对空中队伍进行榴弹打击!」 诸伏在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时,差点没维持住表情。他沉下脸盯着眼前一直对他们紧闭的大门——自那个门房说要去「报告一声」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不管对着门上对讲怎么说,都像是泥牛入海一般。 「动手!」 诸伏没再犹豫,冷声道。 房顶上已经进行到激战的地步,所谓礼貌的假面已经无需维持。双方交战,乌丸宅是不可能主动放他们进去了。先礼后兵,对方不打算谈,那就直接闯。 乌丸宅用的是最好的安全门,厚重的合金和复杂的门锁设计让它难以被轻易打破。但是都到了屋顶交战的地步,也不用在乎什么动静大不大的问题。 诸伏一挥手,就有一个行动队员把一块灰色的、形似小型方砖的爆炸装置贴在了大门上。 70克的炸药量,看起来小巧无害。行动队员将长长的线一段一段接好,而诸伏则挥手示意其他队员跟着自己往后退。 他们的行为意图着实明显,乌丸宅装着没有死角的监控,门房很显然从里面看到了他们的动作,有些惊慌的声音从门口的对讲传来:「你们在干什么?快停手!」 没有人理会他。门房开始疯狂地叫骂,但很快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消失了——或许是逃向了这座宅子内部,也可能是从其他门试图逃跑,但无所谓,另外两个门也早就布好了人手。 为了确保安全,诸伏带人退到了二十米外。安装炸弹的队员报告了一声,然后按下手里的按钮。 「轰!」 火光炸响,巨大的冲击让门框和门板变形。扭曲的合金门板在屋子内外无助地前后摇摆着。 「诸伏先生。」就在诸伏挥手让队员冲进去的同时,在b口布控的小队长藤田报告,「目前尚未观察到有人从b口逃跑,但b口西北方向一百米外观察到三辆车正在驶来!目的地应该是乌丸宅!」 「是组织的人吧。」诸伏短促地笑了一声,「正如我们所料。驶向乌丸宅的必经之路,路口的破胎器布置好了吧?」 「是!完全布置好了!」 「好,等他们车胎爆掉、不得不下车步行,你们就发动攻击!虽然要求尽可能避免击毙嫌疑人,但自身安全第一!乌丸宅内部人员已开始使用榴弹,你们提高警惕。」 「是!」 ----------------------- 註:日本的警察本部类似于我国的省公安厅,本部长类似于省公安厅厅长。 第166页 马上就完了,真开心啊~~~ 第69章 「小林机枪掩护,白石跟我突入室内。」 空降到房顶的行动队队员和乌丸宅内的人相互射击,拉锯不休。乌丸宅里的人使用了榴弹发射器,其威胁是巨大的,即使是直升机,如果被打中也可能会被穿透装甲。假如打中的位置足够准,甚至可以一发放倒半支小队。降谷觉得不能继续下去。 空降队伍的阵线再不推进,景光那边的地面行动队就需要应付所有大部分攻击,而且可能被陆续朝这边赶来的组织成员和乌丸宅内的人里应外合夹击。 降谷觑准时机,确认了对方进行攻击的窗口,怒喝一声,一枚手榴弹从这位总被称为「大猩猩」的强悍公安手中,以一道精准又危险的弧线,直入窗内。 窗户里响起一声怒骂,里面的人似乎迅速找到隐蔽物躲闪,轰的一声炸响里,没有惨叫——或许都躲开了。但这个躲闪的时机,却给了公安小队索降和迫近的机会。 降谷扔完手榴弹就果断下了命令,催促所有队员快速完成索降,然后立刻叫就让直升机升高,免得被榴弹击中。 他自己在腰间拴好挂索,让一名手持机枪的射手用火力掩护自己。在窗户后面的敌人好不容易躲过手榴弹的爆炸,才起身就又被一连串子弹逼得后撤隐蔽。降谷藉机干脆利落地从房顶朝斜下方的窗户飞跃而去,合身撞破玻璃——连带着将玻璃后见势不妙正要用榴弹枪继续攻击的人一同撞倒在地。 这间屋子似乎是个很大的休息室,四五个人在多个窗户后交叉开枪。降谷踹倒一人,另外四人正要补枪,被房顶上名为小林的枪手两梭子子弹逼退两个,剩下两个则被沿着降谷的闯入的路线一跃而入的队员白石踹飞。 降谷也及时起身,配合白石一起,把屋里所有人都控制住、捆好。 「空降部队,都下来!我们一间房一间房搜!」 「是!」 房顶的行动队员一齐应道。 . 房顶上的空降人员与乌丸宅内的人激烈交火、最终突入,而地面,大门处的行动队也强行闯入了宅邸。 但上面交战的声音,对于某个深入地下、只有两人的小队来说,分毫听不到。他们只能通过耳麦里诸伏和降谷报告进度来了解外面进行到哪一步。 「屋顶和正门已经同时开始交火了。」 萩原拿了个喷雾剂,喷出点清水让爆炸后充满烟尘的空气清爽一点, 「乌丸莲耶如果不是傻子大概很快就会来地堡。不管是为了躲避,为了逃跑,还是为了毁灭证据。」 「运气真不错啊,我们。」 松田拨开被炸开的洞口处的混凝土砖块,钻进去,饶有兴致地打量周围, 「门板这里有活动机关——联通地下水道。似乎我们走的这条道,本来就是乌丸莲耶给自己准备的逃跑地道。但这不是巧了,大家想到一起去了,我们也想从地下水道进去。」 而且,有趣的是,从乌丸宅那个方向通往地下管道的一边,设计了复杂的验证方式。看被炸碎的器件残骸,应该有密码验证和瞳孔或者人脸识别设备,假如验证失败恐怕会直接在乌丸莲耶本人的房间里引发警报。 反而是从地下管道外面向内没有设置验证装置,炸弹一力降十会,直接炸开,什么检验装置都失灵了。 「好了,先别分析了。」萩原伸手揉了揉松田蓬松的捲髮,被一把拍掉了手。 「又是灰又是爆炸烟尘,不要往我头上摸。」捲毛男人抱怨。 「反正穿过爆炸区域也是一头一脸的土。」萩原笑嘻嘻的又拍了他捲毛一把,然后才正色道,「我们快点把这个地下仓库通往乌丸宅地上建筑的门反锁,然后焊死。这样就算乌丸莲耶从上面下来,也进不来了。」 「嗯。」 两人暂时没去管周围柜子里锁着的数量令人头皮发麻的武器,也没去关注那些严严实实的储物格里放的是证据还是财宝,直奔仓库大门。 萩原插上了仓库门内侧厚重的门闩,松田从背后的工具包里翻出可携式充电电焊机,沿着门缝,直接焊死大门。 「ok,这样就好了。」 萩原看着被焊死的厚重合金大门一脸愉悦, 「虽然这间仓库里,红外、摄像、报警器一应俱全,估计从乌丸宅进来的方向也会装瞳孔识别……但大门都焊死了,就算报警器响破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在里面翻箱倒柜。」 松田看着他的表情,嘴角一抽: 「别笑了。」 「?」 「很阴险。」捲髮的男人摇了摇头。 ——真该让那些乱说什么「松田警官好像黑·手·党老大」的混球们过来看看,什么叫「愉悦犯颜」啊…… 而且,地下行动这部分的计划就是这傢伙提出来的。 当时公安内部开会,诸伏、降谷、萩原还有若干警察厅和警视厅的公安商量行动计划。松田当然不在,是事后诸伏打电话给他,用惊嘆赞美的语气复述的: 「……当时大家都想不到,如何才能在乌丸莲耶毁掉证据之前成功突入、抢先保管好证据。结果,萩原在一边研究了半天根据贝尔摩德的情报绘制的房屋结构图,突然说,『我们没必要考虑怎么在极短时间内闯入、保护证据,只要确保我们拿到证据之前,乌丸莲耶也毁不掉,不就可以了?』。 第167页 「那个时候我还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然后萩原就在地图上画了一道,说,『你们看,乌丸莲耶为了确保证据存放安全,精心打造了一个深埋在地下、钢筋混凝土打造的地堡,假如贝尔摩德透露的安保措施属实,就意味着这个仓库的门极为坚固,假如不是使用正确手段进入的话,即便是炸弹一时都奈何不了。——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把这扇门堵死,就连乌丸莲耶自己都无法迅速进入地下仓库销毁证据』。」 诸伏说到这儿笑了: 「萩原还说,是受到了跟你一起看的某个史诗级大盗的行动方案的启发。银行仓库从正门外面突破,坚不可摧;但从仓库内部就相对容易。——黑田理事官在会议之后还欲言又止,劝萩原注意一下思想方向,并且关心他平时都在研究些什么。」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场行动。 ——「这个不叫阴险,叫机智啊机智。小阵平会不会用词?」 身边的半长发男人纠正松田的评语,然后环顾整间仓库, 「东西未免太多了。那些钢化玻璃柜不用看了,都装着武器,剩下的铁皮保险箱,也不知道哪个里面装的是我们要的证据。」 「用不着知道。」松田扬了扬下巴,「乌丸宅里的人都被抓住,我们有大把时间一个一个破拆保险箱。」 「也是。」萩原调整了一下耳麦频道,通知另外两个行动队伍,「地下行动组已反向封锁仓库,仓库内全部物品确认安全。」 「太好了!」 降谷的声音传过来,背景音里的枪弹声让人心惊肉跳。 「专注点!别随便死了啊你!」松田忍不住说。 「我这里没问题。火力已经减小,hiro那边大概已经成功闯入,吸引走了一半压力。」降谷声音还算轻松,「已成功从窗户突入顶层。」 「好,zero小心。注意安全。」诸伏的声音里带着点紧绷。 降谷敏感地问:「你那里怎么了吗?有组织成员过来增援了?」 「没有危险。目前地面小队在一楼大厅和乌丸宅内战斗人员交火,对面数量不多。外面增援的组织成员被b、c两个小分队封堵在路上,尚未靠近。但目前宅内部分嫌疑人抓住女佣或老人充当人质和盾牌,不伤害人质的前提下,进攻难度较大。——zero,你那边突入之后尽快搜索到乌丸莲耶本人,只有抓到他才能结束无意义的伤亡。」 「没问题。」降谷的声音听起来也很严肃,「我带人一层一层向下搜查。」 「……不用搜了。」 「萩原?」 「我们这里听到仓库门外面有动静——嗯,动静很大。」 萩原听着厚重的合金安全门外传来的沉重的敲击或尝试撬锁的声音,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乌丸莲耶到地下仓库来了。」 「了解,马上下去。」降谷声音里也带出笑意。 萩原和松田不紧不慢地在仓库内部就近开始破拆保险箱,拆出来一堆金条之类的财物,但是还没有看到关键罪证的影子。但是他们也不急,因为被焊死的大门註定了乌丸莲耶没办法短时间闯进来,只要等空降小队赶到、把人抓住,就万事大吉了。 没过三分钟,耳机里就传来降谷舒展的声音: 「空降小队已完成对乌丸莲耶及其管家的抓捕,即将带人转移至地面。」 「很好。」诸伏松了口气。 萩原也是眼睛微微一亮,回应说会暂时封锁底下仓库,然后先上去和其他小队会合。 乌丸宅一层的大厅里,诸伏正带人举枪与屋内若干不明身份的人员对峙。那些人把帮佣的女佣,以及一个上了年纪的厨师挡在前面当做盾牌,让公安们束手束脚,自己却躲在人质身后毫不留情地对公安队员开枪。 尽管所有行动队员都穿了防弹衣,但还是难免有人受伤。 诸伏在接到降谷的通讯后,便冷喝道:「停止负隅顽抗!现在放下枪投降!乌丸莲耶已经被捕,你们还要继续死撑吗?」 对面的枪声顿了一下,有人吼道:「他在动摇我们!组织的增援马上就——」 「如果你们是说xxx路过来的那几辆车的话,已经被我们另外的行动组在马路上拦截了。」诸伏大声道,「负隅顽抗没有意义!你们多造成一个人伤亡,自己的罪行就会加重一分!不如尽快投降,还能在法庭上争取量刑轻一点!」 被直接点出了增援力量的来路,这下即使领头的尝试控制,下面的人也骚动起来。 正在这时,降谷等一队公安,全副武装地带着两个人从乌丸宅的后部走了过来: 「乌丸莲耶已经被捕。他是在试图通过地道逃跑的时候被抓的,他放弃了你们,你们确定还要继续为他顽抗?」 随着乌丸莲耶那张写满了屈辱不甘的老脸暴露在客厅的灯光下,依旧在攻击的那几个人,最终选择了放下武器。 . 抓到乌丸莲耶之后,降谷先押着他和其他几个关键人物带队乘直升机离开了——以乌丸集团在鸟取的势力,安全稳妥起见,早带人离开早好。 而萩原、诸伏还有松田等人则留下来,从松田之前炸开的豁口进入地下仓库,一个一个撬开保险箱,确认里面是不是他们要找的证据。 一直忙活到天光乍亮,上百个保险箱才被全部打开清理完毕,那些钢化玻璃柜里的武器也被一一带出、存放好,和关键的罪证一道,被公安们打包带走。 第168页 一晚上的时间,乌丸宅迎来一波又一波窥探的人,不乏鸟取或其他地方的官员、议员与富商派来的。很显然乌丸宅这么大的动静是瞒不住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但不管是询问、试探,还是疾言厉色,都被把守这座宅邸的公安不软不硬地怼回去,让他们有问题找警察厅。 破晓的时候,诸伏活动了一下一直清点证物而僵硬的脖颈,宣布:「收队!」然后大家在一片欢唿里,坐上了返程的车。 「比想像中轻易很多。」 回程的路上,松田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夜色道。 「因为事先准备周到,而且反覆演练过很多次。」诸伏温和的声音响起,「最关键的是没有走漏定点消息——假如乌丸莲耶察觉到我们行动的迹象,早早把组织成员都召集到住宅里,那绝对不会这么快解决问题。」 「是啊。这次真是前所未有地小心,除了警察厅和警视厅,连其他地方的公安都不敢动用,就怕走漏消息。」 萩原拿着湿纸巾擦拭着脸上因为爆炸沾染的尘土,一扭头看见松田脏兮兮的脸,眼睛就染上笑意,又抽了张湿巾怼在对方的脸上。 「干嘛?」 「擦一擦啊。小阵平这么帅的脸,灰突突的多不好?当然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很诱人哦?」 诸伏咳嗽了一声,在萩原看过来的视线里,用眼神示意他们坐的是面包车——车上还有半支小队的队员呢。 萩原比了个歉意的手势,老老实实坐好。他倒是无所谓啦,但是小阵平看起来很酷的样子,这方面有点脸皮薄。 诸伏把话题重新正回去: 「要说的话,能够大获全胜也多亏了萩原你的主意。不是你想出这种好办法的话,根本无法确保证据的安全。我们之前都想着怎么加快速度闯进乌丸宅、在乌丸莲耶销毁证据之前抓住他,也就是你另闢蹊径,才找到了突破口。」 「难得听你这么夸人。」萩原笑道,「不如感谢乌丸莲耶为了保护证据专门建了个地堡。还得感谢一下贝尔摩德。」 「她?她够占便宜了,堪称全身而退……」诸伏说起来还是有点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只能摇摇头,「对了,也不知道日本其他几个地方的行动,还有美国fbi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应该都是同时行动的。」 「问问看就知道了。不过就算别的行动组出了问题,我们这里大获成功,就足够把组织从上到下送上审判席。」松田说着说着,睏倦地打了个哈欠。 「回去赶紧睡一觉吧。」萩原伸手揉揉身边人的捲毛,「辛苦了。」 破拆那些保险箱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乌丸莲耶完全是个谜语人,喜欢用各种密码。但他们有那么多保险箱要拆呢,哪有功夫一个一个玩推理猜谜游戏?要么撬,要么炸。但是怎么破坏保险箱还不伤到里面的东西,这可不是谁都能掌握的技巧。一旦遇上复杂的箱子,就免不了需要萩原和松田出手。其中,不仅仅是熟悉爆炸物,平时也热爱拆装各种零器件的松田,在撬各种锁方面别有一番心得。 所以,可以说这个晚上是他最辛苦。 萩原相比他精神多了。不光是最麻烦的机关都交给松田的缘故,还因为他前一天人形的16小时到时限了,不得不找了个肚子疼的理由暂时躲出去、变成棉花娃娃睡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等到过了零点,可以使用第二天的人形时间,这才又迫不及待地回到地下仓库里面。 「嗯,你们回那个温泉旅店先睡一觉吧。」诸伏道。 松田扬起眉毛:「你呢?」 「后面还有一堆事。」对方耸了耸肩,「刚刚看到黑田理事官发的消息,公·安委员会的电话快被打爆了。抓了乌丸莲耶,某种程度甚至只是个开始。