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很毒》 第001章 阴阳脸人 云家村是大楚国南方的一个小村庄,离最近的城镇也有五十里地整个村子大概有不到百户人家,村民们自给自足,很少与外界接触。 近日,有两个外地人闯入了这宁静的小村庄,他们应该是逃难而来。村民们本不愿意接纳他们,想将其赶出,可耐不住其中一位男子的苦苦哀求,跟他一起而来的另一人身负重伤,实在不易舟车劳顿,最终村民们安排他们住入村尾的一个破茅草屋内,二人算是在云家村安顿下来。 男子告诉村民,他姓林,名字叫三水,至于另一个人是谁,他并没有介绍,那人很是神秘,一直戴着斗篷不露脸。倒是有几个好奇的小孩子偷偷的去巴望着,他们跑去了茅草屋后没多久,都吓得尖叫不已,哭着跑了出来。 后来村民们去茅草屋了解情况,见着那人的相貌后,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那人有张阴阳脸,左边脸俊美无比,可另外半边脸上坑坑洼洼,扭曲不已,他没有眼皮,白眼珠外凸,没有嘴唇,牙齿外露,还被削去了耳朵,怕是那半边脸被剥了皮! 村民们进入茅草屋的时候,男子靠在炕上,他阴森森的看着这些不速之客,盯得村民们心里发毛。 村民们惊恐不已,这世上怎会有相貌如此恐怖的人,他们只会认为这男子是妖怪,于是他们决定立刻将这个“妖怪”烧死才行,免得他祸害人间! 村民中几个胆子大的男子走上前去,要将这妖怪抓起来,当他们撕扯着男子的胳膊时,赫然发现这男子是缺胳膊的,不仅缺胳膊还断了腿! 男子没有腿,无法在地上行走,一路被拖出屋子,他想挣扎可该如何挣扎?!连满地打滚的支撑力都没有!男子不说任何言语,只是不停的叫喊着,叫喊着,声音凄凉无比,发疯了一般。 在外面后山捡柴火的林三水隐约听到男子的叫喊声,立刻丢下手里的柴火,朝茅草屋飞奔而去,当他赶到院子内,只见村民们已经点好了火把。 “你们想做什么?!”林三水说着,冲进村民围起的圈子里,护住男子。 “这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村长是为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他在村民的簇拥下而来,“我们好心收留你们,可不想收留妖怪!” “他不是妖怪,他是人。”林三水焦急的辩解着说道:“他是被人害成这样的,他已经疯了,而且身体不好,可能活不了多久,求求你们,别为难他了!” 男子瑟瑟的躲在林三水的怀里,似乎被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吓到,他哽咽着呜呜的哭了,没有毁容的另半张脸上尽显委屈的模样,他全身发抖,却依旧不说一句话,就像个做错事被罚的小孩。 村民们都是庄稼汉子,性格淳朴,听了林三水的解释,又见男子那可怜的样子,也不会多做为难,便就此作罢。 目送着村民们的离开,林三水拍拍男子身上的尘土,向他安心一笑,“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男子似乎没听见林三水说什么,他专心的抽泣着。林三水叹了口气,他知道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男子这辈子算是被毁了。他站起身弯下腰,将男子抱起,朝茅草屋内走去。 男子静静的贴在林三水的胸膛上,前一刻满怀受屈的眼神变得冷漠不已。 村民们已经知道男子的相貌,林三水以后也不必在为此发愁,躲躲藏藏的了。林三水本打算跟村民们一起务农,可他不是干活的料,推着犁耕地,没一会手掌心就全是血泡,痛得要命。去庄家地理锄杂草,可他对有些植物过敏,全身起疙瘩。最后不得不放弃种地养家。 不过林三水认字,在这个大部分村民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村庄里,算是最博学多才的人了,村子里没有私塾,大家都忙着种地,没人去教小孩念书,其实村民们也没指望自己的孩子学问有多高,就希望他们会认个字,算数的时候别老掰手指头就行。于是村民们便搭建起一个小学堂,让林三水去当教书先生,教孩子们算数认字,相对的村民们也会付酬劳,不会让林三水他们饿死。于是林三水成为了这个小村庄唯一的教书先生。 日子渐渐的过去,林三水与男子都适应了这里平静的生活。清晨林三水起床,做早点,给男子洁面,喂食,然后去小学堂里给十多个孩子上课,下午就陪着男子。 男子没腿没胳膊,没有可行走的工具,只能呆在茅草屋里静静的发呆。林三水觉得总呆在屋子里不好,每天用完晚膳后,如果天色还算不错,林三水就会抱着男子去院子里透透气。 每当阴雨天气的时候,男子残断的伤口隐隐作痛,疼在骨子里,疼得吱吱作响,男子痛的不行,只能放声大叫,在将头埋在被褥里,全身抽搐着。刚开始林三水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在旁守护着。当村里的老人得知此事时,他们告诉林三水,用热毛巾捂着会好受些。 之后在下雨的时候,林三水是事前在屋里烧开水,把帕子在开水里浸泡着,然后敷在男子的双腿与胳膊的残断处,男子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了,上面有烫伤,烙印,鞭子抽打的疤痕,还有些伤口林三水也看不出是什么刑具造成的。 后来林三水上山砍了些许竹子来,在村民的帮助下做了一个大竹筐,林三水会把男子抱进竹筐里,然后将竹筐背在肩上,带着他到处走走看看,散散心。 就这样,一眨眼三年过去了,村民们完全接纳了这两个外来人。虽然男子的容貌恐怖了点,可他几乎足不出户,没做什么危害村庄的事,至于林三水么,大家都对他赞不绝口。他不仅教小孩念书,逢年过节的他会为每户村民送一副春联,也会帮村民们写家书。在村民们眼里,读书人都是很高尚的,更何况林三水这种谦谦公子,性格人品没得挑的人。这使得村里还没出嫁的小姑娘们都芳心暗许了,招他当上门女婿再合适不过。好几户人家旁敲侧击的给林三水提及,小姑娘们没少送定情信物给他的,可他一直装傻充愣,完全没有要娶妻的意思。 今日是七月初八,赶集日,会有外面的小商贩来村庄,卖一些生活用品或者村外的小玩意,也会有本村的农户卖一些自家用不完的东西。 赶集日小学堂也是放假的,林三水瞅着今天天气不错,便兴致勃勃的向靠在炕上的男子说,“咱们去市集转转吧,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叫我一声,我给你买。” 不出意外的,男子双眼空洞无神,像是根本没在听。这些年来男子一直是这样,除非惹到他什么事,他就会想疯子大喊大叫外,其余时刻就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林三水对男子的反应早就习惯了,男子没有闹就说明他不反对。林三水将男子抱入竹筐里,为他戴上纱帽,然后背着竹筐推门而出。 集市在村子口,也就这一天平静的小村庄热闹非凡,外来的小商贩们不停的吆喝着,林三水买了些米面,又买了条草鱼,不时的跟身后竹筐里的男子说说话。 村民们对男子那丑陋的相貌算是适应了,不会像林三水他们刚搬来时那样在背后指指点点,他们知道男子是疯子,不去招惹便可。 经过猎户老张的摊位时,林三水被他叫住,林三水以为老张在拉生意,便笑着说道:“我今晚准备做鱼,就不在您这里买野味了,下次我再来光顾。” 老张哈哈一笑,“瞧林先生您说的什么话呀,要是你想要什么野味告诉我便是,我亲自上山为你打,不要你的银子。” 老张说着,从摊位的桌子下拿出一把匕首来,递给林三水。 林三水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接,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是……?” “给你防身用的。”老张小声说道:“最近几日村子外围出现了好几个陌生面孔,万一是山贼来考察地形就不好了,你一文弱书生的,遇到什么情况也可以有所防范。” “这样啊。”林三水睡下眼睑,抿了抿嘴,若有所思。 老张见林三水面色严峻,便问道:“林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林三水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着说道:“也许是你们想多了,说不定是新来的商贩咱们不认得。” 林三水又与老张寒暄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他走出集市后,步伐明显加快,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吧,这个地方不可以再呆下去了! 林三水在茅草屋的后面养了一匹老马,三年前他们就坐着这匹马拉的马车来到云家村,有段时间日子过的苦得要命,林三水和男子三天没吃东西了,也没想杀马吃马肉。林三水计划好了,今晚就收拾包袱,带着男子赶马车悄悄离开,既为了保命,也为了不连累这村子的村民。 林三水满脑子想着该如何离开,没有注意到身后男子那微弱的变化,男子的身体在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林三水背着竹筐回到了与男子共同生活的茅草屋,他推门而入,看到屋内的场景后,脑子里轰隆一声,差点腿软没跪在地上。 茅草屋屋内黑黑压压的一片人,穿着由大楚皇帝直属卫队“暗刹门”的服饰,林三水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身后又传出熙熙攘攘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只见院子里也站满了暗刹门的人,将这里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好久不见了,林淼。”一道冷冽的声音传出,熟悉得要命。 林三水,不,应该是林淼才对,他顺着声音战战兢兢的看去,见一穿着华服的男子坐在前方的桌子旁,男子身材挺拔,玉树临风,英俊的相貌找不出半点瑕疵,他是大楚皇帝,皇甫恒。 “你胆子可真大,玩假死的游戏,私自带走朝廷重犯。”皇甫恒说着站起身子,朝林淼走去,“你居然敢背叛朕?!” 林淼吓得直哆嗦,他往后退了退,想夺门而逃,可满屋子的御林军谁会给他这机会。他连身子还没转过去,就被两个大汉狠狠的压住,身后竹筐里的男子摔在地上,纱帽掉了下来,露出那张容貌尽毁的脸。 抓着林淼的俩大汉瞅着这突然冒出的怪物,饶是他们没少经历过打打杀杀,也被男子这丑恶的面容惊得够呛,一时间松了手,这才使得林淼得以逃脱。 此刻皇甫恒已经走到了林淼的面前,但他并没有看向林淼,而是看着那没腿没胳膊的丑陋怪物。“啧啧啧……”皇甫恒摇摇头,嘲讽的笑了,“谁会想到这人.彘会是那众人追捧的陈远陌呢,苟延残喘成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淼复杂的看着皇甫恒,男子之所以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他的杰作?! 是啊,不会有人想到,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痴痴傻傻的怪物,会是当年那风流倜傥的相府嫡子,也是助皇甫恒登上皇位的第一功臣,陈远陌! 皇甫恒轻蔑的看了陈远陌一眼,他抬起脚,狠狠的踩在其心口上,本就身体虚弱的陈远陌当场呕血。皇甫恒似乎觉得还不够,不停的用脚碾压着,就像在踩死一只臭虫一般。 陈远陌不停的咳嗽着,嘴角冒着血泡,他直溜溜的看着皇甫恒,那没有眼皮的白眼珠子与另一边那线条完美的杏仁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阴森至极。皇甫恒莫名的感到恐惧,这是他所不喜的,于是他再度抬起脚,正打算用十二分的力气再践踏一回。 “不要!”林淼急忙扑上前去,将陈远陌护住,皇甫恒那一脚生生的踏在林淼的脊背上,林淼只觉得嗓子一甜,紧接着吐了血。 皇甫恒没料到林淼会挡住这一脚,他的面容立即冷了下来,带着质疑而又冷漠的口吻道:“原来你喜欢他啊。”他冷哼一声,道:“要不是朕微服私访来南方,事先派探子查查地形状况,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你们在这里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呢。” “我……没有……”林淼即刻摇头否认,他失神的看向皇甫恒,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陈远陌他帮了你那么多,到头来被你们折磨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已经疯了,他跟你有什么仇?你放过他吧!”林淼说得很是恳切,只希望皇甫恒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对皇甫恒而言,林淼的这些言语就是笑话,他哈哈的大笑了几声,露出怜悯的目光,“并非朕以前不是这样,而是你们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朕……” 不等皇甫恒的话说完,在场之中有第三个人发出了声音,“所以你登基之后,有恃无恐,便暴.露本性了?” 那音色嘶哑而尖锐,其主人是躺在地上无法动身的陈远陌! 林淼吃惊不已,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陈远陌居然可以开口讲话?!这怎么可能?! “不过我怕你这皇位坐不稳啊。”陈远陌笑了,下一刻他又咳出血来,血丝顺着嘴角流下,配着他那张阴阳脸,实在扭曲至极。 陈远陌说完第二句话后,林淼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你……你……怎么会这样?你不是……”疯了吗? 陈远陌知道林淼想问什么,他斜过眼去,嘴角轻微翘起,已经回答了林淼的问题。林淼不是傻子,他俨然察觉到被利用了!陈远陌利用自己的同情心,不忍见他再被人残害,所以才安排一切,带着他逃离帝都。 其实陈远陌由始至终根本没有疯,他一直在装疯扮傻的骗自己! 林淼不禁自嘲的笑了,陈远陌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次次化险为夷,步步算计人心,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疯掉,傻子的确有,可那不是陈远陌,而是他林淼! 第002章 重生归来 陈远陌开口说话了,这让房内的气氛异常沉重,皇甫恒先是露.出错愕的表情,紧接着他不屑的笑了笑。他也以为陈远陌疯了,当陈远陌还在他手中的时候,陈远陌受不了折磨变得痴痴呆呆。可原来他没有疯啊,陈远陌的头脑一直清醒着,可越是如此,那骄傲不已的陈远陌心里越是难以接受吧,还不如疯掉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陈远陌躺在地板上,望着房梁,眼神变得缥缈起来,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乃丞相府的嫡子,爷爷是当朝丞相,父亲也是朝中元老,之后也是丞相,家族成员大多数走仕途之路,他陈远陌也不例外。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陈远陌从小就喜欢一个人,一直将他放在心口。那人是世昌王的庶子林恩,他温儒尔雅,博学多才,也想有一番作为。奈何林恩是庶子出身,经常受到嫡母的打压,在陈远陌眼里,林恩过得很苦,很不开心。 林恩知道陈远陌对他的感情,一直都知道,但他无法接受,就算大楚国男风盛行,可他不愿雌身于他人身下。陈远陌看出了林恩的为难,所以没有加以逼迫,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放开手。 随着皇帝的年老,太子资历平庸,众皇子崭露头角,林恩说服陈远陌支持四皇子皇甫恒,那时的皇甫恒没有多么出众。陈远陌一心想与林恩共事,便答应辅佐皇甫恒,甚至不惜与家人闹翻。毕竟自己的爷爷父亲位高权重,不该如此轻易草率的选择支持的对象。 后来陈远陌为皇甫恒出谋划策,帮他铲除异己,陷害其他皇子的支持者,变着花样的讨好皇帝,终于皇甫恒脱颖而出,深得皇帝的青睐。 在这期间,林恩一直陪伴在他左右,好几次陈远陌被人陷害,死里逃生,都是林恩帮他找证据脱罪。陈远陌以为,林恩心里是有自己的。后来林恩那心思歹毒的嫡母死了,他的母亲被扶上正妻之位,林恩从庶子变为嫡子。因为政治联姻,也是为了巩固林恩的地位,陈远陌娶了林恩的亲妹妹,即使他根本不爱那个女人。 终于,皇帝驾崩之后,将皇位传给了皇甫恒,其实那时候除了皇甫恒外,已经没有其他有能力的皇子了,他们早就被皇甫恒与陈远陌一一铲除。 陈远陌与皇甫恒的关系一直很好,否则怎么可能两人合作的亲密无间,将皇位夺得在手,可以说,陈远陌是皇甫恒的第一心腹。 众人都以为为新帝皇甫恒夺下江山的陈远陌会是第一功臣,搞不好会成为大楚国最年轻的宰相,其实陈远陌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就在皇甫恒登基不到半个月的时候,陈远陌被言官弹劾,说他通敌卖国,与西域胡人有书信往来。陈远陌认为清者自清,他没做过的事情不需要害怕。后来皇甫恒派人在他的书房里搜出了陈远陌与胡人部落的书信,那信上还有陈远陌的私印!有私印在上面,陈远陌百口莫辩。 陈远陌锒铛入狱,当他看着皇甫恒与林恩相拥出现时,一切再清楚不过了。陈远陌对谁都有所防备,惟独对林恩没有,林恩是知道他的私印藏在什么地方的。 陈远陌听见开锁的侍卫称呼林恩为皇后娘娘,看着他俩那相亲相爱的样子,陈远陌只觉得恶心得难受,他一直以为林恩是喜欢自己的人,只不过由于他心怀抱负,所以才抑制住,否则他怎么可能会邀自己共事,在任何为难关头第一个为自己挺身而出,原来林恩做的这些让他感动不已的事情,都是为了皇甫恒! 林恩为了皇甫恒,将陈远陌拉入四皇子的阵营,他设身处地的为陈远陌着想,是为了让陈远陌产生他俩互通心意的错觉,他为陈远陌夜不能寐,马不停蹄的寻找证据脱罪,只因为陈远陌对皇甫恒还有用处罢了。 陈远陌并不是什么心思狭隘之人,要是林恩有喜欢的人,说清楚就好,他不会多做纠缠,可林恩却骗自己为那人卖命做事,这是陈远陌难以接受的。他听老人家说,人啊,可以共患难,却难以共享福。原来的确是这样呢。他永远不会忘记皇甫恒与林恩那两人那嘲讽的嘴脸。 再后来皇甫恒随便找了个死囚当陈远陌的替身,拉去斩头。而陈远陌本尊被偷偷的关在了宫中的暗室里,开始了他长达五年的折磨生活。鞭打,烙印,水牢,断肢,剥皮等等,所有的酷刑几乎都在陈远陌身上试了个遍。 陈远陌为皇甫恒办事多年,很了解他的性格,他是那种占有欲很强的人,就算他没有碰过林恩,就算他对林恩的爱慕是发乎情止于礼的,可皇甫恒依旧无法接受,那些皇甫恒送给他的折磨,他除了承受之外,别无它法。直到林淼的出现,才让他有了算计! 三年前的那段地狱般的日子,陈远陌缓缓的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他那早已愈合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 “皇甫恒,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抹去你所做的那些肮脏不堪的事情了吗?”陈远陌冷笑一声,问道。 “肮脏不堪?”皇甫恒差点没笑出声来,“你没资格说朕吧?”哪一任帝王不是沾染血腥,更何况陈远陌的手搞不好还不如他干净呢! “真的要我抖出来的吗?”陈远陌的眼底划过一丝戏弄。 “哼!”皇甫恒倒是想要看看这陈远陌能说出什么事情来! 陈远陌的弱点是对自己太过于自信,可这也是皇甫恒的弱点,皇甫恒可以利用,他陈远陌有何不可?! “你为了获得我的支持,不惜降低身份爬上我的床,如今登上皇位,自然是想要杀我灭口了……” 这话被陈远陌一字一句的说出,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皇甫恒自己! 他在说什么?!自己什么时候爬上他的床了?!皇甫恒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个暗刹门的死士们,都是经过专门的训练,就算他们吃惊不已,也不会将情绪写在脸上! 可众人之中,惟独有例外的,那人就是护在陈远陌身边的林淼!林淼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皇甫恒都被盯得有些心虚了。 过了好一会,林淼才不确定的说道:“所以你才怎么折磨陈远陌?把他弄成人.彘?” “住口!根本不是你想的这样!”皇甫恒怒吼道。他以为陈远陌会抖出当年他陷害其他皇子的事,可这算什么呢,哪怕说先皇是他杀的,他都丝毫不会在意,可陈远陌居然拿无中生有的事情来陷害他! 被皇甫恒呵斥,林淼更加的认定陈远陌说的是真的了。 其实就在皇甫恒开口吼完后,也发现自己上了陈远陌的当!他不应该这么动怒,越是这样越会被怀疑,即使陈远陌说的根本都是假的! 陈远陌呵呵干笑了几声,三年了,三年来他就是等着这一天,等着皇甫恒将他找到。根据他对皇甫恒的了解,皇甫恒肯定会带众多人马前来,人越多越好,让大家伙都去怀疑吧。 在场的人会如何猜测呢,当初的皇甫恒只是个生母出身低微,不被重视的皇子,怎么就会获得陈远陌这相府嫡子的重视与支持,甚至不惜与相府决裂的,难道皇帝真的为了皇位而……,难怪陈远陌被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屋里大概二十几号人,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而此刻的皇甫恒却不能将他们灭口,他总共就带了几十人,这怎么灭口?刚才陈远陌所说的话,在这些人心里已经产生疑虑,这事肯定会被传开,如果现在下令不要到处声张,岂不是做贼心虚?!皇甫恒对此恨得牙痒痒。 而陈远陌却心里是乐开了花,就算再被皇甫恒抓住,再被他施以更加残酷的暴行,他都甘之若饴,皇甫恒毁了他一辈子,他也不会让皇甫恒好过! 这传言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大楚的,一个靠着屁股上位的皇帝,绝对会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被其他国家听闻,他将成为被取笑的对象,不会受到任何尊敬。无论皇甫恒放任不管,还是下令将谈论传言的杀头,他都会被野史所记载上这最为不堪的一笔! 陈远陌知道屋外肯定还站着很多人,也让他们听到吧。于是他鼓起全身力气,大声说道:“皇甫恒,爬上我的床,利用我完后再一脚踢开,真是不顾念旧情!” “住口!住口!”皇甫恒尽量让自己平下心来,现在绝对不可以动怒,不可以再上他的当了!只见他握紧了拳头,双目充满了血丝。 陈远陌可不会听皇甫恒在那里瞎嚷嚷,他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他,让他生气,癫狂,这样才能将自己陷害的事情坐实了! “呵呵,做了就要认啊!为了皇位你讨好我的次数还少吗?!” “住口!”皇甫恒的额头开始青筋尽起了。 陈远陌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他要继续刺激皇甫恒,“你……” 可就在这一刻,始终坐在陈远陌身边的林淼突然转过身去,他顺手从怀中掏出那把之前猎户老张赠与的匕首,然后紧接着将其猛的插.进陈远陌的心口,顿时鲜红的血液沾染了陈远陌身上半旧的青色衣衫。 林淼粗喘着气,那握着匕首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林淼的动作一气呵成,大家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匕首穿心的痛,对陈远陌来讲真的不算什么,当年他在宫中暗室里被加在身上酷刑,可要痛得多了。随着血液的涌出,陈远陌的生命也在跟着流逝,他最后再看了一眼林淼,其实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 不知过了多久,陈远陌觉得全身发烫得难受,头疼不已,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所有人死后都是这样的,怎么觉得像是发烧发热呢。 他勉强的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的是熟悉却又陌生的紫色床帐。 “少爷,少爷,您醒了?”突然一个圆鼓鼓的脸映入了陈远陌的眼帘,是元宝,陈远陌的贴身小厮,后来又是他的大管家。可是陈远陌怎么感觉元宝变年轻了很多。 “少爷,您要节哀啊,夫人在九泉之下看见您这样,也会走得不安心的。”元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你……”陈远陌的嗓子干涸,都快要冒烟了,实在搞不清楚状况,“水……” “您要喝水?”元宝一听,立刻去桌子那边倒了杯水来,扶着陈远陌坐起来喝下。 陈远陌喝完水后,才感觉好些,可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又昏睡了过去。 第003章 陌字含义 陈远陌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此时头已经没那么疼了。他撑着床铺想坐起来,一直守在床边的元宝见了,连忙上去搀扶,“少爷,您躺着吧,现在真不易下床走动。” 陈远陌感受到元宝扶着他胳膊时的触觉,等一下,他怎么有胳膊了?他的四肢不早就被皇甫恒给砍断了吗?! 陈远陌下意识的掀开锦被,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穿着单衣单裤,双腿还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宝见状,立刻又被被子给陈远陌盖上,他焦急的说道:“您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了,少爷,我……” “去拿镜子来。”陈远陌没心思听元宝说什么。 “少爷……”元宝就是个操心的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陈远陌那么一瞪,立刻乖乖的去找镜子了。 没一会,元宝就捧着一把巴掌大的铜镜,将其交给陈远陌,陈远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毁容,没有那令人作呕的伤疤,镜子里的他年纪不大,面色苍白,是大病初愈的样子。陈远陌很少生病,他唯一病得没有意识的那次,是自己母亲徐氏死的当天。 陈远陌听到噩耗的时候,并不在府中,是府里派人来告诉他的,当时外面正下着暴雨,马车陷进了泥坑之中,陈远陌急着往家赶,便冒着雨跑了半个时辰才回到陈府。由于淋了雨,母亲的死亡给他很大的打击,他昏迷两天高烧不退。 陈远陌意识到,他重生了,回到了过去,十五岁,母亲徐氏刚死的时候。 元宝瞅着照着镜子的陈远陌,他总觉得自己伺候的少爷有些地方变了,但哪里变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元宝估摸着,应该还是主子病没有好的缘故吧。 “少爷,您再休息躺会吧,我去给二老爷那边送信去,他们可担心你了。”元宝说着,便扶着陈远陌躺下。 担心自己?陈远陌心里冷笑,他们应该巴不得自己早点死吧。 元宝出去后,陈远陌躺在床上,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上天待他不薄,重活一世,重新洗牌,他绝对要把那些人踩在脚底,谁也逃不了! 有前一世的经历,陈远陌明白了,在这陈家,他的亲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死去的母亲徐氏徐焉,还有一个是他同胞姐姐,陈玉兰。至于其他的,全都是伪善蛇蝎之人。 大致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陈远陌寝室门口一阵骚动,紧接着门被推开,三个人走了进来。 走在中间的妇人一脸焦急又欣喜的样子,她匆匆走到陈远陌的床边坐下,陈远陌刚想起身,却被妇人按住,她道:“快躺着吧,你这病还没好利索呢,”妇人说着眼睛就红了,拿起帕子抹着眼泪,“姐姐才刚走,你又倒下了,这几日我在小佛堂诵经念佛的,就是希望你能平安,还好佛祖保佑,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姐姐了。” “多谢姨娘关心,远陌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了。”陈远陌刚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还说没大碍呢,这都咳成什么样了。”妇人说着,又招呼元宝去抱床被子来,给陈远陌捂一捂,“你父亲去上朝了,不知道你醒来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你放心,他一下朝马上就赶回来。” 陈远陌看着眼前的妇人,心里不禁感叹,这就是为什么自己那么相信马氏的原因了,马氏对他很好很好,比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好,所以后来父亲要抬马氏为正妻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对。 马氏的手段很高,她成为正室后,她对陈远陌跟其姐姐陈玉兰截然两种不同的态度,她对陈远陌呵护备至,嘘寒问暖,可马氏对姐姐却是极为冷漠的,所谓冷漠并非克扣吃穿,而是态度上的漠然,所以明面上根本挑不出错了,这说白了,就是要把这两姐弟分离开来,那时的陈远陌哪懂得这些弯弯道道,他觉得陈玉兰不知好歹,渐渐地与她越走越远了。 马氏侧室姨娘,但也是京都权贵马家的庶出女儿,她一直是被当做嫡女来养,嫁给陈远陌的父亲陈季然属于联姻,徐氏的身体一直不利索,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交给马氏来打理,虽然是姨娘,可马氏在这府中的地位算是平妻了。 马氏很会懂得讨人欢心,她与原配徐氏的关系很好,徐氏将他们房内的事交给马氏来打理,马氏从不敢逾越,事事都会向徐氏禀告,徐氏也算是投桃报李,一般的府里的庶出的孩子都得喊自己的生母为姨娘,可徐氏让马氏的孩子不必这么做,直接叫马氏娘亲便可。 “玉竹老喊着要见二哥你呢,可我嫌她吵着你,就没带她来。”说话的男孩看着年纪与陈远陌相仿,英气逼人,他是马氏的二儿子,陈远陌异母的弟弟陈远明,他口中的玉竹是马氏的小女儿。 另一个少年敲了一下陈远明的额头,笑着说道:“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么?”他也是马氏的孩子,相貌俊秀,比陈远陌大一岁,叫陈远云。 陈远陌静静的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做戏,那副套近乎的样子,真是表演的惟妙惟肖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三兄弟同父同母呢。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他被人陷害,即将被关进监牢,他好不容易见到陈远明,让他替自己跟皇甫恒解释,他没有通敌卖国。 当时陈远明是怎么跟他说来着,他说陈家根本就不希望有他陈远陌的存在,因为他是个污点,为什么要给他起陌这个字?那是因为陈家永远将他当做陌生人! 陈远明见大势已去,陈远陌没机会翻身了,便将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抖了出来。 原来有次陈季然与徐氏外出归来,在山道上碰见了山贼,那帮山贼把徐氏掳了去,陈季然因为面子问题,不敢声张,五天之后徐氏自己又出现了,按照她的解释,是趁着山贼不注意逃了出来,可陈季然却不怎么信,总觉得自己被戴绿帽子,尤其是徐氏回来后不久就怀孕,生下了他陈远陌。这件事被陈家压了下来,外人无从得知。 这无疑对陈远陌来说是晴天霹雳,他一直以自己是陈家人为豪,他是陈家里最出类拔萃的人。一开始他支持皇甫恒与家族决裂,后来皇甫恒脱颖而出,是匹黑马,那时候陈家想靠上来早就晚了,还不是靠他陈远陌从中穿针引线,他为家族拼死卖力,让陈家一举成为京都第一大家族。可陈家那些人做的可是卸磨杀驴的事了,当陈远陌被皇甫恒关押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与其划清界限,不仅如此,还纷纷举报作证,硬是让陈远陌将通敌卖国的罪名坐实了! 前世的陈远陌被蒙在鼓里,对族人掏心掏肺,可今生,他会将族人的心肺全都掏出来! 陈远明与陈远云你一来我一往的跟陈远陌搞好关系,奈何陈远陌在那里无动于衷,没什么互动,这气氛有些尴尬。 马氏觉得奇怪,陈远陌这孩子跟她很亲近,两自己两个儿子的关系也很好,怎么今天一点都不热情呢。 “好了好了,你俩,”马氏和蔼的笑着说道:“远陌还病着呢,你们别再唠叨他了,”说着便起身,有告辞之意,“我们先走了,明天你母亲丧礼,看你这样怕是下不了床了,你还是好好养病吧。” “知道了,”陈远陌点点头,说道:“我明天会在屋里养病的。” 看着马氏等人离开的背影,陈远陌若有所思的靠在床边,想着前世自己母亲的葬礼,在葬礼上发生的那件事。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碧绿色绣裙的女孩端着托盘,迈着碎步踏进了房门。那女孩体态丰腴,相貌甜美,是陈远陌房里的丫鬟小婵。 大家族的少爷们,结婚前身边多多少少会有几个通房丫环,小婵就是徐氏为陈远陌准备的,只是陈远陌现在年纪小,才刚过十五,等他再大一点,就开脸收房里去了。 “少爷,吃药了。”小婵端着碗,坐在床边,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让它别那么烫了,她是想着一勺一勺的喂给陈远陌喝。 小婵对自己的身份心知肚明,早晚都是陈远陌的人,所以做些出格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你放旁边啊,我自己等会喝。”陈远陌撇过头去,皱着眉说道。 “您还怕苦呀?”小婵以为陈远陌在耍小性子,便哄着说道:“药凉了就没有效了,喝完药小婵喂你吃蜜饯好不好?”说着就将汤匙朝陈远陌嘴边递了递。 陈远陌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手中的药碗打翻,滚烫的汤药大部分洒在小婵的手上,“啊————”顿时白嫩的双手被烫得跟猪蹄差不多了。平时陈远陌对她和颜悦色的,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毕竟是女儿家,又没干过什么粗重的活,小婵当场就红了眼,看着陈远陌,委屈得不行。 “你出去吧。”陈远陌根本没瞧一眼。 小婵顾不得手上的伤,立刻跪在陈远陌面前,哭着说道:“少爷,是不是小婵做错什么事,让您生气了?您告诉小婵,小婵可以改。” “我叫你滚出去,你没听到吗?”陈远陌侧着眼,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婵。 小婵被陈远陌的眼神搞得毛骨悚然,她从未见过陈远陌如此!如今她也不敢再缠着陈远陌说些什么,只得赶紧起身离开。 第004章 姐姐玉兰 陈家乃大楚王朝的名门望族之一,其当家掌权者为陈瑾儒,他年轻时是为太学院太傅,教皇子念书,当今皇帝楚元帝就是他的学生,楚元帝对陈瑾儒很是信服,登基后不久便封他做丞相。陈瑾儒有两个嫡子,长子陈季修,次子陈季然,二人从小饱读诗书,之后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一个是户部侍郎,一个是大理寺卿,一时间,陈家风光无限。 陈季然还不到不惑之年,且保养得当,身材高挑,表面上看像是才三十出头,其原配徐氏徐嫣乃金陵人士,是大楚国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徐家的嫡幺女。话说楚元帝还是皇子争夺皇位的时候,娶了陈家的嫡长女为庶妃,从而获得了陈家财力上的大力支持,陈季然娶徐氏徐嫣,算是与其拉拢结盟,共同支持楚元帝登基。 陈季然去陈远陌的院子探望时,已经是晌午时分,陈远陌正在用午膳,他大病初愈,只能吃些清淡的青菜小粥。见着陈季然来了,连忙放下碗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陈季然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前世的陈远陌无论多么用功努力,多么奋发上进,陈季然也不会夸赞他,相反的,他的成就越高,陈季然的脸色就越难看。那是的陈远陌不知道陈季然一直在质疑他的血统,他只认为陈季然很严格罢了,不都是严父慈母么。 “父亲,您来了。”陈远陌眼里涌出期待的神情,宛如前世那般,如此的敬重着这位所谓的“严父”,“我病好得差不多了,让您担心了。”陈远陌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跟前世一样,他表面上依旧是那个一心想得到父亲认可的儿子。 徐氏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两年更是病卧在床,今年春季徐家还专门请了德高望重的老御医来把脉,老御医说徐氏身体被掏空了,大概能活到明年春季。陈远陌本想着陪伴自己的母亲好好的度过最后的一段时光,可谁知这年夏天,徐氏就离开了。 “嗯。”陈季然点点头,他坐在陈远陌的床边,淡漠而疏离:“我知道,你母亲的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别把自己弄垮了。” “是,父亲。”陈远陌轻轻的低下头,用余光打量着陈季然的神情。前世的他由于陈季然这种偶尔的嘘寒问暖而倍感欣慰,所以没有察觉到陈季然对徐氏的死一点都不伤心难过,甚至根本不在乎。而今生,陈远陌将陈季然的这副嘴脸尽收眼底。 一日夫妻百日恩,石头能都捂热的,更何况徐氏是陈季然的结发妻子,陈家在财力上,没少从徐氏的娘家获得支持,徐氏也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只是陈季然一直对当年徐氏被掳一事而心存芥蒂,无论表面上维持的关系有多好,其实内心里早就对她冷淡下来。 陈远陌认为,徐氏是不知道陈季然嫌弃她的,再怎么说陈季然也要顾忌徐氏身后那富可敌国的陈家。 本来两父子之间交流就少,此时更是无话可说,陈季然稍微坐了一会,就不想再呆下去了,他道:“那你好好养病,我还有奏折要写。” 陈远陌点点头,支撑着身子,说道:“父亲您慢走。” 陈季然起身扭头离开,这时恰巧遇上从外面进屋的元宝,元宝恭敬的给陈季然打了招呼,陈季然扫过一眼,只见元宝双手捧着个匣子,那匣子不大,是上等的紫珊木雕刻而成,上面镶嵌着紫色的琉璃石子,做工精致。元宝的袖子将那匣子遮着一半,陈季然依旧看得清楚。 陈季然心里一跳,却没有表现在脸面上,他点点头,让元宝进屋。他继续朝门外走去,只是不知不觉之间,放慢了脚步。 身后传来陈远陌与元宝的交谈声。 “少爷,这东西拿来了,是夫人身边的刘嬷嬷交给我的,说是如果夫人不在了,就将这匣子交给你。”说着,元宝双手将匣子送上。 陈远陌见头也不回往外走的陈季然的身影,微微的翘起嘴角,却说着与其表情完全不符的话,“我累了,这东西先随便找地方搁着吧,” “那我把匣子放在里屋那柜子上的锦盒里了?”元宝征询意见。 “嗯。” 葬礼当天,一大早的,马氏专门又来探病,她见陈远陌病恹恹的躺在榻上,心疼不已,嘱咐陈远陌别下床走动了,免得病情加剧,陈远陌点头答应,当着马氏的面喝下药,没一会就闭上了眼睛。 马氏以为陈远陌已经沉沉的睡去,便放心离开。谁知他前脚刚走,陈远陌立刻睁眼,拿起床脚的痰盂,扣喉呕吐,将喝下的药全都吐出去,直到都开始吐酸水了,才肯罢休。 紧接着他立刻掀开床被,站起身子,由于起身过猛,病还没好,头有些晕眩,他扶着床榻,尽量让自己别倒过去。 端着早膳的进来的元宝见状,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跑去扶着陈远陌,“少爷,您怎么起来了?马姨娘不是让您好好养病的吗?” 有人搀扶着,陈远陌才算没有倒过去,他转头看见身边元宝焦急的眼神,心里微暖,他差点忘了,府中除了母亲和姐姐外,还有一个关心他的人,这个人就是元宝。前世分家之后,元宝追随他,去他的府里做了管家,皇甫恒下令抄他的家时,元宝第一时间站出去跟门外的官兵周旋,希望可以拖延时间,让陈远陌有机会逃走。可皇甫恒根本没打算放过陈远陌府邸里任何一个人,围捕的官兵二话不说,就拿剑把元宝给砍了,冲进府内,捉拿陈远陌。 陈远陌站直了身子,他知道元宝是可以信任的人,他道:“我没事了,你松手吧。” “少爷,您要是想在桌边用早膳,也先披件衣服吧。”元宝唠叨着说道:“您的病可不能再加剧了。” “我没事的,”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躺了这些天,身子骨有些不利索,陈远陌摆摆手,道:“去把我的丧服拿来,我要更衣。” 元宝本想劝阻,可去世的毕竟是主子的母亲,主子想去送她最后一程,也是人之常情,“是。”元宝说着,就去里屋为陈远陌将丧服取来,服侍他穿上。 陈远陌穿好衣服后,抖抖衣角,然后向元宝道:“我就不在屋里用膳了,我去找姐姐,你在院子里守着便是。” 陈府是大家族,陈季修与陈季然还没有分家,为大房与二房,与陈瑾儒住在一起。陈府府邸处于繁华地段,占地广大,其主要分为外院,中院与里院,外院是平时接待宾客时所用,中院的各个院落住的是陈家的少爷,而陈家的女眷们自然是住在里院了。陈远陌抄小路走进里院,朝陈玉兰所住的琼兰院而去。 陈季然有四个女儿,分别以梅兰竹菊起名,陈远陌的姐姐排行第二。陈玉兰作为陈家二房的唯一嫡女,比陈远陌大一岁。她是那种很传统的深闺女子,温婉可人,秀外慧中,是个内向的性子,除了那些上流权贵们所必要参加的宴会外,陈玉兰很少出门。 陈远陌走进陈玉兰的院子,不等屋外的小丫鬟通传,就掀开厢房的帘子,走了进去。 此刻的陈玉兰穿着丧服,坐在厢房的外屋,对于陈远陌的突然到来,吃惊不已,她连忙从床榻上站起身子,走了过去,满是担忧的说道:“远陌,你怎么来了?不是病着吗?”她扶着陈远陌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还有一点烫,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陈远陌没吭声,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姐姐,陈玉兰是个美人,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在达官贵人的宴会上的女眷之中,她总是默默无闻,很少说话,只不过偶尔间那温婉的一笑,让贵公子们心动不已,她及笄之后,不少人前来提亲,可陈家一直在从中选择,一个对自己家族利益最大的世交来联姻。 前世的陈远陌因为生病,而没有出息徐氏的葬礼,所以那期间也没见到陈玉兰。如今看着陈玉兰憔悴的模样,母亲的死对她的打击更大吧,如今反而还要她来为自己担忧。 前世的陈玉兰死得很惨很惨,由于徐氏的早亡,父亲的不管不问,弟弟的渐行渐远,陈玉兰在陈家几乎没有了依靠,马氏从中作梗,让陈玉兰嫁了两次,第一次,让她背负着克夫的名头,臭了名声,第二次,让她断送了性命! 陈远陌被皇甫恒关押之后,所有人都与之划清界限,惟独陈玉兰为他东奔西跑,搭上所有的嫁妆,求人找证据,只为帮弟弟脱罪,可她毕竟只是个深闺之中的弱女子。陈玉兰的丈夫为了向皇甫恒邀功,第一时间将她出卖,在皇甫恒的默许之下,陈玉兰被骗至军营,被充当官女支。 陈玉兰在军营里被折磨了整整半年,直到看守她的人有所松懈之后,她逃了出去。可还没跑过多远,就被附近巡逻的士兵发现,因为天色太黑,对方以为她是敌兵探子,直接举刀向她冲去,当场砍下她的脑袋! 陈远陌被关在宫内的暗室里,做成了人.彘,那时的他还是清醒的,直到有一天,皇甫恒再度出现,身后跟着的太监战战兢兢的捧着个托盘,托盘里的东西被布子掩盖着,看着像个球状物。 那太监走到陈远陌面前,那托盘里的东西丢了去,只见从地上滚来一个人头,是陈玉兰!这让陈远陌当场崩溃! 回忆起前世的事情,陈远陌盯着陈玉兰的脖颈,那里没有伤口,没有裂痕,他的姐姐还在。 “远陌,你怎么了?”陈玉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问道:“我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陈远陌摇摇头,现在的他只有十五岁,还不能表现的太成熟,免得被怀疑,于是陈远陌故意装作气闷的口吻,说道:“兰姐姐,我都生病了,你怎么不来看我?是不是不疼我了?” 陈玉兰笑着点了点陈远陌的额头,原来弟弟是在跟他撒娇呢,她解释说道:“其实我也想看你来着,都走到你院子门口了,碰见马姨娘,她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说免得我被传染也病了,她当时说着说着就掉眼泪,又说代替娘照顾我们之类的话,我不好驳她的面子,便想着过几日再去。” 陈远陌闻言,心下了然,原来马氏从这一刻就开始挑拨他们姐弟的关系了,前世的自己,因为陈玉兰没有来探病,生了她好长时间的气。 “以后别听马姨娘呢,我可就你一个亲姐姐,以后在陈府就咱俩相依为命了。”陈远陌故意说的可怜兮兮的。他不想让陈玉兰接触到人心的险恶,希望她永远都是那么单纯洁净,开开心心,幸福平淡的过完一生,为她摆脱前世那悲惨的命运。 第005章 一大家子【大修.重看】 丧礼之上,陈家的同僚世交纷纷前来吊丧,为徐氏上香。马氏出面,迎接宾客,派小厮,丫鬟为宾客做指引。马氏在陈家的地位,贵圈里都很清楚明白,虽为侧室,却被当做平妻对待,所以前来陈府上香的贵客们,也不会觉得有失妥当。 陈远陌为丞相府嫡子,自然有自己圈子与结交的朋友,比如安国侯府的次子安刑,异姓王平谦王府的世子张成宇,都是陈远陌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他们今日也跟着长辈前来,俩人在会宾室遇见,便结伴而行,想见着陈远陌好好安慰他一番,可他们在灵堂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陈远陌。 无奈之下,他们去门口找马氏,询问陈远陌的下落。 马氏向他们解释道:“远陌因为姐姐的死大受打击,病得起不了身了,所以他没在灵堂,在他房内养病。” 马氏的这句话正巧被太学院老太傅听到了,这老太傅已有八十有余,是为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学识渊博,当年陈瑾儒在太学院也是在这位老太傅手底下做事,老太傅德高望重,受人尊敬,说话很有分量。只听他冷哼一声,吹胡子道:“这做儿子的,也太不孝顺了!母亲去世,居然连灵堂都不来?!大楚以孝道为先,就算生病,爬也该爬过来才是!” 马氏刚才那些话,是专门算准了老太傅经过时而说的,老太傅在官场上举足轻重,是个十分讲究孝道的人,为人耿直古板,要是陈远陌被他嫌弃或者厌恶,怕是以后入仕途的路就没那么顺了。虽然目的达成,但表面功夫也是得再做做的,马氏立刻换上一副惶恐的模样,为陈远陌辩驳,“您误会了,远陌他病得实在起不了身,他没有不孝,您……” 可人家老太傅可不会去听马氏的解释,他哼了一声,理都不理,朝灵堂走去。 站在一旁见状的安刑与张成宇立刻知道不妙,,马氏也是懊恼不已,她自言自语的说道:“都怪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害得远陌被厌弃了。” “快别这么说,”安刑连忙安慰她,“你也是好心,我们会再去跟老太傅解释的。” “那老太傅我是听说的,认定的事情后,就什么都听不进去,”马氏自责得不行,她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们去看看远陌吧,他要是身体好些能下床了,便让他来灵堂,你们感情好,不是也想找他说说话的么。” 安刑与张成宇想了想,觉得这方法可行,把陈远陌从床上拉起来,让他带病在老太傅面前走一圈,说不定能消除老太傅对他的误会。 马氏给她身边的李嬷嬷递了个眼色,然后拜托眼前的两位少年道:“那就让这位嬷嬷领你们去吧。” 虽然安刑和张成宇跟陈远陌要好,是陈府的常客,他们知道陈远陌的院落所在,但他们毕竟是客,还是得有人带着前往。 马氏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早就算计好了,徐氏已死,徐家远在金陵城,根本没人护着陈远陌与陈玉兰,他们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得份。她身后有马家撑腰,早晚会被扶上正妻,那自己所生的孩子就是嫡子,是该由他们继承丞相府,而不是陈远陌那个占了十几年嫡子地位的野种。 是的,马氏知道了陈季然怀疑陈远陌血统的事情,大概是在陈远陌刚出生没多久的时,远在金陵的徐家派人送来上千箱贵重贺礼,来送给自家外孙,也是变相捍卫自己女儿在陈家的地位。 那陈季然心里怎么会好受?!他一直没将徐氏曾经被山贼掳走一事告诉家人,更何况因为有徐家,有徐氏,他才有本钱跟自己的哥哥大房那边一争高下,看谁能继承陈家。所以无论他再怎么厌恶这个儿子,他都不能表现在脸上,只得满脸笑意的收下,看着大房那边嫉妒红了的眼,心里是既鄙夷又复杂。 陈远陌百天,陈季然喝得是酩酊大醉,别人以为他是因为有嫡子而高兴不已,可实际上是因为他痛恨那野种占了嫡子的位置!那天晚上,他在马氏的房里休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将怀疑陈远陌血统之事说出。 那马氏顿时心里有了主意,她是看出来了,陈季然对陈远陌的存在深恶痛绝,但又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地位与前途而忍气吞声,陈季然的为人她是了解的,由于形势的关系,陈季然被迫承认陈远陌的身份,但只要有一天陈季然自己能当家做主,不被家族,被徐家所牵制,定会第一时间将陈远陌扫地出门! 过了一会,陈家当家者,丞相陈瑾儒朝马氏走了去,马氏立刻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太爷,您有什么事吗?” 陈瑾儒今年刚过六十,老当益壮,精神抖擞,一脸正气。他看了一眼灵堂内部,问道:“季然呢?” 马氏愣了愣,连忙朝里面看去,的确不见陈季然的身影,可不久之前陈季然还在灵堂的呀,她向陈瑾儒解释道:“二老爷刚才还在,怕是姐姐去世对他打击太大,在灵堂有些触景生情,怕是去外面静一静了吧。” 陈瑾儒不是外人,哪会不知道自家人里面的弯弯道道,这十几年来陈季然对徐氏只是表面温和罢了,根本不会对她的死而感到伤心,他也懒得管陈季然是怎么回事,可这毕竟是他发妻的丧礼,外人贵宾都来上香了,他这个丈夫不在旁边守着,这岂不是要被人说闲话么!“还没有被人发现之前,你快点派人去把季然找回来。” “是,我马上去办。”马氏说着,立刻招呼身边的小厮,让他私底下去院子,还有陈季然的书房找找。 差不多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陈远陌院子里的小厮元宝跑来灵堂,他来到马氏身边,看了看周围没人察觉,这才小声向马氏禀告道:“马姨娘,不好了,出事了,荷陌院那边出事了!”荷陌院是陈远陌所居住的院落。 马氏欣喜不已,没注意到这其中的不对劲,她是安排李嬷嬷前去的,按照计划应该是李嬷嬷前来与她报信,不过这都无所谓了,目的达成,是谁来报又有什么关系。 马氏惊慌失措的问道:“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远陌他怎么了?”马氏的声音很大,把灵堂内客人们的注意力都引了来。 元宝身子一颤,心里不禁范嘀咕,他小心翼翼的来,就是怕人发现,她怎么还到处宣张,生怕没人听到似的。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示意马姨娘别别这么招摇,“马姨娘,小声点,我……” 元宝是陈远陌的贴身小厮,定是为处处维护自己的主子,可马氏怎么会让他如愿以偿,便又开始大声嚷嚷起来。这时陈瑾儒几十年来的发妻,陈府的老夫人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她低声呵斥道:“马姨娘!注意场合,你乱叫什么?” 老夫人乃一品诰命夫人,出身很高,是大楚王朝第一世家郭家嫡女,她在贵妇圈很有声望,陈府的后院里,虽说老夫人已经将琐事交给两个儿媳打点,可说话最有分量的还是她,她自然也是马氏讨好的对象。 马氏泪眼婆娑,缓缓的与老夫人道来,“老夫人,您听我解释,刚才远陌院里的小厮说远陌出事了,我这也是担心啊……” “远陌?”老夫人不耐烦的说道:“远陌不是卧病在床么,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老夫人是个势利眼,他对二儿媳妇徐氏一直都是看不起的,所谓士农工商,哪怕徐家再有钱,也都是满身铜臭味的俗人,因此连带着对陈远陌也不算亲近。 “可我还是担心他,”马氏抹着眼泪,道:“我与姐姐感情好,答应过她要照顾远陌的,可现在……” “好了好了,马姨娘只是担心他,那咱们去远陌那里瞧瞧吧,免得他病情加重了。”陈瑾儒见宾客们都朝着马氏与老夫人那边观望,便如此提议道,也算是告诉外人,就算陈远陌没了母亲,外公远在金陵,他们陈家也不会就此冷落他,会比平常更加的关心他。 老夫人当下会意,她马上换上一副慈爱的嘴脸,“唉,也是呢,远陌生病以来我还没见过他,那就去他那里瞧上一瞧。” “瞧老夫人您说的,”这时另一位穿着丧服的贵妇打扮的女子走上前来,她是陈瑾儒长子陈季修的夫人郭氏,郭氏乃老夫人的侄女,跟老夫人更亲密些,她挽着老夫人的胳膊,道:“那是远陌他孝顺,不想把病过气于您。” 除了安刑与张成宇外,宾客中还有几个与陈远陌交好的世子小侯爷,他们一听陈远陌重病,便也上前请示想一起去探望,而这世子小侯爷的长辈们又怕自家的孩子过于冲撞,便也一起随行,这下可好,元宝本来只是通知了马氏一人,可经过马氏这么一一闹腾,黑压压的几十人都一起朝陈远陌的院落走去。 陈府人口众多,占地广大,一行人走过长廊与前院的花园,正要经过前院与中院想通的大门时,却见不远处,穿着丧服的陈远陌与其姐姐陈玉兰结伴而来。 陈远陌面色苍白,看着憔悴,还得由陈玉兰搀扶着,缓慢的向前行走。 马氏见状,立刻垮下脸来,这……这野种怎么会下床?他不是喝了那碗药吗?! 老夫人看见陈远陌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不免有些吃惊,怎么病得这么严重,“远陌,你可以下床了?” “嗯,”陈远陌微微点头,回答道:“母亲的丧礼,做儿子的怎有不出席的道理,我要为母亲守丧。”说着,说着陈远陌一阵猛咳,又是摇摇欲坠,要不是有陈玉兰扶着,怕是人早就摔过去了。 其实陈远陌没表面上病得这么严重,前世他因为生病没出席徐氏的丧礼,虽然是情有可原,但还是被人拿来说他不孝,今生他哪怕病得下不了床,也得让人抬着他的床榻进灵堂!绝对不能再给人以任何的攻击机会。 “远陌,刚才马氏说你在院落里出事了,到底出什么事了?”郭氏好奇的问道。 “院落?”陈远陌被问得莫名其妙,“从早膳起,我就不在自己的院子里了,大伯母你在说什么呀?” 陈瑾儒冷哼一声,问道:“一大早不在自己屋里,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去找兰姐姐了,”陈远陌回答道:“母亲去世,我又重病在身,我怕姐姐受不了打击,今天能下床了,我就去兰姐姐的院里坐坐,免得她担心,毕竟她就我这一个亲弟弟。” 陈远陌话一说完,跟随而至的宾客们不免对这少年投来赞许的目光,瞅着他路都站不稳,还心心念着去安慰姐姐,为母亲守丧,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就连之前对他抱有意见的老太傅,都眼神缓和的点点头了。 老夫人回过头来,责怪马氏道:“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事,远陌这不是好好的,你瞎说个什么话啊!” 马氏被骂得哑口无言,这……这不应该呀,按理说陈远陌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才是,计划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马氏连忙为自己辩解道:“不……不是,我也是听那小厮说的,我……担心……” 元宝一听马氏要把责任推给自己,这怎么可以,他赶紧解释道:“我可没说是少爷出事啊,我只是跟您说少爷的院子里出事了,您根本不听我把话说完,就哭着喊着说少爷病重,我也没法子呀。” 顿时马氏涨红了脸,在众人面前搞出这么一个大乌龙来,怕是明天会传遍整个帝都了,她恼羞成怒道:“那到底出什么事了,狗奴才,你现在还不快点说!” “我……”元宝冷汗直冒,这里这么多外人,让他怎么说啊,他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语,他的卖身契还在陈府呢,万一搞砸了,被迁怒的人还不是他这个做奴才。 事情闹到这么大的地步,是该收网的时候了,陈远陌面色微冷,向马氏道:“元宝是我的小厮,要打要骂也轮不到你来,你逾越了,马姨娘。”他将“马姨娘”这三个字专门放慢,吐字清晰,一字一字的说出口。 陈远陌的这番话,狠狠的打了马氏一个耳光,宾客中一些年轻刚嫁人的妇人们,没忍住笑出声来,的确呢,得到平妻的待遇又怎样,大家族出来的不也是庶出,妾就是妾,就是给人家做小。 “好了好了,”老夫人挥挥手,插话进来转移话题道:“既然都到这了,干脆走一趟吧,看看远陌的院子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发了话,在场的人都表示同意,尤其是客人们,反正都是来看戏么,倒也想瞧瞧这相亲相爱一家子团结的陈府能闹出个什么是来。 第006章 计中有计 荷陌院位于中院的最南边,陈家众人与宾客们走进中院,穿过直通南边的长廊,快到荷陌院的时候,见前方拐角处,榆树下站着一个穿着丧服男子,那男子是陈季然。 由于刚才情况混乱,灵堂来来往往的人众多,宾客们没察觉到何时陈季然从灵堂消失,现如今众人心里不免露出鄙夷之色,今日乃是他发妻的出殡之日,他居然跟着没事人似的在大树底下乘凉? 陈瑾儒的脸色也不好看,想他一代功臣,事事做到完美,面面俱到,怎么容忍得下自家的儿子出这等让人戳脊梁骨的差错?! 陈季然见前方不远处走来一行黑压压的人来,顿时心叫不好,他只是从灵堂离开这么一小会,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父亲……”陈季然刚准备开口讲话,却被陈瑾儒狠狠的瞪了回去,“混账东西,今天乃是你妻子的葬礼,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季然都近四十岁了,还被父亲当众训斥,这等损了颜面之事,他也只能忍下。 陈府的大房与二房之间的竞争一直存在,陈季然的哥哥陈季修见老父动怒,赶紧说好话,让陈瑾儒消消火,“父亲,您被生气,弟弟他不懂事而已,今天外人都在,别让人看了笑话。” 陈季修表面上位陈季然开脱,说他不懂事,可这不就坐实了陈季然弃自己妻子于灵堂所不顾么。 陈季然恼羞成怒,却又不能为自己辩解,无论他怎么说,都会被外人理解为他在为自己的言行狡辩。 此时倒是陈远陌开口说话了,“大伯父,您这么说是错怪父亲了。”陈远陌缓缓的道:“没看见这里离我的院子不远吗,怕是父亲知道我病重,想去我那里探望吧。”陈远陌说着,向陈季然笑了笑,说道:“父亲有心了,远陌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 陈远陌三言两语就化解了陈季然的危机,也让陈瑾儒对陈季然的言行不再那么责怪,他道:“关心儿子是好事,但也给我们打声招呼啊,从妻子的灵堂里消失,这算个什么事啊?” “是儿子考虑不周,还望父亲见谅。”陈季然连忙虚心的说道。 这几天在床上养着,陈远陌将目前的形式考虑了个遍,他现在才十五岁,还太小,生母去世,他没有任何功勋,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陈府的羽翼之下培养自己的势力,就算陈季然对他再厌恶,再不喜,可名义上依旧是他的父亲,他们目前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要是陈季然倒台,他的日子也会艰难的。所以见到陈季然被大房那边的人刁难时,自然是想着为其开脱了,因为陈季然有利用价值。 紧接着马氏告知陈季然大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陈远陌的院子里出事了,众人放心不下,想前去看看。陈季然闻言,顿时面上一惊,虽然是稍纵即逝,可依旧被陈远陌看在眼里,他心里冷笑,这老狐狸当真是派人出手了。 陈季然欲言又止,只得跟着一行人朝着荷陌院走去。 众人走进院子,只见厢房门口丁丁的站着两个人,马氏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李嬷嬷和一起要来探望陈远陌的安刑与张成宇么,可偏偏没有了李嬷嬷的影子。 宾客之中的安国侯夫人何氏愣了一下,之前没见着儿子的身影,以为他去找朋友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邢儿,你怎么在这里?” “母亲,”安刑连忙走到安国侯夫人身边,拉着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安国侯夫人闻言,先是一惊,紧接着露出鄙夷的神色看向陈家众人而不言语。 陈瑾儒被搞得莫名其妙,他二话不说,带着头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去,宾客们也是好奇的跟随而至,一看屋里的场景,顿时大家都傻了眼,只见满屋狼藉,屋里的床榻上,躺着两个衣衫不整人,女子袒.胸.露.乳,男子裤子脱至膝盖,是陈远陌房里的丫鬟小婵以及陈家二房的四少爷陈远明! 马氏见到此番场景,差点没昏过去,这……怎么会这样?!就算陈远陌没上当,也不该自己的儿子出现在这里! 陈远陌见马氏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心里说不出的愉快,自己挖的坑,就是她自己跳吧,要不是她大声嚷嚷着要众人前往,事情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真是不知羞耻!”陈瑾儒顿时破口大骂,顾不得身份,向身后的婆子小厮们道:“还不快点将床上这两个贱人给弄醒!” 这回丢脸可算是丢到家了,陈远明是二房庶子,居然在嫡母的丧礼上做出如此放.荡的事情来,还被宾客们撞个正着,明天肯定是被传得满城风雨。 被陈瑾儒命令的婆子们胆子比较大,在倒了两杯凉茶水往陈远明与小婵的脸上泼,两人没一会就醒了。 小婵一醒来,早就吓得魂都没了,拿被子捂着身子瑟瑟发抖,嘤嘤的直哭。 陈远明根本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满屋子的人,和衣衫不整的小丫鬟了。陈远明立刻从榻上跳下来,连裤子都没提好,还没有开口做任何解释,陈瑾儒就伸手,狠狠得抽了陈远明一个大耳光,“世上怎会有你这等不孝之人!” 此番情景让陈远陌心里真是拍手叫好,因为前世这耳光是抽在他的脸上的。 前世的马氏买通了他的丫鬟小婵,在他房内的熏香内做了手脚,那熏香点完了,就一点证据都不会留下,然后就像现在这般,带着一群人撞破了这一切。 那时的陈远陌,是整个京城的笑柄,想想看,堂堂相府嫡子,在生母的葬礼上与丫鬟私通,这让他声名狼藉,被陈瑾儒一再厌弃,被整个家族放弃!他就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后来陈远陌呆在府里,备受冷眼的过了三年生活,那三年里惟独马氏与其孩子没有对他冷言相向,所以陈远陌从未怀疑过是马氏的陷害,直到他后来入狱,陈远明将当年之事全都挑出,陈远陌才知道原来马氏陷害他一次又一次! 前世陈远陌那三年的生活是怎么熬出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段时间里,他不敢出门一日三餐都是仆人送来的,他不认命,不想这辈子碌碌无为,所以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寒窗苦读。直到三年之后,陈远陌孝期已满,他花了五千两银子,收买了某个书院的教书先生,为自己写推荐信报名考科举,这一系列的行为都是瞒着陈家的人做的,直到他金榜题名,中了探花,有人来陈府宣旨时,惊动了陈家上下所有的人! 陈远陌考取功名,自然是有人妒红了眼,立刻有一封匿名状书写给言官,指责陈远陌十五岁那年生母葬礼上与丫鬟发生苟.且之事。 陈远陌料到会小人这么对付他,所以在他还没被皇帝接见时,立刻跑去陈家墓园,跪在徐氏坟前,泪流满面,后悔不已,一跪就是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直到昏迷,等他醒来,不顾身体的虚弱,继续去徐氏的坟前跪在,忏悔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 这事传进了皇上的耳朵,皇上感慨,人生在世,谁能无过呢,最重要的是知错就改,浪子回头金不换就好。皇上念在当年陈远陌年纪小,现在又懂得回头,积极向上,没有追究他不孝之事,探花之位依旧给了他。 就此,陈远陌这才在陈家又挺直了腰板,被陈瑾儒再度看重,在圈子里抬起了脸面,被众心捧月,可谁知他背后算计了多少,付出了多少艰辛。 陈远陌往往在想,如果当初没有母亲葬礼上的事,他就不用走这么多弯路了。 如今重活一世,马氏依旧收买了小婵,陈远陌怎么可能任由他们陷害了去?! 马氏不是想让她的儿子挤走自己,获得嫡子之位,继承陈家吗?可现在出现这等事情,她儿子还有什么资格?! 不是人人都像他陈远陌那么能忍,那么受得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三年来雷打不动的默默苦读,然后金榜题名,为了防止小人,唱着一出又一出的苦肉计。就算陈远明能够想到这些,可就他那猪脑子,他能做得到吗?不是每个人都天资聪慧,埋头苦读就能考取功名的。 陈远陌睚眦必报的性子,从前世起就没有变过,马氏差点毁了他,那他就毁了马氏的儿子! 陈远明毕竟还是个少年,被爷爷重重的打了一巴掌后,顿时掉下眼泪,哭得稀里哗啦,他跪在地上,拉扯着陈瑾儒的衣角,哆哆嗦嗦的说道:“爷爷,爷爷,您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您……您……” 忽然之间,陈远明想到了些什么,又爬向陈季然的脚边,向其求助道:“父亲!父亲,您帮我说说话吧,您是知道的,我是无辜的,我……我……是您……” “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我闭嘴!”还不等陈远明说完,陈季然一脚将人踹开,他怒目而视,用眼神警告陈远明,别说些不该说的。 第007章 紫色匣子 陈季然那一脚踹得可不轻,陈远明当场嘴角就冒了血,他错愕不已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难道父亲不愿意为自己解释吗?是他指使自己来的啊! “父亲!”陈远明仍不死心,他大声说道:“您怎么可以这样?!您明明知道……” “住口,你这畜生!嫡母丧礼做了如此龌蹉之事,还敢狡辩?!”陈季然哪肯更陈远明半点讲话的机会,“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赶出陈家!” 此刻的陈远明就像个跳梁的小丑,跪在地上,可怜至极,陈远陌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前世自己也经历的这些,却从未想过求助陈季然,陈季然那表面君子,内在小人的嘴脸,怎么可能会为陈远明站出来说话。保存颜面,与儿子的未来,陈季然永远选择前者。 昨日陈季然在陈远陌的房里呆了一会便离去,在半道上见元宝手里捧着个紫色精致的匣子。 陈季然跟徐氏夫妻多年,当年徐氏带了多少嫁妆嫁过来,陈季然并不知道,只是有几次他实在犯难,徐氏都会从自己的嫁妆里拨笔银子交给他,帮他渡过难关,但徐氏对自己的嫁妆始终保留底线,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徐家到底给了她多少陪嫁之物。陈季然唯一知晓的,就是徐氏的嫁妆清单就放在一紫色匣子里。 陈季然要脸要皮,是怎么都不会问徐氏嫁妆之事,如今徐氏过世,按照大楚律例,女方家的嫁妆男方是不可享有的,得留给女方的亲生孩子。徐家富可敌国,分给徐氏的嫁妆肯定不少。当陈季然看见那装有嫁妆清单的匣子被元宝捧在手心中时,免不得心里悸动,他不停的说服自己,并不是要占有原本属于陈远陌与陈玉兰的东西,他只是想看看徐氏到底有多少嫁妆。 陈季然听到陈远陌说紫色匣子就放在里屋的柜子里,便想着怎么把那匣子偷出来,瞧瞧里面的清单的内容。陈季然是自诩君子,盗窃之事自然不屑于去做,而且也不能随便派着小厮丫鬟做这等事,毕竟陈府人多嘴杂,万一被他们传了出去,自己的名声岂不尽毁?!更何况突然一个外院的下人出现在陈远陌的院子里,也会引人怀疑。 于是陈季然做了一番思考后,决定让陈远明去做,他考虑得很完全,陈远明与陈远陌的关系好,经常出入他的院子,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陈远明性子耿直,很听他的话,定会保守秘密,不到处乱说。 今日陈季然见陈远陌独自一人离开了荷陌院,他便知机会来了,今日宾客众多,府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不会有人注意陈远明偷偷潜入陈远陌的院子里去的,可……可谁知闹出这等事情来。 陈季然恨恨的看了一眼陈远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陈季然与马氏,两人都算计着陈远陌的东西,一个是算计徐氏留给陈远陌的嫁妆,一个是算计陈远陌在陈府的地位,可谁知他俩被陈远陌反咬一口。 那紫色匣子是陈远陌故意让陈季然看见的。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明明对钱财十分看重,却故意视其为粪土。陈季然很在意徐氏的嫁妆,却拉不下脸面来,所以定会派人偷取紫色匣子,陈季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又不能在短时间内收买自己院子里的下人,所以陈远陌算准了他会让那脑子不够用的陈远明来偷,那就让陈远明为自己受着好了。 此时陈远明瞪大了双眼,他看出来了,自己父亲不愿意保他,甚至威胁他不能将此事说出,难道真的要让他自己背负着这种骂名吗?!不!他不要!以后他定会被人看不起的! 陈远明连滚带爬的又去求马氏了,母亲是疼他的,不会任其不管!“娘!娘!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过!” 马氏心里真恨不得将小婵千刀万剐,那祸害的东西,让她勾.引陈远陌,跑来害她的儿子做什么?!马氏是见不得自己儿子受苦的,连忙向陈瑾儒等人说情道:“老太爷,老夫人,远明不是那种人,这事定有蹊跷,远明肯定是被陷害的!” 可陈瑾儒与老夫人脸色难看之极,今天本是他们二儿媳妇的丧礼,却发生这种事,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如今宾客在场,要是就此饶了陈远明,指不定以后外人怎么说他们陈家的家教。 马氏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干脆把这一切往小婵身上推,只见她厉声说道:“小婵!你是远陌的院子里的人,勾引远明做什么?!” “我……我……”小婵支支吾吾,早就吓傻了眼!她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进屋的时候,陈远陌早已不在房内,反而是陈远明闻到了催.情香而意乱情迷,她有挣扎过,可陈远明比她力气大得多,她也反抗不了啊! 小婵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完了,她看马氏盯着她的眼神,仿佛一条吃人的巨蟒,渗人极了,小婵立刻滚下床来,她哭着向陈远陌求救道:“少爷,少爷,小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婵是您房里的人啊!” 还不等陈远陌开口,其姐姐陈玉兰听着者话就不乐意了,她柳眉微蹙,维护弟弟说道:“你只是远陌的丫鬟,怎么变成他房里的人了?”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床铺,陈玉兰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她红着脸道轻声说道:“远陌给你开脸了么?” 众人听闻,随之也朝床铺看去,那床单上可是有红色的血迹的,是处子之血吧。这小丫鬟的心机也太深太坏了吧,怎么能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言语,引人怀疑,然后装作无辜的样子扮可怜。 小婵顿时涨红了脸,她也不管臊不臊了,连忙解释说道:“那是月事,我月事来了,我……” “住口!”老夫人越听越不像话,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种事情来?! 老夫人发怒,小婵吓得哪敢说话,她只能含泪默默的看着陈远陌,希望陈远陌能保她。其实在私底下,小婵早就跟陈远陌有了关系,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她就是看准了这点,才会求陈远陌的。在她看来,陈远陌重情,定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顾。 那床单上的红色血迹,其实是小婵事先弄上去的,其目的就是要让外人知道,是在徐氏的葬礼当天,陈远陌夺走了她的贞.操。小婵有把柄在马氏手中,马氏交代她这么做,她不得不从啊! 小婵后悔不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心里暗暗发誓,要是这次能够化险为夷,她再也不会出卖自家主子了。 可小婵的这种想法注定是奢望了。陈远陌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哀求自己的小婵,前世事发之后,小婵也是这么求他的,那时的小婵哭得很委屈,让陈远陌真的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那时他已经被家人厌恶,要是再迁怒于小婵,指不定会被别人怎么说。所以那时的陈远陌只有忍下,不得不让小婵安安分分的呆在他身边,只不过被他疏远罢了。 可今生,他怎么可能再让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荡。陈远陌自认为待她不薄,要是她安分守己,定是提位做姨娘,可她居然投靠马氏,来陷害自己,就别怪他陈远陌心狠不念旧情了。 那小婵含情脉脉的眼神,这让老夫人心里十分不爽快,这算什么?!毁了远明也就算了,还打算把远陌拉下水吗?!老夫人气得不行,朝着身后的婆子们吼道:“把这个贱.人给我关进柴房!” “等一下呀,老夫人。”一直默默的站在老夫人身后,其长媳,大房的郭氏开口道:“儿媳觉得这事事有蹊跷,要不是远陌今日能起身去见玉兰,怕是现在跪在地上的人就是远陌了,小婵只是个小丫鬟,哪有能耐做这种事,这背地里定是有人撑腰。” 陈远明一听,也不多想,只觉得自己还有一丝可以解释的曙光,他立刻开口道:“对对,我是被陷害的!一定有人指使她!今天我来二哥这边,是想瞧他病有没有好一点,可一进门就晕晕乎乎的了,老夫人,您可得为孙子做主呀!” 站在一旁的马氏,恨不得也狠狠的踹陈远明两脚,那大房的人是唯恐天下不乱,要把事情闹大,本来把小婵丢进柴房,回头灌她一碗药,还不得让她服服帖帖的,可现在被大房这么一挑拨,陈远明那个没脑子的还跟着附和,要是小婵把她供出来,那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觉得郭氏所言有理,这小婵只是个小丫鬟,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爬上少爷的床?!老夫人怒目问道:“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小婵对这位内院里地位最高的老夫人敬畏不已,别看她年纪大了,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惹怒到他,定会被卖给牙婆,指不定去哪里受苦! 陈远陌玩味的看了一眼马氏,他可不认为自己能这么快就把这个贱.人扳倒,马氏的手腕可多着呢。 第008章 嫁祸他人 小婵出卖陈远陌实在是情非得已,小时候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还有一个弟弟要养活,她父母不得不把她卖给陈府当下人,但凡家里情况好一点的,谁会眼巴巴的将自己的孩子签死契,给别人当佣人使唤一辈子。 好在小婵聪明伶俐,手脚情况,相貌甜美,被徐氏看中,现在身边带了几年,然后再打发她去伺候陈远陌,小婵知道自己是幸运的,二夫人,少爷都待她不薄,只要她尽心尽力的服侍,等陈远陌成亲之后,其后院里定有她的位置,可事情往往没有那么完美。 大概在去年的年末,小婵的父母找上门来,说是弟弟病重,求她帮忙筹银子治病。家里就她弟弟一个男丁,万万不能断了香火。可小婵每个月的月钱与打赏都是送回家里的,如今父母又问她要钱,她上哪儿弄钱去?! 小婵一开始还能问其他小厮丫鬟们借钱,可时间一久谁还会借给她?她有想过向徐氏求助,可又怕徐氏觉得她贪财而被厌恶,那时候徐氏的身体已经不好了。于是小婵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开始偷府里的东西向外卖,从而获得钱财替弟弟治病。可有一次她又干这事时,被马氏的人抓了个正着,小婵怕事情败露被牙婆卖出府,所以哭着求马氏放过她。而马氏却以此做要挟,要小婵为她做事。因为被马氏握有把柄,小婵只能听之任之。 如今老夫人动怒,让小婵说出指使的人是谁。 小婵全身颤抖着,真的要供出马氏吗?这个想法一冒出,就被小婵立刻否决,不可以供出马氏,马氏后台是马家,就算将其供出,照样有人保,而她自己只是个卖身契被陈府捏在手中的小丫鬟,绝不可以以卵击石! 小婵颤颤的抬起头,将屋里的环境环视了一番,不经意间她余光瞄到马氏做出一个小动作。 马氏没有看向小婵,只是她的头稍稍向左边偏斜,向那边示意一下。小婵顺着朝左边看去,在人群中站着一个清瘦挺立是身影,是二房的另一位庶子,三少爷陈远东! 小婵了解到马氏的用意,她顾不得其他,只要只得按照马氏的吩咐去做。只见小婵伸出手指,指着一脸平静权当看戏的陈远东道:“是东少爷,是东少爷指使我做的!” 陈远东乃二房的张姨娘所生,张姨娘是陈季然在地方上任时,地方官员为讨好而赠与的,那时候陈季然身边也每个人伺候着,张姨娘性子温和,懂得照顾人,陈季然宠了她一段时间,那时候张姨娘怀了身孕,生下了陈远东。 陈远陌见状,心下了然,原来马氏是想将此嫁祸给三弟。 在大楚,如果嫡子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难以继承家业,那由庶子当家做主的例子也是有的。那陈远东小小年纪不懂藏拙,万事争先,力争上游,嘴甜能够讨好长辈。在大家族里,这种庶子死得最快,作为嫡母的徐氏身体不好,顾不得这些,而马氏又身居侧位,不能出手,这才让陈远东在陈府有命活到现在。 陈远陌忘了前世陈远东的下场如何,但肯定不好。因为他咸鱼翻身,金榜题名后,陈府上下都围着他转悠,就没见着陈远东的身影了,怕是早就被马氏除掉了。 顺着小婵手指着的方向,众人都朝陈远东看去,陈远东当下就傻了眼,这……这关他什么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听马氏大声说道:“远东!你为什么要指使小婵做这种事?” “我……我没有……”陈远东使劲摇头,“我跟二哥,四弟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们?!”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三弟。”马氏的另一个儿子陈远云冷声开口道:“我记得前几天你不是还说二弟的坏话吗?说他眼睛长在头顶着,瞧不起人。你定是记恨二弟,才会如此。”言下之意就是陈远东这个庶子眼红嫡子呗。 陈远东闻言,顿时脸色难看起来,这种话他又不是第一次说了,陈远陌都没当回事,他们这些外人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大哥,您想多了,三弟不是那种人,”陈远陌为其开脱道:“这些都是玩笑话,大哥请勿当真。三弟年纪小,道理都没弄明白呢,怎么会做出陷害兄弟的事。”陈远陌这么做,算是以当事人的身份,力保陈远东了。 可谁知下一刻马氏却顺着陈远陌的话道:“远陌你真是太善良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远东是年纪小,可不代表没人教他,我记得张姨娘跟小婵可是同乡呢,平时没少帮曾着她。” “对对!”小婵立刻点头,昧着良心说道:“是张姨娘,是她教东少爷指使我做的!” 陈远东此刻恨不得将小婵掐死,他从未见过如此恩将仇报之人!自己娘亲的心善,见小婵是同乡,平时很照顾她,甚至逢年过节的,还给小婵的家里送点干货礼物,这贱.人怎么可以反咬一口!娘亲有哪里对不住她?! 马氏微微一笑,“听到了吗,远陌,小婵她都承认了。” 陈远东很是孝顺的,哪儿肯见得自己娘亲被人污蔑,他内心愤懑不已,却无可奈何,他红着眼睛大声说道:“跟我娘没关系!是我所为!是我想陷害二哥,没料到四弟中招!” 马氏将陈府里每个人的性子都抓得极准,她很清楚,只要将脏水往张姨娘身上泼,陈远东哪怕背上莫须有的罪名也要将其保护! 陈远陌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惊得说不出话来,就算重活一世,院子里的事他也不是马氏的对手,这种高门府邸的勾心斗角,男人真是斗不过女人,这马氏眼睛一转,嘴皮子一摆,立刻就能栽赃在别人身上。 有小婵的指证,陈远东的承认,这事的风波才算暂时消停下去,小婵依旧被拉入柴房关着,至于陈远东么,怕是会被陈家逐出族谱,不可能再呆在陈府了。马氏真是摸着一把臭牌也能打赢它! ****** 轩漪院,马氏坐在厢房的榻上,小丫鬟乖巧的跪在她脚边捶着腿,屋里站着三五个丫鬟嬷嬷,这榻前还跪着一个,内里燃着熏香,安神清气,可屋内气氛严峻,这熏香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原来跪在榻前的人是当时马氏派去跟随安刑他们去荷陌院的李嬷嬷,按照马氏的计划,安刑他们撞破的是陈远陌与小婵的丑事,她又怕安刑等人与陈远陌关系太好,替他隐瞒,这才派着李嬷嬷跟随,等事发之后,让李嬷嬷当做事情的发现者之一跟她报告。 可结果呢?!李嬷嬷人不见了,来报告的人是荷陌院的元宝,害她搞出这么一个大乌龙来,要不是她找个替死鬼,怕是陈远明要被陈家厌弃了! 马氏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嬷嬷,漫不经心的问道:“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李嬷嬷的额头都是汗水,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她与安刑那俩少爷一起进了陈远陌的院子,推开门见到跟小婵在床上厮混的人陈远明后,她也是惊呆了,立马退出去前往灵堂想去给马氏报信。当她走过长廊下楼梯时,见一台阶上掉了二两银子,有银子不捡那才有鬼,李嬷嬷瞅着四周没人,便走过去弯腰捡银子,可谁知脚底一滑摔了过去。 李嬷嬷年纪本就大了,这便闪了腰,崴了脚,一时间痛得走不了路,恰巧这时也了解到荷陌院情况的元宝经过,看架势也是想去给主子报告的。李嬷嬷便将他招呼了来,嘱咐他为了陈家颜面,别到处声张,悄悄告知马氏,让马氏处理。所以跑去通知马氏的人是元宝。 李嬷嬷知道有些话不能讲,她将捡银子的事隐瞒,只说自己闪腰崴脚,但是已经嘱咐元宝了,马氏闻言,真是有气没处撒,很得将桌子上的热茶杯狠狠朝李嬷嬷砸下,李嬷嬷烫得尖叫不已,却又不敢逃离,只得在那里受着。 此时,厢房的帘子被拉开,马氏的另外两个孩子陈远云与陈玉竹缓缓的走了过来。 陈玉竹可是马氏的心肝宝贝,别看她年纪小,才十四岁,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怕是以后倾国倾城名满大楚。陈玉竹被马氏和她的哥哥们保护得很好,天真无邪,无忧无虑。马氏对陈玉竹的期望很高,等她被扶上正室之位,那玉竹就是嫡女了,她定会为玉竹谋份好亲事,搞不好还能成为未来的皇后呢! 陈玉竹见屋子里的场景,吓了一跳,怯怯的躲在陈远云的身后,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大哥……” “玉竹,没出什么事,就是不小心茶洒了,”马氏笑着向陈玉竹招招手,道:“到母亲这里来。”说着,她丢给李嬷嬷一个眼色,让她识相点。 李嬷嬷哪有不知的道理,她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是老奴不小心,冲撞了马姨娘,多谢马姨娘不跟老奴计较,老奴……” “好了好了,下去吧。”马氏不耐烦的摆摆手。李嬷嬷见马氏算是不追究了,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退下。 屋子里的人都离开后,陈玉竹坐在马氏身边,红着眼圈说道:“娘,你去看看四哥吧?他在房里乱砸东西,问他话他也不说,真怕他出什么事。” 对那个猪脑子儿子,马氏气都不打一处来,现在根本不想理会,她忍下心里的厌恶,轻柔的拨了拨陈玉竹的留海,笑着说道:“远明那边没事了,过几天他自己会好,倒是玉竹你啊,半个月后就是太后的寿宴,老夫人会带你着入宫,规矩都学得怎么样了?可不能给娘丢脸啊。” “妹妹冰雪聪明,早就将规矩学得通透,”陈远云笑着走上前去,“妹妹本就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这回入宫,定能艳压群芳。” “真讨厌,被你们恭维的,当心我不去了!”陈玉竹娇羞的红了脸。 第009章 小婵下场 被关在柴房的小婵经受着良心上的谴责,张姨娘对她很好很照顾,也接济过她家,而她却恩将仇报,陷害张姨娘的儿子陈远东。她本以为做了这些事情,马氏会想办法救她出去。可谁知马氏根本不顾她的死活,她被关在柴房三天三夜,任由她大喊大闹,也没人前来,小婵心里害怕极了,她明白陈家的人不会对她动刑,是想活活将她饿死! 直到小婵奄奄一息,饿得双眼冒金花时,一个平时与她关系交好的丫鬟小穗偷偷前来看她,为她带了一些水和食物。 小婵不想死,她哭着求小穗,去找她的主子陈远陌,帮忙求求情,救救她,她是无辜的。小婵还将怀里的香囊拿出,求小穗转交给陈远陌,陈远陌定会记得她的好。 这香囊是半个月前陈远陌求着她绣的,绣得是鸳鸯戏水,陈远陌对她是有情的,否则怎么会让她绣这个图案。 小穗见小婵太可怜,只得将其收下,她本是荷陌院的三等丫头,都是在院子外面干粗活的,进屋子伺候的活也轮不上她。小穗是个老实人,也不管是不是小婵在利用她,只想着帮小婵脱离苦海。小穗拿到香囊的第二天,中午大病初愈的陈远陌踏出厢门,准备在外晒晒太阳时,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冲到陈远陌面前,跪在地上掏出香囊,求陈远陌救救小婵。 陈远陌愣了一下,瞅了一眼小穗双手捧着的香囊,说实话,前世那么久远的这等琐碎小事,他怎么可能还会有印象? 小穗紧张极了,她磕着头,断断续续的说道:“少爷,少爷,求求您……救救……救救小婵吧,小婵就快要死了……,她……她伺候你那么久……,无功也有苦劳啊,发生那种事,她……她也是被迫的……” 陈远陌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丫鬟,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粗布半旧衣衫,相貌平平,老实巴交的。 “你去见小婵了?”陈远陌挑眉问道:“你难道不知道祖母下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的吗?” “可是……可是小婵她就要死了,”紧接着小穗将小婵告诉她的话,又通通给陈远陌说了一遍,“小婵她弟弟病重,急需要银两,张姨娘借银两给她,所以她……她才对东少爷言听计从……” “这事我会处理,你起来吧。”陈远陌淡淡的说道。 “少爷……” 陈远陌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我房里还缺个人伺候,你以后代替小婵吧。” 小穗微微一颤,她下意识的问道:“那……那小婵怎么办?”少爷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站在一旁的元宝真心看不过去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丫鬟,让她进屋伺候,那是从三等丫鬟提升至一等,烧高香的事,居然还想着小婵?元宝瞅着小穗那塌鼻子小眼睛的,真不知道少爷心里是怎么想,招她进屋伺候。 可不能再让这没有眼色的小丫鬟惹得少爷不快了,于是元宝连忙站出来制止小穗的话,他尖声说道:“行了你,让你进屋伺候是你的福气,瞧瞧你这样子,赶紧跟我去嬷嬷那里换身新衣服吧。”接着他不由分说的把小穗拉走了。 小婵又在柴房里等了两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小穗没将她的话带到,就在她快要心死之时,柴房的门终于打开了,两个身体强壮的嬷嬷将小婵拉了出来。此时的小婵身体虚弱不已,连站都站不稳。 出了柴房,小婵被嬷嬷丢在地上,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起身子,看见眼前那双绣着金线的黑色马靴,她认得这双靴子的主人,是自家少爷! 小婵满怀希望的抬起头,看见陈远陌就站在她的面前,太好了,少爷没有对她坐视不理! “少爷,少爷,对不起,对不起,”小婵磕着响头,向他赎罪道:“小婵服侍您多年,看在去世二夫人的面子上,求求您,救救小婵吧!”她心里计划得好,自己是二夫人徐氏亲自指派给陈远陌的,二夫人这才刚过世,陈远陌还在丧母之痛中,定不会对她有所为难。 可对于陈远陌来说,徐氏是个很久远的存在了,并非他不尊敬自己的母亲,而他对徐氏的记忆,只停留在前世罢了,前世的他经历了那了多,母亲当年死时的悲痛欲绝他已经模糊了。 其实就算小穗不说,陈远陌也早就派人打听到小婵的难处,可这并不是饶恕她的借口,难道前世的自己就不无辜吗?凭什么要让他为小婵的弟弟,这等无关要紧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买账?! 小婵头都磕流血了,陈远陌才幽幽的开口道:“祖母是想把你卖出去,卖给牙婆,自生自灭。” “不要!不要卖小婵!”小婵怎会不知老夫人的手段?! 前几年曾经有个年轻貌美的丫鬟被老太爷开了脸提位做姨娘,新姨娘没多久就怀了孩子,老太爷老来得子对新姨娘宠得紧,那新姨娘就有些恃宠生娇了,老夫人让她过去立规矩,可她却娇滴滴的向老太爷撒娇,老太爷心疼新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便让老夫人免了去,老夫人当时给老太爷面子满口答应。谁知那新姨娘生了个七星子出来,顿时陈府后院炸开了锅,都传言那新姨娘给老太爷戴绿帽子。老太爷气得头冒青烟,当着新姨娘的面就将那孩子活活摔死,根本不听她的解释。那新姨娘就被老夫人做主找牙婆卖了出去。 直到后来有一次,小婵去老夫人身边一位资深嬷嬷那边坐坐,那嬷嬷喝了点小酒,将关于新姨娘的事不小心说漏了嘴,原来当初老夫人命人在新姨娘每天吃的补品里下药,让她怀胎十月缩短成七月,这使得所有人以为她在跟了老太爷之前就在外有了人。表面上,老夫人将新姨娘卖给牙婆便不再做管,暗地里却找人偷偷塞给牙婆一笔钱,将新姨娘卖进了京城最脏的窑.子里,那可是最低等的风尘女子所呆的地方啊! 小婵想起那新姨娘的下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现在老夫人也要将她卖给牙婆,那她的下场又会比那新姨娘好到哪里去?!“少爷,少爷,求求您了,别让老夫人卖我,您的大恩大德,小婵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小婵跪在陈远陌的脚边,大声哭道。 来世做牛做马?!陈远陌冷冷的看着小婵,可自己等不得来生了,就今生吧,让她猪狗不如! “这……这是祖母的意思,我做孙子的不好违背。”陈远陌有些为难了。 “少爷,您救救小婵吧!被老夫人卖出去,小晨还不如撞死在这里!”小婵哭得稀里哗啦的,不住的哀求着。 “倒也不是没法子,”陈远陌说道:“刚才说把你卖给牙婆,是我找人打听的,怕是祖母那边还没开始动静,要不你逃走吧,我有一朋友刚好也要离开帝都,我拜托他照顾你,反正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中,到时候我跟祖母说将你卖出帝都了,这样可好?” 小婵心里感激万分,“好,好,只要别把我交到老夫人手中就好,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由于时间紧迫,陈远陌让小婵换了套小厮的衣服,当天就带着她从后门离开,上了一辆半旧的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离开帝都后,大致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停了下来,小婵跟随着陈远陌一起下了马车,此刻已是黄昏,小婵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荒凉不已,陈远陌看出了她内心不安,便笑着说道:“你别害怕,我跟那人是约在这里见面的,他就快要到了。” 这时在小婵的视野范围内,另一辆马车朝着这里缓缓而来。而驾着那马车的人,居然是陈远东! 马车行驶到跟前,陈远东跳下马车,向陈远陌打了声招呼,“二哥。”可他仇恨的目光紧紧得跟随着小婵。 陈远陌对此装作没看见,反而叮嘱着说道:“反正你也要离开京城,那我就把小婵交给你照顾了。”说着,陈远陌从怀里掏出一页黄纸来,那页纸小婵是认得的,那是她的卖身契!她眼睁睁的看着陈远陌将其交到陈远东的手中! “二哥的嘱托,做弟弟的自然遵从。”陈远东口不对心的道。他内心里恨透了小婵,自己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他?!二夫人葬礼过后,他就被逐出族谱,赶出陈府,而他母亲张姨娘也拖着重病的身子一起被赶出,他身上没有银两,只能露宿街头,当晚张姨娘就咳出了血!陈远陌派人找到他时,张姨娘因身子本就带病,又感染风寒,就那么去了。 这让陈远东心里怎么能不恨?!现在陈远陌将小婵双手奉上,自己定要让她受尽折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来祭奠他死去的母亲! “不要……不要……”小婵拼命的摇着头,跪在地上抓着陈远陌的裤脚,道:“少爷,您怎么可以这样?!把我……把我交给东少爷……”这跟落在老夫人手里有何区别?!不,应该是还不如落在老夫人手中!她害得陈远东一无所有,陈远东还不扒了她的皮! 陈远陌对小婵的哀求充耳不闻,反而笑着说道:“我问过你要不要离开帝都,你满口答应,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你反悔了。” 小婵看着陈远陌的笑容,陌生至极,他是故意将自己往火坑里推的!还不等小婵再说什么,陈远陌身后的两个小厮就将她绑了起来,拿帕子堵住了嘴,扔到了陈远东的马车上。 被赶出陈府的陈远东在京都早已没了立足之地,他只能离开京都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了。就算被逐出族谱,但背上这等骂名,怕是这辈子也很难再在仕途上一展拳脚。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里有些银两,希望三弟你往后的日子能够过得好些。”陈远陌从衣袖里拿出几张银票和一封信,“如果你去金陵的话,可以去找我外公,拿上这封信,外公会帮助你的。” “多谢二哥好意。”陈远东谢绝道:“既然已被陈家逐出,那我与陈家就毫无瓜葛了,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就此拜别吧。” 既然对方已经拒绝,陈远陌也不多做勉强,目送着陈远东驾着马车离开后,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帝都。 第010章 舍利开光 陈远陌的生母徐氏身后的徐家,在皇上争夺皇位以及登基初期时,给予财力上的最大支持,随着时间的推移,皇上的皇位逐渐坐的稳当了,徐家就开始韬光养晦起来。徐家的人不傻,所谓财不可露白,就算别人知道徐家钱多,也不能够招摇撞市,否则哪天国库空虚了,皇上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他们金陵徐家。 所以这些年来徐家一直低头做小,安分守己,以和为贵,钱该赚的赚,对谁都是讨好的架势,三十六行之中,行商之人最为别人所瞧不起,徐家这种软绵绵的态度,让其他家族更为看不起,殊不知这乃是徐家的生存之道。 徐家除了两个嫡女一个加入皇宫为妃,一个嫁给陈家当媳妇外,其余所有人都在金陵,平常皇上,太后寿宴,他们不怎么出席,却总是会送去一份贺礼,这些贺礼都是新颖万分,惹得皇上太后喜欢。 以前徐氏在世的时候,这份礼物都是由她带入宫中,可如今徐氏去世,今年太后寿礼,便落入了陈远陌之手。 徐家早在三个月前就派人将准备给太后的礼物从金陵送了来,世人都知如今太后信佛,徐家便派人在大楚国内外,广搜集舍利子,这几年徐家前前后后搜集了二十八颗,每颗舍利子的颜色都不同,形状各异,却个个通透,白天里也闪着光泽,这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稀世之物,徐家将这二十八颗舍利子串成一佛珠,将其当做今年太后六十岁寿辰的寿礼。 可徐氏去世,陈远陌在热孝之中,于情于理是不能够入宫参加寿宴的。 前世的陈远陌因为被马氏陷害,他在陈家根本抬不起头来,哪儿还有心思管那寿礼之事,那串舍利子佛珠被陈季然理直气壮的拿了去,并且指骂他这辈子都没资格前去给太后皇上献礼,可后来这串佛珠便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陈家大房先给太后的礼物了,太后对这礼物十分喜欢,连带着皇上也龙颜大悦,好好的赏了陈家一番。这中间出现了什么状况,陈远陌并不知晓。 果然,寿宴前几日,按照前世发展的那样,陈季然将陈远陌叫去书房,跟他说了寿礼之事。当然,这次陈远陌可没再有什么丑闻缠身,所以陈季然也就只能打着商量的口吻道:“我记得你母亲有徐家今年献给太后的寿礼,现在那份寿礼在你那里吧。” “是的,父亲。”陈远陌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也知道你现在正在热孝中,今年太后寿宴,你与玉兰怕是不能跟着入宫了。”陈季然说道:“可那份礼物还是得送上,你把它交给我,我替你送到,这样可好?”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陈季然的表情是不容质疑的,要是陈远陌不答应的话,陈季然定将发怒,说他个不信任父亲的罪名。 陈远陌笑了笑,说道:“儿子自然知道今年的寿宴是不能参加了,可这份礼物目前还不能交给父亲。” “怎么?!你还怀疑为父贪了徐家的东西不成?!”陈季然怒视问道。 “这倒不是,”陈远陌连忙为自己解释道:“不瞒父亲您说,外公赠与太后的礼物乃是二十八颗舍利子所串成的佛珠,那是个宝贝的东西。母亲本想着找个得到高僧开光,再献给太后的,可光还没开,母亲便过世了,儿子的意思是,这礼物儿子明儿个先拿去开个光,再交给父亲也不迟。” 陈季然也不管这中间的弯弯道道,他一听是舍利子,眼睛就冒光了,这可比自己准备的白玉观音要珍贵得多。反正徐氏已死,徐家远在金陵,自己何不将此舍利子占为己有,献给太后?! 打定主意后,陈季然轻咳两声道:“那好吧,你明天拿去开光,然后交给为父,父亲为你带入宫中。” 陈远陌笑着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陈远陌手捧着装有舍利子的匣子,坐着马车从陈府出发,向京都外的红杉寺出发。 红杉寺是一座小寺庙,建在离京都一百里地的地方,这路上赶过去也得大半天的行程。红杉寺的主持方能大师,乃得道高僧,已有一百二十岁了,请他给舍利子开光,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但陈远陌到达红杉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红杉寺建在半山腰上,陈远陌抱着匣子,在山脚下便下了马车,打算一步一步的爬上那千阶台梯。 “少爷,”跟着一起来的元宝劝阻道:“咱们还是坐马车吧,我听车夫说后山有一条道直通红杉寺的侧门,咱们走侧门也是一样的。” 陈远陌摇摇头,否定道:“还是走上去吧,这样诚心些。”能不能去太后宴会,在此一举了。 陈远陌说着,便一步一步的朝着半山腰的红杉寺爬去,可如今是夏季时节,太阳毒辣得不行,陈远陌才大病初愈,这么不顾着身子向上攀爬,看得元宝干着急,只能陪着主子一起上去了。 两人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太阳都下山了,才走到红杉寺的寺门口。两人从大门走了进去,引得寺庙内的小和尚们纷纷侧目,他们这寺庙香火本就不旺,更别说有人从正门进入前来,正门前方的阶梯又陡又长,偶尔来烧香拜佛的人大都是走侧门。 这时,一个看着年纪有些岁数的大师接待了他们,他双手合十,问道:“贫僧法号圆介,二位施主,是来烧香吗?请跟我来……” “不不,”陈远陌笑着否认道:“我是来找方能大师的,麻烦圆介大师通传一声。” “抱歉了,这位施主,”圆介说道:“方能大师这几日在虔心闭关中,不见客的。” “可我真的是有要事,还请行个方便。”陈远陌恳求道。 可那圆介还是原来的答复,摇头道:“不行。” 元宝见状,气得要命,自家少爷大病初愈,一大早起来就往这边破寺庙赶,不辞辛苦的非得爬阶梯前来,可那方能大师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又不是什么大寺院。再怎么说少爷也是陈府嫡子,丞相府出来的人,京都内谁见了不巴结着,元宝气呼呼的骂道:“你们也太不知好歹了!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知道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你们……” “住口!元宝!”陈远陌皱了皱眉,低声呵斥,他道:“这里是佛门重地,不可以对大师无理。”接着只听陈远陌自言自语道:“大概是我与之无缘吧,还希望太后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那圆介其实是方能大师席下的大弟子,他听到“太后娘娘”这四个字后,不免多问一句道:“你们来找主持做什么?” “是这样的。”陈远陌将自己的来意一一道明,“我是相府二房的公子,陈远陌,我母亲乃金陵徐氏,本该由我母亲前来,可她前段时间去世,便是我来了,”说着他将手中的宝匣打开,呈现给大师,道:“这是母亲的娘家献给太后的寿礼,是二十八颗舍利子串成的佛珠,我是想求方能大师帮忙开光的,还请行个方便。” 圆介看着匣子里的那闪闪发光的舍利子,怕是就连大楚第一大寺相国寺,也没这等宝贝玩意。圆介打量起眼前的这位少年,少年的眼神很是真诚,该是真的有心为太后而来吧。他思虑片刻,虽然不能为此做主,但说道:“这样吧,这位小施主,我进去问问,请您稍等片刻。” “有劳大师了。”陈远陌点点头道。 瞅着圆介大师远去的背影,元宝瞪大了双眼,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这和尚还油盐不进的,不让见方能大师,怎么就变卦了呢。 前世的陈远陌站位皇甫恒,为了讨好太后,便私底下调查了太后的一切行踪。太后信佛,每个月的十四号会悄悄的离宫,来红杉寺听方能大师讲解佛经,然后十六日离去。前世他好不容易收买了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才得知太后有这一习惯,那时他们为了讨好太后,便跟皇甫恒装作不经意间来到这寺庙,与那方能大师一见如故,皇甫恒见红杉寺实在破旧,便自花经费,为其修葺扩建,这一举动果然赢得了太后好感。 陈远陌故意挑今日来前来,因为今日是七月十五,太后就在红杉寺! 半柱香的时间后,圆介走走了过来,他笑眯眯的向陈远陌道:“小施主,方能大师破例,晚上为您的舍利子开光,您先在厢房稍作休息,这样行吗?” 陈远陌闻言,故作惊喜,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有劳大师了。” 当夜陈远陌见着了方能大师,他为这串舍利子佛珠开了光。 第二日陈远陌便打道回府,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刚进入陈府大门,在陈季然身边伺候的小厮便跑了来,说是陈季然找。陈远陌心里不禁冷笑,这就等不及了,想要这佛珠了吗?好啊,那就送给他好了,可就怕他受不住! 第011章 翡翠发钗 话说陈季然从陈远陌那里得到舍利佛珠后,便打算将此作为自己的奉上给太后的寿礼。 今日下了早朝,回到府中,陈季然就被人通知去老夫人那里一趟,大房那边的人也会去,是要商讨太后寿礼事宜。陈季然有心要在大房面前显摆一番,便抱着那盒舍利子佛珠朝老夫人的兰亭院而去。 兰亭院的厢房内,陈家的长辈们齐集,陈瑾儒,老夫人,大房的陈季修,郭氏,再加上姗姗来迟的陈季然。 话说陈季修与郭氏正为太后寿礼发愁呢,他们一直没想好准备个什么礼物。那二房有徐氏在,徐家从不缺钱,每次准备的皇帝太后生辰,他们奉上的礼物都让大房的人眼红不已,他们又不想被比下去,只好回去自己再筹钱,掏空心思准备贺礼。 老夫人一问寿礼的事,陈季然挺起胸膛,看了一眼大房那边,炫耀的说道:“本来儿子是准备了个白玉观音,那玉是天山雪玉,冰凉透彻,已是绝佳寿礼,可我前几日又偶然间获得一串舍利子佛珠,这一时间还真不好选择呢。” 陈季然有意炫耀,自然是做足了功夫,他说着就命身后的小厮将带来的两份候选贺礼奉上,打开礼品盒,那白玉观音足有一尺有余,雕工精美无比,惟妙惟肖,颜色纯净,随便拿出一小块来,都是天价之物,更何况这么一蹲观音呢,另一个份礼物更是了不得,二十八颗形状颜色各异的舍利子佛珠,在大白天就闪闪发光,是有钱也难以买得到的稀罕物。 陈瑾儒看了一下这两份贺礼,不禁点头赞许,“你是有心了,这两份礼物,哪一份拿出去,都不丢面子,太后定会喜欢。” 陈季修看在眼里,酸在心里,他就纳了闷了,那个弟媳徐氏不是死了吗,陈季然怎么还有那么多钱,得了,回头还得自己在添些银子,弄个像样点的礼物,绝不能被弟弟比下了去。 瞅着陈季修那副僵硬脸,陈季然故意笑着说道:“我倒是逾越了,光说我准备的贺礼,大哥的呢?快拿出来让弟弟开开眼界。” 郭氏藏在袖子的手扭着帕子,恨不得冲上去把那白玉观音摔个粉碎,把舍利子佛珠丢进池塘。她内心那么一琢磨,立刻有了主意,只见郭氏满面愁容的走到老夫人身边,烦恼的说道:“我们大老爷可比不得二老爷心思活络,随便一出手,就准备了两份,太后寿礼他是想破头皮也没想出个喜欢的东西来,把他急得不行,老夫人,您说说看,这该如何是好?” 郭氏与老夫人同出郭家,俩人算是姑侄关系,而二房的徐氏只是从金陵嫁来的商贾之女,老夫人平日里自然是偏袒长房得多。 老夫人听着郭氏这说话的语气,哪还有不知的道理,老夫人道:“老二啊,既然你准备了两份礼物,何不分出来一份给你大哥,瞧你大哥最近为此时急成什么样子了,做弟弟的应该分担才对。” 陈季然闻言,面上一惊,这……这算什么?!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老夫人又说道:“我就做个主吧,你把那舍利子佛珠让给你大哥,反正大家都是陈家人,谁送不都一样?” 怎么可能会一样?!陈季然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老夫人居然说得出口!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偏心大哥多,可也不是这种偏袒法啊。 “就知道二弟重情义,嫂子就在这里谢谢二弟了。”郭氏这言下之意,就是要是陈季然不乐意的话,那他就是个不重兄弟情义,只关心钱财的凡夫俗子了。 此时郭氏心里乐开了花,她嫁进陈家二十多年,虽说吃穿用度陈家给长房与二房是一样的,可徐氏的嫁妆丰厚,每年徐家还不定再派人送点什么,所以贵为郭家嫡女的她,首饰佩戴,为夫打点上,次次都被徐氏压个头,现在徐氏死了,她总算可以打个翻身仗。 陈季然眼巴巴的看着郭氏满怀笑意,从小厮手中将舍利子佛珠接过,心里悔的要命,他这才想起来,以前徐氏还活着的时候,她从不会做这种显摆炫耀的事,这不明显的踢铁板么,陈季然哪会应付这等大宅之事,他只得向自己的父亲道:“爹,您……” “季然啊。”陈瑾儒开了口。 “是的,爹。”陈季然连忙应答,他以为陈瑾儒会对老夫人的做法持反对态度,会稍微公平些。可陈瑾儒的下一句话,便让他彻底失望了。 “后天太后寿宴,吩咐玉兰跟远陌也去。”陈瑾儒道。 “他们去做什么?”老夫人以为自家老头子老糊涂了,便提醒他道:“二媳妇才去世,玉兰跟远陌还在热孝呢,出席太后寿宴,怕是会冲撞了去。” 陈瑾儒回答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为何突然想着他们了?”老夫人追根究底。 “妇道人家,问那么多做什么?!”陈瑾儒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今日下了早朝,陈瑾儒去御书房议事,与皇上同行,皇上无意间问起了陈远陌。在徐氏在世时,陈远陌是五皇子皇甫慕的伴读,皇上知道有陈远陌这个人很正常,但也没熟悉到点名指姓的地步。陈瑾儒闹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揣测圣意,皇上是希望他们出席的。 陈家长辈们哪知道,日前陈远陌拿着舍利子佛珠去红杉寺开光的事,被当时也在红杉寺的太后知晓了,太后虽没见陈远陌这人,但已然对他有所看待,太后回宫后跟皇上说及此事,皇上自然就记在心里。 ****** 夏日时节,陈府的丫鬟小姐们穿着色彩各异在络纱裙,一起坐在陈府花园的凉亭里,乘凉聊天,好不快活。 话说陈府二房有四个女儿,长房也有四个,大房的女儿们分别以春夏秋冬取名,其中长房嫡女陈玉春嫁给二皇子皇甫政为正妃,次女陈玉夏嫁了个将军随之去了任上。二房女儿陈玉梅前几个月也刚刚出嫁,如今陈府还剩下陈玉秋,陈玉冬,陈玉兰,陈玉竹以及陈玉菊这姊妹五人了。 小姐们都是豆蔻年华,未出嫁的女儿家,心思比不得郭氏马氏那些人,可她们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算计,毕竟她们大多只是庶出,能否嫁与良人都是嫡母说话的份。 “兰姐姐,听说你可以进宫为太后贺寿了,真好。”年纪最小的陈玉菊羡慕的说道,陈玉菊今年才十岁,早已知道了嫡庶有别,以她这庶女的身份,除非嫡母抬举,怕是到了年纪也难以入宫。 “嗯。”陈玉兰笑了笑,微微点头,但心里有些不安,毕竟自己是在热孝之中,就这样参加宫廷宴会,怕是对名声不好。 “兰姐姐别再愁眉不展了,”陈玉竹搂着陈玉兰的胳膊,撒娇着说道:“见你一直躲在院子里不出来,今天姐姐妹妹们专门去找你,拉着你一起坐坐,你应该多笑笑才是。” 陈玉秋的年纪与陈玉兰相仿,她虽是长房庶出,却是被郭氏细心栽培的,前几日她才从郭氏那边探出消息来,家族有意将她嫁给二皇子为庶妃,帮持着正妃姐姐陈玉春,太后寿宴,郭氏就打算带着陈玉秋出席,在众宾客之中露露脸。 陈玉秋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美女,可跟陈玉竹相比,略逊一筹,女儿家的都爱比这比那的,如今她能入宫,自然想要在此炫耀一番,于是陈玉秋也笑着说道:“竹妹妹说的是呢,兰姐姐你可不能再在房子里闷着了,这迟早得生病,明天咱们一起结伴入宫,好好散散心。” 陈玉菊一听,惊讶的说道,“原来秋姐姐也要入宫,真好呢。” “你年纪还小,”陈玉竹拍拍陈玉菊的小脑袋瓜,“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这时只见陈远陌身着素色长衫,手里拿着食盒笑如春风的朝她们这里走来。 “原来是二哥呀。”陈玉竹连忙起身,给陈远陌让个座,笑道:“我们几个瞅着天气好,便拉着兰姐姐出院子转转,聊聊天什么的。” 陈远陌刚坐下,只听陈玉冬笑着调侃道:“我们都是女儿家的,陌堂哥你就此混入,是不是不太好啊,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而坐。” 陈远陌知道陈玉冬在跟自己开玩笑,他捏了捏陈玉冬的小鼻梁,笑着说道:“冬妹妹,别那么古板,万一以后你夫君觉得你是个小古董,不疼你该怎么办?” 陈玉冬被陈远陌这么一说,小脸蹭的就红了,她跺脚说道:“胡说什么呢,陌堂哥好坏!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好了好了,”陈玉兰护着陈玉冬,知道她脸皮薄。陈玉兰有些责怪的口吻道:“远陌你也是,几位妹妹见我闷在房里,专门找我出来,你可不能这么欺负他们。” “瞧姐姐说的,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陈远陌说着,便将手中的食盒摆在圆桌之上,将其打开,说道:“这是太白楼的凤梨酥与蓝莓糕,还请各位妹妹们笑纳,就别生我的气了。” 陈玉冬与陈玉菊的年纪尚小,瞅着好吃的东西立刻眼睛都直了,太白楼的点心在帝都是出了名的好吃,几乎每天一大早,太白楼门口就排着人买点心呢,一般的不到中午,点心就被一扫而光。 见陈玉菊她们在那边吃着点心,陈远陌拉了拉陈玉兰的袖子,道:“兰姐姐,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他便从袖子里掏出一精致的锦盒,他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发钗。 那发钗由青翡翠打磨而成,有宝石点缀,发簪上渡着金边,有丝丝流苏垂下,华美却不失清丽。 “好漂亮的发钗。”陈玉竹看见了,羡慕得不得了,“二哥对兰姐姐真好。” 陈玉兰看见着发钗也不免赞叹其做工之美,可这也太贵重了些吧,“远陌,你这发钗是哪来的?” 陈远陌对此并不作答,而是说道:“前几日弟弟重病,让姐姐担心了,这算是弟弟给姐姐的一点心意吧。”陈远陌伸手先将陈玉兰发髻上的发簪取下,然后从锦盒中拿出翡翠发钗,为陈玉兰插上,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翡翠发钗将陈玉兰显得更是雍容华丽。 还吃着点心的陈玉菊见到陈玉兰戴上发钗的样子,马上竖起大拇指了,“兰姐姐,好漂亮,这个发钗很适合你呢,是不是啊,冬姐姐?” 陈玉冬也点头附和道:“嗯嗯,很漂亮呢,”她笑着说道:“兰姐姐明天去宴会,就用这发钗做头饰最好了,定能惊艳全场。” 陈玉菊撅着嘴道:“二哥真偏心,有好东西就只想着兰姐姐,我们这几个妹妹呢?” 陈远陌哄着道:“不是给你们带点心了吗?” “一盒点心就把我们打发了?这可不行。”大家伙围着陈远陌不依不饶的,可心里都清楚,毕竟陈玉兰与他是亲姐弟,自然关系比不得了。 第012章 再遇林淼 第二日陈瑾儒,及其两个儿子先去早朝,太后生辰宴会在下午举行,陈府家眷出席的有老夫人,长房郭氏,陈玉秋,二房陈玉兰,陈玉竹以及陈远陌。可谁知今儿个中午,陈玉兰院子的丫鬟前来,说陈玉兰昨日感染风寒,咳嗽不止,怕是不能出席了。老夫人得知后也没硬强求,毕竟陈玉兰还在热孝中,女儿家还是不要出席宴会为好,免得会被人觉得轻浮,就不好找婆家了。 中午用完午膳,老夫人与郭氏,陈玉秋与陈玉竹分别乘坐两辆马车,而陈远陌为男子,自然不可与她们同坐一起,便单独再乘坐一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皇宫驶去。 今日陈远陌穿着紫色长衫,颜色大方得体,不会过于华丽,他坐在马车的小榻上,闭目养神。陈远陌所乘坐的马车在一行人中的最后面,渐渐的,他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有些慢了下来。 陈远陌睁开眼,还不等他拉开帘子询问,只听见车夫在他马车窗口道:“陌少爷,我看见林家少爷正在前方官道上,他也是要参加太后娘娘的宴会的,看他样子似乎是没马车坐,您看要不要捎他一程?” 陈远陌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很清楚车夫口中的“林家少爷”指的是谁,是那个自己前世爱慕的男子,林恩。陈远陌与林恩的关系好,在上流圈里不是秘密了,车夫前来询问陈远陌的意思也是自然。 陈远陌伸出手,想拉起车窗帘来向外看看,可手的动作到一半便停止了,如果换做是从前,陈远陌二话不说,立刻会拉着林恩上马车,毕竟太后寿宴,迟到会被怪罪的,他不希望林恩在世昌王府的日子更难过。可现在么,陈远陌摆摆手,道:“林恩应该是在等人吧,不用管他,我们走我们自己的就好。” 主人都这么开口了,车夫听命从事就好,于是他便继续赶车,从官道旁林恩的身边驶过。陈远陌由始至终都没有拉开车窗帘,他只是瞄了一眼窗口那边,好像隐隐约约的有个人影经过,不过这都跟他没关系了。 此刻站在官道旁的林恩,看见陈府的车马从自己面前驶过却没有停留而错愕不已,他明明听说陈远陌会去参加太后寿宴的,为什么没有停下马车载他一程?林恩抿了抿嘴,太后寿宴自己绝不能迟到,否则指不定那个嫡母会怎么刁难他!想到这里,他转过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陈远陌可不知林恩心里怎么念叨他,反正他这辈子不会再为林恩做任何事情了。 马车大概又行驶了一炷香的时间,陈远陌无聊之下,掀开车帘,向外瞅瞅,看看何时才能到皇宫。 这时,他看见路旁停着另一辆豪华马车,那马车的车轮似乎坏了,只得停下,车夫在车轮旁修理着,陈远陌好奇的看了一眼那车马的标识,毕竟这里是通往皇宫的官道,在这路上的应该都是些去为太后贺寿的达官显贵。 马车的标识陈远陌是认得的,世昌王府,他见那马车里探出一小脑袋来,熟悉万分,是林淼。 这时的林淼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穿着一身蓝色锦服,圆圆的脸蛋还有些婴儿肥,稚气未脱,一看就是家里被捧着的主,完全不似前世那般万事自己扛的形象。 “停车,停车。”陈远陌下意识的朝着赶车的车夫道。 听见主子在唤,车夫很快的就把马车停下来,车子就停在林淼马车的斜对面。 对方也察觉到了有马车停下,林淼莫名其妙的看着对面的陈远陌,陈远陌被盯得有些讪讪的,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可马车都停下了,总该说些什么吧。 陈远陌笑着向他打招呼道:“世昌世子,你的马车坏了,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林淼瞅着陈远陌的笑脸,只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他记得那个陈家二房少爷不是跟林恩走得近吗,自己平时可没少刁难过林恩的,他该不会是想为林恩出气吧? 林淼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他连忙摇摇头,道:“不,不,我还是在这里等车夫修好吧。” 陈远陌看了一眼世昌王府的车夫,其实从刚才起,他的余光就在观察那人,陈远陌虽然不懂得修车,但也看得出来,那车夫根本是在故意磨洋工,没有要修好车子的意思。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大概也能猜得出,林淼是被人故意拖住的吧。 “你确定吗?”陈远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宫门就要关闭了,我看你这马车,一时半会修不好,太后宴会迟到,就算你是世昌王世子,也免不得一顿责罚吧。” 林淼一听,想想也是,太后寿宴绝不能迟到,于是蹭的一下跳下马车,就朝陈远陌那边走去,“那拜托你了。” “世子……世子。”修车的车夫连忙阻拦道:“我这车子马上就能修好,您再等等吧,一定能将您送到皇宫。” 还不等林淼开口,陈远陌冷笑一声,道:“你是担心你家世子爷,还是你不信任我?”接着他建议道:“我先带着世子去皇宫,不会弄丢他的,要是你家世子少一根汗毛,都可以算在我头上。马车你慢慢修,免得回去的时候又坏在半道上,虽说这是夏季,但也夜深露重,生病就是你的责任了。” 此刻修车车夫真不好再拦着了,免得被人疑心了去,他只得向林淼道:“世子一路小心,小的一把马车修好,就立刻去皇宫门口守着。” 林淼走到陈远陌的马车前,陈远陌为其拉起车帘,向他伸出手,友好的说道:“上车吧。” 见状的林淼顿时鸡皮疙瘩竖起,他开始回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陈远陌。这还真不怪林淼多想,因为他跟陈远陌根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由于世昌王府的嫡庶之分,他没少对林恩使绊子,而林恩身边的那些个君子朋友们对他很是厌恶不齿,经常排挤他,这些朋友中陈远陌就是其中之一。 林淼的思绪还在飘忽不定的时候,陈远陌拉着他的袖子半拉扯的将人带上了马车,然后吩咐车夫道:“走吧,别迟到了。” 林淼上车后正襟危坐,陈远陌也是一阵沉默,俩人没什么话题,马车内的气氛尴尬不已。 陈远陌毫不掩饰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淼,这个前世对他照顾整整三年的“陌生人”。是的,林淼对陈远陌来说是个陌生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陈远陌的心爱之人林恩,恰巧是林淼的庶兄长罢了。 托林恩的关系,陈远陌对世昌王府算是了解得非常透彻,世昌王乃异姓王,爵位世袭,三代降一级。世昌王林英之还是世子的时候,喜欢一个姓柳的女孩,但是那女孩的家族地位不高,恰巧那时候又是皇子争夺皇位的重要时期,为了家族联姻,世昌王不得不违心娶了杨家的女儿为妻,因为杨家的另一位女儿是当时热门皇子的正妃,现在的皇后。这也就是说,皇后与世昌王妃是亲姊妹。 那世昌王根本不喜欢杨氏,娶她完全是为了利益驱使。世昌王依旧喜欢那柳姓女孩,便硬是将其抬进门,还想给她以平妻之位,那杨氏怎么可能愿意?为此没少跟世昌王闹,后来都闹到皇上那边去了,皇后见不得自家妹妹受委屈,给世昌王试压,使得那女孩是能以柳姨娘的身份留在世昌王府,而这位柳姨娘就是林恩的生母。 杨氏为世昌王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林焱,小儿子林淼。可世昌王压根不想让杨氏所出的儿子继承自己的爵位,所以让大儿子林焱娶了长公主为妻,断了他的继承人位,至于小儿子林淼么,世昌王一直实施捧杀政策,现在将世子之位给了林淼,却对他百般宠溺,让他变得纨绔不堪,迟早自己也会丢了世子的头衔。 世昌王妃身后的杨家,是大楚的另一个大家族,也是唯一一个可以与第一世家郭家相抗衡的家族。郭家大多出文官,而杨家是手握重兵,以战场上的功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正所谓树大招风,月满则亏,杨家有些拥兵自重了,最终落得个抄家的下场。 杨家一倒台,世昌王立刻夺了世昌王王妃的正妻之位,杨氏一闹,他立刻向皇上请命,要立柳姨娘为正妃,那时候皇上正要严惩杨家,见杨氏如此不知好歹,便直接下令让世昌王将其休弃,还将杨氏与其他被牵连到的杨家人一样,打入奴籍。 杨氏被赶出世昌王府后,陈远陌就没再关注这些事情,因为欺负林恩的人已经不在,至于后面发生什么事,跟他就没关系了。 直到半年之后,杨家被抄家的那个冬天,天气异常的寒冷,那天天空飘着鹅毛大雪,陈远陌在外办事回府,经过街区闹市时,看见大冬天有人跪在街口乞讨,那人的身边躺着一个人,那人被草席盖着,看着样子是想讨些钱财葬了身边的人。 那种天气,就算是闹市,来往的人也是稀稀疏疏,没人会多做停留,陈远陌当时就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来,让跟在车外的小厮交到那乞讨人的手中,让他赶紧将人葬了,别在这种天气跪在外头了。 那人抬头,从小厮手中接过银子后,看向了陈远陌的马车那边,刚好与其相对视,这时陈远陌才算看清了乞讨之人的相貌,那人居然是林淼! 当时陈远陌还挺后悔的,他能猜出来,躺在林淼身边的死人应该是杨氏,给那种女人安葬费,陈远陌只当是把那十两银子丢进了茅坑。 那次短暂的相遇之后,陈远陌再也没有见过林淼,直到后来他被人诬陷通敌卖国,被做成人.彘,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皇甫恒折磨腻了,觉得宫里留个人.彘不吉利,便将他又弄出了宫,关进了监牢便不再做管,只是偶尔前来赏玩一番,至此之后,折磨陈远陌的人从皇甫恒变成了监牢里的狱卒们,只要弄不死就行,那是的陈远陌近乎麻木不仁了。 而此时的林淼已经不是世子爷了,他跟杨氏一样,一起被打入奴籍,只能干最低贱的活来养活自己。监牢里的环境并不好,经常有传染病,或者死人什么的,所以不会有人喜欢在监牢里干活,而林淼却不得不在监牢里打扫卫生,搬走死尸,为病人熬药,来养活自己。 当林淼第一次走进陈远陌的监牢时,差点没尖叫出声,要不是他还认得陈远陌另外半张没毁容的脸,他是绝对没想不到陈远陌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淼看着陈远陌整天挨打,忍受酷刑,看着陈远陌变疯变傻,大哭大叫。林淼无法为他做些什么,只是帮他处理伤口,帮他煎药。直到陈远陌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林淼一咬牙,随手拿起一床破旧的棉被,将其捂在陈远陌的头上,硬是将人捂晕了去,紧接着,他又跑去告诉狱卒,说陈远陌死了,在狱卒们眼里这人.彘跟死人没两样了,他们见陈远陌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没去仔细辨认,让林淼直接将人扔去乱坟岗。 当天夜里,林淼用自己所有的钱财买了一匹老马,驾着马车,带陈远陌逃出京都。 也许是受林恩的影响,陈远陌眼中的林淼纨绔,败家,小心眼,易怒爱嫉妒,所以对他的印象很不好。可是后来呢,林淼为什么要救他?陈远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大雪天里,自己派小厮给他那十两银子的事了,林淼是在报恩吧。 林淼是很想让自己目视前方,别去管陈远陌那异样的目光,可是陈远陌都盯了一路了,他目视前方目视的脖子都酸了,终于林淼实在忍不住,他扭头朝陈远陌怒目道:“我脸上有花吗?要不要我摘下来送你啊?” “呃……”陈远陌愣了一下,不禁感慨,差别还真大呢,前世的自己真正接触,了解林淼的时候,他俩都在人生的最低潮,那时候的林淼为了生存已经磨去了所有棱角,对谁都是温温和和,说话可没这么冲。 第013章 长廊聚集 林淼浑身不自在,像只刺猬似的挑衅的看着陈远陌,反正已经上了他的马车,要是被赶下车去,就是陈远陌的不是了,回头怪罪下来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对于陈府之前发生的事情,林淼略有耳闻,二夫人去世,陈远陌一病不起,好不容易才养好身子,谁知被庶子算计,差点中招。他看着眼前的陈远陌,这个与自己稍微大一点的少年,他身上有种独有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对其产生某种敬畏,他有着如沼泽般深邃的瞳眸,剑眉星目,容貌姣好,很多官家小姐对其芳心暗许。 与其对视的陈远陌微微一笑,向前靠了靠,下一刻林淼立刻向后退,尽量保持距离。对陈远陌而言,林淼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可在林淼眼里,陈远陌是跟林恩交好,处处看自己不顺眼的陈家公子,用三个字来形容,就是“不对盘”。 林淼屏住呼吸,瞅着陈远陌抬起伸向他的手,吓得闭了闭眼,闹不清陈远陌要做什么。下一刻林淼感觉到自己的面颊很是冰凉,原来陈远陌在抚摸着他的脸庞。 陈远陌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那时候他们一起生活在云家村,他没有手,只能看着林淼的面庞发呆,尤其是在晚上,林淼睡下了之后,夜深人静,听着外面蝉叫的声音,陈远陌异常清醒,他就会静静的看着林淼的睡脸,那么多次,陈远陌很想伸手去摸摸他,可身体的残缺无法让他这么做。 陈远陌动作十分轻柔,配上他那略微复杂而又柔和的目光,林淼恶寒不已,他二话不说,就把陈远陌推了过去,拿袖子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然后破口大骂,“你好恶心!干嘛摸我脸,手还那么凉!” 林淼本就有些婴儿肥,如今脸蛋更是气得鼓鼓的,看的陈远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咯咯的笑着,林淼开始怀疑陈远陌是不是病没好就跑出来了,“你笑什么笑啊?有什么好笑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样子很像松鼠?”陈远陌摸了摸鼻梁,笑着问道。 “松鼠?”林淼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玩意? 现在的林淼还是那个被家里护在手心中的世子爷,没见过松鼠也是应该。前世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时,看着天气好,林淼就背着陈远陌出去散步晒太阳,他们会去茅草屋后的山坡,那里栽种着各式各样的树木,经常看见松鼠在草地里或者树上上蹿下跳的。 那是种很可爱的小动物,浅棕色或者灰色的皮毛,大大有神的眼睛,圆鼓鼓的脸蛋,喜欢抱着果仁啃啊啃的,跟此时的林淼如出一辙。 “嗯,你跟松鼠真的很像。”陈远陌满脸笑意,向他介绍道:“一样圆鼓鼓,胖乎乎的。” 林淼闻言,郁闷得不行,“你才胖乎乎的!”他很讨厌别人说他胖,虽然这是事实。 这时马车终于在皇宫门口停下,陈远陌掀开车帘,将帖子递给了看门的守卫。然后与林淼一起下了马车。 守卫们核查无误后,便放二人进入,由于之前在半路上有所耽搁,老夫人她们一行人已经先行入宫了,守在宫门口的带路小太监,只为陈远陌与林淼带路便可。 一路上,有些刺痒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陈远陌很享受这种感觉,尤其是林淼在身边,因为以前的他,总是被林淼背在身后,他只能望着林淼的后脑和脖颈,如今他们可以并排而行了。 晚宴设在长欢殿,现在还不是入席时间,前来的宾客们大都在御花园或者荷花池之类的地方三三两两聚集,等待着内监们的招呼。 男宾客这边,像是陈远陌这样十几岁的少年们,大都在离御花园不远处的长廊那边,这些上流圈子的贵公子们本就相互认识,他们有的是家族世交,有的是同一书院的院友,当然,这些人乃大楚未来的国之栋梁,也是各位皇子们拉拢的对象。 当陈远陌与林淼来到长廊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他们个个都是英姿勃发,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在不远处的御花园那边,不少达官小姐都红着脸朝这边观望呢。 “远陌。”早已更随家人入宫的平谦王世子张成宇看见了陈远陌,就向他打招呼招手示意,“这边这边。” 陈远陌冲着他们笑了笑,便朝那里走了过去,与张成宇站在一起的,除了上次与之一起去陈府寻陈远陌的安刑外,还有骠骑大将军府的小公子张冲,以及裴国公府的嫡子裴寿,他们都是陈远陌少年时期关系要好的朋友,常以兄弟相称。 前世的陈远陌由于被马氏陷害,被家族放逐,他哪敢出去见人,这些与他相交好的朋友们自然也就断了联系,直到陈远陌三年之后重新得到赏识,那时已是物是人非,这些长大的少年们,为了个人与家族的利益,开始彼此斗争,相互利用了。 刚走过去,安刑就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你怎么跟着他一起来的?” 陈远陌一开始没听明白,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安刑口中的“他”指的是林淼。陈远陌差点忘了,林恩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家对林恩在世昌王府的遭遇都略知一二,所以对经常欺负林恩的林淼没什么好感。“就是半路遇到,一起来了。”陈远陌云淡清风的说道。 安刑对这个回答还不是很满意,刚要说什么,却被张成宇截了话去,“远陌,上次见你还是在伯母的葬礼上,你那时候还生着病,现在身体没事了吧?” “没事了,”陈远陌丢给朋友们一个安心笑容,“身体已无大碍,还让大家挂心了。”陈远陌宛如以前,彬彬有礼,谦逊万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那个待人友善,性格开朗的相府公子。 “没事就好。”张冲笑着提议道:“过几天咱们一起去郊外打猎吧,刚好散散心,你这样闷在府中,病也好不利索。” “这可不行了,”陈远陌婉言谢绝道:“母亲刚刚过世,我还在热孝之中,怎么可以出去游玩呢。”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张冲憨憨的拍拍自己的后脑,问道:“那一起出去坐坐总该可以吧?” 这时长廊外守着的内监尖声通传道:“四皇子殿下驾到——” 太监的声音一出,在场的公子们都止住了交谈声,纷纷朝长廊口望去,恭敬的问安道:“见过四皇子殿下。” 陈远陌也随着众人一起问安,余光玩味的看着这位所谓的四皇子向他们这边走来。四皇子皇甫恒,他今生最大的仇人,陈远陌以为自己内心会激动,会愤懑,会紧张,可是当他看着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实际上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是看大街上的路人甲似的,虽然这位路人甲意气风发,相貌俊美。 皇甫恒在众皇子之中不算出众,外人以为他是等闲之辈,实际上他是藏拙罢了。皇甫恒的生母只是地方六品官员的女儿,那女儿入宫才刚被册封,还没来得急侍寝呢,官员就因贪污枉法而被砍了头,这位年轻的女子只得完全靠自己,好在她肚子争气,皇上召其侍寝一回就怀了孩子,还一索得男,皇上见女子不争不抢,性情温和,就慢慢的将她提升上了位,赐妃位,为静妃。 由于生母出身不好,不会有人支持,皇甫恒不得不隐藏实力,表现的对皇位毫无兴趣,日后只想当闲王。后来他领差事做事,都是做些为民请命的事,不仅博得好名声,更让皇上对他刮目相待,然后他在慢慢拉拢其他官员,铲除异己,最终登上皇位宝座。 皇甫恒走来长廊的时,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身材瘦弱,皮肤白皙,唇红齿白,是个俊秀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给人以干干净净的感觉,也就是这种感觉,让陈远陌对他倾心不已,这位少年便是林恩了。 皇甫恒走入长廊,向众人点头示意,表示不用行礼。紧接着他环视四周,找到了人群中的目标,他朝着那边道:“世昌王世子,你是不是该向你的兄长道个歉呢?”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看向林淼,林淼看着皇甫恒,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皇甫恒笑了笑,口吻之中没有责怪的意思,他道:“你应该是与你的兄长林恩一起乘坐马车前来的,却在半道上将人赶下马车了吧,要是他寿宴迟到,定会被怪罪,还好我赶回宫中时半路遇见,跟兄长开玩笑也不该如此,给他道个歉吧。” 林淼撇撇嘴,心里怎么乐意,的确是他赶林恩下马车的,可也是林恩先出言不逊,凭什么要自己道歉,“他这不是没迟到么……” 站在皇甫恒身后的林恩身子颤了颤,似乎不想将事情闹大的样子,只听他低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多谢殿下送我前来。” 第014章 为其解围 当事人林恩都这么说了,皇甫恒就不会再追究,他看着林淼摇摇头,眼神有些无奈了。林淼侧着脑袋,面色微红,反正就是死活不认错。 林恩尴尬的笑了笑,任谁都能看出他想就此了事,不愿多做计较。林恩能忍,可他的好友们却忍不下去。 安刑第一个就看不过眼,他厉声说道:“世昌世子,你别太过分了,林恩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他?!” “我怎么欺负他了?”林淼不甘示弱,冷哼道:“我是打他还是抽他了?你有什么证据?” 张冲乃武将出身,也是个牛脾气,见林淼出言如此不逊,顿时就冒了火,“林恩被你欺负的次数还少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故意把林恩赶下车,让他来不及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到时候一怪罪下来,还不是林恩遭殃,你心思怎么那么毒啊?” “就是就是,”安刑在一旁帮腔道:“幸亏林恩半道上遇见四皇子殿下,否则准被你害了去,现在四皇子殿下在此,定会为林恩主持公道,就算你是世子爷,也不该这么欺负自己的兄长!” 皇甫恒站在一旁本想袖手旁观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抱怨几句就完事的了,可现在安刑他们非要把事情闹大,让自己主持公道?他能主持什么?在场的众位,无论是林淼,还是安刑都是大家族的人,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人不满意,搞不好就会闹到父皇那边,父皇定会认为他办事不利,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皇甫恒心里对安刑厌恶三分,真是没事找事主,替朋友出头也不该拉他下水吧。 皇甫恒看了一眼林恩,林恩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的样子,他轻咳两声,道:“林恩是当事人,我问问他的意见吧。” 林恩愣了愣,勉强一笑,道:“我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说什么,是安刑他们太小题大做了。” 安刑见林恩就这么不追究了,恨铁不成钢道:“林恩!” 陈远陌观察了一番四周围观的人,就算他们不出面,不出声,但对林淼投出了埋怨的目光,这让陈远陌不免诧异,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大家伙对林淼十分厌恶的呢。 陈远陌琢磨一番,很快的就有了答案,这应该是世昌王一步步的算计吧。世昌王本就不希望林淼继承王位,自然不会培养他,越多的人对林淼发难,世昌王就会越乐意见到。 同样是世昌王的儿子,林淼与林恩被两种不同的方式所培育着。林淼是被施行捧杀政策,表面上看,世昌王像是舍不得儿子受苦,不忍心责骂他,对其各种宠溺,实际上任由他感染恶习,变得顽劣不堪,难以改教。而世昌王对林恩十分严格,每天安排他繁重的功课,完成不了就得挨罚。 世昌王装作为儿着想的样子,请教书先生单独对林淼教学,林淼不喜欢念书,教书先生罚他,他就开始闹,杨氏心疼儿子,从不会说林淼的不是,世昌王更加不会去责罚林淼,久而久之的,林淼就变成了不学无术的废柴一个。而林恩从七岁起,就被世昌王送入书院念书,那是京城最好的书院,里都是些大家族的公子哥们,林恩脾气好,又努力上进,很快的就和书院里的院友们打成一片,像是安刑,张冲他们,林恩就是在书院认识的,与之成为至交好友。 所以现在林淼成为众矢之的,大部分人都向着林恩这种状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前世的陈远陌盲目的爱着林恩,这中间的条条框框被他忽略掉了,如今重活一世,稍微想想就一目了然,其实林恩并不可怜,可怜的是那个一直被父亲欺骗,被他们排挤的林淼。 虽然林恩一再强调事情就这么算了,可安刑等人依旧对林淼口诛笔伐,林淼气得要命,正要单枪匹马的跟他们大吵一架时,只见陈远陌开口解围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安刑等人看着陈远陌,在他们看来,陈远陌是他们那边的人,定会帮着林恩说话的,可谁知陈远陌下一句说道:“我想是你们误会世昌世子了,我可以作证,他没有赶林恩下马车。” 陈远陌的一席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错愕不已,别说陈远陌的朋友们了,就连林淼都睁大了眼。 “远陌!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安刑气愤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世子爷仗着自己是嫡出,天天打压欺负林恩,你现在居然帮他说话?!你还拿不拿林恩当朋友了?!” “世昌王府的事情我略微知晓,但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咱们外人不该插嘴。”陈远陌淡淡的说道。 安刑被堵得气红了脸,他本就是个直脾气,如今更是大声嚷嚷道:“你是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我真是看错你了!” 面对安刑的指责,陈远陌心里毫不在意,表面上依旧温温和和,与他讲着道理:“安刑,你别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什么就事论事?!我看你根本就是背叛朋友!”安刑大声说道,一开始这事情还是林恩占理,可被安刑这么口不择言一闹腾,反而是他们在无理取闹了。 张成宇看出了形势的不对,连忙拉住安刑的袖子,劝阻他道:“远陌不是那种偏袒的人,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何不听他说明一番?” “好啊,”安刑气不过,怒瞪陈远陌道:“我倒是要听听他有何说法!” 陈远陌看了一眼安刑,心里不禁冷笑,跟前世一样,只要是在不冲突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万事力挺挚友,真是猪脑子,被利用了还不知道。每次林恩在世昌王府被“欺负”时,都是安刑大吵大闹的要帮他找世昌王府的人算账,从而将事情扩大,让外人以为林恩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远陌缓缓的说道:“我在来皇宫的路上,恰巧遇到了世昌世子,他的马车坏了,要不是我载他一程,怕是迟到的人便是他了,我想应该是世昌世子为了不耽误时间,便让林恩先行离开的吧。”陈远陌耸耸肩,说道:“我说的是实话,世昌王府的马车搞不好现在还在官道上停着呢,说世昌世子赶林恩下马车,应该是误会吧。” 虽说林淼在圈子里的名誉不怎么的,可陈远陌的口碑却是极好,众人听了他的解释,完全相信了去,毕竟陈远陌与林恩是好友,与林淼素无瓜葛,没必要说谎为他开脱。 林恩看着众人信服的眼神,不好再说些什么了。此刻他心里一阵复杂,本想着就此让林淼下不了台,谁知计划都泡了汤。他闹不懂了,为什么陈远陌会帮助林淼?他自己在官道上苦无乘车时,眼巴巴的看着陈远陌的马车经过,他那时候还以为是陈远陌没看见自己,可根本不是那回事。 太后寿宴,林恩本没资格参加,但谁让他学业有成,在圈子里名声好呢,就连皇子们也对这位才华横溢的世昌王府的庶子赞不绝口,这才使得他有入宫参加宴会的机会。林恩与林淼乘坐同一辆马车,半道上林恩故意随便说了几句顶撞的话,林淼一怒之下就将人赶了下去。 林恩早就买通了车夫,不久之后林淼的马车就会出岔子,停在官道无法前行。按照林恩所设想,他会遇到陈府的马车,被陈远陌所搭救,然后再含沙射影的说出林淼欺负之事,陈远陌是爱慕他的,定不会让他受委屈。而最后没有按时参加太后寿宴的人是林淼,想必陈远陌肯定会抓着这点,联合其他人向其发难,林淼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谁知陈远陌的车子根本没停,林恩当时就着了急,计划被打乱,他不得不自己徒步朝皇宫走去,恰巧这时遇到了回宫的四皇子皇甫恒,得以搭其便车,林恩向皇甫恒暗示了林淼赶他下马车的事,在他看来,皇甫恒对林淼的杀伤力,比陈远陌要大得多。 现在陈远陌三言两语之间,为林淼解了围,这下反而到让外人觉得是林恩含含糊糊的,没将话说清楚了。林恩心思转的极快,他笑着说道:“这都怪我,没跟四皇子殿下说清楚,让世子受委屈了,安刑他们不是有意冒犯,世子您这么大度,不会计较的吧?” “……”计较,怎么会不计较?!他最小肚鸡肠了好么?!林淼朝林恩翻了个白眼,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怎么回答?! 林淼不说话,气氛僵硬不已,这时长欢殿的通传太监前来,打破了这一局面,他笑着请安说道:“给四皇子殿下请安,给各位世子爷,公子爷请安,太后娘娘的寿宴已经准备妥当,吉时快到,还请各位前去入席。” 太后寿宴乃是重中之重,在场之人就不再去纠结此等嫡庶之间的纠纷小事,三三两两的在太监们的带领下,朝长欢殿走去。 陈远陌刚要跟在后面,随着人群一起去长欢殿,可谁知没走两步,就被一圆滚滚的身影挡住了。 “怎么了?”陈远陌不愿意就此耽搁,他向林淼招了招手,别停下步伐,跟着往前走。 林淼会意,走在陈远陌的身边,狐疑的问道:“你干嘛帮我说话?你跟林恩是好朋友,应该很讨厌我才对吧。” “一码归一码,”陈远陌道:“我说的是实话,你的马车的确坏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林淼还是说了句,“谢谢。” 陈远陌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谢。看着陈远陌那俊美的笑容,林淼微微一怔,他心里产生了一丝罪恶感,觉得自己欺骗了陈远陌。林淼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的小声说道:“其实……其实我……林恩说的是真的,我有赶他下马车,就在我车子坏了不久前……抱歉……” 也亏得陈远陌走得稳当,要不然听了林淼的话他准摔过去,这人也太老实了吧?别人稍微对他好一点,就立刻什么都招了?做了坏事就不该承认。陈远陌看了一眼林淼,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你是傻子吗?” “呃?”林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陈远陌下一句道:“你向我承认赶林恩下马车,就不怕我告发你吗?” 第015章 皇子伴读 本想着事情就此结束,可谁料陈远陌来了这么一出,林淼倒吸一口冷气,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求他别告发?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堂堂世昌世子。 “骗你的。”陈远陌随口丢出这句话来。 “你……”林淼立刻上火,之前的罪恶感一扫而空,“你什么意思啊?逗着我好玩啊?” 陈远陌并没有将林淼这恶劣的口吻放在心上,他目视前方,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你喜欢四皇子吧?” 其实这只是陈远陌的猜测罢了,他问完这句话后林淼飘忽不定的眼神,很好的证实了这一点。 陈远陌前世死的那一天,皇甫恒与林淼的对话很耐人寻味,皇甫恒指责林淼的背叛,林淼对皇甫恒的态度有着若有若无的失望,感觉很微妙。刚才在长廊里,林淼被皇甫恒指名道姓时,他微红的面颊没逃过陈远陌的眼睛。 林淼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心虚了,他低着头,想极力否认,“别……别胡说。”他是对皇甫恒有好感,以为这种心情被自己隐藏的很好,这个陈远陌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不会喜欢你的,趁早放弃了吧。”陈远陌说的是实话,前世的林淼被打入奴籍,沿街乞讨,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养活自己的时候,皇甫恒在哪里?倘若他对林淼有那么一丝丝情意,林淼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被陈远陌当场泼冷水,林淼皱眉不客气的说道:“就算我喜欢他,碍着你什么事了?!” 陈远陌无所谓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你是世子,他是皇子,你觉得你们有未来吗?” 对林淼而言,“未来”两个字过于遥远,只是喜欢一个人,用得着计较那么多吗。林淼瞪了一眼陈远陌,气呼呼的说道:“有没有未来也跟你无关,倒是你,围着林恩打转的人多了,你这么帮我,小心被人记恨。”说完林淼就加快步伐,不愿意在与陈远陌同行。 林恩与安刑等人一起,可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陈远陌的身上。本来他想着与陈远陌好好谈谈,却被林淼捷足先登了去,在他的印象里,林淼与陈远陌没有任何交集才对。等着林淼离去之后,林恩跟安刑他们交代一声,向着陈远陌走去。 “远陌。”林恩快步走到陈远陌的身边,笑着说道:“刚才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身体好些了吗?” “嗯,痊愈了。”陈远陌生疏得回答道。 “很抱歉,你母亲的葬礼我没能出席。”林恩为难的说道:“其实我是想去的,但是母亲不允许,说我的身份不够格,就让世子去,所以……” “没有关系,我了解。”陈远陌会心一笑,表示理解。 林恩的说辞一箭双雕,既能凸显出他在世昌王府被欺负的尴尬地位,又能把林淼拉下水,林淼被世昌王捧上天,哪懂得这种应酬,陈府的二夫人葬礼那天,林淼根本就没去,只有世昌王与其王妃出席。这让陈远陌这个经历了丧母之痛的人怎么想。 陈远陌话不多,是个很沉稳的人,但是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会找这样或那样的话题,来引起对方的注意。可如今他对林恩的爱慕之心早在前世就被消磨殆尽,留下来的只有深深的恨意,所以现在说一个字都嫌多于。陈远陌的沉默并未让林恩起疑,以为他还沉浸在母亲去世的伤痛之中。 跟随着太监穿过御花园,走过座座宫殿,路过一座荷花池时,陈远陌看见荷花池旁的假山后有一抹熟悉的身影,他随口向林恩找了个借口道:“我有东西落在长廊那边了,你们先过去吧。”说着就不管林恩作何反应,脱离了队伍,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远陌走了几步就慢下来,他稍稍回头,看身后行人没注意他后,就拐了路线,朝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 绕过假山,见山背后站着一个沐如春风般的少年,少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呢。” “怎么会,”陈远陌向少年请安,“远陌见过五皇子殿下。” 这位躲在假山后的少年乃皇上的第五个儿子,皇甫晋,是众皇子之中脾气最好,最为温和的一个,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陈远陌五岁的时候被安排入宫,为皇甫晋的伴读候选,皇甫晋瞅着陈远陌顺眼,就选他做了伴读。这一做就是十年,直到徐氏去世,陈远陌要为母守丧,才辞去了伴读之职。 前世的陈远陌本该辅佐皇甫晋的,但由于被陷害的那三年里他们没再接触,再加上之后林恩的拉拢,陈远陌就转换阵营,支持皇甫恒。后来在皇子之战中,皇甫恒越过陈远陌,亲自对皇甫晋下手,就是怕陈远陌会念在儿时的情分上心软。 对于前世之事,陈远陌不认为自己对不起这位五皇子,成王败寇,输了就要付出代价。 当今皇帝的儿子很多,陈远陌对此做了多番比较,其实支持皇甫晋对他来说是最有保障的。 “看着你安好,我放心了。”皇甫晋说的真切,“你现在不当我的伴读了,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此时的皇甫晋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种略微生涩的拉拢技巧早就被陈远陌识得透彻。其实陈府是有支持的皇子的,他们支持的是二皇子皇甫政,因为皇甫政的母妃郭贵妃与陈府大房郭氏,以及老夫人同出郭家,后来亲上加亲,大房的嫡女也嫁给皇甫政为正妃。可即便如此,皇甫晋当年在自己母妃怡淑妃的指示下,选择陈远陌做伴读,这都是有原因的,毕竟陈远陌身后牵扯到金陵徐家。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利益冲突,实在是错综复杂。 陈远陌恭敬的说道:“您的学业完成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要领差事做,到时候就不用我的陪伴。我相信您的能力,定能得到皇上的赏识。” “有二哥在,父皇的赏识也轮不到我头上来。”皇甫晋勉强的笑了笑。 按照祖制,皇位讲究立嫡立长,皇后还是皇子妃时就陪在皇上身边,风风雨雨那么多年,所以无论念在旧情,还是制度上,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是必然之事,皇上也这么做了。可是真正的,论才华,论能力,二皇子皇甫政要比太子出众太多了,皇甫政身后又有郭家撑腰,时刻都在威胁着太子的位置。 皇甫政三年前开始领差事,在地方上东奔西跑,为民办事,赢得了朝堂众臣们的一致赞赏,上个月,南方郾城河坝决堤,造成水灾,死伤无数,皇甫政第一时间请命,前去治水,如今水患得以控制,灾民们转移到安全之处,皇上得知后,龙颜大悦,越发的对皇甫政满意了。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能力都是锻炼出来的,假以时日,您会比二皇子殿下更加出众。”陈远陌安慰他道。 这些空洞的话都不是皇甫晋想听的,陈家支持皇甫政,他怕到时候连带着徐家也跟着支持,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皇甫晋抿了抿嘴,还是问了出来,“你会帮我的,对吗?” “我自然是站在您这边,”陈远陌点点头,表明立场,皇甫晋闻言,算是安下心来,可陈远陌下一句说道:“但我要为我母亲守三年孝。”大楚很看重孝道,他绝不会给别人留下任何以后可以弹劾的把柄。 “你的意思三年之后才能帮我?”皇甫晋可等不了那么久。 陈远陌看出了皇甫晋心中所想,他道:“殿下您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用不着这么着急。” 这时在两人的身侧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他们以为是有人在偷听,连忙转身看去,却见不远处站着另一个身穿宫服的少年,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他明显的被陈远陌他们的反应给吓到了,不敢再往前一步。 这少年看着眼熟,陈远陌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倒是皇甫晋松了口气,唤道,“八弟,你在那里做什么?” 少年怯怯的向着他们走来,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想见见表哥……”少年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瞅向陈远陌了。 少年长着一张瓜子脸,个头娇小,皮肤白皙,眼睛很大很有神,也很清澈,干净得像张白纸,当他说出“表哥”二字的时候,陈远陌总算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位给人以纯净感觉的少年,是八皇子,皇甫慕。 早年徐家的嫡长女徐婉嫁给皇上为庶妃,后来皇上登基后,便册封徐婉为徐妃。徐妃先后为皇上生下两个儿子,其中三皇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八皇子皇甫慕,就是徐妃的第二个儿子,可皇甫慕也是个命运多舛的主,他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导致心智不全,变成了个痴痴傻傻的呆儿了。 “小姨去世了,母妃难过了好一阵子,我想表哥一定更难过了,就想着来安慰安慰你……”皇甫慕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确定的偷瞄着陈远陌,生怕会惹得他不快。 “谢谢八皇子殿下的关心,”陈远陌向他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但您可别叫我表哥了,我们尊卑有别,您这样实在是折煞了我。” “为什么不行?”皇甫慕狐疑的问道:“你的确是我的表哥啊。” 前世的很多事情陈远陌记不清了,对于皇甫慕的印象实在是少之又少,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傻子表弟,但这表弟胎投得好,投到皇家,傻一辈子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皇甫慕见陈远陌冲他笑了,就认为是个好相处的,于是他胆子大了起来,上前拉住陈远陌的衣袖,道:“母妃得知你可以进宫,很高兴的,趁着寿宴没开始,先去见见母妃吧,她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皇甫晋看出了陈远陌的无所适从,他笑着对皇甫慕道:“八弟,快松手吧,远陌的袖子快被你拉扯破了,要是这样出现在皇祖母的寿宴上,会害他殿前失仪的。” “抱歉……”皇甫慕闻言,立刻松手了,真信了皇甫晋的话,以为陈远陌的袖子破了,焦急的说道:“我去找嬷嬷,给你换一件衣服吧。” “不用不用,”陈远陌连忙制止了皇甫慕,他道:“五皇子殿下与您闹着玩呢,不是要去见徐妃娘娘吗,还请您下带路吧。” 第016章 徐妃刁难 长欢殿内,宾客们在太监的带领下接踵而至,在指定的席位上坐好。太后寿宴,由后宫的之主杨皇后打点,她自然是最早到场,此时的杨皇后穿着一身凤凰合盛袍,挽着凌云髻,佩戴十二钗金色步摇,尽显贵气。杨皇后虽然是元后,但并非是皇上的原配,皇上还是皇子时,杨皇后只是他的侧妃,只是后来那正妃难产,生下长公主后去世了,她才得以转正。 杨皇后出现,在场宾客纷纷起身,向其问安。杨皇后微笑着点头示意,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走上主位的右侧,坐在凤椅之上,“大家起来吧,随意便可。” 得到杨皇后的应答,宾客们才起身回坐,紧接着陆陆续续的,在乐师的伴奏声中,宫里的各位妃嫔娘娘们都盛装打扮,姗姗前来。她们逐一站在大堂中央,向皇后请安,然后上座。 各位妃子娘娘们既然能入宫,能得到皇上的册封,必然都是上等美人,谈笑之间尽显恬静典雅。可这些妃嫔中,却有一个例外,并非她相貌低俗不堪,而是她身上的气质,实在与这皇宫的贵气有些违和了,这位妃子就是徐妃。 也许是生在商贾之家,徐妃从小就对生意,钱财十分敏.感,凡事计较万分,小肚鸡肠,不愿意吃一点亏,宫里的小打小闹的,她没少参与,宫里的妃嫔们对她鄙视不已。可徐妃毕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杨皇后对她很宽容,只要不出大乱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 徐妃长着一张鹅蛋脸,丹凤眼,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一脸的精明算计样。 徐妃这人很护短,她跟妹妹徐氏从金陵远嫁而来,算是相依为命了,如今徐氏去世,徐妃暗下决心,定要照顾好妹妹留下的一双儿女。听说自己的侄子侄女会进宫贺寿,徐妃坐下后,就开始扫视宾客席,她在那边看了一圈,找到了陈家家属所坐的位置,她瞅见了陈瑾儒,老夫人他们,甚至连那两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庶女都看见了,就是没有陈远陌与陈玉兰的身影。 徐妃眼尖,看见坐在陈家老夫人左侧的那个庶女发髻上插.着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发钗,那发钗徐妃看着眼熟,那不是自己妹妹的东西吗?那发钗是该传给玉兰的,怎么戴在一个庶女的头上了?! 徐妃看着陈瑾儒老夫人他们那端庄样,心里火冒三丈,自家妹妹才刚过世,就这么欺负她留下来的孩子吗?徐妃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主,绝对不藏着掖着的,她看向陈家人的位置,冷嘲道:“陈家最近是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 徐妃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开口一棒子,在场宾客们都朝着陈家人投去疑惑的目光。陈瑾儒愣了一下,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徐妃针对上了,陈家与徐家可是有联姻关系的。陈瑾儒是丞相,不可能跟一介女流较真问事,便有老夫人开了口,“徐妃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妃冷哼一声,不客气的说道:“字面上的意思。” 这一句话把老夫人噎得够呛。老夫人乃一品诰命,徐妃是二品妃嫔,这品级算下来,徐妃还得恭敬的喊老夫人一声诰命夫人呢。 杨皇后见徐妃有意刁难陈家,虽闹不明白,但这可是太后寿宴,实在不宜将事情闹大,于是她笑着说道:“徐妃妹妹,母后还没出席呢,你就喝多了,要不让你的婢女带你出去醒醒酒如何?” 徐妃进长欢殿后,连口茶都没喝,哪儿来着喝醉之说,她晓得杨皇后是在解围,如果是平时,徐妃也会卖给杨皇后这个面子,可这陈家未免欺人太甚了,如果今天不给他们点难堪,指不定自己妹妹的孩子会受什么委屈呢。 “姐姐说的是,妹妹的确有些醉了,是该出去醒醒酒,”徐妃站起身子,故意摇摇晃晃的,婢女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着,她道“不过在醒酒之前,妹妹有件事想问问,还请姐姐行个方便。” 徐妃说着,看向老夫人左侧的女孩,问道:“陈家老夫人身边那个穿粉绿色纱裙的女孩,你头上那翡翠发钗是从哪里偷来的?” 徐妃言语中处处带刺,“偷”这个字眼尤为严重,更何况是出现在陈家这个大家族,还在太后的寿宴上被人指出。 之前老夫人看着徐妃是晚辈,所以才给予忍让,平时她哪受过这种气,老夫人顿时拉长了脸,厉声说道:“徐妃娘娘,还请您慎言!” 徐妃对老夫人铁青的脸熟视无睹,反而笑了笑,“刚才皇后娘娘都说了,本宫喝多了,要是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还请陈家老夫人海涵。” 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陈家长房的庶女,陈玉秋。 陈玉秋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小腿肚也在不停得打颤,不敢抬头与徐妃对视,只求徐妃别再发难了。 话说昨日陈家小姐们聚集,陈远陌当众送了陈玉兰一个价值□□的翡翠发钗,耀眼夺目,大家都羡慕不已,陈玉秋当时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将那发钗从陈玉兰的头上抢下来占为己有。 陈家有意将陈玉秋嫁给二皇子皇甫政为庶妃,今日太后寿宴,老夫人和郭氏专门带着陈玉秋来露露脸的,二皇子皇甫政正在郾城治水,无法赶回来,所以先带去给郭贵妃瞧瞧,陈玉秋为了给郭贵妃留下好印象,自然是要美.美打扮一番,所以就打在了那翡翠发钗的主意。 陈玉秋买通了陈玉兰院子里的小丫鬟小红,让小红半夜偷偷的开了陈玉兰闺房的窗子,害得她吹了大半夜的冷风,生病而不能出席。接着小红再将那发钗偷出来,交到陈玉秋的手中。 陈玉兰只是昨日得到那发钗,只有府中这几个姐姐妹妹们知道,可她们都不会出席太后寿宴,所以不会有人察觉到陈玉秋头上的发钗是偷来的。陈玉秋计划着,就今天戴一天,晚上便还回去,不会有人察觉的,要是老夫人问起来,她说谎是陈玉兰借给她的。可陈玉秋乘坐马车时,见二房妹妹陈玉竹也要前去,她本还心里害怕被陈玉竹揭穿了去,但陈玉竹似乎没看出来,这便更让陈玉秋放心大胆的戴着偷来的发钗去参见宴会了。 陈玉秋本就是个美人,参加太后寿宴打扮得光鲜亮丽,进宫后走在路上,引得其他参加寿宴的公子们频频侧目,这让陈玉秋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后来由郭氏带着去郭贵妃的寝宫问安,郭贵妃对她很满意,嫁给皇甫政做庶妃的事几乎是案板上的事实了,可谁料半路突然杀出一个徐妃来。 第017章 徐妃刁难(二) 郭氏看了一眼陈玉秋发髻上的翡翠发钗,也觉得眼生,陈玉秋是她养在身边,平时吃穿用度都是经过她手,她可不曾记得给陈玉秋这么名贵的饰物。之前在来的路上,老夫人在旁边,她见陈玉秋的打扮得体,以为是郭氏的功劳,还夸了郭氏几句,所以郭氏就没抹下面子向陈玉秋细问。 老夫人是被蒙在鼓里的,她自认为陈家教出来的女儿不会去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她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直起身板,厉声说道:“徐妃娘娘您的意思是说,我们陈府就没有好东西了吗?虽说玉秋是庶出,但也是我们细心养育的,用度上与嫡女无异,女儿家的,有一两件漂亮首饰有何稀奇?” 老夫人的话一出,在场众人觉得很有道理,徐妃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了,陈家庶女穿金戴银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这管得太宽了些吧。 徐妃可不管别人埋怨的眼光,问道:“陈老夫人您也是大家族出身,没看出那翡翠发钗的价格吗?”这种话也就只有徐妃说得出口,在皇宫里呆了十几二十年了,开口闭口的还是银子价钱的,俗不可耐,别说后宫妃嫔们了,就连宾客们也都向她投去轻蔑的目光。 杨皇后怕徐妃丢了皇家的颜面,连忙打断道:“徐妃妹妹,这翡翠发钗是珍贵物,陈家老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让一个庶出的女儿戴在头上。”徐妃说着,缓缓的走了过去,穿过殿堂,朝陈家的宾客席位走去,她走到陈玉秋的面前,陈玉秋吓得小脸惨白,瞪大了双眼,看着徐妃伸手向自己这边,不禁尖叫起来,“徐妃娘娘……不要————” “徐妃娘娘!”郭氏赶紧护住陈玉秋,这个徐妃她是听说过的,皇上念在陈家的早年的支持,念在早夭三皇子,所以给予徐妃很大的尊敬,杨皇后对徐妃也很是宽容,养得徐妃嚣张跋扈的性子了,徐妃说好听的点是富商之女,其实就是高等的市井流氓,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郭氏大声呼道:“徐妃娘娘,请您自重!” 陈玉秋怕得早就捂住了脸,躲在郭氏怀里,徐妃见状,觉得好笑得不行,“怎么?怕本宫打人吗?”她是做过类似的事,但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的。 徐妃的手摸向了陈玉秋的发髻,将左侧插.着的发钗取了下来,她摸着这发钗上的雕工纹理,观察了一番其色泽,心里更加的肯定了,她向老夫人道:“翡翠乃大缅国特有的宝石,在大楚国更是稀罕物,更何况这翡翠鲜艳悦目,极为自然,是上等品,这雕刻加工的手法本宫年轻时有幸见过,是一位名叫金玉其的雕工师傅所做,他乃中原第一雕刻师,做雕刻之物必定价值□□,而这位雕刻师的工费可不便宜,这保守算下来,这翡翠发钗也得五千两银子。” 由于见刚才护住陈玉秋的人是郭氏,徐妃便知这个戴着自己妹妹发钗的女孩是陈家长房的人,陈家的大儿子陈季修是户部侍郎,户部是个肥部门,油水多得是,可陈季修却清正廉洁,做事节俭,在同僚里获取一片好名声,怕是不久之后就会被提升到户部尚书的位置来了,于是徐妃调转矛头,有意将事情扩大,“虽然本宫不知前堂之事,却对户部陈侍郎略有耳闻,为人节俭,做事勤恳,连皇上都赞不绝口,本宫就想啊,这陈侍郎可真舍得给自己的庶女送一价值五千两的翡翠发钗?当年陈家嫡女嫁给二皇子为正妃的时候,怕是嫁妆里也没有这么贵重的陪嫁首饰吧?” 徐妃尖酸刻薄的挑着事,这让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季修铁青了脸,什么翡翠发钗的,他听都没听说过,女人家的东西,关他什么事! 徐妃的这些话又引起了宾客们的一阵喧哗,虽然徐妃的口气不好,但说的也是事实啊,只觉得陈季修官当得不如表面上那么公证了。 此时跟陈家,尤其是跟陈家长房关系紧密的郭贵妃实在看不过去,不得不开口道:“一个发钗罢了,徐妃妹妹何必大动干戈呢,人家不过十多岁的小女孩,你这么针对她,都把人吓坏了。也许那发钗是陈家长辈送的,您说是不是,陈家老夫人?” 郭贵妃本不想管这事的,可是这牵扯出了陈季修和陈玉秋,陈季修是要辅佐她儿子皇甫政的,陈玉秋是准备送进皇甫政那里当庶妃的,这事情再闹下去,对皇甫政的形势会大大的不利。 郭贵妃的意思很明显,想让老夫人应承下来,说这翡翠发钗是老夫人作为长辈送给陈玉秋的。 老夫人此刻心里也是算计三分,她尚且不知这发钗的来源,要是贸然承认,就徐妃那计较的模样,指不定还会出什么状况,可是她又不能得罪郭贵妃。 就在老夫人心里在权衡利弊的时候,徐妃拿着那翡翠发钗,在郭贵妃面前晃了晃,似乎是想让她看清楚,“贵妃姐姐,您可别胡乱猜测,免得陈家老夫人难做人,您倒是先看看,这翡翠发钗你不眼熟吗?” 其实早在郭氏带着陈玉秋给郭贵妃请安时,郭贵妃就注意到了那翡翠发钗,当时心里怪怪的,但也没多想,如今再被徐妃问起。 郭贵妃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杨皇后有了些印象,她隐隐约约记得,好像在十多年前,徐妃也佩戴过一碧绿的发钗,那发钗的款式适合二十岁左右的女儿家,要是年过二十五再戴在头上,就略微花哨了,所以这些年来就没再见徐妃戴过,杨皇后不确定的说道:“本宫记得……徐妃妹妹好像有一只发钗,跟陈家女儿头上佩戴的很像……” 被杨皇后这么一提醒,郭贵妃也反应过来,早前是见过徐妃有这么个发钗,可这能说明什么呢。郭贵妃冷笑道:“徐妃妹妹,你该不会是自己的发钗丢了,看见别人戴着类似的,就说是你的吧,你久居宫中,这位陈家女儿第一次进宫,她怎么偷你的东西啊?你这也太欺负小辈了。” ****** 话说另一头,陈远陌本该跟着八皇子皇甫慕去见徐妃的,可谁知去了徐妃的宫殿后,被告知徐妃已经前去长欢殿了,陈远陌这算是白走一趟。于是便先去长欢殿,免得迟到了。 皇甫慕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很喜欢这个表哥,他听徐妃说过,表哥很聪明,很厉害,以后定有一番作为。皇甫慕由于心智有损,去太学院跟其他皇子念书是不可能了,反正皇室又不缺钱养一个傻子,所以就没对皇甫慕做太多要求。没怎么去过太学院的皇甫慕,与陈远陌没见过几次面,只有在徐氏进宫请安时,偶然会带着陈远陌一起。陈远陌平常严肃着脸,跟个小大人似的,这让皇甫慕觉得很难靠近,可今天接触一下,皇甫慕就觉得自家表哥只是话少,不苟言笑罢了,是个平易近人,易相处的人。 皇甫慕有心要跟陈远陌套近乎,于是领着他绕小路,想在宫里多转转,介绍这个,看看那个的,这下时间就耽搁了,等两人刚走到长欢殿门口由太监通报的时候,宾客早就到齐了。 太监通报完,陈远陌随着走进殿内,正要请罪说来迟之事,谁料他别说请罪了,连请安还没开始呢,就见一个身穿宫服的妃嫔走了过来,那妃嫔泪眼婆娑,虽然眼泪没掉下来,但那神情看上去,是那种真真切切的心痛。 这妃子正是徐妃,只见徐妃捏着帕子,哽咽道:“远陌,你与玉兰一定在陈家受了很多苦吧,可怜你们了。” 陈远陌盯着这个与自己母亲有三分像的女子,眨眨眼,莫不是他错过了一场好戏? 第018章 赶出宫廷 “徐……徐妃娘娘……”陈远陌吭哧了半天,面色诧异,像是闹不懂徐妃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来。 陈远陌扫视一圈大殿,见自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看向陈家人那边,他见自己的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父亲,还有妹妹们,面色严峻,跟吃了苍蝇似的,“爷爷……”陈远陌刚想问个究竟,可徐妃偏偏一副哭天喊地样,根本不放手,“远陌,我可怜的侄子……陈家那群人狼子野心,看着你与玉兰没了依靠,居然这样欺辱你们!” 陈远陌做人一向圆滑,就算他真的在陈家受了委屈,也不会当场讲出来,他连忙说道:“徐妃娘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与姐姐在徐家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欺辱?” “你可别瞒本宫,”徐妃是认定了自家妹妹的孩子在陈府过了苦日子,“本宫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徐妃妹妹,你别再无理取闹了!”郭贵妃柳眉微皱,低声呵斥道:“过会母后与陛就要下来了,你再这么闹下去,不怕被责罚吗?”商人女就是商人女,小家子气十足,郭贵妃厌恶的说道:“你说陈家女儿偷了你的发钗,可人家今天第一次见你,她怎么偷啊?本宫知道陈家少爷是你侄子,你关心他,可他在陈家过得好好的,你非得说他受尽欺负,你这到底是闹着什么事啊?” “我什么时候说那个陈家庶女的偷我的东西了?”徐妃撒起泼来,可不管什么尊卑了,“那是贵妃姐姐你一口咬定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郭贵妃面上一僵,“放肆!”在后宫里,还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就连杨皇后也要敬她三分,这个徐妃算个什么东西?!平时见她那副小人样,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现在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成?! “好啦好啦,”杨皇后赶紧插话打断,“你们别吵了,徐妃妹妹,郭贵妃再怎么说也比你品级高,你不该出言顶撞。” “那也是她先找我的茬,”徐妃叫嚣道:“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陈家女儿偷我的发钗,贵妃姐姐却不停的往我身上安这个名头,真不知有何居心!” 郭贵妃是真心不会还口了,她是大家闺秀,懂得算计争宠,可不代表擅长与人吵架。郭贵妃被徐妃逼得心肝疼,到底是谁先挑起这事端?!怎么就变成她居心不良了?! 徐妃说着,将手中的翡翠发钗递到陈远陌面前,质问道:“这发钗为何会戴在你堂妹的头上?” “我……”陈远陌表面上大吃一惊,像是也没料到这件事似的,可他心里知道,长房这次糗大了,昨日他当着众位妹妹的面,送给陈玉兰一支价值不菲的翡翠发钗,就是算计着这支发钗会被陈玉秋偷了去。陈远陌记得,这发钗徐妃是有印象的,就她那不吃亏的性子,定会当场揭穿。 可陈远陌毕竟是陈家人,所以就算他认得这发钗是自己送给陈玉兰的那支,也不会明面上揭自家人的短处,陈远陌看着他发钗,又看了看陈家,尤其是老夫人那铁青脸色,口不对心的说道:“女儿家的东西,我认不得清楚,物有相似吧……” 老夫人点点头,对陈远陌的说法很满意,她开口讽刺道:“听到了吗?徐妃娘娘,远陌说了,物有相似。” “陈家老夫人的意思是本宫故意跟一个丫头过不去了?!”徐妃尖声质问。紧接着立刻换上一副可怜的嘴脸,“本宫与妹妹徐嫣嫁远嫁京城,父亲派人去大缅国花重金打造了两支相同的翡翠发钗送与我与妹妹,算是嫁妆之一,如今本宫的发钗还在宫中,为何妹妹的发钗会戴在陈家庶女的发髻上?!” 徐妃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众人们总算得知为何徐妃要处处针对陈家了。其实这事情,别说徐妃那斤斤计较的性子了,就是放在任何人的身上,见亲人的东西被霸占,心里都会愤愤不平,想为其讨回公道的。 此时陈玉秋早已瑟瑟发抖,腿软着想跪地求饶,可案桌之下,她身边的郭氏抓了抓她的手,很是用力,示意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陈玉秋看向郭氏,郭氏目视前方,只是全身充满的冷冽之气。陈玉秋身子微微一怔,怕是郭氏也猜出来这发钗是她偷来的吧! 郭氏心里恨死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了,亏自己平时将她当嫡女养着,怎么目光如此短浅?!偷了别人的发钗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戴着入宫,被人抓个现?!郭氏很明白,就算陈玉秋做了错事,可在此绝不能认,一旦承认了,他们陈家长房的脸该往哪儿搁?! 郭贵妃听了徐妃的叙述,于是建议道:“既然徐妃妹妹说有支一模一样的发钗,你何不让人取来,做番比较?” 徐妃能在皇宫生存那么久,能为皇上前后孕育两子,可不仅仅只像表面那样不长脑子,喜当出头鸟。徐妃冷笑一声,道:“不必了,免得派人取来时,摔着碰着那发钗,妹妹会心疼的。”既然郭贵妃现在提出,怕是早就派人悄悄潜伏在半道上,来个出其不意的意外,毁了发钗,她何必去顺了郭贵妃的意呢。 徐妃说道:“其实证明此发钗是本宫妹妹的东西很简单,只需一盒胭脂,一小张宣纸,本宫就能证明。” 事情都闹到这地步,宾客们都议论纷纷,看着好戏。杨皇后一开始想着事情化小了结,可这牵扯出来了郭贵妃,以及陈家长房后,杨皇后的态度就变得模糊起来。杨皇后的生下的大皇子被册封为太子,其地位时刻被郭贵妃的儿子威胁,平时在后宫里她与郭贵妃就火药味十足了,现在有机会搓搓郭贵妃的锐气,何乐而不为呢。 杨皇后俨然看好戏的架势,吩咐身边的婢女道:“既然徐妃妹妹这么说了,来人,去娶一盒胭脂和宣纸来。” 婢女得令,立刻退出大殿,不一会就双手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之前徐妃要求的那两样东西。 在众目睽睽之下,徐妃先打开那盒胭脂,胭脂的颜色为玫瑰红,艳丽无比,徐妃用食指蘸了蘸胭脂,直到她的指头也染上鲜艳的玫瑰红色,然后再将手指上的胭脂轻轻的涂抹在发钗那黄金制成的钗杆上,最后她又拿准备好的小块宣纸包裹在发钗上,稍微的按了按,再将宣纸摊平。 徐妃看了一眼宣纸上,道:“知道这宣纸上写了什么内容吗?”说着她走到老夫人的面前,将宣纸放在她面前。 老夫人低头看去,那宣纸上有一块玫瑰红的印记外,印记上模模糊糊的印有一个小小的“嫣”字!徐嫣,是徐氏的闺名! “本宫的父亲在派人打造发钗的时候,专门让雕刻师傅在发钗杆上刻着我与妹妹的名字,这下总该能说明这发钗的原有主人是谁了吧?!” 老夫人平时第一次如此被人当众羞辱驳面子,她可真没想到陈玉秋会做出偷窃的事情来。老夫人恶狠狠的看向身边的陈玉秋,厉声说道:“玉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玉秋是怕郭氏,可更怕的人是老夫人啊!老夫人虽说是她的祖母,可真要是发怒惩罚人起来,根本不留情面,她被老夫人这么一瞪,早就吓得眼泪直流,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祖母……祖母……我……我……” 不能让陈家丢面子,不能让老夫人对自己失去信心,陈玉秋焦急的为自己辩解道:“这……这发钗是玉兰姐姐的,她见我没有合适的首饰,就借我戴戴,我……我没有偷,不信……不信的话可以问她!”反正陈玉兰现在不在场,这一时半会的不可能找她对峙,而且陈玉兰心软,肯定不会为难她的! 陈玉秋找的这个借口能够说得通,发钗本是徐氏的,徐氏传给了陈玉兰,陈玉兰再借给自己妹妹,老夫人听了陈玉秋的辩解后,脸色才算有所缓和。 陈远陌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陈玉秋开口说这种为自己辩解的话了,这时候不踩,更待何时?陈远陌面上故意一僵,想也不想的样子维护自家姐姐道:“玉秋妹妹,你可别乱说,这……这发钗我姐姐怎么可能借给你在太后的宴会上佩戴?!发钗本是我母亲的,母亲她前几日才……,总之,姐姐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陈远陌短短几句不清不楚的话一出,别说陈家人了,在场的宾客们,妃嫔们顿时脸色大惊,是啊!他们怎么都忘了?徐家的二夫人徐氏前段时间刚刚去世,要是发钗真是徐氏所有,那这岂不是死人的东西?!今天可是太后宴会,戴着一个刚死去人的饰物来参加,这不是咒人折寿吗?!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老夫人抬手就狠狠的朝陈玉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啪得一声巨响,陈玉秋那白嫩的面颊肿了起来,嘴角冒着血丝,她瞪大了双眼“祖母……” “闭嘴!”老夫人恨骂道:“我们陈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混账女儿来!这发钗定是你偷来的,别去陷害玉兰!庶出就是庶出!上不得台面!” 老夫人的话让陈玉秋的心彻底的沉到冰谷,她看出来了,老夫人要放弃她,牺牲她,与她划清界限来保全陈家。戴着死人的东西进宫给太后贺寿,要是牵连下来,会害死全家的! “真是我们陈家家教不严,亏得太后娘娘还没入席,徐妃娘娘认得这发钗,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老夫人变脸比翻书都快,她起身向皇后请罪道:“皇后娘娘,这事就交给您处理,无论如何惩罚,陈家都会接受。” 徐妃看着老夫人那副谦卑的嘴脸,跟前一刻的理直气壮完全不一样,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弄得老夫人尴尬得不行,老脸通红。 杨皇后听过皇甫政有意纳陈玉秋为庶妃的传闻,这下怕是就此泡汤了吧。其实这种诅咒皇室的事,放在谁身上都是小命不保,可杨皇后就是要给郭贵妃难堪,她想了一下,便道:“今天是太后寿辰,不宜见血,这样吧,先把人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然后赶出皇宫,等今日过了,本宫再下旨降罪。”这意思大概就是,在杀头之前,先把人打个半死不活再说。 杨皇后命令一下,门口的两个身体强壮的太监前来,一人拉着陈玉秋的胳膊,将人拖了出去。 陈玉秋哭声求饶,可谁会理她呢,混乱之间,她看见陈远陌冷漠的眼神,看见陈玉竹微翘的嘴角,一种恐惧之感涌上心头。但这一切根本容不得她多想,她很快的就被拖出长欢殿。 在殿门口,摆着一张长椅,陈玉秋被按在上面,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虽然陈玉秋是被拖出去打板子的,可她惨痛的叫声依旧传进了长欢殿内,杨皇后特意让人在长欢殿门口行刑,打板子也讲究技巧,打得狠了,十板子就能要人命,要是有心放过,打一百大板躺床上养半个月,照样活蹦乱跳,陈玉秋就是在这种有技巧的打法下,被迫保持意识清醒,活生生的挨了五十大板。杨皇后她看了一眼郭贵妃,此刻郭贵妃面色可不怎么好看。杨皇后就是想让郭贵妃亲耳听到,她自己为儿子选择的庶妃,是怎么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 第019章 退还寿礼【大修·重看】 行刑完之后,陈玉秋浑身是血的从长椅上摔下,几乎陷入昏迷,行刑的太监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其中两人抓着陈玉秋的胳膊将人带走,一路上拖着长长的血迹。另外几个太监收拾现场,他们搬走长椅,去附近的井里打了几桶水,冲刷着地面上的血迹。好在如今夏日炎炎,地面很快就干了,不留一点痕迹。 差不多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在太监的通传下,皇帝扶着太后,在仪仗队的簇拥下,缓缓走来。长欢殿内,众妃嫔,宾客起身,跪地向太后,皇帝问安。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这两位大楚国最尊敬的人走到主位,坐下之后,皇帝才开口道:“众位爱卿平身吧。” 皇帝正直壮年,刚过不惑之年,他身材壮硕,气宇轩昂,眉宇之间透露着点点睿智。皇帝从小出类拔萃,才能极佳,为人谦逊,皇帝登基后,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是个贤君的典范。皇帝爽朗的笑道:“朕与母后都到了,咱们就开宴吧。” 这时,一个身材臃肿,穿着高级太监服的人匆忙走到皇帝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此太监名叫安寿阮,是皇宫大总管,深受皇帝信任,连郭家,或者杨家这种大家族,也会尊敬的称他一声安公公。 皇帝似乎听到了好消息,一脸的喜悦,他兴奋的拍拍太后的手背,笑道:“母后,政儿从郾城赶回来,专门为您贺寿来了。” 话说皇甫政被派去郾城做事,由于事物繁忙,抽不出身来,于是书信一封,向太后请罪。郾城被大水毁了大半,灾民还未全部安顿下来,他既然被委以重任,理应站在最前线才是,皇甫政请求太后恕他不孝,无法赶回来为其庆生了。 有这样一个责任感极强的孙子,太后倍感欣慰,她表示理解,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望,毕竟年纪大了,总希望儿孙都在身边围绕着。可现在听见皇甫政回来了,这让太后惊喜不已。 太监通报后,从门口风尘仆仆的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男子相貌与皇帝有三分相似,身着半旧蓝色外套,脚踏马靴,这一看就是刚赶回来的,连宫服还没来得及换。 “皇祖母,孙儿回来了,”皇甫政满脸笑意,走到大殿中央,向太后,皇帝请安,“孙儿祝皇祖母心想事成,万寿无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后向皇甫政招招手,“到哀家这里来,哀家看看,政儿瘦了不少。” 皇甫政听话的走上前去,拉住太后的手,笑着说道:“皇祖母多虑了,您摸摸看,孙儿的可都是肉呢。”说着,就拉住太后的手,让她摸摸自己的脸。 太后被皇甫政这种小孩子做法逗乐了,“你就光脸上有点肉,身子比走前单薄了,回来得多补补。” “多谢皇祖母关心,”皇甫政感激的说道。 坐在太后右侧的杨皇后瞅着他们祖孙俩热火的劲,心里十分不爽快,对皇甫政更加的厌恶了,杨皇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二皇子这么急匆匆的赶来为母后贺寿,想必为母后精心准备好了礼物,何不拿出来,让在场众人见识一番。”在杨皇后看来,皇甫政去郾城治水,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准备寿礼。 可谁知这话正中了皇甫政的下怀,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因为抽不出时间,本来儿孙没为皇祖母准备寿礼的,后来这事被郾城百姓知道了,他们十分热心,就帮了孙儿的忙,这份礼物皇祖母一定喜欢。” 皇甫政的话提起了宾客们的好奇,就连皇帝都忍不住的问道:“既然政儿这么说了,何不现在献出来,让我们瞧瞧?” 皇甫政点头答应,连忙命太监们将自己带来的礼物抬进来,在等待的期间,皇甫政笑着说道:“皇祖母,您知道郾城的特产是什么吗?” “郾城……”太后一下子被问住了。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交头接耳的互相打听着,郾城有何特产之物。 陈家席位,陈玉竹也被吊起了大大的好奇心,她嘴里嘀咕着,“郾城特产……特产……”她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于是轻轻的捣了捣身边的陈远陌,小声问道:“二哥,二哥,郾城的特产是什么啊?你读书那么多,肯定知道。” “郾城啊……”陈远陌想了一下,笑着回答道:“我记得是刺绣女红。” “刺绣女红?”陈玉竹不解了,这算是特产吗? 陈远陌看出了陈玉竹的疑惑,便耐心给她讲解道:“有一种刺绣法叫‘锦彩绣法’,是郾城的绣娘所独有的,大概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很是神秘,据说产量很小,堪比天价。” 陈玉竹还想再问些什么时,却见由两个太监,抬着一个五尺长三尺高的屏风进来,那屏风上盖着红布。太监们将屏风抬到大殿中央,皇甫政走了过去,站在一旁,然后伸手揭开了红布,屏风尽显在众人面前。 屏风边框由黄金制成,上面精美的雕花,看着雍容华丽,但最夺人眼球的,是屏风上的画面,沿着边框的地方,是些颜色淡雅的百花,其中间的背景则是云中仙境,有山峦,有白云,有瀑布,有青松,而最惟妙惟肖的是站在瀑布旁,或飞跃空中的白鹤。这云中仙鹤图要不是被裱在了屏风的框架上,真让人有种身临其境之感,因为屏风中的仙鹤实在是太活灵活现了。 这屏风素净却不失华美的画面,使得人心旷神怡,太后看着这屏风,喜欢得不得了,皇甫政见太后欣喜的模样,谦虚的笑了笑,为其介绍道:“这就是郾城的特产,他们那里有一种自家特有的绣法,绣出来的东西跟真得一模一样。之前郾城的绣娘们见我为皇祖母的寿礼发愁,她们便毛遂自荐,准备了这份礼物,孙儿这只是借花献佛,希望皇祖母喜欢。” 陈远陌挑眉看着皇甫政这副孝顺样,心里啧啧感叹,这皇甫政的手段的确够高啊,这不是变相说明他办事能力强,在郾城受人爱戴么。现在不仅太后对他赞不绝口,就连皇帝也是认同得点着头呢。 太后对皇甫政的礼物喜欢得紧,夸了皇甫政好一阵子,也没让太监将屏风抬下去,只是放在了大堂的一侧。等皇甫政退回自己的席位上,紧接着众大臣的按照品级,开始向太后献礼。 大概是之前皇甫政的寿礼太夺人瞩目,所以后面其他皇子与大臣们献上的寿礼,就略显平淡了。 陈远陌边吃着席桌上可口的美食,边用余光顺便瞄了瞄自己的大伯陈季修与大伯母郭氏,见他们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就心安了。陈远陌缓慢的饮下一杯酒,品尝着这佳酿醇厚的味道,如果以为之前陈玉秋的事被揭过去便万事大吉,那就大错特错了。 陈季修看着其他同僚送的礼物,什么字画,器皿,玉如意的,老套极了,他相信自己的这份舍利佛珠定让太后眼前一亮。皇帝是孝顺儿子,讨得太后欢心,定能够让其龙颜大悦。 终于轮到陈季修上前献礼,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向太后行礼,道:“微臣知晓太后娘娘信佛,前段时间微臣有幸获得二十八颗颜色种类各不相同的舍利子,微臣便命人将其串成佛珠,今日作为太后娘娘寿辰之礼,祝太后娘娘万事如意,寿比南山。” 太后闻言,愣了一下,前几日她去红杉寺听方能大师讲解佛经时,恰巧陈家二房少爷来红杉寺找人给舍利子开光,也是一串舍利佛珠,也是说送给她做寿礼的,太后不禁纳了闷了,舍利子什么时候变成范有的东西了? 由于心怀疑问,太后便向身边的贴身婢女道:“把那个礼物呈上来,哀家想瞧瞧。” 太后这一举动,引起了所有宾客的侧目,除了二皇子皇甫政外,其他人献来礼物,太后点点头表示,便让内监收着了,没有当场打开看的,这一轮到陈季修的礼物,居然就得了太后的青睐。不过一想,人家送来的是舍利子佛珠,这种有缘人才能得到的东西,真是没法比了。 陈季修一脸谦卑的双手将装着舍利佛珠的锦盒交到婢女手中,他心里美滋滋的,想必太后对他的礼物十分满意。 就在陈季修还沉浸在自我得意之中时,婢女已经将锦盒呈在太后面前,太后将锦盒打开,将里面的舍利子佛珠拿了出来,现在天色还未暗下来,可舍利子佛珠发出的光辉依旧耀眼夺目,将太后的周围照得明亮。宾客们都直瞪着眼了。皇帝见了那佛珠,心里对陈季修赞许不已,他笑着看向太后,问道:“母后,您喜欢吗?……母后?”皇帝发现太后的表情根本不是那回事。 太后面色严肃,手握佛珠,一颗一颗的数着这二十八颗舍利子,其实在红杉寺的时候,她由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已经见过这佛珠了,她可以十分确定,陈季修送来的这串佛珠,应该是金陵徐家的寿礼才对! 太后向宾客席看去,找到了陈家的席位,她看见陈家人之中坐着一个身着紫色长衫的少年,那少年微微皱眉,抿着嘴唇,清俊的面庞露出一丝不甘于无奈,像是在压抑着些什么,看到此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陈季修眼红徐家的寿礼,恰巧二房夫人过世,她留下的孩子没依靠,所以陈季修将礼物占为己有。 太后开口说道:“徐妃,你对这个佛珠有何看法?” 此时的徐妃正给他的宝贝八皇子碗里夹东西呢,本来就没她什么事了,要是宾客们对什么礼物赞口不绝的,她跟着附和一下就行,怎么突然陈家送的礼物问她了? 徐妃愣了一下,突然反应到,该不会是宴会之前自己为难陈家长房的事情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去了?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吧?徐妃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她估摸着,太后这是在责怪她在宴会前夕闹腾,差点毁了寿宴吧。 徐妃连忙换上一副赔笑的嘴脸,一顿恭维,“这……这佛珠极好啊,舍利子可是稀罕物,陈侍郎真是用心为母后您准备寿礼了。” 太后之所以问徐妃,是因为历年徐家从金陵送来的寿礼,是由陈家徐氏带进宫,交到徐妃手中,让徐妃代表徐家,将寿礼献上。可看来徐妃对这寿礼一点印象也没有,怕是她根本不知徐家今年依旧准备贺礼,礼物便是这串舍利子佛珠。 其实当太后问徐妃的时候,陈季修顿时身子僵硬起来,他惨白,全身虚汗直冒,太后无缘无故的怎么问起徐妃呢,难不成太后知道这佛珠原本是徐家的礼物?不!这不可能! 陈季修从陈季然手中抢来这舍利子佛珠后,他也怕别人给他使绊子,拆穿这件事,于是派人盯着二房的人,从陈季然,马氏,陈远陌,甚至那个呆在深闺里的陈玉兰他也盯得紧紧的,这段时间来,二房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是打算吃哑巴亏了。既然如此,怎么还会被太后知晓呢? 陈季修从得意洋洋到小心翼翼的嘴脸被太后瞧得是一清二楚,本来这些都是陈家的家事,她是不会去管这些,可是非得在她的寿宴上,她的寿礼上座文章,弄得人真心心里不舒服,于是她冷声说道:“信佛之事,心诚则灵,再贵重的东西也有弄虚作假的可能,这佛珠哀家受不起,还请陈侍郎自个儿留吧。” 身边的婢女从太后手中接过舍利佛珠,正要将其放进锦盒时,无意间瞄见了侧边摆放着的,皇甫政送来的屏风,顿时吓的手上一抖,差点将手中的佛珠掉在地上,只听她大声惊叫道:“仙鹤……仙鹤呕血了!!” 第020章 仙鹤呕血 婢女的失声惊叫使得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屏风,那些了距离较远的宾客们好奇张望,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而站在屏风两侧的太监低头望去时,看见屏风里那几只仙鹤白色的羽毛上,斑斑点点的红色痕迹,最中间的那只踩在云间的仙鹤,它本是头向上扬,做即将展翅高飞状,可现在那仙鹤的嘴角处居然留着血丝,这哪里是即将飞翔,明明就是垂死挣扎! 屏风旁的两个小太监立刻腿软,跪在地上,他们只是负责搬运,希望别将罪责迁至于他们。 太后与帝后二人看见了屏风上那些只仙鹤,尤其是中间那只,这哪儿是云中仙鹤图,根本是仙鹤呕血图!鹤本是吉祥之物,寓意平安长寿,可如今这些仙鹤身负重伤,半死不活,莫不是要诅咒太后?! 由于距离离得太远,陈远陌看不清屏风上的图案了,但他见到太后与帝后二人铁青的脸,看见屏风旁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他便知道这仙鹤屏风终是闯下大祸了。 陈远陌记得前世,二皇子皇甫政从地方上赶回来向太后贺寿,送上绣品贺礼,太后喜欢得不行,专门将其摆放在寝宫之中,皇甫政既孝顺,能力又好,这让朝堂大臣,皇帝对他更加的喜爱。 可对陈远陌而言,他可不希望皇甫政像前世那般气焰嚣张了。众皇子之中,皇甫政是最难搞定的,前世皇位争夺战,陈远陌作为皇甫恒的左右手,被皇甫政陷害打压,好几次死里逃生,今生陈远陌不会去帮助皇甫恒,也没打算靠拢皇甫政,他明知道自己再过几年就会被皇甫政当做目标铲除,现在当然是要趁着对方羽翼未满,先下手为强了。 皇甫政送给太后的寿礼是云中仙鹤图屏风,屏风中的仙鹤,百花,云彩风景都是由郾城绣娘们用“锦彩绣法”所制。陈远陌在小的时候,曾经挺徐氏提起过郾城的绣娘们的故事。 刺绣本是女儿家的休闲事物,可对以刺绣为生的绣娘来说,这是赚钱的手段。郾城的“锦彩绣法”并不出名,但通过此绣法绣出来的东西却是价值□□,除了绣品活灵活现如实物外,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次绣法太耗人精力。普通刺绣,无论绣多么复杂的图案,也就在布上绣一层线。可“锦彩绣法”不是这样,它为了突出图案的立体感,要绣七七四十九层,为了不使图样看起来笨重,所以所用的针线也是郾城特制,绣线比女子的头发丝还要细上几分,要知道,用那么细的绣线,绣四十九层图案,每一层图案一样,颜色相似,这对绣娘的眼睛有大大的损耗与伤害。 郾城不是每个绣娘都会“锦彩绣法”,会这种绣法的绣娘们除非是特别缺钱,否则也不会用这绣法绣东西,因为一般的,绣完一个很小的成品后,绣娘的视力会大损,很有可能就无法恢复了。用“锦彩绣法”绣东西,必须全神贯注,要是绣错一针一线的,那这个绣品就会报废。 据说前朝的长文公主大婚,由于她深得帝后喜爱,所以皇帝专门请郾城的绣娘们为公主绣嫁衣,那嫁衣绣了整整三个月,嫁衣没完成,倒是绣娘们个个因劳累过度,吐了血,血渍不小心沾在了公主的嫁衣上,这让前朝皇帝龙颜大怒,并且下令,郾城的绣品以后从皇宫的采办里除名,这也是郾城刺绣走向衰落,以至于如今不被人所知的主要原因。 一件嫁衣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巨大的屏风了。陈远陌可不信皇甫政说的什么郾城百姓自愿请命,人都是自私的,谁会连命都不要了,去帮人准备礼物? 由于刺绣的针法是层层叠加,要是绣娘呕血在上面,下一层针线就能盖住,所以现在仙鹤呕血的那些血迹,都是日夜劳累辛苦赶工的绣娘们所留下的。 前世的宴会,没人察觉到屏风上的血迹,甚至太后死后,这个屏风作为她生前的心爱物被抬入皇陵当陪葬品了,可今生这些被针线所遮掩的血迹怎么会突然浮现呢?其实只要看看那之前惊声尖叫的婢女手中的舍利佛珠,就心下了然了。 那舍利佛珠本是灵物,自带光辉,将万物之灵照得通透,婢女从太后手中接过舍利佛珠,准备装入锦盒时,刚好那佛珠的光芒照在了屏风上,将上面被针线盖住的血迹照了出来。 “政儿!你这不孝的东西!怎么可以诅咒你祖母!”皇帝龙颜大怒,猛的拍了一下龙椅的把手,大声骂道。 皇帝发怒,宾客们都十分有眼色的立刻跪地,默不作声,免得被迁怒。 皇甫政早已跪在地上,他哪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看见屏风里的仙鹤身上的血渍后,他整个人都惊呆了,慌忙为自己解释道:“儿臣没有,父皇,儿臣没有!儿臣是被冤枉的!儿臣怎么会害皇祖母?!” “是啊,皇上,政儿定是被人陷害,”郭贵妃也跪了下来,为皇甫政求情,道:“政儿您是了解的,他从小就心善,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郭贵妃又向太后恳切的说道:“母后,母后,政儿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您那么疼他,他怎么会害您?他定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贵妃妹妹倒是说说看,有谁会陷害二皇子?”杨皇后可不会给她一丁点开脱的机会,“二皇子这段时间不在京城,礼物是从郾城带来的,刚才二皇子说郾城的百姓很喜欢他,试问一个受人爱戴的皇子,怎么会被人陷害?或者还是说,二皇子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么受人欢迎,相反竖立了不少仇家啊?” “不是的,不是的”皇甫政拼命的为自己辩解道:“儿臣没有诅咒皇祖母,皇后娘娘您不要乱说,我儿臣没有做过这种事……” 杨皇后不听皇甫政的辩白之词,她自顾自的说道:“母后那么喜欢这个屏风,怕是要带进寝宫的,幸亏被陈侍郎送来的舍利佛珠识破了,要不然这等东西摆在母后寝宫,母后日夜与它相对,后果还不知会怎样呢!” 杨皇后此话一出,陈家众人脸色巨变,舍利佛珠是他们送去的,被退回来不说,居然还会害到皇甫政,事情也太凑巧了吧! 其实这些都是陈远陌计划好的,有前世记忆的他,知道徐家的舍利佛珠落入大房人手中,知道皇甫政会从郾城送来“云中仙鹤”的屏风来讨太后欢心,既然如此,何不就此算计一番,削弱大房的势力,让皇帝厌恶皇甫政呢。 第021章 放任不管 前世“仙鹤呕血”之事没有在寿宴上曝出,是因为陈季修献上的舍利佛珠并没有被太后当场打开,而是被太监收了下去。后来这佛珠一直被供在太后诵经念佛的小佛堂内,太后去世后,便被收入相国寺,成为镇寺之宝,与被当做陪葬品的屏风相隔甚远。 陈远陌前世没少讨好过太后,所以很了解她,他知道太后为人还算公正,虽然心中念善,却不愿装糊涂,容不得他人期满她半分,所以今生陈远陌先让太后得知舍利佛珠应是由徐家准备的,当陈季修将其当做是贺礼奉上时,太后一定会起疑,打开锦盒一探究竟。 “皇儿,哀家累了,这寿宴不办也罢。”太后脸色沉重,看着那沾满血渍的屏风她就全身发怵,皇后说的没错,要是真把这东西搬进寝宫,怕是得天天晚上做恶梦了。 “母后……”皇帝想劝阻着,可见太后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估计就算硬着头皮办下去,太后也高兴不起来了,“那……母后您先行去休息,朕一定将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让您安心。” 太后点点头,然后由婢女扶着起身,拂袖离开。寿宴的寿星都走了,宴会也就此散场,陈远陌跟着老夫人他们离宫打道回府。在上马车的时候,陈远陌并未看见祖父陈瑾儒,想必陈瑾儒还留在皇宫,为二皇子皇甫政想办法不被皇帝怪罪吧。 陈远陌的嘴角微微翘起,陈瑾儒最好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顾不得陈府的家事才好。 ****** 这日天气大好,下午阳光不那么强烈,那么刺眼。之前感染风寒的陈玉兰吃了几服药后,便痊愈了,她见天色好,便出了房门,在自己院子里坐坐,煮一壶茉莉花茶,边品茶,边看书,十分惬意。 “玉兰姐姐。”一甜腻腻的声音唤道。 陈玉兰抬头看去,见陈玉竹满面笑意的朝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提食篮的小丫鬟。 “玉竹,你怎么来了?”陈玉兰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子,笑着拉着陈玉竹一起坐下。 “玉兰姐姐的病好了吧,我这是来看看你,”陈玉竹说着,望了望四周,然后狡黠一笑,道:“顺便给你带了些好吃的。” 与陈玉竹一起来的小丫鬟将食盒放在了石桌上,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两碗红豆沙。 陈玉竹笑着说道:“现在天气炎热,吃红豆沙最能降暑了,所以我让厨房多准备一份,一起拿来与姐姐分享。” “红豆沙……”陈玉兰看着由玉碗盛着的红豆沙,枣红色的红豆里配着着莲子,杏仁,果脯,桂圆,上面还蘸着蜂蜜,看上去十分诱人,陈玉兰真有些嘴馋了,“还是算了吧,我不能吃的,免得……” “免得二哥唠叨你,是不是?”陈玉竹向陈玉兰眨眨眼,“所以我才偷偷的拿来给你吃啊,吃完了就消灭证据,二哥什么也不知道。” 陈玉兰被陈玉竹那做坏事的小模样给逗乐了,反正她还真挺想吃的,可每次陈远陌来,都说她身体没好,这个不给吃,那个要忌口的,跟个老妈子似的,害得她喜欢的食物都碰不得,“好,咱们赶紧将它吃了。”就此两个妙龄少女,一人手捧一碗红豆沙,边吃边闲聊着天。 陈玉兰由于生病,没有入宫贺寿,宫里发生的事情都是陈远陌回来与她讲的,当她得知自己的翡翠发钗被陈玉秋偷去后,不免吃惊,没料到自己院子里会有吃里扒外的人,陈远陌一回府,就调查陈玉兰院子里谁是陈玉秋的内应,查出来是丫鬟小红后,先给人一顿板子,打个半死不活。小红的卖身契本由陈玉兰所持,可陈远陌硬是从自家姐姐手里要了过来,然后将小红许配给了陈府一个三等下人,那人还是个跛脚的五十岁鳏夫,据说脾气臭得要命,前两个媳妇都是被他打跑的,小红是陈玉兰院子里的一等丫鬟,相貌自然不必多说,嫁给一个鳏夫,几乎等于毁了她一辈子了。小红在琼兰院内哭着喊着求主子原谅,陈远陌不想打扰自家姐姐清静,直接命人将其嘴巴堵住,丢进鳏夫的下人房内,当晚就圆了房,第二日小红要死要活的,被鳏夫一巴掌就打蒙了去,掉了两颗牙不说,还被锁在床头,衣不蔽体的,只得等着晚上鳏夫回来。现在陈远兰的院子里,有小红这种前车之鉴,以后谁还敢卖主求荣?!要是被陈远陌抓出来,简直是生不如死。 “玉竹,你看见玉秋戴我的翡翠发钗后,没有提醒她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吗?”这件事在陈玉兰心里一直是个疑问,因为她后来有告诉过陈玉竹,翡翠发钗是从母亲那里传下来的。 “我……”陈玉竹挖了一勺红豆沙,刚要放入嘴中,听到陈玉兰的疑问道,略微为难的说道:“我……我有说的,你也知道的,玉秋姐姐心高,什么事都想与我比较一番,那日我看见她戴了翡翠发钗后,有向她说过,可她哪会听我的啊。” 陈玉兰见陈玉竹那内疚的表情,就相信了她的说词,毕竟陈玉秋有心与陈玉竹攀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真不知玉秋现在怎样了,”再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陈玉兰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她建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她吧?” 陈玉竹摇摇头,不情愿的表情尽写脸上,“玉秋姐姐是被打板子,赶出皇宫的,给咱们陈家丢了大脸面,连大伯大伯母都不管她了,任由她自生自灭,你去做什么?