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犯：黑化了，但没完全黑化》 第1章 s级通缉犯 楔子 2012年12月22日。 轰动一时的世界末日预言并没有到来，太阳照常升起。 就当人们已经准备放下一切，全力奔向新生活的时候，天空之上，一颗陨石飞速下落。 经过大气层时，剧烈的摩擦，使其几乎消耗殆尽。 但还是有一部分坠落到了太平洋。 大海依旧平静。 三天后，某个城市当中，一名中年男人将一枚金币放在一名襁褓婴儿的额头上。 几秒后，金币闪闪发光。 男人见状，低声说了一句“我赌，你会成功”后，便消失在世界。 ———— 2037年，联邦第11区。 “韩锐，年龄25岁，是本地区罪大恶极的罪犯，也是联邦十大s级通缉犯之一！ 据粗略统计，他所涉及的各种抢劫盗窃案，金额已经高达数百万亿！” 一架直升机内，女记者声嘶力竭地播报甚至盖过了螺旋桨的轰鸣。 而摄影机里的录像，此时正实时地传送到11区的各个大屏幕上。 现在正值年中，夏日如火，许多人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匆匆而行。 但当屏幕亮起，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顶着烈日，擦着汗水，注视着大屏幕内的场景。 屏幕里，是11区最大的跨江大桥。 桥面上，无数警车警铃大作，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在耳边响起，还是从屏幕里传出来的。 而它们正在追击的对象，则是一名极速狂奔的年轻人。 这人身穿一件干净的棕色薄夹克，头顶的黑色短发干练有力，仪表堂堂，一脸的惬意轻松，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在被警方全力追捕的顶级逃犯。 他在家用车的车顶上似兔子一样轻盈的跳跃着，身后，笨重的警车在车流中艰难的穿行着，眼见距离越来越远。 警车内，有人用喇叭发出最后通牒：“韩锐，最后警告一次，如果你再妄图逃跑，我们将动用武力了！” 韩锐单手提着沉重的手提箱，居然还留有余力地扭头做了个鬼脸，漫不经心道：“无所谓，你们这些攻击，对我根本就没有用啊！” 话音刚落，那些警员似乎也没打算跟他交涉，密集的枪响同时从警车内发出，直奔脑门而来。 银色的轨迹铺成一条瀑布，声势甚至盖过刺耳的警笛。 “呵，你们也真不怕我拿市民挡枪啊。 那么，你们确定，要跟我赌了是吧。” 韩锐得意一笑，继而迅速抬手至肩高。 大拇指背上，一枚闪耀的金币静静躺着，随后手指一弹，“叮”一声脆响，金币跃向空中。 这一刹那，空气被凝固，呼吸被掐断，全世界的声音都被没收。 只有韩锐清朗的嗓音响起。 “我赌子弹坠落，或者，穿透我的头颅。 「二分之一」，发动！” 韩锐自信开口。 随后金币落入手中，灼眼的光芒四散射出。 紧接着，时间开始流逝，韩锐眼瞳一亮。 只见数十发狙击枪子弹立刻卸去力道，瘫软地坠在地上。 韩锐朝后方打了个手势，潇洒道：“不闹啦，今天还有事，改天再玩！ 余老弟，你还是头疼一下一会怎么跟市民交代吧！ 另外，谢谢你这次没出手，改天去局子里找你聊天！” 说完，再次抛出金币。 一辆警车的铁门“咣当”一声被扯下，飞向韩锐。 后者踩在上面，扬长而去。 “他妈的，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机会，又让他给跑了！” 许多警员都在叹息着，随后目光齐刷刷朝向一个人，愤懑道：“余队，他居然还敢调侃你！” 一名面色老成的警员在众目睽睽之下掐着根烟，意味深长地盯着韩锐离开的方向。 场面大概停滞了4、5秒，旁边警员见没有动静，凑过来小声问道：“余队，是发现什么端倪了么？” “不，我只是觉得，这姿势比较帅。” 全场流汗黄豆。 余队不再打哈哈，认真道：“行啦，别愣着了，快动起来。” “是！我们这就立刻跟上他！” “跟个屁啊！我是说赶紧把道让开，这么大的桥也禁不住十几辆车横在中间啊，老百姓还过不过了！ 还有，赶紧安抚民心！都说了这次行动不是针对韩锐的，他跑了就跑了，谁刚才下令开枪的，回去给我交两万字的检讨！ 真是的，一点都不给我省心，到时候市民投诉起来，有一条就扣你们一天工资！” “……” 警员们轰轰烈烈地开始挪车，疏导交通。 而余队则重新望向韩锐的方向，嘟囔着： “「二分之一」，貌似每次发动能力之前，他都会抛出一枚金币。 而且嘴里还会念叨两个选项，两个选项相互对立，一个对自己有利，一个截然相反，然后根据金币的朝向，决定哪个结果会发生。 明明是赌博一般的能力，可为什么，每次发动的结果，偏偏都是对你有利呢……” 随后他看向周围的警员，眼神疑惑：“而且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其他人观察不到这些细节呢？ 另外，你抢这么多钱，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我可是大名鼎鼎的「财奴」啊！钱不多我这人设不就崩了？！” 一栋普通的居民楼内，韩锐对着手机大声斥责着。 电话那头无奈道：“大佬，您的身价都已经比世界最有钱的前十万人加起来都高了……哎算了，老地方老时间？” “成。” ———— 第二天傍晚。 夜色渐沉，城市的喧嚣逐渐隐去。 尽管现在已经是全民异能时代，但在警务司的巡查和各种政策与道具的限制之下，很少有人敢出来搞事。 但在城市一个角落的地下室内，气氛就有些剑拔弩张了。 “啧，没见过你们啊。” 韩锐叼着根杂草，托着腮帮，眯眼看着进门的三人。 记得经常跟自己接头的人是个挺腼腆的年轻小伙，怎么今天来这仨都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 新招的小弟？ 算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钱能到手就行。 没想那么多，韩锐将手提箱轻放到桌上打开，随后一边划着手机一边道：“10个亿。” 保险箱打开的刹那，地下室金光四溢。 “没问题，这张卡里有你要的东西。” 一名大汉随手甩出一张黑色卡片，而且力道似乎过于大了，卡片从桌边飞了出去，戳了一下韩锐手背后，跌跌撞撞落到脚下。 面对赤裸裸的嘲讽，韩锐似乎并不在意，弯腰捡起卡片，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啧，别这么粗暴啊。 真牛掰啊，我还等着你们砍砍价呢，给的这么爽快，怎么总感觉我亏麻了。” 对面冷冷一笑，看都没看这些珠宝，“啪”得一下将手提箱合上，转身的同时嘲笑道： “都说11区大名鼎鼎的韩锐是金钱的奴隶，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在财富面前乖巧的像只哈巴狗，哪像个正儿八经的通缉犯。” 言语满是讥讽，但韩锐依旧没有理会，而是继续焦急地追问：“诶诶诶，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客户，别着急走啊。 我这还有些存货呢，一块收了呗！ 丽边的玛瑙串，雨坞的琉璃珠！ 都是从不良商家那里抢来的黑货，没人会追查的，良心大大滴有啊！ 诶，别走啊！ 贱卖了贱卖了，给你们打7折，5折也行啊！就亿点点钱而已，肯定不会坑你们的！” 可对方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地下室的灯泡突然闪动了两下。 一道阴沉的男声顷刻间响起。 “既然如此，那么，给你们打骨折，怎么样？” 那三人瞬间察觉不对劲，身上同时亮起不同的光彩，异能翻涌。 可也就在同一时刻，三人被莫名其妙的力量压制住，拍倒在地，纵使百般招数也施展不出来。 喉头涌动鲜血，全身抖似筛糠。 充满杀意的语调在耳边响起，愈发响亮。 “确实，我这人吧，对钱的着迷远远超出了其他东西，甚至是尊严。 以至于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放荡不羁、贪财无度的跳梁小丑。 但你们也该清楚，现在的我，并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说话间，一双钉子鞋踩在一名大汉的后脑。 “所以，你们也更应该清楚，你们在面对着的是什么人。” 那双鞋的力道越来越大，大汉想说话，可嘴巴被强横地压在地面，根本张不开。 “你们面对的，可是数十亿人中仅有10人的，s级通缉犯！ 既然如此，就应该心存敬畏！ 现在，就由我来给你们仨上一课吧。 哦不，应该是…… 你们俩。” 轰—— 脚下一沉，地面一震。 箱子脱手，金光四溢。 耀眼不过红白。 第2章 超s级通缉犯 另外两人余光瞥见同伴被硬生生踩爆脑壳，纷纷埋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点。 来之前，只听说韩锐这人特别好欺负，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啊！ 韩锐将保险箱捡起，淡淡道：“赶紧交代吧，我可不在乎手里再多几条人命。” 那两人刚刚爬起来，气还没喘匀，心情愈发跌落谷底。 “怎么，现在变哑巴了？是不是需要我再上堂课？ 哎，就是这课越上人越少啊。 学生一个个的都走了。” 俩大汉直接给跪下了，连忙磕头：“不是，大哥，您啥都没问啊！” “哦，我不问，你们就不会自己想吗？！ 你们这脑子是租来的吗？！ 算了算了，刚宰了人，心情不错，就大发慈悲地问问你们吧。 你们是怎么知道今晚这次交易的？” 一人低声下气答道：“今天下午，我们正在暗网上搜寻委托，结果就遇到一项代替交易的请求。 报酬不菲，而且东西也很简单，再者交易的对象是……” 另外一人赶紧制止了他。 韩锐轻松一笑：“我知道，而且交易对象是我。 我看过暗网对我的评价，都是诸如''最好欺负的s级罪犯''''低三下四的金钱小丑''。 嗐，不怪你们也这么认为，毕竟跟我交易都是低风险高收益。 因为这些古董啊珠宝啊什么的，对我本来就没什么价值，所以我没理由让这些东西给我带来危险，就更偏向低价且快速的转手。 更何况这些物件的原主人也并不是从正规渠道搞来的，对我而言就更一文不值了。 比如前些阵子搞的那家古董商，黑白两道通吃，还经常坑害外行的普通人，所以他那批货，我只卖了市场价的百分之一。 啧，估计现在啊，应该在他竞争对手的店铺里了吧。 哈哈，他要是知道了，得气的牙痒痒吧。” 韩锐露出一股邪魅的笑：“说回正题，是谁发布的委托？” 两人颤颤巍巍答道：“不知道，啊您别生气，我们是真的不知道！ 任务详情都是通过匿名邮件发过来的，与您交易的卡片也是莫名其妙就送到了我们的住处。 我们当时明明躲藏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可这张卡……” 两人表情很恐惧，看样子他们对发布人的手段感到很忌惮。 韩锐也来了几分兴趣，既然有这种能力，干嘛不亲自找自己，还要雇这群家伙呢？ 他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缓缓来到二人面前，将两人搀扶起，随后将行李箱送到一人手上。 “行了，课上完了，走吧。” 两人有些胆怯：“您，不想知道接头人的位置了？” “想啊，不过我估计你们也不知道，委托的发布者解决了我的接头人，还这么有闲情雅致顺便告诉你们？” 两人如释重负，终于能少回答一个问题了。 他们轻声告别，团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往外走着。 一切似乎总算尘埃落定。 可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三声数字。 “3、8、9。” 9字一落，那两人面色大变。 眉头紧皱，继而眼神暴戾，肌肉隆起，先前的屈服全无，转而演变成无尽的杀机。 瞬间转身，磅礴的异能刹那间笼罩整个地下室。 地面上，先前那名同伴的血液迅速沸腾起来，灼热的气泡似一枚枚炸弹，将地面炸出几十个拳头大小的血坑。 在他们的预想中，韩锐也应该同地板一样，早就破败不堪了。 哪怕不死也得炸成重伤。 可令他们绝望的一幕出现了。 韩锐安然无恙的站在地上，一边抖腿一边吹着口哨，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11区的a级通缉犯，前十名来了三个，还真挺给我面子。 「身份移植」「血海炸弹」「猎手标记」，三位，我说的没错吧。 诶，地上粉末性骨折那个，给点反应啊！” 一人难掩震惊：“你，你怎么能看出来！我连指纹都完全移植过来了！” “这很简单啊。” 韩锐打开手机，展示一番。 上面显示的，赫然是三名市民的报案和销案信息，时间恰好是今天下午，而且位置正好都在交易地点附近。 情节都一样，先是发现人不见了，报案找了几个小时之后人又突然冒出来了。 未免也太巧合了。 “你这两天明明都在联络买家，怎么可能提前察觉到这些！ 一个通缉犯还追新闻的嘛！” 韩锐打了个哈切：“我没说提前知道啊。” 这时两人才突然意识到，交易一开始，韩锐把手提箱放在桌子上之后，就立刻开始划着手机。 这家伙，是现查的！ “可为什么能躲过「猎手标记」的攻击！我们都看到，那张卡片接触到你了！” 先前其中一名同伴故意大力扔出卡片，表面是嘲讽韩锐，实际则是让附带「标记」的卡片接触韩锐，将「标记」打到手上，从而使「血海炸弹」的能力可以自动追踪。 并且，他们都明明白白看见韩锐捡起卡片后，手背上隐晦的标记了。 可为什么现在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他到底做了什么！ “喂，你把我当成自动问答机了吗？” 空间凝固再恢复，韩锐已然来到「血海炸弹」身边，一只手捏住他的头颅。 “你太危险了，先把你干掉吧。” 那人一阵眩晕，嘴里呕出鲜血，溅到韩锐身上，大喊道：“啊！！他妈的，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见对方异能全开，就准备殊死一搏，韩锐偷偷一乐，将手提箱往前一送，塞到对方怀里，随后全力一脚将其踹得趔趄倒地。 「血海炸弹」这才发现，手提箱上有一片血迹。 那是同伴的血。 “「血海炸弹」的能力有一项弊端，就是确定要将某个人的血转化成炸弹后，必须要全部消耗干净，才能切换另一个人的血。” 韩锐一脸贱兮兮的表情，“哦，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也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这个也是我现查的哟～” “艹！” 一声不甘怒吼，「血海炸弹」被炸成了碎片。 韩锐一不做二不休，借由能力闪到「身份移植」身边。 趁对方还在惊愕中，一拳轰向面门，一腿扫向膝盖，再给肚子来上一脚。 嘎嘣的断裂声，对手痛苦倒地，胃酸翻涌，干呕不止。 韩锐走到跟前，双手抱胸，无奈道：“你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达成交易，对吧。 从一开始，就是打算置我于死地。为此，「猎手标记」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将印记打在我身上，从而使你们的攻击百发百中。 你说我就想搞点钱，至于嘛。” 「身份移植」眼睛冒出血丝，咬牙切齿：“呵呵，看来你也不是全知全能啊。 我告诉你，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 我们的目的，只有这个手提箱而已！ 所谓的委托信息都是假的，只是临时找的理由！ 今天不管谁来交易，我们都会做了他！ 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是你亲自来，不然，我们早就得逞了！” 这番回答倒是让韩锐一惊。 这箱东西，是自己在路上闲逛，发现千金珠宝店的人正准备交易的时候，心血来潮抢来的。 这店家是业界有名的坑，不少平民百姓、富豪名流，甚至是鉴宝专家都被他们坑过。 当时心想也算为民除害，就临时起意整了他们一手。 结果刚一出手，旁边突然窜出一大票警员来，甚至还包括11区的王牌警员余震。 这下让韩锐跑了好一阵，也就出现了昨天大桥上的那一幕。 韩锐有了兴趣，难不成，这手提箱里藏了什么好玩意？ 然而正当他准备多拷问拷问「身份移植」时，那人突然咽了什么东西。 “从今往后，会有无数高手前来追杀你的，你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逍遥快活了！” 说完话，便口吐白沫身亡。 “可，作为一名通缉犯，本来就有许多人追杀我啊。” 韩锐不以为意。 临终遗言搞了一句废话，真的无语子。 你搁这学劣质侦探剧呢？ 正当他翻找衣兜寻找线索时，手机提示响起。 打开一看，是一条匿名短信，里面是一个网页链接。 妈妈说，好孩子不要随便点陌生链接哦。 不过我也不是好孩子呀。 无视警告，坚持访问！ 进去之后，屏幕被红线分成左右两半。 左半边，是11区警署现场直播的新闻发布会。 右半边，则是一个被面具罩住脸的人，背后是乌漆麻黑的一片。 应该是暗网发言人没错了。 韩锐打开网页的时候，两边恰好同时开始发言。 “鉴于韩锐这段时间的极其恶劣的表现，以及造成的极端影响。” “鉴于韩锐掌握着改变世界的钥匙，并且有私吞它的想法。” “经过11区政府办和警务司多名高层开会讨论。” “经过11区地下组织领导者及暗网首脑讨论。” “我们决定：” “将韩锐定级为……” “超s级通缉犯。” 第3章 占卜大师 “我们将用尽一切可支配力量，彻底将韩锐绳之以法！” “我们将雇佣一切杀手，对韩锐进行永无止境的剿杀行动！” “……” “……” 韩锐都给看懵了。 你们怎么这么神同步啊，不会是商量好的吧！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目光突然看向手提箱。 也就是说，这里面，确实有很牛掰的东西了呗。 要不然为啥一到手，黑白两道就要同时全力搞自己。 不过自己拿到箱子后，前后检查过一遍，除了一大堆珠宝，也没见过其他东西啊。 难不成，是有什么密码之类，需要特殊手段才能拿到？ 看来得找一下地下世界那位号称无所不知的占卜大师了。 那老家伙活了小一百岁，堪称当代历史百科全书。 而且实力也稳进不退，坐稳a级通缉犯第一名的宝座，不少找他茬的狠角色都尸骨无存。 况且自己跟他没什么瓜葛，应该不会拒绝赴约。 事不宜迟，尽快出发。 在他出发十分钟之后，地下室内进来一人。 此人身配双刀，瘦骨嶙峋。 他跨过干涸的血液和残缺的尸体，来到韩锐先前坐的椅子边。 双刀一亮，韩锐的虚影开始浮现。 随后虚影逐渐凝实，仿佛真人一般。 那是十分钟前屋内发生的一切。 韩锐看到手机里的新闻后，面色微变。 随后被卡片戳到手背的时候，更是不由地皱了下眉头，若是仔细观察，很容易就能发现。 只可惜对面三人当时注意力全在手背上，没人留意他的表情。 之后趁着弯腰捡卡片的时候，迅速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小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立刻就把标记所在的皮肤切了下来。 随后又原封不动的贴了上去，像贴狗皮膏似的随便。 后来，在踩爆「猎手标记」脑壳的时候，血迹本该四散迸溅，可是因为印记的存在，一部分血液在半空中纷纷掉头冲向手背。 而剩下两人恰好都面朝地板，没办法观察，所以他赶紧借机将切下来的皮肤扔掉，血液也纷纷调转枪头，扎了过去。 一来一回，反而使自己身上没有被沾血迹。 之后，韩锐趁那俩人没缓过神的时候，悄悄用行李箱沾了一些血迹，作为干掉「血海炸弹」的最后一步。 并且其中相当令人疑惑的是，在韩锐踩爆对方脑壳的同时，他的手背居然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不过数秒就已恢复如初！ “呵，仅仅一瞬间，这家伙就想到了解决方案，而且还演的那么不动声色，不愧是屈指可数的s级通缉犯。 而且这能力，看来比我了解到的还要有意思啊！” 正在男人舔着舌头，露出期待的表情时，空中突然落下一张纸。 拿起一看，上面的内容更让他兴奋： 【没想到，这仨人居然都到那种地步了，还是不肯透露你（或者是你们）的存在。】 【不过，就凭他们的脑子，是干不掉我的委托人的，也没胆子跟我交手，所以肯定得有人出谋划策。】 【诶，帮我收拾下现场吧，你们特地派这仨来试探我的实力，我露了一手，怎么样，多少得获得点回报吧。】 【这房间我以后还要接着用呢，打扫得干净点。】 【不然…鲨你全家哦。】 【诶嘿(′▽｀)ノ】 “哈哈哈哈哈哈，这样的家伙，猎杀起来才最有乐趣啊！” 双刀出鞘，寒光划过半空，韩锐的头颅高高飞起，逐渐烟消云散。 ———— 11区是联邦最繁华的一个区，白天车水马龙，到了深夜，霓虹灯的色彩也能铺满天空。 这里最享有盛名的就是夜店文化，几乎每一个街道，都有能让人欲仙欲死的店铺。 韩锐捏着鼻子走进一家迪厅，这里的烟酒味、香水味，与各种荷尔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实在有些令人作呕。 吵闹的音乐声夹杂着狂欢的嘶吼，耳朵震得都快失聪了。 人头攒动，他只好一直扶着伪装的面皮，以免被碰掉。 忍着不适来到一个包房，世界总算清净了些。 “你说一个小老头，选择在这地方接头，也不怕扎眼。” 韩锐一边观察着手提箱，一边嘟囔着。 没过一会，房门被推开。 一缕白胡须与一根拐杖率先进屋。 随后是略带沧桑的嗓音：“哟，来得还挺早。” 老头速度不算慢，可进屋之后并没有很快落座，而是一边洗手一边提醒道：“收拾一下，我点了几个丫头应该快到了。” 韩锐一口水直接喷出去五米，屁股下藏火箭，一下从沙发上窜了起来：“蛤？想款待我，也不用整这些乱七八糟的吧，我不近女色可是人尽皆知啊！” 可还没等他说完， 房门就重新打开，几名服务员端着大盘小盘走了进来。 辣椒花椒的香气瞬间弥漫房间。 韩锐看着棕红色的鸭头，尴尬不语。 老头一边啃着，一边嘿嘿直乐。 韩锐平复下心情，整了整衣襟，刚想开口询问手提箱的事，老头就率先问道：“你可知道，世界的历史？”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韩锐摸不着头脑，但想起来在路上搜索过人们对老头的评价，觉得他不会说废话后，便消去了疑虑。 关于世界的历史，韩锐当然一清二楚，毕竟这是每个人的必修课。 据说在2012年末，有波极其嚣张的组织，号称掌握了超能力。 那会大家都以为是个借世界末日的噱头出来博眼球的跳梁小丑，便没怎么在意。 结果后来，那些人居然真的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一时间，他们大肆杀戮，世界乱成一团。 好在当时有异能的人里，也有一些有志之士。 他们拼死反抗了十余年，终于平息了这波动乱。 可到那时，世界人口已经十不存一，经济和科技也衰退了十余年。 并且地壳板块发生偏移，导致海平面上升，淹没了许多岛屿和一些岛国。 世界上仅剩两块相对完整且宜居的大陆。 而联邦，就是在东大陆上诞生的国度，也是平息叛乱的英雄们所建立起的城市。 “不过这些跟我的箱子有什么关系？”韩锐说完，挠了挠头问道。 老头擦了擦嘴上的红油：“自从联邦正式成立后，算起来，已经稳定发展了十几年了。 可这种稳定，因为一种东西的发现，马上就要被破坏了。 这东西叫做——圣物。 2012年末，就是因为这些圣物，才导致的世界大乱。 在那之后，这些东西似乎就人间蒸发了，谁也探测不到半点踪迹。” 老头喝了口酒，喃喃道：“没想到啊，时隔多年，居然又重见天日喽。” 韩锐看着手提箱，若有所思。 这么小个地方，居然藏有圣物？ 可这种听起来就逼格超高的东西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呢？ 难不成是什么被封印的外挂，需要一些开启条件？ 再看向前方，总觉得今天这个老头，貌似有些怪异呢。 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正在他怀疑时，老头目光突然锐利起来，沉声询问：“说到圣物……你可曾了解，那枚诡异的金币？” 韩锐突然有些愣住。 自从获得了金币，或者说，自从获得了「能力」后，他就再也没听到周围有人谈论它了。 算起来，距今也有差不多十七年了。 漫长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人们对金币的视若无睹，就当是他们玩游戏把动态视力玩成零了。 只是没想到，这金币居然还跟圣物有关系么？ 潜入空荡黑暗的记忆深处，韩锐站在一个上锁的箱子前，犹豫了许久。 就像每个人都有一个小黑屋，关押着生活中的不愉快一样，韩锐也把过去的那些不美好一一封存。 结果十多年过去了，有人告诉自己这里面可能藏着一个绝世珍宝，很可能引起天下大乱的那种。 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换一个称霸天下的可能，就问你开还是不开？ 韩锐摸了摸锁头，嘴角一翘。 不好意思，没有这些，我照样能做到。 他转身便走。 那些事，我可不愿再想起来啊。 哗———— 可惜事与愿违，那箱子似乎有所感应，仅是稍稍有了松动，那些不安分的怪物便冲破了枷锁，疯了似地逃了出来。 喂，不按套路出…… 韩锐瞠目结舌，转瞬便被淹没在回忆的浪潮中。 第4章 孤儿院与女孩 韩锐最初的记忆是在一栋被毁坏的楼房里。 当时他才两岁。 具体的情形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发现自己的院长和老师们笑得很灿烂。 他们相视一笑，互相说了什么，然后一名女老师轻轻地抱起他，将他放进干净的面包车后座上，温柔地哼着摇篮曲。 轻柔的语调激发出韩锐的困意，随着眼皮沉重地合拢，记忆也随之模糊。 记忆真正开始的时候，已经是5年以后，自己也已经住进了一家孤儿院中。 彼时，7岁的韩锐已经成为整座孤儿院的大明星，所有人，无论是从战火中侥幸逃出的孤儿，还是大腹便便的院长或是青春貌美的老师，都对他青睐有加。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每天都扬着一张温暖的笑脸。 当时，席卷全世界的大战正愈演愈烈，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与异能间的碰撞。 甚至有些拥有特殊异能的人，可以将声音传至几公里外，使得那些惨叫和哀嚎声都仿佛发生在身边一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不安与担忧在整座孤儿院弥漫，就连一向处世不惊的院长都一直面露苦色。 但即便如此，韩锐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直开朗地生活着。 有时候传来几声爆炸害得人心惶惶，韩锐就会赶紧讲几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 又或者拿出一些外面拾荒找到的小玩具，给大家转移一下注意力。 就连一些大人心态失衡时，韩锐也会及时来到他们身边，按按腿揉揉肩帮他们放松。 总之，在这种与年龄完全不匹配的韧性的努力之下，孤儿院的一切似乎仍然走在正轨上。 而韩锐也乐在其中，他一直都觉得，只要心中坚信，美好的日子就在前方，那眼前的一切苦难就都不是问题！ 这些不过是对我的考验罢了！ 只是这考验…有时越来越难了…… 韩锐发现，孤儿院中有一个比自己大3岁的女孩，她始终对自己板着一张臭脸，无论自己尝试什么方法，对方都无动于衷，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一旦自己靠近，对方扭头就走。 而且，她光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就算了，甚至有时候还故意给自己使绊子。 譬如吃饭的时候，大家好心将一些饭菜分给自己，她却总是一把将饭盒撇开，搞得美味的饭菜掉地一地都是。 或者趁着自己出去拾荒，便偷偷来到卧室，把床铺被褥弄地乱七八糟，每次都得花很大功夫才能收拾好。 一开始，韩锐只当她是个有心理创伤的孤儿，可能对世上的一切都有憎恶心理。 但渐渐他发现，对方仅仅只是对自己这样罢了，对其他小孩或是大人，她都毕恭毕敬的。 这就很让韩锐不解，我一直努力地让孤儿院变得更好，你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 渐渐地，他也开始忍不住了。 一次晚饭后，韩锐洗刷碗筷的时候，那女孩又来了。 她故意把脚步声压得很轻，但被骚扰过很多次的韩锐已经提前竖起了耳朵。 “你到底要做什么！” 韩锐转过身，一向温柔待人的他罕见地露出愤怒的表情，对着比他高整整一头的女孩说道。 女孩脸上带着些许惊讶，似乎没料到一向这么好欺负的韩锐居然也会生气。 但讶异的神色转瞬即逝，接着是一阵嘲弄：“一个人刷这么多碗筷，居然一个都没摔碎，真是能干。” 韩锐不知她想做什么，手里握着餐叉，对着她冷冷道：“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已经受够了，给我出去！” 女孩冷哼一声，眼睛的每一寸都写满了不屑。 她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直到离开门口后，才转身跑开。 她没有直接转身走，难道是怕我偷袭么？ 哼，小人之心！ 韩锐心中咒骂两句，正准备继续刷碗，却注意到门口的桌子开始摇晃起来。 桌子上是刚拿进来的碗筷，因为里边没地方放了，就随手摞在了一起。 但现在，这正是那女孩捉弄自己最好的道具！ 哗啦啦—— 不好！ 一个盘子，兴许是由于下面沾了一些汤汁变得很滑，导致随着晃动越来越突出，俨然就要掉下！ 韩锐不管那么多，赶紧飞扑过去想来个极限扑救。 可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反倒自己先摔了个瓷实。 啪—— 紧接着，盘子清脆的碎裂声回荡在整个厨房。 飞溅地瓷片划过韩锐脸颊，一股湿热逐渐滑落。 韩锐用手背擦了一下，散发着腥味的红色液体在手背上印出一副怪异的笑脸，似乎在嘲笑他的懦弱。 他爬起身，朝自己脚下看去。 什么都没有。 “不，我刚才肯定是踢到什么东西了！肯定是那个女孩，趁着接近的时候故意把什么东西放到脚边，就是为了让我摔跤！” 韩锐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脸上凝聚的血珠滴滴落下，池子里的水龙头啪嗒啪嗒地滴着水，为这一切配着完美无缺的曲调。 他手上爆出青筋，手中的叉子甚至都被捏弯了：“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我从一开始就没做过任何对她不利的事，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 我只是想让身边的人都有活下去的勇气，都能开心地活下去而已啊！ 你到底，要怎么才能停下啊！” 长时间的捉弄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就连玻璃都隐隐产生几道裂纹。 而当他说完后，不知是什么鬼怪作祟，脑海中凭空冒出一道低语：“杀了她。” 声音沉重又诡异，像一座巨大的钟在遥远的地方敲响，嗡鸣不止。 刹那间，他似乎看到眼前是一地的尸骸，手中握着人的骨头，盘子里装着的是散发着血腥味的碎肉。 呕—— 韩锐一阵恶心，瞬间清醒过来，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和手中的叉子，背后一阵冷汗。 “难道，我也要疯了？” 韩锐使劲儿拍了拍脸蛋，顿时好几道手印在稚嫩的脸蛋上浮现出来。 “不行，大家已经被这世界搞得心神不宁了，我一定要坚持住！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她爱捉弄我，我离她远一点就好了。” 韩锐劫后余生般叹了口气，手脚麻利地洗刷好碗筷，赶紧出去透透气。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离开厨房时，走廊的拐角处，那名女孩正紧盯着他，眼神透露着深深的失落。 第5章 低语和真相 韩锐本以为自己那天发了狠，女孩就不敢再来招惹自己。 但他低估了对方的韧性。 她不仅没有善罢甘休，甚至变本加厉，从一开始只是间接地做些恶作剧或者背地里耍把戏，到后来，甚至拿上扳手钳子等工具，趁着没人的时候偷袭自己，打得鼻青脸肿！ 韩锐至今都忘不了那天。 当时，刚刚跟小伙伴玩耍回来后的他筋疲力尽，正准备回房美美的睡上一觉，结果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就看见胳膊和大腿上青一片紫一片的，而罪魁祸首的女孩正在几米外擦拭着一根带血的钢筋，脸上还挂着一抹邪魅的笑。 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痛楚，韩锐想大声求救，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从口腔到整个嗓子，都跟吞了岩浆一样干燥灼热。 你……为什么要逼我！ 他死死地盯着女孩，如果眼神能杀人，对方已然被碎尸万段。 【杀了她】 正在他怒不可遏的时候，神秘的低语又一次响了起来。 这次韩锐没有恐惧、没有犹豫，直接在心中呐喊：“我该怎么做？！” 本以为心中的念想不会得到回应，却没想到低语居然给了回答。 【把你的一切，都赌给我吧……】 “什…什么？” 韩锐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一切”是指什么，破烂不堪的床？快盖不住身体的衣服？亦或是……这条贱命？ 还有，我要给谁？自始至终，这声音的主人就从来没露过面，我要怎么给？ 无数的疑问填满韩锐脑海，而在他思考答案的时候，女孩终于注意到他已经醒了。 没有进一步的落井下石与冷嘲热讽，她收拾好现场就立刻逃走。 混乱不堪的垃圾堆中，韩锐艰难地爬了出来。 腥臭的空气闯进鼻腔，无数蛆虫在脚下蠕动，他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杀了她！】 他死死盯着女孩离开的方向，眼神逐渐癫狂起来。 既然你喜欢玩，那我就陪你玩玩吧。 ———— 自那天以后，大家都感觉韩锐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笑，不再给大家讲有趣的笑话，也不再跟大家一起玩。 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女孩。 而且，不同以前那种温暖善良的眼神，现在他的样子，更像一只锁定了猎物的野兽，浑身上下写满了暴戾。 渐渐地，大家都有些害怕，开始逃离韩锐身边，而那女孩，似乎也终于知道停手，每次双方视线交汇时，对方总会浑身颤抖，然后立刻逃开。 每逢此时，低语便会响起。 【追上去，杀了她。】 然后韩锐就会像个僵尸一样走过去，手里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 只可惜他走的太慢，每次都被对方逃脱。 再后来，韩锐开始疯狂地找机会。 譬如早晨早起半个小时，去对方屋外蹲点，或者干脆从外面翻窗进去。 不然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故意卡在餐厅的死角，盯着端着饭盒过来吃饭的小孩。 再或者，等下午集体玩耍的时候，偷偷绕到对方常去的地方搜寻。 可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对方却跟开了挂一样每次都先他一步。 然而每次进攻失败后，那低语总会切合时宜的开口，给韩锐疲惫的身躯来上一针强心剂。 终于，不知过了几个月，机会来了。 那是一个雨夜。 本来大家跟外面玩得很开心，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像有人往头顶盖了一个擎天大碗，碗里还盛满了水。 豆大的水珠砸得人脑袋嗡嗡响，所有人都一溜烟地溜回楼内。 而当韩锐往回跑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那个女孩！ 韩锐早已把对方的一切都刻在脑子里，哪怕暴雨打得眼皮都睁不开，但只要看到一点痕迹也能认清！ 他盯着身影的动作，看路线她是要去自己的秘密基地。 韩锐每次去宿舍找不见她，便猜到对方可能在别地还有住处。 只是她很谨慎，每次跟踪的时候总能被甩掉。 “但今天可不一样了啊。”韩锐露出残忍的笑。 【追上去，杀了她】 “当然！” 暴雨是天然的屏蔽器，这次韩锐没有被对方发现。 来到一处被杂物堆积的墙角，扒开遮挡物，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韩锐没有犹豫，立刻钻了进去。 爬行了大概两三米后，高度终于够站起来了。 他站起身，发现这是个简陋的小型山洞，墙壁凹凸不平，一些地方还用废弃的金属棍和金属板勉强撑着，一看就是手工挖的。 而山洞的主人，此时正站在三米外，一脸惊恐地看着浑身湿透的自己。 “你…你怎么能找到这里？！” 她浑身颤抖，想拿点什么保护自己，但双手寻摸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武器。 反观韩锐，手中的斧头借着洞口闯进来的月光竟有些刺眼，斧尖滴滴答答的滴着水，不知过几分钟会不会就变成别的液体。 “你在每次捉弄我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天！” 【杀了她！】 韩锐目眦欲裂，面对仇人，再多的疲惫也消散一空，转而是无尽地力量凭空涌现。 他奋力挥舞着斧头，逼得女孩连连后撤。 直到退无可退，她才鼓起勇气冲过来，准备制住持斧的手。 但可惜，她虽然个头比韩锐大，可由于韩锐经常干活，力气已经远超常人，再加上复仇心切，女孩根本不是对手。 噗通—— 韩锐轻松地将对方按在地上，斧头直指女孩腰间，哪怕对方拼尽全力阻拦，仍一点一点向身体靠近。 【杀！】 “给我去死吧！”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杀了人，孤儿院就不可能再留着你了！” “那又怎么样！你想毁掉我的一切，那我不如自己提前做个了断！” “我从来就没想毁掉你的一切！” 女孩这一句话，直接让韩锐怒上加怒。 不知又从哪借来了些力气，斧头又向里推进了一些。 “放屁！那天下午，我跟朋友们玩完之后，你为什么要偷袭我，还把我扔到垃圾堆里！？” “不是我偷袭的！” “还在嘴硬，还在嘴硬！” 斧头又刺进去一些，女孩的腰间已经红了。 她的眼角已经浸满眼泪，抵挡斧头的力气不得不分出一些用来说话：“那天下午，是我救了你啊！” “什么？！” 听到女孩这番话，韩锐一愣，明明是她背后偷袭自己，怎么还有脸说是救了自己？ 趁着韩锐分神功夫，女孩赶紧抓机会说道：“那天下午，才不是所谓的''玩耍''，而是一场谋杀！ 那些小孩把你围起来，对你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 甚至在所有人过完瘾后，还有个人准备偷偷动手。 那时你已经到极限了，再遭到重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我在对面之前，先一步打晕他，然后把你带到没有去的地方。” “不对，你要是先把对方解决了，那我是怎么晕的！” “笨蛋，你都被打得意识模糊了，还强撑着走了好几百米，不晕就怪了！”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扔到垃圾场！” “因为当时所有人都在找你！他们以为是你打晕那个孩子的，便集结起来准备找你麻烦！ 只有垃圾场这种地方他们才不会找到！ 之后也是我把你照顾醒后，再把其他人都吸引走的！” 韩锐哑口无言，对方的解释无懈可击，可在他印象里，自己明明是跟朋友们玩耍的啊！ “不……不对，你还在骗我，你还在蛊惑我！ 你故意在我刷碗的时候摔盘子，把我的被褥搞乱，把别人给我的饭菜弄翻。 你一直都……” “够了！” 女孩深吸一口气，将斧尖推开些许，飞快解释道：“那天你一点饭没吃，我准备给你送些吃的，结果你突然对着我发狠，我走后才听见碎盘子的声音。 弄乱被子是因为我听见有人往你床铺下放钉子，我帮你取了出来，结果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院长来了才慌忙逃开没有收拾！ 至于饭菜，你在好好想想吧，他们给你推过来的盘子，全都是腐烂到满是蛆虫的垃圾！” 一番话振聋发聩，韩锐只觉得脑仁一阵剧痛，仿佛要炸开那般。 我不是大家最喜欢的人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别信她，杀了她！】 那低语不停地在耳边回响，韩锐抱着头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过往的一幕幕仿佛排列重组那般，映照成一段段新的故事： “由于一天没吃饭，韩锐已经筋疲力尽，然而还要给所有人刷碗筷，女孩过来后，温柔地说了一句“一个人刷这么多碗筷，真是能干”，然而精神错乱的他还是把女孩吓跑。 因为饿到几乎昏厥，他不小心碰了一下放盘子的桌子，导致盘子摇摇欲坠，他想伸手去扶，却一不留神自己绊倒了自己。” “在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后，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唯独韩锐脸上挂着担忧，于是大家便合起伙来，逼着韩锐讲笑话看他的乐子。” “给大家分发玩具”变成了“大家从自己手上抢走好不容易才发现的东西。” “帮大人们揉肩捶腿放松心情”变成了“在大人们的呵斥下，自己被迫放弃休息和娱乐时间给他们按摩。”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一切的一切，全都乱套了…… 女孩将斧子推开，看着抱着头不停挣扎的韩锐，眼神怜悯： “我们……或许是同类人。 我们都期盼着，期盼着世界能有重归安宁的那一天，战争不再继续，高楼大厦重新盖好，我们能盖上温暖的被褥，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但你的这种情感尤其强烈，已经强烈到足以让你把一切的灾难都看作所谓的美好，让你不惜用一切甜腻的外壳包裹住赤裸裸的现实。 而乱世中的那些被战争、死亡、伤病所腐化的人们，似乎也乐于欣赏那些心怀憧憬的人一点一点堕落的过程。 所以他们不停地折磨你、欺凌你，直到…你的精神彻底崩溃。” “啊啊啊啊啊！！” 韩锐感觉有无数根针刺入自己大脑，从里面渗出无数脓汁。 脑海中的低语像一阵席卷寰宇的龙卷风，将思绪的高墙吹成残垣断壁。 “原来，整座孤儿院，只有我疯了么。”韩锐绝望地流下眼泪。 “不，”轻柔的声音漫步在狭小的洞内，像冬天的围巾，令人温暖舒适，“整座孤儿院，只有你最清醒了。” 第6章 为世间所有的美好而战 韩锐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女孩。 “什么？”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几分钟前，他可还差点把对方劈成两半。 女孩看着韩锐，全然不顾还在渗血的腰间，轻轻地摘掉他的斧子，双手抚在他的肩上，眼睛眯成一道迷人的月牙，暖心一笑道：“因为我相信，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去到我们想要的未来呢！” 韩锐脸颊一红，下意识的想要退开。 可他发现怎样都移动不了一点。 难道，她的力气有那么大么？ 重新抬起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变得好陌生。 盯了对方几个月，却始终没看清她的样子。 她的脸很白，像拍了一层淀粉，湿漉漉的头发在脸颊上交缠在一起，水珠顺着脸蛋滑落，就像在高速上飞驰。 被几缕发丝掩盖的眼睛下，有无数灵光肆意散发出来，虽然没能照亮昏暗的洞口，却让韩锐心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肯定不是捉弄我的那个女孩，也不可能是。 女孩被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羞涩，抿了抿嘴，清了清嗓子稍微正了正色道： “要知道，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打仗。 战斗的余波、疾病的侵扰、粮食和药品的短缺，人的生命是那么脆弱，任何一样东西都会轻易把我们抹去。 死亡虽然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但这种随时随地都会夺走人一切的境地，很容易让人的精神一直紧绷。 而一旦精神长时间处于这种极端压抑的状态，人很容易就会陷入堕落。 人们会抛弃对兽性的隐忍，放弃对秩序的维护，转而用积攒的恶念去反噬他人。 而当所有人都不再想未来的存续，只顾着释放恶意时，这个世界就完全毁掉了。 但之所以我们的世界经历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战争，还能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有人还一直坚持着呀。 他们怀揣着对未来的期盼，眺望着远方美好的一切，向着身边所有的灾难说不！ 也正是因为他们，我们才能看到奇迹！ 所以我才说，你哪怕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用这种心态去对待所有人的恶意，真的很了不起。” 韩锐眼睛愈发闪亮，抛弃掉精神错乱众星捧月般的记忆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夸赞。 看着他有些飘飘然，女孩使劲儿点了点他的额头：“当然，有些过了哈~” 韩锐嘻嘻傻笑着，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啊！差点忘了，腰上还开了闸呢！” 女孩玩笑似地说出这句话，刚想找东西包扎一下，就感觉身子一软。 韩锐赶紧趁势接住，将她放躺在简陋的木板上。 女孩脸色白得跟瓷娃娃一样，还咧着嘴傻笑：“没事，咱大风大浪都扛过来了，就这1…2…几的血还不是小菜一碟？ 哎呀，我怎么感觉暴雨把星星冲下来了，这天花板好热闹哇，看得我好晕。 额，怎么感觉这木板这么软，跟棉花似的，我好像飘起来了诶。 咦……” “你可省点力气吧！” 韩锐立马旁边拿起一块干粮塞到对方嘴里，试图堵住。 干粮不过一节手指大小，可女孩却老老实实地咬住，不再言语。 韩锐专心帮女孩处理伤口，看到那血淋淋的一片，又想起被其他人殴打的情形，动作一愣。 同一时间，低语又一次出现。 【她是在蛊惑你，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干掉她！】 刚刚才平静的心神又一次泛起波动，虽然不及以前，但韩锐早已身心俱疲，一点点异样都能让他痛苦万分。 看见他咬牙硬撑的样子，女孩取下堵嘴干粮，询问道：“怎么了？” 韩锐将低语的事情一一道出。 女孩听后，眼神中的怜悯又多了几分。 她轻轻捋着韩锐的头发，像一把心灵的梳子，将内心的所有突出都给抹平： “这可能就是你心中的恶念吧，在日积月累的积攒中变得愈发庞大。 到现在，居然都让你出现了幻听了。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你被它蛊惑啦！” 女孩的声音治愈人心，韩锐感觉寒冷的洞内都温暖了几分。 女孩坐起身，将韩锐脑袋托到眼前，近在咫尺的两双眼睛中间，是无数的思绪与情感在飞速传递。 “无论何时何地，遭遇任何苦难，”女孩轻轻开口，“请记住，我们都是在为世上所有的美好而战。” 韩锐只觉得暴雨在这一刻突然停了，沉默笼罩了一切。 不，或许只是他心中的暴雨，终于停下了。 ———— 自那天以后，韩锐就多了一个姐姐。 当然，对方并不喜欢这个称呼，每当韩锐叫她姐姐的时候，她总会气哼哼地回应道： “喂，这样都把我叫老啦！我不是有编号吗，叫那个就好～” “不要，那样就显得你跟其他人一样了，他们才不配和你相提并论！” 因为经常从外面带回因战争而走失的孩子们，再加上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院长就想到用编号来称呼大家。 他会给每个人发一个小丝带，上面写有各自的编号。 姐姐是孤儿院较早一批进来的，所以编号很靠前。 韩锐嘛，虽然只比她晚来半年，但编号居然差了四位数。 可是孤儿院算上大人，一共也就不到200人呀，怎么编号能到这么大？ 算了，一个数字而已，是多少都无所谓。 姐姐觉得韩锐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随后埋头思索道：“既然我有了称呼，你也不能只是傻傻的数字了。” “就叫我弟弟就好呀～” “不好不好！显得你很幼稚的说！我一定要想个不错的称呼！” 随后几天，姐姐似乎着了魔，每时每刻见她都在冥思苦想着。 如果有雕塑师能看到她的样子，未来一定会多出不少有名的作品。 又过了好几天，姐姐突然找到他，兴奋道：“对了，我们可以潜入院长的办公室呀！ 我记着之前新来小孩的时候，偷看到他拿着小本本记过什么。 或许那里会有你的信息也说不定呢！” “啊，那太危险了吧。” “没事，瞧我的吧，本姑娘早把这里的地形都摸透了！ 你就负责放风就好。” 简单准备了一下，姐姐就迫不及待出发了。 没过多久，她顶着一张大灰猫脸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哇，我还真发现了惊喜！” 韩锐先绕了一圈，看她没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聆听着。 “我翻到你编号对应的位置，上面说在发现你的时候，额头上放着一枚超级超级闪亮的大金币诶！ 而且金币下还盖着一张纸条，纸条写着你的名字，叫韩锐！ 韩子的韩，锐利的锐！ 有没有可能，这是你亲人留下的纸条哇！ 决定了，以后就叫你这个啦！” “韩…锐？”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他还有些发懵，但看到姐姐一脸兴奋，也不好意思拒绝。 “那……姐姐你的名字呢？” “这个……”姐姐胡乱擦了擦脸，稍微干净了些，“嘻嘻，本上啥都没有。” 似是怕韩锐替自己沮丧，姐姐赶紧补充道：“没事没事，叫姐姐就挺好～显得人家成熟～” 韩锐翻了翻白眼，姐姐心态是真的好。 随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询问道：“你说，发现我的时候，额头上还有一枚金币？” 第7章 隐藏的秘密 “对呀，怎么啦？” 姐姐擦了擦脸上的灰，充满灵韵的双眼盯着韩锐。 韩锐闭目沉思了好一会，思绪又回到自己被大人们发现的那天。 金币这两个字就像一阵清风，将他布满灰尘的记忆清扫了些许： 当时，在听到老师和院长的声音后，韩锐便困意满满地睁开了眼睛。 而对方交谈正欢，发现怀里的孩子醒来后，似是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就在这个瞬间，韩锐的眼角闪过一抹金光。 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把这当回事，但听了姐姐的话，他才觉得当时对方的动作很可疑。 院长的手连忙往后甩，又推了推老师，后者识趣的扭了扭身子，让院长肥硕的身形从自己眼前完全消失。 原来，他们当时拿走了自己的金币！ 但是又做贼心虚，所以哪怕在一个2岁孩子的眼前，也要遮遮掩掩。 他们当时笑得灿烂，才不是因为救下了一个被战火波及的孩子，而是因为金币！ 一条人命，难道还比不上一枚金币？ 见韩锐眼神越来越犀利，姐姐小心翼翼地戳了两下，然后乖巧地坐在石阶上，眨了眨眼等待解释。 听完解释后，姐姐猛地窜起身，叉着腰气哼哼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我们失去的拿回来！” 韩锐原本还有点气愤，见姐姐这么雷厉风行，赶紧劝说道：“那个，其实也无所谓吧。 现在这世道，钱是最没用的东西了呀，我听其他人聊天，现在物资都是靠抢的，谁强大就是谁的！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院长把东西都藏哪了呀，入院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好像从来没见他拿出过什么值钱的玩意。 你说会不会，他早就给扔了？” 姐姐沉吟一会说道：“不会的，听说他以前是某个商业大亨的长子，成天到晚荒淫无度。 末日之前，他已经过了几十年挥霍的日子了，恨不得血管里流的都是钞票，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弃。 而且我也调查过一个地方，除了他和一个女老师以外，从来没有别人进去过。 我想，这很可能就是他藏匿珠宝的地方！” 姐姐的分析头头是道，韩锐没想到，她居然对这个地方了解的这么深。 难道她很早就开始调查这里了吗？ “而且听说，院长最近要出一次远门，要走几天呢！ 呐呐~所以，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把握住了呀！” 姐姐拍了拍韩锐肩膀，后者有些无奈道：“好吧，既然你这次是为了我，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吧。” 姐姐嘿嘿道：“这次是不去也得去喽~我一个人可没办法干。” 说完，姐姐哼着小调就离开了，只剩韩锐一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是真的想拒绝。 不过并不是因为对金币实在不感兴趣，而是就在刚刚，那道诡异的声音再次萦绕在心头。 【来吧，来找我，然后将你的一切，都赌给我吧！】 —————— 经过了几天的谋划，二人终于找到一个绝佳的时机。 趁着院长和孩子们都不在附近，二人悄摸摸地来到地下室。 为了省电，没人的地方基本漆黑一片，只有通风口处隐约投射下来的几缕微光。 黑暗的走廊，霉味与锈气混杂的空气，实在太像恐怖片里的场景。 韩锐抓着姐姐的衣角，蜷缩着身子，一下把姐姐突出得高大了好几倍。 偶尔有水滴滴落，姐姐都能感觉到衣角突然被扯动几下。 然后她就会僵硬地转过头，压低声音，像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说道：“你…好，我到家了，来陪…我玩吧。” 直到韩锐被吓得魂飞魄散倒地失神后，她才哈哈大笑地安慰他。 终于，在韩锐被折磨得仰卧起坐了好几百米后，二人来到一扇门前。 姐姐拿出事先偷出来的钥匙串，从几十把钥匙中很轻松地挑出对应的那把，打开了门。 韩锐进来后，姐姐赶紧嘱咐道：“不要关门，帮忙顶一下。 以前调查的时候，他都是让女老师顶住，自己在里面翻找什么。 据他所说，里面的锁孔有问题，关上了从里面就打不开了。 而且这里也没有能垫的，只能靠人撑住。” 韩锐了然，将半个身体卡在门缝，示意姐姐完全没问题。 姐姐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轻轻一划。 欻—— 整个房间像是灌入了五颜六色的油彩，一瞬间变得靓丽无比。 火焰微弱的光芒在碰到了散落各处的金银财宝之后，几乎被无穷倍的放大。 整个房间竟要比正午时分的广场还要闪亮！ 韩锐赶紧眯上眼，姐姐则哇了一声，欣赏了片刻后，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待韩锐渐渐适应光芒后，也开始帮着姐姐搜寻起来。 姐姐蹲在闪耀着金光的小山前，手就一直没闲着。 无数奇珍异宝在这一刻几乎活了过来，拼了命把自己变得闪亮，好让姐姐把它们挑走。 放在十年前，这些珠宝或许都能买下一大片街区。 可惜在现在，它们可能连一瓶水都不如。 战争摧毁了它们唯一的价值。 一阵叮铃咣啷，姐姐就像个毫不尊重这些珠宝的淘气小孩，随意地扔来扔去。 韩锐注意到，姐姐偶尔也会把一些东西装进包里，不乏珠宝首饰。 其中最特殊的，当属一个看上去就不怎么值钱的平安结了。 一串用红色布料编制成的小装饰品。 据说在以前，人们总会编出各式各样的平安结，祈求招财转运，避灾去祸。 看来这院长也一样迷信。 不过放在姐姐这里，嘿嘿，那就一定是好运的象征！ 过了不知多久，瞪得韩锐眼睛都快发酸了，姐姐突然窜起身，大喊一声：“得嘞！” 随后转过身，用一种无比骄傲的姿态，扬着头说道：“我宣布，本次寻宝大赛圆满结束！” 定睛一看，一枚金币正被拇指和食指牢牢实实地夹在当中。 金币像一枚小太阳，以它为球心，周遭有一圈淡淡的光晕。 似乎都是因为它，才能让这里金碧辉煌。 “哇，果然是好东西诶，虽然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颜色，但总觉得让人一看，就知道比那些珠宝贵重。” 姐姐盯着它仔细端详着，几米外，韩锐也渐渐看入了迷。 世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像是往画上泼了一层水，唯有金币的轮廓依然清晰。 【来吧，向我走来。】 【我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那声音不再沉重，反而如羽毛般轻盈。 它在勾引韩锐，在诱导韩锐，一步步向着自己靠近。 而韩锐，也感觉身体似乎渐渐不属于自己。 “喂，你没事吧！” 姐姐的一句话顿时让韩锐清醒，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离开了门口。 要是门关上了，他俩都得被困死在这。 韩锐浑身一颤，赶紧重新把门撑好。 低下头，突然发现脚边有一本笔记本，上面写有“日记”二字。 因为刚才太黑，再加上被珠宝吸引了注意，一直没发现。 姐姐将金币送到韩锐手上，收好满满当当的包裹，拿起本子的同时坏笑道：“正经人谁写日记啊，还扔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啧啧啧。 我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了哟。” 韩锐也很好奇，两个脑袋凑到一起，希冀着能发现什么趣闻轶事。 结果打开第一页，他们就傻了眼： 【编号：3】 【交易日期：2013年1月3日】 【交易对象：xxx】 【交易项：一支胳膊】 第8章 最后一天 “一支……胳膊？！” 光是看见这四个字，韩锐就觉得脊背发凉。 他赶紧回身往走廊看两遍，生怕院长此刻就站在他们背后。 姐姐也傻了眼，呼吸都凝重了起来。 愣了不知多久，火柴几乎快要燃尽，珠宝也黯淡下来，她才继续往下看。 【换到了一些物资，但是远远不够，还得找更多的下家才行。 该死，战争慢慢开始波及到这边了，那些家伙都跑了。 这里都是我的产业，我不可能走！混蛋！】 这页后面都是一些没用的废话。 再往后翻，基本都是同样的格式，一些交易记录，交易项里是身体的某个部位，下面接着无数脏字排列而成的发泄。 韩锐感觉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想抬起头舒缓一下。 然后一下就注意到姐姐头上的蓝色丝带。 上面黑色的数字8，让他猛然醒悟。 回想起自己四位数的编号，以及院内最多200人的现状，还有这本日记…… 或许当时院长的那个笑，真的是因为发现了自己…… 呕！ 大脑一阵晕眩，韩锐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得吐了一地。 姐姐赶紧抱住他，将日记本扔得远远的，安慰道：“没事，姐姐在，姐姐会保护你的。” 两人相拥了很久，直到火柴彻底熄灭，黑暗将二人的身影连同所有的珠宝一起吞没。 姐姐没有划开火柴，而是托着韩锐的脸颊，轻轻道：“韩锐，听我说。” 声音似乎将这里照亮了些，可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逃出去吧。” 这一句话说完之后，韩锐觉得一切进程突然就被加快了。 谋划、筹备、行动、交战、狼狈、反击、逃离。 一切画面就像老式放映机被人做了手脚，精彩的演出全都成了劣质的ppt，一晃而过。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一辆简陋的面包车里，他正坐在驾驶位上。 二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以及前引擎盖上翻滚的黑烟，显示刚刚才发生了一场恶战。 不过，身边郁郁葱葱的树林，以及格外嘈杂的昆虫合奏，让他们明白一件事。 他们，逃出来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还以为真要死了呢！” 姐姐一边擦着伤口，一边喘着粗气劫后余生道。 韩锐也慢慢冷静下来，长舒一口气：“是啊，没想到老师里还有异能者，还好我们做足了准备。” “我是说，你的车技也太吓人了，一百多迈迎着树干就冲过去！给我吓得魂都甩出去了！ 还好咱运气好，不然投胎插队都排不上号！” “啊……是，是说这个吗。” 韩锐挠挠头，一脸尴尬。 姐姐甩了甩手，又扶了扶额头上破损的蓝色丝带，轻松道：“算了算了，就饶你一命～” 韩锐嘻嘻一笑，其实从计划逃离开始，姐姐就一直占据主导权，并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地图描绘，工具搜集，路线规划，落脚点，战斗等等方面，几乎他能想到的任何角度，姐姐都做了准备。 可以说如果没有她，自己单枪匹马想逃出去简直天方夜谭。 他仰望神明般看着姐姐，忽然注意到蓝色丝带，开口问道：“姐姐，为什么你要带着丝带呀，这都是那个老混蛋的东西，太恶心了，你看我都扔了～” 姐姐摸了摸丝带，笑吟吟道：“因为蓝色象征着广袤的天空和无垠的大海，把它系在头上，说不定能开拓些思路，提高点智慧呢～” “姐姐，你已经很聪明了。” “拍马屁是吧，我不吃这一套，嘿嘿。” “嘴都咧耳朵根上去了！” “韩锐，看那边！” “啥东西？” 啵—— 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在脸颊炸开，随之而来的是韩锐震惊的表情和脸上那抹通红。 “喂，喂，姐，你这是干啥啊……” 姐姐吐了吐舌头嘿嘿道：“嘿嘿，快要分别了，院里那会不方便，现在给你点甜头就当感谢你的协助啦。 你知道吗，要不是因为我长得还可以，那老流氓肯定不会给我留到现在的。 当然，在本姑娘的英明神武之下，他一下也没碰到我！ 所以现在这个吻，你可得好好记住哟～指不定以后就千金难买了呢～” 后面的话韩锐没听真切，因为他全被一个词吸引了。 “分别？姐姐你要去哪啊！” 姐姐脸色一下僵住，她刚才特地加快语速，就是为了让韩锐忽略这两个字。 没想到他还是注意到了。 “我嘛，当然是回家看看啦。” 她的笑容渐渐消失，惆怅地望着车顶：“其实，当时说没找到我的名字，是骗你的。 本子上不仅记录了我的名字，也记下了从哪里找到的我，以及当时的战况等等…… 所以，从那之后，我才急切地想早点逃出来，回去找到我的亲人。 哪怕，是尸体或者坟墓也好……” 韩锐听闻，眼神坚毅地回应道：“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姐姐脸上闪过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眼睛快速转了两圈后答道：“不…不行！还不知道那边战斗有没有结束呢，抱团去目标太大，太危险了！” 说完，不给韩锐接话的机会，她立刻话锋一转：“哦对了小憨憨，你不是也要找亲人？” 韩锐拿出那枚金币看了看，点了点头。 自从知道这件事后，他就一直很好奇，给自己留下金币和纸条的人到底是谁。 应该，是亲人吧？ “对嘛，我们都有各自的目标，而且，路线也差得好远呢，总归是要分开哒！ 与其相处久了会变得不舍，不如趁现在……” 她摆出一副坚定的表情，仿佛手中有柄宝剑一样挥了挥，“嘿哈，就一刀两断好啦！” “喂，你戏又开始多啦。”韩锐摊手无语。 姐姐好像跟他在一起笑容就一直挂在脸上，嘿嘿道：“最后再给你个小礼物，张嘴。” 韩锐脸唰得一下就变了，目光闪躲：“不是吧，咱们都还小，我还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一颗糖直接就被硬塞了进来。 “臭小子想啥呢，这是我最喜欢的糖，自己都舍不得吃呢，不过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就破费一下喽。” 韩锐松了口气，舌头刚一沾糖果，突然浑身鸡皮疙瘩直冒，立刻就吐了出来。 “卧槽，这啥味？！” 他仔细看了看包装纸，封面因为时间关系都磨花了，没看出啥配方。 然后捧着糖，送到鼻尖使劲儿嗅了嗅。 “我去掉了绝大部分的味道，但只有保留一点，才能让你知道吃的是榴莲。” 他突然回忆起某天姐姐给他讲过的段子。 虽然榴莲的味道微乎其微，但还是让韩锐最终确定，这是一款榴莲糖。 “咋啦，你不喜欢榴莲？”姐姐嘟哝着小嘴，显然没预料到韩锐是这反应。 “对，对不起……我对这味道，太敏感了……” 姐姐双眼放光：“嗐，尝试一下嘛！榴莲内芯可是很甜的哦！比一般的苹果蜜桃都甜，尤其是做成糖之后！” 韩锐找了个地方将糖冲洗了一下，重新用纸包好：“以后我会尝试的，不过现在…… 我真的完全接受不了它最初的气味，就一点也没有尝试它的欲望。 况且，它本身浑身是刺，会不会本来就不希望有人去享用它呢。 姐姐你说，第一个打开它的人，是因为饿到不行，实在找不到东西果腹，还是因为闲来无事，把它当成一种猎奇举动呢？ 你说榴莲这种东西，为啥要把自己长得这么奇怪，还要发出那种怪味，却又把内芯变得那么甜呢？” 突然的询问让姐姐一愣，舌头与糖果交缠，思索了半天才断定道：“唔…我觉得，你该休息了。” 韩锐哈哈一笑，瘫倒在座位上，前所未有的舒爽： “姐姐你说，世界上，是多一些看上去拒人千里之外的榴莲好呢，还是多一些色彩缤纷的毒蘑菇好呢。 我，唔……” 说着说着，突然一大块干粮堵住了他的嘴。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家伙居然是个话唠！” “可是，我要是不说话，你会不会很无聊啊。” “怎么会，本姑娘跟谁都能聊，对吧小花花，对吧小鸟鸟。 诶呀，飞走惹。” 看着姐姐自娱自乐，韩锐沉默许久，重新开口：“姐姐，我想…我已经找到家人了……” 姐姐长舒一口气，翻了个身，背对着韩锐，隐约有些哭腔：“你真是，越来越不听劝了呢。” 发现姐姐没有拒绝，韩锐放松一笑。 以后，我要全力帮助姐姐，我要发挥自己全部的才能！ 他暗暗立下誓言。 只是他没想到，那一天，是他与姐姐相处的最后一天。 第9章 遇袭 面包车彻底报废了。 按照姐姐的计划，他们要在明天白天之前到达一个废弃街区，去搜刮些吃的。 现在不得不靠走了。 脆黄的叶子堆了高高一层，踩在上面，总给人一种向下沉的感觉。 “所以，每走一步，都要确定踩实了再前进哦，一旦遇到那种深坑，掉下去可就出不来了。” “嗯嗯，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保证不会掉进这么明显的陷阱的！” “哼～要是你能踩到这么明显的坑，可别说你是师从于我，我可不认～” “呜！好绝情！” “对啦小憨憨，你是不是已经八岁啦？” “唔…好像是的诶～之前一段时间都在跟院长斗智斗勇，都忘了这回事了。” “哎呀呀，那礼物可不能少呀！”姐姐停下脚步，在身上摸索着什么，“这样，这包珍藏的榴莲糖就送你吧～” “啊，可是……” “我知道，只是，每次我吃糖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很享受，即使你在身边，也不能分享这种喜悦。 其实，我想送你的，是一份坚持到见证美好的那种态度。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世上所有的美好而战。 我希望你能够忍住亦或是接受榴莲的味道，然后真正享受在那之后的甜蜜。 我也希望，以后，我们能一起品味这种感觉，享受这种感觉。 就像这个世界，哪怕现在很差很丑很脏很乱，但只要我们能坚持住，总有一天，都会好起来的。” 韩锐默默地看着榴莲糖，又抬头看着姐姐真切的眼神，最终还是重重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姐…… 诶对了，你之前不是说知道自己名字了吗，我也想知道。 哼哼，给我取小憨憨这种外号，我也要给你取！” 姐姐捂嘴一笑：“当然可以呀，我叫——” 嗖——！！ 一声脆响，一杆细长直的东西瞬间飞过韩锐眼前。 随之消失的，还有姐姐的身体。 韩锐还没来得及惊讶，紧接着，第二根就笔直地朝他袭来。 呲啦——！！！ 意识几乎都没跟上自己的身体，当他回过神来之后，头破血流的他已经被一杆鱼叉钉在了树干上。 几米之外的另一棵树干，姐姐拼命挣扎着，可那鱼叉纹丝不动。 院长的追兵？ 韩锐心头想到，但他们事先留了陷阱，他们不会追得这么快，而且那名有异能的老师也不会用这种攻击方式。 “是拾荒者！” 姐姐的一声呐喊，才让韩锐想起他们为何要尽快穿过这片树林。 因为这里游荡着一批拾荒者，他们为了生存，猎杀出没的一切物种，包括人类。 并且更可怕的是，这帮人几乎个个都是异能者，普通人在他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就比如刚才这两记鱼叉，飞了近百米，贯穿了数棵直径三四米的老树，依然保持着恐怖的力量。 所幸准头不足，尖锐处只是划破了一层表皮，不然一下就得扎穿骨头。 “开什么玩笑，我们，才刚刚逃出来啊！” 姐姐闷哼两声，没过一会便挣脱了束缚，赶紧过来帮韩锐脱困。 与此同时，拾荒者的身影也渐渐浮现。 这是一支12人左右的队伍，因为天太黑看不真切，韩锐依稀注意到有个大人脚边还有个小孩。 当着小孩的面“捕猎”，这帮人是打算从小就开始培养嘛？！ 对他们的习性有了认识，韩锐立刻放弃所谓的嘴遁，将全部力气用在挣脱上。 姐姐抓着鱼叉的另一头，虎口被磨得一片血肉模糊，韩锐看在眼中，一股莫名怒火凭空而起。 姐姐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给我……出来啊！！！” 求生的本能从未如此强烈，他感觉筋膜都要被撕碎，才终于拔出了鱼叉。 一落地，二人便头也不回地往后跑，并且甩掉了一切负重。 面对宛如天堑的战力差距，以及异能上的降维打击，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韩锐一边跑一边绞尽脑汁该如何逃窜，侧头一看，姐姐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放心，姐姐，那么多危机我们都逃出来了，这次也不例外，我会保护你的！” “啊，嗯……” 姐姐明显有些累了，气喘吁吁的，很快就跟不上韩锐的步伐。 不行，这样会被撵上的！ 韩锐转过身，准备帮姐姐挡一下，却没想到下一发鱼叉来的如此之快。 一抹血花伴随着激烈的破空声在眼前炸开，一声惨叫随之而来，那一瞬间，无尽的绝望填满他的脑海。 鱼叉无情地贯穿姐姐的右臂，而更让他绝望的是，鱼叉后面，还绑着一根绳子！ 他们想把姐姐拽过去！ 连大脑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向姐姐冲去，伸出手，抓向好不容易寻到的亲人。 可他仍然慢了一拍。 在二人双手触及的刹那，一股巨力从远方的黑暗中袭来。 姐姐瞪大双眼，只来得及说出一句“快跑”，便被连人带鱼叉拽了回去。 “姐姐！” 韩锐惊恐地大叫道，是姐姐带他脱离了精神的折磨，逃离了孤儿院，在一次又一次痛苦中给予他希望。 现在让他一个人跑，这怎么可能！ 他毫不犹豫朝着原路飞奔。 要想伤害姐姐，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每一步带着踏碎山河的气势，他勇往直前！ 砰——！！ 他好像突然撞到一面墙上，一下给他弹飞5、6米，强烈的痛感席卷每一个部位，感觉全身都是用胶水粘上才能勉强不散架。 睁开眼，发现一个拾荒者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一脸戏谑。 “在我的「空气凝固」面前，核弹可都穿不过来。” 随后他转过头，大喊道，“喂，吃的都够了是吧。” “嗯，不用留他了。”一名同伴回应道。 “行。” 那人一脸期待，一边施展能力，一边向前走。 而韩锐，则感觉面前有一种无论如何也无法抗衡的力量，在蛮横地推着他倒退。 很快，他被推到了一处悬崖边。 他几乎已经放弃抵抗，直到看见姐姐满身伤痕地跑了过来，眼中才多了一丝光亮。 “韩锐，你怎么样！” 姐姐敲打着透明墙，疯狂呐喊着。 韩锐趴在墙壁上，双手按得通红：“姐姐，如果我们没死，互相去找对方好不好。” 姐姐噙着泪，直到本就猩红的双手变得更加血肉模糊，才绝望地放下。 不敢看韩锐的脸，她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在韩锐面前表现的那么无助。 距离悬崖越来越近，韩锐轻声安慰道：“姐姐，你说过，我们都要相信，世界会变得越来越好的，对吧。 只不过，变好的道路可能有很多条，在路上陪你一起走的人，也可能会分开。 但我们最后，一定会在正确的地点相遇的，对吧！” 姐姐一个劲儿地抽泣，没有说话，只是频频点头。 “姐姐，说好了，到时，我来找你头上的蓝色丝带，你来找我手里这枚金币。 然后，我来陪你，一起吃榴莲糖。” 嗖—— 拾荒者毫不留情，透明墙往前一推。 韩锐的身躯被推向半空。 他的身下，漆黑的峡谷像一只吞噬一切的巨口，将无数希望埋葬。 而韩锐，则趁着最后的这点时间，目不转睛地望着姐姐，誓要将她的一切细节都牢记脑海。 姐姐的身后，一轮明月高悬苍穹，好似与她融为一体，柔和了世上的一切残暴。 当身体开始下落，当悬崖上的景象开始变小，周遭的一切开始急剧黯淡，韩锐只是面带微笑的闭上双眼，回忆着姐姐的全部。 只要你在我心中，世界就永远充满了光。 他永远也不会想到，在他坠崖之后，上方会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看着韩锐的身影被树林掩埋，拾荒者来到姐姐的面前，做了个手势。 身后众人都远离了她几步。 “好了，”那人开口，露出一抹阴笑，“按照约定，碍事的小子我们帮你甩掉了，现在来谈谈，我们的交易吧。” 第10章 只赌一点点 “你得先向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姐姐捂着伤口，趴在悬崖边向下探身。 拾荒者赶紧将她拎回安全地带，找了个人给她治疗，说道：“放心，我们可是有最好的治愈者，不然怎么能在这种末日下生存。 悬崖下我早就安排人了。 真不明白，你们俩关系这么好，还非让我们帮你甩掉他干什么。” 姐姐松了口气，眼神凛冽：“这个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带我去该去的地方，找该找的人就行。 至于你要的东西，我扔到路上了，跟我来。” 治好伤势，姐姐带众人来到一棵树旁，捡起一个小布袋子。 如果韩锐在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当时在地下室，姐姐装财宝用的。 拾荒者打开布袋，往里瞄了一眼，相当满意。 “看来，你确实有几把刷子，挑得货都很不寻常。 这院长搜刮了那么多财宝，都看不出来有些东西蕴藏着异能，果然是平庸之辈。” 他随手将格格不入的平安结取出，皱着眉看了看，冷笑一声丢还给姐姐，“你的回扣，走吧，位置我们都探好了。” 姐姐收好平安结，点了点头，回首望了一眼悬崖的方向。 “对不起……” —————— 当韩锐醒来的时候，他正在一个简陋的小山洞里。 一个茅草席加一小撮篝火，就是全部家具了。 “我这是，被人救了？” 脑子没摔糊涂，他还记得自己从多高摔下来的，想必救自己的那个人肯定也费了不少功夫。 于是他想尽办法想找到救命恩人。 先是等，再是寻找洞内的蛛丝马迹，又或者出去看看有什么人影，可始终一无所获。 再想起姐姐还在那帮坏人手中，他的内心愈发不得安宁。 “对不起了，恩人，虽然你救了我，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在洞内留下标记，尽可能表达自己的意思，随后扬长而去。 —————— 自从成为独行侠以后，他对所有人都多了一份警惕。 但戒备归戒备，如果确认那人真的对自己没有威胁，他还是愿意向对方施以援手。 在姐姐的影响下，他一直都相信，哪怕这世界残破不堪，美好总会在某条不起眼的小路终点，等着人们去发现…… 而他们，绝对是这条路上最坚定的践行者。 可后来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糟。 在前进的过程中，那低语又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把你的一切，都赌给我吧……】 这句话像存在心底的梦魇，挥之不去。 哪怕在睡觉的时候，这些字也会幻化成瞳孔深处的血色丝线，悬挂在视线中央。 伴随着低语的侵扰，他越来越感到自己欲望的膨胀，见到别人有的，包括食物、水、衣服，甚至生命，他都想不顾一切的夺回来。 或许，这是那个乱世每个人的心理缩影。 但在一个8岁的孩子身上，这些就成了每天都要折磨一遍身心的残酷事实。 在旅行的途中，他也最终确定，这低语乃至自己心态变化的根源——金币。 他有无数次想要丢掉金币，但想起自己跟姐姐的约定，还是一次又一次忍住。 反正这几个月都挺过来了，再咬咬牙吧。 美好总会来的，对吧？ 韩锐坚定不移地相信着。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年多。 最黑暗的时刻降临了。 那是一个严寒时节。 一伙人途经韩锐的住处，发现了他。 他们看上去很久没吃饭了，一见到活生生的人，抽出了刀就冲了上来。 好在韩锐生存经验丰富，提前布置了机关，发现了接近的匪徒。 借助机关的帮助，韩锐成功逃开了一段距离。 没来得及穿好保暖服的他，在没过膝盖的大雪地上艰难前进着。 因为天气寒冷很难狩猎，韩锐已经半个多月没吃过饱饭了。 每迈出一步，他甚至都要给自己说两句话打打气才走得动。 可暴雪与狂风覆盖了整座城市，光靠信念，抵挡不了生理上的绝对极限。 韩锐眼看着就要被冻死，可身后，还能依稀听见那队人马的吵闹声。 真是阴魂不散啊。 【把你的一切，都赌在我身上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金币的低语又开始折磨起来。 身心的双重打击，让他寸步难行。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风雪突然小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让他赫然发现前方百米左右，有一间小木屋。 飞雪再也飘不进眼眸，他的眼神满是炽热！ 我就说，坚持下去，总会来的！ 很快，身体的大部分已经没了知觉。 风刃割过耳朵的呼呼声，是他唯一能感觉自己还活着的地方。 他朝着十几米外的房屋艰难地走去。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眼前的房屋出现了亮光。 光芒让他的步伐都快了不少，仿佛积雪都被化开。 来到门口，他已经没力气敲门或是打招呼，而是径直闯了进去。 撞开门的一瞬间，他就昏了过去。 昏倒前，他听见了一声“诶，哥，你没事吧”。 是个孩子，而且，比自己还小？ 完了…… 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 一段时间后，他醒了过来，看到床边一个看上去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正拧着抹布。 抹布上腾腾地冒着热气。 小男孩将抹布盖在自己的额头上，一股温暖从头到脚，贯通全身。 “我给你煲了点热汤，待会喝了哦！” 小男孩指了指灶台上的铁锅，韩锐这才闻到一股馋人的香味，口水都不自觉分泌了许多。 但他知道，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那诶人啊呢！哈们诶日爱追着额！” 因为很久没跟人交流过，再加上刚经历过极寒，韩锐的语言能力出现了极大的退步，不得已只好手嘴并用。 好在那男孩理解能力比较强，他盛过来一碗热汤：“哦，你说有队人马一直在追着你啊？ 没事，我在这附近布置了些陷阱，而且看到你的样子，我大概也猜到啥情况了。 把你接进来之后，我把四周盖上了白色的布，迷惑视线很好用的，哈哈哈。 不过你也真厉害，居然没掉陷阱里，运气真的好。” 韩锐有些不敢相信，一个看上去也就8岁的小男孩，经验这么丰富吗？ 没等他想这么多，小男孩已经把汤递到韩锐眼前。 他已经快要饿到虚脱了，顾不得什么，咕噜咕噜灌下肚。 小男孩温柔一笑：“我是一个人住这的，因为战乱，家人们都走散了。 所幸这里因为地势偏远，提前准备了不少罐头一类的食物，倒是饿不死。 就是修陷阱补房子啥的，全都得自己干，累死了。 一个人被迫学做这学做那的，真是伤脑筋啊。” 小男孩揉了揉后脑：“还以为一时半会遇不到人了呢，结果一见就是同龄的大哥哥呀，嘿嘿！” 男孩说话声很激动，两只眼睛期待的盯着韩锐，仿佛在说——等你伤好了，多陪陪我聊聊天吧，咱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韩锐放心了些，看着对方红润的脸庞，感觉不像是坏人。 “我……” 正当他准备介绍自己时。 砰！！！ 屋子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风雪将那帮人身上的血腥味一齐带了过来。 韩锐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直面绝望了。 “哟，俩人，看来能加个餐喽。” 一个为首的老汉玩弄着一把半人长的朴刀，上面还有些结霜的红。 “等一下，你们看看这个！” 小男孩颤颤巍巍道，随后伸出手指了指房子的角落，一块盖着布的区域，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揭开布，一抹闪耀的金色让众人赶紧躲避视线。 那是一堆货真价实的黄金。 “这些，这些都给你们，不要伤害我们好不好！” 小男孩恳求地说。 但老大根本不理会，嘴里一个劲儿嘟囔着，“什么钱不钱的，这个破时代，钱还有个屁用？ 你就是把一房子的金子都给老子，老子特么有地方花？ 实力才是最强大的通行证！” 韩锐落寞地摇了摇头。 真可笑……这世道，钱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小男孩原来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成熟啊…… 眼看敌人越来越近，韩锐双腿都开始发颤。 雪花划过刀刃，在刺骨的空气中发出讥笑。 寒光逼近，暴风狂乱。 【这种天气，血都溅不出来。】 【韩锐，你的死相，会很好看的。】 【你会变成一座巨大的血色冰雕，看着他们将你的肉一片片切下来，再大快朵颐！】 他仿佛听到金币发出人声，一点一点引诱着自己。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等什么？】 【哦不，这样都下不了决定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大概理解了。】 【这世道，每个人的生命都微不足道。】 【患个病，遇个匪，或者找不到食物，分分钟就没了。】 【所以才会涌出那么多漠视生命的人。】 【他们漠视自己，漠视别人，漠视这个世界。】 那大汉的肌肉已经绷起，刀刃开始挥舞，不出意外，一秒之后，尖锐的刀锋将会以一道完美的弧线割开自己的头颅。 但这一切，似乎开始慢了下来。 就像，有个上帝之手在调皮地玩耍着慢放键。 金币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你不一样，你愿意相信，自己的未来，世界的未来会是一片美好。】 【你认为自己的一切不可衡量。】 【我懂了，我懂了！】 【让你赌上一切，与让你去死没什么不同。】 【所以，你只需要赌上一点点就够了。】 【不需要你赌上一切了！】 韩锐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坚信，姐姐能从那群人手中活下来。 既然如此，为了找到她，自己也必须撑过这次危机才行。 他真的动心了。 恰在此刻，敌人的速度彻底停下。 “你真的，会帮我吗？” 【没错！】 “我要……献上什么？” 两年前，他也曾问出过这个问题，但不同的是，这次金币给出了回应。 【什么都可以，你能想到的，能够足以应对眼前这种情况的东西。】 韩锐大脑一片空白。 有什么东西，能和自己与同伴的性命相提并论？ 如果是用一点点寿命去换整整两条命，显然不是一场等价的交易。 等等…… 什么时候，说这是场等价的交易了？ 韩锐突然发现了声音里的玄机。 从始至终，一直有个很奇怪的字样——赌。 如果是一场交易，应该是“换”之类的字才对，为什么会是“赌”。 既然是“赌”，那就会有概率。 既然是概率，也就意味着即使自己送上这件东西，说不定也会难逃死亡的结局。 那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自己赌赢的概率增大呢？ 可是手边空无一物，究竟什么东西，能比性命还要重要，并且还能衡量的呢？ “赌上……一切……” 霎时间，韩锐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睛四处张望，企图观察到这个一直与他对话的“祂”。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来吧，献上你的决定，来赌上一把。】 【就小小的赌上一把！】 【看看刀刃是会削掉你的头颅，还是会割开对手的喉咙！】 【当然，如果不放心，可以多献上一点点。】 【没关系，我只再多要一点点就够。】 “如果我多献上一点，是不是，存活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是的是的！】 那声音听起来欣喜若狂，好像认为韩锐终于开窍了一样。 【心动了吗，要不再多赌点？】 韩锐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敌人已经开始慢慢动起来了。 赌局，进入了最终倒计时。 “你说，谁不想活呢。” 韩锐冷笑一声，淡定地说道。 他听到金币似乎发出了讥笑，认为自己赢定了。 “所以……” 他将食指和拇指夹在一起，仅留下一道肉眼不可察的小缝，一字一顿道： “我只赌，一，点，点。” 金币沉默。 时间恢复。 刀刃甩向脖颈。 渺小的身影，不闪不避。 第11章 真面目 那柄刀刃卷着风雪，卷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咔！！！ 突然，一声碎玉般的声响穿透所有人的耳膜。 在包括韩锐在内的所有人的注视下，那朴刀在离韩锐脖子仅有一厘米的时候骤然断裂。 紧接着，一股妖风卷过。 飞出来的一半刀刃在妖风的作用下，在韩锐的脖子上似跳舞一般，刻下一圈红线。 紧接着，以毫不逊色挥刀时的速度飞回那大汉的喉咙。 这一切仅发生在一秒以内，大汉还没从刀刃断裂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呲啦—— 他可不像韩锐那么好命，刀刃准确无误地划开了他的喉咙。 刀磨的很快，没在脖子上流连半点。 大汉痛苦地捂着脖子，纵使鲜血刚刚喷洒出来就化为冰霜，也难以抵挡喷血速度过于惊人。 几秒之后，大汉便倒在一片血碴子中不再动弹。 剩下那些人都被这情况惊呆了，这死的能这么随便的吗？ 但还是有心理素质强的人站了出来，准备拔刀。 从他刀的样式来看，或许是这群人的二把手。 “他妈的，这个扫把星，害死我大哥，我踏马碎了你！” 如同一只黑熊一样扑了过来，韩锐却不闪不避。 “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点点……” 他的眼眸中，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 震惊、愤怒、兴奋、紧张…… 他掏出那枚金币，高高抛起：“我赌，我的胸膛被砍破，或者，他们粉身碎骨！” 金币扔向半空。 然而…… 韩锐期待的事情没有发生。 二把手的刀毫不留情地劈开韩锐的胸膛，鲜血迸溅。 韩锐还未从即将胜利的兴奋中缓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透凉。 呕—— 他大吐一口鲜血，跪在地上，接着因为没有力气而倒在血泊中。 金币正正好好砸在他的脑袋上。 怎么会这样…… 不是，只要赌上一点点就好了么…… 韩锐渐渐明白，或许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戏弄，那金币不想再将力量借给自己了。 体温逐渐被恶劣的环境掠夺，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原来，通往美好的路上……陷阱这么多啊…… 可惜，我看不到终点了…… 姐姐，我可能要爽约了…… 可如果我的死亡，能够给小男孩换出一条生路，我也无悔。 他是个好人，至少是我流浪途中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人。 他救了我一命，我便还他一命。 这不是赌，是交易，是一定会发生的事。 从他的眼神中我能看出来，他和我一样，也是向着美好而前进的。 我把我的接力棒，递给你了，兄弟。 快跑…… 他闭上眼，等待着第二刀的降临。 一秒…… 两秒…… 三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救命！！！” 一声强烈的呼喊，让韩锐的精神再一次透支起来。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转过身，看到二把手的刀正悬在小男孩头顶。 看来这群人不傻，自己已经丧失战斗力，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这个还有能力跑的孩子。 该怎么办…… 他又想到了金币，现在，只有金币的力量能够让小男孩逃命。 对，只有他，只要他能活下来就可以！ “我赌！！！” 声嘶力竭的呼喊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二把手命令几个人看好韩锐，自己则毫不犹豫地挥刀砍向小男孩。 【你戏弄了我】 以往韩锐最避之不及的声音，现在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伴随着声音的出现，所有的画面再次被凝结。 “我赌，用最大的可能去赌！” 【哼哼哼。】 空间中传来几声冷笑。 【救这个人？他不配，你还不如去赌自己能够活下来呢。】 韩锐没有理会金币的发言，生怕耽误了时间。 “我用这辈子所经历过的美好，用未来即将遇到的美好去赌！ 他的性命无忧，或者，敌人全部碎石万段！” 【哎……】 那声音似乎有些失望，但并没有否认韩锐的赌注。 【虽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赌局成立。】 风雪重新开始飞舞，只不过，除了两名小孩，其余的所有人都没了动静。 小男孩还未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就见眼前的二把手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紧接着，就像一块巨大的冰雕被打碎，裂成了无数拳头大小的碎块。 而其他人也都一样，所有人死得都很自然和安静，部分碎块还残留着他们兴奋的表情。 小男孩没有吓到不能动弹，赶紧来到韩锐身边，查看着情况。 韩锐现在简直一塌糊涂。 因为出血过多，再加上天气寒冷，他的身体和地面已经冻在了一起，每动一下，都得让大地扯下一大块肉。 即便这样，他还是用尽所有精神让金币发动那一次攻击。 现在看着头顶的小男孩，他已经说不出几个字了。 “替我……走下去……” 这是他最后道出的几个字。 “不行，我们要一起！你走了，我去跟谁说话，我孤独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小男孩焦急地呼喊，令韩锐稍微安心了些。 至少，美好，会有人替他看到的，对吧？ “哎，既然，你已经活不下去了，不然，就把你也跟我融合到一起吧！” 突然的一句话，让韩锐思绪全无。 这声音，好像那个小男孩啊，但为什么感觉上完全就是两个人？ 冷酷、暴戾、血腥、残忍，这是那道声音里蕴含的情绪。 “原来，这东西这么有意思啊。” 小男孩捡起韩锐的金币，反反复复端详着：“刚才，我似乎看见这金币闪了一下，然后那大汉就死了。 然后特地用‘救命’引诱了你一下，结果真的又发生了那种事。 你对着金币自言自语了一会，然后那伙人就齐齐暴毙？ 难不成，金币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又或者，你有精神分裂？你的体内还有另一种存在，能够使用金币的力量？ 嘶，如果吃了你，会不会也能听到这种存在，利用这种存在啊。 哇，那样我就不会孤单了呢！ 以往那么多人，吃完之后一点声音也没有，希望你不会给我带来遗憾哦~ 真是的，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不给你喂汤了，还想给你养肥了再杀。 啧，亏死了！” 说罢，他捡起旁边的断刃，高举在韩锐上空。 此刻的韩锐已经不再去思考，唯有眼眶热泪直流。 第12章 赌上一生 是啊，一个8、9岁的小孩，孤身一人，怎么才能活到现在。 他刚才刻意跑到金子堆边上，可不是为了赎命，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离这群人更近一点而已。 他可能早就有方法逃跑，只是见到了自己的手段，才没有行动。 那声救命，也仅仅是为了勾引自己再次使用那种力量。 哪怕自己失败了，他一定还有别的逃生手段，毕竟…… 他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不成熟啊…… 噗嗤—— 感觉右臂好像更凉了一些啊…… 算了，反正原本就动不了，也没有一丝痛感传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冷的，还是意识已经开始消散了呢…… 他的眼皮重如山倾。 “嘶，这金币，怎么啥反应也没有啊！” 那男孩摆弄着金币，装模作样喊了许多咒语，甚至把金币放在切下来的手上，可都无事发生。 渐渐地他开始没了耐心，将金币放到韩锐眼前。 “喂，这玩意咋用啊，怎么发出刚才那股力量！” 韩锐当然说不出话了，上下嘴唇早已被冻血粘在了一起。 “艹，垃圾！什么玩意！” 男孩气急败坏，将金币狠狠地扔到地上，时而用脚踹，时而用刀砍。 不要这么对它…… 至少，是它救了你啊…… 韩锐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它是我的梦魇，但也是我的旅伴啊…… 你不喜欢，哪怕将它和我的尸骨葬在一起都可以，这样未来或许姐姐，或许那个可能不存在的亲人，还能认领我的遗骸…… 你为什么要毁掉它…… 住手，住手……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韩锐这次真的不想再听到这个声音了。 “我不会再使用你的力量，哪怕我即将死亡！” 他只能通过思维与金币进行交谈。 而金币显然也能听得到。 【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死？】 “没错，你无法祸害别人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什么？” 小男孩敲打金币的动作忽然停住了，转而发出一声感叹。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金币，似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再也不敢对金币轻举妄动。 “等等，你不会是想……” 【哈哈哈，你不来赌，别人照样可以，我凭什么只能将力量赐予你？】 “不行，不行，那个人得到的话，一切都会不可收拾的！ 这么小的年龄就已经如此心狠手辣，如果再长大……” 【跟我有什么关系？】 “世界会变得一团糟的！” 【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韩锐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离开躯壳，整个世界都开始扭曲。 “我不能让这个世界，毁在他的手里，这个世界的未来，一定会……” 【呵呵，你还在坚守着那所谓的美好么？】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 【看看这个真实的世界吧，饿殍遍地，鲜血弥漫。】 【嗜血、杀戮、自私、狂妄，在这几年成了所有人必须具备的“美德”。】 【你以为，是异能带来了这些罪孽？不！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罪孽，人们才会如此施展异能！】 【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也是个异能者，你知道吗？他还在对你留手，等你自以为找到了机会去偷袭他，他就会彻底展露他那高傲的一面，将你完全击垮！】 【你会在无尽的嘲笑与折磨中死去！】 韩锐仍然不为所动，他已立下决心，不能将那个东西作为赌注…… 可是仅仅数秒之后，一切决心都被打破。 【或许，你可以看一看那边的小抽屉。】 趁着目光还没有完全模糊，他向着一个抽出一半的小抽屉看去。 随后，只见到一件令他绝望的东西。 一条蓝丝带，正平静地躺在上面。 虽然只露出了一角，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款式的特殊。 因为他早就将那丝带的所有细节全部印在脑子里了。 “唔唔唔唔！！！！” 因为说不出话，他只好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扭动着身躯，尽可能发出点声音。 小男孩听力惊人，茫茫风雪，韩锐的那点动作也能吸引他的主意。 他漫不经心来到身边，看韩锐视线一直有些奇怪，寻摸半天才发现他在看那条丝带。 他抽出丝带，在韩锐眼前晃了晃：“认识？” 韩锐仅存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上面印着的编号，正是姐姐在孤儿院时的编号。 男孩见韩锐一脸震惊默不作声，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哦，我想起来了，一年前，我们队伍里是来了一个女孩，还带了一大堆珠宝。 整天没个好脸色，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韩锐”这个人。 诶等等。” 他仔细瞧了瞧韩锐，随后爆笑道：“哦，原来你就是韩锐啊！这么蠢，怪不得人要甩了你！” 韩锐瞬间就明白了。 这就是当时与姐姐遭遇的那伙拾荒者里的小孩！ 对方的嬉笑怒骂全当没听到，他只想知道，姐姐到底在哪！ 男孩似是看懂了他的眼神，慢慢俯下身来：“你是想问，她在哪？” 韩锐瞳孔整整放大了一倍。 男孩晃了晃手臂，向前凑了凑：“喏，在这。” 接着晃了晃脑袋、手指、肚子、大腿…… “她已经跟我融为一体了哦！ 该说不说，年轻女孩的味道确实比那些五大三粗的老汉要好呢！” 后面的话，韩锐再也听不见了。 他只觉得一阵耳鸣。 耳边，似是那爽朗的笑声，在庆祝着今天成功找到了一些逃脱工具。 接着感觉到嘴唇一阵酸涩，是当初那颗榴莲糖的味道，又涌了上来。 最后是脸颊的红热，上面还残留着过去的一切憧憬。 现在，都结束了。 我要赌。 他的心中，这三个字疯狂闪烁。 我要赌上往后所有的美好，干掉他！ 我要，清除这世上的一切邪恶…… 【傻孩子，你还不明白吗？】 【直到现在，你还妄想着成为美好的一面？】 【世界，从来都是污垢遍地。】 【而能惩治恶人的，也向来不是正义……】 【只有，更恶的恶……】 【因为善与恶永远是相对的，你若想成为绝对的善，那总会有地方滋生同等数量的恶。】 【相反，若是你成为世界上最极端的恶，那相比之下，其他的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都可以被忽略了。】 【因为所有人都会想，既然有人已经比我更绝情、更残忍，那我这么做相比之下反而是一种善良，要惩戒，也要先惩戒比我更过分的那个人。】 【善人不会得到优待，而恶人则会不约而同地被千夫所指。】 【可悲的善恶相对论，不是么？】 【你知道我刚才对他说了什么吗？】 【我没有说，只要你放过他，我就可以帮助你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我说的是——你再攻击我一下，我会让你的舌头裂成十万瓣。】 【况且，你刚才已经用一辈子的美好去庇护他了。】 【除非你献上更珍贵的一切，否则……】 【你的胜率必定是0！！】 韩锐终于明白了，从始至终，都是这金币给自己下的套。 它早就知道男孩有异能，它早就知道这一战，自己必定会被算计，它也早就知道，那条蓝色的丝带意味着什么。 它什么都知道，然而对自己隐瞒了所有。 为的就是让自己在生命垂危万念俱灰之际，献上那个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把你的一切，都赌给我吧……】 这是韩锐最后一次听到这句话。 “好……” 他不再顽强，也没有理由再顽强。 “如果，通往美好的路，根本就是虚妄；如果，心存憧憬的人，根本无法前进。 那就让我，亲手断送他们的一切念想吧。 至少他们，值得见证这份力量！” 【你要用什么去赌，你想获得什么！】 “我要成为这世上最恶的恶，无论是善人还是魔鬼，都要无比忌惮我，无论飞禽走兽还是花鸟鱼虫，都将视我为天敌！ 无论战争是否停歇，无论世界是否和平，无论未来是多么的繁荣、和谐、昌盛，我都将成为全人类中，最挥之不去的恐怖存在…… 为此，我愿献上所有关于美好的愿景，所有对于这个世界的希望。 我愿献上……我这一生的…… 「觉悟」！！！” 人类，之所以面对差距悬殊的战争能反败为胜，经历前所未有的灾难能东山再起。 正是由于「觉悟」二字的存在。 它赋予人信念，赋予人力量，赋予人们团结一致、拼搏下去的勇气。 更重要的，是它能在世世代代中传承。 肉体百十余年便会销毁，而「觉悟」亘古不息。 一人「觉悟」，则万代荣光。 韩锐，便是赌上了此生所有的、与姐姐约定好的那份「觉悟」。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 【赌局……成立！】 当周遭的寒冷被退却，当全身粘稠的血液开始流动，他知道，自己又活过来了。 复活这两个字，原来有这么多含义吗？ 那小男孩还在自顾自地嘲笑着，直到韩锐爬起时发出一点声响，他才终于露出了隐藏许久的阴笑。 “呵，我就说，你绝对在找机会偷袭！诶…等等。” 小男孩自以为料到了一切，却发现韩锐断掉的右手已经恢复如初，胸前的红印也仅仅只是点污渍而已，并没有鲜血继续流出。 而此刻的韩锐，就像只饿醒的黑熊，恰好看到身边有只负伤的野兔。 他的眼眸泛着嗜血的红光，牙齿似乎比鳄鱼还要锋利，唇齿开合，有浓浓白雾徐徐飘出。 “我赌……” 他淡淡开口。 风雪骤停，阴云笼罩，黑暗洒满人间。 “你的右臂被切断，或者，我的心脏爆裂。” 小男孩顿时察觉不对劲儿，这种感觉跟方才那一幕幕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立刻沉声念咒：“「炼金术」，右臂！” 他的右臂刹那间被一股金色环绕，甚至他自己都没来得及适应纯金的重量，整个身子都向右倒了倒。 “「二分之一」，发动。” 韩锐完全不在意，异能启动。 呲啦—— 那金光四溢的右臂就像一张纸一样被撕碎。 男孩干掉过许多人，那些人或大意被偷袭，或想偷袭反而被他算计，又或者双方正面对战。 但他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面对韩锐时的恐惧。 两个人的差距宛如天堑。 “这，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呲啦—— 地上又多了一条左臂。 “啊啊啊啊！！！” 男孩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但韩锐权当视而不见。 他走到男孩旁边，一边捡起断刀，一边问道：“这是，我与你的最后一次赌局了吧……” 小男孩不知所云。 这当然是说给金币的。 【没错！】 韩锐终于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接着，轻轻道出几句连小男孩都听不见的话。 听完这些话，那道声音勃然大怒。 【你……你居然，在这种关头还敢跟我使诈！】 但它已将全部的力量给予韩锐，没办法再耍什么诡计，只好放出一个诅咒。 【我保证，你早晚会被这世上的一切无情的碾碎！】 “恶龙终被屠龙者斩杀，是很合理的结局。” 韩锐语气平静，似是在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高举断刀，朝着地上哭喊的残躯，一下一下挥去。 第13章 财奴 等韩锐回过神，地上多出了一滩乱七八糟的肉泥。 他弯下腰，在肉泥里来回摸索着。 直到那熟悉的触感再次袭来，他才抽出手臂。 那是一条血红的丝带。 颜色很均匀，似乎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 韩锐双手捧着丝带，小心翼翼地走回屋中。 以往，只有在与敌人战斗的时候才会这么小心。 他用一些破木头升起一堆火，一是为了取暖，二是为了照亮。 伴随着温暖的火光，角落里那堆黄金熠熠生辉。 他捧着丝带来到金子堆旁边，茫然出神。 如果问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她们喜欢什么，大部分的回答可能都是玩具或者食物，成熟一点的，可能会说一些化妆品。 “蛤？这种问题还用想？ 当然是黄金啦！” 这是姐姐的回答。 “诶，可别把我想象成拜金女哦～我知道在这个时代，钱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喜欢的，可不是黄金本身，而是它背后具备的意义。 你想，世界上有那么多金属，可唯有黄金是如此的稳定。 无论风吹雨打、酸碱变化，它都无畏无惧。 这是不是就像人们的信念？ 只要一个人拥有足够强的意志，那么不管他们如何经历苦难，最终都能坚持下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的意志同黄金般闪耀。 多壮观啊，我都想象得到，在一个人坚定的眼神下，足足有他几十倍大小的大boss最终溃败的场景了！ 他凯旋而归，站在人群中央，高举饱经风霜的武器，大喊令人激昂的誓词！ 他如太阳一般闪耀，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照亮着每一个人的未来！ 嘿嘿，我将来，一定也要成为这种人。 你也一样哦！” 韩锐摸了摸眼前逼真的黄金块，或许正是因为姐姐好奇这个，才会被那人找到可乘之机了吧…… 姐姐，你怎么能踏入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呢…… 不过没关系，即使这样，我也会认你的。 他将顶层的金块扒开。 下面原本也是金子，但随着男孩的死亡，它们的光芒逐渐暗淡。 最后，变成森森白骨。 粗略估计，至少得有20具。 韩锐将丝带系在头顶，咬了咬牙，开始翻找起来。 一天，三天，七天…… 不知不觉一周就过去了。 他虽然有足够多的野外生存经验，但对人体解剖这方面属实一窍不通。 虽然能勉强分出来，部分尸骨应该是属于一个人的，但他也分不清究竟哪个是姐姐。 很快，又是一个月的徒劳无功，韩锐累得瘫倒在地，双目无神。 姐姐就像故意隐于人海中，不想让他发现一样。 哪怕，是尸骨或者坟墓也好啊…… “你骗人，你的意志明明那么坚定，应该会很闪耀、很突出才对啊……” 一个月的时间，风雪渐渐微弱，温暖的气流开始慢慢涌动，可韩锐的身躯反而更加冰冷。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爬起身转头看向一地的白骨，又瞧了瞧那少到可怜的黄金。 “可世上，何来那么多闪耀的、突出的人呢…… 就如同黄金虽然如此招人喜爱，但自然界中的它少之又少。 正因如此，它才没有成为大规模的流通物。 而我要成为的，是全人类的恶人，是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极其痛恨的存在。 而与黄金相对的、哪怕连最基本的人，都必须要拥有和使用的是什么呢？” 货币…… 在过去，这些由自然界最常见的物质加工而成的东西，从工厂出来之后，就拥有了额外的意义。 人们为何而劳动，巨头之间又为何能达成共识，大国之间的博弈究竟围绕什么？ 嘴上说着互帮互助，不过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已。 货币的流通，本质上便是利益的交换。 若是前者崩塌，那由它而维持的后者也将土崩瓦解！ 所以，只要能掌握世界的财富，让一切的利益都笼罩在自己的威慑之下，那自己，也会理所应当地成为世界憎恨的对象！ 钱，现在不会是最有用的东西，但我会让它变成最有用的东西…… 亲手恢复这个世界的秩序，带来希望，然后……再彻底毁掉？ 就像你一样啊，姐姐…… 明明给了我走下去的希望，却为什么，要在中途弃我而去呢？ 他突然回想起小男孩的一句话——这么蠢，怪不得要甩了你。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姐姐留在孤儿院正是为了帮拾荒者找那些财宝，但苦于没有帮手。期间偶然发现了自己，觉得可以利用，于是得到信任后在自己的帮助下拿到宝物，最后逃脱后再把自己甩掉。 可惜那帮拾荒者不是善茬，那个男孩更是找机会杀掉了所有人，也包括姐姐…… “不，不会的……” 韩锐猛地摇摇头，将这段思绪摇碎。 “你一定是想考验我，在这乱世中是否能保持信念，对吧？ 等我做到了，你就会出现，然后笑嘻嘻地奖励我一颗榴莲糖，对吧？ 嗯，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韩锐轻轻地将红丝带放在那堆黄金上面。 姐姐，谢谢你…… 你的光芒没能照亮所有人，但却帮我看清了前路。 虽然，我这条路跟你想的不太一样，但当整个世界都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或许人们也能理解，黄金的意义了吧…… 我会成为金钱唯一的奴隶，只有我才能侍奉我的主人，其他人连哪怕靠近一步都不得允许。 世界的利益将全部归于我的决心之下，其他人唯有得到主人怜悯的施舍，才能侥幸苟活于世。 他掏出那枚金币。 留下这枚金币的人，你是否预料到这些，又是否会卷入这场撼动世界的风暴之中呢？ 叮—— 他将金币高高抛起，抛向那个即将被自己征服的未来。 啪嗒—— 金币落在桌子上的清脆声，将韩锐拉回了现实。 再次回想起一幕幕，再看看这周围的灯红酒绿，实在像一场梦。 他喝了口酒，滋润了一下冒烟的嗓子。 “我了解的，差不多就这些了。” 他特地隐去姐姐的事，着重讲了金币相关的内容，希望能从老头嘴里了解这金币和圣物到底有什么关系。 老头的回答却让他出乎意料：“看来，那只是枚普通的金币，是我想多了。” “什么？！” 韩锐蹭得一下就站了起来，一个会暗示自己、教唆自己，还能暂停时间的金币，结果你告诉我品质是普通？ 搁网游里都得极品限定氪佬专属橙武了啊！ 我是看你活那么大岁数才心平气和找你谈的，你这老毕登，故意耍我开心是吧！ “那枚金币不可能……” 话说到一半，韩锐突然怔住了。 自从与老头见面，自己察觉到的那股始终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原来是这样。 他不再继续，眼眸中暗藏一股杀气，继而说道：“等一下，这人多眼杂，恐怕隔墙有耳，要不然换个地方谈谈吧。” 老头答应得很爽快，好像根本就没有思考。 两人从隐蔽的通道离开，来到城市的后巷。 虽然11区是所有区中最繁华的，但该有的贫民区它也丝毫不少。 这里的过道狭窄而又阴暗，两个人并排走就已经肩靠着肩了。 由于夏季多雨，略微倾斜的围墙上时不时滴下几滴混浊的雨水。 天知道会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借着水滴的声音盖过脚步，悄悄从背后靠近自己。 不过好在韩锐和那老头都是臭名昭着的榜样，一些围墙边不怀好意的家伙一看到这俩人，立马见鬼似的跑得飞快，甚至毫不掩饰脚步声。 一时间，这里反而热闹了许多。 老头笑眯眯地调侃道：“呵，这里还是这么民风淳朴啊。” 韩锐没有理会，而是面色凝重，一股如临大敌的模样。 最终，两人来到一处非常偏僻的街道。 这里虽然刚刚建设完成，道路宽敞许多，但还没开放使用，所以很少人来。 因此成了地下世界秘密会谈的vip场所。 “行，这里差不多了吧，你想要谈啥？” 老头气息很稳，近百岁走了半天路都不带喘的。 韩锐瞧了瞧老头，竟是一句话没说，直接背过身去。 目光扫视着附近的楼宇围墙，树木草丛。 他冷笑道：“别装了，出来吧。” 老头似乎不明所以，慢慢朝着韩锐走去，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锐仍然没有理会，他全神贯注着搜索着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直到老头来到身两米处，一股阴风刮过后脑。 韩锐猛然转身向后一个挥拳，势大力沉的一击，恐怕拳击冠军挨上都得当场躺平。 可那老头竟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呆呆地看着拳头的逼近。 如果有旁观者，绝对会以为老头要被拳头打飞出十米。 可事实是，拳头竟直接从脑袋当中穿了过去！ 就像攻击一个在空间中播放的3d投影。 “果然如此。” 韩锐眼神进一步冷冽起来，他难以想象，能够轻易干掉a级通缉犯第一位，并且还能差点让自己误以为真的存在，到底是何方神圣。 “既然你不肯现身，那意思就是要直接开战喽？” 韩锐活动了一下筋骨，以往那么多找茬的，都不如今天这个来的刺激。 深空幽静，草木昏沉，灯火寥寥。 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第14章 赏金猎人 “呵，我就知道，这其中必定有鬼。” 令韩锐惊讶的是，那冒牌老头居然还煞有其事地啐了口痰。 “年纪轻轻，居然敢招惹到老夫头上，我管你是什么魑魅魍魉，先留下点零件再说！” 话语间，老头已然摆出一副全力攻击的样子。 韩锐不明所以，只当这是敌人的障眼法，用来混淆视听以备偷袭。 他的精力更加集中在附近的几处犄角旮旯。 “看招！” 半个呼吸的功夫，老头一个垫步便欺身而至。 浑身肌肉暴涨，宛如一个正值当年的拳击手，凛冽的罡风虽然影响不到现实，但那恢弘的气势还是容易令人发颤。 虽然方才那一拳坐实了这个家伙就是个幻象，但韩锐不敢怠慢半点，天知道这次来犯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异能者。 这可不像11区最近风靡起来的一些等级分明的异能小说，你境界比别人高别人怎么捅你都捅不穿。 哪怕你就是能穿越时间跨越维度，人家趁不注意给你来个千年杀你照样该多酸爽就多酸爽。 如此想着，韩锐重心略微向左后方转移一些。 接着整个人迅速右倾，像篮球里面的左晃右突一般向右扑去。 而那看上去势大力沉的一拳也来不及调整，擦着韩锐肩头而过。 这要是在篮球场上，这波操作绝对能赢下一大波尖叫呐喊。 “只可惜啊，这里只有一个观众，还不敢露头。” 闪过攻击，韩锐一边四处搜寻一边沉吟着。 呲啦—— 突然，一阵钻心疼痛自左臂传来。 一道十几厘米的伤口毫无征兆地暴绽开来。 鲜血从整齐的切口处汩汩流出，宛如生命的沙漏开始计时。 看伤口的形状，大概率是刀伤。 可老头明明出的拳，刀伤是个什么鬼情况啊！ 韩锐倒吸几口凉气，一边迅速撕下一些衣服包扎止血，一边留意着老头的动向。 这家伙的异能是「预知未来」自己很清楚，那这怪异的刀伤，八九不离十是这次来刺杀自己的人搞得怪了。 他摆出一副轻松做派，搓了搓手朝四周喊道： “喂，我好歹也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啊。 这让别人看见我在角落里殴打百岁老人，我上哪说理去啊，我这张老…呸…嫩脸往哪搁！ 咱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咋样！ 虽然我是通缉犯，但也是很有原则的好伐！ 或者咱这样，俗话说得好，有奶便是娘，没奶也是爹！ 当然啊，我不是想做你爹～ 我只想，要不咱谈谈价儿呗~~~ 有什么事是钱解决不了的？” 晚风扫过一片落叶，周围一片寂静。 “切，还以为能出个响儿听听位置呢，看来还是有点定力的。” 韩锐嘟囔一声，阴冷的眼神重新回到老头身上。 看起来对方是打算用这鬼影跟自己磕到底了。 “既然如此，那老子也不装了。” 韩锐屈膝躬身，宛如一只盯上了猎物的猎豹，右手手背静静躺着一枚金币，伺机而动。 而那影子老头似乎也被这气势吓到了，呆立在原地，一脸震惊。 “就是现在！” 趁对方考虑对策之际，韩锐全力一蹬！ 随即整个人竟朝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捏麻麻的，对手这能力一点都不知道我打个锤子啊，尼给路达油！” 很快就连点影都见不着了。 那影子老头显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仍是站在原地愣愣发呆。 直到几秒之后，老头的虚影逐渐消失，一名黑衣人才从一棵树上跳下。 动作粗暴，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怒声：“踏马的，还有这么玩儿的？ 堂堂s级通缉犯，交手没两招就跑了算怎么回事啊！” 他正欲眺望韩锐逃跑的方向，却听得耳边传来一阵低喃：“对啊，堂堂s级通缉犯，遇敌就跑多不像话。” 是障眼法！ 黑衣人这才后知后觉。 刚才韩锐提高音量，就是为了刻意给自己一个正在远离的错觉。 实际上他只是略微逃出几步，就立刻调转枪头，从另一个角度绕了过来。 因为耳朵一旦受到强声的刺激，就非常容易忽略那些细小的碎响。 这家伙，原来一开始就找到自己位置了吗？！ “呵呵，障眼法而已，怎么能瞒得过一个疯狂的赌徒呢？ 上了赌桌，敌人的每一次呼吸可都要记得清清楚楚。” 在与影子老头交手之前，韩锐就仔细分析了一下周围环境。 这里灯光昏暗，树木繁茂，导致视线极其容易受阻。 因此若是通过操纵或者远距离施展异能，不是很容易一直锁定自己的准确位置。 而且，刚才影子老头假拳真刀的一击，即便自己如此小心也能保证那样的精准度，大概率是进行了精细的操控。 更何况，自己刚才刻意引诱对方说话，若是他自信距离足够，定然不会这么无动于衷。 而他迟迟不发一言，看上去也是忌惮自己的位置容易暴露。 缩短了范围，再结合能观察到自己位置的几个地点，结果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高手过招，大意一点可都会丧命的哦。”韩锐眼眸微微泛红，兴奋道。 他将金币高高抛起，同时举起沉重的手提箱，朝着黑衣人的脑袋不遗余力地砸去。 “哦吼？没有被禁锢时间？” 见黑衣人运动依旧，韩锐心中暗自发出一声感叹。 结合过去的一系列场景，他大概了解时间暂停的机理了。 “看来，还真是个硬茬子啊！” 如此想着，他的速度更快一筹！ 那黑衣人却也不闪不避，径直回过头来，面罩下的黑色瞳孔难掩狂妄。 “是啊，很容易就会丧命的啊！” 随后竟然直梗梗迎着手提箱撞来！ 要知道这可是特殊金属制作的保险箱，炸弹都炸不坏的那种，这要怼脑袋上高低得变成爆汁西瓜。 韩锐冷笑一声，没有收回力道，继续拍打过去。 果不其然，手提箱接触黑衣人的脑袋后就一下穿了过去。 真是老母猪带凶罩，一套又一套！ 不过韩锐早已料到这也是一个饵，所以才在攻击之前抛出金币。 “现在，该到了收尾的时刻了。” 他以全身的力道加大摆臂的幅度，手提箱的转速迅速提高。 银白的外漆借着朦胧的月光，韩锐身边竟有半道圆弧若隐若现。 当手提箱绕到身后，韩锐借着惯性顺势转头望去。 黑衣人的真身果然出现在背后！ 他双手的长刀隐隐散播着杀气，刀锋之下似乎藏着数不清的冤魂野鬼。 韩锐嘴角一勾。 毕竟，从背后偷袭是人们最常见的手段。 可他早就防了这一手！ 金币此时刚好落下，而手提箱的位置刚好可以提前接住金币！ 两者仅仅半个指头的距离！ 你的所有行动，我早就算好了！ 一旦落下，韩锐的异能便可发动，而迄今为止，他的赌局可从来都没输过！ 可黑衣人的刀此刻才刚开始挥舞！ 一切是算的如此精准！ “结束了，” 韩锐冷冷一笑，“「二分之一」，发……等等！” 金币砸到手提箱上，一阵叮叮咣咣。 他表情骤然凝滞，看着那逼近身躯的双刀，竟是丝毫施展不出异能！ 这并不是敌人封锁了他的异能，而是眼前的这个“人”，依然是幻象！ 自己的能力，必须针对某个人，或者是跟他相关的某样实际存在的物品，并且这个人必须要对自己有着很深的执念才能施展。 就像上了赌桌的两个人，都要绞尽脑汁把对方的一切夺过来，不死不休。 而影子、幻象这种，显然不在其列。 可是，如果这人是幻象，那真身会在…… 糟了！ 仅仅一瞬，韩锐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一道影子渐渐从身侧浮现。 正是被手提箱穿过脑袋的那个身影。 现在，对方已经摆好了挥刀的架势，眼眸猩红，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十大s级通缉犯之一，韩锐，你的赏金，我就收下了！” 第15章 做好「觉悟」了么? 他居然，是个赏金猎人？！ 但为何自己提出用钱了事，他却不在乎这些呢？ 赏金猎人应该对钱最感兴趣才对啊！ 韩锐惊讶之余，那刀锋携带着破风之势嗖嗖袭来。 他只好赶紧拉住手提箱进行格挡。 但没有准备的他速度定然慢上一截，只听“呲”一声闷响，削铁如泥的长刀已经嵌入血肉三四厘米。 好在韩锐反应迅速，没等刀锋继续没入身体内部，就已经将手提箱拽了回来。 叮—— 特殊材料的硬度显然更上一截，轻轻一碰，两把刀顿时就被弹开。 不过从毫无磨损的刀刃来看，这刀的材料显然也不一般。 两人的第二次交手，韩锐再度落入下风。 冷汗直冒，腰间的伤口痛彻入骨。 韩锐咬紧牙关，死死盯着眼前的赏金猎人。 “能把我逼到这种程度，确实不错。” 赏金猎人抖了抖手腕，将双刀的血迹甩掉，略带疑问道：“你也不简单啊，第一次遇到我就能发觉幻象的不对劲。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锐将手提箱放置一边，尽可能稳住呼吸道：“ 呵，两方交谈，只有在面对第三方的时候才会用''那''这个字啊。 如果老头交谈的对象是我，他不可能用''那''字来指代我手上的金币。 况且，当我提出转移地点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疑问，这显然是不对劲儿的。 地下会面，讲究的就是快接头快分手，时间越长越容易暴露引来警察。 所以我断定，这家伙一定是假的。 现在我更加确定了，方才与我交谈的老头的影子，实际是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跟你会谈的。” 韩锐道出原委，接着饶有兴趣地盯着黑衣人：“ 你的能力，不简单啊。 既能从某种程度回放目标过去的动作，甚至还能附身到那个影子上，从而对当前的对手造成威胁。 怪不得是能够干掉a级通缉犯第一名的存在。” 黑衣人闻言一惊，两人交手不过短短几分钟，自己的异能就已经被他猜得七七八八了。 要知道异能者对战，对于能力的隐藏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异能就像人体的组织结构，一旦暴露，敌人就很容易发现自己的弱点，从而进行针对性打击。 因此，异能者的交战可不会像一般的热血动漫一样，打之前报出招式的名字。 往往一方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对方到底用的什么手段。 想到这里，黑衣人稍稍有些放松了些。 因为自己对韩锐的了解，可远比他对自己的了解要丰富得多。 “韩锐，能力「二分之一」，释放时必须确定目标，可以是一人可以是多人，当周围有人的时候，目标也可以是物体。 范围有限，大概半径百米左右。 能力施展条件是抛出金币，金币从抛出到落地的过程中，人们会因为某些因素的影响导致对时间流速的认知出现差异，不过最终都会回归世界本身的时间轴上。 金币落地之前，韩锐会给出两个结果，根据金币的朝向，决定哪个发生。” 接着他眼神一凛：“但迄今为止，其所有的赌局，全胜。” 双手紧握双刀，这也是他不能让韩锐在金币落地之前捕捉到自己的最重要原因。 韩锐听到对方把自己的能力倒背如流，也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是因伤口的剧痛多流了点冷汗。 今天这场仗，可不好打啊。 “哥哥，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声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韩锐心神一震，方才二人交手激烈，自己已经尽可能小心谨慎，不可能会有人悄无声息地接近到如此程度！ 敌人！ 他赶紧改变身形，同时朝着背后一记手刀。 待视线回望，一个小女孩正抱着一个破旧的玩偶熊，痴痴地看着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手刀准确地击中了她的脖颈，整个人连同玩偶直挺挺地倒飞出去。 体会到那真实的触感和毫无反应的动作，韩锐手腕一抖。 紧接着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我要成为极恶的存在”才放松下来。 可刚刚回过神来，一抹刀光划过眼角。 “喂，战斗中走神，可是会死的啊！” 那黑衣人已然袭至身前，利刃在低空扫过，强烈的罡风在地面刻下一道道凌乱的划痕。 韩锐毫不犹豫掷出金币，同时将手提箱摆在身前，整个人好似一只兔子蜷缩在箱子后面。 锵琅琅！！ 刀锋与箱子接触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附近的一些窗户都隐隐浮现裂痕。 但韩锐顿觉不对，那人明明有双刀，声音怎么只有一股！ 果然，黑衣人仅仅用一把刀压制韩锐，他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在这把刀上，压得韩锐根本无法将箱子抬起。 随后以其为支点，脚下一蹬跳了起来。 他准备绕到上空袭击！ 韩锐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默默一算，还好，金币大概快要落地了。 他迅速调整位置，正准备发动异能。 “啊，救命！” 身侧，刚刚小女孩被打飞的方向，再次传来声响！ 那小女孩一脸惊恐地从那边飞了回来。 还有同伙？ 不对……一定是这人，用了什么手段把那孩子抛了回来！ 如果照这个方向，女孩会先被黑衣人的刀贯穿的！ 切，真麻烦啊…… 韩锐咬了咬牙，放开被压制住的箱子，随后整个人向旁边一扑，准备率先接住小孩子。 结果就在二人即将接触的刹那，女孩表情极其细微的一顿。 这是被附身的前兆！ 韩锐心头一喜，刚才确认了敌人有附身这个条件之后，就一直观察着虚影的情况。 直到小女孩被打之后，他发现女孩飞出去的时候有个明显的表情变化，随后与一些杂物有明显的穿透现象后，才确认了这个细节。 看来敌人的目的是像让自己掉以轻心，以为这是个真正的孩子，随后再趁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 不好意思，你的计谋，我全看穿了！ 韩锐对准迫近的小女孩，没有张开双臂，而是开合嘴唇：“我赌，你的双臂被切断，或者，我的头颅被砍掉！” 叮—— 金币落地。 女孩的身躯在空中便分成三段，鲜血迸溅，宛如一道绽放的血色莲花。 “那么，该现出原……” “型”字还未出口，背部便一阵钻心疼痛。 什么？！ 韩锐猛然转头，却发现黑衣人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阴险与暴戾。 而掉在地上的金币，也并没有发光。 女孩的断臂接触地面，像一块不起眼的石子扔进大海，一点涟漪也没泛起便沉了下去。 是的，还是幻影。 韩锐勉强拧身，忍住剧痛抓住险些贯穿自己的长刀，用尽全力向反方向一跃，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可停下后后，他根本不去管鲜血弥漫的伤口，而是在女孩落地的地方四处寻摸着。 可是，连一点痕迹也没有。 “难道，不是历史的回放，而是凭借意志随意创造出的幻影嘛？” 韩锐大吐一口血，他感觉眼前有些模糊，连带着判断力都出现下滑。 “呵呵呵，一个贫民窟的孩子而已，这就给你唬成了这样？”黑衣人鄙夷道。 或许是一天下来太累了，韩锐的眼白冒出一道道血丝，那血丝愈来愈粗，几乎快要填满整个瞳孔。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当时真的……”他的声音愈发颤抖。 黑衣人提着刀一步步走来，漠不关心道：“呵呵，不然呢？ 倒是你反应确实快，如果不是我转移实体转移的早，没准还真会中你的招。” 韩锐顿时明白了。 原来，自己一开始击飞的那个女孩，其实就是黑衣人自己。 只不过他附身幻象到幻象变化的过程中，画面的切换会迟钝一段时间。 因此小孩表情出现了凝滞，但整体形象却没有变化！ 就像老旧的放映机切换录像带一样，会停顿一下！ 这也解释了为何一开始自己面对老头闪过了拳头却出现刀伤。 因为敌人的攻击本来就转换为了刀，只不过画面还没变化而已！ 但韩锐没有再去思索这个，而是在脑海里反复播放着他的前一句话——呵呵，不然呢？ 一幅画面在脑海中渐渐展开。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黑衣人遇到了这名小女孩。 他认为，这个女孩的影子可以用来迷惑敌人。 于是，他不由分说，便对她一阵疯狂地拳打脚踢。 小女孩求饶、哀嚎、呼救。 但因为地势偏僻，根本没人听得到。 最后她被黑衣人砍断了双手，残忍蹂躏后，尸体被扔到一处没人会注意的地方，从此人间蒸发。 韩锐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黑衣人已经举起双刀，悬在韩锐头顶。 一切是这么的似曾相识。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哪怕要赌上一切，也要将我干掉的「觉悟」了。” 那刀下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虚无，宛如在这无人区里游荡的幽灵。 黑衣人没有被唬住，二话不说，刀刃垂下。 锵——！！！ 两根指头稳稳地夹在刀尖两侧，刀身剧烈颤抖，却下降不去分毫。 两抹红光自韩锐瞳孔渗出，宛如穿透黑暗的利刃，将世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滤镜。 黑夜开始变得暗红，无数鲜血自这片区域凭空而生，四处弥漫。 “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觉悟」，到底有多强吧。” 第16章 弱点 黑衣人顿觉一股莫名危机，立刻撇下一把刀后拉开距离。 韩锐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跃而起，两指微微一个错位搓动刀尖，那刀便如同一个电风扇一样划出两道大圆弧。 黑衣人心脏漏跳了半拍，要不是他撤得早，这一下起码废条胳膊。 还没等他松口气，只见韩锐对着刀柄，屈指一弹，刀便贴着地面朝自己笔直刺来。 烟尘朝两侧扩散，这一刀宛如给这条路梳了个中分。 黑衣人心底一沉，硬接不是不行，但如此大的力道，恐怕自己要费些功夫才能稳住身形，万一被那家伙找到破绽就不好了。 做出判断的他毫不犹豫，「回放」二字对准一片亮度较低且离韩锐较近的空地。 一道道湛蓝色的虚影在他脑海中显现，他特地选择了一道面朝韩锐高速移动的影子，随后默念「附身」。 然而，就在他传送过去的一瞬间，却发现面前已有一道影子。 韩锐不知何时已经面朝这边，暴戾的神色之下，倾尽全力的一击正在酝酿。 不可能，自己现在应该还处在透明状态，起码也要过两秒才能浮现出身形啊！ 难道说，他发动攻击的一瞬间就料到我下一步的动作了？！ “你的「觉悟」，就仅仅于此吗！” 韩锐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宛如野兽的低语。 一拳如炮弹般祭出，哪怕在他的视野里，这里空无一物。 黑衣人却也丝毫不惧，光有气势有什么用？人的拳头再硬，能硬得过钢铁？！ 说时迟那时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甩动长刀，这种依靠身体本能做出的动作，往往比平时更能发挥威力。 可即便如此，看着韩锐疯狂的神色，他还是略有忌惮。 这刀，真的能百分百挡得住他？ 噗嗤—— 拳头砸碎钢铁这种电影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韩锐势大力沉的一击被尖锐的刀刃完美的隔绝开来。 利刃卡在他的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之间，隐隐还有往下深入的趋势。 鲜血似爆掉的水管一样自中间喷射而出，溅了一地。 尽管如此，韩锐却没有半点退让，他迅速用左手一齐抓住长刀，然后借力扫出一记回旋踢。 黑衣人下意识还想抽刀，结果没有得逞，而韩锐这一脚来得迅速，待他察觉时已然晚了。 轰！ 那力道似全力冲锋的冲城锤，黑衣人眨眼间便被扫出二三十米，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才勉强停下。 仅剩第二把刀也因剧烈的疼痛而脱了手。 他咬紧牙关爬起身，看到韩锐鲜血淋漓的双手，不禁露出一抹庆幸。 没错，虽然自己没拿住刀，但韩锐握住的可是刀刃啊！ 如此大的力道，韩锐想要稳住刀，必然要用极大的力气。 这样一来，掌心下的锋利刀口就成了比自己还要危险的存在！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韩锐手上的那把刀不听使唤的掉在地上，而那两只手也有很明显的抖动迹象，滴血不止。 人的信念再强，也抵挡不了生理上的绝对极限！ 你没了双手，抛出硬币的难度直线飙升，换句话说异能的施展受到了极大限制！ 而我…… 一个意念，韩锐身侧亮起一道小孩子的虚影。 黑衣人与虚影一齐向韩锐奔去。 我的「煞魂孤影」，使用条件可简单的多啊！ 只要用孩子的影子迷惑他，趁机绕到背后，就可…… 他还在思考对策，却见韩锐毫不留情地朝着孩子的身影轰出一拳。 影子自然不受影响，反而韩锐的手掌又彪出一大片鲜血。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自己刚才若是贸然「附身」，绝对要被这一拳轰得失去意识。 而且这家伙，刚才面对孩子明明还有些犹豫，怎么现在突然这么果断了？ “你的「觉悟」，太令我失望了！” 韩锐轰击虚影之后沉声不屑道。 几处伤口已经将他的衣衫完全浸红，双臂无力地垂在两侧，他缓缓朝另一边走去，接着，用嘴叼起地上的金币。 赤红的眸子与黑衣人视线对撞，后者缓缓挽起袖口，摸了摸脸上的血污。 世界上最顶级的罪犯，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亡命徒。 不过今天，你这个s级的头颅，我要定了！ 蹭蹭蹭！ 三步掠过，转眼间已是十米开外，这一次他没有率先使用「回放」。 直到与韩锐仅剩两步距离，这才在韩锐后方「回放」出一道佝偻的老妇人的身影。 韩锐一如既往，不论这人形态如何，完全当做一个真实的人来进行防备和出招。 眨眼间，二人三影便扭打在了一起。 深夜似一盘墨，二人便像墨里不安分的墨滴，来回纠缠。 黑衣人完全没想到，韩锐居然丝毫不顾手部的伤势，与他结结实实的硬碰硬。 虽然不清楚这家伙的体力到底如何，但目前为止一点没有松懈的迹象！ 该死，这是什么魔鬼般的忍耐力！ 再这么耗下去，自己绝对会先体力不支！ 光是从若干个历史投影里寻找合适的影子路径就很消耗精力了，现在一连用出几十次，精神力已经见底了！ 拳拳到肉的交手中，黑衣人聚精会神地搜寻着制胜策略。 等一下，地上那把刀，离我仅有几步距离了，如果我能够趁机…… 他看到先前被韩锐打飞的那把刀，在飞快计算了距离之后，很快便拟订了一个策略。 通过影子的运用，黑衣人很快便来到刀的旁边，就在他准备突然发力跟韩锐拉开距离的刹那， 韩锐眉宇一怒，接着把头往上一甩。 金色的光点在此刻格外显眼，像是韩锐最后求生的希望。 他掷出了金币！ 原来，你也跟我一样，决定让战斗到此为止了嘛！ 黑衣人找了个空当，俯身提起刀。 对方现在的动作越来越慢，若是这次异能没能成功释放，那他濒临极限的身体将再也碰不到金币丝毫。 这一回合，便是胜负手了！ 寒光涌动，韩锐前后各出现一名黑衣人，纷纷抬起长刀，不留余地地朝他奔袭。 他没有闪避，因为此刻金币正位于上空，若是自己撤开身位，黑衣人定会率先干扰金币的下落让能力无法发动，那样必败。 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来猜一猜，前后哪个才是真的吧！ 就像掷金币一样，百分之五十，结局是生或死！” 砰！！！ 黑衣人原先的位置炸出一道深坑，整个人鬼魅一般朝韩锐突刺。 十五米。 韩锐无动于衷。 十米。 仍然没丝毫动作。 五米…… 等等，为什么他还不动！ 直到刀锋即将刺穿心脏，韩锐依然没有丁点动作。 就已经吓傻了嘛，s级通缉犯！ 噗嗤—— 长刀贯穿胸口，飞扬的血花似乎宣布着战斗的结束。 可还没等他高兴一秒，一只手便牢牢擒住了他的手腕。 “我可是，赌上了一生的「觉悟」啊！” 韩锐大呵一声，接着身子往前一探，连带着黑衣人向后倒去。 一个呼吸，长刀便完全贯穿身躯，刀柄甚至都紧贴皮肉。 与此同时，金币也终于落回二人视线。 想以全身的力量将我控制住，从而让金币正常落地发动能力么？！ 仅一瞬间，黑衣人便参透了韩锐的想法。 可惜啊，哪怕我被控制住，也依然能用「附身」转…… 等一下，怎么回事！ 他刚刚要用「附身」转移实体，却发现竟然无法发动！ 接着猛然发现，韩锐的四周，似乎隐隐有一道轮廓。 那轮廓完美地将韩锐的身体包裹，随其而动，半点不离轨迹。 可是这，明明是自己「回放」造出的虚影啊！ “当影子与敌人的身体重合的时候，是无法发动能力的。 若是可以，早在一开始与我接触的时候，直接「附身」合适的影子，把我的躯体撑爆， 或者遇到危险的时候立刻「回放」，切换到别的影子再转移就可以了。 但你都没有做。 因此，这种情况就像一只手卡在了录像带的凹槽，无法切换无法暂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放完！ 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始至终，场上最多只出现过一个影子，也就说明你产生影子的上限就是1，否则，你直接多生产几个影子，不是更能混淆我的判断？ 单一的影子，重叠时不可「附身」，这便是你最大的弱点！” 韩锐将身体再往前送了送，刀柄几乎都快要刺进自己的血肉。 他将额头顶在黑衣人脑门上，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我会为你悼念的，因为你曾将一个恶魔逼入绝境！” 这不是人……这绝对不是人！ 眼看金币即将落地，挣脱无果的黑衣人看着不顾一切的韩锐，终觉大限将至。 噔—— 他突然感觉，自己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赌局结束，下面，该是收债时间了。” 韩锐脸上流露出一抹疯狂，因为就在刚才，二人周围的一切，包括黑衣人自己，都被暂停了。 这也就说明，黑衣人彻底放弃了斩杀自己的「觉悟」。 方才黑衣人说过，金币落地的过程中，不同的人会因为某种因素，导致对时间的感知不同。 而这种因素，正是「觉悟」。 「觉悟」是人们精神和意志的体现，若你的「觉悟」足够强大，那么理应能感知到超越这个世界的力量。 而相反，若你的意志脆弱不堪，那可就不要抱怨敌人的手段无解了。 这个世界，本应是「觉悟者」的天下。 “呵，我原以为，你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呢。” 空洞的语调响彻整个街区，宛如死神的丧钟。 “我赌，我的头被砍断，或者，你的双臂……被一刀一刀刮去血肉！” 第17章 赌上「觉悟」的「觉悟」 金币落地，时间恢复。 韩锐诡笑连连，黑衣人双目滚圆。 啊啊啊啊！！！ 顿时，只觉双臂有上千把小刀，似片鸭子肉一样在皮肉间游荡。 “士可杀不可辱！” 双臂的重量在一点点减少，虚汗布满全身的黑衣人冲着高高在上的韩锐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种感觉！” 韩锐发出一阵刺耳狂笑，惊起一片飞鸟。 唰得一下将长刀抽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伴随着黑衣人双臂的血肉飞舞，长刀留下的伤口居然在迅速愈合。 原本十几厘米的贯穿伤短短几秒居然接近痊愈，所有出血的地方基本都止住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黑衣人不甘地嘶吼着，好像自己刚才那几十分钟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韩锐居高临下，猩红的双眼散发着无尽的暴戾，冷冷道： “咱们两个的「觉悟」，差得太远了，你想要杀我，是为了钱，为了货，为了后世的荣华富贵。 所以你想活，毕竟人死了，有再多的东西也无福消受。 但我不一样，从决定跟你正儿八经战斗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奔着死去的。 这就是你我二人「觉悟」的差距啊！” 他拾起长刀，战斗了这么久，刀刃居然一点没有磨损，看来绝非凡品。 轻轻抚摸着这把刀，似乎能看到黑衣人在过去多么的闪耀，葬在这把刀下的生灵，至少也得有四位数。 但现在…… 韩锐眼眸的红色突然深了几度。 咔嚓—— 一声脆响，使用了十几年不曾有过磨损的长刀，在韩锐的手里砰然断裂。 “魔鬼，绝对是魔鬼！” 黑衣人的双臂只剩森森白骨，现在看着自己的宝刀断在眼前，绝望地说道。 “记恨我吧，若你还留有一丝亡魂，就去号召全世界的魔鬼与怪物，一起来杀了我！” 韩锐兴奋地降下刀刃，黑衣人的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你，不配做屠龙者。” 噗—— 战斗彻底结束。 噗—— 但下落的刀刃并未停止，一下一下，犹如案板切肉。 韩锐就像个丧失理智的野兽，疯狂地挥舞着利爪，将狩猎到的猎物碎尸万段。 “韩锐，你已经胜利了，快点停手！” 一道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 但整个人却没有丝毫停滞，继续挥砍着地上的尸体。 “韩锐，清醒一点！” 令人胆寒的切肉声不断重复着，几十米米外的街道上，一名7岁的小男孩颤抖着看着这一幕。 虽然这里经常有杀人事件，但他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深呼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哥哥，请问你看到……” 他轻轻地开口，可还没等他说完，只见远方的人影瞬间消失，半息之后，一柄断刃就已经挥至身前。 韩锐的双瞳拖着长蛇般猩红的尾焰，此刻的内心，唯有“杀戮”二字。 “韩锐，别忘了你当初所决定的——「真正的觉悟」！” 脑海中那几乎是嘶吼着的一句话，在心中荡起一片惊涛骇浪。 天上的阴云似乎散去，皎洁的月光柔和的照在每一寸土地。 如镜子般平滑的刀刃上，洁净的月亮好像落在上面的雪花，隐隐间还带着一丝清凉。 一道寒风刮过，白雪皑皑的大地再次浮现在眼前。 身下，是已然断掉双臂的小男孩。 他似乎在疯狂地挣扎、呐喊，但韩锐一点也听不到声音。 “这是，我与你的最后一次赌局了吧。” 举着断刀，韩锐淡淡开口。 【没错！】 金币的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好像终于把他拖入了深渊。 韩锐露出一抹释然的笑说道： “你觉得，人的「觉悟」，只意味着满腔热血的一意孤行，倘若受挫就会萎靡不振，驻足不前？ 那太肤浅了。 所谓「觉悟」，正是意味着不论冒着多大的代价，尝试多少种途径，都要达成目标的决心啊。 若被众人唾弃便会放弃理想，若因失去了一切便会丧失希望，那何谈「觉悟」？ 承受世界之恶又如何，成为众矢之的又如何！ 我会站在通往深渊的入口，接住所有即将落入深渊的人，把他们送回陆地，然后告诉他们：全都回头吧，站在我的对立面，站在美好的那一方，用尽全力干掉我，让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吧。 这条极恶的路，我一个人走就够了。 被千夫所指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你……你居然，在这种关头还敢跟我使诈！】 “我没有使诈，我确实赌上了一切的「觉悟」。 但我也给自己立下决心，哪怕我失去了一切的「觉悟」，变成失去理智的行尸走肉，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也仍会遵循心底最真实，最坚定的想法。 这便是，赌上一切「觉悟」的「觉悟」！” 【我保证，你早晚会被这世上的一切无情的碾碎！】 “恶龙终被屠龙者斩杀，是很合理的结局……” 眼眸的猩红渐渐消逝，风雪的呼号逐渐变成晚风的呢喃，气温缓慢回升。 断刃最终在距离男孩下颚1厘米的位置定格。 直到十几秒过后，小男孩才意识到自己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一屁股跌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吞下一整个西瓜，滞后的极度恐惧让他连哭喊和叫嚷都发不出来。 冷静下来的韩锐将长刀撇至一旁，半蹲在小男孩面前，露出和善的微笑，揉了揉他的脸： “你刚才想问什么？” 小男孩紧张的情绪渐渐缓解，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血污浑身是伤的男人。 为什么明明是恐怖片里连环杀人魔的扮相，为什么这个人刚刚还对自己拔刀相向，现在却反而觉得心安？ 可能是因为他偷偷见到过那个被他砍死的人毫无理由地殴打几名手无寸铁的老人。 所以，打败那个坏人的，应该是好人吧？ 咽了咽口水，他瑟瑟道：“哥哥，请问你看到一个这么高的小女孩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比了个手势，韩锐一下就认出来了…… “是不是，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手里还抱着个玩偶？” “嗯！对！哥哥你见过我妹妹？！” 小男孩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韩锐抿了抿嘴唇，将小男孩扶起，摸了摸头道：“见到过，她说家里日子太苦了，想出来打拼一下，分摊一下压力。 我把她安排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那里很美好，事情不多，待遇也很丰厚。 你可以告诉我地址，每过一段时间我会把小女孩的报酬寄给你。” 小男孩兴奋地跳了起来：“哇，哥哥你真好，我能不能也去！” 韩锐搓了搓他的头，搓出一个鸡窝：“那不行，那个地方已经满员了，暂时安排不下那么多人。 不过，如果你能在这片土地站稳脚跟，甚至成为小有名气的家伙，我想，或许能够破格把你也招进来吧。” 小男孩天真无邪，轻而易举地便相信了这么明显的谎言：“好！我一定好好努力，让所有人都认识我！ 那哥哥，我以后怎么联系你呀！” “很容易的，我可是很出名的。” 韩锐苦涩一笑，随后哄了他几句，将他送走。 等到人影消失，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地，长舒一口气。 “等到时候你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很气愤呢。” 简单猜了猜小男孩的未来，便不再思考。 筋疲力尽的他呆呆地望着璀璨的星空。 群星闪耀，刺得他眼睛发涩。 “今儿这天，真黑啊……” 第18章 奶奶 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泛起一抹鱼肚白。 燥热的盛夏在清晨就开始发力，吹到面颊的风已经带了一丝灼热。 韩锐在朦胧中苏醒，觉得不得劲儿，稍稍翻了个身。 反正以前没少在荒山野岭睡觉，这平坦的路面虽然坚硬，至少比过去好多了。 结果一翻身，一张发臭血腥的脸直接怼在眼前。 卧槽！！！ 犹如炸了毛的猫，韩锐直接窜出两层楼高，轻轻松松打破跳高世界纪录。 好么，赖床症一下彻底根除。 “他奶奶滴，都忘了这还有个尸体了。” 韩锐揉了揉快蹦出来的心脏，以前在乱世习惯抱着武器睡觉，能添点安全感，结果这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自己离这尸体这么近，该不会昨天晚上…… 想到这，突然一阵头皮发麻，随便翻了翻尸体上的兜，找了找线索，便立刻收好金币抄起手提箱往家里窜，巴不得直接瞬移回去。 他刚走没多久，几十米外的墙体后便走出一道靓丽身影。 女人穿着一套夜行衣，眉宇间带着阵阵威严，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女王气场，放在舞会上，肯定会是被窃窃私语的对象。 她稍微观察了一下地面。 甜美娇翠的声音与展露的气质截然相反：“看来，昨天晚上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啊。 可惜，来晚了一步，不然能捡个大漏呢。 哎，果然，我只擅长逃跑，不擅长找人啊。” 随后望了望韩锐离开的方向，期待道：“不过，既然发现了踪迹，想必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吧。 我亲爱的同行～” 阿嚏—— “哪个美女在想本大爷～” 韩锐全身浸没在芳香四溢的泡沫下，一个喷嚏让泡沫霎时间四处飞扬。 香气灌进鼻腔，清晨那股恶心感总算彻底消去。 稍微擦了擦手，拿起边上的遥控器打开嵌在浴室顶部的液晶电视。 “下面插播几条重要新闻……” 现在离早间新闻还差半个多小时，结果突然开始现场直播，说明有相当重要的事要报道。 不过韩锐大概也能猜到。 “根据匿名市民举报，昨天深夜，在12街3号院内发现一具年迈的男性尸体，据警方比对，该尸体是11区a级1号通缉犯，能力为「预知未来」。 尸体被切割成数十块，法医估计死亡时间大约为昨天下午3点，据了解，死者生前曾到过……” 韩锐把嘴巴潜到水面下吐着泡泡。 想不到这赏金猎人行动居然这么迅速，在得知目标是自己后，立刻就开始布局。 并且居然仅花了几个小时就发现了那老头的住处，下手还如此果断。 要知道哪怕就是给一般人几个月，连找也不一定找得到，更别说干掉了。 难不成，他也有情报源？ 也对，毕竟是赏金猎人，总得有上家给情报付赏金嘛。 不过，一个赏金猎人，面对自己开出的价码居然这么无动于衷，有点奇怪。 难道，他的目的，又或者说是他上家的目的，也是那个手提箱？ 韩锐眼神暧昧，似乎一切变得有意思了呢。 他正想着如何牵出背后这条大鱼，就见电视里的主持人临时接过一张纸。 接着他瞳孔骤然一惊，又很快被专业素养给压了下去，面色平静道： “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又有匿名市民举报，在7街后巷发现了一名持刀男子的尸体。 根据警方初步判断，其身边所掉双刀比较符合老者的伤口特征，现在已经在进行精细比对……” 韩锐瞳孔骤缩，那里平时去的人可谓寥寥无几，这尸体起码也得一两天才能被发现。 可如果是小男孩报的警，自己应该做着做着梦醒来就直接铁窗泪了，哪还能跟尸体亲密接触？ 可如果不是他，那这个匿名市民…… 幕后黑手！ 韩锐难言兴奋，双手一撑，整个人直接蹦了起来，泡沫牢牢抓着隐私部位，都没来得及滑落。 正在他准备再原路返回调查一下的时候，一句忠告从电视里传来： “近期，伴随着韩锐的疯狂举动，各地案件频发，劝广大市民周末游玩尽量不去人烟稀少的地带，遇到危险请立刻拨打报警电话……” 听到“周末”二字，韩锐突然想起，今天原来周六了！ 周六周日，他可不想去接触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咱就是说，扮演罪恶的通缉犯这活儿可危险了，怎么也得给个双休好好养养身体吧～” 一边调侃，一边吹着口哨穿上轻便的休闲装，戴上鸭舌帽和口罩。 相比自己微不足道的小命，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 随着新闻的播放，街道上果然冷清了许多。 大家走起路来都是东张西望的，整个城市弥漫着一丝焦虑。 只不过当人们经过曙光街道当中的一间小小的杂货铺时，气氛总会稍微缓和一些。 “奶奶，来一包黄瓜味薯片。” 一名路人发现自己到了“夕阳杂货铺”门口，便冲里面轻声要了点东西。 这里虽说叫杂货铺，其实看起来跟早已淘汰的报刊亭差不多。 不到十平米的店面内，琳琅满目的铺满挂满了各种商品，把狭小的空间利用到了极致。 小店高度并不是很高，主要源于小店的店主是个年过70的老奶奶，胳膊已经抬不动了，太高了她够不到。 听到有人买东西，老奶奶面容慈祥，一边缓慢转身摸索着，一边乐呵呵道： “哟，这不是小张嘛，好久不见呀。” 老奶奶是个盲人，据说是乱世的时候被人给搞瞎的。 她听力和记性都很好，只要有人来店里买过一次东西并且报过名字，下一次来她基本都能报上名字。 路人笑眯眯道：“嘻嘻，这不是放暑假了吗，来看看您。” 她看奶奶动作比较慢，也没着急，只是继续跟她聊着天。 远处，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韩锐悄悄地观察着一切，直到路人走后，他才慢慢靠了过来。 “奶奶，来包榴莲糖。” 奶奶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喜上眉梢，密密麻麻的皱纹似乎都消去了不少。 她没着急去找糖，而是关切道：“小韩啊，哎呀奶奶可想死你啦，这段时间去哪啦，一直听不到你的声音。 别看现在表面风平浪静的，其实乱的很呐，比咱们过去那时候还要乱哟。 刚才来了几个年轻人，说早上又死人了，可把我担心坏了，你今天要是再不来啊，奶奶可真的就要去报警了。” “不会的，奶奶。”韩锐一字一顿，清晰地说着，生怕奶奶听不清。 “我会一直在。” 第19章 会一直在 或许是韩锐的出现让奶奶尤其高兴，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傻孩子，奶奶用不着你操心，你看我这小店经营的多好。 你就时不时来报个平安就好，哈哈。” 韩锐扫了眼店里的林林总总，又瞄了眼收银台，叹了口气道：“还经营的好呢，东西少了好多，钱却没多多少。 是不是又被人偷拿了啊。” 奶奶全无惊讶，笑眯眯道：“嗐，拿就拿呗，人能把心思放在这上头，说明不用担心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了，这是好事啊。” “哎，奶奶，倒也不用这么发善心。” 正聊着天，旁边走来一人。 那人形容枯槁，脸色就跟奖励多了一样萎靡，双手插兜，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气息。 韩锐赶紧压下帽檐，让开道，假装没看见他。 倒不是怕，只是现在在奶奶身边，不想惹麻烦。 结果等了一会发现没人走过，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人就站在旁边，眯着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难道是新来的杀手？ 能隐隐感觉到异能波动，可完全没有中招的感觉，对方也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韩锐悄悄将手靠近衣兜，对方稍有异动就会立刻出手。 “你这家伙，大热天戴帽子口罩，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结果等了半天，那人只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差点没给韩锐鼻子气歪了。 好小子，老子不找你麻烦，你倒是着急想投胎。 说时迟那时快，他立刻整了整衣领，唰—— 把腰弯成了九十度，郑重其事道：“红豆泥斯密马赛！最近得了病，怕传染给别人，不得已才带的！” “什么鸟语，艹，别传染给我，真是晦气。” 那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韩锐顿时气更上一头，无缘无故，非得走过来骂两句，也不知道是谁晦气。 韩锐瞥了一眼路人，暗想他该庆幸这是在奶奶旁边，不然今晚他就能喜提新闻头条了。 站起身，刚想跟奶奶继续唠嗑，敏锐的眼睛就捕捉到几处不对劲。 他发现有几包零食和两瓶水不见了。 侧头看向那人，腰上似乎鼓了一些？ “呵，原来是个小偷。” 韩锐心想，他应该是个异能者，并且知道奶奶目盲，于是假装跟自己找茬，借机偷点吃的。 而自己的身体正好挡住街角的一处摄像头，形成了天然屏障。 “偷谁不行，偷到你祖宗头上来了。” 韩锐冷冷一笑，金币抛出，压下赌注：“大夏天的，让他畅快一下吧。” 那小偷正喝着水，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发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个不停，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冲击着菊花。 他立刻撇掉水瓶，一边拼命捂着一边左顾右盼来回踱步。 该死，这水有问题！ 厕所，厕所！！ 三步并作两步，他像一道闪电离开了韩锐的视线。 三秒过后，几道响彻街道的喷气声接连响起，然后是宛如升仙一样的绵延不绝的“啊”字，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带着羞愤的咒骂。 韩锐偷偷一笑，那边可没有公共厕所喔，你赌错方向辣～ 奶奶听到一连串声音，疑惑问：“小韩呐，那人咋回事？为啥要骂你啊。” “嗐，可能身怀某种异能，就目中无人呗，现在可不缺这样的。 有了能力，却没有与之相匹的心智，就喜欢出来显摆他那三招两式。 所以政府才下达了诸多关于异能的条例，什么特殊地带禁止使用能力，觉醒能力报备啊等等。 甚至还聘请科学家研发结合异能的设备用以检测，不过貌似还没大面积推广。” 奶奶也没过多计较小偷的事，只是说起异能，语气中带了一丝惆怅： “是啊，想当初，咱们遇到的能力者数不胜数。 什么空间切割，瞬间移动啥的，看得我真是目瞪口呆啊。 我当时真希望，我也能拥有能力啊，这样就能多救些人了。 可是，明明新闻报道觉醒者占比几乎100%，怎么我到现在也……” 韩锐也有些感慨，轻轻抚摸着奶奶脸颊，温柔的声音像一道凉风，平静了奶奶心底的遗憾： “没事的，即使没有能力，您也救了我。 如果没有您，我十五年前早就死了……” 奶奶感受着细腻的手掌，歪着脸贴了贴，笑道：“咱俩无异能者，能相依为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奶奶感叹了几句，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小韩，说到奇迹…… 昨天晚上貌似出了个堪称奇迹的大新闻来着。 说咱区的那个s级通缉犯韩锐，被升格成超s级了吧？ 早上我还听说其他区也都纷纷响应，表示会对韩锐采取行动了。 我记着这等级制度是从联邦建立之初各个区就一直沿用的，期间哪怕出了多大的乱子都没变过。 而且各个负责人还曾信誓旦旦地说，每个等级都只保留固定的人数，以减少人们的恐慌。 结果现在倒好，最顶级的罪犯居然又升了一级。 这家伙到底是犯了啥事，能让整个联邦打了鸡血一样要逮捕他。” “额…” 我也想知道啊！ 韩锐欲哭无泪。 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要是本身就是罪人，再怀了璧…… 那可就真是超级加倍大坏比了。 奶奶连忙嘱咐：“小韩呐，你可要注意呐。 据说韩锐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更喜好金钱。 据说，他尤其喜欢抓那些落单的人，用钱一点一点把人埋起来，令人窒息而死！” 什么跟什么啊！ 韩锐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为了怕连累奶奶，他一直没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和能力。 结果这听着，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得了。 没准奶奶听了还能长舒一口气，说：“啊，原来韩锐是个只抢钱的好小孩啊。” 打散这个念头，韩锐嘴角抽搐：“您是，从哪听到这些的？” “一个深夜广播节目，好像叫韩锐的一千零一招？” 很好，节目组的人已经上我的抢劫名单了，韩锐心中暗想。 “不过你放心，小韩，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就跟奶奶说，奶奶会一直在。” 韩锐突然愣住，看向奶奶的目光多了几道温柔。 “会一直在”这四个字，自从十五年前，在一片废墟中听到之后，就一直伴随着自己长大。 是这几个字，让他在战争愈发激烈的那几年能够挺过来。 哪怕住处被毁、食物短缺、伤口复发、敌人来袭、亦或者陷入癫狂，只要能听见这四个字，韩锐总能心安。 如果说自己年少时期，是姐姐告诉了他该去往何方，那这四个字，就是他青年时期支撑前路的立柱。 一个是精神上的指引，一个是灵魂上的陪伴。 “奶奶……” “哎，小韩咋啦？” 奶奶将一包榴莲糖放到桌上，面带疑惑。 韩锐收起糖，摇头说了句没事，随后余光瞥向百米外的街道转角。 那里，有一股毫不掩饰的强大气息正在接近。 眼神顿时冷冽起来，右手已经扣在金币上。 如果敢在这里动手，我就让那所谓的“一千零一招”变成真的。 第20章 伍晓倩 那气息似乎听到了韩锐心声，突然不动了，随后居然渐行渐远。 害怕了？ 韩锐仔细感知了一下，确认对方并没有通过别的方式靠近后，稍稍松了松劲儿。 渐渐放松下来，韩锐重新跟奶奶唠着家常。 似乎不管说多少话两人都不觉得疲倦，直到太阳顶在头上，手机闹钟响起，两人才意识到已经中午了。 “小韩啊，一会养老院的人来接我，你就不用陪啦，知道你们年轻人火力壮，也得好好休息啊。” 韩锐没有推脱，他了解奶奶的脾性，若是要执意陪她反而容易惹她不快。 “哦，对了。” 奶奶突然有个疑问：“小韩呐，我记得你很讨厌榴莲糖啊，怎么经常买。” “带给朋友的。” 韩锐找理由搪塞了一下，然后拆开包装，放了一颗到嘴里，数秒后忍着不适又吐了出来。 一系列动作悄无声息，奶奶没有察觉。 “好，没浪费就好。” 二人最后寒暄几句便分开了。 分开之后，韩锐没有闲逛，径直回了家。 打开电脑，饭也没吃就立刻开始浏览些少儿不宜的危险内容。 哦，指的是圣物相关的说明。 但很可惜，关于这些东西，无论是互联网还是暗网，相关消息都少之又少，似乎是被刻意隐瞒起来一样。 要不把“手提箱”当成关键词？ 【重磅！手提箱里不是财宝，而是韩锐不可告人的往事！！】 【内幕消息！韩锐抢手提箱不是为了钱，而是想做这件事！】 【手提箱的价值不过几亿，韩锐如此需要钱，背后的原因居然是她？！】 “她你妹啊！” 啪得一下关掉网页，韩锐巴不得出去把这些发文章的全都宰了。 “什么狗屁标题党，采访过当事人了吗啊？！ 我感觉平时表现的挺核善的啊，怎么就没有那种胆大的狗仔偷拍我呢？ 哦，对了，上次貌似有人在我跟奶奶聊天的时候偷拍来着，被我宰了。 自那之后，呃……” 韩锐想到这，露出了无奈的笑容，随后看向阳台，眯起眼睛冷冷道： “貌似只有更加危险的人才敢找上门了啊，你说对吧，窗帘后面的朋友。” 阴冷的语调带着凌厉的杀气，一股无形的风飞速荡开。 窗帘本该被推走，却立刻又被一抹湛蓝挡了回来。 一道倩丽的人影徐徐走进。 此人戴着一副太阳镜，天蓝色的低胸装性感诱人，雪白的双腿在纯白的及膝裙下，苗条纤细。 “哎呀，不小心暴露了。” 女人收起太阳镜，吐了吐舌头，调皮道。 但韩锐可不敢半点掉以轻心。 因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与他齐名的，全国十大s级通缉犯之一的，伍晓倩！ “喂，你应该知道，咱们s级之间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吧。 不得擅自闯入他人领地，否则，无论什么理由，被侵入方都可以利用任何力量消灭对方！” “哎呀呀，别那么凶嘛～” 伍晓倩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似乎面前的不过是个人畜无害的孩子。 “我只是想要一下手提……” 话说到一半，韩锐的影子骤然消失，一个眨眼便来到她的身前。 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上一把匕首，此刻正朝着伍晓倩的脖子毫无保留地刺去！ 全神贯注的一击所爆发出的速度已然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房间中竟隐隐发出几道音爆！ 伍晓倩的长发被吹得张牙舞爪，可整个人看上去却风轻云淡，脸上依然挂着笑，丝毫没有大敌当前的危机感。 她略微向左挪出一小小步，甚至如果没有仔细观察，都发现不了她动过。 但就是这一小步…… 嗖—— 凌厉的匕首擦着脖子的皮肤堪堪而过，散乱的长发在匕首尖上跳着舞，每根发丝碰到尖端便立刻弹起，不给其任何切断自己的机会。 蜻蜓点水不过如此！ 一击下去，别说造成伤害，居然连一小截头发都没砍下来！ 韩锐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借着摆臂的惯性，顺势再接一记后旋踢，同时以身体遮掩视线，从隐蔽处掷出匕首。 双管齐下，角度也是刁钻到极致，哪怕是高速摄像机来了也得放慢许多倍才看得清。 可伍晓倩依然跟没事儿人一样，心平气和地叹了口气。 “哎呀，谈一谈嘛，别这么心急，这是你的地盘，我上门服务又不会仙人跳～” 接着她一歪脑袋，手指轻点嘴唇，似乎是在措辞。 而那匕首恰到好处的从脖子外侧堪堪飞过，那一脚后旋踢也与手肘差之毫厘。 韩锐“啧”了一声，看对方确实不像来找茬的时候，暂时收起了杀意。 “不愧是被誉为「闪避之王」的伍晓倩，果然名不虚传。” 伍晓倩笑嘻嘻转身：“多谢夸奖啦，另外，咱可以先把腿放下来再说话，这也没人拍pose呀。” 额…… 气氛略显尴尬。 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二人面对面而坐。 伍晓倩正襟危坐，表现的十分正式，好像秘书在向老总汇报一般。 “请问，您的手提箱可以给我一下吗～” 开门见山，韩锐喜欢这样的对话。 “不行。” 他的回答也很干脆。 “我知道，您现在还不清楚怎么用，不然，现在的11区可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所以，这件东西在您手里本质上就是一个没用的晦气小箱子。 它可能会带来各种各样的灾祸，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我想您也不希望这样吧。 并且，我也比较需要这样东西来做点事。 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大名鼎鼎的「财奴」最喜欢交易了，不是么？” 韩锐嘴角一勾，表情漠然：“我是喜欢交易，但我想，以这东西的价值，世界上现有的存在，恐怕没有能满足我胃口的。” 听到如此坚定的拒绝，伍晓倩眼中隐隐泛着泪花，咬着嘴唇，似乎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晃动着胸口那两抹雪白，哽咽地开口：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帮帮倩倩吧～” 我去…… 身上顿时一阵鸡皮疙瘩。 一个穿得如此清凉的貌美女子在你眼前撒娇，甚至你还刚好有帮她一把的能力，到时或许还能收获点意外回报。 这种诱惑，放谁来鼻血也得喷个游泳池出来啊！ 但韩锐是何等人物，要是这么轻易就被美人计勾住，那过往十几年早死了八千回了。 “不可能，我……草！” 他还想再说两句，可“我”字刚一出口，伍晓倩就攥着一把匕首飞到身前，直刺面门。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喽，嘻嘻～” 第21章 我们是同类 这人翻脸也翻得太快了吧！ 韩锐浑身肌肉紧绷，肾上腺素一瞬间让精神充盈到爆表。 几乎下意识的一个侧身，同时右手做刀劈向伍晓倩摆臂方向，左手再做虚抓状以防出现意外。 过往的经历让他养成了随时随地面对危险都能瞬间做出反应的习惯，不然再晚一点脑袋都得爆汁。 及时的侧身让韩锐免于暴毙，手刀虽然没有劈到伍晓倩，但为了躲避，她的重心也同样微微失衡。 场面在一息之间彻底颠倒！ 韩锐一阵冷笑，伍晓倩不过闪避能力天下无双罢了，论进攻能力，她应该是所有通缉犯里最弱的，真想不懂她何来勇气主动找自己挑衅。 趁着伍晓倩调整身形，韩锐猛地后撤几步，然后掏出金币毫不犹豫地向上一抛。 s级的对战，尽量出手就是杀招。 金币在空中旋转，将太阳光打碎到房间的各个角落。 阳光照到伍晓倩的眼睛，她双眸一凝，整个人顿时严肃起来，与先前判若两人。 或者说，现在的她才与容貌最为契合。 冷艳、无情、对无数男人的追求不屑一顾的女王。 她直挺挺地朝韩锐奔去，目光没有在金币上停留半分。 韩锐心头一惊，这人没有受到时间波动的影响，倒是能证明她的「觉悟」确实不错。 但起码也该尊重一下金币的胜率吧，好歹看一眼啊！ “切，我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 心念攒动，韩锐上前与伍晓倩扭打在一起。 韩锐的每一招，伍晓倩都能以绝对精准的角度完美避开。 如果这机会交给其他人，绝对能趁机将韩锐打成重伤。 只可惜她的攻击角度实在不敢恭维，韩锐基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躲开。 简单的几个回合，金币已然快到地面。 韩锐抓准时机，就要念出赌约。 然而开口的一瞬间，他竟发现伍晓倩的眼眸微微发生变化。 淡蓝色的光逐渐浮现，时而如同海浪一般波动，时而犹如蓝天一般平静。 心头一震，他竟突然放弃了念出生死赌约的想法！ “我赌，我的右臂脱臼，或者，伍晓倩的左腿抽筋。” 不知为何，他居然赌了一件如此微不足道的事！ 然而，当金币落地的那一刻，他彻底震惊了。 只见一道金光过后，他的右臂突然就像个钟摆一般，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晃！ 剧烈的痛感，正从右臂的每一个神经传入大脑。 十多年来，赌局第一次失败！ 他咬紧牙关，闪开伍晓倩的攻击，随后赶紧忍痛复原脱臼的右臂。 眼眸中逐渐浮现一丝猩红，一抹癫狂的笑在脸上绽开： “有意思，看来，你也赌上了跟我一样的「觉悟」啊！ 我们……是同类啊！！！” 肢体开始颤抖，韩锐如同化身一只疯癫的野兽，四肢并用地朝着伍晓倩窜去，速度比原先快了两倍还多。 而伍晓倩依然平静如水，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唯有眼眸的蓝色深了几度。 “看破……” 她微微闭眼，心念微动。 然后猛然睁开！ 只见眼前的一切仿佛加了层蓝色滤镜，像是vr游戏般，真实又虚假。 在这梦境般的景象中，一道道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在空间的各个位置，红色的深浅代表了那个位置的危险程度，越深说明丧命的可能性越大。 而此刻面对韩锐，几乎方圆五米全都是深红色的感叹号！ 如潮水般，密密麻麻！ 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伍晓倩找到了唯一的路线。 按照路线，她险中又险地躲开快速的连招，哪怕房间的小物件被打得七零八落，十分容易干扰视线。 这要放在哪个电影场面里，都会觉得这一定是电脑合成的，人类达不到的程度。 但伍晓倩就是做到了！ 辗转腾挪，她好不容易来到韩锐背后，准备下点狠手，却不料前方传来一句得意的话。 “我赌，伍晓倩左腿骨折，或者，我的左臂断裂！” 等等，他什么时候扔的金币！ 伍晓倩瞳孔骤然一缩。 原来，刚才的一切攻击都是障眼法么！ 但现在这个机会太好了，错过的话，恐怕战斗要拖很久。 她依然选择出手。 金币与攻击几乎同时接触目标。 下一秒，嘎嘣嘎嘣的骨头声响起。 “啊！” 左腿的剧痛让伍晓倩不由自主跪了下去，眼眸的蓝色顿时消去不少。 “该死，怎么在这种关键时刻输了。” 来不及反思，赶紧催动能力闪躲着韩锐的连环杀招。 没几分钟，整个屋子除了墙，其他物件能毁的全都毁了。 不知道还以为谁往里扔了几只哈士奇。 一片狼藉的大厅内，伍晓倩已然伤痕累累，衣服这破一块那缺一块的，战损版的她俨然比高冷版更摄人心魄，也更容易不过审。 而此时，站在对面的韩锐几乎成了个血人，虽然气势更旺，但面对伤势比他轻更多的伍晓倩，迟迟没有动作。 方才韩锐不停地抛扔金币，虽然偶尔伤到过伍晓倩，但整体赌局还是输多胜少。 而且每次他下的赌约都很离谱，对方只是伤筋动骨，自己这边直接要半条命。 所幸他没有直接压上性命，不然现在别说全尸了，骨灰都得给人扬了。 眼眸的血光几乎消散殆尽，韩锐简单地制定了一下攻击思路，立刻朝伍晓倩奔去。 战斗不能再耗下去了，不然自己绝对先扛不住！ 这场战斗，就交给这一击来结束吧！ 扔出金币，他已经做好对双方立下生死赌注的准备！ 暴虐的狂风缭绕身旁，像一只吐信的蟒蛇向着伍晓倩席卷而去。 伍晓倩本能地想要忽视这股风，但下一刻就不得不管了。 裙边一下子翻飞起来，加上因为战斗本就破了许多，眼见就要春光外泄。 她立马害羞似地按住裙子，娇叱道：“你作弊你作弊，不带这么耍阴招的！啊啊啊啊臭流氓！” 韩锐哪见过这阵仗啊，再加上自己现在这角度确实有点微妙，眼看一步之遥就能……就能直击要害！ 结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一下子给cpu整宕机了。 不是，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主动碰女人的，怎么就是臭流氓了啊！ 一想这个，脑子一走神，金币已经掉在地上。 全力蓄势的一击，就这？ 而且不光攻击没打出来，因为没注意地面还被杂物绊了一下，直接给伍晓倩拜了个诚意十足的早年。 “呵呵，看来，还是我技高一筹呢。” 冷冽的语调自头顶响起，跟刚才那股害羞劲儿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韩锐心头一凉。 难道……要栽了？ 第22章 魅影组织 韩锐想动，可激烈的战斗一旦停下，痛彻心扉的伤口就开始发力了。 全身仿佛都被铺满了钉子，甚至血管里流的也不是血，是细针和钢钉。 “咳咳，”他大吐了一口血，“这就是跟s级的战斗么。” 说实话，他一直很期待跟s级战斗，因为一旦获胜，能让民众对他的恐惧节节攀升。 所以一开始，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只是，连号称最弱的家伙也打不过么…… 有点丢人了啊…… 果然，跟s级战斗，还是应该动用更纯粹的「觉悟」啊。 只是那样的话，万一真的「赌输了」，会不会…… 算了，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喂，你在那叽叽歪歪什么呢？” 脑子里都开始放走马灯了，却听头顶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随后只见一只略带伤痕和淤青的手臂环在胸前，将自己慢慢托起来。 直到被扔上极其咯屁股的沙发上，韩锐才认为自己可能不会死了。 只是这孤男寡女，衣衫不齐的…… 喂，不会想趁我病，要我那啥吧！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眼看韩锐表情愈发精彩，伍晓倩额头似乎冒出几个井号。 “如果你再胡思乱想，我不介意真杀了你。” 呼—— 一番话反而让韩锐轻松了许多。 太好了，看来能保证清白了。 回过神来，他这才发现伍晓倩正拎着手提箱，漠然地看着自己。 现在的她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一个阳光可爱，一个阴冷骇人。 这家伙会不会精神有问题？ 不过也对，能当s级通缉犯的，哪个不是疯子？ 他调整呼吸，询问道：“既然东西都到手了，干嘛不直接杀了我或者干脆走掉？” “首先，我不是很喜欢杀戮，除非为了达成目标不得不这么做。” 伍晓倩的声音让整个房间都降了几度，“其次，毕竟是从同行手里抢东西，如果把关系闹得太僵，恐怕不利于以后的合作。 所以，你可以问我几个问题，权当是对你的补偿。” 韩锐咧嘴一笑：“真嘴硬啊，都看见你左腿抖得跟什么似的了。 没力气走就没力气走，整这虚头巴脑的干啥。 就光明正大说想跟我聊天不就完了。 嗨呀，我知道我魅力……诶诶诶！不说了不说了！先把刀放下！” 韩锐叹了口气，这女人咋半点开不起玩笑呢。 他也清楚，一旦等她伤势恢复，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伴随着异能的出现，每个人的体质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提升。 在屏蔽异能的体育竞赛中，世界纪录被接连打破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伍晓倩这种顶级的存在，仅仅骨折和其他不值一提的小伤，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动复原。 得抓紧现在的机会了。 “新闻里那个匿名举报者，都是你吧。”韩锐淡淡开口。 伍晓倩若无其事：“嗯，我一直在追寻手提箱的踪迹，不过每次都只看见一具尸体，没办法，随手报个案喽。” 韩锐一愣，他原以为对方是一直找自己麻烦的幕后黑手，结果这回答，怎么反倒也像被牵着鼻子走的人啊！ “那你上午有没有去过曙光街道？” “嗯，有的，不过当时有点迷路了，回头找人问路去了，怎么了？” 啊？ 韩锐已经宕机了。 还以为是自己杀气太强把人吓跑了，原来真相这么朴实无华的嘛…… 不对！ 如果她是这种态度，很显然她也不了解具体情况，那必然不可能是雇佣赏金猎人和a级通缉犯的家伙。 真正的黑手，还藏在幕后！ 想到这里，他几乎脱口而出：“那你知不知道，那个赏金猎人是谁雇佣的？” 虽然这个问题对自己很关键，但他对伍晓倩的回答并不报什么期望，毕竟她…… “知道。” 啊？ 不是，让你找个天天公众前转悠的人你费这老大劲，结果这么个神秘的存在你居然知道。 韩锐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这女的了，无奈地捂着额头道：“说说看呗。” “我了解的并不多，只是知道这是一个隐藏在幕后的组织，名为「魅影」。 他们在有计划的收集圣物，准备用圣物去做什么事情。 这个手提箱在被你抢之前，原本是要交给组织中的某个人物的，结果你的出现让一切都乱套了。 他们一直不想跟s级扯上关系，只是这次你触及了他们的底线，这才雇佣杀手解决你。 不过接连的失败，恐怕该让他们坐不住了，下次估计会是更棘手的家伙。” 说到这里，伍晓倩的眉头也略微皱起，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只是当她注意到韩锐的目光后，赶紧恢复到漠然的神情。 韩锐略微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感觉不像说慌。 只是…… 这么一个有能力跟顶级罪犯叫板的组织，为什么自己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他向伍晓倩提出自己的疑问。 “呵，还不是因为你这么懒的家伙从来都不搞自己的情报网，孤军奋战，鬼才给你传消息呢。” 面对冷嘲热讽，韩锐没好气道：“什么叫懒！我这是谨慎好不好，你没见那些犯罪片，反派绝大多数都是被自己人坑死的！ 再说了，你还好意思说我？找我找那么半天，你的情报网也就那样嘛。” 伍晓倩稍微活动了一下左腿，看上去情况好多了。 “哼，我的情报网又不在这里。” 韩锐哑口无言，也是，记得伍晓倩原本是活跃在几千公里外的3区的，想必线人大多也都在那边，对自己这边的情况不了解也很正常。 他看了看伍晓倩，对方身体状况好了不少，渐渐能行动了。 看来问不了几个问题了。 他嘟囔个嘴，问道：“还有个问题，你怎么一开始那么客气，现在冷得很冰柜似的。 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反正该问的也问完了，后面就当聊天解闷了。 伍晓倩将脸上的污垢擦干，一双冷酷的眸子盯着韩锐：“现在的。 至于一开始的样子，只是一种手段罢了，只要能达成目标，我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 活泼、亲近、开朗、健谈，人们喜欢哪个，我就装成哪个，但真正的我，只有这一副面孔。” 韩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见伍晓倩已经可以跑跳了，他扬起一个真诚的微笑，嘿嘿道： “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您阳光可爱的妹妹啥时候出来捏，我还是更喜欢跟她交流～” 伍晓倩没有理会，冷哼一声，提着行李箱这就要走。 然而当她转身刚刚迈出一步，就突然一阵心悸！ 鬼使神差般往左一个侧身。 就在下一秒！ 砰！ 响亮的狙击枪声自远处袭来，无形的弹道半息间便穿过二人的房间，只留下前后两个指头大小的弹孔和淡淡的烧焦味。 一缕阳光洒进屋内，此刻能清晰地看到被子弹裹挟的灰尘，正沿着一条极其规整的直线运动着，宛如一架笔直的高铁。 而运动轨迹上，赫然就包括了伍晓倩头颅先前的位置！ 她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开枪的方向。 该死，难道「魅影」这么快就到了？！ 第23章 围剿 这枪声，咋听得这么熟悉呢？ 韩锐挠了挠头，随后浑身一抖。 不是，在这坐着不是等死吗，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再说。 虽然现在也能动了，但身体各项机能还没恢复好，战斗力也就三四成的样子。 这要碰个硬茬子，还真容易小命不保。 反正能看伍晓倩吃瘪也不错，嘿嘿。 让你抢我箱子！ 见韩锐坏笑连连地逃开，伍晓倩心里暗骂几句，随后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远方。 砰！ 又是一枪！ 好在她已提前做出反应，或许可以找机会寻找开枪的人在哪。 结果下一秒，一声意想不到的吼声自窗外荡开。 “冲锋！！！” 声音震耳欲聋，房间的玻璃制品顿时碎了一地，甚至连天花板都直接被声波掀了起来。 宛如结结实实中了一招狮吼功！ 但韩锐和伍晓倩能明白，这招真正的厉害之处，可是用来大幅强化战友的异能水平的。 而拥有这个异能的人便是…… 11区的王牌警员，余震！ 能力「冲锋号」！ 伍晓倩侧头闪过子弹，脸色极其难看。 既然是警方，那必然会以小队的形式追捕。 而余震的小队成员有…… 轰隆！ 还不及她思索，只听背后一阵巨响！ 一个宛如黑熊般健硕的身影撞碎了墙壁闯了进来。 “赵彬……”伍晓倩心中默念。 赵彬第一眼看到拿着手提箱的伍晓倩，眼神颇具惊讶。 怎么会是她？？ 刚才跟余震交流时只说有个带箱子的目标在屋内，并没有说是谁。 确定不是平民之后，他们想了好几种情况，唯独没去想s级的情况。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居然会有另一个s级出现在韩锐的地盘上。 但惊讶归惊讶，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 如沙锤般粗壮的手臂划出一道精妙的圆弧，在他身后，那两枚数秒前飞走的子弹竟奇迹般地调转方向，重新射来！ “赵彬的「牵引」，可以改变物体的运动方向，但想改变子弹这么快的物体可不容易，想必是余震的「冲锋号」帮了大忙。” 找了个犄角旮旯偷偷观察一切的韩锐如此想到。 砰！ 与此同时，第三颗子弹应声飞来。 三颗子弹的路线构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尽可能将伍晓倩的各种路线封死。 伍晓倩咬紧牙关，刚刚才经历一场恶战，此刻身体并不好受。 但也得坚持！ 她脚下一蹬，准备跳起躲避。 结果伸腿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踩空了。 余光一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飘了起来！ “这难道…是「反重力」！” 伍晓倩瞳孔骤缩，这是余震小队顾九的能力。 这家伙最喜欢藏在死角，偷偷用这种方式干扰敌人。 争分夺秒的战斗中，片刻的停顿都会造成致命的影响！ 就比如现在！ 自己目前的状态，想凭身体素质已经不可能完美地躲开三颗子弹了！ 视野里密密麻麻的感叹号，几乎封锁了周围的全部空间！ 还有没有办法…… 伍晓倩绞尽脑汁。 对了，手提箱！ 短短的零点几秒内，她就做出了决断。 既然这玩意是圣物，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被损毁吧！ 带动全身力量，她以最快的速度抬起手提箱，挡住对自己最致命的那颗子弹。 死马当活马医了！ 铛！ 一声清脆的响声，表明手提箱成功挡住了子弹。 而另外两颗子弹也被她以无可挑剔的角度避开。 然而伍晓倩没有半点放心。 因为「牵引」的存在，三颗子弹迅速调整弹道，再次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袭来。 并且随之而来的，还有赵彬那硕大的拳头！ 这家伙真是个愣头青，顶着子弹冲，一点不怕被误伤嘛！ 不过好在伍晓倩早有准备，刚才拿着箱子被子弹击中，除了保住性命外，也为自己提供了强大的动能。 在高速的移动中，自己绝对精准的闪避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她一挥箱子，扫开两发子弹，随后一个躬身，赵彬的拳头与另一发子弹分别擦着发梢末端以及耳垂边缘堪堪而过。 她嘴角微微扬起，顺势朝赵彬宽大的身躯一蹬，整个人反身弹出！ 就好像宇航员蹬了一脚太空中的岩石。 虽然她能感受到，「反重力」正在不断削减自己的速度，「牵引」也在试图改变自己的方向。 但二人一个可能距离较远，一个还要分心控制子弹，对自己的影响还没大到能改变局面的作用。 几息之内，伍晓倩跃出大楼，对房间内的赵彬和藏得严严实实的韩锐打了个手势：“很刺激的体验呢，不过，到此为止喽。” 贴着外墙开始滑落，她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余震的小队，还真是难对付啊…… “喂，给s级的游戏，可不会这么简单啊。” 极其平静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伍晓倩心脏忽然漏跳了半拍！ 这人什么时候靠近自己的，居然一点没有察觉，就连能力都没有告知危险！ 不对，这粗犷的音色…… 是余震！ “吹「冲锋号」的人，往往最容易被敌人瞄准，所以，他不仅要能带动友军的情绪，更要能将自己的身形与气息掩盖起来啊。 「闪避之王」伍晓倩，不知道我这绵软的一击，你能不能避开呢？” 身下，隐隐传来阵阵破空声。 可伍晓倩并没有感觉到任何警告！ 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来不及思考，赶紧将手提箱甩到身后。 嘭！！！ 炸弹一般的巨响，震得伍晓倩近乎失聪，箱子剧烈的震动让她虎口几乎裂开，鲜血徐徐流出。 “呵，看来，只要不是针对你，你就不会躲了啊。” 什么？！ 伍晓倩这才明白，原来余震这一击压根就不是为了杀自己，或许只是凭感觉随便挥的一拳，甚至可能根本就打不中！ 然而言语的作用，让她以为自己深陷危险，必须躲避。 但由于自己不知道往哪躲，所以只能用箱子去拦！ 可这样做的目的是…… “赵彬，顾九，给她拉到空中！” 余震响亮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她。 然而为时已晚。 箱子携带着巨大的动能，顶着伍晓倩扶摇而上，再加上「牵引」与「反重力」的辅助，此刻伍晓倩就像太空中开足马力的飞行器，速度不受阻拦的节节攀升。 很快，她便越过了大楼顶层，来到空无一物的空中。 异能的作用消失，全世界都好像屏住呼吸，在期待接下来的表演。 伍晓倩心头掠过一丝绝望，在这空无一物的地方，自己哪怕看穿所有攻击的路线，也不可能借助外力做出闪躲动作。 而那名持狙击枪的成员的异能是…… “张琳，到你了。” 余震朝对讲机说道，随后面朝空中伍晓倩的方向，“「冲锋」！！！” 天上的云飞速荡开，空中的灰尘与水汽顿时蒸发的无影无踪。 阵阵飞鸟被惊起，此刻的世界，仅剩「冲锋」二字层层回荡。 两公里外的一栋大楼上，一名举着狙击枪的女警眼眸一亮。 “目标，看得清楚多了！” 张琳梳着干练的短发，眉宇间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她徐徐举枪，作为一名狙击手，语气前所未有的淡定：“「万象……” 以伍晓倩为中心，半径500米的圆上，涌现出数不清的狙击枪！ 高楼之上，如同凭空出现一个巨型圆环！ “天锁」。” “锁”字一落，所有狙击枪纷纷灵性地调整枪口，对准中心的身影。 “就让这子弹，带着我们的「觉悟」，冲锋吧。” 砰！ 火舌喷吐，无数枪管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宛如训练有素的军队。 磅礴的子弹如疾风暴雨，毫无死角地向着伍晓倩飞驰。 