之后各方利益交锋,扯皮……还有一群和乌丸莲耶勾结的高官富商,都会使出种种招数。现在趁着事发突然,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该做的事情要迅速做。」 萩原听得都不忍心了:「黑田理事官这也不能可着你一只羊薅毛啊。」 「唔,不是我一只?还有zero?」诸伏闷笑。 松田一整个无语:「降谷那小子有黑眼圈也看不太出来,黑皮本来就不显老啊。你……」 他啧啧摇头:「好好的同期,别到时候整得像是有多少年龄差一样……哎哟。」 捲髮的警官伸手把正中脑门的纸巾盒抓住,给对方扔回去。车厢里发出奇怪的窃笑声,但是诸伏的眼风一扫过去,又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好像非常老实无辜。 「比起我,某些人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吧?」诸伏咬牙切齿,「好好的幼驯染差了四岁,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但是这个该反思的就不是我了。」松田支着脑袋哼笑,眼神往旁边的人身上瞟。 萩原无辜躺枪:「为什么会牵连到我!我不是已经认真反省过的吗。」 「……」 一路闲谈的声音,在太阳一点一点现身的过程中随着晨风远去了。 -------------------------------- 萩原挖进地下仓库这个点子,有参考着名的斯帕贾里盗窃兴业银行的案子,是真·挖地道进入银行防范严密的金库啊~ 第70章 任务八的完成提示音很久很久都没有响。 萩原和松田推测,这个任务的任务说明既然是「画上圆满的句号」,那么大概就是要等到所有抓捕工作结束、日本内部的和国外的组织据点都被端掉,甚至要等到把组织成员押上审判席乃至于确定最终审判结果才行。 第169页 考虑到司法系统少说以「月」为周期、多则以「年」为周期的效率……再加上这个大案的复杂程度,以及关于怎么处理组织各国的博弈…… 萩原在得出「得等组织审判结果出来才算完成任务」这个结论的剎那,就两眼一黑栽在了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说不定要好几年才会出来最终结果……我这『不是人』的日子还要有很多年吗?」 松田随意揉乱他头髮: 「就算真的有几年也无所谓,从你成为玩偶出现在我门口算起,也有三年了。还不是好好的?」 「要是再遇到连夜出任务的情况,那可怎么办啊。」萩原苦着脸抱怨。 结果一句话才说完,就听到了某个熟悉的机械音: 「【恭喜您完成任务八:「我们掀翻黑暗,带回黎明」,获得任务积分2000,总积分10000。 恭喜您的积分达到10000分,达成初始任务要求。 您的任务记录、任务奖励与积分明细正在整理中。这可能会花费一定时间,请您稍等。「天堂玩偶铺」正在为您结算……】」 「怎么突然就完成任务了?」 萩原从沙发上勐地坐起来。 「我估计是最近公安和其他国家情报机构的谈判有了重要进展。我问问诸伏。」 松田摸出手机发消息,片刻之后收到了回信。 「诸伏说今天公安委员会跟fbi、cia等等机构在开会。虽然细节上有争执,但组织主要人物大概的审判地点、时间等等基本确定了,而且虽然没有直说,相互之间也暗示了组织留下来的包括科研成果在内怎么处理。」 「不意外。」 萩原点点头——有时候消除罪恶的,并不是那么纯粹的光明。但不管怎么说,各国达成一致就意味着针对黑衣组织的处理基本达成了一致,后面的就只是针对细节再纠缠而已。 所以机械音才判定完成任务了吧。 「对了,诸伏还说,公安内部最近会有表彰活动,职阶可能晋升什么的。表彰活动应该也是为了应对媒体疯狂的关注——为了避免和组织勾结的高官做手脚,某些罪证被降谷他们偷偷捅出去了。现在舆论关注度很高。这个时候进行表彰,大概也是为了提振一下民众信任,挽回一下政府和警方的形象。」 「正常操作。」萩原懒懒地挥了挥手,「表彰啊……最值得高兴的,是应该会有假期了。哎,小阵平想去哪里玩?」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眼角,松田嗤笑: 「你有假期,我不一定有。」 「诶?不是吧?」萩原抱头,「明明小阵平也被公安借调好几次,帮了很多忙——」 「可能勉强会给点假,但是像你们公安系统这样庆祝性的集体批假,别指望了。」松田熟练地摸出一支烟,「啧。」 「你没有假,那不是只能跟小诸伏和小降谷去哪里转转——」 松田嘲笑地看着他:「你倒是想,他们俩不一定同意。人家可是好不容易结束了危险的工作,怎么也得过过二人世界。」 「哦对啊,他们俩大概会有点进展才对……」 萩原正说着,忽然脑海里「叮」了一声,有机械的电波声音开始慢慢响起,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时候的调试状态。 他刚才那句话并没说完就卡住了,松田疑问地投来目光:「怎么了?」 萩原愣了一下:「你没听到?」 「什么?」 「那个机械音——」 「【尊敬的萩原研二先生,您好,恭喜您完成全部设定任务,当前总积分为:10000。 任务奖励一:状态属性永久性修改,从「玩偶」修正为「人类」。即原玩偶「hagi」现状态修正为人类·萩原研二,一切生理结构与特徵与人类相同。 任务奖励二:获得单次使用技能「光阴的轮转」。发动该技能可对绑定客户执行一次时空逆转,逆转时间不超过5年,技能一旦发动不可取消或撤回。技能限制:如使用后绑定客户回归人类社会,在交易完成前将模煳有关玩偶铺的认知。 任务奖励三:获得灵魂绑定技能「系统化」。该技能许可获得者对即将发生事件进行系统化设定,可设置任务目标、任务积分与任务奖励。 ——当前,客户「萩原研二」已达成全部任务要求,完成预设积分任务,根据「天堂玩偶铺」积分与货币1:1兑换比例,所获得的总积分与任务奖励已足以还清全部所欠积分和预支技能。请问客户是否选择立刻偿还? 请在半分钟内进行选择。重要提示,若您选择「否」,根据您所签的合同,天堂玩偶铺有权将您恢復初始默认设定,即重新玩偶化。】」 松田的声音还在唤他的名字:「萩?萩?!」 但是却显得遥远又模煳。 大脑开始鼓譟,耳膜开始嗡鸣,萩原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它们打湿了他半长的头髮。就像是经歷一场天旋地转的长途旅行,又像是脑袋被敲碎了生硬地塞入混沌而庞大的记忆,海量数据涌入后造成了死机。 耳朵嗡嗡作响着。 呕吐的感觉从胸腔里翻涌上来,伴随着眼前闪烁的光斑,天花板和地板首先顺时针,然后逆时针转动。 有遥远但是又仿佛极近的记忆突兀地回归到脑海里,在松田仿佛忽远忽近的唿唤里,在机械音单调重复「请问客户是否选择立刻偿还?」的询问声里。 第170页 萩原捂住燥热鼓胀的脑门,哑声说: 「立刻偿还。」 「【已收到客户「萩原研二」的债务清偿申请。 您的帐户积分为:10000分;您的帐户余额为:-10000玩偶币,即您累积所欠的玩偶币为:10000枚。现根据1:1兑换比例进行货币兑换操作……兑换已完成。现执行货币债务清偿操作……操作已完成。恭喜您,当前您的帐户余额为:0玩偶币。您的歷史欠款已偿清。 您的技能帐户中存储有:技能「造梦」x1;单次技能「光阴的轮转」x1;技能「系统化」x1。与您的技能帐户中预支技能数量与种类相同。现执行技能帐户清偿操作……操作已完成。 恭喜您,客户「萩原研二」。您已成功执行债务清偿,已完成和「天堂玩偶铺」的全部交易,交易结果达成,您如今的状态属性为,「人类」,即您不再符合「天堂玩偶铺」许可用户范畴。如您无其他需要,交易平台即将关闭,请问您是否同意?】」 「……同意。」 「【感谢您对「天堂玩偶铺」的支持和配合,交易平台正在关闭,祝您今后的人生旅程愉快。再会。】」 机械音消失了,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就像每次发放任务和给出任务奖励一样。但这次,萩原知道,它真的不会在回来了。 「萩?萩原研二!你到底怎么了——唔。」 松田被那个从刚才开始就像是掉线了一样、失魂落魄、脸色发白、额头上还开始渗出汗水的人一把站起来抱住了,然后是吻。 有点颤抖也有点急切。而且紧贴的那个胸腔里某颗心脏跳动的太快了,震动的频率贴着身体传达到松田这里,连带他的心率也开始一起加快。 萩原吻得很深,并且很久,直到很长的一口氧气被耗尽。松田推了他一下,他也没抵抗,乖乖地放开来。 捲髮的男人拉着他回到沙发上坐下: 「说吧,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完成任务,那个系统抽离的时候让我有点头疼。」半长发的男人笑眯眯地又凑过去亲亲他嘴角。 「……那个所谓的『系统』到底是什么?你看到了什么?或者,想起来什么?是上辈子,还是平行世界,或者什么其他的情况?」 「啊?小阵平在说什么?」 松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哪一种?」 只要松田想,他就可以变得很有威慑力,气场强悍到让人不敢撄其锋。 即使是萩原研二也会不由自主在这种气势下变得乖巧。 半长发的男人眨了眨紫色的下垂眼,无辜地看向对方。 松田伸手捋了一把他的头髮,汗湿的,但是松田也没嫌弃。 「别想蒙我。摩天轮的支线任务,那个奖励的时候我就开始觉得不对了。——不,可能更早。救我和诸伏的积分非常高,算算和这次覆灭组织一样。救班长毫无难度,积分也算高。如果说这是个以救人为目的的系统,但是鱼鹰扫射那次,救库拉索以及可能被灾难波及的无数民众,没有积分。 「那个技能『窥视』,发动了四次,一次是看到我喝醉,一次是为了救我,一次诸伏,一次班长。就连扫射摩天轮这么严重的灾难面前都没发动,第一次就算是技能试验,之后就只在我们这几个人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发动。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救我们吧?甚至连最后组织的覆灭都是,虽然意义远大,但另一方面,假如组织不消失,诸伏和降谷就不能说真正安全了。对吧?『如果没有那个机械音,这些死亡就会真实发生』,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但『窥视』能够让你看到这样的『如果』……仅仅是逻辑运算获得的推论,还是说,在什么地方已经发生过了?它只是让你看到这一切?」 萩原短促地笑:「就凭这些……」 「不止。还有『造梦』。」松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救下库拉索之后获得的技能?怎么了?」 「对比一下第一个支线任务『跑路的fbi』之后的奖励。第一个支线任务完成起来非常简单,只是帮了宫野明美一把。但奖励却堪称丰厚,让你可以和人正常沟通,不再只能装作『哑巴』。」 「所以?」 「所以支线任务的奖励应该很重要。可第二个任务,救下库拉索非常难,很费劲,并且直面的是鱼鹰直升机,可是奖励仅仅是『造梦』。这个技能听起来有点厉害,能够把记忆编织成梦,但是有什么用呢?对你的生活,对接下来的任务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不认为那么重要、难度极高的一个支线任务,会给出用不到的奖励。『造梦』,这个技能一定有着其他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 萩原有些结舌:「你,你那个时候就想了这么多?」 「别说你没想到。听到任务奖励的时候,你的表情很古怪。诸伏问你的时候,你的语调又格外轻描淡写——瞒得过谁也瞒不过我。在有什么要紧事,但你又刻意想让人忽略掉的时候,你总是用那种比平时更加随意懒散的声调和语气。」 萩原说不出来话。 松田太了解他了。比谁都了解。或许即使是父母和姐姐都没有这么了解,毕竟即便是家人,成年之后随着学业和工作也会分开。 但萩原和松田,他们从一起穿纸尿裤到一起去拆炸弹,那是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全部人生。 第171页 「所以。」松田看着对方仿佛有点微茫的紫色眼睛,「那个时候你想到了什么呢?你没跟我说,我就只好自己去推测。『造梦』,好名字,还有它的作用——『那些你所看到的刻骨铭心的景象,如果收留它们的片段,或许能够编织成短暂的梦影』,很容易联想到另一个技能,是不是?『在不确定时刻激活,激活后疑似可以对未来三天内某个时刻发生的事情进行预见——嗯,是不是真实的未来呢?。预见内容片段长度不超过三分钟』。」 「明明听起来完全就没关系。」萩原抗议。 「『片段』。一个是『收留它们的片段』,一个是『预见片段内容』。」 「也就是碰巧一个词相同?」 「当然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就联繫起来。不过我记得,那个技能『窥视』发动的几次,都是在你,或者说小hagi的睡梦中。这样看,是不是和『造梦』的技能就变得格外契合?——而且,我记得小hagi第一次『窥视』的时候。他说,『阵平桑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应该是喝醉了,在自言自语』。还说过我『醉醺醺的』。」 「这个怎么了。不就是他『窥视』到了你跟班长喝完酒、回家路上跟第一次出现的成年的我说话的景象吗?」 「听起来似乎是。但是,那天喝醉了的是班长,我虽然也喝了不少,可远没有到『摇摇晃晃走在路上』的地步。」 「……」 松田深蓝色的眼瞳直直地看着萩原: 「还要我说下去吗?你就完全没打算告诉我?」 萩原在这样的眼神下几乎没有任何阻挡的能力。他毫无作用地伸手挡了挡眼睛,然后苦笑: 「是不想要让你知道——」 「那些『窥视』都是你曾经『造梦』的结果?那些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 「……差不多完全被你猜到了啊。」萩原慢慢捂住了脸,「我也是刚刚任务达成、回忆起之前……呃,或者说,第一次作为鬼魂或者说玩偶经歷死后的七年多的记忆,才完全想明白。结果小阵平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没有。」松田摇摇头,「只是感觉到『造梦』和『窥视』有很大的关联,感到有蹊跷罢了。那个系统,还有你到底是哪种情况——梦到平行世界,或者重活一次什么的,猜不出来。但看你这么大的反应,是重新活过的吧?所以……我也好,诸伏也好,班长也好,那些你看到的死亡,都是真切发生过的。」 萩原点了点头。被猜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可隐瞒了: 「原本的情况,就像是没有系统出现一样。我死掉之后四年,你为了给我报仇,被炸弹犯炸死;然后是小诸伏,身份暴露自杀身亡;再之后是班长,因为捡笔记本出车祸——顺便一提,在他死后娜塔莉桑难以承受痛苦,自杀身亡,她的父母在闻讯赶去的途中也因车祸丧生。」 这一连串的「死亡」让松田几乎有些回不过神,良久,才用偏低的嗓音问: 「那你呢,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小阵平有没有听说过无限游戏?」 「那种在不同世界观的电影小说里面穿进穿出、不断完成任务但是看不到头的游戏?可能充满内部杀戮或者算计?你——」 「不要立刻想到太可怕的情况去。」 萩原急忙打断, 「我死后到了天堂玩偶铺。