玉兰姐姐,你可别忘了,那发钗的所有者可是你,要是不二哥在皇后娘娘面前为你开脱,搞不好连你也得被治罪,你千万别再去趟那浑水了。” 虽然被这么说,可送走陈玉竹后,陈玉兰还是打算去看望一趟陈玉秋。她让贴身丫鬟小媛先去小厨房准备些糕点,都是陈玉秋喜欢吃的。陈玉兰从陈玉竹的口风里得知了陈家对陈玉秋的态度,自己要是贸贸然大张旗鼓的探望,怕是不太好,会被说忤逆长辈的意思。于是陈玉兰就想着悄悄去看一眼,跟陈玉秋说说话也是好的。 将点心装进篮子里后,陈玉兰没有带任何下人,独自朝着陈玉秋所住的院落走去。当她穿过月亮门时,却见陈远陌相向走来,陈玉兰本想找个地方躲躲,可谁知陈远陌先一步看见了她,“姐姐。” 陈玉兰无法,只得停下脚步。陈远陌款款上前,笑着说道:“我还想去看你呢,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玉兰深知自家弟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干脆挑明了说:“我去找玉秋,你可别拦我,我是不会听的。” 陈远陌不愿,也不会去打击陈玉兰,陈玉兰心善,看事物往往都是好的一面,说好听点叫天真,说难听点就是不现实了。可这对陈远陌来讲无所谓,只要陈玉兰开心快乐,他不希望自己的姐姐承受那么多,简简单单的幸福生活就好。 “怎么会,”陈远陌耸耸肩膀,道:“我拦着你做什么,刚好我没事,就与你一起去吧。”说着陈远陌就半强迫的从陈玉兰手中接过篮子,“这篮子太沉,我帮你提着。”陈玉兰见陈远陌是非得跟着来,便任由他了。 陈玉秋是长房庶女,生母身份不高,所以自然比不得陈玉兰,陈玉竹那样,有自己单独的院子住,她是与另一个庶女陈玉冬同住一处别院。 当二人走进陈玉秋所住沉碧院时,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接待的人了,陈远陌刚想喊一声,却被陈玉兰一把拉住,让他别叫人来,她觉得这样没人更好。 平时经常互相串门子的,陈玉兰自然知道陈玉秋住在哪个厢房,于是她拉着陈远陌,朝着陈玉秋的闺房走去。 两人来到门前,轻轻的推开房门,从房里传来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陈玉兰皱着眉头摆摆手,放气味赶紧消散去,然后迈进了陈玉秋的房中。 房间没有些昏暗,陈玉秋的闺房向阴,比较潮,平常她没少抱怨这事的,现在的房里除了潮外,还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陈玉兰没多想,她走进里屋,见床上好像躺着一人,就朝床榻边走去,“玉秋,玉秋,我来看你了,你……啊————” 陈远陌与陈玉秋是堂姐弟,男女有别,他就没进陈玉秋的闺房,只是在门口守着,当他听到陈玉兰的尖叫声时吓了一跳,也就顾不得那么多,跑进屋里,“姐姐,怎么了?” 第022章 毒酒一杯 跑进里屋的陈远陌见自家姐姐站在陈玉秋的床前,她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下一刻支撑不住就要倒地,陈远陌赶紧上前,将她扶住。 陈玉兰转过头去,面色惨白,双眼微红,她看着弟弟,颤抖的伸手指着床上的人,“远陌,玉秋……玉秋她……” 陈远陌顺势看去,见床上趴着一具“尸体”,那“尸体”正是陈玉秋。陈玉秋发髻散乱,还穿着那日入宫时的衣裳,衣裳沾满暗红色的血迹,上面散发的腐烂的气味。她身上的伤口由于没有包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早已化脓,流出青黄色的脓水,并且开始腐烂,长蛆。甚至在床榻周围,在腐烂之处,盘旋着好几只苍蝇,散发着阵阵恶臭。最让人惊恐的是,陈玉秋并没有死,她的身子偶尔抽搐,陈玉秋听见陈玉兰的惨叫声后眼皮动了动,她多日未梳洗,眼角沾满了眼屎,几乎无法睁开,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别看,别看她。”陈远陌捂住陈玉兰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别再去看那么恶心的东西。 陈玉兰何时见过此等场景,她的头埋在陈远陌的肩口,吓得魂不附体,满脑子一片混乱的她,没有注意到陈远陌表情的变化。陈远陌深意的看着床铺上那摊腐烂的身体,没有恐惧,没有怜悯,也没有幸灾乐锅,只是一脸的漠然。 前世的陈玉秋嫁给了二皇子皇甫政为庶妃,为了皇甫政没少出谋划策的陷害他,后来皇甫政败下阵来,陈玉秋立刻变了脸,哭着求陈远陌大发慈悲,说念在一家人,饶了她。当时的陈远陌根本不想放过陈玉秋,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可他不能那么做,因为他知道,皇帝在暗中观察,假如他报复陈玉秋,岂不是跟女流之辈过不去,不念血缘关系?为了给皇帝留下好印象,陈远陌违心的饶恕了陈玉秋,大度的将人供养,一副好弟弟的模样。后来好不容易等皇帝驾崩,陈远陌就被打入监牢,更别说找陈玉秋算账之事了。 今生的陈远陌绝不会给陈玉秋嫁给皇甫政的机会,从他送给自家姐姐那发钗开始,就注定了陈玉秋现在的下场。 “姐姐,别在这里呆着了,我们出去吧。”陈远陌轻声说道,他扶着陈玉兰,一起朝屋外走去。 刚踏出屋子,见门口已经聚集了三五个人,大概是被陈玉兰之前的叫声吸引过去的,他们中有丫鬟,有小厮,还有跟陈玉秋住在一起的另一位小姐,陈玉冬。 “主子伤成那样了,也不见你们的影子,你们都是死人吗!”饶是陈玉兰脾气再好,也无法容忍下来,陈玉秋是主子,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这些个下人们居然当做看不见,放任不管。 下人们低着头,默不作声,上头的意思他们哪儿敢违背。陈玉冬低垂着眼睑,不冷不淡的说道:“玉兰姐姐,这是我们大房的事,你是二房的人,就不要管这些了。” “你……玉冬,玉秋她是姐姐啊……”陈玉兰望着眼前这个妹妹,大家一起从小长大,她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她。 其实在陈玉冬看来,她与陈玉秋都是庶出,为何陈玉秋就能得到嫡母的青睐,被养在身边?!每当陈玉秋在她面前得瑟显摆的时候,陈玉冬表面上一笑而过,可心里巴不得陈玉秋摔个大跟头,一辈子别再爬起来。 这回为太后贺寿,陈玉秋有幸入宫参加,入宫前陈玉秋天天为穿衣打扮发愁,故意拉着陈玉冬为她选衣,还说漏了将嫁给二皇子为庶妃的事,这些都让陈玉冬嫉妒不已,可谁料峰回路转,陈玉秋在皇宫里惹了事,被打了板子赶出来,长辈们对其冷眼相待,丢进房中任她自生自灭,陈玉冬关上门来偷着乐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在意陈玉秋的死活。 “我……我也不想的,母亲父亲他们都不做管,我怎么能逾越呢……”陈玉冬面露难色,三言两语就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在陈玉冬说话的时候,陈远陌见院子外侧有一行人缓缓的向这边走来,见着装像是宫里人,之前杨皇后就说过,寿宴之后会降罪处罚的,那些人便是传旨的公公吧。 于是还不等陈玉兰说话,陈远陌先开了口,他面色悲痛,义正言辞的说道:“玉冬,你这是什么话?你知道现在玉秋有多惨吗?为什么不给他请大夫?她就快要死了!你说大伯,大伯母不管,那我管好了!我这就给她请大夫,银子我出可以了吧!” “陌堂哥……”陈玉冬有些为难,“你别这样,太后娘娘的寿宴你也在场的,你应该很清楚,玉秋姐姐犯的事杀头的大罪,你这么做是多此一举……” “什么杀头大罪?!”陈远陌皱着眉头,大声说道:“处罚还没下来,你别妄下论断!” 此时长房郭氏带着一行太监进了院子,她见陈玉秋闺房前黑黑压压的一片人,不免有些不快了,不都下令了不准去管陈玉秋的事,怎么还会有人在此,“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母亲。”陈玉冬连忙侧身。 陈玉兰见郭氏前来,以及她身后那些穿着宫廷服饰的人,便立刻拉了拉陈远陌的衣角,示意他别再吵闹下去。 陈远陌知道陈玉兰的用意是为他好,在外人面前顶撞长辈,肯定被外人传闲话,更何况长房二房面和心不合的。可陈远陌有自己的打算,于是装作气不过的样子,质问道:“大伯母,您真的要对玉秋放任不管吗?她可是您亲自养在身边的,您难道一点都不心疼?” 郭氏亲自教养陈玉秋,是见她美人一个,以后用于联姻,现在陈玉秋一点价值都没有了,那还顾着她做什么。郭氏轻咳两声,道:“玉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她因偷了你母亲的发钗,从而有诅咒太后之嫌,差点把你与玉兰拖下水,你还在意她做什么?” “她是我妹妹啊,大伯母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陈远陌满脸的不可置信,“谁能无过,玉秋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发钗是死物,但玉秋是大活人!她本来就被打得半死不活了,您还不为她请大夫,她现在伤口化脓,伤势加剧,活不了多久了!” “远陌!我是你的长辈,注意你说话的口气!”郭氏哪儿会把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放在眼中,她慢条斯理的介绍道:“这位是宫里派来的公公,专门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你何不听听皇后娘娘下的旨意?” 宫里派来了五位太监,站在最中间的那位穿着上品级最高,可看起来年纪最小,大概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这人长得雌雄莫辩,眉心一颗朱砂痣显得分外妖娆,要不是他穿着太监服,会被人误以为是哪儿来的绝色美人呢。 美人太监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杂家司礼监安然,奉皇后娘娘懿旨,赐陈家长房三女陈玉秋毒酒一杯,还请各位公子小姐行个方便,请陈玉秋小姐出来接旨。” “请她出来?”陈远陌冷笑一声,向郭氏怒目而视,道:“玉秋伤得重,别说下床出来了,有没有意识都难说,不信的话你们自个儿进去瞧瞧啊。” “远陌!”陈玉兰连忙拉住陈远陌,免得他再说出得罪人话来,宫里来人也是奉旨办事,实在不该将气出在他们身上。陈玉兰向宫里的太监解释道:“各位公公别在意,远陌他与玉秋关系好,见玉秋犯了事,为他着急罢了,并非有意冒犯。玉秋她现在伤势严重,怕是无法出来接旨,还请公公们见谅。” 安然摆摆手,表示不会挂在心上,他笑着说道:“多谢这位小姐提醒。”说着安然给身后的太监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之中有两人出列,朝陈玉秋的闺房走去。 不一会陈玉秋就被那两太监拖了出来,她全身上下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在场的陈家小厮丫鬟们纷纷捂鼻,差点没被这味道熏着,可陈玉秋身边的两个太监却毫无反应,似乎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安然从袖子里掏出卷轴来,将其打开,也不管脚底下的陈玉秋能否听到,便照着卷轴上念了起来,其内容无非就是陈玉秋意图诅咒太后之类的话。 懿旨念完,毒酒奉上,可陈玉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两太监便将人架起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其张口,要将毒酒灌入。 陈远陌见状,似乎很是不忍,想上前阻止,亏得被身后陈玉兰死命拉住,陈玉兰心里也不好受,可她知道,如今的毒酒一杯对陈玉秋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更何况陈远陌这么冲出去,岂不是抗旨不尊,她绝不会让弟弟冒这个险。 被灌入毒酒后,陈玉秋突然有了反应,她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直打滚,口吐鲜血,甚至眼角,耳边都缓缓的流出血丝,哑着嗓子的她无法在发出一点声音,但从她那扭曲的面容上能看出,这杯毒酒给予她多大的折磨,终于,陈玉秋的气息越来越弱,像条死鱼一般,翻腾了几下后,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了。 第023章 宦官之职 陈瑾儒坐着马车,回到丞相府,此时的他总算是松口气,他们陈家,尤其是大房站位于皇甫政,陈季修现在是户部侍郎,皇帝对他的能力颇为赞赏,有将他提拔至户部尚书的位置的用意。皇甫政献上“仙鹤呕血”的屏风一事,陈家免不得被连累,可害皇甫政被皇帝怪罪的原因,追根究底,还是陈季修送上的舍利佛珠,这一连带关系下来,皇甫政对陈家也有很大的意见。这说白了,就是皇帝皇子两头不讨好。这几日,陈瑾儒为此东奔西跑,穿梭在皇宫与二皇子府之间,总算将事情解决了。 陈季修的嫡长子陈远其从小便是皇甫政的伴读,为其办事,当初治水,他也跟着去郾城了,太后大寿,皇甫政归来,陈远其守留在那里。出事之后,陈瑾儒派人快马加鞭给陈远其递消息,告知京城发生之事,陈远其心思缜密,懂得筹谋,是小一辈里最有资格与才能继承陈家的人,就连陈远陌也比不得他。 陈远其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摸清了所有给太后绣屏风的绣娘们的底细,终于被他查探出一二来。绣娘之中,有一位黄姓女子,其母亲是皇帝执.政初期时清理朝政,抄了一大家族里的奶娘,那家族抄家诛三族,家族倒了后,奶娘没工作便回到自己的家乡郾城,改嫁后生下黄姓女子。陈远其当时就有了主意,一口咬定那黄姓女子是被抄家族遗留下来的女儿,说她痛恨皇室灭她家族,便在给太后的寿礼上洒上鲜血,以示诅咒。 那黄姓女子是无辜的,可陈远其为了保住二皇子皇甫政,为了给他爹陈季修收拾烂摊子,逼迫这位毫不知情的女子,以其丈夫孩子做威胁,逼她认罪,女子为保家人,违心承认,被押入京。可怜的她并不知道,就算认罪她的丈夫孩子也难逃一死! 找到的替罪羔羊,皇甫政总算逃过一劫,可皇帝对他的心不如之前那么热了,一个皇子在祖母的寿礼上出了那么大纰漏,实属不该。 马车在陈府门口停下,陈瑾儒被小厮扶下马车,陈季修与陈季然都跟在其身后,这两日他们也随着到处奔走,身体有些发困了。 走入陈府大门,三人按照平常的习惯,从侧路穿越前院的花园,饶过池塘,步入中院。 三人走过花园时,陈季修看见两个身影在灌木丛中闪躲着,他定睛一看,这两人中一个是陈远陌,另一个是穿着宫里服饰的太监,他们在悄悄的说些什么,陈远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来,往那太监的手里塞,那太监似乎正在半推半就的受着了。 虽然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陈季修也看出来陈远陌是在给那太监好处,指不定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因此陈季修故意引起陈瑾儒他们的注意,像刚才发现似的,指着前方,惊讶的说道:“咦,那里站的什么人啊?鬼鬼祟祟的。” 陈瑾儒顺声看去,恰巧看见陈远陌将钱袋塞进太监的手里,那太监掂了掂钱袋的重量,满脸笑意的收进了袖子里。 陈瑾儒见了此番场景,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这陈远陌小小年纪,居然会跟宦官打交道了。在世人眼中,尤其是想陈瑾儒这等在官场打交道的人,对宦官这个词眼尤为蔑视,因为宦官是不健全的群体,以拍马屁,迎合主子上位,身体残缺也就算了,还心思扭曲不已,宫中那么多骇人听闻,血腥残忍的宫刑,都是宦官弄出来的。 当然这等看不起与轻视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不会有人表现在脸上,在大楚,宦官也会身居要职,掌握国家重脉,是不好得罪的主。 其实早在陈远陌还没掏出钱袋的时候,就远远的看见陈瑾儒等人从大门进来了,他是故意让他们发现的。 陈远陌将钱袋交入安然手中后,“不经意间”瞅见了陈瑾儒他们,顿时面露窘色,像是被抓到了做坏事似的。他讪讪的打着招呼道:“祖父,父亲,大伯父……” 有外人在场,陈瑾儒不好给陈远陌脸色看,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走了过来,狐疑的看着这位陌生的面孔,“远陌,这位是……” “噢……”陈远陌连忙介绍道:“他是宫里来的公公,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的。” 安然向陈瑾儒笑了笑,开口说话的声音悦耳动听,“府上长房三小姐的处罚下来了,皇后娘娘派杂家前来宣旨,现在事情办妥,杂家也是该回宫交差了。” “有劳公公了。”陈瑾儒侧身让步,叮嘱身边的小厮,道:“送公公出府。” 安然前脚刚走,陈瑾儒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他严肃的看着陈远陌,陈远陌心虚的低下头,陈瑾儒冷哼一声,道:“跟我进正厅。” 正厅是陈府人小聚的地方,平时家族会议,或者宣布什么事情,众人们就会在这里候着。陈远陌低垂着头,跟在长辈身后,朝正厅走去。 老夫人,郭氏,几位地位颇重的侧室姨娘,以及少爷小姐们都在正厅里等着消息。这几天老太爷,为了二皇子的事,忙的脚不离地,他们这些个府里人也都跟着着急。 陈瑾儒走进正厅,厅内的小辈们赶紧排列站好,本坐在主座右侧的老夫人也起了身,询问道:“事情解决了吗?” “嗯,”陈瑾儒点点头,坐了下来,厅里的小丫鬟就端着托盘,将刚泡好的茶水送上。陈瑾儒接过茶杯,喝了口热茶,继续说道:“这次多亏了远其,他在郾城找了个替死鬼,二皇子殿下不会被波及到。” 陈远其是长房嫡子,听见当家人夸赞自己的儿子,郭氏心里美滋滋的,不禁掩面笑道:“还是多亏老太爷,与我家老爷教育的好,否则远其那孩子也不成气候……” “哼,住口吧!”陈瑾儒听到此处,气都不打一处来,猛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碰的一声,声音巨响。 这追究到底,还不是当初大房眼红二房,抢了他们的寿礼。不过老二陈季然也是个没分寸的,陈瑾儒打听到了,那舍利佛珠乃是徐家奉上的礼物,并且被太后知晓,他们这两个孽障还恬不知耻的想占为己有,现在虽然皇帝,二皇子那边都解决了,可太后还是不好交代。陈瑾儒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头疼,这舍利子佛珠要是像以往那样,作为徐家贺礼奉上,太后怎么会当众打开,从而引发出“仙鹤呕血”的事情来!陈瑾儒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远其那孩子是自己本身优秀,要是照老大那样子,就是个爱占小便宜的废物!” 陈瑾儒的话,骂的大房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们岂会不知老太爷的暗有所指?! 老夫人在旁听得刺耳,她皱眉说道:“老太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老大他这次做得略有失当,但也别否定他以前所有的努力啊。” 陈瑾儒知道自家夫人是偏心大房的主,他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现在闹出那么大的事,还如此偏袒就太过分了,“慈母多败儿!当初要不是你做主,逼老二把舍利佛珠让出来,会整出后面的事情来吗?!” 老夫人被骂得哑口无言,立刻蔫了,她悻悻然的张了张嘴,不再多言。 训斥完大房,陈瑾儒调转枪头向二房,第一个被他开刀的人,就是陈远陌,“远陌,你刚才跟那公公嘀咕什么呢,你对他了解吗?!那些个宦官比不得平常人,阴着呢,你可别做了什么连累家族的事!” “我……我没有啊,祖父,”陈远陌白着脸,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只是找那公公谈谈罢了。” 刚被陈瑾儒骂完,郭氏心里头可憋屈得不行,现在见陈瑾儒去为难二房了,她不免幸灾乐祸,又想踩上两脚,于是郭氏惊声呼道:“远陌,你怎么又跟公公过不去了?!他是宫里人,为皇后娘娘办事,你去刁难他,回头他在皇后娘娘面前告咱们府一黑状,那还了得?!” 陈瑾儒闻言,看向陈远陌的眼神更加犀利,为难宫里人?!还嫌他们陈府不够事多吗?! 现在任谁都能看出陈瑾儒是满肚子火,这回陈远陌怕是会被责罚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玉兰见状,她不能对弟弟坐视不管,便立刻站出来,挡在陈远陌的面前,为其求情道:“祖父,这……这不怪远陌的,这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非要拉着远陌一起看玉秋,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远陌他与玉秋关系好,见玉秋被折磨的惨样心中愤懑,刚好宫里来人了,他就把火发.泄在了公公身上……” 在陈玉兰为陈远陌开脱的时候,陈远陌默默的注视着陈瑾儒,他见陈瑾儒面部表情,从愤怒变成疑虑,从疑虑变成惊慌,陈远陌眉毛轻挑,想必祖父大人也察觉到了吧。 “玉兰,你刚才说玉秋怎么了?”陈瑾儒就刚才的话题问道,这些天他为了二皇子的是忙里忙外,没顾霞府里的事,刚才陈玉兰的话让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所以他必须要知道所有细节! 第024章 官位泡汤 陈玉兰见祖父的焦急的询问,便以为他是关心陈玉秋的,想起陈玉秋死前伤口腐烂发臭,无人料理的可怜模样,陈玉兰心里一酸,红着眼睛,将今日所见之事全盘说出,“祖父……玉秋……玉秋她在宫里被打了板子后,就再无人管过,大伯大伯母都没有为她请大夫,丫鬟们也没去服侍,我今天去见玉秋妹妹时,她已经不成人样了,伤口感染发炎发烂,没了意识,后来宫里来人,说要赐玉秋毒酒,那时玉秋几乎毫无意识了,还是宫里太监给她灌进去的……玉秋妹妹她……她好惨的……” “是啊,祖父,我……只是当时气不过,玉秋死得那么惨,我的确对那太监的口气不好,可是后来就没有再与那太监恶言相向了……”陈远陌涨红了脸,为自己辩白着。 “你是没再与那太监交恶,你们感情还挺好的啊,”陈季修冷笑道:“我们可看见你给那太监塞钱袋来着。”陈玉秋死得惨不惨,那也是大房的事,却被陈玉兰与陈远陌这两姐弟在长辈哭诉,戳着大房陈季修与郭氏的脊梁骨,这让陈季修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现在他便抓着陈远陌与那太监私下见面行.贿的事,冷嘲热讽道:“你小小年纪不做正事,就会弄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你爹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 面对陈季修的指责,陈远陌一点都不慌张,他非但不慌张,并且在心里暗暗悱恻,大伯父,这可是你自己要挑事的,别怪我在祖父面前捅破了。 “我……我给太监银两那都是有原因的,没做歪门邪道的事,”陈远陌像是受尽委屈,一副不被人理解的表情,道:“我……我给那太监银两,也是为了咱们陈家!那太监说他是司礼监的人,那地位肯定高,玉秋妹妹被赐死的时候,衣衫不整,我怕他回宫说闲话,闹得谣言满天飞,说咱们陈家虐待女儿,我行.贿那太监,还不就是为了能够堵住他的嘴吗?我掏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呢!” “司礼监?!”陈瑾儒闻言,连忙追问道:“你说那太监是司礼监的人?!” “对啊,”陈远陌点点头,顺便再告诉他那太监的姓名,“他说他叫安然,在司礼监做事,奉皇后娘娘懿旨来的……” 陈季修没有看到陈瑾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反而对陈远陌的辩词嗤之以鼻,“那太监只不过是阉人一个,你可是堂堂相府公子,居然低声下去的……” “住嘴!你这混账!事情都被搞砸了,你还敢指责远陌的不是?!”陈季修话刚说到半截,陈瑾儒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将刚才放在桌子上的热茶摔向陈季修的脑门,亏得茶水不烫了,可那茶杯可是瓷的,狠的砸向陈季修的额头,头上立刻被砸出窟窿来,鲜血直流。 还不等在场众人有所反应,陈瑾儒上前扬起手要扇陈季修一个打耳光,老夫人见状怎么可能愿意,她赶紧站起身子,护在陈季修的面前,大声说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季修他都受伤了,你这是要打死他吗?!” “打死他更好!”陈瑾儒恶狠狠的说道。 郭氏掏出帕子,为丈夫捂着头,她哀求着说道:“公公,季修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打他?!” 其实陈瑾儒最想动手打的人是长房郭氏,这些日子陈季修跟他一样忙得脚不离地的,怎么会管宅子里的事,对陈玉秋下令坐视不理的人肯定是郭氏,可毕竟男女有别,她又是儿媳,又是郭家人,实在不好动手,所以就把气撒在儿子身上。 陈瑾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平时见郭氏是个会来事的,对陈玉秋也不错,本以她最起码的会为陈玉秋请大夫,可谁知她见陈玉秋没了利用价值,立刻将其遗弃。陈瑾儒不是关心陈玉秋,不怪罪她为家族抹黑的行为,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陈家不该对陈玉秋坐视不管。 皇帝看重情义,重视官员的品性,他并非喜欢官员们有妇人之仁,而是更倾向于重用那些个有人情味的。陈玉秋是出于一时的鬼迷心窍才做错事,被打板子,甚至之后被赐予毒酒,她的下场早已注定。如果陈家长房的人,懂得皇帝的心思,就不会把重伤昏迷的陈玉秋丢在房内,不管不问。 陈玉秋不是反贼,不是故意戴死人之物前去太后寿宴,她只是个有些爱慕虚荣的小女孩。所以在皇帝眼中,人情味的做法是怜悯她,为她请大夫,包扎伤口,让陈玉秋平静的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直到处罚旨意的到来。 可现实是,陈玉秋被丢弃在床上,任由伤口溃烂流脓,挣扎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陈家长房对陈玉秋这等冷血的态度,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会怎么想呢?定会认为陈家长房冷血无情。 在陈家,知道皇帝有这等心思人有两个,一个是从小教皇帝念书,之后又在旁辅佐的陈瑾儒,另一个就是重生归来的陈远陌。陈瑾儒忧心的事情,陈远陌一清二楚,他在官场里打滚那么多年,摸清楚所有人的性子与底细,在位的帝王更他讨好与琢磨的对象。前世的陈玉秋因二皇子皇甫政的败落而面临罪责,陈远陌为了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计前嫌,以怨报德,让陈玉秋下半生衣食无忧,使得皇帝对他更加重用。 可惜呀,现在事情轮到了陈季修的头上,由于陈瑾儒暂时顾及不到,由于陈季修与郭氏摸不准皇帝的想法,陈玉秋的惨死,注定了陈季修唾手可得的官位就此泡汤了。 陈季修再怎么说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当着众小辈的面被打,脸面上根本挂不住,他愤愤不平的大声道:“爹!您就算要教训儿子,好歹给我一个理由!” “你刚才没听见远陌说什么吗?!”陈瑾儒气呼呼的说道:“那太监是司礼监的人,他叫安然,是姓安的!皇上身边的总管安寿阮有好几个干儿子,最小的那个就叫安然!这说明他是为皇上办事,是皇上派来的!” 陈季修就闹不明白了,“为皇上办事的又如何?!” “你怎么还转不过弯来!”陈瑾儒气得要命,要不是老夫人在面前拦着,他真有心再在陈季修的脑门上狠狠的敲几下,“皇上有意升你为尚书,掌管整个户部,在此之前怕是要考察你一番,他派那个叫安然的太监来,就是考察你在玉秋事情的处理上,你罔顾她的生死,任由她伤势加剧,这些被皇上知道,他还会把尚书的位置交给你吗?!” 虽然妇道人家不该插言,可这关系到自己丈夫未来的仕途了,郭氏慌忙说道:“这……可玉秋她犯了罪,被处死是早晚的事,大老爷对她失了心有何不可?难道还得将她供养起来吗?” 陈季修与郭氏不同,他好歹入朝为官,与皇帝打交道的,被自家父亲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以皇帝的性子,极有可能会因为陈玉秋的事,对他失去信心,陈季修这下慌张了,“父亲,那……那该怎么办?该怎么补救?难道皇上真的会……” 陈远陌望着脸如猪肝色的陈季修,听着陈瑾儒沉重的叹息,内心冷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陈玉秋已死,那个叫安然的太监已经回宫,以皇上的性子来说,这回官职是升不了了。 ****** 皇宫内,安然换了套衣服,手捧托盘,就去安华殿见安寿阮了。安寿阮在宦官之中,职位最高,掌握的权力也是最大,他平时侍奉在皇帝身侧,深得皇帝信任。 安然来到厢房门口,推门而入,见安寿阮已在里面等候,只见他躺坐在贵妃椅上,侧着身子,手支着脑袋,闭目养神。安寿阮年纪六十有余,怕是平时管的事多,操心也多,累得慌,以至于头发全白。 见安寿阮在休息,安然的步伐轻了下来,他进门后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房内的八仙桌上,再回头将门关好,然后走到安寿阮的身边,半跪在下来,轻声唤道:“干爹,干爹。” 安寿阮本就睡得浅,听到声音后,便醒了,他睁开眼,见到那张绝美的脸,笑道:“回来了。” “是的,干爹,我回来晚了,让您久等了,”安然殷勤的说道:“天气炎热,我为您端来一碗酸梅汤,解暑可口,您现在尝尝吗?” 安寿阮摆摆手,道:“我给你安排的事情你办好了吗?皇上还等着我回话呢。” “嗯,按照干爹您的吩咐,我去了陈府……”接着,安然将自己在陈府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关于陈玉秋的事,一字不落讲给安寿阮听。 听完安然的讲述,安寿阮自言自语嘲讽道:“真不知陈丞相是怎么想的,怕是他儿子这次的升迁没戏了吧。”说着,他站起身子,抖了抖宫服,是该给皇上报告的时候了。 安寿阮临走前笑着拍了拍安然的肩膀,说道:“外面太阳大,还让你出宫跑陈府一趟,这酸梅汤干爹就不喝了,你喝吧,好好休息,辛苦你了。” “儿子不辛苦。”安然乖巧的点点头,突然的他又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袖子口里掏出一个圆钱袋来,双手奉上,“干爹,这是陈家二房公子给我的,您收着吧。” 安寿阮看了一眼钱袋,伸手接过,掂了掂重量,怕是得百两银子,数目倒是不小。安然以为安寿阮会收下那银子,可谁知下一刻又将银子归还至他手中。 安寿阮说道:“这银子是给你的,你给我做什么,你收着便是。”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接受对方的突然示好。 “那银子不要,这个东西干爹你要不要?”安然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来,锦盒里装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鼻烟壶,安然狡黠一笑,问道:“这个可是上等的白玉鼻烟壶,也是那二房公子送来的,莫不是干爹你也要把它留给我吗?” 安寿阮的宝贝玩意众多,其中最喜欢收集鼻烟壶,他见那白玉晶莹剔透,不免双眼放光。安寿阮将鼻烟壶取出,看了又看,鼻烟壶外侧雕刻着金鸡独立,看着栩栩如生,他打开壶口嗅了嗅,里面烟草味清淡,还散发着阵阵薄荷的味道。 安寿阮还正将其把玩的时候,安然眨眨眼,笑着问道:“干爹,这个你喜欢不?不喜欢我也拿走了。” 安寿阮闻言,立刻将鼻烟壶塞进怀中,打发着说道:“去去去,还跟干爹抢东西了。” “干爹喜欢就好,”安然不禁被逗乐了,可他想了一下,神色又变得狐疑起来,“不过那个陈家二房的公子怎么会知道干爹你喜欢鼻烟壶呢?”平常给安寿阮送礼的人不计其数,安寿阮几乎全都收着了,没有表现出对哪种礼物的特别喜爱,除了十分亲近的人外,是没人知道安寿阮喜欢鼻烟壶的。 安寿阮对此不以为意,他摸了摸怀里的宝贝鼻烟壶,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这小孩有点意思。” ****** 几日之后,皇帝做下决定,户部尚书由刑部尚书平调过去,而刑部侍郎升为尚书,然后将大理寺卿陈季然调入六部,为刑部侍郎。 这种官位的调配,对陈家而言是个喜事,虽然长子陈季修没有升迁,但是次子陈季然能够进入六部,担任侍郎职位。 陈瑾儒光顾着高兴,没注意到太监念旨时说的“陈季然教儿有方”这几个字时。陈远陌送鼻烟壶给安寿阮,并不指望能够搭上他这条线,可看在礼物的面子上,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安寿阮也不会吝啬去做。 第25章 在大楚国,其朝政上分为三股势力,第一股势力为“政阁”,这是一个小型的团伙,由六部的尚书,丞相,以及太师组成,大都为文官,掌握国家所有重要部门,控制经济命脉,他们之间相互协作,保证着对方的利益,而这个“政阁”的领军人物,便是第一世家郭家的掌权者,人称郭太师。 第二股势力为武将,他们手握重兵,常年不在帝都,靠军功上位,皇帝对他们有所忌惮,却也必须仰仗他们把守边关,行军打仗,而代表这第二股势力的家族便是能与国家抗衡的杨家。 最后一股势力就是宦官了,在大楚国,宦官也是有官位的,他们被允许读书识字,认命要职,有时候他们比“政阁”以及武将那边,更得帝王的信任,统领这些宦官行事的人,便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总管安寿阮。 大楚国百年来,无论哪个皇帝登基,这三股势力都存在着,他们此消彼长,相互制约,维持着一个三足鼎立的平衡状态。而陈家就在第一股势力之中,陈瑾儒是“政阁”成员之一,他才华横溢,德高望重,但处处被郭太师压一头.陈瑾儒无时无刻不想着掌控“政阁”,但是这得慢慢来,不能被郭太师所察觉到,所以他第一步是想着把长子陈季修引入“政阁”,可陈季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使得户部尚书的位置飞了,不过次子陈季然如今也进入六部,认命为刑部侍郎,离尚书之位仅有一步之遥。在陈瑾儒看来,这可是天大好事,他两个儿子如今都接触六部,只要抓准机会,进入“政阁”也不是不可能的。 陈瑾儒心里的小九九如何翻腾,陈远陌丝毫不在意,他现在还身在陈家,没有功勋,没有功名,陈家越兴旺,对他来说以后的路才越好走。陈季然进入六部,对他未来的仕途,百利而无一害。 太后寿宴之后没几日,二房的马氏被提位做了陈季然的继室,代替徐氏的位置,为二房夫人。陈远陌为人那么圆滑,天大的仇恨他都不会写在脸上,他表面上与马氏及其子女的关系与以往无异,只是不会再那么傻,被随随便便的挑拨了与陈玉兰的关系。 如今已是夏末,太阳依旧毒辣辣的,陈远陌为母守丧,平日不怎么出门,呆在房内看看书,写写字,日子过得倒也惬意。可这种闲暇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这日,陈远陌在书房里,拿出棋谱,摆着棋盘,摆弄棋子,整解棋谱上的棋局时,陈玉兰掀开门帘,面露难色的走了进来。 陈远陌放下手中的棋谱,站起身子前去迎接,“姐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由于在服丧,陈玉兰穿着一身素色锦缎裙,挽着简单的发髻,上面只插.着一根玉管,这身打扮将她显得更为柔弱了。陈远陌见陈玉兰踌躇不已的样子,便知她是有话要私底下跟自己说的,于是打发屋里服侍的丫鬟道:“小穗,你先出去吧。” “是,少爷。”小穗得到主子的指令,离开屋子,顺便把门关上。 “好了,现在没人了,”陈远陌笑着拉陈玉兰坐下,为她倒杯凉茶,道:“有什么小秘密要跟我分享的?” “远陌,你与安国候府的安刑是好朋友吧?”陈玉兰问道。 “我们是走得蛮近的,”陈远陌点点头,道:“有什么关系吗?” 陈玉兰继续问道:“那……安刑的哥哥,安国候府的小侯爷安策这个人你认得吗?他是个怎样的人?” 陈远陌顿时变了脸色,脱口而出问道:“怎么?家里给你说亲事,让你嫁进安国候府了?” 陈玉兰是女儿家,被人这么露骨的一问,面颊一下子就红了,“你……你怎么知道的?”陈玉兰迟疑片刻,轻轻的点点头,道:“嗯,马氏与安国侯夫人关系好,她就做了媒,这事祖母被祖母知道了,她似乎很满意,咱们与安国候府门当户对的,祖父想必也不会反对。” 边听着陈玉兰的讲述,陈远陌拼命的按耐住心里的愤怒,马氏,祖母就这么巴不得姐姐赶紧嫁出去吗?!这分明是推人入火坑,要是嫁过去,姐姐的名声就毁了! 在大楚国,直系长辈去世,一般的都会守孝三年,但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冲喜,或者本就定好婚约的,百日之内完婚即可。 前世陈玉兰就是这样嫁去安国候府,嫁给了小侯爷安策,可谁知才过了半年,那小侯爷就病死了,紧接着从安国候府内传出流言,说陈玉兰命硬,克母克夫,说她是扫把星。陈玉兰在安国候府还没呆一年,就被人送了回来。试想一下,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回到婆家,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后来当陈远陌重新被陈家人重用的时候,陈玉兰早已变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可言了。 “姐,别答应,别嫁给那个人!”陈远陌急切的说道。 陈玉兰的完全理解错了陈远陌的言语中的意思,她问道:“那人是人品不好吧?” “倒……倒也不是这回事。”陈远陌摇摇头,其实关于安策这个人,他知道少之又少,前世虽然他与安国候府的次子安刑称兄道弟,但是从未见过安策,偶尔间听安刑提及自家兄长,说是在山上学艺,学成了才回来。陈远陌实话实说道:“我对那小侯爷并不了解,母亲才刚去世不久,你百日之内嫁过去,我怕对你的声誉不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玉兰面上为难,声音哽咽道:“我跟祖母说过,打算为母亲守孝三年,可祖母是铁了心的要把我嫁过去,祖母的性子你是了解的,哪儿容得下我说半句话。” 在陈家,陈玉兰相依为命的就只有陈远陌了,父亲陈季然工作繁忙,那马氏被扶正后对她的态度开始变得冷漠起来,似乎有意要将她孤立,要不是陈远陌在旁陪伴,陈玉兰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几日马氏的态度突然缓和下来,天天对她笑脸相迎,说什么要代替母亲照顾她,紧接着就说为她找了门婚事。虽然对方是个大家族,与她的身份匹配,可陈玉兰总觉得怪怪的,她不想嫁,想为母亲守孝,可是马氏却将婚事提议给了老夫人,陈玉兰真的是没法子了,这才来找陈远陌。 “别怕别怕,你还有我呢,咱们这就去找祖母,不让你现在嫁给什么小侯爷。”陈远陌连忙安慰道,说着,他站起身子,拉着陈玉兰的衣袖,一起出屋子,去找老夫人。 生母刚刚过世,就这样被家人推出去嫁人,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前世的陈远陌在陈玉兰被议婚时,正处于人生的最低潮,他谁都不见,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陈玉兰的个性软弱,没有母亲的庇佑,硬是被半逼迫的嫁进安国候府!今生陈远陌发誓,绝对不会让姐姐重蹈覆辙!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老夫人的院子兰亭院走去,陈远陌由始至终拉着陈玉兰的袖子不放手,陈玉兰跟在后面,她看着弟弟的背影,心里暖暖的,鼻尖有些酸了。 两人走进兰亭院的院子,让门口的嬷嬷们去厢房通报一声,不一会嬷嬷得到老夫人的指示前来,请他俩进去。 刚踏入厢房,便听见里面一阵嬉笑声。陈远陌朝里望去,里面坐着好些个人,大房的郭氏,二房的马氏,以及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那妇人看着三十有余,梳着百花髻,头戴百花发钗,贵妇感十足。原来老夫人今天有客人在,那客人陈远陌认得,是安国候府的夫人何氏。 老夫人见陈玉兰,陈远陌两姐弟来了,连忙笑着招手让他们过去,她笑道:“你们来的正好,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安国侯夫人。” 安国侯夫人倒是很自来熟,她看向这对姐弟,笑着说道:“远陌这孩子与我家安刑关系好,平时没少来安国候府玩的,熟得很,倒是玉兰我不怎么见。” 马氏殷切起身,拉着陈玉兰至安国侯夫人前,向她说道:“我们家玉兰性子内向,平时足不出户,安国侯夫人见不着也是自然,”马氏见陈玉兰还傻愣愣的杵在哪里,不禁笑道:“傻丫头,怎么不跟安国侯夫人打招呼呢。” 陈玉兰被弄得无所适从,半晌才冒出一句,“夫人……夫人好。” 安国侯夫人点点头,似乎对陈玉兰很满意,她道:“玉兰这孩子我看着喜欢,之前我跟策儿修书一封,告诉他婚事的事,他那不害臊的,字里行间问个不停,想必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 陈远陌可没那么好打发,他仗着自己年纪小,语气直冲冲的问道:“他要是喜欢这桩婚事,怎么自己不来?” 安国侯夫人一时语塞,尴尬不已,老夫人责怪的道:“远陌,你说这话是什么口气?安国侯夫人可是来议婚的。” “我……我也是为姐姐好啊,”陈远陌急忙说道:“母亲才刚过世,姐姐还在服丧,让小侯爷娶一个服丧中的女子为妻,他定是不愿意的,这样对姐姐的声誉也不好。” “远陌一看就是护姐姐的主,”安国侯夫人对陈远陌的态度并不动怒,反而十分大度,她拍着胸脯保证道:“要娶玉兰是我们安国候府的决定的,关别人何事,我们定不会让玉兰受到任何委屈,要是以后策儿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愿意。” 安国侯夫人的保证在陈远陌看来,连屁都不是,前世那小侯爷死后,安国侯夫人可不是这等嘴脸,她骂陈玉兰是骂得最凶的那个,骂她扫把星,骂她命硬,就是她把陈玉兰赶出安国候府,陈府人丢不起这个人,才不得不把陈玉兰接回去。后来陈玉兰又嫁了一次人,安国侯夫人就天天往外传闲话,坏了陈玉兰的名声。 陈远陌道:“要是安国侯夫人真心想让我姐姐当您儿媳妇,何不等上三年?三年之后,姐姐孝期已满,再嫁入你们安国候府,” “好了,远陌,既然安国侯夫人都这么说了,想必是不会亏待玉兰的,”老夫人耐下性子,劝着说道:“而且你想想看,玉兰今年十六,要是再等三年就十九,耽误下来成了老姑娘,会被人笑话的,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就不为她多想想呢。” “是啊是啊,”安国侯夫人随着附和道:“策儿如今在香山学艺,下个月就能学满归来,刚好在百日之内娶玉兰过门,以后安策继承安国候府,玉兰可就是安国侯夫人了,你做弟弟的,怎么就见不得姐姐嫁得好呢。” 陈远陌被她们三两句那么一围攻,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本来他是为陈玉兰好,想挑拨一下那个安策小侯爷根本不喜欢自家姐姐,再拿孝期说事,可马氏,老夫人,还有安国侯夫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说,倒变成是他阻碍陈玉兰的幸福了,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嘴面上的功夫,陈远陌真心不是对手了。 第26章 口头仗上陈远陌败下阵来,他不禁很佩服自己的母亲徐氏,跟这些个嘴皮子利索的女眷们应酬,还不能吃一点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对他而言,在后宅里跟三姑六婆们算计八卦,可比在朝堂与同僚们斗智斗勇艰难得多。 这婚事老夫人与陈瑾儒提及过,虽然在孝道上有些不妥,但是考虑到安国候府如今正在盛时,以及陈玉兰的年龄问题,陈瑾儒便应了,并将此事全权交给老夫人打点。今日安国侯夫人亲自前来,与老夫人将婚约定下,表示过几天就会派人来提亲。 安国侯夫人打道回府后,老夫人见这天色已是傍晚,便留下众人在自己院子里用膳。 于是郭氏,马氏,陈玉兰与陈远陌随着老夫人一起去了另一个厢房,大家伙围着圆桌坐着,等待晚膳。 这是陈远陌第一次被老夫人留下来用膳,一时摸不准其用意所在了。因为相较于商贾世家出身的徐氏,老夫人更加偏心于同族出身的郭氏,陈远陌记得徐氏在世的时候,老夫人对其的态度是冷冷淡淡的,徐氏为了讨好她,今日送个金佛,明日送个锦州上等布料,老夫人对此却嗤之以鼻,话里带刺的讽刺徐氏出身低,俗不可耐只有钱财。 嘴面上的功夫如此,可没几日老夫人就穿着锦州上等布料做的新衣裳去赴宴,被其他贵妇们羡慕得不行,要知道那布料一丈得百两银子,老夫人算是赚足了面子。那时候陈远陌年纪小,见老夫人那副嘴脸气得不行,要是不喜欢母亲送的东西,就退还别穿在身上啊,照单全收算个什么事啊!后来陈远陌才明白了,像老夫人这种人,是属于死要面子的人,明明一见那些个金光闪闪的死物就双眼冒光,偏偏得装作高风亮节的架势,不为所动。徐氏是摸透了老夫人的这种性子,才送礼讨好的,虽然话不中听,但老夫人平日里也没怎么为难他们二房。 由于多了好几个人蹭饭,饭桌上便多加了几个菜,丫鬟们捧着托盘纷纷而至,不一会桌子就被摆满了。 郭氏殷勤的起身,帮着布菜摆放,笑道:“瞧着今天的菜色真好,以后可得多来老夫人这里混饭了。” 马氏也是一脸的讨好,夹了一块八珍豆腐,尝了一口,道:“说的是呢,听说老夫人这里的斋菜十分可口,一直想来尝尝,如今真是得偿所愿了。” 听着他们的恭维之话,陈远陌瞅了一眼桌子,摸了摸鼻头,不知该夹哪一个,这都是素的,可他喜欢吃肉啊。陈玉兰是知道弟弟的口味的,她怕陈远陌这种无形中的嫌弃被老夫人不喜,连忙夹了一筷子金针菇放入陈远陌的碗中,提醒道:“远陌,你在发什么呆呀,来之前不就喊着肚子饿了,快点吃饭吧。” 陈远陌无奈,只得夹着碗里的东西往嘴里放,咀嚼无味,吃着不爽快,心里打算回自己院子得开一次小灶才是。 饭席之间,陈玉兰本就话不多内向,便埋下头安心吃饭,陈远陌是懒得应酬那个偏心祖母,所以饭桌上只有郭氏和马氏围着老夫人好话说尽,逗其开心。 老夫人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向陈玉兰道:“你这是要马上嫁人了,嫁妆的事交给祖母处理,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安国候府。” 陈玉兰受宠若惊的点点头,有些结巴道:“多谢……多谢祖母,让您费心了。” 谁知老夫人峰回路转,下一句问道:“对了,你母亲的嫁妆在谁的手中打点?那可是留给你跟远陌的东西,你嫁妆里也得算上一份。” 陈玉兰是个不管事的,被老夫人这么一问,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 “母亲的嫁妆在我的手中。”陈远陌开口说道,反正这件事老夫人一查就能查出来,与其藏着掖着被老夫人戳脊梁骨,还不如现在大大方方的承认得好。 老夫人不免吃惊,还以为徐氏的嫁妆在她身边的某位嬷嬷手中打理呢,原来这么快就到了其子女名下了,老夫人打定主意,颇为责怪道:“远陌,你可不能独自霸着你娘的嫁妆啊。” 天地良心,陈远陌可从未想着独吞徐氏的嫁妆,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原本属于自己和陈玉兰的东西,不被其他豺狼虎豹分割走啊! 前世徐氏的嫁妆落入陈季然的手中,陈远陌跟陈玉兰根本不知道自己母亲带了多少嫁妆嫁入陈家,等陈远陌有了自己的事业,分府离去的时候,陈季然才将徐氏的嫁妆归还。今生陈远陌长了个心眼,一重生回来,立刻让元宝去找徐氏身边的刘嬷嬷,将嫁妆清单要了来,陈远陌看了一眼清单上的内容,和前世所得的数量做对比,发现到头来到手的东西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徐氏十里红妆嫁入陈家,被陈家这群人分得干干净净,今生陈远陌让他们一个子都得不到! 陈远陌沉默不语,倒是要瞧瞧老夫人唱的是什么戏。老夫人见陈远陌不说话,以为自己戳中他的心事了,便好言相劝道:“你年纪小,你母亲的嫁妆能打理得了吗?这样吧,你将嫁妆交到祖母手中,祖母把它分成两份,一份是添在玉兰的嫁妆里,另一份就是你的,祖母帮你看着,等你成年了,祖母原封不动的归还,这样可好?” 马氏一听,心里怎么能乐意,这老夫人偏大房偏得厉害,要是嫁妆交给老夫人,那岂不是全都倒贴给大房去了?!那徐氏是金陵徐家的女儿,嫁妆肯定不少啊,马氏赔着笑脸道:“老夫人,这……玉兰出嫁是我们二房的事情,她的嫁妆也该是由我打点才是,还让您出面操这个心,这让媳妇怎么做人啊。” “老夫人有这种打算也是为了弟媳好啊,”郭氏故作好心,为其分析道:“弟媳你才刚刚被提上位,二房主母的位置还没坐稳,玉兰不是你亲生的,我们这些个亲人知道你对玉兰是上了心,外人可不会这么想,要是真让你打点玉兰与远陌的事,保不准外人会误会你另有所图。” 马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恨不得去撕郭氏的嘴,这“另有所图”的意思不就是指她觊觎徐氏留下的嫁妆么! “是啊,远陌,祖母知道你与你新母亲马氏的关系好,对她很信任,祖母也信任她,”老夫人一副公正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着道:“可是外人一旦说出个不好听的话来,岂不是破坏了你与马氏的关系?倒不如将其交到祖母手中。” 陈远陌再不明白用意所在,那他就是傻瓜了。从马氏非得把陈玉兰嫁出去,到老夫人的推波助澜,原来她们打的都是母亲嫁妆的主意!用陈远兰的出嫁做借口,逼他把嫁妆交出来。 被逼到这份上,老夫人,郭氏,马氏都用十分“热切”的眼光看着他,陈远陌要是再不说先些话来,根本搪塞不过去,只听他道:“祖母关心孙儿,孙儿感激不尽,母亲的嫁妆就在库房,明日我就派小厮将库房的钥匙奉上……” 陈远陌话刚说完,只感觉脚背一疼,是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这个踩他的人,不是陈玉兰,还会是谁呢。 一顿饭下来,老夫人与郭氏心满意足,马氏败阵而归。陈远陌与陈玉兰结伴而回,两人走在半道上,陈玉兰见四下无人,这才开了口,“远陌,你是怎么想的?把母亲的嫁妆交给祖母?” “我……可是刚才的形势你也看见了,她们你一来我一往的,我招架不住啊。”陈远陌挺无辜的说道。 “你耳根子也太软了,”虽然陈玉兰为人单纯,可该懂的事情她都懂,把母亲的嫁妆交给老夫人,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么,陈玉兰拿出姐姐的姿态,用严肃的口吻嘱咐道:“明天你不能把钥匙给祖母送去,就说……就说钥匙丢了。” “……”要是说钥匙丢掉的话,老夫人巴不得吧,她肯定会派人砸掉旧锁换新锁,到时候嫁妆的影子就更见不到了。见陈玉兰那气呼呼的摸样,陈远陌笑了,他哄着说道:“好啦,姐,你别担心,情况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糕,弟弟自有分寸。” 正在两姐弟说着悄悄话的时候,从兰亭院来的路上一个嬷嬷向他们走来,陈远陌一眼就瞅着那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连忙使了个眼色给陈玉兰,让她别说下去。 嬷嬷笑脸相迎,打招呼道:“兰小姐,陌少爷,奴才是老夫人身边的黄嬷嬷,老夫人怕陌少爷明天忘了交钥匙的事,便差奴才来取,这样也不用陌少爷再派人亲自跑一趟了。” 陈远陌差点没笑出声,老夫人这也太心急了,一个晚上都等不得,是怕夜长梦多出变故么?他面不改色,表示理解道:“那就有劳嬷嬷与我一起走一趟了。” 第27章 嫁妆的事情暂且不提,陈远陌心里有数,不管老夫人贪多少,他都有办法让她吐出来。倒是姐姐陈玉兰的婚事,被敲在案板上变成了事实,陈远陌回院子想了想,倒也想出个办法来。 陈远陌是这么计划的,先把小侯爷安策的生成八字弄到手,然后再收买一个看相的人,让他说安策与自家姐姐的命格相克,要是娶了陈玉兰为妻,不出一年必办白事。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算命结果定会让安国候府知难而退,退一万步说,要是这婚事真的吹不了,陈玉兰必须嫁过去,那个小侯爷最后病死了,也是安国候府咎由自取,看他们还能从哪里乱说陈玉兰命硬克夫,怕是外人会说是安国侯自家人不听命理,害死了小侯爷安策。 不过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得把安策的生辰八字弄到手,很快的机会就来了。几日之后,陈远陌好友,平谦王府的世子张成宇派小厮来下帖,请陈远陌去醉仙楼小聚一番。像这种小聚,都是他们几个好朋友在一起喝喝小酒,聊聊天,安国侯府的安刑也会出席,这不正好,可以从安刑的口中探出小侯爷安策的八字来。 陈远陌打定主意,便稍做梳洗,离府到醉仙楼赴约。话说这醉仙楼可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菜色丰富,口味俱佳,这醉仙楼有一特色,以一个月为循环,每天主打的招牌菜都不一样,而且招牌菜只卖一百份,买完了只得等下个月,可就算如此,食客们依旧络绎不绝,纷纷来访,使得醉仙楼一直处于客满状态。 外人都以为这醉仙楼的老板是一个叫徐福的中年男子,而实际上徐福只是代理打点,这醉仙楼真正的老板其实是徐氏,醉仙楼是她当年嫁入陈家的嫁妆之一,其实除了这家酒楼外,还有几处房产,古玩玉器店以及当铺,这些嫁妆都属于不动产,要比金银首饰值钱得多。 醉仙楼开在京城最繁华的闹市,他还没走到门口呢,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挡着,像是在看什么热闹,这时从人群里侧发出一阵怒吼声,“林淼!你别欺人太甚,调戏良家妇女,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冒出,“别乱说好不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调戏她了?!” 陈远陌好不容易挤到人群前端,看见的是这样一副场景,在众人的注视下,现场应该是分为三拨人,第一拨人是面部愤慨,做出指责的安刑他们,第二拨人是单枪匹马与之迎战的林淼,还有一波就是跪坐在大堂中央,掩面哭泣的女子以及一个小男童。 不用陈远陌去问,身边的好事者就绘声绘色的给他说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坐在地上,那个看着受尽委屈哭得我见犹怜的女子叫绿乔,在醉仙楼卖唱为生的卖唱女,今日她卖唱卖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地,被前来用膳的世昌王世子以言语调戏了去,还想强迫她从了,被后来进酒楼的一行人撞见,便吵了起来。 大致了解情况的陈远陌摸着下巴看向林淼,调戏卖场女?林淼做得出来么?不是陈远陌质疑林淼某方面的能力,而是他很了解其为人,虽然林淼纨绔败家,但是有些触及底线的事情他不会去做,林淼活得纯粹,他喜欢皇甫恒,就绝对不会做出违背他感情的事情。 醉仙楼的代理老板徐福人群中看见陈远陌的身影,连忙走了过去,请示问道:“少爷……这该如何是好?”事情闹得这么大,还做不做生意了。 “没事,交给我处理吧。”陈远陌说着,便朝着安刑等人走去,“你们怎么在这里?不是在楼上定了包厢雅座了吗?” “还不是这个林淼,去哪里都能见到他,晦气!”安刑大声说道。 “哼,不想看见我你就滚啊,我求你看我了么?”林淼发起飚来,就跟个刺猬似的,说话也难听得要命。 “你什么意思啊?!”另一个伙伴张冲就不愿意了,他武将出身,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揍人。 陈远陌赶紧将人拉住,免得他砸东砸西的,到时候毁坏了酒楼里的桌椅器具,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不能让他赔,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个儿。张冲蛮劲上来了,真心谁也拦不住,“远陌,你拦着我做什么?!那个林淼欺人太甚了!在府里欺负林恩,出来就横行霸道,今天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以后岂不是无法无天?!” “别动手,”陈远陌不禁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也跟张冲,安刑他们一样,做事这么不经过脑子,他道:“张冲,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先动了手,回头闹到上面追究起来,错就在你身上了,忍忍吧。” 被陈远陌这么一分析,张冲也才反应过来,他咬牙切齿的怒瞪林淼,道:“卑鄙!” 一大盆脏水泼下来,把林淼泼得一愣一愣的,他做什么事了他卑鄙?! “这些都是小事,别扰乱了咱们的兴致,不是来这里小聚的么,”陈远陌缓和气氛,笑着说道:“你们先去包厢雅座吧,闹大了对咱们没好处,这事我来处理。” 安刑他们觉得陈远陌所言甚是,反正陈远陌算是这酒楼的小老板,他们也相信陈远陌为人公正,定能为卖唱女讨回公道,便点头不在去管,由小二带领着,上二楼去了。 当然这些人中倒是有个恋恋不舍的,那便是一直躲在安刑等人身后默不作声的林恩,他缓缓向前,“远陌……”从太后寿宴后,他们俩就没再见过面了。 “你也在啊?”陈远陌点头示意,没再多做表示,围观的人那么多,林恩隐藏在人群中,他是真的没瞅见,“你先跟着他们上去吧,我过会就到。” 林恩有点小尴尬,他的性子不会允许他留下来倒贴的,于是他华丽转身,准备跟着上楼,但在临走前十分关切的道:“远陌,世子他没什么恶意的,你要小心。”这话说的是模棱两可,真不知该说是挑拨,还是为人家说好话。 陈远陌没吭声,似乎没有听到。 见那群大麻烦人物走后,陈远陌松了口气,他笑着抱拳向在场的所有的宾客道:“让大家看笑话了,这顿饭给在场的各位打六折,算是给大家陪个不是,还请众位见谅。” 一听要打折,宾客们齐声欢呼,纷纷叫小二又要加菜又要点餐,就不在去管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两个小二稍微收拾了一下周围的狼藉,又有新客人进入,生意十分红火。 陈远陌环顾四周,见客人们已经不在关注此事,便向林淼那边走去。 林淼退了退,防备的看向陈远陌,“你……你要做什么?” 陈远陌失笑道:“你在害怕?我有那么恐怖吗?” “谁怕你了?!”林淼刚要骂回去,陈远陌侧了侧身子,向他道:“事情都解决了,你回去吧。” “……”回去?这是要放他走的意思?林淼瞅了一眼地上还在嘤嘤作哭的女子,他不确定的问道:“你……让我离开?” “嗯。”陈远陌点点头,酒楼是用来做生意的,可不是吵架打擂台啊。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林淼才懒得管陈远陌心里是怎么想的,放他走还不走岂不是傻子? 林淼刚没迈出两步,只见那个名叫绿乔的卖场女突然趴在陈远陌的脚下,拽着他的裤腿,大声哭诉道;“少爷,少爷,求您为绿乔做主啊!” 第28章 之前陈远陌宣布饭菜打六折,才将在场的客人们安抚下来,这下倒好,被那个卖唱女这么一闹腾,又把客人们的注意力给引来,大家伙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陈远陌皱了皱眉,想将裤腿拔.出来,可谁知被那女子死命抱住,这大庭广众的,总不能一脚踹过去吧。 “少爷,少爷,求求您,为绿乔做主啊……”女子哭得委屈,哭得悲切,眼泪哗哗的掉,跟不要钱似的,而且略施粉黛的面容一点都没花掉。 陈远陌心存厌恶的看了一眼女子,这女子面容姣好,皮肤水嫩,身材丰满,穿着一身粉红色素装,前.凸.后.翘,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嘴唇饱满红艳,这种楚楚可怜之态里散发着媚气。男子见了定会为之心动怜惜。 陈远陌见这位女子眉宇之间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他略微一想,这不是前世他父亲陈季然的小妾乔姨娘么! 陈季然的小妾不多,陈远陌最有印象的就是这位乔姨娘了。陈季然获得徐氏的嫁妆后,便将此醉仙楼转至自己名下,一日他来醉仙楼巡视,恰巧遇见了这位绿乔姑娘,绿乔也是个能来事的主,三两下功夫就把陈季然的魂给勾走了。陈季然要接绿乔进府时,她倒是个长心眼的,先是给陈季然当了一年多的外宅,直到怀孕生子,一索得男,才带着孩子进了门,这下可把马氏气得要死。要知道,马氏被扶正后,陈季然就再没有姨娘为他添丁,延续香火,这中间做了什么手脚,自然不言而喻。 绿乔出身贫寒,但是做做正经工作也能养活家人,可是她只想不劳而获,希望钓到一个有钱有身份的公子老爷,保自己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醉仙楼是京都的大酒楼,绿乔就选择在这里,她求了代理老板陈福很久,才被允许在醉仙楼里卖唱。她以为以自己的资质美貌,定能吸引有钱的公子哥,可事实是她想错了,有钱公子哥们都去二楼的雅座包厢,而她是在一楼中央为散座献唱,这事搞得,公子哥没钓上,凡夫俗子倒是一大堆。 话说今日,绿乔在卖唱时,见散桌那边坐着一个身穿蓝色华服的少年,那华服面料看着就值钱,绿乔随口从小二口中就探出话,原来那公子是世昌王世子,因为包厢满了,他就一人,便随便找个散桌坐下。绿乔认为这是自己的机会。 李淼用完膳,离席准备去前台付银子时,刚好路过散桌中央为绿乔搭得临时戏台。绿乔装作一副没站稳的样子,倒向林淼那边,林淼顺手就把人接过去了。还没等绿乔露出娇羞的面容,酒楼大门那边刚好安刑等人进入,恰巧看见林淼扶住绿乔的那一幕,几人二话不说,就指责林淼调.戏良家妇女。绿乔见安刑等人也是气度不凡,不比这个世子差,她为了保持自己那清白单纯的形象,立刻应对安刑等人话,眼泪涌出,指责林淼意图不轨。 不过现在,绿乔又将注意力转移在了陈远陌的身上,她刚才听老板喊其为少爷的,那肯定是醉仙楼的背后主人了,开那么大的酒楼肯定家财万贯,她见陈远陌又与几个起冲突的额公子们熟稔,便更加的确定其身份高贵了。 绿乔哭声说道:“少爷,少爷,绿乔虽然是个卖唱女,却也是个清白的女儿家,那个什么世子,他……他怎么可以那样子对我……” 被人冤枉得一塌糊涂,林淼气得不行,“我怎么样子对你了?!你说清楚!” 与林淼凶巴巴的样子相对比,绿乔害怕得跪在陈远陌身后的架势更加让外人信服,宾客们不免底下窃窃私语,“世子就了不起啊?光天化日的对人家小女孩无理。” “这人怎么这么蛮横无理,明明做错了事,还死不悔改不认错?” “那女孩真可怜,要不咱们报官吧?”“要报你报,可别拉上我,那个人可是世子爷,人家身份尊贵,官府管不了……” 林淼听着那些不明白事情真相的民众们如此诋毁自己,气得大骂道:“别胡说!我没做过!你们再乱讲,信不信我把你们全关起来往死里打!” 陈远陌有些无奈了,他十分复杂的看着林淼,这人是傻得没脑子啊,有这么幼稚威胁人的么。陈远陌想起前世,他们在云家村定居下来的时候,那些村民的话可比这些难听多了,可林淼总是面存笑意,好不动怒,就像个没有脾气的老好人。 林淼感觉到陈远陌注视的目光,便以为陈远陌也在怀疑他,这真是有理说不清了,林淼指着绿乔大骂道:“明明是你自己腿软腰无力靠过来的,我只是扶你一把,有本事你别往我身上倒啊你!”他连那女人的手都没碰过的好不! “没有,没有……”绿乔摇晃着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你冤枉我……我没有……明明是你……呜呜呜……”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碰了一下身边的小男孩,那男孩是绿乔的弟弟,也是个水灵灵的人物,见着可爱极了,他接到绿乔的指示,立刻作证,指着林淼说道:“你……你别诬陷我姐姐,我都看见了,是你想对她无礼!”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啊!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把你……”卖掉!林淼的话还没说完,那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像是被林淼吓坏了。被这两姐弟害的,林淼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绿乔哭得可怜兮兮,哽咽着求陈远陌做主什么的,就是想引起他的恻隐之心与保护欲,男人不都喜欢这口么,可惜绿乔哭啊哭,哭啊哭的,哭得嗓子都哑了,哭得气氛很尴尬,其他客人们都觉得没意思,懒得在看这边,自顾自的吃饭了,陈远陌丝毫未动的样子。 最后还是代理老板徐福看不过眼,他走到绿乔身边,打着商量道:“绿乔姑娘,先起来吧,地上凉……少爷定会为你做主的。”跪在地上跟哭丧似的,他还做不做生意了? 其实绿乔跪在地上那么久,腿早就酸疼不已了,如今徐福给她个台阶下,她立刻点点头。然后撑着地面想站起身,可她身子一软,就朝陈远陌倒了过去,这次她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腿麻了使不上劲来。 可陈远陌不是林淼,他没那么好心去双手接一个人,更何况这个绿乔是个什么货色,他前世就一清二楚了。只见陈远陌侧过身子,让绿乔扑个空,然后摔个狗吃屎,而且声音巨响。 绿乔摔得可不轻,全身都痛,还不等她从疼痛中缓和过来时,就听见陈远陌的声音,“世昌世子,刚才这位姑娘是不是就这样摔在你怀里了?” “……呃”眼前的场景让林淼目瞪口呆。 刚才的情况很明显,是人家女孩子站不稳了才倒过去,旁边那人不扶一下也就算了,居然还落井下石,陈远陌的做法让宾客们议论纷纷。 无视旁人,陈远陌开口问徐福道:“徐管事,这酒楼我记得有请会计,厨师,厨房伙计,小二的,你什么时候请卖唱的了?之前有汇报过吗?” 徐福额头开始冒汗,少爷这是要追究了,他连忙撇清关系,为自己辩解道:“这……绿乔不是我请来的,她为了生计,卖.身于我们酒楼,我一开始是安排她进厨房干活的,可她却要在酒楼里唱歌,我见她一副好嗓子的,就让她试试看。” “在酒楼里唱歌?”陈远陌讽刺的反问道。 绿乔这才挣扎着爬起来,她双眼微红,说道:“是的,我没有其他法子了,父亲年纪大了,弟弟还那么小,全家就我一人扛着,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绿乔说的是声具泪下,旁听者都被她生活的艰难,她的孝心感动得时候,陈远陌却挑眉问道:“你卖.身给我们酒楼,签死契工钱一个月二两银子,还养不活你父亲和弟弟吗?你非得站在宾客中卖唱?在我们酒楼里卖唱也不过二两银子,可青楼里唱一支小曲都比这个价钱贵,反正都是签死契卖身,你怎么不去钱赚得多的地方啊?” 陈远陌这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这下围观的大家伙都恍然大悟,敢情这卖唱女是另有所图啊?! “我……我……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去那种地方?!”绿乔摇摇头,视死如归的样子。 “清白人家的女儿可不会放着厨房的活不干,跑到大厅抛头露面的啊。”陈远陌深色的眸子暗了暗,冷笑道:“你与其说是卖唱,还不如说是物色男人的,你看着世昌王世子穿着亮丽,便想着勾.引他,谁知世昌王世子不为所动,你就反咬他一口。” “我……我没有……我……你污蔑我……”绿乔面色惨白,被人说中心事,还在众人面前暴.露出来,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绿乔余光就能瞧见宾客们的指指点点! 陈远陌嘴角轻轻翘起,他走到林淼身边,与之并肩而站,道:“世昌王世子身份高贵,你却求爱不得冤枉他,那就是在我的酒楼里出事了,万一以后追究起来,我们酒楼得担当罪责的。你心那么高,我们酒楼庙小,容不得你这大佛,反正你也喜欢唱歌么,明儿个我就送你去百花楼,在那里好好唱。” “不要!不要!”这是要将她卖进青.楼吗?!这……这怎么可以?!去青楼自己这辈子就毁了啊!绿乔拼命的摇头,刚想着要再跪下来,哀求陈远陌,却被身后两个小二架住,她的弟弟也被一伙计抱起来,两姐弟硬是拽了出去,不再打扰宾客们用膳了。 第29章 029说漏了嘴 峰回路转,一场好戏演完,卖唱女勾.引世昌世子无果反陷害,幸亏被醉仙楼小老板识破,这等传闻怕是过不了半日就会传遍整个帝都。 绿乔哭天喊地的求救,求陈远陌手下留情,但陈远陌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像是这个女子的下场与他无关一样。 “世昌世子,让你受惊了。”陈远陌双手抱拳,恭敬的说道。 重活一世的陈远陌比之前更懂得生存之道,也更为圆滑,他很清楚所谓尊卑之别,万不会向前世那般年轻时自仗才华横溢,眼比天高,表面上谦虚,没有坏处。 林淼这才回过神来,他瞅着绿乔被拖走的方向,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要把那个卖唱女弄进青楼啊?” 陈远陌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在可怜她?”林淼没啃声,陈远陌当其默认,他不禁微皱眉头,“你是傻子吗?” 陈远陌说完后,觉得挺没意义的,因为林淼本来就傻得可怜。被世昌王养得败家纨绔,狗仗人势,可本质又不坏,稍微相处一下就会发现人还特心软。像刚才这件事,绿乔要是得逞,林淼肯定得背黑锅。现在自己出面解围,这换在别人身上,不踩上两脚算给面子,可林淼那语气,是真的不想绿乔被送入青楼。 “你什么意思?!”被人说是傻子,而且不止一次,林淼能忍得下才怪,“我就知道你跟林恩是一伙的,看我不顺眼就早点说,何必惺惺作态帮我解围。” 瞧着林淼那骄傲的小孔雀样,陈远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林淼郁闷了,他指着陈远陌的鼻子骂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没事,没事。”陈远陌摸摸鼻头,尽量忍下笑意,他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出言不逊,还请世昌世子见谅。” 见陈远陌这副彬彬有礼的架势,林淼很不适应,在他的记忆里,陈远陌为了林恩可没少与自己针锋相对,如今他态度转变太快,只觉得其中有诈,林淼悻悻然的转身,道:“我……要回去了。” “等等。”陈远陌快林淼一步,挡在他前面。 “你还想怎样?”林淼鼓着个包子脸,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陈远陌不怒反笑道:“好歹我前后帮了你三次,有你这种态度对待恩人的吗?” “哼,”林淼朝天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我求你帮我了吗?是你多管闲事啊。” 这时,徐福缓缓走来,徐氏去世,以后这酒楼得少爷做管了,徐福赔笑讨好的说道:“少爷,最近咱们醉仙居又想出三道招牌菜来,还请您尝尝,试试菜吧。” 陈远陌想了一下,转头向林淼笑道:“世昌世子要是不想欠我人情,就陪我去试试菜,你出身世昌王府,肯定对膳食方面很有讲究。”而且看身材就知道。 林淼可是不情愿的,因为陈远陌总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尤其是太后寿宴时起,这种压力就更大了。林淼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很清楚的明白这种压力来源于他与陈远陌之间的差距。陈远陌乃天之骄子,学问高,人缘好,是众人口中夸赞的对象,而相较于他林淼,除了有世昌王府撑腰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了。 林淼本想拒绝,可见陈远陌那双如沼泽的双眸中透露着玩味的气息,有种被人看透的看绝,林淼一咬牙,违心的说道:“好啊,试就试,我怕你啊?” “那就有请了。”陈远陌侧过身子,为林淼开路,由小二领着,朝后房的一个小隔间走去。陈远陌跟在后面,刚走两步想起安刑他们还在楼上厢房等着呢,于是他向身边的徐福嘱咐道:“二楼菊仙阁那边,你走一趟,说我有个朋友要见,去晚一些。” “是,少爷。” 后屋的小隔间,一般都是给老板掌柜的稍作休息的地方,屋子不大,装潢简单,被打扫的很干净。屋子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四方桌,陈远陌与林淼围桌而坐,等待着小二端菜上来。 陈远陌亲自为林淼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见林淼那万分防备的样子,他不禁失笑道:“放心,不会下毒害你的。” “谅你也不敢。”林淼说着就将茶水一饮而尽,他放下茶杯,擦拭着自己的嘴角,忽然问道这么一句话,“听说你姐姐要嫁给安国候府的小侯爷了?” 真没想到事情传得那么快,那安国候府的还没派人来提亲呢,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吗?陈远陌不动声色的问道:“有什么关系吗?” 林淼沉默片刻,其实他本不该管闲事的,陈远陌替他解围了好几次,虽然嘴巴上不饶人,骂陈远陌多管闲事,可其实不想欠人家的人情。林淼打定主意后,开口说道:“别让你姐姐嫁给那个小侯爷,这样会害死你姐姐的。” 有前世记忆的陈远陌当然知道陈玉兰嫁到安国候府后生不如死,可林淼怎么会做出此言?难不成他知道一些其他的什么内.幕吗? 林淼认为话已至此,便仁至义尽。可陈远陌并不想就此放过,他看得出来林淼不愿再多说,于是故意挑刺道:“你这是什么话?是见不得我姐姐嫁的好吗?” 林淼见自己的用意不被陈远陌接受也就罢了,还被曲解,便慌忙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为你们好,你姐姐嫁过去不会幸福的!” “什么不会幸福?”陈远陌依旧不依不饶,他生气的说道:“那安国候府是大家族,与我们陈家门当户对,我姐姐嫁去过去就是享福,那安国侯夫人也喜欢我姐姐,怎么就不幸福了?该不会为了你们世昌王府见陈家与安国候府走得近,想挑拨离间吧?” “没有,我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林淼一着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那个安国侯夫人当然想尽快给小侯爷娶妻了,因为那个小侯爷从小就有痨病,大夫说活不过二十岁,你姐姐嫁过去就是守活寡,等小侯爷死了,可就是真的守寡了!”林淼刚说完,就意识到把不该说的也说出去了,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第30章 030不知其事 林淼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他怎么把不该说的全说出来了!他偷偷的看向陈远陌,见陈远陌正直愣愣的盯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事实上,这件事对陈远陌来讲的确蛮骇人听闻,难怪……难怪前世安国侯夫人那副嘴脸,硬是说姐姐是扫把星,毁了她声誉,难怪今生事件重演时,安国侯夫人非得催促着快点完成婚礼! 小侯爷的身份,是皇帝亲自给予的,假如本人身患重病,怎么可能胜任?皇帝万万不会册封安策为小侯爷,哪怕册封了之后,也会就此废除,因此前世的安国侯夫人,才会在安策死了之后,不停的到处抹黑陈玉兰了。这可真是一箭双雕的好做法!不仅能够转移外人的注意力,而且还能让安策那个痨病鬼临死前娶妻,可以入洞房。 那个安国侯夫人挑准了陈玉兰刚刚丧母,又是待嫁年纪,被耽误三年想必不好,反正安国侯府与陈家门当户对,如若去提亲,陈家长辈也会考虑陈玉兰的年纪问题,只需要在旁多说说好话,事情八.九成就能敲定。陈玉兰性格羸弱,嫁进安国候府还不是被安国侯夫人拿捏的份?! 屋里的气氛一阵尴尬,被陈远陌那么直溜溜的盯着,林淼着实苦不堪言,他轻咳两声,想着就此开溜,可谁知这时门被人打开,徐福领着一个小二进门,小二手里捧着托盘,走到桌边,将托盘上的菜肴一一端下,报着菜名道:“石榴虾仁,普洱排骨,五彩拉面,西域羊腿肉,二位请品尝。” 徐福也在旁讨好道:“世子爷,少爷,请试菜,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我让厨房那边改进。” 看着满桌子的菜色佳肴,香气四溢,要是换做平时的林淼,早就上筷子了,可现在他一点胃口的提不起来,只想快点离开。 “那个……”林淼刚开口,陈远陌却比他稍快一步开口,道:“徐管事,你们先出去吧,我与世昌世子有事要谈。” 徐福不免有些失望,这些美味佳肴可是他吩咐厨房尽心尽力准备的,表面上说是试菜,实际上就是为了讨好主子,可没想到自家主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是……是。” 徐福的神情变化被陈远陌尽收眼底,辜负人家一片心意可不好,陈远陌开口道:“顺便把这些新做的菜式再多做一份,拿到二楼菊仙阁,让他们品尝一下吧,那几个家伙口味可挑着呢,要是他们满意,你这新菜就是成功的。” 徐福知道陈远陌的朋友圈子,二楼的菊仙阁里坐着的,都是些帝都的达官显贵,徐福立刻喜开颜笑,“是,是,我这就去做,不会让少爷失望的。” 徐福带着小二离开后,陈远陌突然扭过身子,面朝林淼,他抿了抿嘴,以不确定的口吻问道:“安策小侯爷有痨病,你没骗我吧?” “我……”林淼当然没骗人,可这让他怎么回答?小侯爷有痨病,那是安国候府的秘密,他这种外人,是不该说出口的。 见林淼那吭吭哧哧的架势,前世就把其底细摸透的陈远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林淼没有骗他,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世昌世子,如果是因为我以前针对你,你不愿意说的话,我跟你道歉,但是这……这事关我姐姐的终身幸福呀……”陈远陌说着说着,都有些哽咽了,“母亲死了,姨娘被提位,父亲平时对我们的态度就很冷淡,别看我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其实我在陈家的举步艰难,如今只能和姐姐相依为命,如果姐姐再出什么事,那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见陈远陌这个样子,林淼心里挺不好受的,虽然之前看陈远陌不顺眼,可他毕竟帮了自己好几次,林淼好言劝慰,完全不知陈远陌这副模样是装出来的,“你……你别难过,我……你……就别让你姐姐嫁了嘛……” “我……我……可那安国侯夫人已经来我家了,也见了我姐姐了……”陈远陌实在没法子了,无可奈何的说道。 “反正媒婆没上门提亲,一切都有挽救的可能,”林淼想了想,提议道:“你闹啊,在家里使劲闹腾,堵着门口别让媒婆进门,就不信他们还逼你姐姐不成。” 这算个什么好主意?陈远陌算是了解林淼是怎么被捧杀养着了,敢情林淼平时都这么无理取闹的啊?“你……你是怎么知道安策小侯爷有痨病的?”陈远陌趁机转移话题,他要知道关于小侯爷的一切信息,才能想好对策。 “我……”林淼摇摇头,为难的说道:“不可以说……” 陈远陌语气恳切,焦急的说道:“为什么?算我求求你了,告诉我啊,我不想让我姐姐守寡,我姐姐这辈子会被毁掉的。” 并非林淼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安策小侯爷有痨病的事情,他是从自己母亲杨氏那边听来的,如果现在告诉陈远陌,这不是把老娘出卖了去?! 安策是安国侯夫人的第一个儿子,三岁那年被皇帝点名为小侯爷,是安国侯的下一任继承者,可就在那年冬天,安策身染重疾,感染肺病,虽然捡回一条命来,却染上痨病,活不过二十岁。那时候安国侯夫人没有别的儿子了,她怕皇帝为此罢黜安策的小侯爷之位,从而使得自己在府中地位不保,于是她隐瞒安策病情,打着学艺的幌子送其去香山静养。当安国侯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时,安国侯夫人已经生下了二子安刑,安刑身强体壮,即便安策死了,由他继承便可,因此安国侯对此事只当不见。 林淼的母亲杨氏与安国侯夫人何氏在待嫁闺中时,是十分要好的闺中密友,两人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只不过后来各自嫁人,家族的势力不同,才渐渐疏远了。当年安策重病时,杨氏与安国侯夫人走得还很近,自然知道了安策得有痨病之症。 这些话林淼无论如何也不会跟陈远陌讲,会连累他母亲杨氏,更何况将凡事讲证据的,他又没真凭实据,要真被安国候府追究起来,倒是他嚼舌根了。 林淼看着陈远陌为其姐姐焦急的模样,也于心不忍,关于自家母亲不能多说,但其它方面他倒可以提点一二,“陈远陌,你为人太正直,很多事情看不通透,可别被人算计了,尤其是你真心对待的人。” 这世界上谁说这句话,陈远陌都能接受,偏偏林淼这副“我比你看得深远”的样子,让陈远陌有些吃不消了,就林淼这傻不拉几的脑子,有资格这么说自己吗?心里虽然这么暗讽,但这种略微鄙视的想法陈远陌是不会写在脸上的。 “你……你为什么这么说?”陈远陌神情无辜,不知所措,“是……是有谁要害我吗?” “是谁先在你家里提的这门亲事?”林淼不答反问道。 “是马氏,我的新母亲,她……你说是她想害我姐姐?!”陈远陌当然知道马氏没安好心,可表面上陈远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这……这不可能,她……她对我和我姐姐很好的……” 林淼见陈远陌那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不禁皱眉道:“我拜托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你那个新母亲从侧室变成正室,她也有孩子吧,她的孩子可就从此变嫡子嫡女了,你和你姐姐乃原配所生,她能容得下你们吗?!” “可……可就算如此,母亲她难道知晓安策小侯爷有痨病的事吗?!”陈远陌据理力争。 “她知道,”林淼十分肯定的告诉陈远陌这个事实,“那个马氏是知道的。”紧接着林淼道明了马氏与安国侯夫人的关系,“你应该比我清楚,马氏是庶出嫡养,所以嫡女们的聚会她没少参加,马氏比安国侯夫人小四岁,她年少时是安国侯夫人的小跟班,天天跟在其屁股后面转。如今安国侯夫人急着给她病痨儿子找媳妇,马氏又急着除掉你与你姐姐,这种既能讨好人,又能除掉眼中钉的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林淼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口干舌燥的,便连忙为自己倒杯茶,端起来喝下,在喝茶中他悄悄的偷瞄了陈远陌一眼,希望自己说的话里没什么漏洞,为了不将母亲说漏嘴,他稍微说了个小谎,其实马氏不仅安国侯夫人小跟班,也是他母亲杨氏的小跟班呢。 林淼放下茶杯,屋子里又是一片宁静,他见陈远陌低着头,似乎像是不愿面对现实,林淼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道:“好了好了,你别难过,也别着急,你姐姐不是还没嫁出去么,再想想办法,你以后可别那么没心眼了,别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容易上当受骗。”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不该信你说的话?会受骗?”陈远陌沉默片刻之后,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来。 林淼闻言立刻涨红了脸,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连带着桌子上的碗碟都发出碎碎声响,“我……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瞎了眼,觉得你可怜,不该被人蒙蔽,现在看来,活该你被骗,等你姐姐嫁出去,有你后悔的时候!” 林淼只觉得在这里呆不下去了,这陈远陌什么人啊?!果然他跟林恩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人!林淼脾气大,他恶狠狠的将椅子踢到一边,“老子以后再多管闲事,就不姓林!”林淼说完,摔门离开,决定再也不要理这个陈远陌。 气走林淼后,陈远陌这才抬起头来,冷漠的神情宛如一条阴毒的蟒蛇,他之所以气走林淼,很大原因在于现在的这种状态实在不能面对他人,陈远陌以为自己忍得下去,装作惊讶,装害怕,装不相信,在林淼面前糊弄过去。可事实是,他一点都不想装,他只希望安国候府,马氏全都不得好死! 安国侯府前世先是保持中立,后来皇甫恒逐渐占优势,便因安刑与陈远陌的关系要好,从而拉上关系,向皇甫恒的势力靠拢,从而站对了位置。至于马氏么,她的女儿陈玉竹国色天香,后来因母亲被扶正室,从而变成嫡女,名满帝都,乃大楚国第一美人,每每与丑名远播陈玉兰相对比,更能凸显出陈玉竹那女儿家应有的风采。后来被皇甫恒相中,先是成为其正妃,然后入宫当贵妃,风光无限。记得陈玉竹能够嫁给皇甫恒,还是他陈远陌拉的红线呢。想起前世的种种,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他被埋在鼓里不得而知,他姐姐陈玉兰的幸福,被这些个豺狼虎豹们彻底摧毁。 陈远陌定了定神,沼泽般的眸子变得狠戾起来,想让痨病鬼娶妻?想让自己的姐姐给他人让位?他一定要弄垮安国候府,让马氏与陈玉竹丑名远播! 不一会,小二来到房门口,敲了敲房门,在门外恭敬的说道:“少爷,您的朋友们在催您的,既然世昌世子已经走了,您现在去菊仙阁吗?” 陈远陌站起身子,抖了抖衣摆,推开房门,神色与平常无异,“去,当然去了,让他们等那么久,是我的过错了。” 陈远陌打发掉小二,打算从醉仙楼的后院穿过,走后门进酒楼。就在陈远陌经过柴房时,听见里面的呼救声,“少爷!少爷!饶了我!饶了我!” 那呼救的人是绿乔,她之前被小二们拉走,被关在柴房里,现在正是客满的时候,没人有空去找老鸨做买卖,绿乔一直趴在门缝口,见到有人经过就求救,可是根本没人理她,现在看见少爷了,她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求求他,放自己一马。 “你喊什么喊?!”刚好在后院经过的徐福见陈远陌在柴房门口停下脚步,便以为绿乔惹得他不快了,徐福连忙走到柴房门口,威胁道:“你再大喊大叫的,信不信我先把你弄哑了再卖出去?!到时候没有了好嗓子,你就只能靠你的皮肉做接客了!” “不要!不要!”绿乔吓坏了,她惊恐的捂住嘴巴,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的往后退着。 “徐管事,把柴房的门打开。”陈远陌面无表情的命令道:“我与绿乔姑娘有话要说。” “是,少爷。”徐福得令,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圈钥匙来,找到其中开启柴房门的钥匙,将门打开。 门被打开后,陈远陌走了进去,此刻的绿乔正抱着他的弟弟,吓得瑟瑟发抖,以为陈远陌真的要弄哑她,绿乔使劲摇头,哭着哀求道:“少爷,少爷,别把我弄哑,我……我不要去青楼,求求您了,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你不想去青楼吗?”陈远陌挑眉反问道。 “不想,不想。”绿乔跪在地上,满怀希望的看着陈远陌,她心思通透,便知既然陈远陌这么问了,应该不会为难她,“我会乖乖听话,乖乖着做事,不去妄想其他的了。” “不想被卖进青楼也可以,不过这得看你的造化了,我给你个机会,不晓得你能否把握。”陈远陌啧啧两声,淡淡的说道。 “是……是让绿乔帮您做事吗?少爷请说,只要绿乔能办到的,绿乔一定尽力而为,求少爷给绿乔这个机会!”绿乔生怕陈远陌会反悔,便使劲的给他磕头,咚咚的砸在地板上,没两三下额头就青紫了。 “行了行了,别磕头了,头都磕肿磕流血破了相,我要你还有什么用呢,”陈远陌漫不经心的说道,接着他俯下身去,伸出手捏着绿乔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这位美人,见着绿乔那副楚楚可怜惹人关爱的神情,难怪前世那么讨父亲陈季然的欢心,“你真漂亮……” 被一个俊俏的少年这么直视着,绿乔面颊微红,摸不准其意思所在,“绿乔……谢谢少爷夸奖。” “先去打盆水洗脸吧,这么美的脸蛋脏兮兮的可不会被人喜欢的。”陈远陌松开了手,吩咐道。虽然是在夸赞人家漂亮,却一点都没有被其容貌所惊艳表情,只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神色。 绿乔因那神色,那双如枯井般深邃的双眼而瑟瑟发抖,她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应声道:“是。” 第31章 031为其出头 菊仙阁乃醉仙楼的一等雅座,里面装潢华丽,摆设精致,在醉仙楼里吃饭,最低花费得五两银子才能订此包厢。陈远陌上了二楼,来到菊仙阁门前,推门而入,只见众人早已围桌而坐了。 他们之中,首先是张冲起身,开口笑道:“远陌,你这时间也太久了,到底是什么贵客?何不带来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陈远陌微微一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道:“他急着回去,我就没多做挽留,下次介绍给大家。” 扫视一圈,惟独剩下林恩身边有个空位,陈远陌对林恩有好感,在这几个玩得好的朋友之中不算秘密了,不晓得这位置是不是他们故意留下的。陈远陌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张冲等人满脸的笑意之下,坐在了林恩身边。 林恩向旁边移了移,有些抗拒,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在陈远陌的面前一向如此腼腆,一般的都是话不多的陈远陌在找话题,将两人的距离拉近。林恩坐在一旁正等着人家嘘寒问暖呢,可陈远陌对此无动于衷,他瞅了瞅四周,见少了一个人,问道:“安刑呢?安刑怎么不在了?” “安刑啊?”几人之中,性格最活泼的裴寿回答道:“刚才听小二说,安国候府的家丁来找,安刑就先离开了。” “这样啊,”陈远陌的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转瞬即逝,紧接着他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笑着说道:“就当安刑没口福了,咱们动筷子吃吧,我快饿死了。” 大家伙纷纷响应,动起筷子,往碗里夹菜,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陈远陌是那种很安静的人,不怎么吭声,平常聚会里,也就跟林恩话多些,现在他是连林恩都不搭理了,只是看着其他人说说笑笑,除非别人主动找他攀谈,他更多愿意去聆听。 林恩虽然明面上在与阮寿互相调侃,可暗地里瞄了陈远陌好几眼,他见陈远陌一如往常,那安定自若的样子,心里有些失落了,这是他平常所没有发生过的,林恩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内心有如此变化,是因为陈远陌从进门至今没有与他主动说一句话。 毕竟在座的几位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而不是心思缜密的少女,林恩这种细微的变化是没有人注意到的。 没过一会,一小二匆匆忙忙的推门而入,差点没摔过去,还不等他站稳,便听其慌里慌张的说道:“少爷,少爷,出事了!” 突然有外人闯入,着实破坏气氛,陈远陌不免微微皱眉道:“进屋前不敲门,徐管事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吗?” “我……小的真的有急事……”小二急匆匆的解释道:“您的朋友,安刑少爷正在一楼闹呢,嚷嚷着让您下去,小的没办法了……” “安刑?”张冲纳了闷了,“安刑不是先走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小二哭丧着脸说道。今天酒楼怎么那么背啊,老有人在闹事。 “知道了,”陈远陌站起身子,向张冲他们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看看安刑是怎么了,马上回来。” 在场的不管是张冲,阮寿,还是张成宇,他们都与安刑十分要好,得知朋友在楼下闹事,不免为其担忧,“我们跟你一起下去吧。”张成宇提议道。 “这样也好,”陈远陌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笑道:“安刑那脾气有时候我还真没辙,不晓得他是因为何事,你们可得帮我劝着点啊。” 一行人下了楼,来到一楼散桌这边,只见安刑面色铁青的站在大堂中央,散桌旁的其他客人对他指指点点,因为他身边半跪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妙龄女子,女子怀里还护着一个小男孩,这个女子就是之前被关在柴房打算卖给青楼的绿乔。 话说安刑本是在菊仙阁与张冲他们在一起,后来小二进门说,安国候府派家丁找他回去,安刑以为家里有急事,便先行离开。他刚走出菊仙阁门口,见其旁边的巷子里一阵骚乱,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被林淼调戏的卖唱女要被卖进青楼! 徐管事出面,在巷子里与老鸨打扮的半老徐娘谈价钱,根本不顾绿乔的哭喊与求饶。 安刑实在看不过眼,便上前阻止,询问情况,绿乔哭着跪在地上,抱紧了安刑的大腿求救,说陈远陌为包庇世昌世子,要把她卖进青楼!安刑一开始还不信,可见徐管事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绿乔楚楚可怜,哭红了眼,她拉住安刑的衣角,仿佛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恳求安刑带她离开,别被卖进青楼里任人糟蹋。 安刑哪知道之前绿乔底被陈远陌掀开,他只认为眼前这位善良无辜,为生活苦苦挣扎的女子,要被陈远陌卖进青楼!安刑见绿乔这可怜的样子,决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由于安刑与陈远陌要好,如今非要从中插手,徐管事也不好阻拦,只得派人去二楼将陈远陌请了来,于是便有了现在这出戏。 还不等陈远陌等人从楼梯上下来,安刑便怒目瞪着陈远陌道:“陈远陌!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为了维护那个林淼,要卖这位姑娘进青楼!你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遭天谴?陈远陌眉毛微挑,跟前世的折磨想比,遭天谴算什么啊。被以这种语气质问,放到谁身上都会生气,陈远陌冷冷的说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什么与我无关?!”安刑见陈远陌如此冷漠,气得要命,“亏我平时把你当亲兄弟一般对待,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张成宇出面,做了和事老,“为了一个卖场女把关系弄僵硬,这可不值得,陈家与安国候府以后就是亲家了,关系应该更铁才是。” 张成宇的这句话正中陈远陌的下怀,陈远陌有意试探,便故意嫌弃冷笑道:“亲家?我看他们安国候府根本没诚心!要是真要跟陈府做亲家,怎么现在为止安策小侯爷的影子都没有?!他不会是落跑了吧。” 安刑没料到会突然将话题引到自家哥哥身上,他脸色有些难看,眼神飘忽不定,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别……别胡说!我大哥……大哥在香山学艺呢,这个月就能学满归来了!” 前世的陈远陌与各类角色打交道,阅人丰富,安刑有没有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倘若安刑真的将他当做是朋友的话,就不会到这个节骨眼上还做隐瞒,眼睁睁的看着好友的姐姐跳进火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晓,陈远陌懒得再浪费时间,他看向门口的伙计,大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既然老鸨走了,就把绿乔拉去百花楼!我倒是要看看,谁敢阻止!” “不要啊————”绿乔惊声哭道,“少爷,求求你不要卖我,我……我会听话的,求求你了……卖去百花楼,绿乔这辈子就毁了啊……” 伙计得到命令,立刻上前就要拖着绿乔出去,绿乔拽着安刑的手,死活不愿分开,“恩人!恩人!求求您,救救绿乔吧!绿乔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眼看着绿乔就要被人带走了,安刑一把推开那伙计,转头向陈远陌吼道:“不就是钱吗!我替她赎身!”说着就从怀里掏出钱袋来,拿出二十两丢在地上,“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谢谢,谢谢恩人,谢谢恩人!”绿乔刚想为安刑磕几个响头,来谢恩来着,却听陈远陌冷漠的说道:“谁说她卖二十两?是二百两。” “什么?!”安刑闻言,怒声吼道:“陈远陌,你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他刚才在听徐管事与老鸨谈价钱的时候,说是二十两,怎么现在开价二百两?! 此时与陈远陌站在一起的张成宇他们都有些看不过眼了,都觉得陈远陌太过分,林恩好言相劝道:“远陌,别这样,你……” 陈远陌直接无视掉林恩,还不等其说完,陈远陌冷笑道:“怎么,二百两银子都掏不出来?亏你还是安国候府出来的呢。” “你……”安刑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的确,因为安国侯夫人管得严,他还真掏不出二百两来,安刑怕被人笑话了去,便道:“我只不过今天忘带银票了而已,”说着他面向张成宇他们道:“你们谁今天先借我二百两银子,明天我定当派人还回府上!” 现在安刑与陈远陌吵得不可开交,要是借出二百两银子能了事到也是好的,于是裴寿从衣袖里拿出二百两银子的银票,交到陈远陌面前,“远陌,这是二百两,你别为难安刑了。” 见裴寿帮着付钱了,安刑顿时挺直了腰板,以胜利的眼光看着陈远陌,他将绿乔护在身后,道:“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陈远陌没再吭声,像是默认。 “总算认清你的真面目,陈远陌,以后别再跟我称兄道弟!”安刑放下狠话,拉着绿乔一起离开。 安刑走后,张成宇等人也不愿在这里呆着了,他们失望的看着陈远陌,刚要准备就此告辞,却见陈远陌又将银票还回了裴寿的手中,裴寿愣了愣,有些搞不清出状况,“这是……” 陈远陌责怪的口吻道:“你给安刑借银子做什么?我故意把价钱抬高,就是不想他把绿乔买走。” “什么?” 陈远陌装作以担忧的口吻道:“那个女的是打着卖唱的幌子在酒楼里吊男人,我才将她卖走的,真不知她给安刑吃了什么迷药,安刑这么跟我闹。” “你说那女的不怀好意?”裴寿抓中重点问道。 “对呀,否则我干嘛卖她?”陈远陌怕裴寿他们不信,便为自己解释道:“之前那绿乔的言行都被揭穿了,她哪是什么清白之人,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在座的散桌客人。” 几人闻言,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是十分认同的样子,看来他们真是错怪陈远陌了,裴寿他们羞愧不已。 第32章 032宫里来客 被安刑这么一闹腾,小聚也聚不起来了,张成宇等人互相寒暄两句之后扫兴而归。陈远陌送走朋友们,自己留在了醉仙楼里,他将徐福叫到账房里,密谈了很久,直到下午时分才从醉仙楼离开。 陈远陌走出醉仙楼,朝着陈府的方向走去,路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等陈远陌快走到陈府时,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唤道:“远陌。” 这声音熟悉极了,陈远陌转过身,见林恩正站在陈府外围墙旁。 “我……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林恩走了过去,他秀美的面颊上露出丝丝红晕。 “有事吗?”陈远陌淡淡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林恩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看向别处,“就是想见见你。” 陈远陌哦了一声,就没再理他,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 陈远陌的态度让林恩尴尬不已,一直被陈远陌视如珍宝的他,何时受到如此冷遇。等林恩回过神来的时候,陈远陌早就走远了。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林恩早就拂袖离开,虽然他脾气好,但也有自己的底线,可对方偏偏是陈远陌,那个关心他,守护他,甚至许下一世承诺的少年,这让林恩分外的不甘。 眼看着陈远陌越走越远,林恩不再管什么底线的问题,立刻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挡在了陈远陌的面前。 被堵住去路的陈远陌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林恩,一言不发。 陈远陌那陌生的眼神让林恩心里直发毛,“远陌,你到底怎么了?” “让开。”陈远陌厌恶的说道。 “我……”林恩一时间无法适从,陈远陌是在跟他发怒吗?林恩受不了这样的陈远陌这样的口吻,这样的态度,他不禁问道:“远陌,如果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我给你道歉,但你这样对待我,我真的无法接受。” “你接不接受,跟我有关系吗。”陈远陌冷漠的说道。 一向圆滑的陈远陌居然说出这么冲人的话来,林恩顿时就傻了眼,“远陌……你怎么变成这样……” “别露出那么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不是女人吧?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陈远陌冷哼一声,从林恩的身边穿过,不再做理。 看着陈远陌远去的背影,林恩觉得内心酸楚无比,很不是滋味,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陈远陌对他这么冷漠。林恩想再度追上前去,想追问原因,想跟陈远陌好好谈谈,可他拉不下脸来,毕竟以前都是陈远陌讨好他的。最终林恩止步不前,他安慰自己,只是陈远陌因刚刚丧母心情不好而已,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一脸歉意的找他。 话说陈远陌撇下林恩回到陈府,还没走到陈府大门口呢,就见小厮元宝着急的在门口踱来踱去,元宝见自家少爷终于回来了,赶紧迎了过去,“少爷,您总算回来了,我都打算派人出去找你了。” “有什么事吗?”陈远陌问道。 “宫里来人了,”元宝回答说道:“是徐妃娘娘派来的。” 陈远陌点点头,心下了然,算算日子,徐妃娘娘的人也该来了。前世徐氏过世不久之后,徐妃就派人来陈府,探望自家妹妹那俩孩子的近况如何,有何短缺,有没有被欺负。那时候的陈远陌把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陈玉兰被马氏等人拿捏的死死的,使得徐妃派来的人谁都没见上。 回想前世,陈远陌觉得自己傻得要命,在少年丧母之后,徐妃曾经想帮持自己,可是徐妃的名声不好,暴发户的性格一直是被宫里宫外所耻笑的对象,所以自己很看不起她,根本不愿跟她打交道。 可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徐妃在宫里存活的手段,否则一个家族远在金陵,商贾之女出身的她,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不仅没有被其他妃嫔打压下去,还先后为皇帝诞下两个皇子,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就连前世的皇子之争,有徐妃保护的皇甫慕跟其他皇子比,也不算输家,因为皇甫慕活到了新帝登基的那天,要知道,其他皇子全都被皇甫恒登基前清扫干净了。 今生陈远陌可不会再去嫌弃徐妃的出身,相反的,他定要得到徐妃的信任,将其拉进自己的阵营! 陈远陌先回荷陌院稍作梳洗,然后前往前院的正房去见徐妃派来的人。 当陈远陌走进正房时,见屋子里有好些个人在等候了,老夫人,郭氏,马氏全都在场。马氏见陈远陌来了,和蔼的笑道:“远陌,你可算来了,灵公公等你好久了。” 陈远陌走了进来,先朝着老夫人那边走去,来到老夫人面前,恭敬的说道:“祖母,我回来了。” “嗯。”老夫人坐在正屋的主座上轻微的点点头。 陈远陌一眼扫去,只见老夫人今日的脖颈上戴着一个四分之一个拳头大雕工精致的,红玉鲤鱼。红玉乃西域特有的,红玉并非整块玉石都是红色,而是晶莹剔透的玉石上有小小的几块稍显红色的地方,传说这种玉石乃西域神玉,可以趋利避害,逢凶化吉,而且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得遇到有缘人,它才会出现。 陈远陌早在拿到徐氏的嫁妆清单时,就悄悄的去库房点算了一番,他是见过这个红玉鲤鱼的,所以十分的确定这是自己母亲嫁妆里的东西。 那块红玉鲤鱼,陈远陌看在眼里,冷笑在心里,其实他巴不得老夫人多搜刮一点,这样以后让她吐出来,还不要了她的老命?! 给老夫人请安完后,陈远陌才将注意力转移在屋内穿着宫服的太监身上。那太监瞅着六十来岁,身材瘦弱,尖脸猴腮,是徐妃宫殿里的掌事公公连灵。 “灵公公,抱歉了,”陈远陌一脸的歉意,道:“让你久等了。” “陈公子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呀,”连灵连忙从客椅上站起来,客气的笑道:“杂家也是奉徐妃娘娘之命前来,看看您与玉兰小姐的近况。” “我与姐姐都挺好的,让徐妃娘娘挂念了。”陈远陌口不对心的说道。他不是那么没有眼色的人,不会当着老夫人,马氏的面说些不好听的话,更何况她们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怕自己说些不该说的么。 老夫人含笑的看了陈远陌一眼,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是啊,灵公公,您让徐妃娘娘一百个放心,远陌和玉兰是我的孙子孙女,谁敢在陈家欺负他们,就是跟我过不去。” 连灵又问了些其他的事,陈远陌全都事报喜不报忧,这让连灵认为陈远陌与陈玉兰真的在陈府过得很好,老夫人见陈远陌是个好糊弄的,之前稍微不安的心也就此放下。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连灵起身告辞,陈远陌想留他在陈府吃顿饭再走,可连灵以宫门快关了为由,婉言谢绝。 ****** 连灵坐在马车里,哼着小曲,朝皇宫赶去。他掂了掂手里钱袋的重量,心里倒也美滋滋的,虽然让他白白等了一下午,但收获不小。自家娘娘的侄子倒是个会讨好人的,临走前给他塞了这么大一个钱袋。连灵将钱袋打开,顿时双眼冒光,面装了五十两银子和一锭金子呢。 连灵将那小锭金子从钱袋里拿出,刚要放进嘴里咬上一咬,这时马车突然猛烈的摇晃,然后停了下来,连灵因为马车的不稳当差点把手里的金子给弄掉了。 连灵脸拉的老长,拉开车帘,见马车整停在官道上,连灵刚想着将赶车的小太监臭骂一顿,却见马车前方出现一抹气喘吁吁的身影,连灵定睛一看,这……不是陈远陌吗? 陈远陌满头大汗,像是跑来的,他见连灵已经拉开车帘了,想冲过去,却被驾马车的太监拦着,陈远陌摆脱不掉,只得焦急的喊道:“灵公公,灵公公,我是陈远陌啊!求求您,救救我姐姐吧!求您了!” 连灵摆摆手,让驾车太监将人放过来,“陈公子,你怎么来了?还有其他是要交代咱家的吗?” “我……我……”陈远陌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急匆匆的说道:“我是换了一件衣服,从后门偷跑出来的,灵公公,求求您,救救我姐姐,我不能让她嫁给痨病鬼,求您了……” 在宫里当差的人都是老油条,一眼就看出了陈远陌的难处,怕是刚才在陈府,由于有其他长辈在场,陈远陌有苦不能言,只得说些好听的。 见陈远陌那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连灵安慰他道:“陈公子,你不要急,慢慢跟咱家说,你与玉兰小姐在陈家受了什么委屈,统统告诉杂家,杂家定当回禀徐妃娘娘,让她为你们姐弟俩讨回公道。” “谢谢灵公公,谢谢灵公公,姐姐她终于有救了!”陈远陌拉着连灵的袖子,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不停的向他道谢,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的匣子来。 第33章 033上门提亲 八月二十三日为大吉日,事宜嫁娶。这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大街上吹锣打鼓的一行人经过,这些人是安国候府的小厮,被派去抬十几大箱子聘礼去陈府,这一路上招摇得不行,引人侧目,议论纷纷,怕是今儿个一过,全帝都的人都知道陈家二房嫡女要嫁给安国候府小侯爷了。 一般的提亲都是由男方请媒婆出面,可安国候府没有这么做,而是由安国侯夫人亲自登门造访,这足以凸显他们对陈玉兰的喜爱,以及对这次提亲的重视。 陈府这边长辈们全都出面,专门在前院的正厅内接待了安国侯夫人,一起与安国侯夫人商定婚礼之事。 “安国侯夫人亲自来,这……真心是于礼不合了。”陈瑾儒虽然口头上这么说,可表情没有一点责怪不满的意思。 安国侯夫人笑着坐了下来,接过丫鬟端来的龙井,笑着说道:“上次来贵府见到玉兰这孩子后,我是喜欢得不行,这不,就亲自来了,还望陈丞相见谅。” “玉兰有你这个婆婆疼着,真是她的福气呀。”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 “是啊是啊,”马氏也跟着附和,拍马屁道:“谁不知道安国侯夫人是出了名的疼晚辈,怕是玉兰嫁过去,您都把她当女儿对待了。” 看着长辈们在那里你一来我一往的相互奉承着,陈玉兰的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她不想嫁去安国候府,为此没少跟马氏与老夫人提及,奈何自己脾气太软,性格羸弱,两三下就被对方打发了去,闹到最后,倒变成是她不嫁人就是不孝了。 陈玉兰的情绪起伏变化,作为弟弟的陈远陌怎么会看不到呢。他轻轻的拍了拍陈玉兰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姐,放心,你不会嫁去安国候府的。” 对此陈玉兰苦笑一下,似乎已经认命了。 安国侯夫人向陈家众人道:“我们家策儿十日之后就从香山回来了,咱们就把日子定在九月初五,我找人算过,那天也是个大吉日。” “九月初五?!”陈玉兰终于忍不住了,“这也……太快了吧。” “不快不快,”安国侯夫人笑着说道:“玉兰是怕时间太短,婚宴办得仓促吧,也是,女儿家的,一辈子一次的大事,这个你放心,我们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安国候府。” 这安国侯夫人是个嘴利的,陈玉兰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却被她套上一个“嫌弃安国候府把婚宴办不好”的罪名,大家闺秀的,谁会拿这种事情在长辈面前说,陈玉兰立刻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时间紧迫与否,都不是老夫人所关心的,她关心的是徐氏的嫁妆,要是陈玉兰不嫁人,这嫁妆她握不到手里,所以她巴不得陈玉兰赶紧有夫家。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道:“玉兰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你得百日之内嫁去安国候府,否则就得守三年孝了。” “我……”就是想守三年孝啊,不让我守孝的人不正是祖母你吗? 还不等陈玉兰将心中所想的话说完,只见看守大门的护院匆匆前来,他进门给陈瑾儒报告道:“老太爷,宫里来人了,是徐妃娘娘。” 徐妃乃后宫妃嫔,一般来说,妃嫔是禁止出宫的。因此徐妃无论以何种原因造访陈府,肯定是得到皇帝的首肯,陈瑾儒连忙起身,吩咐护卫道:“快快将人请进来。” “是。” 没过一会,就见一行人风风火火出现在正厅前的院子里,徐妃由连灵搀扶着,走在最前方,他们身后跟着好几个太监,抬着三个大红箱子。 陈家众人与安国侯夫人连忙出门迎接。徐妃穿着浅紫色丁香裙,梳着凌云髻,发髻上布满了与裙子相配的丁香花发钗,就如花仙子一般,徐妃笑着说道:“听说玉兰要嫁人了,本宫这个做姨姨的应该有些表示才是,昨儿个去求皇上,皇上念在本宫娘家远,从未出过宫门,就恩准着前来看看玉兰了。”徐妃满脸笑意,仿佛她曾经与陈家众人因发钗之事的过节不存在似的。 徐妃是出了名的脸皮厚,撕破脸都能找浆糊粘起来的那种,见徐妃今日是为了陈玉兰而来,陈瑾儒倒也没为难,既然对方露出好脸色了,自己也没必要再耗去,毕竟陈家与徐家曾经为皇帝而联盟,闹得僵硬可不是好事。陈瑾儒点点头,侧身向身后的陈玉兰道:“玉兰,这位是徐妃娘娘,她是专门为你而来的,还不快来打个招呼。” “是……是。”陈玉兰有些紧张的走了上前,她从小到大与徐妃没见过几次面,虽说是姨姨,却是很陌生的,陈玉兰怯怯的唤道:“徐妃娘娘。” 徐妃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侄女,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小时候见你到没什么感觉,如今你长大了,倒越发的有嫣儿的影子,就连性格也一模一样的,”徐妃说着,上前挽住陈玉兰的胳膊,笑道:“本宫与嫣儿虽说是两姐妹,性子却是南辕北辙的,玉兰你可别怕本宫啊。” “不会,”陈玉兰微微的摇头,“很感谢徐妃娘娘这么念着玉兰,玉兰真是无以为报了。” “本宫可不用你报什么,”徐妃拉着陈玉兰朝前方那几个大红箱子走去,她笑道:“你要嫁人了,嫁妆也算上本宫的一份,本宫没有女儿,暮儿娶正妃还早着呢,这些东西本宫就留给你了,希望你会喜欢。” 在徐妃的指示下,守在红箱子旁边的太监们将箱子一一打开,里面的东西呈现出来,让众人们看花了眼。 第一个箱子里摆放着十几只头饰珠钗,它们个个做工别致,从黄金打造的十二钗铃铛步摇,到羊脂玉雕刻的白兰花玉簪,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第二个个箱子里放有耳环,玉坠,珍珠,金银手链等物,其种类繁多,做工精细,在箱子里上下摆了好几层。最后一个箱子里罗列着六个色泽不一却十分通透的玉如意,喻意如意吉祥,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拳头大的夜明珠。 “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本宫年纪大了,佩戴过于花哨的饰物有些不伦不类的,便将它们转送于你,当做嫁妆吧。”徐妃拍拍陈玉兰的手背笑道。 安国侯夫人和老夫人见徐妃那么大手笔,两人是一方欢喜一方忧。欢喜的自然是安国侯夫人了,陈玉兰带着越多的嫁妆进安国候府越好,虽说嫁妆是女方之物,男方不得占有,可就陈玉兰那软包子的性子,略施小计就能弄到手。至于老夫人为何会忧心,那是因为徐妃都弄那么多嫁妆给陈玉兰,回头他们陈府也得再添一些,免得被外人拿来作比较说闲话,老夫人找着由头说道:“徐妃娘娘,这些东西都是皇上的御赐之物,您转送他人,是否有欠妥当?” 徐妃早在刚打开箱子时,就将安国侯夫人与老夫人的嘴脸看得一清二楚,她怎么会不知道老夫人的用意所在呢,只见徐妃无所谓的摆摆手道:“这种事情本宫做得了主,老夫人请放心。”与其说是她做得了主,还不如说是皇上对她的言行举止较为放纵。 添加的嫁妆给众人展示完,徐妃真正的目的才刚刚开始,她让太监们将箱子合上,然后向陈瑾儒等人问道:“本宫今天来,除了给玉兰添些嫁妆外,还有一件事要做。” 陈瑾儒道:“还请徐妃娘娘详细道来。” 徐妃开门见山道:“本宫想去库房,看看嫣儿的嫁妆还是否都在。” 老夫人闻言,心里暗叫不妙,她道:“徐妃娘娘这是何用意?” “用意很明显啊,”徐妃说话是绝对不留情面的,她猛戳老夫人的脊梁骨,道:“我怕有些人见玉兰和远陌无依无靠,将嫣儿留给他们的嫁妆独吞了去。” “徐妃娘娘!你为玉兰而来,我们陈府表示欢迎,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陈府,你没有权力在这里撒野!”陈瑾儒皱着眉头,厉声说道。因为关于徐氏的嫁妆被老夫人握在手中一事,陈瑾儒是知晓的,甚至是默认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陈玉兰带着徐氏的嫁妆去安国候府,想想都肉疼。 “陈府?”徐妃挑眉,嘲讽着道:“陈丞相,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妹妹当年可是带着百里红妆给你当儿媳妇,她嫁妆太多,你们陈府又小,根本放不下,还是我们徐家自己掏钱,在陈府的外围圈了一块地,建造了一个大库房,嫁妆才有地方放,这件事在帝都可不是秘密了。说句难听点的,要是没有我们徐家当初多圈了那块地,你们陈府还能得以扩建,占地广博么,这么多年来,我们徐家收你们一文钱的租金没有?今天本宫只不过站在徐家的土地上,去一趟徐家的仓库,你们就这副嘴脸,要不本宫派人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来,评评理啊?”徐妃咄咄逼人,声音尖锐,语气尖酸刻薄,就是个活脱脱的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奸.人嘴脸。 陈瑾儒在朝堂上与大臣们争论时,次次口若悬河,能言善辩,可面对徐妃,他只有被气得快吐血的份,因为徐妃从来不讲理。当年徐氏与陈季然定亲时,陈瑾儒还不是丞相,自然不能逾越了去,吃穿用度不该比上级好,可这事到了徐妃口中,倒变成他们陈家靠徐家接济的可怜虫了。 第34章 034嫁妆清单 安国侯夫人年轻时也听过徐氏那百里红妆的传闻,那时她年轻,嫁人没多久,免不得跟别家夫人一番比较,心里对徐氏眼红着呢。如今安国侯夫人为儿子挑媳妇,选择玉兰的原因,除了她刚刚丧母外,还有徐氏死后留下的大笔钱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安国候府表面上正极盛世,风光满门,内在里差不多被掏空了,因为维持这么一大家子的开销不是小数目,安国侯风流无度,姨娘一个个的往家里抬,庶子庶女一大堆,安国侯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吃穿用度都是她来打点。 安国侯是个死要面子的,安国侯夫人又不愿被其他贵妇比下去,因此日子过得十分奢华,使得安国侯府的财政入不敷出,如今他们迫切的需要陈玉兰的那笔嫁妆了。 徐妃吵着要要去库房,安国侯夫人当然得在旁边鼓劲,她可不想陈玉兰进门后,本该到手的钱财少了大半。安国侯夫人一副为陈家着想的样子,劝着说道:“我相信陈家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徐妃娘娘为玉兰担忧也是人之常情,反正清者自清,就打开库房让徐妃娘娘瞧瞧呗。” 徐妃挑着今日来,就是需要安国侯夫人在在旁煽风点火,顺便让她来做个见证,要是今儿个陈家不让她入库房,贪着儿媳嫁妆的罪名不出三日,肯定会传遍整个帝都,她倒是要瞧瞧,一向自命清高的陈家还能怎么收场! “是啊,清者自清,要是真没觊觎嫣儿的嫁妆,为何不让本宫进去看?”徐妃态度强势,柳眉微蹙道:“本宫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看看嫁妆是否还在,不仅如此,本宫还会一一记录下来,免得以后在被人惦念!” 徐妃不好打发,见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老夫人不得不妥协了,“好!我这就派黄嬷嬷带你去库房一探究竟!” “老夫人……”郭氏闻言,面色难堪,她拽了拽老夫人的衣角,加以提醒,徐氏的嫁妆可是不全的啊。 而老夫人有自己的打算,她刚才听着徐妃的话,心里那么一嘀咕,估计徐妃是不知道徐氏的嫁妆数量的,否则怎么会说记录的事?徐氏嫁妆的清单老夫人早就在接管嫁妆时一起弄到手了,为了以防万一,拿到手就将它烧成灰烬,虽然她是动了一些徐氏的嫁妆,但是数量不大,库房还算满着,现在让徐妃入库房查探,倒也能糊弄得过去,就是怕以后再打那嫁妆得主意,就难上加难了。 “老夫人是爽快之人。”徐妃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讽,她向身边的连灵吩咐道:“你跟着去瞧瞧吧,把库房里的东西都一一记录在案,顺便把本宫添加的嫁妆也搬过去。” “是,奴才这就去做。”连灵躬身应答。于是乎连灵带着几个抬箱子的小太监,随着陈家的黄嬷嬷一起朝着库房那边走去。 其余众人又回到正厅,各自按位而坐,丫鬟们又续了些茶,安国侯夫人想继续刚才议婚的话题,她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反正都得等着,那不如咱们先把婚事的细节再谈谈,之前是说到婚期……” “安国侯夫人,”徐妃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拿起刚才小丫鬟送来的茶杯,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做,这样吧,你今天先回去,得明儿个再来,嫁妆先搞定,婚期可以慢慢议么。” 安国侯夫人见陈家人对此都不吭声,便知他们思没放在议婚上,她转念一想,反正陈玉兰嫁入安国候府已经差不多敲定了,就让徐妃一回没什么不可,“也好,嫁妆的事是陈家徐家之间的私事,我这个外人在场有欠妥当,那我就先把聘礼放在这儿,当是把婚约定下,明儿个再来商讨婚期。” “没有问题。”不等陈家人开口,徐妃倒是满口答应了。 安国侯夫人离开后,徐妃与老夫人他们就继续等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的过去了,眼看着就到傍晚,连灵才拿着一页厚厚的记录册子回到正厅。 徐妃见连灵回来了,便问道:“都记录好了吗?” “回徐妃娘娘的话,还没呢,”连灵回答道:“嫁妆太多,奴才才记录了个大概,瞅着这天色,宫门还有一个时辰就得关了,奴才想着回来先与娘娘您提个醒。” “哼,今天不把嫁妆的事办妥,本宫决不回宫,哪怕回头被皇后娘娘怪罪,也不回去。”徐妃是铁了心的要在陈府耗下去,她道:“那你记录的这些东西里,有何纰漏没有?” “有的,”连灵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神情,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小册子来,那小册子的纸业略微发黄,看着年代稍微久远了些,他大声道:“嫁妆的现有数量与清单上的对比,在首饰上,少了五个玉饰,些许珊瑚玛瑙,三只发钗……” “什么清单?!”听着连灵的罗列,老夫人顿时脸色大变,大声质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刚才……” “刚才?”徐妃嘴角微翘,奸.人的嘴脸表露无遗,她讽刺道:“老夫人您可真单纯,本宫刚才说要将嫁妆记录在案,你便以为本宫不晓得嫁妆数量?” 徐妃那嘲讽的语气,小人得志的姿态,让老夫人气都不打一处来,她居然会上这个铜臭妃嫔的当?!其实人家徐妃还未入宫当妃嫔时,可没少女扮男装,出面为家族谈生意,行商之道,靠的就是上下两个嘴皮子,话里带话的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言行之间给人下套,她得来应手。 可老夫人持家几十年,心思也活络着呢,她冷哼一声,道:“你那清单什么的,我听都没听说过,徐妃娘娘,这该不会是你胡编乱造出来的东西吧?” “胡编乱造?”徐妃接过连灵双手递来的小册子,将上面的纸业翻了翻,然后又在老夫人面前抖了抖,道:“嫣儿嫁入徐家是楚元二年,而记录嫁妆清单的纸张,是楚元元年为庆皇上登基时,宣州造纸师傅专门制造的,其材料,厚度,色泽与普通宣纸完全不同,老夫人不信,可以找专门的师傅来验证一番,这纸张上还有我爹的私印呢。” 徐妃既然敢说出来,那必定就是事实,老夫人哪会找人去验证,这不是打自个儿的脸么!徐妃见老夫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可没打算就此放过,她道:“幸亏我爹英明,嫣儿嫁妆的清单保留了两份,一份给嫣儿,一份在本宫手中,怕的就是嫣儿远嫁,被你们陈家欺负了去!”其实徐妃手中的清单,还是前几日陈远陌偷偷求着连灵交给徐妃,求徐妃做主的。 当初老夫人除了讨要嫁妆外,清单也一并要了去,陈远陌就将随手抄写的备份交了出来,反正老夫人没见过那清单,而且他算准了老夫人一得到手就会销毁。然后陈远陌将真正的清单交到徐妃手中,顺便把从林淼那边听来的,安国候府的小侯爷安策是痨病鬼的事情告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向连灵寻求帮助,就徐妃那护短的性子,肯定会来陈府大闹一番。 “老臣倒觉得徐妃娘娘说的有些过头了,”陈瑾儒可不似老夫人,被徐妃挑拨两句就气得冒青烟,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徐氏嫁来陈家也近二十年了,嫁妆分文不动不太可能,老臣认为,那些不在清单上的东西,应该是徐氏自己卖掉作补贴了。” “作补贴?补贴谁?你们陈家吗?”徐妃听到陈瑾儒的解释,鄙视的说道:“陈家这么穷啊?嫣儿嫁过来生儿育女,操持家业,还需要她自己倒贴钱?” “老臣不是那个意思……” 徐妃没给陈瑾儒任何辩解的机会,“而且再说了,嫣儿手里还握有几处庄子和店面呢,庄子店面每年赚来银子的数目可不小,就算要补贴,那些银子足够了,还会剩下不少,可现在那些银子本宫连个影子都没瞅见呢。”这件事上陈家人可是被冤枉了,他们刚握着徐氏的嫁妆没多久,还没去摸清她有多少庄子店面,被徐妃这么一搅合,搞得是他们贪了那些银子似的。 老夫人刚要开口辩解,可徐妃根本不搭理她,而是低下头去,一一页一页的翻过连灵记录的对比清单,突然看见清单上的一样饰物,红玉鲤鱼,她记得刚进门时,见老夫人脖子上好像也挂着一块红玉来着。 想到这里,徐妃抬起头向老夫人的胸前看去,当老夫人注意到徐妃的目光时,突然反应到自己脖子上正佩戴着从徐氏嫁妆里搜刮来的东西,老夫人连忙握住那红玉鲤鱼,想将其收进衣服里侧时,为时已晚,只听徐妃冷笑道:“老夫人,戴都戴出来了,还藏着做什么?” 第35章 035两个条件 “老夫人,戴着儿媳妇的嫁妆,脸上是不是特别有光啊?”徐妃冷笑道。 “你……”老夫人双手捂住红玉鲤鱼,生怕别人抢了去,半天吭不出一句话来。 见老夫人这架势,看在眼里的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果真是她贪了自家媳妇的嫁妆。 徐妃向老夫人伸出手来,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还请老夫人把嫣儿的东西交出来,免得本宫派人动粗,这就不好看了。” “你……你敢……”老夫人声音沙哑,自己的品级要比徐妃高,却要向徐妃低头,这口气她怎么忍得下来! 徐妃可没什么耐性与老夫人闹,毕竟时间有限,要是真回宫晚了,对她没好处的。见老夫人僵持半天,没有取下红玉鲤鱼的意思,徐妃便直接向随行的太监们下命令道:“你们几个去帮帮老夫人,她老人家老人家年纪大了,动作太慢。” “奴才遵命。”两个小太监,晃晃悠悠的朝老夫人走去,眼带嘲讽嘴带笑,十分的不怀好意,两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老夫人,杂家们就得罪了,您动作慢,徐妃娘娘的她等不得……” 老夫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阉人走向自己,向自己的脖颈伸出手来,只觉得鸡皮疙瘩竖起,心里堵得要命,她面色苍白,尖声吼道:“你们谁敢动我?!” “有何不敢?”徐妃可不会被老夫人的鸭子嗓音吓到,不仅如此,她还进一步的羞辱着道:“都说红玉乃西域神玉,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得到它的都是有缘人,像您这般的下贱的手法将其掠夺,占为己有,最终还不是被本宫识破,说句难听的,不是您的东西,您再惦念着也没用!” 老夫人年纪大了,本来就身体不好,今儿个又被徐妃大闹一番,让她当众下不了台,这口气她根本咽不下,而且不仅咽不下,还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了,只得憋着,这一憋,老夫人直接翻了白眼,气昏了过去。亏得她身后有两个丫鬟站扶着,否则准摔倒地上,就老夫人那把老骨头,肯定得散架。 “老夫人!”老夫人的突然昏厥,使得正厅里的陈家都炸开了锅,他们手忙脚乱的扶着老夫人先坐下,郭氏见老夫人捂着胸口喘粗气,便知老夫的心绞痛犯了。她立刻向丫鬟们吩咐道:“快去!快去把老夫人的静心丸拿来!”说着,她顺着老夫人的胸口不停的抚平着,为她顺气。 很快的丫鬟将装着药丸的小瓶子拿来,郭氏将瓶子打开,倒出三五颗药丸来,放入老夫人的口中。估计是老夫人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这药丸没起多大作用,老夫人还在不停的喘气,呼吸越来越困难起来。 郭氏见老夫人的情况不好,连忙唤着丫鬟们道:“快点,快点把老夫人扶去兰亭院,去请大夫来!” 丫鬟们刚要动身,谁知被徐妃挡在前面,她可不会因为对方昏倒了,就不去计较,只听徐妃说道:“要抬走人也可以,先把红玉鲤鱼给本宫取下来。” 都这个节骨眼上,老夫人再不去静心休养,怕是真会有个万一来,郭氏着急之下,竟然不顾身份的指责道:“徐妃娘娘!您到底想怎样?!老夫人她都被你气晕了!你还在这里叫嚣?!要是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你……” “给我住口!”陈瑾儒厉声打断,他狠狠的瞪着郭氏,示意她别再说下去。这郭氏太没眼色了,本来可以趁着老夫人晕倒,将事情暂时揭过去,可她居然还追究徐妃的责任! “陈家大夫人的意思是,这都怪本宫喽?”徐妃冷言反问,激动的大骂:“这还有没有天理啦!你们陈家贪了嫣儿的嫁妆,被本宫查出来,受不了刺激就装死?!人心不足蛇吞象,有本事你们别贪啊!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徐妃娘娘,徐妃娘娘,请息怒,”陈瑾儒连忙安抚着,然后朝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丢了个眼色,那丫鬟哪有不知的道理,她赶紧伸手将老夫人脖颈上的红玉翡翠取了下来,交到陈瑾儒的手中,接着陈瑾儒双手将其奉上,“这红玉鲤鱼老臣还了就是,您别动怒了。” 徐妃一把将红玉鲤鱼拿到手中,如果真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那就大错特错,徐妃闹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了,她瞅着天色不早,是该回宫的时候了,于是转身道:“这事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们陈家什么嘴脸本宫一定要告诉皇上,让皇上做主!” 徐妃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她将这件事告诉皇帝,皇帝也不会管,因为那是别人的私事。可皇帝管不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会知道,皇帝知道了等于全帝都,全大楚的人都知道,到时候他们陈家的名声可就是一落千丈啊!别人会怎么看?怎么说?还会认为他们陈家是高风亮节的世家吗?!仕途上的肯定会被人排挤,在家族之间再也抬不起头来! 眼看着徐妃就要离去,陈瑾儒内心大叫不好,他快走两步,截住了徐妃的去路,徐妃怒目而视,大声质问道:“陈丞相,你这是要阻拦本宫回宫吗?!” “徐妃娘娘,请息怒,老臣不是这个意思!”陈瑾儒怎么敢阻拦徐妃呢,徐妃最擅长把事情闹大,要是他现在稍微有一点点拦截的用意,回头徐妃说他们陈家图谋不轨,意图绑架的可能性都有。陈瑾儒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拉下脸面,求徐妃别将事情外传,“这事情怪老臣,老臣平日里事物繁忙,没注意府里的事情,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这事老臣与您赔个不是,请您别再追究了……” 今天是长辈聚会,作为小辈的陈远陌哪有资格说话,只能在旁观望罢了。陈瑾儒是何人,是一品大官,是常伴君侧的丞相,这要是换做他人,早就翻了脸,可陈瑾儒却弯下腰来,向徐妃认错。抛开前世的种种,但拿出陈瑾儒这个人来说,陈远陌还是十分钦佩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忍下这口气,能屈能伸。陈瑾儒朝堂打滚多年,好话会说,好事会做,既然他们陈家有错在先,与其死皮赖脸的抵赖,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知错能改,博个好名声。 “不追究?”徐妃怎会不知陈瑾儒的用意呢,她故意问道:“是让本宫瞒着皇上了?” 陈瑾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徐妃前面闹了那么久,等的就是陈瑾儒现在的态度!“让本宫不给皇上告状也可以,”徐妃向他提出条件道:“但你得答应本宫两件事,只要陈丞相能做到,本宫保证,皇上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陈瑾儒沉默片刻,问道:“不知徐妃娘娘要老臣答应什么,虽然徐氏的嫁妆上处理不当,但老臣向来不做枉法之事,老臣乃大楚忠臣……” 还不等陈瑾儒表明完立场,徐妃就摆摆手,打断他道:“本宫也是大楚子民,又是皇上的妃嫔,怎么会要求陈丞相您做知法犯法的事呢,本宫的要求很简单,”徐妃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老夫人,以及郭氏马氏她们,冷笑道:“第一件事,本宫要你陈丞相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嫁妆清单上所差之物全部补齐,放入库房,本宫会派人专门守着,然后给库房换一个新锁,钥匙交给远陌与玉兰,你们陈家人谁都不可再向他们讨要!要是以后库房里少了一两银子,本宫都会算在你们头上!” “这是自然,”徐氏的嫁妆对陈家来说已经变成烫手的山芋,不用徐妃提出,陈瑾儒也会这么做的,“三日之内,老臣定当将所缺之物,原封不动的放回库房,至于徐妃娘娘您说的换锁,派人看守之事,老臣也会尽力配合。” “陈丞相果然爽快,”徐妃满脸笑意的点点头,紧接着提出第二个要求,“玉兰的亲事,本宫不喜欢,还请陈丞相回绝了去。” “这……”陈瑾儒不免错愕,刚才安国侯夫人在场的时候,徐妃可不是这个态度啊,“徐妃娘娘,这事可不好做了,亲事既然已经定下,哪儿还有反悔的道理,这样对玉兰的名声可不好啊。” “哼,名声?”这可不算什么好理由啊,徐妃问道:“你们让玉兰热孝出嫁,有考虑过这对她的名声不好吗?” “但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改不了的,”陈瑾儒不免提醒道:“而且徐妃娘娘,您难道忘了,刚才安国侯夫人要将聘礼留下来,老臣还没开口,您就满嘴答应了,现在您又不喜欢这婚事,这不是让老臣为难啊!” “聘礼留下,只说明跟你们陈府有了婚约,可没说着必须娶我们玉兰啊,”徐妃嘴角微微翘起,她可是故意让安国侯夫人留下聘礼的,“你们陈家难道就只有玉兰这一个女儿了吗?可以找其她女儿代嫁呀。” 徐妃话已至此,其他人听不出什么门道来,可马氏不同,她大感情形不妙,连忙开口说道:“徐妃娘娘,但是……但是对方毕竟是安国候府,是大家族,人家小侯爷娶妻自然是娶嫡女的,如今陈家待嫁嫡女只有玉兰了。” 徐妃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贵妇,上下她将其打量了一番,眼神中的狠戾将马氏吓的退后好几步,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当她再朝徐妃看去的时候,徐妃早已换上之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样,仿佛之前那毒怨的神情根本不存在。徐妃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陈家二夫人了吧,你是不是忘了,你前段时间刚从姨娘提成正室,您的儿女也算嫡出,本宫记得你是有女儿的,上个月太后寿辰本宫还见到过呢,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她也该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吧。” “不不,”这怎么可以,让玉竹嫁入安国候府,这不是等于把她往火堆里推?!马氏勉强的笑着,找着理由道:“玉竹……玉竹她还没有及笄呢,出嫁年纪不合适……” “玉兰还在热孝呢,让她出嫁也不合适吧,你女儿没到及笄,也就差几个月罢了,”徐妃说着,便朝陈瑾儒道:“本宫要玉兰为嫣儿守孝三年,再加上之前嫁妆之事,就这两个要求,只要答应,本宫既往不咎,所以陈丞相,您的答案呢?” 陈瑾儒思虑片刻,在他看来,徐妃的要求对陈家没有任何威胁,于是他答应道,“好,老臣答应,玉兰守孝,让玉竹嫁入安国侯府。” 马氏听到陈瑾儒的答案,如同晴天霹雳,顿时脑袋里气血直冒,身体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当,两眼一翻,也倒了过去。 刚才老夫人气得昏倒,现在马氏也无缘无故倒地,陈家一下子又乱了起来。 第36章 037门侧偷听 话说第二日,安国侯夫人早早到来,防止夜长梦多,就此要将婚事敲下。可今日陈府的热情程度与昨日完全没法比。陈瑾儒他们去上早朝,老夫人气得下不得床,马氏昏迷至今未醒,陈家其他人,包括下人们见了安国侯夫人时,面色都略微尴尬。 最后出面来谈婚事的是长房郭氏,虽然身份上有些不妥,但被老太爷陈瑾儒临危受命,郭氏不得不应承下来。 郭氏招待了安国侯夫人,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讲明,“昨儿个徐妃娘娘跟我们说,玉兰热孝出嫁有损名声,老太爷一想也觉得不好,便决定让玉竹嫁给你家当儿媳。你放心,玉竹她也是嫡女,身份配得上安策小侯爷,而且嫁妆上不比玉兰的那份少。” 可人家安国侯夫人的目的不仅仅只是陈家出的嫁妆,真正的大鱼可是徐氏的嫁妆啊!还有,昨日徐妃带了三大箱子金银首饰,如意明珠,都添给了陈玉兰,看得安国侯夫人眼花缭乱,昨儿个晚上都乐得没睡着,可今天一来陈府就被大泼凉水,说玉兰不嫁了?! 咱安国侯夫人心里,那个陈玉竹算什么嫡女?!她母亲马氏只不过是庶出,嫁入陈家二房当姨娘,要不是徐氏死得早,哪儿轮得到她提位?!安国侯夫人打从心眼里瞧不起马氏,因为年轻时马氏就是她呼来喝去的小跟班,只配为她提鞋,如今马氏的女儿嫁给他儿子?!她怎么会欢喜。安国侯夫人俨然忘记安策小侯爷都是半只身子躺在棺材里的废人了,只觉得陈玉竹配不上自家儿子。 “这……这怎么可以?!”安国侯夫人的态度僵硬起来,“咱们不都说好的,玉兰嫁过来,这事怎么到跟前就变了卦,你们……你们这是骗婚啊!” “安国侯夫人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郭氏赔笑道:“当初是你们提亲的,怎么变成我们骗婚了,要是不喜欢玉竹,那这件婚事就此作罢,我们陈家也不会说什么的。”而且对陈家来说,陈玉竹现在不嫁出去更是好事,陈玉竹可是个美人胚子,由于年小,之前又是庶出,所以很少出去走动,不被人知晓,再过个一两年,定能名满帝都。要不是为了堵住徐妃的嘴,他们才不会这么早把陈玉竹嫁出去。 事情到了这份上,安国侯夫人也没了办法,婚事告吹她儿子怎么办,聘礼都大箱大箱的搬进来了,哪儿还有搬回去的道理?! 安国侯夫人最终无法,只得冷着脸答应,最终敲定下来,下个月初五,陈玉竹嫁进安国候府。 ****** 陈玉竹得知要自己嫁给安策小侯爷时,心里根本不情愿,她年纪还小,不用这么早出嫁,更何况她一心想嫁皇子,当皇子妃,当皇后,小侯爷什么的她看不上眼。 见着家里人为她的婚事忙里忙外,陈玉竹心里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想去找长辈说说情,可老夫人与自己的母亲都病得下不得床,陈瑾儒公事繁忙,她也见不得影子,惟独去求长房的郭氏的。由于陈家女眷里做的了主的人就只有郭氏能下地走动,便由她打点嫁妆的一切事宜。 本来就是二房的事,郭氏能出面帮忙已经不错,还天天被陈玉竹纠缠来纠缠去,哭着闹着说不嫁,郭氏瞅着就烦心,不想嫁的话,有本事宫里也有一位伶牙俐齿娘娘撑腰啊,天天来找她做什么?!郭氏一开始还笑脸相迎的安抚了陈玉竹几次,后来见陈玉竹还在闹,干脆直接将人挡在院子门口,不让进来了。 今日陈玉竹又在郭氏那边吃了闭门羹,只得悻悻然的回去再想法子,当她经过花园的时候,见陈玉兰正坐在凉亭里,扒在护栏前,喂着池塘里的鲤鱼,样子好不惬意。 陈玉竹见陈玉兰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火大的了,要不是陈玉兰不愿嫁,何必将那个什么小侯爷推到自己头上来,回绝的婚事就是了么! 虽然心里面对陈玉兰恨得半死,但陈玉竹表面上并无不恭之意,她打招呼道:“玉兰姐姐。” 陈玉兰听声太后,见陈玉竹满脸愁容的向她走来,内心不免有些内疚了,自己不嫁却让玉竹代嫁,长辈们也没问问玉竹的意愿,“玉竹妹妹,你面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玉兰姐姐,我……我不想嫁给那个小侯爷,”陈玉竹带着哭腔说道:“他应该娶你的,怎么会变成了我?” “小侯爷有什么不好吗?”陈玉兰问道,在她看来,安策小侯爷身份高贵,是安国候府的继承者,从小在香山学艺,想必不会是那种纨绔子弟,是个有主见有能力之人,听安国侯夫人以及马氏的描述小侯爷相貌英俊,气宇轩昂,嫁给他并不亏着陈玉竹啊。 “我……我……”陈玉竹哪儿能说自己的目的是嫁皇子,当皇子妃呢,她道:“可安策小侯爷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夫么,突然让我嫁过去,我怕……怕他不喜欢我,我……我不要嫁……” “他怎么会不喜欢你?”陈玉兰觉得陈玉竹这是多虑了,她捏捏陈玉竹的小鼻子,笑道:“家里的姐姐妹妹们,就玉竹妹妹你最美艳动人了,怕是全帝都都找不出第二个来,那安策小侯爷娶你这么个大美人开心都来不及吧。” “反正我就是不想嫁嘛,”陈玉竹拉着陈玉兰的衣袖,哭着说道:“玉兰姐姐你嫁他吧,他本来相中的人是你,嫁过去正合适,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玉兰姐姐,求求你了……”陈玉竹想着既然长辈那边求不得,就来求陈玉兰好了,陈玉兰性子软,多求求她,装装可怜,让她改变主意。 见陈玉竹这般泪声俱下的样子,陈玉兰还真不知该怎办才好,并非她不嫁,而是她要守孝三年,要是现在嫁去安国候府,就算情面上说得通,但终究会被人说闲话,凭心而论,那安策小侯爷的确是良配啊,玉竹怎么就不情愿呢。 见陈玉兰为难的表情,陈玉竹再接再厉,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玉兰姐姐,玉兰姐姐,我真的不想嫁,你嫁他好不好?本该就你进门的,要是真等三年,你不就十九了,十九岁就很难找到婆家了吧……呜呜呜……我不喜欢那个安策小侯爷,求求你了,别让我嫁……” 陈玉兰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了,什么叫很难找到婆家?十九岁的确年纪偏大,但也不至于没人要吧。嫁人不是让出一支发钗,一个手镯,而是终身大事,就算陈玉兰心地再善良也有底线的,她劝阻着道:“玉竹妹妹,玉竹妹妹,你别这样,我……我不行的,你要是真不想嫁,再想想办法吧……” “对呀,玉竹妹妹,你这么缠着我姐姐也不是个事,姐姐她做不了主。”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二人的纠缠,她们回头看去,只见陈远陌正缓缓的走到凉亭这边来。 “而且玉竹妹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陈远陌神色冷漠,口气冰凉“你不想嫁,就强求我姐姐嫁,有些太不讲理了吧。” “我……”陈玉竹涨红了脸,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远陌走上前去,将陈玉兰护在身后,免得再被陈玉竹纠缠,陈玉竹见陈远陌这种防她跟防贼似的架势,心里哪儿能爽快,平日里大家哥哥妹妹的唤着,好不亲切,可到紧要关头,他只会护着陈玉兰,这凭什么?!就算同父异母,难道自己就不是妹妹了吗? 无视掉陈玉竹那垮下来的脸,陈远陌说道:“其实玉竹妹妹,事情并非毫无转机,你可以去求求你母亲和父亲啊。” 这一点陈玉竹当然也明白,她伤心无助的说道:“可母亲卧病在床,父亲早出晚归,我根本没法子了。” “是吗?说到母亲……”陈远陌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我刚才看见母亲在院子里走动,她急匆匆的赶去父亲书房那边,好像是有要事要商量的意思,不知是不是为了你的婚事,你要是真的不想嫁,就赶紧去阻止吧,好好跟父亲母亲求求,他们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 母亲能下床了?!这个消息对陈玉竹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母亲马氏一直以她为傲,一直希望她嫁皇子当皇妃,不可能让她就这么嫁进安国候府的。 “多谢……多谢二哥。”陈玉竹连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头也不回的朝陈季然的书房跑去。 ****** 陈玉竹很快的跑到了书房这边,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只见书房的门稍稍打开,她刚要推门而入,却听见里面一阵阵的交谈声。 “二老爷,二老爷,求您去阻止这门婚事,别让玉竹嫁给安策小侯爷。”马氏的声音略微嘶哑,怕是大病未愈,就跑了出来。 “这是父亲的决定,我不好说什么。”陈季然道:“安策小侯爷一表人才,与我们丞相府门当户对,玉竹嫁过去并不吃亏,你怎么就不让玉竹嫁呢?!” “不行……不行……”马氏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她哭着哀求道:“不行的,不行的……二老爷,咱们不是打算好要让玉竹嫁皇子,把大房比下去吗?!别让玉竹嫁去安国候府,你这等于让玉竹去送死啊!” 陈季然听得有些糊涂了,他听马氏的口气,似乎隐瞒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让玉竹送死了?!别瞒着我!说清楚!” “我……我……”马氏终于忍不住,大声哭着说道:“那安策小侯爷有痨病啊!!” 站在门口的陈玉竹只觉得耳鸣,她扶着墙面,双腿发软,一定是听错了吧,什么送死?什么痨病?这……这不可能! 第37章 037绑上花轿 马氏今日好不容易醒来,连药都来不及喝,就勉强下床去找陈季然,她必须要阻止这门亲事,玉竹是她的宝贝疙瘩,是她捧在手心中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一个痨病鬼?! 马氏面色蜡黄,头缠白色布条,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出现在陈季然面前,把陈季然吓了一跳,本想着劝着马氏回屋休息,可谁知她又哭又闹的说什么都不让陈玉竹嫁出去,逼问之下,马氏说出了口,“那安策小侯爷有痨病啊!” 马氏将实话讲出,陈季然震惊不已,他愣了好半天,便回过味来,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扬起手狠狠的抽了马氏一巴掌,马氏顿时被打倒在地,她捂住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季然,他们成婚多年,陈季然何曾对她动过手?!马氏是病得糊涂了,忘了这门婚事是她穿针引线,准备把陈玉兰嫁过去的。 虽然玉兰那孩子平日里不怎么吭声,有些木讷,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而且还是嫡出,如今却被马氏这么算计,这让陈季然怎么可能不气愤,“我真是瞎了眼!当年怎么会抬你这个毒妇进门!你一开始是打算让玉兰嫁过去的吧!” “二老爷,二老爷!”马氏哪儿还顾得了这些,她跪在陈季然的面前,抓着他的衣角,哭着哀求道:“玉兰……玉兰她不是没嫁么……,我……我这是猪油蒙了心,您以后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怨言,但是……但是先阻止玉竹嫁人吧……” 陈季然看着马氏这副嘴脸,真想上去再抽她几下打耳光子,敢情这贱.人平日里的贤良淑德都是装出来的,原以为她是个公平公正的,谁知心思如此歹毒?!“这是你自作自受!我可管不得!要不是你非得给玉兰拉红线,逼她热孝出嫁,怎么会闹出此等事情来!” “不要,不要啊,二老爷,这事都怪我,玉竹……玉竹她是无辜的啊,”马氏见陈季然不愿管,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陈季然都放弃的话,那……那自己女儿岂不是没得救了,“玉竹她也是你的女儿,你平日里最疼她了,怎么可以让她嫁给痨病鬼?!二老爷,求求您,在老太爷那边说说,别让她嫁去安国候府……” “你这贱.人,还有脸求我?!”陈季然眉毛紧缩,破口大骂,“还不都是你害的!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你别指望我去求父亲,你也给我闭上嘴,好好的在房里养病,这事就当做不知道。” “怎么可以当做不知道,玉竹可是要守寡的啊……”那小侯爷活不了几年了! “要是被父亲知道你迫害亡妻所留子女,到时候别说你了,连我都得倒大霉!本来就被大房压一头,如今再被你这么一搅合,父亲还不得放弃我了?!就让玉竹嫁过去,这事咱们权当没发生过!要是你再闹下去,当心我休了你!”在陈季然心中,自己的仕途,在父亲陈瑾儒心中的地位,远比女儿的终身幸福重要得多。 站在门外偷听的陈玉竹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发冷,她听出来了,母亲马氏算计陈玉兰不成,反而害了她,而父亲居然打算牺牲她,明知道是条思路死路,还拼命的将他往那里推!天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要求救,找祖父!去找祖父!既然父亲回家了,想必祖父也在家中!陈玉竹打定主意后,转身要离去,可谁知不小心碰到了门板上,发出了声音。 “谁?!谁在外面?!” 屋内的人察觉到有人偷听,陈玉竹撒腿就跑,怕被陈季然他们发现。 可陈玉竹毕竟是女儿家,动作不快,当陈季然打开房门的时候,陈玉竹还没跑多远,陈季然暗叫心里大事不妙,立刻在院子里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啊!!” 在附近做事的下人们听到陈季然的喊声,以为出大事了,纷纷跑到了院子里,只见陈季然指着陈玉竹大声命令道:“快点把她给我抓住!别让她跑了!” 陈玉竹闺中女子,哪儿能跑得过下人,她被人三两步就追上,抓了起来,又拉又拖的拽到了陈季然面前。 陈玉竹跪在地上,姣好的面容露出恐惧的表情,她双目湿润,泪水涌出,我见犹怜,她哭着哀求道:“父亲,父亲,饶了我,我不要嫁给痨病鬼,我不要!求求您了,我是您的女儿啊!” 陈季然听着陈玉竹的哭喊声,脸拉得老长,刚才他与马氏的谈话都被陈玉竹听得一清二楚了,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心软!这女儿留不得!要是被她闹到全府皆知,他岂不会落个刻薄女儿的罪名?!陈季然狠下心去,对抓着陈玉竹的两个嬷嬷说道:“把三小姐送回琼竹院,好好看着,别让她到处乱跑!” “父亲!”陈玉竹瞪大了双眼,这是要软禁她吗?!“不要!不要!父亲,你不可以这么做!” 陈季然为人自私,损害自己利益的人,哪怕是亲生女儿也不会放过,他冷冷的看着陈玉竹,道:“你就安心待嫁吧,别再搞出什么事情来,也别玩绝食上吊的把戏,小心我把你绑在床上,到出嫁那天再绑上花轿!” 陈玉竹实在难以置信,她的心一点点的冰冷,痛得要命,面前的这副冰冷决绝的嘴脸,真的是她的父亲吗? 无论陈玉竹怎么挣扎,嬷嬷们都没有松手,将她拉出了陈季然的院子,正准备抄小路朝琼竹院走去。 可谁知刚出院子门口,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陈玉兰与陈远陌两姐弟。他们二人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之前陈玉兰心软,见陈玉竹不想嫁人,又听陈远陌说父亲与马氏在书房,便想着前来帮着说说情的,却不料还没走进院子便看到这副场景。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见陈玉竹被拉拉扯扯的往外拖着,陈玉兰上前阻止道。 在陈玉竹看来,出现的陈远兰他们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她又哭又嚎,拼命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玉兰姐姐,玉兰姐姐,救救我!救救我!去找祖父说情!别让我嫁给安策小侯爷,小侯爷……小侯爷他有痨病啊!他是个痨病鬼!求求你了……” 听到此处,陈玉兰怔住了,她原本伸出要解救陈玉竹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僵硬片刻之后就收了回去,并且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不再吱声。 望着陈玉兰突然冷漠下来的态度,陈玉竹这才想起来这其中的不妥,原本是要陈玉兰嫁给安策小侯爷的,陈玉竹不愿被陈玉兰放弃,要是老好人陈玉兰都不再做管,那就没有人会救她了,陈玉竹哭着为自己辩解道:“玉兰姐姐,救救我,我不是那种人,那都是母亲的主意,我是不知晓的啊!你不能见死不救,玉兰姐姐……” 可陈玉兰依旧无动于衷,陈玉竹早已着急的眼泪直流,马上就要被嬷嬷们拖走,陈玉竹又去求陈远陌了,“二哥,二哥,救我!你很疼我的,我是你妹妹啊,你会去跟祖父说的对不对?!我不要嫁给痨病鬼,不要……” 陈远陌面无表情,当是看戏一般,见陈玉竹像跳梁的小丑,哭喊打闹,其实这只是第一步啊,后面的日子还很长很长,他会慢慢的来的,只是嫁个痨病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忽然之间,有人握住了陈远陌的左手,那人手很小,十分冰凉,略微的颤抖。 陈远陌侧眼向左边看去,见陈玉兰由始至终的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是她死死的抓住陈远陌的手,不愿放开。陈远陌晓得的,陈玉兰在害怕,怕他会出面救陈玉竹,怕他站在马氏那边。 陈远陌回握住陈玉兰的手,甚至将它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让她不要担心,自己永远站在亲姐姐这边。 最终他们眼睁睁的瞧着陈玉竹被人拖走而没有做管,直到人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过了好一阵子,陈玉兰才呢喃的开口,“远陌,你会救玉竹吗?” “姐姐希望我救吗?”陈远陌笑着问道。 “不要……”陈玉兰轻轻的说道,她抬起头,看着陈远陌,眼神里充满了乞求,生怕被弟弟讨厌了去,“不要救她好不好?也不要告诉祖父,我……” “好,我们不告诉祖父,也不救她。”陈远陌笑了笑,安慰她道:“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了,什么痨病鬼的,跟你无关了。” “嗯。” 两人当没来过这里,刚准备离开,却听见院子门口喧喧嚷嚷的一阵吵闹声。 “你俩怎么出现在这里?!” 陈远陌转头,见陈季然面色难看的站在院子门口,他身边站着好几个小厮丫鬟,紧接着马氏从他身后别人扶着走出来,马氏那蜡黄的脸上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气若游丝的看着陈远陌与陈玉兰,她开了开口,断断续续道:“远陌……远陌……,救救……救救……” “二夫人身体那么差,还不快点将人扶去休息,请大夫!”陈季然大声朝着下人们吩咐道。 “是。”丫鬟们立刻扶着马氏离开。 “你俩来这里有什么事?”陈季然严肃的问道。 陈远陌点点头,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道:“父亲,刚才见玉竹妹妹被人拉走,说不愿意嫁人什么的,求儿子找祖父说情,要是玉竹妹妹不愿意嫁,那就不嫁了,您何必锁着她呢。” “哼,”陈季然冷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由不得她!你别瞎参合,也别去给你祖父说,免得他老人家分心国事,明白吗?!” “儿子明白。”陈远陌当然不会去给陈瑾儒讲了,他还等着国色天香的玉竹妹妹跟痨病鬼拜堂入洞房呢。 第38章 038逃婚被抓 这几日,陈玉竹被锁在自己的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想着逃走,但门口,窗户口都有嬷嬷把守,就连房里也有两个小丫鬟紧跟着,她做什么都会被受限制,无法向外求助。 眼见着婚期越来越近,陈玉竹每天以泪洗面,消瘦不堪,寻死什么的又不敢做,只得无声的抗拒着,等到婚期当天,孤注一掷,大闹一场。 可陈玉竹的想法还是太简单的,陈季然在她出嫁前一天,就派人在她的茶水里下了昏迷药,在她昏迷期间,嬷嬷们为她梳妆打扮,穿上嫁衣,扶进了花轿里,吉时一到,立刻让轿夫抬着花轿去安国候府,等陈玉竹醒来时,人早就在安国候府,到时候再怎么闹腾,也不关陈家任何事了。 老夫人,马氏都病着,起不来身,只有郭氏料理花轿事宜,回来之后给陈瑾儒报告,她嘴里不免有些抱怨,“玉竹这孩子也真是的,安国候府又不是龙潭虎穴,就这么不乐意嫁?出嫁前都不来给长辈行礼?这也太不像话了!” 陈瑾儒对陈玉竹这种目无尊长的态度颇为不爽快,他冷哼道:“罢了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婆家会好好管教她的。” 其实对于这门婚事抱有怀疑的人还是有的,那就是马氏的另外两个儿子,陈远云与陈远明兄弟俩。 他俩站在门口目送花轿离开后,回到府中,恰巧遇见了在前院经过的陈远陌。 “二弟。”陈远云率先开口,将人叫住。 “有什么事吗?大哥。”陈远陌停下脚步,其实他是故意站在这里,等待两人的出现的。 两兄弟自认为跟陈远陌关系极好的,所以说话也不避讳了。两人把陈远陌拉至树边旁,四处瞅了瞅,见没有人之后,才开口道:“你不觉得玉竹出嫁,有什么奇怪的吗?” “奇怪?”陈远陌脸色变了变,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了,“什么奇怪的?我……我怎么没发觉……” 见陈远陌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陈远云便是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便问道:“二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陈远陌为难的退后两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问了。” 这怎么可以不问?!出嫁的人可是他们的妹妹啊!他们知道母亲马氏对陈玉竹精心栽培,打算让她嫁给皇子,这门婚事马氏定然不同意。陈远云与陈远明兄弟俩去找过马氏,可马氏病得昏迷不起,偶尔清醒的时候,嘴里也是呜呜咽咽的说,“救救玉竹,别嫁,”之类的话,他俩又狐疑的去找陈玉竹,可每次都被挡在门口不让见,陈季然也躲着他们兄弟俩,本想着出嫁当天,陈玉竹会露面告别,可谁知连个人影都没瞅见,如今见陈远陌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的确定这里有古怪了! “二哥,玉竹也是你妹妹,她为什么不露面,你一定知道原因,”陈远明是个急性子,他催促道:“快点告诉我们啊,二哥!” “我……我……”陈远陌抿了抿嘴,道:“父亲不让我说的。” “二弟,告诉我们吧,我们保证,绝对不会让父亲知道的,拜托你了。”陈远云诚恳的说道。 陈远陌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其实……玉竹不愿意嫁去安国候府的,她去跟父亲闹,父亲一生气,就把她软禁起来,所以你们才见不到。” “父亲怎么可以这样?!”陈远明气愤的说道:“太过分了!” 陈远云比陈远明聪明得多,他听了陈远陌的话后,不禁有了疑问,陈玉竹平常温顺乖巧的,何时惹过父母动怒,怎么就会被软禁呢,“二弟,你知道玉竹到底跟父亲闹了什么,才被软禁的?” “我……我……” “二哥,你倒是说呀!别吞吞吐吐的了!”陈远明追问道。 “玉竹说……玉竹说那个小侯爷有痨病……所以才不愿意嫁过去……父亲不让我说出去……”陈远陌终究将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 “什么?!”陈远明闻言,脸色巨变,责备骂道:“二哥?!你怎么现在才说?!你这不是逼着玉竹守寡吗?!她是你妹妹啊!你就这么听父亲的话吗?!你太狠心了!” 被人这么指责,陈远陌自然也不乐意了,他回击道:“我狠?!狠的是你们的娘亲,她一开始是为我姐姐引这门婚事的,有她这么害人的吗?!我姐姐差点就嫁过去了!要不是你们母亲算计我姐姐,玉竹何必落得如此下场!” 陈远陌的言语像响亮的耳光一般,狠狠的扇在陈远明与陈远云的脸上,两人的脸都憋得通红,陈远明可管不得那么多,就是认为陈远陌冷血,“那又如何,难道玉竹就不是妹妹了?你也太偏心了吧!” 陈玉兰是陈远陌的一母同胞的姐姐,关系比不得的,陈远云连忙阻止过去,免得自家弟弟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他向陈远陌开口道:“二弟,你别见怪,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母亲她现在卧病在床,等她好了,我们一定陪你一起去问个究竟,但是玉竹是无辜的啊,你是嫡子,又认识那么多人,想想法子,阻止这门亲事吧!” 陈远陌面无表情,内心嘲讽不已,啧啧啧,说的真好听,玉竹是无辜的,所以就要救她?凭什么呀?!凭什么要救她?!难道前世的姐姐就不无辜吗?她嫁人之后向陈家求救诉苦时,你们又是何等嘴脸?何曾想过她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呢? 无动于衷的陈远陌彻底惹怒了陈远明,他恶狠狠的将陈远陌推到在地,怒声说道:“算我瞎了眼!你不去救我去!我一定要把玉竹救出来!”陈远明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相比较而言,陈远云会做的人多,他俯下身子,将陈远陌扶了起来,关心的问道:“二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陈远陌似乎扭着脚了,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你快点去把远明追回来,他这单枪匹马的,是要去安国候府闹吧?!” “那……那你的脚……”陈远云有些放心不下。 “我没事,你先去追远明吧,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 “嗯。” ****** 安国候府 陈玉竹从昏迷中恍恍惚惚的醒来,只觉得一阵头疼,她按了按太阳穴,唤着身边服侍的婢女道:“小翠,小翠?”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发现这里是个陌生的环境。陈玉竹顾不得其它,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张灯结彩的喜房内,红色的床帐,红色的蜡烛,前方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盛有红枣莲子等物的碟子。 陈玉竹扶着床榻站起身,见自己已经穿上了红色的嫁衣!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有什么不了解的?!父亲居然给她下迷药,架着她上花轿! 陈玉竹见屋里没人,怕是他们以为自己昏迷所以松懈下来。陈玉竹绝对不会这么坐以待毙,她要逃婚! 陈玉竹走下床榻,先给自己打盆水,洗了一把脸,这才有些清醒。她悄悄的走到门边,趴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发现到四下无声后,她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出。 这里是安国候府的后院,陈玉竹哪知道该怎么逃出去?!她就像只无头的苍蝇一般乱转着,此时安国候府正为了接待宾客忙着呢,下人们在院子里忙的不可开交,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鬼鬼祟祟的到处乱走,不可能不引起注意,他们很快的就将此事报告给了安国侯夫人。 所以陈玉竹才刚将后院逛个小半圈,就被两个身体强壮的嬷嬷抓住了,押回了新房,押到安国侯夫人的面前。 此刻安国侯夫人正坐在床边,她身边还坐着另一个男子,那男子身子单薄,穿着喜服,总是轻微的咳嗽着。 “策儿,这就是你的娘子了,你喜欢吗?”安国侯夫人笑着问身边的男子。 陈玉竹被嬷嬷们强行捏着下巴,抬起头,她终于看见了床上坐着的那个小侯爷。这个人面色发黄,印堂发黑,双眼略微浑浊,有些深深的灰紫色眼带,看着恶心极了。 安策此时也看见了这位未来的娘子,他心里不免悸动,自己是个废人,命不久矣,居然还能娶此等如天仙般的女子为妻,上天真是待他不薄,安策不禁痴迷了,“娘……娘子。” “闭嘴!你叫谁呢?!”陈玉竹见安策那病死人态,还一脸的倾慕样就觉得全身鸡皮疙瘩竖起,她大声骂道:“让我嫁给你?!你做梦!你是个痨病鬼,快要死了就赶紧去死!干嘛还娶妻拖累人?!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去死吧!” 陈玉竹恶毒的言语句句刺进安策的心中,就算她说的是事实,可这种话谁敢直言说出?!本就身体欠佳的安策怎么能受得了?!他不是没想过对方嫁给自己会感到委屈,可也没料到反应会这么大! “我……我……”安策被这么一刺激,一口痰没上来,捂着嘴巴就开始猛烈的咳嗽着,惊得安国侯夫人不停得为他拍着背,可下一刻安策直接咳出血来,两眼翻白,倒了过去。 “策儿……策儿……”安国侯夫人大叫不好,立刻命人去请大夫。紧接着她转过身,满眼恨意的看着陈玉竹,伸手就扇了她两个狠耳光,陈玉竹的嘴角冒出了血泡,安国侯夫人大骂道:“贱.人!我告诉你,策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小命!你以为策儿被你气死你就不用拜堂了?!简直是做梦!你照样得拜堂!得入洞房!” 陈玉竹闻言,惊恐极了,怎么……怎么可以这样?!要跟死人睡在一起?不要!她不要!谁来救救她! 第39章 039我喜欢你 陈玉竹被安国侯夫人一脚踹在墙边,不去做管,她满脑子都是自己那苦命的儿子。安国侯夫人守在床边,等大夫来了,为安策把脉开药,大夫临走前再三叮嘱,不能再让安策受刺激了,否则病情会加剧,后果不堪设想。 安国侯夫人死盯着陈玉竹,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陈玉竹吓得直往角落里蹭,哪儿还敢再去招惹,她看得出来安国侯夫人说的是真的,要是那安策死了,自己就得跟死人拜堂入洞房了!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安策的眼皮才动了动,人渐渐苏醒,此时的他脸色更加的难看,蜡黄的面颊上环绕着层层灰雾,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 “母亲……”安策嘶哑的唤道。 安国侯夫人连忙将儿子扶起,“策儿,策儿,你醒了?吉时快到了,你先忍忍,先去拜堂,母亲这就去找人煎药,等堂拜完了,你就喝药,入洞房。” “算了吧,母亲……咳咳咳……”安策猛的咳嗽着,他无力的拉了拉安国侯夫人的衣袖,“儿子是废人了,娶妻就等于害了人家,我……” “说什么傻话呢,”安国侯夫人见不得自家儿子这么放弃自己,他拍拍儿子的手背,笑道:“娶娘子就能冲喜了,你的病一定能痊愈,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陈玉竹缩在墙角,听着这对母子的谈话,要是还要为这个痨病鬼生儿子,还不如现在就去死。安国侯夫人似乎看出了陈玉竹的打算,直接叫嬷嬷拿锦帕堵住她的嘴,抓着她的胳膊,免得人咬舌或者撞墙的。 安国侯夫人扶着安策起来,让小厮带着他去大堂那边稍微露个脸,送安策出门后,安国侯夫人立刻将脸垮了下来,她走到陈玉竹的面前,威胁道:“别想着有的没的,你进了我安家的门,死是我安家的鬼,你就算死了,我也会安排公鸡母鸡拜堂,办场冥婚,死了也得嫁给策儿!” 这下陈玉竹彻底被断了希望,她看着安国侯夫人,眼神里充满了歹毒的意味,安国侯夫人自知理亏,却也不能被小辈轻视了去,她抬手又是抽了陈玉竹一个耳光,可怜陈玉竹那花容月貌,此刻被打成了猪头,发髻都有些凌乱了。 “贱.人!你这是什么眼神?!”安国侯夫人破口大骂道:“你嫁给我儿子,就得听我的话,否则往后的日子里有你好受的!” 陈玉竹低着头,被嬷嬷们押住的她一动不动,没人注意到她嫁衣袖子手紧紧握住,指甲在手心中掐出一道道深深的红印。 处理完陈玉竹逃走的事,安国侯夫人稍微梳洗一下,又换上笑脸出门,去招待宾客了。她穿过长廊,刚要走进大堂时,被管家叫住。 “夫人,夫人,”管家来到安国侯夫人的身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来闹了,说不让陈家小姐嫁人,似乎还知道小侯爷有病一事,他在门口大嚷大叫的,我怕会惊动其他进门的客人。” 安国侯夫人气得要命,娶个陈玉竹怎么就那么麻烦,到手钱财飞了不说,一会逃婚,一会又在门口闹,要是娶那个陈玉兰,怎么会有那么多事?! “是谁在闹腾?”安国侯夫人问道。 “老奴不知,”管家言语之间,略微尴尬了,“看起来就是个少年,与陈家小姐一般大,一直在门口嚷嚷的,不让陈家小姐嫁,说小姐嫁过去是守活寡,还骂小侯爷是……是痨病鬼……” 管家这话说的很微妙,他语气婉转,措辞小心翼翼,似乎另有所指,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安国侯夫人脸色难看的要死,她嘴里不清不楚的骂道:“陈玉竹那个贱.人!小小年纪就在外面找情郎了?!还闹到安国候府里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等以后还怎么治她?!”紧接着,她吩咐道:“你找几个打手,把那个情郎拖进柴房后院,给我狠狠的打!” “这……这不太好吧,毕竟不知道……”他的身份。 安国侯夫人知晓管家的顾虑,她瞥了一眼道:“放心,要真有什么来头,就不会跑来闹婚礼丢家族脸面,肯定是不知哪儿来的野小子,都不打听打听我们安国候府的名声!” “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 安国候府是大家族,其继承人小侯爷大婚,京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来到了席。作为世昌王府的世子爷,林淼自然也在受邀人之列了。 话说林淼拿到帖子时还挺为陈远陌惋惜的,可一想又觉得他活该,谁让他不听自己的劝告。 今日到了时辰,林淼坐马车朝安国候府赶去,他无聊之际拉开车帘,看外面的风景,车子行驶在半路上时,林淼忽然看见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他定睛一看,这不是陈远陌么。 “停车,停车。”林淼朝着车夫喊道。 马车停了下来,林淼探出脑袋,“陈远陌?” 陈远陌停下脚步,转头看去,有些惊讶了。 “你腿怎么了?”林淼跳下马车,走了过去。 “没事,不小心扭了一下。”陈远陌微微一笑。 “你这是去看大夫吗?我送你一程吧。”林淼提议道。 陈远陌闻言,不禁挑眉了,玩味笑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很害怕我吗,怎么现在那么好心了?” “呃……当我没说,你慢慢爬吧。”林淼丢了一个白眼给陈远陌,扭头就要走。 “别别……”陈远陌想拉住林淼,但是左腿不方便,快走两步就站不稳了,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这时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将人接住,扶着他站好。等陈远陌站稳当了,满眼笑意的向林淼道:“谢谢你。” 看着陈远陌那友好的笑容,俊美的面庞,林淼蹭的一下就脸红了,他十分的不好意思,为了掩饰这种窘态,故意恶声恶气的道:“快点走啦,当心我把你丢在路边。” 陈远陌含笑不语,乖乖的任由林淼扶着,一起朝马车走去。 两人上了马车后,林淼道:“先送你去医馆吧。” 还不等林淼叫车夫改变路线,陈远陌连忙道:“我不去医馆的,我要去安国候府。” “安国候府……?”林淼愣了愣,追问道:“你该不会是去抢亲吧?你姐姐她……” “不是不是,说来话长了,”陈远陌解释道:“最后嫁去的不是我姐姐,是玉竹,我那两个兄弟们正去安国候府闹呢,我怕出事。” “玉竹?”林淼只知道是陈家小姐出嫁,至于陈家小姐谁是谁的,他一概不晓得。 “就是马氏的女儿,”陈远陌将几日之前的事情告知,“我姨姨徐妃娘娘逼着祖父让姐姐守三年孝,徐妃娘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闹起来没完没了,最后祖父就答应了,可是跟安国候府的婚约还在,刚好马氏提位当了父亲的正室,玉竹就变成嫡女,所以就让玉竹代嫁了。” 林淼听完后,冷笑一声,道:“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你还关心他们做什么?” “可……可是玉竹是无辜的啊,”陈远陌脸色有些踌躇,“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无辜?如果是你姐姐嫁过去你还会觉得她无辜吗?”林淼算是发现了,陈远陌这人也太老好人了吧,他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如果他姐姐嫁去安国候府,最终的得益人不就是那个叫玉竹的人么,在这种利益的驱使下,那个玉竹不知情似乎不可能的吧? “我……”陈远陌装作被人点醒的样子,脸上有些气愤,但又有些担忧,过了好一阵子,陈远陌似乎打定主意,很认真的说道:“不管怎样,玉竹都是我妹妹,而且……而且你说的那安策小侯爷有痨病的事,被玉竹的两个哥哥知道了,他们都跑去安国候府阻止玉竹出嫁了,我……我怕他们会出事,你送我去安国候府吧,我……我要把他们找回来!世昌世子,我以前也帮过你的,你现在帮帮我好不好?” 林淼只觉得一阵头疼,这陈家少爷平日里不接触,还觉得是个理智的人,懂得为自己打算,如今看来也太感情用事了,他这么去安国候府,跟那前两个人有何区别?“陈远陌……”林淼还想着要劝阻,给他再分析分析的,可瞅着陈远陌那迫切的眼神,林淼觉得自己多说无益,想着陈远陌为他解围过好几次的份上,这次就姑且帮他一下吧,“好吧,我送你去安国候府,刚好我手里有喜帖,你跟着我一起进去,可别在门口大喊大闹的啊。” “一定,一定,”见林淼答应了,陈远陌欣喜的说道:“世昌世子,呃,不,林淼吧,叫你林淼亲切一点,谢谢你了。” “别叫的那么亲切,”林淼斜眼道:“林恩会生气的。”虽然嘴巴上那么说,但林淼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亲切点不好吗?”陈远陌说着,故意朝林淼身边蹭了蹭,很是亲昵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林淼微微一怔,看了陈远陌一眼,苦笑一下,垂下眼睑,轻声说道:“你跟林恩是朋友吧?为什么想跟我做朋友?” 这时马车里的气氛略微沉重,重活一世的陈远陌对林淼的态度模糊了,没有以往的冷嘲热讽,可对林淼而言,陈远陌为了林恩,处处与自己为难,让自己难堪下不了台,是个讨厌的存在,如今这个人居然说要跟自己朋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陈远陌见林淼渐渐冷下的脸,忽然说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哈?”林淼跟踩了狗屎似的一脸嫌弃,他抬头看向陈远陌,见陈远陌的表情十分严肃,很认真的样子。 林淼迅速往后退了退,陈远陌来真的?这完全的不可能! 第40章 040混入婚礼 林淼满眼惊悚,他往后退多少,陈远陌就逼近多少,直到他被逼到马车的角落,就差跳窗子了。 陈远陌冰凉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林淼的面庞,温柔的神情让林淼无所适从,上次陈远陌这么做时,林淼直接将人推了出去,可现在,他整个人都傻了。渐渐的,陈远陌的手指从面颊移动到嘴唇,食指轻轻的在唇瓣上划过,这让林淼感觉痒痒的,不仅是嘴唇,连心也是痒痒的。 “林淼……”陈远陌靠得越来越近,他满是笑意。 见陈远陌那柔和的笑容,林淼有些迟疑又有些混乱,正当他思绪乱飞时,身边的人突然俯下身来,吻住了他的双唇。 陈远陌压住林淼的两只手,似乎不想让对方反抗,可此时的林淼都呆滞了,他双眼睁得大大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林淼感受得到,陈远陌的嘴唇温度与他的手一般,很是冰凉,他吻得很深,也很温柔。 就在这时,马车咯噔一下,晃了晃,停了下来。陈远陌这才松口,将身子坐正,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他斜眼看林淼那惊魂未定的模样,笑了笑,“别那么惊讶,我只是想亲亲你罢了。” 是的,他想亲亲林淼,就像当初他想摸摸林淼的面颊一样,这些都是他前世想做的事,但是自身条件不允许,今生手脚健全了,那他还不满足一下自己。 林淼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盯着陈远陌那俊朗的侧脸,虽然表面上他装作很平静,但内心里早已刮起龙卷风,“你……为什么想亲我?” “刚才说了原因啊,我喜欢你。”陈远陌说着,又趁着对方不注意,朝着其面颊上啾了一口,波儿的一声,声音还挺响,“别喜欢四皇子了,喜欢我吧,我不觉得我比他差。” “……”这是林淼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的表明心意,而且对方还是那个以前处处针对他的陈远陌。 还不等林淼将刚才的事情消化干净,车夫在马车旁唤道:“世子,安国候府已经到了,该下车了。” “嗯。”林淼迫不及待的起身,拉开车帘,跳下马车。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陈远陌,那变得深邃而又冷漠的目光。 林淼站在马车旁,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着,定了定神,却听到马车里的人唤道:“林淼,林淼,扶一下我,我腿好疼……” 林淼转身,见陈远陌正可怜兮兮的趴在车门边上,向他招手。林淼撇撇嘴,伸手扶着陈远陌的胳膊,助他下了马车。 安国候府门口早就有下人在迎接了,一位光鲜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拱手笑道:“小的是安国候府的管家安福,多谢两位来参加小侯爷的婚礼。”接着安福就唤小厮领着林淼与陈远陌二人进去。 当陈远陌与管家安福擦身而过时,安福神色爽朗,冲他微微点头,陈远陌当下会意,嘴角微翘起来。 两人由小厮引领着,朝大堂那边走去,穿过花园时,遇见一位穿着宫服的少年,少年英气逼人,玉树临风,英俊的相貌满含笑意,此人正是四皇子皇甫恒,安策小侯爷大婚,皇帝派皇甫恒代表皇室参加婚宴。 “见……见过四皇子殿下。”林淼有些窘色的问安道。 “见过四皇子殿下,”陈远陌倒满是恭敬,赔笑道:“我腿脚有些不方便了,不能向您行礼,还请您不要见怪。” “礼节上的事情,陈家公子不必在乎。”皇甫恒摆摆手道,“那咱们一起去大堂吧,看这时辰也快拜堂了。” 陈远陌整个人都耷拉在林淼身上,故意与他亲昵不已,皇甫恒就在旁边,林淼还不好发作,要是换做平时,他早就将人一把推地上了。 “你别靠得那么近……”林淼嫌弃得不行。 “不要,你是不是不想让四皇子误会?”陈远陌轻笑一声,悄声问道。林淼没吭声,但耳根通红,陈远陌看在眼里,他故意在林淼耳边坏坏的说道:“我啊,就是想让他误会……” “你……”林淼鼓着腮帮子,如果眼神可以打人的话,陈远陌早就遍体凌伤了。陈远陌就瞄准了林淼不会在皇甫恒面前大打出手,于是放大了胆子,见旁人没在意,又朝林淼的面颊上亲了一下,这次没有声音,蜻蜓点水一般。 皇甫恒见两人“眉来眼去”的,有些狐疑了,“我记得陈公子和林家庶子有来往,没想到与世昌世子的感情也很好啊。” 陈远陌笑而不语,就是不停的往林淼身上蹭啊蹭的,讨好的表情显露无疑,对林淼的不自在丝毫没有察觉到。 大堂外侧,安策在其父亲安国侯的陪伴下,在此迎接贵宾来客,他们见皇甫恒前来,立刻上前问安,“多谢四皇子殿下赏脸前来,策儿,快点打招呼呀。” 平日里安策在香山修养,很少见到大人物,去人多的大场合,如今他不免紧张起来,有些气喘着说道:“安策在此见过四皇子殿下。” 陈远陌将这位安策小侯爷打量了一番,见他那蜡黄消瘦的面颊,死灰般又有些浑浊的双眼,弯腰驼背,身体瘦弱,还真是痨病鬼应该有的样子呢。 “安策小侯爷脸色不好,”皇甫恒关心的问道。 “不碍事,不碍事的,策儿只不过前几日感染风寒罢了,”安国侯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岔开话题,侧身有请道:“请四皇子殿下上座。” 前脚送走皇甫恒,安国侯又开始招待迎面而来的林淼了,当他看见林淼身边的陈远陌后,有些惊讶,他是认得陈远陌的,因为安刑的关系,陈远陌没少来安国候府走动。 还不等安国侯开口询问,林淼先发制人,道:“妹妹出嫁,陈远陌心里舍不得,非得让我带着他来看看,虽然有些于理不合,但看在他那么疼爱妹妹的份上,安国侯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呃……”好话都被林淼说完了,安国侯只得陪笑道:“不会介意的,你们里面请吧。” 两人走进大堂,由丫鬟带路,坐在了被分配好的位置上,林淼拉了拉陈远陌的衣袖,小声道:“过会拜完堂,再去找你兄弟,你可别在婚礼上乱来啊,抢亲什么的,想都别想。” “怎么会,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陈远陌丢给林淼一个安心的笑容。 忽然间,林淼觉得手背凉凉的,他低头一看,见陈远陌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他的腿上,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背,接着又与他十指相扣。林淼想把手抽回,不料被陈远陌拉住,林淼憋红了脸,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他心里后悔的要命,干嘛要多管闲事帮助陈远陌。 这时,喜娘在大堂门口喊道:“吉时已到,有请新郎新娘拜堂————” ****** 陈玉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开双脚,被半逼迫的走到大堂去的,她脑海里一片混乱,她只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了,要跟一个痨病鬼拜堂成亲。 安国侯夫人怕陈玉竹闹事,事先狠狠的扇她几个大耳光,陈玉竹早就被打蒙了,哪儿还懂得反抗。她本是名门望族里的小姐,虽然一开始是庶出,可有马氏这个母亲在,平日里的对待跟嫡出小姐没两样,都是被捧在手心中的,如今孤立无援在安国候府受尽委屈,她是真真正正任由人拿捏的份了。 快到吉时时,嬷嬷先用锦帕塞住了陈玉竹的嘴,免得她在拜堂时大吵大闹,然后用红盖头盖在她的头上,反正有东西遮着,红肿的面颊外人看不见,接着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将她扶起来,在她耳边皮笑肉不笑的道:“陈小姐,咱们该去拜堂了,夫人再三嘱咐,您可别在拜堂时闹事,夫人有的是方法治你!” 就这样,陈玉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一般,在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前去拜堂。 被挡住视线的陈玉竹只能听见宾客们叽叽喳喳的喧哗声,走到红色的蒲团之下,她被嬷嬷强压着肩膀跪了下来。 “一拜天地————” 陈玉竹不愿意拜,可事到如今根本由不得她,嬷嬷按住她的背,硬是让她将头磕下去,盖头下的陈玉竹被堵住嘴巴,无法出声,在宾客们的喧哗中,在外头的敲锣打鼓中,她只能发出的呜呜的呜咽声也被覆盖了,陈玉竹哭红了眼,她不要嫁!她不要嫁给痨病鬼! “二拜高堂————” 嬷嬷们动作上并无出格,宾客看来无非就是在搀扶着新人拜堂罢了,就这样,她们按住陈玉竹的肩膀,再度迫使她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面向安策,陈玉竹就差这一拜了,她多么希望有人来救她,阻止这场婚礼,父亲,母亲,哥哥们,谁都可以!时间在此停止该有多好!如果陈玉竹的盖头被掀开,她会发现其实在宾客中是有人可以救她的,可是那人却像在看戏一般,冷眼旁观,这人,就是他的二哥,陈远陌! 再度被迫的弯腰磕头,从盖头底下,陈玉竹看见安策那双枯燥的手,那发白的指甲,甚至可以听见对方那不均匀的喘气声,砰的一下,终究将头磕在地上。 “共入洞房————” ****** 新房外,安策在门口踱来踱去,如此貌美的女子已经与自己拜堂,成为自己娘子,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 安国侯夫人见儿子那傻样,也很是欢心,总算了却一件心事,为儿子娶妻,这样才算成为真正的男人了。 “策儿,过会把药喝了,身体好些,就去洞房。”安国侯夫人笑道:“母亲还等着抱孙子呢。” “我……这样陈家小姐不会愿意的……”虽然安策嘴巴上这么说,心里怎么不美,就算自己重病,不照样能娶一个出身高贵,貌美如花的大家小姐为妻。要是安策真的觉得自己会害了人家女孩,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成亲,更不会去拜堂,他内心里,何尝不是跟安国侯夫人一个想法。 “王嬷嬷,药呢?”安国侯夫人催促着问道。 安国侯夫人身边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连忙说道:“药就来,我让绿雀端去了。” 安国侯夫人闻言,不免有些不快了,她责备道:“策儿的药我让你亲自去煎,你怎么能交代给别人去做?万一煎不好,让策儿病重,你担当得起吗?!” 王嬷嬷平日里偷懒偷惯了,不就是煎药么,谁都一样,煎药浪费时间,王嬷嬷可不乐意去做,虽然被安国侯夫人吩咐过,可她都是交代给下人去做的。现在被安国侯夫人问起来,她赶紧扯谎解释道:“是老奴自己煎药的,刚才夫人您不是派老奴看看新房里有何短缺么,老奴一急,就忘了顺便把药端来了,这才吩咐绿雀去取来着……” 刚说到此处,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男孩端着托盘朝他们这里走来,小男孩乖巧的说道:“夫人,少爷,药端来了。” 安国侯夫人看了一眼绿雀,没说什么,从托盘上拿起药碗,递到安策面前,笑着道:“快点喝药吧,趁热喝,然后就去洞房。” 安策点点头,接过药碗,将药一饮而尽,接着推门而入,走进新房。 安国侯夫人本想着在门外偷听,可大堂那边客人还等她去招呼呢,于是安国侯夫人交代王嬷嬷与绿雀,在门口守着,注意里面的动静。守在门口的绿雀看着新房窗户上贴的那大大的几个喜字,双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 此刻大堂这边已经开席,林淼四下望了望,低声向陈远陌问道:“你兄弟们真的来安国候府了?” 陈远陌没有回答,他将目光转向在贵妇们中的安国侯夫人,心里默默的算着时间。 大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个本该守在新房门外的绿雀出现在大堂,他急匆匆的跑向安国侯夫人,神色慌张的大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夫人,该怎么办?!小侯爷他呕血死了!!” 第41章 041死于洞房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安策就死在了与陈玉竹洞房的新床上。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安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那时的陈玉竹正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 安策迫不及待的走过去,他掀开红盖头,再度见到了陈玉竹那美若天仙的脸,他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他知道对方是不愿意嫁给他的,但是木已成舟,他暗自决定,会在有生之前好好疼爱这位妻子,虽然他活不了多久了。 安策先在圆桌上倒好两杯合卺酒,拿来床边,递一杯到陈玉竹面前,声带颤抖,语气又略带讨好的道:“夫……夫人,咱们该喝合卺酒了。” 陈玉竹半低着头,余光看见了出现在自己视线中,安策那枯燥干瘦的手,一股厌恶之感涌上心头,她一把将安策的递来的酒杯搡了过去,合卺酒洒在地上,杯子摔得粉碎。 安策僵了僵,勉强一笑,“你……你不喜欢喝酒吧,那咱们就不喝了,夫人,那……那咱们先休息吧……我……呃呃……” 休息?让这个痨病鬼近她的身?!陈玉竹一千一万个不答应,她下定决心,要反抗到底。打定主意后,陈玉竹抬头,正要向对方发出警告,却见安策面色凝重,五官扭曲在一起,蜡黄的脸上泛着死灰之气,还不等陈玉竹反应过来,安策两眼一翻,就朝前倒了过去,压在陈玉竹的身上。 陈玉竹以为对方来强的,吓得她使劲的推搡着安策倒下来的身躯,慌乱之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湿润润的,压在身上的人也一动不动。陈玉竹摸了一下脖颈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满是鲜血! “啊————”陈玉竹发出惨烈的叫声,她使出全身力气,将人猛的推到一边,跳下了床。她怯怯的看着横躺在床上的安策,见他双眼凸出,瞳孔放大,嘴角,鼻孔都淌着鲜血,染红了垫在床铺上的白色喜帕。 “喂!喂!”陈玉竹叫了*上的人,可对方没有回答。无法之下,陈玉竹只好鼓起勇气,颤抖的走到床边,伸手在床上人的鼻下探寻气息,她赫然发现,对方一点气息都没有了!人已经死了! 陈玉竹这十几年来养尊处优,连只死虫子都不怎么见过,刚才却被一个死人压了身,这叫她怎么不怕?!哪儿敢再在这个房间呆下去。陈玉竹立马冲出了新房,吓得失魂落魄的她除了尖叫外,什么都不会了。 新房门口是有王嬷嬷和绿雀看守的,陈玉竹跟疯子似的跑出来,他俩便知出了大事。 王嬷嬷怕陈玉竹跑到大堂闹事,便立刻跟在其身后抓人,被折腾了一年的陈玉竹的力气根本比不过天天干活的王嬷嬷了,她三两下就被王嬷嬷抓住,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这时,从新房查明情况的绿雀脸色难看的跑了出来,他大叫不好道:“嬷嬷,嬷嬷,不好了,小侯爷呕血死了!这……这该怎么办?!” “小声点!别大声声张!”王嬷嬷是见过世面的人,越到这时候越不能声张,应该第一时刻禀明安国侯以及安国侯夫人才是。 王嬷嬷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人经过,不能找人帮忙,眼前绿雀这小身子板根本压制不住陈玉竹,无法之下,王嬷嬷只能安排绿雀走这一趟了,并且再三叮嘱,一定要悄悄的告诉安国侯夫人,千万别惊动了客人。 可事实完全相反,表面上绿雀满口答应,他转眼跑到大堂去,大喊大叫,说新郎官死了,巴不得将所有宾客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当安国侯夫人得知安策呕血而死时脸都绿了,大夫明明说过,自己的儿子至少能活一年半载,怎么会这么在婚礼当天就出了事?! 这下情况可热闹了,私事变得人尽皆知,安国侯与安国侯夫人根本控制不了局面,他们不得不放下宾客,硬着头皮朝新房那边赶去。 见宾客看热闹一般,也纷纷跟着一起去了,林淼连忙站起身,道:“陈远陌,陈远陌,那个小侯爷好像死了,那你妹妹她……,”他怕陈远陌担心,接下来的话林淼便没说出口,他起身建议道:“咱们也赶快赶过去吧,指不定那边会闹成什么样呢。” 当然是闹得越大越好了,闹得越大,陈玉竹的名声才会越臭,然后安国候府倒得更快更彻底。 这种心里话陈远陌自然不会说出口,他面上一副焦急的样子,站起身,捂着左腿,故作艰难的跟随宾客们的步伐,“安国侯府的都不是好人,不能让玉竹受委屈……” 这么拼命维护妹妹的样子被林淼看在眼里,他心里很为陈远陌感到不值,见陈远陌晃晃悠悠的走不稳当,林淼下意识的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免得他摔过去。 陈远陌侧着头,见扶住自己的人是林淼,有些受宠若惊了,表情从愣神变成满含笑意,他微翘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这让林淼莫名的脸红,他不想让对方发现他的窘态,便故意撇过头去,催促道:“快点走啦,你不是关心你妹妹吗?” “嗯。”在林淼的搀扶下,陈远陌向跟随在宾客们的身后,一起朝新房走去。 此时此刻,大家的精力都放在新房那猝死的小侯爷身上,没人注意到那穿着粗布衣服的小男孩绿雀。如今整个安国候府乱作一团,绿雀趁着他人不注意,悄悄的跑到安国候府的后门,推门溜了出去。 在后门的拐角处,一辆半旧的马车等在那里,绿雀刚跑到马车旁,车帘便被里面的人拉开,探出头的人是醉仙楼的管事徐福。 怕被人看见,绿雀立刻跳上了马车,徐福问道:“少爷让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好了吗?” “办……办好了。”绿雀喘着粗气,问道:“那……少爷答应我的事呢?他不会食言吧?” 徐福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少爷要是食言的话,我还会在这里接你吗?” “是是,”绿雀点头应答,“多谢少爷与徐老板的搭救,我才能脱离苦海,还能为姐姐报仇。”绿雀的姐姐,不是别人,正式之前在醉仙楼卖唱的卖唱女绿乔。 陈远陌用计,让安刑带绿乔回安国候府。绿乔那向上爬的性子,根本不必陈远陌指示她做些什么,而且也不需要,因为绿乔从一开始就是陈远陌的棋子罢了。 陈远陌把绿乔摸索得很透彻,她知道,绿乔进了安国候府后,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爬上老爷少爷的床就像前世那般。整个安国候府有三个人床可以爬,一个是年过四十,大腹便便,一堆小妾在后院的安国侯,一个是从小患有痨病,活不到二十岁的小侯爷安刑,还有一个,就是身强体壮,性子好拿捏的另一位嫡子,安刑了。 很明显,绿乔选择的对象便是安刑。安刑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刚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天天被一个体态丰腴,相貌甜美,水灵灵般的女子围绕着,他肯定把持不住。 前世毕竟跟今生不同,绿乔没在外面当外宅,也没有儿子傍身。她将主意打到一个还未娶妻,没有通房丫头,真正可以继承安国候府的安刑身上!之前在醉仙楼发生的卖唱女勾.引世昌世子未果事情,没几日就传到了安国侯府,这时安刑已经被绿乔迷得团团转了,这种事情,安国侯与安国侯夫人怎么可能答应?!这岂不是会坏了自家儿子的名声么! 绿乔毕竟只是女流之辈,她只想着靠着安刑而过上好日子,却没考虑到此刻的安刑还不具备可以纳她入房的资本,所以绿乔的下场可想而知。为了防止绿乔与安刑的事情被传出去,安国侯他们并没有找牙婆将绿乔卖掉,而是把她关进了柴房,将人头套麻袋,活活的乱棍打死!反正绿乔签的是死契,在大楚国,这就等于入奴籍,打死奴籍的人不受大楚律法的管辖。 可是安国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安刑带进安国候府的人,并非绿乔一人,还有绿乔的弟弟绿雀。自己的亲姐姐被乱棍打死,这让年纪尚小的绿雀如何在安国候府生存?!他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最脏最累的活,动不动就被挨打,他无时无刻的不想逃跑,但是没有没有机会。 直到那天,绿雀跟着安国候府的管家安福一起去集市买东西,路过醉仙楼,由于安国侯最喜欢吃醉仙楼里的贵妃鸡,安福便带着绿雀进醉仙楼买一份回去讨好主子。 绿雀一进入醉仙楼的门,就想起了以前在日子,那时的他是多么的幸福啊!“恰巧”那日,陈远陌去醉仙楼转转,绿雀在后院看见他的身影,于是二话不说立刻奔上前去,跪在他的面前,哭着喊着求陈远陌救救他,带他离开安国候府。 陈远陌答应了绿雀的请求,但是他要求绿雀做一件事。绿雀只想脱离安国候府,陈远陌说什么他都答应。于是陈远陌交给绿雀一包药,嘱咐他,在安策小侯爷大婚那天,想办法将这包药粉加入其汤药里,并且让安策洞房之前服下。可以说,安策能当牡丹花下的风流鬼,陈玉竹洞房当日丈夫吐血身亡,都是陈远陌一步步算计好的。 第42章 042所谓奸.夫 陈远陌由于腿脚不便,由林淼搀扶着走得很慢,天晓得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他是心满意足的挂在林淼身上,在对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各种吃豆腐。 等他们来到新房前院时,这里早就挤满了围观的人。陈玉竹跪坐在这群人中间,整个人都傻愣住了,身后的王嬷嬷还在按着她的肩膀,免得她发疯闹起来。 陈玉竹衣衫还算完整,就是发髻凌乱,面颊微肿,一看就是被受了刑的。 新房里的安国侯与安国侯夫人看着婚床上横死的安策,脸变得惨白,这……该如何是好?!安策身患痨病之事乃安国候府的秘密,他们瞒着皇上才得以让其册封,如今安策病死在婚礼上,外面围满了贵宾来客,连四皇子皇甫恒都到场了,这事情若是圆不过去,他们安国候府一定会被追究的! 安国侯夫人眼珠子一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陈玉竹的身上!想到此处,安国侯夫人向安国侯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脸愤慨,红着眼冲出了新房。 安国侯夫人很会演戏,她知道安策活不了多久,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此刻的她仿佛是个无法接受儿子突然猝死噩耗的可怜母亲,她上前去狠狠的揪住陈玉竹的发髻,大骂道:“你这贱.人!我们安国候府哪里对不起你?你怎么可以害死我的儿子?!你这个扫把星!克夫星!” 无论哪个国家,都遵循着男尊女卑,大楚国也不例外,嫁进去的媳妇,到死都是夫家的人,要是婆婆恶毒刁难,女方只得忍受着。 在人群之中,陈远陌冷眼看着陈玉竹被安国侯夫人又打又骂,前世的陈玉兰想必也受到这种苦楚吧。记得前世,陈玉兰已经被安国候府赶了出门,后来改嫁,她第二任丈夫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官越做越大,陈玉兰虽然名声不好,但也跟着水涨船高,得以出门,出席各种上流宴会。有一次宴会,陈远陌喝的有些多了,在后院的小路旁散步醒酒,见到安国侯夫人从假山那边走出,没过多久,陈玉兰发髻歪斜,捂着脸,红着眼从假山的另一头走出,陈远陌上前问陈远兰发生了什么事,陈玉兰找借口说是摔倒了。那时他们的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再加上陈远陌喝多了头疼,便没再去管,可现在想想看,陈玉兰八成是被安国侯夫人堵在假山那边怎么羞辱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玉竹尖叫着,躲避着,求救着,但围观的宾客们没有一个上前帮助她,相反的,他们很理解安国侯夫人的发狂,一直在外学艺的宝贝儿子回来成亲,成亲当日横死新房,而那新娘好端端的,放在哪儿个做母亲的人身上,都会受不了。 等安国侯夫人发泄得差不多了,安国侯才装模作样的跑上前去,拉住安国侯夫人,劝着道:“夫人,夫人!你冷静一点,策儿他的死与陈小姐无关。” “怎么跟她无关?!”安国侯夫人捶胸顿足,指着陈玉竹哭喊着说道:“策儿他明明好好的,我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为他娶妻,谁知娶你这个扫把星来?你命硬啊!克死了我的儿子!” 本该泼在陈玉兰身上的脏水,背负的骂名,如今全都加在陈玉竹的身上,宾客们纷纷对她指指点点,都认定了安国侯夫人说的话,她命硬!她克夫!她是扫把星! 陈玉竹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就算礼仪不合,她为了不被人冤枉去,可顾不上尊卑了,她大声反驳道:“你胡说!我不是扫把星!明明就是你儿子有问题,他有痨病,活不久了,怎么可以怪在我的头上?!” “你!你混账!”安国侯夫人气得全身发抖,“策儿是你夫君,你克死他,还污蔑他有痨病?!太放肆了!”安国侯夫人说着,扬手就要扇陈玉竹大耳光,陈玉竹实在是被打怕了,为求自保,猛的将安国侯夫人往外推出。安国侯夫人没料到陈玉竹会反抗,直接摔个腿朝天,闹了笑话。 安国侯与王嬷嬷赶紧将安国侯夫人扶起来,只见她一脸狼狈,大骂道:“混账,你造反啊?!” 紧接着从四处又出现了两个强壮的嬷嬷来,将陈玉竹抓了起来,这回总该跑不掉了吧,为了一雪前耻,安国侯夫人气急,正要再度动手时,陈远陌见情况差不多了,这才连忙出声制止,“住手!” 众人闻声而望,陈远陌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走到安国侯夫人的面前,道:“你们谁敢碰我妹妹!” 陈远陌的出现,终于让陈玉竹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她喜极而泣,“二哥……二哥……,呜呜呜……二哥,救救我,救救我……” “没事了没事了,”陈远陌连忙安慰着她,然后怒瞪压制着陈玉竹的嬷嬷们,道:“安国候府的下人居然敢以下犯上?!对主子动手?!你们不要命了吗?还不快放开玉竹!” “谁敢放她?!”安国侯夫人没料到陈远陌会出现在婚宴中,按规矩,陈家人不应该在才是。她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在众宾客面前先声制人,将过错推到陈玉竹头上,让她背负起克夫的罪责,谣言这种东西,大家传久了就会变成真的,到时候皇上也会相信自家儿子是被克死的。如今跑出一个陈远陌来,岂不是扰乱他的计划?! “二哥……二哥……”陈玉竹见到亲人后,受到的所有委屈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呜呜呜,二哥,救救我,他们逼我嫁给痨病鬼,那个小侯爷有痨病,明明是病死的……” “住口!”安国侯夫人大声打断道:“岂容你如此毁坏我儿声誉!” 陈远陌皱了皱眉,“安国侯夫人,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向我妹妹动手,您冷静点,您是长辈……” “策儿死了!被这个扫把星克死的!”安国侯夫人叫嚣道:“你让我怎么冷静?!” “是啊,远陌,你别插手了,”这时安刑走了出来,站在自己父母那边,他哭丧着脸说道:“去世的人是我大哥,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回去吧,你妹妹她太过分了……” 安国候府一家人简直是颠倒黑白,周围的宾客们都接连点头,认为是陈远陌无理取闹,不该管,林淼见陈远陌那副为难的样子,有些看不过眼了,,在他看来,陈远陌就是做人太正派,所以才容易被人牵制住,于是林淼决定帮陈远陌一把,他站了出来,开口说道:“安国侯夫人这有些不讲理了,你凭什么说陈远陌的妹妹克夫?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传闻啊。” 还不等安国侯夫人搭话,从来都瞧林淼不顺眼的安刑反驳道:“他要是不克夫,我大哥怎么会突然猝死?!” “有病喽,”林淼耸耸肩,道:“那个安策小侯爷看着就是一副病人样,陈家小姐也说了,小侯爷有痨病,你们该不会是想陷害人家吧?” “世昌世子,请您慎言!”安国侯大声说道:“我家策儿你与无冤无仇,你怎么可以诅咒他?!” 林淼冷哼一声,道:“他已经死了,我怎么诅咒他了?如果那小侯爷真没得痨病,很简单啊,找大夫验尸好了。当然,你们安家自己的大夫可不行,去请御医吧,让御医验,要是小侯爷身子健康,那就是陈家小姐克夫了,这罪名不也就坐实了?” 找御医验尸?!这怎么可以?御医是替皇上办事的,到时候安策从小患有痨病的事不就暴.露了?这可是欺君啊! 像这种会得罪人,冲撞长辈,给宾客们留下不好印象的言语,陈远陌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他一向以近乎完美的形象出现在外人面前,所以得有人帮他打这个头阵,这个帮他的人,不是林淼,还会有谁呢。 