第24章 你不讲武德啊 韩锐望着惊悚的一幕，内心直呼卧槽。 这要是当时在大桥上给自己来这阵势，少说也得掉点零件。 但要是伍晓倩来的话…… 韩锐眼睛微微眯起，嘴唇微动：“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觉悟」吧。” 嗖——！！ 话音刚落，那手提箱竟忽然朝自己飞了过来，宛如导弹一般。 “这东西真晦气，先给你了，后面我再来拿。” 啊？ 躲在墙边杂物堆里，脑袋上蒙着地毯，插着好几根大葱的韩锐立马就破了防。 不是，你打你的啊，暴露我位置干啥，哎呦卧槽躲不开了，我这老腰还没恢复啊！ 砰—— 墙边一阵鸡飞狗跳。 伍晓倩冷冷放出这句话扔出箱子后，便再没往韩锐的方向看。 她长舒一口浊气，全身无比的放松。 微不可察的蓝光缓慢环绕全身，如同的一条条小行星带。 面对子弹雨，她岿然不动，泰然自若。 海亮的子弹以极高的速度直刺身躯。 可令所有人都惊讶的是，子弹仿佛戳中了一团烟雾，那伍晓倩不仅没有半点受伤迹象，甚至身影还越来越淡，大有凭空消失的意味。 就连阅历无数的余震也被这一幕惊到了，他默默念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闪避之王」么……” 子弹交错而至，激烈的碰撞在一起，在空中爆出一大片明亮的火花。 如同魔术表演时，一排排激起观众情绪的烟花秀。 此刻，全部成为了伍晓倩的背景板。 众目睽睽之下，即将上演一出大变活人的伍晓倩说出最后两句话：“在我的「觉悟」之下，没有人可以打中我。 既然都是为了箱子来的，给你们就是了，拜拜。” 说完便彻底消失。 而她的第二句话让余震稍微缓了缓神。 他本是很有兴趣继续追伍晓倩的，因为看对方的状态，恐怕这一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再找到她基本就能拿下。 可是自己这次的任务就是带回箱子，违抗命令坏了正事可就不好了。 稳定落到另一栋高楼上，目光朝向手提箱掉落的方向。 那里只有一个一边被烟尘呛得疯狂咳嗽，一边大骂伍晓倩的熟悉身影。 “你不讲武德啊！咳咳……你不想打了把箱子给他们就好了啊，暴露我干啥！ 咳咳……还好意思说同行呢，天天搞窝里斗，咳咳……” “其实，我们早就发现你了，只不过你没参与战斗，才临时放了放而已。” 余震摊了摊手，耸肩喊道。 韩锐挠了挠头，朝他摆出一张傻愣愣的笑脸，嘿嘿道：“哦，这样啊，那我不打扰，我走了哈。” “你不能走！” 离他最近的赵彬大吼一声，三两步便欺身而至。 「牵引」携带大量灰尘，准备韩锐来个局部沙尘暴。 韩锐嘴角一抽，两百斤的大力士跟我这搞偷袭是吧。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嗖—— 金币抛出。 周围的一切顿时安静了下来。 赵彬，沙尘，电器短路的火苗，肆虐的风，全部归于平静。 可韩锐没有半点放松警惕。 因为余震已经逼至身前。 轻声念着「冲锋」，拳上的风竟隐隐汇成漩涡，宛如微型龙卷。 好家伙，气劲代言人是吧。 韩锐一心二用，一边吐着槽一边侧身闪躲。 余震虽说团队战术方面无可挑剔，但单论单人实力确实不敢恭维。 没了队友的策应，他的拳路过于耿直，很轻松地便被闪开。 哪怕一拳能将钢筋混凝土锤个稀巴烂，打不中也是白搭。 “切，把箱子交出来！” 余震眉头一皱，对方的反应远比他要快，哪怕是以反应着称的张琳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韩锐暗自窃喜，我可是在危机四伏的乱世中活了十多年，多少人偷袭我都偷袭不成功呢，更别提正面对刚了。 金币刚好开始下落，他游刃有余道：“余老弟，本来吧，这箱子要是直接扔给你们，那我也就不管了。 毕竟我现在大伤未愈，实在不敢对你们发疯，容易绷不住。 但没办法啊，你们也听到那家伙的话了，她回头还要找我拿，所以只好勉为其难先保管一下喽。 可惜，要是你们小队合力对上我的话，那还真是件伤脑筋的事。 不过，有我的能力在，这种事可不会让你们发生哦～” 余震使出全力再次出招，却都被韩锐轻松看破。 “我赌……” 他吐了吐舌头，笑眯眯道，“我的左手骨折，或者，余震的双腿抽筋～” 余震眉毛一抽，随后已经提前准备好捂着自己的双腿。 韩锐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每次面对自己，总是赌些诸如抽筋、沙子迷眼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该说他是看不起自己呢，还是…… “别想太多，余老弟，你可是咱们11区的顶梁柱啊，可不敢伤了你呢～” 韩锐潇洒的比了个手势，接住金币向楼下一跃。 指缝传来一阵光亮，随即余震疯狂咬牙。 他奶奶滴，真疼啊！ 与此同时，时间恢复。 赵彬的攻击落了空，甚至还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再加上刚才还被控住了时间，他也没发觉什么。 在他眼中，只是韩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躲开了自己的攻击，随后余震迅速跟上，可也被对方化解。 至于这一切具体怎么回事，每当他打算去思考的时候，就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抹去他的顾虑，强行让他认为一切都是合理的。 就像细小的支流汇聚到汹涌的干流后，无论如何挣扎，也最终要依其而动。 强大的「觉悟」者具有改变规则的力量，而弱小的「觉悟」者，只能被迫去顺从这份改变，甚至连一点质疑都无法发出。 至于余震，虽然他本身的「觉悟」非常强大，甚至已经隐隐察觉到韩锐能力的端倪， 但他每次战斗时都要兼顾同伴和平民，导致自己的「觉悟」被分散到他们身上，从而不敌孤身一人的韩锐所爆发出来的力量。 就像刚刚，在他的眼中，就是赵彬的动作被韩锐看穿，后者正打算反击。 若不是自己及时跟上，赵彬可能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想到这里，余震瞥了眼因为没打中而愤懑不已的赵彬，松了口气。 赵彬看着渐行渐远的韩锐，气得牙根痒痒：“该死，上次大桥上就让他跑了，这次又差一点！” 上次下令张琳开枪的便是赵彬。 余震拍了拍他肩膀，摇了摇头安慰道：“做警察，最首要的不是会杀敌。 而是要先能保障百姓的平安。 明白么？”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对讲机说的。 “明白。” 对讲机那头突然传来一句回复。 声音稚嫩，甚至能听出些迫不及待。 余震举起对讲机：“方圆三公里的平民，都疏散好了么？” “早就完毕了。” 那声音越来越激动。 赵彬眉毛一扬，略显惊讶：“余队，您还把他带上了？十五岁的年纪对上s级……” “没事，总得历练嘛。” 语气轻轻松松，余震一边揉腿一边说道：“动手吧。” 高楼之下。 韩锐凭借身手勉强落了地，一瘸一拐的准备离开。 可刚没走两步，却感觉道路似乎变窄了些。 不对！ 不是道路变窄了，而是两侧的墙在朝自己靠拢！ 这能力……不可能是「牵引」做的，不然负荷太大，而且也没听见余震喊「冲锋」。 既然如此…… 他抬头望天，气得满脸通红：“余震，你怎么也不讲武德啊，以多打少怎么还带藏人的！” 与此同时，附近的一个角落，稚气未脱的声音传来，语气中裹着无穷的杀意： “「壁垒」，合！！！” 第25章 徒弟 阳光被墙壁慢慢挤压，如同上帝渐渐关上求生的大门，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很快便只剩一道五米宽的缝隙。 韩锐一边抛出金币，一边大骂道：“踏马的，我攒这些钱买这几个小区容易吗！虽然该拆迁了，也不能这么粗暴啊！” 没人回应，韩锐也全然不在意，因为赵彬他们现在就在楼顶，与自己肯定不会超过一百米，以他们为跳板释放能力就……行个锤子啊！ 还在他信心满满地准备念赌注的时候，忽然看见余震和赵彬头也不回，撒丫子就跑，一息时间就奔出了几栋楼之外，显然超过了100米。 轰隆—— 间隔只剩三米。 该死！砌墙的家伙肯定就在100米以内，但是没有在视线内，没法释放能力啊！ 轰！ 墙壁骤然合拢，强大的冲击力将周围的高楼大厦冲的摇摇晃晃，地面裂纹四起烟尘弥漫，好似来了一场大地震。 尘埃落定，一间小卖铺里，一名少年缓缓走出。 他戴着顶鸭舌帽，帽檐让稚嫩的脸免受毒日的炙烤，可若是细看，才会发现此刻他的脸依然又烫又红。 拿着对讲机的手都止不住颤抖，看着高耸入云的围墙，他兴奋地不能自已。 “我终于，亲手干掉了第一个罪犯？ 而且第一个，就是s级？！” 自言自语着，他飞快地朝墙壁跑去。 “等一下，先别过去！”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余震的声音。 只是少年离墙壁实在太近，三两步就赶了过去。 过去之后，余震的第二句话才响起：“墙壁没有完全合拢！”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少年与墙壁中间的一双眼睛视线交汇。 昏暗的阴影下，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就像布置精巧的陷阱，在等待着浑然不觉的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看着充满坚毅的眼神，少年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挡住自己「壁垒」！那可是有堪比液压机的压力！ 看向韩锐脚下，他立刻就明白了。 庞大的两面墙中间，是纹丝不动的手提箱，以最远两个点的对角线与墙壁垂直的角度放置。 这样做，可以保证之间的空隙尽可能大，从而避免出现横放导致的间距过小，使得人不得不侧身的情况。 短短几秒时间，他就能想到这一步！ 少年立刻就想逃开，但已来不及了。 叮—— 金币跃向空中，少年的动作也随之静止。 抛出金币后，韩锐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刚想对少年释放能力，可转念一想，万一击败了对方，能力没解除可咋办，岂不是把箱子白白送给对方了？ 眼珠滴溜溜一转，他忽然有了主意。 “我赌……墙壁轻如白纸，或者我的右腿骨折！” 接住金币，一阵金光闪过。 墙壁骤然靠拢！ 啪—— 拍在韩锐脸上，如同被人拿着两张a4纸扇了两下。 嘶……总感觉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算了算了，能逃就行。 苦中作乐，韩锐看着急忙逃窜的少年，大喝道：“给我站住！” “是！” 令他没想到的是，少年居然真的听话停下脚步，站军姿似的立正站好。 韩锐本想假装追击，实则反向逃脱，结果这一出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将信将疑地走到对方旁边，一把摘掉帽子，好奇道：“你真是警察吗？” “严…严格来说，还在实习期。” 少年站的笔直，说话直打哆嗦，刚才那股凶狠劲早就荡然无存。 “哦，那我替你hr说了，实习期考核不合格。”韩锐耸耸肩，唉声叹气道。 少年脸色局促，连忙反驳：“不…不可能！师父说过，过几天就给我转正的！” “师父？” 韩锐眉毛一挑，他说的该不会是…… “箱子留下！” 一个影子在他身上迅速放大，遮住了所有光线。 轰——！！！ 尘土飞扬，一个半径5米，高2米的大坑赫然出现。 余震走出大坑，来到少年旁边，拍了拍肩膀，没有责怪他，而是平淡道：“许毅，当我们对罪犯展开行动后，要记住，在对方倒地前，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击败对方。 况且，不要以为罪犯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要是肯讲道理，就不会成为罪犯了。 哪怕你听了他们的话，到头来，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许毅点了点头，慌张的情绪被肩膀上那只大手压下，他紧紧攥着衣角，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吐出几个字：“谢谢师父。” “诶诶诶，我咋个就不通情达理了啊！” 韩锐放下箱子，双手叉腰，面色狰狞，活生生一个上了年岁还被惹恼的买菜大妈。 “之前有个公司老总发话，说想去一个学校做慈善，结果每次都被各种事情阻拦。 我一听，好啊，立马就抢了他们的金库，连夜给那学校操场铺了一地，还体贴地盖上了布防止被刮走，事后也就拿了那么一点点钱当做辛苦费。 完事呢？ 那老总气急败坏雇了二十来个赏金猎人来杀我。 你说说，我明明帮了他，他还这么对我，是谁不讲理！” 韩锐嘴巴伶俐，身前那一小块地都快成湿地了。 余震却是充耳不闻，小声对许毅说：“他的脚刚才被我震了一下，受了伤，现在在拖延时间。 别管他，准备动手。” 在师父旁边，许毅眼神再一次坚毅起来。 “麻麻的，我就说我是最讲道理的吧，刚打完一场仗，中场休息时间都不给啊！” 韩锐见势不妙，正准备逃走。 “「冲锋」！” 狮吼功一般的音量差点给他耳膜震碎，紧随其后的，是稚嫩又斗志昂扬的声音。 “「壁垒」，起！” 伴随着激昂的语调，韩锐四周骤然升起四道遮天蔽日的城墙，几乎一瞬就超过了楼宇的高度。 “好家伙，有这水平不去房地产公司，跑来当警察了是吧？” 围墙内传出韩锐的吐槽。 “别管他，立刻开始收缩，四面墙同时压迫，手提箱挡不住的。” “是！” 在「冲锋号」的加强下，一次性控制四面墙壁的许毅反而更加得心应手，收缩速度都比先前快了几倍。 眼看所剩空间不多，令人期待的诛杀s级的场面就要出现的时候，一道声音的出现，让许毅和余震都大为惊讶。 “不要！不要！救救我！” 哭喊的女声清晰入耳，位置明显是在四面围墙之中。 这墙壁里，什么时候混进去个平民？！ 第26章 情懿 余震暗骂一声，“停下”的“停”字刚吐了半个音，就见轰轰隆隆的墙壁突然回归安静，像早就伫立在此的城墙。 悄悄瞥了一眼许毅，虽然脸上每一处都挂着没能达成心愿的遗憾，但那股为平民而担忧的神色依然溢于言表。 余震略感欣慰，稍稍将他护在身后，小声问道：“有办法给「壁垒」打开一道小缝么？” “对…对不起……我现在还只能操纵一整块……” 余震本想先观察一下里面情况，看看韩锐在耍什么花招，看样子是行不通了。 不过他也没下令立刻解除墙壁，毕竟能困住韩锐也是不错的。 可摆脱致命威胁的韩锐似乎不满足，嚣张的声音自里面传来：“喂喂喂，看来你们是一点也不把人质的安危当回事啊。 让手无寸铁的平民跟一个s级通缉犯呆在一起，就不怕出点啥事？ 啊！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大名鼎鼎的十佳警员余震居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决定！” 悲痛欲绝，如丧考妣，也就是附近没有媒体，不然绝对发几篇乱七八糟的报道。 余震眉头微蹙，拿起对讲机，语速飞快地调度起外围警员，同时让赵彬去韩锐后方待命。 层层包围，势要今天拿下韩锐！ 良久之后，见万事俱备，他活动一下手腕，同时举起对讲机：“听我指令。” “收到”，大家精神异常集中，号令与回复几乎同时。 “解除吧。” 随着余震一声令下，四面墙壁哗啦啦开始坍塌。 不过坍塌方向都是朝外，没有任何一块石块向内部砸去。 “呵，看来你们还是有点良心。” 韩锐勒住一名年轻女性的脖子，坏笑道。 余震有些奇怪，自从他与韩锐交锋至今，还确实没见过他挟持人质，今天这作派……属实有点像话剧表演…… 呸呸呸！万一是真的人质怎么办，哪怕就是有一丝是平民的可能性，也绝不能侥幸！ 赶紧清醒过来，余震瘫了摊手，无奈道：“说吧，什么条件。” “简单，三公里之内，不许派人追击。” 刚开始余震让许毅疏散群众的范围恰好是三公里，显然韩锐准备混到人员密集的地方，如此一来警方便不好大开大合地追捕，必有顾虑。 “救命！” 韩锐手上的人质恰合时宜地抽泣起来，余震无奈叹了口气：“可以。” 话音刚落，韩锐抱着女子掉头就跑，毫不拖泥带水。 而且看样子因为余震调度时间太久，他的脚伤好的差不多了，健步如飞。 “今天这场游戏玩得很开心，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韩锐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出言嘲讽。 余震却是不为所动，对方刚刚离开视线，立刻朝对讲机安排道：“顾九，时刻锁定位置，赵彬，保持好距离，听我口令动手，张琳，找好狙击角度。” 接到几人回复后，他立刻带着许毅沿着隐蔽的路线前进。 许毅不解：“如果被他发现了，造成平民伤亡怎么办？” 余震胸有成竹：“这家伙的为人我了解，自从成为s级通缉犯以来，除了金钱上的罪名，与一些罪犯们的厮杀外，他几乎从来没有跟任何平民的伤亡扯上关系。 就连前几天发现的三名平民尸体，也被证实是a级通缉犯做的。 况且刚才已经疏散了群众，不会有平民在这附近转悠，大概率是他的某种手段。 最后……他的演技，太假了…… 一个真想对无辜人动手的罪犯，眼神不会那么清澈的。” 许毅点点头，想起曾经见过的挟持人质的罪犯，都跟疯狗似的。 “只是……”余震突然话锋一转，“我们作为警察，哪怕韩锐手上的人有百亿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平民，我们也必须要把她当成是真的！ 这是我们的职责！” 许毅目光逐渐坚定：“那我们要追到什么时候？难道真要追3公里？ 这样的话，即使他没混入人群，我们的出手也肯定会引起民众的恐慌。” 余震摸了摸许毅脑袋：“从民众的角度考虑，不错。 所以，我们肯定会提前行动，赵彬的拦截只是最后一道保险。 不出意外，我们应该会在离人群一公里的位置展开突击，这个距离对张琳、顾九来说都非常不错。” 许毅重重点头，目光凝聚在看不见人影的前方。 没过多久，他们就追了1.5公里。 余震冲对讲机指挥：“顾九，准备行动。” 结果第一时间得到的回复却不是“收到”，而是充满焦急的声音：“余队，张琳联系不上了！” 什么？！ 余震心头一紧，张琳可是警队数一数二的高手，作为狙击手的她对周围环境一向谨慎小心。 并且由于经常跟大部队分开行动，她有很好的汇报行踪的习惯。 一旦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许毅，你去找张琳，先确保她的安全，这里交给我！” “是。” 不耽搁半点，许毅立刻调整方向。 余震感觉不妙，可还没等他反应，却见路上躺着一名女子。 过去细看，赫然是先前那名人质。 她浑身淤青，嘴里不断地涌出鲜血，双眸渐渐暗淡。 韩锐撕票了？！ 余震弯下腰准备查看情况。 结果突然，那女人诈尸一般坐起，额头距离余震脑袋仅隔两三公分，七窍似水龙头一般涌出血液。 恐怖片跳杀既视感。 但余震心里没起没有半点波澜，轻轻一点额头，女人便无力的倒了下去，身影渐渐暗淡，变成两段粗糙的木头。 “这家伙，鬼点子是真多。” 余震大概明白了。 刚才韩锐被围住时，应该随手找了点木头，借用金币的力量，让他们几人对木头的感知出现错觉。 而释放能力的最好时机，或许就是自己砸出大坑，灰尘满天的时候。 余震眼神一凛，既然确认手里的不是平民，那也没必要再憋着了！ “赵彬，情况有变，提前出击！” 他对着对讲机大声叫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不断的沙沙声。 “赵彬，收到请回复！” 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该死，他又怎么了？！”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误入了什么恐怖片现场。 队友一个一个的消失，那剩下的，岂不就是…… “喂喂喂。” 草！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声音，给他吓一激灵。 仔细一听…… 嗯，那贱兮兮的声音，肯定是韩锐。 “喂，余老弟，顾九有点困了，我先让他睡会蛤，位置我一会告诉你～” “你这混蛋……”余震刚有的气势一下蔫了下去，无奈叹了口气，“顺便把赵彬和张琳的位置也告诉我吧。” 他现在是彻底认输了，以他的作风，不可能放下队友孤身追敌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明白，韩锐一个人，不拉帮不结派，怎么能这么快解决队伍里三个人的？ 结果韩锐下面一句话令他大惊失色。 “啥？那俩人我咋知道在哪啊！” “等等，他们两个，不是你解决的？！” “喂喂喂，屎盆子别乱扣啊，我只是普普通通的财富搬运工，不搞乱七八糟的哟～” 该死！ 余震放下对讲机，立刻朝着赵彬的预定位置冲去。 没过半分钟，许毅也来了消息：“余队，张琳姐找到了，但是状态不太妙，身负重伤！ 我先带她去附近医院了！” 果然还有敌人！ 余震脚步又快了些许，同时立刻调度外围警员，赶紧帮忙搜索顾九和赵彬。 与此同时，另一边。 对讲机的声音戛然而止，韩锐也眉头紧锁。 余震那两个小队成员怎么了？ 听他的语气，难不成遇害了？ 可自己明明是孤军奋战，完全没功夫管他们，早先离开的伍晓倩也没理由找他们麻烦啊。 也就是说…… 还有高手！ “呵，这一天天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正想着，前方百米开外，突然窜出一道人影。 一身漆黑夜行衣，粉色的束腰扎带让纤细的腰肢格外醒目。 头上的黑色斗笠垂下朦胧纱巾，粉嫩水灵的脸蛋在点点缝隙中若隐若现。 看见韩锐跑来，她轻轻一笑，声音似春日清澈的湖泊，令人心神荡漾。 抬起双手，白皙修长的玉指很容易将男人的心弦拨得缭乱。 指甲上的淡粉色油，本该让人觉得可爱迷人，可上面的点点血迹，却让一切显得突兀又违和。 她摆出战斗姿势，不等韩锐开口便主动自报家门； “「魅影」情懿，前来取货喽～” 第27章 「牵丝戏」 “呵，总算见面了啊。” 韩锐眼睛一亮，这两天把自己折腾得狼狈不堪的罪魁祸首，终于浮出水面了。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仿佛伤势都在一瞬间痊愈。 忘掉所有疼痛，韩锐三步并作两步就朝情懿飞奔。 “取货？可得当心自己的小命别先被取走！” 面对来势汹汹的韩锐，情懿不慌不忙，面纱下传来几声银铃般的笑声，轻轻开口： “传闻都说韩锐不近女色，怎么今天还未见到小女子真容，就如此心急如焚了呢～ 怎么，难道是小女子破天荒引起了你的兴趣？” 一道无形声浪以她为中心散开，虽然影响不到草木围墙，但韩锐却突然感觉到脚步一凝。 好像自己正在穿越一面韧性极强的塑料薄膜，每向前一步，阻碍自己的力量就会更强。 而且更令他在意的是……情懿的声音。 莫名有些熟悉。 照理说，这些名不见经传的组织的成员，一般不会在搞事之前于公众面前露面，这样可以避免后续的调查追击。 可情懿的声音，自己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并且这种感觉极其强烈，很大概率是曾经密切接触过的人。 但自己是个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对女色完全无感的性冷淡，不可能跟女人关系那么亲密。 不过……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只有一个女人，自己总是难以忘怀，也符合上述的所有特征…… 姐姐。 想到这里，韩锐的心跳突然停了半拍，迈着迟疑的步伐，仔细端详着情懿的身材。 然而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一点端倪。 反倒是被盯了半天的情懿悠然开口：“怎么，看上小女子的身材了？ 不过，这么远可看不清哟。 呐～让我们再近一点吧～” 话音刚落，一脚踏出，整个人如蝴蝶一般翩翩起舞，空气似乎都弥漫着浓蜜的甜香。 韩锐的脚步愈发沉重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中招了。 眼看对手欺身而至，他试图强行唤起「觉悟」的力量，让自己变得狂躁从而突破这层桎梏。 可他震惊地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调动，那力量似乎完全陷入了沉睡，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情懿已然来到身前，他只好下意识挥舞拳头。 “bingo，你中招了哦。” 情懿打了个响指，接着手做虚抓状。 韩锐挥舞的拳头遇到的阻力骤然增大，前进的速度似乌龟爬。 哪怕以吃奶的劲儿向前冲，竟也只能以毫米为单位前进。 “这尼玛什么怪能力？！” 他不由地呼出声。 情懿站在他面前，左看看又瞧瞧，玉手勾住韩锐的下巴，笑呵呵道： “嘻嘻，没想到，韩锐对人家有这么强的情愫呢，才见一面就舍不得打了呢～ 不过，你不打我，我可要打你了哦～” 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在韩锐的拳头前轻轻一抽手。 一道亮光自韩锐眼中一闪而逝！ 幸亏现在是下午，幸亏太阳与现在的位置处于一个完美的角度，幸亏韩锐恰好将目光聚焦在情懿的手边。 种种巧合加持下，才让他在零点几秒的瞬间，看到情懿抽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密密麻麻的银针簇！ 每根针的直径可能还不如头发丝的百分之一！ 但是由于数量过于庞大，导致光线在其中发生了多次折射，从而使根本无法被察觉的银针簇在韩锐眼中瞬间闪了那么一小下！ 该死！ 看着情懿攥着手做突刺状，韩锐时隔多年再一次感觉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其实，银针簇直接捅进体内，造成的影响或许不会很大。 毕竟皮肤上的毛孔可能都比针的半径大。 但问题是，如果让情懿沿着别的方向一扫的话…… 怕不是直接复刻古筝行动了…… 一阵头皮发麻，韩锐几乎倾尽全部的力量，调动曾经压上的「觉悟」。 眼眸在猩红与纯净之间反复横跳，像个故障的机器一闪一闪。 肌肉都开始抽搐，牙缝被咬出鲜血。 “踏马的，给老子动起来啊！！！” 灌注全部精神力量的情况下，生锈的手臂总算彻底动了起来！ 唰—— 奋力挥舞的拳头恰好打乱了情懿身形，直刺心脏的银针簇最终被右臂拦下。 情懿也不贪功，打中手臂没有半点失望，轻轻向上一扫。 呲呲呲—— 韩锐手臂霎时间血肉横飞，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血肉在阳光下像花瓣一样飘飘荡荡。 啊！！！ 钻心的疼痛让他近乎失去意识，但强烈的危机感驱使着他保持清醒。 挡下攻击的刹那，他就立刻拉开距离，防止情懿追击。 只是情懿似乎并没有追击的欲望，站在原地幽幽叹气：“别这么害怕嘛，我保证不会折磨你的，一下就结束了，很快的哦～” “那我可真特么谢谢你哦！” 韩锐咬着牙，撕下点衣服迅速给右臂止血，眼神死死盯着没有动作的情懿。 银针簇沾了血本该更显眼才对，可是现在手上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攻击一次就会消失？ 他微微眯眼，阴沉开口：“你的能力，看起来是能够在敌人进行攻击的时候自动进行防御，同时可以将别人对你的杀意转换成银针，从而被你拾取反击一次，对吧？” “哇，不愧是能在s级宝座上坚挺这么久的韩锐呢，脑子就是好使～” 面纱下甜美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不错，这正是我的能力——「牵丝戏」。 不过，有一点你可能说得不太到位哦。 我的能力可不是自动防御的，而是源于……你对我的感情～ 感情越深，对我的攻击可就越受桎梏喔～ 就像深深相爱的两个人，哪怕产生了天大的矛盾，也不能下手这么狠呀～” “呵，把自己的能力全盘暴露给敌人，也不怕被反过来利用。” 韩锐冷笑道。 由于接连大战导致身体虚弱，再加上简单的包扎并没有很好的遏制伤口，他脸上接连不断冒出虚汗。 情懿见状嘻嘻一笑：“怎么？以为会上演经典的【反派死于话多】的桥段？ 抱歉喽，在这个故事里，你才是反派。” 韩锐不以为然：“我是反派，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两个警察还想怎么洗白？” “诶，可不敢血口喷人哦！ 那个肌肉大块头和潇洒狙击女可都还留着一口气呢～ 嘿嘿，我做事可是很有分寸的，是非黑白还是拎得清的哟～” 情懿说着，语调突然冷了下来。 “所以，抢走我们的圣物，害得组织计划受阻，并且还是世界范围内最臭名昭着的s级通缉犯。 你的话，可杀！” 第28章 一点也不闪耀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韩锐的语气也愈发凶狠，面对这个敌人，必须要尽可能地调动「觉悟」！ 呵，本以为离这一天还很远，结果…… 看来这一战，就要在发疯的边缘游走了啊。 韩锐略微做了做心理准备，便似虎豹一般腾空跃起。 乌云随着身形滚滚而来，方才还艳阳高照的11区转眼就阴云密布。 一道惊雷劈下，瓢泼大雨不过瞬息之间便席卷全区。 一抹猩红在无人的街道上辗转腾挪，那是彻底狂暴化的韩锐在向情懿逼近。 情懿不慌不忙，轻灵的身姿似荧幕下的舞者，一步一移充满韵律。 雨水是无数忠诚的观众，为她献上激烈的掌声。 嗖—— 一个锋利的石块擦着右肩而过，很轻易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 但她没有半点闪躲。 唰—— 仅仅0.2秒之后，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石块的另一侧，被血色气雾包裹着的拳头将耳旁的一切撞碎，直奔后颈。 情懿早有准备，提前右手摆作鹰爪，并未转身，只是甩动右臂贴着左肩肩头，对韩锐使劲一抓。 迅猛的拳头速度肉眼可见的缓了下来，但即便如此，强劲的力道打破骨头应该也不成问题。 情懿这次显然吃力许多，娇嫩的手掌不停在颤抖，像是用树枝去撬汽车，仿佛下一刻就会折断。 嘴里甚至不由地发出几道惹人遐想的闷哼，只是大雨掩盖了一切。 啪嗒啪嗒啪嗒—— 鹰爪和拳头中间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细密的雨滴滑落其中便不知情似的一分为二。 掌声更热烈了。 拳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情懿也没有傻愣愣地摆pose等着。 脚下发力，她旋转地跳了起来。 从上方看，衣服和面纱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肩上伤口飘出的血滴恰到好处的点缀，像是暴雨中绽放的黑色玫瑰。 哪怕没人喜欢黑颜色的花，今日一见，也该就此沉沦。 她犹如严苛到极致的舞者，在空中分毫不差的转了两圈。 第一圈，她微微拉开距离，并同时取走「牵丝戏」产生的银针簇。 第二圈，她调整身姿，刚好躲开韩锐的拳头。 虽然角度不如伍晓倩那么精准，但足够了。 完美落地，没有任何停顿，便朝着韩锐左臂刺去。 因为她注意到，韩锐右臂的伤口已经像水龙头一样止不住了。 作为右撇子的他这次攻击也用的左手，显然右臂已经力不从心。 “看来发疯并不能弥补伤痛带来的痛苦啊。”情懿如是想到。 因而她才选择攻击手臂，废掉对手的攻击手段后，再一步一步扩大优势。 演戏，总要先有铺垫，才能逐渐迎来高潮。 韩锐似乎没看出她的想法，左手竟一点没有收回来的迹象。 “哼，变成野兽，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忘记了么？” 情懿心中暗道，全身一用力，噗嗤一声，银针簇毫不费力地从侧面横贯韩锐左臂。 只是还没等她庆幸，下一刻便惊觉不对。 韩锐的右臂突然有了动作！ “这家伙，原来是在请君入瓮么？！哼，那也得看看，你这个瓮，到底结实不结实！” 面纱下的灵韵眼眸一狠，死死攥着银针簇的手向前一推。 韩锐左臂宛如进了碎纸机的脆纸一般开始分崩离析。 可他没半点痛苦表情，迅速松开手提箱，转而擒住情懿手腕，控制住她的行动。 论力量，情懿显然比不过发疯的韩锐，血肉横飞的推进在刹那间停止。 场面终于稍稍僵持下来。 此刻距离韩锐暴走，一切才过了不到三秒。 情懿不明所以，这家伙用两只手控制住自己一只手，有什么意义？ 几乎不假思索，另一只手就准备打破这个僵局。 只是余光突然瞥到韩锐诡异的微笑，让她有些不安。 “这人怎么……啊！！！” 几乎才意识到不对，就顿觉腰腹一阵吃痛。 数个石块像蛮横的野牛砸在身体右半部，瞬间产生了数个凹陷，破碎的衣服下，柔嫩的皮肤转眼便已血肉模糊。 情懿这才意识到，原来韩锐可能一开始并没有只扔出一个石块，而是以此为幌子，掩护其他石块的投掷。 石块借着大雨掩盖踪迹，以极快的速度撞到别处再弹回自己，再在这种关键时刻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不…… 石块不足以致命…… 因为他并不能保证能打到头部，不然命中率和闪躲都会造成很大的不确定性。 所以才像现在这样，只是将攻击对准面积占比更大的腰间。 但……它能提供施展致命一击的机会！ 情懿的半身几乎麻痹了一小会，而就在这个瞬间，她看到眼角有一道金色影子缓缓下落。 阴霾的环境下，这抹金色实在耀眼。 不知何时投出的金币，此刻刚好落下。 就像经验丰富的赌神，前边牺牲掉的一切筹码，全部都是为了最后的乾坤一掷做出铺垫。 “这场戏，该落幕了！” 韩锐终于说话，似野兽一般吐息。 而情懿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币下落，左臂被擒住，右半身处在麻痹中。 可能只会麻痹半秒，但这半秒，足以置她于死地。 “我赌……” 情懿知道这两个字的份量，也不管韩锐到底有没有在攻击她，直接将「牵丝戏」的能力施展到极致。 “我的心脏破碎，或者你……你的…头……头颅……” 突然，连她也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韩锐的声音突然变得迟缓而颤抖了起来，似乎有人在全力掐着他的脖子，阻止他说出决胜的后几个字。 赤红的双眼瞪得滚圆，疯狂的雨水灌入口腔，试图熄灭心中的一切怒火。 情懿心里一阵嘀咕：“「牵丝戏」只能阻挡敌人的物理攻击，怎么连这种规则类的能力也能抵挡了么？” 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韩锐，脑海里正一团乱麻。 因为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导致情懿遮脸的纱巾略微飘起，露出了一半嘴唇。 而韩锐见到嘴唇右下方的那颗痣后，瞬间一片空白。 因为，姐姐那里同样也有一颗痣。 她还曾无数次炫耀说这是美人痣，更让他记忆犹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理智一瞬间灌入大脑，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的一一浮现。 姐姐，十六年了，真的要找到你了吗？ 可是……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闪耀呢？ 第29章 圣物 韩锐蛮横地停下能力的吟唱，紧接着作势低下头，准备去看看那张脸是否带着奇迹。 只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 还没等低头，情懿势大力沉的一击就轰至小腹。 满身的煞气一下被轰散了不少，理智与疼痛一瞬间倒灌大脑。 用尽浑身力气，韩锐忍着剧痛一把推开情懿，在昏厥的边缘捡起地上的手提箱和金币，向后撤离。 现在左臂就跟一张撕成无数小条的a4纸一样，密密麻麻的细小血丝缓缓飘荡，若不是有骨头和筋膜撑着一切，他毫不怀疑这些血丝会稀稀拉拉的脱落。 嗯，很像下面条。 没办法，想要看她的真面目还得找机会制服再说，照现在这情况，怕不是还没看清楚就被切成碎冰冰了。 况且，如果真是姐姐，早就该认出这枚金币了，要是失忆或者经历了什么大事突然变强，韩锐觉得她起码也得给点反应。 可惜对方毫无反馈。 因此，还是陌生人的概率更大。 嘴角有痣这种巧合，说服力还是不够。 “臭婆娘，今天我先放你一马，以后别让……诶诶诶怎么追上来了！” 韩锐正想放点狠话，却见情懿几个跳跃就快摸着后背了。 “切，真麻烦啊！” 韩锐一个急停，晃情懿一个措手不及，随后侧身提膝，目标直指情懿小腹。 后者早有准备，「牵丝戏」让周围的空间隐隐波动，提膝的动作骤然减缓。 情懿正准备取出银针，给予韩锐最后一击，却发现他全然不慌。 再仔细看身下的地面，她这才发现不对。 韩锐方才一个侧身，外加大幅度的抬膝，让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腿部的动作上。 这也就导致自己没注意到他松开手提箱的动作。 这里因为地势不平，所以箱子掉在地上，会有些许翘起。 就像……跷跷板！ 而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箱子！ “现在才看出来，晚啦！ 感谢余震和伍晓倩，让我找到破解你们这种能力的好办法。” 唰—— 右腿骤然下落，踩到箱子的一角。 箱子飞快地转着圈，继而腾空而起，像一柄旋转的流星锤。 然后…… 砰—— 狠狠地撞到情懿的小腹。 能力只能阻挡对她具有感情的人，手提箱显然不在其列。 情懿被这一撞近乎丧失意识，可还没等她缓一口气，韩锐再一次轰击箱子，巨大的冲击力一瞬间传导到她身上，全身一震，又是一口浓血喷到纱巾上。 眼见机会来了，韩锐顺势把头伸过去，准备从下往上，一窥这情懿的秘密。 嗯？怎么突然有种痴汉偷窥的既视感。 太虾头了！ 抛开杂念，韩锐准备见证奇迹。 却不料箱子刚好挡住了脸，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这么落了空。 情懿趁着韩锐停手的机会，赶紧把箱子朝他一丢干扰视线拉开距离，韩锐也顺势收回箱子。 看着顽强死撑的韩锐，情懿眉头紧锁。 都说s级通缉犯一个比一个心眼多，今日一见真是如此，比小强还能苟！ 嗯？他的左手，怎么突然恢复了！ 正在情懿分析对策时，突然发现刚才碎纸机一般的左臂如今居然痊愈了大半！ 难道……是那个时候？ 情懿仔细回忆刚才韩锐借箱子轰击她的时候。 韩锐那时完全没有受力，每一击都俨然奔着把自己打死的力道来打。 而攻击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像是…… 饿了很久的人小孩突然吃到自己梦寐以求的食物？ 而在自己疼痛难忍的时候，对方的手便以一种奇异的速度恢复。 “吸血，是吧。” 情懿想了半天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臭婆娘，今天就当打个平手行不，咱真的累趴了，改日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果然是虾头男！” “怎么就虾头了，我真没劲儿了啊，干不动了！” 看着情懿鬼魅的身形再一次靠近，韩锐欲哭无泪。 接连三场大战，搁谁也顶不住啊！ 猛男也要榨成细狗了啊！ 韩锐瞧了瞧鲜血仍然不止的左臂，又看了看右手的箱子，“你说你要真是个圣物，那就显个灵给我看啊，齁特么沉的，跟负重练习似的！” 手提箱回以沉默。 嗖—— 紧随其后的，是情懿倾尽全力的突刺。 行，不回应，那就接着把你当盾牌使！ 韩锐无计可施，只好立刻将手提箱横在身前抵挡。 “等她被箱子挡住，再趁机推走拉开距离，找个掩体，然后溜之大吉，大不了这箱子不…… 卧槽？？” 韩锐正盘算着下一步的动作，却见情懿的身形居然往前探了大半个身位！ 这意味着，银针成功刺入了手提箱！ 你特么真是圣物么啊啊啊草！！ 不会还没发挥啥作用就坏了吧！ 那我这两天不是成小丑了？ 哦，不对，这一大帮人疯狂追杀我，就为了这破玩意，他们比我更小丑！ 韩锐还没破防，就再度被眼前一幕惊到失语。 银针刺入箱子后，沉寂了好几天的箱子表面顿时闪烁出微微的银色，在暗沉沉的天色陪衬下，韩锐惊讶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惊悚。 与此同时，它的表面也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纹路。 纹路时而似蛇形游走，时而似地形图的等高线那般辐射和收缩。 不管怎样，这都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手提箱该出现的东西。 情懿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几乎同时就撤出银针，并绕过箱子从另一个方向刺去。 但还是慢了几拍。 在她银针即将刺入韩锐胸口的刹那，一道以箱子为中心，半径五千米的亮银色球面一闪而逝。 这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这球面之中，雨水逆流而上，与天穹相撞，闪电自地面发起，扶摇直上劈在浮于空中的岛屿，仔细一看，那正是几个街区外的大商超，此刻正倒挂在平坦的马路上。 乌云从身边飘过，密集的带电粒子让她全身都酥酥麻麻，短暂失神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脚下空无一物。 往下坠落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 球面内的空间，已经乱成一团，而且全都颠倒了180度！ “这就是，圣物的力量吗？” 情懿脑海几乎宕机，她完全想不明白该怎么逃脱。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银光再次一闪而逝。 一切画面似乎回到了那个街区，只是少了那场倾盆大雨，以及跟自己酣战的那个人。 阳光普照，情懿呆呆地站在地上，甚至都不敢踩实，生怕下一刻土地又变成虚空。 她怔怔地望着远方五公里外，好似瞬移一般乍现在那里的一大片乌云，叹了口气。 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她孩子似地往水坑里狠踩了好几脚，溅了一身泥。 随后，气汹汹地拿出手机，发了两条语音：“见到了，打到大残，被圣物转移走了。 气死了，戏不是这么演的啊！” 随后又简单汇报了一下行动，便收起手机。 阳光回归，气温回暖，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 伸出手，触摸着韩锐消失前的空间，她迟疑道：“为什么，他明明没见过我的脸，「牵丝戏」的作用却这么强？ 一般情况，都需要特地向别人展示容貌，从而提高对方对我的感情，变相增强能力。 就像刚才面对狙击女只出现了四根针，面对肌肉男出现了二十根。 在这之前最多的一个，也仅是某个好色之徒的三千根。 可是今天面对他，竟然足足产生了…… 十万根…… 这说明，他应该对我有着极强的情愫。 可是，我们真的认识么？” 情懿呆滞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恍惚间，这里似乎大雪纷飞。 微风阵阵，朱唇微启：“我……到底是谁？” 第30章 s级来犯 天空一声巨响，韩锐闪亮登场……在一处温泉中…… 还是女士温泉…… 哗啦啦—— 上百平米的温泉中，十余名凹凸有致的貌美女士正在陶醉地享受着玫瑰花瓣的香气。 以至于当中央突然炸弹似的爆开一阵水花时，她们还以为是商家新出的什么娱乐项目。 直到热腾腾的蒸汽散开，一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邋遢男形象映入眼帘，才惊起一阵尖叫。 而当有人看清那人面貌，正是最近荣登超s级榜单的韩锐时，更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一边往外面窜一边喊道：“韩锐！是韩锐！” 方圆5米的玻璃制品都生出裂纹，韩锐都有点担心圣物会不会被这些尖叫声搞坏。 “得，这下又得多条罪名。” 没有把握对大部分男人来说千载难逢的机会，韩锐看都没看这些白光光一眼，转而兴奋地盯着手提箱，仿佛这才是什么人间尤物。 “看来，真是我错怪你了啊，空间转移类的异能倒是常见，但能把它融合到物体中，还是这么大范围的，呵呵，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喂！里面的人，举起手来，你已经被包围了！” 警铃与喇叭声很快从外面传来，韩锐却是置若罔闻，闻到温泉里玫瑰花瓣的香气，干脆脱了衣服直接泡了起来。 听着密密麻麻的脚步与强硬的警告，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和淡淡的血腥，他在惬意中思索着。 看来，得找人深挖一下线索了。 —————— 夕阳红养老院内。 夏天的养老院除了老头老太太们的闲谈，也少不了夏虫们的喧嚣。 夕阳红是养老院中最高档豪华的品牌，因此花园草坪等等绿地覆盖率也是高的吓人。 当然，声音也就更嘈杂了。 在养老院的散步花园中，一个披头散发的苗条身影正躺在一棵三层楼高的柳树旁。 这要放在晚上，直接带走几个胆小的老头老太太绝对没问题。 不过现在乌云刚过，艳阳高照，这蓝白相间的身影倒是与附近的黄色月季花相得益彰。 伍晓倩捂着胸口缓缓起身，饶使边上是女孩子最喜欢的成片的花丛，她也实在笑不起来。 噗—— 胸腔一热，她没忍住喷了口血。 “该死，以后还是不能频繁用啊……” 抹了抹嘴，吐出瘀血后，感觉倒是好多了。 因为躲得及时，没有被子弹射中，再加上与韩锐战斗的伤势恢复的七七八八，伍晓倩估计半个小时就能恢复元气。 “切……明明都到手了，还是功亏一篑。 不然，下次下重点手？ 可那个韩锐，貌似也没用全力似的……” 哗啦哗啦—— 忽然，边上草丛的一阵骚动让她顿时警觉。 “谁！” 一瞬间就做好战斗准备，这就是顶级逃犯的战斗素养。 喵—— 草丛后，一只布偶猫探出一个圆润的小脑袋。 深蓝色的眼睛像一颗蓝宝石，被棉花似的绒毛包裹，吐着娇小红润的舌头，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只两脚兽。 伍晓倩看着突然窜出来的不速之客，陷入沉思： “刚才略微观察了一下，这里应该是某个养老院。 这里看样子是后花园，现在是老人们的午睡时间，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但如果这只猫引起了注意的话…… 呵……就有点不好办了啊。” 她看向布偶猫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可小猫却瞪着纯洁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 双方一度陷入沉默，就连周围的昆虫也不敢轻易放歌。 十几秒后，布偶猫终于忍不住了。 喵—— 唰——！！ 伍晓倩几乎化成一道残影，冲着猫扑了上去，就连猫都没来得及逃窜。 然后…… “啊哈哈哈，是妈咪的乖宝对不对！ 呜呼～呜呼～像你这样的小猫咪，生来就是要被妈咪吃掉哒！ 哦！哇！好软的肚肚，好嫩的手手，啊啊啊！” 布偶猫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搞得猝不及防，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捧在手心一阵把玩。 它疯狂地挥舞着爪子，可伍晓倩总能轻而易举的闪开。 喵，不是说我们猫反应是两脚兽的七倍吗，怎么感觉这家伙比我反应还快。 喵，我不清白了。 喵，好像还挺舒服的。 喵～ 渐渐地，它也不抵抗了，像个被富婆包养，终于认清现实的小白脸，献出自己的身体。 “哇咔咔，好乖乖，哇……等等。” 伍晓倩本在沉迷吸猫无法自拔，突然几声呼喊打扰了她的好事。 “小九，小九！” 是个老奶奶的声音，大概是猫的主人来找它了。 伍晓倩赶紧试图捂住猫的嘴，可是这次终于是小猫快了一筹。 喵——！ 积攒许久的……怨气？或者说是舒爽，一口气被布偶猫叫了出来。 那老人也循着声音迅速赶来。 伍晓倩暗骂一声可恶，放开小猫，正准备藏好。 结果她突然发现，那老人目光有些奇怪。 按理说找猫都应该把视角放低，更何况刚才小猫还叫了一声，怎么她视线一直朝远处看啊。 难道……是盲人？ 想清楚这个，伍晓倩也不再担心。 老奶奶来到附近，小猫乖乖地跳到她的肩膀上，舔了舔她的脸。 老奶奶轻轻训斥几句，随后“看”向树旁：“小姑娘，您在这做什么？” 伍晓倩心脏漏跳一拍，看来是刚才的发…咳…玩耍声太大了，被她听见了。 没办法，看来只能……诶，这是什么气息？ 伍晓倩突然从老奶奶身上捕捉到一丝微弱而又异常熟悉的异能气息。 而且这气息，自己刚刚才接触过。 “哦，原来是韩锐。” 两个呼吸间，她就猜到了，再结合韩锐跟她对话时，提到的那个曙光街道，以及他当时的神情。 记得那里确实有个开小店的老奶奶，正好是个盲人。 而且，养老院通常是不让养猫的，让养宠物的，一般都需要雇佣特殊的异能者做清洁，显然档次就会提高不少。 而这家，不仅猫的品质独一无二，环境与占地更是傲视群雄，显然是顶级中的顶级，价格一定不菲。 顶级养老院，盲人奶奶，还有个很在意她的韩锐…… 伍晓倩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面前一无所知的老人。 原来如此，韩锐，你的秘密，被我发现了哦。 —————— 丘陵连绵，沙尘滚滚，烽烟四起，血溅长空。 与11区毗邻的9区，原本也是个草木茂盛的富饶之地，只是伴随着一位s级通缉犯的出现，这里的一切都逐渐被战争抹平。 广袤的沙漠中，一位袒胸露乳的壮汉缓缓前进。 他身上的肌肉犹如高低起伏的丘陵，手上拿着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生肉块，放到嘴里撕扯。 粘稠的血液带着嘎嘣嘎嘣的骨裂声，逃出囚笼一般的口腔，滴到吞噬一切的沙粒上，渗进无人问津的深渊中。 他的背后，无数人七零八落地躺倒在地。 有人身穿警服，甚至肩上印有数颗闪耀的金星；也有人奇装异服，手里拿着某张价值不菲的雇佣兵合同。 但他们都无一例外，绝了气息，只剩残肢断臂。 那壮汉将生肉全部塞进嘴里，看向前方的目光多了一丝炽热。 高楼的一角在风沙中若隐若现，不是海市蜃楼，因为这周围的一切都被那壮汉摧毁。 能看得见的，只有11区的建筑。 壮汉狰狞一笑，步伐越发迈大。 韩锐，我来了。 第31章 「人皇」 风沙愈发猛烈，嗖嗖的风声仿佛让天地间充满了刀剑，哪怕在其中驻足半刻，都会被粉身碎骨。 而那壮汉正处在这风暴的正中央，任凭精壮的肌肉与高速飞驰的沙子对撞擦出激烈的火星，也无半点在意。 “蒋镇，给我站住！” 一声满载着愤怒的嘶吼从侧方传来，一时间，满天风沙竟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蓝天白云得以冒出头来喘一口气。 名为蒋镇的男子侧目望去，眼中火光更甚，俨然有烧出眼眶的趋势。 “差点把你忘了啊，9区的王牌警员，白铸。” 他从不记人的名字，因为尊他者无需记，别人会主动献殷勤：恨他者更不用记，因为多到比这沙漠的沙子还多。 他也基本不记别人的能力，因为在他的能力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只是面对9区的王牌警员，也是号称当今世上最强的警员，白铸二字，还是有资格在他心里留下一席之地。 “我知道你想跟我战个痛快，但不好意思，我找韩锐有点事。” 白铸目光如炬，刺过浓郁的风沙，看向蒋镇身后。 他的上司、老师、战友，甚至恋人，都安静地躺在那里。 “谁他妈的，想跟你这个混蛋战个痛快？！” 他目眦欲裂，右手虚握，声音震得地面像大海一样翻起滚滚沙浪：“今天，我必杀你！！！” 刺啦——！！ 一道道惊雷自其手中乍现，空中流转的沙子眨眼间被劈得焦黑，仿佛他的周围有一道炽热的屏障，任何东西不可触碰。 蒋镇丝毫不惧，甚至还用一种挑衅的语气说道：“是么？那你又何必派这些虾兵蟹将来消耗我的体力呢？ 难道，是你自己没有把握吗？ 可是，这帮人对我半点威胁也没有啊，而且你连亲朋好友也都派过来了啊，这是为什么…… 哦！我懂了，你是怕我在这荒蛮之地，找不到食物，特地选上好的食材来招待我吧！？ 哈哈哈！ 多谢款待。” “你这个畜牲！” 白铸手中的雷电数量急剧攀升，无数刺眼的光束涌现而爆裂，随后化为点点光芒。 光芒没有消散，而是飞快地重新汇聚在一起。 眨眼间，一个百余米高的黄金虚影逐渐浮现。 烈日悬空，狂沙席卷，虚影似乎要与太阳比亮，要与天穹比高。 它张出双手，生出双脚，擎天立地般傲然屹立在孤寂的沙漠上，给空旷的地平线平添几分神话。 遥远的11区，有人闲来无事在窗边眺望，却见远处有一金色巨人手持雷电铸成的长戟，身披乌云织成的披风，一时间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再揉揉眼，那巨人好像又庞大了几分，整个天空都盖不住它的气势，哪怕相隔数十公里，仍能感受到从它身上散发的灼热。 位于虚影正中心的白铸缓缓张口：“我以「人皇」的名义在此立誓，不会让9区的通缉犯踏出这里一步！！！” 他居高临下，俯瞰蝼蚁般望着渺小的蒋镇。 蒋镇眼色更加兴奋：“呵，你知道派出手下阻拦我，难道我就不知道，加派人手提前过境么？” 白铸心中一紧，自己方才已经劫杀了好几批妄图过境的家伙了，可看对方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蒋镇的手下个个都是草菅人命的亡命徒，要是把他们放到11区…… 他不再犹豫，挥动右手，矛头直指身下的蒋镇。 狂雷长戟将天地割开，上万的温度将空气炙烤地滋滋作响，地表沙尘被飓风清扫得一干二净，天地之间，除了这尊巍峨的金色巨人，谁都没资格与之同齐。 蒋镇面色狰狞，毫无惧色：“来吧，可别让我失望！” 轰隆—— “卧槽，地震了？” 韩锐温泉泡得正舒服，突然一阵剧烈晃动，呛了好几口温泉水，脸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花瓣。 外面蓄势待发的警员也被这一震晃的晕头转向，待他们重整旗鼓，冲进温泉池时，现场只留下混杂着血迹的温泉水。 韩锐耗光本就不多的余力，逃出包围圈，第一时间却不是回家，而是潜行到一个大厦中。 如果有人跟踪他，就会发现这里是11区最富有的富豪——当然如果不算韩锐——高宏启旗下宏启公司的地盘。 宏启公司作为11区乃至整个联邦都首屈一指的房地产公司，坐拥资产数不胜数，几乎人们每经过两栋建筑，就有一栋属于它们。 放眼望向11区所有的地标性建筑——环状酒店、凌空高尔夫乐园以及倒悬太空电影馆，大胆嚣张的设计无不彰显着宏启公司的雄厚财力。 不过，作为高层们办公的宏启大厦，装修倒是平常许多，如果不是大厦四面八方都印有宏启二字，人们一般只把它当成普通的写字楼。 当然，作为顶级的商业公司，内部安保必定首屈一指，就是其他公司高管来了，也得从头到脚从外到里搜过一遍再说。 所以…… 砰—— 当办公室的门被踹开，露出一名s级——哦不，是超s级通缉犯——的脑袋时，高宏启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推了推被吓掉的金丝方框眼镜，松了松突然感觉有些紧的领带，随手拿毛巾擦了擦汗，又连忙灌了半杯水，还差点把水杯摔了。 韩锐喘着粗气，像是提着一大块秤砣，吃力地将手提箱搬到价值几栋房的地毯上，哐当一砸，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 地毯毫不意外地被箱子砸出几个破洞。 高宏启赶紧放下手边十几个零的合同，看都没看地毯一眼，立刻搀扶起韩锐。 “大…大佬，您有啥吩咐？” 在无数人面前趾高气昂的高宏启，看向韩锐的眼神写满了恐惧，语气都带着些许颤抖。 哪怕对方浑身伤痕，手臂更是触目惊心，他也不敢嚣张半点。 韩锐因为接连的大战，身体和精神几乎消耗殆尽，刚才那小会温泉虽然缓和了一些，但不多。 他余光瞥了一眼高宏启：“给你半天时间，给我找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过来。 从临刑的死刑犯里抓也好，名单上的a级通缉犯也罢，总之，我只要十恶不赦的人。 听懂了吗？” 高宏启连连点头。 “听懂了还不快滚！” 高宏启半点都不敢怠慢，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外界总传，说韩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高宏启一定与他脱不开干系，甚至还有说他俩是亲兄弟的，一唱一和，联手垄断11区所有的财富。 不知道他们如果看到这一幕还会不会这么想。 韩锐昏昏沉沉地躺在沙发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炙热的骄阳在被黑暗笼罩之后，温度也退去不少。 外界漆黑一片，也不影响宏启大厦整栋楼灯火通明。 从梦中苏醒的韩锐看了眼表，才发现居然都夜里11点多了，四处扫了一圈，仍然没有高宏启的身影。 跑了？ 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产业，说不要就不要了？ 第32章 人皇 不大可能，一个末日前就声名显赫，又靠着末日平步青云的家伙，在这11区生根发芽，好不容易发家致富，不会就这么轻易逃跑的。 如果不是自己，高宏启在这11区根本没有对手。 韩锐从华贵的沙发上坐起，一瘸一拐的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咔嚓—— 他刚一靠近，门就打开了。 外面，高宏启带着一名五花大绑的年轻人，塞着棉花的嘴呜呜直叫，全身似虫子一般疯狂扭动着。 高宏启颤抖道：“那…那个，人，我给你找来了。”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套经典西装，就是很多地方被汗浸湿，各种污渍沾了一身，整个人尤其狼狈。 他那张不大不小的国字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紧张的抽搐，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劲，惹得脑袋搬家。 他弯下腰，带着一种讨好却又怕得寸进尺的眼神，踢了踢那个人。 韩锐靠近一看，哟，竟然还是a级第4的通缉犯，「千仞」，该说不愧是大企业呢，半天居然就能把这等通缉犯抓起来。 就算余震那个精英小队来了，也得费点功夫。 韩锐满意地点点头，将人拽进屋里：“你可以滚了，我要开始享用了。” 高宏启哪敢有二话，飞一般的跑走，咣当一声砸上门。 将视线移向「千仞」，韩锐揭开了他的眼罩，拿掉堵嘴的毛巾，冷冷道：“别紧张，一会就好了。” 「千仞」还不知什么意思，却见韩锐突然张开大嘴，饿虎扑食般朝着他胳膊猛得一咬。 鲜红的血液顿时爆了一整张脸，稀碎的肉块伴随着凄厉的嘶吼被冲的四面八方。 原本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顿时一片腥风血雨。 「千仞」浑身颤栗，特么的享用真就字面意思啊！还以为是什么黑话！ 要看韩锐就要落下第二口，他大喝一声：“「幽蝶」，你他妈的人呢？！！！” “哎呦哎呦，来了来了，别着急嘛～” 妩媚动人的语调从各个角落响起。 一时间，韩锐的动作竟然愈发迟缓。 他的眼眶内，原本的黑色瞳孔逐渐被一朵朵暗红色的蝴蝶取代。 那蝴蝶的颜色从原本的半透明，逐渐凝为实质，越来越像一幅刻在眼睛里的画。 「千仞」鼓足力气，双手握拳，紧接着全身长出锋利的刀刃，轻松切断了束缚的绳索。 他正欲一鼓作气砍下韩锐的脑袋，眼角突然闪过一抹金光。 随后整个人胸前如遭重击，大吐一口浓血，倒飞出去。 接着砸烂一个书柜，又凿穿一面墙，墙后面一道苗条人影赶忙逃开。 “我去，为什么我的能力没控住他？他应该看到你的眼睛了吧！ 你不会害怕到没睁眼吧！” 「千仞」狼狈地从废墟中爬起，对着有些幸灾乐祸的「幽蝶」，怒骂道：“狗屁，你是不是想故意害死老子，好坐到a级第4名的位置上？！” a级第5的「幽蝶」翻了翻白眼，没有否认。 “好了好了，都消停些，那家伙似乎慢慢从幻术中恢复了。” 二人拌嘴时，一位书生面貌的男子缓缓走进。 他手上缠绕着幽幽绿气，往「千仞」伤口一划。 刚刚还鲜血淋漓的手臂顿时恢复如初，质感比婴儿还要稚嫩。 “哇好厉害哦，给我脸也来一下呗，长痘了好烦喏。 给我弄漂亮了，第5名的位子给你，我去第6～” “别废话了，我的「还魂」只能临时减缓伤痛，可得注意别累计了太多伤，不然能力时间过去，疼都疼死你们。” “放心。” 三人同时朝向前方，那个力压他们一头的家伙。 “不用累计，杀你们，就一瞬间的事。” 韩锐从幻术中脱离，看着三人，杀气四溢。 从高宏启将「千仞」带进来，他就觉得不对劲，于是在开始“享用”之前就抛出金币，一发现不对就立刻激活能力，触发时间暂停。 一般来说，逮捕异能者最首要的就是要么切断他发动异能的条件，要么给其佩戴特殊的限制异能的装置。 而「千仞」的能力几乎没有释放条件，身上也没有被戴上装置，就很容易让人起疑。 “想不到，高宏启那家伙，还真敢动手啊。” “哈哈哈哈，想杀你，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 那三人身后，西装革履的身影徐徐走进。 方才还一脸唯唯诺诺的高宏启，此刻站在他们身后，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五官各有各的想法，遏制不住的狂笑。 他仿佛发表获胜感言：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我高宏启活了快60年，10岁就走上经商路，20起就是首富，哪怕末日之战爆发，也没能摧毁我的家底，反而让我的势力更加雄厚！ 别人还在为如何吃饱一顿饭发愁的时候，我在为仓库里吃不完而发臭的牛排所苦恼！ 在这片土地，我就是皇帝！人们的一切行为，都要经我允许！ 可是，可是！！” 他越发激动，额头上的青筋恨不得比手指还粗： “几年前，一个名叫韩锐的家伙横空出世。 他疯狂地掠夺财富，建立威慑，那些原本被我一句话就吓得尿床的胆小鬼们，竟然愿意承担忤逆我的风险，去听从那个家伙的指示！！ 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帝国，居然沦为一个要看别人脸色的笑柄！！ 直到今天，看见你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才知道，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罪犯，如今竟然奄奄一息地站在我面前，手里还拎着圣物！ 那个手提箱，谁能拥有它，谁就能掌握一切！ 幸好，幸好，那臭老头死之前，给我留了个信息，让我得以提前做好准备。 天时、地利、人和，我高宏启，今天就要重回王座！” 韩锐了然，看来这家伙一整个下午，都去找救兵去了啊，以他的财力，这么短时间召集3个a级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他口中的“臭老头”，难不成就是「预知未来」？ 不应该啊，自己跟他无冤无仇，这家伙为什么要找人害自己啊？ 切，要调查的事情有点多啊，不能再耽搁了。 韩锐缓缓起身，拍了拍土，意味深长地说道：“呵呵，你怎么就知道，我这奄奄一息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呢？” 什么？！ 高宏启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不过反应过来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就没有自己的情报网吗？！ 我早就知道，你有一种独特的恢复伤势的方法，似乎在以残忍手段伤害或杀死敌人时，伤口会快速恢复，而恢复速度会根据残忍程度所改变。 而刚才，你面对「千仞」时的那种嗜血如命的状态，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是的，依据我的观察来看，韩锐确实受了不少的伤，现在也还没恢复。”亲手把学医时的导师当小白鼠做实验的「还魂」点头说道。 “你们不会以为，光靠3个a级，就足够干掉我了吧。 悄悄提醒你们一下，建议查一查a级通缉犯3、8、9名的踪迹哦～” 韩锐胸有成竹，手上握紧金币。 而高宏启也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是啊，当然不会想这么轻松啊。” “什么？” “不知道，113名异能者，够不够咱们大名鼎鼎的韩锐杀呢？！” 韩锐瞳孔放大，在他的一阵惊讶中，高宏启拿出对讲机，拨通了整座宏启大厦的广播： “不用隐藏气息了，今天，杀了韩锐的，整个宏启产业，就是你的了！” 一瞬间，近百层高、能容纳上万人的宏启大厦，异能激荡。 第33章 商业联盟 三天后。 “他妈的，高宏启这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一间装潢精致的办公室内，一位年过半百的肥硕男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发飙。 电视里，高宏启正面带微笑的接受记者们的采访，密密麻麻的话筒争先恐后地往他嘴里送，若不是他用手拼命挡着，恐怕已经被塞满了。 一名记者双眼含光，仿佛在看一名垂怜人间的天使：“众所周知，11区的老旧楼房改造项目已经停滞许久。 请问，您愿意以极大的代价帮助政府推进该项目的动机是什么？” “11区，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天灾来临时，它收留了我，人祸发生时，它庇佑了我。” 高宏启的语气同那些老练的政治家一般镇定，但人们听完那平淡的话，总会不由自主的心潮澎湃。 “我从这片土地攫取了太多养分，可是我从未做过什么，来让它逃离逐渐贫瘠的事实。 我像一个无耻的小偷，偷走了它的青春。 所以，当我发现，我已经有能力重新焕发它的生机时，我愿意尽我所有去帮它！ 老旧的房屋不仅不利于11区的美观，而且还具有严重的安全隐患。 就像三天前深夜，宏启大厦发生的那样。 一切是那么的突然，近百层高的大厦轰然倒塌，还引发了连环爆炸，给周围带来了上百亿的经济损失。 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不然我的内心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我不能容忍因为我的不作为，而导致人们丧生于此！ 这是对这片养育我的土地的大不敬！” 高宏启的语调愈发激昂，连带着周围的闪光灯也闪得更加频繁。 几名记者偷偷抹泪，以往采访过的企业家，个个高傲自负恃才傲物，对这些与自身利益无关的事看都不看一眼。 再看看咱们土生土长的高宏启，都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了，还不忘照顾咱们普罗大众，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企业家。 一名记者得空问道：“请问，听说这次推进项目所需的资金异常庞大，哪怕是宏启集团也不能独自承受。 因此您使用了商业联盟的一大部分周转资金来进行此事。 请问这是否准确？ 因为我看其他公司的发言人目前为止还没有就此事进行回应。” “哦，是这样的。”高宏启微微颔首，“商业联盟，是11区各个巨头为了保持资本市场的稳定，以及对抗韩锐所造成的资金动荡而组建的。 这期间每过一段时间会轮换一次主席，而现在正好轮到我。 当然，我不是说这样就可以擅作主张使用联盟资金。 我是在与联盟各位首脑进行充分交流协商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 相信他们已经在加班加点，大家不久后便能看到完整的公告。” “放她妈的狗屁！” 电视机前，肥硕的男人一把将遥控器砸到地上，碎裂的零件噼里啪啦四处乱飞。 他全身被一层厚厚的肥肉包裹，动作幅度一大，肥肉就像弹簧一样晃动许久才能停下。 刚才那一摔，整个人差点被弹来弹去的肥肉顶得飞起来。 他七窍生烟地盯着屏幕里油光满面的脸，像个刚出蒸笼的包子。 “什么协商交流，都是扯蛋！ 老子就等着这一轮资金救急，好弥补亏空，你倒好，拿去修什么破楼，还根本没有经过委员会的同意！ 老子一手创办的产业，要是被你给搅黄了，老子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叮铃铃—— 正在他怒火中烧时，铃声响起。 拿起一看，赫然是高宏启的名字。 他狠狠攥着手机，金属外壳恨不得都被捏碎，掌心都渗出好几滴油。 “喂。” 电话一拨通，方才那股怒火瞬间压了下去，语气突然柔和了许多：“您，您有什么事？” “王彪，看新闻了吗？” “没……啊，看，看了。” 王彪还想否认，但这么一大档子事，自己身为一个老总要是还不知道，那就演得太假了。 “嗯，你那边找个位置，咱们商业联盟委员们今天开个会。” “好，好的。” 嘟嘟嘟—— 沟通完信息后，电话挂断，王彪的表情瞬间回归阴狠。 “高宏启，这可是你自找的！” ———— 暮色四合，太阳依次抚过鳞次栉比的建筑群，逐渐盖上名为群山的被子。 黄昏下的11区，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建筑就像守卫着人们的士兵，肃穆而庄重。 一栋写字楼顶层的某个房间内，一条7米长的灰白色会议桌立在中央，桌上饮用水和果盘依次码好，整整齐齐。 靠窗的一侧，有几个人已经提前落座，包括王彪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尤其现在还背对着光，他们的脸更显得阴郁。 沉默无人打破，直到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才有人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起身迎接。 高宏启第一个走进来，脸上不复采访时的游刃有余，而是肉眼可见的狼狈。 接下来进来的，都是跟他商业往来密切，关系极好的企业家。 直白来讲，就是他的亲信。 他们纷纷坐在靠门的一侧，与对面的众人四目相对。 阳光打进会议室，绕过靠窗一侧的几个人，打在高宏启这边众人的脸上。 桌上正中央划开一道明亮的分界线，光与暗以此为界，分庭抗礼。 见高宏启终于来了，王彪正准备开口，忽然，推门声再次响起。 其余几人也纷纷抬头，按理说这种级别的会议，其他人不可能有资格参加，旁听也不行。 然而当他们看见来人之后，顿时傻了眼。 「千仞」「幽瞳」「还魂」，三名榜上赫赫有名的通缉犯稳稳地站在高宏启背后，一脸鄙夷地盯着他们。 “喂，高宏启，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位老总发话问道。 高宏启却是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拿出一个遥控器，轻轻一按。 嗡—— 窗帘从两侧开始自动合拢，房间内的光线越来越暗。 阴影逐渐扫过每一张脸，直到位于正中央的高宏启，光线不偏不倚，在他的眉心彻底消失。 他阴冷开口：“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啊。” 第34章 韩锐，被我杀了 “以防万一？” 王彪突然站起身，整个会议室都晃了晃。 片刻的沉默后，他哈哈大笑道，“咱们高宏启现在可是整个11区的大红人啊，几千万双眼睛盯着呢，谁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宏启大哥动手啊！ 没事，宏启大哥放宽心，今天在我的地盘上，谁也别想动您一根汗毛！” 他不知从哪找来一整瓶白酒，仰面灌下，竟是一滴都没漏。 随后瓶子往桌上狠狠一砸，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后，房间四壁顿时涌现出无数钢筋铁索，好似一间囚狱，将众人牢牢地锁在里面。 秀了一把身手，男人余光看向那三名通缉犯，面无表情，定力倒是不错。 接着，他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高宏启，假惺惺道：“不过，咱们11区，还有个更凶残的家伙，凭我的身手，恐怕是很难拦得住啊。” 而且，以往他每天都来找我们公司麻烦，最近突然连续三天一点动静没有，是怎么了。 难道，呵……是想整个大的？” 他一屁股坠在靠背椅上，椅子瞬间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高宏启笑吟吟，似乎完全不怕这种威胁：“韩锐啊，这种级别的家伙，别人要想请他，也得费不少代价吧。” 王彪冷哼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谁都知道那韩锐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他说这话的时候，与他同侧的高官们目光如炬，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高宏启烧得灰都不剩。 可高宏启淡淡一笑：“这样吗，恐怕，现在没人能做到了。” “嗯？” 众人疑惑，高宏启到这份上了还要装傻？ 王彪几乎是明示了，要是高宏启还死心不改，那他们就联合起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请韩锐干掉对方。 谁知他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谈话的天平。 “韩锐，被我杀了。” …… 死寂。 整整5分钟的死寂。 高宏启亲眼看着，对面那几个人的脸从一开始的阴郁，到看见王彪展露能力的自信，再到听闻韩锐死讯的震惊，最后到体会到高宏启实力之后的恐惧。 甚至都没怀疑高宏启说的是真是假，因为这几天的巧合，有些太多了。 宏启大厦，作为能影响千万人生活的决策中枢，其安全稳定性甚至比某些银行要求还高，也正因如此，迄今为止大厦连个偷窃事件都没发生过。 可三天前，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倒了？ 好巧不巧，那天之后，韩锐忽然失踪，高宏启却一步登天，肆意妄为。 这很难不令人遐想。 望向高宏启的几个眼神突然变了，像小孩子因做错了事，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当面批评一样。 在韩锐显露头角之前，正是这个男人，统一了11区所有的黑道白道。 他的手段无人不知，每天都有线人传信，在哪哪哪发现了他死对头的尸体。 或者谁的家业被他蛮横的吞并，最终落了一个家破人亡。 直到韩锐的出现，他才收敛了许多。 而今天，那样的日子，又要回来了。 王彪也大吃一惊，全身上下每一块肉都在颤抖。 高宏启缓缓起身，绕过长桌走到他身边，拍了拍肩膀：“我知道，你最近资金周转的不太流畅。 不少人找你抗议讨债，哪怕你用了一些手段，埋葬了不少声音，也还是压制不住。” 他依次走过每个人，纯洁的地砖上，皮鞋的每一次下落，都像是农场主在挑选肥美家畜的倒计时。 干净的手触碰着肩膀，像是在看肉质是否肥美，是否到了宰杀的时候。 “我也知道，你，杀了某个高管的孩子，人家正准备检举揭发，你也在安排杀手。 你，跟某个明星滚了床单，还把照片视频传出去，搞得她精神崩溃，要跟你鱼死网破。 哦，还有你，你更是个重量级。 你要男扮女装多少年，隐藏同性恋身份多少年才够啊，你的那个小男友前几天体检之后，已经准备把你曝光了哟。” 这些万人之上的高管们无不震惊，自己的这些弱点，他原来一清二楚！ 一句句道出他们的“丰功伟绩”，高宏启坐回自己的位置，平静道： “你们想处理这些事，都需要钱，所以，对于挪用这些钱的我，有怨气是应该的。 不过我想，与其费这么多功夫去处理这些烂摊子，不如找个机会重新开始。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么，没有人能拦得住我，而你们，也将会在我的庇护下，重新拿回你们的一切。” 王彪这算是听明白了，高宏启这是想趁火打劫，让他们放弃所有依附于他，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曝光这些人的丑闻。 然而他王彪是谁，虽然不如高宏启家大业大，但论异能实力，他可是绝对压了对方一头。 当年若不是警队考试的思政一科不合格，现在坐在余震那个位置上的就应该是他！ 别以为3个a级摆在我面前，就能让我退缩！ “喂，宏启老哥，”王彪定了定神，重新站起身，戏谑道，“跟着您混，那我们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看您把这么多钱用在老旧楼房改造上，多少有点不符您老人家的决断能力吧。 吃力不讨好的事，就是办成了，11区政府和联邦总部那边也不会给什么好处，顶多就是一些不痛不痒的称号。 反而如果没处理好民众和利益集团的关系，引起矛盾，那可就是墙倒众人推了啊。” “11区当时处于末日大战的边界，虽然幸运的没有全境覆灭，但幸存的房屋现如今已经成了危楼，如果不加以整治，早晚会压倒了我们的声誉。” “哈哈，声誉。” 王彪噗嗤一笑，他再也不想跟这个虚伪的男人交流了。 “谁不知道，咱们宏启盖的楼是个顶个的好啊，钢筋水泥里，指不定把多少人的血肉和骨头当材料呢。 就这，也好意思说声誉？ 想让我跟着你混，还早了八辈子呢！” 见王彪直接摊牌，高宏启仍然不紧不慢： “别着急，修复老旧楼房，只是一步明招，而蕴含其中的暗棋，我倒是可以透露给你。 相信你听完，会有兴趣的。” “呵，说来听听？” 高宏启俯身向前，像一只趴在桌上的壁虎，表情狰狞，看的对面几位鸡皮疙瘩直起。 “我要找的，是圣物的线索。” 第35章 我才是鬼 王彪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惊天大秘密，没想到就这。 他讥笑地回应道：“原来如此，看来韩锐已经拿到了圣物这件事，还没有传开，大家尽可能像老鼠一样去挨个翻那些破房子的下水道吧，哈哈哈哈。” 高宏启面对讥讽，云淡风轻道：“我说的，可是其他圣物的线索。 几天前，我派人搜索了「预知未来」的一个住处。 虽然他过去隐私隐藏的很好，但自从死后，那些信息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我们发现，他曾经呆过的地方全都是老旧楼房，而且他的尸体也是在类似楼栋发现的。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是简单的被「煞魂孤影」找到然后杀死，而是交换了一些信息，后面他们一起去夜店逢场作戏就是最好的证据！ 虽然在那栋楼房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我有理由认为，他肯定在某个老旧楼房里，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而能让一个叱咤数十年都意气风发、且还能看见未来的人坚决赴死，除了圣物相关的东西，我想不出来别的。 所以，我要找到它，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拿到它！ 哪怕，就是把11区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回那段历史！” 高宏启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演说家的特质不自觉便显露出来。 可王彪不吃这一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找回历史？ 哈哈哈，以为我跟那些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一样，三言两语就能被你骗走？ 11区一大半的建筑都是老古董，别说维修了，就是走一遍，也得累瘸好几双腿。 想在这样的地方，找一条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线索，真是痴心妄想！ 而且，我也不信一个能看见未来的人，发现了圣物相关的东西，不自己去拿，反而自杀，把线索拱手让给别人！ 那老头不至于这么蠢！ 这里面一定有诈！ 最后……” 王彪身子往前一探，赘肉在会议桌上摊开一大片，“高宏启啊，都有一件圣物了，还这么贪心啊。 当心，胃被撑炸了啊！” 话音刚落，旁边几人突然反应过来，看向高宏启的眼神浮现出一抹复杂。 “哦？你怎么知道，我拿到了圣物？” “喂喂喂，可别把人当成傻子啊。 韩锐自从拿到圣物，真的是形影不离的拿着，甚至前几天关于女士温泉的报道，都曾显示他带着那玩意。 现如今，他在你的地盘上突然失踪，而圣物却不翼而飞，你说，能去哪了呢？” 高宏启冷冷道：“如果我说，它不在我手上呢？” 王彪全身异能翻涌：“在不在，你说的可不算！” 高宏启眯了眯眼：“先不说能不能过得了我身后三位这一关，哪怕你真能杀了我，就不怕我的手下找你寻仇？” “呵，我早说过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杀了你，占了你滔天的财富，你的手下自然会变成我的人！”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3名通缉犯，到现在还是面无表情，也没有动作。 是怕了？还是高宏启没给够好处？ 不管了，没有人碍事，自然是好事！ 他刚要动手，却见高宏启若无其事地拿起投影仪遥控器，打开开关。 对面的大屏幕上很快便显示出画面。 看见投影仪放出新闻台的画面，王彪非常疑惑，不清楚高宏启到底想做什么。 临死前看一眼自己充满伟光正形象的采访？ “快要七点了。” 高宏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有些期待道。 “七点又怎么了？！” “新闻直播。” “呵，能有什么大新闻？期待看见直播里自己的名字占据最大的篇幅？！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不，你会的” 叮铃铃—— 高宏启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与此同时屏幕里，主持人也开始念起了文稿。 王彪满脸疑惑地看着屏幕，不对啊，新闻直播应该还有一段前奏来着，怎么直接就开始播报了？ 导播失误了？ 不对！ 那主持人的表情，怎么这么紧张？ 屏幕里，主持人看着手里的稿件，肉眼可见的颤抖，眼球瞪大了好几倍。 但王彪知道，这个人可是很早就出名的主持人，主打一个稳定性和职业素养，主持各种大型节目和晚会，哪怕给他临时安排多长时间的即兴，也能面不改色的主持好。 但现在，能让他都有这么大的反应，绝对不是小事。 难道，韩锐的死讯，要公之于众了？ 王彪眼神微微眯起，只是他不会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将会让他永世难忘。 “前天凌晨，宏启大厦忽然发生坍塌。 收到报警的警方与消防人员迅速抵达，共同搜寻受困人员。 当时，由于不明原因，附近地区发生连环爆炸，一切都被炸得面目全非，导致搜寻工作被极大阻碍。 所幸借助特殊能力的帮助，警方初步判定，大厦内部无人员伤亡。 四处走访询问，确认周围地区也无人员伤亡后，暂时做阶段性收尾。 但是……” 主持人很快调整了情绪，尽可能保证每一个字吐字清晰——尽管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些吃力。 “今天下午，施工队在处理坍塌现场时，闻到了难以忍受的恶臭。 排查后，发现恶臭的来源是宏启大厦的地下金库。 由于爆炸，导致金库墙壁受损，气味飘出。 而在里面，警员们发现……” 他的声音骤然停顿，不过，王彪也能猜到里面肯定是韩锐，加上几十具异能者的尸体。 高宏启为了掩盖这件事，还真下功夫啊。 “警员们发现了……114具尸体。” 等会，多…多少？ 王彪虽然不清楚高宏启那天派了多少人围剿韩锐，但起码应该得有两位数。 可听到主持人清楚地报出114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为之一惊。 在11区，由于余震的持续打压，罪犯们基本很难联合起来，但凡出现3名以上的罪犯联手，都已经算得上头版头条的大事件了。 哪怕强如高宏启，联合一百多名亡命徒大概也是他的极限了，可即便这样，还是跟韩锐同归于尽了嘛？ “警方在其中，发现了a级通缉犯，「千仞」「幽瞳」「还魂」。” 等会…… 要是那仨a级也死了，那房间里的是…… 还没等他扭头，主持人的下一句话瞬间让他心跳停止。 “同时，经过一系列比对，警方确认…… 宏启产业的创始人，造福千万人的房地产企业家， 高宏启先生的尸体也在其中……” 高……宏……启？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屏幕上严谨地打出那三个字和各种头衔，才知道这不是幻觉。 那……跟我交谈的这个是…… 他转过头，一张大脸瞬间出现在眼前。 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到一起，一边是急促喘息的热气，可令一边，似乎并察觉不到有气体流动。 明明是夏天，明明才七点，王彪却突然觉得冷得浑身发抖，眼前漆黑一片。 直到一抹金光迅速闪过，他才明白自己不是瞎了。 可是他宁可希望自己瞎了。 只见，“高宏启”一侧的高管，包括身后的3名通缉犯，脖子上忽然出现一小条红线，紧接着—— 啪哒—— 一个个脑袋像个没放稳的篮球，左晃右晃，紧接着，凌乱地砸了一地。 房间的温度被降到冰点，所有人都好像被点了穴，要求强制看完这场骇人的演出。 “高宏启”看着震惊到失语的王彪，露出恶魔一般的鬼笑：“自始至终，你说的那些话，发表的那些言论，都让我觉得你只是个不知好歹的愣头青。 不过有一句话，我非常认同——有钱能使鬼推磨。 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现在，有钱的才是鬼。” 啪嗒—— 他的脑袋应声脱落，坠在王彪怀中。 第36章 我也算在内 “啊啊啊啊啊啊！” 王彪叫得震耳欲聋，天花板都被震下好几层灰。 “行了行了，知道你肺活量够大了。”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王彪壮着胆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的是个苹果。 再看向桌子另一侧，哪还有什么坠落的头颅，都是一些自动供餐的机器人，在将脖子上的菜品取下，依次放到桌子上。 而正前方，一脸诡笑的韩锐正盯着他，像是地狱而来的使者，观看了一场由即将堕入深渊的小鬼所演的戏。 谁，谁踏马设计的这种机器人啊！ 若是平常，他肯定会把设计师拉出来痛骂个三天三夜，但是面对眼前这人，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韩锐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排脸色跟猪肝一样的巨擘，说道：“我猜，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现在我心情很好，可以勉为其难解答一下。”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王彪一开始就把会议室封锁了！”一名高管问道。 “这还不简单？在你们准备会议的时候我就下了赌注，让你们把我和机器人看成高宏启、同僚和通缉犯的样子，随后遥控着机器人进来，就这么简单。” 韩锐回答完，摇了摇头：“哎，这智商，怎么当上的一把手。” 随后众人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再看向那名发问的高管，已然身首分离。 原本还有诸多疑问的人瞬间噤了声，哪怕血液延伸到自己脚下，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韩锐眯着眼，阴鸷的眼神扫过一张张苍白的脸：“现在，我的心情不好了。 我来问，你们答。 如果高宏启三天前就死了，那你们今天看到电视采访中的高宏启，是怎么回事？ 我数到五，没人回答就随机杀一个。” “一……五！” 砰—— 又有一个人脑浆迸溅。 王彪冷汗直流，那人的血液甚至溅到他的嘴里。 一时间胃酸翻涌，几乎顶到了嗓子眼，所幸最后时刻忍住了。 他急中生智，大脑前所未有的飞速运转，恍然大悟道：“是录像！您提前录好这段录像，然后在适当的时间段播出！” “嗯，不错！” 韩锐看向王彪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 “那么，如果是录像，说明更早之前，我就应该对高宏启动手，那他的尸体就不应该出现在地下金库。 可事实是，他的尸体仍出现在那里，并且由于地上爆炸，出口被堵住，不可能会有我外面杀人将尸体放进去的情况。 请问，为什么？” 王彪蒙圈了，他怎么突然出上逻辑推理题了，这到底要干什么？ 在他愣神之际，一人抢答道：“因…因为，当时是别人伪装成高宏启录像的？ 毕…毕竟，有类似能力的人不少……” “嗯～有道理，可惜，高宏启有演说方面的异能，可以增强话语中的感染力。 而那段采访，让不少听众都为之兴奋。 因此，采访中的那个高宏启是真人。” 砰—— 一颗脑袋应声爆开。 韩锐摇了摇头：“算了，这个问题有点难度，我可以一会进行解答。 下一个问题，邀请你们开会的那通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王彪回答，另一人迅速开口：“录音，是录音！” “活学活用，是我喜欢的类型。” 韩锐点了点头。 “下面的问题，要开始上难度了喔。 请问，我为什么要扮演成高宏启，而不是以自己的身份来找你们？” 会议室一下子陷入沉寂，唯有血液滴答在每个人的心尖。 直到韩锐再次表现出不耐烦，王彪才颤颤巍巍答道： “因为……因为您知道我们都心高气傲，并且都与高宏启有矛盾，以它的面貌加上老旧楼房事件，可以极大的引起我们的仇恨。 而在我们准备将所有怒意发泄的时候，突然公布的真相，会让我们刹那间由于心态上的落差，放…放大对您的忌惮……” “很好，那么请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所有人愣住了，韩锐到底整地哪一出啊？！ 还是王彪，他抿了抿嘴，似是立下了什么决心，开口道：“您要做事，需要帮手，但不需要愚蠢的帮手。 所以，要用这样一场戏，来看我们谁能从狭窄的视角推理出真相！” “哇，没想到，还真有人合我的胃口诶。” “最后一个问题，”韩锐的眼神扫向每一个人，“有几个人，能够离开这个房间？”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回答。 王彪咽了咽口水，良久之后，才坚定地开口：“一个！” “完全正确！” 韩锐摊开双臂，给了这大堆肥肉一个大大的拥抱。 随后坐回椅子上，抬了抬手，恭敬道：“那么，开始吧。” ———— 深夜12点，商业联盟发出的一则公告又让整个11区炸开了锅。 无数人被亲朋好友吵醒，离开虚幻的美梦，钻进更为虚假的现实。 【居然，居然真的是联盟的决定，你看，王彪跟其他领导一致表示认同和支持！】 【哇，这下，咱们11区真要改头换面了啊！】 【高总，您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哥！哥！咱家拆迁啦！】 【终于不用再凿壁偷光了！】 【妈，以后雨天睡觉，不用再打伞了。】 【你看，王彪公司自己都运转不畅呢，还能同意把资金用到这上面，也是个良心的企业家！】 【商业联盟每个人都有苦衷呢，不过他们居然都支持这项提议！】 【对呀对呀，以后多支持支持他们的东西！】 整个11区都在窃窃私语，而几分钟前，那个被议论的对象，则站在一张不成样子的椅子旁，脸憋得跟茄子一样，疯狂喘着粗气。 他的面前，脖子被铁锁链勒得几乎断掉的高管，脑袋一歪，不甘地垂下手臂。 王彪又用力了好几分钟，直到那人脑袋与脖子只剩几根筋连着，才松开手。 他看着鲜血淋漓的会议室，怔了好久，差点忘了呼吸。 “很好，恭喜你，获得了与我共事的机会。” 直到韩锐声音响起，他才大梦初醒般回到了现实。 “喏，这是给你的奖励。” 看着王彪终于回过神来，韩锐递给他一部手机，“里面是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王彪却没有心思看，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从选拔中胜出，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他立刻跪了下来，疯狂地对韩锐磕头：“对不起韩总！我第一次杀人，做得太拖沓了，杀他们明明几分钟就能搞定，结果花了这么久！ 对不起对不起，您留我一条贱命，我保证以后给您当牛做马！！！” 韩锐一愣，这家伙，怕不是精神已经崩溃了。 都说这些高管杀人从来手不沾血，今天亲自让他们尝尝这滋味，看来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行呀。 不过正好，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将王彪搀扶起，摆着一张慈祥和蔼的脸道：“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 王彪哆哆嗦嗦地抬起头，脸上的肉如浪潮一般前后蠕动。 “事情已经结束了，你要好好休息啊。” “好，好的！” 王彪如获大赦，看向韩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救世主。 见韩锐准备离开，他也赶紧起身，跟在对方后头。 终于……终于能结束了。 这几个小时，感觉比过去的几十年都漫长。 谎言、残忍、血腥，在韩锐面前，好像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看着这些尸体，他难道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好在……好在我终于证明了自己。 我就说，我是个好苗子，哈哈，能得到s级通缉犯的认可，没有什么比这岗位更让人心动的了！ 既然，做个企业家没法声名鹤立，那当个大奸大恶的人，也行！ 只要能活着……只要能活着！！！ 正在他思忖，未来能痛快淋漓地大杀四方的时候，韩锐压在他肩膀上的一只手却拉回了现实。 韩锐站在门口，一脸坏笑地看着满脑子都是活下去的王彪。 在对方不解的眼光中，韩锐随意开口：“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先前那个问题，说有几个人能离开这间会议室。 这个问题…忘了补充一个条件…… 那就是…离开的人里… 我也算在内哦～” 说罢， 砰—— 房门重重砸上，连带他最后求生的希望。 第37章 哈哈哈 恍惚了一两分钟，他才回过神来。 全力敲打屋门，可是门突然间变得比金刚石还要坚固，连续几次敲打已经让掌心变得血红。 他也试图破窗或者砸墙，但所有地方都被特地加固了一样，任凭自己的能力也砸不出一丝痕迹。 “不对…不对！我通过了考验，应该已经是他的同伴才对啊！ 不……不，这也是考验，这也是其中的一环！ 哈哈哈，不愧是s级，这才是立于罪犯顶点上的存在啊！ 他一定是在考验我，考验我能不能撑过这最后一环！ 线索一定就在身边，到底在哪呢…… 对了，手机！” 他的大脑飞速旋转，终于想到，韩锐刚给过他一部手机，说是他的奖励。 打开手机，里面通讯和网络功能都被阉割，点来点去，只有本地相册还能使用。 打开相册，一段孤零零的视频尤为醒目，好像终于招到客人的老板，用尽浑身解数让他进屋。 “视频？是谜题嘛？太有意思了啦！” 王彪已经昏了头，毫不犹豫点开视频。 开头背景是个硕大的金库，看角度应该是立于斜上方的监控探头。 地面上，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有的甚至还在抽搐，没过几秒也彻底没了动静。 闪耀的黄金在飞溅的血红面前，光芒都被掩盖。 场景里唯一在动的，是一名全身浴血的男子，如果不是他转过头，露出那张世人皆知的脸，或许会被当成移动的血块。 韩锐吃力地将楼上的一具具尸体搬到这里，另一侧，一块块黄金上，是已经被吓得四肢瘫软的高宏启，双目无神。 他看着韩锐终于搬完113具尸体，慢悠悠地来到自己旁边，全身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韩锐见对方看鬼一般的表情，打了个饱嗝，嬉笑道：“本来都快死了，谢谢你送上这么一顿大餐啊。 多谢款待～” “啊啊啊！！！” 高宏启突然抱头大喊着“对不起”“我错了”等字样。 韩锐给了高宏启一张纸，说：“按照上面的台词，以采访的风格给讲出来，能做到吗？” 高宏启的头直接变成打点计时器。 随后，韩锐找来一块绿幕，示意高宏启站在前方。 看着他慷慨激昂的说完台词，韩锐连比了好几个大拇指。 然后他交给高宏启一台电脑，以及刚才录好的演讲画面，说：“做成采访的样子，加上一些记者提问，会吧。” “会！会！我就是从视频后期做起来的，以假乱真我最擅长了！” 说完，他便在电脑前忙碌起来。 十几分钟之后，他将成品交给韩锐。 韩锐看了看，欣喜过望，给了高宏启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棒，不愧是最顶级的企业家，样样精通啊。” 高宏启挂着一抹惨笑，低声下气道：“谢，谢谢，请问能放过我了么，我发誓，不再与你为敌了。” 韩锐将视频拷贝到u盘，拍了拍高宏启肩膀：“哈哈，这话说的。 高宏启的话，一言九鼎，我当然信啦～” 高宏启脸上闪过一抹释然，正想往外走。 唰—— 诶？为什么，视角越来越低啊？ 啪—— 为什么有个跟我穿得一样的人啊？ 诶？他的脑袋，去……去哪了…… 脑袋滚动两圈，停在韩锐脚下。 “死人，当然不会与我为敌～” 随后韩锐轻快地离开金库，关闭闸门。 画面陷入短暂的漆黑，之后…… 砰—— 一声巨响，同时爆发在视频中和王彪的手上。 他赶紧吃痛地扔掉手机，几秒过后，手机又一次发生了爆炸，直接炸成一堆零件。 随后，手机几乎四分五裂的扩音器放出一段播报——12点整，定时任务已到，已向11区发布联盟公告。 他看着碎裂一地的废铁，又回过头，看着自己亲手杀掉的同僚。 “哈…哈哈，原来，什么高深的技巧都没用，就是简单的剪辑啊，哈哈哈。” 他用手沾了沾血，对着碎掉的镜子，给自己脸上抹了个笑脸。 “哈……哈哈，近百层高楼塌下来加连环爆炸，没死人？哈哈哈！韩锐，一个通缉犯，大晚上的去救人？哈哈哈哈！” 嗡嗡嗡—— 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拿出一看，明明是深夜，可论坛、博客、直播，目之所及，全都是夸赞他的英明和决断。 他抬起头，看向被机器人与尸体包裹住的宴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开始遏制不住的狂笑，好像这笑声能穿透天际，能穿透魂灵，活生生都市传说里无人走廊中的恐怖恶鬼。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震手里拿着瓜子，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张琳狂笑道：“结果，所有人都以为的恶鬼，其实只是个录音机！ 哈哈哈哈！” “额，真是够了，大早上的，我还没有睡够呢。” 干净整洁的病房内，清晨和煦的阳光给一切都平添几分安逸。 张琳牢牢抱紧被子，翻了个身，背过阳光，和那个一进来就讲笑话讲个没完的上司。 “喂，这几天已经讲了100多个笑话了吧，还没把你逗笑！” “拜托余队，我可是个狙击手，任何时候都得保证心态的绝对稳定，不然枪一晃，可怎么打得准啊……” “说的也对，不过，也不能这么扼杀自己的感情嘛，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就是喜怒哀乐的情绪呀。 当警察时间久了，难免会忘记，自己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偶尔回归一下也不错。 所以，笑一个嘛～自从你进警队，还没见你笑过。” 张琳似是上学的孩子，一脸厌倦的拿起枕头，捂住脑袋，一边扭动身躯，一边发出沉闷的声音：“不要不要。” 吱—— “师父，张琳姐，水果我买回来啦～” 许毅拎着两个大塑料袋，笑意吟吟地推开门。 看见那个蒙在被子里，扭得跟个麻花一样的人，忽然停下脚步，有些错愕的挠了挠头， 然后退出房间，看了眼门口的伤员名单，确定是张琳不是赵彬之后，才不敢置信的走了回来。 在他的印象中，一头短发的张琳是警队最强的狙击好手，心态和神情永远一成不变，宛如不谙世事的世外高人，对谁都是七分冷漠，三分漫不经心。 现在这样……是整哪出哇？ 张琳听到许毅声音，立刻停下扭动，又裹了一下被子，把全身蒙在里面，像个蚕蛹一般僵硬的瘫在床上。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取下枕头，揭开被子，穿着病号服，慢慢靠向许毅。 她个头一米八几，在女生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身材在略显臃肿的病号服下，也能看出均匀偏瘦的健康曲线，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经常出入健身房的老手。 哪怕穿着拖鞋，走路也没有踢踏踢踏的声音，身为狙击手，已经养成了何时何地靠近对方都要保持安静的习惯。 当然，这里的对方，通常都是指敌人。 所以当许毅看着个头高大的张琳直勾勾盯着自己走来，心里着实是捏了一把汗。 直到张琳接过他手中的塑料袋，看见都是喜欢的水果后，气场才稍微缓和了些许。 许毅不被察觉地舒了口气，随后剥了几瓣橘子递给张琳，询问伤势恢复如何。 张琳接过橘子，点头道：“嗯，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 不过，与其说是恢复，其实更准确的说是没受什么致命伤。 当时遇到那个自称情懿的家伙，她虽然手段非常狠辣，但招招都是奔着让我失去战斗能力来的，并没有直击心脏或者大脑这些要害。” 余震颔首：“那就好，你可是我最欣赏的接班人呐，落下了病根可就麻烦了。” 张琳斜眼看了一下余震，这个表情被许毅捕捉到了，但不清楚代表什么含义。 余震继续问：“那么，你有没有看到情懿的样貌？ 这几天调取了附近监控，她一直都是蒙着面的状态。” 张琳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说道：“看见了，在我们见面的一开始，她就揭下了面纱。” 第38章 样貌 “真的，太好了！能描述出来吗？” 余震欣喜若狂，敢打伤自己部下，可别想就这么轻松地离开。 而且张琳作为狙击手，眼神自然无需多言，几十米外一只苍蝇都逃不过法眼，更别提当面对峙过的活生生的人了。 她闭上眼，仔细回想起来：“她的脸…是…是……咦，怎么回事？” 张琳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多了些不可思议。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在余震的询问下，她缓缓睁开眼：“我，形容不出来她的样貌。” “啊？这是什么意思，不是看见了她的脸吗？” “是的，我也很奇怪。 她的样子明明很清晰，可每当我准备去描述的时候，画面就突然开始模糊起来，无论我找什么形容词都无法说出口。 哪怕我准备以比对的方式，借由其他人的样貌来进行阐述，也做不到。 就像有人给我下了一个诅咒，让我无法泄露半点有关她样貌的确切情报。 我唯一能形容的，就是……她真的很漂亮，漂亮到可能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喜欢上她。 在她揭下面纱的那一刻，我都差点怀疑自己的取向了。” “还有这种能力？！” 余震和许毅一齐惊呼。 “如果那人揭下面纱走在人群中，你能认出来吗？” 余震捏了捏下巴，事情开始复杂起来了。 “或许可以吧，我也不清楚。 不过更有可能发生的，是所有人都会看向这个奇美的女子，目不转睛。” “这……” 正在三人被这奇怪的现象整得焦头烂额时，病房大门啪得一下被推开。 房门迅速绕了大半圈，眼看要撞上墙壁，门口那个身影勾了勾手，转动速度极速下降。 还好，没有引起噪音。 “赵彬，这是在医院里，动作收敛收敛。” 赵彬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连连道歉，侧着身走了进来。 他面似雄狮，体型健硕，如果张琳是女生中的巨人，那赵彬那两米来高的个头，就是整个人类的巨人。 他一进来，三人一下觉得病房小了许多。 小心翼翼关上门，他毫不客气地从许毅手中的袋子拿出好几样水果，摆在桌上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看上去精神恢复的不错，还以为要多躺几天呢。” 余震放心地说道，毕竟当时赵彬刚送进医院时，医护人员眉头皱起来就没舒展过，甚至好几次都跟他说要做好心理准备。 谁成想，也就3天，居然恢复的比张琳还要好。 “那当然，我向来都是冲锋陷阵的头一个，要是没有点好的恢复力，打一次架休息个把月，那就别当警察了。” 许毅托着腮帮，坏笑地说道：“不过诶，我听张琳姐说，那个情懿似乎没打算对咱们下狠手，怎么彬哥你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啊，不会对人家胡搅蛮缠了吧～ 听说人家可是个大美女哟～” 面对这个大块头，许毅倒是没有面对张琳那般局促，因为赵彬对谁都大大咧咧的，像个邻家男……大男孩一样，很好相处。 “怎…怎么会！ 我赵彬虽然打了快三十年光棍，但也不至于见一个就爱一个吧！” 赵彬连忙否认，然而脸上那抹红晕出卖了他。 张琳忽然落井下石：“那你当初第一次跟我见面就给我递情书？” 卧槽，还有意外收获？ 许毅一下来了兴致，正准备追问，余震赶紧掐断话题。 “咳咳，警局禁止办公室恋情…… 那个，赵彬，你能描述出情懿的样子么？” 赵彬顶着羞红的脸，抿着嘴盯着张琳半天，见对方毫无反应后，才大叹一口气，回答道：“当然，咱这眼神，看美……咳…看人也不会输给张琳的！” 他闭上眼，摇头晃脑，似背书一般说道：“情懿有…有…奥！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上下整整两个嘴唇呢！” 另外三人目瞪口呆，怀疑要不要再给赵彬送到精神科查一查。 赵彬努力搜寻一番，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之后，睁开眼，与三人鄙夷的目光交汇。 “喂，怎么都是这个眼神啊，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嗯，没错，长得真像个人。” “她就是人啊？！” “那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锤子啊！” 余震捂了捂额头，看来赵彬也遇到跟张琳一样的情况了。 “切，还以为走之前能把这怪家伙抓住呢，看来是来不及了。” 许毅敏锐地捕捉到“走”这个字，询问道：“师父，您要去哪？” “9区。” 余震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初升的太阳照在他坚毅又饱经沧桑的脸上，像一尊古老而严肃的镀金雕像。 “那边可能出了点事。” 张琳平静开口：“余队，坐镇每个区的王牌警员一般都不会离开管辖的大区吧，您要去9区，是总部那边的调令么？” “不，只是我听说边境那出了些问题，准备去看一眼。” “要不我把顾九也叫来吧，这事听起来挺严重的。” “不用，他已经来了。” “嗯？” 一向对气息异常敏感的张琳，听到余震这话后，立刻审视起周围的环境来。 直到扫了几圈，才发现衣柜的缝隙里露出一只洁白的衣角。 “啊！张琳姐，有变态藏你屋里！！” 许毅顺着目光也发现了，指着衣柜狂喊。 “啧，别暴露我啊。” 发现自己被察觉了，顾九撇了撇嘴，从衣柜走出。 那人身高矮小，最多一米七，脸色萎靡不振，看上去像通宵打了几天游戏的大学生，白色t恤衫皱皱巴巴的，跟乱糟糟的头发倒是蛮般配。 他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干净了。 顾九打了个哈切，开口道：“余队，你知道我不喜欢出现在人面前的。” 余震笑了笑：“就当他俩大病初愈，随个礼吧。” 顾九困怏怏地找了把椅子，放在另一个角落里，坐在上面半睡半醒地听余震讲话。 余震收回笑容，依次扫过四个人的脸，他的下一句话，让在场众人如遭雷劈： “9区的王牌警员，「人皇」白铸，失联了。” 第39章 何为「觉悟」 “怎…怎么可能？白铸可是当今世上最强的警员了，连他也限制不住蒋镇么？” 赵彬惊呼开口。 白铸最后一次发来消息，就是他要去拦截蒋镇，谁知居然会是这种结果。 余震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也有可能二人战斗太激烈，断了通讯。 总之，这就是我准备去看看的原因。 如果白铸赢了，大概率也受伤惨重，我把他带回来。 如果他输了…… 那我就顶上去。 不能让蒋镇踏入11区一步。” 他的话说得决然无比，以至于许毅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一去，可能就…… “嘿，臭小子，想啥呢你？！” 许毅还没想象到什么画面，突然就被拽住耳朵，连连求饶。 余震气势汹汹：“我当年好歹也是在末日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臭小子，可别在心里咒我啊！” 张琳不管师徒打闹，思索一番开口：“所以，您是准备给我们安排一下您不在时的任务？” “嗯，不错。” 余震松开已经通红的耳朵，对众人道：“昨晚的新闻，大家应该都看了吧。” “嗯。”大家齐齐点头。 “高宏启，加上一百余名异能者，在地下金库被发现。 我猜测，这大概率是韩锐干的。” 一听到韩锐，许毅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坐在一张空病床上，双手抱紧膝盖。 “不过，还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以及高宏启决定进行老旧楼房改造的动作，是否由他一手主导。 如果真是他做的，目的也很不明朗。 总之，需要你们派人去查一查线索。 这是第一件事，下面来说第二件事。” 他的语调骤然冷冽，一阵阴风从紧闭的门窗吹进，刮到每个人的心窝里。 “蒋镇的手下，可能已经混入了11区。” “这，怎么可能？” 赵彬一脸震惊，“边陲那帮人没查仔细嘛？” 余震表情严肃：“不，恰恰相反，在得知蒋镇有往这边来的动向之后，他们几乎24小时全员严防死守，每个人出入都受到了严密管控。 但是，三天前，9区内爆发了一场超级大战，战斗余波波及了方圆十余公里。 而边陲检查站，也被干扰的发生了十来分钟的瘫痪。 虽然恢复后，他们立刻进行地毯式搜查，没发现有人爆破进入的迹象。 但是这不能保证不会有人潜入进来。 因此，他们也给我发了通知，让咱们加强戒备。” 张琳点点头：“确实，蒋镇手下的能力，大多都具备极强的区域性破坏力，强闯很容易留下痕迹。 但如果有其他能力者帮助，十几分钟也足够他们闯入了。” 许毅挠了挠头：“那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全城搜查嘛？可11区几千万人呢，这么做岂不是大海捞针？” “人员密集处，” 一直沉默的顾九忽然开口道，“蒋镇的手下，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在这些地方制造大混乱。 毕竟……” 众人异口同声：“他们就是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 余震依次扫过每个人的脸：“总之，这就是我要交代的两件事，第一件老旧楼房的，你们可以派其他人去查。 而第二件，一定要打起一百分的精神，决不能让无辜群众受到牵连。 我一会回警局，整理一批需要排查的地点，你们分配人员和时间就好。 最后，” 他语气忽然担忧起来，“平民的命固然宝贵，可真遇到危险情况，也别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 众人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余震伸出一只手，其他人心领神会，依次将手盖在上面。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加油！” 许毅总感觉这是什么g现场，但没敢说。 师父说一会让他来当跑腿，所以提前出去等待了。 见余震也要走，张琳突然叫住他，有些期待问道：“余队…那个…我的…调职申请，是不是快到时候了？” 余震脸上的严肃一扫而空，恍然大悟，说道：“哦，我差点忘了！” 张琳眼睛瞪大了些。 “赵彬，张琳最喜欢吃的那家煎饼是不是开张了，给她整俩来。 强烈推荐你也尝尝，香得很～” 张琳眼眸一下就垂了下去。 余震不敢再呆在这，脚底抹油拽着许毅就往警局赶。 “师父，张琳姐说的调职申请是什么意思呀，难道她要被调到别的大区？” 路上，许毅一脸好奇地问道。 方才他扒在门边，听到了这一段对话，再结合之前张琳有些奇怪的表情，许毅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算了，也不瞒着你了。” 没想到余震也挺敞亮，竹筒倒豆子说起前因后果。 “张琳的父母也是11区的警察，而且均是战功赫赫，抓到过不少闹事分子。 那时，因为9区战争愈演愈烈，没有人压得住蒋镇的风头，所以9区立刻向各个区求援。 很快，各大区就组建了一支支援联军。 她的父母也自告奋勇，成为支援联军的一份子。 只是，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人皇」白铸崛起，总算能与蒋镇对抗，收回了一部分失地。 而人们在一个地方，发现了当时联军一部分人的尸骨，她的父母赫然在列…… 那时张琳正处在高考的关键时期，结果这一记噩耗，彻底打碎了她的一切幻想，成绩也一落千丈。 自那之后，她就选择加入警局，接过母亲的警号，锤炼自己的能力，然后打算…… 重新踏上9区的土地…… 所以，她才很反对我一直把她硬留在11区的举动。” 许毅听完，瞳孔逐渐瞪大。 余震摸了摸他的头：“对吧，和你的经历很类似。 只是当时，她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心智，才因此没有一蹶不振。 可是你…那天的经历，对年仅9岁的你，真的影响很大。 如果我们当时没有及时赶到，恐怕，你还会遭到更痛苦的折磨。” 许毅逐渐攥紧拳头，眼中似有怒火狂燃。 “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让张琳摆脱心结，同时让她接任我的位置，替我把你的那份经历也慢慢消解。” 余震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 湛蓝色的背景下，几团似的白云铺在其上，暖阳东升，一抹橘红仿佛坠在云层上的一滴墨，逐渐晕染开来。 “我经历过人们最辉煌的时代，科技突飞、经济猛涨，那时，全世界都在期盼着下一个千禧年，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经历过人类最黑暗的时代，烽烟四起、战火永燃，那时，全世界都觉得，人类连十年都撑不过去。 前所未有的大低谷，打碎了无数人的心智。 但我挺过来了。 亲人离世，战友牺牲，每一次经历，都给我的内心烙下无比沉痛的烙印。 许多人，哪怕撑过了那漫漫长夜，来到了温暖的阳光下，可他们的心，早已被战火熏得漆黑，最后，绝望地死在阳光下。 但我，依然挺过来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许毅紧握双拳，低下头，沉默不语。 “人们都知道，「觉悟」是冲锋陷阵，是视死如归，是面对残暴的敌人，仍然不惧一切前进的精神。 但人们也该知道，「觉悟」是尘埃落定，是继往开来，是明知过去无法逆转，转而迈步走向新生活的勇气。 就像那「冲锋号」，吹得既是战争的号角，也是那航行了数千公里的游轮，靠向的生活的彼岸。” 第40章 摸到星星 许毅没有抬头。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两只小鸟落在肩上，叽叽喳喳的声音随着肩膀的起伏一高一低。 小鸟似是生气，啄了一下他的脸。 颤抖停止了，许毅抬起头，对着两只小鸟一个微笑。 扑腾扑腾—— 眨眼就没了影儿。 许毅心情缓和多了，他转向余震：“谢谢师父。” 余震见他双眼通红，地上脸上却没有一滴泪，欣慰地笑了笑：“所以，现在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许毅眼含热泪，对着眼前模糊的影子疯狂点头：“嗯！我一定坚定地向前看，踏实走好每一步，帮师父您梳理搜查点，绝不让9区来的家伙有半点可乘之机。” 咣当—— 哎哟！ 余震小拳头轻轻砸了一下许毅，愠怒道：“我是说，新的一天，该吃早饭啦！ 今儿一大早就去看张琳，还没来得及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中午之前就要出发，我可不想饿死在半道上！” “啊…好，谢谢师父教诲，这顿我请！” 一小时后，两眼泪汪汪的许毅跟着肚子鼓了一大圈的余震，从刚开张便迅速挂上已打烊牌面的早餐店走出。 回到警局，余震交给许毅一些材料，后者一边走，一边抱怨“这个月又要吃土了”。 余震找了根牙签剔着牙，看向怨气满满的背影：“看来，还得慢慢悟啊。” 他正准备梳理搜查点，就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 “哟，余老弟，好久不见。” 熟悉的贱兮兮的声音顿时令他警觉。 回过头，只见那个位列诸多悬赏榜单的身影，正怡然自得地坐在他的座位上，拿着根冰棒，一边吮吸一边对自己打着招呼。 余震眼神微眯，瞬间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嗨呀，余老弟，别这么紧张啊。 上次说了改日来局子里找你聊天，咱老生意人了，得守信呀～” 韩锐双腿翘在余震办公桌上，整个人完全坠在椅子上，脑袋比腿都低，若是有人从背后随便拉一下，很容易就能摔个满的。 即使韩锐露如此大的破绽，余震也没有贸然出手。 因为现在正值早高峰，附近道路上车流满满、人头攒动，要是在这里出手，就是控制的再好，也难免会误伤群众。 余震压下异能，坐在韩锐斜后方的座位，绕过韩锐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诶，你走哪去了，这椅子转不过来啊！” 韩锐手忙脚乱半天，才转过来老实坐好，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傻笑一番，说道： “诶，我蛮好奇的，那个许毅到底是什么人呐，能让你这么上心？ 我记得不少人想当你学员都没机会呢，他这脑子缺根筋的样子，也能受你青睐？” “我建议你，不要侮辱他，否则我不保证能忍得住。” “诶别别别，我也不是侮辱呀，你看那天，我就喊了一句让他别跑，他还就真听了，也就得亏是遇到我，不那么喜欢杀生，这要放别人身上，那孩子早没命了。 这么胆小，还被拽来当警察，有点勉强他了吧。” “这不是胆小，这孩子以前经历过很多事，听从敌人的命令，是其中留下的最严重的后遗症。 正因如此，我才要手把手，让他走出来，不然，他会跟其他人一样，陷入复仇的泥潭无法自拔的。 倒是你，也好意思说不喜欢杀生？昨晚新闻那114具尸体，全联邦的人都知道了。” 韩锐满脸冤枉：“不是吧啊sir，这11区我可最信任你了，你应该知道那114人都是啥成分吧。 赏金猎人，各种等级的通缉犯，受贿的警察，自不量力的混混，别区派来的杀手。 我不动手，到时候我就要去给碎冰冰做代言了！” “那，高宏启又怎么算？” “他？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最清楚吧！ 我不在这活跃的时候，你接到的关于他的案件可不在少数吧，真正结了的能有几个？ 除了他，对大部分人来说绝对是好事。” “那这所谓的老旧楼房改造计划，难不成……” 余震看着韩锐，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嘿嘿，正是我命令他搞出来的哟～” 韩锐骄傲地拍拍胸脯，好像在跟老师邀功。 余震撇了撇嘴：“这么大费周章，可不会是单纯地为了造福民众吧。 指不定借着轰轰烈烈的项目，掩盖自己其他小动作呢。” “喂，虽然确实有这个想法吧，但警察也不能这么带有色眼镜啊，咱虽然是个人见人恨的通缉犯，也有不少闪光点的嘛。 比如……诶，我脖子上这串大金链子就很闪光！” 余震看了眼表，现在是7点50，除去在其他地方24小时值守的值班人员外，还有10分钟，今天第一批巡逻人员就要交接班了。 到时要是被他们看见自己在警局跟s级通缉犯闲聊，多少有点尴尬。 得尽快结束了。 他那双犀利老练的双眼直视韩锐：“你特地来这里找我，不会单纯就是为了闲聊吧。” 韩锐摆了摆手，不客气地从旁边一个工位拿起一包小零食，一边吃一边道：“嗐，这话说的，跟咱们伟大的警官增进增进感情嘛。 不过确实，我今天，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来的。 那个手提箱，或者说圣物，你们有没有啥了解的？触发方式、效果范围啥的。 嫌麻烦的话，给我个使用说明书我自己回去看也行～” 好家伙，一个通缉犯找警察要线索来了，还有王法吗？！ 余震果断摇头，哪怕韩锐不如蒋镇那般作恶多端，两人的身份也决定了自己不可能分享情报。 韩锐连忙上赶着说道：“别别别着急拒绝呀，你看，我给你带了些诚意来。” 说罢，他取出一个常见的黄色信封，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在高宏启办公室找到的，应该对你们会很重要。 我保证，没有提前拆封过哦～” 余震瞥了一眼信封，封贴完好无损，平整的封面上，没有收件人、收件地址等等信息， 只有一行红色字体尤其醒目——「任你机关算尽，却是天命难违」。 “「预知未来」的信封？”他嘀咕道。 这老头每次犯案前，都会在现场留下这样一个信封，哪怕目标看到了里面的内容，做足准备，却仍是被他得逞。 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灵感，现在都死了居然还不消停。 余震刚想拿信封，韩锐却一把将其抽了回去。 “诶，这可不是白给啊，总得拿点东西来换吧。” 余震犹豫片刻，看了眼时间，也不卖关子：“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那是一个，高科技造物。” “高……有多高？三四层楼这么高？” “那天，半径五公里的地区空间发生了偏移和颠倒，是它造成的吧。” “是的，目前还没有人的能力能做到那样的事。” “但是，我跟你说，在末日之战期间……” 余震语气突然深沉了下来，似是回忆到了难以接受的事实。 “有一天，我……摸到了星星。” 第41章 我把线索放在那 “啊？？？” 韩锐目瞪口呆，这话从正直诚实的余震嘴里听到，怎么都觉得离谱。 “我说，虽然我管你叫老弟，但实际你可比我大两轮呢，你确定不是在哄小孩？！” 余震没有回应，那张充满安全感的脸上写满了坚毅，温暖的阳光载着清晨的喧闹闯进屋内，全都被他浑厚的嗓音掩盖： “那是一天深夜，我和战友接到任务，准备去夜袭一处敌军的军械库。 我们在齐人高的灌木丛中穿行，因为天气很好，所以一边走，一边通过月亮和特殊的星星辨别方向。 当我注视一颗星星的时候，忽然一阵光亮，恍惚间，我看到那颗星星急剧放大。 就跟电影里常见的放大效果一样。 那星星从一个闪亮的小光点，长成一个小圆盘，之后又变成一个横跨半个天空的圆弧。 之后，光芒消失不见，转而是一层黑膜，盖在本就孤寂的夜色上。 那黑膜越来越大，它盖过了天上的月亮、远处敌营的灯火、方圆百米的灌木，以及……与我肩并肩的战友。 当我回过神来时，眼前只剩一道仿佛横亘世界的墙壁。 它的表面，遍布着篮球场一般大小的坑，蓬松的灰沙淅淅沥沥地流下，它微微晃动着，与地面摩擦发出低沉的轰隆声，像个没放稳的石碑。 我下意识抬手想保护自己，谁知鬼使神差的摸了它一下，刺骨的冰凉一瞬间从皮肤传到心脏，我感觉差点被冻上了。 然而，就当我还想仔细触摸时，这东西顿时就消失了。 月亮仍然被群星簇拥着，可灯火、灌木、战友，好像从不存在一般。 我转过头，灌木、丛林仍在背后，我忽然感觉自己站到了生与死的分界线上，一侧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而我的那些战友，自消失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听完故事，韩锐惊得下巴差点没收回来，好家伙，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手提箱，居然这么牛掰吗。 怪不得当时黑白两道都说要追杀自己，要是别人拿到了，他也追着杀！ 他咽了咽口水：“那……那这玩意是咋激活的？”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会那么轻松，不然那么长时间，我也只见到过那一次。” 韩锐眉毛一抽，这情懿就随便捅了一下就成功了，感觉也不是很复杂呀。 “观众朋友们好，下面是早间新闻时间。” 双方忽然陷入沉默，办公室内的电视恰好响起主持人的声音。 “首先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昨夜，在商业联盟发布公告后，本台记者立刻致电联盟各位首脑，可无一例外，均未接通。 且从昨夜开始，各首脑亲属朋友均无法联系到本人，因此，本台号召11区全体民众帮忙留意，如有信息请立刻……” 余震顿时一惊，再转头看向韩锐，只见他金币刚好回手，歉笑地比了个手势道：“抱歉喽。” 啊—— 双眼突然感觉被灌了一整瓶辣椒水，泪流不止。 几名同事准时到岗，经过走廊，看见余震一个人在工位上疯狂擦泪，纸巾抽了一张又一张。 “啊，余队哭得这么伤心啊。” “是啊，余队对人民大众这么上心，一下爆出来高总去世，商业联盟众高管又集体失联，搁谁谁都心痛啊。” “哎，今天多加把劲巡逻吧！不能辜负了余队的一番良苦用心呐！” 余震内心：韩锐，你给我等着！ —————— 自从“老旧楼房改造项目”启动以后，11区就热闹了许多。 街道上，随处可见运送材料的大卡车，以及成群结队戴着安全帽的施工队。 并且，不同于以前那些闹闹哄哄的工人们，修缮楼房的这一批工人们大多遵规守矩，不仅没让周边人们感到吵闹，一些心思活络的，还能跟其他人打成一片。 不少心肠好的市民，甚至还组队给工人们送饭送水。 本就繁荣的11区，一下子又多了些乡土人情味。 这下，大家更怀念高宏启了。 相比之下，被无数人口诛笔伐的韩锐，则哼着口哨，若无其事地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 这些工人们，自然不会是高宏启的杰作。 他手下的那帮乌合之众，一个个都是骄奢淫逸的好典范，上梁不正下梁歪，底层们耳濡目染，也就入了邪道。 所以韩锐花了三天时间，从11区各地筛选了不少能干却被压迫的施工队，借宏启公司的名义，让他们参与改造计划，这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当然，这个功他也不想抢，毕竟在一大桶污水里面倒上几滴美酒也无济于事，还容易让这些工人受牵连。 看着破铜烂铁一般的老楼房，以及远处那醒目的奇形怪状的建筑，韩锐心里一阵唏嘘。 作为全区乃至全联邦首屈一指的房地产公司，却连大部分人最基本的住房需求都没满足。 还好，这些即将被拆掉的历史，还能最后发光发热一次。 韩锐来到一处工地现场，绕过人声鼎沸的施工区，来到仓库区附近。 这里大多存放了从楼房中搜索到的各种没用的物件，上到空调、冰箱等大型彩电，下到笔记本、钢笔这些日常用品，可以说几乎是把整个小区都搬了个空。 这么做，自然不是施工队要干的，而是韩锐安排的。 毕竟「预知未来」可能会在某个地方待过一阵子，留下一些线索。 所以，当初在联盟会议上，他乔装成高宏启说的那些话并不假。 不过，「预知未来」或许也能看到他未来会进行这一步，把线索刻意藏在别的地方也很有可能，所以韩锐并不抱什么期望。 比如现在，哪怕这确实是那老头曾经待过的地方，他在仓库里挑挑拣拣，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在他准备离开时，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嘞个去，这咋还真有个人呢，这也太神了吧？” 韩锐心中一惊，他刚才特地查看过工地情况，大家正忙得热火朝天，这才放心过来找一找。 这咋还有摸鱼的呢？！ 他还没说话，那人随手将一个信封放到一个小桌子上，中气十足的声音洪亮道： “诶，兄弟，东西给你放这了哈，你也别问为啥，问就是天意，工地那忙得很，我得赶紧干活去了。”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转身便走，嘴里不停嘟囔着：“我嘞个擦，这到底是啥人，怎么今天碰见啥都能给他说中。 先说从哪个抽屉里发现几张没收走的纸币，又说从哪个缝儿能挖到点小首饰，嘿，回去刚好给媳妇当礼物。 亲娘嘞，我这倒霉三十几年的人生，今天怕不是也走了一次狗屎运了。” 韩锐转过头，看着那人低头看着一张纸，在路上走走停停四处捡捡，短短几步路，又多赚了好几天的生活费。 目光横移，望向桌子上那人刚放下的信件。 上面没有署名，但韩锐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种效果。 打开一看，果然。 是一封信中信，而表面还是那熟悉的几个红色大字——「任你机关算尽，却是天命难违」。 “死了还不消停是吧，净给我整这一出。” 看到这封信，韩锐自然就明白，对方早就看穿了他这一步。 就像当初他想找老头询问手提箱的事一样，他刚准备托人找联系方式，老头就主动给他打来电话。 无奈的笑了笑，韩锐打开信件。 【韩锐，别白忙活了，真以为掀翻全区的楼房，就能找到我留下的信息了？】 【老夫虽然没什么藏东西的本领，不过要是知道别人要搜哪，避开也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你放心，既然老夫主动寻死，自然不会再当个谜语人，不然，想解谜还得诈尸。】 【可是，有些线索，也得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呈现。】 【例如——你若想知道一切，只能等到三天后的上午8点，去7街汇鑫商贸的6层单人放映厅第25号房间。】 【在左手第二个抽屉下方有一个夹层，你会在里面找到一个录像带，届时，你就能知道一切。】 韩锐眉头一皱，汇鑫商贸，11区最大的商超连锁企业，三天后刚好要举办10周年大庆。 让自己去凑那个热闹，到底想搞什么？ 将纸团揉碎、销毁，韩锐离开人声鼎沸的工地。 阳光开足马力，人们各司其职，整个11区都忙得不可开交。 韩锐漫步在无人的阴影里，像个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总觉得这场大庆，会不简单啊。 第42章 热闹的好地方 北城区外郊。 这里是11区最为破旧的地区，砖瓦房有些错乱的建在道路两侧，放眼望去，除了远方高高的哨塔，就没有超过三层的建筑。 由于两侧是数千米高的陡峭山峰，挡住了风，此消彼长，这里的风力就变得极强。 又因为这距离9区实在太近，那里四处打仗，战斗将大量风沙都吹了过来。 源源不断的风沙掩盖了一年四季，天空与大地都被黄色浸染，在这里若是不带上口罩，一天之内就得去医院挂呼吸科。 不是政府不治理，往这里砸了大量的金钱、时间和人力，也还是难以见效。 虽然环境上没有什么改变，但好在，大量的医院、仓库等公共设施都被保留了下来。 现在，不少人都在里面休息。 因为正值特殊时期，他们需要24小时轮班倒，保证9区的通缉犯被拦在外面。 “哎，真是的，大夏天的本来就够热，还得穿上这么一层厚厚的防护服，真是难受。” 一名警卫穿着堪比末日前太空服的服装，抱怨道。 他的同伴也叹了叹气：“嗐，还不是9区那群疯子，天天搞事搞个没完，整得周围几个大区都没个消停。 我听说，10区，8区跟9区的边境，比咱这可还差一大截呢！” “是啊，”那人语气顿时骄傲起来， “要不是之前，余队长带着边疆戍卫军死守，把阵线顶在了地势较低的小峡谷，使风沙吹不到城里，恐怕现在啊，整个11区也要变成沙漠了。” “哈哈，说的就是，所以我已经把家搬到离警队不远的地方，早上看到余队出警，心里就莫名觉得安心。” “真羡慕啊，诶对了，老张不是说他孩子觉醒了，准备考警校找余震学习，要不听他唠叨唠叨？” “行啊，路这么长，闲着也是闲着。 他刚回营地拿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他们口中的老张，刚刚从宿舍取完东西，换好防护服走出大门，正准备跟两位同伴吹嘘一下自己孩子的能力多么强大。 忽然，他察觉有道墙后面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鬼鬼祟祟的，非常可疑。 全身银光一闪，片刻之后，就出现在那人身后。 “你！干嘛的！” 掏出一把枪抵在那人后脑，对方一下浑身打了个冷颤，双手立刻高举，动作之迅速，仿佛练习了成百上千次。 老张将他翻过身，仔细审视着那人样貌。 他看上去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长相没什么特点，皮肤黝黑，像个经常下地的乡村小伙。 “大哥，误会误会，咱这风沙太大，迷路了。” 老张不信这一套，一手举着枪，一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这是什么！” 摸到上衣兜有一个长方体形状的硬物，他立刻拉开距离，全神贯注，枪口对准对方。 小伙满脸紧张，小心翼翼地将东西从兜里拿出，尽可能不让老张觉得自己要耍诈。 老张眯起眼缝，发现只是一盒烟。 “老哥驻守辛苦了吧，来一根？” 小伙举起烟盒谄媚道。 “我不抽，你抽。” 老张戒心依旧，他知道会有异能者将能力附着在物体上搞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 小伙没办法，拿起一根放在嘴里，又从另一个兜取出防风打火机，“嚓”一下点着，抽了起来。 直到小伙抽完，老张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冷峻着脸道：“火机和烟盒没收，以后切记看路。” 小伙没掰扯，拱手交出，轻轻地放在老张手里，还拍了拍他的手。 “这玩意挺贵的，可别糟践了，嘿嘿。” 见老张要走，小伙轻轻问道：“老哥，这不快入秋了嘛，小弟准备给家里备点好货，贴贴秋膘。 但是这腿脚常年下地，不是很利索，您知道这附近哪品类最丰富嘛，最好一个地就都给办了，省得多走路。” 老张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三天后，汇鑫商贸会举办10周年庆典，东西应该很丰富，一直往南走就能看见他们大楼。” “哎呦，谢谢哥，祝您诸事顺利，一切平安哈！” “快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好嘞！” 老张扭头就走，看着刚收缴的打火机和烟盒，也没有私吞的想法，准备放到哨塔的仓库中。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那小伙忽然变了一副态度。 他拿出藏在某面墙暗砖里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接通后问道：“喂，你怎么回事，把我接过来人就没影儿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温文尔雅的成熟男音。 “稍安勿躁，你的同伴没来得及进来，我要回去再接应一下。” “喂，我的同伴难道不就是你吗？” “呵，我可不想跟你们这群人扯上关系。” “你这说的跟做的都自相矛盾，一边说不想跟我们扯上关系，一边又把我们送进11区。” “矛盾？呵呵……对我来说，这个词可是个夸赞哦～ 这次，我只是受人所雇才来这里杀点人，可不像你们，都是天生的亡命徒。” 小伙一听到“亡命徒”，好像激活了什么基因，整张脸都狰狞起来，嘴角几乎咧到耳朵根。 他唰得一撕，脑袋上的精致伪装瞬间四分五裂。 伪装下的，是一个充满叛逆的刺猬头，和一张不用化妆就能完美融入各类影视剧中，那些奸臣坏相的脸。 他桀桀地狂笑着：“哈哈哈哈，这不好吗？ 生命本来就没什么意义，我不过是帮他们解脱罢了！” “呵，幸好，没有人找我下们这群人的单子…… 我找机会接你的同伴去了，你自己在城里爱干嘛干嘛吧。” 哈哈哈！！！ 男人似是憋久了，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磅礴的异能能量倾泻而出。 与此同时，嘴里突然开始倒数。 “三。” 而才走了几百米的老张，忽然感觉到来时方向上传来一股异常强大的异能气息。 他怎么会不认识这股气息，这几天培训的时候，已经有无数人给他强调过了。 蒋镇的左右手之一，「起床铃」！！！ 他快马加鞭，却不是去找那人单挑，而是发动能力，飞快闪烁着前往同伴所在地，准备寻求支援。 “二。” 老张忽然感觉，自己衣兜内传来一股热气，且温度还在急剧攀升。 那里，正是收缴打火机与烟盒的位置。 “该死！！！” 求生的本能，使他几乎一瞬间就将打火机与烟盒都扔了出去！ “一。” 老张这才发现，打火机和烟盒只是冒了一点点小烟，反倒是自己的手，在这一刻迅速白化，宛如一个微型太阳。 “蒋——镇！！！” 「起床铃」疯癫一笑，“生命是一场漫长而无用的噩梦，就让我，来把所有沉沦之人叫醒吧！” 轰——！！！ 几百米外，血肉横飞，尸骨和血块下，一张破碎的全家福照片，逐渐没入沙海之中。 “汇鑫商贸，呵呵，一听，就是个热热闹闹的好地方呢！” 第43章 入局 汇鑫商贸在11区共有十来个分店，其中规模最大的，当属最北部的那一家。 这里东面近海，北部和西部分别与9区和10区也相距不远，因此经常能够接收到来自不同区域的游客，亦或是难民。 一来二去，百川交汇，文化相融，人们也都愿意借着这样一个大平台，将自己的商品传播到更广的地界。 现在，占地足足5个足球场大小的汇鑫商贸，才刚过7点，所有入口就都已人满为患。 因为周年庆活动很早就开始预热，各个商家都宣布今天开启大促，以及赠送诸多好礼，这就使得所有人都挤破了头想闯进去。 韩锐身着一款时尚的黑色风衣，戴着鸭舌帽与口罩，像是怕被认出来的大明星，躲在远处墙后。 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丧尸爆发般拥挤的人群中，而是聚焦到各个入口，手拿对讲机与荷枪实弹的警员上。 周年庆人多混杂，加强警备力量没问题，关键是新加的也太多了吧！ 以前一个入口两到三名警员站岗，现在足足有7、8名，甚至在一些顶楼，还能看见几名狙击手在警戒！ “好家伙，要不然这线索我不要了？” 他差点打起了退堂鼓。 但这念头很快就被打破，近在咫尺的东西摆在眼前还是白给的，这不拿，难道以后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么？ 不管了，冲！ 他定了定心神，手摸进兜里的微型遥控器，然后看向初升的太阳。 旁边偶有路人经过，看他这奇怪的样子，还以为在拍什么文艺片，左看右看却没找到摄像机。 有美女看他颇为有型，还过来搭讪，只是他理都没理，引得一阵白眼。 盘算着时机已到，韩锐立起衣领，毫不犹豫地踏入人潮！ 沸腾的人声将所有人的思绪搅散，可入口的那几名警卫，眼神始终毒辣，誓要将每个人心底的小秘密都盯出来。 韩锐见缝插针，转眼就来到警卫和安检门面前。 正常情况，他需要通过安检门，检测金属制品或者异能物件。 但他显然不能这么耿直地进去。 在末世里，他早就养成了全身上下藏小刀的好习惯，现在这么多警卫，万一爆发战斗，武器更加必不可少。 前面一个人已经穿过安检门，下一个就是他。 一瞬间，4、5名警卫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但就在一名警卫目光移向与安检门相连的显示屏，准备查看韩锐带了什么东西时—— 轰——！！ 远处，忽然爆发的一声巨响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人群的目光挪向背后，那是一款巨大的晴空烟花，在空中绽放出鸽子样式的彩条图案，煞是吸睛。 楼顶几名狙击手，由于被声音吸引以为有人捣乱，纷纷观察着那里的情况。 可警卫的眼神并没有全被吸引走，仍有两人死盯着韩锐。 就在他刚要通过安检门的瞬间，两人眼睛瞪到最大的时刻，又一阵强光直刺过来。 太阳升起到恰到好处的角度，借着大楼的反射，让那两人不自觉地眯上眼睛。 仅有的一点光亮中，他们只看到那人很规矩地穿过安检门，没有报警，显示屏里的物品也很正常。 从对讲机听到那声响只是误放的礼花后，警卫们松了口气，将视线移开，重新审视着后面的每一个人。 而罪魁祸首韩锐，则若无其事地前进着，阳光拼命地照向他的背影，却没能让他的样貌公之于众。 他双手插兜，掌心的金币重新回归黑暗。 烟花吸引狙击手注意，再借阳光的角度，掩盖金币散发的光芒，从而干扰警卫的感知，韩锐这一番操作可谓天衣无缝。 进入大厅，面前是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六层开放中庭，一至六层的商铺自下而上环绕四周，给人一种置身宇宙中心奇妙感受。 中心的空地上此刻已经搭起了舞台，早已蓄势待发的演出人员在周围候场，跟警戒线另一侧的粉丝们友好交流。 一些被允许使用能力的，打个响指，几名粉丝的手中便出现几朵玫瑰花，一时间场馆内又多出几声尖叫。 韩锐实在被震得头疼，索性就往楼上走。 因为演出都在一层中庭举办，所以越往上人就越少，也越清净——当然，只是相对的。 距离八点还有半个小时，韩锐也没着急去放映厅，他估计预言老头多半会安排人，8点的时候再把东西放里面。 自己提早去也无济于事。 趁着这半个小时，他不停在场馆上下游走。 不知道的，会认为他在漫无目的地游玩，可实际上，他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场馆的布局。 求生通道、员工通道、视觉死角，一切能躲藏的地方他全部记得一清二楚。 毕竟今天这气氛，着实有些不对劲儿。 直到临近八点，他才沉下心，向六层走去。 在他走完三层扶梯，向四层前进的时候，远处服装店内，一道目光突然锁定了他。 “这气息，刻意隐藏的很强烈啊。 而且，他看似左顾右盼，实际很有目的地在观察逃生出口，不像是来游玩的啊？” 那身影盯着一身黑的韩锐，全然不顾旁边唠叨不停的老板。 数秒后，他才露出一抹癫狂的笑。 “原来，是跟我一类的人吗，哈哈哈哈！” 旁边老板被他吓一跳，那人赶紧取下几件衣服，塞进老板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老板！这些我全要了！您受累整理一下。” 老板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去，屁颠屁颠地回到屋内打包起来。 然而几秒后，他便感觉肩膀一热。 双眼充血，喉咙滚烫，他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试衣男，惊诧道：“你，你是——” 砰—— 房门重重砸上，血淋淋的现场被掩埋在黑暗中。 男人回过头，看着上楼的身影，兴奋道：“虽然提前了一天到这，但是觉得人太少，没什么乐子，就一直待着。 没想到，这一待，还真有意外收获啊！ 这家伙，八成就是韩锐吧！ 要是能把你的人头和圣物交给老大，呵呵，这超s级的名号，就是老大的了！” 他重新换上一身银灰色的衣服，迈着兴奋的步伐，向韩锐前进。 第44章 打破命运 啊———— 许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坐在4层一家小面馆外面的餐桌旁，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旁边的张琳拍了拍他肩膀，提醒道：“嘿，可不能睡，庆典快开始了，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刻。” 按照常规安排，张琳本应到楼顶，领导狙击小组进行警戒。 不过赵彬行事鲁莽、顾九又总不见踪影，她再一走，许毅出点什么事可不好跟余队交代。 许毅揉了揉惺忪眼眸，困倦道：“顾九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直是这种状态，办事效率还能这么高。 今天就早起了半个小时，感觉一天都要毁掉了啦。” 张琳鹰眼如炬，一边审视着每一个人一边说道：“别看他一直困怏怏的，实际干起活来，可不输余队的。 警队的摸底考试，你知道吧。” 许毅点点头：“知道，用虚拟场景，给你分配异能，模拟一个带领小队闯入匪窟营救人质的任务吧。 唔……我虽然救出了所有人质，但同伴死了两个，匪徒也跑了两个，最后只得了个c级……” 张琳平静道：“这个考察了很多方面的能力，团队配合、危机应对、人员保护、心理博弈等等。 就连我，也因为伤了一名人质才只得了个a。 至于余队，虽然跑了一名匪徒，但好在人质和同伴健康状态都很好，得了个a+。 不过，顾九，他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人质全部完好救出、同伴零伤亡、且匪徒全部抓住的人，也是史无前例的s评级。” 许毅困意被惊掉大半：“哇，这么厉害！” “是的，他很聪明，我记着入队的文化课考试，他也近乎满分呢。 恐怕，就是因为大脑每时每刻都在飞速运转，才是现在这种困怏怏的样子吧。 他还常跟我调侃，说他老婆总觉得嫁给了一个枕头。” “等……等会？他结婚啦！！” 许毅张大嘴巴，顾九经常查无此人，导致对他的了解也知之甚少。 张琳点点头：“是啊，原来你不知道啊，他孩子都两岁了。” “他他他……他多大？！” “29。” 许毅已经凌乱了，看起来这么年轻的人，原来已经快奔四，而且老婆孩子都有了！ “怎么，不可以吗？” 正在许毅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新闻惊到失语的功夫，顾九忽然从侧面现身。 “啊啊啊！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总躲着，再突然现身啊，很吓人的说！” 许毅鼓着腮帮，对着顾九气哼哼道。 顾九气若游丝，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哦，我怕死，所以一直躲着，不可以吗？” “喂，你是警察诶！” “那又怎样，我可有老婆孩子，当然要苟着了，要不是余队说这里极其关键，我还真不打算来。” “你你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我要找余队告状，撤你的职！” “嗯，好，正好我本来也不是很想当警察。” 正在二人拌嘴时，张琳眼神一眯，望向两百米外的扶梯，语气低沉道：“4至5层，西侧二号扶梯上升方向，有个可疑身影。 身穿银灰色夹克，深蓝色牛仔裤，身高一米七左右，体型偏瘦，有释放过能力的痕迹。” 张琳说完，又补了一句：“真的要来了。” 许毅点点头，一仰头将面汤干掉，狠狠拍打脸颊，打起精神，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咱们不吵了，先对付敌人，顾……” 许毅侧头，顾九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摇了摇头，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许毅死盯着张琳姐所说的方向。 三天前，余震梳理完排查地点，将名单送到他手上时，脸色尤为凝重。 许毅印象中，师父上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有一名警员因逮捕罪犯而牺牲。 余震沉默许久，攥紧手里的信封，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告诉每个人，在汇鑫商贸，拼尽全力，打破命运吧。” 简单整理一下，两人立刻向目标位置走去。 可他们不会想到，有一道目光从刚刚开始，也一直在盯着他们。 5层，娱乐区，三分钟前。 “他奶奶的，好不容易混进来，怎么里面还有这么多便衣啊！ 余震那家伙的队员怎么也在里面，淦，还以为这次趁着人多眼杂能多顺点东西的。” 视野开阔的摇摇椅上，一名双手各拿着一大堆肉串的男人埋怨着。 他衣衫褴褛，样貌颓废，每个人见到，都会怀疑安保工作是不是没做到位，把流浪汉放进来了。 他坐在摇摇椅上晃来晃去，酱汁洒得到处都是，边上人都绕着走。 很快，一位长相甜美的工作人员过来劝说道：“您好，我们旁边有专门的休息室，您可以去那里休息。 这边有小朋友要游玩呢。” 男人转过头，一张肾虚过头的脸给小姑娘盯得发慌。 好在他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他走的时候还跟小姑娘撞了一下。 还好后者心态较好，没怎么计较。 另一名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凑过来，里面传来店长的声音： “喂，最近有个风头正盛的小偷正四处作案，什么大店铺和路边摊都被他下手过，一定要打起精神。 千万别让一家人来这游玩的时候丢什么东西，传出去影响不好。” “是！” 二人立刻回复。 挂断电话，一人松了口气道：“也真是的，路边摊都下手，这人怕不是穷疯了。” 打扫卫生的小姑娘无奈道：“没办法啦，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就好好发挥能力，让小孩子们开心就好啦～” 她语气轻松，却丝毫没留意，自己钱包里前两天才淘到的一枚上等翠玉，已然不翼而飞。 “呵，一个玩具店店员，油水这么多啊。 呵呵，在我的「牵羊」面前，都得是我的！” 那小偷走到人少的地方，拿出翠玉看了看，感叹道。 将玉揣回兜里，继续享受着肉串的美味。 “啊～不愧是大商超的食物啊，就是香，哪像前几天在那个破小报亭偷来的东西，闻着没啥问题，一吃立刻就拉肚子。 我就说，那个盲人老太婆一把年纪还在那做生意，指定是故意找人坑看乐子玩呢，真恶心。 哎～以后，还是在这种大店铺拿就好喽～” 吃完最后一口，他随意将签子扔到地上，看向楼下。 “卧槽？张琳他们人呢？！” 他刚才一直盯着对方，结果因为一个小插曲丢失了视野，现在还想观察却找不到了。 在哪在哪…… 他搜索半天，终于在扶梯上找到了他们的身影。 不是，他们怎么上来了？！ 还，还在往我这边看？难道是发现我了？ 不，不对，他们表情没什么变化，动作也很平静。 也不对！他们肯定是假装靠近，等近身了再出手，便衣不都是这样？！ 他心跳加速，立刻就往另一处扶梯走。 可他刚走两步，远远就看到赵彬正在从那边上来。 该死，该死！ 我就说，他们绝对发现我了，要包夹了！ 他看了眼人数稀少的6层放映区。 没办法了，上去躲一躲吧！ 第45章 你会杀了所有人 韩锐借助能力，轻松晃过前台，来到放映区内部。 狭长的走廊里，灯光随着欢快的音乐而闪烁变化，两侧一间又一间的单人放映厅里，不知坐了多少与世隔绝，沉浸于自己世界的孤独者。 几个转弯，来到25号房，韩锐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跟踪后，插入顺来的钥匙，扭动把手。 门一开，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率先钻入鼻腔。 门口精致的花瓶上方，几张颇有讲究的壁画悬挂在墙，配上柔和的光线，刚一进屋，就给人一种高雅的格调。 一张质感不错的真皮沙发靠在右手墙边，正对面是一张拉下来的白色荧幕。 荧幕左右两侧，4层高的黑色胡桃楸木柜上摆着一个透明橱窗，里面整齐地码放了好几排热门的录像带。 放在平时，韩锐肯定会取出一两个仔细观摩一番，但现在，他可没那个闲功夫。 按照老头所说，他在夹层里找到了那盘录像带，将其放到放映设备里。 嗡嗡嗡—— 放映机开始运作，荧幕上的画面逐渐清晰。 画面里，那个早就在新闻中碎成一地的老头又回归完好。 他坐在一张有些年代的扶手椅上，背后的墙壁斑驳泛黄，墙皮都掉了好几块。 他静坐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好像能看见韩锐似的。 见他一直不说话，韩锐正准备调一下速度。 “不用调，刚才我在想该怎么说。” “啊？ 他在跟我说话吗？” “是在跟你说话，别忘了，我能看见未来。” 韩锐嘴角一抽，跟过去的人实时对话，总感觉怪怪的。 他重新坐好，静等老头开口。 老头说：“首先，你想问的，自然是那圣物的事吧。” 韩锐知道对方只是录像，还是点了点头。 “很抱歉，关于这个，我知道的跟余震所说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也就是多见了几次而已。 只不过，我都是在距离较远处看见的，随着银光一闪而逝，一些地方的空间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但具体关于它的运作机理，我也不清楚。 所以，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韩锐略有遗憾，但也能预料到，毕竟这么厉害的东西，要是人人都知道怎么回事，逼格不是一下就低了？ 还是神秘点，才能激发自己的探索欲。 “关于第二点，你的金币。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窥探到的关于你的所有未来中，你似乎对这金币的来源有一种堪称偏执的态度。 你总想找到留下它的人，为此，哪怕犯下各种罪行，你也在所不惜。” 老头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盯着韩锐，韩锐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到底有没有找到留下它的人？” 老头砸吧嘴道：“有，也没有。” 韩锐不解：“什么意思？” “在大多数未来中，你都从各种人口中得到消息，这枚金币，是你父亲留下的。” 韩锐内心并无震惊，从姐姐给他讲述的故事里，他也能猜到这是亲人留下的东西。 只是老头下面的一句话，还是让他难以接受：“但是，在所有未来中，你从没见过你父亲。” “什…什么？！”他惊呼出声。 老头语气坚定：“没错，所有人都告诉你，你的父亲留下了它，但是，当你去找他时，没有一次找到过。 哪怕联合各方势力，将整个地球挖的底朝天，结果也一样。” 韩锐眉头紧锁，原以为父亲留下它，是由于它是某种禁物，想让自己掌控它的力量，现在看来，事情远比想象的要更复杂。 一个明明存在过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老头又补了一句：“另外，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这金币，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东西，绝不是在戏弄你。” 韩锐没当回事，毕竟他能看到未来，却看不到过去，自己经历的那些事他不知道具体，错怪也正常。 虽然在他的视角，自己在夜店阐述了金币的故事，但也不能排除当时是其他因素的干扰。 而在异能时代，各种稀奇古怪的力量层出不穷，出现这种情况概率并不低。 老头声音继续： “至于第三点，那就是我为何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来迷惑你，给赏金猎人接近你、杀你的机会。 说这点之前，我想先说说，我a级通缉犯的名号怎么来的。 末日之战开启时，我已经72岁了。 本以为年老枯黄，要死于战争中的我，居然在那时候获得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并且，那能力看到的景象甚至还可以因为我的举动而改变。 用时髦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篡改时间线。 我的一举一动，可能会对整个世界的未来产生变化！ 借助能力，我成功躲过了末日，幸存下来。 也因此，我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时不时去窥探一下未来，看看有什么会对我产生负面影响的，就去''修正''掉。 并且，我还会看看身边会不会有什么人突遭横祸，顺手帮他们也解决一下麻烦。 比如一家古董商会因为古董失窃，在家懊恼的时候不慎摔下楼梯摔死。 在我尝试各种办法，也改变不了对方因丢失古董而死亡的结局时，就干脆自己亲自去偷，然后提前留下警告。 这样，虽然我成了罪魁祸首，但对方的命运也从此改变。 诸如此类的方式还有不少，渐渐地，我便登上了a级通缉犯的榜单。 我也无所谓，毕竟早就活够了，多出来这20多年，能让我扮演一次篡改命运的神，我也知足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陶醉，好像才吃了一顿史上最奢华的午餐，听了一场最盛大的音乐会。 “直到前些日子……” 老头语气倏地低沉下来，眼神多了一丝肃杀之气，看得韩锐很不舒服，总害怕他忽然从荧幕里蹦出来。 “我发现，命运越来越难以更改。以往几次或者十几次就能找到的解法，现在需要几十乃至上百次才能找到。 而经过了许多场观测后，我才发现，所有事件的核心，就是你！” 韩锐叫苦不迭，自己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做啥了就背上这口黑锅。 “于是，我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全力观测你的一切。 因为我的能力没有时间限制，我一直可以观测到自己死亡之前的所有未来，因此，在每一次观测中，我都尽可能做出让自己活下去的选择。 为此，我甚至不惜残害无辜之人，亲手碾碎一个又一个生命。 哪怕知道那是假的，是可以被改变的未来，我的心智仍然收到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但是……我好想看看，你的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老头说话越来越激动，韩锐怀疑，他会不会说到一半当场暴毙，然后给自己挖一个大坑。 看他渐渐平静下来，韩锐松了口气，还好没死。 就是跟过去的人聊现在的自己的未来，总觉得这情节很荒诞。 “韩锐，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未来时，我被震惊地无以复加，甚至差点忘了，自己还处于观测状态。 第二次，我进行了改变，虽然过程变化，但结局还是一样。 第十次……第二十次……我的手段越来越残忍，但结局仍然改变不了。 那句「任你机关算尽，却是天命难违」的谶语，好像终于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不信邪，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一百……一千……一万……十万…… 我尝试了次未来，可是在那数十万次未来中，结果无一例外……” 老头沉着脸，放映室的灯光清冷昏暗，突然有些照不清他的表情。 过去和现在，老人与青年，斑驳的老楼房与奢华的放映厅，通过时间的荧幕被串联在一起。 两人视线交汇，过去的声音跨过现在的荧幕，说给未来的人听。 “韩锐， 你会亲手杀掉所有人…… 然后， 站在数十亿人的尸骨之上， 孤独的哭泣。” 第46章 狩猎开始 “杀掉，所有人？” 韩锐听到这句话，心情反而没那么震惊。 他摸了摸心口，难道，未来的自己，还是输掉了所有的「觉悟」么？ 自从跟金币立下「赌注」那天后，自己就再也没听到过它的声音，但他清楚，当时立下的可是「一生的觉悟」，所以，直到自己死去，这赌注都不会消失。 而每次的“暴走”，是指他唤起「觉悟」的同时，那种吞噬精神、搅动思绪的感觉也会一起涌上来。 自己使用的「觉悟」越多，脑海中那种疯癫和混乱感就越强，也正因如此，他的每次作战都尽可能控制力量，防止意外。 所以，才会出现面对伍晓倩时，赌局失败的情况。 韩锐有自信，若是唤起全部「觉悟」，赌局不可能出现败绩。 只是，难道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让自己真用出了全部的力量，然而，没能扛过去，导致发生了老头口中的惨案么？ 他心中暗想。 荧幕里，老头的声音愈发凶狠：“所以，我开始改变策略，既然无法避免你的杀戮，那就趁你发疯之前，先了结你！ 我提前找到高宏启，让他准备好联系尽可能多的能力者。 我又留下线索，让伍晓倩与情懿能够找到你，让警局的人能够提前在这里疏散群众、做好准备。 最后，我找到赏金猎人，用逢场作戏，来给他得以杀你的机会！” 韩锐嘴角一抽，怪不得自己一直藏的好好的，最近几天，这帮人突然跟开了图一样撵着他杀，合着都是你这老登搞得鬼。 欻—— 老头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窜起，医学奇迹般流畅地走了两步到镜头前，一张大脸凑上来仿佛在学贞子，准备钻出荧幕。 他兴奋道： “虽然，虽然！ 「预知未来」在一开始，并不能让我看到自己死后的未来。 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下，我终于能够超越自己的死亡！ 一个礼拜的时间，已经是我这把老骨头的极限了，再往后的一切，实在看不到了。 但我相信，我以此身入局，亦能…… 胜天半子！ 纵使在别人眼中，我是个胡作非为的疯子，但在我的观测和修正里，已经有成百上千的人幸免于难！ 可现在，你的出现，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危机。 所以，为了全人类的安危…… 韩锐…… 你必须死！” 老头愤怒地咬着牙，那一口老牙好像下一秒就会脱落。 韩锐垂着脑袋，将脸埋在阴影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头不解，他还挪了挪位置想要看清楚，不知道的以为二者在视频连线。 “哈哈哈哈哈！” 韩锐猛地抬头，猖狂大笑，给老头吓一激灵。 “你说，你能看到自己死后，最多一周的未来是吧。 那现在，距离你的头七，好像也快了啊。 你能看见……我是怎么死的吗！” 韩锐大迈两步，脸直接怼到屏幕上，想要钻进去似的，方才还cos贞子的老头顿时愣住了，仿佛他才是见鬼的那个。 “此身入局，胜天半子？ 以为自己是什么中二小说的主角？ 你难道以为，在这里说点什么冠冕堂皇热血沸腾的话，我就心甘情愿为世人献身了？ 看了几十万次未来，就找来这么一点虾兵蟹将，看起来，你那颗生锈的大脑，也该返厂检修了！ 拼尽全力，却也只能看到死后一周？可笑！如果我是你，我的「觉悟」，能够让我看到宇宙毁灭！ 想要杀我，就带好你所有的「觉悟」，将世界的一切都看作实现目的的工具。 人可死，物可灭，为达目标，无论什么都可以献祭！ 屠龙者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要做好战斗失败，被愤怒的巨龙摧毁家乡的准备啊！” 老头似是被镇住了，背后的墙皮哗啦啦掉下一大块。 他低下头，声音开始颤抖：“对，对！ 「觉悟」，你自始至终一直在念叨这个词，起初我还不理解代表什么，但现在，我这快过百的老古董大概也参悟了！ 要对付你，必须要赌上最强的「觉悟」！” 说罢，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录像还在录制，韩锐能听到他说的话。 “喂，是我，很久没联系了吧。” “别在2、3、4区那边狩猎了，11区这几天可有个很好玩的东西。” “你梦寐以求的圣物，一天后就会出现在韩锐的手上。” “当然，我的预言向来准确，你要实在不信，届时暗网与政府都会发布公告，验证这一事实。” “哦，对了，过来时，记得从9区走，把蒋镇那俩手下也接进来。” “我的家？不不不，只要能杀了韩锐，就是拉上整个11区垫背也无妨！” “被蒋镇带坏了？呵，或许现在，他才是最清醒的那个！” “放心，赏金少不了你的，到时候我留给你几个彩票号码，照着买就行。” “就这样，希望，命运能分你我一杯羹。” “再见。” 老头重新看向韩锐：“不明所以对吧。 这是我在末日期间，认识的一位不亚于蒋镇的家伙。 我一开始还在犹豫，毕竟，他这种怪类，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而作为一名赏金猎人，他也没有一丁点拿钱办事的修养，杀了目标之后反过头干掉雇主的情况也总是发生。 但现在，我已经看开了，只要对付你，牺牲掉多少人都无所谓！ 至于他是谁，呵呵，这个谜，就等你死后慢慢去探索吧！” 韩锐咧嘴一笑，这样才对嘛，面对一个反派大boss，就得拼上全部家当才行。 而且他的话里，也带了一些情报。 例如蒋镇两个手下会进来，赏金猎人以前一直在2、3、4区活动等等。 只是到头来，这老家伙还是给自己留了个谜——赏金猎人是谁。 先前遭遇的「煞魂孤影」，自己后来抽空搜索了一下，在一个赏金猎人相关的权威排行中，看到他属于50来名。 现在异能泛滥，身怀绝技却又不想被体制束缚的能力者大有人在，所以赏金猎人的数量很多，目前仅明面上登记在册的就超过了十万人。 可以说，「煞魂孤影」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了。 那这个能让老头都忌惮的家伙，到底能有什么水平呢？ 韩锐有些期待地舔了舔嘴唇。 可别让我失望啊。 看到他一股子兴奋劲，老头眼神犀利，冷哼一声：“可别好高骛远，今天这第一关，你能不能过，也犹未可知呢！ 跨越时间的狩猎…… 开始！！！” 轰——！！ 一声爆响，荧幕寸寸崩碎！ 第47章 狡猾 白色荧幕骤然间如天女散花，杂乱地飞向房间的各个角落。 紧随其后的，是被炸成无数小块的水泥墙面。 每一个碎块都被削出数个尖锐平面，哪怕只在皮肤上划一下，都能轻松留下一条血痕。 而现在，成千上万个碎块正向韩锐扑面而来。 韩锐这哪反应得过来，他一直谨慎防范着房间内外的气息，明明没有什么异样，这爆炸就跟凭空出现的一样。 再加上离荧幕实在太近，纵使他飞快后退，拉开沙发躲到后方，胳膊、大腿、后背仍被割得血肉模糊。 紧咬牙关，他赶紧撕下几条衣服，一边包扎伤口，一边从沙发后面探出头，观察着前方。 原先荧幕的位置，此刻只剩一个冒着浓烟、碎屑狂飞的大洞。 大洞之后，一道体型偏瘦的身影，随着逐渐散去的烟尘，渐渐清晰。 “呵，不愧是传闻中那个最好欺负的s级罪犯，胆子还不如一粒芝麻大！ 这逃命的功夫，跟下水道里的老鼠练过很多次了吧！”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本来在9区叱咤风云，结果蒋镇一来，立刻就摇尾乞怜、哭哭啼啼的「起床铃」啊～” 烟尘渐息，韩锐终于认出了对方。 蒋镇麾下两员大将之一，别名刺猬头，能力「起床铃」，能通过与物体接触，使其在一定时间后爆炸。 单说爆炸，目前有很多异能者能做到，但最关键的是，「起床铃」赋予爆炸的物体，在爆炸之前不会有任何端倪。 无论什么异能，无论什么仪器，都无法探测物体是否会爆炸，以及会在什么时间爆炸。 就像……陷入沉睡中的人，只有在起床铃声响起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到了时刻。 可那时，已经为时已晚。 刺猬头见韩锐狼狈地躲在沙发后，哈哈一笑： “怎么，咱们全世界独此一人的超s级罪犯韩锐，面对一个只能对s级摇尾乞怜的可怜虫，也这么畏首畏尾啊？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实力，配不上这名号？！” 韩锐不想再跟他拌嘴，论嘴臭他不虚，只是蒋镇的手下向来残忍狡诈，每一句话，可能都是陷阱。 他冷静思考，「起床铃」是位典型的以战术为主导的能力者，依靠无法探测的爆炸出奇制胜，相对而言，其近战能力就极差。 但是，他现在却光明正大面对自己，很难不让人怀疑做了什么准备。 可是，自己在来房间之前，就已经看过相邻的几个房间，都上了锁，对方不可能提前布置。 况且，对方要是真早到了，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直接将整个房间做成一个超级大炸弹，自己必定无所遁形。 结果现在，只有荧幕所在的那面墙爆炸，说明对方肯定是后到，在找到自己后，才用其他方法进入临近的房间，并留下布置。 因此，自己现在的位置，大概率是安全的。 这一切思考，在0.5秒内完成。 想到此，韩锐将手伸进衣兜，触碰金币。 骤然间，几缕碎磁带飞过他的眼前！ 他瞳孔放大，猛然醒悟！ 不对，现在的位置，才最危险！ 或许……刺猬头现在的无动于衷，正是用来迷惑自己的烟雾弹！ 韩锐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往沙发前一跃。 轰——！！！ 沙发后，掉落在地上的几盘录像带，倏地冒出白光，连续几声巨响，附近的空间被炸得面目全非。 还好韩锐闪得早，不然直接半截身子没了。 这家伙，假装无动于衷，让自己以为他身前布满陷阱，不敢轻举妄动。 实则早就将附着能力的录像带扔了过来。 他没有扔很多，因为一旦自己发现周围全是录像带，肯定会起疑。 并且有爆炸的掩护，自己也只会以为是爆炸的气浪碰巧吹过来，而不是被人刻意扔过来的。 真狡猾啊！ 一旦自己再犹豫一秒，一定会四分五裂！ 刺猬头嘁了一声，扭头就往外面跑，一转身就离开了视线。 韩锐没有顺从他的路线，而是准备走自己这屋的门。 毕竟不知道这家伙在那房间待了多久，没准整个屋子已经被改造成了炸弹 他没注意到，刺猬头走前余光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抹阴笑。 就在韩锐准备拉下门把手的时候，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外面，一个形如黑熊的身影瞬间把走廊的灯光阻断，黑影填满整个房间。 二话没说，他就关上房门，迅速向韩锐扑了过来。 韩锐躲闪不及，被硬生生地按倒在地。 就在他刚要发火，责备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走廊一侧的门把手突然迸发出耀眼白光，攀升的温度几乎将门框都融成铁水。 微秒之后，一声巨响！ 25号房附近的走廊一下变成废墟，浓烟滚滚宛如人间炼狱。 韩锐瞠目结舌，原来刺猬头早就将门把手改造成了炸弹，要是自己贸然出门，一下就死无全尸了。 这场狩猎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突然很在意，救下自己这人是谁。 对方挠了挠头，啐着嘴里的灰沙，缓缓爬起身：“该死，你没事吧，我先带你出…… 卧槽？！” 韩锐也发出同样的惊呼。 因为救下他的人，赫然是嫉恶如仇的赵彬！ 第48章 一挑二 赵彬也傻了眼，来之前，他从监控室那边的同事口中得知，刺猬头在25号房门口驻足很久，一直握着门把手。 并且同事还说，几分钟前，这里才进去过一个人。 他们便猜测，刺猬头凶性大发，准备随机逮一个路人杀。 因此赵彬二话没说，不管门把手到底还有几秒爆炸，立马就冲进去救人。 结果没想到，怎么阴差阳错把韩锐给救了？！ 韩锐大概也猜到了缘由，立刻从震惊转为贱兮兮的笑，握了握赵彬的手：“哟，赵彬老弟，想入行嘛？现在拜师可以免学费哦~” 入个锤子！ 好么，本以为今天只有一条大鱼，没想到还买一送一！ 赵彬另一只手掌一翻，数十卷录像带被抽到空中，散落的磁带漫天飞舞。 “卧槽，海草成精了！” 韩锐连忙爬起，免得被磁带缠成绣球。 “韩锐，你不仅私吞圣物，居然还敢跟9区的恶棍勾结，妄图加大危害11区，你这种人活着，天地难安！” “哇，我真的无语子。” 金币抛出，赵彬的动作被停下。 韩锐趁机敲了敲他脑门：“咱就是说，你没看见刚才那家伙差点给我炸成韩锐牌面粉了吗？还勾结勾结，就是想勾结，9区一点油水没有，我图啥啊！” 吐了吐舌头，他立下赌注，赵彬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摔在地上。 趁对方缓神的功夫，韩锐赶紧跑到走廊。 因为这里位置较深，刺猬头的能力威力大动静小，再加上外面正处在演出狂欢的时候，正热闹非凡，所以并没有惹出什么大骚动。 只有几名附近的工作人员，听到动静过来查看，发现一片狼藉之后，尖叫就往外跑。 不能让他们把事情闹大，万一引起骚动，刺猬头这种丧心病狂之徒绝对毫不留情往人堆里扔炸弹，届时伤亡少不了。 韩锐立刻朝工作人员跑去。 工作人员一看韩锐，得，跑得更快了。 擦，早知道应该戴个面具了。 没办法，韩锐正准备掷出金币，准备粗暴点时。 唰唰唰——！ 几道墙壁倏地立起，隔绝了韩锐的视线。 显然是「壁垒」。 在这狭小的空间，许毅的能力倒是能控制的更加精准，几面墙精确地将工作人员围在里面，连同声音也困在其中。 “就是这样，不要让他们把恐慌带出去，我已经联系外部警员，他们会不动声色地把群众疏散出去的。” “好的，我会把工作人员安置在合适的地方。” 许毅沉稳答应，见张琳要进去，立刻担心道：“张琳姐，里面这么狭窄，狙击手的话……” “放心，”张琳理了理衣服，语气波澜不惊，“对于狙击手，反应与意志力才是王牌。 狭小的空间，我实际更有优势。” 她看着面目全非的走廊，语气骤然冷了一截：“况且……9区的家伙，都得死。” 在许毅浑身鸡皮疙瘩的目光下，张琳义无反顾冲了进去。 刚来到第一个拐角，忽然与韩锐撞了个满怀。 两人大眼瞪小眼，后者没忍住又是一段吐槽：“不是，你们余震小队搁这团建啊！” 他刚要拿金币，张琳手中已然乍现出一把狙击枪，子弹上膛。 好快的反应！ 她的精神太集中了！ 韩锐暗道一声不好。 可张琳并没有来得及开枪。 磅——！！！ 旁边房间的一阵爆炸，将空间炸得左摇右晃，哪怕是定力极佳的张琳也难以维持平衡。 砰——！ 枪声响起，却是擦着韩锐耳垂而过。 三次劫后余生的韩锐趴在地上，感叹着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这帮人轮着给我整刺激的是吧。 趁张琳没站稳，韩锐赶紧掷出金币，让她晕一会，随后转头就跑。 张琳的出现让他一惊，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们肯定能把平民安置好，就不用自己瞎操心了。 轰—— 又是一阵爆炸，来自走廊里的一株绿植。 还好他记下了刺猬头行动的路线，对路上所有的物品都留了心眼，这才没出事。 砰——！！ 磅——！！ 整个放映区，每隔几秒就会传来几声爆响，不知道还以为哪个熊孩子扔了几个二踢脚。 韩锐疯狂吐槽：“整个放映区都乱成一锅粥了，真他娘的刺激，我都开始期待下一个转角能碰见谁了。 哦，是不是顾九那小子还没见过来着？” 说曹操曹操到，一转弯，顾九正双手插兜，留给他一个背影。 好么，余震四人组里，就属你最帅了呗。 诶，前面那个是…… 韩锐视线凝聚前方，那个在空中不断翻转的人影。 银色的夹克破败不堪，嘴角溢血，伴随着一吞一吐的粗喘，不断在空中翻腾。 有些焦黑的刺猬头下，是一张嗜血成性的扭曲脸庞。 刺猬头！他怎么这么狼狈！ 刺猬头自己也很震惊。 他本想快点把韩锐解决掉，再把整个汇鑫和里面的人都炸个稀巴烂，结果没想到，一连串的巧合居然把他救了下来。 拉开距离，还在盘算如何重新布局的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警察，居然一时半会还甩不掉。 他当时还庆幸，自己在那警察身边埋了几颗雷，正要拖延时间等待爆炸。 谁成想还没开口，就突然感觉半边身体涌上来一股垂直向上的拉力，搞得自己天旋地转。 而那些被埋了炸弹的物体，也都一一跟着漂浮起来，然后一边旋转着，一边向自己靠近。 他只好立刻够到几个小物件，快速赋予能力，扔到身前。 待那些东西靠近自己之后，再用爆炸相互抵消，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只是即便如此，也被余波伤得不轻。 “他妈的，这什么能力，这么恶心！”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韩锐刚好到现场。 他自然是知道顾九的能力是「反重力」的。 只是，「反重力」难道不是只能让物体漂浮么？横向移动是怎么做到的？ 升级成「念动力」了？！ 迅速扫了一眼物体的运动，他立刻就明白了。 顾九的「反重力」，可以对物体的一部分生效！ 比如一个物体原本作为一个整体，受到重力的作用，但现在，「反重力」突然改变了物体的受力情况，将其划分成了几个部分， 几个部分力矩不同，受力不均，物体自然就会向其他方向移动！ 只是这样做，需要对物体的受力情况有极强的计算能力，而且需要每时每刻都改变能力的覆盖位置，对能力的把控要相当精准。 而看现场物体移动的流畅感，完全看不出来违和啊！ 顾九他，原来这么深藏不露的嘛！ “那天被你逮到机会，只是媳妇卧病在床，不想跟你硬拼，才露了些破绽的。 可别真小看了人啊。” 呼—— 韩锐突然感觉半边身子一轻，接着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继而狂转。 韩锐牌电风扇出厂！ 刺猬头与韩锐，两名9区和11区赫赫有名的顶级通缉犯，居然在一条宽度不足5米的走廊里，被顾九给完全牵制住了！ 韩锐被转得头晕目眩，正准备去扔金币，蓦地手臂一疼。 手臂砸在了墙角处，骨头都差点裂开。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因为这一疼，导致掌心一松。 金币脱手！ 第49章 将军 叮叮叮—— 金币落地的清脆声顿时吸引了其他两人的注意。 顾九看见金币，颓废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疑惑。 由于韩锐能力的缘故，顾九其实并没有见过他抛出金币的样子。 但是每次跟韩锐交手后，余震都会问他们，有没有见到他扔过金币。 当时每每听到这个问题，顾九总觉得是不是余队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出幻觉了，但现在，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难道，韩锐释放能力的时候，会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他们看不见这枚金币么？ 而现在，种种证据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可能——这个金币，对韩锐、以及其能力的释放很重要！ 走廊的灯光频频闪烁，将整片区域照得光怪陆离。 唯有躺在地上的金币，散发出不容侵犯的金光。 顾九的眼眸忽然明亮了些，现在，正是抓住韩锐命脉的好机会！ 他二话没说就准备弯腰去捡。 可与此同时，刺猬头忽然发难！ 他自然从蒋镇的口中知道韩锐金币的存在，于是当金币掉在地上的一瞬间，就开始思考对策。 他抓住顾九思考，「反重力」的效果减轻的短短几秒钟间隙，迅速从内兜取出几枚衬衫纽扣，对准顾九屈指一弹！ 顾九也一直留意着刺猬头的动作，见到飞过来的纽扣，并不惊慌。 因为纽扣速度过快，不好让其减速，所以只好赶紧施加「反重力」，让其向上飞。 可当他做出决断后仅仅半秒，就后悔了。 刺猬头的目的恐怕正是如此！ 因为金币掉在靠墙的地方，所以刺猬头也可以故意往墙附近扔纽扣，而当自己再令其向上飞，它们最后的目的地就是…… 灭火器！ 砰砰砰—— 数道爆炸瞬间将存放灭火器的玻璃炸碎，红色罐子摇摇晃晃，往外一倒。 剩下几枚纽扣恰好飞到它开口的位置，又是一阵轰鸣。 呲呲呲——！！！ 炸开一个缝隙，灭火器巨大的压力被瞬间解放，剧烈的白雾一刹那对着顾九喷涌而出！ 顾九躲闪不及，被高压喷雾一下射中腰间。 整个人直接被高压气流顶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韩锐与刺猬头身上的「反重力」效果，也在这一刹那减轻了大半。 白雾顷刻间笼罩了走廊，所有人都看不清路。 滴滴滴—— 天花板上，烟雾报警器铃声大作，很快就洒下水流。 方才还迷人眼的白雾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金币之上，一只手已然到位！ 是韩锐！ 金币对他而言是重中之重，因此脱手的一刹那，他就立刻锁定其位置。 哪怕白雾翻涌，走廊这种环境也不用怕迷路。 所以他落地第一时间，就飞快向金币靠近。 刺猬头看上去也是同样的想法，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韩锐刚捡起金币，突然发现刺猬头往后迅速退了两步。 就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等等，难道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捡金币嘛？！ 他的手中早就握着一幅壁画，在韩锐捡起金币的刹那，脱手而出！ 该死，因为自己一定会去捡金币，而这就相当于提前告诉了对方行动，所以他便能提前做好准备，趁自己捡东西的硬直，打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还好，释放能力的时候，时间可是暂停的！ 砰—— 韩锐刚要使用能力，脚边一个不起眼的棕色纽扣忽然爆炸。 脚踝一瞬间血肉模糊，连带着整个人都重心不稳。 这次金币没有因剧痛而脱手，但韩锐不得不半跪在地上，精神恍惚，根本来不及移动或释放能力。 磅—— 壁画旋转地砸向韩锐，宛如一柄刚铸成的回旋镖，扎在韩锐前胸。 韩锐被沉重的壁画推动着倒退数步，跟顾九挨在一起。 后者被灭火器喷飞砸在地上，不巧磕到了后脑，精神还有些恍惚，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韩锐也浑身无力，壁画的重量仿佛加大了千万倍，脚底也跟抹了胶一样，推不动还走不了。 与此同时，壁画已然发起异响！ 来不及了！ “给我动起来啊！！！” 一声撕裂的怒吼自后方暴起，继而越来越近，与此同时，韩锐感觉整个走廊都暗了几度。 一道庞大身影瞬间笼罩住二人。 是赵彬！ 他左脚重重落定，几乎踩碎坚硬的水泥地板，随后右脚一踢！ 「牵引」再加上踢力，壁画的速度顷刻间飙到极限！ 紧接着，赵彬立刻翻过身护住二人，宛如一个隔断一切的堡垒！ 壁画没飞几米，一阵白光转瞬即逝，然后…… 轰——！！！ 这一次爆炸可能是韩锐听到的最震耳欲聋的一次，耳膜都被震得流血。 巨大的冲击波将走廊墙壁炸得粉碎，纵使赵彬硕大的身躯挡住大半四溢的能量，韩锐仍然觉得浑身吃痛。 不敢想象，硬扛这一下的赵彬得有多痛苦。 他目眦欲裂，牙缝中渗出不少鲜血，额头布满汗水，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但他不曾放松过一瞬！ 直到爆炸余威过去，他才看了看护下的两人。 “艹，怎么……他…他妈的，又是韩锐啊。” 一见韩锐，他本就迷离的眼神更加涣散，一声不甘之后，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韩锐赶紧查看他的伤势。 背部已经不成人形，要不是他经常冲锋陷阵，有佩戴防弹防爆衣的习惯，这一下估计已经没了。 查了查呼吸和心跳，还好，不算太糟糕，及时抢救应该撑得住。 韩锐又看了看顾九，已经慢慢清醒过来了，便不再关注。 而且，张琳听到响动应该马上就到，更不用自己操心。 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刺猬头。 视线汇聚，走廊尽头的刺猬头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扭头便跑。 韩锐没有贸然去追，也没有选择包抄，而是奔着出口的地方前进。 一是脚上有伤，实在跑不动，而二，则是复盘刚才的交手情况后，做出的决定。 方才交手足足一分钟，可自始至终，他都来不及使用能力。 看来如果有必要，还是得想办法去开阔地，拉开一定距离再打才行。 殊不知，在一条走廊中，刺猬头摸了摸兜，然后， 从中拿出的，正是韩锐的金币！ 刺猬头早在发现韩锐的一开始，就去寻找能替代金币的东西，准备来个以假乱真。 毕竟韩锐什么都可以丢掉，但唯独金币，是必须留在身边的东西。 而这，正是「起床铃」最喜欢的施法对象！ 在他一番寻找后，纽扣的各类款式里，还真有他需要的那一款！ 形状、触感、大小，就连图案也相当类似，而对于重量，刺猬头也特地做了些手脚，尽可能减轻二者之间的差距。 可以说单用手粗浅的摸一下，根本察觉不出来。 但凭韩锐对金币的熟悉，一旦他再多摸哪怕一秒，都能察觉不对。 所以，在灭火器喷出白雾后，距离最近的他第一时间交换了金币，之后摆出一副动作慢一拍没赶到的样子。 然后，在韩锐刚拿到金币时，就开始狂轰滥炸，为的就是赌韩锐在乱战中无暇查看金币。 很显然，他赌对了！ 韩锐兜里揣着假金币，却浑然不知。 他准备先离开视野狭窄的放映区，来到外面再说。 刺猬头一边跑，一边兴奋道： “三。” 预言老头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 这是七天前的上午，在一处老楼房中。 夏日的朝阳明亮似火，远方的学校响起上课铃声，早餐店飘出的香气拂过街边的柳树，枝条伴随着微风左右飞舞。 他居高临下，望着早已毁灭了数十万次的人间。 “嘁，还达不到7天整么，看来我这把老骨头，也实在到极限了。 不过有时候，能看见一切，确实也挺无趣的。” 他眼神一眯： “二。” 刺猬头没有跟在韩锐身边，因为一旦对方发现，必定要用金币对付自己，届时发现是假的，扔掉，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他特地躲开韩锐的路线，静等那一声“喝彩”的到来。 “一。” 7天的间隔仿佛并不存在，刺猬头与预言老头的行为竟然出奇的一致。 他们背过韩锐的视线，也都看不到韩锐的动作。 但他们皆为斩杀韩锐而来，且在此刻，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仿佛是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他们异口同声： “将军。” 砰——！！！ 一声巨响，爆发在放映区的门口。 然后，一颗通缉犯的头颅高高飞起。 第50章 暴怒 走廊深处，张琳顾九为之一惊。 这声爆响，远比刚才听到的要刺耳。 可周围没有任何爆炸迹象，也就说明，这声音是从更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而哪怕刚刚的那种爆炸，都已经让赵彬不省人事了，现在这次，又要带走几条人命？！ 如此想着，她包扎的动作快了好几倍。 可即便如此，赵彬背部依然殷红一片，纵使张琳动作飞快，换上新的纱布也无济于事。 “不用管我们了，许毅是不是还在外面疏散群众。” 顾九精神恍惚地爬起，费了半天劲。 张琳脸都白了，那颗狙击手生涯中练就的坚如磐石的心，也慢慢产生裂纹。 “你先去找许毅，我来带赵彬走。” “可是你的伤势也……” “放心，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最惜命了，扛不动赵彬我会歇着的。 我已经叫了医疗组，他们很快就来给他做紧急处理。” 张琳只好松开手，撂下一句“多保重”后转头离开。 另一侧， 刺猬头听见这一声爆响，别说有多兴奋了。 几乎都顾不上伤势，手脚并用就往出口窜。 没了韩锐，蒋镇老大想要拿下11区简直易如反掌！ 他发了疯似地狂飙，像个刚拿到玩具的小孩一样到处释放能力。 所过之处，片刻后伴随着一声巨响，皆化为一地焦土。 他开始期待，蒋镇老大拿到自己亲手奉上的圣物与韩锐的头颅，到底能给他赏赐什么好东西。 财宝？美女？封地？ 亦或是…… 一座封闭的填满了人的游乐园，来给他炸着玩？！ 他脑海里憧憬着未来的景象，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出口。 几十分钟前还灯火辉煌的大厅，现在已经一地狼藉。 焦黑的地面上，跳动的火苗已经找不到助燃的伴侣，鲜血溅射在四面八方，宛如一场残忍的屠杀秀。 肢体被粘稠的血粘贴在电影海报上，原本一场温和阳光的度日休闲剧，一下变成了重口味的血浆片。 他来到焦黑的中心，半颗头颅正安然地躺在那里。 手一翻，所有的心情与畅想在这一刻陡然消失。 他怔怔地看着头颅的样貌，不可置信道： “这他妈的，是谁啊？” 两分钟前。 “卧槽！我草草草！怎么周围一直在爆炸啊！ 抓我需要这么大阵仗嘛？！” 一处单人放映厅内，小偷正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从刚才开始，附近的爆炸声就没断过，搞得他魂不守舍，精神无比紧张。 就像跟凌晨两点半醒来，突然发现耳边有好几只蚊子，时不时发出几声近在咫尺的嗡鸣，再也难入睡。 小偷本就萎靡的脸色，短短十几分钟更加沧桑。 他看着桌上的录像带噼里啪啦地砸落，渐渐在他眼前堆成一座小山，眼一闭，心一狠，从桌底猛地钻了出来。 踏马的，老子唐唐快要荣登a级宝座的绝世神偷，怎么能死在这种窝囊地方！ 砰——！！！ 又是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吓得他双腿一软，差点又缩成钻地鼠。 在他纠结要不要回归桌底的怀抱时，忽然发现…… “诶？爆炸声消失了？” 难道，警察找不到自己，终于肯放弃了？ 他揣着忐忑的心情，悄咪咪打开一个门缝，观察着外界。 肉眼可见的走廊、甚至一些单人房都已经化为灰烬，若不是自己这间房恰好位于角落，估计也难逃一劫。 “乖乖，咱就是说，余震他们对b级都这么狠了嘛？ 最近也没听说有扫黑行动啊？ 哦，难道是高宏启等一众企业家忽然遭遇不测，惹恼了警察，准备来个大清缴？ 草，一定是这样！ 该死的韩锐！” 小偷暗自思忖，突然发现远处，张琳的身影一闪而过。 奶奶的！还在找我！？ 来不及思考，趁着难得的爆炸间隙，他一把拉开门，玩了命地往外窜！ 而远处张琳，听到了后面的动静，但看见前方受伤严重的赵彬和顾九，也没去管。 小偷如入无人之境，百米运动员此刻估计都没他跑得快。 越靠近门口，房屋受损程度就越来越轻，这也让他充满了希望！ 终于，来到最后一个拐角。 他转过弯，正准备拥抱光明时，忽然，与一个背影撞到一起。 哎哟！ 那人影步履蹒跚，走路本就一高一低、时快时慢，非常不稳。 结果这一撞，直接让他摔了个结实。 小偷才不管这人伤势如何，赶紧绕过去，边跑还边骂：“呸，真晦气，别挡老子路！” 跑了两步，他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兜，里面好像有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 “真是的，顺东西顺习惯了，每次一撞到人就想下意识发动「牵羊」。” 他赶紧将那东西那东西拿出来，万一是引发爆炸的道具就不好了。 结果拿出一看，忽然眼前一亮。 