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负责『生产玩偶』,会随机收集一些死后的灵魂制造玩偶。玩偶要不断参与一个又一个奇奇怪怪的小游戏——是真的简单的游戏,什么抓娃娃,跳房子之类的,目的似乎在于为更高维度的生命体提供综艺娱乐?参与并且胜出就能够获得玩偶币,可以用于兑换一些在天堂玩偶铺售卖的物品和技能。我兑换到了可以观看现世发生的事情的技能,所以才会看到你们几个身上发生的事情……『窥视』展现出来的,的确不是什么未来,而是那条时间线上,我旁观到的现实。」 「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我刚才说到了娃娃机。和普通的抓娃娃游戏不一样,『天堂玩偶铺』的抓娃娃游戏频率非常低,很难成功参与到。游戏过程是吊钩拼命躲闪、玩偶需要想办法把自己塞进钩子好被抓到。有幸被抓到的娃娃可以有一次拨动命运转盘的机会。死后七年多,我终于成功被抓取到了,获得的转盘奖励是允许我兑换一次重回人间的机会。但我想要兑换这个机会还缺10000玩偶币。 「天堂玩偶铺允许赊欠,不仅仅能够赊欠玩偶币,还可以在技能选择柜里预支技能。但所有借贷和赊欠的玩偶币与技能,都必须在交易合同到期前偿还。否则所有使用玩偶币和技能获得的人生修正部分都会收回,并且玩偶需要支付双倍的违约金,如果付不起就要在天堂玩偶铺继续打工。」 「……听起来像在压榨打工人。可考虑到这种復活机会还有那些『技能』的神奇之处,完全只能夸赞慷慨了。」松田抓着萩原的手,紧紧握住,像是怕这人忽然消失不见一样。 「是啊。」 半长发的男人对他弯了弯眼睛, 「我想着,反正都要欠债,不如多欠一点。那个时候,你们几个里面就只有小降谷还活着了。而且他还在消灭组织的最后一战里,为了保护证据受了重伤,心理状态看起来也很成问题。我反正要活过来也是要欠债,债多了不愁,不如多去兑换几个技能,把时间往前调。我选择了『光阴的轮转』、『系统化』和『造梦』。」 第172页 「『光阴的轮转』是让你回到过去吧?」 「嗯,是回到过去。这个技能能够逆转时间,但最大限度是5年。」 「所以你才会以玩偶的形态出现在我家门口?」松田恍然,「因为没办法回到7年前还活着的时候。」 「是啊。所以没办法直接重新活过来。我兑换技能的时候,是死后七年多将近八年。我逆转了差不多四年,回到你死前不久,从你的死亡开始改变。而一旦使用『光阴的轮转』,就是真正的回到过去,记忆也会根据时点重置。我无法保留那个时点往后的记忆——不知道你们身上发生的不幸。另外,根据技能限制,关于『天堂玩偶铺』的记忆也会被抹除。考虑到这一点,在回溯之前我还兑换了『造梦』,把我看到的那些不幸编织成梦境,用『系统化』的技能编造成了技能『窥视』,假装是预见到的未来片段,留给逆转光阴后的我自己,用于提示。——对了,你说到的小hagi第一次『窥视』到你喝醉摇摇晃晃、自言自语的样子……」 「嗯?」松田扬起眉毛。 「……是原本的时间线上,我不在,你心情不好,喝了很多,喝醉之后自己走回家的片段。」萩原轻声道,躲闪着不敢去看恋人的眼睛。 本来以为会被揍,结果松田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髮:「对我来说只是你不在的四年而已。你那边,眼睁睁看着,去尝试玩那个『抓娃娃』的游戏……辛苦了,一直。」 他顿一顿,继续问:「『系统化』呢?」 「也是为了提示没有记忆的我自己。只看到原本时间线上你们的死亡,也未必能救下你们——主要是小诸伏。另外还有小降谷,虽然最后活下来了,但是状况实在太糟糕了,那种大猩猩一样的傢伙留下后遗症变得体弱多病,能想像吗?要彻底解决问题,必须解决组织。没有记忆的我对那些一无所知。我就预支了『系统化』这个技能,自己设定了任务发布的时间、积分和奖励,来引导没有记忆的我还有你一步一步达成目的,顺便也把欠玩偶铺的债还回来。」 「……那些任务,是你设置的?」 「是啊。很有规划性吧?」萩原笑着眨眨眼,「从新手引导任务开始,一直到最后,完美实现了目标。」 「任务奖励呢?既然是你自己设置的,积分到底是什么?哪里来的奖励让你可以还欠债?总不会只要设置就能凭空发放技能?」 那样不就变成只要兑换一个技能「系统化」,就可以以系统的名义随便发放技能当做奖励了?那玩偶铺早就亏大了。 「积分其实就是能量的体现。你看,其实从任务一到任务七,给出的奖励看起来多,其实就三种:积分,成年的我出现并且人体化的时间,关联帐户。所有这些,本质上就是玩偶的成长啊。记得『说明书』里『玩偶的食谱』吗?是『爱』。吃了东西就会长大,所以,只要我在熟悉的人身边待久了,不断接收到由你们的『爱』所转化的能量,自然而然,成年的我出现的时间就会变长、能变成人、能够跟关系亲近的人交流。 「是我用『系统化』刻意将原本自然积累的能量收集起来,在完成任务之后统一发放。这样才会实现『完成任务之后获得奖励』这样的效果,好让小阵平你和失忆的我愿意去做任务。其实说到底,所谓的奖励,一直都是你们这些我亲近的人,给我付出的『爱』带来的结果。同样,这些情感所转化的能量可以用积分代表,可以兑换成玩偶币,用来还债。」 萩原说着,没忍住,扑过去用下巴蹭了蹭松田的肩膀: 「所以,是小阵平你们,让我变回人的啊。」 松田动作难得温柔地把人圈住。 对方就得寸进尺地拱进他颈窝,继续说: 「而技能就不一样了。当然不是我利用『系统化』可以凭空变出来当做奖励发放的。只有『贡献值』能兑换技能。如果说能量只需要『爱』、不管来自好人还是坏人的话,那么兑换技能的『贡献值』就是一定要为世界提供正向的付出。 「你看,任务一到七,主要都是在救你、小诸伏、班长做的任务,没怎么涉及到更多的人,所以几乎没有什么『贡献值』,奖励里就只有积分没有技能——除了『人类化』这种我编出来的技能。而救下库拉索那次,也拯救了整个摩天轮还有水族馆的游客们,『贡献值』达到了可以兑换『造梦』技能的程度。我利用『系统化』的技能设置过,一旦达到就会兑换我预支过的那几个技能。兑换出来就作为任务奖励发放了。 「这次的任务八也一样。彻底瓦解组织,让这个罪行罄竹难书的庞然大物消失,做到这件事情带来的『贡献值』直接爆表,最贵最难兑换的技能『光阴的轮转』都可以兑换到。甚至兑换完成之后还能再兑换一个『系统化』。这么一来,我当初所欠的债务就能全部偿清。我设置过达成条件自动申请清偿。所以可以还完债,关闭我和天堂玩偶铺之间的交易平台。」 「……所以,彻底完成了?你可以彻底留下来?」 「当然啊。我怎么捨得小阵平再体会一次失而復得。」闷在松田颈间的男人抬眼,笑得格外乖巧。 松田没理会这人故意轻松的语气,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暗蓝的眼瞳盯着对方: 「完全恢復了人类的状态?」 第173页 「嗯。」 「没有其他遗留问题?」 「嗯。」 「可以再活个几十年活到平均寿命寿终正寝?」 「哇,这个我怎么保证啊,要看是不是会得什么要命的疾病,还有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萩原反驳着,然后在松田紧绷的视线里一点点消音,变成一声嘆息, 「我尽量,会很努力很努力,努力一直陪小阵平到老——小阵平也要做到才好。」 这次换了人轻轻应声:「嗯。」 萩原笑了笑,从松田的掌心挣出了手腕,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亲昵地用额头抵住对方的,像是安慰一样。 「既然奇蹟发生了,我就会不顾一切地留下这个奇蹟。既然已经胆大妄为地要走了小阵平之后的全部人生,hagi会竭尽全力负责好的。不要怕啊。」 「……由你来说这种话……怎么想都……」松田的声音哑得有点厉害,「那几年,很难过吧。你?」 「……」 「在那个地方看着我们剩下的人一个一个离世。而且在那个什么玩偶铺没有等到我们被抓过去的灵魂。」捲髮的男人闭了闭眼,「抱歉,萩——」 「小阵平在说什么啊。」抵着他额头的人温柔地用鼻尖磨了磨他的鼻尖,鼻息热乎乎地吹拂在他脸上,「能再次看到你们,就已经是足够好运的事情。更何况,hagi运气一向很好哦?中途有再多的痛苦也没关系,最后还不是所有人都被我找回来了?最关键的是。」 他轻笑着对松田眨了眨眼睛: 「就像我说的,所谓的积分,一直都是你们这些我亲近的人,给我付出的『爱』所转化而来的。所以我才能真正地变回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不是我一个人在救你们,也是你们一直在救我。」 从头到尾,是他们这些人,双向交付的爱和付出。如果说存在迴环,那么不是时间,而是存在于他们这些人之间的牵绊。 松田听懂了,但也因为听懂了,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太汹涌的想法和感情一股脑地从心脏蔓延到胸腔,到四肢,到大脑,那种酸涩又温柔的情绪对来说近乎陌生。 他不知道说什么,从何说起,所以最终沉默了一会儿,狠狠张口,咬住了近在咫尺的嘴唇。 萩原「嘶」了一声,没有躲,笑着任由对方几乎兇狠地品尝,从那种力道里体会着传达过来的所有情绪。 唇齿的辗转间有淡淡的菸草味道,是萩原拉着松田换的味道轻一点的那种,控制着不让对方抽得太兇。一直抱怨「这么淡的味道跟嚼纸吸管有什么区别」的人,看似不情不愿,最终也还是替换掉了习惯的种类。 萩原喜欢柔软而细緻的吻,让口腔的全部感官被一点点唤醒和照顾到。松田就总是急切地打开齿关纠缠舌头。但是也很好。主导或者被主导,在完全拆分不开的人生里,双向地适应着,以至于怎么样都是舒适区,习惯并且沉湎。 唇齿分开的时候萩原在舌尖尝到一点血的味道,大概是被对方的虎牙磕破了。 他笑意盎然地抹了一把嘴角,又把对方探进后面衣摆的手拽出来: 「申请中场说话时间——吃晚饭还是继续?」 他的恋人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不言不语坐在那儿,平復唿吸和激动的身体,然后给了他很酷的一瞥:「……加班。写报告。」 萩原一怔,然后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大笑:「哇哦,可怜的小阵平哦。」 松田很兇地瞪他,眼神介于「想扑过来打一架」和「扑上去直接吃掉」之间。 萩原被这眼神看着,笑得更厉害,一面声音蛊惑地去拽松田的手指:「是『深度参与公安行动』所以要给警视厅写的说明吗?是小诸伏和小降谷把你『借』到行动组里的,让他们去写?」 松田的视线明显动摇了一下,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一点义气:「直接推荐我的是你吧。混蛋?」 「所以hagi可以好好『补偿』啊。」某个人凑上去,亲了亲松田的捲髮,「小阵平?」 「……你。记得提醒我,明天把报告格式发给降谷。」 萩原胜利地笑起来,把人拽下来,拖进一场亲吻。 窗外黄昏的霞色很好,翻卷的橘红云团抹过蓝紫的天空。最后的一抹夕阳的熔金拖着长长的曳尾向着憧憧楼影的背面坠下去。微薄的暖光翻过窗棂,羞涩地铺陈在木质地板上,却只敢给沙发上叠合的两人勾勒一道剪影。 然后阳光的末梢从窗格上攀爬而下直至湮灭,换上月辉里婆娑的树影映在窗前。 时光很长,长到曾经无数次惊醒也渡不过一个空荡的夜晚;时光又很短,只是缠着手指懒散地坐在一起就能随随便便消磨掉一整个午后或夜晚。 搁浅在昔日时光里的旅人溯洄而上,终于牵住了想要的那个人的手掌,连同所有未尽的遗憾一起,然后彼此相伴,走过阒静黑夜,直至云影天光。 ((?′?‵?)完?) --------------------------------- 撒花,终于完结了呜呜呜。希望最后这个解释有说清楚…… 这个文写得好长好长,而且最后这十章一直在爆字数。 写到最后面其实有点累。毕竟正剧向,要设计各种桥段还有一些战斗场面,要查一些武器的资料,很费时费力而且大家可能也并不爱看哈哈。 第174页 但因为动笔的初心是想去写自己爱写的故事,还是坚持写完了。 一开始想写的其实就是这样一个故事。最开始定格在时光里的那个人,眼睁睁看着珍视的人们的生命一个个停止,于是逆着时间的潮汐去把他们拽回来。而在这个过程中,每一个建立起「关联」的人,其实也都在回馈着同样的爱和羁绊。 希望有传达到这种温暖的情绪~ 之后大概会休息一段时间(嗯,其实是最近变得忙起来了,要肝报告了)。 后面还有一两个组织完蛋之后的红方日常番外,以及一个景零景番外。可能还会有一个一周目的hagi的番外(有点刀,犹豫要不要写)。 然后就彻底完结啦。总之希望大家看的愉快。 第71章 番外一 *之前其实说过,但是再说一次,本文因为涉及秀明,所以忽略了赤井家和宫野家血缘关系这个设定。(因为目前来说感觉对主线毫无必要,以及除了把情侣变表兄妹之外没什么变化)(当然可能73之后的发展会打我脸,但至少原作发展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这个表亲设定对主线推进有什么用)(总之本文无视掉血缘关系这条设定吧,赤井家跟宫野家的交集主要就是赤井秀一和宫野明美是恋人) *以及私设组织瓦解之后赤老师找爸爸的心愿顺利达成,至于他爹到底是谁、这么多年在哪儿、干什么……呃,我就不编了,总之设定神奇的赤井一家是团圆了。 -------------------- 「安室先生真的要辞职了吗?今天是最后一天在这里工作?」 「嗯,是啊,还有其他想要从事的工作要做。」金髮的男人笑容灿烂,和每次走进咖啡厅能看到的笑容一样美好。 但熟客看着却忍不住有些伤感:「看不到安室先生,就连早餐都似乎失色了一半啊。」 「这就太夸张了。」金髮男人笑着摇头,「相信新来的店员也会有出色的手艺。」 「……倒不光是手艺的问题。」客人嘟囔着,嘆息不已。 在这时,咖啡厅的门打开了,安室透熟练地转过身说着「欢迎光临」,看清来人的时候微微一笑:「是柯南君啊?」 「安室先生早。」小男孩有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闷闷问好。 金髮侍应生有点奇怪,多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吗?」 「……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小侦探的目光在店内转了一圈,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伸手指了指那边的桌子,「我可以和萩原先生还有松田先生坐在一起吗?」 「我想他们应该不介意。」金髮男人引着小男孩走过去,然后又继续去服务其他桌子了。 萩原也注意到小朋友郁郁不乐的模样,支着下巴问他:「柯南君遇到什么事情了?」 「aptx-4869的事情,组织瓦解之后,是不是对于很多人——比如公安高层——来说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是啊。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萩原不解地看了他一眼,「aptx4869的受害者不仅仅是你们两个,还有一个mi6的特工——说起来,居然是赤井桑的母亲。他们家的关系我有点搞不懂。……抱歉,跑题了。总之虽然你和小哀都藏得好好的,但因为赤井玛丽特工的缘故,这种药能够让人变小的作用还是在几个国家情报机构的最高层流传开来。觊觎『返老还童』药效的人不在少数,也就是致死率太高,那些机构对它的渴望才小一点。我们也才能保住小哀的自由,不然她大概率会被以某些好听的名义叫去继续研发。」 「果然灰原一开始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就算是官方机构,对这种药物也会动心。」