陈远陌故意以商量的口吻问道:“那就……那就请御医来验验吧,我妹妹她不是扫把星,小侯爷的死与她无关。” “你们谁敢碰我儿子的尸首?!”安国侯夫人当然不会答应,她尖声说道:“安国候府上,怎么能让你们在此撒野?!” “那就是不愿意喽?”林淼啧啧两声,像是早就料到对方的反应,“这么怕被验尸,还不是你们家小侯爷有问题,要不是心虚的话,为什么不给验?” 林淼提出的质疑很快的获得了客人们的肯定,是啊,现在双方各执一词,那就找人验一验,情况一目了然。在场的众人,谁家没有女儿,如果自家女儿以后无缘无故被人冠上扫把星的名头,那还得了?! 找御医来验尸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以的,安国侯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移话题道:“哼,这嫁过来的陈玉竹,底子不干净,小小年纪居然有情郎,情郎还闹到我们安国候府来,怕是她早就心有所属,不愿意嫁给我儿子!” 这种话从安国侯夫人的口中说出,顿时惊呆了所有人,这……这算什么?婚前失贞?!名门望族家的女儿居然会跟别人私定终身?!这可是有损清誉的事啊! 陈远陌故作惊讶的样子,眼神里闪烁着疑虑的光芒,这让安国候夫人产生一种错觉,她以为自己说中了,便冷笑嘲讽道:“其实说实在的,这陈玉竹根本配不上我家的策儿,她以前是庶出,只不过嫡母去世了,自己母亲被提位才得以变成嫡出,怕是她还是庶女的时候,在外面见着野小子,春心荡漾了吧?” 宾客里有未出阁的女儿家,有当家主母,她们听了安国侯夫人的话,有的羞红了脸,有的对陈玉竹投去嘲讽的目光,陈玉竹只觉得万箭穿心,被人羞辱,被人指责,被人打,现在连自己的清白也要夺取?!陈玉竹苍白的为自己辩解道:“我……我没有,我没有,什么情郎,你陷害我的,二哥,二哥,你信我,你帮我解释啊,我一直都呆在家里,何时私自出过门?” “你还嘴硬?!”安国侯夫人见陈玉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回头向管家安福吩咐道:“去,把柴房里的人给我拖来!” “是。”安福得令,立刻带着几个人去柴房。 不一会,两个小厮一手架着一个人的胳膊朝这边走来,然后丢在陈玉竹的面前,那人头发散着,浑身是血,几乎失去意识了,怕是被人动了刑。 安国侯夫人看了一眼地上的血人,冷声道:“他不就是你的情郎么,居然在婚礼当天来安国侯门口大吵大闹?!不给他点教训,还以为我们安国候府好欺负!” 陈玉竹看着面前趴在地上的人,没有认出来,倒是陈远陌连忙走进,吃力的蹲下身子,将人翻了过来,虽然这人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陈远陌还是将人认了出来,他惊声道:“四……四弟?!” 是的,这个被动了刑,打得浑身是伤,失去意识的“情郎”,就是陈玉竹的亲四哥,陈远明! 陈玉竹也看清了地上人的面容,她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哭声喊道:“四哥?!” 此时陈远陌抬起头,看向陈玉竹,两人视线相对时,陈远陌像陈玉竹眨了一下眼睛侧视旁边,陈玉竹当下会意,哭声更大了,像是崩溃了一般,“四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别吓我,你快醒醒呀,我是玉竹呀,四哥……四……”突然之间,陈玉竹没了音,身子一软,倒了过去,似乎失去意识。 “玉竹,玉竹……”陈远陌更加着急了,他不得不先放任着陈远明不管,扶着陈玉竹,唤道:“玉竹,你怎么了?!……” 从陈远陌站出来开始,他的态度一直很好,可是安国候府咄咄逼人,硬是把人整垮了去,刚才的事情宾客们看的很清楚了,安国侯夫人先诬陷陈玉竹有情郎,可那情郎带上来却是人家的四哥,而且这位四哥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使得陈玉竹受不了刺激,昏晕了过去,这安国候府未免太过分了吧。 第43章 042回去陈府 此刻哪怕陈玉竹昏了过去,她身后的两个嬷嬷也不松手,硬是把人架着。饶是再好的脾气,被欺负成这样也会爆发,陈远陌也不例外。 他怒目而视,向那两个嬷嬷吼道:“还不快点放手!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陈家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陈远陌阴冷的表情着实将两人吓着了,她们一时间忘了安国侯夫人的嘱咐,松了手,陈玉竹顺势滑下,倒在陈远陌的怀里。 “玉竹?玉竹?”陈远陌扶着她躺下,在众人不注意之下,握了握陈玉竹的手,很快的,陈玉竹给予回应,很明显,她是装的了。 “安国侯夫人!”陈远陌气愤的说道:“你诬陷我妹妹是扫把星,又毁她清誉说她有情郎,还毒打我四弟,这些帐大家都看在眼里!” 安国侯夫人早就青了脸,她做梦都没想到前来闹事的人居然陈家的二房的四少爷!这下子自己可就不占理了! “安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国侯夫人兴师问罪道。 “我……我……”安福立刻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淌着,支支吾吾了好久,才道:“是……是我的错,是我弄错了人……” “安国侯夫人!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吗?!”陈远陌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大声质问道:“这位管家看起来根本不知情,你现在当众逼迫不觉得太过分了。” 陈远陌的话点醒了在场众人们,这位陈家少爷说的没错,要不是有主子首肯,做奴才的哪儿敢动手打人?如今出了事就将人推出去。 安国侯夫人简直是有理说不清的,没错,她是下令找人教训这个人,可谁知他是陈家少爷呢?她一直以为他是陈玉竹的情郎啊!她追罪安福根本没错,要不是安福给她错误的讯息,她怎么可能误会了去?!可现在无论她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会相信的,毕竟命令是她下达的。 陈远陌深意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安福,安福低垂着脑袋,瑟瑟发抖,害怕极了,可谁能看到他那面带仇恨的脸孔。是的,安福恨安家,恨安策,恨安国候府! 在外人看来,安福从小为安国候府鞠躬尽瘁,为主办事,慢慢得到提升,深得安国侯与安国侯夫人的信任,最终成为管家。可事情往往不是那么简单。 安福有个青梅竹马的妻子,两人育有一子,壮壮呼呼的可爱极了,小名为虎子,虎子的年纪与安策差不多大,安策患有痨病后,被送去香山静养,安国侯夫人怕儿子一人孤单,便让安福送虎子前去陪伴,虎子去香山三年之后便死了,香山的人说,虎子是被毒蛇咬着了,中毒而亡。安福亲自跑去香山,接儿子的尸首回去,却见儿子那蜡黄面颊,消瘦的身材,他还哪有不知道的呢,虎子是被安策传染了痨病,由于是下人所以不会被精心照料,最后不治身亡。 紧接着安福的妻子受不了打击,不久也去世了,只剩下安福孤身一人。那安国侯夫人自知是自家对不起安福,又忌惮安福心里怨恨,便又为他娶了个貌美的媳妇,安福对此没有拒绝,甚至在主子面前依旧卑躬屈漆,这使得安国侯夫人以为安福认了命,谁让他是做下人的命呢,更何况为他娶个新媳妇了,也该知足才是。 随着时间的流逝,安国侯夫人已经将此事忘了一干二净,可安福还记得,他根本不愿意另娶她人,他爱的人只有自己的亡妻,他唯一的儿子只有虎子,而这一切都被安国侯夫人,被安策夺去了,这让安福心里怎么不恨?! 安福的经历,陈远陌早就查清楚了,所以当他找到安福,以五千两的价格做交换时,安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因为安福恨透了安国候府! 安福故意给安国侯夫人错误的引导,让她以为来闹事的人是陈玉竹的情郎,安国侯夫人说要教训陈远明时,安福就派人差不多把陈远明给打残了,硬是让安国侯夫人背上黑锅! 事情闹成这样,安国候府根本下不了台,安国侯见情况不妙,立刻先行建议道:“这人真的是陈家少爷吗?误会,一定是误会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赶紧找大夫来,给他疗伤吧。” 要是陈远陌还在此不依不饶,反而是他耽误了自家弟弟的伤势,他可没那么傻,被套了进去,陈远陌道:“还有我妹妹,妹妹她昏迷不醒,她也需要大夫!”陈远陌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这……这是自然。”安国侯不得不无视自家夫人拉下的老长的脸,答应了陈远陌的要求。 紧接着,小厮,嬷嬷们上前,将两个昏迷的人先后抬去厢房。 作为兄长的陈远陌,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他可怜兮兮的看着站在宾客前列的林淼,如果可以装作看不见的话,林淼早就无视掉了,他实在受不了陈远陌那委屈巴巴的眼神,林淼内心挣扎了好一阵子,最终妥协了,他移步走向陈远陌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嗯嗯,”陈远陌欣慰的笑了,道:“你陪我一起去吧,我腿还疼着呢,而且……而且……”说着说着,陈远陌地下了头。 “而且你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安国侯夫人他们?”林淼帮着他将下半句话说了出来。 陈远陌不住的点点头,万分期待的看向林淼,“你再帮帮我吧,求你了。” 瞅着陈远陌那副怂样,林淼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帮人帮到底吧,反正已经多管闲事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好了啦,陪你就是了,拜托你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 “什么眼光?”陈远陌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林淼。 “……”就是你现在这种眼光啊。 有些话林淼是说不出口的,陈远陌明白林淼的意思,却还偏偏故作不知情,满眼笑意,含满柔情。 ****** 事情演变成这样,喜宴肯定是吃不成了,安国侯拉着老脸,赔笑着与宾客们致歉,请他们先回去。 无论是陈家,还是安国候府,怕是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变成人们茶后谈论的话题焦点。 这些宾客之中,有位重量级的人物是不能轻易回去的,此人便是被皇帝派来的皇甫恒了。刚才他们说新房那边出事了,众人纷纷赶去看,但皇甫恒并没有去,他只是坐在贵宾席上,等待着太监的传话。 只是来参加一个婚宴,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皇甫恒心里有些不快了,这安策小侯爷当场暴毙,父皇一定会询问他情况,要是这事解决不好,陈府和安国候府都得得罪。作为皇室成员,皇甫恒又不得不出面,所以当安国侯派人前来邀请议事时,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去解决。 厢房内,伤势严重的陈远明躺在里屋的床上,大夫先行为他简单疗伤,陈玉竹昏迷的躺在外屋的榻上,丝毫没有好转的意向。 陈远陌走进厢房,他着急的来到陈玉竹的床榻前,屋里的丫鬟嬷嬷们都站得远远的,似乎是怕万一那陈玉竹伤着碰着了,又会被追究。 “玉竹,玉竹。”陈远陌换了两声,他余光瞟向四周的下人们,见他们没注意自己这边,于是陈远陌低下头去,在陈玉竹耳边轻轻说道:“玉竹,过会四皇子殿下会来,能不能得救,就看你的表现了。” 陈远陌刚站直身子,皇甫恒便在安国侯与安国侯夫人的协同下走进厢房。陈远陌连忙问安,“见过四皇子殿下。”连同的着屋里的所有人,都向其请安。 此时里屋的大夫走了出来,行过礼后,陈远陌赶紧问道:“我四弟没事吗?” 大夫是安国候府自家的人,他肯定不会将实话说出,反正人目前死不了不是,大夫安抚着道:“暂无大碍,只需要多加休养便可。” “那就好,那就好,”陈远陌俨然相信了大夫的话,他又拉着大夫去床榻前,“再看看我妹妹,她一直不转醒。” 大夫为其把了把脉,道:“没事,她只是受了刺激,昏倒了。”大夫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将瓶盖打开,放在陈玉竹的鼻下,让她嗅了嗅,陈玉竹这才动了动眼皮,逐渐转醒。 “玉竹,玉竹,”陈远陌终于放下心来,他扶着陈玉竹坐起身,关心的问道:“你没事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二哥……呜呜呜……”陈玉竹抓紧了陈远陌的衣袖,双眼微红,嘤嘤的哭了,“带我回家,带我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他们……他们打我,骂我,我不是扫把星……,二哥……” 陈玉竹的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她哭得真切,却不失美感,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好,好,二哥这就带你回去!”陈远陌应承下来。 可这毕竟是安国候府,如果就这么把人放回去,安家人可不会答应,这不,安国侯夫人第一个就不愿意了,他道:“既然已经跟策儿拜堂成亲,那便是我安国侯府的人,怎么可以说回去就回去?!” 安国侯夫人之前的恶言相向,早就让陈玉竹心生恐惧,如今安国侯夫人一开口讲话,吓得陈玉竹跟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躲在陈远陌的身后,害怕极了。 陈远陌肯定对自家妹妹百般维护,他道:“留在你们安国候府?那岂不是被你们往死里整?!” 安国侯摇摇头,劝着说道:“陈公子,瞧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让你妹妹回娘家根本就是于理不合,万万不可的事情,”说着他看向身边的皇甫恒,恭敬的说道:“想必四皇子殿下也是这样认为。” 之前新房门口发生的事情,虽然皇甫恒不在场,但是有太监给他报告,他知道安国候府的人有些过分了,事情的真相也没有调查清楚,可规矩就是规矩,在这种男尊女卑的形式下,除非男方家赶女方出门,否则女方是不可离去的,对此,皇甫恒稍微点点头,算是认定了安国侯的说法。 想必那位英俊不凡,身着华服的男子便是四皇子皇甫恒了,陈玉竹耳边还环绕着之前陈远陌所说的话,自己能否脱离,全靠眼前这位四皇子殿下的态度了。 陈玉竹一咬牙,从榻上滚了下来,她爬到皇甫恒的腿边,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衣角,哭着哀求道:“四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求求您,别让我呆在这里,我会被他们折磨死的,求求您了。” 之前陈玉竹躺在榻上,皇甫恒看不清楚,如今那人儿就跪在面前,他稍微低头便能看见对方那娇媚的容颜,陈玉竹可是美人一个,前世的她获得了大楚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想而知其美艳动人,一个女子,其最大的武器不就是她那姣好的面容么。如今的陈玉竹弱柳扶风般的跪在地上,柳眉微蹙,本该红艳的双唇惨白无关,那苦涩的神情,那忧愁与哀伤,都被皇甫恒尽收眼底。陈玉竹的面颊上还隐隐约约的有几个指痕,怕是被人打的。见这柔弱的女子这般可怜的模样,是个男人,都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第44章 044回去陈府(二) 皇甫恒是男人,所以他也不例外。前世的陈玉竹是陈家拉拢站位皇子的有力武器,陈家一开始站位于二皇子皇甫政,大房嫡女已经嫁过去为正妃,二房这边一直被打压着,怎么可能愿意再将女儿嫁过去,无论陈瑾儒怎么劝,陈季然与马氏就是不松口,就这样陈玉竹的婚事被耽搁下来了。 后来皇甫政下马,皇甫恒脱颖而出,陈家想去靠拢时,陈玉竹便起了很大的作用,由陈远陌拉线,陈玉竹得以嫁给皇甫恒,当时皇甫恒有了正妃,嫁来一个早过嫁期的大楚国第一美女,对这位正妃的威胁可想而知,那正妃没少压迫过陈玉竹,陈玉竹流过产,出过丑,各种被立规矩,在此期间,她没有反抗,全都承受下来,皇甫恒也不闻不问,直到他登基之时,那位正妃疯了,具体情况陈远陌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那个正妃居然脱光了身子,皇子府的庭院里来回穿梭着,手舞足蹈,又跳又闹,想想看,出了这么大丑的正妃,还如何成为一国之母呢。这正妃发疯之事,说与陈玉竹,与皇甫恒无关,陈远陌可一点都不信。 接着陈玉竹入宫被册封为贵妃,皇甫恒宠爱不已,风光无限。 不管是因为外貌,还是其他什么关系,皇甫恒倾心于陈玉竹这点毋庸置疑。往往的,一个人给于另一个人的最初印象,不就是先从外貌开始么,陈玉竹也很明白这点,有陈远陌在她装昏时的从旁指点,她知道,抓住四皇子皇甫恒,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此刻陈玉竹忘了身份,大呼小叫的抓着皇甫恒的衣角不愿放开,陈远陌装装样子,连忙走了过去,他躬身扶着陈玉竹,劝着说道:“玉竹,玉竹,你不要这样,快点松手啊,这是大不敬之罪……” “不要,不要,”陈玉竹哭着使劲的摇头,就是不放手,“二哥,不要把我留在这里,他们会打我的,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安国侯夫人实在看不过眼,这陈玉竹在四皇子面前如此诋毁他们安国候府,这怎么可以?!于是她一声令下,向屋里的嬷嬷道:“还不快点将她拉开,万一她伤着四皇子殿下,那该如何是好?!” 嬷嬷们得令,便走了过来,刚要伸手,打算一人拉着陈玉竹一个袖子,谁知陈玉竹突然发起疯来,“不要,不要碰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陈玉竹之前还是抓人人家衣角呢,现在连男女有别也不顾了,直接抱着皇甫恒的小腿不放手。 当她发现自己抱着陌生男子的腿时,为时已晚,因为已经紧紧的抱住了,陈玉竹顿时手无举措,涨红了脸,她抬起头,发现那位皇子也正低头看着她,皇子身子僵硬,似乎也有稍稍的不适,他们目光交错之下,陈玉竹立刻松了手,“抱……抱歉……” 嬷嬷们见她松了手,便将其抓了起来,刚才那股暧昧的气氛瞬时就被破坏了,陈玉竹苦苦的看了皇甫恒一眼,那含情的双眸里满是哀求,陈玉竹不停的挣扎着,哭闹着,“不要,松手!放开我,二哥,救救我,他们会打死我的,我不要呆在这里……啊——”陈玉竹尖叫一声,再度昏迷过去。 “玉竹——”陈远陌惊声道,他二话不说,上前将那两个嬷嬷推开,将陈玉竹护在怀里,陈玉竹那垂下的手轻轻的拉了拉陈远陌的衣角,陈远陌心下了然,当场发难道:“你们居然敢在四皇子面前向我妹妹下毒手?!” “远陌,你别含血喷人!”一直守在自家父亲身边的安刑终于站出来说话了,他脸色难看道:“你妹妹她自己发疯昏倒,关我们安国候府什么事?!”安刑心里对陈远陌越来越不满意了,他们不是好朋友么,为什么还要针对他们安国候府?! 见安刑那愤恨的模样,陈远陌沉默了,站在墙边的林淼撇撇嘴,就知道陈远陌这厮会心软,不愿意跟朋友闹翻撕破脸。既然都答应要帮助对方了,林淼可不会食言,他站了出来,轻蔑的说道:“要不是你们动刑,陈家小姐怎么会昏倒啊?” “谁知道啊?”安刑大声说道:“她娇生惯养的,居然敢对四皇子殿下大不敬!” “娇生惯养?”林淼挑着眉毛,讽刺道:“大户人家的女儿,谁不是娇生惯养,”他看着陈远陌怀里的可人儿,啧啧两声,道:“人家陈小姐这么美一个人,嫁给那个一脸痨病样的安策小侯爷,到底谁配不上谁啊?陈小姐嫁来还没一天呢,就昏迷了两次,还不是被你们安国候府折磨的?!” 安国侯被人戳中,难免心里不快,他道:“世昌世子,这是我们与陈家的事,你不便插嘴吧?” “实在是因为我看不过去了,”林淼那纨绔的性子,在贵圈里都是出了名的,他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可谁让世昌王与其王妃宠得紧呢,如今看来他是非跟安国候府杠上了,林淼道:“陈小姐这美人胚子,你们都任由下人下手,那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可别告诉我陈小姐脸上的指甲印是她摔的,或者自己抽自己啊。” 林淼的言下之意,是安国候府的下人对陈玉竹动私刑,其实他已经很给安国候府面子了,没直接点名是安国侯夫人,一般来讲,做下人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向主子动粗。 安国侯夫人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敢反驳,那陈玉竹脸上的伤正是她打的,那世昌世子说话不留情面,她可不愿意被捅破了。 林淼走到皇甫恒的身边,向他使了个眼色,压下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很为难,但陈家小姐绝对不能呆在安国候府,你想想看,那陈家小姐已经癫狂了,就算安国候府不对她做什么,难免她自己不会自残,”说着,林淼的声音更低了,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到,“万一她出了什么岔子,回头一追究责任,让她留在安国候府的你,也会被连累的。” 皇甫恒微微一怔,林淼的分析有道理,是他没有考虑到,在此不能得罪安国候府,可也不能得罪陈家。在这种左右为难之下,他看向陈玉竹那略微苍白的,带着泪痕的面颊,心里便有了主意,他道:“还是先让陈家小姐回去吧。” “四皇子殿下!”安国侯惊呼道,这怎么可以?!要是把陈玉竹放回去,谁来承担克夫之名?!皇上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皇甫恒不容置疑的看了安国侯一眼,缓缓的说道:“小侯爷之死,安国侯夫人伤心至极,对陈家小姐的打击也不小,要你们照顾安国侯夫人之余,分出神来,照顾陈家小姐,那还不如将陈家小姐送回的好。” 虽然皇甫恒在众皇子之中并不出彩,但人家也是皇室之人,安国侯没那么傻,会跟皇室死磕,人都是护短的性子,要是他现在驳了皇甫恒的面子,就算自己没错,回头也会被皇帝追究。 无奈之下,安国侯只得点头答应,让陈玉竹回陈府。 安国候府硬着头皮又给陈远陌借了两辆半旧马车,陈远明与陈玉竹一人一辆,陈远陌乘上了林淼的马车,一行人离开安国候府,朝陈府驶去。 安国侯看着三辆马车远去的身影,内心暗暗叫苦,把陈玉竹放回去,估计明日就会被陈瑾儒在朝堂上发难了,这回可别说跟陈家联盟,都要变成仇人了! 陈远陌等人走后,皇甫恒也踏上马车,准备回宫,安国侯恭敬的站在马车旁前来送行,皇甫恒不难看出他心里有所怨恨,如今太子,二皇子才出众,其他皇子们也开始崭露头角,根基不稳的皇甫恒的不该这么为自己树敌,他看了一眼安国侯,道:“让陈家小姐回去,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安国侯理解一下。” “老臣明白,”安国侯赔笑着道:“老臣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才怪,皇甫恒深知,现在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要是等到有一日自己有难之时,安国侯肯定会落井下石。皇甫恒登上马车,拉开车帘,轻声说道:“安国侯。” “是,老臣在。”安国侯连忙应答。 “就算陈丞相要追究你,也是明天之事,”皇甫恒意味深长的说道:“今天的时间还没过完啊。” 安国侯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刻反应过来皇甫恒的言下之意,他不免喜上眉梢,连忙感谢道:“多谢……,多谢四皇子殿下提点。” “你自己把握就好。”皇甫恒笑了笑,然后拉下车帘,坐着马车离去。 ****** 林淼的马车里,充斥着尴尬与酸酸的味道,是的,酸酸的味道。不用怀疑,这味道是从陈远陌身上散发出来的,饶是林淼神经再大条也能闻出来。 陈远陌那算账的眼神让林淼喘不过气来,他低着脑袋,嘴里不清不楚的说道:“你……你别这么看着我……” “别这么看着你?”陈远陌哼哼两声,不开心的问道:“那你干嘛跟四皇子那么近乎?” “近乎?”林淼皱皱眉,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陈远陌大概说的是自己跟皇甫恒讲话时,距离有些近了,他叹了口气,道:“不是你求我帮你的么,当时能做决定的人就是四皇子了,我不去找他说话,难道找你这个被人说两句就不吭声的笨蛋吗?” “你……”陈远陌被堵得气气的,他负气的说道:“我不管,反正我吃醋了……” “嗄?”林淼朝天翻了个白眼,“我拜托你别那么幼稚了,这种玩笑很无聊。”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陈远陌信誓旦旦的说道。 “懒得理你。”林淼撇过脸去,不去做管。 陈远陌看得出来,林淼与皇甫恒不止是皇子与世子的关系,他们私底下肯定有所接触,否则为什么林淼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皇甫恒。很多事情,他前世看不通透,今生还得慢慢筹谋才可以。 这时,马车停下了,车夫在满口道:“世子,陈家少爷,陈府到了。” “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今天谢谢你了,淼淼。”陈远陌说着,朝林淼脸颊上啾了一口。 淼淼……林淼顿时鸡皮疙瘩竖起,这算什么啊?正准备要发作呢,却见陈远陌自己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林淼张大了嘴,等等,他的腿不是受伤了吗…… 无视林淼那垮下来的包子脸,陈远陌向他给于灿烂的笑容,“谢谢你了,淼淼。” “你快点给我滚!以后再帮你,我的姓就倒过来写!” “倒过来写也是林啊。”陈远陌不忘加上这么一句。 “滚!” 成功的惹怒林淼后,陈远陌心满意足的将车帘放下,另外两辆送陈玉兰与陈远明的马车也抵达了。这时陈府的门被打开,管家陈禄匆匆的走了出来,他面色不善,向陈远陌道:“陌少爷,老太爷他们正等着你呢。” “嗯,知道了。”陈远陌抬头看了一眼陈府的高门,袖子的手握紧了拳头,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45章 045罚跪祠堂 陈远陌走进陈府,跟着管家陈禄前去正厅,一进门,只感觉里面气氛严峻,当家者陈瑾儒正铁青着脸坐在正位上,旁边依次站着陈季修,陈季然,郭氏,及其子女们。 “祖父,我回来了,”陈远陌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居然敢有脸回来?!”还不等陈瑾儒发话,陈季然率先开口问罪道:“你瞧瞧你,你都闹了些什么事来?!” “父亲,你是知道的!”陈远陌面上一副失望的样子,他大声说道:“玉竹嫁去安国候府不会幸福的,你为什么还要让她去送死,那安策小侯爷……” “孽障!你胡说些什么!”可不能让这个野种将真相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否则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家中立足?!陈季然气愤不已,扬起手就要猛扇在陈远陌的脸上。 可陈远陌怎肯任由人打,他直接抬起手,将陈季然的巴掌挡了下来。这种反抗的举动,顿时让其他人惊呆了,这世道上哪有儿子朝父亲动粗的道理。 “混账!”陈季然气得不行,“你这是要造反吗?!” “远陌!你太放肆了!”陈瑾儒实在看不过眼,给予警告。 “我……对不起,祖父……”陈远陌垂下眼睑,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父亲也敢忤逆!你这逆子!”陈季然刚才被儿子拨了面子,现在更是要讨回来,“今天不打断你的腿,你就不知道谁是你老子了!” 怕是这种刑罚早就准备好了,因为旁边的嬷嬷手中就握着一鸡毛掸子随时候着呢,陈季然直接将那鸡毛拿了来,就要往陈远陌身上抽。 站在一旁不敢吱声的陈玉兰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弟弟被打,眼见鸡毛掸子就要抽上去了,陈玉兰立刻冲上前去,挡在陈季然的面前,双手拉扯着陈季然的胳膊,阻止他的行为,“父亲,不要,不要打远陌,他不是故意的,您原谅他吧!” “混账!你们姐弟俩一个个的都不听话吗?!”陈季然的力气比陈玉兰大得多,他胳膊一摆,就将陈玉兰甩了出去,陈玉兰的脚跟一下子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倒。陈远陌立刻侧着身子,将陈玉兰扶住,恰巧这时,陈季然的鸡毛掸子抽下来,抽了个空,狠狠的打在地上,啪的一声巨响。 陈季然怒得双眼发红,“你这孽障,居然敢躲?!” “父亲……”陈玉兰刚想要求情,却看见正厅门前有个人影缓缓的走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玉……玉竹?” 陈玉兰的话引得众人全都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人走了进来,这人就是嫁去安国候府的陈玉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瑾儒大吃一惊,他是得到消息陈远陌跑去安国候府闹,可怎么也料不到陈玉竹居然会在出嫁当天回娘家啊! “祖父,我把玉竹也带回来了……”陈远陌蹭的一下,跪在地上,低着脑袋,等候发落。 “这……这不关二哥的事,”陈玉竹陪着他一起跪下,哭着解释说道:“是我……是我求二哥带我回来的,那安策小侯爷死了,安国侯夫人骂我扫把星,骂我克夫,我会被他们折磨死了……” “死了?”陈瑾儒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不禁再问一遍,“你说什么?” “祖父,那安策小侯爷有痨病的,他死了,婚礼当天他死了……”陈玉竹委屈的哭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回来!别人怎么看我们陈家?!”陈季然责怪道。 陈玉竹抬头,看向这个所谓的父亲,内心愤恨极了,陈季然将她软禁多日,还对自己下药,扔进花轿里,都说虎毒不食子,可陈季然是让她去送死! 陈玉竹那毒怨的眼神让陈季然心里发凉,他厉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还有理了不成?!” “父亲!您明明知道安策小侯爷有痨病,却还将我嫁过去,如今女儿得以回来不再受苦,你非但不高兴,反而怪罪于女儿?父亲,玉竹是您亲生的吗?”陈玉竹双眼含泪,语气酸楚,着实可怜极了。 “你……你满口胡言!”陈季然拉长了脸,坚决不会承认的。 “祖父……祖父,您要为玉竹做主啊!”什么父亲,什么父女之情,在陈玉竹这里狗屁不是,她在安国候府任人打骂,任人羞辱,要跟一个死人拜堂洞房,这一切不都是拜这位父亲所赐。 “混账!你还不快点闭嘴!”陈季然刚要阻止,却被陈季修打断了话,他道:“二弟,你为何不让玉竹说下去?难不成你心里有鬼吗?” “玉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祖父,祖父为你做主。”事态严重,陈瑾儒必须知道事情经过才能想办法应对。 不顾陈季然那警告的眼神,陈玉竹将这几日所发生之事全盘托出,从不小心偷听到陈父亲母亲的对话,一直到自己在安国候府昏迷两次,在四皇子皇甫恒的安排下得以回来。 陈季然隐瞒众人,软禁陈玉竹,也不给马氏很好的治疗,不就是怕安策小侯爷有痨病一事被人察觉,然后被指指点点么。马氏一开始是为陈玉兰拉线,她是有心要害陈玉兰,要是被老太爷,被大方的人知道了,马氏有此等狠毒的打算,陈季然也会被连累。可现在事情依旧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捅了出来,而且是最坏的情况下。 陈瑾儒的脸色难看极了,陈季然跟个缩头乌龟似的,缩着脖子,哪儿敢面对自己的父亲。 “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还不快给我跪下!”陈瑾儒气得要命,居然从陈季然的手中抢过鸡毛掸子,一脚踹在陈季然的膝盖处,陈季然被迫跪在地上,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背上火辣辣的疼痛。 一下,两下,三下,……陈瑾儒的狠狠的往陈季然的身上抽着。而畏惧父亲的陈季然,只得咬牙忍受,连句求饶的话也不敢多说。 陈远陌冷冷的看着陈季然在那边挨打,眼里一片寒光,刚才陈季然还想拿鸡毛掸子抽陈远陌呢,估计做梦也没料到这最后是抽在他自己身上。 见跪在地上的陈季然面色发青,嘴唇发白,头冒虚汗,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对此陈玉兰实在看不下去,刚准备上前阻止,却被身边的陈远陌拉住。陈远陌低声劝道:“现在祖父还在气头上,你要是过去,估计连你一块打了。” “可是……”陈玉兰回头看了一眼陈远陌,见他双眼满是担忧,陈玉兰抿了抿嘴,只得打消念头。 跪在另一旁的陈玉竹别说阻止了,她内心恨不得陈瑾儒将人打死才好,她为了不被连累,还又往旁边移了移,免得被不小心抽着。至于在场的其他人们,大房的陈季修他们,都在看陈季然的笑话,怎么可能去阻拦。而老夫人与马氏还病卧在床,没在正厅。如今正厅黑压压的一片人,居然没一个站出来帮他说情。 正直壮年的陈季然就这样硬是被陈瑾儒给打得倒在地上,昏了去。 看到人已昏迷,陈瑾儒这才放手,他看了一眼陈玉竹,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果她不回来,他们陈家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此时没发生过,可偏偏陈玉竹回来了,带他回来的人是陈远陌,其实陈瑾儒最想收拾的人是他们两个,可是他没有理由动手,所以干脆将气全都发在同样做错事的陈季然身上了。 “父亲,二弟似乎伤势严重,我看还是请大夫诊治一番吧。”人都昏死了,陈季修才假惺惺的出列,询问道。 陈瑾儒看着地上的陈季然,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不争气的东西!尽会给我找麻烦!” “大伯,”陈远陌开口插话道:“顺便为四弟请个大夫吧,他被人打得浑身是血,那些安国候府的人,下手太狠了。” “哼,你管好你自己吧!”陈瑾儒冷哼道:“你跑去安国候府大闹,有没有考虑过我们陈家的名声?你给我跪去祠堂反省,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是……是。” “至于你,玉竹,”陈瑾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陈玉竹,这孙女嫁去安国候府本就是他们陈家吃亏,如今又惹得这些事情来,真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了,“你先回你的院子去,一步都不准踏出来,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陈玉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只要不被送回安国候府,那都是好的。 去祠堂反省这种惩罚,对陈远陌而言已经很轻了,他还本想着受到一顿抽呢,不过还好,有人替他挨着了。 陈玉兰本不放心自家弟弟,想陪着他一起过去,陈远陌怕被大房人在陈瑾儒耳边嚼舌根,便婉拒绝了,让陈玉兰回屋好好呆着,并且嘱咐她,这几日就安心呆在自己院子里,哪儿都别处去。 送走陈玉兰,陈远陌在小厮的陪同下,朝着祠堂走去,半路上恰巧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陈远云。 “远陌,你没事吧……?”陈远云一脸的焦急。 陈远陌面上一冷,质问道:“大哥,是你向祖父告密的吧?” 第46章 046走水之事 当陈远陌装着腿受伤,让陈远云将人追回来时,就算准了他绝对会落荒而逃。 陈远云在众多兄弟姐妹中,算是很有头脑的是个,懂得适时适度,当他看着陈远明被人拖进巷子毒打,然后又被拽进安国候府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在那种情况下他是万万不能出现的,否则一定会被安国候府的人一起教训。 所以陈远云选择了躲避,回去搬救兵,这搬救兵不就是去搬陈瑾儒么,可陈瑾儒根本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跟安国候府闹,因为他们陈家根本不占理,哪有出嫁之时就去闹婚礼的,而且陈瑾儒将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他以为陈远明只是稍微受点皮外伤,谁知会被打得差点连命都没了。 面对陈远陌得质问,陈远云涨红了脸,他为自己解释道:“我……我以为祖父会出面帮忙,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陈远陌责问道:“你有没有以为到,四弟他被安国候府的人得昏迷不醒?!你有没有以为到,玉竹在安国候府被诬陷是扫把星?!” 陈远云内疚不已,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我……我也不想的,二弟,原谅我,对不起……” 完全被拿捏住性子的陈远云,不会料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包括他现在悔恨内疚的心情,都是眼前这位好弟弟,陈远陌算计出来的。 陈远云的潸然泪下一点都没有打动陈远陌,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了,他冷冷的说道:“不是让我原谅你,而是四弟跟玉竹。”陈远陌说着,迈开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陈远陌跪在祠堂里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直到第二天下午,他觉得自己快要饿扁的时候,陈玉兰趁着下人们忙活自己的事,便让人婢女去小厨房做些饭菜来,然后她悄悄的溜去祠堂,给陈远陌送去。 陈玉兰可不敢从祠堂的正门走,她从旁边的小门进入,那小门跟藏书阁连通着,一般的用到。陈玉兰轻轻的把门推开,探出个脑袋来,“远陌?” 陈远陌侧过身子,瞅见陈玉兰的身影,有些不满了,“你怎么来了?”不是都交代了,最近几日别出来走动么。 陈玉兰将他不快的表情无视掉,笑脸相迎的凑了过去,与陈远陌一起坐在蒲团上,然后将手中的小篮子推到他面前,“我怕你饿了,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陈远陌这句话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直叫了。 “在姐姐面前你还逞什么强啊,”陈玉兰敲敲他的额头,笑着道:“快点吃,等菜凉了,你就不得吃了。”自家弟弟的饮食习惯陈玉兰还是了解的,陈远陌肠胃不好,一吃凉东西,就会拉肚子。 陈玉兰将篮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壶茶,还有一大盘子,大盘子上盛着三样菜,豆角炒肉,青椒肉丝,还有西红柿鸡蛋,都是些家常菜,菜上摆着两个大馒头。陈玉兰拿起一个馒头就塞进陈远陌的嘴里,然后将筷子递在他面前,哄着说道:“怎么,还要我为喂你啊?你都多大了?” 被陈玉兰当做是小孩哄,陈远陌有些忍俊不禁了,他一脸的无奈的表情,将筷子接过,饿过头的他有些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着菜。 怕陈远陌呛着,陈玉兰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的腿边,笑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姐,祖父那边怎么样?”陈远陌将肚子垫吧一下,不那么饿了,才问道:“祖父要让我跪祠堂多久啊?我这样天天饿着,肯定会生病。”陈远陌口带抱怨,略有撒娇的意思。 陈玉兰闻言,倒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她道:“你就先乖乖的呆在祠堂吧,别去招惹祖父。”根据贴身丫鬟从小厮那边套来的说法,陈瑾儒在朝堂上受了气,多半跟安国候府有关,陈玉兰也是怕回头迁怒到陈远陌的身上去。 “家里出事了?”陈远陌好奇的问道:“出啥事了?给我说说呗?” 陈远兰觉得现在告诉陈远陌也是好的,免得他再闹出什么冲撞的事情来,于是便将自己派丫鬟打听来的事情一一告知。 原来昨日陈瑾儒还想着要不要跟安国候府私下解决这件事,别将事情闹得太大,谁都不好收场,可谁知第二天早上,陈瑾儒去上朝,那安国候居然站出来跟皇帝哭诉,说陈家二房的陈小姐命硬,克死的自家儿子,还诬陷儿子是痨病鬼,那陈家二房的四少爷更可恶,居然在柴房里防火,让他们安国候府走了水,将府邸烧毁大半,连儿子的尸首都烧得面目全非。 这下可好,什么委屈都被安国候府占尽了,那陈瑾儒还真没料到安国侯会玩得这么绝,直接将事情闹到皇帝那边去。 本来是臣子的家事,又不是国事的,皇帝出面插手并不好,可那安国侯在朝堂上嚎啕大哭,娶个儿媳,居然弄得儿子惨死,尸首难存,安国候府毁坏大半,这对他打击太大了。 皇帝有给过陈瑾儒解释的机会,可按照安国侯的说法,陈玉竹的确有当众说小侯爷是痨病鬼,那陈远明也的确被关在柴房好一阵子,就算安国侯这是栽赃嫁祸,可句句在理,安国候府可算是大出血,为了保住府邸,连自家儿子得尸首也得破坏掉,免得被皇帝追究,找人验尸。一连串的事情下来,陈瑾儒无法在段时间之内找到对策,得以应对。 其实安国候告状的事情,说小不小,但陈家根本不占理,皇帝一个批示下来,扣了陈瑾儒三年俸禄,又让陈家出钱做赔偿,还让陈玉竹为亡夫守三年丧。 陈瑾儒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心情怎么能好,回到陈府就拉长了脸,现在谁过去找他都是往矛头上撞。 陈远陌用完膳,陈玉兰收拾好剩菜残羹,然后提着篮子沿路返回,她临走前再三叮嘱,千万别去招惹陈瑾儒。 可很明显,陈远陌将陈玉兰的话当做是耳旁风,他在陈玉兰面前满口答应,回头就推门而出,去书房找陈瑾儒。 第47章 047不是好人 其实陈家与安国候府之间的瓜葛孰是孰非,对皇帝而言根本不重要,因为无论他们哪家占理,对皇帝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在这种形式下,安国候又是丧子,又是毁家的,的确是个很值得人同情的对象。 陈瑾儒伴君多年,怎会不知皇帝的脾气,在朝堂之上,陈瑾儒无法找出证据来反驳安国候的指责,如果他还在那里死坑着,皇帝会认为他们陈家不知好歹。因此陈瑾儒只得硬着头皮,在众臣面前默不作声,最后皇帝随便做了个处罚决定,当下了事。 陈瑾儒一直走中庸之道,面子上很好说话,对谁都是摆着个笑脸,任何人过来求着办事,或者探探皇帝口风,陈瑾儒会乐意帮这个忙。并非他愿意这样,而是他上头还压着一个郭家,陈瑾儒绝不会表露自己的野心,所以给外人有种很“老好人”的错觉。 陈瑾儒正在书房里看书时,小厮推门而入,他来到陈瑾儒身边,支支吾吾道:“老……老太爷,陌少爷吵着要见您。” 陈瑾儒愣了一下,有些闹不准陈远陌的用意了,按理说,如果他知道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情,应该悄悄的躲在祠堂里别出来。陈瑾儒思绪片刻,道:“让他进来吧。” 小厮应了一声,就出门去请陈远陌。 没一会,陈远陌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恭敬,道:“祖父。” “你找我做什么?”陈瑾儒面色不虞,颇有迁怒的意思。 “我是来给祖父道歉的,这事情都怪我不好,是我不会处理,跑去安国候府大吵大闹,让您丢了面子。”陈远陌低垂着头。 对于陈远陌的道歉,陈瑾儒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你都知道了啊?” “嗯,我的小厮见我跪祠堂,饿着肚子,偷偷给我送菜时说漏嘴的。”陈远陌满脸歉意,他十分诚恳的说道:“祖父,都是我不好,还有挽回的余地吗?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绝不能让安国候府踩在咱们头上。” 陈远陌的这句话实打实的说进了陈瑾儒的心里,绝不能让安国候府踩在他头上!可目前陈瑾儒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不能再在这门婚事上死磕,会惹得皇帝不快,可就这样受气,陈瑾儒心有不甘! “哼,你要是早有这心,就别闹出这些事情来,”陈瑾儒一向看好大房的实力,对于陈远陌这个孙子,平日里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你还是给我滚去祠堂,好好反省吧!” 这要是换做他人,面对陈瑾儒这严厉的口吻,早就悄悄的缩头不吱声了,可陈远陌却安然自若,他走到陈瑾儒的身边,轻声说道:“祖父,您要是没主意,何不听我一言,恰巧我有法子,为咱们陈府出口恶气。” 陈瑾儒侧头,看着这个自己从不在意的孙子,他略带稚气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深意的笑容。陈瑾儒点点头,示意陈远陌说下去,他倒是要瞧瞧,这个平日里在府里默不出声的孙子,能想出什么主意了。 得到陈瑾儒的首肯,陈远陌继续说道:“祖父您之所以为难,是明白咱们不能用亲事说事,去对付安国候府。可是祖父,让一个大家族犯点事,并不困难……” ****** 陈远陌从书房退出,刚走出院子门,就被躲在树后面的陈玉兰拽了过去。 只见陈玉兰满脸焦急,她责怪道;“远陌,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我让你别去招惹祖父的,你怎么还去啊?有没有被打?让姐姐瞧瞧。”说着,陈玉兰就拉着陈远陌转个圈,瞅瞅他身上受伤了没。 “姐,我没事的。”陈远陌丢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你就比我大一岁,别装作老妈子似的,管东管西的。” “我也不想管你啊,”陈玉兰股着个脸,揪着陈远陌的耳朵,气闷的说道:“你以前很听话,很乖的,可是最近几日你闹了那么多事,真是越活越小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弟弟以后是个调皮捣蛋鬼。” “我没有调皮捣蛋……”陈远陌大呼冤枉,只不过重生回来后,变得稍微活跃点了,居然给自家姐姐留下这等印象。 “你要是不调皮捣蛋,干嘛去招惹祖父?跟安国候府闹翻脸,你以为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祖父没罚你吧?” “没有没有,”陈远陌摆摆手,笑道:“我刚才去跟祖父道歉,祖父都原谅我了。”说着,陈远陌拉着陈玉竹,抄小路,躲过大多数在府里忙活的嬷嬷小厮们的视线,朝后门那边走去,“姐,帮我个忙吧,把后门的小厮支走,顺便帮我留个门,我有点事情要办。” “你要做什么?”陈玉兰不放心的问道。 “呃……”陈远陌找借口搪塞道:“我突然想吃醉仙楼的贵妃鸡了,你也想吃吧?我出去买一份回来。” 陈玉兰看得出陈远陌不方便与自己讲,刚才弟弟跟祖父在书房里谈了好一阵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悄悄的做,对此她只能嘱咐弟弟道:“你小心一点,我会等你回来。” 瞅着陈玉兰这副生离死别的架势,陈远陌顿时笑出了声,他弹了一下陈玉兰的脑门,笑道:“姐,你想哪儿去了?我又不是去杀人越货,我之前说过要帮助个熟人,我不能言而无信啊,只是出去见个朋友罢了。” ****** 从陈府的小门离开,陈远陌朝醉仙楼那边走去,他没有对陈玉兰说谎,他的确是要去见个熟人,这个熟人便是绿雀。 之前陈远陌答应过绿雀,只要在婚礼上帮他,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那他就帮助绿雀脱离安国候府。昨日趁着安国候府骚乱之际,绿雀偷偷从后门跑了出来,被醉仙楼的管事徐福接应,暂时送回到了醉仙楼。 陈远陌走进醉仙楼,去后院那边的小厢房见绿雀,他刚踏进房门,就见绿雀迎了上来,“少……少爷。” “嗯。”陈远陌点点头,朝里面走去。 绿雀刚满十岁,但由于日子过得苦,所以发育得不是很好,看着也就是七八岁的模样。他急急忙忙的走到陈远陌的身边,说道:“少爷,您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完成了,那我的条件,您……” “答应你的条件,我说到做到。”陈远陌嘴角微翘,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来,递到绿雀手中,“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我……”绿雀脸色变了变,“您答应我,让我脱离安国候府的,给我钱做什么?!” “你现在不是已经脱离了吗?如今安国候府乱作一团,谁会有心思去管你这个可有可无的小厮?”陈远陌为他分析道:“你缺的就是钱,现在你不能在帝都呆了,建议你连夜离开,我给你一千两银子,够你花一辈子的了,你去其他地方,改名换姓,等你长大了,拿这些银子盘点生意做,不是挺好的?” 陈远陌的这番话,的确说动了绿雀,他抿了抿嘴,伸手接过了陈远陌递来的钱袋。 见对方已经妥协,陈远陌的眼里闪过一丝算计,他笑着说道:“我记得你还有家人,你爹也在帝都吧,他身子不好,有这笔钱你就可以为他买药了,你们可以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安稳度日。” 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慈祥的父亲,绿雀面上充满了温暖的笑意,他连番感谢道:“谢谢,谢谢少爷,您的大恩大德,绿雀永生难忘。” 陈远陌微微一笑,没再吭声。 陈远陌不是好人,前世的他没少干过陷害忠良,丧.尽天良的事,今生他得来应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解救绿雀,绿乔与绿雀姐弟俩,由始至终只不过是他整垮安国候府的棋子罢了。假如陈远陌有心解救绿雀,就不会给他银两,说得天花乱坠,劝其带着父亲离开帝都,而是将他们父子保护在陈家的势力范围之内。 安国候府绝对不会放过绿雀,因为他将小侯爷之死大声宣扬出去呢。 ****** 黄昏时分,绿雀捂着怀里的装着一千两的钱袋,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他穿过热闹的人群,朝着小巷走去。小巷不是巷子,是帝都的贫民窟,这里住着来帝都最低等的人们,他们大多是老弱病残,干着最低贱的活,拿着一点点的工钱来养活自己,绿雀与父亲姐姐来到帝都后,由于没钱,只得在这个地方落脚。后来绿乔好高骛远,趁着绿老爹生病,便自己做了决定签了卖身契在醉仙楼卖唱,后来有在安国候府被乱棍打死,绿老爹听闻后是一病不起,现在只有绿雀一人在旁照顾了。 对绿雀而言,帝都是个可怕的存在,在这里赚不上钱,日子过得比在乡下还苦,姐姐死了,爹爹病了,大大的担子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不过现在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有一千两银子,还有哪里不能够去的呢。 夕阳西下,绿雀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满怀欣喜的在巷子里行走着,突然之间,地上的影子多了好几道,绿雀抬头看去,只见眼前被三个人高马大的人堵着。绿雀有些害怕,立刻转头,可谁知后路也被两人堵死了。 “绿雀是吧……?”前方三人中,最中间的那人开口说话了。 绿雀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变得惨白,这中间的带头人,是安国候府的二少爷,安刑! “二少爷……”绿雀全身颤抖,不停的往后退着。 “你还真聪明啊,知道自己闯祸了,就躲起来了?”安刑恨恨的说道:“不管你躲在哪里,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绿雀刚想撒腿就跑,可他与安刑带来的人之间,实力太悬殊了,他没跑两步,就被人抓住,押在安刑面前。 绿雀恐惧极了,他不停的求饶道:“二少爷,二少爷,去求您,放了我吧!饶我一命,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求求您了……” “不是故意的?王嬷嬷当初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悄悄将我哥去世的时通知我母亲,你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嗓门都快喊破了!”安刑说着,猛的一脚踹在绿雀的小腹上,可怜他那瘦小的体格,身子受不住,直接吐了血。 绿雀身子一弓,怀里的钱袋掉了出来,映入安刑的眼帘。安刑伸手将那钱袋捡起,那钱袋做工精致,在边角上绣着一个“陌”字。 安刑看着那钱袋,顿时反应到了什么,他掐着绿雀的面颊,厉声质问道:“说!你为什么跟陈远陌有接触?!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刻的绿雀吓得都快尿裤子了,满嘴只喊着,“不要杀我,饶了我……饶了我……” “混蛋!”安刑见对方冥顽不灵,直接地上随便捡起一根粗棍子,使劲的朝绿雀的身上打去,连打了三五下,打得绿雀都快没意识了,才松了手。 “别打我了,别打我了……”绿雀虚弱的求饶着,“我说……我都说……都是……,都是陈家少爷的主意,我……他给我银子……” 听着绿雀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安刑的脸都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陈远陌害他们安国候府!在安刑的印象里,陈远陌是那种温儒尔雅,温温和和的人,脾气好,不计较,没有坏心,谁知看起来最善良的人,居然最恶毒!安刑只觉得自己被骗了! 怒火中烧的他,抄起手里的棍子,又是朝绿雀一阵暴打,可怜绿雀落得跟自家姐姐一个下场,乱棍打死。 绿雀已经死了,安刑依旧不停手,还使劲的朝他的尸首上一下又一下的猛烈得毒打着,直到他的身体都被打变形了,安刑才气喘吁吁的扔下棍子。 安刑的另一只手里,还紧抓着那个钱袋。既然陈远陌这么对他们安国候府,不拿他当朋友,就别怪他安刑心狠了! 安刑将钱袋打开,将里面的大部分银两拿出,只留下一些碎银子,然后丢在绿雀尸体手边,挂在他的手腕上,然后带着小厮们,扬长而去。 ****** 与安国候府的婚事让陈家的脸都丢尽了。的确有传闻说安策小侯爷有痨病,可毕竟尸体都烧毁了,没有证据证明,更何况往往的,去谈论一个死去的人,不如谈论大活人来得有趣,这丈夫死了,寡妇还在不是。 自从上次太后寿宴,陈玉竹得以出席后,她的美貌在帝都开始广为流传,女子之间,最见不得不就是对方比自己美么,如今陈玉竹摊上这么大个丑闻,不管是未出阁的,还是嫁为人妇的,谈论她是都不免一副轻蔑的表情。 曾经有个公子不免为陈玉竹惋惜,“想那陈家二房小姐,还未满十五岁,就得守寡,还是活寡妇,真是可怜。” 那公子的媳妇一听,立刻不愿意了,她冷笑道:“活寡妇?你怎么知道她就没被人碰?据说那喜帕上都是血呢,谁知是那小侯爷呕出来的,还是陈家小姐的处子之血。” 就这样,渐渐的,关于陈玉竹不好的传闻越传越烈,陈玉竹真是有苦说不出,那痨病鬼连她的手指都没碰一下的,现在的她只能躲在院子里不出来,美其曰,为夫守丧。 至于陈远明,他真的被安国候府打残了,除了断了一只胳膊,一只腿,以及四根肋骨外,他还失性了,所谓失性,其实与阉人无异,陈远明远比阉人可怜的多,因为他连小便都难以控制,躺在床上养伤期间,他经常小便失.禁,搞得满床都是尿.骚味,这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实在难以接受,陈远明在这种情形下,渐渐的走向癫狂,走向崩溃。 相比较而言,陈远陌这几日的生活很平淡,除了他几乎每天出门,在大街上乱溜达,对此大房那边有些看不过眼,在陈瑾儒面前提了两句,毕竟陈家这几日夹着尾巴做人,实在不好在外招摇过市,可陈瑾儒却没说什么,任由陈远陌去了。 话说今日陈远陌照常在集市逛游,忽然看见一熟悉的人影,他定睛一看,那不是林淼么? 在陈远陌发现林淼的同时,林淼也发现了他,只见林淼的嘴角抽了抽,一点都不想跟陈远陌打招呼,他转身就走了。 上次去安国候府,在半路上偶遇,那是陈远陌故意制造的,至于今天么,他还真没想到会遇见林淼呢,瞅着林淼那副老鼠见了猫,陈远陌忍不住笑了,于是他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淼淼,淼淼,”陈远陌边走边喊着,声音还挺大的,走在前方的林淼捂着耳朵都能听见。 林淼见这在大街上,追追赶赶的也不是个事,于是停下脚步来,扭头看去,谁知刚转过去,就被陈远陌一下子扑了过来,两人差点摔倒。 “你干嘛?!连走路都不会吗?”林淼皱着眉头,说道。 陈远陌还挺无辜的,他道:“都怪你,走的好好的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害得我差点收回步伐。” “你找我有事吗?”林淼问道。 “呃……”陈远陌摸摸鼻头,有些腼腆的说道:“其实也没有啦,就是看到你,想打个招呼。” “哦,那打完招呼了,我走了。”林淼刚说完,只见陈远陌立刻快走两步,挡在林淼面前,颇有些流.氓拦截调.戏小姐的意思,“等等,你别走啊。” “你还有什么事?”说实在的,林淼真心不想跟陈远陌吓掺合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话了吗?”陈远陌笑着问道:“你打算去哪里?我们一起吧?” 一起?林淼可真不想跟陈远陌一起了,就上次安国候府的事,他一时心软,帮了陈远陌,回到世昌王府后,就被自己的母亲说了一顿,要不是父亲拦着,指不定自己会被责罚呢。 “你别不理我啊,咱们不是朋友吗?”陈远陌往林淼身边蹭了蹭,真诚的看着他。 “朋友?”林淼挑眉。 “当然,我也喜欢你啦,你又不肯接受我,那咱们先从朋友的形式处着呗。”陈远陌不管林淼乐不乐意,就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边走着边说道:“如果你无聊瞎逛的,就陪陪我。” “谁无聊瞎逛了?我有事的好么!”林淼根本不乐意,想抽出胳膊,却被陈远陌半拉半扯的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家名为“齐宝钗”的首饰店前。 “齐宝钗”是帝都数一数二的首饰店,位于帝都繁华闹市,其发钗首饰做工精美,种类各异,深得女子的喜爱与追捧。 “这家店面是我母亲留给我和姐姐的,一起进去瞅瞅吧。”陈远陌说完,就将人拉进了店面里。 第48章 048不速之客 陈远陌半拉半扯着带着林淼进了齐宝钗,在屋里忙活的伙计见主子来了,连忙笑脸相迎的前去,陪笑道:“少爷,您来了。” “嗯,”陈远陌稍稍点头,环顾四周:“最近生意如何?” “生意好着呢,小的这就去楼上把管事请来。”圆脸伙计说着,一溜烟的跑去楼上喊人。 陈远陌见屋里还有其他客人,便向其他伙计们说道:“你们都去忙吧,我与朋友到处转转。” 由始至终陈远陌一直拉着林淼的袖子,生怕他一不留神给跑了,其实陈远陌还真想跑来着,真心不愿意跟陈远陌独处了。 “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还有事的。”林淼面色不虞,一个劲的甩袖子,奈何人家陈远陌抓得太紧了。 “有事?”陈远陌稍稍算了一下日子,笑着问道:“是为你母亲的生辰礼物的事吧?” 林淼瞪大了双眼,吃惊的瞅着陈远陌,“你……你怎么……”知道? 陈远陌轻轻一笑,满脸的温和给人以暖暖的味道,他理所当然道:“关于你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谁让我喜欢你呢,我知道,虽然你有时候任性过头,却是个孝顺的人。”陈远陌这绝对是睁眼说瞎话,他之所以知道林淼的母亲杨氏的生辰就在近日,是因为前世有一次林恩在世昌王府被欺负,恰巧那时是杨氏生辰前夕,林淼为了给杨氏准备礼物,跑遍了帝都大大小小的玉器珠宝店,而陈远陌为了给林恩出气,没少在后面使绊子,害林淼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一价值不到二两的赝品,让林淼在自己目母亲的生辰上出了个大丑。 林淼瞅了一眼陈远陌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抿了抿嘴没吭声,显然是当做没听见。 陈远陌可不管这些,他笑着说道:“反正来都来了,齐宝钗里的好东西很多,定能都让你挑个好的。” 齐宝钗的掌事徐寿被伙计通知了后,连忙蹭蹭蹭的跑下楼去,额头冒着虚汗,谄媚的笑道:“少爷,您怎么来了?来之前也没通知一声,小的什么都没准备呢。” “没事,我就是带朋友随便转转。”说着,陈远陌向他介绍道:“这位是世昌世子,世昌王妃近日生辰,他这做儿子的还在为礼物发愁呢,你这里有什么好东西,统统拿来给他瞧瞧。” “是是,小的这就去,二位楼上请吧,”徐寿侧身有请道:“楼上有雅座,小的让伙计们把东西拿来,您们坐着慢慢挑,定能够挑到满意喜欢的。” “好。”陈远陌拉着林淼就往楼梯口那边走,可林淼硬是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淼淼?”陈远陌狐疑回头,见林淼有些防备的样子,便知他对这种他人的无故示好很排斥的,陈远陌装作毫不在意的笑道:“我可没打算让你白拿,你得挑个贵点的,回头我家铺子才好赚钱么。” 听陈远陌这么一说,林淼这才有些松懈,陈远陌趁机立刻将人往二楼领去。 二楼有好几家雅间,专门为贵妇或者名流之人而设,里面装潢华丽,桌子上摆着上好茶点。 俩人进了雅座包间,一起围着八仙桌坐下,陈远陌倒了两杯茶,将其中的一杯递到林淼面前,然后又十分献殷勤的拿起一块蓝莓糕,给了林淼,“淼淼,你尝尝呗,这蓝莓糕是自家店面做的,在外面吃不到,蛮好吃的。” 听陈远陌淼淼,淼淼的叫着,林淼怎么听怎么刺耳,刚要发作,却闻道一股甜甜的味道,他一低头就瞅到陈远陌双手递上的蓝莓糕了。林淼毕竟年纪还小,又是个嘴馋的,还真被陈远陌的蓝莓糕给打动了去。 他接过蓝莓糕,咬了一口,味道酸酸甜甜的,还有些粘牙,口感很不错,林淼很少吃到这种点心,三两口就干掉一个。 陈远陌笑着问道:“好吃吗?” 嘴里的东西没咽下,林淼只能点点头,表示很好吃。 “喜欢就好,”陈远陌宠溺的给林淼擦擦嘴角,把嘴角边上的面渣擦掉,“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要是喜欢,多带点回去,或者做好了我派人送去世昌王府。” 嘴边碰触到陈远陌那冰冷的手指,林淼全身一个激灵,在加上陈远陌那温柔的言语,林淼一时间颇受惊吓,还真将刚咽进去的蓝莓糕卡嗓子里了。 被东西噎着的感觉着实不好受,林淼的小圆脸立马憋得通红,他使劲的拍着胸膛,让自己好受点。 陈远陌见林淼这样子,也连忙起身为他轻拍着背部,好让他把嗓子里的东西咽下去或者吐出来,“你还真噎着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亏我还提醒你。” 要不是现在自己正难受,林淼绝对一脚踹在陈远陌的身上,要不是他说些有的没的,自己会噎着么?! 这时陈远陌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只手扶着林淼的肩膀,一只手将茶水往林淼嘴里倒,“喝点水,喝点水冲下去就好了。” 于是在陈远陌的半逼迫下,林淼将一杯茶水咕嘟咕嘟的下肚,这才将噎着的东西咽了下去。 “好些了吗?”陈远陌关切的问道:“要不再喝一杯茶吧?”说着他又倒了杯茶,新倒的茶水有些烫,怕林淼烫着,陈远陌赶紧先吹了吹。 当林淼一肚子怨气看向陈远陌时,只见他端着还在冒热气的茶水,不停地吹气,另一只手,依旧很有节奏的拍着自己的背部,见到此刻场景,林淼怎么也怒不起来了。 察觉到林淼的投来的目光,陈远陌转头见人已经好了,这才算松了口气,他拉着林淼坐下,不免有些责怪了,“你又不是小孩子,吃东西居然还会噎着。” 林淼撇着脑袋,都不带搭理了,他伸手又想拿起一块蓝莓糕来,手还没碰触到碟子上呢,却被陈远陌啪的一下,打了过去,陈远陌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过会再吃吧,你刚才噎着呢。” 就在这时,厢房门外一阵嘈杂声,似乎有很多人一涌而上。陈远陌听见门外的动静,不禁皱眉道:“只是哪些珠宝来,动静怎么这么大?会打扰到其他客人的。” “看样子你还蛮有生意头脑的,怎么?以后打算经商吗?”林淼挑眉问道。所谓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一位,在平民中无论银子赚得再多,地位还是低下,陈远陌可是丞相府的公子,却被冠以经商之名,不难看出林淼言语之中的敌意。 对于林淼的讽刺,陈远陌非但不生气,反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笑道:“不就是让你少吃了几块蓝莓糕么,用不着说话这么不客气吧?果然还是小孩子。” “你……”林淼刚想要反击,却听见砰的一声,这厢房的门被人推开了,紧接着黑压压的走进来一群穿着衙差衣服的人。 很显然的,林淼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你们是谁?!” 那些衙差们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发问道:“你们俩谁是陈远陌?” “我是。”陈远陌站起身子,有些莫名其妙了,“出什么事了吗?” “出什么事了?!”衙差头头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一脸的络腮胡,凶横恶煞的模样,“你涉嫌杀人,跟我们回去接受审问!” 陈远陌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杀人?他什么时候杀人了?“我……我没有杀人,你们弄错了,你们弄错了,我是无辜的……” “每一个杀人犯都说自己无辜的,”衙差头头见怪不怪了,他恶狠狠的道:“是不是无辜的,先跟我回去,我自有办法让你承认罪责!” 光天化日之下,这明摆的不就是要屈打成招么。衙差头头给了身边两个小衙差一个眼色,他们得令后挽袖上前,打算抓人。 这时林淼蹭的一下,挡在陈远陌的面前,大声说道:“你们谁敢碰他?!” “你又是哪冒出来的?!”衙差头头警告道:“当心我连你一起抓走!” “这……这怎么可以。”陈远陌劝着林淼道:“淼淼,你别管我了,我不能连累你,我跟他们走一趟便是了,我……” 陈远陌深情并茂的劝说,换来的却是林淼的一个大白眼,他就纳了闷了,这陈远陌以前针对自己那股狠劲跑去哪里了?怎么老喜欢做缩头乌龟啊。 林淼冷哼一声,高傲的说道:“这位衙差,你知道陈远陌时谁吗?他可是陈丞相府的公子,父亲是刑部尚书,你抓刑部尚书的儿子回去,你上司知道吗?我怕你饭碗不保啊。” 那身份压人的事,林淼做起来得来应手,果然这句话一说出口,衙差们立刻变了脸色,之前那副嚣张的气焰不见踪影。 对于这种狐假虎威的人,陈远陌早就司空见惯了,他冷笑道:“你们要是现在回去,别再惹得陈家公子不快,他也不会追究,否则的话……” “这位小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一道有力的声音打断了林淼的言语,“俗话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陈公子牵扯命案,怎么可以放任不管?” 第49章 049锒铛入狱 伴随着声音而入,进门的是一个很年轻的人,那人看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四品官服,相貌俊朗,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英勇之气。 陈远陌只觉得这陌生男子眼熟,他心里稍稍思量,回想一番,不难从前世的记忆中找到此人。这位年轻的男子是前世皇上为数不多,十分信任的心腹,张相戎。 张相戎为人正直,大气,忠心为君为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少年之时就考取功名,十五岁便金榜题名,是那年的第四名,本该领差事为国效力,可文书还没下来,他的父亲传出病危的消息,所以张相戎没有呆在帝都,连夜赶回家乡,只为见父亲最后一面,不久之后他的父亲的过世了,当上任文书下来的时候,张相戎写了折子,说要请辞为父守孝,当时皇帝就应承下来,也就是从那时起,皇帝开始派人默默的观察的张相戎的为人。 三年之后,张相戎守孝完了,该回帝都报到时,他的母亲因摔下楼梯,瘫痪在床,于是张相戎不得不以照顾老母为由,再度请辞,这一照顾下来,又是四年过去,直到他母亲病逝,皇帝的折子立刻下达,硬是让张相戎回帝都上任。张相戎本以为为母守孝之名谢绝的,可奈何皇帝态度强硬,张相戎算是被半逼迫的来到帝都。 刚上任的时候,张相戎还怕其他同僚以不孝的名头,对他实施打压,可要知道,皇帝是中意张相戎的,整个大楚国,最大的靠山不就是皇帝么。张相戎一来到帝都,就被任命为大理寺少卿,官居四品呢。 其实就个人而言,陈远陌对张相戎这个人是很钦佩却也很妒忌的,钦佩于他的为官之道,他的做人耿直,而嫉妒的,是他有皇帝这个伯乐,不经意之间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皇帝的青睐与信任,不像陈远陌自己,算计了那么多那么久。 陈远陌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青年,心里默默的算着时间,现在的皇帝对张相戎的态度应该是考察多于信任吧。 陈远陌双手抱拳,面色和善,问道:“请问您是……?” “在下张相戎,”青年不快不慢的回答道:“是新任的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林淼将这几个字说的极重,言语之间不免有嘲讽之意,“还是新任的?你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呀?” “在下不敢,都是为民做事。”张相戎不卑不亢稍作解释道:“有人报官,说陈公子将他的儿子毒打之死,所以还请陈公子跟我走一趟。” 陈远陌现在就等着人来抓他呢,不抓他,那还怎么动安国候府呢。可偏偏这时,林淼一直挡在陈远陌面前,不让抓人,陈远陌有些难做了,他轻轻的拉扯一下林淼的袖子,轻声说道:“淼淼,让我跟他们走一趟吧,我没杀人,调查清楚就好了。” 林淼白了陈远陌一眼,像是在说“你是笨蛋吗?”,进去大理寺的人,就算是无辜的,等出来的时候都是缺胳膊断腿浑身伤,就陈远陌那娇生惯养的小身子板,去大理寺不被打残了才怪。 “张大人,您是新官上任,我有必要给你提个醒。”林淼看了一眼张相戎,高傲的说道:“在帝都,比你有身份的人多了去,一块牌匾砸下来,伤着十个人,这其中四个皇商,三个官员,两个世袭权贵,一个皇室,所谓官大一阶压死人,别到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不好了。” 这要是别人,可能会琢磨琢磨林淼说的话,内心有所顾忌,可张相戎完全不是那种任人威胁的料,他的态度很明确,“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要是陈公子没做,何必那么怕被我们查呢?” “好一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张大人您身为大理寺少卿,想必很熟大楚律例吧。”林淼根本不怕,只听他振振有词道:“按照大楚律例,如若百姓犯事,先交予刑部审理,刑部结果下达后,再交予大理寺审查,现在刑部的人都没来,你们大理寺就逾越职责,直接抓人,这样做,是不是与你口中的国法,家规相违背呢?” 林淼说的话的确抓住了张相戎的痛脚,按照律法来说,大理寺比刑部先行出现,是不该有的事情,但是此刻情况特殊。状告者是一个白发苍苍,身患重病的老人家,他的一双儿女先后去世,小儿子被人发现乱棍打死于小巷的巷子口,那小儿子就是绿雀,绿雀的手腕上挂着一个绣有“陌”字的钱袋,又有附近的一位路人说,亲眼看着陈远陌打死了绿雀,建议绿老爹报官。绿老爹拖着病重的身子,去衙门,状告陈远陌,但陈远陌可是刑部侍郎的儿子,谁敢去抓,于是衙门的人就找着借口搪塞过去,后来绿老爹无法之下,去了大理寺告,那天大理寺执勤的正是张相戎,张相戎了解到情况后,很是气愤,决定要为绿老爹讨回公道。 想到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绿老爹,又看见林淼那副高人一等的嘴脸,张相戎还是年轻,他还不懂官场里那盘根错杂的关系,只想一心为民请命,“我不管你那么多!要是刑部能做事,哪儿还用得着我们大理寺出手?!” “陈远陌的父亲刚从大理寺调职去刑部,张大人,顶头上司刚走,您就眼巴巴的抓着他儿子问罪,你这是不是私人恩怨啊?”林淼这话绝对是无中生有,却也站得住脚,问得张相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你别挑拨我与刑部侍郎的关系!他调职的时候,我还没上任呢!”张相戎见林淼胡乱给自己安罪名,气得不行,如果再让他怎么说下去,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事情来,于是张相戎直接向手下们道:“将他们一起押入大理寺,听后审问!” 林淼本想着动手来着,谁料立刻被陈远陌拉扯下来,他连忙向张相戎说好话道:“张大人,淼淼他只是为我说话,我愿意跟你们走,你们就别抓他了。” “抓我?好啊,那就抓我好了,”林淼可一点都不领情,他冷笑道:“是你们大理寺不按规矩做事在先,被我点破就恼羞成怒,回头这事情闹大了,看看到底谁不占理……” “淼淼……”陈远陌低声打断道:“你少说两句吧。” “你闭嘴!”林淼丢给陈远陌一个白眼,然后挑衅的看向张相戎。 张相戎也是个硬脾气,被逼到这份上,他冷冷的说道:“好!我如你所愿,来人!把他俩都给我带回去!” 这下倒好,两个贵公子打扮的少年,被一群衙差押解着去了大理寺,这一路上都被过往的行人看在眼里,帝都人多嘴杂,没一盏茶的时间,这俩贵公子的身份就被查出来了,一个是丞相府的公子,一个是世昌王府的世子。 大理寺的监牢与刑部的类似,阴暗又潮湿,散发着腐臭的气息,衙差将两人关进一个监牢,陈远陌对于这种环境十分熟悉了,倒是林淼捏着鼻子,一脸的嫌恶。 牢房的地上的草席被很多人用过,几乎已经变成杂草堆了,林淼可不愿意坐在那上面,于是他倚着牢门,稍作休息。 陈远陌站在林淼身边,一起靠在牢门上,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维护我?不怕我真的是杀人犯吗?” “你要真的是杀人犯的话,怎么会大白天的在街上转悠,应该会去避避风头才是。”林淼说着,目光斜视,有些不愿意面对的样子,“我们不是朋友么,为朋友两肋插刀很应该啊。” “可我不止只想和你做朋友。”陈远陌低声嘀咕了几句,忽然之间,他眼睛一亮,欢快的问道:“淼淼,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患难见真情啊?” “嗄?”林淼嘴角抽了抽,“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考虑这些?!” “我清者自清,没有杀人怕什么?”陈远陌理所当然的耸耸肩道。 “就怕有人陷害你。”林淼给他泼了盆冷水。 “陷害?谁陷害我?” “我怎么知道。”林淼看着陈远陌,分析说道:“既然对方不惜惊动大理寺来抓你,想必是做了充分准备,你还是小心点吧,不过大理寺这边出师无名,到时候你可以反咬大理寺一口。” 就是让他反咬张相戎一口?陈远陌笑了笑,没吭声,他可没那么傻,去得罪皇帝未来的心腹,陈远陌以为会出现个告御状之类的事,原来那绿老爹告去了大理寺,刚好大理寺少卿张相戎是个正直的主,这就由得大理寺来管这件事了。 其实是谁都无所谓,只要有人来抓他就好。现在还处于考察期的张相戎,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视线范围之内,顺着张相戎这条线照样能让皇帝注意到这件事,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定能让安国候府一败涂地! 第50章 050大理寺审 大致过了两个时辰,牢房的大门被人打开,紧接着便听见一阵催促声与小跑的步伐声,没一会看守的狱卒与一身材臃肿个头矮小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牢房门口,此人正是世昌王府的管家,林福。 只听林福惊声呼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世子爷,您怎么……怎么被关押起来了?!”说着他催促着狱卒,“快点,快点把牢房的门打开,我家世子爷伤着碰着了,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牢房的门被打开,狱卒一脸的恭迎,赔笑道:“世昌世子,您请吧。” “就我一人吗?陈远陌怎么办?”林淼站在监牢里,没打算离开的意思。 狱卒有些为难了,“这……少卿大人说了,这陈公子是疑犯,必须关押听后审问。” “如果你们不放了他,那我也……”还不等林淼说完,就突然感觉到身后有股力量将他往前推,当林淼反应过来时,人早就被陈远陌推出了牢房。 林淼刚转身,就见陈远陌自己把牢房的门关好了,他冲着林淼笑了笑,那笑容满是暖意与暧昧,搞得林淼鼓着脸却不好发作。 陈远陌劝着道:“不会有事的,我没杀人,张大人不会冤枉好人的,所以你不必担心我。” “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啊。”林淼还真不相信陈远陌的能力,就陈远陌那种温儒尔雅的个性,能为自己辩解出个什么来。 自家世子爷是什么性子,林福是知晓的,他就怕林淼闹腾着不回去,硬要呆在牢房里,他可不好回去给王妃交差呀。于是林福在旁边劝着道:“世子,陈公子的事情想必陈丞相他们有自己的法子,您在这里岂不是添乱吗?” “是啊,淼淼,我的父亲,祖父都会替我想办法,更何况我是清白的,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倒是这次连累了你,你要是再留下来陪着我,我心里可就更内疚了。”陈远陌满眼笑意的哄着他道。 “那……我真走了?”林淼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陈远陌微笑的点点头,心里巴不得林淼赶紧走人,他都后悔了,早知道半路上遇到林淼就装着没看见,还非得去招惹一番,这下倒好,人送都送不走,可千万别因为林淼的闹腾,自己被大理寺放出来,否则算计那么多全都白费了。 最终林淼跟着自家管家林福,离开了监牢,这才让陈远陌吐了口气,在林淼面前扮无辜,真心有些累人呢。 第二天监牢的大门再度打开,这回跟着狱卒前来的人是陈远陌的大哥,陈远云。 之前两人因私下给陈瑾儒告密一事,闹得不欢而散,从那时起,陈远云的心里一直都有愧于心,他想去道歉,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他,直到今天,陈远陌有难,他第一时间站出来,只希望别再被冷眼相待了。 “远陌。”陈远云来到铁栏杆前,朝着牢房里的人唤道。 “是你啊。”陈远陌侧着脑袋,看见是陈远云后,故意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 陈远云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便好心说道:“远陌,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理我,但是你目前的形式十分危急,无论什么事,都先放在一边吧。” “什么危急?我没有杀人,我是清白的。”陈远陌微皱眉头,低声嘀咕道:“父亲和祖父怎么不来?” “他们不来,是为了避嫌,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杀了人。”陈远云道。 陈远陌脸色大变,问道:“什么证据?不可能?!” “你的钱袋呢?”陈远云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钱……钱袋?”陈远陌愣了愣,他稍微想了一下,“旧的那个丢了,我最近换了个新的。”陈远陌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湖绿色的钱袋,递到陈远云的面前。 “那你旧的钱袋呢?什么时候丢的?”陈远云问道。 “我……我不记得了,”陈远陌回想了好一阵子,“反正丢了没几天,我现在这么一着急,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你知不知道,那个死掉的那个人,他死前手里握着你的钱袋!”陈远云面色严峻道:“那是最有力的物证啊!” “这……这不可能!”陈远陌身子颤颤巍巍,倒退几步,不敢相信这件事。 “而且连人证都有,有人亲眼看见你拿棍子打死了人。” “我……我没有杀人,什么人证?他说谎!他绝对在说谎!”陈远陌的腿软了下来,跪坐在牢里的杂草之上,全身如虚脱了一般。 “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陈远云的坏消息还没有说完,“你当为什么祖父不愿意出面?因为皇上已经知道了。” “皇上?”陈远陌睁大了双眼,错愕道:“这……这皇上……这又不是国家大事,死的人不过是一个平民罢了,怎么会惊动皇上?” “不是惊动皇上。”陈远云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原来昨天下午,皇帝一时兴起,约张相戎下棋,于是两人在边下棋边交谈之间,张相戎就无意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也亏得皇帝身边服侍的内监稍稍给陈瑾儒提了醒,如今陈瑾儒与陈季然是绝对不会介入的了,免得落得个徇私枉法的罪名。所以今天来探监的人只有陈远云。 陈远陌内心深知,就算皇帝不约张相戎下棋,也会知道自己因涉嫌杀人而入狱的事,不过现在的情况对他更有利了,现在皇帝是属于正儿八经的知道了,而不是私底下,这说明文武百官们都知晓,皇帝得知此他陈远陌犯事的事了。 就算心里窃喜,表面上陈远陌还是得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他之前那副对陈远云爱答不理的架势一扫而空,他爬向前方,手握生锈的栏杆,六神无主道:“这……这怎么会这样?!我……我没有杀人,我是无辜的,大哥,大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先别急,离审讯还有三天的时间,一切都来得及,”陈远云连忙问道:“你还记得你九月初六那天,你在哪里吗?” “九月初六?九月初六我在陈府祠堂啊,”陈远陌想了一下,回答道:“你忘了么,九月初五玉竹嫁去安国候府,后来我又把她带回来,被祖父罚跪去祠堂,我一直跪倒初六晚上呢。” “有证人吗?”陈远云继续问道。 “全府的人都能作证啊,我根本没离开国陈府。” “有人陪你跪祠堂吗?”陈远云再度强调了一遍,“有人亲眼看见,是你亲手打死了那个叫绿雀的小孩。” “绿……绿雀?”陈远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不禁问道:“是不是那个安国候府的小厮?” “是啊。”陈远云点点头,他疑虑道:“难道……真的是你……?” “没有,我没有杀他!”陈远陌立刻否定,解释说道:“那个叫绿雀的小男孩,是我做主卖给安国候府的,连带着他姐姐一起,他是奴籍。” 陈远云闻言,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在大楚,等级分明,如果只是错手杀了一个奴籍的人,最多只是罚些银两罢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你确定吗?那小孩真的是奴籍?” “我确定。”陈远陌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陈远云劝慰他道:“奴籍而已,你不会有事的。” “可毕竟还是有人作伪证,大哥,是不是有人想害我?”陈远陌害怕的问道。 “这件事我会去查,你放心好了。”陈远云打着保票道。 “那一切就有劳大哥了。”陈远陌迫切的说道。 见陈远陌依旧需要帮助的样子,陈远云心里欣慰不已,弟弟还是要仰仗自己的,他一定不会辜负弟弟的期望! ****** 三日之后,大理寺公审,百姓们前来旁听,这其中不缺达官显贵,并非他们关心陈远陌的生死,而是皇帝表现出了对这件事的兴趣,还专门派了个司礼监的太监来,这下使得全帝都的人都关心这案子了,当然,这些人中也有关心陈远陌的,除了陈府之外,比如陈远陌那些个要好的朋友们,就结伴而来,这其中就有安刑,不过他是专门来看陈远陌是怎么死的! 在监牢里关了三天,要是做了亏心事的人,被关的这几天,肯定是心理压力极大,致使精神萎靡,人也变得消瘦,可陈远陌除了衣服有些脏,发髻有些乱外,没多大变化。 陈远陌走到大堂之前,双手抱拳,向前方主座上的大理寺少卿张相戎问安道:“见过张大人。” 其实一般的,被大理寺重审的案子由大理寺卿主审才是,人家现任大理寺卿也算老油条,被审的人是以前上司的儿子,挑事的人是下属,这位下属貌似最近颇得皇帝青睐,要是自己亲自审这案子,绝对前后不讨好,于是大理寺卿干脆称病卧床,将案子踢给张相戎审问,这样一来,无论结果如何,都波及不到他了。 陈远陌儒雅清俊,谦谦有礼,再加上当时还有个态度嚣张的林淼作对比,这让张相戎对陈家公子的第一印象极佳,所以他也没多做为难,“陈远陌,有人状告你打死了他家的小儿子绿雀,你可认罪?” 陈远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道:“张大人,绿雀我是认得的,他与他的姐姐曾经在我家酒楼做工,他是奴籍,就算他真的被人打死,也怪不得谁。” “你胡说!”还不等张相戎开口,从后堂里冲出一个瘦弱的老人家来,他面色发青,看样子似乎病入膏肓了,这人正是绿雀的父亲绿老爹,绿老爹此刻气得要命,“雀儿不是奴籍!不是奴籍!你为了逃避杀人罪责,乱说话!大人!大人!为我这个老头子做主啊!”绿老爹踉踉跄跄的跪在地上,哭声喊着道。 陈远陌的脸色变了变,他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乱说,绿雀是奴籍,当时是我将他和他姐姐一起卖去了安国候府,我记得很清楚。” “你胡说!你胡说!”绿老爹捶胸顿足的哭着说道:“我的儿子死的那么惨,我管你是什么丞相府的公子,定要让你偿命!” 堂下陈远陌与绿老爹各执一词,张相戎想了想道,“证实这件事又不难,直接去派人去户部,调查文书方可知晓。” 张相戎说着,便写了公文,派人拿去户部,去调取今年所入帝都奴籍人的名单来。大致过了三炷香的时间,那派去的衙差便气喘吁吁的抱着名册跑来,将其双手奉上。 这时被传讯而来的安国候府的管家安福也来到大堂中央,他先向张相戎行礼,表明身份,“小的是安国候府的管家,不知少卿大人唤小的来,所谓何事?” 张相戎抬头看了一眼安福,便又低下头去,打开案桌上的花名册,一页一页的翻着,问道:“绿雀是安国候府的小厮吧?” “是的。”安福回答道。 “他是何时签的卖身契?”张相戎继续问道。 “卖身契?”安福稍稍回想,然后道:“小的记得绿雀没有跟安国候府签定卖身契啊,他姐姐绿乔倒是有。” “不可能!”陈远陌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质问安福道:“是我的朋友安刑从我手中将他们姐弟俩带去安国候府的,怎么可能没有卖身契?!”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知了,”安福立刻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当时就签了绿乔一人,绿雀的情况,小的不清楚啊。” 这时张相戎也将花名册翻了个遍,他将花名册放在一边,道:“花名册上也没有绿雀的名字,绿雀不是奴籍。” “怎么可能?!”陈远陌环顾四周,在旁观的人群中看见了安刑的身影,他向那边求助道:“安刑,安刑帮我解释一下,当初我是把他们姐弟俩一起卖给你的,绿雀怎么可能不是奴籍?!” 张相戎也瞄向安刑,问道:“安公子?这中间真的有误会吗?” 安刑走出人群,来到大堂中央,先向张相戎行了个礼。 假如安刑还当他是朋友,那就解释说是中间有差错,当初是将两姐弟一起买来,免得陈远陌再被追究,反之如若安刑要陈远陌死的话,定是拒不承认的,这是陈远陌给安刑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安刑抬起头,看向张相戎,只听他十分确定道:“当初只买下绿乔一人,她是奴籍,其弟弟绿雀虽然跟随至安国候府,但并未签署卖身契。” “安刑?!”陈远陌直溜溜的看着自己的好友,一副受尽伤害被人往心窝捅刀子的模样,“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你……你说谎,我……” 安刑冷冷一笑,道:“远陌,你忘了吗?当初在醉仙楼,你让我花二百两银子买下的是绿乔,而不是绿乔他们姐弟俩。” 如今有安国候府管家与经手人安刑的证词,外加上花名册上的名单,陈远陌口中所说的,绿雀是奴籍这一说法,并不是事实。 张相戎向陈远陌问罪道:“陈远陌,你扰乱视听,为逃罪责,弄虚作假,本官先判你十个板子再说!” “我……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说假话,”陈远陌苍白的解释着,可衙差们依旧步步向前,把陈远陌抓住了。 然后二话不说,将人按在地上,举着板子就朝陈远陌身上打去,一下又一下,打板子这种疼痛对陈远陌来讲简直是小菜一碟,他嘴里不停的喊着,“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也没有说谎,绿雀是奴籍!是奴籍!” 其实吧,那些打板子的衙差们没使多大力,毕竟陈远陌的父亲曾经也是大理寺卿,看在老上司的面子上,衙差们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但旁观的人可不是这么认为,他们只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年,不停的为自己辩解着,拒绝所有的罪行,终于第十个板子下去,这位少年晕了过去。 旁观着这一切的安刑内心高兴极了,他恨不得这板子重一些,再重一些,最好要了陈远陌的命。 陈远陌那昏过去绝对是装昏,所以等他脸上冰凉的时候,就知道有人拿水泼他了,于是他再装模作样的从昏迷中缓缓醒来,他撑着地面,吃力的站起身子,没有要任何人的扶持,当他站稳当之后,看着张相戎,双眼的神情不容一丝质疑,“我没有说谎,没有杀人。” “你简直是执迷不悟!”张相戎见陈远陌死不悔改,心里对他的好感不免降低,他让衙差将证物拿到陈远陌的面前,问道:“这个钱袋是你的吧?” 陈远陌点点头,却说道:“可是这个钱袋之前就丢了。” “丢了?怕是你在行凶时候不小心遗留在了现场吧?”张相戎道:“这钱袋是在死者绿雀的手中发现的。” “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这钱袋是我妹妹出嫁那天丢的,我记得很清楚,”陈远陌断断续续的说道:“当时我……我四弟要去安国候府闹,我急急忙忙去阻拦,我记得离开家的时候钱袋还在身上,回到家后那钱袋便不见了,我想一定是丢在半路上了。” 陈远陌这解释,倒也说得通,张相戎问道:“九月初六那天,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在祠堂罚跪,我从九月初五下午一直跪倒初六晚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陈远陌道:“全陈府的人都能为我作证。” “远陌,你是少爷,陈府的那些家丁不还是听你的?”安刑冷哼一声,道:“他们的证词可信吗?” “我……安刑,你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陈远陌忍着疼痛,拼命的为自己解释,却被安刑三言两语的找出了漏洞。 物证呈上来了,就该轮到人证了。那人证是个名叫王二的,生活在小巷里的平民,就住在绿雀死的地方不远处的小破房子里,他走上大堂后,指着陈远陌,一口咬定,是陈远陌拿棍子打死了绿雀,是他亲眼透过窗子看见的。 这个证人是假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安刑只不过给了王二十两银子,让他作伪证罢了,如今人证物证聚在,陈远陌这杀人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第51章 051新的证人 人证物证俱在,陈远陌在大堂之上百口莫辩,他无法拿出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无辜。 “陈远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张相戎询问道。 “他们……他们陷害我的,我没有杀人。”陈远陌依旧矢口否认。 绿老爹知晓陈远陌的身份,他怕官字底下两个口,官官相护,那自己儿子的仇报不了,于是绿老爹厉声说道:“大人,大人,您是清官啊,百姓们都看着呢,请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不能让我的儿子含冤死去!” 被绿老爹这么一煽动,旁观的百姓们不免喧哗起来,似乎也认定了凶手就是陈远陌。 “你儿子不能含冤死去,那我就得含冤受死吗?”陈远陌焦急坏了,“你儿子的死真的与我无关啊!” “陈远陌,事到如今你还狡辩吗?”看着越发声讨的旁观百姓,就连张相戎心里的那杆秤也偏移了。 陈远陌拒不认罪,“我没有狡辩,我说的事实!” “既然你还是执迷不悟,那本官也懒得与你废话,”张相戎认为自己没做错,就算陈远陌不承认,可有人证,有物证,他赖不掉的,“来人!” “等等!”这时一个声音发出,只见后面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在不停的向前挤着,“远陌他是无辜的,我有新的人证!” 这个人正是之前说要为陈远陌查清楚真相的陈远云。他拉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就往大堂里冲,却被衙差挡了下来。 “你是何人?”张相戎狐疑的问道。 “我是远陌的大哥,我帮他找到新的证据了,他是无辜的!我的弟弟是无辜的!”陈远云大声说道。 “那就让本官看看你所找来的证据。”张相戎摆摆手道。 衙差让开路来,陈远云带着乞丐走到大堂之上,他催促的乞丐道:“快点告诉大人,你看到了什么?” 那乞丐战战兢兢的说道:“大人,小的叫黑子,是住在小巷里的一个乞丐,那个小孩死的地方,恰巧就在小的居住的临时地的旁边,小的看的很清楚,当时有个人带头,好几个人围着那小孩,后来小孩被人抓住,就那带头的人拿着棍子将小孩打死了,小的胆小,他们人多势众的,小的就躲着不出来了。” 张相戎听完乞丐的论述后,错愕不已,因为之前那个叫王二的证人说,只看见陈远陌一人拿着棍子打死了绿雀,这个乞丐却说有好几个人,他们之中一定有人在说谎! 张相戎指着陈远陌,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说的那个带头人,是不是这个人?” 乞丐侧过脸,刚准备打量陈远陌来着,却看见了离陈远陌不远之处的安刑,他脸色变了变,连忙对张相戎道:“大人,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不过我倒是在这大堂之上看见了我当日遇见的凶手了,”说着,乞丐伸出手,指向安刑道:“就是他,我当日见到的人,就是他!” “你含血喷人!”安刑顿时脸色铁青,立即否认,“跟我有什么关系?!人证物证上可都是说陈远陌杀人!” “什么陈远陌,我不认识,”乞丐可不管这些,他就认准了安刑,“我那日就是见你杀了人,怎么怪到别人身上了?”乞丐说着,又看向张相戎,一脸的懊悔,他道:“大人,其实当日我袖手旁观后,心里就后悔极了,你可不知道,那小孩挨了几棍子就死了,可这人似乎还不解气,硬是一帮子一棒子的打在身体上,将小孩的尸首打得面目全非,特别可怜,这几日我晚上都睡不着,就觉得对不住那孩子,要是当日我不那么怕死,出面阻止的话,或许那小孩就不会死的那么惨了。” 乞丐说的是声情并茂,满是悔意,一点都不像作假,一下子,冒出两个证人出来,引得旁观者们议论纷纷。 “肃静,肃静!”张相戎朝着后头百姓那边大喊几句,接着问安刑道:“安公子,请你告诉本官,九月初六那天,你在何处?” 在何处?他当然是带着家丁杀了绿雀啊!安刑怎么也料想不到会有人看见自己行凶,明明家丁们说当时巷子里没人的!对于张相戎的突然发问,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只得硬着头皮随便编谎话道:“我……我……我记得九月初六那天,我在安国候府,前一日大哥刚过世,母亲难过的病倒了,我一直在家中陪伴,全府的人都能作证。”安刑认为,说在家里是最保底的了。 “那还不都是你们安国候府的人?他们是听你差遣的吧?”陈远云以牙还牙,如此质问道。 安刑涨红了脸,他一紧张忘了,之前陈远陌说自己的陈府时,他也是这么攻破他的证词的,“你……你……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乞丐一定是被你收买了!” “这倒未必吧?”陈远云反击道:“怎么不说那王二是被你收买了,陷害我弟弟呢?!” “你胡说!我没有!是你们陷害我!”安刑恼羞成怒,大吵大闹道。 陈远云不加理会安刑的吵闹,他双手抱拳,向张相戎说道:“大人,如果凶手是安刑的话,那他有一样我弟弟没有的东西。” “没有的东西?”张相戎没听太懂了。 “是动机。”陈远云直接说了出来,“安刑有杀害绿雀的动机,而我弟弟没有,我弟弟与绿雀无仇无怨,他干嘛吃饱了撑着去杀人,而且还被人瞧见?可安刑不同,他的动机的很明显。” “说来听听。”动机这块张相戎并没有考虑到,因为所有的证据已经指向了陈远陌。 “在九月初五那天,我妹妹玉竹嫁给了安国候府的世子,可那世子婚礼当天死亡,这件事全帝都的人都知道。”陈远云道:“当时之所以那么快的被安国候府的宾客们知晓,是因为通报这件事的人事绿雀,我想他应该事因为过于紧张了,所以不顾宾客在场,大喊大闹的将此事告知了安国侯夫人,这使得安国候府颜面扫地,成为全帝都的笑柄。安公子因为家族受辱,从而迁怒到了绿雀,刚好那天,远陌也在安国候府大闹一番,将妹妹玉竹带了回去,所以安公子一并将远陌也恨上了,所以才杀人绿雀,再陷害我弟弟的吧。” “你……你胡说!”被戳中心事的安刑都有些结巴了,“你……你有什么证据?!” “那个乞丐亲眼看见你行凶的。”陈远云道。 “那是你收买他,你陷害我!”安刑头冒虚汗,慌张问道:“还有那个钱袋呢,钱袋可是被绿雀抓在手中的!” “远陌的钱袋早就丢了,一定是被你捡了去,陷害远陌的!”陈远云一口咬定。 如今事情峰回路转,完全两个版本,陈远陌那边有人证物证,而安刑这里也有一个人证,还有动机,到底谁是凶手,张相戎一时半会还真不能判决出来了。 “你凭什么说我偷了远陌的钱袋?!有谁看见了?别陷害我!”安刑否认到底。 “既然觉得我冤枉你了,那安公子,你敢不敢做个试验?”陈远云胸有成竹的问道。 “大哥!”一直默不作声的陈远陌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他蹒跚的走了两步,上前拉下陈远云,然后复杂的看向安刑,那眼神里充满可不可置信,以及丝丝的不忍。 “远陌!你是傻子吗?!都这会了你还维护他?!”陈远云只觉得自家弟弟是个笨蛋,他大声说道:“你将安公子当朋友,可他是怎么对待你的?!现在不证实是他碰了你的钱袋,那定罪的人就是你了!” “我……”陈远陌举步艰难,他抿了抿嘴,看着安刑,道:“安刑,你就那么恨我吗?我……” 见陈远陌那副无辜的模样,安刑恨不得上前撕破他的伪装,动怒的他想也不想的说道:“好啊,试验就试验,我不怕!”他就不信了,难不成还有人近距离的看见他拿起过陈远陌的钱袋吗?! “张大人,还请您将证物再度呈堂。”陈远云提议道。 张相戎向身边的衙差使了个眼色,衙差很快的将那绣有“陌”字的钱袋拿了上来。 “麻烦您请一位从未碰过这个钱袋的衙差过来,再打一盆水。”陈远云向衙差说道。 衙差看了一眼张相戎,见张相戎点头答应后,便下去准备张相戎要求的东西了。 趁着衙差下去准备之际,陈远云拿起钱袋,稍微解说了一番,“这不是个普通的钱袋,钱袋上面的绣着‘陌’字的绣线,被药水浸泡过,这药无色无味也没有毒,反而有使人提神之效。如果有人摸了这个钱袋上的绣线部分,那药水就会残留在他的手指上,大概得有半个月才能消去。” 张相戎听后,狐疑的问道:“可那药水无色无味,怎么能够知道有人碰过那绣线呢?” 就在此刻,被派遣下去的衙差端着一碰水来,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较为年轻的衙差。 陈远云将钱袋递到年轻衙差的手中,让他抓上一抓,尤其是绣线部分,然后再请年轻衙差洗了个手。 当年轻衙差洗手完毕后,陈远云道:“现在这盆水应该散发着淡淡的薄荷药味。” 之前端水上前的衙差听闻后,便躬下身子,问了问地上盆子里的水,然后起身向张相戎报告道:“大人,这盆水真的有薄荷味。” “将水端上来。”张相戎道。 “是。”衙差连忙将盆子端到张相戎的面前,张相戎稍稍一嗅,果然有股淡淡的薄荷味,这味道如果不仔细闻,很难闻出来的。 “再去打一盆水来。”张相戎吩咐道。 很快的另一个装满水的盆子出现在安刑的面前,安刑双手颤抖,迟迟不肯动作,陈远云见状,不禁冷笑道:“安公子如果是清白的,那就请您洗个手吧。” 第52章 052侯府之灭 众目睽睽之下,水盆已经端在安刑面前,只要他洗一次手,就能证明清白,可他哪儿敢碰水,因为他就是杀害绿雀的凶手,那个钱袋,还是他亲自套在绿雀的手腕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高门府邸中,谁家不用点熏香,喝点药酒的,这随便找一个富家公子出来,他身上的钱袋都带着某种香气,根本做不了证据。而且所谓浸泡药水,所谓的半个月时间的残留,那都是随便说说的罢了,要是沐浴更衣的话,什么味道都会洗没了。 可是安刑心中有鬼,根本想不到这些,他越是在那边不肯动身,那就是说明他越有问题。 “安公子?”陈远云催促道:“还不快点?你不是说被陷害,被冤枉的吗?证明一下你的清白的。” “我……我……”安刑往后退了两步,他支支吾吾的说道:“远陌与我是好朋友,也许我曾经碰触过他的钱袋也不一定……” “你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没与远陌接触过,怎么接触到他的钱袋?”陈远云冷哼一声,质问道:“你这么怕洗手,是心里有鬼吧。” “我……我没有!”安刑苍白的反驳道,他看着前方的张相戎,余光也瞄向了旁听的人们,现在大家都对他指指点点,面色严峻起来,“我……我……” 安刑后悔的要命,早知道如此,就不该来大理寺旁听,在府里等着陈远陌被追究的好消息就好。 见陈远云咄咄逼人,陈远陌实在按耐不住了,他出面阻止道:“大哥,你别这样,安刑他……他不可能拿我的钱袋的,你也说了,我至少有半个月与安刑没见面,他怎么可能接触到我的钱袋?” “对对,”安刑连声附和道:“没错,我与远陌那么久没见面了,没见过他的钱袋。” 这时张相戎发话了,“陈远陌,你还记不记得刚才你说你的钱袋是什么时候丢的?” “我……九月初五,”陈远陌回想着说道:“是我妹妹嫁去安国候府……”陈远陌说到一半,立刻打住了,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九月初五那天,陈远陌的钱袋丢了,那日除了安国候府,他可哪儿都没去! 陈远陌懊悔不已,他连忙说道:“我记错了,我记错了,安刑是我的好朋友,他不会害我的,我的钱袋,我的钱袋是九月初六丢的,对,九月初六……” “可你九月初六那天,不是一直在陈府的祠堂吗?”在张相戎看来,陈远陌现在的解释漏洞百出,他叹了口气,道:“你这样是在包庇安刑,阻扰查案,还想被打板子吗?!” “我……”陈远陌像是被吓住了一般,缩了缩脑袋,似乎是被打怕了。 接着张相戎看向了安刑,“安公子,是你杀了绿雀,嫁祸他人的吧。”事情太明显了,安刑不敢洗手,不就是怕水里产生薄荷味么。 “我……我没有,什么绿雀,我没有……”安刑毕竟还很年轻,被人质问两句就站不住脚,哆嗦起来。 “就是他,就是他!”乞丐在一旁大声说道:“大人,我亲眼所见,就是他杀的人,他是在狡辩!” 绿老爹也上前,拉扯着安刑的衣袖,哭着喊道:“你这挨千刀的家伙,还我儿子命来!我女儿在你们安国候府死于非命,怎么连我的儿子都不放过!” 一时间,整个大堂乱作一团,张相戎赶紧让衙差们将人拉开,绿老爹哭得都昏了过去,被人抬去稍作休息了。 “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安刑焦急的辩解道:“那个乞丐说谎,他说谎!” “有没有说谎,本官会调查,”张相戎道:“这案子,本官决定押后再审,安公子你不能回去,请您在大理寺呆一段时间。” 安刑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要将他关押在大理寺吗?!这怎么可以!这岂不是定下了他的罪名?! “不,不!我不要呆在大理寺!”安刑退了几步,似乎有逃跑的打算,这被张相戎看在眼里,他下令道:“还不快点把人给我抓住!” “是!”三个衙差上前,立刻将安刑按住,衙差们也不是吃素的,大理寺可不是衙门,也不是刑部,是大楚国的最高司法所在地,平常官员犯事,直接送大理寺审问的,所以这个区区安刑,衙差们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他们见安刑挣扎反抗,便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朝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打得安刑跪在地上,起不了身。 “不……不……我不要被关在大理寺,”安刑虽然身子不好动了,但嘴里依旧不清不楚的说道:“不要……不要……” “安刑……”陈远陌见状,于心不忍,想上前帮助,却被陈远云拦截下来,陈远云低声说道:“你疯了吗?他被抓了,那你的风险就小了,你忘了刚才张大人说什么了吗?” “可是……”陈远陌为难的看着安刑,他握了握拳,最终鼓起勇气,向张相戎道:“安刑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对待他!” “他是无辜的?”张相戎不怒反笑道:“就是说你有罪了?” “我……?我也是无辜的……”陈远陌说道:“我与他都是无辜的,我们都没杀人!” 张相戎不愿与陈远陌再交谈下去,他摆摆手,让衙差们将安刑拖下去。陈远陌无法之下,便向安刑求证道:“安刑,安刑,一定是你记错了吧?绿雀他是奴籍?是奴籍对吧?!” 是啊,如果绿雀是奴籍的话,那就算杀人被查出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安刑想到这里,一口认定道:“对,对绿雀是奴籍,是奴籍!我之前记错了,他跟他姐姐一样是奴籍!” “混账东西!大理寺内,怎容你谎话连篇?!”张相戎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安刑!你还是承认了吧!根本就是你杀人,然后再栽赃嫁祸!” “我没有……”安刑全身颤抖着,“你有什么证据吗?” “哼,还用得着证据吗?”陈远云冷笑道:“远陌一开始说绿雀是奴籍,找你求证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现在发现事情暴.露了,你又咬定绿雀是奴籍,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安刑愣了好半天,这才脑子转过弯来,这……这一切都是圈套,从陈远陌一开始说绿雀是奴籍的时候起,就在下套了!如果绿雀是奴籍,那他就会被安上个栽赃陷害,借大理寺之手害死陈远陌的罪名,如果绿雀不是奴籍,那杀人偿命照样逃脱不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安刑以前遇到类似这种情况,都是陈远陌出面,帮忙化解,谁让他们是朋友呢,这次安刑又下意识的看向陈远陌,发现陈远陌之前担忧的神色一扫而空,他嘴角微翘,宛如沼泽的双眸中透出丝丝冷意。 安刑只觉得脑子炸开了,恍惚之间,最近这段时间与陈远陌相关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一一拂过。当初醉仙楼里卖唱为生的绿乔,安国候府里痛哭不已的陈玉竹,以及小巷中拿着鼓鼓钱袋的绿雀,这……这一切都是被算计好的! “那个钱袋……那个钱袋本来就在绿雀身上!”安刑指着陈远陌,青着脸大声说道:“是你把钱袋交给绿雀的,你害我!!” “你在说什么?”陈远陌满脸的疑问,“我……我没有害你……” “陈远陌!你少给我装无辜!是你算计我!你知道我不会放过绿雀,所以故意留下钱袋来,让我上当!”安刑连忙向张相戎道:“大人,大人,陈远陌他不无辜,他……他……” “我?我怎么了?”陈远陌挑着眉毛,问道:“我没有杀绿雀,”陈远陌说着,稍稍往前走了一步,用很轻的,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也没有杀你大哥……” 听到此处,安刑只觉得全身冷意,难怪,大夫明明都说了,大哥安策还能活一段时间,怎么可能突然在新婚当天猝死?!由于陈玉竹的大吵大闹,家族怕陈家追究到底,使得大哥死后也不得不忍受着烈火焚身的痛苦,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来,这一切原来都是陈远陌害的! 安刑怒气攻心,居然趁着身后的衙差松懈下来时,从其身上抢走了佩刀,直接向陈远陌砍去!“陈远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就安刑那易怒的性格,他的暴走早就被陈远陌算计在内,要的就是他控制不住情绪。 陈远陌仿佛吓傻了一般,丁丁的站着,任由刀向自己砍来。这里可是大理寺,任职的衙差个个武艺高强,在大堂之上闹事,不就是在打大理寺的脸么,果然,安刑身后另一个衙差见状,暗叫不好,刀剑无眼,徒手去阻拦定会受伤,于是衙差本能反应的拔.出刀来,然后一刀下去,直接将安刑的右胳膊砍断了! 安刑的断臂与刀一起掉在了地上,呯的一声,十分响亮,伴随着的还有安刑那惨痛的叫声,安刑捂着伤口,在地上直打滚。 张相戎都傻了眼,怎么都料想不到安刑胆子那么大,敢在公审上,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简直就没把大理寺放在眼里! “还不快点把他给我拿下!”张相戎大声命令道。 衙差们将在跪躺在地上的安刑拉了起来,安刑眼珠子里全都是血丝,他忍着疼痛,恶狠狠的看向陈远陌。 见安刑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张相戎也怒了,他问罪道:“安刑!你目无法纪,公然在大堂上行凶,你可知罪?!” “知罪?那陈远陌他的罪过谁来管?!”安刑想起自己的大哥,那个每天药不离身,病怏怏的亲大哥,他内心痛苦极了,竟然口不择言的当众说道:“大哥明明再多活一年的,可他害死了我大哥!让我大哥死于成婚当天,连尸首都留不得,他……” 安刑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仇视着陈远陌的,他以为陈远陌会惊恐,会害怕,会否认,但实际上,陈远陌只是侧着脑袋,看向别处,宛如玩偶一般,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有那么一刹那,他玩味的看了安刑一眼,那嘲讽的寓意不言而喻。 渐渐的陈远陌开始粗喘着,他瑟瑟发抖的抱着身子,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着,长衫都都是血迹,之前安刑拿刀砍他,然后安刑的胳膊被砍了下来,这些都是在陈远陌的面前发生的,他似乎被被那血腥的一幕吓到了,当安刑说完他大哥死的真相后,陈远陌终于精神不支,昏倒在地上。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陈远陌的计划进行着,只要安刑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安策小侯爷的事说出,他就会立即晕倒,至于其它的,就有别人慢慢琢磨去吧。 ****** 这次听审,连司礼监的人也在,公堂上发生的事情,都会一字不落的传进皇帝的耳朵。死一个绿雀是小事,可安国候府想皇帝隐瞒安策小侯爷的病情,这可就是欺君了。 第二日皇帝就下令,派司礼监的太监好好的查。朝堂上陈瑾儒老泪纵横,怒斥安国侯府的行为,自己的亲孙女这辈子算是毁了,一个孙子被打得现在都下不了床,另一个孙子因安国候府的陷害,就要遭遇牢狱之灾,一时间,安国候府再度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安策有痨病的事是个秘密,就算是安国候府内部,也没几个人知道,反正安策的尸首被毁,只要否定到底,安国候府就能度过一劫。可谁知安国候府的管家安福,受不了司礼监的审问,第一个带头招供,于是接二连三的,其他所有知情者全都承认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司礼监就将此时查的清清楚楚,报告给皇帝。 得知真相的皇帝龙颜大怒,直接以欺君之罪,抄了安国候府,并下令其一家上下几十口人,打入奴籍,全部流放至边关做奴隶。至于绿雀的命案,也不用查什么了,皇帝要办安国候府,大理寺很有艳色的直接向皇帝表明,绿雀之死就是安刑干的,其目的是迁怒绿雀,并将其嫁祸陈家公子。 ****** 当陈远陌睁开双眼时,早就不在公堂上了,而是在大理寺里的一个小厢房内,他撑着身子,想起来。 “远陌,你醒了?”守在床边的陈远云见了,连忙将人扶着起来。 “大哥?这是……?”陈远陌迷迷糊糊的问道。 “远陌,你被证明是无辜的了,”陈远云眉开眼笑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弟弟,“是安刑杀的人,你知道么,之前咱们陈府与安国候府的纠纷,也得以平反了。” “是吗,那真好,”陈远陌会心一笑,这下祖父总该出口恶气了吧,“那安刑呢?安国候府呢?” 陈远云以为陈远陌还关心安刑那家伙,心里有些不爽了,“安刑会被问斩,至于安国候府么,被抄家流放了,他们犯的可是欺君之罪,你可别再强出头了。” 陈远陌笑了笑,没吭声了。 “远陌,这次你可得谢谢我了,要不是我为你找出证人,在公堂上一直帮你说话,被砍头的人就是你了。”陈远云颇为骄傲的说。 陈远陌愣了一下,敢情这是在邀功吗?他讽刺的看了陈远云一眼,还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啊。陈远陌表面上十分谦卑,他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哥的救命之恩。”陈远云的作用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之前陈远陌在陈瑾儒的书房里密谈了那么久,就是计划着怎么整垮安国候府。 钱袋是陈远陌故意给绿雀的,就是为了让安刑因钱袋来嫁祸自己。安刑能够随便收买证人作伪证,陈远陌也可以,那个叫黑子的乞丐,是陈远陌早就安排好的,陈远陌被关押至大理寺的时候,请求陈远云调查绿雀的事,这样一来,乞丐自然就出现在陈远云的视线范围之内。 当陈远云找到黑子这个证人后,他在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的情况下,肯定是回陈府向陈瑾儒寻求帮助,于是在陈瑾儒的指导下,陈远云知道了如何利用证人在公堂上辩白,如何将安国候府拉下水,如何一步步的击垮安刑的证词。沾沾自喜的陈远云完全不知,自己只不过是陈瑾儒与陈远陌利用的工具罢了。 陈远云催促着说道:“快点起身,换身衣裳,洗漱一番后回府吧,祖父他们正等着呢。” “恩恩,好。” 当二人回到陈府时,陈瑾儒,协同大房,二房的人,都在正厅那边等着呢。 陈远陌与陈远云踏入正厅,先向陈瑾儒问安道:“祖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瑾儒欣慰上前,拍了拍陈远陌的肩膀,“这些天,辛苦你了。” “祖父说的是哪儿的话,远陌一点都不辛苦。”陈远陌笑着说道。 陈季然趁机说道:“这次多亏远云,要不是他找到证人,在公堂上能言善辩,咱们陈府也不会出一口恶气。” “父亲,别这么说,”陈远云谦虚得不行,“作为家族的一份子,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陈瑾儒点点头,道:“远云是个好孩子,家族的未来,可就靠你们了。”没有人注意到,陈瑾儒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的对象是陈远陌。 听见父亲夸赞自己的儿子,陈季然高傲得看向大房那边的陈季修,见大哥皮笑肉不笑的,陈季然心里好不快活,终于可以压大房一头了!之前在孙子辈这边,唯一被父亲看中,当做重点培养的对象,只有大哥的长子陈远其,现在父亲的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儿子,这让陈季然欣慰不已。 ****** 陈季修与郭氏离开正厅,回到自己的院子内,两人遣走了下人,在屋里密谈了一番。 郭氏想起刚才陈瑾儒对陈远云赞不绝口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他扭着帕子问道:“大老爷,看样子老太爷是真的对二房的人上了心,这该如何是好?” “哼,远云只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轮才华,还是咱们远其出众。”陈季修不以为然道。 “那可不一定,远其现在在外面办事,跟着二皇子殿下东奔西跑,这么久了也不回帝都,难免老太爷会忘了他啊。”郭氏分析着说道:“以后万一远云得了宠,等远其回来了,还有他的位置么?您可要知道,其实老太爷心里最满意的人,不是你,也不是二弟,是远其啊。” 郭氏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是事实。陈季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让远其回来不成?” “为何不可?在帝都领差事也是可以的啊。”郭氏自己也想念儿子,于是趁热打铁道:“最起码你先给远其写封信,告诉他最近家里的状况,回不回来让他自己拿捏也行啊。” 陈季修想了想,觉得有理,要是远其回来了,这陈家哪儿还有他们二房说话的份?!“好,我这就写信过去。” ****** 陈远陌回到陈府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闷闷不乐的,谁都不见。外人一致认为,陈远陌是心里难过,被自己的好朋友陷害入狱,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陈玉兰见自家弟弟总是这么把自己闷在府里也不是个事,便去荷陌院串串门子,想着稍微开导一下。 姐姐到来,陈远陌自然是欢迎的,他让小穗又是准备糕点又是准备茶水的,“让姐姐担心我,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是了。” “瞧你说的,我这也是在房里闷得慌,就来看看你。”陈玉兰笑着说道。 “姐姐要是觉得无聊,要不要陪弟弟出去转转,”陈远陌建议道:“瞅着今天的天气不错。” 陈玉兰就怕弟弟在府里闷出病来,如今见陈远陌主动提议,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带着两个小厮,两人便离府出门了。 姐弟俩并肩走在街道上,陈远陌倒是好兴致,拉着陈玉兰到处转悠,陈玉兰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走多久就累着了,陈远陌就带着她去茶楼那边歇歇。 帝都最好的茶楼为云鹤楼,坐落于帝都的闹市中央,宾客络绎不绝。陈远陌与陈玉兰走进茶楼时,见里面连散桌都坐满了,陈玉兰道:“这里怕是没位置了,咱们换一家店吧。” “不用,就这家最好了。”陈远陌拉住准备离去的陈玉兰。 这时店小二笑脸相迎而来,“陈公子,您来了,您订的包厢小的早就收拾干净了,就等您了。” “你定了包厢?”陈玉兰愣了一下,这些天陈远陌一直在府里,到底什么时候订的啊?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计较了,”陈远陌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道:“姐姐喜欢花茶吧,这里的茉莉花茶味道很好的。”说着陈远陌便拉着陈玉兰朝二楼走去。 与酒楼比不得的,茶楼只卖茶水与点心,包厢也很小,不过十分雅致。包厢里有一个很大的窗子,并且大大的敞开着,茶桌就摆在窗子,坐在桌子旁饮茶,侧身就能看见窗外的场景,这个包厢是整个茶楼里视野最好的了。 陈远陌与陈玉兰对桌而坐,向窗外望去,整个闹市尽收眼底,也能听见略微嘈杂的叫卖声。 陈远陌倒了杯茶,双手奉上,笑着说道:“今日多谢愿意抽出时间来陪我。” 见陈远陌那做作样,陈玉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接过茶杯,打趣道:“我陪你出来,是不是该给我一些报酬啊?” “请你喝茶不算吗?”陈远陌道:“说实在的,多亏今天有姐姐陪着,我这才好受了些。” 陈玉兰闻言,不禁心痛起来,她劝着说道:“别再想安国候府的事情了,他们是咎由自取,那个安刑,根本不是你的朋友,你就是心善,他都那么害你了,你还担心他做什么?” 陈远陌不动声色的问道:“姐姐,你恨安国候府吗?” 认定陈远陌还在为安国候府的事情内疚,陈玉兰气都不打一处来,她立刻回答道:“恨,恨死了都,什么安国候府,抄家流放是他们活该啊!” 听到陈玉兰这么说,陈远陌觉得做得这些事情都值了,陈玉兰前世的悲剧,就是从安国候府开始的! 这时窗子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了,两人好奇的向外看去,只见街道让出了一条路来,百姓们都在围着观看,不远之处一行人缓缓的朝这里走来。 包厢的门被打开,小二端着几盘精致的糕点进屋,他将糕点摆在桌子上后,见陈远陌与陈玉兰都向外瞅着,便向他们二人问道:“二位是在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对啊,发生什么事了?”陈远陌故意问道。 小二解释道:“今天可是安国候府那家人被流放的日子,大家伙都在凑热闹微观呢。” 陈玉兰脸色变了变,她连忙看向陈远陌,怕他在触景伤情,心生内疚,“远陌……?” 陈远陌似乎没有听见,他一直专注的看着街道中央的那一行人,他们穿着白色囚服,戴着手铐脚链,弯腰驼背毫无生气的向前走着。 走在最前方的人,正式安国侯与安国侯夫人,此时的安国侯夫人发髻凌乱,脸色蜡黄,丝丝白发十分清晰,哪还有当初贵妇人的风范。这几日安国侯夫人宛如活死人一般,不知日子是怎么过去的,她僵硬的向前走着,走着。 恍惚之间,几道声音十分大的交谈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那个就是安国侯夫人啊?什么贵妇,还不如倒夜香的老妪呢。”一个人轻蔑的说道。 “可不是,据说安国候府有这个下场,就是她害的,最毒妇人心,难怪她两个儿子不得善终呢,活该!” “就是就是,活该!活该她生痨病鬼,活该她没儿子送终。” “他儿子也是自找的,没什么脑子还陷害别人,陷害不成害死一家,简直就是猪么。” “要我说,还是得怪那个安国侯夫人,肯定是她的命不好,想想看,生了俩儿子,一个是痨病鬼,一个没脑子,简直……” 被人如此议论着,诋毁着,一直养尊处优的安国侯夫人根本受不了,她像疯子一般的冲到那群议论她的人的面前,她叫嚣着骂道:“你们在乱说什么?!小心我把你们的最都撕碎了!” 还不等那些人有所反应,负责押送的官兵们直接上前,一把将人拖了回来,狠狠的甩了她两个耳光,然后将人猛的推搡在地上,“好大的胆子啊你,居然私自离队?!” 安国侯夫人的嘴角冒着血泡,面颊通红,那模样万分狼狈。她现在这副滑稽的样子,被一旁围观的小孩子了,都笑话不已。 “还不快点给我爬起来,”官兵说着,挥舞着手里的皮鞭,骂道:“难不成还要我赏你几鞭子吗?” 安国侯夫人蹒跚的爬了起来,她环顾着周围,大家都用嘲讽鄙夷的目光着看她,嘴里不清不楚的议论着,嘲笑着,辱骂着。安国侯夫人根本受不了这些,她不愿意再这样被人非议,她一咬牙,一头撞向路边的一个小摊位的桌角,她撞得十分猛烈,碰的一声,额头砸出一个大窟窿来,安国侯夫人当场倒地。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官兵们反应过来时,安国侯夫人已经鲜血直流,断了气,一时间,围观人们又沸腾了。 这一幕不偏不倚的,恰巧就发生在陈远陌与陈玉兰所在的包厢的最下方。那些故意喧哗的议论者,都是陈远陌找来的,为的就是要安国侯夫人尝尝陈玉兰前世所受的苦楚,然后活活逼死她! “姐姐。” “嗯?” “死的那个就是安国侯夫人。” “哦。别再管那些了,”陈玉兰淡淡的道:“她死有余辜,不值得你内疚与同情。” 陈远陌闻言,温柔的笑了。 第53章 053盲目信任 话说自从上次与陈玉兰一同出门回来后,陈远陌又闷闷不乐的把自己关在屋里头了,大家都以为他因在大街上看见安国侯府的人被流放,心里难过,殊不知他只是在等待另一个时机罢了。 这日,陈远陌正在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随即的翻阅着,元宝推门而入,走到陈远陌的身边,用略微低沉的声音说道:“少爷,刚才小厮传话来了,云少爷正往明少爷的院子那边去呢。” “嗯,知道了。”陈远陌合上书,将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站起身子,见元宝还杵在身边,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我在院子门口跟小厮说话时,见二小姐正往这边走呢,应该事来看少爷您的。”陈远陌这几日的状态,元宝是看在眼里的,他不免有些担心,好言相劝道:“少爷,您也太心善了,为了那安国候府茶饭不思的,连带着二小姐也陪着您一起了,您与二小姐感情那么好,忍心吗?” “是啊是啊,你忍心么?”还不等陈远陌搭话,一道声音从门外发出,陈远陌顺着声音看去,站在门口的不正是陈玉兰么。 “姐姐。”陈远陌两三步向前,赶紧迎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远明能下床走动了,便想约你去看看他。”陈玉兰说明来意,她怕陈远陌不愿前往,又加了一句道:“你与远明感情好,不去可说不过去。” 听说陈远明能下床走动了,陈远陌这才面有喜色,“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吧。” 陈玉兰与其他人一样,以为陈远陌还因安国候府的事情而心情不佳,她知道陈远陌与马氏的孩子们关系好,像亲兄弟一般,所以提议去探望。 其实自从陈玉兰得知马氏穿针引线,诱惑她嫁给痨病鬼后,心里便对马氏所生的弟弟妹妹有所有抵触了,陈玉兰心善不代表她傻,一辈子的幸福差点毁在马氏的手里,这让她如何不怨?对于陈远明的死活,陈玉兰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亲弟弟。去探望陈远明,不过是想让陈远陌看清楚陈远明有多惨,这种惨状是安国候府造成的,这样一来,陈远陌就不会对安国候府有任何愧疚感了。 于是两人就结伴一起开荷陌院,走在半道上,陈远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道:“姐姐,咱们顺便也约玉竹一起去吧。”他知道因为安国候府的婚事,陈玉兰与陈玉竹如今见面尴尬,便打着商量道:“姐姐,玉竹现在也怪可怜的,外面到处传她不好的传闻,在府里也遭人白眼,日子过得太苦了,我们稍微对她好一点吧。” 同为女子,陈玉兰深知名声是多么的重要,陈玉竹的现在这个下场,只能怪马氏心术不正,再加上与陈玉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被陈远陌这么三言两语的一说,陈玉兰不免心软了,她点点头,道:“弟弟说的是,就先去找玉竹吧。” 随着安国候府被抄家,之前关于陈家污蔑安策小侯爷,以及火烧安国候府的罪名得以平反,皇帝看陈家受了委屈,先是好言安慰,又是一大堆的赏赐,陈家这下又挺直了腰杆。 不过么,陈家挺直腰杆不代表陈玉竹挺直腰杆,她毕竟嫁了人,就算拿安策小侯爷有痨病,可死在了成亲当天,死在了洞房之时,这使得陈玉竹那扫把星克夫的名头这辈子都难以摘下来了,就算美若天仙,未来的大楚第一美人又如何,顶着这个名头,这辈子也别想名正言顺的嫁入皇家了。 现在的陈玉竹名声毁了,父亲对其不管不问,母亲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她在陈府什么靠山都没了,府外的人议论她,府里的人也在议论她,甚至平日里伺候她的丫鬟小厮们,都没给她好脸色看。陈玉竹不是没过闹,可是府里的长辈没一个人愿意搭理她,她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陈玉竹从小养尊处优,平日里的膳食穿着,都由得马氏亲自打点,顿顿补品不在话下,什么血燕鹿茸的,变着花样来,可现在马氏卧床已久,陈玉竹的那些补品早就没了,她深知此刻自己不比从前,所以也不敢向长辈抱怨,于是今儿个便嘱咐贴身婢女小彩去煮碗粥来。 那小彩平日里对陈玉竹满是恭敬,可墙倒众人推,小彩现在根本懒得理她,陈玉竹催促多时,她才慢悠悠的端了碗白粥来,放在陈玉竹的面前。 那白粥里只有白米,淡而无味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里面的米还没有熟!陈玉竹见状,顿时发了脾气,她一把将碗摔在地上,白粥洒了出来,碗摔得粉碎。陈玉竹指着小彩,骂道:“你这小贱蹄子,让你去煮碗粥来,磨磨蹭蹭的也就算了,还没煮熟,你这是想让我吃坏肚子吗?!” 小彩早已没了平日里的贴心样,她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粥,道:“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话,您想吃好的,但也得有材料有人做不是?之前二夫人送来的燕窝早就吃没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为琼竹院小厨房里做事的嬷嬷们早就去别的院子里帮忙了,我能熬出粥来已算不错,您就不能将就着点吗?!” “你……你……”陈玉竹何时受到这等委屈?!连下人也敢踩在她的头上?!陈玉竹不是不知道外人说的有多难听,可小彩是她的贴身婢女呀,是从小陪伴着她的,原本以为小彩会在她危难时刻不离不弃,谁知她与其他人都是一路货色! 陈玉竹毕竟是主子,她气的要命,直接上前抬手,就要抽小彩一个大耳光,小彩可不为所动,她竟然伸手抓住陈玉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陈玉竹吓了一跳,她瞪大了双眼道:“你要造反吗?!” “小彩怎么敢呢?”只见小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这不是怕您手疼么?您现在不比往常,还是安安分分的好。” “小彩!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陈玉竹厉声问道:“你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告诉母亲吗?!当心我找牙婆把你卖到穷苦人家去做妾!” “卖掉我?”小彩冷哼一声,道:“您现在还有这个能力吗?你再闹出点事情来,怕是连陈府都呆不下去了吧?!” 陈玉竹气的小脸通红,她弄不明白,自己对小彩平日里还算不错,从未打过骂过,连句重话都没说,小彩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啊?!陈玉竹想着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困难种种,如今就连贴身婢女都敢对她出言不逊,只觉得心里憋屈极了,终于陈玉竹忍受不住,红了眼睛。 这还刚没哭两声呢,只见厢房的门被打开,陈玉兰与陈远陌姐弟俩面色冷峻的站在门口。 小彩没料到门口有人,她抿了抿嘴,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了过去,“原来是二少爷与二小姐来了,我这就去准备些茶水来。” 小彩可不知道他们在门口听到多少,她怕多生事端,只想快速离开,当她经过这姐弟俩时,陈远陌开了口,“等等。” “是,是。”小彩连忙问道:“二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陈远陌直接扬起手,狠狠的朝小彩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冷声反问道:“我不怕手疼,就想闹些事情来,你说我能不能再陈府呆下去?” 陈远陌那一巴掌扇得可狠了,硬是把小彩扇得嘴角泛出了血丝,现在可顾不得疼痛,小彩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我不是故意冒犯三小姐的……” “二……二哥……”陈玉竹双眼通红,痴痴的望着他。 见陈玉竹这副可怜的模样,陈玉兰心里也不好受,她赶紧走过去,安慰着她说道:“玉竹,你没事吧?让你受委屈了……” “玉兰姐姐……”望着满眼担忧的陈玉兰,陈玉竹的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玉兰姐姐,我……我……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呜呜呜……” 陈远兰连忙将陈玉竹搂在怀里,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哄着她说道:“别哭了,别哭了,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们,我们定会为你做主……” 陈玉竹没再吭声,只不过她一直不停的哭着,那架势委屈极了,本就是美人的陈玉竹哭得架势是我见犹怜,连同为女子的陈玉兰都不免动容了,她微微皱眉,怒斥小彩道:“做下人的居然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你是不想在陈府里呆下去了吧?!” “不……不……”小彩诚惶诚恐的猛的摇头,似乎是真的怕陈玉兰迁怒于自己,“二小姐,求求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为了免于罪责,她放大胆子,挑拨道:“二小姐,您这是在心软吗?奴婢这是为您不值啊,您好心可怜我三小姐,可您别忘了,差点嫁去安国候府,嫁给痨病鬼的人就是您了!” 小彩说完这段话,陈玉竹明显的可以感觉得到陈玉兰的微微一怔,为此陈玉竹害怕极了,她怕小彩的这些话让陈玉兰与陈远陌改变心意,那就没有人来救她了!陈玉竹的思绪十分的混乱,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却听见陈远陌冷声说道:“混账东西,你这是在挑拨玉竹与我姐姐的关系吗?!” “我……我……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小彩这招挑拨离间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更加惹怒了陈远陌。 “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陈远陌瞪着小彩发话道。 “是,是,奴婢这就出去,这就出去……”小彩立刻连滚带爬的离开厢房。 对陈玉竹来说,陈远陌与陈玉兰的到来绝对是雪中送炭。陈玉兰是众多姐姐妹妹们心最软最好说话的了,陈玉竹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她眼泪婆娑的看向陈玉兰,带着哭腔的解释道:“兰姐姐,兰姐姐,那安策小侯爷有痨病的事,我一开始并不知情啊,那都是母亲的主意,跟我无关,咱们一起长大,你是了解我的,我何时做过加害于你的事?兰姐姐,求求你相信我……” 陈玉兰心里的这道坎过不去,见陈玉竹哭成个泪人似的,使得陈玉兰的心里也不好受。 “玉竹,”陈远陌适时的插.进话来,他看向陈玉竹,表明立场道:“我们信你,你不是那种人,定是被冤枉的,姐姐与我都不会受人挑拨,你放心好了。” 陈玉竹感动得一塌糊涂,只觉得冰冷的心泛起了丝丝暖意。 “你那个贴身丫鬟真不是东西,”陈远陌建议道:“赶紧找人把她卖掉吧。” 陈玉竹被动的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幽怨的说道:“我现在这个状况,实在不宜惹出事端来,会被人说闲话的。”已经顶着个克夫的名头,要是再做主将丫鬟卖出去,指不定外人怎么说。 陈远陌稍微打量了陈玉竹一下,见自从婚礼过后,消瘦不少,不免叹口气道:“真是难为你了,你做不了主,我做主!我把那丫头赶出府去,看谁敢多说一句话!” “二哥……”陈玉竹闻言,又红了眼眶,这些日子以来,唯独有陈远陌替她说话,替她着想了。 “然后我再给你找一个信得过的丫鬟来服侍,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陈远陌仿佛没有看见陈玉竹那感动的模样,自顾自的说道。 “二哥……二哥……”陈玉竹早已泪流满面。 “玉竹……你怎么哭了?”陈远陌转头看去,惊呼问道。 “没事,没事。”陈玉竹抽泣着从袖子口中拿出手帕,不停的擦着眼泪,“谢谢二哥,谢谢二哥你对我那么的好……”陈玉竹由衷的说道。 以前因为嫡庶之分,再加上有马氏在旁的叮嘱,陈玉竹对陈远陌的兄长之情上多多少少包含了做戏的成分。可如今的陈玉竹是真心感激陈远陌了。在她最困难,最尴尬的时刻里,惟独陈远陌愿意出手相助,这让这几日尝尽人情冷暖的陈玉竹对陈远陌彻底信任了。 望着陈玉竹那充满感激,充满欣慰的目光,陈远陌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 小彩离开厢房后,快步的朝自己做住的丫鬟房走去,她要去收拾包裹,她可以摆脱奴籍,得到自由之身了。 陈玉竹身处困境,小彩本想与她共进退的,毕竟主子对她不错。可作为下人,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前几日,陈远陌暗暗的找小彩谈了话,让小彩与其他婢女小厮一样,一起去欺负陈玉竹,对其不管不问。小彩本来是要拒绝的,她觉得做人不可以没良心,可当陈远陌拿出她的卖身契做威胁时,她二话不说,就将良心丢去喂狗了。 陈远陌威胁小彩,假如她不按照自己的话去做,那就会被卖到窑.子里去。小彩深知,现在自家主子失势,在陈府连自保都做不得,根本顾及不到她。 当然除了威逼外,利诱也是有的,陈远陌答应小彩,事成之后,还她卖身契,再给她一笔钱,从此安安稳稳的过以后的日子。 为了不被卖去窑.子,为了脱离奴籍,小彩决定出卖主子,换得自由。所以今日在厢房里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小彩与陈远陌的演戏罢了。 陈远陌信誓旦旦,要把小彩卖给牙婆,陈玉竹便相信了,实际上是陈远陌以此为契机,将卖身契还给小彩,让她离开陈府罢了。 此刻的丫鬟房里空无一人,大家伙都在外面忙活着,小彩在前几日就悄悄得将东西打包的差不多了,在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离开。 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小彩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原来是陈远陌的贴身小厮元宝,元宝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来。 “有……有什么事吗?”小彩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少爷让我做的事,我全都做了啊。” 元宝点头会意,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与一页纸来,递到小彩面前,“少爷说话算话,这是他答应要交给你的东西。” 小彩连忙双手接住,激动的说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也谢谢元宝你。” “没事,你今天就能离开陈府了,”元宝摆摆手,道:“不过在此之前,还希望你能稍微帮一个小忙。” “好好,”小彩怕元宝变卦,只得满口答应,“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 见小彩答应了,元宝便将身边的女孩推至小彩的面前,道:“你把三小姐平日里的生活习性,喜怒情绪,都给这丫头说说。” 小彩闻言,不禁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这女孩似乎有些怕生,一直低着头,小彩问道:“她是谁?” 元宝催促道:“问那么多做什么?该交代的赶紧交代了,免得过会其他人回来,惹来非议。” “好……好。”小彩对面前人的身份,一点都不好奇,她只希望赶紧离开陈府。 第54章 054逼死远明 琼竹院这边,陈玉兰安慰了陈玉竹好一阵子,直到对方心情有所好转,这才表明来意,约陈玉竹一起去探望陈远明。陈玉竹平日里躲在院子厢房内不敢出去见人,早就发霉了,如今有人约她出院子走走,她倒也是乐意的。 稍微梳洗之后,陈玉竹与陈玉兰姐弟俩出了门,由于顾忌她在陈府的处境,于是三人抄了小路,一起往陈远明的院子走去。 三人刚走到厢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一阵爽朗的笑声,推门而入,只见屋里除了陈远明外,陈远云也在,应该也是前来探望的。 陈远明如今得以下床走动,只是行动有些不方便,他面色也不是很好,略微苍白,十分消瘦,没有了以前那英气奋发的架势了。 相比较而言,陈远云倒是气色极佳,穿得光鲜亮丽,他本就是翩翩公子,如今更是出众了许多。 “你们怎么来了?”陈远云站起身,笑着问道。 陈远陌回答道:“这不是听说四弟的好些了,我们就来看看。” 陈玉竹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尿.骚味,虽不刺鼻,但的确是够难闻的了,陈玉竹不免微微皱眉,道:“四哥,你屋子里的味道好难闻,怎么不打开窗子透透气?” 陈玉竹这无心的言语臊的陈远明涨红了脸,陈玉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便走去窗子旁,将窗子推开,透透气。 “玉竹!”陈远云心里不免责怪,这个妹妹有些太没眼色了。 话说陈远明被安国候府的家丁打残后,除了失性之外,他还夹不住尿了,随时随刻的,裤子会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变湿,这事在陈府不算秘密。只不过陈玉竹是个例外,她现在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只能躲在屋里,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能闻到尿骚味,都不吭声,惟独陈玉竹捅破了去。 陈远陌故意对此视而不见,他走了过去,笑着说道:“四弟,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陈远明一脸的歉意的说道:“当初我与你大吵大闹,还动了手,你不计前嫌,救了我,带我回陈府,多谢二哥了。”陈远明再回想一下当日发生的事情,陈远陌的确是为自己好,而自己却不知好歹的与他闹,如果当时听了陈远陌的劝阻,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陈远陌拍拍陈远明的肩膀,笑道:“自家兄弟,跟我客气什么。” “是啊,你们才是自家兄弟,而不是那什么安刑的,”陈玉兰走上前去,笑着对陈远明道:“远陌最近因为安国候府的事闷闷不乐的,今儿个听说你身体恢复了,能下床了,这才脸上有了笑容,吵着来看你,你赶紧好好帮我说说他,老念叨着安国候府做什么?” 还不等陈远明开口,倒是陈远云先发话了,“二弟,你怎么还惦念着安国候府?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害你的吗?” “大哥……”陈远陌的脸色有些为难了,“安刑……安刑他是我的朋友……” “你简直是妇人之仁!”陈远云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由于他在大理寺为弟弟开脱,从而大放光彩,不免有些夜郎自大,目中无人了,陈远云认为自己是陈家发了翻身仗的最大功臣,所以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不曾有过的轻蔑,“亏我废了那么大力气帮你脱罪,你居然还可怜那个安刑?!他是怎么陷害你的你都忘了吗?!” 陈远云到底有几斤几两重,陈远陌不是不清楚,却偏偏装作一副诚惶诚恐架势,有些怯怯说道:“我……我知道大哥你是为我好……” “知道就好!要不是我一心保你,否则你早就被砍头了!”陈远云越说越起劲,挺直了胸膛,向陈远明道:“四弟,就连你也得感谢我,若不是我,你还会被人诬陷放火烧了安国候府!” “这……”陈远明大吃一惊,刚要说什么,却听陈远云道:“当初你养伤在床,父亲他们就将此事瞒了下来。” “我……他们为什么要诬陷我?!”陈远明依旧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经过。 陈远陌稍微给他说了一下事情的大概,“是这样的,小侯爷在婚礼当天死了,安国侯为了死无对证便当夜放火烧了小侯爷的尸体,还弄成了是安国候府走水的事故,后来不知怎么的,说火源是从安国候府的柴房里发出的,你白天不是被关在柴房了么,所以他们就陷害说是你在柴房留下了火源。” “我……我没有那么做,我是无辜的……”陈远明焦急的为自己辩白道。 “你当然是无辜的了,”陈远云道:“我刚才不都说了么,我都帮你们脱罪了。” “是啊,这个还真得感谢大哥呢,”陈远陌由衷的说道:“要不是大哥找到证人,估计我跟四弟的日子都不好过……” 陈远明得知自己没事了,这才松了口气,“多谢大哥为我洗脱冤屈。” 被人恭维之下,陈远云的心里美滋滋的,父亲对他越来越重视,祖父给他安排任务去做,几个弟弟也是一副崇拜的样子,陈远云有种飘乎乎的感觉,他认为只要自己好好努力,再接再厉,定能够成为继承陈家的合适人选,比大房的陈远其更加的合适! 正在陈远云飘飘然的时候,只听陈玉竹冷哼一声,讽刺的说道:“大哥真的有这么为你们着想吗?” “玉竹……”陈玉兰连忙拉了拉陈玉竹的袖子,的确是陈远云的出手相助,才让陈家的名声得以保全。 陈远云的脸色变了变,质问道:“玉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已经尝尽苦楚的陈玉竹,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的呢,“别把你说的那么伟大,搞得大家伙都是因为你才得救的。” “哼?!”陈远云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根本就是你见死不救!”陈玉竹大声说道。 陈远云心里咯噔一声,恼羞成怒,怒骂道:“你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陈玉竹冷冷的看着陈远云,仿佛他们并非兄妹,而是仇人! 陈玉竹什么都明白的,她被陈远陌从安国候府接回来的那天,偷偷的看见陈远陌与陈远云在争吵。陈玉竹听到了他们争吵的内容,原来当时除了陈远明去安国候府闹以外,陈远云也跟着去了,可陈远云看着陈远明被人打却不上前阻止,也没有去婚礼救她,陈远云选择了逃避,他跑回了家。 陈玉竹想,如果当时陈远云出现的话,陈远明就不会被人打得那么惨,自己也不会嫁给安策小侯爷,被人骂是扫把星,如今看着陈远云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真是恨得牙痒痒。 陈远云被说的有些心虚了,他甩了甩袖子,岔开话题道:“玉竹,谁让你离开院子的?祖父说过,你不该随意走动。” “你少拿祖父压人!”陈玉竹可不吃他那一套,“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还敢大言不惭的邀功,我这个做妹妹的都为你脸红!” “玉竹……”陈远陌适时的打断了陈玉竹的话,他连忙向陈远云解释道:“玉竹她也是受害者,心里不愉快也是自然,大哥你别介意了。” “我当然不介意,”陈远云摇摇头,陈玉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道:“只是玉竹她实在不宜出现在这里,要是被父亲祖父他们知道了,会怪罪的。” “这个大哥请放心,”陈远陌解释道:“我与姐姐偷偷带玉竹来的,我们抄小路,没人看见。” “就算如此,也不该忤逆祖父的意思,”陈远云摇摇头,长辈的姿态十足,“玉竹还是快点离开吧,免得被人看见。” 陈玉竹闻言更加的不乐意了,她有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不能没人看见了?本就对陈远云心生间隙,所以无论陈远云说什么,陈玉竹都不觉得是好话,“我是来看四哥的,碍着你什么事了?” “玉竹!闭上你的嘴!”陈远云命令道:“快点回去!当心我告诉祖父你偷偷跑出来的事。” “要给祖父告状吗?”陈玉竹冷笑道:“不就是在大理寺出了些风头,至于这么显摆么。” “玉竹,”陈玉兰连忙劝着道:“大哥也是为你好,把你约出来是我与远陌考虑不周到了。” 几人在陈远明的房里坐了坐,陈玉竹冷言冷语的讽刺着陈远云,这使得气氛尴尬不已,最后众人也没再呆多久,纷纷离去,临走前叮嘱陈远明好好休息。 送走哥哥姐姐们,陈远明走回到自己的榻前坐下,回想起刚才陈远云与陈玉兰的争吵,不免有些云里雾里的了,毕竟他们三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感情十分要好,陈玉竹更是他们俩兄弟宠爱的对象,在陈远明的印象里,陈玉竹从未说过一句尖酸刻薄的话,可今日不知怎么,如此针对陈远云。 这时,陈远明见前方的桌子脚下掉了一个香囊,陈远明走过去将其捡起来看了看,是个粉红色,绣着富贵牡丹的香囊,这个香囊陈远明是认得的,是陈玉竹的,而且是陈玉竹最喜欢的那个。记得有一次陈玉竹不小心将此香囊丢了,硬是派人满陈府的大找,终于在花园里找到了。 陈远明想,反正玉竹他们才刚刚离开,自己何不追上去把香囊交还,免得之后陈玉竹再闹腾。 打定主意后,陈远明拿着香囊出了门,沿着陈远陌口中的小路寻人而去,没多久他便看见前面杵着三个人的身影,分别是陈远陌,陈玉兰与陈玉竹,他们似乎在悄悄的说些什么。 陈远明刚想上前去,却听到陈玉竹抱怨的说道:“反正我就是替你和四哥不值么!” 不值?什么不值?!陈远明立刻止步不前,躲在一颗高大的榆树旁,偷偷的听着。 “什么值不值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大哥,”陈远陌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不该那么忤逆他。” “你……二哥你真是冥顽不灵!”见陈远陌不领情还误解了自己,陈玉竹着急得要命,立刻拉着陈玉兰道:“兰姐姐,兰姐姐,你来评评理。” 陈玉兰倒是跟陈远陌是同一拨的了,在她看来,的确是陈远云的能言善辩,才让自家弟弟避免了牢狱之灾,“玉竹,你别闹了。” “玉兰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嫁去安国候府那天,除了二哥和四哥外,大哥其实也去了,”陈玉竹将事情全盘托出,“大哥眼睁睁的看着四哥被人打,看着我嫁给痨病鬼,他什么都没有做,我跟四哥现在这么惨,都是因为他!” “玉竹!”陈远陌脸色大变,“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哥,你就这样瞒着我,也瞒着四哥?”陈玉竹面带恨意,愤愤不平的说道:“是大哥的见死不救,才害的四哥被人打的下不了床,害的我被盖上克夫的名头,害得你被祖父责罚,他由于心里愧疚,才会在你被关入大理寺后拼命的帮你找证据开脱,如今陈家平反了,被证明是无辜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感恩戴德的去恭维他?!凭什么?!” “玉竹……”陈远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情陈玉兰可没听说过,她求证问道:“远陌,玉竹说的是真的吗?大哥他见死不救……?” “我……事情不是这样的……”陈远陌假惺惺的苍白的辩解着。 “怎么不是这样?!”陈玉竹大声说道:“我亲眼看到你跟大哥在吵架,大哥当时愧疚的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远陌,这不是真的吧?”陈玉兰身子微微颤抖着,“远明……远明他太可怜了,明明可以获救的……” “可是四弟身上的罪责得以平反了啊。”陈远陌据理力争,“这都是大哥的功劳。” “那身体呢?远明的身体怎么办?他以后都无法生育了,”陈玉兰反问道:“他以后怎么考取功名,怎么成亲?怎么被得以重用?” “你说什么?四哥无法生育了?”陈玉竹惊声道:“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陈远陌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玉竹你足不出户的,消息不灵通。”陈远陌说着,用余光扫了扫,看到了不远处一颗榆树后的目标,由于大家都在谈论事情,而没有注意到的人影。 紧接着,陈远陌故意略微放大声音说道:“而且这件事情,怕是不久之后会传遍这个帝都。” “这……这怎么可以?”陈玉竹瞪大了双眼,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往外传?!” “有前车之鉴,谁以后敢瞒这种事?”陈远陌为他们分析道:“要是把远明的事瞒着,咱们不就跟安国候府一样了么,这种以后会别人戳脊梁骨的事,祖父绝对不会做的。所以与其瞒着,倒不如以不愿害了别人女儿家为由,将其公开,反而会博得好名声,只是……只是这样,会牺牲掉四弟了。” 陈远陌说的话句句在理,既然陈家作为受害者,那绝对不会去做与安国候府一样的事情来,所以牺牲掉陈远明,将陈远明无法生育之事公之于众,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天啊,那以后……以后远明该怎么做人?怎么活下去?”陈玉兰呢喃着说道。 “这个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也许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陈远陌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看了看天色,催促道:“时候不早了,先赶紧把玉竹送回去吧。” 藏在榆树后的陈远明看着他们三人越走越远的背影,脚底下动弹不得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亲大哥会对自己见死不救,想起刚才在厢房里,陈远云那侃侃而谈的模样,陈远明只觉得恶心不已。 陈玉竹说的对,自己现在的下场都是大哥害的!假如在他安国候府的人围攻时,大哥出面的话,自己就不会被打得那么惨,被关进柴房,至于后面所说得什么放火烧了安国候府这种陷害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自己的身子有多差,陈远明是知晓的,可是被别人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失性了,无法生育了,这种事情如果被府外的人知道,被别人嘲笑一辈子,陈远明只觉得跌进了谷底。 此刻一阵微风拂过,陈远明突然觉得自己的腿部凉凉的,他低头看去,只见地上一片水渍,发出腥.臊的味道,他又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失.禁了。 当陈远明晃晃悠悠的走回自己的院子后,平日里伺候的丫鬟小莲迎了上来,焦急的问道:“少爷,少爷,您去哪里了?您……您怎么哭了……?” 陈远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眼早已模糊,他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道:“只是沙子吹进了眼里。” “您去哪儿了?”小莲问道:“该用膳了,饭菜马上就准备好。” “我不饿,别送来我房里了。”陈远明稍微吩咐了两句,然后回到自己厢房,转身将门关上。 第二日清晨,小莲打了洗脸水前去陈远明的厢房,他推开房门,阳光照进了陈远明的屋子,小莲看见地上拖着两道长长的人影,一道是她自己的,还有一道,耷拉着双肩,双脚离地,影子拖得老长。 小莲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只见陈远明吊死在梁上,他面色发青,吐着舌头,眼珠凸起,见到此般情景的小莲将脸盆掉在地上,惊声尖叫起来,“啊————” 第55章 065送去庄子 第二日陈远明上吊自杀的消息炸开了整个陈府,这人好端端的为何会想不开自杀,谁都闹不准。 陈远明的上吊自杀,完全是陈远陌算计之下逼迫的,他知道陈远明最信任的兄弟就是大哥陈远云,所以借陈玉竹之口将陈远云见死不救之事说了出来,给陈远明致命一击。 并且陈家是不会做出什么公布陈远明无生育能力这种事情来,因为这事家族的耻辱,这只是故意说给陈远明听的。根据陈远陌对陈瑾儒的了解,他多半会找人算个命什么的,给陈远明安个不宜娶亲否则送命的名头,这样失性一事便可化解。但陈远陌故意将此事说的十分严重,将陈远明逼上绝路。 为了不被外人得知失去生育能力的事,顶受不住巨大压力的陈远明最终决定自杀,这样一来便可以保住名声,不会被人看不起,不会被人嘲笑,可他并不知道,他的这一做法,让妹妹陈玉竹的扫把星的名头坐实了。 那个粉红色的香囊,是一开始小彩偷出来交到了陈远陌的手中,陈远陌再其故意将其遗留在陈远明的房里,其目的除了让陈远明拿着香囊寻人外,还要让它作为成为陈玉竹克死兄长的最有利的证据。当小莲拿着在房里找到的香囊去给老太爷陈瑾儒回话时,陈远明自杀的原因自然是指向了陈玉竹。 当陈远陌装作刚刚接到消息,赶往陈玉竹所住的琼竹院时,陈玉竹已经跪在院子里,委屈的痛哭不已了。院子里陈瑾儒,大房,二房长辈聚集。 “我让你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别出来,你为什么要去见远明?!”陈瑾儒厉声问道:“你到底对远明做了些什么?!” 此刻的陈玉竹早就吓傻了,她不住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祖父,到底出什么事了?”陈远陌连忙上前,为陈玉竹说话道:“四弟的死,与玉竹无关啊,您怎么迁怒于她了?” “她好端端的,昨天往远明那里跑什么跑?!”陈瑾儒反问陈远陌道。 “这……我……”陈远陌愣了愣,口气有些心虚了,“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昨天玉竹妹妹有来过……” 陈远陌的这句话着实说到了点子上,陈玉竹回想起昨天,她抄了小路去见陈远明,进了厢房后也没与伺候陈远明的小厮丫鬟们碰面,按理说是不该有人知道她昨日探望陈远明的,到底是谁出卖了她?! 陈玉竹的脑海里将昨天见过的人排查了个遍,心里有了定夺,她怒目看向陈远云,尖声说道:“大哥,我是你妹妹啊,亲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陈远云被说的一头浆糊,这……这关他什么事?“玉竹……?” “昨天你不是还拿祖父压我?!说要将我偷偷见四哥的事情告诉祖父?!做了就要认,何必躲躲藏藏。”陈玉竹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远云这才回过味来,原来陈玉竹以为是自己告的密,他连忙为自己辩白道:“我没有,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 大房的郭氏见状,不免幸灾乐祸了,她问道:“原来昨日玉竹还真去找了远明啊,不仅如此,连远云都知道?” 陈远云脸色刷的一下惨白,还不等他去解释,陈远陌便站了出来,“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见远明身子好些了,约玉竹去探望的,我们就是在远明这里坐了坐,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你们找玉竹问什么罪啊?” “你不知道她是扫把星,克夫吗?!”郭氏大声问道。 “大伯母!”陈远陌皱眉问道:“您是长辈,要慎言!” 陈玉竹跪在地上,看着身边的人,个个眼神里充满了问罪与责怪,搞得她真的是扫把星似的。她明明是无辜的,外人不清楚胡乱传,但家人也是如此,这让陈玉竹彻底的寒了心。她看出来了,在陈家,只有二哥陈远陌站在自己这边了。 “二哥,二哥,我不是扫把星,四哥的死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陈玉竹哭着说道:“他们冤枉我,都冤枉我……” “是啊,祖父,四弟为何自杀,这我们都不清楚,可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与玉竹无关,我们昨天走的时候,四弟还好好的呢。”陈远陌不停的为陈玉竹说情道:“玉竹不是扫把星,外面人传言她克死了安策小侯爷,那都是嫉妒咱们陈家,嫉妒玉竹的美貌所以故意找茬,可咱们自己知道,那小侯爷是得痨病死的,不是玉竹克死了他。” “远陌,话可不能这么说,”此刻不打压二房,更待何时,郭氏道:“据说那安策小侯爷可以多活一段时间的,偏偏玉竹嫁了过去,小侯爷就猝死病房了,退一步说,就算小侯爷是死于痨病,那远明的事呢?你刚才也说了,远明昨天还好好的,可今儿个就发现他自杀,昨天他除了玉竹外,可谁都没见啊,除了是玉竹克他外,还会有谁?!” “我……我……”陈远陌被堵得说不得话来。 郭氏深知,这陈玉竹是个美人胚子,以后有大把大把的男人爱慕着呢,虽说现在名声不好,可万一以后哪个皇子怒发一冲为红颜的,这岂不是挡着自家女儿与二皇子的道了,所以现在趁着她处于劣势,赶紧将人打压下去,最好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郭氏面上诚恳的向陈瑾儒道:“老太爷,有些话儿媳妇说着不中听,但为了家族,我不得不说了,自从上次安排了玉竹的婚事后,先是老夫人,二夫人病倒,再有安策小侯爷猝死,远明无故上吊自杀,虽然玉竹本身是无辜的,但是她的命格太硬了,我总觉得老夫人与二夫人是因为玉竹才……” “大伯母!你的意思是说玉竹克着祖母与她的母亲吗?!”陈远陌严肃的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现在老夫人与二夫人都病得起不得身,这还不算是证据吗?!”郭氏反问道。 “那照大伯母的意思,就因为玉竹那莫名的扫把星名头,所以要草菅人吗?!”陈远陌大声问道。 草菅人命?!陈玉竹闻言吓得要命,她哭着哀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做,没有害人,不要杀我……” 陈瑾儒将郭氏的话思量了片刻,的确是呢,自从给陈玉竹安排婚事后,接二连三的有人发生意外,可又不能真的将陈玉竹怎么样,毕竟她也是姓陈的。最后陈瑾儒做下决定,“既然如此,玉竹就去庄子上休养吧,短时间内别回来了。” “这……这怎么可以?!”陈远陌当下就不同意了,“庄子那边环境艰苦,玉竹从小锦衣玉食的,过去岂不是受苦?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何要受如此惩罚?!” “或者让她出家为尼?”陈瑾儒没再理会陈远陌,他看向陈玉竹,问道:“你选择吧,是去庄子上,还是去出家?” “去庄子!”陈玉竹立刻做出选择,她不要死,更不要出家,“我去庄子,去庄子!” “玉竹啊……”陈远陌于心不忍,似乎还想再为陈玉竹争取一下,可陈玉竹立刻拉住了他,并向他摇摇头。二哥为她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她怕之后陈瑾儒改变主意,让她去出家,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陈玉竹草草的收拾了一些行李,第二天与新配来的丫鬟月儿坐上半旧的马车,去了庄子。 ****** 前段时间,陈远陌刚从大理寺无罪释放后,便派人去给他送来了一套金钗步摇,那做工精致,镶嵌的暗红色的宝石,显得雍容华丽,正适合中年贵妇所戴。 林淼正为母亲的寿辰贺礼发愁呢,陈远陌便松了这套步摇来,当然也象征性的问林淼要了五十两银子。 当时林淼是不愿意接受的,可谁知那被派来的小厮直接将礼物送到了世昌王妃杨氏的手中,点名说是林淼赠与的,杨氏看着这步摇喜欢得不行,连夸林淼孝顺,这使得林淼实在不好开口,将那步摇要回去。 现在世昌王妃的寿辰过完,林淼总算清闲下来,便约陈远陌出门一叙,道谢一番。 最近有不少人来找陈远陌,但他都推辞了去,可这次林淼相邀,他立刻前去赴约了。 两人约在醉仙楼里见面,陈远陌早到了一炷香的时间,先将饭菜点好,在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在撒出去些酒来,搞得满屋子里都是酒气。 当林淼来到包厢的时候,就看见陈远陌独自一人买醉的场景了。 “陈远陌?”林淼走进厢房,坐到陈远陌的身边,他见桌子上已经摆着了两个空酒瓶子了,不免皱眉道:“远陌,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陈远陌听到有人在叫他,这才晃晃悠悠的转过头去,看见林淼来了,开口笑道:“淼淼……”说着就扑了上去。 见陈远陌醉成这架势,林淼怕他摔过去,只得将人接住,扶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向他说明来意,“谢谢你帮我准备的寿礼,我母亲很喜欢,可是这也不能欠你人情,那套步摇应该不止五十两银子,我……” 林淼说了老半天,发现陈远陌压根没听进去,而是不停的往酒杯里倒酒,然后喝下。 林淼又不是瞎子,他连忙从陈远陌的手中抢过杯子来,道:“别喝了。” “淼淼,”陈远陌看着林淼,眼圈有些红了,他哽咽的说道:“别拦着我,让我再多喝一些吧,喝多了就不会多想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可林淼怎么瞅着陈远陌的眼泪下一刻就能掉下来似的。 “我四弟死了,玉竹妹妹也被人送去庄子上,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提议玉竹去看望四弟的。”陈远陌自责的说道。 关于陈府的事情,林淼略有耳闻,这也归功于陈府的长房郭氏,她私底下到处派人散发陈玉竹克夫克兄的罪名,现在所有人都认为陈玉竹命硬克人,包括林淼也这么认为,“这与你无关啊,你那个妹妹命那么硬,先后克死了两个人,难不成等她克死你全家啊?而且我听说自从你那个玉竹走后,你祖母的病就渐渐好转了,可想而知她就是克人,赶紧送走为妙啊。” “……”陈远陌没再吭声,他拿着一个新酒杯,开始一杯一杯的给自己灌,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林淼只觉得陈远陌这是心地太好没得救了,他拍拍陈远陌的背,安慰他道:“知道你心善,要是你还是担心你妹妹,可以私底下派人去打点打点,隔三差五的送些东西过去,这样也不会让她过得过于艰苦。” “不行的,”陈远陌摇摇头,无奈的说道:“祖父亲自下的命令,让玉竹去庄子,我还私底下接济她,这岂不是跟祖父对着干?” 林淼本就不愿意欠陈远陌人情,如今见陈远陌正为陈玉竹发愁,便觉得这是个还人情的好机会,便建议道:“要是你不方便出面的话,那就我来吧,我派人去打点,悄悄的给你妹妹送些货物去。” “可以吗?”陈远陌恳切问道。 “这也没什么吧。”林淼便应承下来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不用你出面的。” 陈远陌笑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淼淼,你对我真好。” 被陈远陌这么真切的看着,搞得林淼有些不好意思,他炸了眨眼,觉得这气氛太尴尬,准备往旁边挪一下,谁知陈远陌下一刻就扒了上来,朝林淼吻去。 林淼虽然有些吃惊,但也做太大的反抗,陈远陌口中的酒味影响着他的味蕾,陈远陌吻得很猛烈,他拉着林淼起身,两人居然跌跌撞撞的进了里屋。当林淼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被陈远陌压在床下了。 “等……等一下。”林淼双手抵在陈远陌的胸膛上,想把他推开。 可耳边却听见陈远陌低声的呢喃,“淼淼,我好喜欢你,特别特别的喜欢……” “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这句话林淼早就想问了,他还真不知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本来对自己十分厌恶的陈远陌倾心不已。 “喜欢……喜欢你的表里不一……”陈远陌还真回答了。 “喜欢你的坚强。” “喜欢阳光洒下来时,你身上的问道。” “你所有的地方,我都喜欢,特别的喜欢……” 陈远陌回忆着前世的林淼,借着酒意诉说着,说了很多很多,也不管林淼能不能听懂,反正是喝醉了么。 后来陈远陌困意涌了上来,便抱住林淼的胳膊,蹭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林淼想抽回胳膊的,可谁知陈远陌非但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并且连腿都架在林淼的身上了,“淼淼,我好冷……” 冷?难怪抱得那么紧了。林淼记得每次与陈远陌有身体上的接触时,他的体温都略微冰凉,怕是从小身子骨弱吧。 于是林淼用空着的那只手拉过床里侧的锦被来,盖在陈远陌的身上,轻声问道:“现在还冷吗?” 已经睡着的陈远陌自然不会回答林淼的问题,他只是又朝林淼的身上蹭了蹭,靠在林淼的肩头,他的鼻息让林淼觉得脖子痒痒的。 现在林淼是动弹不得,只得等陈远陌醒来,可谁知等着等着,林淼自己也睡着了。 当林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林淼揉着眼睛坐起身子,这才发现压着自己半个身子的人不在床上了,还不等他环顾着四周找人,就听见前方传来幽幽的声音,“你醒了?” 原来陈远陌正坐在床边呢,只见他一脸复杂外加欣喜,“淼淼……” “嗄?”林淼先是张了张嘴,但很快的反应过来陈远陌为何是这副表情了,他连忙解释道:“陈远陌,你误会了,咱们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56章 056完全误会 林淼的快速否定让陈远陌的笑意更浓烈了,他抿嘴微笑,嘴角翘起,满眼柔光的看向林淼,仿佛对方是他心里的圣物。 陈远陌握住林淼那搭在被褥上的手,触觉的冰凉让林淼微微一怔,想抽回手去,但被陈远陌紧紧的握住,林淼挣扎了好一阵子,陈远陌都不为所动,林淼无奈之下,道:“你想怎样?” “我……我们……”陈远陌说到此处,面颊绯红,眼神飘忽不定起来。 “都说了,是你误会了。”林淼再度澄清道:“我们没发生什么。” “嗯,我知道。”陈远陌点点头,口头上似乎表示了解,可表情完全不是那回事,陈远陌一脸的宠溺的看着林淼,认定了林淼是口是心非。 见陈远陌误会的模样,林淼总算是明白了何谓越描越黑。懒得再与陈远陌多做纠缠,林淼拉开被褥,准备跳下床去,谁知还没动作呢,就被眼前的人给压了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林淼吓了一跳,惊呼道。 “淼淼,我……我……”陈远陌吞了吞吐沫,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哈……?”林淼嘴角抽了抽,负责?负责什么?陈远陌这厮绝对的误会了! “淼淼,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陈远陌冷不防的这么来了一句。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要什么我都会帮你达到,无条件信任你,喜欢你,保护你,永远守在你身边,好不好?” 陈远陌微微颤抖的声音在林淼的耳边环绕着,这种肉麻的话,林淼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是少年的他立刻红了脸,他挣脱出了陈远陌的双臂,见对方也是难为情极了,都不敢与他直视。 过了好一阵子,陈远陌才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天色不早了,我……我送你回府吧。” 陈远陌说着,拉着林淼的手腕,一起下了床,走出包厢下楼去,这时醉仙楼已经开始在做打烊的准备了。 自家少爷与其朋友在二楼包厢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早就引得小二们非议了,可徐管事不是那么多事的人,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小二们,给他们使眼色,别露出那么吃惊的表情,然后讨好的快速走向陈远陌他们,“少爷,马车早就备好了,您们现在就回去吗?” “嗯。”陈远陌微微点头,与林淼走出了醉仙楼的大门,看到门口果然停着一辆马车。 由始至终,林淼一直是晕晕乎乎的,他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醉仙楼,怎么上的马车,直到马车都停到世昌王府门口了,林淼还没回过神来。 “淼淼,淼淼。”陈远陌拉了拉林淼的袖子,唤道:“到世昌王府了。”说着,他率先跳下马车,然后再掀开车帘,笑着对林淼道:“淼淼,下车吧。” 林淼这才扶着车沿,从马车上下来,陈远陌殷勤的替他整理了一下着装,轻轻的说道:“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就在这时,从不远的官道上驶来一辆马车,看那马车上的标志,是皇室的,与此同时,世昌王府的大门被打开,只见一名穿着华服的俊美男子从里面走出,那人正是四皇子皇甫恒,伴随在皇甫恒身边的,是一个气色坚朗的中年男子,这位男子就是世昌王林英之。 “见过四皇子殿下。”林淼立刻从陈远陌的身边站开了些,有意在皇甫恒面前与他保持距离。 陈远陌见状可不乐意,但对方是皇子,他也不会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他表情也是一副恭敬的模样,问安道:“见过四皇子殿下。” 见林淼是与陈远陌结伴而来,不免好奇的问道:“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回殿下,今天我与淼淼有约,喝了些酒这才晚了,所以专门送他回来。”在皇甫恒面前,陈远陌丝毫掩饰自己对林淼的亲昵态度,他看向世昌王,道:“如果世昌王府有门禁的话,那淼淼的晚归都怪我了,还请世昌王见谅。” 世昌王连忙掩饰住惊讶,笑道:“不会,不会,本王不会怪淼儿的,疼他还来不及。” “我就先回去了,再晚了的话,宫门就关了。”皇甫恒请辞道。 “恭送四皇子殿下。” 看着皇甫恒驾着马车离开后,林淼这才转过头来,问道:“父亲,四皇子殿下今天怎么会来?” “他是替皇上传个话。”世昌王拍了拍林淼的头,笑道:“快点进去吧,你母亲早就着急了。” “嗯,”林淼看向陈远陌道:“我先进去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好。”陈远陌点点头,看着林淼进了府后,他才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世昌王府内 与林淼并排走在庭院之内,世昌王用余光打量着这个自己内心极不喜欢,却不得不宠着的儿子,在他的印象里,由于林淼那纨绔的性子的缘故,所以总被人排挤在外,连狐朋狗友都没有,如今居然跟陈府的少爷有了联系。 世昌王试探的问道:“淼儿,你怎么突然跟陈家公子有约?” 林淼哪知道世昌王是在试探自己,但也总不能将陈远陌纠缠自己的事情说出吧,于是林淼避重就轻道:“上次母亲生辰,那副金钗步摇就是陈远陌替我找的,我怎么也得谢谢人家,在醉仙楼喝得有些多了,才晚回来。” 世昌王闻言,惊奇不已,那陈远陌不是跟林恩交好么,什么时候跟林淼走得近了?可又不能多问什么,免得引起林淼的怀疑,只能心里闷闷不乐,打算去找林恩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昌王的面色难看,林淼一点都没注意到,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陈远陌的事,一想起刚才在门口陈远陌那架势,怕是皇甫恒会误会的,林淼喜欢皇甫恒,放在心里偷偷的喜欢,他与皇甫恒有私下接触,谁都没有察觉到,偏偏好巧不巧的被陈远陌发现了。 林淼告别世昌王,回到自己的厢房,衣服也不脱就躺在床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必须要尽快找陈远陌说清楚,喜欢什么的,就算是认真的也不行,自己是喜欢四皇子皇甫恒的,以后万一再出现类似的状况,被皇甫恒认为变心了,那该怎么办? 第二日,林淼正想着挑个时间给陈远陌下帖子,约出来跟他把界限划清了,可贴身小厮万陆却说人今天来世昌王府送帖子,专门求林淼出门一叙,对方也没说主人家是谁。 万陆说着,便将那张帖子交到了林淼的手中,林淼接到后将帖子打开,里面有力且工整的字迹十分眼熟,是出自皇甫恒的手笔。林淼见到这张帖子后,特别的兴奋,皇甫恒很少私底下约他的。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大概是在两年前,那日长公主大婚,林淼去长公主府参加婚宴,那时他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便去厢房休息,可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条毒蛇来,那毒蛇有成人的手臂那么粗,全身漆黑,已经盘在床边上了。林淼吓得惊声尖叫,可当时大家都在前厅,根本没人听到林淼的呼救。 林淼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看着毒蛇张着血盆大口冲来,林淼认命的闭上眼,可是等了好一阵子,也没感觉到身上有什么疼痛的,只听身边传来一阵轻笑声,“别那么害怕了,睁开眼睛吧。” 林淼这才心有余悸的睁开双眼,看见那条黑色的毒蛇被甩在了一丈以外的地方。 “你没事吧?”声音是从床头发出的。 林淼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俊朗的少年站在那里,手握一把短刀,短刀上都是血。 那时的林淼年纪尚小,从小娇生惯养的,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他当时就红了眼,也不管身边这位少年是什么身份,一头埋在他的怀里,一顿痛哭,鼻涕口水的糊了那少年一身,直到后来林淼才得知那位少年便是四皇子皇甫恒。 林淼再度见到皇甫恒时,想为自己当时的出格的举动说声抱歉,可皇甫恒却笑了笑,淡淡的道:“你没被毒蛇咬就好。” 就是皇甫恒轻描淡写的那句话,林淼喜欢上了他,放在心里偷偷的喜欢,皇甫恒是何许人也,对林淼的感情从不回应,但林淼为他死心塌地,作为世昌王世子,作为皇后娘娘的亲侄子,有时候林淼看问题,打探消息,都要比皇甫恒通透得多,所以他没少为皇甫恒做事。 皇甫恒相约林淼在帝都的一家小茶楼里见面,林淼应时而去,此时皇甫恒早已在包厢内等候了。 林淼走进包厢,随后将门关上,然后恭敬的请安道:“拜见四皇子殿下。” “咱们之间不必拘礼,”皇甫恒向他招招手,笑道:“快来尝尝这家茶楼的茶水,可不比宫里的差。” 林淼走到皇甫恒的对面坐下,皇甫恒递去一杯热茶,林淼接了过去,刚喝了一口,却听皇甫恒冷不防的问道:“你与陈府的陈远陌是什么关系?” “咳咳咳咳……”林淼一口茶水呛在嗓子眼里,心里暗叫不好,惨了,真的被误会了! 皇甫恒似乎没看见林淼那窘迫的状态,继续说道:“我看着好几次了,你们走得很近,上次皇祖母寿宴,他为你解围,安国候府的婚事,你帮他与安国侯夫人争论,昨天晚上也是,喝酒喝那么晚回来。” “我们……我们没什么关系的,”林淼立刻向皇甫恒澄清,“我在乎的人不是他,我……” “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而已。”皇甫恒不愿林淼的话再说下去,便笑着打断道:“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很不好,怎么突然的走得近了,我怕你被他耍着玩。” 皇甫恒这句话真说进林淼的心坎里去了,要不是陈远陌三番四次的示好,他还真以为陈远陌要捉弄自己呢。 林淼看着眼前的皇甫恒,他不希望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有任何的不妥之处,于是连忙解释道:“我与陈远陌不是您想象的那样,他自己突然发神经,要缠着我的,我也没办法。” 皇甫恒挑眉问道:“陈远陌是喜欢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 皇甫恒笑道:“傻子都能看出来,陈远陌看我的眼神,仿佛吃了一坛子醋,他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吧。” “抱……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林淼面色有些不好了,“我会尽量找他说清楚,殿下您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倒不用,”皇甫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深意的看了林淼一眼,问道:“你喜欢陈远陌吗?” “当然不了,”林淼立刻否定,就怕皇甫恒误会,“我不喜欢他的,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林淼,我知道你一直在支持我,帮助我,这次我也希望你能帮上我的忙。”皇甫恒道。 林淼点点头,“什么事?” “陈远陌是个人才,我希望他能来帮我。” “这太难了,”林淼分析道:“陈家支持二皇子,而陈远陌是五皇子的伴读,无论他站位哪里,都不会选择您的。” 林淼说的地方皇甫恒都懂,但是陈家当权者陈瑾儒是皇帝的老师,皇帝很信任他,这条线他皇甫恒无论如何都要抓到,他观察了陈家的小辈里,才华最出众的是陈远其,可他已经为二皇子所用,拉拢不来,而另一个有能力的人就是陈远陌,陈远陌只是五皇子的伴读,还没跟五皇子做事,现在慢慢拉拢还来得及。 皇甫恒放下茶杯,缓缓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才会找你帮忙。” “我……?”林淼这才回过味来,“您是让我骗他?” 皇甫恒摇摇头,笑道:“别说骗那么难听,只是帮我说服他。” 见林淼不吭声,知道他是为难的,皇甫恒便道:“也不是要你马上将陈远陌带我的面前,他现在毫无建树,再怎么说,也该等到他入朝为官之后,这也得好几年的时间,不着急的。而且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不会勉强你去做,只是我找不到别人帮我了。” 林淼低着头,皇甫恒很少求他帮忙的,他根本不忍心拒绝。林淼放在腿上的手渐渐的握成拳头,他闭了闭眼,“好,我试试看。” 第57章 057二人赌约 与林淼谈妥后,皇甫恒先行离开了小茶楼,登上在巷子里守候的马车,他刚掀起车帘,就见马车里居然多了个人。皇甫恒先是微微一愣,轻笑道:“你怎么来了?” “今天一大早开始,林淼就魂不守舍的,果然是你约他。”说话的人是林恩。 听完林恩的质问,皇甫恒不禁笑出了声,他踏上马车,坐在林恩身边,侧目问道:“你这是在吃醋吗?” 林恩低着头,没有回答。 “别多想了,”皇甫恒握住林恩的手,轻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要永远在一起。” 林恩与皇甫恒认识的时间,要比林淼长得多。当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互相发现了与对方身上类似的东西,孤独,寂寞,却要笑脸相迎每一个人。 母亲是宫女出身的皇甫恒,小时候在宫中的地位是低下的,其他兄弟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只能在旁看着,宫女太监们冷嘲暗讽他也有听过,但都一一忍耐下来。 有一次皇甫恒与皇兄们一起偷偷溜出宫,宫外与伴读们,以及关系好的世子公子们包了场子,一顿饮酒作乐,十分畅快。看着包厢内那夜夜笙歌的场面,皇甫恒深深的感到空虚与格格不入,反正他从不是众人焦点,于是便偷偷的离开,去外面透透气。 皇甫恒就在院子里的凉亭里,遇见了同出来透气的林恩。 林恩见到皇甫恒,连忙问安,“四皇子殿下,您怎么来这里了?” “随便散散心。”皇甫恒慵懒一笑,“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我也是……”林恩下意识的说道,当他反应过来想解释时,却看见皇甫恒满是深意的看向自己,林恩慌忙道:“我……我并非说……说那个场合不好,而是……而是我的身份低下,实在不该呆在那里。” “身份地下?”皇甫恒狐疑的问道。 “我……我……”林恩涨红了脸,吭哧了好一阵子,才道:“我是庶出,本不该与您们身份尊贵的皇子出现在同一地方的,是我的院友硬拉着我来,我……我不适应那里……” “我也不适应。”皇甫恒丢给林恩一个安心的笑容,“而且我的身份也很低下。” 林恩抬头看向皇甫恒的时候,皇甫恒的视线已经移往别处了,皇甫恒的头轻轻的扬起,看向天空,目光中流露出说不出的寂寥与落寞。林恩靠在凉亭的柱子旁,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皇甫恒的身边,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后来渐渐地,他们私底下的接触就多了,当皇甫恒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安静的少年时,他本想克制的,因为身份,因为野心,这些都不允许,可他再度见到林恩时,居然情不自禁的拉起他的手,问道:“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林恩红着脸,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他点点头,蚊子般的声音回答,“好。” 他们不分彼此,相互信任,有着少年时的约定,他们说好要在一起,可在那之前,必须要忍耐。 车夫是皇甫恒的心腹,所以林恩才敢大胆的上马车等他。皇甫恒向车夫嘱咐了一下,去世昌王府附近,先把林恩送回去。 皇甫恒看得出林恩在生气,便笑着问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不是,”林恩摇摇头,抱着胳膊,靠在车窗旁,“是我不喜欢林淼,所以不想让你去找他,” “早知道你那么讨厌他,我当初就不救他了,”皇甫恒道:“直接被毒蛇咬死,就不用你那么费心了。” “对当年事情最感到遗憾的,应该是父亲吧。”林恩呢喃的说道。 长公主的婚礼上,放出毒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淼的亲生父亲,世昌王林英之。因为世昌王不想让杨氏的儿子继承自己的王位,便用计让杨氏的长子娶了长公主,断了他的继承权,接着就在婚礼上放出毒蛇,想毒死杨氏的另一个儿子,就算林淼福大命大,能救回一条命,被那种带有剧毒的黑蛇咬了,肯定也会毒素侵脑,变成痴儿的,可谁知偏巧不巧的,皇甫恒经过,将林淼救了下来。 “话说你最近与你那好友陈远陌之间的关系如何?”皇甫恒转移话题问道。 林恩皱了皱眉,不好,他与陈远陌的关系非常的不好,“我可能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情,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皇甫恒心里思量一番,看来林淼说的是真的了,陈远陌变心了,这可真是一件好事,一想到有人对自己中意的对象抱有龌龊的想法,皇甫恒心里就恨不得将其拖出去千刀万剐。 “出什么事了吗?”林恩见皇甫恒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问道。 “没什么。”皇甫恒决定向林恩隐瞒陈远陌喜欢林淼这件事情,因为他怕林恩得知后,会由于对林淼的不喜而从中作梗,那他的计划就全都被打乱了,“不见面才好,我可不要他像个苍蝇一样的围着你转悠。” ****** 天气渐渐的冷下来,已经进入深秋时节,不过这并不妨碍帝都闹市的繁华景象。这里依旧人来人往,小商贩们摆摊经营,一片繁荣。 这日林淼应陈远陌的邀请,一起出来坐坐,两人又相约醉仙楼。林淼大老远的,就看见陈远陌站在醉仙楼的门口,不住的四处张望着。 瞅到目标后,陈远陌咧着嘴,大步迈进,走向林淼,“淼淼,终于等到你了。” “大冷的天你站门口等我,不嫌冻吗?”林淼拉着陈远陌一起走进醉仙楼,问道。 “我怕你不来了。”陈远陌摸了摸鼻梁,讪讪的说道。 两人走进二楼的小包厢内,桌子上摆着刚刚煮好的酒,陈远陌拿出一杯来,向林淼那边推了推,“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林淼接过酒杯,将杯中的暖酒一饮而尽,刚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就瞅见陈远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自己看。 “这么盯着我看什么?”林淼可受不了陈远陌这般炽热的目光。 “我以为你会因为四皇子而疏远我。”陈远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来是我想多了。” 林淼身子微微一怔,其实陈远陌蛮了解他的,要不是皇甫恒寻求帮助,他才不会再私底下去找陈远陌了。 “你不是说咱们是朋友么?”林淼故作镇定,又喝下一杯酒,道:“朋友出来小聚一下有何不可。” “可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陈远陌撅着嘴,低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林淼没听清,因为刚才陈远陌的声音太小了。 “没什么,那就从朋友开始发展吧。”陈远陌摇摇头。 小二走上来,将之前点好的饭菜一一摆上桌子,林淼可是个爱吃鬼,醉仙楼的菜色在帝都可是数一数二的,见到可口的饭菜,林淼立刻动筷子了。 林淼边吃东西,边找话题聊道:“陈远陌,你最近就只是呆在家里吗?” “嗯嗯,除了淼淼外,我几乎没再去跟朋友聚会了。”陈远陌道:“因为要为母亲守丧啊。” “那得多无聊啊。”林淼对陈远陌投出怜悯的目光。 “不至于那么惨吧。”陈远陌解释说道:“其实呆在家里并不无聊,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打算考取功名的,现在不认真温书可怎么行。” “你还真是用功呢。”林淼不禁感叹。自己跟陈远陌的差距太大了,陈远陌是官家子弟,无论长辈们有多厉害,可是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去考取功名,来巩固在家里的地位,在朝廷的谋职。可他林淼可不同,他继承世袭爵位,根本用不着那么拼命努力。 “如果我金榜题名了,淼淼要跟我一起庆祝啊。”陈远陌提前预约时间。 “你有那么大把握能高中?”林淼不信,“现在可别轻易下判定。” “我有十分的把握,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陈远陌微微一笑,道:“因为我很聪明嘛。” “你还真自恋。” “我说的是真的,”陈远陌伸出左手来,伸出小拇指,问道:“要不要跟我打赌?” “赌什么?”林淼问道。 “这样吧,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情。”陈远陌提议道。 “高中可是分很多种的,中了状元是高中,中了秀才也是高中,”林淼才不会上他的当呢,“这中间的差别可大着呢。” “那就定一个,状元好了,”陈远陌道:“如果我高中状元了,淼淼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个赌约林淼倒是能接受了,他也伸出左手,翘起小拇指,与陈远陌拉了勾勾,算是赌约成立。 其实林淼在立赌约时,就稍微分析了一下。他承认陈远陌是聪明,是老师们,太傅们赞不绝口的学生,可是大楚国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到时候参加科举考试的,是各个地方推荐而来的才子们,经过层层考试,层层把关,他就不信陈远陌真的能从这么多优秀的人才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 第58章 058逛旧货街 林淼的性子绝对不是内向的,可如今与陈远陌呆在一起,他矜持不少,倒是平日里一向稳重内敛的陈远陌,叽叽喳喳的找着话题说个不停。 林淼不是傻子,陈远陌这副模样他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呢,在跟皇甫恒单独见面的时候,他也如陈远陌这般,谈天说地,好不容易对方问个问题,自己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来引起对方的好奇与注意。 “淼淼,你别光吃东西,好歹跟我说说话呗。”陈远陌略带撒娇,又有些失望,“早知道就不跟你约在醉仙楼了。” “好啊,”林淼倒是爽快答应了,“咱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陈远陌充满了好奇。 “咱们轮流,一人问一个问题,对方回答,如何?”林淼提议道。 陈远陌眨了眨眼,轻笑道:“淼淼,你是想从我这里打听事吧?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好,不必那么麻烦。”陈远陌心里不免感慨,林淼这套人话的水平未免太低了吧。 被陈远陌戳破了心思,搞得林淼都有些对不住了,他结结巴巴道:“你……你……那你还让我问?你不怕我利用你吗?” “我一无权,二无势的,你利用我做什么?”陈远陌伸手捏了捏林淼那圆鼓鼓的脸蛋,“而且我也乐意被你利用。” 林淼觉得心里堵得慌,既然都被识破了,陈远陌非但不生气,还一副情愿的样子,这让他如何去骗人呢。 “就算你骗我,利用我,算计我,我也喜欢你,也不会怪你,”陈远陌的眼神温柔极了,他宠溺的笑了笑,“所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林淼闭了闭眼,想说的话仿佛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其实你想问什么,我也能猜出一二来。”见林淼沉默,陈远陌干脆自己打开了话匣子,“你是想从我这里套出,以后我会支持哪位皇子的决定吧?” 林淼身子微微一怔,没料到陈远陌连自己想问的问题都摸得一清二楚。没错,按照计划,他打算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打探到陈远陌所站位的对象,然后再将其告知皇甫恒,到时候皇甫恒会想办法离间陈远陌与那位皇子的关系,顺便将人挖过来,可现在这情形,还怎么套啊。 “告诉你也无妨,”陈远陌没在意林淼心里扭麻花似的纠结,他竖起一根手指,讲条件道:“不过你得先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嗄?”林淼完全的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他以为陈远陌会嘲讽,会生气,会暴怒,会指责,可谁知居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别那么吃惊,”陈远陌笑道:“都说了,就算你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 见林淼迟迟不肯动作,陈远陌自己就贴了上去,朝着林淼的嘴角啾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你……”林淼吓了一跳,抹了一把嘴角,要不是陈远陌还扶着他的小肥腰,他准从椅子上掉下去。 “你不主动,只好我来啦。”陈远陌顽皮了吐了吐舌头。 每次被陈远陌占便宜后,总会发生这样或那样的状况,林淼根本来不及发作,这次眼看着林淼眼中的小火苗蹭蹭蹭的冒着,陈远陌立刻转移了话题,“既然想知道我的态度,那告诉你好了,就我个人而言,我支持五皇子,毕竟我是他的伴读。” 林淼愣住了,“你还真告诉我?” “我不是都亲你了么。”陈远陌笑意满满,“好不容易你愿意接近我,你想问什么,我都会一一说明的。” 将话说到这份上,林淼就算有想问的问题,也不愿开口了,他看向陈远陌,神情略微复杂,却对视上了陈远陌那如沼泽般的眸子,更加的难以适从了。 似乎是为了讨好林淼,见对方那么想知道自己的打算,陈远陌根本不藏着掖着,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其实早在太后寿宴,我与五皇子殿下见过一面,我当时已经表示要支持他,但是我要守三年孝,我打算三年孝期一过,就去参见科举,考取功名,入朝帮助五皇子殿下。”说完他还一脸期待的问道:“淼淼,你还想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任何事情都可以问。” “我……你……”林淼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陈远陌这是眼巴巴的送上前来出卖他自己。 “你是为了世昌王府,为了太子殿下,才打探这些事的吧,”陈远陌轻声说道:“毕竟我们陈家支持的是二皇子殿下,太子与二皇子不合,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太……太子?”其实世昌王妃杨氏与杨皇后是同胞姐妹,所以世昌王府支持太子是理所当然的,但林淼可不管那些,他一心惦记的可是皇甫恒,刚才被陈远陌这么一说,他差点没反应过来。林淼心里念叨,既然陈远陌这么误会了,就让他误会下去好了,这总比把四皇子牵扯出来的好。 林淼那朦朦胧胧的样子,陈远陌都看在眼里,他伸出三根手指道:“你放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避免与你为敌,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要是你陷入困境,我一定会救你上来,我发誓。” 林淼不以为意,一把将陈远陌那三根手指拍了过去,“谁要你发誓啊,我可是世昌世子,怎么可能有难。” 陈远陌生怕林淼不相信,“我是很认真的。” 见陈远陌那较真的样,林淼摆摆手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是认真的,我没不相信你。” 陈远陌平日里吃的不多,而且肠胃不好,今日与林淼这能吃的主在一块,比以往多吃了好多,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吃完之后,就觉得胃里不舒服了。 陈远陌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林淼瞅见后连忙问道:“陈远陌,你怎么了?” “我……”陈远陌丢给林淼一个安心的笑容,“没事,就是刚才吃的有些多,胃胀,有点难受。” “你吃的还没我多呢,怎么会胃胀?”说着林淼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喝杯茶,把东西咽一咽。” 看着林淼递来的茶水杯,这忽然让陈远陌的思绪飞回到了前世那最后的三年时光,废人一个,肠胃从小就不好,住在贫困的小村庄里,吃的喝的与以往简直是天壤之别。可想而知,当时的陈远陌在林淼的面前有多么的不堪,可林淼从未嫌弃过,连一个嫌恶的眼神都没有,他会为陈远陌烧水洗澡,更换新衣,后来林淼还专门问了问村子里的长者,关于养生的问题,做饭都按照养生的法子来。每次林淼喂陈远陌用完膳后,都会为他倒倒杯茶,然后微笑着说,“喝杯茶吧,把东西咽一咽。” 见陈远陌一动不动的愣神中,林淼捣了捣他的胳膊,道:“发什么呆啊?” “嗯?没什么。”陈远陌回过神来,他将茶水推到一边,道:“我都胃胀了,你还让我喝茶,那岂不是胀得更厉害?” “也是……” “咱们出去转转吧,就当消化一下,”陈远陌站起身子提议道。 “好。”林淼点点头。 陈远陌错愕了一下,受宠若惊得不行,笑着说道:“以为你会拒绝呢,我还想着怎么磨着让你陪我。” 林淼接近陈远陌本来就是有目的的,自然是顺着他的喜好来了,林淼违心的说道:“你胃不舒服,有人陪着好些。” 于是两人离开了醉仙楼,并肩走在道上,反正都是到处转悠,陈远陌干脆拉着林淼一起去了集市,那里热闹么。 其实集市也分很多种,有闹市摆着摊位的小商贩,也有卖高等货物的店面,但陈远陌领着林淼去的地方,不是闹市那边了。在帝都,还有另一条商街,那里卖的都是旧货,类似于杂货店,但是卖的东西稀奇古怪,而且价格很便宜。 这条街相比较于闹市,显得有些脏乱了,这里卖的都是旧货,自然都是些贫苦人家光临的地方。 林淼见着这条街这副场景,拉了拉陈远陌,道:“去别的地方转吧,来这里做什么?你要买旧货吗?” “这里很有意思的,”陈远陌就是打定注意,带林淼来这里转悠的,“你从未来过旧货街吧?” “……”这不是废话么,自己可是堂堂世昌世子,怎么可能跟一群贫民抢旧货? “小时候,我母亲经常带我来这里。”陈远陌看着这条街道。 “来这里做什么?”林淼问道:“陈府有那么穷吗?” “不是啦,”陈远陌被林淼的问题搞得哭笑不得,他解释说道:“在旧货街,如果认真仔细找,可以发现好东西也不一定。旧货街里虽然卖的都是旧物品,但有时候卖家自己都不知道物件的价值所在,我母亲的眼力很好的,她找到了名家真迹与古董,她以很低的价格买入,自己收藏或者高价售出,赚了好几笔呢。” “这么厉害?”林淼瞪大了双眼,好奇的问,“旧货街里会有好东西?” “这得看咱们的眼力了,”陈远陌道:“得认真的找找。” “你有这眼力吗?”林淼凉凉的问道。 “呃……我母亲有。” “……” 其实去找什么真迹古董的,并非陈远陌的目的,他主要是为了拉着林淼来这里瞧瞧,因为这条街卖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到时候就可以为两人之间找到更多的话题了。 以上只是陈远陌自己的计划,可林淼完全没有被那些有趣的旧货所吸引,倒是对旧货街的街边小吃起了极大的兴趣。还没转几个摊位,林淼就被旁边的香味吸引了,他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瞅向了陈远陌。 陈远陌无奈的笑了,“咱们出来逛不是为了消化的么。” “是你消化,又不是我,”林淼撇撇嘴,“而且味道真的很香。” “好吧好吧,随你就是了。”陈远陌作出让步,卖小吃的地方瞅瞅。 街边小吃的摊位非常的不干净,那几个卖小吃的老板的手,仿佛几个月没洗,脏东西都袖在皮肤表面一样,陈远陌见状,只觉得胃又疼了,心里打定注意不能买。 可林淼与陈远陌的关注的地方可不同,他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香味四溢的小吃,馋得不行。 还不等陈远陌上前阻止,林淼早就各式各样的要了一些,付了帐。 一路上,林淼一只手捧着油纸,另一只手拿着竹签,一个一个的往嘴里放。林淼见陈远陌不住的往自己的油纸里望,还以为对方也想吃,便将油纸捧到他的面前,笑着说道:“想吃什么,自己拿吧。” 陈远陌使劲的摇摇头,吃完肯定拉肚子,但林淼哪儿知道这些,他用竹签挑起一截如小拇指粗的东西,丢进了陈远陌的嘴中。陈远陌就算再不乐意也没吐出来,这毕竟是林淼亲手喂的,陈远陌咀嚼了两口,有些甜,又有些辣,口感也很好,应该是肉,肥而不腻,蛮好吃的。 “味道不错,”陈远陌咽下去后,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喂我吃的是什么啊?” “那个呀,”林淼想了一下,道:“刚才老板跟我说过,是猪大肠。” 陈远陌闻言,差点没跑去树底下扣喉,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淼淼,你知道大肠里是什么吗?” 这时林淼也挑起一根猪大肠,放进嘴里,一脸的享受,“的确很好吃……”等到他把猪大肠咽进肚子里后,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呃……没什么了。”陈远陌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再来一个吧。”林淼说着,又挑起一根猪大肠来。 “不了,我胃胀,”陈远陌赶紧拒绝,“你吃就好……” 第59章 059铁木圆雕 林淼把手里的东西吃完了,才安下心来,与陈远陌在旧货街逛逛,这里不如闹市繁华,却也十分热闹。闹市那边,要么是门面房,要么是小商贩推着小车在道路两旁摆摊。可旧货街这边大部分人生活贫苦,卖什么东西的,就是摆个地摊,随便拿块布摆在路边,货物放在布上便可。 两人并肩走着,陈远陌不时的斜眼瞅着林淼,他见林淼似乎没注意自己这边,便放大胆子,握住了林淼的手。 林淼微微一颤,感觉到有人抓着自己的手了,从手背上传来那冰凉的温度,不用看也知道,除了身边的陈远陌外,还会有谁呢。 林淼稍稍挣扎了一下,奈何陈远陌的抓得太紧,摆脱不掉,林淼心里有些不爽快了,他侧过头,刚要说些什么,却看见陈远陌目视前方,身子很僵硬的样子,虽然表面上与平常无异,但耳根通红,他稍有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头,却也没打算放手。 林淼嘴角抽了抽,颇有些无奈了,“你自己都不自在,还抓我的手做什么,放开吧。” “不要,”被这么一说,陈远陌抓得更紧了,只听他轻声道:“这只是不习惯,以后咱们走在一起,我都会拉着你,慢慢的就好了。” 