卧槽！ 金币！ 诶？不过好像年代有点久了，中间都有点裂开了啊，表面也有点脏兮兮的。 不对，年代久的东西，才最值钱啊！ 末日前的那些商品，当时没引起什么关注，结果一个个到了现在，可都卖出了天价！ 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吗？！ 被赏金猎人追杀、被平民高手逮捕，被a级罪犯踩头，再到现在，被整个11区最强大的警察小队追捕。 但我都挺过来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金币，就是我前往新世界的第一步！ 小偷马不停蹄跑出放映区，穹顶的灯光从未有过如此亲切。 他看着熙熙攘攘的商超，怔怔出神。 属于我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诶…… 怎么好像有点亮？ 这金币，怎么…… 轰——！！！ “嘶…踏马的，哪个不长眼的走路不看路啊。” 韩锐扶着墙慢慢爬起，几个伤口本来愈合得差不多，结果这一摔，又都开始飙血。 听到前面那声巨响，他倍感心悸。 若是自己脚上没受伤，恐怕也能跑到那个位置了。 这刺猬头的能力，还真是可怕。 韩锐继续向外奔跑，期间路过一堆被炸碎的尸体，以为是倒霉的游客，叹了口气。 “可怜的人，希望你来世，不要碰到9区这帮疯子。” 他甚至想超度一下，可惜不会念悼词，也没时间给他念，就赶紧跑开了。 一分钟后。 “这踏马的，是谁啊？！” 刺猬头看着脑袋的样貌一头雾水，他明明看着假金币被韩锐捡到手上了啊， 而且，能造成这种威力的破坏，也非自己能力不可啊！ 难道，韩锐发现了金币的异样，扔给了别人？ 不可能！ 别的他不敢说，至少自己能力的不可侦测性，他绝对有信心。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刺猬头脑袋胀出青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自己设下天罗地网的一击，居然就这么被不明不白的躲过了？！ 不能忍，我不能忍！ 砰—— 一声闷响，这次不是爆炸，而是狙击枪的枪口。 刺猬头处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精神也压榨到极限，提防着韩锐的偷袭。 这一枪，他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不过身体素质并不好，速度并不快，子弹还是击穿了他的右肩胛骨。 他转过身，看着镇定举枪的张琳。 继而，又扭过头，与下面几层，听到爆炸和枪声抬头的、还没来得及被疏散的群众视线交汇。 眼底闪过一丝暴戾，他一把翻过栏杆，从近30米的六层跳下，砸向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场猫鼠游戏，老子不玩了！！！ 第51章 混乱 这完全出乎了张琳的意料。 刺猬头的身体素质可谓极其低下，从近三十米的高空摔在地上，5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但从他刚才的态度来看，也不像要自杀的样子啊？ 敢这么做，必定有所依仗。 她三两步就冲到栏杆旁，聚焦着急速下落的身影。 比比看，是你的下落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万象」二字在她心中一闪而逝。 咔咔咔—— 二至六层楼的过道包括墙壁上，几十架狙击枪的虚影瞬间凝实。 没有在一层布置，是因为那里还有不少没来得及疏散掉的群众，担心误伤。 0.1秒过后，「天锁」释放，所有枪口齐刷刷地跟着刺猬头而动，如同在他身上装了精确导航！ 砰砰砰——！ 张琳完全没有犹豫，即刻开枪，她对自己的枪法有绝对信心！ 子弹划破盈满菜香的空气，掠过衣架上时髦风尚的衣襟，刺穿空灵悦耳的歌声，此刻，皆冲一人而来！ 可刺猬头怡然不惧，他眼底掠过一丝残暴，眼珠瞪大好几倍，直勾勾盯着下方的地面。 那里，有一颗面目全非的头颅。 在刺猬头决定跳下时，就顺手拿上了它，并提前扔了下去。 既然你坏了我的好事，那就……来好好补偿一下吧！ 轰——！！ 头颅被汇聚了巨大能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巨大的气浪瞬间将周围不明所以的群众吹地七荤八素。 纯白的大理石地砖四散飞溅，将广场上的舞台帷幕扎得千疮百孔。 不少人都被碎石块波及，砸得头破血流，一时间，原本的莺歌燕舞转为哀嚎遍野。 而刺猬头，则完全不惧飞溅的碎块。 任凭碎石撞击，他借着爆炸的气浪，下落骤然停止，甚至还被往上推了不少。 而这一个急停，一下又让张琳的子弹落了空。 弹头啪啪得对撞在一起，溅射出激烈的火花。 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完全丧失理智，尖叫着四散奔逃，附近的逃生门一下就挤满了人。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 我凭什么要跟韩锐和那群警察浪费时间。 这些恐惧、暴乱、骚动，才是我最想要的东西啊！ 逃吧！逃吧！9区的亡命徒，可最喜欢看猎物奔逃的美景啦！” 他抓住帷幕倒下的支撑杆勉强落地，身体同样遍体鳞伤，可看着人群逃窜的样子，也觉得精神愉悦。 他迅速藏到一根大柱子后方，高处的张琳刚想开枪却丢失视野，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快地赶下来。 即便如此，刺猬头也能有几十秒的喘息时间。 眼神如鹰，他立刻锁定了几十米外慌忙逃窜，却被挤在逃生门的十来个平民。 随手捡起一面半臂长宽的宣传牌，汇聚力量，朝着人群扔去。 “哈哈，大满贯～” 见宣传牌朝人群正中央飞去，他玩耍似的说道，却不料宣传牌刚飞一半，就被凭空升起的墙壁死死拦下。 磅——！ 宣传牌撞到墙壁上，随后爆炸，让周围五十米的地面都为之一震，那看起来坚屹不倒的墙壁也随之垮塌。 好在墙壁后面的人群，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被炸成粉末，都拼了老命，终于挤了出去。 两秒后，一个小孩从旁边跑了过来。 许毅配合其他警员，疏散完上面几层的游客后，就听到6层传来一声大爆炸。 他知道爆炸意味着什么，所以没有跟其他人一样震惊地向上看，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一层逃生门附近， 他丝毫不留任何情面，赶紧把人连推带赶的轰出去，不听话的就直接用「壁垒」推。 师父说过，性命攸关的时候，哪怕对平民动手，只要能让他们脱离危险，也行。 当刺猬头跳下来，引发又一轮爆炸的时候，许毅已经清空了两道门附近的平民，而第三道门，恰好离刺猬头的落点很近。 因为对方注意力都在平民上，所以没发现许毅，而许毅则早就做好了拦截准备，这才能在第一时间拦下宣传牌。 许毅来到逃生门口，看到外面警员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有人从里面逃出，恐惧的表情还溢于表面，而有人则不明所以，嚷嚷着“周年庆为什么不让我进”之类的话。 一名附近警员看见许毅，赶紧着急道：“许毅，你也快出来，里面太危险了！” 许毅下意识想要迈步，但他听到，大楼内还有不少游客的求救与惊呼。 他咬紧牙关攥了攥拳，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跑： “这道门，从外面给我锁死！” 砰——！ 他的背后，逃生门重重砸上，他的面前，「壁垒」高高竖起，「壁垒」之后，一声巨响撼动天际。 “有意思的小鬼，真想活捉了你，放在笼子里好好折磨一番啊！” 肆虐的烟尘翻涌搅拌，给混乱的局势再添一把火。 刺猬头从扭曲的黑烟中踱步走出，跨过一击便成废墟的墙壁，看着乳臭未干的小孩，舔了舔嘴角。 “加油，许毅，你能行的。 争取时间，这边已经清空了，只要再拖一会，另一侧的平民也能疏散完毕！ 就拖一会就够！” “喂，你的腿，在抖啊～” 刺猬头拿起几块橡皮握在手中，看着许毅的样子，戏谑道。 嗖—— 他立刻掷出橡皮，许毅面前也先后立起两面墙壁。 砰砰砰！ “很好，他的注意力，似乎都被许毅吸引走了。” 刺猬头后方，韩锐绕到一根柱子后，观察着情况。 刺猬头的「起床铃」诡谲异常，可无论他给什么物体赋予爆炸，耍什么花招， 许毅只要给两人中间竖上一堵墙，把所有东西都拦住，总不会错。 可以说，只要许毅坚持防守，那「壁垒」就是「起床铃」的天敌。 韩锐趁双方战局焦灼，慢慢靠近刺猬头，见距离合适，掏了掏兜，然后…… 嗯？ 我金币哪去了？！ 他来回掏了三四遍，又左看看右瞧瞧，地上散落着无数首饰财宝，可唯独没有金币。 什么时候掉的？记得出放映区之前，还特意揣兜里了呢。 难道，是出口处被那人撞了的时候，掉楼上了？！ 该死，都已经两军交汇了，才发现自己武器没带！ 韩锐当然有武器，现在，他全身上下还藏着4把小刀。 只是面对「起床铃」这种能力，近身战风险太大，一不留神身体被赋予爆炸，到时就只有等死的份。 可没了金币，他总不能指望自己顿悟个什么小李飞刀，一下给对面扎死。 就在他纠结时，许毅一声虚弱的“啊”，吸引了他的注意。 第52章 张琳会死 许毅被爆炸的气流轻易吹飞，砸到崎岖不平的地上，尖锐轻松刺进他的体内，鲜血直流。 勉强爬起，他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似潮汐涨落，连连后退，直到碰到墙壁，才浑身一震地停下。 他怔怔地看着靠近的刺猬头，却没有任何动作。 远处，韩锐看得直着急，傻孩子，愣着干嘛，放「壁垒」啊。 直到看见许毅虚弱的样子，韩锐才明白——许毅他，没力气了。 记得上次交手，许毅不在「冲锋号」的加持下，只能同时操控两面墙。 而现在，虽然每面墙的体积小了不少，但想必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频繁释放，再加上面对「起床铃」，又必须集中百分百的精力应对，枯竭了倒也正常。 可张琳才刚下到三楼，现在也来不及支援啊！ 韩锐绞尽脑汁，眼看刺猬头就要动手。 忽然，他看到手边的东西，嘿嘿一笑，顿时有了主意。 几十米外，刺猬头不断逼近着许毅，后者退无可退，体力和精神力都也已枯竭。 刺猬头很想说点什么，来一场杀人诛心的戏码，可惜另一侧的游客正在迅速逃窜，再磨叽的话，乐子就都跑光了。 他上前一步，正准备掐住许毅的脖子，将能量注入，忽然， “出卖我滴爱！ 背着我离开！ 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旁边的立体音响爆发一阵极其刺耳的歌声。 音量开到极致，哪怕外面人声鼎沸，五音不全的嗓音也一下笼罩了所有人。 “你们听见了吗？里面咋回事？” “我去，这主办方请的什么歌手啊，周年节目就这啊？！” “呜呜啊啊啊啊，妈妈！” 外面维护治安的警员叫苦不迭，而内部，刺猬头更加不好受。 立体音响离他不过三四米，开足音量的声音完全不亚于挨了一招狮吼功。 他半跪在地，脑袋整整一分钟都是嗡嗡的，那几句歌词好像幻化成一群不安分的野牛，在他脑子里上蹿下跳。 许毅也在愣神，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刺猬头身后，舞台的废墟边，一道人影扔下话筒，随后奋力甩出什么东西。 咻——啪！！ 一柄尖锐的小刀似乎准头不佳，扎在他旁边的墙壁上，刀身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嗡鸣，比刚才的歌声小不少，但也足以让许毅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趁刺猬头起身的空档，赶紧溜之大吉。 看着到嘴的猎物逃走了，刺猬头怒气更盛，他转过头，与一脸轻松的韩锐四目相对。 韩锐拍了拍手，调侃道：“干嘛，还想听啊，以后可就要收费了哦。” 他活动了一下，眼神忽然冷峻起来：“费用是，你的命！” 砰——！ 韩锐话音刚落，张琳从扶梯上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开枪。 韩锐从墙上镜子的反光中，一直在偷偷观察张琳的动作，所以在她开枪前便做出反应。 但刺猬头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三人恰好处于一条直线，韩锐一躲，倒霉的就是他了。 子弹轻松贯穿他的左肺，差一点就射穿心脏。 他大呕一口鲜血，浑身颤抖。 想当年他驰骋9区沙场，杀死无数能人异士，今天居然要憋屈地死在这么个鬼地方，真令人不甘。 他脱下衣服，死死盯着远方架枪的张琳。 热啊，好热啊，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啦！ 随后瞥了一眼s级的耻辱。 韩锐站在两人中间，明明伤势很轻，却举起两只手，无奈说道：“我投降我投降，别打我哦～” 他当然想跑，只是还没做出动作，周围就涌现出十余把狙击枪，锁死他所有的逃跑路线。 狙击枪已经架好，他没有金币，没有开启狂暴，脚上还有伤，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张琳将注意力集中到刺猬头身上，发出最后通牒：“你可以选择投降，接受政府的审判；也可以选择负隅顽抗，子弹会送你最后一程。” 刺猬头奸诈一笑：“那我选三。” 砰砰砰——！ 子弹如潮水般涌来！ 可紧接着，一声巨响在刺猬头身后炸开！ 随后一阵强烈的气浪，带起大量沙尘，吹得韩锐根本睁不开眼。 视野清晰后，他才发现，刺猬头已经飞到张琳的身边，而张琳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眼前，突然飞过几缕破碎的银色布料。 这是，刺猬头提前脱下的衣服！ 原来他脱衣服，是准备把它当成爆发的助推器，就跟落地时一样，在一瞬间，给自己提供巨大的动能。 他已经完全不顾爆炸会对自己造成多少伤害，似乎只要为了杀戮，以命换命他都愿意。 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9区的亡命徒！ 张琳眼见刺猬头如炮弹般飞来，疯狂开枪，可剧烈的气浪也将子弹吹得缭乱，根本无法造成有效杀伤。 刺猬头探出了手，距离张琳的脖颈仅有一步之遥！ “给我死！” “张琳姐，小心！” “张琳……” “余队，您说啥呢？” 漫漫黄沙之上，一位女边防战士拿着张地图，似乎听到余震嘀咕什么。 她撑着一个透明护盾，风沙打到上面啪嗒啪嗒直响。 余震摇了摇头：“没事，对了，咱们快到边境线了吧。” 由于地理位置，以及9区罪犯能力的综合考量，两区没有将边境线划在便于区分的两座山中间，而是往前推了三公里，划到沙漠上。 这相当于，当11区边防哨站发现目标的时候，目标就已经越过了边境线。 而这，就说明他们可以直接动手了。 如果是在别的区，不经警告直接出手，很可能会遭到谴责。 但面对9区的罪犯，许多人还担心，会不会距离太近了，容易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女战士看了看面前飞舞的黄沙，咽了咽口水道：“是的，还有几百米，就到边界了。” “嗯，你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啊？余队，现在风沙很大，没穿防护服的话，会喘不过气的。 我继续给您撑着护盾吧。” “没事，十几年前，闻惯了这里草木清新的空气，现在也该习惯习惯黄沙了。” 女战士嘟了嘟嘴，不知如何是好。 “你告诉你们组长，就说是我的决定。” 女战士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好吧，您多注意安全，对讲机随时就位，我随叫随到。” 她转头走了，撑着“球伞”，漫步在一望无际的黄色之间。 浅浅的脚印下一刻就被黄沙掩埋，身影短短距离几十米就模糊的只剩轮廓。 余震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似乎是张琳在背对着他，走向9区深处。 他忽然想起，韩锐交给他的那张，预言老头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有一段话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我看过了数十万个未来，每个未来，你的小队都会分崩离析。】 【而分崩离析的源头，便是在汇鑫商超十周年的这个节点。】 【张琳会死。】 第53章 老子从不信命 “爸，妈，我回来啦！” 张琳背着书包，两条马尾辫跟她进门欢快地脚步一样，上下雀跃。 闻到饭菜的香气，她随手把书包甩到沙发，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看着妈妈两眼放光。 妈妈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张热气腾腾的煎饼。 薄脆生菜满满当当，鸡蛋、芝麻、酱料均匀地铺在面饼上，香气醇厚。 妈妈见张琳一副饿死鬼的模样，盘子往回收了收，故作生气道：“小琳，洗手了没有就上餐桌，不洗手不给吃啊。” 张琳双眼化为荷包蛋，见妈妈态度坚决，可怜巴巴地跑向洗手间。 飞速洗漱，等她回到座位，妈妈才刚把盘子放下。 “这孩子，每次一做煎饼，就跟招了魂似的。 可别跟上次一样连吃三张，结果第二天撑得根本起不来床，不得不请假，月考错过了不说，还差点去医院。” 张琳吐了吐舌头，傻傻一笑，抱着煎饼啃了起来。 爸爸见女儿一点没有淑女的样子，一边夹着其他小菜一边调侃： “这煎饼跟外边卖的有啥区别，我记得警民医院附近就有个煎饼摊，也挺香的，也没见你这么上瘾呀。” 妈妈擦了擦手，坐回座位：“嘿，我就是跟那家学的配方，那老板我熟，特地告诉我的，我就稍微做了些改动。” 几句话的功夫，张琳已经消灭一整张煎饼，探身去拿第二张的同时含糊不清道：“臭老爸，你懂什么，这叫妈妈的味道。” “是嘛，那让我尝尝你手里那个，有没有女儿的味道。” “不许抢我的！” 妈妈捂嘴偷笑，每天看这父女俩打架，跟看情景喜剧似的。 妈妈找到空档，插话道：“小琳呀，后面一段时间，爸妈可能要出趟远差。” 张琳专心致志地啃着煎饼，点点头。 出差这种事，对他们警察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张琳一开始还很不舍，后面渐渐习以为常，就无所谓了。 “哼，看来这顿煎饼，就是来收买我的吧～”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爸妈却没笑出来。 他们知道自己要去面对什么。 爸爸收回筷子，难得一见的严肃：“小琳呐，还四个月就高考了，收收心。 等我们回来，可要抽查你知识点的，到时候错一个，就罚你一天不许吃煎饼。” 张琳似乎被吓到，扑到妈妈怀里告状：“爸爸好凶！” 妈妈这次却难得没有帮她，而是顺着爸爸的话： “是啊，小琳，你现在的成绩波动太大，好的时候能上顶尖大学，差的时候，甚至能掉到二本去。 爸妈也不要求你读什么名牌大学，只是希望，你能无悔呀。” 张琳唰一下逃出妈妈怀抱，气哼哼地看着他们俩：“哼，出差就出差，不要总是趁机教育我！ 我一个人什么都可以做好，你们不在的时候，我的成绩可一直高得很！ 有本事，就在我高考前都不要回来！” 砰—— 她回到房间，重重砸上门。 爸爸看着吃剩一半的煎饼，无奈地夹起来送进嘴里。 妈妈叹了口气，询问道：“亲爱的，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主动请缨，揽这趟活啊。” 爸爸摇了摇头：“没办法，蒋镇的势力越来越大，9区的警员几乎都快死绝了。 他还扬言，下一个要征服的，就是11区。 现在，周边几个大区好不容易同仇敌忾，联合组建一支近400人的讨伐队伍。 这数量哪怕放到末日之战里，都是极其奢侈的。 我们作为11区的指挥官，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将他彻底铲除。 不然，等他踏上11区的土地，就什么都晚了。” 妈妈撂下筷子，忧郁地看向张琳的房门。 那天，张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爸妈带着一群大佬出征。 他们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敌人，双方以命相搏。 然而他们输了。 他们的尸体被掩盖在废墟下，直到几个月后，才被人发现运了回来。 送葬队走在路上，街边人影绰绰，哭声遍地。 忽然，耳边的吵闹变得清晰。 原来，这些梦，都是真的。 张琳站在人群中央，看向送葬队最前方，贴有父亲母亲画像的棺材。 她好像看见，父亲若无其事把顶盖掀开，哼哼一笑，跟她说今晚开始抽查知识点。 她好像看见，母亲从中跳出来，敞开怀抱，向她飞奔。 一步…… 两步…… 五步…… 那双手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摸到自己。 “张琳姐，小心！” 张琳瞳孔放大，那只手离她脖子只差几厘米。 但这不是母亲的手，是9区罪犯的手。 刺猬头悬停在空中，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钳住，动弹不得。 该死！ 他目光移向更远处，那庞大的身影。 赵彬浑身浴血，一只手对准刺猬头。 他的「牵引」，抗衡了所有冲击力！ 他的身后，顾九在担架上，被医疗小组带走。 顾九后脑撞得那一下，造成了严重的内出血，但他始终坚持着，没向张琳吐露半点。 后来，他更是透支了精神力，把雄壮的赵彬抗下三层楼，这才精神耗尽，彻底晕了过去。 还好医疗小队及时赶到，紧急做了处理，不然顾九能不能出这栋楼都犹未可知。 而赵彬，则凭借身体的超强恢复，硬是扯断几根输液管从担架上爬起，也要下来帮助张琳。 因为他记得，余队三天前交代过的一句话——拼尽全力，在汇鑫商超，打破命运吧。 他不知道命运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既然自己还能站的起来，还能动，还能发动「牵引」，那就说明还没拼尽全力！ “老子，可从来不信命！” 嘎巴—— 刺猬头的五指被硬生生外翻了90度。 五指连心，他痛苦地差点昏厥过去。 但他却仍然笑了出来。 那笑声残忍、狂暴，以至于面对过无数亡命徒的张琳都为之一震。 忽然，他左手一甩！ 掌心的血液倾巢而出，朝张琳眼睛飞驰。 傻子都能想到，血液早已被灌注了无数能量。 张琳接连开枪，可子弹过小，完全拦不下来！ 赵彬也精神透支，能控住刺猬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哈哈哈哈，能拉一个有份量的当垫背，值了！” 刺猬头已经发出胜利宣言！ 叮—— 一枚金币被高高抛起。 “真是，让我好找啊。” 嗡—— 世界暂停。 第54章 恶人的「觉悟」 仿佛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飞溅的血液就不翼而飞。 甚至半点爆炸都没响起，就从这个世界剥离。 韩锐一瘸一拐地行走于瓦砾废墟之间，无人同行，似孤独的神明。 因为张琳的注意力都在刺猬头上，所以自己周围的狙击枪变得非常迟钝，是绝佳的行动机会。 而刚好，刺猬头脱下了衣服，金币正在其内兜中。 衣服爆炸，将金币炸得飞起，这才被韩锐发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能找到就好。 他接住金币，第一时间就高高抛起，整个世界，一瞬间万籁俱寂。 他没有直接去赌死刺猬头，因为万一爆炸的能力在他死后不消失，张琳必死。 历史上曾有过多次案例，想当然的以为消灭对方能力就会消失，导致死伤惨重。 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尽可能降低伤亡，才是现在的首要目标。 金币回手金光四溢，血液果然消失不见。 “张琳…小，心……” 赵彬看着韩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醒道。 韩锐这是在救张琳？ 不，在赵彬的想象中，韩锐怕被抢走猎物的可能性更高。 扑通，他像烂泥一样瘫倒在碎石堆上，彻底昏死了过去，背部鲜血浸染纱布，殷红一片。 “啊啊啊！” 已经变成一堆血人的刺猬头仰天长啸，活生生血浆片里的变态杀人魔。 “喂，这场庆典，该结束了。” 韩锐保持距离，抛出金币。 万物再次被暂停，韩锐正要念赌注，彻底赌死对方。 “给我死！！！” 一声呐喊瞬间打乱了他的计划。 刺猬头居然在时停空间行动起来！ 他随手捡起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朝着自己被折断五指的右手一挥。 噗呲呲—— 血流如注，就像屠夫切肉一般，手掌轻而易举就掉了下来。 “哈哈哈，额啊啊啊啊，哈哈啊啊！” 他时而大笑，时而哀嚎，他的声音凄惨又兴奋，像是迷离在身体的两个人格，都被完全释放。 他迅速捡起断手，朝着远处出口，最后几十名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平民一扔。 韩锐惊讶无比，刺猬头甘愿制造混乱的「觉悟」，已经能强大到跟自己抗衡了吗？！ 你现在，为了杀死几名手无寸铁的平民，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吗！？ 韩锐迅速立下赌注，要令其消失。 “啊！” 金币回手，他的心脏忽然一紧，血液逆流，没忍住大吐一口血。 居然，赌输了！ “断手！” 时间恢复，他顾不得什么，赶紧大喊。 张琳也反应极快，立刻调转枪口，对断手连开数枪，令其改变路线。 轰——！ 断手被子弹推到一根粗壮柱子旁，随后爆炸，将柱子炸断。 还没等众人松口气，上方的天花板忽然发出轰隆轰隆的沉闷声响。 不好，上层要塌！ 几十名平民在门口推搡争抢着，谁也不愿做最后一个，警察站在门边大声劝导，甚至动用能力，也来不及疏散。 热恋的情侣、恩爱的夫妻、情同手足的兄弟， 他们扎堆在狭窄的出口，为了自己的生机，毫不留情地用能力将他人甩至身后，哪怕是至亲至爱，也不例外。 天花板还未落下，却压倒了多少个家。 眼见天花板危如累卵，张琳没有管身边恨之入骨的9区罪犯，奋不顾身就冲了过去。 “我是，一名警察！ 以保护人民群众为天职！” 哗啦啦啦—— 无情的碎石毫无保留地向绝望的人群倾倒，撕裂的呐喊接二连三。 烟雾翻涌，尘埃落定，逃生处再没有声音。 韩锐目睹一切，全身如同坠入冰窟。 刚才他接连赌了3次，全部失败。 他的肺部、左肾、心脏，全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但他顾不得这些。 他忽然想起与姐姐一起时遇到的那群拾荒者。 “为什么，为什么力量总是用来压迫、奴役、屠戮？ 都是因为你们这种疯子，才让这个世界充满绝望！” 前所未有的愤怒涌上心头，他浑身颤抖，双眼渗出红光。 因为害怕误伤别人，韩锐一直没敢唤起「觉悟」。 但现如今，谁还管他们啊！ 恶人与恶人的战斗，就该如此！ 蹭—— 原地只剩一抹残影。 下一刻，刺猬头胸前猛地塌陷下去，一个硕大的鞋印刻在上面。 哪管什么近身风险大，我今天，就是要在你面前，一刀一刀把你切碎！ 韩锐双手持刀，对着刺猬头毫无保留地挥砍。 刀刀破风，所过之处宛如遭受一场台风，满目疮痍。 刺猬头本就不擅长体术，被狂暴化的韩锐近身，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他还想触碰韩锐，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凛冽刀风掠过，左臂就碎成了几十块。 “哈哈哈哈！” 韩锐每一次挥砍，都特意不置刺猬头于死地，甚至尽可能让对方保持清醒，以便不要那么早死掉。 他身上的伤势，也在一刀一刀之中迅速恢复。 直到刀折了刃，人断了气，享受不到半点折磨猎物的乐趣，韩锐才不舍地停下动作。 猩红的眼眸如鹰隼锐利，扫描着大楼内的任何活物。 但凡有一个人，他都会立刻闪至身旁，享用这顿大餐。 殊不知，在他搜索猎物时，地上那堆残尸断臂中，竟隐隐发出滴答滴答的倒计时。 细看被切成7、8瓣的嘴唇，若是拼起，就能发现刺猬头死前仍是带着笑意。 没错，他直到死前，都想着要用爆炸杀死尽可能多的人。 这就是恶人的「觉悟」。 不，应该说，恶人的「觉悟」，理当如此。 轰——！！！ 第55章 失控 狂暴化的韩锐，反应连翻数倍，刚一察觉尸块有异样就迅速跳开。 只是即便如此，爆炸威力滔天，火焰吞噬一切，气浪肆虐，他整个人仍被掀起两层楼高。 他在空中翻滚，折叠，转体，宛如一个炉火纯青的体操运动员。 可惜，这里不会有裁判打分。 稳稳落地，他嘴角溢出白雾，眼眸的嗜血红光刺向刺猬头的位置。 没有反转，爆炸过后，尘埃落定，尸块原先的所在除了一个5米多的深坑，连半点血迹都没有留，仿佛不曾来过。 他用浑身的一切，完成了最后一次谢幕。 如果是寻常警员，这一下至少要落个半身不遂，没死都是好的。 可惜，他面对的是狂暴化的韩锐。 咳咳咳—— 忽然，刚刚倒塌的地方，传出阵阵咳嗽声。 韩锐掏出最后一把小刀，兴奋一笑，下一秒就闪到声源处。 锋利的小刀好似雕花，迅捷的身影就连监控探头都捕捉不到踪迹。 只见层层堆叠的碎石像纸一样被撕碎、吹飞，很快就下去大半。 就在韩锐感觉到，活人的气息越来越近，光速扫开最后一层碎石的时候，忽然—— 面前，三道黑洞洞的枪口，正蓄势待发的对着他！ 砰砰砰！ 摆头的动作与开枪声几乎同时，子弹在脸颊划出三道血痕。 韩锐刚躲过一截，心中又是一阵危机感。 他立刻后撤数步，半息之后，废墟下方的缝隙中，三颗子弹如猎狗般自下而上窜出。 前一击是虚晃，后一击才是致命，他若是慢半拍，心脏绝对被贯穿。 见拉开了一些距离，张琳在身前的土地接连不断架起狙击枪，枪声连绵，保持火力覆盖。 整个中庭好像变成一个巨大的爆米花机，不安分的子弹迸溅到机器的各个角落。 她喘着粗气，拨开最后一点碎石，见韩锐一时半会无法靠近，对身下人影说道：“快走，我拦不了多久。” 身下，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还未从死亡边缘回过劲儿来。 他看着为了救时日不多的自己，搞得头破血流、衣衫破碎的张琳，仍然面不改色，独自面对着韩锐，一时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这老骨头，犯不上你们……” “我不会让我能企及的生命，在我面前死掉。” 张琳打断了他的话。 她不喜欢打断别人说话，但现在真的没时间了。 视野越来越模糊，子弹的精准度也大打折扣，用不了30秒，韩锐就能突破枪林弹雨的封锁。 “谢谢。” 老人扶起拐杖，在张琳的帮助下艰难站了起来。 刚刚被亲儿子推倒，导致忽然没什么念想的老人，看着面对韩锐坚毅不倒的身影，似乎又找到了点动力。 有人甘愿为我们负重，我们又为何要如此看轻自己。 磅——！ 外面的警员在附近墙壁炸开一个口子，一名警员迅速发现了老人，赶紧将他带了出去。 还有一人想来救张琳，刚到身边，却不料后者一脚给他踢开。 “小心！” 嗖—— 一把小刀不知何时，已然架到了张琳脖子上！ 张琳急中生智，两把枪凝于肩膀，对准后方开火。 磅磅—— 刺啦—— “怎…怎么会！” 小刀毫不留情地划出一道血痕，血流如注，张琳本就所剩无几的意识被迅速抽干。 她不会想到，在子弹开出的一刹那，一枚金币被刚好抛起。 但凡慢千分之一秒，胸膛都会被贯穿！ 可韩锐就是赌到了！ 他令子弹坠地，没有简单赌死张琳，是为了更好地折磨猎物，享受虐杀带来的快感。 捏住张琳脖颈，韩锐狠狠向地上一甩！ 啪—— 地面开裂，枪支消散。 张琳的意识被摔得四分五裂，整个人就像掉到了血海中，呛了好几口海水，从内到外都是血腥味。 原来，临近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爸，妈，你们在9区，面对的也是这样的敌人么。 沙子灌进嗓子里，会不会更难受啊…… 我来，听你们诉苦了…… “张琳姐！” 一道擎天墙壁，自韩锐脚下拔地而起，后者正处在虐杀猎物的兴奋中，反应不及，失去平衡被顶飞。 许毅眼眶湿热，他飞快跑来，想带张琳逃走，看见她的伤势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焦急地只好赶紧捂住张琳脖子上的伤口，眼泪直流。 “你刚才，救下了那些人是吧。” 刚才塌陷时，许毅也同她一样，第一时间营救平民。 许毅的「壁垒」不负其名，迅速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立方体。 所有的危险被挡在外界，所有的哭喊也被挤回那个狭小空间。 那一刻，「壁垒」固若金汤。 他知道韩锐大开杀戒，所以不得已躲在立柱后。 哪怕张琳姐遭到攻击、渐渐落于下风，他都必须维持「壁垒」的存在，保护里面的数十名平民。 这是师父的教诲——作为一名警察，人民的性命高于一切。 我做到了！ 师父，你会为我感到欣慰么？ 当外面的警员看到「壁垒」，迅速知晓一切，立刻派对应能力者，穿越墙壁救出受困群众。 直到所有人全被救出，许毅终于松出一口气，解除「壁垒」调头来帮张琳。 只是没想到，还没赶到，张琳就已被刺中要害。 “先拦住韩锐，等警员包围，别…硬…拼…” 张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许毅发出忠告。 许毅当然知道他不是对手，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释放「壁垒」。 “这还有张琳姐！” 他赶紧朝外面的警员呼喊。 蹭——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被人掳走。 韩锐形似猎豹，掐着许毅的脖子，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深沟壑。 崎岖的地面像一条长长的狼牙棒，许毅后背顷刻间血肉横飞。 他拼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壁垒」。 轰隆隆—— 四面高墙倏地直达穹顶，五颜六色的灯光被隔绝在外，只剩一双猩红的眸子在里面游荡。 飞驰的韩锐撞到墙壁，宛如砸到钢板，连退数步。 “我不会再让你，祸害人民！” 许毅调动信念，四面墙开始朝里合拢！ 只要干掉你，就能保护大家安全。 “哈哈哈哈！” 韩锐野兽似的放荡大笑，以卵击石的一击，又一次激起他玩弄猎物的心情。 他随手抛出金币，立下赌注。 哗啦啦—— 墙壁自顶向下，像是豆腐渣工程，开始疯狂垮塌。 并且它们倒塌的方向，全都是朝内侧，就像有个专业的拆迁队在对大楼做爆破。 碎石前赴后继如瓢泼大雨，砸向二人。 韩锐胳膊一抬，轻松将许毅举过头顶。 碎石砸在他身上，弹起后立刻消失，让接下来的碎石也能有足够的距离加速。 一下一下，像几百块数十斤重的铅锤，试图砸穿他的内脏。 不知被砸了多少下，许毅已经意识模糊，眼前的红眸身影逐渐变成一袭红裙的妙龄少女。 她在蓝天白云下欢笑，在芳草镜湖边嬉闹。 他气若游丝：“姐…姐…救…我…” 嗡—— 韩锐脑中一阵嗡鸣，浑身一震，动作骤然停滞。 原来，“姐姐”二字，不只是他一人心中的甘露。 第56章 噩梦 “不许欺负我弟弟！” “呵，禁能力区又怎么了？你们违规用能力在先，我这是正当防卫！” “害怕了？害怕就赶紧走！记住，这男孩我罩着的，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他，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好了，许毅，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支离破碎的话语，在许毅脑海中一一闪过。 恍惚间，他好像来到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角落的老鼠被锈蚀铁门的嗡鸣声吓跑，水龙头滴答滴答的水滴砸在破木盆里的水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许毅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尽管他知道，这里除了几张勉强厚一点的破布，其他什么都没有。 “许毅，姐姐找到一份好工作，等咱们有了钱，就可以不用再住地下室啦～” 姐姐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地下室像升起了暖炉，驱散了寒冷，怪味也没有了。 嗡—— 没等许毅开口，铁门关闭。 许毅不舍地呻吟着：“姐姐，别走。” 他站了起来，视野东倒西歪，努力半天，才好不容易走到门口。 他伸出一只手，结果还没碰到铁门，铁门居然自己就开了。 他展露出一个笑脸，就知道，姐姐肯定也舍不得自己。 吼——！！！ 野兽般的怒吼自面前传来，腥臭的味道瞬间灌满鼻腔！ 门口，竟然站着一只丧尸！ 脸上好似被酸液腐蚀，滴下恶臭的粘液，丧尸朝他直直扑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去，这孩子怎么还梦游啊！” 一名女护士被哭喊声震得连退数步，脑袋巴不得都缩回身体里，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手上的托盘扔掉，都没有手堵耳朵了。 走廊上，无数拄拐或坐着轮椅的残疾人同样被吓了一跳，纷纷看向这边。 几名白大褂听到动静赶紧跑来，看到身穿蓝白条病号服的小家伙，收起紧张的心情，叹了口气。 “又做噩梦了啊，这周第几次了？” “每天一次，非常稳定，到现在已经第七次了。” “啧，能稳定精神的李护士呢？” “她已经通宵忙了五天，休假了。” “那先暂时加大药量，等她回来做精神剪枝。” 这家是11区最好的医院，护士们素养很高，也见识过很多大场面。 她们分工明确，医院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许毅回过神，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他看见走廊上不少人穿着相同的病号服。 大部分缺胳膊少腿，少部分走路跟个傻子似的极不协调，大概是精神出了问题。 看向对面房间门口白底黑字的标牌，“重症监护病房”几个大字极其醒目。 “这个病人我来吧。” 许毅晃神中，一名男护士缓缓走来。 他戴着白色口罩和淡蓝色的护士帽，整张脸蒙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澈无瑕的眼睛。 本来要给许毅送药的女护士侧头瞥了一眼他，疑惑道：“你，有遏制精神方面的能力？” 男护士眯起眼睛，一道漂亮的月牙令人心旷神怡：“嗯嗯，我是新来的，会一些，您去忙其他人吧。” 在他和善的眼神中，女护士端着托盘走开。 看着托盘，男护士心中疑虑：“生理盐水、葡萄糖、营养液都没什么，就是这镇定剂是不是拿得太多了？” 他没多想，转头将许毅扶回屋内。 阳光暖意中带着些疲惫，橘红色的晚霞落入钢铁丛林之中，街道上整齐有序的路灯排排亮起，他跟随潮流，打开屋内的灯。 关上门，走廊的喧嚣顿时减轻许多。 男护士将许毅扶到床上躺好，拿出一针镇定剂，开始调试。 许毅听话的紧闭双眼，紧张地等待着。 一秒，两秒……十秒…… 半分钟很快过去，怎么还没有动作呀。 许毅眼睛眯起一个小缝，这男护士好像动作很不熟练呀，是来实习的吗？ “那个，您还没准备好吗。” 许毅突然出声，给男护士吓了一跳。 他磕磕巴巴道：“咳，那个，这是新型镇定剂，需要一些特殊准备，稍安勿躁哈。” 他内心：我去，这怎么跟以前见过的针头不一样啊，怎么使劲推针管也推不动啊？哦哦哦！这里有个小卡扣，要解开，然后呢？诶？边上这个栓头干嘛的？拧一下，好了！真不容易，这怎么这么复杂啊！ 韩锐欲哭无泪，光顾着伪装，忘记学一些基本操作了，还好他先来找的许毅，要是去见张琳他们，绝对被一眼识破。 他笨手笨脚地给许毅手臂做好清理，半蒙半猜地扎入镇定剂，还好，这次没出错。 许毅颓废的脸色顿时缓和许多，他看着满头大汗的护士，以为是自己让他操心过头，低头道歉道：“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韩锐尴尬地摆摆手：“没，没什么，是这一周以来汇鑫送来的伤员太多，有点累过头了。” 许毅“哦”一声，随后瞪大眼眸，后知后觉道：“我去，已经过一周了？！” 韩锐点点头。 许毅刚静下来的心立刻揪起来：“那请问，张琳姐、赵彬哥他们咋样了！” 韩锐眼神躲闪，借由收拾医疗器械来拖时间。 他当然也想知道这几个人咋样了，这才伪装来医院看看情况。 那天，自己暴起发难，对张琳和许毅造成了极大伤害。 后来，许毅无意间道出的“姐姐”二字帮他稳住心神，这才趁警察包围前逃离了现场。 只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又不好趁医院忙碌的时候来添乱。 所以只好等一周后，抢救工作做的差不多了，才过来探视。 没办法，现在只好先编一个善意的谎言了：“都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处在观察期，需要静养。 不过，凭他们的身体素质，相信很快就能转到普通病房啦。” 许毅总算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旋即，他攥紧床单，问道：“那…平民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以及，韩锐…有没有被抓住？” 韩锐先说自己的事：“外面群众太多，警察光顾着阻拦混乱的人群，没来得及包围，被他趁乱逃走了。” 说完感觉不对，赶紧又补了一句：“真是可恶的家伙，大闹汇鑫一通，给我们造成这么大负担！” 自己骂自己，这感觉真奇怪。 “至于平民伤亡情况，喏，”韩锐递给他一个小平板，“这些东西一下新闻，里面有具体的伤亡统计。” 许毅还有些迷迷糊糊，韩锐帮他找到了新闻报道。 【据警方统计，本次汇鑫爆炸案件共造成包括罪犯与警察在内的近万人伤亡。】 【其中死亡2人，重伤527人，轻伤7927人。】 后面是一些经济损失，许毅就没看了。 他喃喃自语：“还是，死了一个平民……” 韩锐腹诽：呵呵，面对9区的罪犯，还是在这种人员聚集的超大场合，没死五位数就不错了。 值得肯定的是，这次余震小队确实功勋卓着，不仅快速疏导群众，甚至直面9区的亡命徒也没有一丁点退让，韧性极强。 要知道刺猬头名义上是a级，是因为联邦对判定通缉犯等级的严格限制。 一个大区，若是同时判定两名s级，势必会大大提高民众的恐慌；而若是多一名a级，明面上造成的影响就会小很多了。 因此，在9区战场的淬炼下，刺猬头的实力绝对够得上s级的门槛，没有蒋镇，他就是当之无愧的s级。 韩锐收拾好病房，简单安慰了许毅几句，告诉他几天后也能转到普通病房后，轻轻离开房间。 走在灯光明亮的走廊内，韩锐心思复杂。 希望他们三个，都能没事吧。 第57章 探视 啧，一个顶级逃犯冒着暴露的危险探视三名正义感满满的警察，而在不久前，他们还差点亲手干掉自己， 这感觉，有点奇妙呀～ 嘿嘿，稍微扩展一下，没准就是一篇火爆11区的小说呢。 韩锐闲中作乐，很快就来到赵彬的病房前。 他的房间比普通病房要大一半，一张床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硕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铺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 赵彬胸膛起起伏伏，呼噜震天，看样子睡得正香。 韩锐从几名护士口中套了话，除了感叹韩锐和刺猬头下手真狠以外，都在惊讶这人的体质怎么这么强。 别人几乎必死的伤势，他竟然不到一周就康复大半。 韩锐真想解剖一下，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恢复基因，做成药剂没准能救活不少人。 与呼噜声渐行渐远，他来到下一间病房。 张琳的病房关着门，里面相对来说就安静很多。 韩锐本想假装送药看看情况，一靠近门，却听到里面有隐隐的对话声。 “爸，你看，我这里结痂了，很快就好了。” 韩锐从其他人了解到，张琳的抢救情况是最惊险的。 首先，她的喉咙被割开，送上救护车时就已经失血过多。 几名护士轮番给她输血，这才没有当场死亡。 然后是自己那一摔，差点让她颈骨断裂，所幸许毅及时拦住，没让自己酿成大祸。 即便如此，张琳的身体也不能经受剧烈晃动，不然脆弱的颈骨极有可能断掉，这也极大延长了抢救时间。 再者，是她全身上下多处骨折，一些骨头碎片甚至还卡到了神经，如果不及时清理，也会造成严重的后遗症，后半生生不如死。 十来名医生前赴后继忙了4天，才把张琳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韩锐站在门外，默默听着她的声音。 “妈，我终于跟9区的罪犯正面交锋啦。” “虽然差点死了，但是我真的很开心。” “一想到未来进入9区之后能少一个阻碍，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院练功。” “现在在「冲锋号」的帮助下，我也只能达到两公里的射程，想要杀死蒋镇，还远远不够。” “但是，爸、妈，总有一天，我会亲手为你们报仇的。” “余队他，拦不住我。” “对了，爸，警民医院旁边的那家煎饼…确实…蛮好吃的。” “……” 韩锐默不作声的走开，同时心中做下决定——以后，除非极端情况，自己能不发狂就不发狂。 忽然，他想起预言老头的谶语，浑身一凛。 怎么总感觉，这是自己给自己立g了啊。 清空思绪，他辗转来到顾九的房外，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声音。 “爸爸，嘻嘻嘻～” 嫩嫩的语气仿佛能滴出水来，光听到声音，整个人都要化了。 房内，顾九在身前架着一个平板，里面是妻子和张牙舞爪的女儿。 2岁的女儿嘤嘤呜呜，还只会说爸爸两个字，她的小奶手一直往屏幕前伸，可惜她不知道，爸爸现在抱不到她。 贤惠的妻子环抱女儿，对顾九道：“亲爱的，怎么样了。” 顾九点了点头：“外伤好利索了，就是之前有点颅内出血，堵塞了血管。 还好医疗队处理及时，不会有后遗症了，转到普通病房再观察个一两天就能出院了。” 妻子终于松了口气：“你呀你，不是让你别当警察了，太危险了。” 顾九摇摇头：“我也不想，当初成绩太高，能力掌控得也很好，看到警察薪资待遇高，稀里糊涂就报了名，还考了第一，结果没想到，现在的罪犯越来越凶残了。 不过没关系，我一直很苟的，这次真是意外，被一发炸弹炸出来了。 等再赚几年奶粉钱，我绝对不当了警察，媳妇，我保证！” 韩锐看着一家三口相谈甚欢，微微一笑，转身走在廊道中。 眉头紧蹙的医生护士来回奔走，病床旁边的三两人们笑着说起劫后余生，窗外阵阵归家的车流，又将与多少灯火簇拥？ 他忽然有种怅然若失。 他们的心都有归属，可自己的归属，又在哪里呢？ 他刚想离开医院， 忽然，一只手擒住了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就想掏金币，还好那人他刚才见过。 “你会精神方面的能力是吧，来来来，这里有个患者需要你。” 是刚才给许毅送药的那名护士。 韩锐不好拒绝，跟着她穿过人流。 “哈哈哈哈，是剪辑，哈哈哈哈，都死啦！！！” 还没靠近病房，疯疯癫癫的喊声就传入耳中。 韩锐偷偷一笑，原来是王彪。 医院不能大声喧哗，此刻已经有好几名白大褂凑到门前，讨论着如何让他安分一点。 女护士拽着韩锐来到门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匀，磕磕巴巴道：“他…他会精…神类异能。” 一时间，好几道目光瞄向韩锐，盯的他很不自在。 “这位同事，怎么感觉你有点面生？哪个科室的？” 一名有些年长的医生发话，韩锐没有回答，赶紧装作略带焦急的模样答道： “秦老师，现在救治病人要紧，我先让他安定下来，一会再跟您说。 另外，我听到18号病房里病人似乎不是很舒服，需要人看一下。” 还好韩锐调查过医院有名的医师，认出了这个人。 叫上名号，加上现在伤员太多，医生护士们没多在意就走了，秦老师也有手术在身，赶紧离开了。 韩锐立刻进门，刚要反锁，那名女护士也跟了进来。 “你进来干嘛？” “我，我想学习一下，您是怎么治疗的！” 韩锐暗道一声不好，医院确实有这规矩，在一些场合下，会让其他医生学习治疗病人的方法。 但现在也不是时候啊！ 他甩出几个“自己是实习生”“病人很多”等借口，都被女护士搪塞过去了。 他又有些担心，难不成这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在找证据举报？ 该死，这里可都是伤员啊，打起来万一弄死几个，可就难办了。 他眼球转了好几圈，突然想到床上那个精神失常的王彪。 他来到床前，挪了挪身子，让自己与女护士位于一条直线。 瞪着王彪的眼睛，他偷偷取出胸前口袋的金币。 女护士视野被挡，正准备绕一下，忽然察觉到什么，看向窗户。 呼—— 一秒后，窗户似是受到什么冲击，砰一下打开。 激烈的风灌进屋内，窗帘、毛巾、纸张、衣角、头发都被吹得翻飞。 女护士赶紧跑到窗边查看。 而韩锐，则稍稍揭下口罩。 当他露出面貌的刹那，王彪眼球都差点瞪出来，之前的那种恐惧顿时充盈全身。 韩锐凑到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吟道：“闭上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王彪吓得鼻涕都流进嘴里，却一点声不敢出。 女护士刚关上窗户，忽然发现王彪居然不吭声了，她惊讶道：“哇，就治好啦？” 见韩锐颔首，她更是讶异道：“没想到咱们医院新来了一名精神科大师呀～” 怎么总觉得有点阴阳怪气？ 门外，有人找到女护士，说有病人要紧急治疗，后者便匆匆离开了。 韩锐看她走远，关上病房的门，眉清目秀的眼神顿时切换成满满杀意。 来到病床前，他揭下口罩与王彪对峙。 “对不起，我没有供出您，我，我什么都没有说，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再回到那个房间。 求求您别杀我，是今天别人发现我才给我拉出来的，真的不是我主动出来的！” 王彪眼泪鼻涕直流，给韩锐看的忍俊不禁。 这效果未免也太强了吧，自己当时只是想折磨他一下，没想到直接疯掉了。 他身子前凑，邪魅一笑道：“不不不，我不仅要你供，还要你大供特供！ 所有的罪过你都可以推到我的头上，无论是你自己干的那些破事，还是那些同僚。 只要能影响你们声誉的，都可以。” 王彪以为韩锐在生气，跪下床哐哐哐地磕着头，鼻涕眼泪甩来甩去，给韩锐吓得四处逃窜。 比刺猬头威慑力还强！ 韩锐拿三张毛巾一下怼他脸上，恶狠狠道：“让你做你就做，听着，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各大报纸把所有的事都算在我头上，言辞越激烈越好，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是…是！” 王彪颤抖地说不出话，连连点头。 韩锐离开医院，一边走一边搜索着新闻。 之前一直“代理”宏启公司的业务，没功夫看，感觉都快脱离时代了。 【震惊，王彪在会议室被发现，众多高管居然全部死亡！】 【王彪精神失常，凶手竟然是……】 嗯，看来王彪的话比较可信。 要是供出了自己，韩锐两个大字早就挤得满满当当了。 他继续往前翻。 嗯？ 【沿海的富豪别墅区接连发生火灾，造成数名富豪身亡。】 不应该呀，偶尔来个一两起能当成意外寻仇，一下出现这么多起，不太对劲。 再往前翻，一条新闻让他心头一紧。 【震惊，北部一号哨站发生大火，余震生死不明！】 第58章 那一日，风沙骤停 5天前。 接天连日的沙暴掩盖了天地，哪怕夏日的炽阳也穿不透这层护盾。 它像是大自然的遮羞布，拼命地藏匿着这片土地上的尸体与绝望。 但现在，有个人叛逆地想将它揭开。 余震行走在炙热绵软的沙丘上，没有穿防护服，沙子砸在脸上跟冰雹似的，啪嗒啪嗒直响。 这几天，他已经第十次来到边境，他的表情，相比第一次已经差上不少。 疲倦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人皇」白铸的下落还迟迟没有结果。 每个大区均有一名王牌警员坐镇，而当其被选为王牌的那一刻，就需要注射一种名为「信息素」的药剂。 这种药剂由2区的众多精英科学家们以及5区的着名医者们共同发明，是智慧与异能的高度结晶。 在平常时期，「信息素」会结合警员体内的异能特征，经过调谐改造后，发出特定的能量波，并且能够绕过各种屏蔽类异能与设备。 这种能量波，可以被改造过的信号塔接收，从而反应在监控设备的界面上。 之前所说的失联，正是指这个能量波忽然消失了。 而能让信号完全消失的原因，目前只有一个——死亡。 如果丧命，人体的异能波便会停止流动，特定能量波自然也会随之衰弱，继而消失。 不过，这会触发「信息素」的报警机制，持续不断地释放小型信号。 虽然远方接收不到，但可以借助专业设备在近距离搜索。 只要接近信号源方圆200米范围，设备就会立刻报警，离得越近，报警越强。 所以这个「信息素」还有一个更广为流传的称呼——人体黑匣子。 白铸的最后一次信号，就是在9区11区的边境上，可是余震已经找了快4天，报警器仍然没有反应。 他突然有种憧憬——白铸干掉了蒋镇，但自己也过于衰弱，导致外面接收不到信号。 他现在，或许已经找到地方养伤，相信再过不久，人们就能收到他的信号。 余震停下脚步，清理了一下头发里的沙子。 当然，还有一种更悲观的想法，他没敢细想。 他就像个倔强的骆驼，明知结果不会太好，却仍在苦苦追寻着奇迹。 他与白铸认识不多，都是从只言片语和字里行间了解的。 白铸是所有警察中崛起最晚的，却也是顶点最高的。 在乱世时，还没有觉醒能力的他，硬是靠着赤手双拳，硬生生打掉了许多犯罪团伙，其中还不乏精通异能的狠茬子。 乱世末期，他觉醒了能力，不过当时已经没什么战事了。 彼时他还在8区，乱世之后，那里逐渐兴起一个巨大的虚拟游乐园，无数人为了在虚拟世界里搏得一份安乐，不惜倾家荡产。 8区的治安，在和平年代降临后也仅次于11区，当然，这是指现实世界，虚拟世界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总之，白铸那时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警察。 若是当时他选择留在8区，可能现在没有多大名气，但一定过得不错。 可是，当他听到9区的蒋镇势头越来越猛，许多家庭都殒于他手的时候，立刻就决定过去制裁。 负责发放通行证的人在与他交流后，对他的评价仅有一句话——他做好了「觉悟」。 一到混乱的9区，他体内的除恶之魂就开始玩儿了命地燃烧，而「人皇」的威名，也渐渐响亮起来。 从一开始只能摧毁几辆自行车，到摧毁一栋楼房、一所小区，再到现在，战斗能影响数十公里。 人们不知道他能力原名叫什么，但现在，它只有一个名字——「人皇」。 余震攥紧拳头，你这家伙，就是死，也不能死得这么憋屈啊。 铃铃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报警声，顿时让余震浑身一抖。 他下意识抬起头，拼命搜索着，希望一个人影能破开沙暴朝他走来。 可惜，等了许久，还是没有。 他依靠报警器，缓缓来到一个小沙丘上。 直到报警器的声音响到最大。 放眼四周，这里什么都没有。 余震重重叹下一口气，看着报警器的指示位置——距离目标20米。 砰——！！！ 毫无征兆，他朝地面猛地挥出一拳。 无数沙粒似见到了天敌，四处溃逃，沙丘上宛如开出了一朵黄色玫瑰。 19米。 那玫瑰马上就要被沙暴填满，余震又是一拳！ 这一次范围更大更广，一道长达十米的沙浪沿着斜坡快速流下。 17米。 咚——！！！ 无数黄沙被拳风扫得足足有数十米高，天色都暗了几分！ 14米。 …… 几分钟后，余震收起拳头。 他的面前，是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沙丘！ 距离还剩3米，他实在不忍心出手了。 他开始用最古老的办法——手刨。 他已经顾不得塞满全身的沙子，只想看看那个能把蒋镇按在9区的人，最后的模样。 三分钟后。 一个无头尸体，衣衫破碎地躺在沙漠上。 余震低下头，将脸埋在阴影中。 他关上报警器，在风沙中，孤独地敬了一个礼。 「人皇」白铸，走好。 为讨伐蒋镇，各大区至今共派出约700名异能者。 他们无一不是当地战功显赫的将领。 他们有的人年事已高，本可以退下职位，享受滋润的余生，但他们，为了普罗大众的安全，仍然踏上9区的土地。 白铸，是这群人中，走得最远的。 可是，他也没能走到终点。 余震身上已经积了一层沙，可仍然如松柏般挺拔。 直到三分钟礼毕，他才僵硬地放下手。 缓缓托起那个无头尸体，他正欲往回走。 忽然，于风沙之中，数十号身影逐渐清晰。 那是9区的罪犯残党。 在白铸的打压下，除了蒋镇还有些许势力，各大有名有姓的组织几乎都被捣毁。 只是难免有漏网之鱼。 骂骂咧咧的声音里，余震听到他们欢庆着白铸的死亡，正准备去11区好好“玩乐”一番。 余震握紧双拳，看着那数十号身影，眼底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凶狠。 他放下无头尸体，将衣服轻轻盖在上面，做好处理，保证不被风吹走。 然后，迎着那群人，向9区走去。 王牌警员，不经总部批准，擅自前往别的大区，会受到很严厉的处分。 但他完全将这些条律抛之脑后。 “盛衰人物尽，世有此山川，谁是平生者，家从异代年。 我虽无力，去让这世界改朝换代，但我至少，能护住这一隅百姓的安稳平生！” 踏——！！ 他一脚踏入9区境内，似要将近百万平方公里的沙漠震碎！ 那一天，北部一号哨站的了望台内，挤满了人群。 他们知道余震在边境寻找白铸下落，但他们无一不是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看着北方的一切。 余震做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他们只看见，那一日，风沙骤停。 第59章 再见了 呼——呼——呼—— 促狭黑暗的走廊内，一个男人正疯狂地飞奔。 他看上去对这里很不熟悉，每到一个拐角，都要犹豫一会才确定方向。 走廊两侧的铁门上，贴有“药品区”“生活用品区”等标签，看样子这是一栋大型物资楼。 男人呼吸都开始岔气，直到看见前方，一个杂物间的铁门留出一道缝，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过去。 扒开铁门进去后，二话没说就立刻关严。 门外，凌乱的脚步声在这里停下。 几道人声响起。 “人呢？哪去了？” “该死，追踪类能力者还没过来吗！” “分头找，一定要给他碎尸万段！” 待脚步声走远，男人瘫软地靠在墙边，嘴角无力地翘起。 杂物间的灯光伴随他急促的呼吸忽明忽灭。 他披着一件绿色军大衣，上面打满各式各样的补丁。 大衣下的皮肤黝黑中带着一点暗红，像是薄薄的皮肤藏不住鲜艳的血流，很像影视剧中来自地狱的魔鬼。 因此，结合他的能力，大多数人都称他为——火鬼。 “咳咳！咳咳咳！” 他忽然开始疯狂咳嗽，每一下都喷出一大堆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肺是沙子做的。 咳了好几分钟，他才缓过劲儿，劫后余生道：“这余震，怎么还有这种力量？” “呵，这就怕了？ 当初不是还扬言，要帮你的主子拿到圣物？”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 火鬼知道是谁，擦了擦嘴不屑道：“哼，怎么，人家好歹也是王牌警员，有那种程度也说得过去。 反倒是你，明明说好，接应时不会被守军发现。 怎么，也被余震的力量吓傻了？” 门外那人自嘲道：“呵，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没把他当回事，毕竟在最安稳的大区里养尊处优，很难让人提得起兴趣。 不过，他刚刚做出的事，着实有些超出我的预期。 他不愧为王牌的名号。 呵呵，看来，贸然跑到其他大区接任务，还是很有风险的嘛。” “行了，别废话了。” 火鬼调匀呼吸，眼神回归阴鸷，“赶紧带我入城吧，本来还想靠那群人多吸引些注意力，结果居然一瞬间就没了。 余震估计一会就回来了，咱们赶紧走。” “不，我决定，要在这干掉他。” 那人的话令火鬼心神一震：“该死，你明明比我们更适合疯子的名号。” 那人阴阳怪气道：“怎么，难道你指望在11区腹背受敌的时候，再跟他交手？ 「起床铃」可没法从焚烧炉里爬起来帮你哦。” 火鬼被说服了，“说吧，你想怎么做。” 那人语气轻松：“简单，你不是很擅长放火么？ 把这点燃。” “哦，所以你想的办法，就是让好不容易潜行进来的我们，放把火，让余震发现？ 该死，你知不知道，余震的「冲锋号」能让所有人打鸡血啊。 把他往人堆里引，不是找死么？！” “放轻松，相信我的能力。” 火鬼眼神微眯：“所以，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那人邪魅一笑：“想听么？就怕你付不起价格哦～” —————— 蓝天白云之下，余震屹立在荒凉的沙漠上。 从高处向下望，这里好像儿童乐园中，被淘气的孩子胡乱摆弄的沙池，乱糟糟一片，完全不像沙漠景观。 余震面前，是数十名没有全尸的通缉犯。 他们每个人都被开膛破肚，内脏肠子什么的撒了一地，脸上还都是惊恐万分的样子，一脸见鬼模样。 这场面，就说是蒋镇干的都有人信。 余震长舒一口浊气，抱起尸体往回走。 没走多远，忽然，他看见远处一片浓烟。 怎么回事？还有敌人？ “喂，这里是蒋镇，哨站发生什么事了？！” 无人回应，对讲机死寂一片。 该死！ 他立刻拔腿飞奔。 几分钟后，回到哨站，先将尸体安置在无人打扰的角落。 来到起火大楼，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 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无数人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各个地方。 腰肢被炸断挂在树杈上的、脑袋被掉下来的玻璃切掉的、靠在墙边铁锹插在心脏里的。 自己才离开不到两个小时，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可都是11区选出来的精英能力者啊！ 一个女孩看见余震，火急火燎地跑来：“余队，不知为什么，仓库楼忽然升起了大火。 火势蔓延得飞快，一下就波及了周围4栋楼。 来救火的人，也跟中了邪一样被各种各样的意外杀死，匪夷所思！” 话音刚落，她的身上倏地闪过一道小火苗。 半息之后，变为窜天烈火！ 啊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下，可怜的女孩几秒便化作一地焦炭。 余震赶紧躲到就近建筑里。 火光倒映在愤怒的眼神中，他内心思忖： 参与这件事的，必定有火鬼一个！ 蒋镇的左手！ 两天前，余震已经从新闻中得知「起床铃」死于汇鑫商贸的消息。 他本以为蒋镇会留一名心腹看管9区地盘，没想到，居然全都派了出来。 火鬼，能力「触目即焚」，顾名思义，能将看到的一切焚烧。 根据一些9区的战斗记录，甚至连天空都有燃起的迹象。 并且，火鬼这人还极其猥琐，每次战争，从来不去打正面，而是率先攻击敌军的后勤部队，严重挫败对手士气。 加上攻击范围很远，神出鬼没，根本拦不住。 没办法，现在乱成一团，余震也没法根据火势判断敌人位置。 他绞尽脑汁，余光忽然瞥到大厅指示牌上面的几个大字——监控指挥楼楼层指引。 对了！这里有自己最需要的东西，广播室！ 有了广播，不仅能告知大家这个情报，去隐蔽地点藏好，还能全面发挥「冲锋号」的作用，帮助其他人脱困。 思绪飞快，脚下也没停着，他很快就冲到6层广播室门口。 指挥楼的受损程度相比其他楼要轻很多，他一路上没受多少阻碍。 刚一进门，突然发现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话筒旁边，背对着自己。 自己一进来，他就大声喊道：“是火鬼来了，大家快跑！” 广播的声音在整个哨站层层回荡，震耳欲聋，音量俨然开到最大。 但余震却倍感疑惑。 这装束，一点也不像戍边部队的人啊。 不说穿不穿防护服，戍边部队还有统一的标志彰显身份，这人身上什么都没有。 而且西装很干净，堪称一尘不染，也不像燃起大火逃命的样子。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不是逃命的，那不就是凶手了嘛？！ 光凭「触目即焚」，解释不了那些奇怪的尸体，一定有帮手。 看来就是你了！ 他立刻就想动手。 可下一刻，他就呆住了。 身体仿佛中了定身符，竟然丝毫无法移动！ 西装男这才转过身。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打了发胶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领带系得不偏不倚，堪称强迫症福音。 锃光瓦亮的皮鞋映射极不相称的火光，他的一举一动，都倍感沉稳庄重。 第一眼看了，绝对会当成是精英律师。 余震大吃一惊：“你，你是……” 西装男呵呵一笑：“聪明过人的余震肯定能想到利用广播来提醒大家，所以，我就提前在这里恭候了。” 火鬼从余震背后走来，瞳孔中火光闪烁：“之前蒋镇老大总说，余震是个硬茬子，我还不信。 今天，目睹了大名鼎鼎的「冲锋号」的真实实力，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有眼无珠了。 不过，正因如此，才让我们最终决定先解决你。 再见了，11区的王牌。” 他怒视着余震，下一刻，后者的身上燃起熊熊大火。 第60章 暗涌 烟熏火燎，西装男闻了几口，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拿出一小块芳香四溢的纸巾捂住口鼻，绕过剧烈燃烧的人影，对火鬼道：“切记，要死得透透的。” 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到，他就离开了。 火鬼正沉迷在疯狂地燃烧中，眼瞳膨胀了近三倍。 “哈哈哈！不愧是余震！不愧是王牌！ 硬扛三十秒都没化为灰烬！ 我彻底认可你了！！！” 眼球溢出鲜血，狰狞的眼眸顷刻间殷红一片。 他将功率开到最大！ 滋滋滋—— 西装男闲情逸致地推开饮水机旁的尸体，用塑料纸杯接了一杯热水，然后倒了一袋速溶咖啡。 结果还没喝，楼上的金属忽然熔化成铁水，上千度的高温液体冒着通红的火光和热气，咕嘟咕嘟地滴落。 其中一滴刚好滴在杯子里，眨眼间杯子就被烧穿，咖啡洒了一地。 西装男面无表情，看了眼头顶仿佛流淌在天花板上的赤红火海：“喂，玩得这么过火，可是会误伤我的啊。” 话音刚落，整片火海一拥而下！ 这阵势，就连伍晓倩，都不一定能完美躲过。 可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掉落的液体就像撞到了目不可视的礁石，激烈的火花飞射四溅，可竟没有一滴，掉在西装男的衣服上！ 滋滋滋——！ 熔液掉在地板，激起一阵白雾。 翻滚的白雾中，西装男徐徐走出，一尘不染。 他看着几步外，那个气喘吁吁的男人。 半小时前，他的气喘是混杂着紧张的兴奋，但现在，绝对是纯粹的兴奋。 “我，我帮老大，彻底清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呵，你最好是真的清除了。 看影视剧，我可最讨厌不补刀的家伙了，无论正派反派。” 说完，他就要上楼查看尸体。 谁知火鬼突然伸出手，张开手掌，里面是一堆黑灰。 “不用找了，这就是余震的结局！” 西装男一愣，随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好，很好，你也算是我见过最干净利落的人之一了。 喏，这个拿着，作为你的奖励。” 西装男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玩意，放到火鬼手中。 这东西极小无比，还没有手指一节的四分之一大，火鬼纳闷道：“这是什么？” “通讯器，戴在耳朵里，之后要分开行动，方便同步讯息。” “怎么？不一起行动？” “呵，谁都知道，你会先去老弱病残扎堆的地方胡闹。 我可没功夫陪你玩过家家，当然是去直接找韩锐了。 不过，如果你够幸运，先遇到他，还没被他干掉的话，也可以告诉我。” 火鬼面对嘲讽不以为意，点点头，两人分道扬镳。 西装男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差点忘了，还得提前买几张彩票。 呵，还是头一次以这种方式拿赏金，真有意思。” 火鬼踏出火海，拿出一张顺手牵羊的11区地图。 11区东侧临近大海，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绝佳的海滩美景，成为无数富豪们一掷千金和博弈斗争的地盘。 渐渐地，在有钱人的运作下，沿海数十公里，平均消费翻了几十倍，催生了无数奢华场所。 有夜夜笙歌的沿海豪华别墅，有奇幻气派的藏品展览馆，当然，也有像万能诊所、夕阳红养老院这种公益建筑。 只是这种所谓的公益，专门面向有钱人。 按常理来说，这些富豪们的地盘，往往应该防备最为严密。 可实际是，由于11区位于整片大陆的最东侧，海上几乎不会有敌人来犯。 再加上警方为了防备10区和9区，力量大多布置在西侧和北侧，这里就更成了安逸享受的世外桃源了。 因此，大多数富豪都只会养一些看家保镖，水平放在当地还算不错，但在高手们眼中，就跟幼儿园小孩一样了。 火鬼看着地图上，那满满一大片的度假风景区，不禁舔了舔嘴角。 找圣物？把整个11区烧个底朝天，地心都给你找出来！ 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吧！ —————— 时间回到现在。 夜色渐浓。 医院的灯光温和柔美，给寂寥的夜平添几分安逸。 韩锐走出医院大门，身影遁入黑暗。 路上，他仔细把“余震”“哨塔”“失火”相关的内容梳理了一下，眉头越来越紧。 火鬼的作风，韩锐最清楚不过，因为这家伙最喜欢先杀弱势群体，所以每当一个地方失火，他都会赶紧看看会不会这家伙来了。 现在，这种可能性越来越高了。 至于余震的安危，他手头也没有设备，无法辨别。 但他相信，余震肯定还有底牌，不然就凭现在表现出的实力，坐镇王牌还不够格。 来到无人区，他给宏启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的座机打了个电话。 “韩锐！你还想干什么？！” 电话立刻被接通，里面传来一阵怒吼。 “拆迁和装修公司的工作我已经按你的要求照做了，别的要求实在满足不了了！ 再这样下去，哪怕有联盟资金的支持，我们资金链也会断裂的！ 到时候将会有近十万人流离失所，成为无业游民，烂尾楼遍布11区。 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那人咆哮不止，韩锐赶紧离手机远一点，生怕口水顺着信号飞过来。 他云淡风轻：“想不到，正义凛然的张副董事这么在乎民众啊。” 这是原来宏启集团的副董事，高宏启在位时，他基本就是个传令兵，对方死后，自然就成了一把手。 只是屁股还没坐热乎，就接到韩锐的电话，威逼之下，无奈又干起了“老本行”。 “现在，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了，我就在办公大厦26层，有种，就来杀了我！” 韩锐浅浅一笑：“是嘛，那我可反而舍不得杀了呢，我可最喜欢，看猎物从自信满满，沦落到最后下跪求饶的模样了呢。 至于资金链，好说啊，电话这头，可是全世界最有钱的人啊。 求我，求我啊～ 兴许我心情一好，就赏赐你一毛八角的呢。” “不可能，我就是死，也不会与通缉犯为伍！ 之前，若不是担心群众暴动，造成无辜死伤，我岂能听你的安排？！” “呵，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啊。 那我再给你添几把火吧，洪都药业，金泽食品公司……” 韩锐一口气说了五十几家公司。 “这些企业，可都是我一手扶持的，不知道，聚在一起，能不能让伟大的宏启公司稍微休息休息呢～” “哼，那就走着瞧！” 嘟嘟嘟—— 张副董事挂断电话。 随后他打开通话记录，查了一下韩锐说的那些公司，都是些蒸蒸日上的初创公司， 而且兴许是有韩锐的支持，他们的注册资金全都高的吓人，天知道是怎么过的大额资金来源审核。 张副董事眼底流露出一丝坚毅：“哼，宏启公司虽然被你害得元气大伤，但是捏死这些小蚂蚁，也是绰绰有余！” “哼哼，希望，你能尽力哟。” 韩锐走在路上，喃喃自语。 他猜测，凭张副董事的性格，一定会打掉自己说的那些企业。 夜深人静，蝉鸣幽幽，他抬头望了一眼天。 果然，星星，还是得天最黑的时候才漂亮呀。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兴致。 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奶奶？！ 这么晚了，早该到了她休息的时间了吧。 为什么突然打电话？ 第61章 警告与巧合 韩锐接起电话，没有先开口。 “喂，是小韩嘛？ 咦，怎么没声音？ 哎呦，是不是打错了。” 那边是奶奶慈祥的声音，疑虑中夹杂着一丝担忧。 “不对呀，电话里只有一个手机号，重拨也会打错吗？” 韩锐松了一口气：“奶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他听到奶奶明显语气明显欢快了些： “哎呀，还好还好，没出事。 奶奶这不是想你了嘛。 一周多了，一点信儿没有。 本来这几天我还托人，给你带了几款还没发布的新款榴莲糖呢，结果在亭子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那个最熟悉的声音呀。 给我急坏了，以往你可很准时的。 但是奶奶也怕，怕你在忙事业忙生活，所以一直不敢打扰你。 直到听人劝了好久，这才决定打一个电话。 怎么样，刚才看你沉默了一会，是真的在忙吗？ 忙得话奶奶就不打扰了哈。” “对不起，奶奶……” 韩锐心中苦涩，不想骗她，但也不好明说。 现在各方势力都对自己手里的圣物虎视眈眈，保不齐打电话的功夫，就有几只老鼠在旁边盯梢。 自己被盯上不可怕，但万一连累到奶奶，心里绝对会自责一万倍。 当初，就是因为自己，才导致奶奶眼睛瞎了，现在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韩锐赶紧来一颗定心丸：“奶奶，您放心，事业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就来看您。” 奶奶笑呵呵：“哈，没事没事，年轻人，有得忙好啊，能给世界做贡献。 要没空就以事业为先，正好最近养老院新来了一个护工姑娘，很幽默，可以给我解解闷。” 韩锐眉头一皱，夕阳红养老院的护工，一直都是他最重点关照的对象。 一旦发现有人品行不对，自己绝对第一时间赶走。 这新来的，可还没把关呢啊。 “新来的护工？什么时候？” “就大概一周前吧，那天咱俩分开之后，下午到的。 哈哈，是个挺活泼的小姑娘，手脚利索，很会来事。 而且呀，她还跟小九玩得特别好呢。 感觉小九脾气都好了不少。” 嘶，小九可是自己给奶奶精心挑选的“保镖”。 一旦遇到生人，可是会给对方脑袋挠开花的。 这人居然能跟它玩得开。 而且还刚好在自己跟奶奶分开后出现，太巧合了！ 该不会，是敌人派出的特殊异能者来抄家的吧！ 韩锐又连忙追问几句，在得到被照顾得很好的答复后，稍稍松了口气。 正在他放下心，准备挂电话时，突然听到那头一道隐隐约约的声音。 “呵呵，我想要的东西，谁都拦不住呢。” 那声音温柔、甜美，不矫揉造作，谁听了，绝对都能心情舒畅。 可韩锐一点都笑不起来。 这音色，他可太熟悉了啊。 伍晓倩！她是怎么找到奶奶那去的！ 而且这句话，总感觉不像跟奶奶说的，而是对自己的警告啊！ 该死该死该死！ 你要敢动奶奶一根汗毛，我绝对把你碎尸万段！ 疲惫与困意瞬间被驱散，他看见路上一辆不知几手的破烂车，毫不犹豫地站在前方。 刺啦——！ 车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划破夜空，随后车主探出头，口吐芬芳起来： “一个韩锐胡作非为赚得盆满钵满，老子踏马天天当牛做马还要被饿死，晚上还有不要命的想讹老子，过不过了，啊？！ 你踏马傻……” 叮—— 诶，屁股怎么这么凉？ 我去，我怎么坐地上了！ 车主还想继续骂，一张银行卡倏地飞到他嘴里。 接着，破烂车扬长而去。 灼目的车灯撕破黑夜，正如韩锐想要撕碎伍晓倩的心。 车速表飙到极限，韩锐各种闯红灯也要尽快赶到养老院。 在他开车狂飙，经过警局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里面一道漆黑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游走于办公区之间。 十分钟前。 监控探头被破坏，值班人员人人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包在座位上昏睡。 一道幽灵般的身影潜入警局，来到办公区。 婀娜的身姿穿行于工位，仿佛对这里极为熟悉。 情懿来到余震的桌前。 她听闻手下汇报，之前韩锐偷偷来到过警局，而且甚至还跟余震有过一场亲切友好的交流。 余震的性格人尽皆知，不可能跟韩锐同流合污，那既然没爆发冲突，必定达成了某种双方都能接受的交易，不然韩锐吃饱了撑的往警局跑。 余震想要的很容易猜，能让人民安全的他都愿意。 而韩锐嘛。 他最渴望的，恐怕就是圣物了吧。 当时那种“神迹”，任谁看了，都会想知道是怎么做的。 余震身为11区的门面，或许多少能知道一些线索。 情懿从随身包囊中取出一粒棕色的药丸，看上去像麦丽素。 她犹豫许久，咬咬牙，放进嘴里。 呕—— 一阵剧烈的苦涩自口腔迅速蔓延，紧接着是强烈的酸涩，像十来颗柠檬的汁水灌了进来。 还没完，味道钻进喉咙后，又忽然变成一阵洁厕灵似的怪味，最后，她感觉几十种水果在自己胃里腐烂了。 怪味糖都不敢这么做！ 她差点没吐出来。 还好给她药丸的人打足了预防针，这才没浪费。 药效生效还有一点时间，她飞快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然后发送——这也太难吃了，下次给我榴莲味拉满行不！ 几乎同时就收到回复：知足吧，把异能融合进食物，全世界可没人敢这么干，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至于味道，嗯……榴莲味有点难，不过，拉满肯定能给你拉满。 呕—— 又一阵干呕后，她眼眸微微一亮，全身的能量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流淌。 四周的景象忽然开始剥离，如镜子破碎般开始分崩离析。 每一片镜子的画面开始二倍速倒退，声音在各个镜子间传递，若是细听，就能发现就连声音也开始倒放。 几分钟后，无数块碎镜子忽然拼接到一起，整个宇宙回归正轨。 而此刻的办公室，韩锐与余震正要开始交谈什么。 没错，情懿居然回到了几天之前！ 不过，她现在是以观察者的视角，就像在看一场电影。 她做好准备，迎接全世界都想知道的大秘密。 然而，十分钟后。 “靠！忍着这么大恶心，就听到这么一段废话！” 情懿气得差点就开启无双模式，把办公区搞乱。 可惜，她现在就是个幽灵，什么也做不到。 回到现实，愤懑的她正准备离开时，忽然看到旁边办公桌上有一沓卷宗。 上面几个大字吸引了她——《「预知未来」死亡现场勘察报告》。 看来是准备交给余震的，但对方不在，没来得及给。 她又看见，报告旁的笔记本翻到了某一页，上面有包括预言老头，赏金猎人等诸多人名的人物关系图。 其中，还有一个大大的圈里是个匿名头像，上面打着红色的问号，配合备注——死亡现场的第三人？ 看着笔记，情懿气息顿时冷峻下来。 “呵，看来，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要是组织被顺藤摸瓜，可就麻烦了。” 外界报道里，都是赏金猎人为了赏金，找到老头后将其杀害。 但情懿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她想起当时，预言老头死亡的真相。 第62章 死亡真相 数天前。 炎热的夏季，少不了朦胧细雨。 本身清凉的海风，在下午3点的烈阳直射下，变得格外烫人。 风一刮，本该清爽的小雨也变得不伦不类。 12号街道由于地势偏远，人不算多。 一下起雨，街上就更没有人了。 泥泞的土路上，一双漆黑的长筒靴带起一片泥土。 全副武装的情懿游离于楼宇之间，监控视线之外。 来到一处无人小巷，她停下来，喝了口水。 “嘁，不是说韩锐带着圣物在附近出现过么，怎么半点痕迹都没见着？” 她已经找了大半天，仍然一无所获。 也不知道是下属眼睛花了，还是这家伙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了。 情懿稍作休整，决定再搜一条街，没有就不在这耗着了。 她的能力可不擅长找人，更擅长被人找。 刚一抬腿，突然听到3号院的墙内，正隐隐约约说着什么。 反正找半天了，不差这一会。 是消息就当走运，是八卦嘛……哎呀，早知道路上顺手买点榴莲酥了。 她贴近墙边。 “先是不知道从哪拿到我的手机号，让我大中午的去一家还没开张的夜店。 然后说了几句不明所以的话，走了一段不明所以的路，之后又拽着我来到这破地方。 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给够了赏金，我才懒得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我现在可有重任在身，别再占我时间了，否则别怪我刀上不长眼！” 墙内，身配双刀的枯瘦男子，对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老人不满道。 正是「煞魂孤影」和预言老头。 面对刀男的不解，老头冷笑着摇了摇头，刻意压低声音：“知道，不就是韩锐嘛，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一些他的能力。” 刀男一惊，他怎么知道是韩锐的？！ 虽然了解他人能力这种事多多益善，但这怪老头行为举止太奇怪，总觉得其中有诈啊！ “这就是韩锐的能力，听明白了吗？” 老头说了半天，刀男因为心不在焉，只听了大概。 他此刻更关注的，还是自己的安全问题。 他提起戒心：“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做事一定要有好处么？” “哼，世界是张利益交织的网，置身事外的，要么是蛰伏许久准备惊鸿一击的猎人，要么是即将上钩还浑然不知的飞虫。” “那我们两个，刚好都处在这张网之外呀。” 老头身上忽然蔓延起一股杀气。 刀男一下紧张起来。 因为滥杀无辜，他早就被一大帮人盯上了。 现在基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各个大区东躲西藏，听闻11区相对安稳，才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潜伏进来。 这刚到没几天，实在手痒痒，就去贫民区干了几票。 不会这就被盯上了吧，11区警员办事效率这么高的么？！ 手握刀鞘，他死死盯着预言老头。 对方呵呵一笑，目光如炬，看向墙外：“不用偷听了，出来吧。” 情懿一愣，自己可最擅长隐匿气息，这家伙是怎么察觉到的？！ 不过，既然被发现，也没必要藏着了。 来到二人眼前，刀男看这人神秘兮兮的，警戒心越来越强。 他甚至拔出了刀，准备随时暴起，打个先手。 难不成，11区也有仇人？这俩人串通好了要杀我？ 谁知情懿率先开口：“「煞魂孤影」，你什么胆子，敢对雇主拔刀？” “雇……雇主？！” 刀男眨巴眨巴眼：“您就是…奶兔爱吃榴莲？” 情懿浑身一震，糟糕，下单的时候忘了勾选匿名了！ 该死该死，要被顺藤摸瓜查到组织该怎么办。 她连忙用咳嗽掩饰尴尬，刚准备转移话题，老头突然插嘴道：“不，她是「魅影」四天王之一——情懿。” 情懿再次浑身一震，这次可再没一丁点难为情，她杀机四伏道：“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老头意味深长地一笑：“在观测自己身死后的未来时，视角会不由自主地随机在人身上跳跃。 其中，偶然间看到了你们的事，激起兴趣了，便多留了几份心。 很伟大的组织啊，不是么。 最多的一次，你们可同时掌握了六件圣物啊。” 情懿慢慢靠近他：“哦，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预知未来」，来11区之前就听说了，最长命的通缉犯，果非虚言。” “不不不，” 老头摆了摆手，“在我看来，最长命的可是韩锐啊，几十万次未来，他都活到最后了。 哪怕被「魅影」拿六件圣物围剿，他仍能从死斗中活下来，简直是奇迹，不，是真的太可惜了。” 情懿捕捉到最后几个字，疑惑道：“既然如此，那您为何不提前把他除掉呢？”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老头的神经，他的脸庞开始狰狞，整个人颤抖起来。 情懿停下脚步，刀男吞了吞口水。 “你以为我不想吗？！ 我试了多少次，这家伙总能侥幸逃脱！ 就好像他长了一双比我更高维度的眼睛，提前看穿一切！ 我污蔑、杀人、堕落、疯狂，我穷尽几十万倍常人的一生，就是为了除掉他！ 今天上午，我终于看到了那唯一的机会！” “什么意思？你看到他死亡的未来了？”情懿有些期待。 “不，老实说，就差两秒！ 但我不认为，就这两秒，韩锐能做出什么惊天举动。 以「煞魂孤影」的死，给伍晓倩提供线索，给警方提供思路，又让「魅影」入局。 他被逼至宏启大厦，看到我提前留下的纸条，交给余震被警方知晓，从而提前在汇鑫商贸迎接「起床铃」。 而在那个狭小的放映区里，在那场混战中，顾九将韩锐的金币打掉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这一切，太完美了！ 这么多次未来，从来没有过这么完美的计划！” 情懿没来得及消化这段话庞大的信息量，刀男已然暴怒： “等等！你说，你跟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去死，然后给其他人提供线索？！” “没错，你就是个饵，一个打开整条信息链的饵！ 你的死，能为这世界带来真正的和平！” “放你妈的狗屁！凭什么老子要死！” 刀男汇聚心神，老头的背后赫然出现一道虚影。 老头面色狰狞：“这是命运的一环，这是……” 呲啦——！ 锋利的刀刃如旋风般在身上扫过，粗糙的皮肤上，细密的伤痕逐渐浮现。 雨水滴在缝隙，将里面的血液带出。 哗啦啦啦—— 老头就像堆没放稳的积木，被人轻轻一推，散落一地。 情懿刚消化完那段话庞大的信息量，再一晃神，老头已经死了。 “你干什么？！我可还有问题要问呢！” “呵，什么所谓的长寿，还不是几刀的事儿？！ 能活下去的，才有资格当猎人！” 说罢，他扭头看向情懿，凶神恶煞道：“老子的命，老子自己说的算！” 第63章 潜行任务 空旷的院落，霎时间杀气满盈。 淅淅沥沥的雨水被肆虐的风吹得乱飘，那道瘦削人影紧握双刀，势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蹭—— 刀男原地暴起，两把刀割开雨幕，划出两道优美弧光。 “哼，什么水平，也敢学人家杀雇主？” 情懿似乎并不畏惧，她一脚向前，踏向水洼，豆大的水滴溅向上空，连珠成线、连线成面，横栏在两人身前，仿佛一面雨水做的珠帘。 刀光凌厉，她不闪不避，任凭狂风将黑色的面纱吹得翻飞。 锋利的刀切开珠帘，在即将砍到情懿的那一瞬，面纱揭开。 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吃瓜群众，所以没人知道刀男看到了什么。 但他此刻已然脸颊通红，整个人僵在原地，好像看到了什么人间绝美。 他忽然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一见钟情」这个词了。 他自诩这一生不会爱人，尤其在接到一个单子，亲手杀了追求自己的仰慕者后，更是立下了决心。 但今天，他忽然感觉，要心有所……属个屁啊！ “踏马的，什么怪能力。” 刀男飞快摇了摇头保持清醒，察觉还无法动身，他立刻在情懿背后「放映」虚影。 他内心：哼，我在即将砍到你的那一刻再「附身」，看你还来不来得及给我控住。 心念攒动，他已然「附身」到距离情懿近在咫尺的虚影上。 只不过因为有延迟的影响，原来的影子还处在挥刀的样子，没有消失。 刀男于虚影中挥舞双刀，势在必得。 得手了！ “哼，雕虫小技。” 情懿声色如常，向前方虚空一抓。 她身都没转，右臂猛地在身旁划出一大道圆弧。 雨幕没有反应，院落没有变化，唯有即将突刺的刀男，突然停下脚步。 嗅觉灵敏的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细雨滴落，一分为二。 他这才发现脖颈前，拦着数根不起眼的小银针，若是再往前半步，整个脑袋都会被切碎。 在他愣神的功夫，情懿抬腿一踢，正中他的胸口，他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爬起，一双混杂着泥泞的高筒靴就踩在自己胸口。 情懿轻松卸掉刀男的双刀，居高临下，似在对蝼蚁说话：“你有两个选择，一，现在就去死。” “我选二！” 刀男回答得毫不犹豫。 情懿攥了攥拳头，有些不耐烦： “让我说完…… 二，本来按照委托，我们会给你一大笔赏金，然后从此毫无瓜葛。 但可惜，你听到了组织的秘密。 所以，即便你成功杀了韩锐，给我们圣物，我们也不会给你自由。 我们会给你完全换一个身份，安置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与世隔绝。 简单来说，就是从这个世界消失。 不过放心，吃穿用度，完全不会亏待你。” “我接受！” 刀男的态度更加坚决了。 这正是他想要的啊！ 不愁吃不愁穿，不用担心仇家追杀，直接领先行业三十年！ 情懿点点头：“算你识相。” 她松开脚，向院门口走去。 淅淅沥沥的雨水很快冲刷掉浅浅的鞋印，她没有转身，一边走一边道：“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命。” 黑纱外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 再次清晰，画面已然回到现实的警局。 情懿看了眼窗户边，一副巨大的、还未揭下的、带有高额赏金的通缉令正扎眼地挂在那里，似乎在提醒众人——看向窗外美景的同时，也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搞事没完的通缉犯。 那两秒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正在她好奇的功夫。 嗖—— 一辆极速狂飙的车忽得从眼前驶过。 大晚上的开这么快，路过警局都没半点收敛，有些不寻常啊。 情懿身在警局，刚好正门前有个监控探头。 因为没从正门走，所以就没破坏，现在恰好能用得上。 她来到监控室，扒开昏睡的警员，翻看完录像，心里一喜。 “这是，韩锐？” 他的表情怎么这么着急？难不成，圣物被盗了？ 这几天韩锐一直没带着圣物，肯定是藏起来了。 情懿虽然有几次跟踪到他的踪迹，也没敢动手，害怕丢了线索。 呵呵，这次，可不会再放过你了呢。 情懿带走「预知未来」的勘察报告，撕下笔记本相关的几页，脚尖轻点，从后门翩翩而出。 —————— 纵使韩锐驱车狂飙，来到养老院也已是后半夜了。 其实按照正常的速度，起码得正中午才能到。 韩锐这一路，罚单估计能开一座山。 但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给奶奶选的这家养老院这么偏僻呢。 当时想着，这里距离市中心较远，而且费用极高，附近设施也比较齐全，应该会清净一些。 谁成想反而给自己挖了个坑。 拉开车门，打开后备箱，他拿上途中顺手“取”的一箱钱。 至于为什么，是因为他给自己挖的第二个坑。 末日前的养老院，保安基本就是个摆设，有心之人随随便便就能绕过去。 但放在现在，人人皆是异能者的时代下，安保工作就变得复杂多了。 记录类能力、陷阱类能力、报警类能力，每一个能力，对于未知效果的潜入者来说，都相当致命。 所以，越是这种重要场所，就越会注重聘请能力出众的人。 而这家养老院挖到的保安，就是出类拔萃的能力者之一。 能力「出入证」，能在养老院周围的空间生成一个特殊的空间屏障。 屏障会根据能力者的意愿，生产若干张特定的「vip卡」，「vip卡」会被植入到准许通过的人体内，只有被植入者，才能穿过这些屏障。 而且，「vip卡」也有时间限制，例如韩锐每次探望奶奶，都要经过安检之后，植入长则几天短则几小时的「vip卡」才能自由进出，超过时间效果会自动消失，需要重新植入。 若是没有植入卡的人触碰屏障，就会引起能力者的注意，并标注来访者的指纹等信息。 而若是想要暴力攻击，不仅会被发现，屏障还会自动开始报警模式，直接拉个自制防空警报。 如此霸道的守护类能力，也让夕阳红养老院连续几年取得了安保大赛的第一名。 当然，也有极少数机制逆天的能力者能够绕过去，但这类人，基本都在警察的严密看管之下——俗称备案。 “没想到，伍晓倩居然也能进去啊。” 韩锐摸着下巴思索着，不一会，就来到养老院的外围。 夜深人静，草木无声。 看着那可望而不可即的豪华大门，韩锐欲哭无泪。 哎，你能悄无声息地进去，我却只能死掉一堆脑细胞来搞潜行呀。 算了，潜行任务，启动！ 第64章 又见面了 月黑风高，树影绰绰。 枝叶在微风下左摇右摆，连带着地上的影子也一齐招手。 韩锐在这些“黑手”的掌心间穿梭，很快来到养老院的大门旁。 因为这里来往的都是上流人物，因此大门建的相当宽敞大气，门内摆放着一座巨型花坛，站在门口都能闻到阵阵芬芳。 花坛的侧后方是一栋两层高的小独栋，其中二层的墙壁全部被换成了落地窗，为了方便里面的保安观察情况。 这恐怕是全联邦最奢华的保安“亭”之一了。 韩锐在树后探出头，现在能清晰地看到二层玻璃后面，保安正自娱自乐地打着游戏。 对他来说，能力笼罩下来后就是被动维持的，只要保持清醒就行。 屋内开着灯，在夜色中尤其显眼，好像故意外露一样。 韩锐知道，这也是陷阱的一环。 这是在给不怀好心者一个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能开个冷枪干掉对方，结果等被屏障拦下就要傻眼了。 估算下距离，这里离保安应该不到一百米。 但韩锐没有抛金币，因为这人对自己没什么特别执念。 自己“作恶多端”，就是为了让所有人对自己产生极端的恐惧、嫉妒、扭曲的崇拜等等心理，而这，都属于对他的某种执念，能更方便的使用能力。 就比如那辆破烂车车主，如果是个无欲无求的摆烂青年，能力反而对他无用。 而这保安，几乎就属于这一列。 不过，他还是有个小小的缺点。 韩锐嘿嘿一笑，计算着风向，随后戴着手套的手打开保险箱，一大叠钞票哗啦啦飘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打在屏障上，煞是动听。 保安很明显察觉到了屏障的异样，但由于触碰的不是人，并没有什么信息。 他拿出望远镜，仔细一瞧。 卧槽，全是最高面额的纸币？！ 他心思攒动，视线扫了几圈，没看见什么可疑人影，便来到大门口。 他在屏障内反复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捡这些钱。 以为他想独吞？当然不是，他是在想帮失主收集好散落的钱财，等事后还给对方。 这便是他唯一的小缺点——太热心肠了。 毕竟这里服务的都是上流社会的老油条，自己想站稳脚跟，多少也得会点人情世故，主动帮着人做些事情。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见到麻烦就想帮的心理。 譬如现在，他看着地上一大片纸钞，心里着实有些痒痒。 万一再刮风，钱都飘走了可咋办，失主得多伤心啊！ 不管了，反正现在没人，帮着捡一下吧。 他走出屏障，刚捡了两张，立刻就缩回去。 嗯，没动静，看来不像有诈。 随后开始放心地收集起来。 可他刚捡了十来张，突然发现，纸币有点太新了，不像用过的样子，而且还有好几张连号的。 视线前移，一棵老树下，一个保险箱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保险箱怎么会出现在这？ 不好，有诈！ 他刚察觉不对劲，一根棒子猛地砸向他的后脑。 磅——！ 哎我去，手麻了。 韩锐看着倒在地上的保安，搓了搓发抖的手，心里吐槽：好家伙，这后脑勺是藏钢板了嘛，这邦硬。 屏障消失，韩锐赶紧将钞票收好，随后拖着保安回到保安亭。 打开监控电脑，找到刚才几分钟的录像，再用其他视频替换。 “搞定！”韩锐拍了拍手，随后把这箱钱放到昏迷的保安身边，“不用谢我，应该的～” 他知道，如果这件事败露，保安肯定会丢了饭碗，而这么好的差事，想必没人愿意砸掉。 所以这箱钱就当作封口费，相信对方能理解他的意思。 只要不搞出格的事，对方肯定不会出卖自己。 韩锐离开保安亭，来到正路，看向前方的待客大堂。 容雍华贵的鎏金圆柱支撑着华丽的穹顶，温暖的灯光均匀的铺洒在每一面墙壁，房间充满着圣洁的味道，仿佛人们走进的一瞬间，过往数十年的混浊心灵就能被彻底洗涤。 但是韩锐现在可没功夫洗涤。 绕过富丽堂皇的大堂，来到前庭。 这里是一座大公园，连接着院内的各个区域。 左侧是员工区，中间是娱乐区、活动区、餐厅和医疗区等等，右侧则是老人们的宿舍，也是韩锐的第一个目标。 穿过小桥与青石流水，假山上的瀑布哗啦啦地流淌，给人一种踏入山林的轻松惬意之感。 来到老人宿舍，这里是几栋6层的大洋房。 奶奶因为是盲人，理所应当被安置在一层。 韩锐找到奶奶住的那一栋，挪开监控探头，蹑手蹑脚地来到奶奶房门前，扭动门把手。 吱呀，门没锁。 因为在乱世中，都是奶奶睡屋里，韩锐守在门外，奶奶怕韩锐在外边冷，就总会留门让他进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韩锐轻叹一声，走进屋内。 一只布偶猫忽得睁开眼睛，黑暗中，蓝宝石般的眼睛冒出幽光，小心翼翼地审视着来人的样子。 那人逆着光，布偶猫看不真切，但它忽然闻到那人的气味，瞳孔顿时清澈。 它跳下精心布置的小窝，几步就跃到韩锐的肩膀，对着他的脸一阵狂舔。 “哎呀哎呀，好啦好啦。” 韩锐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奈何小九热情实在太高。 自己一周没来，它确实有些想念了。 好不容易给小九哄回小窝，韩锐来到奶奶床边。 看见奶奶睡得安详，脸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韩锐收起紧绷的心情，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 “奶奶，您放心，没人敢伤害您的。” 搜索一圈，房内没有伍晓倩的身影，韩锐离开。 摆正监控，他向员工宿舍区走去。 一边走一边疑惑，伍晓倩是怎么混进这里的，难道，是当时的那场“大变活人”？ 但她也不应该知道奶奶住哪啊，所以，这是歪打正着？ 很快来到员工宿舍区，这里有两栋大楼，男女各一栋。 来到女栋门口，嗯…熟悉的看门大妈。 总感觉自己夜闯女生宿舍，有点不地道啊。 没办法，为了奶奶，豁出去了。 女温泉都去过了，还怕这个？ 趁着看门大妈打瞌睡，韩锐轻松绕了进来。 他虽然没进来过，但是早就对所有人的名字和房间号烂熟于心。 咳，不是踩点啊，是为了以后出事好核对身份。 这不，今天就用上了。 他搜到三层的一个房间，这里记忆中是没有人住的，但门口有剐蹭的痕迹，花盆也被搬动过，门也上了锁，还没有铭牌。 看来，伍晓倩就在里面。 看这架势，估计她在这里也是偷偷的，只敢跟奶奶一个人交流。 韩锐记下位置，来到楼外，开始爬墙。 呵，那就让我也偷偷给你来个惊喜吧。 爬到一半，外面小树林里突然传出一阵冷笑：“这传闻中不近女色的韩锐，居然在半夜时分扒女生宿舍的外墙。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韩锐一时间没绷住，手一松劲儿，一不留神摔了下来。 还好下面是密实松软的草坪，才没多大事。 韩锐爬起身，脑袋上几根杂草还没来得及摘，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像是刚犯了案的采花贼。 他的手摸向金币：“呵，又见面了啊，伍晓倩。” 第65章 新战术 员工楼的背面没什么光亮，小树林里只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 伍晓倩缓步走近，借着远方的路灯，韩锐才勉强看清她的样貌。 她全身穿着淡蓝色的护工服，表面光洁如新，像一汪湖水，能闻到一抹淡淡的薰衣草香。 韩锐噗嗤一笑：“这传闻中大闹过三个大区的伍晓倩，居然良心发现，改行窝在一家养老院当护工。 啊，这究竟是人性的闪光还是道德的升华！” 伍晓倩脸色黑了几度，她当然不想穿这个，但问题养老院也没别的衣服啊。 偷员工的休闲装？不好，容易被发现。 偷保安的衣服？太大了，穿着太难受。 至于那些阔老头阔太太的衣服品味，嗯……还是别提了。 想来想去，也就护工服数量多尺码多，偷偷拿一套合适的也不会被发现。 她不甘示弱道：“呵，几天不见，韩锐是被谁给掉包了吗？ 怎么对女生宿舍突然这么情有独钟啦，壁虎都没您能爬。” 金币在手间翻来覆去，像魔术师一般灵活，韩锐不落下风：“还不是这里好不容易有个同类，想围观围观嘛。” 伍晓倩也摆出战斗架势：“可是，我依稀记得，同类相斥诶。” “是么？那看来，今天有一个得吃瘪了。” 伍晓倩距离韩锐越来越近，很快就不足20米。 草坪忽得被一阵风折弯，落叶掠过草地，不敢在二人身前停留半分，蚊虫鼠蚁也连忙逃窜，场上一股子火药味。 韩锐没贸然出手，他知道，伍晓倩的「觉悟」不在自己之下，直接用身体对赌不确定性很高。 并且自己已经做下决心，不轻易开启狂暴，这里的人可没什么战斗能力，一旦控制不住，必定惨不忍睹。 不过，他倒是想到了一种新战术，专门针对这类「觉悟」强大的敌人。 伍晓倩愈发靠近，可她看见，韩锐的眼神也越来越犀利。 “怎么，不敢动手么？可是这气势……” 她留了好几个心眼，提防韩锐设下的埋伏，可两人已不到五米，仍然没有一点怪异。 她见距离已够，正准备发力。 嗖——！ 韩锐像一枚炮弹一样激射弹出，手中拿着一把小刀，与此同时，一枚金币自他背后跃起。 伍晓倩依旧采用不理金币的战术，眼眸微微泛起蓝光，轻盈一晃，刀尖擦着洁白的脸颊而过，不留一丝痕迹。 她顺势抓住韩锐手腕，抬腿屈膝，就要给他腹部狠狠来一下。 韩锐也做好准备，手腕被擒的一瞬间就拧身跃起，一记横踢砸向伍晓倩脑门。 伍晓倩仰面闪过，忽然看到韩锐持刀手的手腕闪出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原来他被擒住的第一时间就抛出小刀，借着拧身的动作，刚好让另一只手接住。 他在空中迅速翻转大半圈，让身体全部的惯性都集中在这次挥砍上，若能砍中，直接断手都有可能！ 别人可能反应不过来，但伍晓倩岂是常人？她迅速抽手，后撤两步，继而以一种极其丝滑的动作甩出一记后旋踢，武学大师看了都直呼内行。 砰——！ 正中小腹！ 韩锐身体弯成一个大大的倒下的u，直接被踹飞了回去。 飞行途中，金币刚好落下，他嘴里轻声念着什么，顺势接住，一抹金光自掌心涌现。 伍晓倩就欲乘胜追击，可她赫然发现，韩锐居然没有新增半点伤。 可自己也没有中招的感觉啊，那他这金币，到底干了什么？ 越想越不对劲，刚跑了两步，忽然脚下一沉。 左脚好像踩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深坑，整只脚一下就陷了进去，仿佛要被地面吞掉。 等等，刚才不就站在这里的么，哪来的坑？！ 难道，是金币！ 纵使「觉悟」的力量使伍晓倩的心境稳定许多，她也不由地露出一抹惊讶。 而韩锐，翻滚落地之后，看到伍晓倩震惊的样子，挂着一抹狞笑，立刻拔腿飞奔。 没错，金币赌的东西，正是让地面冒出一个小窟窿。 相比于赌对方去死的简单直接，韩锐称这种战术为迂回战术。 如果直接赌身体乃至性命，对方潜意识必会很在意这次赌局，便会压上强大的「觉悟」。 而若是周围不起眼的小东西，例如花草树木、地面围墙，可能对方潜意识就觉得没有大碍，自己的胜算就会大大提高。 况且由于伍晓倩本身极其擅长闪避，自己赌一些进攻类的赌注，例如电线掉下来或者树干砸向她，也意义不大，不如做出一些陷阱，等着她自投罗网。 刚才正是他刻意引诱伍晓倩靠近，以为这里很平整，再击退对方后迅速赌出一道深坑，让她掉以轻心踩中后，才成功困住了她。 “呵呵，这就是用奶奶威胁我的下场！” 韩锐势如破竹，小刀撕破夜空，直逼伍晓倩小腹。 伍晓倩一条腿陷进深坑，根本没办法闪避，她只好迫不得已俯下身，用肩膀硬抗这一击。 噗嗤—— 蓝色护工服瞬间攀上一大片血红。 有史以来，自己第一次被正面攻击打中！ 她咬牙切齿，抓住韩锐手腕往后一倾，打乱他的重心，然后顶着他的胸口用尽全力往后一推。 呀！！ 韩锐迅速向后飞去，伍晓倩则抓住他的脚踝，借势逃离了小坑。 回到地上，她呻吟着捂着肩膀汩汩冒血的伤口，脸上接连不断地冒出虚汗，这滋味自从她当了通缉犯，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韩锐就轻松多了，擦了擦脸上的土灰，玩弄着手里的小刀和金币，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伍晓倩，我警告你，你招惹错了人，更严重的是，你用了不该用的方法。” 伍晓倩眼角闪过一抹狠戾，天生的女王脸让她顿时充满了常人高攀不起的高贵与威严，一个眼神，绝对能让大多数人为之战栗。 但现在，她面对的是s级通缉犯，对方竟无一点胆怯！ 看来现在，必须要时刻关注金币的动向了。 呼—— 她深吸一口气，眼眸的蓝光静如深海。 第66章 咱俩扯平 她一个鱼跃，准备来个以攻代守。 可韩锐突然摆了个鬼脸，随后居然头也不回地往小树林跑，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嘁，是想借这黑暗，好让我看不清金币的动向吧。 伍晓倩猜到他的想法，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马不停蹄地赶上。 刚跑两步，忽然一棵大树后亮起一道金光。 “哼，抛金币的动作看不见，可它起作用的效果，反而更明显了呢。” 伍晓倩感知开到极限，她几乎能察觉到飞到身边的每一片落叶，它们乘着气流，正惬意地闯荡于这片密林之中。 嗖—— 一个不明物体倏地划过空间，打破叶子的悠闲，它完美洞穿十余片落叶，笔直地朝伍晓倩逼近。 伍晓倩灵巧的一个后空翻，落地后，那东西插在右前方两米的位置，看样子准头不佳。 她走近才看清，是一根树杈。 “装神弄鬼。”她不屑道。 叮—— 起身的功夫，又一阵光芒自二十米外的树后亮起。 伍晓倩眉头一皱，俯身挑了几块石头。 第一道光产生的树杈，恐怕就是为第二道光产生陷阱打掩护，自己提前拿点东西探路应该会更安全。 她轻丢石块，步步为营，每次都只走石头落下的地方。 不见五指的树林此刻静得可怕，除了石头落地，以及自己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其他什么都没有。 怪了，难道韩锐一直没有移动？ 叮—— 又是一阵金光，来自五米外的树后。 回归黑暗，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越来越近，伍晓倩不禁滴下冷汗，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她来到那棵树旁，精神绷到极限，哪怕这里突然蹦出一只恶鬼，她也能镇静自若地给它按倒。 她前进一步，忽然，头顶的树杈剧烈响动起来。 伍晓倩鬼魅的一个侧身，却不是躲头顶掉下来的苹果，而是另一侧激射的利箭！ 箭矢堪堪划过肩头，伍晓倩这才发现居然又是锋利的树枝。 搞什么，连续两次赌局就押这东西？ 还没放松，又是一道大大的感叹号！ 来自树后，是韩锐和他的小刀！ 哼，终于肯现身了啊！ 伍晓倩脚步鬼魅，像个不倒翁一般斜出一个身位，小刀穿过腰侧的一瞬间合臂夹住，接着另一只手屈肘，狠狠砸向韩锐小臂！ 几乎骨裂的声音嘎嘣响起，韩锐咬着牙向外抛出金币！ 还来这招，已经不管用啦。 韩锐一出现，伍晓倩就时刻盯紧金币的动向，还想来声东击西，门都没有！ 她把韩锐往后一送，自己一个健步迈向前方。 刚要落脚，落点的一道感叹号愈发清晰！ 原来第三道光用在这！ 能力拉满的情况下，她甚至能察觉到自己脚下的位置是否有危险！ 改变落点，伍晓倩赫然看见刚才的落点上摆着一道尖锐的地刺，又是用树杈做的。 “还真会因地取材啊，可惜，不会再有机会了。” 三道陷阱已然用光，自己离金币最近，看来…… “胜负已分。” 被甩出去的韩锐，居然自信满满地发出胜利宣言。 伍晓倩此刻正好接住金币，她不清楚，韩锐到底有何底气说出这四个字。 然而一秒后，她就知道了。 脚落地的那一刻，一根藤蔓陷阱忽然收紧，死死绑住她的脚踝，随后就像影视剧里那样给她甩出一个大弧度，倒吊树旁。 厚重的云层慢慢移开，月亮终于松了口气，给静谧的树林洒上几抹光辉。 “你输了。” 韩锐揉了揉胳膊慢慢靠近，看着不明所以的伍晓倩，得意洋洋道。 伍晓倩惊魂未定，双方战斗不过一分钟，这种陷阱不可能是临时安置的，肯定是金币的作用。 可是三道金光，两次树杈，一次尖刺，哪来的时间生成这个陷阱？ “笨蛋，谁告诉你，树杈就一定得是金币生成的？”韩锐看伍晓倩一脸疑惑，嘲讽道。 后者猛然醒悟——原来第一道树杈，之所以准头比第二道相差甚远，是因为这是韩锐自己扔的！ 他根本就没在乎打不打的中，为的就是让自己以为金币用在了这里！ 韩锐看她恍然大悟的模样，喜形于色道： “嘿嘿，我知道，你吃了亏，必定会盯紧我的金币，所以最后一次，我故意往陷阱那个地方丢，绝对能引你上钩。” “你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当做诱饵，万一失败了岂不是会一败涂地？！”伍晓倩眼眸蓝光消逝，惊讶道。 韩锐微微一笑：“在我的「觉悟」之下，没有赌局会一败涂地。” 伍晓倩撇了撇嘴，已成定局，再摆出一张高傲的脸就有些滑稽了。 月光逐渐浓郁，伍晓倩看了一眼藤蔓，忽然发现制服裙完全耷拉了下来，赶紧两只手提上去。 她大惊失色：“你你你，刚才没偷看吧！” 韩锐没回答，他把手伸向伍晓倩攥着裙边的双手，引得后者连连呐喊：“流氓啊抓流氓啊！” 韩锐面带诡笑，狠狠掰开伍晓倩的五指，然后…… 把金币拿了回来。 伍晓倩见对方没再有动作，松了口气。 可韩锐忽然捏住她倒过来的脸颊，缓缓移向自己道：“上次，你夺走了我的圣物，这次，我也该夺走你点什么才算扯平吧。” 伍晓倩顿时感觉不对劲，深夜树林、孤男寡女、藤蔓捆绑、暴汗酣战……这剧情怎么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啦！ “喂喂喂，我那次不是也没拿走嘛！” 她脸颊一下红了起来，身子像个毛毛虫一般疯狂蛄蛹着。 眼见韩锐脸越凑越近，她疯狂摆动双腿砸在树干上，落叶哗哗往下掉，“我我我，我还没做过那种事啊！你你你住手！” 韩锐突然停下：“喂，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当然对女人完全无感了，放心，不会那啥你的。” 伍晓倩眼角噙泪，我见犹怜：“真的嘛，那那那，你想要什么嘛。”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你的命啦～” “哦，还好。 诶，不对……救命啊！！！” 伍晓倩叫声更加激烈，双腿更加用力拍打着树干，没有一点s级罪犯的风度。 韩锐面带微笑，举起手中的小刀。 “哇，有流星！”伍晓倩双眼发光。 “我才不信这个。” “有敌人来了！” “他们进不来屏障。” “看，飞碟！” “小孩子才用……哎我去！” 韩锐刚要动手，突然，一个个硕大的苹果砸到脑袋上，脑袋嗡嗡的。 原来伍晓倩刚才一直踢树，就是为了让苹果松动啊！ 你可真有招！ 回过神来，却发现伍晓倩此刻已然浑身泛起蓝光。 他再挥刀，却从伍晓倩的影子中穿过。 “喂，又用这招！赖皮啊！” “略略略，”伍晓倩吐了吐舌头，“有种就ban掉我的能力哦，这次你赢了，咱俩扯平，我先告辞了～” 身影渐渐淡去，僻静的树林里，唯有韩锐一人静静伫立。 “罢了，也算彻底给她赶走了。” 韩锐摆摆手，积攒已久的困意顿时涌了上来。 白天在宏启疯狂打工，傍晚又去医院探视，接着驱车狂飙好几个小时到养老院，最后又跟s级打了一架，这一天可真充实啊。 他舒展的伸了伸懒腰：“完事儿收工！” 兴致大发，他高高抛出金币，就像比赛结束后众人抛起获胜的功臣。 啪嗒—— 伍晓倩落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急促地呼吸着。 爬起身看了一眼，自己是在某栋高楼的顶层，而且能看见一些富豪建造的标志性建筑，记得离养老院不远。 “嗯，看来没有闪远。” 伍晓倩稳住呼吸，“这家伙的新战术有点克制我啊，得想想别的法子了。 总之，这段时间先观望吧。” 正在她休养生息时，竟浑然不觉自己身下亮起一道微型法阵。 法阵转瞬即逝，比眨眼都快了一倍。 与此同时，一公里外的一个房间内，一名身穿便服的警员打开对讲机。 “喂喂喂，这里是26号巡逻员，我在6号大厦顶楼发现一名可疑人员，正在核对身…… 等等，不可能，这…这是伍晓倩！ 再次重复一遍，伍晓倩出现在6号大厦顶楼，情报准确，请求警队支援！” 第67章 误会 砰砰砰砰——！ 上午9点，窗外阵阵噪音把奶奶从睡梦中唤醒。 其实5点多她醒过一次，而且意识还很清醒，老人作息都这样，困意来得越来越早，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提前。 只是在乱世中，她每次起床都不敢出噪音，生怕吵醒了守完夜刚睡的韩锐，所以就养成了睡回笼觉的习惯。 现在噪音一响，实在睡不着了。 她恍恍惚惚坐起身，因为房间隔音太好，这声音听不真切。 但从十多年的乱世经历中，她立刻就搜索到了几个相似的关键词——爆炸、动乱、死亡！ 她连忙爬下床，手忙脚乱地摸索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穿一边拍了拍窝里的小九，局促道：“小九，快起床，出事了！” 小九摇了摇尾巴，慵懒地喵了一声，睁开惺忪睡眼。 听到噪声，它疑惑地跳到窗边，用嘴拉开窗帘，随后，眼前的一幕让它震惊！ 一架热气球正载着三个人，堪比四五棵老树大，它高高地悬在养老院上空，周围大大小小的彩色气球随之上升，每过一会气球就会剧烈爆炸，声音便是这么传来的。 小九好奇地扒开窗栓，一声巨响正巧响起。 砰！ 强大的声浪给它和奶奶震得摇头晃脑，奶奶完全顾不得其他，立刻抱起小九磕磕绊绊地向门飞奔。 谁知刚到门口，门突然自己开了。 “你，你是谁！” 奶奶惊慌失措，还以为有人破开了门锁，却忘了自己根本没锁门。 “奶奶，您这么着急干什么？” 听到韩锐的声音，奶奶更加心急如焚，拉住韩锐的手就要往外跑：“快跑小韩，又要出乱子了！” 韩锐看了一眼窗外，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心平气和劝道：“没事，奶奶，那是一场庆祝会。” “庆祝会？” 韩锐把奶奶拉回床边，再次关好门窗，平静道：“早晨我刚到，就听见有个80多岁的老头忽然觉醒能力了。 他的富豪女儿为了给他庆祝，在屏障外升起一架热气球，因为那老头最喜欢在空中寻刺激，就雇了几名能力者在身边用炸气球模拟战斗。 哦，还有个能力者负责削减声音的，只是他太累了，音量才没压住。” 说到这，看到奶奶被吓得满脸是汗，韩锐瞥了一眼外面的热气球，眼神充满杀意。 刚想上来舔韩锐的小九一下蜷起身子，不敢乱动。 韩锐给奶奶洗漱好，两人坐回床沿，后者才渐渐缓过神来，她有些心疼道： “小韩，奶奶不是说，你有工作先忙工作嘛，这大上午来，怕不是凌晨就启程了吧，哎呦可没累坏吧，睡没睡够啊。” 当然没睡够啊！ 韩锐强忍住打哈切的欲望，从昨天到现在，他最多也就睡了3小时，早上被噼里啪啦的气球爆炸吵醒，暗中打听半天才知道不是袭击，弄清楚后一看表，寻思奶奶也该起床了，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奶奶若是看见他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绝对担心的三天睡不着觉。 还好，自己的疲态不会影响奶奶心情。 他傻呵呵道：“嘿嘿，本来挺累，看见奶奶一下就轻松多了。” 奶奶语重心长道；“小韩呐，你现在正是大好年华，趁着还有力气，大胆去外面多闯荡闯荡。 不用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这里的护工们都很温柔体贴，尤其是新来的那个，堪称细致入微。” 韩锐眉毛一抽，这伍晓倩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奶奶继续：“就是有一件事，她总是惦记小九，有事儿没事儿就逗它，还总跟我说，能不能把小九送给她。” “啊？她对小九这么感兴趣？” “可不是，昨天晚上我给你打完电话，她还跟我开玩笑，说她想要的东西，谁都拦不住呢。 哈哈，这小姑娘可真有朝气。” 等会？！ 韩锐忽然愣住：“合着那句话，居然指代的是猫？！” “是啊，不然呢，我这把老古董可没啥能跟她掰扯的呀，”奶奶笑意盈盈，“那小姑娘一见面就喜欢上小九了，所以一直想要。 但这是我家小韩送我的礼物呀，咋可能随便送给别人。” 韩锐捂了捂额头：该死，合着真的是个误会啊，可能只是奶奶没及时挂电话，才让伍晓倩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过她也是，非得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这谁受得了哇。 他突然有点愧对伍晓倩，恐怕对方整整一周费劲巴拉给奶奶好生招待，就只是为了小九，完事儿自己还给她一顿爆锤，差点还要了人小命。 罪过，罪过。 “诶，小韩，看看这个。” 奶奶从抽屉取出一大盒榴莲糖，端给韩锐道： “咱院里有个做糖果的大亨，之前偶然听说他们准备发布一款新的榴莲糖，我这废了好大的口舌才要回来了一盒。 小韩呐，你不是说你有朋友爱吃这个？给人送送，活络活络关系哈。” 韩锐皱起眉头，自己什么时候说朋友爱吃的…… 他思索许久，终于才想起，遇到伍晓倩的那天上午，自己找奶奶要榴莲糖时的托词。 他有些哑然，原来，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她真的能记很久。 谁知奶奶接下来的一句话，又令他鼻头一酸。 “诶对了，小韩，今天周几了？” 因为自己保证过，工作日忙工作，周末一定会来看她，所以奶奶比常人更注意计算日期，好盘算着是不是自己要来了。 可今天，她居然会问出这句话。 有时候，一句不经意间的遗忘，往往比岁月沉淀的皱纹更令人动容。 明明把自己随口一说的事记得这么清楚，却连最重要的日期都忘了吗？ 韩锐一时语塞，他轻轻握住奶奶的手，这一刻，什么通缉犯、「财奴」、圣物、「魅影」、赏金猎人，通通都从脑海里消失。 他现在，只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孙子，在看望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韩锐轻声道：“今天周日，不过奶奶您放心，以后，无论周几，我都会一直在。” 第68章 前奏 “嘿哟，小韩越来越懂事啦。 诶，你的手怎么在抖啊？” 韩锐缩回手，抹了抹脸道：“没事。” 若有人能听到这温柔的声音，看到他暖洋洋的笑容，都不会觉得他是被全联邦通缉的罪犯。 奶奶呵呵笑了两声，随后砸吧砸吧嘴，似乎是在思考措辞，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才决定开口： “那个，小韩呀，我有个事儿，想拜托你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从床头柜拿出一摞订好的a4纸，放在腿上又犹豫半天才递给韩锐。 这纸张是一看就是能力者特制，在奶奶触摸的同时，一排排文字突然灵性地抬起一点点高度，方便让奶奶识别。 纸的正中央，白底黑字写着《异能时代无忧保2.0合同书》几个大字。 “这是什么？”韩锐眉头紧蹙。 “是我……之前偷偷瞒着你买的保险。” 奶奶握住韩锐的手，犹犹豫豫开口道，“23年那会，你应该还记得吧。 咱们相遇大概一年，也是全世界最乱的时候。 地震就像常客，每天都来光顾，前一天还倾盆大雨，第二天就40多度，甚至有时候，你说天上还会掉熔岩、下剑雨。 末日地狱，不过如此啊。” 韩锐感觉奶奶的手突然用力了几分。 “那时候，小韩你天天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在死人堆里找吃的、找物资。 可我这个瞎眼老太婆只能窝在简陋的帐篷里，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当有一天，有个人在你离开之后突然找到我，却没有害我，反而还给我推销意外保险时，我一下觉得，我也有能做的了！ 我终于，也能为小韩做点什么啦！ 老婆子我别的不会，就这一条命，在当时那个世道还算有点用。 于是我就答应他，说买个意外险，然后受益人写你，这样万一我遭遇不测，你一个人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物资，足够活下去。 后来乱世结束，我以为这保险就没用了，谁知他又一次找到我，说合同升级了，现在也能保，不过要额外交些钱。 那会咱们还很穷，而且生活也很不稳定，我想给你留条后路，就省吃俭用交了上去。 后来他又说，有些额外福利条款，更适合我这种情况，只不过要交的钱更多，我想也没想就又打了过去。 后面来来回回许多次，也汇过去不少了，可是……” 奶奶的声音突然停顿，不过韩锐也知道结局了。 “最近，我突然联系不上他了…… 你能，帮我找找他吗？” 韩锐翻开合同看了几眼后，不自觉的用力，纸张被攥出一堆褶皱。 很多条目，都是经典的骗局之一，各种这不赔那不赔，尤其在异能泛滥的时代，很难界定到底是意外身亡还是自己主动挑事，因此打起官司来会有极大的辩解空间。 在乱世中投机取巧的人一点不少，韩锐也不在乎，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这人，甚至很懂放长线钓大鱼，即便当时看起来毫无性价比的奶奶，他也仍然押了一小注。 他甚至有些惊讶于这人的胆魄和自信。 不过相比之下，他更惊讶的，还是头一次知道奶奶居然背着他做这些事。 “奶奶，没事，咱们现在，再也用不到这些了。” “那……那你能帮我联系这个人嘛，我想亲自给他道个谢，那些日子，就是靠着这几张合同，我才对你的未来感到放心呢。” “我……我到时候亲自来吧。” 奶奶突然懂了，以前都是自己说什么，小韩毫不犹豫答应，结果现在居然拐弯抹角拒绝了。 她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摇头叹了口气：“原来，老婆子我早已跟不上时代喽。 三十年前，我能从小孩的哭声中听出十种意思。 二十年前，我能从废墟的痕迹判断住在这里的人数和时间。 可十四年前，我却成了一个瞎了眼睛的老太婆，每天只能躲在角落。 再到现在，我成为了少有的无异能者之一，彻底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过，嘿嘿……” 奶奶突然话锋一转，脸庞扬起笑脸：“当年那个废墟里找到的小韩，终于有惊无险的长大啦。” 奶奶不知疲倦地说着，韩锐一言不发的静静聆听。 他知道，即便养老院，也给不了奶奶最需要的东西——倾听。 那些护工，再温柔再体贴，说到底也不过是赚钱糊口。 他们与老人的交谈，也只是为了让老人更开心，从而保住这份优渥的工作罢了。 唯有亲身经历过的自己，才能真切体会到字里行间中，那份真诚的、没有保留的爱。 可碍于身份，他却没能履行好聆听者的职责。 自己明明家财万贯，可恰恰实现不了这个最廉价的需求。 他摇了摇头，将脑海的杂念彻底清空。 周围再嘈杂，也闯不进奶奶诉说的声音。 很快，两天过去。 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养老院重归往日平静，可远方一家医院的门口，气氛就不那么轻松了。 “喂，赵彬哥，你回我啊！ 顾九哥常年犯困，张琳姐常年冷脸，他们没表情我能理解。 你怎么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啊！ 师父联系不上了啊！” 人来人往的大厅内，许毅抓着赵彬的衣角疯狂拖拽，像是要搬山。 周围人目光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看得赵彬越来越尴尬，不得已说道：“放心，余队肯定没事。” 许毅都快急哭了，自从自己醒来，就每天给师父打电话，可是那头就是没人接。 他眼含热泪，来回踱步：“你保证！” 赵彬悄悄凑到许毅耳边，小声道：“每个大区的王牌都会注射一种「人体黑匣子」，然后时刻追踪他的位置，人一旦出事信号就会减弱，导致追踪不到。 11区没几个人有权限查看这个，张琳正好是其中之一，我问她了，她说现在追踪界面能看到余队的位置，还在哨站附近。” 许毅听到这番话，心情好转不少，可忽然想到什么，又焦急起来：“可是，既然没事，干嘛不理我啊！ 呜呜呜是不是我表现不好，害师父不高兴了！” 赵彬撇撇嘴：“瞎说什么呢，没准是因为罪犯来袭，余队忙着收拾那帮混蛋呢，没功夫回复。 白铸应该凶多吉少，恐怕余队现在正在跟蒋镇交手呢！” “行了，别乱猜了。” 说话间，张琳办完了出院手续，走了过来。 她收起大大小小的医疗单，双眸平静得仿佛天崩地裂都不会改变其分毫。 “上车。” 叫上两人和不知在哪的顾九，众人返回警局。 余震不在，张琳就是最高指挥，因此得赶紧回去主持大局。 赵彬很好奇，这应该是张琳第一次领导众人，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不过，应该一贯她沉稳的风格就是了。 狙击手嘛，稳健才是第一要义。 谁知她一进门，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仅用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全都大吃一惊地看着她。 “全体听令，以小组为单位，做好战斗准备，去夕阳红养老院附近集合。” 第69章 兵分两路 “啊？” “我，我没听错吧，这话是从张琳嘴里说出来的？” “不会是开玩笑吧，可……张琳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啊。” 众人先是一阵不解，随后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就连赵彬也是一脸懵，怎么刚一回来就要立刻出动啊，而且还全体出动，这也太不符合张琳性格了。 张琳没有解释，只是脸色如常地看着众人，告诉众人自己精神状态良好。 所有人这才知道不对，除了后勤部门没有动作，其他人都开始各自收拾起来。 大家都清楚，张琳是余震钦点的接班人，聪慧过人，肯定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既然下达这么激进的命令，绝对有她的思考。 看到众人忙碌起来，张琳也即刻回到工位，快速地浏览着因住院而错过的诸多文件，一些没大碍的就随手扔到一边，等回来后再说。 正看着，赵彬凑了过来：“喂，啥情况？” 张琳一目十行，头也不抬道：“那边，要出大事了。” 赵彬摸了摸下巴：“是伍晓倩么？前两天确实听说有巡逻警员发现她，并请求支援来着。 但过去的都是监视人员，而且听他们的报告，伍晓倩只是在附近随便活动，没有要搞事的迹象，为了不引起骚乱，他们也没动手。 你这是想捉她了？” 张琳摇了摇头：“不，比这更严重。” 张琳飞快挑出几份文件甩给赵彬，后者看了一圈，大部分是前一阵子富豪区的火灾报告，还有一部分，是11区最近的案件数量趋势图。 赵彬皱了皱眉：“火灾？不是都被认定为意外事故了吗？ 而且最近几天也没闹火灾了，是好事呀。 还有这案件发生数量也明显减少了，不是更说明咱们打击力度很到位吗？ 嘿，余队肯定按死了不少想来11区搞事的家伙。” 看赵彬满脸自信，张琳脸色更加凝重：“不，恰恰相反，这些迹象，正说明危机近在眼前。” “啊？为啥啊。”赵彬脑子转不过弯。 张琳手上的文件已经放下一摞又一摞，嘴皮子也动得飞快： “这么跟你比喻吧。 假如你是一名狙击手，隐藏在暗处，在你面前的，是无数不惧死亡冲上来的士兵，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随便打呗，能撂倒一个是一个。” “嗯，那我问你，如果你突然发现一名长官，你又会怎么做？ 注意，你是一名狙击手。” “我当然会瞄准他。” “对，但现在敌军太多，且位置很差，妨碍了你的视线，所以你必须找好角度。” 赵彬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突然的销声匿迹，正说明对方找到了目标，正在调整位置？” 可他还有些疑惑：“可是案件数量明明少起来了，这怎么解释？” “如果你的部队火力很猛，那长官怎么老老实实地给你瞄准，他难道不会躲远些？” 赵彬浑身冷汗：“所以，他们佯装消弭，是为了让我们掉以轻心，等狙击手一枪干掉韩锐，再立刻全军反扑！ 怪不得明明没抓到几名通缉犯，案件数量反而还下降了。” 张琳点点头：“是的，我分析了一下，这些火灾现场看似并不规律，是因为你把其当成一个个独立的现场来看待。” 她拿来一张地图，用手点在最外围的某一个点上，轻轻划出一条由外向内的曲线： “但假设，这些是由一个人在远距离引起的，且他的目的不局限于杀人放火，而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那么将施法距离调整到一定长度，就能推算出一条很合理的前进路线。 而9区，刚好有一个人能完美达成上述所有条件……” “火鬼！”赵彬彻底慌了。 张琳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份文件，脸上却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 “没错，我有很大理由怀疑，火鬼正在寻找韩锐及其圣物，且有极大概率已经发现了对方。 因为据了解，两天前有一辆车狂奔上百公里，恰好停在了养老院附近，虽然没确认是谁，但至少不是车主。 而根据我猜测的火鬼的行动路线，养老院正好在那条路径附近。 再加上案件数量减少的地带，均位于富豪区附近，恐怕，火鬼已经吸纳了当地不少罪犯，此刻，正浩浩荡荡地向养老院前进。” 赵彬再不敢怠慢，立刻火急火燎地联系人备车。 他刚走，一道声音就从背后响起。 “这次行动，我就不去了。”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困怏怏，张琳不用看都知道是顾九。 “这次事件这么关键，你真的要退缩么？” 她的语气少见的有些愠怒。 顾九道出缘由：“我要亲自去查预言老头死亡现场的第三者。” 张琳已经准备出发，她背上一大包应急处理物资，扭头说：“一定要现在么？” “我的调查报告和笔记，被人偷走了，但时间不长，我应该能追踪到。” 张琳眯了眯眼，顾九自从发现预言老头死后，就一直觉得不对劲，便着手调查这件事。 本来大家都觉得是「煞魂孤影」找到他并将其杀害，结果顾九实锤的几条第三人线索，顿时让一切扑朔迷离。 “而且，这些线索，与当时你们追击韩锐被袭击时的线索相当吻合，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密谋着什么事。 现在，恐怕是我最接近他们的时候了。 我很好奇，竟能有人比我更擅长躲藏？” 张琳不愿耽搁时间，觉得顾九说的也有道理：“嗯，那你带着许毅和几个人去吧，养老院那边估计要爆发大战，带许毅去太危险。” “行。” “哦对了。” 顾九刚转身，张琳赶紧叫住他，嘴皮飞快道： “关于余队的信号，我问了当时负责监控的警员，他的回复很奇怪。 他说一周前，余队的信号突然消失了半个小时，他们当时很焦急，都已经跟总部说，让那边派人来支援了。 可谁知半小时之后，信号突然就有了，只是自那信号恢复起，就一直在哨站附近。 他们派了人，也找不到余队的身影，又因为那里一地狼藉，就先去处理现场了。 我总觉得这里有蹊跷，你查完了第三人，也赶紧过去看看吧。” 顾九点点头，转眼便隐匿人海。 张琳深吸一口气，率领众人迈出警局，闯进阳光。 夏日的阳光刺眼毒辣，人们的生活都被按下了加速键。 可即便如此，当一大票警察从警局走出的时候，还是令他们惊讶得停下脚步，擦汗旁观。 张琳走在他们最前方，义无反顾地坐上第一辆车。 摁响喇叭，将前方看热闹的人赶走。 9区的混蛋，别想再毁了我的家。 第70章 战火已至! “李刚，你去3号车，杨昆，你去8号车……” 张琳拿着对讲机，飞速调配着人员。 待全体人员都已经上了车，准备就绪后，她一脚油门，引擎响起轰鸣。 一支40多辆车的车队，在道路上大张旗鼓的狂奔，警笛声笼罩方圆几公里，完全是一出警匪大片的开场表演。 除此以外，在张琳的调度下，11区各个警署分部也都开出一大批车队，此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夕阳红养老院。 张琳目光专注地开着车，将手机扔给副驾驶的赵彬，平静道：“赵彬，打给交通部的调度人员，如果没人接，就一直往上打，直到拨到交通部部长。 这些人的电话我全都有，响铃5秒没人接就赶紧换。” 赵彬不敢怠慢，立刻拨打起来。 事与愿违，连打了几个都没反应。 张琳在道路上横冲直撞，各种逆行、闯红灯，扣的分能让她下辈子都开不了车。 赵彬也豁出去了，不管中间还有多少人，直接拨给交通部部长。 嘟——哒—— “喂，张琳？什么事？” 电话响了一秒就接通了。 赵彬打开免提，凑到张琳面前。 “喂，长话短说，我会给你一条路线，目的地在夕阳红养老院附近，警署总部约40辆车将会集体开车从这里经过，情况紧急，请立刻动用一切手段进行交通管制。 重复一遍，立刻、动用一切手段进行交通管制。 另外，其余分部的负责人都会像我一样发起管制申请，也请务必提前做好准备。” 部长还没反应过来：“等会，发生什……” 嘟嘟嘟—— 张琳直接挂掉电话。 她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飞快在屏幕上点了一会，随后跟赵彬说：“这里这些文件都标注好了发送方，是我们的路线和各分部人员集合的位置，你发给对应的人。” 赵彬拿回手机，讶异地看了眼张琳。 她住院这几天，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张琳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又赶紧掏出对讲机，声色俱厉道： “喂喂，这里是一号车张琳，我已经申请了交通管制，你们尽管开得大胆些。 出发前，我给每辆车里均配备一到两名协助型能力者，用于提速。 现在，你们只有一个任务，用出最大的力量，在两个小时内到达养老院。 重复一遍，两小时内到达养老院！” “收到！” 40多声回复整齐划一。 张琳看了看后视镜，对车后座的两人说道：“麻烦你们了。” 那两人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他们都是总部协助型能力者里数一数二的好手，是尖子中的尖子。 此刻，他们深知自己能力的重要性，都不敢懈怠半分，立刻倾尽全力。 一人全身亮起微光，随后似灵魂一般轻灵地飘向车头，一秒之后，那灵魂突然幻化为一道巨型的彩色薄膜，像肥皂泡一般包裹住整辆车。 车被包裹住的一瞬间，就像进入了光速隧道，两侧的景色化为无数绚烂的长短线条，迅速倒退。 另一人闭目发力，一抹炽热的红光自车尾流淌，接着这红光愈发明亮，发出阵阵嗡鸣。 赵彬忽然感觉他不是在坐车，是在坐光速飞船。 在交通管制和能力的双重作用下，他们如入无人之境，速度上来之后，反而感觉平稳许多。 车内的平稳，也让赵彬杂乱的思绪渐渐理顺，他长长舒一口气，佩服道： “张琳，真羡慕你的脑子啊，能从这么多纷乱的线索里抽丝剥茧，还能把众人调度的这么到位，不愧是余队的接班人，真想看看等你正式接手11区，这里会有多平和。” 接着他话锋一转：“所有人都喜欢你、佩服你，可你真的还打算去9区找蒋镇拼命？” 张琳点点头：“嗯，打完这场，我就会辞职。” “啊？这么快？”赵彬瞪大眼睛看着张琳，害怕是幻听。 “是的，如果我们赢下来，那么蒋镇将失去他最得力的左右手，再加上他还与白铸有过一战，身体必定很虚弱。 可以这么说，这将是他有史以来最弱势的一段时间。 我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赵彬听完，也鼓起一阵勇气：“是啊，除掉他，能让多少人心安啊。我决定了，等完事之后，我跟你一起去！” 张琳摇头：“我做好了必死的「觉悟」，但我绝不能让别人也为了我改变人生。 相信我，我一个人，可以做得好的……” “张琳，你可能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赵彬突然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说完才缓过神，看了眼后排俩人，他们一个消失，一个在全力发功，看起来都没有听见，这才放心继续道： “我从小人高马大，女孩子一见我，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可我只是想跟她们聊聊天，一点也没有做坏事的心思啊…… 我就这么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甚至跟女孩子说过最多的话，都是什么收交作业、点菜付款之类的。 直到一次巧合，我看到了你。 我发现，你不管对谁，都是一种态度，好像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 我就在想，如果找你，你会不会不忌惮我的身高马大，愿意跟我多说两句呢？ 我当然知道你的优秀，肯定看不上我，所以只是抱着交朋友的角度去努力的。 我全力备考，锤炼能力，终于当上了警察。 成功之后，我立刻就去找你，然后给了你一封感谢信。 不过，哈哈，因为我实在没给女孩子写过这类信，所以封面可能搞得比较粉嫩。 我还以为女生都喜欢这样呢，没想到，被你误会成情书了啊。” 张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原来当时在病房，赵彬大叹一口气，并不是因为自己抖搂出他的八卦。 而是，当听到“情书”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根本就没看那封信…… “你…你其实，要感谢的话，面对面或者手机联系就好，为什么突然……” “我觉得，这样可能正式一点嘛…… 哈哈，单身直男的想法，你还是不要猜了。” 赵彬接着前话：“不过好在，你似乎并没有生气，愿意跟我说话了。 后来，我们一起破获了各种案件，也越来越默契，说的话也越来越多，我真的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无比正确。 能遇到你，真好。” 一切突然陷入沉默。 车就这么开了近一个多小时，距离养老院没剩几公里，张琳才抿了抿嘴回答道：“谢谢你。” 砰——！！ 话音刚落，忽然，远方的街道传来几声剧烈爆炸，地动山摇。 耀眼的火光将天空都衬得昏暗，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人们四散奔逃，尖叫与哭喊穿透所有人的耳膜。 战火已至！ 第71章 「倒行逆施」 “报告！东北分部遭遇大批通缉犯埋伏，正在全力交火！” “报告！东南分部已来到距养老院2公里处，遭遇小股黑衣人势力，她们秩序井然，不像是通缉犯，但正在疯狂阻止我们前进！我们也在交手！” “报告，西南分部已根据巡逻警员的情报，找到伍晓倩，其正在跟数名通缉犯交手，我们也在展开追捕！” 一石激起千层浪，爆炸声与这些报告几乎同时响起。 光听这些简短的汇报，便知道附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咳咳，报告……” 募地，汽车速度骤然下降，两道虚弱的声音也从后座传来，“任务…完成……” 两位能力者透支精神一整路，直到现在才彻底支撑不住，没等张琳回应便已晕倒。 “谢谢你们。” 张琳感谢道，随后分析起汇报的内容：都没有遇到火鬼么？ 接着，她看了一眼爆炸的方向：可是，这种攻击方式，也不像是他的手笔啊，而且这里看不到养老院内，路径也与分析相差甚远，大概率不是他。 短短几秒，张琳就落下决断，打开对讲机：“这里是张琳，35号及其之后的小组，你们去爆炸点查看情况，如遭遇通缉犯，可无需汇报就地格杀。 其他人，继续随我朝养老院前进。” “收到！” 经过路口，车流一分为二，朝相反的方向前进。 张琳看着后视镜里久久未能消散的浓烟，心怀疑虑——这么大的动静，会是谁呢？ 二十分钟前。 一条巷子内，无数杂物歪七扭八地堆放在此，使得本有五人宽的小路现在只够一人勉强前进。 仔细一看，这些杂物都是落满了灰的高端家具，甚至还有不少拍卖会上的单据被随意丢弃，上面的价格，普通人打拼一辈子都不一定赚得到。 但它们现在却被丢弃在这个角落，终日不见阳光。 穷人的宝藏，富人的垃圾。 杂物之间，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穿梭其中，伴随轻快悠扬的口哨，和随动作跳动的红色领带，给这里平添一份反差。 “喂，你…嗝…你踏马的谁啊，别挡老娘路。” 西装男走着，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口齿不清的怒骂声，鼻尖还飘来一股浓郁的酒气。 他转过头，一名喝得烂醉的美女戴着许多金银挂饰，正衣衫不整地盯着他，看样子刚刚她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但跟西装男无关。 他微笑地侧了侧身子，彬彬有礼地让开一条通道。 那美女歪歪扭扭地走着，等到他身边，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西装男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 呕——！ 恶臭难闻的呕吐物溅了他一身。 那美女不仅不道歉，还咄咄逼人：“混蛋，没长腿吗？看见我要吐还不跑，找死啊！” 西装男拿出毛巾，捂住口鼻，淡淡一笑：“小姐，前面路口车很多，过马路一定要记得看车哦，不然会被撞死的。” 美女眼神充满杀气：“傻*。” 随后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西装男眼神依旧那么和善，他随手用几张纸巾擦掉呕吐物，继续向前。 没走几步，背后又传来一道动听的声音：“让开。” 回头一看，是一名身材苗条、遮住面庞的黑衣人。 他捂了捂额头：“该死，这里是什么旅游胜地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在这出没。” 黑衣人察觉到西装男的杀意，语气不善道：“什么意思？” 西装男刚想正一下领带，发现上面有脏东西没擦干净，就放弃了。 他朗声道：“我早该预料到的，2区那边如鱼得水的「魅影」必定也会来掺一脚。” 情懿一愣，随即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这两天，她根据手下的情报，基本已经确定韩锐就在养老院内，而且还没出来，所以她不想错过这次大好机会。 可是等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后，突然发现周围密密麻麻全是巡逻警察，几乎每一步都会落入陷阱，不得已只好放慢脚步，拉满警戒心。 虽然没被发现，但也极大延缓了步伐，直到现在，才勉强来到养老院附近。 她已经命令手下在附近集结，等自己一到就动手。 可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居然还是被人堵住了？！ 不过，他是怎么认出自己是「魅影」的？ 心里的疑问转瞬即逝，不管怎样，能认出自己还不害怕的，必然不是省油的灯。 那就灭口！ 心念一动，她脚步蹁跹，踩在杂物上一跃而起，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朝着西装男头部砸去！ 西装男不闪不避，嘴里轻念：“跑那么快，这里杂物多，可别被绊倒啊。” “啊”字刚落，废弃主机上一根数据线仿佛听到了召唤，接口忽然松动，接着“砰”一下弹出，像绊马绳一样拦在半空！ 情懿哪来得及反应，数据线一下缠在她纤细的腰间，她无从着力，狠狠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还能有这种巧合？！ 察觉到危险，她立刻翻身爬起，躲过西装男砸下的一台电视。 西装男镇静道：“喂，建议你稍微躲远一些，万一天降尸体，会给你砸够呛哦。” “废话真多！” 情懿再度袭来，这次她特地借力跳向高空，于墙壁边的凸起反复跳跃，并且极度注意落点的每一处变化，保证不被环境干扰。 她手中攥着掰断的椅子腿，断口处锋利地木刺此起彼伏，随随便便就能给脑袋入木三分。 嘶啦——砰！ 正在她迅速逼近西装男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接着是一声剧烈的撞击。 她本不在意，毕竟车祸这种事再平常不过。 可是当两秒后，一道身影迅速向自己逼近的时候，她不得不注意了。 嗖—— 一具尸体仿佛天降，直直地朝着她砸了过去。 她想用能力，可对方已死，根本不起作用。 那尸体砸在她身上，宛如陨石一般给她重新推回杂物堆中，掀起一阵烟尘。 咳咳—— 她连连咳喘，睁开眼，尸体赫然就在眼前。 姣好的面容已经四分五裂，金银挂坠掉的掉碎的碎，身上还一股浓郁的酒气。 该死，非得在这种时候醉酒过马路吗？ 情懿扒开尸体，忽然察觉不对劲。 这人先说我别被绊倒，我突然就被绊倒了；又说别被尸体砸到，可反而也应验了。 等等，这种能力，我好像听说过！ 说出的话，总是以相反的方式应验，而且应验方式波谲云诡，防不胜防！ 她惊奇地看向西装男，对方正朝他走来，怡然不惧。 他胸有成竹道：“这个圣物，我可不会让给「魅影」哦～” 那是流传在2、3、4区的恐怖传说，随口一句话，便能让成百上千的人死于非命。 赏金猎人排行榜第三位，「倒行逆施」，郑樊！ 第72章 知难而退 可恶，这种家伙怎么也来这边了？ 2区跟11区几乎是东大陆的两头了啊，他真舍得走这么远？ 情懿拍了拍土站起身，不行，这里东西又杂又多，一旦他发动能力，到处都是他的武器，根本来不及反应。 如此想着，她立刻回身反跑。 郑樊显然不想放跑猎物，一旦激起杀心，哪怕是雇主也不例外。 他快速跟了上去，皮鞋在地上踏踏作响，仿佛死神的丧钟。 “喂，跑这么快，小心……” 郑樊还没说完，情懿赶紧推翻一大摞家具堆，大大小小的电器悉数砸下，逼得他分心抵挡。 情懿快马加鞭地逃窜，没办法，自己动作再快，也很难快过嘴皮子，她必须想办法来到杂物较少的开阔地，这样至少郑樊释放能力时，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反应。 好在刚刚极大延缓了郑樊的速度，情懿率先跑出巷子，看到一个空旷的广场，立刻跑了过去。 西装男看着转眼消失的身影，漫不经心道：“哎呀，太快了，我好像追不上了啊。” 话音刚落，脚下一个弹簧椅忽然开始摇晃起来，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仿佛承受到了极限，在郑樊踩在上面后，蹭一下弹起。 巨大的弹力，将郑樊整个人顶向数米高空，像鸟一样飞翔，若是一般人绝对会吓够呛，可他风轻云淡好像习以为常。 飞出小巷，来到大马路上，这里车流如织，眼看就要被一辆大货车撞飞。 “看来果然跟不上了啊。” 嘴皮开合，附近一家床上用品店忽然发生爆炸，无数乳胶床垫尽数飞出，刚好夹在郑樊与货车中间。 十来张弹性极强的床垫层层缓冲，仿佛一个压弹上膛的步枪，郑樊踩在上面，面朝情懿的方向。 砰——！ 情懿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闷响，一阵心悸。 她刚跑到空旷的广场上，一道人影就轰得坠在她眼前。 “哎呦呦，别这么怕嘛，我保证，会让你死得痛快点的。” 郑樊忽然捂了捂嘴，煞有其事道：“哎呀，不小心用能力了，哈哈，看来，你要死得痛苦些了呢。” 冷汗自面纱内滴落，情懿尽可能保持镇定：“哼，鹿死谁手，也犹未可知。” 嗖嗖—— 两名黑衣人在郑樊身后站定，她们没有盖住脸庞，出众的容颜比起当红女星都不遑多让，可惜现在从眉宇间流露出来的，全是生人勿近的杀气。 情懿深知「牵丝戏」对他难有效果，毕竟哪怕中了能力，只要对方说“自己完全被迷住了”，恐怕也会失去作用。 所以她提前叫了附近的两名手下来帮忙。 “呵，就两个人，多少有点看不起我了吧？” 没等郑樊说完，两名美女便提刀奔来。 情懿也抬腿飞奔，势要三面夹击。 “要被打中了啊。” 郑樊不屑一笑，两把刀嗡鸣着划过自己的耳畔，差之毫厘。 这精准度，也就伍晓倩能做到了。 可还没等他得意，却见那两人居然继续保持着势头，不遗余力地继续挥刀，朝近在咫尺的情懿砍去！ 嗡—— 刀刃距离身体10厘米处，骤然静止！ 情懿双手一扫，掌心开合，几缕微光折射进郑樊的眼眶。 “这能力是……「牵丝戏」？” 他癫狂一笑：“有意思，「牵丝戏」还能这么玩？！” 情懿双手灵动，细小的银针在身前来回扫动，仿佛形成一个触之即死的致命空间。 郑樊没想到她能来这一手，后退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唰唰唰，三分之一的领带被切成无数红色碎片，似花瓣在空中飘落。 “哈，不愧是情懿！能在我发动能力之后还威胁到我的，屈指可数！” 银针消失，情懿三人好像看到了希望，准备乘胜追击。 郑樊稳住身姿：“呵，大理石地砖可是很滑的，千万别滑倒啊。” 哎呦！ 三人脚下好像忽然多了几摊水渍，踩在上面就是一滑。 郑樊继续开口：“小心自己的刀，这么锋利，可别误伤啊。” 情懿瞳孔放大：“快扔掉刀！” 一名黑衣人方才保持着挥刀姿势，这一摔不要紧，问题是刀脱了手，正朝另一人脑袋飞去！ 脱手黑衣人反应也快，她立刻对情懿展开攻击，情懿顺势取出银针，将空中的刀切碎。 掉落的刀刃刺进皮肤，情懿倒吸好几口冷气：该死，自己的武器也会被他利用！ 郑樊捡起另一把刀，闻了闻上面残留的女人气息，兴奋道：“该我了。” 即便是在空旷的广场，郑樊也总能用各种各样的巧合完成进攻。 飞来的树叶挡住视线，松动的井盖把人绊倒，或是一坨精准的鸟屎，仿佛只要世上有的东西，就都能为他所用。 短短十几分钟，情懿三人就已遍体鳞伤。 情懿捂着胸前一条差点切开心脏的伤口，想到几公里外就是养老院，韩锐就在那里却过不去，攥紧拳头不舍道：“撤！” 三人毫不犹豫，扭头就跑。 郑樊看她们落败逃窜，似乎还没有尽兴。 等她们跑了一会，双方拉开一定距离后，他才张开双臂，好似演讲一般大喊道：“喂，这里地下可是有天然气管道啊！ 千！万！别！爆！炸！” 情懿心跳骤停。 轰——！！！ 地面被突然顶起一个巨大的锥形，强大的冲击力让无数地砖顷刻间碎成粉末，像火山喷发一样被激射到数十米的高空。 雷鸣般的轰隆声足足传了几公里也没有半点消退，漫天的土灰给一切加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无数路人大惊失色，场面一阵骚乱。 郑樊没有去看那三人怎样，因为他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发现韩锐了，在养老院，没带圣物。” “知道了，我这就来。” “等等，北边埋伏的通缉犯居然真的报告，说跟警察交上手了！ 草，你怎么知道警察这么快就到？！” “11区有余震这号人物，手底下出几个聪明人也不奇怪。 不过没关系，杀韩锐，这点时间足够了。” “杀他可以，但你至少先拷问出圣物放哪了，等我拿到圣物，少不了你的赏金。” “放心，这轻而易举。” 通讯挂断。 此起彼伏的警铃声逐渐逼近，郑樊隐于人海之中。 呵，通缉犯之流，就该好好去跟警察对线，圣物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交给我来保管吧。 他没有对火鬼透底，说自己也是来抢圣物的，只说有人出重金雇自己杀韩锐。 不然利益冲突，对方肯定心存芥蒂。 他掩盖目的，正是为了借这群通缉犯之手，给自己提供情报，挡住来势汹汹的警察，趁他们混战之时，再把韩锐的秘密撬出来。 “呵，早说过，我可不想跟你们这群疯子扯上关系呢。” 另一边。 火鬼站在一栋高楼，居高临下，望着养老院的一栋宿舍楼，以及里面缓缓走向大门的两道身影，满脸期待：“呵呵，这个夏天，该加加温了。” 第73章 炼狱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走廊上，韩锐遮住脸庞，搀扶着奶奶，正准备出去散散步。 这两天，他放下一切“工作”，就连张副董事打来的“汇报电话”都没接，一心一意陪着奶奶。 连续几天的近距离接触，他才发现奶奶不仅记忆力退步了很多，走路也越来越不利索，有时候，拿些小物件甚至都会手抖。 原来，苍老不是瞬间的转变，而是无数细微累积起来的总和。 “啊，都说之前富豪区老闹火灾，现在总算消停些啦，真好，真好啊。” 奶奶的一句话，将韩锐思绪拉回。 他应和两声，眉头微微皱起。 以火鬼的性格，应该不会玩这种暗渡陈仓的路数啊，可是这突然的销声匿迹，也太不对劲了。 两人向门口走去，刚要迈出大门。 砰——！ 巨大的爆炸声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气浪吹得楼外散步的人连退数步，甚至还有人摔倒。 循声望去，一缕浓烟在蓝白的背景下翻滚升腾，焦味拂过鼻尖，燃烧颗粒扑腾扑腾地砸在脸上，让人呼吸间都能感受到一种沉重和压抑。 舒畅的艳阳天，转瞬便只剩惶恐与不安。 奶奶被吓了一跳，脚步都忘了停，韩锐赶紧拉住她的衣角，两人站在门口。 他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想赶紧把奶奶拉回房间。 可还没等他拉奶奶后退，一名阔太太飞快跑来。 这阔太太最喜欢看热闹，仗着身边不少保镖，不管有啥灾难都喜欢过去瞅一眼。 因为韩锐二人正好站在门口挡住去路，那阔太太着急看热闹，随手推了他们一下。 哎呦！ 奶奶一个踉跄，忽得向外面倒去。 韩锐赶紧搀扶好奶奶，记住阔太太样貌，正准备策划点报复，忽然一阵心悸。 一道不带任何隐藏的、血腥、暴力的目光，正牢牢锁定自己！ 敏锐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放大，韩锐顾不得什么，赶紧把奶奶往门内一推。 “小心！” 轰——！ 他半边身体骤然升起大火。 仿佛置身熔炉，他的意识迅速消逝，好在附近有装饰用的小水池，他立刻翻滚进去，然后顺势藏到就近的小石桥下，才得以幸存。 但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稀稀拉拉地滴着水，全身破破烂烂，都是烧焦的洞。 “该死，火鬼什么时候跑这来了？！” 他立刻锁定附近几处高楼，结合自己中招的位置，马上就找到东边一处大楼上的人影。 只是大几百米的距离，那人影跟个芝麻大小，自己毫无办法。 再看周围，大大小小的火光一个接一个冒起，看来火鬼也不打算玩定点爆破了。 毕竟这种全是老人的地方，对他来说可是天堂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烧焦味愈发浓郁，平静的养老院一转眼就变成人间炼狱。 韩锐想躲起来给奶奶打个电话，但手机不知道掉哪了，只好大喊：“奶奶，您后退几步！别乱动！等我过来！” “小…小韩，发生什么事了？” 韩锐刚要解释，那名阔太太顶着一头火焰，火急火燎地来回乱窜，她听见韩锐声音，扭头一看，本就惊魂未定的脸庞更加扭曲： “韩，是韩锐！韩锐混进养老院了！保镖，我保镖呢！” 这一声仿佛热油，让熊熊燃烧的养老院更加热气冲天。 所有人吓得疯狂逃窜，奶奶也赶紧喊道：“小韩，你也赶紧跑啊，韩锐来了啊！小韩…韩…韩锐？” 说着，她语速忽然慢了下来，“难…难道？” 韩锐攥紧拳头，蹭得一下从石桥下窜出。 火光几乎下一刻就自发梢燃起。 该死，他一直在盯着我！ 韩锐立刻扑进水池，随后像只剑鱼一般冲向门口。 终于原路返回，他大口喘着粗气，挽住奶奶的手臂。 奶奶有些不知所措：“你…你真的是？” “对不起，”韩锐简单道了个歉，随后飞速道，“奶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有敌人来了，咱们必须找个地方藏好！” 韩锐了解「触目即焚」，这能力距离越近越厉害，据说5米以内，可以在一秒内让钢铁气化。 反之，距离越远，燃烧的程度便会越弱。 就像刚才，若是火鬼就在几十米外，自己根本来不及躲藏。 不过现在，光藏宿舍楼也不是办法，对方已经暴露，肯定会更大开大合地使用能力，脆弱的宿舍楼撑不了多久，藏这就是等死！ 灵光一现，韩锐想到一个绝佳的地方。 防空洞。 越有钱有势力的人就越怕死，所以，这座养老院建立之初，就在地下规划了一座军事级别的防空洞。 不仅放置了物资，而且也有屏蔽异能的装置，躲在里面不说百分百安全，至少比地上好多了。 他将决断告诉奶奶，奶奶立刻点了点头，毫无迟疑，哪怕她知道，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就是报道中十恶不赦的通缉犯，甚至自己还当面说过他坏话。 韩锐努力回忆着防空洞的入口，想起最近的一处入口，在百米外的一个仓库。 可恶，这百米平时就几步路，现在一下觉得跟天上似的。 呲拉拉—— 宿舍楼的外墙开始脱落，再上等的材料也禁不住高温的连续炙烤。 大量灰尘自天花板坠下，铺洒在二人头顶，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动荡疯狂的年代。 韩锐先找来数瓶水，给奶奶全身打湿，随后又拿来一床厚被子，往上面灌了大量的水。 最后，他递给奶奶一张润湿的手绢，沉声道：“奶奶，加油。” 奶奶紧紧抱着韩锐胳膊，感觉到褪去一层皮的手臂，浑身一抖。 “冲！” 踏出楼门的那一瞬，被子顷刻燃起。 百米距离好似马拉松，他们刚跑到一半，韩锐的手便已焦黑，牙缝渗出鲜血。 哪怕就是烧成灰，我也不能放下来分毫！ 跨过烧干的尸体、焦黑的植被、只剩骨架的小鱼，胜利近在眼前！ “加油，还剩20米！” 韩锐刚说完，立刻精神紧绷。 一名b级通缉犯正俯身脚下，手持一把蝴蝶刀，一抹寒光直刺咽喉。 “s级通缉犯的人头，我就收下了！” 妈的，这里哪来的通缉犯，「通行证」失效了吗？ 嗖—— 依靠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第六感，韩锐勉强闪过致命一击，脸上刻下一条血痕。 他还想掏金币，然而一手挽着奶奶、一手举着快被烧尽的被子，根本来不及。 更要命的是，这通缉犯反应也极快，攻击被闪后立刻回身一脚，将韩锐踹出去数米，被子也脱了手。 似乎这一踹还没过瘾，他又来一脚，把奶奶也给踢了过来。 更灾难的是，奶奶的位置，正好挡在韩锐身前。 “不！” 他已经看见，奶奶的身上开始燃起几道火苗。 这火苗就像是死神的判决书，悬在韩锐心头。 可还没等他绝望，呼得一下，火苗骤然熄灭。 视线在远处聚焦，那栋高楼之外，仿佛凭空诞生了一个巨型圆环。 而顶点，正位于那道环的圆心！ 砰砰砰——！ 数百发子弹，宛如救命稻草一般，四面八方朝着火鬼的位置冲去。 「万象天锁」！ 第74章 你的忌日，真热闹啊 一栋楼顶，张琳感谢完将自己送上来的同事后，视线重新移向远方。 她收起能力，看着一公里外、顶楼上翻滚的大片浓烟。 「万象天锁」能保证360度打击对面，而「触目即焚」则只能燃烧看得见的目标。 换句话说，火鬼应该无法烧掉所有子弹才对。 张琳眼神微眯。 可是，为什么没有灭掉他的感觉呢？ 她举起狙击枪，瞄准镜里的烟雾中，一团人影缓缓走出。 果然！ 火鬼拨开烟雾，连连咳嗽了好几下。 他的脚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弹孔，以及“滋滋”冒着白烟的铁水。 他看向一公里外的张琳，棋逢对手一般的兴奋：“有意思，好久不见敢跟我远距离对决的能力者了。 看看咱们，谁更适合当猎人！” 张琳自然听不见他说什么，但她忽然感觉自己周围一阵能量波动。 发动能力好快！ 她脚下生风，一个侧翻，脚下的地面随即升起一团火焰。 逃过一劫，她却并没有放心，因为那火焰似乎跟长了脚一样，绵延成一条火线，向她迅速蔓延！ 为了去9区战斗，张琳很早就对火鬼以及「触目即焚」做足了功课。 在能力的加持下，火鬼的视力是常人的数倍，且在观察远近不同的物体时，瞳孔会自动变焦，不会产生晕眩或错位感。 而由其延伸而来的战术，也分为两种。其一，是聚焦攻击物体所进行的针对性攻击，其二，则是将视线放远，对物体所在区域进行大范围攻击。 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定点爆破」和「覆盖打击」。 「定点爆破」威力大施法快，范围较小，适合点杀。「覆盖打击」伤害低施法慢，范围更大，更倾向于引起混乱，各有优势。 现在，对方就是在用「定点爆破」一直追着自己。 张琳不敢懈怠，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躲到一间小储藏室之后。 滋滋滋—— 墙壁很快熔成液体，墙内摆放的杂物哗啦啦摔了一地。 张琳迅速盘算着对策，殊不知，她的衣角，正逐渐升起一团黑烟。 她很快闻到焦味，顿觉惊讶——自己这个位置，是怎么被烧到的！ 她想撤离，却找不到合适的掩体。 轰——！ 束手无策之际，一面巨大的广告牌在空中划出一个角度，轰然立在身前。 是「牵引」！ 刚刚，赵彬劝了同事好半天，对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给他送了上来。 一上来他就发现「触目即焚」的端倪，赶紧用广告牌帮张琳抵挡。 果不其然，广告牌落下的下一秒，一小片区域便升腾起炽热的火焰，若张琳没有防备，短短几秒就会丧失战斗力。 “这是怎么回事？” 张琳尽可能保持冷静，这种情况她也没了解过。 赵彬旁观者清，解释道：“是镜子，储藏室里的镜子在墙被烧坏后碎在地上，火鬼就是利用反射看到了你。” “可恶，还能这样。” 张琳握着狙击枪，想明白刚才为什么没有一招毙命了。 恐怕火鬼也是利用自己身边的镜子，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360度无死角，从而烧掉了全方位飞来的子弹！ 张琳眉头一皱，感觉这场战斗比她想象的还要难打。 “狙击手正面对决，距离越远越吃香吧。”赵彬忽然说道。 张琳有些无奈：“嗯，对方显然比我更远，「万象天锁」在没有「冲锋号」的情况下，施法距离最多也就一公里，火鬼看起来至少是我的两倍。 不光如此，他的攻击角度也比我更多，确实劣势很大。” “懂了，你需要一个辅助。” “什么意思，你……” 赵彬站起身，庞大的体型让张琳感觉天都黑了。 他逆着光，活动了一下手腕：“如果狙击手被近身纠缠，那他所有的距离优势都是空谈。 另外，在「牵引」的作用下，子弹也可以拐弯，谁角度更丰富还不一定呢。” 张琳立刻否决：“这次你不能仗着恢复力强硬冲了，那么近的距离，一瞬间就会被熔化的，根本没有恢复的时间！ 而且我的攻击非常密集，万一误伤了你，我……” “那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挨打？” 赵彬一句话给张琳噎了回去，“放心吧，给我3分钟，我将骚扰的那孙子痛不欲生。” 张琳知道劝不过，再加上广告牌马上要被烧穿，她扔出一个耳机给对方：“拿着，方便配合。” 赵彬接下，回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随手扯下一张白床单，披在身上，像一位降临人间的圣洁骑士，迎着火海走去。 啪——！ 广告牌被彻底烧穿，火鬼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他也不惊慌，这两人早晚是自己囊中之物，自己这次来，说到底还是为了圣物。 他得空扫了眼养老院。 嗯？怎么回事，他已经到了？ 他看到大门处，十余名通缉犯站在郑樊旁边，听他说了几句话便轻松地闯进屏障。 还以为刚才那b级是靠自己的能力进去的，结果居然是他帮的忙。 不过，这好几公里呢，怎么不到十分钟就过来了？ 嘁，这家伙到底给我隐瞒了多少实力！ 不管了，总之有他出手应该问题不大。 视线划到另外一头。 诶？伍晓倩？！ 她也想来浑水摸鱼吗？！ 有意思，那么多警察和通缉犯也能给她脱身吗。 看来为了圣物，她也拼上了全力啊。 呵呵，韩锐，你的忌日，还真够热闹啊！ 院内。 “张琳，等事情结束，我特么直接向你自首，随便枪决！” 韩锐心里一万个庆幸，再看向那名b级通缉犯，眼角闪过一丝残忍。 你踢出那一脚之前，代价可有想好啊？ 那人还要追击，却不料眼前闪过一道金光。 随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双腿居然被强行掰了180度。 骨裂和筋膜撕裂的痛苦，数秒之后才纷纷蔓延到大脑。 在他凄厉地惨叫中，一双手狠狠地抓住他的脑壳，使劲儿往旁边的石墩子上面一砸。 咚——！！ 脑壳裂开。 但韩锐仍然不解气，像最原始的开核桃，一下一下锤在石墩上。 直到手中的脑袋碎成无数瓣，再也抓不住，他才不舍地离开。 刚要去扶奶奶，一道激光忽然扫来。 韩锐戒心不减，迅速一个下腰，激光距离鼻尖仅差半分。 激光扫过挂满粘稠脑浆的石墩子，后者瞬间被一分为二。 “呵呵呵，韩锐，s级的宝座，也该让位了！！” 环顾四周，十余名不怀好意的家伙们呈包围之势，逐渐靠近。 韩锐看了眼园区大门，因为战火纷飞，他看不真切，但能依稀看见一名身穿保安服的男人正躺在血泊中。 这些人都是正面强攻类型的能力者，应该很难突破「通行证」才对，也就是说，这里还有个更棘手的家伙！ 得尽快解决啊！ 刀剑嗡鸣、爆炸频响，奶奶瑟瑟发抖地躲在一旁。 她只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在耳边响起，还有充满血腥的风吹进鼻腔。 唯一庆幸的是，惨叫的人里没有自己熟悉的声音。 大约过了2分多钟，一双手搀扶起奶奶。 皮肤光滑细腻，奶奶忽然震颤了一下。 “别怕，是我。” 听到是韩锐温柔的声音，奶奶才松了口气。 韩锐也暗自庆幸。 正愁受了伤没地方“回血”呢，还真有人送大礼包啊。 “呵，有意思，金币、暂停时间、虐杀回血，看来这韩锐的能力，对外隐藏了不少啊。” 韩锐一愣，扭头看去。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一脸赞赏地打量着自己。 干净的皮鞋、一丝不苟的发胶，除了身前的红领带有些破损，其他装扮跟这混乱的景象实在不符。 但韩锐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残暴的气息。 那是在死人堆里洗过血水澡，才能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悄悄推了推奶奶，轻声说了句一直往正前方走，25米进仓库，然后与郑樊对峙：“看来，干掉保安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不不不，我只是随口说了句话，他自己去死的，跟我没关系哦。” 接着，他嘴角咧到耳朵根，像裂口女一般露出瘆人的笑：“但是，干掉韩锐的人，会是我哦～” 第75章 游戏时间结束了 “呵，这句话，我可听过不下一千次了！” 叮—— 金币跃向空中。 世界暂停，西装男却依然朝自己走来。 靠，现在是个人都能在时停空间移动了呗，算了，先用迂回战术吧。 金币回手，一面两米长宽的玻璃倏地从郑樊背后飞来。 他没有转身，而是自信满满道：“玻璃很锋利的，你可千万不要被刺中啊。” 磅磅磅——！ 远端忽然响起一连串爆炸，爆炸激起一阵碎石，碎石砸在玻璃上令其改变角度，擦着郑樊衣角惊险飞过，直逼韩锐胸口。 韩锐反应也快，他立刻高高跳起，一脚斜踹在玻璃侧面。 玻璃撞在地上，“咔嚓”一声四分五裂，碎片像烟花般射向四面八方，韩锐勉强躲过一部分，却也被划出好几道血痕，鲜血四溢。 惊讶之余，他大脑飞速旋转。 这人的能力，自己在查找「煞魂孤影」的时候好像瞟到过一眼，貌似叫「倒行逆施」，但是具体效果哪里都找不到，只能找到一些地区关于他的恐怖传说。 自己当时还看得将信将疑，一句话杀一个村子的人，多少有点离谱了吧。 结果现在突然遇到，也能理解夸大他的人了。 人家能力要不有距离限制，要不有物体限制，他可倒好，什么都能为其所用，就一句话的事！ 嘁，看来不能简单的用陷阱一类的战术攻击了，不然被反向利用可就太小丑了。 “呵，用嘴说出来的能力是吧。” 韩锐抽出袖内的短刀，握在手中，“那就把你的嘴撕烂，看你还说不说的出口！” 仅仅半秒，他就思考出了对策。 用当初逃脱余震追击的幻象打法，走近身战！ 他一步踏出，原地只剩两道深深的脚印和上升的金币。 郑樊看了一眼金币，他不明白韩锐为何抛出之后自己冲了上来，不过没多想，送货上门，他当然乐意。 “小刀可是很危险的，可别伤到自己啊。” 话音刚落，韩锐一脚踩到一块凹凸不平的地面，磕绊一下。 郑樊瞬间出手，以一种与装扮完全不符的迅捷之势挥出一拳，直指韩锐小腹。 韩锐被这快速的出拳惊到一下，然而重心失衡，他来不及调整。 砰——！ 一拳砸到韩锐腹部，发出沙袋一般的闷响。 小刀脱手，在韩锐脸上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郑樊还没来得及庆幸，忽然察觉到背后一抹杀意。 他鬼使神差地偏了偏脑袋，一把小刀赫然从脖子旁边探出，但凡晚一点都得被割喉。 怎么回事，我刚打中的不是韩锐么？ 可现在旁边这个韩锐是怎么回事啊！ 不对，是障眼法！ 他很快就看到已然落地的金币。 原来金币赌的是让我对其他事物产生错觉！ 他的目标是让我分神！ 郑樊几息之间就猜到韩锐的战术。 不好！ 他立刻开口：“要被打……” 话没说完，郑樊感觉胸口突然一陷，接着像失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踹飞十余米，撞碎一大株盆栽，落得满身尘土。 “呵，就这点本事么？看来，2区那边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啊！” 韩锐啐了啐口水，狞笑着走来，用刀背擦了擦脸上的伤口。 咳咳！！ 郑樊呛得呼吸都不顺畅，胸口那道脏兮兮的鞋印彻底撕碎他的优雅。 他一把甩掉金丝眼镜，脱下束手束脚的黑西装，癫笑道：“韩锐，你彻底把我惹怒了！” “这句话也是反话么？呵呵，也就是说，你很高兴对吧。 哎呦，没想到你还是个抖m啊。” 韩锐讥讽道。 他金币在手，正准备故技重施，彻底干掉郑樊，却忽然听到对方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先是看到「牵丝戏」的新玩法，这下又见到了金币的妙用，真是不虚此行啊。 不过，游戏时间该结束了。” 他眼神骤然变化，如果先前还带了点放荡不羁，那此刻，就只剩纯粹的杀意了。 韩锐感觉不对劲，立刻持刀飞身向前。 “快跑。” 简而有力的两个字，取代了先前的一整句话。 韩锐忽然感觉有一只上帝之手在抓着顽皮的自己，然后给双脚捆上麻绳。 他呆立原地，像个雕塑。 郑樊再次开口：“握紧。” 金币突然像抹了润滑油一样，从掌心溜走。 “站好。” 头顶仿佛落下一座巨钟，数十吨的压力直接把韩锐压得喘不过气，不得已半跪在地上。 可恶，原来只说两个字就能达到效果么？ 他之前一直一句话一句话的蹦，也是在让人误判施术时间？！ “隐瞒。” 韩锐忽然感觉喉咙不听话了，声带、舌头、口腔，此刻好像突然有自己的想法，一个一个音节开始依次蹦出来，组成一句话。 “我，啊…把，事圣…物，藏…在…” 他觉得自己人格分裂了，一个想闭嘴，一个想发言，两个人格疯狂争抢着身体。 郑樊拍了拍土，捡起韩锐掉落的金币，彻底断绝对方的反击能力。 他看着话剧似的一幕，饶有兴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等你说出了秘密，我就可以随意蹂躏你，不用怕弄死你了。 之前在那边学了一堆杀人秘术，不知道拿s级通缉犯练手，会不会有奇效呢？ 哈哈哈哈哈！” 韩锐顽强支撑着超自然的力量，心里实在想不通：你要想找圣物，直接说“自己真的找不到圣物”不就完了吗，有必要拷问我吗？！ 不对，他肯定比自己更了解能力，如果不用，必然有其他原因。 难道有些事情，就连「倒行逆施」也做不到吗？ 韩锐忽然感觉，自己好像隐隐发现了对方的弱点。 但他现在来不及思索了。 因为他赫然看见，一道人影正朝着郑樊摸索着走去。 不，别出手，老老实实地去防空洞就好！ 那人影举起手中花瓶。 不！ 砰——！ 花瓶砸空了。 郑樊转过脑袋，面无表情看着奶奶。 奶奶冷汗直流，她没有听见敌人的哀嚎声，就知道自己偷袭失败了。 她赶紧扭头飞奔，哪怕眼前一片漆黑，她也顾不得什么，疯狂地跑。 然而郑樊没有去追，只是对着奶奶轻轻开口：“安全。” 韩锐忽然感觉身上的作用减轻了许多，可他来不及松口气，因为附近忽然响起好几声爆炸，接着，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巧合似的向奶奶激射而来。 四面八方，密不透风！ 不！！！ 他的眼眸几乎开始闪烁起红光。 轰——！！！ 一道湛蓝色的陨石突然坠来，砸在奶奶身边，荡起一大片烟尘。 无数玻璃碎片好似被一颗星球的引力捕捉，像行星似的绕出一道道圆润的弧线。 烟尘之中，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逐渐清晰。 密集的碎片绕过其身，分毫不敢触碰她雪白的肌肤。 她发丝轻舞，眼看就要被飞来的碎片划断，却见后者忽然调整轨道，绕了过去，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韩锐，这一招，本来是为你准备的。” 伍晓倩扶着奶奶的腰，看着韩锐冷冷道。 第76章 只剩9个了 “小…小倩姑娘？” 奶奶听着熟悉的声音，满脑子疑问。 她不是新来的护工么？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像还跟小韩有很深的瓜葛。 等会…小倩…伍晓倩？！ 天呐，这两天，身边到底围了群什么人啊！ 韩锐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自己千里迢迢过来给她暴打了一顿，结果人家居然还反过来救了奶奶一命？ 不是，你这样搞，怕是晚上都睡不着，甚至半夜都得起来给自己一巴掌了啊。 伍晓倩看出韩锐的不解，拍了拍奶奶身上的灰，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韩锐不明缘由，但还是满眼感激。 他不知道自己在伍晓倩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但此刻，对方在他心中的形象直接登顶！ 我发誓，打完这场，你随意蹂躏我好吧！ 哦，不行，还得给张琳枪决呢，得留口气。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郑樊捂着胸口，脸色很难看。 韩锐眯了眯眼，难道是刚才那一脚给他踢出内伤了？ 哼，趁他病要他病！ 没了金币，韩锐自诩身体素质也远超常人，毕竟在乱世里磨练了十几年。 郑樊离他不远，他三四步就欺至身前，接着用尽全力朝郑樊面门挥出一拳，这一下他可憋了很久了。 然而郑樊身体一歪，又以韩锐难以观察的速度闪开拳头，随后甩出一脚，空气被压缩到脚掌，在韩锐小腹像炸弹一样爆开。 呕—— 韩锐胃酸翻涌，竟是直接被踢飞出去三十多米，这一下直接给五脏六腑都踢迷路了。 他的身体素质，绝对不是寻常人！ 韩锐跪在地上恶心半天，远处几名闹事的家伙见他狼狈不堪，对了对眼色，纷纷围了上来。 韩锐余光看见他们，知道一时半会是脱不开身了，赶紧大喊：“仓库，防空洞！” 伍晓倩心领神会，看了一眼二十米外的仓库大门，立刻抱着奶奶跑去。 可没走两步，郑樊忽然拦住去路。 “扰了人家的兴致，就别想舒舒服服的离开啊！” 自己被偷袭就已经很不爽了，想杀只蚂蚁乐呵一下，结果还有人跳出来打扰。 这人是谁都好，偏偏还是伍晓倩。 他俩本就来自同区，郑樊对伍晓倩的赏金早就垂涎已久，可惜一直碰不上，前些日子她又忽然玩消失，给他难受的不行。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好不容易摆在眼前，他怎能按捺得住？ 反正圣物到手也是早晚的事，不差这几分钟。 他杀心骤起！ “平衡！” 伍晓倩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分散出十余道影子，在视野里打闹。 郑樊跑动蓄力，趁伍晓倩晃神之际扫出一记鞭腿。 韩锐挨一下都能飞30米，伍晓倩中一下不知道还能不能起得来。 可当他小腿逼近伍晓倩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匪夷所思的外力，疯狂改变他的攻击方向。 最后，竟是在伍晓倩完全没动的情况下，自己踢偏了。 经过短暂的休息，伍晓倩视野终于恢复正常。 她冷哼一声：“想打中我？做梦去吧。” 为了对付韩锐的“陷阱战术”，伍晓倩冥思苦想了两天，终于开发出了新招式。 如果原先，是她主动躲避飞来的攻击，那现在，便是让所有的攻击主动绕着她走。 毕竟只要自己不被打中，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闪避」了攻击。 郑樊不信邪，又接连发起数次大面积攻击，对伍晓倩一顿狂轰滥炸。 可后者完全视若无睹，闪都不闪就避开了一切，她轻松地抱着奶奶来到仓库门口。 坚固的铁门因为接连的大火和战斗已经摇摇欲坠，伍晓倩全力一踢，哐啷一声，铁门倒塌。 她眼神如鹰，立刻锁定了角落里贴有“避难入口”字样的大门。 她刚要过去，里面一堆杂物忽然坍塌，过道一瞬间狭小了好几倍。 不行，他可以不攻击我，但如果挡住了防空洞的去路，奶奶可就没有落脚之处了。 伍晓倩赶紧将奶奶放下，告诉她方位让她自己走。 她面向郑樊，决定在这里拖延一阵子。 后者胸有成竹道：“呵呵，找到突破你能力的方法了！” 这么快？不可能！ 伍晓倩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郑樊自信开口：“我下一次伸手，就要抓住你了！” 这什么意思？「倒行逆施」用正向发言了？还是这是障眼法，其实这句话根本没用能力？ 伍晓倩心里一大堆问号的时候，郑樊已然突至身前。 他拿着随手捡起的石雕，朝伍晓倩脑袋狠狠砸去，后者屈膝低头，躲过攻击的同时再接一记扫腿。 郑樊反应同样很快，后撤半步之后，另一只手狠狠一甩，一大片沙子在伍晓倩眼前铺开。 面前混浊一片，在她的能力下，沙尘被推至一旁，周围瞬间显现出一颗直径一米的透明圆球。 紧接着，一只手破开沙尘，狠狠抓向她的脖子。 伍晓倩不敢懈怠，眼眸立刻泛起蓝光。 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 那只手没有任何受到外力的迹象。 肯定是障眼法，他用沙子干扰视线，就是要从别的角度进行攻击！ 对，手中的那个石雕，他就是要用那个攻击我！ 伍晓倩不敢轻举妄动，精神集中到极致，提防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一击。 可那只手还在前进，甚至距离脖子已经近在咫尺。 相信自己，这一定是虚张声势！ 短短0.5秒，她的大脑疯狂给自己强调，这只手不会伤害自己。 咔——！ 手与脖子接触的刹那骤然合十，瞬间涌上一股蛮力，将伍晓倩狠狠按在墙上。 直到现在，伍晓倩才彻底认清现实——自己被郑樊抓到了！ 郑樊挥手驱散沙尘，如同从迷雾中现身的嗜血野兽。 他兴奋地盯着伍晓倩道：“我说过，我会抓到你的。” “这，这不可能！”伍晓倩怎么也想不通，这只手明明想要攻击自己，可为什么没有给它弹开？！ “呵，因为，我实际上发动了两次进攻，而第一次，只是为了「到达预定位置」啊。” 伍晓倩全都明白了。 郑樊一开始说出的“要抓到自己”，确实是用了能力。 由于「逆向应验」的效果，所以郑樊「下一次伸手，肯定不会抓到自己」。 可是如果他直白的伸出手，伍晓倩哪怕知道对方用了能力，肯定也会躲避或者弹开。 所以他特地拿了一把武器，又攥了一手沙子，并且特地用武器攻击了一下，加深自己的印象，为的就是让自己知道，这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而那只手之所以没有被弹开，正是因为郑樊施加了「绝对抓不到」的情况。 而能力的本质，本就是闪开打得到自己的攻击。 因此，哪怕手已经靠近到脖子旁边，其实只要自己稍微一闪避，就能轻松躲开。 然而前期的一系列铺垫，给了伍晓倩一种错觉——他会用武器来攻击自己。 直到那手贴到脖子，第一次攻击才算结束，也就是「到达预定位置」。 他确实没抓到，但紧随其后的第二次攻击——也就是捏住脖子拿一下——才算真正抓住了。 多么可怕的算计。 短短一秒之内，两人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博弈！ 伍晓倩侧头看了一眼仓库内，奶奶很顺利地进到了防空洞。 看着对方，伍晓倩忽然想起一个背影，那背影宽厚、安心、温暖，能驱散世上的一切寒冷。 她在奶奶身上，同样察觉到了这个背影隐含的气质，所以当听到养老院爆发战斗，就第一时间赶过来救她。 现在对方终于安全了，伍晓倩心里一块石头终于也落了地。 她松了口气：“哼，你确实很有战斗天赋，不过，你抓不住我的。” 说完，她全身冒起蓝光。 远处，韩锐战斗之余，刚好得空看到这一幕，他喘着粗气擦着汗：“好样的！” 韩锐竟然给伍晓倩加油鼓劲儿起来。 殊不知，接下来的一幕，不仅让他，也让全场的所有人震惊。 “逃遁。” 冷冷的语调落下，伍晓倩周身的蓝光骤然消失。 什么情况？！我的能力…被强行中断了！ 伍晓倩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无数死亡的念头疯狂涌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面对敌人时如此惊恐和害怕。 她疯狂挣扎，可郑樊的手就像钳子一样，越勒越紧，近乎要窒息。 郑樊贴到伍晓倩耳边：“如果，让你第一时间就知道，我能封印你的能力，恐怕你压根就不会跟我战斗了吧。 哈哈哈哈，其实，这之前的一切，都是引你上钩的局啊！” 砰——！ 郑樊抓起伍晓倩，朝墙壁狠狠一砸！ 伍晓倩口吐鲜血，发丝凌乱地耷拉在脸上。 “怎么可以…在这…丢掉一条命……” 她全身再度涌现蓝光。 但郑樊岂能给她机会？ 砰——！ 伍晓倩意识已经模糊，眼前的一切光怪陆离，她好像做梦一般，看着被红漆浸润的世界。 “父……亲……” 砰—— 砰—— 砰—— 郑樊就像小孩一般，玩弄着一柄锤子，疯狂往墙上乱挥。 直到墙面都深深凹下去一块，手里的尸体再也没有气息，他才停下。 远方，韩锐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敌人的攻击，他被这一幕震惊到失语。 伍晓倩…死了？！ 堂堂大闹过三个大区的s级通缉犯，就这么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郑樊除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目标，一时间不知有多畅快。 他的五官大开大合，兴奋地全身颤抖，他似乎也没想到，杀死一名s级居然这么简单。 远方，伴随着激烈的枪林弹雨，数十栋熊熊燃烧的大楼轰然倒塌，似乎也在给他助兴。 他扭头看向韩锐；“现在，s级通缉犯，只剩9个了。 很快，就该剩8个了。” 第77章 一个人 “好样的！” 数百米外的大楼顶层，火鬼躲过一台到处乱撞的空调外机，看着养老院内的一幕，发出赞叹。 这家伙，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把伍晓倩干掉，就连韩锐也完全落入下风。 看样子，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了，自己也不能再拖下去！ 注意力回归四周，自从刚刚开始，身边各种东西就开始到处乱飘，总是阻挡自己的视线，不然早就干掉那名狙击手了。 与此同时，他总能捕捉到地上一道影子，一直围着自己转圈，可就是看不到真身。 “近距离能力者，能控制物体移动是吧。”稍加思索，火鬼很轻松就猜到了赵彬的能力。 “不肯堂堂正正单挑，派只苍蝇来干扰我，真是恶心！” 哗啦啦—— 数片瓦砾从墙面被扯下，赵彬拖动它们，躲在火鬼背后的楼梯间，伺机而动。 见火鬼心不在焉，他给了张琳一个信号，然后立刻飞奔。 踏踏踏—— 脚步踩在顶楼的声音异常响亮，火鬼立刻回头。 嗖—— 一片瓦砾恰好飞到眼前，火鬼瞬息将其烧成灰烬，结果后面又是一片瓦砾，连烧几片都是如此，好似无穷无尽 他赶紧调整位置，可瓦砾好像沾了胶水一样，紧紧贴着自己双眼，就是不让自己看到那人的样子。 他从下方边缘，看到那影子离自己最多几米。 可恶，这么近的距离，居然烧不到他！ 砰砰砰——！ 气愤之时，周围忽得显现一圈狙击枪，枪口纷纷瞄准开火。 火鬼暗道一声真麻烦，转过身，先将前方的子弹烧尽。 随后借助附近大楼的窗户，利用反射烧掉侧面以及背面的子弹。 子弹烧尽，可他没有停下动作，而是立刻侧身闪避。 嗖嗖嗖—— 几颗落单的子弹擦着耳畔而过。 这自然是「牵引」的功劳，在张琳开枪后，赵彬便躲到墙后，撤去对瓦砾的操控，转而去浑水摸鱼，偷偷操控几颗子弹，打一个时间差。 可惜重复了几次，已经让火鬼有所提防，再加上「牵引」的子弹速度不快，这才被他躲开。 火鬼暗自一笑：下面，就该是我的回合了！ 经过之前的战斗，他大概摸清了狙击手的能力。 每半分钟，能发动一次无死角的超强攻击，但攻击需要引导2-3秒，才能让狙击枪枪口指向自己。 而由于引导时需要用瞄准镜对准自己，所以另一人才会在这个时候干扰他。 其他时间，就只能生成几架零零散散的狙击枪了，不足为虑。 就像子弹打光要换弹一样，远程能力者的对决，换弹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抓住机会。 火鬼对张琳所在的顶楼怒目而视，顶楼的围墙立刻升腾火焰。 张琳赶紧调整位置，远离围墙。 她所在的顶楼，围墙已经被烧了大半，稍有不慎就会失足跌落。 下方是一片火海，警员与罪犯战成一团，血肉残缺尸数不胜数，好似人肉铺成的恶魔之路，摔在上面百分百死路一条。 现在想找人帮自己转移位置也不可能了，上来的过程中，就是明晃晃的活靶子，跟送死没区别。 不过好在刚才的战斗，让中间所有挡路的大楼都被摧毁了，因此张琳在哪都能瞄准对面。 半分钟很快过去，还好一公里的距离不算近，「触目即焚」的威力不足以瞬间烧穿石墙，现在又来到张琳二人的回合。 “都没问题了。” 耳机里传来赵彬的确认。 张琳眼神坚毅，面色如常，细碎的短发于微风中轻摆。 “杀。” 轰——！ 赵彬又一次从视野盲区冲出！ 火鬼扭过头，对方仍是故技重施，这次面前是一堆家电。 他也不打算烧了，反正后面肯定有别的东西。 四周狙击枪亮起，火鬼第一时间就摧毁了四分之一的枪支。 可正当他准备借助窗户，去烧毁其他枪支的时候，忽然一惊。 他居然找不到能用于反射的物体了！ 回想起刚才的几轮战斗，他立刻发现盲点。 原来身边那人不止骚扰自己、和用时间差来偷袭，更重要的，是他每次在发动全面打击的时候，都在「牵引」子弹去破坏周围的窗户！ 而直到刚刚那次，最后的窗户也被摧毁了。 连续搏命了好几轮，居然都是虚晃一枪，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杀招！ 赵彬看火鬼愣住，也猜到他明白了一切。 “可惜，完了。 9区的恶魔，就用这子弹，送你去下地狱吧！” 砰砰砰——！ 枪声骤起，火鬼立刻转过头，用最大努力去燃烧子弹。 呲啦啦啦—— 灼热的火光频频显现，黑烟顿时笼罩火鬼身边。 赵彬看着一切，稍稍松了口气。 “小心，快躲开！” 耳机突然传来张琳的号令。 呼！ 赵彬左臂瞬间燃起大火，尽管他下意识找掩体躲避，仍是焦黑一片，散发出阵阵肉焦味。 “靠，这么大个的人，在身边好几分钟才打到一下，这要传出去，怕是要砸了我这名号啊。” 火鬼一只手伸在眼前，掌心对准自己，掌心处，赫然是一小面锃光瓦亮的圆形镜子。 “我的弱点，我怎么可能不防一手呢？” 火鬼很早以前，就托人将两枚镜子嵌入自己掌心，为的就是防止今天这种情况。 也正因如此，他常年穿一件军大衣，方便把手深深地埋在兜里，不让人瞧出端倪。 这种伎俩可帮他在危机时反杀过不少好手，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这两人给逼出来了。 哼，那就更留不得你俩了！ 他忽然抬手，掌心镜内，赫然是张琳所在的大楼。 张琳赶紧缩回头，刚刚通过瞄准镜，她也确定了这条情报。 蒋镇的左右手，真的难缠啊。 她背靠着围墙，尽可能平稳呼吸。 耳边，火焰的簇簇声与战斗的哀嚎声交织成血与肉的狂响曲，明灭的火光和异能的色彩让蓝天白云都黯然失色。 附近的高楼大厦也尽数倒塌，她一个人坐在灼热的楼顶，好像钢铁丛林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被彻底吞没。 “又是，一个人啊。” 她的思绪突然飘远。 “张琳，你的能力？以及你想申报的军种？” “我没有能力，我想问一下，单兵作战、远程打击类的军种，有哪些？” “单兵作战，远程打击类，那就狙击手呗。 不过，没有能力的话，恐怕很难通过的。” “没事，会有的，我最擅长一个人做的事了。” …… “张琳同志，您狙击枪打得这么准，给大家传授一下心得呗！” “对不起，我…不太会教课，平时也只是一个人练习和出任务，您另请高就吧。” …… “张琳，带个观察手吧，这次任务环境太复杂，一个人很难把握。” “没事，余队，我一个人，什么都能做好。” …… “我一个人，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不需要你们来监督我……” “张琳，别愣神！” 耳机突然传来一阵提醒，让张琳回过神来。 我现在，正在跟战友并肩战斗。 我不再孤独了。 我可以做得更好！ 子弹上膛，她屏气凝神。 两座孤楼跨越一公里的距离遥遥相望，烈火与子弹疯狂侵蚀着各自的寿命，它们摇摇晃晃，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今天，只能有一栋楼立在这里。 第78章 局中局 “赵彬，听我说，我们……” 杂物的骚扰忽然停了下来，整整一分钟都毫无动静。 火鬼已经开始疑惑了。 难不成对面逃跑了？ 不对，这边的蚊子可能跑，但对面的狙击手必定走不了。 楼梯间早就被自己破坏，而且那大楼外墙一直在燃烧，几乎只剩下骨架， 下方也早变成一片火海，她要是有移动类能力，不至于在那种破地方跟自己死耗。 看着仅剩十米的围墙，火鬼心一狠：跟我作对，等死吧你！ 他刚要开烧，余光突然瞥到一个影子。 他立刻转头，又是一堆杂物挤在自己眼前。 他瞬间后退几步拉开身位，想着调整掌心镜的角度，反正这条情报已经暴露，也不再藏着掖着。 但掌心镜刚挪了一下，镜子里忽然闪过侧前方的几架狙击枪。 寻找苍蝇的计划立刻被搁置，他能力发动，将狙击枪烧成灰烬。 还没完，他处理枪的功夫，赵彬一个折返前冲，迅速逼近自己！ 不足十米的距离，肉体凡胎的人类注视一秒就能杀掉，况且他手臂明明挨了自己一下，居然一点都不退缩？！ 火鬼讶于这人的胆魄和忍耐，但他更在意的，还是周围的数道架枪声。 赵彬的动静太大、也太张扬，以至于让他差点忽略这细微的声响。 轰轰—— 烧掉枪支，火鬼仍然感受到一股危机感。 砰——！ 又是一声枪响，就在正前方！ 火鬼的面前是一堆杂物，但他管不了这么多，立刻火力全开。 子弹穿透杂物，瞬息之间就贴到火鬼暗红的鼻尖。 但可惜，「触目即焚」距离越近，威力越强。 子弹最终还是被熔化。 