柯南抿了抿嘴唇。 「这种事情,我们这些大人会去解决的。」松田用手指扣了扣桌子,「说说看你在烦恼什么吧?」 「呃,公安还有fbi等机构都很关注aptx-4869,似乎最近有些频繁地去给灰原送资料,关注她的研究进度。再加上组织垮台后fbi有很多工作要做,经常去昴先生——就是赤井先生——暂住的我家开会商讨。阿笠博士家和我家这两栋相邻的宅子,最近出入的人非常多,而且那种属于特工的气场有些明显。」 「所以?」 「……被小兰注意到了。」 小男孩两眼一闭,生无可恋地一口气把后面的内容说了出来, 「她担心昴先生是不是结交了什么不当的朋友,或者我家被不法团体盯上当做据点、在我家进行违法犯罪活动。小兰有钥匙,就偷偷潜入想要确认情况,结果……刚巧听到朱蒂老师在问,『那个小女孩做的解药还不能让人稳定变回大人吗』。」 「……哇哦。」 萩原没忍住感嘆了一声, 「真巧。」 「是啊,真巧。」柯南重复着,苦笑。 「但只是这一句话应该不能说明什么。」松田道,「你不是也有很多次被怀疑身份然后煳弄过去的事情吗?」 「但那是建立在兰认为『没有大人能够变成小孩』这个坚信的基础上。可是这一次她实实在在听到了『变回大人』这样的说法。」 柯南满脸绝望, 「就算是fbi探员们马上发现了兰、朱蒂老师慌忙解释她只是在谈论游戏,小兰也没有怎么信。因为当时那些探员是对着一桌子的文件、神态严肃地在开会,怎么看也不像是打游戏。」 第175页 「的确,只要打破了常规观念里『大人不可能缩水成小孩子』的牢固认知,你跟灰原的异常根本掩饰不了。」萩原吐槽,「就像我知道灰原桑是宫野志保的前提下,你的掩饰在我面前就跟没有一样。听到fbi的人确认有可以『变回大人』的解药,就意味着存在『大人变成小孩』的事情。那么那些之前被你煳弄过去的疑点再想起来,重新审视,答案简直唿之欲出。」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确认了。这两天兰一直不怎么搭理我。我装小孩子卖萌她也不理我。但是又不直接来问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更害怕了,就好像把我当成空气一样。」 「应该是心里基本确定了,所以才不问你。不问不代表不关心,只是想等着你主动坦白。」萩原撑着头,一脸「没救了」的表情看着柯南,「结果你倒好啊,继续装小孩子,完全没有坦白和认错的打算。」 「是、是已经确定了吗?!」柯南脸上的恐慌更明显了,「我、我还以为只是怀疑——」 「之前她怀疑你的时候会直接问或者设法求证吧?」松田手里玩着打火机,因为在室内不能抽菸,就只是拿在手里转,「连试探都没有,你居然还有侥倖心理。啧,小男孩。」 柯南甚至顾不上抗议自己被嘲讽了,表情直接陷入呆滞: 「是真的确、确定我就是工藤新一了吗……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你稍微从她的视角想一想就知道你自己有多恶劣了。」萩原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敲小朋友的头,「『明明在我身边却一直不告诉我,撒谎去了其他地方害我担心』,『在我身边隐瞒身份撒娇卖萌,身为小孩子理所当然享受我的照顾』、『什么沖矢先生朱蒂老师都知道他是谁,给他打过掩护的阿笠博士、服部平次大概也知道,叫做灰原的小女孩疑似也是大人变小的肯定也知道,就只有我这个兼女友不知道』……这么一数,」 萩原大摇其头: 「没救了啊你,工藤君。我要是这么对我亲爱的小阵平,会被他用拳击手套暴打到亲姐姐都认不出来吧。」 本来就焦虑心虚的柯南惨遭秀恩爱暴击,抱着脑袋十分崩溃: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一开始是想谁也不说的,为了兰和叔叔的安全更不能告诉他们。结果后面认识的……不是像灰原这样情况类似的,就是萩原先生你们还有赤井先生这样的情报机构人员……再说了也不是我主动说的啊!服部那里也不是啊!我除了阿笠博士明明就谁都没告诉,结果一个个都自己知道了。并不是我故意瞒着兰、但是对其他人都不隐瞒啊!」 「这话跟我们说有用吗?」 松田毫不客气地也伸手去敲小孩脑袋, 「你该跟谁说自己知道吧?」 「我、我不敢。」敢撬琴酒车、敢球鞋打飞机的小男孩一脸虚弱无助,「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谁都帮不了你。」萩原爱莫能助地摊手,「必须由你亲口跟她说,她可能还会没那么生气。而且,一直拖着,她只会越来越生气哦?」 小男孩咬住嘴唇,脸上慢慢带出视死如归的表情:「我知道了……谢谢萩原先生……」 他萎靡地在旁边坐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打腹稿。好一会儿才转移注意力,想起了别的事情: 「今天为什么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会过来?而且只点了饮料,就坐在这里看资料。」 「因为要等那傢伙下班。」萩原翻了翻眼前不涉密的文件,随口回答,「他自己的车又在追捕组织逃跑的成员的时候撞得奇形怪状了。反正是最后一天过来上班,就干脆坐电车过来。」 「安室先生要辞职了啊。」柯南脸上露出一点不舍,「可惜之后就不那么容易见到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松田瞥了他一眼,「小鬼,搞搞清楚,一个公安警察天天在这里当侍应生,才是非正常状况。不是因为特殊任务的话,一直这么干,纳税人要气死了。」 「……我知道啊,就是有点不适应。」小男孩嘟囔,「还好昴先生说不会那么快离开。」 「赤井桑?他当然不会离开。就算要回到美国述职,也会尽可能再赶回来。」萩原笑了笑,「组织瓦解了,现在只剩下极个别非代号成员没有抓到。公安部评估认为明美小姐已经可以摆脱公安保护了,她打算住到米花,找个工作,和小哀一起生活。赤井桑的话,全家都在日本,女友也在这里,再加上当初加入fbi的心愿——找到父亲,已经达成了;说不定会辞掉fbi的工作,到日本来定居呢。」 松田一脸无语: 「赤井探员的家事……啧,能拍个几十集的晨间剧了。难怪灰原跟她姐姐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跟那男人的事情』。」 「哎?哎!」柯南震惊,「我怎么没听灰原说过?她居然想要明美小姐和赤井先生分手吗?!」 「分不分手不一定,但小哀很显然担心她姐姐如果和赤井桑结婚,要面对的家庭关系太复杂。」萩原闷笑,「明美小姐反而更关心她妹妹的状况,现在满心都想着选哪里的房子和妹妹一起生活、妹妹想重新体验一下童年还是变回来。」 「灰原……大概是当小孩子上瘾了。」柯南露出半月眼,「我问她解药进度的时候,她还说『现在组织又没有了,慢慢研究就好』。她是不急,可是我……」 第176页 「都知道你很急。」 「……安室先生?」 柯南迅速回头,看到的是没有穿围裙的金髮男人。他眨了眨眼:「安室先生下班了?」 「嗯。咖啡厅的工作全部交接完毕了。」 金髮男人心情很好地对萩原和松田点了点头, 「伊达呢?」 「刚刚发消息说才下班,让我们接上你过去。诸伏已经先去准备食材了。」松田回答。 「小诸伏下厨,今晚是有口福啦。」萩原幸福地伸了个懒腰。 「我做的是让你觉得不好吃吗,萩原?」安室,或者说降谷挑起眉毛。 萩原面不改色:「这个问题啊,小降谷自己觉得谁做的比较好吃?」 「……hiro。」 「看吧。」萩原摇头。 柯南眨眨眼:「萩原先生,你们要去聚餐吗?」 「是啊。因为伊达班长准备结婚了,我们要给他当伴郎。就聚一下顺便商量他婚礼的事情。」萩原道。 「伊达警官要结婚了?恭喜啊。」柯南露出有点羡慕的神色,「真好啊……」 「小孩子你还早呢。」松田揉了一把小侦探的头毛,哼笑,「十七岁也还是个小鬼。而且,先取得你『小兰姐姐』的原谅再说吧。」 一提这个,小侦探的脸又垮下来,非常绝望:「我知道了。」 「我们就先走了?」萩原看小朋友脑后的梯形头髮都被松田给揉炸毛了,趁小孩心情沮丧没注意,咳嗽一声悄悄伸手给顺了一下,「早点面对问题啊。反正你总是要跟她坦白的。」 「嗯……萩原先生、松田先生、安——降谷先生再见。」小朋友怏怏地挥手告别。 . 萩原开车去了诸伏现在住着的那个安全屋,因为算是公安准备的,组织瓦解之后也考虑回收。诸伏这几天在准备搬家的事情。 三个人到的时候伊达已经先到了,在切水果。 「进来进来。」伊达挥手招唿他们,整个人精神焕发,从里到外透着开心,「先去洗手。」 诸伏左手端着沙拉右手端着樱花虾做的御好烧从厨房出来: 「先坐下来吃一点?鳗鱼刚刚上锅蒸,还没烤,要稍微等一下。」 「好香。」松田吸了吸鼻子。 「在这里就闻到炸物的香气了。」萩原也跟着道,「但是也不要太辛苦哦?」 「完全不会。」诸伏笑得很开心,「我也很久没做过这么多人份的食物了。很有满足感。」 「这个发言,真是。」萩原摇头,「上次还说我居家……那你这个算什么?」 诸伏笑而不语。 降谷洗完手出来,去拿杯子倒水:「你就站在这儿看着?光夸有什么用,去拿餐具!」 「厨房里已经有两个人了,我再过去就很挤。还有,」萩原视线微妙地落在降谷正在往桌上摆放的杯子上,「小降谷,你这个杯子……和小诸伏那个是一对的啊?」 降谷手顿了一下,瞪他:「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萩原笑眯眯,「刚刚去洗手间,看到牙杯也是两个。最近小降谷住在这里吗?」 松田嗤笑:「这不是明摆着。那傢伙进门的时候拿的拖鞋一看就是常用的。」 「进度很快嘛。」萩原跟他一唱一和。 降谷攥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你们——」 「最近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zero就住过来帮忙了。」诸伏从厨房里端了秋刀鱼和天妇罗出来,「但是非要说进度的话……好像也没错?」 「哦~」松田和萩原同步发出拖长的声音。 「有什么好惊讶的。」降谷「咣」一声把倒好水的玻璃杯砸在松田面前,「吃惊得这么做作。」 「那小降谷不要害羞啊。」萩原笑呵呵地主动接过另一杯水,「看小诸伏就很大方。」 「我是被你们这种看猴戏的眼神盯着,浑身发毛。」降谷黑着脸,「嘴巴很闲就吃饭。」 「等班长和小诸伏过来一起吃啊。」萩原托着腮笑得一脸愉快,像是看到拖更数年的番剧喜迎happyending大结局那样,「什么时候?谁先说的?」 降谷攥着杯子的姿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想把手里的东西砸到对面的人脑袋上: 「你跟松田在一起的时候我跟hiro可没问这么多。」 「那是因为萩这混蛋恨不得自爆卡车自己从头说到尾。」松田嗤了一声,「你当时在卧底是没听见,诸伏那里知道得可够详细的。」 降谷深唿吸,不情不愿回应了萩原之前的问题:「……组织老巢被端掉那天。说?需要说什么?」 「组织被端掉那天倒是不意外。」萩原有点意外地眨眨眼,「不需要说……难不成是直接用做的?哇,这个行动力很可以啊,而且那个时候刚从鸟取回来吧?你们俩被黑田理事官按着开了一天的会,抽时间见缝插针地做吗——」 「萩原研二你在想什么?!」金髮的男人气得巧克力色的脸颊上都染上点血色,「亲上去就可以了!你个混球脑子里都装着什么玩意!」 「在吵什么?这么大声。」切完水果的伊达一脸迷茫地从厨房走出来,「降谷跟萩原吵架?真少见。一般都是松田。」 「和松田就应该不是吵架的问题,会直接动拳头。」诸伏跟着也从厨房出来,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五碗鳗鱼饭,「开饭了。」 第177页 美食缥缈的香气让人瞬间有种宁静感。温柔的灯光里,浇着酱汁的烤鳗鱼泛着诱人的光泽。 几个人把饭和菜在桌子上摆放到合适的位置,然后非常愉快地说了「いただきます」就直接开动。 「小诸伏的厨艺真的令人感动。」萩原一脸幸福地咬了一口鳗鱼,「不当公安的话去当大厨也没问题。不过那样的话大概我就完全预订不到位置了。」 「太夸张了萩原。」诸伏哭笑不得。 降谷对萩原那点怨气还没消,哼了一声:「身为一个公安,就这点觉悟。」 「怎么了?组织的二把手都沉迷当寿司师傅。对厨艺的追求怎么能叫没有觉悟呢。」萩原振振有词。 降谷气得抢走了萩原正要下筷子的一块天妇罗:「有追求你就自己去做,不要撺掇hiro。」 「萩原不过是用夸张的说法在夸我。」诸伏推了旁边的幼驯染一把,「不要这么较真。zero?」 「他这是借题发挥。」松田叼着生菜叶子道,「被问你们在一起的事情问到恼羞成怒了。」 「松!田!」 诸伏忍笑着按住降谷的手:「好好吃饭。」 伊达在边上一脸欣慰:「你们几个总算是都解决人生问题了。虽然内部消化这点——我总觉得娜塔莉看我的眼神最近都有点不对。」 「感谢伊达班长负责了我们这几个人里全部的直男含量。」萩原感慨地一举杯子,「当年我还怀疑班长这么照顾小降谷,是不是有点什么意思。」 「……然后我们俩那段时间半夜翻墙熘出去喝酒就总被教官发现。」松田一脸沉重,「事到如今,诸伏你就说吧,是不是你干的?」 「打小报告也太过分了,我当然不会做。」有着一双猫眼的男人无辜地眨眨眼睛,「只是刚巧发现离警校最近的那间居酒屋老闆,跟鬼冢教官都有钓鱼方面的爱好,顺便搭个线帮助他们成为钓友而已。他们会不会聊到共同认识的人……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小诸伏。我跟松田那个月写了四次检讨——」萩原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十分痛苦,「你好狠的心。」 「你好欠的嘴。」松田瞥他一眼,阴恻恻的,「所以我完全是被连累了。」 「不对啊。」萩原放下手,盯着诸伏,「你那个时候就对小降谷有意思了吗?」 这下连降谷都看向诸伏。 后者非常淡定,露出思索的神情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至少我当时是认真把zero当成最好的朋友对待的。」 「那你为什么要害我?」萩原的表情简直堪称悲愤了。 「嗯……」男人上挑的眼睛略略眯起来,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露出一点歉意地微笑,「抱歉,下意识就……」 萩原:「……」 松田默默往表情空白的萩原碗里塞了一块天妇罗。这次连降谷都没忍心抢。 「真护食啊。」松田对着诸伏摇了摇头。 伊达还在边上笑呵呵:「我就说,诸伏真的很适合当公安。警校那个时候提到,你们还不信。」 「那时候谁知道他这么黑!」萩原化悲愤为食量,决定多吃一点某人做的饭来弥补自己,「看起来白白净净又有点腼腆,远远看跟个女孩子似的。」 「萩原。」诸伏心平气和。 「……」 「容我提醒一声,你现在在警视厅公安部工作。」 ……恍惚间,萩原仿佛看见了他头顶「顶头上司」几个闪着金光的大字。 遂,颓然倒下——伴随着某几个人无良的大笑声。 ……萩原决定待会儿多吃一碗。 ---------------------- 嗯,毕竟是资歷浅一些的「萩原贤治」……(如果你们还记得这个人设的话)。被组织拐去的天才爆炸物专家,虽然身陷组织但心地善良,帮助景光假死脱身,被景光和降谷联合引荐,经过考核后来成为公安。现在是景光的下属。 (虽然是下属但是完全无法想像萩原和景光之间出现风见和降谷之间的场面呢……) 第72章 番外二 伊达的婚礼在春天举行。 一向爽朗的娜塔莉显得格外温婉羞涩,穿着新娘白纱裙的她漂亮到夺目的地步。让伊达看直了眼。 