林淼蹭的一下,脸变得通红,都不晓得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他见前方恰巧有一处摊位,便想过去看看,以来转移视线。 可谁知还没走两步呢,却被陈远陌拉了回来,林淼不明所以的看向陈远陌,陈远陌笑道:“我带你过来转,又不是让你买破烂的,这种摊位咱们直接跳过就好。” 林淼好奇的问:“你还有什么特别的目标吗?” “算是吧,”陈远陌很有耐心的给林淼讲解道:“其实这里之所以能挑到好的东西,是因为有些小偷小贼,半夜溜进寻常百姓家偷东西,他们以为偷的东西不值钱,便拿来旧货街卖,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寻常百姓家里也有好东西的,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些。” “这里还是黑市啊?”林淼挑眉。 “黑市倒不至于,但是个销.赃的好地方。”陈远陌说着,看到前方一处较大的摊位,那里不像其他地摊,卖什么锅碗瓢盆,用具器皿,这个大摊位卖的是字画,瓷器,还有一些手工品。 这个大摊位相较于其他摊位来说,比较冷清,毕竟来旧货街里买卖的人,大都是家里贫困揭不开锅的,谁还有心思买什么字画之类的东西回家呢。 两人走到摊位前,看着地上摆着的一幅幅字画,林淼可是大户人家的出身,见过的好东西不在少数,所以还真能看出些门道来, 林淼首先将摊位里所有摆放的东西看了一遍,突然就盯上了左上角的一副美女梳妆图,那幅画放在这么多字画之中,并不显眼,而且它的纸张泛黄,似乎是长久放在阴暗之处,所以用墨较深的地方,有些渲了。 林淼拉了拉陈远陌的袖子,丢给陈远陌一个眼色,给他示意左上角的地方。陈远陌顺着林淼的给的方向看去,也瞅见了那副画,陈远陌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摸了摸画纸的触感,又看了一下用墨的色彩,虽然上面没有署名,但陈远陌可以肯定,这幅画是前朝的东西了。 陈远陌故意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站起身,在林淼的耳边悄悄问道:“这是名家真迹?” “应该不是,”林淼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只是年代比较久远罢了。”接着,林淼又道:“这种地方,能买到好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了,虽然这画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是它好在年代够久,算一下的话,应该可以卖个十两银子左右吧。” 陈远陌闻言,恍然大悟,笑道:“说的也是呢,这么说来咱们今天运气不错,找到好东西了。” “老板,”林淼指了指左上角那副美女梳妆图,道:“这幅画多少银子?我要了。” 摊位老板打量了一番这两个少年,将他们穿着打扮,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心里思量一番,道:“一两银子。” 林淼是第一次来旧货街,根本不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可陈远陌不同,在旧货街里做买卖,卖出的东西最多也就几十文钱的,这老板明显的在敲竹杠么。 陈远陌有心要计较一番,压压价,可林淼那败家的主立刻把钱袋拿出来,丢给老板一两银子,“画就归我了。” “好嘞。”老板眉开眼笑的将银子收入怀中,连忙拿起那幅画,去后面找个半旧的锦盒包起来。 老板将锦盒双手递到林淼面前,林淼接过后,心满意足得不行,陈远陌无奈得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林淼觉得好那就好吧。 两人刚要离去时,却被身后的老板叫住了,“二位客人,等等。” 陈远陌与林淼转过身,狐疑的看向老板。 只见老板从身后的杂货堆里搬出了一个圆雕来,放到了他们面前,老板笑道:“说实在的,最近我生意不怎么好,你们买的这幅画是我今天做的第一笔买卖,也没跟我砍价为难的,这个圆雕就当是赠品吧,送给你们,抱回家去当个装饰也不错。” 圆雕?林淼看了看这个所谓的雕像,个头不足十寸,材料应该是木头,颜色为半旧的浅棕色,雕刻的纹理看着也没多精致,应该说是十分粗糙才对,图案看着像猫头鹰之类的东西吧,林淼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这雕像丑得不行。 “算了吧,”林淼摇摇头,直接拒绝了,“这个赠品不要也罢。” “这……”老板似乎没料到对方会拒绝,脸色有些僵硬了。 “老板你似乎很为难呢?”老板的面部表情被陈远陌看得一清二楚,陈远陌进一步问道:“是不是有些难言之隐呢?” “我……”老板赔笑道:“瞧您说的,就是不要银子送给你们,你们还不喜欢么?”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陈远陌喜欢极了,其实这个圆雕,在前世也出现过啊,他以为前世只是偶然,再活一世,这个圆雕居然提前三年出现在自己面前,定是有人刻意为之,想要接近自己了,这个怀有目的接近自己的人,陈远陌心里已经有数。 别人眼巴巴送来的好东西,被自己拿来讨好一下林淼也是可以的,陈远陌便俯身将圆雕抱了起来,这圆雕很重,陈远陌抱着有些吃力了。 林淼见状,便拉了拉陈远陌的衣袖,道:“这又不是什么好玩意,丢掉好了,抱着那么沉。” 陈远陌摇摇头,笑道:“它沉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可不是普通的木材,而是铁木,铁木的重量跟铁差不多。” “铁木的雕像很值钱吗?”这点林淼可没听说过。 “值不值钱,我还拿捏不准,不过咱们可以去试一试。”陈远陌微微一笑。 “怎么试?”林淼好奇的问道。 “跟我来就好。” 于是两人没有再打算转下去,一起离开了旧货街,原路返回去了闹市, 京城的古玩店多得是,两人随便走到一家店面门口,进门前,陈远陌低声嘱咐道:“淼淼,过会进去后,无论店家老板说什么,你都别吭声。” 林淼点点头,还是不知陈远陌有何打算。 两人走进古玩店,店里没什么客人,就一个掌柜的,那掌柜的一看有客人来了,连忙笑脸相迎道:“二位客官,想看点什么?” “我们是来卖东西的,还请掌柜的估量估量价钱。”说着陈远陌与林淼走到柜台前。 陈远陌赶紧把怀里的圆雕放下,因为实在是太重了,手指上都勒出了深深额红印。 掌柜见那圆雕后,双眼亮了一下,但很快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问道:“不知两位想卖什么东西?” 陈远陌从林淼手中拿过那半旧的锦盒,也放在柜台上,将其打开,把里面的画拿出,摊开,然后向掌柜说道:“就是这幅画,掌柜您瞧瞧,这画值多少银子?” 这掌柜也是个行家,他摸了摸纸张,细细的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用墨,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掌柜的才缓缓说道:“虽然没有署名,但我也看得出,这画并非出自名家之手,只是年代久远些,是前朝的东西,这幅画我只能出八两银子,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陈远陌……”林淼第一次做这种买卖,拿不定主意,只得向陈远陌寻求帮助了。 陈远陌接到求助,立刻帮林淼说价道:“八两银子是不是有些少了?掌柜的可以再加点钱吗?” “可这幅画除了年代久点外,也就没什么了。”掌柜的说着,将目光飘到了那个圆雕上,只见掌柜的摸了摸胡子,道:“要不这样好了,我再加你们二两银子,总共十两,你们顺便也把这个圆雕卖给我好了,反正这圆雕不值钱,你们搬来搬去的也太重。” “这……”陈远陌故作苦恼,“还是算了吧,这圆雕我不想卖,老板,这幅画也值十两银子的吧。” 掌柜的见他们似乎没有卖圆雕的打算,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这圆雕是个宝贝东西,这两个小少爷一看就是阅历少的,不懂这些。于是掌柜赔笑道:“好好好,那就十两银子吧。” 价钱敲定后,掌柜从里屋下取出十五两银子来,放在柜台上,他打着商量说道:“你们顺便也把那圆雕卖给我吧,一口价十五两银子,你们可不吃亏。” 不吃亏?简直亏大了好么,陈远陌故意奇怪的问道:“老板,你似乎很喜欢这个圆雕呢,他是不是什么宝贝啊?” 掌柜摆摆手,笑道:“这圆雕不是宝贝,只不过它的材料是铁木的,我五行中最缺的就是木,刚好铁木是木中最重的了,所以想买来,算是为自己私用,这个我可不会骗你们,不信的话,你们再去抱着这圆雕去其他店转转,他们最多就出几十文钱的价格。” 林淼是彻底的信了掌柜的话了,反正铁木这玩意,不是什么稀有之物,大家不常用完全是因为它太重了,不好搬动。现在人家掌柜出的价钱很不错了,不卖掉的话,还得抱着这么重的玩意到处走,实在太不划算,于是林淼点点头道:“那就卖给你好了。” 掌柜见对方松了口,立即喜上眉梢,刚要将这圆雕搬走,这时从门外进来一青年来,他连忙走到柜台前,按住了掌柜的手,道:“这圆雕,卖不得!” 掌柜见好事被人打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你是谁?” “路人罢了,”那青年微微皱眉,道:“开门做生意,自然以盈利为主,但掌柜你这样骗人就不对了,这个圆雕可不止你开的价格吧。” 第60章 060内有宝贝 “路人罢了,”那青年微微皱眉,道:“开门做生意,自然以盈利为主,但掌柜你这样骗人就不对了,这个圆雕可不止你开的价钱吧。” “什么不止这个价钱?!”掌柜的发怒道:“你可不要胡说,这位客人已经决定卖给我了!” 陈远陌摇摇头,对掌柜的说道:“我不打算卖了。” “你……这位客人,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掌柜的急了,到手的宝贝就这么飞了,这怎么可以,“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么,你要是不喜欢这价,我可以再加一点银子。” “我没有说话不算数,淼淼答应了,可我没答应啊,”陈远陌不紧不慢的说道,接着他抱起了圆雕,向林淼道:“淼淼,就卖这幅画便可,拿上那十两银子,咱们走吧。” “嗯。”见掌柜的那反应,林淼便也能看出这圆雕肯定是个稀罕物了,不卖掉自然是好的。 插话进来的青年看着陈远陌抱着圆雕走过来时,向他友好的一笑,本想说些什么的,可谁知双手个抱拳,还没开口,陈远陌便径直走了过去,直接将青年无视掉了。 青年愣了愣,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似乎没料到陈远陌是这等反应, 青年一咬牙,追了出去,挡在了陈远陌与林淼的面前,“等等。” 陈远陌这才将目光放在这个青年的身上,自己前世的老熟人呢,刚才的事发经过与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的陈远陌在考取功名后,咸鱼翻身,入朝为官,在一次偶尔的情况下得到了这个铁木圆雕,后来又有买家介入,说想买了去,陈远陌可不知这玩意是好东西,便差点被买家骗了,就在要把圆雕交给买家的时候,这个青年出现了,制止了这场交易,并且告诉陈远陌这个圆雕真正的价值所在,这一切发生的都十分偶然,要不是重活一世,真看不出是对方为了接近自己而刻意做出来了,怕是这个圆雕就是这个青年事先准备好的。 青年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锦缎长衫,相貌俊朗,气质很好,看着就像是个容易亲近的人。 陈远陌没吭声,气氛就那么僵持着,青年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明明打听到陈远陌是个懂礼仪,谦谦有礼的人,怎么看着不像啊。 最后,还是林淼打破了僵局,“这位公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见对方打开话匣子,青年笑了笑,道:“我是怕你们被骗,那个圆雕卖不得的,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不必了,”陈远陌打断了青年的话,直视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卖,至于这个圆雕的价值所在,我很清楚,不劳你费心。” 陈远陌的直接拒绝让青年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毕竟按照青年的计划,事情不该是这么进行的。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陈远陌说着,丢给林淼一个眼色,两人绕过青年,不再理会。 此时的青年脸色难看极了,要不是在户外,他早就开始摔东西了,这个陈远陌太不知好歹,若不是父亲吩咐,自己才懒得去讨好这个臭小子!现在倒好,白白损失了一个圆雕! 青年这边暂且不提,陈远陌与林淼又回到了醉仙楼,两人进了后院的账房,陈远陌连忙把圆雕放在八仙桌上,额头都冒虚汗了。 陈远陌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指,可怜兮兮的在陈远陌面前晃了晃,“淼淼,你看,你看,那圆雕重的,把我的手都压肿了。” 林淼瞅了一眼,笑着说道:“的确是很肿呢,跟猪蹄似的,一开始卖了那圆雕不就好了。” “不卖不卖,”陈远陌拉着林淼一起坐下,指着圆雕说道:“这可是宝贝,最少值好几千两呢。” “就这破玩意值好几千两?”林淼睁大了双眼,完全的不相信,他摸了摸这圆雕,除了重点外,真没什么过人之处。陈远陌的话,引起了林淼强大的好奇心,“快给我说说,这圆雕怎么值钱了?” “先不急,你先等等。”陈远陌笑着拍拍林淼的手,然后出了账房,到柴房里转了一圈,找到一把斧头,然后拎着斧头又回来了。 “你拿斧头做什么?”林淼问道。 “过会你就知道了,”陈远陌向林淼招招手,道:“帮我把圆雕放在地上,放在桌子上的话,过会斧头砸下去动静太大。” “不是说圆雕是宝贝么,那还拿斧头砸它?”林淼虽然口中这么问,但还是很听话的将圆雕抱了起来,放在地上。 “宝贝的不是圆雕,而是圆雕里面的东西,”陈远陌拉着林淼,让他站开些,免得被伤到,然后陈远陌举起斧头,就朝圆雕的顶部狠狠的砍去。 这要是其他木材,斧头砸一两下,早就变成两半了,可铁木的却不一样,陈远陌砍了十来下,才在圆雕上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这时候林淼也看出来,原来这圆雕是空心的,里面装着东西呢。 当圆雕的顶部开了口子后,陈远陌又顺着口子一斧头一斧头的劈下去,就这样,口子越裂越大,终于,圆雕变成了两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金光闪闪的一片。 “这……这是……”林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蹲下身子,看了看从装在圆雕里的东西,“这是金条?” “不止哦,”陈远陌也跟着蹲下,他将金条翻开,底下还有一些珠宝首饰,他将这些东西一一摊开,然后笑着对林淼说道:“还好没将这圆雕以五两银子卖给那个掌柜,否则咱们就亏大了。” 回想起之前陈远陌在旧货街时看到这圆雕的反应,林淼问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它这里面藏了一堆宝贝?” “不是很肯定,”陈远陌想了想,回答道:“所以才拉着你去古玩店啊,古玩店的掌柜肯定比我眼光准。” “陈远陌,你真聪明。”林淼由衷的说道。 “听你这么夸我,我很开心,”陈远陌伸手捏了捏林淼的鼻头,“不聪明点怎么保护你?就你这笨蛋,这么值钱的圆雕肯定会被那掌柜骗走的。” 林淼面颊微红,撇过脸,转移话题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圆雕里面有金条的?” “因为我见多识广啊。”陈远陌向林淼眨眨眼道 “……”林淼有些无语了。 陈远陌轻笑了两声,向林淼解释道:“这个是我听说来的,据说前朝战乱的时候,那些富户人家怕被人打劫,便用铁木做了类似于这种圆雕,把圆雕掏空,将钱财放进去,然后带着逃命,就算被人劫财,对方看着圆雕不过是个普通的铁木雕像,又重又难看,自然不会想到财物会藏在里面。我平日里也没见过铁木圆雕,心里拿捏不准,便想着带去古玩店看看那掌柜的反应。” 陈远陌说的这些话有真有假,并不是他拿着圆雕去古玩店看掌柜的反应,而是接机引出那个想要接近他的人。这个圆雕的来历,里面装有财宝的事,他是前世听那青年说的,如今在林淼面前卖弄一番罢了。 见着这时辰不早了,陈远陌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柜子前,将柜子打开,朝里面翻腾了一下,拿出一块蓝色的粗布,然后又走了回来,将布摊在地上,然后将圆雕里金条,珠宝往粗布里放。 陈远陌边放着边叮嘱道:“过会我派人驾马车送你回府,这么一大包金条,可不能被人打劫了去。” “你……你全给我啊?”林淼连忙拉住陈远陌,道:“咱们对半分吧,要不是你眼尖,这圆雕早就被我卖掉了。” “不用不用,”陈远陌笑了笑,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更何况这些金条,你乖乖收好,回头当咱俩的私房钱。”陈远陌说着,余光看向金条外的珠宝首饰时,突然看见一对荷花鲤鱼,是上好的羊脂玉,晶莹剔透,雕工精致。 林淼见陈远陌似乎很喜欢那对荷花鲤鱼,于是就将其拿了出来,放在陈远陌面前,道:“要是喜欢的话,拿去好了。” “它们是一对的,”陈远陌从中拿出一个来,将其挂在脖子上,然后又将另一个交到林淼的手中,“刚好你一个,我一个。” “……”林淼抿了抿嘴,带有目的接近陈远陌的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立刻的否认拒绝了。 林淼的片刻迟疑似乎让陈远陌看到了希望,他惊喜的握住林淼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淼淼,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陈远陌那真挚的笑容,让林淼内心五味陈杂,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骗他,陈远陌人很好,很实在,也很有才华。可当脑海里浮现出皇甫恒当初的请求时,林淼狠下了心,他握紧了陈远陌放入他手中的荷花鲤鱼,违心的说道:“有一点点吧。” 陈远陌怔了怔,完全没料到林淼会这么回答,满脸笑意的他下一刻便俯下身子,狠狠的亲吻着林淼的双唇,撬开他的齿贝,不停的朝里面索取着,仿佛怎么也不够似的。 第61章 061金陵来客 陈远陌吻得很深,很沉,直到林淼喘不过气来,有些抗拒的推了推他的胸口,他才不情不愿的松开。 瞅着林淼的嘴唇,被亲的红艳艳的,漂亮极了,陈远陌情不自禁的又贴了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的嘴角,像是是糖果一般。 陈远陌感受到了林淼的不自在,感受到了林淼的隐忍,可他故作无视,就是要这么放肆的舔舐着。陈远陌才不要像前世那般,什么发乎情止乎礼,那全都是狗屁胡扯。今生的他绝对是自私的,不会再去考虑对方的感受。 陈远陌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放肆,他摸索着林淼的腰带,身子也开始向前倾,将人压在身下。冰凉的地面并不好受,但陈远陌那温柔的吻让林淼情.意迷.乱起来。陈远陌见时机差不多了,手伸进了松开的腰带内,慢慢的向下移动着,摸到了可爱的东西。 被碰到敏感部位的林淼一下子清醒了,他立刻将陈远陌推开,可惜他力度不够大,陈远陌的那只手还在那里摸着呢。 “你……你……”林淼一脸的窘态,“把你的手拿开!” “好。”陈远陌满脸笑意,手从衣裤里拿出时,不知是否有意,偏偏在上面滑动了一下,惹的林淼耳根子都红了。 陈远陌毫不在意,他站起身,扶着林淼也一起站好,将人拉到身边,之前被陈远陌撩发的,林淼衣着很是凌乱,陈远陌伸手向林淼的衣带时,惊得林淼连退了好几步,“你……你做什么?” “别动。”陈远陌抓着林淼,不让他再往后退,笑着说道:“别害怕,帮你整理一下着装。”陈远陌说着,就开始帮林淼将衣领弄整齐,又拉了拉长衫。 前世今生,陈远陌都是让别人伺候的,哪怕是前世最苦的那段日子,也由林淼在一旁打点一切,陈远陌何时为他人服务过,他笨手笨脚的为林淼系衣带,系了好几遍,这才有样子的给他打了个结。虽然外观上不怎么样,但还算是系上了。 弄完之后,陈远陌的额头都冒了一层虚汗,他讪讪的笑了,“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似乎不太成功呢。”接着他朝林淼的面颊上啾了一口,“以后多练习几次,总会熟悉的。” 陈远陌紧接着又在林淼身边腻味了好一阵子,直到天色开始变暗了,才乘着马车亲自将人送回世昌王府,含情脉脉的见林淼进了大门后转身离开。 一想到跟林淼的关系更近一步,陈远陌的心情大好,笑意满脸的回到陈府,谁知他刚下马车,便看见府大门口处陈府的总管家陈禄在门口守着。 陈禄见陈远陌跳下马车,便连忙前去迎接,“陌少爷,您怎么现在才回来?老太爷他们等你很久了。” “等我?有什么事吗?”陈远陌明知故问,打从白天出现那个圆雕起,陈远陌就知道打算接近自己的人马上就要找上门来了。 “金陵那边来人了,”陈禄回答道:“是陌少爷您的亲大舅舅啊,”陈禄说着,便引着陈远陌朝前院正厅那边走去,“他们正在正厅那边等着您呢,咱们得快一点。” “大舅舅?”陈远陌故作迷茫,却也没停下脚下的步伐,与陈禄一起向正厅的方向走去。 陈远陌一走进正厅,只见满屋子的都是人,陈家的长辈们都集全了,大家伙围绕着大桌子而坐,坐在宾客最上座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略胖,穿一身紫色绣有青松白云的长衫,给人感觉很是亲切。 陈远陌是很懂礼仪的,他先走到陈瑾儒的身边,恭恭敬敬的说道:“祖父,我回来了。” 陈瑾儒看了一眼陈远陌,颇有些责怪的语气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去见朋友了,忘记了时间,”陈远陌连忙认错道:“回来晚了,还请祖父您别见怪。” “呵呵,”只听那中年男子哈哈一笑,想陈瑾儒道:“我家犬儿跟远陌一样,出去见了朋友什么都忘了,毕竟还是年轻,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您是……”陈远陌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是你的大舅舅啊,刚从金陵过来,”陈瑾儒问道:“陈禄没给你说吗?” “说是说了,但还是不敢相信,”陈远陌挠了挠头,小声说道:“金陵那边从未有亲人来,所以……” 听陈远陌那口吻,陈瑾儒以为他对金陵陈家有偏见,毕竟陈家这十几年来,都不曾有人来帝都探望徐氏。陈瑾儒看了一眼陈远陌,叹了口气,道:“徐家那边很关心你母亲,也很关心你跟你姐姐,很多事情他们身不由己。” 如果是前世十五岁的陈远陌,他真的无法理解徐家那所谓的“身不由己”,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去世了,徐家连个出面的人都没有,那时的他只认为是陈家凉薄寡情,除了自己的大舅舅那房人外,陈远陌对徐家一点好感都没有。 经历了前世之事,如今对时局看透把握准确的陈远陌很了解徐家的地位了。士农工商,徐家坐着最低等的职业,却拥有大量的钱财,富得流油。要知道,每当一个国家国库空虚时,打仗没军饷时,朝廷的就会把注意打到这些个富商的身上。作为金陵首富的徐家,到时候肯定是第一个被开开刀的对象。 徐家很聪明,一直很低调很低调,逢年过节送点小礼物哄皇帝太后开心,无论朝中大臣们如何冷眼相对,嘲笑他们是满身铜臭,徐家都低头做人,默默承受,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不当出头鸟,不与官场为敌。所以徐家除了联姻时将两个女儿加入帝都外,从不涉足这里。 陈瑾儒拍了拍陈远陌的脑袋,道:“他是你在金陵的大舅舅,徐居振快点叫人。” 陈远陌有些怯怯的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中年男子,很有礼貌的打招呼,“大舅舅。” 徐居振和蔼的笑了,“别害怕,看你的性子跟嫣儿是一样的了,怕生。” 毕竟之前从未见过,气氛略微尴尬。陈远陌一向话不多,对这位大舅舅到来的目的一时半会的拿捏不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对方怎么说。 第62章 062金陵来客(2) 一家人早就等着陈远陌回来开饭呢,金陵亲戚原道而来,陈家自然是好生招待,陈远陌入座席位,瞅着满桌子的可口菜肴,胃里一阵翻滚,白天本就胃胀了,还被林淼拉着吃什么街边小吃,本想着晚膳用点清淡小粥便可,看来今晚这顿应酬是躲不掉了。 陈瑾儒拿起酒杯,先与徐居振干上一杯,接着大家一起动筷子了。陈远陌捂了捂胃,慢慢悠悠的动着筷子。徐居振第一次见到自家侄子,自然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不免问道:“远陌,怎么看着你没什么胃口?身体不舒服吗?” “没,我没事,多谢大舅舅关心。”就算再怎么难受,陈远陌也不会现在表现出来,这是他自己身体状况的问题,可被初来乍到的徐居振不了解情况,指不定会怪在陈家头上,陈远陌可不愿就此被陈瑾儒所不喜。 “没事就好,”徐居振很是自来熟,他向陈远陌的碟子里布了好些菜,笑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 “嗯,侄子知道了。”陈远陌是真心咽不下去,可又不能引起徐居振的怀疑,便转移话题问道:“大舅舅,您怎么突然来帝都了?是来做生意的吗?” 众所周知,徐家的产业涉及大楚国各地,可在帝都,除了徐嫣嫁来时,徐家为她布置的嫁妆外,他们的产业并不涉及于此,原因是帝都的大官太多,指不定招什么仇恨。陈远陌现在问了徐居振的来意,恰巧也是陈瑾儒想知道的,他可不认为徐家会那么傻,天下那么大,非得跑来帝都赚银子。陈瑾儒以为徐家那边出了状况,再怎么说两家人有姻亲关系,一根线上的蚂蚱,“金陵那边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徐太公他……” 徐居振听出了陈瑾儒的言下之意,连忙笑着解释道:“没有没有,家父很好,金陵那边也没出什么事,是徐妃娘娘十分想念金陵,向皇上请旨回金陵省亲,皇上皇恩浩荡,便准了,我这次来帝都,是接徐妃娘娘的。” “原来是这样,”陈瑾儒点点头,表示理解,道:“徐妃娘娘入宫为妃二十余载,一直没有回去金陵,想念家乡也是人之常情啊。” 听到此处,陈远陌回忆起前世的这个时候,那时他因丑闻在身,灰头灰脸的躲在陈府不出门,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得以复出后,的确听说了徐妃曾经有意回金陵省亲,但不知何故,生病没去成。陈远陌看了看徐居振,虽然对方笑脸相迎,将前来金陵的理由说的很充分,可他总觉得徐居振有所隐瞒。 想那徐妃,嫁来帝都多年,从未回去省亲,怎么就突然说着想念金陵了呢,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陈远陌虽然看得出来,但也没点破,毕竟除了陈家外,徐家是他的另一个靠山,他还不知道徐家惹了什么事,万一事态严重,还被陈瑾儒那只老狐狸察觉到,指不定会算计点什么,徐家受损,对他陈远陌一点好处都没有。 酒席上长辈们相谈甚欢,陈远陌一直洗耳恭听坐在一旁,只有当被问起时,他才开口说话,偶尔的问了问金陵那边的趣事,外公外婆是否安康,陈远陌谦谦君子的性格让徐居振很是喜欢,对这个侄子赞不绝口。 这时,管家陈禄走了进来,来到陈瑾儒与徐居振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徐老爷,老太爷,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是徐老爷儿子的年轻人,说是前来拜访。” “德浩来了?”徐居振面露吃惊的神色,紧接着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臭小子,怎么老这么不着调呢。” 陈瑾儒闻言,便交代陈禄道:“快把人请进来,外面天凉。” 徐居振一脸的歉意,道:“真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不免看出他面上的骄傲之色。 没过一会,一个穿着浅蓝色锦缎长衫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进了屋,看见徐居振后便走了过去,他面露笑意,口吻略带撒娇与抱怨道:“父亲您来陈府为何不告诉儿子一声。” “你一大早就跑的没人影子了,让我上哪儿告诉去?”徐居振根本不吃青年的这一套。 青年撇撇嘴,嘟囔道:“我这不是有事情耽搁了么。” 徐居振没再理会青年,他赔笑着向陈瑾儒介绍道:“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德浩。” 徐德浩连忙打招呼道:“晚辈德浩来迟了,还请陈大人多多原谅。” 陈瑾儒打量了一番这位青年,见他年纪不过二十岁,谈吐不凡,相貌堂堂,应该是徐家掌权者徐太公心仪的继承人选,否则也不会跟着来帝都。陈瑾儒点点头,道:“令公子真的是一表人才,会是国家以后的栋梁之才吧。” “真是让陈大人谬赞了,德浩他呀,根本就没有定性,不像远陌,虽然年纪小,却很稳重。”接着,徐居振便向陈远陌介绍道:“远陌,这是你表哥,德浩,你们年纪差不算太多,肯定会有很多话题的。” 徐德浩这才看向陈远陌,顿时面露惊讶的神色,仿佛没有料到的样子,“原来是你呀?” 陈远陌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所谓的大舅舅与表哥一唱一和的演戏,这难道不是他们早就算计好的么,前世他们就是花这种大手笔接近了自己,获得自己的完全信任。 徐家内部也有纷争,徐家嫡出的孩子有四个,除了入宫的徐妃与嫁入陈家的徐氏外,还有就是长兄徐居振,以及喜欢吃喝玩乐的小弟弟徐居渊了。可徐家那几个庶出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力强着呢,十分威胁徐居振的继承之位。上辈子陈远陌被皇帝评价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获得了皇帝的青睐,所以徐居振便想着将陈远陌拉拢过去。 铁木圆雕的出现只是第一步,陈远陌得到了徐居振事先准备好的铁木圆雕,就在要被他人骗走时,再由徐德浩出面,揭穿了对方的阴谋,并且告诉了陈远陌铁木圆雕的价值所在,并且不留名的离开,说见不得人被骗之类的云云,所以陈远陌一直记得徐德浩,直到后来徐家人出现在陈远陌面前,他一眼就认出了徐德浩是当初帮助过自己的人,因此他对徐居振与徐德浩这对父子非常有好感,完全没料到这一切是他们设下的个局。 “原来你是我的表弟?”徐德浩友好的笑了,“真是想不到呢。” 一旁的徐居振故作奇怪道:“怎么,你们认识吗?” 陈远陌没吭声,现在的场景跟前世一模一样呢,前世的自己是怎么反应来着?内心欣喜万分,像个傻子一般,对徐德浩道谢个不停,后来与之称兄道弟,帮助对方获得徐家产业,引荐给皇甫恒,在财力上支持皇甫恒的登基。最后当陈远陌被陷害通敌卖国,对于称为阶下囚的他来说,不落井下石就是最大的帮助,可他做梦都没料到,出现作伪证的第一拨人,就是自己敬爱的大舅舅和关心亲近的表哥。其实他们在被引荐给皇甫恒没多久后,就被皇甫恒收买了。 等着陈远陌感激表情的徐居振见对方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免尴尬了,难道事情没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吗?他看了一眼徐德浩,徐德浩连忙笑着解释说道:“是呢,我们见过,就在今天下午,表弟他差点被人骗去,还好最后那圆雕没卖出去。” “被骗?”陈瑾儒对这话题也好奇了,自己的孙子有多聪明,陈瑾儒还是了解的,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骗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陈远陌嘴角翘了翘,将今天下午与林淼一起在古玩店里的遭遇又给众人说了一遍,最后又重申一次道:“我没被人骗,那圆雕本来就没打算卖出去。”说着陈远陌看向徐德浩,面上带有一丝歉意之色,“不过我还以为表哥你是个骗子,当时对你爱答不理的,你别在意啊。” 徐德浩闻言,脸上僵硬了一下,连忙笑道:“没事没事,只要表弟你没被人骗就好。” “当然不会被人骗了,”陈远陌无心的说道:“倒是表哥你平日里经常会跟陌生人套近乎么?” “德浩就是这种性格,”徐居振解释说道:“自来熟得很。” “是么,”陈远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讪讪的,他向大家说道:“今天我在古玩店,手里有那么一个值钱的圆雕,突然被表哥搭话,我还因为表哥打那圆雕的主意,所以便以为表哥是坏人,便想着赶紧走人,免得被打劫。” 徐德浩哈哈一笑,道:“我平日里,最见不得有人上当受骗了。当时我进古玩店,见那掌柜的明显的在讹人,我怕你相信他,就开口插话,没料到会引起这种误会。” 徐居振在此处还不忘变相的夸奖一番,“你啊,就是这种性格,喜欢多管闲事,看吧,被别人误会是坏人。” “居振,可别这么说,我看着德浩这孩子不错,心正。”陈瑾儒夸赞道。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不住的点着头,对徐德浩的为人表示赞赏。 陈远陌可不再是前世那个容易相信别人的小毛孩了,揭穿徐德浩这种高风亮节假象的事,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下午那次的有意接近失败后,徐德浩就要再找机会获得陈远陌的好感了。铁木圆雕是前朝稀有之物,就算是达官贵人,也很少有有幸见到的。于是徐德浩有些的期待说道:“表弟,能把那圆雕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吧,我还没见过实物呢。”他本打算等陈远陌把圆雕展现出来后,装作羡慕的样子,恭维几句,增长对方的虚荣心,以来获得对方的好感。 只见陈远陌沼泽般的瞳眸里闪过一番算计,他摇摇头,说道:“不行了,那个圆雕被打开后,就让世昌世子带回世昌王府了,怕是不能让表哥开眼界了。” “什么?!你全都送给别人了?!”徐德浩大吃一惊。 “怎么?不可以吗?”陈远陌有些茫然了,“这不是送给别人吧,那圆雕里虽然都是宝贝,但那是世昌世子花银子买下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可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个世子会知道圆雕的价值所在吗?你……”徐德浩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徐居振打断了,“德浩!” 可惜为时已晚,陈远陌等的就是徐德浩的这种质问,他面露鄙夷之色,道:“表哥的意思是,因为我知道那圆雕的价值所在,帮助了世昌世子,所以就该将那圆雕里的宝贝从世昌世子那边分来一半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表弟你误会了。”徐德浩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反应有欠妥当,与之前说什么见不得人受骗的话自相矛盾了。 其他人嘲讽的看了徐德浩一眼,之前说什么见不得人受骗呢,还以为是个乐于助人的主,搞了半天是要拿了好处对半分啊。 其实这一切真不怪徐德浩会反应激烈,毕竟那铁木圆雕是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手的,本想靠着它接近陈远陌,可谁知被什么世子拿走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是打水漂了么。 徐德浩还想再解释,却被徐居振放在饭桌底下的手拉住,示意他,别再多言。 第63章 063生病探望 之后的整个洗尘宴都在尴尬的气氛中度过。晚宴过后,徐居振与徐德浩请辞离开了。虽然徐家尽量不牵扯帝都之事,但落脚之地还是有的,在官道边上有一处两进出的宅子就是徐家的,那里留着三五个丫鬟小厮在此做打扫工作,要是偶尔的金陵来人,就在这宅子里暂时住着。 话说徐居振一回到宅子里,关上门来,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这次真是出师不利,本想在陈家留下好印象,把陈远陌也拉拢了去,可全被徐德浩没头没脑的搞砸了! “父亲,”徐德浩接过丫鬟送来的茶水,把人打发出去后,将茶水递到徐居振的面前,“喝点茶吧。” 徐居振没接,反而冷冷的看了徐德浩一眼,往主座上坐下。徐德浩见状,连忙把茶水放在桌子旁,他知道父亲现在正在火头上,也是自己办事不利,没有获得陈远陌的信任。但这也不能怪他吧,谁知道那陈远陌见多识广,居然认得铁木圆雕,而且心思缜密,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徐德浩解释道:“父亲,这事真不怪我,虽然咱们之前考虑了很多,但终究没接触过表弟,不可能这么快被他接受的。” 徐德浩说的话,徐居振哪有什么不了解的呢。虽然今天的饭局之间,陈远陌表现的彬彬有礼,对徐家各种问候,可不代表他心里没对徐家有怨恨,妹妹徐嫣去世的时候,徐家只是派下人过来,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没出现。虽然陈家长辈们能理解,可不懂时事当局的陈远陌能理解么?如果换做是平常,他可以花大把的时间慢慢跟陈远陌磨,一点一点的获得他的信任。 可现在情况不同,形式十分危急,如果没有陈远陌的帮助,徐妃那边很难被说动。徐居振是知道的,徐妃与徐嫣的感情很好,最疼这个妹妹,而且据说徐嫣去世后,徐妃三番两次的维护徐嫣所留下的两个孩子,想必是对这两孩子上了心,要是由陈远陌出面,徐妃一定会帮忙。 “父亲,必须要向徐妃娘娘求助吗?”徐德浩皱了皱眉,他不是没听说过,徐妃当初是不愿意嫁入皇室的,却硬是被祖父逼迫了去,徐妃心里一直都有怨恨,否则也不会这二十年来一次都不回金陵。 “你祖父这么多儿女中,就只有徐妃娘娘能镇得住他。”徐居振想起以前的事,不禁叹了口气,道:“如果徐妃娘娘是男儿身,徐家的继承人肯定是她了。” “都怪儿子不争气,否则父亲您也不会为儿子拉下脸面,东奔西跑了。”徐德浩悔恨的说道。 “你还年轻,被人陷害没防着,”徐居振想起徐家那几个庶出的贱种,咬牙切齿的说道:“而且他们是冲着我来的。30万两银子数目太大了,为父实在没办法在你祖父不知情的情况下填补,所以只能找徐妃娘娘寻求帮助了。” ****** 话说陈远陌第二天没从床上起来,胃痛的要命,大夫前来就诊,说是陈远陌本就肠胃不好,前一天吃太多,而且不干净,所以肠胃病犯了。 一大早的,陈远陌捂着胃在床上直打滚,脸色难看到得不行,担忧的陈玉兰在床边守了一天。直到第二天陈远陌才有所好转,只不过每天得吃清淡的,易消化的东西。当陈玉兰刚踏进陈远陌的厢房时,见自家弟弟虽然还是一副苍白的样子,却已经下了床,穿着整齐,似乎是有要出门的打算。 “远陌,你这是要出去吗?”陈玉兰堵在门口问道。 “呃……姐姐怎么来了?”陈远陌的反应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左躲右闪的。 “你还在生病,就要出去?”陈玉兰说什么都不依,拉着陈远陌往床边走,“等你病好了再说吧,今天别出门了。” “这……这怎么可以,我都跟淼淼说好了,连帖子都回了。”陈远陌也不乐意了,今天他收到林淼下的帖子,高兴万分,立刻让人回了去,生病什么的他可不在意,林淼能主动约他,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不成不成。”陈玉兰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次生病,不就是出去见朋友胡吃海喝把胃弄坏了,怎么这么不长心啊你。”说着陈玉兰就把陈远陌按在床上,让他躺好,“今天你哪儿都不准去,好好休息,就算走动也不得离开这院子。” 紧接着陈玉兰吩咐守在门口的元宝,道:“你去回了远陌那朋友,说他身体抱恙,不能去了。” 拗不过陈玉兰的意思,陈远陌只得乖乖的躺着,他气呼呼的撇过头去,不愿理会陈玉兰了。 陈玉兰被陈远陌这幼稚的反应给逗乐了,她捏了捏自家弟弟的鼻子,坐在床边笑道:“等你身体好了,想去哪里我都不管你。” “可是……可是……”陈远陌开了好几次口,最终还是把肚子里的话咽下,只不过那苍白的面颊上染上了一层微微的红晕。 见陈远陌那反应,陈玉兰到是能猜出个五六分来,她笑着打趣道:“是哪家的姑娘啊?这么让远陌你惦念着。” “我……才不是什么姑娘呢。”陈远陌立刻反驳道。 “那是谁啊?”原来真的有心上人啊,陈玉兰赶紧八卦的问道:“到底是谁让我宝贝弟弟就算有病在身,也跑去赴约?” “悄悄告诉你可以,”陈远陌眨眨眼,他们姐弟俩平日里分享过不少小秘密的,他伸出小拇指,要求道:“但咱们得拉钩,你不能告诉别人。” “嗯嗯,好啊好啊,”陈玉兰立刻与陈远陌拉了勾,“快告诉我,你喜欢谁来着?” 陈远陌低下声音,在陈玉兰耳边轻声说道:“世昌王府的世子,林淼。” 陈玉兰闻言,顿时愣住了。大楚男风盛行,富贵人家里有男妾是常有的事。可就算陈远陌真的喜欢男子,也该喜欢的是林恩吧,陈玉兰记得自家弟弟对林恩很是关心的,相反的,对那林淼厌恶到家,怎么突然变成喜欢林淼了。 “远陌,你真的喜欢他吗?”陈玉兰确认的问道。 陈远陌点点头,那认真的神情没有一丝作假,陈玉兰叹了口气,难不成还真陷进去了? “你觉得你们之间会有未来吗?”陈玉兰轻声问道。 陈远陌嘴角微微的翘起,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漠然,他靠在陈玉兰的身上,目视前方,“现在喜欢不就成了。”未来什么的还很遥远啊。 第64章 064再遇安然 陈远陌在房里养了好几日,直到徐居振派人送帖子来,相邀陈远陌一起入宫探望徐妃,陈远陌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了。一方面他实在不愿意再闷在府中,另一方面他想摸清楚徐居振他们前来帝都的最主要原因。 一大早,陈远陌换好服饰,用完早膳,元宝就前来禀告,徐家迎接的马车正在门口守着。 陈远陌走到门口,见官道上停着一辆半旧马车,车帘被人拉起,从车里探出了徐德浩的脑袋来,对方亲切的大招呼道:“表弟,早上好。” 又不似前世那般感情好了,陈远陌只是淡淡的笑着说道:“早上好,表哥。” 接着陈远陌踏上马车,见马车里徐居振正坐在最中央的座上闭目养神,陈远陌以为他在小憩,便没再吭声说话,倒是徐德浩叽叽喳喳问候个不停,“表弟,据说你生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晚宴见你时,你脸色就不好。” 陈远陌连忙摇摇头,道:“是家里人太大惊小怪了,前几日胃有些难受罢了。”陈远陌说着,眼睛瞄到了一旁案几上放着的一个精致的锦盒,于是好奇的问道:“这是你们要送给徐妃娘娘的礼物吗?” “是啊,”徐德浩将锦盒拿了下来,将其打开放在陈远陌的面前,道:“这是天山雪莲,在离中原最远的西方的天山上采摘的,这雪莲堪比任何灵丹妙药。” 天山雪莲……这个可是马氏的药引呢。 之前算计陈玉兰嫁给痨病鬼的马氏,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把陈玉兰嫁出去,反而倒贴她那貌美如花的女儿陈玉竹。那时候的马氏当初昏迷倒地,好不容易起了床,拖着身子去找陈季然想办法,可陈季然怕马氏的恶行败露连累自己,居然硬是把陈玉竹往火坑推。为了防止马氏再闹出什么事情来,陈季然派人将马氏送回轩倚院,并且私底下威胁丫鬟婆子,不给马氏请大夫,先吊着她的病,等陈玉竹出嫁了后,再请大夫来。可谁知陈玉竹嫁去安国侯府出了那么大的篓子,又是死人又是克夫的,当时陈府一时间被推倒风口浪尖上,根本没人去理会马氏的病情,等到陈玉竹被送去庄子后,马氏的病拖得太久了,无法彻底医治。反正陈玉竹命硬的名头是坐实了,马氏病情突然加剧,久病不愈的事,大家只会认为是陈玉竹克她,根本不会往陈季然的身上考虑。 马氏的病情越来越重,大夫说得用天山雪莲做药引才能将人救治,可天山雪莲这东西实属名贵,别说陈府了,就连皇宫里都不见得有,不过现在么,居然冒出一支天山雪莲来。 徐德浩见陈远陌盯着千山雪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试探问道:“表弟,这千山雪莲怎么了?你也有兴趣?” “嗯,”陈远陌没有回答徐德浩的话,反而转移话题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们去见徐妃娘娘会带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觉得这千山雪莲以礼物的方式献给皇上,太后娘娘,似乎对徐家更有利吧。” 徐德浩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什么,他心里不禁嘀咕,这陈远陌分析事物还真是一针见血。 殊不知徐德浩的这一片刻的沉默,让陈远陌恰巧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果然他们是有求于徐妃! 此时闭眼小憩徐居振微微的叹了口气,道:“远陌,你不懂,这次徐家摊上大麻烦了,要是处理不好,会被皇上问罪的。” 摊上大麻烦?陈远陌回忆了一下前世,这次真是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了,他可没听说徐家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大灾大难的。陈远陌皱了皱眉,担心的问道:“什么大麻烦?需要我帮忙吗?” “等过会见到徐妃娘娘,你自然会明了一切,”徐居振说着,睁开了眼,看着陈远陌道:“如果你真的想帮忙,就帮大舅舅一起说服徐妃娘娘,帮助徐家渡过这次难关吧。” “徐妃娘娘乃徐家人,徐家有难,怎会坐视不理?”陈远陌虽然口中如此问,但根据前世的记忆,当他入朝为官,真正开始接触徐妃,理清徐家关系的时候,发现徐妃对徐家是恨之入骨,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他并不知晓。记得小时候徐妃与徐家的关系并不紧张,否则怎么可能次次徐家向皇室献礼,都是由徐妃代收献上的呢。 “徐妃娘娘年轻时……”徐居振顿了顿,摇了摇头,道:“不说也罢,都是陈年旧事了……” 徐居振不愿说,陈远陌便懒得问了,他拉开车窗帘,看向窗外,现在这种形式,他算不准徐妃与徐家关系恶劣对他的有利,还是和好如初对他有利。说实在的,徐妃是陈远陌想拉拢的人,所以不希望徐妃帮助徐居振父子俩做事。至于徐家的家主之位,陈远陌必须要在徐家里找到同盟,帮助他取得,反正这个同盟绝对不会再是徐居振父子了。 大致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三人下了马车,领路的小太监早就在宫门口等候着了。 那小太监瞅着年纪不大,身子骨很是瘦弱,他笑眯眯的上前请安,道:“奴才是婉仪殿的小鸽子,给各位请安了,徐妃娘娘等候多时,派奴才来给各位带路。” “有劳公公了。”徐德浩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定银子来,交到了小鸽子手中。 小鸽子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道:“那咱们就赶紧走吧,别让徐妃娘娘等着急了。” 皇宫分为两个部分,一个前堂,一个后宫,前堂是皇帝上朝,办公,议事之地,而后宫自然就是妃嫔娘娘们住的地方。连接前堂与后宫的地方被称之为南门、 徐居振与徐德浩是第一次入宫,自然不敢眼睛到处看,跟在小鸽子身后走便是。 当四人来到南门,小鸽子给南门守卫递了牌子,守卫便将人让入。没走几步,便见前方的大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两身影。其中一个是穿着宫服,相貌娇憨的少年,他兴致冲冲的跑了过来,兴奋的喊着道:“表哥,表哥,我听说你今天进宫,我老早就在这里等你了。” 此少年正是八皇子皇甫慕,自从上次太后寿宴后,皇甫慕总喜欢缠着陈远陌了,所以对于皇甫慕的突然冒出,陈远陌一点也不吃惊,他笑着请安道:“见过八皇子殿下。”一旁的徐居振与徐德浩见状后,也跟着请了安。 “哎呦,我的小祖宗,”小鸽子在这里见到皇甫慕,心里不免担忧了,“你怎么在这儿了?您自己跑来这里,就不怕娘娘担心您吗?” “我不是自己来的,安然有陪着我。”皇甫慕撇撇嘴,嘟囔道。 安然?这名字好耳熟啊。陈远陌刚想到这里,就见皇甫慕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小太监服饰的人,那人眉心一颗朱砂痣,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人脸,陈远陌想起了这个人来,这不是大总管安寿阮的干儿子么?! 那安然也看见了陈远陌,虽然只是一瞬间,他面露错愕的表情被陈远陌尽收眼底,为什么安然会出现在八皇子的身边?!他不是司礼监的人么? 小鸽子皱了皱眉头,说教道:“安然,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八皇子殿下要来南门,你也不拉着点?你之前做错事被贬被打板子,要不是被八皇子殿下撞见帮你拦下,你怎么还有机会来婉仪殿伺候?早就让你去倒夜香了!你再做错事,八皇子殿下出个什么岔子,仔细你的皮!” “鸽公公说的是,”安然连忙低头认错,“是我不对了,见殿下嚷着要来南门接人,我这一心软就……,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见安然态度很好,在外人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小鸽子也没做为难,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下次注意便是。” 在旁听着小鸽子训人的陈远陌心里不禁冷笑,这个叫安然的太监,能成为大总管安寿阮的小儿子,怎么可能没有眼色没有心计,呆在司礼监的人,要是真做错了事被揪出来,怎么会简简单单打板子被贬这么简单?还被皇甫慕撞见?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陈远陌心里有八成把握,这个安然故意接近皇甫慕肯定是有目的的,可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跟金陵徐家有关? “八皇子殿下,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陈远陌向皇甫慕介绍着身后的两个人,“他们是从金陵来的,是我们的大舅舅和表哥。” 徐居振与徐德浩又赶紧再度问安道:“见过八皇子殿下。” 皇甫慕毕竟心智不全,突然被两个陌生人打招呼有些害怕,只见他连忙后退两步,躲在了安然的身后,抓着安然的衣角,有些怯怯的了。 皇甫慕的这一反应,弄得徐居振父子俩有些尴尬。 第65章 065三十万两 安然拉了拉身后的皇甫慕,哄着道:“八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您这样可不好,他们是您的亲人啊。” 皇甫慕是众多皇子中相貌最俊俏的,他从小多灾多难,皇帝心疼得紧,对他没做多大要求,平日里能宠着就宠着去了。皇甫慕见两个陌生人在那边,或多或少有些胆怯,他直摇头,说什么都不愿意打招呼。 安然有些无奈了,他笑着解释道:“八皇子殿下怕生,两位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徐居振早就听说徐妃生了个傻儿子,现在他不愿再次多做纠结,便道:“咱们快点去见徐妃娘娘吧,让他等着怕是不好。” 于是几人不多做耽搁,继续随着小鸽子继续吵深宫走去。 这一路上,皇甫慕一直围着陈远陌转,跟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陈远陌一向谦和待人,对皇甫慕很有耐心,平日里皇甫慕悄悄写来的信件,要什么好玩的玩意,陈远陌都会一一答复,也给皇甫慕备好,送进宫去。 不管皇甫慕再怎么傻,可他也是徐妃唯一的儿子了,陈远陌要拉拢徐妃,首先就是要讨好皇甫慕。托这位傻皇子的福,陈远陌的名字没少在徐妃耳边回响的。 几人穿过后宫的御花园,沿着长廊走到尽头,又跟着小鸽子拐了几道弯,这才来到了婉仪殿的门口。 一进入婉仪殿,扑面而来的有股庸俗之气。整个院子里亭台楼阁,雕像假山应有尽有,连房柱子上都包着一层金纸,只有暴发户才会如此布置自家的庭院。对此后宫妃嫔没少私底下笑话徐妃,嘲讽她铜臭缠身,只爱钱财。 徐德浩见了婉仪殿的此番场景,不免有些难为情,就算士农工商,徐家地位很低,但家族世代儒商,没少熏陶读书人的气质,怎么这个嫁入皇室的徐妃娘娘会过得如此庸俗? 徐居振倒是不动声色,徐妃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人可精着呢,她这样在宫里生活,自然有她的道理。 婉仪殿的主殿门口老早就守着一太监了,那太监见小鸽子带着人来了,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笑着说道:“总算来了,徐妃娘娘正等着呢。”说着太监稍稍做了自我介绍,道:“杂家是婉仪殿的掌事公公连灵,平日里负责伺候徐妃娘娘的。” 徐居振从怀里拿出一钱袋来,塞进连灵的手中,恭敬的说道:“那就有劳公公带我们去见徐妃娘娘了。” 一般的他们这些太监传个话之类的,都会有赏钱,可有些赏钱可拿,有些赏钱是拿不得的。连灵虽然贪财,可也知道这徐居振是自己主子的亲哥哥,这钱本不该拿的。今儿个连灵一大早为了讨好徐妃,专门说了赏钱的事,故作一副懂事的模样,当时徐妃敲了一下连灵的脑袋壳,笑骂道:“甭管我哥哥给你们多少赏钱,都尽管给本宫受着,不收白不收。” 这不,人家徐妃都发话了,连灵就乖乖的将钱袋接了过去,掂一掂,还挺沉,徐家果然是财大气粗的主。 连灵收好钱袋,领着一行人进了主殿,主殿之内,徐妃早已等候在那里,徐居振抬头看着坐在主座上的女子,身穿青色荷花锦缎裙,挽着凌云髻,发髻上插.着琉璃钗,看上去高贵典雅,贵气逼人。 徐居振一眼便认出了这女子正是自己的妹妹徐婉,二十年过去了,她几乎没多大变化,按理说几十年未见的亲人定是要痛哭的,可这副画面绝对不会出现在徐妃与徐居振之间,因为他们都清楚的明白,当年徐妃是如何被逼嫁入皇室的。 徐妃缓缓的站起身子,走下堂去,来到徐居振的面前,她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了,哥哥。” “见过……见过徐妃娘娘……”徐居振连忙双手抱拳,请安问候道。 徐妃笑了笑,将视线移到了皇甫慕那边,她温柔的拍了拍自己的儿子,笑道:“慕儿,母妃今儿个吩咐小厨房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蛋黄酥,快点去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皇甫慕侧着脑袋,想了想,伸手拉起陈远陌的袖子,道:“得让表哥陪着我,他好不容易进宫的。” “好好,”徐妃宠溺的满口的答应,她微笑的想陈远陌道:“远陌,你就陪慕儿去玩吧,他怪想你的,天天念叨你。” “是,徐妃娘娘。”陈远陌微微点头,跟着皇甫慕一起开了。 支开陈远陌,徐妃又遣走了殿内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只留下徐居振父子俩,徐妃,以及徐妃的心腹连灵。 见人都离开后,徐妃立刻开门见山的问道:“哥,你说父亲病重,这是真的吗?要不要紧?” 被徐妃这么一问,徐居振有些僵硬了,其实他说了谎,一个月前,他偷偷的给徐妃写了封密信,骗徐妃说父亲徐太公病重,让徐妃速速回来,徐妃信以为真。 徐太公乃徐家的当家者,徐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至今未定,假如突然曝出徐太公将死之事,多少人会盯着徐家这块肥肉,徐妃便向皇帝隐瞒了自己收到徐太公病重的消息,以思念家乡为由,请求回金陵省亲。皇上答应了之后,再下旨于金陵,金陵的人只会认为是徐妃自己想回来罢了。 徐居振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想要自己亲自来到帝都,见徐妃一面,向徐妃需求帮助。 徐妃见徐居振支支吾吾的,还以为徐太公人已经没了,她脸色剧变,厉声道:“难道父亲已经死了?!你们秘不发丧吗?!怎么……” “没有,没有,”徐居振只得否认,他握了握拳头,只得硬着头皮道:“父亲身体健朗,那封信……那封信是我骗你的,婉儿,你要帮帮我……” 徐妃本来吊着老高的心这才放下,其实这一个月来,她都吃不好睡不好的,父亲突然病重,她真怕徐家被其它豺狼虎豹惦念上。 徐妃松了口气后,立刻又变了脸色,她挑眉问道:“你骗我?” 事情到了这份上,徐居振不能再有所隐瞒了,只见他蹭的一下,跪在徐妃的面前,哀求着说道:“婉儿……妹妹,妹妹,这次哥哥只能靠你了,你得帮帮我,帮帮德浩……” “父亲!”徐德浩整个人都惊呆了,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居然给人下跪,他连忙过去,想将徐居振拉起来,可谁知,徐居振一把甩开徐德浩的手,拉着徐妃的裙摆,拼命的恳请着。 徐妃一时间也没料到徐居振会跪下来求她,被对方这么一拉扯,她脚底下没站稳,差点摔过去,亏得被一旁的连灵搀扶着。 徐妃拉着徐居振的衣袖,微微皱眉,道:“哥,你先起来,你先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徐家有麻烦吗?” 徐居振咬牙切齿的回答道:“我……,我被那几个庶子贱种给害惨了!妹妹,哥哥除了你之外,没法子了啊!” “能具体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徐妃耐着性子道,她关注的并非谁惨谁不惨,而是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妹妹可曾记得今年春夏季,郾城决堤发水一事吗?”徐居振试探的问道。 徐妃被问得一头雾水了,“这跟徐家有何关系?” “郾城的堤坝是去年才修的,其材料,人力,都是郾城的地方官员从咱们徐家购买的!”徐居振道。 徐妃这才听出门道来,郾城与金陵相离不远,朝廷拨款兴修水利,怕是有人中饱私囊,偷工减料,谁知今年发大水,把新修的堤坝冲毁了,定会被朝廷追究! 徐妃脸色难看极了,她问道:“贪了多少银子?” “朝廷……朝廷拨款四十万两白银,”徐居振小声颤抖的说道:“我们与地方分刮了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徐妃惊声道:“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我们是……” 徐妃打断徐居振的话,现在解释什么都枉然了,她道:“父亲知道这件事吗?”徐妃问完后觉得这多此一举,徐居振就是要瞒住徐太公,才来帝都求助自己的。 徐妃冷冷的看了徐居振一眼,道:“三十万两银子,用大哥你的私房钱,应该是可以将漏洞补足的,至于郾城那些地方官员,他们吃了多少都让他们吐出来,威胁一下他们,说大不了一起死,我就不信他们为了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婉儿啊,事情没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徐居振解释道:“就算我们筹到了这三十万两银子又如何?堤坝已经决堤了,今年的大水死了那么多人,被追究起来的话,一调查早晚会调查到徐家身上。” “哼,”徐妃冷笑道:“徐家不就是钱多么,到时候收买官员便可啊,你就拿这三十万两银子上下打点一番,瞒天过海得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妹妹,你忘了吗?这次去郾城治水的人,可是二皇子皇甫政啊!”徐居振提醒道。 徐妃心里微微一颤,没错,皇上是派皇甫政去治水。那皇甫政为了巩固势力,没少拉拢过徐家,可徐家一直是忠于皇上的,哪儿敢随便站位,每次都被徐太公打了太极。那皇甫政见徐家这么软硬不吃的,心里早就记恨上了,既然自己拉拢不得,也不能被其他皇子拉拢了去。 这次堤坝决堤之事,皇甫政怕是早就写密奏告知给了皇帝! 第66章 066一母同胞 “你当初就不该贪那笔钱!”徐妃咬了咬牙,神色严肃的说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徐妃心里是了解的,这世界上,没有不贪的人,再兴盛的王朝,不可能没有贪.污.腐.败。其实徐家与官员们互相包庇,分割拨款的事,肯定不止发生过一次,当年徐妃还在徐家,以男儿打扮奔走做事时,也跟官员们一起贪过钱,可与官员打交道,必须小心谨慎,要知道,官字底下两个口,官官相护,只要事情被揭发,第一个被拉出去问罪的肯定是他们皇商! 贪了那笔兴修水利的拨款本不是大事,但问题是贪的银两太多了,四十万两里拿走三十万,只剩下十万两银子能修个什么水坝?!这要是老天爷开眼,不发水也成,可谁知修完水坝的第二年郾城就闹水灾,水坝被冲毁,伤亡不少,再加上有二皇子皇甫政的告密,陈家想瞒天过海根本不可能!而且只要兴修水利的拨款被贪一事被曝,保不准陈家的其它勾当也会被皇帝查出来,到时候陈家就等着抄家吧! “妹妹……妹妹……”徐居振依旧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着,希望徐妃想想办法。 徐妃在大殿中央来回踱步,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徐妃停下脚步,道:“大哥,要不你还是将此事告诉父亲吧,父亲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定会想出办法解决此事的。” “不行!不可以!”徐居振大费苦心做那么多事,来到金陵找徐妃求救,就是不愿意被徐太公知道,“妹妹……妹妹,你帮我帮我吧,不可以让父亲知道,不可以的,父亲会对我失望,到时候父亲将徐家的继承权交到那几个庶子手中,你让哥哥如何自处?!” “那我能有什么法子?!”徐妃皱眉道:“我久居深宫多年,已经不再过问宫城门以外的事情,徐家这二十年来跟多少官员有往来,中间有多少人脉可利用,我一点都不清楚,你教我怎么帮你?!” “妹妹,只要你回到金陵,金陵可就是徐家的天下了,到时候再从长计议,好好想办法,”徐居振进一步说道:“父亲很想你,这次你回去,父亲肯定十分高兴,咱们瞒着他,别让那些庶子们在父亲面前捅出来,自己解决这件事,好不好?” 回金陵?!徐妃顿时脸色大变,这种时刻她怎么可以回金陵?!皇上八成是知道郾城决堤的事情与陈家有关,在这种时候她不该有任何动作,否则只会让陈家把贪.污拨款的罪名坐实! “我不会回金陵的,”徐妃冷冷的说道:“大哥你真是好算计,我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 “妹妹……”徐居振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她刚才没听清楚吗?!徐家这次被皇帝追究,指不定会牵扯多少事情来,徐家到时候就完蛋了! 徐妃心里打定主意,道:“大哥还是去向父亲求助吧,徐家发生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了。” “妹妹!你别那么心狠好不好!”徐居振知道徐妃心里的顾虑,但事关徐家啊!“你也是徐家的一份子,咱们是同胞兄妹,你忍心看着我被父亲厌恶,忍心看着徐家偌大的产业落入庶子手中?!” “你要是没那么本事,让庶出的兄弟们继承家业又如何?!”徐妃冷言反问道。 “妹妹……”徐居振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同胞兄妹?!”徐妃咧嘴一笑,那笑容分外姚妖娆却没有一丝温暖,“大哥你二十年前跟父亲一起把我卖入皇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咱们是同胞兄妹?!” “你……你还记恨当年的事……”徐居振的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他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生下皇子的徐妃已经放下了。 年少时候的徐妃,为人精明,性格爽朗,是个做生意的人才,她经常女扮男装,作为徐家的少东家到处奔走。在众多儿女之中,徐太公最宠,也是最看好这个女儿,只恨她不是男儿身,否则家业早就传给徐妃了。 后来先帝的病情越发的严重,他的众皇子们个个开始拉帮结派,争夺皇位,徐家无权无势只有钱,自然成为了皇子们拉拢或者打劫的对象。徐太公为了保住家族,不得不选择站位其中的一位皇子,结盟的关系只有联姻。 当时徐家身份年龄适合的女儿只有徐妃,所以他们只好把徐妃嫁过去。可徐妃也有自己的心上人,她是万般不愿意嫁入皇室的,她求过徐太公,求过自己的母亲,可只落得被锁闺房的下场。徐妃求助了兄长徐居振,求他给那个男子带信,让男子带自己私奔。可徐妃苦苦等候的,不是自己的恋人,而是父亲徐太公,徐太公以其恋人的性命做要挟,逼迫徐妃嫁去帝都,最终徐妃不得不妥协了。她来到了帝都,由于士农工商,徐妃地位低下,她只能嫁给了皇子为庶妃,皇子待她很好,什么赏赐都能想到她,也处处维护她,皇子最终成为夺得皇位,成为新一任帝王,徐妃跟着入住后宫,成为众多妃嫔中的一员,这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年。 “随你怎么说,”徐妃回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切,自己记忆里那早已模糊的恋人的脸,她衣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在手心中印出了红红的印迹,徐妃冷漠的看向徐居振,道:“你要是真想让徐家逃过这一劫,必须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会想办法,当然,如果你为了一己之私,将此事掩盖下来,最终自己处理不了还被皇上找到证据,害徐家被抄家,那你就是徐家的千古罪人,所以决定权在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以为徐家出事,你就不会受到牵连吗?!”徐居振抬起头,厉声问道。 “我在皇宫能有今天的地位,跟徐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一步一步算计得来的!这二十年来我从未跟徐家主动联系过,我还有皇子傍身,所以无论徐家下场如何,我都可以明哲保身!” “你……”听了徐妃说的话,徐居振实在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了,他不顾身份,不顾礼仪的站起身,抬手朝徐妃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徐妃发髻上锁配饰的发钗也跟着窸窣作响。 一旁一直不吭声的徐德浩与连灵都吃惊的长大了嘴,这……这是以下犯上啊! 徐妃感觉自己的左面颊烧烧的,她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徐居振。 徐居振似乎气得不轻,他穿着粗气,道:“徐婉!做人要有良心!很多事情父亲身不由己!当年形势严峻,除了联盟外,父亲别无他法!你从小锦衣玉食,父亲母亲对你百般呵护宠爱,你要什么父亲没答应过你?!当家族有难的时候,你却为了儿女情长跟别人私奔?!你有没有想过,你一走了之,徐家怎么办?!你做人太自私了!” 徐妃深知,兄长指责自己没错,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其实后来的她也渐渐的想明白了,心里没那么怨恨了,只不过不能和相爱的人厮守,永远是她心里无法弥补的遗憾。 连灵见徐妃摇摇欲坠,马上要倒地的模样,他立刻三两步跨过去,将人扶住,“娘娘,娘娘,当心啊。”接着他转过头,皱着眉头,尖着嗓子怒骂道:“你居然敢对娘娘动手?!不要命了吗?!来人呐!!” 连灵正打算喊人,将徐居振给抓起来,却被徐妃制止了,徐妃拉了拉连灵的衣袖,摇摇头道:“算了吧,连灵。” “娘娘……”连灵气不过,恶狠狠的看向徐居振。 “大哥,你走吧,我说过了,我不会回金陵。”徐妃最后又看了徐居振一眼,然后转过身,吩咐道:“连灵,送客。” 连灵气呼呼的瞪着徐居振父子俩,语气不善道:“听到没有?!徐妃娘娘累了,你们走吧!” 徐居振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竟然跟徐妃动了手?!如今气氛尴尬,说什么都是枉然了。最终徐居振不得不带着徐德浩告辞离开。 ****** 卧房内,连灵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徐妃正高在贵妃椅上,双目无神的发呆,便知定是上午那会徐居振的话刺激的。 连灵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托盘里放一个精致的铜盆,铜盆里放着慢慢的冰块,连灵拿起托盘另一侧放着的锦帕,将其摊开,放在冰块之上,等锦帕吸收了冰块的凉气,再将其拿起,缓缓的走到了徐妃的身边。 连灵将锦帕叠成小四方形,然后将其敷在徐妃微肿的面颊之上,本在游神的徐妃被这凉凉的触感惊了一下,“啊……” 连灵没想到吓着自家娘娘,连忙跪在地上请罪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惊着娘娘了。” “没事,”徐妃漫不经心的摆摆手,道:“你起来吧。” “是是。”连灵踉跄的站了起来,双手将锦帕奉上,恭敬的说道:“娘娘,拿帕子敷一敷吧,可以消肿的。” “本宫的脸肿了吗?”徐妃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微微的刺痛提醒着她,自己被兄长打了耳光。 连灵弓着身子不敢多言,毕竟那徐居振是徐妃的亲哥哥,不是外人,他怕自己不注意的抱怨几句会惹得徐妃不快。 “连灵,给本宫去打一些凉水来。”徐妃若有所思的说道。 “凉水?”连灵问道:“娘娘要凉水做什么?要多少?” “本宫要沐浴。”徐妃闭了闭眼道。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去金陵! 第67章 067千年灵芝 从皇宫回来的半道上,陈远陌见徐居振和徐德浩的脸色跟猪肝的颜色差不多,他们手捧着天山雪莲去,也捧着它回来,这摆明就是礼物没送出去,还谈的非常不愉快。徐居振父子俩在宫里跟徐妃谈了些什么,陈远陌并没兴趣,反正与他无关。 被送回府上后,陈远陌拜别徐居振父子俩,走进陈府,他穿过花园,见花园里面好几抹身影,热闹极了。陈远陌不禁纳闷,如今已是深秋时节,外面的温度可不低,平日里除了干活的丫鬟婆子们,鲜少有主子们会出房门。 陈远陌定睛一看,那边好像是老夫人,陈季修,郭氏,陈季然他们,没想到那老夫人居然能在外面走动了。 自从上次老夫人被徐妃气得昏倒,就卧床不起,胸闷气堵,说白了就是气着了。之后各种看大夫吃药,这才让病情有所好转,平日里老夫人只是在屋子里坐坐,从未出过院子。 陈远陌走上前去,笑着打招呼道:“祖母,您怎么出屋了?现在天寒地冻的,小心身体呀。” 老夫人本来心情很愉快,但看见陈远陌后脸垮下一半来,毕竟她先是贪了陈远陌生母的嫁妆,又被徐妃揭穿没了颜面,如今怎么会给陈远陌好脸色看,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嗯。” “你今天出门?干什么去了?”陈季然平日里对这个儿子根本不关注,现在也就随口一问。 陈远陌恭敬的回答道:“儿子今早跟大舅舅进宫,去见徐妃娘娘了。” 老夫人一听徐妃娘娘这四个字,一下子又粗喘着气了。此时站在她身边,一直扶着老夫人的青年察觉到,连忙抚了抚老夫人的背,关心道:“祖母,祖母,您没事吧?您就不该去大门口接我,害您又发病了,真是孙儿的不孝。” 这道略微的熟悉的声音让陈远陌抬起头,他见老夫人身后站着一个青年,那青年容貌俊朗,眉宇之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这人不就是长房的嫡子,陈远其么。 陈远其是小辈里最被陈瑾儒看好的继承者,也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他很有才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远陌跟他很像,奈何陈远其年长,又是大房所出,自然压得了陈远陌一头。 由于陈家是二皇子皇甫政的支持者,陈远其从小就是皇甫政的伴读,如今皇甫政被派在外做事,陈远其也跟随在旁,按理说没个两三年是回不来的。 看着陈远其,陈远陌心下了然,却故作惊讶道:“这是……是其堂哥吧?你怎么回来了?” “我担心祖母的身子,心里挂念,便写了折子,请求调回京城。”陈远其友好的说道。 陈远陌闻言,不禁心里冷笑,啧啧,解释的真好听,关心祖母的身体?是怕自己继承者的地位被威胁,所以特意赶回来的吧? 之前陈府与安国候府对立时,陈府情况危急,陈远云挺身而出,找出证据,在大理寺大出风头,一时间陈瑾儒对他赞不绝口,整个帝都也对这位丞相府默默无闻的公子刮目相待。 怕自家儿子被忘却,所以陈季修与郭氏立刻给陈远其写信,告诉他这边的形势,陈远其为保地位,便立即调职回帝都。 “可是……可是你就这么回来真的好吗?”陈远陌微微挑眉,天真的问道:“有没有跟祖父商量一下?” 在旁的郭氏一听,有些不乐意了,她道:“远陌,远其这也是关心老夫人,你说这话未免太不孝了吧?” 一下子就给陈远陌安了一个不孝的帽子,陈远陌惶恐的解释道:“我……我没有,我这也是为其堂哥好……” “远陌,还不快给我闭嘴!”陈季然瞪了一眼陈远陌,厉声呵斥道。 陈季然心里愤恨的不行,怎么长房生孩子一个个都这么争气,要么被陈瑾儒相中当继承者,要么嫁给皇子当皇子妃。而自己生的这一个个的,陈远陌是个野种,那陈玉竹亏的有一副好皮囊,可名声尽毁,现在他更是在长房面前抬不起头来。 见陈季然脸色僵硬,陈季修有心再刺激一番,于是向老夫人讨好道:“母亲,远其回来还给您带了千年灵芝呢,这可是宝贝药材,皇宫里也没几株,这株灵芝是二皇子殿下赠与远其的,远其立刻就想到您了。” 老夫人一听,立刻眉开眼笑,不停的夸赞道:“远其就是个孝顺的孩子,还惦记着我老婆子。” “祖母,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陈远其连忙奉承道:“您可一点也不老,长命百岁着呢。” 陈季然见他们长房和老夫人那亲热劲,觉得恶心极了,同样都是母亲亲生的,为何每次都要把他排斥在外?! 几人又在花园里寒暄片刻,直到小厮来唤,说陈瑾儒正在正厅那边等着呢。于是众人一起随着小厮去了正厅。 本来出门在外的孙子突然回来,作为长辈应该高兴才是,可坐在正厅里的陈瑾儒拉长了脸,面色不虞。 郭氏有意引起陈瑾儒的注意,一进门就故意大声高兴的说道:“老太爷,老太爷,远其回来了,远其回来看您了!” 陈远其也是满脸笑意,略带撒娇的口吻向陈瑾儒请安,“爷爷,我回来了。” 陈瑾儒冷冷的看了陈远其一眼,问道:“谁让你回来的?!” 刚被郭氏扶着坐在另一旁主座的老夫人不乐意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远其是担心我才回来的,他在外受那么多苦,怎么还不愿意他回来?!” 妇道人家见识短,陈瑾儒没理会老夫人,他转眼看向陈季修问道:“是你们怂恿远其回来的?!”自家儿子心里那几个小九九,陈瑾儒清楚明白着呢。 陈季修没料到一下子就被人陈瑾儒问话,一时间语塞了,“我……我……” 下一刻陈瑾儒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就朝陈季修脸上甩了一耳光,“混账东西!你做事怎么不经过大脑?!你这是毁了你儿子的未来!” 众人对陈瑾儒的反应大为吃惊时,惟独站在角落里充当背景的陈远陌嘴角微微翘起,是啊,陈远其现在回来对他的未来一点好处都没有。 陈远其被陈瑾儒当做继承者所培养着,所以他走着铺好的路线,比如去给二皇子当伴读,再比如追随二皇子在外办事。 老夫人见宝贝儿子被打,顿时心急了,她站起身挡在陈季修面前,道:“你打季修做什么?!就算季修让远其回来又怎样?远其可以在帝都为官做事啊,他回到陈府我们也好照顾他不是?” 虽然都是做官,可地点不同,其性质也不同。想要在帝都身居要职,必须要有很多的政绩,除非是高阶官员,否则累积政绩实在太难了,因为在帝都一块牌匾砸下来,能压死五个不起眼的闲官。可在外地做事却不一样了。 本来陈瑾儒都上下打点了一切,在外为官个两三年,回头能记上不少功绩,上次郾城水灾,陈远其也在那里,其实他对治水一点经验都没有,但仅仅出现在那里,文书上就给他记了一等功。按照陈瑾儒的计划,等陈远其的业绩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再调回帝都,到时候的他定能够身居要位。可现在倒好,陈远其一声不响的调职回来,让陈瑾儒所有的安排都打了水漂。 陈瑾儒冷哼一声,叹了口气道:“亏我为你铺好了路,你太让我失望了……” “祖父……?”陈远其面色一白,这是他第一次被陈瑾儒这么说,他不应该是陈家的骄傲吗? 摸透了陈季修和郭氏性子的陈远陌,故意利用陈远云让他们有危机感,算准了他们会将陈远其召回来。前世的陈远其英俊潇洒,翩翩公子,能力高强,被文武百官所认同与看好,还曾被皇帝夸赞为“国之栋梁第一人”。由于所支持的皇子不同,陈远其与陈远陌的死对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压陈远陌一头,就是因为陈远其身上功绩多,官位高,这一切都是陈瑾儒为栽培他而下的苦心。今生陈远其还没崭露头角,其功绩就被陈远陌碾压在萌芽状态了。 反正表面上,不管长房怎么样,跟陈远陌没多大关系,等人散去后,他也回去了自己院子。刚走进院子门口,元宝谄媚的跑来,神秘兮兮的跟陈远陌道:“少爷,少爷,今早你走之后,有人下帖子来了,说是听说您病了,想来府上探望。” 陈远陌瞅着元宝那讨好样,不禁笑道:“谁啊?” “你猜猜?”元宝还卖着关子。 陈远陌走进厢房,丫鬟小穗早就备好了热茶,递到陈远陌的手里,陈远陌笑着问道:“小穗,你知道是谁下的帖子吗?” 小穗是个老实巴交的女孩,被少爷这么一问,立刻如实回答道:“是世昌世子。” 陈远陌微微一愣,欣喜的表情尽显脸上,“你是说淼淼?” 作为陈远陌的贴身小厮,元宝早就看出来自家主子对世昌世子有心思,这才拿此事与陈远陌说笑。元宝走到陈远陌身边,从怀里掏出帖子来,递到陈远陌手中。 陈远陌打开帖子一看,那字迹虽然是歪七扭八的,但真心不好看,之前林淼也给自己下帖子的,怕那是别人代写,这个帖子是林淼亲自写的吧,陈远陌眼里藏不住的欢喜,起身走进柜子旁,打开柜子在里面乱翻。 元宝见柜子被翻得一团糟,赶紧拉住陈远陌,问道:“少爷,您找什么呀?让我和小穗帮你找吧。” “找一个漂亮点的盒子,我要把这帖子收集起来,”陈远陌一脸的满足,“说不定以后淼淼还会给我写情信呢。” 见陈远陌那期待的模样,元宝有些无奈了,少爷这到底多喜欢世昌世子啊。 第68章 068全盘托出 第二天一大早,陈远陌就醒了,洗漱完毕,用完早膳,就命院子里的小厮丫鬟们打扫整理,又吩咐小厨房那边做些点心来,经过多番打听,陈远陌是知道林淼的口味的,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下午,全都准备的差不多后,瞅着这时辰,林淼也该快来了。 陈远陌吩咐了小穗看着,还有哪里需要布置,然后自己带着元宝一起去门口迎接人了。 陈远陌小跑着来到陈府大门口,就怕把人错过了去,他让守门的小厮把大门给打开,自己站在石狮子像旁边,不停地朝着官道旁张望着。 恰巧这时,一辆马车出现在陈远陌的视线范围内,朝着陈府这边缓缓的驶来,陈远陌还以为是林淼来了,可当马车停在陈府门口后,他立刻垮下了脸,撇了撇嘴,有些郁闷了。原来乘车而来的人并不是林淼,而是徐居振父子俩。 其实徐居振他们根本没料到陈远陌会出现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人的架势,本就一心想与陈远陌搞好关系的徐德浩笑脸相迎道:“表弟,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我与父亲的吗?” 陈远陌自然不会接这话的,他立刻换上一副谦虚的模样,笑着问道:“舅舅和表哥怎么会来这里?我以为你们会在府中稍作休息的。” “今天来找你,是有要事商量的。”徐居振早就想好了说法。 “什么事啊?”陈远陌问道。 “这……”徐居振看了看周围,压下声音道:“是私事,关于徐家的,这里不便说。” 陈远陌一听,心里肯定是不乐意了,他还要在这里等林淼的,好好的计划被打乱了,可忽然之间,一个想法从他的脑海里闪过,陈远陌有了主意,便立刻换上关心的口吻道:“那好,咱们进去说。”说着,便将二人请进的陈府,然后吩咐元宝道:“元宝,你在这里等着,等淼淼来了,就把他带我院子去。” “是,少爷。” 于是陈远陌带着徐居振两父子去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厢房,陈远陌招呼着小穗上茶,等茶水端上来后,陈远陌便打发屋里伺候的丫鬟离开,直到只剩下他们三人。 陈远陌亲自将茶水送至徐居振前,问道:“大舅舅有何事找我商量,还请您详细道来。” “是……是这样的。”徐居振故作惶恐的说道:“这……你外公他……他……” “外公他怎么了?” “你外公他命不久矣!”徐居振将哄骗徐妃手段用在了陈远陌的身上。 “什么?”陈远陌张大了嘴,这……这不可能吧。他记得自己的外公还能活好些年岁呢。 徐居振见陈远陌吃惊的样子,以为他相信的这件事。昨日徐妃一口咬定,决不会金陵,这真让徐居振不知如何是好,要是徐妃不去金陵,那谁来帮他在父亲那边圆谎做事?所以最终他将主意打到了陈远陌的身上,如果陈远陌开口去求徐妃,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先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陈远陌有些莫名其妙了,“外公病重,可我……可我也不认得什么名医啊,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啊?” “去求求徐妃娘娘,让她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回金陵探望你外公吧。”徐居振恳切的说道。 “徐妃娘娘不愿回金陵?”陈远陌更是一头雾水了,“这……这不对呀,我记得徐妃娘娘不是自己请旨回金陵的么,怎么就不愿意回去了?” “是……是这样的,”徐德浩早就想好了对策说法,“徐妃娘娘年轻时是有恋人的,但是被祖父硬逼着嫁来了帝都,所以心里有所怨恨,本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心里的怨气没那么大了,只是昨日父亲与徐妃娘娘回忆往昔的时候,徐妃娘娘又想起来当年自己被迫嫁入皇室的事,这不,一时间便负气,说不回金陵了。” 陈远陌早就不是那个十几岁的小毛头了,有了前世丰富阅历的他,很明显的就看出来徐居振他们没有说实话,最起码有一半是假的。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愿意说,他陈远陌也不可能拿刀逼他们讲吧,再说了,徐妃去不去金陵,跟他一点利益冲突都没有,他又何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走这趟浑水呢。 陈远陌笑了笑,说道:“你们也说了,是徐妃娘娘负气说的话,那大可不必当真,徐妃娘娘回金陵的事情,皇上是已经下了旨意的,如果徐妃娘娘这个节骨眼上闹着说不去,岂不是欺君?你们真的是多虑了。” 陈远陌的这句话仿佛给徐居振吃了颗定心丸,没错,皇上已经下旨了,徐妃不回金陵就是抗旨,如果被皇上追问起原因,徐妃也不可能把真是的原因说出了,毕竟徐家贪了那三十万两银子。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是元宝的声音,“少爷,世昌世子来了。” 陈远陌一听,连忙说道:“快把人请进来。” “等……等……”徐德浩脸色微变,现在正在说要紧的事,是不能被外人打扰外人听到的,这陈远陌怎么能够放什么世子进来? 还不等徐德浩制止,陈远陌早就快步走向了厢房门口,这时们被打开,穿着一身白色狐皮大氅的林淼走了进来。 林淼刚踏进房门,就被一个大熊抱,他眨眨眼,有些不确定的道:“远……远陌?” “嗯嗯,是我,是我,”见林淼不带姓的唤自己的名字,陈远陌心里那个叫甜蜜啊,几乎都忘了屋里有别人了,他搂着陈远陌的脖子就亲了过去。 亏得陈远陌眼尖,用余光瞄到了屋里徐居振与徐德浩那尴尬的脸,他立刻双手抵在陈远陌的胸膛,好不容易将人推了出去,然后丢给他一个眼色。 陈远陌这才察觉到场合不对,顽皮的向林淼吐了吐舌。 徐居振轻咳了两声,道:“远陌,不介绍一下吗?” “嗯,”陈远陌点点头,笑着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世昌王府的世子,林淼,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徐居振又不是瞎子,刚才瞅着陈远陌那亲昵劲,那心思肯定不是好朋友那么简单。徐居振现在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琢磨这些,他笑着打招呼道:“在下是远陌的大舅舅,见过世昌世子。” 林淼本就不是什么好交际的人,他满不在乎的向徐居振他们点头示意,然后看了陈远陌一眼,略微抱怨的说道:“原来你今天有约啊,那干嘛还答应我的帖子?” 陈远陌边拉着林淼坐下,边为自己解释道:“本来是没约的,舅舅他们来找我是为了徐妃娘娘回金陵的事,现在谈的差不多了,不耽误咱们的时间。” 被被陈远陌这么一说,林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他接过陈远陌递来的茶水,随口说道:“徐妃娘娘应该不会去金陵了吧?据说她病重了。” 徐德浩闻言,大吃一惊,“这……这怎么会?昨天我们进宫的时候,徐妃娘娘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重了呢?” 林淼本不想理会的,但见陈远陌也是一脸好奇的模样,这才不得不耐下性子来解释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是听母亲说的,今天我母亲去宫里见皇后娘娘,恰巧那时是众妃嫔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就只有徐妃娘娘没在,她宫里派了个小宫女说是病了,病的下不了床,直咳嗽,后来请了御医,经过御医诊断,是由于天气转冷,徐妃娘娘受了凉,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从而引发成了肺病。” “肺病?!”徐居振睁大了双眼,他没料到徐妃居然为了不去金陵,如此自残。 “如果肺病治疗不得当的话,会变成肺痨的,”林淼没注意他们表情,自顾自的说道:“好在徐妃娘娘的肺病不算严重,但是拖着这种身子去金陵,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徐德浩脸色大变,自言自语。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样,三十万两的银子是自己在他们的怂恿下贪的,要是被追求起来万一被徐家放弃了怎么办,徐德浩满脸沮丧,看向徐居振,道:“父亲……父亲,这该怎么办?父亲……还有谁能救我?……” 徐居振拍了拍徐德浩的背,算是安抚了自己的儿子,然后他恳求陈远陌道:“远陌,你能进宫去求求徐妃娘娘吗,让她的病快点好起来,跟我们去金陵。” “这……”陈远陌倒是为难了,“生病之事,哪儿能病患说好就能好的?虽然外公病重,但徐妃娘娘的病要是治不好,也是要命的啊。” “你还小,根本不知道徐婉那鬼心思!”徐居振着急之下,居然忘记了尊称,“她是装病,或者根本就没有病得那么严重!” “徐妃娘娘装病不回金陵的话,应该是对当年外公拆散她与她恋人的事有关吧,”陈远陌微微皱眉道:“既然徐妃娘娘不愿意,你们何必强求呢。” “不,不,还有一个原因!”徐德浩什么都顾不得了,“是因为……” “德浩!”徐居振大声打断了徐德浩的话,他狠狠的瞪了徐德浩一眼,现在还有外人在场,别把不该说的说出去! “还有什么原因?”陈远陌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你们既然要找我帮忙,也不该瞒着我才是,到底出什么事了?!” 徐居振看了一眼坐在榻边的林淼,低声请求道:“可不可以先让世昌世子回避一下。” 林淼很识相的站起身,别人的私事,自己还是不参合的好,他刚要开口说请辞什么的,却被陈远陌抢先一步,“为什么要让他回避?他对我来说不是外人!” “远陌……”林淼有些尴尬了,他拽了拽陈远陌的衣角,谁知直接被陈远陌拉在身边,说什么都不放手。 “远陌,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舅舅!”徐居振没想到陈远陌居然会跟自己唱反调,本来按着这几天相处,他已经把陈远陌的性子摸透了,他很孝顺,从不忤逆长辈的意思。 “我的态度没什么不对,我知道您是我舅舅,平日里我也很尊敬您。”陈远陌振振有词道:“可您也不能仗着您是长辈,向我提出无理的要求吧?!” “我只是让世昌世子回避一下,这算什么无理的要求?” “只要让淼淼受到委屈的要求,都是无理的要求!”今天本来是自己跟淼淼有约的,你们不请自来也就算了,还把淼淼赶走,他不生气才怪呢! 徐德浩见陈远陌时真的生气了,怕万一他跟徐妃一样,一生气后就什么都不管了,于是他在心急之下,也不管什么顾虑了,干脆全盘托出,“表弟,表弟,你别生气,我说就是了,去年我和地方官员贪了朝廷拨下来的三十万两银子,如今已经被二皇子殿下知道,怕是已经传进皇上的耳朵里了!现在能救我的,唯独徐妃娘娘了!” 徐德浩的话一说出,屋子里一片静寂,过了片刻,徐居振叹了口气,扶着椅子坐下,疲惫的看着陈远陌,道:“德浩也是被人引诱的,事情的经过很麻烦,一时半会的解释不清楚,但是追究起来就是德浩的责任了,算舅舅求你,去找徐妃娘娘说说情。” 陈远陌还在沉默中,他歉意的看向林淼,“淼淼,对不起,你能……” 林淼理解陈远陌话语中的意思,他点点头,表示理解,“今天我来的不是时候,就先告辞,下次……” “不成不成,”拉着林淼走到厢房门口,招呼着院子里不远处的元宝过来,“元宝,带淼淼去我的书房。”接着他就朝林淼的面颊上啾了一口,轻声说道:“过会我就去找你,你可别走了。” 第69章 069莫名吃醋 目送着林淼走进自己的书房,陈远陌之前那万般呵护的神情立刻垮下来,他转过身,将门关好,走回屋内,拍了拍长衫然后坐下,他捧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才问道:“贪了三十万两?能详细说说吗?” “表弟,我……我是被陷害的,”徐德浩焦急的向陈远陌说明情况,生怕他不愿帮助自己,“都是那些个低贱的庶出,他们和郾城的官员相勾结,误导我……误导我……他们早就知道第二年郾城会大水,还诱惑我跟郾城知府贪下那三十万两白银,如今郾城大水,死伤无数,二皇子皇甫政去治水,肯定查看了去年修水坝的账册,那二皇子一直想拉拢我们徐家,可我们忌惮皇上那边,哪儿敢动弹,谁知二皇子早已怀恨在心,将水利决堤一事的根本原因告知了皇上。” “表哥,”陈远陌挑了挑眉,说道:“你们是怎么收到消息,皇上已经知晓你们贪.污白银的事?” “这……这是我们猜测罢了。”徐德浩心里微微一震,留有余地的说道。 “猜测?”当他陈远陌是傻子吗,要是没人跟他们父子俩通风报信,说皇甫政查水坝的账,他们能计划的如此周详来帝都寻求徐妃的帮忙?陈远陌冷冷的看着徐居振,“要我帮忙,还不与我说实话?就当晚辈无理了,你们还是回去吧,这种忙我帮不得!” “远陌!”徐居振本想随便撒个谎骗骗陈远陌的,可没料到这小子居然心思这么缜密,他不得不苦口婆心的打亲情牌,道:“徐家是你外公家啊,要是徐家倒了,你有什么好处?!” 这算是威胁吗?可陈远陌根本不吃这一套。 徐家怎么可能会倒?要倒也是他们俩父子倒吧,儿子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父亲疏于管教,陈远陌记得自己的外公徐太公对子嗣十分严格,要是被徐太公知晓,怕是他们父子俩会被赶出徐家,断绝来往的! 陈远陌回想了一下前世的经历,顿时恍然大悟,前世的徐妃明明可以回金陵省亲,但突然不回,自己入朝为官后,发现徐居振父子被徐家隔绝在外,怕就是这件贪.污.案的缘故!估计前世徐妃得知此事后,为了避嫌拒绝帮助徐居振父子俩,紧接着贪.污.案被徐太公察觉到,所以最后徐居振父子俩被徐太公厌恶驱逐,他们之所以接近自己并且获得信任,不就是为了要依靠自己在朝廷的权势与声望,来重新夺得徐家?! 想到这里,陈远陌心里暗暗自嘲,前世自己到底当了多少次冤大头啊。 “徐家?大舅舅您说的真好听,”陈远陌冷哼一声,道:“是表哥闯的祸,怎么就怪罪到我头上来了?求我帮忙却连事情的经过也不说清楚,让我如何帮你?” “远陌……”徐德浩跪在陈远陌的面前,哀求道:“表哥求求你了,帮帮我,说服徐妃娘娘吧,我不能被祖父放弃啊!!” “先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们通风报信。”陈远陌冷漠的问道。 “我……”这次徐德浩是真不敢多言了。 徐居振复杂的看着陈远陌,心里不禁怀疑,这个人真的是他的侄子吗?为什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不,更确切的说是跟之前不一样。无论是从打听到的,还是之前接触所了解到的,陈远陌应该是那种谦谦君子,谦虚和蔼的人,怎么现在如此咄咄相逼?! “是……是四皇子殿下……”徐居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 皇甫恒?!陈远陌心里不免大吃一惊,原来……原来他早就与徐居振相识了吗?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引荐,徐居振才被拉拢的。 “远陌,具体的事情经过我不便多说,也请你别再追根究底,但的确是四皇子殿下告知于我。”徐居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严肃的说道:“现在不该说的也说了,如果你不肯帮这个忙,到时候四皇子殿下可是会记恨你的。” 陈远陌闻言,不禁失笑了。搬出四皇子出来做威胁?现在皇甫政一直是韬光养晦,要是他知道有徐居振搬出他的名头来做文章,怕是一开始就不会拉拢他了吧。 “你笑什么?!”徐居振厉声问道,本想吓唬吓唬他,可谁知陈远陌一点都不害怕。 “不,没什么。”陈远陌轻蔑的看了徐居振一眼,爽快答应道:“好,我答应你们,一定会说服徐妃娘娘回金陵。” “真的吗?!”跪在地上的徐德浩喜出望外。 “但是我有两个要求。”陈远陌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要求?” 陈远陌轻笑了两声,道:“不要紧张啊,大舅舅,这两个要求非常简单。第一,我要你们从金陵带来的天山雪莲。” “好,没问题。”徐居振一口答应,反正那天山雪莲也没送出去,既然陈远陌想要,给了去便是。 “第二个条件,”陈远陌道:“这次徐妃娘娘省亲,我要跟我姐姐玉兰同去,最好能在金陵长住一段时间。” “这……”徐居振迟疑了,“远陌,你毕竟姓陈,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得要你家里的长辈同意才行。” “那还望大舅舅你帮我去说服他们啊。”陈远陌从旁提点道:“比如外公想念我和姐姐,比如让我和姐姐回金陵为母亲守孝……” ****** 打发走徐居振父子俩,陈远陌迫不及待跑去书房,他轻轻的推开门,“淼淼。” 走进去却见林淼靠在书房的小榻上睡着了,小榻旁的方桌上摆放着茶水和几碟点心,那点心是陈远陌早上吩咐小厨房准备的,估计是元宝怕林淼等着无聊,赶紧奉上的。 陈远陌坐在林淼的身边,观察着他睡梦中的容颜。 林淼稚气未脱,他的睫毛很长,也很浓密,婴儿肥的脸庞跟馒头似的,又白又嫩,让人忍不住想去掐一下。他的嘴唇粉嫩粉嫩的,嘴角还沾着些点心渣子。 陈远陌伸出食指,在林淼的嘴唇上轻轻滑过,本就睡得很浅的林淼感觉嘴巴痒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远陌……?” “你醒了。”陈远陌笑着说道:“你就是只馋猫,吃完点心了连嘴巴都不知道擦干净。” “嗄?”林淼晃晃悠悠的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看着陈远陌,“谈完了?” “嗯,谈完了。”陈远陌这才将手从林淼的嘴唇上移开,可下一刻居然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吸允。 林淼被陈远陌的这番动作搞得有些难为情了,他抓着陈远陌的手腕,让他把手指从嘴巴里拿出,少做这种挑逗性的动作,可谁知陈远陌下一刻居然靠近过来,伸舌头去舔林淼那沾着点心渣子的嘴角。 这回林淼想反抗可不行了,因为陈远陌正按着他两只手,直到林淼的嘴唇上都沾满了他的口水,陈远陌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人。 等林淼的双手能自由活动后,他立刻用袖子猛擦自己的嘴,骂道:“你属狗的?!这么喜欢舔人?” “没错啊,我就是狗年出生的,而且……”说着,陈远陌坏坏一笑,在林淼的耳边轻声说道:“而且我只喜欢舔你一个人。” “你……你……”林淼的耳根子都红了,他站起身,半天才吭哧出这么一句话来,“你……你不知羞!” “对啊,面对你我就是不知羞。”陈远陌大方承认耍无赖道。 “你……你怎么这么油嘴滑舌啊?”林淼都欲哭无泪了,陈远陌不是君子么,不是最讲规矩讲礼节的人么,怎么现在跟街边那些个油腔滑调的市井流氓一般。 陈远陌刚想再捉弄一番,却被门口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谁啊?”陈远陌郁闷的问道。 “少爷,是我。”是丫鬟小穗的声音,“您的药煎好了。” “端进来吧。” 小穗推门而入,乖巧的将盛着汤药的碗放在书桌上,也不多做停留,请完安便离开。 那汤药酱色稠稠的,瞅着就觉得肯定特别苦,只见陈远陌端起药碗,咕嘟嘟的将汤药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 林淼看着都惊呆了,他问道:“你不觉得苦吗?” 陈远陌笑着摇摇头,“还好了。”前世吃过的苦味比这碗汤药更甚。 一般的大户人家里喝药,都会在药碗旁加一小碟子,里面放上几个蜜饯,来缓解苦味,可刚才小穗并没有拿蜜饯进来,并非她忘了,而是陈远陌吩咐过不用。 林淼没瞅见蜜饯的影子,便拿了一块榻边桌子上剩下点心,向陈远陌命令道:“张嘴。” 陈远陌听话的张开嘴巴,“啊——” 林淼接着把点心丢进了陈远陌的嘴里,“桃花酥也是甜的,希望别那么苦了。” 陈远陌先是愣了愣,然后满脸笑意的咀嚼起来,“淼淼,你对我真好。” 林淼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来,递给陈远陌,“这个东西给你。” “是探病的礼物吗?”陈远陌立刻欢欢喜喜的接过,可一打开,发现里面放的是一支素雅的玉质发簪,看那图案,雕刻的事一朵盛开的玉兰花。 “把这个送给你姐姐吧。”林淼笑着说道:“是支玉兰花,很配她的,这发簪……” “不要!”陈远陌立刻拒绝,将发簪丢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好几瓣。 “远陌,你干嘛摔碎它啊?”林淼被陈远陌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他蹲下身子,想把发簪捡起来,可谁知被陈远陌拉住,不止如此,还用脚将发簪踢得远远得,让林淼碰不得。 林淼被陈远陌这一举动搞得一下子就火了,他一把甩开陈远陌的手,大声问道:“陈远陌!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林淼发火了,陈远陌立刻向做错事的小孩,可怜巴巴的拉扯着林淼的衣袖,“淼淼,你别生气……” 明明就是陈远陌无理取闹,偏偏还露出受尽委屈的眼神,弄得林淼有火没处发,林淼张了张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摔那发簪?” “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了?”陈远陌噘着嘴,问道。 “哈?你姐姐?”林淼真心觉得自己冤枉了,“你姐姐什么相貌我都不知道。” “谁说的?”陈远陌依旧不依不饶,“以前参加宫廷宴会,你难道没见过她?” “呃……”见是见过,可现在早忘了人长什么样了,林淼只觉得一阵头疼,没好气的问道:“你吃醋了?” “对啊,我吃醋了,你上次还说喜欢我的,怎么现在喜欢我姐姐了?还送它发簪?” 林淼算是听出来陈远陌误会在哪里了,他无奈的解释道:“那发簪是上次咱俩发现的圆雕里的东西,我看着精美,我也没有亲姐妹,想来又与你姐姐名字相称,就想着让你以你的名义送给她,你倒好,还没听我说完,就将这发簪给摔了。” “我……”陈远陌有些讪讪的了,似乎是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就乱发脾气,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嘴硬道:“反正以我的名义送也不行,你要送东西,也只能送给我。” “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见对方居然不认错,林淼的脾气也上来了,将人往后一推,气呼呼的说道:“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懒得理你!”说着转身推门而走。 陈远陌也没出门追,他看了一眼林淼远去的身影,转身慢慢悠悠的坐回椅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那几瓣发簪。 在门口等候差遣的小穗从门口探出小脑袋来,她见那世昌世子气冲冲的推门离开,怕是跟自家少爷吵架了,生怕被波及到的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少……少爷?” “没事,”陈远陌向小穗微微一笑,完全不复之前那无理取闹的模样,他吩咐道:“进来,把地上那发簪捡起来吧。” “是。” 第70章 070分析形势 婉仪殿内,徐妃穿着单衣,身披浅黄色披衣,病怏怏的靠在寝宫的床上,她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目无神,跟平日里朝气蓬勃的样子完全不同。 话说前日,徐居振父子将真正找她的原因说出口后,徐妃立刻将人赶走,下午便命心腹内监连灵打来一浴盆的凉水,她二话不说,脱光了就跳进了浴盆里,一直呆到半夜才从浴盆里出来,然后撑到第二天上午再去叫御医。现在可是秋末初冬的时节,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保不准会落下病根,可徐妃这样也是迫不得已,她是为了自保。皇帝派人彻查郾城拨饷一事,查到徐家头上,而恰巧那时她徐妃又在金陵,这样一来,不管她究竟有没有为徐家出谋划策,皇上都会给她安一个包庇罪名。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留在帝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徐妃忍不住的咳嗽,似乎嗓子都咳出来了。 “娘娘,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站在床边的连灵看着心里干着急,他刚才去御药房,找药师要了一些甘草糖来,他将包好甘草糖的药纸打开,双手抵在徐妃面前,劝着说道:“娘娘,您都咳成这样了,嗓子是受不了的,这时奴才找来的甘草糖,含一颗,润润嗓子吧。” “不……不行……”徐妃摇摇头,有气无力的将连灵的手推开,她喘着气说道:“在大哥他们走之前,本宫绝对不接受任何治疗……”之前御医开的单子,熬得汤药全部被她倒进了花盆里,甘草糖什么的,她绝对不会吃。 “娘娘啊……”连灵听着眼睛都红了,心里不免把徐家记恨了三分,二十多年来从不来人探望自家娘娘,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来求娘娘帮着擦屁股,这都是写什么人啊! 登登——寝宫门外一阵敲门声,是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娘娘,八皇子殿下带着陈家公子来探望您了……” 还不等小太监传完话,寝宫的门就被推开了,皇甫慕跟个小蚂蚱似的跑了进来,“母妃,母妃,猜猜看谁来了?” 皇甫慕拉着身后的人就跑到了徐妃卧床的屏风前,喜悦的说道:“是表哥,我带表哥来探望您了。” “参见徐妃娘娘,”陈远陌在屏风前请安,恭敬的说道:“听说徐妃娘娘您病了,外甥实在有些担心,便求了八皇子殿下带我进宫来探望,虽然略有唐突,还请您见谅。” 徐妃抓了抓背角,声音不免冷了下来,完全没有以往的那种和蔼之气,“远陌,真的只是探病而已吗?” 就连心智不全的皇甫慕也听出了徐妃雨中带刺,“母妃……?” “八皇子殿下,”陈远陌笑着看着皇甫慕说道:“您可是悄悄去宫门口等我的,这次连贴身内监都没跟着,您就不怕他担心吗?” “哎呀?安然?”皇甫慕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儿个一大早为了摆脱安然,就指使他做这个做那个的,估计他现在见自己没了影子,怕是着急坏了吧。皇甫慕一想到这里,连忙请辞了,“母妃,儿臣先离开一会,你先跟表哥聊着。”说完,皇甫慕起身一溜烟的就跑了。 等皇甫慕离开寝宫后,徐妃才缓缓的说道:“远陌,你利用慕儿入宫,现在又支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妃现在唯一宝贝的就是他的儿子了,虽然皇甫慕心智不全,但在皇宫里也是没人敢惹的,不就是有徐妃这个母亲撑腰,陈远陌利用皇甫慕对他的好感来达到目的,徐妃能不介意么。 陈远陌听出徐妃的怪罪来,他立刻跪在地上,焦急的说道:“徐妃娘娘,您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情势所逼,金陵发生的事情我都听大舅舅说了,如果我现在求着见您,您是不会见我的,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金陵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的,大舅舅全部告诉我了。”陈远陌如实回答:“他们求我……求我劝说您回金陵。” “大哥那个混蛋!”徐妃气急之下居然口出脏话来,“自己儿子干下的丑事解决不了,还要拖小辈们下水?!”说着,徐妃撑起身子来,嗓音略微沙哑的说道:“远陌,这件事情你别管!大哥他求你,你也别觉得不好推辞,远陌,你要记住,你姓陈,不是姓徐,不必为了徐家东奔西跑!” “我懂徐妃娘娘您的意思,”陈远陌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我也不怕您生气,就直说了吧,其实就我心里对徐家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们从来没有来过帝都探望过我,我出生之后,母亲也从未带我回国金陵,就连母亲的葬礼,他们也不出现,他们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您认为,我会被大舅舅说动,为了保住他的儿子,冒着惹您生气的危险进宫吗?” “哦?”徐妃挑眉,“那倒是说说你来见本宫的目的。” “我是来帮徐妃娘娘您的。” “帮本宫?” “是的,”陈远陌点点头,动之以情道:“母亲去世,您怕我和姐姐在陈家受欺负,是您出面,帮我们捍卫了地位,母亲的嫁妆被祖母占为己有,是您出面,帮我们把嫁妆抢回来,姨娘恶毒,要把姐姐嫁给痨病鬼,也是您出面保住了姐姐的幸福,我们姐弟俩欠您这么多,无以回报,所以这次徐家出事,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到您的!” 听完陈远陌的话,徐妃的这才不那么怪罪了,“不用你帮助本宫,只要本宫病着,就回不去金陵。” 陈远陌抬起头,透过屏风看着靠在床上的人,问道:“徐妃娘娘,您不惜自残身体也要留在帝都,是不是怕以后皇上知道了,以为您跟那三十万两被贪有关?” 屏风另一头一阵沉默,徐妃默认了。 “可是徐妃娘娘,您有没有想过,清者自清,”陈远陌继续问道:“如果您不去金陵,这不正坐实了您已经得知三十万两饷银被瓜分有关了吗?” “清者自清?世上冤死的人何止百万,”徐妃冷笑一声,说道:“本宫不去金陵,是防止皇上以后派人去金陵查时,见本宫在金陵,把本宫和金陵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联系在一块,本宫不想趟这趟浑水!” “徐妃娘娘,您是姓徐的,就算您二十年未回金陵,但徐家一旦有事,您或多或少都会被波及到的,”陈远陌为她分析道:“徐家乃金陵首富,而金陵又是中原列国里最为富有的地方,徐家可谓富得流油,难免不会被其它人妒恨。就算有人告诉皇上,徐家与郾城大水有关,说徐家贪了三十万两饷银,皇上也不会完全相信的。皇上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他现在就是要试探一下,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徐妃听出门路来了,“你的意思是指在试探本宫吗?” “没错,”陈远陌点点头,“皇上现在还没下令彻底调查这件事,但他心里得有一个底才是。徐妃娘娘,皇上已经悄悄派人来了,您可要千万当心。” “皇上派人?”徐妃想破头皮都想不出,“皇上怎么试探本宫?你倒是说说看。” “徐妃娘娘您这么聪明,身边也不缺心腹,皇上自然不会把人安排在您的身边,”陈远陌提醒道:“您还记得八皇子殿下身边那个小太监,安然吗?” 安然……?徐妃对这个小太监印象还是深刻的,首先是他长得太漂亮了,怕是宫中的妃嫔们,都没人能比得过他。而且这小太监腿勤快,嘴巴也甜,据说是之前做错了事,被责罚是让皇甫慕瞅见了,皇甫慕就把人给救了,一直带在身边,如今这个安然算是皇甫慕的贴身内监,照顾皇甫慕的饮食起居。 “安然在照顾八皇子殿下之前,是在司礼监做事。”陈远陌道。 司礼监?徐妃心里咯噔一下,宫里的内监们有多个部门,其中司礼监是最这些部门的总管之地,所有内监都要听候司礼监的安排。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陈远陌将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我曾经听我祖父说过,这个叫安然的小太监,可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安寿阮的小干儿子。曾经这个安然出现在我们陈府,当初他表面上受皇后娘娘的派遣,实际上是受皇上之命来考察我大伯的,最后大伯表现有失妥当,错失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徐妃娘娘,请您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大伯是前车之鉴,现在安然伺候着八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一直住在婉仪殿的,那婉仪殿的一切情况,安然都会了如指掌。您想想看,前天大舅舅他们进宫探望您,昨天您就突然重病,这中间未免太巧合了点吧,您认为这种巧合安然不会告诉皇上吗?以生病为由不去金陵,皇上会认定您心虚的,到时候徐家贪.污的罪名在您这里就被坐实了。” 徐妃的脸色本就不好,现在更是白得发青,连灵看在心里,心疼不已,连忙问候,“娘娘,您……” 徐妃摆摆手,让连灵先不要说话,她现在脑子里混乱着,那个安然是在自己向皇上求回金陵省亲之前,就被安排到慕儿身边的,那时候的她哪儿知道安然是个什么鬼出身?真是亏得远陌的提醒,否则她还不晓得已经被皇上怀疑了! “可是……就算本宫回金陵也是一样,”徐妃不免将两种情况比较一番,“大哥家的儿子是真的跟地方官员贪下拨款,只要皇上想查,肯定能查出来。” “是啊,徐妃娘娘,皇上迟早要知道,但绝不会能从你这里知道,您现在反应,皇上就算不查,心里也有了底。”陈远陌想了一下,为其出主意道:“您为了不去金陵,自残身体,染上肺病,可皇上早就派人监视您了,您现在这种自残恰巧说明了您知道徐家贪.污,只是不愿意被牵扯其中。您这样花大代价,还不能全身而退未免太不值了,反正都是生病,为何非要在帝都,而不能在金陵?”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皇上派人来监视您,您就别以肺病为理由推脱,您应该大大方方的去金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高高兴兴的回金陵省亲。等到了金陵,您以水土不服为由也好,旧病复发为由也罢,继续装病就好了,病得下不了床,病得不能见任何人,到时候就算皇上派官员来查,您一个病怏怏的妃子,能在金陵掀出什么风浪来呢?” 一时间,寝宫里的气氛一阵沉重,过了好一会,才从屏风的那头幽幽的传来徐妃的声音,“远陌,你可真聪明……” 就在此刻,寝宫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紧接着门口的人说道:“徐妃娘娘,奴才是皇上身边的小全子,皇上正在御书房批改奏着呢,等他忙完了,就会来婉仪殿探望您,奴才先来给您说一声。” 徐妃心里微微一怔,她闭了闭眼,然后给守在床旁的连灵一个眼色。连灵会意后从屏风内退了出来,走向寝宫门口,向门口的人道:“娘娘知道了,多谢全公公前来通知。” “是连灵公公吧,”屋外的太监道:“那奴才这就去给皇上回话了。” “有劳全公公了。” 第71章 071计划之外 皇上要来,陈远陌自然不会留在婉仪殿,他相信徐妃心里定是有个计较。果不其然,第二天徐妃的病就开始有所好转,可这都还没有结束,毕竟那个安然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第三天,就陈远陌在书房看书之际,小厮元宝跑来敲门,道:“少爷,宫里有人来找您。” “谁啊?”陈远陌放下手中的书。 “是个叫安然的太监,”元宝低声道:“他是私底下来找您的、” 陈远陌嘴角微微翘起,果然还是来了。 “把他带去厢房那边,”陈远陌站起身,道:“我这就过去。” “是。” 安然踏进厢房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看上去很焦急。安然焦急的原因,陈远陌一清二楚,因为那都是他的杰作。 “安然公公,你来找我所谓何事?”陈远陌故作无辜的问道。 安然看了陈远陌一眼,他要不是没法子,也不会来求人。安然抿了抿嘴,道:“八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他失踪了。” “什么?”陈远陌睁大了双眼,赶紧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日清晨,安然去皇甫慕的寝室叫人起床时,就没看见皇甫慕的身影,他找遍整个婉仪殿,以及皇宫里皇甫慕经常去的地方,但都没找到人。后来安然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皇甫慕留的字条,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一行字,“出宫玩,安然勿念,借你的令牌一用,慕。” 安然将大体情况说清楚后,从怀里将皇甫慕留下的字条拿出来,交到陈远陌面前。陈远陌妆模作样的把字条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奇怪的问道:“令牌?你有出宫令牌?” 安然为皇上做事,为了方便,有出入宫廷的令牌一点都不奇怪。安然冷笑一声,道:“陈公子,你知道了何必多问呢?” 陈远陌继续装傻,“安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八皇子殿下偷跑出宫,你找我有什么用呢?应该立刻禀告徐妃娘娘才是。” 禀告徐妃?这怎么可以?!他安然可是受命被安.插在婉仪殿的,如今八皇子带着他的令牌失踪,这要是被徐妃知道,不就会被赶出婉仪殿?那之后皇上交代的事情完成不了,他可是要被责罚的啊! 陈远陌挑眉问道:“安然公公,你该不会还没有向上级禀告?” 安然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陈远陌大声指责道:“你疯了吗?主子失踪,你这个做奴才的居然不去禀告,要是八皇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拿你一百条贱命也抵不了!” “所以我才来找陈公子你帮忙。”安然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八皇子殿下最喜欢缠着你,你总是与他说宫外好玩的地方,想必应该是清楚八皇子殿下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你这是在跟我讲条件吗?”陈远陌一改往常那副谦卑的模样,他懒洋洋的问道:“我凭什么帮你?” 安然料到自己会被拒绝,他看了一眼陈远陌,深意的问道:“陈公子你那么聪明,想必也察觉到了吧,我是替皇上做事的。” “所以呢?” “皇上为什么派我去八皇子殿下身边,陈公子应该了解一二才是,”安然向前走了几步,在陈远陌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说……前几日徐家派人进宫,然后徐妃娘娘病倒,紧接着你又进宫,徐妃娘娘的病就好了,想必你与徐妃娘娘之间有什么协议吧。你说……这事我要是告诉皇上,皇上还会觉得徐妃娘娘是无辜的吗?指不定皇上心里怀疑的对象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你啊……” “你威胁我?!”陈远陌脸色大变,向后退了两步。 “不,不是威胁,我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安然笑了笑,弯弯的嘴角,看上去美极了,“你帮我找到八皇子殿下,那么你去见徐妃娘娘这件事,我就不会告诉皇上。” “你这是在背叛皇上吗?”陈远陌试探的问道。 “怎么可能?你当皇上只派我一人查徐家的事情吗?我只是负责徐妃娘娘这边而已。”安然耸耸肩,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徐家的事情上,徐妃娘娘并未参与,但可惜她姓徐,所以免不了被人怀疑,你的目的是要保住徐妃娘娘,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必须帮我找到八皇子殿下。” 安然深知,徐妃入宫二十余载,与徐家从未联系,所以现在无论徐妃有任何行动,都是为了自保罢了,根本不会损害皇帝的利益。而他以伺候皇甫慕为由,进入婉仪殿,如今皇甫慕因为他的令牌失踪,回头被追究起来,就是他办事不利了。 “好,”陈远陌爽快回答道:“我答应你,帮你找到八皇子殿下,也请你帮我保住徐妃娘娘,咱们击掌为誓。”说着,陈远陌伸出手心来。 “好,击掌为誓。”安然伸手,与陈远陌三下击掌,表示决不食言。 击掌之后,安然连忙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帮我去找八皇子殿下了吧?” “自然可以,”陈远陌道:“我倒是知道有几个地方,之前八皇子殿下与我说,等出宫后一定要去转转的,我们可以先从那里找起。” “是吗?”安然喜出望外,转身朝外面走去,“咱们快点去找吧。” 安然根本不会料到,皇甫慕的失踪,正是他身后这个人一手策划的。 陈远陌前日去见徐妃后,徐妃的病立刻开始好转。陈远陌为了防止安然将此事告知皇上,所以在日前皇甫慕拉他入宫时,他怂恿皇甫慕偷安然的出宫令牌,来找自己玩。到时候皇甫慕不见了,安然因有任务在身而不能直接向徐妃禀告,所以最后只能求助陈远陌,并且拿他前几日私下见徐妃一事做威胁,殊不知正好中了陈远陌的下怀。 陈远陌先故意带安然转了几家古玩店,这里面自然没有皇甫慕的身影了,害的安然每次都失望的从店里走出来。 “再没有其他的地方了吗?”安然焦急的问道。 “嗯……”陈远陌侧着头想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醉仙楼,”陈远陌回答道:“是帝都的一家大酒楼,是我家开的,我之前跟八皇子殿下说,那里有好多好吃的,以后有机会会带他去,也许他在酒楼里也说不定。” “是吗?”安然闻言,眼睛一亮,拉着陈远陌就要跑,“咱们快点去酒楼看看。” 刚跑两步,陈远陌就把安然拉了下来,“等等。” “怎么了?”安然回头问道。 “你跑的地方反了,”陈远陌说着,牵起安然的手,笑着说道:“不在左边,在右边,跟着我走吧。” 看着陈远陌那如沐春风的笑脸,安然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热了,明明现在是秋末时节,外面天气可冷着呢,安然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很热。 两人小跑了两条街,陈远陌指着前方的大招牌,回头说道:“就是那个了,醉仙楼,八皇子殿下可能在那里。” “哦……嗯。”一直盯着陈远陌背影不放的安然没料到对方会停下来,安然面色一热,连忙低下头去。 “安然,你身体不舒服吗?”陈远陌问道:“你的脸看着好红。” “有……有吗?”安然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的确烧烧的,他撇过脑袋,道:“可能是刚才小跑了一会,热的吧。” “这样啊?”陈远陌笑了笑,故意调侃道:“为了找到八皇子殿下,就稍微委屈一下你了,不过,你的脸再红,也是大美人。” “你……”安然最讨厌别人拿他的相貌说事了,可面对陈远陌,好像气不起来。 陈远陌可没管安然心里的纠结之处,他带着人走进了醉仙楼,代理老板徐福见自家主子来了,连忙亲自从柜台出来迎接,“少爷,您今天怎么来了?是带朋友来吃饭吗?” 安然从怀里拿出皇甫慕的画像,展开放在徐福面前,问道:“这个人,这个人这几日有没有来过你们醉仙楼?” “这……”徐福装作回想的样子,用余光瞅了一眼陈远陌,只见陈远陌轻轻的向他点点头。徐福会意后,回答说道:“见过,见过,这位小爷现在还在我们醉仙楼呢。” “真的?”安然连忙问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 “就在二楼的水仙包厢里。”徐福说着,便领着安然与陈远陌上了二楼。 徐福将人带到包厢门口后请辞离开,安然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冲了进去,“殿下?殿下?” 可是在连忙转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有,陈远陌见状也急了,这……怎么会这样?皇甫慕离开皇宫后在被自己藏匿于醉仙楼,按照计划只要现在把人找到交给安然,一切就搞定了。可是人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皇甫慕在醉仙楼失踪,完全的脱离了陈远陌的计划,他立刻朝门口喊道:“徐福!徐福!” 徐福听见主子的声音,连忙赶来包厢,“少爷,怎么了?” “人呢?”陈远陌质问道:“你不是说在包厢里吗?怎么人不见了?!” “我……我……”徐福顿时傻了眼,这个情况,他自己也不清楚啊! 第72章 072受伤的人 皇甫慕走在大街上,东瞅瞅西看看,觉得什么都新鲜,这是他第一次出宫,老呆在醉仙楼里实在太闷了,倒不如出来转转的好。 吆喝的小贩,来来往往的行人,皇甫慕头一次在这么混杂的地方转悠。他目光只注意到小贩摊位里的卖的东西,没看前方的路,他一不小心撞了迎面而来的大汉,还踩了人家的脚。 那大汉一脸凶相,穿着红红绿绿,瞅着跟暴发户差不多,他凶神恶煞的向皇甫慕吼道:“臭小子!,没长眼睛吗?!” 皇甫慕楞了一下,委屈了,就连他父皇也没这么凶得对他。 那大汉见皇甫慕不吭声,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主,又见对方生得唇红齿白,俊秀无比,便起了邪念,“小子,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我……对……对不起……”皇甫慕向后退了退,有些害怕了。 “光道歉有用吗?”大汉把皇甫慕逼到了墙角,淫.邪的向他吐着热气。 “我……”皇甫慕七手八脚的从身上拿出钱袋,“那我给你银子?你去看看大夫吧。” 大汉可没想到这小少爷这么老实,自己就把钱袋叫出来了。他一把拿走钱袋,掂了一掂,还挺有分量,看来可是一只肥羊呢。 大汉将钱袋握在手中,可依旧没有放过皇甫慕的意思,他居然一把拉起皇甫慕的衣衫,将人往巷子里拖。 皇甫慕一下子就急了,使劲的挣扎着,“你……你拉我做什么?松手啊!救……救命啊——” 很可惜,来往的人见状,都坐视不管,毕竟那大汉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主,免得惹祸上身。 皇甫慕就这样被大汉拖进了巷子深处,这里离帝都的平民窟很近了,平日里只有市井流氓才会聚集的地方。 无论皇甫慕怎么喊怎么叫,这安静的巷子里没有一人回应。大汉将人扔到了一堆破草席上,就开始扒皇甫慕的衣服,心智不全的皇甫慕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而且对方用劲很大,都弄疼他了。 皇甫慕的脚使劲乱蹬着,可他的力气哪儿能抵得过大汉呢,没蹬两三下他就没力气了,那大汉伸出恶心的舌头,舔了舔皇甫慕白嫩的面颊,“宝贝,怎么不蹬了?怎么不叫了?放心,我会让你舒服的……” 面颊上哪粘兮兮的感觉让皇甫慕难受得想吐,眼看着大汉就好压向自己,这时他的的手突然摸到了隐藏在草席堆里的一块瓦片,于是二话不说,皇甫慕拿起瓦面就朝大汉的脸上划去,丝毫没有考虑到力度。 只听嘶的一声,男子的脸上被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白肉外翻,鲜血染红了壮汉的半边脸! 壮汉捂着脸一声惨叫,皇甫慕趁机一脚踢到壮汉胸口,然后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就要逃。刚跑两步,就听见身后的怒吼,“小兔崽子!老子抓了你一定把你艹的屁股开花!混蛋!站住!!” 皇甫慕边跑边向后看去,只见壮汉满脸是血,跟鬼似的,死追着自己不放,吓得皇甫慕加快脚底的速度,就怕被大汉逮着了。 皇甫慕对这个七拐八弯的巷子一点都不熟悉,他只是看到岔路口就随便找个方向拐进去继续跑,渐渐的,身后追赶的大汉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皇甫慕把大汉甩开了。 皇甫慕心有余悸的粗喘着气,他望了望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没一个踪影,皇甫慕这下可是迷路了。 怕被大汉找到,皇甫慕轻手轻脚的在巷子里行走,向找到出去的路,可没有方向感的他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巷子里乱转着。 看着前方又是一个巷子口,皇甫慕先悄悄的趴在巷子口,朝四周望了望,突然看见前方不算出的墙角靠着一个身影,那身影一动不动的。皇甫慕看见四下无人,才蹑手蹑脚的走到那人的面前。 皇甫慕蹲了下来,看了一眼,原来是个年轻的男子,男子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穿着一件棕色的粗布麻衣,男子紧闭双目,嘴唇惨白,左手旁放着一把长刀。 皇甫慕伸手轻轻的点了点男子,“喂,喂,你还好吧?” 男子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转醒的样子,皇甫慕这才发现,被男子黑色发丝覆盖的肩膀,有血色隐隐冒出,皇甫慕伸手将男子的头发撇过,顿时惊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男子的肩头有很严重的刀伤,伤口处已经发黑,散发着恶臭,并且白骨外露。 皇甫慕颤抖的摇了摇男子,“你……你还活着吗?你……” 这时男子没醒来,倒是从男子的腰间掉出一个小卷轴来,那卷轴从男子的衣摆处滑落,朝墙边滚去。 皇甫慕看见这个卷轴,便躬身去捡,将此卷轴握在手中,这时听见身后一阵沙沙的响声,皇甫慕转过头,只见大汉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皇甫慕没料到对方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 “臭小子!居然敢弄伤老子?!老子让你没命走出这巷子!”大汉一把提溜起皇甫慕,将人狠狠的丢在地上,痛得皇甫慕一声惨叫。 大汉说着,熊一样的身躯一下子就压在了皇甫慕的身上,皇甫慕差点没被他压得吐血。 “放开我!放开我!”皇甫慕拼命的挣扎着。 就在此刻,皇甫慕看到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觉得脸上湿润润的,十分温暖,当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只有一个直冒献血的脖颈,而他的手边居然滚来一颗人头! “啊————”皇甫慕何时见过此等场景,他吓得尖叫起来。三两下的就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无头大汉搡到一旁。 皇甫慕好不容易站起身,却发现之前靠在墙边的男子不见了,突然间,他只感觉背后一凉,立刻下意识的朝旁边躲去,躲开的下一刻,只见又是一道白光,皇甫慕转过身去,原来是刚才那个受重伤,倒在墙边的男子。 男子的留海挡住他阴郁的双眸,他一手握着长刀,另一只手伸向了皇甫慕,阴森的说道:“还给我……” 皇甫慕见男子手握长刀上的血,顿时腿都软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你别杀我……,你……你杀了我,父皇……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受了重伤的男子似乎没工夫去听皇甫慕在那里说些什么,男子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举起长刀就要向皇甫慕砍去! 皇甫慕以为自己死定了,吓得捂住了脸闭着眼,可是过了好一阵子,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透过指缝看去。 这时男子不知怎么地,已经不在皇甫慕的面前,而是被一抹阴柔的身影压在了旁边的墙上,而长刀掉落在地上,那个压制着男子的人,正是安然! 只见安然手握匕首,狠狠的插.在男子的手背上,将男子的手钉在墙上。男子忍着剧痛,抓住安然握着匕首的手,硬是将匕首从自己的手背上拔了下来,然后一个转身,将安然放到在地。 男子抢过匕首,掐住安然的脖子,就要捅下去,就在这时,男子看见安然那魅惑众生的面颊时,迟疑了,也就迟疑了那么一刹那,给了在旁伺机不动的陈远陌一个机会。 陈远陌早就发现了男子的右肩忧伤,他直接冲向前去,一脚踹在男子的右肩上,男子痛得五官都扭曲了,在地上滚来滚去。陈远陌趁机将安然扶了起来。 接着陈远陌拿起男子掉在墙边的长刀,一步步的朝男子走去,陈远陌看得出这个男子来头不小,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单凭他要攻击皇甫慕这点来看,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等一下,安然!”皇甫慕看得出安然想做什么,立刻上前阻止,“别……别杀他。” 安然对陈远陌想杀男子灭口的行为表示赞同,于是他安抚着皇甫慕,笑了笑,道:“殿下,他想伤害您,罪有应得。” “不行!就算这样也不行!”皇甫慕摇摇头,安然的面前,“他救过我,而且他已经受伤了,不可以杀他。” “殿下……” “你们不许杀他!”皇甫慕鼓着脸道:“这是命令!我是皇子,你们得听我的!” 这可是皇甫慕第一次摆出自己的地位命令人,毕竟人家是主子,陈远陌和安然不好动手了。 陈远陌将长刀扔到远远得地方,然后转头看向皇甫慕,笑道:“听殿下的,放过这个人。” 皇甫慕点点头,然后怯怯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想上前却又不敢。 第73章 073暗刹门人 皇甫慕点点头,然后怯怯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想上前却又不敢。 这时安然走到皇甫慕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心有余悸的说道:“殿下,您这样偷跑出来,真是吓死奴才了。” 看着安然白皙而纤细的脖颈上那红肿的手印,皇甫慕内疚极了,他伸手轻轻的摸向安然的脖颈,“安然,你痛不痛……?对不起……” 安然摇摇头,微笑着说道:“不碍事的,只要您没事,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远陌心里一阵冷笑,安然赴汤蹈火的人只有可能是皇上,或者是他干爹安寿阮,这种“忠心耿耿”的表达,也就只是骗骗小孩罢了。 果然,皇甫慕听后就更内疚了,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拉着安然的袖子一个劲的说抱歉,安然哄了好一阵子,才让皇甫慕抽噎着停止了哭泣。 安然看了看天色,算着时间宫门就要关闭了,便道:“殿下,咱们该回宫了,您要是再不回去,会被宫里人发现的,到时候奴才可难辞其咎了。” 本来就有愧于安然的皇甫慕一听,立刻说道:“回宫,咱们立刻就回宫。” “殿下请放心,”陈远陌道:“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就是巷子外面,一定能在宫门关闭前赶回去。” 皇甫慕点点头,转身刚走了几步,可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担心的说道:“那他怎么办?他伤的很重的,我们要不救救他吧。” “不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刚才还想对您不利来着。”安然一想起刚才被那男子压在身下,掐着脖子,差点被捅死,心里就对这男子记恨三分,要不是皇甫慕搬出身份非得拦着,自己肯定杀了他。 “可是……” 皇甫慕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陈远陌打断了,他笑着说道:“八皇子殿下,这人一看就来头不小,功夫不错,虽然身负重伤怕是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他的同伴肯定会来救他,这点您不同担心。” “真的有人会来救他吗?”皇甫慕问道。 陈远陌知道皇甫慕很相信自己,“当然会有人来救他,刚才他想对您不利,过会同伴来了,咱们可就逃不了了。”那男子有没有同伴陈远陌可不知,他说这些话是为了哄骗皇甫慕的。 “那好吧。”皇甫慕信了陈远陌的话,拉着安然,安心的转身离开了。 在陈远陌的带路下,他们很快的走出了巷子,巷子口停着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皇甫慕对安然道:“安然,你先上车等我,我与表哥有些话要谈。” “是。”安然应声后,先行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的帘子被拉下后,陈远陌才笑着问道:“不知八皇子殿下有何吩咐呢?” “表哥,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皇甫慕噘着嘴,抱怨着说道。 之前陈远陌哄骗皇甫慕,说要跟安然玩一个躲猫猫的游戏,让安然找不到他,恰巧那时候皇甫慕总是被安然跟着紧,嫌安然烦,于是有心要捉弄安然一番,这才偷偷溜出宫,没料到会遇到坏人,会让安然受伤。 “是我的疏忽了,”陈远陌躬身说道:“还请八皇子殿下责罚我吧。” “责罚倒不用,”皇甫慕摇摇头道:“咱俩得去给安然道个歉了。” 陈远陌闻言,连忙阻止道:“给他道歉?这可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皇甫慕眨了眨眼,有些闹不明白了。 陈远陌解释道:“安然只是您的奴才,哪儿有主子给奴才的道理,您就不怕折煞了他?而且他要是知道您故意捉弄他,他会很伤心的,这件事咱们还是瞒着就好,您要是真想补偿他,以后听他的话,不再胡闹便是了。” “表哥说的事呢,”皇甫慕明显的又被陈远陌给说服了,“以后不让安然再为我的事情费神了,我会乖乖的。” “嗯嗯,这样就好。”陈远陌说着走到马车旁,向皇甫慕伸手,道:“别让安然等急了,快点回宫吧,表哥扶你上去。” “嗯。” 在陈远陌的搀扶下,皇甫慕踏上马车,安然听见外面的动静,连忙来气车帘来,一同扶着皇甫慕上来。 皇甫慕坐上马车后,陈远陌笑着与他告辞道:“那殿下就早点回宫吧,之后有何事,派人给我送个信。” “好的……哎……等等。”皇甫慕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卷轴来,交到陈远陌的面前,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这个是刚才那个人的,从他身上调出来,我捡到后,忘了还给他了。” 陈远陌与安然看了一眼皇甫慕手里的小卷轴,顿时脸色大变。那卷轴轴体呈铜黄色,应该是铜器,雕刻十分精美,轴身上的图案为飞龙升天。 “这……这是……”安然现在后悔的要命,刚才应该杀了那个人,不,也不能杀,杀了他迟早会被查出来!总而言之,就不应该与他正面冲突才是! 陈远陌也就是看见卷轴的那一瞬间,被震惊到,那个卷轴他也是认得的。不过很快,陈远陌恢复了平常的时的模样,他拿过卷轴,“这是什么?” “不知道了,”皇甫慕摇摇头,请求道:“表哥,你帮我把它还给那个人吧,那个人似乎很紧张这个东西。我想他之所以攻击我,就是因为我捡了这个卷轴忘了还给他了。” 陈远陌看了看安然,见他面色铁青,便故作无知道:“安然,你见过这玩意吗?” 因为有皇甫慕在场,安然不好开口,于是他安抚着皇甫慕,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后,跳下马车,然后向陈远陌丢了个眼色,两人稍微走得稍微离马车有些远后,安然才大胆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道:“这个卷轴应该是写给皇上的密函。” “给皇上的密函?”陈远陌睁大了双眼。 “你知道‘暗刹门’吗?”安然抿了抿嘴,问道。 “嗯,知道啊。”陈远陌点点头,“就是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身的皇上直属卫队么。” “刚才那个攻击八皇子殿下的人,就是暗刹门的人,”安然看了一眼陈远陌手中的卷轴,道:“那个卷轴我是认得的,它是“暗刹门”特有的传递情报的物件,想必里面是写了一些即将要呈给皇上的私密情报吧。” 安然说的那些,有前世经历的陈远陌怎会不知,他比安然更加了解“暗刹门”运作和内部组织结构。“暗刹门”是专门为皇帝做事的,其中绝大部分是死士,是从小被培育的,没有感情,没有欲.望,只效力皇帝一人,当然“暗刹门”极少数的人也是后来再进去的,他们本身要获得皇帝的绝对信任才可。 “也就是说……”陈远陌想了想道:“本来叫要给皇上的情报,现在在我们手上?” “没错,”安然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人阴郁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寒战,“天啊,他肯定是死士,我……我刚才居然拿匕首插穿了死士的手?!” “你先冷静一点,”安然左右徘徊的架势,陈远陌瞅着都头晕,“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安然抱着头嘟囔道:“我们攻击了‘暗刹门’的人,皇上的密函也在我们手中,天啊,我们死一万次也不够了!” 就在此刻,一道沙哑而尖锐的声音冒了出来,“既然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倒不如把卷轴还给我,我留你们全尸。” 这时,只见那穿着棕色粗布麻衣的男子从巷子里缓缓的走了出来,男子捡回了被陈远陌丢得老远的长刀。 安然没想到男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站起来,他吓得朝后退了好几步,“你……这……这大街上的,你敢动手?” 男子侧着头,看了看四周,“这里不算闹市,你们俩,加上马车里的人,以及路上的行人不过七人,还算划算。” “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你的目的就是想要回卷轴么,还给你便是。”陈远陌说着,就将受理单额小卷轴丢向了男子,被男子一把接住。 “陈远陌,你……你把卷轴还给他?!”安然楞了一下,大声说道。 陈远陌无辜的反问道:“难不成咱们拿着交给皇上?” “我……”安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见男子已经见卷轴收好,然后握着长刀一步步的朝他们走来,得,看来还得正面冲突了。还好现在对方身负重伤,硬碰硬指不定可以取胜的。 就在安然下定决心,大不了与死士一决生死之时,陈远陌突然开口向男子说道:“等一下,刚才我听安然说,你是‘暗刹门’的人,是为皇上做事的,对不对?” “你们了解的倒是很清楚。”男子冷冷的说道。 陈远陌指了指身边的安然,道:“他也是帮皇上做事的,你们效忠的主子是同一人。” 安然闻言,差点没摔过去,“陈远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方是皇上的死士,这是秘密,自己为皇上做事,这也是秘密,这家伙居然把这两个秘密一起戳破,这不等着被对方宰么! 第74章 074暗刹门人(2) 听了陈远陌的话,男子将视线锁定在了安然的身上,他将安然上下打量了一番,那阴森的眼神让安然心里直发毛。 半晌之后,男子才冷声说道:“他不是暗刹门的人。” “他自然不是,”陈远陌说道:“为皇上办事的,可不仅仅是‘暗刹门’。” “既然不是‘暗刹门’,那我就不用忌讳了,”男子说着,提着刀就冲了过来。 之前安然与陈远陌能联手将这个男子攻击倒,那完全是运气好,现在瞅着男子这副杀气腾腾的架势,本还想着迎面而击的安然立刻腿软倒在地上,抱头大喊,“不要——不要杀我——”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陈远陌瞅着安然那怕死的模样,铁定会笑出声来,之前安然那副冷冰冰,算心计的冰美人伪装荡然无存了,活脱脱的一贪生怕死的小丑样子。 无视男子的杀意,只听陈远陌轻轻说道:“杀了我们,我怕你无法回去交差,你知道马车里坐的人是谁吗?” 陈远陌毫无惧意的神色让男子犹豫起来,男子顺势收回长刀,问道:“是谁?” “当今圣上的八皇子殿下。”陈远陌道。 “八皇子殿下?” “没错,”陈远陌指了指腿软在地的安然,道:“这位是皇上安排的,安.插.在八皇子殿下身边的安然,他本是司礼监的人,你可以去查。” “我凭什么信你?”男子问道。 “不信我的话,大可以把我们都杀了,”陈远陌耸耸肩,道:“可我没有骗你,马车里的人的确是八皇子殿下,你要是把他杀了,无论你后事处理的再好,皇宫里早晚都会发现八皇子殿下的失踪,到时候皇上一着急起来,指不定还得派你们‘暗刹门’的人去查,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你们‘暗刹门’自己的头上,到时候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去?” “哼,”男子冷声说道:“我不怕死。” 安然听男子这么说,顿时朝天翻了个白眼,恨恨的说道:“喂,你不怕死,可我们怕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把卷轴还给你了,咱们就当做今天没见面,你的卷轴没被我们拿,我们今天也没出宫,大家皆大欢喜,你非得死咬着我们不放做什么?!” 被安然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说,男子怔了怔,他扫了一眼马车,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两个少年,“好,我们就当今日没见过。” “嗄?”陈远陌与安然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男子收回长刀,轻声说道:“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男子说完,转身走进巷子,没一会,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之处。 陈远陌与安然被男子的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安然按了按太阳穴,不确定的向陈远陌问道:“刚才他说我们还能再见面?” “是啊,”陈远陌想了想,道:“不过应该不会是我,我跟他没什么交集,以后见面的可能性太小,估计是跟你说的吧。” “我……?” “是啊,”陈远陌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们俩都是效忠于皇上,说不定下次给你们安排任务就安排到一块去了。” 其实这话陈远陌也就说说,可谁知几天之后居然成真了。 ****** 宫里一处离御书房不远的僻静的小花园内,一抹黄色的身影坐在凉亭里,凉亭里的石桌上放着煮酒的器具,上面正冒着热气。 安寿阮见酒煮的差不多了,便倒上一杯,递到皇帝的面前,道:“皇上,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皇帝放下手里的兵书,接过酒杯,将煮好的暖酒一饮而尽,笑道:“还真暖和多了。” “皇上,”安寿阮听皇帝这么一说,哭丧着脸道:“天气这么冷,您干嘛非得要在屋外看书,您要是病了,这让奴才该如何是好啊。” “瞧你说的,”皇帝瞅了一眼安寿阮,笑着说道:“朕的身子硬朗着呢。” 这时,忽然一个黑影从凉亭前的梧桐树上跳下,蹭的一下出现在安寿阮的面前,吓得安寿阮一脸的肥肉一抽一抽的,差点没四脚朝天摔倒在地。 跳下来的男子身穿一身皮革黑衣,与安寿阮一样,一头银发,但身材也比安寿阮瘦的多,看起来十分精干。 “你……你……”安寿阮气急,翘着兰花指怒骂道:“你没长眼睛啊,这么跳下来,惊动了皇上,小心……小心要了你的狗命!” 皮革男子并未理会安寿阮,他径直走向皇帝,向其问安道:“属下韩关,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摆摆手道。 这位自称是韩关的男子,正是“暗刹门”的领头者。 韩关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小卷轴来,双手递交给了皇帝,“皇上,这是南蛮而来消息。” 皇帝接过卷轴,从侧面摸索,打开其小机关后,卷轴上方列出一条缝来,皇帝边将卷轴里的字条取出,边问道:“死伤如何?” “回皇上,”韩关面无表情的回答:“派去十个死士,一人存活,就是他将消息带回帝都的。” 皇帝点点头,然后字条展开,看着上面的内容,顿时眉头皱到一块去了。 一时间整个凉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煮酒的沸水声。韩关那是因为话少,而安寿阮么,他见皇帝面色不虞,便悄不做声,免得被迁怒。 皇帝将纸条丢进了脚边的火盆里,看着它化为灰烬。半晌之后,皇帝才呢喃道:“没想到,这是徐家二十年前种下的隐患呢。” 徐家?安寿阮竖着耳朵听到这两个字,心里不禁犯嘀咕了,这明明是与南蛮的战事,怎么会跟金陵徐家沾上边? 皇帝捏了捏眉心,道:“寿阮,徐妃什么时候去金陵?” “回皇上,”安寿阮连忙回答道:“徐妃娘娘的病情再休养几日便可痊愈,十日之后启程去金陵。” “嗯,”皇帝思虑了片刻,道:“韩关,从你那边派个人去徐妃身边,不,还是去慕儿那边吧。” “皇上?”安寿阮有些闹不明白了,“您忘了吗?您已经派奴才在八皇子殿下身边安.插人手了,这……这还需要‘暗刹门’吗?” “这个朕知道,”皇帝为自己倒了杯酒,道:“你安排的人暂且不动,安排‘暗刹门’也是必要的。冬天之后要继续与南蛮交战,军饷方面,朕有些吃紧呢。” 一旁的韩关与安寿阮心下了然,皇帝是把军饷的主意打到了金陵徐家的身上。 ****** 昨日又下了一场大雪,婉仪殿内,皇甫慕在自己寝室前的空地上,像个小疯子一般,在雪地上踩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玩的不亦乐乎。 安然端着托盘前来,他站在寝室门口,向皇甫慕唤道:“八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快点来喝甜汤,是奴才让小厨房特意准备的,里面加了许多您喜欢的小元宵呢。” 皇甫慕听见安然在叫自己,便很听话跑了过来,“安然?” “该喝甜汤了。”安然笑着说道。 “可是我一点都不饿。”皇甫慕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甜汤,没什么胃口。 “喝一点暖暖身子么,”安然哄着他道:“奴才求你了。” “好吧好吧,”瞅着安然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皇甫慕根本无法拒绝,他指了指前方的平台,道:“不进屋了,就在屋外喝吧。” “嗯,都听您的。” 皇甫慕坐在平台上,见安然将甜汤放在台子上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了。皇甫慕指了指对面,道:“安然,坐下来,你得陪着我。” “这……”安然有些为难了,“哪儿有奴才与主子一起坐着的道理……” “我不管,”皇甫慕撅嘴“威胁”道:“你不坐下来陪我,我就不喝。” 安然没法子,只得乖乖仔皇甫慕的对面坐了下来,皇甫慕这才端起托盘上的甜汤。他拿起汤匙挖了一勺,上面飘着一颗元宵,还冒着热气。 安然连忙伸手过去,道:“八皇子殿下,先把甜汤交给奴才吧,让奴才吹吹,您免得被烫着。” “我自己会吹。”皇甫慕捧着碗,没有要交给安然的意思,他对着汤匙吹了吹气,然后抬头看向安然,道:“安然,张嘴……” “嗯?”安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嘴里一热,一股淡淡的甜味充斥着口腔,当他回过神时,皇甫慕已经把汤匙拿开了。 “这……”安然被皇甫慕这一举动吓坏了,他立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道:“殿下……殿下,您……您不该的……” “为何不该?”皇甫慕侧着小脑袋,说道:“难道我就不能喂你喝甜汤?” “不是这样……您……您身份高贵,”安然颤抖的说道:“实在不该为奴才这么做。” “我乐意,”皇甫慕从平台上跳下,拉着安然的衣服让他起来,“我喜欢你,想对你好,这没什么的。” 这……这怎么会没什么?!安然都有些欲哭无泪的,自己伺候的小主子心智心智不全,要是这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再给皇帝或者徐妃嚼个舌根,那自己不死定了。 由于被皇甫慕拉扯着,安然不得不随着站起来,皇甫慕踮起脚尖朝安然的面颊上就是啾的一口,笑着说道:“安然,你真乖。” “八皇子殿下……”安然捂着脸一阵惊恐,立刻又跪在地上,这次说什么都不起来了。 “安然……你……你别跪着啊,”皇甫慕连忙说道。 “八皇子殿下,您……您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安然都快哭出来了。 “我……我没有开玩笑,”皇甫慕以为安然不相信自己,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与安然平视道:“我说的事实话,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奴……奴才……奴才低贱,”安然的舌头都打结了,“您喜欢的应该是您未来的皇妃,奴才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安然不解的问道:“你那么漂亮,以后我的皇妃会有你漂亮吗?” “呃……”安然这下是听出门道来了,原来皇甫慕口中的喜欢,是喜欢自己的这副皮囊啊。安然松了口气,轻笑道:“您以后的皇妃一定非常漂亮,肯定比奴才漂亮,奴才向您保证。” 皇甫慕看着安然的笑脸,他那白皙的面庞,满是温情的水眸,粉红色的嘴角,皇甫慕蹭的一下,脸就红了,他立刻上前抱住安然,嘴里不清不楚的说道:“还是安然美,美得一塌糊涂,我才不要皇妃,要安然就够了……” 就在两人在寝室前纠缠来纠缠去的时候,一阵轻咳声打断了两人。 皇甫慕顺着声音看去,不知何时在自己的前方不远处站着一批人,是皇帝身边的安寿阮。 皇甫慕这才站起身子,朝那些人走过去,安然赶紧跟在皇甫慕的身后。 安寿阮腆着肚子,看了一眼安然,然后笑脸相迎道:“八皇子殿下,您跟那奴才是……” “我……我跟安然在玩,不可以吗?”皇甫慕立刻护在安然面前,一副要护人到底的样子。 “当然可以,”安寿阮笑着说道:“您跟谁一起玩,奴才管不了。” 皇甫慕这才放下心来,“那安公公,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皇上差遣奴才来的,”安寿阮笑着说道:“您过几日不是要跟着徐妃娘娘一起去金陵了么,皇上知道您玩心重,怕您在路上遇到意外也没个贴身保护的人,这不,就离开派了一个贴身侍卫保护您了。” “是吗?”皇甫慕高兴的说道:“父皇对我真好。” “那是自然的,皇上任何时候都惦记着八皇子殿下您的。”安寿阮说着,向身后一位穿着侍卫服饰的男子道:“还不快点上前给八皇子殿下请安。” 那男子走上前来,挡住眼睛的留海,阴郁的双眸,身侧陪着的长刀,太让皇甫慕与安然熟悉了。 男子双手抱拳道:“属下韩刀,见过八皇子殿下。”这正是前几日在巷子里与安然等人起冲突的男子! “你……”皇甫慕遇见熟人,颇有些喜出望外,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安然截了话去,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初次见面,韩侍卫,以后八皇子殿下的安危,可全靠你了。” 韩刀看了一眼安然那略带敌意的神情,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定当竭尽所能,保护八皇子殿下。” 第75章 075天山雪莲 陈远陌坐在书房里,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字条,那是安然写给他的。 自从俩人上次寻找离宫的皇甫慕从而遇袭后,陈远陌便考虑着怎么把安然拉拢过来。安然虽然是皇帝的人,是安寿阮的干儿子,但总有一天,皇帝会驾崩,安寿阮的时代也会过,而宦官,作为影响整个大楚国的三大势力之一,是绝对不会消亡的,陈远陌盘算着,如果在自己的拉拢与辅佐下,安然成为取代安寿阮的宦官之主,那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陈远陌本想着从皇甫慕那边下手,继续接触安然,可没想到安然先有了动作,主动写了字条给他了。 字条上写着,之前那个攻击他们的“暗刹门”死士名叫韩刀,不知是何原因被皇帝派遣到了皇甫慕的身边。 陈远陌看了字条后,也十分的诧异,虽然不知皇帝是何用意,但肯定跟徐家有关。 就在陈远陌给安然写完回信的时候,元宝敲了敲陈远陌的书房门,“少爷,徐府来人了,正在与老太爷说话呢,他们要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陈远陌说着,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推开书房的门后,将其交到元宝手里,“送进宫,就说是给八皇子殿下的。”虽说是交给皇甫慕,但这中间肯定得经过安然之手。皇甫慕喜欢缠着陈远陌在宫中不是秘密了,皇甫慕三天两头的给陈远陌写信,要是陈远陌不回他还会闹脾气,所以现在陈远陌递信给皇甫慕,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明白了,”元宝接过信道:“我这就去送。” 陈远陌交代完毕后,又回到自己的厢房,换了套衣衫,才去正厅见陈瑾儒。 刚踏进正厅,似乎里面的气氛并不好,陈瑾儒铁青着脸,其他几位长辈的脸色也很难看。 “祖父。”陈远陌上前问安,然后转头打招呼道:“大舅舅也来了。” 徐居振摆着笑脸,道:“是的啊。”徐居振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锦盒,送到陈远陌面前,“上次前来略微匆忙了些,竟然忘了将送你的礼物带来。” “多谢大舅舅。”陈远陌双手接过,打开锦盒,里面放的正是那棵陈远陌之前要求的天山雪莲,“这……这太名贵了……,我……” “送给你的,你受着便是。”徐居振摆摆手道。 陈远陌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陈季然,又看了一眼大哥陈远云,看见他俩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天山雪莲看,怕是将主意打在了天山雪莲上。 陈远陌收回目光,好奇的问道:“大舅舅,过几日您就要带徐妃娘娘去金陵了吧?是来与我道别的吗?是外甥的不是了,理应去您府上便是。” 陈瑾儒冷哼一声,打断说道:“你大舅舅不是来道别的,是想带你们姐弟俩一起去金陵小住一段日子。” “去金陵?!”陈远陌故作惊讶,“祖父,您答应了吗?” 陈瑾儒道:“这事你与玉兰自己拿主意。” “我……我听从祖父的话。”陈远陌可没那么傻,吵着嚷着去金陵,让陈瑾儒厌恶了去。 陈瑾儒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向徐居振道:“要我说,玉兰与远陌的年纪还太小了,而且他们还要为徐氏守孝,实在不宜出远门,更何况我们陈家从未亏待他们,何不此次作罢?”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陈大人,”徐居振也是一脸的为难,道:“我父亲年纪大了,还从未见过帝都的外孙外孙女呢,您何不缘他老人家这个愿望呢,而且是去金陵,是去我妹妹的故乡,在那里为我妹妹守孝再合适不过了。我也相信陈大人您不会亏待远陌与玉兰,可这……这不代表别人不会……” 陈季然一听,立刻不愿意了,“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陈家还有其他人会欺负远陌和玉兰不成?!” 徐居振紧绷着脸,严肃的说道:“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没错,我是觉得你们陈家还会有人欺负我外甥外甥女。” “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徐居振提高着音调道:“你那个被扶起来的侧室,居然让玉兰热孝出嫁?还嫁给一个痨病鬼,要不是我徐妃娘娘拦着,玉兰这辈子就被你们毁了!还有,我妹妹嫁妆的事,徐妃娘娘都与我说了,你们这么欺负人,这……这让我怎么安心把远陌和玉兰留在这里?!” “你……你满口胡言!”陈季然涨红了脸,死不承认道:“你有何证据?!别给我们陈家胡乱安罪名!” “安国侯府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以为就没传去金陵?!”徐居振干脆來剂猛药,道:“其实吧,也是徐妃娘娘的嘱托,她让我来陈府做说客,让玉兰和远陌去金陵,你们要是不答应,回头徐妃娘娘自己就来了,你们也是知道她的脾气的,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姐弟俩跟着我们走,又不是不回来了。” 果然,徐居振这边端出徐妃娘娘,陈家众人都不吭声了,说实在的,他们真的是被徐妃那种泼妇给整怕了。 陈瑾儒沉默片刻,终是答应了去,“好吧好吧,那就让远陌和玉兰跟着去金陵。” 陈瑾儒既然开口放人,徐居振的目的也算达到,就不在陈府多打扰,寒暄了几句,嘱咐陈远陌尽早收拾行囊后,便告辞离开。 送走徐居振,陈远陌手捧着那盒天山雪莲,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可刚走到半道上,却被陈远云堵住了去路。 “二弟。”陈远云打招呼道。 陈远陌轻笑道:“大哥有什么事吗?” “我……我有一事相求,”陈远云也不绕弯子。 “大哥但说无妨。”陈远陌道。 陈远云开门见山说道:“二弟,还希望你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将天山雪莲让给我。” 陈远陌问道:“你要这天山雪莲做什么?” 陈远云焦急的说道:“并非大哥贪你的东西,母亲病重,大夫说只有天山雪莲做药引才能保住她的性命,母亲待你不薄,有时候比我这亲生的都好,现在求你救救母亲吧。” 马氏病得有多重,陈远陌了如指掌,的确,天山雪莲对马氏来说可是救命之物。 陈远陌对此犹豫不决,“可……可是……当初玉兰姐姐的婚事也是你母亲做的媒,她差点害了玉兰姐姐一生。” “可玉兰姐姐不是没嫁么,最后还是玉竹嫁过去的,”陈远云恳求说道:“母亲就是因为玉竹才病倒的,她算是咎由自取了,你那么善良,定不会见母亲受苦,算做大哥的求求你,拿那天山雪莲来,救救母亲吧。” “我……我……”陈远陌也是左右为难,“大哥,你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想好不好?我拿出天山雪莲来救你母亲,那我该如何面对玉兰姐姐?” “那我呢?”陈远云见恳求不行,立刻变了脸色,厉声说道:“当初你被安刑陷害,还是我到处找人,在大理寺替你脱罪,要是没有我,你早没命了!你欠我一条命!你要是有点良心,要是还记得我救你的恩情,就把天山雪莲拿出来!” 听着陈远云那自以为是,恬不知耻的言语,陈远陌睁大了双眼,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大哥,“大哥……你……你就这样看待我吗?” “一句话,给还是不给?!”陈远云自认为拿捏得准陈远陌,陈远陌心软,感恩,只要稍微逼迫一下,定能拿出天山雪莲来救自己的母亲的。 陈远陌抿了抿嘴,似乎心里在做很大的决定,过了片刻,他点点头,道:“好,这……这天山雪莲用来救你母亲便是。” 听到对方答应,陈远陌高兴极了,他伸手就要拿过陈远陌怀里抱着的,装有天山雪莲的锦盒时,只见陈远陌稍稍向后退了两步,“等一下,大哥。” 陈远云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你后悔了不成?” “这倒不是。”陈远陌连忙否认,他悄悄的丢给陈远云一个眼色,示意他向后看。 陈远云转头看去,只见陈玉兰正在朝他们这边走来。陈远云心下了然,陈远陌是不想当着陈玉兰的面给,免得惹得陈玉兰失望难过。 陈远陌压着嗓音,向陈远云低声说道:“大哥,明天吧,明天我就将这天山雪莲交给你。” “好。”陈远云也不怕他突然玩失踪,“明天我亲自去取。” “你俩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陈玉兰迎面而来,笑着问道。 “没什么的,”陈远云率先开口,道:“玉兰姐姐还不知道吧,你与远陌会跟随徐妃娘娘一起去金陵小住些时日了。” 陈玉兰微微一愣,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陈远陌一手抱着锦盒,空出的另一只手来亲昵的挽着陈玉兰的胳膊,笑道:“姐姐,咱们可以去外公家了,刚才大哥是在问我金陵有什么特产呢。” “是啊,”陈远云顺着陈远陌的话,说道:“玉兰姐姐赶紧去收拾一下吧,过几天就要启程了。” ****** 陈远陌回到自己的院子,走进厢房,将手里的锦盒丢在了茶桌上,压根就没将什么天山雪莲放在心上。 这时小穗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来到陈远陌的身边,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精致锦盒来,“少爷,您要我拿去修的东西,已经修好了。” 陈远陌拿过小穗捧来的精致锦盒,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玉兰花状的玉质发簪,发簪的簪身上镶着精美的金面,让本该素雅之气的发簪添了几分高贵之色。这发簪正是之前陈远陌当着林淼的面摔坏的那支。 陈远陌拿出锦盒里的发簪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见之前的裂痕全部被修补后,这才将它又放回了盒子里。 陈远陌站起身,把锦盒收在袖子里,然后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元宝,快去备马车。” “少爷这是要去哪里?”元宝应声问道。 “世昌王府,去见淼淼。” 第76章 076与其道别 天气转冷,林淼便待在府中,不再出门。最近陈远陌没来找他,这让林淼倍感轻松,心里头的罪恶感也没那么重了。 上次吵架,虽然是陈远陌无理取闹,但林淼了解,那都是基于他喜欢自己的基础之上,好好解释一下就能和好。可林淼不想再骗下去,干脆生气生到底,闹翻了最好,就不会被陈远陌纠缠了。 那次见面之后,林淼回到家,专门嘱咐小厮们如果陈远陌来找自己,就把人挡在门外,如果陈远陌下了帖子,他直接当做没看见,这样被拒绝的次数多了,料那陈远陌的脾气再好,再有耐心,也会放弃。 果然后来陈远陌的两次帖子被林淼扔掉后,对方就没再主动联系过他,现在林淼几乎可以确认,陈远陌那所谓的“喜欢”应该不复存在了。林淼心里决定,等下次皇甫恒再让自己从陈远陌身上打听事情时,自己便可以以闹翻为由,推辞了去。 这日,林淼闲来无事,在花园的亭子里开个小灶吃涮锅,再烫一壶好酒喝下肚,只觉得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林淼瞅着锅里的羊肉好了,便夹了出来,放在调好的小料里蘸了蘸,然后放进口中,羊肉又鲜又嫩,口感十分不错。林淼咀嚼两口,刚要咽下肚的时候,只听见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淼淼……” 那声音十分耳熟,而且在认识的人里会叫他“淼淼”的人只有一个,林淼打了一个寒战,全身鸡皮疙瘩竖起,他转过头,就看见陈远陌站在自己身后,还正用幽怨的小眼神盯着自己看。 林淼蹭的一下站起身,“你……”嘴里的东西还没咽进肚子,直接卡嗓子里了,林淼捂着脖子一阵猛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你没事吧?”陈远陌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来,一手扶着林淼,一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部,好让他好受一些。 林淼好不容易把羊肉咽下去,他抬头,“你……” 陈远陌先按着林淼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倒杯茶,递到林淼的嘴边,软声说道:“先别说话,把茶喝了吧,把东西完全咽下去。”说着,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就往人家嘴里灌茶。 等一杯茶水下肚,林淼擦了擦嘴,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你了呗。”陈远陌笑眯眯的说道。 林淼没料到陈远陌会出现在世昌王府,他拽着陈远陌道:“你……小声点。” 这凉亭里还守着俩丫鬟呢,林淼可不愿自己与陈远陌的事被别人传出去,他先吩咐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丫鬟们应声后离开。 陈远陌见四下无人,立刻黏了过去,“淼淼,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呢?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来找我,怎么没事先说一声?”林淼问道。 “就怕你生气不见我,”陈远陌笑着说道:“所以就自己来了,反正世昌王府我经常来,小厮就直接放我进府了。” 林淼千防万防,怎么就忘了陈远陌本是与林恩交好的。之前陈远陌是世昌王府的常客,世昌王府上下没谁不认识他。估计这次陈远陌登门拜访,开门的小厮便以为是来是来找林恩的吧。 “淼淼,上次是我态度不好,我这不是吃醋了么,你别生气了。”陈远陌一脸的讨好。 说实在的,林淼真心不想与陈远陌纠缠不清,他张了张嘴,打算故作生气,再把陈远陌给气走,最好两人像以前那样老死不相往来,可话刚到嘴边,他的余光忽然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梧桐树那边,藏着一抹身影,那人似乎在偷偷的朝这边看。林淼定睛一看,认出那偷偷摸摸的人正是林恩。 其实陈远陌也察觉到林恩就在附近,可他装作没看见,一门心思在林淼身上,“淼淼?你怎么愣神了?” “嗯?呃……没什么,”林淼回过神来,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你一直没来找我,我以为你已经厌恶我了。” “没有没有,”陈远陌慌忙否认,“我怎么会厌恶你。”说着,陈远陌一把将林淼抱在怀里。 陈远陌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林淼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只是靠在对方的肩膀,默默的注视着梧桐树的方向,看着那个躲在梧桐树后面暗自伤神的兄长。林淼讨厌林恩,非常非常的讨厌,如今见他在暗处那副可怜样,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快意。 似乎是在故意做给林恩看似的,林淼也伸手怀抱住了陈远陌的背,轻轻的拍拍他,以为安抚。 陈远陌欣喜不已,在林淼的面颊上亲吻了好几口,坐在林淼的身边,他从怀里掏出小锦盒来,打开后递到林淼面前,“淼淼,你看,这个玉簪我修好了。” 林淼瞅了一眼锦盒里镶着金片的玉簪,心里有些酸涩,他把锦盒推开,“你给我做什么?是要送给你姐姐的。” 陈远陌笑了笑,将锦盒放在石桌上,然后向林淼说道:“淼淼,你不气我了是不是?” 林淼违心的点点头。 陈远陌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其实……其实我今天来是与你告别的。” 淼抬头,“你要出远门吗?” “嗯,”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陈远陌道:“再过几日,我要跟着徐妃娘娘去金陵了,估计会长住一段时间。” 林淼闻言,心里那个叫高兴啊,据说金陵出美女,这中间指不定陈远陌会变心,最好他待在那温柔乡永远别回来。 虽然心里乐得不行,但林淼表面上还是假惺惺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陈远陌哭丧着脸,“可能得两三年吧,我母亲过世,照大舅舅那说法,怕是让我和姐姐在金陵为母亲守孝。” 说着,陈远陌拉着林淼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淼淼,我会给你写信的,记得回信给我。而且你……你不可以变心。” “嗄?”林淼挑了挑眉。 陈远陌撇撇嘴,偏过头去,耳根子都红了,“你以前不是喜欢四皇子么,我不在帝都的这段时间,你可不可以与四皇子旧情复燃。” “远陌……” “淼淼,你还认得这个吗?”陈远陌的手伸进自己的脖颈处,从衣服里拉出一根红绳来,那红绳上串着一块荷花鲤鱼的玉佩来,“我会一直戴着它的。” 那玉佩林淼是有印象的,之前两人从铁木圆雕里取出一堆金银宝贝时,陈远陌一眼就相中了一对荷花鲤鱼,那时候陈远陌塞了一块给自己,笑着说是定情信物。 如今这所谓的敌情信物,一块戴在陈远陌的身上,至于另一块么,林淼把它丢在柜子里,估计上面都盖着一层灰了。 林淼心虚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那你一路上要注意安全,走的那天我就不送你了。” “嗯。”陈远陌点点头,看向林淼,双眼里充满了宠溺的温情,“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 离开世昌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陈远陌独自走在官道上,路上还是有来来往往的人群,夕阳将人影拉的老长。 陈远陌走过了前方的路口,停了下来,转身问道:“你要跟着我多久呢?林恩。” 本想躲在人群里的林恩见自己被发现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远陌,”林恩微微一笑,打招呼道:“有……有段时间未见了。”上次他们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当时陈远陌一点都没给好脸色看,现在林恩有些捉不准陈远陌的态度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不同于之前的针锋相对,陈远陌这次的态度有着淡淡的疏离。 “我……”林恩抿了抿嘴,“刚才在府里,我看见你跟林淼……” 今日小厮告诉他,陈远陌来世昌王府了,林恩以为陈远陌是来找自己的,于是他赶紧跑去迎接,可谁知在花园的凉亭上看见陈远陌居然跟林淼在一起!他们有说有笑的聊了好久,这让林恩难以接受。 “嗯。”陈远陌大方承认,“我今天是专门去找他的。” “为什么?”林恩的声音都在颤抖。 “什么为什么?”陈远陌耸耸肩,问道。 “你明明知道林淼他是怎么对待我的,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他走的那么近?!”林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质问道。 “我跟他走得近是因为我喜欢他呀。”陈远陌无视林恩的质问,笑着回答。 “喜欢他?这……这你……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林恩看着陈远陌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一点也不像开玩笑,“那……那我呢?” 陈远陌楞了一下,他完全没料到林恩会这么问自己。 这……这算什么?林恩不是喜欢那个皇甫恒吗?前世自己跟着傻子一样被耍了半辈子,不都是拜林恩所赐。 陈远陌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我……”林恩一时语塞,他闭了闭眼,“不,没什么了,只是你跟我说你喜欢林淼,这让我很吃惊。” “瞒着你是我不好了,”陈远陌轻笑着说道:“你与淼淼的关系紧张,告诉你后,怕你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你……你喜欢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陈远陌沉默片刻,开玩笑的说道:“上辈子的事情了。” 第77章 077雪莲之争 林恩对陈远陌太了解了,他不相信陈远陌会如此在意一段感情,会明目张胆的追,会大大方方的承认,他认识的陈远陌是个含蓄的人才是。 林恩知道陈远陌对自己有情,曾经的他看自己的眼神,说话的言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都饱含温情,只不过他们之间的那层纸没有捅破罢了。 “别骗人了,你不可能喜欢他。”林恩微微皱眉,质问道:“你接近林淼,到底有何目的?” “嗯……”陈远陌故意沉默片刻,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不是很林淼关系不好么,就算我真的有目的想伤害他,不也称你的心意?” “你……”林恩闻言,有些动怒了,“陈远陌,咱们相交也有些年头,在你眼里我林恩是那种人吗?!就算我与林淼之间有过节,但他是我弟弟,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对他下手?!” “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陈远陌笑了,只见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露在外面的荷花鲤鱼,“我是真心喜欢他。” ****** 陈远陌回到陈府,便开始张罗着丫鬟小穗为自己收拾行囊,顺便让小厮元宝去陈玉兰那边,问候一下还缺什么要带的,明日自己去集市上买。 小穗进屋后,没急着为主子收拾包裹,而是悄悄的告诉陈远陌一件事,“少爷,您今日出门之后,二老爷来过您这里,走时带了个盒子。” “父亲有留下什么话给我吗?”陈远陌问道。 “没有,”小穗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二老爷似乎是悄悄来的,连元宝也不知道,要不是我进屋为您放洗好的衣物,怕也遇到二老爷。” “我知道了,你去收拾吧。” 第二日中午,陈远陌正在房里清点行囊时,陈远云如约而至,来取马氏的药引天山雪莲。 陈远陌连忙请陈远云坐下喝杯茶,然后转身向元宝说道:“元宝,去把我昨日让你收好的天山雪莲拿来。” “是。”元宝应声,向里屋的柜子走去,他打开柜子,见摆着天山雪莲的地方空空如也,顿时脸色大变,元宝赶紧将柜子其他地方翻查了个遍,哪儿还有天山雪莲的身影。只见元宝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少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那……那天山雪莲不见了!” “什么?”陈远陌立刻起身,三两步的跑进里屋,此时柜子打开,里面有些凌乱,他问道:“元宝,那天山雪莲是放在这个柜子里吗?” 元宝哭丧着脸,道:“自然是了,昨日还是我亲自放的呢,您也在旁边看着呀。” “二弟你要是记恨母亲,不愿意拿出天山雪莲就直说,何必惺惺作态?!”陈远云跟在后面,冷着脸说道。 “大哥……大哥你是误会我了,我没有……”陈远陌焦急的为自己解释,“我都答应你了,自然会给你,真是不知那天山雪莲为何会不见了……” 陈远云可不信他的话,光天化日之下陈府里丢东西?这怎么可能,少爷的院子房间可不是谁能随随便便进入的,能进屋伺候的人不可能手脚不干净,这说白了还不是不肯给么! “二弟不必多言,”陈远云甩了甩袖子,气愤的说道:“我算是知道你的为人了,是我看错了你!” 说着陈远云便要离去,陈远陌立刻挡在他面前,“大哥若是不信我,大可搜我院子,只要找到天山雪莲,拿去救你母亲的命便可。” “不都说不见了么,”陈远云可不吃这一套,“定是你故意藏起来,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虽然陈远陌脾气好,但被人这么说也是忍不住,他拉着陈远云的袖子,不服气的说道:“你要是……你要是不信我,那咱们就去找祖母评评理,反正是我房里出了贼人,怎么也得告知祖母一声。” 陈远云心里这么一盘算,觉得这事闹大了才好,让全府的人都知道陈远陌答应自己交出天山雪莲的,到时候他不可能不认账,“好!去就去!” 两人当机立断,去了老夫人所住的兰亭院,走进院子,见老夫人身边的亲信郭嬷嬷从另一侧端着汤药而来。 郭嬷嬷与他们兄弟二人打了个照面,笑道:“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你们父子三人都想着老夫人了。” “父亲也在?”陈远云大喜,母亲可是父亲的正房了,定会帮着自己说话。 “是呀,”郭嬷嬷端了端手里的汤药,笑着说道:“这药就是二老爷亲自熬得,老夫人大病初愈,补身子最好了。” 郭嬷嬷先拉开帘子进去,陈远陌与陈远云在门外候着。屋里见老夫人正侧躺在榻上,脚边一灵巧的小丫头在为她捶腿,陈季然正恭敬的站在老夫人身边。 见郭嬷嬷进屋,陈季然连忙上前去将她手里的托盘接过,将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将药罐里的汤药倒进了药碗里,顿时整个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老夫人闻着这药的香味道:“季然有心了,难为你还这么惦念着我这个老婆子。” 陈季然心里乐滋滋的,可他面上还是一副惶恐模样,“母亲说的是什么话呀,儿子孝敬您是天经地义。” 前几日大房的陈远其归来,立刻让家族的人围着他转悠,还有陈远其带回来的千年灵芝,让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直夸陈远其孝顺,陈季修和郭氏天天嘚瑟得要命,这让陈季然看得直眼红,那日徐居振送陈远陌一只天山雪莲时,他便将主意打到了天山雪莲上来。 昨儿个陈季然趁着陈远陌外出,悄悄的去他房里将天山雪莲拿走,反正陈远陌就要去金陵了,天山雪莲他一时半会也用不到,搞不好果断是日陈远陌自个儿都会忘了,就算等以后陈远陌想起来,自己再摆摆父亲的威严就能了事。 今天陈季然一下早朝,就带着天山雪莲来老夫人这里将其送上,当时郭氏在旁侍疾,见陈季然送了这么大份贺礼后,气得鼻子都歪了,当下就说不舒服先行离开。 老夫人心里也很开心,谁不喜欢自己被人恭维被人孝敬,就算她偏心大房,但也不碍着二房来送礼呀。 陈季然亲自端着汤药坐在老夫人身边,拿汤匙盛了一勺来,轻轻的吹了吹,递到老夫人嘴边,“母亲,喝药了。” 对于陈季然的伺候,老夫人很受用,她张口将汤药喝下,味道一点都不苦,嘴里还留有余香。 郭嬷嬷站在老夫人身后,瞅着他们母慈子孝的,便讨好着说道:“老夫人,二房的人对您真孝顺,二老爷为您熬药,陌少爷和云少爷也来为您请安呢。” “远陌和远云也来了?”老夫人不介意多两个人来讨好自己,“快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陈远陌和陈远云便被请进屋。一踏进屋里,陈远陌便闻到了满屋子的药香味,心下了然,这这天山雪莲已经被用了。 老夫人本等候着这俩孙子说好话来哄自己开心呢,谁知陈远陌蹭的一下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孙子的屋子里遭了贼,请祖母为孙子做主啊!” 陈季然立刻警惕,心里暗叫不好,便出言打断道:“远陌,你祖母病着,她还在吃药,你怎么还拿小事来烦她?!” “父亲,二弟房内遭窃怎么可能会是小事?”陈远云哪儿能让这事就此揭过,他还等着天山雪莲救命呢,“还请祖母和父亲为二弟做主,找到贼人!” “那到底出什么事了?”老夫人正被陈季然伺候得好着呢,也愿意为二房出这次头,“你们仔细与我说说。” 陈远云怕陈远陌说不清楚,便抢先一步开了口,道:“回祖母的话,母亲如今正卧病在床,她的药引乃天山雪莲,恰巧二弟得到此物,昨日二弟说将其赠与我治母亲的病,可谁知今日去取那天山雪莲居然不翼而飞了,定是二弟房里遭了窃,还请祖母做主。” “远陌那里丢了天山雪莲?!”老夫人楞了一下,可……可老二不是这么说的啊。 “是……是的,祖母,”陈远陌低头委屈的说道:“我明明都答应要给大哥了,不知谁昨日去我房里偷了去。” 老夫人闻言,死死的盯着陈季然手里那半碗汤药,顿时火冒心头,她一把将其打翻,然后狠狠的甩了陈季然一个响亮的大耳光,啪的一声。 “你这孽障!”老夫人指着陈季然的鼻子大骂:“还以为你是真心想孝顺我,可瞧瞧都做了些什么事?!” “母亲!母亲!”陈季然连忙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您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老夫人冷哼一声,向陈远陌他们道:“别去找什么贼人了,那贼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陈远云没反应过来。 “这天山雪莲是二房媳妇的药引子,我是没命喝喽,”老夫人指着旁边桌子上的药罐,道:“那里还有半罐子药,你们拿去吧!” “母亲……”陈季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老夫人看着他就生厌,根本懒得理他,“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偷了儿子的东西你还有理了?!” 被老夫人说破,这让陈季然脸都红成猪肝色,恨不得找个洞钻了,于是乎父子三人就这么被老夫人赶出了兰亭院,不难想象,估计晚膳的时候,陈季然偷儿子的宝贵药材孝敬老夫人的事会传到大房那边,到时候就等着被取笑吧。 陈季然拉长着脸,抱着药罐子抄小路回去,那药罐子宛如千金重,陈远陌与陈远云跟在他身后,经过刚才在兰亭院那一出,他们算是明白这天山雪莲到底被谁偷了去。 眼下四下无人,陈远云满脑子都想的事救马氏的性命,便大胆的向陈季然开口道:“父亲,既然祖母把天山雪莲还给了您,那就把它交给儿子吧,儿子将它热了给母亲喝,母亲的病定能早日康复的。” 陈季然停下脚步,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没有眼色的大儿子,要不是他非得吵着要天山雪莲,自己偷拿陈远陌药材的事怎么会捅到老夫人这里来?!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 陈季然越想越气,双手一抬将药罐砸在地上,呯的一声,药罐砸成好几片,半罐汤药全都洒在地上。 “父亲!您这是在做什么?!”陈远云大惊,连忙跪在地上想试着挽回。 瞅着陈远云紧张汤药的样子,把陈季然气得半死,气头之上的他居然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儿子,可怜那陈远云没稳住,身子前倾差点摔过去,可他的双手和胳膊不小心按在了药罐的碎片上,因为用力过猛,那碎片居然陷进了肉里,鲜血直流,疼得陈远其吱声大叫。 陈远陌见状赶紧上前拦着,“父亲,您这是做什么?大哥……大哥也是紧张他母亲。” 陈季然本就对陈远陌不喜,现在更不想听他多说一句,于是猛地将人推开,任他倒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倒在地上的陈远陌揉了揉屁股,然后蹒跚的爬起来,三两步的走到陈远云的跟前,弯腰将人扶起,见陈远云的胳膊直流血,陈远陌惊呼道:“大哥,我们先回去,得去找大夫……” 陈远云双目无神,他不懂,为何父亲会这么冷酷,明明那药是救自己母亲性命的药引,为何父亲宁愿倒了它也不愿拿它救母亲?!难道所谓的颜面,所谓的和大房争宠比自己母亲的命还重要吗?! “远陌……远陌怎么办?”陈远云嘤嘤的哭了,“药引没了,我该如何救母亲?!” “大哥,大哥,你先别着急,会有办法的,”陈远陌扶着他,轻声开导道:“我们先去找大夫,先把你的伤口包扎好,我们再一起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此时此刻,陈远云恨透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祖母,甚至陈家的一切,他感激的看了陈远陌一眼,仿佛这个二弟是他在这没有人情的深宅大院里最后一根救赎的稻草。 ****** 后来大夫来了,检查了陈远云的伤势,那些个药罐碎片扎得有些深,伤到筋骨,要是稍有处理不慎,怕是以后会落下残疾。如今陈远云双手和胳膊缠着厚厚的纱布,吃饭穿衣,洗澡出恭都得让人伺候了。 陈远云的事情暂且不提,前去金陵的日程越来越近,眼看着第二日就要动身了,宫里有位人终于按耐不住,在陈远陌临走前悄悄的约其见上一面,这人便是五皇子皇甫晋。 两人约在了茶楼见,陈远陌专门去订了二楼一个雅致的小包间,恭候皇甫晋的到来。 陈远陌等了大致一个时辰,皇甫晋才姗姗来迟。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三个来月了,相比较那时,皇甫晋清减了些,但也越发的成熟。 陈远陌起身行礼,为皇甫晋续好一杯茶,递了过去,“五皇子殿下,天气寒冷,您要保重身体。” 皇甫晋已经开始领事去做了,皇帝把他排进了礼部,这快到年末,各地上来的税收,进贡,官员觐见朝拜等等一系列事情,弄得皇甫晋好些天没睡个安稳觉了。 “我这刚刚领事做,很多东西都不熟悉,过段时间就好了。”皇甫晋坐了下来,道:“你去金陵,要去多长时间?到时候跟这徐妃娘娘一起回来吗?” “这个我还不清楚,”陈远陌道:“就算我早回来,也不会辅佐您些什么,我要为母亲守孝。” “这个我知道……”皇甫晋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道:“你去金陵陈家,他们离京城太远,难以接触,如今你去了,要好好拉拢周旋才是。” 陈远陌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否则我也不会大老远的去金陵。” 皇甫晋闻言,喜出望外,自从陈远陌守孝后,他们就几乎没见过面,虽然陈远陌保证会支持自己,可他心里总不踏实,“徐太公是你外祖父,你本就比他人有优势。” 陈远陌可不认为会跟这个外祖父能打上亲情牌,前世的徐太公可没因为俩人的祖孙关系给陈远陌任何便利条件,相反的由于立场不同而几番对立,那时陈远陌支持徐居振父子俩,可他们早被徐太公放逐。为了夺得徐家,陈远陌见无法正面击垮徐太公,所以玩了阴的,据说徐太公的一生挚爱是年轻时认识的一个戏子,经常为这个戏子画丹青,陈远陌让徐居振偷出一副来,然后开始全天下的找人,终于找到一个五分像的人来,然后再通过药物,针灸以及穴位按摩使得那人的相貌达到九分相似,并且在此期间找人教那替身唱戏,然后为他跟徐太公制造一场偶遇,最后徐太公死了,死于马上.风,死在了那个替身戏子的身下。陈远陌从偷画开始,为此计划了整整四年,这才扳倒了徐太公。 “就算拉拢徐家,从外祖父下手并不是最好的途径。”陈远陌道。 “这……这是为何?”皇甫晋不懂了。 “外祖父他年纪大了,就算我们能拉拢到他,可万一咱们还没开始行动呢,他却一命呜呼了,那该怎么办?”陈远陌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与其去拉拢现任当家者,还不如咱们培育一个,帮助他争夺徐家,辅佐他上位,到时候他不也得报答我们么。” “远陌所言极是,”皇甫晋追问道:“那应该辅佐谁呢?” “这个我也拿不定主意,”陈远陌分析道:“徐家人多复杂,我也几乎不认识徐家的人,所以这次才想着跟去金陵,好探探究竟。”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吗?”皇甫晋问道。 “您就好好的守在帝都藏拙便可,”陈远陌劝道:“我见您比上次憔悴许多,您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不碍事的,”皇甫晋摇摇头,坚定的说道:“我必须要让父皇看到成绩才行,我不比二皇兄差。” “刚才我还劝您藏拙呢,您怎么就没听进去?”陈远陌无奈的说道:“如今太子稳坐太子宝座,二皇子母家强大,能力出众,您如何跟他们二人比?您稍微有些才华,定会被他们打压了去。” “难道让我做缩头乌龟不成?”皇甫晋不服气的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您别那么早锋芒外露,”陈远陌知晓皇甫晋是骄傲且争强好胜的人,可也就是这份骄傲,这份争强好胜,让前世的他送了命。陈远陌干脆拿个现成的人给他举例子,“您看看四皇子殿下,他早您一年领事,现在依旧成绩平平,据说前几日还出了点小差错,惹得太子殿下他们笑话。” “那是四哥他本人就平庸。”皇甫晋脱口而出道。 “四皇子殿下他真的平庸吗?或者这只是一个假象?身在皇家,除非像是八皇子殿下那般心智受损,还会有谁真的甘于平庸?”陈远陌道:“如今我不怕告诉您,我的大舅舅徐居振就已经被四皇子殿下拉拢了去。” “什么?!”皇甫晋瞪大了眼睛,他没料到四哥皇甫恒居然能将势力延伸到金陵。 “再看看四皇子殿下在帝都的表现,您还认为他是平庸之人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皇甫晋闷声问道。 陈远陌答道:“大事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千万别自己扛,遇到问题就去找礼部官员商量,或者向其他皇子请教,当个虚心的弟弟,小事上偶尔犯错倒也无妨。” 皇甫恒本是抽了时间前来,不能呆太久,两人谈了些小事之后,就此拜别。 送了皇甫恒上马车后,陈远陌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现在时候尚早,不过快要入冬,街道远不如夏季时热闹,一阵冷风吹过,陈远陌缩了缩脖子,准备快点回府。 走到“齐宝钗”门前,陈远陌思量片刻,便起步进去,这家店铺原本是自己母亲徐氏的嫁妆,如今由自己管着,虽然已经通知过伙计自己要去金陵,可现在已经到店门口,还是进去交代一声的好。 陈远陌一进门,见前方柜台处站着一圆滚滚的身影,十分熟悉。 “淼淼?”陈远陌下意识的唤道。 那身影微微一怔,转过头来,让陈远陌看清了相貌,果然是林淼。 陈远陌笑脸相迎的走了过去,“淼淼,真的是你。” “我……我……”林淼转过身来,面朝着陈远陌,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藏躲着些什么,“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要去金陵吗?” “我明天就动身,”陈远陌笑着说道:“你忘了,这家店是我名下的,你是不是想买什么?” 林淼闻言,心里暗暗叫苦,他光想着找一家最大最好的首饰店,怎么就忘了这家店是陈远陌的了。 第78章 078荷花鲤鱼 林淼的身子挡在柜台前,这明显的就是有什么事瞒着陈远陌。 “淼淼,你怎么了?”陈远陌狐疑的走上前去。 “没……没什么,”林淼心虚得不行,想把陈远陌支走,“我没什么要买的,你别过来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藏着?”陈远陌微微皱眉,声音有些冷了。他不喜欢林淼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没……”林淼立刻转身护着,把原本放在柜台上的东西藏进了衣袖里。 “你藏了什么?”陈远陌抢先一步,拉住林淼的袖子。 “没什么,”林淼挣扎着想摆脱,“你松手!” 两人这样拉拉扯扯之际,一块碎玉从林淼的袖子里掉出,亏得陈远陌眼疾手快,将它接住,陈远陌看了一眼手里碎玉块的花纹,这是……半朵荷花。 而且这半朵荷花还蛮眼熟的,不正是之前两人一人一块的玉佩上刻着的荷花图案么。 林淼见东西露陷了,连忙解释道:“这……这荷花鲤鱼不是我摔坏的。” 陈远陌似乎没听到林淼的辩解,他伸出手道:“把其它碎块拿出来。” 林淼抿了抿嘴,仿佛一个做错事小孩,从袖子里取出另外两块来。这荷花鲤鱼被摔成了三块,分别从鲤鱼的鱼身和荷花上断开。 陈远陌将三块碎玉摆在柜台上,将他们拼好,一脸的埋怨道:“淼淼,这是我们的定情之物,你怎么这么不爱惜?” “……”这都是你一厢情愿,他可没承认什么定情物。 “这荷花鲤鱼就算不戴着,也该好好收着才是,怎么会突然摔碎了?”陈远陌以责怪的口吻问道。 “我……我房里的丫鬟不小心,摔坏了,”林淼撇过脸去,不敢直视陈远陌的眼睛,“我这才拿来首饰店找人修修,没想到却撞上你了。” “真的是丫鬟摔的?”陈远陌挑眉问道。 “是的。”林淼点点头,硬着头皮承认。 “别想着瞒我,”陈远陌可不会被这么骗了去,林淼是否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林恩吧,林恩摔了这荷花鲤鱼。” 林淼微微一怔,瞪大了双眼,“我……你怎么……”其实林淼是不想把自己和林恩的过节说给陈远陌听的,这样搞的好像他在挑拨是一样。 话说林淼今早派人去翻箱倒柜的找到了另一块荷花鲤鱼,想起陈远陌那宝贝的模样,林淼决定还是好好收着自己手里的这块,等陈远陌从金陵回来,挑个时候还回去。派去的丫鬟正拿着荷花鲤鱼往回走时,与恰巧路过的林恩撞了一下,那玉便掉在地上,摔成三块了。这不,林淼拿着玉来“齐宝钗”问问,看能不能修好。 瞅着林淼的反应,陈远陌心下了然,自己只不过稍微试探,林恩就暴.露本性了。 前几日陈远陌与林恩见面时,故意让他看见自己脖子上佩戴的荷花鲤鱼。荷花鲤鱼是成双的,一个在陈远陌的脖子上,另一个便在林淼的手里,林淼与林恩是兄弟,同住世昌王府,林恩早晚有一日会看见林淼手中有一块一样的玉。陈远陌本计划着从金陵回来后,再旁敲侧鼓的讨问林淼手里的荷花鲤鱼。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谁都喜欢自己被人追捧着,林恩对陈远陌无意,不代表他能接受陈远陌去喜欢别人,喜欢的对象还是和自己不合的林淼。昨日林恩的反应陈远陌看在眼里,他已经再那么盲目的相信林恩的品性,倘若林恩真的那么纯良无害的话,那荷花鲤鱼怎么会好端端的摔坏了呢。 陈远陌看着柜台上的碎片,颇为惋惜道:“都摔成这样了,还能修好么?” “能的,能的,”林淼连忙说道:“我刚才问掌柜的了,他说那鎏金做修饰,是可以将玉块连起来的。” 站在柜台里侧的掌柜也跟着应声,“是的,少爷,这荷花鲤鱼一定能修好,给小的一个月的时间,小的为您去找最好的首饰师傅,用最好的黄金,定能做出个别致的鲤鱼来。” “没事,这个时间不赶,”陈远陌对那掌柜的道:“我明日出发去金陵,鲤鱼就先寄存在你这里慢慢修,等我回来了再取。” 掌柜的连声应答,收好碎玉块,进了后房。 “等一下,”林淼有些郁闷了,“我拿东西来修,怎么回头让你取……?” “别急,”陈远陌拉着林淼朝窗边的宾客席走去,半推半搡的把人按在椅子上,“我把我的这块给你便是了。” 陈远陌说着,从衣服领内取出自己佩戴的荷花鲤鱼,从后面将红绳的活结解开,把它戴在林淼的脖子上。 林淼摸了摸胸前的玉佩,道:“就这么给我,万一这个也摔坏了怎么办?” “你就不能爱惜点?”陈远陌口吻严厉表情却充满了宠溺,他将鲤鱼放入了林淼的领子内,“你一直戴着它便是,贴身饰物不会那么容易损坏的。”说着陈远陌冰凉的手指在林淼衣领内的锁骨上轻轻滑过,林淼哪儿会与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他立刻拍开陈远陌的手,“你……你摸哪儿呢?!” 陈远陌脸皮可厚着呢,他舔舔嘴角,略带挑.逗道:“淼淼,原来你还有锁骨呀。” 林淼闻言,蹭的一下面颊红了,站起身不服气的说道:“我就是胖,怎么了?!又不求你喜欢,碍着你什么事了?” “没,你不求我喜欢,可我求着喜欢你呀,”陈远陌狗腿的在林淼身边蹭啊蹭。 “哼,”林淼退后三步,尽量跟陈远陌拉开距离,“东西已经拿去修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呀。”陈远陌不放过任何与林淼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跟在身后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世昌王府吧。” “不……不用了。”林淼立刻拒绝,“我可不回去。” “出什么事了吗?” 林淼低着头,闷声道:“今早父亲打了我一巴掌,我一生气就跑出来了。” “他为什么打你?”陈远陌有些吃惊了,这世昌王林英之不是一直对林淼实行捧杀政策么。 林淼没吭声,想着今早的事,现在还窝火呢。早上林恩摔坏了那荷花鲤鱼,林淼气得不行,当场就让家丁把林恩按在长椅上,拿着板子毒打,一个板子都没下呢,林英之就及时赶到,二话不说就甩给林淼一个耳光,林淼从小被宠得跟宝贝疙瘩似的,何时受过这种气,直接跑了出门。 见林淼不愿谈这事,陈远陌也不逼他,而是说道:“如果不回世昌王府,那你去哪儿?你是生你父亲的气,可你母亲很疼你吧,如今你跑出去,她定是着急的派人四处找你。” 林淼负气的说道:“反正我不回去了,而且母亲跟着皇后娘娘他们去相国寺了,得过七.八天才回来……” 陈远陌无奈的摇摇头,林淼果然是被宠坏了,稍微被长辈训斥一下都受不了,闹着离府出走,在陈家,别说自己这辈份了,哪怕是陈季然陈季修,不也经常陈瑾儒训斥。 忽然之间,陈远陌脑海里灵光一闪,冒出一个想法来,他问道:“淼淼,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金陵吧。” “呃……”林淼愣了愣,他可没这打算。 陈远陌怂恿着说道:“反正你也不想回去,外面坏人多,我还怕你被人卖了去,还不如跟我一起去金陵,金陵那边人杰地灵,十分富裕,我们可以游山玩水呀。而且你离府出走的时候,肯定很急,身上没带足够的银两吧,过几天你因为没钱回府,肯定会遭人笑话。” 林淼就是个单纯的主,被陈远陌这么一挑拨立刻上当了,他摸了摸腰间,可不是没带足够的银两,而是根本忘了带钱袋了,他这离府出走一个晚上都没熬过来,想起林恩那副自己欠他几百两银子的嘴脸,林淼坚决不回去,“那……我跟你去金陵……?”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远陌趁热打铁,“你今晚就跟我回陈府去,明天咱们一起上路。” 于是乎林淼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跟着陈远陌去了陈府,两人是从后门进府的,回头陈远陌塞给开后门的家丁二两碎银,封住对方的嘴。 陈远陌带着林淼回房时,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了,小穗端上来各色菜肴看着也可口,陈远陌吩咐小穗道:“你去收拾一下厢房,我晚上过去睡。” “你晚上睡厢房?”林淼问道。 “嗯,你睡我的屋,就一个晚上,将就一下吧。”说着陈远陌拿汤匙乘碗汤,端到林淼面前,“先喝口汤,对胃好。” 林淼接过汤碗,心里暖暖的,低头小声说道:“你对我真好。” 陈远陌微微一笑,朝林淼的碗里夹着菜,“多吃点,明天路上会很辛苦得。”陈远陌想了一下,又交代道:“淼淼,用完膳后,你给家里写封信,给他们说你要出门游历,免得他们担心。” “不写,”林淼现在还记恨着呢,“让他们担心死最好。” “那过几日写家书如何?”陈远陌哄着他道:“怎么也得给你母亲报平安嘛。”林淼这一声不响的离开,岂不是正中他老爹林英之的下怀,他巴不得林淼就此音讯全无呢。 “知道了知道了。”林淼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算是应承下来。 ****** 陈远陌与林淼一起用完膳后,便留他在房内,自己自行出来,此时元宝匆匆忙忙的跑来,在陈远陌耳边轻声说道:“少爷,轩漪院那边已经打点妥当。” 陈远陌的目光沉了沉,“知道了。”如今元宝已然是陈远陌的心腹,所以陈远陌也没打算瞒着,“世昌世子会与我同去金陵,你去为他稍微收拾一下。” “是。” 现在天色已黑,天气渐冷,整个陈府里除了必要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呆在屋子里取暖,陈远陌独自一人走在陈府的小道上,朝里院走去。 里院是女眷们所居住的地方,马氏自从生病以来就被陈季然所厌恶,那时她刚刚被扶成正室,可她连正室的威风还没摆呢,就被陈玉竹的婚事所连累,一病不起至今。 陈季然已经好几个月在姨娘的房内休息,对马氏不管不问,任由她的病情拖着,如今下人们也连带着对马氏怠慢起来。 今晚伺候马氏的婆子是个好赌的人,陈远陌让元宝在下人房那边开设赌局,那婆子一听手痒得要命,反正马氏病得昏昏沉沉,婆子想着离开个一两个时辰不成问题,于是马氏的房内根本没人伺候了。至于其他在院子里伺候的三等丫鬟婆子,更早的偷懒没人影了。 当陈远陌踏进轩漪院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他来到马氏的卧房,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药味。 陈远陌走进里屋,来到床前,看着病榻上憔悴不堪的马氏。 马氏已经十分消瘦,她面色蜡黄,颧骨耸高,头发干枯,嘴唇干裂得起皮,哪儿还有一点贵妇人得姿态。 马氏本就没睡下,她听见有人进屋的声音,便勉强的睁开了双眼,模模糊糊的看到一抹人影,“远……远云?” “不是大哥,是我啊,姨娘。”陈远陌恭敬的说道。 “你是……远陌?”马氏支撑着坐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向里退了退,防备的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明天就要启辰去金陵了,今晚前来特地向您告别的。” “是……是么,咳咳咳……”马氏猛地咳嗽了几声,“我……我最近病着,不曾理会屋外的事,不知你是要去金陵了。” 陈远陌明明是笑着的,可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暖,只听他安慰道:“大哥为了您的药引,惹怒父亲,如今双手负伤不能前来侍疾,我来看看您有什么需要的。” 马氏顿时瞪大了双眼,心下着急,难怪这几日远云没有来探望她,“你说什么?远云……远云他受伤了?怎么会?!” 陈远陌靠在床边,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哥对您还真是孝顺,他得知我手中有您的药引天山雪莲,便半逼迫的向我求得,我怎么可能拿天山雪莲来续你的命。那天山雪莲已经被熬成汤药,被父亲摔洒在地上了,您就慢慢等死吧。” “远陌,你……你……” 陈远陌侧着脑袋,盯着马氏蜡黄的脸,自顾自的说道:“我母亲才刚去世,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踩在我和我姐姐的头上了?先是在母亲葬礼时,设计小婵爬我的床,接着又怂恿我姐姐嫁给痨病鬼,马姨娘你真的是好手段啊。” 马氏心里一紧,难怪计划会失败,原来早就被猜到了。陈远陌的眼神让马氏心里直发毛,她一直以为陈远陌是个兄友弟恭,为人和善的小少爷,却不料他心思这么深沉,隐藏得实在太深了,马氏发现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这个继子,即使自己看着他长大。 如今陈远陌已经把话说开,马氏也懒得再装慈母,她阴冷的看着陈远陌,道:“哼,你以为我做这些事你父亲就不知道吗?要不是有他的首肯,我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你追究我,也看看有没有人会站在你那边!” 马氏将这重磅扔出,自以为可以打击到陈远陌,毕竟陈远陌时最敬重他的陈季然,最想得到他的认可,可谁知陈远陌仅是眉毛微微一挑,“所以呢?” “我不怕告诉你,二老爷从没把你当做他儿子,因为你根本不是他亲生的,你是徐嫣和山里土匪所生得贱种!”马氏叫嚣道:“二老爷怎么可能选你做继承人?!他巴不得你早点去死!” “父亲他对亲生骨肉尚且如此狠心,不当他的儿子也罢,”陈远陌轻笑一声,若有所指道:“免得最后落得玉竹妹妹的下场。” “你……”谈及自己的宝贝女儿,马氏的心口就痛得要命。