火鬼流下几滴冷汗，可不等他稍作喘息，赵彬的影子又开始在地上疯狂游荡。 他庞大的身影，如同天上一只不安分的大扑棱蛾子的投影，在到处乱飘。 并且，每次伴随他的节奏，总会有若干狙击枪自前方架起。 他以大开大合的动作来吸引火鬼注意，而枪则在每一次节奏的起承转合之间突施冷箭。 他们就像是经验丰富的拳手的双拳，一个负责正面压制，另一个负责出其不意。 二人的配合天衣无缝、目不暇接，在「触目即焚」最得意的“正面战场”，竟能直接给予其完全不落入下风的恐怖压制力！ 火鬼精神必须异常集中，以往别人跟他对战，都玩了命找视线死角，怎么这俩人反其道而行之啊！ 不过，正由于他们的进攻都在前方，火鬼因此几乎不需要调整角度，哪怕子弹即将射中他的眼睛，他也能顷刻间将其烧尽。 掌心镜也几乎没有用上，毕竟它最大的作用还是观察后方。 急促的攻击持续了一分钟，火鬼虽然能够应对，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俩人怎么一下这么莽了？ 等等！ 火鬼眼睛一亮，原来他们的目标，是这样！ 恰在此时，赵彬好像也觉得时机已到。 他的动作忽然加快，从正前方极速逼近自己。 咔咔咔—— 又是一阵细微的架枪声。 火鬼毫不犹豫，立刻火力全开。 前方顿时一片火海，眼前的杂物迅速熔化，当几架狙击枪出现在视野内的时候，也立刻被烧成灰烬。 杂物与枪支迅速燃烧，眼见赵彬的身形就要出现在视野内。 几张窗帘迅速自外面飞来，将赵彬完全挡住。 若是旁人在场，一定会觉得不解，这几张薄薄的窗帘，在「触目即焚」面前，就连半秒都撑不到啊！ 轰——！ 所有杂物都被烧尽，赵彬与火鬼中间，仅剩几层薄如蝉翼的窗帘！ 空气几乎都开始凝滞，瞬息万变的对局中，每一次出击都要无比谨慎。 火鬼嘴角一翘，立刻落下决断。 他没有去管赵彬，而是抬起手，掌心镜迅速对准脑后。 那里，赫然架着一支孤零零的狙击枪！ 他内心狂喜。 哼，先用正前方的狂轰滥炸吸引我注意，让我误以为你们改变了策略。 但其实，你们就是在等这个机会，等待我被你们自以为是的挑衅冲昏了头脑，从而完全专注于前方的对抗。 然后，在你们觉得时机成熟时，就用最醒目的动作去掩盖背后那一支枪的生成，从而以死角偷袭自己。 想法很好，可我，怎么会被这种伎俩给打倒啊！ 自己的弱点，自己可是比谁都要清楚一万倍啊！ 他对准后方，眼神聚焦。 砰——！ 狙击枪刚好开火，子弹一出膛便烧成灰烬。 但火鬼没有一点庆幸，因为他忽然感觉，这枪声有点响。 响了……大概一倍的样子。 也就是说，一共有两支枪？！ 可是自己只看到一支啊。 不对，难道？！ 噗嗤—— 哗啦哗啦哗啦—— 在他目瞪口呆之中，一颗子弹轻松地从手背穿入，就在他的眼前，将掌心的镜子击得粉碎！ 两分钟前。 “正面打碎镜子？” 赵彬努力控制着声音，他忽然感觉烧焦的左臂更疼了。 张琳冷静分析：“是，但是我们要尽全力去营造一种错觉，让他以为，我们在等从背后死角进攻的机会。” 赵彬挠挠头：“营造错觉不难，可是正面打碎，火鬼的范围太广了啊，正面根本没有死角啊。” “确实原本没有死角，”张琳的语气忽然停顿一拍，“但当他举起手的那一刻，就有了死角。” 赵彬恍然大悟：“他在观察后方的时候，手背之后就是死角！” 于是，二人联手布了一个局中局。 他们正面强攻，一直刻意没有从后面突进。 当火鬼意识到这点时，赵彬便「牵引」来几张窗帘。 窗帘有两个作用，一是为了掩盖赵彬身形，二则是藏住正面的那支狙击枪。 这是一场豪赌，毕竟只要火鬼哪怕再多发力一秒，赵彬和枪就会一起化成灰，然后火鬼还能有余力对付背后那支枪。 但在他们持续不断的暗示下，火鬼终于选择了先看脑后死角。 于是，枪支就这么“坦率”地正面架在窗帘后，对火鬼的手背开火。 啪嗒啪嗒啪嗒—— 碎裂的镜片被熔化的高温液体裹挟，坠到崎岖不平的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火鬼看着掌心的空洞，哑然失语。 他没有庆幸自己迅速烧掉子弹，逃过一劫，而是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灌满了全身。 那些碎掉的镜片，就像自己脆弱的自尊心被子弹无情地戳破。 他一直先杀老弱病残，正是喜欢看那些内心羸弱的人，面对老弱病残无措的死亡时会内心崩溃。 可原来，自己也是他们的一员啊。 他青筋狂冒，浑身剧烈的颤抖，让人怀疑会不会下一刻背后就长出漆黑的双翅，当场魔化。 他咬牙切齿：“我会赌上左右手的称号，将你们两个彻底烧成灰烬！” 第79章 天命难违 狂妄的烈火如汹涌波涛，在崎岖的顶楼层层叠叠，拍打着一名疯狂逃窜的硕大人影。 “你这只恶心人的蚊子，如果不是你一直在这里骚扰我，我早就可以将狙击手烧死几十遍了！” 赵彬仓皇逃窜，火鬼的攻击密度一时间大了数倍，自己「牵引」的杂物抵挡不了一会便会烧成灰。 就好像对方是一名贪婪无度的恶魔，自己必须源源不断地献上祭品，否则，下一个被献祭掉的就是自己。 赵彬咬了咬牙，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由于消耗过于频繁，附近几乎没什么可拿来阻挡的了。 从刚才击碎镜子开始，火鬼就一直追着自己狂烧，除了致命的狙击枪会躲避，他几乎是硬扛着枪林弹雨在打自己，哪怕受再多伤也不在乎。 这家伙，真的完全疯了！ 赵彬的双脚也在逃亡中受了伤，现在每一步都极其痛苦，可火鬼还在不断地调整角度，誓要将赵彬烧成灰。 远处，张琳的额头也冒出冷汗。 她的眼睛几乎没有从瞄准镜里离开过，疯狂地释放能力，已经几近虚脱。 但火鬼完全视她于无物，就是一个劲儿地追赵彬。 「万象天锁」？不行，现在赵彬光是「牵引」物体抵挡都已经很吃力了，要是自己发动全面打击，百分百会将他一起杀掉。 “张琳，你可能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那句话萦绕在张琳耳畔，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发自肺腑的话，就好像…… 把她当家人一般重视。 以往的称赞、敬佩，都是因为自己成绩优秀，实力出众。 她能解决了别人难以解决的问题，能破获别人难以破获的案件，能抓到别人抓不到的罪犯，得到赞美是理所应当。 可赵彬不是。 不管自己做什么事，哪怕因为失误造成了许多损失，哪怕因为想起过去的种种而变得不爱说话、情绪失常，他也总会对自己摆着一张笑脸。 她一开始还觉得，这人这么傻乎乎的，是怎么考上的警校。 办事粗心、能力掌握的也不熟练、就连蹲守嫌疑人这种事，也能因为犯困这种低级错误而错失良机，还屡屡登上内部批斗会，好几次都差点被开除。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最后，居然成长为余震小队的一员——整个11区的警员都梦寐以求的队伍。 他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他说出那句话，张琳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为了自己么？ 这应该算是追求了吧。 可是他说，那封粉嫩的信封里，只是一些感谢的话而已啊。 然而…… 自己也确实没拆开啊，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她也不敢打包票。 万一赵彬只是要面子，故意隐瞒了呢？ 赵彬，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我会当着你的面，亲手打开那封信，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看完的。 呼—— 张琳屏气凝神，瞄准镜再次对准火鬼的额头。 哗啦啦—— 忽然，她感觉周围一震。 脚下的平衡被瞬间打破，整个顶层开始急剧倾斜，倾斜角一瞬间就超过了30度！ 等会，楼塌了！？ 张琳一个踉跄跌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底端滑去。 不行，出了围墙，就是火鬼的活靶子，必死无疑！ 她眼疾手快，立刻发现墙边一个凸起的石块，赶紧抓住，脚尖距离墙外只差一厘米。 轰轰轰——嗡嗡嗡—— 楼体内部，钢筋水泥压缩弯折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 远处，赵彬也听到这个声音，一回头，赫然发现张琳所在的高楼像是被人从中挖去了一块，上半部分变成大斜坡，已然超过了45度，并且还在倾斜！ 火鬼知道瞒不住了，咧嘴一笑：“早就说过了，这可是，狙击手的对决啊！ 而狙击手的对决里，藏身环境可是最重要的一环啊，没有藏身处，在他人眼里就是平原上的羔羊，任人宰割！” 他刚才就发现张琳所在的大楼外墙一直在燃烧，并且有一部分只剩骨架。 因此假意追杀赵彬，实则一直调整位置，拼命燃烧着楼体最脆弱的部分。 而之所以一直紧逼赵彬，正是为了让张琳以为自己放弃了对方，从而忽略周围环境，专心帮队友解围。 为此，他不惜中弹，也要强化这一印象。 现在看来，效果显着！ “喂，开什么玩笑啊！” 赵彬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不再逃窜，而是直直迎着火鬼冲去！ 但火鬼突然就对他没了兴趣，漆黑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着远方的大斜坡。 咔—咔—— 裂纹在小石块的底部飞速蔓延，张琳急中生智，立刻凝实枪支在旁边射出一个小孔，可以当做抓手。 她刚要伸手。 哗啦啦—— 石块碎了。 张琳的手距离小孔只差几厘米，滑了出去。 当身躯离开围墙，暴露在外的一瞬间，熊熊大火就笼罩全身。 她再没有力气抓住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救她，就这么燃烧着跌出楼外。 摔出楼的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变慢了。 跳动的火苗缓缓闪烁，飞溅的血珠不规则地运动着。 这栋楼120多米，自己摔到地上，或许要5秒左右吧。 这5秒，能做什么呢？ 来得及看完那封信么？感谢信的话，行数应该不多吧。 可别整小作文，我最不喜欢看长篇大论。 不过，就赵彬那个水平，能写出小作文么？ 所以，应该看的完吧。 或者…… 当时不去摔门，而是给爸爸妈妈一个拥抱，鼓励他们一下，应该也够了吧。 自己那时候话虽然多，但嘴皮子也很利索呢，5秒钟，能说……很多很多话呢！ 哦，对了，别忘了，最后还要比一个很好看的笑脸。 妈妈说过，自己的笑脸最好看了，看到一眼，一整天心里都暖洋洋的呢。 可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会笑了呢？ “别走神。” 一道声音赫然在耳边响起，张琳侧过头，一个模糊的影子浮在身边。 “知识点抽查，一名狙击手，最应该具备的品质是什么？” “这道题，我最拿手了啊。 狙击手哪怕在极端压力和孤独的环境也要保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在关键的时刻做出准确的判断和迅速的反应。 怎么样，满分吧。” “可是，你现在在干什么？” 张琳突然语塞。 对啊，我在干什么？ 现在是回忆的时候么？ 通缉犯在作乱，战友们在厮杀，小队成员在生死一线中给自己搏生机。 我却打算放弃一切？ 五秒，不需要读信，也不需要拥抱和微笑。 我要在五秒内，杀死一名一公里外的敌人。 哪怕他能顷刻间将物体燃烧殆尽，哪怕他几乎没有死角，我也必须要做到！ 于烈火中，张琳再次举起枪，一公里外的人影仿佛被钉死在瞄准镜的中心，不再晃动分毫。 来吧，这是，最后的「万象天锁」了。 咔咔咔——！ 这次的圆环比以往任何时候来的都大。 它的半径已然超过了一公里——这比在「冲锋号」的加持下，还要扩大一倍。 它遮天蔽日，像是给整座被战斗毁掉的街区套上一个巨大的天使环，去哀悼它的死亡。 可令人奇怪的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那枪口的朝向四面八方，就像被人随意扔到空中又按下了定格键。 火鬼都开始窃喜：这枪口歪七扭八的，怎么，狗急跳墙结果连瞄准都不会了嘛？哈哈哈哈哈哈！ 一秒引导过去，枪口没有变化。 但张琳的手已然扣动扳机。 她皮肤溃烂，她发丝狂舞，她面无表情，她语气平静： “在我的「觉悟」之下，这一枪，弹无虚发。” 砰砰砰——！ 无数枪口同时燃起火舌，可预想中子弹乱飞的情况没有发生。 每一颗子弹，在飞向远处的途中便会被另一颗子弹撞击，改变朝向，往更接近火鬼的位置冲去。 而那颗撞击它的那颗子弹，又会被其他子弹撞击。 放眼望去，子弹交织而成的弹道就像一个杂乱却有序的鸟巢，正在以火鬼为中心急剧收缩。 火鬼目瞪口呆，感觉到一阵死亡危机，他立刻将眼前的一片子弹烧尽。 然而，当他烧掉这一片子弹，又会有其他方向的子弹立刻补充过来，重新恢复原有的“秩序”。 “无论怎么做，你都有一个致命的死角，那就是——你不可能「同时」烧掉360度的所有东西。” “不可能！！” 火鬼拼了命的燃烧，甚至眼睛都渗出鲜血，也无济于事。 一秒后。 啪啪啪啪啪——！ “鸟巢”最终在火鬼身上完全收拢，密密麻麻的弹孔顷刻间遍布全身。 战斗结束。 张琳看着这一切，力量如潮水般退却。 “张琳！！！” 一名同伴看到她落下，想要去救，却被临近的罪犯抓住机会，一招毙命。 张琳的意识迅速流逝，她很想举枪射向地面，用反冲力减缓一下速度，但双手完全没了知觉，精神也奄奄一息。 什么都做不到了。 这五秒好长啊。 爸，妈，你们当时，经历了几个五秒呢？ 她无奈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我真的，好想去9区啊。” 啪—— 她坠落在尸山火海中。 几十层高的大楼吞下最后一口气，轰然砸向弱不禁风的她。 遥远的警署总部。 某张办公桌抽屉的暗格里，一张满是褶皱的信纸无风自动。 几段不吉利的预言被翻过来盖在下方。 底下露出的信封上，那行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红字，愈发醒目——任你机关算尽，却是天命难违。 第80章 「九死」 “张琳！！！” 赵彬绝望地看着远方那栋大楼轰然倒塌。 刚才，当密密麻麻的子弹聚集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做好准备，用全力控制住火鬼，跟他同归于尽。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脚力，也低估了子弹的速度，没跑两步，“鸟巢”就已经穿过自己。 无数子弹像蝗虫过境一般，朝这里聚集。 它们反复折射，擦过皮肤，却没有一颗伤到自己。 赵彬感觉自己好像幽灵，被子弹完全无视了。 是巧合，还是张琳刻意控制了一下？ 可惜，这个问题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赵彬跪在地上，看着火鬼身亡倒下，浑身积攒的伤势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现在，最有效的治疗不是什么药剂或者能力，而是耳机里的声音。 可是等了足足半分钟，什么也没有。 他终于认清现实。 楼下，还有不少战友陷入苦战，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呢？ 就算要哭，也得等一切都结束了再哭！ 他强行憋回冲到眼眶的泪水，晃晃悠悠站起身。 咕嘟咕嘟咕嘟—— 突然，背后一股蠕动的声响让他脊背一凉。 这顶楼，可就他跟火鬼啊，对方都被子弹射成花洒了，还能是谁？ 他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去，只是一眼，心中如落惊雷。 “这他妈，什么情况啊？！” 只见地上那具满身弹孔的尸体，突然开始扭曲蠕动，仿佛有几百只虫子在控制着每一寸肌肉。 骨骼发出咯咯声响，肌肉好像违反常规似的、以各种诡异的角度将整具身体托起，活脱脱一具僵尸。 一般影视剧里的僵尸都是没有思维意识的行尸走肉，可这具尸体，站起身之后还惊恐地望了望四周的环境。 当他看见赵彬惊恐万分的表情的时候，火鬼才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没有死。 浑身的弹孔仍然流着不真实的鲜血，满身的痛楚刻骨铭心，不少子弹现在都还卡在各个器官，每一次呼吸都堪比上刑。 他好像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同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他妈，什么情况啊？！” 五分钟前。 “哈哈哈哈哈！！” 郑樊还处在斩杀s级的兴奋当中，毕竟能做到这种事，后半辈子就完全不愁生意了。 他看猎物般，盯着远端呆若木鸡的韩锐，都没注意手上的鲜血滴到了白色衬衫上。 醒目的血红在白色布料上晕染开来，倒映在韩锐的瞳孔中。 他不相信伍晓倩真能这么死了。 她可是跟自己一样，都是亿里挑一的存在啊！ 这混蛋，我还得跟你道谢呢，别这么简单就退场啊！ 唰—— 一道寒光在身边落下，韩锐身形骤然快了一截，横跨半步，紧接着一个抬肘。 背后，举刀的通缉犯手骨嘎嘣断裂，他还没来得及哀嚎，一柄小刀不知何时出现在喉咙。 小刀的边缘，隐隐散发出不容侵犯的危险红光。 咔嚓—— 身首分离。 韩锐仅仅唤起了一点点觉悟，提高了部分身体素质，毕竟这里周围也有不少警察，真失控了他们都要遭殃。 轰隆——！ 脚下的地面忽然裂纹四起，一只土块凝成的手臂作势要去抓他的脚踝。 韩锐脚下一蹬，空翻的途中，立刻锁定一名藏在草丛后的能力者。 唰—— 小刀飞出，草丛后溅出一片鲜血，土手消失。 韩锐刚要落地，忽然察觉到旁边的空间发生波动。 他机敏地刻意摔倒，躲过「隐形」能力者的攻击，接着仿佛变魔术似的，从裤脚里抽出一把小刀，一刀割喉。 韩锐可是从末世摸爬滚过来的，异能战斗的经验比这些家伙们高了不知几个层次。 短短几个来回，刚才还占尽上风的罪犯们便溃不成军，被砍瓜切菜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砍翻。 韩锐这么着急清理杂兵，自然不是想找地方发泄。 他清楚，现在场上最危险的人，可还在那边蠢蠢欲动呢，一会再交上手，这些杂兵的攻击可就致命了。 迅速清理掉杂兵，他还未转身，忽然瞥到地上火团照出的影子。 立刻一个翻滚，郑樊势大力沉的一拳砸了个空。 原先的地面，一道半径3米的深坑触目惊心。 韩锐脸颊流下一滴冷汗，没有丁点喘息的时间，郑樊的身形忽然消失。 有了警戒，韩锐立刻察觉到，他正在自己左后方两步的位置。 他侧过脑袋，随后要以过肩摔的架势擒住对方手腕，可惜落了空。 郑樊的动作也同样迅速，面对小狂暴下的韩锐，居然完全不落下风！ 几个回合后，韩锐找到个机会，蹬了一脚郑樊的胸口，高高跳起。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感到大事不妙。 体质上二人确实接近，可能力上……自己的金币可被他拿走了啊！ “站定。” 郑樊开口，韩锐一个落地，不小心踩到一大堆油渍，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郑樊不慌不忙走上前来，语气平缓：“隐瞒。” 声带又开始不听使唤了，冷汗不自觉地滴落，就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抵抗不了这种规则类的能力。 这次没有任何东西能帮韩锐了，顽强抵抗了半分钟，他还是将圣物的藏匿处一字不落地说出。 “哈哈哈哈，早点说出口，我兴许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郑樊记下地点，掐住韩锐的脖子，五根手指几乎插进皮肤里，将韩锐举起。 “一战杀掉两名s级，后半辈子，再也不愁生意了！” 他的眼神中，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风光无限、地位超然。 捏住韩锐的手越来越用力，哪怕韩锐眼眸泛起红光，也依然挣脱不开。 难道，要彻底狂暴才能抵挡嘛？ 可是就算杀了他，自己如果清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韩锐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不能犹豫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 掐着脖子的手力道忽然减轻了不少，他听见郑樊惊讶的声音。 眯起眼，他看见郑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后，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立刻抓住机会，一个膝撞，狠狠地顶在郑樊的胸口。 后者完全没注意韩锐的动作，痛苦地松开手。 韩锐紧接着又是一脚，将郑樊踢飞了30米，算是报了之前那一脚的仇。 他没追击，也扭过头，想看看对方到底看见了什么。 “这他妈，什么情况？！” 他也发出跟郑樊一样的感叹。 因为他赫然看见，一名长发及腰的女子正朝这边缓缓走来。 她的眉宇间散发着强大的威严，每一步都走得尤其庄严和稳健，好像要去审判什么。 远端，一名想要偷袭的罪犯忽得射出一支箭，那身影立刻收回半步，箭头擦着她光滑的鼻尖而过。 她回过头瞪了那人一眼，后者立刻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她来到韩锐的身边，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冷峻地看着30米外的郑樊。 “伍…伍晓倩？” “嗯？” “你……你是人是鬼啊，不会是来索命的吧！ 杀你的人可是他，不是我啊！” 韩锐咽了咽口水，他们正前方，伍晓倩的尸体可都还热乎的那，那脑袋都碎成啥样了，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 伍晓倩看见韩锐如此惊讶，无奈只好先让其冷静下来。 “放心，我是活生生的人。 至于那具尸体，嗯，你没看错，那也是我。” “你的能力，不是「闪避之王」么？怎么，连死亡也能「闪避」了？！” “「闪避之王」，只是别人给我的称号罢了，我可从来没承认我的能力叫这个名字。” 韩锐回忆起来，好像她确实没承认过，只是因为大部分人的攻击都打不中她，别人才自作主张给她的能力起了这个名字。 “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很快就会被人查到，我就不隐瞒了。” 伍晓倩踏出一步。 周围的火光忽然变得狰狞，狂风大作，吹乱她的秀发和衣摆。 她的眼眸荡起一片深蓝色的涟漪，优雅的脸庞高冷华贵，似是在一场高端奢华的贵族舞会上，准备审判其中的作乱分子。 她充满威严道：“九孽藏身，以死佑生。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伍晓倩，能力名为……「九死」。” 第81章 s级的份量 韩锐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惊到了，哪怕远处频频传来子弹的激射声、和高楼坍塌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也无法改变他的注意力。 「九死」，这能力一听就逼格好高啊。 是不是那种杀人偿命的路子，别人害了她，她复活之后，百分百干掉对手？！ 想到这里，他指着郑樊兴奋大喊：“好，加油，秒了他！” 伍晓倩转过脑袋，一头问号：“怎么秒？” “啊？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你这能力，难道不是你杀了我一次，我也要复仇夺走你一条命这种嘛？！” “我承认，你的想象力确实很丰富，不过，我这能力要真这么霸道，咱俩头一回见面我肯定愿意舍弃一条命把圣物换到手。” “啊，不是啊，那你的「九死」有啥作用啊？！” “我还以为挺浅显易懂呢，不就是字面意思么，能死九次。” 韩锐大跌眼镜：“这……这也行？！” 您就是当代猫妖转世是吧，怪不得这么喜欢猫。 “怎么，10条命，难道不强吗？” “你听我分析哈……” 他忽然感觉这能力很鸡肋，开始给伍晓倩分析起来…… 先说，如果面对一个很强的敌人，打不过，死了，那复活了自己也没什么提升，不是照样打不过？ 再说，如果面对一个更弱的对手，压根也死不掉，那这些命的意义又在哪？ 而要是水平相近，对面知道你这能力没什么提升点，那肯定会更加有恃无恐，气势上首先就会输一截。 韩锐分析的头头是道，以至于连伍晓倩都不自觉地听入迷。 她也颇为配合，有时候点点头，有时候也象征性地反驳两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忽然找到了话头的陌生人，恐怕给他们一点瓜子花生米，他们真能侃一下午，丝毫没有把一旁的郑樊放在眼里。 这短暂的喘息时间，郑樊也慢慢平静下来，想明白了一些事。 怪不得刚才自己杀死伍晓倩的时候，她会说“丢掉一条命”这种话。 一般人，在那个时候都会说“我怎么能死在这里”才对啊！ 嘁，自己居然没有早一点察觉，真是大意。 那两人还在交流，郑樊觉得自己好像被冒犯到了，咬咬牙开口：“喂，你们想聊，我可以给你们送到黄泉路，有的是时间聊。” “诶，你先别打岔，杀你的事一会再说。” 韩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像菜市场的买菜大妈正在跟人激情辩论，不愿意被人打扰。 郑樊额头冒出青筋，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么无视自己。 自己所过之处，哪里不是受着各界大佬最顶级的待遇？ 请自己杀一个人，就是自己把酬金定成「让雇主的老大给自己磕几十个响头」，对方也得老老实实照做。 怎么，一个s级通缉犯，就了不起了？ 你们不过是在每个大区最出名罢了，这世上，隐藏在人海中的高手可多了去了！ 异能的种类变化五花八门，强中自有强中手，你们真把这个称号当回事了？ 颂—— 他一个闪身，周围的空间都产生细微的波动。 他的影子都还没消失，韩锐与伍晓倩中间便浮现出一个拳头。 郑樊愤怒到极致的一拳，已经把速度爆发到了极致，他坚信，凭借韩锐和伍晓倩刚才的表现，必定躲不过去。 嗖嗖—— 然而，他想错了。 那两道身影好似忽然消失，自己的拳头，只打到两条蜿蜒曲折的光线，一红一蓝。 郑樊内心一凛，刚要动用能力，嘴巴都还没张开，就觉得后背传来两道巨大的冲击，整个人像被高铁撞了个瓷实，倒飞出去，硬生生击穿了一面墙才停下。 他于废墟之中艰难爬起身，挥手扇开面前的灰尘，擦掉嘴角的鲜血，看向前方。 烟尘散去，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并排朝自己走来。 “看来，你是铁了心想要我们先杀你啊。” 韩锐左手插兜，右手玩弄着一把小刀。 走了两步，左手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随手甩给旁边的伍晓倩。 后者也没有看，食指一抬，小刀在指头上灵性地绕着圈。 “伍晓倩。” “嗯？” “合作？” “嗯。” 韩锐伸出左拳，伍晓倩也伸出拳头跟他碰了一下。 他们仍在款款而行，在这遍地残骸的世界，悠哉悠哉的像是逛公园。 “我赌一分钟。”韩锐盯着郑樊，瞳孔亮起猩红色的光芒。 “三十秒。” 伍晓倩同样如此，眼眸的蓝色波涛愈发浓郁。 韩锐感觉自己的杀意越来越浓，他调整呼吸：“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你小心。” “放心，你打不中我。” “哈哈哈哈，那恐怕，十秒就够了。” 郑樊不解：“你们，在说什么狗屁话呢？” “当然是在说，杀你需要的时间啊！” 韩锐的声音都开始变得颤抖，郑樊仿佛看到他的牙齿变得更尖更长了。 “呵，小小s级，说的好听，什么亿里挑一，不过是群被联邦拿出来当靶子和业绩的对象罢了。 赏金猎人周游世界，遇到的、见过的、杀过的，比你们这些安居一隅的井底之蛙要多得多！” 郑樊感觉他们越来越狂妄，不由地说出了心里话。 韩锐冷冷一笑：“恰恰相反，赏金猎人，才是最低级的存在啊。 你们说的好听，叫四海为家、无忧无虑，可实际上，就是群视钱如命、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 谁出的钱多，谁的实力更强，自己就会听谁的派遣，一旦有更厉害的人浮出水面，呵，背叛这个词，最容易出现在你们这种人身上啊！” 二人继续前进，他们背后远端的一栋高楼忽然塌下来一大部分，楼顶变成了一个大斜坡。 韩锐继续道：“这个世界，就是一场巨大的擂台，只不过，联邦将其划分成10个小擂台，用以分散压力。 无论是正义人士、还是无赖混蛋，亦或是想一展身手的民间高手，都能在这个擂台上一展拳脚。 这里也没有裁判，什么一对一，一对多，只要你敢站在台上，就要能接受所有人的目光！ 这里从来都不缺乏挑战者，也没有所谓的规则，只看实力。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十个人，无论他们面对什么挑战，面对多少人的冲击，都能牢牢地站在台上。 而他们的称号，就叫s级通缉犯！ 记住，s级通缉犯，就是这10个擂台上，永远的王！ 这就是，s级的份量！” 轰隆——！ 远处的高楼忽然开始倾倒。 一大圈枪支顷刻间在三人头顶涌现。 砰砰砰——！ 密集的开火声穿透所有人的耳膜，郑樊下意识就要躲避那些毫无规则的子弹。 可他忽然注意到，韩锐和伍晓倩的身影消失了。 待他回过神来，天空好似有两条狭长的线，一红一蓝，自遥远的天穹而来，几乎一个瞬间就延伸到自己的眼前， 他们轻松穿过了满天的子弹雨，如同天神举起两根记号笔，轻轻划了两道。 它们在天上划出一个巨大的“x”，而这“x”的交点，正好位于自己的脖颈。 “我对你很失望。” 韩锐低沉的嗓音在背后传来，里面还夹杂着血液滴在小刀上的声音，“原来，杀你，一秒也用不了。” 郑樊瞪大眼眸，他看到下方那具无头尸体，内心狂震。 “发…发生了什么？ 我…我死了！” 第82章 脆弱同盟 韩锐和伍晓倩收回杀气，背后的无头尸体啪嗒一声倒地。 韩锐捡起被夺走的金币，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轻松了…… 对比郑樊刚才展示出的实力，如此轻易的被斩掉，实在有些太反常了。 自己好歹估计他能坚持一分钟呢！ 不过，脑袋都掉下来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见伍晓倩凑了过来，他放松道：“行了，剩下的就是11区的私事了，你救了我奶奶，回头我会给你应有的回报，现在你可以走了。” 伍晓倩眉毛一挑：“可是，在这里丢了一条命，让我很不爽诶。” 韩锐连退数步，摆出防御姿态。 不是吧，这同盟就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就要内讧了？ 还没等他接话，地上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么？那我就让你，再连丢九条吧。” 两人忽然感觉一阵危机，立刻拉开数十米的距离。 回头一看，居然是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在说话。 语气轻松，与脖子下滴答滴答的鲜血着实不搭。 “呵，能逼出我祭出压箱底的绝招，你们确实有两把刷子。” 簌簌簌—— 只见地上的头颅与躯体，好似磁铁一般相互吸引，血液逆流、筋膜复原、血管重组，如同倒放一般重新拼接在一起。 这期间，伍晓倩和韩锐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投掷武器。 有些攻击虽然明显打中了郑樊，甚至插在他的脑袋上，可没几秒钟，就仿佛插在一个不断膨胀的面团上，噗一下被弹了出来，伤口也立刻愈合。 郑樊表演了一波起死回生，重新站了起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 韩锐眉头紧蹙，握紧金币，如今能死而复生的能力者可太稀少了，没想到短短一天居然能连续碰到两个。 而且还贼离谱，一个脑袋被砸碎，一个被断头，居然都能复活。 他突然想到郑樊死前说的话——我死了！ 这能力，居然连生死也能逆转？ 三人对峙的功夫，郑樊掉在地上的微型耳机传来一声响亮的嘶吼。 三人都听出来了，是火鬼。 “喂，我…我怎么复活了，是不是你搞得鬼！” 远端高楼。 火鬼呆滞的看着满是弹孔的身体，不敢置信。 自己不可能有复活能力，那问题一定出在郑樊的身上！ 于是他立刻发问。 郑樊不紧不慢捡起：“哦，是的。” 火鬼忍受着浑身痛楚，咬牙切齿：“该死，你是怎么做到的，而且，我的身体为什么没有完全恢复！” 郑樊看了一眼韩锐，后者摊了摊手：“喂，傻子都猜到了啊，他要想对人用能力，必须得让对方「听见」啊。” 郑樊撇了撇嘴，看来还是被猜出来了。 火鬼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韩锐和郑樊会一起给自己“解答”问题，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勃然大怒： “所以，一开始你给我通讯器，并不是为了同步信息，而是准备随时随对我释放能力？ 为什么要隐瞒我！” “哈哈哈！” 郑樊突然发出一阵狂笑，“本来，我也没把你当回事的，准备进了11区就分道扬镳。 但从你杀死余震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你比人们传言中的还要果断凶狠。 如果你知道，我的目标跟你一样也是圣物的话，恐怕你二话不说就会对我出手。 所以，给你耳机，权当是提前留个后手。 只可惜刚刚有个小失误，释放能力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通讯器，也对你发动了。 诶，不过，听你那意思，难道你刚才也死了么？而且现在这语气，好虚弱啊。 哈哈哈，你就拖着最后一口气，帮我拦住碍事的警察吧！至于圣物，我就替你收下了！” 他一把掐断通讯器，提前隔绝火鬼的怒骂。 他盯着韩锐和伍晓倩，唰一下撕掉早已染红的白衬衫，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 光看外表，没人会认为他的身材居然如此有型，这一下，也着实惊到了韩锐二人。 郑樊毫无惧色，蓄势待发：“好久没体验过，这么畅快的战斗了！” 远端高楼。 “混蛋！！！” 火鬼怒骂一声，嘎嘣一下捏碎通讯器。 前所未有的愤怒涌入每一个细胞，他发出阵阵低吼，仿佛体内真正的魔鬼就要破体而出。 所有嵌入体内的子弹如同被什么东西强横地顶出，血液裹着金属弹壳哗啦啦坠地。 接着，无数汩汩冒血的伤口开始重新纺织，黑色的绒毛覆盖在每一个弹孔上，接着唰一下撑开。 浑身上下的弹孔，居然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如此掉san的场景，给不远处的赵彬看得心惊胆战，他感觉自己在看一个怪物。 哼，没关系，现在，反而是你帮我拖住那两个s级了！ 剧烈的痛楚仍然灼烧着内心，但火鬼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了。 他数只眼睛盯着养老院，数只眼睛盯着赵彬，剩下的则注视着楼下的血腥混战。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热闹一点吧！ 所有眼睛异能汹涌。 “在我的「觉悟」之下…… 目之所及，皆为火海！！！” 轰——！ 烈火升腾，几名消防员赶紧调转水管，对准起火点。 数公里外，一座人民广场的入口。 滚滚黑烟持续升腾，将天空染成深深浅浅的色块，燃烧的草木发出滋滋声响，人群早已散的一干二净，仅剩几十名勇敢的消防员，在拼命地灭着火。 唰—— 几道人影如瞬移一般，倏地出现在门口，一名个子不高的小孩一下子半跪在地，哇哇呕吐。 “这…这也，太刺激了，呕！” 许毅脑瓜子嗡嗡的，这同事的能力也太霸道了，跟喝高了开高铁还不走轨道似的，中间一直急停拐弯，这谁受得了啊。 他得空瞥了一眼其他人，除了顾九，大家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像被逼着连坐了几趟过山车。 “对不住，我这能力就是这样，虽然能通过顾九提供的线索和推理缩小「锚点」的随机安插范围，再利用「锚点」迅速追踪目标。 可是过程就连我自己也不可控，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名同事歉意道。 顾九拍了拍肩膀示意他不要在意，随后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广场，爆炸，追击和战斗痕迹也很多，嗯？这种划痕，看来没错了，正是那名小偷的能力。 “诶，你们看，那个双飞燕大厦，是不是就在夕阳红养老院附近啊。” 一名同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地标性建筑，所有人也纷纷望去。 顾九内心思忖：看来她也没闲着，也想去养老院趟一趟这浑水。 不过，为什么「锚点」最终会停在这里呢？ 难道说，她跟什么人交手，败了？ 在所有人还在惊讶这里一片狼藉的时候，顾九已经快推理出事件的真相。 带领众人向前，告知消防员身份后，进入广场。 这里满目疮痍，说炸了几十吨tnt也完全不为过，到处都是物品的粉末，空气中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燃气味。 看来，应该是地下的天然气管道爆炸了。 原本天然气是无色无味的，但为了方便辨别，会特地往里面混入一些刺激性气味。 而现在，在这种露天空旷的广场上还能闻到，可见当时的爆炸有多大。 众人继续往里走，供应商已经切断了天然气供应，不用担心二次爆炸。 走了没多远，附近小树林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瞬间引起顾九的注意。 这藏身方式，也太低劣了。 顾九一个手势，自己没动，其余人纷纷围了上去。 然后，顾九就看到了极其怪异的一幕——所有人来到一棵树后，好像看到了什么，脸颊纷纷红润了起来，就连许毅，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如同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 顾九被这一幕吸引，想过去一探究竟，一道动听的声音令他止步：“警察？该死，都这种时候了，还真是有闲工夫啊。” 这声音气若游丝，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咽气似的。 顾九不再前进，眼神微眯：“你因偷窃和故意伤害警员，被逮捕了。” 第83章 真麻烦啊 “你最好…还是去担心一下你的同事们，他们面对的人，可比我危险不少呢。” 情懿话语间夹杂着沉重的喘息，看来刚才那一战给她伤得不轻。 “他们面对的，是表面的危险，而我们要面对的，是深水之下的危险，各有分工。” “不好意思，这深水，你们恐怕潜不下去。” “下不下的去，你说了可不算。” 唰唰唰—— 没等顾九出手，四周忽然涌现出大量的黑衣人，她们个个面容姣好，清一色的美人胚子，此刻皆蓄势待发，死死盯着顾九众人。 情懿战败后第一时间就命令手下们回来，毕竟没有她，手下们处理起韩锐恐怕会很困难。 而且她也不想跟警察和通缉犯过多纠缠，越纠缠留下的线索和把柄也就越多。 顾九感受到四周一道道凌厉的视线，赶紧将许毅等人叫回围在身边：“嗯，你说了很算。” 呃…… 情懿有些无语，大哥你刚才那股子气势去哪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无心战斗，你们走吧，我保证不偷袭你们。” “如果我说，我手上带着圣物呢？” “什么？！” 情懿语调忽然高了几分，或许是抻着伤口了，倒吸好几口凉气。 顾九赶紧开口：“放轻松，逗你玩的。” 情懿叹了口气，也是，他要真拿着东西，手下们肯定早就动手了，都不用自己发令。 顾九若有所思：“看起来，你们的目标也是圣物，而不是韩锐啊。 我还以为，你们三番两次出现在韩锐身边，是为了他本人而来。 你们一听到圣物两个字，连伤势都不管就准备战斗了，看来这东西比性命都重要啊。 圣物从来都是人们拼死争夺的东西，历史上它的出现，往往都伴随着一场腥风血雨。 可现在，如此多的人，居然在齐心协力、不惜代价地去搜寻它，难道……是一个隐藏的组织，正以此为目的么？ 怪不得，当时被韩锐搅局的那场交易的买家，我们一直查不到身份，原来是个这么庞大的存在。 如此训练有素、规模庞大，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大胆点说，会不会在其他大区，你们也早有类似的布局？ 又或者，你们本就来自于其他大区，正在尝试渗透各个地方？” 情懿都懵了，自己不过语调稍微高了一点点，他怎么立刻联想到这么多，而且还基本全对？！ 许毅也懵了，顾九哥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明白。 他只知道，顾九哥每说一句话，周围人的杀气都会暴涨几分，他的腿也更抖几分。 还没等他询问，突然一阵晃神，就来到了另一条街道。 顾九擦了擦冷汗，还好他悄悄给同事打了个暗号，让他赶紧把众人转移走，不然真要干起架来了。 然而他再一睁眼，眼前的一幕令他震惊到失语。 街道两旁，无数残肢断臂悬挂在店铺的招牌与房梁上，火焰吞没了一切的安宁与祥和。 无辜的人们绝望的哭喊着，只剩半个身体的人死不瞑目地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名青年在一堆废墟中，泪流满面地抱着一个女孩的尸体，嗓子都喊哑了，他的身旁，一盒打翻的生日蛋糕沾满了灰。 “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 正当所有人被眼前的炼狱所震惊时，忽然，远端传来一阵呼救，一名小女孩正手足无措地指着身旁燃着大火的商铺。 没有察觉到危险，同事们纷纷前去帮忙，顾九刚要去，手机突然响铃。 拿起一看，是妻子打来的。 顾九犹豫片刻，还是接起。 “亲爱的，你还好么？听说夕阳红养老院那边都乱成一团了，你有任务么？” “我……” 他看了看那座地标性建筑，自己现在离养老院估计不到6公里。 顾九攥紧拳头，让自己背对着残酷的景象，沉默良久才松开。 他低声道：“我没去……” 妻子痛哭流涕，说话都含糊不清：“太好了，我和宝宝等你平安回来。” 顾九刚挂断，突然又接到监控人员的电话：“喂，我们突然观测到，余队的信号正在减弱！ 坐标已经发给了你，目前还没有告诉其他人，请务必即刻前去查看，并且做好保密工作，不要让11区引起恐慌！”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顾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信号的强弱几乎等价于队长的性命。 他的心情愈发紧绷。 同事们已经救出了女孩的妈妈，二人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回到顾九身边，他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我们，去哨站吧……” 所有人都没动，许毅也痴痴地看着远方。 轰隆隆—— 一栋栋高楼一个接一个倒下，战火正在疯狂蔓延。 他指着升起的一缕缕浓烟，问顾九：“我们，真的不去帮忙么？” 顾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的任务，是去寻找那个神秘人以及查看余队的信号，其他的……” “与我们无关”这几个字他没敢说。 许毅仍然看着浓烟：“可如果是师父，他一定会让我们先去帮忙的。 这就是……我们的使命不是么？” 使命…… 街道上，幸存人们的哭喊钻入顾九心中，他好像忽然走不动路了，手也开始发抖。 他们也有家人，他们也有美好的一天。 他们可能就是在最寻常的一天里，陪着最寻常的人，做着最寻常的事情，结果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自己呢？ 自己时刻隐藏在角落，刻意远离人群与战场，真的只是不合群或者喜欢独处？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一直在害怕。 害怕跟警局这些人交流的多了，被他们的气性所感染，然后有朝一日在战场上血气方刚的冲锋，最后孤独的死去。 害怕自己跟着他们，见到那些残酷的景象，不由地泛起怜悯之心，然后被阴险小人算计，绝望地死去。 我真的好怕死啊。 可是…… 以为躲得远远的，世上那些遭受困难的人就会少，那些痛苦和绝望就能消除？ 以为躲得远远的，幻想着有天使能够降临在他们身上，他们就能得救？ 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 如果自己的妻子、女儿，未来有一天遭遇危机，自己也要像今天这样，视而不见么？ 懦弱了好几年，到时候，自己真的有勇气再拼一把么？ 一周前的汇鑫商贸，如果不是余队命令自己拼尽全力打破命运，自己真的会扛着内出血也要把赵彬抬下楼么？ 咔咔咔——！！ 远处的天空，一个巨大的圆环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 眼神好的同事立刻认出，这是「万象天锁」。 看啊，张琳已经拼了命到这种程度，自己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犹犹豫豫的？ 考试能一秒写出答案，实战模拟能两秒想出对策，结果现在遇到一道如此简单的送分题，居然不会做了？ 顾九啊，你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顾九埋下头，沉思了良久，他的手好像不那么抖了。 他低声呢喃道：“当警察，真麻烦啊……” 他看了眼手机，锁屏界面是妻子女儿开心的笑容。 按下按钮，灯光熄灭，一张不那么困怏怏的脸倒映在屏幕上。 顾九似是做下决定，回身对同事说：“你把「锚点」定在哨站，以最快速度去我说的位置，到了给我打电话。” 他交代好信号源的位置，然后对其他人道：“目的地变更，去夕阳红养老院。” 第84章 试探 夕阳红养老院内。 无数火柱冲天而起，仿佛这地下有一座活火山，正肆无忌惮的喷发。 那是暴怒的火鬼，正在进行无差别攻击。 本就一片狼藉的养老院更残破了，也就防空洞的四周被施加了异能结界，还能勉强抵挡一会。 无数火柱当中，红蓝两条线在其中飞速穿梭，紧跟他们之后的，是赤裸上身、杀意满盈的郑樊。 “恒温！” 他对着韩锐念出两个字，后者刚好跳到一面墙上，正准备反墙，忽然脚下一轻。 墙壁跟饼干似的开始垮塌破碎，韩锐躲闪不及，一不留神掉进下面的火海当中。 郑樊刚要乘胜追击，忽然眼角闪过一抹蓝光。 伍晓倩本以为自己找到机会，手握小刀对郑樊脖子狠狠一挥。 “命中。” “中”字一落，地上一面井盖忽然喷发而出，直直朝着伍晓倩手腕飞去。 她虽然能令井盖偏移方向，但也被这一出吓了一跳，动作慢了半拍。 郑樊立刻抓住机会，与她拉开距离。 伍晓倩的闪避能力太强，一对一能倒是能处理，但要有个苍蝇一直干扰就不能太较真了。 韩锐皮开肉绽地爬出火海，伍晓倩来到身边，扔过来一瓶水。 他赶紧把全身打湿，一个郑樊就够难缠的了，现在还有个火鬼时不时骚扰一下，太烦人了。 地上又开始疯狂窜起火柱，二人一边闪躲一边交流对策。 伍晓倩眉头紧蹙：“他的能力太烦人了，你之前说需要「听到」才能起作用是吧，能不能用金币让他嘴闭上？” 韩锐摇摇头：“我的能力要想起作用，需要赌下的东西是对方尽可能不在意的，只有这样对方潜意识押下的「觉悟」才比较少。 也正是如此，我一般很少直接去赌死对方，因为生命的价值通常比一切都要贵重的多，包含的「觉悟」自然更多。 但郑樊不一样，他的能力是靠着声音来起作用的，既然连生死都能逆转，恐怕声带对他来说，要比生命更加重要。 当然，如果让我完全发疯，他必死无疑，只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安全了。” 伍晓倩立刻更换思路：“既然如此，那把咱们自己变成聋子，就不会中他的能力了吧。” 韩锐摸了摸金币：“嗯，我正有此意。不过，在这之前，我还需要验证一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你察觉到他的弱点了？” 异能自出现以来，整个世界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世界上所有的异能，都不可能天衣无缝，任何能力，总会有不为人知的弱点。 也正因如此，所有人都需要尽可能隐藏能力的细节，以防被敌人抓到破绽。 韩锐紧握金币，狂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眼眸倒映着飞舞的火苗，好似战争之火在心中燃烧。 “伍晓倩，你愿意信我一把么？” 伍晓倩得空捋了捋丝滑的长发，在满地火海中竟无一点烧焦。 她眼神凌厉：“乐意奉陪。” “好的，听我说，一会……” 郑樊不知二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可总觉得，他们的气势好像突然变得奇怪，有种…… 在看猎物的感觉。 “呵，我到底要看看，你们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郑樊浑身肌肉隆起，一步蹬出，身影砰得消失，一个大坑在脚下爆开。 他在2、3、4区的猎杀过程中，可没少经受历练。 在4区的精锐军队中孤注一掷，在3区的疯女人们中狡兔三窟，又无数次接受2区科学试剂的洗礼和强化。 他的身体早已千锤百炼，一般的体术高手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虽然那俩s级体术上更快一些，但自己的能力，绝对比拳脚更快！ “命中！” 半空之中，一道红光倏地穿梭至眼前，郑樊立刻开口。 韩锐划过一刀，离郑樊耳朵只差分毫。 他眼眸猩红，几乎攻击落空的同时就抛出金币。 郑樊注意到金币，却来不及处理。 因为伍晓倩正在自己背后挥舞着小刀。 他一个低头，勉强闪过这一击，随后一脚，将攻击后摇中的韩锐踢落地面。 他正想破坏金币的下落。 唰唰唰—— 数道刀光在身旁乱斩，不得已只好闪开。 郑樊嘴角一撇，伍晓倩是真烦啊。 她攻击能力倒是不强，但是一直干扰自己，也没办法专心战斗。 不过…… 郑樊眼睛一眯，好像突然找到机会，他身形猛地一坠。 伍晓倩在半空中下落，向下一看，郑樊在落点似乎已经恭候多时。 他残忍一笑，掏出一根石锥，就在伍晓倩快要落地时候，一边挥动一边开口：“站定！” 他原本准备趁伍晓倩落地脚滑的瞬间，打出一套连招重伤她。 可当“定”字落下的一刹那，他立刻察觉不妙。 只见伍晓倩的脚尖忽然又远离了地面，那是迅速返回战场的韩锐一把拉住她的手，重新给她扔向高空。 郑樊的攻击没有收回，石锥狠狠地扎在韩锐肩膀。 韩锐刚要反击，郑樊又狠狠一脚，似乎非常着急，一下给他踢飞了出去。 他的脸上还有些劫后余生，可没想到这一脚反而帮了倒忙。 韩锐倒飞的位置，正好是金币下落的位置！ 眼看金币即将回手，韩锐摆出胜利者的微笑，就要立下赌局！ 郑樊心中一震，没有犹豫，立刻开口：“隐瞒！” 韩锐忽然控制不住自己：“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说完一大串密码，金币早已回手，赌局没有发动成功。 伍晓倩也早已落回地面，她坐在地上，左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见韩锐飞了过来，漫不经心地挪了挪屁股。 啪哒哒哒——！ 韩锐像打水漂似的翻了好几个跟头停在伍晓倩身边，扬起满天灰尘，后者赶紧捂住口鼻，一脸嫌弃。 “敢问咱们的「财奴」，您验证好了么？ 我怕您再验下去，卡都给人刷干净了。” 韩锐唰一下坐起身，衣衫破碎，灰头土脸，鼻血哗哗往外冒，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完全落入下风。 可他却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狠狠盯着远处，那个咳嗽不止的赏金猎人。 他前所未有的兴奋，杀意浓郁：“郑樊的弱点，我找到了！” ————— 数十公里外的一处公路，那名前往哨站的警员快马加鞭。 从顾九的语气中，他听出了巨大的急迫，因此完全不敢怠慢，开足最大马力朝哨站飞奔。 忽然，一个人影自他身边飞速穿过。 速度极快，仿佛瞬移。 那警员毕竟是高速能力者，动态视力本就比寻常人强上一截。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 公路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远方养老院的方向，升起的阵阵浓烟。 他拿出手机，给监控人员打了个电话。 接通之后，他咽了咽口水，飘忽不定道：“我……我好像，在路上看到余队了。” 第85章 破解 那边的监控人员也没想到，沉默了好几秒，才震惊开口：“不，不可能！余队的信号还在哨站，千真万确！” 警员将信将疑，他隐隐觉得，事情可能会变得很糟。 他的速度再上一筹。 ———— 养老院内。 烈火升腾，天地间仿佛变成一座巨大的熔炉，蒸得人满头大汗。 韩锐盯着郑樊，自信开口：“他的能力，有一项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同一时间，只能生效一句话！ 一旦在那句话还没生效之前就想生效下一句，就会产生副作用。” 韩锐想起对方被奶奶偷袭后，在自己还没说出圣物下落的时候就打算杀掉奶奶，然后咳嗽不止。 当时「隐瞒」的效果还在进行中，他强行切换了！ 而这次攻击，也是为了验证这一点，于是他对伍晓倩说让她故意露一个破绽，让对方释放「预言」，然后自己再用最大可能，拖延「预言」反向生效的时间。 紧接着，自己会趁这个短暂的空当，尽可能威胁到郑樊，逼迫对方「切换预言」，看看会不会有副作用。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基于此，韩锐又做了一个推测：“而副作用的剧烈程度，也会跟自己「切换」掉的那句话距离生效之前的时间而定！ 时间越长，副作用就越强烈。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咱们即将达到某样「事实」的时候才释放能力，例如「落地」「站定」等等。 否则，他直接说「自己杀不掉韩锐」或者「自己找不到圣物」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拐弯抹角。 正因为「杀掉」或者「找到」这个过程很漫长，在这期间，大概率会被其他东西打断。 而如果他想重新释放能力，代价会非常大，所以他才没这么做！” 伍晓倩点点头，这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韩锐眼眸重新燃起猩红，伍晓倩也知道，当能力全盘暴露之后，最后的决战便已开启，她双眼也泛起蓝光。 “来吧，自诩强大的赏金猎人，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成为屠龙者。” 韩锐面朝郑樊，狞笑着抛出金币，随后将手指立在嘴前：“嘘——这个世界，太喧嚣了。” 金币回手。 火焰的燃烧、狂风的呼啸、树木的倾倒、人群的喧闹。 无数的声音，这一刻，归为虚无。 哪怕有爆炸在几十米外响起，韩锐和伍晓倩也完全无动于衷。 他们已经完全变成了聋子。 郑樊嘴角一撇：不愧是s级，确实难缠啊，短短交手这么一会就完全猜到了自己的能力。 而且，他们隔绝了听力，能力自然就不会对他们起作用。 但是，能力依然可以对自己使用啊，只要我能逆转生死，你们又能怎样？！ 而且，呵呵，隔绝了听力，你们反而给自己留了一个大破绽啊！ 想到这里，他嘴角一翘，心里迅速拟订一个战术，迎着两道光芒冲去。 ———— 天边燃起一团团烈火，倒塌的大楼扬起满天烟灰，地面上一片火红的液体，仿佛流淌着岩浆。 赵彬步履艰辛，竭尽全力地逃跑，可火鬼的燃烧一直穷追不舍。 在火鬼心中，若不是这个男人，自己根本不会这么狼狈。 他不可能再放过对方！ 可是，这家伙的路线非常狡猾，一直走高楼看不到的死角，他无奈只好来到地面，尽可能跟上对方步伐。 反正自己现在能看到所有角度，完全不怕有人偷袭。 火鬼一边熔化周围的一切，一边追着赵彬。 赵彬心生绝望，在数十只眼睛的加持下，火鬼现在真正做到了360度同时燃烧，自己任何攻击都占不到便宜了。 他只能跑。 而且为了不练累到战友们，他只能往人少的地方跑。 可体力终究有限，全身的伤口加上失去战友的精神痛苦，他实在到极限了。 最后一个转弯，他躲到一处文具店的废墟之后。 气喘吁吁，燃烧的热气很快追上了自己，大汗淋漓。 他眼神四处搜寻，该死，怎么连完好的纸和笔也没有啊。 还想秀一下文采呢，张琳如果能看到那封信，绝对会感慨，自己文采很棒吧。 嘿嘿，他虽然看上去头脑简单，估计谁也猜不到，他语文成绩在学生时代可是名列前茅呢。 毕竟没有被恋爱耽误时间，可不就有更多时间拿来学习了么。 他写信的时候，可是字斟句酌了好半天呢。 虽然行数不多，但他保证，每一个字都蕴含了真情实感，绝对不水。 可惜，看不到了啊。 火焰的灼热越来越近，他闭上眼睛，等待着生命的最后一刻。 轰隆——！ 大地传来一阵震颤，他睁开眼，好几面墙壁居然拔地而起。 是「壁垒」！ 顾九带着许毅几人及时赶到，众人立刻各展身手，将火鬼逼退。 他们，居然过来支援了！ 该死，我还以为，他们真的不会参战呢。 赵彬差点哭了出来。 “彬哥，张琳姐呢？” 许毅知道他俩肯定一块，而且他们也是看见「万象天锁」才过来的。 只是现在不见张琳，枪声也没有了。 听到这句话，赵彬忽然愣住。 这下眼泪再也忍不住，疯狂涌了出来。 看见赵彬痛哭流涕，许毅也忽然明白了，眼眶立刻湿润。 顾九原本沉默地站在最后，看见他们的样子，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他一步一步，经过许毅、赵彬、战友、火焰。 顾九明晃晃地站在众人前方，明亮的火光下，他的背影一片漆黑。 众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一句话： “我就说，干什么不好，非要来当警察啊。” 话里充满了与之不配的杀气。 话音刚落，前方近百米的大地，像颗钉子一样被轰然拔出！ 火鬼立在中央，他吓了一大跳，怎么突然飞上天了？ 不过转瞬，脸上就变为庆幸：把我举到高处，不是让我烧的更远嘛？哈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了吧！ 他刚要发功，却见周围的大地速度再上一节，自己仿佛是一个天上的井底之蛙，四周尽是厚重的墙壁。 他不知道，这是顾九撤掉中央的「反重力」，然后对四周叠加「反重力」的结果。 他知道的是，这么大的范围，对精神的消耗可不是一点半点！ 可如此庞大的精神消耗，墙壁之间居然找不到一丝缝隙，对能力的把控程度可见一斑！ 「壁垒」，落！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随后自己头顶忽然出现一面巨大的墙壁，轰一下盖在“井口”，好像给自己盖上了棺材盖子。 在他的惊讶中，整块大陆骤然下落，像电梯失重一般，狠狠砸向地面！ 第86章 冲锋!!! 轰隆——！ 剧烈的震动仿佛是长跑比赛最后一圈的哨枪，伴随着大地的疯狂震颤，院内传来急促的金铁交鸣。 韩锐伍晓倩凭借速度优势，在郑樊身边似鬼影一般缠绕。 找准机会，二人共同轰出一脚，将郑樊的胸口踢到近乎凹陷，像炮弹一样从空中坠下。 砸入废墟，郑樊没时间处理各处伤口，而是迅速消化着二人的战术： 韩锐在进攻的时候，会刻意往伍晓倩身边凑。 由于伍晓倩的能力，哪怕她听不见声音，也能预见危险或者弹开攻击，而这，刚好可以帮韩锐脱离危险。 并且韩锐发了疯似的斩击打不到伍晓倩，金币的投掷，也由于不会威胁到伍晓倩，所以不会被干扰，可以尽情进攻。 换言之，两人进攻与防守的短板刚好被另一人完美补全。 还真是配合默契啊！ 郑樊吐出一口浓血，不过他也没有闲着，在刚刚，他一直在尝试战术的可行性。 由于能力对二人失效，郑樊现在能做的就是对自己施展「预言」，例如「被命中」「被砍到」「打不中」等等。 而且他发现，这两人读唇语的速度非常快，只要自己一开口，他们就会立刻做出反应，尽可能压低「预言」带来的影响或者延长「事实」发生的时间。 郑樊阴鸷一笑，喏，破绽这不就来了？ “战斗中发呆，找死！” 韩锐顷刻间逼至身前，眼眸的鬼魅红光仿佛交织成一团毛线球，在郑樊眼前狂舞。 郑樊的胸口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见韩锐再次挥刀劈来，郑樊嘴唇微动。 韩锐伍晓倩立刻看出，他说的是“我躲不开攻击”。 几乎说完话的同时，韩锐动作一停，接着身形一晃，撤到伍晓倩身后。 他们立刻切换站位，由伍晓倩做主导方，韩锐则隐匿身形伺机而动。 只要他们二人没有进攻，那「躲避攻击」这个事实就一直没有实现，换言之，郑樊就不能发动第二个预言，否则副作用发作的那几秒，足够二人将他碎尸万段。 伍晓倩与韩锐心有灵犀，在郑樊身边疯狂寻找着机会，无论郑樊如何调位，他们总能占据有利地形。 郑樊开始面露难色，冷汗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滴落在不断起伏的胸膛上。 终于，纠缠了半分钟后，郑樊因为伤势过重，跑动过程中忽然踉跄一下。 好机会！ 伍晓倩立刻作势进攻。 韩锐也心领神会，一手攥紧金币的同时，也向前一冲，挥舞小刀。 只要等伍晓倩这一击落空，「躲避攻击」这个事实就已成立，那么自己这一下，绝对能在对方释放第二道「预言」之前将其斩杀！ 蓝红两色一前一后，成包夹之势迅速逼近郑樊。 然而， 只见郑樊不闪不避，脸上的难堪骤然消失。 他转身面向韩锐，嘴角翘起一个弧度道：“我打不中韩锐！” 韩锐自然读懂了唇语，神色浮现出一抹疑惑。 半秒之后，那抹疑惑就转变为惊讶。 不好，中计了！ 然而为时已晚。 伍晓倩的攻击毫无阻拦地刺进郑樊的后腰，可对方似乎没感觉似的，立刻对韩锐摆出攻击架势。 而韩锐刚要调整身形，忽然后背刮来一阵狂风。 风力之大，瞬间打乱了他的平衡，小刀脱手，脚下一滑，整个人向着郑樊摔了过去。 郑樊一拳，结结实实砸在韩锐的小腹，后者倏地眼眶充血，五脏移位，后背都几乎凸起了一小块。 接着，郑樊一手抓住韩锐脖子，另一只手再依靠先前的套路，成功抓住身边伍晓倩的脖子。 轰——！ 双手下压，地面开裂。 两名s级，居然同时被他一人按倒在地！ 韩锐感觉浑身几乎散架，除此之外，郑樊的胆魄也令他震惊。 原来，那句「我躲不开攻击」，可能根本没有出声，只是做了个口型。 他利用了自己这边的「聋」，让自己以为，这一句话发动了能力。 他就是为了骗自己以为他能闪避一次，故而寻找其他机会，殊不知，这样已经落入他的圈套！ 韩锐内心狂震，如果他们二人再莽一点，恐怕郑樊当时就会被直接秒杀。 该死，这人比自己还要疯！ 嘎嘣。 韩锐感觉郑樊的力道骤然大了数倍，脖子几乎快要断掉。 恐怕他要同时杀死他们两个！ 轰—— 眼角余光突然瞥到阵阵滔天火浪，看来那边的战斗也进行到了白热化。 可惜完全听不到，不知道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总不可能火鬼也杀完了吧？！ 叮—— 韩锐用出最后的力气，抛出金币。 可是三人都没有被时间禁锢，一切危在旦夕。 韩锐心情急迫，该死，就算能逃出来，也得被这火焰吞没啊！ 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破局？ ———— 轰隆——！ 被举起的大地轰然坠落，顾九喘着粗气，盯着前方。 墙壁一层一层脱落，浓郁的白气顷刻间四散逃逸。 淡去的白气中，一道浑身浴血的影子一瘸一拐地走出。 看见火鬼朝自己走来，顾九内心一凛。 在他的构想中，火鬼这一下不死也得半残，可看他战火仍然旺盛的样子，显然没达到效果。 他不知道的是，火鬼在下落的时候急中生智，在下方地面迅速烧出一个锥形的大坑，然后尽可能让自己贴在锥形的最边缘。 这样，当自己落下时，就能顺势跌进弧形轨道，得到极大缓冲。 即便里面流淌着高温液体，但对他来说还能勉强忍受，纵使伤势严重，能保住一条命比什么都强。 火鬼暗红色的皮肤已经不成样子，皮肤四处都是烧伤烫伤的疤痕，大部分眼睛烧得烧瞎得瞎，可即便如此，众人也完全不敢懈怠。 顾九没有犹豫，立刻故技重施。 又是几次“跳楼机”，给火鬼整个人摔得七荤八素，但他仍然具有战意！ 顾九很少这么大范围且如此高频的使用能力，精神已经开始恍惚。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是那名去哨站的同事。 身边人继续跟火鬼纠缠，顾九打开视频通话。 同事已经到达了信号源处，就在6层广播室外的走廊。 因为信号一直在的缘故，其他人搜查之后没敢打扫，只是封锁了现场，现在仍是一周前的模样。 “喂，你还好吧？看看会是什么原因？！” 顾九眼神迷离，精神都已无法集中。 四散的杂物，烧焦的墙面，广播室门口的地板被完全烧穿，远处的地面却完好无损。 很显然，火鬼在这里近距离发动了发动了一次超强攻击。 “对准，楼下的地板呢？” 顾九气息微弱，他的精神力已经濒临极限。 当镜头挪移，他立刻注意到5层地板上一团漆黑的灰烬。 好像察觉到什么，他又让同事把镜头反复扫过两层的地板，观察半天，才发现两层地板均有不少灰烬。 哨站、广播室、火鬼、全力燃烧、融化的地板、无数灰烬…… 顾九绝望地推理出一种可能性：“余队……已经死了……他被火焰烧成了灰烬……” 所有人，包括监控人员在内，都大惊失色，他们一直以为余队被什么东西隐身，或者被什么空间类能力禁锢了，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 “可是……信号？” “你把黑灰……收集起来，移动一下地点试试。” 同事手都在颤抖，他完全不能接受，威风阵阵，庇护11区万千民众的王牌警员，会是这种结局。 他双手捧着黑灰，来到楼外。 监控室内，监控人员看到信号随之发生移动之后，面如死灰。 这是有史以来，信号第一次出现不准的情况，而这，说明了一个惨痛的事实——余队，在当时那次信号消失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至于信号为何会重新出现，所有人只当是这药剂出了问题。 那同事捧着灰烬，无力地瘫坐在地，路上看到的那个影子，全当是自己幻觉了。 战场上。 火鬼也濒临极限，他不顾任何代价，无数眼睛流出浓稠的黑血。 誓死爆发出的一击毁天灭地，他的周围，仿佛有一圈荡开的岩浆，在朝着四面八方飞速扩散。 就连天空也有燃起的迹象，蔚蓝色的苍穹，晕开一道道火红。 顾九心如死灰，看着顷刻被熔成液体的一切，轻声念了一句：“老婆，女儿，对不起……” 赵彬瘫坐在地，无奈认清了这个事实。 许毅再也施展不出「壁垒」，火鬼的温度已经烧穿了最后一面墙壁。 叮—— 一枚金币高高扔起。 一切都暂停了，扩散的火焰、绝望的泪水、粗重的喘息，在这一刻骤然停滞。 韩锐自然不知道那边发生的情况，他被掐得快要窒息，金币都快要落地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制定赌约。 恰在此刻。 他忽然感觉郑樊的表情有些变化。 面部的肌肉疯狂抽动，上半身硬朗的胸肌，如同海浪一般疯狂翻涌，头发瞬间向着一处倾斜，像是遭遇了一场龙卷风。 视线聚焦到后方。 树木化作齑粉，房屋化成线条，天边的云层荡开，就连数十米高的火浪，也被仿佛被什么东西扇走，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那是潜藏在灵魂中的声音，直接穿透他的心灵。 那声音愈演愈烈，几乎无视金币造成的束缚，印刻在韩锐脑海。 最终，无数震荡的音波在脑海中凝聚成两个硕大的字： 「冲锋」！！！ 嗡—— 顾九第一次看见众人暂停的模样，赵彬也在时停中“醒”了过来，就连许毅的手指也抽动了一下，“活”了过来。 无数被时间禁锢的警员们，在这一声怒吼的作用下，眼瞳纷纷亮起，一个接着一个打破桎梏。 一声怒吼，震碎了时间！ 第87章 命运的奴隶 郑樊就像个龙卷风天被人扔在地上的塑料袋，直接被声浪裹挟着飞了出去。 在崎岖不平的地上连滚了十几圈，指甲被剐去、皮肤被撕烂、就连腿部也好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缺了一大块。 可是，如此多的痛疼，也不如一件事更让他心慌。 他耳鸣了！ 这意味着——短时间内，他没法对自己释放能力了！ 哗啦哗啦哗啦—— 循声望去，几十米外的废墟堆，韩锐和伍晓倩扒拉开身上杂物，若无其事地爬起。 不，准确的说，只是精神上而已，论肉体的伤势，他们同样被震得甩出去好几米，韩锐浑身浴血，伍晓倩好一点，但也挂了不少彩。 可即便如此，郑樊依然愈发心慌。 因为他们把自己变成聋子，刚好躲过了这招“狮吼功”！ 他们的精神状态，要比自己好太多了！ 他侧头看向声源处，记得火鬼应该就在那边。 郑樊双眼胀似鹅蛋，内心如落惊雷：不可能，余震明明已经死了！是自己亲眼看着他……不，不对，自己并没有确认，难道说火鬼欺骗了自己，实际跟他达成什么约定？更不可能！这也太扯了，狗血剧都不敢这么拍，他完全没有理由啊！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直到韩锐伍晓倩完全起身，他的思绪才逐渐回拢。 诶，韩锐这是在看什么？ 郑樊注意到他四下张望，忽然明白了：自己被吹飞这么远，金币更不可能稳稳落地，早就被吹得不翼而飞了。 他内心庆幸：自己还有机会！ 他们两个人，威胁最大的就属那枚金币，一旦给它安稳落地，韩锐几乎能办到任何事。 嗖嗖—— 似乎不愿意再耽搁时间，又或许发现了自己的耳鸣，两道身影迅速朝自己冲来。 郑樊急中生智，一边用体术抵挡，一边摆出口型虚张声势。 他不能让那两人知道自己耳鸣，否则第一时间就会被秒掉。 耳鸣最多也就持续十几秒，只要撑过去，没了金币的二人就完全不足为虑！ 他强忍住内心的恐惧，迎着韩锐二人冲去。 一秒，两秒，五秒…… 唰唰唰—— 伤口一个接一个在身上暴绽。 嗡—— 该死，怎么还在耳鸣！ 七秒，十秒…… “……么了，刚才不是很能耐么！” 韩锐的嘲讽愈发清晰。 耳鸣结束。 郑樊难掩兴奋：“战斗，该结束了！” 轰—— 自己胸前阻挡的手忽然被伍晓倩捶开，前庭大开，破绽百出。 伍晓倩一个侧身，一道血红鬼影骤然出现自己眼前。 韩锐握着一把小刀，向着郑樊胸口直刺。 噗嗤—— “我死了！！” 郑樊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满怀期待道。 等自己的心跳停止跳动，「预言」便会反向生效，紧接着，血肉重塑、状态回满，届时二人不可能再是他的对手。 “世人皆说，命运是天神倾笔，一起一落，便能将人间的一切兴衰更替定格。 可我，偏偏就不信命，不甘被命运摆弄，被所谓的天道束缚！ 于是，「倒行逆施」出现了，它的作用，完全是我梦寐以求！ 一句话，便能令事实颠倒，令命运逆转，一句话，哪怕连生死大事也能戏弄。 我郑樊，再也不用遵循什么有因必有果。 什么万物的法则、宇宙的秩序，在我面前，更是狗屁！ 我郑樊，现在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逆天而行！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可当他发表完胜利宣言，赫然发现，自己的胸口除了交错纵横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小刀。 而韩锐的身影，也逐渐淡去，化为虚无。 是……是幻象！ 难道说，韩锐早就释放了能力，自己从一开始看见的爬起来的韩锐，就是幻象？他的四下张望，也是在演？！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就忽然感觉后脑一疼，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自己还是在这片废墟中，只不过已经被五花大绑。 满身血污的韩锐玩弄着手里的金币，跟伍晓倩交谈着，看他们的意思，听力已经完全恢复。 见郑樊醒来，韩锐不怀好意咧嘴一笑：“哟，才半分钟就醒过来啦，不愧是排行榜老三，就是耐揍。” 郑樊怒火中烧，又流了一地鲜血：“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哎呦呦，我可不敢轻举妄动，万一给你弄死了，我会很懊悔的。” 他忽然凑前身子，布满血丝的瞳孔几乎要怼到郑樊眼眶里：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我会去5区那边找最好的医生，用尽一切办法，给你的寿命延续成千上万年。 然后，让他们用最痛苦的方法对你进行活体实验。 哈哈哈哈，毕竟，能够逆转生死的小白鼠，医学家们肯定很感兴趣，那临界的状态，细胞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 郑樊心跳越来越快，呼吸愈发急促。 “你以为这就完了？早得很呢！ 我会找2区的科学家们来做实验，用你的血浇灌植被，用你的肉饲养宠物，看看你的血肉，究竟能培育出什么神奇的品种！ 然后，我再把你送到8区，把你的每一根神经都做成一根操纵杆，连接到一款超大的虚拟游戏中，供人们肆意玩弄！ 再之后，我会把你因扭曲而形成的噩梦送到10区，让那里的人们再做一次精妙的加工，让你更加身临其境。 相信我，10区的那些筑梦师，最喜欢你这种上等养料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 郑樊浑身颤抖，韩锐这几番话，仿佛真的让他体会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咬碎了牙，眼眸充血，终于狠下心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很好…… 韩锐，我承认，你比我更加疯癫，比我遇到的所有对手还要疯狂。 相比于我，你可能，更适合打破命运。” 最后，他残忍一笑：“哈哈哈哈，所以，韩锐，你给我，好好的活下去啊！” 说完，他七窍顿时开始充血，全身血管青筋瞬间暴涨，仿佛有一条条巨蟒缠绕在身上。 剧烈的副作用下，几秒之内，郑樊就已经不成人形。 韩锐眼眸一凝，毫不犹豫一刀穿喉，再转动刀柄。 咔嚓—— 郑樊的喉咙里仿佛突然多出一扇锋利的电风扇，将气管、喉结、血肉、皮肤全部绞得粉碎。 接着，他脑袋一歪，彻底绝了气息。 韩锐撤出刀，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 战斗，终于结束了。 他长舒一口气：要是死了，「倒行逆施」应该就不管用了吧。 远端，破碎的天空、重燃的烈火，正在向这边飞速逼近。 韩锐看向伍晓倩：“喂，那些玩意要过来了，咱合作应该还没结束吧，你带我走吧，我真跑不动了。” 一旁，伍晓倩也累得够呛，扔掉小刀，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后一躺：“没事，感觉不到威胁，咱俩睡一觉都行。” “喂，你这样讲，观众会误解的啊！” “爱咋误解咋误解，我真的太累了，先眯一会，别吵醒我。” 也就伍晓倩了，附近全都是战火，她居然一下就能睡着。 韩锐看着燃烧的天空，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叹了口气。 小难不用躲，大难躲不过。 睡！ 大不了直接完结！ 他躺在伍晓倩身边，眼皮愈发沉重。 最后，他又看了一眼郑樊的尸体。 对方之前那番获胜宣言，自己也读唇语读到了。 昏睡前，他最后感慨道：“你我，皆是命运的奴隶啊。 奴隶想要打破枷锁，岂能，如此轻而易举啊……” 第88章 我也曾害怕过死亡 两分钟前。 在那声震天撼地的怒吼下，所有警员都从时停空间中“活”了过来。 所有人的力量在这一刻骤增数倍，哪怕活动的时间仅有短短几秒，在这瞬息万变的局势中，也足够扭转一切。 战火纷飞，这次，满天都是警员们异能绽放的光彩。 璀璨的光彩下，数十名罪犯和混混的头颅或是高高飞起、或是被轰成碎片。 砰！ 火鬼重重砸在地上，浑身骨折、筋脉尽断，嘴里的血就跟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向外狂喷。 他连站都要使出吃奶的劲儿。 刚才，对面这群警员好似回光返照，原本已经无力抵抗的他们忽然跟抽风了一样。 什么合并的城墙、上升的大地、满天飞舞的家具瓦砾，梦幻一般的场景此刻居然全都发生在自己身边。 若不是他们光明正大在自己眼前施展，给了自己化解的机会，否则别说骨折了，骨头末都找不到一点。 可即便还留着一口气，他也完全没有一丁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知道，能让这些人如获鸡血的、那声震天撼地的怒吼意味着什么。 余震，不是被自己亲手杀掉了么？！ 自己可是亲眼目睹了他的皮肤、血肉、骨骼、内脏，他的一切，一个接一个变成灰烬的全过程啊！ 难道，那个疯子队友也把他复活了？！不，这完全没理由啊，狗血剧更不可能这么拍啊！ 诶，自己为什么要说“更”？ 忽然，他发现密集的攻击似乎停下来了，周围寂静的只剩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前方数十米外，滚滚烟尘好似混浊的云海，笼罩着这片人间地狱。 在这云海之中，一道人影愈发清晰。 他的出现，令身后所有冲来的警员停下脚步。 就连远方那些战斗的惨叫和异能的波动，也仿佛被这道人影所震撼，纷纷停了下来。 不，或许他的出现，就意味着战斗已经结束了。 火鬼前方几只还没有瞎掉的眼睛纷纷睁大，作为一个靠眼睛杀敌的人，他本人最信奉眼见为实。 可现在，他宁愿自己看到的一切是假的。 前方，一名身披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坚定伫立。 他身姿挺拔，展现出一种超越一切的沉稳与庄重，恐怕这世上任何战士看到他一眼，都能感觉到一阵心安。 那是余震，正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面对火鬼，他毫无躲藏的意思，身前也没有任何阻挡。 火鬼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另一侧，一众警员同样瞠目结舌。 他们刚才释放能力攻击火鬼，几乎是「冲锋号」带来的下意识的影响。 现在，那阵兴奋效果退去，他们才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 就连一向脑子好使的顾九，也好像史无前例的宕机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可是刚刚才得出余队已死的结论啊！ 他双手颤抖，不是因为自己活了下来而庆幸，而是见到余队的身影，内心感到由衷地欣喜。 “顾九。” 他还没说话，余队突然开口了。 那声音铿锵有力，听得人心神安宁：“实不相瞒，我曾经，也很怕死。” 顾九一愣。 余队这是在说什么？ 他现在，难道不该说一些振奋人心的话，然后将火鬼彻底打倒，再告诉所有警员们，战斗已经胜利，然后催促着大家赶紧营救受困民众，谁动作慢了，还要给他屁股后面来上几脚么？ 余震继续说：“我那时，才刚刚大学毕业，本以为出来能混个好职位，谁知道被人连拉带拽的，居然上了战场。 战火一夜之间就席卷了整个世界，昨天还谈笑风生的同学、导师、邻居，今天就阴阳两隔。 我哪见过这些啊，学生时代，历史课讲那些大型战争的时候我都怕的要命。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报道的第一天，见到有人死在眼前，我都吓得尿了裤子。 还好，我的战友们对我都很好，他们看出来我怕死，所以没让我跟着他们冲锋陷阵，而是给我安排到了后方吹冲锋号的岗位。 我可以不冲，但一旦打起仗来，我的号声一刻都不能停。 呵，直到真正参与战斗，我才知道，那帮战友对我可真“好”啊。 我还以为是个轻省活，就在后面吹吹号角就完事了。 可没想到，号声一响，敌人第一个打的就是我。 尤其在异能时代，远距离打击的效果比起火箭导弹要厉害得多。 每次一开战，一吹号，我的耳朵就完全被轰炸声震聋了，只能凭感觉源源不断地把气吹进号角里。 我很纳闷，为什么我的战斗力明明是最低的，敌人却要玩了命地先杀我，而我身边，也总是聚集了一大批好手，拼了命也要让我把这冲锋号不间断地吹下去。 后来，我明白了。” 说到此处，余震戛然而止。 然后忽然迈步，向火鬼慢慢靠近。 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像是饭后散步。 可在火鬼看来，每一步，都好像结结实实地踩到他的心脏上一样，呼吸愈发不畅。 余震跟自己中间明明没有任何阻挡，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啊！ 他死死盯着对方，早已透支的眼眶流下一道又一道血柱。 余震的身边，草木废纸重新燃起，空气也隐隐产生一丝波动，无数火苗像短路一样频频乍现。 可是余震安然无恙。 他继续道：“我明白，其实不光我怕死，每个人都怕死，每个人也都知道，其他人怕死。 哪怕他们喊着响亮的口号，哪怕他们无畏地冲向敌人的炮火，哪怕他们笑着对战友说，如果自己回不来了，帮着把信带给家人。 畏惧死亡永远是人类的本性，可在命悬一线的战斗中，总要有那么一个人，要没收掉所有人的恐惧，要把这份悍不畏死的「觉悟」，通过号角，响亮地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中。” 余震忽得停下脚步，目光温柔而坚定。 “能力不分高低，人才分强弱。 而「觉悟」，便是这强弱的根源啊。” 一阵清风刮过。 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大地依然狼藉、天空依然昏暗。 可唯有火鬼，内心倏地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 是那招！ 火鬼突然想起，自己初来11区时，余震杀死那群小喽喽时用到的招数。 当时，仅是远远看去，就能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慌。 现在，自己居然也要成为施术对象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火鬼不知从哪获得的力气，四肢并用地向远处逃窜。 第89章 如此宏大 呼——呼——呼—— 火鬼不知道跑了多远，身边的建筑都开始变得整齐有序。 挺拔的树木、健全的房屋，一切似乎都显示着安宁与祥和。 他回过头，哪还有什么余震的身影，整条街都恨不得只有他一个活物。 砰砰砰—— 可自己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啊！为什么那股撕裂一切的心悸感，反而越来越强啊！ 脚下，一道绵延到远方的红色线条，像是地狱的绳索，将他与死亡牢牢地拴在一起。 “混蛋，混蛋！” 火鬼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他不认可这么憋屈的死亡。 “我就不信，我堂堂蒋镇手下第一大将，面对这招岂能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他死盯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空气化作地狱的泥土，从中钻出一只又一只火红的蚯蚓。 那蚯蚓缓慢而扭曲的爬行着，剧烈的高温将空间都烧得断断续续。 天边燃起一朵朵火烧云，放在平时，绝对会令无数路人驻足拍照，可现在，这番景象只象征着灾难降临。 “啊啊啊啊啊！” 就连他自己也扛不住这种消耗，全身迅速溃烂、焦化。 他已经完全做好了以命换命地打算。 可再看另一边，余震仍然无动于衷，站在原地。 他的背后，许毅见到这堪比末日的一幕，再也忍不住，蹭得一下就从掩体后面窜出。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余震对他而言，早已是再生父母般的存在。 如今好不容易再见到师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远方那道威压也太恐怖了！ 无数恐惧被冲散，哪怕面对的是杀人无数的火鬼的换命一击，许毅也毅然决然冲了上去！ 可在他刚想发动「壁垒」，挡住前方的瞬间，师父却突然开口：“许毅，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么？” 许毅忽然停住，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张张画面。 这些画面，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自己穿过一条又一条警察的封锁线，甩开一名又一名阻拦自己的警员，只为冲到一间小屋里。 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来到小屋门口，却只看见，里面的客厅地板上，盖着一张白布。 白布周围，密密麻麻的血迹尤其显眼。 许毅感觉浑身都失了力气，刚想进去，一道宽厚的身影忽然挡在自己前方。 任凭自己打骂、哭泣、哀嚎，他也没有让路，只是将他轻轻地揽在怀中，一言不发。 这便是他与余震的第一次相遇。 “许毅，直到现在，一到那天，你还是会做噩梦。” 余震望着火红的天空，没有回头，语气并无波澜： “我曾经也一样。 当时，一名跟我朝夕相处的战友死在了战场上，准确的说，是为了保护我，死在了我的身边。 他那双瞪大的瞳孔一直在我眼前晃，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他，然后被惊出一身汗。 后来，几名战友发现了我的困扰，他们跟我说了一段话： “过往，无论有多糟糕，都不应成为我们前进的绊脚石。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成为我们的磨刀石，将我们的心智锻炼的愈发坚不可摧。 那些倒下的人们，当然会在我们心里留下遗憾，但我们更要背负着他们的希望，继续勇敢坚定地走下去。 总有人要留在过去，也总要有人替他们走向未来。 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许毅眼泪不自觉涌了出来，他已经跑到师父身边，伸手想抓住师父的衣角。 可他的手，从师父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他抓空了。 远处，浓郁的火焰仿佛从天穹砸落，空气都变得灼烧起来，每一次呼吸，内脏都要被烤熟几分。 余震仍然没有回头，他的背影依然顶天立地：“最后，你知道「冲锋号」的效果是什么吗？” 没等许毅回答，他便继续说道： “先辈们以他们的血肉为我们铸成了这国泰民安，可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想再看一看这盛世光景啊。 他们的肉体泯灭于残酷的战争中，可他们的灵魂，依然心系着自己救下的万千生灵。 他们游荡在天地之间，小心翼翼地俯瞰着众生的人情冷暖。 「冲锋号」的作用，并不是让我们的能力变得更强，而是告诉那些先辈们的英魂，这世间仍有危机尚存！ 他们会奋不顾身地附着于勇敢抗争的人们身上，助他们击退强敌，最后，当危机退却，他们又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我们的祖先们，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他们的「觉悟」撼天动地，如同一场精神上的大地震，将无数企图危害世界的人们埋入地底。 直到现在，他们的余波，也依然能助我们前行！” 许毅泪眼婆娑，他冲上前，想帮师父挡下这次攻击。 可余震伸了伸手。 纵使这手挡不住许毅，他还是说道：“许毅，周围的群众，都疏散好了嘛？” 许毅停了下来，低下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我…我不想再疏散群众了，我想战斗！我想光明正大地在敌人面前战斗！” 余震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头：“听话，这是最后一次了。” 许毅埋下头，豆大的泪珠一个接一个掉落。 “嗯！” 这一个字，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触目即焚」，目之所及，皆为火海。 可这罪恶的双眼，又如何能看见，「觉悟」的灵魂呢？” 余震闭上双眼，仿佛在听一场震撼人心的音乐会。 他声音轻柔，如痴如醉： “听吧，这「觉悟」的余震，如此宏大。” 嗡—— 许毅忽然感觉自己耳鸣了。 火焰声消失了，风声也停止了。 自己好像误入了一个观影现场，放映员只打开了投影屏，把音响都关掉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落叶逐渐躁动，树木逐渐倾斜。 火红的背景下，一道又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于空中飘荡。 他们好似成群的飞鸟，盘旋在整座城市上空。 他们的身影愈发清晰，如同受到谁的指引，朝着前方一跃而下，像是丝绸做成的瀑布，将一切战火洗刷。 伴随着他们的俯冲，耳边一道道声音渐渐清晰： “戍边防卫军11区战士薛庚！ 11区战士白超！ 战士苏雪！ …… 戍边防卫军11区原总司令，汪霆！ 为余队接风！！！” “风”字一落，那满天火红如同被人刷了白漆，疯狂消退。 当火焰消散殆尽，那无数人声也似乎到了退场时刻，纷纷躲了起来。 咔—— 耳边响起阵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天空泛起不规则的裂纹，视线也开始出现折射状的扭曲。 咔—— 咔咔咔咔—— 声音越来越密集，频率越来越高，裂纹蔓延的也越来越长，一切已经到了极限！ 啪—— 蛋壳破碎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天地崩裂。 第90章 归队 “11区新兵，余震，前来报到！” 一望无际的白色海洋上，洪亮的声音回荡其中，带来阵阵回声。 一道朦胧的人形虚影站在柔软的云层上，随着云层的起伏一高一低，像站在一艘悠闲的假日游艇上，享受着海天风情。 “滚蛋！” 一声呵斥，忽然打破了这层惬意，一大团密密麻麻的飘了过来，把余震团团围住。 看样子，这里的“人”们似乎不欢迎这位不速之客。 余震摊了摊手，无奈地扒开这些没有丝毫触感的云层。 好不容易扒开最后一朵云，一道愠怒的声音立刻飞了过来。 “靠，你怎么这么不死心！” 无边无垠的云海上，一座又一座洁白的建筑鳞次栉比，大大小小的半透明身影，正在其中飞快穿梭，好像这里是一座免费的游乐场，可以尽情游玩。 而发出声音的，则是在游乐场门口，几个更为透明的身影。 他们的长相身材都看不清，就连轮廓也虚虚实实，好像蒲公英似的，一吹就会消散。 余震看着他们，笑嘻嘻道： “怎么，老李、老张、老熊，每次一见面，你们可都巴不得挖苦我两句呢，怎么今天这么着急赶我走啊。” “你这个混蛋，还好意思问？这特么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么？你让我们清净清净行不行！ 每次你一打架就让我们附在你身上，草，你那拳头不疼，我还疼呢！ 哦，忘了，没胳膊了。 总之，这里不是新兵营，我们不招你这个新兵！ 一个当年报道第一天就尿裤子的书呆子，我们可不想再收第二次了！” 余震打趣道：“好在这事没传开，不然这么多年，我这张老脸可没地儿搁了。” “传个屁，知道这事的都在这了，我们还想传呢，奈何地下那帮人听不见，真是服了！” 余震看着那些影子气得手舞足蹈，不在意道： “行了，我不是来给你们捣乱的，我也累了，想来这休息休息。” 余震作势就往里走，可那几道身影没有动作，任由余震穿过自己。 “余震。” 忽然，一个身影开口叫住了他。 这两个字像一个开关，按下去，整个乐园都安静了。 “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吧。 火鬼已经进了11区，你要是不去处理，会有多少人遭受无妄之灾？” 余震无奈道：“见面的第一时间，对方就烧穿了我的喉咙，我完全发不出声音，吹不响「冲锋号」。 哪怕硬抗了几十秒，我的身体也已逃不过化成灰烬的结局。 而且，没有「冲锋号」的作用，我也无法附着在别人身上。 换言之，这是一个死结。” 余震怎么不想回去救人，可放眼11区，除了自己能调动这些灵魂，又有谁能做到？ “余震，你不需要依附于人。” 余震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影子赫然朝自己冲来，竟是直接钻进了自己体内！ 精神与意识混杂在一起，两段人生彼此相交，无数错综复杂的片段像是误入了某场悬疑电影，在眼前飞速闪过。 他还没有静下心来，又有几道影子飞一般地钻进体内。 整座“游乐场”，所有的影子好似都听到了召唤，如潮涌至，将余震完全淹没！ 他感觉大脑都在被疯狂瓜分，精神前所未有的混乱，可他却没有喊叫一声。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 整座游乐场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可余震觉得，这里似乎比原来更加热闹。 他的身体已然凝实，外面披了一件漆黑的披风，在一片纯白中尤其耀眼。 他想动，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脑子控制左手，却是右腿抬了起来，下一刻又变成左腿，好像自己的神经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你现在这副灵体，混杂了这里所有人的精神与思维。 你必须将所有人的意识完全统一，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掌控这份灵体。 我们从来没试过这种方式，因此也不知道你要花多久才能适应。 一天，一周，一个月？ 但我们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做到。 因为，你是「冲锋号」。 你曾将自己的意志交于我们，现在，也该是我们回报的时候了。” 脑海中，无数声音异口同声，宛如天地共鸣： “天堂无战事，你要回人间。” 咕噜咕噜咕噜—— 意识跌入深海。 当余震再度睁开眼，眼前已经是一片废墟的街道了。 远方的建筑依然完好，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在笔直的街道上，躺着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 尸体暗红色皮肤上遍布着鲜血淋漓的眼睛，内脏肠子洒了一地，死相相当凄惨。 所谓撕裂天地的一击，实际上，也不过就撕裂了一个人而已。 毕竟那些建筑，可是给百姓用的啊。 面前，一道飘渺的光线从天空洒落，在半空中铺成一条如梦似幻的甬道。 甬道尽头，坐落着一扇散发着耀眼金光的大门，庄重又神圣。 “余队。” 余震正盯着那扇门，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张琳？” 他没有回头，语气中带着一阵惊讶，随后好像认清了现实，“原来，这就是命运啊……” 张琳的声音，引得无数人侧目。 细碎的短发让整个人英气十足，她穿着一身干练的特种迷彩服，大大小小的口袋装满了应急物品，一支崭新的狙击枪背在身后，脚步平稳，一副准备出征的模样。 余震没有回头，迈步踩在光彩照人的浮空台阶上，一步一步向上走。 “张琳，走吧。” 张琳穿过警员们，来到余震背后：“余队，11区警员张琳，请求辞职。” “不允许，走吧。” “现在，您也管不了我了吧。” 余震攥了攥拳头：“你这孩子，还是那么拧啊。” 张琳长叹一口气：“毕竟，是早就决定好的嘛。” “呵，知道我管不了你，还说这没用的干嘛。” “我想，给我的警察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察觉到张琳没有上台阶，余震好像猜到了她的想法，停下脚步道：“张琳，别回头，回头了，就走不了了。” 张琳背对着大家，肩膀一颤一颤，却没有向前走一步。 “谢谢您，余队。 可是，我的家人，都已经留在9区了。 我就算进了这扇门，到了那边，恐怕也只剩我一个人了吧…… 余队，这次，我不想一个人了。” 她一下子转过头。 所有人，第一次看到那张笑脸。 天真、和谐、温暖、善良，跟狙击手毫不相称的笑脸。 身上的迷彩服消失了，摇身一变成一袭过膝的连衣长裙，粉红色的裙摆在暖阳的照耀下，妩媚动人。 头顶的短发也变成两条长长的马尾，随着这一转，像小风车一样在脑袋后边兜着圈。 所有人，除了余震，都看到张琳截然不同的一幕。 如果她没当警员，现在会做什么呢？ 张琳甜甜一笑： “这段时间，谢谢大家的照顾了。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显得很冷漠，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不过，很感谢大家，能一直包容我的任性。 我真的……很喜欢你们。” 接着，她看了眼赵彬：“你也是。” 她背对着余震，背对着天空中那道圣洁的光芒，逐渐远走。 她来到赵彬的面前，轻轻一拥：“记得把那封信烧给我啊。” 不等赵彬回答，她便化作点点星光，彻底消散在街道。 余震驻足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向着大门继续前进。 就在他即将迈入大门的时候，忽然开口：“许毅，壁垒的两侧是什么？” 许毅一愣，还没等他反应，余震就继续开口： “赵彬，命运是否天生注定，又能否被凡人牵引？ 顾九，死亡能否像重力一样被逆转？” 众人陷入沉默。 “去找吧，去找到一个自己认可的答案，然后告诉我。” 自始至终，余震都没有回头，众人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是声音，永远是那么的令人安心。 他面朝大门，轻声开口：“天堂无战事，人间……亦无鬼神。 余震，请求归队。” 大门打开了，圣洁的光迫使所有人都闭上眼睛。 当他们再度睁开，一切已然消失殆尽。 第91章 有些要做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韩锐从朦胧中醒来，感觉脸上暖洋洋的。 耳边噼里啪啦的火焰声非常清脆，但韩锐总感觉，这股热有些滑腻腻的，不像被火烤过的样子。 更像是……某种湿热的液体。 他睁开眼，伍晓倩正侧躺在旁边。 因为战斗，衣服或多或少有些烧焦破损，光滑白皙的肩膀上落着一点点黑灰，一缕缕被战火熏的粗糙的头发搭在上面，尾端垂落在鼻前，随着平稳的呼吸左右摆动， 发丝之后，一张引无数人瞩目的高贵脸庞犹抱琵琶半遮面，颇有些睡美人的意味。 韩锐自然不可能动心，他只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等会…… 该不会自己睡着这点功夫，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脸上这堆滑腻腻的，难道是…… 哧溜——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功夫，一个舌头对着脸颊突然发动袭击。 扭头一看，小九正飞快摇着小尾巴，喵喵叫地趴在胸脯上看着他。 见韩锐醒过来了，它兴奋地又赶紧舔了好几口。 韩锐脸上的血污和黑灰被舔干净不少，看上去精神许多。 他抱起小九：“哈哈，你这小机灵鬼，一开战一下子就跑没影了，当时想着送奶奶实在没工夫找你，还好没事。” 他内心长舒一口气：吓死了，还以为被强了呢。 韩锐与小九的打闹，也吵醒了一旁休憩的伍晓倩。 她发出一阵惹人遐想的呻吟，细长的睫毛上下跳动，接着双臂如同弹簧一样，欻一下往两侧抻开。 这一抻不要紧，韩锐可就在边上啊。 砰——！ 这一下力道之大，直接给韩锐锤出去二十来米，小九甚至还悬在空中，眨了眨眼，都不知道该不该下落了。 伍晓倩伸了个极度舒适的懒腰，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睁开眼，一只不知所措的布偶猫正木讷地望着她。 唰——！ 她的手从未有过如此之快，一下子就把小九掳走，抱在怀中。 “啊哈哈哈哈哈！真是妈咪的乖宝~~ 知道妈咪快醒了特意守在旁边对不对！ 哇咔咔，真乖！是不是想要妈咪的亲亲~~ 嘿嘿，妈咪这就好好奖励你！mua～mua～” 伍晓倩对着小九肆意玩弄，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韩锐。 韩锐揉着脑袋，精神一阵恍惚，这一拳感觉比郑樊力道都要大，自己好悬没再睡上一觉。 大脑刚清醒，就听到旁边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转过头，小九那一脸充满了羞耻、享受的表情映入眼帘。 韩锐直接懵了，他第一次看见小九露出这种表情。 来到专心“玩耍”的伍晓倩旁边，他挠了挠头：“小九，你咋了？” 伍晓倩玩着玩着，听到声音忽然浑身一震，整个人顿时石化。 她像个生锈的机械一样，僵硬地撇过头，看见韩锐那仿佛看外星生物的眼神。 她跟小九一瞬间汗毛直竖，一个是社死现场，另一个大概是觉得给自己的主人戴了顶帽子。 韩锐趁伍晓倩呆滞，立刻从她怀里把小九抢了回来。 他教训道：“小九哇，你爹平时可没少给你优待啊，怎么能被这种坏女人骗去了身子！” 伍晓倩也回过劲儿来，反正已经被看到了，周围也没别人，直接冲小九扑了上去：“小九！你说，妈咪对你好不好！” “什么妈咪，别占我便宜啊伍晓倩！” “你才占我便宜呢！说，你是不是趁我睡觉干什么坏事了，我衣服怎么破了！” “那特么郑樊划开的啊，自己实力不行就甩锅别人是吧！呵，女人！” 小九被两人来回拉扯，感觉卷入了一场不得了的修罗场。 一阵“玩闹”之后，两人终于回归冷静。 他们坐在石堆上，小九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中间，脸色潮红。 韩锐闲来无事，在地上来回翻找，终于找到一名警员掉落的手表。 拿起一看，原来才过了不到五分钟。 总感觉过了5天一样。 这天发生的事，也太梦幻了。 他刚要起来活动下身子，忽然又发现一部掉落的对讲机，里面似乎正说着什么。 拿起一听，整个人顿时愣住。 旁边的伍晓倩没注意到这些，她最后抻了个懒腰：“行了，总算告一段落了。” 随后似乎回过劲儿来，飙了句脏口道：“什么东西没拿到，结果还丢了条命，哎，真是烦人。” 她无心跟韩锐战斗，至少现在不想。 起身拍了拍土，伍晓倩就要一走了之，韩锐突然叫住她。 “喂，伍晓倩。” “干嘛，还有事嘛，我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不想打架。” “六天之后，去星云峰顶的观星亭等我。” “干嘛，约架啊？” “呵呵，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大老远一趟啥也没得到，是不是很难受啊。” “喂，不带骑脸嘲讽的啊，你再这样，我真跟你拼命了啊。” “哈哈，如果作为一名赌徒，我肯定会笑话你一败涂地，但可惜，我还有一个身份——商人。 我这个商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这种很大的人情。 因此，我觉得你还欠一份有价值的回报，你这么大老远来了，不管初心如何，至少帮了我，总归得拿到点好处。” 伍晓倩撅了撅嘴：“总觉得闻到一股阴谋的气息呢，不会有什么埋伏吧。” “放心，你要是不熟悉地形，可以提前去踩踩点。” “为啥六天后？就这两天不行么？” “我……还要处理些别的事，当然，也给你一些熟悉地形的时间，免得老把我当坏人。” “呵，难道不是么？” 伍晓倩耸了耸肩，“不过算了，我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的提议我接受了，还有别的事么？” “没了，祝您假期愉快。” 伍晓倩转身便走，苗条的身影逐渐消隐在跳跃的火焰中。 等她离开，韩锐转头看着满目疮痍的养老院。 急救车队的铃声越来越清晰，周围散发出无数充满治愈的能量光束，人们的哭喊、哀嚎，在这些光束的照耀下渐渐消失，只剩下医护人员焦急的调度声此起彼伏。 他看了眼防空洞的方向，异能结界已经摇摇欲坠，但还好，它最终还是保护了里面人们的安全。 再过不久，包括奶奶在内，所有的幸存者们都会被送到最好的医院进行全面检查，事故报告也会开始统计，一切秩序都会回归。 他轻轻亲了一口小九：“抱歉，我要走了。” 小九水汪汪地大眼睛盯着他，恋恋不舍：为啥爸爸每次一到人多的时候就匆匆离开呀，是不是社恐呀。 韩锐轻声道：“去，回奶奶身边去吧，你这么长时间不在，她肯定也很担心。” 小九很听话，最后舔了韩锐一口就一溜烟跑走了。 几乎同时，几名搜救人员赶了过来，他们看见韩锐的刹那，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3号搜救队遭遇韩锐！请求支援！” 韩锐面朝他们，毫无惧色，抬起手，一枚金币静静躺在拇指上。 他将脸埋在阴影中，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余队，张琳，走好。” 叮—— 他消失于废墟之间。 第92章 下注 警方的善后工作相当迅速，第二天清晨就公布了事件调查报告和事故伤亡报告。 而且两份报告都相当详细，足足有数百页。 哪怕在有异能辅助的情况下，这种速度也是首屈一指的。 调查报告主要说明了养老院事件中主要人员的行动路线以及目标，字里行间，“韩锐”这个词出现的最多，至于大多数人追求的目标——圣物，则被有心地抹去了。 里面还简单提到，事件爆发初期，警方曾与一批黑衣人交过手，她们在与警方短暂纠缠后便立即撤退，后续警方还将继续搜寻线索。 而伤亡报告，则成了所有人聚焦的重点。 原因无他，上面的数字过于触目惊心，以至于人们看到的第一眼，都以为是警方输错了。 这恐怕是11区有史以来，经历的最大的一场灾难了。 人们的议论声从网络蔓延至线下，从清晨持续到正午。 幸好警方还没有公布余震、张琳等人的死讯，否则整个11区怕是会乱成一锅粥。 就在人们扼腕叹息，为逝者默哀时，又发生了一则爆炸新闻——真凶查明！杀害高宏启等一众高管的罪魁祸首，正是韩锐！ 高宏启以及一众商业联盟首脑，自楼房改造事件之后，就一直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因此关于他们的遇害调查，也十分受人关注。 起初人们还觉得真凶另有其人，毕竟那时的韩锐很少跟命案挂钩，也多半不会用残忍的方式折磨对方，所以一些网站上，甚至还有人发帖子分析他的杀人动机，帮他开脱。 结果现在，这条从亲历者王彪口中实锤的震撼消息，一下子让11区的网络舆论一边倒。 抢热点、蹭流量、炫耀辞藻的口诛笔伐，11区的人们无所不用其极，瓜分着这块天降大蛋糕。 而身为蛋糕的韩锐，则开着一辆越野车，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很显然，王彪乖乖听从了他的命令，将会议室里的血腥屠杀全部推到他头上。 不仅如此，包括他们自己做的一些中饱私囊之类的脏活，也都顺理成章地甩到了韩锐身上。 毕竟王彪等人的名声跟韩锐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此，无论事实到底如何，大部分人相信的，就是真相。 “还不够，还不够啊，各位，就让我再给你们下点猛药吧。” 韩锐看着一条条消息，嘴角含笑。 嗡—— 越野车驶过街道，扬起一条长长的尾烟。 他开进一家4s店，招呼几名店员保养一下车后，便偷偷溜进了仓库。 一名看上去是老板的人正坐在椅子上，坏笑地摆弄着一堆汽车零件。 “b级通缉犯，猎车人，喜欢伪装成汽修店老板，刻意给车动手脚，导致车主出事故，对吧？” 店主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个陌生人，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杀心刚起，却见对方忽然摘下口罩。 “韩韩韩韩……韩锐？！” 一下子变成结巴，仅有的一点杀意荡然无存。 韩锐捏住他的衣领，蛮横地按在墙上：“告诉店员们，我那辆车保养得用心一点，另外再给我备尽可能多的汽油，装到后备箱里。 速度要快，我赶时间，听见没有？” “好……好！” 老板答应完，立刻给店员们下达指令。 韩锐等他挂断电话，冷笑着抽出一把小刀，抵在他脖子上，凶狠道： “我赶时间，所以只说一遍。 滚出11区，或者去死，你选一个。” “我在这好不容易混这么多年，能不……” 噗—— 喉咙瞬间被刺穿。 “我说过，我在赶时间。” 韩锐干净利索解决对方，甩了甩刀，从后门离开。 两小时后，他重新回到4s店。 那帮店员正聊天喝水，擦着满头大汗，看样子刚好保养完。 他大喊道：“哟，谢谢你们喽。” 店员们一转头，一个满脸血污的人正跟他们打着招呼，那口大白牙在一片红渍之中过于滑稽。 可他们实在笑不出来，因为那张脸，11区的人可太熟悉了啊！ “韩……是韩锐！” 所有人吓得仓皇逃窜，慌不择路。 “快叫店长！” “快报警啊！” “报警还是叫店长啊！” “踏马的咱这么多人不能分工吗！” 韩锐擦干净脸坐回车内，留下一片喧闹，扬长而去。 手忙脚乱的店员们后来才知道，在他们专心保养的两个小时内，方圆两公里，连续发生了20起残忍的凶杀案。 这其中，还有一名休假的高官。 这位高官，在11区政府有极大的发言权。 他曾不止一次以权谋私，跟黑警以及各类人士勾结，残害压迫无辜群众。 有些人凭借能力，自认为能为民除害，便偷偷潜入到他的家中，可惜这高官也是名好手，很轻松地将其反杀。 由于权势滔天，他的能力并没有被登记在案，犯下的种种事迹，也被手下人轻易抹除。 可在今天，他的四肢和头部分别在鱼缸、马桶、花盆、电视以及铁锅里被发现。 新闻一出，全区的人都倍感惶恐。 殊不知，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诸如此类的凶杀案，在短短五天内，爆发了近两百起。 无论是潜逃多年的通缉犯，还是造谣诽谤的网络博主，亦或是德高望重的政客议员，在这短短几天，无一例外地被韩锐疯狂屠杀。 并且这些屠杀毫不掩饰，一些监控画面，甚至还拍摄到韩锐嚣张挑衅的画面。 人们从起初的愤怒，到中间的沉默，再到最后的担忧和不安。 在人们眼中，韩锐就像个活阎王，无论什么人，碰到他的下场就是一个死。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寄希望于余震。 毕竟在这11区，只有余震才能按得住他。 “余队呢！平时他不都会立刻赶过来制止韩锐么？！” “余队，我们都不敢出门了，求求您抓住韩锐吧！”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担惊受怕，他们大声呼喊余震的名字，希望能压制韩锐的威风。 可无论他们如何祈盼，余震始终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余队到底哪里去了？” “不会是怕了吧。” “怎么可能！你说其他警员害怕我信，余队，百分百不可能！” “可是，他为什么不出来啊？” 似乎是怕议论的风向发生改变，第五天傍晚，11区警署毫无征兆地发布了一条讣告。 那一晚，整个11区都安静了。 灯火不再闪烁，漆黑的房屋里传出阵阵抽泣，许多24小时营业的店铺纷纷关门，挂上“无限期歇业”的标语。 韩锐走在漆黑的小巷内，打开手机。 微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无数疲惫。 他扫过一条又一条惋惜的寄语和帖子。 余队，张琳，这一次，我将以我的命作为筹码，还你们这个人情。 第93章 会面 韩锐正要回家洗漱一下，准备迎接明天与伍晓倩的会面，忽然被一则弹出的新闻吸引。 标题很长，韩锐只关注到几个关键字——【王彪】【割腕自杀】。 王彪竟然自杀了？！ 难不成是精神彻底失常，寻短见了？ 也不应该啊，首先他能按照自己命令做事，说明当时精神应该还好。 其次自己也没再刺激他，给他施压。 再者，他住的可是11区最好的医院啊，有精神类能力的医生比比皆是，治他这种情况应该游刃有余吧？！ 自己留着他，本想作为宣扬自己恶名的桥头堡，可没想到居然出了岔子。 韩锐皱了皱眉，闻到了一丝不对劲儿的气息，回想起过去的种种情景，好像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他匆忙回到家，简单洗漱一番，立刻开始根据思路搜索起来。 彻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清晨，在查询到一则案件报告后，豁然开朗。 一晚上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穿针引线，完美地串连在了一起。 他眉毛上扬，捂着额头癫狂道：“看来，可以把注押得更大一些了！ 就赌，整个11区，哦不，全世界人的命吧！” ———— 天色渐暗。 星云峰位于11区的北部，是整个大区最高的山峰。 山势陡峭，宛如一支宝剑直插云霄，给人一种直冲群星的感觉，因而得名“星云峰”。 还有一种说法——据说登上高峰的人，如果能看见漫天的星星，接下来一段时间将会有极强的好运，因此“星云”还有“幸运”的意思。 当然，这主要是来过这的人为了炫耀自己的履历，以讹传讹传出来的。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愿意攀登这座高峰。 因为越来越火爆，11区政府也着手对其进行旅游开发，并在山顶搭建了一座观星亭，很快就让这里成为着名的打卡圣地。 观星亭占地100多平方米，高15米，以八根丹红石柱为支撑，亭顶覆以绿色琉璃瓦片，采用歇山式结构，古风古韵。 中央摆着几张石桌，每张石桌四周围着一圈木制长凳，供游客们休息。 现在由于即将入夜，已经有不少人在亭子里聚集，等着欣赏入夜后的美景。 因为风景浪漫，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他们一边说着情话，一边深情拥吻，一时间反倒成了另一道风景。 不过，这就让坐在某条长凳边缘的伍晓倩相当尴尬了。 她戴着帽子口罩，双手抱胸，正生着闷气。 这个韩锐，也没说晚上才来啊！害的老娘在这吹了一天冷风！ 山顶那些小商贩也太坑人了，一瓶水敢卖老娘10块！ 哎呀，别挤！ 靠，旁边那对小情侣一边亲还一边往我身上凑，我屁股都离开座位一半了，有完没完了啊！ 平时都是白天来踩点，谁成想晚上这特么还是个情侣约会的地方，一个人坐在这还要被议论是不是被男友放鸽子了。 我直接？？？ 啊啊啊要发飙啦！ “您好，美丽的女士，请问能否邀您一同观星，给彼此留下一个美妙的夜晚？” 伍晓倩抬头，一名彬彬有礼的黄发男士穿着西服，举着杯红酒对自己发出盛情邀请。 伍晓倩翻了翻白眼，您刚刚才当我面搭讪过一个女孩诶，好歹绕绕路啊。 她干脆利落拒绝了对方后，对方二话没说便开始搭讪另一名落单女士。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那对情侣终于亲够了，离开了座位。 就在伍晓倩长舒一口气，准备挪回座位上时，一个人忽然坐了过来，直接给她顶到几乎悬空。 玛德，不忍了！ 她立刻摘下口罩，狠狠拍了拍对方肩膀，准备给他来点小小的s级震撼。 结果那人扭过头，不仅不惊，反而还一脸不解道：“不是，伍晓倩，抢你个座不至于露这么一脸凶相吧。” 伍晓倩一听，好好好，韩锐，你可算来着了，老娘憋了一肚子气可得好好撒一撒。 她刚要开口，忽然听到附近有人惊诧道：“是……是伍晓倩！” “谁？那个s级通缉犯？！她咋可能来这地儿啊，哈哈哈，小宝贝真调皮，就喜欢给我整点刺激的。” “您好，美丽的女士，我……的发，真是伍晓倩？！” “啊啊啊救命啊！” 听到有人惊呼，所有人纷纷看向这边。 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 别说观星了，星星都得被这尖叫声吓跑。 冷风扫过落叶，短短几分钟，游客们就全部跑光，只剩韩锐和几乎悬空坐着的伍晓倩面面相觑。 得，这下不用抢座了。 韩锐唰一下揭下口罩：“大姐，咱就是说不用这么暴力吧，咱这是秘密会面不是黑帮清场啊。” 伍晓倩摆出一副高冷做派，咳嗽两声道：“希望你下次，能讲清楚会面的具体时间。” 然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几个小碎步，绕过韩锐重新坐回到长椅上。 韩锐这才想起，好像自己确实没说过。 伍晓倩见自己占理，正准备发难。 忽然，一个大箱子落到自己怀中。 “喏，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让你消消气。” 伍晓倩呆住了，她傻愣愣地抱着手提箱半天，直到韩锐提醒她，才想起来检查一番。 检查过后，她才确信，这真的是圣物。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韩锐：“你……认真的？” “嗯，怎么样，这礼物够贵重的吧。” “不是，这可是能颠覆世界的玩意啊。” “哦，没事，我不用这玩意，照样能颠覆全世界。” “你确定我不用再给你点啥，或者有啥别的条件？” “喂，你再问，我没准就反悔喽。” “啊啊啊别别别！” 伍晓倩赶紧牢牢抱住箱子，一脸开心。 “谢谢老板！ 不过哈，你不是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的价值能抵得过它嘛？” 韩锐没立即回答，他望着天空，期待着即将出现的群星，面带微笑。 “我原本以为没有的，不过，你确实做到了。” “哈哈～可以可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再有不想要的圣物，还可以给我哦～～本姑娘不嫌多～” 韩锐无语，这伍晓倩态度真是山里的小路十八弯，拐来拐去的。 他询问道：“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奶奶？” 伍晓倩点了点下巴，煞有其事道：“因为养猫猫的，绝对都是好人！” 韩锐无言以对，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移出书架了啊。 伍晓倩吐了吐舌头，不再开玩笑。 她的神情逐渐坚毅，语气也逐渐沉稳平缓：“因为，我的父亲。” 第94章 请杀了我 “我的父亲，跟你奶奶是一样的人。 温柔、善良、勇敢，愿意为受苦受难的人遮风挡雨，在绝望中，哪怕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也愿意为他人带来一丝希望。 我跟你一样，也出生在2012年。 我的父亲，在那地狱般的十年把我拉扯大，又在世界稳定之后，孜孜不倦地教我知识，传授能力的使用技巧。 我本以为和平降临，世界上会有更多类似父亲的人出现。 可是，我错了。 如果说末世是原始兽性解放的野外丛林，那么和平时代，就是藏匿着荆棘与腐朽的温室花园。 制定规则的人与挑战规则的人自相残杀，在看不见的战场下血流成河，营造出一片虚假的繁荣景象。 活了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几个人能恪守住内心的纯善。 直到偶然遇到你奶奶，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内心如此强大的人，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被这个世界污染。 所以，为了保护世间难得的温情，我觉得我需要这么做。” 韩锐点点头，伍晓倩的语气发自肺腑，不像说谎。 可他转念又一想，既然她父亲对她这么好，为什么反而成了顶级通缉犯？ 难道出什么变故了嘛？ 伍晓倩猜到了他的想法，捋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秀发说道： “而我之所以要这么大老远过来抢夺圣物，正是因为…… 我的父亲，被「魅影」的人抓走了。 我想救他，可「魅影」在2、3区人手众多，我不是对手，只好先藏起来。 后来，听说圣物流落到11区的消息，我立刻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她自嘲道：“谁成想，过来的第一战就被打到逼出绝技，看来11区的强度并不像那边人们传的那样是个宝宝巴士呀。 哈哈，实不相瞒，第一眼见到你奶奶，察觉到她身份的时候，我还动过要挟你的心思。 不过嘛……小九太可爱了，玩着玩着就忘了这回事了。” 韩锐翻了翻白眼：“呵呵，幸好你没用这份温情来要挟我。 不然，我保证900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伍晓倩撇了撇嘴：“我一直很不理解，既然奶奶对你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用能力让她的眼睛恢复啊。 你能影响听力，应该也能影响视力吧。” 韩锐淡淡一笑，没有立刻开口。 夜色越来越沉，一片厚重的云飘到星云峰上空，阴影将整座观星亭笼罩，凉飕飕的风穿堂而过，吹得伍晓倩直哆嗦。 韩锐平静说道：“因为过去的一些事，导致我并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能力。 我的能力，只能带着恶意进行施展。 若是想帮助人，那我也必须要做好在那之后加重伤害对方的准备，并且，必须要这么做。” 讲到此处，韩锐想起汇鑫一战，当时帮张琳清除掉飞来的血迹，自己是做好了干掉「起床铃」之后再把她打成重伤的准备的。 毕竟自己不出手她会死，自己出手，虽然她会重伤，好歹能活着。 他继续道：“可是，如果我带着纯粹的善意，不计任何回报、也不抱任何加害之心地帮助对方的话，那么在使用之后，就会遭到极度痛苦的反噬。 这种反噬，比郑樊那种咳嗽或者血管膨胀要严重的多得多。” 伍晓倩有些诧异，能力有限制很正常，有这种限制还是头一回听说。 只能作恶？真是天生的罪犯呢。 她略带好奇道：“反噬有多严重？” 韩锐也不隐瞒：“很小的时候，那时我刚获得能力。 有一次不慎摔倒，我擦破了点皮，想着用金币赌好。 结果你猜怎么着？” 天完全黑了，山顶的智能路灯射出暖黄色的光束，可照在韩锐脸上，却变成一抹惨白。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这件事仍是他的心理阴影： “那一天，我差点死了…… 短短几分钟，我体会到了蚀骨灼心般的痛苦。 我感觉有一股超自然力量在玩弄着我的身体。 它用剪刀剪开我的皮肤，用牙签挑动着我的神经，又将滚烫的烙铁贴在跳动的心脏上。 我闻到了滋滋声响，听到了阵阵热气，摸到了一片暗红…… 对，你没有听错，因为我当时的五感都完全错乱了。” 伍晓倩目瞪口呆，光听这段描述她都不寒而栗，这简直比上刑都要恐怖啊。 她定了定心神，随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关于能力这么重要的情报，他怎么随口就说了啊，而且看那样子还不像撒谎。 自己当时暴露能力，一是让韩锐放弃秒杀对手的那份心，二是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可他现在说的东西，感觉是很大的破绽啊！ 韩锐看出她的想法，不以为意道：“现在不多说点，恐怕明天之后，就没机会再说了。” 伍晓倩心内十分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意思，六天前我就说过了，我要去做一些事。” “这些事，难道不是指杀那些罪犯贪官？” “包括，但不止于此。 别忘了，我可是个赌徒。 赌徒的退场，要么盆满钵满，要么死无全尸。”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啊，杀他们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吧，除了让人们对你产生恐惧还有别的吗？” “如果，你后天还能有幸看到我的话，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像个年迈体弱的老者。 “行了，剩下的事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圣物已经交给你了，好好保管。” 韩锐正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哦对了，这玩意到底咋用啊，忙活了这么多天也没搞明白。” 伍晓倩眨眨眼道：“我怎么知道？” 韩锐一愣：“那你之前跟我谈判时那个态度，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嗐，谈判嘛，不就是讲究虚张声势，好抬高一下自己的逼格嘛。” 韩锐哈哈大笑，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对这玩意还是一头雾水。 该说不愧是圣物呢，还是该说自己点儿实在太背了呢？ 谁知伍晓倩忽然开口，语出惊人：“不过，我的父亲一定知道。” “哦？此话怎讲？” “呵呵，这条情报可不免费哦。 你告诉我你想要干什么，我就告诉你。” 韩锐摇了摇头，这家伙又开始虚张声势了。 他拐弯抹角道：“伍晓倩，虽然我对这场赌局很有信心，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奉劝你一句。 如果明天，城内出现了超大规模的屠杀事件，不要犹豫，赶紧跑。 然后，请聚集所有能聚集的力量，联合一切能联合的人，杀掉我。” 伍晓倩懵了：“等会，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喂，这可不算啊，说清楚点！” 叮叮叮—— 山下忽然警铃大作。 红与蓝的灯光照彻天际，数道异能波动自山底节节攀升，向着观星亭极速靠近。 伍晓倩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为警察迅速靠近，还是真被韩锐说的话吓到了。 可韩锐没有如愿给她回答。 他转过身，背过暖洋洋的灯光，背过惬意休闲的山顶风景。 然后，毫不犹豫跃下山崖。 伍晓倩想追上去，一道亮光忽然刺向她的眼睛。 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无数璀璨的繁星挂在空中，宛如点点钻石洒落在黑色的天鹅绒上，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星光铺洒在观星亭上，如同大千世界尽缩于这小小的一百平米。 伸手一握，便能攥住整个星河。 她怔怔地看着漫天繁星，一时间竟连箱子都忘了提。 她喃喃自语：“韩锐啊韩锐，你一走，星星都松了口气呢。” 第95章 揭牌 一座人民广场上，草木成荫，花香弥漫。 一只蝴蝶扇动翅膀，蹁跹于茂盛的花丛中。 偶然落在一块巨大的石碑上，这里的一切让它倍感疑惑。 它不明白，为什么太阳如此强烈，石碑依然如此清凉。 它也不明白，为什么本来很平坦的部分，这两天突然多出了许多沟壑。 它还不明白，平时都是三三两两的两脚兽在这里哭泣，为什么今天，这里竟然聚集了上百号。 自己在这些两脚兽面前如此渺小，就像他们在这座石碑之前一样。 他们排着队，依次将鲜花放在这巨大的石碑下，然后说上几句听不懂的话，再深鞠一躬，如此往复。 似是想更好的了解这些两脚兽，它扇动翅膀，来到一名个子不高的少年肩上。 少年身穿黑色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手里捧着一簇蓝白相间的花圈，纹丝不动。 前面的人说完了，该到他了。 他慢走两步，就连蝴蝶都没察觉到摇晃。 轻轻将花圈放在石碑前，少年低声开口：“师父，您总说我现在不适合穿西装，得等个头长高了才能hold得住这派头，我看未必。” 许毅象征性地转了两圈，好像真的在给前面的人展示什么，“您看，真帅气啊。” 唇齿开合，许毅好像忽然找到了一名志趣相投的挚友，一刻不停地说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结束了。 起身的刹那，他肩膀上那只蝴蝶也被惊得扑腾扑腾飞起。 它扇动着疲惫的翅膀，被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挡下。 那壮汉手握一封粉红色的信件，在这黑色海洋中过于醒目。 “彬哥，我在旁边等你。” 赵彬点点头，送走蝴蝶，随后来到石碑前说道：“余队，再过几天许毅那小子就要转正了。 真是的，明明都要当正式工了，上次抓罪犯，居然还差点听人家的指令，人家让他把壁垒开出一小道缝隙，差点真照着做了，要不是我拦着，早就被人反杀了。 哎，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这个小队，一点也不是人们口中的什么最强小队，而是活生生一个问题小组啊。 不近人情的狙击手，怕死的高智商天才，听罪犯命令的实习小孩，以及一个，莽撞惹事的直男大汉。 呵，余队，11区精英那么多，您却只把我们纳入麾下，到底是为什么呢？” 赵彬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通余队的目的。 随后他把目光移向另一个名字，举起手中粉红色的信封。 信封完好无损，完全没有被开过的迹象。 他没有说一句话，默默从兜里掏出一支打火机。 簇—— 火焰靠近信封，烧焦的黑色很快蔓延其中，将整封信吞没。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了。 他又说了一些心里话，完事后来到许毅身边。 许毅四下张望一圈，问道：“顾九哥呢？” “他啊……或许是觉得张琳的死自己有很大责任，所以这几天一直没露面。 不过，这场葬礼他一定会来的。 我听说他啊，已经准备竞选11区的王牌了，肯定会来这跟余队取取经的。” 许毅一惊，新任王牌的接替者，他觉得很多人都有可能，唯独没去想顾九的情况。 倒不是说实力或者声望不够，而是这个位置危险性太大，自从了解到他的顾虑后，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个决定。 嗡嗡—— 忽然，兜里一阵震动。 有人来电，他赶紧接起。 然而电话那头，是他今天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没有之一。 “喂，许毅，你好呀。 我是你亲爱的韩锐叔叔。 你现在在干嘛？哦，头七了，应该在葬礼吧。 哎呀，那可离我这边有点远啊。” 许毅心里顿时充满怒意，但他没有流露于表面，免得让赵彬和其他人看见，害他们担心。 电话那头还在继续： “今天，我会在警民医院，进行一场盛大的演出。 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会给你一张近距离的vip观赏券，好享受这段身临其境的表演。 切记，没有受到邀请的人，不可前往医院哦，否则…… 我在城市的其他地点安放了数不清的炸弹。 不想整座城市被炸开花的话，最好乖乖听从我的指令。 毕竟，哈哈哈哈哈，你最喜欢听从罪犯的命令了，对吧？！” 许毅尽可能保持着镇定，可牙缝依然被咬出鲜血。 这个家伙，在师父张琳姐头七办葬礼的时候还这么狂妄！ 不可饶恕！ 他看着身边的赵彬，咬了咬牙。 师父说过，哪怕有百亿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自己也必须相信。 他不能承担这个风险，于是找了个理由骗过赵彬，逃了出来。 殊不知，在他匆忙离开广场后，树荫中，一名大学生模样的男人正紧盯着他。 顾九看了看石碑，又看了看许毅远去的背影，思索片刻便跟了上去。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退缩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屏幕。 两张温暖可人的笑脸映入眼帘。 祝我顺利吧。 哒—— 屏幕关闭。 警民医院的一处杂物间内顿时一片漆黑。 韩锐收起电话，整理好护士装，推开房门，混入来来往往的白大褂中。 虽然王彪的死给这里造成不少舆论压力，但医生们的出众能力、以及过去积累的种种声望，让医院得到了不少声援，也因此能继续有条不紊地运营下去。 来过几次了，韩锐已经轻车熟路。 穿过一间敞开的病房，目光往里面扫了一眼。 这里是王彪先前所住的病房，然而在前几天，他却在里面割腕自杀了。 由于警方要进行搜查和取证，所以直到昨天，这里才解除封禁进行清理。 今天虽然已经清理完毕，几乎跟崭新的病房没什么区别，但院方应该是考虑到病人的心理因素，暂时没给这里安排人。 现在，里面只有一名忙里偷闲的护士，正站在窗边看风景。 似乎察觉到异样的目光，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可惜门外什么都没有。 韩锐顺着人潮来到奶奶的病房，深吸一口气后，进门，然后将门轻轻掩上。 来到床边，他看着床上安详熟睡的老人。 她的身上插满了各种输液管，每一根管子几乎都连接到一款精密的仪器，仪器的屏幕实时显示着各项参数，每项参数都已经显着低于正常值，并且还在不断走低。 从上次去养老院开始，韩锐就看出，奶奶的身体越来越挺不住了。 即使她表现的没有大碍，可那些细微的动作骗不了人。 那场战斗带来的惊吓，以及罪犯致命的一脚，都把奶奶往火坑里推了好几米。 现在，也终于要到分别的时候了。 韩锐长叹一口气，即使再不愿相信，他也必须要认清现实。 他摩挲着奶奶粗糙的大手，尽可能平稳呼吸。 许毅肯定会过来的，而顾九的脑子那么灵光，看见许毅的异样，也一定会入局。 再想起自己两天前通宵查到的线索，肯定也会出现。 嗯，一切选手都已就位。 各位，买定离手，愿赌服输。 下面，要开始揭牌了。 第96章 后半生光明 “小…小韩……” 感受到手掌的温度，奶奶手指抽动了一下，低吟道。 随即她略微停顿，似乎想起什么，连忙改口：“哎呀，是不是现在，该叫你韩锐，或者是s级通缉犯了？” 韩锐被奶奶的突然发声惊了一跳，听到她的话，又摇了摇头苦笑道：“奶奶，您就别挖苦我了，这身份可太难当了，每天都心惊胆战的。 伤口隔三差五就添一道，要不是身体素质比过去强上不少，恐怕我现在就是您的邻居了。” 奶奶被他的幽默逗笑了，然而用力过猛，又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你啊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 我就说，怎么偶尔有过一两个声音向我打听你的消息，结果自那之后就彻底听不到了。” “嗐，奶奶，您可得信我啊，他们都不是正经打听，心眼儿大大的坏啊。” “奶奶知道，你也是为了奶奶好，那些人的声音，听起来就不是很友善。 奶奶盲了这么多年，早就练成一双顺风耳啦。”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但自始至终，奶奶都没有问韩锐是怎么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流浪小孩，变成一名举世皆敌的s级通缉犯的。 韩锐也很在意，于是找了个机会问道：“奶奶，您不问我为什么从小韩变成韩锐了么？” “不问。” “为什么？” “呵，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奶奶就知道，你绝不可能变成韩锐。” 奶奶“看”向天花板，空洞的眼神中似乎射出一道道灵韵，将洁白的天花板变成一幅巨大的荧幕，将历史投影。 十五年前。 “别过来！” 韩锐右手举刀冲着前方，可惜金币不知道掉哪了，不然现在底气会更足一些。 他衣服穿得跟乞丐一样全是破洞，破洞下的伤口似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全身几乎都被鲜血染透了，像是泼了桶红油漆。 方才，一伙匪徒偷袭了寻找物资的韩锐，并且他们对异能的运用和配合相当熟练，导致韩锐屡陷绝境。 在几乎荡平了方圆一公里的建筑后，韩锐终于干掉了最后一个。 但还没等他喘匀气，突然又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看上去50多岁，身材消瘦，背个硕大的双肩包，眼神写满了担忧。 她焦急忙慌道：“孩子，我没有恶意，我这有些纱布和酒精可以给你处理一下！” “如果真的想帮我，就留下东西，你人走！” 韩锐忍着剧痛，却仍然没有接受，这些年遇到的笑面虎可太多了，谁知道她会是什么异能者，趁着自己卸下防备的时候突然来上一下。 等等，她要干什么！ 那女人根本没有回复，趁韩锐思索的功夫立刻撒丫子跑了过来。 “停下！” 韩锐瞳孔瞪出血丝，刀柄几乎都快握碎了。 可他仍然没有出手。 因为这女人的眼神，实在不像要杀人啊！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突然，远处“嗖”得一声，将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这是那伙人的其中一个，会射箭相关的异能，居然没死？！ 记得战斗时他是最先解决那人的，但因战斗太激烈就没来得及查看是否断气。 看来，很能忍啊！ 眼角闪过一抹狠厉，韩锐正准备闪避。 身形稍微一动，全身上下所有的伤口齐齐开始发作，剧烈的疼痛冲进脑海，甚至令他产生了短暂的麻痹。 眼看箭矢迅速逼近，身体却动弹不得。 该死…难不成要栽在这上面！ 就在他感叹命运无常的时候，女人的突然一推让他猝不及防。 预想中，是异能的轰杀，或者武器的招待。 但实际上…… 在箭矢射中自己的前一刻，她的全力一推成功让自己远离险境。 可是…… 韩锐眼眸瞪大，因为他知道，这可不光是支普通的箭矢。 那箭矢飞至女人眼前的刹那，忽然亮起红光。 滴滴滴！ 三声快速的倒计时后，箭矢突然爆发一阵巨大的能量。 轰——！ 强烈的爆炸在女人眼前炸开，浓烟席卷整片废墟，巨大的冲击波将韩锐吹得倒飞出去十几米，翻滚了好多圈才停下来。 意识没有消散，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人的情况比他更严重。 仿佛插了几针肾上腺素，他吃力地从废墟中爬起，赶紧跑到先前的位置，顶着浓烟搜索着。 【她为什么要救我！】 韩锐奋力驱赶浓烟，哪怕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也坚持着没有倒下。 【我跟她，明明一点联系也没有啊……】 眼眶渐渐开始湿润了，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早就死了，刚刚见到的，是来超度他的天使？ “喂，你还……好吗？” 烟雾之中，一声虚弱的问询传了出来。 韩锐赶紧顺着声音，找到倒在地上的女人。 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些磕伤划伤，但整张脸，尤其是两只眼睛，已经血肉模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别人啊！ 韩锐一下子半跪在地，濒临绝望的他忽然想起，对方说她有些纱布和酒精！ 他赶紧翻找起来，幸好背包就掉在附近，很快就找到了。 拉开拉链，果真如女人所说，里面都是急救品！ 他赶紧给女人处理起来，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把伤势控制住了。 可人救了回来，那双眼睛，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嘴唇颤抖，顿时觉得浑身无力。 自从与姐姐分别后，他从来没让人轻易地进到自己一米以内。 但现在，他却一把抱住女人，眼泪夺眶而出，毫无顾忌地宣泄着积攒已久的压抑。 “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只是个没用的拖油瓶而已啊！ 我会拖累你，会抢你的食物，会抢你的水，甚至过冬的时候，我还会抢你的棉被。 你会因为照顾我而分心，会因为照顾我而饥渴，会因为……” “不会的。” 韩锐疯狂的呼嚎被极其平静的三个字打断。 他噙着眼泪，一片模糊之中，只看得见一圈勉强分的清边界的轮廓。 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充满信心、希望、坚定的轮廓。 “我以前管理着一家幼儿园，自从战争爆发，就跟孩子们走散了。 我是个不合格的园长，没能好好保护他们。 所以现在，我想尽可能弥补我的过错。 我想……保护好你。” 方才，她听见这边的战斗声便靠了过来，随后发现伤痕累累的韩锐。 结果她正想回话，灵敏的耳朵突然听到远处箭矢飞来的声音，这才二话不说冲了过来。 现在再仔细听听，远方已经没动静了，看来那家伙已经彻底断气了。 “没了眼睛，又能怎么样呢？ 至少，最后的画面，是我成功救下的孩子，就足够了。” 韩锐一言不发地流着泪，女人却反而过来安慰他：“放心……我会一直在。 我不会再让无辜的孩子们，被战火吞噬了。” 韩锐攥紧拳头，擦干泪水，他已经决定，以后要永远陪在对方身边，报答这份恩情。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孩子们喜欢叫我奶奶，我…我已经好久没听到过了。” “奶奶！” 奶奶的声音愈发颤抖：“哎，乖孩子，不怕不怕，奶奶会一直在。” “奶奶！” “哎，乖，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奶奶……” “哎，小韩啊，你这是咋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当时的情景了。” 奶奶了然，布满皱纹的脸吃力地浮现出一抹笑意：“奶奶知道，你一个人在那种世道活着，一定承受过很多痛苦。 可即便如此，在我冲向你的时候，你也没有对我动手。 我们，都还保留着做人的底线啊。” 奶奶又像过去那样了，自己都生死难料，还反过来安慰别人。 可韩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她心神一震：“奶奶，如果有可能，您还愿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你……你说什么？” “就是…您想不想……看一看世上10大s级通缉犯之一的韩锐，是什么样子？” “哈哈，当然想啊，可惜你也知道，我的眼睛里残留着异能的能量，它总是不稳定地发生波动，导致换了这么多家医院都治不好。 嗐，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好不了就好不了吧。” “奶奶，您闭上眼。” “诶？我是盲人呀，闭眼有什么用。” “奶奶，相信我。” “好~好~我家小韩做啥都是为了我好~” 奶奶听话的将眼皮合上。 韩锐深呼一口气，看了看表，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从兜里取出金币，没有试图抛起，而是将金币安静地放在枕头边。 他后退几步，仿佛要进行某种仪式。 全身不自觉地颤抖，过去那次深入灵魂的痛苦仍然历历在目。 这场赌局，我将与自己搏命。 赌博，可以两个人互相争斗，利用规则，让自己的资源强过对手，压过对手，打倒对手。 可人们总会忽视，赌博，也能一个人进行。 老虎机，就是最好的例子。 将几枚游戏币投入机器，等待机器随机几个图案，根据图案赢得奖品。 简单的规则，却能令无数人沉迷其中，将无数筹码挥霍一空。 然而，对于韩锐来说，这场赌局，可不仅仅是损失筹码这么简单。 “在我的「觉悟」之下，没有赌局会一……” 他忽然停下了。 嘁，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又何必呢？ 这是场必败的赌局啊。 他释然地笑了笑，闭上双眼，强行压下内心深处的恐惧，轻声念道： “我赌，你的后半生，重获光明。” 窗外鸟鸣清脆，室内仪器声滴答。 可这一切，在这一句话后，被一阵强烈的金光完全冲淡了。 刺目的金光仅仅持续了一秒，忽然，异变突生！ 那光芒骤然黯淡，如同一个人刚刚还在正午时分的太阳底下，下一刻就移动到了几万米深的地底。 紧接着，一条条漆黑的线条自金币之中缓缓爬出。 它们蜿蜒曲折，像一条条巨蟒匍匐前进。 它们盘旋、缠绕，整间房子就像它的食物一样，被围得密不透风。 所有的光芒都被吞噬殆尽，所有的生机都被清扫一空。 时值正午，开着窗户，可阳光闯不进屋。 第97章 「铭记」 黑。 除了黑还是黑。 就像过去的十几年一样。 不过，奶奶也已经习惯了。 习惯早上下床的时候，稍微往左斜一点，免得磕到墙角。 习惯走路的时候，提前用什么东西探探路。 其实这样也好，少了一个感官，她就可以将精力更多分到听力上了。 听听外面是不是又有战争，听听附近有没有人靠近，或者听听门口守夜的小家伙睡没睡着，有没有做噩梦。 每天早上，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后，听着门缝外传来均匀的喘息声，然后松一口气，打开门，轻轻给他抱回屋里。 每次一抱，他总会嚅嚅喏喏地说些梦话，然后哈喇子就顺着嘴角往下流，又因为自己看不见，老是中招。 以往十来年的声音，都是那么轻松、安详，可现在，她忽然听到一声很奇怪的语气。 “奶……奶……” 那气息断断续续的，总感觉说这话的人比她还要苍老，好似随时都会咽气。 奶奶有些焦急，又顾不上自己阵痛的五脏六腑了：“你……你怎么了？” “没…事……您可…可以睁开……眼睛了。” 唰—— 一道不真实的光映入眼帘。 窗外，三层楼高的大树郁郁葱葱，树杈上搭着几个潦草的鸟窝，几只花纹小鸟出来遛弯，叽叽喳喳在窗边站定，它们饶有兴致地扫视着屋内的一切，直到看到一个人影，拍打着翅膀慌张飞走。 那人影摇摇晃晃地前进两步，半跪在床边，一张俊俏的脸上满是汗珠，苍白的像张浸湿的纸。 “这……这是？！” 奶奶不自觉地心跳加速，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摸向那张脸。 韩锐赶紧把汗珠擦干，迎着手掌凑了上去。 “怎么样，奶奶，这个通缉犯韩锐，没外面传的那么凶神恶煞吧。” 韩锐长相虽然不及顶流小鲜肉，可在整个11区也绝对属于上乘。 不过由于身份滤镜，许多报纸新闻都倾向于把他的长相刻意说得恐怖如斯，一来二去，竟成了儿童故事里的反派常客，吓小孩堪称一绝，人称尿不湿杀手。 不知不觉，韩锐这个名字，已经完全跟恐怖挂钩，也因此，韩锐担心耳濡目染下的奶奶见到这副脸庞的时候，会产生一种不真实感，不愿意相信。 韩锐如此想着，奶奶突然开口： “什么嘛…这才不是什么韩锐，也不是什么s级通缉犯啊。” 果然，自己的形象奶奶恐怕已经脑补了无数次了，现在这副面貌，真心不搭啊。 哈哈，所以，应该刻意扮得难看一点？ 哎呀，早知道学学化妆了，要是会易容，也不至于每次出门都戴个大口罩，闷死了。 扯远了。 韩锐看着奶奶，刚要道歉，谁知奶奶微笑说道： “你不就是……我的小韩嘛。” 这次换到他愣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可能，唯独没料到奶奶居然会这么说。 这是什么意思？ “那双眼睛，跟最后一眼看到的小家伙，简直一模一样啊。 充满信心、纯真，隐藏着善良的小家伙，怎么可能会成为通缉犯呢？” 韩锐感觉眼前突然模糊了，那道苍老的身影似乎健壮了起来。 她的目光更明亮了，腰杆也挺得起来了，背的动沉重的双肩包，脚步飞快，几米的路再也不用摸索着走了。 他不知怎么回答，只是用脸颊蹭着那只苍劲有力的大手，像只听话的小猫。 奶奶慈祥说道： “小韩呐，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能让我的视力恢复正常，但后面那句话，我觉得你说得并不准确。 你以为，我的光明是恢复视力，看清一切？ 可眼睛看得到的光景，真的就是光明么？ 末日前的欣欣向荣，末日时的绝处逢生，末日后的重整旗鼓。 这些光明，从来不是靠一双眼睛就能看出来的。 这些奇迹的背后，可是千千万万踩着同伴尸骨、为我们劈开荆棘的人们啊。 所以，傻孩子，我的光明，才不是什么视力呀。 你就是我的光明啊。” 韩锐再也忍不住，泪腺奔涌，两行热泪划过颤抖又苍白的脸颊。 视线越来越模糊，可他突然看见，一片光芒自面前闪烁。 无数虚影当中，唯独这抹光芒愈发明显。 而光芒的位置，好像正是……奶奶的瞳孔？ 她的双眼闪烁着晶莹的流光。 绚烂的色彩下，一切物体都渐渐模糊褪色，黑暗侵蚀着目之所及的一切，直到整个视野内，只留下一道独自发光的人影。 那光芒随着自己的心跳一闪一闪，像一颗近在咫尺的星星，只为她一人发光。 异能。 这是奶奶期盼了二十多年，几乎快要放弃的异能。 奶奶不可置信，体内那道浑然天成的能量冲击着四肢百骸。 信念微动，那些能量就好像可以遥控的流水，听话地前往目的地。 借着那股能量，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飞快流逝的生命。 “原来…没多长时间了啊。” 她认清了现实，感受到掌心一阵湿润，那是泪流满面的韩锐。 惊喜、开心、恐惧、不舍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韩锐没有再开口，只想多给奶奶点时间，让她最后能多说几句话。 奶奶望着他，微笑道： “我也终于，觉醒了能力啊。” 她的眼皮愈发沉重。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小韩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伤口有没有留疤，战争有没有给他留下后遗症，或者那道清澈的眼神，有没有彻底堕落？ 幸好，都没有。 我好想彻底记下来，哪怕到了另一个世界，也能回味起来啊。 嗡—— 她的精神坠入一片黑暗。 这是她习惯了十多年的黑暗。 但现在，里面似乎有了点不同。 静谧的夜空下，几颗闪亮的光点愈发明显。 它们的光芒逐渐明亮，似是要将整片夜空照亮。 它们有序地排列着，直到最后，形成两个字。 「铭记」。 “我会，将你的样子，牢牢「铭记」。” 抚摸脸颊的手无力地垂下。 仪器上，所有波动的条纹此刻全部归于一条笔直的线、一个平静的音节。 奶奶，去世了。 韩锐泣不成声，轻轻将奶奶身上的白布盖好，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 接着，他转过头，猛地跑远几步。 晶莹的泪水骤然转变成鲜红，连同全身上下的所有皮肤，都慢慢变红，好像血液太多要渗出来一样。 一股滚烫涌上喉咙。 噗——！ 他骤然喷出一大口浓血，里面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跳动的肉块，在墙边蠕动。 双脚一软，韩锐斜倒在墙边，眼眸不断闪烁着猩红的血光。 察觉到床上有人，他将手伸进衣袖，握住一把小刀，准备好好体验一下刮肠破肚的快感。 毕竟，残忍虐杀敌人，能够恢复生命。 而现在，这种思想几乎化作他的本能，蛮横地驱使着他做出动作。 啪—— 顽强控制另一只手打掉手中的刀，撕裂般的疼痛好像一瞬间放大无数倍，让他禁不住叫喊出声。 双手疯狂地砸向地板，仿佛还不得劲，他又将脑袋一次又一次砸向墙壁，尽可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轰轰轰！ 脑袋甚至都缺了一小块，可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虐杀之心愈发旺盛。 啊啊啊啊啊！！ 他几乎就要冲向病床“大快朵颐”。 “您好，请问发生什么了？” 啪嗒，房门开了。 韩锐身形骤然消失。 哗—— 一道银色的圆弧划过半空。 一刀见血。 第98章 听话，你不开枪，我就放人 一名女护士端着盛满药品的托盘，刚拉开门询问了一句，眼前就飞快闪过两抹红光。 紧接着，一道血痕毫无征兆地在右臂爆绽开来，她手一松劲儿，托盘连带上面的东西顷刻间哗啦啦掉了一地。 鲜血溅的到处都是，乍一看，好似恐怖游戏中的闹鬼走廊。 女护士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一串眼花缭乱的刀光。 刀光之后，整条右臂已经完全不成人样，无力地耷拉下来，血流如注。 她来不及哀嚎，刚想逃窜，可紧接着，只听“嗖”的一声，一柄小刀准确地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听话，或者去死。” 护士哆哆嗦嗦地歪过脑袋，与此同时，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正一边狞笑，一边从侧面伸了过来。 身临其境的恐怖片回头杀。 可怖的面庞兴奋地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后又看向一片狼藉的地面。 “哈哈哈哈哈哈！” 韩锐砍废了护士手臂，意识恢复了些许，他看着散落一地的镇定剂，疯狂大笑道，“我赌赢了！ 在我的「觉悟」之下，没有赌局会一败涂地！！！”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而当医生或者病患们看见那人的样子时，都惊得差点不会呼吸了。 是韩锐！ 这次，难道要在医院大开杀戒了吗？！ 一瞬间，整座医院就炸开了锅。 除了韩锐所在的大楼，其余楼栋全部开启了一级戒严，外面升起一道道强力的异能屏障。 而韩锐所在的大楼，由于病患众多，升起屏障的话，等于把病患跟韩锐关在一起，无异于狼入羊群。 没办法，只能尽可能召集安保人员进行围堵疏散，同时立刻报警。 这阵骚动，很快也吸引了嗅觉灵敏的记者们，一些离得近的并且有赶路能力的，不到两分钟就已经将涉事大楼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飞快的语速、洪亮的嗓音，伴随着频率极快地咔嚓声，无不诉说着里面形势的严峻。 而刚好赶过来的许毅见到这一幕，也知道韩锐已经开始动手了。 因为韩锐提前给了他信号，因此哪怕原本离得远，他也是第一个赶到的警察。 扒开堵路的记者，他询问一名院方人员现在的情况。 “韩锐刚到一层大厅，由于手上有人质，我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同时，我们的人也围住了所有出口，他不可能轻易逃开。” 许毅点点头：“我去跟他交涉。” 那人一惊，这么小的孩子，直面韩锐，恐怕凶多吉少啊。 可不等他阻拦，许毅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来到大门口，他看到韩锐手中的女护士双臂已经完全废掉，整个人面无血色，显然已经失血过多，再耽搁一会恐怕都会死。 韩锐也看见了他，“吃了点小零食”后，他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虽然仍是浑身难受，但好歹能对话了。 他坏笑道：“嘿哟，臭小子，怎么就你一个啊？ 难不成警局的人都死光了，现在要派刚转正的小屁孩来抓我了？！ 哈哈哈哈！ 来来来，有本事你就再走近些，让我看看11区的新任警员到底有多大胆量！” 许毅依然没有犹豫，一步一步迈进大厅。 周围的人都捏了把汗，毕竟刚刚韩锐说过，谁敢迈进大楼一步就杀了人质，因此没人敢动。 而许毅清楚，韩锐刚刚说的这几句话，正是对应了电话中的内容——独一无二的近距离观赏券。 忽视身后人们的劝阻，许毅踏过警报四起的医院大门，进入大厅。 一进大厅，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可当他看清人质身后的韩锐时，突然有点分不清这味道到底是从谁身上传出来的了。 护士双臂报废，而韩锐更是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 他不是劫持人质了么，怎么还能受这么重的伤？ 没有细想，他将手扣在自己腰间。 每名转正的警员都会配一把枪，虽然在异能时代用处不大，但大家都会挂在腰间，算是一种象征。 而许毅，知道自己的能力大开大合，在医院不好施展，因此来的时候顺路捎上了赵彬的枪。 他干净利落地举起枪，这些动作还是偷师张琳学到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用场了。 他举枪对准韩锐的刹那，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自然是媒体们在抓拍了，毕竟这种年轻的新人警员独自枪指s级通缉犯的画面，百年难遇。 许毅颇有不爽，这种危急关头，他可不想成为人们评头论足的对象，而且，他更希望这些人躲远一些，避免被波及。 可他还没发话，突然瞧见韩锐正在四处打量。 充满杀意的眼神扫视着四周，血淋淋的嘴里吐出红雾，似野兽般吐息道：“这些人，好烦呐。” 金币握在掌心。 不好！ 许毅顾不了这么多，见韩锐就要抛出，心念一动。 轰隆隆——！ 强烈的震颤下，四面墙壁拔地而起，隔绝了韩锐的视线。 可韩锐看了眼顶部，或许是许毅害怕一下将房顶戳穿，特意控制了力道，因此墙壁上方距离天花板还有一大段距离。 韩锐哈哈笑道：“怎么！能力都不会用了吗！ 这么大的空间，是准备给我练习翻墙嘛？！” 说完，韩锐勒着护士，蹬着墙面几个健步就飞跃而上。 狂暴状态下，他的体质有了极大提升，短短两秒就要够到顶端。 许毅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为了保护外面的人，为了彻底将韩锐拦在里面，他不能退缩！ 轰——！ 又是一阵野蛮生长，墙壁完全与天花板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缺口。 许毅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有在这种环境下使用能力，在这种重压下居然没出状况，真是万幸。 韩锐找不到出口，落回地面，面朝许毅走来。 医院的电路似乎受到影响，头顶的灯光忽明忽灭，韩锐的身形在黑与白之间交替闪烁。 血红的身躯不断颤抖，他大口大口、贪婪地吸着气，好像少吸一口就会缺氧。 他对着许毅猖狂道：“你难道忘了，当时在汇鑫商贸，你是怎么被我蹂躏的吗？ 同样的招数，第一次都失败了，难道你要指望第二次能成功？！” 许毅面不改色，枪口始终对准韩锐：“我是一名警察，我必须这么做。” “哈哈咳咳咳！” 似乎觉得这玩笑太有趣，韩锐大笑了好几声，呛了好几口浓血，“警察，不就是来救人的嘛，不如这样，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如你所见，我现在状态很不好，没功夫在这里耗。 所以，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一会儿，我会把脑门顶在你的枪口，保证不搞小动作，如果你能忍住三秒不开枪的话，我就放下人质。 可如果你开枪了，呵呵……那她的命，我就不能保证了哦~ 怎么样，你什么都不做，我就放人，这交易很划算吧。” 许毅真的犹豫了。 是啊，他一个连能力都用不熟练的新人，凭什么能打赢韩锐救出人质？ 早先在汇鑫商贸，若不是对方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停手，自己早就死了。 现在，有一个不动手的机会就能救下人质，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要不要把握住呢？ 而且，达成这一切的前提，仅仅是要听他的话…… “我保证，不会有半点小动作！ 所以，来吧，多么轻松的买卖啊！” 韩锐摇摇晃晃地走上前，站在一步之外与许毅对峙。 壁垒的两侧，一侧，阳光之下，是苦心等待的人群，另一侧，闪烁的灯光中，则是剑拔弩张的新人警察与挟持人质的顶级通缉犯。 “哈哈哈哈，余震要是在这，肯定也会让你接受的！ 毕竟他也知道，我这人向来最讲诚信啊！” 许毅面色一变，似乎被戳到痛处，握枪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韩锐见到他的脸色，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嘴角。 他将脑门准确地顶在枪口上，凶残地双眼嘲讽似盯着对方。 “三。” 叮—— 倒数开始的同时，他就将金币抛起。 万物都被暂停，声音也被没收。 不搞小动作？呵呵，别搞笑了。 就像你师父说的，罪犯可不是通情达理的人啊，他们要是肯讲道理，就不会成为罪犯了。 所以，别听罪犯的话啊。 咔嚓—— 寂静的时空中，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手指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 第99章 「声魂锁链」 远处的墙面上，一个弹孔凭空出现。 仔细看，能看到那弹孔中央带着些许血迹。 殷红的血液在明暗交替的灯光下坠落，无声而迟缓。 而这血迹的主人，则歪着脑袋，默不作声地看着面前那位少年。 他的额头边上多出一条深红色的线，那是枪口射出的高温子弹擦着皮肤而过的结果。 红线的尽头，漆黑的枪口冒着浓烟，烟雾飘渺摇摆，可持着手枪的手，再也没晃动分毫。 啪—— 金币终于落回掌心。 除了时间恢复流动，什么都没有发生。 韩锐怒目圆瞪，条条血丝几乎要撑满整个眼眶：“喂，你这混蛋，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 许毅的眼神不再迷茫，不再害怕，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毅与镇定：“我凭什么，要听罪犯的？” 几秒之前，他还很犹豫，还很彷徨，他知道自己不是韩锐对手，对方开出的价码也非常诱人，自己真的差一点就步了前尘。 可惜，他提到了一个不该提到的名字。 师父苦心教导自己多年，很多次哪怕冒着被罪犯伤害的风险，也要传授自己知识和思想。 可自己却始终没能如他所愿，摆脱曾经的梦魇。 现在，他再也教不了自己了，难道自己就要一直停滞不前？ 那师父该有多失望啊。 师父，我保证。 从今往后，我的每一次出击，都将以保证人民安全为基础，以不惜一切代价干掉罪犯为目标，我所做的每一次承诺，也不过是为了引导对方落入陷阱的借口。 从今往后，我将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 韩锐看到那坚毅的眼神，血淋淋的脸上不知是笑，还是对于他天真幼稚的嘲讽。 他拉着人质后退几步，全身的颤抖更强烈了。 自从副作用发作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期间只享受了两条胳膊，显然无法完全恢复精神。 而现在，许毅给了他一个最好的理由。 “哈哈哈，既然你不遵守承诺，那我，也没必要再跟你玩过家家了！” 砰——！ 许毅眼眶瞪大，几乎下意识就扣动扳机。 可韩锐动作异常迅速，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身子一低，子弹擦着头皮堪堪而过。 紧接着，还不等许毅再次开枪，刀光狂舞，一道道血光在空中绽放。 “不！！！” 在许毅的惊呼中，韩锐疯狂地将人质护士残忍切割，本就污秽的护士服再染一道道血红，整个人像案板上的鱼肉，被韩锐随意屠戮。 很快，她脑袋一耷，彻底没了动静。 许毅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本以为，外面围了一大批安保，韩锐肯定要以人质做威胁，才能安全逃开，没想到他下手居然这么果断！ 惊讶很快演变成怒不可遏，既然人质已死，自己也再没必要顾虑其他了！ 砰砰砰——！ 轰——！ 他迅速连开三枪，同时，若干道墙壁拔地而起，试图将韩锐围困其中。 刚刚第一次在这种小空间使用「壁垒」后，他感觉自己对能力的操控精细了不少，现在这几面墙壁几乎一步到位，将整个空间精确分割，完全不留一丁点缝隙。 但韩锐动作也异常的快，他迅速躲开子弹，同时在壁垒彻底封锁空间之前，就已经拽着护士尸体逃了出来。 许毅不理解，这护士都已经死了，他还拉着尸体干什么？ 然而不等他反应，一道人影晃过，一双大手已然抓住他的脖子，然后猛地朝地面一砸。 动作之迅猛，让许毅一瞬间以为自己要被秒杀了。 可不知怎么的，临落地的时候，那双手的力道好像忽然轻了一些，使得自己除了手里的枪被摔掉，和后背火辣辣的疼外，貌似没受到什么致命伤。 他就要反抗，却突然看见韩锐身形不自然的一扭。 就是这一扭，让他看见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名被韩锐抓在手中、早该被乱刀杀掉的护士，四肢居然怪异地重新活动起来。 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每次一动便会停顿半拍，宛如一个年久生锈的提线木偶被人蛮横地弯折。 她的右手握着一针不知哪来的镇定剂，随后右臂拐出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角度，往背后一绕，企图打韩锐一个出其不意。 但韩锐早有预料，他身子一歪，针头擦过皮肤，没有得逞。 护士并未就此打住，一个灵活的脑后传球，弯折的左手接住镇定剂，接着往前一探。 噗—— 镇定剂扎在毫无防备的许毅身上，然后猛地一推。 韩锐看见这一幕，闪过一抹得逞的表情。 许毅没有看到，他只感觉自从那针管的液体注入之后，自己的所有精神都被剥离，只剩前所未有的空虚充盈着整个身体。 随后，脑海中浮现出一道熟悉的机械音。 这声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欢迎来到，木偶游戏剧场！】 【这场游戏为单人模式，从现在开始，你的灵魂，我的声音，将彼此连为一体。】 【你需要听从我的指令完成难题，切记，千万要遵守命令和规则，不然，惩罚会很痛苦的哦~~~】 伴随着熟悉的机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潜藏在心底数年的愤怒。 他无法忘记，当年姐姐遇害的那天，身处异地的自己和姐姐正是听到了这个声音，然后在精神领域一起参与了一场又一场残酷的死亡游戏， 而当自己好不容易从地狱般的游戏逃脱，回过神来去找姐姐的时候，那里只剩一具盖着白布的冷冰冰的尸体。 a级通缉犯第二位，「声魂锁链」。 将人们拉入精神领域，逼迫他们玩死亡游戏，并以此享乐的疯子。 他永远忘不了这个名字。 只是，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这个声音啊？ 难道…那名护…士，就……是…… 几息之间，他的大脑就越来越迟钝，眼神也越来越黯淡，仿佛等待对方命令的玩偶。 “第一场游戏，带人质逃出医院，限时五分钟。” 这次，开口的是那名起死回生的护士。 她的声音不再像往常那般温暖灵动，而是夹杂着一些不和谐的机械音，充斥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伴随着她的命令，许毅脑海中凭空浮现出一座医院，里面危机四伏、布满陷阱，上方一个大大的红色倒计时，写着五分钟。 而现实中，他的身体也听话似的动了起来。 他心念一动，墙壁便破开一道缺口，然后作势就要抓住这名护士，向外逃窜。 “哈哈哈，真是的，这么大点事，叫我不就完了么？ 还五分钟，五秒就给你完成！” 韩锐肆无忌惮地狂笑道，他好似拎玩具般一把将许毅拎起，然后冲着缺口飞奔。 外面，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缺口吓了一跳。 自从刚才墙壁升起开始，所有人就一直在担心里面的状况。 每个人都心都提了起来，甚至指挥官已经下令，再有一分钟没动静，他们就要使用暴力手段了。 而现在，当他们看见韩锐拎着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大脑全都宕机了。 到底该不该出手啊？！ 韩锐不顾这些，他一股脑冲向人群，脸上挂着残暴的笑，杀意盎然道：“都给我滚！” 第100章 终局 所有人都害怕被波及，就连安保人员也不敢承担伤害人质的风险，纷纷让开一条路。 韩锐就像个无坚不摧的钻头，将人群钻开了一个缝隙！ 人潮之外，无数看热闹的人已经将道路围的水泄不通，而当他们看见韩锐朝这边冲来之后，都心神一紧，仓皇逃窜。 一些动作慢的，或者被堵在路上的，痛斥着前面人的墨迹。 然而，就在他们认为自己逃不过这一劫的时候，忽然察觉到，韩锐好像并没有跑过来。 “你们看，那是谁？！” 随着一个人的呼喊，众人望向韩锐的方向。 只见一名个子不高、穿着西装的人影，正双手插兜，孤身一人站在韩锐的面前。 他一步一步向前迈进，而韩锐，也仿佛被这气势震慑住，步步后退。 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无数摄影机纷纷对准这个人影，见到他的真面目后，所有人都惊喜万分。 原余震小队成员——顾九！ 人们了解顾九，主要还是源于他打破历史的模拟测试成绩。 在短短的时间里，利用随机分配的异能，在完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完美做到保护同伴，抓住罪犯，同时还不伤及人质，这种成绩，整个11区仅此一位。 因此，虽然顾九没什么真正的大事件功勋，仍然成为了许多人的榜样。 而现在，正是一个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对局。 同伴被挟持，人质奄奄一息，而对手，是整个11区的公敌。 顾九活动了一下脖子，像是打排位时来到一场极其关键的晋级赛，聚精会神。 一句废话都没说，他面前的韩锐突然开始飘了起来。 韩锐被悬浮在空中，手上的重力飘忽不定，整只手好像突然拧巴了一样，一下子松开两人。 许毅和护士从空中跌下，落地之前便被无形的力量托住，缓缓坠地。 顾九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韩锐身上。 他在地上凝聚数个石球，控制好方向和力道，朝着韩锐猛然砸去！ 砰砰砰——！ 韩锐无法借力，接二连三的石球一颗又一颗砸在他的身上，鲜血四溢！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韩锐在顾九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顾九就要乘胜追击，忽然察觉到一阵危机。 轰——！ 一面墙壁倏地从脚下升起，他躲闪不及，被顶了二十来米高。 “许毅，你干什么？！” 顾九盯着许毅，可对方眼神空洞，嘴唇微动，似乎念叨着什么。 “杀…掉……所有知情者……” 许毅重复着第二场游戏的目标，轰轰轰，又升起三面墙壁，将四人围在其中。 顾九在空中，听不到许毅说的什么，只好赶紧稳住身形。 好在有「反重力」的帮忙，他平稳落地，没有一下摔倒失去意识。 反观另一侧的韩锐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离墙壁太远，完全没有借力的空间，啪一下，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狂吐好几口浓血。 “捏马的，咳咳咳……这小子下手真狠啊。” 他低声吐槽了一句，见顾九还在被许毅纠缠，眼角闪过一抹狠戾，几个健步就冲向倒地不起的护士。 见护士有危险，顾九想立刻施展反重力，可眼角忽然闪过一抹寒光。 一柄小刀正朝着自己这边飞来，再加上许毅一直在纠缠自己，他来不及施展能力，只好被迫闪避。 而韩锐正好抓住这个机会，来到护士旁边，刀光乱舞，鲜血飞溅，护士很快就又断了气。 顾九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可一秒之后，他就察觉到那护士状态不太对。 韩锐的攻击并不是刀刀致命，反而喜欢以一种类似凌迟的方式折磨对方。 这样，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会被极大延长，同时会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楚。 可这名护士，既没有极端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哀嚎，简直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无论被怎么砍杀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太不正常了！ 顾九思索的功夫，又一次“尝到美味”的韩锐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 他本以为，立下“重获光明”的赌注后，至少要残杀对方几十次才能恢复正常，可现在，才杀了这人两次就几乎得到了满足。 这名起死回生的护士，好像他的甜品小屋，为他源源不断提供着美食。 他俯身到护士耳边，讥笑道：“你的味道，真的很美味啊。” 护士又一次起死回生，似乎被这句话点燃怒火，手指在地上抠出道道沟壑。 护士刚要动手，可速度跟韩锐相比天差地别。 韩锐咧嘴一笑，奋力一踢，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将护士踢飞到顾九身边。 而顾九见到这一幕，也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觉醒者的能力，基本都要在警局进行记录，一些危险性更大的、或者更稀少的，还会受到特殊照顾。 而起死回生类的能力，正属于极其稀少的那一类。 又因为他过去很怕死，因此，他很想多了解一下这些能力的运作机理，理所当然的，他对这些能力都多留了一份心。 而现在，这家医院里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者，他是知道的。 可许毅的异样，看起来也不像韩锐所为，更像是精神上遭受了某种干扰。 等等…… 精神、干扰、起死回生…… 他一下瞪大双眼。 突然回想起过去许毅的那个案件，他恍然大悟。 当时，一名商贩报警，说有个姓许的姑娘在房间里寻死觅活的，好像精神失常。 而当警员们赶到的时候，她就已经自杀了。 后来，经过调查，确定这是「声魂锁链」所为，但可惜，人们并不了解这个能力，迟迟没有抓住凶手。 后来，一名警员称自己被拉入幻境，经历了死亡游戏后出逃，并成功反杀对方，人们才对这个能力有了更详细的认知。 然而后来，这名警员也自杀了。 这也侧面证明，「声魂锁链」确实没有死，虽然具体怎么做到的还不明朗，但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已是事实。 可自那之后，人们就再也找不到这人的踪迹了。 “看来，比我更懂得隐藏啊。” 顾九一阵唏嘘，无数人都想抓到的目标，此刻居然就在眼前。 恰在此时，许毅一拳挥向顾九小腹。 他没有躲闪，任凭这一拳给他打得差点呕吐。 他双手一环，将许毅牢牢地抱在怀中。 “隐藏在暗处，贪生怕死的家伙，却肆意玩弄着别人的生命。 真是，很让人不爽啊。” 轰轰轰—— 四面庞大的墙壁，好像脱了根的大树，一个接着一个浮到空中。 随着墙壁飞起，外面所有人都见到了这一幕——许毅被顾九牢牢地抱在怀中，人质趴在顾九这边的地上，看起来伤痕累累，但好歹还能动弹，而韩锐，则一脸败象的半跪在地，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短短几分钟，顾九就扭转了战局！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顾九完全不在意记者们的抓拍。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将护士和韩锐，通通送下地狱。 轰隆隆—— 庞然大物轰然降下，如同炮弹，掀起一阵阵烟雾。 可人们完全不担心人质的状态，毕竟，他是顾九啊，模拟测试完美结局的选手！ 自余队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将韩锐逼到这种程度！ 而今天，这个名字横空出世，正如几年前，那个满分成绩的名字被大众所知一样。 滴嘟滴嘟—— 警铃大作，全副武装的警员们义无反顾地冲进烟雾。 来到中心，他们只看见一名漠然站立的身影，他的怀里抱着一名昏倒的小孩，脚下是遍体鳞伤的女护士。 而韩锐则不见踪影，徒留地上几抹鲜明的血迹。 有人驱散烟尘，蔚蓝的天空带来温暖的阳光，照在顾九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罪犯战斗。 虽然最后还是让对方跑了，但好在，同伴没有牺牲。 记者们和警员们同时围了上来，一边想要采访，一边则下意识把他认作指挥官，听从他的吩咐。 “许毅送回医院治疗吧，至于这名护士，嗯……” 他点了几个人，“她掌握「声魂锁链」的关键情报，你们切记在她完成治疗后，第一时间接到警局，严加保护。” “严加保护”四个字，顾九说得很重。 “明白！” 众人各司其职，立刻忙碌起来。 顾九冷冰冰地看着那名护士，哼，起死回生？那我就把你一辈子困在牢笼里。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猛一回头，看向远处树林。 一个身影迅速低下头，没有被发现。 韩锐背靠大树，伤口并未痊愈，但好在，精神已经恢复正常。 他不敢放声大笑，只是抬头，看了看茂盛的树叶中，隐约可见的蓝天。 奶奶重拾光明、甚至觉醒了能力、安详离世；自己没有发疯屠戮人民、酿成大祸；许毅也找到自我、拥有「觉悟」、加强了能力、并且大仇得报。 而在自己连续近一周的疯狂屠杀下，在所有人惶恐度日的气氛下，顾九能正面打败自己、救下同伴，声望肯定能一飞冲天，竞选王牌必定不在话下。 至于「声魂锁链」，有顾九在，她再也无法在11区滥杀无辜了。 “各位，这场赌局，我就先退场了。 你们，可以好好享受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了。 最后…… 许毅，我以hr的身份通知你，实习通过，予以转正。” 他扶着大树，捂着流血的腰腹，颤颤巍巍地迈入树林的阴影中。 “余队，这个头七，送你一个出师的徒弟，以及一名未来的接班人，可好？” 第101章 商人加赌徒 第二天清晨。 初升的薄暮将红润的太阳托起，橙红色的日光乘着氤氲雾气在山脉间晕开，大楼和群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好似一片片梦幻的岛屿，漂浮在云层上。 星云峰顶的观星亭中。 一道人影坐在长凳上，看着宛如仙境的人间。 韩锐脸色还不太好，虽然静心休养了大半天，伤口自动愈合的七七八八，但精神上的疲惫还没褪去。 不过，不得不说，呼吸回血这设定真好用。 时候还早，这里空无一人，不用担心被发现。 看了半天风景，百无聊赖，他又拿出手机，看看昨天到现在出没出什么大事。 嗯，果不其然，自己又遭到一大堆口诛笔伐。 不过相比之下，更多的人把笔墨用在了顾九身上，毕竟这小子昨天那发挥，不好好捧一波蹭蹭热度都说不过去。 看着看着，他突然扫到一条新闻： 昨天那名护士，由于被韩锐伤害，导致产生了极大的心里创伤，现在已经被送往精神病院。 新闻里还说，在送行途中，护士发出野兽似的咆哮，显然精神已经极度崩溃，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韩锐，则…… 后面他就没看了。 “呵，在我的地盘上，杀人可是要交税的啊。” 当时，自己看到王彪自杀的消息就意识到不对劲儿，在看到照顾王彪的护士时，忽然一阵眼熟。 仔细回想了一下，便想起当时汇鑫事件结束，探视许毅他们的时候，身边正好有一名护士的行为颇为异常。 首先她想给许毅注射超量的镇定剂，之后，又借着观摩学习的名号，企图探查自己的身份。 而且，在自己发动能力破坏窗户之前，对方就已经有所察觉，这份对危险的直觉，有些过于敏感了，不像个普通的护士。 之后，自己便着重搜索了一下这名护士的生平，虽然从小到大经历很全，但若细看，就会发现许多小矛盾。 而在连续几个小时的高强度搜索后，直到天明，他忽然看到了许毅的案子。 这起案件报告中，那护士仅是寥寥一笔带过，可在韩锐看来，一切顿时明朗起来。 许毅的后遗症，正是自那起案件形成，而许姓姑娘的死亡方式，也与王彪颇为吻合。 配合之前的一系列疑点，真相总算水落石出。 这侦查能力，叫声福尔摩锐不过分吧。 韩锐翻来覆去，终于找到记者抓拍的一张照片。 画面里，护士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宛如押送囚犯一般（其实就是囚犯），开往一座精神病院。路上，她扒着车窗，整张脸紧贴着玻璃，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哪怕照片是静止的，从狰狞的表情中，也能想象到她疯狂拍打车门的画面。 韩锐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他看了看四周，对啊，这会又没有人，干嘛不能笑得嚣张一点？ “哈哈哈哈！” 他好久没这么笑过了，自从成为通缉犯，做什么事都要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放松一下了。 不行，这点笑声怎么够啊。 “哈哈哈哈哈！！！” 声音似乎将山林里的孤魂野鬼都叫了出来，到处都回荡着肆无忌惮的狂笑。 “哟哟哟，大清早的就来这发癫啊。” “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这一声给韩锐吓得差点没捯上来气，捶胸顿足咳嗽半天。 残酷的战斗没弄死他，要是被笑死可就太搞笑了。 他转过头，满脸嫌弃的伍晓倩正站在亭子外。 她双手抱胸，一身素洁的白色连衣裙带来阵阵清香，头上一顶遮阳草帽，上面还别着一朵花，休闲阳光。 “喂，你你你，你怎么尾随人家啊，虾头女！” “嘿！不是你说的吗，等事情结束，如果第二天能看到你，就给我解答问题。 我看新闻，没报道你死的消息，寻思应该是逃出来了，就在这等你。 毕竟，你总不会因为被人当街暴打了就含恨自杀吧。” 说完，伍晓倩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嘶，就你这脸皮，没准还真有可能。” “喂喂喂，怎么就有可能啦，我可是很惜命的好吧！” 伍晓倩走过来，提起裙子坐在韩锐对面：“呵呵，您这一周杀了200多人了，还各个是狠角色，这也叫惜命？ 昨天新闻里，你那样子，啧啧啧，血池子腌入味了都。” 伍晓倩一脸埋汰，韩锐不知道咋反驳，翻了翻白眼，小孩子赌气道：“反正，我拿下「声魂锁链」了。” 伍晓倩眨了眨眼，似乎在措辞，可很快就放弃了：“我不想打击你，不过，那家伙的身份可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不死之身嘛，肯定有点东西的。 虽然不知道咋做到的，但只要给她囚禁起来，有的是时间研究。” “不，我不是说这个。”伍晓倩神色略带严肃，“我的意思是，「声魂锁链」的真身可不在这。” “真身？啥意思啊，你可别告诉我，忙活半天结果抓了个假货！” “假嘛，倒是不假，不过……” 伍晓倩表情勾人，卖了个关子：“我之前提出的问题，该回答我了吧。 你杀那么多人，不单单是为了帮助顾九树立威信吧？” 韩锐点点头，将手机扔给对方：“喏，看看这些新闻吧。” 伍晓倩看到，大大小小的新闻中，全都在报道着人们的欢呼。 无数的人聚集起来，他们唱着颂歌，奔走相告，将胜利的消息告诉传递给一个又一个人。 然后，那些人又会将这件事继续传开。 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在阵阵欢声笑语间开始熟络，所有人的关系，好像慢慢汇聚成一张超大的网，并且还在不断变得坚硬。 他们相信，只要联合起来，早晚有一天，能彻底将韩锐打倒，让整个11区回归安宁！ 而与众人为敌的韩锐，则深沉地望着远方： “虚无缥缈的威胁，例如天打五雷轰、死后不超生，人们不会相信。 毕竟，电视上的老虎，总不可能冲出屏幕咬人。 但是，当人们跟老虎面对面的时候，哪怕对方被驯服得再温顺，恐惧也会油然而生。 这个11区，有太多的人心怀鬼胎，就像人类的文明史，如果不给他们一个共同的且明确的敌人，很容易陷入内斗。 历史上，有多少帝国明明自身实力强大，可外界的没有敌手让他们骄傲自满、故步自封，最后，因内乱和腐败而黯然退场？ 因此，人们需要一个看得见，摸得着，并且足够凶狠的怪物，来逼迫他们绷紧神经、团结起来去对抗。 而且，这怪物还要有被击败的可能，不能让人一眼看到就四处溃逃。 伍晓倩，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商人。 一家独大总会产生垄断，只有竞争，才能让企业进步啊。” 韩锐微微一笑，太阳的影子落在他的双瞳，宛如两枚火球熊熊燃烧。 “所以，这就是我的目的。 以自己作为威慑，再以失败助力强者。 让有能力的人们跟对首领，让愚昧的人们抱团求生。 然后，团结起来，再次向我挑战。” 伍晓倩听得浑身发颤，她忽然看到一条新闻。 新闻中，宏启产业接班人张董事宣布，已经成功吞并了韩锐扶持的若干企业，庞大资金流的强力注入，让整个公司充满活力， 他还重新建立了新一代商业联盟，企图整合11区的资本，并且他还宣布，将首先改善人民的住房问题，承诺让所有人，都能有一个家。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韩锐摊了摊手：“钱嘛，总得流向正确的地方。 我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在大街上撒，撒了也不见得有人敢要。 而有这个实力的宏启公司，他原先的领导人，是个废物。 所以，必须要好好洗洗牌啊。” “可是，你怎么知道一切都能按你的想法来？这其中但凡有一个地方出差错，都会万劫不复啊！” “伍晓倩，你知道……善恶相对论么？ 人们不会觉得好人一定总做好事，但他们总会认为，坏人只做坏事。 若我成为一名施恩天下的大善人，总会有人心怀鬼胎，打乱我的布局。 可如果，我成为一名十恶不赦的恶人，哈哈，他们肯定都乐意阻挠我，毕竟，人们最喜欢那些英雄打倒坏蛋的热血情节了啊，放在哪朝哪代，都不例外。 博弈就是如此，只要我能清晰地推断出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做，那这整盘棋，就尽在我手！ 人们自以为将我打倒，将我驱逐，将我毁灭，把我当成跳梁小丑，为整个世界献上一场令人发笑的血腥独角戏。 殊不知…… 众人皆在楚门中，唯我一人独赏！” 伍晓倩愣住了，她还没消化完韩锐这番话，只觉得这人的态度居然这么拧巴。 “我终于知道你是什么了。” “哦？什么意思？” “商人，善于权谋，在诸多竞争对手间攫取巨大的利益，哪怕陷入危局，也总会给自己留好退路，准备东山再起。 赌徒，善于欺骗，哪怕抓着一手烂牌，也会用巨大的声势和押注将赌桌上的人吓退，他们孤注一掷，每一次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两种身份，本就水火不容。 而一旦他们合二为一。” 伍晓倩冷冽的眼睛盯着韩锐：“就是你，韩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102章 第二件圣物 “哈哈哈，多谢夸奖！” 韩锐丝毫不以为意，“行了，你这下可以告诉我，「声魂锁链」的真身是什么情况了吧。” 伍晓倩点点头，不再卖关子：“我来的路上，经过了8区。 你也知道，那里是一块游戏至上的区域。 虚拟游戏作为身份、地位、权利的象征，所有人想要在那里取得成绩，就必须要闯过一个又一个游戏。 有玩游戏的，自然也有做游戏的。 而在做游戏的人当中，就有一个名字，最受当地人熟知，或者说，最受虚拟世界的人们熟知。 「木偶戏」，这是它在虚拟游戏中的能力，人们也都这么称呼它。 之所以强调虚拟，是因为在现实中，警方实在找不到这个家伙对应的人，所以只把它当成独属于虚拟世界的一份子。 「木偶戏」这个能力，起初只是用来在虚拟游戏中创造许多木偶，也就是npc，再通过操控达成阻碍玩家的目标。 可在我经过的时候，现实世界居然也碰到了类似的木偶，并且，那些木偶还具备异能！ 当时我没多想，但根据现在这些情况，我猜测，它真正想做的，恐怕正是利用这些木偶，彻底入侵现实世界！ 而且按你说的，这项进程怕是很早就开始了。” “我去，这么离谱？” 韩锐这下知道「声魂锁链」为啥能死而复生了，一个木偶的生命，可不就取决于主子的意愿么？ 哪怕胳膊腿全断了，只要身上的傀儡线不断，照样能动起来。 他揉了揉下巴，没想到光是一个木偶，就能有这么强大的能力，要是本人，岂不是更加无解？ 而且，几年前这家伙就已经潜伏进来了，要是11区还有别的罪犯，还真不好清理啊。 不过有顾九，应该能应付得了吧？ 他沉思许久，见伍晓倩托着腮帮、脖子前倾，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顿时一阵鸡皮疙瘩，总感觉自己像只鸭子被人盯上了。 “喂，咱俩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吧，你啥意思，不会想跟我打一架吧？ 我现在精神不好，不带这么乘人之危的啊！ 嘶——别盯了！本人卖艺不卖身啊！ 啊，不对，也不卖艺！” 伍晓倩嫣然一笑，没有说话，而是把手机转过来对准他。 韩锐看见屏幕，里面的网站感觉比暗网还要神秘，黑色的背景下，各类信息全都是乱码，只有当伍晓倩进行一些操作之后，才能短暂转变成文字。 而当韩锐看到文字上的内容时，瞳孔不自觉的收缩。 “这是，第二个圣物？在9区出现了？” 伍晓倩收回手机，点点头：“正如你看到的，一些势力通过某些仪器，探测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而这波动的根源，就在9区。 根据推断，他们认为这能量极有可能是圣物。 毕竟，那个手提箱当时就是这么被发现的。” 韩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关注点好像在其他地方：“哟，没想到啊伍晓倩，你居然还会黑客技术？” “我也想会啊，可惜那些东西太难了，学不懂，全靠我爸留给我的工具。” “诶对了，你之前不是还说你父亲肯定知道那箱子咋用嘛，敢问令尊是何方神圣啊？” 伍晓倩思索片刻：“说名字，恐怕记录都被销毁了，你也不认识。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伍晓倩站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像一名巨人一般俯瞰着长凳上的韩锐。 她的脸被阴影笼罩看不真切，唯有声音，充满了神秘、诡异，仿佛在说一道充满禁忌的谶语： “那只手提箱，就是我爸做出来的。” 第103章 无神论者 “霍，这么厉害！” 韩锐了然，怪不得她说父亲知道咋用，合着这还是他专利啊。 而且，魅影抓他，大概率也是因为这事。 见韩锐面色如常，伍晓倩显得相当失望，往前一弯腰，几乎贴到韩锐脸上：“神马！？