萩原、松田、诸伏和降谷穿着统一的藏青色和西装裤,白色衬衫上戴着黑色领结,一个个赏心悦目,看起来盘靓条顺。不过最显眼的当然还是伊达本人,可能是设计师有意为之,端正的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一点制服诱惑的效果,腰线收拢得很紧,强壮有力的身材被完全勾勒出来。 温馨浪漫的音乐,欢乐幸福的场面。 松田没忍住,目光在主桌新人的父母身上多停了一会儿。娜塔莉的父母笑容满面,看起来每根髮丝里都写着开心和幸福。 他有点难以想像这对快乐的夫妇怀抱绝望的心情得到女儿死讯的情形,以及最后车祸时候的惨烈。 「……在看什么?」 身边的人悄悄凑过来跟他耳语。 「娜塔莉桑的父母。我记得你跟我说……」 身边的人用力握了一下松田的手,没有让他说完。 「都过去了哦,小阵平?不,应该是从未发生。」对方眼角略微下垂的眼睛里写满柔和的笑意,「小阵平放心地享受现在的这个世界就好。」 第178页 「……嗯。」 是啊。所有的失去、一次又一次的痛苦、为了一丝可能而竭尽全力的尝试,都由你一个人所承担了,如果不是被看出来,即使是我也无从知道那漫长的属于亡者的七年里,曾经经歷过怎样的撕心裂肺。 松田想起对方拿到手机卡之后看完所有信息泪流满面的样子。 ——缺失了你的四年的我,有人细心地逆流时光一字一句回復了所有本以为收不到的心情。 ——那么你呢,萩,在遥远的地方注视我而无法传达心情的你,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一个又一个以惨烈的方式消失在人世间的你,要怎么样才能好好补偿? 陷入思绪的捲髮男人,眼神轻微地失焦。 萩原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于是心里轻轻嘆着气,用躲在背后的手指悄悄去勾这个不负责任的伴郎的手: 「这种场合走神也太对不起伊达班长了哦?」 「嗯?嗯,我知道。」对方勉强回过神来。 「hagi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回馈了。所以不要摆出这副表情。」半长发的男人亲昵地微笑着,用背后的手指勾了勾松田的掌心,「其实回忆起来,在试图拯救一切的时候,也一直被大家拯救着。而且对我来说,因为看到过另一种过去,才会在改写之后觉得加倍满足和幸福。那种亲手把珍视的一切拼凑好的心情,可以让所有的痛苦都翻倍地快乐起来。喏,你看——」 他凑到松田的耳边,另一只没有挨着的手小幅度地指了指眼前的欢乐场景, 「这是hagi所努力带来的一切。这样想着,是不是格外地骄傲?」 松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 ——我一直都为你骄傲着。只是在骄傲里,会忍不住,有那么一些,好吧,很多很多的心疼。 . 伊达的婚礼来的人很多,只从新郎这边算,宾客就包括了他在搜查一课的同僚,警校时期以及从小到大的关系好的同学。毕竟以他的性格,从小就很容易成为大家信服的人,交际很广。 不仅如此,毛利侦探父女、少年侦探团和工藤新一这些与搜查一课熟悉的人也都来了。 ——对,工藤新一。 灰原哀在获得了组织完整的资料之后,研发进度突飞勐进,很快研制出了完全品的解药。在做完动物实验确认至少无害之后,柯南迫不及待成为了第一个服用的人类,然后顺利变回了工藤新一。 他还是跟着毛利父女一起来的,但那对父女还是不怎么理他的样子,可能余怒未消。但萩原注意到,工藤新一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毛利兰又会偷偷看他,看来小情侣和好不远。 世良真纯也替母亲跟灰原哀要了一粒解药。赤井秀一回美国到fbi述职了,会有好几个月不在日本。那一家子在他走前终于算是彻底互通情报,世良也知道了灰原的姐姐和自己大哥的关系。 因为灰原哀aptx-4869研发者的身份和对组织的成见,世良还没见过明美就对她稍微有些质疑。但从「非常值得信任和欣赏的诸伏先生」(世良语)那里听完赤井秀一为了进入组织碰瓷明美的全程之后,立刻飞快地改变了态度。 (「被我哥这么碰瓷、又一句话不说丢下她两年居然还愿意要他,这位宫野小姐也太温柔太善良了吧?等等,她真的不是被我哥骗了吗?」) 总之,aptx-4869造成的麻烦算是结束了。 作为药物研发者本人的灰原哀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吃下解药,决定作为一个小学生体验一下普通人的成长环境。对此,工藤新一悄悄跟萩原吐槽过,「她其实很捨不得跟步美他们的友谊啦,虽然嘴上总是说着『怎么可能和年龄差距这么大的孩子变成那么好的朋友』」。 公安对灰原的选择也是乐见其成。毕竟这位天才科学家因为在组织长大,被迫从小参与药物研究,或多或少心理受到了一些影响。能够从纯真的童年开始重塑成长经歷,「可能会未来成为了不起的国之栋樑」——当然,这个评价的角度,是谁说的,几乎不用想。 伊达的婚礼之后,自然是和娜塔莉去度蜜月。 而公安部也终于办完繁杂的手续,给深入参与破获黑衣组织大案的公安警察们一些假期。 松田虽然参与了很多相关行动,但毕竟是被「借用」的,不是公安系统里面的,因此人家公安部门放假,他却没办法。最多是上司好心给他调休。 萩原虽然失望,但是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如果松田没有太多假期的话,自己就在家老老实实呆着、要么去周边转转好了。不过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小诸伏和小降谷倒是有假期,但一个人跟那对新晋情侣一起出去,不说他们乐不乐意,萩原自己都不想被餵狗粮。 结果松田就一声不吭地把旅游地图册拍在他面前桌子上: 「你来选?我问了诸伏和降谷,他们打算去夏威夷。我觉得一起去也不错,具体活动要单独行动也很方便。不过还是看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萩原的眼睛「噌」地亮了:「小阵平有假期吗?」 「……用掉了年假。」松田语气很随意,「你选地方。」 「那就跟小诸伏和小降谷一起去夏威夷好啦。地方不错,而且有的活动人多点热闹,还能互相帮忙拍照。也可也分开两两行动。」 第179页 「嗯,那我跟他们说,一起订机票和酒店。」 夏威夷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天空如洗海水湛蓝,非要找个劣势可能是阳光灿烂到刺眼。但热情的天气本身也是这里的魅力之一。 他们订了海景酒店,酒店的泳池直接连着大海。 「啊,好棒的阳光。」萩原在太阳下伸了个懒腰,舒服地眯起眼,「找个沙滩椅躺一下午都很棒。」 「这是什么老年休闲模式?」降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沙子这么舒服,很适合打沙滩排球。然后可以下海比一比游泳。我看到那边还有冲浪项目,也不错。」 「不愧是永远精力旺盛的『降谷桑』。」萩原摇头,「这是度假还是海边训练?」 降谷转向对这类活动应该会感兴趣的松田:「打沙滩排球?」 「好啊。」松田一口答应,哼笑了一声,「看我打爆你的头。」 萩原无语:「多大了哦小阵平,幼稚鬼。」 「放狠话的时候身边人怎么能泄气?」松田看了他一眼,又抬抬下巴跟降谷说,「走?」 「好啊。」降谷活动了一下手指,「看谁打爆谁的头。」 萩原一把拽住松田的胳膊,把人拖回来:「等等!防晒!」 「从酒店出来之前不是涂过了?降谷也没再涂一次。」 萩原有点不忍心,但还是说了:「……你没发现我们这群人里,就你最容易被晒黑吗?想想警校那个时候你的肤色变化?」 「……」 「小降谷是最不容易被晒黑的啦,毕竟天然色已经很深了。」 边上的降谷「梆」一下拍过来一个排球,力气之大简直制造出音爆的效果:「萩!原!」 「举个例子,举个例子。」萩原灵活地一闪头,然后顺手把球拍回去。 降谷还要再打过来,被诸伏好笑地拦住了:「zero要不也涂一下防晒?」 「用不着。」降谷单手夹着排球,巧克力色的皮肤在艷阳下简直闪闪发光,「到海边就是要晒黑!」 「你是没问题。」萩原用喷雾把松田从头喷到脚,口中道,「但看看你家小诸伏白得发光的皮肤啊。记得提醒他好好涂啊。」 诸伏正动手支太阳伞和躺椅,被牵扯进来哭笑不得:「晒黑不是很正常,又不是女孩子总是注意美白。」 「这么有偏见可不行啊,小诸伏。」萩原顺手举起防晒喷雾喷了他一胸口,「过度暴晒不仅仅会变黑还会皮肤老化——啊,这一点的确要羡慕深色皮肤的人,不容易老。」 「……」诸伏默默把防晒喷雾抹匀了。 松田那里随随便便在萩原喷出来的雾气里转了一圈:「好了没?走了!降谷!」 「诶?就你们两个打啊?」萩原勾住他脖子,「还说要不要来双人排球呢?」 说着摆出什么综艺主持人的颜艺表情:「二十多年幼驯染的默契大比拼!在此地一决胜负吧!」 松田嘴角一抽:「是你说想躺沙滩椅——诸伏连伞都支好了。」 「但和小阵平一起暴打小诸伏和小降谷也很有意思啊~」 「喂!『暴打』、『暴打』的,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是哪里来的?」降谷「狞笑」,「谁给你们的信心能赢过我?」 「但是双人排球不仅仅看个人实力。而且不巧,这里面hagi稍微有一点身高优势哦?」萩原笑眯眯扫视了一下其他三个人。 「……」松田闭了闭眼,「我现在觉得我想先揍你一顿。」 诸伏无奈地笑着摇头:「你们啊。松田和zero先打一场。萩原你跟我一起去那边买饮料和冰淇淋吧。」 他指了指不远处沙滩上支着的冷饮摊。 「好啊。」萩原跟诸伏一起走向冷饮摊那边。 --------------------------- 「最近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吗?」 顶着炽热的太阳走向冷饮摊的途中,诸伏随口问。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不远处酒吧的房顶刚好把阳光反射到他们的方向,有点太刺眼了,萩原眯起眼睛,还觉得不够,又伸手挡在额前。 「只是觉得萩原有点变化。」 萩原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人:「什么变化?」 「非要说好像也说不上来。」诸伏轻微拧起眉心,「应该算是一种感觉?熟人开玩笑的时候看不大出来,但谈到工作还有和陌生人交谈的时候,就似乎觉得突然深沉起来。」 ……这么敏锐?该说不愧是诸伏吗? 找回七年的记忆——哪怕是死后的,人生,或者说鬼生的阅歷也是突然扩充了。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变化。不过萩原很擅长调节这些,而且毕竟只是找回过去的记忆,现在的生活还在好好运转着,他自认为应该掩饰得很好。 结果还是被看出来了。 要怎么回答呢? 萩原思考着,没说话。诸伏却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比起萩原,可能松田那边更明显一点。总是在盯着你看,关注度格外高,而且好像主动的肢体接触也变多了。」 萩原呛了一下:「小诸伏,你听听在说什么。在提醒我小阵平很爱我吗?」 他语气非常愉快,眼睛也弯起来。 反而是诸伏稍微有点不自在。毕竟他的话,不太擅长这样自然又坦诚地说出「爱」这种字眼,哪怕是非常亲近的朋友。或者说他们几个里面,能够轻松说出这种情感、而且还是真诚地这样表达的,也就是萩原了。 第180页 「我不是在……」诸伏捂了一下脸,嘆气,「没有在说这个!你们两个感情一直很好,这谁都知道,但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一般更主动表现肢体亲近的都是你。松田的话,太亲昵的动作,还有明显的在意,都不太直接公开表现。这段时间却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是变得更爱我了。」萩原故意用秀恩爱的快乐语气说着,一方面的确是这样觉得的,另一方面也是在试图扰乱诸伏的思路。 但很显然诸伏并不是这么容易被干扰到的: 「这么说或许也对。但我总觉得那种『忍不住关注你』的视线里,有种紧张的情绪在。如果不是我很了解你的工作内容、确定你这段时间没有经歷危险,几乎要以为你差点出了意外——类似于,你知道,当初那场爆炸——所以松田才会有那种仿佛应激的,或者说后怕的情绪。」 诸伏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不太确信自己的推论——毕竟萩原这段时间的工作他一清二楚。 推理和现状之间的差异让男人眼睛困惑地眯起来,狭长的眼尾收拢成一道上挑的墨线。 ……真要命啊,太敏锐了吧小诸伏。 萩原心里暗暗嘆气。 虽然自己找回的记忆里,包括松田本人在内的其他几个人才是一场又一场不幸的主角,但是对松田来说,他自己也好,诸伏也好,班长也好,降谷也好,毕竟没有经歷过那样的痛苦。在更改过的时间线上,他们是从身到心不曾遭遇不测的完好状态。所以松田心疼担忧的对象也就主要是萩原。 心疼他一个人走过的那段日子,试图去想像那段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记忆,会担忧那段时间线上接连不断的噩耗是不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其实萩原真的感觉很好。 他不否认他痛苦过,那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受糟糕透顶。但是,在和朋友们亲手将这条时间线改写、看着曾经离开的人一个个活生生地站在身边,萩原觉得自己早就被完全治癒了。 但是松田在紧张他。 「你也说了最近我身上什么都没发生。」萩原笑着跟诸伏说——用的是松田点出来过的、刻意想让人忽略什么的时候、比平时更随意懒散的语调,「不要想太多哦?我跟小阵平是恋人,他关心我、对我更主动……你怎么知道不是情趣?」 意有所指的调侃果然让这方面没有这么自然的诸伏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咳,好吧,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诸伏对冷饮摊的老闆笑着点点头,拉开冷柜的推拉门拿饮料, 「没什么事再好不过了。总之,如果有特别的状况,记得说。」 「当然当然。」萩原拖长声调,从冰柜里抓出几支雪糕,「多谢关心啊小诸伏~有事情的话,肯定先拜託你,『顶头上司』先生?」 诸伏笑着摇头:「听你用这种语气真是受不了……」 「组织也没了,之后我们都要转变身份开启办公室生活。天天在楼道里遇到,我跟你打招唿,你岂不是很不适应?」 萩原故意在诸伏掏钱包的时候做出夸张的阻拦动作, 「『怎么能让您来?请一定让我请客!』」 诸伏露出一种生吞了一头大蒜扭曲表情。 萩原大笑。 「……」诸伏果断把钱包塞回了沙滩裤口袋,「既然这么有职场礼貌,就你来吧。『萩原君』。」 「……诶?」 . 打了一下午的沙滩排球,晚上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吃了烧烤,新鲜的海鲜带着独有的风味,让人食指大动。 萩原兴致勃勃要叫啤酒(「出来玩,又是海边,怎么可以不喝冰啤酒?」),结果被相当注重养生的降谷强硬制止——「海鲜配啤酒,你想痛风吗?」。 萩原难以置信:「这是假期啊假期,平时不可能这么吃。而且以我们的运动量,偶尔一次不至于出问题。」 