陈玉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长大了定是艳压群芳的主,在马氏的培育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后嫁皇子,是皇妃皇后的命,可谁知阴差阳错的嫁给了痨病鬼! “姨娘您病着,家里人都不来骚扰您,所以好多事都瞒着您,”陈远陌道:“玉竹妹妹被你连累嫁去安国侯府,其实在婚礼当天那小侯爷就呕血死了,玉竹被按过后夫人当众拉到院子里又打又骂,骂她是克夫,骂她扫把星,当初就是因为玉竹妹妹出嫁,才害的您和祖母久卧病床,她的命太硬了,克您和祖母,还把四弟活活克死,如今祖父已经打发她去庄子上为夫守丧去了。” “远明死了……?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马氏魔怔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你别骗我了!远明和玉竹是二老爷的亲骨肉,他不可能见死不救,你别想着骗我!你这个孽种!” “姨娘何必自欺欺人呢,”陈远陌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究竟有没有骗您,您心里有数吧。” “是你在骗我……”马氏言语苍白无力,因为她的心里也开始有所怀疑,玉竹出嫁后没有三朝回门,甚至已经没有她一点消息,远明也很久没探望过她,难道……他们真的出事了? 陈远陌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衣摆,“姨娘,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您就躺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你……你这孽种……我已经被扶为正室,我是你的嫡母!你居然敢对我不敬……”马氏挣扎着拍打着床板,哑着嗓子大叫道:“来人!来人啊!来人!” 现在整个轩漪院就只有马氏和陈远陌两人,马氏无论叫多大声也是徒劳。 “姨娘还是别费力气了,这样还能多活一阵子,”陈远陌已经迈出了步伐,真要走出里屋时,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您放心,我走之前会去给远明上柱香,还有庄子上的玉竹妹妹,我也会找人好生照料,毕竟庄子环境艰苦,出现什么采花贼的,毁了玉竹妹妹的清白可就不好了。” “你……你……”马氏闻言更是两眼一黑,胸口一阵绞痛,直接呕出几口血来,染红了鹅黄色的锦被与床单,她终于体力不支,倒在床上。 此时,整个屋子里仅有马氏粗喘着气的声音,这仿佛是她活在这世上的最后挣扎。 ****** 第二日,徐妃带着八皇子皇甫慕拜别皇帝,这是徐妃二十年来第一次省亲,那排场十分浩大,从侍卫到太监宫女,随行的人有千人之多。 与徐妃相比,陈远陌与陈玉兰可算是轻简上路,陈玉兰带着贴身丫鬟小媛与翠月,陈远陌原本打算带着小厮元宝和丫鬟小穗的,现在多了一个林淼来。 林淼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被察觉,于是装成是陈远陌的小厮,跟着他一起候在宫门口,等待着省亲的队伍。 时辰一到,宫门打开,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宫门里出来。陈远陌协同陈玉兰,与徐居振父子俩走到徐妃的轿辇前,跪地问安,“见过徐妃娘娘。” 徐妃掀开轿帘,看了一眼,道:“起来吧,咱们快点上路,别耽误了时辰。” “是。” 陈远陌先扶着陈玉兰上了马车,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林淼朝徐妃轿辇后面的马车走去。 那虽说那是马车,但跟轿辇没什么两样了。陈远陌刚走到马车旁,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从车窗口探出一小脑袋来,“表哥~” “见过八皇子殿下。”礼不可废,陈远陌恭敬的问安。 “表哥不用那么见外了。”皇甫慕噘着嘴道。 “我怕你路上无聊,就让他陪着你解解闷如何?”陈远陌说着,就把身后的林淼往前一推。 林淼吓了一跳,满脸的错愕的看着陈远陌,这……这搞什么?让他上马车陪皇子玩?! 陈远陌丢给林淼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八皇子很好哄的。 陈远陌这也是没办法,自己是骑马随行,而林淼现在是小厮,这种身份一路上是要步行跟随队伍的,可瞅着林淼那小肥身板,估计走个两里路就会气喘,而陈玉兰是女子,万不能上她的马车,所以陈远陌不得不把人往皇甫慕这边塞了。 皇甫慕对陈远陌喜欢的紧,自家表哥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这次也不例外,“好啊,马车里只有安然陪着我,现在多一个人更热闹~” 得到皇子首肯,陈远陌对林淼道:“那你就去陪着八皇子殿下吧。” 林淼忍住心里那份不情愿,在旁边太监的搀扶下登上马车。马车里面十分宽敞,有一个小榻,榻上放着几床绒被,榻前摆放着一个小圆桌,桌子上是各色的点心水果。 “给八皇子殿下请安。” “马车里空间太小,请安这种小事就免了吧。”皇甫慕指了指左侧的长椅,道:“你坐在那边就好。” “是。”林淼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屁股刚挨着椅子,皇甫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淼楞了一下,还不等他开口随便想个名字糊弄过去,站在马车外的陈远陌开了口,“他叫三水,是我的小厮。” “三水……?”皇甫慕轻轻的念了一声,笑道:“你的名字好奇怪。” “我也是这么认为。”林淼的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一定立刻跳下马车找陈远陌算账了,什么三水,这也太难听了。 就在徐妃一行人刚刚离开帝都城门的时候,陈府的轩漪院里发出惨烈的尖叫声,只见一送饭的小丫头从马氏的房内跌跌撞撞的跑出,她神色紧张,仿佛见了鬼一般,“二夫人……二夫人死了!二夫人死了!” 之后就有流言传出那丞相府二房的新夫人终究是被她的亲生女儿克死了,而且死状特别惨,据说她头发散乱,眼珠凸出,伸着舌头,七窍流血,比厉鬼还恐怖三分。 第79章 079同床共眠 省亲一行人走在官道上,如今已是深秋时节,落叶凋零,一路上着实没什么好的风景,陈远陌骑着马,跟随在陈玉兰的马车旁。 这是陈玉兰第一次出远门,所以很是兴奋,一路人跟自己两个小丫鬟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直到后来聊得有些乏了,陈玉兰便靠在一旁闭眼小憩。 马车一路上略微颠簸,陈玉兰睡眠浅,没一会便睁眼了,她那两个小丫鬟还昏昏沉沉的睡着,陈玉兰无聊之际,将车帘微微拉开,看看车窗外的景色,可一抬头看见的是自家弟弟骑马的英姿。陈远陌还是少年,俊美的脸上还留着稚嫩的味道,可这并不掩饰着他全身散发的那种宁静致远的气质。 感受到来自马车的目光,陈远陌笑着问道:“姐姐这是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啊,”陈玉兰笑道:“远陌生得如此好看,不知谁以后有好福气,可以嫁给你。” 陈远陌摸了摸鼻头,有些郁闷了,“姐姐可别打趣我,我又不是女子,要好看做什么?”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陈远陌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陈玉兰将此看在眼里,她知道陈远陌从小体寒,最是怕冷的。于是陈玉兰转身,拿着车内小桌上放着的小暖炉,伸手递去给陈远陌。这暖炉是丫鬟准备的,陈玉兰的衣服穿得厚,马车也防风,所以留着暖炉没什么用。 陈玉兰唤道:“远陌,把这个暖炉抱在手里,取取暖吧。” “还是姐姐疼我。”陈远陌接过暖炉,温度由手心传入,不那么冷了。 “等到了驿站,熬点姜汤喝,可别受凉了。”陈玉兰嘱咐道。 “知道了。”陈远陌摸着手里的暖炉,问道:“姐,你还有多余的暖炉吗?” “一个暖炉不够用吗?”陈玉兰瞅着陈远陌一眼,看他一手拉缰绳一手抱暖炉的,再给一个他空得出手来么? “呃……够了。”陈远陌讪讪的点头。 陈玉兰刚将车帘放下,陈远陌朝马肚子上轻轻一蹬,向前方的马车行去。 作为皇子的皇甫慕所乘坐的马车绝对豪华无比,八匹骏马拉车,别说放在官道上了,哪怕是天子脚下的帝都,估计也找不出第二辆来。这铺张肯定是皇帝指名要办的,毕竟他偏疼皇甫慕不是秘密。 皇甫慕扒在车窗口不停的打哈欠,无聊极了,当他瞅见陈远陌骑着马从后方过来时,顿时精神了,“表哥~” “八皇子殿下。”陈远陌笑着打招呼,可眼神却使劲的朝车内瞅。 “表哥这是在看什么?”皇甫慕跟着也扭回头去看。 “没什么,”陈远陌厚着脸皮,问道:“就是……就是淼……三水,三水他伺候的还好吧?” “嗯。”皇甫慕哪儿能看出陈远陌那副怀春的心思,“他很乖啊。” 马车一里的林淼听了这话,不禁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很乖? “表哥找他有事吗?”皇甫慕问道。 “嗯……倒也没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陈远陌继续厚脸皮道:“那八皇子殿下帮我问问他冷不冷,要是冷的话,我这里有暖炉。” “哦,”皇甫慕还真当了传话筒,他转身问身边的林淼道:“表哥让我问你,需不需要暖炉。” 其实根本用不着皇甫慕传话,马车里的林淼听得清清楚楚,他真不知道陈远陌这到底要干什么,哪儿有这么赶着让人发现两人关系不对劲的?林淼按捺住内心的发狂,以最无辜的状态朝皇甫慕摇摇头,表示不用。 “表哥,他说不用。” “那好吧。”碰钉子了。 见陈远陌那失落的模样,皇甫慕有些吃味了,“表哥,你偏心~” “嗯?” “你怎么只问你的小厮,怎么不问我冷不冷?”皇甫慕追问道。 陈远陌连忙问道:“那八皇子殿下冷不冷?我这里有暖炉……” 可谁知皇甫慕接下来说道:“当然不冷了,表哥你真笨,御用的马车里怎么可能没火炉?” 陈远陌被说的哑口无言,皇甫慕心满意足的钻回马车,开始上下打量着被塞进马车的陈远陌。 陈远陌本就是乔装打扮,如今被皇甫慕盯得心虚极了,难道是被发现了?其实他俩在宫中宴会里同时出席过几次,只不过圈子不同,年龄不同,最多就是知道有这么人存在,连互相看一眼的经历也没有。 盯着看了好久之后,皇甫慕恍然大悟,不假思索的问道:“三水,表哥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林淼欲哭无泪,到底谁说八皇子是傻子的?他怎么猜得这么准。 林淼本想着装深沉糊弄过去,可皇甫慕却不依不饶了,“是不是,是不是啊?” “应该是殿下您多心了。”林淼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崩出这么一句话来。 “才不会呢,”皇甫慕见林淼不信,就与他分析道:“马车里有你,我,安然三人,我跟表哥是表亲,安然比你漂亮得多,可表哥他怎么就光问你冷不冷了?” “……”那是他脑子抽了。 ******** 在省亲队伍出发之前,文书早就下达到了途经的个个驿站,所以傍晚时分,队伍到达驿站后,驿站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陈远陌由小二带领,来到自己所住的厢房,刚休息了片刻,陈玉兰身边的丫头小媛前去,说是煮了姜汤在厨房,让陈远陌派人去取。 此时小穗和万福还脚不离地的收拾包袱和铺床,怕是空不出身来,陈远陌也不是太过于娇贵,便自己出门,寻着厨房去了。 陈远陌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厨房的门,却被一道声音叫住,“陈远陌,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远陌回头一看,原来是美人太监安然。陈远陌见他手里捧着盘点心,应该是刚从厨房出来,于是问道:“厨房在哪儿啊?我怎么没找到。” 安然侧过身,向后示意了一下,“从那边走,拐个弯就到了。” “多谢。”陈远陌刚迈开步伐,却被安然挡了去路,“等等。” “怎么了?” “你那小厮是什么人?”安然开门见山的问道。 陈远陌眼珠一转,打哈哈道:“就是小厮喽。” 安然闻言,朝天翻了个白眼,这陈远陌当他是傻子么?就他那小厮,都不用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是个养尊处优的主,陈远陌安.插这么个人到八皇子的身边到底有何用意?“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连八皇子殿下都能看出你对那人不一般。” 陈远陌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么明显?” “别想转移话题。”安然可不上当,追根究底道:“他到底是谁?” “不管他是谁也碍不着你什么事,”陈远陌似乎是要咬紧牙关了,“你在八皇子殿下身边的目的就是监视徐妃娘娘,顺便一探徐家的底,三水是跟我一起的,与徐家无关,你追问他做什么?”接着陈远陌拍拍安然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放心吧,咱们曾经也算是战友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质问无果,安然无奈的朝皇甫慕的厢房走去,走到门口,就见韩刀站在那里,穿的一身漆黑,跟门神似的。 安然上次差点死在韩刀手下,所以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他理也不理,权当没看见这人,正要从他身边走过,就听见对方发出低沉的死人声来,“那个小厮是世昌世子,林淼。” “什么?”安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韩刀阴阴的重复一遍道:“那小厮是世昌世子,林淼。” 韩刀是暗刹门的人,情报自然不会有错,可问题是为什么世昌世子会出现在徐妃省亲的队伍里? 韩刀看出了安然的疑虑,便直接开了口,“帝都有传闻,说陈远陌喜欢世昌王府的庶子林恩,不过最近听说他喜欢人其实是世子林淼,所以林淼现在出现在这里,肯定跟帝都的传闻有关,你要监视的是徐妃,徐家,别搞错了方向。” 安然闻言,微微一怔,脱口而出问道:“你是说陈远陌他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一出口,轮到韩刀没反应过来了。安然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只见他窘迫的低下头,红着脸快速进了门,不去理会身后的韩刀。 ******** 晚膳过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陈远陌坐在床边,向站在五尺之外的林淼招招手,笑得一脸的荡漾,“淼淼,过来一起睡啊。” 林淼如今的身份是小厮,自然不可能在客房紧张的驿站独自用一个房间的,所以陈远陌对外以守夜为由,把林淼留在了自己屋内,虽然不能将人吃抹干净,但是咸猪.手伸出去摸一摸也是可以的。 林淼走过去,警告道:“你晚上睡觉可别乱动。”这什么破驿站,连多余的床榻都没有。 “跟我睡总比去跟小厮们谁好吧。”陈远陌朝里面躺了躺,道:“下人房那边是七.八个人睡的通铺,床板硬被子旧,他们又是打呼又是说梦话的,你肯定睡不安稳。”而且便宜他们还不如便宜我呢。 陈远陌躺好后,林淼才掀开被子躺了过去,可林淼还没躺舒展呢,陈远陌就迫不及待的扑了过去。 跟林淼不同,陈远陌的身子板可单薄着呢,一下子就被林淼推床角上去了,林淼鼓起脸来凶他,“陈远陌,你做什么?!你要是再这样,我……我就不跟你去金陵了!” 还不等林淼凶完,只见陈远陌抱着脑袋在床上直打滚,“疼……好疼……” 瞅着不像是装的样子,怕是真的撞着头了,林淼连忙上去,拨开陈远陌的手,“撞哪儿了?要不要紧?” “撞这儿了,”陈远陌指着后脑勺,撒娇道:“快点给我揉揉。” 林淼伸手摸上去,果然陈远陌的后脑勺起了个大包,林淼有些内疚,语气变得温和,“谁让你突然扑过来,撞着了也是你活该。” “我不是圣人,也不是柳下惠,喜欢的人就躺在身边,我怎么可能忍得住。”陈远陌哭丧着脸道。 林淼闻言都为陈远陌感到害臊,这……这占人便宜都有理了。 陈远陌那副蔫蔫的样子让林淼有些忍俊不禁,他伸出靠着陈远陌那旁的手,在被子里摸了摸,想找到陈远陌的手来着,却怎么也摸不到。 林淼摸错了几次其他地方,其中有一次还是小鸟。陈远陌再也忍不住了,他蹭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满脸通红,“淼淼,你别撩发了我,你摸我哪儿了都,我怕我真的忍不住……” “我……”林淼也是红着脸,窘迫极了,“你……我想找到你的手来着……” “我的手在这里,”说着,陈远陌把自己的手递到林淼的面前,“你想干什么?” “咱们握着手睡吧。”林淼说着,牵起了陈远陌的手,拉着他躺下。 两人躺下后,屋内一片寂静,陈远陌的手很凉,在林淼的记忆里,每次和陈远陌有什么亲密接触时,他的手都是这么的凉。 “远陌。”林淼小声试探。 “嗯?” “你冷吗?”林淼侧过身子问道。 “怎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手很凉。”林淼如实回答。 凉?是呢,陈远陌体寒,正好应对了他那天生凉薄的性子,尤其是重生回来后,身体的温度一直不高,哪怕炎炎夏日也是手脚冰凉,看了好几个大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体质的问题。 “淼淼,我冷,冷得要命,你能帮我暖暖吗?”虽然是疑问句,但陈远陌已经不由分说的靠了过去,他知道林淼是温暖的。因为前世,每当陈远陌夜晚冻得直发抖,全身发寒时,林淼就会抱着他,拥他入怀,好让他贪婪的汲取自己的温度。 陈远陌紧紧的靠在林淼的身旁,虽然他们之间隔着单衣,但林淼能感受得到陈远陌冰凉的体温,任由陈远陌钻进自己的怀里,在自己的脖颈处亲昵的蹭着。 “淼淼,你真暖和,”林淼身上那久违的温度让陈远陌沉迷不已,“就像个大火炉。” “嗯,”林淼伸手为他盖好锦被,然后拍了拍他的背,“暖和了就快点睡,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第80章 080金陵徐家 金陵地处楚国最南方,那里四季如春,盛产陶瓷器皿,锦缎布匹,是大楚国最为富饶的地方。而带领金陵致富的,就是徐家。四十年前,徐家只是普通富商中的一员,那时的徐老太爷就是个土财主,最爱敛财收土地,他通过各种渠道,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将自己的土地从十几亩扩张成上万亩,他雇佣大批百姓,种桑养蚕,种植水稻,从而发家。 等徐太公接手家业后,他将手里的万亩良田分出一大半来,等价卖给了其他商人以及曾为徐家干活的管事。接着徐太公开始介入其他行业,一旦赚了银两,就会拉拢金陵其他商人们分一杯羹,一起富裕。可以说在金陵,徐家就是大善人,提到这个家族就没有人赞不绝口,哪怕是同行竞争对手,也对徐太公毕恭毕敬。 而徐家人本身也十分低调,徐家的产业涉足大半个楚国,却从未进入帝都,不难看出徐家的忌惮,不过有忌惮是好事,这样朝廷皇室才能容忍这种时时刻刻都能填充国库的家族出现。 徐家懂得做人,对皇室官员一味的低头做小,对待同行和蔼提携,有银子一起赚,对待百姓亲和善待,总而言之,谁都不得罪。因为徐家的这些作为,让陈远陌一度认为徐太公是个和蔼的老好人,可接一次次的交锋下来,才发现徐太公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讨好官员,是因为民不与官斗,免得一个折子递上去被抄家,家产充国库。提携同行,是为了等国库亏空时,朝廷有更多的选择,不拿徐家开到。多做好事,让金陵人民感恩戴德,是万一徐家真的被朝廷抄了,那就会引起民愤,从而给朝廷施压。徐太公心思缜密,今日便算计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省亲队伍走了十多天,终于来到金陵城外,此时不像刚离开帝都时那般天寒,反而像是初春时节,虽然有些凉,但只需多加一件外衣便可。 金陵城门口,巡抚李庆田携各地大小官员等候迎接,金陵是块大肥肉,土地肥沃,离帝都又远,李庆田在这里没少捞好处,这突然之间嫁出去二十年的妃子要回娘家,这下搞得李庆田不知所措,就怕皇帝以妃嫔省亲为由,实际别有目的。 在李庆田的左顾右盼之下,省亲的队伍渐渐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远远望去,浩浩荡荡的,要不是看清了中间那顶桃红色的轿子,李庆田还以为来的人是打仗的。 等队伍到达城门口,李庆田立刻笑脸相迎的走上前去,“下官乃金陵巡抚李庆田,在此特地等候徐妃娘娘。” 轿内的徐妃微微皱眉,区区一妃嫔回家,要惊动地方官员出门迎接,这传入帝都可不是件好事,徐妃向窗边轻声唤道:“连灵。” 伺候主子多年的连灵自然摸得清徐妃心里所想,他应了一声后,走向李庆田,道:“徐妃娘娘这次省亲,不必排场相送,李大人的心意我们娘娘知道了,您们就此回去吧,等过几日娘娘安顿好了,您再去探望也不迟啊。”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李庆田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那有劳公公了。” 官员们让路,一行人踏入金陵城。 由于徐妃的归来,所以一大早城门口的这段路上没做生意,百姓们都站在两旁观望着,这情形热闹极了。 徐府在金陵城的南边,走过热闹繁华的街道后,一下子道路上变得安静起来,道路的两旁是暗红色的围墙,一行人走了整整一条街的距离,才来到徐府的大门口,这可想而知徐府之大。 当然,徐家从不做树大招风的事,金陵城有钱的商户多得是,府邸比徐家大的人家还是有的,毕竟金陵富裕得流油是人尽皆知,与其藏着掖着被人猜忌,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显摆出来。 徐家一大家子在门口候着,等徐妃被连灵扶下马车,徐太公带领全家人一起向徐妃跪地问安,“草民见过徐妃娘娘……” “父亲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起来。”徐妃见状,鼻子发酸,眼睛微红,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徐太公已有六十来岁,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头发已经灰白,他由着徐妃扶着起身,抬头看向自己那多年未见的女儿,顿时老泪纵横:“这么久没见,徐妃娘娘还像往常一样,美艳动人。” 徐妃挽着徐太公的胳膊,哽咽道:“倒是父亲您老了很多,家里的事情让您操心了。” “老太爷,咱们先进府说吧,”这时站在徐太公身后,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劝慰道:“这在门口,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去。”这位妇人是徐居振的正室甄氏,徐家上上下下皆由她打点着。 徐太公听从了甄氏的话,连连说道:“对,咱们进府,进府慢慢聊。”说着,便领着徐妃进了府,一路上徐太公絮絮叨叨说道:“我已经吩咐人把你以前住的院子收拾干净,你走的这些年,那院子一直空着,没让人住过,就是为了等你回来……” 徐妃了解自己的父亲,徐太公不是这般聒噪的人,只是他是真的太兴奋太激动了,无法掩饰内心的欣喜。 一股深深的内疚感涌上徐妃的心头,原来父亲一直在默默的等待,默默的等待她回来。可想当初徐妃记恨父亲的棒打鸳鸯,负气的踏上前往帝都的道路,在临行前的半个月,她一句话也没有同父亲讲,到后来,母亲难产去世,她也没有回去,甚至连封问候的家书也没有写。 徐妃低着头,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父亲,我回来了……,对不起……” 徐太公咧嘴一笑,“说什么傻话呢,回来就回来,徐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陈远陌默默的跟在人群中,他看着前方徐太公与徐妃父慈女孝的模样,心里疑惑极了,这……徐太公与徐妃之间的关系与前世完全不同,前世的徐妃明明痛恨徐太公的,那时还是徐妃告密,说徐太公的一生挚爱是戏子,才让陈远陌有机会扳倒徐太公。 一行人来到徐府待客的正厅,现在厅中都是一家人了,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徐妃都免了去。 徐妃由连灵搀扶着,在主座上坐了下来,然后转身向陈远陌他们招手,道:“远陌,玉兰,快过来,见见你们的外祖父。” 听到徐妃的召见,陈远陌与陈玉兰缓缓向前走去,两人来到徐太公面前,开口问安,“见过外祖父。” “父亲,”还不等徐太公开口,徐妃就向他解释道:“嫣儿去了,她就留下玉兰和远陌这对姐弟,陈家那群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没少折腾他俩,我就趁着这次省亲,带着他们来金陵转转,也让他们顺便散散心。” 徐太公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对少男少女,“他们是嫣儿的孩子啊。”这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外孙外孙女,徐太公十分激动,他有些结巴道:“你们是玉兰和远陌吧?每次嫣儿写家书都提及你们,我……我是你们的外祖父。” 第一次来到金陵,在母亲死后才见到她娘家的人,面对着这一切,深闺里的大家小姐陈玉兰是铁定应付不来的,她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涌着,却迟迟没有开口。这时陈远陌往前站了一步,笑着说道:“其实母亲也常常与我们讲金陵的事情,她说外祖父您非常的疼她,如今见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这时一道略微稚嫩的声音打断了陈远陌的寒暄,“母妃,什么时候可以用膳?儿臣肚子饿了……” 众人随着声音看去,见一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拉着徐妃的袖子撒娇呢,不用猜便知这位少年便是徐妃的儿子,八皇子皇甫慕。 “八皇子殿下,您是饿了吗?”徐太公笑着问道。 面对熟人,皇甫慕可以肆无忌惮的与之玩耍,可徐太公对他来说是陌生人,皇甫慕立刻躲到了陈远陌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怯怯的望着他。 “慕儿,”徐妃站起身,安抚着宝贝儿子道:“他是你外祖父啊。” 皇甫慕摇摇头,依旧躲在陈远陌的身后,陈远陌也笑着对他道:“八皇子殿下,您不是饿了吗?外祖父为您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点心,您不想尝尝吗?” 皇甫慕一听有点心,立刻双眼放光了,他连忙问道:“真的有好吃的点心吗?” 见皇甫慕找自己说话,徐太公受宠若惊的回答道:“早就备下了,我这就让管家带您去休息。”说着便向身边的的中年男子道:“阿添,带八皇子殿下去准好的地方稍作休息,快点让厨房把做好的点心端给八皇子殿下品尝。” 接着徐太公亲自为陈远陌与陈玉兰介绍徐家的其他人,除了徐居振外,他还有几个庶子,包括他们家室好几房人。 陈远陌热情的打着招呼,可他的注意力却从未从徐太公的身上移开过,他细细的观察着这个所谓的外祖父,从他的动作,神情,言语上找不到一丝破绽。要不是有前世记忆的话,陈远陌还真会认为徐太公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家。 第81章 081第一公子 陈远陌是丞相府的嫡子,陈府在帝都是大家族,陈远陌的生活打理自然不会差,可到入住到徐府,他算是见识到何为金陵首富了。 徐家为陈远陌安排入住青松院,与其他少爷们的院落挨在一起,院子里被指派十几个丫鬟小厮打点着。这是个二进出的院子。前院犹如院名,内里栽种着松树,其房间是会客室和书房,后院便是休息的地方,后院的院内搭建着一座漂亮的池塘,池塘由精心挑选的鹅卵石砌成,池塘底下有泉眼,采用活水养鱼,池塘内的鲤鱼有上百条之多,颜色各异,游来游去的,生机勃勃。 连续赶了十来天的路,陈远陌的身子乏困,刚到徐府这两日一直在院子里休息着,徐太公唤他去用个膳,聊个天什么的,陈远陌都规规矩矩的应和着,言谈举止大方得当,颇得徐太公的欢心。 这日午膳,陈远陌拉着林淼一起在屋里用的,林淼胃口好,吃什么都香,连带着陈远陌也多吃了半碗饭,可用完膳后,陈远陌就觉得吃多了,胃有些难受,便硬是拉着林淼陪他到处走走。林淼对徐府也是十分好奇,当下应允了他。 金陵是四季如春的地方,中午的阳光照射的身上,全身暖融融的,让林淼舒服极了,徐府很大,林淼不认路,就跟着陈远陌瞎转悠。一路上,瞅着这亭台楼阁,人工碧湖,各色花卉,怕就算是在帝都,也没几个家族有这等的气派。 林淼向身边的陈远陌小声嘀咕道:“你外祖父家这般招摇,怕是不好吧?” “外祖父有自己的打算。”陈远陌瞅着这漂亮的景色,道:“水至清则无鱼,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朝廷不会揪着徐家不放,毕竟每年金陵上缴国库的税银可一两没少。” 林淼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可来到金陵徐家,也是大开眼界,除了皇宫外,他还没见过谁家会在院子里建人工湖的,并且在湖中心修建小屋,得坐船才能到达。林淼不禁感叹道:“反正金陵徐家真气派。” “气派有什么好,”陈远陌撇撇嘴,道:“院子大,人口多,事情也多,我可不喜欢。” 林淼可不这么认为,“等你以后成亲,再纳几房妾,不要大点的府邸,怎么住得下这么多人?” “谁要娶妻,谁要纳妾了?”陈远陌立马不乐意,他故作可怜的说道:“我这辈子可认定你了,你不能不要我啊。”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得到呢,林淼一直尽量避免这个话题,他摆摆手,“咱们再往前走走吧,你看那边的长廊,不知是通往哪里的。” “嗯,好啊。”陈远陌说着,趁林淼目视前方不注意,亲了一口他的面颊,啾的一声,然后立刻站回原位。 林淼吓了一跳,他立刻捂住脸,然后小心的四周瞅了瞅,见现下无人,这才松了口气,他兴师问罪,“你做什么?被别人看见了那该如何是好?” “看见就看见呗,”陈远陌坏坏一笑,“我喜欢你,这事我从不隐瞒。” “你……”林淼握紧了拳头,就要找陈远陌算账,这时陈远陌抬起头,看着林淼的身后,像是那边有人,“淼淼,别闹了,有人来了。” “你当我傻啊?刚才我看着没人……”林淼不信,可他话还没说完,还真从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来,“远陌表哥。” 林淼一怔,立刻规矩的站在陈远陌的身后,一副顺从的样子。 来的人名叫徐德己,比陈远陌小两个月,是徐家的另一个孙子。徐德己的父亲名为徐居杰,是徐太公众多庶子中的一个,却也是最出众的一个,徐家并非世家,所以对嫡庶之别看的不是太重,对徐太公而言,有能力者居之,所以对徐居杰十分看重。 徐德己走了过来,笑着问道:“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无聊了,带着小厮转转。”陈远陌答道。 陈远陌见徐德己身边还跟着一名少女,那少女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穿着一身湖绿色的长裙,俏皮可爱。陈远陌一脸的歉意,“我刚来金陵,还没认全人,不知这是哪位妹妹?” “表哥可是误会了,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祝露儿,她父亲乃金陵知府祝光伦。”徐德己向他介绍道。 一般来讲士农工商,做官的是最看不起经商之人,更何况徐德己的父亲只不过是徐家的庶出。但祝露儿第一次见到徐德己时就被吸引,从而芳心暗许,跟家里哭着闹着才与徐家结上这门亲事。 徐德己生的一副好皮囊,他身材修长,剑眉星目,高挺鼻梁,甚至被冠以金陵第一公子的称号,暗恋喜欢她的女子多不胜数。而徐德己是个律己的人,没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来,从未仗着自己俊俏的相貌拈花惹草,并且他心地善良,上进努力。 不过徐德己那所谓的“心地善良,上进努力”这些优点在陈远陌这里用两个字就能形容,那就是“懦弱”。 从徐德己和祝露儿出现在他视野里的起,陈远陌就能明显的看出祝露儿那边满脸红光,而徐德己却是淡淡的回应,甚至有些……厌恶,其实徐德己根本不喜欢这个未婚妻,却还得戴着面具努力讨好着。 陈远陌对前世的徐德己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俊俏的脸,平日里他都是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父亲徐居杰的身后,几乎没什么建树。 “祝小姐好,”陈远陌大方的大招呼,道:“在下陈远陌,是徳己的表哥,之前一直住在帝都,跟徐妃娘娘一起来的。” “我知道,”祝露儿兴奋的说道:“徐妃娘娘的省亲队伍来金陵的那天,我也在街上看见了,好壮观啊,徐妃娘娘一定很受皇上的宠爱吧?” “其实我对皇宫里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陈远陌岔开话题,道:“除了我之外,我姐姐玉兰也来了,你们都是女儿家,可以互相说说话,哪天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祝露儿应承道:“择日不如撞日,要是陈公子有空的话,不如现在就去拜访陈小姐?” 陈远陌刚想要答应,可就在这时徐德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似乎是有急事。 “表哥有什么事吗?”陈远陌问道。 “徐妃娘娘找你有事,让你去婉约阁找她。”徐德浩传话道。 陈远陌深意的看了一眼徐德浩,也没戳破,他向祝露儿赔笑道:“抱歉了,祝小姐,现在我得先去找徐妃娘娘,下次我再介绍姐姐与你认识吧。” “只能这样了。”祝露儿略微失望的说道。 拜别徐德己与祝露儿两人,陈远陌带着林淼跟随徐德浩的步伐走去,三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僻静的凉亭处停下。 陈远陌看了下四周,问道:“表哥不是要带我去找徐妃娘娘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远陌,先让你的小厮回避一下。”徐德浩严肃的说道。 “为什么?”陈远陌反问一句,然后朝石椅上一坐,抬头问道:“怕是徐妃娘娘根本没找我,是表哥你说谎吧?你就那么不愿我与徳己他们走得近吗?” “远陌!我父亲与你母亲才是一母同胞!”徐德浩大声的强调着这一点。是的,他看见陈远陌与徐德己他们有说有笑的在一起聊天时心急了,生怕陈远陌被拉拢了去,这才随便找借口将他们分开。 “我们只是普通的大招呼而已,表哥你想的太多了。”陈远陌面无表情的说道:“表哥还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要不然我就先走了。” “等等……”徐德浩连忙挡住去路,他面露难色,“远陌,徐妃娘娘现在闭门不见客,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那就说明徐妃娘娘不愿意帮你们呗,”陈远陌耸耸肩,这关于三十万两被贪一事,前世的他根本就没听说过,可想而知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最终一点会圆满的解决,“你们也别太心急。” “怎么能不心急?”徐德浩想起这件事,就咬牙切齿,“如果这事被追究,我与父亲就完了,到时候徐家定会落入徐居杰和徐德己的手里,远陌,这样的结局你忍心吗?!” 陈远陌冷哼一声,道:“什么忍心不忍心的,其实对我而言,你和大舅舅,徳己与三舅舅没什么区别,我自幼在帝都长大,等我母亲去世了,你们困难了,才跳出来跟我说亲情,这是不是有点晚啊?” 徐德浩闻言,脸顿时变成猪肝色,仿佛被人狠狠羞辱一般。 而站在陈远陌身后的林淼的脸色也不太好了,其实陈远陌有这种想法也在所难免,可他的反应与平日里表现的完全不同,这种冷漠的声音与腔调是林淼第一次听见的。林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远陌……” 林淼出声引起了徐德浩的注意,从而将目光移向了这个小厮打扮的人,他与林淼在金陵曾经见过一面,一下子就将人认了出来,“你不是远陌的小厮!” 陈远陌一把将林淼护在身后,冷冷的问道:“你想怎样?” “远陌,你居然带陌生人进徐府?!”徐德浩问罪道:“难道就不怕祖父知道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陈远陌挑着眉毛质问道。 第82章 082知府知县 徐德浩一时间被陈远陌呛住,他自然不会做出“威胁”的举动来,可却又不忍不下这口气。自从接触陈远陌以来,他哪回不是拉下脸处处讨好,却从未从陈远陌那里得到相应的回应。 徐德浩在那里憋得说不出话来,陈远陌也不跟他耗着,他直接转身拉着林淼离开,徒留徐德浩一人在凉亭那边看风景。 回去的路上,林淼静悄悄的跟在陈远陌的身边,只是不停的拿余光打量着他。 两人回到青松院,陈远陌实在受不了林淼那般“炽热”的目光,他叹了口气,坐在软榻上,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林淼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也不隐瞒的说道:“你刚才对你表哥的态度很冷淡,我以为你已经接受了徐家。”真不怪林淼会这么认为,实在是因为陈远陌在徐家人面前演得太好。 “这里是我母亲的娘家,何谈接受一说呢。”陈远陌惨然一笑,那笑容有些认命,又有些不甘,林淼看在眼里,微微的心疼了。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狠心,对表哥恶言相向,”陈远陌垂下眼帘,淡淡的说道:“可我真的帮不了他,与地方官员勾结,私吞三十万两,连徐妃娘娘都闭门不见,我能有什么法子?” 林淼明白陈远陌做的没错,既然帮不了人家,还不如狠心拒绝的好,免得态度不明,被牵扯进去。 “淼淼,你不要讨厌我,觉得我见死不救,我……”陈远陌面露难色,抓着林淼的手,他想为自己辩解,却想不出辩解的话来。 陈远陌的词穷被林淼看在眼里,林淼想,陈远陌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吧,总想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再自己面前,因为自己一句质疑的话,他想着法子的替解释,就怕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淼嘴角翘了翘,站起身走过去,轻轻的将陈远陌拥入怀里,安抚着他,让他安心,“你做的没错,凡事量力而行,别往心里去了。” 陈远陌的脑袋靠在林淼的胸膛上,感受到那熟悉的温暖。他伸手抱着林淼的腰,亲昵的在林淼怀里蹭了蹭,“只要你不觉得我狠心,不讨厌我就好。”陈远陌的口吻中带着些许欣喜与安心,只是林淼没有看见他那眼中的寒光。 ******** 天色暗下,陈远陌打算就寝,瞅着里屋小穗铺好的被褥,总觉得那里少了个人。 来金陵的一路上陈远陌都是与林淼同寝的,入住徐府后,林淼被安排去了厢房,毕竟是是从帝都带来的人,所以给安排的是单间厢房,陈远陌专门跑去看了看,环境还真不错,就是没有人伺候罢了。 林淼有自己的厢房住,自然不愿意再跟陈远陌睡一张床了,无论陈远陌怎么软磨硬泡的,林淼就是不答应,可怜陈远陌夜夜独守空闺了。 陈远陌刚坐在床上脱衣准备睡觉,这时门外一阵敲门声,是小厮元宝的声音,“少爷,少爷,您睡了吗?” “有什么事吗?”陈远陌披着单衣穿上鞋,从床上下来,朝门口走去。 一推开门,却见门口站的不止有元宝,还有徐居振与徐德浩父子俩。元宝面上为难,向陈远陌解释道:“少爷,徐老爷他们非要来见你,我这阻止不了……” “没事,”陈远陌没与元宝发难,他早就料到徐居振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心急,陈远陌让开身,向徐居振道:“大舅舅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徐居振点点头,与徐德浩一起进了屋,陈远陌随手将门关上,关门之前,他小声向元宝嘱咐道:“你守在这里,让小穗去淼淼那里传个话,就说我胃疼,疼得睡不着。” “是。” 回到屋里,陈远陌亲自为徐居振他们倒了杯茶,然后徐徐坐下,“大舅舅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徐居振没说话,倒是徐德浩先开了口“表弟,白天之事,我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生气才是。” “表哥哪里的话,”陈远陌不若之前那般针锋相对,“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是我太激动了。” “远陌,”徐居振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平,我们做长辈的从未为你出份力,却在危难时刻要求你挺力而出,这的确是我们强人所难。” “大舅舅,您快别这么说……”陈远陌惶恐的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知道没有脸面求你做什么,但我已经别无他法了,”徐居振本以为徐妃答应回金陵,就是变相答应帮助自己渡过难关,可谁知徐妃一回金陵后,就称水土不服,卧床养病,谁也不见,他已经吃了好几次闭门羹了,徐居振恳切的看着陈远陌,道:“你会有办法的,之前就是你说服徐妃娘娘回金陵,也一定能说服她出面帮我。” 陈远陌摇摇头,惊声说道:“大舅舅,您这真是高看我了,我一无建树,二无功名,真的是没有法子去见徐妃娘娘。” “远陌,德浩是被徐居杰设套,才猪油闷了心去贪银子,”见陈远陌依旧推脱,徐居振一下子红了眼,哽咽的说道:“你就帮我去向徐妃娘娘求求情吧,德浩要是真的被查到,闹不好要被砍头的,我可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啊!” 砍头倒是不会,前世的徐德浩不也活的好好的,最后还借住他陈远陌的力量漂亮的翻身。 “帮您不一定要通过徐妃娘娘,”陈远陌抬起头,坚定的看向徐居振,“大舅舅,您相信我吗?” “什么?”徐居振有些错愕,除了这个亲妹妹,他已经没有别的门路了。 “我帮您渡过难关,但相应的,您也要答应我的要求。”陈远陌道。 “什么要求?”徐居振可不信眼前这个黄毛小儿能摆平这件事。 “断绝与四皇子的往来。”陈远陌提出。 “……”徐居振心里一怔,没料到陈远陌会提出这种要求来,他不知对方有什么算计,只得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么说,是想我支持其它皇子了?” “怎么会呢?”陈远陌当下否认,“我是在为大舅舅您好啊,外祖父现在保持中立,您却与四皇子套近乎,这要是被外祖父知道了,您不照样被驱逐么。” 如今徐居振已经没有心思去估量陈远陌话中真假,只要能得救,他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好,我答应你,”徐居振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德浩能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好好的惩治徐居杰他只老狐狸,我一定切断与四皇子殿下的所有联系,你让我支持哪个皇子,我就支持哪个!” 徐德浩在一旁拼命的点头,表示赞同徐居振的决定。 从徐居振的言语里,陈远陌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他不禁疑问道:“大舅舅,您为何一口咬定就是三舅舅的陷害呢?是有什么证据?” “这还需要证据吗?!”徐德浩气愤的说道:“这件事被祖父察觉,我和父亲就完了,最终的得益者不就是三舅舅了。” “得益者是三舅舅,不代表是他陷害。”陈远陌在离开帝都之前,将郾城发水一事了解了个大概,其实是在前年的时候,郾城已经有了发大水的预兆,所以其知县知府上奏给朝廷,请求拨款兴修水坝,这以后绝对会出天灾的事,谁敢在这笔款目上动手笔呢?可之后郾城大水,知县和知府都不知所踪,传言他们已经被大水冲走淹死了。 “郾城虽然与金陵相距不远,但为何一定要从金陵购买人力物力?是不是有人从中穿线呢?”陈远陌问道。 “嗯,”徐德浩回想了一下当初的情形,“是巡抚李庆田大人,他也是郾城知府的上司,据说是郾城知府主动找巡抚大人,要求从徐家订货,中间牵扯了众多官员,从郾城知府,知县,巡抚大人,还有金陵的知府,虽说贪了三十万两,可到我手里,不过区区五万两罢了。” “等一下,你是说金陵知府也算在内?”陈远陌抓住了一个疑点。 “是呢,”徐德浩自然清楚的记得涉及所有人员的名单,“他拿的不少,反正比我多。” 陈远陌心里一分析,如果金陵知府也卷入这起贪.污案的话,那表明整个事件并非徐居杰下的套,因为徐居杰的儿子徐德己与知府小姐是有婚约的,这起贪污.案一旦被查,定是掀起一大片人出来,金陵知府根本保不住,而与其关系相密切的徐居杰肯定会被牵涉。陈远陌觉得这起贪.污案是专门针对徐家所设。 陈远陌按了按太阳穴,“你们确定郾城的知府与知县全都死了吗?尸首也找到了?”这两个人是关键,怎么会这么巧就被水冲走了? “这不会有假,”徐居振道:“郾城发水,伤亡惨重,巡抚也怕自己被波及到,所以第一时间派人去找知县和知府,却被百姓们告知被水冲走了,据说有几十双眼睛看着呢,水势十分凶猛,怕是活不了了。” “也就是说没尸体了?”陈远陌微微皱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两人一起失踪,这未免太巧了吧。还有,他们的家眷呢?也全死了?” “这……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徐居振摇了摇头。 陈远陌沉默了片刻,心里有了主意,如今这起事件最关键的人就是郾城的知府和知县,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那个人才是真正陷害徐居振父子俩的元凶。 经过一番思虑,陈远陌道:“大舅舅,你明日赶紧派人去郾城,别声张,去找郾城知府和知县的家眷下落,顺着这条线找到他们,一定要捉到活的,捉到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再从长计议。” “你的意思是他们压根没死?”徐居振瞪大了双眼。 “也有可能已经被杀人灭口了,”陈远陌闭了闭眼,“所以你们动作一定要快。” “可……可就算找到他们又有什么用?!银子的确是从我手里被贪出去的,”徐德浩立刻提出了反对,“还要捉活的?应该立刻灭口堵住他们的嘴才是!” “你是在质疑我吗?” “我……”徐德浩刚想出口反驳,却被陈远陌暗冷的目光怔住。 陈远陌冷哼一声,“死人的嘴撬不开,可活人说的话随时可以改,要是他们还活着,你尚且有一线生机,否则你就等死吧。” 如此冷嘲热讽,徐德浩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刚想起身破口大骂,却被自己的父亲一把压制住,徐居振按着儿子的肩膀,看向陈远陌,他的眼神里露出一丝狠戾来,“这么做真的能救出德浩,铲除那个可恶的庶子?” 陈远陌微微一愣,紧接着勾起嘴角,应声道:“这个自然,我不会让三舅舅挡着您的路的。”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三人在房内谈了许久,直到夜已深了,徐居振父子俩才起身离开。 此时陈远陌一改之前那副不近人情的态度,整个人热情起来,“大舅舅与表哥要回去,我送你们出门吧。”说着站起身,殷勤的走到门口,亲自为他俩将门推开。 徐居振踏出门,临走前不忘嘱咐,“那这一切就有劳你了,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 “大舅舅,您放心好了,”陈远陌面带笑容说道:“我一定会帮助表哥的。” “好,那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陈远陌叫住了他。 徐居振停下脚步,狐疑转身,以为陈远陌还有事情要交代,却见陈远陌恭敬的说道:“现在夜深露重的,我让元宝取一件斗篷来您批上吧,免得着凉。” 徐居振闹不清这是在唱哪儿出,陈远陌这般殷切的模样着实让他不习惯,徐居振婉言谢绝道:“不必了,也就是几步路的事,打扰你这么晚,你早点睡吧。” “好,舅舅您慢走。” 陈远陌站在门口,目送着徐居振他们离开,直到消失在的视野里后,才转身进屋,准备回去睡觉,可就在转身时,陈远陌见前方的柱子后面似乎藏着一人。 “谁在那边?”陈远陌故作戒备的道。 “……是我。”柱子后的人走了出来,不是林淼还会是谁呢。 “淼淼?”陈远陌三两步的跨走过去,来到林淼的身边,“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83章 083烧掉绣品 话说林淼在厢房本打算睡下,可见窗户外小穗急匆匆而过的身影,便开门询问,小穗告诉他陈远陌胃病犯了,痛得睡不着。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林淼对陈远陌的体质有了大致的了解,知道这人体弱,想起白日用膳,自己朝他的碗里夹了几块红烧肉,陈远陌那是硬撑着吃进肚子里去的,这该不会是吃了油腻的东西,才让他犯了胃病? 想到自己是罪魁祸首,林淼罪恶感十足,连忙移步朝陈远陌的寝室走去,却见元宝守在门口,元宝悄悄的给林淼说,自家少爷正在见客,现在抽不出身来。 林淼放心不下陈远陌,又不能破门而入,只得在一旁柱子旁守着,等着里面的人快点谈完。 好一阵子之后,寝室的门才被打开,林淼下意识的躲在柱子后面,他见陈远陌亲自送徐居振父子俩出门,态度谦卑,语气和善,与白天的态度完全不同。 陈远陌送走人后,才发现柱子后的林淼,他朝那边走去,有些错愕道:“淼淼,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淼没回答,而是瞅了一眼徐居振他们离开的方向,问道:“他们来找你干嘛?” 陈远陌楞了一下,无奈的笑了笑,温和的说道:“还能干嘛,就是找我帮忙呗。” 林淼不是没听到陈远陌与徐居振父子在寝室门口的对话,“你还真答应了?” 陈远陌点点头,笑着说道:“毕竟是我的大舅舅,是我的长辈,都求我了,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是笨蛋吗?”不等陈远陌说完,林淼直溜溜的盯着他问道。 “我……”陈远陌搓搓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淼见陈远陌穿穿着单薄,怕是都睡下来,还被人从床上叫起,不免为他的身子担忧,“你穿的少,咱们进屋说,别冻着。” 陈远陌特听话,像小尾巴似的跟在林淼身后,两人进了屋,林淼摸了摸陈远陌的手,冰凉极了,怕他感染风寒,便推着陈远陌去床上躺着。 林淼坐在床边,为陈远陌盖好锦被,把他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想起来找陈远陌的目的,于是连忙问道:“远陌,你的胃还疼吗?要不要找大夫?” “之前喝了点热水,已经好多了。”陈远陌嘴唇有些泛白,他虚弱一笑,朝里面移了移,略带撒娇的说道:“淼淼,陪我躺会吧,胃还是有些难受。” 陈远陌那勉强的笑容被林淼看在眼里,真不知陈远陌到底是胃疼,还是心疼。白天之事,林淼一开始认为陈远陌真是心狠,谦让友爱的陈家公子居然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来,对自己的亲舅舅见死不救。可之后林淼静下心来却也想明白了,陈远陌做的没错。 十几年未见的人亲人突然冒出来,以长辈的姿态要求做事帮忙,而且还不是其能力可以帮的了的,婉言拒绝却被指责说不念亲情,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像踩了狗屎似的。陈远陌已经算是态度好了,这要是让林淼碰上了,肯定是一顿吵闹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林淼觉得陈远陌心太软,居然答应了,这八成是徐居振他们在房内打着亲情牌变相要挟,让陈远陌左右为难,才不得不妥协的吧,想起之前在门口陈远陌居然问徐居振要不要披着头蓬回去,要是换做他林淼,早就把人扒光了一脚踹出去才是。 “淼淼?淼淼?”见林淼在愣神,陈远陌从被子里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嗯?”林淼回过神来,见陈远陌疑惑的望着自己,他轻咳了一声,“怎么了?” “陪我躺会呗。”陈远陌再度发出邀请。 瞅着陈远陌那可怜的样,林淼立刻心软,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两人又不是没睡过,便脱下鞋,钻进了被子里。 林淼一躺进来,陈远陌立刻黏上去,他靠在林淼的肩头,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伸手环住林淼的腰抱住,“还是淼淼的怀抱暖和。” “远陌……”林淼任由他抱着,教育道:“你别太善良了。” “……”陈远陌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可脸上却是一阵迷茫。 瞅着陈远陌那副不明所以然的表情,林淼有些无力,只得叮嘱道:“虽然你答应你大舅舅帮忙,可也要量力而行,跑去求求徐妃娘娘就成了,你要记住,你姓陈,不必为了徐家卖命奔波。” 陈远陌嘴上十分顺溜的应答:“嗯嗯,好的,淼淼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 所谓演戏演全套,第二日陈远陌就去求见徐妃了,陈远陌本就是徐妃从帝都带来的人,所以进院子的时候也没被为难。 陈远陌在前厅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有内监来替他引荐,无奈之下,陈远陌询问了前来续茶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告诉他,徐妃正在书房呢。于是陈远陌也不在前厅等着了,直接去书房找人,在院子里转了大半圈,终于找到了书房的位置。 徐妃是徐府的贵客,按理说进进出出都得有一帮子人拥着才是,可书房的门口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陈远陌按下心里的疑问,轻轻的朝书房门口走去。 书房的窗子是虚掩着的,透过窗缝,陈远陌能清楚的看见徐妃和她的贴身内监连灵两人的身影。 他们站在书房的书柜前,书柜旁放着一把椅子,徐妃站在椅子上,踮起脚尖,伸手在书柜的上方摸索着些什么。 那书柜太高了,徐妃摸了老半天什么也没摸着,反而蹭了一手的灰,在下方扶着椅子的连灵哭丧着脸道:“娘娘,您就下来吧,您要找什么奴才帮您就是,您踩的这么高,万一摔下来这该如何是好?” 徐妃踮起脚尖又尝试了几番无果后,只得放弃。她由连灵搀扶着从椅子上跃下,拍拍手和衣袖,打掉身上的灰尘。她微皱眉头看了一眼书柜的上方,吩咐身边的连灵道:“那就你踩上去,本宫扶椅子。” “娘娘您金体之躯,怎么可以替奴才扶椅子……” “行了行了,拍马屁的话过会再说,”徐妃推着连灵上了椅子,催促道:“先帮本宫把书柜上的东西拿下来。” “是,是。”连灵踩上椅子,站直身子,朝书柜顶面伸手摸去,在最里面摸到了一个匣子,然后将它取了下来。 连灵将匣子放在书桌上,瞅着它挺普通的,不懂为何自家娘娘这么着急。 徐妃看着这满是灰尘的匣子,松了口气,呢喃着道:“这么久我都忘了,还好没被人发觉……” “娘娘,这匣子里装的什么宝贝?”连灵好奇的问道。今早自家娘娘本来好端端的用着早膳,可突然放下碗筷来到书房,并且遣走了其他人只留自己一个心腹,莫不是这匣子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徐妃随手擦掉了匣子上的灰尘,将其打开,里面的东西呈现在连灵的面前,徐妃道:“这是本宫还未出嫁时的绣品。” 连灵一听,觉得十分新奇,打从徐妃入宫后连灵就跟在身边伺候,他可从未见过徐妃做过女红,连灵伸头向匣子里看去,见里面放着一块叠成方形的手帕与一个香囊。那手帕与香囊都是蓝色,上面用金黄色与黄色绣着张牙舞爪的图案。 连灵真心看不出那图案是什么,反正只能用“张牙舞爪”这四个字来形容。 徐妃将匣子里的手帕取出,摸着上面花纹样式,问道:“连灵,你说本宫的手艺如何?” 连灵平日里心思讨巧,嘴甜最会讨徐妃欢心,可如今却憋了半天才憋出四个字来,“别致极了。” 连灵这四个字说出口,徐妃整个人僵硬住,手帕从她的手中掉下而不自知,连灵连忙俯身将手帕捡起放回匣子里。 连灵抬头,见徐妃双眼微红,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锦帕来,想为为其擦拭却又不敢,只得着急的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是沙子进眼睛了吗?” “本宫没事,”徐妃摇摇头,她扶着椅子坐下,淡淡的说道:“就是想起当年也有人怎么评价过本宫的绣品。” “娘娘……” “好了,不说这些了,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可不是为了睹物思人的,”徐妃问连灵道:“火折子带了吗?” “带了。”连灵说着,就从书房的角落里将痰盂端来,然后用火折子点燃几张宣纸丢进痰盂里,渐渐的直到痰盂里的火旺盛起来。 徐妃拿起匣子里的手帕与香囊,将其丢进了痰盂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们被烧成灰烬。 第84章 084烟柳青阁 徐妃烧完东西后,先回房洗漱一番,又换了套新衣才去见陈远陌,此时陈远陌早就回到正厅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徐妃来了,连忙起身问安,“见过徐妃娘娘。” “等了很久了吧。”徐妃缓缓的从陈远陌的身边走过,坐在主座上。 “希望没扰了娘娘的清修才好。”陈远陌巧妙的避开徐妃的问题。 徐妃对此没有起疑,接过连灵端来的茶水,问道:“你找本宫来有什么事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陈远陌面带无奈,略微为难的说:“就是大舅舅昨晚来求我找您,我推辞不掉,这才来您这里走一遭。” “嗯,”徐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事我知道了,下次别理他便是。” 陈远陌顿了顿,似乎是鼓起勇气才开了口,“徐妃娘娘,您真的不帮助徐家吗?大舅舅毕竟是您的亲兄长,虽然皇上已经知道徐家与三十万两贪.污案有关,却迟迟不肯动作,这表明中间还有挽回的余地……” 徐妃与皇帝夫妻二十载,她本人又是个聪明的,皇帝的心思她倒能捉摸个七.八分出来,只听徐妃轻笑一声,道:“皇上不动作是因为现在年关将至,税收查账,封地进贡,藩王觐见,有一堆事情要忙,哪能抽出来身,等过完年,皇上定会派人前来查个清楚。” “这……那皇上要是真查出来与徐家有关,该如何是好?”陈远陌焦急的问道。 徐妃挑眉道:“就算查出来又如何?因为区区三十万两银子就想碰徐家,皇上没你想的那么天真。” 陈远陌深知,徐妃说的没错,前世他没听说徐家联合地方官员贪.污朝廷款项的传闻,但有些事情他必须弄清楚,陈远陌继续问道:“昨日大舅舅和表哥与我详细说了一番事情的始末,我觉得一切不是那么简单,似乎是有人故意针对徐家所为,徐妃娘娘您可知徐家与何人结过怨?” “结怨?”徐妃干笑了两声,摇摇头道:“远陌,你还是太年轻了,徐家家大业大,就算不轻易得罪人,也难免不被眼红,要说眼红,皇室可是第一个呢。” 虽然徐妃这么说,可陈远陌知道这起贪.污案背后的推动者肯定不是皇帝,要不然皇帝不可能先派司礼监的安然,再派暗刹门的韩刀跟随着徐妃一起回金陵,这说明皇帝也有不清楚的事情要查,不会轻举妄动。 瞅着陈远陌那副皱眉深思的模样,徐妃不禁笑出了声,“好了好了,本宫都不急,你急什么?你姓陈,无论徐家出现多大的变故,也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 “可是……”陈远陌面露愁色,“大舅舅那边……就算您不出面帮忙,也帮忙指点一二,我就替您传个话,定不会有人知道您帮过大舅舅的。” 徐妃见陈远陌愁眉苦脸的样子,以为是被徐居振他们纠缠怕了,便也不为难他,徐妃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好,那你就帮本宫告诉大哥,现在皇上还没派人来查账,一切都来得及,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哥他中饱私囊那么多银两,偶尔也该放放血了。” 陈远陌将徐妃的话记在心里,心下了然,接着双手抱拳感谢道:“多谢徐妃娘娘提点。” ******** 拜别徐妃,陈远陌朝青松院走去,穿过回廊见前方迎面而来一个穿青色长衫的男子。 那男子一见陈远陌,立刻朝他挥挥手,露出特灿烂的笑容,“远陌~~” 这男子名为徐居鸣,是徐居振与徐妃一母同胞年纪最小的弟弟,当年徐妃嫁入皇室后,徐居鸣才出生,当时徐老夫人难产生下的他,由于没有生母,年纪又是几个兄弟中最小的,所以徐老太公对徐居鸣很是疼爱,却养成了他吊儿郎当的性子。 徐居鸣比陈远陌大两岁,他相貌清秀,为人风流,行为举止略微轻浮,处事却十分圆滑。就前世而言,陈远陌对徐居鸣没有任何印象,因为当他咸鱼翻身步入仕途时,徐居鸣已经死了,据说是死于花柳病,不过这是真是假,陈远陌就不得而知了。 “小舅舅。”陈远陌微笑着打招呼道。 “哎呀,别小舅舅小舅舅的喊,都被你叫老了,叫我居鸣就行。”徐居鸣撇着嘴,一拳不痛不痒的打在陈远陌的身上。 由于两人的年纪相仿,徐居鸣又是个亲和的人,从不拜什么长辈的架子,他笑着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我去给徐妃娘娘请安,现在准备回去了。”陈远陌如实回答。 “天天待在青松院不闷吗?”徐居鸣把玩着手里的扇子,道:“你第一次来金陵,怎么不出去转转?金陵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啊。” “我这人生地不熟的……” 还不等陈远陌把话说完,徐居鸣立刻搂着他的脖子,自告奋勇的说道:“你不熟,有我啊,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怎么样?” 徐居鸣盛情邀请,陈远陌也不推辞,作为徐家小公子,徐居鸣在金陵是很有名气,陈远陌刚好可以借着他好好摸摸金陵的底。 可当陈远陌站在金陵最喧嚣的街道上,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二层小楼时,不免有些后悔,那小楼得牌匾上写着四个字“烟柳青阁”,顾名思义,这不就是青.楼妓.院么。 陈远陌不免心里嘀咕,难怪徐居鸣前世死于花柳病,年纪轻轻逛这地方,他记得徐居鸣还没娶亲呢。 徐居鸣见陈远陌呆滞的表情,以为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倒,一想也是,陈家乃世家,家里家教森严,怕是陈远陌连女人的手还没摸过,徐居振嘿嘿一笑,用胳膊肘捣了捣身边的止住不前的人,“别傻愣着站门口当门神了,走,进去带你见识见识。” 陈远陌十分庆幸没带林淼出来,他还以为会去什么茶馆酒家,或者去郊外踏青,谁知这不着调的小舅舅要拉他来青.楼,陈远陌推脱道:“小舅舅,还是别进去了。” 可徐居鸣却把陈远陌的推脱看成欲拒还迎,他一副“我懂你”的样子,拉着陈远陌往里走,“放心,今天带你来这里的事情,肯定不会传到帝都去。” 话说这烟柳青阁是金陵城最大的烟花之地,里面无论是妓子还是小.倌都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烟柳青阁装潢得格外豪华,整个大厅的主子上都涂着金漆。大厅正前方摆着舞台子,舞姬们在上面轻盈起舞,台下摆着十来桌席位,坐满了宾客,他们身边有美人陪酒,好不快活。 陈远陌拉进大厅后,一个脸涂得跟猴屁股似的半老徐娘笑脸相迎的凑了过来,打趣道:“徐公子,您今儿个怎么来了?不怕被徐太公捉到挨家法吗。” 徐居鸣故意板着脸,做着扭头就走的架势,“红姨既然这么说,那我走了便是。” 那名为红姨的女子正是这烟柳青阁的老鸨,见金.主要走,她连忙挡住去路,堆着笑容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徐公子别当真啊。”接着红姨再接再厉道:“而且徐公子您今天来的正是时候,今儿个我们唐姑娘挂牌,请请众公子入室,饮茶听琴,吟诗作对,不知您是否有兴趣?” “唐姑娘?”徐居鸣合起手中的扇子,欣喜的问道:“可是你这里的新花魁,唐碧姑娘?” “正是呢。”红姨点头道。 陈远陌看得出来,徐居鸣对这个花魁很有好感。 徐居鸣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来,放到红姨的手中,“老规矩,带路吧。” 红姨看了一眼银票上的数目,喜笑颜开的将它们塞进袖子里收好,然后领着他俩穿过大厅,朝后院走去。 烟柳青阁是个四进出的大院子,前院用于饮酒作乐,后方便是小姐小倌们接.客睡觉之地。 徐居鸣边走边对陈远陌介绍道:“你知道么,唐姑娘可不是随便就能见的,得先交入室费,每人五十两,别说我这个做舅舅的不关照你,进了屋内,能不能得到唐姑娘的青睐,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就看你的能耐了。” 于是乎,陈远陌不情不愿的跟随徐居鸣一睹花魁的风采了。由红姨引路,带着他们来到门前,推门而入,陈远陌闻到一股清香,这香味与之前在前厅闻到的脂粉味略有不同。 这里也是一个厅堂,但比之前入门的大厅要小得多,也不如大厅那般富丽堂皇,十分清雅。厅内正坐着十来个人,他们个个穿得光鲜亮丽,一看都是有钱人家的主。 其实陈远陌对那个什么入幕之宾一点兴趣也没有,要是徐居鸣带他去认识一些朋友也成啊,跑来看什么花魁啊。 第85章 085花魁唐碧 陈远陌与徐居鸣挑着空位坐下,侍女们前来斟酒,陈远陌淡定极了,倒是徐居鸣兴奋的直抖腿。陈远陌就纳了闷了,不就是个花魁么,这徐居鸣搞得好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 瞅着徐居鸣熊样,陈远陌免得他闹出笑话,便将酒杯推到他面前,提醒道:“行了啊,你这堂堂徐家公子,怎么跟进城的乡巴佬一样,赶紧给收回你那色眯眯的眼神,喝酒。” 徐居鸣一听,立马不乐意了,怎么可以说他的眼神是色眯眯的呢,徐居鸣小声反驳道:“别把我说的这么不堪,我这是来见我的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陈远陌倒也觉得新奇,问道:“能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徐居鸣喝了杯酒,然后与陈远陌徐徐道来,“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蛇,一个月前我去郊外跟朋友游玩,当时跟大家走散了,突然一条蛇冒出来把我咬伤,而且那蛇还有毒,我以为我就要死掉的时候,恰巧唐碧姑娘与她的丫鬟上香回来路过,便救了我。” 徐居鸣将这件事也就笼统的一说,具体细节他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当时那蛇咬了他的腿,要是不立刻将毒吸出来,怕是那条腿都得废了,唐碧让丫鬟去找草药,然后自己亲自为徐居鸣将毒液吸出,再加上那唐碧又是美人一个,这一吸,立刻把徐居鸣的魂都给吸走了。 事后徐居鸣想道谢,可唐碧是烟柳青阁的花魁,见客时间只有每个月的初七,十七,与二十七这三日,还得交五十两的入室费,所以徐居鸣自然是吃了闭门羹,连送去的谢礼也被退回来,于是对这位唐碧姑娘更是让徐居鸣念念不忘了。 就在徐居鸣还在回忆自己与美人的种种时,一女子缓缓的从屏风内走了出来,她头发乌黑亮丽,皮肤白皙无暇,穿着淡紫色,绣着紫罗兰花的长裙,梳着灵蛇髻,腰如扶柳,口若含丹,宛如出尘的仙子。陈远陌用余光瞅了一眼徐居鸣,见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其实不光是徐居鸣,在场的其他男子也都如此。 此女子正是烟柳青阁的新花魁唐碧,唐碧从台上走下,迈着轻盈的步伐,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男子,当她的眼神飘过徐居鸣时,稍作停顿,似乎是有些吃惊,却又仿佛像是早有预料,反正是迷得徐居鸣晕头转向。 陈远陌眼尖,或者说拥有前世经历的他在看待任何人的动作与语言时,都会更仔细些。所以不难看出,这花魁唐碧对徐居鸣有所留意,或者说是对他有意思? 哪个风尘女子不想从良,不想找一个踏实的男子好好过日子,想必这唐碧也不例外吧,只不过她的心大了些,将主意打到徐家小公子的身上,反正徐家又不是书香门第,没那种讲究,不管是做外宅还是做姨娘,都会生活得非常好。这唐碧又清倌,只卖艺不卖身,徐家财大气粗,只要徐公子喜欢,砸下重金为她赎身也不是没可能。 唐碧走到中央,俯身向在座的各位公子们行礼,然后柔声说道:“今日大家光临碧落院,让大家破费了。” “唐碧姑娘哪里的话,”一公子起身,爽朗的说道:“为了瞻仰你的美貌与风采,花点银子算什么。” 唐碧是烟柳青阁的新一任花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是个清倌,自然有很多人追捧着,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要从众多客人中脱颖而出才是。所以每次都会由唐碧出面,出一道试题,考考在场的公子贵宾,谁答对了,或者是最让唐碧满意的答案,那人变会被单独请入房内,与唐碧饮酒对谈。 “不知这次的唐姑娘要出什么考题考我们呢?”另一公子问道。 “请公子不用着急。”唐碧微微一笑,那笑容如若出水的芙蓉,甜美至极。她转身向前方走去,来到最前方的专门为她而设的座椅前,由丫鬟搀扶着坐下。 等唐碧坐稳当后,她身边的丫鬟拍拍手,道:“上来吧。” 丫鬟一声令下,齐刷刷的一排侍女从屏风外走来,她们两两走到桌子前,动作麻利的将果盘酒杯收起来,使得桌子的台前上空空如也。接着唐碧身边的丫鬟又道:“请各位公子一人一张桌子,免得相互偷看。” 本与徐居鸣同桌而坐的陈远陌闻言后,自动向后一退,到徐居鸣身后的空桌前。 等其他公子们都各自坐在桌前,又有两排侍女从屏风内走来,一排人手里拿着一个卷轴,另一排人端着笔墨,她们两两来到每个桌子前,将卷轴和笔墨放在桌上,请安后退下。 此时丫鬟道:“请各位公子打开卷轴。” 陈远陌闻声后,将卷轴打开,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副画,画里是站在树梢上啼叫的两只黄鹂,虽然黄鹂画得活灵活现,但这幅画并非出自名家之手。陈远陌以为对方出的题目是作诗或者鉴赏之类的。 侍女们在众公子的前方搬来一小圆桌,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插.着半只点燃的香,丫鬟出考题道:“请大家半柱香的时间,将画里的内容变香。” 变香?公子们都有些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变香?这……这如何变香?是让他有香味吗?” 丫鬟笑而不答,只是说道:“考题就是如此,请各位公子自己领会吧。” 在场的每个公子都得到一幅画,只不过画里的内容不一样,有的是孔雀开屏,有的是骏马奔腾。 公子们低着头,苦思冥想之下,突然一人想到了什么,提起画笔来,调了颜色,便开始往画上加东西,其他公子们见状,都获得启发,纷纷效仿起来。 陈远陌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都埋着头奋笔疾书的画着,相反他先为自己续杯茶,淡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 陈远陌喝了口茶,察觉到前方投来的目光,他抬起头朝前看去,恰巧与台上唐碧的目光相接触,发现唐碧与她的丫鬟正好奇的看着自己。陈远陌嘴角微翘,笑着与她们点头示意。 陈远陌本就是个俊俏的人,五官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尤其是他微笑的面容,总给人以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小女孩看了都会心跳不止,面色微红。 唐碧见状,有些窘迫,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这么公然的与自己调.情,她装作不见,微微的撇过头去。本被陈远陌笑容吸引的丫鬟见自家主子的反应,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故意板着脸,道:“这位公子,您到现在还不动笔,是不是已经打算放弃了?” “怎么会,”陈远陌淡然一笑,道:“我只是觉得半柱香的时间有些短罢了。” 时间渐渐的流逝,只见香炉里的香越来越短,眼看着就要烧尽的时候,陈远陌这才不紧不慢的提起笔来,在画面上添加了几笔。 香烧尽之后,丫鬟拍拍手,道:“时间到了,各位公子停笔吧。” 接着侍女们又从旁出列,将桌子上的画纸收走,然后将其一幅幅的并排挂了起来,等候着唐碧的前来。 唐碧来到画前,细细的观赏着众公子的答案,大家的答案大同小异,画面上添加着各式各样的花朵,只不过数量不同罢了,有的是几朵挂在动物身上,有的都能画成百花齐放图了。 “这幅画是谁画的?”唐碧走到一副白虎图前,问道。 “是我画的。”徐居鸣受宠若惊,连忙凑上前去道。 唐碧指了指画面上白虎脖颈处的花环,问道:“你这画的是什么花?” “是丁香,”徐居鸣回答道:“众多花卉之中,论富贵当属牡丹,论妖艳当属芍药,可要论香味,却是非丁香莫属了。丁香花朵虽小,却是百朵簇拥长在枝头,飘香十里也能闻到,曾经有诗云‘香中人道睡香浓,谁信丁香嗅味同。一树百枝千万结,更应熏染费春工。’” 徐居鸣回答的有头有理,反观其他人在画里添加牡丹,蔷薇等花朵,的确是丁香更加符合题目要求。 唐碧向徐居鸣头去赞许的目光,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是满意,还不等她开口宣布结果,却被另一个紫衫公子打断了,“若说丁香,我的画里也有啊。” 众人被那紫衫公子的话吸引而去,看向他身边的那副画。紫衫公子的画里内容本是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在紫衫公子的添加下,猫身上挂的,地上长的,树上开的,各类花朵应有尽有。那紫衫公子指着画中最右上角,探出的枝头,道:“我画的丁香在这里。”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一簇丁香花,要不是被指出来,还真难以发现。 紫衫公子心里不禁窃喜,实际上刚拿考题的时候,见大家都在画里添花,于是他便跟风而为,却不知该画什么花,于是他一咬牙,干脆在最短的时间里能画多少是多少,没想到还真瞎蒙对了,“既然他画了丁香,我也画了丁香,这说明我俩同时胜出才是。” 唐碧微微皱眉,摇头道:“不,这不一样,你画了丁香没错,但是为何你在话丁香的同时还画了其他的花?” “有何不一样?!不都是花么,他画我也画,难道就因为他是徐家公子就格外开路?本公子是王家的二少爷,我们家可是皇商,不比徐家差!”紫衫公子不服气的说道,这唐碧一进烟柳青阁后,他就看上眼了,一直想一亲芳泽,可谁知破规矩那么多,两个月来破费了几百两入室费不说,连手都没摸一下,如今好不容易歪打正着,他还不赶紧抓紧机会。 “我想这位公子曲解唐姑娘的意思了。”一道轻微却有力的声音插.入进来,不同于紫衫公子的叫叫嚷嚷。 插话进来的人正是陈远陌,紫衫公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是生面孔,不免轻视道:“哼,你懂什么?!” 陈远陌没有动怒,反而笑着说道:“在下或许不如公子您懂得多,不过耳朵应该比您好,听清了唐姑娘出的题目是将画里的内容变香,所以一切都应以画里的内容为主,您的画里是一只波斯猫,那您应该表达的意境应该是这只猫散发着香气才是,可您却把这幅画改成了百花争艳图,跟波斯猫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是不是有点买椟还珠了?” 陈远陌说的头头是道,对比紫衫公子与徐居鸣的画,的确是徐居鸣的画更符合意境,众人都被陈远陌说服。 紫衫公子闻言,不禁恼羞成怒,大声说道:“你算什么?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忘了与王公子您介绍了,”徐居鸣怕陈远陌吃亏,连忙抢先一步说道:“这位是陈远陌,是我家的表亲,从帝都来的。” 那紫衫公子一听陈远陌的来历,有些迟疑,听说徐家有两女,一女嫁入皇室,一女嫁入世家,商不与官争这个道理他懂,可却又咽不下这口气来,便故意为难道:“你嘴皮子这么厉害,又是帝都世家出身,定是聪慧无比,与我们这些俗人不同,不知这位陈公子画了什么答案?” 紫衫公子的话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他心想,反正唐姑娘的答案是丁香,无论这陈公子画了什么花,都不符合。于是紫衫公子向侍女们道:“还不快点把陈公子的画挑出来,供我们赏阅一番。” 唐碧也很好奇陈远陌画了什么,便向侍女们轻轻点头,允了她们找画。 不一会侍女们找出了之前分给陈远陌的那副黄鹂图,瞬时一看,那副画的画面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可仔细看去,却见黄鹂的身边围绕着两只蜜蜂和一只蝴蝶。众所周知,蜜蜂和蝴蝶只会起舞在花丛中,被花香所吸引,如今画面上的它们环绕这黄鹂,这不就是说黄鹂身上带着花香么。 陈远陌这幅画的意境,要比之前那两幅百花图和丁香花更贴近主题。徐居鸣惊喜的赞叹道:“远陌,你真聪明。”其他看到此画的人也都跟着赞许点头。 第86章 086流脓之女 来烟柳青阁,徐居鸣是为了一睹花魁风采,而陈远陌就是来做个陪衬,可谁知陪衬没做成,反而歪打正着从众宾客中脱颖而出。 当唐碧的贴身丫鬟雪桃来到众人面前,邀请陈远陌进碧玉楼一叙时,陈远陌压根不愿意。要知道,那碧玉楼是烟柳青阁内院里的一处小楼,是花魁唐碧的闺房。每次能答对唐碧出题的公子,都会被邀请至碧玉楼,成为唐碧的入幕之宾,与唐碧吟诗作对,聊天谈心。 陈远陌刚想开口拒绝,谁料脚下被徐居鸣踩了一脚,紧接着就感受到来自那脚主人的幽怨的目光。 陈远陌有些为难,连忙将徐居鸣拉到一旁,低头小声说道:“小舅舅,我对那唐姑娘真没什么兴趣,唐姑娘她是很美,可我心有所属了……” 可徐居鸣不管那些,他哭丧着脸,恳求道:“远陌,我也心有所属了,就是那唐姑娘,你既然胜出,就去见见她,顺便帮我美言几句,探探口风。何况唐姑娘一介女流,脸皮薄,若是被你拒绝,岂不是让她颜面尽失?” 陈远陌见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但事先得约法三章,“那咱们得先说好,今天我们来青楼,我去见花魁的事可不能走漏消息,尤其是不能被我身边那几个小厮知道。” “好了好了,替你保密就是了。”徐居鸣也没多疑,以为是陈远陌怕这事被小厮知道了,回头传到帝都去。 雪桃见陈远陌与徐居鸣窃窃私语好一阵子,不免催促道:“陈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徐居鸣帮着连声应道,推着陈远陌向前,让他跟雪桃走。 碧玉楼是一座二层小楼,楼前修有一很大的荷花池,虽然荷花已败,可翠绿的荷叶与碧绿的湖水一点也不显得萧瑟,反而与碧玉楼应了景。 由雪桃带领着,陈远陌走进了碧玉楼,唐碧早已做好了迎接准备,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一套雪白的绒缎裙,梳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随手插.着一只白玉发簪,相比较之前的盛装出席,如今的她更为妩媚了。 唐碧走上前去,向陈远陌微微行礼,道:“陈公子,我已准备了酒水,请您里面就坐。” “唐姑娘不必行此大礼,陈某受不得。”陈远陌语气温和,却没有上前要扶起唐碧的意思。 陈远陌如此淡漠的反应让唐碧微微愣住,以前大多数来他碧玉楼的客人,都恨不得贴上来占尽便宜,可眼前这位人居然连碰都不碰她。 陈远陌注意到了唐碧的疑惑,笑着说道:“其实唐姑娘你并不喜欢被人碰触,所以我就不讨人嫌了。” 唐碧心里一松,向陈远陌投去感激的眼神,她起身道:“我已经准备了上好的竹叶青,不知陈公子是否喜欢?” 陈远陌摆摆手,拒绝道:“刚才在前厅我已经喝得够多了,唐姑娘是想将我灌醉了?”说着,陈远陌四处看了一眼,见屋内十分素雅,倒还真如小姐的闺房了。 唐碧想了想后,问道:“那陈公子想听我弹琴吗?” “不了,”陈远陌见房内靠窗子处,有一个茶桌,便指向那里,道:“不如我们下棋吧,在窗边也能看看风景。” “好。”唐碧顺声附和,然后扭头向雪桃道:“去拿棋盘过来。” 在唐碧吩咐雪桃的时候,陈远陌便已经迈开步伐,朝窗边走去,他见那窗边的茶桌上有一个女红篮,篮子里放着彩线与刺绣用的针,除此之外,篮子里还放着一个刚刚秀好的锦帕。 那帕子是湖蓝色的,被叠成四方形,上方绣着一朵大大的金色秋菊。当陈远陌看到这个湖蓝色的帕子时,熟悉之感涌上心头,这很快的让他联想到中午那会,他撞见徐妃偷烧东西的事,虽然当时他在窗外,可也清楚的看到徐妃烧的是一条蓝色手帕。 由于对徐妃之事的疑问,陈远陌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篮子里的湖蓝色手帕,可就在这时,身后的唐碧看见了陈远陌的动作,她顿时脸色大变,三两步走了过去,抢先一步将手帕抽了过来,“不要!” 唐碧突如其来的抢夺把陈远陌吓了一跳,他见唐碧将桌子上的女红篮拿起,把湖蓝色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放在里面,仿佛是宝贝一般。 不就是块手帕,为何会这么紧张?陈远陌虽然心存疑虑,却没有写在脸上,只见他失笑道:“听说女儿家的东西动不得,果然是这样。瞧着唐姑娘女红的手艺不错,改明儿也给我绣一个?” 此时唐碧还没回过神来,她眼神缥缈,顺着陈远陌的话意,道:“陈公子要是想找女儿家为你绣帕子,应该去求你喜欢的人才是。你对我并无情谊,何必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 陈远陌微微挑眉,轻笑着道:“原来唐姑娘这手帕是绣给心上人的,不知这人是谁呢?” 唐碧愣了愣神,接着会心一笑,那笑容足以迷倒万千,她朝窗边一坐,抬头问道:“你猜呢?” 陈远陌也随之坐下来,失笑道:“我刚来金陵,初来乍到的,谁都不认识,如何猜得到?莫不是送给我小舅舅徐居鸣的吧?” 陈远陌故意猜测,惹得唐碧面颊微红,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她低着头支支吾吾道:“陈公子,你……你可别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陈远陌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不就是帮徐居鸣说好话么,“其实我小舅舅很喜欢你,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几次想答谢你,却被拒之门外。” “这我知道,”唐碧对此印象颇深,“救他只是举手之劳,真的不用重金送礼酬谢于我,实在过于破费。” “这怎么能说是破费呢?”陈远陌靠在墙边,笑意满满道:“小舅舅他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呢。” “你……你……快别打趣我了。”恰巧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应该是雪桃取棋盘过来了,唐碧连忙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下棋吧。” 这时一个丫鬟端着棋盘推门而入走了过来,那丫鬟看着十四五岁,身材瘦弱,头发略微凌乱,半旧褪色的红色长裙上染着点点污渍。 丫鬟走上前来,将棋盘放在茶桌之上。唐碧抬头一看,不禁皱眉,道:“怎么是你?!雪桃呢?” 那丫鬟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雪桃姐姐腹痛,所以……所以就让奴婢来送了。” “行了,你下去吧。”唐碧打发道。 可谁知那丫鬟跪在地上不走了,她磕着响头,哭着说道:“碧姐姐,碧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她……她就要病死了……” “这事情你求我,我也没办法,”唐碧摇摇头,对跪着的丫鬟道:“桂枝,你应该去求妈妈。” “可是……可是妈妈根本不给小姐请大夫,”名为桂枝的丫鬟脸上挂满了泪痕,哽咽着道:“她把小姐扔进了勾.栏院里,让她自生自灭啊!” 勾.栏院是烟柳青阁最下等的地方,专门供给想来这里找乐而没多少银子的低等客户,勾.栏院里的女子要么姿色平庸,要么年老色衰,来这里的男子大都是打工的粗人,只需要花上十几文钱,就能得到最大满足。 唐碧有些恼怒的质问道:“妈妈不愿意,我有何办法?难道你想让我忤逆妈妈的意思不成?!”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桂枝委屈极了,可为了自家小姐,她跪上前去,抱住唐碧的小腿,哭着求道:“碧姐姐,求求你,别那么狠心,求你找大夫救救我家小姐吧……” 本就不喜被人碰触的唐碧居然一脚踢向了桂枝的胸口,仿佛沾到脏东西似的,惊声尖叫道:“别碰我!” 唐碧那脚踹得有些狠,地上的桂枝当场就呕出血来,可她依旧不肯死心,跪在唐碧的面前,哭着说道:“都说碧姐姐是最心善的,所以我今天才大胆来找您,您就可怜可怜我家小姐吧,您如今是花魁,妈妈又疼您,如果您为小姐请大夫,妈妈定不会责怪的……” “那万一责怪了呢?你家小姐担当得起吗?”冷眼旁观的陈远陌幽幽的问道。 桂枝突然愣住,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只得跪坐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 这丫鬟的出面未免过于巧合,来求唐碧救人什么时候不成,非得等到她开牌会客的当天,还在客人面前大吵大闹。这丫鬟的心思还挺缜密的,专门挑这个时候来,不就是逼着唐碧救人,因为倘若唐碧心狠将人赶出去,怕是也会在客人这里落得见死不救的坏印象,从而传出不好的名声来。 陈远陌余光扫了唐碧一眼,见她正满面踌躇,似乎在偷偷的打量着自己,估计是怕自己又什么不愉快的反应。 陈远陌换了个姿势坐正,面朝桂枝,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刚才口口声声说唐姑娘心地善良,要她救你家小姐,那是不是她不救你家小姐,她心地就不善良了?” “我……我没有……”桂枝被质问的面颊通红,她结结巴巴,却半天也放不出个屁来。 桂枝嘴笨,三两句就被说得哑口无言,却能专挑今日来唐碧这边求救,这应该是有人教她的。陈远陌问道:“是你家小姐授意,让你前来求唐姑娘的吧?还专门挑唐姑娘会客的时候,好让她为难之下,不得不帮你?” 只需陈远陌微微提点,唐碧立刻会了意,顿时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唐碧拉下脸,问罪道:“桂枝,你好大的胆子!联合孟小蝶那个贱人利用我?!” “我……我……不是这样的,碧姐姐,不是这样的……”桂枝慌张极了,急忙为自己辩解。 可唐碧哪儿肯听,“妈妈说的没错,孟小蝶就是个不安分的主,真的是天天想着法子往外逃,这回装病是吧?差点就上你们的当了!” 这时雪桃带着两个打手冲了进来,她之前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唐碧的尖叫声,便以为陈远陌是登徒浪子,于是立刻回头找人,谁知推门进来,见陈远陌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离唐碧还有段距离,倒是桂枝哭哭啼啼的倒在地上。 雪桃立刻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她骂骂咧咧道:“好你个桂枝,我就说么,怎么好端端的送我一包果脯吃,原来是害我吃坏肚子,让你好接近小姐!果然近墨者黑啊,你跟孟小蝶一样,都是黑心肝的!”说着雪桃向身后的两个打手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把她拖出去!小心脏了我们小姐的地方!” 打手们得令,立刻上前拉住桂枝,拖着朝门外走去,任由她挣扎哭喊,也无济于事。 直到桂枝的哭闹声消失在门口之后,唐碧才一脸的抱歉,“让陈公子见笑了。” “怎么会。”陈远陌根本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他摆弄着桌上的棋盘与棋子,道:“唐姑娘,咱们下棋吧。” 唐碧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棋艺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谁知面对陈远陌时,居然步步败退,路被封死,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满盘皆输。唐碧看着棋盘,都不忍心去数自己输了多少个棋子了。 “陈公子棋艺如此高超,怎么就不让我几个子呢。”唐碧略有些郁闷了。 “是我心急了,”陈远陌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小舅舅喜欢你,可现在却是我跟你共处一室,我怕回去后被小舅舅追杀,所以便想着赶紧下完棋就告辞。” 其实在前厅的时候,唐碧就能看出这个才华出众的俊俏公子对自己毫无兴趣,如今人家都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了,她也不会强做挽留,“照陈公子这么说,看来我得找个时间约徐公子见上一面,给他个机会答谢我的救命之恩了。” “这样最好不过了,”陈远陌对此双手赞成,站起身笑道:“唐姑娘这话我可记住了,一回去我立刻告诉小舅舅。” ******** 陈远陌离开碧玉楼时,没让唐碧她们相送,进来的路他还是记得的。 绕过碧玉楼前的荷花池,再穿过红砖砌成的月亮门,陈远陌来到了中院,见前方的空地前熙熙攘攘的挤着好些人。 陈远陌向前走去,见人群中央趴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在碧玉楼求人的桂枝,桂枝身边的那位想必就是唐碧口中的孟小蝶了。 陈远陌看了一眼孟小蝶,顿时僵在那里,他的思绪乱成一片,因为那孟小蝶是个“毁容”的女子! 孟小蝶也是身穿半新不旧的衣裳,发髻凌乱,她的脸,手臂,脖颈,只要是露出来的地方溃烂不堪,甚至还留着黄色的脓水,看上去恶心极了。 老鸨红姨就站在这两个女子的身边,肥胖的她气得一喘一喘的,“你们两个小贱人!居然敢去骚扰碧儿,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红姨说着,一脚就踹了过去,桂枝见状,连忙护在孟小蝶的身上,生生替她挨了这一脚。 桂枝疼得龇牙乱叫,她身.下的孟小蝶却像死鱼一般,一动不动,只是那双黑亮的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老鸨红姨,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与怨念。 此时此番的情景深深的刺激着陈远陌,觉得这一幕异常的熟悉,前世在他的身上也发生过。那时的他顶着一张阴阳脸,被云家村淳朴的村民们当成是妖怪,甚至放言要烧死他,林淼闻声后迅速赶来,护在他的身前,不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而他继续装傻充愣,享受着林淼保护的同时,内心的毒怨也日益膨胀。 陈远陌忽然觉得,这个满脸流脓的孟小蝶,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第87章 087疑似麻风 对于孟小蝶这个女儿,红姨真心恨得不行,当初见她生得唇红齿白,楚楚动人的,红姨就将她买入了烟柳青阁,好好培育,又是一颗摇钱树。 孟小蝶底子好,不必什么客人都接,红姨一开始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好吃好喝的供着,要是想当清倌,像唐碧那种排场一样,她红姨也会答应。 可谁知那孟小蝶就是个给脸不要脸的主,还将自己当成是大家小姐,天天绷着脸,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一点也不给红姨面子。红姨见孟小蝶如此不知好歹,就干脆狠下心,让她像普通妓子一般,挂牌子接客。 孟小蝶的初夜以一千两的价格被一皇商家的公子买到,接.客当晚,那公子进了孟小蝶的房,谁知对方居然在枕头底下藏了把剪刀,差点将公子的命根子剪了去。为此皇商公子大闹烟柳青阁,红姨又是赔罪又是让其他姑娘陪酒给公子压惊,这才将这事压下来。 经此之后,红姨一点情面也不给孟小蝶留了,她先是将人按在地板上就是一顿毒打,然后就丢去了勾.栏院,让她去接最下等的客人。可谁知孟小蝶进勾.栏院后没多久,就开始生病,先是发烧发热,全身起疹子,紧接着疹子溃烂流脓,那样貌惨不忍睹。 孟小蝶生了病,与她一起被卖进来的丫鬟桂枝就去求红姨请大夫,可之前孟小蝶闹出这么多事情来,红姨怎么可能会好心找大夫,她根本不愿意花那个钱,等着孟小蝶病死了事。 可孟小蝶重病着还不安稳,找她的丫鬟跑去唐碧那里闹,红姨得知情况后气得要命,直接派人将她们主仆二人拉至中院空地。本来还等着孟小蝶病死呢,干脆现在直接打死她得了! “孟小蝶!你这个小贱蹄子,”红姨叉腰大骂道:“给你好的出路你不要,偏偏跟老娘对着干,我烟柳青阁哪里对不住你?!” “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孟小蝶的嗓音嘶哑却十分动听,可语气里不带有任何情感,她说话的语速非常的慢,“红姨,你联合徐家那帮人害我,逼迫我写下卖身契卖身于你,逼着我去接.客,我不愿意就将我毒打,你对我可真好啊。” 红姨对孟小蝶的话嗤之以鼻,她挽起袖子叫嚣道:“孟小蝶,你还真当你是原来那个孟家大小姐啊?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孟家生意失败,家徒四壁,我烟柳青阁是你们最大的债主,你就算是告到衙门,告到帝都,也是我们占理!你要是乖乖听我的话,何必受这种苦呢!” “呸!”孟小蝶虚弱的身体强撑着自己坐起来,她冷笑道:“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去接.客,要我听你的话,任你摆布,为你卖命,简直是做梦!” “好你这个嘴硬的东西!我这烟柳青阁白白养你小半年啊,”见孟小蝶如此不知好歹,红姨也不会跟她客气,“别以为我不敢碰你!在我这里你就是贱命一条,就算我现在找人打死你,也不会被追究。” “那你最好打死我,别让我活着,”孟小蝶一点也不害怕,她看向红姨,一字一句的说道:“否则的话,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天涯海角我也会回来,绝不会放过你!” 孟小蝶面朝着红姨,她那溃烂流脓的面容,凌乱披散的头发,以及那双充满毒怨与恨意的双眼,就如前来索命的女鬼一般!被孟小蝶的气场所震慑到,红姨往后退了两步,“好!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说着,红姨向身后的打手下命令道:“把这个小贱人按在地上,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之后丢进后院里喂狗!” “不要啊!”本在孟小蝶身旁瑟瑟发抖的桂枝闻言,立刻护在自家小姐的前面,她跪在红姨的面前,哭着说道:“妈妈,妈妈您行行好,放了小姐吧,小姐她生重病,已经快死了,求求您了……” 红姨根本不为所动,“快死了更好,我送她一程。” 两个力大的粗使嬷嬷将桂枝拉至一旁,打手们拿着木棍,朝孟小蝶走去。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在人群之后观望的陈远陌适时的打断了打手们的用刑。 红姨扭头一看,是徐公子带来的朋友,据说是帝都来的,贵客得罪不得,红姨立马换上笑脸,上前赔笑道:“哎呦喂,陈公子怎么出现在这儿啊?不是碧儿陪着您吗?” “我刚从碧儿小姐那边出来,现在正准备离开,”陈远陌说着,嫌恶的看着地上的孟小蝶,还拿出手帕来捂住自己的口鼻,“这是谁啊?怎么如此丑陋?” “就是个不听话的小贱人,我这里正家法处置呢,脏了您的眼,真是对不住啊。”红姨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道:“替我送陈公子出去……” 还不等红姨把话说完,陈远陌面色发白的倒退了好几步,他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孟小蝶,道:“她……她得的事什么病?为何身上会溃烂流脓?” “这……”红姨哪儿知道啊,她又没找大夫。 陈远陌又仔细的看了孟小蝶一番,顿时恐惧的表情表露无遗,他睁大了双眼,道:“她……她这症状……好像是麻风!” 陈远陌这话一说出口,吓得所有人都往后退,要知道,麻风这种病是会传染的,而且无药可医,据说死得时候全身烂掉,发着恶臭,没有一块好皮。 陈远陌对红姨大声说道:“你……你这烟柳青阁姑娘怎么会有麻风病?!你这是想害死其他客人吗?” “你……你胡说!”桂枝反驳道:“我家小姐没有得麻风!麻风会传染,可我照顾她那么久了,也没病着,小姐她只是普通的起疹子罢了。” 普通起疹子?!瞅着孟小蝶那张满脸流脓的脸,谁会信?!这……这分明就是麻风! 红姨信服了陈远陌的话,她连忙对打手们道:“这……这个桂枝肯定也传染了,你们快点她们打死,然后丢去乱坟岗!” 要是普通的病患,打手们肯定二话不说就动手,可问题是对方得了麻风病啊,这要是距离近了,可能会传染的,打手们半天不敢上前去,他们为难的对红姨道:“红姨,据说麻风病人的尸体更容易传播病源,咱们把她们赶出去便是了。” 红姨一听觉得有理,连忙点头催促道:“那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把人给我赶出去!” “快滚!快滚!别脏了我们的地方!” 围着的众人拿着棍子,扫把驱赶着孟小蝶主仆俩,她们要是慢走一点点,立刻身上立刻就会挨着棍子,于是两人拖着受伤的身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后门,后门的门卫还放狗吓唬她们,两人被狗追着终于跑出了烟柳青阁。 ******** 碧玉楼内,唐碧坐在二楼的榻上,她将女红篮里的湖蓝色手帕拿了出来,将其摊开放在腿上,伸手碰触着上面所绣的金色秋菊,她嘴角微微扬起,笑容美好极了,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唐碧隐隐约约的听到楼下的推门声,她立刻欣喜的站起身,拿着手里的帕子飞奔下楼,可当她看见是雪桃端着药碗进屋时,失望尽写于脸上。 雪桃没注意到唐碧表情的变化,她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向唐碧说道:“小姐,快来喝药了。” “嗯。”唐碧缓缓的走过去,端起药碗,将里面粘稠的汤药一饮而尽,似乎已经习惯喝药了。 唐碧将药碗放下,擦了擦嘴角,这时却听雪桃说道:“小姐,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要把碧玉楼好好的消毒啊。” 唐碧闻言,脸色唰的一下惨白,“你……你什么意思?” “小姐您可能不知道,”雪桃解释道:“原来那个孟小蝶有麻风病,还传染给了她的婢女桂枝,如今她俩都被妈妈赶出去了,今儿个下午桂枝来过咱碧玉楼,我怕咱们屋子里不干净。” 唐碧松了口气,呢喃着失笑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雪桃有些听不懂了。 “没事,”唐碧摇摇头,道:“你要是想消毒,那咱们就消毒吧。” 雪桃本就是个爱八卦的人,她将刚才在中院空地上发生的事情,叽叽喳喳的说给唐碧听,唐碧偶尔附和一下,可她的心思并不在雪桃身上。 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有人敲了敲碧玉楼的门,雪桃前去开门,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蓝色长衫的男子,那男子身材威猛高大,留着虬髯胡,胡须显得他略微老沉。 眼前的这位人雪桃是认得的,他也是唐碧的入幕之宾,“蓝爷,您来了。”雪桃连忙侧身,让这位蓝爷进去。 “怎么这么晚才来。”唐碧看见蓝爷,立刻起身相迎,掩不住的满脸笑意。 蓝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他坐在桌旁,见桌子上空着的药碗,问道:“你喝过药了?” “嗯。”唐碧应声回答,接着她向雪桃道:“雪桃,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出去吧。” “是。” 雪桃走后,整个屋里只剩下蓝爷与唐碧两人,唐碧坐在蓝爷的对面,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没完成您交代给我的事。” “是出了什么岔子吗?”蓝爷问道。之前他交代过唐碧,务必选徐居鸣为入幕之宾,与他拉近关系,怎么突然变成从帝都来的陈公子了。 “那陈公子聪明无比,给出的答案比徐居鸣更胜一筹,所以我也没办法,”唐碧急忙解释道:“不过您放心,那陈公子是徐居鸣的侄子,他跟我说过,徐居鸣很中意我,上次咱们在郊外制造的偶遇没有白费。” “是吗?” “是的是的,”在蓝爷面前,唐碧无法做到像平常那样淡然,怕他不信,唐碧接着说道:“我已经与陈公子说好,改日亲自约徐居鸣见面,好让他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所以您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完成的。” 唐碧的心意蓝爷怎会不知,他抬头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不用这么为我,你是个好女孩。” “我这条命就是蓝爷您救的,为您做事我心甘情愿。”唐碧抓着蓝爷的衣袖,紧张的说道。 蓝爷微微一怔,他低头看了一眼唐碧那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唐碧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唐突,她慌忙收回手去,面颊绯红,“抱歉,我……” “我知道。”蓝爷打断了唐碧的话。 见天色不早,蓝爷起了身,“你是清倌,我呆你房内太晚可不好,今天我就先离开了,十天之后,我会再来。” 看着蓝爷转身的背影,唐碧叫住了他,“等一下。” “还有事吗?”蓝爷转身问道。 唐碧的袖子里的手握紧成拳头,她心里为自己暗暗鼓劲,深吸一口气后,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湖蓝色的帕子,双手递到蓝爷的面前,“我……我见您之前的帕子用了好久,这是我自己绣的,送给您。”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也不该送给您东西,您想拒绝也无妨,这……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唐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低,他怕这位男子露出厌恶的眼神。 下一刻,蓝爷从她的手里接过了手帕,“谢谢你了。” 唐碧喜悦的抬起头,双眼微红的看着蓝爷,感动得颤抖着,她那颗小小的心就此满足。 蓝爷走出碧玉楼,跟随着他一起而来的小厮立刻跟上前去,“蓝爷,咱们现在回去吗?” “嗯。”蓝爷说着,甩手就将唐碧送他的湖蓝色手帕就给小厮。 “这……这是……”小厮将手帕摊开一看,上好的料子,手工也不错。 “拿回去烧了吧。”蓝爷以厌恶的口吻吩咐道,仿佛那是极不干净的脏东西。 第88章 088作废婚约 烟柳青阁的后门连接着后巷,平日里没什么人经过,孟小蝶和桂枝歪歪斜斜的靠在角落里,粗喘着气,之前她们被恶狗追赶,好不容易才将其甩掉。 孟小蝶捂着嘴一猛咳,咳得嗓子痛得要命,桂枝见状连忙上前轻拍着她的背,希望能让她好受点,“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孟小蝶虚弱的摇摇头,她苦笑道:“是我连累你了,桂枝。” “小姐快别这么说,”桂枝眼圈都红了,她扶着孟小蝶靠墙坐好,“小姐从小待我如亲姐妹一般,怎么能说是连累呢。” 孟小蝶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差,她实在不想拖累桂枝,如今她们已经被赶出烟柳青阁,是自由身了,“桂枝,你走吧,离开这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活下去,我身患麻风,不能传染给你……” “不要,不要,”桂枝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她搀着孟小蝶的胳膊,使劲的摇头,“我要跟小姐在一起,我们一起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替你治病……” “我就快死了……”孟小蝶如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觉得好累好累,不想再动弹了,不如就这样死掉好了。 桂枝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她事事以自家小姐为主,如今听孟小蝶这么说,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跪坐在孟小蝶的身边嘤嘤的哭着。 天色渐黑,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坐在地上,一个面目全非,一个哭得如鬼魅一般,在这深幽的巷子里,渗人极了。 此时巷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走得不缓不急,似乎并没有被巷子里的哭声所吓到。 “原来你们还在这里啊,”那人走到她们面前,道:“等死吗?” 桂枝抬头看去,见这个公子好生眼熟,他不就是在唐碧面前挑拨,又说她家小姐得麻风的混蛋么!桂枝气愤的骂道:“你这个小人!来这里做什么?你居然说我家小姐得麻风?害她害得那么惨!” 陈远陌瞥了一眼地上的她们,道:“如果我不说她得麻风,你以为你俩能这么轻易的离开烟柳青阁吗?” “多谢这位公子相救。”孟小蝶气喘着说道。她看得通透,正如眼前这个人所说,如果不是烟柳青阁那帮子人怕被传染,估计自己现在已经被打死了。 陈远陌将手里的斗篷丢给了桂枝,“为你家小姐披上吧,顶着这么一张脸,走出巷子可是会吓到人的。”陈远陌说着,转过身,道:“走吧,马车就停在巷子口。” 孟小蝶披好了斗篷,由桂枝搀扶着,她吃力的站起来,却迟迟不肯迈步,“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救她?这当然是因为陈远陌那几乎早就不复存在的怜悯心啊,当时孟小蝶被追打的画面太震撼他了,这让陈远陌不由自主的想去帮助这个人,前世被制成人.彘的他一心想复仇却难如登天,最终心怀怨念的惨死。可孟小蝶不同,孟小蝶还活着,她还有机会,陈远陌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机会就这么被无情的杖杀。 陈远陌没有回答孟小蝶的问题,“跟不跟着我走随你,反正你最坏的情况不也就这样了么。” 的确,现在孟小蝶病入膏肓,搞不好明天就回惨死街头,与其这样倒不如赌一把,相信眼前这个人。孟小蝶心里做下决定,她一手扶着墙,向桂枝道:“桂枝,扶我起来,我们跟着他走。” “小姐……”桂枝防备的看着陈远陌,万一他是坏人,那岂不是又往火坑里跳? “没事的。”孟小蝶安抚着自己的婢女,“我相信她。” 于是她们主仆二人跟在陈远陌的身后,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出了后巷。 陈远陌事先租好的马车停在巷子口,车夫见人出来了,连忙帮着拉开车帘,让孟小蝶与桂枝登上了马车。 帘子放下来后,陈远陌在窗口道:“马车里有新衣服你们快点换好。” “知道了。”车内的孟小蝶轻声的说。 赶车的车夫也坐上了马车,向陈远陌问道:“公子,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找一家环境好一些的客栈,”陈远陌道:“最好是清雅点的地方。” “那就去福来客栈吧。”车夫提议道。那是金陵城最大的客栈,房间应有尽有。 “那就赶路吧。” 陈远陌并没有上马车,而是跟在车旁步行,现在夜幕降临,金陵城宛如不夜城一般,各个店铺灯火通明,街上热闹极了。 福来客栈虽然没有开在闹市,但由于客源多,来来往往的都是商人,所以也是门庭若市。 马车停在了福来客栈的门口,换好衣服的桂枝与孟小蝶下了车,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之前两人如过街老鼠般的狼狈,而如今她们穿着新衣裳,整理好发髻,看着倒是像深闺里的富家小姐与丫鬟了。 店小二见又有客人来了,连忙上前出门迎接,道:“几位客官,住店吗?” 陈远陌道:“这位小姐想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她是女儿家,有诸多不方便,路上又感染风寒,有没有单独的院子供她居住?” “有倒是有,就是价格贵了些,一天二两银子。”店小二看了眼披着斗篷遮住脸的孟小蝶,没有起疑。 “银子不是问题,那就请你带路了。” “好嘞,客官里面请。”店小二侧身请道。 陈远陌付了尾款给车夫后,跟着店小二走进客栈。 穿过大堂走进内院,陈远陌瞅着这客栈的规模可不比烟柳青阁小,只是布局上素雅了些。来福客栈的客流量大,大多数人都是来做生意的,最多就是要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厢房便是,很少有人入住独立院落。 店小二领着三人来到一处一进出的小院子里,他推开房门请客人们进去,“这个院子在客栈的最里侧,十分安静,朝南,阳光充足,院子里种着花,每天也会有人来打扫,你们就放心的住下好了。” 陈远陌四处看了看,环境很不错。身体虚弱的孟小蝶便由桂枝扶着,去里屋休息了。 “您们需要宵夜吗?”店小二殷勤的问道:“还是要热水呢?” “先去帮我请个大夫吧,那小姐病了。” 店小二面露难色,“如今这个时辰,医馆已经关门了,不如明早我再找大夫,今晚就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下。” 那孟小蝶病得很重,可不能再拖下去,陈远陌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递到店小二面前,道:“麻烦你跑一趟吧,如果大夫不愿意来,就告诉他我会出十倍的出诊费。” 没想到这位客人出手如此豪爽,店小二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满口答应道:“我这就出去跑一趟,定为公子把大夫请过来。” 店小二出门后,陈远陌才进了里屋,见孟小蝶已经把身上的斗篷拿下,她靠坐在软榻上,稍作休整。 孟小蝶虽然毁了容,可本身的气质却无法被阻挡,她举手投足之间贵气,遇事不慌的性格,足以说明她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 “孟小姐稍微休息一下,我已经派店小二去找大夫了。”陈远陌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孟小蝶不知这人有何用意,她试探问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还为我们提供落脚之处,只是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以后小女子该如何报答?” “孟小姐想多了,我不用你报答我什么,”陈远陌看了看天色,夜深了,他耽搁的太久,得快点赶回去才是,便嘱咐道:“现在我得走了,你要是还有什么事,让你的丫鬟来徐府找我便是。” 陈远陌的话一说出口,站在孟小蝶身后的桂枝立刻变了脸色,可作为奴婢的她不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对陈远陌狠瞪眼睛。 感受到对方敌视的目光,陈远陌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他疑惑对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孟小蝶沉默片刻,开口道:“你刚才说……徐家?是哪个徐家?” “金陵城里还有第二个徐家吗?”陈远陌不以为然的说道。 听了陈远陌的回答,孟小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双手抱着胳膊,表情似笑微笑,仿佛听到了一天大的笑话一般。“呵呵呵呵……”孟小蝶干笑几声,嘶哑着声音道:“怎么?是良心发现了吗?” 陈远陌眨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我不懂孟小姐的意思。” 孟小蝶冷笑道:“你何必装呢!”体虚的她摇摇晃晃站起身,呆在这屋子里一刻都让她赶到无比恶心!“桂枝,我们……我们离开这里!我……我就算死,也不用姓徐的人可怜!” “孟小姐何出此言?”陈远陌又不傻,他立马看出孟小蝶对徐家的敌意,“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啊。” “你们徐家害得我家破人亡,逼我卖身青.楼,等我快被折磨致死时再装好人将我救出,打得算盘可真精啊!”孟小蝶看着陈远陌,咬牙切齿的说道。 “孟小姐是不是误会了?”陈远陌连忙为自己撇清关系,“在下姓陈,前几日刚从帝都来的,只不过暂住徐家,你与徐家的瓜葛,我实在不清啊。” 孟小蝶微微一愣,脚底轻浮是她已然全无力气,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亏得有桂枝搀扶,不至于摔伤了去。“小姐,您现在身子太弱了,得好好休养才是,别再动气了……”桂枝扶着孟小蝶起来,原坐回软榻上。 估计是刚才怒气攻心,此时的孟小蝶嘴唇毫无血色,她不停的咳嗽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咳出血来,“你……你就这么帮助我,不怕……不怕徐家追究你吗?” “就算金陵离帝都远,但也是大楚国土,区区徐家还能一手遮天不成?!”陈远陌并不表明自己与徐家的关系,因为他很在意这个孟小蝶与徐家之间的恩怨,怕对方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产生防备心理,“孟小姐,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也许我能帮你。” 孟小蝶闭了闭眼,她的脸上充满了悲伤与绝望,“我与徐家的少爷曾有婚约。” 婚约?陈远陌回想了一下徐太公为自己介绍徐家各路人马时,除了徐德己外,好像没听说谁有婚约在身啊。 婢女桂枝不愿自家小姐回忆起那段悲惨的往事,便主动开口告知道:“我家小姐本是孟家女儿,孟家家业虽不如徐家那么大,但好歹也是小康之家,我家夫人与徐太公的三媳妇是手帕之交,所以订下婚约,等小姐及笄后就嫁过去,可谁知……谁知他们见孟家有难,便落井下石,将单独将婚约作废,逼死少爷,逼迫小姐卖身青.楼……” 陈远陌意识到桂枝所说的人,是三舅舅徐居杰的儿子徐德己,可他听说的不是这样啊,于是便道:“你是说与孟小姐订下婚约的人是徐德己吗?可我记得徐德己的未婚妻是知府家的千金祝小姐啊。” “是啊……”当孟小蝶听到“徐德己”这三个字的时候,满心的恨意化为无可奈何的悲凉,“因为祝小姐喜欢他,所以想攀高枝了,他们才想法设法的与我孟家解除婚约,亏我和他亲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被深爱的人出卖,是最让人痛心疾首的事,这小半年来所受到的磨难,全都是那个与他山盟海誓的男子杰作。 陈远陌还想继续深入问一下,却被一阵敲门声所打扰,桂枝过去开门,见小二领着大夫正在门口候着。 桂枝连忙将大夫请进屋里,让他为孟小蝶瞧瞧。大夫见榻上那满脸流脓的女子吓了一跳,要不是看她衣衫得体,一定会以为是从哪个瘟疫区跑来的难民。 “大夫,您瞧瞧我家小姐吧,她究竟得的事什么病?” 大夫到榻边,放块白布在孟小蝶的手腕上为她把脉,接着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她溃烂的肌肤。不一会大夫做下诊断,“这主要的病因应该是过敏所致。” 过敏?脸都烂成这样了叫过敏?陈远陌有些不信,“大夫,真的只是过敏而已?” 大夫一听自己的诊断被人质疑,有些不快了,“既然公子你不相信我,那何必大半夜的叫我过来?” “大夫,我信你,”孟小蝶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我从小皮肤敏感,要是居住环境稍有不好,身上就会起疹子,奇痒无比。” “是呢,”大夫点点头,“小姐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呆在较为脏乱的地方,皮肤染到脏东西,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又感染风寒,抵抗力变差,这才溃烂生脓的。如今我下去开两副药,一副是驱寒的,一副是治疗过敏症状,小姐先喝下,待过个十来天,等您的伤口不流脓了,我再来瞧瞧。” “那……那我家小姐会不会留疤毁容啊?”桂枝急忙问道。 “这得看她的恢复情况,”大夫嘱咐道:“伤口结疤的时候会很痒,小姐要千万忍住,否则定会留疤。” 第89章 089孟家之事 等安顿完孟小蝶,陈远陌摸着夜路返回徐府时已经到了半夜,原本热闹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天上的月亮挂得老高了。 陈远陌本以为得硬着头皮把守门的小厮叫醒开门,没料到刚走到门口,徐府的大门就缓缓打开,陈远陌喜出望外,道了声谢后,就进了府。 陈远陌一只脚踏进府里,就对上徐居鸣那幽怨的目光。徐居鸣见陈远陌红光满面的,酸酸的道:“这么晚回来,想必和唐碧姑娘聊得很开心吧。” 这吃的是哪门子的醋啊,陈远陌有些无语,他转移话题道:“多谢小舅舅为我开门,我还正发愁呢。” 徐居鸣可不领情,道:“不等你回来那怎么办,我带着你出门,你半夜一个人从烟柳青阁回来,这事要是传到父亲耳朵里,他肯定罚我跪祠堂。” “等一下,”陈远陌连忙纠正道:“我可不是从烟柳青阁回来的,我下午就跟唐碧姑娘下了盘棋就走了,走的时候天还没黑呢。” “真的?”徐居鸣表示怀疑了,“那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骗你做什么?不信的话你明天去烟柳青阁问问,他们都能作证。”陈远陌解释道:“我见街上小商小贩的热闹极了,就在外面转了转,可谁知却迷了路,我走错好几条路才找回来的。” 徐居鸣听了,这才安下心来,笑着说道:“我以为你被唐碧姑娘迷住了,得多出一个情敌来。” “你就那么喜欢唐碧姑娘吗?”陈远陌问道,如果只是台面上的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可这个小舅舅好像是玩真心的啊。 “那是自然。”徐居鸣斩钉截铁的道。 徐居鸣是小幺,又没了母亲,徐太公对他很是溺爱,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谁不是在他身边转悠曲意奉承,偏偏只有唐碧从不刻意讨好,甚至根本不在意他这个人,所以就被徐居鸣惦念上了,再加上唐碧本身就是个大美人一个,所以徐居对她迷恋也是情有可原。 没得到的才是最好的,陈远陌深知这个道理。徐居鸣对唐碧的执念便是如此,所谓当局者迷,看到个美人眼睛就动不了了。陈远陌跟唐碧接触下来,一眼就能看出她对徐居鸣的小心思,之前故作清冷按兵不动,不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么。 陈远陌估摸着这不算什么大事,唐碧不就是算计从良踏入徐家大门当姨娘享福么,反正根据徐居鸣就是个多情的种子,今儿个喜欢唐碧,搞不好明儿个喜欢唐红,帮他挡掉一次还会有下一个,所以陈远陌压根不会讨那个嫌,相反的,为了搞好与徐居鸣的关系,他还会顺着徐居鸣的心思来。 “其实今天我与唐碧姑娘下棋时,没少为你说好话,”陈远陌邀功似的道:“唐碧姑娘说改天请你出门一叙呢,小舅舅,你该怎么谢我?” “真有你的啊,”徐居鸣欣喜极了,笑着道:“要是我真能跟唐碧姑娘在一起,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话我可记下了。”陈远陌笑了笑,与徐居鸣一起朝里院走去,一路上陈远陌说了些自己今晚在街道上的所见所闻,感慨金陵与帝都就是不一样,帝都戒严,每天傍晚时分就会关城门,除了一些过节过年的特殊日子外,帝都绝不会灯火通明到半夜,哪儿像金陵,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 杂七杂八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对金陵的喜欢后,陈远陌终于将话题引到了目的上,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听说徳己表弟有了婚约?” “对啊,”徐居鸣露出一丝嘲讽之意,“是知府家的千金呢。” “这个我知道,”陈远陌摸了摸下巴,道:“可我今天听说徳己的婚约者是孟家小姐啊?” 徐居鸣楞了一下,表情严肃的问道:“谁说的?” 陈远陌随便打着哈哈道:“我在夜市上吃酒时,听身边两个人聊天说的,我又不认识他们,只是听的觉得奇怪,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们话说的很难听,似乎是徳己负了人家?” 徐居鸣冷笑一声,道:“何止是负了人家,简直是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接着徐居鸣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原委,详细的与陈远陌讲了一番。 那徐德己是俊美公子一个,在金陵名播远扬,多少千金都对他芳心暗许。徐德己从小便与孟家嫡女孟小蝶订下婚约,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徐家对孟小蝶这个未来孙媳妇也很满意。 直到一年前新任知府来到金陵,那知府家的千金对徐德己一见钟情,非卿不嫁,天天闹绝食才让知府家的人妥协。知府夫人拉下脸面来徐家求亲,可徐德己已有婚约在身,只得婉言推掉。 那祝小姐可不乐意,三天两头的往徐府跑,缠着徐德己,非要他解除婚约。徐德己那人说好听点叫心软,说难听点就是懦弱,没能态度强硬的将祝小姐拒绝了去,于是三人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大半年前,孟家的货船在海上遇到风暴,沉船了,孟家损失惨重,紧接着孟家的窑厂发生火灾,孟老爷为了救火而葬身火海,孟夫人伤心欲绝跟着也去了。办完丧事没多久,孟家大少爷惹上人命官司,说他半夜行凶杀了人,恰巧被打更的更夫撞见,而且死者手里还握有他的贴身玉佩,就算孟家大少爷大呼冤枉,还是被砍了头。 孟家在金陵也算是富户,可短短两个月时间,闹得债务缠身,家破人亡,那孟家小姐孟小蝶至此不知所踪,所以两家之间的婚约自然作废,最后徐德己便和知府千金祝露儿订了下来。 听徐居鸣诉说的口气略带厌恶,陈远陌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照你这么说,孟家会落得如此下场,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当然是这样,”徐居鸣不以为然道:“士农工商,娶官家的女儿自然要比娶满身铜臭味的小姐强得多。” “那……是外祖父做的?”陈远陌猜测道。 “与父亲无关,他也就是冷眼旁观罢了,”徐居鸣与他分析道:“你想想看,徳己他娶了官家女儿,是谁得益呢?” 陈远陌一点就通,他瞪大了双眼,“三……三舅舅……?” “哼,除了他还有谁?”徐居鸣依稀记得大半年前,自己因父亲的嘱咐去找三哥徐居杰,不小心听见了徐德己与他的争吵,内容大概是徐居杰要徐德己与知府千金订婚,徐德己不肯,后来还红着眼从书房里跑出来。当时徐居鸣以为徐德己肯定会大闹,毕竟他与孟小蝶是从小的情分,可谁知三天之后就跟知府家的下了帖子,服从了徐居杰的安排。为此徐居鸣打从心里狠狠的鄙视了徐德己一把。 “大哥和三哥为了继承人的位置,争得是你死我活,水生火热,如果三哥有了知府这个大靠山,以后战胜大哥的几率会大大增加。”徐居鸣冷笑着道。 “听你这口气……”陈远陌冷不防的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继承徐家?外祖父很疼你的。” “疼我不代表要我继承家业,”徐居鸣沉默了一阵,道:“父亲公私分明,大哥和三哥能力比我强得多,徐家我抗不下来,还是安心当小少爷就好了。” 对此陈远陌心里有了计较,能力这种东西都是从无到有的,徐居鸣不上进,天天待在家里混吃逗鸟,跟狐朋狗友出去闲逛,徐太公见他胸无大志的,自然不会把家里的事交给他打点,可假如有一日,他懂得争夺,有进取心了呢? ******** 徐居鸣把人送到了青松院的门口,才告别离去。 元宝早就在院子里焦急的徘徊了,他见陈远陌回来,连忙上前苦着脸道:“少爷,您可回来了,急死小的了。”以前在陈府的时候,自家少爷也没半夜不回府,怎么到了金陵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 “这不是回来了么,”陈远陌看了一眼林淼的厢房,见是暗着的,“淼淼睡下了?” 元宝一想到这里就郁闷,哭诉着道:“今儿个不止世昌世子,连八皇子殿下也跑来找您了,您不在,小的可是见他们哄了好一阵子,少爷,您今到底哪儿了啊?世昌世子入睡前还问我来着。” “外面热闹,出去转的时候迷路罢了,”陈远陌觉得胃里有些难受,他下午喝了几杯酒,晚膳也没用,如今胃里直冒酸水,“去帮我煮碗粥来,我饿了。” “好嘞。”元宝得令,准备去叫醒小穗煮粥。 “对了,”陈远陌推开房门,又道:“再弄些热水来,吃粥之前我想先沐浴。”从青.楼回来,免不了沾上脂粉味,还是尽早洗干净吧。 不一会,元宝与另一个小厮抬着浴桶进了屋,然后将烧热的水一桶一桶的抬进去。把浴桶注满。陈远陌关好门后,走进屏风内,将衣服脱尽后入了桶。 因为陈远陌迟迟未归,另一头厢房里的林淼也没有入睡,他虽然熄灯躺床上了,却十分清醒。当他听到外面院子里有动静后,立刻坐起身子。七手八脚的找到外套披上,推开窗子时,外面已经没有人了。林淼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后来见有人从窗外匆匆走过,林淼便推开门准备询问一番,便见元宝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薏仁玉米粥。 还不等林淼开口,元宝就很有眼色的说道:“世子,少爷已经回来了,您放心吧。” 林淼点点头,表示知道:“这碗粥是给远陌的吗?” “是给少爷的,”元宝笑着道:“少爷说他饿了,就让小的煮好粥送过去。” “这粥你给我吧,我帮你送去。”林淼不由分说的接过元宝手里的托盘。 元宝是个聪明的主,陈远陌天天跟心尖肉似的捧着林淼,这会林淼送粥过去,自家少爷还不乐开花了。所以他根本不做阻拦,大大方方的将托盘交至林淼的手中,“那就有劳世子了。”林淼可不知这元宝心里的小算计,他是真的关心陈远陌,就顺便帮着把粥送过去而已。 林淼不是下人,而且平日里进出任何地方没什么避讳,自然是在没有敲房门的情况下推门而入。 他见屋里没人,就先将鸡肉粥放在桌子上,然后朝里屋瞅了瞅,也没瞅见人影,林淼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又在屋里转了一圈,“远陌?远陌你在吗?” 接着他听见哗哗的两声,似乎是从墙边那处屏风后面发出的,林淼顺着声音看去,下一刻就撇过头,脸蛋红的一塌糊涂,他吭吭哧哧道:“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第90章 090吃抹未尽 陈远陌头发湿润的从屏风探出脑袋来,他面上带着水汽,小一半赤.裸的身躯也在屏风外侧,这难怪林淼会觉得不自在了。 大家都是男子,互相看一下也不会怎么样,但问题是陈远陌对林淼抱有异样心思,摸准了机会就吃豆腐,所以林淼不免心里防备,莫不是这人又想搞些什么吧? “淼淼,你怎么没睡?”陈远陌对林淼的突然出现很是吃惊。 “你那么晚没回来,我就来看看。”林淼对此毫不掩饰。 “你关心我啊?”陈远陌宛如跟吃了蜜似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林淼轻咳两声故作镇定,然后在圆桌前坐好,“我帮你把粥端来了,快点趁热吃吧。” “好,这就来。”陈远陌光.溜溜的从屏风后面出来,还真是一丝不.挂。 林淼见状,一屁股没坐稳,直接摔倒在地了,地板很硬,摔得他屁股疼。林淼摸索着桌角,准备站起来,却见两条笔直纤细的大腿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中间还有一只个头中等的鸟。 “淼淼。”陈远陌完全不觉得不对劲,他见林淼摔过去后,二话不说的冲上前,想扶着林淼起来。 可林淼哪儿肯让他碰啊,直接甩开陈远陌的手,自己扶着旁边的椅子站起身。 当林淼站稳了,他才转过身来面朝陈远陌,却对上那人受伤的表情,活脱脱的像林淼做个什么让他伤心致死的事情似的。 “淼淼……”陈远陌那一声喊得可怜极了。 “做……做什么……”林淼稍稍低头,就看见陈远陌胸前粉红色的颗粒,粉红色的……粉红色的……一个大男人为什么那东西会是粉红色的…… “阿嚏……阿嚏……” 林淼的思绪天马行空不知想到了哪里,却被陈远陌的喷嚏声拉回到现实。见陈远陌赤.身.裸.体的捂着鼻子,林淼不禁皱眉了,“怎么还不穿衣服?就不怕感冒吗?” “我这不刚洗完澡么。” “洗完澡出来也该披着衣服才是。”不等陈远陌在为自己辩驳,林淼就推着他往里屋走去,然后将人半推到床上,拉起锦被替他盖好。 接着林淼跑去衣柜那边,从衣柜里随手拿了新的单衣单裤出来,递到陈远陌的面前,“快点穿上。” 陈远陌穿上单衣后,就从下了床,忽然感到肩上稍有沉重,他回头看去,见林淼拿着一件黑色的狐皮大氅披在自己的身上。 “夜深露重,晚上还是多穿些吧。”林淼嘱咐着道。 “好。”陈远陌微微抬头,在林淼的面颊上啾了一口。 啾完之后,还不等林淼做反应,陈远陌忽然意识到件事,他上下打量了林淼一番,问道:“淼淼,你是不是长个子了?” “有吗?”林淼自己感觉不出来。 “有。”陈远陌伸手比划了一下,他之前没发现,刚才亲林淼的时候才意识到的,他记得刚重生回来,第一次见林淼时,林淼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可如今对方好像要比自己高一点了。 陈远陌坐下,端起桌子上的薏仁玉米粥吃了起来,这粥的温度刚刚好,薏仁煮得透烂,吃进胃里暖暖的,陈远陌觉得自己的胃比之前那阵子好多了。 陈远陌一口一口的吃着粥,林淼没有在他身边陪着,陈远陌是真的饿了,满心思都是吃粥,没察觉到林淼不知不觉的来到他的身后。 林淼手拿着锦帕,将其盖在陈远陌的头上,一点一点的为他擦拭着,边擦着边说道:“头发擦干了才能睡,要不然会头疼的。” 林淼的动作很生疏,却也很轻柔,就如同前世那般,那时陈远陌的生活起居,吃喝拉撒都是林淼一手包办的,林淼的温柔,林淼的小心翼翼,林淼的轻轻触摸,这一切都让陈远陌全身如同火烧一般。 陈远陌的头发不如女子那般乌黑亮丽,却很柔软,锦帕很快就吸干了发间的水汽,林淼将陈远陌的头发向后拨了拨,见一缕发丝夹在了单衣的衣领里面,林淼伸手过去,本想把那发丝拨出来,就这样他的手从陈远陌的脖颈处轻轻滑过,那动过暧.昧极了。 陈远陌的皮肤很好,触感很不错,林淼低头的时候,恰巧能看见衣领微张处的锁骨,那里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陈远陌吃完粥后,发现本给自己擦头发的林淼不动作了,陈远陌狐疑的抬头看去,却对上林淼炽热的目光,“淼淼?” 陈远陌的突然回头,让林淼不知所措,因为他对陈远陌有欲.望了,这是以前都不会有的事。林淼不想被人发现,于是甩掉手里的锦帕,扭头就要离开。 陈远陌哪里愿意,先其一步起身,三两步就挡住了林淼的去路,陈远陌的动作大,本来披在他身上的狐皮大氅顺势掉在地上。 “你怎么了?”陈远陌哪儿知道自己的锁骨那么大魅力,他以为林淼身体不舒服。 “你松手……”虽然陈远陌的手凉,可碰触下来的感觉,依旧能将他灼伤。 “为什么?到底怎么了?”陈远陌还是没搞清楚情况。 林淼甩开陈远陌的手,他向后退了两步,保持与眼前这个人的距离,支支吾吾道:“我突然想抱你了,因为你很漂亮。” 林淼以为自己会被陈远陌狠狠的臭骂一番,然后赶出门去,毕竟没有哪个男子愿意被人压在身下的。 一阵寂静之后,林淼鼓起勇气,看向陈远陌,发现对方非但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反而嘴角挂着笑意。 陈远陌打趣着道:“原来淼淼已经那么喜欢我了,我好高兴,你对我终于有兴趣了。” 林淼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没表达清楚,“你知道我刚才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你想抱我嘛,如果对方是淼淼的话,我可以接受。”陈远陌说着,解开身侧的衣带,将单衣脱了下来,赤着上身站在林淼的面前。 之前林淼躲着没敢多看,如今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仿佛有着故意挑.逗的意思。陈远陌相貌俊美,高挺的鼻梁,沼泽般深邃的双眼,嘴唇略薄却没有刻薄的感觉,相反整体给人的印象很舒服,他的皮肤比一般人白了些,身体也瘦弱了些。 “淼淼……”陈远陌向他走去,面带笑意,充满着诱.惑。 与陈远陌不同,林淼的世界太简单了,被长辈们有意无意的捧杀着,感情的事情也是朦胧的单相思,当有个相貌才华都十分出众的人向他表白时,他本是不会相信的,却在那人的穷追猛打之下乱了阵脚,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 陈远陌凑上前去,吻了林淼的双唇,他吻得很深,很沉,林淼没有反抗,他闭上眼,感受着这个吻。 头一次见林淼这般老实,陈远陌不禁笑着问道:“这个吻是什么味道?” “嗯……”林淼舔舔嘴唇,不假思索的道:“薏仁玉米的味道。” 陈远陌闻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刚刚吃了薏仁玉米粥啊。 “甜甜的味道。”林淼又加了一句。 紧接着两人跌跌撞撞的进了里屋,不知是谁推的谁,一起倒在床上。陈远陌伸手就解开了林淼的衣带,朝里面探去。 这次林淼没有推人,也没有反抗,而是任由陈远陌的手摸索着,陈远陌知道对方是第一次,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回忆,便开玩笑着说道:“淼淼,你怕不怕?” “我怕……”林淼很老实的回答。 “怕什么?”他会很温柔的。 “我怕我弄疼你……”林淼很认真的说道。 瞅着林淼认真的表情,陈远陌内心一阵烦躁,他不想再捉弄下去了,于是他翻过身来,压在林淼的身上,接着俯下.身去,在林淼耳边轻声说道:“我有一个两全的办法,我不会疼,你也不用怕,要不要试试?” 耳边微微的吹气让林淼有些哆嗦,这里是他的敏.感点。林淼抓着被单,轻微的穿着气,“什么……” ****河蟹爬过**** 第二日,天刚蒙蒙凉的时候,陈远陌就醒了,他一向起得早,以前无论他晚上盖的被子有多厚,早上起来手脚也是凉的,后来偶尔能拉着林淼一起睡的时候,那几个早上就如同抱着大暖炉一样,全身暖烘烘的。所以今早也不例外,陈远陌一睁眼就能感觉到背部贴着个火热的胸膛,有人搂着自己的胳膊和腰。 陈远陌躺直了身子,侧过脸去,看见里侧林淼的睡颜,林淼睡得很香,而且睡容实在不能被恭维,因为他还在流口水呢。 不同于平日里的温情,陈远陌眼神里充满了冷峻,似乎是有些苦难。昨晚除了做到最后一步外,他们看也看过了,摸了摸过了,他甚至把林淼全身舔了个遍,可他依旧不觉得满足,反正执念更深了。 是的,林淼是他的执念,无关情意,无关爱恋,仅仅是执念,执念于前世他无法张口与这个人交谈,没有能力主动触摸到这个人,也没有心意与这个人耳鬓厮磨,他除了看着,还是看着,看着这个人明明离自己这么近,却什么也做不到。 陈远陌伸手过去,轻轻的拭去林淼嘴角的口水。在睡梦中被人碰触着,让林淼有些不舒服了,他微皱着眉头,惺忪的睁开眼,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身边的人。 “这么早就醒了?”陈远陌很快的换上了那宠溺的笑容,低头向林淼的面颊轻轻一吻,“再多睡一会吧。” 这个吻立刻把林淼弄清醒了,他蹭的一下坐起来,锦被从他的肩膀滑下,露.出带有粉色痕迹的胸膛。 “怎么了?”陈远陌也跟着他一起坐起来。 “没……没事。”林淼缩在床脚,摇摇头,坚决不能让他看出自己不自在。 陈远陌笑了笑,没有戳破。他伸手拿过床边的单裤穿上,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他的背影呈现在林淼的眼前,白皙的皮肤,比女子还纤细的腰,漂亮的蝴蝶骨,这一切都让林淼一阵口干舌燥,昨晚之事全都涌入他的脑海。 穿好衣服后,陈远陌回到床边,见林淼又躺下了,还拿锦被捂着头。陈远陌拉了拉被角,“淼淼,睡觉别捂着头,会闷坏的。” “你……你别管我啦……” 第91章 091药的起疑 经过昨晚的亲密接触与坦诚相对,今日俩人的之间的气氛略微尴尬了。不过这种尴尬的局面一大早的就被前来登门拜访的皇甫慕搅合的一干二净。 话说早膳的时辰刚过没多久,皇甫慕就带着小跟班安然与韩刀前来兴师问罪。 “表哥你太多分了,昨天跟着小舅舅出去玩,居然不带我。”皇甫慕的嘴巴翘的老高,气哄哄的道。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殿下您啊,”陈远陌连番哄着道:“我昨天就是去探探路,等我摸熟路了,肯定带着您去啊。” “那你摸熟路了吗?”皇甫慕一脸的不信。 “自然熟了,”陈远陌笑着道:“今天就带您出去玩。”其实陈远陌对此是有私心的,他怕光带着林淼,一路上太尴尬,要是多拉上几个人,不也热闹么。 皇甫慕从小生活在皇宫,出了门对什么都新鲜,金陵城繁花似锦,热闹非凡,小商小贩,金镂银楼应有尽有,皇甫慕简直是转花了眼。 跟着出来的林淼也是生□□玩,完全没有身份奴仆的意思,他可管不得规矩不规矩,与皇甫慕十分亲近,瞅着什么好玩的东西,拉着他就去围观。 “八公子,那里,那里……”林淼指了指前方一个推着小车的商贩,那车子上堆满了各种果仁,“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皇甫慕一听,立刻双眼冒光了,迫不及待的扯着林淼的袖子,“走,去看看。” 前方的一位皇子一位世子转得不亦乐乎,这着实苦了他们身后的三个跟班的,尤其是安然,他绝对操心的命,就怕自家主子出意外。 要知道,安然,韩刀还有陈远陌三人手里拎着一堆东西,有新出炉的点心,有金器店里买的金饼盒,连街边的烧饼也买了好几块,反正都是人家皇甫慕要买的。 三人紧跟在皇甫慕的身后,安然边跑边不忘丢给陈远陌一个大白眼,“都怪你,怂恿着殿下出来玩,要是这次殿下再丢了,我一定为你是问。” “别那么紧张,”陈远陌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有韩侍卫跟着么,他武艺高强,怎么可能让殿下陷入危险。” 人家韩刀就是不一样,毕竟是练过的人,略显轻功三两步的就追到皇甫慕的身边,等安然和陈远陌气喘吁吁的追过去时,皇甫慕与林淼已经把各式各样口味的果仁尝了一半了。 这些果仁大都是花生或者杏仁,上面附着着一层糖皮,糖皮有金黄色,雪白色,枚红色等等十来种颜色。看上去诱人极了。 皇甫慕拿着一颗带有金黄色糖皮的果仁往韩刀嘴边喂,“刀刀,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韩刀性格阴沉,也就只有像皇甫慕这般心智不全的人才干热脸倒贴,韩刀冷冷看去,完全没有张嘴的意识。安然见状,暗恨韩刀没眼色,底下狠狠的踩了他一脚,皮笑肉不笑的道:“韩侍卫,你是不是受宠若惊了?八公子给你东西吃,你怎么不接着啊?” “对啊,”皇甫慕完全没在意韩刀全身冒着寒气,笑着说道:“刀刀怎么不张嘴啊?” 韩刀是暗刹门的死士,干的都是出生入死的活,何时陪着傻皇子到处转悠了,自从来到皇甫慕身边,被这个傻皇子天天“刀刀,刀刀”亲昵的叫着,他在门口站岗,傻皇子怕他冻着,就把人叫进屋子里守,还让太监给他抱着棉被打地铺,要是傻皇子睡不着了,还得负责讲故事哄着傻皇子睡,韩刀这些日子跟在傻皇子身边说的话,比他这辈子说的话都多。傻皇子对他很好,有任何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分三分之一给他,还有三分之一是留给那个漂亮太监安然的。 韩刀握了握拳头,妥协下来,很不自在的张开嘴,皇甫慕将花生丢进了他的嘴里,连忙问道:“好不好吃?味道如何?” 韩刀不是看不出来皇甫慕是喜欢这个口味的,他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其实是想与自己分享。韩刀咀嚼了两口,就点点头,“味道不错。” “我就知道刀刀喜欢。”皇甫慕指着那金黄色糖皮的果仁,道:“老板,给我来一包这个。” “好嘞。”小商贩从旁拿出油纸,挖了两铲子的黄金果仁在上面,边包着边道:“小公子您真会挑,这是蜂蜜花生,上面的糖皮上好的蜂蜜制成,可甜可好吃了。” 小商贩将蜂蜜花生包好后,交到了皇甫慕的手中,他见眼前这几位公子哥穿着贵气,又是面生的主,估摸着应该是从外地来的,便笑着推荐道:“几位要不要尝一下牛乳花生?这可是我们金陵的特产,糖皮是牛初乳做的,奶味十足。”小商贩抓了一小把雪白色的糖皮的花生递到他们面前。 林淼一听是特产,头一个伸手去尝,丢进一个牛乳花生入口,顿时满嘴的奶香,不是特别甜,也没有牛奶的腥味,好吃极了。林淼指着牛乳花生向皇甫慕直点头,“好吃,真的好好吃,不愧是特产,八公子,也买点这个吧。” 皇甫慕闻言也尝了一颗,果然味道不错,他向小商贩道:“这个牛乳花生,给我……给我来六包。”他心里还算了算人数。 “六包?会不会有点太多了?可以吃完了再买嘛。”安然提议,毕竟吃那么多零嘴可不好。 “不多不多,我是按照咱们人数买的,”皇甫慕笑着道:“咱们五人一人一包,然后我再给母妃带一包回去,这是她家乡特产,她肯定高兴。” “好,都听您的。”陈远陌宠溺的笑了笑,问小商贩道:“多少钱?” “你们买了那么多,我算便宜点好了,一共十文钱吧。”小商贩笑着道。 陈远陌掏出钱袋,拿出十文钱付了账,提着打包好的糖皮花生,跟在皇甫慕他们的身后。看着皇甫慕蹦蹦跳跳的背影,陈远陌忽然能明白了,为何皇帝会那么宠爱这个八皇子,即便他是个傻子。因为皇甫慕无忧无虑,天天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心地善良,喜欢与人分享,从不计较得失。虽然说话傻里傻气,却一点也不惹人厌烦。 晌午时分,几人逛的有些疲倦,恰巧他们经过一家高档的酒楼“贵宾楼”。陈远陌提议道:“咱们进去搓一顿如何?尝尝金陵的菜色?” 其他人对陈远陌的提议双手赞成,于是五人便踏入了这贵宾楼。贵宾楼里十分热闹,一楼的散桌几乎客满,安然问店小二是否还有包厢。店小二摇摇头,道:“包厢得预定,现在早没了,不过二楼还有几个散桌是空着的,那里坏境也不错,靠窗子,不知几位客官意下如何?” “倒也无妨。”陈远陌道:“散桌热闹,请你带路吧。” 五人跟着店小二来到二楼,这里比一楼雅致了一些,店小二领着他们在窗边的长桌前坐下,将菜单放在桌子上,问道:“几位想吃点什么?” 皇甫慕看也不看菜单,豪爽的说道:“你们酒楼的特色菜有什么?统统上一份吧。” “等……等一下,”安然又开始念叨了,“咱们吃不完的。” “没事,”陈远陌摆摆手笑道:“反正我请客,别跟我客气。” 皇甫慕向安然吐了吐舌头,沾沾自喜道:“还是表哥好。” 陈远陌坐在窗子边,他无聊之际向窗外瞥了一眼,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丫鬟打扮的少女走进了对面的药材铺,那丫鬟陈远陌认得的,是烟柳青阁花魁唐碧的婢女,雪桃。 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雪桃就手里提着药包从药材铺里出来。陈远陌不免起疑,按理说如果是去抓药的话,得在药材铺里等一段时间,可雪桃几乎是进去之后就拿着药出来,这说明这药是药材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了。 不知为何,陈远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记得昨日唐碧非常紧张那块绣着金色菊花的蓝色手帕,陈远陌回去后就对徐居鸣旁敲侧击了一番,问出他喜欢的是红色,钟爱的花是月季,与蓝色和菊花根本不一致。还有,徐妃悄悄的烧掉一个蓝色的手帕这件事,也非常可疑。这几件事情本不相干,可陈远陌认为它们一定有某种联系。 陈远陌心有疑虑,便起身借故说去茅房,出了贵宾楼朝那药材铺走去。 陈远陌踏进了药材店,掌柜的笑脸相迎的上前迎接,“这位公子,您来抓什么药啊?” 陈远陌道:“我刚才见烟柳青阁的丫鬟雪桃从你这里出去,是不是她家主子得病了?” 掌柜的心里微微一颤,笑容变得僵硬起来,他赔笑着道:“这……这都是人家的私事,我不好说,公子问这事做什么?” 那掌柜的一看就是个不会说谎的人,陈远陌未免打草惊蛇,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问道:“那唐碧姑娘该不会得了重病吧?那该如何是好?我还打算下个月初七去见见唐碧姑娘,试试看能否得她青睐,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呢。” 掌柜的闻言,明显的松了口气,原来这只不过是个觊觎唐碧美名的公子哥罢了。掌柜的笑着说道:“您放心好了,唐碧姑娘只不过是前几日感染风寒罢了,我们店的药材是出了名的药到病除,只需要一剂药,唐碧姑娘的风寒便会被去除了。” “那就好,多谢这位掌柜的了。”陈远陌面不改色的道。这掌柜的明显是在说谎!他说唐碧感染风寒是前几日的事,可自己昨日还跟唐碧见过面,人家可一点病都没有啊。 陈远陌忽然意识到,也许唐碧接近徐居鸣不是为了踏进徐家做姨娘那么简单,她到底隐瞒了什么呢? 第92章 092花魁有请 年关将至,整个金陵城年味重了起来,各商各户的采办年货,背井离乡前来做生意的商人大都返回家乡去了。徐家早早就挂了红灯笼,贴窗花,给各房小姐少爷们裁制新衣裳。 作为前来暂住的陈远陌自然也要做新衣服的,派来的裁缝来到陈远陌的房里候着等量尺寸。 陈远陌却把林淼拉了过去,对那裁缝道:“就按照这个人的尺寸做。” “远陌……”林淼对此十分推脱,明明是给陈远陌做新衣裳的,量自己尺寸做什么。 “乖,听话。”陈远陌拉着林淼,不让他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堂堂世子爷冒充小厮跟我来金陵,已经很让你吃苦了。平常过年的,世昌王妃少说也会给你做十件八件的新衣,今年你回不去了,就让我借花献佛的给你做几件呗。”接着不等林淼再说些什么,陈远陌就把人推进了里屋。 陈远陌就坐在外屋等着,没过一段时间,院外的小厮匆匆进屋,他向陈远陌道:“陌少爷,门卫那边说,一个叫雪桃的小丫鬟来找您,说是唐碧姑娘派来的,约您在登月茶楼见面,她问您还记得与唐碧姑娘之间的约定吗?” 那小厮的眼神十分暧昧,毕竟花魁唐碧的美名响遍整个金陵城,小厮不禁感慨,这帝都来的就是不一样,才一个月就能跟烟柳青阁的花魁勾.搭上了。 陈远陌不是没看到小厮那闪烁的目光,对此他一点也不在意,没有解释的意思,那唐碧所说的约定,就是由他陈远陌牵桥搭线,领着徐居鸣与唐碧见上一面,毕竟对方是女儿家,太过主动是不好的。 “我知道了,”陈远陌说着,站起身,向元宝嘱咐道:“过会淼淼问起来,就说我出去一阵子。” “小的知道了。” 当林淼量完尺寸,从里屋里走出来时,早就没了陈远陌的身影,他四处瞅瞅,问道:“远陌呢?” 还不等元宝将想好的理由说出口,之前来传话的小厮倒先开了口,他八卦的说道:“陌少爷与美人有约,前去赴约了。” “美人……有约?”林淼错愕了。 那小厮徐府本家的下人,平日里在屋外伺候的,哪知眼前人与陈远陌非一般的关系,“对啊,烟柳青阁的唐碧姑娘约陌公子出去,那唐碧姑娘可是新任花魁,名满整个金陵城呢……” 小厮说的越多,林淼的脸色就越难看,元宝心里暗叫糟糕,立刻打断了小厮的话,催促道:“好了好了,还不快点送裁缝去下个公子的院子,可别耽误了时间。” 元宝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更加确定了林淼所听到的。林淼扭头向元宝问道:“陈远陌去哪里了?” 如今林淼皱着眉头,面部严肃,一看就是真计较上了。 ******** 当陈远陌带着徐居鸣去登月茶楼时,唐碧已经和婢女雪桃在雅座包厢里洗好茶叶等候多时了。 今日唐碧身穿粉红色锦缎长裙,长裙的裙摆处绣着大朵的月季,长裙外披着艳红的斗篷,整个人看上去娇艳极了。这副打扮仿似乎是专门为了迎合徐居鸣的喜好。 陈远陌用余光瞄了一眼身边的徐居鸣,见他果然是直愣愣的盯着唐碧看,着实被惊艳到了。 唐碧起身走来,向他们微微行礼,微笑着道:“多谢二位公子赏光。” “哪里的话,”徐居鸣红着脸,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年,“只要是唐碧姑娘你找我,我一定会来的。” 唐碧面颊微红,撇过脸去,“不知徐公子的伤势是否痊愈?” “多亏当日唐姑娘仗义相救,还亲自为我将毒液吸出,才保全的这条腿,后来我回家贴了几服药就没事了。”徐居鸣面带感激激动的说道。 见他们二人嘘寒问暖,面带桃色,陈远陌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多余了。他也不想留在这里讨人嫌,便笑着对唐碧道:“唐碧姑娘,人我已经带到了,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见陈远陌打算离开,唐碧挽留道:“陈公子既然来了,先用杯茶如何?” 陈远陌笑着婉言谢绝,一副不愿打扰二人好事的样子。 虽说唐碧接近徐居鸣的目的不单纯,可陈远陌也没那么傻就此揭穿,因为他还没有证据,也没查到唐碧的真正目是什么。未免打草惊蛇,陈远陌一直按兵不动。 离开包厢下了楼,茶楼的一楼与楼上的雅间不同,这里十分喧嚣,都是些散桌,散桌中央搭着一个戏台子,台子上有一说评书的先生,拿着折扇一笔一划的,讲述着时下最流行的话本,底下的茶客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穿过散桌,陈远陌走出登月茶楼的大门,不料与迎面而来的林淼打了个照面。 陈远陌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林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该呆在徐府里量尺寸做新衣的吗? 此时林淼也明显的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会与陈远陌撞个正着,他有些窘迫,止住了脚下的步伐。 “淼淼?你怎么来了?”陈远陌一如既往的温和。 陈远陌言谈举止大大方方,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样子。林淼握紧拳头,抿了抿嘴,开口道:“听说你与美人有约,所以我想看看哪个美人能入得了丞相府公子的眼。” 林淼的语气里略带嘲讽的语气,而且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酸味,怕是元宝那边说漏了嘴,被林淼知道唐碧的事了。陈远陌面对这种讽刺非但没变脸色,相反的笑意满满,“我懂了。” “什么?”林淼鼓着脸道。 “你吃醋了……”陈远陌欢心的笑道,仿佛抓到林淼的小辫子似的。 “没有,谁……谁吃醋了,我没吃醋。”林淼才不会承认他听说陈远陌出去见美人时,心情变得超级差,从元宝嘴里打听到陈远陌的去向后,立刻赶了过来捉女干,“我……我就是来看看那花魁长什么样子,需要你这么念念不忘。” “我可没念念不忘啊,你误会我了。”陈远陌大声喊冤,为自己辩解道:“其实不是美人与我有约,是美人与我小舅舅有约,他俩现在还在茶楼的雅座包厢里呢,不信的话你上去看看,我就是来替他们穿针引线一下罢了。” “真的?” “绝不骗你。”陈远陌就差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了。 “好吧,”林淼还是有疑问,“那他们为什么要你穿针引线?” “这个……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陈远陌可不会跟林淼说自己曾经去过烟柳青阁,还歪打正着成为花魁入幕之宾的事,“要不咱们进去说吧,”说着,陈远陌拉着林淼又回到了登月茶楼,“站在茶楼门口妨碍他们做生意。” 茶楼小二见又有两位客官进来,上前迎接道:“二位里面请,有预定吗?如果没有的话,小店里只有一楼的散桌可以坐了。” “嗯,那就散桌好了。”陈远陌道。 恰巧这时戏台子正前方的一个桌子空了出来,小二赶紧走过去,那布子擦了擦桌面,笑着向陈远陌他们二人请道:“就坐这里吧,这里视野是最好的了。” 陈远陌来到桌前坐下,向小二道:“先来一壶雨前龙井,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点心吗?” “凤梨酥啊,”店小二推荐道:“这是我们茶楼的招牌点心,别家都吃不到的。” “淼淼,要不要吃凤梨酥?” 其实当林淼听到“凤梨酥”这三个字的时候,已经在咽口水了,他一听陈远陌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时,立刻点点头,什么千针引线的,全都被抛到脑后面去了。于是陈远陌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林淼的个性说好听点叫单纯,说难听点就是脑子里不想事,再加上他心里有杆秤,对谁有好感,那杆秤就偏向谁,所以如今动了心的他,对于陈远陌的任何解释都会无条件相信,所以被人家三两句的一忽悠,现在全身心思都放在凤梨酥上了。 不一会,小二捧着托盘过来了,将茶壶和凤梨酥端上了桌面。陈远陌拿起一块凤梨酥,递到林淼的嘴边,“淼淼,快尝尝,好不好吃?” 林淼也不客气,张着嘴就咬过去,外面的皮酥酥软软,里面的馅甜而不腻,还不粘牙,一块凤梨酥两三口的就被林淼吃下咽肚了,“好好吃……” 瞅着林淼嘴角的凤梨酥的渣,陈远陌宠溺一笑,伸手擦拭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将倒好的龙井推到林淼面前,“慢点吃,小心噎着了。” 林淼接过茶杯,咕嘟咕嘟的将茶水喝下,满足之意涌上心头。 “再吃一块吧。”陈远陌哄着他道。 林淼正要伸手去拿,可忽然想起之前在徐府,裁缝给他量尺寸时,他发现自己的高了不少,也胖了不少,想到这里后,林淼就迟疑了。 “怎么不吃了?”刚才不是还吃得很开心。 林淼摇摇头,收回了手,“金陵好吃的东西太多了,我……我变胖了怎么办?” “无所谓啊,变胖变瘦我都喜欢你,”陈远陌拿起一块凤梨酥往林淼的嘴边喂,“喜欢吃就吃吧,如果因为强忍着不吃而瘦下来,我会心疼的。” 瞅着送到嘴边的凤梨酥,林淼终究没有忍住,还是张口咬了过去,陈远陌又为他倒了杯茶,“这才乖嘛。”对于陈远陌来讲,林淼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美是丑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个人是“林淼”。 戏台子上的说书先生口才了得,林淼听得入了神,而陈远陌对那些话本戏文没多大兴趣,就陪着随便听听。 在戏文讲到最高.潮的阶段时,陈远陌无意间见唐碧的丫鬟雪桃从二楼下来,朝后堂那边走去。 这是一个好机会,陈远陌一直想找机会接近雪桃,可除了上次她去药材铺里取药外,其它时间都陪伴在唐碧身边,根本无从下手。 “淼淼,”陈远陌站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说着就去后堂找雪桃。 拉开后堂的帘子,发现这里是茶楼的后院,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后院里没什么人影。 陈远陌一眼就瞅到了前方雪桃的身影,于是小跑着两三步赶了过去,叫住了她,“雪桃姑娘。” 雪桃是被唐碧派出来找店小二续茶的,她在二楼转了一圈,没看见小二的身影,这才下楼去后堂找。雪桃听见有人叫她,转身见是之前已经离开的陈公子,她奇怪的道:“陈公子怎么还在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雪桃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没什么心机,陈远陌不用费心思去套她的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前几日见你去药材铺取药,唐碧姑娘病了吗?” “倒也不是,”雪桃道:“小姐她身体差,每天都要吃补药,那药是铺里配好的,我隔断时间去拿便可。” 雪桃的回答和那药材铺老板完全不一致,药材铺老板明显的有所防备,可雪桃却没有那种反应,看来她是被隐瞒,仅仅充当取药的角色。 “雪桃姑娘,可否把煮过的药渣交给我?”陈远陌问道。 “我……你要药渣做什么?”雪桃顿时警醒起来,“我家小姐对我很好,我……我不能背叛她的。” “我没有让你背叛她,”陈远陌微笑着纠正雪桃的说法,“只是让你把药渣交给我罢了。” “不……不行……” “雪桃姑娘,这事我不会让你白干的,”陈远陌开出条件,“我会找人替你赎身,你现在在唐碧姑娘身边伺候,应该还没开始挂牌子接.客吧,如果现在被赎出去,你还是完璧之身,还可以嫁个好人家,过幸福平淡的日子。” “我……我……”雪桃自己知道,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姐妹们大都已经接.客了,她因为是唐碧的贴身丫鬟,有唐碧护着,所以妈妈才卖了薄面,才暂时放过她。 见雪桃犹豫不决的样子,便知她动摇了,陈远陌继续游说道:“雪桃姑娘,就算你念着唐碧姑娘的恩情,但也要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唐碧姑娘是个聪明人,趁着年华还在,结识我小舅舅,小舅舅对她也是上了心,被赎身抬进门是早晚的事,等唐碧姑娘进了徐家,留你一人在烟柳青阁,你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陈远陌的这一番敲打给了雪桃当头一棒,这陈公子说的没错,如果小姐被赎身走了,那谁还护着她?到时候肯定会被逼着挂牌子接.客的。 雪桃沉默片刻,才抬起头向陈远陌确认着问道:“你不会害小姐吧?” “我只是要那包药渣,你觉得药渣能害人吗?”陈远陌如此回答。 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不被糟.蹋,雪桃一咬牙答应了陈远陌的要求,“好,我答应你。” “雪桃姑娘真爽快,”陈远陌向她保证道:“等我拿到药渣后,就会派人去给你赎身,还会给你银两,送你去别的地方,到时候你就有新的生活了。” 第93章 093步步逼近 雪桃告诉陈远陌,五日之后,她会在晌午时分去之前的那家药材铺里取药,顺便会把药渣带出烟柳青阁,到时候要陈远陌派人去药材铺前的巷子口与她接应。 等到当日,陈远陌派小穗出门,以买牛乳花生为由去巷子口守着,果然,等到快中午时,雪桃提着篮子出现了。小穗前去与她打个照面,低声道:“我家公子派我来取药渣的。” 雪桃点点头,将篮子里用牛皮纸包好的药渣交给小穗,然后若无其事的朝药材铺走去。 紧接着小穗回到徐府,把那包药渣交到了陈远陌的手中。陈远陌不懂医术,不知这药是治什么病的,而如今他又人在金陵,金陵城内的药铺大夫他一个也不熟,不能轻易去找药师或者大夫查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陈远陌心里估量一番后,第二天就拿着药包去找王御医了。王御医名为王芝,是太医院里众多御医中的一个,这次徐妃大病初愈后省亲回金陵,他就在旁跟随,为徐妃和皇甫慕请平安脉的。 王御医被安排在徐妃住处旁的院落里,方便为徐妃把脉诊断,对于的徐妃称病不见客,王御医心知肚明,装病罢了。来到金陵王御医就是跟徐妃混了,主子说身体不舒服,他自然要顺着人家的话来,每天按部就班的为徐妃把平安脉,装装样子就是。 陈远陌去找王御医时,他正无聊的在为院子里晒太阳呢。王御医见陈远陌进来,不免稀奇了,“陈公子是来找我的吗?”他们平日里可没多大交集。 “嗯,我来找王御医您是有事想请教。”陈远陌双手抱拳,向这位五品官员行了礼。 “好说好说,”王御医不是个爱摆架子的人,他摆摆手,笑道:“陈公子有什么问题,问我便是。” 陈远陌看了看四周,见院子里站着几个晒药的药童,还有打扫的小厮,于是他前一步,小声道:“咱们能里面说话吗?” “好,咱们屋里谈吧。”王御医领着陈远陌走进了厢房。 厢房内,丫鬟上好茶后,王御医便将她打发了出去,“你去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靠近。” “是。” 丫鬟离开后,王御医对陈远陌道:“好了,现在屋子里就咱们两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 “多谢王御医。”陈远陌说着,从衣服袖子里取出一牛皮纸包好的药包,他将药包放在桌子上,道:“王御医医术高明,想必对药材也十分了解,还请您告诉我,这副药是治什么病的?” 验药对王御医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他上前去将药包打开,只见药包里青青黑黑的一些药渣,伴随着扑面而来的一阵刺鼻的味道。王御医闻到这个味道后,顿时变了脸色。 王御医迟疑片刻后,走进里屋拿出一个药箱来。他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将箱子打开,拿出纱布将其摊开,然后又从里面取出一个小镊子。王御医用镊子翻腾着药渣,从里面挑挑拣拣了好几块不知是什么的小黑块,放在鼻头闻了闻,有的放在嘴里咀嚼一下,然后再放在纱布上。王御医验得很细,挑出来的黑块都再三验证,陈远陌没有插话催促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王御医验药的动作,似乎这副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药。 三炷香的时间过后,王御医终于放下手中的工作,他面色难看的道:“陈公子是如何得到这副药的?是给谁喝的?” “是我在金陵新认识的朋友,”陈远陌解释道:“我见他身体不好,喝药也不管用,就拿着他的药渣来您这里问问,是不是哪个配方配错了,或者是少了味药,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唉,”王御医叹了口气,告诫道:“陈公子还是快点与这位朋友切断关系,别再来往了,他不干净。” “王御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陈远陌焦急之意尽显脸上,“是他得了不治之症吗?” 见陈远陌为友着想的样子,王御医不禁感叹他的交友不慎,想那丞相府家规森严,陈远陌谦和礼让,在帝都是有名的翩翩公子,如今来到这铜臭味满天飞的金陵城,千万别被那些个所谓的“新朋友”给带坏了。王御医语重心长的问道:“你知道那副药是治什么的吗?” 陈远陌迷惑的摇摇头,他就是不知道才来问的啊。 “那是治梅毒的药!”王御医低声道。 “梅毒?”那是什么毒? 见陈远陌没反应过来,王御医便解释道:“就是众人口中的‘花柳病’啊!” “花柳病?!”这……这怎么可能?那唐碧不是清倌吗?陈远陌连忙问道:“王御医,您确定吗?” “我可是御医,怎么可能验不出来?!”王御医道:“我一打开药包闻到那药味,心里就猜出七.八分来。可我平日里都是为后宫妃嫔把脉治病的,她们怎么会染上这种病?我刚才还怕是我闻错了,所以再三验证,每味药材都逐一验出,这真的是治梅毒的药。” “既然是药的话,那多喝几副岂不就痊愈了。”陈远陌不以为然。 “哪有这么简单,这种病是治不好的,”王御医摇头否认道:“染上梅毒的人,下.体私.处会起疹,发痒,然后溃烂,最终烂了下.身而死。那副药只能抑制发痒和溃烂,治标不治本的。”接着王御医劝着他道:“陈公子别再跟那朋友来往了,这种病会被传染的。” 传染?!陈远陌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与唐碧共处一室下棋来着,“怎么传染?是不是不小心碰一下也会被染到?” “这倒不不会,”王御医向他解释道:“如果只是偶尔的接触,那应该没有问题,但不能有亲密接触,尤其是床笫之间绝对不行。” 陈远陌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他感激的向王御医行了个大礼,“多谢王御医,如果不是您的发现,我……我岂不是被他害死了!” 王御医扶着陈远陌起来,道:“陈公子你年纪还小,广交朋友是好事,但是也要稍微打听一下对方生活作.风上的事,以免被小人所害,遭了秧。” “王御医的话,我全都记下了,多谢您的教诲。”陈远陌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再配上他那柔和的相貌,真实极了。紧接着陈远陌结结巴巴的道:“王御医……,我来找您验药一事,还请您保密,我……我不想被别人知道……” 陈远陌态度谦卑,毕恭毕敬,这让王御医很受用,所以陈远陌的这点要求,王御医自然允下,“我不会到处乱说的,陈公子放心吧。” 拜别王御医,陈远陌走出院子,只觉得脊背发凉,这唐碧到底跟徐居鸣有多大的仇恨啊?用这种阴毒的法子害人。 不过陈远陌稍微深入一想便明白了,跟徐居鸣有仇的人不是唐碧,因为谁会花那么大的代价,身染暗病去害人,这唐碧应该是枚棋子,是有人授意让她接近徐居鸣的。回想起前世徐居鸣的下场是得花柳病烂了下.身而死,原来这并非是他风流的后果,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陈远陌回想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似乎把徐太公的三个最重要的儿子全都卷了进去。 先是徐居振与徐德浩的贪.污案,而与此贪.污案有关联的金陵知府与徐居杰做了亲家,只要贪.污案被曝出,皇帝下令彻查,那么徐居振与徐居杰都得完蛋!现在徐居鸣又被一个有暗病的花魁迷得团团转,死在床上也是早晚的事了。 这一切都是背后有黑手在针对徐家!可惜陈远陌对徐家之前的事了解的太少,根本猜不出黑手是谁。反正他唯一确定的是,徐家肯定能渡过难关。 陈远陌低着头,沿着石子路慢慢的走着,满脑子都在想着徐家仇人的事,这时徐德浩恰巧迎面而来,他见陈远陌低头沉思,便走到他面前,开口笑道:“表弟,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陈远陌抬头,看了徐德浩一眼,轻声道:“在想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徐德浩闻言,欣喜道:“表弟已经想好对策了?” 陈远陌轻叹道:“想好对策有什么用?郾城的知府知县你们到现在也没寻着身影。” 徐德浩连忙道:“父亲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对了,你顺便能帮我再查个人吗?”陈远陌道。 “谁?” “贵宾楼对面的药材铺,我想查查谁是这家药材铺的供货商,以及它有没有什么幕后老板。”现在只能从药材铺下手,查出唐碧身后的指使者了。 “那家药材铺和贪.污案有关系吗?”徐德浩问道。 “不查查看,怎么知道有没有关系。” ******** 由于店铺就在金陵城内,徐德浩很快的就将其打探得一清二楚。原来那家药材铺的店面老板只是个掌柜,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伙计们都叫他“蓝爷”。 蓝爷不是金陵人,而是赤松城的人,赤松城位于大楚国的最南边,与南蛮比邻,那里气候炎热潮湿,是采集草药的圣地,而那位蓝爷就是药商,药材铺是他在一年前开的,蓝爷平日里会在各地奔波,差不多十几二十天的才会回一趟金陵看看。如今年关将至,蓝爷没在金陵城逗留,据说是回家乡过年去了。 听完徐德浩的讲述后,陈远陌将疑点锁定在了这个蓝爷的身上,接着他道:“表哥,你现在快些帮我找一个画师来。” “找画师做什么?”徐德浩不解的问。 “画画像啊。” 徐德浩的办事效率很高,没半天功夫,就替陈远陌找来了金陵最棒的画师,接着陈远陌带着徐德浩与画师来到城郊的一处小茅屋。 推开茅屋,只见雪桃红肿着眼被关在里面!陈远陌说话算话,昨日雪桃将药渣送出,今日就有人来为雪桃赎身。那人为雪桃赎身后,带她来到这茅屋,将人锁了起来。 雪桃被关了半天,害怕极了,明明一开始说好的,替她赎身给她自由,可最后被关了起来,吓得雪桃以为自己会被灭口。 “陈公子……陈公子……”雪桃一见陈远陌走进来,立刻跪在他的脚边,哭着恳求道:“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陈远陌将人暂且关起来是有目的的,他无视雪桃的哭喊,问道:“雪桃姑娘,你知不知道一个叫蓝爷的男子?” “知道!知道!”雪桃立刻回答道:“他是唐碧姑娘的入幕之宾,偶尔会来烟柳青阁的……” 果然这个蓝爷与唐碧有关系,陈远陌继续问道:“他与唐碧姑娘都谈了些什么?” “这……”雪桃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了,每次唐碧姑娘都会把我支走,不过他们聊天的时间并不长。” “你还记得那个蓝爷的相貌吗?” “记得记得,”雪桃赶紧点点头,道:“化成灰我也认得的。” 陈远陌向那画师使了个眼色,画师会意后,坐在桌子前,摊开白纸,将随身携带的画具一一摊出。 陈远陌指了指画师那边,“把那蓝爷的样貌特征告诉他,等画好了画像,你就可以离开了。” “是是。”雪桃赶紧走到画师的身边。 等画师将画像画好时,已经到了傍晚,画师将画像递到了陈远陌的手中。 画像里的男子大概有四十岁,肩宽体阔,浓眉大眼,五官分明,留着虬髯胡,看上去与其说是商人,倒不如更像个干体力活的。 “就是这个人了吗?”陈远陌问道。 “对对,他就是蓝爷,”雪桃应声道:“画师技艺高超,画得有十成像,如果您遇到本人,定能认出。” “那就好,”陈远陌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来,递到雪桃面前,“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拿好就离开吧。” “多谢陈公子,多谢陈公子。”雪桃接过银票后,立刻出了门。 接着陈远陌将这副画像交到了徐德浩的手中,“表哥,把这个人也找出来,捉活的。” “找他有什么用?他跟贪.污案又没什么关系,我压根不认识他。”徐德浩皱着眉头道。 “你不认识他,不代表他不认识你,反正都是找人,你顺便多找一个吧。” ******** 徐德浩风尘仆仆的回到屋里,还没坐下来歇息喝杯茶呢,就看见徐居振掉着脸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等着他回来。 “你都跑去哪里了?!”徐居振十分不快,为了儿子的烂摊子,他跑前跑后,忙得晕头转向,可徐德浩倒好,一整天的不见人影。 “我……我是被远陌叫出去了,”徐德浩辩白道:“昨日远陌让我帮他打听个药材铺,今天又是找画师,又是画头像的。” “打听什么药材铺啊?”徐居振问道。 “就是他喽,”徐德浩将手里的画像放到徐居振面前,“远陌说要我们也把这个人找到,可他跟贪.污案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德浩在那边聒噪的说些什么,徐居振已经听不见了,因为当他看见画像上的人时,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画像,咬着牙向徐德浩确认道:“这人……是远陌找出来的?!” “是呢,说是叫‘蓝爷’,连个人名也没有,就只有画像……”徐德浩抱怨道。 徐居振心里冷笑,蓝爷?哼,不过是只臭虫罢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啊! 第94章 094卸磨杀驴 几日之后,徐家出了件“大事”,徐太公得知徐居鸣与青楼花魁来往甚密,气得大动干戈,将徐居鸣拉至前厅大堂,好一顿教训,这事闹得很凶,居然传到了徐妃的耳朵里。 徐妃抱着凑热闹的态度赶到大堂时,只见那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徐太公手里拿着抽条,喘着粗气。徐居鸣跪在大厅中央,衣服有些凌乱,面颊上有一道轻微的伤痕,看起来徐太公似乎是动了刑。 徐居鸣倔强的说道:“爹,您干脆打死我算了,我就是喜欢唐碧,无论如何也想跟她在一起。” 徐居鸣这么一句话,让徐妃觉得好熟悉,此时此刻的这番场景,在很久以前也出现过。 “看来我当真是把你宠坏了!”徐太公说着又举起抽条,朝着徐居鸣身上就是一下子,“你整天游手好闲,跟青楼女子寻欢作乐,你真是有出息啊你!” “爹……,唐碧她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她是清倌,”徐居鸣忍着身上的疼痛,解释道:“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真心?你真心喜欢她,她真心喜欢你吗?”徐太公吹着胡子冷声道:“如果你一穷二白,一介布衣,估计连她的房门都进不了!你这不长进的东西!” 这时刚刚赶来的徐妃插话道:“父亲,就为了这事大动干戈啊?快过年了,这么动怒可不好。” “徐妃娘娘。”在场的众人纷纷向徐妃请安。 徐妃缓缓的走了过去,将跪在地上的徐居鸣扶了起来,漫不经心的道:“听闻三哥那边有十二房小妾,有些小妾的出身不比青楼女子高,也没见父亲您动怒的。” 徐居鸣出生时,徐妃早就出嫁了,这次省亲回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虽然一母同胞,却十分生疏,如今徐居鸣特感激的看了徐妃一眼,亲姐姐就是亲姐姐,关键时刻会帮自己说话。 “没关系,姐姐站在你这边。”徐妃安慰着徐居鸣道。 徐妃是盲目的,当她看见徐居鸣狼狈的跪在大厅中央时,那段被深埋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二十年前,她也如徐居鸣这般大,因为不愿意联姻,与恋人的事情被徐太公发现了,所以也挨了打。 徐妃一直被当做成儿子养,因此她不像深闺的女子那般娇弱,任由家里安排婚事。徐妃是个认死理的人,不嫁皇室就是不嫁,被徐太公打得下不了床,后来徐老夫人跪在徐妃床前求她,求她为了家族接受联姻,可心硬的徐妃就算看着自己的母亲下跪,也没有答应。直到他们拿亲爱之人的性命做威胁,她才不得不妥协。 如今被打得全身是伤的徐居鸣,徐妃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不就是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做人为什么不可以自私一点? 看着徐妃维护徐居鸣的架势,徐太公的眼睛闪烁不定,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失望,“徐妃娘娘,你是不是还对当年的事情还心有埋怨?都这么多年了……” “这与那些事情无关,”徐妃站直了身体,与徐太公对视道:“我只是觉得父亲您太专.横了,居鸣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与他身份不配的人,大不了抬进门做姨娘,通房都可以,用得着您用抽条抽人吗?” “我专.横?”徐太公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徐婉,从小到大你要什么为父没有给你?除了你的婚事之外,为父有阻拦过你任何事吗?居鸣是我最宠的小儿子,他吃的,用的,穿的,我都叫人准备最好的给他,从小到大别说打了,连训斥都几乎没有过,如今他走了歪路,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能教育他不成?!” “父亲……”徐妃心里微微一痛,察觉到自己出言不逊,着实伤了徐太公的心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太公面色严肃道:“你们是我的孩子,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你们。”徐太公说着,向厅内的小厮吩咐道:“把小少爷送回他的院子去,派人守着,别让他踏出院子一步。” 陈远陌由始至终都站在大厅的一角,看着徐居鸣挨打,看着徐妃吵闹,这真是一出好戏。 徐居鸣被半捆绑着的送回了院子,徐妃也心事重重的离开,大厅里的人都各自散开了。 陈远陌走出正厅,正准备离开,却被徐居振叫住了。 徐居振满脸笑意,一看就是有好消息了,他将陈远陌拉至榆树旁,道:“郾城的知县找到了,他果然还活着,他正被我的人悄悄的押来金陵。而且我还打听到,他跟那个蓝爷有过密切的联系。” 陈远陌似乎对这些消息毫不在意,反而问了徐居振一个问题,“小舅舅与唐碧姑娘的事,是你向外祖父告的密吧?” 徐居振心里一惊,面不改色的笑道:“什么告密啊?” “大舅舅何必装无辜呢,这件事情你心知肚明,那个蓝爷似乎很痛恨你们徐家。”当日陈远陌让徐德浩将蓝爷的画像带回去,就是想试探一下徐居振的反应,看看他们是否认识。看来试探的结果很明显,都惊动了徐太公,陈远陌道:“大舅舅,你是不是也将贪.污三十万两白银的事情也顺便想外祖父坦白了?觉得反正幕后黑手是蓝爷,你和表哥只是被他利用罢了。” 徐居振一阵语塞,仿佛被人扒.光了一般,他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个少年会这么聪明,明明不知道徐家的往事,还能查出姓蓝的那个人。而自己已经向父亲表明一切的事,都被他猜到了。 “事实就是如此,都是那个姓蓝的人搞的鬼,”徐居振冷下脸,道:“只要让他供出陷害一事,德浩自然会没事。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瞅着徐居振那副长辈姿态,陈远陌差点没笑掉大牙,当初是谁大半夜的带着儿子找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帮忙,如今稍微丢给他们一点线索后,态度立刻转变了,简直就是卸磨杀驴么。 陈远陌对徐居振的态度完全不在意,反正他压根就没信任过这人,当初帮助他也不过是为了顺便摸摸金陵的底,徐居振倒不倒台,对他陈远陌一点影响也没有。 陈远陌冷笑一声,好心提醒道:“大舅舅,首先是你得找到那个蓝爷,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我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过不了多久一定能将他活捉!”徐居振信誓旦旦的道。在调查下,他得知花魁唐碧之所以会接近徐居鸣,那都是姓蓝的指使,于是他凭借着徐家势力,向烟柳青阁施压,让他们交出了唐碧。现在唐碧落入他的手中,哪怕用刑也要撬开她的嘴,问出那人的去向。 “嗯,”既然对方已经不用自己帮忙,陈远陌也懒得与他周旋,便告辞道:“大舅舅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他迈开步伐刚走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扭头向徐居振道:“忘了告诉您了,那个唐碧身上有暗病,如果您用刑的话,可得悠着点,免得传染了。” 陈远陌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徐居振一个人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 其实想找到蓝爷也不是那么困难,只要派人去烟柳青阁偷几张唐碧的字帖,然后让人模仿她的笔迹给蓝爷写封信约时间见面,让人把信送去药材铺就行,如果蓝爷和唐碧之间没什么暗语的话,那他应该会上钩。可惜那徐居振居然大张旗鼓的将唐碧关起来,收到消息的蓝爷不躲起来才怪。 陈远陌回到屋里,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对上了林淼,元宝和小穗这三张八卦脸。 “远陌,远陌,到底怎么回事啊?”林淼好奇的问道:“据说你小舅舅跟青楼花魁私定终身,被徐太公发现一顿痛打,都打残了。” “……这谁说的?”谣言这玩意,这么短的时间里穿得也太离谱了吧。 小穗连忙伸手道:“我,我,我刚才在院子门口,看见路过的嬷嬷,嬷嬷与我说的。” “没那么夸张了,”陈远陌摆摆手,无奈笑道:“小舅舅就是被外祖父抽了几下子,然后被送回院子了,禁足不让出门。” “不过说实在的,”林淼坐在一起上,手支着脸道:“徐太公这也太兴师动众了,要是在帝都,发生丑事了,谁家不是遮着掩着的,徐太公倒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人一顿教训,也不怕被传出去闹笑话。” 林淼所说的,也正是陈远陌疑惑的地方,按理说徐太公得知唐碧接近徐居鸣另有目的,应该私底下与徐居鸣好好谈,实在谈不妥再将人禁足也不迟,可徐太公一开始就放在台面上讲,似乎是徐太公有意安排的。 另一头,厢房内,徐妃心事重重的靠坐在榻上,连灵进屋的声音也没察觉。 连灵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点心来到徐妃面前,谄媚的道:“娘娘,这点心是小厨房刚做好的,热和着呢,您尝尝?” “本宫没胃口,”徐妃将盘子推了过去,“赏给你吃吧。” “奴才谢谢娘娘您了,”连灵把点心放回了桌上,他回头见自家娘娘微微蹙眉的,似乎是有什么事,便问道:“娘娘,您刚才不是去看热闹了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徐妃按了按太阳穴,思虑了片刻,道:“连灵,派人去查个叫唐碧的青楼女子,本宫要知道她所有的事。” “娘娘怎么突然对青楼女子感兴趣了?”连灵不免多嘴问了一句。 “本宫也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父亲对那青楼女子的态度太奇怪了。 第95章 095素装女子 徐居振加派人手,大力追查蓝爷的下落。药材铺的人说,蓝爷回赤松城过年去了,可追兵一路追赶,根本没瞧见蓝爷的影子,整个人仿佛消失了一般。 至于被囚禁起来的唐碧,她一开始什么都不肯招,由于几日没有服用抑制梅毒的汤药,所以从下.身开始冒着疹子,看守她的嬷嬷们亲眼见到她痛痒难耐,身上都抠出血来,在床上直打滚,便连忙将此事告知与徐居振。徐居振因之前被陈远陌告诫,所以对逼问唐碧的事心有余悸而暂且押后,如今见她真的身患暗病,哪儿还敢去用刑逼问,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就这样,追找蓝爷的线索彻底断了,徐居振每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只得加派人手,地毯式的搜查。 很快的就到了春节,徐府自家大摆筵席,徐家宗室的人都到了,徐妃也出席宴会,宴会上请来的戏曲班子唱得一出又一出的,热闹极了。 陈远陌不喜欢听戏,这要是换做平时,他肯定听一两出后就告辞先回去了,可今天跟随他而来的林淼,正站在旁边看得入迷,陈远陌就在这里多呆了会,打着哈气的听完最后一场。 宴会结束后,两人打着灯笼回青松院。一路上林淼不怎么说话,完全没有之前看戏那兴奋劲了。 陈远陌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两下,可始终没摸到林淼的手,“淼淼……” “怎么了?”林淼回应道,明明没有灯火照明,可他左手稍稍向外一挽,就牵起了陈远陌的手,“是不是路太黑,怕摔着?” 冰凉的手被一火热的温度包围,这让陈远陌十分心安,他向林淼的身边蹭了蹭,“刚才看戏时,你还叽叽喳喳的,现在都不说话了,我……我以为你想家了,想你母亲了。” 林淼没解释,其实他路上沉默,是因为之前看戏的时候总是鼓掌喝彩的,嗓子有些不舒服罢了。林淼笑了笑,道:“我有跟家里互通信件,今年就算我不在,母亲也不会孤单,因为上次母亲来信,说大哥会从边疆调回帝都,所以今年她有大哥和长公主陪着。” 陈远陌有些好奇:“你大哥一直在边疆?” “是啊,他守在南蛮边境已经快三年了。”林淼笑着道:“虽然大哥他冷冰冰的,可实际上是个很好的人,等回帝都,我介绍他与你认识。” 陈远陌不经意的问道:“你大哥跟长公主的感情好吗?” 突然被人这么问,林淼迟疑了片刻,他不想对陈远陌说假话,“据说长公主在宫中就爱慕我大哥,而我大哥他性格比较冷,两人成亲后,长公主将大哥的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贤良淑德,而大哥也对长公主十分尊重。” 陈远陌心里了然,所谓的十分尊重,就是不爱搭理,算算时间,林焱与长公主皇甫云溪成亲不到四年,有三年时间跑出去守边疆,这不明摆着躲着人么。具体情况陈远陌不清楚,反正林焱与云溪公主之间的婚姻,就是个骗局与丑闻,两人最终的结局是和离,可这场失败的婚姻成为了皇帝铲除杨家的□□,因为亲事是皇后促成的,林焱是皇后亲妹妹的儿子。杨家的人,被砍头的砍头,被打入奴籍的打入奴籍,哪怕嫁出去的世昌王妃如此,林淼也是如此,牵连的近千人之中,中唯有林焱只是被削官剥职,没有一点损伤。 林焱之所以这么好命,是因为长公主云溪哪怕和离了,也对他深有情意,她以死相逼,求皇帝放过林焱。云溪公主是皇帝与他元后的唯一的孩子,皇帝见她可怜,便答应了。本以为两人会因为这事患难见真情,可林焱被放出来没多久,云溪公主就遁入空门,出家为尼。 见陈远陌若有所思的样子,林淼有些奇怪的了,“你怎么对我大哥和长公主的事那么感兴趣。” “没啊,就是随口问问罢了。”反正林焱和长公主和离还有好几年呢,陈远陌也不着急这一会,他转移话题,问道:“淼淼,咱们初四那天去拜观音如何?” “拜观音?”林淼嘴角抽了抽,那是女子做的事情吧,以前在帝都,母妃去拜观音时,他陪过两次,很无聊的。 “对啊,”陈远陌说起白天的事情来,“今天上午,徐妃娘娘私下与我说,以前她与我母亲未出嫁时,每个新年后的初四都会去观音庙里求签上香,徐妃娘娘初四会去,就问我去不去,算是为母亲还愿。” “这个当然要去了。”林淼立刻道,替母亲上柱香,是身为儿子应该做的。 ******** 初四当天,用过早膳之后,徐家一干女眷,还有徐妃的仪仗队准备出发,浩浩荡荡的向观音庙驶去。 观音庙建在金陵城外,离城大概要走两个时辰的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拜完观音当天就回来,可那些富贵人家总喜欢在那里住一晚,用些斋菜,再添点香油钱。徐妃就计划着在观音庙过夜,初五再回去。 观音庙香火旺盛,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徐家本想着去找庙里的庙祝商量一番,专门空出初四的时间来接待徐妃,谁知却被那里的庙祝拒绝,说这观音庙是属于大家的,不能为徐妃一人搞特殊。徐妃对此表示理解,只需要观音庙初四那晚准备好厢房便可。 由于观音庙的前门人流过多,所以徐府的马车停在侧门,陈玉兰与徐家的小姐同坐一辆马车,那小姐是徐德浩的亲妹妹徐简,比陈远陌小三个月,她性格开朗活泼,是个被宠惯了的大家小姐。 话说这徐简见到陈远陌的第一眼起,就动了小心思,毕竟是帝都来的人,以后肯定能当大官,如果自己能嫁给他,那岂不是官夫人了?有了这个心思后,徐简就经常的跟陈玉兰坐坐,她一女儿家的,去陈远陌的院里总是不好,所以就想着讨好他姐姐,多走动一下,也能多遇见陈远陌几次。所以陈远陌只要去探望陈玉兰,总会遇见徐简。陈远陌相貌本就漂亮,每次都面带微笑,谦谦有礼的,使得徐简更喜欢他了。 徐简一下马车,看见前方刚从马鞍上下来的陈远陌,她暗暗欣喜,心思一动,连忙向陈远陌挥挥手道:“表哥,表哥,快来扶玉兰姐姐下马车。” 果然,陈远陌一听,立刻就快步走了过去,恰巧这时陈玉兰拉开车帘,抬头见瞅见自家弟弟的向自己伸手,“姐姐,当心点,我扶着你下来。” 陈玉兰嘴角一翘,由着陈远陌扶着下车,她道:“来拜观音,我以为你会觉得无聊,不想来了。” “怎么会,”徐简插嘴笑着说道:“表哥与玉兰姐姐的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陪你来观音庙上香呢。”说着,徐简不忘为陈远陌介绍道:“表哥,这家观音庙的斋菜很好吃的,你到时候……” 还不等徐简说完,他们身边的马车再度被拉开车帘,从车里探出一女子,那女子身穿素装,盘着简单的发髻上面由一根玉簪固定住,女子面如桃花,弱柳扶风,仿佛一吹就能倒似的。 素装女子下马车时没站稳,脚拐了一下,幸亏陈远陌眼尖,连忙将人扶住,才让她没有摔倒。 “你没事吧?”陈远陌这才看清楚女子的相貌,见她生得白净可人,像是被惊艳到似的。 “我……我没事,”女子赶紧站直了身子,慌忙的从陈远陌的手中逃开,“多谢这位公子的帮助。” 在陈玉兰和徐简看来,陈远陌对这女子起了极大的兴趣,因为陈远陌的双眼一直盯着她看。 “表哥,表哥,你愣什么神啊?”徐简压下心里的不快,叫他回神。 “噢,”陈远陌摸了摸鼻头,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在徐家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从未见过这位妹妹,这位妹妹可真漂亮,请问你是……?” 陈远陌略微逾越言语让女子脸红了,她害羞的低下头去,后退半步,躲在陈玉兰的身后。陈玉兰丢给陈远陌一个白眼,似乎是让他注意着些,“别叫人家妹妹,她年纪与我一般大呢。” “那就叫姐姐好了。”陈远陌正寻着机会与这女子说话,却被徐简打断了,她拉着女子向陈远陌道:“表哥,我母亲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可不能耽误了时间,你们下次再聊吧。” 接着徐简就不由分说的将女子拉走了。 陈远陌看着两人的背影,疑惑的说道:“姐姐,我是不是惹表妹生气了?” “你还说呢,”陈玉兰可不相信自家弟弟这么迟钝,“难道你看不出来简儿喜欢你吗?” “是吗?”陈远陌觉得很无辜,“可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别无其他。” 陈玉兰也知道,徐简这种性格的女孩并不是陈远陌喜欢的类型,“既然你不喜欢她,就与她保持距离,露出那般迷死人的笑容给谁看啊?” 陈远陌立刻抗议道:“姐姐,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对谁都是这副表情。” 陈玉兰想想觉得也是,陈远陌对谁都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便道:“那你下次找个机会,与她说清楚,免得让她再误会,伤了她的心。” “我怎么找她说?表妹是女儿家,也没对我捅破那张纸啊。”陈远陌觉得这个主意不好。 “那怎么办?就让她误会着?”陈玉兰瞪着眼,她可不记得自己的弟弟是个花花公子,喜欢到处与人玩暧.昧啊。 “这样好了,”陈远陌想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如果下次表妹向你旁敲侧击,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就说我喜欢温婉贤淑,文静话不多的,就像刚才的那位姐姐。” 陈玉兰眉毛微微一挑,“你是说陆珊珊?” “对啊,就是她,陆珊珊。”陈远陌说着将目光再度移到了那个穿着素装女子身上,眼里满是寒光。 第96章 095远陌被擒 徐妃由众人簇拥着走进观音庙。观音庙的门口站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妇人,那老妇人衣着朴素而高贵,发髻梳的一丝不苟,她身后守着一排十三四岁的童男童女,衬得老妇人如同得道升仙了一般。 老妇人远远的见徐妃过来,连忙行礼问安,“老身见过徐妃娘娘。” “黄夫人,许久未见了。”徐妃走上前去,扶起了这位老妇人。 黄夫人双眼微红,“难为徐妃娘娘还记得老身了。” “黄夫人这话可就见怪了,本宫从小就来你这观音庙上香,怎会不记得?”徐妃娘娘笑着道:“对了,怎么没见黄庙祝?还在忙着在为人解签吗?”说着,徐妃四处张望了一番。 黄庙祝本是个算命先生,与黄夫人成婚后,两人就一起打点这观音庙,收留流浪儿童,做了很多善事,夫妻二人都是大善人。 黄夫人摇摇头,拍了拍徐妃的手,道:“老头子他五年前因病去世了。” 徐妃满脸歉意,“引起你的伤心事了。” “不会,”过了这么些年,黄夫人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如今庙里来了新庙祝,他也很灵验的,下午会专门空出一时辰来,为徐妃娘娘您解签。” 徐妃在黄夫人的陪伴下,走进了这观音庙,观音庙里香火旺盛,巨大的铜鼎拜访在院子中央,铜鼎上插.着三支巨香和数百支香,院子内的一草一木都看出了黄夫人的细心打点,但是略微失色的瓦片,被檀香熏得变色的墙面,都无不说明着这观音庙有些破旧了。 徐妃将这些情形看在眼里,她问黄夫人道:“庙中是否缺少银两?为何不将庙里好好修葺一番?” “这里香火旺盛,怎么会没有香油钱?”黄夫人边引着带路去厢房,边道:“都拿去做善事了,修葺的事情不急。” “怎么会不急?”徐妃想着既然都回来了,怎么也该出份力才是,便道:“本宫会拿出三万两银子来与你,要好好的将这庙修葺一番,该刷金漆的刷金漆,该扩建的扩建,若有剩余,再给穷苦人家做善事吧。” 黄夫人闻言,连忙笑着应承道:“那就多谢徐妃娘娘了。” 一行人来到观音庙的后侧,那里是个三进出的院子,其中最里侧的院子是供给贵客们住宿的地方,其他两个院子,是黄夫人收留的流浪小孩的住所,那里办有私塾,供孩子们读书。 庭院中央,黄夫人笑着对徐家一行人道:“老身专门将此院子空出来,供徐妃娘娘与各位夫人小姐居住,因为你们人数众多,厢房难免会紧张,徐妃娘娘与八皇子殿下各一个房间,委屈其她几位小姐和夫人们两两共用一房间。老身先派人带你们回房,用完午膳稍作休息,下午再去求签拜佛。” “有劳黄夫人了。” ******** 徐简从不与庶女打交道,更不愿与其他房的小姐同住,最后就被安排跟陆珊珊住在了一起。 两人随着婢女进房,徐简皱着眉头看着四处的环境,不免抱怨道:“观音庙的香火那么好,怎么就不知道把厢房好好修修,瞧着屋子破的,就比乞丐住的地方好些罢了。” 恰巧来进来的大房媳妇甄氏(徐居振的妻子)听到,连忙劝着道:“好了好了,这里也没那么差。”甄氏深知自家女儿娇生惯养,刁蛮了些,免得她再说些不好听的被传出去,甄氏便打发着婢女道:“去烧点热水给小姐们泡茶吧,斋菜什么的也快些端上来。” 婢女应声,关门而去。 徐简鼓着腮帮子,生着闷气。甄氏只好笑着与陆珊珊搭话,“姗姗啊,一路上可有累着?你身子骨弱,要记得好好休息。” “多谢姨妈关心。”陆珊珊微微俯身道。 徐简见陆珊珊那副柔弱的样子,想起之前在观音庙侧门陈远陌对她念念不忘的神情,心里的火苗蹭的就上来了,她冷嘲热讽道:“母亲,别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有些人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徐简这么指桑骂槐的一说,陆珊珊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甄氏的也有些不高兴了,“简儿,你的礼仪和教养都到哪里去了?姗姗是你表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母亲,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她勾.引了远陌表哥!”徐简气愤的说着,看向陆珊珊,厉声质问道:“陆珊珊,你说说看,自从你来我徐家,我有没有把你真心当做姐妹对待?什么东西都想着你,什么秘密也愿意与你分享,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远陌表哥,你还出面勾.引他?惹得表哥对你频频观望,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姗姗,简儿说的可是真的?”甄氏闻言,瞪大了双眼向陆珊珊求证。 面对徐简的质问,甄氏的怀疑,陆珊珊孤立无助极了,她们……她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陆珊珊的母亲与甄氏是表姐妹,两年前由于家里父母早逝,陆珊珊只好来到金陵投靠甄氏,徐家人员众多,也不差多养陆珊珊这一个人,于是将她收留,与徐简相伴。 这两年来,陆珊珊一直生活得很平静,徐简虽然刁蛮任性,但很维护她,甄氏也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她以为自己真的融入到了徐家,可谁知今天,却因为那帝都来的少爷与她多说了一句话,就惹得徐简与甄氏的如此对待?! 陆珊珊心如刀割,身体摇摇欲坠,她双眼通红,哭声道:“原来简儿这么看我?咱们姐妹这些年,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我无心争夺你表哥,这都是误会啊。” “什么误会?”甄氏半天也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陆珊珊怕徐简又说出难听的话来,连忙解释道:“因为之前远陌少爷来徐家,我因为是外人,没有去迎接,所以他不认得我,今天下马车,我没站稳,远陌少爷扶了我一把,又瞅着我面孔生,多问了一句,这就让简儿误会了。” 甄氏对自己这个侄女很了解,单纯心善,很好拿捏,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便相信了她的解释,于是立刻变身为和事老,站在陆珊珊这边,劝着徐简道:“这都是误会啊,你和姗姗的感情那么好,应该相信她才是。” “是啊,简儿,我们不是好姐妹么,”陆珊珊底下姿态,道:“而且我家里也给我订过亲,这你们是知道的,对方早晚会娶我过门,我怎么会跟远陌少爷有什么啊?” 徐简听到这里,这才心里好受点,她撅着嘴道:“反正你不能跟我抢表哥。” “不会,自然是不会。” ******** 作为除了皇甫慕外,唯一一个徐家的男客,陈远陌也是单独一个厢房,虽然这个厢房小了点,破了点,但是一想到今晚又可以搂着林淼酱酱又酿酿的,陈远陌那点小抱怨全都烟消云散了。 林淼瞅着这小破屋,估计是他这辈子住的最差的屋子了,他抬头一看,一丝光线沿着屋顶的缝隙射下。林淼嘴角抽了抽,“这屋顶都是破的,晚上睡觉不会漏雨吗?” 小厮连忙道:“您放心,最近这些日子都是晴天,晚上我会多送几床被子来的,公子不会冻着。” “没事没事,”陈远陌表示理解,其实不送被子来更好,这样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抱着淼淼睡了,“我知道你们这里还收留了许多孩子,晚上天凉,要是没有多余的被子也没关系。” 小厮闻言,感激的看了陈远陌一眼,道:“多谢公子的谅解,我这就去为您准备斋菜,您先休息着。” 小厮说着,推开房门。 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男子匆匆的从门口走过,男子被突然打开的门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向屋里看了看,小厮道歉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关系,以后开门小心点。”男子说着,就走了。 屋里的陈远陌看清了那男子的相貌,觉得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他稍微回想一番,顿时反应过来,那男子……不就是蓝爷么! 徐居振派人满天下的找蓝爷,却没想到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蓝爷就躲藏在金陵! 这次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陈远陌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起身向林淼道:“淼淼,我去趟茅厕,等饭菜来了你先吃,不用等我。”接着陈远陌出门后,向蓝爷走去的方向小跑着而去。 穿过院子,他来到观音庙的大堂前,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拜观音的人,陈远陌四处张望着,想找到蓝爷的身影。 毕竟来拜观音的大都是女子,所以在众多女子中找一个身材魁梧的男性并不困难,陈远陌很快的就在观音像旁的墙边处,看见蓝爷。墙边有一个小道,似乎可以走到观音像的后面。 陈远陌见蓝爷的身影消失在那小道中后,自己也赶紧跟了上去。 观音像的后面只有一个小房间,那里应该是留给庙祝休息用的,房间内传来轻微的声响,陈远陌断定,蓝爷肯定就在这个房间内。 陈远陌没练过武,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可没那么傻,单枪匹马的闯进去。他只需要摸清楚蓝爷在哪里,剩下的去找救兵解决。至于救兵么,自然是那个死士韩刀了。 陈远陌如意算盘打得正精,却不知身后已经有人悄悄靠近,他刚要转身,只觉得后颈一痛,紧接着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第97章 097十八签文 陈远陌被打昏了没多久,就逐渐恢复意识。这倒不是对方下手轻,而是被晃醒的。 忍着后颈的疼痛,陈远陌能感受到有两个人将他抬了起来,然后移步至别的地方,虽然不知道去那里,但肯定不是庙祝休息的厢房。 陈远陌就这样被人从小门抬出了观音庙,由于观音庙人很多,所以停留在小门的附近的马车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而陈远陌就被丢上了这辆马车。 马车朝着与金陵城相反的方向驶了半个时辰,在一处农家院前停下。陈远陌被人从马车搬进了屋里,不轻不重的被丢在地上。 这么一摔在地,陈远陌就借着机会装模作样的醒来,他瞅了瞅周围的环境,是一农户家的里屋,这里八成是蓝爷暂时藏身的地方。房里包括蓝爷在内,有七八个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 “臭小子!你到处瞎看什么?!”一穿着半旧衣衫的男子大声说道。 陈远陌故作害怕,一脸的茫然,看着眼前六七个凶猛大汉,“你们是谁?抓我来这里做什么?” 不同于其他人的面目凶光,蓝爷反倒是一副平平和和的样子,问道:“这是我要问你的话了,你是谁?跟踪我做什么?” “我……我没跟踪你啊。”陈远陌自然不会承认,无辜的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蓝爷,别听这臭小子胡说,”一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道:“他从观音庙的后院一直跟着你,要不是我将他打晕,搞不好他就会去通风报信了!” 蓝爷闻言,冷声道:“你是徐家派来的吧?!”说着他从腰间抽出匕首来。 见蓝爷准备要将自己灭口,陈远陌也懒得装可怜了,如今还是保命要紧,他抬起头,神色镇定,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你杀了我,我母妃不会放过你的!” 关于蓝爷的身份,陈远陌倒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回忆起细节,徐妃悄悄烧掉的蓝色手帕,徐居振看到蓝爷的画像后就认定一切都是他所为,还有,蓝爷明明已经藏起来了,却突然出现在观音庙。其原因是徐妃会来观音庙上香,蓝爷想计划着见徐妃一面。 传言徐妃在入宫前有一个恋人,两人感情极深,却被徐家棒打鸳鸯,生生拆散,想必那个恋人就是蓝爷吧。 当陈远陌说出“母妃”的时候,蓝爷面色剧变,看陈远陌的眼神瞬时复杂了许多,激动中带着一丝仇视,“你……你到底是谁?” 丞相府的面子哪儿有皇室大啊,陈远陌开口便道:“我乃皇甫慕,是皇上的第八个儿子,母妃是徐妃,要是杀了我,你们就等着诛九族吧!” “哼,你说皇子就皇子?我还是玉皇大帝呢!”络腮胡大汉可不信,他冷笑道:“相传八皇子不过十二三岁,还是个傻子,瞧你怎么也不是个傻子。” 陈远陌看了一眼蓝爷,轻蔑的说道:“传闻的事情你们也信?外面还传闻我母妃满身铜臭,是喜欢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女子,可她真正为人如何,某些人应该很清楚。” 陈远陌的一番言语让蓝爷动摇了,是啊,传闻不一定属实,他所认识的徐婉,是个爽朗爱笑,落落大方,不拘小节的女子,根本不是外面传得那么不堪。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得少年,见他穿着亮丽,谈吐不凡,全身气质并非普通人所有,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皇子?”蓝爷问道。 “我本就是皇子,哪儿还用什么证据?!”陈远陌挺直身板,大声道:“你们最好放了我,等我母妃发现我不见了,她定会派人来寻我,到时候你们谁都跑不掉!” 几个大汉听不得被人威胁,他们骂骂咧咧对蓝爷道:“蓝爷,就算这臭小子是皇子那又如何?反正他已经落在我们的手里,哪怕我们把他杀了,到时候埋得隐秘点,谁会知道是我们做的?!” 陈远陌对他们的话嗤之以鼻,“哼,今日母妃来拜观音带了多少侍卫你们知道么?你们将我打昏,把我绑到这里来,真的以为没人看见?父皇是最疼我的,要是知道我命丧你们之手,他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会把你们找出来,五马分尸!” “你……”大汉们见陈远陌说的真真切切,怕是不假,要是真被皇室追杀,那几乎逃脱不了,他们都是为蓝爷卖命的,就向他问道:“蓝爷,如今该怎么办?” 蓝爷后悔的要命,还以为这少年是徐家的人,想着抓回来拷问一番,早知道就应该把人打昏了丢在一旁不管了。 现在时间紧迫,他不能因为眼前的这个八皇子而耽误了自己的计划,看着天色快到申时,他必须要离开了。 蓝爷向大汉们道:“我现在必须要赶回观音庙,你们一个人跟我走,其余人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是!” ******** 厢房内,徐妃在连灵的服侍下,稍作梳洗,用了黄夫人准备好的斋菜后,便在榻上小憩了一会。