你怎么就这个表情啊？” “嗯……我应该是什么表情啊？”韩锐挠挠头，赶紧往后挪了半分。 “难道不应该下巴掉地上，嘴巴拉成一个大长条，眼珠子和舌头都要飞出来似的，然后感叹这居然不是神仙留下的宝物，而是一个人类做出来的东西吗？！” “哈哈，可能，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会是人做出来的吧。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神明。” 这句话好像触发了伍晓倩什么开关，她一屁股坐在韩锐身边，绘声绘色道：“怎么会，我记着好多年前，大概咱们9岁那会吧，真的有神出现过啊！ 包括我在内，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 可任她手舞足蹈，费尽口舌，韩锐只是重复着一句话：“这个世界，没有神明。” 伍晓倩气得直叉腰，胸脯一颤一颤，真是对牛弹琴。 她撅了撅嘴，不满道：“我说韩老板，您该不会是什么唯物主义战士吧。 这事放在2012年之前我还赞同，现在异能都烂大街了，还整这套呐～” “我不是什么唯物主义战士，我只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伍晓倩气不过，今天就是莽上了，别的她不管，但有神明这件事，她必须得说服对方。 毕竟当年她可是亲眼见过，那几道庞大的影子立足于天地之间，手掌倾覆，便能引起山崩海啸的啊！ 韩锐静静地坐着。 耳边，争论的声音喋喋不休，文字好像化作飓风，口水好似化作暴雨，渐渐隐去，又渐渐洪亮。 轰——！ 一道闪电骤然劈下，将乌云密布的天空都照亮三分。 被劈中的树木顷刻间剧烈燃烧，冒出滋滋白烟，下一秒，白烟就被狂风卷走，火焰也被大雨熄灭。 而这，并没引起山崖上一名少年的恐慌。 9岁的韩锐，正手握金币，站在山崖边。 脚下是深渊万丈，而面前，是数道庞大的虚影。 祂们顶天立地，不管是脚下的泥土，还是天上的云层，都辐射着一道道令人胆寒的能量。 祂们散发出不容置疑和忤逆的气息，树木被折弯，就连群山也仿佛被压平了顶峰，如此矮小。 祂们虽然庞大，可若是细看，便能看到在虚无缥缈的空间中，好像有几双宛如眼睛的轮廓，发出神秘而强大的光芒。 这几双眼睛，正居高临下，俯瞰蝼蚁似的盯着山崖上的少年。 “就是他？”一个遥远的声音响起。 “没错，末日的化身。” 韩锐冷笑一声，看着遍地山火，听着野兽的哀嚎，不屑道：“呵，现在这情形，也不知道谁才是末日！” “尔等凡人，又岂能理解命运？ 在神明的眼中，你们这些人的未来会发生什么，一清二楚。 你，早晚都会成为末日。” “既然这是命运，那你们就算杀了我，又有什么用？” “尔等不会理解，神明的存在，正是为了修改人类的命运，让他们的未来，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神明？抱歉，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人类凭借自己，早晚有一天也能做到，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神。” 察觉到自己被小看，祂们的身影往前挪动半分。 刹那间，群山被抹平，河流被蒸发，无数飞禽走兽被突如其来的火海淹没，他们的声音被空间中凭空产生的裂缝吸收，顷刻间销声匿迹。 “现在，你觉得人类能企及到这种程度？” “我说过，我是无神论者，这些事，虽然看起来很艰难，但只要人们愿意努力，肯定会做到。” “呵呵，你口口声声说无神，可你现在不也承认，这些事凡人现在并做不到么？” “做不到，也不代表有神。 自然现象，科学奇观，或是人们尚未掌握的理论。 人类起初可是连火都不会用啊，再看看现在呢？ 可别小瞧了人类啊！” “愚蠢、无知、可笑，你这个低劣的存在，已经被吓到只剩嘴硬了吗？” “呵，你们凭什么敢肯定，自己就是高尚的存在？ 又或者说，你们凭什么敢肯定，自己就是真实存在的？” “这不需要证明，这就是天地间的规则。” “笑话，你们连靠近我都不敢，躲得那么远，生怕被我发现端倪么？ 小小神明，这点勇气也没有啊。” “对付你这种蝼蚁，随手一捏就杀死，根本不需要靠近。” “呵，那你们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你们无法近距离杀死我！ 赌你们这些自诩为神的家伙们，连一个凡人都碰不到！” “哼，狂妄自大！我们想杀你，一秒钟都用不了！” “那就赌啊？哈哈哈哈哈哈！连一秒钟都不敢下注的家伙，也配得上叫做神？！” 祂们的虚影如同暴雨下的水洼，疯狂地波动着，好似在发怒，也好似在蓄力。 韩锐嘴角一翘，浑身上下都在兴奋的颤抖着：“你们这群家伙，站得太高了啊！” 轰—— 祂们再也忍不住，宛如彗星划过天穹，向着韩锐飞驰。 短短0.1秒，整个世界就像是巨大的led屏，被几道虚影无情地撞碎，分裂成一个又一个闪烁的色块。 无尽的威压瞬间折断韩锐身边的树木，花花草草齐齐俯身叩拜，可即便如此，也仍然被肆虐的狂风卷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这场景中央，唯有一样东西，没有丝毫弯曲。 那是韩锐的脊梁。 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几乎能够捕捉到，那些秒速成千上万公里的祂们的实体。 祂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短短半秒，就好像跨越了山崖海角，从世界尽头直逼自己身前。 韩锐疯癫一笑。 不好意思，诸神，赌局结束了。 叮—— 世界暂停，连带着祂们的身影。 “我赌，我万劫不复，或者，神明粉身碎骨！” 哗啦啦—— 大雨还在下，乌云也没有散去，可笼罩天地的影子，已经荡然无存。 在那山崖之上，仿佛流淌出一团团浓郁的黑色雾气。 它将铅灰色的天空彻底染黑，又将地上的山火彻底覆盖。 募地，一双猩红的双眼自黑雾中睁开，好似即将出山的野兽，搜索着人间的猎物。 “神灵没有「觉悟」，因为他们高傲自负；鬼怪亦无法称王，因为他们堕落无心！ 唯有人类，才能在这千疮百孔的时代，延续着自己的血脉，唯有人类的「觉悟」，才能打破规则，打破命运的桎梏！ 那么，人间的诸位，准备好向我发起挑战了么？”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如墨的大地，就像刚刚那群神明俯瞰自己一样。 “最后重申一遍，我当然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因为…… 这世间有了我，便再无神！” 第104章 半步 呼——呼——呼—— 伍晓倩累得口干舌燥，可韩锐仍然没什么触动。 她突然开始后悔了，现在天这么早，连那些黑心商贩都还没营业呢啊！ 韩锐无奈一笑，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她道：“好好好，你说服我了，世上确实有神～ 看你嗓子都冒烟了，喏，你的辛苦费，喝吧。” 这态度显然没让伍晓倩满意，她满脸鄙夷道：“喂，把我当什么人啦，说喝我就喝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哦，那算了。” 韩锐作势就往回放。 “诶诶诶别别别！” 伍晓倩一把抢过水瓶，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喝完用洁白的袖子擦了擦嘴，也不管什么真香定律，满脸舒爽。 等喘匀气，她提议道：“所以，要不要一起去9区，再干一票大的？ 实不相瞒，让我一个人在蒋镇的地盘上搞事，心里真的没底，要是打起来，想要近他的身比登天还难。” “所以，你觉得我就能近他的身了啊？ 我要是能无视距离跟人开赌，世界上早没什么10大s级通缉犯了。” “啊，韩老板，您不会不帮忙吧。”伍晓倩双眼变成煎蛋，嘴角抽泣，一脸委屈，“您真忍心我这么一个弱女子，为了救父亲拼命奔波，结果最后被那个大汉残忍杀掉嘛！” “喂喂喂，这招对我可不管用啊，再说了，你不是还有9条命么？死个3、4次怎么也能跑出来了吧！” 两枚煎蛋瞬间消失，伍晓倩重新摆出一副冷傲派头，压了压遮阳帽，低沉的嗓音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对……” “手”字还没说出口，就听韩锐说道：“不过嘛，这家伙确实有些无法无天了，是该教训一下。” 半个字飞到嘴边，硬是给伍晓倩重新咽了回去，那张沉闷的脸顿时喜笑颜开，双眼冒出金光：“哇哦，那我提前谢谢老板啦～” “你这家伙，变脸真快。” “啧啧啧，不懂了吧，本姑娘这叫适应能力极强～ 不管是人员混杂的酒吧迪厅，或是严肃庄重的军营政府，又或是自由散漫的猎人小队，本姑娘都能轻而易举地潜入进去。 主打的就是一手随心切换～ 老板，还记得您之前问过，哪个才是真实的我嘛？ 当时，由于我把您当成了竞争对手，所以只是装作一副高冷的样子。 但其实，嘿嘿，哪一个都是哦～ 您喜欢哪个，我就变成哪个，包您满意！ 怎么样，高冷女老板、呆萌小秘书、傻白甜的实习生、酒吧亲切的兔女郎，再者，霸气的竞争对手，您想要哪个～” 伍晓倩期待的脸一下子凑了过来，好像韩锐一下命令，她就能立马变身。 韩锐赶紧嫌弃地给她拨开：“啊这，你还是正常点吧。” 他心想：说实话，你跟小九发癫的时候还挺有趣的。 “哦，对了，你刚才想说啥来着？我们就是对什么？” “啊……这个…” 伍晓倩突然愣住，她感觉自己正在疯狂石化，好几道裂缝从中间裂开，“当然是……对对对…对的人啦！哎呦我跟您讲，我走南闯北这么远，还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英明神武富有大局观的好老板呀！” “行了行了，你回头看看吧。” “嗯？这啥也没有呀。” “这不都是么，一地节操。” 伍晓倩并不在意，嘿嘿道：“我还以为蒋镇这俩手下给你造成这么大麻烦，你还真会忍气吞声呢。 要这都不敢反击，也别当主角了～” 韩锐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视频，招呼伍晓倩道：“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在这。” 视频里，黄沙遍地，狂风四起，天地一片灰蒙蒙的。 看来是在9区。 镜头的边缘带有一丝模糊的光亮，想来是拍摄人员的能力。 借着光亮，镜头内的风暴似乎透明了一些，能隐隐看到远处带有标志的哨站。 很明显，是从9区往11区的方向拍的。 镜头一转，一个遍体鳞伤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向着哨站挪动。 他的上半身时不时钻出一条金黄的闪电，像短路的电线滋滋直响，腿部肌肉更是残破不堪，有一块大腿肉与身体仅剩丝连，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好像再走一步就会掉下来。 他的脚踝，一只血淋淋的手正牢牢地攥在上面。 那只手连接的，正是人们熟知的最强警员。 蒋镇，正托着白铸，一步一步向11区前进。 “白铸……我…说过，你拦不住我。” 蒋镇的声音异常虚弱，让人第一次听到，都会觉得这是假冒的。 但是逼真的场景，以及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威压，却否定了一切。 白铸想要回应，但是他的脸已经完全溃烂，五官全部被混杂着鲜血的黄沙糊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样子，只能发出一阵支支吾吾的声音。 他不知被拖行了多远，只知道蒋镇每走一步，他身下的黄沙上就会烙下一条血痕，再转瞬被淹没。 蒋镇也不再多说，他一步一步，继续向11区靠近。 由于边境线是由特殊的能力划分的，当检测出非常规人员靠近时，会亮起光芒，示意对方离开。 而现在，蒋镇距离那光芒已经越来越近了。 10米……5米……2米…… 他的步伐越来越缓慢，仿佛拴在脚踝上的是好几吨重的秤砣。 啪—— 终于，他踩在了边境线上。 只要再迈一步，他就正式离开9区，进到了11区。 他用尽全力抬起脚。 咳咳！ 忽然，他全身一阵剧痛，咳出一大口浓血。 向前伸的幅度骤然放缓。 啪—— 踩在沙漠上，肌肉的疲劳已经到达极限，再也抬不起分毫。 而现在，他只踏出了半步。 “你这…混蛋…” 蒋镇低弱蚊蝇的声音骂了一声，可是脚下再也没传来任何声音。 白铸，确认死亡。 蒋镇这才明白，原来他一路上支支吾吾的，始终是那一句话，那句在他看来是天方夜谭的话——我不会让你踏出9区一步！ “我…承认，你做到了。 我会…把你的头颅…带回去，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以此证明…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把我逼到这种程度的人。” 哪怕是曾经的400异能者联军，也只是把蒋镇打成重伤。 可现在，他甚至怀疑自己如果踏出了这一步，可能真的会死。 “不过…在我砍下…你的头颅之前，得先处理一下，周围的小耗子啊。” 隔着屏幕，韩锐和伍晓倩同时一颤。 他们感觉自己忽然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汗毛倒竖。 而视频镜头也随之一抖，1秒的停顿后，好像意识到什么，立刻调转方向飞奔。 屏幕飞快摇晃，像是黑箱里的橡皮球，四处乱撞。 可没过几秒，画面突然变成一团雪花，接着一黑。 视频戛然而止。 第105章 宣战 伍晓倩看完视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白铸的实力，远在另一边的她也早有耳闻，各种头衔名号数不胜数，警察内部无数离谱的记录，都是他创造的。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杀掉蒋镇么…… 而且，即便是重伤濒死的蒋镇，压迫感都这么强，要是等他体力恢复，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打。 还好，拉上韩锐的话，胜算应该能多几分。 “伍晓倩，视频看完，知道我为什么决定要教训他了吧？” 伍晓倩点点头，随后把自己对白铸的佩服，以及蒋镇带来的威胁和压迫感都说了出来。 韩锐虽然表示认同，但他告诉伍晓倩，有一个最关键的地方遗漏了。 他重新打开视频，播放到某一帧停下。 画面里，蒋镇半只血淋淋的脚已经踩到了边境线之外。 韩锐沉声开口：“你看，他半只脚已经迈入了11区，就说明，他已经侵犯了我的领地，所以，我很有理由生气吧。” 伍晓倩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他之前派手下找你麻烦，你都不生气？” 韩锐活动了一下筋骨：“老实说，作为一名s级，如果没能处理掉他那些手下，或者甚至被那些人杀掉，反而说明我不配。 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是场混乱且没有规则的拳赛，只有实力强的人才能生存下去。 但如果，是他的脚踏进了11区，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像旁边拳台的擂主，派多少人来砸场子都无所谓，可如果他亲自绕过围栏，哪怕只是半只脚踩在擂台上，也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死斗的准备。 所以，这场对决，已经开始了。” 伍晓倩突然咽了咽口水，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屁股挪远了些。 韩锐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既然是合作，我肯定契约精神至上。” 随后他一边操作手机，一边气势凌人道：“但是蒋镇，我必须要让他知道，他已经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 “喂，你不会，想跟他宣战吧。” 伍晓倩压低帽沿，感觉太阳越来越强了：“拜托，现在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时候，难道不应该赶紧潜入进去，干净利落给他了结了嘛？ 打之前放狠话，人家开始提防你了咋办啊。” 韩锐笑而不语，登录暗网。 上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在人最多的聊天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是韩锐，现在，我要宣布一件大事。” 然而根本并没有人鸟他。 一是这里本就匿名，你爱说自己是谁也没人管。 二是这种事太常见了，借着知名度高的人哗众取宠，再收割一波韭菜，然后销声匿迹。 套路玩的多了，就没人在意了。 所以，哪怕韩锐这个名字出现了，聊天框里也仍然没有一句回复，依旧滚动着各种肮脏不堪的话语、图片和视频。 直到，韩锐打开了直播。 当那张无数人熟悉的脸出现在画面里时，终于有人被吓到了。 暗网的消息传得很快，直播间的人数呈几何增长。 可大部分人还是持观望态度，毕竟能易容的能力者也不在少数，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这事。 因此，暗网的直播系统，新增了一项面部检测的功能。 这项功能借特殊的能力者的帮助，通过官方通道，远程扫描直播人员的样貌，并检测其真实身份。 价格不菲，但销量极佳。 韩锐毫不犹豫地点了扫描按钮。 波动的微光像奔腾的河流，从屏幕里流淌而出，它们仿佛一条条轻盈的缎带，在韩锐身边缠绕、盘旋。 几只幽灵状的灵体从缎带中冒出，紧接着疯狂撞向韩锐，每一次撞击，都溅射出一片转瞬即逝的星海。 就连伍晓倩，由于站得太近，也被灵体波及。 不过还好，这撞击没什么伤害，就是身体凉飕飕的，像股穿膛风。 很快，检测系统给出结论——确认为11区的超s级通缉犯韩锐和原3区、现4区的s级通缉犯伍晓倩。 这一下，整个暗网都炸开了锅。 s级罪犯，可很少在这种地方公开露面啊！ 他们树敌无数，天知道有多少仇人等着杀他们呢，每露面一秒，死亡的概率就要翻上好几番！ 再者，韩锐跟伍晓倩怎么在一块啊，而且看他们的样子，怎么还这么和谐啊！ 聊天框里一堆问号、叹号和乱七八糟的字符。 “我给你们一点时间，把你们认识的，全都叫到这里来。” 说完，韩锐便不理沸腾的直播间，将手机扣在长凳上，站起来对伍晓倩伸出手，道：“既然要干大事，不如，我们也来个正式点的结盟吧。 就像签合同，双方要签字画押那样。” 伍晓倩没有异议，也伸出手。 阳光之下，山风之中，古亭之内。 一件暗棕色的薄夹克，一身素洁的连衣长裙，同时猎猎作响。 啪—— 两只s级罪犯的手紧紧相握。 这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景象，就连世界上最专业的心理测写师，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两名s级居然能结盟。 过往的一切铁律被打破，无数人连想都不敢想的画面，这一刻居然真的发生了。 在以后，人们也给这次事件起了一个震撼人心的名字——世纪之握。 “卧槽，韩锐跟伍晓倩居然结盟了！” 手机里突然传出声音，应该是某名能力者干的。 伍晓倩眉头一皱：“等会，你不是扣过去了么？还在拍摄？” “哦，哈哈，这是新出的环绕跟踪拍摄功能，只要设备放在附近，它就会对直播人360度无死角拍摄，方便省事，揣兜里也能直播。” 伍晓倩唰一下缩回手，捂紧裙子娇吒道：“你这个变态！” “啊……放心，只是水平方向的360度。” 韩锐拿出手机，看着激烈滚动的弹幕：“行了，时候差不多了。” 伍晓倩坐回长凳，擦了擦汗，也不知道为啥，总觉得太阳越来越毒了。 “现在，我要对全世界讲话。” 伍晓倩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不是跟蒋镇宣战么，跟「全世界」说话是几个意思？ 一滴冷汗自额头滑落，她心跳加快，那是本能的紧张与胆怯在疯狂涌现。 她刚想开口，却听见韩锐抢先一步洪亮道：“现在，我对世界宣战！” 他像一名中气十足的歌唱家，空空荡荡的山谷都传来阵阵回响，仿佛天地都在歌颂着他的宣言。 伍晓倩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想去9区拿圣物，没想着跟世界彻底闹掰啊！ 虽然自己本就是通缉犯，但好歹也有不少中立人士，例如赏金猎人，可以拉拢啊。 这一嗓子可倒好，这下真没人能站自己这边了啊！ 而直播画面里的聊天框，也寂静了几秒，随后…… 【哈哈哈，就凭他？一个在11区都被打退的垃圾，还好意思宣战？】 【得了吧，一个金钱小丑，也就在11区玩玩那些小儿科的计谋罢了，还宣战？就是丢的脸太大了，给自己找找面而已。】 【越众矢之的，越容易一举成名！黑红给他玩儿明白了！】 【待在11区玩泥巴吧，哈哈哈哈！】 …… 不服韩锐的大有人在，毕竟世界上每个人的能力都独一无二，谁都认为自己的能力无懈可击。 而韩锐，昨天才败走医院，又被新闻好好添油加醋报道了一番，逼格明显降了许多。 韩锐并不在意这些谩骂，回头看了一眼伍晓倩：“你知道，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你的时候，能不能只用一句话，就让他们立刻意识到你是认真的？” 伍晓倩还沉浸在刚才发生的一切中。 她才想明白，刚才韩锐刻意开着直播跟自己握手，就是强行把自己拉上贼船，一同打成世界的对立面，让自己退无可退，从而给他分摊一些压力。 该死，又被这疯子摆了一道。 算了，反正自己撤退能力很强，察觉不对劲赶紧跑就是了。 现在，还是圣物优先。 回想起韩锐的问题，伍晓倩开始沉思起来。 一句话，让别人以为你是认真的？ 【不信我就杀了你？】 【我发誓我会说到做到？】 额……太幼稚了。 她摇了摇头。 只见韩锐没有露出笑容，面朝群山。 太阳挂在他的腰间，狂风吹乱他的发丝，金黄的流光为他镀金，洁白的云层为他净面，他摊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世界一般，淡然开口： “诸位，我已无牵挂。” 阳光被遮住，山风也消失，聊天框再也没有人发一句话。 世界，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各个大区里，那几双令无数人恐惧的眼睛，砰然睁开。 第106章 恭迎(上) 9区。 一望无际的沙漠上，一支支突兀的帐篷点缀其中。 狂风缭乱，可那些帐篷好似被钉在了沙漠上，没有晃动分毫，周围也仿佛撑起了一个透明空间，将沙子全都挡在外面。 好几个人在帐篷间来回穿梭，或是拿着浸血的纱布，或是端着治疗的汤药。 而他们忙碌的对象，此刻正盘坐在一支帐篷里。 蒋镇浑身缠绕绷带，气息还不是很稳定，无数金色的蚯蚓在身上蓦地出现又蓦地消失，每一次出现，都爆出一小道血光，将纱布染红。 可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而是面朝前方，那个由手下投影出的直播画面。 蒋镇气息低沉，眼底杀意闪烁：“呵……韩锐，我等着你。” ———— 奇形怪状的建筑鳞次栉比，大大小小的街机厅琳琅满目。 天空倒映着玩家们的实时积分和排名，以及各类游戏的通关状态。 完美通关、隐藏结局、亦或是全员阵亡，在这里一览无余。 以为这是8区？ 不，这其实是8区的虚拟世界。 各行各业的人们将自己的思维投入游戏，又将从中得到的奖品带回现实，成为一方霸主。 玩乐的同时还能赚到不菲的奖品，何乐而不为啊！ 突然，天穹之上，一面巨大的屏幕掩盖了一切。 屏幕里，韩锐令世界沉默的宣言，也传到了虚拟世界。 可是人们不以为意，仅仅看了一眼，便重新投入到游戏中。 “诶嘿嘿嘿，好有意思！” 突然，尖锐的嗓音响彻空间，像是叠加了数十款变声器，让人多听几秒就会精神分裂。 “诶嘿嘿嘿！这场盛大的游戏，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 ———— 10区。 天空黯淡无光，大地死气沉沉。 这里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像被套上了一层滤镜。 空气中，无数形似圆形、方形的线条倏地出现，快速变换，又转瞬消失。 一片空地上，突然出现一扇锈迹斑斑的门，可刚一靠近，那扇门瞬间就会变成一根插满头骨的石柱，再一转眼，又变成堆成高山的冰激凌球。 千万记住，在这里，不管是什么都不要轻易去摸，因为你不会知道，真正摸到的，会是什么东西。 又或者……你真的能摸到东西么？ 幻梦之地，便是人们对这里的称呼。 如同称呼，这里像做梦一样虚假、混乱，但凡来过这里的人，出去以后总会精神失常一段时间，很久才能缓过劲儿来。 而这其中，一团好似烟雾的阴影，正在飞快飘动。 这团烟雾中，各种各样的形象不断显现，宏伟大楼、深渊巨兽、宇宙星辰，像是世间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一切都被缝合其中。 忽然，他停在半路，良久之后，才发出一阵模糊、混沌的声音： “韩锐，你的梦，看起来有些过于美好了。” ———— 7区。 筹码、纸牌、骰子，在无数金碧辉煌的赌场中飞舞。 四肢、头颅，心脏，在一阵阵激烈高昂的呐喊声中被扬起。 这里的人们理智而又疯狂，他们能在赌桌上，以无懈可击的下注逼死对手，也能在走投无路之际，以蛮横的武力强行离场。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完完整整地从赌场全身而退。 砰——！ 又是一声爆炸。 看来有个人赌输了，输的还挺大。 一张沾着血迹的扑克牌从那人身上飞起，飞向一张赌桌，在桌上滑行了一小段后，被一双修长白皙的玉腿拦下。 两根柔软的手指夹住扑克牌，轻轻一吹，便化为灰烬。 一个侧躺在赌桌上，仅仅几块布料勉强挡住丰腴身材的女人诱惑开口：“真是的，没这本事，就别来找我赌嘛～” 随后，她眉眼看向墙上的屏幕，那个与世界宣战的身影。 整个赌场传出一阵媚笑：“快点来吧，韩锐，我好想，赌得更尽兴一些啊～” ———— 6区。 果树高如楼房，灌木堪比人肩。 这里的一切动植物都好像回归到了地球最鼎盛的时代，野兽成群，枝繁叶茂。 咔嚓咔嚓——！ 大地的震颤让所有动物为之一惊，纷纷远遁。 紧接着，一大波人马浩浩荡荡地经过。 有人开着手机，里面传出韩锐狂妄的宣言。 但没人理会。 他们此刻唯一的目标，只是远方，那个冒着浓烟的庄园。 “那个王牌终于被调走了，踏马的，兄弟们，随我踏平庄园！” “杀！！！” ———— 5区。 这里高楼林立，看起来与普通城市没什么不同。 不过，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几乎每隔几百米，都会有一栋大楼，上面还贴着醒目的医疗学会标志——两只洁白的手拇指纠缠，摆出鸽子的形状。 大楼里的人们几乎清一色的白大褂，他们拿着各类治疗报告在楼里穿梭。 无数病人气息奄奄地走进或被抬进大楼，又精神饱满地飞奔出来。 起死回生的治愈圣地，光听这份评价，便能感受到人们对其的尊重与赞许。 只是，在这份尊重的背后，还藏着一名令人咬牙切齿的通缉犯。 一间无人知道的密闭实验室里，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在病床上，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他的旁边，一名全副武装的医生举着一针五颜六色的试剂，噗嗤一下插进那人肩膀。 短短十秒，那人便眼眶充血，四肢肿大，死不瞑目。 医生摇了摇头，口罩下传出沙哑沧桑的声音：“看来，还是得找更顽强些的实验对象啊。” 随后目光瞥向角落里，一个平板上的身影，桀桀笑道：“韩锐，希望你的身体，能抗得更久一点啊。” 第107章 恭迎(下) 4区。 整齐划一的军队，斗志昂扬的口号，汗流浃背的训练。 本该同往常一样的练兵时间，却随着11区那个罪犯的一声宣言变了味。 在无数军团环绕的中心，一座略带朴素的三层小楼内，一名身穿艳红长袍，拄着一根拐杖的老人正坐在办公桌前。 老人面冠如玉、精神矍铄，哪怕有满脸的皱纹和微驼的背，也没人认为他已经70多岁了。 他的旁边，白衬衫加西装裤的年轻女秘书正抱着材料，看着手机，嘟囔着嘴：“哎，好不容易驱赶了一个伍晓倩，怎么又要来个韩锐啊。” 她叉了叉腰，随手把材料送到老人桌子上：“军神，您看，我们还有必要管一下么？” 老人闭上眼，捏了捏额头，叹了口气：“局势越来越紧张，不能再让这群家伙，在境内肆意妄为了。” 说罢，他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沉声念道：“「孤狼」……” “在。” 突如其来的一个字给秘书吓一激灵。 她的面前，五名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跪在地上。 她拍了拍胸脯才缓过劲儿来，对老人道：“军神，特别行动队一共就两支，用在这上面会不会…太草率了？” 老人重新睁开眼，眼角掠过犀利的光芒：“这些通缉犯，也是时候整顿了。 「孤狼」，你此行的目的，就是帮联邦清剿通缉犯。 优先去5至11区，如若遇到a级以上的通缉犯，无需汇报，就地格杀。” “是。” ———— 3区。 莺歌燕舞，锦绣家园。 红与紫的相融，栀子花与玫瑰的组合，都巧妙的体现在建筑以及人们的衣着上。 鲜艳与养眼是这座城市的代名词，欢声笑语更是在每一栋建筑内传出，俨然一片世外桃源。 只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街上清一色都是女人。 她们有的浓妆艳抹、有的略施粉黛、谈笑风生，好像没有男人的规定已经成了生活中的常识，没有任何一人觉得奇怪。 咚咚咚——！ 巨大的钟声自远方响起。 所有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命令，停下手头的一切，向着一个方向齐齐跪拜。 那里，有一座极其奢华宏伟的銮金宝殿。 宝殿内部，一条铺设红毯的道路绵延近百米，跨越几十级台阶，最终，在一张龙椅上停下。 龙椅上同样坐着一个女人。 她身披金黄耀眼的龙袍，头戴宝石璀璨的皇冠，面色威严，双眼如火眼金睛，盯着面前空间的投影画面。 画面里，韩锐高傲的神色几乎占据80%的屏幕，伍晓倩只在角落里露出一个脑袋。 龙袍女人眼眸一凝：“你真的，想好了么？” ———— 2区。 钢铁之路在空中盘旋，连接着直插云霄的宏伟大楼。 大楼如同一根漆黑的立方体柱，像是巨人吃饭不小心跌落的筷子，笔直地插在大地之上。 无数制作精妙的飞行器环绕在大楼周围，嗡嗡的声音宛如虫群，令人不寒而栗。 一架飞行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忽然调转方向，巧妙地绕开了所有飞行器，冲向大楼的墙壁。 就在它撞上墙壁的一瞬间，忽然通体亮起波纹。 唰一下，它宛如瞬移，来到了某个房间中。 房间里，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种仪器。 一个身姿挺拔、头发倒梳的男人正在其中来回穿梭。 眼花缭乱的公式在屏幕上跳跃，字母与数字好像溺水似的在空中漂浮，随着粗壮有力的大手的拨动开始风云变幻，进而又引得其他数字开始突变，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空间都开始闪烁。 那飞行器落入其中，瞬间化作一大串数字流，然后飞入男人脑中。 咕噜咕噜—— 一阵好似液体搅动过的声音后，男人忽然一愣。 他看向某个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机器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字。 【第二次末日发生概率：0.5%】 他略带犹豫，对着机器伸出手。 一串字符流在空中铸成一条奇妙的长廊，以手指为起点，流入那机器中。 随后，那个数字开始增长。 0.8%……2.7%……6%……19%……46.8%。 数字增长的越来越迅速，直到那一串含义为“宣战”的字符流进入其中。 【第二次末日发生概率：100%】 数字定格，再无变化。 男人震惊中又带了一丝释然，他一边操作着空间里的符号，一边喃喃自语：“呵……是公式算出了命运，还是…命运改变了公式呢？” 随即，他挥了挥手，扇了扇空中的一团字符。 嗡嗡嗡—— 数千公里外的星云峰顶，天空中忽然出现7个硕大的3d投影。 投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掠过的飞鸟被扰乱方向，海里的游鱼也匆忙掉头。 那七个投影逐渐凝实、演化，然后，变成通缉榜单上最为人熟知的模样。 一名嗜血如命、凶残暴戾的壮汉。 一个带有许多按钮和操纵杆的……游戏机？好吧，其实通缉榜单上也是这个画像，毕竟没人见过「玩家」的真实模样。 一团不可名状、充满诡异的烟雾。 一名差点衣不蔽体、福利满满的美女。 一名穿着白大褂，手握针管的猥琐医生。 一名身穿龙袍，威严霸气的皇后。 一名衣衫整洁、颇为有型，打破了人们对科学家刻板印象的天才学者。 他们高挂在天穹之上，犀利的目光穿破云层，落在观星亭中。 七块屏幕里，同时传来一阵威压。 轰—— 低沉的嘶吼自天空之外降下，11区东侧的大海掀起数十米高的海浪，妄图拍向近百公里外的星云峰。 山脚下，无数人都听到了这一异动，他们抬头望去，却见那好几道通缉犯的身影立于天地之间，好似要集体对11区展开猛攻。 啊啊啊啊——！ 光一个韩锐就够他们受的了，现在一下来七个，还玩不玩了？！ 人群四散逃窜，尖叫声、吵闹声响彻天际。 而韩锐，抬头望着这群与自己齐名，哦不，现在应该是比自己低一级的疯子，笑而不语。 这场景，还真有点眼熟啊。 他面朝7道巨大的身影，迈出一步。 “各位同僚们，我现在，心情有点不好。” 他握住金币，眼眸猩红，“所以，哈哈哈哈，你们能让我杀一下吗？！” 那七道身影在空中彼此对视了一下，随后转过头，以一种无可睥睨的姿态，俯瞰着渺小似黑点的韩锐。 他们虽然水火不容，但此刻，面对这个胆敢向所有人发起战书的疯子，还是齐齐开口： “我们，恭迎你们的到来。” “诶嘿嘿嘿，快来找我玩呀！” 第108章 独黑 庞大的虚影消失了，一切异象也回归平静。 11区所有的人都好像做了一场弥天大梦，感觉这个世界都不真实了。 他们捏了捏脸，一阵刺痛袭来，才知道刚才见到的都是现实。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笼罩在所有人心间。 好不容易才从席卷世界的末日战争里挣脱出来，建立起和平稳定的城市，虽然有s级通缉犯，可也有相对应的王牌警员与之抗衡。 可现在，如果韩锐光明正大的跟所有人宣战，并且企图踏入其他人的地盘的话…… 那些人，会不会为了抵御韩锐，而对当地百姓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会不会让他们再次体会到绝望？ 又或者，韩锐为了跟他们作战，会不会在11区里再捣乱一番，搞得鸡犬不宁？ 这个世界，又要乱成一团了么？ 就在人们惶恐未来又会遭遇什么剧变的时候，忽然，11区所有屏幕上的画面齐齐中断。 直播、游戏、小说、聊天群，纷纷陷入黑暗。 短暂的黑暗后，画面亮起，露出韩锐的模样。 他在高楼大厦外的巨大显示屏中，在电影院内的荧幕上，在酒吧的电视机里，在人们的手机中。 他像11区挥之不去的梦魇，萦绕在所有人的心间。 “这段时间，你们好像对我很嚣张啊。” 一句话，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是啊，他对全世界宣战，当然也包括11区啊。 早先11区政府把他列为超s级，宣称要彻底剿灭他，虽然就过程而言，确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可并没有一下把他按死。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被动挨打，换作任何人，肯定都憋了一肚子闷气。 而昨天的失利，很可能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正因如此，他才会不要命地跟全世界宣战。 都说的通了，他彻底疯了！ 无数人看着屏幕，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到韩锐的压迫感。 他们抓紧身边人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韩锐，生怕他有什么小动作。 察觉到人们的紧张，韩锐阴恻恻道：“这里的王牌没了，没什么意思，我先去其他大区杀几个s级再回来征服你们。 呵，昨天，只是想感受一下新人警察的实力罢了，结果漏了那么大破绽还抓不住机会，真是不中用啊。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会被这些蠢货打败吧？哈哈哈哈哈！ 跟余震相比，还差的远呢！” 接下来，就是一段动漫反派的标准发言。 韩锐并没有侮辱那些死去的警员和平民，反而用各种嘲讽的话挑拨顾九这类继任者的神经。 人们从一开始的畏惧、到后来的沉默，再到现在的面红耳赤、群情激愤。 那些警员为了我们献出生命，后来者明知自己要面对同样的危险，也仍然义无反顾地为我们挡在前方，你凭什么这么诋毁他们！ 无数人开始走上街头，就像昨天一样。 高耸的山峰上，激烈的口号声如星火一般在四面八方被点燃。 韩锐面带诡笑，掐断直播。 他转过头：“你爹留下的工具真好使，一下就能黑掉11区所有设备。” 伍晓倩双手抱胸：“行了，很长时间才能用一次呢，可金贵了，算我免费赠送了。 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韩锐挑了挑眉：“一周之后，等我给奶奶守完灵就走。” 见伍晓倩没异议，他另外提到：“另外，这期间，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 七天后。 那阵宣言带来的威慑在警察和政府的控制下已经渐渐平复。 就连韩锐，也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事，一直没有动静。 对于警察们来说，他们更关心的，是最近新收到的一些线索。 关于a级通缉犯第7位，「诈降家」。 最近，一个神秘人给警察发了许多关于「诈降家」的线索，可进行分析后，发现其中有非常多的矛盾，就连顾九也没办法辨别哪个是真的。 而今天，那名神秘人连续发了数十条「诈降家」的作案目标。 警察们感觉自己被耍了，但顾九认为，其中有真实线索的可能性极高。 于是他按照线索，将全区警力分成几组，分别突击一个线索所指的位置。 而许毅，由于刚刚转正，被分到可能性最低的一处地点——一个路演现场。 这里人潮涌动，安保全力待命，怎么看都不像有人要搞事的样子。 可许毅到达没多久，就忽然发现，台上演出的一个人行为有些奇怪！ 眼神四处打量，演奏的动作也很不熟练。 这正是那线索提到的！ 二话没说，许毅一瞬间就释放「壁垒」，在那人掏出兜里的手雷之前就牢牢围住。 “救命，有人往我口袋里放了手雷，求求你们救我出去！” 那声音如泣如诉，仿佛一名真正的受害者，令人恻隐。 但许毅没再怀疑自己一丁点，牢牢维持着「壁垒」。 “啊啊啊啊！救命，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啊，我死了他们该怎么活！” 「壁垒」无动于衷。 毕竟，「诈降家」最喜欢逢场作戏，摆出一份弱势的模样，然后趁对方心软的刹那，进行反杀。 轰——！ 「壁垒」散开，里面滚出一个焦黑的人影。 手雷威力不大，虽然没有杀死「诈降家」，但让他脸上的伪装完全破碎。 当其他人见到他的样貌后，才发现这居然是假冒的。 随后，他们看向那个保护他们的小孩。 “诶，你们看，这个是不是上次在医院对韩锐举枪的那名小警察呀？” “咦，好像真的是诶！” “哇！哥哥你好厉害！” 许毅被围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诈降家」已经被同事们逮捕，便安心地跟大家互动起来。 他不知道，一个人影，在看到他解决「诈降家」后，稍稍笑了笑，离开现场。 韩锐披着暗棕色的薄夹克，逆着人群行走。 忽然，一个小孩掠过他的身边，带起一阵风。 风很大，大到居然将他的披风吹了起来。 他想抓，可忽然又起了一阵邪风，竟然把夹克吹上了天，甚至越来越高。 韩锐摇了摇头，伪装下的脸无奈地笑了笑。 这破衣服也穿了好几年了，是时候该换了。 路上经过一家宠物店，里面，化妆成另一个人的伍晓倩在跟小九做最后的告别。 她流下两行热泪，疯狂抽泣着：“呜呜呜，妈咪要出远门了，乖宝再最后亲妈咪一下好不好。 mua～呜呜呜好乖，mua～ 什么，想一起？ 呜呜呜，不能一起呢，mua～很危险的，mua～ ……” 你一言我一语，如果不是韩锐打了个电话，伍晓倩恐怕能说到明天早上。 “喂，有完没完了，事情结束了再回来找它不就完了。” “呜呜呜，你个，呜呜呜，没良心的。 这么可爱的猫猫，居然就，呜呜呜，狠心抛弃了，真不是东西。” “好好好，那你别去救你爹了，去跟小九过吧。” “你！” 伍晓倩还想爆两句粗口，谁知韩锐未卜先知地挂断电话。 他看着前方，几栋大楼即将竣工。 里面有住宅区、购物城、更远处还有一片写字楼。 未来，这里应该会很热闹吧。 呵，自己的钱，最后花到这些地方，感觉还挺不错的。 嘶……不对。 他忽然想起什么，捂着额头懊悔起来。 该死，应该给自己多留点存款啊！ 忙活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基本全“捐”出去了。 算了，反正在9区也用不上。 他赶紧安慰着自己，视线穿过大楼，射向更远处。 遥远的地平线上，是漫漫黄沙。 他双手插兜，继续向着远方前进。 他的背后，人们正围着许毅，一边赞扬他的勇敢，一边痛斥韩锐的疯狂。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就都在意料之中。 所以，热爱生命的人们啊，用尽你们的一切，把践踏生命的我，给无情地踩碎吧。 屠龙者面对恶龙，就该做好这样的「觉悟」。” 伍晓倩刚好离开宠物店，朝韩锐的方向一看。 接下来的一幕，她永生难忘： 街道两侧的饭店重新开业，香气扑鼻的白雾掠过理发店门口的旋转灯。 旋转灯吸引了一群天真好奇的孩子们围在旁边，手里快要融化的冰激凌流下点点汁水。 冰激凌融成的汁水引来几条流浪狗，家长们赶紧护住孩子，随后跟他们说，远处有一个很有名的小哥哥，然后拉着他们去凑热闹。 人们熙熙攘攘、吵吵闹闹，都像这样，被许毅周围的喧闹吸引，赶了过去。 只有一个人，留下一个孤零零的背影，与世界逆行。 天上，不知道怎么好像飘过来一朵云。 不……不是云，好像是…夹克？ 那夹克像只风筝一样飘在空中。 它很小，盖不住人声鼎沸。 它也很大，带来的阴影正好将那名逆流而行的人笼罩其中。 温暖的阳光下，是招摇的灯牌，吵闹的商铺，热闹的人群，以及，一名逆行的通缉犯。 世界五彩斑斓，唯他独黑。 【出山卷完】 ★完卷感言 【一个扑街作者的闲言碎语，也会说一下剧情相关的规划和男主人设】 谢谢每一个追到这里，或者将要追到这里，又或者随便点到这里的读者们。 你们能看到这本书，我三生有幸。 说实在的，起初动笔去写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哪怕没有一个人看也要坚持下去。 因此，我后台一直没有点那个推荐按钮（给不清楚的朋友说一下，作者在8-15万字之间可以主动选择是否推荐，不点的话，15万字后会自动推荐）。 我当时想着，这本书就当是练手作，把能想到的都写进来，没人看也无所谓，自娱自乐就好。 但当它自动推荐之后，我的心态就开始变了。 每天都卡着点去看数据，网上各种搜数据的好坏等等。 很显然，数据彻底崩了。 直到后来我才查到，没有什么所谓的首秀不佳，我这本书直接就没有首秀。 因为不配。 当时落差真的挺大的，不过幸好，我给自己的预期足够低。 所以，当看到有读者催更、评论，甚至还有打赏之后，真的特别高兴。 至少，还是有人喜欢的。 这本书能活到现在，全靠你们的一次次催更、评论、打赏。 非常感谢。 这里也要特别感谢几名对这本书意义非凡的读者： 全书第一条评论：屑丛雨 全书第一个打赏：瘫魕烀十 全书第一个书评（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哈哈哈）：走下去，别回头 我真的，很喜欢你们。 【哐哐哐，磕头ing】 另外，这本书的书名可能确实让人没有点击的欲望，所以我也重新想了五个适应市场的书名，再挣扎一下看看能不能搏点流量 包括： 通缉犯：我将屠尽全人类 通缉犯：我即夜幕，照亮群星 通缉犯：我将化身末日 通缉犯：黑化了，但没完全黑化 通缉犯：我真不想黑化啊 截止这章发布的时候，书名还在推荐测试中，不过我估计，【超s级通缉犯】这个名大概率要被换掉了 ———— 关于后续。 【剧情方面】 正如106、107两章所写，每个大区其实早都设定好了，大体故事也完成了规划。 9区会填一个前面姐姐的坑，8区会【暗示】一下韩锐父亲相关的事，10区嘛……我只能说，既然是梦，那信息肯定不管有用和没用的都会混成一团，不过会提一下那场末日之战的相关情况，其他的嘛就先不透露了~ 【战力方面】 因为走的是智斗路线，所以大可放心战力崩盘的问题，至于逆天的圣物，相信你们也能看出来，我已经尽可能压低它的使用频率了。 所以，为了尽可能提高一些新鲜感，每个大区都设计了截然不同的环境，我也会根据大区环境尽可能设计相对应的能力者（例如9区出来的「触目即焚」，8区出来的「木偶戏」等等）。 希望到时候别设计出什么逆天boss，导致必须给主角打补丁才能打得过的情况吧【双手合十】 ———— 关于这本书的碎碎念。 我知道，现在爽文很吃香，有时候我自己也喜欢看。 省脑子，高兴嘛，人之常情。 但说实话，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看那些剧情环环相扣，伏笔横生却又能完美回收的故事。 有时候每每看到一处填坑情节，那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能持续几天甚至更久，真的不是爽文能比的。 所以，我也很想写一篇类似的文。 于是就有了这本。 查资料的时候，我了解到，写小说第一时间就要想好结尾，只有确定了结尾，才能让故事有一个固定的方向，才不会崩。 所以，这本书的结局，从落笔的那一刻，就已经定好了。 而楔子那一小段话，就是在确定结局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相信肯定有人疑惑，韩锐96章不是先下注金币才发光的嘛，怎么楔子里是先发光然后男的才下注？请放心，一定会有解释。 ps：只是这个解释，可能会跨越好几年、几千章、几百万字…… pps：我真的能写到那时候么…… 以及，在第一卷里，已经埋了一个极其不起眼，但如果稍微较点真就能发现的超级伏笔，会在最终的剧情里引起一个惊天反转【当然，读者们都是深藏不露的大佬，提前被猜出来的可能性更大哈哈哈哈】 其实，不光伏笔，还有很多高光或者高燃时刻我也早都想好了，包括出场和未出场的人。 例如韩锐的“屠”神，对世界的宣战，余震的“如此宏大”等等。 作为群像文，我尽可能给每一个重要角色都设计了至少一个高光，毕竟，在这本书的世界里，想要绝处逢生，没有神明和外挂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另外，我真的想说，在4区卷的时候，会有一个很可能是全书最热血的、最名场面的时刻，不管多少次，每次想到那个场景，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嘶～又起鸡皮疙瘩了 真希望能早点写到那一段啊~~ ———— 关于韩锐的设定。 如果看过火影应该会熟悉，韩锐的行为跟鼬的行为很像。 什么【憎恨我吧，愚蠢的欧豆豆】【你太弱了】这种～ 但是鼬是配角，可以利用少一点的剧情造成信息差，可韩锐不行啊，人是主角啊，必须得给他一个明确的动机。 又因为，我比较厌倦各种加入组织、寄人篱下的小说，所以还想把韩锐设计成独身一人、不任人摆布的明牌罪犯。 两者一结合，诶，不如就弄成想盼着世界变好，但是受制于现实无法做到，只能以无奈的手段达成这个目标的人吧。 屠龙者终成恶龙，可如果恶龙期盼着屠龙者向他挥刀，那他还能是恶龙么？ ———— 最后一点想说的。 这本书的大纲很多，伏笔也会很多，码得还很慢【还好意思说啊！】 所以，想要完结的话，可能要2年、3年，甚至更久吧。 我不保证一定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但至少，大家的追更以及评论，让这本书成功有了第二卷。 再次感谢你们！ 让我们明天，一起踏上新的路程吧。 “这700多人未竟的事业，就交给，我们几个来完成吧。” 诸位，欢迎来到「血海」！ 第109章 阳光真好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整个11区，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风平浪静的时候。 没有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大闹四方，也没有声名鹤立的企业家或者政客爆出惊天秘闻，只是偶尔有些小打小闹，成为人们饭后娱乐的谈资。 大家都在感叹，明明那个姓韩的两天前才大放厥词，整个世界反而清净了不少。 他们不会记得，那些喜欢搞事的家伙，正是被韩锐疯狂屠杀的。 上午九点，11区警署总部。 顾九第一次坐在这个位子上，还有些不太适应。 椅子有些高大，上面的布料软软的像个小沙发，身前的白色写字桌感觉能躺一个人似的，放两个大彩电都绰绰有余。 这里是办公区的正中心，就像教室里讲台上的老师，能清楚地看到每个角落。 当然，所有人的目光也会注意到他。 顾九不再隐于众人了。 半个月，远小于竞选王牌的流程，只是11区的民众们太过热情，所有人都纷纷上书，让总部那边快点推进。 再加上顾九确实聪明，上边下达的考核，每一项都超额且完美的完成，上边看到了他的能力和态度，便很快下了委任状，并通知他注射信息素。 顾九闭眼，默默感受了一下，体内那道散发着信号的能量。 毫无重量，毫无感觉，仿佛并不存在。 可他却感觉到泰山般的压力，压在自己心头。 这就是，人民的重量么？ 哒哒哒—— 顾九神游时，许毅走了过来。 他穿着警服，步履沉稳，已经不再是之前嚅嚅喏喏的害羞样子。 “顾九哥，你说，那「声魂锁链」本体是8区的人，当真？” 前些阵子，顾九因为代理11区事务，权限大了很多，从而获知了许多其他大区的情报。 而当他看到8区通缉犯「木偶戏」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其与「声魂锁链」的联系。 跟韩锐一样，通过各种抽丝剥茧，顾九也终于发现了「声魂锁链」的真实情况。 他觉得，许毅也有知情权，便将自己的推断告诉对方。 现在，看到许毅的样子，顾九大概也明白了。 “想出外勤？可以，不过得通过考核获得批准，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实力考核了。” 许毅似乎早就做了调查，没有半点犹豫开口道：“那就劳烦新晋的王牌，给我安排一下魔鬼训练了。” “你真决定要去8区了啊？” “是的，虽然我大仇得报，但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没有绳之以法。 斩草除根，如果不将其彻底铲除，它将来又会生产多少「木偶」，又会有多少人遭受无妄之灾。 这是我的责任。” 顾九没有过多阻拦，又问了几个问题，察觉到对方的决心后，便点点头，告诉许毅自己会尽快安排训练。 送走许毅后，顾九开始收拾起杂物，把自己的东西挪到这个工位上。 忽然，一个庞大的影子笼罩了一切。 “赵彬？我记得你们组今天有任务吧，没去么？” 他抬起头，被赵彬的装束吓了一跳。 花裤花长衫，鼻梁架着一副墨镜，硕大的脑袋上戴了顶遮阳帽，像是去度假。 嘶……有点看不明白了。 顾九大脑停摆，等着对方开口。 赵彬没卖关子，递给他一张纸，上面有两个字最为醒目——辞呈。 “这……” 见顾九一脸奇怪，赵彬乐乐呵呵道：“嗐，你也知道，我是为了啥才当的警察。 现在嘛，确实有点累了，想出去玩玩。 你应该不会拦着我吧。” 顾九摇摇头：“那倒不会，不过，你真的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 他知道，张琳的遗物整理、遗体火葬等等一系列事项，全都是赵彬自告奋勇操办的，因为情绪问题，期间还出过不少乱子。 现在才过几天，怎么就突然性情大变了？ 赵彬一声惊讶：“嘿，咋啦，事情都结束了，难道我还要像小姑娘似的郁郁寡欢寻死觅活嘛？人嘛，总得往前走啊，走不动，嘿嘿，那就「牵」着走。” 他拍了拍胸口，幅度、力道都比以往轻了许多，像是害怕打破什么东西：“你放心，余队在这，同伴在这。”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她也在这。” 顾九无奈，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 “行吧，东西放到我这吧，你可以走了，后续的流程我帮你办。” 目送赵彬乐乐呵呵的离开后，顾九才开口道：“你这家伙，一点也不会藏心思啊。 那就，祝你成功吧。” 他继续收拾着工位。 翻开抽屉，忽然感觉里面的结构有些奇怪。 仅仅花了半分钟，他就找到暗格的开启方法。 打开之后，一张皱皱巴巴的信件躺在这里。 他觉得有些奇怪，趁周围无人，打开一看，瞳孔收缩。 “分崩离析么？” 他停顿了半分钟，随后释然地摇了摇头，将信封和信件全都放进碎纸机，看向窗外。 嗡嗡嗡，机器震动，碎纸片在黑暗的箱子里飞舞。 哗哗哗，微风拂过，树叶在晴朗的天空下飘落。 “今天，阳光明明很好啊。” ———— “喂，找我啥事呀～” 情懿躲在一个小巷内，一口吃着甜蜜的榴莲蛋糕，一边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略显尖锐和邪魅的女声：“哟，怎么，这是任务失败了害怕被组织追杀，赖着不回来了？ 拜托，影视剧看多了吧，「魅影」可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失败了重来一次就好了。” “哪有！” 情懿抹了抹嘴，发现不小心把蛋糕碎蹭到面纱上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擦掉，“当时受了辣么重的伤，可不得大吃特吃补一补嘛！ 你放心，我已经知道韩锐接下来要去9区跟蒋镇干仗了，这一次保证把圣物夺回来。” “可是，9区里有很多大范围杀伤的能力者吧，你的能力，恐怕不吃香诶。” “哎～没办法，谁让我被派来拿这件圣物呢，11区内没搞定，就得多费点力气了呗。 大不了不打正面了，我搞偷袭！” “哈哈哈，身为你的好姐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吃这么多苦头呢？ 放心，我会来帮你。” “咦～说得我好肉麻，你还是别来了，我怕鸡皮疙瘩过敏。” “晚了，已经在路上了。” 第110章 闯关 “嗯……韩锐，用点力啊！” “我在用力了！！你看我脸都憋红了啊！” “用力了就这种程度嘛！” “你！信不信我不干了！！” “别别别，都到这一步了，就差一点了，快点的！” 轰—— “啊！” “进去了！” 随着两人一起用力，硕大的包裹终于塞进了越野车的后备箱。 一件件庞大的包裹密不透风地堆叠在一起，似乎将整个后备箱都撑得圆润起来，鼓鼓囊囊的像个快要爆开的大包子。 韩锐抓住机会，往下一拉，哐当一下关上后备箱门，随后一屁股跌坐在地，气喘吁吁。 伍晓倩擦了擦汗，靠在车边，呼哧带喘道：“好家伙，这塞个行李，比打架都累。” 随后怒气冲冲地瞪着韩锐：“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 每一个字都带有极大的停顿，看来气得不轻。 韩锐赶紧躲到车门后面，探出一个脑袋道：“你知道的，9区可是沙漠啊！不像11区就算荒郊野外也有办法生存下去。 9区除了绿洲和城镇，其他地方不是沙子就是沙子，万一被困住或者迷路了，不得多准备点粮食和应急物品嘛！ 水、帐篷、固定器、护手霜、防晒霜，哦，还有游戏机，不然得无聊死，另外……” 伍晓倩听得头大，赶紧叫停，一边靠近他一边掏兜。 韩锐摆出一副防御姿态：“干嘛，还没出发就要火拼啊。” 谁知伍晓倩掏出一盒化妆品，又从车内取出两根眉笔，道：“大哥，去9区您还要天天戴口罩嘛，你不嫌傻我还嫌傻呢！ 给你整个变脸魔术，瞧好了吧。” 韩锐疑惑：“不对啊，你这么会化妆，那当时星云峰会面，你为啥还要戴帽子口罩啊，化妆不就完了？” “嘿，你还有脸说，我那天一大早就来等你，结果你半天不来，山顶阳光又烈，猛晒一天，偷…拿的化妆品又是冒牌劣质产品，妆全花掉了啊！” 韩锐挠了挠头，尴尬一笑：“啊哈哈哈，这样啊。 诶，那你保证，这个是正牌的吧！” 伍晓倩斜了斜眼睛：“不保证，就问你化不化。 真是的，也就得亏你没遇上透视类的能力，不然早被发现一万多回了。” 韩锐放松警惕，挺胸抬头：“哈哈，这也是场豪赌啊，我就说，在我的觉悟之……诶诶诶！” 话还没说完，伍晓倩就给他按在车座上，粗暴地开始在他脸上写写画画。 动作流畅，毫不拖泥带水，没几分钟就大功告成，随后便开始给自己化起妆来。 韩锐鼓足很大勇气才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额头多出几条细微的皱纹，眼眶外侧浅浅的阴影，显得眼神愈发深邃。 下巴粘了一小撮栩栩如生的胡茬，配合一条从右眼延伸到下颚的伤疤，给人一种粗犷又不好惹的感觉。 霍，确实有点意思。 他灵机一动，找来两顶牛仔帽，扣在自己和伍晓倩脑袋上。 他们俨然变成影视剧里驰骋沙场的牛仔，只不过骑的不是马，是越野车。 21世纪现代化牛仔。 两人回到主副驾，韩锐插上车钥匙，车子发出嗡嗡轰鸣，蓄势待发。 “怎么样伍晓倩，准备好了吧。” “最后有个疑问，这种车，真能在沙漠里开？确定不会陷进沙子里？” “放心，我之前早就让人好好保养了一下呢，特地进行了一些改造，沙漠适配度百分之百！” “我没问题了。” “得嘞，记得系好安全带，前方的路，可很颠簸呢。 9区之行，出发！” 轰—— 引擎响起轰鸣，后背传来一阵强劲的推背感，车辆弹似地飞了出去，直奔遥远的地平线。 ———— “这边！对对对！ 诶诶诶，老庆，这些材料不是送到这的，是送到备件仓库的！” 11区北部哨站，重修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因为火鬼，这里的一切基本面目全非，大大小小的楼宇成了残垣断壁，无数金属熔液混合到一起，宛如炼钢现场，而且一些关键的承重结构也被毁掉，导致整栋楼必须推倒重建。 不过，其实重修哨站的进度很快，主要还是前期挖掘和认领尸体费了很大功夫，不过好在，借助能力者的帮忙，所有人，哪怕是烧成灰烬的战士也得以魂归故里。 五天前，这里才刚刚开工。 现在，新哨站基本已经修建了70%，剩下一部分，大多还是用途不大或者优先级不高的建筑。 新哨站除了结构上有极大变化，例如将监控室藏在地下，设立多条疏散通道等等，还重新特制了一座超长围墙。 围墙全长足足有1000米，高度也有50米，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匍匐在山口之间，替11区的人们挡住灾厄。 外墙上设置了各类陷阱，对空的对地的对隐身的，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每隔一百米设有一扇大门，门上设置了金属锁、电子锁和异能锁，用以阻拦不同类型的敌人。 “我敢保证，全联邦没有一个人能从外面闯进来！” 一名负责人拿着手里蓝图，看着宏伟的城墙，满面春风道。 忽然，一名手下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指向后方：“不好了，老大，您看那边！” 拿起望远镜，顺着方向看去，一辆越野车，背后拖着长长的烟雾带，正朝这边极速驶来。 主副驾上的，完全是两个生面孔。 “咋回事？是警方还是政府的人？” “有人去问了，但刚一靠近他们，一下子就被打成重伤，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我们各种警告，他们就像听不见似的，完全不讲道理地往这边冲！” “快，快拉警报！叫人！” 嗡嗡嗡——！ 新哨站的警报声尤其洪亮，站在附近，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震颤。 车辆颠簸得更加厉害，几名循声赶来的哨兵站在前方，一边高声劝阻，一边凝聚能量，做好战斗准备。 场面一触即发，可驾驶位上的韩锐，笑容反而愈发灿烂。 “准备好了吧！” “废话真多。” 嗡——！ 车速表拉到极限，轰鸣的引擎声仿佛要与警报争个高下。 “动手！” 相距百米，哨兵们终于决定消灭对方。 可就在他们攻击的刹那，一道金光闪过，车子竟然离谱的飞了起来。 什么蝙蝠侠科技啊，也没看见翅膀和变形啊！ 众人纷纷调整角度，可攻击即将打中车子的时候，好像忽然遇到一股怪力，被强行弯曲轨迹，最终擦着外壳而过。 会远程攻击的在狂轰滥炸，汗流浃背。 剩下的人傻傻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辆狂野的车，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躲”过无数攻击，飞向数十米高空，然后，从城墙上“跳”了过去。 那名负责人眨了眨眼，使劲儿捏了捏旁边手下的脸，看到对方满脸吃痛，这才知道不是在做梦。 手下吸着凉气，揉着通红的脸：“老…老大…我们这墙，真能挡住所有人么……” “额……笨…笨蛋！挡住是从外到里，他们这是从里到外，不算！继续干活去！” “啊……是！” 从此，11区新增了两名通缉犯。 不过，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抓得到吧。 第111章 小镇 随着引擎声的爆鸣，背后那座宏伟的城墙渐渐隐去，两侧的山也逐渐矮小。 一望无际的黄沙成为视野的主角，原先晴朗的天空也变了样，被盖上一层浅浅的黄色布料。 不过，与“9区完全看不到晴天”的传言相比，现在的天色明显要好多了。 “诶，这里什么时候天儿这么好了？” 伍晓倩看着窗外的景色略带惊讶道。 毕竟她去11区经过这里的时候，到处都是沙暴，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韩锐目视前方，握紧方向盘道：“或许，跟蒋镇有关吧。 记得之前他每次一想进攻11区，城里都会刮上一股邪风，再吹来点沙子。 哨站更是如此，站岗人员如果不穿防护服，当天直接被吹出肺癌。 不过，自从上次跟白铸打了一架，重伤之后，不光边界附近，就连9区内也有不少人反应天气晴朗了不少。” 伍晓倩有些忌惮：“这家伙的能力，该不会能影响整个9区吧？” “呵，那应该不至于，不过嘛，两三公里应该还是有的。 「烈雨狂烟」，这能力，可是被誉为战争兵器的存在啊。 老实说，如果不是他滥杀无辜又死性不改，加入军队，绝对能成为载入史册的名将。” “遗臭万年，或许能流传得更久吧。” “嗯……嗯？你盯着我看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画得还不够凶狠。” “嘁，别废话了，有这功夫，不如看看圣物在哪，回头方便规划路程。” “看过了，规划不了。” “啊？什么意思，探测到了没法定位吗？” 韩锐一头雾水，伍晓倩娓娓道来。 原来，她一开始破解的信息，是某个在9区的赏金猎人小组织的内部通信。 可是后来，通信的内容越来越奇怪。 什么东西南北同时发现信号，又或者已经站到了信号上，可放眼四周都是无尽的沙漠，脚下挖了几十米也找不到任何东西。 这圣物好像个调皮的小孩，在跟他们玩捉迷藏。 韩锐一愣：“那手提箱起初发现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况么？” “不是的，信号很清晰，没几天就找到了。” “嘶……奇了怪了，难不成信号是假的？” “应该不会，他们用到的技术也是从2区那边偷过来的，准确度还是有保证的。” “算了，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倒是好奇，这地界上居然还有赏金猎人？” 9区，基本很少有赏金猎人游荡，油水少不说，难度还个顶个的高。 就算是蒋镇的好几级手下，不搭个几十上百条人命也别想啃下来。 况且，这还是在正义n打1的情况下，要是蒋镇突然插手，那就可以盼着投个好胎了。 伍晓倩捋了捋头发：“恐怕，现在一个赏金猎人都没有了。 最近刚看到的消息，说有一大帮赏金猎人，听说蒋镇重伤，组团想拿他那份赏金，结果一个都没回来。 赏金猎人官方也发了通告，彻底将9区列为禁地，凡是进入这里的，不再提供补助、武器优惠之类的任何帮助。” “呵，早该如此，少点人烦我们。” “可惜，少了一个赏金猎人，「魅影」可能又会多几个哦。 我能知道圣物的消息，她们肯定也能，说不定，支援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呢。” 韩锐微微一笑：“是么？上次正好有些遗憾，这次如果能碰见，还真想看看这帮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另外，至于帮手嘛，哈哈，她们有，咱们也有。” 伍晓倩口干舌燥正喝着水，差点被呛到，扭过头惊讶地看着韩锐：“啥？您老人家都跟全世界闹掰了，还有谁这么不长眼来帮您啊。” “嘿哟，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开呢？ 你就瞧好吧，没准还真有人不长眼呢。” 轮胎碾过沙粒，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韩锐自信的声音在广袤的世界响起。 “他可是，干掉蒋镇最重要的一环啊。” ———— 两人在路上有一茬没一茬地侃着天，累了就停下来，艰难地从后备箱取出食物包裹，互骂两句然后吃点东西，再艰难地塞回去。 不知不觉，太阳越来越低了。 地平线的尽头仿佛飘着漫天金粉，模糊的远方，隐隐出现了建筑的一角。 韩锐开足马力，向着建筑物飞驰。 很快，二人便靠近一座小镇，并看清了建筑的全貌。 那是一座巨大的、类似钟楼的建筑，可上面悬挂的不是钟表，而是一面旗帜。 旗帜白底红字，一个仿佛用血凝成的“镇”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意味着，蒋镇彻底征服过这里，而挂上这个字，则意味着——皈依者，我可饶你们一命。 这也正是蒋镇即便如此残暴，也依旧能聚集一批手下的原因。 他并不会对着全世界人赶尽杀绝，只要对方真心实意地愿意归顺他，他便可以放对方一条生路。 当然，如果背叛的话，会死的更惨。 伍晓倩一下提起戒心，韩锐赶紧给她吃颗定心丸：“放心，这只是意味着这里的人会接纳蒋镇的统治，不反抗他，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排斥一切外人。” 降低车速，韩锐在外侧寻找入口。 这里建筑大多以灰白黄作为主色调，或许是在“钟楼”的衬托下，都显得不高，大约三四层楼的样子。 建筑基本都采用的新式隔热材料，防止白天温度过高屋里蒸桑拿。 至于晚上，喏，房顶那些太阳能光伏板就能派上用场了，这些融合了异能的光伏板，吸收、储能、转化各个方面都比以前有了极大进步，在它们的帮助下，人们再也不用害怕晚上的寒冷了。 绕了点路，韩锐终于找到入口了。 说是入口，准确来讲应该是异能设置的结界边界。 在这种环境下，每个小镇为了抵御风沙，都会设立结界，同时，为了方便人们进出，也会在各个方向留出几条显眼的通道。 面前这个入口，就是一面类似气泡薄膜的物质，在落日的余晖下照出五颜六色的彩虹波纹，还挺好看。 轻踩油门，车辆驶入小镇。 一进入结界，哪怕关着窗，两人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清爽凉风，好像这里藏着几座喷泉，将凉爽的水汽射向四面八方。 可惜，放眼望去，这里并没有什么奢侈又惹眼的喷泉，想来又是某名能力者的功劳了。 远古时代，弱小的人类只能屈居于大自然的善良，沿河而居，或者背靠物产丰富的森林而活，只有在有食物的地方，才能孕育人类。 可在异能时代，人类不再受大自然的束缚，通过意志而形成的能力，哪怕在各种极端环境下，也能开辟一条属于人类的求生之道。 有人能生成植物、有人能创造食物、还有人能提供娱乐，人们自发的抱成一团，最终形成这座看起来完全不可能正常运转的小镇。 视野拉高，像这样的小镇，星罗棋布地遍布在9区的各个地方，即使风沙再烈，也没能将这些小镇彻底掩埋。 这是人类的星火，在荒凉的沙漠中燃烧。 又开了一会，两人接近一座三层楼高的旅店。 这应该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了。 韩锐望着人来人往的旅店，诡异一笑，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的第一站，到了。” 第112章 欢迎来到血海 见两人开车来到门口，一名门童赶紧小跑过来。 他穿着小巧玲珑的服务装，领口扎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胸前有个卡片，上面挂着自己可爱的笑容。 韩锐降下车窗，门童踮着脚尖仰着脖，勉强看得见半个头，道：“两…哎呦…位，车位在后面，请跟我来。” 在门童的引导下停好车，二人走进旅店。 这里跟平时所见的旅店并没有不同，楼上几层都是过夜的客房，一层则摆放了十几套桌椅，可以吃饭休息。 现在，有轰轰闹闹不绝于耳的碰杯声，也有沉默寡言坐在角落里，眼睛发出阴森光芒的独行者。 好在没有到处打架，惹事生非的家伙，吵点就吵点，倒也能接受。 两人进去后，门童乖乖退去，一名看上去是老板的人走了过来，他头发梳得很整齐，一看就是位礼貌的绅士。 老板彬彬有礼道：“您好，请问要住店嘛？” “不了，吃点东西就走。” “好的，您稍等。” 两人被安排到靠中间的座位，人走后，伍晓倩皱了皱眉：“不是，韩老板，我寻思你来这还以为有熟人呢，合着您只是来吃饭的啊。 要说吃饭，路上经过好几家饭店呢，哪个看上去不比这个好？” “诶诶诶，你怎么就先入为主了，谁说这店里没熟人了？” 说完，韩锐随便凑到一桌聊得正欢的客人旁边，插了三言两语，很快就跟人打成一片，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同学一般，哈哈大笑。 找了个借口离开，他坐回座位看向伍晓倩：“喏，现在有了。” 面对她的冷眼，韩锐解释道：“我那位帮手可是很神秘的，想要见他，起码得送上点见面礼才行呀。” 伍晓倩调侃道：“您是会选见面礼的，来旅店选，要不咱搬两套桌椅回去？” 正说着，她目光忽然一凛，向旁边看去。 远处有一名服务员，她看起来不过20岁，半个身子躲到后厨门后，颤颤巍巍地拿着菜单，眼神始终盯着他们。 察觉到自己被发现，她才极不情愿地小跑过来，把菜单往桌上一撂，随后又躲得远远的。 伍晓倩若有所思：难不成，她发现二人真实身份了？ 不过韩锐看起来并不在意，他勾了勾手：“啧，怎么当个服务员胆儿这么小啊，放心，叔叔我啊，是典型的人面兽……不对，兽面人心啊。不会吃了你的，乖，过来，点菜。” 伍晓倩翻了翻白眼，再次后悔没给他化得更凶狠一点了。 “浆果捞，珍珠丸子，去骨鸡爪，丝瓜炒鸡蛋。” 韩锐翻了半天菜单，报出几样菜名。 听到菜名，服务员似乎觉得对方确实没有恶意，身子不那么颤抖了。 她将菜品记在小条上，随后忽然一愣，咽了咽口水，收起菜单，一步三回头地往后厨走。 等人走远，伍晓倩有些无语：“您点的还真随性啊，该不会，您说的送礼就是这些吧，啧啧啧，真心疼那位朋友，摊上您这个么好兄弟。” “怎么会，这可都是仔细斟酌过的啊，你看，有肉有菜，有水果还有蛋白质，营养多均衡。” 伍晓倩不再开玩笑，她注意到服务员离开时的异常举动，询问道：“她难道是你的人？” 韩锐嘴角翘起，拿出一包湿纸巾，开始擦手：“先等上菜吧。” 伍晓倩撅了撅嘴：好烦这种谜语人啊！ 没几分钟，服务员就端着香气扑鼻的菜肴过来了。 她撂下盘子，刚准备走，韩锐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这一下，不止服务员吓了一跳，就连伍晓倩也愣住了。 她特地给二人化妆，就是为了谨慎低调行事啊，你可倒好，大庭广众之下要强抢民女？ 在女服务员惊恐的眼神中，韩锐冲着伍晓倩笑道： “你要知道，这里可是蒋镇的地盘，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藏着他的党羽。 尤其在这种插上旗子的地方，衷心皈依蒋镇的更是大有人在。 在这里，无论男女老幼、贫富贵贱，只要铁心跟了蒋镇的，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他们——疯子！” “喂，你你你疯啦？胡言乱语什么呢真是。” 伍晓倩连忙打着哈哈，挤眉弄眼示意韩锐别再说了。 可他不为所动，声音反而更加洪亮： “而面对这种疯狂的人，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用更加疯狂的方式来予以还击啊！ 哈哈哈，伍晓倩，我刚才点的四道菜，就是给蒋镇下达的战书，告诉他，我韩锐，已经到了！” 伍晓倩不再劝阻韩锐，而是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身子一愣。 浆果捞。 珍珠丸子。 去骨鸡爪。 丝瓜炒鸡蛋。 浆珍去丝……蒋镇去死！ 就在她想清楚的刹那，整个旅店异动频生。 啪——！ 大门忽然关闭，像是动手的信号。 那名独行者的眼睛化作黑雾朝他们汹涌扑来，途经的一切迅速腐烂变质。 那群几分钟前还跟韩锐哈哈大笑的人们，全身纷纷长出坚硬的鬃毛，随后激射而出，暴雨似的向他们飞来。 彬彬有礼的老板，手中凭空多出一把武士刀，刀势凝聚。 就连胆小如鼠的服务员，眼神也骤然变得凶狠，她咧嘴一笑，露出鲨鱼状的牙齿，随后掌心一握，桌上的盘子节节爆碎，锋利的碎片直奔两人脖子而来！ 这个旅店的所有人，都纷纷朝他们展开攻击！ 怪不得他们被安排到了中间位置，因为所有人都能清晰地观察他们的动向！ 无数的攻击，全部在同一时刻完成。 叮—— 又在同一时刻停止。 韩锐眼眸瞬间闪出红光，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满脸难掩兴奋和期待，像是要享受一顿美味佳肴。 他特地将金币扔得很高，没有下注，而是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小刀： “伍晓倩，欢迎来到血海！” 唰—— 瞬间消失。 嗖嗖嗖——噗呲—— 金币上升又下降，不过寥寥数秒。 可当湍急的洪水到来时，也就只需这几秒，便可将人的生命冲向另一个世界。 啪—— 鲜血淋漓的手接住金币，时间恢复。 地上，已然多出十来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菜盘碎了满地，菜品染上鲜血。 桌椅板凳全部被刷了一层红漆，整个旅店就像是闯进来几名恶搞的涂鸦狂，给这里涂抹的面目全非。 韩锐张开双臂，与残尸断臂之中仰起头，发出一阵心满意足的喘息，像是尝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伍晓倩，这份见面礼，你觉得是否够份量呢？” 伍晓倩正要回话，忽然眼前一闪。 韩锐的身边出现一大片血红色的感叹号。 还有敌人！ 第113章 群体崇拜 伍晓倩几乎没有思考，眼眸泛起蓝光，鬼魅的身影一个闪烁便来到韩锐身边。 啪——！ 她一下把韩锐推开，自己则灵巧地向后一跳，同时空中转身，宛如一名特技演员。 轰轰轰——！ 瞬息之后，原先的位置产生剧烈爆炸，滚滚浓烟瞬间充斥整个旅馆，吸入肺里，二人咳嗽不止。 门外。 被破坏的旅店大门处，一道矮小的身影逆着光站立。 上衣的照片中，几滴鲜血盖住天真的微笑，瞬间给整张照片平添几分诡异。 他看向中央，那个应该是韩锐所在的地方。 烟雾散去，发现没人，他眉头一皱，然后突然一步后撤，再往前方挥了两下手。 无形的空气随着挥动，立刻凝聚成若干透明的小气泡，一枚小气泡碰到一小块飞舞的碎木屑，短暂的延迟后便发生爆炸，再次掀起一阵烟雾。 男孩瞪大眼睛，因为他赫然看见，一道人影居然冲破烟雾，直面这堆无形的气泡，朝自己冲来！ 长发飘飘，衣袂艳艳，手持一条板凳，全身泛起蓝光。 伍晓倩轻松避开了所有气泡，这灵活度，玩躲避球能把对手饿死。 男孩始料未及，想再攻击，可板凳已经抄头而下。 铛——！ 一声脆响，小孩双眼游离，扑通一下，摇摇晃晃地倒下。 韩锐捂着后脑勺起来，刚好看见这一幕，走过来骂骂咧咧道：“好家伙，这小个头还挺棘手的。” 伍晓倩扔掉沾血的板凳，看了眼街道。 这里毕竟是沙漠，街上人少很正常，可并不代表没有。 零星的几个人路过这里，只是转过脑袋看了一眼，连一点凑热闹的想法都没有，便慢慢悠悠地离开，仿若无事发生。 了解伍晓倩的疑惑，韩锐一边找来麻绳将昏迷的小孩捆好，一边解释道： “对他们来说，咱们这些动作，可能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毕竟当初蒋镇征服这里的时候，场面肯定比现在要大的多，人家见过了更恐怖的，对这些小规模战斗自然就会有免疫力。 有句话，叫小难不用躲，大难躲不过。 真要遇到必死的局，跑多远也没用。” 伍晓倩接受了这些话，转身带着小孩回到旅店深处。 把他放到一张椅子上绑好，随后便往楼上走。 “喂，上头没人，这间旅店就是蒋镇手下的窝点，专门用来给咱们做局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嗨呀，当然是我那位神秘帮手给我的小线索啦。 当然，他没明说，我这都是根据他的线索推断出来的。 还好我发表战书之后，注意到那些人举止异常，这才确定猜测没错。” 哦，怪不得。 伍晓倩心想。 合着当时说的“第一站”，不是指找帮手的第一站，而是指线索推断出的若干个窝点里的第一站。 要是猜错了，大不了换个地方，然后故作高深地说几句已经把暗号传递出去一类的话就糊弄过去了。 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啊。 如此想着，她却没有停步。 “喂，都说了没人了，还上去干啥呀。” “谁说我要去杀人了，菜汤子都洒身上了，洗个澡换身衣服先。” “喂，我都成小红人了，怎么也该我先洗吧！” 伍晓倩打开房门，突然转头一记微笑：“那咱们来比个赛吧，谁先进房，谁就先洗。 预备……开始！” 砰——！ “卑鄙！无耻！” 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 韩锐气得直跺脚，但也不能贸然放这小孩一人，麻绳充其量只是束缚手脚，并不能限制能力，万一醒了，很轻松就能逃跑。 还打算从他嘴里撬出点情报来呢。 左等右等，伍晓倩终于走出房门。 她拿着一条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擦干净的牛仔帽，居高临下瞅了一眼韩锐。 她挥了挥牛仔帽，表情一变，潇洒道：“嘿，那边的小家伙，想要入伙吗？ 想入伙的话，可得把身上的脏东西洗干净点，我们这可不收邋遢鬼。 哦对了，伙计，记得再带几瓶好酒，当做入伙的见面礼！” 然后她眨了眨眼，期待地看着韩锐：“怎么样，英姿飒爽的牛仔女郎，我演得像不？” 好好好。 韩锐攥紧拳头，不去计较她能洗这么长时间，以及这出荒唐戏码，赶紧一溜烟窜进另一间房。 等他出来，伍晓倩翘着二郎腿，正坐在小孩对面。 “还没醒啊。” 韩锐一边下楼一边道。 “醒过，但没说几句就想打我，被我打晕了。” “额……你还真是果断哈。 有拷问出什么情报么？” “没有，除了多学了一点骂人词汇，没别的了。” “那……你觉得，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么？” “说实话，当初来这里的时候是全程潜伏，所以没跟蒋镇的手下有什么交集。 现在面对面对付这些家伙，才好奇蒋镇到底给他们喝了什么迷魂汤，能把嘴封得这么死，连小孩也不放过。”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强者崇拜……” 韩锐提刀走来，脸上带着些许遗憾，“历史上有人曾提过一种定律，叫做「群体崇拜」定律。 简单来说，就是人们会因为力量、能力等各类因素，对某些人产生极度的崇拜心理。 而这种极端心理，甚至会驱使他们无条件接受对方的价值观，甚至做出不道德的行为。 像过去追随挑起残酷战争的领袖的士兵、维护劣迹演员或戏子的脑残粉，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而在异能时代，由于每个人都掌握超凡的力量，那么实力本身，就是衡量强者最直接的因素。 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人们，突然遇到了一位能轻易碾压他们的人，而且，对方也并没有进行进一步羞辱、威胁或者杀掉他们，仅仅表示，你只要愿意向我效忠，我便可以饶你一命。 那一刻，所有的恐惧演变成对死而复生的感激，所有的溃败演变成对对方实力的究极认可。 两者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然后，死心塌地。 呵，一开始还有传言，说蒋镇想要令全世界臣服，我还觉得，怎么会有人愿意活在他的威慑下？ 现在来看，恐怕还真有可能。” 韩锐面向男孩，挥舞刀柄：“希望你来世，能投个好胎，或者，遇到些好人。” 嚓—— 一刀割喉。 “踏马的，虽然是敌人，但是杀小孩这种事，真是让我很不爽啊。” 韩锐晃了晃脑袋，平复情绪。 旅店大门处。 一名壮实的男人目睹这一切后，翻身躲到墙外。 他全身横肉，整张脸写满了凶狠，人们一看到他，就知道“生人勿近”这四个字怎么写。 他取出手机，低声道：“发现他们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赫然冲碎墙壁，直接将他扑倒。 贱兮兮的声音响起，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猎物般看着他：“哥们儿，您长得就不像个好人呐。 杀你，应该不会有什么负罪感吧。” 第114章 张启希 壮汉这一摔，身上东西摔的七零八落，什么手机、钱包、小包手纸、小块毛线团、粉色小娃娃……额，画风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韩锐看着地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好像注意到什么东西，眯了眯眼睛，并没有挥刀。 就在他“发呆”期间，四面八方一下涌出一大批人。 房顶上、小巷内、窗户后、地里、空中，无数异样的目光，伴随着各自缓缓的移动声，朝这里汇聚。 感受到一股威胁，伍晓倩也靠了过来，做好战斗准备。 她随手找了个橡皮筋把头发绑好，扔掉帽子，挽起袖口，走到韩锐身边，从他袖子里抽出一把小刀，冷峻的眼神环视四周。 然后…… 她愣住了。 这些人，也太奇怪了。 有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有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高端人士，也有绑着头带上面白底黑字印着“热血”二字的少年，还有抱着玩偶的粉嫩jk小萝莉…… 都说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但你们要不要分得这么开啊？ 画风这么杂，不会是跑错片场了吧？ 伍晓倩心里再次感叹一句，蒋镇的信徒居然已经扩散到如此地步。 不管怎么说，包围已成定局，唯有杀出一条血路了。 她小声对韩锐说：“准备好，接下来就是一场……” “血战”二字还没出口，韩锐立刻后撤几步，从壮汉的身上挪开，把刀撇掉，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别别别，原来是自己人啊，有话好好说嘛，何必搞得这么僵嘞～” 伍晓倩机械地转过头，看见韩锐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虽然洗过澡，但这次的化妆品看来是正牌货，没有什么变化，就是刀疤稍微淡了些而已。 可为什么这么彪悍的造型，你能说出这么怂的话啊！ 可恶，为什么没化得再凶点啊！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后悔了。 伍晓倩正准备自己突围，忽然，手一松劲儿。 韩锐一把夺走她的刀，扔到另一边，随后环视众人傻笑道：“哎哟，不好意思，这丫头不太懂事，见谅，见谅哈。” 伍晓倩额头迸出无数个井号，如果有8区的玩家给她安几条直观的情绪值，愤怒一栏绝对爆满。 她还在措辞，正准备把刚学到的一些新词儿融汇贯通，就见那名壮汉扶着地爬起。 壮汉看起来很生气，也可能是表情一如既往的狰狞，但他没有对二人动手的意思，而是慢慢悠悠先收拾起掉落的东西。 随后，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面朝二人道：“二位好，9区边陲第66号小镇全体警员，请二位前往警局一叙。” “警……警员？” 伍晓倩再度环视了一下这些人。 不是，你们哪一个像警员啊？ 她又瞧向韩锐。 你难道已经认出来他们是警员了才松的手，可是有啥依据啊？你们一句话都没说。 呵，你可别告诉我其实你是警察安插在通缉犯里的卧底，一不留神干到世界顶尖去了。 伍晓倩cpu已经滋滋冒烟了。 “二位，请检查好随身物品，一会要给二位戴上眼罩前往警局。” “好好好，您稍等哈，我先安抚一下同伴情绪，她可能有点懵。” 不是有点懵，是非常懵啊！ 伍晓倩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韩锐拉到一边。 他窃窃私语道：“咋样，准备一下，去趟警局。” “我先确认一下，韩老板，现在这情况都在您的计划之中嘛？” “嗯…可能有一点意外，不过应该还好。” “应！该！” 她差点叫出来，赶紧降下音量，“大哥，您给个准话行不。” “嗐，就是原本我想主动登门给对方来点惊喜的，结果现在啊，反倒是对方给我来惊喜了。” “啥意思，你是说，你那位神秘朋友还是警局的人？” “嗯。” “所以，他到底是谁啊？” “你放心，一会就能见到了。 另外，我猜这些人应该还不知道咱俩的真实身份，不然应该不会这么和平。 不管怎么说，你放宽心就好了。” “啊…哦…” 伍晓倩已经放弃思考了，反正万一有意外，自己也能跑。 至于韩锐…… 不管他了！ 绝对！再也！不管他了！ “哦对了，圣物什么的你可保管好了啊，别去趟警局给人顺着信号偷家了。” “放心，当初发现这玩意的时候就有人处理过了，肯定不会被探测追踪到。” 伍晓倩反问道，“但是你确定那些人不会搜车子嘛。” “没事，大概率不会，万一东西没了锅甩我头上。” “喂！” 每日拌嘴任务完成。 二人商量了一下，在警员的监督下回到车上，偷偷确认圣物还在之后，便跟着一大批警员来到一条街上。 出发前，一名乞丐模样的人凑到身前，递上两只眼罩，道：“不好意思啊二位，由于特殊原因，请蒙上眼睛。” 两人戴上眼罩。 途中，伍晓倩眉头紧锁，怎么这一路上七拐八弯的，每走几十米就得拐一下。 这小镇有这么多岔路嘛？ 走了十来分钟，她感觉周围盯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多，而且目光都很异样。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现在已经到警局了。 可这里什么文件声、谈话声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脚踩在凹凸不平的瓦砾上的哗哗声，以及周围时隐时现的打牌和搓麻声。 嘶……不对，不会到了什么人贩子窝点了吧！ “行了，辛苦你们了，下去吧，记得关好门，别偷听喔～” 正在伍晓倩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声音适时响起。 那声音很贱…… 嗯……跟韩锐一样贱。 啪嗒—— 轻轻的关门声后，这声音接着开口： “行了，摘掉眼罩吧，让本大爷看看你们灵韵的小眼神儿。” 摘掉眼罩。 二十多平米的办公室，除了“乱”字，没有别的字能形容了。 角落的纸箱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堆的冒尖，什么玩具、办公用品、武器，毫无规划的摞在一起。 中间的办公桌上堆放着成山的文件，每张纸都有自己的角度，堪称强迫症杀手。 地面倒还好，虽然有不少碎石块，好歹能走人，当然，如果把垃圾桶旁边的纸团给放进去就更完美了。 这已经是伍晓倩第n次震惊了。 但她震惊的不是这杂乱无章的环境，而是面前那个人。 他坐在破烂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 最先入目的就是那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远看还不太明显，近看就能发现，几乎每两根头发丝的颜色都不一样，染这种头发得累死一屋子托尼老师。 然后是标新立异的马甲，半边黑半边白，两边各点缀上闪闪发亮的金箔，内衬的白衣服中间，一团缭乱的线条像毛线团似的，看得人晕晕乎乎的。 下半身一条七分牛仔裤，加上一黑一白两只运动鞋。 独特的造型配合那张流氓地痞一般坏笑的脸，辨识度直接拉满。 9区新调任的、史上最年轻的、也是话题度最高的王牌警员，张启希！ 第115章 师兄，你好香 20岁，是一个很容易迷茫的年纪。 大学即将进入关键时期，无数的选择很容易让人感到焦虑和迷茫，而当看到那些出类拔萃的同龄人已经成为各类领域的佼佼者，自愧不如的心情又会让人陷入更深的焦虑。 又或者，中学毕业就出来闯荡，打工多年，看着手里几乎不再波动的微薄工资，无奈收起一切梦想，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的劳动，想不清未来能做什么。 过去一样，在异能时代，也一样。 所以，当官方公布，年仅20岁的张启希成为王牌警员候选人的时候，全联邦都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毕竟，这种最吃资历的位置，放上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无数人调查他的背景，关注他的行为，然后…… 骂得更狠。 原因无他，这个张启希，有半毛钱的警员素养吗？！ 跟当地的地头蛇称兄道弟，跟那些绯闻女星谈笑风生，甚至在一些关键的公开场合，也完全不注重自身形象，脏话连篇。 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当王牌啊！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竞选结果公布那天，张启希居然真的打败了所有热门候选人，成为了6区的王牌警员。 从此，史上最年轻的王牌警员记录，刷新了。 而热搜的霸榜时长，也刷新了。 人们起初充满质疑，节奏一波接着一波，好几个月都没消停。 但随着张启希在6区干了3年，他们发现，6区犯罪率好像确实降了不少，尽管想不通为什么，也还是闭了口。 至于夸赞？别想了，人们一旦形成某种集体意识，除非把他们脑子扣下来一块，否则别想轻易改变。 有这口水，还不如多夸夸9区的白铸呢。 可惜，随着一纸讣告，连夸白铸的机会也没了。 白铸死后，也不知是官方想看看张启希能不能跟蒋镇称兄道弟，还是他们有种迷之自信，觉得张启希能干掉蒋镇，就把他从6区调了过来。 结果刚一调任，9区还没出什么幺蛾子，6区一下子就乱起来了。 就在人们匆忙把锅甩给远在另一边的张启希时，后者反倒一直没有什么动作。 就好像在9区消失了一样。 直到现在，出现在韩锐和伍晓倩的面前。 伍晓倩眼中的惊讶逐渐收敛，转而流露出一抹杀气。 再怎么说，他是警，自己是匪，身份的鸿沟不可弥补。 张启希却没看伍晓倩，站起身，朝韩锐步步逼近。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回荡在狭小的办公室内，像是生死之战的倒计时。 踏踏—— 张启希在韩锐身前站定，与韩锐一高一低，互相凝视着对方。 他个头比韩锐低一点，所以要稍微仰着头，但气势上可完全不输。 场面一触即发，就在伍晓倩已经决定先发制人的时候，张启希接下来的一句话，再一次把她cpu干冒烟了。 只见他凑到韩锐脸前，嗅了嗅，忽然冒了句：“师兄，你好香啊。” 韩锐也没再绷着脸，哈哈一笑，直接搂住张启希的肩膀：“这不是要见你，特地整利索点嘛。 咋样，来这里没受啥伤吧。” “放心，别看爷表面大大咧咧的，实际小心得很呢。” “在我面前还自称爷是吧，你小子，一会好好教训你！” 两人勾肩搭背，好像把伍晓倩视作空气，就要往屋里走。 “等等等等等等会！” 伍晓倩嘴瓢一连说了无数个“等”，拉住韩锐道，“他说的师兄，是你么？” “是啊，难不成你是师兄？”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说的师兄是指韩锐么？” “对呀，不然呢。” 伍晓倩掐了掐自己的脸，感觉痛感都不真实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一个顶级通缉犯跟顶级警员称兄道弟？！ 她虽然看到过张启希的新闻，但只有亲身经历，才发现这感觉是真的离谱。 伍晓倩呆站着的功夫，张启希已经跑到角落的箱子里翻找着。 在扔出一台电视、四本杂志、一把冲锋枪和若干块品牌不一的麻将牌之后，终于翻出一瓶酒。 天呐，这种环境酒瓶居然没碎。 他转过身，看见韩锐已经拿了把椅子坐好，伍晓倩还无动于衷，赶紧笑脸相迎，握了握她的手，热情招待道： “嗨呀，您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伍晓倩吧，妆化的真好，一点都认不出来，如果不是在师兄旁边，我可不敢确定。 哎呀哎呀，没想到居然真的跟师兄合作了，还以为你们俩放的烟雾弹呢。 站着多累呀，来来快请坐，咱们整两盅。” 伍晓倩一脸懵逼的坐下，直到韩锐张启希酒盅碰撞的声音响起，才逐渐回神。 “师兄，我就说，你肯定一下就能找对地方，所以老早就派手下去蹲点了。 就是你们居然没打起来，真不可思议，我还指着你把那家伙干掉呢。” “你还是老样子啊，喜欢跟罪犯搞好关系，再让他们稀里糊涂地送死。 呵，要不是我发现了他掉出来的毛线球，还真失手干掉了呢。” “喂，师兄，别这样吧，你杀了他，我才有借口找你麻烦啊。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以杀害警员的说法追捕你，抓到之后一查身份，哟，居然歪打正着还是韩锐，这不是立下大功了？！” “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啦弟弟。 在知道你小子调到9区的消息之后我就开始提防了，想给我挖坑，没那么容易。” “嗐，都小事，来，为我们的重逢走一个！ oi！那边那个死机的，醒醒！” 伍晓倩完全插不上话，直到张启希刻意停顿了一下，她才终于得空，问出憋了好久的问题。 “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问问题？喏，这一盅先干了！” 伍晓倩也不含糊，虽然她并不喜欢劝酒这种行为，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心里就一直刺挠。 她毫不犹豫一饮而尽，另外俩人互相看了看，也碰了一杯。 “事情是这样的。” 张启希娓娓道来，“我12岁那会，也就是2026年，末日终于正式宣告结束了。 当时各个地方、各种设施都在搞重建。 所有人都知道教育的重要性，所以第一批学校很快就重建完成了。 而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师兄。” 说到这，张启希想再跟韩锐碰一杯，被韩锐拒绝，并且顺势接下话茬。 “当时学校就属那小子最闹，我受不了，就教训了他一顿。 再加上我当时那是才高八斗考试稳居第一呀，这小子一下就被我的智勇双全给迷住了，心甘情愿成了我的小跟班。 自那之后，就一直师兄师兄的叫了。” 伍晓倩挠了挠头，听这年纪应该是初中，外面没公布张启希的经历，所以她不清楚是真是假。 但他高中的经历已经被大家挖得底朝天了，里面并没有韩锐这号人。 否则，就凭他当通缉犯跟班这个黑点，别说王牌了，连警察都当不了。 “嘶……韩锐，可你要是学习很好，怎么外面说你没有读高中的经历啊？ 尤其末日刚结束的时代，大家都想尽快培养人才，升学应该很容易吧。” 一个问题，一下让张启希和韩锐同时沉默了。 他们举着酒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开口。 最终还是张启希打破僵局。 可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含糊道： “嗐，师兄日理万机，总有他的忙嘛，咱不管这个了。 下面，开始说正事吧。” 第116章 情报 “唉唉唉别介呀，我这八卦还没听够呢，正准备买俩瓜去呢！” 伍晓倩鼓着腮帮叉着腰，要不是现在的妆容有些彪悍，还真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话题一下被拐跑，她显然不太情愿，可拼命找回话语权也没能成功，无奈只好作罢。 张启希目光扫过二人：“你们想找蒋镇的麻烦，人生地不熟的，这咋行。 我虽然来这时间不长，但有不少权限以及能调动的资源，这期间一直没在外界露面，就是在搜集情报。 正好，我把两边情况都同步给你们，后续你们心里也有个数。” 伍晓倩鄙夷道：“好么，大名鼎鼎的王牌放着眼前俩通缉犯不抓，反而泄露自家情报，啧啧啧。” 张启希毫不在意，他一边翻找着纸笔，一边无所谓道：“嘿嘿，我可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正义人士，对我来说，只要能达成目标，什么手段都能用。 就像有些人对我的评价一样，戴上警徽，我是王牌警员，可一旦摘下，嘿嘿，世上就多了一名s级。” 说话间，他找到一张白纸和一根笔，将纸铺在桌上，一边写写画画，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先讲的蒋镇相关的情报。 首先，是人们最想知道的大本营的情况。 毕竟，之前那条白铸与蒋镇的视频已经在暗网疯传，也因此，大家都知道蒋镇现在非常虚弱，如果能查到他在哪休息，或许能建个奇功。 但可惜，蒋镇向来是个“无家可依的浪荡子”，基本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定居，往往每隔几天就换一个地方。 他的身边，有一群拥有各类异能的贴身团队，包括生成帐篷，隔绝风沙，生产水源、食物，以及最关键的治疗能力者。 又由于沙漠的痕迹很快就被会掩盖，所以很多人一直都找不到他。 可即便如此居无定所，有两个地方，他也曾长期待过。 其一，是几乎位于整个9区中心的超大型设施——一座巨型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宛如一座军事堡垒，一道巨大的城墙圈在沙漠上，将其团团围住。 内部，除去几栋标准的大楼，其他到处都是长宽约10米、以玻璃为主材料的多边形建筑，从天上俯瞰，好像一堆水晶足球，散落在庞大的球场中。 蒋镇的手下中，曾经有一名谋略超高的智将，又因为他的能力在某些条件下可以扩散数十公里、远程指挥部队，所以蒋镇特地派人给他修建了这座指挥中心。 不过，这个人已经在上一次400人联军的攻势下被干掉了，而指挥中心，也在那次战争中被摧毁大半，所有具备传输功能的设备都被摧毁了，到处都是碎玻璃。 话虽如此，但这依然是蒋镇在9区拥有的固定建筑之一，且还保留着一小部分功能，说不准会有其他人继续在这里搞事。 说完了指挥中心，下面是第二个地方。 那是一处平地，沙子上被异能蛮横地镶上一层大理石砖，上面摆放着各种训练设施，例如靶子、木桩、异能强度检测器等等设备。 练兵场。 没错，蒋镇并不是完全放任手下在9区搞事。 他想称霸世界，也得掌握一支具有一定规模且训练有素的部队。 虽然大部分手下都是散兵游勇，但一些被他看上的家伙，都会在那里进行短暂的训练。 能力不达标的，扔到9区，放他们自己玩。 能力达标的，就能得到他的赏识，在他身边听候差遣。 像他的左右手，「起床铃」和「触目即焚」，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并且，由于这里训练的都是异能者，所以还特地配备了数量不菲的异能屏蔽发生器，一是防止能力者之间相互干扰，二是万一有敌人打过来，可以借此抵挡他们的攻击。 正因为它，无论是400人联军还是白铸亲临，也只是干掉了一些能力者以及破坏了部分场地，并没有对练兵场造成毁灭性打击。 以上是两处建筑的情报，至于人的，张启希一句话就带过了——白铸牺牲之前，几乎消灭了蒋镇90%的手下。 讲到这，他摸了摸下巴，想敬韩锐一杯，又被他拒绝了。 他脑袋靠到椅子边，双手抱在脑后，像个躺平摆烂的懒汉：“蒋镇那头说完了，师兄，嫂子，你们有什么疑问么？” “谁是你嫂子！” 伍晓倩跟韩锐异口同声，随后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嫌弃地瞥过头。 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桌上，伍晓倩端详着简单到极致的地图。 越看越觉得眼熟，她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半天。 随后，瞳孔放大。 “喂，你们看，这个地理位置，是不是很像？” 手机放到桌面，三个脑袋凑到一块。 “这是……其中一个圣物信号，曾出现在练兵场附近！” 韩锐眼球一转，分析起来：“想来，那些赏金猎人也是动了这个歪脑筋，想一边干掉蒋镇，一边寻找圣物，这两项但凡完成一项，都足以震惊世界。 而蒋镇当时，由于手下基本被白铸杀干净了，所以必须训练一批得力干部出来，也因此，他肯定会出现在练兵场内。 恐怕当时没什么人，那些人以为是偷袭的好时机，便展开行动。 可惜啊，偷鸡不成，还把自己搭里面了。” “没啥可惜的，这帮家伙动不动就抢劫周围小镇，那边百姓叫苦不迭，我才略施小计，偷偷给了他们一点小情报。” “好么，合着又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所以，师兄，你们接下来啥打算呢？” “打算？嘿嘿，我韩锐来这，当然就是不让那混蛋好过的，既然这地方对他这么重要，那从现在开始，它的存在就进入倒计时了！” “有魄力！”张启希竖起大拇指。 伍晓倩也点点头，这里有圣物信号，正好可以顺路去查一查到底啥情况，她活动一下脖子道： “那么，该说说你们警员这边的情报了吧。” “诶～不急不急～” 张启希笑意吟吟，抹了抹鼻子道：“听了这么多，师兄嫂子都累了吧，走，咱们出去活动活动，回来再下半场。” “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嫂子！” 推开办公室的门，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 这里是一座大庭院，四周是几间破败的小屋。 敞开的小屋里散落着玩到一半的纸牌与麻将，几根还在燃烧的烟头掉在地上，青烟借着萧瑟的风逐渐爬上墙头。 视线放远，愈发黯淡的天空下，一个写有“镇”字的旗帜正在不远处的钟楼上飘扬。 等等…… 钟楼？ 这不是没走多远么？ 伍晓倩望着钟楼，回想起来时七拐八弯的路程，心里一阵吐槽。 这又不是打出租，绕什么路啊！ 她正要转身吐槽，突然听见韩锐一声提醒：“小心点。” 0.5秒后，她猛地睁大双眼。 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了。 准确来说，是视野所及的一切，皆为红色的感叹号！ 如潮水般，密密麻麻！ 意识到危险的一瞬间，一道声音自耳边炸响： “你说得对，自家人的情报，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传给外人啊，哈哈哈哈哈，两位s级通缉犯！” 第117章 「百转千回」 如此密集的感叹号，意味着根本无法闪躲！ 既然如此，攻击偏转！ 心念微动，下一刻，背后响起一连串刺耳的枪声。 冲锋枪子弹倾泻而出，可由于枪口偏移，无一例外，全部擦着伍晓倩而过，射在远处的金属板上，溅起一大片激烈火花。 什么人体描边大师啊？ “霍，不愧是闪避之王啊，这也打不中。” 明灭的火光中，张启希吐着槽。 趁这功夫，韩锐团身冲来，宛如一只豺狼，眼眸闪烁着微弱红光，一脚踢向张启希下颚。 后者将清空弹夹的冲锋枪往下一甩，逼迫韩锐躲避导致攻击落空，随后手中反握签字笔，就要刺向韩锐脚踝。 叮—— 提前扔出的金币正好落地，金光闪过，张启希脚下的土地顿时变得松软。 脚下一陷，重心不稳，往前一倾。 砰——！ 一脚正中胸口！ 张启希身形激飞，连续撞碎了好几面稀松墙壁，烟尘滚滚。 “干啥呀这是，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啊！” 伍晓倩皱了皱眉，前一秒还谈得好好的，怎么下一秒直接掀桌了啊。 自己该不会踩什么雷了吧？！ “呵，习惯就好，他这人，向来就是以混乱的行为处事着称，千万别以常理去揣度。” “哈哈哈哈，师兄，你下手这么狠，又这么说我，可让我很伤心啊！” 一声怒笑自烟雾中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中，一道身影逐渐勾勒清晰。 衣服上原本清晰的黑与白，从烟中走出后，仿佛都变成一抹错综复杂的灰。 就如同，那双眼一样。 混浊的灰色光芒自双瞳中渗出，既像加了一堆奥利奥碎的牛奶，也像电视缺失信号时展示的雪花台。 他漫不经心地抄起一把大砍刀，在地上拖出一连串火星，像一名连环杀人犯，慢慢靠近二人，狡黠道： “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们有多少能耐吧。 看看敢于向全联邦宣战的家伙，能不能过我「百转千回」这一关呢？！” 「百转千回」…… 伍晓倩陷入沉思。 这能力，可以说是所有警员里最神秘的了。 它没有巨大的破坏力，也没有非常明显的特征，或者残留什么痕迹。 就连被张启希打败的人，也搞不清这能力到底是如何作用的，甚至一些能够潜入记忆的人钻进他们的回忆，也没能挖掘出一丁点线索。 哪怕消息灵通的暗网，对此的说明也是一大堆问号。 等等…… 会不会自己现在已经中了能力却不自知？ 不然，他怎么这么自信！ 该死，来不及思考了。 嗖——！ 砍刀破开空气，呼啸着朝二人飞来！ 韩锐灵活地向侧面翻滚，提前拉开距离。 伍晓倩则站在原地，直面声势逼人的砍刀。 唰唰唰—— 锋利的砍刀掠过杂物，割草一般将其一刀两断，可就在即将砍到伍晓倩时，忽然一个细微地抖动，擦着耳垂而过，带来一阵凉风。 “我说嫂子，这么玩可是很危险的啊。” “这么贫的嘴，看来，得好好想想办法给缝上了。” 蓝色波纹在眼眸中闪烁，伍晓倩随手捡起一块砖头，冷峻地看着张启希。 后者不紧不慢，双手插兜好似散步：“可惜啊，嫂子，接下来，你将会被打飞到隔壁的院子里哟，没功夫缝我的嘴。” 什么？！ 伍晓倩瞳孔微张，因为她赫然察觉，背后袭来一股杀意。 再次偏转攻击，一枚铁球从背后掠过耳畔，带走几根发丝。 还有敌人？ 不对，没有察觉到敌人的气息。 那这铁球是怎么来的？ 另一面，正在绕后的韩锐看到了全过程。 那把砍刀掠过伍晓倩耳畔后，一下砍断了一个书架。 书架上几本泛黄老书啪嗒啪嗒掉落，砸在一处翘起的木板上，木板另一头是一个鼓鼓的气囊。 压力转变为弹力，从一端传至另一端，气囊一下被顶飞了起来。 好巧不巧，就在上方，一个小架子上摆着一枚铁球。 铁球旁边，正好有一根乱放的注射器。 鼓鼓的气囊飞到铁球旁边，忽然碰到了注射器的针头，扎了一个小口子。 小口子正好对准铁球，一瞬间，巨大的压力磅礴而出，铁球宛如一发炮弹被轰了出去 ，而目标，正好就是伍晓倩。 这就是刚才发生的全过程。 韩锐眼神微眯，虽说对「百转千回」有一定了解，但现在发生的事也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心想：看来这个帮手没找错。 悄无声息绕到张启希背后，对伍晓倩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向前迈步，成包夹之势。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打飞。” 唰唰——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鬼魅地朝中间冲刺！ 张启希不闪不避，甚至跳坐在一张劣质木椅上，戏谑道： “哈哈哈，出发点已经确定，目标也就在前方，既然二位已经踏上了旅程，就必须要到达目的地。 中间的路可能有千折百转、也可能有千难万险。 但请放心，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看似被堵塞的道路，终会有峰回路转的那一天。 所以，二位，准备好踏上一条奇妙的旅程了么？ 嘿嘿，我给你们选的这条路，可能会有点疼哦。” 啪—— 他打了个响指。 与此同时，一只拳头从脑后袭来。 就在拳风几乎要碰到发丝的瞬间。 哗啦啦——！ 劣质木椅终于承受不住张启希的重量，节节断裂。 他身体一沉，向下倒去。 这一倒，正好避过了韩锐的拳头。 拳风势头来不及减，继续向前，迎着伍晓倩轰去。 伍晓倩何等反应，瞬息万变的对局她早已习惯，看见感叹号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她压低右侧重心，这样不仅不会被韩锐打中，还能顺势攻击地上的张启希。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就在她准备压低重心的刹那，一块广告牌于空中呼啸翻转，正正好好飞了过来，牢牢扎在地上，卡在她右半边身体下。 什么东西？！ 伍晓倩来不及调整，韩锐也来不及减速，因为他背后也同时飞过来另一块广告牌，怼在屁股上，直接一个弹射起步，跟伍晓倩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咕噜咕噜咕噜—— 两人地上连翻数圈，还在晕头转向的时候，又正好压在一个弹簧床上。 砰——砰—— 两道人影像儿童乐园里的蹦高高，被弹飞到高空。 划出两条优美的弧线。 啪叽——啪叽—— 坠落在隔壁的院子内。 张启希的预言，中了。 第118章 黄粱一梦 头晕眼花，二人从地上爬起。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枚飞过的铁球会砸到一家刚关门的异能用品店。 正如其名，里面的东西都融合了一定异能，自然，也有各式各样的效果。 而其中一个，可以弹开一道屏障，将身边的东西震飞。 铁球不偏不倚，刚好砸到了这东西上。 啪——！ 一下弹开。 因为其在墙边，导致弹开的屏障一瞬间摧毁了墙壁，墙壁另一侧的广告牌，也被这力量一分为二，推了出去，这才造就了当时的局面。 “我真的，有点生气了。” 韩锐掸掸灰尘，摇晃脑袋，那张凶狠的脸上闪烁着狠戾的目光。 放狠话，弯腰，然后拿起一把黑底白字、印有“100t”的充气锤。 颇有几分滑稽。 伍晓倩也在地上挑挑拣拣，最后捡起一只粉色的、半人高的怪兽玩偶。 哦，可能是想把怪兽头上尖尖的角当做武器。 没办法啊，谁让隔壁是个儿童乐园，有危险的东西全给收起来了。 另一端，张启希走了过来，看着幼儿园校霸模样的两人，捧腹大笑：“这是嫌战斗太枯燥，特地加点料是吧。 那我也来！” 为了融入环境，他也找出一把画着一堆二次元美少女的塑料宝剑，气势汹汹地冲向二人。 三人就这么有来有回、有些孩子气似的战斗着。 从东街打到南桥，从西院打到北巷。 从高空看，他们的路线从战斗开始计算，好像互相交织成一团巨大的毛线团，杂乱无章。 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们在战斗的过程中，一直向着某处地点逼近。 而那处地点，有一间不起眼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挂着一张贱贱的笑脸。 砰——！ 张启希撞开办公室的门，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勉强爬起。 他刚起身，便有一红一蓝两道身影欺身而至。 他们各自手握一枚碎瓦片，朝着脖颈就挥砍过去，好像完全不留情。 张启希也毫不含糊，两只手各握着一柄匕首，同样扫向两人喉咙。 就在即将划破各自喉咙的瞬间，三人心有灵犀地同时停了下来。 狂风吹乱三人的发丝，定格的身体背后，晃荡的房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好像诉说着“比赛结束”。 静止的画面下，一道悠闲的声音响起。 “您好，本次希希导航已结束，全程直线距离300米，实际移动距离3公里，祝您活动愉快～” 张启希被两枚碎瓦片一前一后顶着喉咙，生死之间居然还开玩笑，“喂，师兄，嫂……伍晓倩，活动时间结束，咱们到啦，可以准备下半场啦～” 为了表示诚意，他还特地扔掉武器，灵活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卡姿兰大眼睛眨了又眨。 韩锐和伍晓倩脸上均有不同程度的挂彩，不过血液早已凝固。 至于伤口，嗯……如果再不去看医生，就要愈合了。 见没人动，张启希额头上似乎冒出几滴细汗。 “不是，哥们！ 咱们这种级别的活动，见点血不是很正常嘛，不至于吧。 你看，你们毁了我小半条街，数十间屋子，我都没生气呢！” 两人还是没说话。 当然不是在生气，只是在观察环境。 在陌生的环境里战斗，可不符合他们的“职业素养”。 目光四下流转。 这间屋子看上去终于像点办公室的样子了。 干净整洁的窗帘下摆着几盆绿植，隔壁桌子上放着冒着热气的水壶。 几摞书完美地堆放在朴素的书柜上，它的对面，是一张超长的办公桌，桌上的文件整齐有序，大大小小的便签上是苍劲有力的笔迹，简明扼要地记录着各类案件。 看见这字的第一眼，绝对不会把它跟一脸痞子相的张启希联系在一起。 毫无疑问，这才是真正的警局办公室。 “我们一开始去的，是什么地方？” 伍晓倩询问道。 韩锐抢先一步，半猜半答道：“或许，他一开始就是想找个地方打架，所以才选了那处破地方，毁了也不心疼。 而一路上蒙着眼睛的弯弯绕绕，恐怕正是在给「百转千回」的发动做准备吧。” “喂！师兄，你咋揭我老底！还是在嫂……伍晓倩面前！” 韩锐不知道「百转千回」的具体发动条件，但他知道，若是在中招的情况下，反反复复走了很久都没到达目标点的话，「奇怪」的事情就会发生。 好一点的，遇到斜坡，踩到一块香蕉皮滑倒，然后出溜过去。 坏一点的，嗯……一个异世界传送门——俗称大货车——直接怼身上，然后飞到目的地。 这还是直接情况，像他们方才经历的，300米的路程拐来拐去打了3公里，就属于间接情况了。 总之，不管怎样，只要中了招，且能力真正开始生效，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件，驱使自己前往目的地。 张启希哼哼两声，随即又回归一脸的无所谓，看样子是假怒。 两根手指分别搭在两只手腕上。 “二位，举着手多累呀，休息一会。” 轻轻下压，韩锐伍晓倩也没有再战斗的理由，随之放下。 “哎呀哎呀，这碎瓦片全是棱角，多危险，把你们的小嫩手伤到怎么办，来，我帮你们收着。” 张启希取走二人的“武器”，往外一扔，然后…… “哈哈哈哈！你们中计啦！其实，先前敬你们的那杯酒里，我早下了药！现在已经快发作啦！ 略略略，两名s级通缉犯，最终还不是要拜倒在我威风八面、聪慧过人的张启希手上？ 哦呀哦呀，到时候发下来一大堆赏金，花不完怎么办呀？要不先去11区海边度个假，或者去7区的赌坊里耍一耍？ 啊哈哈哈，哈哈……哈……诶？” 他疯言疯语半天，却发现旁边两人啥事没有，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不是，师兄，你怎么没晕啊！” “因为我没喝你的酒啊。” “我明明看你喝了啊！” “随便耍了点障眼法而已，这还不简单？” “不是，伍晓倩，你怎么也没事啊？！” “emmm，我看上去有这么蠢么？ 从那种破屋子里、废箱子里翻出来的，能是正常的酒么？ 你这算盘声快给我耳朵震聋了。” “好好好，你们属蜂窝煤的是吧，满脑子都是心眼。” “彼此彼此，您这个大蜂窝煤，自己也假喝还说别人。” 呃…… 张启希一下不说话了。 合着刚才的把酒言欢，终究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第119章 混沌与秩序 “哎，终究还是错付了。” “嗯~第30遍。” 韩锐翘着二郎腿，靠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拿着一张小便签，听到张启希万念俱灰的念叨后，立刻在上面划上一道。 现在已经整整6个“正”字了。 伍晓倩终于听烦了，她叉着腰，对着办公桌后面躺尸一般的张启希撅嘴道： “我说，您要不想分享情报，大可下逐客令，我们也没必要在这待着。 这天都黑了，老娘现在可困得很呐。” 张启希终于坐直身子，歪头瞥了眼窗外漆黑的天空。 沙漠的天空要远比城市的好看得多，这里没有高楼大厦遮蔽视野，没有废气污染搞得连日阴霾，就连白天偶尔眯眼的沙子，晚上也被黑暗吞没。 此刻，外面群星密布，仿佛一大片星海在地球之上流淌，柔和的星光给窗户镀上一层银灰色的边，静谧而安详。 “什么时候，才能踏踏实实地看景儿啊。” 张启希随口嘟囔了一嘴，将注意力挪回对面二人，“好吧，敌方的情况说完了，下面，该说我方的情况了。” 韩锐和伍晓倩摆脱慵懒的姿势，准备将下面的内容牢记于心。 然而，听完之后，他们一下就后悔了。 后悔当时为什么没给这小子割喉了。 只听张启希满不在意道：“我方，没有据点，没有增援，没有物资，人手嘛，嗯……勉强算我一个，完毕。” 说完，两手往脑后一放，整个人重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像个退休老大爷。 只剩下对面二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仿佛听到了什么离谱的传说。 不是……没啦？ 搞笑呢这是？ 对面是近十年来、耗费了天文数字的物资，光警员就牺牲了700余人，也没能除掉的超级通缉犯。 结果你告诉我们，这边啥也没有，就一个见面没聊两句就朝友军暗中下套、狂轰滥炸的街溜子是吧！ 伍晓倩蹭得一下就蹿了起来，恨不得拽着张启希衣领，连扇一百……不，一千个巴掌，好好发泄一下被戏耍的耻辱。 就连韩锐也眉头紧锁，不过看上去不是想针对张启希，而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见对面就要打起来了，他赶紧开口打断道：“你这个「人手」，具体指的是什么？” 伍晓倩巴掌都扇一半了，听到这句提问，立刻停了下来。 对啊，要说人手，刚才那些围在自己旁边的不全都是？ 虽然大部分看上去都是歪瓜裂枣，但起码听从指令，应该也算人手吧。 她收回巴掌，假装驱赶蚊子，绕了办公桌两圈，装作无事一般，哼着口哨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办公桌的另一侧，那张放荡不羁的脸在听到这声提问时，稍微认真了一些：“当然是，围剿蒋镇的人手呀~” 韩锐眯了眯眼：“所以，9区实际上还有一部分警员对吧。 据我所知，前些日子蒋镇为了闯进11区，确实号令手下摧毁了许多据点。 但9区幅员辽阔，即便是他，也定然不能照顾到所有地方。” “哎呀哎呀，不愧是师兄呀，全都被你看穿嘞。 好吧，我承认，还是有些地方藏着一些警员的，我跟他们说好了，没我的指令，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在哪里？”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张启希坐正身子，整张脸完全阴沉下来，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办公室。 “韩锐，伍晓倩，你们来9区，主要是为了找蒋镇的麻烦，对吧。 说到底，这只是你们通缉犯之间的纠葛。 只不过，上头给我的命令，是趁这个机会消灭蒋镇。 可有能力的警员们，大多死的死伤的伤。 其他大区的警员们，各自的大区也一堆事，也没办法支援。 9区剩下的，要么实力不济，要么经验不足，碰上蒋镇唯有死路一条，我可不想真正打起来，拿这些警员们的血肉当垫脚石。 所以，我才决定要见你们一面，准备借你们的手，一起讨伐蒋镇。” 直白地说想要利用二人，韩锐和伍晓倩却没有什么不悦。 伍晓倩眉毛微挑：“哟，没想到，你看起来脑子这么糊涂，思路还挺清晰的嘛。” “哈哈，别忘了，虽然我行事作风看上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毫无章法，但我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名王牌警员。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所管辖的地盘，能稍微有那么点人样。 混沌只是我行事的手段，而秩序，才是我必须恪守的底线。 如果为了混沌而抛弃了这层底线，本末倒置，那我跟疯子也没什么不同了。” 韩锐揉了揉下巴，这小子总算有点王牌警员的样子了。 他对外面扬了扬下巴：“那这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呀？” 啪—— 张启希打了个响指，喊道：“oi！你们过来吧！” 他把外面的人喊了过来。 乞丐、律师、萝莉、热血少年等一票人围在办公室门外。 门口的灯光映照在形色各异的脸上，无数双眼睛看着从门里走出来的年轻人。 他的衣服黑白两色，泾渭分明。 “各位好，恭喜，你们杀青了。 三天内，会有人把演出费送到你们手上，感谢支持~ 哦对了，之前我从牢里捞出来那几个，老老实实回牢里蹲着去嗷，可不要让我亲自动手，至于减刑什么的我会考虑。 走吧。” 众人一哄而散。 晚风吹过庭院，落叶划过地面，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合着……都是群演啊。” 韩锐嘴角抽搐。 顿了一会，他摊了摊手道：“看来，摧毁练兵场这件事，只能我跟伍晓倩做了呗？” “我也会来。” 张启希目送众人的身形消失于黑暗后，转身走回亮堂的屋内，“毕竟那里易守难攻又戒备森严，总得有个人把你们送进去才行呀。” “哇！我真的好感动！我就知道，你还是惦记着师兄的！” 韩锐一下子来了戏，上前攥着张启希的手，眼角含泪道。 张启希也配合演出，声音顿时哽咽起来：“当然，我怎么忍心看着师兄嫂子深入虎穴，跟对方殊死搏斗，至少也要尽一点绵薄之力才好啊！” 好好好，确实也就一点绵薄之力了。 伍晓倩扶着额头，斜躺在沙发椅上。 一边听着头皮发麻的苦情戏，一边唉声叹气。 早知道，就不来9区趟这浑水了。 第120章 外援 “好！那咱们事不宜迟，赶紧商量一下对策。” 张启希拿出一张地图就要开始写写画画。 韩锐不解：“诶，你不是有能力可以直接给我们送进去么？还整啥虚头八脑的，到那一放能力我们自个遛弯进去不就完了。” 张启希犹豫了一会，还是回答道：“其实，「百转千回」虽然能把人准确地送到目的地，但具体的「路线」，还是由我来定的。 就像行走山林的人迷了路，找了半天，突然发现眼前有许多条方向不一的岔路一样，他也要进行抉择。 例如，如果当时我没选择扔出砍刀，而是飞出一块铁板，那你们可能不会被广告牌打飞，而是被铁锅拍出去。 总之，目的地总会到达，但根据我做出的选择，达到目的地的方式也会相应地发生改变。” 有趣的能力。 韩锐若有所思，怪不得刚才战斗的时候，他会说「这条路会有点疼」这种话。 看来能力发动的时候，张启希也需要在场进行一定引导。 另外，他也敏锐地发现，刚才那番话中有一个词比较奇怪。 正要发问，被伍晓倩抢先了。 “「可能」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嘛？” 张启希啧啧两声，似是觉得自己话说的太多了。 “该死，你要不要这么敏锐啊，我已经说得尽可能快了。” 随即叹了口气，也不再隐瞒。 “没错，就像旅人沿着望不到尽头的道路前进一样，虽然这条路总会通往目的地，但是，他也不知道途中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件。 可能是同行的异乡人投来好意，让自己搭一段顺风车，也可能路遇一只温顺的野兽，驯服之后骑着它省下许多体力。 当然，嘿嘿，也有可能遭遇邪恶的入侵者、凶残嗜血的巨兽以及隐蔽的陷阱。” 狡黠地目光扫过二人，后者后颈一凉。 “哈哈，所以，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合适的策略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跟我们一起进去么？”伍晓倩问道。 “这么艰巨的任务，当然交给两位大佬来做啦，我在外面放风就好了。” “好吧，习惯了。” 伍晓倩耸了耸肩，“我上个厕所，回来再说。” 她出去的间隙，张启希搂着韩锐肩膀，询问道： “我说师兄，你为啥不多招点手下呢，你看看各个大区的通缉犯，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势力。 尤其是3区那娘们，都特么当上皇后了。 你要有人手，咱也不用绞尽脑汁想办法潜入了，有我的能力在，直接平推都行啊！” 韩锐扒开肩上的手，深邃的眼神望着月色，思绪回到过去。 那句濒死之际立下的赌注，仍然萦绕耳畔——我用这辈子所经历过的美好，用未来即将遇到的美好去赌！ 所以，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不会遇到什么好事吧。 既然如此，就由自己来承受一切就好了。 他想了很多，最终，只淡淡地说出一句话：“我啊，还是比较喜欢独处呢。” 回答戛然而止，张启希看他兴致缺缺，也没多问。 伍晓倩很快回来，三人围在地图边，借着张启希共享的情报讨论了一些对策。 很快，夜色渐深。 沙漠没有蝉叫虫鸣，有的只是轻微又浑浊的风声。 狭小的办公室，很快便成为小镇唯一的光源。 韩锐和伍晓倩从座位上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 张启希拿起地图，放进碎纸机里销毁，然后转头对二人道：“总之，你们今晚好好休息下，明天就出发。” “怎么感觉你很着急的样子。” 伍晓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都快看得清后槽牙了。 “呵呵，其实，我也想老老实实地排兵布阵或者寻求增援。 但是，你们明目张胆地跟他宣战，联邦也光明正大地把我调到9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干什么。 蒋镇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在明知新王牌和通缉犯站在自己领地的情况下还坐以待毙。” 嗡嗡嗡—— 碎纸机的躁动在幽静的夜空下格外清晰。 “所以，他也必须要集结兵力。 纯练兵肯定来不及，他想自保，就必须要请外援。” —————— 某处沙丘上，十余顶帐篷安稳地扎在地面。 一顶帐篷中亮着光，映照出两道人影。 左边的人影个头明显矮很多，看动作，应该是半跪在地上。 右边的人影则雄壮不少，光看影子都能看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只是时不时有几条黑色纹路在边缘游走，还伴随着阵阵血液飞溅的声音。 两道细微的交谈声从里面传出。 “老大，韩锐和伍晓倩在边陲第66号小镇现身了，杀了我们埋伏在那的人，还对您大言不惭。 另外，张启希自从调来，也一直没什么动静，有些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您说，他们会不会暗中谋划着什么？” “世人都知道我现在势力大减，又担心一个人风险太大，便想着组团从这里捞到点好处。 前些阵子那批赏金猎人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帮家伙本就各自为战，现在反而聚在一起找上门来了。 所以，这些人联手并不奇怪，更何况张启希就是这类人。” “可是老大，您现在还没摆脱白铸的烙印，加之人手不足，万一打起来胜算堪忧啊。 虽然我们已经派人去练兵场集结练兵了，可如此临阵磨枪，在那几个人面前恐怕也加不了多少胜算啊。 老大，我这不是涨敌人士气，我是衷心地盼望，未来能是您一统天下，我也真切希望，能为您排忧解难啊！” “放心，白铸的烙印，我很快就能彻底摆脱。 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好。” “可是，他们一定会主动出击的，而首当其冲的，一定就是练兵场，那里还有圣物信号，他们不可能让我们踏踏实实地占据那里的。 我们真的不去布置一下嘛？” “没事，练兵场的信号，咱们分析了半天也没分析个所以然来，如果他们能发现些什么，这地方就当是给他们的随礼了。 只不过，想要这块地，他们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有人会替我们收拾好局面的。” “您的意思是，您也找了帮手？” “没错，我已经跟那家伙谈妥了，他会派合适的人来。 而且，会很快。” 蒋镇的声音突然带了一抹冷峻的杀意，仿佛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毕竟，战场这种地方，也是他们这类人的最爱啊。” 第121章 我是医生，但不救人 第二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自地平线升起，金灿灿的沙海在太阳的照耀下，愈发闪亮。 9区，遥远的另一端。 两只骆驼一前一后，跨过发出警告的边境线，踏入9区。 以往，会有不少警员进行搜查和盘问，但现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人手了，基本想进就进。 不过，就目前这股浓浓的火药味，敢踏上9区的人屈指可数。 这二位显然算在其中。 前面那只骆驼上骑了一名上了年岁、蓄着白胡子的老人。 不知是阳光有些刺眼，还是岁数大了眼睛不好使，他总是眯着眼，像睡着了一样。 骆驼的两侧各放置一只储物箱，空间容纳一些小行李按理说没问题，但老人这两个箱子已经满到连盖子都盖不上了，随着走路的起起伏伏，总给人一种要掉出来的感觉。 而且，箱子里也没有什么吃喝，反而有许多女性衣物。 老头是个变态？ 看见后面那只骆驼就明白了。 骆驼上，一名少女正摆出眺望姿势，左顾右盼。 她穿着宽松透气的防晒服，戴着顶遮阳帽，一张20岁出头的清纯脸庞埋藏在阴影下。 仔细看，她的耳朵根还别着一根翠绿的艾草，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惹得少女心旷神怡。 随着骆驼的颠簸，防晒服的领口略微有些敞开下垂，露出里面洁白的吸汗衫。 汗衫的胸口处，一枚暗绿色的徽章若隐若现，上面映着两只手交叠而成的翅膀图案。 看来衣服应该是这位少女的了。 “我说，9区这么大的地方，靠骑骆驼要多久才能到呀。” 少女开口，她的声音灵动而欢快，仿佛只听一句，精神上的不畅便能迅速瓦解。 老人平静道：“不好意思，姑娘，我只是被派来保护您安全的。 至于协助赶路的，请您稍安勿躁，一会儿就会来接应的。” 少女从随身小挎包里取出一根药草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我一个人也能走呀，非得派个人来干啥。” “姑娘，您可是老大的贵客，路上不能有丁点闪失，还请谅解。” 少女一连说了三声“好”，随后百无聊赖地在骆驼上打着瞌睡。 说实在的，9区的风景实在不如其他地方，放眼望去全都一个样，没一会就开始无聊了。 骑骆驼也是，早先自己还觉得，第一次骑能新鲜很久，哪怕没有美丽的风景，也能自娱自乐一阵子。 现在看来还是想多了，骆驼比自己想象的要温顺得多，根本不需要什么驯服适应，不到半个小时就完全腻了。 啊，好无聊啊，来这地方，我为什么没想着带游戏机啊！ 就在少女快要无聊到抓狂的时候，眼角突然瞥到一抹绿色。 “咦，那里是什么？” 顺着手指看去，应该是一小片绿洲。 见少女想去一探究竟，老人劝道： “姑娘，还请无视这些，9区到处都有危险，我们还是尽快去目的地吧。” “哎呀哎呀，就一小会嘛，我都快无聊死了。 再说，你不是我保镖么，这点小事应该做得好吧。” 说完，便一溜烟赶了过去。 老人拧不过，只好跟了过去。 靠近绿洲，才发现这里已经到了死亡边缘了。 水泊早已干涸，大部分植被枯萎地垂在一旁，几片枯黄的叶子被风一刮，便碎成齑粉。 绿洲边缘，一名年轻男子正趴在地上。 他眼窝深陷，面容枯槁，已经奄奄一息。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周围也没有交通工具，想必爬到这里费了不少劲。 等少女跳下骆驼，来到年轻人身前的时候，他已经双目无神，几乎快要昏过去。 然而，当他看到少女胸口那枚暗绿色的徽章时，不知哪来的力气，瞳孔瞪大，整个人浑身一震。 “这…这是，「生命之翼」的标志，您，您是位医生？” “哦？「生命之翼」居然都这么有名了嘛，9区都有人知道？ 没错，我是医生。” “太……太好了，求求您救救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少女眼瞳闪过一抹绿色的微光，随后笑意吟吟道：“不好意思，我不救人。” “什么？您…您不是医生么？医生不就是要救死扶伤么？” “嘻嘻，那你今天见到例外喽。” “你……咳咳！” 男人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明明是医生，却要对眼前的病患放手不管？ 总不可能是兽医吧，9区就没几只动物，兽医跑这来得饿死。 他既想求饶又想怒骂，可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少女没留恋，叼着药草，蹦蹦跳跳地来到男人身后十几米外，一棵枯树的旁边。 她俯下身，看清树根旁的东西后，有些惊讶。 这是一只鸟，体长约20厘米。 头上黑中带绿，头顶中央一道浅白色的中央冠纹非常明显。 两翅黑色，外侧飞羽有黄色轮廓，带着一丝富贵之气。 而令它真正得名的，则是胸前那一抹更加明亮的金黄。 这是一只变异的金胸雀鹛。 之所以说是变异，是因为大部分金胸雀鹛体长仅有10厘米，这只俨然大了近一倍。 并且其全身都有绿油油的色斑，看上去像染了病毒。 但是，恰恰相反。 “我记得这类鸟，是经过多种异能连环影响的情况下才变异的。 它的羽毛，无论对人体内外伤，还是精神异常，亦或是生态环境和机械装置，都有很强的修复效果，堪称世界最强药材之一。 不过，这种鸟极其稀少，而且都在6区，怎么会飞到9区来的？” 少女喃喃自语，随后瞥了眼背后的男人，恍然大悟。 像这种名贵的药材，在9区这鸟不拉屎还战事频繁的地方可比金子还贵啊。 以前就老听说有偷渡客把珍贵的东西偷运到别的大区，从而牟取巨额利益，没想到今天还真碰上一个。 少女半跪在小鸟旁边，看着抽搐的翅膀，眼眸闪过绿光。 随后，将双手轻轻笼罩在小鸟周围。 幽幽绿光自掌心亮起，包裹小鸟。 不过几秒，翅膀便重新扇动起来。 “幸好，你还留着一口气，不然呀，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救你呢。” 少女松开手，小鸟扑腾着翅膀，高高飞起。 在少女头上盘旋了几圈，表达感谢之后，迅速飞远。 “喂！那边是9区深处，6区在相反的方向！” 少女看着小鸟飞错方向，连忙大喊，可惜无济于事，小鸟很快就变成视野里的一颗黑点。 她摊了摊手，没再去管。 看也不看背后奄奄一息的男人，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骆驼上，重新踏上旅途。 “姑娘，您为什么只治那只鸟，不救那个男人呢？ 其实，就算他打算对您不利，我也可以保护您的。” 少女没有立刻回答，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冷。 刚才，她眼睛泛起绿光，便是对男人和小鸟发动了能力。 而发动能力，便能看见目标对世界的「价值」。 男人的身上，一道黑雾从中上升，表示他的存在，对世界的「价值」为负面。 而小鸟身上，则涌起一条粗壮浓烈的绿烟，表明它的存在，可以对世界产生极其深远的正面影响。 正因如此，她才选择了救鸟。 其实，自从她养成治病之前先看颜色的习惯之后，救人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因为每次来找她治疗的人，身上总会泛起黑色的雾气。 而看见这些黑雾，少女就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恶心。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不救人”的习惯。 但她没把这些告诉老头，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老头哈哈一笑，奉承了几句，问道：“还请问姑娘，您叫什么？老大只派我来接您，也没给什么讯息，一直叫姑娘也不太好。” 少女嫌药草叼太久，取下放好。 她眺望远方，郑重开口道：“这样啊，好吧，那我就正式介绍一下。” 两人对话的同时，一片羽毛在头顶飘过，飞向后方。 阳光的炙烤下，那枚羽毛被分解成无数细小的晶状颗粒，随着微风吹拂，飘到快要死亡的绿洲上。 颗粒洒落，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泛黄的叶片重回绿色、枯萎的树木长出嫩芽、枯竭的池水冒起甘泉，生机自虚空降临在这片狭小的绿洲。 绿洲居然死而复生了！ 然而，唯独那名男人没有享受到这道福音。 他将手伸向腰间的手枪，本想等那人救了自己，再一起卖个好价钱的，结果这特么居然真是个兽医。 脑子有泡吧，一个兽医来9区。 他气息微弱地骂了声“该死”，彻底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少女开口道：“我叫冉雪，来自5区，是一名医生。” 说着，眼眸泛起绿光。 远处，不知相隔多少公里，一团黑黢黢的浓烟无声翻涌，黯淡了半边天。 冉雪眼神微眯，遮阳帽的阴影下，露出与清纯脸庞截然相反的凶狠目光。 一句话，被她深深藏在心底： 我是医生，但是…… 我不救人，我救世。 第122章 枕头 啊啊啊—— 阿嚏！！！ 韩锐正在车后备箱整理着大包小包，突然没来由打了个大喷嚏，整个人差点飞了起来。 揉了揉鼻子，看向远处。 不会是哪个小可爱想我了吧～ “哟，大兄弟，在沙漠感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幸好，你遇到了我，治病不敢说，免费上路的业务我可一送一个准！” 伍晓倩一手扶着牛仔帽，一手转着左轮手枪，斜靠着一面墙说道。 咖啡色的皮夹克上，金属扣子在太阳光底下像无数颗钻石，璀璨夺目，几缕发丝从背后绕到胸前，仿佛铺在钻石海上的柔顺丝绸。 韩锐翻了翻白眼：“我说，咱们到那边才要装牛仔呢，你现在冲我演什么劲儿。” 手中的左轮忽然停下，手臂一抬，漆黑的枪口对准韩锐： “喂，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怎么跟老娘说话呢。 老娘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你谋财害命的故事，到此为止了！” 如果说伍晓倩的妆容像一名英姿飒爽的正义女侠，那韩锐就是流窜了多个大区，谋害成百上千条人命的凶恶罪犯。 咦，好像确实是这样啊。 总之，如果韩锐跟人打个照面，都不用说话，光一看，别人就会觉得他是吃人肉喝人血长大的。 这可是伍晓倩努力了一早上的成果，天底下最最最凶狠的妆容，没有之一！ 韩锐无奈摇头，随后同样举起腰间配枪，面无表情地与伍晓倩对峙，宛如两名牛仔进行决斗。 “好，这段勉强过了。” 僵持了十几秒，伍晓倩以一套极其丝滑的动作收枪入套。 “咱们到时候可是要伪装牛仔潜入的，当然要早早代入身份啦，我可不想在那种满是疯子的地方现原形，想想都觉得可怕。” “有必要这么早嘛，到练兵场怎么也得3天车程呢。” “当然有必要，如果连自己都不认可自己的身份，到时候怎么骗过别人呀。 哼哼，本姑娘就是靠这一手瞒天过海，才得以在强手如云的2、3、4区里如鱼得水、大杀四方呢，好好学着点！” “嗯，然后就被赶出来了。” “你！” 日常拌嘴后，韩锐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你们好，你们是要出小镇嘛，请问可不可以载我一程？” 两人同时提起戒心。 他们刚才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以至于说话完全没有遮掩。 这要是被人听到走漏了风声，计划就全泡汤了。 伍晓倩重新握枪上膛，韩锐也做好战斗准备，一手摸枪套，一手插兜攥紧金币，转身朝向声源。 然后，他愣住了。 面前，是一名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 一条白色头巾裹住他洁白的小圆脸蛋，上半身一件薄薄的灰色亚麻衫，在微风的吹拂下荡起轻微涟漪。 他低着头，两根大拇指在肚子前绕着圈，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发现二人盯着他后又连忙把头缩得更低。 韩锐没第一时间动手，因为他感觉不到少年身上的杀气。 但他也没有掉以轻心，毕竟稀奇古怪的能力者数不胜数，蒋镇的信徒也遍布全年龄段，天知道这是不是敌人的伪装。 他压低声音问伍晓倩：“有察觉到什么时候来的么？” “没察觉到。”伍晓倩拉开保险，随时准备开火，“你怎么看？” “有点不对劲，他脸上太干净了，衣服又很多灰。 按他的说法，应该是准备从镇子出发，那至少全身上下都应该更干净些。 可他的衣服实在不像刚换洗过的样子，更像是赶了许久的路，刚从外面回来一样。” “这样，我过去试探一下，如果有危险也能提前预警，然后你再立刻干掉他。” “好。” 少年眼观鼻鼻观心，忽然瞧见地上延伸过来一道影子。 他抬头，一张逆着阳光、黑洞洞的脸正凑向自己。 好像激发了什么本能，泪水不自觉地在眼眶打转。 手枪在指头上转着圈，伍晓倩脖子往前一伸，摆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道：“喂，臭小鬼，你刚才说什么？” 少年咽了好几回口水，还是捋不清舌头：“我…啊……捎上，回家。” 咔嚓——！ 手腕一抬，手枪直接对准少年脑门。 “呵，你的小伎俩，老娘见识过不下百次了！ 那些敌对帮派派来的小打手可最喜欢先假装无辜，再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背后放冷枪了。 小家伙，我正好缺一件上好的人皮大衣，看你还蛮合适的嘛。 说吧，你喜欢什么色，我到时候好好给你染一染！” “我……我我我我，呜呜呜哇哇哇哇！！” 少年浑身颤栗，灼热的天气下竟然冒出阵阵冷汗，脆弱的心理防线很快被击溃，嚎啕大哭。 伍晓倩眯了眯眼，转身走到韩锐身边。 “怎么样？” “没有一点危险信号，不应该啊。 我刚才手枪保险可是全开的啊，手指都轻轻扣了一下扳机。 老实说，如果他真是敌人，定力未免也太强了。” “我来试试水。” 伍晓倩收枪入套，看韩锐一脸自信地走向少年。 呵呵，这次可特地给你画了个更凶狠的妆，那小孩随便听我几句话都吓成这样，看见你那样子，眼泪指定更停不下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韩锐半跪在少年面前，露出瘆人的微笑。 这笑容，就像一个面瘫了几十年的人，拼了命挤出一个笑脸似的，每个细胞明明都不带恶意，但组合到一起……嗯，驱邪效果极强。 伍晓倩都不用看，就知道一会能听到更大的哭声。 她喝着水，等着看笑话。 “叔…叔叔，您可以叫我枕头。” 噗——！ 浪费水可耻，在沙漠里浪费水更可耻。 但伍晓倩完全没心思忏悔。 不是，我给韩锐都化成那样了，你居然都没被吓到嘛？！ 天呐，我的一手绝活，怎么在韩锐身上这么不好使了啊！ 伍晓倩在背后怀疑人生，韩锐假装没注意到。 枕头噙着泪，糯糯开口道：“我，我只是想回家，你们放心，我没有恶意的。” “你的家在哪？” “在…在……唔…对不起，我记不得了。” 枕头越想越着急，生怕后面那个女人一枪给他崩了，赶紧手忙脚乱解释道： “但是但是，只要让我看见一眼，绝对就能知道是不是我的家！” 枕头嘴巴撅成一个大拱桥，鼻涕飞快地往外流，又使劲儿吸了回去。 韩锐揉搓着下巴，转身回到伍晓倩身边。 “哟，咱们的孩童之友，敢问有结果了吗？” “感觉不像敌人。” “那总不能拉他吧，咱们可是去打架的。” “当然，不过，咱们不是认识个热心为民的好警察嘛~ 嘿嘿，给这小子涨涨业绩去。” 一个小时后。 “靠，我都开了几十公里了，一个电话给我薅回来了。 还打算提前到附近稍微布置一下呢，这俩人好烦啊，一个小孩都搞不定。” 张启希插着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韩锐给出的地点。 找了好半天，心脏病差点给气出来。 这哪有小孩啊！俩人合起伙来坑我是吧！ 一个电话打过去。 “喂，亲爱的师弟，小朋友接到了吗？” “师兄，不带这么坑人的啊，我不就差点宰了你俩么，你们居然欺骗纯真善良的我，真的好歹毒！” 然后就是一阵梨花带雨的哭诉。 虽然肯定是假的。 韩锐赶紧将手机拿远点，朝伍晓倩笃定道：“看来，这小孩确实有点问题。” 他们出发之前，给枕头安置在一家旅店里，告诉他很快会有人来找他，让他不要乱动。 结果张启希到了却没找到人，看来大概率是心虚逃走了。 正在他们准备将这件事翻篇时，后座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哇，这里的景色好壮观啊！” 踩着油门的脚一下松了劲，电话也脱了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空气凝固，两颗心脏同时停跳半拍。 两颗脑袋不敢置信地朝向后座。 枕头正双手扒在车窗上，满心欢喜地看着连绵起伏的沙浪。 他……什么时候上的车？ 第123章 我的家 总不能沙漠大白天还能看见鬼吧！ 韩锐掐了掐脸，一阵痛楚告诉他不是梦。 正在他放慢车速，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枕头上，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只手悄悄靠近他的脸颊。 哎疼疼疼！ 韩锐赶紧甩掉掐在脸上的手，揉着通红的脸颊怒视着伍晓倩。 你掐你自己的啊，掐我脸干啥！ 伍晓倩打了打手心：真不是梦！ 车子被这一阵骚动搞得左摇右晃，在沙子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轨迹。 幸好这里是沙漠，开得自由一点也无所谓，不然在11区起步十车追尾。 枕头正两眼放光，欣赏着窗外风景，忽然察觉到什么，转头一看。 两张惊讶的脸从座椅两侧探出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尴尬地挥了挥手，摆正姿势拘谨道：“叔叔，阿……姐姐，你们好。” 伍晓倩给了韩锐一个眼色，后者开口： “枕头，你在旅店里都做了些什么呀？有没有等到人呢？” 枕头眼球转来转去，想了半天道： “我……我就记着，我在房间里左等右等也不来人。 房间里没有童话书，也没有人陪我玩，一下子变得好无聊。 然后我就变得好困好困，就躺在床上。 我不喜欢睡觉，但还是禁不住困意，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一醒，就到你们的车上啦！” 说完，他两手张开，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拿到了一款心慕已久的游戏机，惊喜溢于言表。 “嘻嘻，一定是叔叔，还有姐姐！趁我睡着把我抱上来了对吧！ 我就知道，叔叔姐姐一定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我听家里人说，大人们都喜欢听话的小孩子，果然不假！ 叔叔姐姐真好！ 哇，没想到沙漠的景色这么漂亮呀！连绵的沙丘像一张大大的鸡蛋饼，太阳也像一枚刚出锅的煎蛋，冒着腾腾热气，好想咬上一口呀！” 枕头自顾自地说着，韩锐和伍晓倩缩回脑袋，眉头越来越紧。 两人摆出口型，不发声音交流着。 ——不对劲，他这语气，好像从来没见过沙漠的景色啊，你真的没察觉到危险信号吗？ ——一点没有，但是不排除标记型能力者，只是为了给其他人标出我们的位置。 ——我再试探一下。 “枕头，你想象中的沙漠应该是什么样的呀？” 枕头坐在后座，双脚交替摆动着，手指点了点嘴唇：“唔，我一直觉得，沙漠就是黄沙漫天，什么都看不见，就跟有个人把一张暗黄色的布蒙在脑袋上一样。 沙子跟冰雹一样大，打在脸上比爸爸的皮带还要疼！ 哦，对了，沙漠里还应该到处都是干枯的动物和植物尸体，它们拼命地想要找到一处绿洲解渴，但眼睛里，永远都是暗黄色的一片，像发霉的面包。 还有……唔，想不起来了。 不过，嘻嘻，这次一见，真的跟想象的完全相反呢！” 怎么可能完全相反。 韩锐伍晓倩想到：那就是9区之前的样子啊。 若不是白铸，9区现在还要穿着防护服才能进呢。 这孩子太奇怪了，明明一副没来过沙漠的样子，描述得却异常准确。 可如果他原本就住在沙漠，那为什么会来到那个小镇上呢？ 难道谁给他掳走了？ 可他也没提这回事啊。 情况越来越离奇了。 韩锐目视前方，看见远处出现小镇的一角，踩死油门：“那你能说说，你家是什么样的吗？回头方便帮你找。” “好耶！谢谢叔叔！ 我家在一个小镇里，只要到了小镇，我就能找到家了。 小镇什么都有。 有香气扑鼻的鲜花店，店长姐姐每天都用能力给花浇水，五颜六色的花摆在店门口，每次路过，我都要闻好几分钟香气才肯走呢。 说来挺不好意思，花太香了，导致我舍不得走，于是还偷偷顺走过几盆花，也不知道姐姐发没发现。 还有一家我最最最喜欢的书店，里面放了特别多有意思的童话书，我没有钱买，所以只好抱着书在里面看，一看就是一天。 还好那位店长爷爷人很好，不赶我走，甚至偶尔心情好，还会递给我几块饼干和咖啡，看书都更有精神了呢！ 里面还有一个超大的游乐场，里面除了很多有意思的设施，还摆满了各种……呃，我看不懂的仪器。 我们就把它当成解压小玩具，嘿嘿，时不时就在上面胡乱敲一通，然后仪器上就会冒出各种各样的奇怪字符，好好玩！ 哦，对了，我的小镇每天晚上都会放烟花。 通红的烟花划过夜空，把天地和大家的脸都照得红红火火呢。 可惜我不喜欢烟花，因为每次都在我睡觉的时候才放，而且还放很久，搞得人家一整晚都没个好觉。 诶，真不知道那些大人怎么想的，烟花白天放不也很好看嘛。 不过，能看到大家都开心得手舞足蹈，我也心满意足啦。” 枕头似乎说得很尽兴，眼睛弯成一个小月牙，摇头晃脑的，头巾都耷拉下来，遮住他半边稚嫩的脸。 反观韩锐和伍晓倩，俩人面面相觑，头顶已经开始冒烟了。 ——9区真有这种小镇么？ ——我觉得除了9区，可能哪都有。 ——要不让张启希从5区叫个大夫过来？ ——先看看前面的小镇有没有吧。 一阵狂飙，没几分钟，车开进小镇。 这里与上个小镇没什么不同，小点是小点，倒也五脏俱全。 停在路边，韩锐下车的同时对枕头道：“我们出去购置点物资，一会就回来，你在车里别乱跑。” 枕头揉搓着眼睛，哼哼卿卿道：“好……好的，我有点…困了，想先睡一会。” “睡吧~” 关上车门，两人绕到一面墙后，偷偷观察着。 购置物资当然是假的，他们不过是想再试探一下枕头。 毕竟他的话逻辑太混乱，像待过9区又像没待过，而且他描述的家的情况，也不像9区的小镇。 如果他的真正目标是圣物，那不如以此为饵，引他露馅，剩下的路也能安心些。 可两人旁观了10来分钟，枕头都只是靠在后座上呼呼大睡，一点古怪的动作都没有。 伍晓倩有些坐不住了，拍了拍韩锐。 “这样吧，我先在镇上转转，去看看有没有医生，你先在这盯着。” 韩锐点头，目送伍晓倩离开。 这小孩实在太诡异，不搞清楚原因，练兵场之行真的没底呀。 从墙后探出头，韩锐正思索着用什么来消磨时间，瞳孔忽然放大。 短短几十秒，没有开关车门等任何声响，没有异能释放的丁点痕迹。 后座上的枕头，居然不见了！ 第124章 梦中瞬移 韩锐几个健步就冲了过去，车前车后绕了好几圈，又在附近转了半天，确认枕头不在视野盲区，而是真的消失了。 他赶紧扒开后备箱的层层杂物。 圣物也还在。 太阳变得更毒了，滴滴汗珠自额头滚落，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烟了。 可他来不及喝水，来回踱步，飞速思考着对策。 忽然，他灵机一动。 童话书！ 枕头刚才就反复提到，自己很喜欢看童话书，说不定去有书的地方能找到什么线索。 韩锐一边把车锁好，四处搜寻书店，一边给伍晓倩去了个电话。 “啥？找儿童书店？不是，韩老板，您怎么也童心未泯了啊。” 没功夫跟她掰扯，简单解释缘由后就挂断电话。 韩锐飞一般的在小镇上狂飙，两条腿都快打结了。 幸好这小镇没什么人，也没有蒋镇的狂热信徒，除了引起一些窃窃私语也没啥事。 绕了好几条街，又是问人又是查地图的，还真给他找到一间早已关门的书店。 书店外墙破破烂烂的，斑驳的墙壁下有几盆早已风化的植被。 门口的迎客灯被灰尘盖满，满是划痕的木头大门紧紧关闭，风一刮，上面的破烂牌匾还会落下一层灰。 这要搁晚上，绝对是恐怖探险的好去处。 以往韩锐肯定理都不理这种地方，但现在…… 砰——！ 趁四下无人，他一脚踹开木门，顺势进入。 淡黄色的光芒也穿过大门，撕破黑暗。 几道清晰的光束于空气中汇聚，能看见光束中飞扬着数不尽的灰尘颗粒。 韩锐轻捂口鼻，四处搜寻。 哗啦—— 寂静的书店内，一道翻页声尤为清晰。 韩锐顺着声源过去，果然发现了枕头。 只见他盘腿坐在一个书架前，双手捧着一本满是图画的书，眼睛快粘在书上了。 他正看得津津入迷，直到黑黢黢的影子投射到淡黄的书页上，才抬起头来。 看见韩锐，他赶紧放下书，张开双手就抱了过去。 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脑袋扑在韩锐怀里来回蹭，像是迎接许久未回家的大人。 韩锐揉搓着他的脑袋，轻声问：“枕头？你怎么过来的？” 枕头抬起头，清澈的眼睛跟韩锐四目相对：“咦？我还以为是叔叔知道我喜欢看童话书，特地趁我睡觉要给我个惊喜呢！” “枕头，别装了，你其实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吧。 不然你看见我，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跑过来呢？” 在陌生的环境下，人、尤其是涉世未深的小朋友，很容易升起一股焦虑和不安。 而这时，当他们见到熟悉或者希望的人，就很容易用夸张的动作和音量来将这份焦虑释放出去。 感觉到衣角被攥得更紧了，韩锐轻轻拍了拍枕头的背：“没事，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 枕头见小秘密被戳穿，退后两步，低着头，食指一秒能对碰4、5下，脚在地上画着圈，道： “对不起，叔叔，我不该骗你的。 其实，这就是我不喜欢睡觉的另一个原因。 每次一睡着，再睁眼就会突然在另一个地方。 一开始还是在小镇附近，周围也都是认识的人，但后来，就总是出现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陌生的房子、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大人、陌生的一切。 我好害怕。 但是，我又总是犯困，老想睡觉。 其实，枕头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我老犯困，搞得大家一看到我也会跟着犯困，就像看到枕头一样，久而久之，就都这么叫了。” 睡觉就会瞬移？ 韩锐内心思忖，看来是名被动型能力者，会不知不觉发动自己的能力。 至于没有异能痕迹？可能是这能力的一个特点吧。 枕头见韩锐发呆，举起手中的童话书摇摇晃晃道： “不过，叔叔，只要我看童话书就不会犯困啦，嘻嘻，我太喜欢童话故事了，一旦看入迷，就会完全忘了睡觉呢！” 哦？那就好办了。 韩锐拉着枕头，在书店寻摸了一会，找到一大箱还未拆封童话书。 “既然看童话不会犯困，喏，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书看完，不过不能白看哦，看完要给我讲讲。” “好耶！叔叔你真好！” 抱着箱子出门，正好迎头碰上伍晓倩。 她杵着膝盖站在门口，吐着舌头，看来找到这也费了不少劲。 看见跟在韩锐背后的枕头，伍晓倩立刻挺直腰板，弹了一下歪七扭八的牛仔帽。 “呵，这次寻人大赛是你赢了，不过本姑娘可不是，【喘气】，浪得虚名的，下次绝对不会再放水了。” 又开始了。 韩锐正准备将事情和盘托出，突然察觉衣角被人拽了拽。 他赶紧改了口，隐瞒掉枕头睡觉消失的情况。 找了个借口让伍晓倩先回车后，韩锐问枕头：“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 枕头扭扭捏捏：“因为，我觉得，叔叔你人很好，而那位姐姐，好吓人。” 韩锐滴汗：自己昨天可是亲手杀了一名小孩啊，反倒伍晓倩，那凶狠的模样全都是演出来的。 该说不说，他对二人的演技突然有信心了。 “可是叔叔长得这么凶，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枕头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长相又不能评价一个人的好坏，叔叔的声音很温柔，内心一定也很温柔！” “可是童话故事里，坏人一般都长得很丑呀，脸上长脓包，或者肥头大耳的。” “唔……” 枕头突然语塞，仔细回想看过的童话故事，发现好像真是这个道理。 他又一次紧紧抱住韩锐，委委屈屈道：“不管不管，反正叔叔一定是个好人，我最喜欢叔叔了！” 韩锐内心突然有些触动，想起独自一人在末日中闯荡的日子。 对这个小孩来说，自己就是他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一束光。 就像曾经的姐姐和奶奶一样，自己有无数种可能会堕入黑暗，但只需要这仅仅一束光，一切邪念便不攻自破。 他揉了揉枕头的脑袋。 什么敌不敌人的…… 不乱猜了。 我会帮你找到家的。 只要我还活着。 回到车上，将枕头送回后座，跟伍晓倩说了一下自己的决断。 她也没异议，不过他们俩毕竟还是要找蒋镇打架的，不能带着枕头涉险，所以重新规划了一下安排，继续上路。 时间很快经过一天，途中陆续经过几座小镇，都无事发生。 枕头也因为有了童话书，好像困意一下就消失了，一整天都没睡，而且还非常精神。 又开了几个小时，前方，一处满是废墟的小镇映入眼帘。 小镇中央那面“镇”字大旗残破不堪，周围还残留着许多触目惊心的血迹，看上去应该过了很久。 但如此大的面积，几乎将整个钟楼都染成一片红，很难不让人猜想过去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同时屏气凝神。 他们知道，这里，距离400人联军和蒋镇的一个交手点很近。 到了这，就意味着距离练兵场越来越近了。 也就意味着，敌人，会越来越多了。 第125章 「地雷阵」 两天前，深夜，警局办公室。 “哦对了，师兄嫂……伍晓倩啊，你们走的时候，记得过一下这里哈。” 张启希说着，红色马克笔圈了一下地图的某个点。 “哈？你小子是不是又想阴我们啊。” 伍晓倩阴沉着脸，身体压过办公桌，像贞子一样缓缓爬向张启希。 张启希连连摆手后退，坦诚道：“唉唉唉别冲动，这回真没有，听我给你解释。 其实，这里距离联军和蒋镇的一个交手点很近。 当时联军刚刚摧毁指挥中心，士气正旺，正全力搜寻蒋镇的下落，准备一鼓作气干掉他。 在张总指挥的领导下，很快就发现了蒋镇的踪迹。 没过多久，双方碰面，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超级大战。 沙丘变成盆地，方圆十余公里掀起持续数日的超级沙暴。 周围数十座小镇都被余波摧毁，幸好提前进行了疏散，没有多少平民伤亡。 就连全盛时期的蒋镇，也在那场战役中身负重伤，被手下拼死掩护救走。 不过联军没有追击，因为那场战役，也几乎损失了四分之三的尖端战力。 就连张总指挥和他的妻子，都不幸牺牲。 而我圈起的小镇，正是他们尸骨被发现的地方。” 了解了来龙去脉，伍晓倩不再咄咄逼人，缩回身子道：“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根据后来搜寻到的遗骨以及随身物品推断，那一战过后，许多人都在这里重伤不治去世了。 但是，由于当时9区还不太平，几波搜寻都不彻底，又因为敌人经常反扑，所以搜寻人员很快就撤退了。 所以，我们并没有回收到足够多的遗物以及遗骨。 我希望你们路过的时候能帮忙看看，如果见到战士们的遗物，可以的话，帮忙带回来一些。” 韩锐不解：“找这种东西，你派其他警员不是更好，我们找到了总不能双手捧着站到警局门口，大喊‘我给你们带礼物了‘吧。” 张启希挠了挠头，倒出一肚子苦水：“其实，我接手这里归纳文件的时候，发现原先派遣过一些警员。 可是，每次派过去的警员都进去几天就纷纷失去了联系，杳无音讯。 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因为那里曾经是蒋镇的地盘，里面聚集了许多他忠诚的信徒，再加上清剿的不够彻底，所以藏有残党。 他们也知道我们不会放弃这些战士们，所以一直在这里埋伏。” “吼，合着还是要让我们过去探路啊！” 伍晓倩嘟囔着嘴，也没拒绝，“算了，反正这一趟9区之行注定不太平，多干掉几个小喽喽，倒也无所谓。” 张启希从抽屉取出一张折叠的白纸，交给他们：“谢谢二位，这是其中一个警员牺牲前，传回来的一条情报，对你们会很有用。 这里面，记录着一名藏匿在小镇里的能力者。 其能力名为——「地雷阵」。” 轰——！！！ 时间回到现在。 距离小镇500米的一处沙丘。 一个空空的包装袋落在沙丘上，片刻之后，沙地爆出一片炽热的火光，灼热的空气像开足马力的超大型吹风机，将周围的沙粒吹得七零八落。 飞扬的沙粒如同瓢泼大雨倾洒向越野车，韩锐见状，赶紧从天窗里缩回脑袋，眼疾手快地关上天窗。 哗啦啦—— 前挡风玻璃迅速糊上一层沙子和几张包装袋碎片，啪嗒啪嗒的声音犹如天上掉黄豆，过了数十秒才终于停歇，逐渐被风刮走。 幸好伍晓倩在中途突然察觉危险，赶紧喝令韩锐停车，然后试探了一下。 否则，现在飞到几十米高空的，就是他们的碎片了。 “嗯，「地雷阵」，能将边长300米的正方形区域改造成危险区，一旦在该区域内发生质量变化，就会立刻引发爆炸，还真是棘手啊。” 韩锐嘟囔着。 不用担心枕头听到，来这之前，已经给他罩上一款隔音极佳的耳机。 此刻，他正在后座踢着小脚、埋着脑袋、专心致志地看书呢，哪怕路上偶尔颠簸也有没有丝毫分神，看来是真的喜欢童话。 伍晓倩看着写有情报的小纸条：“不过，他想「布置」和「解除」地雷阵，需要引导一分钟，我们可以绕道进去。” 韩锐点头，调整车头，向另一个方向开去。 他心里闪过一丝疑虑：边长300米的方形地雷阵，听上去范围很广，可相对于广袤的沙漠，不过是很小一块区域罢了。 可为什么他能预判到二人路线，又能提前将地雷阵布置在上面呢？ 嗡—— 引擎响起轰鸣，沙漠上扬起一长串浓烟。 透过浓烟，能看到500米外，破败的小镇内部，有一座简陋的茅草屋。 屋子旁堆放着许多脏兮兮的野兽骨头，风一吹，最顶上的骨头失去平衡，哗啦啦滚落在地，撞到一口破铝锅。 铝锅下面围着简易石堆，里面几道零星的火光拼命地挣扎着。 啪——哗啦啦—— 骨头这一撞，石堆一下倒了一地，铝锅哐啷啷在地上绕着圈，零星的火苗也仅剩白烟。 白烟飘过茅草制成的门帘子，似乎惊动了什么。 哗啦—— 一只枯槁的手探出门帘子，将其掀起一角。 然后，一道混杂着凶残、贪婪的目光穿透茅草，落在刚刚发生爆炸的区域，随后横移，又落在那辆疾驰的越野车上。 “嘿，嘿嘿……他说的果然没错，他们俩，真的从那来了。 听说做了易容？可惜，这里有些看不清。 不过，只要通通炸成碎片，易容成什么样就都无所谓了吧！” “有所谓，当然有所谓啦！” 伍晓倩双手叉腰，牛仔帽都气歪了：“凭啥要老娘探路啊！老娘虽然命多，也不能这么造啊！论现在人设，你是被我追捕的罪犯，应该你来探路才对啊！” 韩锐回头看了一眼破败小屋里，坐在吱呀吱呀的木椅上看书的枕头，掩上满是破洞的院落大门祈求道： “老姐~刚才不就是您提前察觉危险，我们才逃过一劫嘛，所以您应该不怕「地雷阵」才对呀~” “我当然怕啊！” 伍晓倩把情报纸递给韩锐，指着一行道：“你看，他还能在咱们脚底下「布置」地雷阵，他布置的时候我可察觉不到危险啊。 万一走着走着，前一步还没事，后一步人家「布置」好了，那逝可就大了哇！” 韩锐捂着额头：“算了，这雷区，就让我来趟吧。” 第126章 中招 风沙像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残砖废瓦之上。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步履蹒跚地走在小路上，尽可能忽略这些杂音。 啪—— 韩锐踩碎一颗石子，随后手臂一挥，同样一枚不规则的小石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嗒嗒坠在地上，溅起一小团烟雾，然后又弹又滚了好几圈，最后被一个只剩一半的木桶拦下。 无事发生。 韩锐松了口气，示意伍晓倩可以过来了。 大概三十多分钟，两人就是这样，一边探路一边前进。 伍晓倩一直跟在韩锐身后，虽然她不负责探路，但看精神状态，感觉要比韩锐更加疲劳。 明明嘴上说着不想探路，其实她也一直没闲着。 为了防止敌人就藏在周围，盯着两人的行动，伍晓倩几乎要在二人每一次落脚的前后，都全神贯注地提防危险信号的发生。 一旦产生危险信号，她必须立刻发令，两人不能再有一丁点动作。 见韩锐忽然站着不动了，自己也没察觉到危险信号，便慢慢靠近，问道： “我说，这么走不是个事啊，这小镇这么大，还到处都是废墟能来藏人，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对方啊。” 这座小镇在周围上百座小镇之中，规模算是其中之最了。 光从各类建筑来看，就能猜测到这里没被摧毁以前，肯定也人声鼎沸过一阵子。 学校、住宅区、养殖种植区、甚至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交易和休闲场所。 要不是没有枕头口中的游乐园，二人都以为这就是枕头的家了。 可惜，如此规模的小镇，现在也只落得个人去楼破的下场。 那场惊世骇俗的战斗没有被记录，也并没有在这座小镇里爆发，但从四周凹凸不平的建筑以及触目惊心的痕迹来看，光是余波，也足以彻底毁了这里。 鳞次栉比的建筑像被泼上一大盆浓硫酸，墙壁、大门、窗户亦或是各类小物件，都像被腐蚀了一般，如蛇的缺口从顶端逐步延伸到下方，像下雨时车窗的外侧，留下一条浅浅的水滴划过的痕迹。 韩锐刚好站在一家食品店的废墟前，目光穿过破碎的玻璃门，看向里面。 大大小小的货架倒在地上，各种瓶瓶罐罐叠在一起，脆弱的玻璃制品碎得到处都是，阳光照射，里面仿佛铺了一层闪闪发光的水晶。 一些保质期短的、包装易破的食品，经过长时间的暴露已经完全腐化，苍蝇蛆虫在上面飞翔攀爬、恶臭随着气流闯入韩锐鼻腔。 他微微皱眉，说道：“我们现在，应该离他不远了。” 伍晓倩此刻正好走过来，忽然闻到里面传来的气味，一阵酸爽差点没给她熏晕过去。 她赶紧仰面后撤几步道：“啥？我说韩老板您可别吓人啊，我可不想走着走着突然墙后面窜出一只鬼来。” “放心，鬼可不会专挑罐头捡。” 韩锐指了指食品店里的东西。 伍晓倩鼓足很大勇气，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憋住，鼓着腮帮子凑了过来。 仔细观察了一会，她就明白了。 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里，并没有罐头一类的食品。 而且从掉落位置上看，部分位置明显有些空旷，或者比四周浅上一层，说明这里原先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刚才，韩锐一直带着自己前进，起初还觉得是乱走，可现在仔细回想了一下路线，发现他们经过了多家食品店，且每次经过的时候，韩锐都会朝里面张望一下。 明白了，在这种环境下，没有生产食物的人，也没有外来补给，所以只能从这些食品店里搜刮食物。 伍晓倩心中简单分析了一下，不过还是觉得有些漏洞，哈一下张嘴破了功，说道：“可是，如果是我，我会提前把能吃的东西都搜刮好，集中到一起，这样就省的来回跑了。” “如果是正常的废土环境，这么做或许没有问题，” 韩锐打了个响指，“但是，你别忘了，这里可一直不太平啊。” 伍晓倩恍然大悟。 因为张启希说过，搜寻人员经常来这里，而蒋镇的人也时常来这里反扑，大大小小的战斗一直没停过。 如果将食品放在一处，就跟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样，很容易一毁俱毁。 而若是特意取出来放到某个地方，万一被发现，也会让对方意识到这里有人，从而反蹲，给自己留下隐患。 相比之下，不如就这么顺其自然，让它老老实实地待在食品店，等自己有需要了再过来取。 “而你所说的，敌人就在附近的缘由就是……” 伍晓倩还没说完，突然不小心吸了一口气。 顿时胃液翻涌，赶紧沿着原来的路小跑回去，弯着腰阵阵干呕起来。 韩锐站在原地，看上去这种味道对他杀伤力没那么大。 他接着伍晓倩的话道：“没错，是灰尘！” 先前他们经过的食品店，所有东西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很久没人光顾过了。 而这里，能看到一些瓶子外壳甚至锃光瓦亮，很明显上面的东西才被拿出去不久。 而取出食物，不可能特意跑大老远再去吃，这样太消耗体力，肯定就在附近解决。 推理完成，韩锐目光搜寻，将石子投向一处十字路口。 确认没有地雷，他走到石子处，挺直腰板。 如果说鹰隼之所以成为捕猎高手，是因为它们有开阔的视野和敏锐的视力， 那韩锐，就是完全凭借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准确的判断，成为异能世界最顶端的捕食者之一。 没有雷达辅助，不用能力打草惊蛇，韩锐目光突然锁定了三百多米外的一处茅草屋。 在这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的地方，这么完整的小屋子太显眼了。 “不知道，你房间里够不够坐下三个人呢？” 韩锐兴奋地低语着，“不够的话，就请你滚吧。” 然而，就在他准备迈步，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时候， 背后，突然传来伍晓倩一声制止。 “别动！” 伍晓倩尽可能放平语气，压低音量，“千万、切记，一点都不要动。” 韩锐瞬间明白了。 自己，中招了。 第127章 时代变了，大人 吞咽口水的频率大大提高，伍晓倩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 她的目光中，距离自己脚尖仅有十几厘米的地面上，忽然冒出一排血红色的感叹号。 感叹号只有一支笔的高度，可它却仿佛命运的围栏，将自己与韩锐分割在世界两侧。 她不由地感到庆幸。 幸好自己刚才因为犯恶心，跑开了一定距离，不然现在也要跟韩锐一样变成木头人了。 平复心情后，伍晓倩赶紧后撤几步，与此同时，感叹号也应声消失。 难道，敌人已经知道他们会顺着这条路线搜查，所以早就守株待兔了嘛？ 伍晓倩眉头紧锁，如果自己探路，直接瞬移或许还有机会逃走，可韩锐的话……抛出金币不知道会不会引发爆炸啊？ “放轻松。” 韩锐保持姿势，没有回头，僵硬得像个刚出厂的玩偶，“既然能力是刚刚发动的，那就说明，敌人肯定就在附近，观察着我们的位置。 质量发生变动后，只会在其附近引起爆炸，所以理论上，只要我身边没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安全的。 伍晓倩，听我说，我有个计划。 这个计划，会非常冒险。”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间阴暗的破败房间内，窗户旁边，趴着一名瘦削黑影。 枯槁的手剥开窗帘，一道布满血丝的眼睛顺着窗缝，死死盯着站在十字路口的刀疤男。 盯了半天，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挠了挠头。 这家伙，真的是韩锐么？ 这人跟韩锐气质有半点相似么？ 算了，就当他们是吧。 化妆居然能到达这种境界，还是头一次见，不愧是传说中的亚洲四大邪术之一。 短暂的惊讶后，瘦削男开始洋洋得意起来。 呵呵，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自己很聪明么？这么明显的茅草屋，我怎么会注意不到？ 没想到这么明显的饵，你们还是会傻傻地地咬钩啊！ 不过，你们来得确实很快，明明绕了一个大弯，居然半个多小时就搜寻到这里来了。 可惜，你们的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他其实做了好几种预案，例如对方没有从食品店走，而是直接到了茅草房，那自己就对茅草房「布置」地雷；或者韩锐直接将建筑摧毁，以暴力的方式大面积搜寻，那自己就藏在地下。 总之，为了这一次能干掉韩锐，瘦男做了万全准备。 收回阴鸷的目光，他转身准备出门。 虽然没看见伍晓倩在不在雷区，但自己施展能力的时候，尽可能往外延伸了十几米，应该能把她囊括在内。 “不过，干不掉她也无所谓，只会逃命、没有攻击能力的家伙，对我没有半点威胁啊！” 只要我随便往韩锐脚边扔点什么东西，触发爆炸，一切就都结束啦！ 嘿嘿，到时候拿着他的残肢断臂去找老大邀功，直接一步登天！ 他正欲冲过去，忽然，远处传来一连串巨响。 剧烈的爆炸将地面都震得摇摇晃晃，天花板降下灰尘，房间如同弥漫着一股浓雾，令人呛鼻。 瘦男赶紧窜回窗边，拉开窗帘。 可是，远处只有一大团浓烟，根本看不到韩锐的情况。 “就……就炸了？” 他急得直跳脚，立刻夺门而出。 该死，可别炸得一点渣子都不剩啊，老子还要拿你的肢体去领赏啊混蛋！ 但凡留一根指头都行啊！ 先前好几波人已经被送至练兵场了，我执意要留在这里，还待了这么久，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老大心腹 。 可恶，要不是通讯装置在接收到那人的指令后突然坏了，我现在早就该向他汇报战果了啊！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他窜出房间，在狭窄的巷口内极速飞掠，完全不担心伍晓倩是否埋伏。 他知道对方进攻远程能力不强，而自己最以速度见长，他坚信哪怕伍晓倩贴身，只要自己一心逃跑，几步就能拉远距离。 因为擅长打伏击，他需要在完成攻击后尽可能快地转移阵地，防止被敌人抓住破绽，也因此练就了一双灵活双腿。 等到时候跟伍晓倩拉开距离，凭借自己对小镇的熟悉程度，慢慢耗死她就行了，不足为虑！ 最关键的，还是那个韩锐！ 七拐八弯，在最后一个小岔口踢墙一拐。 道路立刻变得宽敞，视野忽然变得明亮。 焦急又期待的目光投向十字路口，瞳孔骤然收缩。 “不……不可能！” 浓浓的烟雾在路口流淌，一道身影茕茕孑立，仿佛一株倔强的植物，在险恶的环境中苦苦支撑。 韩锐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身上盖了一层细沙，放眼望去，好像加了一条浅棕色的人体描边。 韩锐怎么没事？ 那刚才的连环爆炸是什么情况？ 不对，伍晓倩去哪了！ 瘦男心中三问，察觉到危险，立刻想往回跑。 却不料，刚一转身，一名风姿绰约的窈窕身影正站在二十米外。 馒头大小的砖块在手里上下抛接，伍晓倩抬起头，一双犀利的眼睛在牛仔帽下杀气四溢。 “哟，还以为得多扔几个砖块，您老人家才会上钩呢。” 说完，她往远处一扔。 砖块砸在雷区内，片刻就引起巨大爆炸，声势逼人浓烟阵阵。 地动山摇，附近的服装店受到波及，几件衣服从高高的衣柜上掉下，落在地上，又一次引发了二次爆炸。 连环爆炸，是这么来的！ 伍晓倩抖了抖牛仔背心，胸口处的冒牌徽章闪闪发亮：“看来，猎手和猎物的身份，变得有点快呀。” 方才，韩锐所说的计划，正是准备反过来利用对方能力的弊端，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情报里没说他能在任何地方拥有「雷区」的视野，所以换言之，他想在合适的时候释放能力，必须要通过观察。 而知道了这一点，大概位置就比较清楚了。 首先，自己来到食品店的时候无事发生，而当自己来到十字路口才中了招，说明对方至少能观察到十字路口。 其次，如果对方早就准备好在这家食品店旁边的十字路口进行埋伏，那说明他也猜到自己能采取这种方式追查到这里，显然是个聪明人。 那既然是聪明人，这个茅草屋反而就成了极大的破绽，他不会犯这么明显的错，因此茅草屋也是陷阱。 所以，他会在既能观察到路口，又能观察到茅草屋的地方隐藏。 同时，能力的释放并不是以路口为中心的，而是产生了很大偏移，这就说明，他本人还离这里有一定距离。 多重条件的作用下，敌人的大概位置就比较确定了。 但是，还不能打草惊蛇。 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废墟，他还离得很远，但凡被他发现二人在算计，很容易逃之夭夭，到时候能力不解除，韩锐体力不支，必死无疑。 所以，韩锐想出一招瞒天过海。 既然你想引发爆炸，好啊，那我们就主动往雷区里趟！ 知道了对方位置后，伍晓倩刻意朝大概的方向扔出砖块，砖块引发爆炸，激起大量沙尘，逼得对方根本无法确认是韩锐引发的爆炸还是什么。 这也是计划中最冒险的一部分。 因为爆炸造成的碎片四处激射，很可能会掉到韩锐身边，来一手华丽地迂回自杀。 好在伍晓倩绞尽脑汁找了几个角度，又控制了一下力道，这才没搞出大乌龙。 伍晓倩挽起两只袖子，微微抬头，牛仔帽檐下的阴影中，一颗蓝宝石般的眼睛熠熠生辉：“敢不敢，跟我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斗？” “决斗？好啊！”瘦男自知中计，但完全不慌，“你一个成天只会逃跑的垃圾s级，今天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逃跑大师！” 说完，他转身便跑，完全不给伍晓倩一点起步空间。 只需要4步，就能冲进旁边的小巷，只需要10步，就能钻进一家店铺的后门，再然后，哈哈，老子就从这个小镇彻底消失啦。 你个伍晓倩，逃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会败在最拿手的逃命上吧，等逮到了你，我一定会好好……诶，什么声音？ 他还在畅想未来，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记响亮的枪声。 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颗子弹便迅速撕破胸口，顶着四分五裂的心脏，笔直地飞向道路尽头。 “怎么……可能……” 瘦男顿时失了力，刚跑一步便踉踉跄跄，扑通一声趴在地上，胸口的血液汩汩流出，遗言都没来得及说，便一命呜呼。 他的背后，伍晓倩身形侧立，一手持枪、一手扶着牛仔帽。 双腿再快，哪有子弹快啊。 伍晓倩哼了一声，吹了下枪口的青烟，左轮枪绕指7圈半，华丽地收回枪套。 左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不对，是烟糖，夹在指尖送进嘴里。 犀利的目光对着失去生机的瘦男，她嘬了一口烟糖随后夹出，假模假样呼出一口气，道：“时代变了啊，大人。” 第128章 寻物 “大大大，大你个头啊，我腿都快站麻了！ 沙子都渗进衣服里了，啊啊啊好难受啊！ 喂，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啊，是不是跟那摆pose呢？！ 我不敢转身啊！快帮我看看能力有没有解除！！！求求了！” 韩锐嘴皮子疯狂打架，一连串哀嚎呼喊，像是杀猪。 有些能力即便能力者死亡也不会解除，像「地雷阵」就非常有可能。 “哎呀，烦死了，老娘好不容易帅一把，不得好好酝酿一下呀。” 伍晓倩说着，慢慢向韩锐靠近。 “啊！” 一声惊呼，差点给韩锐心脏都吓停了。 “不好，能力还没有解除！完蛋了，这可怎么办呀，你千万不要动，我再想想办法。” 韩锐眼角闪过一丝绝望，已经开始构思遗言了。 不过，他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对，犹豫好久，还是瞥了一下头。 在骨头嘎嘣嘎嘣的脆响中，只见伍晓倩举着手机，一边偷笑一边咔擦咔擦狂拍。 发现韩锐转头了，她表情管理都失控了，一会想笑一会想装出惊讶的模样，脸部疯狂扭曲。 “你……你这个混蛋！” 察觉到被耍了，他一个转身，正准备跟伍晓倩鱼死网破。 谁知刚才一动不动站了半天，身体全都僵硬了，脚下也麻意阵阵，这一迈步，感觉下半身跟瘫了一样，扑通，直接整了个平地摔。 “哈哈哈哈哈！” 伍晓倩终于绷不住了，既不淑女也不潇洒地大笑起来。 “我，我跟你拼了！” …… 五分钟后。 两人走在街上，一前一后。 背后，是一大片被夷为平地的废墟。 伍晓倩最终还是没删掉照片，韩锐也没逼她，毕竟打蒋镇还得靠她帮忙。 但是这个仇，哼，早晚得报！ 路上找了家杂货店，找了些毛巾之类的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沙子，韩锐总算露出些笑脸，步伐都迈大了些。 简单休整后，两人重新回到茅草屋。 拨开简陋的门帘，光线投射，一间仅有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闯入视线。 一张有些发霉的硬板床，床头是一个三层小抽屉，上面落了一层灰。 中央一张小方桌上摆了一小盒吃完的罐头，旁边锈迹斑斑的水壶轻轻一碰，波纹自里面浅浅的水面悄悄晕开。 房间所有的东西，就这么多。 两人四处搜索，翻开抽屉，里面也没看到啥有用的东西。 看来，对方也怕到时候炸毁，所以没放什么贵重物品。 两人出来，根据推断，找到了方才瘦男监控他们的位置。 是一间小平房，后门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窗户前也有不少杂物遮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位置选的还挺好。 从后门走进。 床铺、衣柜、写字桌、半身镜，应有尽有。 朴实无华的小屋，在这种环境下，已经相当奢侈了。 显然，这里才是他的真正住处。 不过，他们找了一圈，也只从枕头下找到一部小型通讯器，黑咕隆咚的跟个大号苍蝇一样，怎么操作都没反应，应该是坏了。 看来，对方就是通过这个东西接到命令，然后在路上给他们设下埋伏的。 不过，会是谁呢？ 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想来想去，也只有蒋镇的外援能做到了。 也不知道那人会是什么狠角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两人在镇子上绕了大半圈，根据推理找到了「地雷阵」大部分住处，可惜，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至于遗物遗体之类的，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而且，路上一个人也没碰见，看上去整座小镇就只有他们俩了。 哦，还有小屋里专心看童话的枕头。 太阳逐渐被沙海吞没，无数倒塌的建筑被裹上一层金粉，静谧的风掠过边框，发出微弱的呼呼声。 沙漠中的孤独感远比城市要来得更强。 这里没有街坊邻居的高谈阔论，没有放学打闹的淘气学生，更没有吃饱了撑的流浪狗在楼下狺狺狂吠。 等夜深人静，黑暗笼罩一切，这里，都是世界的孤岛。 “反正这里也没危险了，到时候让张启希派警员来得了。 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走夜路，太瘆人了，趁着天还剩点亮咱们赶紧回去吧。” 伍晓倩环抱着肩膀，左顾右盼道，“不过，这种地方，可太适合写恐怖小说了哇。 夜深人静，废墟小镇，阴风阵阵，烛火摇曳，迷路的女游侠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突然，旁边一座废墟冒出一团淡蓝色的荧光，死气沉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一转头……” “哈！” 一个巨大的鬼脸面具突然怼在伍晓倩面前，黑底白边，扭曲的五官，嘴巴拉得很长很长，看上去就跟一个人在尖叫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 伍晓倩浑身一哆嗦，两息之后，尖锐刺耳的爆鸣跟开了防空警报一样，附近几块玻璃都产生裂纹。 面前，韩锐赶紧揭下鬼脸面具一把甩开，然后拼命堵住耳朵，可这声音穿透力太强，怎么着都不好使。 他甚至想发动能力让自己变聋，可手刚往兜里一掏，一记势大力沉的上勾拳直接给他捶得都看见奶奶了。 他看见，奶奶在远处对着他微笑，招手，敞开怀抱。 刚想冲过去迎接。 扑通。 眼前只剩荡开的沙尘。 连续咳了好几口血，韩锐断断续续道：“你……咳咳……下手…怎么这么重啊……” 伍晓倩才缓过劲儿来，连续拍了拍胸口，看向地上咳血的韩锐，翻了翻白眼：“活该！人家正情景代入呢，你这突然来一下子谁受得了！” 韩锐欲哭无泪：凭啥我中招了你搁那幸灾乐祸，你中招了我就要挨揍啊！ 算了，俗话说在哪跌倒，就在哪睡一会。 韩锐翻了个身，仰面看着逐渐变深的天。 淡淡的橙黄被深蓝杀的节节败退，很快就只剩一角。 目光投去，只见那角落里，冒出一个深红色的小尖尖。 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一座醒目的钟楼映入眼帘。 浸满红渍的钟楼外墙上，大大小小的粗长划痕让整座钟楼显得狼狈不堪。 一个破碎的“镇”字旗帜在上面孤零零地颤动着，好似在向二人宣誓，这是蒋镇的领地，不可无礼。 韩锐盯着钟楼，稍微一愣，问伍晓倩：“我们现在，距离小镇中心有多远？” “喏，就是那个钟楼，大概200米吧。 不是，韩老板，我这一拳不会给您视力捶没了吧？” 韩锐没回应，只是看着这座突兀的钟楼，喃喃自语：“我有可能，找到遗物了。” 第129章 丧钟(上) 哒哒哒—— 枕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书，书桌下的小脚踢来踢去，发出清脆的响。 这并不影响他的注意力，因为他正罩着一款超专业的游戏降噪耳机，里面放着舒缓的音乐，整个世界的躁动全都与他无关。 不过，这也让他没注意到门开的响动。 吱扭—— 老旧的院落大门被一只大手轻轻推开。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由于身子过高体型也壮，他得稍微侧侧身、低着头才能不撞到门框。 啪——啪—— 庞大的身影像一只觅食的野兽，缓缓向着小屋靠近。 枕头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情况，还在看书。 直到突然发现房间变暗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投射在桌上，他才好奇地朝门口望去。 本以为是叔叔姐姐回来了，可现在，门口只有一名逆着光的人影。 他巍峨如山，拦住奄奄一息的太阳，看不清表情，不过，光是看见这魁梧的体格，就没人敢放肆。 可枕头好像完全不害怕，他摘下耳机，跳下座位，双臂高举，眼睛弯成大大的月牙：“哇！大叔叔你好厉害，太阳都被你吃掉啦！” 太阳又落了一点。 那面残破的墙壁上，两颗脑袋的影子终于与视线平齐，再过十来分钟，他们就会渐渐拉长、拉高。 但是，绝对不会超过这座“钟楼”。 韩锐二人在钟楼前站定，终于看到了它的全貌。 这里并不像传统钟楼那样，像一根直直的方筒立在地上，而是自下而上，呈一种类似锥形的结构。 灰色的墙面自方正的底座缓缓向上，以一种平滑的曲线逐渐靠拢，在十几米处的高空围成一个小小的正方形后便不再汇聚，之后再向上延伸一段距离，便是远处看到的类似钟楼的柱体。 墙壁上满是条状纹路，跟街上看到的痕迹如出一辙，直到现在，风一刮，还能看见大大小小的碎片从上面飘落。 这么高大的建筑，收到的冲击可完全不小。 或许，其没有倒塌的一大原因，就是庞大的底座提供了极佳的支撑。 不过，这座钟楼的底座明显要比其他钟楼大得多，就说往里面塞三四家店铺都完全放得下，估计因为这里曾是蒋镇的一个重要据点，所以特意做了加固。 站在钟楼旁向上望去，它就像一块扭曲的石碑，饱经风雨、遍地伤痕，却仍然屹立不倒。 夕阳无声地射到墙壁，风沙掠过残骸，肃穆而庄重。 “我为什么早些时候没想到啊……” 韩锐打量着石碑，“这种地方，警察肯定不会来搜索，因为他们巴不得将蒋镇的东西全都毁掉，还世界一个清净。 而蒋镇的信徒们，不仅不会毁掉，反而会更加好好的保护这里，保护自己最忠诚的信仰。 一来二去，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伍晓倩绕着底座走了一圈，仔细地检查每一个角落。 可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暗门之类的东西。 “我来吧。” 韩锐走上前，看了眼伍晓倩，抛出金币。 “就让我看看，你的真相吧。” 光芒闪过，赌局立下，墙壁轰隆隆塌出一扇门的形状。 里面是空心的。 果然别有洞天。 走进门，这里没有任何光源，两人只好让开一条线，以免挡住门口微弱的光。 这里空间很大，也很空，只有一座能装下三个人的棺材静静地躺在中央。 棺材前，有一具孤零零的骨架，看姿势，应该是背靠着棺材死去的。 门口的阳光恰好延伸过来，漆黑寂静的空间里，唯有这座骨架无言的沐浴在阳光下。 韩锐俯身，看见这骨架的左手位置好像捏着一张纸。 小心翼翼拿出纸，尽可能不碰到骨架。 将纸团轻轻摊开，一股浓郁的腐败味立刻扑进鼻腔。 伍晓倩脑袋凑了过来，闻到味道后蹙了蹙眉，但想看见内容的好奇心终究没让她躲开。 纸上的内容类似随笔，一行一行的，每一笔都极其颤抖，像是狂草，不过勉强能看得清。 上面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里好黑啊，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张总指挥是怎么发现的……不过，真的如他所说，藏在这里，那些循着踪迹围过来的敌人果然晕头转向了。 ——老藏在这不是办法，医疗兵死完了，通讯被完全阻断，补给也见底了，好几个战友扛不住伤势，走了。张总指挥决定带人突围求援，但在这之前，他想让所有人都留下点什么。 ——他令人打造了一口大棺材放到中间，说有人想好了就往里扔一样最宝贵的东西，当作下定必死的决心。 ——起初没人愿意，觉得太伤士气，直到张总指挥第一个把东西放进去，一些还勉强有作战能力的才陆陆续续跟上。 ——第一批人凑齐了，包括张总指挥在内，一共十几个人，凑不出一副完整的身躯，但大家依然对他们充满了希望。 ——他们令我打开门，然后走出去，再让我把门牢牢关死，没有暗号千万不能开门。 ——希望，能早些听见暗号的声音吧。 ——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 ——有声音了……但是……不是暗号。 ——第二批人凑齐了。 ——开门，出去，关门，杳无音讯。 ………… ——只剩最后几个人了，他们也决定要出去了。 ——老段还戴着那副女儿送的眼镜，明明早都看不清了。老田本来没几根的白头发忽然越来越浓了，30多岁跟个小老头似的。还有小芳，一直攥着那块沾血的怀表，说本来等结束了就回老家跟对象结婚的，真是的，早知道你插旗了，我就不来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活得长，不想让自己的尸体污染这儿，把垃圾杂物全清理了一遍。哼，说白了就是自私，想自己早点解脱，留我一个人受苦。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们了。 ——放下最宝贵的东西后，他们也走了。喂，好歹有几个8区来的啊，连个解闷的小玩意也没留下。 ——不知道多少天了，外面时不时会传来几声爆炸，但是没有一个人靠近过这里。 ——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没几天了，是时候把我的东西也放进棺材里了。这盖子好沉啊，感觉搬一趟得早死好几天，哎呀，早知道早点搬了。 ——临到头了，想了很多话，实在写不动了，就写一句吧。 ——我们来时，这里风沙漫天、枯骨遍地，但我们都希望……未来的这里，山清水秀、绿树成荫。 第130章 丧钟(下) 沉默。 将近十分钟的沉默。 直到阳光继续蔓延，照亮偌大的棺材，棺材反射的光线刺入二人眼睛，他们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要做。 没错，正如纸上所说，这个棺材里放着来到这里的所有人的遗物——这也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将信纸轻轻收好，两人绕到棺材两侧，开始推动棺盖。 他们一言不发，但想的内容都出奇的一致——这么大的棺材，里面肯定不少东西，自己到时候该怎么拿？ 里面或许有失去镜片的眼镜、一撮夹杂着白发的头发、沾上血迹的怀表……人们珍视的东西，从四方汇聚而来，最终停留在密不透风的棺材中。 想必张总指挥打造这么大的棺材，也是想让大家尽可能把重要的东西都留下来，免得被破坏、被玷污。 想到这里，二人似乎忘了自己身份，双手紧紧扒住外沿，抬头对视。 光线拦在两人中间，如同一道模糊的屏障，恍惚间，仿佛站在各自对面的，都不是那名驰骋联邦的s级通缉犯。 一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奶奶，一名手持仪器，眼神坚毅的中年男子。 他们彼此望着对方，灵魂的双手紧紧扣在彼岸。 “一。” “二。” “三。” “用力！” 青筋暴起，韩锐和伍晓倩同时发力，用最原始的方法，一点一点推开棺盖。 两个人拼尽全力，感觉跟搬山一样，真不知道这个留纸条的人最后都快死了，是怎么一个人搬开又挪回来的。 轰隆——！ 伴随着剧烈的响动，棺盖一头轰然坠地，大量沙尘在阳光的照射下肆意翻飞，呛得两人直咳嗽。 扇着灰尘，擦着汗珠，他们站起身，准备好好规划一下该怎么收拾。 可是，看清里面的东西，他们顿时傻眼了——偌大的空间，只有几十块大小一致的牌子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一起，宛如一座小小的城墙。 那是他们的警号牌。 长方形的黑色铁牌上，银色凸出的字体是一个又一个独一无二的警号，随着几缕阳光的闯入，通体泛起温柔的光泽，像是终于见到了曙光。 光线被反射到四面八方，整座空间突然都变得不那么黯淡，能看清棺材边爬过的几只蚂蚁，能看清地上残留的深色血迹，能看清墙上刻下的浅浅划痕，能看清头顶几米处悬挂着一口巨大的洪钟。 这里的所有细节，都能看清了。 韩锐仰望着那口大钟，自己刚进来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要是刚才两人推得再用力一点、动静再大一点，天知道这玩意会不会突然砸下来。 “诶，这里好像还有张纸。” 伍晓倩一直在看棺材，忽然发现最底部还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轻轻挪走上面的牌子，她拿起纸条。 笔迹苍劲有力，字体娟秀、秀丽颀长，俨然一副大家风范。 伍晓倩念道：“如果你是敌人，上面那口钟，就是送给你的。” 她蹙着眉头歪了歪脑袋，一抬头，视线撞上那口大钟漆黑的内腔，浑身一抖。 咽了咽口水，视线扫到纸条的第二段。 ——不过，你要是能耐心看见这张纸，那大概率不是敌人了，放心。 伍晓倩又气又笑，感觉自己被一个十几年前就去世的人戏耍了。 轻舒口气，她不再分神，仔细地看读。 ——这地方，我选的不错吧，我最喜欢玩灯下黑了，当初攻陷指挥中心的时候，我也是利用了他们的一个死角，直接杀了个出其不意，几个小时就把蒋镇的“大脑”给端掉了。 ——这次行动我也想故技重施，可惜就差一点，被一个眯眯眼老头给救场了，那家伙能力太离谱了，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怎么破解。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家里有个快高考的女儿，每个人心中也都有挂念的人，我们不能就此止步。 ——只要前进，总会有一线生机。 ——我特地留下寿命最长的「石中人」来守护这口棺材，必要的时候，他会将周围的一切凝结成石，然后彻底粉碎。 ——不过，我真挺希望这小子能撑到支援来的，偷偷告诉你们，那小子，可最怕黑了，得好好历练。 ——得，不说了。 ——正如我刚才所写，如果你是敌人，那这口钟送给你，如果你是朋友，哈哈，那就只好我笑纳啦。 ——如果你们到来之际，这里一切安好，那就请为我、为我们、为在这片土地献上生命的人们，敲响这座丧钟。 ——用这钟声，为我们送行。 伍晓倩把信交给韩锐，后者通读一遍，看到最后一句话，微微凝神：“既然他要敲钟，那就给他敲。” 两人站回到入口处，分立光线两侧，脱下牛仔帽。 相互对视一眼，一齐点头，然后同时跃起腾空。 两只拳头毫无保留地撞向洪钟，哪怕它看上去比棺材还要坚固、庞大。 咚——！！！ 巨大的钟声深沉而悠扬，在这座石碑的内部反弹千千万万次，直击灵魂深处。 两人落地，丝毫不管流血的拳锋，纷纷站定低头。 轻飘飘的风从门口闯入，带走混浊的空气，一缕缕细碎的纸屑从棺材中被裹挟起来，在空中排成一长串，像轻盈的蝴蝶，扑腾扑腾地飞出牢笼。 咚——！！ 钟声愈发响亮。 “伍晓倩。” 韩锐突然开口，“我好像察觉到有敌人来了，帮忙看一看有没有危险好么。” 他的话很轻，轻到哪怕伍晓倩就站在两米之外，也得竖着耳朵才能听见。 她识趣地离开，走出石碑的刹那，阳光倾洒在脸上，舒适得如同在海边晒太阳。 她斜靠石碑，将牛仔帽盖在脸上：“真是的，对我还这么见外。” 石碑内。 韩锐右跨一步，笔直地站在正中央。 夕阳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盖在几十块饼干大小的警号牌上。 警号牌无声地躺在棺材中，与顶端残缺的旗帜遥遥相望，它们之间那口庞大的钟，像拳击台上中场休息的裁判，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恢宏的铃声。 第一回合，胜负已分。 下面，该是第二回合了。 韩锐面朝棺材，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敬礼： “警校落榜状元，韩锐，恭送各位勇士。” 第131章 讲故事 钟声阵阵，许久都没有停息。 直到太阳彻底落下，无边的黑暗吞噬了整座沙漠，那口巨钟才彻底偃旗息鼓。 韩锐走出石碑，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这座杳无人烟的小镇。 或许在十多年前，会有人为了几块几毛的蝇头小利跟人争得面红耳赤，也会有人为了考试能跨过及格线，疯狂讨好身边的学霸，更会有络绎不绝的商客，来到这推销他们从遥远的大区好不容易才收购到的珍惜商品。 无论过去有多么繁华，现在，这里空无一人。 “我会让这里的未来，绿树成荫。” 簇——！ 韩锐喃喃自语时，旁边突然亮起一团火光。 渺小的火焰在打火机上轻轻摇曳，帽沿之下，一张略带疲惫的脸忽明忽灭。 “我说，韩老板，您要再不出来，我都准备进去捞您去了。” 伍晓倩用打火机对准烟糖屁股，自然不会点燃，只是她觉得，这个样子颇有一股腔调。 “呵，那我可谢谢您了。” 韩锐罕见地没有反怼伍晓倩，而是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开了。 “诶，韩老板，您怎么这么不对劲啊？” 突然被无视，伍晓倩甚至还有点不习惯，她赶紧倒腾两步跟上去，前前后后绕着韩锐仔细看，像是在看珍稀动物。 “喂，这次又带入啥角色了？” 韩锐捂了捂脸，有些烦闷道。 “这次，我觉得带入角色的可不是我哦。” 伍晓倩揉了揉下巴，笃定道：“上次余震和张琳牺牲，瞅你给11区折腾成啥样。 现在从那出来又这么萎靡不振的，总感觉你把自己带入成警员，把他们当成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不愧是伍晓倩，很轻易就看清自己的心情了。 韩锐点了点头，开诚布公道：“没错，实不相瞒，我曾经确实差点成为一名警察。” “霍~~~~” 不知道是感到惊讶，还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伍晓倩语气和表情特意做得非常夸张，“快讲快讲！” 说完，她又马上改口，强行压下内心燃起的八卦之心：“不对不对，先回去，我要找几包薯片，慢，慢，听！” 出发前，她还愤懑韩锐为什么会带薯片这种又占地方又不解饿的东西，现在她明白了。 生活嘛，总得找点乐子！ 一定要找个机会隆重地道个歉。 算了，还是偷偷的吧，等他睡着了悄悄鞠一躬吧。 诶，听起来好像有点怪？ 两人各有心思地走着，丝毫没注意到，仅仅相隔几栋房子的另一条街，一道魁梧的身影正与他们逆向而行。 那身影走走停停，好似在搜寻着什么，直到目光扫到远处的钟楼，才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来到底座，他绕了一圈，发现被韩锐破坏的洞口。 犹豫片刻，他决定进去。 里面，只剩一具骨架和一个开着的棺材，棺材里空无一物。 那人微微叹了口气，大概猜到了经过，低下头，右手轻轻盖在左胸上。 浑厚的嗓音尽可能压低，他发誓道：“张琳，我会帮你和你的家人，达成这个夙愿。” ———— 推开院门，看见小屋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和桌子旁聚精会神看书的小身影，二人松了口气。 伍晓倩先去车后备箱找点吃的，韩锐走了进去。 枕头余光注意到熟悉的身影，唰一下抬起头，双眼充满欣喜。 “叔叔，你终于回来啦！ 你不知道，刚才来了一个超级厉害的大叔叔诶，一进来就把太阳吃掉了！” 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韩锐心头一紧，他们在这转了一天都没碰到人，还以为没别人了。 不过转瞬就松了口气，毕竟枕头还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也没有破坏的痕迹，说明那人至少不坏。 韩锐轻轻问：“他长什么样呀。” “唔，长长的胡须…大大的嘴，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腿？” 好吧，还是不指望问清他长啥样了。 “哇，这人一看就好厉害呢，那你们都干什么啦？”韩锐刮了一下枕头鼻梁，惹得后者嘻嘻直笑。 “他给我讲故事啦！”枕头两只手抓着韩锐的手，像秋千一样来回晃荡，“他讲了一个大灰熊和野狼姑娘的故事，可感人啦！” “哦？也给我讲一讲呀。” 韩锐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倾听，枕头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大体内容，是灰熊因为长得凶猛，没人愿意跟他玩，只有一只雌性野狼不害怕他。 它们很快成了好朋友，联手消灭了许多危害森林的强敌。 可有一天，森林里突然烧起一把火，火势很大，许多小动物都被烧死了。 它们找呀找，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两名可恶的猎人！ 他们为了寻找珠宝，居然不惜要将整座森林都毁掉。 灰熊和野狼姑娘全力应战，虽然打赢了，可野狼姑娘也死了。 灰熊安葬了她之后，决定要亲手消灭那群猎人，还这片森林一个清净的未来！ 枕头讲得声情并茂、慷慨激昂，高潮的时候甚至还悄悄掉下两滴眼泪，如果他将来去当个演说家，一定能脱颖而出。 “真的很感人呢，枕头讲故事的水平越来越棒啦，”韩锐也擦了擦眼睛，“真希望将来能看到枕头亲手写的童话呀，一定能火爆全世界。” 枕头被夸得小脸通红，双手背在背后，脚丫在地上画着圈，嘿嘿嘿直乐。 他突然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快速说道：“讲完童话，大叔叔走的时候，我还听见他说赏什么猎人之类的，不明白，他们明明被猎人伤害了，为什么还要赏猎人呢？” 韩锐心头一凛：难道是赏金猎人，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一边编几个理由给枕头解释，一边盘算道：但是赏金猎人官方都已经下达禁令了，还来这里不是找死么？ 不对，难不成也是蒋镇的某个信徒？可是他也没有对枕头出手，伍晓倩没声音，说明圣物也没事啊。 不过，之前的钟声肯定吸引了他的注意，等他发现那边没人后，就会立刻联想到枕头跟自己的关系。 不能在这里过夜，很危险！ 得出结论：事不宜迟，尽快出发！ 伍晓倩好不容易把一些吃喝翻找出来，抱着宛如小山的袋子走进门，正准备舒舒服服地饱餐一顿，顺便再盘问点八卦出来。 谁知韩锐抱着枕头站起身，抢先一步说道：“今天，赶个夜路。” 哈？ 第132章 不够格 伍晓倩坐在副驾，脸憋得跟紫茄子一样，要不是车内开了灯，肯定跟黑夜融为一体了。 “喂，你也吃了东西了，那些袋子瓶子啥的我也都帮你收拾了，咋还跟这置气呢。” 韩锐双手把着方向盘，目光死死盯着被远光灯破开的黑暗。 自从自己说即刻出发之后，伍晓倩的脸就一下阴沉下来，一句话不说，就连吃饭也只是草草对付两口面包敷衍了事。 “你就这么想听我没当上警员的事儿？”韩锐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枕头正戴着耳机专心看书，放心开口道。 “嗯！” 好像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伍晓倩突然转身，两手握拳紧扣在下嘴唇，眼底流光闪烁。 那是一种夹杂着好奇、期盼、以及一点点哀求的目光。 韩锐盘算了一下，到下一个小镇得好几个小时，路上免不了枯燥，这事儿就当解解闷了：“行吧。” 唰—— 伍晓倩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包黄瓜味薯片，啪一下撕开，夹出两片递向后座。 等一只小嫩手将薯片拿走，咔呲咔呲的声音响起后，她才满脸期待地看着韩锐，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好么，合着你早就等着了，刚才都是装的是吧。 韩锐偷偷翻了翻白眼，说道：“其实过程很简单。 当时正处在初升高的时候，老师让我们提前规划规划未来想做什么，好好选选目标高中。 那会初中不比现在，3年只是打基础，那时为了快速培养新人才，提前开设了许多过去高中甚至大学才会学到的课程。 所以，那会初中的知识水平，实际已经赶上以前的高中，而高中毕业的都快追上过去的大学生了。 因此，那时高中就是个很大的分水岭，一旦考上了不喜欢或者不擅长的领域，要折磨好久才能爬出来， 虽说出来后找工作比较好找，但高不高兴就两说了，我相信肯定不少人，都会后悔自己当时草率的决定。 我那时，也跟大部分同学一样，也开始思考将来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一开始，或者说很早之前，我想当个企业家，或者干脆说恶毒点，当个资本家，把全世界的资本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以此达成对世界的隐形操控。 但后来，当我看到周围乱糟糟的一切时，思想就开始动摇了。 当时世界还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刻，到处都是乱子，哪哪都需要警员。 但是真不够啊，新闻隔三差五就报出警员猝死的新闻，再加上异能刚刚普及、新秩序也才建立，法律约束尚不完善，许多能力者钻了不少漏洞，造成一件又一件惨不忍睹的案件，所以警员的死亡率也居高不下。 我想让这个世界清静点，所以就萌生了当警员的念头。 警校算是当时竞争最激烈的地方了，许多人都抢着报。 因为大家都是从乱世中走出来的，深知维护秩序的重要性。 那阵子，毫不夸张的说，警校的录取分数线比一流高中都要高了几十分，可即便如此，排队报名的人还是大把大把，上门和电话咨询的更是络绎不绝，许多警校还专门招聘了好几个客服，专门给人解答报告问题。” 说到这，韩锐语调忽然昂扬了一些，带着满满骄傲：“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在将近1000比1的报录比、高手如云的情况下，本人成功考了某警校的初试第一，怎么样！” 车内忽然安静，只有嗡嗡的引擎声连绵不绝。 韩锐没有等来如愿的夸赞，一扭头，伍晓倩满脸期待着下文。 “讲到这就结束好不好！” “就等着听下边呢。” “哎，真受不了你，”韩锐眼疾手快，趁伍晓倩不备夹出一片薯片送进嘴里，在她愤懑的注视下说道，“警校啊，这么关键的地方，审查自然也非常严格。 他们除了对初试通过者进行学术上的进一步考察，还会借助能力者，对报考人的心理状态、思想倾向以及各类精神层面再进行一次大筛选。 我当时过了好几轮，什么精神压迫、模拟危机、恐惧反馈等各种恶心人的测试都扛过来了，眼看就到了最后一关。 最后一关就跟科幻小说里似的，让我躺在密闭房间的实验台上，戴个插满数据线的铁帽子，过5分钟摘下出来，回家等结果就行。 我一开始还打听，说最后一关还没有不过的，就信心满满走了进去。 谁知道，等我测完回到家，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录取通知书，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原来最后这项测评不合格。 我追问了半天，对方才肯透露一些消息。 他说那是检测心理倾向和动机的检测器，能得出实验者报告警校的目的纯不纯。 一般来说，只要心理不是特别扭曲，检测器会给一些稍微负面的评价，但至少还能过。 可我的检测结果，全都是最差值。 也就是说，这意味着我当警员的目的相当恶劣，甚至会造成极其恐怖的影响。 我不服，问他们是不是仪器坏了，或者操作出了什么问题，可他们通通否决了。 后来，可能是被我问烦了，那个客服叫来学生处的招生老师，那人在电话里指着鼻子，用恶狠狠地语气对我说， ''无论你成绩有多优秀，只要思想有问题，那最终结果就是一个——不够格！ 你再打电话骚扰我们，我们就报警给你抓起来！'' 就这样，初试第一，复试除了最后的检测全部第一的我，被刷掉了。” 伍晓倩含着薯片，发呆了半天。 她可没上过学，所有的知识，包括异能的使用，都是父亲关起门来手把手教的，所以对这些事情并不熟悉。 直到薯片都没味了，她才开口：“以你的性格，真的会去老老实实上学？我可不相信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没被录取直接黑化导致的。” 韩锐轻哼一声：“我那时候才不想上学呢。 刚从废墟和尸堆里摸爬滚打出来，浑身一股子匪气，觉得天大地大拳头最大，只想着用拳头拿到自己想要的、保护自己珍惜的。 可是奶奶不让啊，她末日前可是正儿八经的教育行业人员。 天天就蹿腾着让我上学上学，多学些文化知识、开拓视野、广交朋友，我实在拗不过，就入学了。” “嘶……那你那么小就大开杀戒，人家还让你上学？” “啧，一看你小时候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我们当时什么环境啊，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为了自保天经地义。 所以小学和初中的学校没管那么多，只要是符合岁数的小孩都要。 不过当时确实出了不少乱子，有些学生的能力没监管到位，或者品性不端，误伤甚至误杀了别人，让一大票管事和不管事的通通下岗。 还好我们学校还比较和谐，在我的威……咳咳，监管之下，除了偶尔几个比较跳的人会搞事以外，整体还好。” 伍晓倩往袋子里一掏，发现没薯片了，有些气馁道：“那你可真惨，本来不想上学，结果被赶鸭子上架，完事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理想，甚至只差一步之遥，却被人全盘否定。 如果是我，明明到手的资格，却被什么奇怪的心理测评给拒之门外，肯定不能接受。” 韩锐呵呵一笑，无所谓道：“没关系，这本来也不是我的初衷，被刷掉，反而可以更自由一点。 当不上警员，我照样可以用其他方式完成我的目标。 困住人的，从来不是唇齿间几个冷冰冰的词，也不是通知书上白底黑字的宣判，而是精神世界中，那杆象征终点的旗帜。 只要旗帜正确，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全心全意迎着它走。 无论沿途的太阳多毒多辣、无论暴雨和闪电多么震耳欲聋、无论密林中的一切多么危机四伏，都要义无反顾地前进。 若是这条路真的不被所有人认可，那我就自己给自己赋予资格。” 第133章 初来乍到 2天后。 晨光照亮广袤的沙丘，几棵仙人掌是沙漠中为数不多的景色。 一片沙子被风卷起，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几公里后，缓缓下落。 这次它们没回归沙海，而是落到一条突兀的柏油路上。 从高处看，这条路像是砂纸上一条灰色的线，将漫漫黄沙一分为二。 在异能时代，不乏铺路之类的能力者，在沙漠里建公路这种事也不再是天方夜谭。 不过，9区幅员辽阔，各个小镇星罗棋布，想要将其完全连接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更何况，末日是结束了，可这里大大小小的战役就没停过，很多公路修好没多长时间就被摧毁了，导致能力者和资本家都逐渐对这里丧失信心，一哄而散。 不过，还是有那么几条路，能够幸免于难。 这条柏油路看似与寻常公路一样，崭新、平坦、笔直、中间用白色油漆画着一条分界线，区分对向车道。 然而，当沙粒落在上面时，道路上就会突然刮来一阵奇怪的凉风，将它们吹走。 正因如此，这条绵延数十公里的沙漠之路才没有被沙子掩埋，也没有被高温烤到变形。 顺着公路，能看到它的尽头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小镇。 人声鼎沸，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像个超大型集会。 也不知是小镇沿着路建的，还是因为有了小镇，才有了这条路。 顺着公路进入小镇，大大小小的商队井然有序，马匹、车辆等各类交通工具上，载着五湖四海汇聚而来的商品。 街上随处可见摆满珍稀商品的店面，服饰各异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聚成堆，像是逛庙会一样在这里走走看看。 偶尔路过一些商家，能听到里面不断传来各种粗鄙词汇，不用猜，肯定是价格没谈拢。 几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凑到外面偷听，没一会，他们就得赶紧让开一条道。 因为买卖双方会唰一下冲出店门，找到一处空地，凶狠对峙。 跟古早的西部片一样，决斗。 异能世界的决斗，可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无论手段、无论技巧，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对方。 在无数人的围观下，二人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最后，买家头破血流地倒下，欢呼四起。 其实，无论哪边赢了，都能搏得现场观众的一片呐喊。 在这里，狂野与彪悍流淌进每一个人的细胞，有什么说不明白，杀就完事了，赢的那个就是有理的。 黑尔小镇，因为是距离练兵场最接近的小镇之一，这里的一切也在潜移默化之下开始变化，最终定格成现在的模样。 此刻，镇中心的一家酒馆中。 三个人围坐在靠窗的圆桌旁，地上摆着3箱高度酒，桌上是2大盆牛肉，边缘则是摞在一起的两个空盆，看来才刚吃了一半。 一张大手伸向大盆，抓出一块形似心脏的酱牛肉，送进被胡茬包围的大嘴中，吭哧吭哧嚼着，肉沫乱飞。 一口咽下，满身毛发旺盛，如同山猿的男人开口大笑道：“那个买家最后求饶的样子你们看到没有，舌头都切下来四分之三了，还搁那一个劲儿地道歉。 要我说，他干脆狗急跳墙直接自爆，跟卖家同归于尽都行，真没骨气。” “呵，自爆也没用的，”一名黑发及肩，涂着深红色的眼影，夸张的腮红，指甲留了接近五厘米长的人一边捋着头发，一边开口， “反而会被他控制住，再多折磨半个小时呢。 那个卖家我最了解了，谁敢质疑他的货，保准死得凄惨。” 他尖声细气，很像影视剧里的公公，又因为长相奇特，所以别人都叫他人妖。 “人妖，闭上你的臭嘴，恶心死我了。” 人妖旁边的男人开口了，他国字脸，浓眉大眼，是三个人里看上去最正常的一个了。 他额头扎着一条深红色的头巾，上面一个“镇”字足以体现其对蒋镇的崇拜。 就叫他头巾男吧。 头巾男抓起一块肉，用店家提供的小刀一刀一刀切成片，沾了沾酱料，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等着。 直到头巾男吃完，突然压低音量说道：“今天下午，最后一趟运兵车就会把我们送到练兵场，可别看热闹错过了时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你确定？” “当然，我可是再三打听才了解的，老大人手不足，需要多训练一批精英出来。 那趟车到时候就停5分钟，能上多少人全凭缘分。” “啧，那我为什么非要挤这趟车，自己去练兵场不行？” “不行，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了防止韩锐伍晓倩混进去，只有通过官方车辆人家才让进，其他人等，一旦接近，立刻击毙。” “你知道的还真多。” 砰——！ 正说着话，门口的两块齐腰木板忽然被一下撞歪，清脆声响引得酒馆无数人为之侧目，像是上学时被老师突然点起来回答问题。 可门口那人不觉得尴尬，稍有磨损的牛仔帽下，一道斜向横贯整张脸的刀疤触目惊心，棕黄色的牛仔服上挂着几枚金属摆件，随着走路叮铃叮铃直响， 腰间还有一支枪套，看样子里面是有真家伙，脚下一双漆黑的钉子皮靴，浑身透露着不好惹的气息。 一部分胆子小的，与他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便立刻歪过脑袋，生怕多看一眼就被致命一问——你瞅啥。 头巾男等人，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 ——难不成，他也是去练兵场的一员？ ——看这派头，挺张扬啊。 毛发男刚想起身，只听“咣当”一声，吧台传来异响。 “我说，撞坏我的木板，可是要赔的啊。” 酒馆老板把刚刚擦拭好的高脚杯用力摔在桌子上，幸好有桌布，没有一下子碎掉。 他从吧台绕出来，目光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刀疤男。 “哦呦，把老蒙惹急了，看看这小子怎么收场。” 某桌人窃窃私语起来。 “他可是这里出了名的狠角色，菜单里还有些菜，就是专门用那些捣乱的人的身体做的。” “我吃过，生腌人舌，味还行。” “哎哟我【消音】，你真【消音】【消音】【消音】【消音】！” “喂，老蒙！到时候留口气，让我们几个也玩玩！” 一人嚷嚷起来，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他们最喜欢看的决斗场面吗？！ 大家纷纷开始“加油打气”，有的给老蒙助威，有的给刀疤男壮声势。 一时间，酒馆跟放鞭炮似的，嘈杂至极。 在众人的哄闹中，老蒙走到刀疤男面前，四目相对，中间似乎有电光火星。 “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刀疤男开口，语气却一点没有道歉的意味，反而带着不少挑衅。 老蒙本来只想警告一下，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桀骜不驯。 “是么，那我就让你……” 话没说完，老蒙眼角忽然闪过流光，手中狂风凝聚，势要打一个措手不及。 砰——！ 一声短促的枪响，停下了他所有动作。 众人还在起哄。 直到有人看见老蒙眉心多出一个血洞，才陆陆续续、后知后觉地愣住。 老蒙不可置信，他像个木头人盯着刀疤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随着一条血线从眉心滑过鼻梁，再滑到张开的大嘴，他才僵硬地倒下。 整个酒馆鸦雀无声。 刀疤男吹了吹枪口，冷峻的目光环视众人，道：“哦，不好意思，我说的初来乍到，是指你们初来乍到我的视野里。 记得守点规矩。” 第134章 「致命换弹」 全场寂静了30秒，然后…… “霍，这新人脾气这么倔啊！” “哈哈哈，老蒙没了，这酒馆争夺战怕是又得来好几场死斗了。” “我赌这个新人活不过两轮。” “我还是赶紧去旁边找个好地方吧，方便看戏，哈哈哈！” “唉唉唉带我一个！” 所有人哄堂大笑，甚至有两个人真的背着大包小包，跨过温热的尸体冲出去看房源，仿佛刚才仅仅是一出荒唐滑稽的戏剧。 大家乐于看到血流成河，更乐意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人血流成河。 刀疤男，亦或是韩锐，平静地扫视着一切。 这座小镇已经完全扭曲到了极致，一场突如其来的死亡对他们来说可能就像偶然路过的路边摊，惬意地闻了闻香气，然后扬长而去。 果然距离蒋镇的地盘越近，人们就越疯狂啊。 韩锐冷笑着摇了摇头，在所有人眼中，好像他对自己刚才的杀人方式并不满意。 嗖嗖嗖——！ 忽然，几抹凌厉的半月刀光从背后袭来，刀光划过门口的齐腰木板，就像磨快的菜刀切开西瓜一样简单。 脆弱的木板瞬间分裂成无数碎块，像轻盈的羽毛，被刀光携带的狂风裹挟，气势汹汹冲向韩锐。 然而韩锐一脸云淡风轻，他甚至还悠闲地一边横跨一步一边嘲讽大笑的众人道：“看你们这么悠哉，不如，我给你们调杯酒吧。” 噗呲——！ 他一躲开，倒霉的就是前边那一桌了。 刀光劈开桌椅，上面的饭菜盘子酒盅哗啦啦洒落一地。 旁边坐着的大汉刚想嘲讽新人让他别那么狂，结果突然发现说不出话了，再仔细感觉一下，卧槽，舌头歪了？ 不对，是脸……也不对，是整个身体歪了！ 自己被砍成两半了！ 飞溅的汤汁、美酒与鲜血仿佛一场盛大演出的开幕式，它们的背后，那位手握左轮的刀疤男拍了拍衣服，戏谑地眼光扫过每一个人。 唰唰唰——！ 所有人，除了头巾男那一桌，全部立起身，一改刚刚轻松姿态，满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几人目光看向远方，两名持刀人正站在另一端，冷眼地盯着刀疤男。 仔细一看，那俩人正是刚刚说去看房源的二位。 看来也跟酒馆老板走的一个路子，专搞偷袭。 刀疤男完全看不见他们似的，挑衅十足地开口道：“各位，记好，给你们的酒就叫——死不瞑目！” 唰唰唰——！ 所有人倾巢出动。 刺耳的声波、诡谲的空间移位、目不可视的死亡射线。 所有人大展身手，小小的酒馆哪承受的住这种威力，好像往里面扔了一支疯狂旋转的螺旋桨，将一切的一切搅得粉碎。 除了头巾男那一桌。 只见浑身毛发的男人，调整位置，坐到靠近战斗的那一侧，然后十指于胸前相对，摆出一个“o”型。 看上去无事发生，可那些飞来的光束、剑气亦或是桌椅板凳，都像砸到了一面空气墙上，噼里啪啦溅射开来。 外面，肢体乱飞，鲜血四溅。 里面，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人妖盯着人群中那个游刃有余的身影，眼神有些犀利。 头巾男则充满了热切：“没错，绝对没错，他就是老大最需要的人之一！” 人妖似乎有些吃醋，翻了翻白眼道：“哎呦呦呦~~~瞧给您激动的，没准这小子只是跟谁有仇呢，这种事还少么？” 头巾男眼睛瞪得滚圆，像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不，我了解这种人，他们跟老大是绝对的同类。 嗜血、狠辣，身怀绝技又无法无天，将一切规则践踏在自己脚下。 那种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杀戮欲望掩盖不了，那种生来就要成为王者的霸气，只能被极少数人感应！” 头巾男说完不忘补一句：“还有，你他妈的能不能闭嘴，恶心死我了。” “切。” 人妖不再搭理他。 头巾男继续自言自语：“看吧，过一会，他就要来找咱们了！” 砰——！ 韩锐脑后长眼，一歪头，躲过螺旋镖的同时朝对方开出一枪，对方反应不及，脑门直接开了个大洞。 “妈的，这人是不是开挂了啊！” 地上早已尸横遍野，酒馆天花板也被掀开，阳光照在所有人的身上，仿佛要蒸发掉他们最后一丝生命。 气喘吁吁的他们望着挑衅的人影，心中疑虑重重：怎么感觉自己的能力全都被看穿了，各种假动作全都没骗过他！ ——呵，当然了。 韩锐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因为你们的一切，我那位好师弟早就给我透露的明明白白了，包括能力细节，出招方式，出招动作和常见的战术。 ——谁让你们过去在这里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情报早就被人扒光了呀。 韩锐得空看了一眼枪膛，还有一发子弹。 刚才大多时间自己都在闪避，敌人很多都是被误伤杀死的，所以到现在为止他只开了五枪。 “那就，随机挑一个幸运观众吧。” 此话一出，仅剩的几个人寒毛倒竖，不过转瞬又有点庆幸。 从刚刚的战斗来看，他应该是个近战选手，刀用的不错，枪主要是辅助。 现在他那把左轮只剩一颗子弹了，只要自己玩命跑，应该能逃出去吧！ 妈的，本来今天好好的，吃着火锅唱着歌，再随便宰几个看不顺眼的乐呵乐呵，没想到自己也被别人看不顺眼了。 几个互相瞥视一眼，似乎达成共识，立刻朝着不同方向逃去。 韩锐看起来没有追任何人的欲望，他站在原地，冷笑着扫过所有人。 砰——！ 忽然一声枪响，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赶紧扫了一圈，却发现谁都没死，反而是刀疤男脚下飘起一团烟。 走火了？ 没子弹了？ 有机会反杀了？！ 草，有个锤子，赶紧跑！ 早已被打出心理阴影的他们，仅仅瞥了一眼就放弃重返战斗的打算，他们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什么练兵场都不重要了，能活着才有明天。 唰——！ 一支打空子弹的左轮飞向空中。 “各位，别着急跑啊，还没来得及给你们介绍我的能力呢。” 韩锐右手张开，左轮上升又落下，稳稳地抓在手中。 与此同时。 噗噗噗噗——！ 几个逃窜的身影，头颅瞬间爆开。 韩锐弯下腰，仿佛一场戏剧的落幕，如果身上是燕尾服会更加适合，不过牛仔装也不错。 “「致命换弹」，向各位问好。” 第135章 相见恨晚 “我嘞个去！” 毛发男眼珠子都快瞪飞了，在9区活了十来年了，除了老大和他几个得力手下，就没见过这么豪横的。 一开始他背过身，没看到发生了什么，结果背后那阵四肢乱飞、骨头崩碎的声音实在让他心痒痒，赶紧找了个机会解除能力转身，正好看见刀疤男最后那几下。 看着他轻而易举解决掉逃窜的众人，毛发男眼中燃起渴望战斗的炽烈之火，这一刻，嘴里的牛肉不香了，酒瓶里的酒也不醇了，他挽起袖子，踢翻边上的椅子，就准备冲过去好好享受战斗的快感。 结果刚一起身，手臂就被人拉住。 “这可是我们的伙伴，别这么无礼。”头巾男眼神热切，脑后系起的头巾微微飘荡，气场十足。 门口。 血腥的风轻轻地刮，将碎裂的木屑、砖块和肢体碎片吹得像公园的秋千一般摇摇晃晃，一双沾满泥血的钉子皮靴起起落落，偶尔踩到内脏，还会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 他像个收割生命的死神，缓缓朝幸免的三人走来。 毛发男非常、非常想动手，但不知是同伴的劝阻起了作用，还是对方的压迫感如此之大，最终，还是没出手。 嘶嘶嘶—— 来到三人面前，韩锐随便拖了张稍微完整些的椅子，踢开旁边挡路的碎尸，恭敬道：“各位，加个座？” 毛发男诧异地看了看头巾男，这态度转怎么这么大，该死，不会又给小子猜对了吧，这家伙真是来入伙的？ 以往抱团搞事，每次都是这头巾男出谋划策，好几次要不是他拦着，自己绝对冲上去送人头了。 毛发男识趣地让了让位置，头巾男也退让一些，示意了一下：“请。” 韩锐不疾不徐，从纸盒里抽出几张纸，擦干净座位上的菜汤，又吹落靠背上的长短毛发，这才落座。 落座后也没着急开口，而是耐心地将靴底的血迹擦干净，擦完纸团往后一丢，正正好好落入隔壁桌的杯子中，将美酒染红。 这时三人才发现，他身上几乎没沾多少血迹，唯有的几处猩红，那是近距离枪杀酒店老板时溅上去的。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优雅，太优雅了！ 头巾男看着他，那眼神，好像重新见到失联很久的青梅竹马那般热切，不，可能更夸张，要是在8区某些奇怪的游戏里，眼睛里恐怕都要冒爱心了。 “呵，装腔作势。” 人妖剔了剔超长的指甲，漫不经心开口道。 “沈穗，给老子闭嘴！别恶心我！” 这句话头巾男今天重复了好几遍，这次格外洪亮。 被直呼大名的人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各位。” 韩锐扫过三人，“开门见山了说吧，我是来投奔蒋镇老大的。 听说很多人都去了练兵场，我也想去，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走。” 这当然是假话，那一晚，张启希早就跟他们确认了各种信息。 不仅时间地点、车型车牌倒背如流，甚至车胎上有几道胎纹都能准确无误的画下来，可惜，当时二人太困了，没时间给他发挥。 话说回来，官方特别指定了路线，就意味着通过其他途径过去的人都会被当成危险分子，当场打死。 事实也确实如此，就跟头巾男之前说的一样，有人曾试图偷偷进去，然后嘛……坟头草，不对 ，坟头沙都几丈高了。 所以，韩锐决定充分发挥伍晓倩的化妆优势，“光明正大”地从正路进去。 不过也不能太明显，毕竟一男一女的配置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必然有些显眼，会招来额外注意，所以他们才决定，找几个人凑成一支小团队，能稍微分散些注意力。 选来选去，就是这三个人了。 张启希说，他们三个实力不俗，且对蒋镇的崇拜程度也很高，上车可能性很大，再加上一直一起行动，刚好完美满足自己的需求。 而且，他们三个性格都有些古怪，只要能稍加利用，或许会有更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韩锐目光最终落在头巾男的脸上。 那张方方正正、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脸上，此刻正透着浅浅的红晕，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怎样。 韩锐毫不见外地拿起一块牛肉，一边嚼一边凝视对方的双眼：“所以，为了更快点找到路，我才走到哪杀到哪。” 山猿挠了挠头：“我没理解，找路跟杀人有什么关系么？” 韩锐嘴角上扬，还没说话，头巾男就立刻帮他解释道：“笨蛋，当然有关系！ 首先，9区里想进入练兵场、追随老大的人何其多，可人人都有资格踏上这条路么？ 一些连自己实力都拎不清的小喽喽，凭什么配得上在老大身边做事？！ 可他们仍然自信满满地来到这座小镇，就是为了坐上那趟他们根本都不知道在哪的运兵车。 我刚才刻意压低音量，就是为了让一些废物离远一点，不然，到时同行的就是一些自以为是的垃圾。 可话说回来，这位仁兄才初来乍到，他有实力、也迫切地想要问到一些线索。 但他也知道，唯有强者，才能知道进入练兵场的真正办法，跟那些傻子讲话，多说一秒都是浪费生命！ 而找到这些强者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大开杀戒！ 这么做，一是能够清理掉自不量力的杂鱼，二则是能够让周围所有人看到，自己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强者！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剩下的人自然会了解，这个人，同样是够资格与自己同行的、真正的荣耀战士！ 到那时，想问谁不就一目了然了？” 毛发男疯狂挠头，感觉脑袋上长虱子了。 啥啥啥，这都是啥？！ 我咋就成荣耀战士了？！ 我没想跟他同行，只想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啊。 脑子咔嘣咔嘣的，好像哪块齿轮坏掉停摆了，他不解道：“可是，他要这么杀，万一阴沟里翻船了咋办啊！” 呵—— 韩锐跟头巾男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各举起一瓶酒，迅速往对方面前一送。 像是要碰杯，可眼见要撞上，速度却丝毫不减。 砰——！！！ 两个玻璃瓶像两发导弹，毫无保留地撞在一起。 尖锐而混乱的破碎声在空中回响，高浓度的烈酒仿佛两道海浪，在半空拍打、交融，无数细小的碎片像跳水运动员，在空中翻腾旋转后，美丽地落入地上的血海中。 两人异口同声：“决心跟随老大的亡命徒，什么时候畏惧过死亡！” “兄弟！” “兄弟！” 两人起身，紧紧抱在一起。 “真是相见恨晚呐！” 第136章 这我大哥 周围的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五颜六色的液体从瓶瓶罐罐中洒落，酒香混杂着大量血腥味，逐渐蔓延开来。 众人围在桌子旁若无其事地侃着大山，唾沫星子、酒瓶子在满地尸骸上到处乱飞，实在有些猎奇。 酒馆位于最繁华的地段，因此不少人都好奇地瞧向这边。 不过人们也没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好似看惯了最寻常的街头表演，大都瞟了几眼就匆匆离开。 “干杯！！” 韩锐跟头巾男把酒言欢，他们脚边已经碎了十几个空酒瓶。 仔细一看，头巾男附近的碎片更多。 韩锐酒量虽然不差，但也想尽可能保持清醒，万一酒后吐真言那就太尬了，因此一直用各种借口规避劝酒。 头巾男也挺好说话，韩锐不喝，直接自己一人把两人份全干了，说什么为了迎接新同伴，今天稍微放纵一波。 他酒量也相当不错，猛灌了十来瓶，除了脸颊有点红，没有什么语无伦次、摇头晃脑、放声高歌之类的症状。 正说着话，远处走来一人。 “呵，臭小子，可算找到你了！” 一声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人穿着白色衬衫和深蓝色牛仔裤，头戴宽边棕色牛仔帽，一条高马尾在脑后左右甩动。 粗壮的大金链子挂在脖颈，随着走路起起伏伏，拍打在小麦色的皮肤上。 腰间的枪套解开扣子，保持着一有危险可以随时拔枪的状态。 哗啦哗啦，直到来人踏着满地尸骨走来，头巾男三人才看清阴影下的真容。 她的双眼犀利又自信，高挺的鼻梁下，嘴角一直挂着略带嘲弄的笑意，好像对一切都颇为不屑。 她来到韩锐身边，都没跟对面三人打招呼，随手拽来一张椅子，咔嚓一下一只脚踩上去，众人耳畔传来一阵木板清脆的断裂声。 手肘压在膝盖上，她附身低头，对韩锐气汹汹道：“臭小子，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不能跑，听懂了么？ 这次看在事情比较急，先饶你一次，要是再有下次……” 咔咔—— 枪套瞬间干瘪下去，一把左轮不知什么时候握在手间，直瞄韩锐太阳穴。 “喂！” 头巾男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了一下，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 兄弟遇到危险了，还愣着干啥啊！ 他一拍桌子，上面的酒瓶摇摇晃晃叮铃咣当，像不倒翁，晃悠好久才重新稳住。 迅速起身，肆意的杀气将周围仅剩的几个看戏的通通吓跑，短短几秒就空无一人。 “这是我的兄弟，你想对他动手，得先问过我！” 火药味逐渐浓郁，可漩涡中心、被枪指着的韩锐却面色如常。 他不管女牛仔，示意头巾男冷静道：“别紧张，我们认识，她脾气就这样。” 头巾男以为他被威胁了，赶紧挤眉弄眼——兄弟放心，你一声令下，咱俩干她个措手不及。 韩锐迅速予以回应——别别别，真是自己人。 明目张胆的动作女牛仔尽收眼底，她脸上闪过一丝坏笑，轻哼一声，枪一转，插回枪套。 她拍了拍韩锐肩膀，后者赶紧识相地让开座位。 她一屁股坐上面，没好气道：“好啊，一会不见，找了几个好哥们啊。” “您误会了，我这不是在找去练兵场的线索吗。” 韩锐言语平静道，甚至语气中还隐隐带着点胆怯，跟方才屠戮整座酒馆的霸气残暴天壤之别。 “我刚刚找到这几个人，得知他们也要去练兵场，时间地点都问清楚了。” “哦？” 女牛仔语气上挑，一副欣赏有加的样子，“好好好，看在你立功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韩锐脸上挂着歉笑，依次示意道： “先跟你介绍一下他们。 这位，浑身都是毛发的，名字哥几个也记不得了，叫他山猿就好。 这位，浓妆艳抹、指甲长长的，大名沈穂，外号人妖。 这位，头戴丝巾的，是我刚交的好兄弟，叫安雄。” 简单介绍三人，韩锐又对三人歉意道。 “兄弟们，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再重新介绍一遍吧，我叫宇晔，这位叫素晴，我们俩是路上认识的，交流之后发现目标一致，都要去练兵场，索性就一块走了。” “诶！怎么少了最重要的部分啊！” 感受到素晴的愠怒，韩锐心中纵使有一万个不情愿，也还是开口道：“她……她是我大哥……” “大大大…大哥？！” 安雄手里的酒瓶差点掉下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人该不会是男的吧？！ 这飘扬的马尾，宏伟的胸大肌，婀娜的身段，还有那掩盖不了的雌性声线，怎么看也不像啊！ 靠，不会队伍里又要多个人妖吧！ 对方看见他奇怪的眼神，挥舞手枪威严道：“喂，大哥只是称谓，不是真的哥！ 这家伙当时跟我决斗，输了个一败涂地，后来在我英明神武的领导之下，他磕头求饶，彻底甘愿成为我的手下，认我当大哥，就是这样。” 三言两语，素晴讲清楚来龙去脉。 韩锐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抽——怎么就一败涂地，哪里又英明神武，磕头求饶又是什么东西啊，别自己擅自加台词啊混蛋！ 另一边，安雄更紧张了。 ——我去，宇晔兄轻松干掉一大票人就够离谱的了，他居然还会在这人面前一败涂地？ ——是个硬茬子中的硬茬子啊，而且说话做事这么豪横，一看就是罕逢敌手啊。 ——如果将来能跟晔兄和晴姐一起战斗，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好套套近乎，争取成为老大手下的最强小队，跟着老大干翻世界！ “来，素晴姐，长途跋涉累了吧，我敬你一杯。” “叫我大哥！” “好，大哥，我嘴笨，先自罚一瓶！” 在安雄的极力劝说下，素晴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面的融入话题，再到后来，嘴皮子就没停下来过。 只是她说的，都是宇晔沦为小弟后，一路上发生的各种糗事。 什么跟人战斗之后，扔了个炸弹转身就走，想演一波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结果自己提醒才发现背后衣服被炸没了，光着溜滑的背走了好远。 顷刻间，韩锐建立的霸气形象荡然无存。 “哈哈哈，宇晔兄，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安雄大笑着吐槽，山猿虽然搭不上话，也一直没停下来笑，唯有人妖极不合群，一言不发，一直抠着指甲。 “行了，安兄，我跟大哥已经确认了时间地点，准备回去先收拾收拾东西，就不奉陪了。” 再说韩锐就要绷不住了，赶紧找个借口离开。 在他疯狂的挤眉弄眼之下，伍晓倩扮成的素晴只好装作意犹未尽的模样，跟三人告别。 “好，宇晔兄，素晴姐，那我们下午集合地再见。” “叫我大哥！” “大哥！下午见！” 第137章 接头 离开酒馆废墟，辗转走过几条街道，确认无人后，两人翻身进入一座简陋的小木屋。 几平米的小木屋，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是他们的临时据点。 一进来，韩锐就如蒙大赦地吐了口气。 老实说，他可不擅长演戏，末日时代横行霸道习惯了，遇到人就咔咔乱杀，哪还这么磨磨蹭蹭的。 反观伍晓倩，回来就从兜里掏出一面化妆镜，左看右看、捋捋头发，好似专业演员在中场休息，查看妆容。 看着她一脸轻松，韩锐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邪火，他往前一步，趁她不注意按住肩膀，一下将她推在墙上，把刚才受的气全还了回来：“你你你，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不是说咱们只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嘛，大哥我忍了，那个一败涂地、磕头求饶是什么鬼啊！” 伍晓倩继续看着化妆镜，轻松道：“哎呀～韩老板，心要放宽～ 我就是稍稍加了一点点形容词，来凸现我的强大嘛～ 毕竟，这场戏里我又不用出手～” “那也没必要跪地求饶哇！” “非也非也，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嘛~ 你看，你的人设本就是一言不合就开干，冲锋耍帅的机会多的是~而我呢，就像个深藏不露的高人，非必要情况下不出手，所以逼格怎么来呀~不就是靠着咱威风八面的韩锐大哥衬托嘛~ 稍微借用一下您的派头，回头您再从别人身上挣回来嘛～” 韩锐拳头攥得跟沙包一样大，在伍晓倩眼前晃啊晃，最终还是没锤上去。 伍晓倩说得也有道理，她的能力不适合主动进攻，出手频次太高的话很容易被发现端倪。 而自己则靠金币就能杀人无形，只要稍加伪装和刻意的视线引导，便能骗过所有人。 自己编出「致命换弹」欺骗他们，就是为了以换弹时刻为契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上抛的手枪上。 在所有人以为换弹是最致命的攻击方式时，殊不知，手枪落回手中的刹那，才是他们的死期。 他看了看定制的左轮，金币正以特殊的方式埋放在手枪中。 松开伍晓倩，韩锐理了理衣袖道：“算了，后面还好几场大戏，面子早晚能挣回来。 现在，我们先继续推进计划吧。” “哟，还得是咱韩老板，宽宏大量、肚里乘船啊！” 伍晓倩脸不红心不跳地拍着马屁，“那我去跟张启希接头了哦，剩下几个小时，韩老板你也要加把劲儿呀~” 韩锐眼底掠过凶光，那道斜跨整张脸的刀疤好似一张弯曲的大嘴，诡异地笑：“下一场可是我们送给蒋镇的登门礼，必须得好好准备一下。” ———— 半小时后，一间废弃的蛋糕店。 几十平米的的大厅到处都是碎裂的玻璃，橱窗里大大小小的精致碗碟上掉落着各种各样的残渣，仿佛被人打劫，将所有食物全部洗劫一空。 仅剩的一点渣子上，大大小小的苍蝇蚊虫在旁边到处乱飞，本来甜美的香气渐渐腐败，阵阵恶臭随着烦人的嗡嗡声飘向街道。 路过的人们纷纷捂着鼻子，看都没看一眼，仿佛踩到加速带，紧赶慢赶地离开。 一时间，曾经风光无限、人山人海的蛋糕店居然连一个驻足的人都没有了。 不过，这也给了其他人一个接头的好场所。 蛋糕店内部的厨房里。 一个偏瘦的人影正戴着一副白手套，摆弄着大大小小的厨具，好像在做蛋糕。 他头上罩着高高的白色厨师帽，虽然尽力盖得严实，还是露出来几根黑白分明的头发。 张启希摸了摸厨具，冷不丁说道：“行啦，进来吧。” 后门打开，走进来一人，是化妆后的伍晓倩。 她双手捧着一个黑盒子，步履平稳、表情严肃，像是捧着什么珍贵之物。 事实上，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里面的东西确实千金不换。 “这就是我们在那找到的。” 伍晓倩将盒子交给张启希。 后者摸了摸盒子，淡淡的凉意传入掌心，他轻呼一口气，打开盒子。 眼皮微跳、睫毛轻颤、鼻头耸动，转眼又回归平静。 其实，他对师兄伍晓倩能找到什么东西并不抱多大希望，说实在，他还是更想对方把敌人解决干净，能少很多后顾之忧。 没想到后来他们真发来消息，说找到了遗物，可给他惊喜坏了。 不过尽管他再三追问，二人也没告诉他到底发现了什么，说这种东西必须要当面交给他。 他猜了很多种情况，什么写有每个人遗言的信纸、或者送给家人好友的礼物等等，唯独没有想到，是整齐划一的警号牌。 “谢谢你们。” 张启希憋了很久，抬头看向伍晓倩，“没想到，无数警员最珍视的东西，最后居然是让两名s级通缉犯带回来的，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们。” 伍晓倩摆了摆手，闲适的语气活跃气氛道：“诶诶诶，倒也不用送多大礼，要是您能身先士卒，跟我们一起去捣毁练兵场，给9区仅剩的警员们做个好榜样，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张启希稍微清理了一下桌面，把盒子稳稳地放在上面，假模假样道：“那个，小姐，本店后厨不可随便进出哦。” “啧，随你，没事我就先走了，后续计划没变对吧。” 伍晓倩刚要走，张启希忽然拉住她，神色看上去比刚才更加严肃。 “嫂子，请留步，我还有一件私事相求。” 第138章 帮帮师兄 “哟哟哟，不是后厨不能随便进出吗？我这闲杂人等可不打扰您干活了。” 伍晓倩双手抱胸，一副买菜大妈讨价还价时咄咄逼人的样子，“哼，再管我叫嫂子，别说一事了，就是半事我也不可能再应！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我俩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天天嫂子嫂子的喊个锤子！” 巨大的音浪在形状各异的锅碗瓢盆上来回弹射，促狭的厨房竟隐隐传来回声。 发现窗户没关严，张启希赶紧捂住伍晓倩，左顾右盼，紧张地看着窗外有没有人被吸引过来，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一个王牌警员这副模样，肯定又得大做文章了。 见没人，张启希松了一口气，一手撇掉不合适的厨师高帽，双手一拢，黑白相间的头发立刻竖了起来。 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他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我师兄当年可是超级万人迷。 个子高、长得帅、学习还好、体育也倍棒、能力运用的出类拔萃、还经常给人打抱不平，赶走惹事的混混，典型的完美无瑕白马王子人设。 那会大家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谁扛得住这种诱惑啊，只要是个女的，哪怕是路边的狗，看见师兄都得走不动道。 每天早晨，他桌上的情书礼物能堆到天花板，幸亏有我在，不辞辛苦地帮他收拾各种零食饮料，不然他一个人来，收拾完都该放学了。” “呵，蹭吃蹭喝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伍晓倩翻了翻白眼。 张启希咳嗽几声掩饰尴尬，取出一只筷子在指尖转来转去，接着道：“要是我在这攻势下，不说三妻四妾，至少也得左拥右抱了。 当然，那会年纪不允许，但我是真的馋啊！ 可是师兄，他好像跟个木头人一样，对这些东西全都熟视无睹，冷血地拒绝了所有人的表白。 天呐，你敢信！就连校花的小树林约会都被他无情的推掉了！哎呀这个榆木脑袋真的是，你不去你让给我啊！我跟随你那么久……” 张启希咬牙切齿青筋暴露，伍晓倩赶紧掐了掐胳膊让他冷静：“唉唉唉，别夹带私货啊！接着说。” “我问过他，他说自己对女性完全无感，是天生的性冷淡。 后来，直到他落……毕业，我都没见他身边有过一个亲近的女生。” 说着，张启希饶有兴致地看了眼伍晓倩：“可现在，明明最不该有同行者的他，身边却偏偏跟着一名举世瞩目、水火不容的通缉犯，还是个气质出尘、高雅华贵的美女，哈哈哈。” “嗯，看在你后半句话的份上，就不动手了。” 伍晓倩双手叉腰，简单措辞道：“其实，我们俩只是合作，至于他愿意跟我一块……” 随后把救奶奶的事告诉张启希，后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会这么信任你。” 张启希知道韩锐有个奶奶，并且非常在意对方，平时见到点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给她带回去。 只要奶奶一呼唤他，哪怕事再多，他都会立刻放下然后赶过去，一点不敢耽搁。 而且，自己也曾经受过老人家的招待，是个温柔善良的老人，哪怕双目失明，也从未丧失对生活的热情，亲身经历过末日时代的人，心智确实比其他人坚韧许多。 而伍晓倩舍身救了她一命，收获一些好感理所应当。 伍晓倩看了看时间，道：“所以你把我约出来，到底想干啥呀，还要去整理东西呢。” 张启希不拐弯抹角，随手一扔，筷子插入筷子筒，与其他筷子相撞传出短促又清脆的声响。 几只蚊子本来闻到人类的气息，正七拐八弯准备靠近大快朵颐，忽然被这声音吓得仓皇逃窜。 一时间，后厨落针可闻。 张启希沉声道：“师兄杀蒋镇的时候，如果陷入了巨大的危机，请你出手帮他一次。” 伍晓倩眉毛一挑，疑惑道：“你不是说是自己的私事么？怎么又扯上韩锐了？” “师兄的事，就是我的事，过去他帮了我很多，现在遇到大事了，我也得想办法还回去。 哪怕他是世人皆知的通缉犯，哪怕我们俩的身份水火不容，哪怕9区已经没什么筹码可以用，我也得尽全力去还。” “哟，没想到你还挺关心你师兄呀～” 伍晓倩调侃两句，还没等张启希还口，立刻眉目一凝，郑重道：“但是，我拒绝。” 她靠在墙边，满脸冷峻，如果不化妆，会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美人，不过现在，她更像一名与人谈判的土匪头子，随时随地要将对方吃干抹净。 “我跟韩锐合作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找到了圣物会交给我，除此之外，我可不想刻意惹什么乱子。 向世界宣战也好，诛杀蒋镇也罢，这都是韩锐一个人做的抉择，我嘛，不过是顺道乘一乘这艘贼船罢了。 一旦发现情况不对，我就会立刻跳船，另寻出路，至于这船是到达彼岸还是被巨浪拍得粉身碎骨，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张启希似乎早有预料：“果然，11区新上任那家伙分析的没错——伍晓倩跟那群黑衣人组织一样，也是专程来找圣物的，与韩锐合作，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看来，你也是个精明的商人啊。” 伍晓倩摊了摊手：“我们这种身份，要是不会明哲保身，多少命都不够死的。” 张启希摸了摸下巴，语气狡黠：“可是，要想明哲保身，带个明晃晃的圣物在9区乱逛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哦。 那个手提箱，就在你们车上对吧。” “呵，有意思。” 伍晓倩眼神逐渐锐利起来：“看来，谈判进入到第二阶段了？准备开始威胁了？ 你要知道，9区的圣物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添头，手提箱在手，我的目标就已经达成了。 如果你非要动手，我完全可以放弃9区之行的计划，立刻带着圣物离开。 只要我想跑，没人拦得住我。” “诶诶诶，别冲动啊。” 张启希双手下压，做出放松的动作，“怎么会是威胁呢~我只是让你明白，我明明知道圣物的下落，却一直没有动手，这不是反倒意味着满满的诚意么？ 上头给我的命令，是尽可能诛杀蒋镇，其优先级甚至排在圣物和抓你俩之前，所以，我才懒管这些呢。” “喂，你不会以为，仅仅靠着这个小小的诚意就想空手套白狼了吧。 且不说这命令是真是假，就是你真没有动我们圣物的心思，我凭什么就要答应你？” “当然当然，说这个，只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如果只献上这些筹码，未免也太看不起咱们大名鼎鼎的伍晓倩了。” 张启希忽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所以，我要献上的，是~我~自~己~” 第139章 一言为定 “诶……诶！？” 伍晓倩眼珠瞪大，突然感觉气氛一个锐角转弯，刚刚还剑拔弩张，现在一下就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暧昧。 张启希那邪魅的语气，猥琐的表情，就像是……学校的校霸，路上的小混混，职场里的下头男…… 她指着对方，连连后退：“你你你！我警告你啊，你不是我的菜，我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你再摆出一副痴汉一样的表情，信不信我网上曝光你！” “是么？正好那群黑我的人最近找不到攻击点了，都快饿死了，你给他们送送粮吧。” 伍晓倩无奈捂脸，这师兄弟不愧从小就混在一块，脑子全都不正常。 “不是，你也不用这么自我牺牲吧，总感觉你把你师兄看得跟送死一样，有点自信好吧。” “可是，真的太难了啊。” 她中指无名指岔开，指缝间，那个性十足的发型下，张启希的表情逐渐回归正常。 他走了几步，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烤箱前，静静看着。 烤箱外壳遍布着烧焦的印迹，大大小小的黑色斑块说明这个烤箱已经用了很久，相信从里面诞生过不少美味蛋糕。 不过，若再仔细看，却发现这些斑块并不粗糙，反而非常光滑、一尘不染，与四周乱糟糟的环境格格不入，显然被什么人精心擦拭过。 忽然，张启希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在这里接头么？” 伍晓倩摇头。 “曾经，9区有一名惩奸除恶的警察，他虽然不如白铸出名，实力也并不出众，但在所有人心中，他也是安心的代名词。 可是有一天，得知战友在征讨蒋镇的战斗中死去后，他悲愤之下毅然选择辞职，后来，整整6年，都没人知道他的踪迹。 那期间，黑尔小镇出了个有名的蛋糕师，蛋糕的味道出神入化，使得无数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为尝上一口。 就连蒋镇，也亲自过来体验一番。 然而，就在他来到这座蛋糕房外，亲手接过盛着蛋糕的精致礼盒的刹那。 那位蛋糕师忽然发难，瞬间干掉蒋镇身旁的两名手下。 眼见攻击即将刺穿蒋镇心脏，却最终在距离一厘米的位置被拦下。 这一厘米，实在太远了，再花6年、60年、600年也办不到了。” 伍晓倩扫视着四周：“也就是说，这就是他当年刺杀蒋镇的位置？” 张启希抚摸着厨具，好似摸着一只只毛茸茸的宠物：“他是个好手，也懂得隐忍，甚至抛弃了身边的一切，也要刺杀蒋镇。 但蒋镇，从来不是靠着几条简单的规则就能干掉的。 现在，眼看师兄也要走上这条路，我不能坐视不理。 我从小就认识他，知道他打起架来有多疯多不要命，可蒋镇不是不要命就能打败的啊。 要说不要命，那死去的400联军，那个堪称史上第一的警员白铸，那些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各路侠客，哪个不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 悲观的说，哪怕师兄对上他们的其中一个，胜算都不会太高。 可现在，他要直面蒋镇了。 他决定的事，我拦不了，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尽可能帮他。 千曲百转，路终有竟时，既然师兄选了最艰难的一条，那我也必须得跟着他走下去。” 他面容坚毅，与外界那个嬉皮笑脸的混混警员天壤之别。 “伍晓倩，你听好了，既然我说过会献上自己作为筹码，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接下来你听到的内容，足以让我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我信你个鬼！” 闹市街头，一声粗犷的叫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循着目光看去，一名膀大腰圆的肌肉猛男站在路边，他的面前，是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摆放着几本泛黄古籍，几枚铜钱静静地躺在桌角。 桌子后头，一位身着道袍的年轻人正端坐着，一副墨镜遮住他深邃的眼神，他微微俯身，对着猛男耳边轻声道：“大兄弟，千真万确，今天晚上，你会被你霸凌的对象打到不省人事，从此身败名裂，被所有人耻笑。” “臭算命的，老子今天心情好，别逼我拿你开杀戒！” 刚才他正无所事事地逛着，忽然这家伙把他拉到一边说些悄悄话，内容还贼不吉利。 “诶，老哥，你听我说，你最近走在路上是不是老感觉有道目光在盯着你？ 而且睡眠很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 还有，房事不顺，持续时间大大降低，妻子总跟你抱怨，还闹离婚。” “卧……槽！你踏马是不是跟踪老子！” 他第一个字说的很洪亮，又怕太引人注目，赶紧压低音量。 他攥着算命先生的衣领，几乎要将其腾空：“老子问你，你这消息从哪来的？！” “门前落有一堆灰，南风刮来西风吹，好事人家全兜走，坏事往你身上推。 兄弟，我就是个算命的。” 猛男落下几滴汗珠，这人看上去太奇怪了，但好像没有陷害自己的意思，而且刚才说的……全都命中。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听我的，下午三点，去北区集市附近，找到一辆车，车型车牌我告诉你，找到后，把里面那个司机干死，他就会替你承受这份痛苦！” “行，我信你一次。” 拿到车辆信息，猛男自信满满地回去了。 看他渐行渐远，算命道士把墨镜拉下鼻梁，微微低头，犀利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呵，第一名演员已就位。” 与此同时，另一边。 “我……嘞个去。” 伍晓倩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种事，居然发生在张启希身上，这要是传出去，别说警员了，阶下囚，不对，千刀万剐都算好的了。 “怎么样，这消息够劲爆的吧，交易怎么说。” 她拍了拍胸脯，深呼一口气回应道：“虽然我不喜欢跟韩锐似的到处交易，不过嘛，既然王牌警员都这么诚意十足了，我再端着范多少有些不识抬举了。 我答应你，在你师兄杀蒋镇不要命的时候，会全力帮他一把。” “明智的选择。” 张启希哈哈笑道，“否则，我可真要动手了，这可是我最后的底牌了。” “对了，我们去练兵场的时候，记得把我们的车、圣物还有枕头照顾好，那小孩喜欢看童话书，你四处转转，有多少给他拿多少。” “放心，我人送外号家政小王子，这种小事完全不在话下。” “那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140章 角色扮演 上午十点。 偌大的谷仓前。 大门敞着，上面大大小小的凹陷像逢年过节炮仗炸出的小土坑，不断翻涌着各种颜色的烟，那是刚刚战斗过的痕迹。 一阵风，光明正大地将里面的谷粒绑走。 谷粒在空中打着旋，路过地上一大片横七竖八的身影。 破损的衣衫下，那群身影全都没了动静，身下的血泊彼此连接，像几滴红色的墨在纸上铺展开来。 簌簌簌—— 一个身影忽然抽动下手指，五根指头微微弯曲，下方的粘稠血海被犁出五条划痕。 看来这些人，只剩他一个活口了。 力量从指尖到手心，再从小臂到肩膀。 他撑着身体，过了将近一分钟才如梦初醒地爬起身，眼神还有些迷离，意识却逐渐清醒。 忽然，昏迷之前的记忆涌入脑海，像洪水决堤，给他的精神带来一场巨大的冲击。 他扭头，惊魂未定地看着十几米外，那个坐在小草垛上玩着手枪、戴着魔鬼面具的人影，颤抖道：“你……你是不是棕熊帮派来的人！” 他是鳄鱼帮的一员。 鳄鱼帮掌控着黑尔小镇的全部粮食供应，凭借收取高额的税赋在这里生存。 而棕熊帮，则靠着文娱活动生存，两帮原本井水不犯河水 。 但自从几天前，棕熊帮的人就一直来他们这边找茬，而且做法越来越过界，各种挑衅、砸场子不计其数，各种小道消息也传个不断，说棕熊帮准备吞并他们。 为了提前防范突袭，鳄鱼帮提前在自己的命脉，即各大谷仓，做了埋伏。 埋伏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蹲到人，还就孤身一人，正准备抓住严刑拷问一下，没想到对方提前发难，凭一己之力就杀翻了所有人。 什么怪物！ 面具下的韩锐微微一笑，没想到张启希请的群演这么到位，双方仇恨值在连续几天的铺垫下已经拉满，自己一来直接开战就行，省了一大堆麻烦事，跟刚才那个算命师傅一样，说几句话就能到位。 还真是了解自己啊。 “臭小子，要是你们早点把地盘和产业让给棕熊帮，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果然是棕熊帮，你们这群畜牲！” “怪就怪，你们老大媳妇太诱人了啊。” “你他……” 那人刚想口吐芬芳，忽然见面具男掏出手机。 面具男微侧过身，刻意小声回应，可男人耳朵很好，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喂？干嘛？” “哦，今天下午三点，北部集市，有车来接咱们转移是吧，行。” “老大也在对吧，行，我处理好手头的事就过去。” 面具男一边说，一边举枪对准男人，看都不看，俨然觉得男人已经无路可逃。 大概是打电话分了神，他动作虽然不慢，可在生死危机的男人眼中，已经有足够多的空隙！ 好机会！ 他双手握拳，一大片漆黑浓雾顷刻间笼罩全场。 咳咳咳——！ 韩锐捂住口鼻，一边咳嗽一边连开数枪。 不久之后，浓雾消散，地上只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线，男人无影无踪。 韩锐放下根本没接通的手机，转身离开——下午，你可千万要多叫点人啊，越多越好。 二十分钟后。 一座公园的长椅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 一名西装革履的黑帮大佬叼着烟斗，墨镜里倒映着沙漠里少有的花花草草，话中杀机四伏。 “什么？你说看到有人运送我们丢的宝物，准备下午销赃？” “千真万确。” 又换了一身打扮的韩锐，翘着二郎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下午三点，北部集市，他们会叫来一辆护送车，里面有大概二十名保镖。 而那些人，会伪装成棕熊帮的人，将这些宝物送过去。 那群小偷你也知道，水平就那样，而且以为这次行动没人知道，所以没叫多少人。” “好，看在你最近屡建奇功的份上，事成之后，八二分成，我八你二。” “好。” 叼着烟卷的黑帮大佬伸出一只粗糙的手：“合作愉快。” 今天的黑尔小镇风平浪静，除了有家酒馆被拆，某个谷仓燃起滔天大火，某家迪厅两个人脑袋忽然爆炸，以及……23处意外事件之外，一切安好。 对，这放在黑尔小镇，已经算非常“平静”的一天了。 真是民风淳朴呀。 临近12点，一个门口贴有出租转让的空旷旅店内。 后门被悄悄打开，一名身披棕色风衣，头戴鸭舌帽的人影悄摸摸走进。 韩锐视线扫过每一处要点，窗台留下的灰、门缝摆上的头发、下水道撒下的几滴水渍，嗯，一切正常。 他松了口气，将厚厚一身衣服脱下，擦了擦汗，梳洗一番。 整整一上午，扮成好几十个身份到处乱转，得亏干的都是临门一脚的活，不然还真容易露馅。 他忽然有些敬佩伍晓倩，这家伙感觉扮什么角色都游刃有余。 换上一身休闲装，来到一扇卧室门前，虽然妆容依然凶狠，他还是尽可能放松下来。 终于可以卸下伪装了么？ 不。 他还要扮一个很难、很严格、很特殊的角色——一名温柔的人。 屋内。 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泛起鹅黄色的光，伴随着每一次翻页，照亮一个又一个温暖的故事。 一名肉嘟嘟的小男孩坐在高度适中的椅子上，微微前倾，目不转睛，仿佛要掉进这些故事里。 吱呀—— 门开了。 韩锐没有刻意放慢动作，因为他知道，这点声音不会分散枕头的注意力。 他走近几步，果然，枕头纹丝不动。 韩锐摇了摇头，这小家伙，成天到晚都在看书，一点不觉得困么，他依稀记得，自从给枕头配上童话书之后，就一直没睡过觉。 就连吃饭喝水上厕所，眼睛也不离开书，说一声走火入魔真不为过。 或许这就是能力带来的影响吧，因为害怕梦中胡乱瞬移，大脑潜意识就会隔绝“睡眠”这一要素。 虽然他一脸精神充沛，可长时间不睡觉，真的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负担嘛？ 正在韩锐考虑怎么让枕头休息会时，忽然，书桌前的小脑袋快速一点。 枕头，打瞌睡了。 第141章 水果惊梦夜 单薄的小眼皮悬在眼眶中央，微微颤抖着，像卡住的窗帘，意志力化作一只大手，努力地撑住它。 一只小嫩手在眼睛上来回揉搓，嘴里发出哼哼卿卿的懵懂声。 再寻常不过的打盹，在枕头身上可是难得一见。 忽然，他动作一停，语气略带不愉快地嘟囔着“怎么又放烟花了，好吵，好刺眼”，然后身体一歪，仿佛不受控制地向侧面倒下！ 虽然这高度不会有什么危险，可韩锐哪有束手旁观的道理。 他快赶几步，伸出双手，像一团软软的棉花，稳稳托住枕头。 直到掉进别人怀里，枕头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他仰起头，看见那张触目惊心的刀疤脸的一瞬间，眼里的困倦、懵懂、害怕瞬间一扫而空，开心、惊喜、期待跃然纸上。 “叔叔！你终于回来啦！” 他兴奋地小手捏了捏韩锐的脸，像年糕似的左右拉了好长，他知道，对方不介意的。 韩锐陪他玩了一会，将他抱到床上，问道：“枕头，这几天你一直没合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枕头在床上跪坐好，两腿呈一个八字，像只小鸭子。 他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不舒服呢～嘿嘿，叔叔送的书很好玩～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呢！” 韩锐揉了揉枕头脑袋，把摇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好：“那枕头，你刚才为什么会犯困呢？” “唔……” 枕头忽然支支吾吾起来，眼眸低垂，时不时瞧一眼韩锐，像是害怕让他失望。 “没事～叔叔不介意，告诉叔叔。” “好吧，其实，现在看的这个故事，不太好玩。” 韩锐听闻，好奇地来到桌前拿起书。 翻到标题，这是一个名为「水果惊梦夜」的故事。 坐到枕头旁边，一边听着他的讲解，一边简单翻看着故事： 简单来讲，就是在一座森林里流传着一个传说： 据说有一片神秘的地方，里面有香蕉制成的秋千、西瓜搭成的民房、葡萄建成的游乐场和草莓堆成的山，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水果，也因此，小动物们把这里称为水果天堂。 小动物们几乎夜以继日的搜索，好像找到水果天堂成了它们生活的唯一意义——毕竟只要能找到这里，后半辈子就能完全躺平。 可是，水果天堂很怪，它不是固定在某处，而是时不时突然出现在森林的任意位置，因此，很少有人能找到它。 其实，说是“找到”，更多的时候，是动物们走在路上，视线一晃，回过神来就在这里了。 起先，它们还很高兴，周围到处都是甘甜美味汁水四溢的水果，光是看都能看饱了。 可是渐渐地，它们开始发觉不对劲了。 每到夜晚，身边总会发生奇怪的事——西瓜房滴下粘稠的红色汁水、荔枝窗外飘过尖锐的榴莲影子、早上醒来发现橄榄枕头不见了，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惊梦夜这三个字，便是这么来的。 被一件又一件怪事包围的小动物们，从讶异、紧张、彷徨、担忧、害怕，直到最后……惊慌失措地想要逃出去。 等它们好不容易“逃”出去——基本跟来时一样，都是被传送走的，水果天堂里便会走出几个陌生身影。 那是樱桃小姐、榴莲先生、龙眼老头和火龙果阿姨。 原来，是他们把小动物们一个又一个吓跑的。 「水果惊梦夜」就是这样一连串的单元剧，每个单元都讲述了一名或几名小动物误入水果天堂，再到被吓出去的奇妙故事。 整体文笔轻松诙谐，动物们和水果们说话三句一梗，令人啼笑皆非，简直是梗里长出的童话。 最后，每只小动物总会在漫天五颜六色的水果汁水下，一边滑稽地逃窜，一边大喊着“我一定不会回来的”。 韩锐翻了翻，觉得还好，没那么无聊呀。 他向枕头投以询问的目光，后者随意摆弄着书页道：“小动物们这么努力，只是想找一些吃的，可水果大人们为什么要捉弄他们呀。 小动物们好可怜，明明有那么多美味的食物却吃不到，他们拼尽全力才发现的水果天堂，却收到这样的对待，该有多伤心呀。” “可是，那些水果也是水果大人们的同伴呀，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同胞被吃掉呢。” “可是，叔叔你看，”枕头飞快地翻到某一页，指着一行道，“他们自己也会吃水果充饥呀，这说明有些水果还是可以吃的对吧。” 一下就能定位到某一行，看来他嘴上说着不喜欢，实际看得还是相当认真。 枕头激动地说：“只要他们主动现身，跟动物们搞好关系，一起享用美味的食物，水果天堂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天堂，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惊梦夜呢！” 忽然，他话锋一转： “我的小镇很封闭，家人们和镇民们一直拦着我不让我到处乱跑。 可是，我做梦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我就一直找各种童话书，想看看书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发现，所有童话书都把世界描绘地很美，很令人向往，很完美无瑕，于是我越来越想出去了，甚至偷偷瞒着大人，自己准备工具 计划溜走。 可还没等实现，我就突然瞬移出来了。 当我忽然离开家，离开熟悉的小镇之后，才发现这里有很多不讲理的人，有很多假惺惺的人，也有很多冷漠旁观的人，跟童话书里的一切完全不一样。 明明大家都想要一个美好的世界，可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一谈呢，非要闹哄哄的。 所以，这种捉弄人的故事，我不喜欢。 就好像……好像他们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一样。” 说着，枕头眼眶突然开始湿润，让韩锐始料未及，赶紧找纸给他擦干。 怪不得枕头不喜欢这个故事，看来是有些感同身受了。 而一旦不喜欢，可能就会让他产生倦意，进而睡觉传送。 “那，给叔叔讲几个温馨的故事好不好呀。” “好！” 韩锐转移话题，让枕头讲几个喜欢的故事，冲淡这份不愉快，枕头也很听话，无缝开始讲了起来。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枕头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说了快20个故事，而且抑扬顿挫把握的恰到好处，概括的也相当到位，尊称一句行走的童话书完全没问题。 似乎一提到童话，枕头就永远不觉得渴，他一口水没喝，直到发现叔叔一直在看表，才匆匆停下讲述开口道：“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呀～ 我之前看过时钟王子的故事，他一要干大事，就会不停地看表，哈哈，可是他的表都在后背上，每次都得费好大功夫才能看到呢～” “对的，枕头，叔叔要做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或许只走一天，也可能走好几天。 这期间，会有另一个叔叔来照顾你，要听话哦。” “嗯！” 枕头一副乖巧端坐的样子，“我会听叔叔的话，不给叔叔惹麻烦！” “真乖，等叔叔回来，再给你带新的童话书好不好呀。” “好！” 韩锐最后检查了一下房间，踱步离开。 刚出门，便看见伍晓倩背着一款墨绿色的登山包，坐在沙发上一边敲着手机一边呵呵直乐。 “看啥呢，这么高兴？” 见韩锐把脑袋探过来，伍晓倩眼疾手快缩回手机，一副小孩护食的样子道：“这可是我刚吃的一个超级大瓜，得好好记录下来才行。” “好好好，依你依你。” 韩锐对八卦不感兴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东西都收拾好了？” “百分百ok！” “那么……” 韩锐拉开门，凝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2点的太阳正处于最热烈的时候，斜向投射的光线像是沸水中扔下的细长挂面，被高温的空气折断、扭曲、溶解。 哗啦—— 寂静的街道突兀地刮来一阵风，纸团在热浪的包裹下飞快翻滚逃窜，仿佛预见到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两人并肩而立，先前略显轻松的表情逐渐凝固，变为两名牛仔的冷峻和严肃。 在这扇门内，他们是韩锐和伍晓倩，跨出一步，就是宇晔和素晴。 “9区，太热了，是时候该下场大雨了。” 第142章 起风了 下午2点58。 太阳斜挂在湛蓝的天边，对于其他大区极为平常的蓝天白云，在这里可相当奢侈。 一条宽阔的公路蜿蜒曲折，犹如一条巨蟒，匍匐在广袤的沙漠上，它吐着信子，扭动着身躯，从沙海天空的交界处慢慢爬向黑尔小镇。 公路旁边，一块经久不衰的标识牌坚强地插在地上。 不像公路由异能搭建，长时间也可保持原样，仅有几个巴掌大的标识牌上可谓伤痕累累，无数断裂破损的缺口是火球雷鸣、刀光剑气、以及风沙长时间侵蚀造成的结果。 虽然外表一片狼藉，上面的字，仍然非常清晰——北部集市。 正如其名，这里是黑尔小镇最北侧的集市地带。 它既是贸易沟通的中转站，让黑尔小镇通过公路与外界其他小镇相互联结，又像一个大仓库，保存着数不清的物资补给，一旦黑尔小镇陷入危机，可以从这里紧急调配资源救急。 今天，是例行的清场时间。 对外的说法，是管理人员需要清点货物，整理仓库，排查异常人员。 而有相关情报的人则清楚，今天，这里将成为踏上练兵场的始发站，也是末班车。 寂寥无人的集市内，大大小小的遮风布盖住无数商铺，随着轻飘飘的风微弱抖动，放眼望去，如同一个个趴在地上，不停颤抖的卑微仆人。 轰轰轰—— 车来了。 并不是惹眼的装甲车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改装车辆，涂有广告的外壁，长方体状的车身，以及斜前方的“核准46人”的标语——这不过是一辆最普通的大巴。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里有一条路通往练兵场，但你知道，敌人也会知道，要是明目张胆地把武装车辆开到这来，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对手我来这搞事来了嘛。 面对s级通缉犯，多谨慎也不为过。 很快，车辆来到一家早已关门的三层商铺前。 几棵点缀的绿植化为流动的光影，在前挡风玻璃上渐渐推移，醒目的天空倒影被商铺顶层的屋檐遮盖，驾驶位上，一名叼着两根烟的男人映入眼帘。 他用力踩实刹车板，轮胎与马路摩擦传出一连串刺耳噪音，连他自己都一阵牙酸。 好不容易停下，他摇下车窗，打开前后门，通过后视镜看着车上原本的人抬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行李一点点下车。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伪装的精兵强将，真的只是一些搭顺风车的乘客。 为了掩人耳目，司机刻意先去别的镇子逛了两圈，拉上好些人才开过来。 “呵，还真成拉客的了。” 他吐了口烟，驾驶座顿时烟雾缭绕。 借着浓郁的烟气，他悄悄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块怀表。 下车前，他还要做最后一件事——计时。 老大说了，这次停靠就五分钟，到时无论还有多少人没上来，通通扔下不管。 要是还有不长眼的准备强闯，呵，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司机从前门下车，依靠在车门旁，又掏出三根烟，一共五根叼在嘴里，意思是“还有五分钟”。 要是搁别的区，这种抽法绝对能引来不少关注，被拍下来发到网站上都有可能，不过这里的人，可没那么多闲情雅致。 一缕微风卷过街道，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十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门口、从窗里、从屋檐上投射过来，大巴连带着司机好像误入了群狼的栖息地，被死死锁定。 呼—— 司机漫不经心地吐出口烟，目光扫过这些人影，微微一笑。 ——哟，看来这次有潜力的家伙还不少嘛。 ——这次刻意送了几份假情报，还选在这里作为上车点，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人第一时间赶到。 ——不知道核载46人够不够。 正在他思忖的功夫，周围人渐渐靠拢。 有妆容妖冶的怪胎，有浑身毛发的壮汉，有打扮潇洒的牛仔，有提着灯笼怪笑的老头，有手握棒棒糖穿着肚兜的少年…… 它们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像一把把锋利的刀，誓将9区一切平静砍碎。 众人走得不快，几名青年甚至被一名提灯笼的老头超过。 老头兴奋至极，没理司机，直接一脚踏上台阶。 “喂，老东西，谁允许你上车的！” 背部一阵受力，回头一看，原来司机正一脸狰狞地抓着他的衣领，嘴里呼呼地冒着烟，好像庙堂里被人点满香火的铜像。 撕拉—— 他一用力，直接撕破老人的衣服，老头重心不稳跌了下来，灯笼哗啦啦倒在地上，里面流出一大片幽绿色的粘液。 “我只问一次，「提灯人」，是你么？” 司机双眼死盯着老头，后者也怡然不惧，毕竟能找到这辆车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如假包换。”他沙哑地开口。 说完，他的周围突然开始灼热起来，额头立刻滚落几颗汗珠。 太紧张了？并不，其实是那名司机的双眼，突然变得跟火球一样。 诡异的火苗自瞳孔中冒出，好似篝火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这声音之下，老头的体温以及周围的温度也开始飙升。 “等等，这，这是……「火眼金睛」！”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像受惊了的麻雀一般，没爬起身便四脚并用的窜了出去。 可是还没等他跑几步，身上忽然燃起熊熊大火。 炽烈明亮的火苗顷刻间让太阳都黯然失色，一些自诩忍耐力强的也不自觉歪过脑袋或戴上墨镜。 “啊啊啊啊！” 痛苦的哀嚎声从火焰中传出，短短几秒便戛然而止。 “伪装身份的家伙，可别想蒙混过关哦~” 冷酷地宣言随着目光刺透每个人的心灵，司机挨个扫过每一个人，“人群中的韩锐和伍晓倩，如果你们准备从我手上闯过去，可千万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话音落下，他刚好与一名牛仔的目光对视。 对方把玩着左轮，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充满了高傲与蔑视，这让司机很不爽。 可当他正准备用「火眼金睛」辨别一下对方身份的时候，一名裹着头巾的猛男忽然凑了过来，刚好挡住视线。 是安雄。 “喂，快点，一共就五分钟，老子快等不及了！” 眼瞳变成两轮太阳，在安雄的身上快速扫了两秒，没任何反应。 “行了吧，我上去了啊！” 安雄等不及要去见偶像蒋镇，刚要迈步，又被司机一把抓住衣领。 “别急，还有最后一道关卡。” 司机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输入指纹，屏幕亮起，里面是暗网的某个界面。 “能找到这里的人，情报水平都不弱，所以，知道我能力的肯定也不在少数。 我的能力，只能区分对方是否用异能修改了面貌长相体型等等，并进行惩罚，所以，对于一些全靠化妆的人来说可能不起作用。 因此，我要非常感谢暗网里发明这个身份识别功能的家伙，他的存在，能够让这唯一的缺点也彻底消失！ 各位，排好队，不管是想上路的、还是想''上路''的，都一个一个来。” 犀利的目光如同死神的凝视，令所有人脊背发寒。 人们一个接一个接受检查，大部分人还是有真材实料的，「火眼金睛」和身份识别功能都没有报异常。 很快，一名牛仔站在司机面前。 肃杀的风卷携着寂静，从韩锐和司机的中间悄悄溜走。 “来吧，接受检查。” ——作家的话，字数超了只能放这里了—— 啊，怎么周末又断更了，emmm……你们听我狡辩……不是……解释…… 其实最近我一直在看《异兽迷城》，停不下来的那种，然后周五周六，疯狂肝了快15个小时把剩下的部分看完，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空虚。 细腻的情感、激烈又有脑洞的战斗、智商在线的智斗以及数不清的糖（bushi），都让我意犹未尽。虽然结尾有些仓促，甚至可以说烂尾，但在我心中仍然不愧是top1的小说。 于是，我开始不敢动笔了，每次一写，脑海里全都是——都有这种精品了，谁还看你写的这些垃圾啊……所以一整个周日，我就在反复的自我怀疑中过去了。 不过现在，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澎湃能写出异兽迷城这种作品，肯定也经过了大量的淬炼、试错、踩坑，我不能光看到人家的成功，却不看人家背后付出的东西，那纯纯耍流氓。 所以，继续前进吧。 第143章 混战 赤红的双目像一把随时能砍断灵魂的闸刀，脆弱的缰绳无声地将韩锐一圈圈缠绕，只要检测到一丁点异能伪装的气息，便会立刻崩断。 就连司机，跟随蒋镇老大数年，见过不少忠心耿耿，目睹过更多的惊天背叛，也自诩有一定识人技巧。 他盯着这名高傲的牛仔，怀疑的低语雨点般砸在他心中。 这人肯定不对劲！ 蹭—— 瞳孔中的火焰熄灭，牛仔没有燃烧。 司机眼神一眯，呦呵，看来你没有用能力进行伪装或者干扰感知，算你运气好。 不过，这最后一道关卡，看你怎么防！ 他举起手机，对准牛仔，按下身份检测的按钮，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充满了迫不及待。 柔和的光带萦绕韩锐，灵动的灵体唰唰唰得冒出来，它们后撤蓄力，如同要参加一场紧张关键的百米赛跑。 从牛仔开始检测到现在，不过只过去了3秒，可在司机看来，一切动作都变成了慢动作，声音也像牛皮糖一样被拉长，像远古生物的低吼。 忽然，牛仔动了。 他娴熟地一把掏出左轮枪，漆黑的枪膛迅速上抬，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司机脑海一片空白，因为此刻，他仍处在慢动作的状态！ 他这才晃过神来。 是「慢动作」！ 有人来砸场子！ 他暗骂一声该死，不过并未太多惊慌，因为他身上还带着一款从练兵场拿来的微型异能屏蔽装置，设定了在自己遇到危险时会自动启动。 果然，一阵微妙的感觉从裤兜里的小装置流过四肢百骸，像一股清凉的风抚过盛夏的荷塘，给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带来悠闲和放松，「慢动作」的效果顷刻解除。 司机内心庆幸。 ——接下来，就是子弹擦过我的身旁，幽灵将你的身份高声地公之于众，然后，你，韩锐，将会在所有人的围攻下，最终含恨死去！ 砰——！ 枪声响起。 司机却呆若木鸡。 因为那名牛仔在抬枪之后迅速转身，一记相当流畅的前滚翻的同时，朝远处一名藏在菜篮子里冒出头的鬼祟人影开出一枪。 与此同时，幽灵擦过他的身躯，一道激光也自远方相同的方向袭来。 激光射在司机身上，转瞬便消失不见，显然，是异能屏蔽装置起了作用。 ——等下…… 司机忽然懵了。 激烈的枪声迅速响起，一名又一名面色不善的人从阴影中走出，他们三五成群，有的西装革履墨镜统一，嘴里嘟囔着什么“宝物”；有的又形似野人，拿着狼牙棒之类的原始武器毫无队形地朝这边狂冲。 总之，成分很杂。 几名准备上车的人又中了熟悉的「慢动作」，手脚像抹了胶水一样缓慢。 ——不对…… 一团禁忌的地狱结界自司机脚下凝聚，诡异的纹路在圆形结界中飞速闪烁，司机如同被魔法阵禁锢的雏鸟。 这是一名走来的壮汉释放的，司机听不到，他嘴里一直嘟囔着“算命”“替罪”之类的话。 然而，当他准备施展能力，将这司机彻底斩杀的时候，忽然发现魔法阵没有动静。 “呵，不愧是要成为我替罪羊的家伙，还真有点难办啊！” 他咧嘴残忍一笑。 可司机完全没有管他。 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方才那名牛仔身上。 他身姿雀跃、他辗转腾挪、他于无数恐怖诡异、又毫无规律可言的攻击波中闪躲，像只灵活的精灵来回穿梭。 他……他为什么刚才不趁机崩了我啊！ 司机满脑子只有这一个想法。 刚刚，他才中「慢动作」，而牛仔的枪已经举起，有极大概率在屏蔽装置打开之前便能开枪。 况且，他开枪是不是能力还不一定呢，至少现在看他战斗的动作，不是能力的概率很大。 也就是说，如果他刚才真开枪了，自己有极高概率会被干掉！ 可他为什么不开枪？！ 难……难道，他真的是自己人？ 司机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些动摇。 对方明明那么高傲、目中无人，可在最关键的时刻，居然立刻找准定位，跟自己站在一边！ 哈哈哈，这届新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不再犹豫，双瞳立刻亮起金子一般的光芒。 这是「火眼金睛」的「金睛」模式，在这种状态下，可以对锁定的敌人进行「镀金」，被「镀金」的敌人不仅行动会受到制约，更重要的，是其会被当成伪装的形态。 而这样的话…… 金色的双瞳瞬间锁定一名突袭自己的剑客，对方突进的势头顷刻间犹如龟爬。 不仅如此，他的周身还镶嵌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好像某些画图软件给人体刻上的金色描边。 司机兴奋一笑，眼瞳再次转变为火红。 蹭蹭蹭——！ 炽烈的火焰如同一条巨龙窜至高空，威严的火光扑在每个人的脸上，照亮一切表情。 几息之后，火焰散尽，剑客的位置只剩一团灰烬。 没错，「镀金」后的敌人也会被「火眼」状态识别，且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这是自己与自己的连击！ 正因如此，蒋镇才放心只派他一人，毕竟只要敌人出现在视野内，百分百必杀！ 他扫视一眼，由于战斗太混乱，他不想扼杀掉能成为老大助力的好苗子，于是专心致志为每个人打上标签。 只要杀意对外，且没有明显朝自己释放能力的人，他都会暂且打上“友军”的标签，而那些气冲冲奔这边来的，则会被打上“敌人”的标签。 不过，这群敌军怎么看上去有点不团结啊，还有自己跟自己呛起来的？ 不管了，杀光他们就完事！ “艹！终于有大战了！” 忽然，背后传来兴奋的声音。 回头看，一名毛发极其旺盛的男人站在前门台阶，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之前已经通过了检测，检测系统报出的名字司机没仔细记，毕竟除了韩锐和伍晓倩，其他人都没什么要注意的。 崇—— 山猿望着混战中的众人，如同挖到了酒窖里尘封多年的精酿好酒，一脚踏出，如陨石般坠入混战的人群当中。 大片飞石四周激射，高昂的声音给整座集市带来一阵动荡。 “战斗，爽！” 司机不去管疯子似的男人，刚想思考要加入哪片战场。 忽然，远方冒出一个黑白毛混杂的身影。 那身影如此渺小，却又如此的清晰，以至于在司机眼中，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黑白二色。 细碎的头发像一大片杂草，混混一般的坏笑下，是一件极不相称的警员制服，脚下一黑一白的运动鞋标新立异，世界上这么穿的就他一个。 这是，张启希？！ 该死，他怎么发现的情报？！ 难道，这些围攻的人是警员？ 可是也不对啊，他们还有人在疯狂攻击张启希，做戏要这么全套的嘛！ 不对！ 既然，没有警员，那肯定是…… 司机猛然意识到，老大他们已经分析过一种可能性，现在的张启希跟韩锐伍晓倩二人，有极大概率结盟！ 而张启希，他的能力虽然一直是个迷，可攻击性并不强，想要摧毁练兵场难如登天。 周围也没有警员现身的趋势，换言之，韩锐和伍晓倩有相当大的概率就藏在这群人当中！ 想到这，司机忽然露出一抹冷笑。 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 要不，就把这些人全杀光吧？ 第144章 暗渡陈仓 反正都是杀，先把这个最碍事的警员干掉！ 司机杀气满盈，遥望着另一端孤身闯入人潮的身影。 “艹！是张启希！”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竟然盖过了刺耳的战斗声，许多人循声望去，却见那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黑白毛警员满脸狰狞。 ——玛德，难不成他也是来抢财宝的？该死，一个警员还好这口？不过，正好让他帮忙清理杂兵。 ——可恶，我就知道，鳄鱼帮能准确找到我们的地盘，绝对有他的“功劳”，先干死他！ ——张启希？他怎么也在这！靠，看样子是奔着司机去的，不行，不能被他抢先，不然谁来给我替罪啊！ 众人各怀鬼胎，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随后能力施展地愈发猖狂。 他们都清楚，能出现在这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张启希呢？他就是这盏灯下面的桌子，惹他生气，直接给桌子掀了，谁也别想亮。 所以，众人虽然目标不同，但核心思路就一个——不能让张启希活着离开这里！ 刺眼的光芒高频闪烁，如同往集市上空扔了数十颗闪光弹。 光幕边缘，无数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攻击纷纷“打偏”，“凑巧”地向着张启希靠拢、凝聚，但凡碰上任何一个，都会死无全尸。 孤身陷入囹圄，甚至被所有人围攻，换作任何人可能都要提起百分百的戒心。 但再看漩涡中心的张启希，额头暴涨的青筋之下，一双尽在掌握的眼睛自信地环视众人。 ——不知道，你们这群混蛋有没有去过6区啊。 ——那里野兽环伺，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草丛后窜出的异种怪兽无情吞噬。 ——所以，我一般要去哪个地方办事，都会提前踩好点，为异能施展做准备。这样，不管有多危险的突发状况，我都有余力应对。 ——虽然我行事浪荡、云里雾里、黑白通吃，但我可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啊！ ——提前来的这两天，我可是把整个集市踩了个遍啊！ ——哈哈哈，你们的攻击确实密不透风，可是，不好意思，终点不是我！ ——「百转千回」！ 刹那间，张启希的瞳孔遍布细密的白色丝线，世界绚烂的景色与光彩浓缩于两只小小的眼眶中，漆黑的眼球像一只欣赏猎物的狼蛛，在命运的丝线上来回爬行。 所有的攻击与人影，仿佛全部化为蛛网上的食物，被他随意玩弄。 忽然，他好像锁定了什么，盘根错杂的丝线一个接一个消失，只剩一条七拐八弯的细小线条，轻盈地落在瞳孔之中。 ——哈哈，通往胜利的道路，我找到了！ 从发动能力到找到通路，不过才过去半秒。 他随手一拨。 唰——！！！ 旁边一道快如疾风的身影刚想偷袭，忽然被张启希拨开半个身位。 这半个身位，就像一条隐藏在草丛中的岔路口，微不可见，但它的远方是终点。 那人撞向一名操纵狂风镰刀的同伴，同伴慌忙躲避，风镰的控制偏移了些许。 恰好是这偏移，正好让镰刀割开一名男人的脑袋。 脑袋滚落，完美挡住地上突来的一发导弹。 导弹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化为一辆巨型推土机，将大片泥土沙尘凶猛地掀向高空。 泥沙又挡住无数人的攻击路线，一瞬间，漫天攻击成了无头苍蝇，噼里啪啦地在张启希周围爆炸。 躲闪不及的人们被胡乱飞溅的攻击打得血肉横飞、哀鸿遍野，顷刻间，这里仿佛成了b级片的现场，血浆假肢不要钱似往天上洒。 看着转眼间逆转的一切，司机心中惊讶，却并不慌张。 跟随老大这么长时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想当年对抗400人联军，场面可远比这要震撼得多！ 乱中取胜，他正找到机会对张启希连续发动「镀金」加「火眼」。 结果发动前一刻，忽然一个人影挡在他身前。 轰——！！ “啊啊啊啊啊啊！！” 可怜那个妄想偷袭张启希的人，本以为要立下大功，结果绕了战场一圈，回来忽然就被烧成了灰烬。 ——该死，有这么巧的事？ 司机不信邪，再次对准张启希。 可结果完全相同，又是一个人影忽然挡在他面前。 战场经由张启希这么一操作，愈发混乱。 本就没什么同盟的众人一下子炸成一锅粥，看见同伴被其他势力的人干掉，也不管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纷纷肆无忌惮地施展能力。 就连司机也难以捕捉到张启希的踪迹，耳朵里像是扔了几挂炮仗，炸个不停。 忽然，阵阵枪声愈发刺耳。 目光聚焦，他这才看见，一男一女两名牛仔正游离于各大战场之间，枪声不断，每一响基本都撂倒一名敌人。 ——不靠异能，纯粹靠着身体素质？！ 司机愈发佩服这俩人了。 ——等会，不对！ 他看了一会，赫然发现那名女牛仔正有意无意地再往自己这边靠，时不时凶戾的眼神往这边一扫，简直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而且，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衣服上的污渍远比其他人要少得多！甚至就连游刃有余男牛仔，也多多少少有些挂彩，可她居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如此精准的闪避，除了伍晓倩，他完全想不出第二个人！ 恰在此刻，他又看到相当欣喜的一幕。 男牛仔似乎发现了异常，趁战斗喘息的时间，迅速装填六发弹药，然后…… 举枪对准女牛仔的后背！ ——太好了！ 司机差点要叫出声来，他有9成的把握认定女牛仔是伍晓倩，而那男牛仔，经过方才一系列的判断，是韩锐的可能性已不足3成！ 并且，他还没有施展能力，天知道一旦用能力，战场得一边倒成什么样。 这种人，要是能加入老大阵营，如虎添翼！ 那女牛仔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也不装了，直接大胆地朝自己狂奔。 找死！ 布满血丝的双瞳泛起金光，司机迅速锁定女牛仔。 他赫然感觉到，视线在锁定她时竟产生了一丝偏移，不过还好，最终还是定格在她身上。 9成9是伍晓倩！ 他毫不犹豫施展「镀金」和「火眼」。 啊啊啊！ 一名倒霉蛋忽得飞来，原本在战场另一侧的他，不知怎么就被一连串巧合送了过来。 剧烈的火光吞噬一切，司机心知打空，可是一点不慌。 砰砰砰——！ 火焰熄灭的同时，男牛仔的枪口冒出6道火舌，疾驰的子弹像一群狂奔的犀牛，女牛仔的脑袋一定会被踩个粉碎！ 结束了！ 吗？ 只见女牛仔并未回头，也并未发生什么变化，只是一个劲儿地在跑。 而她脑后的子弹，像被一个圆规牵引，以女牛仔为圆心，忽然绕起大圈。 眨眼的功夫，子弹就绕到女牛仔前方。 刚要绕回去，忽然远处涌来一阵能量波，改变了子弹的前进方向。 几十米外，张启希扒着一个失去意识的人，狡黠的目光投向这里。 终点，到了。 噗噗噗——！ 一切发生的太快，司机还未缓过神，身上就连开6个血洞，处处要害。 生命如流水般消逝，滴答滴答在脚下晕成一汪血泊，他噗通一下半跪在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45章 杀人诛心 “嗯？怎么回事？！司机怎么中弹了！” 车内，几名隔岸观火的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发现战场另一侧的司机身中数枪，奄奄一息。 因为战斗太乱，光线复杂不说，还有不少干扰视线的能力，所以他们都没看清到底是怎么中弹的。 “不好！来不及了！” 一名旁观者看到司机的情况，以及女牛仔疯狂跑向他的样子，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赶。 蓦得，一只手臂拦在他身前。 “没事，不需要帮忙。” 头巾飘扬，安雄自信地目光注视着司机的位置，嘴角一咧，心中暗道——你能做到的，对吧。 司机处。 “我……怎么…会……” 司机肺部被开了个大洞，嘴里发出风箱般的粗喘。 他僵硬地抬起头，却见女牛仔离自己越来越近，枪口上抬，一脸决绝。 “伍……晓……” “找死！” 女牛仔一声高喊，直接把司机后面的“倩，我跟你拼了”给压了回去。 砰——！！！ 他愣神之际，枪声骤响。 子弹划破混战的一角，将司机的思绪击得粉碎。 他恍惚了两秒，才发现自己没添新伤。 噗通—— 身边倒下一人，仔细看，那正是一开始就疯狂针对自己的壮汉。 原来，他见自己的能力不起作用，又发现一些普通攻击能够威胁到他，就准备趁着乱战摸过来偷袭。 车上那名要动手的人，也是看到女牛仔可能赶不上了，才准备过去帮司机一把。 而安雄明白，能干趴下宇晔兄的是什么人啊，这点小事还搞不定？ 果然，一发入魂，帅！ “晴姐牛逼！”他高喊。 “叫我大哥！” 女牛仔予以回应。 随后，她俯下身，给司机调整个舒服些的姿势，开始查看他的伤势。 后者惊得不知怎么开口，一直以为是韩锐的人选，危险来临时毫不犹豫转身对敌，把后背留给自己。 现在这个极其像伍晓倩的人选，不仅没给自己补刀，甚至还帮自己干掉偷袭的家伙。 短短几分钟的战斗，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识人能力急剧下降。 至于男牛仔射出的子弹为什么会拐弯，又为什么会改变方向…… 他不知道伍晓倩的能力已经二次开发，他只知道，场上有一个人，绝对想置他于死地。 张启希！ 一定是他！ 他这人非常擅长黑白通吃，这些家伙虽然人心不齐，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排除他的嫌疑。 他正是借助混乱的局势，假装来捣乱，实则趁机刺杀自己！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喘把他从推理拉回现实。 胸口、肺部、小腹等多个地方中弹，在这没有医生的地方，已经是绝对的死局。 他手伸进兜里，摸索着什么。 “对不起。” 恰在此时，男牛仔也赶了过来，看见司机因自己重伤濒死，声音沉重地道了个歉。 “没事……” 司机从兜里取出小型异能屏蔽器，血淋淋的手颤抖地送到男牛仔掌心，“至少，你们让我看到了老大的未来。 有你们的辅佐，老大……绝对可以登上世界之巅。 加油，带着我的那一份，继续走下去吧。” 呵，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什么正派大佬搁这传火呢。 韩锐没受过专业训练，勉强忍住笑。 以一个隐蔽的动作收起异能屏蔽器后，他捡起破损不堪的手机，递到司机手上说： “诶，刚才检测还没做完。 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杀意很重，应该很怀疑我吧。 我不想让你带着遗憾而去，我想……至少，把你的职责，完美地完成吧。” 司机握住他的手，虚弱一笑。 能遇到这样实力高强、果断、还有义气的家伙，值了。 老大，您看，未来统治世界的霸业，不是正在往前走呢嘛。 他不犹豫，对着男牛仔，按下按钮。 断断续续的光线再度萦绕牛仔，几只精灵倏地冒出，对着牛仔冲撞过去。 砰——！ 一下，在他背后撞出一片灿烂的星河。 司机看向手机，至少在死前，能知道这位仁兄的真名也行。 幽灵原本需要多撞几次，才会给出明确的身份，但在前几次撞击，屏幕上也能给出身份的概率。 司机翻转手腕，看向屏幕。 然后，瞳孔圆睁。 上面，漆黑的背景色下，只有一行孤寂的、醒目的白字： 11区超s级通缉犯，韩锐，确认概率99.99%。 怎……怎么可能！ 他甚至怀疑检测功能出了问题，可当他还想等幽灵再撞几下，给出准确的答复时，忽然，屏幕一黑。 手机闪过几缕火星，手掌触电一般松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本就脆弱的机身瞬间四分五裂。 手机彻底坏了。 “哎呀，这可真不巧，我还等着在它给出语音播报之前再忽然出手呢。” 男牛仔，或者说韩锐的轻浮声音悠悠响起。 声若蚊蝇，却如若惊雷。 司机张大嘴巴，前所未有的震怒加极度的重伤令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像个愤怒的哑巴一样死盯着韩锐。 韩锐还在输出：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雨夜，腥风血雨的雨，杀人夜的夜。 哈哈，逗你玩的。 我叫宇晔，寰宇的宇，晔是日华晔，她，伍晓倩，现在叫素晴，是我大哥。” 他立起一根手指，竖在嘴尖，脸上是盖不住的兴奋：“嘘，千万别告诉别人哟～ 再见。” 韩锐手轻轻抚向司机的脸颊，后者怒火攻心，绝望又愤怒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哎呀，宇晔兄真是仁义啊。 安雄在车内看着这一幕，从包里翻出备用头巾悄悄抹了抹眼泪。 好兄弟不仅武力高强，面对同伴牺牲也会轻轻为他闭目，令他安息，当真是铁汉柔情啊。 叮铃铃铃——！ 粗糙的机械声逐渐刺耳，安雄寻摸一圈，发现是驾驶位旁的一块怀表到时间了。 头一次见到怀表还能当闹钟的，可能这也是伪装的一环吧。 他忽然想起，自己得到的情报就是五分钟，恐怕从这回到练兵场也有时间要求。 他赶紧随便叫来一人开车，然后冲着外面招呼道：“喂，宇晔兄，素晴姐，赶紧上来！” 他可不像司机那样严格，超过时间谁也不让上，宇晔和素晴可是他为数不多佩服的好手，必须拉上他们。 “来了！” “叫我大哥！” 两人一前一后闯入大巴。 很快，车轮碾起一长串尾烟，逐渐消失于地平线上。 集市处。 大巴开走后，战斗也很快进入尾声。 张启希从遍地残尸里爬起身，确认无活口后，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望着远处的尾烟： “师兄，伍晓倩，不好意思啊，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我的能力，必须要提前踩到地面，打上「出发点」的标记才行呀。 百转千回，只能对踏上「出发点」的人使用，虽然「出发点」的数量和位置没有限制，可练兵场错综复杂，人家可不会老老实实给我打标记。 对不起了，师兄，如果我跟着去了，顶多就是个累赘。” 他活动了一下，自从来到9区，还是头一回在人堆里打架，有些生疏，身上挂了不少彩。 他略带疲倦道：“师兄，伍晓倩，别那么早死啊，等干翻了蒋镇，我还得亲手抓住你们呢。” 随后，转身离开。 走喽，当几天家政男去喽。 第146章 上路 平整的公路像一条笔直的拉链，两侧的沙漠如同一件皱皱巴巴的黄色衬衣，被这拉链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一辆十几米的大巴在上面飞速滑行，这衣服太大太长了，也不知开多久才能把这拉链拉好。 车内，也就几分钟，众人便从方才的血腥混战中回过神来。 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抗压能力已经完全拉满，甚至几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家伙，还一边交谈一边回味着刚才的血战。 一时间，这里还真像个吵吵闹闹的春游大巴，唯一不同的，就是不会有人站起来维持秩序。 谁要敢这么做，估计第一个死。 车厢尾部，韩锐和伍晓倩紧挨着坐在角落，山猿和安雄坐在前一排，人妖沈穗坐在最后一排的另一头。 他斜靠着窗边，看样子正在熟睡。 太阳橘黄色的光洒在他的脸上，冲淡脸上的浓妆，几根发丝随着大巴的颠簸在鼻梁前如秋千般飘荡，颇有些文艺青年的意味。 可惜，只要一想到他说话时那尖声尖气的语调，就一阵头皮发麻。 “我说，你一直骂他，他就不还击？” 韩锐拍了拍安雄肩膀，等他回头，眼神示意了一下熟睡的沈穗，好奇道。 安雄半起身看了沈穗一眼，确认没醒后说道： “呵，别看他长得一副怪胎不好惹的样子，脾气可懦了，只敢打打嘴炮，一旦遇到大事，绝对躲得远远的，也没见他用过能力，纯纯废物一个。” “那这人有啥用？” “好玩啊？哈哈，一个决心追随老大的人居然这么好欺负，一路上可给我找了不少乐子呢。 跟你讲，每次一骂他，我都感觉解开某种郁结似的，神清气爽！” 安雄说话的功夫，一言不发的伍晓倩暗自瞥了眼沈穂。 她刚刚确实没什么存在感，排队验证身份时他藏在最后一个，混战开启时他就偷偷摸摸混上了车，自始至终都没特别表现自己。 真的在躲嘛？ 看不懂。 不再聊这个话题，二人又开始聊起别的。 两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大男人，能聊什么，都是各种生死一线的战斗。 当然，男人间的吹牛也一点不少，一句话里得有八百个夸张。 一聊战斗，山猿可就坐不住了。 方才的战斗让他满身伤痕，但是表情反倒一脸享受，立刻加入聊天。 牛皮要是有数值，能绕9区一圈。 没一会，说得口干舌燥的山猿气愤地灌了口水。 玛德，真吹不过这俩人啊。 他趁二人也喝水的功夫，赶紧转移话题： “话说，负责接应的司机死了，我们能顺利进练兵场吗？” 一句话，一下给安雄干沉默了。 是啊，老大只派他一人做这么重要的事，说明他多少是名得力干将。 而现在，这么重要的人死了，真不会拿他们开刀么？ “我认为应该能进去。”韩锐摸了摸下巴道。 山猿诧异道：“你为啥这么笃定？司机临死前有跟你交代什么吗？” 他那时一直在享受战斗，没功夫查看司机那头的情况，安雄的话，则是因为韩锐和伍晓倩的身位挡住了司机，没看清他具体干了啥，只在二人起身时，看到韩锐给他合上眼睛的那一下。 韩锐摇摇头：“没说别的，就痛骂了一下这些搅局者和张启希，另外表达一下不能再追随老大的遗憾。 不过，死亡这种事，对于我们来讲，真的那么重要么？ 还是那句话，决心跟随老大的亡命徒，从来不会畏惧死亡，相信在他心里，以一个人的命给老大换来这么多得力帮手，绝对是赚的。 而老大那边，肯定不会亏待我们，毕竟这是下属拿命换回来的。” “嗯，有道理。” 山猿稍微安心了些，安雄也没再表态。 车一直开，车内的杂乱声逐渐减轻。 大部分人经历了刚才的战斗，已经相当疲惫，现在是最好的休息时机，谁也不知道进了练兵场还有没有这样的安生日子。 除了司机开一段时间换一个人以外，大部分都沉沉睡了过去。 当然，除了韩锐和伍晓倩。 他们特意坐在最后排，就是为了离司机远一点。 毕竟只有这个位置的人必定不会睡觉。 见周围人都睡了，韩锐悄悄拿出那枚微型异能屏蔽器。 指甲盖大小的屏蔽器浑身长满了尖刺，像蜷缩起来的刺猬，这些尖刺让其很轻易地扎进衣服里，不那么容易掉。 隐隐的血腥味还未散去，韩锐轻轻拍了拍伍晓倩，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 他极其小声道：“这东西，能不能去掉遇到危险自动触发的设置？” 韩锐收起屏蔽器的时候，刻意隐藏了下动作，免得让人怀疑自己藏了什么东西。 这玩意对于9区的各种能力简直天克，他可不想一上来就被人注意到从而提防，拿来当个奇兵简直不要太完美。 先尽量靠自己躲一躲再说，实在不行再用它。 伍晓倩左看看右看看，没瞧出啥门道，索性拿出手机靠近它，一番点点点之后惊讶道：“嘶，这玩意看上去小小的，门道还挺丰富，老爸留下的好多破解器都拿它没辙。” “那就是改不了了？” “可以，不过估计得用上老爸留下的终极破解装置，就是当时黑了整个11区的那个。 那玩意我猜除了圣物，啥都能入侵。 不过我可不想把它用在这上头，还想在练兵场找找圣物的线索呢。” 韩锐略加思索：“那这样吧，就放你身上，本身你的能力就可以规避危险，我猜测应该不会触发这玩意。 要是真有能力连你也能威胁到，那说明敌人已经异常棘手，用它正好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 伍晓倩一愣。 她突然有些理解张启希了，韩锐真是一点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每次战斗，不用血给自己洗个澡都不畅快似的。 “不是，你就真的一点退路也不要啊。” 韩锐没有回答，靠在座椅上，深呼一口气。 ——退路？自从那个冬天立下一生的赌局开始，我就从没给自己留下过退路。 伍晓倩也不再说话，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嘁，你师弟可是说，杀蒋镇的时候才让我帮你一把，你要是在练兵场阴沟里翻船那我可不管。 ——不过嘛…… ——你这家伙，应该不会轻易死在这里吧。 第147章 动手 滴—— 滴—— 滴—— 清脆的声音有节奏感地响起，像是心电图的提示音。 不过它太响了，以至于坐在最后两排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熟睡的韩锐逐渐清醒，睫毛抽动，睡眼惺忪地睁开。 第一眼看向窗外。 太阳像个乒乓球，逐渐被地平线吞没，越来越深的黄色给整片沙漠带来一股厚重的历史感，像一张做旧的画。 已是黄昏。 看了眼表，因为夏季白天比较长的关系，现在已经接近7点半，换言之，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4个多小时。 视线挪回屋内，响亮的嘀嗒声已经强行叫醒了很多人。 这车上本来载的就都是狠人，一时间，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 “艹，什么b动静。” “司机，让你丫老老实实开车，整这花里胡哨的干嘛！” 山猿本来睡的好好的，梦里正跟几百人激战正酣，突然几百人一齐拿出闹钟，说到时间不玩了，一下给他气醒了。 他用力揉搓着眼睛，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充满杀意地眼神死死盯着前方驾驶位的方向。 “喂，怎么这么吵啊，玛德找死直说！” “艹，我也不知道啊！” 驾驶位上，司机一手抚着方向盘，一手攥着那块传出清脆声响的怀表，也是疑惑万分，“本来开得好好的，刚刚突然就开始响了，怎么关也关不掉。” 似是离得太近，这滴答滴答声实在令他烦躁，随手一甩，怀表直接飞向后排。 “你们要是嫌吵，就特么自己关去。” 啪—— 安雄稳稳接住，端详起来。 外表没什么不同，就是块普普通通的怀表，早在上车时他就看过。 只是现在的怀表，里面仿佛装了两块翠玉似的，秒针每动一下就碰撞出响亮的声音。 安雄先是找找机关，没有。 然后交给山猿暴力地捶打乱摔，也没效果，气急败坏的山猿正准备扔出窗外。 “等下。” 伍晓倩突然开口，打断他的动作。 “万一这东西是什么交接物品，或者特殊道具怎么办，也给我看看。” 她本意是想用破解装置看看有什么猫腻，结果山猿和安雄脑袋凑了过来。 安雄挠了挠头，头巾都被挠歪了，显得尤为滑稽：“我说晴大哥，司机死之前不是没交代啥么？要是交接物品应该会提醒你一下吧。” “叫我大……” 伍晓倩刚想下意识反驳，忽然发现他这次居然破天荒叫对了，赶紧找借口道：“可能他认为我们应该能获取到相应情报，所以就没说。” 她掏手机的动作忽然停住，转而像个古玩地摊上不懂装懂的杂牌收藏家，假模假样查看着怀表。 ——该死，你俩怎么还盯着我啊，多大的人了，好奇宝宝是吧！ ——不行啊，我现在人设是粗犷彪悍的荒漠女牛仔，掏出手机破译这算怎么回事？ ——赛博女侠？ 韩锐看出她的纠结，一屁股坐上前座，吸引两人注意后，借口先不打扰素晴大哥核查，开始编起故事来。 伍晓倩暗松了一口气，见人妖还没醒后，拿出手机打开程序飞快操作起来。 可是一连用了好几个软件都没反应。 不。 与其说是没反应，实际是程序根本没检测出来怀表这样物品。 像异能屏蔽器，手机靠近它会自动识别相应的重量、形状等等，可当怀表接近时，程序一点反应也没有。 “额……啊，就是这样。” 前排，韩锐磕磕巴巴、尽可能拖时间地讲完了一个故事，他目光瞥到伍晓倩眉头紧蹙的样子，也知道情况不太顺利。 他正准备再编一个的时候，忽然见伍晓倩收起手机，于是立马开口说没有了。 “我有一个猜想。” 伍晓倩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目光。 可当三人注意力汇聚过来时，她却没有解释，而是一把将怀表扔出窗外。 “诶，晴大哥，你还没说猜……想……是……” 安雄见怀表被扔出窗外，一边吐槽，一边准备探出脑袋看一眼。 结果还没动，忽然发现那块怀表居然还在伍晓倩手上。 “怎么……回事？！你不是扔出去了嘛？！” 他吓得惊呼出来。 伍晓倩冷峻的双眼微微一眯：“果然，这东西摆脱不了。” 山猿半天没说话，cpu已经烧了。 伍晓倩继续：“这个东西，应该是某种异能造物，按照一定规则，被束缚在这辆大巴内。” “可是，它到底干啥用的啊。”安雄一个劲儿挠头，怕挠坏头巾，这次提前摘了下来。 伍晓倩摇摇头，太阳越来越低，余晖让她的脸更加豪爽：“不知道，我们应该没有权限关掉它。” 安雄无奈，将结果大声告诉全车，一人站起来高呼：“踏马的，烦死了，油门踩死啊，早点到练兵场就少受点罪！” “我们……已经到了。” 伴随司机冷酷的声音，前窗之外，一条黑线逐渐上浮。 起初，它只占据了前窗的一点点空间，像一条粗糙的深色线段。 但随着车辆的疾速前进，那条线段逐渐加长加宽，像一只沉睡千年的巨龟，一步一步爬上整块玻璃。 它还在扩大。 太阳明明还残留着一部分，光线却肉眼可见的黯淡，大巴仿佛开进了异世界，金黄璀璨的沙海一下被叠加一层层阴霾，宛如流动的水银。 阴影笼罩世界，如同套上一层黑白滤镜，所有人揉了揉眼睛，色彩才逐渐回归。 远处，暗灰色的城墙像一场庞大的水泥海啸，与天同齐，静静等待着大巴的到来。 呼—— 车内忽然刮来一阵阴风，沉重、压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一切的吵闹声一瞬间荡然无存。 这就是数十年来，就连大区联军都没能攻破的练兵场的压迫感。 韩锐看着那道城墙，借着这气氛，忽然想到什么。 他一惊，再度看向那块滴滴不停的怀表：“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一种备用装置？” 安雄不解：“什么意思？” 人妖看起来也睡够了，凑向这边。 韩锐继续：“你们看，为什么老大只派了司机一个人来，为什么哪怕发生混战、甚至自己快死了，他也没向练兵场的人及时同步信息？ 我想，他是觉得哪怕韩锐伍晓倩真坐上了这辆车，也不可能混进去，所以才有恃无恐。 啊！”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博弈就是如此，只要我能清晰地推断出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做，那这整盘棋，就尽在我手！ 现在，换作对手知道自己和伍晓倩的动作了！ “看见迎接的人了！” 忽然，前排有人高喊。 大家看向前方公路上的人影，顿时充满斗志，准备将来在蒋镇的麾下大闹一场。 与此同时，练兵场城墙外。 两道人影立于公路，一高一矮。 高的那个一米八左右，披着斗篷，脸部埋入阴影，阴影之下是一个满是胡茬的下巴。 矮的那个刚到斗篷男肩膀，他左手掌心躺着一个红色按钮，大拇指悬在按钮上方，右手提着望远镜，视线沿着笔直的公路，射向极速驶来的大巴。 “你说，他俩有可能在车上么？会不会黑尔小镇之乱只是幌子，趁机往别处去了？” “「引爆器」，你只负责服从命令。” “哈哈，好好好，谁让这场子归你管呢。 只是可惜，万一这车上有不少好手呢。 哟，够距离了，我看看…… 哈，果然不是火眼那家伙，真死了，情报没错。” 斗篷男冷哼一声，能隐约听出来带着些笑意。 “不对！” 韩锐一惊，这种心悸感，他再熟悉不过。 “小心！！！” 他抢走怀表，奋力往前边一扔。 “动手。” 斗篷男轻念一句，好像随口一说。 咔—— 拇指按下红色按钮。 轰——！！！ 一朵火红的蘑菇云自地面升腾，照亮铅灰色的世界。 第148章 安雄之怒 滚滚浓烟仿佛一支漆黑的暗影大军，从大巴处奔涌而出，四面八方席卷整个世界。 呼—— 叹息的狂风吹过两人身形，斗篷男的衣摆猎猎作响，挺立如松，反观矮个青年甚至都有些站不稳。 “哎，可惜了，刚才粗看一眼，这车上还不少人呢，要是能好好训练一番，得是批不错的战力。” “老大现在要的是精锐，不是那些滥竽充数的小鱼小虾，这次爆炸既是防止韩锐和伍晓倩蒙混过关，同样也是一道选拔。 我要让这些人知道，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必须时刻打起十二分的戒心！ 面对那些警员、赏金猎人，以及各种自诩正义的江湖散人，一旦有一丁点的松懈都会一败涂地！” “好好好，海市老大，您说的对，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名为海市的斗篷男猛地转身，衣袖卷起一阵风，边走边说道：“等一会，看看有没有人能活下来，有的话带进来，没有的话再回去。” “不是吧，这爆炸的威力可是能一瞬间摧毁一座小镇的啊！ 老大都说过，要是能降低「引爆物」的动静，不被人察觉，「起床铃」那家伙的位子就是我的了！ 那人不就靠着不可探测上位的么，论威力，我可完全碾压他！ 哼，要是有人能活下来，我当场把这个按钮吃……卧槽，那是什么？！” 他正自信地吹嘘着，忽然发现滚滚烟雾中，似乎有一道亮光。 那亮光越来越强，如同一颗逐渐明亮的星星，扒开翻滚的云层，将光芒洒向大地。 烟雾中，大巴处。 十几米长的金属壳子早已化为灰烬，灰黑色的细小颗粒在空中快速飞行，像跌入一团沸腾的浊水，飞速搅动。 啪嗒啪嗒—— 无数颗粒撞到一面闪闪发光的薄膜上，撒豆子一般的脆响。 薄膜隔绝了一切能量和冲击波，以至于像一间末日观景房，里面，五个人劫后余生地看着外面的景色，脸色铁青。 其中，尤其是山猿，呼吸都跟开了倍速一样，汗珠一颗又一颗滚落。 他参与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战斗，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如此危险的时刻。 在韩锐喊出“小心”之后，他想也没想，立刻转身施展能力，淡白色的薄膜几乎在一瞬间撑起，将众人笼罩其中。 「此面向敌」，只要施术者背对攻击自己的人，那么对方发出的任何能力都不会穿过薄膜，哪怕是规则类的也不行。 这里的“穿过”有两层含义——从外到内和从内到外。 刚才爆炸的源头，想必就是那块怀表。 好在宇晔兄提前把怀表扔了出去，否则，一旦怀表在薄膜内爆炸，就会变成他们几个直接被炸成灰，而其他人安然无恙的局面。 他可不是这么无私的人。 “踏马的，搞笑呢？” 察觉爆炸余威过去，他两只手向外一张，薄膜立刻膨胀许多，将浓烟推走。 “喂，我不敢解除能力，你们看看后边啥情况，那俩人为啥要动手！” “为什么？就因为，那俩人是混蛋！！！” 安雄早在爆炸开始时就意识到，那俩人要不就是纯纯来找茬、要不就是拿他们来当靶子，练习能力。 他是来投奔蒋镇老大的，要死，也是在为老大冲锋陷阵的路上牺牲，他们这群狗杂种凭什么敢觊觎自己的命？ 真以为，自己好欺负啊！ 这位面色方正，五个人中看起来最正常的人，此刻目眦欲裂，像一名老实人被全世界逼得走投无路，决定殊死一搏一样。 就连人妖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抹着眼影的瞳孔微张，呼吸略停。 “喜欢玩是吧，那老子就陪你们玩！！！” 安雄青筋暴起，脑后的头巾无风自动，像两根藤条抽打着空气，“「蚁狮狂潮」！” 咕噜噜噜—— 地面开始战栗，面前的公路忽然开始坍塌，被迅速漫延上来的沙海淹没。 矮个人影还未有所反应，两脚就已经完全陷进了沙子里。 “什么怪东西。” 他刚把脚拽出来，却发现地面异变再生。 只见原本还相对平坦的沙地，忽然冒出大大小小的坑洞，好像下方的空间被挖空，无数沙粒哗啦啦地陷了进去。 很快，那些坑洞变得愈发庞大，如同一个巨型的空气沙漏被人蛮横地压在上面。 矮个身影正好踩在边缘，刚想挪脚，流动的沙子令他脚下一滑，身体一仰，靠着斜坡就滑了下去。 “嘁，幼稚能力！” 他嘴里吐出一丝不屑，心念一动，坑洞中心便出现一只玩具熊，滴滴滴直响。 左手不知何时攥着一个按钮，他毫不慌张。 ——管你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在我的爆炸威力下，通通都要化成灰烬！ 他刚要按下按钮。 唰—— 眼前一花，不知是什么东西从那坑里冒出，只觉得眼前瞬间窜出一大团黑影，又瞬间消失。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顶飞到空中，半条胳膊也不知去向。 鲜血如瀑撒落，坠在握着按钮的胳膊上。 胳膊与玩具熊缓缓陷进沙坑，就如同他此刻沉重的心情一样。 ——该死，那是什么东西！ 布满血丝的眼神死盯着沙坑中央，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放大。 据说在干燥的沙地之中，存在着一种动物，它们会挖出一个沙坑，等猎物靠近坑口时，它们就会立刻朝猎物扔沙土，使其跌入坑里成为自己的食物。 这种生物，叫做蚁狮！ ——该死，这东西原本只有几厘米大啊，可是看这个坑，怎么也得是个几米大的玩意啊！ ——而且，难道地上这密密麻麻的大坑，每个里面都藏着一只蚁狮？！ 他迅速坠落，还想立刻发动能力，引爆身下的大坑。 可惜，慢了一步。 噗呲—— 一支镰刀状的口器顷刻间贯穿身体，殷红的血液飞溅高空。 他脸色发白，惊恐又颤抖地歪过脑袋，只见一只体长十米的巨型蚁狮正冒出沙坑，直勾勾地盯着他。 几只触角在张牙舞爪，浑身浅浅的绒毛微微浮动，像是在为捉到了猎物而高兴。 它毫不犹豫，往下快速一拉。 “啊啊啊啊啊！！” 不过半秒，巨型蚁狮，连带着口器上那个鲜血淋漓的人影，就被沙坑吞没。 “混蛋，还想对我耍花招！” 安雄看着这一幕，别提有多兴奋，老大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干掉那些强者，谁知手下却养了这些只知道玩阴招的废物，自己是时候该替他好好清理一下了！ 视线一转，他瞬间眉头紧锁。 等下，另一个斗篷男去哪了？！ 刚才他释放能力，可是特地往斗篷男身后也延伸了不少，况且也没见他进行过快速移动，不可能逃开的！ 韩锐等人也齐齐看向那头，都发现了这个怪异的现象，心中一阵不安。 “喂，” 忽然，冷峻的声音自五人背后响起，“你们，是在找我么？” 第149章 必死结局 这声音明明没什么特殊，可在五人听来，就像个神出鬼没的幽灵，仅仅一听就汗毛倒竖、寒气逼人。 山猿更加惊讶，因为他自始至终都面朝另一边，可直到声音响起之前，他都没看到这人的身影，完全就像凭空出现一样！ 举枪、转身、开枪，韩锐完全不敢怠慢一点，攻击动作一气呵成。 盖住脸庞的斗篷男此刻正站在对面，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如同恐怖电影里无情索命的厉鬼。 砰砰砰——！ 因为韩锐在山猿正面，所以不受「此面向敌」的影响，子弹轻盈地穿透薄膜，就像冲出一个肥皂泡。 恰好另外几人也都转过身来，可他们看见的并不是斗篷男中枪倒下，而是子弹像没注意到他似的，纷纷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伍晓倩忽然想起，张启希跟他们说过的，关于练兵场管理者的能力。 神鬼莫测，变幻无常，堪称9区最难缠的敌人之一，能力「海市蜃楼」！ 以视野的扭曲，玩弄对手于股掌之间！ “各位，这场测试，到此为止了。” 啪——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伍晓倩的肩膀。 就连伍晓倩也愣住了。 完全没有感叹号，完全没有各种危险预警。 斗篷男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入到薄膜当中，甚至碰到了自己！ 如果这一下是攻击，说不准真的能伤到她！ 幸好，斗篷男没有进攻的意思。 他收起杀意，拍了拍手上的灰，随后摘下兜帽，露出一张40多岁的脸。 深深的法令纹，胡子拉碴的脸，眼神带着某种犀利的寒光，那是久经沙场的人才能拥有的煞气。 露出的双手与脸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不用说，肯定沾上过不少人命。 他环视众人道：“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练兵场的管理者，能力「海市蜃楼」，你们也可以管我叫海市。” 安雄哪想听他废话，还在气头上的他一记回旋踢就扫了上去。 可就像踢中空气，又一次从海市体内穿了过去。 待他站定，一只胳膊忽然架在他后背，把他当成电线杆一般随意倚靠。 海市肘关节撑着安雄，手掌托着腮帮，漫不经心道：“开学测验结束了，如果你再动手，那我就只能认为，你来这是想搞破坏的。” 安雄听闻也不敢乱动，他还没摸清这人的能力，真要动起真格肯定也落于下风。 韩锐，或者说宇晔，一点不慌，上前一步，一边抛接着左轮，一边略带敌意地撇了撇嘴道：“呵，好一个开学测验。 用一名手下的命，换一车未来手下的命，这笔买卖，老大知道了绝对会高兴地抽你十几个嘴巴子吧。” 海市撤开支撑的手，安雄踉跄几步，暗暗松了口气。 海市胸有成竹道：“老大如果知道，居然有足足五个人能经历重重难关来到练兵场，他一定会兴奋地屠戮4、5个小镇的。 说不定啊，老大还会亲自来这个地方训练你们呢。 毕竟，相较于老大的训练方式，我的手段还是太仁慈了呢。” 韩锐继续抛接着左轮，再往前两步，几乎要碰上对方的鼻尖：“是么，那我可迫不及待了呢。” 两人针锋相对，目光似乎化成一道道闪电，在昏暗的天空下撞出明亮的火花。 海市不跟韩锐僵持，目光横移，看到伍晓倩，或者说素晴。 “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名女战士也通过了选拔。” 语气一下子谄媚起来，他凑到伍晓倩身边道，“哎呀，真不容易，前几批女战士在路上要么被乱战杀掉，要么被侮辱至死，我还以为最后一批不会有这么‘大’的女战士了呢。” “恶心。” 安雄撇了撇嘴，随地吐了口痰，晃晃悠悠走开。 伍晓倩对调戏无动于衷，她弹了弹下垂地牛仔帽：“这世上，还没人敢对我有什么想法，另外，奉劝你一句，叫我大哥，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好好好，大哥！” 海市大笑着应了几声，示意众人道：“各位，走吧，带你们进城。” 海市跟伍晓倩在最前面并排走着，时不时跟她说一些笑话，大概是想套近乎，不过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在乐。 韩锐微微靠后，抛接着手枪，若有所思。 人妖走在中央，一脸淡定地四处张望，似乎对刚才的事并不在意。 安雄和山猿走在最后，只想离这个乱发神经的管理者远一点。 踩过变成废墟的公路，绕过一个又一个早已没了危险的沙坑，众人距离大门只剩50米。 厚重的铅灰色城墙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让人看不清城墙的尽头。 咔咔咔—— 墙上突然传来一阵杂声，数道危险的气息锁定众人，经过解释，才知道这是墙上设置的一些防御装置，一旦发生危险会自动开火。 跟11区新建的城墙差不多，韩锐心想。 “哈哈哈，有意思吧！” 海市放荡不羁的笑声又一次响起，因为离城墙太近，还带来阵阵回声。 可惜，伍晓倩一直不给面子，再次冷哼一声予以回应。 海市见套近乎不成功，一转身，似乎失了兴趣，对众人道：“进城之前，我先介绍几点注意事项。” 他顿了顿，忽然提高音量：“一，任何时候，都不要掉以轻心！” 瞬间，他举起手机，赫然对准伍晓倩按下按钮！ 一个个幽灵探出身子，直奔伍晓倩而去！ 身份检测功能！ 海市的目光锋利如刀，搜刮着伍晓倩每一处破绽。 原来，刚才的谄媚都只是幌子，就是为了靠近伍晓倩，然后趁机进行身份检测，牢牢将她的身份锁定。 ——五个人里就你一个女人，体型身材还跟伍晓倩那么像，太可疑了。 ——我不管火眼那家伙测没测你，只要我一天没看到检测结果，你就一天脱不了嫌疑！ ——我特地来到城墙附近，就是等万一打起来，借着城墙上的武器可以极大提高胜算！ ——哪怕你想跑，只要我一声令下，城里的人鱼贯而出，密集的能力轰炸下，你照样是死路一条！ ——来吧，伍晓倩，无论你是心虚的躲开还是坦然的迎接检测，等待你的都是必死的结局！ 第150章 瞒天过海的海，是海市的海 砰——！ 伍晓倩面色如常，任凭一个又一个幽灵在自己身上撞出一片星海。 ——呵，还在装冷静是吧。 海市腹诽一句，随时准备开战。 然而他一看手机，顿时傻了眼。 因为上面赫然写着：姓名：素晴，确认概率：100%！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揉了好几下。 结果还是一样。 ——难道，我真的猜错了？伍晓倩和韩锐确实没来？ ——他们假意搞事，实则转移视线，去干别的了？ 海市心中自言自语，自信满满的目光立刻消沉下去不少。 “混蛋，你再这样我可忍不了了！” 安雄唰一下扯掉头巾，怒气冲冲道，“老子来这是投奔蒋镇老大的，你一个混蛋在这里作威作福什么？！ 宇晔兄和素晴大哥之前在那边早都检测过了，我们几个亲眼看见的！ 玛德，你再不依不饶，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跟你爆了！” 海市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犹豫片刻，还是挥手致歉。 他终于认了怂，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开玩笑”可不好，这几个人看上去确实都有几把刷子，万一给整的不想投靠了，这波就真亏了。 至少今天，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够多了。 他放下身段，不再搞事，专心做一个临时向导，一边领着众人进门，一边平静地讲述注意事项。 身后，韩锐伍晓倩相互对视一眼。 平静的目光中，无数不可言说的信息在思绪之外飞速传递。 方才韩锐一直抛接手枪，就是给伍晓倩提个醒——自己可以随时释放能力。 再加海市莫名其妙地朝自己搭讪，伍晓倩也意识到对方对自己起了疑心，于是以不变应万变，等着对方出手。 果然，海市以为自己找到机会，立刻对她进行身份检测，殊不知身份的暴露意味着前所未有的危险，而这危险，变相激活了藏在伍晓倩身上的异能屏蔽装置。 身份检测功能本来就是依靠异能开发的，检测自然失败。 恰在此刻，韩锐及时施展能力，改变海市以及所有人的感知，让海市看见“素晴”这个名字，以为检测结果就是如此，同时让其他人忽略检测失败的信息播报。 一番操作下来，海市自以为识破伍晓倩的伎俩，反倒给她发了个金水。 想到此处，对视的二人微微提了提嘴角，并排前进。 ——我们曾在无数生死绝境之间徘徊。 城墙上，数道异能武器咔咔咔地瞄准众人，仅需半秒，就能将他们化为灰烬。 ——我们也曾在命运的岔路口一次又一次做出正确的选择。 前边的海市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无奈放下。 ——所仰仗的，正是这一招又一招瞒天过海！ 安雄跟山猿侃着大山，兴奋地诉说着宇晔兄黑尔小镇杀敌的英姿。 ——这个“海”，可以是神态各异的眼睛，可以是纯洁或污秽的心灵，更可以是无数异能的弱点。 踏——！ 两个人，同时踏上练兵场的大地。 前方那名管理者的身影被撕裂成四份，浅浅地落在四只漆黑肃杀的瞳孔中。 ——而现在，这个海，就是你海市的海！ ———— “老大，人带来了。” 苍老的声音自营帐外响起，蒋镇擦了擦嘴角的血，稳定气息道：“进。” 帘子拉开，眯眼老头站在帘子外，一名妙龄少女背着双手，从他身后蹦蹦跳跳地走出。 耳朵根别着的艾草依然清新翠绿，她一走进，营帐内顿时飘来一股别样的香气。 不是胭脂香水，而是淡淡的药草香。 冉雪走进后，帘子轻轻放下，苍老的身影也逐渐走远。 此刻，营帐内，一名面相仅有20来岁的少女竟独身直面蒋镇。 这情况就是放在韩锐身上，多少也得紧张一些。 可冉雪看上去跟逛庙会似的，左看看右瞧瞧，摆弄一下桌子上的几碗汤药，吐槽一句“什么庸医”，或者来到蒋镇换下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绷带前嗅了嗅，低喃一句“原来是这样”。 随后，她的目光凝聚到桌子上一个突兀的小橱窗上。 方方正正的木制小橱窗里，一颗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人头摆在其中，像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不过蒋镇的博物馆里，只有这一件藏品。 冉雪认识，毕竟，白铸的大名，全联邦无人不知。 “这身伤，就是他整的，这世上能一个人把我逼到这种程度的，非他莫属。” 蒋镇适时开口，目光也瞧向橱窗，眼神中带着兴奋，更多的是佩服。 气氛充满了诡异。 冉雪依稀记得，路上翻看过11区的报道，「起床铃」和「触目即焚」明明都死了啊。 这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啊，可是现在他的样子，非但一点不伤心，反而更高兴了几分，这是怎样？ 难不成这里也有宫斗？ 蒋镇为了扶持亲信上位，不惜派原本的左右手去11区送死？ 冉雪脑海中立刻脑补出一场宫斗大戏，只不过一想到争权的人都是糙老汉，顿时失了兴趣。 “冉雪。” 粗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抬头看，蒋镇从座位上站起，以一种睥睨天下的目光俯瞰着她。 这倒也没什么不爽，在5区那会，更蛮横的病人她也见过，动不动就医闹的更是数不胜数，相比之下，明明身患重伤，却不这么心急的蒋镇反倒难能可贵。 她微微鞠了一躬，终于摆出身为客人的恭敬态度：“蒋镇先生，这次特地请我来，就是为了治这身伤？” “呵，不然呢？” “比我有名的人多的是，医术好的人5区里更是一抓一大把，为什么要邀请我？ 老实说，收到您这封邀请函的时候，可给我那些同事吓了一跳，非得说我是你安插在5区的卧底。” 她摊了摊手：“哎，作孽啊，出个外诊真不容易。” 蒋镇挺直腰板，本就身材魁梧的他显得更高了，在身高平庸的冉雪面前，就像一只小白兔前的大灰狼。 “我就是好奇，听闻5区有名奇怪的医生，明明医术高超，可救人与否，全凭主观意象，哪怕面对最凶恶的罪犯，也会当做常人一样先评判一下。 今天，本人也想体验体验。” 冉雪听出话外音，俏皮道：“哦～原来是给别人的邀请都被拒绝了呀，真可怜～” 她没再多说，能在蒋镇面前开两句玩笑已经是天大的勋章，再蹬鼻子上脸就不礼貌了。 蒋镇重新坐好，微闭双眼，似乎笃定了冉雪会给他治疗。 后者上前两步，眼眸闪过一丝绿光。 “嗯？”她忽然发出一声诧异。 蒋镇冷笑一声：“看来，外人口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蒋某人达到了你的标准呢。 事不宜迟，那就尽快治疗吧。” 冉雪呵呵一声，又重新退了回去。 简陋的营帐内，少女轻盈的声音划破寂静。 “不好意思，我拒绝。” 第151章 真正的外援 蒋镇微微蹙眉，这回答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一股凌厉的气势瞬间荡开。 四周的篷布一张一缩，疯狂抽打着空气，清脆的“啪啪”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 面对发怒的蒋镇，冉雪却丝毫不惧。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情况——蒋镇的身上，没出现颜色。 这就意味着，他的存在，既不会对世界造成危害，也不会有什么益处，就像……透明的空气一样。 她之所以应邀过来，一是因为没来过9区，想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而二，则是在遥远的5区，某一次偶然看见这边飘起的一缕黑烟。 能在那么远的地方看到，说明此人的存在必定极度危险。 于是，在收到邀请后，她几乎不带犹豫，立刻请了个超长假期赶来这边。 来到9区，再一次看见可怖的浓烟的时候，她更加确定，自己当时看到的没错。 可是，她一直以为这是蒋镇造成的，结果今天的情况让她始料未及。 ——难不成是前段时间大放厥词的韩锐？ 她大脑突然有些短路，似乎都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这可是号称所有通缉犯中，最凶残的蒋镇的营帐里啊！ 她抬头，迎上蒋镇凛冽的目光。 “是因为没达到标准？” 质询声响起，明明语气平常，可冉雪总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嘁，要是一团黑烟或者一团绿烟都好办，偏偏是没有颜色。 她努力平复情绪，回道：“怎么说呢……标准倒是勉强达到了，但伤势非常复杂。 白铸留下的攻击非常刁钻，以我的医术，恐怕没办法治愈。 不过，您的自愈能力实属惊人，很多致命伤已经没有大碍。 至于现在时不时冒出的雷蛇，那只是他留下的最后一丝余威，说直白点就是回光返照。 只要能抗过这最后几天，我想，不需要治疗，伤势也能完全止住。 在那之后，就是正常的自愈过程了。” 蒋镇没有回应，不过冉雪看得出来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天呐，白铸到底得有多强，哪怕死了这么久还能持续不断造成伤害，甚至能让蒋镇听闻拒绝治疗时如此生气，听见无大碍之后又如此放松。 ——幸好，自己赶紧把无法治疗的事糊弄过去了，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应该……没啥事吧？ ——嘶……不过，自己刚才摆了他一道，会不会记恨在心啊。 ——哎呀，过去面对那些没事找事的病人习惯了，忘了今天自己啥身份。 ——要不，给他卖个萌？呃，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冉雪正在那头脑风暴，自己该如何请求蒋镇原谅的时候，后者一句话，一下令她大脑短路。 “行，既然伤势无大碍，那你可以走了。” 冉雪嘴巴张成一个“o”，觉得不淑女，手抬下巴，立刻合上一点。 ——我没听错吧？我这么耍着他玩，他居然不准备迁怒于我嘛？ ——嘶，难不成，外面已经摆好了老虎凳辣椒水，就等我乖乖送上门了？ ——可是一点动静没有啊，不然偷偷看一眼？嘶……那样意图会不会有些明显。 “怎么，还不走，是准备加入我的部队么？” 冉雪思绪再一次被打断，她呆呆地望着收回杀意的蒋镇，乖巧道： “老大您好，老大再见。” 欻—— 一溜烟，化为一道影子窜出了营帐。 用尽全力跑出去一百多米，吐着舌头擦着汗气喘吁吁地停下。 ——不行，以后一定要加大运动量了，天天坐诊坐的腿都不听使唤了。 ——不过，一会去哪呢？ ——对了，听说黑尔小镇爆发了一场大规模战斗 ，死了不少人。 ——嗯，作为一名医生，放着那么多尸体不管可不好呀 ——那团黑烟似乎也在那个方向，正好一箭双雕。 ——诶，不对，我没有交通工具啊，用脚去就是世界毁灭也走不到啊！ ——啊，早知道刚才就跟蒋镇讨价还价了。 “这是你的骆驼。” “啊！！！” 眯眼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冉雪身边，一句话直接让她全身炸毛。 “不用担心，里面有一张地图，在路线上的小镇进行补给，物资肯定是够的。” “这么人性化呀，那来去车费咱能不能也给报销一下呀～” 老头无言。 冉雪眨巴眨巴眼，远处的落日又沉下去一下，她忽然察觉到一丝凉意。 “爷爷您好，爷爷再见。” 这下换骆驼气喘吁吁了。 眯眼老头转身回到蒋镇营帐，看见老大浑身伤痕的样子，略带惋惜道：“果然，还是没能治疗啊。” “没事，” 蒋镇若无其事开口，“你之前跟她同行的时候，有没有感受到杀气？” “有，而且异常浓郁。” 蒋镇忽然开始大笑：“看来，她来这，目的也不单纯是应邀呀。 呵，那家伙果真有几把刷子，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说着，蒋镇拿出一个通讯器，跟个大号苍蝇似的。 如果韩锐在的话，一眼就能看出，这跟当时在「地雷阵」住处搜到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蒋镇轻轻一按，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波声。 杂乱的电波声很快停止，蒋镇开口道：“冉雪来过了，没治疗，且路上确实有杀意。” “嗯，了解。” 一阵儒雅的声音自那头传来，吐字清晰、温润如玉。 “虽然有一点点出入，不过不影响棋局的走向，她之后大概率会去黑尔小镇。” “你之前说，如果我伤势痊愈，就立刻前往练兵场，看来要泡汤了。” “是的，在我看来，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贸然出战，实在不妥。” “听你的意思，韩锐他们一定在练兵场里，担心我过去不是对手？” “在练兵场的概率有70%，在练兵场的情况下，开战的胜率有95%，虽然听上去很高，但不到稳操胜券的时候，我是不会落子的。 至于剩下的变数，则来自于棋盘之外的另外两名棋子。” “什么意思？还有人要搅局？” “说不准，她们一直游离在边缘，虎视眈眈，虽然不会造成致命威胁，但若是放任不管，自然也不是良计。 「魅影」这两个人，还真是沉得住气。” “呵，老早就听说这个组织了，还真想会会她们。” “您放心，我会把她们也拉入棋局的，现在只需按计划进行就好。” “你这位援兵，我很满意。” “您过誉了。” 挂断通信，蒋镇对着眯眼老头说道：“那就按照原计划吧，先召集一批人手，暗中包围黑尔小镇，再派一些人在预定位置埋伏好。 做完这些后，你赶往练兵场附近，在能力能覆盖到的边缘伺机而动。” “是。” 第152章 练兵场 六人完全踏入练兵场的大门，厚重的大门轰隆一声盖住，咔咔咔的上锁声接连不断。 当内部的景象映入眼帘，除了海市，其余人皆是一愣，步伐都慢了几拍。 方才在外面看不真切，进了门，才发现这里跟自己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想象中，这里应该到处弥漫着狂暴的气息，赤红的河流流淌着鲜血，败者的肢体挂满枝头。 暴力是这座建筑唯一的代名词，只有最穷凶极恶的疯子，才能从这个地方脱颖而出，成为蒋镇的心腹。 可是…… 他们仿佛穿越了。 脚下是平整光滑的大理石地砖，周围的墙上涂抹着五颜六色的涂鸦，一盆盆奇形怪状的绿植放在墙边，好像从画里蹦出来似的，跟涂鸦相得益彰，别有一番格调。 闭上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清香，一缕缕饭菜的香味从远方飘来，好像勾住魂魄，牵引着他们的灵魂一点一点移动。 刹那间，还以为踏入了某家五星级酒店的奢华大堂。 抬头看，练兵场的上方完全镂空，能看见最后一丝橘黄色的阳光颤颤巍巍地蜷缩在天空的一角，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深蓝色的天空如同一汪倒悬的湖泊，隐隐约约的繁星在湖泊中四处游动，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大小小的沙粒，它们簇拥成一团，在练兵场暖黄色的灯光照射下，像一条条傲游星空的小鱼。 韩锐心想，上方大概率也布置了一些陷阱和防护措施，才这么有恃无恐地暴露出来。 太阳下了山，四周的亮度一下子暗淡下来。 啪啪啪—— 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点亮光滑如镜的路面，沿途的房屋或者仓库的门口闪烁着指示灯，立在岔路口的指示牌也发出暖洋洋的光芒。 光芒打在地上又洒向四面八方，给这里的一切都套上一层温和的滤镜。 如果这里不叫练兵场，韩锐都想常住了，老实说，就连11区的富豪区，也没几个能比得上这气派的，更何况规模还这么大。 悄悄看看安雄等人，他们似乎都忘了走路，双眼贪婪地搜刮着视野内的一切，心中方才还升腾的焦虑和狂躁仿佛都被洗涤一空。 他突然有些佩服蒋镇，如果对方是个纯粹靠暴力统治一切的家伙，那反倒好办，只要自己拳头够硬，那些慕名而来的人见到蒋镇被打败，自然做鸟兽散。 可是，他居然费这么大功夫，耗费如此恐怖的人力物力，只为给手下营造一个舒适的训练环境。 韩锐都能想象到，每当蒋镇的手下们经历完一天的训练，筋疲力尽地走在路上，看见这些老大亲自为他们搭建的一切时，心中的感激和崇拜绝对会疯狂地累积。 本就在实力上彻底臣服，如果连其他方面也一点一点被蒋镇蚕食，到时一旦开战，绝对会是最忠诚最疯狂的战斗力。 疯子不可怕，但一个能分得清冷静与疯狂的疯子才最可怕。 ——蒋镇啊。 韩锐悄悄一笑。 ——看来，我们也是同类啊。 “你们第一次来，我先大致介绍一下这里的基本情况。” 海市的声音打断了韩锐的胡思乱想，也让其他人回过神来。 他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介绍着。 其他人立刻提起心眼，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韩锐和伍晓倩则立刻回忆起之前张启希分享的情报，进行比对，看看是否有纰漏。 练兵场一共分为三个大区，分别是战斗区，生活区，管理区。 战斗区也叫训练区，顾名思义，就是进行能力训练的地方。那里是一座大沙场，除了有类似健身器材的体能训练设施外，还摆放着靶子、武器以及各类异能相关的装置。 生活区则是吃饭睡觉娱乐的地方，当然，这里毕竟算军事基地，所以娱乐场所很有限，街机厅台球厅这种的就不要想了，只有几座篮球场、羽毛球场等一些体育设施。 至于第三处管理区，海市只送上冷冰冰的一句话——与你们不相关，之后便不再多说。 但韩锐伍晓倩清楚，这才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因为管理区内，有控制整个练兵场的核心控制室，外墙上的防御装置开启与否、场内的异能屏蔽器是否激活、以及各种大门的开关状态，全都归这里操作。 换句话说，只要能占领这里，就占领了练兵场。 管理区的这些情报，便是张启希那晚仔细分享的，包括一些建筑的位置关系、重要楼宇的进入方式等等。 据他透露，这些都是当年一名警员冒死潜入进去查出来的。 可惜，如果他能活着出来，众人的了解肯定能再进一步。 韩锐思绪飘回，众人正好走到一个大广场。 广场中央是一座巨大的蒋镇雕像，雕像的右手微微前伸，掌心向上摆出虚握的样子，如同要将世界攥在手中。 虽然是石头做的，可眉宇之间流露的霸气，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安雄直勾勾地盯着雕像，双眼仿佛闪着金光。 其他人则撇开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到周围延伸出的几条路上。 海市依次给众人指了一下，其中重点介绍了战斗区的方向。 之后的几天，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会在那边度过。 但韩锐和伍晓倩可不这么想。 他们的目光，隐约朝向管理区的方向。 两人暗暗对了个眼色。 在这种地方每多待一分，危险就增大一分，尽量速战速决。 今天晚上，就过去探探路。 第153章 密钥 简单的介绍过后，海市继续带着众人前进。 走在路上，韩锐不停记录着各种有用的信息。 哪里灯光较暗，哪里适合藏身，哪里有条不起眼的小路，通缉犯的职业素养让他几乎过目不忘，给张纸就能把地图画下来。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一个细节。 好像走了半天，一个监控也没看见。 看了眼伍晓倩，她也略做思索状，看来也发现了。 察觉到目光，她抬头与韩锐对视，目光化为队内语音，率先挑了挑眉。 ——发现了么？这里没有监控。 ——嗯，不过这边算生活区，没监控也情有可原，我感觉像是故意让人掉以轻心，万一以为有机会混入管理区，到那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被看得一览无余。 伍晓倩眼球一转，想明白了。 假设没有监控，这么大的设施想要管理，肯定需要借能力者的帮助。但是，这里又有很多异能屏蔽装置，如果有人偷带这玩意搞事，管理者就跟瞎子一样了。 所以，这还是一个陷阱，给那些自以为是人的陷阱。 一步都不能踏错啊。 伍晓倩扬了扬下巴，韩锐顺着目光看过去，尽头是一条几乎被草丛和树木挡住的林荫小道。 原本应该打算供人休闲散步的，不过估计位置比较偏，没什么人来。 自然就成了他俩搞事的好地方。 韩锐点点头，这里作为中转站很不错，进可攻退可藏。 几分钟后，众人来到几栋联排别墅中。 别致的景色，精致的装潢和细致的布局，沙漠里还能见到这种地方，真是梦幻啊。 听到海市说可以随意入住，他俩自然选择相邻的别墅了，无论身份上还是行动上都方便一些。 安雄住在韩锐的另一侧，再那头是山猿和人妖。 韩锐走进大门，屋内的精致陈设让他仿佛回到11区，在那些富商政要的私密场所大闹四方的日子。 理了理思绪，韩锐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让他清醒。 看了眼表，已经深夜12点。 从沙发上起来，感觉精神有了极大缓解，神清气爽，跑个马拉松都不在话下。 他看了看沙发，看来这些都是异能造物，能缓解人的精神，不然连续高强度的训练迟早给人压垮。 咚——咚咚—— 这次是一长两短，看来是伍晓倩了。 打开门，对方整个身子埋在阴影之下，一手扶着牛仔帽，一手扶着枪套，像上门寻仇的侠客。 哪怕她此刻崩出一句“你害人无数，今日我便来取你首级”，可能都不觉得突兀。 韩锐拍了拍她的肩：“行啦行啦，别摆pose了，快走吧，明天6点就得集合呢。” 说完这话韩锐自己都乐了，好像自己不在敌人腹地，而是回到上学那时候。 当时每次清晨跑操，总能看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孩卡着哨声飞奔过来，有时候太急了，路上绊了一跤，就化身肉球，在橡胶跑道上咕噜噜滚过来，沾了一身红的绿的橡胶粒，惹得大家一阵欢笑。 张启希起先可不听管教了，什么规则都不遵守，堪称学校最刺的刺头，没有之一。 后来偶然间扎到自己，给他教训了一顿，一下就老实了。 谁成想现在居然混到王牌警员了。 “嗯？搁那傻笑啥呢？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伍晓倩叼着根杂草，八卦地问道。 树枝将月光剪碎，遍地生辉，两人在幽幽的林间穿行，好像偷偷约会的小情侣。 只不过两人都没那想法，肩膀离的很远，手也没有不自觉地乱伸。 韩锐回忆被打断，反正路上无聊，就随口说了说张启希的糗事。 伍晓倩听完，嬉笑地调侃了几句。 韩锐也难得顺着她说，两人破天荒地化身统一战线，对着张启希一顿狂轰滥炸。 啊切——！ 张启希揉了揉鼻子，怎么睡得好好的给一个大喷嚏喷醒了啊…… 他翻个身，看见枕头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童话，暗道一声好毅力，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师…师兄……别…别死啊……” “等一下！” 忽然，伍晓倩一声提醒，制止了韩锐的步伐。 他停在一棵树干后，诧异几秒后，大概明白了：“有陷阱？” 伍晓倩点点头，两人前方几米的位置就是一片感叹号。 “看来，已经到了核心区域了啊。” 他们收回玩笑心思，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脚步愈发沉稳，呼吸也逐渐消失，细碎的交谈声遁入黑暗中的影子，逼仄黑暗的环境中，总会时不时飘过一股彻寒。 伍晓倩眸光一闪，捕捉到草丛里一个微型的摄像头，绕过它的角度，又察觉到一块布置在井盖旁边的不可见陷阱。 韩锐跟在她的身后，如同一个延时记录，将她的动作完美地复刻下来。 半小时后，一间不起眼的砖瓦房外。 韩锐和伍晓倩藏在远处一栋屋子之后，一上一下探出俩脑袋，盯着这栋好似农村人家的小平房。 通过情报，二人知道管理区存在若干个密钥。 每个密钥负责一部分功能，例如控制大门开关的，控制武器的等等。 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异能屏蔽器的密钥了。 异能时代，每个人几乎都拥有摧枯拉朽的能力，而异能屏蔽器的存在，能极大限制他们的发挥，堪称神器。 在一般人的想象中，这东西至少也得经历数重防护，十几道铁闸门巴不得围得严严实实，哪怕是只蚊子，也得测下身份才能进去吸血。 可事实就是，这个最关键的密钥，就存放在这间小瓦房里，并且旁边一个巡逻的都没有。 如果没有情报，这间房子很容易被当成杂物房或者无用设施，可现在，两人完全肯定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房子旁边的几棵枯树，墙上的常春藤，窗台上放着的一些毛巾抹布，都跟情报描绘的一模一样。 这便是那名牺牲警员提供的最有价值的情报，没有之一。 两人屏气凝神，这里看似幽静平常，渺无人烟，可实际上危机四伏。 前方的石桌旁有若干不起眼的陷阱，周围的高楼上，数名巡逻人员的视线将这栋小屋完全覆盖，人形监控的情况下，二人不可能耍一丁点花招。 阴森潮湿，灯影绰绰，后半夜阴凉的风刮过二人耳畔。 伍晓倩提了提衣领，白天威风凛凛的双眼此刻竟摇身一变，像一双敏锐的猫眼，轻巧地在瞳孔内四处闪现。 作为一名逃脱好手，这种情况她自然不虚。 一阵头脑风暴，她轻轻松了口气：“还好，根据观察，每过半个小时，这里会有两分钟的空档期，只要取密钥时别出什么意外，够咱们回来了。” “喂喂喂！” 韩锐赶紧捂住她的嘴，“你这样讲，不出意外的话就真要出意外了啊。” 他轻咳一下，示范道：“你该这么说，哎呀，只有两分钟，要闯进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还要拿到根本连见都没见过的密钥，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想到头秃，咱俩还是随遇而安吧，能走到哪算哪，尽力而为吧。” 伍晓倩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被这打击士气的话给气到，毕竟这次就是来踩点的。 “你还有啥建议么？” “在逃脱大师伍晓倩大哥面前，我哪敢有什么高见。” “行吧，那就先撤。” 第154章 谜题 接下来的三天，白天两人跟着众人进行预热训练，晚上则继续过来踩点，确保万无一失。 预热训练，就是为了让他们适应接下来的魔鬼练习而提前准备的纯粹的体能训练。 一天下来，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感觉要散架似的，就连天天活蹦乱跳的韩锐也不由地蔫了下去，一脸凶妆煞气全无。 梦回新生军训。 安雄更是疲惫不堪，有几次甚至还是让韩锐背回去的，一路上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兄弟，你好猛”，给韩锐吓得还以为要进行什么奇葩展开。 至于山猿，人如其名，跟个野猴子一样，三天下来三个字就能形容他——战斗，爽！ 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战斗，但这家伙每次遇到阻碍自己的事儿，都会不由地燃起一波斗志，该死，要是能将他的精气神分给安雄一点就好了，也能让韩锐少几组负重练习。 至于人妖，应该算是所有人里最惨的一个。 因为妆容奇葩、说话毒舌又不合群，再加上体能又极差，次次训练都拖后腿，因此刚一来就成了众人欺凌的对象。 每每看见他，总是抱着头蜷缩在一个角落，旁边围着几名来得更早的狂徒，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再加上他明明不敢还手，却又不服软地连连咒骂，周围人就更加变本加厉，说实在的，这里也没有不准杀人的规矩，他没被打死简直就是奇迹。 这些事，韩锐和伍晓倩都是从安雄口中听说的，露骨的讲解甚至让他俩都隐隐动了点恻隐之心。 当然，只有一点。 他们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甚至将来还会成为敌人，所以两人估计哪怕真的遇见他被霸凌，自己也只会当做没看见的绕过，甚至再狠一点，期待他早点被打死都不为过。 总之，初来的三个白天就这么轰轰烈烈却又平淡的度过了。 很快，夜幕降临。 经过前三天的踩点，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砖瓦房周围的陷阱与人员情况。 陷阱的范围、位置，人员的站位、视线、作息，只要能确认的，二人几乎都记在了脑子里，堪称细节狂魔。 如果这是一场潜入游戏，他们绝对能达到最高评级。 弦月高挂，夜深人静。 两人轻车熟路地绕开路上的陷阱，来到砖瓦房附近。 瓦房的附近漆黑一片，仿佛想要逃进幽静的环境中似的，可惜被两人死死盯住，无所遁形。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好像游戏里的白色光束，给玩家们标志着视野距离。 白色光束破开漆黑的世界，在砖瓦房附近四处游走。 隐蔽的陷阱化为深红色的地块，像是恶魔张着大嘴，吞噬贸然闯入的一切。 这场游戏，没有重来，暴露即死。 “三” 两人看了眼表。 “二” 两人挽起袖子。 “一” 呼吸停滞。 来了！ 白色光束在这一刻忽然散开，深红色地块也瞬间变得松散，一条漆黑的蜿蜒之路于两人面前乍现。 砰砰—— 脚下发力，两人顿时开始冲刺，三个白天的训练让他们体能大增，弯腰、翻滚、急停转向在这一刻浑然天成，直到来到门前，他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秘密改造了，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不对，心还是得跳一跳。 进了屋，掩上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小房间。 沾满灰尘的被褥整齐地堆放在干净的单人木床上，床头柜上是一盏开着的台灯，一只蚊子被灯光吸引，在灯泡上撞来撞去，嗡嗡直响。 另一边是一个破旧的双开门衣柜，此刻大开着，一件件崭新的衣服挂在衣杆上，光鲜亮丽，给衣柜平添几分光彩。 一张坑坑洼洼的写字桌上，放着一本开着的笔记本，一行行整洁的字落在纸上，看上去墨迹未干，至于写了什么，二人则没功夫去看，一共只有2分钟，没时间给他们耗。 “这是闹哪样，一样电子设备也没有啊！” 伍晓倩环视一圈后始料未及道。 原以为在平淡的外表下，里面会有什么特殊设备，结果你丫不会真是间平房吧！ 总不会张启希提供的情报是错的吧！ 韩锐也被震住了，但片刻之后就回过神来。 这么重要的情报，师弟绝对不会骗自己，要是拿不准，他也不可能郑重地告诉二人，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绞尽脑汁，120秒的倒计时化为催命符，他突然有种预感，如果这次没能找到密钥，以后就永远不可能了。 他喃喃自语：“不，恐怕，这就是最后的谜题！” 环顾四周，无数违和感涌上心头。 ——为什么床是干净的，被褥却落满了灰？ ——为什么写字桌这么崎岖，本上的字却这么整齐？ ——为什么衣柜已经快散架了，里面却挂着这么多崭新的衣服？ 诡异，太诡异了。 他的脑海完全被这两个字填满，不过立刻就回过神来，或许只要解决房间的诡异之处，就能真正取得密钥。 “伍晓倩，放轻松，至少我们大概率用不到你爹留的黑客软件了。” 韩锐半玩笑地调侃道，气氛却愈发紧张。 伍晓倩看了眼表，从他们动身，进入房间，再到迷惑发呆，已经过了一分钟。 急促的呼吸声填满寂静的小房间，他们像是参与了某场密室逃脱，可是题目未给，时间还极其有限。 “解题之前，我们要清楚来这的目的。” 韩锐轻声开口，这句话也表明他相信张启希提供的情报。 伍晓倩屏气凝神，s级通缉犯的大心脏此刻开始显现，现在可不是讨论情报是否有误的时候。 她脸色逐渐平静，波澜不惊，于脑海中，跟韩锐的思维开始激烈碰撞。 ——伍晓倩，不管怎样，我们都必须相信，控制整个练兵场异能屏蔽器的密钥，就在这个房间里，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拿到它。 ——可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东西，要怎么才能确定是否拿到？ ——它是否有形状？ ——不知道。 ——它是否有颜色？ ——不知道。 ——它是否有体积？ ——不知道。 ——那么，它是否有意义？ 两人同时一愣。 密钥，异能屏蔽器的密钥，它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使得周围的异能失效。 可这房间里没有半点异能痕迹，看起来就是最普通的房间，或者说，普通中带了一些诡异的房间。 时间又过去三十秒，他们已经想象到监控人员准备转身扫向这里的情景。 一滴冷汗自韩锐脸颊滚落，他擦了一下，脸上一股清凉。 清凉似乎带走了心中的焦灼，他猛然一惊。 因为我紧张，所以会出汗；因为出了汗，所以我要去擦；因为我擦了汗珠，汗液平铺在表面，蒸发带走脸上的热量，所以一股清凉。 有因必有果，这就是意义！ 他再度环视房间内的一切，震惊到失语。 伍晓倩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双眼化为扫描仪，将屋内的一切陈设扫过一遍后，深吸一口气。 昏暗的房间内，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一切： 这个房间如此朴素，就是为了让我们意识到它的寻常。 可这样寻常的房间内，却存放着异能屏蔽器的密钥这么个非同寻常的玩意。 而这密钥的作用是为了控制设备，从而消除异能。 这个房间内，恰好又存在了这么多诡异之处。 换句话说，会不会这些诡异之处，都是异能造成的？ 所以，结合奇怪的陈设与密钥的作用，目标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我们，要找出房间内没有异能做不到的事情，然后…… 消灭它！ 滴答—— 滴答—— 滴答—— 时间仅剩十秒。 第155章 灯下黑 伍晓倩大步冲向衣柜，作为一名爱打扮的女士，衣服和衣柜的反差实在太明显。 她伸出手，刚准备把衣服从里面扯出来，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不对，这不一定是异能造成的啊。 或许房间主人很久没有回家，衣柜落了尘、又开始老化，等他背着行囊回来，看见这番模样，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将新衣服勉强挂在里面，再出去联系家具公司。 完全说的通啊！ 九秒。 韩锐来到床边，或许是动作太快，带来的风将脏兮兮的被褥上的灰尘卷起，呛了他好几下。 被褥上灰尘满满，床上怎么可能一干二净？ 他正要将被褥抬走，忽然想起什么。 以前，自己跟奶奶风餐露宿的时候，都会随身带着一床被褥，生怕哪天突然降温受凉。 那个年代，感冒都能杀人。 所以，每次一来到能住人的地方，自己总会率先进去，将床上打扫干净，然后把背着的被褥放在上面。 当然，颠沛流离的旅途中，被褥难免包得不够严实积了灰，所以每次收拾完床铺，他都会顺带着打扫一下随身被褥，以免呛到奶奶。 或许房间主人也跟自己一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住处，将行囊放在床上，却发现这里没有毛巾、水之类的工具，于是出门寻找去了。 也说的通！ 他收起动作，起身与伍晓倩对视。 七秒。 两人一瞬间就猜到对方所想，也知道各自推断的情况如何。 再次强调，这个房间，并不是要完整地理清所有陈设的来龙去脉，而是对于房间内的每个诡异之处，只要有一种不存在异能的说法能够还原，就算成立。 想明白这点，两人交换目光，肯定对方的猜测。 六秒。 抓耳挠腮都来不及了，按照伍晓倩先前的计划，这个时候他们早都该撤退了，哪像现在局势这么焦灼。 忽然，一道微弱的反光闯入两人视线。 因为整间屋子只有一盏功率很低的台灯，所以这反光极其的小，如同银河系外飘过一粒白色的芝麻。 但他们现在全神贯注，这点细节也难逃法眼。 五秒。 唰唰—— 两道目光齐齐聚焦写字桌，准确的说，是桌子上那本整洁的笔记本。 字迹工整、横平竖直，显然每一个字都写得非常用心，洋洋洒洒写满一整页，一点也不缭乱。 但他们并没有看内容的打算。 “是墨水！” 伍晓倩情不自禁叫出了声，她知道出声更容易暴露，但还是忍不住。 韩锐立刻把手按在字上，抬起一看，果然沾上了墨水。 他顿时一喜。 墨水跟被褥和衣服可不一样，后者可以提前布置好，可墨水干掉完完全全就是几秒钟的事儿啊！ 刚才他们在外围也观察了一会，算上进屋后的时间，起码得有十分钟了。 这十分钟既没有人从这里进出，笔记本还在敞着，早该干了啊！ 总不会有人卖十分钟还不干的墨水吧，赔死他。 四秒。 撕拉—— 说时迟那是快，伍晓倩立刻把这一页撕掉，清脆的碎纸声如同胜利的冲锋号，而下面那一页露出来的字，很明显是完全干掉的。 这张纸被撕掉的瞬间，就在伍晓倩手上化为星星点点，飞快消失。 对了！ 伍晓倩终于松了一口气。 三秒。 不……不对！ 几乎下一刻，韩锐就反应过来。 没有变化，没有取得密钥的任何一丁点感觉。 还有问题！ 大脑感觉快要爆开，他迫切地想要使用能力暂停时间。 但转念一想，既然拿到密钥的目标就是要消除异能，一旦自己使用能力，岂不是更达不成了？ 啊啊啊啊该死该死，到底还有什么地方！ 房间就这么大，诡异的地方就这个几个，他们也全都检查过了。 没有藏人的地方，没有奇怪的机关，没有无法看到的死角。 台灯的光线虽然暗，却足够看清房间的一切。 等等…… 两秒。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句话——我最喜欢灯下黑了。 对啊，自己为什么能发现这么多诡异之处，又为什么能接连排除它们。 就是这灯光！ 他相信，所有进这个屋子的人，都不会第一时间去在意灯光，而是在它的帮助下，打量屋内的一切。 灯光让他们看清光鲜亮丽的衣服、让他们注意到被褥上的灰尘，让他们看见本子上未干的墨水。 可是，灯光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刚来的时候，四周可是一片漆黑，就连整个砖瓦房都仿佛要遁入黑暗里。 况且现在台灯的位置，光线正好可以照到窗户外，窗户紧邻着房门，所以如果台灯一开始就是亮着的，那他们早在第一时间就该注意到。 所以，是在他们推门的那一瞬间，台灯才以一种不易察觉地方式亮起，然后…… 就这么明晃晃地，在两人面前耀武扬威。 真是，太狡猾了啊！ 没有机关、没有藏人、苍蝇也不可能扳得动开关，房间内最后的不可能之事，便是这突然亮起的台灯！ 一秒。 啪—— 韩锐关闭台灯。 啊啊啊啊啊！！！ 前所未有的剧痛席卷脑海，周围明明陷入黑暗，可韩锐感觉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幅融化的油画，无数色彩混乱地交融在一起，整个人快要晕厥。 伍晓倩也是如此，头疼欲裂，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但她不能倒下。 韩锐几乎要失去行动能力，她要是再倒下，被发现可就真玩完了啊！ 她没有犹豫，立刻抓住韩锐手腕，带动全身力气，硬是拖着他往外狂奔！ 零秒—— 离开砖瓦房的刹那，远处高楼上的一个人忽然转身，象征视野的白色光束顿时透过窗户倾泻全屋，没有一丁点死角。 伍晓倩拉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韩锐在陷阱之路上飞奔，背后一道又一道白色光束投射过来，距离韩锐仅差一掌。 他们就像好莱坞大片里逃离爆炸现场的主角，接二连三的惊天爆炸在背后响起，冲天的火光裹挟着浓烟窜上天际，爆燃的碎片四散飞溅，可没有一片落到他们身上。 于死亡边缘而行的经历喜加一。 “呼……呼……呼……” 终于回到安全地带，伍晓倩把韩锐往墙根上一甩，自己也背靠着墙，筋疲力尽地滑了下去。 “喂，你这……混蛋，早说不要立g了，真是……的，差点就……就没命了。” 韩锐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伍晓倩不甘示弱：“你不是……反向g立回去了嘛，还……还有脸怪我。” “都说了，”韩锐勉强提了提身子，跟伍晓倩处在一个水平线，“功利奶不可取啊。” 稀疏的灯光照在斑驳墙壁上，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喘着粗气，静静消化着密钥带来的影响。 他们同时看向砖瓦房的地方。 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但所有监控人员却没有反常。 看来，是单方面对自己屏蔽了啊。 果然，机会只有一次。 伍晓倩终于放松下来，对着旁边伸出拳头，道：“呵，你……你这家伙，还不赖嘛。” “你……你也是，居然……还有力气跑。” “当……当然，逃命什么的，我最……最擅长了啊。” “那就，彼此彼此了……” 啪—— 两个拳头轻轻碰在一起。 第156章 目击者 两人缓了得有快十分钟，甚至腰都坐麻了，还换了个姿势，可脑袋依然很疼。 这感觉，就像疯狂熬了几天夜，终于决定好好睡一觉，结果刚要睡着就被人叫醒了似的。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老在这坐着也不是事儿，这也不是自家后花园，保不齐待着待着忽然来个巡逻的，直接给他们俩捅个透心凉。 所以，哪怕现在状态都不是很好，他们还是决定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两人勾肩搭背就往回走，路上左晃晃右摇摇，好几次差点摔倒，像是宿醉的好兄弟一起搀扶着回家。 大概过了“药劲”，渐渐地，疼痛消退，走散的意识开始回归。 两人终于得以审视这神奇的密钥。 果不其然，它无色无味、无声无形，仿佛虚空中的一抹意识，又像扎根于脑海中的知识，虽然无法想象它的样子，可只要想起“异能屏蔽”相关的内容，它永远是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就像“1+1”，无论在什么情形下，以什么样的方式思考，“2”永远是第一个冒出来的、最正确的答案。 伍晓倩定了定神，想起身上还带着微小的异能屏蔽器，拿了出来。 上下左右把玩一圈，眼睛一亮。 果然有用！ 刚才，她脑海中起了一个念头——激活屏蔽器。 这个小玩意果然被成功激活了，自己能感受到，感知危险的能力一瞬间被清除一空，就好像自己从没有过这个能力一样。 再起念头——关掉屏蔽器。 异能又回来了。 她跟韩锐说了这个情况，后者轻松一笑：“幸好，这趟还算有点收获，要是好不容易拿到手还没卵用，我可就要骂娘了。” 伍晓倩明显松了口气，不过语气还是有点担忧：“有用是有用，不过练兵场这么大，我也不知道仅凭一个念头能不能控制所有的异能屏蔽器。 贸然测试只会打草惊蛇，万一被海市他们发现密钥被盗，或许会紧急更换再严加看管，到时咱们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再者，哪怕咱们一直没被发现，拥有密钥的人肯定也大有人在，他们人数更多，万一咱们动了手，他们靠着人多反过来压制咱们，一切就完蛋了。 很多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她的分析不无道理，韩锐肯定几句后说道：“所以，拿到密钥，只是胜利之路上很重要的一步，但只是这一步，还不足以致胜。 密钥密钥，说到底，只是个钥匙，而这钥匙能打开的，便是通往整个练兵场最中心区域的大门！” 伍晓倩眼神一眯：“你的意思是，管理区的核心控制室？” “杀到这个地方，才最符合咱俩的身份啊。”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着。 看来，距离真正的终点还有一点距离啊。 不过，这对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重点了。 一件最为重要的任务，迫在眉睫，那就是…… 舒舒服服、痛痛快快地睡一大觉！ 从零点出发到返程，已经过了40多分钟，估计回到住处都要一点了。 再加上死了这么多脑细胞，赶紧回一回血才是王道！ 深夜的练兵场寂静无声，只有脚步踩上落叶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大概走了几分钟，周围的陷阱和监控设备开始变得稀少，他们意识到，已经出了管理区，来到生活区了。 两人原路返回，沿着林荫小道前进。 “喂，怎么感觉，你的胳膊越来越沉了。” 伍晓倩肩膀扛着韩锐胳膊，吃力道。 自己明明好多了，头不疼了、腰不酸了、腿不麻了，跟重返青春了一样，不对，现在本来就很年轻好伐。 可反观韩锐，脸色萎靡、呼吸迟缓、眼神发散，难道情况越来越差了？ 也没准，他是最后一个按下开关的人，或许受到的影响更大些？ 算了，看在他立下大功的份上，给他背回去吧。 就在她刚要把韩锐背上来的时候，后者忽然开口：“伍晓倩……我，我好困，懒得动了，要不你背我吧。”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明明想做一件事，结果动身之前别人突然提醒你一句，一下子就没动力了。 更何况，韩锐，你居然……居然只是困了就敢使唤老娘嘛？！ “去死吧你！” 啪—— 一个过肩摔，直接给韩锐混浊的眼神干清澈了。 日常打架（1\/1） “你干嘛啊啊，哎呦！” 他捂着肩膀吃痛起身，伍晓倩气得鼓起腮帮，搭配英姿飒爽的牛仔妆，反倒多了一丝反差萌。 “自己的路自己走！” 伍晓倩煞有介事地掸了掸肩膀的灰，双手抱胸就往前走。 没走两步，韩锐忽然跟上，一手按在她脑袋上，像按地鼠一般强行给她压到下蹲。 “你……！” 伍晓倩刚要发怒，见对方比了个噤声手势，又指了指马路尽头。 “嘘，看那边。” 只见马路尽头，三个身强体壮的猛男并排走来，有说有笑。 两人赶紧在草丛后藏好。 三名猛男欢声笑语的经过。 “哈哈哈，那个新来的真是名不虚传，完美的发泄桶，老子一天攒下来的情绪，几拳头全发泄出去了。” “得了吧，还几拳头，3米厚的墙都给你凿穿了，不过那人妖也是嘴硬，指甲都掰断两根了，硬是不服软。” “哈哈哈，这样才好，沙袋嘛，一不能漏气，二还得抗揍，多完美。” “大哥说的对，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划破夜空，很快销声匿迹。 两人从草丛后探出脑袋，对视一眼，前往他们过来的方向。 没走多远，便看见一面倒塌的墙壁和一大滩血，血泊中还有两截断裂的长指甲，指甲一头还隐隐带着血肉。 四处看了一圈，没找到人妖，从路上断断续续的血点来看，应该是回去了。 他们决定，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还是尽量阻止一下比较好。 说到底，人妖也是能进入练兵场的人，实力必定不俗。 一旦狗急跳墙，把他俩也拉下水，可就得不偿失了。 简单的小插曲后，两人径直前往住处。 很快，借着路灯，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别墅了。 他们重重松了口气。 大床，美梦，我来了！ 谁知，刚一动脚，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宇晔兄，素晴大哥，这么晚了，你们，干什么去了？” 转头一看，竟然是山猿？！ 第157章 一根筋 一时间，三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嗯……怎么还这么累的样子，不对劲儿，十分甚至九分不对劲儿。” 山猿步步逼近，脸色鄙夷，满脑袋飘着问号。 随后，他一拍手心，恍然大悟，语气似乎都沉了几度。 张满鬃毛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如同尖啸的地狱孤魂，将韩锐二人笼罩其中。 “难道说……”山猿笃定地摸了摸下巴。 韩锐伍晓倩互换眼神，随时准备拔枪。 山猿忽然大吼：“说！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加练了？！ 草，一定是！ 踏马的就知道你们俩表面看上去傲世凌人谁也不服的样子，实际天天搁底下卷！ 至于嘛？白天几十公里障碍跑加十来种器械还不满足，还跟底下偷偷加练是吧？！ 看你俩都这么累，该不会互相打架喂招呢吧！玛德，有这种好事居然不喊我！” 短短几秒，山猿的嘴跟开了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一番话下来，自己给自己完美编了个故事。 这下换韩锐他们懵逼了。 这家伙真是满脑子都是战斗啊。 诶，不对…… 韩锐忽然想起来，他为什么也在这啊，还好意思说自己。 打断山猿的自言自语，韩锐把问题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还好意思说我们，你呢！”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他才是真正出来卷的那个。 山猿的表情也出卖了他，碎嘴模式瞬间关闭，眼神飘忽，欲盖弥彰地吹着口哨，还贼难听。 伍晓倩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得保持人设，她甩了甩头发，冷哼道：“怎么？大哥我闲来无事无聊了，找小弟切磋一下武艺，有问题？” “没，没有问题！” 山猿直接立正了，敬了个礼，“大哥，看您都眼皮子打架了，肯定困得不行，明天一早还要训练，小弟不敢再打扰您休息。” “呵，还算你有点良心。” 伍晓倩走之前又撂了一下头发，然后重重拍了一下韩锐后背，一声脆响，差点没给他拍出血来。 “臭小子，下次再跟你约架的时候，希望你能有些进步。” 然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扬长而去。 韩锐额头冒出几个井号，看了眼山猿又立马压了下去。 好好好，伍晓倩，这么演是吧，这些账我可都记着呢。 等她走远，韩锐抬起头看向山猿道：“行吧，你也赶紧回去吧。” 刚一转身，山猿粗糙的手掌立刻压在他的肩膀上，力道还越来越重。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表情与妆容完美融合，韩锐脸上那道逼真的伤疤像一条深渊，似要将突然发难的山猿吞噬。 后者也完全不惧，或者说自伍晓倩走后，他就回归了原始的野性状态。 兴奋的双眼盯着韩锐，压抑许久的话脱口而出。 “这一刻，我终于等到了啊。 自从在那个酒馆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跟你较量一下。 可是当时被安雄拦了下来，没打成。 后来好几次准备跟你摊牌，结果每次都被素晴大哥占了先。 你独处的时刻，我可期待很久了啊！” 这些话，如果换个性别、称谓，可能会让人联想到某些恋爱番，默默无闻的女配角偷偷注视着男主，苦等许多集后终于逮到机会跟他表白。 可是现在嘛…… 毛茸茸的动物会让人觉得可爱。 毛茸茸的妹子会惹人一番遐想。 但要是毛茸茸的壮汉…… “期待你大爷啊！老子今天没空！” 画面太辣眼，韩锐都没敢想，赶紧后撤步拉开老远，一手扶着枪套。 本来韩锐扶枪套是准备防身的，结果山猿反而误以为他接受了对决，兴奋地直吼：“哈哈哈，就是这样！ 来吧，让我也亲身体会一下，全力以赴的宇晔兄到底有什么程度！” 韩锐呲了呲牙，这里可离住宅区不远啊，万一开了枪引起围观，保不齐就查出他们去管理区的痕迹了。 想到此处，韩锐立刻一个下腰，闪过扑来的山猿，然后迅速往远处跑去。 要打，也要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打。 他飞速狂奔，极速充盈的肾上腺素短暂消去了疲惫与困意，一路上如同置身于一场障碍跑，时不时就要提防从各处袭来的危机。 没一会，他就来到一栋六层高的烂尾楼旁。 这里原本打算盖一家小医院，离住宅区近一些，可是医生护士等人在来的路上就被白铸砍光了，又没找到合适的替代品，强行掳过来的话又怕泄露情报，于是计划就这么搁置了。 现在，空旷又没人，正好适合二人切磋。 韩锐一脚站定，转身迎向兴奋冲来的山猿。 就在这里，好好教训一下你吧！ 第158章 忽悠 吼——！！ 一个影子瞬间暴起，盖住微薄的月光，凶猛扑来。 这次韩锐没有逃窜，而是险中又险侧了侧身，紧接着枪如魔法般握在手中，毫不犹豫转身就是两枪。 砰砰——！ 明亮的火光撕破黑夜，一道血迹在山猿脸上爆绽开来。 “哈哈哈，就是这样，不要留手！” 他不怒反喜，兴奋到极点，落地四肢并用，一记极快的回马枪杀得韩锐措手不及。 架起双臂勉强格挡，山猿势大力沉的力道震得他骨头几乎裂开，连着后退数步。 韩锐自诩末世时干过不少粗活累活，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肌肉，但力气肯定比寻常人大得多，可现在面对山猿居然能有这么明显的差距。 