「你和松田平时就又抽菸又喝酒,就算运动量还可以也很危险。」降谷摆出他严肃起来的时候那种「认真脸」,「都要进入三十代的人了,不能这么随意饮食了。」 「三、十、代」三个硕大的大字重重砸在了对面两人的身上。 萩原和松田表情都僵硬了。 良久,萩原颤颤巍巍地动了动手指:「小降谷你……连自己也一起算进去了——」 「这是当然的。」顶着一张童颜的金髮男人毫不在意地说,「年龄增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们不要摆出一脸抗拒的表情。」 「……算了。降谷这傢伙,能榨芹菜汁当饮料的人,不要跟他争论。」松田习惯性想摸烟盒,想到刚才降谷说的话,手硬生生伸上去改为捏了捏肩膀,「冰饮料总可以吧?」 「这个还好。」 得到了「降谷大人」的首肯,四个人最后点了清凉的无酒精饮料。 「……刚刚服务生美女看着我们的表情,你们注意了没有?」萩原沉痛地支着头,「满脸都写着『本来以为是优质帅哥结果是连酒都不喝毛都没长齐的青瓜蛋子』。」 「除了你,没有人会瞬间读出美女服务生在想什么。」诸伏真诚地表示。 萩原呻吟了一声:「认真的?出来度假,这么热的夜晚,吹着海风,吃着烧烤——然后,喝无酒精汽水。天吶,我高中的时候都不会这么干。」 第181页 「高中?那个时候没到饮酒年龄。」降谷道。 「真——对——不——起——」萩原拖长声调,毫无诚意,「我认真对自己违法的行为、向经常不遵守交通法的降谷桑道歉。」 诸伏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我一般都是有必须的理由才这么做!」降谷吼道。 「难道挂科或者老爸的工厂倒闭不算饮酒的必须理由吗?」萩原无辜地摊手。 「只有你这么觉得吧?——而且确定是你『萩原研二』来跟我谈遵守交通法的问题?!」 「但假如我听说小降谷高中喝酒,也不会特意指出来没到年龄哦。」 「我高中不喝酒!」 「所以说,无聊爆了。」松田懒洋洋挥了挥手,「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怀疑你在那个组织里是形象伪装还是触底反弹释放自我……」 「听说在组织里和贝尔摩德吃遍了米其林餐厅,而且非常擅长和上流社会的小姐与太太们……可能还有先生们调·情……」 「萩原!」 降谷有点紧张地去看诸伏,结果发现后者也在笑,甚至兴致勃勃地补充: 「zero很擅长用各种理由花组织的经费。比如给任务目标的太太买昂贵的首饰,拿着比重新买一辆还贵的修车费去报销,还有置装费什么的。本来我都担心他回归公安工作之后,适应不了比以前简薄太多的薪水,结果居然很习惯。」 「hiro!怎么你也……」降谷努力为自己申辩,「在组织是为了经营好情报人员的形象……」 「但是真的很会花啊。」萩原眼角下垂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回归朴素的公安生活,真的没有怀念吗?」 「完全不会。」降谷强烈抗议萩原的猜测,「组织的钱与其拿来买军·火不如被消耗掉,但是公安是在花纳税人的钱,当然要尽可能节省!」 「毕竟对zero来说,国家永远是第一位的『恋人』呢。」诸伏打趣道,「为『恋人』省钱天经地义啊。」 在降谷一个人「愤怒」的视线里,其他三个人痛快大笑。 . 晚上的烧烤吃得格外饱,虽然没有配啤酒,但是新鲜的海鲜本身就足够让人餍足。 四个人吃饱喝足,在沙滩上又散了一会儿步,这才回到酒店。 洗完澡,萩原把松田按在床上给他吹头髮。他很喜欢恋人的天然卷,洗过之后湿润的小髮捲儿从指缝中勾过,非常可爱。一点点吹得蓬松的过程也很享受。 「今天,小诸伏问我,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萩原在吹风机单调的噪音里说。 「?」松田略微扭头,给他一个疑问的视线,被掰着脑袋重新调整回刚才的角度,便于吹头髮。 「因为觉得我有点变化,还有你对我的态度好像太紧张了。」 「……那傢伙。」 「敏锐过头了,是吧?」 「你没说什么吧?」 「当然没有。他也只是直觉,没有任何证据。」萩原用手耙了耙吹干水分重新变得蓬松柔软的捲髮,关掉吹风,没忍住,直接弯腰,幸福地把脸埋进了那头髮捲儿里,「我没有想过跟他们说。」 松田伸手向后,扣住了萩原的手:「的确。没必要。没发生也不会发生的事情,何必说出来平添烦恼。」 「不是小阵平自己推测出来的话,就算是你,我也不会说。」 「……」 「没有必要嘛。反正这条时间线上的『现实』,就是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萩原从身后抱着松田,「不要想太多哦。」 「对我来说是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嗯。」萩原放松地埋在那头捲髮里,嘴角无意识地扬起,「『想知道萩所有的事情』,这样的小阵平。好喜欢啊~」 松田笑了笑,慢慢把五指和后面那人的五指交叉在一起: 「虽然没有办法陪你经歷,但至少不能是『只有你一个人拥有的难过回忆』。」 「hagi有被宠爱到。」萩原笑着把腰弯得更低一点,用嘴唇去啄对方的后颈,却忽然顿了一下,「啊,就说小阵平超——级容易晒黑的啊。只是一个下午就深了一个色调。」 松田被他的语气从温柔的氛围里直接拽出来,顿时无语:「这种时候你就想说这个吗?」 「啊抱歉抱歉。」对方闷笑着换了姿势坐到松田身边,「是我太不懂气氛了,来做点其他有意思的事情吧~?~」 . 【度假最后的插曲】 四个人在夏威夷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周,在海滩度假,在火山口看日出,在牧场里骑马,坐潜水艇去欣赏海底的奇妙世界。有的时候是四个人一起,偶尔也会分开各自享受二人世界。 一切都非常美好,像是短暂地脱离了烦心的工作和层出不穷的案件,进入了梦幻的世外桃源。 「啊——明天要回东京了。真有点捨不得呢。」萩原对着湛蓝的海面和云朵柔软堆叠的青空伸了个懒腰。 「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出来度假。虽然夏威夷很美好,但待久了的话反而会感到空虚。」诸伏道。 「会空虚的就是降谷吧?」松田毫不客气,「昨天叫他去坐水上摩托的时候他居然在看文件。」 降谷本人一脸理所当然。 「毕竟是zero嘛。」诸伏也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我问了风见,其实不是那么紧急的工作。」 第182页 「你也完全没劝阻啊,小诸伏。」萩原摇头,「说起来你这几天的电话也不少。」 诸伏正想说什么,忽然,一道嘹亮的尖叫声突然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啊——————」 四个警察本能地朝叫声传来的方向拔腿就跑。萩原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跑到地方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个站着的少女和一位大叔正围在一处礁石旁边,有一个少年正蹲在那里。还没看到正脸,只看其中一个女生的角状髮型,几个人就纷纷有了预感。 「我觉得……」 「可能是——」 「肯定是——」 「毛利先生?工藤君?小兰还有园子小姐?」降谷试探着出言。 那边站着的人齐齐转头,两个女孩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是安室先生!」 果、然。 四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都同时闪过了这种情绪。 「……死者应该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他大概率是被人从上面的道路上推下来的,他的手里紧攥着一个徽章,应该是被推下来的瞬间从兇手身上拽下的!」 蹲在地上的少年顶着后脑勺的梯形头髮滔滔不绝,毫不意外,正是工藤新一。 嗯,于是理所当然的,愉快的假期最后以「跟小侦探破案」作为结尾。 几位警官心里都有一种无言但似乎又觉得非常自然的情绪。或许……嗯,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惯性吧…… 第73章 番外三 「那个是什么?」 萩原有点好奇地问身边有着长长白鬍子的一只豆豆眼老爷爷玩偶。 ——是的,玩偶。 这没什么好奇怪,毕竟现在萩原自己也是一只玩偶,有着棉质的身体,还有和生前髮型如出一辙的发片,身高大约在10厘米出头。 他有点好奇自己是怎么做到站起来并且行动自如的,毕竟他捏了自己的棉花身体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够支撑的结构。但既然存在「人死了之后变成玩偶」这件事情,那么似乎也没必要去考虑棉花娃娃生理学。 萩原研二,现年不到23岁,死于一场爆炸。 然后变成了一只玩偶。 他跟着一批同样面带迷茫的棉花娃娃「出生」在类似于游戏公会一样装潢的大厅里,听一个机械音巴拉巴拉介绍这里是「天堂玩偶铺」,会定期随机抽取死者的亡魂制造棉花娃娃,让棉花娃娃们积极参与娱乐游戏,胜出或者表现出色可以获得玩偶币,还有机会抽取惊喜大奖。 ……听起来就像是街边做宣传的小摊贩一样不靠谱。 萩原心里吐槽。可是考虑到他的的确确在死后以奇妙的状态存在着,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离奇的事实。 在简短的介绍和培训之后,机械音很痛快地打开大门让玩偶们自由活动。 萩原好奇地转来转去,体会和一群棉花娃娃摩肩接踵的感觉,并且旁边了「玩偶跳绳」、「玩偶跳房子」、「玩偶扮演八音盒上的芭蕾少女」等奇奇怪怪的游戏。 不过最吸引眼球的还是矗立在整个「天堂玩偶铺」自由活动广场上最高的……呃,建筑?可能也不是建筑,只是一个极其高大的透明立方体,顶端悬着一个以他们的体型来看十分可怖冰冷的金属勾爪。按照娃娃们十厘米的高度计算,这个抓娃娃机的高度少说也有三米。那个钩子看起来至少有半米宽。 闪烁的灯泡装点在四周,一闪一闪地吸引着眼球。但通往这个「建筑」入口的大门却是紧锁的。 萩原一时好奇,环顾四周挑了个从「面相」上来看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玩偶,询问那是什么。 老爷爷玩偶说话慢条斯理的:「你是新来的吧?年轻人。那是所有的玩偶都最关注、也最难过关的『抓娃娃机』。」 「抓娃娃机?」萩原仰头看了看里面那个大铁钩子,「游戏方式是躲避铁钩吗?」 那个钩爪很大、空隙很宽。即使被抓住了,只要稍微动一动,很容易逃脱。 除非那个钩子还有什么其他的抓取功能。 老爷爷玩偶慢吞吞摇了摇头:「不是,是要努力让自己被抓到。」 「……哈?」 「虽然这里有着无数游戏,通过游戏挑战多多少少都能拿到玩偶币,能够获得各种各样的技能,但绝大多数玩偶所渴望的奖励,只有这个『抓娃娃机』能够提供。这也是整个玩偶铺开启频率最低的游戏,每个月才开一次。至少提前三个月才能报上名。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塞进钩爪里,并且在游戏音乐结束的时候依旧留在里面,被它抓着扔出娃娃机的出口。那样,就能够获得一次拨动命运转盘的机会。」 「命运转盘?」 「是啊。」有着长鬍子的玩偶笑呵呵地说,「那上面的奖励,是你参加再多其他游戏、挣了再多玩偶币,都不可能兑换到的。比如一个託梦的机会,比如送给某个重要的人一个保命道具,比如一个重新投生到的机会……甚至,如果你足够幸运,还能够兑换再次回到人世间的机会啊。」 「再次回到人世间?」 萩原愣住了, 「这可能吗?」 老爷爷玩偶哈哈地笑:「可能啊,怎么不可能。再小的机率只要存在,都是可能的。但至少我来到这里十多年啦,从来没有看到过哪个幸运儿既通关了游戏,又抽中了那个奖励……而且就算是抽中了,也需要有很多玩偶币才能付得起兑换价格。」 第183页 「这样啊。不过復活什么的,条件苛刻也很正常。谢谢您的解释。」有着半长发片的玩偶对白鬍子玩偶感激地笑,然后礼貌道别。 他身后的玩偶摸了摸长长的鬍子,轻轻摇头:「又是一个。唉。哪有那么容易的咯——」 . 萩原没有天真到指望自己就一定能获得那个奖励。 他研究了一下娃娃机,三米多的高度,对于娃娃来说,想攀上钩子大概约等于人类要徒手爬十层楼。但是高楼可能还有空调室外机用来抓,这个娃娃机却没有,看了半天也只有那些用作装饰的彩灯可以勉强作为攀爬过程中的支撑点。而且圆润光滑的灯罩,对于没有五指的棉花手来说,苛刻过头了。 并且,考虑到是一群娃娃每个月抢一个机会,必然也少不了争抢、拉扯和打斗。即使最后获胜,也未必能好运到转出想要的结果。 但是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去试试呢?就算没办法活过来,托个梦也行啊。 他离开得太仓促了,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没来得及。父母也好,姐姐也好,朋友也好……当然还有那傢伙。 那个在电话里直面了自己死亡的傢伙。 真抱歉啊,小阵平。 ……要是早知道炸弹会突然重新运作,就更努力一点尽可能赶紧拆掉才对。 ……不能的话,至少不要接起你的电话。让你听着我的死亡什么的,也太对不起了。 萩原站在高大的玩偶机下面,仔仔细细地阅读了每一条规则,礼貌地问了工作人员,得知现在报名也要排到四个月之后参加,就立刻报上了四个月之后的那一次机会。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几乎尝试了「天堂玩偶铺」的每一个游戏。虽然棉花娃娃的身体当然完全无法与人类媲美,但玩偶之间的身体差异似乎保留了类似人类时候的状态。换句话说,在人类时代体能超出平均水平的萩原,在玩偶当中也是出类拔萃。这当然对于一些需要体能、平衡性和准头的游戏很有帮助。所以不管是套圈、跳房子、射靶还是战斗游戏,萩原都很快上手并且能够高分过关。 但这甚至不是他的最强项。 让萩原帐户里玩偶币飞涨的主要原因,居然还是他的沟通能力和交际力。 来了没一个月,这位半长发的玩偶君就在相当程度内出名了。玩偶铺的游戏有单人的,有多人的,多人就需要组队。虽然玩偶铺是个会阻止明显的互相伤害行为的地方(严重违规的玩偶会被销毁),但只要有竞争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会有不明显但确实能够造成伤害的排挤和陷害。总有一些玩偶会成为被边缘化、长期得不到玩偶币的存在。 萩原却在很短的时间内跟很多玩偶熟悉起来,并且记性很好地记住了他们的长处,然后熟练地开始开团组队,或者帮忙协调进行互帮互助。 这类的事情之前不是没有人干过,玩偶铺里也有玩偶发现了商机专门成立中介,用来方便玩偶们组队、交易、带打之类的。但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偶)做起来效果很不一样。 萩原不收中介费——虽然他组出效率最高的队伍轻松过游戏,收益远高于那些中介抽成,而且人缘还非常好,只要加过他队伍的,几乎没有说他坏话的——除非是出于嫉妒。 这位新玩偶的帐户里,玩偶币以一个可观的速度开始飞涨。而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旁观了好几次抓娃娃游戏。 只能说,不愧是最高难度的游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差不多就是如此了。