下午的时候,黄夫人派婢女前来,告知时辰已到,庙祝已在观音庙内等候了。 徐妃来到观音庙,此时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了,靠近庙门口的墙边处,摆放着一个镂空屏风,庙祝就静静的坐在屏风后。 徐妃走到观音像前,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片刻之后,徐妃睁开双眼,守在一旁的连灵立刻将前方烛台上的签筒递了过去。徐妃接过签筒,上下摇弄着,不一会,一支签从签筒里掉出。 连灵将地上的签捡了起来,交到徐妃的手中,然后扶着徐妃起来。 徐妃看了一眼这根细细的签,签是由普通的竹木制成,上面浸染着红色,只不多时间久了,签的颜色有些淡了,签面上的最上端,写着十八二字。 徐妃拿着签来到墙边庙祝的桌台前,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里侧的庙祝问安道:“给徐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徐妃说着,坐在了桌台前的椅子上,她将签放在桌上,道:“本宫求到第十八签,还请庙祝解答。” “恭喜徐妃娘娘,”庙祝从屏风的镂空处递出一手掌心那么大的桃红色纸页,那是十八签的签文:“十八签是‘曹国舅为仙’,此乃上签。” 徐妃接过了签文,只见上面写道: 金乌西坠兔动身,日夜循环至古今, 僧道得之无不利,士农工商各从心。 “这签文寓意如何,还请庙祝指点一二。” 庙祝道:“敢问徐妃娘娘为谁而求,求的又是什么?” 徐妃回答:“自然是为本宫的儿子慕儿求的。” “那在下就要恭喜皇子殿下了,”庙祝道:“金乌指阳,玉兔指月,此卦阴阳消长之象,凡事遂意之兆也。”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皇子殿下将来定会万事如意,事事顺心,一生风调雨水,不会遇到大挫折。”庙祝解释道。 “说了不等于白说?光会挑好听的讲,”徐妃冷哼道:“慕儿乃皇上最疼爱的八皇子,自然不会有什么糟心的事,我想问的是慕儿的未来。” 徐妃说的笼统,但庙祝还是听懂了,他一阵见血的问道:“徐妃娘娘想问的是,假如有一日众皇子夺嫡,八皇子殿下能否全身而退吗?” “……”徐妃没有回应,这就表示默认了。她知道将未来的走向寄托于签文是件愚蠢的事,可她也是个安心。 “这方面徐妃娘娘请放心,”那庙祝胸有成竹道:“八皇子殿下才华出众,能力超群,签文上也说过,凡事遂意之兆。如果八皇子殿下对那个位置有期望想争取,也定会如愿所偿。” 连灵顿时白了脸,没料到庙祝居然该说出这等话来,这要是被传出去,会大大的对自家娘娘不利,于是他尖着嗓子道:“话可别乱讲!你这什么破解签啊?!一点都不灵验。” “如果不灵验,徐妃娘娘为何还会来此求签?”庙祝不慌不忙的道:“徐妃娘娘从金陵远嫁帝都,成为后宫妃嫔,又有受宠皇子傍身,娘娘聪明伶俐,自然懂得为自己算计,倘若有一日圣上去了,您最起码也会为挣夺一个太后位置。” 这庙祝越说越离谱,连灵听得身体极发抖,他拍着桌子骂道:“你……你居然敢诅咒皇上!简直不要命了!” “连灵,你先闭嘴吧。”与连灵的激烈反应不同,徐妃倒是淡然许多,她微微皱眉,“你吵得本宫耳朵疼。” “奴才……奴才……这就闭嘴。”连灵立刻将自己的音量变小,最后无声,他恨恨的看着屏风的方向,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叫侍卫把这个逆贼给抓起来。 徐妃站起身,道:“今儿个黄夫人还说,新来的庙祝很灵验,谁知算出来的事情差了十万八千里。”哪怕所有皇子都死光了,皇帝也会从番地过继新皇子来,毕竟大楚乃泱泱大国,怎么可以让傻子来当一国之君。 “徐妃娘娘何出此言?”庙祝问道。 “哼,坑蒙拐骗之前也不先打听一下顾客的状况,”徐妃不愿与他多费唇舌,转身道:“看来还得让黄夫人重新请个庙祝回来。” 那庙祝据理力争道:“签是徐妃娘娘您自己求的,我只不过是将签文上的内容叙述一遍罢了。况且八皇子殿下有出息是好事,您何必惺惺作态呢。” “放肆!”这庙祝的话说的越来越过分了,徐妃冷声道:“只不过是区区庙祝,居然敢对本宫指手画脚?!” 连灵见主子生气,腰板立刻挺直了,他掐着嗓子问罪道:“你冒犯了娘娘,还不快点滚出来跪着认罪,躲在屏风后面装什么装啊!” 屏风内庙祝缓缓起身,边向外走边道:“既然徐妃娘娘觉得在下错了,在下道歉便是,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这句话说完,只见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伟岸男子从屏风走出,那男子生得浓眉大眼,嘴角若有若无向上挑着,这男子正是之前绑走了陈远陌的蓝爷! 连灵觉得,男子勾起的嘴角就是十足的挑衅,他指着男子鼻子道:“你怎么还不跪下?!我现在就去叫侍卫进来,好好治你的罪!” “连灵!”徐妃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娘娘……”连灵本想说出的话在看见徐妃的表情时,就全都卡在嗓子里了。 徐妃直溜溜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眼里充满了悲伤与难耐,仿佛失去力气一般,全身都在颤抖着。 连灵脑袋灵光,一下就能嗅出气氛的不对劲来,可他作为外人与下人,也不好插嘴,只好默默的走过去,搀扶这徐妃,以免她支撑不住倒下。 当被连灵碰触到时,徐妃才回过神来,她道:“本宫没事。”接着吩咐道:“连灵,你先出去吧,在门口守着,别放任何人进来,本宫与庙祝要好好的谈谈解签的事。” 第98章 098年少恋人 蓝爷的本名为蓝丘举,丘举与秋菊谐音,因为他母亲生下他的季节,秋菊盛开。蓝爷并非赤松城人,一开始也不是做药材生意。 蓝丘举的父母听说金陵城乃遍地是黄金的地方,便搬来至此,蓝丘举也在这里出生,世上有富人就有穷人,金陵富裕,只能说明他们这里富人很多,像蓝丘举一家这种从外地搬来,一穷二白的人,在金陵并不能讨到好处。 蓝丘举的父母都为老实人,他们没有钱财做生意,只能给这里的富商打工为生。金陵发家的最初四样活计为,水稻,养蚕,织布,陶器。这里气候温暖湿润,所以水稻一年四熟,而养蚕织出的布,烧好的陶器不仅国人使用,更多的是卖给其他国家,成为大楚国财政收入上最重要的笔款项之一。而蓝丘举的父母就在这里为富商打工,父亲种植水稻,母亲养蚕织布,收入仅可以维持这个家的生计,日子过得清贫而幸福。 在蓝丘举十三岁的时候,家里发生了变故,他的父亲由于日夜的劳累而病倒,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财买药。蓝丘举去找掌管富商水稻的管事借钱,求给父亲治病,可他却被人赶了出来,紧接着第二天,管事就派人来,说以后也不用蓝丘举的父亲去做工了。 这一消息对蓝丘举的家人来说,就是当头一棒,要知道父亲的收入是家里开销的大部分来源,蓝丘举对此气愤极了,父亲为富商耕田种稻十几年,无功也有苦劳,如今说不用就不用了?! 虽说蓝丘举才不过十三岁的少年,但已经生得如成年男子一般健壮,他无法认同管事的做法,气急之下,他从柴房里找了一柴刀来,不顾母亲的阻拦,去稻田那边找管事的算账。 他来到田边,躲在树下寻找时机。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附近停下,稻田管事低头笑脸的迎了过去,这是蓝丘举第一次见管事的低头哈腰的讨好。还以为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什么大人物,谁知是一华服少年,那少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身体瘦弱,听管事与少年的交谈,似乎是来视察工作的。 原来这少年是富商家的公子,蓝丘举顿时觉得来了机会,他要是将这少年绑了做威胁,那岂不是能要到父亲的医药费用。少年想到这里,立刻冲了出去,他就飞奔到了少年的身边,一只手挟持住少年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柴刀架在少年的脖子上。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少年已经被他完全控制住了。 管事的脸色大变,他指着蓝丘举大骂道:“小兔崽子,你做什么?!还不快放了她!你的命加一百个出来,还抵不过人家一根手指头!” “是么,”蓝丘举阴阴的笑了,他就知道抓住这个少年就对了,定能从管事的这边要出钱来,“先给我五十两,给我五十两我就放了他。” 在场的其他小厮们头纷纷的掏钱袋,先稳住这个野蛮人再说,蓝丘举本以为会就这么简单的得到银子,为父亲治病,却听被他挟持住的少年冷哼了一声,清脆的声音道:“我徐婉乃徐家堂堂二公子,居然才值五十两?!你们可别给我做出那么丢人的事情!” 少年声音一出,那些个从身上摸钱袋的小厮们立刻止住了动作,似乎是听从了少年的指示。 蓝丘举见状,大为恼火,柴刀的刀刃向里移了移,刀锋很是锋利,轻轻的一划,少年雪白的脖颈上就被划出一道伤口,红色的血珠流了下来。 小厮们见状,吓极了,连忙道:“别伤了我家少爷,要是留了疤,当心丢你出去喂狗!” 大男人怕什么留疤啊,蓝丘举心里对这个糖罐子少爷一阵鄙视,他恶狠狠的朝小厮们道:“想要他活命,就给我五十两!” 少年举起了手,摊开手掌在蓝丘举的眼前晃了晃,冷笑着道“五十两哪够啊,我徐婉的身价最少也值五万两吧。”接着还不等蓝丘举做出反应,就朝那小厮们道:“还不快点回府,支出五万两来交给他。” “是,是。” 蓝丘举顿时傻了眼,五万两?这个数字他这辈子都没听过啊,见那群小厮们都这么听少年的话,真的动身去筹备五万两去了。 就在蓝丘举还被眼前的状况搞得头昏时,突然感到脚底一阵疼痛,“啊……”他低头看去,原来那少年一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脚面上了。趁着蓝丘举的因脚痛而有所松懈,少年蜷起胳膊,手肘捣向蓝丘举的胃部。 胃部受到猛烈的撞击,蓝丘举捂着胃跪在地上,嘴里直吐酸水,小厮们一涌而上,就将他制服住了。 蓝丘举忍住胃里的恶心,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见他眉清目秀的冲着自己笑,心里一阵恼火,“你使诈,算什么好汉!” “你有资格指责我么?”少年嘲讽道。 “哼,既然落入你的手中,我无话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少年眨眨眼,有些闹不清楚了,“那个……咱俩认识么,突然冒出来拿刀架我脖子的。” 稻田管事立刻出来为少年解释道:“二少爷,您可不知道,他就是一无赖,他父亲是从外地来打工的,我看着他人老实本分,就让他来种植稻田,前几日他父亲病了,没钱治病,这小子就来问我借钱,就没给他借钱,然后就将他父亲解雇了,这点也希望您能理解,水稻这边需要大批的农工,他父亲不能来工作了,我也不能白给工钱不是。” “就算是这样,您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父亲他……他就快要死了,他为你们农田天天工作,一天都没休息,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蓝丘举想起自己卧病在床的父亲,眼睛都红了。 “死不救又能怎样?我们家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少年皱着眉头,生气的道:“别人不给借钱,你就出来绑人作威胁,就因为你父亲病了,所以世人都得帮助你吗?你还真有理了啊!” 蓝丘举嘴笨,说不过,他被少年讽刺的满脸通红,底气明显的没那么足了,“可是……可是我父亲就快死了,没钱买药了……,你们……你们一个月给我父亲二两工钱,我们一家三口的,除去房租,日常开销,还能有多少剩余?!” “二两工钱?”少年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问道:“就算是外来户,打短工的,也应该是五两才对。” “少爷,少爷,您别听他胡说!”稻田管事立刻插话道:“他这是为了讹钱!咱们这边无论长工还是短工,都是签契约的,什么二两银子,都是他胡说!” 合约?蓝丘举满心疑问,他可从未听说过父亲签过什么契约啊,蓝丘举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少年硬声打断。少年指着蓝丘举的鼻头怒骂,“一看就是个讹银子的骗子,还不快点把他给我打一顿轰走!” “等等……我……”我不是骗子。蓝丘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厮们围攻起来,本来他就理亏,也不敢动狠的还手,只得抱着头,由着小厮们对他一顿暴打。 没有要到银子的蓝丘举只得等到晚上母亲睡着了才回家,因为他满身是伤,怕被母亲看见了让她担心。 蓝丘举来到院子里,打了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冷极了,这感觉就像这金陵,除了钱财外,什么都没有,冰凉无比。 蓝丘举突然觉得自己很恨金陵,虽然这里是他的出生地。 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生活还得继续。父亲依旧病重,母亲愁眉不展,蓝丘举决定不去上学了,出去找活干,一定要赚得父亲得医药费。 蓝丘举与母亲交代了一声,正准备出门,这时突然有人造访。 开门迎接,是个陌生人的面孔,那人自我介绍,是徐家的一位管事。 徐家正是蓝丘举一家打工的富商,蓝丘举的母亲惶惶恐恐的邀人进屋坐下,不同于母亲的坐立不安,蓝丘举可是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人家看,出口便道:“你来做什么?不是将我父亲解雇了么?是来看我家里过得有多惨吗?” “丘举!”蓝丘举的母亲拉扯着自己的儿子,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那位管事的也不生气,他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我家二少爷派我交给你们的。” 二少爷?不就是昨天那个对他讽刺不已的臭屁小孩,蓝丘举冷笑道:“怎么,突然变好人了?不是说你们徐家不是开慈善堂的么。” “徐家自然不是开慈善堂的,”管事一本正经的道:“这些银子是徐家欠下你父亲的工钱。” “工钱?”蓝丘举看了一眼那银票,顿时瞪大了双眼,五百两?! “是工钱,稻田的工作很累,所以工钱要比其他的工作要高,哪怕是外地户,一个月也有五两工钱,而你父亲这些年来的工钱是二两银子,那将这些年欠下的工钱凑个整数,就有五百两了。” 接下来蓝丘举从管事的嘴里得知,原来他跑去大闹一番后,引起了徐家二少爷的疑心,那二少爷怕打草惊蛇,就先将人赶走,然后自己悄悄的派人查账,这一查就查到,原来是那稻田管事,看外来户和打短工的流动量大,便私下回扣了他们的工钱,其实受害的农工不止蓝家一户,二少爷将此事查证之后,立刻命稻田管事将这些年贪得的工钱吐出来,又念在他为徐家工作几十年,就没报官,只是将人辞退了。现在闹出这档子事来,那稻田管事怕是不会再有人家雇佣他了。 第99章 099年少恋人(2) 五百两对蓝丘举一家来说,是一笔大数目,为了治病,他们已经欠了很多外债,所以一拿到钱,蓝丘举第一时间将欠款还清,然后为父亲请大夫诊治,终于保住一命,可惜得长时间卧床休养,暂时不能出去工作。 父亲的药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所以五百两的银子很快就没了剩余,再加上母亲的眼睛越来越差,蓝丘举实在不愿意让母亲熬夜去做那些针线活来贴补家用,于是他还是决定出门找工作,为家里减轻负担。 蓝丘举在街上转了一圈后,选择了与父亲一样的工作,去田里种水稻,虽然很累,但是工钱高,做生不如做熟,蓝丘举就去徐家的庄子做事。 不到半个月,蓝丘举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每天天没亮就去田里,与其他农工们干活,中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坐在田边的榆树下休息,等到下午太阳稍微下去些了,再回到田里,直到太阳下了山。 这日,蓝丘举正在田边休息,吃着早上带的干粮,这时沙沙一阵声音作响,他抬头看去,原来是之前被他挟持过的徐家二少爷。 蓝丘举后来从田里工作的其他农工那里得知,原来徐家没有二少爷,只有二小姐,一个喜欢女扮男装到处跑的二小姐。 这位二小姐名为徐婉,从小聪明伶俐,她不喜欢女红刺绣,不喜欢琴棋书画,只对银子赚钱感兴趣。徐太公对她宠爱得紧,见她有那资质,就放任她管理徐家的生意,因为女子抛头露面实在不雅,她索性办了男装掩耳盗铃,其实偌大的金陵城,谁不知徐家的二少爷就是二小姐。 徐婉看着蓝丘举,眯起了眼睛,“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还你工钱了吗?” 蓝丘举连忙站起来,他身材高大,又不好俯视着这位小姐,只得别过脸去,“都用于还债和给父亲看病了,如今父亲还在养病,我就出来赚钱养家。” “那怎么来我家的庄子?”徐婉问道:“你不恨我家的见死不救吗?” “这一码归一码,回去我想了想,你说的没错,你们的确没义务救我父亲,”蓝丘举轻咳了两声,道:“其实……其实我也该对你说声谢谢。” “谢我什么?” “谢谢你那么好心,把那黑心管事回扣的银子还给我家。”蓝丘举由衷的道:“其实就算你们不还,我们也不知道多年的工钱被人贪去大半。” “啊,对了,你这么一说我还忘了,”徐婉说着,稍稍上前一步,低声嘱咐道:“把回扣的银子还给你们家的事可别到处乱传啊。” “为……为什么呀?”这是要做好事不留名? 徐婉丢给蓝丘举一个白眼,“你傻啊,要是你传出去,回头那些个被吃了回扣的农工还不都闹到我这里。” “我……我以为你把所有的回扣银子都发放给农工了。”蓝丘举瞪大了双眼。 “我干嘛发给他们啊?要不是看你可怜,父亲快病死了,我才不会给你五百两呢。”徐妃直接把事实说了出来。 “你……你简直太黑心了!”蓝丘举气愤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农工们天天干活有多累,你还克扣他们的工钱?!” 徐婉只觉得头都大了,怎么跟这人解释不清呢,普通人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时,早就关上门来偷着乐了吧,徐婉朝天翻了个白眼,“反正我警告你,你别给我大舌头说出去,否则当心我当你在金陵混不下去!” “你……” 还不等蓝丘举反击回去,田边的农工头就开始叫人下地干活了,“喂,你们几个休息够了吧,快点过来干活。” “来了——”蓝丘举大声回应,然后站直了身子准备过去,虽然知道不该与女子争论,但她做事实在太过分,明明追回工钱,居然藏着不给,她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靠这份工钱养活全家。 蓝丘举离开前又扫了徐婉一眼,见对方漫不经心的看着别处,他正要转移视线时,忽然看见徐婉的脖颈上缠着白色的纱布,想起自己挟持那日伤了她,虽然很不乐意,但蓝丘举还是变扭的开了口,“那什么……” “什么?”徐婉不耐烦的瞪他,似乎心里已经后悔当初怎么就同情这臭小子了。 “对不起啊,当时我下手太狠,割伤你了,不会留疤吧?”毕竟眼前这人是女孩,女孩终归要嫁人,留下疤痕不会找到好婆家的。 徐婉愣了一下,顺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挑眉试探,“你这是在关心我?” 蓝丘举头一次被女孩这么暧昧的问话,他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却见徐婉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才发觉自己被调.戏了,他指着徐婉的鼻子道:“你……你不知羞……” “我怎么啦?”徐婉故意朝他吐吐舌头,只觉得这少年太单纯。 “丘举!”那边的农工头催到:“还不快点过来!当心扣你工钱!” 蓝丘举一听要扣工钱,哪儿还有空理徐婉啊,立刻快步朝田里走去,可谁知他还没走两步,却被小跑的徐婉截了路,挡在前面。 “你想做什么?”蓝丘举不停的向徐婉身后张望着。 “你认字吗?”徐婉冷不防的问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蓝丘举没好气的道。 “我雇你当我的小厮吧,”徐婉伸出手比划着,“我一个月给你八两工钱。” “八两?”蓝丘举的目光立刻从后面的稻田转移到徐婉的手势。 “对,会跟你签契约,先签五年,”徐婉笑着问道:“所以你会认字吗?” “认认,”蓝丘举跟捣蒜似的点头,“就是字写得丑了点,可以吗?” 这就是蓝丘举与徐婉的第二次见面,这年徐婉十二岁。 蓝丘举真没见过像徐婉这样的女孩,没有笑不露齿,没有涂脂抹粉,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是天天在男人堆里混着,自带好几副面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官员马屁拍得顺溜,对同行伏小请教,对雇工体恤下属,总而言之三个字形容,会做人。 记得蓝丘举第一次被徐婉带着去见官员时,紧张得双腿发软,他长那么大连金陵知府的师爷都没见过,更别说朝廷的三品官员了。徐婉倒是神情自若,去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两罐上好的雨前龙井,她早就打听到,这官员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茶。 来找徐婉的官员是朝廷三品的按察使汪大人,这次是专门派去和外国大凤谈生意的,原来大凤每年都会从大楚金陵国购买大批的瓷器,可今年却压低了价格,原因是现在不止大楚可以生产精美的瓷器,大楚的邻国大周也可以,而且价格要比大楚国便宜许多。出口瓷器是大楚国的收入之一,所以皇帝派汪大人去谈判,务必稳住大凤。 汪大人本想不辱使命,可谁知那大凤官员是不好对付,他美人计什么的都用过,舌头也说干了,对方依旧不理不睬,汪大人没了法子,这才来徐家需求帮助。 徐婉听完汪大人的诉说,思虑片刻,道:“倒也不是没办法,可估计也就今年糊弄过去,既然大周给他们开更便宜的价格,他们换买家也是理所应当。” “明年的事我不归我管,今年你可得帮帮我,否则我肯定会被降级的。”汪大人哭丧着脸道。 得知汪大人这么说,徐婉放下心来,“我明白了,明日还请您约那大凤使臣去瓷厂视察,我自有办法。” 从汪大人那里回来,蓝丘举的思绪还飘忽在刚才徐婉与汪大人的对话里,这……他们刚才好像谈的事国家之间的买卖问题了,徐婉怎么这么容易把事情揽上身啊?要是谈不拢,那汪大人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回去的路上,瞅着蓝丘举那皱着眉头干着急的样,徐婉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道:“喂喂,回神了啊。” “嗯……二……二少爷。” “想什么呢你?”徐婉掀开马车的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你今天跟我回徐府。” “为……为什么?”蓝丘举虽然跟着徐婉在外办事,但晚上还是回家过夜的。 “为明天的事情做准备。”徐婉故作凶巴巴的样子,道:“要是搞砸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蓝丘举闹不懂徐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就是跟着她做事呗。来到徐府,徐婉带着蓝丘举来到一处厢房,这里花花碌碌的,蓝丘举也闹不明白自己到了徐府哪儿。 徐婉让丫鬟取来一套衣服,递到蓝丘举的手中,徐婉命令道:“先把这衣服给我换上。” “哦。”蓝丘举乖乖捧着衣服进了屋。 没一会,蓝丘举穿着那套衣服走了出来,平日里他的衣裳都是粗布衣裳,何时穿过这么好的料子,那衣服是特质的双色布料裁剪而成,光滑柔软,显得人十分高贵。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蓝丘举穿上这衣服显然一个翩翩世家公子了。 “二少爷……”蓝丘举极为不自在的道。 “别喊我二少爷,”徐婉摆摆手,命令道:“叫我婉儿。” 婉儿?这没开玩笑吧?蓝丘举咽了口口水,半天才吭吭哧哧道:“婉……婉儿……” “你能不能别那么僵硬啊?”徐婉对蓝丘举的反应非常不满意,“稍微自然点,再来一遍。” “婉儿……” “嗯,好一点了,再来一遍。” “婉儿……” ******** 第二天,徐婉带着蓝丘举如约来到瓷厂。今天的徐婉不同于往日的男子打扮,她画了淡淡的妆,身穿鹅黄色的长裙,那长裙上织有大朵的牡丹花,再配上徐婉发髻上的牡丹款式的发簪,徐婉本就是美丽的人,如今这稍作打扮,看上去如同牡丹仙子一般。 此时大凤使臣正在汪大人的引路下参观整个瓷厂,这个瓷厂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这汪大人又不愿意降价,大凤使臣实在懒得再耗下去,正要请辞之际,只见徐婉带着一个少年走进瓷厂,由始至终都是一副亲昵的模样。 大凤使臣因为生意的关系,经常来金陵,自然也认得了金陵大户徐家的人。 汪大人见人来了,便依计行事,将徐婉引荐给了使臣,那使臣笑道:“徐家二小姐真是女大十八变,上次见你时,你还扮男装跟着徐太公到处奔波呢。” “多谢使臣大人夸赞,”徐婉微微俯身,请安道:“其实今天我是与朋友一起来着,他家里最近对瓷器生意感兴趣,我就带他来这里了,”说着,徐婉向他们汪大人与使臣介绍道:“这位是蓝公子。” 蓝丘举立刻按照昨天排练的那样,宠辱不惊的打了招呼,“在下蓝丘举。” 使臣是大凤之人,怎会得知大楚国境内没有什么蓝姓的大家族,他上下打量了蓝丘举一番,见此人相貌端正,气度不凡,刚才短短的几句自我介绍,连家门都没报,怕是身份特殊,不愿显露出来,于是使臣面露笑意,友好道:“在下张钧,乃大凤人,来大楚金陵为国办事。” “幸会了,”蓝丘举表面上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实际心里恐慌极了,就怕被人揭穿,“那我和婉儿就不打扰二位大人,我们自己转转就好。” 就在蓝丘举与徐婉转身的瞬间,眼尖的使臣突然看到了两人身穿的衣服,那布料似乎是他没有见过的新款。 “蓝公子,等等。”使臣连忙叫住了他。 蓝丘举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想看看你的衣裳,”使臣说着,走了过去,伸手摸向了蓝丘举所穿的衣服,使臣这些年来走遍各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纺织业,织出来的布匹也是不同的,使臣见识过很多种类型的布匹,却第一次摸到如此柔软的面料,它不如丝绸光滑,不如锦缎软绵,不如雪绒有弹性,可是摸起来手感却出奇的好,而且色泽看上去十分舒服,染上去的花纹活灵活现,仿佛是一针一线绣上去似的。 看着使臣对蓝丘举身上衣服有如此兴趣,徐婉心中暗喜,果然注意到了。 徐婉趁着使臣仔细研究面料的时候,开口笑道:“使臣大人,您可真是好眼光呢,这面料是金陵城这几年出的新款,连皇宫还没来得及用到呢。” “新款?”使臣连忙道:“快给我说说。” “这很简单。”徐婉说着,就带着使臣来到院子中央,这里阳光充足,又让随行的丫鬟取把伞来。 阳光底下,徐婉指着蓝丘举长衫上染出的花纹,问道:“使臣大人,您瞧瞧这衣服是什么颜色,上面是什么图案?” 使臣看了一眼,道:“浅绿色的,上面绣着,上面的花纹是……是竹叶林。” “使臣大人真是好眼力,”徐婉从丫鬟手中接过伞来,然后将它打开,遮在蓝丘举的身上,再度问道:“那您看看现在这是什么颜色,上面是什么图案?” 使臣低头看去,先是一惊,立刻俯下.身子,似乎不敢确定的样子,“变……变色了?变成了浅蓝色?这……这怎么可能?!” “能看出是什么图案吗?”徐婉笑着问道。 “是……是仙鹤图?”使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问道:“徐小姐,这……这究竟是怎么染成的?” “恕我不能多说了,这可是机密内容啊。”徐婉抿嘴一笑,俏皮的做了个嘘的手势。 使臣闻言,失望的看了徐婉一眼,却见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之前还是淡淡的鹅黄色,如今站在太阳底下,已经变成橙色了,此等布料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啊。 徐婉仿佛没有看见使臣的惊叹于错愕,她拉着蓝丘举的袖子,催促道:“咱们走吧,别耽误了汪大人与使臣大人谈生意。” “请……请稍等一下,”使臣立刻上前一步,挡住了蓝丘举与徐婉的道路,他拱手笑着道:“不知二位身上的布料可否买予在下?”使臣心里明白,以大凤国目前的纺织业,不可能织出这种会变颜色与花纹的布料。假如他将这布料献给帝后二人,定会让皇帝龙心大悦,皇后赏识有加的。 “这……这料子很贵的,”徐婉犹豫着道:“一匹得一千两银子,而且由于它很难织出来,所以今年我们家的织厂也不过织出十匹布料。” “一匹一千两而已,这十匹料子我都要了。”使臣立刻道。虽然料子贵得离谱,但能拿它献给邀宠,以后定能获得更多好处。 “这位使臣大人,”蓝丘举这个时候皱着眉头发言道:“虽然您是他国友人,但凡是也有个先来后到的说法,这十匹布料我已经跟徐家订了,连订金都交了,您这中间插一杠子可不太好吧。” “我……”使臣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看了一眼汪大人,希望汪大人能帮他说说,可汪大人似乎没看见使臣使来的眼色,只是在那里一个劲的夸布料新颖,款式好看。 使臣见状气都不打一处来,可这不也得怪他自己,这几天一直刁难这个按察使,只为了将价钱压低,好从中收取差价,现在他碰钉子了,有求于汪大人,那汪大人自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他。 ******** 当天下午,汪大人满脸笑意的去找徐婉,原来那使臣已经答应今年以原件购买大楚国的瓷器了,但附带着一个要求,这要求便是希望可以赠与他五匹那种双色双花纹的布料。 “所以你上午给使臣介绍的布料,能匀出五匹来给他吗?”汪大人打着商量的语气问道。 “当然可以了,”徐婉哈哈一笑,道:“我说只有十匹布,是骗他的,否则怎么能显出布料的珍贵呢,过会我就派人将布料送去您府上,汪大人放心吧。” “是我欠二小姐你一个人情,以后要是有事求我汪某,定当义不容辞。” “汪大人客气了。” 送走汪大人,今天一天的戏也演完了,蓝丘举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穷小子一个,穿不了这么贵的衣裳,就怕把它弄脏了。尤其是今天听徐婉说,这布料一匹布得一千两银子,蓝丘举连坐都不敢坐,就怕把衣服弄皱了。 蓝丘举随着徐婉回到徐府后,立刻去厢房里把衣服换下来,他穿着半旧的小厮衣裳,将那价值千两的双色双图的衣裳叠整齐,双手捧着走出厢房门,准备将衣服交还至徐婉手中。 蓝丘举对徐府一点都不熟悉,这偌大的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瞅见,蓝丘举转悠了半天,终于在书房门口听到声音,蓝丘举刚一走进,里面的交谈声传了出来。 “婉儿,你这次有些过分了。”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劲,带着些许责备与不赞同。 “父亲,您可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徐婉完全没把男人的话放在心里,她愉悦的道:“去年那个巡抚大人从中作梗,说咱们徐家献给皇室的布匹乃俗物,从而将皇室布匹的采购转给了王家,您当时不是还很生气么。” “那巡抚大人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年来咱们徐家给他的好处还少么?如今稍不顺他的意,他就夺咱们徐家的生意,还真当咱们好欺负啊?”徐婉的声音清脆的道:“这是汪大人找我帮忙,并非我自告奋勇。您就等着看吧,咱们的双色布匹乃罕有之物,等明年年初大凤国定会派使者前来,要求大批购买,这连咱们大楚国皇帝都没用过的东西,先被其他国的人享用,那巡抚大人就等着被皇帝砍头吧。” 徐太公叹了口气,道:“婉儿啊,我是不是把你宠的太过了?女孩子家别那么狠心。” “我狠心也是为了咱们徐家,那个巡抚大人贪得无厌,上次能把咱们献给皇室的布匹撤换,下次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将他铲除,换一个新任巡抚,咱们也好拿捏么。” 徐太公却不认同,“我知道你聪明,但这次你太心急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新任巡抚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呢?” “父亲,”徐婉啧啧两声,笑了,“这还是您教我的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 此时站在门口的蓝丘举再也不敢听下去了,他跌跌撞撞的跑开,生怕被书房里的人发现。他刚才都听到了什么?!那个徐婉做这么多事情,是为了把巡抚拉下马?!这……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掌管着一个省的大楚二品官员!徐家……徐家他们怎么敢?简直是在造反啊! 都说徐家在金陵城可以一手遮天,之前蓝丘举以为是在开玩笑,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这都是真的。 蓝丘举跑回自己换衣服的厢房里,喘着粗气,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放松,要把今天听到的事情全都忘掉。 当心情终于恢复平静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蓝丘举正准备离开,却见徐婉走了进来。 徐婉看见蓝丘举还呆在厢房里,狐疑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嗯,今天陪二公子演了一天的戏,怪累的,不小心就睡着了。”蓝丘举心虚的说道。 “是么?”徐婉看了看蓝丘举,总觉得他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喂,你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我……我今天大开眼界,觉得二公子你真聪明,跟着你做事,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吧。”蓝丘举的眼神飘忽不定,转移话题道。 “是啊,”徐婉哥俩好的踮起脚尖,搂着蓝丘举的肩膀,笑着道:“以后跟着我混,保证你长见识,有什么不会的,我都可以教你。” 蓝丘举微微一愣,“教我?” “嗯,难道你不想学怎么做生意吗?”徐婉反问道。 “你为什么要教我?” “嗯……因为我看好你嘛。”徐婉甜甜一笑。 第100章 100年少恋人(3) 跟在徐婉的身边,蓝丘举学了很多,他从一开始不认同看不惯徐婉的所作所为,变得动摇,麻木,认同,最终满是赞赏,徐婉真的很聪明。 蓝丘举在徐家做事,平日里没有什么花销,别人看他跟在徐婉身边,也都给他颜面,逢年过节的没少孝敬过他。蓝丘举很懂得学以致用,两年之后,父亲病好了,他也存下一小笔银子,便在金陵城开了个店铺,是个杂货店。 金陵大户人家很多,家里丫鬟成群,不免他们之中会有手脚不干净的,拿了东西却没地销.赃,蓝丘举开这家杂货店的目的就在于此,这里就是他们销.赃的地方,杂货店会以比市面稍微低一些的价格将东西买下,然后再倒卖给外地商户,挣取中间差价,很快的,蓝丘举一家就变成了金陵里的小康之家,他们搬出了漏雨的土屋,住进环境清静的二进出的小院子。 渐渐的,蓝丘举的目光无法从徐婉的身上移开,她是那么的夺目,那么的潇洒,他将这种感觉埋在心里,因为他知道,他们不配,他只需要站在徐婉的身后,静静的注视着,就心满意足了。 一日雨后,徐婉从织厂出来,一辆运货的马车从他们身边飞奔而去,溅起些许泥水,徐婉没躲过去,银白色的锦缎长衫上染了点点泥印。 徐婉郁闷的从袖口掏出锦帕,擦着身上的泥点,“真倒霉,这衣裳还是我第一次穿呢。” 擦了好几下,那泥点也没擦掉,看来得回去换一件新衣了,徐婉抬头,见蓝丘举正看着自己,正确的说,是看着她的手。徐婉狐疑道:“你看什么呢?” “你的手帕看着真漂亮,”蓝丘举摸了摸下巴,“没想到你除了赚银子,还会点女孩家的东西。” “手帕?”徐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锦帕,是上好的丝料,上面绣着荷花图案,一针一线的很是精致,徐婉笑道:“这可不是我绣的,是前几日我妹妹嫣儿绣好的成品,被我抢来了用。” “得,我算是白夸你了,”随徐婉做事好些日子,蓝丘举知道她没什么架子,就经常与她开玩笑,“我就说么,你怎么可能会安安静静的蹲在房里绣花。” “什么?”徐婉不乐意了,“你别看不起我,谁说我不行了,明儿个我就绣一个给你瞧瞧。” “算了吧,别说明天了,给你十天时间,你也绣不出一朵花来。”蓝丘举继续损她道。 蓝丘举这边说说就完事了,根本没往心里去,倒是徐婉那边较了真,她一回到徐府,就冲到妹妹徐嫣的闺房里去,恰巧就看见自家妹妹坐在窗边,手拿针线绣着花,那样子恬静极了。 徐嫣见是姐姐来了,放下手里的针线,笑着起身道:“姐姐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边坐?”说完,见徐婉的眼神一直盯着桌上的自己的半绣品看,不禁打趣道:“姐姐是又向我讨要东西了吧?说吧,想让我绣什么给你?” “嫣儿,你教我绣花吧,”徐婉拉着妹妹的手,道:“最起码得做个香囊出来。” “呃……”徐嫣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她长这么大可从未见过徐婉拿针的啊。 ******** 蓝丘举这几日很是清闲,去徐府报到,被告知放几天假,徐婉有私事要忙。 蓝丘举有些郁闷,徐婉能有什么私事是自己都不能知道的?在家这几天,蓝丘举就陪着父母看铺子,父母都是老实人,他们就管收收账,验验货之类的,至于谈买卖的部分,大都由蓝丘举出面了,实在是商人太狡猾,他怕父亲被人坑了。 这日关掉店铺,旁边点心店的张大娘带着自家女儿来打招呼,她女儿相貌清秀,手脚勤快,心肠又好,着实很得蓝母的喜欢,儿子的年龄渐渐大了,也该为他谋一门好亲事才对。 蓝丘举看着那女孩害羞的面庞,母亲满意的神色,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凡是都讲究门当户对,他的出身根本配不上徐婉。 “丘举,这是张大娘和她女儿素素,她们很照顾我与你爹的,今儿个就请她们来咱家吃顿饭如何?”蓝母试探的问道。 蓝丘举甩下自己不该有的心思,笑着道:“这是自然的了。” 于是关好店铺,几人朝着蓝丘举的家走去。蓝母与张大娘有心撮合他们俩,便加快脚步走在前面,蓝丘举与素素跟在后面。 素素红着脸,女儿家的矜持让她半天也不敢张口搭话,倒是蓝丘举笑着说道:“多谢你们照顾我爹娘了,别看在金陵城住了那么久,其实他们没什么朋友。” “蓝大哥太客气了,”素素轻声道:“就是做了点新款式的点心,送给伯父伯母尝尝。” 夕阳西下,两家人说说笑笑的走在石子路上,快走到家门时,蓝母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穿着贵气,看着又眼生,便上前问道:“这位小姐,您这是迷路了吗?” “没,我在这里等人。” 这声音听得耳熟,蓝丘举向前看去,原来是徐婉正靠在他家门口。 恰巧这时候,徐婉也看见了蓝丘举,原本脸上洋溢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她颤颤巍巍的站好,撇过脸去。 “这里是我家,小姐您等谁啊?”蓝母问道。 “没睡,我找错了。”徐婉说着,转身就跑了。 什么找错啊?蓝丘举可不信她的话,他哪肯放心得下那人就这么跑开,“娘,你们先进去。”说着蓝丘举就沿着路,追着徐婉而去。 蓝丘举一大男人,体力要比徐婉好得多,他拐过路口,没两步就追上了,抓着她的肩膀,“二少爷!你等一下!” “你叫谁二少爷?!”徐婉瞪他。 平时不都这么叫么,蓝丘举见她今日穿着女子的衣服,“二小姐?” “走开,别理我!”徐婉懒得搭理他。 蓝丘举闹不清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免得人再跑,他忍不住抓住了徐婉的手,“你到底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嘶……疼……”徐婉的脸色变得惨白,一下子甩掉蓝丘举的手。 “怎么……怎么了?”他可没用力啊。 蓝丘举低头看去,只见徐婉的十根手指头头红红的,上面还冒着针眼,“你……你这是怎么了?谁虐待你?” “不用你管,”徐婉一想起刚才蓝丘举和女孩说说笑笑的画面就生气,酸酸的说道:“你快点回家吧,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啊。”蓝丘举以为徐婉是在家里受了委屈,被用了刑,找自己哭诉的,“你的手指还痛不痛?去我家吧,我给你包扎一下,你家人真是的,怎么会用针扎你。” “别乱说,”徐婉丢给蓝丘举一个白眼,“你家人才用针扎你呢!” “那你手上的伤……” 还不等蓝丘举问完,徐婉从袖口拿出一锦帕来,丢到蓝丘举的手里,略带得意道:“看好了,这是我绣的,你以后可别乱说我不会这玩意。” 这是一块粉蓝色的手帕,蓝丘举不明所以的将手帕摊开,他见手帕的一角处绣着东西,勉勉强强能看出是一朵金黄色的菊花。蓝丘举心里一暖,又想起刚才徐婉的举动,他不免有了一大胆的想法。 “二少爷。”他轻轻的唤道。 “干嘛?” “我喜欢你。”蓝丘举握住手里的锦帕,那似乎是他力量的源泉,他鼓起勇气告白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我克制不住这个想念,你对我那么好,又教会我那么多东西,也许对你来说,我是个若有若无的小厮,可对我来讲,是你开阔了我的眼界,丰富了我的阅历,为我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我真的很喜欢你。” 蓝丘举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他怕他的痴心妄想使徐婉生气,更怕以后会见不到徐婉。 久久得不到回应,蓝丘举慢慢的抬起头,将视线转向徐婉,他没有看到预料的暴跳如雷,而是看到了对方红的如番茄的脸。 “二少爷……?” “都说了别叫我二少爷!”徐婉炸毛。 “那……婉儿……?” “……干什么……?” “我真的特喜欢你。”蓝丘举强调。 后来俩人就好上了。在外人看来,他们还是少爷和小厮的关系,可实际上,在是有两人相处的情况下,到处都是暧昧的气息。 心意相通给了蓝丘举很大的动力,他决定要赚钱,狠狠的赚,多多的赚,他不是有钱人,但是想成为有能力的人,有能力赚钱,有能力不让徐婉吃苦,有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 为了达到目标,蓝丘举开始拼命的赞银子,开了第二间店铺,这是一家米铺,毕竟倒卖赃.物不是生么光彩的生意,有了第二家店就有第三家,第四家。 店铺要开,徐婉小厮的工作他也没落下,每天陪着徐婉忙进忙出,徐婉不是不知道蓝丘举在外开铺的事,见心爱之人越来越憔悴,她道:“要不你就别跟着我了,好好打理你自己的生意。” “那怎么成,”蓝丘举马上拒绝,“万一你被别人勾走了怎么办?” “我会被谁勾走啊?”徐婉被他的话逗乐了,她开导着道:“你放心好了,我的事,我父亲都管不了,母亲更别说了,只要我态度强硬,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这不一样,”蓝丘举摇摇头,道:“你父母把你当宝贝似的养了那么多年,可不是为了嫁给我这般人受苦的。” “跟着你才不苦,你努力,上进,到时候咱俩一起奋斗呗,”徐婉靠在蓝丘举的肩上说笑道:“大不了我丢下徐家的一切,跟你私奔,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可别乱说,你走了,你家人该怎么办?” “他们又不是没我活不下去,我上头有个大哥,底下好几个弟弟,徐家有他们扛着呢。” 他们以为只要争取,一定会得到认同,一定会在一起,可现实给了这对不匹配的恋人无情的打击。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尤其是对大家族来说。 老皇帝的身子越来越差,他早年没立太子,如今皇子们长大了,个个能力非凡,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朝堂也分了好几个帮派,互相的打压着。皇子们之间的战争并不是只发生在朝堂上,而是涉及到了整个大楚。 这世界上,无论做什么事,都离不开一个钱字,更何况夺皇位这么大的事。大楚国最富裕的地方就是金陵,金陵城又以徐家马首是瞻,皇子们接二连三的派使臣前来拉拢,简直是把徐家推上了悬崖。 徐家历代经商,堆积财富,对官场之人处处讨好,位站中立,从不落人口舌,可这次皇子们的拉拢却是另一种情况,若是徐家还像往常那样保持中立,又或者站错了位,那等新皇登基,徐家的下场定是抄家满门,家产充入国库。 徐太公分析帝都形势,当机立断了选择了一位热门皇子联姻,由于徐家地位低下,嫁过去只能是庶妃,不过皇子答应,定会好好对待。 徐太公的嫡女只有两个,一个是还未及笄的徐嫣,还有一个就是如男子一般抛头露面的徐婉。 其实徐婉有恋人这件事,在徐家不是秘密,徐太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知道,徐婉做下的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男家家贫,但人很上进,很疼徐婉,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想嫁个好婆家,有个疼自己的丈夫,如果没有帝都皇位之争,徐太公会成全女儿的幸福。 当徐婉得知徐太公要把自己嫁入皇室,嫁给皇子当庶妃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她不相信父亲会牺牲她的幸福。 她大吵大闹,宁死不嫁,甚至把前来宣脂的公公打跑了,徐太公大怒,把她拉进闺房,拿起抽条就是一顿毒打,这是徐太公第一次对徐婉大动干戈。徐太公下手狠,徐婉却没有一句求饶,直到被打昏了过去。 当徐婉全身疼痛的醒来时,徐夫人正守在床边抹眼泪。徐婉求她,求自己的母亲,求她放自己走,她不想嫁去帝都,不想当皇妃,不想对一个自己不爱的男子曲意奉承。 徐夫人摇摇头,身为母亲的她跪在徐婉的面前,只为徐婉能改变心意,嫁去帝都,站位皇子,这是他们徐家唯一的活路,嫁去皇室又不是推人入火坑,那皇子为人和善,大有修为,嫁他有什么不好的呢?她劝徐婉别那么自私,为家族着想,别为了她一人的幸福,而害了全家。 看着泪眼婆娑的母亲,徐婉的心越来越冷,她就是个自私的人,凭什么要牺牲她的幸福,为什么不是别人?!她想和心爱的人厮守有什么不对?! 恰巧这时,大哥徐居振与妹妹徐嫣前来看她,却见母亲跪在床前的景象。徐居振大为失色,赶紧上前扶起徐夫人,指着徐婉大骂她不孝,骂她没有心,徐居振还说了些什么徐婉已经听不清了,她满脑子都想着怎么逃出去,怎么离开这个恶心冰冷的家。 当徐嫣与徐居振扶着母亲离开时,她趁着兄长他们不注意,将一个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丢在徐婉的床上,她向徐婉使了个眼色,然后离开。 当屋里没人之后,徐婉立刻将手帕打开,见里面是由油纸包裹着的香料,她稍微闻了闻,是安眠香。徐婉心里对妹妹感激不尽,如今门口有三个嬷嬷守着,她无法逃脱,现在有了安眠香,一切都好办了。 徐婉房内刚好有两个香炉,她将安眠香分别放进香炉里,天黑之后,她换好丫鬟服饰,将面巾打湿捂在口鼻,然后将窗子和门轻轻的推开一条缝,将点燃的香炉放在旁边,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守在门口的嬷嬷们全都昏睡倒地。 徐婉背着整理好的行囊悄悄出门,抄小路来到侧门,她知道看守侧门的小厮嗜酒,一般这个时候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最终徐婉顺利的逃离了徐府,她满怀欣喜的朝蓝丘举家飞奔而去。 蓝丘举家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徐婉心里暗叫不好,她冲了进去,只见院子围着一群人,他们点着火把,吵吵嚷嚷的。 蓝丘举和他的父母跪在地上,蓝丘举额头,嘴角都流着血,他们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锦缎服饰的男子,他朝着地上三人丢去几张银票,道:“这里是一万两银子,够你们花一辈子的了,接近婉儿不就是为了钱么,给你们你们快点滚吧,别误了我妹妹的好名声!” 听这声音,不正是自己大哥?!徐婉怎么能让自己心爱之人被如此侮辱。气昏头的她立刻冲了出来,挡在蓝丘举的面前,狠狠的与亲大哥对视着,“大哥!不准你这么侮辱他!他不是那种人!” 徐居振做梦都没料到徐婉会在这里,家里不是将她锁起来了吗,“婉儿!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大哥,放了丘举,成全我们好不好?”徐婉哀声求他。 众目睽睽之下,徐居振怎能放他?!“妹妹啊,你成全大哥好不好?你别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而断送我们全家!” “大哥……”徐婉被逼急了,竟然从发髻上拔.出发簪,用簪稍对着自己的脖颈,威胁道:“如果你不放了我们,我就死在这里,我死了,你们照样不好交差!” “你……”徐居振紧咬牙关,眼看着那尖锐的簪稍就要刺进徐婉雪白的脖颈,他不得不妥协,“好!你……你别冲动,你走就是了。” 徐婉送了一口气,连忙俯身将蓝丘举扶了起来,蓝丘举看着徐婉,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他差点以为徐居振说的是真的,徐婉为了嫁入皇室,要与他分离! 一对小情人还没来得及互相关怀,跪在地上的蓝母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她苍白着脸,嘶哑着道:“丘举!你要跟她走吗?!不要爹娘了吗?!” 蓝母满脸死色的质疑敲打着蓝丘举的心房,他……他就这样不可以丢下父母,与徐婉远走高飞。 “不会,我们不会丢下你们,”不等蓝丘举的反应,徐婉扶着蓝母,真切的道:“伯母,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一定会是个好儿媳……” “我不要你当我的儿媳!”蓝母大声叫喊,一把推开徐婉,她算是闹懂了,为什么这些天会有人来骚扰他们家,为什么大半夜的会被人从床上赶出来。 “娘……,别这么对她……”蓝丘举扶住徐婉,怕她摔过去。 “我怎么了我?!”蓝母哭声道:“你们相配吗?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你瞧瞧看,为了她把你爹折腾成什么样子?我们俩老人家要受这等羞辱?你就答应他们,跟这女孩断绝来往,她爱嫁哪里就嫁哪里吧……” “对,说的没错,婉儿是要嫁去帝都,嫁给皇子的,跟你儿子跑了,被抓回来可是要砍头的。”话从人群之后冒出,打手们纷纷让出路来,前来的居然是徐太公!徐太公面色难看,走上前来,厉声质问:“徐婉,你当真为了和他在一起,而放弃整个家族?!” “爹,你别逼我。”徐婉说着,握了握手里的发簪。 徐太公知道自己女儿有多心狠,如今想让她屈服,必须比她更心狠!徐太公向打手们命令道:“把他们一家三口给我抓起来!” “不……不要!”徐婉想上前阻拦,可他以弱质女流如何抵得过大汉。蓝丘举身上有伤,也无法挣脱开,就是就这样被打手们架了起来。 徐太公看了徐婉一眼,冷声道:“徐婉,我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一,他活着,你乖乖的嫁去帝都,二,他死了,你也乖乖的嫁去帝都。” “父亲!”徐婉瞪大了双眼,“我死都不会去帝都的!” “那你就去死好了,你死了,那个他也得陪你死,然后我也有理由从宗族里找一适龄女孩嫁过去。”徐太公漠然的说道:“你懂了吗?徐婉,只有你死了,才可以不用嫁去帝都,可以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过你们得去地府做一对鬼夫妻了。” “不要!”蓝母闻言,大惊失色,她哭得抢天喊地,哀求徐婉,“小姐,大小姐,你行行好,放了我儿子吧,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他死了,我们该怎么办?求求你了……” 那晚,徐婉妥协了,她失神的丢下了手里的发簪,不敢回头去看蓝丘举的神情,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很快的徐婉就嫁去了帝都,只是在她在徐府待嫁这段日子里,没再开口说一句话,她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所有人,直到登上前去帝都马车的前一刹那,她才对门口送嫁的人道:“父亲,母亲,我恨你们一辈子。” 徐夫人听到此话,心如刀割,差点昏了过去,徐太公倒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他道:“去了帝都,好好照顾自己,你很聪明,为父相信你能过得很好。” 来到帝都,那时候皇子的府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身为庶妃的徐婉根本不被她们所待见,徐婉也懒得搭理她们,开始自暴自弃起来,没错,她就是满身铜臭,见识浅薄,就是嚣张跋扈,欺凌弱小。她以为皇子会厌恶她,会冷落她,可谁知每次她做出什么惹人讥笑的事情来时,皇子总会淡淡一笑,道:“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后来皇子夺位成功,成为皇帝,徐婉就成为了皇帝后宫中普通的一员,她出身低,封为妃位已经封顶,皇帝待她不薄,这大部分算是答谢当初徐家财力上的支持,正如徐太公所说的,徐婉会过得很好。 与徐婉平静的生活相比,蓝丘举悲惨极了。徐家在金陵一手遮天,也不知他们下了什么命令,蓝家的铺子没人光顾,倒闭了。走在大街上,甚至没有人跟蓝丘举说话,街坊邻居的也是如此,有时候蓝母与路上的熟人打招呼,却被略过,仿佛所有人都当他们蓝家不存在似的。 蓝丘举知道在金陵他是生活不下去了,便打算搬家从头开始,可在搬家前夕,父亲突然发病,蓝丘举去请大夫,跑遍了金陵所有的医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他,任由他在那里下跪哀求,可人们就当他如空气一般,后来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 葬下父亲后,蓝丘举与母亲离开金陵,蓝母与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没有一天不咒骂徐家,不咒骂徐婉,如果不是徐婉,蓝父应该还活着,他们一家三口还幸福的生活在金陵。 蓝丘举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他无法告诉她,当年是徐婉送来了五百两银子,父亲才得以活命,也是徐婉带着到处奔走,他才涨了见识,更是徐婉的耐心教导,他们蓝家才有财力开了店铺。而如今,他能做着小本买卖,一笔一笔的积累财富,也是他从徐婉身上学来的。 蓝丘举那么爱徐婉,怎么可能恨她?他恨的事徐家,恨徐家的冷漠无情,恨徐家的赶尽杀绝,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徐太公威胁徐婉时的情景,忘不了全家被金陵城排挤时的冷漠,忘不了父亲死时的悲凉,他真的好恨! 蓝丘举兜兜转转,最后在边境,与南蛮接壤的赤松城定居,开始做药材生意,从徐婉身上学来的本事让他很快的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陪伴着蓝母直到她安详的去世,他终生未娶,心里只念着徐婉一人。 徐婉嫁给的皇子终于登上皇位,徐家也不怕抄家入库,继续坐拥金陵,蓝丘举意识到凭借真实实力,这辈子也无法扳倒徐家。但他没有放弃,慢慢的等待着,等待着,他只需要一个机会。 由于蓝丘举到处奔波,所以对每个地区的情况都很了解,郾城来年大水,知县知府上奏朝廷,请求兴修水坝,蓝丘举知道,久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接下来一切都按照他计划的那样,徐太公的长子身陷贪.污案,三子与贪.污案有关的知府成为亲家,幺子迷恋身染暗病的花魁,直到后来,他得知徐婉回来了。 二十年未见,徐婉成为了徐妃,蓝丘举成为了蓝爷,当他装成庙祝,藏身于屏风之后,透过屏风的缝隙偷偷的看着心里思念的那个人,他发现自己的爱意非但没减,反而更浓。 第101章 101远陌受伤 陈远陌冒充八皇子这招还挺管用的,最起码保住一命,虽然被软禁在农舍,但没被绑也没挨揍,就是与六个大汉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蓝爷赶着去了观音庙,肯定是为了私底下见徐妃一面。如今趁着他不在,陈远陌得想办法脱身,就怕观音庙那边会出什么乱子,让他假冒皇子的事情被识破。 呆在农舍的这段时间,陈远陌竖起耳朵也没听见屋外头有一点动静,估摸着这里在郊外,前后十几里就这一户人家,陈远陌不清楚这农舍的具体位置,要是能从这里得意逃脱,他得藏在哪儿呢。 先不管那么多了,逃出去再说,打定主意,陈远陌从椅子上站起身,似乎是想出去的样子。 络腮大汉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你想跑?!” “力气那么大做什么?你弄疼我了!”陈远陌甩开大汉的手,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要是把我肩膀弄伤了,我让我父皇把你们所有人的肩膀都砍下来。” 络腮大汉一听,态度立刻软下许多,他张了张口,硬着口气道:“你老老实实的呆着,就算是皇子我也不客气。” “我肚子痛,要去茅房。”陈远陌才不会听他的话,他道:“想憋死我吗?” 这要是换做是普通人,大汉们直接上去拳打脚踢了,打得这不长眼的东西屁滚尿流,可现在对方是皇子,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碰这人一根汗毛。 无法之下,络腮大汉对屋里的几个人道:“我带着他去茅房,你们在这里守着,也不知蓝爷何时会回来。” 陈远陌走出农舍,观察了一番附近的场景,这农舍很大,很空旷,院子外面没有官道,农舍院子的门口无人看守,蓝爷的手下应该都聚集在屋里了。 “你愣在这里做什么?”络腮大汉不满的推了推陈远陌,“还不快走。” 陈远陌跟着络腮大汉来到农舍的后院,络腮大汉指着墙角的位置,“茅房就在那边,我在这里守着,你自己过去。” “哦。”陈远陌迈开步伐,朝那边走去。 他刚走没几步,突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嘴里呻.吟了两声。 “喂,你干嘛,装病吗?”络腮大汉一眼就看穿了。 其实看不看穿对陈远陌来说都无所谓,他只需要络腮大汉朝自己这边过来,陈远陌摸着靴子里藏好的匕首,这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 陈远陌虽然不会武功,但也杀过人,他懂得如何在受伤最轻的情况下攻击对手。陈远陌蹲在地上,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来计算络腮大汉距离自己的位置,只要自己抓好时机,先用匕首插.进他的大腿,让他倒在地上,再划过他的喉咙就行。 计划很好,两招就能将人拿下,五步,四步,三步……陈远陌心里默默的数着,就当他握紧匕首准备捅络腮大汉的大腿时,忽然听见闷闷的砰的一声,紧接着身后的络腮大汉就朝前摔了过去,直接压在陈远陌的身上。 “呜……”那络腮大汉太重,陈远陌单手根本推不开他,无奈之下,他把匕首先放在一旁,双手抵在大汉的胸口,连脚都用上,这才又踢又搡的将人翻了过去。 陈远陌撑着地面,狼狈的从地上坐起来,他侧头看去,络腮大汉昏迷在地,头上流下一道道血痕。 “远陌……,你……你没事吧。” 陈远陌抬头看去,只见林淼手拿木棍,喘着粗气,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淼淼?你怎么在这?”陈远陌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喜变得担忧。 林淼这种世家少爷,何时遇过这种事,他把木棍丢在地上,立刻跑过去,“远陌,我……我扶你起来。” 在林淼的搀扶下,陈远陌站起身,他看林淼面色苍白,怕是被吓到了,便笑着安抚他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林淼把陈远陌从上到下好好细看了一遍,确认对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他们绑架你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就突然被人打晕了,”陈远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他好好的在房里呆着吗。 “我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你回来,就出门看了一番,刚好就看见你被人从后门抬出去,搬上马车。”幸亏马车走的路线是一路向前,没七拐八拐的,让他可以顺着车轮痕迹追上来,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详细的事情你路上再问,咱们快点逃吧,被屋里的人发现可就糟了。” “好。”陈远陌点点头。 两人放轻脚步,准备悄悄的溜出后院,从院门离开时,那被打昏的络腮大汉渐渐转醒,睁开眼就看见面前陈远陌遗留下的匕首,他知道自己是被人打昏了,便伸手拿起匕首,捂着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要给那个打他的人一好教训! 络腮大汉捂着头,看见前方还未走远的两人,一个是皇子,想必另一个就是刚才打自己的人吧。 络腮大汉瞪着眼,扒着匕首就朝林淼冲去。 亏得络腮大汉从地上捡起匕首时发出的声响引起了陈远陌的注意,所以当他冲过来的时候,陈远陌一把推开林淼,络腮大汉没有刺中目标,而匕首却顺力向下,狠狠的扎进了陈远陌的大腿上。 “嘶……”陈远陌痛得要命,只得忍着,怕自己出声太大被房里的人听见。 “远陌?!”见红色浸染着陈远陌的长衫,林淼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向络腮大汉冲了过去。 “淼淼,别过来!” 络腮大汉自己也傻了眼,他明明是想宰了那个打他头的臭小子,可没想着拿匕首捅皇子啊,正当他愣神的那一刹那,林淼狠狠的将人推了过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络腮大汉本就有伤,脚下没站稳,再度倒在地上。 陈远陌趁此机会,把插.进腿上的匕首拔了出来,转身就压在络腮大汉的身上,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握着匕首麻利的从他的脖颈上深深的划过。 鲜血喷出,染红了陈远陌的袖口和大汉的衣领,被割喉的大汉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身体不停的挣扎着,可陈远陌却死死的压在他身上,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确认络腮大汉死亡后,陈远陌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他用匕首割破自己的衣角,扯下一块来,将大腿简单包扎一番,然后从大汉的身上跨过。 陈远陌一瘸一拐的走着,那匕首捅得太深了,他每走一步都痛得要命,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淼淼,没事了,咱们快点离开。” 见陈远陌明明为自己受了伤,却还强忍着没事反而来安慰自己,都说患难见真情,林淼的眼睛都红了。 陈远陌见状,有些慌了,“淼淼,别这样,我们……我们还要逃出去呢。” “嗯。”林淼揉了揉眼,走到陈远陌的面前转过身蹲下,“远陌,上来,我背你走。” “不……不用。” 林淼催促着道:“你腿受伤了,行动不方便,听话,快点上来。”见对方还是犹豫不决的,林淼直接拽过他的胳膊,搂在自己的脖颈上,然后在尽量不压着他伤口的情况下,将人托起来,“别动,也别说话,咱们在后院耽搁太久了,得快点离开。” 于是陈远陌就任由林淼背着,林淼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轻轻的绕到前院,走出院子的大门。 一离开农舍,林淼的步伐立刻加快了,他怕被追上来,能跑多快跑多快。 “淼淼,”陈远陌怕他身体吃不消,“你这么个跑法,会累的。” “不碍事的,咱们得快点回去。”林淼管不了那么多了,陈远陌受伤,农舍里还有好几个人,等他们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会出来追的。 “不不,先等一下,”林淼想到的事情,陈远陌自然也能想到,他看着眼前的路,问道:“这条路是回观音庙的吗?” “是啊。”他方向感不错,沿原路返回就行。 “不行!”陈远陌立刻从林淼的背上跳了下来,“咱们不能走这条路!” “为什么?你不想获救吗?”林淼不懂陈远陌在闹什么,现在时间紧迫,还不一定能逃得了呢。 陈远陌与他分析道:“他们一发现我不见了,就会出来找,找的路线肯定是回观音庙的路,因为他们知道我要回去,他们有马,个个身手矫健,人高马大,我们走在这条路一定会被抓住的!” “那……那该怎么办?” “走相反的路,不用跑太快,咱们要保存体力。”走回观音庙的路,就算半道上侥幸甩掉追兵,说不定还会撞上从观音庙回来的蓝爷,所以与其狼入虎口,还不如赌一把,反正总共四个方向,最多到晚上,就会被发现自己不见了,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派人出来找。 “好,听你的。”不知为何,林淼对陈远陌产生了完全的信任,哪怕要走的路与自己的打算背道而驰。 这回不再征求陈远陌的意愿,林淼直接将人扛上了身,背着他沿着相反的方向一路跑去。 虽然林淼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稳些,可在颠簸之下,陈远陌的左腿还在不停的冒血。搂着林淼的脖子,贴近他的侧脸,陈远陌苍白的嘴角向上翘了翘。 腿很痛很痛,可不过这些陈远陌都忍得下,他心里平静极了,即使他们也逃命之中。 前世的林淼也这么背过他,因为他没有手,没有腿,所以林淼只能把他放在编好的竹筐里,然后背着竹筐出门。那时的陈远陌总是与林淼背对着,林淼出于一番好心,想让陈远陌多看看外面的景色。他并不知道,陈远陌的内心对于什么狗屁景色没有任何兴趣,他唯一所想的,就是背着自己的人,微风拂过时,他会深深的呼吸,因为可以闻到林淼的味道,他多么想面朝林淼的背部,可以趴在他的身上,可以在他的耳边,他的脖颈处轻轻的吐着热气。 陈远陌当初心念的种种,都实现了,虽然是在受伤的情况下。 第102章 102逃命之旅 两人还没逃多远,就能听见身后农舍里的嘈杂声,怕是他们杀了络腮大汉逃走的事被察觉了。 陈远陌四处看了看,指着前方的灌木丛,小声道:“淼淼,咱们先藏到那里去。” “好。”林淼背着陈远陌藏入灌木丛中,小心翼翼的查探着农舍的情形。 只见没过多久,农舍的门被打开,五个大汉骑着马,朝着通往观音庙的路上狂奔而去。 看着马匹飞奔时扬起的尘土,林淼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轻吐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没被发现……,远陌,你真聪明。”他发自内心的感叹,要不是陈远陌先一步摸清那些人的行动,他们铁定在半路上被抓。 “现在还早,”陈远陌虚弱一笑,“等咱们获救了,再夸我也不迟。” 陈远陌脸色渐渐发白,支撑不住的身体向外倒去,林淼连忙将人扶住,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掀开陈远陌的长衫,只见他左腿被简单包扎的布条染得鲜红。 “淼淼,趁他们走了,咱们也赶紧逃吧。”陈远陌扶着林淼的肩膀,想让自己站起来,可他的左腿因失血的关系,渐渐麻痹了,没有一丝力气。 陈远陌腿上有伤,万不能这般颠簸,林淼不喜欢他这般逞能,他一把将陈远陌拉过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身体,别再给左腿增加负担。 “我们不能这么逃,就算真的逃开他们,你也会因失血而活不了。”林淼说着,将陈远陌抱了起来,陈远陌真个人都蒙了,他可从没让人这么抱着,于是挣扎着道:“放手!快放我下来,我不是女人!” “别乱动!”不理会陈远陌的抗议,林淼的抱得更紧了,他板着脸,严肃的道:“远陌,你听话,你身上有伤,不能乱动,咱们先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藏起来。” 陈远陌本想抗议,可见林淼那认真的面孔,满腹的不乐意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着想。 看了看天色,太阳也快下山了,观音庙那边应该察觉到自己的失踪,于是陈远陌做出让步,“好,咱们躲起来。”观察四周,也就是些灌木丛的杂草,连棵大点的树都没有,实在没什么地方可藏的。 见南边不远处有一山丘,山丘上有些草木,那里应该可以藏身,陈远陌指着山丘的方向,放软语气,打着商量道:“淼淼,咱们就多走两步,去那里藏着可好?” 林淼看了眼山丘那边,又低头看见陈远陌讨好的模样,他这才妥协道:“好。” 陈远陌会意一笑,刚想从林淼怀里下来,谁知对方根本不愿放手。 陈远陌嘴角抽了抽,“淼淼,你放我下来吧,就几步路,我可以走过去的。” “不行。”林淼可不听,他看了看农舍的方向,确定一时半会的那几个大汉不会回来,便抱着陈远陌朝山丘那边快速走去。 林淼很快的来到山丘脚下,他沿着小路向上走去,“远陌,你抱紧了,别掉下来。” 哪有抱着人走山路的,这样很危险,“淼淼,要不你……你背我吧,这样不好走……” “不行。”林淼依旧不听。背着他的话,就算自己再怎么小心,还是会压着他的伤口。 陈远陌无奈了,他可是第一次见林淼这样,明明以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自己撒撒娇,缠缠人的,林淼都会做出让步妥协,怎么这次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不行”俩字打回。 陈远陌看了看这山丘的环境,不同于之前农舍附近的灌木杂草,这里反而大都是枝叶茂盛的参天大树,大树们紧紧挨在一起,盘根错杂。陈远陌瞅见旁边三丈之外有一处山洞,那里杂草很高,要不是他眼尖,否则发现不了,等到天色暗下来,那里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淼淼,那边,那边,”陈远陌指着旁边稍稍陡峭的半山丘,道:“那边有个山洞,咱们去那里躲躲吧。” 林淼顺着陈远陌手指的方向看去,半天也没瞅到,“哪儿啊?” “先过去,就在前面不远。” 林淼迈开步伐,向陈远陌指的方向走去,果然没走几步后,就发现了一块凹地。 洞穴很浅,大概不到一丈之深,林淼把陈远陌放下,从外面搬了些杂草进来,铺在地上,然后扶着陈远陌坐在杂草上。 之前为了赶路,林淼都没发觉,如今再一看,林淼见自己的衣衫上有着点点血迹,而陈远陌整个人靠在洞壁上,嘴唇泛白,他的下.身长衫,红成一片。 “远陌……”林淼瞪大了双眼,他连忙蹲在陈远陌的身边。 林淼解开陈远陌之前简单包扎的布块,撕开他的左腿的裤子,只见大腿上有一寸多长的伤口,那伤口很深,白肉外翻,鲜血不停的从那里冒出。 林淼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头一次见人流那么多血,这……这得多疼啊! 林淼七手八脚的扯开自己的袖口上的布,捂住陈远陌的伤口,希望血不要再流了。 有了前世种种的经历,这种伤对陈远陌来讲真不算什么,被人砍断手脚,再砍断胳膊和腿,没有好的医治,只是随便止血,然后等待他的是历经几个月的伤口发炎,溃烂,发臭,可他不照样活了下来,如今只是被人捅了一刀罢了。 林淼那双捂着陈远陌伤口的手不住的颤抖着,他特痛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不注意身后有人偷袭,那陈远陌就不会受伤了。 “淼淼?”察觉到面前人的不对劲,陈远陌拍拍他的背,可林淼没有理他。 “淼淼,你怎么了?”陈远陌着急了,一把拉住林淼的手,想一探究竟。 “远陌……”林淼抬起头,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着,“都是我不好,害你流那么多血,一定很痛吧……” “你……你别哭啊,没关系的,不痛,真的一点也不痛。”陈远陌慌乱极了,他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了,明明受伤的是他,他自己还没难过呢,林淼哭什么啊。 “淼淼,你别担心我了,我真的没事的,死不了……”咕咕……陈远陌想了一肚子安慰的话,还不等开哄呢,肚子却不争气的出卖了他,他从午膳和晚膳都没用,奔波了一天,肚子早饿了。 咕咕咕…… 陈远陌为难的张了张口,这要换平时,他早就撒娇喊肚子饿转移话题了,可现在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弄吃的去? “远陌,你肚子饿了?”林淼袖子擦了擦眼,吸溜着鼻子问道。 “没什么……”咕咕咕,又叫了。 “我……我这里有糕点。”林淼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包裹来。林淼将锦帕打开,上面放着一块枣糕,这枣糕是中午小厮送来的,林淼见陈远陌那么久没回来,就拿了一块,准备边找人边吃来着,谁知出门没走几步,就看见陈远陌被人从后门抬出。 “虽然是凉的,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林淼说着,将枣糕放在陈远陌的身边,然后站起身,似乎打算到外面去。 “淼淼,你去哪里?”陈远陌拉住林淼的衣角。 “我出去找点水。”他知道陈远陌的胃不好,就这么干吃糕点,怕他难受。 陈远陌哪儿肯让人出去,他刚才怕林淼担心,故作没事跟打鸡血似的,可现在却软绵绵的摊靠着墙壁,有气无力可怜巴巴的道:“淼淼,我……我没力气了,手都抬不起来,你走了,谁喂我吃啊。” 林淼是真心疼陈远陌,所以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信,他连忙担忧的蹲下,问道:“可就这么吃,你的胃受得住吗?” “受得住,受得住。”陈远陌点点头,拉了拉林淼的袖子,“淼淼,喂我吃好不好?” “好。” 林淼拿起枣糕,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着陈远陌,枣糕发面很软,甜甜的,枣味十足,这种并不是陈远陌喜欢的口味,所以稍微吃了两口,他就不太想吃了,可奈何林淼小心翼翼喂他的样子,让陈远陌看得欢喜。 当林淼再次将一小块枣糕递到陈远陌的嘴边时,他坏意一笑,张开嘴,在吃枣糕的同时,伸出舌头在林淼的手指上轻轻划过。舌头的温度比手要高,这种触觉让林淼仿佛灼伤一般,惊得收回了手。 “你……”林淼你你你了半天,憋得说不出话来。 陈远陌的身子向前一倾,靠在林淼的肩头,似乎是累了。 林淼身子僵持了老半天,他是半蹲着的姿势,这时间久了着实很难受,无奈之下,他先扶着陈远陌的头,也靠着墙坐下,然后将身边的陈远陌抱了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淼淼?”洞里湿气重,陈远陌本来还觉得挺冷,如今被一火热的胸膛围住,感觉全身都暖暖的。 ******** 另一头,皇甫慕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上蹿下跳,他用完午膳打算去找陈远陌玩的,可去了房里却没瞅见陈远陌的身影,安然安慰他,说陈远陌可能是用完午膳,在附近转悠。 于是皇甫慕拉着安然将观音庙从里到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陈远陌,不仅如此,连他的侍卫韩刀也没了身影。 表哥不在,侍卫也不在,皇甫慕不乐意了,童心的他以为自己被撇下了,立刻红着眼哭了起来,无论安然怎么哄,他照哭不误。安然无法之下,吩咐小太监先看着皇甫慕,他去找徐妃。 听闻徐妃在观音庙内解签,安然连忙跑去求见,却被连灵挡在观音庙门口。 “连公公,八皇子殿下现在谁的劝也不听,而且陈公子真的失踪了,”安然急急忙忙的说道:“这要是真有什么刺客的,徐妃娘娘一人呆在庙里也是危险。” 连灵一听,也是这么回事,自家娘娘在里面有好一阵子了,万一那庙祝是坏人,那娘娘岂不是遭了秧?! 连灵护住心切,二话不说,立刻推门冲了进去,“娘娘~~” 第103章 103蓝爷被擒 见连灵冲进庙内,安然也就跟着一起进去。 墙边屏风前的桌子旁,正站着徐妃和那乔装成庙祝的蓝爷。没人知道他们单独二人交谈了些什么,只是作为旁观者来说,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暧昧。 连灵的突然闯入让徐妃他们措手不及,徐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紧咬下嘴唇,默不作声。 连灵伺候徐妃二十余载,对她最是了解的,这要是平时自己这么没眼色的打扰她,定会换来一顿臭骂。可现在徐妃别说开口动怒了,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如果连灵心里有杆秤的话,那绝对是无条件向徐妃倾斜,他见她双眼朦胧,鼻尖微红,立刻认定了徐妃被胁迫了,这庙祝不是好人。 连灵二话不说,立刻上前挡在徐妃面前,他挑衅的看向蓝爷,“娘娘,奴才护驾来迟,您没事吧?”说着连灵向门口的安然大声唤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去叫侍卫来,这里有贼人!” 安然可不是连灵,因担心主子而昏了头脑,要是那庙祝真的是什么贼人,徐妃哪儿能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安然人精一个,自然看出来徐妃与庙祝的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可这又不关他什么事,他是为皇甫慕而来的。 安然慌慌张张的走了过去,向徐妃问安行礼后,道:“娘娘,八皇子的殿下因陈公子不见了,在那边哭闹,奴才……奴才实在没法子哄了。” “混账,”徐妃轻咳一声,很快的就回到原来的气势,只见她柳眉微皱,道:“你是怎么伺候皇子的?这么点小事也要来烦本宫?!” “回徐妃娘娘的话,”安然连忙说道:“陈公子失踪了,八皇子殿下想找贴身侍卫寻他,可贴身侍卫也不见了,八皇子殿下找了他们一个下午也没找到,这才急得哭了。” “远陌和侍卫都失踪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徐妃余光瞄了一眼蓝爷,见他面色严峻紧张,这该不会与他关系? “是啊,徐妃娘娘,撇开那个侍卫不说,可陈公子是您的侄子,与您一起来金陵,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您回帝都也不好交代。” “嗯,本宫知道了。”徐妃点点头,转过身去朝庙外走去。 其实徐妃很想与蓝爷再多说两句,或者告个别,也许之后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再见面了,可是有第三个人在场,她只能忍下心里的这份悸动,装作毫不在意。 徐妃走了几步,发现连灵没有跟上来,她不得不停下脚步,不耐烦的催促道:“连灵?你在做什么?!” 连灵这头还一脸敌意的与蓝爷干瞪眼,“娘娘,那这个人怎么办?!他明显的就是图谋不轨,奴才派人把他抓起来吧!” 蓝爷一听,面色大变,要是自己在这里被抓,那什么都暴.露了。 见蓝爷忽青忽白的面色,连灵认定自己没判断错,这个庙祝绝对有问题。连灵立刻护在徐妃身边,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他边防备着蓝爷,边向门口大声唤道:“来人!来人啊!有贼人!有……” 还不等连灵扯着公鸭嗓子把侍卫叫过来,徐妃直接伸手给了他一大嘴巴子,怒其不争道:“瞎叫唤什么?!” 连灵捂着面颊,委屈极了,“娘娘,那庙祝……” 徐妃看了一眼连灵,放下狠话道:“本宫刚才在他那里为慕儿求了一直上签,你现在就找人抓庙祝,你这不是咒我家慕儿么!” “娘娘,奴才没有,奴才没有啊!”诅咒皇室可是砍头的大罪,什么追究庙祝的全都被连灵抛之脑后,他慌慌张张的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徐妃身后,不停的为自己辩解着。 安然分位最低,自然跟在两人身后,他最后一个离开庙堂,当他踏出寺庙时,顺时的看了一眼留在庙里的庙祝。 徐妃急匆匆的赶到后院,就见皇甫慕坐在石凳上噘着嘴,他身边站着一位黑衣侍卫,徐妃定睛一看,不正是贴身保护皇子的韩刀么。 “安然,到底怎么回事?!”徐妃问罪道:“你不是说侍卫也不见了么?” 安然心里早把韩刀骂了八百遍,玩失踪一下午,怎么徐妃一来查看他就出现了?既然徐妃有意怪罪,安然自然顺着她的意来,“是奴才失策,一时间没看见韩侍卫,就以为他失踪了……” “母妃,不许你责怪安然~”皇甫慕从石凳上跳下,大有维护自己内监的架势,“今天一直都是安然陪着我,刀刀贪玩,跑去寺庙之外转悠,我们才以为刀刀失踪了。” “去寺庙之外?”徐妃微微挑眉,这种说词并不能让她信服,韩刀是由上面拨下来,贴身保护皇子的侍卫,怎么可能贪玩?心思缜密的徐妃立刻对这个侍卫起了防备之心,她已经知道太监安然是皇帝派来的,搞不好这个韩刀也是,安然的目的是打探自己是否与徐家贪.污案有关,那韩刀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去寺庙之外做什么?”徐妃问道。 “属下在找陈公子。”韩刀面目表情的回答,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来,“陈公子是真的失踪了。” 韩刀的这句话成功的让皇甫慕着了急,他听不出也不愿意管自己的母妃对韩刀有多少质疑,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表哥才是,“母妃,表哥失踪了,这……这该怎么办?快点派人去找他吧!”皇甫慕拉着徐妃的袖子,哭声道。 “刚才韩侍卫出寺庙去找远陌,想必已经有头绪了吧?”的确,当务之急是找到远陌。徐妃下令道:“那就你带上一批人马,务必把远陌寻回来!” “属下遵命。” 韩刀领命离开,徐妃向他身边的连灵道:“你再加派人手,在观音庙里好好找找,也许刚才他们看漏眼了。” “奴才明白。” ******** 另一头,蓝爷等徐妃离开后,立刻回庙祝休息的小屋内,脱掉道服,穿上普通服装,从后门溜走。 后门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他早就备下的马匹,现在他见了徐妃一面,心愿达成,再无遗憾。他骑上马,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观音庙,然后挥舞着皮鞭,扬长而去。 想想刚才的情景,突然冒出的太监说八皇子在闹腾,又说失踪的人是侍卫和公子,蓝爷这下恍然大悟,原来他绑走的人应该是那侍卫或者公子才对。想必是对方为了活命,才故意撒的谎。 就在蓝爷边骑着快马边心里暗恨那人狡诈之时,与迎面而来的大汉们打了个照面。蓝爷见他们着急的模样,还不等他发问,大汉们先苦着脸道:“蓝爷,不好了,被那皇子跑了。” “跑了?!你们都是猪脑子了吗?连个小孩都看不住?!”蓝爷大为震怒。 “那皇子太狡猾,还把胡子杀了,他那么小哪儿有这个能力,定是有救兵。”大汉们说道:“一发现他跑了,我们立刻出来追,但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如今天色渐渐暗下来,去找那个逃走的假皇子太不切实际,反正对方不是真皇子,只要安全回去,对方应该就懒地大费周章的追查。想到这里,蓝爷做出决定,他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向大汉们道:“别管他了,金陵只是暂时躲藏之地,如今我身份暴.露,这里也不安全了,还是快点离开这里!” 蓝爷说着,骑着马朝另一条路奔去,大汉们紧随其后。 ******** 天黑雾重,气温明显比白天降低许多,即使有林淼抱着,陈远陌依旧觉得冷极了。 “远陌,是不是还很冷?”身后的林淼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没有,”陈远陌摇摇头,侧过脸来,给林淼一个大大的微笑,“不冷,淼淼的怀里最温暖了。” “……”林淼知道陈远陌在骗他,两人挨得如此之近,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对方因寒冷而发抖。 林淼不忍心见陈远陌这么被冻着,于是稍稍后移,解开自己的腰带,将外衫脱下来,还不等陈远陌转过头时,他已将外衫盖在陈远陌的身上,接着再度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淼淼,快把外衫收回去,你会着凉的。”陈远陌试图把衣服扯下来,还给林淼,奈何林淼抱得死死的,根本不为所动。 “不会着凉,”林淼替陈远陌把衣角塞好,怕有风漏进去,“你体质弱,要是病了,得养好些天呢,衣服你就盖着吧。” 真好,陈远陌心里窃喜不已,他就喜欢林淼这么对待自己,独一无二的对待自己。前世他们刚搬进云家村那个冬天,因为太穷买不起棉被,晚上两人只能共用一个破被子,那时候陈远陌的身体比现在差得太多,要不是林淼抱着他,给他温暖,怕是他逃离帝都的第一个冬天就死了。 现在抱着他的林淼与前世的那个不同,前世的林淼与他几乎是关系不好的陌生人,救他多半为报恩,所以抱着他时带着些许尴尬,抗拒与无奈,而现在的林淼,眼里满是爱意与担忧,完完全全的把他当做是自己人了。 莫名的满足感涌上心头,陈远陌低声嘿嘿一笑,“淼淼,我觉得受这伤很值得,要不然都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关心我。” “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好吗?”林淼搂着他问道。 陈远陌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盖着的衣服里伸出手,扒住林淼的手背,故作蛮横的提要求,“反正以后除了我以外,你不可以对其他人也这么好。” 林淼失笑道:“我还能对谁好?” “你的世子妃。”这个问题迟早都要摆到明面上说,既然如此还不趁着自己身上有伤,赶紧赖上。 陈远陌记得很清楚,前世的林淼与自己一样,也成亲了,偶尔听说林淼对那世子妃还不错,不过世昌王妃与林淼随着皇后的落败被赶出王府打入奴籍后,那世子妃貌似就没音了。实在是因为两人前世成家后一个走仕途,一个继承爵位,没多大交集了,所以让陈远陌再回想一下林淼长大成年之后的事,最多想起的也就是他的纨绔不堪,败坏名声,有赌.瘾,欠一屁股债之类的传闻了。关于林淼娶的那个世子妃,陈远陌只知道门当户对,知道那人是谁,其余的再没多大印象了。 “我不想你以后成亲,不想你有世子妃,你对那世子妃如对我这般好的话,我会难受的,特别特别难受。”陈远陌低沉而又嘶哑,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似的。 “那……我就不成亲了,也不要世子妃,以后就对你一个人好,好不好?”林淼的下巴靠在陈远陌的肩头,轻轻问道。 “真的?!不能反悔!”陈远陌连忙转身,看见的却是林淼笑意的面庞,情不自禁之下陈远陌凑上前去,亲吻着他的嘴角,如沼泽般深沉的双眼泛出丝丝光芒,“以后就对我一个人好。” 本想趁着甜情蜜意之时再深入一下的,可忽然看见洞穴外恍惚着几个火把,紧接着一阵嘈杂声逼近。两人不知是敌是友,都戒备起来。 沙沙的脚步声走近,陈远陌抬起头看去,原来是侍卫韩刀,“韩侍卫的速度可真快,还以为得明天才能获救呢。”真不愧是暗刹门的死士。 话说韩刀为了找到陈远陌,就从蓝爷下手,根据马匹的蹄印去追踪蓝爷,可追踪到一半时蹄印变得非常混乱,大概是和某批人会和,然后一起离开。恰巧会和的地点离农舍较近,韩刀找到了农舍,没发现陈远陌的踪影,他在农舍附近找线索时,发现了灌木丛中的血迹,随着血迹找到了山洞。 “你们有人受伤了。”韩刀举起火把,冷声道。 “是我,”陈远陌虚弱的抬起手来,向韩刀挥了挥。 韩刀蹲下.身子,拉开陈远陌的长衫,解开包扎的布条,韩刀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放心,应该没伤到骨头和筋脉。” 林淼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此时天色全黑,有十来个侍卫守在洞口,想必那些绑架的人就算发现这里,也不敢动手。 林淼走到陈远陌的另一侧,准备一起扶着他起来,陈远陌摆摆手,道:“等一下再扶我,先让韩侍卫帮我包扎一下伤口,我怕过会伤口会裂开。” 林淼一想也是,陈远陌的伤口被外行包扎了两次,还止不住的流血,韩刀平日里舞刀弄枪的,肯定也会护理伤口。 见林淼守在一旁,陈远陌红着脸,小声道:“淼淼,你出去等我好不好?” “怎么了?” “我……我怕疼,”陈远陌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你在旁边我就更害怕了,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胆小的样子。” 还怕疼呢,林淼才不信,之前两人逃命的时候也没见陈远陌哭天抢地的喊疼,可又瞅见他可怜兮兮,似乎下一刻就真的会掉眼泪的样子,林淼立刻心软了,乖乖的走到山洞口等着。 现在山洞里只有韩刀和陈远陌两人,韩刀看了一眼山洞口,拿出锦帕,轻轻的盖在陈远陌的伤口上,然后又把之前解开的布条拿过来再度缠好,韩刀动作麻利,没几下就包扎完毕了。 “陈公子特意支走他,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韩刀完了手里的动作问道。 “我只是希望韩侍卫能帮我一个忙。”陈远陌低声道。 这个所谓的帮忙,韩刀倒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他摇头道:“没用的,现在追不到那个绑架你的人了。”一开始他的确顺着蹄印追踪至此,可之后为了营救陈远陌,他放弃追踪蓝爷,现在天色已黑,无法追踪下去,蓝爷那伙人离开所留下的马蹄印会因晚上的微风而消失大半,所以根本无法得知蓝爷的行踪。 “不,”陈远陌肯定的说道:“追得到,只要你帮我。” “怎么追?你知道他们要逃去哪里?” “南蛮。”陈远陌对此十分确定。 那蓝爷现在户籍是赤松城,那说明他在赤松城至少呆了十年的时间,赤松城与南蛮接壤,若是蓝爷想逃开,南蛮是最理想的地方。 之前徐居振他们为了找到蓝爷,第一个派人追查的地方就是赤松城,由于赤松城没有蓝爷的踪影,所以徐居振把追查的人分散至蓝爷在大楚国的各个药铺。现在蓝爷再去赤松城,从而逃到南蛮,这一路上近乎等于畅行无阻了。 “你知道去赤松城最近的那条路怎么走吗?”陈远陌问道。 韩刀点点头。 “那你就沿着这条路追,一定能追到他。”陈远陌看了一眼韩刀,道:“他逃走了,你也不好交差吧。” 韩刀微微一怔,“你怎么……” 陈远陌嘴角翘起,“我猜的,放心,没告诉别人,尤其是徐妃娘娘。”皇帝安排安然来金陵,打探的是徐家贪.污案,而安排韩刀,是让他调查徐妃和她恋人之间的事吧。 “把那个人抓回来,捉活的,撬开他的嘴就行了。” ******** 蓝爷与他的手下大汉们赶着夜路,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赤松城,去南蛮的路子蓝爷已经搭好了,他只管坐等徐家衰败便可。 赶了一夜的路,天空渐渐泛白,他们骑的马早已跑的十分疲倦。蓝爷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他对大汉们道:“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用点干粮,算算时间,如果一直这么快马加鞭的赶路,明天中午就能倒赤松城了。” 大汉们纷纷响应,下了马,他们将马匹拴在草地茂盛的地方,然后三三两两的坐在大树下休息。 这里虽然是官道,但人烟稀少,十分寂静,几人正闭目养神时,突然听到嘶嘶嘶——马的悲鸣声。 蓝爷他们立刻睁开眼,进入戒备状态,看向马匹那边,进入他们眼帘的是五匹躺倒血泊之中的无头马!并且在这时,几个球状物向蓝爷他们滚来,当球状物滚到脚下,他们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些都是马的头!不知是谁,居然杀光了他们的马! 大汉们惊慌失措的看着四周,可明明一个人都没有,这……这说明对方来者不善,武艺高强,可不是他们这种仅凭孔武有力就能抵挡得过的。 其中两个大汉吓得脸都青了,他们害怕极了,边跑边叫叫嚷嚷着道:“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 不等跑出三丈之远,瞬时间有个黑影从两人的面前划过,紧接着他们倒在地上,草地上染出一片鲜红。 蓝爷等人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他们终于明白男子为何先杀马匹了,这样一来就算他们跑,也跑不了多远。 大汉们也是在外闯荡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虽知自己凶多吉少,但也愿意拼上一拼,余下的三名大汉连同蓝爷互使眼色,然后同一时间分别从四个方向跑开。就算男子要灭口,也得一个一个来,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大汉们各奔东西的逃命并没有让韩刀措手不及,他由始至终都阴沉的盯着蓝爷逃跑的方向。 韩刀轻功了得,他迈开步伐三两步就追上了蓝爷,然后朝其脖颈处就是一手刀。 确认蓝爷真正昏迷后,韩刀默默的拔.出自己所配的黑色长刀,看向第一个大汉逃走的方向。 第104章 104有人来扰 亏得这次有王御医随行,陈远陌被成功救出后,王御医立刻为他检查了一番,正如之前韩刀所说,没有伤及筋骨,但是伤口太深,容易感染发炎,最近这半个月万不能下床走动的。 于是第二日徐妃和徐家众女眷先回,陈远陌在观音庙多呆了几天。 陈远陌养伤这段时间,林淼简直是二十四孝好情人,之前他顶着小斯的名头,过世子爷的生活,现在为陈远陌跑前跑后,乐意被各种使唤。并非林淼勤快,实在是因为他心里过于内疚。 “远陌,用膳了。”林淼搬着小短桌从来到床边。 桌子长方形的短腿梓木桌,都是用于床上供病患使用。 菜色还算丰富,有鱼有肉。别看陈远陌吃的少,但也是个无肉不欢的主,要是让他天天吃素,估计这伤得拖好一阵子才能好。 不用陈远陌撒娇喊着求喂,林淼自己就很贴心的一勺菜一勺肉的喂给他吃。陈远陌吃饭的速度很慢,还老嚷着让林淼一块吃,所以这一桌子菜大半入了林淼的口中。 陈远陌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躺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准备睡个午觉。可突然感觉到有人脱自己衣服的动向。 陈远陌支起身子一看,原来是林淼,他正解着自己身侧的衣带呢。 “淼淼,这么心急呀~”陈远陌立刻坐起身,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林淼闻言,满脸黑线,就知道陈远陌会错意了,他轻咳两声,道:“你别胡思乱想,我是给你换纱布的。” “别骗我了,”换纱布?他才不信呢,以前都是王御医来换的,什么时候轮到他林淼亲力亲为了,“一定是我最近受伤,没好好与你亲昵一番,你寂寞了吧。” “你……你小小年,怎么说话这么孟浪,”林淼的脸都红投了,“王御医是皇上派来给徐妃娘娘把平安脉的,怎么能老守着你啊,他前日提前回徐府了,只是换纱布,在旁边看得我了我自然也就学会了,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换?” “要,要。”陈远陌立刻摆好姿势,任君上手的架势。 陈远陌很瘦,这是林淼看过他身子后的第一印象,两人之前在床上做坏事的时候,林淼总怕把人给弄坏了,所以什么都由着他。 因为卧床养伤,所以陈远陌里面只穿了一条单裤。把单裤褪下,立刻露出两只白花花的大腿来。 由于常年的不见光,所以很白很细腻,解开左腿上的纱布,伤口已经结疤,疤块连着肉的地方有些微红。 可能是结疤长新肉的缘故,陈远陌觉得很痒,他伸手刚还没碰上去,被林淼一把抓住,压在床边,带着责怪的语气,“别乱碰,会抓破感染的。” “可是……可是我很痒啊……”陈远陌撅撅嘴,似乎特别的难受。 “那我给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痒了。”林淼说着,就低下头,红褐色的疤块轻轻的吹了吹。 林淼挨得近,所以吐出来的气都是热的,暖暖的温度传到陈远陌的额腿上,让他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热血澎湃起来,以至于中间支起了小帐篷! 陈远陌恨不得此时此刻将人压在身下,用最美妙的亲吻,最热情的爱.抚,最热烈的撞击与他在一起,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可理智的陈远陌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双手紧抓着床单,故作颤抖。 陈远陌这一反应被林淼瞧见了,他狐疑的抬头看着陈远陌,见对方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的侧着头,他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忽然注意到离自己刚才吹气的不远之处凸起的地方,林淼噌的一下脑子里炸开了锅,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暧昧的举动。 “我……换纱布。”林淼只得装作看不见似的,拿起床边的纱布重新为陈远陌包扎着。 温热的手指触碰冰凉的皮肤,别说陈远陌了,连林淼自己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其实他内心的想法和陈远陌是一致的,他……想压在这个人的身上! 换好纱布,陈远陌还在那里装作难为情的红着脸,他稍稍喘气,道:“淼淼,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 “你想自己解决?”林淼顺着他的话问道。 “……!!”陈远陌已然说不出话来,他愣了老半天,这才扭扭捏捏的点点头。 “我帮你啊……”林淼说着,凑上前去,咬住了陈远陌的嘴唇。 这是林淼第一次这么主动,幸福来得太快让陈远陌一时半会的接受不了,直到他隐秘的地方也被温热的手指触摸到的时候,这才清醒过来。 吻足了陈远陌的双唇,林淼在他耳边轻笑道:“没想到你那里与你别处的温度不同,蛮火热的嘛。” “……!!” “还变大了……” 现在这种时刻,不把人吃干净了他干脆自阉得了。 “淼淼,我想跟你做了。”陈远陌说着,贴在林淼的肩膀上,舔舐着他的耳垂,手下解开他的腰带,将人压了过去。 “远陌……”怎么觉得姿势有些不对劲呢。 林淼还是个没破过身的雏,亲嘴的第一个对象还是陈远陌呢,怎么能抵得过有前世经历,且经验丰富的陈某人。所以在陈某人的如丝绸划过般的爱抚.之下,在他火辣的热吻之下,林淼情.意迷乱,整个人都陷入进去,只懂得笨拙的回应对方…… 然后……然后河蟹爬过…… 林淼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侧着身子背朝着陈远陌,他全身光.溜溜的不着寸缕,身体疲惫,冒着细汗。 陈远陌看着林淼的后脑勺,看着他白嫩的脖颈,失了神,因为眼前的这个背影让他分外熟悉而,前世他半夜睡不着时,就会侧过脸去看林淼,大多数时,林淼就这么背对着他。天晓得陈远陌多么想轻轻的抚摸着林淼的肩膀,让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可是没有手的他永远都无法这么做。 就当陈远陌的思绪还在沉浸在回忆中时,林淼动了动身子,就这样转过身来,一时没分清梦与现实的陈远陌愣住了。 “远陌……?”瞅着陈远陌那脸的错愕与失神,外加他微红的鼻头,林淼不禁怀疑,这人……不会是哭了吧? 这……这算什么反应?被压的人好像是他吧?他堂堂世子爷被半推半压迫的被人压在身下,他还没找地方哭诉呢,这个刚刚占了他便宜的人委屈个什么劲啊? 林淼以为对方后悔了,立刻炸了毛,板下脸连名带姓道:“陈远陌!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啊?!跟我睡你后悔了?!” “呃……”还不等陈远陌反应过来,林淼蹭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走下床去捡衣服,心里不爽极了。 “淼淼……”陈远陌赶紧撑着身子起来,拉住林淼的胳膊,还是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松手。”他林淼又不是那种非得倒贴的人,只当自己被狗咬了。 “不要。”为什么要松手? “你……”林淼刚准备甩开陈远陌的手,可突然看见床上刚才自己躺的地方有一些血渍,该不会是刚才动作太大把伤口弄裂了? “你的腿痛不痛?”林淼连忙问道。 “……”不痛啊。陈远陌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林淼的速度了,刚才在闹脾气,怎么突然问自己的腿了?其实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虽说他现在躺在床上跟废人似的,但其实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见对方不回答,林淼以为陈远陌痛得说不出话来,他丢掉手里的衣服,掀开锦被查看陈远陌的伤势。见他左大腿上的纱布虽然稍有凌乱,但上面没有血迹。 这时陈远陌也瞧见了床上的几滴血渍,摸了摸下巴,笑着问道:“淼淼以为我伤口裂开了?” 林淼点点头,“真的裂开了?我看看。”说着就要解开之前包扎好的纱布。 “没有没有,我一点问题也没有,”陈远陌拉住林淼的手,问道:“倒是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很痛?” “我……”林淼稍稍感受了一下,后面那难以启事的地方是有些不舒服。想到这里,林淼背过手去一摸,见自己的指尖上有着红白相间的液体时,整个人都晕乎起来。 此时的林淼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就这么被陈远陌拉回到床上,盖好被子,满脸歉意道:“都是我不好,草率的做了扩张后就强上了,我还以为没问题的……” 林淼现在屁股痛,心情也差得要命,陈远陌把自己弄出血爽了之后还一脸后悔样,他干嘛那么关心这人伤口有没有裂开啊?裂开才好,最好瘸了! 林淼越想越气,根本不想理陈远陌,转身扭头,留一个背影给他。 这下陈远陌不干了,委屈得要命,扒到林淼身上,用一种幽中带怨的语气,问道:“淼淼,怎么不理我了?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林淼听这话,马上就不乐意了,刚才谁一脸红着鼻子,满是错愕的愣神啊?这简直是不讲理啊! 林淼翻过身,正准备和陈远陌理论理论,可见对方那受尽委屈的小眼神,仿佛做错事的人是他似的。 “淼淼,”陈远陌贴了过去,紧紧的抱住林淼的胳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你可不能后悔,就算后悔也晚了,咱俩都做过了,你得对我负责。” 陈远陌的这番话让林淼没了脾气,生气吧是他的是嫌弃人家,不生气吧心里又不平衡,林淼丢给陈远陌一个白眼,没吭声。 陈远陌见他没那么抵触,这才稍稍安心,自顾自的说道:“淼淼,咱们要说好,以后咱们躺在一起时,你可不能背对着我,这会让我觉得很寂寞的……”对陈远陌来说,本来一切都挺美好,与林淼躺在一起,说着些让他脸红的话,手里吃着豆腐,可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陈远陌以为是元宝或者小穗,刚要开口,让他们在门口候着不用进来时,屋子的门被打开了,发出吱的响声。 外人的闯入立刻引起的林淼的警觉,陈远陌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连忙拿被子盖住林淼的头,拉下脸来准备把这个没长眼色突然闯入的人大骂一顿。 “陌表哥,我来接你回去~”一阵欢愉的女声发出,只见一穿着粉红色绣着四合如意裙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进来,这不正是那个心倾于陈远陌的表妹徐简么。 第105章 105善意谎言 由于之前欢.爱一场,房里充斥着情.欲的味道,纵然徐简是个深闺里的小姐,也察觉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暧昧的气息。 陈远陌住在观音庙养伤多日,也该是时候接回徐府了,徐简就立刻以去观音庙还愿为借口,顺便探望陈远陌,接他回来。 本来俩人表兄表妹,陈远陌平日里对她笑脸相迎,关系十分好,或者应该说陈远陌对任何人都是这般亲近,这不,就让徐简误会了去,总以为陈远陌对待她是不一般的。 “表哥……”徐简的脸色僵硬,她看着里屋的情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远陌坐在床上,赤.裸着上身,锦被盖在腰部以下的部位,全身散发出一种慵懒的神情。床外侧的被子里鼓鼓囊囊的,肯定有第二人躲在里面。 这大白天的,躲在被子里,两人还能做什么?! 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何事后,徐简由尴尬变得醋意横飞,她心目中的表哥是谦谦君子,怎么可能与别人白日宣.淫,肯定是有人勾.引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陈远陌微皱眉头。 见陈远陌没有动怒,徐简心里暗暗窃喜,便以为自己在陈远陌心里的位置不一般。其实这点倒是徐简想错了,陈远陌是个很少动怒的人,哪怕真的生气,也会将这份火气压在心里,要么外人怎么会评价他脾气好,谦和礼让呢。 “我……表哥你呆在观音庙养伤的时间够久了,家里人要接你回去,恰巧我要回观音庙还愿,所以……所以来接你回去。”徐简面上表现的十分大方。 “嗯,我知道了,”陈远陌刚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被子里的人在掐他的手,似乎是在催促着自己赶人呢。“表妹不是还要去还愿,瞧我这也不方便,就不送你去了,等晌午过后,咱们就出发回徐府。” 徐简本想和陈远陌多聊几句的,谁知这么快就被人赶,不过一想对方现在衣衫不整,床上还藏着娇,呆在这里的确不妥。 “好,那我们下午在观音庙门口会合。”徐简说完,转身离开。 见人走后,陈远陌这才拉开被子,只见林淼趴在自己的身边,光滑如羊脂玉般的身子着实很诱人,尤其是他那浑圆的屁股,看上去手感就不错,陈远陌伸手过去摸了摸,果然真的不错。 “你乱摸哪里啊?!”屁股上一阵清凉的触感,让林淼打了个激灵,他噌的一下坐起来,靠在床里侧的墙边,红透了脸。 林淼的胸膛上满是红色的吻.痕,左边的首.乳处还有轻微的牙印,全都是陈远陌刚才的杰作。陈远陌满意的靠了过去,手指如蜻蜓点水一般点了点他的左边,“疼不疼啊?” 疼……?倒不疼,就是有些痒痒的,林淼低头一看,羞坏了,他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属狗的啊?” “哎呀,生气了?”陈远陌故意逗着他,把被子掀开,胸膛凑到林淼面前,坏坏的笑道:“那你咬我好了,给你报仇的机会。” 陈远陌乳.头的眼色很淡,粉粉嫩嫩的,着实很诱人的,林淼咽了咽口水,并未忍住了,“谁要报仇啊?还不快点收拾东西,不是得回去了?” “不急不急,”陈远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把林淼按在身.下,“真的不报仇?” “你……你快点让开了,”林淼怕过会又有人进来,他可丢不起那个人,便猛的起身,把陈远陌给推开。 可下一刻陈远陌就抱着腿在床上打滚,“好疼……疼死我了……”瞧着他脸色惨白的模样,林淼以为自己碰着对方的伤口了,“远陌,没事吧?”林淼赶紧过去,想扶着陈远陌躺好,看看他的伤势,却突然感到右边的乳.头一阵微微的刺痛,他低头一看,一个新鲜的牙印出炉了。 偷袭成功,陈远陌那头一脸满足的舔舔嘴唇,“一边一个,对称嘛。” “……”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陈远陌真的很想再把人压下来温存一番,但林淼后面流血了,他不想让对方伤势加重。 两人匆匆忙忙的起了床,简单的梳洗一番,元宝和小穗他们已经收拾好了离开的行囊,因为马上就要回去,实在不能打水让林淼沐浴清理。 林淼那人比较大条,虽然一开始是想压人的,但是被对方吃掉也没觉得委屈,反正是喜欢的人,所以怎么着他也愿意。这是林淼的头一次,他总觉得后面很变扭,走起路来脚底漂浮。 前世没亏待过自己的陈远陌懂得自然比刚破了身子的林淼多,瞅着林淼那摇摇晃晃的样,就知道他身体不爽快,“淼淼。” “怎么了?”林淼走了过去。 “等回到徐府后,我让小穗给你烧些热水,我帮你把后面清理一下啊。” “你……谁要你帮我清理啊?”这人怎么知道自己后面不舒服? 陈远陌拍了拍他的屁股,笑着道:“你里面有我的东西,不弄出来的话会拉肚子的,不是还流血了?得上药才行,要是不好意思,大不了你自己弄,不过我怕你弄不干净……” 陈远陌自以为是个合格的恋人,毕竟这么关心他的身体,可谁知那头林淼听着听着就不对味了,他狐疑片刻,扭头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拉肚子?” “呃……”差点咬到舌头。 “你是不是和别人也有过?所以才知道会拉肚子?”林淼表情严肃的问道。 一看就知道林淼在追究历史了,陈远陌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向天郑重发誓,“没有没有,我这辈子就你一个人,真的,说谎的话天打雷劈!!”上辈子的事就不算了。 陈远陌说的越真诚,林淼就越觉得他有问题,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现在不舒服,可之前两人做的时候他感觉很爽,只是一开始稍稍有些痛,再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么,陈远陌技术好,三两下就找到自己的敏.感点,这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练成的吧。 恰巧这时,元宝非常适宜的出现,打断了让陈远陌窘迫的气氛,“少爷少爷,轿子停在外面了,他们会抬着您去门口,然后上马车。” “好,我知道了。”陈远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如往常一般优雅得体,“淼淼,咱们该走了,表妹还在门口等着呢。” ******** 就此逃过一劫的陈远陌回到徐府后,还没进青松院呢,就忙着招呼小穗去烧热水往林淼的房里送,瞅着林淼不太稳的走路姿势,他心里已经暗暗计划着下次该什么时候把人再度吃掉了。 怀着“邪恶”的心思,陈远陌目送着林淼回房后,这才由元宝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进了自己的屋。 刚踏进屋里,就看见了徐妃的倩影。陈远陌用余光瞄了一下四周,见屋里连徐妃最信任的内监连灵都不在。陈远陌心下了然,他对元宝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出去吧。” “是。”元宝向徐妃请安后,后退出门,并且将门关好。 “不知徐妃娘娘来见小侄,是不是有私事?”陈远陌恭敬的问道。 对徐妃而言,与聪明人打交道不累,因为自己还没说话,对方就能察言观色的探出一二来,徐妃倒也不藏着掖着的,说道:“你倒是很聪明。” “哪里。”陈远陌面不改色。 “那本宫也不绕弯子了,你就卖本宫一个情面,把人放了吧。”徐妃道。 “放人?”陈远陌愣了一下,“徐妃娘娘说的是什么啊?” 上次徐妃见徐太公大动干戈的整顿徐居鸣后,因为心有疑问,便悄悄的派连灵去查那个妓子,就查到了蓝爷的头上,徐妃这才明白,蓝爷回来了,他恨透了徐家,想要报仇。后来她与蓝爷在观音庙见了面,把话说开了,蓝爷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他陷害徐居振与徐德己卷入贪.污案。对此徐妃还能说什么?自己嫁入皇室后,蓝爷却因此家破人亡,那是她心心念喜欢的人,她不想蓝爷被抓。 观音庙当天突然有了陈远陌失踪一事,徐妃观察了蓝爷的神情,见他神色慌张,便知事情与他有关,接着陈远陌被找回来,可蓝爷就此消失了,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唯有可能的就是被人捉住,徐妃思前想后,蓝爷可以逃得了徐居振的追捕,那抓他的人肯定是最后见他的陈远陌了! “远陌,本宫知道你很聪明,但是上一辈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管会比较好,”徐妃道:“掳走你的人在哪里?你把他捉到后藏在哪儿了?” “我抓他?”陈远陌满脸的错愕,他连忙为自己开脱道:“我……我没有抓他啊,徐妃娘娘您是不是弄错了?” “远陌,这件事就当本宫求你,算本宫欠你一个人情,”徐妃放下.身段,恳求道:“那个人对本宫很重要,本宫不能让他有事,你抓他是为了徐家吧,徐家没你想象的那么弱,就算不交出他,徐家也能度过此劫。” 这是陈远陌与徐妃打交道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完全没有了那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 普通的谎话骗不了徐妃,陈远陌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道:“虬髯胡子就是娘娘你年轻时的恋人吧?我听大舅舅提起过。” 徐妃抿了抿嘴,点点头,“没错,本宫不希望他有事。” “娘娘啊,您怎么那么傻,是他陷害徳己表哥和大舅舅的,而且……而且他还派青楼女子接近小舅舅,你知不知道,女子表面上是清倌,实际上一身暗病,想把病传给小舅舅。那人是你恋人,难道舅舅他们就不是你的亲人了吗?”陈远陌声情并茂,不顾身份的指责。 徐妃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紫,袖口里的手握紧成拳头,她抬起手,直视陈远陌道:“如果让本宫在家人和他之间选择,我选择他,这个选择二十年来都没有变过!” “哪怕是在他与八皇子殿下之间做选择吗?”陈远陌冷不防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她不懂。 陈远陌指了指自己左腿上的伤,“您知道这个伤口是谁捅的吗?就是那个人!当初他掳走我后,我为了保命,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谎称自己八皇子殿下,可您知道他怎么对我吗?他就拔出匕首,狠狠的插.进了我的左腿,他充满仇恨的目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要不是他的手下胆小怕事,以为我真的是皇子拦着那人,我怕是早就丧命了!他不仅仅恨徐家,还恨你的儿子,恨不得杀了他!” “不可能!”徐妃大声打断,她不信,不信那人会这么做!“你骗本宫!” “我骗您做什么?那我腿上的伤是哪儿来的?”陈远陌苦口婆心道:“难道还是我自己拿刀捅自己,陷害那人吗?我跟他无冤无仇啊。” “你这是在挑拨,你不想交出他就挑拨!本宫不会上当的。”徐妃的声音开始颤抖,因为陈远陌说的事情很有依据,谁会那么傻自己捅自己去陷害一个无关的人? 知道陈远陌是如何受伤的人只有林淼一人,林淼不会乱说出去,所以这个黑锅蓝爷是背定了。“我挑拨你们做什么?”陈远陌都无奈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徐妃娘娘您是不是魔怔了?我抓住那个虬髯胡子?他人高马大的,手下一堆人,我腿上有伤,当时连走都不能走,怎么抓人?不信的话,您问问王御医,他为我包扎的伤口,他是最清楚的了。而且……而且我之后一直都留在观音庙养伤,房门都没出,我怎么去抓那个人?” “那……那为何他不见了呢?”徐妃只觉得全身无力,“本宫派人去打探过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那就是他逃走了呗,”陈远陌耸耸肩,道:“之前他躲避大舅舅的时候,不也蛛丝马迹也没留,如今他要跑路,自然不会留下线索,您找不到他,就说明大舅舅也找不到他,他是安全的。” 他是安全的…… 这句话给了徐妃无比的安心,她是信任陈远陌的,毕竟这个侄子的确与她亲近,从未做过让她起疑的事情。徐妃拉住陈远陌的衣衫,一双明媚的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他,仿佛是要将人看穿似的,“远陌,本宫能信你吗?” “自然能了,您对我与姐姐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记得,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您。”陈远陌激动的回答,仿佛巴不得让徐妃看见他的真心似的。 第106章 106世子身份 陈远陌卧床休息,不让林淼再这么天天守着他,怕老呆在屋子里闷得慌。这天,陈远陌想吃贵宾楼的什锦锅,央求着林淼替自己走一趟,买一份回来,现在林淼听话的跟小哈巴狗似的,一听陈远陌想吃,立刻亲自跑出去买了。 什锦锅算是贵宾楼的招牌菜,一道就得十两银子,店小二将做好的什锦锅连锅带里面的材料一起打包给了林淼,林淼付完银子,就急着往回赶了,生怕晚回去就凉了,毕竟陈远陌的胃不好。 林淼急急匆匆的赶回徐府,按照平日里走的路线向青松院走去,他穿过花园,走过假山时,突然一抹粉红色的身影从假山后面冒出,把林淼吓了一跳。 那人走得跌跌撞撞,没注意假山旁有人,就这么撞了过去。林淼的手里还提着打包好的什锦锅呢,这下这么一撞,锅摔在地上,里面的食材和汤料溅了出来,还是温烫的,一部分溅在两人身上,那人惊声尖叫:“啊——!!” 林淼看着满地的残渣,心里不爽快了,他抱怨的抬头,开口责怪道:“你眼睛长哪儿了?有你这么冲出来的吗?” 与林淼相撞之人正是寄住在徐府的远房表亲陆珊珊,只见她眉目愁色,双目朦胧,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平日里陆珊珊并非这么莽撞的人,只是她刚刚在附近散步时,收到了小厮送来的一封信,她接到噩耗,与自己有婚约的未婚夫遇到山贼,已经遇害了。 这一消息对陆珊珊来说是天打雷劈,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爱护自己的人也死了,陆珊珊伤心至极,恍恍惚惚的从假山突然冒出来,这才与林淼撞个正着。 此时的陆珊珊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沉浸在失去未婚夫的伤痛中,她满心伤痛,忍不住的眼泪就这样缓缓流下。 “呜呜……”陆珊珊掩面而泣,顾不得身份与环境。 林淼看着那头哭的泪人模样的陆珊珊,林淼这边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将此人上下打量了好一番,看见他裙摆处的点点汤渍,不确定的问道:“你是烫伤了吗?……” 陆珊珊心里还在念着自己的未婚夫呢,自然不会理会林淼的。恰巧这时,陆珊珊的丫鬟小翠带着徐简一路寻来,就看见满地狼藉,以及哭泣的陆珊珊和不知所措的林淼。 话说小翠看见自家小姐读完信后,踉踉跄跄的跑走了,她没追上,又怕会出意外,所以才去找徐简求救的。徐简见林淼好生眼熟,一回想,这不就是在观音庙与自己表哥翻云覆雨的人么! 那时候徐简虽然退出房门,却悄悄的躲在角落里的偷看,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勾.引了表哥。她不是没想过陈远陌房里有人,世家公子这个年纪,房里总该有个知冷知热的通房,当初徐简见陈远陌带来的丫鬟是其貌不扬的小穗后,便松下心来,可没想到原来一直伺候陈远陌的居然是男子。 其实大楚国男风盛行,富贵人家里不是没有男妾的存在,徐简悄悄的观察过这个叫三水的小厮,她留意到陈远陌对他的不一样,不同于对待其他人的那种友好,而是十分的黏他,而且宠他。 这个小厮相貌标志,但绝对不属于风华绝代的那种,扔进小倌馆也就是个中上的姿色,徐简觉得自己要比这个小厮强十倍不止,肯定是这个人勾.引了表哥!真是个下作的东西! 徐简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林淼一番,要让表哥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于是她满脸慌张的跑了过去,将陆珊珊护在身后,大声问罪道:“你干什么?!敢调.戏陆姐姐?!以为陆姐姐孤苦伶仃的就好欺负吗?!” “……”林淼看着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女孩,心里的不愉快立刻加了十分,想他是堂堂世昌王府的世子爷,还需要调.戏这个?!她也没长得多漂亮啊,“你别说瞎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调.戏她了?明明是她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撞到我,害我摔掉买来的什锦锅!” “什么?!我就看见你调.戏她了!”徐简性子刁蛮,处处都得别人讨好的,还从没人会这么与她顶嘴的,徐简拉着一起而来的丫鬟小翠,道:“小翠也看见了,你别想抵赖!”小翠硬被主子拉着,她也没办法,只得机械的点点头。 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林淼这可大开眼界了,他朝着徐简身后还在默默抹泪的陆珊珊大声吼道:“喂!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有木有碰你一根手指头?!” 陆珊珊也不回答,就一个劲的在那里抹眼泪,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徐简见状,心里更加笃定三分,她挡住林淼的视线,大声说道:“你别在这里恐吓陆姐姐,我一定要到表哥那里揭发你!”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让陈远陌看清这个小厮的真面目,免得以后被他迷惑。 林淼觉得这位表妹的脑子就有病,到陈远陌那里揭发自己?揭发什么啊?林淼心里一琢磨,这个徐简表妹是爱慕陈远陌的,如今她这么针对自己,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比如自己跟陈远陌的关系?虽然陈远陌大大方方的,从不隐瞒,可林淼总觉得不太好,这里毕竟不是帝都,想怎么闹腾都行。 林淼沉思的不语的反应,让徐简以为他害怕了,于是她拿定主意,最好趁热打铁,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闹到爷爷或者徐妃娘娘那里去,如果爷爷生气,那表哥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也会重责这个勾.引人的小厮。 “小翠,去把爷爷喊来,说在家里做客的陆姐姐被表哥的小厮轻薄了,请他来主持公道。”看着现在的时辰,爷爷应该已经回来了。 “小姐,这种事情要惊动老太爷吗?”小翠有些怯怯的,徐简有多嚣张跋扈她是了解的,怕是又要闹什么名堂出来。 “没错!别以为是帝都来的就很了不起,敢欺负我们徐家的客人!”徐简继续吩咐道:“顺便把陌表哥也喊来!” 陈远陌听说林淼在花园假山那边调.戏陆珊珊后,直接愣住了,接着捧腹大笑,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林淼的一身的富少爷脾气,之前与自己在一起有所收敛,是因为他对陈远陌有情意,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林淼早就变脸了。 陈远陌的左腿的伤没有痊愈,所以让元宝叫人抬个小轿子来,抬着自己朝花园那边去。陈远陌得知有徐简在场后,便晓得都是这个表妹闹出来的事情。 前世并没有什么表妹爱慕表哥的戏码,因为那时陈远陌正式与徐家接触的时候,徐简已经嫁人了。徐简一直想做官夫人,徐家家业大,也可以嫁入官家,但是徐简大小姐脾气太重,进了官家没有一户门当户对的娘家做靠山很吃亏,所以徐居振便为她选了一户家境一般人口简单的人家,对方是一名寒窗苦读的书生,不得不说徐居振的眼光够毒辣,那位书生很快的就科举高中,步入仕途,又有徐家做后盾打点,那位书生仕途一路平稳,徐简官夫人也当的有滋有味。 轿子在花园落下,陈远陌抬头就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估计都是被徐简煽动而来的。 陈远陌由元宝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挤进人群一看,连徐太公也来了。 “说三水调.戏了陆姑娘,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陈远陌向徐太公行礼后,问道。 徐简一边安抚着陆珊珊,一边说道:“怎么可能是误会,陆姐姐委屈得哭成这样,难道我还冤枉他不成?” 陈远陌心里很明白,陆珊珊哭八成是因为得知她未婚夫死讯的消息,陈远陌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封信,还有遇害的谣言都是他自己杜撰的。 “远陌,”徐太公表情严肃道:“这件事我会秉公处理,虽然他是你的小厮,可这里是徐府,陆小姐是徐府的客人。” “外公,别把事情闹大,”陈远陌耸耸肩,丝毫在意的笑着说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厮,你动不了他的。” “表哥这说的事什么话,”徐简见陈远陌要维护到底,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就算他是你从帝都带来的,可说到底不就是个下人……” “你才是下人呢!”林淼朝天翻了个白眼,打断了她的话。林淼冷笑一声,道:“这种女子故意撞着人装作巧遇的事,还真以为能勾到人啊?这种烂俗了的桥段以前三天两头的身上发生,瞧她那姿色,我还看不上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之前陆珊珊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所以心里悲怆的她没有那个心思去解释,现在居然被那人误会了,陆珊珊这可不愿意,她连忙止住哭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我没有装巧遇故意撞你,你……你胡说!我……” “没错,”徐简接着她的话说道:“没错,你只是表哥身边的小厮而已,说陆姐姐有意接近你?简直是笑话!” “表妹,你别这样,”陈远陌永远是那副为你好的架势,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别这么说了,他……他……”陈远陌看了一眼林淼,然后一咬牙说破了身份,“他是世子林淼,世昌王府的世子爷,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外甥啊!” 陈远陌这话一说出口,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喧哗,林淼宛如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般,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道:“对啊,我是世子,什么样的女人我得不到,偏偏去调.戏她?她也配?我屋外的三等丫鬟也比她强。” 陆珊珊此时羞红了脸,可又是一阵委屈,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心爱之人死于山贼之手,如今还被人误会说是勾.引世子,陆珊珊紧紧的咬住嘴唇,仿佛下一刻就能出血似的。 “淼淼,肯定是误会了,”陈远陌适时的开口,充当好人解围,道:“你是世子这事,连徐妃娘娘都瞒着呢,陆姑娘如何得知?想必是一场误会,走路太急忙,这才撞着了吧?” 林淼撇撇嘴,没吭声,之前他就是这么说来着,可他们都不听,就一口咬定是自己轻.薄了陆珊珊么。 陆珊珊宛如救星一般感激的看着陈远陌,“就如陈公子所言,一切都是误会,大家就不要再追究谁对谁错了。” 陈远陌向陆珊珊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似乎对这位有礼大度的女子青睐有加,可站在她身边的徐简却妒火中烧,见陆珊珊与陈远陌的眉来眼去,她心里愤愤不平,要不是碍于徐太公在场,她肯定发作。 徐太公摸了摸胡须,打量了一番林淼,“这位世子爷为何会扮成远陌的小厮,来到金陵呢?” 与其说谎话骗他,还不如老老实实交代的好,陈远陌答道:“在我临行前几日,世子与他的父亲大吵一架,想着离京出走,刚好我与世子交好,所以就让他跟着我来金陵了。” “你们……简直是胡闹!”徐太公皱着眉头以责怪的口吻道。 “外祖父请放心,淼淼与家里用过书信的,他们知道淼淼在金陵,是安全的。”陈远陌赔笑着道。 “以后万不能让世昌世子以小厮的身份与你挤一个院子了,”对于宾客的礼仪接待,徐太公非常明白,“我过会就让大媳妇去收拾宝宾院,让世子住进去,好好休息才是。” “外祖母不用那么麻烦,我跟淼淼感情好,就让他跟我住一起呗。” 见陈远陌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徐太公似乎很不满意,他对陈远陌道:“这事听我的!远陌,过会你来我书房,好好与我交代一番!” “是。” ******** 陈远陌以为被徐太公叫去书房,是因为自己隐瞒林淼身份的事,可当他一进书房,看见除了徐太公外,大舅舅徐居振,三舅舅徐居杰,以及其他几个庶出的舅舅们,破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 见这仗势有些不对劲,陈远陌疑惑的问道:“外祖父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远陌,蓝丘举在你手里吧。”徐居振率先开口道。 “什么……什么秋菊?”陈远陌故作听不懂。 “远陌,你别装了。”徐居振这些日子为了找蓝爷,浪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可人的影子也没瞅见,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发生了陈远陌被绑架的事情。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陈远陌继续装傻。 “我们说的是前几天绑架你的那个人,”徐太公不与他绕圈子,直接问道:“你被救出来后,那个人也消失了,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了?” 和徐妃一样,都是要自己交出蓝爷的啊。对此陈远陌给出了同一说词,“我……我不知道啊,被绑架之后我左腿受伤,到现在还没好呢,怎么抓住那个绑匪还把他藏起来啊?他自己跑了,跟我没关系啊,我能捡到一条命回来,已经烧高香了。” 在徐居振等人看来,陈远陌的话无不道理,那蓝爷有手下保护,而陈远陌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单薄少年,能活命已经不易,在那些个手下的保护下捉住蓝爷并且囚禁,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远陌,老夫能相信你吗?”徐太公对于陈远陌的话,始终有所保留,他看向陈远陌,想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找出破绽来。 “外祖父信不信我,对我都没有影响。”陈远陌笑眯眯的回道。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才不会上当,陈远陌暗道,蓝爷果然是个谈条件的好筹码。 第107章 107安然手段 在徐太公那边,陈远陌一点破绽也没留,就算对方再怀疑自己,可没有证据。徐太公处事老道,交代了几句,就让陈远陌回去了。 陈远陌刚离开,徐居振就坐不住了,他气愤的道:“人一定是他掳走的,他是睁眼说瞎话!” “大哥何必动怒呢,”得知大房那边惹事的徐居杰十分乐意看到,最好大哥就此被问罪,“远陌也说了,他身上有伤,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抓那个蓝丘举?大哥还是多派些人手去找吧。” 徐居振并没有搭理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如今这个时刻,他不占理,万般不能和徐居杰吵起来,惹得父亲厌弃,“父亲,远陌他定有可疑,不如派人监视吧。” “嗯。”徐太公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徐居振的做法。可他心里知道,这个外孙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他绑走了人,那也该料到自己会被监视。 另一头,陈远陌离开书房,准备回青松院去,前方不远处的月亮门前停着小轿,是等着接他回去的。陈远陌瞅着天色不错,想着散步回去。他腿伤好了许多,是可以走路的,只是走的慢一点罢了。 陈远陌独自一人一瘸一拐的走在小道上,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前世徐妃会把徐太公乃至整个徐家当仇人。蓝爷陷害徐德己卷入贪.污案,让徐居鸣染上花柳病而亡,徐太公肯定不会放过他,今生有自己先下手为强,抓住蓝爷,可前世呢,蓝爷定是落入徐家人之手,下场可想而知。对初恋情人念念不忘的徐妃心里怎能不对徐家恨之入骨呢。 陈远陌脑子里正想着事情,突然一个黑影跳落入面前,惊得他差点没摔过去。 陈远陌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瞅着眼前的面瘫,道:“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走过来?非得用什么轻功啊?” 这个跳出来的黑影,正是韩刀。韩刀无视陈远陌的抱怨,道:“没想到徐妃娘娘问你要人后,连徐太公也怀疑你了。” “是啊,”陈远陌拱手作揖,道:“多谢韩侍卫了。”从抓人到关押,陈远陌只向韩刀提供了蓝爷的去向,其他事情都没有出面,蓝爷一直是由韩刀软禁着的。 “陈公子……”韩刀还没开口说什么来,就被陈远陌打断了,他友好笑着道:“既然咱们那么熟了,别老陈公子陈公子的叫我,你唤我远陌就成,我以后也直接叫你的名字了。” 对于称呼的事,韩刀是无所谓态度,他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那个蓝爷被关押这些天,一直不肯开口。” “……”这是个什么意思?从抓人至今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啊,陈远陌满脸黑线,“他嘴巴就那么硬?你没有用刑吗?” 韩刀沉默了片刻,道:“我只会杀人。” 这就是说没有用刑,只是把人关着等着他开口?那有没有提供早中晚膳啊?陈远陌差点没郁闷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身为死士肯定有过受刑训练,把别人在他身上做的事再在蓝爷身上来一遍不就成了。 韩刀感受到了陈远陌鄙视的目光,他阴着脸,道:“我下手不懂节制,会杀了他的。” 陈远陌叹了口气,好吧,他接受韩刀的解释。陈远陌想了片刻,问道:“你介不介意再多一个人知道蓝爷的存在?他和你一样,也是为皇上办事的。” “安然?”韩刀挑眉问道。 “嗯。”陈远陌点点头,安然是阉人,又是从司礼监出来的,拷问肯定在行。宫里的太监们身体残缺,导致心理扭曲,他们用刑的手法有多丰富,有前世经历的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于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身材威猛高大的韩刀死士一手拦腰抱着一个,使用轻功,蹭蹭的飞墙走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徐府,来到徐府后门巷子深处,一辆半旧的马车前。 三人顺利登上马车,安然与陈远陌坐在车里,韩刀在外驾着马车,绕小路朝着一处民宅驶去。 陈远陌瞅着安然携带着一个木头箱子,将它侧背在身旁,颇有点像御医就诊时用的医药箱。 “你那箱子里装的什么?”陈远陌好奇的问道。 “刑具啊,请我来,不就是帮你们审问犯人么。”安然不以为然的回答道。白天陈远陌找到安然,告诉他找到了贪.污案重要证人,但是嘴硬不开口,让安然帮帮忙。安然就是被皇帝派来先视察的,虽说打探对象重点在徐妃身上,可是皇帝早晚都会派人来,他何不先弄清楚,回去好邀功。 民宅离徐府并不远,这里环境比较幽静,是一户外地商人买来暂时落脚的地方,过年的时候商人回乡了,留了两个小厮守着,韩刀就将这两个小厮灭了口,把人藏在民宅离,神不知鬼不觉。 蓝爷被关在宅子里的柴房里,手脚都靠着铁链,被绑在柱子上,根本挣脱不开,一开始蓝爷以为自己死定了,因为他晕后醒来,就看见韩刀正用帕子擦长刀上的血,可谁知一直被关在这里。对于蓝爷而言,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他该做的都做了。 柴房的门被推开,月光照射进来,只见三个人影进了屋。这三个人蓝爷都见过,一个是冒充八皇子的陈远陌,一个是在观音庙见过的太监安然,还有一个便是绑了自己的韩刀了。蓝爷闭上了眼,想和往常一样,不做搭理。 韩刀对柴房很熟悉了,他拿出火折子,将房里的油灯点亮,屋内通明。陈远陌看了一眼被绑在柱子上的蓝爷,似乎消瘦了不少,之前打理好的虬髯胡杂乱不堪,狼狈极了。 “就是他?”安然一眼就认出了蓝爷,当初在观音庙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嗯,”陈远陌回答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他才是郾城决堤的罪魁祸首。” 安然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蓝爷,抿嘴一笑,“陈远陌不会骗我,你直接招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被一个如此貌美的男子盯着,让蓝爷浑身不自在,他知道安然的身份,他怒声骂道:“你这阉狗!有何证据?!” 因为太监们最恨别人拿身体残缺之事羞辱他们,这蓝爷是故意激怒安然,想让对方对他痛下杀手,给个痛快。 安然绝对被“阉狗”两字刺激到了,只见他轻轻的咬住下嘴唇,左侧的嘴角向上扬起,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略微眯着,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来。 这是陈远陌第一次见安然这种反应,他印象里,左右逢源,逢人讨好,忠心为主,虽然有脾气,却从未如此动怒。“安然……”陈远陌想提醒他,不要被影响。 安然侧着脸,对身旁的韩刀道:“韩刀,去打一桶水来。” 韩刀转身出屋,不一会提着木桶进来,里面装着满满的一桶水。 接着安然把带着的木箱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打开箱子,他一件一件的把里面的东西取出,先是一捆麻绳,一个不大不小的钳子,还有一个半旧的小木盒子。 还以为安然会拿出什么大件刑.器来呢,这看上去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陈远陌准备调侃几句,可还不等他开口,安然说道:“远陌,你确定要呆在这屋子里吗?出去等吧,我怕吓着你。” “……没事,我胆子大。” 安然没再坚持,他向蓝爷笑了笑,那笑容没有一点温度,“希望你受得了。” “哼!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韩刀,把他扒光了,手绑在桌子上。”安然淡漠的说道。 韩刀在这里就纯属打下手了,一开始就说好,一切听从安然的指示,所以他二话不说就过去把蓝爷抓起来,撕掉他的衣服,近乎全.裸。然后将人推到桌子前,用麻绳穿过桌腿,将蓝爷的双手分别固定在两个桌角。 被这么扒光了暴.露在外人面前,蓝爷觉得十分羞耻,他的脸变得黑红,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安然没有回答他,而是将那个半旧的小木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呈现在蓝爷面前,那是一根根略粗的针! 安然伸出纤纤玉手,从盒子里拿出一根针来,看向了蓝爷的左手。 蓝爷忽然意识到了安然想做什么,全身一个寒颤,“放开我!放开我!”蓝爷挣扎着想逃脱。 韩刀将绳子绑得很紧,注定蓝爷无法逃开,可桌子却因为他的摆动摇摇晃晃,使得放在桌边的那个装针的木盒子掉在地上。 现在的蓝爷宛如案板上离开水的鱼,无论怎么扑腾都是垂死的挣扎。 “韩刀,按住他,别让他乱动。”安然冷声道。 韩刀两三步走到蓝爷的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上,稍稍用力,蓝爷双腿不支,直接跪在地上,砰的一声,任由他如何想挣扎,却由于肩膀上的压力被压制住了。 接着安然弯身捡起掉在地上木盒,里面还放着大半盒粗针。 “别……别过来!!”蓝爷瞪大了双眼。 安然仿佛没有听见,他拿着真来到桌角,抓起蓝爷的左手,此时他的手冰凉无比,完全没了温度。 蓝爷想甩掉安然的手,可由于身体被人压制着,无法使出力气。 安然一只手握紧蓝爷的食指,另一只手拿着针,将针尖对向蓝爷食指的指尖,然后缓缓的从指甲缝里插.入。 第108章 108蓝爷招供 那针尖戳进指甲缝里的速度很慢很慢,似乎有意让蓝爷好好的享受一番疼痛的感觉。 直到那根针直直插.到手指的月牙处,蓝爷全身冒着冷汗,他紧紧的咬住嘴唇,忍受着十指连心的痛楚。 蓝爷那强忍着的表情被安然看在眼里,安然冷冷一笑,讽刺道:“别这么快就受不了,还没完呢……”说着,他食指与拇指捏住针的另一端,左右移动着,打着转,这让指甲与皮肉越来越分离,蓝爷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啊————” “瞧你这副爷们的样子,叫起来还蛮像女人的嘛,”安然不紧不慢的道。接着他从木盒里又拿出一根针来,抓住蓝爷的中指,针尖在他的指缝前比划了比划,“说,郾城贪.污案是不是与你有关?” “哼,你们除了屈打成招,还能做什么?!”蓝爷恨恨的道。他们没有证据,所以才用刑,只要他死咬住口,对方就占不了理。 蓝爷的宁死不屈在安然看来就跟跳梁的小丑一般,安然垂下眼,发出轻笑的声音,就像是个找到玩具的天真儿童,“刚才我就是随便说说,你那么早招供,就不好玩了……”说着,第二根针插.进了蓝爷的中指。 韩刀是死士,所以他对此没什么反应,做好工作压制住蓝爷。而站在桌旁的陈远陌却渐渐的起了寒意,其实比这更血腥更残酷的刑罚他都受过,可如今作为旁观者看着,他还是有些不适应。他看着蓝爷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十根指头上插满了针,指尖嫣红,安然做游戏一般的拨弄着指头上的针,蓝爷惨叫不已。 这蓝爷好歹也是郾城发水一事的关键人物,他真怕安然一个狠劲,把人给弄死过去,陈远陌打断问道:“够了吧?这么个折磨法,他应该老实了。”说着,陈远陌向蓝爷问话道:“你就老实交代吧,免受皮肉之苦,是你买通了郾城的知县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蓝爷的话还没说完,发出了惨烈的叫声,原来不知何时,蓝爷小拇指的指甲盖被撇掉了。 “远陌,闭嘴吧,”安然靠在桌子旁,似乎对陈远陌的插话颇有意见,“看不下去的话,你就去外面候着,等他愿意开口,我再叫你回来,你既然把人交到我手里,就应该信任我。” 陈远陌耸耸肩,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表示不会再插手了。 “我只是在观音庙见了徐婉一面,就算我与她之前关系匪浅,可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只是这几年才回的金陵,什么郾城贪.污案,跟我……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受不了如此酷刑的蓝爷,终于开口辩解了。 司礼监与刑部不同,刑部那些个所谓的拷问,大都是甩甩皮鞭,上上夹棍,或者就是压在地上一顿暴打。司礼监那里出的都是太监,阉人,他们从不玩刑部的那一套。刑部的案子或者牵扯的事情,大都是外人可知的,而司礼监只效忠于皇上,做的很多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手段自然不能向他人道明。 安然对于蓝爷的解释并不满意,“别说假话了,既然远陌认定是你,那他定有十足的把握。” 蓝爷已经弄清楚安然口中的“远陌”是自己当日绑走的少年,他满头冷汗的道:“他……他是公报私仇,借刀杀人!当初他跟踪我被我拿下,他……啊————”又一个指甲盖被安然拔下了。 安然玩.弄着手里的小钳子,冷笑道:“别挑拨了,与其费脑力胡说八道,倒不如老老实实地的承认把。” “我……我没有……” 见蓝爷这么不知好歹,安然也不含糊,他拿着钳子,再度转向了蓝爷那鲜血直流的手指! 之前由于指甲缝里插.着针,指甲与肉已经开始分离,所以安然没用多少力气,将其余八个指甲全都一一抽出,鲜血染红了小半个桌子,十个指甲盖带着息肉散落在红色的桌面上。 蓝爷已经痛得昏了过去,安然从之前韩刀提来的水桶里舀出一瓢水来,泼在蓝爷的脸上,迫使他清醒过来。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不是郾城贪.污案的幕后主使?”安然俯下腰,在蓝爷的耳边轻声问道。 蓝爷机械的摇着头,依旧否认,“不……不……不是我……” “好,有骨气。”安然戏谑一笑,从木箱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来,他走到水桶前,里面还有大半桶水,安然将油纸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那是白色的粉状物,接着安然又拿着瓢在水桶里搅了搅,把里面的东西搅匀。 “松开他吧。”安然朝韩刀道。 之前蓝爷奋力挣扎时已经没了体力,他被韩刀踉踉跄跄的拖到水桶前,摔了过去。安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二话不说,抓着他的双手,朝水桶里按去! “啊————”钻心的疼痛让蓝爷差点没再晕死过去!原来那包白色的粉末是盐!没有指甲的伤口被浸泡在浓盐水里,十指连心怎能不痛?! 安然向韩刀使了个眼色,韩刀会意,一步跨到蓝爷的身后,双手按住蓝爷的胳膊,把他的双手禁锢在浓盐水里。蓝爷痛得吱哩哇啦的叫着喊着,可身上使不出劲,没过多久,就再度昏死过去。 那桶浓盐水已经被蓝爷的血染成淡淡的红色,安然将这桶血水泼在蓝爷的身上,把他弄醒,蓝爷眯着眼,双手不停的抖着,微喘着气。 安然用脚踢了踢蓝爷,让他快点清醒过来,“别装了,这点疼痛你就忍不住了吗?” “不……别这样……”蓝爷的防线终于产生了裂痕,他开始求饶了,“饶了我……别再折磨我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买通郾城官员的。”安然再度问道。 “没……我没有……” 见蓝爷还在否认,安然也不客气了,他拿起桌子上的麻绳,丢在陈远陌的手中,吩咐道:“去,把绳子一头绑在左侧墙的窗子杆上,另一头绑在右侧墙的柱子上。” 陈远陌看了看手里的麻绳,这是在使唤自己干活吗? “还愣着干嘛,快点动手!”安然催促道。 陈远陌对此认命,他先走到左边的墙前,那柴房的窗子很高,也很小,陈远陌从一旁搬来一小马札,站在马札上,踮起脚尖,勉强才能摸到窗子栏杆,然后他将麻绳绕着栏杆转了好几圈,绑了个死结,然后拿着绳子的另一端走到右边墙,把绳子绕过柱子绑好。 安然走到柱子旁,把绳子拉了拉,绑得还算紧,然后他把围绕着柱子的拿圈绳子向下移了移,差不多到人大腿的位置,于是这么看来,绳子横跨整间柴房,两侧一高一低。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安然冷声问向蓝爷,“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我……我……”蓝爷的眼里满是惊恐,他不知这变.态的人还要玩出什么亲花样来! 蓝爷的片刻迟疑让安然失去了耐心,他不耐烦道:“韩刀,把他架到绳子高处那边,让他好好的滑一滑。” 蓝爷不懂安然的意思,可在场的其他人可十分清楚。 陈远陌面露尴尬,“安然,这么做可能会废掉。” “那又如何?”安然挑眉道:“他刚才骂我是阉狗,我不做点阉狗该做的事,怎么对得起这个称呼?” “好吧,随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开始也是自己专门找安然帮忙的。 “动手吧。” 韩刀拖着这个与自己身材差不多的果体大汉,来到左侧的绳子前,然后一手拦起蓝爷的腰,一手抓着他的大腿,让他双腿分开,直接让人双腿夹着这根粗糙的麻绳。 此刻蓝爷终于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不……不要!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蓝爷惊恐左右摇晃着,哪怕从高处摔下也比双腿夹着麻绳好。 可韩刀自然不会给蓝爷逃走的机会,他稳稳的将人扶正。身.下那处膈应的不适让蓝爷既羞.耻又害怕,突然之间,松手,还在他的背后猛的一推,他就这样从高处沿着麻绳滑了下来,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从磨着瘙.痒到剧烈疼痛,当韩刀双脚落地时,速度才减慢下来,他捂住那里,身子晃晃悠悠的倒在一旁,在地到处打滚。 那根绳子上有着淡淡的红色,蓝爷最宝贝的地方被磨破了。 “嘶——啊——”蓝爷面色苍白的呻.吟着。这与之前的不同,被人用针扎,用钳子夹,被盐水浸泡这些只是觉肉.体上痛楚,而蓝爷现在所承受的,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安然走到蓝爷身边,瞄了一眼他那难以启事的部位,蓝爷感受到了安然的目光,他双腿一夹,嘶哑着声音羞恼道:“你……你看什么?!” “再来一次你就废了。”安然有意激怒他,嘲讽道:“其实废了也挺好,你应该还爱着徐妃娘娘吧,否则也不会专门去观音庙见她一面,等你废了我就带你入宫,徐妃娘娘就在宫中,如果运气好,还能去徐妃娘娘的宫里伺候呢,能近距离见你心爱之人,想必也是件好事吧。” “韩刀,再来一次,这次推的时候用点力。” 还……还要再来一次?!不要!不行!安然的话深深的印在蓝爷的脑海里,废掉之后进宫见徐婉?!这倒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蓝爷原本动摇的眼神又变得刚毅起来,他不能再被这阉人侮辱,他宁可去死! 蓝爷的反应早就被陈远陌察觉到,还不等蓝爷起身去寻死时,陈远陌就先他一步,对韩刀道:“拦住他,他想自杀!”于是蓝爷刚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时,就被韩刀按住了。 最后的希望也就此落空,蓝爷知道自己无法从韩刀的手里逃脱,他不想废掉,不想再一次从麻绳上滑下,于是选择了妥协,他闭了闭眼,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好,我承认,郾城大水一事是我策划的……” 第109章 109远陌决定 蓝爷忍受不住酷刑,终于松了口,此时的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散乱的头发,白肉外翻的伤口,以及下面那深深的血痕,蓝爷只是个普通人,受不了此等折磨。 蓝爷靠着墙,战栗的看着眼前这三个人,瞧着他们的年龄还不及自己一半,却出手如此狠毒,“别……别……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是郾城大水的幕后主使了?”安然问道。 “我是与郾城知县有过联系……” “你是怎么买通郾城知县的?”对此陈远陌十分疑惑,那郾城知县是父母官,如果郾城水灾死了人,他也会受到处罚,可为什么还会听从蓝爷的吩咐,煽动知府,巡抚和徐家的人一起贪掉朝廷拨款呢。 “因为……因为他要救命……,”蓝爷断断续续的说着,他将一切据实相告—— 由于蓝爷四处奔走做药材生意,他其中的一家店铺就在郾城,所以对郾城还算了解。虽然郾城离金陵不远,但远远不如金陵富裕,土地耕不了田,曾经兴极一时的纺织业也早被金陵占了去,所以这里的百姓生活困苦,大多数都去别地求工。在这么个贫苦的地方当职,那郾城知县自然也是可清苦的官,他一开始是为民着想,勘察地形与水势,估测到过不了几年郾城定会发大水,于是写了折子递上去,请求拨款兴修水坝。 没多久,朝廷拨下四十万两,知县决定向金陵徐家购买人力物力,修建水坝。与此同时,郾城知县的独子突然得了怪病,高烧不退,躺在床上满口胡话,像中了邪一般,知县老来得子,宠得要命,他寻遍整个郾城的大夫,才被一个胡子雪白得老郎中告知,那小少爷中了蛊毒。 事情偏偏就这么凑巧,蓝爷的药铺里正好有解这种蛊毒的方子,蓝爷得知郾城的水坝与徐家挂钩,就向知县开口要两万两白银。 两万两白银对郾城知县来说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他一穷官,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知县求过蓝爷,这么多银子他真的拿不出,可蓝爷却故作不信,“你堂堂知县,前几天我还看见有人搬了好几箱银子去你的知县府呢。” 在蓝爷的“提点”之下,知县将目光移到了朝廷的拨款上,他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在儿子与百姓之间难以抉择,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的骨肉。知县想从拨款里贪下两万两银子,那就得从上打点,就这样把知府,巡抚,以及徐家一起拉下水,根据官位的高低,巡抚拿了大头,知县分得三万两银子。他拿到银子后立刻去找蓝爷,交出其中的两万两,蓝爷这才给他的儿子解了蛊毒。 贪了银子的知县自知太平的日子快要到头,所以这一年来他苦练水性。果然第二年,洪水暴发,豆腐渣工程的堤坝决堤,房屋被洪水冲毁,淹死众多村民,知县在百姓面前装作被洪水卷走,实际上诈死,躲过别人耳目,本想着等事情告于段落,再带着一万两银子与家人远走高飞,谁知却被徐居振抓了。 听完蓝爷的叙述,安然扑捉到了一个疑点,“你说知县的儿子中了蛊毒?问他要了两万两银子?” “没错,是他贪.污银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蓝爷喘着气辩白道:“难道就因为我的药铺会解蛊毒,所以就说我是郾城大水的幕后主使,这罪责未免太重了吧?我又没有让他去贪.污拨款。” “你狮子大开口问他要两万两白银,不就是逼着他去打拨款的主意?!”陈远陌皱眉道,这蓝爷还真有心机。 “我是生意人,难道不赚银子吗?我的确恨徐家,那个知县也有选择,他可以选择不救他的儿子,救那些被水淹没的百姓,可他没有选罢了。”蓝爷看向陈远陌,淡漠的说道:“错不在我。” “蛊毒……”此时从进屋起就没说过话的韩刀开口道:“是南蛮的东西,当有人中蛊后,这是一种类似于中毒迹象,大多数的楚国大夫不会解蛊毒。你在南蛮边境起家,对下蛊之事必然知晓,从南蛮那边买来蛊毒并非难事,想必知县之子的蛊毒是你下的吧。” 蓝爷微微一颤,没料到居然有人对蛊毒了解的如此详细。不过他并未慌张,反而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下的蛊?又是屈打成招吗?你们现在对我动私.刑,可真正审案子的人并不是你们仨吧。” “可是你有动机,”陈远陌道:“你自己也承认了与徐家有仇,也有渠道和机会从南蛮购买蛊毒,可以找知县与你当面对质,你脱不了身的。” “我由始至终也没想过脱身,”蓝爷冷哼一声,反正他该做的也做完了,没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有徐家当垫背,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与徐家有仇,是因为当年我与徐婉被他们活活拆散,父亲母亲被他们逼死,就算我有动机,这种动机能放在明面上说吗?给皇上戴绿帽子?徐婉睡在他身边,可心里却装着另一个人?这事被皇上知道,徐家更吃不了兜着走。” 蓝爷说完此话,房屋里一片寂静,似乎是他的言语太过震撼了。蓝爷说的没错,不管怎样,徐家都难逃一劫,如果把蓝爷推出去,就会牵扯徐妃以及他们年少之事,可如果不把蓝爷交出去,那么徐家就是贪.污案主使之一。 “你们刚才都听懂了吧,”陈远陌盯着蓝爷看了许久,掩藏着眼底那丝丝寒意,他询问身边两个人,“这个蓝爷因为私人恩怨,对徐妃娘娘因爱成恨,也恨透了徐家,因此以解蛊毒为要挟,迫使郾城知县贪下银子。” 蓝爷愣了一下,字面上的意思没错,可总觉得不对劲,又想不出是哪里。蓝爷并不知道眼前的人都是皇帝派来的,他刚才的言语,已经将韩刀和安然想知道的答案全部说出。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那郾城知县携手知府与巡抚,从中贪去三十万两,作为商家哪儿能插得上话?更何况徐家不差那点银子,还不是因为要看巡抚他们的脸色做事,才没敢吭声? 还有,徐妃娘娘那边,瞧着蓝爷刚才咬牙切齿的样子,巴不得陈远陌他们把他供出去,好让他抖出徐妃娘娘来,给徐妃娘娘安一个不贞的罪名,想必恨她入骨吧。 “这个人对你们还有用处吗?”陈远陌问道。 韩刀与安然不约而同的摇摇头,他们的任务只是打探消息,不是抓人,如今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心里有数了。 “那把他留给我处置可好?”陈远陌再度征求意见。 “随便。”安然耸耸肩道。 韩刀那边直接转身出了门。 安然稍稍收拾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木箱,背着准备离开,见陈远陌正用铁链将蓝爷锁住,便向他道:“那你快点,我在门外等你。” “嗯,我马上就出来。” 如果换做是平时,面对陈远陌这种身材羸弱的少年,蓝爷早就将人踹飞了,可现在的他使不出一丝力气,全身痛得要命,胳膊连抬都抬不起来,只能任由陈远陌用铁链将自己栓起来。 “你知道么,”陈远陌把铁链上了锁后,站起身挺直腰板,道:“徐妃娘娘她真的很喜欢你啊。” “什么……?”蓝爷有些没听清。 “徐妃娘娘与外祖父同时怀疑我把你锁了起来。”陈远陌低着头,冷漠的对蓝爷道:“徐妃娘娘放下.身段,苦苦哀求,求我放了你,给你一条活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人。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不但不保护她,还想着把事情捅到皇上那边?你想害死她吗?” “我……我……”蓝爷瞪大了双眼,满肚子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冒不出来,他从未想过害死徐婉啊!“我……我没有……” 远在帝都的皇帝怕是早在二十年前就知道蓝爷的存在,这么多年来徐妃从未回过金陵,所以皇帝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这次省亲,皇帝才派人摸清楚两人到底关系如何。 陈远陌让韩刀去捉蓝爷,是想制造一个机会,如果蓝爷真的爱徐妃的话,那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否认与徐妃的关系,与她划清界限,这样韩刀就不会向皇帝回复对徐妃不利的事。可谁知那蓝爷想通过徐妃把整个徐家拉下马,所以陈远陌才说蓝爷对徐妃“因爱成恨”。 “徐妃娘娘真是瞎了眼,到底看上你哪里了?喜欢一个人应该护她周全,让她无忧无虑,可你是怎么做的?想向徐家报仇,方法那么多,为什么非要牵扯徐妃娘娘?” 蓝爷被陈远陌问得哑口无言,他握紧拳头,死死的咬着嘴唇。 该说的全都说完了,今晚之前,陈远陌还在徐妃和徐太公之间左右徘徊,现在他已经做好决定,“我会把你交到外祖父的手里,你别想能全身而退了。”陈远陌心里暗暗向徐妃说声抱歉,可是作为旁观者,他与徐太公的想法是一致的,能保障徐妃一生的人,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第110章 110深夜撞见 陈远陌很理解蓝爷,人都是自私的,什么民族大义,什么为他人着想,那都是狗屁,换位思考,假如有一天,有人要把他和林淼拆开,要害死自己的姐姐,那他陈远陌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反击,无论牺牲多少无辜的人都在所不惜。 可毕竟陈远陌与蓝爷的立场不同,徐家有难他可以不管,可把徐妃牵扯出来,他就不得不插手了。因为在帝都,徐妃是盟友,将来有很多事情都要仰仗她,如果此时徐妃被皇帝厌弃,那他未来的计划还不都被打乱了。 回到徐府的时候,已是深夜,月光洒在石子路上,三人并排而行,陈远陌的余光瞄向韩刀,心里盘算着怎么让徐妃与蓝爷彻底决裂,好打消皇帝心中的疑虑。 三人一路上走得好好的,这时一阵凉风吹过,陈远陌身子骨属阴,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紧接着不知何处传来嘤嘤的哭泣声,这夜黑月高的晚上,跟鬼哭没两样。 呜呜……呜呜…… 第一个受不住的人就是安然了,别看他刚才用刑时挺猛,实际上胆子特小特怕死,这空中漂浮着女子的哭声,让他害怕极了,立刻躲在陈远陌与韩刀的身后,战战巍巍的道:“谁……谁啊?该……该不会是刚才那人死了,想找我们报仇吧?……” “别自己吓自己了,”陈远陌感受到身后安然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角,估计着衣服都被抓皱了,他无奈的道:“就你那点小手段,死不了人,只是会很疼罢了,我走的时候,他还活得好好的,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我连他的嘴都堵住了。”而且蓝爷是男的,这声音一听就是女的啊,就算是鬼,也是女鬼。 “那……那这是谁的哭声……”安然四处瞅了瞅,忽然看见西南方向的地方,微有亮光,吓得安然差点尖叫起来,亏得韩刀眼疾手快,捂住了安然的嘴,否则肯定把人都引过来,这大半夜的他们三人在外游逛被人发现可不是好事。 “呜呜……”安然手舞足蹈的乱挣扎着,一脸怨气的看着韩刀,示意他快点松手。 见安然稳下情绪,这才将人松开,安然以获得自由,立刻朝韩刀大骂,“你差点捂死我!!想做什么啊?!” “小声点,”陈远陌赶紧充当和事老,“韩刀怕你声音太大,引起骚动。” “什么骚动啊,”安然指了指东南方向,“那里……那里有鬼火啊……” 陈远陌与韩刀一起朝安然指的方向看去,见那里果然有微弱的光芒,阵阵哭泣的声音也是从那边传来。陈远陌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鬼? 陈远陌与韩刀互相看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用意,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朝着那里走去。 “喂喂,你俩等等,”安然连忙在后面拉住他们,“你们……你们要过去……?” “你在后面,要真有什么事,撒腿跑就是了。” 于是乎三人朝着那微光走去。原来那处正是一个小凉亭,凉亭台阶处的角落里,正跪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那火光是她正在烧纸钱。 大晚上,白衣女,烧纸钱,安然见到此番场景,吓得腿都软了,“还真的是女鬼啊……” 安然的声音被白衣女子察觉,她转过身来,陈远陌看清了女子的脸,这不是陆珊珊么! 陆珊珊脸上还挂着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她见三个男子出现在身后,连忙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防备的道:“你们……你们是谁?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安然见她有影子,这才松了口气,不悦的道:“你大晚上的,在这里鬼哭狼嚎装女鬼下人,你想干什么啊?!” 陆珊珊一弱质女流,在晚上的被三个男子围堵,这可吓坏了她,眼见着她瑟瑟发抖就要大声求救,陈远陌这才开了口,“陆小姐,你别害怕,是我啊。” 陆珊珊听的声音耳熟,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三人之中有个人她是认得的,“陈公子……?” “是我,”陈远陌微笑着打招呼,向她介绍道:“你别害怕,这两位是八皇子殿下身边的人,没有恶意的。” “这么晚了,你们三个在这里做什么?”陆珊珊吸了吸鼻子,问道。 陈远陌故作深沉,一副保密的样子,“这个还请陆小姐装作没看见才好……” 陆珊珊以为他们是有什么特别的事,不方便与外人道来,她点点头,“我……我不打扰你们了,先告辞。”说着,转身准备离去。 陈远陌谦谦君子,走到陆珊珊身边,想与她同行,“陆小姐,我送你回去吧,夜深了,别出什么事。” 瞅着陈远陌温暖的笑脸,安然怎么看怎么心里不爽快,他撇撇嘴,道:“出事也是她吓唬别人,大晚上的穿着白衣,走一路哭一路,鬼都能吓跑。” 陈远陌不禁失笑,这安然的嘴怎么这么损啊,陆珊珊尴尬的不行,她微红着脸道歉道:“我……我没想着吓唬你们,真是对不起,其实……其实也不用你送我,我对这里很熟悉的……” 陈远陌无视了陆珊珊的谢绝,他向韩刀与安然道:“我先送陆小姐回去了。”说着拿过陆珊珊手里的灯笼,与她一起离开。 瞅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安然不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知道陈远陌对任何人都是这么的好,为人着想,这种一碗水端平的示好,让安然十分不喜欢。 “你……在吃醋吗?”安然的反应被韩刀看在眼里,他冷不防的问道。 “哈?”安然愣了一下。 “你喜欢陈远陌的吧。” “谁……谁说我喜欢他了?!”这是有人第一次戳破,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放心,他现在眼里只有世昌世子,而你也不在他算计的范围之内,所以他还不知道你喜欢他。” 韩刀属于没有眼色的人,他话不多,但开口绝对呛把人呛得半死。陈远陌唯独对林淼的态度不一般,瞎子也能看出来他的情意,这臭死士干嘛专门说出来刺激人啊?! “不用你多管闲事!”安然狠狠的瞪了韩刀一眼,要不是他们这次同为皇帝办事,他才懒得搭理这个人,讨厌得要死! ******** 陈远陌打着灯笼,与陆珊珊一起朝珊瑚院走去,这孤男寡女的,陆珊珊有意的与陈远陌拉开距离,一路上气氛略微尴尬。 为了活跃气氛,陈远陌找话题道:“陆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去烧纸钱啊?” 陆珊珊心里一酸,用帕子抹着眼泪,道:“今日我收到消息,我的未婚夫被山贼所害,刚好今日又是他的头七,所以我想祭拜他一下。”她毕竟寄人篱下,烧纸钱怕被人说晦气,这才偷偷的跑到没人的地方烧,谁知还是被撞见了。 “你与你未婚夫的感情一定很好吧?”陈远陌安慰着她道:“别太难过,会伤身的。” 陆珊珊回忆以前的种种,忍不住的泪流,“我们订的娃娃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惜我十三岁那边父母早亡,这才不得不来金陵投奔亲戚,本想着守孝三年后,他就会迎娶我过门,谁知……谁知……”说到这里,陆珊珊哽咽着痛哭起来。 陈远陌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锦帕,递到陆珊珊的面前,自责得说道:“快别哭了,都怪我提起你的伤心事。” 陆珊珊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弱女子,这世上唯一依靠也离她远去,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全部崩塌,陆珊珊接过锦帕,哭得更凶了。 陆珊珊哭得楚楚可怜,是个男子都会心软,陈远陌似乎也不例外,看得心痛极了,他迈开步伐,走到陆珊珊的身边,轻轻的将人拥入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个痛快。 此时的陆珊珊太需要一个可倾诉的对象了,她就是一普通的闺阁女子,秉承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思想,可父亲,未婚夫都离她而去,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突然之间,呯的一声,像是有东西掉地。这声音把埋头痛哭的陆珊珊拉回现实,她怎么……怎么能投入异性的怀里呢?!陆珊珊立刻从陈远陌的怀中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她满脸羞愧,想对陈远陌说抱歉,却看见左侧不远的地方,一打更的小厮惊呆的站在那里,顿时陆珊珊花容失色。 小厮本来打更打的好好的,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两抹身影,大晚上的他还以为遭贼了,赶紧悄悄的跟过去看,谁知却看见陈远陌与陆珊珊抱在一起,吓得他不小心把打更用的锣掉地上了。 陈远陌的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这一幕是他有意让小厮看到的。陈远陌轻咳了几声,却没有做任何解释,他微笑着向陆珊珊询问道:“陆小姐,咱们走吧。” “不……不用你送我了……”陆珊珊一把抢过陈远陌手里的灯笼,落荒而逃。 第111章 111深度误会 陈远陌轻轻的走回青松院,他今晚的行踪谁都没告诉,也没让元宝给他守夜,他推开自己厢房的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来到里屋,隐隐约约的看见床上躺着个人。 陈远陌将里屋门旁的其中一盏灯点亮,透过微弱的光芒朝床那边看去,见林淼正侧躺在床上,连衣服也没脱。 陈远陌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林淼睡得正香,口水都从嘴角留下来。陈远陌伸手,用食指轻轻的划过林淼的嘴角,帮他擦口水。 “嗯……?”林淼感觉到有人在摸他,他睁开惺忪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陈远陌那宠溺般的笑容,“淼淼,你流口水了。” “呃……”林淼立刻清醒,坐起来用手擦了擦嘴,果断的把口水擦掉。 由于林淼的世子身份被暴.露,徐家哪儿还敢给他睡下人厢房啊,立刻准备了一处院子,派几个丫鬟小厮伺候着。可林淼跟着陈远陌惯了,突然睡在一陌生的环境里,左翻右翻的睡不着,干脆来找陈远陌,可谁知人不在屋里,他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你去哪儿里了?”林淼揉着眼睛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 “淼淼来找我,是不是一个人睡觉怕寂寞啊?”陈远陌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谁……谁怕寂寞了?!”林淼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我呗,我怕寂寞了~”陈远陌厚着脸皮,可是往林淼身上蹭啊蹭的,“反正都来了,就陪我睡一会吧,外面好冷的。” 林淼向里面移了移,把自己刚才躺的地方让出来,“躺这边吧,都被我捂热了。” 陈远陌蹬掉鞋上了床,掀起床尾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侧过身就把林淼压在身下。 “陈远陌,你做什么?!” “做坏事啊~” “喂,你手摸哪儿呢?别乱摸!” ******** 第二天,有关陈远陌与陆珊珊半夜私会的传闻在徐府传开。 人都是有八卦之心,那小厮打完更回去后,就跟同厢房的其他人说了此事,还嘱咐说别乱传,可回头闹得下人们全都知道了,并且越传越过分,立刻把陆珊珊推到风口浪尖上。 这陆珊珊刚死了未婚夫,白天故意跌进世子怀里,晚上又跟陈公子幽会,下人们不禁猜测,陆珊珊是不是在给自己找下家呢。 没过几日,半夜幽会的事情就传到了徐简的耳朵里,她立刻风风火火的冲进珊瑚院,想找陆珊珊问个明白。 话说陆珊珊这几日被下人们议论纷纷,心里也不好受,天天以泪洗面,心中的苦楚难以诉说。当丫鬟告诉她徐简前来时,还以为这个好姐妹是来安慰她的,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委屈想与她诉说,却见对方进屋时脸拉得老长。 “妹妹今日怎么得空前来?”陆珊珊陪着笑脸道。 瞅着陆珊珊的笑脸,徐简觉得虚伪极了,她没空寒暄,直接开口问道:“你怎么又去勾.引陌表哥了?!” 徐简回想起之前陆珊珊与那个世子发生矛盾,可出头的却是自己,陆珊珊只会躲在自己身后装可怜,流眼泪,那时候陈远陌就对陆珊珊表现出怜惜之色了,可恨自己居然没将其放在心上! “我……我没有,误会了,误会了。”陆珊珊苍白着脸极力否认,她爱的人只有自己的未婚夫,从未想过那个帝都的陈公子啊! “你别装了!”徐简指着陆珊珊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从观音庙起你就开始勾.引陌表哥!为了打消我的念头信誓旦旦的说你有婚约,可你未婚夫死了,还不是把主意打到陌表哥身上?!你以为自己能做官夫人?!也不瞧瞧你的出身,就是我徐家的穷亲戚,开心了赏你一口饭吃,不开心了直接把你扫地出门!” 对于已经没有依靠的陆珊珊来讲,徐简的话字字诛心,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们不是好姐妹么,为什么因为一个陈远陌而反目?!自己与那陈远陌根本没什么的,被撞见的场面是个误会,为什么不愿意听她解释呢?! 陆珊珊委屈极了,丧夫之痛,被人误解,自己的清誉,这些堆积起来终于让陆珊珊爆发,她哭着大声说道:“你胡说!你污蔑我!我是清白的,我从未想过与你争与你抢,为何你不信?!就算我寄住在你家,也不能任由你欺负了去!” 屋里的人包括徐简在内,都吓了一跳,她们没想到好脾气的陆珊珊居然会这么大声说话,与人争吵。 徐简退后一步,仿佛抓住陆珊珊的小辫子似的,冷笑道:“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吧!什么贤良淑德都是装出来的,你根本就是个心如蛇蝎的恶毒女人!” “我不是!我不是!”陆珊珊百口莫辩,她发现周围的丫鬟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难道他们都相信了徐简的话吗?! “我……我……”千言万语全都卡在喉咙里,陆珊珊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人误解,受尽委屈的她模糊了视线,陆珊珊从袖子拿出锦帕来擦去眼角的泪水。 徐简看着陆珊珊柔柔弱弱拿锦帕,只觉得矫揉造作,见陆珊珊拿着帕子抹眼泪时,那帕子的颜色是银灰色的,很少有女儿家在用,徐简觉得那帕子的眼色好生眼熟,她细细的想了一番,脸色更是难看,这……这不是陌表哥的帕子么! “贱人!”徐简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居然冲到陆珊珊的面前,朝着她就是两个耳光,啪啪的作响。 丫鬟们一时间都傻愣住了,当她们看见陆珊珊被打得面颊通红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拦住徐简,“小姐,小姐,别打了,别打了,还是先听听表小姐怎么说吧。” “还有什么好听的!”徐简一把抢过陆珊珊手里的锦帕,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大声说道:“这个帕子时陌表哥的,如今却在你的手里,你还敢说你对陌表哥没意思?!” 陆珊珊看着徐简手里的帕子,这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帕子的确是陈远陌那晚给她的,当时突然被小厮撞见,她慌慌张张的跑了,下意识的就把锦帕放在袖口里,“不……不是的……不是的……”陆珊珊百口莫辩。 ******** 由于徐简的大打出手,陆珊珊与陈远陌半夜私会一事不得不搬到台面上来。 当陈远陌被人请到前厅时,厅里黑压压的一片人,这回徐简又把徐太公给请来了。 陈远陌无视掉站在厅内正中央哭得凄凄惨惨的陆珊珊,故作不知的问道:“外祖父,各位舅舅舅妈,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这事关自己弟弟的清誉,陈玉兰也不得不出面,她可不信陈远陌与那个陆小姐之间有暧昧,只觉得陈远陌被有心人利用了。所以她率先开口,打圆场笑道:“远陌,你与陆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不快点与外祖父他们解释,别让陆小姐受委屈,她一女儿家的,声誉受损,可是会算到你头上的。” 陈玉兰说的话略有所指,似乎在说要是不解释清楚,那陆珊珊就得赖上陈远陌了,这不就变相再说陈远陌是受害者么。 听陈玉兰这么一说,陆珊珊脸色刷白,她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陆珊珊僵着脸,咬牙切齿道:“陈小姐是想逼死我吗?!” “陆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陈玉兰自然偏向自己的弟弟,她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说好话道:“解释清楚,把误会澄清不就完事了么。” “到底什么误会啊?”陈远陌听得云里雾里的,一点也不明白,“是出了什么事吗?” “陌表哥,”徐简是第一个想知道答案的人,“你与陆姐姐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勾.引了你?!” 陈远陌被徐简的言论吓了一跳,他严肃的说道:“表妹!你在胡说什么?!我与陆小姐清清白白的!” “那……那她为何有你的锦帕?!”徐简追问道。 “什么锦帕?”陈远陌狐疑的问道。 “就是这个!”徐简让人把那银灰的手帕摆在陈远陌面前,那手帕上绣着一个陌字,陈玉兰伸头看去,差点没站稳脚,这锦帕是她绣给弟弟的,怎么……怎么会出现在陆珊珊的手里?! 陈玉兰本打算向陈远陌使眼色,让他否认到底,却见陈远陌摸着下巴一脸茫然,“这……”陈远陌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我的锦帕,是我给陆小姐的。” “远陌!”陈玉兰没想到自己的弟弟这么傻,这种事情认不得。 可陈远陌却一点也没慌张,他笑着说道:“前几天陆小姐与世昌世子有误会,受了委屈掉眼泪,所以我偷偷塞给她帕子,你们不提我都忘了。” “这帕子是白天给的?”还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吗?陈玉兰喜出望外,“你只是见陆小姐可怜是不是?”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陈远陌点点头,茫然的问道。 “既然如此,陆小姐为什么不直接说明吗?”徐太公盯着陆珊珊问道。 陆珊珊知道,这是澄清的好机会,她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解释道:“我……我一直想说来着……,可是简妹妹根本什么都不听……,还不停的闹……” “你的意思是都怪我喽?!”徐简气得要命,恨不得上去再扇陆珊珊几个耳光! 徐简的母亲甄氏知道自己女儿骄纵不堪,因爱慕陈远陌而误会陆珊珊,于是甄氏连忙拉住徐简,让她别再惹得徐太公不快,“简儿,好了好了,远陌与姗姗都解释清楚了,这一切都是误会,不就是条手帕么……” 徐简瞪大了双眼,没想到母亲居然不相信自己,她恨恨的看向陆珊珊,大声说道:“才不是误会!前天晚上陆姐姐与陌表哥在院子里私会的事在下人那边都传疯了……” “简儿!”徐太公大声呵止,他厉声道:“传言这种东西怎么能信?!” “祖父,所谓无风不起浪,”徐简信誓旦旦,“陆姐姐勾.引陌表哥那晚,正好被打更的小厮撞见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找他问问啊!”接着徐简向门口的人道:“还不快点把那打更的小厮带上来!” 不一会,那晚的小厮就被两个身材健壮的嬷嬷推推搡搡的进了大厅。此刻小厮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该把那晚看见的事情说出去!其实他们下人看见主子们的事,大家都会八卦一下,图个热闹,不会当真,可偏偏轮到自己的时候,居然闹到主子这里来了。 陆珊珊看到那小厮的脸后,立刻心虚的低下头去,相反的陈远陌倒与往常无异。 “喂,我问你,”徐简对小厮道:“前日你打更回去后,是不是与你的同厢房的人说,看见陆姐姐与陌表哥在花园里私会?” 这种事情小厮不敢说谎,他吓得跪在地上,颤抖的说道:“我……我……我的确是看见了……就在前晚半夜……” “你别胡说,”陈远陌皱着眉头,大声说道:“我那晚在屋里睡觉,哪儿都没去,怎么就在花园里了?!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听陈远陌这么一说,陆珊珊心里暗道,没错啊,那小厮没有证据,当晚就他们三个人,只要自己与陈远陌一口否定,那小厮还能翻出天不成?!陆珊珊心里拿定主意,立刻指着小厮哭声说道:“我与你有何仇怨,你居然要捏造这样的事情来?那日我刚得到未婚夫去世的消息,伤心过度早早就睡了,根本没去花园!” 小厮被陈远陌与陆珊珊两人反咬一口,一时气急,忘了身份,只想着自己没说谎,他大声说道:“我没有骗人,那晚我的确看到了!你们口口声声说证据,那你们有什么证据前天晚上没有离开过厢房呢?!” “你……放肆!”陈远陌似乎被小厮的态度惹怒了,他指着小厮,问徐太公道:“外祖父,徐家就是这么教育下人的吗?!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来到徐府这些日子来,陈远陌何时不是笑脸迎人,可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陈远陌气愤的说道:“我就纳了闷了,你们为什么非要觉得我与陆小姐有暧昧?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们是想毁了她的名声才甘心吗?!” 陈远陌的这一指责让徐家众人闭了嘴,徐简尴尬得不行,张了张口,想挽回自己在陈远陌心里的形象,“表哥……你……” 还不等她说完,陈远陌却是一脸失望的看着她,“表妹,你也是女孩子,应该知道名声对女孩有多重要,陆姑娘不是你的好姐妹吗?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她没有父母,未婚夫又刚刚过世,已经够可怜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被说教一通的徐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陈远陌居然让自己当众下不了台!“陈远陌,我恨死你了!”徐简红着眼向陈远陌大吼一声,然后扭头跑开了。 第112章 112帝都使臣 话都说在这份上,如果徐家还执意要追究陆珊珊的话,这不免有些欺负她孤苦伶仃了。于是陈远陌与陆珊珊半夜幽会一事就此作罢,权当那小厮胡说八道,徐太公做主,把小厮赶出徐府,使得事情表面上得意解决。可实际上大家心里究竟怎么想,就由不得他人所能控制的了。 陆珊珊本来寄人篱下,是大房媳妇甄氏的外甥女,平日里亏得甄氏照顾,徐简与她感情也不错,可这事闹得,徐简因揭发徐简而失了颜面下不了台,甄氏自然向着自家女儿。陆珊珊以后在徐家的处境可想而知。 事情解决后,徐太公将人散了去,却让陈远陌留了下来,似乎是有私事要谈。 昨日白天的时候,陈远陌就拍元宝给徐太公送了封信,信里写明了蓝爷藏身之地,现在蓝爷已经被掌控在徐太公手里,陈远陌以为徐太公是想询问关于蓝爷的事。 等周边只剩下几个心腹之人后,徐太公向陈远陌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远陌,你对帝都熟悉,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陈远陌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看向坐在前方主座上的额徐太公,笑着道:“外公有什么事尽管问,我知道的一点会告诉您。” 徐太公点点头,叹了口气,道:“郾城大水之事,我们徐家想脱身实在困难了些,我接到消息,皇上已经派了两个人前来彻查,一个是司礼监外差安道,一个是新提拔上来的大理寺卿张相戎,不过这位大理寺卿被皇上暂时给了按察使身份,你对他们了解吗?” 一个司礼监外差,一个是暂时的按察使,派两个平日里几乎没有过交集的人来,可以让他们互相监督,不被他人所收买,这的确符合皇帝办事的风格。 司礼监外差安道这个人陈远陌前世稍有接触过,长得油头粉面尖脸猴腮的,却深得司礼监掌政太监安寿阮的真传,处事非常圆滑,从不得罪人,他跟安然一样,也是安寿阮的干儿子。 至于那个暂时的按察使张相戎,可是陈远陌的老熟人了,自己被安邢陷害入狱时,张相戎正是主审官,他非常得皇帝得信任,这次派他来调查郾城大水一事,应该是想锻炼锻炼他吧。 陈远陌心里估量一番,徐太公既然问自己,想必是听说了什么,于是陈远陌排除了前世的经历,陈远陌边想着边说道:“司礼监的人……我不太熟悉,那都是伺候皇上的,可能祖父父亲他们比较熟吧,或者外祖父您可以去问问徐妃娘娘,说不定徐妃娘娘对他有所了解。” “嗯,”徐太公接着问道:“那按察使张相戎呢?他接替你父亲,是新一任的大理寺卿。” “张大人啊,”陈远陌面露难色,故作纠结尴尬的笑道:“我与他见过几次面,不瞒外祖父您,我在帝都的时候,曾经缠上官非,当时是张大人审问的我。” “那你对张大人有什么印象?”这件事徐太公有所耳闻,所以才留下陈远陌,问个究竟。 “嗯……好像皇上对他很信任,”陈远陌不做保留的道:“张大人这个人吧,很正直,做事一板一眼的,不懂得变通,但对皇上十分忠心。如果外祖父想收买他的话,我觉得几乎不太可能。”其实陈远陌的说法非常委婉了,那张相戎就是个忠君爱国的主,一切听皇帝指令,从不考虑其他。 从徐太公那里出来,陈远陌边走着边琢磨,难怪前世徐太公牺牲了徐居振,原来皇帝派了张相戎来调查,张相戎为人处世耿直的要命,既然查到徐家头上,肯定会追究到底,所以与其拿整个徐家陪葬,倒不如交出徐居振他们。 陆珊珊的事情闹到长辈这边,林淼不可能没听说,陈远陌饶了路,来到林淼的院落,他都想好了,必须否认到底,他已经跟安然他们打好招呼,为自己作证隐瞒。 陈远陌来到厢房的时候,林淼正在用膳,桌上都是林淼爱吃的佳肴,这是上午陈远陌专门吩咐厨房做的。林淼面对丰盛的饭菜发呆,明显的心不在焉。 “淼淼,”陈远陌走进来,神情不同于在前厅的挺直腰板,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你在用膳呀?” 发呆被突然打断的林淼惊了一下,他抬头看见陈远陌脸上露着笑容,“怎么突然来了?” 林淼在笑…… 陈远陌心里暗叫不好,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吗?按照他对林淼的了解,林淼的脾气不算好,会吵闹才对,怎么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刚从外祖父那里回来,”不管心里如何叫嚣,陈远陌表面上还是十分平静的,他来到林淼的身边坐下,略带撒娇的口吻道:“我饿了,可不可以在你这蹭个饭?” 林淼闻言,向伺候的小厮道:“再加双碗筷来。” 很快的,小厮就将新碗筷摆在陈远陌的面前。“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下去吧。”陈远陌打发了小厮出去。 小厮离开后,屋里就剩下陈远陌与林淼两人,陈远陌瞄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与林淼的碗,发现他几乎没动筷子,便问道:“淼淼,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吃的那么少?” “嗯?没有不舒服,”林淼摇摇头,道:“就是……就是早膳吃多了,午膳没胃口罢了。” 陈远陌默默的往嘴里扒口米饭,这绝对的骗人,林淼顿顿巴不得把自己的小肚皮吃得鼓鼓的,怎么可能会有没胃口这一说,肯定是陆珊珊那事闹的。他可以骗得了徐府其他人,却骗不了林淼啊,因为那晚林淼在房里等他到深夜。 “别光吃米饭,吃点菜吧。”林淼说着,用筷子往陈远陌的碗里加了块八宝豆腐还有清蒸鱼。 林淼居然在给他夹菜…… 陈远陌盯着碗里的豆腐和鱼,感觉手里的筷子千斤重。 “你怎么了?”林淼伸手拉了拉林淼的袖子,“不是饿了吗?” “淼淼,”陈远陌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转过身看着林淼,焦急的解释道:“我跟那个陆珊珊没关系的,别听外面瞎传啊!” “呃……”林淼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是说前晚你与陆小姐半夜私会的事?” “对对,”林淼果然知道了,陈远陌立刻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这完全是误会,是下人们胡说,你信我!!” “嗯,我信你。”林淼点点头,表现的很淡然。 林淼的这一反应完全出乎了陈远陌的预料,这……这也太平静了。 陈远陌错愕的表情引得林淼一阵失笑,他捏了捏陈远陌挺翘的鼻梁,笑道:“那陆小姐的姿色一般般,我可不信你对她有兴趣,这应该是误会吧。” 林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陈远陌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有一丝失落,他以为林淼会吃醋然后大吵大闹呢。 “所以你别多想了,快点吃吧,鱼凉了再吃对你的胃不好。” 林淼越是这样,陈远陌越觉得不对劲,无论前世今生,陈远陌都把他的脾气摸的很准,林淼绝对不是大度的人! “淼淼,你喂我吃呗~”陈远陌小心试探,手指在林淼的手心里画圈圈。 看着这个纤弱俊俏的少年,林淼压下了心里的话,笑着道:“好啊。” 林淼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仅不发脾气,还满心的恐惧危机感,这种感觉他自己从未有过。 他害怕,害怕陈远陌与陆珊珊半夜私会的事情是真的,所以陈远陌开口解释时,他第一时间的选择了相信,无条件的相信,因为他发现自己喜欢陈远陌,非常非常的喜欢,与对皇甫恒的那种朦胧的感情不同,他想紧紧的将人抓在手里。 林淼的确可以发脾气,可发脾气之后呢,万一陈远陌生气了,离开了,那该怎么办?林淼不想这样,所以他可以忍耐,不止现在,以后也不会跟陈远陌发脾气,他会好好的待他。 林淼将鱼块里的鱼刺挑出,夹到陈远陌的嘴边,另一只手接着下面,道:“张嘴。” “我不想吃鱼。”陈远陌撇过头去,提条件道。 “那你想吃什么?”林淼看向桌子,“排骨吗?” “我想吃你……” 大白天的说这个?!林淼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他皱眉低声道:“你别胡说!” 可谁知陈远陌已经凑上前来了,还不等林淼反应过来,就咬了上去,轻轻撕咬着他的嘴唇,林淼能清楚的感觉到陈远陌牙齿,那微微的刺痛。然后渐渐的,那冰薄的双唇转移了阵地,划过嘴角,来到了林淼的耳廓。 仅仅只是微微的吐了热气,还没碰到哪里,林淼就有些受不了了,因为这里是他的敏.感点,只要这里稍微被陈远陌碰触,他下面就石更起来。 “不行!”白日宣.淫可不好,林淼没多想就伸手将人推了一下。 林淼对天发誓,他出手绝对不重,可陈远陌就是哎呦一声摔地上了,面色惨白的捂着腿。 “我……我没想到你会摔下来,”林淼连忙俯身把陈远陌扶起来,焦急坏了,“你没事吧?哪里痛?”说着他一把将陈远陌抱起来,走到墙边的榻前,把人放下,“我去叫大夫……” “不用,”陈远陌连忙把人拉住,笑着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瞅着陈远陌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纠结万分的林淼终于忍不住,还是开了口,“远陌,如果有一天你变心了,喜欢别人了,能不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绝对不跟你闹。” “嗄?”林淼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让陈远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见林淼抿着双唇,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果然还是被陆珊珊的事影响了。 “你会变心吗?”陈远陌收起那伪装的笑容,郑重其事的问。 “……”林淼茫然的看着他。 “我不会喜欢别人的,这辈子我就认定是你了。”陈远陌的表情很严肃,他靠在林淼的肩上,眼神里变得恍惚起来,“而且你也不可以变心,我说的是认真的,你只有可能是我的,不管谁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都会不择手段的毁了他,淼淼,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第113章 113徐家决定 话说皇帝派来的使臣兵分两路,司礼监外差安道先来金陵,从购买源地调查,而张相戎则是去郾城,重新查一遍水坝的账目,审问官员,然后再来金陵,与安道会和。 安道以彻查郾城大水一事来到金陵,这使得巡抚李庆田措手不及,那被贪下的三十万两白银里,有十五万两被李庆田塞进腰包,他得到消息后,立刻找到金陵知府祝光伦与徐太公来商讨此事,徐太公老油条一根,明明早就知道皇帝要严惩,却故作错愕,当着李庆田与祝光伦的面,把涉及此事的徐德浩一顿臭骂。 其实涉案主要官员有四人,除了巡抚李庆田与郾城知府祝光伦外,还有郾城的知府知县,但是当初大水的时候,他俩被水冲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于是几人商量一番,当下拿下主意,将贪.污的罪责全都推到郾城的知县知府身上。 由于水坝的人力物力是从徐家购买,所以徐家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但是他们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郾城的知县知府身上,就说当初他们拿了十万两白银买材料,自己一概不知等等,然后徐家再在前来调查的官员身上打点一下,别往上报,自然可以度过此劫。 几人串号口供后,热情的接待了司礼监外差安道,安道为了避嫌,谢绝了官员们的款待,住在金陵的驿站。 接下来的几日,安道开始一个一个的盘查,由于大家口径一致,兼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巡抚李庆田,金陵知府祝光伦与贪.污一案有关,而作为卖方的徐家,承认了十万两银子卖材料给郾城知县,至于什么四十万两,徐家也一口咬定没听说过。 这事情这么一查下来,似乎都是郾城知府与知县的错了,徐家最多就属于被人利用了,不会有多大的追究。 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把罪责推到已经失踪的郾城知府与知县身上,徐太公按照原计划的,悄悄的去拜访了一趟安道,想给予好处收买他,把徐家的事情压下来,别往皇帝那边汇报。没人知道那天徐太公去驿站后,与安道谈了些什么,只是徐太公回来时,脸色很不好,将家里的人召集前厅,宣布朝廷会追究罪责时,他会把徐德浩交出去。 徐居振听闻后,脸色大变,徐德浩是他的嫡子,他从小悉心栽培,如若不是那混账蓝丘举陷害设计,自家儿子怎么可能会陷入贪.污案?! “父亲!”徐居振大声问道:“事情怎么会这样?!您不是说一定能保住德浩的吗?!” “为父也没有办法,”徐太公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愿意牺牲掉自己的孙子,徐太公叹了口气,道:“这案子还没有审,我会求情,定会保住德浩一命。” “不行!把德浩交出去,那他这辈子岂不是毁了?!”徐居振焦急的道:“一切都是那个蓝丘举做的好事,是他针对我们徐家设下的全套,他不是在您手里吗?您把他交出去吧!告诉安大人事情的真相,德浩……德浩是无辜的……” “糊涂!”徐太公闻言,狠狠的瞪了徐居振一眼,厉声呵斥道:“把蓝丘举交给司礼监外差?!你想害死你妹妹,害死我们整个徐家是不是?!这件事你们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此时的徐德浩已经双目无神的愣在那里,他做梦也没想到亲祖父要把自己交给朝廷!郾城大水死了那么多人,自己被抓了还能活命吗?!“祖父……祖父……,不要啊!别把我交出去!求求您了,我……我还不想死……” 一旁的徐居杰见到此番场景,心里实在痛快得不得了,把徐德浩交给朝廷,这样一来他们长房就完了,他掩下心里的喜悦,面上故作难色,扶着徐德浩悲痛的道:“德浩啊,你别为难你祖父了,倘若有一点法子,他也不会这么做的,既然他保证能保你一命,那定是能做到的,你就别再为难他了……” “三弟!你这说的事什么话?!”徐居振怒目而视,厉声咒骂道:“为什么要德浩去送死?!怎么不让你儿子去?!” “居振!”徐太公闻言,皱着眉头大声骂道:“你这说的事什么话?!这一切跟居杰,徳己有什么关系?!这虽然说是蓝丘举算计我们没错,但如果德浩在那时候稍微动动脑子,或者找我们商量一下的话,事情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这说起来德浩的确应该站出来为此时付上全责!” “父亲……” “别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徐太公摆摆手,嘱咐道:“好好看着德浩,倘若他跑了,或者出来其他什么事情,你就代替他去朝廷那边顶下所有罪责吧!” 见徐太公如此决绝,徐居振的心冰凉透顶,他为徐家瞻前顾后,做牛做马,为什么徐太公要这么狠心?!要把自己的唯一的嫡子往火坑里推?! 徐居杰趁人没注意,向这个与自己一争高下的大哥投去胜利的笑容,那笑容挑衅感十足,让徐居振怒火中烧,他暗暗的握紧拳头,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把这个低贱的庶子狠狠的踩在脚下! 徐太公做完决定后,就将徐德浩软禁在院子,防止他逃跑,徐太公的这一做法摧毁了徐居振解救儿子的最后希望。 徐居振就不懂了,明明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按理说把罪责推到郾城知府知县身上,他们徐家也能全身而退,可为什么徐太公去了驿站跟安道谈完后,什么都改变了呢?! 关心则乱,徐居振此刻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飞,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去求徐妃,可从帝都开始,徐妃就没给他好脸色看,更何况牵扯到了她的旧情人蓝丘举,怕是巴不得自己的儿子出去顶罪。 徐居振思前想后之下,终于厚着脸皮,又去找陈远陌了。 陈远陌倒是好脾气,如约来到徐居振的书房,他推门走进去,徐居振正左右徘徊一脸焦急的等着他。 “大舅舅,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陈远陌仿佛忘记了两人之前的不愉快,笑着问道。 陈远陌的笑容让徐居振有些无所适从,还不如对方冷嘲热讽他几句。徐居振满脸忧愁,道:“远陌,这次你得帮帮我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呃……”陈远陌一阵漠然,“大舅舅这是从何说起呢?” 徐居振哭丧着脸,道:“朝廷已经派人来彻查郾城大水一事,你外祖父打算把德浩交出去,你……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德浩?” 之前徐居振求陈远陌想办法,把徐德浩从贪.污案里解救出来,于是陈远陌无偿帮他分析情况,跑前跑后,把幕后黑手蓝爷揪了出来,那徐居振一看见蓝爷的画像,立刻卸磨杀驴,把陈远陌踢了出去,徐寻求徐太公的帮助,可是到最后,蓝爷是抓住了,他徐太公还是要朝廷治徐德浩的罪。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翻白眼扭头走人了,这徐居振做人也太不厚道! “大舅舅是在说笑吗?”陈远陌好心提醒道:“您忘了,之前您……” “那是我猪油闷了心!是我对不住你!”徐居振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老泪纵横道:“远陌啊,我就德浩这么一个嫡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我求求你了……”徐居振说着,就抓着衣角跪在陈远陌的面前。 陈远陌心里不禁冷笑,这徐居振的膝盖也太不值钱了,上次来找他就是跪着哭着求助,怎么这次还玩这招啊? “其实……救德浩表哥也不是没有办法,”陈远陌看着徐居振道:“只是大舅舅,我还能相信您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居振愣声问道。 “上次您也是这么求着我,我心软了,答应帮您,可您却跟我玩卸磨杀驴的把戏,”陈远陌尴尬一笑,道:“我这被你耍的都有些害怕了……” “这事关德浩的性命,我……我怎么会耍你呢?!”徐居振回想起之前的事,真是后悔的要死,倘若那时自己听从陈远陌的就好了。 “这样好了,”陈远陌向徐居振伸出三根手指来,“给我这个数,我就帮您把德浩表哥救出来!” 徐居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远陌是在跟自己讲价钱呢,他咽了口口水,试探问道:“三万两?……” 三万两?这是打发要饭的么?!陈远陌摇摇头,狮子大开口要价道:“三百万两白银,一个子都不能少。” “三百万两?!”徐居振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不可能!我哪儿有这么多银子?!” “既然没有的话,那就算了。”陈远陌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身要走。 “等等!”徐居振一把拉住他的裤腿,脸上满是委屈与怨恨,“别这么做,德浩是你表哥啊!你难道真的要因为银子而见死不救吗?!” “大舅舅,您说这话就没理了,”陈远陌板着脸,冷声问道:“到底是我见死不救,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我?如果你们当初听我的,怎会闹到如此地步?还是那句话,一口价,三百万两,我一定能保住表哥。” “我……我……”徐居振犹豫不决,“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陈远陌可不信徐居振的话,徐居振可是个会敛财的主,在徐家这么多年,积攒的私房钱应该有这个数。陈远陌再来一记猛药,“而且我不仅可以帮您救出表哥,还能顺便收拾了三舅舅,还记得我们一开始说好的吗?我可以把这一切推到三舅舅身上。” 徐居振闻言,心里一惊,抬头追问道:“真的吗?!可以铲除老三?!” “自然是可以,”陈远陌想了一下,道:“不过还是有个前提的。” “什么……什么前提?” “郾城知县在您的手里,还是在外祖父的手里?”这个知县是重要人物,倘若没有他,一切都是枉然。 “在……在我手里。”徐居振连忙回答道。其实当初他找到郾城知县的同时,也得知了幕后主使人是蓝丘举,所以他立刻着手去找蓝丘举下落,那个知县暂时被他抛之脑后。 “这就好,”得到想知道的结果,陈远陌微笑的点点头,问道:“三百万两,帮您搞定一切,您觉得呢?” “我……”徐居振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好!成交!” 第114章 114外差安道 达成协议后,徐居振详细的给陈远陌讲述了一番事情的经过。陈远陌心里将此与前世做对比,果然呢,还是牺牲掉了徐德浩。 其实按照徐居振的说法,陈远陌心里也很奇怪,按理说司礼监外差安道不会不卖给徐家人情,帮忙把事情压下来,徐家财大气粗的,给的好处一定不少,这……安道与徐太公到底谈了些什么啊? 三日之后,徐居振将筹备好的三百万两白银兑换成银票,并且写下保证书,这些银票绝对真实,此时他再耍诈,那绝对是不想要儿子的命了,所以陈远陌不会怀疑他敢作假。 银票到手后,陈远陌立刻去找了安然,故意旁敲侧击问道:“据说来金陵查案的人叫安道,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安然朝天翻了个白眼,他怎会不知陈远陌找自己的意图,“他是我大哥,说吧,找我大哥有什么事?” “哎呀,你这么聪明啊?”