立刻拟定战术——不能硬拼，打迂回战！ 他瞬间锁定旁边的立柱，借着空当立刻冲了过去。 砰砰—— 又是角度刁钻的两枪，阻碍了山猿的步伐。 见韩锐躲到柱子后，山猿马不停蹄飞奔过去，结果绕到背后，完全没发现韩锐的影子。 现在虽然月光朦胧，可远处的灯光也能顾及到这里一些，加之环境空旷，四周根本没有藏身处。 山猿挠了挠头，又绕了柱子好几圈，可还是看不见人。 就好像他俩始终站在柱子的对角线一样。 跟我玩绕柱是吧？！ 山猿青筋暴起，虬结嶙峋的肌肉上下跳动。 既然你小子敢藏柱子后面，那我给丫捶烂，看你往哪躲！ 野兽的思路，有时候就是这么直接 。 他凝神蓄力，宛如一名老练的武斗家，天知道这一拳下来会不会给整个烂尾楼捶个稀碎。 结果还没动手，脑袋上忽然落下一堆灰。 抬头一看，韩锐居然抓在天花板的凹槽上，像一枚吊坠摇摇晃晃，漆黑的枪口正对准自己！ 刚才韩锐一绕过去，就发现头顶有个抓手，加之立柱还没抛光，粗糙的表面正好够他借力上去，于是才玩了这么一出大变活人。 “擦，忘了这里都是灰，动作应该轻点的。” 韩锐自信道，对着山猿就是一枪！ 砰—— 完全命中！ 虽然因为身体摇晃加上对方反应，这一枪没有爆头，但还是重创了他。 山猿的肩膀立刻开了个血洞，可战斗的念头竟让他暂时忘了疼痛。 立刻躲开第二枪，山猿猛地抓住韩锐脚踝，玩流星锤一般把他往地上抡。 砰——！ 本以为这一下能给他摔得失去意识，可没想到他居然牺牲一只手强行撑着地面做缓冲，没有大碍。 左臂立刻脱臼，韩锐惨笑一下，随后右手一抬。 是「致命换弹」！ 山猿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之前在酒馆见识过宇晔兄的能力，对其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效果堪称恐怖，仅仅抛接手枪便能杀人于无形，不能让他做到！ 啪——！ 啪——！！ 结果韩锐还是快了他一步，在他行动前先一脚踹在手腕，逼他吃痛松了手，然后又用尽全力一脚轰向胸口。 踢胸口不是为了踢飞山猿，事实是他确实也没后退几步，最主要的，还是韩锐能够借力拉开距离，这在此刻堪称致命。 山猿自知来不及阻止能力发动，只好采取备选方案。 他立刻背过身，双手于胸前抱圆，一股浅浅的波纹在周围激荡。 「此面向敌」！ 只要抗过能力的释放，脚踝和左臂受伤的宇晔兄肯定不是自己对手！ 手枪抛接最多也就2秒，反正「此面向敌」可以无限维持，我覆盖的时间段尽可能长一些。 3秒吧，3秒一过，他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啪嗒啪嗒啪嗒—— 诶？ 什么声音，有哪个工具没放稳嘛？ 不对，这声儿怎么这么像……手枪落地啊？ 等会，他难道没去接手枪么？ 咦，脖子上这股凉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低头，赫然发现一把小刀抵在脖子上。 “将军。” 冷冽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山猿愣了愣神，随后爆了几句粗口。 还是输了。 “踏马的，这能力就这点不好，虽然啥异能都能挡住，可是对方什么动作就看不见了。” 韩锐将小刀收回裤脚，回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漠然不语。 他知道「触目即焚」火鬼也有类似的困扰，所以给掌心镶了块镜子用以观察。 不过他没说，他可不想给未来的敌人支招。 “所以啊，你更适合待在后方，屏障一开，什么远程打击都威胁不到自己人。” 韩锐找到个小木凳，坐在上面摆弄着左臂。 山猿走了过来，二话没说，一手按住韩锐肩膀，一手捏着他的小臂，使劲儿往上一抬。 嘶————啊啊啊！ 倒吸几十口凉气，韩锐差点没昏厥过去，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要不是旁边有人，他就要叫出声了。 山猿一屁股坐在小木凳上，嘎吱嘎吱直响，他接道：“是啊，以前所有人都跟我说，这是保人神技。 但老子不乐意啊，老子只想在人堆里冲锋陷阵，在血海里大杀四方，那多爽快！ 大男子汗光躲在后方算什么本事！ 这几天给我憋坏了，天天就是无聊的体能训练，不找个人打架我就要憋疯了。” 他本来满腔热血地闯进来，就是为了跟厉害的人较量，结果天天搞无聊的训练，对他这种人来说堪称酷刑。 韩锐眼球滴溜溜一转，不知在想什么。 山猿没完没了地倒苦水，说了得有五分钟，期间韩锐一直没接话，搞得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哪说错了。 刚要询问，就被对方打断。 “那要不，咱们去管理区转转？”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山猿眼珠子都瞪圆了：“不是，宇晔兄，你疯啦？海市可是警告过的啊！” 韩锐胸有成竹，他知道如果换作别人，可能当场怀疑他的身份，但山猿嘛…… “你这么想，海市既然不让咱们进，里面肯定有很多重要的东西。 既然是重地，必定有不少看守。 我嘛，也跟你一样，向来喜欢刺激冒险，这些机要重地可非常吸引我，所以，正准备进去探个险。 咱们加上素晴大哥，偷偷进去逛一圈，没被发现就当四处走走，要是被发现，哼哼，大战肯定少不了，不是如你所愿？” 山猿听完，越思考脸色越沉，他死盯着韩锐，无形的杀气穿过烂尾楼的胸腔，传出一阵悲鸣。 韩锐脸色如常，心中冷不丁捏出一把汗。 ——该死，张启希不是说这家伙一根筋么，难道这话说的太直白，被怀疑了？ ——不应该啊，这段时间一直偷偷观察他，跟描述很相符啊。 “宇晔兄啊……” 沉闷又野性的声音响起，山猿那张猩猩脸距离韩锐越来越近。 ——动手吧！ 啪—— 就在韩锐行动的瞬间，一只胳膊骤然拍在他肩膀上。 “怎么这么聪明啊！” 啊？ 他故作平静地眨了眨眼，眼前山猿笑得像朵菊花：“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早没想到！ 看看我这脑子，玛德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幸亏遇到宇晔兄你啊，不然我早晚得无聊死！ 战斗！战斗，我快要等不及了！” “好……好吧……” 韩锐暗暗松了口气。 正好，他可以用来转移视线，好给自己和伍晓倩争取时间去核心控制室。 他平静地给山猿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殊不知，远处的墙后，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 浓艳的妆容，长长的指甲，其中两根指头还缠着纱布，上面早已被血红晕染。 是人妖。 第159章 暴露? 忙碌的一晚终于过去了，当韩锐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快要两点。 跟山猿道别后，他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往自己的房间挪动。 脑袋一晕，一进屋就扎在床上，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六点。 他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没用闹钟依然能做到准时起床。 毕竟在过去，这个点是奶奶的起床时间，他都得先确认奶奶醒了之后才敢入睡，久而久之就对这个时间点极为敏感。 看了一下伤势，大部分都自愈了，除了一些更严重的伤口还留了点疤，倒也没什么大碍。 简单洗漱之后，动身前往训练区。 一出门，发现伍晓倩在门外等他，于是结伴而行。 本来韩锐还打算路上眯一会，结果注意到伍晓倩眉宇紧张，有些不对劲儿，好奇问了一嘴。 后者犹豫片刻，坦白道：“我的化妆品不见了。” 虽然这些化妆品是上等货，防水防晒还很持久，但是长时间不补妆总归会慢慢变淡，所以二人每过两天都会找个地方偷偷补一下妆。 结果现在化妆品不翼而飞，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伪装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怎么回事？会不会路上掉哪了？” 韩锐丝毫没有怀疑被人发现的可能性，毕竟这里的人都是大老粗，谁会对这东西感兴趣？再者说，要是真发现伍晓倩的身份，现在还能这么风平浪静的？ 总之，他更倾向于伍晓倩笨手笨脚弄丢了。 “不会的，你忘了咱们前天才补过一次妆么？当时我特意藏在一个地方，还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伍晓倩眉头紧蹙，心中隐隐不安道：“可是，除了化妆品，其他东西都还在，就很奇怪，也不像是小偷，虽然我觉得这地方也进不来小偷。” 她绞尽脑汁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不过至少能确认一点，开口道： “总之，不管怎样，我们的妆容乐观情况下只能维持三天了，如果碰到眼神好的，恐怕两天就能察觉咱们的异样。” 人声鼎沸的训练场进入视线，嘈杂的哄闹声钻入耳膜，前方便是训练区。 韩锐手探进袖子里，习惯性地摩挲了一下小刀，锋利无比。 “既然如此，那就两天内，拿下这个练兵场！” ———— 呼—— 一望无际的棕黄色土地上，风揭开土地的薄薄面纱，几根突兀的金属圆锥映入眼帘，像是沙海上的浮标，牢牢扎根在上下浮动的沙地上。 这里之所以空旷，是为了方便测试能力的覆盖范围，而这些浮标便是异能屏蔽装置的变种。 在控制台的统一设定下，它可以在适当时机清除异能带来的破坏力，从而不波及到建筑密集的区域。 现在，一堆人正懒懒散散的聚在这里。 有的在吹嘘曾经干过什么大事，有的在摆弄自己的专属武器，还有的默默一个人蹲在角落，阴冷的眼神扫过所有人。 韩锐和伍晓倩站在边缘，无论从装扮还是行为来看，都是这群人中最正常的了。 他们扫视一圈，这里约莫有八十号人，都是来投奔蒋镇的。 对于他们的过去，二人这几天抽空简单了解了一下。 一言以蔽之，这些人都是各个地区恶名昭着的家伙，或是犯下了滔天罪行、或是以残害人为乐。 甚至有几个韩锐还认识，是11区早先的a级通缉犯，后来被围剿之下走投无路闯进9区，从此销声匿迹。 没想到原来在这啊。 韩锐心想，正好一锅端了。 “喂，你发现了么？” 伍晓倩稍稍凑了过来，为了保持人设，她脸上一直是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只好尽可能不动嘴唇轻声说道，“远处，我面朝的地方，那些人正在聚集。” 韩锐看过去，风沙忽然大了些，看不清具体，不过能看到有一团黑色在风幕之外凝聚。 相信伍晓倩的第六感，他悄悄做好了战斗准备。 “草，什么时候才能跟老大出去征战啊！” 很快就有人不耐烦了，啪一下把武器摔在地上愤懑道。 来到这儿的每一个都是为了追随蒋镇的步伐，当然不想禁锢于这种地方，哪怕在其他人眼中这里已经是天堂。 所以打架斗殴等事件频频发生，大部分都不是简单的拳打脚踢，而是实打实的异能轰炸，幸亏有异能屏蔽装置，才使破坏没有迅速蔓延，否则就算偌大如练兵场早晚也得被掀个底朝天。 可是现在，这种情绪正在愈演愈烈，每个人心中都被压抑到了极点，只差临门一脚就要爆发。 “一想到在这的每一天，都能有十几个人从我手里活下来，就很不爽啊！” 周围越来越嘈杂，伍晓倩视若无物，牢牢盯着远处那帮逐渐聚集的人们。 “来了。” 忽然，那团黑影动了。 像远在天边的乌云，忽然受到风的指引，黑压压地流向这边，倾泻他们的愤怒。 韩锐也感受到了，身为通缉犯的本能，他甚至能从空气中闻出来，那是比这些恶棍还要纯粹的愤怒。 齐刷刷的脚步声自远方一步又一步踏来，绵软的沙地像是一个巨大的低音号，吹响沉闷的号角。 渐渐地，周围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一个接一个望过去，吐槽、谩骂和愤懑在这一刻铩羽而归，唯有恐惧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那群人走过风沙，脚印将松散的沙粒撵成实心，整齐划一的黑色制服上，是一张又一张阴沉的脸。 他们一共20来人，平均年龄至少有40岁，其中也有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们脸上尽是岁月刻画的痕迹，还有从无数战斗中摸爬滚打换来的残酷勋章。 这些人，便是练兵场的管理者们。 为首一人，双手插兜，深深的法令纹像两把刀悬在脸上，锋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呼—— 风还在照常的刮，可现场已经寂静许多。 不，还有人没看清局势。 人群中最后面的一个人，还以为是谁来砸场子，结果看清海市之后，立刻爆起粗口。 “草，海市，终于肯露头了，你他妈能不能给个准信，我们在这练了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才……” 砰——！！！ 话没说完，众人只听背后一声巨响，好似坠了一发炮弹，肆虐的风沙卷携着血腥从耳根后面刮过。 再看海市的身影，已然迅速淡化。 「海市蜃楼」！ 韩锐伍晓倩最先反应过来，立刻看向后方。 那名大放厥词的人，脑袋已经被强行按在沙堆里，丝丝缕缕的血迹溅向四面八方，将掐着后脖颈的手臂染的猩红。 他浑身抽搐着，看上去还没死，大概是被按在地上呼吸难受，他拼命想要抬起来，可海市死命压着他的脖子，根本起不来分毫。 不会审时度势的人，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而现在，这个人的奇迹，终于被夺走了。 其他人一一看向这边，海市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拳一拳砸向那人的后脑勺。 砰砰砰—— 直到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深坑将那人半个身子都吞了进去，他才停下。 这下，没有一个人再敢造次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这场面，只是平心而论，自知逃不出海市的手掌心。 海市朝尸体啐了一口浓痰，凶恶的目光看向所有人，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众人正在被凌迟。 “昨天晚上，谁去过管理区？” 第160章 为什么 风瞬间停了。 八十来号人，此刻竟然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见，僵硬得像一堆雕塑。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进到管理区，就摆明了要跟管理者们对着干。 且不说是否还能在蒋镇手底下做事，不被当场干掉都算好的了。 当然，还有一种更恐怖的可能——混进管理区的人，是韩锐和伍晓倩。 此刻，身为当事者的二人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尽可能掩饰表情和情绪，可还是控制不了疯狂抽动的心脏。 这里的人跟当初高宏启叫来围剿韩锐的杂兵不同，先不论身边那八十来人已经是各个大区的超级罪犯，就光这二十多名管理者，看上去也都身经百战，韩锐完全没把握正面硬刚。 而且这里大部分人能力都是大面积杀伤的类型，真打起来，翩若游龙这种镜头也就在动漫里看看，真实情况是——二人会在铺天盖地的异能笼罩下被立刻碾成灰烬。 “那个，请问。” 忽然，一声疑问打破了寂静。 所有人目光汇聚，是山猿。 “我昨天夜里一直跟这边训练，还见过几名管理者，是不是能排除嫌疑啊。” 他指了指一名管理者，海市看了一眼后冲山猿招了招手：“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海市去到一旁，压抑的气氛终于缓解了几分。 场面顿时叽叽喳喳起来，像一场大型狼人杀，所有人都开始寻找互证的队友。 韩锐沉思片刻，对伍晓倩道：“我觉得情况或许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伍晓倩也点了点头：“嗯，如果真发现我们的踪迹，早就开战了，哪还这么多废话，现在还要指认，肯定线索很少。”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昨天咱们回来的路上不是碰见三个人么？他们刚欺负完人妖，时间点也对的上。” “你的意思是，泼脏水？”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这样了，反正就是个拼口才的事，那些人看上去也没什么脑子，凭咱俩的嘴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不过……”韩锐看向远处。 本意是想找人妖确认一下会不会配合，结果忽然发现，人妖居然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俩，像一名变态杀人犯盯上了手无寸铁的猎物！ 就连韩锐也浑身发毛。 他到底在想什么？！ “嘘……” 正想着，伍晓倩突然瞥见安雄笑意吟吟地靠了过来。 “哟，宇晔兄，素晴大哥。” “安老兄，咋了？” “嗐，这不是都在互相证明么，我昨天一回来就直接睡到了天亮，也没人能证明啊。 要我说，宇晔兄，不是你给我背回来的么，咱们就互相担保，你看咋样？” 韩锐眼球一转，有了主意。 他率先发难：“你的意思是，我们作伪证？可是，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韩锐假冒的？ 万一你趁我们回去睡着，偷偷混进去，我们到时候可拎不清啊！” “诶诶诶，别这么说啊！”安雄连忙摆手，“咱们这关系，我怎么会骗你，求求了，我真的很想见老大一面，万一因为这事被人怀疑坐冷板凳，这辈子算是没一点指望了。” 韩锐跟伍晓倩对视一眼：“好吧，我们就姑且信你一次。” 正在他们商量的功夫，海市忽然带人走了过来，目光直刺韩锐：“山猿说，后半夜在跟你交手？” “是的。” “那你们是怎么碰见的？” 一句话，直戳二人命门。 韩锐清楚，海市已经跟山猿求证过，完全不能瞎编，面色如常道：“路上恰好碰见的。” “他是从训练场回来的，那你呢？” 韩锐脱口而出：“哦，我和素晴还有安雄，我们仨闲着无聊，又睡不着，就出去逛了逛，回来正巧碰见他。” 啊？！ 安雄一下子懵了，兄弟你这谎编的也太快了吧，完全不打草稿啊！ “是这样么？” 海市看向另外两人，伍晓倩淡定地“嗯”了一声，安雄连忙点头似小鸡啄米。 ——宇晔兄和素晴大哥肯定跟我有一样的苦恼，所以才会这么说，他们互证完全够用，却还是拉上了我，所以肯定非常信任我，我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那为什么山猿没提到你，只说看见了宇晔和素晴？” “他……我，哦！宇晔兄说有东西掉路上了，回去捡，素晴大哥陪他一起，我太困了就先回去了，可能刚好错开了吧，哈哈哈。” 海市眯了眯眼，叫来两名管理者：“你，你，分别去审问宇晔和素晴，我亲自来审安雄。” 韩锐顿觉不安，时间这么紧，他们根本来不及对口供，别说安雄了，就连伍晓倩能不能跟他交代的一样都难说。 到时万一出现差错，一个谎接着又一个谎，早晚被识破。 到底该怎么办？！ “够了！” 正在他绞尽脑汁思索时，倏地，人群之外响起一声呐喊。 那声音并不洪亮，甚至并不阳刚，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可就是这么个充满阴柔的人，立刻令所有人噤声。 都不用看，光听声音就能猜到身份。 人妖。 只见他站在人群外围，眼神中带着一抹果决，缓缓走向海市。 “去管理区的人，是我。” 一瞬间，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 有人嘲笑他自不量力，有人夸自己未卜先知，也有人充满厌恶地嗤之以鼻。 可韩锐二人，心里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这人一见面就对他俩出言不逊，路上也根本没说过几句话，仅有的内容也都是对二人的冷嘲热讽。 甚至听说其他人欺负他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想的也不是帮他解围，而是怎么能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样的关系，他居然会帮助二人解围？ 到底是为什么…… 砰——！ 一声巨响，人妖脑袋瞬间被海市按进沙坑，跟刚才那人如出一辙。 不一样的是，海市这次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而是拿出手机，一番操作后对准他。 身份检测功能。 “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咬牙切齿，敢这么挑战自己，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韩锐，不过韩锐不可能这么草率地承认。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韩锐请来的某位高人，在暗中合谋，准备对老大不利。 总之至少得是名好手。 可是看到手机的那一刻，他呆住了。 “普通人……沈穂，能力「笼中雀」，这怎么可能？！” 他愤怒地提起人妖的脑袋，转向自己，狂吼道：“说，韩锐现在在哪里！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呵呵呵呵—— 人妖的脸遍布血迹，与妖艳的妆容混合在一起，像是杂糅的戏曲面具。 他戏谑地看着须发怒张的海市：“想知道嘛……” 他缓缓凑上前，然后…… 呸！！！ 朝着海市的脸猛吐一口血痰！ 海市自然没有中招，察觉这小子动作异常的时候就发动能力，转移到人妖身后，可是…… 他凭什么敢对自己这么嚣张？！ “哈哈哈哈！” 海市忽然大笑起来，撕扯着人妖的头发把他拽到双脚离地：“「笼中雀」，是吧，这能力真贴切。 放心，我会让你好好体验体验囚禁在笼子的感觉的，告诉你，练兵场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关押区，进了那里，你将永无宁日！ 至于你想隐藏的东西，哈哈，我们有的是办法知道的。” 他比了个手势，几名管理者过来把人妖五花大绑。 海市呵斥众人道：“老大想来的时候，你们自然能见到，现在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玩命的训练，别到时候给老大拖后腿！” 说完，几人便带着人妖离开了，剩下的管理者仍然留在附近。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哄而散，好像刚才被带走的只是个街边的乞丐。 韩锐跟安雄聊了几句，后者也很快将事情抛之脑后，去一边热身了。 伍晓倩匪夷所思地捏了捏下巴：“他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道，刚才他看我的眼神也很怪，可能知道些什么。” 锐利的眼神盯着管理区的方向，韩锐语气坚定，“不管怎样，出了这档子事，海市他们绝对会再加强戒备的。” 伍晓倩扫视一圈，自己好像成了监狱里的劳改犯，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非常不爽。 “真是的，训练区都派这么多人啊。” “呵呵，这可是个好兆头。”韩锐话锋一转，“别忘了，管理者一共就那么多人，这里一批，拷问人妖再来几个，那管理区内……” “你的意思是……” 韩锐压低音量，却难掩兴奋：“没错，偷家！” “有意思。”伍晓倩活动了一下筋骨，看来能好好运动运动了呢，“什么时候？” 吵闹的人群中，那两个字轻若微风，刚出口便消散于虚无。 “现在。” 第161章 无双潜入(上) 轰——！！ 磅——！！ 哗——！！ 偌大的沙场很快燃起滚滚浓烟，一声又一声爆炸宛如平底惊雷，将所有人的耳膜震得生疼。 当然不是有人打进来了，韩锐二人也没那个本事。 这些都是那群追随者的能力，一个又一个景象叠加起来，堪比小型末日。 韩锐和伍晓倩像暴风中的蝴蝶，一不留神就会被刮跑。 他们假装在沙场里穿梭战斗，实则每分每秒都在观察着监视者们的状态。 一开始他们精神还很集中，毕竟刚出了那档子事，海市还亲自下令，肯定不敢松懈。 但现在过了一个小时，已经有人开始懒散起来，跟旁边的人攀谈了。 当然，也有聚精会神的，不过就寥寥几个，够对付了。 “是时候了。”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分开行动。 韩锐找到站在刀山火海中兴致缺缺的山猿，给他拽出来，道：“感觉怎么样？” “没意思，这帮人只知道靠着能力范围大搁那狂轰滥炸，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躲了几次就知道套路了。 有一说一，就这水平，还不如凌晨跟宇晔兄你临时比试的那场，啧啧啧，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啊。” 山猿好像回味一款美味的冰激凌，连连咋舌，感觉下一秒就要流口水。 韩锐赶紧诱导说：“那……你想不想再跟我打一场？” “卧槽？来啊！就现在吧！” 山猿全身毛发唰得一下绷直，像个仙人掌。 “别急，先陪我办个事。”韩锐示意他放轻松，“陪我去趟管理区，事成之后保证跟你切磋。” “啊……啊？！” 山猿非常惊讶，随后赶紧压低音量：“不是，海市他们刚把擅闯的人妖拽走啊！你现在去不是找死。” “首先，你昨晚可是答应过我的话，别反悔。 再者，我也实在没办法啊，素晴发现自己东西不见了，我们怀疑就是人妖偷走的，然后不小心落在管理区了。” “什么东西，很重要么？” “很重要，关系到……我们的命！ 当然，且不论东西本身，就单说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的随身物品，早晚也会把我们带走的，对吧。 到时候，你再想找我们切磋可就没机会了啊。” 山猿一听，杏仁大的脑仁里，满是“战斗”的空间内勉强挤进去半句话——不跟他去，就没法战斗了。 这怎么忍得了？干就完了！ 几乎下一刻他就做出决断。 刚好同一时刻，伍晓倩带着三名管理者走了过来，表示可以出去，但要同行。 韩锐不知道她靠什么理由说服三人同意的，总之能出去了就行。 很快，六人脱离闹哄哄的训练场，离开绵软的沙地，重新踏上大理石铺就的平坦马路。 一路无话，不一会，来到一处三岔路口。 这里便是管理区和生活区的岔路口。 韩锐给了伍晓倩一个眼神，后者忽然捂住肚子痛苦倒地，翻来覆去，哀嚎不止。 趁着四人查看状况的功夫，韩锐立刻释放能力。 “先委屈你一会了。”他小声嘀咕道。 “哎呦，哎哟哟哟！” 山猿也立刻开始捂起肚子，“这地方有没有厕所！” 管理者眼睛一眯，指了指远处。 蹭—— 山猿化为一道残影，途中还传来几声……嗯……漏气的声音。 “他是闹肚子，你又是怎么回事？” 一名管理者见伍晓倩一个劲儿在地上打滚，俯身查看。 伍晓倩停下乱滚，衣服、帽子、脸上布满了灰。 她楚楚可怜地盯着管理者，珍珠般的眼睛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晶莹的泪滴在凝聚，一看就痛苦到极点。 她嘴唇微动。 “我啊，杀瘾犯了~” 唰——！ 飞舞的血花拖动死亡的快进键，生命的进度条在此刻骤然加速，沙哑的呜咽声从破碎的喉咙里断断续续的传出，那是一张惊讶到极致的脸，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位气场骤变的女牛仔，可惜他记不住什么了，仅仅半秒，眼中的灵光便迅速黯淡，脑袋一歪，彻底绝了气息。 一刀封喉。 “我嘞个去，零帧起手啊！” 韩锐都看懵了，他还打算来个同步进攻呢，谁成想伍晓倩演技给他看入迷了，刚准备看看能演到什么程度，忽然就来个大转折。 “刚才，我已经感知到危险信号了，看来这些家伙一旦觉得情况不对，就会立刻动手。 早上发生的事，已经让他们戒心倍增了，你的决策是对的，咱们一点不能拖，每晚一秒胜算就降低一分。” “哈哈哈，这场生死赌局，也是时候下重注了！” 韩锐自信一笑。 至于他们为什么明明只杀了一名管理者，就敢聊天…… 啪嗒—— 手枪回手，时间恢复。 另外两名管理者的跟腱瞬间断裂，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们恍惚了半秒。 在s级罪犯面前，半秒足以定生死。 唰唰—— 两道寒光闪过，头颅落地。 趁山猿还在一泻千里，两人赶紧把尸体藏进路边的草丛。 然后挖一些泥土，盖在路上掩盖血迹。 他们知道这很简陋，甚至有点明显，不过能省一秒是一秒，现在不是为这事浪费时间的时候。 两人来到公共厕所门口，山猿刚好捂着肚子，神色憔悴地走了出来。 “走吧，我们去管理区。” “诶，那三个管理者呢？” “哦，他们跟了咱们一路，觉得没什么问题，再加上突然接到任务，决定先走了。” “任务？” “哎呀别管这么多了，人家还能啥机密都跟咱汇报？ 总之，咱们赶紧走吧。” 山猿半推半就地踏上管理区，走了半天，那颗单核单线程cpu冒着青烟总算回过味儿来：“不是，找东西为啥要叫上我呀，我寻思我也没啥寻物的能力啊。” “谁说的？”韩锐拍了拍他的肩，“自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所有人中最有天分的一个。 你知道，之前那么多人都想来练兵场，为何只有我们五个到了么？ 虽然你的力量出类拔萃，防御异能更是得天独厚，智商也相当的……出众，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运气啊！ 往深一步说，为何你这么渴望战斗，参与过无数战斗，却每次都能安然逃脱？ 正是因为这股运气在庇护着你。 放在11区那些小说里，你就是上天选中的天命之子，无论发生什么，灾厄总会绕道而行。 幸好，我发现了这点，所以选择带着你来。 我相信，你的运气，一定能帮我们再度摆脱困境的！” 山猿听得激情澎湃，虽然也不明白宇晔兄到底在说什么。 只见对方向远处一指：“看，目的地已经到了，接下来，就是检验天命的时刻。” 远处，是一栋气派的白色大楼，虽然不过5层楼的高度，可仅仅看它一眼，便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抑。 这里面，便是整个练兵场的心脏——核心控制室。 或许是人手都被抽调走的关系，以及没人觉得有人敢光天化日闯进这里，此刻的楼外异常冷清，落针可闻。 山猿心跳加速，似乎打了鸡血道：“好，你说吧，我要干什么？” 他死死盯着大楼，旁边的韩锐假模假样地指着一个花坛：“你看那边。” 山猿投以目光。 嗡—— 时间静止。 啪嗒—— 手枪回手，能力发动。 “嘶——又开始肚子疼了！ 先等我一会啊，马上回来！” 没等韩锐回应，他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然而这次可不一样，这是在哪，管理区的深处啊，刚才来的时候，二人有意无意引导他避开陷阱，这才相安无事。 现在他这么到处乱撞的，不踩陷阱才怪。 滋滋滋——！！ 果然，没出十秒，山猿就踩到一处麻痹陷阱，整个人被电得直抽搐。 “哎～哎～哎～～这算～哪门子～～天命～～啊～～” “你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好。” 韩锐一改方才的戏谑，转而带着一份认真，盯着大楼。 没几秒，就有两人从里面飞奔出来，看方向正是山猿的位置。 他没有管这俩人，只是想通过山猿测一测楼里的情况。 看来里面还有人，不过应该不多。 “准备好了么，伍晓倩，要开始潜行了。” 韩锐子弹上膛。 伍晓倩挽起袖子，将头发绑好：“大白天的拿着枪玩潜行是吧，真有你的。” 韩锐哈哈一乐，用手擦了擦脸，再放下时，已然回归到睥睨一切的嚣张模样。 “潜行，这还不简单么，只要不让人发现就完了呗，活人要考虑视线、声音、气味，太麻烦了。 所以咱们…… 路上碰到的所有人，皆杀！” 第162章 无双潜入(下) 山猿从全身酥麻中缓过神来，回头一看，宇晔和素晴居然都不见了。 cpu疯狂运转，还没想出结果，两声大喊忽然给他泼了盆冷水，滋滋冒烟。 “你是什么人！” 两名衣着正式的管理者气汹汹地朝他奔袭，毫不掩饰的异能波动将周围的空间撕裂扭曲，所过之处，树枝、横梁、墙壁、地面全都被无声地一分为二。 他们见山猿东张西望，踩到陷阱还异常恐惧，就知道他绝对居心叵测，立刻出手。 卧槽！ 山猿汗毛倒竖，怎么气运之子一上来就被发现了啊。 然而他现在双脚还在麻痹，全身力气也因为肚子疼流失得所剩无几。 酣战是做不到了，没办法，来个“不要中招挑战”吧！ 他背过身，双手抱圆。 「此面向敌」。 两道异能气息被无形的屏障完全挡住，山猿附近的物体建筑顷刻间支离破碎，如同破碎的镜子，上面还映着物体的残缺倒影。 ——宇晔兄，素晴大哥，你们人儿呐！ ——救命啊！ “诶，你有听到么？” 伍晓倩藏在楼梯后，探身看向一层楼道。 “肯定是山猿在那呼救呢。” 韩锐嘎巴一声将一名倒霉蛋的脖子拧断，扔到楼梯下方的视野死角。 然后通过后门看了眼门外，确认没有动静后，用铁棍之类的东西将门关严。 “不管他，走。” 一声令下，两人化身光天化日强闯豪宅的土匪，一手持枪一手拿刀，要是再叼一杆大烟枪就更完美了。 啪嗒—— 一扇门向内打开，一名衣冠不整的中年男人打着哈切走出来。 “真是的，这才几点，怎么闹哄哄的。” 然而当他看见眼前的一幕，所有的困倦和懵懂全都消散了。 只见平日里整洁干净的楼道，像是变成了动物的食道，四面八方粘黏着数不清的肉块，猩红的血液像口水一般藕断丝连地滴下，一声又一声濒死的呻吟化作地狱的镰刀，一下又一下切割着他的神经。 “敌——” “袭”字还没出口，异能刚发动一半，两把小刀前后交错，瞬间抹过他的脖子。 伍晓倩调整呼吸道：“最后一个了吧。” 韩锐用那人的衣角擦掉小刀上的血迹，随手扔垃圾似的一撇：“对，还有人的话，早该拉警报了。 走吧，拿上他的通行证，该办正事了。” 刚才二人在大楼里开无双的时候，已经顺带找到了地图，上面标注了核心控制室的位置，在地下一层。 他们既没有贸然闯入，也没有第一时间开杀，而是让伍晓倩先用黑客装置，黑掉大楼的所有监控设备。 这样一来，哪怕核心控制室真有人，等他们发现情况不对劲也为时已晚。 就比如现在。 足够装下两百人的大厅内，一块长约二十米，宽五米的超大屏幕悬挂在正前方的墙壁上，里面的画面被分割成好几个区域——监控画面、墙外武器状态，各类设备的状态参数等等。 站在最远处，所有细节也能一览无余。 地上是几十台连日开着的电脑，几个人围在一台电脑前，看着某人疯狂敲击着键盘。 他们紧张地不敢呼吸、彷徨地大汗淋漓、期待地盯着屏幕。 噔噔噔噔～噔噔！ “终于破纪录了！” 忽然，电脑前那人高举双手，像是完成了什么伟大成就，跟后面几人疯狂庆祝，相拥而泣。 屏幕上，某款消消乐游戏赫然弹出“congrattion”的字样。 众人激情澎湃，每天重复看着枯燥的屏幕，脑子都快秀逗了，幸亏这里内置了几款小游戏，才不至于无聊到发霉。 “诶，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房间好久没来过人了啊？” 一人看了眼前方大屏，画面似乎很久没动过了。 可是这里应该现在应该是值班时间，不应该空缺啊。 觉得不对劲，他刚想在电脑上操作一番。 滴——！ 大门处一声响亮的提示，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诶？这个点会有人来查岗吗？ 等下，什么情况？！” 大门刚开了一个小缝，两道红蓝残影便蹭蹭窜了进来，如同调皮地小孩子拿着蜡笔在空中乱写乱画，涂鸦出一幅不规则的红蓝彩绘。 完全没有一个字废话，完全不给别人任何提问的时间，红蓝线段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所过之处，几人瞬间被切成几段，就连脑袋落地的时候，也还是一副震惊疑惑的模样。 画面如同视频抽帧，仅仅眨了眨眼，平静的控制室便下起一阵血雨。 呼呼呼—— 狂风吹乱桌上的笔记本，沙沙的书页翻飞声中，仅存的最后一人颤颤巍巍地盯着两人。 “异能陷阱、身份验证、监控屏幕，怎么可能……” 噗嗤——！ 两把小刀毫不留情地贯穿咽喉，活得最久的人，还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完。 “当然是异能屏蔽器、副手通行证、黑客程序啦。” 韩锐拍了拍早已耷拉下来的脑门，像拍西瓜似的随意。 “没意思，早知道留一个，好好调戏一下了。” 伍晓倩拿回刀，马不停蹄前往一台电脑前，开始操作起来。 韩锐则四处搜寻有没有什么可疑机关，照一般故事，这么关键的地方都会有暗道，然后反派趁机逃走留给观众飞窜的血压。 所幸看了一圈，这里没什么神秘的摆设，至于逃走什么的就更痴心妄想了，他俩已经快到极致，主打一个人狠话不多，路上碰见的人连思考的功夫都没有就人头落地。 韩锐绕着绕着，忽然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 这地方还有游戏呐？ 随意玩了两把发现还真有点难度，他正欲燃起斗志忙里偷个闲，忽然听到伍晓倩的惊呼。 “靠，有反入侵程序！” 他连忙跑过去，发现电脑屏幕上是满满的滑稽小人像，人像穿着小丑服，夸张地露出滑稽的白牙，一左一右反复摇摆着，像是嘲笑入侵者的幼稚。 “诶嘿嘿嘿嘿嘿，密不透风的练兵场居然被入侵了，好有意思！蒋镇老家被偷了！诶嘿嘿嘿嘿嘿。” 尖锐的笑声顷刻间布满控制室，听得两人头皮发麻。 他们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8区s级通缉犯，「玩家」！ 他怎么会在这里？！ 伍晓倩赶紧看了看手机，表情略微放松了些：“幸好，这个只是「玩家」留下的一点小手段。 如果是一般的入侵程序，估计几秒钟就会被反向入侵，不过嘛，哼哼，这可是我爹留下来的东西，岂能被你小小「玩家」算计！” 见伍晓倩这么自信，韩锐也放心了些：“看来，能黑入整个11区的程序，果然名不虚传啊。” “nonono，其实，这还不是那款。” 韩锐一愣，随后咆哮道：“不是，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居然不用最强武器！” 伍晓倩嫌弃地擦了擦脸上口水，叉了叉腰：“拜托，我来这的目的可是查圣物信号诶，怎么能把这么关键的道具用在这上面啊。 我刚才抽空看过了，圣物信号就在这里不远处，等拿到了所有异能屏蔽器的控制口令，我就直接过去。” 韩锐不跟她争，扇了扇手：“好吧，随你，本来咱俩合作也是各取所需。” 伍晓倩揉搓着下巴，发现手上还沾了血，赶紧装作无事停下： “不过真没想到啊，「玩家」居然会在这里出现，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准备对蒋镇不利？” 韩锐摇了摇头：“练兵场很早就存在了，他要是想动手，能入侵到这种程度的话，早该动手了。 我更加怀疑，他跟蒋镇会是某种合作关系，类似咱俩。” 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还记得么，张启希说过，蒋镇大概率也会找外援。” “你的意思是……” “首先，他知道有两名s级通缉犯要找他麻烦，压力肯定巨大，所以肯定得找能力顶尖的人求助。 赏金猎人不可能，9区的猎人估计还没练兵场里的人多，排行前几的都在别的大区。 「魅影」的话，目标跟蒋镇有冲突，断然不可能求助于他们，其他神秘组织的话水平良莠不齐，也不是好选择。 算来算去，只有s级通缉犯满足上述特征。 10区的「梦主」向来神秘，几乎从不跟外界有交集；7区那女的没什么手下，本人也只喜欢赌场，寸步不离；6区那家伙，自己都苟延残喘，根本无暇顾及别人；5区的「鬼医」跟「梦主」一样神出鬼没；至于2区和3区，被4区阻挡着，距离又那么远，蒋镇找他们求援不现实。 这么算下来……「玩家」，似乎是最有可能派人帮忙的啊。 而且，「玩家」向来喜欢看乐子，哪怕蒋镇真给不出什么报酬，恐怕他也不会拒绝介入几名s级之间的战斗。” 伍晓倩深吸一口气：“「玩家」派来的人……会是什么类型的呢……” 韩锐眉头紧锁：“总之，尽快破解异能屏蔽器的控制口令吧，先毁了这里再说。” 第163章 全面开战! 滴嗒——滴嗒—— 锈迹斑驳的水管不时渗出混浊的水滴，水滴划过昏暗的空气，在烛火摇曳的阴影下自由落体，砸在肮脏的砖块上，渐渐形成一个小水洼。 水洼有些泛红，是砖缝渗进来的一条血线，像蛮不讲理的闯入者，让本就不清澈的水变得更加混浊。 而血线的另一头，在他身边几人的眼中，也是名不讲道理的闯入者。 两只手被充满荆棘的藤蔓勒住手腕高高吊起，脚下是施加了异能的超重力脚铐，将地面都压出几道裂纹，在这中间，是伤痕累累的人妖。 身上一条一条爆绽的伤口露出鲜红的血肉，数根尖锐的银针扎在每一处神经上，肌肉不停地在抽搐，手指上还残留着一小部分碎指甲，伤口处还隐隐有刀切火烤的痕迹。 可即便这种让人单看一眼就会浑身发寒的画面，身为当事人的人妖却没有一点屈服，他倔强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盯面前的海市。 若是一开始，海市肯定会讥讽他几句自不量力。 可是现在，精神威压、灵魂剥离、记忆扭曲，再就是最简单粗暴的残酷刑罚，几乎所有能用的手段他都用上了。 他有自信，哪怕就是老大（当然不是真这么想，老大您要知道了别怪我），被这些手段全招呼一遍，也不见得还有这种表情。 可是在这人妖身上，不仅看不到一点胆怯，甚至连一丝有用的信息都没搜刮到。 “哈哈哈，”人妖笑了，他笑得沙哑，笑得鬼魅，笑得回音清脆，“我说过了，我就是去玩玩而已，什么都没做。” “哈哈哈！”海市也笑了，他笑得颤抖、笑得癫狂、笑得铁索震荡：“好！既然你已经无聊到这种程度，我自然有义务给你找足乐子！” 他不允许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他，还有力气露出一脸高高在上的表情。 反正时间他有的是，这么有趣的灵魂，他可得一片一片切割下来，沾上最丰富的酱料，好好品尝品尝才对啊！ “海市！出事了！” 正在他思索接下来用什么手段招呼的时候，忽然跑来一人，火急火燎地喊道：“留守核心控制室的人失联了！” 一句话差点给海市心脏说停了，他立马抓住那人衣领：“说清楚些！！” 随后那人把大楼周围发现山猿，内部人员失联的事一一说出。 海市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到了嗓子眼，不得不急促地呼吸才能通畅，他甚至没有思考，几乎下意识就往出口跑去。 核心控制室出了问题，就跟整个练兵场沦陷没什么两样，这种严重的事故，老大不可能再信任他一丁点。 他花了这么多年，为了追随老大抛弃了一切，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怎么能这么草率的结束！ “哈哈哈哈哈哈！” 人妖的笑声放荡不羁，阴柔尖锐的语调刮骨般剥离着海市的愤怒，后者叫来一人：“你！给他牢牢关起来，等我回来，一定要让他尝到数不尽的痛苦！” “是！” ———— “找到了，异能屏蔽器的口令！” 伍晓倩兴奋地拍了下桌子，给旁边专心打游戏的韩锐吓一激灵。 “破解啦？咱们赶紧走，那帮管理者也不是省油的灯，肯定已经意识到了。” 伍晓倩食指轻轻挠了挠脸，不好意思道：“嘿嘿…那…那个，只是攻破了反入侵程序，刚找到口令，至于想要用的话，还得破解一阵子。” “坑爹啊！！！” 韩锐一拳干碎电脑屏幕，快要突破新纪录的成绩转眼间烟消云散。 一步一震来到伍晓倩面前：“咱们现在可一点耽搁不起啊！天知道有多少人往这边赶呢，晚一秒都危险一分啊！” 伍晓倩努了努嘴：“我…我也不知道嘛，这玩意也太复杂了。” “最基本的操作好吧！” “好啦好啦，我承认是我想当然啦，一会我不擅自行动了，听从韩老板您的差遣，好不好嘛~” 她抱住双手靠在脸颊，微微歪头，摆出一副可怜虫的样子身姿摇曳。 “别跟我玩美人计，老子性冷淡！” 韩锐捂着脑门来回踱步，靠，为什么这地方没有密道啊！为什么没有神奇的装置能够逃脱啊！他们不是反派嘛，被人围剿的时候不应该有个地方偷偷钻出去嘛！ 哎，选伍晓倩当队友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诶，好像通过密钥可以更快一些。” 伍晓倩看着手机屏上的提示，示意韩锐道。 “快快快，怎么操作？” 伍晓倩看了看，斩钉截铁道：“冥想。” 啊？！ 哦，也对，毕竟这密钥藏在脑子里。 “不对，这进度条还是走得很慢啊！” 尝试了一会，韩锐无奈道。 照这个进度，破解十章都完不成。 楼上已经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看来已经有人来了。 “等一下！” 两人皆是灵机一动，面对面异口同声道，“还有个主意。” ———— 海市遥远就看见山猿在跟两人纠缠，但他没功夫管这个，而是立刻前往核心控制室。 进入大楼，浓郁的血腥味再一次激发他的愤怒情绪，他愈发肯定，这是韩锐和伍晓倩搞得鬼了。 他飞速前往地下室，期间借助异能屏蔽器的密钥简单粗暴躲过路上布置的陷阱，蓦地，一丝侥幸心理油然而生。 路上陷阱这么完好，他们要想强闯的话多多少少会触发一些。 想要完美避过，异能屏蔽器和密钥两者缺一不可。 可随身携带的小型异能屏蔽器整个练兵场里也没几个，密钥更不必说，获取难度和隐蔽性都堪称最终之最，并且这几天也完全没发现被窃取的痕迹。 得出结论——他们大概率还没有进来！ 对了，刚刚自己还派了两名传送型能力者立刻前去探查情况，也没传回来什么异常。 没错，这是声东击西，他们肯定另有计划！ 双脚不自觉就来到核心控制室的大门前，大门敞开着，两名身穿制服的管理者正面向门内，像雕塑一般站着。 似是察觉到他来了，一名管理者虚弱地开口：“老……老大……全完了。” “不，不可能！” 海市一下就猜到发生什么，他愤怒地扒开两个挡路的，一股脑扎进去。 纵使杀人无数，他还是差点被猛灌鼻腔的血腥味给推出来。 无数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桌上地上，墙上那块超大型屏幕被砸得粉碎，几十台电脑全被破坏，仅剩一台顽强地亮着灯，像是黑暗森林里的烛火，吸引他这只飞蛾不要命地飞扑上去。 现在不是无能狂怒的时候，他立刻扎到电脑前，在沾满血迹的粘稠键盘上狂敲。 一个个图案在屏幕上飞快闪过，很快，他锁定了一个图标。 输入好几层密码后，屏幕显示—— 【全域异能屏蔽器控制口令：状态正常】 “幸好……还没破解。”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只要这东西还在，韩锐和伍晓倩就不可能掀起风浪，在大范围的能力碾压下，他们必定…… “叮咚，破解成功～” 仅仅过了两秒，一阵机械女声忽然响起。 然后，陷入更深的死寂。 海市目瞪口呆，因为这声音并不是从电脑上传来的，而是……门口的位置…… 是那两个人！！！ 他赫然回头，只见两人脱下制服，对着自己挥手微笑，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温暖、和善、友爱。 宇晔和素晴！！！ “哈哈哈，果然，所有的诈骗里，钓鱼永远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嘛~” 刚刚，两人深知已经来不及，同时察觉到有人靠近，猜到是海市派人查看情况，于是决定反正自己没时间了，不如就下个套，让海市亲自告诉他们密码。 结果不出所料，这一手，直接让伍晓倩不费吹灰之力便窃取了整个练兵场所有屏蔽器的资料，并且资料都传输到了手机里，所以她在手机上便能操作所有的屏蔽器。 海市始料未及，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顷刻间涌上心头。 视线在近处聚焦，只见离自己最近一排的桌子底下，躺着两具被扒了衣服的尸体。 正是自己派来提前查看情况的两个人。 再看向屏幕，他这才注意到，屏幕右上角有个不起眼的小圆圈，凑近了再看，才看清那是1元硬币数字面的图案。 此刻，硬币上大大的“1”字，像极了嘲讽的中指。 “拜拜喽~” 两名s级通缉犯大摇大摆地离开。 目的已经达到，况且现在在地下，万一被没摸清能力的海市牵制住导致被增援包围就麻烦了。 因此二人决定先撤为上，不给他关门打……他俩的机会。 扑通——！ 心脏剧烈地跳动，一柄重锤疯狂地砸在胸口。 海市面无表情。 嘎巴嘎巴—— 坚硬的合金桌面在双手之下，像纸板一样弯折、扭曲、破碎。 他面无表情。 “韩锐……” 他面无表情。 “伍晓倩……” 他面无表情。 脚下的地面寸寸崩裂，裂痕几乎比得上额头上的青筋。 他双手平静地操作电脑，打开【练兵场全域广播】的选项，然后…… 狰狞的脸庞化作线条，干燥的喉咙爆发震耳欲聋的吼声，翻滚的声浪掀起血液、文件、桌椅、碎片等一切杂物，宛如龙卷风一般，几乎将整个地面掀开。 “宇晔和素晴，就是韩锐和伍晓倩！！！ 练兵场全体集合！！！开战！！！” 第164章 全域之下，异能禁止 巨大的声音从每一个音响中传出，极致的愤怒几乎化作实体，借着激荡的音波爆炸性地散向四面八方！ 附近的山猿等人始料未及、一些生活区的后勤人员更是更加匪夷所思， 训练场中上百号亡命之徒听闻这个消息，也震惊地寂静了一秒。 随后，先是众多管理者们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动身，在他们的引领下，剩下的人也都放下手中的一切，乌泱乌泱地动用各种神通，疯狂向着管理区涌去。 海市如此愤怒地、不计形象地亲自发号施令，唯有一种可能——核心控制室被入侵了！ 激昂的斗志顷刻间席卷全域，就连隔音极强的关押区内，无数人都感受到了上面的动荡。 大大小小的监牢内，有人认为即将获救，发出激动的感慨，也有人觉得练兵场发生了内斗，悲哀地认为自己毫无出路。 可唯有一间狭小的单人牢房内，一名遍体鳞伤的男人，侧躺在泥泞的地上，像是死人一般寂静。 良久，眼泪无声地划过浓妆艳抹的脸颊，沈穗用谁也听不到的语气说道：“哥哥……我终于，也走到你这一步了。 呼……6年了，我真的……好想再吃一口你做的蛋糕啊……” ———— 韩锐和伍晓倩终于钻出大楼，跑到外面的广场上，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 “好家伙，刀山火海都扛过来了，结果差点被他一嗓子给喊过去。” 韩锐拼命挖着耳朵，仍是嗡嗡嗡地鸣响。 “没功夫打哈哈了，”伍晓倩揉了揉晕头转向的脑袋，大喊一声，“要来了！” 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不由分说立马抓住韩锐手腕给他拉到身边。 后者还在懵圈的功夫，只见广场周围顿时绽放出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 光点似芝麻大小，亮度却极为吓人，好像正午时分的太阳，多盯一眼都会瞎掉。 半瞬，所有光点接收到什么指令，化身愤怒的野牛在空间到处乱撞，一道道白色尾迹交织成一个七八层楼高的蛛网，而蛛网触碰到的一切，都被轻而易举的湮灭。 除了……蛛网正中心的两个人。 韩锐冷汗直流，幸亏伍晓倩身上还带着一只异能屏蔽器，不然还没等他们动手，就直接被这招蒸发了。 蛛网散去，抬头看，只见几名移动速度快的人已经飞至高空，身边缭绕着各种颜色的光华，以睥睨一切的态度俯视着他们。 再远方，波动又碎裂的空间、翻腾的火海、遮天的海啸，无数足以毁灭城镇的异能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围来，宛如所有末日同时降临在小小的楼前广场。 韩锐脸色兴奋，他取出左轮，扣了一下握把底端，将一个小盖子拉开，从里面拿出藏好的金币，攥在掌心。 好久没亲历这么刺激的死斗了，都有些生疏了啊！ 他看了看伍晓倩：“哎，现在，只有你的手机能控制练兵场的异能屏蔽器了吧。” “当然。”伍晓倩给韩锐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其他所有途径，包括控制室那台，都已经被解除了权限。” “那么，是时候让这群自不量力的家伙们尝尝s级的份量了。” 两人直面头顶极速飞来的管理者，毫无惧意发出致胜宣言： “不好意思，各位。 全域之下，异能禁止！” 飒飒飒飒—— 一阵微妙的风刮过。 练兵场的围墙底端亮起缤纷的气膜，随后逐渐向上攀爬，接着越来越快，像壁虎一般冲出几十米高的围墙。 它们朝穹顶汇聚，无论各种异象有多么宏大，都视若无物般穿透过去，而在穿透的瞬间，那些不可一世的攻击就像被人截断了空间，死死地拦在气膜内部。 仅仅几秒，它们便在练兵场的最顶端完全合拢，像一只气泡大碗将其牢牢扣住。 这便是让其在各种大战之下，还能保持不被攻陷的终极武器。 可是，一般情况下，这些只是一层气膜，阻挡外界的异能攻击，内部还可以使用能力，但伍晓倩可是选择了所有的屏蔽器全部开启最大功率！ 于是，在气膜合拢的瞬间，“哗啦啦”一声，瀑布似的倾泻坠下。 气膜将白色的阳光打散成七种颜色，平滑的弧面将每种颜色的光线毫无保留地折射到所有角落。 这一刹那，练兵场，不，是整个9区，甚至可能是整个联邦，降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彩虹之雨！ 所有异象或者人触碰到彩虹的刹那，都仿佛被它的旖旎所折服，纷纷收起锋芒。 咆哮的火焰眨眼被吞回、翻滚的海啸迅速平息、破损的空间立刻修复如初，就连飞在空中的人，也像失去了魔法一般尖叫着坠落，摔成一摊肉酱。 地上，不起眼的广场上，两道人影并肩伫立。 一双赤红血光自画着刀疤的脸上骤然亮起。 两条蓝色波纹随着飘扬的长发逐渐婉转荡漾。 各位，欢迎来到，我们的血海！ 第165章 始料未及 噗呲——！ 小刀瞬间掠过一名管理者的脖子，血液喷溅，他不甘地瞪着眼前的二人，在绝望中死去。 若是自己还能用异能，怎么可能输给他们！ 但世间没有如果。 韩锐伍晓倩扫视一圈，这一波赶来的管理者总算都干掉了。 这些人仗着强劲的能力作威作福惯了，忽然切换到最原始的近身肉搏，实在不够看。 韩锐甩了甩刀尖的血：“刚才在控制室，那两名管理者身上，我看到了关押区的相关资料。 可惜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细看，不过有一点能确定的是，里面关着的人，大概率都对这里以及蒋镇极其痛恨。” 伍晓倩明白他的意思：“我也注意到了，你是想把他们放出来，制造混乱？” “对咱们来说，敌人的敌人虽然不一定是朋友，但至少，在这种时刻应该能站在一边。 不然，这么大个地方，光凭咱俩做大扫除，得做到哪一年去。” 伍晓倩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白色大楼。 方才他们激活屏蔽器后，本想杀个回马枪，率先将海市按死在这儿，可是附近很快包围过来几名管理者，没办法，只好先解决他们。 等处理完敌人，再想回去看的时候，大楼忽然爆炸，转眼就成了废墟。 自杀？ 他们可不这么想，这家伙肯定还有手段。 总之，现在先尽快解决掉杂兵，然后找到海市的踪迹，干掉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行，那走吧。” 伍晓倩立刻朝关押区跑去，跑了两步发现韩锐没跟上，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韩锐摩挲着手掌，似乎在准备一场硬仗：“跟咱们一起来的山猿，这家伙的身体素质堪称吓人，在这种环境下对他很有利，不能让他跟其他人会和，必须趁着现在落单提早干掉。 你先去，路上遇到敌人就先清理，我解决了他之后就过来。” “嗯？你就不怕我偷偷调查完圣物信号然后自己跑路？” “喂，你刚才可答应过我了啊，不许反悔！” “好好好~” 伍晓倩撇了撇嘴，她可不像7区那个疯婆子一样，为了赢下赌局信誓旦旦地谎话连篇，既然答应了，不管是张启希还是韩锐，不管身份如何，她都会信守承诺。 两人分道扬镳。 韩锐朝着原先山猿的位置跑去，都做好了见面就开枪的准备，到现场却没发现人影。 凭空消失半截的树木、不翼而飞的指示牌、满地的蜿蜒划痕、凹凸不平的地面，说明刚刚发生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 扫了眼痕迹，确认打斗方向，立刻赶过去。 韩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山猿面对那俩人，光体格就高下立判，如果禁止异能的话，恐怕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与此同时，另一边。 “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大笑惊扰无数落叶，山猿背靠着大树，双手宛如绞索，死死勒住一名管理者的脖子。 那名管理者脑袋因缺氧胀得肿大发紫，挣扎的双手疯狂凿向背后的山猿，可打在后者身上却显得绵软无力。 “来啊！刚才不是很威风嘛！不是很牛逼嘛？！啊！” 山猿张开血腥大嘴，一口咬向管理者脖颈，像一只饿疯了的野兽一般撕裂一大块血肉。 啊啊啊！ 血管顷刻爆开，血液如烟花般喷溅，管理者喉咙都叫得嘶哑，他绝望地盯着半空，动作逐渐迟缓，充血的双眼最终变得混沌。 山猿还不过瘾，噗呲一下将他的脑袋拔了下来，扔到一旁与另一名管理者团聚，随后看向控制区的方向：“韩锐……哈哈哈哈，韩锐！！！你干得好啊！” 他大步流星地跑去。 呼—— 一股寒风刮过韩锐后脑，他总觉得不太妙。 呼呼——！！ 又是几缕风刮过脸颊，细沙连绵成线，在眼前划过。 韩锐猛然意识到不对！ 他几乎下意识一个翻滚，随后一道龙卷便自原先的位置拔地而起。 肆虐的风沙像坚硬的钻头，大理石地面都被撕裂得粉碎，无数锋利的石块像一把把飞刀，在狂暴的龙卷中撞出铿锵的声音。 一名管理者从近百米外的大楼门口走出，他目光如炬，双眼像是灯塔一般，透过混浊的龙卷死盯着韩锐。 他小声嘟囔着：“今天，s级通缉犯韩锐，将被我的「沙龙卷」彻底粉碎。” 韩锐看不见那人嘴唇动作，但真正让他惊讶的不是有管理者出现在这里，而是凭空而起的龙卷。 能做到这程度，唯有异能。 可他为什么没被禁止！ 来不及想这么多了，韩锐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一滴冷汗自脸颊滑落。 玛德，本来有异能都要费半天劲，这下可麻烦了。 ———— 踏踏踏—— 伍晓倩顺着记忆中的位置狂奔，一路上鲜有阻拦，大概都奔着大楼去了。 略微回忆了一下，关押区应该还有200米，过两个弯就到。 关押区为了保证处在严密管控之下，特地没有建得很远，只在地面上的建筑做了伪装，一般人即使路过也看不出什么。 大概是……一家超市？ 简单回忆了一下，看了眼附近的建筑，果然有一家超市。 就是那了！ 伍晓倩刚一动脚，四面八方顿时射来几十束速度奇快的高能射线。 突如其来的异能攻击，就连伍晓倩也始料未及，眼睁睁看着几道光束直勾勾刺向自己眼球。 然后……瞬间消失。 “什么？！你怎么也有随身的异能屏蔽器？！” 一名身穿管理者制服的女士从超市内跑出，她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伍晓倩，像是看见了什么旷世奇观。 伍晓倩也驻足愣住，有些看不懂现在的情况了。 这个女人，她观看关押区资料的时候见过，是那里的守门人，能力「聚能光束」，说明自己找的地方没错。 可现在的重点是……她为什么能释放异能啊！ 极度聚焦的精神立刻开启了头脑风暴，她敏锐地从对方刚才的话中发现端倪。 那个“也”字，实在有些刺耳。 ——推断：这人身上带着跟我相同的东西。 ——已知：练兵场大部分都是固定式的屏蔽器，且均能被控制台操作，且所有人也知道控制室被入侵，整个区域的异能都被禁止。 ——疑问：那她为何还要带着屏蔽器出来？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海市，已知屏蔽器会隔绝所有异能，就连自己也不能幸免，可如果敌人在屏蔽之前就采取手段进到城内造成危害，自己也必须要有及时地应对之法，光靠双脚肯定来不及。 ——已知：从二人进入练兵场，除了一开始的司机，其他地方再没见到随身携带的小型异能屏蔽器。 ——猜测：这种东西极少，只有至关重要的人才能携带。 ——又已知：想要控制它，除了通过极其难获取的密钥，别无他法。 ——疑惑：既然随身的屏蔽器能够设定遇到危险自动屏蔽异能，固定的屏蔽器又由控制台统一控制，为何还存在密钥这种东西？ ——猜测：屏蔽器的作用，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最终推断：屏蔽器的作用，不止阻断异能这一种情况，还可以在异能全面禁止的情况下，让某些足够信任的手下，单方面解除对自己的异能限制，对危机进行压制！ 头脑风暴结束。 听到“也”字的短短3秒，伍晓倩就推断出了所有答案。 “呵，多谢你啊，告诉了我屏蔽器还有这种功能。” “啊？” 管理者满脑袋问号，自己不就诧异了一句，又没说别的，怎么就泄密了。 不管了，先杀了她再说！ 对面，伍晓倩倒是不担心自己，可韩锐那头……他可没这玩意啊！ 她握紧小刀，暗中祈祷。 你这家伙，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第166章 绕远路才是我的捷径 焯！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韩锐连翻带滚，踏过街边的垃圾桶，蹬上路旁的围墙，又冲到附近的房顶再一跃而下，像个杂技演员一般躲过一道又一道声势逼人的龙卷。 他拼命想靠近管理者，可对方的防守实在密不透风，过了五分多钟一看，居然还退后了几米！ 得，这下成反向冲锋了。 一个优雅的前空翻跃过一辆车，韩锐挥了挥额头上的汗。 不行，再拖下去早晚被包围，必须速战速决！ 嗖嗖—— 又是两道龙卷自身前升起，试图阻断他的进攻路线。 但对方大概低估了韩锐的决心，眼看龙卷中间留有一些空隙，他心一横，大步迈出，弹簧似的飞了出去。 眼见要撞到龙卷，他身子一斜，从中间堪堪穿过，然后迅速横移，隐匿在建筑群中。 管理者顿觉一惊，这但凡偏差一点都要被龙卷粉身碎骨啊，你真是不要命了。 不过，想靠玩捉迷藏接近我，你还是太嫩了！ 他三两步跃上一栋两层小楼的楼顶，朝着面前的区域大手一伸。 「沙龙卷」，功率全开！ 呼呼呼——！ 以他为圆心，十余条龙卷冲天而起，将天空都搅得混浊。 脆弱的屋顶瞬间崩溃，屋内无数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像餐桌上的美食，被风卷残云到半空中，随着龙卷的消失又悉数落下，降下一场五彩缤纷的杂物雨。 嗯？人呢。 地面被夷为平地，可他搜罗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韩锐的身影，就连血迹都没看见。 等等，不在地面的话…… 不好，在天上！ 他猛地抬头，却见一个皱皱巴巴的垃圾桶中探出一个脑袋。 “你这家伙，反应还挺快。” 韩锐从垃圾桶中跳出，大臂一挥，冲着管理者脑门嗖嗖扔出小刀，同时左手举枪瞄准，砰砰两枪直瞄心脏。 在空中，你就没法限制我了吧！ 韩锐心想，刚才战斗中，他发现龙卷总是从地面凝聚，而延伸到天上往往要慢几秒，因此才选择这个冒险的打法。 可是管理者毫无惧色，他双手变掌猛拍大地，一道以自身为中心的龙卷赫然升起。 确实，如果你在高处，龙卷一时半会打不到，但是……我可以防御自己啊！ 嗖—— 子弹速度虽快，可龙卷的力量令其发生偏移，啪啪——在管理者的身后炸出两道火花。 小刀更不用提了，立刻被狂暴的风切断动力，咔咔咔得尽数崩断。 韩锐找到落脚点勉强落地，刚喘两口气，眼角忽然闪过一抹亮光。 簌簌簌——！ 一个弹射起跳，三枚刀片牢牢扎在他的小腹，鲜血直流。 幸亏刀片比较小，幸亏他跳了一下，不然命中的就是心脏。 落回地面，几道龙卷再次在身边凝聚，战斗仿佛回归一开始的情况，而韩锐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周围的建筑也都被摧毁，一个掩体没有，这也导致他好几次都被龙卷内甩出来的东西砸到。 方圆百米完全化作一片废墟，电器滴滴滴的报警吵得人心烦意乱。 一滴一滴鲜血坠在倒塌的衣柜上，韩锐看了眼手枪，还剩一发子弹。 他抬起头，那名管理者自信地站在唯一完好的房顶上，倨傲地俯视着他。 “韩锐，你就应该回到你11区的小床上，继续听着摇篮曲，而不是企图去招惹一群狮子！” “哦，那我不打了，你放我回去不。” “做梦。” “那不就完了，”韩锐拔出一块扎在肩膀的尖锐木屑，“不过，我也不想回去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打败你的捷径！” 唰—— 脚下陷出大坑，一抹红光激射而出。 “痴心妄想！” 数道沙龙卷顷刻间在前路围堵，所有被卷起的物品全都变为粉碎机上的锯齿，将一切闯入者粉碎。 可韩锐像名不知胆怯的骑士，哪怕正前方是一条体积最大的龙卷，他仍然强行闯入！ 啊啊啊！！ 锋利的碎石切割着他的身体，呼啸的沙暴磨损着他的意志，皮肤在一次又一次撞击中满目疮痍，他仍然强行睁开眼。 仅仅几秒，他已经被龙卷甩了半圈，而现在的位置，正好最接近管理者！ 狂风之中，他与管理者平齐。 抬臂，举枪，瞄准，瞬息完成。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什么！ 管理者看见他的动作猛地一惊，立刻倾尽力量，在身前升腾起一阵龙卷。 这一击是韩锐的强弩之末了，只要能拦住，再过半圈，他绝对扛不过去！ 呼——！ 强烈的罡风像洗衣机一般，将面前的空间搅得粉碎。 砰——！ 枪声响起。 啪——！ 管理者的背后，亮起一阵火花。 兴奋的表情几乎抑制不住地在脸上涌现，他几乎要欢庆战斗的结束，韩锐的死亡！ 噗—— 脖子一阵暖流。 噗—— 肩膀一阵刺痛。 噗噗噗—— 腹部一阵又一阵痛楚。 他恍惚地低下头，看见插在自己小腹上的东西，瞳孔骤缩。 那是……无数锋利的小刀碎片！ 意识迅速模糊，他身体一倾，从房顶坠下。 砰——砸在地上，扬起一阵烟雾。 仅剩的最后一点意识，他抬起头，看着对面浑身伤痕、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人影，忽然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韩锐直接冲到龙卷，飞到眼前朝自己举枪，全都是障眼法。 他的目的，是让自己以为遭受威胁，从而在身前升起龙卷。 可他的攻击方式，并不只有手枪这一种。 身上那些数不清的小刀，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本来小刀直接扔向自己，肯定会被龙卷拦住，但由于自己是先升起的龙卷，所以他可以调整方向，往龙卷的边缘扔去！ 这样，即便初始没什么力量，在龙卷的甩动下也会赋予极强的动能。 再加上龙卷中杂物很多，很容易将小刀撞成碎片，如此一来，一旦甩出去，攻击范围就会相当大，命中自己的可能性也急剧提高！ 而且，由于自己释放了龙卷，反而看不清他的动作，导致他可以更好地把控力道和角度，成功率更高。 本以为距离最近、速度最快的子弹会是杀招，没想到，绕了大半圈的小刀才是最终武器。 “真是……狡猾啊……”他不甘地吐着血水。 明明自己能用异能，却连被禁掉能力的人都没打过。 真是，给老大丢脸了啊。 韩锐在他身前坐下，气喘吁吁地抓起他的脑袋，掏出身上最后一把小刀： “两点之间，线段确实是最短，但是…… 绕远路才是我的捷径！” 咔——头颅切下。 战斗结束，他猛地泄气，仰靠在废墟上，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没过几秒，还没来得及大快朵颐恢复伤势，就听见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韩锐没有回头，握着小刀的手重新攥紧： “山猿，还记得我答应你要决斗吧。 呵呵，这次决斗，我们……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第167章 二重陷阱 “呵呵，什么s级通缉犯，什么逃脱大师，不过如此。” 超市对面，管理者满是不屑的眼神戏谑道。 几十米外，伍晓倩捂着胸口半跪在地，脚边是早已被激光破坏的左轮，身上大大小小的血洞已经完全焦黑，那是高能激光刺过身体烧灼过的痕迹。 幸亏都没命中要害，不然早重开了。 原本她有异能屏蔽器，是不会被光束伤害的，可是她发现，一旦借用其使自己的能力恢复，屏蔽异能的效果就会消失。 再加上「聚能光束」的效果一旦选中对手，就会从四面八方射来激光，同时，哪怕激光被躲开也会重新调整方向，直到击中，导致自己的闪避全成了摆设，充其量只能延缓一些时间。 这样一来就产生了矛盾：不激活异能，会被物理攻击打到，但如果激活了异能，又会被光束打到。 虽然听上去物理攻击比起激光要轻得多，但不要小看这名女管理者的身体素质，或许是成天到晚惩罚囚犯的原因，她的爆发力极强，每一下落拳都跟冲城锤似的，挨一下都眼冒金星。 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肉都长胸前去了，还真扛不太住。 管理者脱下外套，露出古铜色的精壮肌肤，手臂上的曲线比起职业健美选手都不遑多让，天知道那些囚犯能挨她几鞭子。 见伍晓倩伤势严重，她乘胜追击，又是十余道激光自虚空中窜出，像一群盯上猎物的豹子，朝着伍晓倩猛冲。 后者意念微动，周身立刻亮起湛蓝的光芒，那些光束靠近的过程中，如同被强行施加了一个横向的力，越接近，偏折的角度就越大。 蹭蹭蹭—— 一个晃神，众多光束便擦着伍晓倩四周而过。 当它们离开一定距离后，又像迷路的动物忽然找到回家的路，几乎是180度的转弯，瞬间又朝着伍晓倩飞来。 管理者暗骂一声赖皮，正准备找些武器打混合伤害，结果就见伍晓倩转身就跑。 “不愧是，逃跑大师，逃命真是一……” “流”字还没出口，她就觉得不太对。 伍晓倩并没有一个劲儿地逃窜，而是在附近上蹿下跳，每当自身“弹开”那些光束的时候，她都会立刻转移位置，静等下一次的到来，如此往复。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她可不会眼巴巴看着伍晓倩搞怪，然而每当她冲过去准备跟伍晓倩决战的时候，对方总是避而不战，一昧逃窜。 “呵，你就自己跟这些光束玩去吧。” 女管理者拍了拍灰尘，反正她的任务是死守关押区，又不是杀死伍晓倩，只要她在这里耗着，拥有「特权」的管理者高层们早晚能包围过来。 当时400多名警员联军围攻，十来名警员费半天劲好不容易闯入这里，还不是在几分钟内就被一锅端。 现在就凭你？做梦去吧！ 她转身便走，看也不看伍晓倩一眼。 唰—— 一抹香风掠过耳畔。 “喂，小宝贝，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哦。” 管理者始料未及，她明知近战不是自己对手，居然还敢靠近，安的什么心？！ 轰—— 没有回头，手肘呼啸着砸向身后。 啪—— 伍晓倩双手勉强扛住，立刻扒住一跳，双腿往前一环，死死钳住她的腰间，接着双手绕过脖子，牢牢把她锁定。 女管理者不屑一顾。 哼，裸绞，那也得看重量级，你一个幼儿园小朋友去裸绞健身教练？找死！ 她猛地一下腰，用手扣住伍晓倩的小臂，使劲儿往前一甩。 啪——！！！ 伍晓倩脱了手，重重砸在地上，地面几乎开裂，浓郁的鲜血从口中溢出。 女管理者刚想下死手，却看见伍晓倩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那些光束去哪了？！ 几乎下一刻，她赶紧催动意念，激活身上的异能屏蔽器。 半息之后，几十道光束从各个方向袭来，因为她挡在伍晓倩身前，大半都直直射在她身上。 好险，若不是及时激活了屏蔽器，自己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再看伍晓倩，她也激活了屏蔽器，所以少部分打在她身上的光束也没有什么效果。 呵，想玩声东击西，差得远呢！ 砰砰砰——！ 拳头如雨点般坠下，伍晓倩就像是实力差距极大的拳手，只能蜷缩在地上，双手交叉在身前堪堪阻挡。 “呵呵，你知道，一直困扰我的是什么嘛？” 被单方面压制的伍晓倩忽然开口，女管理者没理她，仍是用尽全力轰击。 地面都凹下去一块，伍晓倩双臂满是淤青，她仍然装作无事道：“自从能力新开发出来，平时我最担心的，就是不太好控制攻击偏转的方向，容易误伤别人。 可光不一样啊，哈哈哈，不用担心被阻挡、被改变轨迹，它只会傻愣愣地，朝着我期待的地方移动！” “你废nm话呢！” 拳头力道更大，骨头几乎都被砸碎，伍晓倩痛苦地闷哼几声。 “多……多谢你啊……让我，好好锻炼了一波能力。” 砰——！ 重拳再一次挥下，伍晓倩终于扛不住，交叉的双手痛苦地垂下。 “下一拳，就砸烂你的脑袋！” 滴着鲜血的拳锋是斩首的镰刀，以极快的速度坠下！ 噗——！ “怎么……可能……” 滴嗒，滴嗒，锋利的玻璃嵌入管理者脆弱的后脖颈，因为气管瞬间被割断，声音顿时弱了好几度。 几乎同时，伍晓倩解除异能屏蔽，浑身泛起蓝光。 哗啦啦啦——！ 一连串碎玻璃自天空坠落，落在她的身上又立刻被弹开，反观对手，转眼就扎成了刺猬。 伍晓倩看到管理者中招，总算得以放松绷紧的肌肉，瘫痪一般躺在地上。 刚才，她确实动过吸引光束偷袭对方的心思。 但想到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有屏蔽器，万一失败了，没有后手就麻烦了。 所以，在此基础之上，她又布置了一个陷阱。 自己的能力可以弹开光束，而光束又会再次锁定自己，只要控制得当，反而能当做一种武器。 所以，她之前假装逃脱，其实是观察光束被弹开之后多久会返回，以及反射的角度、时间等等各种因素。 再然后，她四处乱窜，便是借用这些光束，去切开附近高楼上的墙壁和玻璃，让它们在一定时间后落下。 而自己近身管理者，一是吸引光束，而二，也是确保她会站在杂物落下的位置。 “作为一名善于逃跑的专家，我当然清楚，哪些陷阱是诱饵，而哪些陷阱才最致命。 你这种只知道大摇大摆露出脚步，把猎物都吓跑的新手猎人，还差的远呢。” “你这个，混……” 竭尽全力的拳头，终究在伍晓倩鼻尖一厘米处停下，这短短的距离，是她永远到达不了的彼岸。 女管理者彻底没了气息。 伍晓倩把她推开，持续开着异能，挡开从上方呼啸而降的一切杂物。 噼里啪啦，好像在放鞭炮。 她仰天长叹：“所以，高空抛物不可取啊。” 第168章 挠头 哗啦——哗啦—— 一步一步淌过没过脚踝的碎玻璃与碎砖块，像是穿梭在儿童游乐场里的积木海洋。 “喂，伍晓倩，你人儿呐，不会重开了吧。” 韩锐两步一停，看着遍地狼藉实在有些忌惮，哪怕伍晓倩跟对手都能用能力，可她一个只能用来防守和逃跑的异能，对上一个只会发追踪激光的，是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的？ 还有，不是说好了在关押区会合么，怎么入口的门关得这么严实，一点没有进过人的迹象？ 韩锐猛然想起，她该不会跟人交手发现打不过，用那个超级赖皮随机传送的招数跑掉了吧！ 感觉到一丝不爽，他叫喊声都大了一些：“喂！你这个玩弄别人感情不遵守约定的死八婆，再不出来，我就在暗网上给你造个赛博灵堂了啊！照片挂你最丑的那张，再来个死亡打光，另外还要烧上十几根劣质电子高香，再找个自学三天的电脑高手，给……” “啊啊啊，烦死啦！哪个嫌命长的吵老娘睡觉！” 十几米外，一个脑袋突然从坑里探出来，脑袋上几枚瓦片被顶得高高飞起，像是愤怒的喷泉在大肆宣泄。 如梦初醒的表情像是被谁扰了清梦，一条满是淤青的手臂飞快揉了揉眼眶，嘴里不断发出哀怨的哼哼声，如果她是4、5岁的小女孩，绝对会惹人心疼。 可惜，她是s级通缉犯，身高171，体重不详，三围9…… “找！死！啊！！！” 伍晓倩扫视一圈，总算看到韩锐，勃然大怒道。 韩锐差点被声浪掀翻，连连退了好几步。 气势上不能输，他立刻大吼回去：“不是说好了去关押区嘛，怎么直接躺平了？！” “老娘差点死了，小睡一会回回血不行啊，哪像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该办的事都办好了没啊，就……啊？” 话说到一半，目光聚焦韩锐身后，忽然看到挠着后脑不知所措的山猿。 伍晓倩脑袋一下短路了。 韩锐不是去干掉他么，怎么两人一块过来了？ 不对……难不成是敌人的障眼法，故意引诱我出来，趁我不备打一个措手不及？ 嗯，后者的概率更大。 困怏怏的眼神逐渐褪去，富含杀意的目光刺得韩锐心里直慌。 “别别别，伍大姐，别窝里斗，是我！” 韩锐立马立正，高举双手争分夺秒道。 “怎么证明？” “以前你去11区找我，在曙光街道迷路过，后来直接闯的我家，差点把我……咳咳，没毛病吧。” 伍晓倩放下心来，眼眉弯弯，不怀好意道：“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说就说！在我的究极放水之下，甚至还用不要脸的掀裙子战术，才勉强赢了一点。” “放屁，就是你技不如人！” 两人开始日常掐架模式，被晾在一边的山猿越来越摸不到头脑。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难道说，他俩才是假冒的？ “行了，说说他怎么回事吧。” 伍晓倩掐断话题，扬下巴示意了一下山猿。 山猿简明扼要，抢答道：“跟着韩锐，战斗，爽！” “啊？” “是这样的……”韩锐解释道，“干掉敌人后，我跟山猿相遇，本以为他会对我出手，结果说要跟咱们一起，因为喜欢现在的状态。” 山猿拍了拍胸脯：“是的，本来我想加入蒋镇，也不过是为了享受战场上的激情，谁成想连着几天都是在练兵场里玩过家家。 而你们二位，才是真真正正为我提供了战斗的环境，本来我就因「此面向敌」的特性，导致每次战斗都要憋那么一口气。 现在异能禁止，终于可以拳拳到肉，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殊死搏斗。 爽快！ 所以我决定，不去做蒋镇的狗腿子了！” 一番话说得心虔志诚，伍晓倩险些泪目。 这种情况下居然能有个盟友，真不容易啊。 “好吧，先暂时原谅你了。” 她从废墟堆里爬出来，来到女管理者死亡的位置，扒开杂物，翻找一番后，将找到的异能屏蔽器交给韩锐，并说了释放异能的猜测。 韩锐恍然大悟，比了个大拇指：“天才！” 伍晓倩似乎有些体力透支，晃晃悠悠的，韩锐赶紧架着她，慢慢朝关押区门口挪动。 “你怎么回事，伤这么重？” “那光束太赖皮了，我的闪避完全不起效果。” “要不找点应急药品处理一下吧。” “没事，刚睡了一觉，除了还有点隐隐作痛，大伤基本都自愈了。 反倒是你，该死，怎么状态这么好？” “嗐，毕竟咱能「吸血」嘛。” “哦，对了，刚才睡着睡着好像听见有人骂我，什么赛博灵堂烧电子高香什么的，是有敌人路过么？” “啊……对！那个傻冒就会用不入流的激将法，已经被我干掉了，坟头沙都三丈高了。” “真是的，留口气给我啊，敢骂老娘，绝对不给他好果子吃。” 两人勾肩搭背，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友，在枪林弹雨之间闲庭信步，互诉衷肠。 几米外。 山猿挠头x3 我好像不该在这里。 “山猿，一会我们进去，你在门口守着，所有来人全部干掉，怎么样？” 韩锐回头，半请求半叮嘱道。 “乐意之至，哈哈哈！” 一听有战斗，山猿乐得像个几百个月的孩子。 他迅速找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静静等待着即将给自己带来战斗乐趣的小伙伴，身后，两人来到一间不起眼的杂物间的门口。 韩锐按照伍晓倩的说法催动意念，忽然感受到体内一股能量逐渐充盈。 叮—— 无数硝烟与劲风被按下暂停键，唯有两人整齐的呼吸，是这世界唯一的心跳。 念下赌约，金币回手，强光闪烁，时间恢复。 铁门支离破碎，它的背后，浓重的黑色雾气倾巢而出，似乎要吞噬一切贸然来访的不速之客。 蓝光漂浮，在两人周围立刻荡漾起一圈柔和的光晕，那些黑雾仿佛遇到了天敌，每当接触光晕就迅速退却。 两人缓缓走进黑暗，正如一次又一次深陷危机那般。 幸好，这次不再是孤身一人。 就让我们，给这场混乱再添一把柴吧！ 第169章 地狱 阴暗潮湿的楼梯，墙上遍布着大片的水渍，微弱的光亮下，仿佛一片片黑血在上面攀爬。 两人顺着向下的楼梯谨慎前行，偶尔清除一些陷阱，给囚犯们原路逃跑清扫障碍。 大概走了一分钟，视野逐渐开阔。 齐肩高的墙上一左一右两个烛台，察觉到有人靠近后忽然点亮，淡淡的光晕中间，一道满是锈迹的铁门映入眼帘。 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什么远古神庙。 抛出金币故技重施，轻而易举破坏大门。 走进去，扑鼻的恶臭差点直接让他们吐了出来。 “该死，难道囚犯的尸体也扔在这里？！” 漆黑的廊道如同一张吞噬生命的大嘴，鲜活的生命被咀嚼、吞咽、消化，然后化作阴暗的排泄物，充斥整个空间。 啊—— 伍晓倩耳朵一颤，敏锐地捕捉到什么声音。 她立刻撂下韩锐，在对方的呼唤中朝声源跑去，反正开着异能，察觉不到危险信号。 啊——！ 声音越来越近，伍晓倩本能地加快速度。 踢踏踢踏—— 脚踩在混浊的水坑中，泥泞的水珠高高扬起，影子在微弱光线的投射下几乎铺满远端的墙面，像此起彼伏的恶鬼，追逐着她的身影。 伍晓倩拐过最后一个弯，终于见到声音的来源，瞳孔骤缩。 十几米外，老旧的电灯泡闪烁着倔强的光，光线尽头的墙边，放着一个齐腰高的生锈铁笼，而铁笼里面的是…… 喵——！！！ 察觉到有人靠近，扒着笼子的黑猫竭尽全力嚎叫一声，整个地下空间满是回声。 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倒映着伍晓倩震惊的脸，一滴污水从上方掉落，砸在它的胡须上，吓得它连叫好几声，小手在胡须上飞快抽打。 伍晓倩半跪下来，木讷的脸缓缓贴近铁笼，沉寂良久，然后…… “哇！好可爱的乖宝！乖宝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受苦了，跟妈咪说，妈咪帮你打跑大坏蛋！” 她将手指伸进铁笼，想摸一下呼唤它的小黑猫，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手指即将触摸到黑猫毛发的时候，后者忽然退了几步。 一反刚刚的可爱怡人，它弓起身子，毛发须张，呲牙咧嘴，俨然把伍晓倩当成了敌人。 她整个人呆住了。 从小时候，她就非常喜欢小猫，而且也非常有天赋，无论再凶的猫，只要在她手上，不出三秒就能彻底驯服，老实说，如果她说自己会猫的语言，甚至是喵星人派来的和平使者，恐怕都没人会质疑。 但现在，这只猫居然对她产生了这么大的敌意。 目光下移，她立刻屏住呼吸。 黑猫的腹部，一条狰狞的伤疤几乎横贯半边身体，下方的地面已经滴成一汪血泊，只是刚才由于太暗和黑猫发色的缘故，一直没注意到。 喵喵喵—— 笼子深处，一双双幽绿的瞳孔接连亮起，如同深林中的群狼，牢牢盯着伍晓倩。 喵喵喵！！ 远处的黑暗中，传来更加密集的猫叫声。 适应黑暗的瞳孔聚焦远方，那里，是一排排同样的囚笼，里面装着成百只受伤的小猫，甚至还有几只已经伤重死去，可没人清理尸体，任由蛆虫在尸体上蠕动、爬行。 “这，这到底……！” 无名业火在心底沸腾，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凝重，手腕上的青筋几乎跟笼条一般粗。 “好机会！”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一道黑影鬼魅地朝伍晓倩刺来，无数猩红的感叹号在周围乍现。 叮—— “韩锐，留一口气。” “好。” 金光闪过，感叹号消失，扑通一声，人影奄奄一息地倒在身边。 “怎么回事，这么多猫？” 韩锐凑近，看见关着猫的笼子，疑惑开口。 伍晓倩每一个字都充满怒意： “猫，是非常敏锐和灵活的动物，反应、爆发力、夜视能力，都远超人类。 并且，无论从多高的地方下落，它们都会自适应地扭转身体，从而四脚着地减少伤害。 这种神奇的特性，外加庞大的种群数量和容易捕捉的特点，总会吸引各路黑心研究员擅自抓捕，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和研究。 在2区，我就屠戮过起码两位数的地下实验室，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也会存在。” “哈哈哈哈！让那些异能者用猫来当靶子，可是能大大提高异能释放的精准度啊！” 那人影四肢都被折断，唯独嘴上喋喋不休。 伍晓倩站起身，阴影盖住他半张脸，披散的长发盖住另外一边，整张脸遁入黑暗：“韩锐，谢了。” “举手之劳。” 她拽着人影走到黑暗的角落，紧接着便传出阵阵骨裂和惨叫声。 韩锐打开囚笼，那些猫忽然有些害怕，蜷缩在一角。 以往每次开门，就意味着有同伴要被抓走了。 韩锐尽可能放慢动作，不做出侵略性的举动，依次将12个铁笼全部打开。 伍晓倩刚好回来，整个前半身满是血迹，甚至还挂着一些内脏碎片。 “小猫还不敢走，可能要再安抚一下，咱们先去里面把人放出来吧。” “嗯。” 伍晓倩点了点头，再一次趴到笼子前，双眼弯成月牙：“妈咪还有点事，宝贝们要乖乖的哦～” 似是体会到前所未有的亲和力，小黑猫踌躇两步，忽然扭扭捏捏地走了上来，舔了一下她的鼻尖，又立刻羞涩地跳了回去。 “不愧是妈咪的乖宝！” 伍晓倩起来，跟韩锐肩并肩。 “见到小猫，你还真是变了个人一样啊。” “哼！欺负猫猫的人，都得给老娘下十八层地狱。” 伍晓倩双手叉腰，鼻子忽然一阵抽动。 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地下的铁锈、血腥和腐败的味道，可是为什么一下子这么浓郁了？！ 韩锐也一阵恶心，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他都不禁捂住鼻子。 顺着气味，两人来到味道最浓郁的地方。 这里一片漆黑，韩锐在墙边找到电灯开关，毫不犹豫打开。 啪—— 灯泡亮起，呼吸停滞。 前方是一片堪比足球场大小的空间，里面摆放着一排排有大有小的铁笼，像仓库中的货物，整齐的排列其中。 肮脏的笼子内，是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的尸体，血水从每一个铁笼中晕染开来，鲜红的触手如同狰狞的恶魔爪牙层层叠叠，似乎要将每一个踩在上面的人牢牢抓住，拖入地狱。 上百个囚笼，近千号人。 目之所及，无一生还。 原来，刚才那个人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万一遭遇特殊情况，就杀掉所有囚犯。 韩锐呆若木鸡。 “我想，我们也到18层地狱了。” 第170章 囚笼 “该死！” 两人咬牙切齿，看见这些尸体的刹那，他们就意识到释放囚犯增加混乱的战术失败了。 “总不可能一个人都没留下吧！” 两人兵分两路，一个挨着一个笼子查看。 空间很大，灯光昏暗，两道影子像是迷路的冤魂，在浓郁粘稠的血浆上奔行。 轰——！ 地上忽然传来一股震动，伴随着大量积灰从穹顶落下，两人重新汇合。 “可恶，大部队已经过来了，看这架势还包括有「特权」的管理者！” 韩锐捂着脑袋苦想，忽然抓住什么：“有发现沈穗么？” 伍晓倩摇摇头，赶紧补充道：“我发现，这里最外面都是最早被关进来的囚犯，越往里笼子的痕迹就越新。” “好，其他的都不管了，直接去最里面！” 一声令下，两人迅速朝远端跑去。 头顶的轰隆声愈发急促，很难想象山猿是怎么不靠异能拦住这么多人的。 很快，两人来到最边缘的囚笼，几乎立刻就发现了沈穗。 原因无他，沈穂的位置相当突出，好像操场站队站错位置的少年，再加上所在的囚笼内一直闪烁着细密的电弧，极其扎眼。 “这是，在放电？” 伍晓倩距离笼子还有二十几米，都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阵阵酥麻，难以想象内部的沈穗此刻有多痛苦。 叮—— 如法炮制，囚笼被破坏。 沈穗的身形一下子瘫软下来，像块沾满水的海绵，丝丝缕缕的血迹自皮肤中渗出。 “快止血！” 两人发现他手指抽动，很明显还没死，赶紧撕下衣服给他包扎。 所幸出血的地方不是很多，很快就止住了。 轰轰—— 地面的震颤愈演愈烈，两人马不停蹄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 虽然都不是很专业，但在一番折腾下沈穗总算有了鼻息，眼睛微微张开。 喂…… 醒…… 醒了吗！ 耳边的呼唤声逐渐清晰，沈穗下意识开口：“哥……哥。” “不是，谁是你哥啊，别碰瓷啊，我不招小弟，既然醒了就赶紧一块出去，这儿马上要塌了。” 看清头顶的人是韩锐，沈穗混浊的眼瞳猛得一颤，几乎下意识就朝他冲拳！ 轻松闪过，韩锐满脑子问号：“你他妈被电傻了？是老子救的你啊！” 沈穗的眼神愈发凶恶，颤颤巍巍站起身，像是看仇人一般盯着韩锐，他用仅剩不多的力气使劲推了一下韩锐，自己则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扑通—— 肌肉还没恢复，脚下一软，一下子栽了个跟头，发出一阵闷哼。 “行了，不管怎样，先一块出去再说，有仇有怨的，出了练兵场再算。” 抬起眼眸，伍晓倩面无表情地朝自己伸出手，如同牵起粗心摔倒的伙伴。 一切陷入漫长的死寂，但凡是个寻常人，面对此等人间地狱，都会对伸出援手的人心怀感激。 但沈穗…… “滚！” 啪——！ 没有矫揉造作的音色，没有花枝招展动作，沈穗大臂一挥，毫不客气拍掉伍晓倩的手，后者一阵错愕，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迅速平复情绪，伍晓倩深知这个时候争分夺秒，不能再刺激伤者。 她劝道：“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或许也很难对你的悲惨命运感同身受，甚至，我有可能是直接害你陷入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 但至少，活下去，才有算账的资本。 此刻的练兵场，只有两种身份，效忠蒋镇的，以及反抗蒋镇的。 我们人手不足，地上大批人马已经围了过来，不能再拖了。” 沈穗冷哼一声：“不用劝我了，我不会跟你们走。” “你！” 伍晓倩强行压住愤怒，抛出疑问，“你若是想投靠蒋镇，又为什么要给我们解围？你应该没去过管理区吧。” “我……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得到庇护，他很强，足以保护我。 至于管理区……跟你们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你们的行踪，更不可能替你们解围。” “你说谎，上面的每一个字。” 韩锐上前一步，沈穗的眼神频频躲闪，微表情也相当复杂，很明显不是真心话。 “不管是不是说谎，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们一起走的。” 伍晓倩阴沉着脸：“哪怕地上那群人在这短短三天的时间内欺凌你无数次？活生生拔掉指甲，把你怼在墙角，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是的。”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在沈穂的脸上响起，不消时，一大片红印便愈发清晰。 伍晓倩气得直咧嘴，还是韩锐赶紧拉住她，才没扇第二下：“艹，老娘早就看不惯你了。 一天到晚被人欺负，除了动动嘴炮怂得跟个孙子一样，你踏马是个男人？ 要是人家敢打老娘，老娘绝对第一时间就抽回去，你倒好，跟个棉花一样弹都弹不起来。” “笼中之鸟……无法反驳主人的行为，只能用叽叽喳喳的叫声宣泄自己的不满。”沈穗撇过头，拂着自己的脸。 “没骨气的废物，3区那些女人们，都比你坚强了一百倍，不，一万倍！” 韩锐上前一步，把伍晓倩拦在身后，冲她摇了摇头。 轰轰轰——！ 地面仿佛要裂开似的，一分一秒都不能再拖了。 伍晓倩气冲冲地跑走，韩锐扭头看了沈穗一眼，把搜刮到的一部管理者的手机交给他，并存下自己的号码。 “笼中之鸟，就甘愿一辈子囚于笼中么？” 沈穗心神一震，再一抬头，韩锐的身影已经消失于门口。 他握紧手机，疲惫的四肢一步又一步挪向大门。 恍惚间，似乎在走向自己的童年。 “沈穗啊，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日子，你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笼中雀」这能力实在有些怪，总会让人不自觉地对你产生怒气，甚至出手伤人。 哎，你性子又弱，我不在，可千万别受人欺负了。” “哥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可是你要去哪啊？” “我啊……呵呵……我要去给一个人，做一份独一无二的超级华丽的大蛋糕。” “哇！我也好想吃！” “哈哈，那我先好好练练手，等回来了，保证让你吃到腻！” “好耶！” …… “呵……什么蛋糕，需要销声匿迹做6年啊……” 沈穗终于穿过最后一排囚笼，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壁。 “不过现在，蛋糕应该做好了吧，可别着急开动啊，那规矩可是你亲自定下的—— 蛋糕的第一口，必须我来吃！” 第171章 你，让，我，恶，心 轰——！ 剧烈的爆炸落在超市旁边，滚滚浓烟瞬间席卷了数栋大楼。 呼嚎的狂风中，一道浑身毛发的身影于各个大楼间飞檐走壁，像人猿泰山，在钢铁丛林中飞荡。 “哈哈哈！来啊！再猛烈一点，异能放的这么歪，是踏马鹿多了吗？！” 山猿满脸狰狞，像只秃鹰望向地面，没过几秒眼前一亮，飞到楼上立刻扭转方向，双脚一蹬，如炮弹般坠落。 一名没有「特权」的敌人躲闪不及，还没反应就被山猿硬生生撞成碎块。 “过瘾呐，过瘾！” 烟雾散去，山猿站在尚且完好的超市门口，面前，是数十名穷凶极恶的罪犯。 “哈哈哈，你们这帮杂碎，来让爷爷我再痛快一点吧！” 因为有「特权」的管理者大都躲在远方释放能力，所以亲临战场的，基本都只能靠肉搏，而当他们看见山猿精湛的战斗技巧后，都好像被震慑住，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 本来有几个心狠的，决定拼一把，结果看见从超市内走出来的两人后，顿时失了信心。 “靠，来得真快。” 伍晓倩缓步走来，看见周围一片狼藉，漂浮的灰尘颗粒刺激得她鼻子发痒。 韩锐则望向与山猿对峙的众多敌人，心里一阵打鼓。 这些罪犯，说到底其实水平并不差，只是被山猿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旦真打起来，山猿早晚会被耗死。 更别提拥有「特权」的管理者们都躲在远处攻击，光靠他们三人，想全清理掉既费时又费力。 现在，海市一直没有露面，很大概率已经联络外界求援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来，再加上这里地处荒郊野岭，外面是一览无余的沙漠，真到被围攻的时候，哪怕逃出练兵场，也注定会成为他们的靶子。 “决定了，伍晓倩，咱们直接去实验室，查一下圣物的情报，届时如果实在难以摧毁练兵场，就放弃目标提前撤退。 一定不能等蒋镇援军赶到，不然咱们肯定会被围死。” 韩锐低声对伍晓倩说道，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遗憾。 练兵场果然顽强啊，已经搞出这么大乱子了，还是难以攻破。 算了，反正毁掉这里也只是打算给蒋镇一个下马威，按现在这情况，即使不及预期，效果肯定也达到了。 得赶紧照顾一下伍晓倩的需求，不然她一无所获，到时候撂下自己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还得靠她杀蒋镇呢。 “走。” 斩钉截铁，伍晓倩就等这句话，下一秒就朝实验室的方向拔腿飞奔。 韩锐即刻跟上，几名敌人见两人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以为他们心虚逃跑，丧失的战意刚要回升…… “喂！你们这群杂碎！” 山猿一声怒吼，像奔腾的潮水，将所有人的战意再一次冲烂，“你们的对手，是我啊！” 他狂笑地冲进人群。 ———— 实验室与关押区刚好位于核心控制室的两端，这意味着韩锐二人要跑个折返。 为了躲开正面战场，两人决定从另一侧的树林绕一下，这样隐蔽视野更方便一些，万一被「特权」者发现不得不战斗，也能借助地形迅速拉近距离，减少异能带来的差距。 跑了两分钟，事实证明决策没错，起初几名管理者还想追他们，结果追着追着就被绕晕了，很快没了影。 “就是这样，一鼓作气！” 伍晓倩兴奋道，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老爹的最强黑客程序对上圣物信号会是什么结果了。 韩锐脚下一绊差点摔倒：“我擦，别说了大姐！” “喂！等一下！” 一道人影站在前方。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出发前就应该把你嘴堵住的！” 韩锐疯狂抓头，伍晓倩这乌鸦嘴真是百试百灵。 刚要动手，看清那人影，他忽然有些愣住。 不是别人，正是安雄。 额头上，写有“蒋”字的头巾随风飘扬，全身没有一点伤痕，要么是来的晚，要么就是算到他们二人要从这里过，提前避战在此等候。 “嘁，真麻烦。” 伍晓倩做好战斗准备，反正安雄没有异能屏蔽器，更不会有密钥，纯靠肉搏断然不是他们对手。 谁知安雄上前一步，张开双手道：“宇晔兄，素晴大哥，我愿意相信你们！ 我们一起待了这么多天，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你们的每一个举动我都看在眼里。 宇晔兄豪爽、直率，素晴大哥威严、洒脱，你们绝对是老大真正寻求的战士，不可能是那两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我愿意帮你们跟管理者说情！” 伍晓倩眼皮一抽，大脑又一次短路，不过刚刚已经短路过两回，山猿和沈穗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意外，现在反而觉得没那么荒唐了。 ——本来安雄是这三个人当中最聪明的，结果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相信他俩。 ——也说的通，毕竟这三人组里，就属他跟二人交流最多，恐怕宇晔和素晴的人设已经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突如其来的转变或许很难轻信。 伍晓倩眼球滴溜溜直转。 ——或许，可以再蒙骗一下拉入伙？ ——现在正好缺人，安雄身体素质虽然一般，但他的「蚁狮狂潮」可相当好用，万一情况紧急，自己解除异能屏蔽让他来个大清场，岂不美哉？ ——嗯，赶紧措辞，相信韩锐也跟自己想到一块了。 伍晓倩正欲开口，谁知韩锐突然掏出小刀，冷言道：“啊，不用了，我们就是韩锐和伍晓倩。” 不是，哥们！ 伍晓倩又双叒叕短路了，韩锐你到底在干嘛啊，这么好的机会，不拉拢就算了，干嘛非得自爆啊！ 安雄也大吃一惊，他上前两步，欲言又止，怎么都不敢相信宇晔兄居然真是那个疯子韩锐。 反观韩锐，他阴沉着脸，死死攥着小刀，指甲都掐进肉里，渗出道道血丝。 他起初是真的打算把安雄拉入伙的，只是，当时车上与安雄的一番对话，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为什么要欺负沈穗？ ——好玩啊！哈哈，一个决心追随老大的人居然这么好欺负，一路上可给我找了不少乐子呢。 深呼一口气。 他想起孤儿院中被欺凌的自己，想起深林中被拾荒者们追杀、抛落悬崖，想起风雪之中追逐自己的屠刀，想起无数绝望与眼泪流淌的世界。 弱者，为何就要像猪狗一样，被强者嘲笑、欺凌、追逐、屠戮？ 他们的心本就像残缺的月亮，在阴暗的角落里勉强为他人照着亮，可总有无耻的人，他们宣扬着“夜晚就该是夜晚，不应有叛逆的光”的言论，对那些奄奄一息的月亮无情挥刀，甚至还不满足，还要在白天把月亮的尸体公之于众，炫耀他们的战果。 呵，既然你们让夜晚没了光，那我就让这朗朗晴天，也彻底落一回太阳！ 他决然地走向安雄，煞气逼人，就连伍晓倩都不自觉地颤抖。 “为了满足畸形的癖好，仰仗着自诩强大的权威与力量肆意压迫弱小的人们，通过他人的痛苦弥补自己肮脏的情绪粪坑，这种人，不配与我们同行！ 我宁可死在更强者的手中，也绝不可能认同一只恶臭的蛆虫，成为我的伙伴！ 你这个垃圾，安能配得上这个‘雄’字？！” 嗡—— 安雄大脑一片空白。 一段话，碎掉了举杯相庆得遇知音的欣喜、碎掉了并肩训练携手战斗的憧憬，碎掉了“宇晔”和“素晴”两个字，在这短短几天内带来的一切记忆。 扑通—— 前所未有的打击之下，安雄居然跪下了。 韩锐来到身前，居高临下，像巨人俯瞰渺小的虫子： “安雄，从一开始遇见你，所有的对话就全都是为了靠近你，借用你的身份进行掩护。 那些所谓的‘兄弟’，不过是用来盖住你发臭的脑浆而甩出的破布，防止它沾到我的灵魂。 你在我心里，就连一句像样的评价也不配拥有，因为…… 你，让，我，恶，心！” 第172章 实验室 伍晓倩整个人僵住了，她还是头一次见韩锐如此正经地发怒。 眼睛没有红光，身体也没有失控的迹象，他是那么冷静地、恶狠狠地盯着安雄。 那是发自内心的、流淌于血液中的厌恶。 她或许无法理解，毕竟自己从小就一直生活在父亲建造的温床当中，即便身处末日，父亲也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替她挡下一切灾难。 这种娇生惯养的日子，一旦被韩锐知道，会不会在心里怨恨自己呢？ 伍晓倩收回思绪。 ——虽然，我目前还没法跟你共情，不过嘛…… 她看着韩锐。 ——但既然是你的决定，那我就，稍微顺从一下吧~ 她静等着韩锐落下屠刀，忽然，心神一凛。 “小心！！！” 一大片感叹号瞬间覆盖整个视野，伍晓倩身冒蓝光，下意识就朝韩锐奔去。 砰！！！ 巨大的爆炸几乎将整个树林连根拔起，粗壮的树干与枝条扬上天际，树叶沙沙沙地到处乱飘。 十几秒后，灰尘散去，两个人挨在一起，不停咳喘着。 韩锐惊魂未定，刚想处决安雄就察觉危机，还好伍晓倩及时赶到护住自己，不然直接灰飞烟灭都有可能。 “靠，安雄不见了！” 韩锐看向地面，上面只有被掀翻的地皮，并没有什么血迹。 “没办法，情况紧急，我来不及调整角度，安雄又离得太近，估计不小心护到他了，被余波吹走了吧。” 韩锐略带遗憾，四处看了看，没发现踪迹。 “喂喂喂，你们两个，想去哪啊！” 背后，是三名拥有「特权」的管理者，他们摩拳擦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这两只小耗子了。 可恶，又要被拖住了！ 韩锐盘算了一下两人剩余的武器，自己还有一把小刀，手枪和仅存的几发子弹都给了伍晓倩。 完全不够看啊！ 喵喵喵——！！ 双方僵持之际，一大群猫忽然冲了过来，矫健的身影居然连韩锐伍晓倩一时都没看清。 几只猫快如闪电，好似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奔着一个人冲去。 它们丝毫不顾未愈的伤势，高高跳起，露出锋利的爪子。 刺啦刺啦刺啦—— 精湛的攻击瞬息之间就割断那人的双眼和脖子，他捂着伤口，痛苦地对着空气疯狂乱抓。 伍晓倩呆若木鸡，出来之前，她还跟猫猫们说过，让它们先躲藏一下，等自己办完了事就给它们治伤。 结果你们来正面战场干什么啊！ 她刚想让它们撤退，就见那只腹部有道狭长伤疤的黑猫转过头来，对着她沙哑又洪亮地嚎叫一声。 喵！！！ 以这一声为号令，所有的猫都仿佛打了鸡血，仰着头声嘶力竭地嚎叫，叫不出来的，就焦急地舞动着爪子，爪子抬不起来的，就跑到伍晓倩背后，使劲地往前拱。 伍晓倩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噙着眼泪，攥紧双拳，她毫不犹豫拉着韩锐冲向实验室的方向：“快走！” 背后，震耳欲聋的爆炸，逐渐被海浪般的猫叫声淹没。 这下，再也没有追兵了。 两人总算来到几栋写字楼前。 这里跟寻常市区的写字楼没什么区别，只是楼层稍微低了些，墙上风沙腐蚀过的痕迹相对更明显一些。 安保少之又少，估计都被另一侧的战斗吸引走了，所谓的陷阱在伍晓倩的能力和异能屏蔽器面前也不足为虑，两人很轻松地就进到内部。 楼内贴有指路牌，两人顺着路牌来到一层正中央的大实验室外。 朴实无华的白色大门一尘不染，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但他们知道，圣物曾经就出现在门后面的房间。 伍晓倩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率先冲上去推门，韩锐紧随其后，大门轰隆隆地被推开。 滴滴滴——滴滴—— 数据流淌和转换的声音划过耳畔，一面又一面屏幕将房间的墙壁全部填满。 屏幕里，是波动异常的曲线、密密麻麻的表格，以及眼花缭乱的文字记录。 整个练兵场，如果说核心控制室是权力的巅峰，地下关押区是混乱的开关，那这中央实验室，就是最大的情报仓库。 里面不仅存放着各类人员的异能数据，甚至可能蒋镇的一些异能情报也被保存。 拿到这些，在异能时代，就相当于掌握了所有人的命门。 并且，两人都笃定，这里一定积攒了大量圣物相关的实验材料，只要拿到手，绝对为他们追寻圣物提供前所未有的帮助。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细看，目光就忽然被最中间的一块大屏幕前的人影吸引。 正是从核心控制区爆炸之后，就一直失踪的海市。 他原本背对大门，察觉两人进来后，缓缓转身。 “没想到，你们来得还挺快啊。” 他按了一下身旁的开关。 背后的大屏幕上，一条提示信息陡然出现—— 【数据删除中……进度1%】 必须要阻止他销毁数据！ 两人顷刻进入战斗状态。 他们也清楚，这一战，双方都不再有任何退路。 海市退无可退，因为普通人被山猿拖住，拥有「特权」的管理者要么被二人杀掉，要么被成群的小猫干扰，而这实验室的大量数据，是他必须要守护的存在，必须应战。 他们也退无可退，因为接二连三的战斗和赶路已经极大消磨了精神，外加武器所剩无几，敌人支援也随时就位，不能再耽误一分一秒。 窒息的气氛弥漫在无数荧幕之上，三人同时前冲，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异口同声： “今时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第173章 风雨欲来 啪—— 一颗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修长的手指拂过纵横交错的线条，举起一盏茶，小小抿了一口。 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人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远离世俗的清新淡雅。 他端坐在棋盘前，令人奇怪的是，看上去是在跟谁对弈，可那棋盘上只有黑色的棋子，摆放的位置也非常奇怪。 可他落子之后，就忽然停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几分钟，如同有所感应，他再次捻起一颗黑子，又一次落到空位。 只是还没落定，身旁的微型通讯器便有了声音。 接起通讯，“嗯”了几声后挂断，他收回落子的手。 站起身，阳光掠过长衫的衣角，他背着双手看向窗外。 巨大的沙地上，一片又一片玻璃散落在上面，阳光一照，地上晶莹剔透，宛如水晶矿洞。 这里，正是指挥中心的遗址。 “哎，还真有点想跟蒋镇的前一任智囊下一盘棋呢。 据说，就是在这儿，那人指挥了9区所有的反叛军，将警员们杀的丢盔卸甲，就连王牌警员也当场殒命。 还真想看看，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呢。 不过嘛，这样也好。” 他不再看风景，而是转过头，看着古怪的棋局，自言自语道： “博弈，本就源于游戏，可在完全透明的信息下，只要双方的智力到达一定程度，就一定能找到最优解。 也就是所谓的——均衡。 那样一来，所谓的见招拆招，便全部演变成一道毫无决策单选题，这场游戏，也就成了枯燥无聊的回合制战斗。 这，断然与博弈背道而驰。” 他牢牢盯着棋盘，儒雅的眼神中，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逐渐开始抖动、沸腾，然后，战火狂燃： “所以，信息不对等的游戏越来越多，每名参与者，只能在游戏进行的过程中，通过自己视角少到可怜的情报，来推断大局的变化，从而做出决策。 而只有当游戏进行到最后阶段，为每个人揭开神秘面纱的时刻，那些自诩聪明的人才会发现，当时的决策，是多么的笨拙和愚蠢！” 棋盘上的空间骤然开始抖动，黑棋疯狂震颤，好似一连串不安分的风铃，叮咚作响。 一道道白色虚影逐渐凝聚。 白棋，居然在慢慢显现！ 并且大部分，都落在棋盘的空位上，只有廖廖几个子，与黑色棋子交叠在一起，同时湮灭。 很快，所有白棋全部落位。 再来看棋盘，俨然演变成一场厮杀激烈，攻防不断的高端对局。 “哼，看来，你们没我想象的那么深谋远虑。” 如果有懂围棋的人在，就能看出，这场棋局，黑棋正以绝对的优势压制白棋。 不仅如此，若能算得再远些，就会发现，最快只需7手，黑棋便能完成围棋界最凶狠诛心的成就——屠龙。 青衫儒士淡笑开口，捻起一颗黑子悬于空中：“这场对弈，胜率已是……100%” ———— 一望无际的沙漠上，一名眯眼老人骑着骆驼，迎着风沙，孤寂地前行。 他像一名苦行僧，骆驼上仅带着少量的补给品，一般人拿到这些，恐怕一天都不够吃。 走着走着，淡黄色的地平线上，忽然露出银灰色的一角。 正是练兵场的轮廓。 老者停下骆驼，轻轻抚了抚它的背，然后下来，端坐在地，像一名潜心打坐的和尚，自言自语着： “可惜啊，花费这么多心血建造的地方，要毁掉了。” ———— 一处偏远小镇。 一家酒店的豪华客房中，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的女子坐在桌前，双手合十，面前摆着一盘香气浓郁的榴莲蛋糕，好似在祈祷。 祈祷结束，她一手轻轻撩开遮脸面纱，一手将一大块榴莲蛋糕抛进嘴里，发出一阵心满意足的声音。 旁边的浴室内，冲水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妖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喂，你的声音好大诶，隔着门都听到了。” “哎呀哎呀，享受美好的食物，总得有点仪式感嘛~” 浴室的门打开一个小缝，一只微微眯起的眼睛凑近缝隙：“我说，这就咱俩，你还戴着面纱干嘛，难不成，还怕我看见你的样子把持不住，就地正法？” 情懿略带愠怒：“讨厌，再这样，我可单独行动了啊。 至于面纱，是因为每当有人看到我，我都会不自觉地施展能力，从而消耗精神，我可不想兴致满满地去战斗，结果刚走到一半就倒下了。” “哈哈哈，那现在的话，确实该一直戴着。” 浴室内的人影邪魅一笑，然后话锋一转，“因为，要变天了。” ———— “哇，原来9区有这么热闹的地方呀！” 冉雪骑着骆驼，用手挡住阳光，看向远边的小镇，情不自禁发出一阵感叹。 还以为9区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呢，没想到这里居然跟大型商圈一样，各种建筑设施应有尽有，除了环境有些出戏，还真让她有种梦回大城市的感觉。 没忘了正事，她眼瞳闪过绿光。 眉头一皱，撅着小嘴，像个受委屈的孩子：“啊，原来那黑雾不在黑尔小镇啊，好像还在更远的地方。” 随后甩了甩手，安慰自己道： “算了算了，先在这里休息会吧，前些日子爆发那场大战，也不知道有没有半死不活苟到现在的。 嘿嘿，这次出外诊，可得好好宰他们一笔！” ———— “所以……哈啊……好困……” 张启希趴在书桌前，跟枕头一起看着童话。 他本想好好融入枕头的世界，好跟他有些共同话题，结果努力了三天都徒劳无功。 眼睛一沾到童话书，就跟灌了铅似的沉得要命，简直比数学课还要催眠。 越来越佩服枕头的意志力了。 实在熬不住了，他站起身，去客厅接了一杯水。 扇了扇衣服，流着热汗看向窗外。 “今天，好热啊。” ———— 黑尔小镇的边缘，形如灰熊的庞大身影走在街上，无论是硕大的体型，还是奇怪的装扮，都引起无数议论围观。 他外面罩着灰黑色的破烂风衣，里面却是像海边度假才穿的花长衫，下身一条卡其色七分裤，边缘跟狗啃似的，脚下又是双从白色穿成灰色的运动鞋，不伦不类。 不过有人能看出来，除去那件花长衫，基本都是便宜货。 一个没钱的家伙，是怎么徒步走到这里来的？ 那人不管这些非议，他四处搜寻了一番，找到一处最廉价的酒店，来到前台，递上几张皱皱巴巴、沾满血迹的钞票后，上了楼。 进入肮脏的房间，他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脱下风衣，来到窗边，俯瞰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右手轻轻扣在心脏，混浊的嗓音中气十足，如同烧水壶内随时迸发的沸水： “张琳，这就是黑尔小镇了，被外界的人们亲切的称为——地狱的中转站。 这里因为四通八达，汇聚了大量各个地区的恶棍、黑帮，鱼龙混杂的程度，完全不比任何大都市差，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我想，你要是来9区的话，应该会第一时间来这清剿罪孽吧。 放心，你未完成的心愿，我来帮你完成。 今天，我会让它的名号，变成真正的''地狱''。” 第174章 闭眼 【数据删除中……进度50%】 韩锐坐在地上，倚靠着电脑桌，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划痕，急促的呼吸下，猩红的衣服一滴一滴落下血水。 几米外，伍晓倩赶忙擦干额头上的虚汗，哪怕自己几乎都要体力不支，也还是立刻拎起一条毛巾给韩锐止血。 处理伤势的同时，数米外的过道上，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愈发接近。 如果说几分钟前，他们还对海市的动作不屑一顾，那现在，就必须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来应对了。 因为自从见面开始，打了十几回合，居然一次都没伤到过他！ 反倒是对方的进攻每次都极具威胁性，若不是伍晓倩能偏转和预测攻击，恐怕二人早被拆胳膊卸腿了。 “哼，s级通缉犯，就这点能耐么？” 冷冽的嘲讽之后，脚步声顿时变得沉重而急促，仿佛一名巨人，发现了躲在墙后面的小白兔，开始极速狂奔。 40多岁的年纪，50岁的脸，竟爆发出20岁的力量。 “先应战！” 来不及包扎了，韩锐不信邪，决定再试一次。 唰唰—— 一红一蓝两道残影左右闪躲，倏忽间，一条粗壮有力的小腿劈下来，如同一道闪电将电脑桌劈了个稀碎。 海市借力一拧身，笔直朝韩锐冲去。 他的思路很明确，伍晓倩搅局能力极强，但进攻能力羸弱不堪，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 反观韩锐，一旦被他的金币命中，几乎一招毙命，危险系数太高。 十余米的距离眨眼间近在咫尺，韩锐血红的双眼几乎瞪出血丝，海市的身影清晰的倒映在瞳孔中。 他立刻抛出金币，大喊：“我赌我的右臂断裂，或者，海市脚腕扭伤！” 赌注的天平已经倾斜到极致，他相信只要能成功发动能力，自己一定会赢。 金光爆绽，将所有的色彩全部冲淡，时间停止，只剩三个人在室内移动。 但是…… 金币回手，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面前的海市身影，如云雾般渐渐消散。 又是这样！ 先前每次交锋，都是自己明明释放了能力，可当金币回手就失去效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面！” 伍晓倩大喊一声，韩锐也猜到了，毕竟对方同一招已经用了很多次，奈何就是一直吃香 。 韩锐调整身姿，准备侧身闪躲，却不料因为脚上刚受了伤，动作迟钝了半分。 噗—— 一根掰断的椅子腿硬生生扎进韩锐侧腰，剧烈的痛楚使他几乎痉挛。 但在无数死斗和绝境中凝结的意念终究没让他彻底放弃。 他一把抓住海市手腕，用尽全身力气甩动小刀：“看你还往哪躲！” 唰—— 刀尖划出一轮乳白色的光晕，本应是极富美感的构图，可韩锐却笑不出来。 因为小刀并没有嵌入血肉的感觉，而是直接从海市的身体穿了过去！ 再看伍晓倩，她正想帮韩锐解围，忽然身旁亮起一连串感叹号。 明明海市人还在韩锐旁边，是怎么攻击到这的？！ 来不及思考，身体下意识就往旁边一闪。 断裂的椅子腿凌空砸下，金属地板都被砸出一道大坑。 伍晓倩再度回首，举枪对准海市，以迅雷之势扣动扳机。 啪—— 火花在远端墙面上亮起。 又空了！ “啊！” 另一边，韩锐大叫一声，直挺挺地飞了过来，后背还有一记明显的血脚印。 伍晓倩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就犹豫了一小会，两人直接撞在一起，咕噜咕噜地上滚了好几圈，磕到桌角，呕着血停下。 两人几乎都要骂娘，这能力简直太诡谲了，怪不得能作为练兵场的最高指挥官，恐怕就是数十名警员一起围杀，也得被这能力搞得晕头转向。 “你……你还好么？” 伍晓倩擦掉嘴角鲜血，拍了拍韩锐。 后者半天才缓过神，气若游丝道：“还，还好……对了，我…嘶好疼…我有个猜想，得试验一下。” 早在11区，他就已经碰见过类似的能力。 当时那个「煞魂孤影」，可给他造成过不少麻烦，现如今「海市蜃楼」表现出来的特征跟它极其相似，唯一要弄明白的，就是发动能力的条件。 “巧了，我也有个猜想，也得试验一下。” 伍晓倩数了一下左轮子弹，眼神重新回归坚毅。 拦着老娘拿圣物的家伙，就是拼了这9条命，也得跟你鱼死网破！ “哈，伍晓倩，难不成，咱俩还能想一块去？” “呵呵，毕竟都是同行，也一块打了好几场大仗了，这点默契总得有吧。 要是对自己有信心，不如，一块说出来？” 对面，海市见两人突然没了动静，隐隐察觉不妙，立刻全速逼近。 穿过乱糟糟的桌椅板凳和电子设备，穿过进度条不断飞涨的大屏幕，穿过滋滋迸溅的火星，他终于看到两人身影。 他居高临下，他如狼凶残，他狰狞的影子盖过两人的身躯，挥舞的武器撕破寂静的空气。 可是，韩锐和伍晓倩好像没有任何顾虑，只是面对着面，像参与一场联谊会一样，平静地望着彼此，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对彼此说道： “韩锐（伍晓倩）……闭眼。” 第175章 「海市蜃楼」 【数据删除中……进度60%】 唰—— 两个世界同时陷入黑暗。 那黑暗中似乎有轮廓，是闪烁的火苗，是挥舞的武器，是迫近的脚步。 海市到身前了！ 韩锐身体不自觉就动了起来，战斗的本能驱使他向左一个后撤步。 嗖—— 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面前飞过去了。 鼻头和脸颊忽然有些暖流，是那东西割开的伤口。 躲过了！ 动作没有停下，带着身体惯性，韩锐毫不犹豫甩出一记后旋踢，瞄准腰间的高度。 本意只是想干扰一下对手，毕竟前几分钟都没打中，这次闭着眼，准头只会更低。 谁成想…… 砰——！ 历经好几分钟，脚尖终于传来真实的触感，衣服的褶皱、肌肉的凹陷、骨骼的坚硬，仿佛在脑海中构成一幅人体的结构图。 这一脚，直击肋下！ “哇啊！” 痛苦的呕血与呻吟声后，一连串桌椅倒塌、纸张飞溅的混乱声交替闯入耳畔。 韩锐抓住机会大喊：“我打中了！两点钟方向！” 闻声，伍晓倩立刻开启闭眼跑酷模式，虽然中途被一些杂物绊了好几下，她还是在匆忙中捕捉到一丝细微的摩擦和喘息声。 海市要起身了！ 确定大概位置，一记势大力沉的扫堂腿，就要给海市再补一脚。 没选择开枪，是因为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她实在不相信自己准头。 然后…… 啪——！ 啊！！！疼死老娘了！ 这一脚毫不意外踹到桌角，钻心的疼痛甚至让伍晓倩眼泪都蹦出来几滴，颇有种无意间磕到麻筋儿的酸麻痛感一样，整条腿都失去知觉。 毕竟他俩又不是挂壁，闭着眼要是还能有完美准头也太赖皮了。 海市看着强忍泪水的伍晓倩，偷偷讥笑一声。 忽然，对方耳朵一竖，一个凌空转身，换另一条腿再来一记毫无保留的扫堂踢。 砰——！ 幸好这次没踢歪，不然就要临时学倒立了。 海市胸口一凹，鲜血上涌，他哇得大吐一口，衣服第一次被染上一大片红。 他像个破麻布袋一般飞出去，撞翻十几台电脑，打翻打碎无数仪器书本和电子屏幕才堪堪停下。 “果然，被人注视，就是「海市蜃楼」发动的条件！” 听到那边的动静，紧闭双眼的韩锐立刻推断出真相。 他们一直都陷入一个误区，那就是想要打败敌人，必须要清楚地观察到敌人的动作。 无论是刚来练兵场，还是刚刚的战斗，他们都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海市。 而这，就给他提供了契机。 之所以察觉到跟观察有关系，是因为韩锐发现，每次藏匿在桌子后处理伤口时，海市总是主动跑过来的。 要是真想动手，直接瞬移过来不是更快？ 并且每次进攻，他总是闪到背后袭击，恐怕这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他只能这么做！ 因为背后，是视野的盲区！ 不仅如此，韩锐仔细回顾了一下战斗，还发现一个盲点。 最早先，海市第一次出手时，山猿释放「此面向敌」是背对着海市的，但是他却瞬移到了山猿眼前。 而刚才也是，自己明明在伍晓倩的视野之下，他却仍然可以闪到自己背后。 这说明，海市可以单独选定一个看向自己的视线，无论其他视线如何，都可以转移到该视线的死角处！ 并且从发动时间来看，只要有视线看向自己，就能即刻释放！ 想到这里，他心中惊叹： 不愧是「海市蜃楼」，目之所见，绝不为真，虚假的蜃景堂而皇之的浮于表面，给其他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而一旦人们被显而易见的景象吸引，那真正危险的镰刀，便会从逼仄的死角下，毫不留情地切断观看者的喉咙。 “咱们猜的一样！” 伍晓倩大喊一声，看来她也想明白了。 两人斗志昂扬，受了几分钟窝囊气，终于猜透敌人的能力，总算可以反击了！ 【数据删除中……进度75%】 “啊！！！” 韩锐一声大叫，一拳打在坚硬的挡书板上，疼得龇牙咧嘴。 海市抓住机会，从书桌下飞快弹起，迎身一拳，直接给韩锐打飞出十米。 伍晓倩听到动静，想去接一下韩锐，结果脚下被东西一绊，“哎呦”一声砸在地上，差点把门牙磕掉。 好吧，反击还得稍等片刻。 韩锐在地上翻滚好几圈停下，跟伍晓倩一个四仰八叉一个五体投地，像调皮撒欢的小孩终于闹累了一样，一动不动。 伍晓倩无奈吐槽：“该死，闭上眼，他确实触发不了能力了，但是这地儿也太乱了吧！两步一小坑五步一大坑的，都摔了好几次了，我可不想以后说话漏风，去当谐星啊！” 韩锐也颇为无奈，海市能力变态是一方面，他本人脑子也十分灵活， 在拥有绝对的视野优势下，他很快调整策略，把二人往更乱、边边角角更多的地方引，这样，甚至不用自己出手，光让两人自己摔跟头都能胜利了。 有没有办法……有没有办法…… 韩锐绞尽脑汁，忽然想起什么。 “哈哈……哈哈哈！” 听着他憨傻的笑，伍晓倩忍不住摇头吐槽：“完了完了，我牙没了，你脑子也坏了。” “哈哈哈……我真傻。” “知道就好。” “你还记得咱们第二次交手么？” “唔……”伍晓倩思索片刻，“那又怎么样？” “还记得，之前在星云峰，我说过什么吗？” 伍晓倩再次回忆，接着一愣，然后…… “哈哈……哈哈哈！我也好傻。” “知道就好。” 两人同时睁开眼，看着对方。 一个披头散发，一个满脸血迹。 相视一笑。 唰唰—— 海市匪夷所思，他们怎么都站起来了，还都睁开眼睛了，不怕自己瞬移到身边了？ 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但来不及细想，因为韩锐几乎耿直地朝他奔来！ 叮—— 甚至提前抛出了金币！ 殊死一搏？ 狗急跳墙！ 海市一瞬间发动能力，传送到韩锐的右后方。 咔咔—— 漆黑的枪口对准太阳穴，海市惊到都忘了摆出攻击动作。 反应这么快？ 不，不对，是打得提前量！ 手指扣动，海市心弦一紧，想都不想就再次瞬移。 砰——！ 枪口的青烟让房间里的火药味愈发浓郁，闪到伍晓倩背后的海市心有余悸，若不是能力为瞬间发动，晚半秒都得被爆头。 可还没喘口气，却见伍晓倩立刻转过身来，再一次对准自己。 再瞬移到背后？ 海市刚要行动，就立刻否定决断。 不对！ 他们在背靠着背！ 金币快要落下，若是自己瞬移到韩锐那头，绝对会被能力命中，可伍晓倩的视野，哪里还有盲区？ 海市灵机一动。 对了，上空！ 我可以瞬移到他们两人的上空，这样无论是谁，第一时间都没法打中我！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海市牵动思绪的刹那，枪口便亮起第二道火舌。 自然而然，打空了。 海市闪到空中，见金币即将落入韩锐掌心，心里一阵庆幸。 等你能力时间一过，就先把你干掉，剩下的伍晓倩便已是囊中之物。 他五指紧握，沙包大的拳头，做足一击毙命的准备。 啪—— 金币落回掌心。 胜负已定了！ 刚想出拳，却听见韩锐用尽浑身力气、大喊一声： “跑！！！” 一声令下，韩锐和伍晓倩背对着背，毫不犹豫地向两侧狂奔。 刚出两步，海市都没来得及调整身姿，突然听见头顶一股响动。 一抬头，巨大的天花板兜头栽下。 瞳孔顿时膨胀两倍，海市拼命想找一个地方瞬移，却发现两人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他们没看自己，能力发动不了！ “不！！！” 在他惊恐的呼喊中，背对背奔跑的两人脑海中同时闪过韩锐的一句话。 ——博弈就是如此，只要我能清晰地推断出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做，那这整盘棋，就尽在我手！ 轰——！ 浓烟散去，威武半辈子的管理者，最终窝囊地被压在天花板下，气息奄奄。 韩锐回身走来，不紧不慢举起小刀，对准他的脖子： “呵呵，绝杀。” 第176章 死亡宣告 【数据删除中……进度90%】 废墟之下，海市小半个身子勉强露在外面。 他想发动能力，可剧烈的痛楚已经让整个人感到麻木，麻木到下半身全都血肉模糊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以防万一，韩锐搬开小部分碎石，从他的上衣口袋找到异能屏蔽器，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呵，这下，你彻底是死局了。” 然后，猛地一泄气，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前几天的运动量，感觉都不如这几个小时来得剧烈啊…… 视野愈发模糊，韩锐看着被压在废墟下的海市，期待地咽了咽口水。 真想……好好饱餐一顿啊。 眼眸逐渐变得猩红，他握紧小刀。 另一边，状态稍好些的伍晓倩吃力地走到中央电脑前，一番操作，总算停下了数据删除。 最终，数字停在了93%。 她开始查询系统信息，发现圣物相关的数据居然还在，反倒是异能的各种资料都被删的一干二净。 难道在他们眼中，圣物的重要性这么低吗，这都能拱手送人？ 伍晓倩还没来得及看，忽然注意到角落有个不起眼的警告标识。 点了一下，屏幕出来一个弹窗，各种【炸弹已激活】【生命体征极低】等字样，差点没给她腿吓软了。 突然听到什么动静，她一边回头一边大喊：“先别杀海市！！！” 另一边，韩锐的小刀几乎剜进海市的胸口，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慢慢把小刀推进去，再拧螺丝一般小心地旋转角度，然后在对方极度痛苦的表情和不甘的呻吟中，伤势渐渐恢复。 结果这场血腥电影刚报了个幕，伍晓倩一下就把影院电闸拉了。 “你干嘛，我现在好「饿」！” “他不能死！”伍晓倩简明扼要地解释道，“他启动了练兵场的自毁程序，一旦检测到他失去生命体征，整个练兵场都会爆炸！” 海市面色一沉，为错过同归于尽而遗憾。 他虚弱地冷笑道：“自毁装置，只有核心控制室能操作，现在被我炸毁，你们不可能控制得了。 呵呵，外面拥有「特权」的管理者们马上就会包围过来，无论你们是想以我为人质拖延时间，还是想杀出血路，都不可能了！ 你们就好好等着，等着迎接自己壮丽的死亡吧！ 庆幸吧，能跟练兵场同归于尽，是你们的荣幸！咳咳咳咳咳咳！” 韩锐错过“大餐”已经很恼怒，想抽海市一巴掌，又怕让他死得太快，只好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掌心通红。 叮铃铃—— 忽然，掉在地上的手机响起。 接起电话，声音乍一听还有点陌生，不过很快就听出来，是沈穗。 “宇……韩锐……” 他的声音疲惫又虚弱，看来伤势不仅没好利索，反而还加重了。 韩锐收起嗜血的双眸，放平语气道： “决定了？不在笼子里待着了？” “呵呵……其实，当我下定决心来这里的时候，就注定要飞出来看看了。” “那么…你能飞多远呢？练兵场的围墙，可是很高的。” “我……” “哦，对了，一会可能整个练兵场都会发生大爆炸，我不想死，你能带着我飞不？ 哦，还有伍晓倩。” “我……” 沈穂听起来完全没信心，可韩锐仿佛笃定了什么一样，轻笑一声，说了句“五分钟后见”，不等回复便挂断电话。 随后又对伍晓倩说：“外面动静越来越近了，我带着海市去趟天台，看一眼周围什么情况。 听着，你最多只有五分钟，五分钟后，无论到什么程度，都得赶紧上来。” 伍晓倩对父亲留下的程序信心满满，标准地比了个大拇指，露出一口白牙：“足够了！” 韩锐清掉乱石，拖着重伤的海市走出实验室，来到电梯，按下顶层按钮。 短暂等待后，韩锐走出天梯，随手将海市扔到地上，扒着天台的边缘，望向外面。 这里不算高，可周围大部分建筑都因为战斗倒塌，一时间竟一览无余。 他能看见： 几十米外，遍体鳞伤的山猿在十余名敌人的配合进攻下，被打得一边高呼“爽快”一边后退。 再远处，戴着头巾的安雄面目狰狞地朝这边大步流星，如同发现了杀父仇人。 百米外，数十只小猫拼死扑向那些管理者，随后又被一道道大面积的攻击炸得血肉横飞。 更远处，是被他和伍晓倩搞得满目疮痍的练兵场，徐徐硝烟是战火，残砖废瓦是人间。 视线的尽头，是一圈直插天际的围墙，它们隐于雾霭之下，如同神秘的古老遗迹庄严肃穆，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圈养在密不透风的牢笼中。 韩锐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金币，自顾自嘟囔着：“我们被囚禁的太久了，以至于脑子成为牢笼的养料，血液成为锁扣的润滑剂，骨骼成为镣铐的锁链，让自己越陷越深。 可这世界，从来不缺乏清醒的人。 哪怕他们自己被人追猎，哪怕他们自己也身陷囹圄，也不忘在路过牢笼的时候，为一个又一个堕落的灵魂敲响警钟，让他们从沉沦的世界中清醒过来。” 高高挂起的太阳下，闪耀的金币上，似乎倒映出一名年轻女孩的笑脸。 手指轻轻拂过，原来只是幻觉。 “能力不分高低，人才分强弱，而「觉悟」，便是这强弱的根源。 就让我看看，你那属于「弱者」的「觉悟」吧。” 韩锐收起金币，拿出手机，打开暗网。 之前没有联系外界，是怕练兵场里监测到信号被发现，不过现在都这情况了，也无所谓了。 打开直播界面，他将摄像头对准自己，挥了挥手：“哟，各位混蛋你们好，许久不见，想我了没有？” 聊天框里没人敢开玩笑，自从上次韩锐向全世界宣战后，就一举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一旦有人想要冒充，立刻就会被人肉定位，然后台词儿还没说完就被各种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到灵魂升天。 重蹈覆辙了几次后，就没人敢蹭韩锐的热度了，直到现在，他再一次出现在画面上时，所有人都开始第一时间辨别身份。 虽然化了妆，但是因为激烈的战斗，已经淡化不少，众人见这特征、语气、神态、动作，最终确定——卧槽，好像是真的！ 一传十十传百，那个惊动上亿人的通缉犯又回来了！ 直播间人数迅速飙升，有人看到韩锐背景，颤颤巍巍发言道：“这里……这里好像是蒋镇的练兵场？！”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全都难以置信。 但当他们看到，远处爆发的异能战斗，以及诸多熟悉的管理者脸庞的时候，还是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韩锐，居然真的去蒋镇地盘搞事了，而且还搞得这么大！？ 【不对，海市呢？那个从无败绩的海市去哪了？！】 韩锐单手拎起满脸血污的海市：“喏，在这呢。” 【卧槽！怎么可能！这一定是作秀！】 【海市不可能这么狼狈，韩锐一定从哪收买了群众演员！】 【练兵场坚不可摧，我听说几百人都没拿下，韩锐怎么可能？他这次绝对下血本了！】 聊天框再次陷入沸腾，如同韩锐第一次向世界宣战一样。 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把海市脑袋往墙上连撞好几下，都撞出一圈红渍：“安！静！” 一下子，没人敢说一句话，生怕他把矛头对准自己。 韩锐打开手机的360度无死角拍摄模式，然后放到一边，将海市举到自己身前，小刀架在他脖子上： “蒋镇，你踏马曾经派人在我的地盘上，玩得很欢是吧。” 直播间，无数人同时脊背一凉，这么赤裸裸地挑衅，隔着几千公里都能闻到火药味儿了啊！ 韩锐浑不在意，赤红的双眸逐渐浓郁： “下面，我将对你，发出死亡宣告！ 我会用这把刀，亲手切断你的脖子！ 正如，你这名得力干将一样！” 海市呼吸停了半拍，等下，难道你不怕同归于尽？伍晓倩不可能破解爆炸装置的，你到底在想…… 刺啦—— 寒光闪过，血液飞溅。 堂堂练兵场的最高领导者，居然在上亿人的观看下，在自己的大本营里被韩锐亲手割喉！ 小刀似乎切断了直播间的弹幕，再没人敢发一句话。 正如当时韩锐发出宣战誓言一样，世界，一片死寂。 “蒋镇，你给我等着。 下一个，就是你。” 啪—— 直播结束。 第177章 混乱的信号 3分钟前。 韩锐刚带海市离开。 伍晓倩在中央电脑上操作一番，总算找到存放圣物数据的数据库。 一进去，瞬间就被各种眼花缭乱的字符流淹没。 抓耳挠腮小一分钟，总算将各类信息简单分类。 先是记录圣物信号的折线图，大部分时间，这条线都相当平稳，比死人的心电图还要直。 只不过，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信号会突然产生剧烈波动，线条上天入地，像有人在两端抻面条。 而在这些起伏的线条之下，可以看到蒋镇的手下们做了不少研究分析。 密密麻麻的公式，无数前沿的、古老的、甚至是民间的学说与知识，都毫无保留地运用到分析当中。 动辄数万字的分析报告一篇接着一篇，但最终结果，都出奇的一致。 结论不符预期。 这信号的节奏太乱了，完全分析不出来。 伍晓倩随便扫了几眼信号和分析报告，脑海里就一个感想。 这简直就像，一个……不，是一群调皮的小孩，在探测器上肆意踩踏，本来只是无心做出的动作，却总有人想要套上各种高端精密的公式，去分析他们的舞姿和情绪。 简直不可理喻！ 一分半过去了。 伍晓倩知道这些资料派不上用场了，于是三下五除二，立刻打开手机里稀如珍宝的软件。 老爹啊老爹，为我保佑吧！ 双手合十，暗暗祈祷两句，按下启动键。 蓦得，整个实验室开始灯火闪烁，大片大片的屏幕画面被撕碎，仿佛一只四维的手，将一张张图表切割重组，变成凌乱模样。 伍晓倩与其说相信一定能够成功，倒不如说，自从拿到这个程序之后，就从来没出过任何岔子。 然而……打脸不要太快。 手机屏幕忽然一顿，随后，大小不一的方正色块时不时在屏幕上闪烁，文字、符号、字母风云变幻，放大又收缩，如同在屏幕上跳舞。 手机怎么也开始混乱了啊！ 她拼命操作想挽回局面，可手机就跟用了几十年的老电脑一样，画面一卡一卡，时不时还伴有花屏和逼真的碎屏，总感觉下一秒就会冒烟报废。 “该死该死该死！！！” 她焦急地满脸通红，这可是父亲留下的东西，她可不想搞坏了。 但是…… 无法恢复！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一点一点被侵蚀，大量细碎又无意义的色块逐渐填满屏幕的每一寸空间。 这就是……圣物的力量么…… 伍晓倩焦首烂额之际，大屏幕上忽然弹出来一大堆告警。 【警告，侦测到目标生命体征过低！】 【警告，自毁程序已就位！】 ………… “玛德，韩锐到底在干什么？！” 伍晓倩都没来得及坐电梯，直接从外墙爬上来，上到天台，正好赶上韩锐割喉的那一幕。 只见海市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血流不止，很快在地上铺开一大滩血泊。 她还没来得及质问，一只黑色小猫忽得从旁边跳过来。 下意识伸手，将小猫揽入怀中。 一道道触目惊心地伤痕看得伍晓倩直心疼，甚至让她忘了数落韩锐。 喵…… 虚弱的猫叫声是最后的遗言，腹部狰狞的伤疤几乎割开了半边身体，小黑猫伸了伸爪子，指了指那群管理者的方向，像是在说“我们尽力了”。 伍晓倩紧紧地抱着它，好像在抱自己的亲人。 小黑猫轻轻舔了一口她的脸，颤抖地蜷缩在怀中，沉沉睡去。 眼泪无声地滑落，伍晓倩浑身颤栗，低着头一言不发。 黑客程序的失败，圣物线索丝毫未涨，手机还濒临报废。 最爱的小猫们，为了自己一只又一只阵亡，可敌人还在源源不断。 即将爆炸的练兵场，一望无际的沙漠，以及，那个遥不可及的蒋镇。 忙活了这么多天，怎么换来一个又一个大麻烦啊…… 她几乎窒息，哪怕在4区层层军队的包围中，也从没有这么狼狈。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万念俱灰之际，忽然听到天台边缘，韩锐虚弱的声音。 “伍晓倩，一会，听我指挥。” 啊？ 伍晓倩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办法？ 自己不抛下他传送走就算了，还想反过来指挥自己？ 嘁……张启希，当初咱俩的约定可是打蒋镇的时候帮你师兄啊，要是没见到就先死了，可别怪老娘赖账。 韩锐听不到她的心声，咳了口血道：“一会，听我的口令，解除异能屏蔽器。” “喂，你疯了吗！！！ 周围全是管理者，不说别人，就光一个安雄，「蚁狮狂潮」都够咱们喝一壶的。” “你可是有9条命的啊，死一次又怎么了？” “我也会疼啊！而且复活地点很随机，万一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补给，90条命也出不来啊！ 再说了，你还说我，你不是更跑不了了吗？！” “哈哈……那又怎样……” 韩锐歪着脑袋，癫狂地嬉笑道： “谁让，你要跟一个疯狂的赌徒结盟啊！ 明知这是场地狱般的旅行，还非要跟一个喜欢在地狱边缘倒立的疯子结伴。 哈哈哈！！伍晓倩，不如，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伍晓倩咬牙切齿，该死，这人是真的疯透了。 认命似的看了眼手机，屏幕几乎已经不受控制，她勉强点到屏蔽器的控制界面：“现在应该还能操作，但手机正在被入侵，估计马上就不行了。” “哈哈哈……够了，够了。” 韩锐一手捂住脸，血液从指缝间流过，兴奋地直颤抖。 精神濒临极限，应该还能释放一次时间暂停；敌人三面夹击，再过几秒就能抵达战场；海市血流不止，很快就会彻底死亡，引发剧烈爆炸。 而自己，要将这一切的希望，全部押注在沈穂的身上。 完全不了解的人，完全不了解的能力，完全没见识过的「觉悟」。 “还真像，赌徒的最后一舞啊。” 他摊开双臂，像是要沐浴光辉的神恩，脸上的妆造在神恩的照耀下完全淡化，露出本来的模样。 金币扣于指尖，他满面陶醉。 “我来押注，我来博弈，我来赢取。 我为命运拨转轮盘，孤注一掷，遍历死地而后生！” 叮—— “以指尖撬动「觉悟」，与地狱相拥！” 第178章 「笼中雀」(上) 金币抛得很高很高，几乎是韩锐能到达的极限。 嗡—— 奔跑的脚步、急促的呼吸、异能的波动、倒塌的废墟，无数动乱在这一刻骤然凝结。 唯有天台上的两个人，不受时间的束缚。 叮铃铃—— 手机响起。 看来还有一个。 韩锐接起手机，打开免提：“沈穗，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 “这到底……怎么回事？” 伍晓倩听到沈穗的名字大为疑惑，明明几十分钟前，她还抽了人家一巴掌，甚至还狠狠数落了一番，怎么现在居然没被时间束缚？ 数百米外，高耸的了望塔顶端。 气虚孱弱的沈穗倚靠在眺望台的栏杆上，简单的包扎并不能阻止伤口的恶化，大片红渍浸染纱布，血流不止。 但他浑不在意。 眺望着烽烟四起的练兵场，他拿起手机，低声道：“两位，对不起。” 伍晓倩满头问号：“啊？为什么要给我们道歉？脑子被抽坏了？”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们的身份，化妆品被盗和管理区被入侵的消息也都是我干的。” 原来，沈穂第一次见到韩锐在酒馆大杀四方，作为经常化妆的人，对妆造十分敏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一开始只是觉得韩锐跟蒋镇有仇，想屠戮一番解解气，可后来又看到自称素晴的伍晓倩出现，便知道二人也准备对练兵场动手，也因此，他一直若即若离地跟在两人身边，刚好在运兵大巴爆炸事件中逃过一劫。 后来，他一直观察两人动向，发现他们晚上行踪有些可疑。 之后一次蹲点的过程中，被几个刚从战斗区训练完的管理者发现，拖到路上虐待许久。 休息时，发现韩锐和伍晓倩返回的身影，并从对话中得知两人已经得手，于是决定偷走伍晓倩的化妆品，并泄露消息，正好路上二人被山猿拦住，给了他清理痕迹的时间。 伍晓倩不解道：“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做啊？” “为了加快你们的行动，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而我已下定决心，必须要亲手毁掉这个练兵场。 我的能力名为「笼中雀」，它的存在，会加大周边人对我的怨恨，而一旦它们对我进行侮辱，这股屈辱的能量就会积攒到笼子中，有朝一日，以成百上千倍的威力释放。 但后来，我发现积攒的力量越多，想要发动能力，所需的能量阈值就越大。 而现在，这份能量已经压抑的太久，我的身体，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韩锐开口道：“所以，被抓进去遭受虐待，就是要收集并满足这份能量？” “是的……” 韩锐继续问：“但是，你为什么要对练兵场动手？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很可能死在路上，连能力都使不出来。” “是因为，我的哥哥……” 沈穗深呼一口气，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乍现。 那是一个春天，联邦各地万物竞发、绿意盎然。 可唯有9区，狼烟与战火将天地掩盖，遍地都是破碎的警服与尸体。 警员们，刚经历了一场大败。 几天后，一间寻常人家的卧室里，少年目睹一个男人脱下身上的警服，折叠整齐，放到衣柜中。 然后那个男人转身对着少年说，自己要去给人做一个大蛋糕。 少年满心欢喜，希望男人也给他做一份，男人欣然应允。 却不料，这一去便没了音讯。 起初，家人和战友担心他的安危，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四处搜寻。 可当人们看见留在家里的警服、警徽以及一切跟警察相关的物品，便想清楚了一切。 自私、懦弱、逃避、失责，成为这个男人的终极标签。 可人们找不到他。 当骂声无法触及到销声匿迹的人，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时，处在道德制高点的人们便很难从其中获得优越的正反馈。 他们想看，想看男人道歉、下跪、承认自己的胆小，然后集体狂欢。 于是，他们转移视线，调整枪口。 沈穂，是最好的替代品。 学校里被人当作逃兵的家属欺凌、学校外被人看成弱者去嘲笑，就连家里，父母也对社会的冷漠和他的无能感到失望，纷纷离家出走。 一切指责，都成了情绪的宣泄，伴着他直到现在。 …… 他想了很多很多，但什么都没说。 轻轻的一个笑，将过去一笑置之，沈穂说道：“他是一个迟到了6年才出餐的蛋糕师，我想吃这份蛋糕，就得递交足够价值的门票。” 伍晓倩猛地一愣。 “6年”“蛋糕师”让她忽然想起跟张启希达成约定的那天。 “那名隐藏6年，偷袭蒋镇差点得手的警员？！” 沈穂呼吸一滞，他没想到伍晓倩居然也知道这回事。 “是的，只差一点，他就能成为真正的英雄。” “原来是这样……” 韩锐咳了口血，短短几句话就猜到了来龙去脉。 他抬头看了眼金币，没时间给他们闲聊了，于是打断道：“沈穂，你准备好了么？” 沈穂的眼神愈发深刻，常年刻意扮丑的脸上，已经积攒了许多擦不掉的印痕。 但此刻，在那决然的眸光下，一切滑稽都被掩盖。 每一名蛋糕师，都是心灵的雕刻家，他们费尽心思，只为让蛋糕送入顾客口中的时候，留下一份欣喜。 所以，沈穂跟哥哥学到最多的事，就是忍耐。 他说蛋糕烘焙，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温度高了，外面会焦，温度低了，口感又会下降，时间长短、材料配比、装饰点缀，只有每一个细节都掌控到位，才能成就一份完美的蛋糕，端给顾客。 于是，他潜心烘焙了6年，才决定出手。 但是失败了。 这一战，也让沈穗明白，蛋糕师，原来也有高低之分。 有人天赋异禀、手艺惊人，生来便能为名门大臣制作食物。 有人温润敦厚，接地气，虽然没法接触上流社会，却也能为平民百姓带来一点口感上的欢愉。 既然连哥哥那样的人，都没能达到那种成就，那水平更差一些的自己就不要再好高骛远了。 既然难以打败蒋镇，那就给蒋镇的这群手下们，做一顿大餐吧！ “要么于沉默中轻如鸿毛的死去。 要么于咆哮中重如泰山般醒来！ 这么多年，我用复仇与屈辱做成鸟笼，用滑稽的妆容粉饰栏杆，把讥讽与嘲笑当成饵料，我压抑自己，只为在这一刻，能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已做好「觉悟」！要让整个练兵场，要让所有曾经看不起我和我哥哥的一切，见证这份愤怒！” 金币到达顶端，开始下落。 伍晓倩看了眼手机，色块占比越来越大，大喊道：“喂，手机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她几乎就要按下按钮，却不料韩锐突然制止了她，转而咆哮道：“你的「觉悟」，就仅仅于此么？！” 第179章 「笼中雀」(下) 什么？！ 伍晓倩和沈穗同时一惊，完全猜不透韩锐在想什么。 难道不准备解除屏蔽了么？！ 韩锐虚弱地抓着墙沿，总感觉像重病不治的病人，随时都会倒下。 “归根结底，你自以为将人们的不解、怨恨、嘲笑全都转化为力量，可实际上，不过是被一间名为「愤怒」的更大的牢笼所覆盖。 我问的，是你真正的「觉悟」！ 「觉悟」不该被人们定义，不该由他人牵扯，「觉悟」只是一个人为了达到目的所能付出的程度。 你确实付出了很多，人生、尊严、生命，比几乎所有人献上的都要多。 可你的目的，却仅仅只是为了在临死之际，彻底放纵自己压抑的愤怒！” 韩锐七窍疯狂涌出鲜血，精神聚焦到极致，甚至连金币的下落都迟缓了些。 但他的声音越来越洪亮： “愤怒不是目的，愤怒只是手段！ 为了打败敌人，我们可以愤怒；为了超越极限，我们可以愤怒；为了阻碍我们的一切，我们都可以愤怒！ 但不要忘了，你愤怒的目的是什么！ 笼中之鸟，被观赏、被嘲弄、被讥讽、被虐待，都不是最重要的。 它真正被禁锢的……是自由啊！！！” 电话那头，陷入彻底的沉默。 沈穗愣愣地看着远方韩锐的方向，眼眶湿热。 是啊，从哥哥失踪那天起，自己就一直生活在指责、嘲笑的阴影下。 它们无处不在，无论自己逃向哪边，总会撞在尖锐的责问上。 于是，他开始化浓重的妆，用尖锐的语调说话，做怪异的姿势，这样，就会让自己觉得，那些指责与嘲笑，只是针对这份刻意的扮丑，而不是因为哥哥。 或许这样，就可以真正放下了？ 可当他做完这一切后，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从中解脱，反而还越陷越深。 就像陷入沼泽，起初拼命地呼救，导致迅速下沉，再想逃离，却发现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被吞了进去。 心灵的自由……难道，这辈子都无法被人理解吗？ 啪—— 就在脑袋即将陷进去的时刻，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 不是家人、不是亲朋好友、不是同学、老师。 而是一名举世皆敌的通缉犯。 沈穂忽然笑了，笑自己是不是做了场白日梦，快醒了。 “韩锐啊……” 他涕泗横流，“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韩锐扑通一声脱了手，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从内打破的蛋壳，从地下破土而出的新芽，从笼子里高高飞起的鸟儿！ 哪怕天地为笼，我们的「觉悟」，亦能超越一切！” 啪—— 金币回手，时间恢复，无数杀意顷刻间笼罩两人。 “哇啊！！” 韩锐大吐一口血，几乎快要昏厥。 “韩锐！！” 伍晓倩手指都在颤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韩锐抬头看天，最后的气息在胸腔中凝聚、压缩、蓄力，然后…… “伍晓倩……解除异能屏蔽！！！” 手指按下按钮。 嗡—— 包括随身携带的异能屏蔽器在内，无数设备同时收到信号。 刹那间，所有狂奔而来的管理者们都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压抑自己异能的东西被解除，体内那股沉寂许久的力量此刻郁郁勃发。 尤其是安雄，在被韩锐羞辱之后已经愤怒到极点，此刻，他几乎是第一个发动攻击的。 “「蚁狮狂潮」！” 地面瞬间出现数道巨型沙坑，与此同时，所有人杀招尽出，目标齐齐对准实验室楼顶的那两名入侵者。 而海市，也同一时刻彻底死亡。 隐藏在无数楼宇、地下、城墙上的炸药，同时检测到信号，然后齐齐爆发出火光。 整个练兵场，如同升起一场滔天异象，狂暴的火海从四面八方熊熊升起，剧烈的轰鸣几乎将整个沙漠都震得颤抖。 可在如此混乱的动荡下，实验室的天台上，却安静地仿若无人。 唯有韩锐亮起的手机屏幕中，传来一句话： “在我的「觉悟」之下…… 心之牢笼，迎我新生！！” 哗—— 一股清凉的风刮过，令所有人脑后一凉。 他们纷纷抬头，却见头顶转瞬间凝聚几根纯白色的光束，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点。 这是什么？ 他们看不懂，因为这东西实在太大了。 得站在数十公里外，才能看到，这是一座以练兵场为中心，半径足足5公里的超巨型鸟笼！ 它纯白无瑕，仿佛天使怜惜人间，用圣兽的羽毛作为材料，才得以这般耀眼。 而练兵场，就是这鸟笼的囚禁之物！ 下一个瞬间，圣洁的鸟笼瞬间崩溃，化为无数晶莹剔透的蝴蝶，往练兵场拼命汇聚。 它们飞得极快，以至于哪怕处于最边缘的蝴蝶，都能在短短1、2秒内飞到正中心。 当蝴蝶碰到城墙，墙壁被破坏；当蝴蝶碰到楼宇，楼宇倒塌；当蝴蝶碰到爆炸的火焰，火焰被熄灭；当蝴蝶碰到人们的身体，人们痛苦地捂着脑袋，七窍流血跪倒在地。 可那些蝴蝶，纷纷绕过了实验楼顶的伍晓倩和韩锐，仿佛这里站着不可侵犯之物。 随后，那些蝴蝶在远处的了望台上飞舞、盘旋、汇聚。 它们融为一体，最后，变成一只硕大的纯白鸟儿。 奕——！！！ 它一声尖啸，展开双翼，直扑天空！ 它的心脏处，一名渺小的、遍体鳞伤的男人，于升空之中逐渐化为灰烬，而这只自天堂而来的圣洁巨鸟，也最终消失在云层之上。 地上，只剩破碎的沙漠、狼藉的废墟、熄灭的火焰、倒下的敌人、以及奄奄一息的韩锐和目瞪口呆的伍晓倩。 从这一刻起，练兵场，名存实亡。 第180章 回收外挂 “我滴个天老爷啊。” 伍晓倩痴痴地望着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那只白鸟已经彻底消散。 直到掌心突然传来一记刺痛，才惊觉地松了下手。 啪—— 手机脱手，掉在地上险些四分五裂，不过从机身闪烁的电火花来看，估计也没法用了。 “喂……帮忙扶，扶我一下。” 几米外，靠躺在墙边的韩锐虚弱道。 刚才为了遏制时间，用了太多精神力了，没暴毙都算好的。 现在，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见伍晓倩朝自己走来，韩锐伸出手，刚想道一句感谢，结果…… 只见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弯下腰，宝贝似地轻轻捧起手机，看着黑漆漆的屏幕，撅着嘴跟受了什么大委屈一样。 “你……哎，算了，现在不宜动气。” 韩锐差点又喷出一口老血，好在现在暂时应该没什么威胁了。 咳咳咳！ 楼下，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令两人立刻紧绷。 居然还有敌人？ “咳咳……哈哈，哈哈哈！爽啊……爽啊！！！” 幸好，只是山猿。 估计他发现不对劲，提前用「此面向敌」抗住了攻击。 不对，现在那些管理者都被干掉了，山猿找不到对手，岂不是要重新找他们算账了？ 果不其然，就在伍晓倩刚收起手机，准备带韩锐躲一下的时候，山猿灵活地从外墙爬了上来，期待地看着二人。 肌肉紧绷，伍晓倩已经做好跟他交手的准备，却听他说：“行啦行啦！我不是来打架的，别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是再喜欢打架，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打什么时候该休息。” 随后他转向韩锐：“哈哈哈，韩锐，这场血战我非常满意，我决定了，以后就跟着你了！跟着你绝对少不了大战！” 韩锐扯了扯嘴角，总感觉以后的路子得加倍操心了，一个只想看童话的枕头，一个只想战斗的山猿，还一个只想要圣物的伍晓倩。 队伍不好带啊~ 正想着，山猿走过来拉起韩锐，问出好奇许久的问题： “我说，之前整个练兵场都被屏蔽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能释放能力的啊，我看还有几个管理者也可以，现在外挂都开得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伍晓倩拿出衣兜里指甲盖大小的异能屏蔽器，同时把密钥的事都一一解释给他听。 “我去？原来世上还有异能屏蔽器这种东西，我咋从来没听说过啊！” 山猿盯着小刺球一般的精妙装置，连连称奇，随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啊卧槽，那我的「此面向敌」岂不是成小丑了？！” 韩锐若有所思，其实，山猿不知道这玩意，除了少部分原因是他见识不多，更多的，还是这东西确实没有风靡开来。 哪怕11区地大物博，几乎汇聚全联邦所有的优质好物，可自己在里面走南闯北，碰到的异能屏蔽的相关设施也少之又少。 除了夕阳红养老院，以及一些高端重要的建筑之外，大部分建筑都没有类似设备。 相比之下，9区大部分区域也差不多，可练兵场就跟开了黑科技一样，屏蔽设备不要钱似的布满全局。 恐怕，这也是当年许多警员没能攻下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太不了解了。 想到这里，韩锐说道：“其实，不光是你，我也没怎么见过这东西。要不是有情报支撑、外加上车时那个司机给了我们一个实物，让我们有了更多了解，恐怕这趟练兵场之行会凶险得多。 我总觉得奇怪，按理说在异能时代，这种外挂级的武器一旦出现，应该会很流行才对。 可现在，好像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它的作用，甚至很多人听都没听说过。” “或许，我能解答一些困惑。” 伍晓倩的发言一下引起二人注意。 她接着说：“我在2区时，曾见过有人研究这些设备，但貌似没什么进展。 当时我还猜测，可能是技术方面的原因或者是其他问题，直到后来，在我途径8区的时候，有见到过一条游戏规则——未经允许，禁止在游戏中用异能作弊。 以及刚才，听你们谈起屏蔽器，我才捋清楚来龙去脉。 首先，8区的游戏虽然是在虚拟世界进行，但人们的异能是可以传递到这个世界的。 可很多异能，会极大程度破坏游戏的体验，于是为了强行把所有人平衡到同一水平线，8区出现了异能屏蔽器这种装置。 在某些情况下，少量屏蔽器被带出八区，流传到各个地方，可由于人们未能了解它们的运作方式，因此被各地区高层牢牢把控并控制消息。 而之所以要控制消息，除了防止人们争相抢夺造成骚乱，更重要的，是高层无法向大众透露，是谁做出的这个东西，因为……” 讲到这里，伍晓倩突然停下，就在山猿纳闷她怎么开始搞断章这一套的时候，韩锐接过话茬： “因为，做出这玩意的，正是「玩家」！” 他回想起在核心控制室，既然能听见「玩家」的声音，就说明他跟蒋镇的合作已经非常深入。 又恰好，练兵场的屏蔽器密度远超于其他各个大区，综合一看，只有这种可能！ “诶嘿嘿嘿嘿嘿！” 忽然，两人脑海里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嬉笑。 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纷纷痛苦地直抱头，可声音仍然持续不断。 “诶嘿嘿嘿，你们两个很聪明，不愧是能在练兵场的攻防游戏取得最终赢家的选手~” 韩锐精神本就透支，这几声怪笑就跟往脑袋上插几根针似的，头皮发麻：“该死，你是怎么做到的？！” “诶嘿嘿嘿！是密钥啊！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密钥就只是用来控制异能屏蔽器的？ 诶嘿嘿嘿！那其实是一个思维通道，任何获取了密钥的人，我都可以利用这个通道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像是，玩家观看模拟游戏里的npc一样！ 诶嘿嘿嘿！你们和那群管理者的对拼，真的好精彩，我要把这场战斗做成游戏，让几百个人在里面肆意厮杀！” “吵死了！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诶嘿嘿嘿！我创造的游戏，向来注重公平。 蒋镇那边有的，你们也得有，不然，这场对局可就太无聊了哇！” 韩锐好像想到什么，猛然一惊：“难道，关于密钥的情报，是你泄露给那个卧底警员，又让警员传递给张启希的？！” “bingo！诶嘿嘿！韩锐啊，我真的好想快点把你拉到我的游戏里啊，一定会很有趣！ 可惜，接下来，我那位可爱的小手下还给你安排了其他游戏~ 哎~他的「运筹」布下的游戏，还从来没输过，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活着来找我玩呢～” “呵，你突然现身的目的，不会就是为了吓唬我们吧。” “诶嘿嘿嘿！接下来的游戏，敌人可没有异能屏蔽装置哦~所以，为了公平，得回收你们的特殊道具呀！” “等下，你难道想……啊！！！” 大脑忽然感觉要裂开，强烈的痛楚下，韩锐和伍晓倩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山猿看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就跟他们一起在地上打滚起来。 几分钟后，大汗淋漓的二人停下动作，仿佛失忆一般，看向彼此。 随后他们猛地聚精会神起来，一段时间后，无奈认清事实。 密钥的一切，全被清除掉了！ 这下，手里的几个屏蔽器全都成了摆设。 伍晓倩愤怒地随手一扔，还想着这一趟拿到几枚屏蔽器还算有点收获，结果到头来不仅一场空，还往里搭了不少东西。 就在她犹豫，到底还要不要拿这个圣物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几声低吼。 “我……我怎么可能，在见到老大之前就倒下！！！” 废墟之中，一名体格壮硕的人颤颤巍巍地爬起。 他全身衣衫破碎，如同街边的乞丐，满面血红，狼狈不堪。 唯有鲜红的“镇”字头巾依然坚挺地绑在额头上，随风摇曳。 安雄，居然硬生生扛住了「笼中雀」的精神攻击！ 第181章 「指间银河」 安雄勉强直起身子，抬头望了一眼实验楼，亦步亦趋，吃力地前进。 楼上，山猿扒在墙沿，看着衣衫褴褛的安雄，震惊道：“卧槽，这种攻击你都能扛得住？” 安雄死盯着这个本该与他一路同行，却在半道背叛自己的叛徒，气不打一处来： “决心成为蒋镇的亡命徒，怎会这么轻易放弃！在见到老大之前，我绝对不会认输！ 反倒是你，明明决心跟随蒋镇，却在半路投靠敌人，立场如此摇摆不定，你这样的人，能活着站在这里才是奇迹！” “哼，我觉得，相比蒋镇，韩锐他们才更值得追随！ 一个受了伤就躲起来的废物通缉犯，跟胆敢闯入敌人大本营，与数量几倍于自己的敌人硬刚的勇士相比，谁更男人自不必说！” 就连虚弱的韩锐也勉强站起来，居高临下道： “什么配不配的，就连蒋镇，都会给他的手下建造这么豪华的训练场所，收获他们的衷心，可你呢？ 只会欺压弱小的人们，却对强权畏畏缩缩，趋炎附势，你真觉得，你这种人会得到蒋镇的赏识？” “你们……” 似是被戳到逆鳞，安雄浑身颤抖，“好好好，无论我怎么做，只要能杀掉你们，蒋镇就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呼—— 楼上三人忽然察觉到异能波动，赶紧招呼山猿释放「此面向敌」。 可就在双方动手的刹那，异变突生。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无数乱石像滚烫油锅里掉下的一滴水，噼里啪啦来回飞溅。 安雄没站稳，啪嗒一下摔倒在地。 楼上，三人也踉踉跄跄，各自找好扶手，抬头望天，却见到极其恐惧的一幕： 阳光忽然变得扭曲，云层与蓝天仿佛一张逐渐折叠的画，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在慢慢收窄，期间，一道道咔啦咔啦的破碎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气温迅速升高，原本熄灭的火苗立刻爆燃，在大地的震颤下，脆弱的实验楼轰隆一声倒塌，上面的三人接连摔到废墟中，旧伤再添新伤。 一落地，他们才发现，原来地面也出现动荡。 练兵场中央出现一大片凸起，在一阵钢筋扭曲、断裂的嗡嗡声中，如同大地母亲孕育的远古巨兽，即将破腹而出。 “这踏马是什么东西啊！” 山猿三观都快崩塌了，前一个「笼中雀」就够离谱的，现在又来一个更吓人的。 伍晓倩也呼吸急促，活了24年，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上至天边，下至地底，整个世界遍布红色的感叹号，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我滴个天老爷啊，今年生日一定得许个愿，别让我再碰见这场面了。” 山猿惊呼：“这种力量，难道练兵场里还有高手？” “绝对不可能，有这种能力，肯定早就用了。”韩锐接话道，“换句话说，敌人的增援，已经到了！” 三分钟前。 十公里外。 一处沙丘上。 庞大的练兵场在这里仅仅是个指节大小的银灰色轮廓，若不细看，甚至会当成一株刚刚冒头的仙人掌。 骆驼的旁边，眯眼老头静心打坐，忽然手指一抖，抬起头，却见练兵场猛地亮起红光。 可红光没演变成爆炸，几乎下一秒，一座巨大的鸟笼凭空乍现，又化为万千蝴蝶，转瞬消失。 这个位置，鸟笼看得清清楚楚，老者自然知道这能力不属于练兵场的任何一人，正因此，古井不波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惊讶。 摇了摇头，拍了拍尘土，站起身道：“看来，韩锐还真是带了了不得的人来啊。 此人不除，老大后患无穷啊。” 他拿出通讯器，接通后，望着远方说道：“温胜，已确认，练兵场被摧毁，且原因并不是爆炸，是没见过的能力。” 那头的声音温润如玉：“哎，看来，海市终究没能保住一切啊。 虽然这棋局早已推演完毕，不过他刚刚下定决心以死明志的誓言，确实很令我动容。” “所以，我是时候出手了？” “嗯，尽情发挥吧，不用留手。” “你确定，韩锐和伍晓倩还活着？” “嗯，韩锐命硬得很，听说当初「起床铃」把他逼到绝境，都凑巧逃过一劫。 至于伍晓倩，11区明明死过一次，却依然活蹦乱跳，死而复生的能力，举世稀有。 他们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好吧，可是，这里面还有大量的异能屏蔽器，我的攻击怕是会被消耗大半。” “放心，不会有影响的。” “为什么？” “「运筹」布置的棋局，算无遗策。” “既然老大让我听你的，那就这样吧。” 眯眼老头伸出右手，对这个曾经留下无数回忆、带出过无数战友的地方竟还带着一丝怜悯。 “愿沙海将你们的血志渡向战争尽头，愿死亡令你们的信仰熠熠生辉，愿世界末日再临之时，你们的荣耀，能成为蒋镇封神的阶梯。” 将右手伸到练兵场前，食指和拇指微微捻起，其余手指并拢，仿佛捏沙子一般，将远方的练兵场捏在指间。 对于天真懵懂的小孩，他们会把璀璨的太阳捏在指间，开怀大笑说自己抓住了阳光。 对于热恋中的情侣来讲，他们会把夜晚的星星捏在指间，留下彼此最美好的愿望。 可对于这个眯眼老头来说，这个动作，意味着无数亲历者的噩梦，意味着那些不知情的旁观者眼中，那震怒的天神和扭曲的世界。 暖风逐渐狂躁，骆驼察觉到异样开始来回踱步，天空隐隐传出怒雷，将无数堆叠的沙粒吓得颤抖。 老头眼眸逐渐睁开，刹那间，周身的气势骤然爆发，宛如一道骇人龙卷在四周狂暴肆虐！ “以指间缝隙，揽万千星海。 韩锐，伍晓倩，「指间银河」，为二位奉上。” 第182章 出逃 啪—— 两指完全并拢。 十公里外。 天空、大地、建筑、火焰，宛如齐齐掉进了粉碎机，在视野中被切割成无数尘埃般的细小碎屑。 就连空气都无处可逃，被虚无强行吞噬，巨大的气压差将练兵场的一切搅拌在一起，狂乱的风吹得在场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 安雄死死扣着地面，头巾肆意飘扬，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韩锐的方向，嘴皮快如闪电：“我能杀掉他们的，我能杀掉他们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啊！” 风力越来越大，手已经渐渐脱力，下方的岩石也逐渐松动。 “玛德！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啊！蒋镇！我能杀掉他们啊！” 咔—— 手下岩石一松，整个人宛如风筝一般被吹向高空。 胸腔积攒的怨念与不甘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我是您最忠诚的追随者啊！！为什么！为……” 撕啦—— 头巾、肢体、以及那句“信徒从不畏惧死亡”的信仰，一同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地上。 “啊啊啊！我腿要断了！” 山猿抱着一个消防栓，声嘶力竭大喊。 韩锐和伍晓倩一人抱住他一条腿，几乎把他拉成个大号弹簧。 “此—面—向……” 韩锐的声音被狂风肆意吹散，破碎的世界正虎视眈眈地逼近他们。 山猿当然想用「此面向敌」，但是不确定敌人在哪个方位，万一朝向错了可就太乌龙了。 幸好，伍晓倩及时发现端倪。 她发现感叹号虽然遍布视野，但是东方明显比西方密集很多，如果是区域性打击，按理说密度应该一样。 因此，这个打击很有可能是从某一方向施展，存在一定递减机制。 破碎的世界距离他们只剩几十米，她几乎快把山猿的大毛腿给扯断。 具体细节来不及思考了，她赶紧指挥山猿道：“背对东方！” “哪……哪边是东啊！” 伍晓倩无奈，指了个方向，然后山猿立刻松手，来了一出千斤坠。 双脚几乎嵌进地面，他双手抱圆，背对东方，刹那间，如同一尊沉重肃穆的巨型佛像。 当然，如果双脚那两道人影不像个旗子一样上下乱飘的话，会更像一些。 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失败，他们就会被彻底粉碎！ “「此面向敌」！” 透明的圆形屏障迅速撑开，破碎的虚无空间试图冲进屏障，却宛如撞到海面上的礁石，只好绕道而行。 很快，目之所及，只剩一片虚空。 奔腾的劲风与肆虐的杂物因为不是异能造物，因此可以随意进出屏障，不过基本没什么大物件冲进来，全都在路上被碾成粉末。 在漆黑一片的世界，明明周围只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宛如轮胎碾压过泥土那般自然，可在众人看来，像是庞然大物和妖魔鬼怪在黑暗中摩肩接踵，时不时还会向你投来一道异样的目光。 幸好，你不用触碰黑暗。 “卧槽，活下来了！” 山猿满头大汗，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生怕异能失效落个粉身碎骨。 大概持续了5分钟，虚无退去，风势渐停，阳光回归，一切重回正常。 什么练兵场，此刻只剩下一堆晶莹剔透的金属颗粒，放眼沙漠，如同棕黄色大衣上铺上的一层银灰色的薄霜。 要搁以前，伍晓倩大概会拍个照，公网和暗网发个照片，然后在诸多死亡言论中调侃那帮追杀自己的人动作太慢。 但现在…… “先撤！” 这能力太吓人了，她可不敢多待一秒。 脑海中闪过方位，忽然发现，敌人的位置与黑尔小镇刚好相反。 看了一眼西方，除了门口的道路是早先战斗破坏的，远处的公路还完好无损。 决定了，先回去休整一趟再说。 将决断告诉其他人，没有异议，三人即刻出发。 山猿扛着韩锐，边跑边喊：“路这么远，我们咋走啊！” 伍晓倩脑海中闪过一个地点：“去看看地下车库，找找没被破坏的车。” 刚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刻意寻找交通工具，毕竟沙漠+小镇这种特殊环境，会让没有赶路能力的人很难穿行，也因此，几乎每座小镇或多或少都会有停车场之类的设施。 而作为远离小镇的练兵场，车库自然不可或缺。 顺着记忆点来到车库门口，虽然上面满是废墟，指示牌什么的都被碾成韲粉，不过伍晓倩还是确认位置没错。 只是这满地的碎屑，看上去跟工地现场似的，旁边也没工具，用手刨得挖到哪年去？ 她不怀好意看了一眼山猿肩上的韩锐，在后者惊恐的眼神中，逐渐靠近。 “你…你干嘛…我都快累趴了…是不会屈……啊啊啊啊！！” 伍晓倩拽着韩锐衣领，疯狂甩着他的头：“老娘救了你这么多次，也该回报一下了吧！” 韩锐口吐白沫，头晕眼花，差点吐出来，吓得山猿险些给他扔出去。 幸好忍住了。 “我这能力…什么时候变清洁工了啊……” 吐槽一句，抛出金币。 叮—— 废墟清除，韩锐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哗啦啦一阵风，废墟之中果然露出一个洞口。 伍晓倩心有所想——看来这里位于西侧大门附近，地下受到的波及相对较小。 大步流星冲进车库，果然有辆尚且完好的……小面包。 没办法，其他车要么被掉落的天花板砸到，要么就是像大巴这种太扎眼又速度慢的，相比之下，小面包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哗啦啦—— 头顶落下一大堆灰尘，接二连三的落石说明这里马上也要塌了。 没功夫做选择题了！ 一边跑，她一边对山猿说道：“你去开车。” “啊？我不会啊！” “外面都是长直路，油门焊死就完事了！” “那么问题来了，咱们该怎么开车出去呢？” 伍晓倩一愣，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从山猿背上郑重接过韩锐，然后…… “别，睡，啦！！！再睡就要完结啦！！！” 啪—— 啪—— 两个巴掌，直接给韩锐扇得如梦初醒、回光返照：“啊？这么快就完结了？是不是烂尾了，我就说那狗作……” “别废话！” 伍晓倩赶紧道出事情原委，纵使韩锐脸上一万个不情愿，还是抛出金币。 “不带……这么……压榨的啊……” 这下彻底昏死过去了。 山猿开车，磕磕碰碰地从韩锐弄出的小斜坡冲上地表，就在出来的一刹那，脆弱的地下车库终于扛不住，哗啦啦沉了下去。 后座上，伍晓倩看车渐渐驶上正路，总算松了口气。 她托着腮帮，看着旁边跟个死人一样瘫躺在座位上的韩锐，摇头苦笑。 干完9区这一票，绝对绝对绝对不再跟你一块了。 太衰了。 第183章 酒馆 眯眼老头放下手，悠悠呼出一口浊气。 安抚好骆驼情绪，拿出通讯器联系温胜，平静道：“练兵场，彻底成为历史了。” “感谢你的出手，我们的第一步，走得非常顺利。” “第一步？” “当然，韩锐和伍晓倩的气可有很多呢，这一步，不过是为了给他们紧紧气罢了。” “呵，最好是紧气，不是放虎归山。” “放心，你出现在这个位置，也是我计算好的，这样一来，他们必然会回到黑尔小镇。” “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不会在路上更换方向？ 从结果上看，几天前黑尔小镇的那场骚乱就是他们引起的，目的就是为了潜入练兵场。 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要回去自讨苦吃？多露面一次，被围攻的可能性都会大很多。” “不愧是蒋镇身边的人，脑子就是活络。 你说的很对，若是我完全不落子的话，他们大概率会偏移目标。 因此，我还让你老大提前沿路布置了一些杂兵，为的就是提醒他们一下，哈哈，可别走错路。 「运筹」布置游戏，就如同推演棋局，每一步，都要计算几步乃至几十步之后的局势。 起初，我不知二人位置，只是根据黑尔小镇之变猜测了56种未来的局势，可现在，一旦他们露面，所有的不确定性，就全部消失了。 这前两步，表面是支援无果，追击失败，实际嘛，当然是使他们掉以轻心，再诱敌深入。 至于真正有威胁的杀招嘛，自然就在……” 黑尔小镇的一角，空旷的广场上此时挤满了人，人群当中，有两个人正怒目而视，看上去因为什么起了矛盾。 纠纷在黑尔小镇并不少见，不过大家也都热衷于看个热闹，在外面一个劲儿地起哄。 “诶！人家都这么骂你了，你脾气怎么跟xx一样小啊，揍他啊混蛋！” “你怎么只会动嘴皮子啊！动手啊！把那小子打到叫你爷爷！” …… 闹闹哄哄的人群外围，走来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 两米来高的个头，影子仿佛天上飘来的乌云，将前面看热闹的人笼罩。 “草，谁踏马挡老子太阳，不想……站那么远的话我给大哥您让让位置啊~” 那人骂骂咧咧地转身，话还没说完，被那高大威猛的目光狠狠一瞥，迅速笑脸谄媚起来。 其他人也被这巨人的气势震慑住了，纷纷让道，仿佛在迎接什么大人物。 就这样，巨人轻而易举来到针锋相对的两人身边。 他拿出手机，划拉两下，左看看右看看，耸耸肩叹了口气道：“一共加起来也没几百来块，真不值钱。” 将手机揣回衣兜，拉紧拉链道：“算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其余两人纷纷看向他，眼神像是要杀人。 别人看热闹口嗨两句就算了，你这家伙非得当面上来嘲讽是吧？！ 似乎放下矛盾，两人二话没说，同时朝巨人直冲！ 只见巨人随手一抬，其中一人如同飞机遇到气流，顿时颠簸起来，跟旁边的人撞在一起，在地上团成一个团连滚好几圈，场面别提有多滑稽。 “草，果然还是得先杀你！” “你他妈是不是偷偷对我下黑手了！” 两人又开始打架，丝毫没注意到，那巨人已然走到他们身边。 一拳握紧，如陨石般坠下！ 轰——！！ 连穿两人胸膛！ 缓缓收回手臂，滴答滴答的鲜血落在两张狰狞的脸上，巨人平静道：“嗯…唯一的好处，就是无论生死，赏金不变。” 其余人见到战斗如此潦草，纷纷大失所望，很快一哄而散。 巨人提着两具尸体，穿过几条街，走进一家热热闹闹的小酒馆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扔到吧台上。 “老板，结账。” 一名留着八字胡的瘦削老板从门后走出。 他一边擦拭着高脚杯，一边探头端详着魁梧的男人和两具尸体，笑容可掬，仿佛在看一场话剧。 “这么快？” 巨人伸手：“别废话，赶紧拿钱。” 老板咯咯笑两声，从柜台后点出十几张钞票，拍到巨人掌心。 巨人刚要抽手，老板却一下子握紧，竟动不了分毫。 随即，老板慢慢凑到身前，压低音量道：“原11区警员，赵彬，我应该没认错吧。” 被撞破身份，赵彬丝毫不慌，同样压低音量回应道：“怎么，你也想变成我的赏金了？” 老板笑意吟吟：“不不不，别误会，我只是好奇，好端端11区的警员，怎么变成了赏金猎人，还跑这里来了？ 你难道不知道，全世界的赏金猎人都已经放弃9区业务了嘛？” “跟你没关系，只需要管住你的嘴就好。” “哦吼吼，岂止是嘴，老夫我啊，都已经准备好跑路啦！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里马上就要大乱啦！” 老板说着，将锃光瓦亮的高脚杯放到前台，“这样，我看你办事效率挺高，不如跟我去别的大区拓展一下业务？” “不必了。”赵彬果断拒绝。 “切，愣头青。” 老板撂下一句话，脚底抹油立马就走了，留下赵彬一个人在前台发呆。 不是，这么雷厉风行的嘛，行李也不收就跑啦？外面还一大堆顾客呐！ 诶，等下。 想到顾客，赵彬忽然察觉不对劲儿，他回过头，看向人声鼎沸的酒馆。 几十张板凳此刻都坐满了人，可奇怪的是，他们桌上并没有什么吃食，也没人来催促老板上菜，只是一个劲儿地聊天。 就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目光在人群中游离，忽然锁定几个熟面孔。 早在11区，他就见过这几个人的新闻。 烧杀抢掠，在各地引发数十起超大型惨案，致使几十个家庭家破人亡。 若是放在平常，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冲上去，惩恶扬善。 但此刻，他忍住了。 这帮穷凶极恶的歹徒能聚在一起，里面绝对有猫腻。 手握心脏，扪心自问：张琳，如果是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呢？ 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气，赵彬从酒柜里提上两瓶酒，来到这桌人旁边：“哥几个，加个座？” 这群人正口干舌燥，见赵彬这么上道，立刻招呼他落座。 没聊几句，几人就开始称兄道弟。 赵彬心想，大概因为自己刚才光明正大提着尸体进来，被他们当成同路人了。 不过无所谓，只要能挫败你们的计划，我自降身份又如何？ 第184章 突施冷箭 时间一晃，太阳西斜。 下午的黑尔小镇少了几分喧闹，愈发安静。 来往的行人少了许多，大概是觉得这天实在太热，都不想在街上蒸桑拿。 张启希蒙着脸，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在街上左顾右盼，越走心里越不踏实。 什么时候黑尔小镇可以这么清静了啊，而且气息非常压抑，好像暴雨之前潮湿闷热的空气一样，令人不适。 顿时警觉起来，来到一家杂货铺外围，忽然听到里面有交谈声，便贴在后墙上偷听起来。 “喂，等了大半天了，咋还没人来啊，咱不会被诓了吧。” “错不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就今天上午，韩锐不是开了个直播嘛，在练兵场大闹一通。 有人用能力，看了一眼那边，你们猜怎么着？ 一只巨大的白鸟几乎笼罩了整个天空，飞向外太空去了。 不仅如此，没过几分钟，又是一大片诡异破碎的空间将练兵场笼罩，几分钟之后，全都成末啦！！” “真的假的，要真这么大威力，韩锐伍晓倩还能活着？别逗了。” “管他呢，反正就在这等几天，人来了就开杀，人不来爱干嘛干嘛，能给蒋镇贡献一份力，是咱们的荣幸！” “对对对，荣幸，荣幸！” 张启希听得寒毛直竖，直播时看师兄状态挺好的啊，怎么后来场面这么逆天啊！ 没办法思考这么多，他赶紧往藏匿处前进，一边走一边给师兄打电话，准备把黑尔小镇有埋伏的事告诉他们。 嘟嘟嘟—— 没接通。 路途不远，张启希尽可能掩饰紧张，又连打了好几个。 可惜，全都没通。 暗骂一句该死，他见四下无人，一下冲进房间，直奔里屋。 先安置好枕头再说。 枕头坐在椅子上，踢着小脚正聚精会神看着童话书，忽然两只胳膊给他架了起来。 “希希哥，你这是要干啥？” “诶～希希哥带你去玩捉迷藏～好不好呀？” “好耶好耶～” 连哄带骗，稳住枕头后，张启希清理掉屋内痕迹，带上几本童话书，将枕头偷偷抱了出来。 起初为了接应方便，他事先将师兄的车藏在北部集市附近的一间小厂房，这样等他们回来可以第一时间上车。 现在刚好可以提前安置好枕头，自己也可以在附近待命。 告知枕头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千万不要出来后，张启希躲藏在一家小商铺里，凝望着练兵场的方向。 笔直的公路沿着无垠的沙漠一直蔓延到世界尽头，他就像个空守闺房的老妇人，在黄昏时分眺望着空旷的街道，期盼忙碌一天的家人快快回来。 怀着最后的希望，张启希再次拨打电话。 依然没通。 圣物在这，枕头在这，自己也在这。 “师兄啊，你不会抛弃我不管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 嗡嗡咔咔咔咔—— 轰鸣的引擎声断断续续像是岔了气，裸露的前引擎盖上，火苗时不时跳跃着，浓浓黑烟顺着早已破碎的前挡风玻璃，一股脑灌进车厢，熏的众人喘不过气。 也就韩锐晕过去了，不然要跟山猿和伍晓倩一样被熏的前仰后合。 要说为啥会变成这样。 “该死，那帮人支援的真快，刚一出来就狂轰滥炸！” 山猿尽可能把稳扶手，一边咳嗽一边狂喊道。 之前，他们刚出练兵场没多久，就忽然遭遇袭击。 幸亏山猿车技惊人（自夸），外加能力逆天（自夸），这才从接二连三的偷袭中逃过一劫。 当然，伍晓倩也功不可没就是了。 “我说，为啥不让我跟对面死磕啊，就那帮小鱼小虾，偷袭都打不准，不是分分钟解决战斗？干嘛要跑啊！” 伍晓倩不是很想理会这个战斗狂，给韩锐摆正身姿后说道：“我说，你打得爽不爽无所谓，问题是万一人家把车毁了，你难道靠走回来？” 山猿一下愣住，好像光想着战斗，忘了啥环境了。 伍晓倩继续：“人韩锐喜欢打架，起码也是找对自己有利的环境，你可倒好，打完上顿没下顿是吧。” 山猿被说的面红耳赤：“不是，你俩啥时候感情这么好了，一个劲帮他说话。” “好个屁！”伍晓倩狠狠捶了一下驾驶座，“老娘跟他合作就是为了找圣物，谁成想费了半天劲什么都没捞到，还废了老爹的宝物，甚至差点搭一条命。 一开始说直奔黑尔小镇，不过是为了稳住他，其实我本来想中途转去其他小镇的，那里离圣物信号明明更近。 结果几个埋伏的杂兵正好卡在岔路，这才不得以摆脱他们。 靠，要不是老娘手机坏了，韩锐手机又丢了，肯定让张启希过来接一下，这小子休息好几天了，该给他上上强度了。” “卧槽？张启希！那个王牌警员？” 山猿闻言一惊，“你们不是s级通缉犯么，怎么跟他搞上了？” 随即想起北部集市上车时的混战，后知后觉道：“卧槽！合着你俩早跟他站一队了！” “不是我说……”伍晓倩捂着额头，“您反射弧多少有点长了吧。” 山猿不以为意大笑两声，不小心呛了口黑烟又咳嗽好几下，解释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我从小没学过什么知识，对这些弯弯绕的反应总比别人慢。 没办法，谁让我一出生，家人亲戚就全都死于战火，后来收养我的人也因为弱小被抢劫犯杀了，自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要想活下去，什么技巧谋略都是虚的，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正统！ 正因如此，我之前才准备投奔蒋镇。 这样一个面对无数人都敢于正面硬刚，且经历过那么多血战还能活下来的人，简直是我的偶像！ 可是今天，这个观念彻底变了！” 山猿猛地拍了拍方向盘，哐啷哐啷的声音吓得伍晓倩以为要散架了。 山猿好像追星半天，结果有一天突然发现偶像塌房一样，气哄哄道：“他，蒋镇，一个以强大实力闻名于整个联邦的人，面对两名s级罪犯的挑衅，居然怂了，退缩了，不敢露面了！ 太令我失望了！” 正说着，两人已经看到黑尔小镇的一角。 黑烟似乎愈演愈烈，车子俨然到了散架的边缘。 伍晓倩轻舒一口气，总算能休息一下了。 山猿还在滔滔不绝：“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路上这些伏击，会不会也是蒋镇那混蛋的命令，就是为了消磨我们的精力，好偷偷捡漏。 玛德，老子最看不起能战不战，耍阴谋诡计的小人了！” 咻—— 等伍晓倩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细小的光带已经开始逐渐消散。 无数尘埃在那光带中肆意冲锋，就像奔腾的河流，从遥远房屋三层的某个窗户中汹涌而来， 它穿过频频闪烁的火花，穿过翻滚的黑烟，穿过破碎的挡风玻璃，以及…… 山猿的眉心，和韩锐的左胸。 第185章 「阴阳手」 一缕鲜血从眉心迅速下坠，流过无神的双眼，沿着鼻梁，从鼻尖颗颗坠落。 啪—— 山猿顿时失去力量，一头栽在方向盘上，嗡嗡的鸣笛声响彻耳畔。 紧接着，身子一歪，脑袋滑落，连带着方向盘迅速打转，小面包的轨迹像一条蜿蜒长蛇，在公路上左摇右晃来回冲刺。 刺啦——！ 又是一阵急转弯，重心偏移到了极限，整辆车一下子像是被掀翻，在地上轰隆隆连滚数圈，掀起一大片沙尘。 “卧槽！怎么回事？” 远处，张启希自然看到了这一状况，他立刻顺着光带追踪到那栋楼房。 只见一个人影似乎并不满意，立刻对准烟雾，摆出特殊手势，一道异能波浪俨然开始凝聚。 张启希虽然没看清那辆小面包里是什么人，但是这个时间点，跟师兄他们回来的时间很吻合，再加上听到埋伏师兄的消息，他有九成把握，里面就是师兄他们。 四肢下意识就动了起来，灰白的光芒自眼底爆闪，张启希全力扔出一块砖头，激烈的破空声下，窗户连带着里面的人影一下被轰成了渣。 恰在此刻，周围数个地方，一下升起各种各样的异能气息，目标无一例外，都是远处那辆小面包。 “该死，这么多！” 张启希异能激发到极限，瞥了一眼被沙尘掩盖的公路，“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啊！” 咳咳咳——！！ 狂暴的风在耳边呼啸，翻倒的车中，伍晓倩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吃力地爬出来，然后赶紧将山猿和仍在昏迷的韩锐给拽了出来。 周身亮起蓝光，偏转了几名攻击者的能力后，她赶紧查看一下二人情况。 山猿眉心被击穿，当场死亡，甚至脸上还残留着对狡诈者的愤懑。 而韩锐，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渗出血丝，胸口处也完全被鲜血晕染，一点没有起伏的样子！ 将手指凑到面前，令伍晓倩震惊的是，他居然还有微弱的鼻息？！ 这怎么做到的！ 忽然，衣领内侧的一点小闪光吸引她的注意。 略微拨开衣领，里面赫然是那枚金币！ 伍晓倩猛然意识到，当时在地下车库，韩锐用完能力就晕了过去，所以自己帮他收拾的时候因为害怕金币掉出来，就顺带放进了内兜。 看来，金币刚好给他缓冲了很多伤害，才侥幸留了一口气！ 你这家伙，命怎么这么大啊！ 伍晓倩背起韩锐，虽然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也还是咬紧牙关，准备冲出包围圈。 想拿圣物，还得依靠韩锐的帮助，不能让他这么轻松地当个甩手掌柜。 瞳孔泛起蓝光，仿若平静的大海突然生出海啸：“这次再救你，老娘可要收费了啊！” 轰——！！！ 巨大的爆炸引得无数人驻足旁观。 不知情的人在远处看着热闹，知道内幕的则纷纷表现出凶狠的姿态，向着北部集市疯狂靠拢。 “喂！别跑！你还没付钱呐！！！” 一个街边小摊，冉雪对着看病看到一半忽然逃跑的人大喊。 她戴着小圆墨镜，两手各拿着好几种药材，坐在一张朴素的桌子前，边上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包治百病”。 正跟人绘声绘色讲解每样药材的功效呢，结果那人听到一半撒腿就跑，连句谢谢都不说。 “真是的，很多人可是想听都没机会听呢，真不知道珍惜。” 冉雪赌气似的歪了歪嘴，将药材收回药箱里，随后看了一眼那人跑去的方向，正是北部集市。 “不过嘛。” 愠怒的脸很快平静，眼眸绿光闪烁，看见那几乎笼罩整个天空的黑雾后，小姑娘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期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提上药箱，她活动了一下筋骨，急促的步伐快速跑向北部集市，像是准备参与一场至关重要的手术。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一只胸前染有一抹金黄的小鸟一直紧追不舍。 金胸雀鹛，9区的人大都没见过，所以并没引起什么注意。 但是，一名年纪轻轻，还满脸坚定地跑向骚乱处的小女孩，可就引人注目了。 “嘿嘿嘿，站住！” 冉雪停下脚步，他的面前，两名持刀男人挡在路上。 两人身上到处都是伤，其中一名少了半条胳膊的，正是刚才找自己求医的人。 冉雪左跨两步，两人往左挪，冉雪右移几米，两人便靠右站。 看来是赖着自己了。 她顿了顿，思索片刻后，忽然食指轻点脸颊，夹了夹声音道：“那个，我是医生，如果你们放过我的话，一会打起架来，我可以治疗你们哦~” “嘿嘿嘿，我们现在就需要你狠狠的治疗呀！” 少半条胳膊的人说道，“大哥，怎么样，这姑娘长得又水灵，还是个医生，简直完美啊！” 另一人舔了舔舌头：“哈哈，真不错，先让那帮人跟韩锐他们打去，等咱们事儿都办完了，再回去捡个大漏，哈哈哈！” 两人一步一步向冉雪靠近，脸上写满了淫秽。 毕竟9区这环境可难见美女啊，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孤零零的清纯小女孩，岂能放过？ “喂，”冉雪声音颤抖，楚楚可怜，“人家，人家可是纯洁的白衣天使，你们真的忍心玷污人家嘛！” “天使，不就是拿来亵渎的么，哈哈哈哈，我们上！先治好精神，再治疗肉体！” 见他们毫不犹豫冲来，冉雪竟然没有一点退缩。 相反，方才还颤颤巍巍的她此刻居然完全不动声色，她低着头，如同着了魔一般呆呆地站在阳光下。 脸庞被阴影埋没，只有一句又一句阴沉的声音，自心底呐喊。 ——呵，原来，哪里都有这种人啊。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上岗位的医生们，明明对病人抱有近乎热忱般的关爱和信仰般的善良，期盼着人们不再受病痛折磨，可总有人，肆意践踏他们的热情与善良，将他们的心踩得粉碎。 ——然后，这些恶行就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至所有医生群体。 ——他们不再抱有热忱，他们逐渐收起好意，他们将温暖奉献的心用冰块包裹，然后失去信心。 ——医生医生，医治的，不仅仅是寻医问药的病人，还包括所有与之相关的生命。 ——若是救活病人，而导致千万人遭受伤害，那这病人的「死」，便是这千万人的「生」！ ——无辜者的病，能有千万种治法，而作孽者的病，唯有一种药方！ 冉雪骤然抬起头，柔弱的眼神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布满杀意的坚决与凶狠。 眼眸泛起绿波，在看见那两人身上散发出的黑色雾气后，双手居然也开始泛起黑烟！ “生命的价值，此刻，由我来衡量！” 「阴阳手」！ 冉雪果断前迈一步，伸出两只手。 那两人大概没想到，一个弱小的女孩居然动作这么快，挥刀的姿势都没来得及调整，便纷纷被抓住手腕。 当触碰到柔若无骨的小手瞬间，一块黑色印迹便迅速刻印在手腕处，紧接着像中毒一般，顺着脉络将整条手臂染成漆黑，又是几息之后，整个人都被这黑色侵蚀，像一块人型煤炭立在街上。 冉雪松开手腕，穿过他们，看也没看两人一眼，笔直地朝着北部集市前进。 “给你们的这副药，名为「死亡」。” 呼—— 背后，那两道漆黑人影化成无数黑色的颗粒，消散于风中。 第186章 精神攻击 激烈的呐喊声响彻天际，震动的声浪将空间都隐隐破开，视线被拧得扭曲。 北部集市，一条又一条残肢断臂于各种各样的异能中被扬起，又在转瞬间化为灰烬。 远处，几名清洁工看到这场面，浑身发抖。 “奶奶的，昨天才刚把上次战斗的痕迹清理干净，怎么今天又打起来了啊！” “靠，月薪3000，咱玩什么命啊，在这干活谁知道哪一天突然就被误杀了，不干了！” 几名员工吓得当场撂挑子，脱下工服拔腿就跑。 他们没注意到，就在头顶，一只金胸雀鹛正在空中来回打旋。 它看样子很想去往战斗处，可总是被各种飞来的攻击打得心惊胆战，没前进几米就赶紧狂扇翅膀，啾啾直叫往外躲闪。 并不是有人想抓它，只是由于伍晓倩偏转攻击，不小心打到这边的。 冥冥之中的巧合，让金胸雀鹛完全没了信心，它也怕疼，更不用说翅膀上已经落下几道狰狞的伤口。 不舍地看了几眼北部集市，它脑袋一转，扇动着翅膀迅速逃开。 ———— 北部集市，战斗的中心区域。 这怎么全是对面的人啊！ 伍晓倩内心狂震，她背着韩锐，看了眼四周全是朝自己攻击的，咬牙切齿聚精会神闪开几个攻击，随后焦急的眼神看向另一边的张启希。 没有大声交流，是因为他们明面上还是通缉犯和警员，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合作，即便自己不在意，一旦让张启希上级知道，他后半辈子就完了。 不过有时候，一个眼神也能明白意思。 ——咱们的援兵呐？！ 伍晓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张启希天人交战，紧紧攥着拳，甚至都差点忘了躲避直刺面门的攻击。 片刻后，向伍晓倩报以无奈的眼神。 ——对不住了，我现在不能叫支援。 这是最后的底牌，他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用出来。 虽然不像师兄那样喜欢下生死赌注，可一旦做出决定，张启希也做好了哪怕自己死在这里，不到关键时刻也决不能暴露的准备。 急促的呼吸在阵阵爆炸声中愈发加快，一黑一白两只运动鞋上，泥水和鲜血如雨打水洼，激烈溅起。 轰—— 汹涌的火焰在张启希眼前骤然升腾，炽烈的高温几乎将伤口都蒸得沸腾！ 张启希头疼欲裂，侧了侧头，忽然看见火焰的边缘，立着一块牌子——碧泽区第二中学。 瞳孔骤然缩小！ 这正是自己当年上的初中！ 怎么回事！ 再一愣神，牌子已然消失。 张启希本想当作太紧张眼花了，赶紧后退几步远离火焰，可当他再次抬头，又是熟悉的一幕。 漆黑的瞳孔下，那团火焰仿佛退后了几十米，同时又放大了无数倍。 炽红的火光忽明忽灭，将一栋6层高的教学楼完全包裹，里面大大小小的窗户不断有燃烧的人影尖叫着坠落，临近墙壁的地面，已然升起一座座小小的尸堆，宛如人间炼狱。 唰—— 视野再度回归正常。 冷汗滑落脸颊，张启希几乎来不及思考，因为面前有一敌人欺身而至。 见敌人来势汹汹，张启希发动能力，顺手抄起一把擦肩而过的砍刀，直接干净利落地将对方斩首。 可摆脱威胁，他却来不及喘口气，因为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瘆人的声音。 “张——启——希——” 抬起头，却见刚被自己斩掉的无头尸体正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校服，胸口的学生名片上，灿烂的笑脸满是血渍。 无头尸体忽然出声：“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说完这句话，一具又一具无头尸体仿佛听到召唤，从地上接二连三僵硬立起，迈着生硬的步伐朝着张启希步步靠近。 “我们……不是好同学嘛？” “你不是跟我约定好，要一起考警校的嘛？” “你不是……想要伸张正义吗？！” 一句又一句低沉的质问，鬼魂似的缠绕在张启希耳边，他仿佛回忆起噩梦，猛地将手中的砍刀往地上一扔。 “我……我没有杀人，不是，不是我杀的！” “那为什么，你的手上，会沾着我们的血！” “不……这不是……啊啊啊啊啊！！！” 张启希猛地大喊一声，强行掰断自己两根手指，从幻觉中脱离。 满头虚汗，他立刻意识到，有人在对他展开精神攻击，想让自己回想起最痛苦的回忆！ 等下…… 张启希顾不得撕裂般的疼痛，仿佛猜到什么更恐怖的事情。 既然自己受到了精神攻击，那伍晓倩那边会不会也…… 他看向伍晓倩，果然对方已经半跪在地，眼角含泪，嘴里也一直在重复着“父亲”之类的字样。 但是……最恐怖的不是这个啊…… 他几乎顾不得自己，对着伍晓倩，用尽浑身力量大喊：“小心！！！” 话刚出口，伍晓倩就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 不是来自远方，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于……自己的背上。 对啊，她刚才精神都差点失常，那韩锐岂不是…… 呼—— 野兽般的低吼在耳畔震荡，两道骇人红光仿佛夜晚街边的霓虹灯，照亮伍晓倩的视野。 一阵瘆人的冷笑后，是充满癫狂与残忍的低语。 “死，都给我死，全都得死！” 第187章 团灭发动机 唰—— 一抹刀光迅速扫过，伍晓倩脸色一变，赶紧调整身姿，可还是晚了一步，“噗”的一声，肩膀直接被小刀贯穿！ 她虽然能够偏转攻击，但这也需要消耗精神，所以一般都在察觉危险的时候再用这招。 可现在，从早上开始战斗就一直没停过，精神真的濒临极限，再加上刚才被施展了精神攻击，此刻还能站着都已经颇为不易，更别提应付发狂韩锐的超快攻击了。 伍晓倩闷哼一声，全力抓住韩锐手腕，避免他划开肩膀，然后猛地向前一扔。 还没来得及查看韩锐状况，几道异能攻击轰然落下。 沙尘翻卷，整个人被冲击波震得飞出去十几米，柔软的身躯瞬间多出几条狭长伤口，伴随着痛苦的呻吟，重重砸在地上。 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伍晓倩看到大部分人都被韩锐吸引，压力顿时小了许多。 “要发疯，你也得去敌人堆里发疯去……” 伍晓倩不再看他，专心对付起自己的敌人。 ———— “哈哈哈，韩锐，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是去跟野狗抢吃的去了吗？！” 韩锐眼前，几十名小孩围成一圈，嘴角撕裂到耳根，诡异地看着他。 调侃这个傻子小孩，已经成为孤儿院内每天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他们乐此不疲，在凄凉的末日世界中拼命攫取这点微不足道的乐子。 哪怕这乐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可若是那个人意识不到这是痛苦呢？ 无中生乐啊！简直完美！ “你们……到底想嚣张到什么时候！” 忽然，正中间那个一直闷不做声的韩锐忽然发话了。 不再是逆来顺受的容忍，而是充满怒意的宣泄！ “我不过…不过是想让这个世界在我眼中更美好一些，你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践踏我的尊严！” 韩锐手上不知从哪拿到一把小刀，微微抬起手，刀尖对准其中一人的脖子，“既然你们喜欢看这些下流的低俗戏码，那我，就让你们也亲身体验一下！” 唰——！ 血淋淋的人头高高飞起。 与此同时，现实中，同样有一个人被瞬间斩首。 “他……他怎么过来的？！” 周围几人只觉得眼前一晃，方才还在几十米之外的韩锐瞬间就闪身到几步外，甚至视野还残留着他的影子。 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刀光将视野切碎，一命呜呼。 韩锐就像个冲进广场人群的重型坦克，如入无人之境，在里面横冲直撞，在履带的疯狂碾压下，大地变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到处都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虽然杀死敌人能帮助韩锐恢复伤势和精神，但必须得是残忍的虐杀，而现在他基本都是一击毙命，所以得到的恢复微乎其微。 再加上他都是不要命地往人脸上直冲，难免会被异能波及到，伤害大于恢复，他精神和身体每况愈下。 血流成河，就在所有人都被卷入这场风暴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出现了。 一座小木屋的墙后，一个小个头畏畏缩缩地探出脑袋。 枕头本来藏的好好的，结果听见外面又是地震又是喊叫的，实在担心希希哥哥的情况，思索半天才决定出来。 看见地上大片大片的残肢断臂的时候，吓得差点转身就跑。 只不过，当他看见远处浴血奋战的韩锐时，退缩的小脚一下就收了回去。 虽然长相不一样，但那股凶狠的气势，跟早先见到的刀疤叔叔好像啊！ 他尽其所能藏着身形，希望不要被人发现。 不过，枕头其实一点不会躲藏，根本没注意旁边就有几名恶徒，只是他们都被韩锐吸引了注意，这才没陷入危险。 还在想到底要不要过去的时候，忽然看见韩锐被异能轰飞。 “叔叔！” 他大喊一声。 叔叔照顾了我这么久，给我吃喝、陪我读书、讲故事，还答应帮我找到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管！ 望着纷乱的战场，枕头连咽好几口口水，心中默念好几篇勇士打败恶龙的童话桥段，心一横，直接冲了过去！ 叔叔现在这么疯狂，周围的人只会让他雪上加霜，只有自己才能帮他！ “叔叔！” 枕头坚决地朝韩锐跑去，却没想到，在对方眼中，这完全是另一个画面。 韩锐猛然抬头，又是熟悉的风雪，熟悉的房屋，满地的拾荒者尸骸。 四周尽是小孩的讥笑，他高高在上，炫耀着姐姐的警觉性多差，肉质又有多鲜美。 “你……你还敢现身？！” 怒不可遏，每一根青筋都迅速涨起，韩锐朝着枕头一步迈出，下一步已然在十米之外。 凌厉的气势化作万千刀光，将路径上的一切敌人粉身碎骨，韩锐仿佛化身失控的野牛，对着一只弱小的雏鸡猛地冲去。 枕头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可他的小短腿哪跑得过发疯的韩锐，眼前一花，犀利的人影便已欺身而至。 庞大的身影顷刻笼罩小孩的面庞，韩锐高举小刀，断头台一般悬浮在枕头上空，任凭对方如何呐喊都无济于事，眼见就要砍下去。 “枕头！” 张启希发现枕头危险，硬抗一道攻击，差点失去半条胳膊也要立刻过来，拦在枕头身前。 死死抓住韩锐手腕，张启希与血红的双眼对视。 “师！” 他下意识就要喊“师兄”，但眼珠瞥了瞥周围的骚乱，还是强行忍住，改口道：“韩锐！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你也是……那个小孩的帮手嘛！？” 韩锐精神已经完全混乱，面对昔日同门，手腕力量忽然暴涨数倍。 张启希不受伤力气都没他大，现在更加不敌，脆弱的小臂顽强抵抗着，可那把小刀还是离他的胸膛越来越近。 刀尖几乎已经插进心脏，丝丝鲜血从中溢出，张启希咬紧牙关，歪了歪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枕头，你先跑！” 枕头不想抛弃叔叔和希希哥哥，他拼命叫喊，试图唤醒他，可始终是徒劳。 轰轰轰——！ 短暂的内战，让周围的敌人终于有了喘息时间，他们立刻重整队形，快速交流几句。 “那些猎杀小队的人呢？不是说先让一波人突袭，再牵扯住，然后让那些人打致命一击嘛？” “不知道啊，他们在小镇另一侧埋伏，从刚刚开始就联系不上了，听说那边也打起来了。” “该死，关键时刻掉链子。 算了，反正他们几个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要是咱们能拿到人头，呵，后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杀！！！” 一声令下，所有敌人饿虎扑食般朝僵持的三人逼近。 眼花缭乱的攻击大白天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眼见就要将三人淹没，一道半圆形蓝色屏障骤然乍现。 “虾兵蟹将，也敢对我们的人头有想法？！” 伍晓倩一个健步，跨到三人身前，汹涌的蓝光在周身环绕，随后愈演愈烈，如海啸般向四周拍打而去！ 无数攻击在接触蓝光的刹那，都如同导弹失去了导航，纷纷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打转，甚至还有一些攻击原路返回，给对手来了个“浪子回头”。 短暂清理完威胁，伍晓倩猛吐一口老血，将全部的精神汇聚到这一击上，意味着这是最后能争取到的时间了。 她强忍晕眩与恶心，赶紧转过头，准备趁韩锐和张启希僵持之际将他打晕带走。 额…啊… 每一步都感觉骨头要散架，伍晓倩已经顾不得什么身姿，如同马拉松最后的终点冲刺，即便姿势再扭曲，也一定不能停下来！ 嗖—— 正前进着，忽然旁边掠过一道人影。 那人影并不快，在刚才瞬息万变的战局中，她简直就像个慢动作。 但是伍晓倩没拦住。 她太累了，以至于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孩越跑越远。 “哟，谢谢你啦，帮我弹开了这么多攻击~” 女孩回头招了招手，清纯白皙的脸庞上，洋溢着青春的微笑，耳朵根的艾草差点掉落，被女孩轻轻一推，重新牢挂在耳朵上。 这人……是谁啊？！ 在伍晓倩惊骇的目光中，冉雪难掩脸上的兴奋，直奔韩锐冲去。 刚才她已经确认过了，那道遮蔽天空的黑雾，那种危害整个世界的罪恶，根源正是韩锐！ “该！死！” 张启希不知冉雪什么来头，但肯定不是好事，想去拦，可身体完全被韩锐压制，根本动弹不了。 枕头也想拦住冉雪，可对方怎么说也是成年人，比枕头矫健得多，轻轻松松就晃了过去。 双手泛起黑烟，清纯的小脸浮现出一抹果决，冉雪对着韩锐伸出手，笑了笑道：“再见了，灭世的灾难。” “叔叔！！！” 枕头的呼喊撕心裂肺，可声音无法抵挡冉雪的手臂。 啪—— 她抓住了韩锐。 第188章 接下来的战斗，由我接管! “小憨憨~” 韩锐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温暖的小石洞中，旁边是噼里啪啦的篝火，一双小手正凑到篝火前，揉搓着取暖。 察觉到韩锐醒了，姐姐洋溢起幸福的笑脸。 在末世之中最奢侈也无用的东西，此刻却成了韩锐最期盼的良药。 “姐姐！” 他翻身下床，噙着眼泪，扑到姐姐怀中。 姐姐温柔地拍了拍他后背，轻柔道：“小憨憨，你这么跑，伤口要裂开的。” “我不怕！”韩锐狠狠甩掉眼泪，“只要姐姐在，有多少伤口都不怕！” 他刚想牵姐姐的手，可一碰，啪嗒，姐姐的右胳膊就像老旧的木偶一般，掉在地上。 韩锐目瞪口呆，可姐姐仿佛司空见惯，随手捡起掉落的右手，重新安插在身体上。 “你的……” 韩锐被惊得都说不出话，姐姐捂嘴笑道：“小憨憨，你不是知道嘛？我的右胳膊被吃了呀~” “什…什么？” 姐姐见他还是不开窍，敲了敲他的脑门道：“你忘了？当时那个「炼金术」小孩可是在一个劲儿炫耀呢。 哦，可能当时你脑子已经宕机了吧，啥都没听进去。总之，喏，你看，我的右腿其实也是假的。” 说着，姐姐就跟拆装玩具一样，将右腿随手拆了下来，在韩锐眼前晃了两下，又接了上去。 “不过嘛，这也能接受，”姐姐屈起双腿，环抱双膝，看着韩锐语气轻松道，“因为，你也获得了战斗的力量。” 韩锐眼眸低垂，不敢看姐姐：“可是……我一旦使出这种力量，就会不受控制……我好害怕伤到别人。” “没事的，小憨憨。”姐姐捧着韩锐脸颊，外面的月光一缕缕渗透进来，给她的目光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辉，“只要别忘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叔叔！” 一声叫喊，韩锐的视野斗转星移，再缓过神，眼前是那个熟悉的无人街道。 「煞魂孤影」的尸体就躺在一边，正前方，一名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仰头看着自己。 “叔叔，谢谢你。”小男孩对着韩锐郑重鞠了一躬，快步跑远。 韩锐看着他的背影，筋疲力尽脚下一软，差点倒下，可仿佛是从虚空中探出的手臂，支起了他脆弱的身躯。 韩锐回头看了一眼，那里除了一抹月光，什么都没有。 再试图寻找小男孩的背影，也已经无影无踪。 韩锐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或从辉煌的年代堕入深渊，或本就出生于这黑暗的年代。 ——但是啊，别忘了，当一切的一切都被摧毁，所有的光芒都被黑暗笼罩的时候。 ——人们的「信念」，仍然可以承受千万吨黑暗，人们的「觉悟」，亦可以为彼此点亮最后一束光。 ——姐姐，你为世界的美好而战，而我，为了你而战。 ——这精神攻击，伤不到我的「觉悟」！ “叔叔！！！” 刺耳的叫喊愈发清晰，猩红的视野逐渐淡去，韩锐抬起头，与冉雪四目相对。 他不知道这女孩是谁，但从对方果决的眼神来看，肯定不是来帮自己的。 啪—— 她抓住韩锐的手臂。 “再见了，灭世的灾难。” 冉雪放出宣言，正准备看韩锐被「阴阳手」土崩瓦解，下一幕就令她彻底惊呆。 只见原本还黑烟缭绕的手，眨眼间就变得绿意盎然，一道道蓬勃生机化为蝌蚪般渺小的绿线缠绕手臂，又在触碰韩锐手腕的瞬间倾注进他的身体。 一条，五条，五十条。 在无数翠绿光线的汇聚下，韩锐的伤势竟然肉眼可见的恢复，汩汩冒血的伤口迅速闭合，光滑细腻的肌肤能令全世界的女人嫉妒。 因疲惫而混浊的目光也仿佛被洗涤，立刻开始焕发光彩，整个人就跟睡了一场舒畅的大觉一样，精气十足！ 冉雪不可理喻，这场面从来没遇到过。 明明刚刚能力还判定他是最大威胁呢，怎么转眼就完全治好了？！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么？ “我说，也没人拍照，咱可以放下pose了吧。” 韩锐松开冉雪的手，又撤回刺向张启希的小刀，揉了揉枕头的脑袋，前进几步，再将伍晓倩拽了回来。 面对着如山如海的敌人，韩锐狠辣一瞪，一股凌厉气势在周身爆发，竟将好几名敌人震倒！ 前所未有的舒爽充斥四肢百骸，无穷无尽的力量几乎要溢出身体，韩锐活动一下筋骨，站在双方中央，自信的宣言笼罩全场： “这场血战，从现在开始，由我来接管！” 第189章 帅不过三秒 叮—— 清脆的金币抛至高空，韩锐一声令下，转眼就有十来个人死于非命。 韩锐目光如炬，精神饱满，感觉绕9区一圈都不带累的，鬼魅的身影在人群间肆意穿梭，好像屠夫进了屠宰场，一道道血花高高扬起，所有人宛如待宰羔羊，没有一丁点还手之力。 帅，这才是我师兄啊！ 张启希看得两眼直放光，要不是这人多，高低得加油助威一波。 忽然，目光看向旁边愣愣的冉雪。 按住她的肩膀来回摇晃，张启希感激涕零道：“太感谢了！太感谢了！你要不出手，我们绝对都完蛋了！” 冉雪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一阵头晕，尴尬的哈哈两声予以回应。 伍晓倩正好回来，一身曼妙身材在破损的衣服下若隐若现，让人血脉喷张。 她看了眼冉雪：哪里来的女孩？这恢复能力，莫非是个医生？ 又看了看枕头：嗯，精神挺好的，看来没事。 伍晓倩松了口气，随即与近在咫尺的张启希目光对撞。 咦，不对，好像我俩是对手来着。 砰——！ 一脚将张启希踹飞。 “竟敢找人埋伏我们，我跟你拼了！” 一边喊，一边冲过去跟张启希扭打在一起。 张启希也立刻爬起身，跟伍晓倩展开一场“狂风暴雨”的顶尖角逐。 当然是假打，只是这假的就像……暴雨、劝架、练舞室。 无所谓，反正也没人看。 “喂，怎么枕头在这呢啊，我们的圣物和车没出毛病吧！”伍晓倩偷偷说道。 张启希满脸自信：“我谁啊，向来说话算话，你放心，等师兄把那些人都解决了，立刻就带你们去。” “说起来，那边怎么没动静了？” “对哦。” 说话间，两人纷纷朝韩锐方向看去，下巴差点给惊呆了。 只见韩锐正被数人围观，脸颊泛红，踉踉跄跄的同时，嘴里还一直嘟囔着“怎么越打越多”“居然还有天旋地转的能力”这些话。 知道的是他在打架，不知道以为搁那撒酒疯呢。 可是众人都不敢上前，生怕这是什么计谋，只是远远警戒着。 扑通—— 韩锐一下子栽到地上，呼呼大睡。 不是吧！ 张启希差点破防了，还等着师兄你大开杀戒呢，怎么一下子就结束了。 不能当秒男啊！ 这下局势又回归大劣了。 他赶紧推开伍晓倩，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冲进人群引发混乱，伍晓倩心领神会，找到机会立刻将韩锐拽了回来。 借着张启希吸引注意力的时间，伍晓倩赶紧查看韩锐的情况。 嗯……气色红润，呼吸平稳，身上除了沾点血一点毛病没有。 枕头也上来戳了戳韩锐脸蛋，嗯，比他的脸都有弹性。 “喂！别装睡啊混蛋！” 啪啪—— 两个大嘴巴子抽上去，韩锐脸更红了，却还是不为所动。 抬头看向冉雪：“这是怎么回事？” 冉雪尴尬地挠了挠脸：“可能，治疗过剩了吧，他太亢奋了，以至于大脑以为他要疯了，于是启动应急处理，强行让整个人平静下来。” “坑爹那这是！那要休多久啊！” “诶，照这情况，怎么也得一两天吧。” “等不了这么久啊！对了，你有那种治疗术，应该是医生吧，给我恢复一下也行。” 冉雪不好意思道：“额……刚才那一招，我也用尽全力了，以至于能量透支，也要休息一会。” 伍晓倩仔细盯了一眼冉雪，发现她确实身形不稳，面色颓废，看上去不像说谎。 好好好，一天下来净给我整这绝境。 回想几个小时前的练兵场，伍晓倩已经想摆烂了。 重开吧，赶紧的。 命多就是任性。 但有人不答应。 张启希被诸多攻击联手轰飞，在地上连滚好几圈，落在众人中间。 浑身布满伤口，他丝毫未管，立刻起来对着伍晓倩发动攻击。 喂！已经够逆风的了，你怎么又开始窝里斗了？！ 两人又一次缠斗到另一头，张启希抓紧时间说道： “我带你们去藏车处，你带上韩锐枕头，还有那个女孩，赶紧走！我刚才听他们对话，后面还有增援，而且看样子那些增援才是主力，之前这几波都是来消耗体力的！” “该死，哪来的这么多人啊！” “恐怕从上次骚乱开始，蒋镇他们就开始安排了。” “喂，那你这几天在小镇干嘛啊，这都没发现。” “带孩子啊！你以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给枕头找童话书多容易啊！” “不如咱们一块走吧，至于跟我俩合作的事……回头编个理由蒙一蒙你上级。” “不……不是这回事。” 张启希的语气忽然坚定，脸上写满了果决，“我是警员，我管辖的地方出现骚乱，当然我来负责！” “你这臭小子，还有点志气嘛。” “就比我大两岁，装什么大人！” “你能脱身吧？” “放……放心，我谁啊，就别操心了。” 迅速商定好位置路线，二人找个机会拉开距离，伍晓倩再次背上韩锐，拉着枕头冲向藏车处，冉雪犹豫片刻，看着远处气势汹汹的众人，还是决定跟伍晓倩他们走。 张启希面对诸多敌人，虽然「百转千回」杀伤力有限，但制造混乱的水平堪称独一无二。 一转眼，众人被戏弄得鸡飞蛋打，争取了一大波时间。 嗡——！ 伍晓倩找到越野车，趁其他人上车的时候悄悄检查了一下圣物，看见还在，稍稍松了口气。 一脚油门，越野车宛如狮子一般撞翻一面墙，笔直冲了出去。 路上，伍晓倩透过车窗，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张启希，意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张启希冷笑一声，毅然决然转身，面对潮水般的攻击。 “艹！别让韩锐跑了，抓住他！” “玛德，猎杀小队怎么还没来！？” 看见韩锐想跑，所有人都纷纷朝那边冲去。 张启希拦在众人身前：“喂，想在我管辖的地盘搞事，得先过我这关啊！” “玛德，这张启希真烦人，咱们一块动手，弄了他！” 铺天盖地的攻击完全盖住张启希的视线，他拼尽精神，强行发动「百转千回」，可大脑飞速运转了半天，也没找到通往「终点」的路。 几息之后，几乎昏厥的他似是认清事实，释然一笑。 是啊，就跟当时中学的那场屠杀一样……走投无路了啊。 那些跟自己谈笑风生的同学，对自己刮目相看的老师，都在那场灾难中毁于一旦。 而自己……正是凶手。 十恶不赦的凶手，屠杀一整所学校的凶手。 为什么自己没有初中经历？ 当然因为……所有初中认识自己的人，都死光了啊…… 如果黑尔小镇的死亡，能够偿还那场屠杀的罪孽，或许能让自己稍微好受一些吧。 “喂。” 沉稳的声音与整个世界的骚乱格格不入，张启希抬起头，却见所有攻击如同被按下静止键，牢牢定在半空，仿若一张挂在空气中的巨大油彩画，绚烂夺目。 可这并不是什么时间静止，因为附近的风还在刮，地上的沙子也在滚，房屋的门帘也正在来回摆动，传出铃铃铃的脆响。 唯有那群人和那些攻击，被停止了。 就在这定格画面之外，一道漆黑的人影从远处逐渐走来。 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沾满血迹，巨大的脚印一步一步跨过无可奈何的敌人们，来到张启希身前。 “喂，你可是王牌警员啊，在这发什么呆。” 张启希抬起头，对方的身影顶天立地，伟岸如山。 他几乎惊到失语：“你是……赵彬？！” 第190章 不顾一切，冲向毁灭 张启希虽然没去过11区，但是他在查师兄消息的时候看到过余震小队的成员。 赵彬远不如余震出名，那庞大的体型还是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这家伙什么时候跑这来了啊！ “还能站起来么？” 赵彬冲张启希伸出手，后者紧紧握住，勉强站了起来。 “「牵引」是吧，控制这么多人的行动很消耗精神吧，一会猎杀小队的人要来了，咱们趁这机会赶紧撤。” 张启希说着就想往外跑，可赵彬没松手。 他回头看向敌人们，自信道：“没事的，那些人，永远来不了了。” “什么？！” “你以为，我身上的血是谁的？” 视线之外，黑尔小镇的另一头，硝烟弥漫，熊熊烈火将每一座房屋点燃，数不清的尸体散落在各个地方，阳光在鲜血上反射，让整片区域多了一些诡异的红。 这些猎杀小队的人刚得到通知说韩锐现身，正想去支援，就见一个巨人二话不说果断出手，迅雷之势杀得众人人仰马翻。 其他逃过第一波的，也很快被赵彬追上，完全碾压。 就这样，所谓的猎杀小队甚至还没看见韩锐的影子，就全部葬身于另一端。 在张启希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赵彬随手一抬，异能的波动再次覆盖漫天的攻击和敌人，刹那间，诸多攻击在「牵引」之下飞速调转方向，毫不留情干掉自己的主人。 不消时，所有的威胁全部解除。 扑通—— 张启希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屁股又坐在地上。 他了解「牵引」，不过记得影响范围没这么大啊，怎么现在这么离谱了？ 还有，他不是11区警员么，擅自跑这来有得到批准么？新上任那顾九脑子很聪明，不至于犯这种错误吧！ 赵彬转过头，语气轻松：“知道你想问什么，走，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慢慢说。” 一个多小时后，一家小公寓内。 张启希洗干净身上血污，处理好伤口之后，来到客厅的圆桌前。 赵彬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屏幕里练兵场被摧毁的新闻看之不尽，满屏幕都是“震惊”。 这回不是标题党，是真震惊了。 “哟，收拾完了？” 赵彬抬起头看向张启希。 在对方的帮助下，他外套裤子都换了新的，看上去精神不少。 不过贴身的上衣说什么也不肯换，张启希也不强求。 赵彬让开一个位置，等张启希坐好后率先开口：“别着急去11区警署告状，我已经不是警员了，现在的身份，是赏金猎人。” “赏…赏金猎人？在9区可都成稀有物种了啊，你为啥要做这个？ 而且任何赏金猎人组织都不在这活动了，你靠啥吃饭？” “这不是方便嘛，要是在编想要来9区，不知道得经过多少层审批，等到了这边黄花菜都凉了。 赏金猎人不一样，典型的中立组织，只要没有什么污点，基本任何关卡都不会拦你，尤其像我这种新注册的，底子干净，更是一路畅行。 至于吃饭嘛，嗐，总有些私人恩怨需要找人解决，价虽然不高，够活了。” “所以，你就靠着双脚走到这来的？” “啊，也不全是，中途正巧接过几单，抢过三轮、开过拖拉机、也坐过豪华跑车，不过大部分还是靠走的。” “我嘞个去，赵老哥，佩服佩服，这你都能坚持住。” “哈哈，只要有出众的意志力和明确的目标，都能坚持的。” 说着，他将手放到心口处：“为了死去的同伴，为了他们的遗愿，我一定要杀掉蒋镇。 而在我立下决心，不顾一切在沙漠中前进的时候，「牵引」也发生了骤变。 原本只能控制身边的几样物体，可现在，我几乎能压制方圆百米内的任何物体，操纵他们的运动轨迹。” “居然能提升这么多？” “是啊。以前，我还不太懂余队口中的「觉悟」，因为当时成为警员的契机，不过是觉得张琳对我意义非凡，想离她近一点，所以平常做事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但现如今，当我有了一个明确目标之后，我才发现，身上的一切，都在向这个目标推进。 目光、脚步、信念、能力，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雄心壮志的宇航员，驾驶着飞船，决意要冲进黑洞一样。 不顾一切，冲向毁灭。” 张启希眯了眯眼：“如果你的目标是黑洞，那确实挺壮观的。” “多谢夸奖。 其实，余队走之前，还给我留下了一个问题——命运是否天生注定，又能否被凡人牵引。 我也想看看，如果被黑洞撕裂，是每一名殉道者的命运，那我们这些凡人，又能否改变这些命运呢？” “巧了，我也挺想看看呢。” 张启希伸出一只手，赵彬也一样。 啪—— 两人紧紧相握。 “就让我们一起看看，黑洞灭亡的样子吧。” ———— “好，呵，果真如此……我知道了。” 废弃的指挥中心内，温胜放下微型通讯器。 看了眼棋盘，一棵黑子忽然颤抖起来，眨眼间变成了白色，与周围的白子连在一起。 第三步，前赴后继藏目的，医生暗中出杀招，失败。 “冉雪，你的「阴阳手」…为什么没能杀掉韩锐呢？” 动人的眸子微微眯起，他捻起一颗黑子，落在变色的棋子旁边。 白棋依然被断掉一口气。 “不过，屏幕前的朋友们，你们不会以为，我就这点能耐吧。” 忽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他再度凝神看向棋盘。 白棋连成的大龙几乎被黑棋包裹，肉眼可见还有三个出口，可这三个出口，也像监狱的大门被黑棋牢牢把控。 温胜凝神静志，恍惚间，棋盘上似乎浮现出一张地图。 小镇名、公路方向等一系列标志在上面一览无余。 调整比例，便能发现白棋的三个出口，居然完美对应上地图中的三个小镇。 温胜缓缓抬手。 与此同时。 嗡—— 伍晓倩一边开车，一边止不住的咳血。 旁边，冉雪一脸紧张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后座沉睡的韩锐和看童话书的枕头，不知所措。 怎么自己稀里糊涂上贼船了啊，他俩可是s级通缉犯啊，自己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还试图伤害韩锐，岂不是早晚要被秋后算账。 啊啊啊，当时真的脑子一热了，早知道应该跟张启希留下来的。 要不……我也像那个小孩一样找点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 “那个……” 啊！ 伍晓倩突然说话，给冉雪吓一激灵。 “您说您说，有事绝对满足您~” 冉雪卑躬屈膝、声音甜美得像电话客服，糖度完全超标。 伍晓倩禁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瞥了眼她后，气息低微道：“有没有地图？” 冉雪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 随后赶紧从包里翻找出地图交给伍晓倩。 说起来，这还是当时离开蒋镇的时候，那个眯眼老头给的呢。 爷爷真好，救我小命！ 伍晓倩接过地图，一眼就锁定几个位置。 原因无他，都是圣物出现过的地方。 来9区之前，伍晓倩就反复核对过圣物的位置，早已烂熟于心。 正好，最近的那个小镇不远，而且还有些规模，可以歇歇脚。 她缓缓将手指向这个地点。 与此同时，捻棋的手正巧下落。 啪—— 遥远的空间中，两只手同时点到地图的同一位置。 “走，我们去这。” “呵，落子无悔。” 第191章 堕阴与还阳 第二天清晨。 某个小镇人来人往，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缓缓驶向某家旅馆。 来到无人的后院，冉雪率先被推了下来。 她踉跄几步后强装镇定，做贼心虚似地左看右看，生怕错过什么犄角旮旯，又确认了几遍才肯罢休，对车上招了招手，颤颤巍巍道：“这～边～没～人～” 伍晓倩略微无语：我有这么吓人么？ 停好车拉上手刹，扶着门一步一步下车。 虽然已经过了一天，大部分伤势自动恢复的七七八八，但一些更深刻的伤口还需要静养。 另外，精神上的伤口可不同肉体，没那么快的恢复效率。 持续一整天高强度的聚精会神，外加好几次精神攻击，已经让伍晓倩屡次处于崩溃边缘，路上没翻车简直就是奇迹。 她来到后车门，刚拉开门准备把韩锐扛下车，就见枕头从另一头跳下车，风风火火从车尾绕了一圈，一脸“我来帮忙”的虔诚。 这小家伙，还挺机灵的。 暗自对枕头刮目相看，两人在冉雪的探路下，总算摸到一间无人客房，将韩锐放在床上。 伍晓倩气喘吁吁，冲着同样流汗不止地枕头问道：“小枕头，你是怎么认出我俩的？咱们第一次见面，我俩的妆跟现在可大相径庭呢。” 枕头小兔子似地蹦了两下：“怎么说呢？童话里总有桥段，比如失踪的公主被坏人变成另一个模样，本以为可以骗过寻找她的王子，可是在两人遇见的一刹那，一下子就认定了对方的身份！ 这叫…心…心……哦对！心有灵犀！” “小枕头，那你是先认出的他，还是先认出的我呀。” 枕头浑身一抖，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送命题，但是总有种感觉，万一答错了会很惨。 果然，这个姐姐跟当时那个牛仔姐姐是一个人。 枕头毫不犹豫回答了正确答案，然后嘴里嚷嚷着“我去车里拿点吃的”，逃命似地离开了。 “真是的，我有这么吓人么。” 伍晓倩摇了摇头，随后把目光对准冉雪。 啊！ 冉雪同样浑身一抖。 好吧，看来确实有点吓人。 她看着冉雪，刚想问点什么，却发现对方的目光有些奇怪。 好像在盯着…自己的胸口？ 低下头，哦，原来换衣服的时候太累了就没有系扣子。 现在好像……有点太突出了。 冉雪看了看伍晓倩的两座巨峰，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气不过，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接着看，不消时，又扯开衣领，脑袋几乎都埋了进去。 再伸出来，已经两眼泪汪汪。 “倩倩姐，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冉雪欲哭无泪，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啊！ 伍晓倩哑然失笑：“怎么就倩倩姐叫上了，咱俩很熟么？” 很普通的一句话，再一次让冉雪浑身炸毛。 她内心：明明初见蒋镇都没这么紧张，怎么面对伍晓倩，明明对方没什么表态，自己一直浑身冒冷汗啊！这就是不怒自威嘛？！ 她忙不迭哈哈赔笑道：“那个，我是医生嘛～当然得学会…呃，自来熟啦～不然面对病人太严肃了，很容易影响对方心情哦～” “呵呵，你当时冲向韩锐的时候可没那么温柔。” 咦呃！！ 冉雪如坠冰窟：完了完了，她绝对还在记仇，会放我走吗？会吧会吧，不如我跪地求饶一下？可是s级统计犯有这么通情达理嘛？！不过就连蒋镇都放我走了，她应该也会吧。 “冉雪，你说你是医生，可看上去你的能力也会对人造成危害呢。 据我了解，大部分医生的能力，应该是纯粹的治愈，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吧。” 冉雪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好奇自己能力。 她简明扼要解释道：“我施展能力后，可以看到目标身上的颜色。 如果是黑色，说明这人对世界有危害，那我就能获得「堕阴手」，触碰对方就会造成伤害。 如果是绿色，说明这人对世界有益处，就能获得「还阳手」，触碰对方就能治疗。” “有意思的能力，头一次听说，不过听上去，都是要接触啊。” “对呀，就像把脉一样，万一摸到紊乱不堪的脉象，就说明那人要完蛋喽~ 换言之，如果人的脉象柔而有力、节律顺畅，那就说明这人身体好得很内~ 不过嘛，路上我还真碰到一个没有颜色的人，那样的话，能力就不起作用喽。 不过哈，这仅限于能力，即使没有颜色，我本身的医术也是很过关哒。” 伍晓倩点点头：“这样啊，那你来给我把把脉吧。” “好嘞~” 心情一下多云转晴，对方这么说，肯定很信任自己了。 纤细手指按在伍晓倩的手腕上，冉雪静坐闭目，过了一会道： “嗯，还可以，这恢复速度，放在异能时代里都算佼佼者了，不过有些重伤还没有恢复，根据这些脉象……” 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伍晓倩也听不懂，她只知道一点：“你是不是没用能力？” “呃……是的。” “能不能直接用能力尽快治好？我担心有敌人趁机找上门。” “诶……那我先看……啊！” 冉雪刚准备抽手，却见伍晓倩忽然把手牢牢按在手腕上。 “不用松，就直接用。” “啊？！可……可是，万一是黑色……你会死的啊！” “要赌一把么？” 不知道是不是在韩锐的疯狂下耳濡目染，伍晓倩居然也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在生死边缘游走，虽然会遭受前所未有的压力，但这反而也是一种考验，一种对于自己信心是否充沛的考验。 一直以来，横穿过整个联邦的伍晓倩都觉得，自己能在任何危难大事前面不改色，但跟韩锐同行之后，才发现自己很缺少那种敢打敢拼的心态。 或许是仗着命多，每当有危险来临的时候，总觉得实在不行死一条命，下次注意点就好，可韩锐的每次决断，总是让自己处在万劫不复的边缘，多少命都不够用。 她也想看看，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以及……自己对世界，真的危害这么重，以至于到了s级的地步么？ 她抬起头，滴汗未出：“来吧，开始。” 冉雪内心求神拜佛，手都在颤抖，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病人。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亲戚朋友们观众老爷们，一定要保佑我啊！ 倩倩姐呀，万一害了你一条命，可别找我赔啊，还有韩大哥也别来找我算账啊，枕头也千万不要哭啊！ 呜呜呜可是我好想哭啊！ 紧闭双眼，使出能力，眯起一个小缝。 “没……没有颜色？” 眼睛骤然放大，冉雪仔细盯着伍晓倩，几乎要将每一个毛孔都看清楚，可还是什么颜色都看不出来。 “意思是，没法用能力快速治疗了？” 冉雪先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双手，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一个杀人无数，堪称全联邦最大恶人的蒋镇，没有颜色。 一个疯狂的赌徒，明明有庞大的黑色雾气，却在接触前的一瞬间变绿。 还有这个……很大很大的伍晓倩，明明也是s级通缉犯，却也没有颜色。 这趟9区之行，还真是大开眼界啊。 她并不知道，当她对伍晓倩用出能力的刹那，她的背后，韩锐的四周，一团极其浓郁的绿色烟雾，正牢牢包裹着他。 第192章 好听就是好头 “好吧，可惜了，辛苦你了。” 伍晓倩悻悻缩回手，看来自己虽然不是作恶分子，但貌似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帮助？ 几缕发丝垂落胸前，用手轻轻捻了捻，都干燥的开始分叉了。 “我去洗个澡。” 撂下话，伍晓倩走进浴室，很快便响起哗哗的冲水声。 冉雪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客房内，如坐针毡。 现在是逃跑的最好时机！可双脚为什么不听使唤？！ 是伍晓倩给自己压力太大，还是对没解决韩锐很不甘心？ 可是现在的韩锐，根本一点颜色都没有啊，该死，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人为什么能三种颜色都占？ 史无前例！ 冉雪犹豫许久，直到浴室的冲水声停下，才恍然醒来。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人治！ 唰—— 弹簧一般起身，像是中学生中午下课狂奔向食堂抢位置一样，一股脑冲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还在吹头发的伍晓倩猛然开门，氤氲水汽包裹着纯白的浴巾和肌肤，伴随着阵阵清香，一下全涌了出来。 被晶莹水珠包裹的眼睛谨慎地看了看门口，又瞧了瞧屋内，一下就清楚了状况。 冉雪……跑了？！ 过了十来秒，枕头正好从外面回来。 他抱着高过脑袋的零食，像个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走向这里。 叔叔和两位姐姐一路肯定饿坏了，得多拿点吃的才好。 来到门口，他探出小脑袋，正准备瞧一眼是否走错，结果跟伍晓倩的视线刚好对撞。 小家伙哪见过这场面，脸颊一下就红了。 伍晓倩顾不得这么多，俯身道：“刚才回来有没有见过冉雪姐姐？” “没…没有。” 嗯，看来应该从另一边走的。 心里有了定论，伍晓倩潦草换了身衣服，甚至没等枕头收拾好零食，就已经准备出发。 “枕头，我去找一下冉雪姐姐哈，你照顾好叔叔。” 嘱咐一句，她杀气腾腾地朝另一边冲去，走时没忘把门关好。 枕头流下两滴冷汗，赶紧把零食一一放好。 拉一把椅子到床边，枕头轻轻托起韩锐脖子，刚喂他喝了几口水，忽然发现他好像呢喃着什么。 凑近一听，一直在重复“榴莲糖”三个字。 难道叔叔想吃榴莲糖了？ 嘿嘿，不愧是我，基本每种吃的都拿了一点，正好准备榴莲糖啦！ 骄傲的一个折返，手中多出一块榴莲糖。 轻轻扒开嘴，小心翼翼放进去，防止他卡嗓子，枕头紧张地像个做手术的医生。 笃笃笃笃笃—— 还没等他多做些什么，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快嘛？ 没太多想，毕竟凶姐姐雷厉风行的样子早已深入人心，轻易逮住冉雪姐姐也不是问题。 跳下椅子，来到门口，因为看不见猫眼，枕头也觉得其他人也不会随便敲空房间的门，索性就直接开了。 一开门，果然是凶姐姐。 咦，不过貌似没抓到冉雪姐姐诶。 两手空空的伍晓倩看了看枕头，视线又挪向屋内，无奈道：“哎，那家伙跑得真快，一会就没影了，要追得费些功夫，你们俩在这我不放心，就先不管她了。” 枕头“哦”了一声，赶紧让开位置。 伍晓倩进了屋，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坐在韩锐床边，仔细地盯着他。 “姐姐，叔叔什么时候能醒呀~” 枕头瞪着大眼睛，期待道。 伍晓倩面带微笑：“放心，很快的，刚才有喂他吃东西么？” “嗯！给叔叔喝了几口水，喂了一块糖，还听见叔叔说话啦~ 嘿嘿，是不是快好了呀～” “是嘛，那还真得抓紧了。” 枕头听不懂姐姐什么意思，跳下床，准备开始看童话。 哎呦！ 兴许是刚才匆忙拿水的缘故，地上不小心洒了几滴，脚踩上面忽然一个打滑，还好注意力比较集中，没有摔倒。 正要拿书，余光一瞥，干净到反光的走廊映入眼帘。 唯有门口的几滴水，像天使的眼泪，装下枕头渺小的目光。 不对劲…… 枕头忽然想起，刚才姐姐出发的时候，明明头发还没干，为什么这么快回来反而不滴水了？ 而且…… 回过头，看见伍晓倩居然已经跨坐在韩锐被子上，一脸妩媚地盯着他。 太…太温柔了，不对，那个词叫……妖冶？对，童话里形容反派的女巫，都喜欢用这个词！ 忽然察觉大事不妙，枕头赶紧走回来，故作镇定地拉着“伍晓倩”的衣角，说道：“姐姐，我刚才忘了，叔叔好像嘀咕着想要一些花，咱们一起去好不好呀~” “伍晓倩”被打扰了雅兴，眉头略微不悦，道：“哎呀，姐姐要帮叔叔补充能量呢，小宝贝你这么厉害，自己去好不好呀~” 小宝贝？姐姐从没这么叫过我！百分百是假的！ 枕头愈发坚定了，他拼命拽着胳膊，荡秋千一样来回乱晃。 “伍晓倩”被摇得耐心全无，几乎到暴走的边缘：“哎呀烦死了，你打乱了我的节奏，万一韩锐醒不过来了，你负责得了吗？！” “你说…什么？” 枕头好像听到了什么词，忽然停下动作，木讷地看了她一眼。 啪—— “伍晓倩”用力向后一甩，枕头手没抓牢，一下子被甩到一边，椅子被砸翻，童话书也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脑袋磕到桌子，一阵头晕目眩，可枕头完全来不及疼痛，只是傻傻地看着床上那人，不知在想什么。 见终于没了阻碍，“伍晓倩”总算露出一抹邪魅又期待的笑。 “庆幸吧，韩锐，能被我看上的猎物可不多哦。 多少人，想把自己的精神和肉体献给我，都所求无门呢~” 轻轻掀开衣领，精致的锁骨一下令她气喘连连。 双手下压，摸到紧实有致的肌肉，更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韩锐的身材，当是应了那句适度健身吸引异性，不过一般人很难见到，“伍晓倩”算是第一个。 “我保证会把你吃干抹净。” 舔了舔舌头，正想弯腰，见韩锐忽然皱了皱眉。 “小家伙，还挺敏感。” 俯身撩发，韩锐又闷哼两声。 “别急别急，就来了~” 对准嘴唇，韩锐快速抿了抿嘴。 “来吧，你的寿命，归我了。” “啊啊啊啊！谁往我嘴里塞榴莲糖！” 韩锐拼命大叫，猛一起身。 哐！！！ 好听就是好头。 第193章 多么大的心理伤害 眼前忽然一黑，“伍晓倩”身子一歪，嘴里嘟囔着“原来是陷阱”，然后无力地躺在一边。 韩锐拧着脸吐出榴莲糖，梦醒般揉了揉脑门，看见昏厥的“伍晓倩”，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假冒的。 气质差太多了。 再看向另一侧，翻倒的椅子旁，枕头正木讷地看着自己。 想必一定是枕头帮了大忙，才没让自己被玷污。 想着尽快处决敌人，韩锐暖暖一笑道：“枕头，闭上眼。” 刚说完，枕头的表情突然从木讷转变为惊恐，紧接着又是一阵愤怒，两只小拳头死死攥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打自己。 咋了这是？ “枕头，听话。” 韩锐压低音量，哄小孩似说道。 可枕头一直不为所动，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惊恐的事物。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真的是…韩锐？ 那个，s级通缉犯？” 韩锐一愣，原来在意的是这个么？仔细一想，确实一路上从来没跟枕头说过自己和伍晓倩的真名。 脑袋晕晕乎乎的，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坦诚地点了点头：“是我。” 枕头内心如落惊雷，颤颤巍巍不停嘟囔着“为什么”，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像是在诉说难以接受的事实。 “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还没等韩锐开口，枕头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我最讨厌你了！” 嚎啕大哭，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韩锐大吃一惊，怎么了这是？ 不放心枕头一个人在这里乱跑，赶紧将敌人处决。 “那女孩和伍晓倩去哪了，哎呀不管了，先把枕头抓回来再说。” 没再顾虑太多，韩锐整理好衣服立刻追去。 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机能还没恢复，他尽可能驯服四肢，跌跌撞撞在街上飞奔。 街上有几个勾肩搭背喝醉酒的，只见一道人影哗一下从他们中间穿过，几人一下气血上涌，对着那人破口大骂。 只是其中一人还算清醒，他揉了揉眼眶，瞪着远去的人看了一会，然后…… 唰—— 眼神一下就清澈了。 “我说，那个人，好像是韩锐？” “啊？怎么可能，头孢吃多了吧你。” “不信你们仔细看看？” 几人仔细望去，卧槽，那嚣张跋扈的劲头，好像是真的！ 一下醒了酒，几人赶紧逃开。 那人连练兵场都敢毁掉，灭他们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喽有何不敢？ “都给老子滚开！” 韩锐厉声将人们驱赶，顿时街上乱成一锅粥，无数人惊恐地做鸟兽散。 要放平常，有自信的或许还敢跟韩锐过两招，但这人昨天可是刚把蒋镇的练兵场都给端了啊！ 多少人没做到的事，他办到了，太离谱了。 渐渐活动开四肢，韩锐的身体逐渐适应，可是来回搜寻了十几分钟也不见枕头人影。 这座小镇不像之前途经的那几个弯弯绕很多，基本没什么藏身的地方，大概在于这里曾经也被摧毁过，到处都是翻修过的痕迹，一些乱七八糟也都被收拾干净。 走着走着，一家花店忽然引起韩锐注意。 花店崭新异常，与周围翻修过的建筑格格不入，门口五颜六色的花卉仿佛沙漠中的绿洲夺人眼球，微微靠近，能闻到一股醉人的芳香，门口的花盆并不连续，或许是太抢手，刚卖完还没来得及补货。 保养这么好的花店在9区可不常见，不如顺便拿几束？送给枕头应该能搏一点好感吧？ 如此想着，韩锐走向花店。 中间刚好有个路人，以为韩锐要对自己不利，一屁股跌坐在地，惊恐地倒着爬行。 直到撞上台阶，他才绝望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花店招牌，顿时愈发惊恐，眼球都要瞪出来。 不知从哪得来的力气，他居然站了起来，闭着眼睛向旁边飞快逃窜。 韩锐不理解这人的无厘头，径直进入花店。 一进门，浓郁的香气差点将他扑倒。 好在就一瞬间，渐渐适应后，他四处张望，发现了柜台上女店长的照片。 人很美，一看就是邻家大姐姐的造型，她温暖地笑着，手上托着能力做成的水球，是让这些花光彩夺目的最大功臣。 人不在，韩锐也不打算喊，反正出来了也是被自己吓跑。 看了一圈，他猛然发现不对劲。 这种花店，按理来说很抢手才对，可这里的存货怎么会这么多？ 琳琅满目，看得眼睛都快花了。 犹豫时，忽然听到几个货架后传来响动。 韩锐会心一笑，小枕头，捉迷藏的技巧还需进步哦。 慢慢靠近，在最后一个拐角，一步跨出！ 唰—— 一张形容枯槁的脸就在一掌之外，褴褛的破衣服下，阵阵恶臭从中传出，若不是花香过于浓郁，整家花店绝对变成茅房。 “卧槽！” 胳膊抡圆，韩锐一个大逼兜就呼那人脸上。 啪——！！！ 清脆一声，周围几朵花的花瓣震到空中，借着斜照进来的日光在韩锐身边飘落，竟颇有几分文艺质感。 当然，对那个流浪汉可就不文艺了。 他捂着通红的脸，受了无穷大委屈似的抽泣起来：“你知道，这个逼兜，对我是多么大的心理伤害嘛！” 呼吸逐渐急促，异能开始翻涌，他发誓要让这个故意找茬的人血债血偿！ “我发誓，我会让你……你你的手疼不疼啊，我给您吹吹？” 看见眼前那人，无数凶言恶语全都咽了回去。 没办法啊，段位差的太多了！ 搓了搓泥手，他甚至还想托起韩锐的手，好好吹一吹，奈何对方一脸嫌弃缩了回去。 “赶时间，我问，你答。” “得嘞！”流浪汉乖巧似小孩。 “这家花店，为什么这么冷清？你这种流浪汉为什么会住进来？” “嗨，您有所不知，这里可是着名的鬼店啊。 光天化日花盆长脚，深更半夜小孩嬉闹，嘿呦，有时候路过的人啊，还能感觉到有阴冷的水滴落在脖子上嘞！ 也就是我实在没地住，才来这鬼地方歇歇脚，不然谁敢住啊。” “这家店店主呢？” “从来没见过。” “这座小镇为什么大部分建筑都翻新过，这里一点没有修缮痕迹还这么干净？” “嗨，还不是因为出过圣物信号，导致警员跟蒋镇他们打起来，波及到这边了呗，还好损害的不严重，修一修还能住，不像有些小镇，直接就成无人区了，更瘆人。 至于这花店为啥这么新，刚跟您说，这是鬼店嘛，咱不能用常理解释。 您还别不信，别看咱9区沙漠空旷、烈日高筑，看起来阳气充盈，实际啊，这里还坐落着一处鬼镇呢！ 可千万小心，一旦迈进去，那后果啊……” “滚蛋！” 韩锐不信那个，一脚踹他屁股上，后者连嚎带喘地逃走了。 又看了看，挑花还是算了，赶紧找枕头要紧。 走到门口，刚一出去，正好跟个小巧玲珑的人影撞个满怀。 “哟，枕头，这么巧啊。” 第194章 神同步 枕头脑袋几乎陷进韩锐胸口，听到声音，双脚仿佛有自己的想法，身子还没转过来就开始倒退。 奈何太匆忙，脚下一绊，直接就往地上栽去。 “我记得没在9区犯过啥事呀，有必要这么怕我么？” 韩锐赶紧将他拎起，提到眼前仔细观摩，“还有，你说我骗你，我哪骗你了？” 枕头噙着眼泪，飞快朝脸打上两拳，见被躲过，气得鼻尖通红：“你，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带我找到家！” “我没骗你呀，我确实想带你找，只是你家的样子嘛…嗯，有点稀有？” “才不稀有！你明明就是想把我当人质，防止警员强攻，你就是骗子骗子，大骗子！” 枕头胡乱挥拳打着空气，不停哭喊，“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通缉犯，世界才会有那么多动乱，小镇的大家才会人心惶惶，才会自始至终把我关在镇子里！！ 我最讨厌你们了！” 韩锐辩解无果，见他愈演愈烈，最终无奈摇摇头。 哎，算了，还是用那招吧。 额头顿时冒出几条黑线，声音低沉，眼眸微微眯起，杀机四伏：“既然身份已经挑明了，那建议你不要再折腾，否则，别怪我耐心耗尽。” 唰—— 枕头眼泪蓦地憋住，鼻涕提溜提溜地耷拉着、左右摇晃，整个腮帮子都憋得鼓鼓的。 韩锐故作嫌弃地扔过去两张纸，让枕头把鼻涕眼泪擦干，心里则对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哼，咱“止小儿夜啼”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仔细观察了一下枕头，发现他身上沾了不少杂物。 肩头的菜叶子，一些衣服碎片，还有点醉酒味。 菜摊、晾衣服的小巷、醉酒的人群。 嗯？怎么好像都是自己路过的地方。 韩锐想明白了，好么，合着自己跑太快了，绕他前边去了。 正准备拎着枕头回去，远处急匆匆跑来俩人。 不，准确的说，是一个人提着另一个人衣领。 伍晓倩，以及生无可恋的冉雪。 伍晓倩看见花店门口的二人，脑袋冒出一大堆问号，差点忘了刹车。 “不是，你怎么拎着枕头在这啊？”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也拎着那女孩？还有…额，为什么她哭得这么伤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菜市场偶然相遇的大爷大妈，手里拎着刚买的瓜果蔬菜在那里高声攀谈，丝毫不把周围人放在眼里。 “原来他们都想逃跑？！” 理清楚情况，两人大跌眼镜，要不要这么同步啊。 韩锐又有个疑问：“诶伍晓倩，你来这干嘛？我记得旅店不是在另外的路线嘛？” “嗨，这不是圣物信号在这附近嘛，想来看看，不过看你这样子，好像没什么特别情况？” “这里就这个鬼店特殊，但我刚才进去过，甚至还碰见一个普通的流浪汉，没感觉有啥特别。” “好吧，”伍晓倩刚转身，忽然想起什么，兜里掏出个手机，扔给韩锐，“喏，给你，刚整的好货。” “哟，哪来的这是？看样子还是新品诶。” “哈哈，抓住冉雪的时候，旁边正好有一家数码店，就进去买了两部手机。” 哇——！ 冉雪哭得更大声了，被伍晓倩一瞪，又立刻憋了回去，委屈地跟枕头四目相对，表情异常同步。 “你确定是买的？”韩锐挠头。 “伍晓倩找到了，我们上！” “卧槽？还有韩锐！冲，给老大报仇！！” 街道尽头突然冲来一大帮人，发现两人身影后，各显神通，速度再快一截。 “焯！我就知道！” 两人拎着“菜”疯狂逃窜，伍晓倩气到抓狂：“我明明付钱了啊，为什么要追我！！” “你付啥钱了？” “两包小猫饼干！都是我最爱的那款呢！” “不愧是你。” 冷清的小镇，顿时鸡飞狗跳。 啪—— 一颗黑子落下。 “韩锐的队伍，已经出现裂痕了。 我已经派人把「魅影」的人引到了下个小镇，届时，必能将他们重创。” 温胜落完子，举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尽显优雅。 “不用了。” 通讯器那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哪怕遥隔数十公里，依然令人胆寒。 营帐中，蒋镇从座位上缓缓站起，一下扯掉身上的绷带，绷带之下，虬结嶙峋的肌肉只留一点点伤疤，曾经困扰他无数日夜的金色游蛇终于消散的一干二净。 他看了一眼展示柜中的白铸头颅，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是时候，给这些不自量力的人一点颜色看看了，无论张启希还是韩锐、伍晓倩，亦或是神出鬼没的「魅影」。 他们的命运，都将在下一个小镇终结。” “稍安勿躁，蒋镇先生。您别忘了，在9区，还有一个重要的目标呢。” “圣物？我的人研究了那么久也没弄出个所以然，甚至把整个练兵场搭给韩锐，他们也没得出什么结论，这种不可捉摸的东西，你有把握拿下？” “蒋镇先生，请相信我，「运筹」布置的游戏，不到稳赢的局面，我是不会出手的。 请您放心，根据推算，韩锐他们已经掌握了通向圣物最关键的钥匙，「魅影」也将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而您，只需要前往我说的位置，坐收渔利就好。” “要真能算出圣物，你、「玩家」，难道就不会心动？” “您这么说，会让我很伤心的呀，我们臭打游戏的可最讲究公平了。 圣物的威力，会让整个游戏的平衡荡然无存，一边倒的游戏，光想起来就感到无趣呢。 要真遇见这玩意，我们躲都来不及呢。” 蒋镇被说服了，他挂断通讯，拉开门帘，看向天地共色的漫漫黄沙。 附近的几名贴身手下见到老大终于痊愈，纷纷围过来表示祝贺。 蒋镇仍然望着远方，深邃的眼神里，闪过无数刀光剑影。 “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第195章 命运使然 嗡—— 开足马力的越野车径直撞碎一面墙，轻松将背后的追兵甩开，冲向遥远的地平线。 “哇啊啊啊啊！救命啊！！” 冉雪死死扒着车门，从被抓上车开始眼泪就没停过，都能流一整瓶了。 “安静。” 冷峻的声音自副驾传来，伍晓倩的声音就像静音开关，车内顿时落针可闻。 韩锐一边开，一边找伍晓倩要来地图，看见对方标记的下个小镇，皱了皱眉。 “你接下来打算去这？” “嗯，圣物信号出现过的地方，去看看总没错。 虽然老爹留下的东西用不了了，我相信多去些地方，总能找到突破口的。” “不，不能去这。” 目光从窗外回归，伍晓倩讶异地看向韩锐。 韩锐已经得知昏迷时发生的事，解释道：“我总觉得，咱们练兵场以来的遭遇都太奇怪了。 你本不想回黑尔小镇，可岔路上刚好遇到敌人埋伏，刚到黑尔小镇又一下遭遇大部队袭击，明显早有准备。 好不容易逃出来换个地方，明明慎之又慎，敌人又恰好在你和冉雪不在的时候偷袭我。 只有一次倒还好，但这种接二连三被牵着鼻子走的状态，让我有种不好的猜想。” “你的意思是，有人作祟？” “还记得蒋镇叫来的援兵么？要知道，他曾经就是仗着一名智将，差点把9区的警员杀光，自从那名智将死后，被压制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现在，那种态势又回来了。” 伍晓倩虽然不愿接受，但说得确实有道理。 “行吧，那这个小镇可以暂时放弃，不过以后必须得来哦。” “嗯，这次，我们就先绕远路，如果敌人预判我们的方向，肯定会在小镇布下埋伏，我们打一个时间差。” 韩锐随意指了个远方小镇，没看环境，没看特征，全凭顺不顺眼。 “我就不信，去这还能出事。” 嗡嗡的引擎轰鸣在漫无边际的黄沙上回响，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四个活人。 也挺好，一男一女一小孩，还有个医生。 只是这个医生，现在不太安稳。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无！聊！死！啦！ 9区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简直比坐诊还要无聊成百上千倍啊！” 她眼神空虚地看了眼表，什么，居然才开了一个小时？！ 天呐，就是让我坐办公室一整天，都不会这么无聊啊…… 似乎忘了自己还是人质，冉雪在后座几乎躺成一滩烂泥。 “哎，真没办法。” 咔—— 车忽然停下，冉雪没坐稳，脑袋直接磕在座椅上。 瞬间清醒，看见韩锐面无表情下车，顿时汗毛直竖。 不是，这周围啥都没有，忽然停车干嘛，呜呜呜不会要杀人灭口吧，啊啊不要啊！ 完了完了，他在后备箱翻找什么呢？杀人工具么，天呐，是怕手上沾了血不好清理么，别在这时候这么专业啊喂！ 啊啊啊看他那表情，绝对是找到了，我错了我错了，绝对不大喊大叫了！！！ 冉雪几乎快要绝望，韩锐拉开她那侧车门的刹那，心脏都险些停摆。 而当韩锐递给她一个游戏机的时候，本就一片空白的大脑更加死机了。 “这趟刚好带了个游戏机，你要实在无聊就先玩着，游戏不多，不过撑到下个小镇绝对够了。” 啊？ 冉雪脑袋一歪，还没清楚怎么回事：“什…什么？” “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太干扰我开车了。” 韩锐心不在焉道。 实际上，他从小就经历过这种凌迟般的枯燥，一个人在千篇一律的世界中孤独地行走，没人陪伴、看不到终点，甚至到处危机四伏，这样的感觉太痛苦了。 所以，他不想别人跟他一样。 冉雪当然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终于免于一死。 差点下跪磕头，脸上乐开了花：“您简直就是我的再造父母！” 韩锐假意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游戏不是白玩的，诺，枕头又犯困了，叫醒他，别让他睡觉。” 说着，韩锐忽然拍了拍枕头小脑瓜，后者昏昏欲睡的模样顷刻消散，幽怨地看了眼韩锐，一下撇到另一边。 一路上都是这样，哪怕韩锐给了枕头一本童话书，他也再没法专心阅读。 自从不读书开始，他就经常犯困，韩锐二人知道，一旦他睡着就会随机瞬移到别的地方，所以千万要保持清醒。 冉雪不知道这些，频快地点了点头：“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重新开始上路，有了冉雪的帮忙，前排两人总算不用分心关注枕头了。 不过在枕头看来，这就非常委屈了。 先是韩锐伍晓倩欺骗自己，现在，另一个本身跟自己同样遭遇的人也在压迫自己。 再一次被打断睡眠，枕头总算忍受不住，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 “为什么……” 紧紧攥着衣角，他想要大声哭，又怕韩锐气急败坏杀了自己，只敢小声抽泣。 “爸爸，妈妈，爷爷，我好想你们。” 眼皮又开始沉重，脑袋不自觉向下点动。 旁边冉雪刚开一把boss，一看枕头怎么又开始犯困了。 “诶诶诶，小朋友，再忍耐忍耐，马上就到小镇啦。” 枕头仿佛没听见，点头的频率越发提高。 冉雪见他如此犯困，询问伍晓倩能不能让他睡会，得到的是坚定的“不能”。 ——天呐，这小朋友到底犯了什么错，能惹他们这么生气，连觉都不让睡了？ ——对不起了小朋友，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我的小命也在他们手心里握着呢，迫不得已啊。 又拍了拍枕头，却发现根本不起作用，对方眼皮甚至快要合上。 “那个…我好像，叫不醒他了！” 赶紧招呼韩锐，后者立刻一个急刹，火急火燎地来到枕头旁边。 “喂，枕头！别睡！” 枕头完全听不见，嘴里反复嘟囔着：“今晚，烟花，好吵……” 韩锐下意识就掏出小刀，准备给枕头身上来一下逼他清醒，但想了想还是放弃，自己还不至于这么凶残。 伍晓倩也过来了，两人轮番干扰着枕头，看得冉雪触目惊心。 这刑罚，太残酷了。 然而就在她满脑子都在想怎么不得罪这俩人的时候，眼前闪过神奇的一幕： 只见枕头最后嘟囔了一句“好想睡个好觉啊”，脑袋一沉，紧接着就像视频画面忽然剪切掉他的镜头一样，瞬间消失，再无半点踪迹。 “我去，见鬼了！” 她讶异地惊呼起来。 使出浑身解数的二人此刻更是满头大汗，现在枕头的状态太糟糕了，万一传送到险恶的地方，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可是，到底怎么才能锁定他的位置？ 对了，张启希！ 你一个警员，寻找失踪小孩本来就是职责吧！ 立刻给张启希打去电话，对面接过，听到是师兄精气神饱满的声音，喜出望外。 不过应该是考虑到同行的赵彬，言语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枕头消失了，有没有办法找到他！” “这个……” “不能耽搁时间，他一个人会死的！” “哎……行吧。” 仿佛触及到什么底线，张启希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松了口。 十分钟后。 叮铃铃。 是张启希的电话。 “找到了，我发你位置。” 这速度，就连韩锐都始料未及，9区如此地广人稀，他是怎么这么快锁定到一个普通小孩的位置的？ “你到底怎么……” “闭嘴。” 态度一反常态地坚决，张启希似乎不愿透露半点。 挂断电话，他闭紧双眼，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开始祷告。 旁边，赵彬自然见到了刚才的手段，不可思议地看向张启希：“原来如此，怪不得9区见不到警员。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 张启希祷告结束，黑白双色的头发下，是难得一见的认真眼神： “对抗蒋镇的战役大大小小打了无数场，正面对抗，我们从没有赢过，所以，必须要出奇招。 为此，从刚到9区，我就开始准备、布局、谋划，一旦机会合适，就会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师……刚才那名报案人，差点让我所有布局都功亏一篑。” 赵彬能感觉到，这名年纪轻轻、风评参差不齐的王牌警员身上，有一种熟悉的稳重感。 他放下心，看来跟着对方没错。 “好吧，我们接下来去哪？” 张启希点了点地图，正是伍晓倩预想中第三个小镇的地点附近。 他自然也意识到，师兄他们已经被人算计，而无论从逃跑路线、地理位置、圣物信号各个方面来看，那附近都是绝佳的围杀点位。 他胸有成竹：“蒋镇的帮手，绝大概率是个智将，喜欢布局千里之外。 但不巧，我这人吧，就喜欢掀桌子。” 另一边。 韩锐根据收到的位置，在地图上一比对，眼眸立刻瞪大。 因为那位置不是别处，正是几小时前决定绕过的小镇。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原点。 一丝冷汗划过脸颊。 这难道……就是命运使然么？ 第196章 书店 枕头睁开惺忪双眼，伸了个舒爽的懒腰，听见路边三三两两的议论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别处。 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正前方是几名被他吓到的路人，正对自己指指点点，更远处，是错落有致的房屋和各式各样的招牌。 终于离开那个大魔头了！ 喜上眉梢，枕头兴奋地跑了起来，准备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轻松时光。 虽然看了几眼就知道这里绝不是自己的家，不过能这么自由自在的，真好啊~ 一个小孩孤身在街道上游走，难免吸引不少目光，当然，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也对准了他。 他们跟踪半天，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对枕头动手，却没想到，他居然走向了大型书店。 书店，也是一座鬼店。 巨大的5层结构，高度已经是小镇的最中之最，几乎与中心高高在上的蒋镇旗帜平齐。 枕头站在门口，冷冷清清的，敞开的大门里幽深寂静，时不时还飘来一股凉风。 他不在意，想着里面肯定有很多很多童话书，一下就冲了进去。 而街上，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到他完全进入之后，也随之放弃。 走进书店，借着门口的光，能看到正中心是螺旋状的楼梯，它步步攀升，像一条常春藤蜿蜒地爬向顶楼。 每到一层，四通八达的走廊便将楼梯与各个分区连接，中间则留出一部分镂空，从下向上看去，错综复杂的线条就像相互联结的知识，令人望而生叹。 枕头仰着头，内心“哇”了一声，原来这里也有这么气派的书店呀。 不过，嘿嘿，家乡的那个书店，比这个还威风呢！ 走近楼梯，或许离门口远了的缘故，突然觉得好黑。 来到窗边，发现居然够不到窗帘，尝试一会后无果，索性决定摸黑逛逛。 真奇怪，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诶，家乡的那个，无论人多人少，至少店长爷爷总会坐在管理员的位子上呢。 在一层逛了一圈，借着微薄的光亮，并没有看到喜欢的童话分区。 他突然想起，家里书店的童话区都在楼上呢，要不去上面找找看？ 说走就走，枕头小心翼翼地踩上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保养了。 好在承受枕头的重量绰绰有余，他轻松到达二楼。 找寻一圈，还是没有。 没轻易气馁，枕头一层一层向上找去，虽然光线越来越暗，直到顶层几乎只能看见几米之外，他还是坚定地摸黑向前。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在一排书架边上找到“童话区”的标识。 真是的，跟家乡那个一样，放这么高干什么嘛。 枕头默默吐槽一句，开始专心看起童话。 窗外的风时不时敲打窗户，空旷的书店内，仅仅翻书的细微声响都能带来阵阵回音。 吱—— 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灵动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声音。 不会错，那是踩上楼梯的声音！ 枕头凝视着黑暗，忽然想起进来之前，旁边几人的议论。 “咦，这小孩干嘛？” “看他这架势，是想去鬼店？” “不可能吧，顶多装装样子，他……啊？真进去了！” 鬼店…… 这两个字随着逐渐清晰的脚步，在枕头心中变得愈发沉重。 真的，有鬼么？ 啪一下合上书，枕头振作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童话书里，那些吓唬人的鬼从来都是人们假扮的，只是为了渲染气氛而已，现实也一定一样！ 啪啪啪—— 似乎听到了合书声，那声音立刻变得急促，并且直奔顶层而来！ 哼，我不会怕你的！ 踏——踏—— 脚步在顶层站定，漆黑的顶层蓦地袭来几缕凉风。 那风绕过栏杆，绕过书架，最终定格在地上掉落的童话书中。 它似乎在寻找童话书的主人，沉寂下来。 恰在此时。 “看招！” 枕头从天而降，手里几本书叠成厚厚的一摞，这要呼到脑袋上高低得晕个几分钟。 “什么人！” 啪—— 手电筒的光束顷刻间刺穿黑暗，枕头被晃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的全力一击落了空，落地后赶紧调整身姿，誓要对这个妄图吓唬他的坏蛋一点教训。 可能是动作太大，带起了一阵风。 那风刚好将对方的遮脸面纱掀起一点。 枕头又刚好看向那人脸庞。 一下子，身体僵住了。 美，好美，太美了。 枕头找不到词来形容，只是觉得，好像看见这人的面容，童话书里的一切公主、美人，全都黯然失色。 惊醒般动了动手臂，忽然发现，手里的书本被裁剪成好几个细小长条。 再仔细一看，赫然发现，空中居然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银针！ 这要是肉身碰上去，得直接变成枕头片了吧！ “嗯？怎么是个小孩？” 情懿弯腰看了枕头两眼，手电筒上下左右，照了枕头一圈。 大概觉得看得费劲，索性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 唰—— 温暖的阳光瞬间倾洒在屋内，所谓的恐怖气氛荡然无存。 “情懿，你那边啥情况？” 楼下传来娇媚的声音。 “哦，就是个普通小孩，没有埋伏。” “小孩？鬼店顶层有个小孩？” “不信？要不要来看看？” “信信信~情懿好妹妹说的话我当然信了，只是这里居然没有一点埋伏让我很不适应。” 情懿不再关注枕头，开始在房间四处寻找起来，边查看边说道：“说起来，那个找我们茬的人为什么要往这跑？” “谁知道呢，不过能顺带查一下圣物线索也是不错的。” “哎，咱们都查了那么多小镇了，有用的情报没捞着，净探鬼店了，我觉得都可以转行当探险博主了，发点视频肯定猛猛涨粉。” “哦，好呀~要不你把面纱掀开，观众们肯定乐意看大美女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镜头呢~ 嘿嘿，我到时候再趁机把你小手一牵，小腰一搂。” “讨厌！” 情懿羞嗔一声，回头一看，枕头正站在一个小平台上，痴痴地向上看。 看目标，大概是高处墙上的一本精装书，光从封面的线条色彩，就能猜到一定价值不菲，更何况它还被装裱似的挂在墙上，更显得珍贵。 不过，这本书特意摆这么高，大概就是不想被人拿到吧，没想到枕头居然这么好奇。 枕头眼神灼热，还以为这本书只在自己家乡有呢，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当时只看了一半就瞬移走了，后面一直找不到同款书，一路上心里仿佛有个疙瘩一样，太遗憾了。 这次一定要看到最后！ 情懿见他这么向往，正准备帮一把，不成想楼下忽然传来急促的声音：“快走，敌人来了，这地方对我们不利。” “马上。” 回应了一声，情懿立刻抱起枕头，准备从窗户走，结果枕头一见离书越来越远，立刻对情懿飞快捶打。 “不许动我，我要拿那本书！我要看那本书！” 拼命地抓挠差点抓到情懿脸颊，她抬头看向那本书，几乎都贴到天花板了，哪怕是她来取都得费点功夫。 “喂，还不出来干嘛呢？” 这次的声音小了许多，来自窗外，显然队友已经出去了。 “这个小孩很想要书，我给他拿一下。” “童话书有什么可拿的，快走！这小孩底细不明，不能在这里逗留！” 枕头还想挣扎，只感觉身上忽然一轻，刚才抱着自己的黑衣姐姐已经消失了。 扑通一下，他跌坐地上，揉揉屁股站起身，没再去管这俩人到底什么来头，只是一门心思想要拿到梦寐以求的童话书。 与此同时，书店正门，一个人影猛地踹开大门。 第197章 两个战场 书店门口，那人肩上扛着一把斩马刀，左眼戴个眼罩，一副不好惹的气息。 “我好像，闻到了一点胭脂水粉的味道。” 之前收到的任务，只让他把那两人引到这个小镇，但到了之后就没再吩咐。 “既然没指示了，也就是说，我可以随意处置她们了吧。” 邪佞一笑，他走进屋，看见一层有些地方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没有靠近，摆出架势，对着空气凌空一劈。 柔美的刀光宛如一层白霜，将空间一分为二。 见状，眼罩男沉心静气，异能乍现。 “「分层火海」！” 轰——！ 只见白霜的一侧忽然升起炙热烈火，书架、桌椅、壁画、盆栽肉眼可见开始熔化，而在白霜的另一侧，却仿佛无事发生一样。 「分层火海」是范围杀伤技，不过跟其他能力的大场面作战不同，他的战斗，往往都在相对密闭的小空间内，而且胜率极高。 半边空间立刻化为焦炭，浓浓的白烟中全是呛鼻的烧灼气息。 眼罩男司空见惯，没发现人，正准备对另一边释放能力。 哗啦啦啦—— 忽然，楼上传来一连串书柜砸落的声音。 “呵呵呵，找到你们了。” 扛着斩马刀，一步四个台阶往上狂奔。 嘶……好疼。 枕头忍住眼泪，轻轻揉了揉破了皮的膝盖，拍掉身上的土灰，从倒塌的书柜和散落一地的书中艰难爬了出来。 刚刚他好不容易把书柜搬过来，刚爬上去，马上就要够到心心念念的那本书了，结果地板突然开始摇晃起来，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 还好这里较为空旷，没磕到什么坚硬的边边角角，不然没准真醒不过来了。 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俩人走之前好像说过“敌人”之类的，立刻紧张起来。 加快脚步，枕头强忍疼痛，紧咬嘴唇，试图将沉重的书柜扶起。 但是……完全搬不动啊！ “呵呵呵，小家伙，搬不动的东西，就别在这逞能了。” 楼梯上，眼罩男热切地看着枕头。 他不知道枕头身份，只当是那俩女人留下抵挡追杀的炮灰。 忽然一阵危机感，枕头怯生生地看着眼罩男，从他身上，枕头终于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杀意。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嗖—— 眼罩男瞬影如风，凛冽的刀光顷刻间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而刀光的尽头，是吓得浑身僵硬的枕头。 他死死闭上双眼，试图在这一刻强行沉睡，从而闪走。 当然不可能。 迅猛刀光兜头砍下。 铛——！！！ 清脆的金铁交鸣，在枕头额头前几厘米处骤然爆发。 睁开眼缝，却见一把小刀，正牢牢抵住斩马刀。 几倍体积的差距，任凭斩马刀疯狂颤抖、用力、下压，小刀竟不退让分毫。 “呵，混蛋，我的人质，只能我来处置！” 小刀的主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的，又跑了多远。 猩红的双眼倒映震惊的枕头，韩锐压抑心中的杀意，道：“擅自逃跑的账，咱们以后再算。” 接着看向眼罩男：“先解决你这个碍事的再说。” 眼罩男看见韩锐，兴奋得好像中了一个亿：“哈哈哈，怪不得让我到这来，这奖励，也太丰盛了吧！” ———— “这家伙真是疯了。” 伍晓倩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车，看着驾驶座上破碎的窗户说道。 自从锁定枕头位置，韩锐就开足马力朝小镇疾驰，快到时，忽然察觉有危险气息，竟然直接从全速的车上跳了下来，开启狂暴就冲了过去。 所幸当时还没进小镇，周围没什么杂物，伍晓倩赶紧跳上驾驶位，好不容易才在冉雪阵阵惊呼哀嚎和求救声中稳住。 想到这，她看了看远处，一连串被开了个大洞的墙壁、木棚、房屋，还有小镇原本的屏蔽护盾，彼此形成一条直线，显然是韩锐穿行过的痕迹。 “如此大张旗鼓，看来，二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呀。” 伍晓倩一愣，猛然回头。 阳光普照的街道上，顿时涌来一大波阴寒气息。 两道阴影起起伏伏，化为盯上猎物的毒蛇，在街道上匍匐前进、蓄势待发。 阴影的尽头，一人粉色指甲，头戴面纱。 正是情懿。 而另一人，妆容则显得极为诡异。 一袭黑色长裙，领口高高翘起，缀着一圈红色的蕾丝花边。 花边上方是惨白的肌肤，犹如上等的瓷器，嘴唇却涂抹着格格不入的深紫色唇膏，耳朵上垂着一对十字架挂饰，在太阳底下闪着寒冷的光。 神秘、深沉与危险，这是所有人在看到她妆容与邪魅笑容时的第一印象。 如果说伍晓倩的模样是舞蹈派对里万众瞩目的女王，那这人便是在黑暗城堡的幽闭地牢中，坐在复古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拿鞭子，惩罚不听话仆人的冷酷皇后。 伍晓倩虽然不认识这人是谁，但看清对方衣服上的图案之后，立刻就明白了。 对方衣服左下侧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圆形小图案，图案中遍布着繁复而优雅的花纹，蜿蜒的花纹上错落着一排排小刺，像植物的藤蔓，盘根错节。 而在所有花纹的正中心，一朵诡异的红花正含苞待放。 红花有六朵花瓣，由对称的上下两部分组成，每朵花瓣内均有一根线被刻意加粗，若是将其连起，很像一个左右两端都翘起20度的花体字母“m”。 正是「魅影」的标志。 “我说是谁，看来是冤家路窄啊。” 两人齐齐站定。 “「魅影」，情懿。” “「魅影」，悬镜。” “特来找伍晓倩，讨回圣物。” 冉雪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从后座上探出头来，刚好跟悬镜视线对撞。 咦呃！ 立刻缩了回去，双手抱头蜷缩在座位上，什么游戏机完全没心思玩了。 悬镜挑了挑眉：“看来，还有意外收获啊。” 伍晓倩活动一下筋骨，正好，这里没什么人，可以好好施展一下拳脚。 “是啊，正愁碰不到你们呢，这下可倒好，一次送上门两个，还真是意外收获啊。” 第198章 真碍事 砰砰——！ 眼罩男身形倒飞而出，连续凿穿两面墙才堪堪停下，在翻卷飞舞的书页中爬起身。 刚想出手，猩红光芒裹挟着小刀眨眼间就逼至身前，刺目的刀光朝着眼睛犀利砍下。 聚精汇神，眼罩男一个侧身闪过，还没等站定，小刀从另一个方向又呼啸刺来。 韩锐完全不给对方喘息时间，进攻的步伐相当紧凑。 原因无他，经过刚才的几轮交手，他早就了解对方的能力。 「分层火海」危险之处并不在于精湛的刀法，也不是杀伤性极强的火海，而是二者的结合。 若专注斩马刀，躲开后就有可能被火焰伤到，反之若关注火焰，又会被刀绝杀。 当然，也没有那么无解。 韩锐已经发现，对方想施展火焰，必须要在相对密闭的空间内，且刀光需要将他的视野一分为二才行。 所以这期间，他一直试图破开书店打断施法条件，但对方也看出他的意图，完全不给他破开墙壁的机会，同时一旦察觉自己要抛金币，就立刻全力猛攻。 从两人纠缠到现在，已经过去快10分钟，书店顶层已经一片狼藉，也就枕头附近相对好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韩锐刻意引离战场。 枕头见两人打得火热，强忍下内心的恐惧，再次垒起桌子椅子，向那本精装童话书伸出小手。 满头大汗，他只想快点拿到书然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欲速则不达，脚下的桌椅本就到了极限，加上他一直踩来踩去，轰隆一声，又一次尖叫着坠落。 韩锐吓了一跳，以为他出什么事，赶紧看了一眼，却不料被眼罩男抓到机会。 “还有空东张西望，真是被瞧不起了啊！” 突施冷箭，眼罩男全力一挥，直接甩出斩马刀，如离弦之箭一样直直刺入韩锐左肩。 还没完，等韩锐刚转回头，眼罩男的身影便已逼至身前，他一手握着刀柄，反向一拉！ 呲呲——！ 锋利的刀刃立刻削下一大片血肉，肩膀满目殷红，破碎的衣服与血液在空中盘旋飞舞。 韩锐赶紧后撤，刚跨一步就察觉不妙。 轰—— 刀光正好分割空间，半侧空间立刻燃起熊熊烈火，好在韩锐反应极快，立刻跳向另一边，这才没被烧成焦炭。 可即便如此，他左半边衣服已经烧成碎片，刺鼻的黑烟从焦黑的皮肤上飘起，隐隐还带着一阵肉香。 砰！ 又是一脚，眼罩男立刻踢开韩锐，阻止他反击的可能性。 短短几息的功夫，韩锐陷入大劣！ 他急中生智，趁着被踢开，借势来到枕头身边，再观察了一下眼罩男，发现他眼神有些不对。 这是……在看枕头？ 对！他发现了，我在意这个小孩，准备靠枕头来找我破绽！ 叮—— 韩锐赶紧抛出金币，恰在此时，对方劈下刀光。 目标正是枕头。 “我赌，我心脏骤停，或者枕头全身软似海绵！” 韩锐接住金币，能力释放成功，赶紧抓住枕头。 噗—— 刀光汹涌而至，眨眼间撕裂右臂肌肉，筋膜几乎都要断掉。 韩锐牙都快咬碎，强行托起双臂，抱着枕头立刻跑向窗户。 “你干嘛？大魔头你放开我！” 枕头拼命挣扎，可即便他抓伤了韩锐的手、身体、脸，甚至都对着伤口捶了几下，韩锐仍然不为所动。 “你这家伙，太碍事了！” 韩锐全速奔跑，但对方又挥出大量刀光，封锁路线，根本无法冲出书店。 他只好粗略观察了一下外面地形，找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楼，屋顶也没什么杂物。 一个假动作骗了对方一手，随后一脚踢飞一把椅子，将窗户砸碎。 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没选择独自逃跑，而是将怀里的枕头使劲往外一扔。 “啊啊啊啊啊啊！” 枕头精准地沿着窗户的缺口飞了出去，他没看到，仅仅半秒之后，窗户附近便闪起刀光与火焰。 扑通——！ 枕头掉在屋顶上，竟没有一丝痛感，甚至还像皮球似的弹了两下。 但是他顾不得这些，他遥遥望着书店顶层，漆黑的窗户像天上的深渊，吞噬他的视线。 轰隆—— 下一刻，火焰骤然爆发，浓浓黑烟从窗户徐徐飘出，宛如火灾现场。 枕头还想爬回去，但看了看周围，没有能下去的地方，四肢也因为摔了好几次越来越疼。 忽然意识到，自己要与这本童话书永远分别了，他眼眶湿热，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童话之于枕头，就像水之于生命。 而那本精装童话，对他来说更有非凡的意义。 他想起当初家乡书店的店长爷爷将同款精装书借给他时，曾郑重地说：“枕头，这本书，是集全小镇之力才获得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那时，他看得废寝忘食、夜不能寐，哪怕后面又看了无数童话书，也没有一本能与之比拟。 可是，他却因为意外离开了家乡。 在那之后，再也没见过类似的童话。 直到今天，他终于有机会再次补全心中的遗憾，可命运总是让他差那么一点点，最终，完完全全失之交臂。 轰—— 在他的哭喊声中，书店彻底倒塌，沦为一片废墟。 枕头半跪在地，找不到自己的家，拿不到心爱的童话，周围还有邪恶的大魔头。 这下，永远也回不去家了…… 枕头正垂丧着头，正哭得不成样子，忽然，视野角落出现一个模糊的鞋尖。 擦干眼泪，那鞋尖全是土灰，血迹斑斑，还露着大脚趾头，真难看。 视野向上，对上的，是半边焦黑的身体，是一处又一处深可见骨却又飞快愈合的伤痕，是气喘不止，却毫不屈服的脸庞。 忽然，目光被腰间夹的一个东西吸引。 那是烧焦的窗帘，里面是厚厚的麻布包裹。 韩锐将包裹轻轻放到枕头眼前，挥了挥手，表示手太脏，让他自己打开。 枕头不敢不从，怀着紧张的心情打开包裹，在他的想象中，里面会是敌人的头颅，会是恶作剧，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看到东西的那一刻，他完全呆住了。 正是那本心心念念的精装童话书。 而且，一尘不染。 韩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要是不拿这本破书，早就结束战斗了。 你这小屁孩，真碍事。” 第199章 拉勾 枕头受宠若惊地看了看书，又瞧了瞧韩锐，发现对方没有阻挠意思后，小心翼翼翻了翻。 这本精装童话书，每一篇小故事都不是印刷，而是纯手写，所以辨识度相当高。 枕头对前面的故事早都烂熟于心，他越翻越震惊：这里面，每一篇故事、每一页排版、每一段独特的字体，都与之前看过的版本完全一致。 他紧紧把书抱在怀中，可下一秒觉得不妥，怯生生把书又放了回去。 愧疚的小眼睛看着韩锐血淋淋的伤口，枕头担忧地撅起小嘴：“为什么……要帮我拿这本书啊。 我什么也不会，还擅自乱跑拖你后腿，刚才还……还抓你的伤口。” 韩锐笑了笑，长叹一口气，躺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 “曾经啊，我也调皮捣蛋，甚至比你还过分，舞刀弄枪的，差点就伤到人了。 但有人把我从泥潭中拽了出来。 那种在陷入泥沼的前一刻，一双手突然紧紧抓住你，拔萝卜一般把你拽出险境的感觉，真的很难忘。 所以这次看见你，我就想到当初手足无措的自己，拉一把，算是践行了那人的意志。 我不想让她失望。” “那……那位恩人呢？” 刚说完，枕头脑瓜一转，感觉好像说错话了，有点害怕。 韩锐没有在意，笑了笑：“我相信她，肯定找到了一个很美好的地方，活得好好的。 一定。” 接着他歪了歪脑袋，问枕头：“我倒是好奇，别的童话书咋没见你这么着迷，这个却让你如痴如醉，命都不要了？” 枕头小脸一红，害怕理由说出来惹他生气，纠结十几秒还是决定不再隐瞒： “因为，我家乡的店长爷爷告诉我，这本书是世界上最精美的童话书，里面每一个故事，都写得引人入胜，而且世上绝对不会有第二本能跟他媲美。 我当时看了一半，准确的说，是翻开书之后，再合上书，就已经过半了。 真的，从小被关在镇子上的我，看见书里描绘的各种各样的奇幻故事，真的太兴奋了！ 一人大小的微缩星球，被热气球拽着飘在空中的巨大房屋，哦，还有海底深处的惊险航行，真的，叔叔你随便问，我可以立刻指出来在哪一页！ 叔叔你也知道，我看到不喜欢的童话时会犯困，但看这本书的时候，从来没有犯困过！” 一聊起这本书，枕头就滔滔不绝起来。 说着说着，看见韩锐叔叔满身伤痕，枕头小脸又拧巴起来。 踱步走到他身前，像犯错的小孩一般扭捏说道：“对不起，叔叔，是我错怪你了。 我不该任性逃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更不该在你救我的时候还打你。” 大概是末世时遇见的狡猾小孩太多了，枕头突如其来的认错居然让韩锐措手不及。 在9区这种险恶地方生活的他，居然这么乖嘛？ “没事，叔叔原谅你了，你已经很乖了。” 韩锐吃力地伸手摸了摸枕头的头，纵使有血腥味，枕头也丝毫没有嫌弃。 他使劲摇了摇头，伸出小拇指：“在我们家乡，小孩子要是做保证，必须要拉勾的！ 呐，我保证，以后绝对相信韩锐叔叔，不再故意给韩锐叔叔捣乱了。 哦，还有伍晓倩姐姐，虽然她有点…不怒自威？但是我相信她跟韩锐叔叔一起，肯定也不是坏人！” 韩锐心领神会，伸出小拇指：“那我也再次做个保证吧——我一定，一定拼尽全力，也要帮你找到家。”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根手指牢牢交缠，锁住二人最真诚的誓言。 第200章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嘻嘻～” 拉完勾，枕头像刚跟人交完朋友一样，不好意思地背着手，摇晃着身子，满脸羞涩。 嗡嗡嗡—— 忽然，一阵强而有力的引擎声迅速逼近。 韩锐听得耳熟，起身一看，诶，这不是伍晓倩么？ 不对，我们来的时候开的是越野啊，怎么变敞篷了？ 还有，冉雪去哪了？！ 一大串问题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伍晓倩高声喊道：“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十五分钟前。 “真是意外收获啊。” 伍晓倩摩拳擦掌，同时谨慎地看了眼戴着黑色帷帽的情懿。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刚才忽然掀开面纱，又突然放下。 那动作，感觉像有意而为之呀。 没管那么多，伍晓倩径直朝对方冲去。 蹭—— 下一秒，情懿居然直接出现自己眼前！ “什么？！” 伍晓倩下意识惊呼，对方刚才明明在50米之外啊。 本能地一记手刀就劈了上去。 但在逼近对方脖子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回忆起对方的面容，紧接着，脸颊不自觉一红。 ——要不，下手轻一点？ ——喂喂喂，想什么呐！她可是抓走父亲的「魅影」的人，不可饶恕！ ——可是，她真的好漂亮诶。 ——现在可是生死战斗，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 ——可是，她真的好漂亮诶。 ——该死，老娘真的不是同啊喂！ 在她的犹豫中，劈向情懿的手刀愈发迟缓，与此同时，一根根明亮的银针迅速浮现。 银针凝实的刹那，伍晓倩心中闪过一阵危机，紧接着视野里就出现一排排红色感叹号。 她明白了，这生成银针的能力，跟自己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以及对方一开始掀开面纱的举动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既然如此，那就——偏转攻击！ 情懿手持银针，甩臂扫来，临到伍晓倩身上的时候，也好像感到了不可抵抗的力量，摆动竟然向着另一个方向偏斜，最后居然擦着伍晓倩头皮挥了过去。 怎么回事？ 情懿小声疑惑一句，不信邪，又反复攻击了伍晓倩好几次，结果跟第一次完全一样，每次只差一点就能打中了。 两人你一招我一招，可纠缠半天，居然一下都没打中。 乍一看，好像两人谁都不舍地打谁，动手都点到为止。 “不是，你们不是敌人嘛，怎么打情骂俏起来了？” 冉雪看得满脑袋问号，忽然注意到悬镜诡异的目光，立刻害怕得缩回脑袋。 悬镜重新看向战场，知道再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赶紧施展能力。 嗖—— 一眨眼，情懿出现在她的身边。 “看来，伍晓倩不仅可以闪避攻击，还可以令针对她的攻击发生不可抗力的改变。 我们用第二套战术。” 情懿点点头，心领神会。 另一边，伍晓倩见情懿闪到远处，同样若有所思——情懿的能力，应该只是制造银针，那这瞬移的技能，大概率就是悬镜的了。 哼，不管怎样，我一定给你们两个一点颜色看看！ 伍晓倩气势汹汹冲了过去。 忽然，只觉得眼前一闪，下一刻，自己已经出现在情懿面前。 什么？不仅能传送自己人，还能传送敌人么？！ 伍晓倩瞪大眼眸，亮闪闪的银针已经被提前横在半空，正好在胸脯的高度，一旦迎上去，一条小命加上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两坨肉就要说再见了。 这死法太憋屈了，我不接受！ 立刻偏转攻击，同时伍晓倩迅速调整身姿，可饶使她反应快到极致，距离实在太近，还是被割伤手臂。 嗖嗖——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两「魅影」又瞬移到远处，完全不给自己反击的机会。 “嘁，老娘还就不信邪了。” 再一次，伍晓倩径直冲了过去。 “真是不长记性，这脑子是怎么成为s级通缉犯的？” 悬镜不屑一声，再一次将伍晓倩传送到情懿面前。 情懿照常摆好架势，静等伍晓倩主动羊入虎口。 “轻敌，是你犯下的最大错误！” 伍晓倩早已做好准备，冲刺的同时就已经开启偏转攻击，当她被传送过来的刹那，情懿手上的银针便开始不自觉地剧颤！ 情懿始料未及，握针的手刚要用力。 “别挡道啊！” 伍晓倩精神集中到一点，硬生生扛着被其他银针划伤的刺痛，居然直接将两根针弹飞了起来！ 嗖—— 银光扫过，悬镜的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线。 “什……” 悬镜被着突如其来的转折整得大脑有点宕机，与此同时，伍晓倩绕过情懿，抢过另一根脱手的银针，向悬镜身上刺去。 没有瞄准脑袋或者心脏，是因为她想留个活口，好拷问关于父亲的情报。 她甚至都开始构思拷问问题，怎么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了，结果刚接近悬镜，眼前忽然闪过自己的模样，而且衣着、姿势、神态跟现在一模一样。 再一晃神，就发现眼前的场景居然发生了变化。 自己被传送到空中了。 等下，我知道了！ 伍晓倩灵光一现，推断出悬镜的能力： 她大概可以在空地召唤一面镜子，将指定物体传送到镜子的另一端，达成瞬间移动的目的。但估计传送有条件，必须是人，并且能看到镜子才能被传送，所以现在她只对我们两个出了手。 嗯，我真聪明。 伍晓倩内心夸了夸自己，赶紧以一个优雅的姿势落地，转身发表获奖，啊不对，是获胜感言：“这场战斗，结局已定！” 十分钟后。 “呼…呼…呼，太变态了，这架老娘打不了了啊！” 伍晓倩气得直跳脚，虽然身上伤势不重，但自己打中对方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一个情懿，可以阻挡攻击并用银针反击，一个悬镜，可以随意传送情懿和自己到合适的地方。 打了半天，感觉像猴一样被人耍！ 靠，正说着，又来了！ 伍晓倩又一次被传送到情懿身边，这次她不再试图强攻，而是控制偏转角度，准确地将银针刺向旁边房屋的立柱。 嘿嘿，这还是跟「聚能光束」的战斗中练习的呢，看来练兵场之行多少有点收获。 刺啦—— 锋利的银针轻松切开立柱，立柱倾斜，在一阵剧烈的摩擦和震动声后，房屋轰隆隆倒塌。 烟尘翻滚，视野顿时受到阻碍，对方的攻势也暂时停歇。 伍晓倩捂住口鼻，只能先这样了，拖一下时间再说。 一转身，我擦，刚才打的太激烈，忘了现在朝那边了，我车呢？！ 该死，我可不想这时候迷路啊！ “救命啊，有人嘛，这里有个医生要嗝屁啦。” 好吧，看来找到了。 顺着声音，伍晓倩第一时间找到冉雪，对方看见伍晓倩的刹那，双眼直接变成荷包蛋，感激涕零起来。 “太，太感谢了，我还以为要被埋了呢。 倩倩姐，您真是个大善人（此处省略四百字夸奖伍晓倩的小作文）。 呜呜呜…以后我再也不出外诊了，真他绝症的刺激。” 在冉雪的哭喊声中，伍晓倩坐上驾驶位，立刻点火。 一对二确实有点吃力，而且能力也吃亏，还是拽上韩锐吧，二对二肯定游刃有余。 第201章 见过 “喂，坐稳扶好，要发车了。” 迅速下令，不等冉雪重新坐好，伍晓倩油门直接踩死，一下窜了出去。 冲出烟幕，伍晓倩看了眼后视镜，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没追来。 “倩倩姐，呕，我头好晕！！”冉雪猛地拉开窗户朝外干呕。 伍晓倩完全没减速。 吐就吐吧，总比被人追上干掉要好。 没过十几秒。 诶，不对，怎么没声了？ 再一看后视镜，我去，冉雪怎么不见了！ 视线聚焦远方，她怎么被情懿按在地上了啊？ 哦，我明白了，是悬镜！ 刚才冉雪探头呕吐，估计是不小心看见了悬镜的镜子，被直接传送回去了。 不行，还指着她给自己疗伤呢，不能这么轻易放给对手！ 刺啦—— 一个潇洒的掉头，伍晓倩全速驶向冉雪。 后者被情懿按在地上，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看着朝自己驶来的车子，两眼泪汪汪——我就知道，倩倩姐你一定不会抛下我不管的！那俩黑衣人一个比一个怪，人家可不想沦落到她们手上。 她的旁边，悬镜表情同样不太好过。 刚才她本来想造一面大镜子，试着把整辆车都传送过来的，结果不小心让冉雪触发了生效条件，提前打断施法，结果就是耗费了巨大的精神，只传回一个冉雪。 现在的精神力，大概只够再传送一次了。 她对准伍晓倩，正要把她从车里传送出来，却见对方忽然低下身段。 “切，被察觉触发条件了么。” 悬镜不屑一声，随后拿出手机，说道：“姐妹们，可以放心动手了。” 话音刚落，伍晓倩顿觉周围冒出一大片杀气，直奔自己而来。 没敢探头，只是凭借常年血战的直觉感受。 200米外，右前方，10人左右。 100米外，左后方，3人左右。 …… 仅仅感知到的范围，就已经有40多人了。 难道这些都是「魅影」的人嘛？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魅影」这次就来了俩呢！ ——呵呵，先派手下过来送死，然后长官过来收虚弱的对手的人头？这种不利于组织可持续发展的计策，我可不会用哦。 ——领导嘛，做事当然要身先士卒一下喽。 悬镜微微一笑。 ——另外，你能不能活过这一劫还难说呢。 伍晓倩瞳孔巨震，她忽然察觉，就在正前方，一排横向长条状的感叹号越来越近！ 什么东西速度这么快？ 不对，是自己正在朝那东西撞过去！ 来不及打方向了！ 攻击偏转！ 精神全开，汹涌的蓝光顷刻从体内绽放，将整辆车包裹。 就如同闯出11区那样，危险的感叹号随着距离的接近，感受到一股飙升的斥力，眨眼便被抬起。 但奈何速度实在太快，并没有抬起多少。 伍晓倩赶紧再压低脑袋，紧接着，就瞥见头顶的闪过流星一般的银光，再然后，上方车盖就跟被谁掀起来一样，直接飞了出去。 好么，越野直接变敞篷。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道银光，是情懿的银针！ 原来刚才，悬镜发现没法传送伍晓倩，就一边呼出大片手下转移视线，一边把情懿传送到车辆前方。 但因为精神耗尽，没有把握好距离，稍微离远了些。 与此同时，情懿手中还有几根没消散的银针，她催动能力，将若干银针融合成一根长针，横在路上。 本想将伍晓倩拦腰斩断，可惜最后还是被对方弹开了。 伍晓倩劫后余生般探出脑袋，泼妇似的对着前方破口大骂： “他喵的，天天搞这些阴招，就不能学学韩锐，光明正大1v1掰头嘛，输了我也服气！ 还有，就知道人多欺负人少，3区的时候这样，9区还这样，你们企业文化是吧！” 悬镜冷冷一哼：“好啊，我现在就跟你1v1单挑，敢来吗？” “激将法对我没用，拜拜了您内！” 刺啦—— 又一个掉头，伍晓倩扬长而去。 一边走，一边大喊道：“冉雪，你多保重！” “呜呜呜，别抛下我啊……” 悬镜看着远去的越野敞篷，又看了看追去的手下们。 本来这些人是用来警戒蒋镇手下的，现在情况紧急，只好赶紧用了。 她拿出手机，厉声道：“按先前规划，迅捷组帮助其他人提速，隐匿组注意掩盖探测和痕迹，续航组派来一个人给我恢复精神。 至于攻击组，给我往死里打！ 这次，必须要拿到圣物。” “遵命！” 几分钟后。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伍晓倩看见楼顶的韩锐和枕头，立刻大喊。 两人还有点疑惑，直到韩锐瞧见远处逼近的黑衣美女大军，立刻大惊失色，赶紧抱着枕头跳上车。 真要全面开战他不虚，但枕头就在旁边，他害怕误伤，更何况刚刚才约定好要帮他找到家。 “不是，你捅了蚂蚁窝啦？！这帮人啥情况，还有冉雪呢？！” “是「魅影」，其他的先逃出来再跟你解释，总之圣物没丢。” 枕头回头看了一眼，心里赞叹——哇，好多美女姐姐，衣装好像之前书店碰到的姐姐呀，还以为是好人呢，原来跟叔叔他们是敌人嘛？ 小脑瓜想不明白复杂的关系，懵懂地看了一眼韩锐——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相信叔叔。 嗡—— 越野敞篷全速开走了。 另一边。 情懿长舒一口浊气，跟s级通缉犯战斗，真是要全神贯注才可以，无论韩锐还是伍晓倩，哪怕「牵丝戏」能极大遏制他们的攻击，还是有可能毁于一旦。 她不再追击，剩下的事交给手下去办就好，回过身走向还没绑好的冉雪。 “内个内个，伦家跟各位英雄好…姐妹无冤无仇，要不咱们就此别过呗，实在不行，小妹我是个医生，可以给各位看看病，怎么样？” 话音刚落，情懿还没说话，悬镜忽然走来抢先道：“哦，差点忘了，情懿妹妹，提醒你一嘴，一会记着把她双手套上东西，她若是触碰敌人，有可能致命的。” 诶？ 冉雪脑袋一片空白，怎么肥四？这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吗？不要啊！ 仔细看那些黑衣人，都是清一色的美女，该不会他们是那种专门收集女孩的组织，然后把人调jiao成冷血的杀人机器吧？ 救命啊！ “想象力还真丰富。” 悬镜看冉雪满脸是戏，赶紧打断道，“我这次来9区，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奔着你来的。” “奔着我？” “没错，多余的话等回来再说，我还要去前面指挥追击伍晓倩。 情懿，好好绑好她，别跑了。” 说完，悬镜在手下的帮助下马不停蹄朝前面奔去。 “好嘞。” 情懿转向冉雪，“那就不好意思，先委屈你一下喽~” 正说着，旁边忽然穿过几名疾驰组的人。 飞快的移速带起阵阵烈风，无数飞沙走石在后方肆意扬起，又全都被卷了过来。 帷帽的面纱恰在此刻被风刮起，被绑在地上的冉雪，将情懿的样子一览无余。 先跟其他人一样，她也被那道盛世美颜狠狠暴击，可紧接着，她好像想起什么，瞪大双眼，笃定道：“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 第202章 过去，秘密，我叫情懿(上) 2020年，一座雪山上。 激烈的暴风雪呼啸地刮过山涧，将地上的动植物以及人类尸体封装成坚硬的冰雕又迅速掩埋，远方是忽明忽暗的火光，断断续续的爆炸与震动告诉这里的所有人，末日之战仍在继续。 噗——噗——噗—— 没过膝盖的雪地中，一名女孩艰难前进。 她呼着白气，搓了搓手，看向一百米外的一座大诊所。 寒冷已经化为武器，给她通红的脸带来阵阵刺痛，但她没有放弃。 终于，走过最后一段路，女孩总算来到诊所门前。 房间闪烁着火光，看来有人。 女孩疲惫通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笃笃笃—— 敲门，等待，一名30岁左右的女人将门打开。 她穿着厚厚的保暖衣，房间壁炉的火光扑腾扑腾跳跃在她脸上，给清纯的脸庞增添一抹可爱，耳朵根上别的艾草新鲜翠绿，是女孩几个月未曾见过的绿色。 “请问，您就是冉雪医生么？” 女孩紧张地开口道，生怕自己找错了人，这一路就全白费了。 “是我，小姑娘快进来说吧。” 大概习惯了病人随时来访，冉雪没多犹豫就招呼女孩进门。 一进屋，女孩便闻到一股刺鼻的汤药味，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什么炼金现场。 冉雪递给女孩一杯热水，女孩攥在手心里，没敢喝。 她呼出几口寒气，求助的双眼看向冉雪：“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冉雪听惯了这些话，点点头，面不改色道：“那你先说说自己的症状吧。” 女孩口干舌燥，犹豫地看着杯子里的水，直到冉雪当着她的面接了一杯水喝下去后，才咕咚咕咚猛灌下去。 将杯子交还，女孩紧张道：“我感觉，我的精神，出了很大问题。 原本我生活在一家孤儿院里，可是从某一天开始，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声音，一直催促我杀戮。 我拼命抵抗，可是那声音愈演愈烈，甚至四肢都不受控制，内脏也时不时抽搐、痉挛，让我半夜疼醒。 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很善良的弟弟，我们俩有时会在我挖的小山洞里面休息。 但有一天深夜，当我从杀戮的低语中挣脱时，竟然发现我拿着锋利的斧子，甚至还悬在弟弟的脖子上，给我吓了一身冷汗。 在那之后，又接连发生好多次这种事。 我决定找人治疗我的病，正好在一次外出拾荒的时候，听到了您的大名，这才萌生了彻底逃出孤儿院的想法。 同时，我也带上了弟弟，其实我一个人能跑，但我实在不放心他，他太善良了，一旦留在孤儿院里，肯定会被欺负死的。 但是，如果我们同行，我害怕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伤害他，所以我提前联系了一伙经验丰富的拾荒团，假装遇袭将我们俩分开，然后来找您，您的位置，也是他们告诉我的。 只是后来……” 讲到这，女孩似乎有难言之隐，迟迟不肯开口。 冉雪看了看孤独前来的女孩，大概猜到了：“但是，在来的路上，你发病了，而且很严重。” 女孩后怕地点了点头：“我当时，大脑完全乱成一团，当我清醒过来后，周围……周围只剩下一堆尸体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冉雪坐起身，嘟囔着：“又是一个疯子病例。” “什么？” 冉雪一边走到药剂台寻找着药剂，一边说道：“据说，掀起这场末日之战的家伙们，跟你是一样的症状。 时不时发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想杀人。 实不相瞒，我来到这边，主要就是为了研究这些发疯的人。” “这么说，我的病能治吗！？”女孩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曙光。 冉雪摇摇头：“抱歉，我还没找到病因和解决办法。” 担心女孩失望，她赶紧补充道：“不过，我有办法给你检查一下，因为每次发病，大脑神经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我可以根据受损程度给你开些药，能稍微缓解一下。” “是嘛，太好了！” 女孩欣喜若狂，赶紧在冉雪的指示下坐好。 冉雪披上经典的白大褂，缓缓凑近女孩，手掌轻轻盖在女孩的脑袋上，泛起温柔的绿光。 她看着女孩，不得不说，对方的样子很可爱，也就10岁左右的年纪，底子相当好，长大后绝对是万众瞩目的大美人，嘴唇右下方的痣更是点睛之笔，让整个人显得俏皮许多。 还没看多久，掌心感受到的内容就让她来不及欣赏。 “等一下，你的大脑神经，为什么一点损伤都没有？” 冉雪皱了皱眉，重新对脑袋扫描一遍。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女孩的大脑没有丝毫问题。 “难道，你的病痊愈了？” “痊……痊愈？！” “是的，你的大脑神经相当完美，跟其他发过病的人完全不一样，我问你，是不是很久都没发疯过了？” “好像是哦，已经有一两个月无事发生了。” 冉雪忽然坐起，热切地看着女孩：“你要不要留下来，跟我一起攻克这个疑难杂症？！” 奇怪的病症突然出现康复者，对于一名医生来说简直跟挖到了宝一样。 可女孩心完全不在此，听到“痊愈”二字的刹那，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件事：“也就是说，我可以回去找弟弟了？！ 太好了！谢谢冉雪医生，再见！！！” 不等对方回应，女孩兴奋地夺门而出，好像寒冷再也冻结不了她的身体。 冉雪呆呆地望着大门，冷风呼啸灌进，她犹如刚到手的巨额彩票被风刮走一般怅然若失，哭嘁嘁道：“别……别走啊，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 “病？什么病？我找你看过病？” “对啊，你忘了？末日时期，暴雪、诊所、看病、痊愈！” 情懿仔细回想着这几个词，撅了撅嘴，满脸不以为意：“什么啊，哪有这回事？” “绝对有，最后你一听说痊愈了，嘴里念叨着‘弟弟’，一下子就跑走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时可是唯一一个大脑神经完好无损的人！” “等一下。” 听到“弟弟”二字，情懿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大堆零散片段，奇怪的记忆顷刻涌入，将所有的思绪冲得粉碎，她差点就要昏厥。 紧接着，她又感觉右胳膊与右腿忽然不听使唤，跟瘫了一样，整个人直接跌倒在地。 她拼命抓着右臂，哪怕皮肤都抓出凹陷，也一点感觉没有。 “我这是……怎么回事？” 第203章 过去，秘密，我叫情懿(下) 远处两名手下见情懿跌倒在地，还以为冉雪对她做了什么，带着杀意就冲了过来。 “诶诶诶，误会啊好姐妹们！” 冉雪双手被绑，像个毛毛虫一般蛄蛹着，对着情懿疯狂祈求，“我真一点没说谎，当时你都忘了介绍自己，后来跑出门后，我才想起来追问名字，冲出来大喊了一声，差点都引起雪崩了。 可惜犹豫了一会，不知道你听没听见。 听刚刚那个姐姐说，原来你叫情懿是嘛？哪个yi呀～” “我……我叫……” 情懿好像极为痛苦，半跪在地，不断发出惹人遐想的闷哼。 脑海中破碎的画面飞速倒流，从雪山求医、到与弟弟分别、再到险象环生的孤儿院大逃亡、最后，回到院长的办公室内，那本翻开的日记本前。 那上面，记录着一个女孩的名字。 她将头探过去，字体越来越清晰，脑袋的疼痛也越发激烈。 “我叫……” “情懿！” 就在她看到名字前的一瞬，悬镜一声大喊，瞬间将她拉回现实。 豆大的汗珠自面纱后坠落，在地上砸出一片水渍，急促的呼吸像做了一场劫后余生的恐怖噩梦。 短暂休息后，情懿起身，目光对上朝她走来的悬镜。 悬镜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因为刚走没两步，就听见手下汇报说情懿状态不对，这才赶紧全速折返回来。 即便呼吸不畅，面对情懿，她还是尽可能露出坏女人特有的微笑。 拍了拍情懿肩膀，悬镜俯视地上的冉雪道：“她，当然是我们「魅影」最得力的四位姐姐之一的情懿呀。” 然后手伸进帷帽，捏了捏情懿光滑水嫩的脸蛋，“你说对吧，我的好妹妹~” 情懿害羞地拍掉她的手，呼吸不知不觉间恢复平稳：“对，我叫情懿，从小就在「魅影」内锻炼，以夺取圣物为最终目标，根本没去什么雪山看过病。” 接着，她忽然发现了什么盲点，对着冉雪说道： “刚才是我大意了，你的话居然有这么大的漏洞都没注意到。 你说当时我找你看病？距离现在都快20年了吧，就算你当时20岁，现在怎么着也要40了，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冉雪面露难色道：“具体原因嘛，个中缘由比较复杂，各位好姐姐这么匆忙，肯定也没功夫听吧，既然没功夫听，那我就先不讲啦～” “诶，这有啥的。”悬镜邪魅一笑，“还不是因为那场无人生还的医闹事件，害我们曾经声名远扬的冉大医生落得如此下场。 我说得对吧，冉阿姨~” “你……” 冉雪眼睛撑得不能再撑，“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呵呵，对自己的行动目标，当然要多了解了解才好呀~” 说完，悬镜大手一挥，对手下道：“先带情懿下去歇一会。” 等人走后，悬镜凑到冉雪耳边： “我只是一个为了「魅影」鞠躬尽瘁的小人物罢了。 因为医闹事件而被认定死亡的大名鼎鼎的名医冉雪，居然以更年轻的岁数活了下来，呵，如果5区那帮人知道你并非跟冉雪相似，而是就是本人的话，恐怕会很热闹吧。 放心，这个小秘密，只会在我们几个的脑子里孤独地腐烂。 所以，我的好医生，答应乖乖配合我们了吗？” “我……我答应。” 冉雪低下头，一脸垂头丧气，再一抬头，脸颊多了两条泪河，“我就说不该出外诊的，这都啥事啊呜呜呜呜。” “哈哈，真有活力，不过考虑到你的危险性，恐怕得先委屈你在袋子里待一段时间了。” 说着，悬镜从异能物品中取出两个麻袋，一金一银，“请问，你是想去这个金麻袋，还是这个银麻袋呀~” 冉雪眼珠左右瞟了半天，抽泣得更大声了，“压脉带啊！” “哦，亚麻袋呀，真巧，我也带了。” “不！要！啊！” 第204章 一人带一孩 嗡—— 越野敞篷驶过荒凉的沙漠，带起一阵烟尘。 “事情就是这样。” 激烈的引擎声中，伍晓倩把刚才的遭遇告诉韩锐，紧接问道，“你那头呢，印象里圣物信号的位置跟接你的地方不远，有什么发现吗？” “别提了，都给拆了个稀巴烂也没出啥幺蛾子，我都开始怀疑探测信号的仪器是不是全都出毛病了，错这么离谱。” 说完朝后一看：“该死，「魅影」怎么追这么紧！” 茫茫的黄色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缀了一条黑线，空间都被异能扭曲，那是大量敌人全速前进的效果。 “叔叔姐姐，你们不是跟坏蛋蒋镇齐名的人物嘛，为什么还一直跑呀，我听家乡的人说，大家都巴不得离坏蛋蒋镇远远的呢，更别提追他了。” 枕头捧着精装书，抬起头一脸好奇。 韩锐眼珠一转：“这个……叔叔在跟他们玩游戏呢，谁先追上并打败我们，我们就要送出超级超级丰盛的奖品呢~” “哦～原来是这样！叔叔加油，我永远支持你！” 伍晓倩回头讶异地看了眼枕头，又瞧了瞧韩锐——大哥，你给他灌啥迷魂汤了，这么听话？ 视线放远，可恶，油门都踩这么死了，双方的距离还是在缩短。 幸好，前方露出下一个小镇的痕迹。 开阔平坦的地平线上总归显眼，进了小镇能周旋的地方就有很多。 细看那座小镇，最醒目的并不是中央的蒋镇旗帜，而是更远处的破败摩天轮。 除此之外，过山车、海盗船、旋转塔等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我去，这里还真有游乐场？” 来之前，伍晓倩只是大致搜索了一下这里，看到有个游乐场还不信，结果到这才发现居然是真的。 9区这么个荒蛮地界居然有游乐场？！ 就连韩锐也大呼离谱，差点忘了后头还一大片追兵。 随着车辆深入小镇，大家发现这里比预想的要冷清许多：房屋破败不堪，屋顶、墙面、地上，到处都是类似硫酸雨腐蚀过的痕迹，远方的游乐设施同样如此，摩天轮摇摇欲坠、过山车的轨道时不时落下一些碎石，还有一些建筑更是歪七扭八，感觉一口气就能吹倒。 两人突然想起，这里跟之前遭遇「地雷阵」的小镇差不多，估计也与蒋镇的交手点很近，被完全波及了。 “诶，这个摩天轮，跟我家那个好像诶！” 枕头指着静止的摩天轮，好奇地喊，“姐姐，你往前开200米，看看右前方有没有一座烤肉屋！” 伍晓倩将信将疑，开了一会后看向右前方，双眼瞪大，油门差点都忘了踩。 我去，真有！ “你怎么知道的！？” “嘻嘻，我猜哒~因为家乡的游乐场附近就有一座烤肉屋，这里跟那边那么像，或许就是照着修建的呢，就猜猜看，没想到真猜对啦。” 韩锐挠了挠下巴：“会不会，这里就是你的家？” 枕头果断摇头：“我家乡可漂亮啦，街上来来往往的很多人呢，比这里热闹多啦。” 韩锐看着越发逼近的高耸摩天轮，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 在他思索的时候，枕头又指了好几处标志物，全对。 “伍晓倩，我们进游乐场。” 他看着前方的岔路口，指示道。 “啊？那里大概率不好开车啊。” “没事，信我一把。” “您这赌法，我可遭受不起呀。” 嘴上嫌弃，伍晓倩倒是听了指示，冲向游乐场的正门。 正门遍地狼藉，大大小小的杂物到处都是，能想象到，当这座小镇被波及时，这里还有大量正在游玩的人，他们听见异样，仓惶拥挤地逃离出来，危机与不安笼罩在所有人心头，迫使他们不得已扔掉最重要的东西，只为再快一步。 “小心！” 忽然，伍晓倩大喊一声，同时猛打方向。 车辆剧烈晃动，韩锐赶紧抱住枕头，感受到身旁扫过一条炽热明亮的光线。 “越来越近了！” 因为进了游乐场，地面颠簸加上直路较少，车辆速度骤降。 「魅影」大部队距离众人已经不足50米！ “我来殿后拖延时间，伍晓倩，你带着圣物去调查，手机开着通话，随时同步情报。” “你伤势还没恢复，真的可以么？” “就这几个丫头片子对我造成不了威胁。” “好吧。” 韩锐正欲一跃而下，枕头忽然抓住他的衣角：“叔叔，我也一起！” “太危险了，你跟着伍晓倩。” 枕头拼命摇头，犀利的眼神发出不容拒绝的光芒：“我对这里很熟悉，可以帮叔叔摆脱她们的！” 韩锐先是有些惊讶，随后欣赏一笑。 这小家伙，竟有几分自己年轻的模样。 “走！” 单手给他揽入怀中，韩锐从座位上高高跃起。 背后，是扬起沙尘濒临极限的越野敞篷，身前，是数十名来势汹汹的黑衣人，怀里，是目光决然的枕头。 下午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空中衣袂飘飘，宛如抵挡灾厄洪流的英魂。 对面诸多黑衣人都被吓了一跳，以为韩锐要跟他们鱼死网破，纷纷停下脚步。 啪—— 韩锐落地，摸了摸枕头的头：“各位美女，追了这么远，运动量早就够了，该歇会了。” 一名领头人掏出武器：“隐匿！” 所有人整齐划一，迅速散开。 她们显然训练有素，所有人几乎第一时间就隐藏在韩锐的视线死角里，杀意都隐藏的极佳，不仔细察觉根本发现不了。 这时，枕头凑到韩锐耳边。 “叔叔，7点钟的旋转木马有个柱子很粗，适合藏人。 9点的小吃摊桌子下空间也很大，至少够藏4个。 以及2点钟方向的了望台视野很好，能将周围几百米的一切一览无余，家乡那边通常会站个安保，那些美女姐姐应该也会利用。 ……” 短短时间，枕头贴着韩锐耳边一连串说了二十几个点位，韩锐目光隐蔽地扫描一下，发现居然一点不差。 甚至有几个因为光线、遮挡等因素，连他自己都没看出来是个伏击的好地点。 心中暗自夸耀一下枕头，这对地形的熟悉程度堪比开图啊！ 对面的领头人见队友都已就位，朝韩锐冲刺的同时大喊：“围剿！” 唰唰唰—— 无数黑影从各个角落中同时迸发，毫不拖泥带水。 在枕头的提醒下，韩锐早有准备，率先将注意力集中到离自己最近的偷袭地点。 叮——！ 金光闪过，赌局立下，正在逼近的黑衣人双脚忽然吃痛，脸色狰狞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韩锐对另一个方向凌空扫出一刀。 噗，一名潜行女子的胸口立刻划开一道巨大伤口，还没等她痛苦叫喊，韩锐一脚给她踹飞，连带后方4名黑衣人同时被掀飞。 韩锐就像飞快旋转的小陀螺，无数想靠近他的魑魅魍魉全都被无情弹开。 那位领头人始料未及，最先到达的都是精英手下，怎么一个照面立刻折损大半？！ 然而还没等她重新拟定战术，一个身影便落至身前。 “小丫头，想逮本大爷，你们还差的远呢。” 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惨叫后，地上东倒西歪躺了一大堆黑衣美女。 韩锐一把刀悬在领头人的脖子旁，身上除了之前面对「分层火海」，只多了几道小伤疤。 “你杀了我吧。” 领头人宁死不屈。 韩锐将枕头放在地上，把领头人带到稍远一些的地方，低声道：“听着，留你们一命，纯粹是那个小孩的功劳，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留手。” 啪—— 一掌将对方打晕。 身体有些疲惫，韩锐走向枕头，正准备带他离开，忽然察觉背后一阵异能波动。 一转身，一张涂着浓妆的脸近在咫尺。 耳朵上的十字挂坠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深紫色的唇膏让整张脸多了几分寒意。 “就这么一小会，就解决了我的先头部队，不愧是韩锐啊。” 悬镜杀气凛然。 第205章 误入鬼镇 韩锐下意识扫出一刀。 蹭—— 眼前画面一转，刀光划过空气。 韩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传送到悬镜身后。 刚想转身攻击，后腰猛地挨上一脚，整个人直接飞出去数十米，地上翻滚数圈才堪堪停下。 韩锐倒吸几口冷气，忍痛爬起身，内心思忖：这能力，应该就是刚才伍晓倩说的悬镜了。 “枕头，先走！” 趁悬镜注意力没在枕头上，韩锐赶紧让枕头离开。 枕头本想上来帮忙，可注意韩锐叔叔坚定的眼神，顿时停下脚步。 犹豫几秒，纵使非常担忧，他还是心一横，转身跑走了。 “哈哈哈，看来这个小孩对你信心不大哦。” “哼，正因为他知道我能解决你才会走的，不然啊，肯定会哭着喊着要帮我呢。” “小孩子的判断力，看来有待提高啊！” 话音刚落，悬镜身形陡然消失，再度现身，已然出现在韩锐背后。 韩锐眼眸瞬间堕入猩红，狂风缭乱，悬镜的攻击只命中一团虚影。 她反应也是极快，立刻竖起一面镜子，将自己再度传送走。 眨眼之后，自己原先的位置闪过大片凌乱刀光，几乎将空间切碎。 心里闪过一丝庆幸，她又捕捉到清脆的金币跳跃声。 情报部门早就同步过韩锐的能力，悬镜赶紧连续立起几面镜子，将自己传送到视野盲区。 啪—— 金币回手，因为没有悬镜踪迹，韩锐的能力被迫终止。 还没等他思考对策，身旁又涌现一抹寒意。 悬镜时机把握得很好，韩锐躲闪不及，像枚炮弹被击飞出去。 轰轰轰—— 一排排房屋围墙被砸出整齐的人型窟窿，废墟尽头的浓浓烟雾中，韩锐捂着伤口，嘴里不停呕血。 这悬镜看上去身娇体弱的，怎么力量这么强？！ “令全世界胆寒的韩锐，就这点水平么？！” 他还在愣神中，悬镜狂妄的声音已然在耳边炸响！ 太快了！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轰——！ 又被击飞出去。 悬镜与情懿完全不同，她就像身经百战的士兵，早已习惯了异能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死斗，对能力的使用出神入化，每一次决断都几乎做到完美。 接下来的战斗，宛如一边倒一般，韩锐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若他想近身缠斗，悬镜可以随意将二人传送拉开距离；若他想尽快撤退，悬镜又可以对自己使用能力迅速近身；若想抛金币，悬镜也可以传送到自己看不见的位置，从而使异能失效。 完全没有突破口！ 短短几分钟，周围的房屋已经被摧毁大半，无数脆弱的墙壁、建筑在二人纠缠的过程中被彻底铲平。 轰——！ 韩锐被打飞到一处儿童乐园中，掉进一大堆玩偶海洋。 悬镜站在门口，看着狼狈不堪的韩锐，似是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如此。” 韩锐从玩偶中站起身，脑袋上顶着个小猫玩偶，将金币揣好，指着悬镜大骂道：“你们不是要圣物么，追着我打干啥，我长得像圣物嘛？ 有这打架的功夫，杀伍晓倩都杀八遍了，圣物都拿十几个了。” 悬镜冷哼一声：“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往伍晓倩身边派人呢？” 接着，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杀气更加浓郁：“另外，谁让你之前欺负我的好妹妹情懿，这次可得好好替她报仇才行。” “欺…欺负？” 韩锐拍掉脑袋上的玩偶，一些伤口滋滋往外飙着血，像个小喷泉，“谁欺负谁啊！你不说我还来气呢，我拎着箱子哼着歌，正准备好好享受胜利果实，忽然就被「魅影」给劫了！ 现在反而说我欺负她？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嘛？！ 再说了，你把她叫过来，我还有事要确认。” “行啊，我把你的人头带回去，有的是时间确认！” “呸，黄金矿工都挖不出你这样的神金！” 韩锐厌恶一声，身上煞气愈发旺盛，令悬镜都不由地提高几倍戒心。 剑拔弩张之际，一阵风混杂着沙尘从眼前卷过。 悬镜眼睛一眯。 蹭—— 听到远处动静，她心神狂震！ 不好，有破绽！ 她立刻召唤镜子传送走，站定之后，看向韩锐位置，一下大跌眼镜。 他没有趁这机会攻击自己，而是转身跑了！ “混蛋，敢耍我！” 一两百米的距离对悬镜根本不是事，几个传送，两人的距离便迅速缩短。 韩锐只顾跑路，似乎没料到悬镜能如此快的追上来，压根没有防守。 悬镜再度传送，出现在韩锐几步外的前方，攥紧路上随手拿的铁板，迎着韩锐全力挥舞！ 这一击，定叫你身首分离！ 然而，她刚挥了一半，忽然注意到韩锐嘴角微微勾起。 死到临头了，还有脸笑？ 下一刻，她就明白了。 脚下忽然一滑，原本平坦的地面下居然多出一大滩润滑油。 “怎么回事，这些油哪来的？！” 重心不稳，她刚想传送，一张诡笑的大脸忽然怼在眼前，隔绝了远处的镜子。 “我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你只能失误一次！” 掐住脖子，狠狠往下一砸！ 砰！！！ 巨大的响动伴随强烈的地震，竟让周围几米的地面都出现裂纹，裂纹中心的悬镜痛苦地惨叫一声，像个玩具一般，被韩锐掐住脖子狂砸！ 见她快要失去意识，韩锐停下手，呵呵一笑：“你也太小看我们的羁绊了啊！” 紧接着，枕头从一栋房屋里急匆匆跑了出来，哭啼啼地冲到韩锐怀里：“呜呜呜，叔叔你吓死我了。” 原来刚才，枕头并没有跑远，而是找了个地方布置陷阱，韩锐心领神会，假装不敌，这才让悬镜掉以轻心落入两人圈套。 韩锐放下枕头，凑到悬镜耳边小声道：“别人我能放过，但你太危险了，还是去死吧。” 正欲扭断她的脖子，身边的空间骤然一缩。 撕拉——！ 肩膀被扯掉一大块血肉。 韩锐吃痛功夫，几名黑衣人迅速逼近将他打退，随后赶紧搀扶起奄奄一息的悬镜。 悬镜重重的喘息着，幸好，第二批人马离得不远，及时赶到了。 “他也……撑不了多久了……全力围剿。 那个小孩，先不做重点，实在碍事就……咳咳……就解决掉。” “遵命！” 两个人赶紧给悬镜紧急治疗，剩下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对准韩锐和枕头。 “叔叔，又来了好多人！” 枕头看见一大群人围了上来，急红了脸：“你们耍赖！这么多人欺负叔叔一个，这把不算数！” 韩锐猛吐一大口血，赶紧扛着枕头，对众人大喊；“看看人家小孩都比你们明事理，这么大姑娘了，害不害臊！” 话还没说完，转身就跑。 但身上旧伤加新伤，体力也越发不支，对方不需要悬镜的能力也能死死咬住。 双臂、身躯、大腿，没几分钟，在众多攻击之下就已血肉模糊。 “叔……叔叔，她们为什么下手这么狠啊，你们真的在玩游戏吗？！” 枕头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紧紧按压着韩锐伤口，试图止血，但无济于事。 天已黄昏，太阳一点一点下落。 枕头的眼泪宛如金色的珍珠，在空中拖出一连串尾迹。 枕头的双手已经满目殷红，他听见手机里同样传来激烈的战斗声。 “伍晓倩姐姐也遭到她们攻击了！ 叔叔，你告诉我，她们是不是坏人在追杀你们。” 韩锐连续转过几个弯，躲到视线死角，得到一点喘息空间，他将枕头放下，气喘吁吁道：“对不起，枕头，她们确实是来杀我们的。 跟着我走太危险了，这里你熟悉，找个地方躲好，她们应该不会对你动手。 等叔叔摆脱了她们就来找你。” 枕头抿着小嘴：“那……拉勾！” “好……” 快速拉了个勾，在韩锐的催促下，枕头赶紧跑远。 “这下，终于能认真一点了。 我可从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 远处袭来几抹杀气，韩锐抽出小刀，“你们找死！” 明亮的红光自小巷爆发，韩锐没有丁点犹豫，向着目标飞快冲去！ 啪—— 忽然撞在一面墙上，脑瓜子嗡嗡的。 “怎么回事，哪来的墙，还这么硬，这里刚才不是空地me？！” 以为是敌人能力，韩锐不敢怠慢，赶紧将墙壁砍碎。 尘埃落定，环顾四周，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等下，「魅影」去哪了？ 连一点杀气也感知不到，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打开手机：“喂，伍晓倩，能听得到吗？” 完全没有回应。 可是手机明明正在通话中。 周围， 房屋的顶灯亮着冷清的光，门前的落叶残留着一连串脚印，远处飘来阵阵饭菜香气，还能听见一些孩童的追跑打闹。 但是，目之所及，空无一人。 等下，这里刚才不是被战斗摧毁了么，而且游乐场里，哪来这些寻常人家的房屋？饭菜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忽然涌现一丝寒意，他想起在花店时流浪汉说的话——别看咱9区沙漠空旷、烈日高筑，看起来阳气充盈，实际啊，这里还坐落着一处鬼镇呢！ 这里，难道就是鬼镇？ 呼—— 门厅空荡，饭菜飘香，太阳坠落远方。 天黑了。 第206章 惊梦夜(上) 浓重的呼吸声被放大好几倍，好像戴着一张怎么也摘不下来的防毒面具，血液从全身上下的伤口滴答滴答地坠落，在地上凝聚、铺展、蔓延，跟着韩锐的脚步缓慢爬行。 韩锐谨慎地环顾四周，他虽然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但场景变化得这么快还是令他始料未及。 夜色越来越沉，两侧的街道正在肉眼可见的消失，房屋、围墙、电线杆、自行车、告示牌……一个一个遁入黑暗。 吞噬光明的大口，正向着他快速逼近。 “哼，装神弄鬼，也不看看面对的是谁。” 韩锐坚定地直视深渊，行军一般挺胸抬头，准备朝黑暗进发。 “哎呦，疼疼疼！” 正想跟黑暗来个硬碰硬，结果没走两步就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 实在走不动了，他停下脚步，满头虚汗。 “这帮「魅影」，长得好看，下手也是真狠。 可恶，场景变换了，为啥不把我的伤势也重置了啊，这鬼也太不懂人情了。 哦，也是，人家是鬼，应该是鬼情。” 摸了摸被刮去一块肉的肩膀和被血水浸湿的衣服，他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包扎一下再说。 环顾四周，找到一家敞着大门亮着灯的院落。 艰难挪动到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没人。 “这里我征用了。” 习惯性说了句话，他前迈一步。 一落脚，忽然有些恍惚。 不是严重的伤势带来的精神异常，而是感受到周围场景本身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仔细对比一下，很快发现端倪。 为什么离门口更远了？ 左右看了看，两侧的黑暗更近了，就连相邻的小院落也被彻底吞噬，整个街道，仿佛只有这里是唯一的光源。 “无聊的把戏。” 小声嘀咕一句，韩锐再往前迈一步。 果然，距离院子又远了一步。 他想了想，又往左跨了一步。 嗯，这下自己来到院落的右边了。 “方向颠倒了，是吧。” 找到规律，韩锐面朝院落，开始向后退。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他明明在往后退，可眼前的院落居然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他“走”进院落，踩过一地枯黄的树叶，绕过一方小石桌，石桌上一盏茶飘着白乎乎的热气，随着他的走动徐徐摇曳。 终于，他来到房子的木制推拉门前，推拉门打扫的很干净，上面还贴着几幅红彤彤的字画。 “真喜庆啊。” 韩锐刚想伸手拉门，忽然想到——如果方向感全都是反的，那拉门的时候，手是不是也要向后伸呢？ 如此想着，他向后伸出手。 指尖传来触感，果然没猜……诶？等下，这是什么？ 他眉头一皱。 这触感，不像木头啊…… 软绵绵的、还有点褶皱、揉搓起来有点粗糙，这是……衣服？ 脑袋越来越乱了，他很想回头看一眼，哪怕这在恐怖片场里是最忌讳的动作，他也想跟这个敢在自己面前装神弄鬼的家伙好好聊一聊。 但奈何现在伤势太重，万一打起来自己大概率不占优势，还是找医疗用品优先。 他攥紧手里的“门”，使劲一推。 哗啦啦—— 虽然指尖仍是掀开衣服的感觉，面前的大门还是打开了。 屋内灯火通明，是一间寻常的迎客厅，墙边摆放着沙发，沙发前是一张摆满零食小吃的茶几，正对面是一台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儿童频道，声音很大，甚至可以说吵了，然而这么大的声音，开门之前却完全听不见。 韩锐已经见怪不怪，看来这个幕后黑手就喜欢整这悬乎的。 “呵呵，先让我紧张半天，实际不做什么动作，等我掉以轻心的时候，再屏幕一黑，然后钻出点什么对吧。 切，老套。” 吐槽几句，走进屋子，目光搜寻，在一个衣柜旁找到了医疗箱。 捡起医疗箱，他累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正准备看看里面都有啥，谁知怎么都打不开。 “嗯？难道打开的反方向是按压？” 他试着按压医疗箱，还是不行，又换了好几个用力方向，然而医疗箱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 折腾半天，伤口都反复裂开流出好多血，还是无济于事。 “靠，赶紧滚出来，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啊！” 已经有些生气了，他随手把医疗箱一扔，呲着猩红的牙看向周围。 说实话，要是有其他人误入这里，绝对先把韩锐当成恶鬼。 “算了，实在不行就睡觉回血吧。” 韩锐轻松一躺，整个人完全坠入松软的沙发里。 该说不说，这沙发蛮舒服的。 躺了十几秒，忽然感觉脑袋边有点湿润，好像有什么液体在流。 转了转脑袋，我去，一大片红！ 枕头怎么开始渗血了？！ 他猛一起身，赶紧摸了摸后脑勺。 嗯？干的？ 定了定身，再看向枕头，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 好好好，不让包扎，还不让睡觉是吧。 他已经快要忍无可忍，正准备开启狂暴在这里大闹一通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在院落之外，一个漆黑的影子仿佛飘在空中。 因为屋内太亮，外面太黑，他看不清具体，但能隐约分辨出来是个人影。 “哼，终于肯现身了啊！” 没有一点没有惧意，他掏出金币，正准备验验对方成色。 看向黑影，他向上一抛。 啪嗒啪嗒啪嗒—— 金币直直掉在地上。 哎呀，忘了，现在抛金币应该要向下扔。 韩锐弯腰捡金币，拿到后刚起身一半，赫然发现视野忽然黯淡了许多。 一抬头，那道黑影竟然正直直朝自己冲来，而且速度极快！ “我赌……”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还没念完赌约，无边的黑暗瞬间充斥眼眸，大量诅咒如江水般灌注脑海，几十年来所学的知识、所见的风景、经历的一个又一个故事，全部被同化成“去死”二字。 韩锐头疼欲裂，他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从身体到精神都在被一名无情的刽子手飞快地撕扯着。 “啊！” 韩锐猛地从沙发上惊醒，急促的呼吸下，汗水与鲜血交缠着滴落。 合着刚才的都是梦？ 不对，自己明明没睡着啊，为什么会从沙发上惊醒？ 算了，去四周查查线索吧，看来这个始作俑者并不想让自己闲着，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他刚下地，一只手突然从沙发底下探出，抓住他的脚踝。 第207章 惊梦夜(下) “卧槽！” 哪怕他对吓人的东西抵抗力强，突然的一抓还是让紧绷的精神瞬间爆发。 猛地一记踢腿，都不顾肌肉拉伤和伤口撕裂，直接将前面的茶几踹成两半，碎玻璃与零食齐飞，好似天女散花。 那只手显然没预料到韩锐如此果断，还没来得及松，就从沙发底下被甩了出来。 “啊啊啊啊！” 尖锐的喊叫声顷刻爆发，韩锐堵住半只耳朵，正准备看看是什么家伙敢捉弄自己。 结果一看，直接愣了神，眼皮都忘了眨。 只见被甩出来的小身影从墙边爬起，一边“哎呦哎呦”地揉着腿脚，一边晃晃悠悠地爬起。 一双粉红色的小裙子沾满了灰，上面还落着许多零食和碎玻璃，矮矮的个头上顶着一个丸子头，或许在沙发底下压太久了，看上去有点扁。 韩锐哑然失语，这怎么看也只是6岁左右的小女孩啊。 难道这也是吓人的一环？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小女孩蹭一下转身，嘟噜着小嘴，脸上挂着可爱的愠怒：“真是的，输了就输了，还玩不起……诶？” 看见沙发上那个血腥人影，小女孩一下呆住，随后好像意识到什么，水灵的眼珠赫然放大。 “有！鬼！啊！” 尖叫着就往外跑。 韩锐满脸无语，倒打一耙是吧。 或许跑的太着急，小女孩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在地上，还没等她爬起来，一双手就攥住她的衣领。 “呜呜呜！别杀我！我很乖的，吃零食都一口一口吃，打针从来不哭不闹，每次吃完饭都帮忙刷碗，从来没摔过一个呜呜呜！” 小女孩哭诉着，语气真挚，听得韩锐差点想给她发个小红花。 但这里是什么地方，指不定就是敌人的障眼法。 “别装了，我早看出来了，你这个冒牌货。” “呜呜呜对对对，我就是冒牌货，鬼叔叔要想寻仇去找正主吧，这里没有坏人！” “以为这样我就信了？看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啊啊啊救命啊！” 韩锐当然是吓唬她的，可女孩仿佛当了真，尖叫声扎得他耳膜都快破开。 女孩拼命挣扎，好像感应到什么，猛地大喊：“阿姨，救我！家里有坏人！！！” 韩锐一愣，也忽然捕捉到背后有拖鞋的声音。 一只手扣住金币，猛然转身。 前方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蓝白色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盘菜，乌黑的马尾辫从肩膀一侧顺下来，让整个人多了几分知性。 像个家庭主妇。 韩锐眯了眯眼，松开小女孩，起身正对她说道：“看来，你应该就是始作俑者了。” “先生，您闯入我的家，还把来我家做客的小女孩吓到，说我是始作俑者，不太合适吧。” 女人笑得温文尔雅，但在韩锐看来，仿佛有几分寒意。 “突然把我拉到这个奇怪的空间，还用各种下三滥的吓人手段吓我，难道不算始作俑者？” “吓人？先生，要不您再仔细看看，这里哪有一丁点吓人的东西？” “还用看，这不全都……啊？” 韩锐刚想指外面漆黑的庭院，忽然发现那里居然亮堂堂的，温暖的院灯给夜色平添几分安逸，热茶冒出的白气将半空的落叶吹得飘飘荡荡。 地上一路走来滴下的血迹已经消失，门上也没有任何痕迹。 再往近看，自己扔出的医疗箱安然地摆在衣柜旁，地上哭喊的女孩已经消失，翻倒的茶几和散落一地的零食全都复原，电视开着儿童频道，声音依旧响亮。 韩锐迷惑之际，一回头，那女人居然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长得是很好看，可突然如此拉近距离，难免让人吓一跳。 女人脸上还是挂着温柔的笑：“所以，先生，我想您该离开了。” 韩锐咽了咽口水：“离开？我压根都不知道怎么进来的，谈什么离开？” “很简单，只要您心中坚定地想——我很想离开这里，再也不想回来——就好了。” 韩锐察觉不对劲，说道：“看来，你确实很了解这里。” “我确实很了解，但是……您与我们不是一类人，所以必须要离开。” “这样啊……” 韩锐长呼一口气，闭上眼。 是啊，自己说到底也是不速之客，碰巧来到这里还差点把人家给砸了，而且自己也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作为一名商人，谈生意总得给对方留点退路。 所以，既然有离开的机会…… “但是，我拒绝！” 虽然有点冒险，但直觉告诉韩锐，这里的诡异场景，很可能与圣物的关系非常紧密。 更何况，这里没发现「魅影」的追兵，若是回到现实，指不定直接落人堆里“左拥右抱”了。 自己确实是商人，但也是不折不扣的赌徒啊！ 见韩锐心意已决，女人微微摇了摇头，看向韩锐身后： “看来，还得用以前的方式啊……老公，送客吧。” “什么……啊！！” 韩锐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条尖锐的皮带猛然穿心而过。 剧烈的痛苦令他险些昏厥，可思绪一恍，才发现胸口居然完好无损。 眼前画面幻灯片似的飞快跳转，他又回到了熟悉的街道，这次路上没有黑暗笼罩，两侧房屋亮着招牌和灯光，看上去正常许多。 但韩锐感觉到，最大的危险，正在背后。 他回过头，一名满脸威严的中年男子在几米外，一边死盯着自己，一边抽出裤腰带，怨气满满地朝自己走来。 韩锐刚想开启狂暴，试着硬拼一下，打不过再跑，可没想到「觉悟」的力量根本无法调动，甚至抛出金币也用不出异能。 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了。 笔直的街道，逐步逼近的危险，没有还手之力的主角。 得，看来到了经典的追逐战环节。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跑。 身体机能已经到了极限，无数伤口逼得他满头虚汗，像个从来不运动的胖子被强迫跑马拉松一样，机械地挪动四肢。 背后的攻击持续不断，皮带抽动空气，像一枚枚炮仗在耳边炸响，不敢想象抽在身上会不会直接把人劈成两半。 跑着跑着，左手边突然出现一家花店。 韩锐愣了个神，这个花店，好眼熟…… 花店门口走出一名年轻女子，手里正托着水球，在给艳丽的花浇水。 她看见韩锐，似乎没被吓到，莞尔一笑道：“您该离开了。” 韩锐满脑袋问号，还在疑惑之际…… 啪——！！！ 皮带破空而来，直接劈碎背后的衣服，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又烙上一条猩红血痕。 韩锐“哇”得大吐一口鲜血，只好扛着伤口继续往前跑。 继续往前，两侧的房屋看得韩锐相当头晕。 一会是寻常人家的庭院，一会又是热热闹闹的游乐场所，一些道路从房门延伸而出，另一头却被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挡住。 乱，太乱了，这么盖的小镇，真的会有人住么？ 跑了没多远，右手边又多出一家书店。 门口，满头白发的老爷爷倚在躺椅上，捧着一本哲学书，听到动静，看了一眼韩锐。 “您该离开了。” “我！拒！绝！” 我韩锐，从来不会被这些恐惧打倒，被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唬住。 我已经经历过钻心的痛苦，这点东西算什么啊！ 他猛地回头，试图攻击那个男人，但是对方速度很快，很轻易地就躲开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韩锐再也跑不动，扑通一下摔在地上，鲜血在身下晕染开来，很快变成一大片红色水洼。 意识已经模糊，他隐约听到男人凑到他的耳边，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以往的不速之客，到了这一步，都会自行退出的。” 韩锐眼神迷离，在他眼中，男人手中的皮带似乎幻化成各种残忍的刑具，正跃跃欲试地要在自己身上发挥一番。 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这个很可能是距离圣物最近的机会。 伍晓倩、蒋镇、「魅影」，无数人为了各自的目的对9区的圣物趋之若鹜，可他们研究了许久、找寻了许久，都没能获取一丁点进展， 现在，自己距离它大概率只有一步之遥，有了它，就能在与蒋镇的对决中占据极大主动权。 可现在……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了么？ 要不要，再舍命玩这一把？ 要以什么身份呢？是赌徒的孤注一掷、还是商人的审时度势呢…… 皮带高高扬起，留给他做决断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他闭上眼，旋即睁开，刚想给出自己的答案。 “叔叔！” 熟悉又稚嫩的叫喊，驱赶了一切疲惫与伤痛。 天仿佛亮了。 第208章 这就是我的家 声音响起的刹那，韩锐感觉身边的致命威胁忽然消失了。 他吃力地扭转方向，看向二十米外的小个头，干燥的喉咙发出不清晰的音节：“枕……头？” 枕头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真的是韩锐叔叔后，紧赶慢赶飞奔过来。 来到韩锐身边，看见他伤得不成人形，豆大的泪珠哗哗开始往下掉。 “叔叔，你骗人，明明拉过勾的，为什么要躺在这里，不来找我！！” “对，对不起，叔叔……太，太累了……” 韩锐看见枕头没有受伤，也没察觉到身边有什么威胁，总算松了一口气。 热血劲儿一过，眼睛就开始花了，无数伤口开始齐齐发威，哪怕他自诩忍耐力强也禁不住发出几声呻吟。 听见韩锐呻吟，枕头意识到没时间给他哭了，赶紧躬下身子，使出吃奶地劲才将韩锐背起来。 韩锐体重不算沉，可对于一名不到十岁的小孩来说，也算重如泰山了。 光把他背起来，就几乎耗光了枕头所有体力，他小脸憋得通红，整个身子都被压得疯狂颤抖。 “哎呦！” 重心一个不稳，枕头直接摔在地上，被韩锐压得差点喘不上气。 放在平常，他或许会哭、会叫、会等待大人来扶他一把、或者跟一些搞笑童话写得那样，在哪跌倒就在哪趴一会。 但现在，血腥的液体浸润他的后背，滴在他的耳边，韩锐奄奄一息的眼神和几乎听不到的微弱呼吸全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枕头，发挥你的潜力啊！！！ “给我，好好站起来啊！” 仿佛硬抗着一座山，枕头鼻涕眼泪都被挤了出来，爆发前所未有的力量，居然真的重新站了起来。 一步，两步，枕头向着前方艰难前进。 “枕…头…这里，很，危，险……” 韩锐借着最后一点意识提醒了他一句，脑袋一沉，彻底昏死过去。 昏迷之前，听到的全都是枕头咬牙切齿的声音。 加油啊……小家伙…… 不知过了多久。 咕嘟咕嘟的冒泡声此起彼伏，刺鼻的味道闯入鼻腔，温暖的气流从身旁吹过。 意识仿佛从黑暗中破壳而出，隐隐有了一丝光亮。 稍微恢复了一些肢体感觉，韩锐感觉身下有些柔软，看来是躺在沙发或者床上了。 心里默默夸赞了一下：小家伙，好样的。 他睁开眼，结果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又中招了？ 还没等他思考，就感觉一只小手从眼前拿走了什么遮挡物，然后就能看清了。 是枕头。 唔唔……唔？唔唔唔唔！！！ 刚想说话，又察觉有东西把嘴堵住了，立刻大惊失色——总不可能枕头也是假冒的吧！ 枕头赶紧手忙脚乱地挪开缠在韩锐嘴上的纱布条，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呀叔叔，我…我不太会包扎，缠得可能有点乱。” 枕头给韩锐脑袋抬起一点高度，后者这才看清，自己已经被裹成了一个木乃伊，还是最衣冠不整的那种！ “等会…我怎么感觉，我身子下面湿漉漉的呢，该不会我……失……失……” 他实在不忍心说出那个“禁”字，枕头赶紧解释道：“啊，不是不是，是我拿酒精消毒的时候太紧张，不，不小心洒了……” 看着枕头满头大汗的歉笑样子，韩锐松了口气。 刚想回一句“没关系”，随后突然意识到什么。 酒精，消毒，洒了，身上？！ 卧槽？！ 神经突然回过味来，尤其是被酒精重点照顾的伤口，一瞬间，剧烈的痛楚直窜天灵盖！ “啊啊啊啊啊！” 这恐怕是韩锐有史以来遭受的最严重的“酷刑”，也是头一次感受到酒精杀菌的威力有多强大，他竟然痛苦地叫出声，又因为被纱布死死绑着，只好小范围剧烈颤抖。 他就像个帕金森患者，在床上疯狂抽搐，没一会，头一歪，魂魄都吐着白沫飞了出来。 “啊，别跑！” 枕头惊魂未定，赶紧把魂魄重新按回韩锐体内。 看着对方痛苦万分的模样，枕头满脸忧伤，甚是委屈：“对不起叔叔，我实在不会做这些，给你添麻烦了。” “没，没事。” 韩锐总算忍了下来，虚汗将纱布、衣服、沙发全部浸湿，他安慰道：“没有你，叔叔早就挺不过来了，这一次，你功不可没呀。” 枕头委屈的小脸顿时欣喜若狂，赶紧端来一碗热乎的汤药，吹凉后小心翼翼地给韩锐喂下。 又休息了一会，韩锐感觉不那么难受了，问道：“枕头，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枕头仔细回忆：“跟叔叔分开后，为了躲避那些姐姐，就顺着窄巷绕啊绕，可是因为满脑子都在想叔叔能不能脱身，就越跑越紧张越跑越紧张，没注意路线，一出巷子，眼前一晃就到这里了，然后就碰见叔叔啦~” “这样啊，背我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枕头不明所以：“危险？这里为什么会有危险？” “你遇到我的时候，没看见有人在追杀我吗？” “没有呀。” 韩锐觉得不对劲，决定赶紧跟枕头同步情报，除了一开始那个小女孩他觉得还算正常，其余人还是给枕头提个醒最好： “枕头，这里很怪，有几个人你千万要小心。 有个女人，家庭主妇打扮，梳了个马尾辫，笑里藏刀，她的丈夫更不讲道理，拿着皮带满脸写着凶残，见我就想抽。 路上经过花店还有个小姑娘，一边浇水一边坏坏的看着我，见死不救。 还遇到个图书馆的白胡子老头，一副假正经的样子，捧着本哲学书，看我被追杀还幸灾乐祸！” “哦，原来是妈妈，爸爸，花店的大姐姐和图书馆的老爷爷呀！ 咦？叔叔为什么说要小心？” “等会？你认识他们？！” “对呀。” “这到底怎么回事！？” 韩锐脑子越来越乱，这里不是鬼镇么，为什么枕头会认识那些人？ 随后，就见枕头跑到门口，张开双臂，说出的话让韩锐内心如遭雷劈： “因为，嘻嘻嘻，这里就是我的家呀！” 第209章 轮流滑跪 懵了。 完全懵了。 韩锐感觉大脑已经一团乱麻，无数线索在脑海里汇聚，又纠缠成一个巨大的毫无规律和逻辑的毛线团。 枕头见韩锐满脸问号，点了点嘴唇，忽然想起什么：“哦，我知道了！他们好像确实不是很欢迎外来客呢，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这碗汤药都是妈妈帮忙熬的呢，怎么会故意找叔叔麻烦呢？ 我这就把他们叫过来，咱们把话说开就好啦~” 没等韩锐反应，枕头一溜烟跑了出去，钻进夜色中。 “这孩子，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 他刚走，温文尔雅的声音便从另一侧厨房传来。 家庭主妇打扮的女人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她的眼神不再藏有恶意，而是纯粹的感激。 “想必那孩子应该跟您说了我们几个的身份了。 真抱歉，一开始我还以为您闯进这里有什么企图，结果不仅如此，您反而还帮我们带回了枕头。 一路上的事，枕头都跟我说了，非常感谢您能对他这么照顾。” 说完，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见韩锐没表情，以为他还在生气，她再歉笑一下，又鞠了一躬。 还没反应，再鞠一个…… “好了好了，别鞠了……总感觉怪怪的。” 韩锐没反应是因为一直在想事，他问道：“既然枕头不见了，你们就不能出去找他？一直在小镇里等着？” 女人抿了抿嘴，犹豫了好几秒才回答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随后立刻转移话题：“虽然这时候说不太好，但我还是要奉劝您，等伤好了，尽快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一路上千辛万苦护送枕头，好不容易帮他找到家，在这多陪陪他也不允许？” 女人似乎有难言之隐：“希望您能明白我们的苦衷，我……我先去给您做病号饭了。” 说完就匆匆走了，韩锐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刚离开韩锐视线，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 来到韩锐身边，是之前拿着皮带追自己的男人。 枕头父亲。 他现在仍然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就连搬椅子的力道都很重，“哐当”一下撂在地上，陨石般坐上去，嘎吱嘎吱的，差点让韩锐以为椅子要垮了。 “给你道个歉，身体咋样了？” 韩锐内心翻了翻白眼，这哪像道歉的样子。 “嗯……本来挺好的，你一来又不好了。” “你……”男人强压下内心的愤怒，“对不起，我这人向来对外人没什么好感，之前来我们小镇的，全都是图谋不轨的不法分子，所以看外人总带着一点恶意。 但是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至少就现在而言，总归带回了我儿子。 在此，对您报以最真诚的感谢。” 韩锐撇了撇嘴：“真不真诚，还得看面对啥情况，如果我说，我是韩锐呢？” 男人虎躯一震：“11区那个……s级通缉犯？” “正是在下。” 男人攥紧拳头，死死盯着韩锐：“这世上所有人，我最痛恨你们这群通缉犯。 为了自己的想法，将整个大区搞得民不聊生，多少人流离失所身处绝望。” 他长叹一口气：“正因为蒋镇把9区搞得太乱，我们小镇周围一直遭殃，我才拼命拦着枕头不让他出去，谁知道还是让他跑了。 谁成想，最后居然是被一名通缉犯带回来的。 这一次，我可以不计较，但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 韩锐眉毛一挑，枕头父亲虽然明面上咄咄逼人，但意外地明事理呀，都挑明身份了也不翻脸。 “话不多说了，我去厨房帮帮爱人，你先休息吧。” 男人绷着脸走了。 见他进入厨房，韩锐正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忽然闻到一股花香。 看来那个花店的女孩来了。 “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女孩声音甜美，脚步和落座的声音都很轻盈，有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她捧着一盆花，微笑地看着韩锐。 韩锐笑了笑：“你们这一个个的接力道歉，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女孩眯眼闻了闻花，香气四溢，满脸幸福：“此话怎讲？” “一般不都是刁蛮村民死不认账，还反过来说主角没事找茬，最后在主角的暴怒下自取灭亡么？” 女孩嫣然一笑：“这都哪里的过时剧情呀，现在不都是假装认错，然后在主角掉以轻心的时候直接将他灭掉嘛~” 韩锐调侃的笑容瞬间消失，脑后一凉，牢牢盯着这个女孩。 女孩捂嘴偷笑：“不过那都是小说里的场景啦，我们小镇总体来讲还是比较包容的哦~有错就认，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之前被黑暗笼罩、感知异常之类的，都是我做的。” “你的……异能？” 女孩想了想：“嗯……算是吧~我培育出的花能模拟各种气味，吸入之后就会精神错乱。” 韩锐明白了，当时一进来闻到了饭菜香气，大概就已经中招了。 “可是，我为什么用不出异能呢？” “因为，我们不是一类人呀~” 又是这句话，韩锐记得之前枕头母亲也说过“不是一类人”，到底什么意思？ 他问了女孩，对方没说，只是含笑地站起身，将一盆芬芳的花放在韩锐身边：“我还要回去照顾花，就不叨扰您了。” 她离开没几分钟，另一道脚步声走了进来。 步伐明显迟缓，呼吸也重了许多。 “店长爷爷，您好。” “嘿哟，这年轻人，包成粽子了听力还这么好，羡慕啊，我这耳朵都得带助听器了。” 老爷爷念念叨叨地走来。 韩锐看着头发花白的老者，好奇道：“你刚才也对我做啥了嘛？也是来道歉的？” “嗨，老头子我啥也没做，就是见枕头父亲又在欺负人没帮忙，内心有几分愧疚。” “行了，没啥的，跟前面几个人聊完，大概是个误会，不劳烦您费这么大劲跑一趟了。” “哈哈哈，没事，我这把老骨头本来也该活动了，每天都窝在书店里看书，四肢都发霉了。 而且，我特地大老远过来一趟，也是向你表达感谢。 枕头那孩子喜欢看童话，我还担心他出去之后没有书可看，没想到您居然愿意不怕麻烦帮助他。 而且，关于那本特殊童话书的事，枕头也跟我说了，再次感谢您能如此拼命。” 老人又语重心长地说了几句话，感慨一下枕头对童话的热爱，又讲了好几个暖心的童话故事，在韩锐的一再推脱下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韩锐松了口气，四个人轮流给自己道歉，这感觉还真奇妙。 以往人家找上门，都巴不得给自己碎尸万段，现在可倒好，轮流滑跪来了，甚至还有个老爷爷找自己聊童话。 诶……童话？ 韩锐突然想起当时去练兵场之前，在枕头的童话书上看到过「水果惊梦夜」的故事。 樱桃小姐、龙眼老头、榴莲先生、火龙果阿姨。 花店女孩，书店爷爷，枕头父亲，枕头母亲。 误入区域……遭遇诡异……再被吓跑…… 这……难道是巧合么？ 正在他感觉捕捉到什么的时候，枕头终于回来了。 第210章 强烈的不安 \"叔叔，我回来的路上碰到爷爷啦，他说你跟其他人都聊过啦，怎么样？\" “嗯，都已经说开了，还得多感谢枕头在其中搭桥呀，不然误会还要继续下去。” 枕头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脸颊有些红润，看了眼韩锐状况，发现没大问题后，赶紧不好意思地逃到后厨帮忙。 后面三个多小时，就是枕头照顾韩锐吃饭，检查伤势，更换药品。 韩锐虽然仍然伤痕累累，伤口也一直隐隐作痛，但在强大的恢复力与药物的作用下，好歹能下床走路了。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但还不能确定，想找枕头再确认一下。 把枕头叫来，韩锐问道：“枕头，你说每天晚上，小镇都会放烟花嘛？” “嗯是哒，烟花很红很亮，把整个小镇都照得喜气洋洋的，大家也都很开心，手舞足蹈的，相当热闹~ 咦，算算时间，应该还够我们找个好位置！叔叔你想看嘛，我带你去！”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呀，不过你父母会同意这么晚出门么？” “嘿嘿，只要在小镇里，他们就很宽容哒！我去跟他们说一下~” 枕头去找爸妈了，趁着这点功夫，韩锐拿出手机，看见仍在通话中，叫了伍晓倩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希望她没被「魅影」逮住吧，那个悬镜经验老道，无论异能战斗还是指挥作战，都比情懿更加难缠。 默默祈祷一小会，枕头就已经回来了，激动的小脚看上去很期待：“爸妈同意啦~走！” 简单收拾一下，韩锐撤掉身上大部分纱布，又重新处理了一遍伤口，便跟枕头出发了。 空旷谧静的街道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月色下手拉着手。 枕头昂首阔步，蹦蹦跳跳的，好像去春游。 走了一会，他突然说道：“叔叔，一会我带你去游乐场看烟花吧，在摩天轮的最高处看，想想都觉得很壮观呢。” “是嘛，那还得麻烦枕头多带路呀。” 韩锐轻柔道，同时看了看周围毫无逻辑的建筑搭配，内心想着：这地方要是没导游，十个得有九个晕。 忽然想到什么，他问道：“对了枕头，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烟花么，怎么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嘿嘿，之前都是睡觉的时候被烟花吵醒，这次，这次不一样嘛。”枕头扭扭捏捏地看了韩锐一眼，小手拉得更紧了，“总之，我来当导游，里面还有个很有意思的机器呢！”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前进着。 重新看向周围的建筑，深夜已至，大多房屋都已黑了灯，高低起伏的建筑像一排排漆黑的牙齿匍匐在夜色中，再联想到先前的恐怖经历，让人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但是，感受到掌心温暖的小手，一切异样似乎就不复存在。 聊着聊着，韩锐问道：“对了，之前有个做客你家的小女孩，我似乎吓到她了，能帮忙解释一下嘛。” “哦，我知道，是小希，我们俩从小就在一起玩，今天应该是来找我哒。 刚刚我找她说过啦，叔叔放心，她已经没事啦，我回来晚就是因为这个~ 现在天太晚了，她就先休息了。” 说着，枕头看到边上的花店，指给韩锐道： “叔叔你看，这是我们小镇最出名的花店，店长姐姐你应该见过了，很温柔吧~ 嘿嘿，之前偷偷搬走门口的花盆她都没有追究呢~” 韩锐这才有功夫仔细端详一下店面。 门口亮着微弱的光，旁边的告示牌似乎都带着几分花香，窗檐下摆着一排花，即便在夜色中也相当鲜艳，花盆并不连续，中间有几盆缺失的，应该就是枕头自己搬走的。 他仔细回忆了好久，具体细节不敢确定，但总体竟然跟当初遭遇流浪汉的花店极其相似。 这意味着什么？ 内心越来越不安，他继续跟着枕头前进。 不一会又来到了书店。 同样，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一些显眼装饰，都跟原先遭遇「分层火海」的巨大书店一模一样。 “对了枕头，之前帮你拿到的那本精装童话书还带着么？” “当然啦~” 枕头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书，交给韩锐，后者简单翻看一下，说：“你说这里还有一本一样的？方便顺路去看看嘛？” 枕头答应了，两人来到书店门口，大门紧闭而且上了锁，尝试了半天也没打开。 “要不要叫店长爷爷呀。” 韩锐思索一会：“算了，这么晚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眉头越来越紧，跟着枕头继续前往游乐场。 来到附近，枕头一指：“喏，叔叔，这就是当时的烤肉店~” 韩锐一看，果然跟被魅影追击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可是回了个头，远处的布局又跟当时大相径庭，或者说，像这种乱七八糟的建筑摆放，基本不可能有任何地点跟这里一致。 带着满脑子疑惑，二人走进灯火辉煌的游乐场。 看着漫天灯光，韩锐内心隐隐有种预感，这一路上的所有问题，都会在这个地方得到答案。 第211章 早就已经…… 即便入了深夜，游乐场大部分设施依然亮着五颜六色的灯，炫彩的灯光将大地分割成色彩斑斓的小区块，枕头在上面蹦蹦跳跳，玩着“不踩边界”的小游戏。 “叔叔，离放烟花还有一段时间，我们玩会别的好不好~” 见韩锐答应，枕头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玩了各种项目。 在旋转木马的高低起伏中唱着童谣，在惊险刺激的激流勇进里大声欢呼，在充满谜题的迷宫里抓耳挠腮。 夜晚的游乐场，到处都是枕头的欢声笑语。 韩锐似乎忘了圣物、「魅影」、蒋镇，将一切争斗抛之脑后，他知道自己不久就要离开，所以只想全心全意陪着枕头过好这个夜晚。 又玩完一个项目，枕头指了指远处灯火阑珊的一栋小楼，道：“叔叔，那里就是我说的特别有意思的机器了。” 顺着指向看去，因为灯光比较黑，韩锐看不真切，可他总觉得好像很眼熟。 直到枕头拉着他走进小楼，来到一扇大门外，他才彻底呆住。 朴实无华的白色大门一尘不染，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右侧立牌上清晰的几个大字，让韩锐大脑一片空白。 「中央实验室」。 不会错的，这里，与练兵场的那个中央实验室一模一样。 推开大门，里面的一切果然如此。 大大小小的屏幕铺满了周围的墙壁，屏幕里是波动异常的曲线、密密麻麻的表格，以及眼花缭乱的文字记录，甚至还包括了许多蒋镇手下的能力细节。 如果花店、书店、游乐场还有可能复刻一模一样的场景，那这象征着机密情报的实验室，绝对不可能有复制品！ 枕头见韩锐愣神，只当他被庞大的设备惊到了，便拉着他来到中央控制台前，笑吟吟道： “我跟其他朋友很喜欢来这里玩，这里的按键一旦按下，周围的图像和表格就会开始变化。 我们就在上面胡乱敲，看谁敲出来的图形更有意思~” 韩锐思绪恍惚，意识回归到当时伍晓倩所说的圣物分析报告——这简直像一群调皮的小孩，在探测器上肆意踩踏，本来只是无心做出的动作，却总有人想要套上各种高端精密的公式，去分析他们的舞姿和情绪。 精神有些恍惚，他忽然看到图表右下角的时间，上面赫然写着大大的「4月」。 好像抓住最后一丝线索，韩锐木讷地看向枕头，问道：“枕头，现在是……什么季节？” “嗯？当然是春天呀~叔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脑子糊涂了呀~” 他看了眼表，大惊失色：“哎呀，玩得有点太上头了，烟花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赶紧去摩天轮吧！” 说着，便拉着韩锐赶了过去。 韩锐大脑一片空白，只觉视线一晃，便进了座舱。 眺望远方，小镇的寥寥灯火宛如沙漠上的孤舟，随着上升的座舱开始缓缓下降，逐渐沉入夜的海洋。 深邃的海洋中，五颜六色的游乐场尤其显眼，绚丽的灯光倒映在枕头兴奋的瞳孔中，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叫喊。 “哇，还从来没在深夜坐过摩天轮呢，这里真的好美呀！” 他赶紧拽了拽韩锐衣袖：“叔叔你快看，那里像不像一只老虎！” 可尽管枕头如何叫喊，韩锐却像个雕塑一样坐在椅子上，好似患了老年痴呆。 “叔叔，你怎么了？” 见韩锐失了魂，枕头顾不得欣赏美景，赶紧查看他的情况。 韩锐仿佛下定决心，咽了咽口水，抬起头问道：“枕头，当时在黑尔小镇，我们委托照顾你的人，你认识吗？” 枕头撅着小嘴，努力思考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 韩锐终于泄了气，寒风似乎穿透密闭的座舱，刺入他的胸膛，他呆滞地靠在沙发上，嘟囔着： “是啊，那个时候，张启希还没调任过来，所以你当然不认识。 呵……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这么明显的答案早就摆在眼前了，我却始终没有意识到…… 混乱的圣物信号、被战火波及的小镇、梦中瞬移的少年、四处散落的鬼店、传说中的鬼镇、错综混乱的建筑、每晚的''烟花''，以及……怪不得他们说我不是同类人。” 枕头有点紧张：“叔叔……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枕头，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如果这不是9区，换作任何一个大区，时间的问题肯定一早就能发现了。 可是……这里全是沙子和人工建造的环境，根本看不到季节啊……” “叔叔，你为什么这么愁眉苦脸的呀。”枕头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心里已经盘算着要怎么安慰韩锐了。 只见韩锐突然把头低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枕头赶紧捧着他的脸，像妈妈安慰自己一样，对韩锐说着温柔的话。 “叔叔是不是做噩梦了？或者哪里不舒服，我们赶紧下去吧，我帮你找人！” 枕头有点着急，他正想联系人，韩锐忽然拉住他。 “叔叔…真的没事……” “那为什么这个表情啊！叔叔，我好担心，跟我说好不好！” 韩锐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但他知道，若是继续欺瞒下去，无论自己还是枕头，内心都会更加煎熬。 伤口又开始裂开了，摩天轮越来越高，灯光也越来越稀疏了，这里好黑，他忽然有些看不清枕头的脸。 他吃力道： “因为……因为…… 你、你的父母、花店的姐姐、书店的老爷爷，以及这个小镇上的所有人……” 韩锐似乎用尽所有力气，才勉强说出最后几个字： “你们……早就已经死了啊……” 第212章 烟花(上) 自始至终，调查圣物的人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把这件圣物跟手提箱类比。 因为当初手提箱出现的时候，各类仪器上的信号源都很直观和稳定，并且移动也比较常规，因此很容易就被人发现、找到。 但这件圣物不同。 它的每次出现与消失，都伴随着极大的跳跃性和不确定性，往往前一瞬间出现在a地点的信号，下一瞬间就会跳跃到数百公里外的地点b，而之后又要等好久，才会出现在地点c。 之所以蒋镇那些分析员没能找到原因，正是因为他们把练兵场内出现的圣物信号当成独立个体，管中窥豹，试图仅凭这一点就想找到圣物的规律。 当然，枕头和小伙伴们的无心举动也是他们效率如此低下的另一个原因。 若他们能提前对这圣物有所了解，或者哪怕只知道它的名字，都能极大提高分析效率。 不过，这件圣物现在已经鲜有人知，只在部分地区的某些绝密档案中才可得见，也因此，所有人才像无头苍蝇一样进展龟速。 「混沌粒子」，把9区的所有追逐者们耍得团团转的罪魁祸首。 根据绝密档案中的记录，它的存在，会混淆周遭的一切，包括时间、空间、感知、仪器，乃至生命与灵魂，无论是科学上被证明存在的物质，还是被其他人当作迷信传言的东西，都会被它像孩童似的团成一团毫无逻辑的泥巴。 并且它的来历，不同于手提箱的人为建造，而是从某个战场突然出现的。 彼时战场双方正在进行激烈厮杀，无数部队乱成一团，彼此的制服完全被鲜血染红，根本看不出来属于哪一阵营。 就在战斗进行到最高潮时，战场中央，突然爆发一个光点，那光点迅速扩张，不仅笼罩了整个战场，甚至还继续向外扩大了近百倍。 光芒消散后，被波及区域的所有属性仿佛完全错乱——向前迈步是往后退，烧开的热水忽然结冰，周围空无一物，仪器却能检测到密密麻麻的人和事物。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因混乱而生，又将万物规律改写得面目全非，「混沌粒子」这个称号，也就由此得名。 但是，这圣物也不是一味的为了混乱而混乱，它爆发力量的时候，似乎为了考验谁，往往还留有一丝可寻的规律， 也正因如此，在那场末日之战爆发时，有人曾完全掌握了这件圣物，与使用手提箱的人一样，成为后日谈中绕不开的人物之一。 现在的9区，正是因为战火将这里的一切秩序尽数摧毁，再加上蒋镇与白铸的交手，给这混乱的战场添了最后一把火，才促使圣物现世。 随后，无数信号如同过去一样，雨后春笋般自各个地方争相冒出。 人们注意到这些信号，便从四面八方而来，企图找到它。 但正如之前所说，他们只对某一个点进行探测，若是仔细一点，将所有信号当成一个整体来分析，就能发现一个共同点——这些地方，都被战火波及。 练兵场的中央实验室，曾经400人联军进攻这里的时候，作为主要目标，有数名警员曾在此激烈搏杀。 后续战败后，海市派人进行了修缮，所以韩锐伍晓倩到达那里的时候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布置有些“朴实无华”。 相比之下，花店、书店、游乐场各自所在的小镇，都有或大或小的破坏痕迹。 只是有些地方，并不像遭遇「地雷阵」的小镇一样彻底变得杳无人烟，一些幸存下来的人们将小镇重新修缮，带着希望继续生活。 然而，这就更加误导了人们对圣物的探测了。 当然，还有一些人，他们借着更加精密的仪器，成功获取到圣物出现的精确位置，并带着强烈的目的前去探访。 迎接他们的，自然就是各种鬼店了。 人们在这里遇见数不清的灵异事件，更有甚者，则直接误打误撞闯进鬼镇。 这就对应了枕头父亲的话——以往来访者的目的不纯。 这些来找圣物的都是什么人，光论知道圣物这回事的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胆敢进到蒋镇地盘拿东西的，更是个顶个的难缠。 他们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来就大闹一通，也因此，枕头父亲才会对这些外来者越发抵触，渐渐地，变成现在这样，遇到人就直接赶走。 同理，这也印证了枕头母亲与花店姐姐的话——不是同类人——因为，韩锐跟他们最本质的区别，就是活着与死亡…… 想到这里，韩锐手轻轻伸向枕头脸颊。 枕头从听完刚刚那句话开始就忽然愣住，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感受到韩锐掌心的温暖才回过神来。 “叔…叔叔，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们一起玩过，一起走过那么多地方，怎么会早就死了呐！ 我们不是还要看烟花嘛，叔叔你稍等，这场烟花绝对是真实哒！” “是……当然是真实的。”韩锐一把将枕头拥在怀中，“但是……这并不是什么烟花啊……” 脑海飞快回溯，自己一路走来，见到的被波及的小镇，例如遭遇「地雷阵」的地方，最明显的特征是什么？ 没错……那些形似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在自己事后看来，这些不过是战斗留下的痕迹，可在亲身经历的年少天真的孩童看来呢？ 烟花…… 雨水…… 呵，造化弄人啊…… 韩锐抬起头。 摩天轮正好转到最高点，浓重的黑夜倾覆而下，盖在韩锐的瞳孔。 在那漆黑的颜色中，一缕缕火光自天上乍现。 它们像一条条火红的丝线，在黑色的夜空中交织缠绕，向着小镇蜿蜒冲来。 伴随着轰隆声一点点放大，那些丝线也开始越发明亮，周围的温度急速升高，大地开始震颤，镇子上大大小小的房屋接连亮起灯，耳边逐渐嘈杂。 街上仍然空无一人。 但韩锐能想象到，当人们看见从天而降的火雨时，恐慌逃跑的场面。 他又想起枕头曾经跟他介绍过的景象——大家都开心得手舞足蹈。 这当然不是“手舞足蹈”，而是惊慌失措啊……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小镇便像清晨的菜市场，顿时闹哄哄一片。 枕头听到这些声音，有些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锐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脑海里放出一个画面。 过去的某个深夜，在某个小镇的房间中，一名年幼的孩童刚要入睡，忽然听到附近的喧闹。 他爬起床，看见漫天的红光和四散奔逃的人们，以为放了一场大型烟花，大家都在庆祝什么，然后，随着“烟花”的坠落，全都毁于一旦。 怪不得枕头一想睡觉就会“看见”烟花，因为这件事早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而之所以他潜意识里不喜欢烟花，当然不是阻挡了他休息，而是因为每一次碰到烟花，都意味着一场灭顶之灾。 那所谓的梦中瞬移，就更好理解了。 因为，他已经被火雨杀死了。 又由于圣物的力量，让它的灵魂随机传送在另一个位置，这才达成了瞬移的效果。 韩锐望着从天而降的火雨，把枕头抱得越来越紧。 枕头，你讨厌的，从来不是什么烟花。 而是…… 突如其来的战火啊…… 第213章 因你而在的童话 滋滋—— 滋滋滋—— 韩锐眼前的画面突然开始闪烁，像一台老旧的电视，无数场景自上面一闪而过： 他看见各种鲜花于战火中烧得焦黑，看见印满图画的纸张在废墟中彻底焚毁，看见游乐场陶醉游玩的烂漫孩童，被吓得哭闹崩溃。 他凝视着漫天火光，牢牢抱着枕头。 这场灾难，就让我来陪着你吧。 忽然，那些火光在靠近摩天轮的同时开始变得虚无、黯淡，最终竟然从两人中间穿过。 与此同时，遥远的地平线上，太阳缓缓升起，橘红的光芒一步一步推过大地，将一粒粒沙子染得金黄火红。 这是无数人期盼的朝阳，但他们的眼睛，只能停留在前一个黑夜。 韩锐看了看太阳，又聚焦下方吵闹的、混乱的小镇。 鬼镇，从何而来？ 当战火蔓延各地，当人们饱经摧残，生命的绝路歌颂着希望的歌，那一个个充满期盼的灵魂，不肯就这么悲哀地离去。 而圣物，于铺天盖地的绝望之中，捕捉到了这一丝希望。 它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仍然富有幻想的灵魂保存，再为这些不忍散去的灵魂，按照他们生前的环境，拼凑出一座小镇。 然后，陷入沉寂。 它笑看曾经的高山流水化为一地黄沙，它笑看曾经人来人往的小镇沦为废墟，只等命中注定注定的时刻到来。 混沌自古以来就始终存在，末日不过放大了它的范围，蒋镇不过加强了它的恐怖，而现如今，也会有人将混沌的信号继续传向下一个时代。 终于，它察觉了。 察觉不可阻挡的蒋镇已达末路，察觉隔壁的人将要过来找茬。 9区，将再一次陷入混沌。 于是它浮出水面，为的就是给这场大混战再添一把火！ 于是鬼镇也出现了，成为所有人探寻圣物的必经之路。 但是，除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韩锐内心笑了笑，这哪里是什么鬼镇，这分明是所有人所憧憬的未来啊。 花店的花仍然鲜艳、书店的书依然完好，游乐场每时每刻都在给孩子们带来笑容，每一处地点的背后，是每个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未来。 就像，童话一样。 等等……童话？ 韩锐突然感觉，9区这种不毛之地，为何再每个地方都能找到童话书？ 这也是…圣物的手笔么？ 不，不对。 他忽然想起枕头母亲的一句话——我们，已经尽力了。 难道，路上看到的那些童话书，全都是这些灵魂搞出来的？！就是为了给枕头稳住心神，防止他到处瞬移？ “我果然没有看错您。” 怀里的声音突然开始温文尔雅。 韩锐诧异地松开手，再一看，面前赫然是枕头的母亲。 “怎么回事，我…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啊。” 枕头母亲见韩锐有些惊愕：“怎么，还没发现么？” 说完，转瞬又变成花店姐姐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 韩锐这才意识到，自从进入鬼镇，面前从始至终最多就只有一个人，就连他们道歉，也是接力进行的。 也正因如此，环境里哪怕充斥着各种欢声笑语或者嘈杂喧闹，可肉眼始终看不到更多的人。 “你们，共用一个躯壳？” “是的，似乎是圣物的力量不允许我们各自分散，必须要混杂在一起。” “那枕头为什么可以独自出来？” “或许，这就是圣物吧。 它可能觉得，所有灵魂只留在这里未免有些单一，不符合混沌的定义， 于是将一个最特殊的灵魂剥离，赋予实体，送回现实，让他的离奇事迹，去成为世界秩序的破坏者，搅乱人们的思考。” “最特殊的灵魂？” “没错，能来到这里的人，内心都充满着幻想与憧憬，而枕头，就是其中最极端的那个。 他的幻想美好又善良，天真又懵懂，哪怕混沌之力也无法扭曲他的想法。 他一直认为自己好好的，夜晚的那场灾难，不过是一场盛大的烟花会而已。 所以，为了不让他伤心，我们一直用各种方式给他讲述自己所想的童话，甚至还封装成一本小册子，伪装成限量出版书的样子。” “难道，那本精装童话书上面的每一个故事，都是镇上的人亲手写的！？” 见对方点头，韩锐颇为惊讶，怪不得枕头表示，“这是店长说，集全小镇之力才获得的”，原来每篇故事都是他们亲手写的！ 那虚影有点欣慰：“是啊，满怀憧憬的人，心里多少都会有个梦想之地吧，与其被黄沙埋葬，不如写下来，讲出去。” “那枕头现在怎么又跟你们合为一体了？” “因为，我们的力量，即将到达尽头了。” “为什么？！” “首先，在整个9区生产童话书，再伪装起来，并不是一件易事。 其次…… 你知道你是什么进来的么？” 韩锐摇摇头。 “因为当时，你的伤势实在太重了，枕头察觉到你危在旦夕，无意间动用了圣物给予的力量，把你强行拉了进来。 当然，你后面还差点被我们吓死，不过这都不重要。 另外，你以为这短短时间伤势恢复的这么快，光靠我们这些灵魂送来的虚假汤药和食物就能治好？ 当然是枕头，他无时无刻不想让你快点康复，一直在动用力量，所以效果才这么显着啊。 现在再想把你送回去，也要费一番力气呢。” “不对，你们不是还说，我可以自行离开么？我只要诚心去想，就能离开了对吧！” “那是因为，这里没有人留恋对方啊，所以对方才能随意进出。 但现在，有个人很舍不得你呀。 呐，好好跟他告个别吧。” 话音刚落，人影又变回了枕头模样。 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只大眼睛既可爱又清澈：“叔叔，你是不是要走了？” “对不起，枕头，我……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枕头脑袋摇成拨浪鼓： “没关系，叔叔，这一路上，多谢你的帮忙呀！ 我有些好奇，叔叔明明是超厉害的通缉犯，怎么还这么温柔呀，嘻嘻。” “因为……” 韩锐看着广袤的沙漠，眼神柔和，“我真的，很爱这个世界啊。 我喜欢洗完手把水弹在你身上的伙伴。 我喜欢每天早上准时出炉的热喷喷的面包。 我也喜欢书里描绘的各种各样温暖的小故事。 哪怕经历无数次痛苦，哪怕对世界感受到一次又一次绝望，我也从没有扔掉对世界的幻想。 小枕头，我们是一类人呀。” 枕头转过身，望着一边升起一边落下的太阳，两道光球重叠在一起，那是混沌的力量在减弱，现实世界本身的场景在逐渐清晰。 他转过来，似乎做了很大决定，将手里的精装童话书送给韩锐：“叔叔，这本书送给你，谢谢你一路上的帮助。” 韩锐摇摇头：“这是独属于你的故事，是人们送给你的童话。 正好，我也想到了一个童话，也送给你吧： 某个国家闹饥荒，大家吃不上饭，快要饿死了。 突然，人们发现一个善良的小孩，他的心里有一块金色的麦田，它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在黑夜下，亦能绽放自己的光亮。 但总有坏人试图偷走它，总有老鼠想要污染它，总有蝗虫，想要将麦田洗劫一空。 这时，麦田里突然生出来一个稻草人。 无论风吹雨打，是否雷鸣交加，它都始终坚守在岗位上，将那些灾厄全部赶跑。 其他人看到了小孩，逐渐被他所感染，紧接着，整个国家贫瘠的土地忽然长出大片大片的麦田，人们再也不缺吃的了。” 韩锐将书推回给枕头，笑着说：“枕头，金色的沙粒，会将历史与记忆掩埋，而金色的小麦，却能将生命和希望延续。 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样一片麦田，承载着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期许。 同样，麦田之上也有这样一个稻草人，它为我们安抚痛苦，为我们生产快乐，为我们守护这片土地。” 枕头好像听懂了，使劲点点头说： “嗯！叔叔，我想做那小麦，当人们看到我的时候，都能充满欢喜的笑容。 以后，看到麦田的时候，叔叔就要想起我哦！” “好啊，那叔叔就做你的稻草人，把所有的威胁都赶走。” “那，叔叔就不能做通缉犯了哦～。” “不，恰恰相反，我还要继续当通缉犯呢。” “为什么呀？” “因为，想要吓跑大怪物的稻草人，当然得凶一点呀。” 枕头愣住了。 远方， 辽阔的大地之上，被朝阳与落日共同染黄的沙漠，如同麦穗一样开始疯长。 麦穗长过花店、长过书店、又一点一点，将游乐场的所有设施掩埋。 最后，金黄的麦田里，只剩二人的身影。 哗—— 手里的精装童话书化作流沙，开始一点一点消散。 与此同时，整个9区，所有的童话书也仿佛气数已尽，一个接一个消失。 童话的力量，终于走到尽头。 第214章 烟花(下) 枕头错愕的功夫，手机传来一阵声响。 “喂，听得到吗？！喂！” 韩锐略微放心一些：“伍晓倩，终于能听到了啊。” “靠，终于有回应了，自从分开之后，你那边一直有声音，但我不管咋叫你都不理我。” “也就是说，鬼镇和枕头的真相，你也知道了。” 伍晓倩沉默片刻才回答道：“对，很令人遗憾，没想到居然是被战火波及的人们，借着圣物的力量才得以继续生存下去。” 接着，她语气焦急起来：“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我看见远处的沙尘暴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蒋镇来了，是吧。”韩锐低下头，“呵呵，正合我意。” 伍晓倩言语一顿：“不是，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啊！我跟你讲，我刚才也撞上跟你类似的鬼打墙了，车和圣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刚才伍晓倩一边开车一边跟「魅影」追兵交手，忽然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一阵韩锐哀嚎的声音。 过了一小会，她听见韩锐叫她，也回应了，可那边似乎没有听见。 他们不知道，这就跟外人眼中鬼店的动静一样，鬼镇的场景会传递到现实，但现实的情况却无法传达到那里。 没办法，她不好在镇上逗留，在游乐场绕了一会，摆脱「魅影」之后，就开出了小镇。 结果刚出来，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异动，紧接着眼前的画面就开始飞快跳转，短短几秒就闪过上百幅画面，再回过神，哪还有什么越野车和手提箱，全都不翼而飞了。 四周除了漫无边际的黄沙，以及远方迫近的沙尘暴，空无一物。 她焦急地对电话里大喊：“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啊！！！救！命！啊！我可不想暴尸沙漠啊！” “没事，一会，咱们所有欠的东西，全去找蒋镇要，听我口令就好。” “喂……喂！” 啪嗒—— 电话挂了。 “啊啊啊啊该死该死！” 伍晓倩气急败坏，赶紧再打给张启希。 “哟，嫂子好。” “别贫了，我现在被困沙漠了。” “在哪？能看见沙尘暴么？” “可以，离我很近，三四公里的样子。” “那正好，准备吧。” “啊？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么？刚才，所有的探测器上都显示圣物信号爆发了，就在这附近。 蒋镇这个时候来，肯定早就预料到现在的情况了，这次，我们绝不能退缩。 哦还有，我们不是做过交易的吗，在他玩命打蒋镇的时候，你得帮一把。” 伍晓倩忽然哑了口，她很想反悔，但现在看来，反悔自己也没后路了，只好吐槽一句：“真是的，你们这一个个的……” 啪—— 挂断通讯。 蒋镇收起微型通讯器，对身旁的手下们道：“按照温胜刚才所说的地点，过去待命吧，都是圣物可能出现的位置。” 一人有些不安：“老大，那些地方都很远，如果您这边陷入苦战，我们恐怕不好过来支援，您现在伤刚好，精神方面的还需要调养，真不需要留下一两个策应一下？” “圣物优先级最高，我曾遇见到，只有拿到圣物，才能撑过第二次末日的到来。 至于这场死斗…… 战争的荣耀，流淌在我们每一个赴死者的心间，只有这场死斗的胜利者，才能获得直面末日的资格，我如此，你们如此，他们，也一样。 为荣耀献身。” “为荣耀献身！” 众人四处散开。 蒋镇眼神越发犀利：“韩锐、伍晓倩、张启希，所有扑火的飞蛾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 太阳又开始下落了。 “叔叔！” 枕头指着远方，“既然我已经死了，那是不是，拉钩的约定永远也不会违反了呀！ 嘿嘿，我再也不会给叔叔添麻烦了呢！” 韩锐低着头，紧握双拳：“可是，你的家……我再也找不到了啊……” 枕头没有转身，扭捏着身子，道：“那，叔叔就为我造一个家吧。 有花、有草、有童话书，最好再有点玩具，嘿嘿，拉勾约定了100年呢，肯定够哒。” “会的，我一定会的，不仅会帮你造出一个家，还会给所有人，创造出一个真正的、温馨的家。” “嗯，我相信叔叔你一定行！” “那么，为了预祝这个家的成功，我提前送你个礼物吧。” “什么呀？” “烟花。” “可是……” 枕头有些犹豫，自从看到刚才的景象，对烟花的抵触愈发放大了。 韩锐左手轻搭在枕头肩膀，右手前伸，朝向昏黄的地平线：“放心，枕头，相信我。” 枕头注意到，韩锐掌心躺着一枚金币。 “来，盖上来。” 枕头听话，小手盖在大手上。 韩锐贴到枕头耳边：“看好了，枕头，这次，将是真正的烟花。” 他双目清澈，他轻声细语，他于黄昏之中，为所有陷入黑暗的人们献上悼词。 “我赌，9区所有的受难之人，目睹一场盛大的烟花。” 一抹金光爆绽而出，枕头不由地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世界已然黯淡。 整个9区，无数人目睹了这一异象。 “怎么回事？天黑了！” “这是要有什么灾难了嘛？” “你们看，那是什么！” 顺着呼喊，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一束高高飞起的金色光芒上。 它拖着长长的尾焰，传出一连串刺耳的尖啸。 然后…… 砰——！ 一朵巨大的金色牡丹在夜空中绽放，闪亮的金光倒映在所有人的瞳孔中。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砰砰砰——！！！ 一朵又一朵花开在漆黑的画布上，交错的光彩让整个9区的人都为之停步。 这一刻，人们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忧虑，只沉浸在这美好的瞬间。 烟花铺满整个夜空，在这盛景下，饥寒交迫的人们双手祈祷，流离失所的人们相拥而泣，绝望求死的人们停下步伐。 伍晓倩为之惊叹，赵彬为之动容，张启希咧嘴一笑，暗道一声“不愧是师兄”。 温胜诧异地看向窗外，棋盘上，没算到这个景象。 就连蒋镇都停下脚步，望了望穹顶的光彩。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烟花升起的地方，枕头怔怔地望着天上的五颜六色，也已然出了神。 肩膀上，韩锐叔叔的两只胳膊似乎有些颤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即便这样，他接下来说的话，语气依然温柔、小心翼翼： “枕头，看完这场烟花，就请安然地入睡吧。 你可以尽情的去梦…… 梦山川俊美，梦流水柔情，梦物华天宝，梦人杰地灵。 你可以梦各种各样的玩具，各种各样的美食。 梦你所爱的人。 梦一个又一个浪漫美妙的童话故事。 然后…… 永远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