三米多的高度,对于十公分的玩偶们来说已经足够艰巨,要设法抢到一个好位置,还要抵挡其他玩偶的阻挠和攻击。即使侥倖抓住钩子,也要设法在钩爪抬起并且疯狂乱晃抖动的时候小心不要从光滑的金属表面滑落。 钩爪完全不像是人世间的抓娃娃机,会主动下探到玩偶的高度来抓取。这里的钩子松松垮垮地在铁链上晃悠,向下伸展的距离很短,十分矜持——然后一大群玩偶就会在它探下来的时候一窝蜂涌过去,上蹿下跳试图把自己塞进爪子。假如不是置身其中,应该会觉得这个很搞笑吧…… 毕竟最开始,天堂玩偶铺就说过,他们是给更高维度的观众提供娱乐活动的。或许萌萌哒玩偶拼命想让自己被抓住,是个很不错的欣赏。 萩原的第一次尝试毫无疑问以失败告终。人挨人人挤人的娃娃机里,连调整姿态都难,更别说按照预想中的方式靠近彩灯、沿着它们向上爬了。 不过这四个月的时间,他早就成功攒够玩偶币,兑换了可以从玩偶铺观看人世间事态的技能。 萩原看到憔悴许多的父母,郁郁不乐的姐姐,看到了行踪诡异、怎么想都在从事极其危险工作的诸伏和降谷,也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沉默得让人胆战心惊的松田。 死前的最后一刻已经在歉疚了,可亲眼看到那个人的状态,还是从巨大的歉疚里生出心脏紧缩的惶恐。他当然知道他对小阵平有多重要,但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宛如被阴翳重塑一般身上包裹着浓重的负面气息,还是让人痛苦到整颗心都缩紧了。 对方时不时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编写消息然后发送,萩原在遥远的另一方空间看着,看着收件人一次又一次填进去自己的号码。他反覆无言地轻轻叫着对松田的暱称,在不知道重复多少次的创痛里,原本就有苗头的心意彻底明晰。当然,在对方那些得不到回应的消息里……也读懂了对方的心情。 第184页 ——要回去。 ——或者至少跟他说说话,一次也好。 ——什么都好,我还有必须要交代的事情要去说啊。不能就这么连遗言都没留下,草草地把那人一个人扔在世界上。 于是一次又一次固执地去预约下一次的抓娃娃游戏。哪怕这种多人混战的场面很多时候没什么发挥个人技巧的余地可言,更有些时候你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攀登到高处,却偏偏那个钩爪这次就是不往这个角度来。 常期跟着萩原一起组队的其他玩偶都觉得不忍心。虽然天堂玩偶铺几乎每只玩偶都曾经尝试过参加「抓娃娃」,但漫长的排队等待以及可怜的通关率让很多人很快就会放弃。当然,也可能是其他的理由。 「……我一开始想着,无论怎样都要想办法回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十次……可是后来,我兑换了看望人间的技能,看到我的父母有了新的孩子,我的男友也另外有了可爱的女友,他们看起来很开心,走出阴影的速度很快。我想了想,不怪他们,但是也没有继续坚持的动力了。」 一个短髮的女玩偶跟萩原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萩原对她笑了笑,「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会放弃,可至少现在,还有在意我的人走不出我的死亡。我总不能先他一步放弃。」 一次,两次,一年,两年…… 萩原反反覆覆地尝试。他想过或许自己会变得麻木,或许是松田终于能够坦然接受他的死、终于不再坚持向那个得不到回音的号码发消息的时候,他可能也会不再每个月时间一到就赶着去登记下一次的抓娃娃游戏。但他没想过,在他或者松田改变念头之前,先迎来的是松田的死亡。 眼睁睁看着遥远的人间,那傢伙叼着烟露出熟悉的笑容,然后和火光一起烟消云散,萩原头一回知道原来棉花玩偶也能窒息。 爆炸将他的脑子——假如玩偶有的话——瞬间一扫而空,只留下巨大的、茫然的、无法反应的空白。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那个人突然消失不见,没有踪迹,你知道你再也看不到他了。哪怕之前也无法触碰,无法交流,无法对话,可是远远看着就觉得心里有了稳固的锚,做游戏也好、组织其他玩偶也好、排队去参与抓娃娃也好,都一个盼头在那里。可是突然之间,轰的一下子,就碎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对那几年的小阵平,也是这样吧。是因为自己曾经不负责任地留下他一个,所以命运才用这么残忍的方式给予他相应的惩罚? 萩原浑浑噩噩地在天堂玩偶铺引进新玩偶的登陆点等了好几天,直到在这儿打工赚玩偶币的玩偶看不下去: 「你明知道不是所有人离世都会来到这里。只有玩偶铺的玩偶数量下降需要补充的时候,才会捞一些亡魂过来制造玩偶。这几个月游戏总通关率和销毁率都不太高,是不会有很多新的亡魂被引入的。」 想了想,对方又劝他:「不然你再努力努力,想想能不能兑换『光阴的轮转』,如果成功的话,搭配某些短期回到人间的技能,或者託梦之类的技能,还有机会把你等的那个人復活。」 其实他只是安慰——毕竟「光阴的轮转」是多少玩偶币都兑换不了的,需要的是贡献值这种极为苛刻的玩意儿。即使一直在组织玩偶组队、改善了天堂玩偶铺游戏秩序的萩原,目前帐面上的贡献值也就是三位数。而「光阴的轮转」,放在特殊技能柜的最上面一层,价签上的0多得让人眼晕。虽然玩偶铺允许赊欠,但还不起的代价也是高昂的,没有人想冒险。 萩原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还是眼睛亮了亮。——他想试试。只要还有一丝可能性,他就想试试。 而等到一个月后,当他看到人世间的诸伏卧底身份暴露、对着心口开了个洞的时候,看着降谷崩溃绝望的神色,这种念头就又强了几分。 萩原太知道跟自己生命相缠、以为从小到大在一起然后一直到老的那个人突然消失掉是个什么滋味。像是活生生把灵魂切下来一半。 松田也好,他也好,都被命运的齿轮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去。现在轮到了诸伏和降谷。 「我们这几个人,怎么就这么倒霉。」 彼时,又一次挑战完一月一度的「抓娃娃机」、终于把自己塞进钩爪却没挺过十几分钟的剧烈晃动而掉下来的萩原,坐在对玩偶来说极为高大的娃娃机门口,只是想随便看看人间还活着的亲友们,打开技能就目睹了降谷抱着诸伏的身体浑身发抖。 那张巧克力色的脸上沾满了诸伏胸口的血,红得人眼珠子疼。 萩原木呆呆地在那儿坐了好半天,半晌慢慢抬起棉花手,捂住脑门苦笑。他一只棉花玩偶又哭不出来,而且,松田的死才一个月,他根本还没从那种恍惚的情绪里出来,只是在疼到麻木的情绪上再添一重而已。 ——哦对,这一天离松田趋势整整一个月,连日子都是一天,7号。嘿这不是巧了,他萩原也是死在7号。 ……玩连连看吗?逢7就划走一个? 萩原麻木的大脑里闪过不着边际的念头,然后把自己逗笑了。很干很干的笑,张着嘴发不出声音,难看得要命。他笑得旁边熟悉的玩偶一激灵,胆战心惊地问他:「你还好吧?」 第185页 「不能更糟了。」萩原一边笑一边挥手,笑得身体都在哆嗦,「我去登记下次的娃娃机游戏。」 ……我得回去。 他起身走向登记点,无声地在心里想,有点想抽菸,然后意识到过去了太多年,好像不太记得烟是什么味道了。 . 那个时候萩原说,「不能更糟」。 然后命运就在两年后啪啪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说,「可以」。 ——伊达出车祸了。简直荒谬到令人难以置信。 他警校时候的班长,优等生,除了降谷那个永远第一的死变态以外无人能敌的优秀警校毕业生,伊达航,死于一场疲劳驾驶造成的车祸。 在一个七号的清晨。 紧接着是娜塔莉,笑容灿烂、对男友的同期们友好大方的娜塔莉小姐,带着怔然的表情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再之后是她的父母,车祸,再一次的车祸。因为女儿的死精神恍惚的夫妇俩,没来得及拿到女儿的骨灰,就已经紧随着女儿离开了世界。 用世界上最丰富的的语言都难以形容那一刻萩原的感受。疼痛,但是又不是那么尖锐,一次又一次荒诞的命运已经让他很难感受到尖锐的痛楚,更像是反覆用锤子把肉锤得松散时一下一下翻来覆去的折磨。 带着钢印的锤面狠狠凿在肉做的心上,咚咚的砸得不成形状。 但是萩原没说话。他看了看身边期待地问他什么时候再开下一局游戏、挣更多玩偶币的玩偶们,表情几乎没怎么变。 「现在。」 他没有时间了,他得挣到那个回到人世的机会,他得兑换那个逆流五年时光的技能,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玩偶币,很多很多的贡献值。 他要回去。 他得回去。 在松田的死过去五年之前,必须回去。 差不多是在一年多之后,在萩原见证了最终和组织的决战里,降谷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被送到医院急救之后,萩原参加了自己第四十次的抓娃娃游戏。然后……奇蹟般地,抱住了那个钩爪,忍过反覆的震盪,经受住剧烈的抖动,在标志结束的音乐响起时,被钩爪准确地投入了用于捕捉的出口。 礼花「砰」地响起,纷纷扬扬的彩带从娃娃机顶端飘下来。 萩原几乎有些恍惚。 巨大的转盘凭空出现,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用永远不变的声调说:「恭喜客户『萩原研二』通关『抓娃娃』游戏,您获得一次拨动『命运转盘』的机会,请问您是否现在拨动?」 「……是。」 萩原深唿吸,定定地看着那只巨大的转盘,伸出了手—— 等着我。小阵平,小诸伏,班长还有降谷。 我一生不长,但姑且算得上常行好事,无愧于心。还有我那几个同样离开人世的伙计,比我只会更配得上一场倒流的光阴。 ……假如运气这种东西有什么守恆规律的话,我们之前加在一起的倒霉,能不能换来这一次侥倖? 他用力一推,巨大的命运轮盘开始旋转。 第74章 番外四 「结束了啊……」 诸伏轻轻点燃了一支烟,但是没有抽,只是放在指间,出神地看着它一点点燃烧。 「嗯。有点不真实。」 旁边的人垂眸看了一眼, 「不抽吗?」 「在考虑戒掉。」诸伏弯起眼睛,露出个过分柔和的笑容,「zero的话,一直不太喜欢烟味吧?」 「hiro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喜欢。」 「听起来就有点勉强。」诸伏失笑,「说不上喜欢。但是当初发现琴酒也好莱伊也好,抽菸的时候偶尔也会像是公司同事聊天一样随意说点什么。有时候看似微不足道的信息,也会在之后派上用场。而且男人之间,一起吸菸的时候戒心会稍微降低。所以才开始抽菸了。」 「很有一套啊,hiro。」 「在你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诸伏笑着摇头,「——怎么样?黑田理事官那边?」 「他在打电话确认乌丸莲耶关押地点的安全性。而且各方现在都想联繫他确认情况,里面或许有些是单纯关心,有些是其他国家情报机构试图探究,还有一些……用意就很值得深究了。」 「总觉得虽然组织的老巢被清剿了,主要成员也被抓了,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刚刚开始。」 「但我们的任务以及基本完成了。」金髮的男人搭上他肩膀,「后面的罪证整理、审问和关系协调,就是其他课室的同僚负责了。」 「话是这么说,这些年卧底的发现,以及为了卧底做过的事情,还是要整理出报告。」诸伏略带苦恼地拧起了眉心,「啊,好烦人啊,只要想想那些文书工作就不想动。」 「这么懒散的样子被下属看到就麻烦了。」降谷笑了一声,伸出一根指头去按平他的眉头,「总之组织被瓦解了,首先应该开心吧?」 「开心是开心,但好像又有点不真实。」诸伏把幼驯染的手指抓下来,轻轻弹开,「这么长时间、一直努力的目标忽然实现了,有种恍惚的茫然感。就像,嗯,就像隔着香菸的气息去看一样。」 降谷把他手里燃烧到一半的烟掐掉,然后精准地投到阳台上的垃圾桶里。 「要怎样才会觉得真实一点?」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最终这一战比想像的容易,几乎没有什么伤亡,乌丸莲耶甚至不如琴酒坚持顽抗。所以才……」诸伏轻微耸肩,失笑,「算啦,zero不要理会我的胡言乱语。大概是昨晚熬夜清点证物头都昏了。」 第186页 对面的男人定定看了他几秒,在诸伏开口询问他在看什么之前,忽然伸手扯住他的领口,把人拖近。 然后,亲上去。 嘴唇第一秒接触的时候两个人似乎都愣了一下,接着就飞快地适应起来开始寻求更紧密的贴合。 诸伏喝了咖啡,为了醒神是黑咖啡,即使漱过口也还是留存了淡淡的苦涩气味,但是又被化解在津液的交缠当中。 他们闭着眼睛,在警察厅楼道尽头的茶水间里接吻。两个人都熬了整晚,一个连夜把乌丸莲耶从鸟取押回东京,办理重犯的相关押解手续、关押然后赶去和黑田理事官述职;另一个带队在乌丸莲耶的地库里撬了一晚上保险柜,然后马不停蹄地带着赃物跟罪证赶会东京,直到现在,眼睛还因为盯了那些金银珠宝和厚重帐单里密密麻麻的名字一整晚,眼前有光斑在闪。 防弹衣已经都脱掉了,但里面的衬衫显得有点皱巴巴的。都开过枪,硝烟的气息即使草草用湿纸巾擦拭了也还是存在。疲惫挂在眼角,不可能有好好打理之后那么精神。 亲吻放在这种背景下怎么想都不算合格。 但就是像磁石一样彼此捕捉之后就吸引了过去。牢牢黏合的嘴唇本能地寻求另一个人的温度,从摩擦到吮吸,甚至演变成掠夺。 都是规矩并且认真的人,却罕见放肆地在警察厅的茶水间里亲密。 亲吻持续了很久,直到诸伏从鼻腔里哼出轻轻的笑意。 「嗯?」降谷略微松开了他,但一只手还抓在对方领子上,另一只扣在对方的后腰。 「……这个时候,不去想『被下属看到了就麻烦了』吗?降谷警视?」诸伏倚在身后的墙上,半抬起眼帘看着对面的人,眼角向上拉起略带戏嚯的弧线,笑意清浅地浮在嘴唇上,是被吮吸之后过分饱满的润泽。 「只是想确保你觉得『真实一点』。」降谷也笑,终于半退了一步,松开他的领口,拇指向上,抹过对方因为亲吻湿润的下唇,「诸伏警视。」 「这样,只会觉得更不真实吧。」诸伏一边摇头一边低笑,「展开不觉得太突然了吗?」 「我还以为明明从很多年前就开始铺垫,到现在已经是理所当然了。」降谷又凑过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对了,我刚刚过来找你,是想说,十分钟之后开会。黑田理事官让你汇报一下作为证据的清点工作。」 「……」诸伏愣了一下,然后骂了一声,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刚刚的『十分钟后』……你要不要自己算算现在已经过去几分钟了?」 「嗯,对,所以我想提醒你,该去会议室了。」金髮的男人闷笑。 诸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完蛋了,zero。」 降谷笑着勾着他的肩膀,走出了茶水间。 . 降谷说「明明从很多年前就开始铺垫」,倒也不算错。 是从小开始纠缠在一起的人生。