陈远陌一副被戳破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了,“看在咱俩关系这么铁的份上,你可得帮我了。” 瞅着陈远陌那哥俩好的笑容,安然心里不太自在,可是他又拒绝不了,掩盖心里的那份悸动,安然故作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什么事?” “就是前几天我外祖父与安大人见过面后,执意要把我表哥交出去,这到底为何?是不是安大人为难我外祖父了?”陈远陌将狐疑之事说出。 “行,我帮你问一下。”说着,安然向陈远陌伸出手来,道:“给我两百两。” “嗄?” “跑路费啊。”安然丢给他一个白眼。 ******** 一连几日的调查,案子总算有了结果,安道可以闲下来,等着张相戎会合。 安道正在厢房里眯着眼,稍作休息,忽然闻到一股大闸蟹的味道,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皱着鼻头吸了吸,果然是大闸蟹,这可是他最喜欢的。 安道立刻从榻上起身,顺着香味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穿过回廊,来到离厢房不远的小灶房,安道站在灶房门口,看见里面那在案板旁熟悉的身影。 “哎呦喂,这不是咱小弟弟么。”安道笑着踏进灶房。 这么突然一出声,着实吓着了安然,他差点没把手里的菜刀滑掉,扭头一看,语气里略有埋怨,“大哥,您能出点声音么?” 话说宦官职位最顶峰的人,就是从小伺候皇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安寿阮,安寿阮是阉.人,没有子嗣,所以前前后后认了五个干儿子,这其中老大是司礼监外差安道,老幺就是被贬职派去伺候皇甫慕的安然了。 安道与安然虽然同为安寿阮的干儿子,可从年龄到相貌,那相差得实在太大。安然天生丽质男生女相,虽然年过二十,可瞅着跟天仙般的美少年似的。而安道却是三十多岁的年龄顶着五十岁人的脸,下巴尖细,嘴角一翘,脸上的法令纹极深。 安道流着口水走了过去,看着蒸锅上的热气,心里直痒痒,他又瞅了一眼案板,上面是安然刚还没剁好的蒜末和葱末,这是在调酱料呢。安道笑着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 “金陵不愧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吃的比帝都都好,这大闸蟹肉肥黄多,我之前尝过,知道大哥你来金陵了,所以特地带来给你尝尝。”安然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他将切好的蒜末葱末放进碗里,倒入生抽,香醋还有香油,将酱料调好。然后把蒸锅的盖子打开,里面放在两只已经蒸熟的大闸蟹,个头非常的大,一只得顶成人两只拳头那么大。 瞅着锅里的大闸蟹,安道咽了咽口水,笑道:“还是小然子你懂得孝敬大哥,知道大哥最喜欢吃螃蟹了。” 安然拿起筷子,熟练的将大闸蟹夹入盘子里,道:“我让人捎来整整一箩筐呢,个头都这么大。”说着安然端起盘子走到小灶房里的四角桌前,向安道笑着道:“大哥,快来尝尝吧。” 安道也不客气,端着酱料碗来到桌前坐下,掰开蟹足蘸着酱料开始吸了起来。 瞅着安道吃得那么香,安然邀功道:“大哥,我手艺不错吧?” “嗯嗯,”安道向他竖起大拇指,“手艺不减当年,难怪干爹总喜欢让你在身边伺候,他也太有口福了。”安寿阮的五个干儿子里,只有最小年纪的安然一直被他留在身边,其他四个人全都派去各司岗位上,替他办事了。 安道吃得嘴角都是蟹黄,安然瞅见了,从怀里拿出帕子,递了过去,脸上满是嫌弃,“大哥,擦擦嘴吧,又没人跟你抢。” 对于安然的嫌弃,安道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他只是从安然的手里接过帕子,擦着嘴角故意叹了口气,道:“好么,现在弟弟大了,就知道嫌弃大哥了,记得谁小时候刚进宫还尿床,不敢让干爹知道,天天求着我帮忙洗棉被来着……” 安然的脸立刻变得通红,打断了他的话,“大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吃了大半只大闸蟹,安道这才稍有满足,他唆了唆手指,恨不得将上面的蟹油全都舔干净了,然后眯着眼问道:“说吧,找大哥来有什么事?” “呃……”安然稍显慌张,无所适从道:“大哥这说的事什么话,我就是来看看你……” “行了行了,”安道摆摆手,道:“你别装了,肯定有事找我,赶紧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安然也不隐瞒,“不就是徐家的事,其实郾城拨款被贪一事,徐家算是被人利用了。” 安道闻言后,挑着眉毛,问道:“谁跟你说的这事?” “那个徐居振,涉及案件的徐德浩就是他儿子,”安然自然不会把陈远陌给供出来,“他偷偷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让我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百两?!”安道闻言,伸出手指一顿猛戳安然的脑袋,“二百两银子你就帮他?!你有没有这个脑子啊?!” “别,大哥,别打我的头,”安然护照脑袋,心里郁闷坏了,早知道就问陈远陌多要点了,他满是委屈的道:“可……可我说的也没错啊,我比你早来金陵一段时间,也调查了贪.污案,徐家在这件事上的确是受害人啊……” 安道愣了一下,这才松了手,他坐回椅子,看着安然语重心长道:“不管你调查出了什么,徐家都必须要交出人来的。” “为……为什么?”安然不懂了,“可真相是……” “真相与皇上的旨意,哪儿个更重要?”安道嗤笑一声,道:“皇上想发难金陵徐家,郾城贪.污案只是个□□罢了,就算没有这件事,皇上也会从其他地方下手。” “这……”安然大吃一惊,难道皇上想铲除徐家?!“皇上怎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 “不算突然有,”安道耐下性子,解释道:“南蛮一直是皇上的一块心病,现在与他们关系紧张,打仗是迟早的事,可粮草,军饷不都需要银子么,国库虽不空虚,可拿出银子来支持军事,皇上也会肉疼的。” “所以皇上想抄了徐家,来填补军饷?”安然追问道。这种事情得计划好了才行,徐家在金陵的声望那么大,皇室要是冒然行事,怕是会引起民愤的。 “倒也不是,”这毕竟是机密,安道不好与详细的与安然讲,他只是低声道:“抓住徐德浩,是想让徐家有求与皇上,到时候皇上就会跟徐家谈条件……,放心好了,那个徐德浩死不了,徐太公来找我的时候,我都跟他提过了,他那只老狐狸,怎么可能揣摩不到皇上的心思。” “不过这事你可别对外人讲,那个徐居振也不行。”安道嘱咐着道,皇帝也是要面子的人,这被人传出去,都会说皇帝讹徐家银子的。 其实事情很简单,皇上想打仗又觉得浪费银子,所以就把主意打到金陵徐家的身上,将徐德浩抓起来,只不过是有个向徐家要银子的借口罢了。 “嗯……”安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五兄弟里,安道与安然关系最好,这小美人弟弟是他看着从小长大的,多一两肉的变化安道都能看出来,见安然沉默思索的模样,安道好奇的问道:“小然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大哥怎么突然说这个?”安然不自然的笑了笑,心里不禁暗自腹诽,该不会是被察觉到陈远陌的事了吧?安然连忙转移话题,“先不说这样,不过大哥,徐妃娘娘也在金陵,你是不是也该去请个安啊?” “哎呀,亏得你提醒我了,”安道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几日忙得我都忘了,明儿个,明儿个我就去徐家给徐妃娘娘请安。” 第115章 115宦官动心 安然从驿站回来,就马不停蹄的去青松院找陈远陌,毫不保留的将自己打探到的事情告知,他苦口婆心的劝道:“必须追究徐家是皇上的意思,远陌,你帮不了徐居振翻身的,放弃吧,别惹祸上身了。” 陈远陌轻点着头,知道安然是为自己着想,“嗯,我知道了。”皇帝要追究的是徐家,所以只要推出来的那个人姓徐就可以。 联合前世的事情,陈远陌完全弄明白了。徐居振与徐德浩因三十万两的贪.污案被皇帝捉住把柄,徐太公不得不以此与皇帝做交易,提供南蛮仗事的军饷,从而把贪.污案的事情压下来,所以陈远陌才没有听说过前世的贪.污案。 其实徐家到底有多少银子,陈远陌心里也没底,反正就觉得很多很多,想想看,自己以三百万两做要挟,那徐居振都掏的出,那想必军饷方面,徐太公也拿得出来。 “对了,”陈远陌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心提醒道:“徐妃娘娘也在金陵,安大人不来请安,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这事我今天与大哥说了,”安然顺口回答道:“他是忙得忘了,明天就来给徐妃娘娘问安。” ******** 第二日晌午时分,陈玉兰去了陆珊珊的珊瑚院那边串门子。因为与陈远陌传闻的关系,她对陆珊珊的没多大好感,可昨日陈远陌来求她去找陆珊珊,充当一日闺中密友,领着人去花园里转一圈就成。 踏进珊瑚院,只感觉里面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由于之前传闻的事情,徐简与陆珊珊撕破了脸,而陆珊珊又寄人篱下的,丫鬟小厮们都是懂得看主人脸色行事,发他们工钱的人是徐家,又不是陆珊珊,所以对她冷嘲热讽,冷眼相向伺候不用心了。 陆珊珊性格软弱,受了委屈就将其全部藏在心里,独自在房里默默流泪,自怨自艾。陈玉兰的到来,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几日不见,本就弱柳扶风的陆珊珊更是消瘦了一圈,整个人精神不太好,她一身为未婚夫守丧的素服,靠坐在榻上。陈玉兰本就是心软的人,一开始还对陆珊珊心里不喜,可见她这般模样,不免也怜惜起来,没了亲人,寄人篱下,又被主人家的厌弃,陆珊珊也挺不容易。 “陆小姐这几日气色不太好,”陈玉兰关心的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碍事,”陆珊珊欠了欠身,与陈玉兰保持一段距离,她还记得这位陈小姐为了维护她弟弟,如何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不知陈小姐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陈玉兰看出了陆珊珊的疏远,但她并未将其放在心上,笑着说道:“就是来串串门子,今儿个外面阳光好,陆小姐要不要与我去花园里散散心呢?” 陈玉兰笑容和蔼,没什么恶意,再加上陆珊珊最近呆在珊瑚院里,精神实在不好,她想了一下,点点头起身,“好啊,一起去散散心吧。” 于是两位小姐结伴,一起朝花园走去。今日阳光非常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阳光下,陈玉兰伸了个懒腰,笑着对陆珊珊道:“金陵的天气真好,一年四季如春,冬天一点也不冷,外面还开着花。这要是在帝都啊,早就下雪了。” “下雪?”陆珊珊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雪呢,不禁向往道:“下雪应该很漂亮吧。” “漂亮什么啊,”陈玉兰可不怎么喜欢,“可冷了,一般下雪的时候,我都呆在屋子里不出来。” 两位小姐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女儿家的闺中话,是怎么都说不完的。 这时一阵声音沙沙作响,陆珊珊与陈玉兰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陈远陌与林淼从前方的长廊处走来。 而陈远陌他们也看见了花园里两位小姐的倩影。林淼一眼就认出了陆珊珊,心里直骂晦气,一想起之前被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冲撞了去,她不仅不解释,还满脸委屈的一顿哭,害得自己被人误会。 “姐姐怎么在这里?”明明是陈远陌故意让她带着陆珊珊在这里出现,却装作巧遇似的,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今儿个天气好,就与陆小姐在花园里走走。”陈玉兰如是说着,双眼却看向陈远陌身后的林淼,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这是与世昌世子……” 陈远陌曾经向陈玉兰坦白,自己喜欢林淼,起初陈玉兰没将其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她得知,自家弟弟怂恿着林淼来金陵后,这才意识到陈远陌是认真的。 陈玉兰那暧昧的目光盯得林淼浑身不自在,陈远陌一副护犊子的架势,笑道:“我与淼淼想去集市转转的,姐姐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的吗?” 这外人面前都“淼淼”喊得这么亲密啊?陈玉兰还想再逗逗他的,却被陈远陌投来哀求的目光,瞅着他那么可怜,做姐姐的就大度的放过他吧。 “对了,淼淼,给你介绍一下,”陈远陌殷切的向林淼道:“这是我的姐姐玉兰,我经常与你提及的,另外一个是陆小姐,之前你见过的。” “陈小姐好。”林淼友好的向陈玉兰打招呼,却故意落下了陆珊珊。 林淼的这一反应完全在陈远陌的预料之中,林淼身份高贵,个性有些刁蛮,因为陆珊珊而被人指责,对此林淼肯定记仇了,不搭理人家也是应该。 林淼的反应对陆珊珊造成了深深的伤害,见那世子爷对自己不屑的态度,陆珊珊心里苦楚满得都快余出来了。那日之事,她并不是故意得啊,她刚刚得知未婚夫的死讯,心里乱成一糟才没来得及解释,为什么救不体谅体谅她呢?! 陆珊珊忍下心中无限的委屈,向林淼抱歉说道:“世昌世子,上次是我不对,不小心冲撞了你,你大人有大量,请别与我这等小女子计较。”陆珊珊虽然是在道歉,可她那宛如受虐小媳妇的架势似乎与话里的内容不搭,只见她鼻头微红,双目朦胧,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心动。 “陆小姐,你这是怎么哭了……”陈远陌似有不忍,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谁知底下就被林淼踩了一脚。 还不等人闹清情况,林淼鼓着脸站在陈远陌身前,看着陆珊珊讽刺道:“别,你这道歉我可受不起,瞧你这哀怨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林淼的话可是够毒的,陆珊珊那脸皮薄如纸,被这么一说,立刻金豆子就往下掉了。站在一旁的陈玉兰也有些看不下去,虽然一开始陆珊珊那酸里酸气的言语的确惹人不喜,可这林淼的反应更让女儿家下不了台啊。 此时四人的气氛十分尴尬,陈玉兰连忙安慰着陆珊珊,拍拍她的背,劝道:“陆小姐,你别这样,世昌世子他没有恶意的,你快别哭了。” “她爱怎么哭就怎么哭,我林淼欺负的人还少了?”他就是看不惯这个陆珊珊,尤其是刚才故作可怜的模样,谁知道是不是在勾.引人。说完还丢给陈远陌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准怜惜陆珊珊! 陆珊珊的嘤嘤的哭声传到了离这里不远的,刚从徐妃那边请安回来的司礼监外差安道的耳中。 安道会来徐府的事,陈远陌昨日特意交代过徐居振,嘱咐他定要亲自好好招待,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这……是谁在哭啊?”安道随着哭声,向花园那边看去。 徐居振心里暗骂,谁这么不知好歹,万一惹得安大人不快该如何是好,“我也不知,像是从花园那边传来的。” 这女子哭的着实让人揪心,安道本着好奇的心态,与徐居振一起朝花园那边走去,还没走几步,就看见花园中央站在四个年轻的人。这其中一个瘦弱的女子穿着一身素白衣裳,不停的抽泣着。 这俗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陆珊珊这身白衣,着实夺得了安道的眼球。陆珊珊看似被三人围堵在中间,受了欺负才哭哭啼啼,安道再一看,又有另一个人好生眼熟,他细细回想一下,那不正是世昌王府的世子爷么。 这世子爷在帝都的口碑可不好,天天闹腾谁都不喜欢,他之前还听说闹离家出去来金陵了,本以为是个传闻,没想到是真的。 虽说安道是阉.人,可这并不能阻挡他怜香惜玉的心,见陆珊珊哭得如此可怜,安道不由自主的就认为是林淼闹脾气了,看不过眼的他这次多管闲事一回。 “哎呦,这……这不是世子爷么。”安道尖着嗓子站着老远的道。 众人将目光移到他身上时,他已经提着裤腿小跑着过来了。安道来到林淼的身边,脸上堆满了笑容,问安道:“奴才给世子爷请安了。” 林淼瞅了一眼这尖脸猴腮的太监,不确定的道:“你是……安道公公?” “多谢世子爷还记得奴才,”安道弓着身子,笑着说道:“听说您来金陵了,奴才还以为是传闻呢。” 徐居振追了上来,见花园里还有陈远陌他们,而那传出哭声的女子居然陆珊珊。徐居振看见陆珊珊心里就一阵厌烦,最近他已经够忙的了,女儿徐简天天拿陆珊珊的事情来烦自己,早知道就不收留她在徐府了。这人不是死了相公么,不好好的呆在院子里守丧,这又跑出来勾.引人了? 第116章 116想报仇吗 安道过来就是英雄救美,替陆珊珊解围的,他陪着笑脸,林淼道:“世子爷,奴才办完事情就回帝都了,您要不要给王妃写封信,让奴才带替您带回去,报个平安啊?” 林淼刚来金陵的时候,往家里寄过两封信,后来时间一久就忘了,现在被安道这么一提,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要是再不报个平安,估计母妃会杀到金陵来找他。“这个可以有,”林淼匆忙道:“安公公,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写,马上回来……” 林淼话一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也不等安道把话说完,安道瞅着林淼跑走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世子这也太心急了,不一定非要今日的,改明儿我来取也行。” “那就麻烦安公公在此稍微等候一下了。”陈远陌恭敬的说道。 “您是……”安道看了看陈远陌,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您不记得我了吗?”以前的陈远陌可是皇宫里的常客呢,“在下陈远陌,陈丞相是我的祖父。” 被这么一提醒安道立刻想起来了,“原来是五皇子殿下的伴读啊,瞧杂家这记性,陈公子可别见怪。” 这毕竟有客人在场,作为女眷的还是回避的好,于是陈玉兰拉了拉陆珊珊,向他们告辞,“几位先聊,我与陆小姐就先离开了。” 陈玉兰拉着陆珊珊刚准备转身走人,却被安道叫住了,“等一下。” 说着安道向前跨了一步,来到两位小姐的面前。陈玉兰不知他是何用意,轻声问道:“公公还有什么事吗?” “这位小姐哭得跟泪人似的,”安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锦帕来,那帕子是上好的缙云料子,上面的绣着几条活灵活现的鲤鱼,看着十分精致。安道将帕子递到陆珊珊的面前,尖着嗓子道:“拿着吧,擦擦,杂家瞅着都心疼。” 陆珊珊看着眼前的手帕,知道这是给自己的东西,她抬头看去,看见一个身材高挑却不壮实的太监,这太监皮肤微黄,小眼睛尖鼻子,嘴上似乎涂着胭脂,笑起来脸上的法令纹极深,拿着锦帕的手还翘着兰花指,这是陆珊珊这辈子第一次接触宦官,只觉得恶心至极。 陆珊珊愣神的神情被安道看在眼里,他见这位女子双目微红,那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动人,安道的心都融化了,恨不得将她拥入怀里,好生疼惜。 见对方半天没动作,安道很有耐心,他笑着催促道:“拿着呀。” 一旁的徐居振将此番场景看在眼里,心中暗恨陆珊珊没眼色,可表面上却是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姗姗,安大人的一番好意,快接过吧。” 听见徐居振的声音后,陆珊珊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徐居振,被对方投以警告的目光,陆珊珊心里苦闷不已,她觉得这阉.人恶心极了,却不得不遵从徐居振的意思,陆珊珊双手接过锦帕,向安道微微俯身,“多谢安大人。”接着与陈玉兰一起离去。 看着陆珊珊那远去的背影,安道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类型,安道不免多问了几句,“那位小姐是徐家的几小姐啊?” “她不姓徐,”安道的反应完全都在陈远陌的计划之内,他笑着回答道:“她叫陆珊珊,是寄住在徐家的远房表亲。” ******** 第二日,陈远陌独自出门,来到金陵最大的福来客栈,他从后门绕了进去,来到一处清幽的小院子,他刚走到门口,就被院子里正在洗衣服的丫鬟看见了,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笑着向陈远陌奔来,“陈公子,你来了。” 那丫鬟正是之前陈远陌从烟柳青阁搭救出来的婢女桂枝。 “嗯,”陈远陌微笑着应答,“我来探望你家小姐,不知她伤势如何?” “小姐她已经完全恢复了,这一切多亏您了。”桂枝感激的说道。 自从她与小姐孟小蝶获救住在这里后,陈远陌请的大夫几乎每天都会来,他自己也会隔个五六天的来一趟,由于男女有别,陈远陌就在门口问候,从不进屋。过年时还专门找了裁缝来裁制新衣,缺了什么少了什么,第二日肯定会派人送来。 桂枝觉得这个救她们主仆俩于水深火热少年不知比那未婚夫徐德己好多少倍,有担当,助人为乐,自家小姐未来的丈夫应该是这种男子才是。桂枝不禁幻想,若是这位陈公子以后娶了自家小姐该有多好啊。 就在桂枝的思绪乱飞时,陈远陌问她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孟小姐吗?我有要事与她谈,必须要见一面。” “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桂枝连忙点头,拥着陈远陌朝厢房走去。 来到厢房门口,从屋里传来一阵琴声,那琴声源远流长,带着一丝悲意,非凡的曲艺怕是得有至少七.八年的功底。 桂枝掀开门帘,陈远陌走了进去,只见一妙龄少女正坐在琴桌前抚琴。那少女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绒缎长裙,挽着简单的发髻。少女察觉到有人进来,便停下琴声,抬头望去,恰巧与陈远陌对视。 见到孟小蝶的相貌后,陈远陌终于明白为何会说金陵第一公子徐德己与孟家小姐之间是一庒美满的婚事了。那孟小蝶的确美艳惊人,与相貌俊美的徐德己十分相配,陈远陌前世今生阅人无数,却没见过这般动人的女子。 孟小蝶长着一张瓜子脸,身材纤瘦皮肤白皙,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实在迷人,给人以妩媚之感。如果仅仅只是美貌的话,还不至于撼动陈远陌,只是孟小蝶身上那独有的气质,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孟小蝶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笑容就如同开在雪山悬崖边的雪莲,只能站在危险之地远远观望,无法靠近动手采摘。 “陈公子,你今天终于肯见我了。”不同于之前那病恹恹的沙哑,此刻孟小蝶的声音悦耳动听,就像黄鹂一般,她站起身,缓缓的朝陈远陌走去,面上带着笑容却无法让人感受到温暖,“既然来找我,是不是说明到了用我的时候了?” 陈远陌稍有吃惊,不过很快也就明白,孟小蝶是聪明人,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如今见孟小姐痊愈,脸上也没有疤痕,我就放心了,”陈远陌说着朝椅子上坐下,他向孟小蝶示意道:“别那么防备我,我要是想害你,你还能好端端的在这屋子弹琴吗?过来坐下吧,这事得慢慢说。” 孟小蝶倒也不怕,来到陈远陌的对面坐下,桂枝连忙为二人上了茶,然后出去在门口守着,以防外人偷听。 见桂枝出去后,孟小蝶问道:“说吧,什么事。” “你想报仇吗?”陈远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问道。 紧接着屋内一片寂静,孟小蝶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轻声道:“我做梦都想杀了他们。”她恨透了徐德己,这个软弱的,为父是从的男子,什么婚约,什么情意,在利益面前被毁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给你这个机会,”陈远陌放下茶杯,看着孟小蝶道:“虽然不能保证绝对能杀了他们,但身败名裂还是可以的。” “你……你给我这个机会?!”孟小蝶并不相信陈远陌的话,他明明是徐居杰的亲外甥,怎么可能帮助外人呢,“你为什么要对付他们?” “因为我不希望三舅舅继承徐家,”陈远陌对此有自己的打算,“咱们算是互惠互利吧。” “孟小姐,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骗你,”看得出孟小蝶对自己没有完全信任,陈远陌淡淡的道:“你孟家的产业,你父兄长的性命,这些仇恨你一个弱女子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报完?或许等你死的时候,连徳己表哥的面都没见到。就你现在的情况,除了我之外,还会有人帮你吗?” 陈远陌的此番话彻底的动摇了孟小蝶的内心,她已经无路可走了,眼前的这个人花了大把的力气把她救出来,给她治病,如果杀她灭口的话大可不必这样。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干脆任由这人利用一回,最差的情况也就是死么,此时独留她一人活在世上苦苦挣扎,已经生不如死了。 孟小蝶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终于做出妥协,“好,我答应你,我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孟小蝶那坚定的眼神让陈远陌恍惚起来,就如之前的那般感受,看见孟小蝶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前世的自己死得那么惨,没有人伸出援手,没有人帮他报仇。但孟小蝶是幸运的,不必等到下辈子,今生就能送害死她全家的仇人下地狱。 “陈公子,”孟小蝶问道:“告诉我你的计划,我怎么去对付他们?” 陈远陌站起身,绕着孟小蝶走了一圈,细细的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遍,“首先,你要改变你的说话方式,哪怕装也行。” “什么意思?”改变说话方式? “嗯……不对,”陈远陌想了想,道:“不仅说话方式,你的神韵,气质都要变化一下。” “我……”孟小蝶完全闹不明白了。 “你现在的表现太坚强了,”陈远陌微笑着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女子,并非这样不好,而是不适合之后的状态,你作为受害者,要越可怜越好,孟小姐你美得如天仙下凡,要好好得利用这一优势才好。” 第117章 117嫁给太监 从福来客栈离开,陈远陌刚回到徐府,就有小厮前来迎接,说是徐居振在书房等他多时,让他快些过去。 于是陈远陌随着小厮去了徐居振的书房。此刻的徐居振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里徘徊一整天了,他上午就派人去找陈远陌,却被告知出了门,就一直等到现在。 陈远陌刚走进书房,徐居振连忙走了过来,口气不怎么好的质问道:“远陌,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 陈远陌不着急回答,他先是转身,随手把书房的门关好,朝屋内的圆凳上坐下,慢悠悠的道:“别着急,我今天有事,不得不出一趟门。” “怎么能不着急?!”徐居振急匆匆的道:“我已经收到消息,新任按察使张大人已经在郾城把账目查得差不多了,不久之后他就会来金陵与安大人会和,到时候就该向德浩问罪了啊!” 已经摸清种种缘由,陈远陌对于徐居振所说之事压根没放在心上,问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前世的时候徐德浩也被抓了,最终徐太公与皇帝私底下讲了条件,把贪.污案一事压下来,徐德浩可一根汗毛也没少。 陈远陌道:“大舅舅,您放心好了,所有的事情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一定能证明德浩表哥是无辜的。” “嗯!”徐居振使劲的点点头,恨恨的道:“不仅要证明德浩是无辜的,还要把老三那个混蛋好好惩治一番!” “这是当然了。” 看着陈远陌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徐居振不免好奇,他会用什么法子帮自己对付老三。“远陌啊,”徐居振觉得必须要问清楚才是,“你究竟是怎么计划的,能不能稍微跟舅舅说说?”他怕陈远陌不信任自己,连忙保证道:“我不会再做像上次的事情,现在我只相信你了。” 其实就算计划被徐居振搅黄了也没什么,反正被推出去背黑锅的人又不是陈远陌,“大舅舅还记得孟小蝶吗?” 孟小蝶?这……这名字很耳熟啊,徐居振想起来了,“是徳己的未婚妻,不对,是前任未婚妻!” “是啊,前任未婚妻,”陈远陌笑了笑,道:“这位孟小姐与三舅舅那房人的恩怨,大舅舅您应该略有耳闻吧。”徐居杰想与金陵知府祝光伦结为亲家,所以拆散了徐德己与孟小蝶,而那孟家不久之前家破人亡。 “这次贪.污案,还涉及到了金陵知府,那金陵知府与三舅舅家订下婚约,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与郾城知县合计私吞了三十万两,然后再用剩下的十万两从德浩表哥手里买材料呢?这件事恰巧被本与三舅舅家有婚约的孟家知道了,所以他们家才遭了厄运。我前段时间有幸救了落难的孟小姐,她现在满心的委屈,不知何处伸冤呢。” 听了陈远陌的此番言论,徐居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这也太能瞎扯了,简直是黑白颠倒胡说八道啊!或许孟家的衰败与徐居杰脱不了干系,可这与郾城贪.污案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远陌,你太异想天开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陈远陌嗤笑一声,道:“那孟小姐不就是证据么,她可是死了全家啊。” “可孟家的死于郾城贪.污案没关系啊。”徐居振皱着眉头道:“就算她想为家人报仇,把三房拖下水,但那只是她一人的供词,实在太站不住脚了!” “不是还有郾城知县么,”陈远陌耐着性子提醒道:“你忘了,他也在你手里,拿着他儿子做威胁,不怕他不改口供。” “这……这能行吗?”在徐居振看来,这怎么都是一步险招。 “嗯……”陈远陌想了一下,不确定的道:“其实想要十成把握的话,还差一步。” “哪一步?!”徐居振连忙追问道。 陈远陌向他解释说道:“皇上派了两个人来彻查此案,假如您将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到时候拉三舅舅下马就容易的多了,就算到时候你与三舅舅各执一词,可上头的人都是偏颇您的啊。所以现在趁着三舅舅自认为高枕无忧时,要尽快讨好才是。不过那位还在郾城的张大人咱们就别考虑了,他为人太正派,要是给他好处,他定认为咱们做贼心虚。” “那就只剩下安大人了,该如何拉拢?还送银子吗?”之前已经被陈远陌狮子大开口,徐居振的私房钱已经所剩无几了,要是那两个大人开口也是几十万两的,他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 “银子的确是万能的,可用在安大人身上还是差些火候,”陈远陌轻轻的摇头,道:“那安大人是宦官,您说说看宦官最缺的是什么?” “最缺的……?”想到此处,徐居振面上一阵轻蔑之色,“哼,不就是胯.下那玩意。” “除了胯.下那玩意呢?” “这……”徐居振就想不出了。 “宦官虽然被动了刀子,可还是有七.情.六.欲的,他们因为身体的残疾而自卑,所以越是这样他们的某些执念就越深。” 徐居振终于听明白了,“你是让我给安大人送女人?” “嗯。”陈远陌点点头。 “这个简单。”总比再送银子强,“随便找个牙婆买一个便是了。” “不,大舅舅,这可不是简单的活,”陈远陌认为徐居振的做法略有不妥,“您想想看,我能想到的事情,其他想讨好安大人的官员也能想到,可是至今为止,咱们可没听说安大人身边有女人的,这是因为没人知道安大人喜欢哪种类型。” “像您刚才说的,找牙婆买一个,这更不行了,安大人在宫里宫外行走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怕是从青楼里买一个花魁送给他,也不见得他喜欢。” “这……你的意思是,要按照安大人的喜好找?”徐居振问道。 “对啊,所以才说不简单。”陈远陌有些无可奈何,“如果不是安大人喜欢的类型,还不如不找。” 两人又谈了一会,陈远陌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送走人后,徐居振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陈远陌的话不停的在他耳边环绕,他该如何讨好那个安大人呢。 按照陈远陌所说,找一个安大人喜欢类型的女子送过去,可他哪儿知道安大人喜欢什么样的?! 就在徐居振苦恼不已的时候,忽然一个人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划过,那人就是陆珊珊。他记得昨日陆珊珊在花园里不知因何事哭泣的时候,安道十分关心的从怀里拿出帕子了给她擦泪。安道要是不中意,也不会做出这等举动来。 想到这里,徐居振又纠结起来,就算陆珊珊是安道所喜的,可她毕竟是良家女子,又是投奔而来的远房表亲,把她送给一个阉.人,这实在是小人所为。 没过几日,徐府里传出陆珊珊回乡为未婚夫守丧的消息来。下人们纷纷议论,不知这是真是假,毕竟家乡那边陆珊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得知此事的陈远陌并不惊讶,他给了徐居振那么多提示,如果他还联想不到陆珊珊,那就真是猪脑子了。 前世陈远陌为了试探出安道的喜好,不知送了多少奇珍异宝,前前后后派去至少十来个不同类型的男子女子去接近他,最终只有那个像小纸花一般的柔弱娇小的女子获得了安道的喜爱,安道甚至娶她为妻,疼着宠着,最后也死在这个女子的手里。 有前世记忆的陈远陌深知安道的喜好,不就是喜欢那种娇娇弱弱,弱柳扶风的扬州瘦马,不用太美艳动人,只需楚楚可怜就行。那陆珊珊凄惨的身世,羸弱的性格,清秀的面庞,正是让安道所心动的。 前世的陈远陌也与陆珊珊有所交集,所以今生他自从观音庙第一次见到陆珊珊起,就开始算计了,故意步步留意她,故意不经意间的为她解围,故意让打更小厮看见他们在花园里幽会。陈远陌所做这一切的目的,就让徐家,尤其是徐简厌恶陆珊珊,不再对她有所包容与维护,并且开始孤立她。现在徐居振要把陆珊珊献给太监,不会有人帮助她,除了去伺候阉人外,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陆珊珊回乡守丧一事在徐府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她又不是徐家正统的小姐,就是个寄住来吃白饭的人罢了,连个茶后话题都不是。 所以没人注意到,传言陆珊珊回乡的那天清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有一顶红色的轿子从徐府的侧门抬出,匆匆忙忙的向驿站而去。 任谁都不会想到那轿子里坐的人就是陆珊珊,而且是一身喜服的陆珊珊,徐居振要她嫁给太监做老婆! 陆珊珊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穿上喜服,梳好发髻的,她全身无力的坐在轿子里,这几日她的眼泪流得太多太多了,现在反而流不出来。 她忘不了自己的好姨妈,好姨夫的嘴脸,他们要求自己嫁给那个帝都来的太监,只因为他们看出来那个太监喜欢自己?! 陆珊珊不愿意,可徐居振威胁她会把她卖进青.楼,她根本逃不出去。陆珊珊的父母已死,当初她来到金陵投奔徐家时,已经花光了所有盘缠,那时的大姨妈甄氏没有嫌弃她是穷亲戚,好心将她收留,只等之后她那婚约之人前来迎娶。 可现在呢,未婚夫死了,自己被徐家人厌弃,甚至要被送给太监玩.弄!陆珊珊六神无主,没了主意,她胆子小,哪儿敢自尽以保清白?! 不知过了过久,轿子终于停下,盖着红盖头的陆珊珊被人强行的从轿子里拖出来,她不敢喊,不敢叫,心里充满了绝望。 第118章 118冤女拦轿 红烛闪烁,厢房内布置的跟新房一样,喜庆极了。 安道穿着一身喜服走推门进入,走进里屋看见盖着盖头的陆珊珊正坐在床边,心里一阵澎湃,这是徐居振为讨好他专门送来的。安道没想到徐居振这么有眼色,居然能看得出自己中意陆珊珊,不过人既然送来,他哪儿有不要的道理。 安道来到陆珊珊的身边,一把将盖头掀开,陆珊珊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向后缩了缩,她这一反应并没有惹怒安道,谁让人家就好这口呢。 “你是叫陆珊珊吧?”安道尖着嗓子笑声问道。 陆珊珊轻轻的点点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安道向陆珊珊伸出手去,“别怕,杂家替你把凤冠拿下来,这顶在头上也怪累的。”安道也是从伺候主子开始,一步一步升上来的,所以替人梳头穿衣的活,他熟练得很。 陆珊珊得身子僵硬着,任由这个公鸭嗓子的太监在她的头顶摸索着,没多久,凤冠便被安道取了下来,放在桌上。“多……多谢大人。”陆珊珊颤抖着说道。 安道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这个可怜又可爱的人儿,“怎么,你怕杂家?” “没……没有。”陆珊珊的声音更颤抖了。 “你是不是不愿意与杂家好啊?”安道轻声问道。 “我……”我当然不愿意!这句话陆珊珊怎么可能说出口?!在徐家她不愿意,就会被卖去青.楼,这面对阉.人,还不知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据说阉.人的心理都扭曲至极,指不定他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 “其实跟着杂家没什么不好,杂家好歹司礼监外差,总是在外奔波办事,别人也会给杂家卖个薄面,不会有人再欺负你。”安道的话略有所指,陆珊珊怎会听不出来。 “大人,我……”陆珊珊想到最近这些时日在徐府的遭遇,心里的苦楚一涌而发,顿时哭红了眼。 “哎呦,快别哭了,杂家瞅着心疼。”安道说着,就翘着兰花指摸了过去,轻轻的拭去陆珊珊脸上的泪痕。皮肤碰触的感觉让陆珊珊一阵恶心,可她却没有反抗,任由安道把她压在床上…… ******** 这日天晴晴朗,街道热闹极了,陈远陌就拉着林淼去外面逛逛。 林淼嘴馋,别看他娇生惯养的,还蛮喜欢吃路边摊,两人走在路上隐隐约约的就闻到一股臭味,陈远陌掩着鼻子,刚准备催促着林淼快点离开这里,却被那人一把抓住曲里拐弯的往巷子里走,陈远陌以为林淼也受不了这臭味道,可谁知怎么越走味道越浓了。 只见在巷子深处,一老大爷穿着半旧油腻的长衫,站在小车前,手里拿着长筷子,在锅里煎着些什么。 陈远陌皱着眉,嫌恶的看了一眼那边,却被林淼强拉着过去。林淼边走边使劲的闻了闻,“这臭豆腐的味道,好浓~” “……淼淼。”陈远陌站在林淼身后,说什么也不向前。 “老板,给我来份臭豆腐。”林淼说着,掏出钱袋,“多少钱?” “两文钱。”老板熟练的从锅里捞出四块豆腐来,放在台面上晾了一下,然后装在油纸里,上面刷上酱料,插着竹签。 付了账,林淼接过臭豆腐嗅了一下,果然臭气逼人,他捧着臭豆腐送到陈远陌面前,“远陌,来一块吧,很好吃的。” 陈远陌捏着鼻子猛摇头,直觉得胃里冒酸水,“淼淼,我还是算了吧,我肠胃不好,万一吃坏了肚子,就麻烦了。” 与陈远陌同食同寝的,林淼知道他没有说假话,平日里吃饭吃不多,嘴巴刁,挑食,有一次自己开玩笑朝他碗里夹了一筷子的剁椒鱼头,非逼着人吃下去,那道菜做的很辣,当天晚上陈远陌就胃痛得跟火烧似的,从那天起,林淼再也不敢在饮食上跟陈远陌开玩笑了。 “好吧好吧,那我就自己吃了。”林淼说着用竹签插起一块臭豆腐咬了一口,口感很好,酱料味道超级香,还没走出巷子呢,林淼两三下就解决掉一块。 林淼的嘴角上沾着些酱料,他舔舔嘴角,看上去十分诱人,此般场景被陈远陌看在眼里,他轻声唤道:“淼淼。” “嗯?”林淼以为陈远陌有什么事,他看向对方时,只见那人踮起脚尖凑了过来,亲上自己的嘴角,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嘴唇的接触,他舌头灵活,温热舌尖不停的在自己的嘴角舔舐着。 这大街上的,陈远陌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林淼抓着陈远陌的肩膀,把人弄开,自己退后两步,余光瞄向四周,还好没人瞅见。林淼涨红了脸,可瞅着陈远陌那灿烂的笑容,不管自己怎么生气,似乎都是打到棉花上了。 林淼泄气的叹了口气,“远陌,平时就咱俩的时候,我都由着你,可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可别乱来。” 陈远陌刚想开口逗林淼几句,这时官道上一阵叮铃哐啷的马蹄声和锣鼓声,紧接着几个官兵驱赶着百姓道:“让路,让路,按察使大人的轿子,还不快点让路!” 这仗势十分浩大,似乎引起了陈远陌很大的好奇心,他拉着林淼道:“淼淼,我们去看看吧。”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破按察使么,也就在地方上能摆摆官架子,这要是在帝都,还都是低头哈腰的货色。林淼对那群狗仗人势的官兵没多大兴趣,但耐不住陈远陌的磨着,他这才随着陈远陌一起去凑热闹。 两人来到路边上,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官兵进城门,中间一四人抬的蓝色官轿,看上去威风气派。 帝都突然派大官前来,惹得百姓们站在官道两旁观望,忽然之间,只见一全身素白的女子从人群中冲出,拦住了官轿。 官兵们以为是此刻,立刻拔刀,“你是何人?!” 那女子身穿丧服,脸上蒙着白沙,跪在官道之中,在官兵们盛气凌人的气势下,显得那么弱小,那么柔弱。女子显然是吓坏了,她颤抖的身躯勉强跪好。 女子身上飘着淡淡的香气,虽然蒙着面纱,却依旧能看见他光亮的额头,白雪般的肌肤,以及那双妩媚动人的丹凤眼。站在最前方的官兵见到如此绝色之人,之前的焰气消失大半,官兵轻咳一声,道:“这位小姐,你挡着路了,还请让开,按察使大人还亚欧赶路呢。” “我……我……”女子握了握拳头,这才鼓起勇气,她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官轿,“小女子乃孟氏小蝶,金陵人士,本一家四口安平度日,谁料却被奸人所害,父亲,兄长惨死,母亲也伤心过度离我而去,我实在是无处伸冤,这才斗胆一试,拦截官轿,只希望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啊!”孟小蝶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布来,白布上面血迹斑斑,这是她亲手写的血书! 拦截官轿一事是陈远陌嘱咐孟小蝶做的,至于那个血书,是他找人杀只鸡,蘸着鸡血写好后交到孟小蝶手里,让她带着血书去拦。官轿里坐的是张相戎,他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多半会处理此事。 “这位小姐,”轿子里发出一阵男子低声的声音,“本官并非金陵地方官员,实在不便插手此事,你应该去知府击鼓鸣冤。” 孟小蝶心里一颤,这与计划的不一样,不是说只要拦截官轿就会引起里面大人的注意,然后将血书递上吗,孟小蝶一咬牙,双目含泪,哭声问道:“大人是不愿意替小女子伸冤吗?!” 轿内的张相戎也很为难,如今他已经不是大理寺少卿,不管刑部案件,被派来金陵,主要是为了郾城大水一事,除此之外,他不想再多生枝节。 现在孟小蝶一弱女子就这般跪在官道上,好不可怜,官兵们知晓了张相戎的态度,不得不硬下心来,将她驱赶,“这位小姐,你快些让开吧,这样随意阻拦官轿,可是会被关进监牢的。” 张相戎的态度被人群之中的陈远陌看在眼里,他就怕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才特意出门旁观事态发展。他看着官道上的轿子,自言自语道:“这……这张大人怎么变得如此冷漠了?他不知一直为民请命的么。” 林淼耳尖,听到了陈远陌的话,他问道:“什么张大人?” “就是那个大理寺少卿张相戎张大人啊,”陈远陌解释道:“当初不是一老人家以为我杀了他儿子,告到张大人那边,张大人就把我抓起来审问了,你忘了吗?当初你还维护我来着。” 被陈远陌这么一提醒,林淼也想起这号人物来,他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进牢房全拜这位张大人所赐。 林淼再瞅瞅跪在官道上的孟小蝶,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了,并不是他善良觉得孟小蝶可怜,而是对比之前在帝都发生的事,那老头死了个儿子,张相戎就带着一堆官兵亲自围捕陈远陌,这回这位姑娘死了全家,张相戎却不为所动,这差别待遇未免太大了点吧。 第119章 119林淼发难 孟小蝶跪在官道上,见张相戎不愿帮助自己,红着眼睛嘤嘤的哭泣着,跟个泪人儿似的,引得在旁观望的男子们心里好不怜惜。 轿子里的张相戎有些为难,如果事情发生在帝都,又或者他没有皇命在身的话,他定会帮助这位可怜的女子。 “大人,”轿子外的官差低声对他道:“要不小的这就将她赶走……” “不必,”张相戎叹了口气,心里也觉得孟小蝶可怜,便道:“让那小姐起来,然后派两个人带她去金陵城的知府那里,这毕竟是他的管辖地,我不好插手。” “是,大人。” 官差得令后,朝孟小蝶走去,边走边劝着道:“小姐,你挡着我家大人的路,我家大人不跟你计较,这就派几个人送你去知府那边……” 还不等那官差将话说完,一阵嘲讽之话从围观人群中传出,“送去知府那边?这就是说这位什么按察使大人不想管喽?什么从帝都派来的破官,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话传进官差的耳朵,官差立马不乐意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叫嚣道:“谁啊?!刚才的话是谁说的?!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该辱骂朝廷命官,这都皮痒痒了不要命了是吧?!” “淼淼……”人群之中的陈远陌手底下拉了拉林淼的衣袖,当然他就是这么做做样子而已,他很清楚林淼的脾气,自己点明轿子里的人是张相戎后,林淼肯定会闹起来,“你别……” 果然,林淼根本不带搭理陈远陌的,直接抽回自己的袖子,走到人群的最前方,冷笑道:“这话是我说的,而且我说的一点都没错,”林淼说着,看向轿子那边,亮开了嗓门,似乎就是想让张相戎听见,“那位按察使曾经不是大理寺少卿么,据说铁面无私,从不判冤假错案,怎么一来到金陵后,就换了副面孔?” 那官差也不是没眼色的主,他打量了这位少年一番,见他珠圆玉润,穿着贵气,满脸的傲色,这一看就是个非富即贵的人,官差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怎敢辱骂朝廷命官?!” “有何不敢。”林淼这边还真杠上了,他走出人群,来到孟小蝶身边,叉着腰朝轿子讽刺道:“张相戎,别躲在轿子里不出来,你在帝都不是挺会为老百姓伸冤的么,怎么现在变缩头乌龟了?!难不成是因为在帝都,是天子脚下,专门做样子给皇上看的,如今在金陵,天高皇帝远的,你也就懒得做戏了?” 被人如此误解,那张相戎纵然脾气再好也忍不下,他涨红了脸,一把掀开轿帘,到是要看看是谁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来! 张相戎终于露了面,眼前跪着的眼泪婆娑的女子应该就是伸冤的人,那女子身边站着的少年他瞅着眼熟,张相戎回想一番,也记起来这位不正是之前被自己以妨碍公务为由,关起来的世昌世子么。 林淼一脸挑衅的看着他,“能让您张大人露面,可真不容易啊。” 张相戎虽然不喜林淼那纨绔的性子,但还是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做足了表面功夫,“没想到世昌世子在此,真是好久不见了。” 林淼可不买账,直接问道:“为什么不帮她伸冤?这不是你最爱做的事情么?!” 林淼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使得张相戎的脸色难看极了,可对方是世子爷,他总不能像上次似的,把人关起来吧,于是张相戎解释道:“世子,这事真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她应该找金陵知府才是。” 此刻陈远陌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林淼身边劝着道:“对啊,淼淼,你别为难张大人了,张大人来金陵是有公事要办的。” “原来陈公子也在这里,”张相戎向陈远陌投去感激的目光,心中对陈远陌的好感加了三分,上次自己听了他人的一面之词,差点让人含冤入狱,如今他不仅没计较,还为自己解围,“其实我刚才就打算让官差们送这位小姐去知府衙门的。” “原来是这样,真是有劳张大人了,”陈远陌说着看向地上的孟小蝶,关心说道:“这位小姐,张大人会派人送你去知府那边,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了吧。” 虽然陈远陌嘴上这样说着,可孟小蝶分明看出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目光,孟小蝶立马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不!不!我不去知府!我……我不要去……”孟小蝶仿佛在害怕似的,听见“知府”二字后,全身又颤抖起来,她跪在张相戎的脚边,抓着他的衣角哀求道:“求求您,不要……不要把我送去知府……” “不去知府衙门?这是为何?”张相戎倒是有些奇怪了。 “我……我……”孟小蝶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僵持在这里也不是个事,陈远陌倒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他建议道:“这样好了,张大人您来金陵早晚也会见到知府大人,如今您就先帮这位小姐收着血书,回头亲自交到知府手中,您看如何?” 张相戎心里想了一下,反正就是举手之劳的事,便道:“好吧,就交给我好了。” 孟小蝶像是心有不甘的样子,却有无可奈何,双手将血书递上,“小女……小女多谢大人。” 张相戎接过血书,收好在衣袖里,然后向陈远陌等人请辞道:“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接着张相戎上了官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事情告于段落,看热闹的人群都已散去,孟小蝶心愿达成,故作不认识的向陈远陌与林淼感谢道:“多谢二位公子替小女说话,你们的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 “没事没事,”陈远陌嘴上笑意满满道:“既然按察使大人帮了你,那我们也就功成身退了,就此告别吧。” 孟小蝶点点头,准备按照计划,回去等着张相戎来找自己,可谁知林淼的目光瞅着孟小蝶收不回来了。主要是孟小蝶长得太漂亮,就算遮着面容,可玲珑的身躯,白皙的肤色,妩媚的丹凤眼,着实把林淼惊艳到了。 “小姐,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林淼红着脸提议道。 这……这算什么?!难不成林淼对孟小蝶动心了不成?!陈远陌心里立刻不爽了,他向孟小蝶使眼色,要她赶紧拒绝掉。 “不必了,”孟小蝶摇了摇头,婉言谢绝道:“小女住在福来客栈,离这里不远,几步路就能到的。” “住客栈啊?那里人来人往的,坏人很多的,你不怕仇家寻上门来啊?”林淼问道。 “呃……我……我……”孟小蝶张了张口,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样好了,小姐去我们府上可好?”林淼哪儿知道孟小蝶与陈远陌的计划,“我们住在金陵徐家,这可是金陵城的第一大户,就算是你的仇家,也不敢上门的,远陌,你说是不是啊?” 可实际上人家孟小蝶的仇人不正是金陵徐家么!林淼的这一决定完全在陈远陌的计划范围外,把孟小蝶带回徐家,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倘若这时候陈远陌反对,那必定会引起林淼的怀疑,这是陈远陌不喜欢的事情,因为他不想让林淼看清自己的真面目。 于是乎就这样,孟小蝶被林淼带回了徐府。 ******** 坐在轿子里的张相戎回想起之前拦轿女子的反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很排斥金陵知府的样子。 满怀疑虑的张相戎将那份血书从袖子里拿出来,摊开看了上面的内容,里面状告金陵徐家三房徐居杰勾结金陵知府祝光伦,贪下三十万两白银,由于被与徐居杰之子有婚约孟家无意得知,便设计烧了孟家窑厂,害孟老爷葬身火海,然后陷害孟家长子杀人,将其砍头,整个孟家家破人亡,然后徐居杰再与知府祝光伦结为亲家。 看完血书上的内容,张相戎脸色凝重,难怪刚才那拦轿女子不去告官,原来案件与金陵知府、金陵徐家有关,可这事情又有些太凑巧,不能全信。 张相戎来到驿站,与安道会和,询问他在金陵的调查结果。 安道说道:“按照官员们的说法,他们并不知道三十万两的事,徐家也表明,只有郾城知县拿了十万两与他们买材料,这表面上看来,罪魁祸首应该是郾城知县,只是……” 听着安道的口气,这似乎还有话要说,张相戎连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张大人,我接下来说的话,您随便听听就好,”因为陆珊珊的关系,安道已经完全被徐居振拉拢了,既然拿了人家的好处,自然也要帮着做事,安道诱导张相戎道:“您想啊,区区郾城知县,就算贪银子,可哪儿有那个胆子贪三十万两那么多?这中间上下的不打点一下?而且这知县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随便活人怎么说了。” “你的意思是……应该还有幕后黑手?”张相戎皱着眉头问道。 “这说不准,毕竟我也没证据。”安道嘿嘿一笑,反而劝着张相戎道:“其实皇上派下来的任务咱们已经完成了,贪污银子的人是郾城知县,再追究一下徐家的责任就行。” 安道越是这么说,张相戎心里就越不服气,因为安道分析的没错,三十万两这么大笔银子就被郾城知县一人贪了去,这种说法太牵强了,更何况他还收到了一份状告金陵知府的血书! “那追究徐家那里是追究谁?”张相戎问道:“是徐居杰吗?” “不是啊,”安道回答:“追究的是徐家的长房嫡孙,徐德浩,据说当初是他出面与郾城知县谈生意的。张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是这么回事……”张相戎说着把自己收到的血书交给安道看,然后将之前在官道上被人拦轿的事情与安道说了一遍。 安道看了一眼血书,心里冷笑,原来这徐居振是打算把一切栽赃嫁祸给自己的三弟啊,够阴毒的。 第120章 120混乱一片 林淼这人吧,有时候就特别大条,一点自觉性也没有。他从外面带一女子回来,这不算什么光彩的事,避免惹人侧目,应该悄悄的走后门。可林淼倒好,居然大大方方带着孟小蝶从徐府的大门进入。 林淼本计划着先将孟小蝶安顿在自己所住的院落,然后自己跑去跟陈远陌挤一块。可陈远陌心里头可碎碎念着呢,主要是他头一次见林淼对自己以外的人那么热心,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的。 林淼很晚熟,从他的为人处世就能看出来,陈远陌就是抓住这一点,慢慢的渗透进林淼的生活,以强大而温柔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这让林淼无所适从,从怀疑到动摇,最终接受了他,可……可万一林淼发现自己喜欢女人怎么办?更何况那孟小蝶着实国色天香,陈远陌见到她相貌复原后也被惊艳到了。 陈远陌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内心纠结万分,直到傍晚时林淼出现在他厢房时,陈远陌二话不说,就把人推到在床上了。 这回陈远陌可不温柔,把林淼做的老狠了,换了三个姿势,林淼被他弄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林淼趴在床上粗喘着气,累得连手指都动不了,他光滑的脊背上殷红点点,挺翘的臀部圆圆的如山丘一般,陈远陌伸手摸过去就是一阵揉捏。 林淼实在经不住被他这般折腾,他扭动着身躯,嘴里嘟囔着道:“别……我……我不行了。”现在轻轻的碰触对他来说都是火热的挑.逗。 “为什么不行了?”陈远陌靠在林淼的身边,在他耳边暧昧的问道。耳边的热气让林淼的腹部一阵火热,那疲软的地方隐隐约约有有些硬了。还不等林淼做出反应,那地方居然被陈远陌冰凉的手轻轻的握住,他的食指还不停的在敏.感的最前端轻轻的打着转。 “远陌……求你……”林淼红着眼睛,哭声求他。 “可是你下面很诚实啊。”陈远陌的另一只手摸向了林淼的胸前,红.缨处本就有些红肿了,这刚被陈远陌一碰,那刺痛的感觉让林淼不停的冒着冷汗。 陈远陌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只是不停的亵.玩着林淼的身体,他轻声问道:“淼淼,你喜欢我吗?” 林淼费力的用手抵制着陈远陌的肩膀,呢喃着道:“喜……喜欢……”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收留孟小蝶?” “呃……”林淼楞了一下,扭头瞅着陈远陌噘着嘴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总算弄明白自己被折腾得浑身无力的原因了,“你这是……吃醋了?” 陈远陌面上一窘,眼神飘忽不定起来,“谁……谁吃醋了……” 林淼眨眨眼,他还头一次看见陈远陌的这种反应,觉得好玩极了,故意惹着他道:“我觉得孟小姐很不错啊,我还没见过她那么漂亮的人。” 漂亮顶个屁用,不就是一副皮囊,再说了,就孟小蝶那野心和性子,林淼他掌控得住么。心里话陈远陌自然不会说出口,只是他脸上一阵手受伤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确认问道:“那……你对她动心了?” 其实这跟动心无关,世上的男子,谁没有个怜香惜玉,林淼就是可怜孟小蝶,顺便给张相戎添添堵罢了。 林淼过去,在陈远陌面颊上啾了一下,笑着问道:“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嗯……是挺没信心的,”陈远陌实话实说,“我怕你瞅着人家漂亮,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林淼稍微自我检讨了一下,不觉得自己不靠谱,这归根究底是陈远陌太没安全感了。 林淼转过身压在陈远陌的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淼淼……?”看着林淼光洁的胸膛,陈远陌不禁咽了咽口水,是想来这个姿势? 可谁知下一刻,林淼倾下.身子,贴着陈远陌的首.乳亲吻起来,林淼很用力,硬是将粉红色吸成嫣红色,左边比右边大出一倍来。这让陈远陌又疼又痒的,“淼淼,别……有点疼了……” 现在知道疼了?之前他是怎么咬自己的?林淼才不理会陈远陌那边猫叫似的呻.吟,而是在那处咬了一个牙印出来,接着他伸出舌头,从牙印处一直向下舔着,绕到肚.脐,将那里舔得湿漉漉的,然后再向下移…… “淼淼!”陈远陌立刻反应出林淼想做什么了,他一把抓住林淼的肩膀,林淼狐疑的抬起头,陈远陌耳根通红,期期艾艾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舔一下呗,你以前也做过的。”林淼说着,埋下头去。 然后……然后河蟹爬过…… 第二天,陈远陌与林淼把一陌生女子领进府的事,闹得徐府人尽皆知。陈玉兰一大早听到这事,连早膳都顾不上吃,就往青松院跑。 而这边,陈远陌因昨晚运动的关系,还没起呢。 陈玉兰就在旁边的厢房里等着,让元宝赶紧把人给喊起来。 大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陈远陌就收拾完毕,小跑着来见陈玉兰了,“姐姐一大早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什么事?”陈玉兰微微皱眉,道:“听说你昨天带了一陌生女子进徐府?” “是啊。怎么了?”陈远陌应承道。 “远陌!你好生糊涂啊!”陈玉兰就纳了闷了,自家弟弟何时做事这么不动脑子,“你凭什么把他领进府?要她做什么?你的通房?小妾?那女子什么出身?!” 恰巧赶来的林淼听见了陈玉兰的问罪,他连忙进屋解释道:“玉兰姐姐,这不关远陌的事,是我……是我看得她可怜,非要带她进府的。” 听了林淼的话,陈玉兰这才不去追究陈远陌,这毕竟只要保住弟弟的名声就好。陈玉兰问道:“林世子,就算你看上那女子了,也不该就这么带进府来。” 林淼没想到陈玉兰这么误会了去,昨晚陈远陌也是这么误解自己来着,林淼立刻澄清道:“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天我与远陌在集市上逛,见这位女子拦轿伸冤,据说全家都死了,实在太可怜,我怕她被仇家追杀,所以才收留她的。” “可收留她也不能让她跟你进府啊,”陈玉兰可不是陈远陌,没那么多顾忌,她问道:“她一单身女子进府,住哪里?” “呃……住我的院子了。”林淼如实回答。 陈玉兰闻言瞪大了双眼,“你让她住你的院子?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 “姐,姐,我解释一下,”陈远陌赶紧说道:“昨晚淼淼就没回他的院子去,他住我这里了,跟我挤一块。”说着向陈玉兰投去暧昧的眼神,求她别为难林淼。 “你们啊……做事真不会顾虑一下。”陈玉兰命令道:“现在你们赶紧把那小姐送出去。” “可是我怕她被仇家追杀,才收留她的,如今把她送走,那岂不是又流落街头了?”林淼觉得既然决定帮助她,自然要帮到底了。 “这多简单的事,”陈玉兰道:“外面随便找个房子让她住下,然后再派几个侍卫守着她,不就保护她的安全了?” 由于陈玉兰的坚持,陈远陌便先派元宝出府寻着落脚之地,然后再与陈玉兰,林淼一起去找孟小蝶,送她离开。 可谁知当他们来到院落门口时,恰巧遇见了前来徐太公与徐居杰一行人。陈远陌心里暗叫不妙,没料到孟小蝶在徐府之事这么快就被徐太公他们知晓了。 “外祖父,三舅舅。”陈远陌立刻站出来,先表明错误,“昨天我在街上看着一女子可怜,便收留了她,今日被姐姐敲打之后,我才发现之前的做法实在不妥,我这就送这女子离开,还请外祖父见谅。” 徐居杰压根不信陈远陌的话,他一直都知道陈远陌与徐居振是一伙的,这保不定是他们联合起来算计自己,只听他冷哼道:“远陌,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给我添堵啊?居然收留了孟小蝶?!难道你不知道他是徳己的未婚妻吗?!” “未……未婚妻?”这下轮到陈玉兰闹昏头了,她狐疑的看向站在徐居杰身后,那畏畏缩缩的徐德己,问道:“这不对吧?徳己表哥的未婚妻不是祝露儿小姐吗?”她可是与祝露儿打过好几次交道的。 “是啊,三舅舅,你是不是记错了?那孟小蝶怎么变成徳己表哥的未婚妻了?”陈远陌也是一脸的差异。 “远陌,这事情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徐太公开口道:“我们想去见见那位孟小姐。” 毕竟孟小蝶与徐家有过婚约,所以曾经也来过徐府,昨日她虽然以纱巾遮面,可还是被几个眼尖的老嬷嬷认了出来。老嬷嬷今早就把事情报告给了徐居杰,徐居杰连忙派人打听是怎么回事,这就知道了昨日孟小蝶拦官轿伸冤一事。徐居杰贼心虚,便立刻去找了徐太公,将此事告知,以商讨解决的办法。 看着徐居杰这么着急的模样,陈远陌的心里确定下来,果然呢,孟家之败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因为清者自清,要是真没做过,也不怕别人告状伸冤。 第121章 121出大事了 就在众人还在门口僵持着的时候,一抹倩影缓缓的从院子里走出,女子婀娜多姿,貌美倾城,一身素装打扮,不正是孟小蝶么! “太公爷爷是来探望小蝶的吗?”孟小蝶声音悦耳动听,她面带微笑的看着院子门口的众人。由于她与徐德己的婚约,所以与徐家众人并不陌生,以前她来徐府找徐德己玩时遇见徐太公,都会亲切的唤他太公爷爷。 徐居杰看见孟小蝶后,脸色大变,这个女孩虽然笑着,可眼神之中毫无温情可言。“孟小蝶,你居然敢出现在徐府?!好大的胆子!”徐居杰厉声道。 “我没做亏心事,有何不敢?”孟小蝶的嘴角微微翘起,嘲讽着说道。 “孟小姐,你与徳己的婚约作罢的确恨遗憾,”徐太公与徐居杰不同,他由始至终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据说你昨日拦下按察使的轿子伸冤,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孟小蝶看着眼前这位笑容温和的老人家,其实整个徐家里,最不好对付的人并非徐居杰或者徐居振,而是这位掌权者徐太公! 当初孟家火灾,大哥被诬陷杀人,自己被退婚,这些事情徐太公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装作看不见,任由这些事情的发生。想想也是呢,孟家比不得知府祝家,徐太公凭什么帮她一外人。 “没有什么误会,”孟小蝶忍下心里澎湃已久的恨意,表面上依旧淡如清风,“我也知道,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们并不欢迎我,我现在就此离开。” 站在一旁的陈远陌暗暗看着这位女子,她有着足以迷惑人心的外貌,强大的内心,喜怒不显于色的意志力,可惜了她只是一名女子,否则定有一番作为。 孟小蝶走到陈远陌与林淼的面前,轻轻的行了礼,微笑着感谢道:“多谢你们昨日的收留,小女在此谢过了。” “不……不必。”林淼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会他可不是因为瞅着人家漂亮了,而是发现自己似乎领了一个大麻烦回来。 “你想走?!”徐居杰挡在前面,冷声道:“我们徐家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之地!” “难道你们还想软禁我不成?”孟小蝶并未慌张害怕,她冷眼看向徐居杰,“我一弱女子被你们联合起来欺负,传出去不怕被笑话吗?!” “传出去?你以为你还能出得去吗?!”徐居杰向前几步,挡住孟小蝶得去路,然后向身后得小厮们道:“给我抓住她!” 这不明显的要将人软禁起来! “三舅舅,您这是要做什么?!”陈远陌二话不说,立刻将孟小蝶护在身后,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孟小蝶交到徐居杰的手中。 “远陌,这是长辈的事情,快点让开!”徐居杰大声说道。 “原来你这么怕啊?”孟小蝶微微的挑眉眉毛,看向徐居杰的眼神轻蔑至极,仿佛像是看小丑一般,“烧掉我家瓷厂,陷害我哥哥杀人,这笔账我一定会与你们算清楚!” 林淼总算是听出来了,原来这位孟小姐的仇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家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收留了徐家的不利因素,他昨天应该视而不见或者落井下石才对啊!林淼满怀愧疚,向陈远陌投去歉意的目光,可谁知瞅见那家伙那副大义凛然的架势,林淼有些头疼了,他知道陈远陌为人正直,乐于助人,可也得看场合啊,这孟小蝶明摆着就是要至徐家于死地,陈远陌也太拎不清轻重了。 “三舅舅,你们这是要将孟小姐灭口吗?……”还不等陈远陌把话说完,他脚背一阵疼痛,紧接着就被林淼拉扯着袖子截去了话,林淼连忙道:“远陌的意思是,要是灭口也要做的干净点。” “……”陈远陌瞪圆了双眼瞅向林淼,却被对方一个白眼使以眼色,似乎是在警告自己别再开口。 “灭口什么的实在太严重了,”徐太公没有被孟小蝶的指责所影响,他轻声道:“我只是想请孟小姐去别馆暂住一段时间罢了。” 说白了就是变相软禁呗,要是人不见了,张相戎还拿什么追究徐居杰?孟小蝶暗暗握紧拳头,她说什么也不能落入徐家人的手中,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就在这时,看门的小厮匆匆赶来,“老太爷,老太爷,”小厮知道这事不宜声张,他来到徐太公的身边,在他耳边悄悄的说道:“老太爷,帝都来的按察使大人带官兵来咱们徐府了,说是想拜访您。” 按察使?!这么快就来了?!徐太公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他吩咐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安排他去正厅稍微等候,我马上就过去。” “是。” 陈远陌与孟小蝶都看出徐太公变了脸色,不再像之前那么从容不定,看来张相戎已经赶来徐府要人了。 昨日孟小蝶进徐府后,陈远陌立刻差元宝给徐居振带个话,让他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证人”匿名交到张相戎手中,这么一来,本是起怀疑心思的张相戎定会立刻去找孟小蝶,就怕她被人灭口。 “太公爷爷,您似乎面色不佳呢,”孟小蝶露出得意的微笑,“想必按察使大人已经到府上了吧?现在还想请我去您家的别馆小住吗?” 徐太公微微一怔,没料到会被这个心思通透的女孩看穿了,一旁的徐居杰着了急,询问道:“父亲,这是真的吗?按察使已经来了?!” 徐太公没有理会徐居杰,而是向孟小蝶道:“既然本府有客人来了,我就不招呼孟小姐你了,你自便吧。”说完徐太公甩袖离去,他深知现在的形势,他不能对孟小蝶做什么,既然按察使已经来了,想必是做了搜人的准备,万一被他查出什么来,倒显得他们徐家理亏了。 林淼瞅着徐太公他们远去的身影,跟在他们身后边走边小声道:“完了完了,都怪我,管什么闲事,非得把孟小蝶领回来,远陌,对不起啊,我没想着给你外祖父家弄出这么大个麻烦来。” “没事的,”陈远陌安慰自责的林淼,趁人不注意时捏捏他的小圆脸,笑道:“其实我与外祖父家没多亲近,影响不到我。” 陈远陌亲昵的动作被他们身后的陈玉兰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家弟弟的脾气好,对谁都笑脸相迎,可实际上陈远陌与他们都保持着一段距离,比如他可以温柔的安慰着每一个人,却从不会宠溺的伸出手去触碰那人的脸,看来弟弟是真的动了心。 陈玉兰叹了口气,向前快速走了两步,追上他们,“远陌,林世子的意思是,他怕外祖父他们会误解你,毕竟那孟小姐是跟着你们回来的。” “对啊对啊,”林淼哭丧着脸,点点头,“就是玉兰姐姐的意思,对不起远陌,我一定帮你解释,这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怪我多管闲事……” “你们俩别愁眉苦脸了,都说了没问题的。”现在张相戎及时到来,他根本不怕被徐太公他们追究。 正厅内,张相戎官袍加身,一身正气,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张相戎见徐太公携众人进来后,立刻起身,道:“本官乃皇上派来金陵查案的按察使,见过徐太公了。” 徐太公笑着道:“只听说会有按察使来,却没想到张大人这么年轻,不知张大人前来,是有何事吗?” “是这么回事,”张相戎开门见山道:“昨日本官被人拦轿伸冤,那位伸冤的女子名为孟小蝶,就在您徐府,还请徐太公将人带出来,本官也好查案么。” 徐居杰闻言,立刻沉不住气,他拱手说道:“可是我怎么听说皇上是派张大人查的事郾城贪.污案,您放着正事不做,偏插手管孟小蝶的事会不会不太妥当?何不将此时转交给知府大人?” “你是……?”张相戎问道。 “在下徐居杰……” “原来你就是徐居杰啊,”张相戎道:“孟小蝶血书上状告的人里就有你,你这么阻拦本官找她,是不是做贼心虚?” “张大人!”徐太公收起笑脸,严肃的道:“凡事都要讲证据,您仅凭一份血书就断定居杰有罪,会不会太武断了?” 张相戎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都不怕徐太公盛气凌人的气势,他挺直腰板道:“本官从未断定徐居杰有罪,否则早派人把他抓起来了,本官只是到府上来找孟小蝶罢了。” 徐太公在金陵这么些年,天高皇帝远的,哪个前来的按察使或者官员不尽心尽力的讨好,这个张相戎简直是太过嚣张!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与张相戎周旋,徐太公向大厅口的小厮道:“去,把孟小姐请来!” 没一会,孟小蝶出现在大厅之中,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坚强与自信,此刻得她娇滴滴的低着头,弱柳扶风的姿态,像是很不适应这种场合与环境。 “孟小姐,”张相戎道:“在下按察使张相戎,你昨天拦的就是本官的轿子,现在本官有些细节请你去驿站一谈。” 孟小蝶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她抬起头,双眼微红,满脸的感动,仿佛面前的这位是她的打恩人似的,“多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孟小蝶跟着张相戎离开后,徐居杰脸色铁青,心中的怒火中烧,可碍于徐太公在场,实在不好发泄,于是开始追究起陈远陌的责任来。 “远陌!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带孟小蝶回徐府?!” “这……这与远陌无关啊,”林淼连忙解释道:“是我看孟小姐可怜,非要领她回来的,远陌他什么都不知道。” “世昌世子,”这时候徐太公发话了,他淡淡的说道:“我知道您与远陌的关系好,想为他扛下来,但有些事情,是我徐府的家室,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林淼总算知道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这次真是把陈远陌害惨了。 “外祖父,这……这只是一场意外,”陈远陌故作焦急,为自己辩解道:“昨日我们是看着孟小姐可怜,才收留她的,并不知道她要状告的人是三舅舅啊。” “什么意外?!”徐居杰根本不信他的话,“昨日你收留孟小蝶,今天按察使就来要人,还说不是你算计我?!” “三舅舅,你冷静点好不好?我不姓徐,又不与你争夺家产,算计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大哥走得近,一定是你与他勾结,联合起来陷害我!”徐居杰转头向徐太公控诉道:“父亲,一定是大哥!德浩要被抓了,他心里不平衡,见不得我好,所以想着法子陷害我!” “不是,不是,”陈远陌也拼命为自己解释道:“外祖父,我没有陷害三舅舅,您想想看,若那个孟小蝶是我与大舅舅安排的,那我怎么可能会带她回徐府?难道就不怕被你们发现吗?如果今早张大人没来,那孟小姐不就被你们送出去了?那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陈远陌解释得条条有理,的确,如果真是他计划的,那就不可能将孟小蝶带回来,而是把人藏好才是,徐太公将信将疑的看着陈远陌,问道:“真的与你无关?” 陈远陌立刻认真的回答:“是真的啊,外祖父,昨天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她。”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一直充当背景,不敢说话的徐德己此次终于开了口,“小蝶她……小蝶她性格刚烈,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我们……我们去求求徐妃娘娘吧。” “去求她?”徐太公看了一眼这个胆小怕事的孙子,冷哼道:“婉儿连她亲大哥的贪.污案都不帮忙,怎么会出面帮你这件事。”这说到底还不就是这个孙子性格软弱,朝三暮四的结果,空有一副好皮囊能有什么用?! 瞅着徐居杰惶恐的模样,徐太公恨铁不成钢道:“仅仅是一份血书和孟小蝶的片面之词罢了,根本不是大事,瞧把你们一个个吓成什么了!”他记得那孟小蝶已经卖身给青.楼了,那就是奴籍,区区奴籍,就算将她乱棍打死也不会被追究,她有什么资格跪在堂前状告他们徐家?! 第122章 122颠倒黑白 两日之后,张相戎派人前来,要徐太公携长子徐居振,三子徐居杰来驿站一叙,问一些关于金陵孟家和郾城贪.污案后续的事情。 徐太公对此毫不在意,孟小蝶区区一个弱质女流,他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那张相戎会如何发难,他能猜个大概出来,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徐太公带着人赴约而去,这次陈远陌却没跟着,因为这位外祖父太聪明,他怕自己露出马脚,倒是陈玉兰对此事十分关心,她乔装打扮小厮的模样,跟着一起去了驿站。 驿站的大厅之内,除了徐家的人外,连金陵巡抚李庆田,知府祝光伦等人都在。安道坐在一侧,默不作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能帮的全都帮了,能否成功就得看徐居振自己的造化。 人都到齐之后,坐在主座上的张相戎开口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本官前几日被人拦轿伸冤,这几日经过一番细查后,发现案件大有内情,所以找众位来问问话。” 金陵知府祝光伦赔笑着脸,道:“张大人,您为金陵的百姓着想下官理解,可您越权查案就有些过了,毕竟下官才是金陵的知府。” “祝大人,本官也有自己的理由,”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张相戎道:“实不相瞒,那位伸冤女子所状告的人里就有你,你说本官能放心让你插手此事?!” “状告我?”祝光伦瞪大了双眼,喊冤道:“这中间一定有误会,金陵城内谁人不知本官清正廉洁。” “是不是误会,让人进来对峙便知,”说着张相戎对门口的官兵道:“去把孟小姐请进来。” 不一会,一身缟素的孟小蝶出现在众人视线内,此刻的她看起来精神很不好,像是受了严重的打击。孟小蝶站在大厅中央,向在场的各位官员一一行礼。 “孟小姐,”张相戎问道:“你要状告的人是否就在这大厅之上?” 孟小蝶闻言,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向张相戎磕了几个头后,扭头转向徐居杰与祝光伦,指着他们道:“是他们,我要状告的人就是他们。” “这位小姐,你可别乱说话,”祝光伦心里一惊,连忙道:“本官怎么就与你结怨了呢?” “知府大人何必睁眼说瞎话?你与徐居杰相勾结,害得我们孟家家破人亡……” “满口胡话!”祝光伦涨红了脸,厉声打断,孟家之事虽然他没有直接插手,却是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彻底散了,“本官与孟家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吗?”孟小蝶凄惨一笑,“与你宝贝女儿订下婚约的徐德己,是我的未婚夫,祝露儿三番四次破坏我们的婚约不得逞,你为了你女儿,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诬陷,这完全是诬陷!”祝光伦焦急的对张相戎道:“张大人,请不要听她胡说,为了所谓的婚约去害死他们全家,谁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的确,如果仅仅是因为婚约的话,大不了被退婚就是了,”紧接着,孟小蝶开始歪曲事实,捏造故事,道:“可是徐家三爷想攀上知府家的高枝,所以他们走得很近,我记得是在去年年初的时候,有一天父亲与兄长面色严峻的回来,在我的逼问之下,兄长偷偷告诉我,他们今日去找徐三爷时,不小心听到了他与知府大人的谈话,说是既可以贪下三十万两,又可以把徐家长房铲除掉之类的……” “一派胡言!”徐居杰的脸色都青了,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何时与祝光伦商讨过这种事情?!“孟小蝶,去年年初听说的事情,现在才拿出来讲,你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陷害我们!” “我没有胡编乱造!”孟小蝶也是据理力争道:“当初不讲出来,是因为我跟徐德己还有婚约,徐家长房被铲除了,对我们孟家没有坏处,可谁知……谁知你们发现自己的目的被偷听了去,就杀人灭口!” “没有,绝对没有这事情!”什么铲除长房,他根本就没做过,徐居杰恨得牙痒痒,孟家衰亡的确是他干的,放火烧孟家瓷厂,陷害孟家长子杀人行凶,可是这一切与什么贪.污三十万两无关啊,被孟小蝶这么一说,仿佛句句在理。 “大人!我没有说谎,父亲被火烧死,母亲病死在床榻,大哥被人陷害砍头,他们都死得那么的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讨回公道,请大人明察!”孟小蝶哭声说道,身体娇小的她此刻哭得跟泪人似的,彷徨无助,迷茫胆小这些情感表露无遗,看上去仿佛就是他们几个大男人在欺负一女流之辈。 孟小蝶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张相戎于心不忍,他语气温和道:“孟小姐快别哭了,本官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张大人着口气似乎是断定知府大人与居杰有罪了?”之前沉默不语的徐太公终于开了口,他质问道:“你这么判案,会不会太武断了?” “徐太公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张相戎挑眉问道。 徐太公轻咳两声,不慌不忙的道:“孟小姐的遭遇的确可怜,我们徐家也曾经与她退婚,退婚事情上或许我们做的过分,但是这并不是她可以扭曲事实的借口。由始至终,烧瓷厂,陷害杀人,偷听到居杰与知府大人的谈话,这都是她的片面之词,没有足够的证据加以支持。” “不过关于这点,我也很能理解她,女子心思细腻,承受能力差,接受不了被退婚的事实而对我们徐家怀恨在心,从而捏造出知府大人与居杰的事情来……” 徐太公不像祝光伦与徐居杰那样乱了阵脚,除了苍白的喊冤外,什么都辩解不出,徐太公云淡清风的几句话,倒是孟小蝶形容成一个承受能力差,因爱生恨的女子来。 “我没有,我没有,”孟小蝶拼命的摇头,苍白的面颊上泪痕满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捏造……” “孟小姐快别哭了,”徐太公笑容依旧,慈爱满满,“记得你以前自信坚强,稳重开朗,怎么如今变得这么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了?孟小姐,从你家族落败至今,也有半年的时间了,这期间你身处何处?” 孟小蝶心脏一跳,抿着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她没料到徐太公会从这里下手。一旁的徐居杰倒是听出个所以然来,他立刻大声道:“我记得孟小姐为了还清家里债务,自愿卖.身给了青.楼,你一青.楼女子,身为奴籍,哪儿还有什么资格告状?!” 徐居杰的话宛如一把锐利的刀,字字戳在孟小蝶的心窝里,她一良家女子,怎么可能自愿卖身?她宁可去死!这明明都是徐居杰设计的,那时候一堆催债的人讨上门来,她只得变卖家中之物去还债,当时的她单纯幼稚,由于内心着急许多单子都来不及仔细看就签字画押,直到烟柳青阁的人拿着她亲手画押的卖身契来寻人,这才被迫的绑去了烟.花之地。 在青.楼的日子是孟小蝶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面对徐居杰的指证,孟小蝶不可能再承受,假如之前的潸然泪下,楚楚可人是装的话,那么现在的她是完全释放了自己的情感,她恨恨的看着徐居杰,就像一条阴毒的蟒蛇一般,咬牙切齿道:“我自愿卖.身?明明就是你陷害我!陷害完我哥再陷害我!你坏事做尽,你不得好死!” “孟小姐,你一女子这种恶毒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徐居杰害得孟小蝶有多惨,徐太公心里十分清楚,可那是他得儿子,他必须要护着,更何况郾城贪.污案他交出去徐德浩已经够了,不能再牺牲一个。徐太公对张相戎表明态度道:“张大人,其实这一切都是孟小姐她身处青.楼后见徳己与知府家的千金订婚,心里妒恨而胡说,她所说的事情都没有证据,还请你查个明白。” 现在双方各执一词,一向秉公办案的张相戎自然不会冤枉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他道:“如果说是证人的话,本官前几天确实找到一个证人来。”接着吩咐官差把那证人带上来。 小会之后,从后堂被押出一个身穿囚服的男子,男子弯腰驼背,蓬头垢面,来到张相戎的脚边就立刻跪下。 张相戎命令道:“抬起头,让他们看看你是谁。” 男子很听话的把头转向徐居杰与祝光伦那边,男子双眼浑浊,面容消瘦,不过相貌没有多大改变,祝光伦与李庆田一眼就将人认出,“你是……郾城知县关潜关大人?!”这知县不是已经被大水冲走死了吗? 这下别说祝光伦,连巡抚李庆田的脸色也不好了,因为他们都以为关潜已死,所以将贪.污一事全都推到他的身上,可如今人又活过来,这下他们该如何交代? “关大人,”张相戎道:“把你之前跟我说的事,在这几位大人面前再说一遍。” “是……是。”关潜战战巍巍的道:“去年朝廷的款项拨下来之后,我打算开始买材料,这时金陵的知府与徐家的三爷找到了我,怂恿我仅花十万两白银买,其余的银子与他们平分,我本是不愿的,但是他们又把巡抚大人搬了出来,那么一大笔银子摆在面前,我也就心动了,最后分得一万两白银,其余的都被金陵知府与巡抚大人他们分走了。” 听完关潜的话,李庆田和祝光伦脑海一片混乱,处于恐慌之中,可本与此时无关的徐居杰破口大骂,指着关潜道:“你……你含血喷人!我何时找过你?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徐三爷,您何必装糊涂呢,”关潜按耐住心里的不安与谴责,道:“分完银子后,您还专门嘱咐我,要我拿拿剩余的十万两银子去找您侄子买材料的。” 这下关潜的说法与孟小蝶的指证不谋而合。 “你这是在污蔑我!我没有指使你做这种事!”徐居杰百口莫辩,“这分明就是陷害!我没有的!我没有让你去找德浩!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只有这么做,他的妻儿才能存活!关潜被抓后,徐居振以他妻儿的性命做威胁,要他反咬徐居杰一口,事成之后就会放了他们,还会给他们一大笔钱,足够后半生的生活。对于关潜来说,只要能保住妻儿,出卖良心也可以! “我说的都是事实!”关潜咬紧牙关,继续道:“郾城大水,你们怕皇上追查,打听到我还活着后,居然想杀人灭口,把事情全都推到我身上,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你们既然不放过我,那我就拉你们全部当垫背!” “不可能,”徐太公对于郾城贪.污案真正的原因非常了解,明明是蓝丘举的算计,才让关潜有了贪.污拨款的念头,与居杰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这种原因他不能说出口,“居杰凭要找你做这些?!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哎呦,徐太公怎么没明白呢,”坐在客椅上看了好久戏的安道开了口,提醒道:“不是从您的长房嫡孙手中买的材料么,郾城水坝决堤,这么追究起来,不就追究到他身上了,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可真是妙啊。” 什么借刀杀人?!根本没有这回事,明知真相的徐太公无法为徐居杰做出合理的辩解,他强行争辩道:“这也只是郾城知县的片面之词,没有证据……” “什么没证据?要不是被徐居杰追杀,我犯得着走投无路跳出来指证他吗?!”关潜道:“他们将贪.污的三十万两白银全都算在我头上,我这区区一县官,哪儿有这个胆子,我手里就分得一万两,被我埋在我家祖坟旁的杨树下,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其实他分得有三万两,其中两万两已经花掉救儿子了,不过这种事情自己不说,别人也查不出来。 张相戎点点头,道:“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徐太公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这不可能!这个知县在说谎,他一定在说谎!”徐太公没有了之前的淡定,如今也变得慌张起来。 现在事情严重了!之前他们都以为郾城知县关潜死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把贪.污案推到他身上,这中间唯一被追究的,就是卖了十万两银子材料的徐德浩,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人家出多少钱,他就给多少货,做生意不能赔本么。把徐德浩交出去,回头再跟皇帝谈谈,花些银两就能把人弄出来。可如今呢?本该死了的关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联合孟小蝶一起指证徐居杰才是罪魁祸首,顺便把金陵的官员全都拉下马,教唆贪.污,除掉孟家,这些加起来可是杀头的大罪!捅到皇帝那边,怕是得连累整个徐家! 张相戎不再理会徐太公的反应,他对门外的官兵们道:“现在证据齐全,来人,把巡抚李庆田,知府祝光伦,还有徐居杰全都抓起来关押!听候审问!” “是!”十来个官兵冲了进来,黑压压的一片,围住了大厅里的人。 徐太公本就年事已高,突然被这么一折腾,顿时一口痰没上来,他捂着胸口直喘着粗气。可此刻厅里乱成一团,没人察觉到徐太公的不适。 唯独一直站在他们身后乔装成小厮的陈玉兰看着前方徐太公摇摇晃晃的身躯觉得不对劲,她连忙两三步上前,扶住了徐太公,见徐太公脸色发青,嘴唇发白,上不来气的样子,连忙用手顺着他的胸口,“外祖父,外祖父,你没事吧?” 陈玉兰扶着徐太公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然后向张相戎怒目而视道:“张大人,我外祖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的乌纱帽也别想保住了!” 第123章 123失望至极 最终徐太公眼睁睁的看着“涉案”的徐居杰他们被官兵们带走而毫无办法,身体不适的他在驿站的厢房内稍作休息,张相戎也请了大夫来,为徐太公诊治一番。 徐太公靠躺在厢房的榻上,陈玉兰由始至终都守在他身边,她满脸愁色,怕自己的外祖父发生什么意外。 大夫把了脉后,陈玉兰问道:“外祖父他病况如何?怎么会突然喘不上气来?” “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大夫摸着山羊胡,回答道:“徐太公年纪大了,心脏有些不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凡事心平气和才是,我过会开副安神静气的药方子。”这说白了就是气倒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玉兰悬着的心这才就此放下,她扭头安慰榻上的徐太公道:“外祖父,您别动气,三舅舅的事情还没个定论,咱们再找找证据,或者花银子疏通一下,一定能把三舅舅保出来。” 陈玉兰是女儿家,平日里绣绣花弹弹琴的,哪懂得了局势的风云变化,她只是作为晚辈,来宽慰自己的外祖父,让他舒心罢了。 “我没事的,”徐太公笑了笑,拍了拍陈玉兰的手,心中满是暖意,这个外孙女从前与自己并无交集,如今还为他着想,着实有心了,“玉兰啊,你跟着大夫去开药吧,我这里还有你大舅舅陪着呢。” “好的,外祖父您先好好休息。”陈玉兰起身,跟着大夫去开药了。 陈玉兰走后,整个屋子里就剩下徐太公以及一直站在墙边的徐居振,徐居振跟着来到驿站后,他充当着背景的角色。表面上平静的徐居振,内心窃喜极了,因为计划成功了,他不仅救出了自己的儿子,还把老三那房人拉下马,教唆贪.污,陷害杀人,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虽然徐居振觉得这么害自己的弟弟有些太狠,可一想到他平日里与自己一争高下的嘴脸,还有徐德浩被抓后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徐居振的心也就硬了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不除掉老三那房人,回头岂不是让他们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徐太公咳嗽了两声,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他撑着床榻,转过身,双脚下地,想站起来。 “父亲,小心些。”徐居振见状,连忙走过去上前搀扶着,徐太公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徐太公站起身后,不紧不慢的把胳膊从徐居振的手中抽出,双眼冷冷的看着他。 徐太公那冰冷的视线让徐居振浑身难受,他无所适从的低下头去,见长子如此反应,徐太公心中怀疑之事已然确定,他怒火中烧,直接扬手狠狠的甩了徐居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徐居振的脸上很快的就出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父亲……?”徐居振捂着脸,心虚的看着徐太公。 “居振啊居振,你真是好样的,居杰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害他?!”徐太公疲惫的说道。 平日里两个孩子斗来斗去的,徐太公并没有去管,有竞争才会有进步,都是为家族做事,可是这次呢,徐居振居然如此设计自己的亲弟弟,这让徐太公心寒极了,“我对你太失望了……” 徐居振心里一惊,他不是没被父亲训斥过,责骂过,可从未被失望过,徐居振焦急坏了,结结巴巴的道:“父亲,您是不是起过头了?我……我没有……” “我还没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徐太公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从嘴里蹦出,“郾城贪.污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不清楚,那都是蓝丘举设计的,与居杰没任何关系,为了保全大局,我不得已才将德浩交出,我明明有万全之策把他保出来,可你却自作聪明的把居杰陷害进去,就算现在德浩不被追究又怎样?!徐家被你害惨了!” “父亲……”徐居振任由徐太公责骂着,不再做任何辩解,因为只要徐太公找人细细的调查一番,就能查出是活捉了郾城知县,并且将他软禁起来。 关于徐太公的如此反应,徐居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前陈远陌就跟他提及过,这么设计徐居杰会惹得徐太公大怒。不过陈远陌也与徐居振分析了一番,徐家最有作为的两个儿子就是他与徐居杰,设计徐居杰固然会让徐太公不喜,但这只是暂时的事情,父子哪儿偶隔夜仇,只要之后再当个孝顺儿子,努力做事,徐家继承人的位置早晚还是他的。 衡量利弊之后,徐居振听从了陈远陌的计划,他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可以弥补,之后再多花时间挽回徐太公的态度就成。可是他算错了一件事,每个人都是由底线的,徐太公也不例外,作为长辈,他最痛恨的就是手足相残。对于这个长子,徐太公彻底死心了。 ******** 陈玉兰端着刚刚熬好的药穿过后院,朝着厢房走去,见正厅后门那边站着两个人的身影,陈玉兰定睛一看,原来是孟小蝶与张相戎。见他们似乎在讨论些什么,陈玉兰偷偷的凑到拐角处偷听,想从中找出破绽来,比如那孟小蝶贿.赂官员之类的。 “多谢张大人了,”孟小蝶轻声道:“如今坏人被抓,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在九泉之下,也得以安息了。” 张相戎鼓励她道:“希望孟小姐就此坚强起来,你还年轻,有很长的路要走。” “嗯。”孟小蝶点点头,大仇得报,这段日子以来她头一次觉得肩上的担子没那么重了。 “对了,这个交给你。”张相戎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来,递到孟小蝶的手中。 “这是……?”孟小蝶双手接过。 “这是你的卖.身契。”张相戎说道:“本官刚才差人去烟柳青阁要来的,那里的老.鸨还算有眼色,没做过多纠缠交出来了。你之前因身患重病才被他们赶出来的吧,你现在养好了病,可卖.身契还在烟柳青阁,万一有天他们逼迫你回去,你也不占理,本官就好人做到底吧。” 孟小蝶闻言,双手颤抖的打开那页纸,上面有自己的名字,拇指印,果然是她的卖.身契,孟小蝶本想着之后东躲西藏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以免被抓回去,如今张相戎把卖.身契交到她的手里,那她就是自由身了! 孟小蝶喜极而泣,想再度跪下来谢谢这位大恩人,张相戎连忙扶着她,笑道:“别跪了,这些天你都朝本官跪了好几次了,膝盖不疼吗?” “小女……小女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不用什么感谢,这是本官的举手之劳。” 两人寒暄一阵之后,孟小蝶拜别离去。 听墙角的陈玉兰不仅没听到有用信息,还发现这位按察使大人还是个大好人,陈玉兰吐了吐舌,蹑手蹑脚的转过身去,准备悄悄离去。 可谁知她踏出的第一步时,不小心踩到了树枝,发出咯噔的响声。这响声引起了张相戎的注意,“谁?!” 陈玉兰吓了一跳,立刻加快脚步想着赶紧跑,可惜她反应慢了一步,还没迈开步子的,就被身后的张相戎抓住了衣领。 “是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谈话?”张相戎看清了这人的面貌,不正是之前在大厅里指着自己鼻子大骂的小厮么。 “我……我没有啊,我只是路过……”陈玉兰心虚的回答。 见这位小厮相貌清秀,唇红齿白,说话轻声细语的,一看就是女扮男装,她手里端着药碗,应该是给徐太公送药的。 张相戎没有多为难她,他让出路道:“之前还以为是遭贼了呢,既然是误会,那请便吧,药凉了就没效了。” 陈玉兰这才松了口气,她刚走两步又扭头转身对张相戎道:“张大人,刚才在正厅我是太着急了才出言不逊的,你别介意。”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张相戎冲着陈玉兰笑了笑。刚才徐太公的面色实在不佳,这位小厮喊他外祖父来着,心急如焚之下口不择言,张相戎表示理解。 瞅着张相戎的笑容,陈玉兰不知为何心脏忽然跳得十分厉害,她红着脸落荒而逃。 ******** 傍晚时分,徐太公他们才回来,一回府徐太公就称病谁都不见。焦急坏了徐家的其他人。后来还是从徐居振的口里得知,徐居杰因郾城与孟家之事被抓了。 陈玉兰刚回到院子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梳洗,陈远陌就跑了来,一脸八卦相,想打听驿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玉兰把自己所见之事一五一十的给陈远陌说了一遍,按照陈玉兰的讲述,除了徐太公被气倒外,其余事情的发展与陈远陌计划的差不多。 “那个张大人人蛮好的,又善良又正直。”之前陈玉兰对张相戎的印象很差,谁让他无缘无故的关了自己的弟弟,又把外祖父气倒,可是当她看见张相戎为孟小蝶要回卖.身契后,忽然觉得这人还是不错的。 “姐,你是不是对那张大人有好感啊?”陈远陌坏笑着问道。 “去你的,别瞎说!”陈玉兰立刻否认,可微红的面颊却出卖了她。 第124章 124小蝶之情 张相戎的速度很快,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隔天就把金陵知府与巡抚的家给抄了,各个岗位上的大小官员都被拖下水,为此无论是徐家,还是地方官员,都元气大伤。 因为官员之间相互通气,在金陵这块富饶之地一起发财,假如有一个因犯事而被查的话,其他官员都会想方设法的包庇,商量着解决办法,就好比之前郾城大水一事一样,可现在呢,几乎所有官员都被查了个遍,大家都自身难保了。徐家也是如此,他们身为金陵首富,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是透明的,暗地里他们花了那么多心思,那么多力气来拉拢地方官员,在金陵形成一个巨大的网,可现在的形式,怕是徐家这些年来的经营全都打水漂了。 已是自由之身的孟小蝶正坐在茶楼二层的小包厢内,悠闲自得的饮着茶水,其实之前陈远陌已经悄悄的派人给她送了些银子来,让她快点离开金陵,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独自生活。 大仇得报的孟小蝶的确可以这样做,可不知为何当她想起那个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俊秀少年后,心中略有不甘,所以她选择留下来,她想再见陈远陌一面。 “小姐,这都过去三天了,”站在她身后服侍的桂枝闷声道:“那位陈公子至今还没有出现,他会不会不想见咱们?” “他一定会出现的。”孟小蝶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对陈远陌有了初步的了解,陈远陌心思缜密,计划周详,倘若发生他计划之外的事,定不是他所想的,所以孟小蝶才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茶楼或者闹市,等待着陈远陌的出现。 不一会,店小二蹬蹬的跑上楼来,敲了敲孟小蝶所在的厢房的门,在外唤道:“小姐,有位公子要找您,您见他吗?” 孟小蝶得意一笑,看来陈远陌终于出现了,刚准备告诉小二,让那人进来,可谁知突然之间,门被人猛的推开,进屋的人却是徐德己。 孟小蝶皱着眉头,深深的情意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你怎么来了?” 在店小二很有眼色的离开后,徐德己两步踏前,双眼里流露出丝丝不忍与失望,“我父亲与郾城贪.污案无关,你说了谎!小蝶,你怎么可以这样?!” “徐公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孟小蝶冷冷的说道。 “小蝶,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不能冤枉人啊,”徐德己心痛极了,英俊的面庞有些扭曲,“你知不知道你这么随口一说,能害死多少人?知府一家人都被关押,怕是会被流放的,别让我对你失望了,你跟我去找按察使大人说清楚,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瞅着徐德己那痛心疾首自作多情的样子,孟小蝶只觉得以前自己是瞎了眼,喜欢上这种草包,知府一家会被流放?想必那个祝露儿也是吧,自己怎么可能会放过这场好戏?!当初她被丢进青.楼全拜这位官家小姐暗地里授意。 不同于徐德己的焦急万分,孟小蝶倒是淡然不已,“徐公子,我在按察使面前说的都是实话,你父亲胃口大,非要牵扯知府一家,胃口有多大,就要承担多大的危险,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吧?” 孟小蝶这暗有所指,徐德己怎能听不明白,不就是说他父亲为了与知府一家联姻,而与孟家悔婚约么。徐德己心痛不已,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曾经与孟小蝶之间的婚约被所有人所看好,都说他们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般的一对,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了。 “小蝶,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家对不起你,要我道歉,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你能去解释清楚,”徐德己满怀深意的看着孟小蝶,“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情意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忘了我们之间情意的人是你!”被如此指责,孟小蝶又气又笑,她反问道:“我大哥是怎么被人诬陷杀人,你应该很清楚吧?!” “不……不……”徐德己慌忙解释道:“这……这与我无关!” 那时孟小蝶的父亲刚刚去世,母亲卧病在床,徐家有意退婚,孟小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后来徐德己家里找她,告诉她要她放宽心,自己定不会退婚的,当时孟小蝶还以为徐德己有情有义,可谁知几天之后,城里发生一起凶案,死者的手里紧紧的抓着一个玉坠,经衙差一番查找,发现这枚玉佩的主人正是孟小蝶的大哥,可孟小蝶的大哥根本就不认识死者,这一切都是栽赃陷害!但是徐家与官府铁了心的要除掉孟家最后一名男子,于是孟小蝶的大哥被砍了头。 孟小蝶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哥玉佩怎么会在死者的手中?这一定是有人偷出去的,她仔细盘查了府里的所有人,他们都没有作案嫌疑,孟小蝶最后才恍然想起来,大哥被抓之前,徐德己来过,偷了大哥玉佩的人只有他! “何必呢?徐公子,做了就承认吧,我大哥已经死了,也没证据说明是你陷害的。”孟小蝶冷冷一笑。 “不……不……真的不是我!”其实真正偷玉佩的人是当初带着一起过去的小厮,他由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后来得知孟小蝶的大哥被陷害后,性格羸弱的徐德己哪儿敢到处声张,如今的他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阻止才对! “你……你既然这么恨我,直接找我报仇就好?为什么要牵连我的父亲?知府巡抚他们?”徐德己抿着嘴,艰难的问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证词,总共牵连了近两百人?!” “你没资格说我,”两百人算什么?她孟小蝶根本不在乎!“我父亲,大哥,何尝不是无辜的?你们徐家是怎么做的?!而且找你报仇?”孟小蝶上下打量了徐德己一番,鄙夷的道:“就你这窝囊的样子,就算我报仇了,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你……孟小蝶!”徐德己第一次被人这么羞辱,他憋红了脸,咬牙切齿道:“你别太过分了!” 徐德己这副纸老虎的模样,孟小蝶一点都不害怕,她继续道:“我就留你一条命,让你孤零零的活着,眼睁睁的看着你的父亲是怎么被砍头的,你的未婚妻是怎么被流放的,你的前程是怎么被断送的!”从一开始孟小蝶就没打算对付徐德己,让他成为当事人,旁观着一切而无能为力,这才是最好的惩罚! 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让徐德己觉得陌生极了,这还是那个曾经与自己心意相通善解人意的未婚妻么?!“小蝶,你……”徐德己见多说无益,为了救自己的父亲,他一横心,居然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冲上前去,将匕首抵在了孟小蝶的脖颈上! 徐德己的速度非常快,当桂枝反应过来时,自家小姐已经被挟持住了!“徐公子,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姐!”桂枝惊声尖叫。 “闭嘴!”徐德己低声呵斥道:“当心我划破她的喉咙!” 此时的孟小蝶也傻了眼,这徐德己明明就是个草包一个,没想到他居然敢拿刀?!心里不免暗恨自己大意的孟小蝶表面平静,仿佛完全没有被吓到似的,她冷哼道:“你想杀了我吗?” “不……不……”他怎么会想杀了她?其实在徐德己的心里,她从未忘记过孟小蝶,可是形势所逼,他不得不这么做,“只要你去跟按察使大人说清楚,我不会真的对你怎样的。” “你就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去?”孟小蝶怎么可能听她的话,她看着桌前放着自己刚才饮下的半杯茶水和茶壶,心里便有了主意,她边安抚着徐德己道:“你先别冲动……”边伸手摸向了桌上的茶壶。 茶壶里还有大半壶泡好的茶水,温度很高,孟小蝶忍着烫,直接将茶壶朝身后砸去。可惜孟小蝶毕竟是女子,动作不麻利,徐德己快先一步躲了过去,呯的一声,茶壶摔在地上,徐德己恼羞成怒之下,一把将孟小蝶推倒在地,“孟小蝶,你果然不老实……” 徐德己拿匕首走向孟小蝶,她双手握拳,只得拖延时间再想办法,“你杀了我不正好证实你们徐家做贼心虚?!你不是想替你父亲脱罪吗?!”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徐德己死死的盯着孟小蝶,道:“杀了你,就当给我父亲陪葬吧!” “不……”孟小蝶瞪大了双眼,眼看着匕首就要朝自己捅来,就在这时,厢房的门突然被人踢开,只见陈远陌从外面冲了进来。 陈远陌见到厢房里的情景,很是吃惊,他二话不说,立刻拦住徐德己,想与他把匕首争夺过来,还好陈远陌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他们见状也是惊恐不已,连番上去帮着陈远陌抢夺匕首,硬是将徐德己拦截下来。 “徳己,你在做什么啊?!”陈远陌皱着眉头,责问道。 徐德己此刻已经红了眼,他被小厮们死死的拉住,根本无法动弹,“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么女人!最毒妇人心!她要害死我父亲了!” 此时的徐德己根本不听劝,非要挣脱着去找孟小蝶算账,陈远陌无奈之下,只得抽了他一个耳光,“徳己!你冷静一点,杀人要偿命的!现在外祖父已经够头疼的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给他找麻烦?!” 徐德己也是被这个耳光打蒙了,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远陌,刚要粗声粗气的大闹一番,陈远陌却向压制住徐德己的小厮们吩咐道:“还不快点把徳己少爷带回去,免得再生事端!” “是……是。”小厮们连忙应承回答,半拉扯着徐德己离开了厢房。 房内只剩下陈远陌,孟小蝶以及桂枝三个人。 桂枝回过神来后,连忙小跑过去扶着地上的孟小蝶。 陈远陌见她起身整理好仪容后,才微笑着问道:“孟小姐,你不要紧吧?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金陵了,没想到还在这里,金陵对你来说并不安全,这次上算你走运被我救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孟小蝶闻言,心里一惊,陈远陌这话里有话的论调她怎能听不懂呢?!她猛的抬头,质问道:“是你……是你安排徐德己来找我寻仇的?!” 陈远陌笑了笑,算是默认了,没错啊,是他故意派人告诉徐德己孟小蝶的行踪,然后再在适当的时间里出现,来一场救人的戏码。 “为什么……?”孟小蝶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陈远陌冷冷的说道:“我已经派人给你银子,让你离开,你为什么不走?安排徳己来只是给你一个教训罢了。” 教训?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孟小蝶心中丝丝苦涩,她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说动了恻隐之心之类的话,陈远陌绝对不会说出口,他面无表情的道:“因为你有用处啊,利用你打垮三舅舅,你也报了仇,咱们算是互惠互利吧。如今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要是想除掉你,简单得要命,不过我不会做卸磨杀驴的事,让你离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可是……可是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孟小蝶低下了头,呢喃着道:“没了家人,我一弱女子应该如何生活?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就当我向你报恩吧。” “报恩?”陈远陌微有差异,但很快的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上下打量着孟小蝶,这个美若天仙一般的女子,他嘴角微翘,“还是算了吧,在我身边没你可做的事,就算有,你也不会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孟小蝶怕被拒绝,连忙道:“陈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一定能用得上我!” “孟小姐最痛恨的,就是在青.楼的这段经历吧,”陈远陌挑眉问道:“可如果你想我收留你,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为名满帝都的花魁,你愿意吗?!” 花魁?!又是那种地方?!孟小蝶心里是千万个不乐意的,可是她看着这个瘦弱俊秀的少年,仿佛被蛊惑一般,“好,我愿意,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 其实经过蓝爷与唐碧的事情后,陈远陌觉得利用这种烟花之地来办事,是一个很可行的渠道。那唐碧身为花魁,惹得金陵众公子们追捧,很简单得救勾到了目标人物徐居鸣。而孟小蝶要比唐碧貌美得多,假如她能名扬帝都的话,这对自己太有利了。 陈远陌不是好人,见孟小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也就不管什么女儿家的声誉问题,而是直接道:“既然如此,你明天就去找张大人,告诉他,你有远亲住在帝都,想跟着张大人的马队一起回去,有张大人做陪,你去帝都的路上也能安全一些。我回去会给写一封信托人交给你,你拿着她先去帝都投靠我一店铺的掌柜吧。” 孟小蝶点点头,对此全都应了下来。 第125章 125继承人选 不出意外的,徐德己找孟小蝶麻烦一事传遍了出来,据说那孟小蝶怕得要命,去找按察使张相戎大人寻求庇护,张相戎对徐德己的这一做法气愤不已,只觉得他是公报私仇,欺负一弱女子,立刻派人去徐府敲打一番。 此时的徐家已经是如履薄冰,万事不能轻举妄动,虽然徐太公心里也痛恨孟小蝶的含血喷人,但形势对徐家太过不利,所以他才称病不见客,就想着把影响度降到最低。可那徐德己在这种时刻居然闹出这等幺蛾子事情来,着实把徐太公气得够呛,送走张相戎派来的人后,徐太公将徐德己交到大厅里臭骂一顿,这个时刻见到孟小蝶不绕道走,还眼巴巴去找她麻烦,这简直是没有脑子么! 而那徐德己从小唯唯诺诺,只会躲在父亲徐居杰身后,如今徐居杰被投入大牢,他六神无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点事,却被祖父如此臭骂,他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心里一时间接受不了,父亲没了,祖父的信任也没了,徐德己只觉得生活无望,居然一时间想不开,吃了老鼠药自杀了。 徐德己心里承受能力之差让陈远陌始料未及,徐太公得到消息后也是痛心疾首,又气愤又心痛,之前他是装病不见客,现在是真的病倒了,徐居杰被抓,砍头是早晚的事,而他唯一的嫡子自杀身亡,这么算下来,三房那一支算是没了。 徐太公最重要的三个儿子,长子被厌恶,三子即将被问斩,就剩下一个不争气的小幺徐居鸣了。 陈远陌来到金陵后,把徐太公的儿子们都观察了个遍,最终决定他要辅佐小儿子徐居鸣成为徐家的新一任接班。 徐居鸣与陈远陌年纪相仿,虽然有些纨绔,但为人有主见不懦弱,最主要的是他目前还没有建树,没有被任何人拉拢过去。但由于有大哥和三哥在前面挡着,徐居鸣这辈子都无法出头,所以陈远陌就先帮他扫清前面的障碍好了。 徐居鸣因为之前追求烟花女子的缘故,被徐太公棒打一番,接着给了门禁不让出院子,现在徐家危难当头,谁还有那闲心思管那徐居鸣。 现在守着徐居鸣院子的小厮们不如之前那么严了,陈远陌这日趁着他们换班之际,潜入院子,偷偷的去见徐居鸣。 徐居鸣最近过得跟苦行僧似的,平日里他最爱逗鸟闲逛,如今只能呆在屋子里,连过年守年岁的时候,也不放他出来,一日三餐有人送,反正就是不让他离开。 陈远陌走进厢房时,徐居鸣正无聊的在书房里画丹青呢,这么久不见唐碧,他真的是日日想念,只能画着她的丹青睹图思人了。 徐居鸣一看陈远陌来了,立刻丢下手里的画笔,脸上满是兴奋,“远陌,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都忘了呢。” “小舅舅最近如何?”陈远陌微笑着问道。 “别提了,我已经闷得发霉了,”徐居鸣哭丧着脸道:“父亲干嘛那么生气,我不就是喜欢唐姑娘么。” “其实外祖父也是为你好……” 徐居鸣才不管陈远陌说的那些话,拉着他朝书桌走去,边走边道:“我现在就写一封信给唐姑娘,你帮我把榻带出去,我俩发展刚有苗头,可不能被父亲搅合了。” “小舅舅,你成熟一点好不好?”陈远陌不动声色的甩开徐居鸣的手,神色严肃的道:“现在徐家正危难当年,你还惦念着什么唐姑娘?” “徐家?徐家怎么了?”从不操心家业的徐居鸣一脸错愕。 陈远陌言简意赅的将徐家发生之事告诉了徐居鸣,现在徐家正在风口浪尖上,徐太公已经气得卧病在床。 徐居鸣虽然贪玩,但人很孝顺,他是小幺,徐太公老来得子的,对他自然没兄长们那么严厉,各种溺爱着,徐居鸣一听自己父亲生病了,心中担心不已。 陈远陌的话已经带到,只说过来看看徐居鸣,见他无碍就先离开了,临走前还好生叮嘱,千万别再去给徐太公惹麻烦了。 徐居鸣想出院子探望徐太公,可小厮们哪儿敢忤逆徐太公的意思,硬是拦着不让徐居鸣离开,徐居鸣无奈之下,只好大半夜的爬墙,然后偷偷的溜进徐太公的厢房,前去探病。 晚上天气较凉,徐太公半夜咳嗽不止,他撑着疲乏的身子起来,想去桌前为自己倒杯茶水,可他这一抬头,就看见端着茶杯的双手。 “父亲,喝点水吧……”徐居鸣就守在床前,扶着徐太公关切的道。 徐太公见到此番情景,先是一惊,接着何鼻头一酸,他嘴上却严厉的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吗?!” “我已经反省过了,”徐居鸣赔笑这说道:“听闻您生病了,我可担心了,想来看您却被小厮们挡着,害得我半夜翻墙跑出来,您说,我就为了看探望您,搞得跟半夜幽会小情人似的。” 徐居鸣一向嘴里没个正经,要是放在平时,徐太公一定会教育一番,可现在他心里却感动极了,没想到所有儿子里,最关心自己的是这个最不着调的小儿子。 由于郾城贪.污案一事,老三一家毁了,老大一家着实让徐太公心寒,其他儿子们各个都是没主意的鼠辈,他养病时分,就听说那几个臭小子有分家的打算了,还不就是怕受牵连。 有他徐太公在此,徐家绝对不会倒,他还有法子让徐家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只是那些个儿子都让他太失望了。 徐居鸣哪儿知道徐太公心中所想,他就一乐天派兼孝顺儿子,老爹病了当儿子的床前侍疾不是很正常么? “父亲,快喝呀……”徐居鸣边说着,便轻轻的拍着徐太公的背,喂着他把那杯水喝下。 徐居鸣在适当的时候做了适当的事情,这让徐太公心里既酸楚又欣慰。“居鸣……”徐太公嘶哑着嗓子,唤着徐居鸣的名字。 “怎么了?”徐居鸣以为徐太公身体难受,连忙道:“是不舒服吗?我这就去找大夫。” “不,我没事,”徐太公连忙伸手抓紧了徐居鸣的衣袖,不希望他离开,“居鸣,就呆在这里吧,与我说说话。” 在徐居鸣的印象里,几乎从未见过徐太公如此狼狈虚弱的样子,已经得知事情缘由的他,安慰道:“父亲,别多想了,您保重身体要紧,三哥不会有事的,咱们徐家也不会有事的……” “居鸣……,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我老了,早晚要退下来,可我不想让咱们徐家的家业就此落败下来……”徐太公低沉着声音道。 “怎么会落败呢?还有大哥他们,还有我啊,”徐居鸣不忍心见徐太公这般苦恼,他信誓旦旦的道:“父亲您放心,我不会再做让您失望的事情了,我会陪着您一起抗下徐家的。” 徐太公要的就是徐居鸣的这句话,他心里已经做下决定,他要好好培养这个小儿子,让徐家重新站起来! ******** 第二日徐居鸣的足禁被解,他立刻就去找唐碧,唐碧被关在郊外偏僻的小破屋子里,没有吃抑制药的她已经浑身溃烂,奄奄一息,完全没有了当初那貌美的样子。 “唐姑娘?”徐居鸣几乎已经认不出来她了。 坐在杂草席上的唐碧闻声望去,看见了徐居鸣的身影,“徐公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知道你被关在这里了,特地赶来救你出去。”徐居鸣连忙跑了过去,扶着唐碧起来。 徐居鸣那关切的样子让唐碧心里温暖极了,这是第一个得知她有暗病还愿意与她接触的人。 徐居鸣的心意唐碧怎能不知,可说到底还是自己负了他!“徐公子,你别碰我了,”唐碧回避了过去,“我不干净,我怕传染给你……” “都这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做什么?!”徐居鸣表现的一点也不在乎,他道:“我好不容易才支走了看守的人,咱们得动作快点,否则就逃不出去了……” 唐碧吃力的站起身,打算与徐居鸣一起离开,可她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来,她停下脚步,问徐居鸣道:“你知道蓝爷的下落吗?”她怕蓝爷凶多吉少。 “蓝爷?”徐居鸣有些茫然,“谁是蓝爷?” “是我的一个恩人,他也许也被抓了,”唐碧满脸的恳求,“这件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但我必须要救他,徐公子,求求您了,帮帮我吧。” “可我……可我不知道谁是蓝爷啊,”徐居鸣对此也十分为难,他想了一下,问道:“是不是那个身材高大,一脸虬髯胡须的中年男子?” 唐碧闻言,双眼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点点头,急匆匆的道:“是的,他就是蓝爷……,他在哪里?求求您,帮我把他也一起救出来吧!” “这个好说,”徐居鸣带着唐碧穿过房子侧面的小道,在唐碧被关屋子的背面,还有一间破屋,徐居鸣边走边道:“我来救你的时候,一开始找错了地方,找到这间屋子里来了,”说着他让唐碧趴在破旧的窗户前朝里看一下,“你看看里面的人,是不是你要找的。” 唐碧向里面看去,只见一个衣不蔽体的男子躺在地上,那男子正是蓝爷。蓝爷几乎已经陷入昏迷,双.腿.内侧血迹斑斑,十指手指也是血肉模糊,唐碧瞪大了双眼捂住嘴巴,她做梦也没想到蓝爷会受到如此折磨! “是他……是他……”唐碧再也不忍心看心爱之人的这副惨样,她双眼通红的向徐居鸣道:“徐公子,帮我开门吧……” 徐居鸣事先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停在后门口,他帮着唐碧把蓝爷扶进车里,然后从怀里拿出一钱袋来交到唐碧手中,“唐姑娘,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多谢……多谢徐公子……”唐碧双手接过钱袋,她心虚极了,也愧疚极了,她当初差点就把病传染给这个对自己用情至深的男子。唐碧坐上马车,拿起缰绳,对徐居鸣饱含歉意的道:“对不起,徐公子。” 徐居鸣面上有些错愕,似乎不懂为什么唐碧要向自己道歉,就在他想询问的时候,唐碧驾起缰绳,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第126章 126官员汇报 郾城贪.污一案调查完毕,涉及到的官员们该抓的抓,该抄家的抄家,半个月下来,张相戎总算把与案件有关的一干人等一个不漏的全都抓起来。 四月初张相戎准备班师回朝,把涉案人权运回帝都,并且把自己调查之事逐一与皇帝汇报,皇帝得知事情“真相”后龙颜大怒,涉案官员全都秋后问斩,其族人全部打入奴籍流放。 安道回到帝都后,先把陆珊珊带回自己在宫外的宅子里,把她当做女主人,吩咐宅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好生伺候着,然后安道梳洗一番,就出了门。 安道马不停蹄的来到司礼监给干爹请安,被告知安寿阮正在东边厢房里休息。于是安道来到东边厢房,轻轻的把门推开进去,见安寿阮正靠躺在榻上小憩,双脚放在水盆里,他正舒服的泡脚呢。 安寿阮平日里大都跟随皇帝,皇帝无论去哪里都有轿辇可乘,作为内监的安寿阮一般就跟在旁边步行,这皇宫这么大,一走走一天的,有风湿病的安寿阮有时候受不住,就用药水泡泡脚。 安道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见脚盆里的水似乎已经不热了,便蹲下.身子,双手扶着安寿阮的腿,把他的脚从脚盆里转移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从旁边椅子托盘上拿起干帕子,认真的为安寿阮擦拭着。 虽然安道的动作很轻柔,但还是把安寿阮弄醒了,他一睁眼就看见大儿子跪在面前给自己擦脚,不禁笑道:“快点起来,这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专门给人洗脚的小太监吗?” 安道其貌不扬,身材矮小尖脸猴腮的,不可能在主子面前伺候,刚进宫那会天天被人欺负,就让他给在外忙活一天的太监宫女们洗脚,安道对此毫不恼怒,并且乐于接受,他手下功夫好,洗脚的时候还帮人捏捏,把那些个宫女太监伺候得老好了,就由于这一特长,安道才被推荐给了安寿阮,安寿阮见他聪明伶俐,为人圆滑,就收他做了干儿子,这一下子安道才算苦尽甘来,跟着安寿阮步步高升,而当年欺负他的太监宫女们都接二连三的被他砍掉双脚,扔进辛者库自生自灭了。 “干爹这说的事哪的话,儿子给父亲洗脚天经地义的事,”安道连忙握住安寿阮的脚,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开始替他捏捏,便捏着便道:“干爹,最近宫中近况如何?” “还不都是老样子,”安寿阮叹了口气道:“皇上因为南蛮的事情头疼着呢,朝堂上分为两派,就是打不打仗的问题,反对的官员们就拿银子说事。” “其实银子不是大事,儿子去金陵不辱使命,把徐家讹上了,保证皇上能敲笔大的,”安道高深莫测的道:“主要就是谁带兵的问题了,皇上应该不会想用杨家了吧……” 安寿阮摆摆手,打断了安道的话,“行军打仗的跟咱们无关,皇上爱用谁就用谁,只要做好咱们该做的事情就成,过会你跟着我一起去御书房见皇上,把徐家的事情与皇上说说。” “是,干爹。” ******** 安道随安寿阮去御书房见皇上时,张相戎刚离开没多久,听完张相戎的报告后,皇帝有些纳闷了,他没想到仅仅因为郾城大水一事,可以牵连出来那么多金陵官员。 金陵巡抚他们与徐家相勾结的事情,皇帝不是不知道,但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就算要办掉他们,好歹也养肥了再说。 安道与安寿阮来到御书房,向皇帝问了安。皇帝开门见山的问道:“朕刚刚见过张相戎,朕不觉得他说谎,可朕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这徐家是不是有点太背了?” 对此安道毫无保留的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这都是徐家自己内部的矛盾,奴才一开始也是听您的吩咐,敲打徐太公一番,回头抓个人做做样子,可谁知没几天徐太公的长子来找奴才,说被抓的人是他的儿子,求奴才放过他,后来他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什么证人的,把这事往他三弟身上推,奴才这一看,反正就是抓徐家的人,这就应允了……” “这事是你瞒着张相戎做的?”皇帝微微皱眉问道。 安道以为皇帝生气了,立刻跪在地上,为自己解释道:“是奴才有意瞒着张大人的,可……可张大人为人那么正直,奴才哪儿敢跟他说啊?奴才是觉得,反正都要抓徐家的把柄,倒不如把事情闹大,从小责任变成大责任,皇上您与徐家谈判的时候也有底气啊。徐家这么多年来广做善事,深得人心,您想动他们保不准惹得民怨,可现在不同了,那徐家害孟家家破人亡一事在金陵不是秘密了,他们的声誉大不如从前,跟过街的老鼠差不多,到时候您发作他们,这就是他们的罪状啊!” 安道说的十分有理,头头是道,着实说进了皇帝的心坎里去了,金陵徐家是块大肥肉,皇帝自然想把他们的家产纳入自己的金库。但早年徐太公对皇帝有恩,没有徐太公财力上的支持,皇帝也不一定能打败其他兄弟成为新皇,就是因为这份恩情,皇帝才从未向徐家动真格。 皇帝哈哈一笑,扭头对站在身边的安寿阮道:“寿阮,你这干儿子可够聪明啊。” “皇上谬赞了,”安寿阮低眉顺眼的应着声,顺便悄悄的丢给安道一个安心的眼神。 安道这才松了口气,还真怕皇帝怪罪。 皇帝继续问道:“你在金陵这些日子,跟徐家接触后,感觉如何?” “徐家在金陵是名门大户没错,可瞅着徐家内部里,也就徐太公一人苦苦支撑,可惜他年事已高,后继无人了。”安道回答。 皇帝能看出安道言语之中的轻蔑,不免疑惑:“安道何出此言。” 安道被派去金陵,就是替皇帝考察徐家的,如今他自然要把心里所想的逐一向皇帝汇报:“据奴才的打探,徐太公的所有孩子里,徐妃娘娘最得徐太公真传,但她已经入宫为妃,暂且不算,接下来就是徐太公的长子与三子了,倘若他们联合起来,取长补短的话,徐家怕是得再风光好一阵子,但他们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关系极差,甚至不惜陷害污蔑对方,这下可好,三子要被砍头,那长子又是个心胸狭隘的,可惜了徐太公对他们的栽培了……” 皇帝点点头,将安道的话记在心里。徐家元气大伤,经营多年的关系网也因郾城贪.污案而彻底毁坏,如今的徐家根本不足为惧。 帝都的事情暂且不提,金陵这边正如安道所说,徐家的声望大不如从前了,同行之间都不如之前热忱,隐隐约约的还有些排挤徐家的意思,不过人家毕竟是大家族,别人也不敢做的太明显。不过徐家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生意照样做,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这一转眼的,徐妃省亲已经过了半年,回帝都之事被提上议程,这半年来徐家遭遇众多之事,连陈远陌这种暂住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波及到,不过倒是有一个没心没肺天天到处玩乐的人,这个人就是皇甫慕。 他一天到晚的总是喜欢带着安然到处转,今晚逛夜市,明天放风筝的,这不,听说就快要回去了,皇甫慕想着去买一些金陵特产,带回去给皇祖母和父皇他们。 皇甫慕打定主意后,跑去青松院找陈远陌,想约他一起出去。 来到青松院,皇甫慕转了一圈也没瞅见陈远陌的身影,倒是与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林淼撞见了。 “林世子,你知道表哥在哪里吗?”皇甫慕东瞅瞅西看看。 “应该在书房吧。”林淼想了想回答道,其实陈远陌是个很喜静的人,平日里要是没什么事了,就会在书房里温书,刚来金陵那段时间,林淼曾经作陪过,奈何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呆在书房里浑身不舒服,现在如果陈远陌在书房看书的话,他就去做别的事情了。 “这样啊,我去找他。”皇甫慕笑着提议道:“过会咱们一起出门逛逛,买些特产带回去。” 林淼看着皇甫慕,觉得他似乎有些憔悴,而且面色略显苍白,林淼问道:“八皇子殿下,您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看您脸色不好……” “没事没事,”皇甫慕摇摇头,回答道:“安然也这么说,还专门派御医给我把脉来着,其实就是前几日晚上睡觉蹬被子,受凉了,喝几副药就好了。” “这样啊,殿下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 “知道了,林世子怎么跟安然一样啰嗦了,”皇甫慕俏皮的向林淼做了个鬼脸,笑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找表哥。”说着转身向书房那边小跑而去。 林淼刚准备继续晒太阳,突然听到砰的一阵声音,正是从皇甫慕跑去的方向传来的,林淼连忙扭头看去,只见皇甫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淼见状立刻飞奔过去,蹲下.身子摇了摇皇甫慕,“殿下……殿下……” 可皇甫慕紧闭双眼,嘴唇惨白,额头上冒着虚汗,似乎陷入昏迷。 第127章 , 127皇子中蛊 皇甫慕金贵之躯,林淼不敢胡乱移动,他连忙招呼小厮把人就近抬到厢房里,然后派小厮去告知徐妃,请御医。 就在自己院子里发生的事,陈远陌得知后第一时间就了过去,这时皇甫慕刚刚被人抬到床上。 陈远陌来到床边,见皇甫慕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后,不免担心,“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守在床边的林淼摇摇头,道:“前一刻还好好的,跟我说着话,然后就突然倒地上了,一点征兆也没有。” 陈远陌伸手摸了摸皇甫慕的额头,发现滚烫不已,怕是发烧发热病得不轻。 很快的徐妃携御医前来,看见病床上的宝贝儿子病恹恹的样子,徐妃心疼极了,皇甫慕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过去了? 王御医前来把脉,又翻了翻皇甫慕的眼皮,向徐妃道:“徐妃娘娘,八皇子殿下应该是晚上着了凉,引发的发热……” “着凉?怎么会着凉呢?!”徐妃立刻向屋内的一干内监们问罪道:“你们是怎么照顾皇子的?!不想要脑袋了吗?” 一同赶来的安然立刻惶惶恐恐的跪在地上,为自己解释道:“奴才有好好照顾殿下,前几日见殿下面色不好,就找了御医来看了,御医开的药方也按时喝了,可不知为何,今日会突然昏迷……” “徐妃娘娘,您先别太着急,”陈远陌安抚她道:“先让御医开方子,只是普通的发烧发热罢了,殿下不会有事的。” 就是因为发烧发热徐妃才心急,皇甫慕小时候也是被御医说是普通的发烧不碍事,可最后居然烧坏了脑子,她向王御医厉声道:“御医,一定要医好我儿子,否则本宫一定要皇上抄你满门!” “是是……下官定当竭尽所能,救治八皇子殿下。”王御医开了药方,交给小厮们去抓药。 躺在床上的皇甫慕不停的冒着虚汗,看得徐妃心疼极了,她交代安然道:“你去打点水来,替慕儿擦拭身子。” “是。”安然领命后,连忙从外面端来一碰温水来,毕竟性别的忌讳,徐妃去了外屋等候,陈远陌与林淼也不好在此逗留,便一起随徐妃离开。 徐妃刚在外屋坐下来,丫鬟们还没上茶呢,只见安然急匆匆的从里屋跑出来,他神色慌张的道:“徐妃娘娘,徐妃娘娘,不好了,殿下他……殿下他身上起了疹子,您快去看看。” 徐妃闻言,立刻起身随着安然又走进里屋,病床上的皇甫慕已经被解开了衣衫,白皙的胸膛露在外面,他胸口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那疹子形成的一个像是虎头的形状。 安然脸色难看极了,“徐妃娘娘,再去请御医来一趟吧,这红色疹子,是不是过敏了?” 徐妃不像安然那么紧张,她看见那红色疹子后倒是松了口气,摆摆手道:“没关系,这疹子与慕儿的病无关,你帮他擦拭身子就好。” 安然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见徐妃似乎对皇甫慕起红疹一事毫不在意,只好将话咽下肚子,为皇甫慕擦身子。 没过多久,王御医开好的药被煎好送来,安然将皇甫慕扶起,徐妃坐在床边,一点一点的喂给皇甫慕喝。 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将汤药全都喂下,可不见皇甫慕有丝毫好转,徐妃焦急不已,这个儿子是她后半生唯一的寄托了。她嫁入皇室后,心也死了,大意之下,使得第一个孩子早夭,后来才有了皇甫慕,由于对第一个孩子的愧疚,所以徐妃很疼这个新生命,也渐渐的对宫中的生活抱有热情,徐妃从不求皇甫慕能有多大的作为,能登上那个位置,她只求这个孩子能平安,能幸福快乐就好。 徐妃就这么在床边守着,直到太阳落山了,安然劝她回去休息,别累垮了自己,可徐妃摇摇头,她无论如何也要守在儿子身边,直到他睁眼痊愈。 安然见劝说无果,只得独自退出卧房,打算去小灶房为徐妃准备些膳食,毕竟她这已经守了大半天了,什么东西也没吃。 刚离开厢房,就见陈远陌与林淼还守在门口,安然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关心八皇子殿下啊,”陈远陌问道:“八皇子殿下醒了吗?” 安然摇摇头,“没有,其实按理说不应该啊。” “这话怎么说?” “我觉得殿下病的好蹊跷,”安然从小察言观色,伺候主子,从来没有疏忽过,他见四下无人,便低声与陈远陌道:“虽说是夜晚受凉,可就金陵现在的气候,怎么可能呢,我每晚都为殿下守夜,从未开过窗子,半夜也会起来看他的被子是否盖好,根本不可能受凉……而且……而且殿下胸口上起了一些奇怪的疹子。” “起疹子了?”陈远陌连忙追问道:“徐妃娘娘知道吗?怎么不再叫御医?” “徐妃娘娘的反应很奇怪,”安然摸着下巴道:“她似乎对那疹子并不在意。” 陈远陌闻言后心里不免诧异,这……这不应该啊,皇甫慕是徐妃的心头肉,她怎么会不在意呢? 这时倒是林淼插话进来,询问道:“那疹子是不是在胸口?而且呈现的是虎头图案?” “是啊,”安然点点头,“世昌世子怎么会知道?” 对皇室之事有所耳闻,林淼想了想道:“这好像病症好像是皇室皇甫一族天生带的。虽然不是每个皇室成员都会有这种症状,但假如发烧发热时胸口起红疹,红疹呈现虎头图案,那么这人定是皇室之人,不过这种事情算是宫廷秘闻吧,除非是最亲近的人,一般外人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种关于皇室的秘闻,陈远陌前世也是前所未闻啊。 “嗯……我是小时候偶尔听到皇后娘娘与我母妃的悄悄话,好像那时候皇上生病了,皇后娘娘在旁侍疾,偶然看见皇上胸口上的红疹,这才与我母妃提及的。”林淼吐吐舌,食指放在嘴唇上,对陈远陌与安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低声道:“这是皇室秘闻啦,你们听听就好。” 这说白了,胸口的红疹只是大楚国皇室身份的证明。 安然挠了挠头,道:“那就撇开红疹不谈,反正我就是觉得这病得的奇怪。” “嗯,”林淼也认同的点点头,“就好像突然中毒似的。” “世子是认为殿下他中毒了?”安然问道,可谁会对皇室下毒啊?不要命了么? “我这就是一个比方,”林淼说道:“因为前一刻殿下他还活蹦乱跳的,后一刻就倒地上了,他身上又没受伤,就像中毒了一样,但又不像,要是中慢性□□,殿下他肯定精神会渐渐萎靡,可我看着他精神很好,如果是当场中毒的话,更不可能,当时我殿下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没看见有人接触过他……” 就这样,三个人讨论了好一阵子,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接下来两天又过去了,皇甫慕一直高烧不退,昏迷在床,这很显然,已经不是夜里受凉这么简单了,王御医急得跟热锅上得蚂蚁似的,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徐妃这两天也是夜不能寐,就守在皇甫慕的床边。 皇甫慕病重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徐府,皇子病一直不好,徐家的人也着急啊,之前因为郾城贪.污之事已经被皇帝惦念上了,如今皇子在府上出什么岔子,那他们徐家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不,徐太公刚大病初愈,就前去探望,因为皇甫慕一直不见起色,他就带着全金陵最好的大夫一起过去。 “父亲……”见徐太公来了,徐妃一脸憔悴的起身,身子疲乏的她没展位,差点摔过去,亏得徐太公先一步把人扶住,见女儿精神不济的模样,徐太公心疼的道:“徐妃娘娘,保重身体,您要不去休息一下吧。” 徐妃轻轻的摇头,“不,我要等慕儿醒来。” 徐太公叹了口气,指着身后与自己一起前来的老者给徐妃介绍道:“徐妃娘娘,虽然知道您这里有御医,可我觉得多一个人看病,商量一下也是好的,这不,我把金陵最好的刘大夫请来了,让他也替殿下瞧瞧吧。” “好,好,多谢这位大夫了。”徐妃连忙请刘大夫过去,对她来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 刘大夫向徐妃请安后,背着药箱来到床边,把脉之后,得到与王御医同样的结论,只是普通的发烧发热。 “这……这不可能!”徐妃现在压根就不信,“如果只是普通生病,慕儿喝那么多药早该醒了!” 刘大夫垂着脑袋,小声惶恐的问道:“那……八皇子殿下一直在昏迷中吗?” “对啊,已经昏迷了快三天了!” 听徐妃这么一说,刘大夫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立刻又回到病床边,双手扶着皇甫慕的头,轻轻的向左移动,然后伸手在他的右耳的耳背后摸了摸后,脸色大变,踉踉跄跄的跑了下来,惊恐的向徐妃道:“八皇子殿下他怕是中了蛊,中了蛊毒!” 蛊毒?!这怎么可能?! 第128章 128下蛊之人 “蛊毒?那是什么东西?”徐妃惊恐的问道:“慕儿怎么会中那种东西?” “这……这草民就不得而知了,”刘大夫拱手为徐妃详细讲解道:“殿下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看上去与普通病症无异,实际是中了蛊毒,蛊毒分为很多种,还好那蛊毒的毒性不大,所以草民才能察觉出来。殿下的右耳背后面十分柔软,那里就是蛊虫的栖息之地,蛊虫一般会在那里栖息十天后开始产卵,这期间被下蛊之人就是殿下这种症状,等蛊虫产卵之时,殿下怕是也……” “这……这……岂不是说再过七日慕儿的命就保不住了?!”徐妃捂着胸口大声问道。 “不到七日,”刘大夫想了一下,回答道:“被下蛊之后,蛊虫会潜伏在人体内三日,这算一下时间,怕是只有四日时间……” 听了刘大夫的话,徐妃脚下一软,差点倒下去,她扭头向王御医怒目而视道:“王御医!你简直是庸医!这么多天你什么都诊治不出来,还白白耽误慕儿的治疗时间!” 被问罪的王御医立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为自己解释道:“徐妃娘娘饶命,老臣……老臣虽然精通医术,可不精通蛊毒啊!蛊毒产自南蛮,不是大楚之物,老臣对此的确不了解啊!” 刘大夫也连忙为王御医说情道:“蛊毒之事在咱们大楚国是几乎没有的事情,在南蛮也是十分神秘,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懂得此招数,我们绝大部分大夫一辈子也碰不上这个病例,御医大人没诊断出事蛊毒很正常,草民之所以能看出,是因为年轻时游历四方,曾经去过南蛮,所以略懂皮毛……” 徐妃懒得听刘大夫解释那么多,她唯一关心的是保住自己宝贝儿子的命!“好了好了,快点帮慕儿解蛊吧,只要保住慕儿一命,本宫什么都不追究!” 刘大夫面色为难的回答道:“这……这草民能诊断出,可……可对解蛊一事,却是一窍不通啊。” 一窍不通?!怎么可以一窍不通?!徐妃到现在都弄不明白,自己儿子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就突然被人下了蛊毒,好不容易查出病状,却无法解蛊?!“你少来!”徐妃指着刘大夫的鼻头气急道:“你要是救不活本宫的儿子,本宫定要了你的命!” “我……我……”刘大夫跪在地上,脖子粗红,说不出话来。 站在一旁的徐太公看不下去,不得不出面劝解,“徐妃娘娘,我知道你救儿心切,可这刘大夫的确不知道如何解除殿下身上的蛊毒,你这么硬逼着他解,这不是害了殿下吗?” “那我该怎么办啊?父亲……”此时的徐妃眼圈通红,支撑不住得她终是失声痛哭起来。 “徐妃娘娘……婉儿……,你……你别伤心,父亲帮你想办法,”徐太公连忙安慰她道:“不就是解蛊么,咱们徐家有的是银子,咱们花高价钱请解蛊的师傅来,一定能救活殿下的。” 徐太公当机立断,立刻召集全家人在正厅会和,将皇甫慕身中蛊毒一事告知,让他们赶紧派人去找外面打听,哪里有南蛮的解蛊师傅,甚至打算派人去南蛮。 徐居鸣建议道:“除了我们自己找之外,也赶紧把这件事上告给帝都吧,毕竟是皇子出事,皇室那边不会不管,还有,是谁下的蛊毒,皇室定会追查到底。” “对对,”徐妃关心则乱,听徐居鸣这么一说后,连声附和,“本宫这就写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去帝都,皇上那么疼慕儿,一定会帮他想办法的。” “不行!绝对不行!”此时徐居振跳出来持反对意见,“绝对不可以告诉皇上!你们想害死徐家吗?!”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徐居鸣皱着眉头道:“怎么害徐家?又不是我们给殿下下蛊,现在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去做,回头殿下出了事,皇上才会怪罪吧。” “你不懂,”徐居振没有那个心思详细给徐居鸣解答,他着急的向徐太公道:“父亲,殿下他中蛊毒,而蛊毒又是南蛮的东西,您还记得那郾城知县犯下贪.污案真正的原因吗?” 徐太公当然知道了,郾城知县关潜之所以贪.污,是因为他的独子中了蛊毒,解蛊的人开高价要一万两白银,这才逼得关潜铤而走险,而那个下蛊解蛊之人,就是蓝丘举! “你是说……”徐太公用余光看了一眼徐妃,他不能把话说全。 “除了他还有谁?!”徐居振心中已经认定了,“就是他给殿下下蛊,想害死咱们徐家!” 徐妃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没闹明白,“你们说的是谁?到底谁想害慕儿?!” “还有谁?!”徐居振直接挑明道:“不就是你那个初恋情人,蓝丘举!” 徐居振的话宛如当头一棒,使得徐妃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居振,”徐太公语气很重的说道:“凡事不能妄下定论,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他?你忘了吗,他还被关押在郊区的宅子里。” 徐太公这话说出,徐居鸣的脸色也变得不好了,他咬了咬舌头,不确定的小声问道:“郊区的宅子?是不是跟唐姑娘关一起了?那个蓝爷?” “对,就是他。”徐居振咬牙切齿的道。 完了完了,自己闯大祸了,徐居鸣低下头心虚的说道:“父亲,那个蓝什么的被我放走了……” “什么?!居鸣,你都做了些什么?”徐太公似乎被气到了,真恨不得扬手打这败家子一个耳光。 徐居鸣心里懊恼极了,“我……我是去救唐姑娘的,可她求我也放了那个蓝爷,我瞅着他俩应该是一对,君子有成人之美么,我就送他们上马车,还给了一些银子,我以为他们不会再出现在金陵了,可谁知……”谁知道那个蓝爷心思那么毒。 此时徐妃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关押丘举,还有那个唐碧,父亲,你们到底瞒着本宫做了多少事?”当初观音庙一别后,蓝爷下落不明,徐妃派人到处去找,还以为他早就逃脱了,怎料是被抓了起来。 徐太公见事已至此,实在隐瞒不住,他叹了口气,只好把事情的原委给一字不落的说给徐妃听,那蓝爷懂得蛊毒,郾城知县的儿子就是被他下的蛊,前一段时间他们查明了郾城贪.污案其实是蓝爷在背后策划,目的是为了整垮徐家,后来他被徐家抓住,可由于牵扯到了徐妃,徐家不可能把蓝爷交出去,最后兜兜转转的,让老三一家背了黑锅。 徐居振跟着附和道:“那个蓝丘举能下一次蛊,就能下第二次,他想害徐家一次,就想害第二次,我们防不胜防。郾城贪.污案徐家已经如履薄冰了,这回皇子再出事,徐家就彻底完了!八皇子中蛊一事绝对不能告知皇上,皇上若真追查下来,那徐妃娘娘你该如何解释?说是年少时的恋人因爱生恨吗?咱们还是把此事瞒下来吧。” 对此徐妃绝对不同意,“不行,这岂不是害了慕儿?皇上身边能人异士那么多,定有救助慕儿的方法,皇上怪罪本宫,本宫也无所谓,只要能救慕儿,本宫做什么也愿意,大哥你放心,本宫决不会连累徐家!” “婉儿,你是我女儿,父亲怎么会怕你连累呢?”徐太公苦口婆心道:“你写好信送去帝都给皇上,皇上再想办法派人来,这中间要花多久时间?倒还不如让父亲来解决,这世间讲的不过是个钱字,只要开出高价格,一定会找到解蛊师傅的,相信父亲这一次吧。” 此时的徐妃内心早已乱作一团,蓝丘举对皇甫慕下蛊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做梦也想不到蓝丘举居然会这么狠,如果是恨徐家,恨她徐婉,那就冲着她来好了,为什么要把慕儿拖下水?想到自己那正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徐妃袖子里的手暗暗握成拳头,眼里划过一丝阴冷。 ******** 这几日陈远陌对皇甫慕的病情也十分担心,毕竟是自己的表弟,平日里爱玩爱闹,天真烂漫的,作为兄长陈远陌很宠着他。 陈远陌每日都前去探望,虽然以皇子生病为由被挡在门外,陈远陌还是会询问着内监们关于皇甫慕的病情。 下午时分,陈远陌向往常一样,来到皇甫慕养病的厢房门前,恰巧与侍奉汤药的安然撞个正着。 “又来探望殿下啊?”安然向他打着招呼。 “嗯,”陈远陌点点头,拉着安然来到墙边处,“殿下近况如何?” 安然摇摇头,脸上略微担忧,“还是老样子,昏迷不醒。” “徐妃娘娘还在屋里守着呢?” “这倒没有,徐妃娘娘连续好几天没合眼,终于撑不住倒下了,被连公公扶着回去稍作休息,”安然道:“不过今日徐太公来了,还带了一个大夫,徐妃娘娘与他们谈了好一阵子,也不晓得有没有诊断出殿下得了什么病。” “徐太公?”陈远陌连忙追问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不知道啊,当时我不在,”安然耸耸肩,道:“后来徐妃娘娘找我问了话,问我这几日我陪殿下出门游玩时,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人之类的。” “那你遇见奇怪的人了吗?” “应该没有吧。”安然想了一下,道:“不就是些小商小贩,普通百姓,韩刀也陪在殿下身边,要是有谁真有敌意,韩刀一定会发现的。” 第129章 129韩刀解蛊 皇甫慕昏迷,徐妃奇怪的反应,陈远陌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算计着些什么,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现在还摸不清楚。 陈远陌在墙角处询问了安然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韩刀突然从天而降。 安然的胆子不大,韩刀这黑影有事没事的突然冒出来,每次都能吓到他,这次也不例外,“啊——”安然手下一抖,差点把手里端的汤药洒出去,“韩刀!你属鬼的吗?不出声啊?!” 韩刀面无表情的无视掉叫嚣的安然,他冷声道:“你在外面耽误的时间太久,殿下用药的时间快过了。” “呃……差点忘了,”安然扭头向陈远陌道:“那我先去照顾殿下了。” “我也能去见见殿下吗?”陈远陌这几日只是在门口请安,也不晓得皇甫慕憔悴了多少。 “呃……我是没问题,这个时辰屋里就我一人伺候,”安然说着,挑衅的看了韩刀一眼,“就是不知道守在门口的韩侍卫愿不愿意让你进屋了。” 陈远陌立刻向韩刀恳求道:“通融一下,我是真关心殿下的安危。” 韩刀沉默片刻,才微微点头,表示答应,“嗯。” 三人一起朝皇甫慕养病的厢房走去,陈远陌边走着边问道:“韩刀,你今天上午也在门口守着殿下吗?外祖父有带大夫给殿下把脉,你知道他与徐妃娘娘说了些什么吗?” 韩刀回答道:“那个时辰我被叫走了,殿下前几日去风筝店定制的蝴蝶风筝送来了,定的款式只有我和安然知道,安然当时不当在,所以我就去清点了一番。” 安然闻言立刻问罪道:“你有没有分清楚轻重啊?殿下重病你不在旁边守着,跑去清点什么风筝?万一有人趁机要害殿下,那怎么办?” 韩刀用余光瞄了安然一眼,凉凉的说道:“这里是徐府,又不是在外面,更何况当时徐妃娘娘在屋里守着,院子里那么多小厮内监的,殿下怎么可能会遭遇危险。” “反正你不好好守着殿下就是你不对……” 听着安然与韩刀的你一句我一句的,陈远陌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了,这会不会有些太巧合了?照顾皇甫慕最贴身的两个人不在的情况下,徐太公带着大夫前来给皇甫慕诊治,而诊治的结果谁都不知。 陈远陌满怀疑虑的走进厢房,走到病床边,看着床上依旧处于昏迷之中的皇甫慕。皇甫慕似乎没多大变化,只是又消瘦了一些。 安然把药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扶着皇甫慕起身,在他背后放着几个靠枕,让他坐起来。安然的力气本就不大,这几日为了照顾皇子,也没怎么休息,扶着皇甫慕时,手使不上劲来,由于背后的靠枕没有放稳,皇甫慕的身子就这么朝床边倾斜,连带着扶着他的安然也一起摔过去。 “当心!”陈远陌见状,连忙上前把两人接住,以免他们摔下床。 可陈远陌自己也是个瘦弱的主,身体比安然还纤细呢,这不,两个人的重量压上来,他哪儿接得住,直接扑通一声,一起摔倒在地,当了两人的人肉垫子。 屋里动静太大,守在门口的韩刀立刻推门进来,就看见三个人跟肉饼似的一个压着一个。 在最上层的皇甫慕昏迷中,中间的安然挣扎着想起身,最底层的陈远陌没被压吐血就不错了,瞅着他们三人那狼狈样,韩刀凉凉的问道:“你们三个在干嘛?” 韩刀的声音就宛如救星一般,安然向他伸手求救道:“韩刀,帮我把殿下扶到床上去,要不我起不来……” 韩刀叹了口气,一只手轻松的将皇甫慕拉开,轻轻的把人放在床上躺好,皇甫慕的脑袋不经意间向左侧稍稍倾斜时,眼尖的韩刀突然发现他的右耳背有些不对劲! 没了皇甫慕的压身,安然这才狼狈的从陈远陌的身上起来,此时的陈远陌已经被折腾得快不行了,他双手撑着地面,抱怨着道:“安然,瞅着你细胳膊细腿的,怎么那么沉啊?” “你……”安然被说的面颊羞红,没好气的道:“是你身体弱好不好?一个大男人的,怎么扶人都扶不稳当。”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安然还是向陈远陌伸出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陈远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发现韩刀正在床边死死的盯着皇甫慕看,他好奇的问道:“韩刀,怎么了?” “殿下他应该不是发烧发热,而是中蛊毒。”韩刀转身向他们,十分确定的道。 “蛊毒……?”陈远陌大吃一惊,脱口而问,“那不是南蛮的东西吗?” “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韩刀点点头。 “是中毒了吗?”安然没想到韩刀这么一看,就能找出病因来,“我去找大夫,找御医。” “找他们有什么用啊?”陈远陌泼了一盆凉水道:“他们连病状都诊断不出,怎么可能会解蛊?” “那……那该怎么办?殿下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先别着急,这种蛊并不难解,”韩刀安抚了一下焦急不已的安然,然后吩咐道:“我需要五六罐蜂蜜,一盆水,还要一个女子绣花用的绣绷,绣绷带有布,布料一定要紧实。” 安然何许人也,这点小要求根本难不倒他,他跑出屋,招呼院子里所有的内监婢女去找韩刀所需的材料,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材料就找全了。 屋子里,韩刀来到桌前,先拿起蜂蜜,将其倒进了水里,一次性倒进了三罐之后,用手将水盆里的水搅匀,然后把带布的绣绷放到蜂蜜水里,把布完全打湿,浸泡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再把绣绷取出。韩刀再打开其余的几罐蜂蜜,抹在布料之上,使得整个绣绷都涂上厚厚的一层蜂蜜。 接着韩刀拿着绣绷走到床边,向陈远陌与安然道:“你们俩稍微站得远一点。” 陈远陌与安然连忙向后退两步,可眼神从未从韩刀的手上离开。 韩刀一只手捋过皇甫慕的发丝,让他把右耳朵全部露.出来,然后把绣绷立起来放在他右耳那侧,离耳蜗很近。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房间里静悄悄的,韩刀一动也不动的站在皇甫慕的身边,陈远陌瞅着他那架势,眼睛都不眨一下,跟个石像似的。 安然第一个没有耐心了,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这韩刀到底想怎么解蛊啊?! 就在安然准备开口询问时,突然之间,一个白色的东西从皇甫慕的耳朵里窜出,撞在了绣绷的布料上,紧接着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布料,将其按在旁边桌上的水盆里,这时水盆里的水沸腾起来,冒着浓浓的白烟,没过多久,白烟渐渐消失,水不再沸腾,并且变成墨绿色后,韩刀才松开手,甩了一下手上的水渍,对陈远陌与安然道:“好了,蛊已经解了。” 一旁的陈远陌与安然都张大了嘴,目瞪口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事情,两人立刻凑上去围观,只见水盆里飘着一块染成墨绿色的布,那布上浮着一个又肥又大的白色虫子,外形跟蛆差不多。 安然瞅着盆子里的东西觉得恶心,他问道:“这……这是蛊毒?” “是蛊虫,放心,它已经死了,”韩刀解释道:“这种蛊虫一般会在人的右耳处潜伏十天左右,直到它产卵,被下蛊的人也就死了。因为蛊虫有毒性,不能直接用刀划破耳背,从里面取出,因为稍不留神,就会伤到蛊虫,到时候毒素会散发全身。因为这种蛊虫喜欢甜味怕水,所以用蜂蜜把它引出来,再丢进水盆里就能解决掉。” “韩刀,你好厉害,”安然总算对韩刀刮目相看了,他由衷的感慨,“没想到你武功高强,还会解蛊,不愧是从暗刹门出来的。” “我不是所有的蛊毒都会解,这种蛊是最低级的那种,连名字都没有,所以我还有办法,要是那种高级蛊,只能找解蛊师傅了,而且高级蛊就算解了,对身体的损伤也非常大。”韩刀为皇帝办事,曾经在南蛮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才对蛊毒有所了解。 “那……那这个蛊呢?这个蛊会不会危害到殿下的身体?”安然连忙追问道:“既然蛊虫引出来了,殿下怎么还不醒?” “过一个时辰殿下就会醒,低级蛊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韩刀想了一下,道:“就是这几日殿下昏迷,没有进食,估计醒来就会饿肚子,你去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吧。” 站在桌边的陈远陌默默的听着安然与韩刀的对话,殿下重病,徐妃的态度,还有韩刀说的低级蛊……这些事情连起来,他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徐太公真是好算计,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真是够绝的! 当初蓝爷都能弄到蛊毒,更何况身为金陵首富的徐家,要给皇甫慕下蛊,谈何容易?!他平日里外出身边有安然和韩刀保护着,没人能近他的身,而在徐府里面,安然和韩刀的戒备心就会降低,毕竟徐太公是皇甫慕的外祖父,谁会想到他会对皇甫慕下手呢?! 而徐妃那古怪的反应,怕是被徐太公挑拨,诬陷是蓝爷下的蛊,因为蓝爷是有前科的人。在二十年没有交集的初恋情人与从小养到大的儿子之间,徐妃会选择谁,显而易见。 第130章 130达成同盟 徐妃赶过来的时候,皇甫慕已经醒了,正虚弱的靠在床边。 “慕儿……”徐妃飞奔到床边,拉过皇甫慕自己的瞧瞧,就怕他身上哪里不好了。 皇甫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瞅着徐妃那双眼通红,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奇怪的问道:“母妃,你怎么了?” “慕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徐妃摸了摸皇甫慕的额头,“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嗯……”皇甫慕想了一下,“肚子饿,儿臣快饿扁了~” “饿了?”徐妃连忙向身后的内监们吩咐道:“还不快去给慕儿准备些膳食来。” 不等内监们应声下去,安然已经端着托盘进了屋,托盘里放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瘦肉粥,“徐妃娘娘,先让殿下喝点粥吧,殿下好几天未进食,突然大鱼大肉的放开吃,对肠胃不好。” “对对,先吃点清淡的,”说着徐妃拿起托盘上的粥碗,挖了一勺来,细心的吹了吹,直到确定不烫了,才喂给皇甫慕吃,“慕儿,幸亏你醒了,否则母妃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刚刚解了蛊毒的皇甫慕身子还很虚弱,吃完粥后,就又躺下了,徐妃再三确认了皇甫慕没有一睡不醒后,才轻声的出了屋。 外屋内,徐太公等一干人都在这里候着,见徐妃出来后,连忙上前询问道:“徐妃娘娘,殿下他怎么样了?” “慕儿醒了,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就好,这就好,”徐太公面露欣慰,“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 这件事情徐妃想想都觉得后怕,皇甫慕无缘无故的中了蛊毒,还不一定能找到解蛊师傅,谁料这蛊毒突然就解了,真是万幸,徐妃问安然道:“是谁替慕儿解的蛊毒?” “是韩侍卫,”安然回答道:“韩侍卫平时都守在殿下房门口的,今日韩侍卫与我一起给殿下喂药,这才无意中发现的。” “多亏韩侍卫了,本宫定会重重赏你。” “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职责所在,”韩刀对赏赐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欢喜,他面无表情的道:“虽然殿下现在性命无忧,但给殿下下蛊之人还未找到,所以事情还没有完,属下会第一时间找到下蛊之人,交给徐妃娘娘您处置。” 徐妃闻言,身体一僵,交给她处置?那下蛊之人八成就是丘举,面对那个爱了二十年的男人,徐妃怕自己狠不下心,下不去手。“不必交给本宫,”徐妃闭了闭眼,“你自己直接处理了吧。” “是,属下遵命。” ******** 探望完皇甫慕后,徐太公皱着眉头走回自己的院子,事情的发展远远的超出他的预料,徐太公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别人解了那蛊毒。 其实徐太公并不是真的要伤害皇甫慕,他只是想要徐妃对那个蓝爷死心。虽然蛊毒难找,但只要话重金不是找不到,徐太公本来计划等让徐妃完全相信是蓝爷下蛊后,他就派人把皇甫慕的蛊毒解了。蓝爷的一举一动都在徐太公的视线范围之内,蓝爷还没有离开,就在金陵附近,倘若徐妃真的开差,蓝爷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徐太公刚准备休息时,门外的小厮敲门,“老太爷,陈公子来找您,说有要事相谈。” 陈远陌?他来做什么?“嗯,让他进来吧。” 没过一会,陈远陌在小厮的引领下,进了屋。陈远陌看向坐在主座上的徐太公,恭敬的打声招呼,道:“见过外祖父。” “嗯,”徐太公点点头,“找我有什么事吗?” “殿下中蛊的真相我已经知道了”陈远陌低声道:“我是来救外祖父您的。” 徐太公心里一惊,面上却不露痕迹,“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对于徐妃娘娘和蓝爷的事情,我一直站在外祖父您这边的,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把蓝爷交到你手中,”陈远陌面色严肃,口气沉重道:“可您不应该拿八皇子殿下开刀!”其实站在徐太公的角度,陈远陌觉得他做得没错,自己不也在想办法挑拨徐妃和蓝爷的关系,可无论他怎么算计,怎么考虑,都没有要把皇甫慕拉下水的意思。 皇甫慕在陈远陌的心中,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如果林淼是前世的执念的话,那皇甫慕就是今生的净土,皇甫慕的天真与笑容,让陈远陌觉得这世上还是有美好的东西,面对他的纠缠与撒娇,陈远陌从未觉得厌烦,他真的很宠溺皇甫慕,是那种兄长对弟弟的溺爱,舍不得他收到一丁点的伤害。而徐太公的做法,让陈远陌十分不喜。 “远陌,注意你的语气!”徐太公冷声道:“我是你的长辈!” “就是因为您是我的长辈,是我母亲的亲爹,我才来找您的!”陈远陌皱着眉头,道:“你给殿下下蛊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吗?只要头脑清醒点,多想想,就知道是你指使人做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这还需要证据吗?”见徐太公矢口否认,陈远陌干脆给他挑明白了,“你知不知道皇上在殿下身边安.插.了多少人?一个司礼监出身的太监,一个暗刹门出身的死士,他俩一直守在殿下身边,要是外人真想对殿下做出危害之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有一个地方会让他们松懈下来,那就是在徐府里!” “……” “也就是说,殿下他中蛊的地方就在徐府,那个准备追查下蛊之人的韩侍卫就是暗刹门出来的,他不是傻子,只要细细的查,总会查到您头上的。” 陈远陌一股脑的全都说完,徐太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他相信陈远陌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他心里懊恼极了,是他过于大意了,本以为皇上派来的外差和按察使走了就没事了,没想到府里还潜.伏着两个人。 “祖父,我有办法帮你除掉蓝爷,不让徐家被韩刀怀疑,您信不信我?”陈远陌认真的问道。 徐太公看着陈远陌那清俊的面庞,虽然他很想相信这个外孙,但他知道陈远陌暗地里帮助徐居振,甚至老三锒铛入狱陈远陌也在后面推波助澜,这小小年纪的,心机太重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是您的外孙啊,”陈远陌嘴角微翘,“外孙帮助祖父,天经地义。” “可我不信你。”徐太公冷声道。 “您也不信皇上,不照样在皇位之争时选择了他,不得不说,那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陈远陌耸耸肩,道:“我不需要您相信我,您只要选择我好了。” “你有什么建树,敢跟我谈条件?!”徐太公不快的道。 “是啊,目前的我一点建树都没有,不过我能第一时间查到贪.污案背后的蓝爷,也能通过孟小蝶让大舅舅脱身,更能察觉到殿下中蛊幕后黑手就是您,”陈远陌道:“外祖父您是商人,与我结盟一定不是赔本的买卖。害徐家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徐太公心里沉默片刻,开口道:“好啊,想与我结盟,先要看看你的诚意,你刚才不是说能帮我不被韩侍卫怀疑吗?你先解决这件事再说。” “没问题,事情很简单啊……” ******** 皇甫慕的身子渐渐好转,几日之后就能下床走动了,这时观音庙的黄夫人给徐妃下了帖子,原来之前徐妃捐了笔银子给观音庙修葺,改善那里流浪孤儿的生活。现在孩子们都能穿上新衣,顿顿有肉的,黄夫人想好好答谢徐妃一番。 最近皇甫慕大灾大难的,徐妃心里不安,正好黄夫人下了贴,徐妃便决定再去一趟观音庙,为皇甫慕祈愿平安。 这次不像之前那么大张旗鼓的,徐妃只是带着连灵和一些侍卫们,坐车马车去了观音庙。 观音庙早就为徐妃准备了厢房,赶了半天路的徐妃差连灵去大些水来,然后自己独自在厢房休息。 徐妃刚坐在榻上,这时只听见屋顶上的瓦片发出声响,还不等她抬头去看,只见一个人影从房梁上跳下,这人正是蓝爷! 蓝爷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养好,他的手上还缠着纱布,但无论如何,他都想再见徐婉一面,不为其它,实在是心里过于想念,之前的他算是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回,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时他脑海里徘徊的最多的就是徐妃的身影,“婉儿……” 徐妃微微一愣,没料到蓝爷居然还敢现身,怕是他以为自己的做的事隐藏的很好,徐妃冷淡的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就是想再见见你。”心情激动的蓝爷没有察觉到徐妃的冷漠,他道:“我做了一些事,不能留在大楚国了,我打算去南蛮,可心里还是放不下你,所以想来见你最后一面……” 蓝爷的那句“我做了一些事”,让徐妃以为指的是给皇甫慕下蛊的事情,徐妃握紧了拳头,垂下眼帘,“是么,那以后你不会再回大楚了……?” “是啊,”蓝爷见徐妃精神萎靡,他心中无限窃喜,难道她舍不得自己?蓝爷大胆的向前走了一步,“婉儿,要不……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什么徐家,什么皇室的,都跟咱们无关,咱们已经耽误了二十年了……” 还不等蓝爷说完,只见徐妃低着头一下扎进了蓝爷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蓝爷直接愣住了,他没想到徐妃会与他发生如此亲密的接触,徐妃身子很软,还有那淡淡的胭脂香气,蓝爷按耐不住心内的渴望,一把将徐妃拥入怀中,恳求道:“婉儿,我们一起去南蛮吧,我……” 在蓝爷放松之际,徐妃轻轻的从发髻上取下一支流苏发簪,那发簪的针尖直对着蓝爷脖颈的侧面猛扎下去! 第131章 131两节发簪 蓝爷对徐妃毫无防备,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心爱之人会痛下杀手。 那发簪插.进了气管,鲜血不停的往下流,蓝爷剧痛无比,他捂着脖子推开徐妃,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惊恐的看着等着这个上一刻还依附在自己怀中的女子,“为……为什么……”血液回流进了气管,蓝爷渐渐的开始无法呼吸。 徐妃眼睁睁的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倒下,看着他全身颤抖,看着他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直到他瞪大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对不起……”徐妃呢喃着道:“我没得选。” 要问徐妃是否还爱着这个少年时期的恋人,答案是肯定的,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仅仅只有“爱”这一条选择。 或许面对徐家时,徐妃可以狠下心去,偏向蓝爷,可当皇甫慕出事的时候,徐妃就不可能不动摇了。 在徐太公有意识的诱导下,徐妃相信是蓝爷下的手,目的是对付徐家。在蓝爷与皇甫慕之间,徐妃心里的那杆秤无条件的偏向了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 所以当蓝爷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徐妃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因为她怕蓝爷的动机被皇甫慕知道,害怕皇甫慕会对她这个母亲失望。徐妃或许不是个好女儿,不是个好恋人,但她是个好母亲,为了保护皇甫慕,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怕亲手杀死自己苦苦相思二十年的恋人。 徐妃蹲下.身,摸了摸蓝爷的脉搏,见人已经死了。 徐妃的衣裙上溅着了蓝爷的鲜血,此时的她已经没有时间伤心难过,她快速走到衣柜前,翻出带来的换洗衣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衣服换掉。 徐妃刚刚换好衣服,出门打水的连灵端着水盆进了屋,他一进门就看见一陌生男子躺在地上,地上都是血。连灵大吃一惊,生怕徐妃遇到危险,就要出去叫人,却听到身后自家主子的声音,“连灵,回来。” 连灵扭头一看,只见自家娘娘从里屋走了出来。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连灵连忙把水盆放在桌子上,冲到徐妃的身边,担忧的询问道。 “本宫没事。”徐妃走到桌边,挽起袖子,将手上的血迹全部洗掉。 “娘娘,那人是不是刺客?”连灵心有余悸的问道:“奴才叫侍卫来吧。” “不行,谁都别惊动。”徐妃不想蓝爷的事被发现,徐妃思量一番,倘若蓝爷就此消失的话,那么谁都查不出给皇甫慕下蛊之人是他了,变成无头公案总比查到自己头上好。徐妃当机立断,向连灵吩咐道:“这刺客的事,就你与本宫知道,倘若被第三人知晓了去,就是你出卖本宫。” 连灵惶恐的跪在地上,“不会的,奴才跟随娘娘多年,万不会出卖您的。” “那就好,”徐妃对连灵道:“本宫的血衣在屋里,你悄悄的拿去烧掉,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再把晚上看守的侍卫调遣出去,咱们要想办法把尸体处理掉。” “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去做。”连灵说着,慌慌忙忙的起身,去里屋收拾血衣去了。 紧接着,徐妃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厢房,带着小婢女约黄夫人在观音庙里转转,表面上徐妃是想看看这里还有没有需要修葺的地方,实际上她是在找处理尸体的地点。原本观音庙里有几处枯井的,这回由于重新修葺的缘故,要么注满了水,要么已经填平了,徐妃转了一圈后,决定把人埋在后山,后山那边就是片树林,白天也就只有几个砍柴工偶尔出现,晚上绝对不会有人。 一切都按照徐妃计划的那样,入夜之后,看守的侍卫们遣走一大半,其余的人的饭菜里被连灵放了迷药,等到夜深,等他们全都昏睡,连灵与徐妃悄悄的把被床单包裹住的蓝爷的尸体搬出,抄小路走后门来到后山,随便找了一处隐瞒的地方,两人拿着铁锨开始挖,挖了个浅坑,把蓝爷的尸体推进去,然后埋好。 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后,已经是后半夜,徐妃与连灵原路返回,再换好衣服后,就开始鸡鸣了。 第二天,徐妃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去庙里给观音上香许愿,只求皇甫慕平安无事,之后回到徐府。 ******** 被解了足禁的徐居鸣又回到了天天遛鸟与狐朋狗友到处闲逛的日子,这日王公子请他去茶馆喝茶,徐居鸣应邀出门,朝茶楼走去。 徐居鸣正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一衣着褴褛的瘦小之人挡住了去路,徐居鸣以为是乞丐,准备给几个铜板打发了去,可抬头一瞅,这乞丐挺眼熟,这……这不是唐碧么。 “徐公子……”唐碧满脸愁容的道。她在徐府门口守了好几天,这才逮到独自出门的徐居鸣。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徐居鸣面露吃惊。 “我……我……蓝爷失踪了,我找不到他了,”唐碧急红了眼,哭声道:“除了你外,我不知道该去找谁求助,求求您,帮我找到蓝爷吧,找到他后我们马上离开……” “蓝爷?”徐居鸣眉毛一挑,“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怎么失踪的?” 唐碧很信任徐居鸣,她急急忙忙的回答道:“我……我只知道蓝爷前几日说,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我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观音庙,可我去观音庙找过,没人见过蓝爷的影子,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先别着急,咱们慢慢说,”徐居鸣安慰她道,他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的满是人,便道:“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咱们找个僻静点的地方,你与我详细讲讲。” “好。”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街的尽头,绕进一个巷子里,巷子里有些黑,十分安静没什么人。 唐碧走在前面,徐居鸣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街的尽头,绕进一个巷子里,巷子里有些黑。 徐居鸣见周围没有人,便悄悄的从怀里掏出一手帕来,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用帕子捂住了唐碧的闭口,另一只胳膊挽住她的脖子狠狠用力,向后勒去。 唐碧一弱女子如何反抗得了,双眼仰着头,双眼死死的盯着徐居鸣,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徐居鸣垂下头去,在唐碧耳边轻轻的道:“其实……我是故意放你走的,否则那个蓝爷怎么替我们徐家背黑锅。唐姑娘,我都知道了,当初你是故意接近我,让我对你有好感,你身有暗病,想传染给我,对不对?” 唐碧的脖子被狠狠的勒住,她如何说得了话?!她一直以为徐居鸣还爱着自己,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可没想到他的付出也不过如此。 唐碧那失望的眼神中充满了幽怨与控诉,可对此徐居鸣一点都不在意,以德报怨的事他徐居鸣从来不做,更何况这个唐碧协助蓝爷想害死他们徐家! 最终唐碧断了气,被徐居鸣丢弃在巷子里,金陵城里突然死了一个身患暗病的乞丐,不会闹出任何波纹。 徐居鸣走出巷子后,嫌恶的把手里的锦帕随处一丢,去茶楼赴约了。 ******** 回帝都的日程已经确定,是五月初五。徐太公因为郾城贪.污案之事,决定和徐妃一起去帝都,进宫面圣,替徐居杰求求情,这说白了,就是去送银子去了。 皇甫慕蛊毒已解,身子恢复了,但徐妃还是担心,嘱咐他最近不能到处乱跑,只能呆在府里养病,对此皇甫慕把嘴巴翘得老高,不乐意到家了,他还有很多东西没买呢。 陈远陌前去探望时,见皇甫慕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道:“殿下像买什么,给我说吧,我帮你买来便是。” “真的吗?太好了。”皇甫慕从榻上跳下来,“我把想要的东西写下来,表哥一定要帮我买到啊。”说着他蹦蹦跳跳的去了书房。 陈远陌面带笑意的随后跟着而去,走出厢房门时,与韩刀碰了个正着。 “韩刀。”陈远陌笑着与他打招呼,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韩刀沉默片刻,还是说出了口,:“那个蓝爷死了,被徐妃娘娘杀了。” “这……这怎么可能?!”陈远陌连忙拉着韩刀进了屋,关上门后,低声道:“这种话可别乱讲。” “我没有乱讲,”韩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包裹的东西来,他将白布打开,里面放着一支折断的发簪,和一节发簪杆的顶端。 陈远陌瞅了一眼,不以为然,“不就是一根坏掉的发簪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发簪你不觉得眼熟吗?”韩刀问道。 陈远陌又观察了一番,好像徐妃曾经戴过,“那又怎么样,能说明什么事?” 接着韩刀把这几日调查之事与陈远陌道出,“这发簪是徐妃娘娘从观音庙回来后丢掉的,我觉得很奇怪,就算断了,至少也该有两节才是,可这只有一节,所以去了一趟观音庙,在那里的后山发现有一处地有翻新过的痕迹,我挖出来一看,里面是蓝爷的尸体。” 陈远陌据理力争,“就算蓝爷的尸体埋在观音庙的后山,这也不能说明是徐妃娘娘做的。” “还不止这些,”韩刀继续说道:“蓝爷的死因是尖锐之物插破喉咙,窒息而死,而我在蓝爷的伤口里面找到了发簪的另一节,说明凶器是徐妃娘娘的发簪,这发簪徐妃娘娘佩戴过,她应该很喜欢才是,突然这么扔掉,不正好说明她心里有鬼么。” “原来是这样……”陈远陌闻言之后,面色有些复杂,他垂下眼帘,轻声道:“看来在徐妃娘娘心里,蓝爷远比不得八皇子殿下。”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刀问道。 陈远陌看了一眼韩刀,缓缓的说道:“郾城大水的真相你也知道,是蓝爷与徐家的私人恩怨,他用蛊毒威胁了郾城知县,逼迫他贪下银两,再拉徐家下水,虽然这事件对徐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徐家依旧没倒。可倘若八皇子殿下在徐家出了事,徐家就难辞其咎了。在金陵城,会用蛊毒的人,也就只有蓝爷了吧。” 陈远陌就差直接说明蓝爷是下蛊的凶手了,那韩刀也不傻,听明白了陈远陌的话外之音,他一想觉得也是,皇甫慕中蛊,可以从中获利的只有蓝爷了。 陈远陌看了一眼白布上的发簪,问道:“这发簪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如实的禀告皇上,”韩刀道:“这两节发簪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陈远陌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其实当陈远陌得知逃离徐家监.禁蓝爷还未逃离金陵时,他就估算到了蓝爷的想法,不就是心里还念叨着徐妃么。于是陈远陌告诉徐太公,只要让徐妃单独的出一次徐府便能搞定一切。那黄夫人下的邀请帖,实际上是徐太公在背后授意的。 是呢,那发簪的确是最有利的证据,凭借它就可以完全消除皇帝对徐妃的猜忌,毕竟蓝爷可是命丧徐妃之手,顺便也解决掉了蓝爷隐患,一石二鸟,真是好计谋。 第132章 132吃霸王餐 陈远陌瞅了瞅皇甫慕列好的清单,里面的东西有一半他都没听说过,得,看来他得慢慢找了。陈远陌回忆了一下前世的事,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大概在四月二十一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他不得不在意的事。 四月二十一当天,陈远陌以帮甫慕采办由,相邀徐德浩一起出门,毕竟他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对皇甫慕清单上的东西很了解。 徐德浩知道陈远陌帮助自己摆脱牢狱之灾,对他很是感激,认为他们是统一战线的人,所以面对陈远陌的邀请,自然爽快答应。 两人拿着清单在金陵的小店里一家一家的转着,这个店的砚台,那个店的风车,还有格式各种的金陵小吃,没一会两人手全都满了。 徐德浩见陈远陌累得额头冒汗,笑着建议道:“远陌,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好啊,”陈远陌想了想道:“我有些饿了,蛮想吃面的,表哥有没有好的介绍?” “咱俩可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想吃面来着,”徐德浩向他示意了一下前方的路口,“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面馆,老字号了,麻酱面做得远近闻名,要不要去试试?” “好啊,就去那里吧。” 两人来到面馆,里面宾客满座,还好恰巧有一个桌子的客人吃完结账,陈远陌与徐德浩便直接坐到了那里。 “两碗麻酱面,一碟花生,四斤酱牛肉,再来几样小菜。”徐德浩给店小二点完菜后,倒了杯茶推到陈远陌面前,“先喝点水吧。” “谢谢了。”陈远陌接过水,咕嘟咕嘟的喝下。 徐德浩打趣他道:“你这身子也太弱了,清单上的东西还没买一半呢,你就累成这样。” “可能是我平日里缺乏锻炼吧。”陈远陌自己对此也很郁闷啊,作为一个大男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跑两步就喘气,身体骨太弱了。 徐德浩也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笑道:“你这一走啊,我妹妹可是要伤心了。” “这话表哥如何说起?” “你可别说你没看出来啊,”徐德浩嘿嘿一笑,“简儿喜欢你那么明显。” 小女孩家的情窦初开罢了,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陈远陌尴尬的笑着说道:“我以为表妹还在生我的气呢。”毕竟之前因为陆珊珊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 “简儿她早就忘了。”自己妹妹的性子如何,徐德浩再清楚不过了,来得快去得也快,那陆珊珊离开后,徐简心里得疙瘩就没了,又觉得陈远陌好了。 “看来我是要辜负表妹的一番好意了。”陈远陌打着哈哈道。 “你有中意的人了?”徐德浩有些吃惊。徐简女儿家脸皮薄,这才缠着徐德浩旁敲侧击一番,不料得到的是这种结果。 “是啊,”陈远陌大方承认,“我这一生就认定是他了。” 这时店小二把点好的酱牛肉和花生端了上来,两人便开始动了筷子,陈远陌尝了尝,味道还真不错,他连吃了两块下肚后,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是想为表妹寻一位如意郎君,还是为徐家寻一位如意女婿啊?” 这话说得很隐晦,徐家毕竟是大家族,婚姻大事并不是“喜欢”就能成的,更何况现在各种皇子们崭露头角,新一轮的皇位争夺战早晚都得展开。徐德浩想了一下自己的长辈们,“你是说……把简儿嫁入皇室?”一想起徐简那刁钻的性子,徐德浩就觉得不靠谱,从商地位低,就算嫁入皇室也只是庶妃罢了,上头有正妃侧妃压着,徐简不闹腾才怪。 “皇室就免了,”陈远陌摆摆手,低声道:“你瞧瞧徐妃娘娘那样,嫁入皇室也没少给你们徐家添堵的。士农工商,还是嫁一个走仕途的,当官夫人吧,也能给徐家找个靠山,就像我父亲那样的。” 徐德浩摇摇头,道:“小姨那是有时机的,丞相府那会朕向皇上靠拢呢,这说到底,小姨还是托了徐妃娘娘的福。这要是换做平常的时候,撑死就是嫁个六品官员,要是像往高走,就得做续弦或者小妾了,简儿可受不得这种委屈。” “表哥,你怎么转不过弯来呢,”陈远陌轻轻的敲了敲桌面,“亏你还是从商的,一点生意头脑都没有,很多事情得先付出,才会有收货,可以招类似的入赘女婿么。就好比男方家境一般,但是能力强,在他贫困之时你们资助他,把表妹嫁过去,等他高中了,表妹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这没那么简单……”陈远陌说的道理徐德浩不是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母亲也有这种打算,近一年来开始到处物色陈远陌所说的人,这世上有才华的人本就属于少数,还得是家穷需要资助的,这种人家实在难找。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从屋里传出,陈远陌与徐德浩不约而同的好奇看去,貌似是门口桌子的客人与店小二发生口角。 那店小二的嗓门还挺大,“没有银子你吃什么霸王餐,瞧你相貌堂堂的,却干出这种勾当来!” “抱歉,我……我不是吃霸王餐,”一男子焦急的解释道:“我的钱袋被偷了,之前还在来着……”男子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 “要都像你这样,吃完不付账,说钱袋丢了,那生意还做不做啊!”店小二不饶人的道。 这时陈远陌起身,向那桌子走去,皱着眉头道:“这么吵做什么?既然做生意就该让客人们有个舒适的环境,你嗓门那么大,吵得我们怎么吃啊?” 店小二占着理呢,他指着桌前的男子道:“这人吃了面没钱付账!” “你这么大喊大叫的让大家都听到,他就有银子结账了?”陈远陌反问道。 男子因为这事满脸通红,羞愧极了,他赶紧道:“要不我给你们洗碗吧,洗碗抵面钱。” “哼,”店小二挺直腰板道:“我去问问我们老板……” “不必了,”陈远陌不等店小二把话说完,打断道:“他的饭钱吃多少?我帮他结了。” “这……这怎么可以……”男子想要拒绝,店小二一听可以付账,立刻道:“一碗面,一个油葱饼,一共五文钱。” 陈远陌从腰间拿出钱袋,取出五文钱来丢进店小二的手里,“五文钱,拿好了!” 店小二慌忙的接过钱后,也不再多言,去干活了。 这时徐德浩见陈远陌许久未回,便起身走了过去,问道:“远陌,怎么了?” “没什么。”陈远陌笑了笑。 “刚才多谢你了,你家住哪里?等我筹到钱就给你还去。”男子拱手道。 徐德浩看了一眼这位说话的男子后,心中不免赞叹,这男子长得真是俊俏,男子虽然穿着普通,但是气质很好,声音带有磁性,剑眉星目,身材挺拔,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徐德浩觉得,在他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那个有金陵第一公子之称的徐德己可以媲美。 “这位是……”徐德浩问道。 “刚刚结交的一位朋友,”陈远陌如此回答,他向男子道:“也就五文钱,不必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真吃霸王餐的。” 男子道:“在下闵严,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陈远陌。”陈远陌继续与他交谈,“听闵公子的口音好像不是金陵人。” “嗯,我是原西人,”闵严回答:“刚来的金陵。” “原西人……”陈远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喜的道:“我就说么,刚才听你名字觉得耳熟,原来是原西才子啊!”接着他兴奋的扭头连忙向徐德浩介绍道:“他可是个大才子,非常有才华的那种,写的诗连太学院的太傅都觉得好……” 闵严愣了一下,无奈一笑,摆摆手道:“那都是虚名罢了。” 与闵严分开后,陈远陌与徐德浩回到桌子前坐下吃面。徐德浩对那闵严十分好奇了,平日里陈远陌无论做什么事都很淡定,怎么今天遇见这个男子后,整个人都变了,热情的要命,弄得对方尴尬不已。那男子不就说话慢一点,相貌俊一点么。 “远陌,那个闵公子是什么人啊?” “我刚才说了啊,是才子。”陈远陌回答道:“他很有名气的,有时候太傅会拿他写的诗给我们看。” “他那么厉害吗?可瞅着不像啊。” “他还没考仕途呢,不过考的话,肯定能进前三甲……” ******** 两人逛了一天,最后雇了一辆马车,才把皇甫慕清单上所列的东西运回去,而且还没买完。 第二日午后,徐德浩出门去铺子时,正好有一人前来徐府有事,徐德浩刚出门就遇上那人了,这一看还挺眼熟,不正是前几日被偷钱袋的闵严么。 “闵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徐德浩走下台阶,打招呼道。 “你是……” “你忘了吗?昨日在面馆咱们还见过呢,”徐德浩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徐德浩。” 闵严一听对方姓徐,这不正好么,他连忙道:“徐公子,你是这徐府的人吧?” “嗯,徐太公是我祖父,是有什么事吗?”徐德浩问道。 得到想要的答案,闵严激动的道:“我是来找人的,找陆珊珊,我的未婚妻。” 陆珊珊?!徐德浩心里一惊,这人难道是陆珊珊的未婚夫吗?不是说他遇到山贼被害了么。陆珊珊已经回乡守丧去了啊。 闵严见徐德浩脸色难看,以为陆珊珊出了什么意外,“徐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了?姗姗是寄住在这里的吧?我是来接她的。” “这……其实陆珊珊她……她今年年初的时候已经嫁人了。”徐德浩放手一搏,撒下弥天大谎。 第133章 133兄长林焱 准备启程的日子越来越近,在临行前夕,徐太公忽然感染风寒,卧床不起,准备去帝都面圣的计划被完全打乱。倒也不是徐太公年纪大体弱,实在是因为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过于劳神了。 可是离开的时日总不能因为徐太公的病倒而拖延,更何况他早已上奏皇帝,会与徐妃一起回帝都商议的,无奈之下,徐太公只好让徐居鸣代替自己,去跟皇帝谈条件。 徐太公委任徐居鸣一事引得众人一阵差异,尤其是徐居振,他原本以为除掉老三徐居杰后,自己就是徐太公心中唯一的继承人选,可去帝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偏偏委任徐居鸣那个毛头小儿。 心里不平的徐居振正要去徐太公那里争取时,却被陈远陌拦下了,陈远陌道:“外祖父八成因为三舅舅的事还在与你生气,不会派你去帝都的。” “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机会被居鸣那小子夺走吗?”徐居振只觉得大意了,没想到这个一天到晚只会吃喝玩乐的小弟弟会截了自己的胡。 陈远陌耐着性子,建议道:“你与其现在去外祖父的病床前闹腾,惹得他不快,让他更喜欢小舅舅,还不如当个孝子,服侍在旁,好让外祖父对你放下间隙。你这是关心则乱,小舅舅他心里只想着玩闹,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徐居振哪儿知陈远陌由始至终只是拿自己当跳板,真正想扶持的人是徐居鸣。他听陈远陌这么一分析,觉得颇有道理,徐居鸣的心思从不在家业上,也从未跟自己争过,的确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倘若不是父亲病了,自己又因为老三的事情暂时被父亲不喜,这种事情怎么会落到徐居鸣的头上?!徐居振心里思量一番之后,决定听从陈远陌的建议,留在金陵,充当孝顺儿子。 五月初五,陈远陌随着徐妃的队伍,一起启程向帝都出发。 回去的一路上,不同于来之前的叽叽喳喳,陈远陌面色凝重,兴致不佳,连马车里的皇甫慕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了。 “表哥这是怎么了?都可以回家了,有什么不高兴的吗?”皇甫慕透过马车的窗口朝外面看了又看,奇怪的问道。 “与心上之人分开,心里自然不痛快。”安然如此丢出去这么一句话,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透露的出的一丝酸意。 “心上之人?”皇甫慕似乎捕捉到了一重要信息,他眨了眨眼,好奇的追问道:“是谁啊?哪家小姐,我怎么不知道?” “林世子喽,”安然示意皇甫慕向林淼那里看,轻笑道:“瞧他现在脸还红着呢。” 与他们同乘一辆马车的林淼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摸摸自己的脸蛋,有些难为情,“有这么明显吗?” “……嗯。”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安然对陈远陌有好感,一头热的扎进去,没有看清陈远陌已经心有所属了,直到后来韩刀稍稍提及。 安然心思缜密,摸清楚了陈远陌的性格,觉得他应该喜欢安静性格的人,哪怕对方是男子,也该是那种温润类型的。而林淼实在与“安静”两字没有任何关系。 安然细细的观察过他们,发现韩刀说的没错,陈远陌喜欢林淼,可他又觉得这种喜欢透露着一些诡异。按理说像陈远陌这种性子的人,不管面对谁都会保持一段距离,哪怕是自己喜欢的人,也是发乎情止于礼的。可事实是,他不止一次看到两人一大早的从同一间房里出来,晚上做过什么事,不言而喻了。 “原来表哥喜欢林世子啊,”皇甫慕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难怪表哥总是亲昵的唤你淼淼,他可从没这么叫过我。” “……您是皇子,远陌可不能尊卑不分。”林淼打着哈哈,本想着岔开话题,可谁知皇甫慕依旧追问道:“林世子,你会跟我表哥永远在一起的吧?我表哥人很好的,有才华,有能力,以后肯定有一番大作为。” 林淼愣了愣,轻笑一声,眼里充满了柔和,“嗯,会在一起的。”两人之前在帝都那点事,算是陈远陌一头热,可如今两人算是心意相通了。陈远陌这一路上的坐立不安,林淼都看在眼里,陈远陌告诉他,自己是怕回去帝都后,林淼会因为各种原因变心。其实要说“变心”的话,真正害怕的人是林淼才对。要知道,陈远陌在帝都的那些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们,可没一个喜欢林淼的,还有陈远陌与林恩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林淼不担心才怪。 ******** 经过连续几日的赶路,徐妃等一行人终于回到帝都。陈远陌先跟随着队伍护送徐妃和皇甫慕进入宫门后,就立刻屁颠屁颠的溜到林淼的那边去了。 宫门口的,陈远陌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黏上去与林淼勾肩搭背,道:“淼淼,我送你回世昌王府吧。” “咳咳,”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林淼有些难为情,他连忙向外跨出一步,保持距离,道:“远陌,你也刚回来的,不用……” 还不等林淼把话说完,就对上了陈远陌颇为幽怨的目光,陈远陌可管不得那么多,林淼往外跨一步,他就上前逼近两步,“淼淼,别这样啊,干嘛躲着我……” “我不是躲着你,”林淼连忙解释道:“你送我回去,那你姐姐怎么办?她一女儿家的,不怕出危险?” “这个好说,”陈远陌说着,就飞快的奔到陈玉兰那边,不知他低下头与自己的姐姐说了什么,使得陈玉兰深意的朝林淼那边看去,然后笑着点点头,由陈远陌扶着上了马车,然后探出头交代了几句后,坐着马车扬长而去。 “淼淼,咱们走吧。”陈远陌笑得灿烂如光的小跑过去。 “嗄?”林淼望着陈玉兰马车远去的方向,“你就让你姐姐一个人走了?”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陈远陌笑着回答:“有丫鬟陪在身边,还有驾车的马夫,旁边跟着小厮的,都已经回到帝都了,路上不会有危险。现在我可以送你了吧?”说着,就挽起了林淼的胳膊。 林淼也推脱,瞅了陈远陌一眼,笑道:“准了。” “嗯。”陈远陌会心一笑,趁着林淼不注意,凑上前去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林淼吓了一跳,赶紧捂着刚才被亲的地方,面颊通红的四处瞄瞄,就怕被人看到了。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一名男子骑着马朝着这宫门口而来。 林淼看清了那男子的相貌后,立刻将陈远陌往外推了一把,当然他也没用力,怕把人推到。陈远陌以为林淼不好意思,还想着上前去纠缠一番,却见林淼对他投来一抹警示的目光,陈远陌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林淼缩着脑袋,宛如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向陈远陌身后的人道:“大哥,好……好久不见了。” “……!!”大哥?!陈远陌连忙回头,就看见背后那骑在马上的男子,这个人就是林淼的一母同胞的大哥,林焱。 陈远陌对林焱的印象还算深刻,毕竟前世他身上那点破档子事是皇帝铲除杨家的□□。 林焱的相貌与林淼有三分相似,尤其是眉毛和眼睛,只是现在林淼年纪还小,没有长开,人比较圆润,而林焱却是棱角分明,一脸英气。 林焱从马背上下来,绷着脸径直的走到林淼面前,他比林淼要高出一个头来,俯视着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林淼被林焱盯得有些心虚,他讪讪的一笑,想打破这僵硬的局面,“抱歉,大哥……” 林淼这话一说出口,林焱皱着眉头,扬起手就甩了林淼一巴掌,啪的一声,顿时林淼的左脸颊上就显出一红手印来,林淼捂着脸,没吭声。 陈远陌立刻挡在两人之间,他仰起头看向林焱,不快的道:“你干嘛打他?!” “他那么不成器,教训他是应该的。”林焱冷冷的回答。 “教训他也用不着动手吧?他是你弟弟……” “远陌,”身后的林淼拉了拉陈远陌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下去,“是我不对,大哥没错。” 听林淼这么一说,陈远陌只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这还是那个不肯吃一点亏的林淼吗?这种委屈居然忍得下?! “你太不争气了,”林焱板着脸道:“你觉得父亲偏心二弟(林恩),就闹脾气离家出走,你有没有想过母亲他有多担心?你是世昌王府的世子,以后要继承王府的人,你做事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 “对不起啊,大哥,你别生气了。”林淼低头认错,想靠近上前,却又不敢。 “母亲让我来接你回去,走吧。” “好好。”林淼连忙点点头,然后投给陈远陌一抱歉的眼神,然后骑上马,与林焱一起离开。 第134章 134好友相邀 陈远陌回帝都没两天,死党张冲他们就下帖子邀他去酒楼坐坐,算是接风洗尘。好友相邀陈远陌当然会去,而且还带着自己的小舅舅徐居鸣一块去了。 徐居鸣毕竟是富商出身,一听说陈远陌要带他去结交一些帝都的世家公子,实在不想与之打交道。陈远陌去找徐居鸣邀他一同前往时,见他一脸抗拒的样子,心里颇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争气。 “小舅舅,别这样,跟我一起去吧,”陈远陌拉着他好哄歹哄着道:“在金陵你介绍那么多人给我认识,如今也该轮到我尽地主之谊了,在帝都多结交些朋友,对你未来的发展没坏处。”就这样,陈远陌硬扯着徐居鸣一起去赴约了。 来到小酒楼,由小二引着上了楼,正好迎着张冲从包厢里出来,张冲一眼就瞅见陈远陌了,笑着快步迎了上去,道:“等你没来,还以为你是半年没回帝都,不认识路了,还想着出去找你来着……” 张冲说着,来到陈远陌身边把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他摸着下巴打趣道:“都说金陵人杰地灵,四季如春,特别适宜养人,怎么瞅着你去住了半年没长个没长肉的,好像还瘦了些。” “……”被张冲这么一说,陈远陌老郁闷了,他也想自己长得高点,壮实点的,可他就是不长肉么。陈远陌撇撇嘴,伸出一根手指来捅了捅张冲的肚子,损他道:“难道让我像你这样,长得跟四喜丸子似的喜庆?” “去去去,有你这么埋汰我的么。”张冲一把拍开陈远陌的手,笑骂道。 张冲的身材与陈远陌完全是相反的两个型的,陈远陌那是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而张冲是圆脸圆腿圆胳膊圆肚子,各种圆圆的胖子。其实张冲小时候很是瘦弱,他是早产儿,体弱多病的,身为骠骑大将军家的小儿子,张冲特别受宠,家里就给各种进补的,补来补去,就补成一四喜丸子了,那脸蛋肥的,顶俩额头的宽度。 张冲侧过脸就看见陈远陌身后那年轻的男子,笑问道:“这位是……?” “他是我小舅舅,”陈远陌拉过徐居鸣,热心介绍道:“叫徐居鸣,从金陵来的。” “原来是金陵来的徐公子,幸会了,”张冲大大方方的大招呼道:“远陌在金陵这段时间,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徐居鸣初来乍到的,第一次跟世家公子打交道,难免有些拘谨。 “好了好了,站在门口当门神啊,”陈远陌催促着他们往里走,“进去再寒暄吧。” 于是三人前前后后的进了酒楼里最里侧的包厢,陈远陌一走进去,里面还有三个人候着呢,他们分别是平谦王府的世子张成宇,裴国公家的小公子裴寿,还有世昌王府的庶子,林恩。 当林恩看见陈远陌进门起,炽热的目光就追随着他。半年未见,这个曾经对他照顾有加的少年一如往常的淡然优雅。 时至今日,林恩依旧不愿相信陈远陌会对林淼起心思。林恩用计砸坏了陈远陌送给林淼的荷花鲤鱼,使得林淼大发脾气找他算账,林恩算准了父亲林英之会出现阻止,他看着林淼被林英之扇了巴掌,看着林淼气急离家出走,心里这才舒坦些,可谁知几日之后,府里收到了林淼的信,信上说要跟陈远陌去金陵游玩。 陈远陌亲切的笑着与屋里的好友们打着招呼,当然他不是没看见林恩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睛,但他装作不知,笑着道:“好久不见了,林恩,过得好吗?” “……我……不好。”林恩鬼使神差的这么回答,他面带委屈,“我一点都不好……” 包厢里的死党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都知道陈远陌与林恩之间的暧昧,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裴寿无头无脑的来了一句,“林恩肯定是误会什么了,外面传言远陌你拐着世昌世子去了金陵,这事你还是赶紧澄清一下吧,否则林恩……” 还不等裴寿把话说完,张冲朝天翻了个白眼,朝着裴寿的后脑就是一记猛敲,示意他有点眼色,别说这种有的没的。 陈远陌倒是对此坦然承认,他笑着道:“什么澄清啊,的确是我拐着世昌世子走了,当初看着身无分文离家出走的,所以我就好心收留了。” 