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降谷抱住做噩梦却说不出话、只知道发抖的诸伏一下一下顺着对方的后背;年级高一点,诸伏就学会了熟练地处理降谷身上打架造成的青紫和伤口;国中的时候诸伏开始学着自己做饭,虽然收养他的亲戚其实已经很宽容、但自尊心强的男孩实在不好意思再因为饭菜不合口味麻烦他们,而降谷总是那个一脸认真的试吃员;高中开始谈论更切实一点的梦想,一起出去修学旅行的时候窝在同一张床上聊到不知不觉睡过去;升学的时候商量来去,填了同样的意愿表;大学的时候诸伏喜欢上音乐,所以降谷跟他一起学了吉他,然后诸伏又改去学贝斯,说是这样可以更好地一起演奏;毫不犹豫地同样选择了警察作为职业,又一起进入警校,一起训练,认识其他的朋友,然后一起毕业;再之后……明明本以为会是分开的开始,分别隐藏着秘密踏上一条危险的道路,结果愕然地在组织里重逢。 从稚子到能够扛起责任和正义的男人,一路都是一起走过来。 感情是什么时候悄然改变的,其实很难说出具体的时点。 诸伏意识到的时候是警校。他跟降谷原本都不是擅长和习惯跟女性一起出去玩的人,中学时代也好大学时代也好,数起来都有相处不错的女性同学,但能够称之为好友的都不太多。大部分社交活动都是跟其他男生一起进行。 警校期间因为有萩原,联谊之类的社交活动突然变多了。本身长相成绩都很出挑,两个人当然也会收到告白,但是都不约而同地拒绝掉了。 伊达那时候也会说:「眼光太高了可不行,已经都是很出色的女孩子了!这样都不接受,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 因为伊达的话,尝试去思考这个问题,才忽然隐约的意识到,好像并不是对那些女孩子不满意或怎样,只是单纯的——不考虑接纳哪个人进入亲密关系。 一点点恍然的心情里,投向那个永远会和自己相伴的人的视线都变得有点古怪。 ……自己在想的东西,好像不是大众意义上会被支持的事情。其他人也就算了,如果是对方露出无法接受的神情,只要稍微想到就变得举步不前。 警校的时间其实不长,从模煳意识到开始,到毕业,一共也没过去多久。还没有等整理好思绪,就等来了公安部的招徕。 「卧底」。毫不犹豫接受了这个任务的同时,心里那点还不确定地东西也压了下去。 第187页 要走的是一条註定孤单、危机四伏、置身黑暗心向黎明却未必看得到黎明的路。点头的那一刻起,不仅仅没有资格言说未来,就连过去也不存在了。 不再有「诸伏景光」,照片不会出现在警校毕业生的官网上,从小到大的资料都被封存,就连国中时候的获奖照片也被从早就无人问津的国中校史阅览室角落里撕下。 ……就这样吧。 那个时候想着,命运早在犹豫的心情之前就帮忙做出了决定。零的话,以第一名毕业的警校毕业生,国家一类考试高分通过,应该走上了光明又前程远大的道路。而自己若干年之后,可能会成为殉职报告里一个真实姓名都被封存的代号(为了保护卧底家属,就算是死亡也不一定会揭开真实身份)。 即使是从小到大都纠缠着的两条线,也可能会在某个时点突然背向而行,走向截然不同的前路。 怀揣着那样的想法,诸伏放下了还未辨明的悸动,开始全心投入到堪称苛刻的卧底训练当中。即使身为优秀警校毕业生,也每天都会被榨干所有体力——而就是在这种筋疲力尽的状态下,还会突然被冷不丁询问名字、家人、出生地等等。 不仅仅是不能说出真实信息,就连表情的反常都不允许。 如果犯错就要继续加练,然后在更加心力交瘁的情况下再次被突击问讯。 很难熬,有时候在困到发疯的时候想要睡觉,耳边突然传来「你叫什么名字」之类的问话,诸伏有时候会失控嘶声喊出那个被编造好的假名,然后苦笑着努力收敛情绪,不想面对失态的自己。 但他到底坚持到了最后,经过了种类繁多的考核,然后在警视厅的安排下,找到机会进入组织卧底。 ——然后在度过了新人阶段,被介绍了算是同一批被重点培养、可能获得代号的成员,安室透。 那一刻如果不是两个人都受过足够的训练,或许脸上的异样根本掩饰不住。 那一刻诸伏脑海里闪过当初收到警视厅公安部的邀请时,自己脑子里的那句话:命运早在犹豫的心情之前就帮忙做出了决定。 的确是,命运已然帮忙,做出了决定。 ——是怎样的概率,让两个原本道分岔的人,又重新走入同一个黑暗的世界? 理所当然的,他们开始互相打掩护,互相帮忙完善人设、遮掩行动,同时完美表演出了两个新人从陌生到熟悉的全过程。后来他们在差不多的时间获得了代号,再后来又和莱伊组成了相对固定的行动组。 在充满罪恶和危险的环境里,身边那个熟悉的人,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唯一的锚,固定住现在的自己和被抹消的过去之间仅存的联繫。 是动手伤人之后暗中无声紧握的手,是故意说了违心的话之后无言送上的熟悉味道的便当,是变得面目全非的自己身边唯一可以提醒自己是谁的存在…… 太多太多。 他们是一双筷子,从相同的过去指向相同的未来,并在一起相互支撑着坚持着信念。 世界颠倒,而那个人的眼睛,是唯一能够印出本源的自我的镜子。 本来不明确的感情肆无忌惮的发酵,唯一的问题不过是……另一个人,抱着怎样的心情看待我呢?是会错了意的友谊,还是我所梦想的同样的回应? 在某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过分狂躁的雨干扰了狙击手精准的子弹,近身套取情报的波本不得不直面数个敌人,艰难逃生之后也已经是满身血污。 「抱歉,抱歉,波本……」 狭小的安全屋里,诸伏颤抖苍白的手几乎撕不开纱布的包装。脸上流淌而下的分不清是湿透的头髮里滑落的雨滴还是泪水。 嗓音在颤抖,即使如此也记得要把声音压到最低。因为莱伊就在对面的另一间房。 「如果那一枪我——」 「嘘。」 因为在大雨中逃跑太久而冰凉的手捂上口鼻。巧克力肤色的人这一刻竟然也能诡异得用「苍白」形容,失血的脸颊上带着虚弱的笑意。 『hiro——』 是无声的气音,嘴唇微微张开,然后向横向拉扯,口腔中可以窥见的舌头向内翻卷出一个捲舌的音。 金髮的男人用口型温柔地唤出不被允许说出声音的名字,然后覆在对面人脸上的手转过一个方向,轻轻摩挲了对方的脸颊。 「没事。你看,我活着见到你了。最后那三个,都是你干掉的吧。还好有你在。」 冰冷的手指蜻蜓点水一样带过名为苏格兰的男人颤抖的嘴角,失温的指腹轻微停顿了一晌。仿佛代替同样寒凉的嘴唇落下一个稍纵即逝的吻。 「所以别难过。」波本的笑容是虚弱的,但还顾得上对苏格兰眨眨眼睛,「我们都活着,还能相互关照,就什么都好。」 苏格兰的手在他的笑容里奇蹟般地恢復了稳定。他怔怔看了波本几秒,视线胶合在一起,空气中有某种奇妙的气氛缓缓蔓延流淌。 明明两个人都湿透了,像是两只找不到避雨之处每一根毛都在滴水的土狗,狼狈又脏兮兮地蜷缩在一起,可忽然苏格兰像是被幻觉笼罩一般「看」到了小学时候两个人一起窝过的小床。空气里有甜甜的蒸米糕的香气,即使在睡梦里也忍不住抽抽鼻子本能地去寻找那股气息。 第188页 直到发梢上又一滴水「啪」地打在手背,那股冷意让苏格兰轻微一激灵,回过神连忙迅速地继续清理伤口和包扎的动作,心里懊恼地想着zero伤得这么重我怎么还能胡思乱想。 ……而且刚才自己直勾勾的视线,逾矩到明显了。 可是波本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 而且对方手指摩擦过唇角的触感还仿佛残留在面颊。 思绪变得混乱,好在托对面这个人从小到大受伤频率的福,苏格兰即使一边分心一边处理伤口,也完美到没有任何纰漏。 只可惜波本伤势还是太重了,而且淋了大雨,没过多久又发起了烧。苏格兰把人用柔软的被子牢牢裹住,烧了热水,哄他吃药。 一向身体健壮得像大猩猩一样的人难得发烧,而发烧之后也变得格外和平时差异格外大。波本皱着眉无意识地哼哼着,躲闪着递到唇边的杯子,往被子里缩。 苏格兰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哄,但是波本脑袋转来转去,金色的头毛在枕头上摩擦出静电炸起来,但就是不肯喝热水吃药。 「我要灌了啊。」苏格兰小声威胁,作势去捏他下颌。 烧得有点神志不清的人就傻乎乎瞪他,整个人陷在被子和枕头里,眼睛水润润的。苏格兰心都软了,可是烧成这样不吃药不行,所以伸手捏着对方的下巴,用食指去撬波本的嘴唇:「坐起来一点,别呛到。」 「……不。」 「波本!」 苏格兰有点凶,被子里的人缩了一下,茫然看着他,半晌不情不愿地支起来,调整姿势的时候唿吸喷在苏格兰手臂上,热得厉害。 苏格兰半抱着他,把药片放在手心递到对方跟前,本来以为波本会伸手拿,但他低下了头,近乎滚烫的湿润从掌心一卷而过。苏格兰愣了一下,意识到那是什么,耳朵一下子也热起来。 「z……波本。」他叫他的代号——只能叫他的代号,叫完又不知道说什么。 靠在他身上的人抬眼看他,很专注,两只剔透的灰紫色瞳孔里映着小小的变形的他,但只有他。 苏格兰那一刻心忽然跳得厉害。 他端水过去的手都轻轻晃了一下:「喝水,把药咽了。」 他低声说。 波本没再反抗,顺从地把一杯热水都喝完了。苏格兰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到汗湿的额发,转身。手臂被拽住了。 「……去给你拿一个湿毛巾。不走。」 那只手于是放开。 苏格兰用凉水打湿毛巾,拿回来,波本已经躺回被子里面,但是没有睡,睁着眼直愣愣看着天花板。苏格兰把毛巾捲成捲儿,压在他额头上: 「舒服一点吗?」 对方没反应。 苏格兰又问了一遍。波本的视线挪过来,看着他,然后小幅度摇了摇头。 「……还很难受?怎么样能让你好受一点?」苏格兰的心紧缩了一下,他懊恼着自己那一枪。如果雨没有那么大,如果当时的瞄准镜清楚一点,不,或许如果自己的适应能力再好一点,应变力再强一点,直接干掉目标而不是打草惊蛇—— 滚烫的热意握上手腕。 眼尾上扬的猫眼垂下去看了一眼,巧克力色的手圈住他的手腕,带着灼人的体温。 「?」 「……这样就好一点。」躺在枕头里的人直愣愣看着他,这样说着。 苏格兰反应了一下,胸腔里「空」地漏了一拍:「抓着我,会好受点?」 波本点了一下头,又摇摇头,然后身体努力往旁边让了让,拽着苏格兰的手力度加重些许:「躺在我边上,就好受点。」 「……」有那么一刻属于对方的真实的暱称几乎就要从两片嘴唇里迸发出来,被苏格兰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受控制地回想小学的时候,国中的时候,高中,大学然后警校。一路走过来的点点滴滴。但最后停在脑海里的是刚才卷过掌心的湿热。 苏格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对方脸颊烧得晕红,是肤色都挡不住的过分红润。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迅速起了作用,眼神却慢慢清醒。 对方盯着他,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一起,苏格兰很难说这是错觉。即使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他喜欢我」,但他们之间——他几乎不可能理解错波本任何一个肢体语言的意思。更何况重重叠叠的信号一层一层地传递过来。 当然或许苏格兰自己,也无法控制地给了太多越界的回应。 比如他几乎毫不迟疑地点头了,然后掀开被子躺到波本的旁边,感受到被子里被另一个人的体温烤得暖烘烘的热度,然后伸手把人揽向自己。 波本没有犹豫地伸出手臂回抱了,像一个暖炉一样和苏格兰贴在一块。 「……我关灯了?」 「嗯。」 于是房间骤暗,也安静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唿吸在寂静里拉长。他们没说什么,也都不打算说什么,就像苏格兰——不,不是苏格兰——就像诸伏景光在选择走入黑暗之前决定忘掉那点还没有想明白就不再去想的绮念一样。 他们现在活着,但也只是现在,或许今晚某颗子弹再偏一点,波本漂亮的紫灰色眼睛就会永远暗下去;或者明天只是稍微的一个疏漏,苏格兰的尸体就可能出现在东京湾。 如果他们只是波本和苏格兰,那么那点多于朋友的东西或许会放肆而迅速地发酵。但他们还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最珍惜的人总是捨不得轻慢对待,无法许出去的未来就干脆咽回喉咙里,这样假如某一天谁变成一块碑,另一个总还能在黎明之后,没有负担地带着未来的某某过来看望,说一声「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第189页 ——即便他们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做到,也怀疑自己或许做不到。但人生那么长呢,活下来的一个总还有可以绵展的未来。 所以他们谁也没说话。 然后这一缄默,就是很多很多年。 . 聚会的时候萩原问降谷,「什么时候?谁先说的?」。 降谷反问他「需要说什么」。 是真的不需要说。没有必要,他们都等了太久太久,在黑暗里朝着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的光源前进,有时候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了黑暗本身的组成部分,然后又因为身边还有那个人一起而感受到一种平静的力量。 亲吻的时候场合和环境都不对,彼此也都是疲惫过度的状态,但真切地越过早就等待跨越的界限的剎那,奇异的触感以及忽然从嵴椎向上窜起的酥麻,还是让人混沌的脑子里如图忽然闪过噼开浓重阴翳的那道闪电,从嘴唇向上穿过天灵盖。但又仿佛是藉此在捕捉早已等待嵌合的灵魂,是久等之后终于圆满的踏实感,在兵荒马乱的战役过后突然有了双脚落在大地上的切实感受。 他们亲吻,然后步履匆匆地穿过走廊,去会议室开会,赶在会议时间前最后几秒落座。黑田理事官犀利的视线不知看出什么没有,但总归没说什么。 一天的文件,唇枪舌战,不停歇的电话,不断从证物中发现的新线索,全国各个行动小组消息一一汇总,关押室传来消息说乌丸莲耶要求对话,fbi行动结果出来需要双方消息互通,乌丸集团的股票因为隐约风声开盘跌停引起经济部大臣的愤怒…… 忙碌到头昏脑涨看到一天,两人除了会上的发言和交流正事,几乎没单独说上话。 在茶歇的间隙降谷跟着诸伏走到茶水间,前方那个人听着后方的脚步声嘴角轻微地勾起又放下,然后毫不意外地被人在茶水间再次堵住。 「大家都会来泡茶。」有点红血丝的猫眼警告地看过去。 降谷笑着越过他去接热水:「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然后伸手按了按诸伏的后颈。熬了一晚又坐了大半天的人登时脖子酸涩得「嘶」出了声。 「下班回去再说。」 诸伏拍开对方的手,揉着自己僵硬的脖子:「事件结束之后,我住着的安全屋大概要收回。帮我搬家?」 「唔。说起来,我也不用继续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附近活动,所以,也打算换公寓了。」 降谷思考了一下,对旁边的人投去目光, 「要一起考虑租到哪里吗?」 「……这算是个邀请吗?」诸伏回视的视线里带上隐隐的笑意。 「是恳求。」降谷的眼睛也在对他微笑,「拜託hiro请一定答应。」 诸伏弯了弯嘴角:「而你知道我从来没办法拒绝你。」 ------------------------- 啊,捂心口。这两个写到后来完全不受我控制。这种成熟男人完全契合的默契感。 总之到这里整个故事就彻底完结了。本来萩原的一周目是最后一个番外,但是感觉刀子放在最后一章不太好,所以调整顺序换成了景零景。最后甜起来也算是很符合整篇文的气氛……吧。 总之他们都会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