听到此处的林恩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他不想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变成怨妇,更何况之前陈远陌与自己说的很清楚了,要是他再多做纠缠,岂不是无理取闹。 几人入了座,店小二很快的上了酒菜,陈远陌把徐居鸣介绍给了他们。陈远陌深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积累人脉,前世自己由于被陷害不得不三年呆在府中,与这些好友们疏远了,直到后来他得以咸鱼翻身时,张冲他们已经选择了阵营,今生陈远陌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尽快建立起自己的党羽网才是。 “这位长得喜庆的是张冲,父亲是驻守边关的骠骑大将军,家里世代从军,上边三个哥哥也全在军中担任要职。” “这是平谦王府的世子张成宇,祖辈陪着先帝打天下的,虽然是异姓王,但非常受皇上信任。” “还有这位,裴国公家的小公子裴寿,当今太后出自裴氏一族,母亲是当朝公主,算起辈分来,皇上是裴寿的舅舅。” 介绍完了一圈,终于轮到林恩了,陈远陌的表现与平常无异,就像是对待普通朋友一般,“这位是林恩,也是我们一起玩到大的好友,他是世昌王府的二公子。” 陈远陌前前后后介绍了那么多人,总算有一个听起来让徐居鸣熟悉的了,他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世昌王府……,那就是林世子的兄弟了?” 帝都里谁人不知林淼与自家的庶出兄长不对盘,奈何徐居鸣是从金陵来的外来人,哪儿知这中间盘错复杂的关系。 林恩愣了一下,面带笑容回答道:“是的,林淼是我弟弟,徐公子与我弟弟相识吗?” “这当然,林世子在金陵就住在我们徐府,天天被远陌绕着转,拉着到处跑着玩的,”徐居鸣边回答着边四处瞅了瞅,“怎么林世子没在?我以为今天能看见他呢。” 他们这个圈子聚集,这么可能会有林淼身影,张冲向陈远陌使了个眼色,让他岔开话题,可谁知陈远陌这边也很想知道林淼的状况,这好几天没见了,心里念想得很,所以他对张冲的目光视而不见,也问道:“林恩,最近淼淼过得好不好?在府中有没有受罚?” 林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远陌会关心林淼,而且是当着自己的面询问。难道他不知道林淼对自己的不喜和针对吗?!林恩心里堵得难受,却又不好发作,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因为他与陈远陌之间的那张纸从未捅破过。 “世子他……他最近应该无法出门了,”林恩抿了抿嘴,还是据实相告,“世子突然跑出去大半年才回来,这段时间府中上下天天提醒吊胆的,这回大哥从边疆回来,他对世子从小就要求严格,就罚着世子跪祠堂了。” “跪祠堂?!”陈远陌瞪大了双眼,心里有些不爽快了,林淼是世子,就算罚也应该是世昌王出面,那林焱有什么资格? 看着陈远陌要为林淼出头的样子,林恩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时张冲插话进来调节气氛,他丢给陈远陌一个白眼,道:“这要说起来,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非得拐着人家世子去金陵,他会落得回家跪祠堂么……,你要是真关心他,过两天等他大哥气消了,你登门请罪。” “是呀是呀,过几天你去找他就是了,”裴寿应声附和,接着他笑着问道:“远陌,金陵有什么好玩的?他们说那里遍地是银子,走在路上十步之内就能捡到一串铜钱,这是不是真的?有捡到吗?” 陈远陌被裴寿的话逗乐了,虽然金陵比其他地方富裕,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外界的传闻言过其实了,简直把金陵描述成了一个遍地是黄金之地。接着陈远陌笑着与裴寿他们讲述着自己在金陵的所见所闻,让徐居鸣为他们介绍金陵的风土人情,一时间,席上好不热闹。 下了局子时,已经到了傍晚,张冲他们在酒楼门口与陈远陌抱拳拜别,徐居鸣去了茅房,所以陈远陌在酒楼的后院等他。 “远陌……” 陈远陌听见有人唤他,闻声望去,只见林恩正从酒楼里出来,朝着自己走来。 之前在饭局里,桌上那么多人,陈远陌不可能面面都顾及到,尤其是他满脑子都是想着帮徐居鸣拉人脉的,所以没太在意林恩。如今整个后院里就他和林恩两个人,陈远陌这才稍微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林恩的个头长高了一些,人也越发的俊秀,一袭白衣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上等的料子,却能穿出出尘的味道。这是林恩身上特有的气质,儒雅,恬静,正是陈远陌喜欢的类型,或者说是上辈子喜欢的类型。 “林恩,你怎么还在这里?”陈远陌问道:“没跟着张冲他们一起走吗?” “嗯……”林恩握紧了拳头,其实他折回来已经鼓足了十分的勇气,有些事,有些话,他必须要问明白,“远陌,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陈远陌挑眉。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向你道歉,但求你别这么对我。”林恩低着头,咬紧牙关,将这些他半年多来酝酿已久的话说出口。 陈远陌闻言,面上尽显差异,好笑着问道:“林恩,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恩低声控诉,“你知不知道,你一声不响的领着林淼去金陵,母亲(杨氏)回来后,第一个追究的人是我?要不是父亲拦着,她已经找人把我打死了!” 面对林恩的指责,陈远陌心里冷笑,这明明是林恩故意摔坏了林淼的荷花鲤鱼,再加上林英之的维护,才气得林淼出走的,自己只是收留林淼罢了,怎么到林恩口中倒变得他陈远陌是坏人了?13 第135章 135贵圈挺乱 面对林恩的指责,陈远陌心里冷笑,这明明是林恩故意摔坏了林淼的荷花鲤鱼,再加上林英之的维护,才气得林淼出走的,自己只是收留林淼罢了,怎么到林恩口中倒变得他陈远陌是坏人了? 陈远陌从来不是嘴皮子厉害的主,所以没想着反驳什么,他沉默片刻,开口道:“那……抱歉了,是我考虑不周,当时见淼淼身无分文的,就怂恿着他跟我一起走了。过几天我会去世昌王府登门请罪,顺便帮你解释一下,想必世昌王妃不会再怪罪于你的。” 陈远陌的回答不是林恩想要的,以前当陈远陌知道林恩在世昌王府受欺负时,总会第一时间善解人意的开解他,然后过不了几日,林淼就会倒霉,会被人整蛊,虽然没证据证明是陈远陌干的,但每次林淼被整时,陈远陌偶尔微翘的嘴角出卖了他,林恩知道,陈远陌在为自己出头。 可现在陈远陌似乎像是变了个人,并非他的性格或者样貌改变,而是他的态度,这是林恩无法接受的。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母亲她从来都不喜欢我。”林恩苍白着脸,眼中满是无奈与悲凉,他看着陈远陌,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叫林恩吗?” 陈远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个无论前世今生林恩都从未提及过。 “我的名字里之所以有个‘恩’字,是母亲逼着父亲给我取的,要我记住,我要这辈子对她感恩戴德。”林恩回想起世昌王妃杨氏那刻薄的嘴脸,心中难受极了,“你是知道的,我的亲生母亲柳姨娘是父亲钟爱的人,母亲一直看柳姨娘不顺眼,后来柳姨娘怀了孩子,母亲气得要命,非要给柳姨娘打胎,可就在这时,母亲也怀孕了,父亲为了保护柳姨娘,就专门买通了个道士,让他告诉母亲,有孕期间不得见血光,要为孩子积阴德,柳姨娘才得以保住孩子,那个被保住的孩子就是我,而母亲没多久之后就生下了林淼。后来母亲给我起名为林恩,要我时时刻刻记住,我这辈子都得对她和林淼感恩戴德!林淼从小就对母亲的话耳濡目染,他处处针对我,给我难堪,我想去孝敬我的亲生母亲,却被他们骂是白眼狼,每次我眼睁睁的看着柳姨娘站在母亲那里立规矩时,我心痛得要命,却无法为她做什么……” 林恩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这件事对他来讲是极大的伤害,由于自己是庶出,由于亲生母亲的缘故不被正房喜欢,连自己的名字的含义也是要对他们正房“感恩戴德”,无法孝敬自己的亲生母亲。林恩从未把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连心中最爱的皇甫恒也不知。可现在,他愿意撕开伤口,揭开伤疤,把这个埋藏在他心里已久的伤痛呈现给陈远陌看。 陈远陌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林恩对当年往事的讲述,可这在他心里引不起任何波澜了,林恩的这些遭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总是喜欢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角度,林恩觉得自己很惨很可怜,在府中被人轻视,被正房虐待。可他又何曾想过,他从小就被世昌王林英之悉心栽培,出了王府,他融入了世家公子的圈子,有人缘,有朋友,人人都喜欢他,可反观林淼呢,他从不知自己纨绔的性子,糟糕的人缘都是他亲生父亲算计的,其目的就是为了给他心爱的女人柳氏的儿子铺路。说白了,林淼只是衬托林恩优秀的垫脚石罢了。 陈远陌淡漠的道:“所以呢?” 林恩楞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极了,陈远陌怎么会反应的如此冷淡?!这与林恩预料得不同,他以为陈远陌会怜惜自己,会记起林淼那些种种恶行,可自己说了这么多,不惜把藏在内心深处最耻辱的事情翻出来,只是换得陈远陌一句“所以呢?” “你对我说这些的目的何在?”陈远陌挑眉问道:“挑拨吗?让我对淼淼产生厌恶感?原来你内心这么阴暗。” 内心阴暗?!陈远陌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林恩面上满是受伤,他开口质问道:“陈远陌,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种人吗?!为了林淼,你要结束我们这十多年来的情谊?!” 这种黑锅陈远陌绝对不背,林恩扣的帽子未免太大了些吧。这话要是传出去,搞得好像是他陈远陌为了心爱之人要与林恩绝交似的。林恩在圈子里的人缘很好,高风亮节,又有林淼那个恶主做对比,维护他的人多了去了,陈远陌可不想被外人指指点点的误会。 “林恩,你这话说的严重了,我从未说过要结束我们之间的情谊,我们一直是一个圈子的好友。”陈远陌不紧不慢的道:“可你的这个行为会不会有些过分了?我喜欢林淼和与你做朋友并不冲突,倒是你,这么咄咄逼人的,是要我在你和林淼之间选择一个吗?” “……”是!这是林恩内心的真心想法,他不止要陈远陌二选一,还要他必须选择自己!可是陈远陌把话说到这份上,的确是林恩不占理了。林恩见陈远陌的面上没有了以往的笑容,相反的非常的严肃,显然这是已经惹怒对方了。林恩知道陈远陌脾气好,很少生气,可若真的对某人动怒了,那绝对是碰触了陈远陌的逆鳞,虽然不会当场恶交,可渐渐的陈远陌会远离此人,直到变成陌生人。林恩不想这样,最起码目前他不可以与陈远陌发生矛盾。 于是林恩缓和了态度,他尴尬的笑了一下,拍了拍额头,道:“似乎我刚才多喝了两杯,又因为我跟林淼的私事,所以说话有些冲了,我没什么恶意的,远陌,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怎么会,”陈远陌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林恩不想撕破脸,陈远陌也不会主动去做,只是不想再与林恩纠缠,他望了望前方茅厕的方向,对林恩到:“我在等我小舅舅,他说去茅房的,这么久没出来,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找他了。” “嗯嗯,”林恩点点头,摆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刚才我说的事你别在意,是我喝多了胡言乱语了。” “知道了。”陈远陌说着就与林恩拜别,朝着茅厕那边的方向走去。 酒楼的茅厕在后院柴房旁的一角处,陈远陌刚拐过柴房,就见徐居鸣靠在门口,无所事事的发呆。 “小舅舅,你在这里做什么?”陈远陌笑着问道:“见你半天没出来,还以为你掉进去了。” “去去去,”徐居鸣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这不是看你在跟朋友说悄悄话么,我不好出现打扰。”说着徐居鸣斜眼看了陈远陌一眼,“话说你们这贵圈还挺乱的啊。” “呃……”果然刚才跟林恩的对话被听到了,陈远陌摸了摸鼻头,赔笑道:“你听听就算了,可别往外说啊。” 徐居鸣不禁笑道:“我在帝都人生地不熟的,给谁说啊?” “淼淼啊,你可千万别给淼淼说。”陈远陌赶紧叮嘱道。 瞅着陈远陌那焦急的架势,徐居鸣问道:“这么说来,你喜欢世昌世子啊?” “对啊,”陈远陌大方承认,“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两人一起离开酒楼,走在帝都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这一路上,陈远陌发现徐居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小舅舅,你有心事?” “呃……也没什么。”徐居鸣打着哈哈。 陈远陌又不傻,知道徐居鸣来帝都的主要任务,能让他坐立不安的事情只有一件,陈远陌问道:“是不是宫里的公公去你那里宣脂,进宫面圣的日子定下来了?” 被猜中心事的徐居鸣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紧张,”陈远陌安抚他道:“皇帝跟普通人无异,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去了之后他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巧,又不是你进宫面圣谈条件。”徐居鸣丢给陈远陌一个白眼,这是他第一次出面为家族谈事,他真的怕搞砸了,“希望皇上可别狮子大开口啊。” 陈远陌笑了笑,问道:“小舅舅,不想徐家大出血,我倒是有个办法,你相信我吗?” “什么办法?”徐居鸣赶紧追问道。 “等你去见皇上后,无论皇上开什么条件,你都要做出为难的样子,不可当场答应。”陈远陌道。 “这……这不可能,驳了皇上的意思,简直是疯了。”徐居鸣连忙摇头,他来帝都之前,徐太公专门叮嘱过他,无论皇帝开的条件有多离谱,都要答应,这样才能暂时化解皇帝不满。 “小舅舅,相信我,只要你能顶住皇上的那边的压力,绝不松口,我就能帮徐家渡过难关,而且不会被皇上记恨。” 第136章 136公主云茗 瞅着陈远陌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徐居鸣不免动摇了,毕竟两人交情不错,徐居鸣已经把陈远陌当做是自己人了。 对于陈远陌来说,帮助徐家只是锦上添花的事,并非必要,因为徐家只要付了全款,就能全身而退,只不过这种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外人都知道徐家有钱,却不知徐家家底到底有多厚,这次被皇帝抓住把柄,开了价,徐家能掏出这笔银子,那下次朝廷没银子了,再向徐家伸手要,那徐家掏还是不掏?这说到底就是一个无底洞。但陈远陌却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直接解决这件事。 徐居鸣回去后反反复复想了许久,决定铤而走险,相信陈远陌一回。他按照陈远陌所说的,入宫面圣后,战战兢兢的回答了皇帝的各种模棱两可的问题,直到皇帝开出条件,开口要价六千万两。 徐居鸣听到这个数字,差点没吐血,这可是大楚国一年的税收总和。皇帝也太能开价了。这笔银子徐家的确能拿出来,可这么一来不就在皇帝面前露了底了么,回头皇帝想抄家充国库,肯定拿他们徐家第一个开刀。 之前还一直犹豫不定的徐居鸣想到此处,心下一横,哭丧着脸跟皇帝哭穷,表示没钱,徐家很穷,拿不出来六千万两。 皇帝一听脸色就不好了,“你们徐家不是金陵首富么,区区六千万两都拿不出?看来你们是不想把事情压下去了,郾城大水一事朕要是真追究起来,可不仅仅只是抓你三哥一人。” 徐居鸣压力极大,他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厚着脸皮辩解道:“皇上,您是不知道啊,金陵首富那是说的好听,表面风光。别看徐家生意做得大,可实际上雇的人也多,这雇人也得发工钱吧,做生意也得有本钱,比如织布,陶瓷的,原材料就得一大笔钱,表面上看徐家生意好,卖出去的东西多,可除去人工费用,材料费用,七七八八算下来,不赔就烧高香了……” 徐居鸣平时不怎么管生意上的事,可他好歹也是徐家小公子,嘴里忽悠劲那是天生的,哭天喊娘的一顿诉苦,无非就是最近生意不好做,求皇帝高抬贵手,您开的价我实在出不起之类的云云。 皇帝被徐居鸣搞得龙颜大怒,将人臭骂一顿后,直接叫侍卫把人赶出宫了,心里暗骂徐家没眼色,干脆直接下狠手抄家得了。 徐居鸣被丢出皇宫后,颤抖着站起身挺直腰板,天晓得他现在内心流泪狂流。 徐居鸣愣愣的站在皇宫大门口,就这么站着,还没回过神来呢。 “小舅舅,你站在这里当门神吗?”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徐居鸣抬头看去,只见陈远陌满脸笑意迎面而来。徐居鸣哑着嗓子道:“我……我这是腿软了,走不得路了,”徐居鸣说着,缓缓的向陈远陌伸出手去,“远陌,快来扶一下我。” 陈远陌连忙走过去,刚搀扶住徐居鸣伸出来的那只胳膊,对方直接双脚无力倒在陈远陌身上,压得陈远陌差点没摔过去。 “小舅舅,你也太没出息了吧。”陈远陌无奈得扶着他站好,笑道:“不就是去见皇上么,至于吓成这样?” 徐居鸣丢过去一个白眼,问罪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听了你的话,跟皇上哭穷,事情没谈拢,皇上龙颜大怒把我赶出来了,剩下的可就交给你了,要是徐家这次因为你的破计划被皇上抄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怎么会,要相信我啊,小舅舅。”陈远陌轻笑着道,然后扶着徐居鸣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 两日之后,陈远陌去皇宫给皇甫慕送东西去了,之前行李不知道怎么打包的,皇甫慕买的心爱的风筝和风车被装进了陈远陌的箱子里运回帝都了(陈远陌偷偷故意装错的),没了玩具的皇甫慕在宫里好一番吵闹,直到陈远陌派人来说了一声,东西没丢,装错箱子在他那里,皇甫慕这才消停了。 陈远陌跟着前来迎接的内监入了宫,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婉仪殿,皇甫慕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他一看到陈远陌,飞奔过去,急匆匆的问道:“表哥,表哥,我的东西呢?你不会没带吧?” “怎么会,”陈远陌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内监,道:“他们抬着呢,这么大个箱子,我可抬不动。” “那就好,那就好,”皇甫慕伸着脖子向后面望了望,看见那红色的大箱子后,这才扭过头来笑着对陈远陌道:“要是你忘了,我可不饶你,我过会还要给云茗妹妹显摆呢。” 听到“云茗”二字,陈远陌心里一颤,有些迈不开脚下的步伐了。 随着皇甫慕走进婉仪殿,陈远陌看见前方主殿门口正站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粉色宫服,梳着堆云髻,眼睛很大,炯炯有神,鹅蛋脸,看上去娇憨可爱,只是她的五官与中原人相比,更深些,这还没长开的相貌女孩与陈远陌记忆里那个爱笑的女子相重叠起来,他认得她,公主云茗。 陈远陌知道,皇帝放在心尖上的公主有两位,一位是当皇子时与元妃所生皇甫云溪,另一位就是与皇甫慕年纪差不了多少的皇甫云茗了。 皇甫云茗的母妃是胡疆送来的和亲公主文燕,那文燕公主深得皇帝宠爱,只可惜是个命薄的主,生下云茗后就难产而亡了,据说云茗和她的母妃文燕公主相貌相似,自然得了皇帝眼缘。如今云茗被养在丽太妃身边,因为那丽太妃也是胡疆人,算起来辈分来是云茗的姑姑。 皇甫慕拉着陈远陌来到云茗面前,笑着为她介绍道:“云茗,这是我表哥,他可聪明了。” “知道了知道了,”云茗冲着陈远陌笑了笑,“慕儿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我是云茗,多关照啦~” “讨厌啦,云茗,要喊我哥哥,我比你大。”皇甫慕不乐意的纠正道。 “不就比我大三个月么,不要那么计较。” 陈远陌就站在旁边,看着云茗与皇甫慕吵吵闹闹,他心里酸涩极了,酸得发痛,非常非常的痛,痛彻心扉。 在前世的时候,不知是什么缘故,云茗与皇甫恒不对盘,她非常非常的讨厌皇甫恒,但皇甫恒从不计较,一笑而过,这在他们外人看来只是小女孩耍脾气罢了。后来的皇位争夺战,皇甫恒扫清了其他所有的竞争皇子,皇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时,皇帝迟迟没做决定,皇甫恒不知原因何在,陈远陌分析了老半天,觉得问题出在云茗身上。 为了帮助皇甫恒获得皇帝的最终信任,陈远陌策划了一场乱贼刺杀案,派杀手堵截住云茗外出回府的路,然后皇甫恒仅带两侍从“恰巧”路过,他奋勇杀敌,救出云茗,自己身负重伤。 皇帝得此消息后,立刻去皇甫恒的府中探望,见皇甫恒绑着绷带没了半条命的样子,他心中的顾虑就这样被打消了,之后皇帝把皇位传给皇甫恒时,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善待云茗。皇甫恒对此拍着胸脯保证会一生疼爱这个妹妹。 可真的会疼爱吗? 后来皇甫恒登基,陈远陌被打入监牢,开始了那非人的折磨,陈远陌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他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死掉。直到有一天,皇甫恒带了个人来给他作伴了,这个人就是云茗。 接下来的日子里,曾经在陈远陌身上的酷刑又在云茗身上重演了一遍,甚至更加的残忍,毕竟云茗是女子,每天晚上,陈远陌都能听到牢狱们的欢笑声,太监们的咒骂声,以及云茗的哭救声。 陈远陌与云茗最大的区别,就是陈远陌挺住了,活了下来,而云茗却受不了煎熬,死了。 云茗死后,皇甫恒来到监牢里,冷冰冰的看着这个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人样的妹妹,然后让人从外牵来几条狗。 陈远陌目睹了云茗被狗们撕咬,咀嚼,咽肚,就这样……大楚国最尊贵的女人落得此等下场。 忽然之间,陈远陌不怕了,也不想求死了,死算什么呢,也不过成为野狗的腹中餐罢了。没有四肢,被毁了容,全身溃烂又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啊。 与皇甫慕打闹的云茗感受到了陈远陌的目光,她笑着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陈远陌也发觉是自己逾越了,他摇摇头,问安道:“见过公主殿下,我只是觉得……公主殿下的相貌很特别。” “嗯,”云茗摸了摸自己的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特别了,与中原人不太一样么,我母妃是胡人,我有一半的胡人血统。” “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是呢,这就是皇甫恒痛恨云茗最主要的原因。 胡疆乃蛮夷之地,野蛮,落后,云茗的母亲说好听点叫公主,可实际上却是随着一群歌姬一起被献给皇帝的。皇甫恒的母亲静妃地位低下,这使得皇甫恒不得不从小看人眼色,揣摩心思,藏拙做事,可当他看见出身还不如自己的云茗能获得皇帝赏识时,他应该会很妒忌吧。尤其是当他还得答应皇帝日后善待云茗才能获得皇位时,他心里早就巴不得云茗去死了。 得不到的,嫉妒的,防备的,当皇甫恒登基后,都会第一时间铲除,他陈远陌尚且如此,云茗怎么逃得了呢。 第137章 137初得赏识 箱子被抬进正殿,放在桌子上,皇甫慕将其打开,里面的装满了小孩子喜欢的玩意,风筝,风车,灯笼,面具什么都有。见云茗瞪大了双眼,皇甫慕得意极了,他也是大方的主,开口道:“云茗妹妹想要什么?随便挑。” “真的吗?”云茗一双黑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也不跟皇甫慕客气,她相中一个蝴蝶风筝,那风筝做得既大又漂亮,颜色光鲜亮丽,“我要这个风筝可以吗?” “当然可以。”皇甫慕把箱子里的蝴蝶风筝取出来,交到云茗手中,云茗像摸宝贝似的摸了摸,生怕把它弄坏似的。 站在旁边的陈远陌笑着道:“云茗公主真是好眼光,蝴蝶风筝是金陵城里卖得最好的,据说也是飞得最高的,”说着,他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如今正是春末,阳光普照,略有微风,建议道:“瞅着今天的天气不错,二位要不要去御花园找个空地放风筝?” “当然要了,”云茗兴致勃勃的对皇甫慕道:“慕儿,一起去放风筝吧。” “可以是可以啦,”皇甫慕略有苦恼,“可是皇宫里,哪有这么大一块空地,可以放咱们跑来跑去的放风筝呢。”御花园肯定不行,宫人妃嫔来来往往的,跑着跑着指不定会撞到谁。 云茗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好地方,“去漪澜殿吧,那个宫殿的院子很大,在御书房附近,父皇平日里批奏折,不喜欢吵闹,所以宫殿是空着的,几乎没什么人,咱们去的时候声音小一点就是了。” “好主意,就去御书房那边吧。”皇甫慕应声点头。 陈远陌专门挑今日有风的时候入宫,就是想借陪皇子放风筝与皇帝偶遇,云茗倒是帮了陈远陌很大的忙,直接将人拉去御书房那边了。陈远陌对皇帝的行程很清楚,看着这个时辰,应该快下早朝了,早朝过后皇帝会先回寝殿用早膳,然后步行去御书房批改奏着或者与大臣们商量政事。 漪澜殿平日里就留有两三个内监打扫,三人拿着蝴蝶风筝来到漪澜殿的时候,一个人影没都瞅见,估计打扫内监偷懒去别处玩了。 这边皇甫慕高举风筝,那边云茗牵着线头,两人一前一后的跑着。 这时一阵风拂过,云茗对皇甫慕道:“慕儿,可以松手了。” 皇甫慕刚松开手,风筝就顺着风飞到了空中。这阵风有些急,吹得蝴蝶风筝到处摇曳着,第一次放风筝的云茗有些慌乱了,抓着线头不知使劲的往回拽着。 这时,一抹温柔的声音从她身后发出,“公主殿下,这时候您应该放线才是。” 云茗忽然感觉到后背有人轻轻的挨着,紧接着两只胳膊从她后面伸出,仿若要将她拥抱入怀,云茗侧脸望去,看见陈远陌那略微消瘦的清俊的面庞,恍惚之间,心下悸动。 陈远陌倒没在意云茗的反应,他抓着云茗手里的线团,朝旁边走了两步,边走边放线。 直到天上的风筝渐渐稳下来,陈远陌才将线团返回给云茗,“公主殿下不用害怕,放风筝很简单的,倘若风大些,您就稍稍放线,若是看着风小了,或者风筝要掉下来,您就再收点线。” 陈远陌大哥哥般耐心的言语,云茗可没听过少,她瞅着陈远陌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耳根都红了,扭扭捏捏的没吭声。 一时间气氛略有尴尬,陈远陌以为云茗因自己忽然抢过她手里的线团而生气了,还不等他说些什么,站在不远处的皇甫慕指着天上的风筝大声说道:“你们在干什么呢,风筝……风筝要掉下来了!” 云茗连忙抬头朝天上去看,只见那蝴蝶风筝晃晃悠悠的,的确快要往下掉了,这下云茗又开始着急了,手忙脚乱的扯着线团,不知该收线还是放线。 陈远陌见状轻笑一声,俯下身去与云茗一起牵住线头,手把手的教她收线,等风来的时候,再慢慢的把线放出去,渐渐的,风筝飞得越来越高,在视野范围内越来越小,就像是飘在空中的一片叶子。 陈远陌见风筝已经飞得老高,这才松了手,云茗小心翼翼的握住线团,慢慢的放着线,脸上满是兴奋。 皇甫慕与云茗的心思全在风筝上,陈远陌表面上跟着他们一起玩,可双眼不停的朝宫殿门口瞅。 这不,在他的刻意安排下,正散步朝御书房走的皇帝就瞅见天上飘来风筝了,那风筝本就是鲜艳的亮颜色,想不看见都难。 皇帝觉得好奇,就顺着风筝的方向去去了漪澜殿。皇帝来到漪澜殿门口,也没让随行而来的太监通传,他一踏进殿门,就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站在一起拿着线团放风筝,这画面既和谐又美好。 陈远陌的余光一直注意着殿门口,见引得皇帝到来后,他连忙跪地请安,“草民见过皇上。” 云茗和皇甫慕的眼里只有飘在空中的风筝,见陈远陌忽然跪地请安,两人扭头看去,就见自己的父皇正满脸笑意的站在门口。 两人毕竟是小孩子,玩心大,想着请安却放不下手里的风筝,皇帝哪儿能看不出他们心思了,便笑着走过去道:“不用请安了,快些抓紧了吧。” 云茗炫耀着问道:“父皇,儿臣的风筝漂亮吗?” “嗯,漂亮,”皇帝宠溺的拍了拍云茗的小脑袋,问道:“这风筝是哪儿来的?” “慕儿送我的。”云茗笑着回答。 皇帝转向皇甫慕,这还没等他问,皇甫慕就指着跪在地上请安还未起身的陈远陌,把人卖了出去,“是他从宫外带来的。” 皇帝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陈远陌的身上,他瞅着这位少年很眼熟,“你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陈远陌恭敬的起身。 皇帝稍作回想,倒也想到了这人是谁,“朕记得你是老五的伴读。” “正是草民。” “你既然是老五的伴读,怎么跟老八走得这么近啊?”皇帝冷不丁的这么一问。 前世已经把这个帝王摸索透彻的陈远陌自然听出了皇帝质问,还不等他开口解释,倒是云茗为他解了围,“父皇,陈公子是丞相府的人,也是慕儿的表哥,两人走得近是肯定的。” 皇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是这层关系,徐妃与陈丞相的二儿媳同为金陵徐家人。 一想起金陵徐家,皇帝心里就不爽快了,本想着南蛮战事的军费有了着落,谁知徐家派来这么个不着调的人跟自己谈。要不是念在徐太公当年的财力支持的恩情上,他早就下旨抄了徐家。 “皇上,”陈远陌双手抱拳,“其实草民今日入宫,除了送风筝给八皇子殿下外,也想着如若运气佳,能遇见您就更好了。” 皇帝闻言,眉毛轻挑,“怎么?想见朕?是有什么事吗?” 陈远陌没有丝毫的害怕,云淡清风的笑着道:“是关于我小舅舅的,据说他惹得您龙颜大怒被赶出宫门,小舅舅这几日担惊受怕的,我前去探望问了原因,才知是因为他无法交出您要求的款项。” 陈远陌这不提还好,一提皇帝立刻拉下脸来了,冷哼一声,道:“怎么?他还想着让你帮忙求情?” “算是把,徐家实在拿不出这笔银子来。”陈远陌道。 这已经是皇帝第二次听到说“拿不出银子来”了,大楚国商贸开放,鼓励商家与他国之间有生意来往,金陵城乃中原最富裕的地方,那徐家的瓷器,布匹,金器产业都属于皇商,再加上他们本身还跟其他国家的商人和使臣有来往,可不仅仅只是在大楚国赚钱,六千两银子怎么可能拿不出?!他们分明就是不想拿! “拿不出吗?”皇帝冷笑道:“抄了家就能拿出来了!” “皇上,您别恼怒,先听草民把话说完,”陈远陌不紧不慢的道:“郾城大水一事,您势必龙颜大怒,徐家搞不好就会被抄家,可就这样小舅舅他依旧咬定拿不出银子,这说明并非他们不想给,而是六千万两的数目太大了,他们本身没有那么多啊,您就算抄家,也抄不出六千万两来啊。” 皇帝哪儿知这是徐居鸣的一行险招,更不知眼前的这位少年已经把自己的心思摸透了。皇帝听了陈远陌的这番解释后,不免迟疑,因为他说的不无道理。按理说,徐太公为了保住徐家肯定是开什么条件都会接受才是。 “……可是朕必须要那六千万两。” 南蛮一直是皇帝的一块心病,他想打仗,但主和派的大臣们总是以军饷不够国库空虚为由反对,倘若有那六千万两,别说一个南蛮,十个南蛮也不在话下,到时候看那些个反对官员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草民有法子让您轻轻松松的拿到六千万两,还请您能给草民这个机会,让草民为您分忧。”陈远陌嘴角带着笑意,信心十足的向皇帝道。 皇帝看了一眼陈远陌,这倒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事已至此,听听倒也无妨,皇帝转身向不远处榆树走去,那榆树下设有石桌石凳,皇帝就此坐下,陈远陌跟随着走过去,恭敬的站在皇帝身后。 皇帝面上祥和,目视前方,慈父一般的看着一对儿女玩耍,不同于面上的慈爱,他的声音很是淡漠,“说吧,如何帮朕筹到六千万两。” “皇上,金陵的富商可不只是有徐家而已,”陈远陌压低了声音,道:“这六千万两数字太大,徐家一家拿不出来,可是整个金陵能拿出来。” “这……你的意思是……” “金陵的众多官员既然可以因郾城大水一事包庇徐家,那也可以包庇其他富商,他们生意做得那么大,不可能完全清白干净,”陈远陌继续说道:“如今那些官员们已经被抄家,被带到帝都,准备秋后问斩,您何不现在借此机会,好好的拷问那些官员一番,让他们交代出在还金陵做过什么,等你抓到那些富商的把柄后再跟他们谈条件,六千万两单凭一个徐家拿不出来,可是若是有十个,二十个稍比徐家差一点的大商户们一起出,绝对不止六千万两这个数。” 陈远陌的讲述让皇帝豁然开朗,的确呢,金陵那么多皇商富商的,只盯着徐家太不划算了。皇帝点点头,道:“嗯,这的确是个好方法,没想到陈丞相的孙子里除了陈远其外,还有更聪明的。” 陈远陌谦虚的低下头,“是皇上谬赞了。” “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陈远陌,父亲是刑部侍郎。”陈远陌不缓不慢的道。 “嗯……”皇帝按了按太阳穴,继续问道:“那你认为集资这件事交给谁去做会比较好呢?” 陈远陌抓紧机会,毛遂自荐道:“草民不才,却在金陵呆了半年之久,对那里的商户已经熟悉了,若是皇上信得过草民,就交给草民去办吧。” “交给你?”皇帝的语气了略带有鄙夷与讽刺,“你一无功名在身,无二业绩建树,交给你谁会信服?!” 陈远陌就料到皇帝会这么说,他连忙道:“草民是五皇子殿下的伴读,您将此事交给五皇子殿下,草民就能跟着去筹银子了,还请皇上给草民这个机会!”陈远陌面上严肃,说的真真切切,就像是个不得志的才子,拼命的争取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第138章 138伴读情谊 皇帝并没有当场答应陈远陌的求情,陈远陌对此也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皇帝的赏识,派他与五皇子皇甫晋去金陵只是早晚的事。 第二日陈远陌去了五皇子府中拜访皇甫晋。去年他离开帝都去金陵的时候,皇甫晋刚刚进入朝堂开始做事,那时候五皇子府还没建好。 五皇子府占地虽不如太子府和二皇子府,但比那不被重视的四皇子皇甫恒的府邸要大不少,里面的亭台楼阁十分雅致,倒随了皇甫晋的性子。 陈远陌前来的时候,皇甫恒正站在门口迎接他。陈远陌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殿下怎么站在这里,草民真是惶恐至极。” 两人是皇子与伴读的关系,私底下没人的时候一直称兄道弟的,皇甫晋见陈远陌那“拙劣”的演技,噗嗤一下笑出声,拳头打在陈远陌的胸膛上,笑道:“行了行了,半年多未见,还跟我玩这种生疏。” 皇甫晋这半年来长高长壮了不少,从翩翩少年变成了相貌英俊的青年,脸上的稚气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 刚才皇甫晋那一拳头打得并不重,但还是让陈远陌捂着胸口揉了揉,抱怨道:“你下手也太狠了。” “不是我下手狠,是你太弱不禁风了,”皇甫晋说着,打量了陈远陌一圈,摸着下巴道:“远陌,这半年多未见,你不仅没长个儿,还瘦了不少,要不要我请御医给你把把脉啊?” “……”这已经不是陈远陌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他了,只是他体质弱,长得比较慢而已,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长得高大威猛,可这不是身体受不住么。 两人一起走进皇子府,陈远陌好奇的四处瞅了瞅,毕竟是新建的府邸,虽然各处都是新的,但有些冷清,除了几个小厮婢女外,没什么人气。 陈远陌笑着问道:“殿下,你这也没来个金屋藏娇什么的?” 皇甫晋一听,脸刷的红了,毕竟还是脸皮薄,他结结巴巴道:“什么金屋藏娇,我……我还没被指婚呢,可别瞎说。” “连伺候的人也没有吗?”陈远陌倒觉得奇怪,按理说皇子出宫建府后,虽不说马上娶正妃,侧妃和庶妃应该多少有一两个才对吧。 “嗯……母妃有送来两个姬妾,也有说要为我娶庶妃来着,但我没要,”皇甫晋挠了挠头,“我想找一个我喜欢的人,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前世今生这是陈远陌第一次从皇甫晋口中得知他对感情的看法,前世的陈远陌给皇甫晋作伴读时,两人一起读书一起打闹,因为年纪小没怎么聊关于感情上的事,后来陈远陌被雪藏了三年,然后转入皇甫恒的阵营,与皇甫晋接触的很少了,他只知道皇甫晋一直与他的正妃侧妃们相敬如宾,感情很淡的样子,怕是一直没找到他那一瓢水,就被皇帝硬逼着成亲了。陈远陌笑着道:“那就祝殿下早日找到心中挚爱,把她圈养在这府中,金屋藏娇。” 看着陈远陌温和的笑容,皇甫晋的心里忽有一丝酸楚,其实心中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别看如今的皇甫晋在众皇子中脾气顶好,可他小时候是个顽皮的小霸王,作为伴读放陈远陌从小却很稳重,宠辱不惊,宛若清泉,小时候无论皇甫晋怎么闹腾,陈远陌一笑置之,轻易化解,这时间一久,皇甫晋就被陈远陌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从脾气暴躁的小霸王变成了性情温和的谦谦皇子。 皇甫晋察觉自己内心真实想法是在陈远陌的生母刚去世的时候,那阵子陈远陌为了守孝而辞去了他伴读一职,身边没了个人陪伴,皇甫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后来,陈远陌跟着徐妃去金陵,一走就是大半年,皇甫晋的脑海里总是会闪过陈远陌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这边陈远陌并不知皇甫晋心里所想,他只是衷心的祝福罢了。如果非要说陈远陌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他懂得算计人心,却不懂算计感情,前世是这样,今生也没好到哪里去。 前世陈远陌一门心思扑在林恩身上,是真心喜欢他,为他卖力卖命,直到被陷害入狱的那一刻。而他重生归来后,脑海里的人只有林淼,与情爱无关,完完全全的执念,他执念于前世的遗憾,陈远陌前世最大的遗憾不是林恩的背叛,不是向皇甫恒复仇,而是在那最后的三年时光里,没有与林淼说过一句话,没有主动的碰触过他。 心里总是挂念着一个人的陈远陌看不清,或者说没有那个心思去看清别人对他的想法与感情,那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去追求自己心中所念的那个人。因此注定了陈远陌只是把皇甫晋摆在皇子的位置上,加以辅佐罢了。 皇甫晋早就在府内设下酒宴,两人入了席,皇甫晋为陈远陌倒了杯酒,笑着问道:“这半年来在金陵过得如何?” “收获颇为丰盛。”陈远陌回答道。可不就是丰盛么,搭上了司礼监总管太监的干儿子,也认识了暗刹门的人,最主要的是,徐家那两个能力最强的儿子一个打入死牢,一个被放弃,剩下那个有能力继承家业的小儿子也被自己拉拢过来了,“我可不辱使命,答应殿下的事情我已经办到了。” 半年前在离开帝都的时候,陈远陌就信誓旦旦的向皇甫晋保证,会从徐家晚辈里挑出一个人来,培养成下任徐家继承者。如今听陈远陌这口气,似乎是已经找到这人了。 皇甫晋将屋里伺候的下人们全都遣走,只剩下他与陈远陌两人后,连忙问道:“你拉拢到谁了?” “徐家那几个舅舅,个个都是老油条,估计都被人拉拢过,就剩下我小舅舅了,”陈远陌介绍道:“他是外祖父最小的儿子,很受宠,年龄比咱们大不了多少,以前他不怎么管徐家的事,可瞅着现在这形势,他已经被外祖父重视起来了。” “你小舅舅是谁啊?”金陵那些人皇甫晋不熟,对不上号。 “小舅舅名为徐居鸣,”陈远陌道:“他也来帝都了。” 徐居鸣……听得好耳熟啊,皇甫晋回想了一下,脱口而问:“就是那个被父皇从宫里赶出去的那个?” “呃……”陈远陌愣了一下,“是的。” “你怎么拉拢他啊?!”对事情经过不了解的皇甫晋立刻持反对意见,“那人不行,办事能力太差了,一点眼色都没有。”徐家派来的人惹得皇帝龙颜大怒被赶出皇宫这事在朝廷引起不小的波澜,大家都在看徐家笑话。那些个辅佐了几代帝王的老臣们都知道,现任皇帝的脾气非常的好了,跟前几任想必简直是明君得不能再明了,就这样那徐家的小子还能把皇帝惹生气了,那不就是没脑子没眼色么。 陈远陌略有心虚的摸了摸鼻头,心里对徐居鸣满是歉意,毕竟是他让徐居鸣背得这个黑锅,“能力都是培养的嘛……” “这些年来我还没听说过父皇把谁赶出宫廷的,可见他是真把父皇气个半死,咱们拉拢他,不就是跟父皇过不去么。”皇甫晋依旧摇头。 “你知道皇上为何生我小舅舅的气吗?”陈远陌问道。 对此皇甫晋略有耳闻,“好像是银两的问题?徐家不是犯事了么。” “没错,皇上开的价格是六千万两,徐家拿不出来,所以才生气的。”陈远陌继续道:“倘若这笔钱你能拿出来呢?” 皇甫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我怎么可能拿得出?六千万两也太多了。”而且就算能拿出来,他也得藏着掖着啊。 陈远陌轻笑道:“我不是让你自己掏腰包,而是让你把这笔钱筹出来。” 皇甫晋不语,只觉得陈远陌在讲天方夜谭。这说得也太轻巧了,筹出来?上哪儿筹去?谁会无缘无故的掏银子? “你不是总觉得自己有能力,却被二皇子殿下压一头而无法施展出来么,现在就是你最好的机会,要是你能筹出来六千万两,既能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也能让徐家记住你的恩情,何乐而不为呢。”陈远陌游说道。 “并非我不想做,而是我真的筹不到那么多钱,”皇甫晋也有自己的顾虑,“我才刚刚入朝办事半年,根基尚浅,谁会听我的?户部那些人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陈远陌笑道:“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呢,这六千万两银子我能帮你搞定。” “……!!”皇甫晋没料到陈远陌会这么一说,他直溜溜的盯着身边那人,“你帮我?” “当然了,否则我去金陵做什么?”陈远陌为皇甫晋满上酒,递到他的面前,认真的道:“我知道你惦念那个位置,我会辅佐你,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咱们不是说好了么。” 陈远陌突如其来的言语让皇甫晋内心澎湃不已,这对他来讲,是一个承诺,陪着他奋勇共战的承诺,他下意识的连忙追问道:“会一直站在我这边?永远?一辈子?” “嗯,”陈远陌点点头,“只要殿下需要我,我就永远站在你这边。” 这对皇甫晋来说,宛如珍宝的承诺,在陈远陌这里只是臣子对未来皇帝的忠诚的表达。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皇甫晋心满意足,他本来就很信任陈远陌,问道:“要我怎么做?” 陈远陌回答道:“在早朝上,不管皇上说了什么关于银子的事,你要立刻站出来,将其拦上身,表示愿意为皇上分忧。” 第139章 139开始运作 前一日皇甫晋刚与陈远陌见完面,今日上早朝时皇帝就说了件缺银子的事。 皇帝看着金銮殿下的文武群臣,道:“前几晚先皇托梦于朕,说睡的地方漏雨,朕心中惶恐,派人去皇陵查看,可那里并无漏雨之处,后来又派人去了太庙,发现太庙已经失修多年,房屋破陋,朕打算兴修太庙。”太庙是供奉大楚国历代皇帝排位和长生灯的地方,只是后来男风兴起,皇帝驾崩后,所养的男.宠们会被送去太庙带发修行或者出家为僧,这地方不如以往那么神圣,久而久之的,也就被人们忘了。 掌管财政的户部尚书连忙出列向皇帝请奏道:“皇上,今年已经决定要重修大理寺,这修葺太庙的银子实在拿不出啊。”每年用于各处的银子都由户部打理,都计划得好好的,皇帝突然来这么一出,总不能拆东墙补西墙吧,修葺大理寺的决定前几年就有了,拨出来的银子也就那么多,总不能把大理寺晾下,大理寺可是代表整个大楚国的国寺。户部今年真没那么多预算去修葺太庙。 皇帝就料到户部会推脱,他故作苦恼,“可先帝都已经托梦给朕了,朕总不能当不孝儿子……” 皇帝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已被嘱咐过的皇甫晋出列,双手抱拳,恭敬的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那修葺太庙的银子就让儿臣去筹吧。” 皇甫晋的突然站出,引得在场的群臣们不住观望,因为这位五皇子平日里在朝堂上的存在感很低,很少发言,怎么突然决定要帮皇帝筹银子了? 见到皇甫晋出列愿意抗下此事,皇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的目光,他道:“既然老五愿意帮忙,那就一切交给你去做了。” “儿臣定不辱使命。” 下了早朝后,皇甫晋走出金銮殿,准备离宫回府,谁知他刚走出殿门没几步,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五皇子殿下,请留步。” 皇甫晋停下脚步扭过头去,只见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安寿阮。“安公公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寿阮急匆匆的快速走到皇甫晋的面前,低声笑着道:“是皇上派奴才来的,”安寿阮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小卷轴来,递到皇甫晋的手中,“这个卷轴是皇上命奴才悄悄交给您的,应该对您筹银子的事有所帮助。” 皇甫晋有些闹不明白,刚想询问几句,却见安寿阮身后太子皇甫岳和二皇子皇甫政他们从金銮殿里走出,朝着他这个方向过来。无奈之下皇甫晋连忙收好了安寿阮送来的卷轴,“多谢安公公了。” “嗯,五皇子殿下将它收好了,奴才就赶紧回去向皇上复命了。”安寿阮说完,请安离开。 安寿阮前脚一走,太子和皇甫政就迎了上来,如今皇子之中就他们之间竞争最为激烈,其他皇子们看起来都是庸碌之辈,可真没料到今天在朝堂上皇甫晋会站出来讲话,还请命要为皇帝筹银子去。 太子现年刚满二十岁,是皇后所生,又是长子,以他的身份坐在储君位上稳稳的,奈何太子本人就是个小心眼,自己能力不高又见不得其他兄弟的能力强,这不,瞅着皇甫晋的眼神让人怎么看怎么寒碜,皇甫晋被太子盯得好不自在,尴尬的笑道:“太子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以前本宫以为老五是个实在的孩子,原来油头着呢,”太子的言语酸得要命,“怎么想拍父皇马屁筹银子?就你现在的人脉能筹出一千两来都算多的,别最后马屁没拍到,还惹得父皇不快了。” 面对太子的冷嘲热讽,皇甫晋暗暗的握住拳头,心里再不快也要心平气和的忍下来,他赔笑道:“太子殿下开玩笑了,我只是想替父皇分忧。” 太子对皇甫晋的话嗤之以鼻,分忧?修葺个破太庙就分忧了?那太庙里住的都是些先帝们的男.宠,早就破败了,修葺他也不觉得掉价?!太子没再搭理皇甫晋,直接甩袖离开。 走在后面的二皇子皇甫政只是深意的看了皇甫晋一眼,那目光也不怎么友善,没做停留,也离开了。 摆脱掉二位兄长,皇甫晋总算松了口气,本来他还对于自己主动申请帮助筹款一事心有迟疑,如今被人如此奚落,反而让他起了定要将此事做好的决心。 “五弟。”其实在太子和皇甫政身后,还跟着出来的目前还不起眼的四皇子皇甫恒。他友好的对皇甫晋笑了笑,道:“太子就是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皇甫晋摇摇头,笑道:“我现在只想着如何把父皇交代的事情办好。” 皇甫恒野心极大,早已在暗中培养势力,拉拢人才,陈远陌是他极力想招入旗下的人。之前皇甫恒委托林淼打听到,陈远陌一心想站在皇甫晋这边,从那时起,皇甫恒就格外的注意陈远陌与皇甫晋之间的联系。昨日探子告诉他,陈远陌去了皇甫晋的府中长谈许久,今日皇甫晋就揽事上身,这中间一定是陈远陌在旁的谋划,可他们谋划的是什么,皇甫恒就不得而知。 皇甫恒似以关心的问道:“我一直以为五弟是个藏拙的人,怎么今日突然冒出头?惹得太子不快,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挑拨些什么?五弟还是当心为妙。” 皇甫恒总是这么的兄友弟恭,让人放下戒备,亏得之前陈远陌就敲打过皇甫晋,告诉他皇甫恒绝不是省油的灯,已经拉拢到了金陵徐家的徐太公的长子徐居振,所以现在皇甫晋对这位四哥有所忌惮,他打着哈哈道:“是四哥你多心了,没人在我面前乱说话的。” ******** 皇甫晋坐在马车里回皇子府,想起在金銮殿前安寿阮递给自己的明黄色的卷轴,于是他将卷轴从袖口里取出,将其打开看了里面的内容。这个小卷轴算是皇帝的密旨,其内容大致可以自由出入刑部的死牢,而且不会被记录在案。 看完卷轴上的内容后,皇甫晋满是疑问,父皇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送密旨给他,更何况他还不知道这密旨有何用途,怎么就扯上刑部死牢了?还有,陈远陌怎么得知父皇会在朝堂上问银子的事?皇甫晋不傻,他将事情细细的想了一遍,怀疑这卷轴不是皇帝交给他的,而是借他的手给陈远陌的才对。 皇甫晋想到这里,脸色铁青,心有不安,到底什么时候陈远陌跟自己的父皇有了联系?!皇甫晋认为,陈远陌应该是万事都会找自己商量,依附自己才对,他为什么要做隐瞒?皇甫晋想到此处,心里有些不快,他不喜欢事情不在自己的预料范围内发生。 皇甫晋掀开车帘,对驾着马车的车夫道:“先不回府,我要去丞相府。” 皇甫晋来到丞相府时,陈远陌刚刚用完早膳,一听说皇甫晋来找,连忙出去迎接,领着皇甫晋来到自己的书房。 把门关上后,陈远陌问道:“殿下来找我,是不是皇上那边已经办妥了?” 皇甫晋把皇帝给他的卷轴拿了出来,递到陈远陌的面前,陈远陌双手接过,看到卷轴上的内容后,嘴角微微翘起,果然呢,皇上决定将此事交给自己了。 “远陌,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甫晋面色不虞的道:“今早父皇说要修葺太庙,户部却说没有预算,我听了你的话,将此事担了下来,下了早朝后父皇就派人将此卷轴交给我,这卷轴与修葺太庙有何关系?” 听了皇甫晋的话,陈远陌心下了然,原来皇上是拿太庙做了文章,“……没有关系,卷轴和太庙没有关系,不过这个卷轴可以帮我们筹到六千万两白银。” 皇甫晋依旧没听明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陈远陌便简单的将皇帝的打算,南蛮战事的军饷问题给皇甫晋说了一遍,与他分析了其中的形势,倘若这南蛮战事的军饷被皇甫晋筹到了,他那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会大大提升,也会让大臣们刮目相看。 陈远陌的分析让皇甫晋瞠目结舌,这陈远陌到底何时就算计到了这些,他是知道陈远陌聪明,却不知他会这么聪明!十六岁的年纪就能算计出这么多事情来。皇甫晋在惊讶之余却也十分庆幸,陈远陌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由于分析的事情过于震撼,这让皇甫晋暂时忘了自己在赶来时心里对陈远陌的不满,他连忙追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去筹这六十万两?” 陈远陌摇了摇手中的卷轴,笑着道:“我们现在就拿着这个密旨去刑部吧,我路上告诉你。” 当时在皇宫,陈远陌毛遂自荐后皇帝并没有直接答复,毕竟这种跑去金陵威胁其他富商的事情不好明目张胆的做。今早早朝,皇帝所说的太庙修葺算是向陈远陌递出柳条,也算是在考验陈远陌一番,看他能否把握住这次机会,前世就摸清了皇帝秉性的陈远陌早就料到了皇帝的做法。 如今可以以筹集太庙修葺款项为由,光明正大的去金陵讹人了。 第140章 140林淼为难 四皇子府内,皇甫恒看着刚刚线人传来的线报,微皱眉头,陷入沉思。 线报上说,皇甫晋和陈远陌去了刑部死牢。 现在皇甫恒的根基尚浅,他派去的探子只能偷偷的跟着那两人到刑部附近,至于刑部里面,他目前还无法安.插.人进去,所以皇甫晋与陈远陌究竟去刑部做什么了,皇甫恒无法得知。 皇甫恒对这个五弟太了解了,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两袖清风的模样,其实野心极大。他突然要自告奋勇要帮父皇筹银子,接着又去刑部死牢,刑部死牢可不是随随便便进入的,必须要有父皇的手谕才行,皇甫恒实在猜不出他们在谋划些什么。 这时一阵推门声响起,皇甫恒正专心想事,并未注意。林恩走进书房,见皇甫恒紧锁眉头的样子,不禁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皇甫恒抬头,见是林恩,“你来了。”这半年来,林恩已经成为了皇甫恒门下的半个谋士,不过这并未引起朝堂上的注意,虽然林恩有才华,口碑不错,但他是庶子出身,影响不了大局。 林恩到皇甫恒的身边,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线报,也不免差异,“这……这是……” “陈远陌站在五弟那边了。”皇甫恒道:“昨日五弟一改往日平庸,主动要替父皇分忧,我估计是陈远陌在旁怂恿,今日他们又去了刑部死牢,真不知他们在算计什么。”除了太子和二皇子皇甫政外,其他的兄弟们要么年纪小,要么平庸无能,只有皇甫晋最被皇甫恒所忌惮。 林恩听到“陈远陌”为之一怔,心中五味陈杂。 皇甫恒将林恩面上的微表情看在眼里,他不经意的问道:“陈远陌回来之后,你们不是聚过么?他有没有透露过些什么?” 林恩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他变了很多,对我不如以往那么亲近,算是断了那种想法,我也不好再上前纠缠。” “这样也好。”陈远陌的非分之想,皇甫恒与林恩心知肚明,在皇甫恒心里,林恩是属于自己的,可是他又想得到陈远陌的鼎力帮助,所以他才不得不忍耐,而林恩也总是对陈远陌模棱两可。 “远陌变了很多,我也闹不清他是怎么想的,”林恩靠在桌子旁,轻声道:“如今帝都都传闻说他喜欢林淼,而且远陌在我面前承认了这件事,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半年前他还对林淼看不顺眼,怎么突然之间就转了性子……” “林淼啊……”皇甫恒这才想起有这个人来。 “嗯,”林恩点点头,“你可以从林淼下手,毕竟他很倾慕你。” 听了林恩的提议,皇甫恒微微挑眉,“这可不是你做事的风格,我记得你不是很讨厌我跟林淼接触?” “我相信你,”林恩冲他微微一笑,“你不会变心的。” 林恩的笑容让皇甫恒莫名的心安,他站起身凑上前去,狠狠的吻住了身边那人单薄的双唇。 ******** 话说林淼从金陵回来后日子过得挺惨,先是被大哥林焱丢进祠堂,一跪就是三天,跪得腿都肿了,还是母亲杨氏见不得儿子受罪,硬是帮人弄了出来。 可林焱却觉得这惩罚太轻,就禁了林淼的足,三个月不能出门,只能呆家里。这可苦了林淼,不得不府中的他患上了相思病,这相思的对象自然是陈远陌了。 这以前陈远陌刚缠着他的时候,林淼觉得厌烦,后来去了金陵,陈远陌除了在书房里温书后,其余时间都是围着他转的时候,林淼觉得粘人。现如今回来后大半个月过去,林淼却越发的想念那个一直肉麻的唤他“淼淼”的人了。 林淼是很畏惧林焱的,所以不敢悄悄的跑出府去找陈远陌,他有偷偷写信让人带出去,却被林焱截住,回头又是一顿教训,这下林淼连信也不敢写了,就这样,他跟陈远陌一下就断了联系。 这日他正百无聊赖的在房里发呆时,贴身小厮万陆推门而入,笑着道:“世子,有人来找你了,正在院子里等着呢。” 林淼闻言立刻有了精神,以为是陈远陌来找他了,他兴奋的穿上靴子,从榻上跳下来,跑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自己院落里的梨树下站在一个男子,男子身材挺拔高挑,一阵微风拂过,衣角随风飘动,那画面让在林淼院子里伺候的小丫鬟们红了脸。 那人是背对着林淼的,所以看不得他的相貌,可林淼瞅着那人的背影后就失望了,他想见的人是陈远陌,可陈远陌绝对没眼前那人个头高,也没那人身体壮。林淼可不信就大半个月的时间,瘦得风吹就倒的陈远陌会长变化这么大。 那人转过身,果然不是陈远陌,而是那个曾经让林淼心动的皇甫恒。 林淼走上前去,问安道:“见过四皇子殿下。” “好久不见了,林世子。”皇甫恒面露微笑。 若是以前的林淼,看见皇甫恒这个笑容,早就心里小鹿乱跳了,可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来的人不是陈远陌。 林淼问道:“四皇子殿下找我所谓何事?” “林世子,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吗?”皇甫恒提醒他道: “……”林淼身体一僵,这件事情他早就抛在脑后了。林淼抿了抿嘴,“四皇子殿下,这事我们还是进屋相谈吧。” 两人进了屋,林淼遣走了所有下人后,皇甫恒才继续道:“林世子,你打探到的没错,陈远陌会帮助五弟,如今他们走得很近,五弟在朝堂上活跃起来了,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你能帮我打探出来吗?” “……我……”林淼迟疑片刻,轻微的摇摇头,“抱歉了,殿下,这事我无能为力。” 林淼的回答完全在皇甫恒的意料之外,他心里微恼,面上依旧平静,只是稍皱眉头,“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帮我的吗?” “我可以帮你,但我不能骗他。”林淼轻声道。 “这怎么能是欺骗呢?”皇甫恒失笑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拉拢他。” 林淼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皇甫恒道:“可是对于我说,这就是欺骗。” 事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当初林淼倾慕皇甫恒,所以可以无条件的帮助他,哪怕让他罪恶感极重的去接近陈远陌,套他的话。可现在不行了,林淼是喜欢陈远陌的,他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不想骗他。陈远陌既然已经选择帮助皇甫晋,那他还拉拢陈远陌去辅佐皇甫恒,岂不是让陈远陌变成不忠之人?他不可以这么做,这样会害了陈远陌的。 第141章 141前来请罪 这两日陈远陌与皇甫晋频繁出入刑部死牢的收获,别说皇甫晋了,连陈远陌都为之震撼。 一开始以金陵巡抚李庆田为首的官员们嘴巴很硬,什么都不交代,陈远陌倒也没对他们动刑,只是以其亲属性命做要挟,要是不好好交代的话,可不仅是流放那么简单,等到秋天的时候,一律拉去砍头陪葬。 这不,李庆田等人的态度立刻缓和下来,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的全交代出来了。 果然金陵是天高皇帝远,这些官员们瞒着上级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之前陈家身陷郾城贪.污案,以及孟家灭门的案子跟李庆田接下来交代的事情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由于大楚国国贸开放,金陵的富商们与其他国家之间也有生意往来,只是谈成之后要向朝廷缴纳高额的税,金额几乎是每笔生意的一半。金陵富商们哪儿能愿意,所以就买通了金陵巡抚李庆田,向户部隐瞒了大笔交易,而李庆田自己却从每笔交易中可以获得五千至两万两不等的打点钱,在金陵里只要叫得上名号的富商,都孝敬过李庆田。如今李庆田为了保住妻儿的性命,将那些富商的名字写在花名册上,交给了陈远陌。 从刑部死牢里走出来的皇甫晋脸色难看极了,他低声咒骂道:“这些个官员们,死不足惜!竟然敢如此欺瞒朝廷!与外国通商是为了增强我国国库,他们倒好,全都自己贪下来,简直是通敌卖国!” “殿下别动气,水至清则无鱼啊。”陈远陌劝慰他道。这世上没有完人,贪心是好事,不怕他贪,就怕他不贪。 皇甫晋道:“远陌,如今花名册在手,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自然是去金陵好好会一会那些富商们了,”陈远陌笑道:“咱们的任务是为皇上筹银子,这花名册在手,六千万两银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对啊,远陌你真是太聪明了!”皇甫晋由衷的感叹,他暗暗握紧拳头,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六千万两哪儿够,我一定要让他们脱一层皮!” “殿下随意就好。” 刑部的侍卫从马圈里将两人的马牵了出来,皇甫晋登上马去,牵着缰绳对身边的陈远陌道:“那我们就快些准备动身去金陵吧,这中间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故,我打算年末前,将银子筹备好。” “这是自然。”可对陈远陌来讲,在去金陵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殿下,您今日能否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 “陪我走一趟世昌王府吧。”陈远陌拉过缰绳,道:“我要去找林淼。” 从金陵回来后,陈远陌不是没去世昌王府请罪,但每次都被挡在门口,说是林焱吩咐下来的,不见他,而且他给林淼写的信也被退了回来,那世昌王府毕竟是人家的地盘,陈远陌也不能硬闯。 “你去找林世子?”这让皇甫晋心生警觉,最近帝都里传出不少陈远陌与林淼的流言来。 陈远陌可不知皇甫晋对自己抱有的不止是主臣关系,他双手合十,求着道:“拜托了,殿下,要是临走之前不去见淼淼一面,我心里不踏实。” “好啊,帮你这个忙就是了。”一路上,皇甫晋忍下心里的不爽快,故作轻松笑着问道:“你怎么突然跟林世子走得近了,记得你以前不是挺钟意那个林恩的么。”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陈远陌咧嘴一笑道:“现在喜欢淼淼。” “是么。”呢喃自语,目视前方,什么时候才会轮到我呢。 ******** 来到世昌王府时,世昌王林英之不在府中,前来迎接是长子林焱。林焱看见皇甫晋身后的陈远陌后,不禁眉头紧锁。 毕竟皇子在场,林焱不好把人赶回去,只得请人进府,好生招待。 得知五皇子前来的世昌王妃杨氏匆匆赶来前厅。陈远陌看了一眼这位林淼的生母,身材有些消瘦,保养得当,虽然风韵犹存,可眉宇之间却透露着点刻薄的感觉。 陈远陌的生母徐嫣是那种婉约派的女子,贤惠持家,为夫打点,而杨氏与徐嫣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女主人,杨氏的娘家是大家族,手握重兵,嫡亲姐姐又是皇后,免不得养了她那嚣张要强的个性。杨氏这人本身嫉妒心重,控制.欲.强,不被世昌王所喜欢,却又不得不讨好她。 前世陈远陌心里装的都是林恩,所以对这个打压他的杨氏及其的厌恶,可现在想想,不管这个杨氏做了多少让人讨厌的事,她都是个好母亲,否则在前世,那个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在冰天雪地里,林淼怎么可能还会做到对她尸首的不离不弃,哪怕冻死,也要求到安葬她的银子。 杨氏笑着问道:“五皇子殿下来世昌王府是有什么事吗?” “不瞒王妃,”皇甫晋回答道:“我是特地来找林世子的。” “找淼儿的?”杨氏面上露出狐疑的表情,“今儿个都是怎么了,怎么皇子们都来找淼儿了?他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 “不不,倒也不是我了,”皇甫晋侧过身子,把陈远陌推了出来,“是远陌来找林世子,我是陪着他来的。” “见过世昌王妃,”陈远陌双手抱拳,恭敬的请安,道:“之前是我任性,怂恿林世子与我一起去金陵,让您担心了,这几日一直想着登门请罪,却不得机会,这才拜托五皇子殿下帮我开路的。” 陈远陌所说的事,杨氏心下了然,还不就怪长子林焱好端端非得把人拦在门外面么。 杨氏对陈远陌印象倒是不错,祖父,父亲都是朝廷命官,而他自己又是皇子伴读,在帝都口碑很好,若是林淼跟他交朋友,杨氏十分乐意,“陈公子的道歉,我收下了,你也别太自责,男儿家多出去走走是好事。” “王妃不怪罪就好,”陈远陌故作松了口气,又问道:“那不知我现在是否可以见见林世子呢?我快要跟五皇子殿下出远门了,想在临走前见林世子一面。” “自然可以……”还不等杨氏把话说完,那林焱连忙出面阻止,“母妃,您不能……” “焱儿,陈公子是你弟弟的好友,怎么不能?”杨氏打算了林焱的话,他还是心疼自己的小儿子,“淼儿这几日也被罚够了,再窝在家里,我怕窝出病来。” “是……是。”这毕竟外人在场,林焱不好忤逆母亲的意思,只是他恶狠狠的看了陈远陌一眼。 林焱的态度让陈远陌颇有不爽,前世今生他都跟这位驸马爷没什么交际,林焱这种莫名的敌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杨氏笑着道:“我让下人带你去找淼儿吧。” “有劳王妃了。” ******** 另一头,林淼的拒绝让皇甫恒始料未及,似乎这个本该一直爱慕自己的少年的感情开始变化了,这种变化是皇甫恒不愿意见到的。 曾经因为林淼的爱慕,皇甫恒可以从他口中打探到很多秘.闻,甚至可以要求林淼帮忙,就好比当初接近陈远陌的事。可现在林淼的一颗心不在他身上了,皇甫恒还使唤得动他吗? 林淼以为自己的拒绝会惹得皇甫恒不快,谁知他却笑着问道:“看来你是对陈远陌动心了,那时候不是还嫌弃他,说不喜欢的么。” 林淼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被皇甫恒这么一提及,他窘迫极了,耳根都通红。其实皇甫恒有心这样说,就是为了一试林淼的反应。 如今看来,让林淼拉拢陈远陌的事是行不通了,如果强求的话,会惹得林淼厌弃,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皇甫恒绝对不会去做,可是他既不想失去林淼这颗棋子,也不愿放弃陈远陌,看来事情得从长计议才是。 虽然来找林淼的目的没有达成,但皇甫恒也不好再纠缠下去,他笑着道:“提出这等无理的要求,是我逾越了,还请林世子别放在心上。” “不会,不过……四皇子殿下,”林淼停顿片刻,道:“我曾经帮你事情,希望你能保密,尤其是远陌那边。” 皇甫恒心下了然,这算是划清界限避嫌吧,他点点头,应答道:“这是自然。” 两人在屋里谈完之后,皇甫恒起身告辞,林淼送着出府,两人一起走在府中院落的小道上时,林淼没看路明显的心不在焉,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倒是皇甫恒眼尖,在前方的回廊处,看见一小厮带着人朝这边走来,他定睛一看,是陈远陌么! 皇甫恒知道陈远陌怀疑自己与林淼的关系,从以前他故意在自己面前摆和林淼亲昵的姿态就能看出,现在不正是一个让他们产生误会的好机会么。 想到此处,皇甫恒故意停下脚步,“林世子。” “嗯?怎么了?”林淼转头看向他。 皇甫恒趁机向前迈出一步,与林淼靠的很近,动作十分暧昧的伸出手去,搭在了林淼的肩膀上,他相信只要这一刹那被陈远陌看见了,那怀疑的种子就会被埋在心里。 当皇甫恒的手挨在自己肩膀的时,林淼觉得浑身及其的不舒服,除了陈远陌外,他不习惯别人如此亲密的接触,林淼向后退了两步,躲开皇甫恒的手,他面上略带一丝警觉,“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皇甫恒倒是坦然,他道:“刚才见你的肩膀上掉下一只青虫,怕吓着到你,就直接帮你拍掉了。” 林淼信了皇甫恒的话,放下戒心,“我又不是女孩子,怕什么青虫啊。” “世子,”这时小厮带着陈远陌已经走到了林淼与皇甫恒的面前了,“见过四皇子殿下,世子,丞相府的陈公子来找您了。” 小厮的话刚说完,站在他身后的陈远陌朝林淼满脸笑意的招招手,眼里爱意满满,“淼淼~” “远陌?!”林淼喜出望外,要不是因为皇甫恒还在身边,他一定冲过去了。 俩小情人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对方许久,被无视掉的皇甫恒轻咳一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陈公子。” 眼里满是情人的陈远陌似乎这才看见了皇甫恒,他连忙行礼请安道:“见过四皇子殿下。” “我以为最近陈公子会很忙呢,”皇甫恒笑着道:“毕竟老五拦下了修葺太庙的事。” “是啊,”陈远陌对此毫不隐瞒,回答道:“修葺太庙一事需要银两,我过几日就要与五皇子殿下一起去筹银子了,这不,在临走前再见淼淼一面。”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皇甫恒转向林淼,善解人意的说道:“林世子也不必送我,多陪陪陈公子吧。” “这……”虽然林淼很想这么做,但他不能怠慢皇室。林淼丢给陈远陌一个眼色,让他稍等片刻,接着跟在皇甫恒的身边。 这时皇甫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对林淼笑道:“对了,林世子,事情就拜托你了。” “……嗄?”林淼眨眨眼,拜托我?拜托我什么? 皇甫恒用余光扫了一眼陈远陌,他相信刚才自己的话已经引起了陈远陌的警觉,陈远陌心思缜密,一定会对林淼产生怀疑。只要他们之间产生裂痕,自己再加以抚慰,林淼再回来帮忙,是迟早的事。 其实皇甫恒算计的很好,如果是前世的陈远陌的话,听到皇甫恒的那番话后,就不会再信任林淼了。 可对现在的陈远陌来说,无论林淼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动机,抱有什么样的心思,他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那个人是“林淼”。 陈远陌深知,既然林恩可以利用他的爱慕,那皇甫恒也可以利用林淼的爱慕,林淼可比他陈远陌好算计得多。半年前,明明见陈远陌就跑的林淼,会突然愿意与他相接触,这中间不就是皇甫恒的授意。陈远陌猜得到,但是他乐于接受,因为那个人是“林淼”。 而相反的,皇甫恒来找林淼的这件事被陈远陌撞个正着,恰恰暴.露了他自己。皇甫晋突然要为皇帝筹银子,陈远陌帮他出谋划策,但究竟策划了些什么,皇甫恒的探子没有打探到,所以才向林淼下手。皇甫恒的这些行为,不正告诉陈远陌,他已经开始防范和算计皇甫晋了。 第142章 142两人小聚 送走了皇甫恒后,林淼一路上小跑着回自己的院子,就怕陈远陌等久了。 回到院子里,却不见了陈远陌的身影,林淼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唤道:“远陌?远陌?”他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林淼刚想着沿原路返回去找,就在他转身之时,陈远陌从梨树后冒了出来,蹑手蹑脚的溜到林淼身后,一下子抱住他的要,紧紧的贴着他的后背,“淼淼~” 林淼吓了一跳,却一点也不恼怒,他拍拍陈远陌的手,笑道:“快松手,在院子里被人看见了可不好。” 陈远陌才不管那些,靠在林淼的肩膀上不停的蹭蹭,跟一只需要爱.抚的猫一样。 院子里小厮丫鬟们来来往往的,林淼可不想被他们说三道四,一把拉住陈远陌的胳膊,拽着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这是陈远陌第一次进林淼的“闺房”,他好奇的作瞅瞅东看看,像是来到新大陆似的。 林淼房里的摆设与陈远陌的完全不同,陈远陌厢房一向典雅简单,不铺张却也大方得体。而林淼的寝室装潢华丽,奇珍异宝让人眼花缭乱,稍显俗气,但也配得上林淼那世子的头衔。 林淼把房门关好后,转身对陈远陌道:“你可终于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回到帝都后,朋友太多把我忘了呢。”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林淼一点问罪的语气也没有。 “淼淼,你可冤枉我了,”陈远陌大呼喊冤,急匆匆的解释道:“我登门造访很多次,也给你写过信,但都被拦截下来,这次若不是我求五皇子殿下陪着我来,估计这世昌王府的大门我还是进不得的。” “你被拦下了?”林淼问道:“谁拦的你?” “嗯……这个我不确定,不过我觉得是你大哥林焱。”陈远陌想了想道,以前因为林恩的关系,他也时常造访世昌王府,可从未被堵在门外的。 “大哥啊……”林淼的语气颇为无奈,他拉过陈远陌的手,哄着道:“真是难为你了,大哥他没有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陈远陌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可心里却不怎么想,他很了解林淼,按照林淼的性子得知有人拦截后,应该会生气大闹才对,怎么反过来安慰自己了?陈远陌想起来他们刚回帝都的那天,林焱出面当众打了林淼一耳光,林淼也是不知声,难道因为对象是林焱的缘故,所以林淼才“忍气吞声”? 不得不说,陈远陌猜测得很准,面对林焱,纨绔不堪的林淼从来不会顶嘴,也不会甩脸色,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欠林焱的。 小时候的林淼从未觊觎世子之位,在他的心里,这个位置应该属于林焱,林焱优秀,强大,有责任心,被长辈们看好,他林淼是比不上的。可谁知五年前的宫廷宴会,长公主皇甫云溪对林焱一见钟情,偷偷的告诉了皇后,皇后替她拉线,向皇帝请旨赐婚,云溪公主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什么要求都答应了。 圣旨下来后,整个世昌王府傻了眼,那年林淼才刚过十岁,他贪玩偷偷的跑去父亲林英之的书房,不小心听见了兄长林焱与父亲的争吵。林焱心存抱负,一心想继承世昌王府,可娶了公主后,他只能是驸马,入朝为官也不会委以重任,因为驸马最大的任务就是伺候好公主。 更何况林焱本身根本就不喜欢云溪公主,他心里住着一个一个女孩,虽然那个女孩出身低微,可他想着总有一天会排除万难,娶那女孩过门。但皇帝的赐婚,就像枷锁一般,狠狠得压着他。 无论林焱怎么反对,怎么闹腾,都无济于事,婚是皇帝赐的,如果反对不就是跟整个皇室过不去。最终林焱不得不妥协,为了家族,他负了那个与他两情相悦的女孩,迎娶云溪公主。无论云溪公主有多么美,多么的贤良淑德,当她仗着皇权请求赐婚的那一刻起,林焱的心就永远不会为她融化。成婚没多久,林焱就随军驻守边关了。 成为驸马的林焱不可能继承世子之位,所以这个位置就轮到了嫡次子林淼的头上。无意间得知兄长的妥协与难处的林淼,总觉得他对不起林焱,哪怕世子之位并非他故意夺走。 有一个优秀的兄长屹立在前,林淼也有很大的压力,他不如林焱聪明,不如林焱有能力。林淼知道,林焱对他的严厉,是希望他以后可以独自担当一面,继承世昌王府。所以无论林焱做什么,林淼都会无条件接受。 兄弟间的私事,林淼不愿与陈远陌多讲,免得他担心,林淼转移话题,问道:“你饿不饿?晚上在我这里用过晚膳再走吧。” “不了,找找你时间紧急……”陈远陌说着朝林淼压去。 “……”林淼还没反应过来,双唇就被堵住了,他倒也不是羞涩的人,不仅没有闪躲,反而吻了回去。 两人边亲着,边跌跌撞撞的进了里屋,陈远陌被林淼推到在床。躺在林淼的床上,充斥着他的气味,这让陈远陌情绪高涨,但是他还是恢复了一丝理智,他撑着被褥半起着身,“淼淼,白日.宣.淫.可不好,你不怕被人撞见?” “没我的吩咐他们不会进来的,”林淼凑上去,舔舐着陈远陌的嘴角。 听林淼这么一说,陈远陌不客气了,抓着林淼的衣领倒在床上,侧身压过,在他耳边轻轻的吐着热气,“淼淼,你可不知道,大半个月憋坏我了。”说着拉过林淼的手,往自己的下边摸去。 “……”当感觉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某处的□□后,林淼的面颊通红,立马抽出手来,瞪目道:“你正经点好不好。” 陈远陌可不为所动,反而靠的更近了,近乎整个人都压在林淼的身上,“你刚才还挺热情挺大方的,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要不……我摸摸你的吧。” “……!!” 第143章 143挑衅林焱 吃完河蟹之后,两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虽然天气已经炎热,林淼还是怕陈远陌会着凉,他伸手从身侧拉过锦被,给身旁的人盖上。 陈远陌侧着身子,一手支着头,一手轻轻的拂过林淼那略带湿润的发根,摸得林淼痒痒的。陈远陌轻声说道:“淼淼,我要离开帝都一段时间,不能经常来找你了。” “……?!”这刚回帝都不到一个月呢,怎么要离开了?林淼问道:“去哪里啊?” “嗯……”陈远陌心里迟疑片刻,他想了一下,组织好说词,道:“我是五皇子殿下的伴读,我……” 还不等陈远陌说完,只见林淼立刻伸手过去,捂住了陈远陌的嘴,连忙道:“不能说!” “嗯?”陈远陌眨眨眼,闹不懂林淼的意思。 皇甫恒之前的话还在林淼耳边环绕着呢,所以当陈远陌口中一说出“五皇子殿下”这几个字后,他下意识的打断了陈远陌的话,他害怕听到皇甫恒想知道的消息,害怕在不经意间出卖陈远陌。 林淼正在心中纠结之时,忽然感觉到掌心一阵温温的湿腻,陈远陌居然在舔他的掌心!! 林淼立刻把手抽回,低头就见手掌处的口水渍,嫌恶的将手不停的往陈远陌身上蹭,边蹭边提着嗓子道:“陈远陌,你是属狗的吗?!” 陈远陌侧过脸,眼中满满的暖意,牵起不停的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手,轻轻的吸允着对方的指尖,调侃道:“当你的小狗吗?好啊。” “……!!” 陈远陌不止一次这么逗过林淼,可对象也只有林淼,他在别人面前从不举止轻浮,所以不管几次,林淼都无法适应。陈远陌的舌头很灵活,这让林淼差点想入非非,在他马上就要沉醉在这暧昧的气氛之前,赶紧把手指抽出去了,可陈远陌还拉着他的胳膊,让他无法逃离。 由于两人的衣衫不整,林淼可以清楚的看见陈远陌胸前的小粉红,甚至自己印上去的痕迹,他看着这些个让他血液沸腾的红色印迹越来越近,感受到陈远陌冰凉的手从自己的背部摸入,似乎下一刻就会被他拥入怀中,压在身下。 不过事情的发展与林淼预料的不同,他没有被陈远陌压在身下,而是突然凑到他脖颈处,林淼感到脖子上轻轻的微痛,其实这不能说是疼痛,应该是热烈的亲吻与爱.抚。当林淼反应过来时,陈远陌已经心满意足的盯着林淼的脖子看了,“淼淼,这是我标记的痕迹,我走的这段时间,你可别变心了。” 林淼摸了摸脖颈处刚才陈远陌亲吻的部位,稍有刺痛,估计是陈远陌卯足了劲嘬的,不用想都知道,肯定红了。林淼又气又笑道:“该担心变心的人是我吧,你陈公子才华相貌,举世无双,在整个大楚国也是一等一的栋梁之才,我还怕你出门在外,看见漂亮的小姑娘移不动腿了。” “怎么可能,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吧。”陈远陌听了这话可不乐意,连忙凑到林淼身前,伸着脖子道:“要不给你嘬一口?” “……谁要嘬啊!!”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子,瞅着天色已经到下午了,估计再过段时间太阳就会下山,陈远陌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林淼送陈远陌出府,并排走在路上,问道:“你出去办事的话,什么时候回来?中秋吗?” “原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陈远陌轻笑着道,刚才谈到这事时,总被林淼岔过去话题,陈远陌心里稍稍算了一下时间,“中秋够呛,估计得再往后些,年前吧,最晚年前一定回来。” “年前?这么久?”这算下来出门得半年呢。 “嗯,”陈远陌点点头,搂着林淼的胳膊,侧着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亲昵的道:“放心好了,回头给你写信的……” “三弟,你们在做什么?!” 一阵严厉的声音打断了陈远陌的话,顺着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林焱正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 陈远陌对世昌王府的布局还算了解,两人专门挑了一条僻静的路,附近应该没什么人,就这样还能被林焱撞见,陈远陌不禁怀疑这位面色铁青的大哥是不是一路上尾随过来的。 虽然同性之间的接触比异性之间容忍度大得多,可刚才陈远陌与林淼那明显是过了头了,一般的,哪儿会有两个大男人如此紧贴在一起,瞅着那陈远陌都快挂在林淼身上了。 林焱回到帝都这些日子,已经听闻了陈远陌与林淼之间的传闻,他对此恼怒不已,就算大楚国男风盛行,可还是被人所不齿,大多数情况下,就是富贵人家里养几个男宠男妾来玩玩,在皇室之中,男子成不了妃嫔,只能是男宠,受宠的新鲜度最多不过五六年罢了,一旦被冷落,地位连最低贱的太监都不如。他们之间居然被传出这种下等龌龊的事情来,林焱只觉得快被这个不成材的弟弟气死了。 在林淼的禁足期间,林焱想方设法的把陈远陌挡在门外,就是要把他们拆散开,可谁知这陈远陌居然搬出皇子来了! “大哥……”见林焱那怒气冲冲的神情,林淼心虚的低下头去,不由自主的朝外走出两步,与陈远陌拉开距离。 而陈远陌这边倒是大方得体,毫不在乎,恭敬请安,“见过大驸马。” 林焱表情微变,“大驸马”这三个字着实戳中了他的痛处,这是他这辈子最恨的,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称呼。 陈远陌懂得算计,会摸索人心,自然知道林焱的痛恨是什么,“大驸马”这三个字,是陈远陌故意说出来的,他就是要堵一堵这个自命不凡气焰嚣张的林焱。 林焱厌恶“大驸马”的称呼,再加上云溪公主是真心喜欢他,因此处处迁就,平日里除了那种正式的皇室宴会场合,一般的大家都会唤他林指挥使,这是个三品军职,也是云溪公主见心上之人心有理想,专门求来的,后来林焱就顶着这个官职去去守边境了。 “大驸马怎么还在王府?我还以为您早就回长公主府陪云溪公主了。”陈远陌笑得人畜无害,可说的话字字戳林焱的心窝。 林淼以为是因为林焱久不在帝都的缘故,陈远陌不知这中间的避讳,他连忙笑着道:“大哥他孝顺父王和母妃,经常回府探望的。” 林焱冷着脸,对林淼道:“三弟,父王找你,正在书房等着,你快些过去吧。” “嗯?”父王找他?父王不是出去应酬了么,这个时辰不可能回来吧。林淼刚想说什么,可对上林焱严厉的眼神后,立刻蔫了。他不情不愿的对陈远陌道:“远陌,我去找父王了,估计你走的时候我还在禁足,无法去送你……” 陈远陌摇摇头,露出宠溺的笑容:“不碍事的,你去见世昌王吧。” 林淼三步一回头的恋恋不舍的离开后,陈远陌向林焱请辞,道:“那我也告辞了,大驸马。” “等一下!” 林焱两三步的就跨到了陈远陌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嗯?大驸马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焱也不客套,直接问道:“陈公子,你与我三弟是什么关系?” “嗯……”陈远陌故作思考一番,嘴角一翘,神情暧昧回答道:“就是你看见的关系。”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一个是世子,一个是相府嫡子,居然闹出这等丑闻来,难道就不怕对自己未来的道路有所影响吗?!林焱厉声警告道:“那就请陈公子另选他人,别再纠缠我三弟!他是要继承世昌王府的人!” “大驸马,你好像没有资格说这些吧。”陈远陌冷笑道。 林焱哪儿能想到陈远陌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他瞪大了双眼,质问道:“陈远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啊,”不同于林焱的恼怒,陈远陌倒是十分平静,仿佛就在论述一个事实,“淼淼他敬重你是他大哥,所以才会忍你,可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你已经娶了云溪公主,是长公主府的人,平日里不陪伴在云溪公主身边,还非要插手世昌王府的事,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陈远陌的这些话说白了,就是告诉林焱,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应该是伺候好云溪公主,而不是管王府的事,无论再怎么惦念,王府的继承位也轮不到你头上的。 这番嘲讽仿佛巴掌一般扇在林焱的脸上,他只觉得面颊微烫,怒火攻心却不能发作,他紧紧的握住拳头,恨恨的道:“陈公子真是伶牙俐齿。” 陈远陌谦虚一笑:“陈述事实罢了。” 其实一开始,陈远陌并不厌恶林焱,毕竟他们一点也不熟悉。 前世的时候,杨家衰败,连带着嫁出来的世昌王妃杨氏,以及林淼都被牵连其中,打入奴籍,可这些牵连的人里,唯独林焱因为云溪公主的求情而削官贬职,贬为庶民,没过多久他就消失了,不管自己母亲与弟弟的死活,没有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陈远陌以为是林淼与林焱的关系不好,兄弟情义淡薄,所以林焱才不救他,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林淼很崇拜林焱,很听林焱的话,可在林焱眼中,林淼是个不学无术还夺了自己世子之位的掠夺者,陈远陌可以看出林焱目光中对林淼的那一丝丝厌恶。表面上打着鞭策弟弟,为王府好的幌子,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打压着对方,来实现他那自我满足的虚荣感。 陈远陌没有把林焱当做仇人的意思,他只是替林淼感到不值罢了。 第144章 144开始筹钱 陈远陌与皇甫晋出游,筹备修葺太庙款项这件事在陈府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因为目前在陈远陌这辈人中,还是长房的陈远其更得陈瑾儒的喜欢,并且筹款修葺一事,本身就费力不讨好,陈远陌稍稍与祖父陈瑾儒和父亲陈季然说了一声,两天后,就收拾好行囊,与皇甫晋一起离开帝都。至于小舅舅徐居鸣,算是事情办妥,也跟着离开。 一行人很快的来到金陵,陈远陌由于是跟皇甫晋出门办事,所以住在驿站,徐居鸣当天回了徐府。 陈远陌在房间里行囊还没收拾完呢,驿站的小厮急匆匆的来找,说是有人来找。 陈远陌出门一看,只见是徐居鸣哭丧着脸等着他,陈远陌奇怪了,“小舅舅,你怎么来驿站了?不是回徐府了吗?” “还说呢,这不都怪你!”徐居鸣赶紧走过去,抱怨道:“我回府后,告诉父亲没答应皇上的要求,父亲气得抄起棍子要打我,那棍子比我手臂还粗,还不得打死我,”徐居鸣说着,拉起陈远陌的袖子,一副往外走的架势,道:“远陌,这都是你的主意,你得陪我回府去跟父亲解释清楚,否则我今晚可没地住了。” 瞅着徐居鸣那怂样,陈远陌失笑道:“好啦好啦,跟你去就是了,不会让你背黑锅的。” 于是乎就这样,陈远陌陪着徐居鸣回到徐府,这刚进徐府大门,守门的小厮看见徐居鸣,吓了一跳,连忙快跑进府里通报一声,还不等陈远陌与徐居鸣走到前厅门口,就听见徐太公的怒骂声:“那个混账小子,跑了居然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陈远陌闻声后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徐太公这么动怒,可想而知徐太公有多生气。徐居鸣吓得缩了缩脑袋,躲在陈远陌身后,半推着他走进了正厅。 正厅里除了徐太公外,还有徐居振以及其他几位庶子在,当他们看见陈远陌的身影后,都错愕不已。 陈远陌笑着问候道:“两个月未见,外祖父和几位舅舅可好?” “远陌,你怎么会出现在金陵?!”徐太公开口问道。 “自然是来帮助徐家度过难关的,”陈远陌不紧不慢的回答:“外祖父,你别怪小舅舅了,是我劝他向皇上哭穷的,皇上狮子大开口,要六千万两银子,这数目太大了。” 徐太公皱着眉头,怒声道:“再大也要掏!惹怒皇上,回头他就会以郾城大水为由,抄了我们徐家,到时候连命都没了,还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外祖父,你先别生气,请先听我说完,”陈远陌道:“我有法子既让皇上不记恨徐家,又用不掏六千万两银子。” “什么法子?” 这在正厅里,人多嘴杂的,陈远陌怕说多了坏事,便道:“此处不便,还请外祖父一起去书房相谈。” 书房内,陈远陌拿出了从前金陵巡抚李庆田等人口中得知的花名册,让徐太公浏览一遍,低声道:“有这个东西在手,皇上不可能只惦念徐家。” 徐太公老狐狸一只,当他看见花名册上的内容时,就明白了陈远陌的打算了,他是要拉金陵所有的富商下水,的确,徐家拿出六千万两来着实吃力,但若是由整个金陵来承担,就不是件很有压力的事。 徐太公越与陈远陌接触,就越觉得这个外孙深不见底,他在商场上打滚这么多年,与官吏和皇室之间的往来也游刃有余,却也无法摸透陈远陌所走的每一步棋,虽然至今为止,陈远陌两袖清风,无功无建树,可徐太公觉得,总有一天,这个看似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外孙,会做出一番颠覆整个大楚国的事业来。 “虽然不必拿六千万两,但也不能一两银子都不出,”陈远陌思索片刻,道:“外祖父,徐家得拿出一千万两来,其余的五千万两,我可以从别处筹到。” 一千万两就能解决?!这对徐太公来讲,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一千万两,我可以出。” 听到徐太公毫不犹豫的应答,陈远陌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获得徐太公的信任了。 ********* 皇甫晋来金陵一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帝都那边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只有笨蛋才会无缘无故的捐银子,去修葺历届皇帝男宠们出家的地方,所以官员们对皇甫晋去哪里毫不在意。金陵的上任巡抚入狱没多久,连带着大批官员被抓被贬职,所以在金陵,很多官位还是悬空着,因此皇甫晋筹银子的事几乎没传到金陵来,再加上皇甫晋嘱咐过驿站的人,不准到处宣扬。 在驿站住下后的第二天,皇甫晋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找花名册上的富商们算账了,陈远陌连忙拦下他,劝告万事得慢慢准备,急不得。能成为皇商,能与他国之间做生意,这些人都是老油条,倘若没有万全的准备,绝对不能轻易下手。 在之后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陈远陌将花名册上记载的事情细细的研究了一遍,派人暗中四处打听,搜集更多可以用到的筹码,当一切准备就绪后,陈远陌才请示皇甫晋,可以去挨个找那些富商们聊聊了。 这其中第一个被陈远陌开刀的,就是茶商王家。王家的茶叶买卖也属于皇商,每年向宫中进贡上百斤的茶叶,而且整个大楚国近乎一般的茶庄生意,都有王家在插手,除此之外,王家也与向其他好几个国家提供上等茶叶。 那王家的当家者王老爷一听说五皇子到访,立刻出门迎接,将人请进了屋,一阵寒暄之后,进入主题,“五皇子殿下怎么来金陵了?专门光临寒舍,不知有何事商量?” “是这么回事,”紧接着,皇甫晋将筹款的表面上的说词说了出来,“父皇打算修葺太庙,却苦无银两,我作为儿子的揽下这事,金陵乃大楚国最为富裕的之地,所以专门到此来筹银子的。” 王老爷立刻听出了皇甫晋的话外之音,是想让他捐银子?这要是修葺相国寺之类的地方,他倒是愿意捐献一点,可太庙是个什么破地方,着实有些掉价了。 王老爷眼睛一转,赔笑道:“五皇子殿下真是孝子呢,要是近几年茶叶生意不好,草民的账没收回来,否则一定义不容辞的帮您!” 生意不好?账没收回来?真是找的好借口啊,皇甫晋眉毛挑起,对王老爷道:“可我怎么听说你的茶叶生意非常红火啊,尤其是与其他几个国家之间,上好的茶叶可是大批大批的卖。” 王老爷立刻诚惶诚恐的解释道:“这都是没有影的事,不知是谁胡乱造谣,草民每年与卖出大楚国的茶叶只有一百斤,户部那边都有登记,五皇子殿下不信的话,可以去查。” “户部那边的记录并不属实,”皇甫晋进一步道:“我得到消息,你每年卖出国的茶叶至少五百斤,每一百斤至少赚十万两银子,五百斤就是五十万两,而你向朝廷上报卖出一百斤,赚十万两,这其中五万两当做税收上缴,而你实际上每年就出口茶叶这一笔生意,至少赚四十五万两,你这漏税漏得可够精的啊。” “这……这是诬陷!我……我没有谎报朝廷,”王老爷对此根本就不怕,他上下早已打点好,根本不怕别人来查,“草民冤枉啊,还请五皇子殿下明察。” “明察?”皇甫晋冷笑一声,道:“向我举报的人,就是当初收你好处,帮你谎报朝廷的前巡抚李庆田。” 王老爷心里一惊,没料到这李庆田临死之前还要反咬自己一口,王老爷心思活络,立刻哭诉道:“五皇子殿下,他是个死囚,现在巴不得拉人做垫背呢,他向您举报草民,不就是动动上下嘴皮子的事么,他的话根本不可信,难道仅因为他的一言之词来定草民的罪吗?!” 王老爷巧舌如簧,几句话就把自己变成了受害者,气的皇甫晋说不出话来,一直站在皇甫晋身后的陈远陌微微皱眉,果然呢,这王老爷可不是那么好威胁的主。 “王老爷,你以为李庆田只是举报你一件事吗?”陈远陌说着,感受到了皇甫晋传来的疑惑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轻轻的拍了拍皇甫晋的肩膀,让他安心。 这李庆田当金陵巡抚好些年了,王老爷与他之间的勾当可多着呢,实在不知这说的事哪一件。王老爷心里着急,却不得不故作淡定,“这位公子,老夫实在不是你说的是什么。” 陈远陌侧过身子,看着王老爷,道:“王老爷,请问您还是否记得街角口卖豆腐的姓白的那家,据说那家女儿可是有名的豆腐西施,可惜红颜薄命,三年前突然死了,这件事您应该没忘记吧?” 陈远陌这这番话,让王老爷的脸色大变,因为那位白姑娘的死亡正是他的儿子造成的。 话说这王公子是王老爷唯一的儿子,略有纨绔,喜欢调.戏街边小姑娘,就把主意打到了豆腐西施白姑娘的身上,谁知那白姑娘宁死不从,王公子在与她纠缠期间,失手将人推倒在地,白姑娘的太阳穴磕在了桌角,当场毙命。白家不乐意,把王公子告上衙门,使得王老爷不得不花银子打点,买通官员,伪造证据,硬是说白姑娘是自己失足跌倒,与王公子无关,最后那王公子自然无罪释放了。 见王老爷默不作声,陈远陌决定再下一剂猛药,“王老爷,据说那白家至今还痛恨着王公子呢,这新任知府和巡抚还没派来,您说要是等他们来了,白家再去告上一告,您还能再度买通他们吗?”要知道这回金陵官员们大换血,不就是因为贪.污.腐.败么,这新来的官员们怕是近两三年绝不敢有任何动作。 王老爷冷声问道:“这位小公子是在威胁老夫吗?” “怎么会,只是在与您谈条件,”陈远陌善意的提醒道:“王老爷真的以为皇上是想修葺太庙才派殿下筹银子的吗?其实说白了就是国库空虚,修葺太庙只是个幌子罢了。您当那李庆田的口供真的没用?若是皇上以此为借口,认为您有罪,您落得就是砍头抄家的下场,与其这样,倒还不如借着修葺太庙的幌子,捐笔银子出来,让皇上高兴,也能让您逃过一劫啊。作为感谢,殿下一定会交代好前来金陵就职的官员,对于王公子的事视而不见的。” 陈远陌的提醒着实给王老爷敲响了警钟,如今皇上缺银子,想个由头抄家是轻而易举的事,那李庆田的口供对自己太不利了,如今这个形势,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捐了这笔银子,让皇上揭过这篇。想到此处,王老爷不得不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要老夫捐多少?” 陈远陌向他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万两。” “五百万两?!”这简直是漫天要价! “怎么,拿不出来吗?”陈远陌挑眉问道。 “拿……拿得出,拿得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老爷只得点点头,额头直冒汗,他从袖口里掏出锦帕,不停的擦拭着,道:“可这五百万两,我一时半会的筹不出啊。” “不碍事,您可以慢慢筹,殿下与我还会再金陵呆一段时间,”陈远陌微笑着说道:“只需要您写一张欠条,表明您愿意捐赠五百万两银子为皇室修葺太庙。” “好……,我写,我写。” 当两人揣着王老爷的书面欠条离开王府后,皇甫晋立马没了之前那严肃的神色,如今的他兴奋极了,拉着陈远陌的袖子又蹦又跳的说道:“远陌,远陌,成功了,居然筹到了五百万两银子!你真是太聪明了!” “殿下过奖了,”陈远陌谦虚的笑了笑,道:“现在还不能松懈,还有四千五百万两银子的任务呢。” “嗯!” 第145章 145一对新人 茶商王家那边的事敲定后,后面进行得就顺利得多。陈远陌与皇甫晋如法炮制,再加上被威胁的富商们本来就心里有鬼,哪儿敢到处声张,所以每当一笔筹款到手后,陈远陌与皇甫晋就去拜访下一位花名册上的富商事,总会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就这样,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筹到了四千五百万两的白银。对此皇甫晋做梦都在笑,要知道,花名册上的富商才刚刚拜访完一半,这说明他能筹到的银子远超六千万两,皇甫晋可以想象得到,当自己带着这么多银子回帝都后,父皇满意的笑容,满朝文武百官的赞许,以及兄弟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陈远陌倒不如皇甫晋这么激动,他对这个结果的态度很是淡然,毕竟前世大风大浪经历那么多,这点业绩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陈远陌不是个会忘本的人,前世的他也没靠着哪位皇子的力量崛起,而是自己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中了探花,前世尚且如此,今生自然也是这样,去给皇甫晋当谋士,靠着皇子的面子获得官位,怎么也比不过靠自己的实力考取得来的。所以在平日里,除了必要的应酬外,陈远陌总是会待在书房,温习功课,因为他知道,聪明是一回事,可比聪明更重要的是勤奋。 十月初的一日,陈远陌像往常一样,在驿站的书房里温书,这时驿站小厮前来敲门,说是有熟人来拜访。陈远陌一问得知来拜访的人是他的表哥,徐德浩。 “快点把人带进我书房来,”陈远陌说着,不忘嘱咐道:“顺便再上一壶好茶。” 没一会,徐德浩在小厮的领路下来到了陈远陌的书房。陈远陌再度回到金陵事虽然被徐府的人知晓,但他们在徐太公的叮嘱下,都当做没有这回事,如今徐德浩来访,着实出乎陈远陌的预料。 小半年未见,徐德浩没什么变化,瞅着起色很好,一进门陈远陌就看见他脸上那掩不住的喜气。 陈远陌连忙起身上前迎接,“表哥。” “远陌是在用功看书吧,”徐德浩啧啧两声,感慨道:“你都跟着皇子做事了,以后大好的前途是肯定的,还用得找这么废寝忘食的苦读么。” “废寝忘食倒不至于,”陈远陌笑了笑,“学到老活到老么,每温习一遍,都会有不同的感悟。” “呵呵,这句话我也听另一个人说起过。”徐德浩打趣道。 “谁啊?倒是与我志趣相投了,还请表哥介绍介绍。”陈远陌好奇的问。 “我今天来正为此事,”徐德浩说着从怀里拿出喜帖来,递到陈远陌的面前,“虽然祖父说平日里没事别来打扰你,可这大喜的日子,你应该出席才是。” 陈远陌接过喜帖,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徐简”二字,陈远陌面上一惊,“这是表妹的喜帖?表妹要成亲了?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了,”徐德浩笑道:“新郎官你也认识。” 陈远陌闻言又连忙看了男方的姓名,写着“闵严”二字,这不是那日被偷钱袋了后付不了面钱的原西大才子么。 “他娶表妹?”陈远陌面上满是喜色,笑道:“真是恭喜表妹了,他的确是良配,闵公子虽然家境不太好,但非常有才华,有责任心,又是美男子,以后定有一番作为。” 徐德浩面露得意之色,他就是看上闵严的这些优点,才把妹妹嫁给他。 “远陌,日子定在十月十六,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徐德浩道:“妹妹她很希望你来呢。” “这是自然。” ******** 十月十六,徐家嫁女,不对,应该是招入赘女婿才是,毕竟男方家人丁单薄,没有财力置办酒席,甚至连住的房子都没有,婚后一对新人是要住在徐府的。 一大早的,陈远陌就带着精心准备的礼品去了徐府,此刻时间还太早,客人们还没来,徐府的门前挂着好几个大红灯笼,门上贴着囍字,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们穿着也十分喜庆,他们正在为婚礼做准备,一时间也没人招呼陈远陌。 好在陈远陌曾经在徐府住了小半年,对府中环境十分了解了,他记得一般这时候徐太公应该在自己书房的后花园里打会太极,陈远陌是晚辈,理应先去给徐太公请安才是。于是他抄小路朝徐太公书房的后花园走去。 走在半路上,陈远陌跟一个身穿大红色新郎官服饰的人撞个正着,陈远陌身体瘦弱,这撞得可不轻,撞得他一屁股坐地上了。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那人语气焦急,连忙躬身把陈远陌扶起来。 陈远陌揉着屁股抬头看见,见撞他的人不正是今日的新郎官闵严么。 “闵公子,你怎么在这里?”陈远陌奇怪的问道:“你不是该去准备婚礼了吗?” 闵严一见对方认得他,立刻松手,转身就要跑,陈远陌立刻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走,道:“闵公子,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闵严定睛一看,原来是当日在面馆替自己解围的陈远陌,不是徐府的人,他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陈公子啊。” 想起刚才闵严那慌慌张张的神情,陈远陌惊呼道:“闵公子,难道你这是要逃婚吗?!” 闵严身体一颤,心虚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不敢多言。 陈远陌见对方这等反应,心下了然,看来自己猜对了。 “闵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陈远陌急忙的拉住他的袖子,说道:“这大喜的日子你逃婚,那新娘子怎么办?她会被笑话死了的,你这么做跟逼死她有何区别?!” 陈远陌的这番话狂击敲打着闵严的良心!是啊,他不可以这么做!这么做太对不起徐家小姐,对不起徐公子对他的帮助,可是……可是他心里只有自己的未婚妻啊! 话说陈远陌离开金陵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不少,比如那徐德浩从陈远陌口中得知闵严的才华和名声后,当闵严上来来找未婚妻陆珊珊时,徐德浩当场就告诉他,陆珊珊嫁人了。 紧接着徐德浩派人去打听闵严这个人,发现陈远陌说的没错,这人有能力有才华,只可惜出身寒门。这闵严虽然是原西才子,但由于家贫,只能靠卖字画为生,宗族们嫉妒他的才华,不停的打压他,最终迫使闵严离开原西,来到金陵找未婚妻陆珊珊。 徐德浩对闵严的身份非常满意,这不正好是他妹妹徐简的丈夫的最好人选么。闵严有能力,又是才子,以后定能高中,娶了徐简后,就能获得徐家的财力支持,之后他的仕途定是节节高升,自己这个小舅子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于是徐德浩在府中开始散播陆珊珊已经嫁人的谣言,反正她在别人眼里是回乡守丧,守完丧不也得嫁人么。所以之后闵严再从其他渠道打听陆珊珊时,得到的都是她已经嫁为人妇的说法。 紧接着徐德浩就开始故意接近闵严,此时的闵严是最落魄,最潦倒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地方住,没有饭可以吃,最爱的人也离他而去,一时间闵严接受不了这种打击,最后是徐德浩替闵严找到住处安顿下来,借银两给他,为他找了一份私塾教书先生的差事。 因此闵严对徐德浩非常的感激,对他来说,徐德浩就是大恩人,当两人熟悉之后,徐德浩表示,很看重徐德浩的为人,非常喜欢他,想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徐德浩的这个决定让闵严半天没消化过来,一开始他是推辞的,可徐德浩总是来当说客,之后闵严见过徐简一面,那徐简见闵严是这么俊俏的公子,立刻羞的红了脸,这让闵严觉得这小姐倒是单纯。 徐德浩磨得久了,闵严终于有所松动,他歉意的徐德浩表示,自己实在过于贫穷,配不上徐家小姐,徐家的长辈们定是不同意的,若是长辈们点头,那他就愿意娶徐简。 见闵严做出让步,徐德浩立刻回徐府说服徐太公,徐居振与甄氏,他将闵严好一阵夸赞,再分析了将徐简嫁给他的种种好处,唯独隐瞒他是陆珊珊的未婚夫这件事。那徐居振和甄氏不正想给女儿找这等出身寒门却有能力的婆家么,他们见过闵严之后,对他十分满意,便应允了这亲事。 可是随着成亲的时间越近,闵严的心里就越不安,他知道自己不安什么,因为违背了自己的心意,他心里根本没有徐简,只爱那个与他从小订下娃娃亲的陆珊珊! 陈远陌见闵严满目愁色,哪里有做新郎官的半点喜色,于是问:“闵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与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 “帮我?如何帮我?”闵严苦笑一声,道:“她已嫁做人妇,我也要另娶他人,一切都来不及了。” 陈远陌算是明白闵严为何如此苦涩的原因了,他问道:“原来闵公子心里还有其他人啊,那人是谁?既然有他人为何还要娶徐家小姐?” 闵严一开始就对陈远陌抱有好感,因此对他并不设防,“她叫陆珊珊,我们从小定亲,明明说好她守完上我就娶她过门,我前来找他,得到却是她已成亲的消息。” “陆珊珊?你说你有个叫未婚妻陆珊珊?”陈远陌瞪大了双眼,仿佛大吃一惊。 闵严不明白陈远陌为何会有这等反应,他刚想开口询问,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你俩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陈远陌与闵严闻声望去,只见徐德浩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华服缓缓的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 徐德浩笑着说道:“刚才杨柳院那边一阵吵闹,说新郎官不见了,原来是在这里跟表弟聊天呢。” “表弟?!”闵严一阵错愕,这位陈公子是徐德浩的表弟,那自己刚才的一番言论岂不是……闵严心有余悸的看向陈远陌,却见陈远陌正复杂的盯着徐德浩。 徐德浩对陈远陌的目光毫不在意,他催促着闵严道:“闵严,你可别在这里磨蹭了,吉时快要到了,快回去准备吧。”说着,他对身后的小厮下令道:“还不快点送未来的姑爷回去准备。” “是。” 目送着闵严离开后,徐德浩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他请陈远陌来,可不是为了搅和婚礼办不成的!徐德浩扭头质问陈远陌道:“远陌,刚才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表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陈远陌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你为什么要让闵公子娶表妹?是你告诉闵公子陆姑娘已经嫁人了吧?!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么说也晚了吧,”徐德浩冷声道:“事已至此,改变不了了,而且这还是你教我的,替简儿找一个有才华却出身寒微的婆家?” “可我没教你牺牲别人的幸福啊!”陈远陌大声问道:“那陆姑娘怎么办?!她太可怜了!” “陆姑娘已经回乡了,咱们这辈子也见不着了,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徐德浩道:“远陌,那陆珊珊与你非亲非故的,简儿才是你的表妹,你难道要毁了她的幸福你才甘心吗?!” “毁她幸福的人是你!”陈远陌看着徐德浩,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像是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不行,我要……我要告诉表妹,表妹不能嫁给他!”陈远陌着,扭头就跑了。 徐德浩见状心里暗叫不妙,立刻跟在他身后,“远陌!站住,你站住!不能去,不能去!”徐德浩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该通知陈远陌,悄悄的把徐简嫁了不就成了。 陈远陌知道徐简院落的位置在哪里,他飞奔而去,直接冲进了徐简的厢房。 此时厢房里只有徐简的一个贴身丫鬟和奶嬷嬷,她们见突然有男子闯入,吓了一跳,却又不敢出门喊人,怕毁了徐简的名声。 那奶嬷嬷护在徐简的身前,警惕的看着陈远陌,“你……你想做什么?!还不快点出去!” 此时徐简已经穿好喜服,梳好发髻,上好妆,就差戴凤冠,盖红盖头了。 徐简也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登.徒浪.子,她吓得躲在嬷嬷身后,偷偷一看,这跑的气喘吁吁的人不正是自己的表哥陈远陌么。 见是陈远陌后,徐简这才松了口气,这位表哥她是了解的,正人君子一个,绝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徐简笑着对他道:“表哥这么急匆匆的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 “远陌!”这时徐德浩也冲进了厢房,他拉着陈远陌的衣袖,脸色难看极了。 “哥哥也来了,”徐简笑问道:“怎么了这是?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的,”徐德浩抢先一步回答,“远陌知道你要嫁人了,心里倒惦念上了,这才没头没脑的跑过来,妹妹你别往心里去。” 之前徐简是挺钟情陈远陌的,可后来遇见闵严后,这才知道什么叫见了一个人之后心脏扑通直跳,她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男子,更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男子会娶自己,这对徐简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好姻缘啊。 陈远陌的那些事对于徐简来说已经翻篇了,她现在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徐简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被陈远陌看在眼里,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似乎于心不忍。 陈远陌的这一系列举动被徐德浩看在眼里,他知道陈远陌心软了,不愿意伤徐简的心,于是他趁机拉着陈远陌赶紧从徐简的厢房里出来。 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徐德浩轻声道:“远陌,刚才谢谢你,没有说出来。” “我……我是为了表妹才没说的,”陈远陌愤恨的抬起头,嘶哑着嗓子对徐德浩道:“表哥,我对你失望极了!” ******** 金陵首富嫁孙女,那流水宴要摆七天七夜,过门都是客,不管是谁,只要来到徐府,都能吃一碗喜酒。鞭炮声,喧哗声,喝彩声,整个徐府热闹极了。 可这些热闹不属于陈远陌。 吉时已到,一对新人手牵着红绸一起来到高堂前,大家都。席间大家热热闹闹的,都被这对新人引去目光,没有人看见角落里陈远陌那沼泽般的双眼里露出的寒光。 陈远陌不会替闵严和陆珊珊有缘无分感到惋惜。不会觉得被蒙在鼓里的徐简可怜,更不会真心的去谴责徐德浩的所作所为,因为他恨透了那些人! 一切都是他在做戏罢了。 陈远陌前世之所以会倒得那么快,全都是他们推波助澜! 前世的时候,闵严身无分文来到金陵找陆珊珊,钱袋被偷,在面馆里付不了账,是当时也在面馆里吃面的徐德浩解的围,之后闵严去徐府找陆珊珊时再度遇见徐德浩,两人一见如故,成为了好友。由于闵严家穷,所以他与陆珊珊成亲,房子都是徐居振与甄氏安排的,因此闵严记着他们的恩情。 三年后,闵严参加秋闱,是那届的状元,而陈远陌是探花。 陈远陌得以咸鱼翻身,徐居振与徐德浩的有意接近之下,陈远陌将他们是为自己人,介绍给了皇甫恒,自然,这中间也不会落下闵严。 之后陈远陌被皇甫恒铲除时,当时皇甫恒刚做皇帝没多久,位置不稳当,陈远陌还有翻身的机会,他亲手建立的党羽们定会跟皇甫恒施压。可陈远陌做梦也没想到,除了通敌卖国的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外,还有不知所谓的二十大罪狠狠的压在他的身上,而写这份罪状的人,就是闵严!所有的罪状都是他杜撰捏造的,可写的那么真真切切,连证据都准备好了,陈远陌百口莫辩! 至今为止,陈远陌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闵严要写那份二十大罪,他了解闵严的为人,绝不会是皇甫恒给予好处或者威逼就会屈服的人,所以陈远陌猜测,这一切会不会是闵严自己想做的事? 想想看,陈远陌与闵严同时参加秋闱,一个探花,一个状元,可谁知到最后探花要比状元混得好,甚至状元未来的仕途要靠那位探花提携。对此闵严心里应该很不甘心吧? 是啊,谁都会不甘心,陈远陌也会! 前世的闵严步入仕途后,名满大楚,这中间不仅仅是他那俊美的相貌,更有他的专情,他专情的爱着陆珊珊,这辈子只有她一个正妻,没有通房,没有妾室,没有外宅。 闵严考上状元后的那场琼林宴,好几位权臣家的女儿都相中了他,大臣们派人去隐晦的与闵严说了想结亲的想法,一律被闵严婉言谢绝了,他直接表明自己已有妻子,万万负不得,之后又有个小姐不死心,愿意做平妻,但闵严依旧拒绝,这事闹得帝都人尽皆知,最终还是太后下了懿旨,教训了小姐一番,让她别做纠缠。这么一来,闵严那糟糠之妻不下堂,对妻子一心一意的美名传遍整个大楚国。 可今生,陈远陌让闵严这个美名在萌芽中被掐断。 自从陈远陌踏上金陵土地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算计着这一切了。 他让陆珊珊被徐家的人厌恶,诱使徐居振把陆珊珊嫁给太监远去帝都。 接着他给徐德浩分析徐简应该嫁给怎样男子,对他的发展最有利,然后抢先一步认识闵严,获得闵严好感,再故意向徐德浩透露闵严的身份。 徐德浩果然不负陈远陌的期望,把徐简嫁给了闵严。 陈远陌非常的期待,真相被戳破的那一天! 倘若是曾经的陈远陌,这些个下三滥的手段他就算会,也一定不会用,可经历了那么多的背叛与伤害后,陈远陌发现,越是下三滥,越是不齿的手段,才能越给对方致命的伤痛。 被人背叛的滋味,陈远陌再也不想尝试了,不过他愿意体验一下背叛别人的滋味。 第146章 146燕王少燕 闵严和徐简这对新婚燕尔暂且不提,他们成为怨偶是早晚的事,按照前世轨迹,闵严会参加秋闱,会进帝都入职,而他心心念的未婚妻陆珊珊,早就在帝都候着他了。 当闵严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躺在太监身下的时候,当他知道真相,枕边人就是罪魁祸首的时候,想必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婚礼过后,陈远陌对徐德浩的态度比以前要冷淡得多,像是无法接受徐德浩的所作所为,对他心灰意冷。徐德浩一开始还找过陈远陌两三次,想说说好话,可时间久了,他也没那个耐心与心思。在徐德浩看来,自己的妹夫闵严可不比陈远陌差,以后定有一番作为,与其去花费心思去挽留陈远陌,倒不如栽培闵严,更何况他已经看出来了,陈远陌一心想辅佐的人是五皇子皇甫晋,可是他与父亲徐居杰是悄悄的站在四皇子皇甫恒这边。 就这样,陈远陌与徐家长房的关系逐渐冷淡下来。 在外人看来,如今最有资格继承徐家的人就是长房徐居振以及他的儿子徐德浩,可实际上在陈远陌的算计与挑拨下,徐太公已经对他们陷害手足之事失望透顶了,如今他心中心仪的继承人选是小儿子徐居鸣,而且在私底下,陈远陌已经和徐太公达成同盟,栽培徐居鸣上位。 在金陵筹款之事进行得十分顺利,十一月中旬,陈远陌与皇甫晋总共筹得八千万两银子,比皇帝要求的六千万两还多余两千万两出来。 夜晚,陈远陌与皇甫晋一呆在书房里算账,看上账目上的数字,皇甫晋眼睛都直了,八千万两,这比大楚国财政一年的总税收还多!把这笔银子交给父皇,定会让父皇龙心大悦,自己获得赏识。 与皇甫晋面上满足的神情不同,陈远陌看完账目后,立刻从书柜里取出一空白的册子来,对皇甫晋道:“殿下,我们要重新做一次账册。” “重新做账册?这是为何?”皇甫晋狐疑的问道。 “皇上的要求是六千万两,而咱们筹得了八千万两,”陈远陌将声音压得很低,悄声道:“咱们可以悄悄的把这两千万两吞下来。” “吞下来?!”皇甫晋瞪大了双眼,他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这……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行?”陈远陌看着他问道:“你不是看上那位置了么,后面没有银子打点与支撑,你怎么夺位?” “可是……可是也不能骗父皇啊,而且两千万两……数目太大了。”皇甫晋对此很是纠结。 “皇子之中,谁不会有点私房银子?”陈远陌劝着他道:“你忘了当今皇上是怎么登上皇位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若不是有我外祖父家的倾囊相助,现在的皇位指不定是谁坐的呢,握些银子在手里,有什么不对?” 陈远陌的这番话将皇甫晋彻底敲醒,陈远陌说的没错,自己父皇当初能登基,能在执.政初期快速坐稳皇位,徐家的银子功不可没,的确,若是自己以后与其他兄弟们争位,巨大的财政支持是必不可少的部分,否则谁会帮他做事,他拿什么来收买人心。 “好,我听你的,咱们就吞下这两千万两。”皇甫晋做下决定。 “这就好,”陈远陌见自己说服了皇甫晋,嘴角微翘,然后拿着账本边看边在房内来回踱步,“那就让我想想该如何把假账做得完美无瑕,挑不出一点错来。”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远陌终于想出该怎么做出这笔账目来,他连忙转头对皇甫晋道:“殿下,您快准备纸笔,我说什么,您就写什么。” “好。”皇甫晋立刻坐回书桌前,研好墨,拿起笔,打开刚才陈远陌准备的新的空白册子,对陈远陌道:“我已准备好了,开始吧。” “嗯,金陵茶商王家……”陈远陌开始对照着手中的账本,将心中已经做好的假账账目一笔一笔的报给皇甫晋听,接着再有皇甫晋挨个写下来。 等两人全都忙完后,已经到了后半夜。皇甫晋伸了个懒腰,把写好的假账拿到陈远陌的面前,道:“远陌,你再从头到尾检查一下,看看我写的账目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写错或者遗漏。” “好。”陈远陌接过假账,把账册上的内容从第一页起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对皇甫晋点点头,交回他的手中,确定道:“这笔账没有问题,户部查不出什么来的。” “这就好。”皇甫晋露出安心的笑容。 陈远陌从一旁的桌子架上拿出火折子,将火芯吹燃,然后点燃了自己手里的真账册,直到它烧过大半后,才将其丢进痰盂里,看着它化为灰烬。 陈远陌抬头对皇甫晋道:“现在殿下可以完全安心了,真正的账册只有这一个,已经烧毁,您手里拿的是唯一的账册,到时候拿着它交差就可。” 皇甫晋低头看着痰盂里的灰烬,心中激动万分,这两千万两的银子他就要到手了!可兴奋之余他也没昏头,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远陌,可是这两千万两该如何运回帝都?总不能跟着那六千万两一起运回去吧?” “这个还不简单,您先把两千万两留在金陵,带六千万两回去,给皇上交了差,等过个一年半载的,您再慢慢往回运,”陈远陌道:“金陵人杰地灵,好玩意那么多,您要是今儿个喜欢金陵的布匹,明儿个喜欢金陵的陶器,派人从金陵运回帝都,以此为由,不也就悄悄的把两千万两银子运回来了。” “远陌,你真聪明!”皇甫晋由衷的感叹道:“要不这两千万两咱们对分吧,若是没有你的举荐,你的主意,我别说筹出六千万两银子了,估计连金陵都来不了,这是你应得的!” “殿下与我客气什么,”陈远陌推辞道:“这笔银子就是我为您准备的,我现在毫无建树,拿这么多银子也没地方没地使,您还是自己留着为未来好好规划规划。” 皇甫晋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虽然他知道,陈远陌说这番话是建立在他们主仆的情谊上,与爱情无关,可就算这样,皇甫晋也心满意足,他知道,陈远陌不是会随便食言的人,既然说好了会辅佐自己,会陪伴自己走下去,那就一定会遵守诺言。皇甫晋拍着陈远陌的肩膀,立下誓言,“远陌,倘若有一日我登上那位置,你定是我的第一丞相,我只信任你!” “好,我等着那天的到来。” ******** 六千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皇甫晋与陈远陌来金陵时十分低调,所带的随行人员也不过五人,如今要运六千万两回帝都,这五人远远不够,否则在路上准会被抢。 于是陈远陌建议下皇甫晋给皇帝写封奏折,表明已经筹好银两,奈何无运送人员,求皇帝派人前来接应,安安全全将六千万两运回帝都。 皇帝收到皇甫晋的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后,龙心大悦,立刻派五千精兵前去金陵,于是在十二月初,陈远陌与皇甫晋随着五千精兵一起带着六千万两银子回到帝都。 皇甫晋回来之后,整个帝都都炸开了锅,大家明明都等着看皇甫晋筹不到银子后愁眉不展的笑话,可谁知对方不仅筹到银子了,而且筹到了六千万两!难不成金陵的富商们都是傻子不成?! 于是乎在朝堂上,兄弟之间,包括皇甫晋的母妃,以及他的外公那里,都在旁敲侧击的问皇甫晋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金陵富商们吐出银子来。对此皇甫晋一律装傻充愣,只说金陵的人心善,听闻圣上要修葺太庙,就纷纷捐献银子了。 皇甫晋的这种说法,连鬼都不信!想追根究底的人干脆把事情请示到皇帝那边,希望由皇帝出面,问出皇甫晋筹到银两的原因。可皇帝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帝表示相信皇甫晋所言,是金陵富商心念朝廷,心念他这个皇帝,才纷纷险捐的。皇帝的态度摆那里了,其余人就不得不收声,任由他们想破头了。 正如之前陈远陌所言,由于这次筹款的成功,使得皇甫晋在众皇子中崭露头角,太子和二皇子对他自然看不过眼,在宫里遇见了也没给个好脸色,直接甩脸而去,唯独四皇子皇甫恒尴尬的向皇甫晋笑了笑,“五弟,你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皇甫晋高兴还来不及呢,他们越是这种态度,越说明自己对他们造成威胁不小。皇甫晋笑着向自己的兄长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四哥。” “嗯,小半年了。” 由于出身低下,皇甫恒在兄弟中不得不众兄弟中藏拙,他那看似老好人的脾气,只不过是在忍耐罢了。 皇甫晋带着六千万两回到帝都的事情皇甫恒比谁都嫉妒,嫉妒到家了。皇甫晋去金陵的时候,是带着陈远陌一块去的,陈远陌之前在金陵住了小半年,在那里已经积累的人脉,可以说,皇甫晋能有此番作为,陈远陌功不可没! 皇甫恒不禁想,如果……如果按照计划,他把陈远陌拉拢过来的话,那么能筹到银子,得到父皇赏识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可是不知那陈远陌抽了什么筋,对林恩说变心就变心,转而喜欢林淼了,原本以为那林淼是个好拿捏的,可谁知他也不愿帮助自己,现在眼睁睁的看着陈远陌站在皇甫晋的阵营,皇甫恒心里不甘极了!早晚有一日,他定要让此人为自己效力! ******** 那皇甫晋也不是个贪功的主,在朝廷前表奏此事时,直接表明,能筹到六千万两,这中间有一半是陈远陌的功劳。这太庙筹款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心知肚明,他自己也对这个陈家二房的嫡子很是看重,这个少年聪明,懂得把握机会,为人谦逊,是个人才,于是皇帝道:“既然老五都这么说了,三日之后就带着你的伴读来御书房,与朕与众位大臣们好好说说,那筹款之事。” “儿臣遵旨。” 于是就这样,在皇帝的青睐下,皇子的举荐下,陈远陌轻而易举的踏入了官场。 由于皇甫晋的立功,陈远陌跟着水涨船高,在陈府里,陈瑾儒也对这个孙子刮目相看,可由于站位问题,陈远陌随皇甫晋做事让陈瑾儒多多少少有些顾忌,毕竟他们丞相府的人是二皇子皇甫政。 这不,在进宫面圣的前一天,陈瑾儒就把陈远陌叫进了书房,打算好好敲打一遍。 “远陌啊,你最近跟五皇子殿下出去办事,真是辛苦你了,而且事情办的不错,祖父脸上也有光。”凡事都得先表扬一下么。 “祖父的夸奖让远陌愧不敢当,”陈远陌连忙道:“今后远陌定会好好跟五皇子殿下做事,不会让祖父您失望的。” “……”陈瑾儒根本不想让陈远陌跟随皇甫晋了,他轻咳两声,道:“远陌,这祖父还想着与你说说呢,咱们陈家支持的皇子你应该很清楚吧。” “嗯,我知道,是二皇子殿下。”陈远陌点点头。 “既然知道咱们支持二皇子殿下,那你跑去跟五皇子殿下做事,这总有些不合适吧。”陈瑾儒道。 现在说不合适,那十年前怎么不说?是当他陈远陌当初年纪小不记事么?当年皇甫晋的母妃怡淑妃跟皇帝提及要他做伴读的时候,陈瑾儒怎么不拒绝?还很乐意把他送过去呢。这说白了就是哪个地方都想沾一点,当时皇子们年纪小,看不出实力来,只不过后来二皇子皇甫政脱颖而出,再加上陈家与皇甫政身后的郭家之间有姻亲关系,所以才在近些年来向他们靠拢了。 “祖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二皇子殿下身边不是还有远其堂哥么,而且……而且我从小就跟随在五皇子殿下身边,明日我能入宫面圣,也是五皇子殿下的举荐,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可以如此忘恩负义呢?”陈远陌将“忘恩负义”这四个字咬得极重。 陈瑾儒听了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陈远陌说的句句在理,自从他跟随皇甫晋去筹款开始,就已经表示会站在皇甫晋那边,而且人家皇甫晋作为主子来说对陈远陌非常好了,如今再让陈远陌变卦,传出去可不好听,会影响了陈家的声誉。陈瑾儒不禁有些后悔,怎么当初就放任陈远陌跟着皇甫晋走了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陈瑾儒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他并不看好陈远陌的这个决定,并非皇甫晋不是个好主子,而是陈远陌自己所在的环境。要知道,陈远陌姓陈,陈家上上下下支持皇甫政是全大楚都知道的事,而偏偏他陈远陌跑去跟皇甫晋做事,等真正夺嫡争位的时候,那皇甫晋就陈远陌的身份问题,也会对他有所忌惮,陈远陌不会被委以重任的,如今陈远陌年纪小,还看不透这些罢了。陈瑾儒想到此处,倒也放下心来,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就让陈远陌回来好了。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陈瑾儒拍拍陈远陌的肩膀,道:“既然你选择这条路,那就好好走下去吧。” “多谢祖父的谅解。” 前世陈远陌为了林恩,选择站位皇甫恒的时候,几乎跟陈瑾儒闹翻了,被赶出门,就差断绝关系自立门户。而今生陈远陌仅用了“忘恩负义”这四个字,就得到了陈瑾儒的谅解,如事情的发展与前世完全是两个轨迹了。 ******** 第二日,陈远陌一大早沐浴更衣,洗漱完毕,坐着皇宫派来的马车,前往宫廷。 马车来到皇宫门口,陈远陌下了马车,见皇甫晋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等了很久了吧。”陈远陌笑着走了过去。 “这不是担心你么,”这应该是陈远陌第一次去皇帝的御书房说事,而且里面还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官员,皇甫晋怕陈远陌会怯场,记得他自己当初第一天上朝议事的时候,紧张的都差点同手同脚的走路了,“你别多想,也别紧张,我陪着你一起去,我会帮你解围的。” “……”他不需要。多想?紧张?怎么可能,不就是去个御书房么,这根本不算什么,他陈远陌前世在御书房,在皇帝面前,跟那些个官员吵架的次数十只手指都数不过来。 瞅着皇甫晋这么担心自己的样子,陈远陌也不会给他泼凉水,“那就多谢殿下您了。” “咱俩什么关系啊,还用得着说谢谢么。”皇甫晋笑道。 紧接着两人入了宫,朝皇帝的御书房走去。这一路上的,陈远陌觉得没什么,倒是皇甫晋身体僵硬,面色严肃。陈远陌跟在他身边走着都觉得不自在。 两人穿过回廊后,陈远陌终于忍不住了,道:“殿下,要不您别跟着我去了。 “这怎么行,”皇甫晋摇摇头,“我怕你会紧张。” “可我瞅着你比我还紧张,”陈远陌无奈的笑道:“您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应付得来的。” “我可不信,你别推脱了,”皇甫晋不依不饶,“万一你紧张的出汗,或者晕过去了,我还能救场呢。” “……”他怎么可能晕过去啊?救场之类的根本不需要。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声音从身后的回廊发出,“晋儿的一番好意,你就别拒绝了,没瞧见人家都快哭出来了么。” 陈远陌与皇甫晋闻声转头,只见一身材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的男子出现在他们身后,男子身穿紫色大蟒朝服,相貌粗犷,稍有异国风情,但眉宇之间却与当今皇帝极像,他正是皇帝最小的弟弟,燕王,皇甫少燕。 皇甫晋连忙问安道:“见过小皇叔,原来您已经从藩地回来了。” “还不都是皇兄,年年召我入京,至于这么防着我么,我又不会造反。”皇甫少燕大大咧咧的道。 皇甫晋闻言,脸色僵硬,“小皇叔,您要慎言。” “见着皇兄了我也是这么说,”皇甫少燕可从不吃皇室这一套。 皇甫少燕拥有胡人血统,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年纪只比太子大一岁,皇甫少燕的母亲是丽太妃,丽太妃之前是胡疆送来给先帝的公主。由于皇甫少燕还没记事时,先帝就驾崩了,皇帝见他可怜,就当做儿子似的养着,等皇甫少燕慢慢长大,大臣们怕怕他之后与皇子们争抢皇位,于是请奏皇帝把皇甫少燕送往藩地。 皇甫少燕不愿让皇帝为难,十四岁的时候自己请辞前往藩地,而前方之地是西疆城,那里与胡疆接壤,不太平,也很贫穷,皇帝应允了皇甫少燕的请求,但是把他的生母丽太妃留在宫中,算是制约皇甫少燕的一个筹码。 皇甫少燕倒是也传奇的人物,陈远陌听过他不少的故事,他作为燕王的藩地在西疆,那里离胡疆太近,经常被那些胡人骚扰,百姓民不聊生,那皇甫少燕可是个骁勇善战的主,自己领兵出边关攻打胡人,而他自己也是是半个胡人出身,也学着自己祖先那样抢东西,把胡人的营寨弄得稀巴烂,牛羊,食物,器皿统统拿跑,这一来一回的抢下来,胡人也怕他了,只有一有什么燕王要出动的传闻,胡人们立刻退营三百里,说什么都不敢打了。 整个西疆在皇甫少燕的带领下,开始变得祥和而繁荣起来。 当然传闻里可不知说皇甫少燕会打仗,还说他残.暴不堪,嗜.虐.成.性,据说死在他长刀下的胡人,可以填满万人坑了,不过如今陈远陌开始怀疑传闻的可靠性了。 陈远陌对皇甫少燕的了解也不过是这些传闻罢了,因为前世他从未与皇甫少燕有过正面接触,他在入朝为官的时候,皇甫少燕早就死了。死因好像也是打仗,大胜仗多了所以骄傲了,被胡人的一个小部落算计,身中数刀而亡。听说他的尸体被抬回帝都的时候,皇帝哭得十分伤心,这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 皇甫少燕与皇甫晋寒暄了几句,这才把注意转移道陈远陌的身上,他上下打量了陈远陌一番,问皇甫晋道:“晋儿,这是谁啊?你的心上人吗?” 皇甫晋一听,脖子都红了,他低声道:“小皇叔,你胡说什么呢!” 陈远陌倒是一脸的坦荡,他恭敬的向皇甫少燕请安:“见过燕王殿下,我是陈远陌,乃五皇子殿下的伴读。” “原来你就是陈远陌啊,”皇甫少燕惊声道:“昨天我陪皇兄下棋,他在我面前提了三次你呢,他很少这样的,想必皇兄很器重你吧。” “是燕王殿下您谬赞了。”陈远陌赔笑道。就皇甫少燕这粗犷的相貌与他那咋咋呼呼的性格一点也不相配。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皇甫少燕问道。 “是去见皇上,”陈远陌回答:“皇上今日宣我进宫问话。” “这样啊,是本王耽误你们了,你们快些去吧。” 第147章 147两股争论 拜别皇甫少燕,陈远陌与皇甫晋径直朝着御书房走去。 走进御书房的院子,这里的一草一木对陈远陌来说都是那么的熟悉,前世的他十八岁考取功名,通过自己的努力与奋斗,得以在二十岁时获得进入御书房与朝廷重臣商讨的机会,当然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资格说话与发言,只是默默的旁听着。而今生陈远陌进入御书房的时间比前世早了整整四年。 陈远陌跟随在皇甫晋的身后,穿过池塘,还没走进御书房的门口,就隐隐约约的听见房里传来的争吵声。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总领太监安寿阮见到皇甫晋与陈远陌朝这边走来,面上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行礼请安道:“奴才见过五皇子殿下。” 皇甫晋见御书房里不太平,试探着问道:“安公公,父皇是不是现在很忙,没空召见我们?” “怎么会,这是定好的时日。”安寿阮笑着道:“奴才这就去通传一声。” “可是房里……”皇甫晋虽然来过御书房,也从未撞见大臣们互相争论的场景,他怕进去了万一说错话,岂不是被群臣攻击。 安寿阮看出了皇甫晋心里的顾忌,于是悄声道:“殿下,没事的,是杨国公与郭太师他们因南蛮之事有所分歧,皇上都被他们吵得头疼了,您与陈公子进去,刚好能岔开这档子事。” 南蛮位于大楚国的最南边,那里以前虽不属于大楚国的疆土,但也没有自立为国家,在那片土地上,有几十个个大大小小的寨子,一个寨子就相当于一个小部落或者小村庄,他们男耕女织,自给自足,这些个小部落小村庄联合在一起,被称之为“南蛮”。 当年先皇继位,皇帝的三皇叔皇甫允治迁往藩地,那藩地就是与南蛮接壤的城池赤松城。前几年,皇甫允治就像普通藩王一样,年年上贡,只有皇帝的召见时才进帝都面圣,后来他的小动作就多了起来,开始悄悄派使者进入南蛮。南蛮人大都善良淳朴,面对皇甫允治的故意接近,他们没有丝毫的防备与戒心,只把他当做一个这是一个新搬来的热情的邻居。 皇甫允治开始频繁的出入南蛮,摸清了南蛮的地形,风土人情,以及各个部落之间的关系,直到有一天,他露出了锋利的爪牙,吞掉了第一个部落,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十年前,他统.治了整个南蛮,建立陈国,自立为王,他这一做法,狠狠的打了现任皇帝的脸。 其实在此之前,皇帝早就派兵敲打过皇甫允治,可那是皇甫允治已经带兵进入南蛮之地,南蛮易守难攻,派去的人转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瞅到,好不容易找到进入南蛮的山路,可还没到路口就身陷埋伏,近乎全军覆没。 如今南蛮之中到底情况如何,谁都不知晓,但是皇帝通过从其他国家的探子处获得消息,得知皇甫允治以陈国国主自称,开始对外进行商贸往来,因为南蛮地域的缘故,其草药,蛊毒,以及手工制品,都是其他国家争抢之物。 如今南蛮的气焰越来越嚣张,虽然他们还轻易不敢出山,不敢与大楚国正面相对,可是边界上的大小纷争不断,大楚国次次吃亏,这让皇帝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他做梦都在想着怎么铲除南蛮! 皇甫晋点点头,算是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从小就对南蛮之事耳濡目染,知道那是自己父皇心中的一根刺,“有劳公公通传了。” 安寿阮推门而入,不到片刻就出屋道:“五皇子殿下,陈公子,皇上让你们进去。” 皇甫晋与陈远陌先后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帝坐在书桌前,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书桌前方的大堂之上,左右黑黑压压的站着两拨人,手握重兵的杨家与第一世家郭家。 支撑整个大楚国的三股势力,文官,武将以及宦官。 其中文官的代表为第一世家郭家及其党羽,当权者郭太师,控制政阁与舆论,影响经济命脉。就连陈远陌的祖父陈瑾儒,也是站在郭太师身后行事。 武将是杨国公与其部下,杨国公的妹妹乃当今皇后,太子为其亲外甥,当初皇帝能登上皇位,杨国公立下汗马功劳,杨家手握重兵,靠军功上位。其部下党羽大都驻守边关。 至于宦官领头人物,就是守在门口的总领太监安寿阮了。 或许随着历届皇帝的不同,其领头者会出现相应的变化,但这三股势力却一直存在着,它们此消彼长,互相制约,才能达到大楚国表面上的平稳。 皇甫晋和陈远陌在门口听见巨大的争吵声,就是杨国公发出的,他是武将出身,虽然年过五十,看着比二十岁的青年还强壮不少,由于常年带兵操练和奋勇杀敌,身上隐隐约约的显露着丝丝戾气。 进来的皇甫晋与陈远陌根本不被杨国公放在眼里,他看也不看对方,更不管皇上召他们进来的意图,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杨国公道:“皇上,老臣深知南蛮是您的心病,想为您分忧,还请皇上别听信小人的谗言,错过最佳攻破南蛮的机会。” “杨国公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小人?什么叫做谗言?难道世上就你一人为皇上分忧不成?”郭太师也不甘示弱的说道:“皇上,老臣也是为大楚国着想,杨国公的确可以带兵攻打南蛮,但是他自己还身负镇守边关的重任,倘若他贸然离开去南蛮,那边关的安危谁来负责?!” 皇帝也不是傻子,他哪能不知道这两个爱卿心里的小算计呢。 自从皇帝打算发动南蛮战争时起,朝堂上就出现了主战派与主和派,主战派乃杨国公,是太子的支持者,他常年征战沙场,打了数不清的胜仗,攻打南蛮之事他当然乐意,巴不得在自己的伟业的军功上再添隆重的一笔。而主和派的郭太师是二皇子皇甫政的支持者,他们自己没有可以领兵攻打的人,却又不想让杨国公再战军功,给太子增添筹码,所以以国库空虚,没有军饷为由,极力反对。 皇帝是铁了心的要打南蛮,既然被反对说没银子国库空虚,那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金陵徐家的头上,虽然中间出了点变故,但还是筹到了六千万两白银,如今国库满得不能再满,主和派也没有其他理由去反对这场战争。 不过郭太师依旧不死心,如今阻止不了皇帝攻打南蛮的决心,那就阻止由杨国公他们领兵出战,这就有了御书房里的这场争吵。 郭太师请奏道:“皇上,杨国公的爱国之心老臣可以理解,但也要量力而行啊,边关那帮蛮人,谁都不怕,就怕杨国公,实在不能让他离开边关。”他这话是给杨国公戴高帽子,故意挑起皇帝的不满,什么叫做“谁都不怕,就怕杨国公”?这名头怎么可以压过皇帝本人呢! “郭太师实在太抬举我了,他们怕的是我,而是大楚国的强盛,皇上的威名,”杨国公怎么可能轻易被算计去,他早就想好了对策,“我也没说我自己亲自出兵啊,可以派我的长子去,他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年纪轻轻就立下不少战功,他也有行军打仗的经验,还有骠骑大将军张延震也可以,若是郭太师觉得张将军也不能轻易从驻扎之地撤出,那就派他的儿子去,他家那两个小子,皇上曾经也赞不绝口呢。”张延震是杨国公的心腹,俩人在朝堂上一个鼻孔出气。 郭太师这下可被杨国公杀个措手不及,他没想到还有这出,连忙向皇帝建议道:“皇上,其实也可以派其他人去出战的,不一定非要从边关调人,像是上届的武状元……” “算了吧,郭太师,还武状元呢,”杨国公对郭太师的提议嗤之以鼻,“那都是纸上谈兵的人,他有什么实战经验?几十万领将士的命都握在他手里,我怕他承担不起。” “杨国公这话说的好生刻薄,难道还不能给晚辈一个机会?……” …… 御书房里杨国公与郭太师吵得越发的厉害,皇帝头疼的闭上了眼,按了按太阳穴。 其实两位大臣说的话,也是皇帝说顾虑的。 就私心而言,杨家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皇帝已经对杨家起了铲除之心,只是铲除之事要慢慢筹划,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表露出来,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不希望杨家再立战功。可是纵观大局,除了杨家之外,皇帝实在无法找出第二个担任此次重任之人,正如杨国公所嘲讽的,郭太师推荐的人都是纸上谈兵之辈。 就在皇帝心里左右为难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插.入,“南蛮之战,草民倒是有个法子,让皇上与两位大臣都能满意。”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是站在皇甫晋身后的瘦弱少年。 第148章 148意料之外 皇甫晋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怎么刚才在众位权臣激烈争吵之时听见了陈远陌的声音?! 可那不是幻听,因为皇甫晋可以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质疑的目光。 这时,杨国公冷哼一声,道:“刚才说话的人是谁啊?” 皇甫晋只觉得腿都软了,他下意识的缩着脖子,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的最低。 “是我啊,杨大人。”陈远陌那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他从皇甫晋的身后走出,与他并排站着。 “哼,你是何人?!”杨国公颇为轻蔑的道:“嘴上无毛的黄口小儿,居然敢在御书房胡言乱语!” “嘴上无毛,黄口小儿”这八个字让陈远陌颇为耳熟,前世他第一次与杨国公正面交锋时,杨国公就是这么评价的他,那时陈远陌根基尚浅,哪里架得住杨国公的气势,当场就蔫了。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陈远陌面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他面带笑意的回答:“草民陈远陌,今日有幸得皇上召见,前来报告修葺太庙筹款一事,进来后听见众位大臣们争吵不休,又觉得你们每个人都有道理,刚才草民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办法。”说着,陈远陌抬起头,看着面前穿着明黄色龙袍的气势威严的人,道:“还请皇上给草民这个机会。” 陈远陌的这个表现恰到好处,在皇帝与其他大臣的眼里,这不就是出身牛犊不怕虎么。站在郭太师身后,身为当朝丞相的陈瑾儒在刚才的争论之中,都默不作声,可他这孙子倒是个胆子大的,真不知该说他勇猛,还是说他傻。 皇帝对陈远陌的印象不错,上次他的毛遂自荐,就为自己轻而易举的筹来六千万两,这次何不给他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皇帝道:“你倒说说看,南蛮战事的派兵,你有何人选?” “是这样的,”陈远陌拱手道:“之前草民与五皇子殿下入宫时,半道上遇见了燕王殿下,草民听说燕王殿下也是会打仗的主,骁勇善战,奋勇杀敌,西疆在他的保护下逐渐变得繁华而昌盛,那些个胡人对燕王殿下闻风丧胆,既然胡人都怕燕王殿下,想必那区区南蛮,对燕王殿下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反正那皇甫少燕早死,算算日子,也就是明后年的事,那与其被胡人算计而亡,还不如派他去打南蛮呢。 陈远陌对朝堂上的时局分析的太透彻了,他相信这个建议,不管是杨国公还是郭太师,他们都愿意妥协,理由很简单,现在的皇甫少燕日益壮大,保不齐再过十几年,等皇帝驾崩后,他就是下一个自立为王的皇室。到时候不管哪一个皇子继位,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实在不能在出现第二个“陈国”了。 如果派皇甫少燕攻打南蛮,不管能不能攻破,反正可以削弱皇甫少燕的实力,让他死在南蛮更好! 杨国公与郭太师这两只老狐狸将这利益关系一算,立刻站在统一战线,“皇上,老臣认为陈公子这个建议好,咱们就派燕王去吧。” “如果派燕王去的话,老臣也同意,燕王的确有这个实力。” 陈远陌微微垂着头,眼里划过一丝得意,一切都向他计划的这样,皇甫少燕对于太子和二皇子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杨国公与郭太师定会把握住这次机会除掉他。 “派燕王去?!”皇帝脸色略有凝重,他轻轻的敲了敲桌子,“让朕想想。” 让朕想想?!怎么会是这个回答?!陈远陌微微一怔,他了解皇帝,他不可能算计错的!难道皇上不为他的儿子铺路吗? 这时郭太师说话道:“皇上,有什么好想的呢?这也是试探燕王的一个好机会啊,老臣知道燕王是您一手带大的,可人心隔肚皮,他在西疆呆了那么多年,保不齐心思有什么变化,若是他还像以前一样敬爱您,定会答应出兵。” 皇帝皱着眉道:“朕说了朕会考虑,郭太师何必如此心急?就算出兵也是明年的事,不必非要现在敲下来吧。” 对此郭太师委屈极了,这一开始不是皇上您非要吵着打南蛮,非要早点定下来么,怎么就突然变卦了。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郭太师面上恭敬依旧,“是老臣心急了。” ******** 从御书房出来后,皇甫晋拍拍胸脯,深吐一口气,有些心虚了,之前还说要在御书房里照应陈远陌呢,可进去之后他一句话都不敢讲,倒是陈远陌有条不紊的回答所有问题。 “远陌,你真聪明,居然能想到派小皇叔去打,”皇甫晋由衷的夸赞道:“就连杨国公都不说话呛你了,说明他也赞同你的主意呢。” 他赞同有什么用,可皇上不赞同啊。陈远陌面色不虞,苦思冥想之下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做错了。 皇甫晋见陈远陌没理自己,转头看去,见他表情沉重,心不在焉,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远陌,远陌,回神了,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陈远陌立刻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今日多谢殿下作陪了。” “没什么啦,我也没帮上忙。” 皇甫晋送陈远陌离开皇宫,两人走到宫门口,见陈府的马车还在门口等候着。 这时车帘拉开,陈瑾儒探出头来,“远陌,跟祖父一起回去吧,别麻烦五皇子殿下了。” “是。”陈远陌应声,然后对皇甫晋道:“我就坐祖父的马车了,殿下回去吧。” “哦,好吧,”人家祖父都在那边等着了,皇甫晋实在不好抢人,他道:“远陌,你腊月二十五有空吗?我们可以出来坐坐。”每年的腊月二十五,在帝都的护城河前,会放美丽的烟花,他想约他。 “那天不行,”陈远陌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我约了人了。” “约了谁?” “淼淼啊,”陈远陌笑着道:“回来后忙里忙外的,我还没见他呢。” 看着陈远陌的笑容,皇甫晋心里一阵刺痛,难受得要命,他突然觉得陈远陌很残忍,明明对自己绝对忠诚的扶持,为什么心里会喜欢别人。可是这种质问,皇甫晋不敢说出口。 “既然殿下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第149章 149不同答案 回陈府的路上,陈远陌与陈瑾儒共乘一辆马车,祖孙俩平日里的感情就比较淡,陈瑾儒最疼爱的孙子不是陈远陌,而有前世记忆的陈远陌对陈瑾儒也没多大好感,所以车里的气氛略有尴尬。 过了一会,陈瑾儒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局面,他看着陈远陌,眼神划过一丝不屑,“刚才在御书房,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陈远陌诚惶诚恐的道:“祖父,快别说了,我现在腿还在发抖呢。”说着,他用衣袖抹了抹额头,像是擦冷汗似的。 “让燕王出兵,你是怎么想到这点的?”陈瑾儒问道。 “之前在御书房里就说明了,我半道上遇见了燕王,这不,灵机一动,就想到这个点子。”陈远陌可没说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燕王,事先根本没计划。在御书房陈远陌见郭太师与杨国公争吵不休,见皇帝为此头疼,就大下胆子,将燕王推了出去,可皇帝的反应与他预料的完全不同。陈远陌想不出来哪里出了差错,他试探的对陈瑾儒道:“不过……皇上似乎不是很想让燕王出兵的样子。” “你倒是眼尖。”陈瑾儒瞄了一眼陈远陌道。在场的所有官员中,最了解皇帝,最能琢磨出皇帝心思的人,就是陈瑾儒了,因为他曾经任太傅,从皇帝七.八岁时起,就教他读书,是皇帝最信任的老师。皇帝这几十年来心中所想,陈瑾儒绝对能摸得出九成九来,“燕王是皇上一手带大的,他们兄弟感情深厚,想让皇上对燕王产生芥蒂,除非是他亲自察觉到燕王有谋反之心,就凭你与其他几位大臣们的挑拨,根本动摇不了皇上对燕王的信任。” “……”这是他失算了,他是听说过皇帝与燕王感情好,可没料到会这么好。看来这一步棋,是他走的过于着急了。陈远陌面上很是为难,“祖父,那我该如何是好?会不会惹得皇上厌弃?” 陈瑾儒沉默片刻,他道:“皇上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你别往心里去……”陈瑾儒停了一下,拍拍陈远陌的肩膀,“以后别这么急于表现自己了,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陈远陌微微一愣,为什么陈瑾儒会说出这句话?陈远陌狐疑的看向这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出答案,可老人一脸的淡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 回到陈府,老夫人那边派人来,说在正厅里等着他们,毕竟陈远陌去御书房面圣可是大事,被大家关注着呢。 陈远陌进了正厅的门,见屋子里都是长房的人。陈远陌乖巧的走上前去,向老夫人问安。坐在主座上的老夫人起身,在长房夫人郭氏的搀扶下走到陈远陌的面前,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远陌啊,见到皇上了?表现的如何?” 陈远陌摸了摸鼻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应该没惹得皇上不快,最起码没像我小舅舅那样,被赶出去。”徐居鸣被赶出皇宫的事可是全帝都的都知道的。 “呵呵,远陌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老夫人笑着道:“以后咱们陈府可有望了,不仅远其能干,远陌也能在旁帮持着,您说对不对啊,老太爷” 陈远陌可是听出这来了,原来老夫人是想给二皇子皇甫政拉人啊,难怪今日这么和颜悦色了,她平日里因为自己母亲的出身,很少搭理自己的。 此时的陈瑾儒已经在主座的右座处坐下,他喝了口茶,道:“远陌有自己的想法,你一妇道人家别瞎参合。” “这……这怎么能说是瞎参合呢,”老夫人闻言,可不怎么乐意,“我前几日入宫见了贵妃娘娘,她口气里对远陌赞赏有加,如今远其也在为二皇子殿下做事,他们兄弟俩一起,难道不好吗?” “……”怎么可能会好?!就算自己真的去帮助皇甫政,可就老夫人这偏心偏的,估计到时候功劳全被陈远其抢走,然后自己背黑锅。陈远陌连忙道:“此事祖父与我已经商讨过的,我是五皇子殿下的伴读,也与他一起出门做事,外人都知道我是五皇子殿下那边的人,二皇子殿下那边,是我让他错爱了。” 陈远陌拒绝的十分彻底,老夫人当场垮了脸,一扫之前那笑眯眯的神情,“你怎么好说歹说就是不听呢!翅膀硬了是不是?!如果不是我们陈家给你撑腰,你以为你能那么容易获得圣上的眼缘?!” “……”因为对方是长辈,所以陈远陌只能默不作声。不过只要了解实际情况的人,听到老夫人的这番言语,只会觉得这老人家未免太不要脸了,怎么什么事情都往自个儿身上贴金。陈远陌跟着五皇子出去办事,能筹出六千万两来,跟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到老夫人的口中,倒像是陈家从中出了多大力似的。 始终没有出声的陈远其终于走了出来,说实话,他并不想把陈远陌拉拢过来,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所有兄弟之中,给他威胁最大的就是陈远陌,可现在屋里气氛尴尬,他不得不出面,陈远其走到老夫人的身边,看向陈远陌问道:“远陌,二皇子殿下真的很看重你,他在我面前经常提及你,众皇子之中,二皇子殿下才是最有可能继承那个位置的人,你还是不要站错位置的好。” 陈远陌微微一笑:“多谢堂哥提醒,但我心意已决,还请你替我谢绝二皇子殿下。” “远陌……”老夫人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瑾儒皱着眉头打断道:“好了好了,远陌已经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了,你们还在这里缠缠绕绕的,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吗?!” “孙子不敢,还请祖父息怒。”陈远其垂下的手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角,老夫人这才作罢。老夫人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就此老夫人在郭氏的搀扶下,走出正厅,当然,路过陈远陌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瞪他一个白眼,低声道:“真是没脑子!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以后你哭着要回来,就不见得二皇子殿下会接纳你了!” 老夫人离开后,陈瑾儒也走了,整个厅里的人就剩下陈远陌与陈远其两人。 刚才老夫人的话实在不怎么好听,陈远其上前安慰道:“远陌,刚才祖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祖母她就这样,心直口快的,但没什么坏心眼。” “她是长辈,我怎么可能会记仇呢,”陈远陌摇摇头,坦然道:“堂哥不用放在心上。” “你真的不来帮二皇子殿下吗?”陈远其依旧不放心,追问道。 “你见我何时出尔反尔过?”如今长辈们都不在屋里,陈远陌说话也就没那么好避忌的了,“而且不去帮助二皇子殿下,对你也算少一威胁吧。” “远陌!”陈远其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 “咱们从小竞争到大,不可能共同辅佐一人,”陈远陌面不改色的道:“若是咱俩一起替二皇子殿下做事,估计到时候二皇子殿下还未登基,咱俩就先斗个你死我活了,相信这点堂哥也很认同吧?” 陈远其虽然没有吭声,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就是他不愿意拉拢陈远陌的原因。现在两人把话说开,陈远其倒是松了口气,“既然你选择五皇子殿下,那以后就各凭本事做事了。” “是呢,”陈远陌笑着道:“到时候还请堂哥不要手下留情。”前世的自己与陈远其可没少打压过对方,算计,陷害,弹劾,无所不用其极的置对方于死地。 陈远其的表情倒不如陈远陌那么轻松,他神情很是严肃,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到最后我会留你一命,至于其他的牵连,还请你不要恨我。” “堂哥?”陈远陌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远其无视掉少年错愕的目光,“不管怎样,你都姓陈,咱们是兄弟。” 陈远陌看着这个与自己眉宇之间略微相似的青年,心中五味陈杂,他不知该做何反应。前世败下阵来的是陈远其,而他,将陈远其,将长房赶尽杀绝! 那时候二皇子皇甫政落败,从中牵连一批人,陈家就在其中,而陈远陌站位皇甫恒,早就被赶出家门。陈瑾儒为了保住陈家,投奔陈远陌,陈远陌为了给皇甫恒扩充势力,自然答应了,但从中他向陈瑾儒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舍弃长房,舍弃陈远其!陈瑾儒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应下来。最终二皇子被流放,死在路上,陈远其在狱中毒酒一杯。 其实陈远陌自己心里清楚,他有法子将陈家完全保住,可他没有这么做。理由很简单,他妒忌陈远其! 妒忌陈远其从小被长辈们看重,妒忌陈远其可以成为下一任的陈家当家,妒忌陈远其比自己有才华,他妒忌陈远其所拥有的一切。所以当陈远陌花费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心思终于把人斗下去后,就迫不及待的想摧毁那个人。 而今生,陈远陌从陈远其口中听到了不同的答案,他呵呵一笑,那笑容十分灿烂却让人看得心酸,“堂哥,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善良。” 第150章 150烟花时节 这日,陈玉兰端着刚刚煲好的鱼汤去找陈远陌,进院子后被告知弟弟在书房里温书。 陈玉兰来到书房门口,轻轻的推门而入,见屋里陈远陌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写些什么。陈玉兰走上前去一瞧,笑着问道:“远陌这是在写什么呢?” 陈远陌抬头,见是自家姐姐,便放下笔起身,笑着问道:“姐姐怎么来了?” 陈玉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边,拿起陈远陌刚才写的那几页纸瞅了瞅,见上面那一排排漂亮的小楷,不禁赞叹道:“你真是写了一手好字呢,刚才是在练字吗?” “算是吧。”陈远陌笑着道。其实他是在默写《四书章句集注》里的内容,这是科举考试时学子们的必读之书。 “你啊,别天天呆在书房里看书了,小心把眼睛看瞎了,”陈玉兰说着,把自己刚才放在书桌上的托盘朝陈远陌那边推了推,“这是我刚刚熬好的鱼汤,很补眼睛的,趁热喝了吧。” “多谢姐姐了。”陈远陌倒也不客气,一手端碗,一手拿汤勺,喝了一口,很是鲜香,陈远陌笑着道:“姐,你的手艺可真好,以后谁娶你过门,那真是享福了。” “去去,别打趣我了。” 陈远陌对这个姐姐十分关注,就怕她受到像前世一般的伤害。陈远陌希望今生陈玉兰可以找一个爱她的人,嫁到一个简单的人家,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 陈远陌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就将陈玉兰身边的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人,以及马氏安插来的眼线全部剔除,自己从牙婆手中买来新丫鬟,留在陈玉兰身边伺候,如今陈玉兰最信任的丫鬟除了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小媛外,就是陈远陌安排进来的翠月了。 翠月悄悄的告知陈远陌,陈玉兰这段时间似乎情窦初开,那对象正是大理寺少卿张相戎。当初在金陵的时候,陈远陌就能看出来陈玉兰对张相戎有好感,如今两人都在帝都,听翠月说,上次陈玉兰外出,又遇上出门办案的张相戎,两人就越发的熟稔起来,偶尔有书信往来,偷偷见个面什么的。其实大楚国国风开放,只要别太出格,做出伤风败俗之事,对两情相悦的男女之间的恋情还算容忍。 “姐姐,”陈远陌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坏笑着问道:“你与那张大人是怎么回事?快与我说说。” 陈玉兰闻言后脸蛋刷的一下绯红,有些恼怒了,“哪个爱嚼舌根子的人与你说的?!” 陈远陌连忙哄着她道:“没人跟我嚼舌根,我这不是听到传闻了么。” 帝都从来不缺风流韵事,今天这家公子与那家小姐好了,明天那家小姐又跟公子的弟弟好上了,都是大家茶后话题,陈玉兰和张相戎的事不可能不被发现,而且就陈家这态度,似乎没有阻拦之意,怕是也中意了这个被皇帝器重的年轻官员。 “好了好了,你别管我了,”虽然陈远陌是她最亲近的人,可毕竟是男子,陈玉兰脸皮薄,立刻转移了话题,“别光说我的事,那远陌你呢?你不是喜欢那个世昌世子么,怎么回来也不见你找他?难道是变心了?” “怎么会!”陈远陌立刻否认了,道:“后天的烟花节我就约好淼淼了,他可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共度一生?!陈玉兰稍有错愕,她没想到陈远陌会这么认真,其实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之间偶尔互相爱慕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他们长大了,时间长了,这种感情就会淡下来,陈玉兰以为自己的弟弟也会这样,所以每次陈远陌与她说林淼的事情时,她都是一笑置之,没太当回事的,可如今瞅着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了。 ******** 十二月二十五帝都的烟花节,虽然已是年末,天气寒冷,可街上摆满了小商小贩,热闹极了。这个节日对于帝都的年轻男女来说,就是第二个七夕。 陈远陌一大早起来就沐浴更衣,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下午出门赴约。他与林淼相约在帝都南门口的榆树下。陈远陌准时赶到,那榆树下站了不少少男少女们,看着都像是在等人。 没过多久,他们等的人就来了,一对对恋人互相招呼,甜蜜的并肩而行。而陈远陌一直在榆树下等候着,与林淼相约的时间早就过了。 陈远陌等啊等,明明约的是下午,可如今天色渐渐暗下来,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陈远陌靠着榆树继续等着,他心里有些失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林淼放了鸽子。 如今是深冬,纵然陈远陌穿得再多,身披大氅,可大冷的天在外面站两个时辰,他还真有些扛不住了。 “远陌~” 就在陈远陌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他立刻有了精神,连忙四周看看,可街上除了人还是人的,一时半会的没瞅见那人的身影。 “远陌,我在这里。” 陈远陌听到声音从背后传出,他连忙转过身去,只见林淼气喘吁吁的站在他的身后,他抱歉一笑,“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吧,不小心耽误了。” 其实并不是林淼自己路上耽搁了,而是林焱看他看得紧,自从陈远陌从筹银子回来,林焱就严禁林淼去见陈远陌,今日是烟花节,林焱派了好几个人看着林淼,就怕他偷跑出去,林淼可是好不容易寻着机会,偷偷从后门跑来找陈远陌。 “没有关系,你来了就好。”陈远陌一扫之前的失落,上前就紧紧的抱住林淼,感受他身上那熟悉的气味和温暖。 两人许久未见,林淼也很想念陈远陌,他伸手将陈远陌回抱入怀。他发现这个人似乎比半年前离开之时又瘦了些,这让林淼心疼极了。 林淼拉着陈远陌转了一圈,摸了摸他的胳膊,皱着眉头问道:“远陌,你怎么又瘦了?出门在外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这半年有些忙,就瘦了一点,我身体不错的。”陈远陌拉着林淼的手笑道。他也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淼,心里又有些不平衡了,噘着嘴道:“倒是淼淼,你好像又长高了。”说着陈远陌伸手比划了一下,好么,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而且相貌也长开了,没有了以前的婴儿肥,略有成熟了。 林淼笑道:“我正在长身体啊,你啊,吃的不多,又挑食,要是你以后没有我高,我可不让你在上面了。” 其实前世即使两人成年了,陈远陌也比不得林淼,除了后来林淼受了很多苦,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而且身高上也没超过他。一时间陈远陌觉得压力好大,他故作可怜巴巴的道:“淼淼,我会努力让自己长高的,你别嫌弃我啊。” 瞅着陈远陌那副小媳妇样,林淼有些忍俊不禁了,“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 陈远陌本来计划着下午先逛逛集市,然后去醉仙楼的。他事先已经在醉仙楼包好了一视野最好的包厢,可以透过窗子直接看到护城河那边的烟花。可现在瞅着这天色,集市是逛不了了。 “淼淼,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陈远陌提议道。 “好啊。” 路上的人非常多,一路上林淼握着陈远陌的手,就怕与他走散了。陈远陌的手一如往常的冰凉,这手心的温度,就像他这个人,淡漠,坦然,也让林淼莫名的心安。 两人来到醉仙楼,醉仙楼里早已客满,吵吵嚷嚷的,热闹非凡。这醉仙楼本是徐氏的嫁妆,如今在陈远陌的名下,在柜台算账的管事徐福见少爷来了,立刻走出去迎接,配笑着脸道:“见过少爷。” “都准备好了吗?”陈远陌问道。 “您要的材料小的早就备好了,这边请。”徐福领着陈远陌与林淼穿过一楼的散桌,朝后堂走去,将人带到了伙房旁的一个小房间前。 陈远陌拉着林淼走进屋,林淼差异的看了看屋里的环境,这是……是小厨房吧?林淼奇怪的问道:“远陌,怎么来这里了?” “当然是我做好吃的给你啦。”陈远陌说着就脱下大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胡闹!”林淼拉过陈远陌道:“君子远庖厨,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就想做给你吃,给你一个人,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专门在金陵学的,炉肉什锦锅。” 当时两人在金陵的时候,算是把那边好吃的好玩的尝试了个遍,陈远陌记得很清楚,林淼最爱吃的就是贵宾楼的炉肉什锦锅。这道菜非常好吃,却在金陵卖的不好,因为这道菜汤汤水水的类似于砂锅或者火锅,在金陵那种四季如春的地方吃完一顿后,就会出一身热汗,但放在严寒的冬天吃,绝对暖和全身。 这不,林淼一听到炉肉什锦锅这几个字后,立刻双眼放光,“你居然会做这个?” “当然了,”陈远陌献宝道:“我可是专门为你学的,绝对正宗。” 第151章 151不速之客 陈远陌去金陵筹银子时,抽空跑了趟贵宾楼,花了大价钱从厨子手里买下炉肉什锦锅的菜谱,又在厨子的提点下试练了两回,就做出了正宗美味的炉肉什锦锅。其实这道菜并不难做,主要是那炉肉属于地方小吃,帝都没有。 等陈远陌一回到帝都,立刻派人在醉仙楼的小厨房里盖了一个小炉子,专门烤炉肉的。今早徐福受陈远陌所托,把刷好酱料的五花肉挂进炉子里,现在这个时辰,肉稍有焦酥,刚刚烤好。 陈远陌打开盖在墙边的炉子,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一阵肉香扑面而来,这是让林淼久违的炉肉的味道,瞅着炉子里挂的,烤的金黄色的五花肉,林淼咽了咽口水。 陈远陌拿起放在炉子边上的长杆,长杆上固定着一个铁钩,用来取出挂在炉子里的炉肉,毕竟炉子里的温度过高,徒手去拿,会被灼伤。陈远陌将炉肉取出,放在案板上,炉肉还冒着丝丝热气,看上去诱人极了。 现在炉肉的温度太高,陈远陌就把它留在案板上晾着,准备先去生火,当然他还不忘嘱咐一句,“淼淼,不准偷吃。” “呃……”林淼看着案板上的炉肉撇撇嘴,居然被发现了。 瞅着林淼这被抓包的样子,陈远陌笑着道:“要是饿的话,你先吃点点心吧。”说着,陈远陌走到放在案台上的蒸锅前,将蒸笼打开,向林淼招招手,道:“这里有新做好的蓝莓糕,也是你喜欢吃的。” 一听到蓝莓糕,林淼的双眼又放光了,立刻凑了过去,只见蒸笼里放着一精致的盘子,盘子上摆着五块蓝莓糕,其形状呈樱花状,煞是好看。林淼伸手进蒸锅,直接拿了一块蓝莓糕出来。 陈远陌见状,吓了一跳,焦急的问道:“淼淼,你怎么用手拿?有没有烫着?” “还好,还好,不是很烫。”就是微烫而已,他受得了,林淼先吹了吹,然后要下一口,一脸的享受,热的蓝莓糕蓝莓味更足,酸酸甜甜的,太好吃了。 见林淼没烫着手,陈远陌这才放下心来,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早该料到了,林淼就是只小馋猫,前世的时候他已是这样了。那会两人刚定居云家村的时,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后来渐渐的,林淼去教书赚钱,手头没那么紧张,家中就经常大小零嘴不断,从话梅瓜子,到点心糖块,虽然都是外面店铺卖的最便宜的那种,但林淼放在嘴里那幸福的表情,仿佛是在品尝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 “没烫着手就好,”陈远陌将蒸锅盖好,嘱咐道:“只能吃一块,要不然过会你肚子吃饱了,就吃不了我的炉肉什锦锅了。” “好的好的。”林淼满口答应,他会留着肚子品尝的。 陈远陌走到灶台前,把砂锅放在炉子上,加了半锅水,然后从一旁拿出火折子点火。那徐福是个有眼色的,自家主子要亲自用炉子,他早早就把柴火和煤炭换成最上等,不冒黑烟的那种。所以陈远陌起炉子时还挺顺利,没有熏得眼泪直流,狼狈不堪。 趁着烧水的空档,陈远陌开始准备其他食材了。走到案板前,将旁边已经备好的生姜和大葱放在案板上,极其不熟练的切着。还好这不需要什么刀法,只需把大葱切断,再切几片生姜就成。 “远陌,我来帮你吧。”林淼手中的蓝莓糕还没吃完,就走了过去,“是不是还要洗菜什么的?” “不用,菜早就洗好了,”林淼也是个不干活的主,陈远陌笑着道:“你在旁边看着就行,要是无聊了,就先去厢房等我。” “我要在这里陪你。”去厢房也是一个人,岂不是更无聊。林淼将手里的半块蓝莓糕递到陈远陌的嘴边,“你先吃点东西吧,来的路上你不是还喊饿么,这么空着肚子,对胃不好。” 陈远陌瞅着蓝莓糕上的牙印,眨了眨眼,吃点心啊? “是嫌弃我的口水吗?”林淼看向蒸锅那边,“那我再那一块新的给你。” “不会,吃你的就好。”陈远陌连忙咬了一口林淼手中的糕点,咀嚼了好几口,艰难的咽下。他不是嫌弃林淼的口水,而是他不太喜欢吃面食,像是普通的馒头,花卷,点心,陈远陌也几乎不吃,主要是觉得干,太难咽下去。这说白了,就是嘴刁。“我这想着留着肚子吃好吃的嘛。” 刚才从炉子里拿出的炉肉已经不烫手了,肉不算多,大概就有成人的手掌那么大,陈远陌拿着刀将炉肉切片,没切下去一刀,肉香就越浓重一分。等全部切完了,陈远陌拿起一片来,转身对在不停的咽口水的林淼笑道:“淼淼,张嘴。” “嗄?” 陈远陌顺手将肉片放进了林淼的嘴里,笑着问道:“好吃吗?” 林淼嚼了几口,这肉肥而不腻,鲜香无比,吃得林淼嘴角都冒油了,“好吃。” 陈远陌凑过去,踮起脚尖舔了舔林淼的嘴角,“我也觉得好吃。” 此时砂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陈远陌将切好的炉肉,葱段和姜片放进锅中,慢慢的煮。 接着陈远陌从案板旁已经准备好的食材里取出豆腐,将其切块,再把洗好的大白菜叶子切块放好,然后从盆里拿出已经泡好的香菇,在香菇头上划上十字。 等着砂锅里的汤变成白色后,陈远陌将盘子里准备好的香菇,豆腐一起放进去,最后还不忘加几个肉丸子。直到肉丸子漂起来后,他再把金针菇和切好的大白菜放进去。没过多久,大白菜就煮软了,陈远陌往锅里加些葱花和香菜,最后滴几滴香油,就算大功告成。 香味不停的从砂锅里溢出,这味道林淼绝对认得,就是在金陵吃的正宗炉肉什锦锅。 炉肉什锦锅做好后,陈远陌把它端在托盘上,然后端起托盘,对林淼笑道:“走吧,淼淼,回包厢开饭啦。” 什锦锅里料很足,再加上砂锅本身分量就不轻,陈远陌端在手中,还有些手抖,不过还好,订的包厢离小厨房不远,上楼左拐就到。 林淼随着陈远陌上了二楼,为他推开包厢的门,两人一起走走了进去。这包厢小而精致,并不像其他包厢那样,中间摆一张大圆桌,而是在紧邻窗子的地方设有不大不小的四方桌。桌子上除了最中间有空余外,已经摆好了饭菜佳肴以及热酒。 陈远陌把砂锅放在桌子中央,拉着林淼坐下,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朝窗外看去,下面就是夜市,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热闹极了。 陈远陌把砂锅盖打开,整个屋里香气四溢,他夹起一块炉肉放进林淼的碗中,“淼淼,快尝尝。” 林淼自然不会跟陈远陌客气,夹着碗里的炉肉入口,那肉感入口即化,“好吃!”林淼竖起大拇指,“远陌,你手艺真好。” “也就会做这一道菜,给你显摆一下,”陈远陌笑了笑,“其他菜就是楼里的厨子做的了,都是你喜欢吃的。”边说着,他从盘里夹了只油焖大虾,很麻利的把虾皮剥了,往林淼的嘴里送,“张嘴。” 林淼双手可没闲着,正夹着排骨呢,他见剥好的虾送上口,他立刻张口,把陈远陌手中的虾叼走了。 林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肚,见陈远陌满脸笑意的剥第二只虾的虾皮,剥好又递过来了,“再来一个。” “远陌,别管我了,你也快吃点,我……”可以自己来,可还不等林淼把话说完,陈远陌就把虾塞进林淼的嘴里了,“我就想看着你吃。” “看着我吃你能饱吗?”林淼无奈了,他夹了块丸子,还有红烧肉给陈远陌,“一起吃。” 此时夜色美,气氛佳,陈远陌献宝似的把桌上好吃的给林淼夹了个遍,林淼的碗里佳肴堆得老高。陈远陌很喜欢跟林淼在一起的感觉,两人许久未见,聊得很是开心。 前世两人在一起生活那三年的时间,陈远陌装聋作哑,装傻充愣,即使如此,林淼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比如今天学堂里哪个学生调皮了,比如去集市时见到什么热闹了,就算陈远陌从不理他,林淼也会自顾自的兴奋的说着,这都让陈远陌怀疑,林淼是不是话唠了。陈远陌刚重生回来时,为了把林淼追到手,不停的找话题缠着他,其实陈远陌本身并不是话多的人。现在陈远陌更多的是聆听,往往说话的人是林淼。 两人聊得正起劲,忽然之间只听砰的一声,一堆瓦片从头上落下,哗啦啦的砸在地上。 陈远陌吓了一跳,以为是房顶塌了,就在他想把林淼拉到身后的瞬间,只见一个身影与瓦片一起落下,那身影从腰间抽出大刀,直接向陈远陌砍去。 这是……这是刺客?!那人一看就是练过的,陈远陌哪儿能反应过来,直接傻眼,倒是桌子另一侧的林淼当机立断,端起桌子上的砂锅,忍着烫,直接向那行刺之人扔去。 那人身手矫捷,早已察觉到林淼的动作,只见他收回大刀,向后一闪,丢出去的砂锅砸了个空,摔碎在地,溅了一地冒热气的汤水。 第152章 152算计有误 由于之前林淼那热汤一洒,打断了行刺之人的动作,如今那人就站在陈远陌与林淼的对面。 刺客没有穿夜行衣,也没有遮面,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陈远陌与林淼都看清了刺客的真面目,这人他俩认得,是燕王,皇甫少燕! 林淼对皇甫少燕的认知也仅仅在于打过招呼而已,他没少听说过燕王暴烈的性子,这人不是自己和陈远陌能惹得起的。林淼小心翼翼的拱手道:“见过燕王殿下,您这是何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皇甫少燕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问问你身边的人,背地里使了什么阴手段!” 远陌?!林淼连忙说着好话,问道:“远陌,你做了什么惹到燕王殿下了?快点认错,燕王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会与你计较的……” “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一点肚量都没有,”皇甫少燕根本不吃林淼这一套,他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道:“之前在宫里与这陈家小畜生见了一面,皇兄赞赏有加,本王以为是个好的,第一印象也不错,没想到这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蔫坏,陈远陌!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推本王出去打南蛮?是想让本王去送死吗?!” 这……远陌居然算计燕王?!这胆子也太大了吧,难道他没听说过燕王的恐怖传闻吗?!林淼错愕的看向陈远陌,见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看来事情是真的了。此时林淼只觉得腿软,这燕王杀人不眨眼的,就算是天子脚下,他也不会在乎。 别看陈远陌表面上很淡定,实际上心里思绪乱飞,他做梦也想不到御书房谈论之事居然会被燕王知道,难道燕王在御书房里安.插了探子不成?!这不可能,燕王一年最多回帝都一次,他的势力全在西疆城才对!当时在御书房里,只有杨国公和郭太师,以及他们党羽,他们巴不得除掉燕王,不可能打草惊蛇,把这件事传出去。 陈远陌想了一番,排除了所有人后,只剩下皇帝了,是皇帝告诉了燕王! 陈远陌分析的很正确。今儿个皇甫少燕进宫与皇帝下棋,皇帝跟他提了这事,不过皇帝的态度是不愿他出兵的,所以嘱咐皇甫少燕早点回西疆,免得被惦念上,皇甫少燕问皇帝是谁提议的后,皇帝没多想就把陈远陌的名字报出来。 皇甫少燕好端端的来次帝都,谁都没招惹,就被推出去打南蛮送死,这让他心里怎么不痛恨陈远陌,这不,一出宫,他就派人打听到了陈远陌的行踪,直接杀了过来。 “燕王殿下,的确是我建议皇上拍您出战,”陈远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这并不代表让您去送死。” “这还不算让本王去送死?!”皇甫少燕直接被他气乐了,“本王在帝都长大,之后去了西疆,对南蛮一点都不了解,那里的环境,气候与西疆南辕北辙,本王若是真去南蛮,搞不好仗还没打,就因水土不服送去半条命,这难道不是去送死吗?!” 皇甫少燕从小活得很顺当,皇帝拿他当儿子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何时被人这么整过。皇甫少燕抽出大刀,不让陈远陌偿命的话,这口气他如何咽下! 皇甫少燕在边境杀了那么多胡疆人,早就染得一身杀气,当他拔刀指向陈远陌的时候,这浓浓的杀意陈远陌与林淼都感觉到了,林淼想挡在陈远陌的面前,想保护他,可是面对皇甫少燕这浓重的杀气,他无法迈动步伐。林淼鼓起勇气,用颤抖的声音道:“燕王殿下,这里是皇城,远陌……远陌是丞相府的人,是陈丞相的孙子,他也很得皇上的喜欢,您就此动手,恐怕会被追究。” “追究?!谁追究本王?!”皇甫少燕轻蔑的道:“陈瑾儒?面对本王他怕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皇兄?皇兄很疼本王的,本王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皇兄何时追究过?!” 是呢,这就是陈远陌最大的失算!皇帝与燕王的关系太好了! 陈远陌暗自腹诽,的确是自己太大意了,觉得摸清楚皇帝的脾气,朝堂的形势,却漏算了燕王这个人! 此时陈远陌不得不拖延时间,想办法脱身,这燕王武艺极高,自己跟林淼毫无武力,怎么可能打得过?!就算真的侥幸打得过,可对方是燕王,是皇帝最疼爱的小弟弟,他要是被伤到一根汗毛,回头账就算在自己头上了。 武斗不管怎么来,肯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只能智取了!陈远陌笑了笑,一如往常的平静,皇甫少燕的杀意似乎没有影响他丝毫,“燕王殿下,您为什么这么肯定,打南蛮就是去送死呢?说什么水土不服,那都是您理论上的东西。” “南蛮之地,易守难攻,皇兄不是没派兵敲打过,可结果如何?连入山的路都没找到,就全军覆没,本王去不是送死那是什么?!” “可您连胡疆那边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都打败过,区区南蛮应该不在话下吧,”陈远陌道:“更何况攻打南蛮对您利大于弊,您有没有想过,只要打赢了,那么形势就完全不同了。” 陈远陌的这番话引起了皇甫少燕的兴趣,利大于弊?怎么就利大于弊了?“那你就给本王分析分析你口中的‘形势’吧。” “燕王殿下,我知道皇上很疼爱您,您们情如父子,可我还得说句挑拨你们的话,您毕竟不是皇上的亲儿子,就算皇上容得下您,其他皇子们容得下您吗?”陈远陌从容不迫的说道:“当时在御书房,我只是做个提议,可真正在旁怂恿皇上派您出战的人是郭太师与杨国公,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您应该很清楚吧,不管以后是太子登基还是二皇子登基,您都会威胁到他们。现在皇上健在,他们尚且如此,如有一日,皇上去了,您以为新皇会放过您?在新皇眼中,您与您的西疆城就是另一个‘南蛮’。” “如果这时,您带兵攻平定南蛮,不仅治好了皇上的心头病,而且成为了整个大楚国的英雄,这事要给您记头等功的。之后就算新皇登位,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削藩,因为您灭掉南蛮,横扫胡疆,安定边境,为大楚国做了那么多事,新皇他怎么敢动您,难道就不怕别人戳他脊梁骨吗?” 陈远陌只是稍稍提点,还真把皇甫少燕说动了。其实皇甫少燕心里清楚,皇帝对他太好,惹得其他皇子和大臣们眼红,总觉得他会造反,所以不停的跟皇帝挑拨。如果现在自愿请兵,既能表达对大楚国的中心,也能堵住那些朝廷官员们的嘴,等凯旋而归之后,可以以军功做筹码,问皇上要个免死金牌,到时候就算新皇不顾一切执意削藩,自己抵抗不了靠着免死金牌也能保命。不过这中间有很大的风险,打仗不一定会赢,他不了解南蛮的形势,万一命丢南蛮,什么都白搭。 “陈远陌,你果然很聪明,”皇甫少燕收起大刀,道:“你这上下嘴皮子一动,还真能把本王动摇了。” 陈远陌见皇甫少燕的心情似有好转,这才心里轻轻的松了口气,“我也是就事论事的分析。”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皇甫少燕冷哼道:“不管怎样,的确是你算计本王在先。” “是我让燕王殿下错爱,”陈远陌连忙认错道:“我光想着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这才犯下大错,其实当时在御书房我就看出来,皇上不愿意让您去的,燕王殿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让我做什么都行,还请您饶我一命。” “做什么都行啊……”皇甫少燕的眼睛一转,忽然瞅见站在陈远陌对桌位置的林淼,虽然林淼面朝自己,可余光不停的往陈远陌那边瞄,很是担心紧张,忽然之间皇甫少燕的恶趣味涌上心头。他从怀中掏出匕首,扔在桌上,对陈远陌道:“你杀了他,我就饶你一命。” “谁?”陈远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皇甫少燕伸出手指向林淼,“他。” “是我得罪了您,与他无关!”陈远陌立刻道:“别把外人牵扯进来。” 见陈远陌如此焦急的神情,皇甫少燕笑着问道:“看来你也很紧张他呢,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喜欢他。”陈远陌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皇甫少燕愣了愣,没想到陈远陌如此直白的就说出口了。 “燕王殿下,他……他是世昌王府的世子,我……”还不等陈远陌说完,皇甫少燕打断道:“你是怕之后被世昌王府咬着不放?放心好了,本王给你撑腰,保你毫发无伤,本王从不食言,所以你可以大胆的动手。” “我……”陈远陌死死的盯着桌上的匕首,心乱如麻。 “陈远陌,你只有这条路,想让我不再追究,你亲自动手杀了他。” 第153章 153远陌断指 此时的林淼一阵耳鸣,已经无法思考了。要杀了他? 林淼害怕极了,他双眼死死的盯着陈远陌,无法预料到他的下一步动作。 陈远陌丁丁的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直到皇甫少燕不耐烦的催促道:“陈远陌,你还傻愣着做什么。” 陈远陌颤抖的往前走了一步,拿起来桌上的匕首,他抬头看向林淼。此时的林淼吓得眼睛都红了,他以为陈远陌会动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拼命的摇着头,“不要……不要……,远陌,求你了,我……我不想死……” “想让我不追究你,就杀了他!”皇甫少燕继续煽风点火。 下一刻,只见陈远陌把左手摊开放在桌上,右手拿着匕首,朝着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切去! 那把匕首非常的锋利,陈远陌稍稍用力,就听见咯噔一声,刀刃挨在了桌面上的声音,顿时鲜血从断指之处涌了出来,在桌面上留下一滩血。 十指连心,陈远陌疼得嘴巴都发白了,可是他不得不强忍着,向皇甫少燕赔笑道:“燕王殿下,我都说了,我喜欢他,怎么可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您若是还咽不下这口气,冲着我来就好,别把他卷进来。” “远陌……”刚才那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林淼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当他看见桌上的那片血迹,以及血迹中间的小拇指时,整个人都魔怔了,身子瘫软,再无力气支撑,直接坐在地上。 皇甫少燕也没料到陈远陌会不惜自残去保护那个世子爷。其实以前他也做过类似的威胁,那些人为了活命,别说杀一人,哪怕屠村也干得出来。“哼,切一根手指换一条命,陈远陌,你算盘打得还真精呢。”皇甫少燕冷笑道:“至少也得卸条胳膊或者腿吧。” 陈远陌想也不想的说道:“只要别伤害淼淼,一条胳膊一条腿的,我一定双手奉上。”说完,他将匕首放在桌子上,看向皇甫少燕,一如往常的云淡清风,“只是这匕首太小,我力气也不大,没办法亲自动手,若是燕王殿下真的想要,拿去就是了。”说着,陈远陌向皇甫少燕伸出了左胳膊。 皇甫少燕从身侧抽出大刀,装腔作势的在陈远陌的面前比划了几下,坐在地上的林淼全身僵硬,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不要……,燕……” 陈远陌倒是面不改色,任由皇甫少燕宰割。 没看到想要的效果,皇甫少燕撇撇嘴,把刀收了回来,“切,无聊,本王要你的胳膊有什么用,你那么聪明,应该要你的脑袋才是,不过现在本王对你的脑袋也不感兴趣。”皇甫少燕想了想,道:“这样好了,你答应本王一件事吧,这样本王就不追究了。” “好。”陈远陌点点头。 没想到陈远陌答应这么利索,皇甫少燕挑眉道:“你就不先问问本王是什么事?” “没有必要,”陈远陌的底线很简单,“只要别伤害淼淼,让我做什么都行。” 皇甫少燕向陈远陌伸出手掌,“一言为定。” “没问题。”陈远陌以没有受伤的右手,与皇甫少燕击掌为誓。 事情办完,皇甫少燕推开包厢的门,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走出。今儿个是烟花节,外面来来往往的都是人,醉仙楼里也是客满,热闹着呢,没人注意到包厢里发生的事。 皇甫少燕离开后,陈远陌走到林淼身边,蹲下.身子,右手扶着他的胳膊笑道:“淼淼,快起来吧,地上很凉的。” “远陌……远陌!”林淼这才回过神来,他死命的拉扯住陈远陌的胳膊,见他还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眼圈彻底红了,“远陌,对……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陈远陌无奈的笑了。 他怎么能不给陈远陌道歉?!当皇甫少燕把匕首扔到桌上的时候,他动摇了,他以为陈远陌会为了活命而牺牲自己。可结果呢?陈远陌由始至终都在维护他!林淼突然觉得自己丑陋得要命! 见林淼依旧坐在地上处于无神中,陈远陌故作撒娇道:“淼淼,快点起来啦,我血流了好多,都有些头晕了。” 陈远陌的这番话立刻让林淼恢复精神,他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拉过陈远陌坐下,焦急的道:“快让我瞧瞧你的手!” 原本陈远陌的手长得很漂亮,手掌虽然不大,但手指纤细,皮肤白皙,如今却断了一根,那伤口还在不停的冒着血,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许是流了血的缘故,手的温度似乎比以前更低了。 林淼愣愣的看着陈远陌受上的伤口,“真的……真的断了,你的小拇指……” “没事的,”陈远陌安慰他道:“淼淼,你帮我出去找一下徐福,问他要药箱,别惊动别人,徐福若是问起来,你让他别管。” “好……好,你等我,我马上回来。”林淼的腿现在还是软的,可他鼓起全身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包厢,去找徐福。 没过一会,林淼就拎着小木箱回来了。他把木箱放在桌子上,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些止血或者烫伤的药。 林淼从药箱里拿出止血的药瓶来,对陈远陌道:“远陌,会很疼,如果疼的话,就喊出来。” “知道了,”陈远陌笑着道:“快点上药吧。” 林淼一只手扶住陈远陌受伤的左手,另一只手将药瓶里的药粉洒在伤口处,用于止血。 林淼知道,这一定很疼很疼,因为当药粉滴落在陈远陌的断指伤口处时,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抬头看见陈远陌苍白的脸,他心痛极了,低下头轻轻的吹着伤口,“远陌,是不是很痛?” “嗯……”陈远陌想了想,回答道:“很痛,不过不是手痛,是心痛。” “心痛?怎么会?!”刚才他没看见燕王朝陈远陌心脏那处攻击啊,林淼拉着陈远陌的袖子道:“远陌,我们去找大夫吧,啊,不对,我去找大夫,你在这里等我,还有哪里痛?都告诉我!” “就心痛,”瞅着林淼焦急的架势,陈远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握住林淼的手,道:“淼淼,你知道吗,都说一个人的姻缘线就绑在左手的小拇指上,现在我的小拇指没了,姻缘线也没了,我能不心痛么。” “陈远陌!你怎么现在还开玩笑啊。”林淼心里是真的怕他身上还有损伤。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认真的。”陈远陌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伤口,被洒了止血粉后,已经不流血了,就是伤口还很痛,他环住林淼的腰,轻声道:“以前我在你面前是多完美的一个人啊,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全身上下挑不出一丁点瑕疵来,现在我的手指没了,不像以前那么完美了,这不是怕你变心么。” 听着陈远陌的话,林淼忍不住的掉下眼泪来,他不懂为什么陈远陌会这么妥协,应该说对自己这么妥协,明明受伤的是他,却要忍下那份疼痛开着玩笑,安慰自己。林淼抿着嘴,哽咽着道:“你……你少自恋了,什么完美?你毛病一大堆好不好?矮个子,胃不好,老爱生病,还喜欢挑食,你那些缺点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呜呜……哇……”林淼说着说着,痛哭失声。 “呃……淼淼,你别哭啊,”陈远陌慌手慌脚的从怀中掏出锦帕来,站起身给林淼擦拭着:“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呀?受伤的人可是我啊。” “我要哭,我乐意,你管得着么?!”林淼越哭越凶,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着。 “好啦好啦,我给你道歉好不?”陈远陌见不得他伤心掉眼泪。 “谁要你道歉啊?!别管我!”该道歉的人是他才对,刚才那种情况,他居然吓得腿软失神,眼睁睁的看着陈远陌为了保全自己拿刀自残。 “呃……我不管你,可你得管我啊,”陈远陌压根没把林淼凶狠的口气放在心上,他可怜巴巴的把左手摊在林淼的面前,“现在只是暂时止血,如果不赶紧包扎,过会伤口又会裂开,我身体差,失血太多会昏迷的。” 陈远陌那故意做小装可怜的样子让林淼内疚极了,他刚才不该向陈远陌发脾气,他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坐下来吧,”林淼吸溜着鼻子道:“我给你包扎。” “就知道淼淼对我最好了。”陈远陌乖巧的坐回椅子上,将受伤的左手伸到林淼的面前,“淼淼,轻一点,我怕疼。” 林淼的包扎技术好不到哪里去,他尽可能的把动作放轻柔,拿着纱布为陈远陌包扎伤口。 “远陌,我是不是特没出息?”林淼包扎着,冷不防的问道。 “……”是挺没出息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每次遇到危险,都是你站出来保护我,上次在金陵,你替我挡了一刀,这回你又断了一根指头,”林淼看向陈远陌,认真的问道:“你说,是不是我克你啊?” 第154章 154远陌断指(2) 林淼看向陈远陌,认真的问道:“你说,是不是我克你啊?” 陈远陌垂下眼恰巧与林淼对视,他见林淼的眼角还是湿漉漉的,眼眶微肿,鼻头微红,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狼狈极了。他知道,林淼在心疼他。 “别这么想,你怎么可能克我?金陵那次我被抓,是你救了我,这回是我自己招惹燕王,所有的事与你无关,是我连累你才对。” 陈远陌越是这般的毫不在乎,林淼心里就越难受,陈远陌聪明,心思细腻,对自己永远那么有耐心,那么迁就,他配不上陈远陌对他的好。 见林淼眼中依旧满是难过,心情没有一丝好转,陈远陌凑上前去,靠在他的肩膀上,抬头亲亲他的脸颊,仿佛那是至爱的珍宝,“只要你没事就好,淼淼,我不忍心你受到一点伤害,一根头发都不行。”陈远陌像是给林淼讲述,其实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当时在皇甫少燕威逼的时刻,陈远陌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残来保住他,这是前世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前世的自己,计较利益得失,算计成功失败,哪怕是拿林恩的命做威胁,他也会迟疑片刻。 陈远陌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后,会比前世冷静许多,可结果是他更感情用事了,林淼对他来说,就是所坚持的一切,他愿意为林淼做出牺牲,不计较任何得失。 陈远陌吻得很虔诚,不像是恋人之间的爱意缠.绵,而是吻一件圣物,他的吻冰凉而湿润,那轻轻的触感让林淼心生寒意却又无比安心。 冰凉的感觉从面颊移到嘴角,紧接着占据了整个双唇,忽然之间,林淼化被动为主动,热情的回应着,他环着陈远陌纤细的腰,把人按在了窗户旁,用力的索取,只想把人揉进自己的怀中,与他合二为一。 就在此刻,窗外的天空突然闪亮起来,隐隐约约之间发出嘶——砰——的响声,护城河那边已经开始放烟花了,窗外人声鼎沸。烟花的火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显得那么和谐。在屋里看烟花这浪漫的计划已经不复存在,他们只想从对方的身上索取更多。 吻得很深,吻得很久,深到无法呼吸,久到不知何年何月,率先主动起来的陈远陌有些受不住了,他双手抵住林淼的胸膛,有些挣扎,可还没等他动作,林淼就立刻松开了他,按住他的左手腕,怕他不经意间的挣脱让伤口裂开。 陈远陌粗喘着气,舔舔嘴角,像是个偷吃到糖果的坏小孩,“淼淼真热情。” “远陌……” 陈远陌的耳朵竖得直直的,以为林淼会对他说些肉麻的情话,因为现在气氛很好嘛。 谁料林淼的下一句是:“我送你回家吧。” “……”陈远陌只觉得被泼了凉水,“为什么啊?可以晚点回去的。” “你受了伤,脸色不好,需要休息。”林淼实事求是的说,现在陈远陌的脸色的确很难看,嘴唇和面颊很是苍白。 “小伤而已,”陈远陌耍赖,“我是被你亲的没有力气,跟受伤无关。” 要是平时陈远陌这般不顾身份的跟林淼撒撒娇,闹腾一下,林淼肯定妥协,可这回不一样,手上的伤痕是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残缺。 林淼伸手摸到了桌上的陈远陌的那根断指,接触的那一刹那,林淼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从怀里拿出锦帕,把断指放在锦帕里包好。 林淼的所有动作被陈远陌看在眼里,他不解的问:“淼淼,这是在做什么?帮我收好手指吗?” “以后这根手指就是我的了。”林淼如此宣布所有权。 陈远陌眨眨眼,“嗄?” 林淼瞄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说你的小拇指没了,姻缘线就断了么,你姻缘线的另一端是我,我收着有错吗?难不成你心里还有别人?” “不不,没有别人了,”陈远陌立刻摇头,笑着说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想收着就收着,我没意见。” “嗯,”林淼牵起陈远陌没有受伤的右手,“走吧,我送你回府。” 今天是烟花节,户外都是人,叫辆马车来送人回去明显的不现实。反正陈府离醉仙楼不算远,两人就这么徒步的走着。 因为街道上的人实在太多,近乎人挤人的状态,林淼怕与陈远陌走散,这一路上紧贴在他身边,挽着他的左胳膊,护着他受伤的左手,就怕这路上挤来挤去的,别碰着他的伤口。 走到陈府的大门前,林淼替他敲了敲木门,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一个年老的管事前来开门,他瞅见是二房少爷,连忙赔罪道:“陌少爷,抱歉了,这么久才来开门,今日执勤的小厮不知跑去哪里野去了,我这耳朵又背的……” “没事,”陈远陌扭头对林淼笑着道:“淼淼,那我就进去了,你回府的时候路上小心。” “嗯……远陌,我……”林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毕竟门口还站着一位陈府管事。 那管事倒是很有眼色,连忙道:“陌少爷,快过年了,府里还有一些采办的事等着我去核算,我先去忙了。”说完,一溜烟就走了。 瞅着管事的走后,陈远陌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我从来没有正式的对你说过吧。”林淼向前走了两步,与陈远陌挨得很近,用两人都能清楚得听到的声音说:“远陌,我喜欢你,我爱你。” 听到这句话的陈远陌全身仿佛触电了一般,他双眼直溜溜的盯着林淼,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林淼毫不吝啬的再度重复,“我说,我爱你。” 其实这句话林淼准备了很久,他意识到自己爱惨了对方是在陈远陌离开帝都跟皇甫晋筹银子的那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对陈远陌的感情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很深很深的爱,爱到骨头里的那种。本来他打算今日在两人看烟花时来一次浪漫的告白,他连说什么情话都想好了,甚至写在纸上背熟,可中间突然杀出个燕王来,今晚发生的事早就把他吓傻了,哪儿还记得什么告白的情话,千言万语,他只会说句我爱你。 陈远陌笑了,那笑容一如往常的亲切温和,他轻柔的说道:“嗯,真好,我也爱你。” 林淼以为陈远陌误会了,误会自己是因为他的保护而感动才说的这番话,林淼连忙对他道:“我是真的爱你,不是因为今晚的事。” “我知道。”陈远陌的笑容依旧没有改变,就算因为今晚的事,他也不在乎。 “不,你不知道,”陈远陌的反应让林淼上火,“你为什么不信我?或者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怎么想吗?” “……”猜得真准。 林淼既心疼又生气,可看着陈远陌那一如往常的笑脸,就觉得真冲他发火也是打到棉花上。林淼郁闷至极,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 “因为我对你好呀。”陈远陌故作俏皮的回答。 “是啊,因为你对我很好,好到我根本就不配你对我的好。”林淼近乎用哭腔说道:“我想,我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一个像你这般对我好的人了。” 陈远陌认识的林淼,从来不是软弱的人,前世的他从云端跌入谷底,也不向苦难低头,带着自己平凡生活,苦中作乐,今生的林淼,还是世子,还是高高在上,骄傲而自负,如今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像个可怜的小孩。 “淼淼,遇到我一个就够了,我会对你一直好下去。”连同上辈子的一起。 “嗯,”林淼一把将陈远陌拥入怀中,固执的说道:“我也会对你好,就算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对你的感情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我发誓。” 此时从府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连忙松开,转头看去,原来是看守大门的小厮摸鱼回来了。 那小厮见陈远陌站在门口,脸色立刻变了,得,自己偷懒的事被抓个正着,他连忙赔着笑脸跑上前去,“陌少爷,您回来了,小的刚才去方便了一下,是谁为您开的门啊?” 陈远陌轻咳两声,说道:“一个管事。” “远陌,你进去吧。我也该回王府了。”林淼对陈远陌摆摆手,就此离开。 看着林淼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陈远陌转身回府,与此同时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左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伤口太痛了,痛得要命。 之前在林淼面前,免得他担心,陈远陌才会笑着说不疼不疼,其实他一直在强忍着。 这与在金陵受的刀伤不同,那次虽然被刀刺中,但只是皮肉伤,伤口愈合得很快,而这次,他为了脱身,拿着匕首从小拇指的指掌关节前侧的指骨处直接切下,连皮带骨的切断,那种久违的疼痛感简直钻心。 府中静悄悄的,陈远陌独自走在回院子的路上,之前还能因林淼在身旁而分神,可现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断指的疼痛上。 当陈远陌穿过花园时,身后一阵女声叫住了他,“远陌。” 陈远陌转身一看,见自己的姐姐陈玉兰,心里暗叫不好,他记得姐姐不是也约了人出门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还没想好对策怎么把断指的事糊弄过去呢。 第155章 155故作不知 陈远陌如往常一般,露出招牌式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姐姐这么早就回来了,是张大人送你回来的?” 今日烟花节,陈玉兰与张相戎相约逛夜市,去护城河那边看烟花,可是路上人实在太多,最后两人只好作罢,那张相戎深知礼仪,虽说这种节日可以单身男女出门游玩,但也不能逗留太晚,这不,就送陈玉兰回来了。 “少打趣我。”陈玉兰面颊微红,丢给陈远陌一个白眼。接着姐弟俩作伴,朝后院一起走去。 陈玉兰见自家弟弟脚下轻浮,面色苍白,不免担心问道:“远陌,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嗯……今晚我约了淼淼,小半年没见的,一时兴起多喝了两杯,”陈远陌向陈玉兰露出安心的笑容:“不碍事的。” “那就好,回去后让人给你熬点醒酒汤,好好睡一觉。”陈玉兰关心的嘱咐道。 在陈府里,女眷住在后院,少爷们住中院,前方绕过一个拐角就到陈远陌所住的荷陌院了。姐弟俩互相道别后,陈远陌转身离去,他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依旧没逃过陈玉兰的眼睛。 陈玉兰见自己弟弟的背影时,忽然发现他的袖口处有些深色的痕迹,一开始她以为是袖口脏了,可又见陈远陌的左胳膊稍稍颤抖着,便起疑的道:“远陌,等一下。” “嗯?”陈远陌停下脚步,还没转过身,突然只觉得左手生疼,“嘶……” 原来此时陈玉兰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拉扯住他的左手,“你的胳膊怎么了?你……你的手指!”陈玉兰低头一看,惊呼道。 因为陈玉兰的用力,陈远陌那被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白色的纱布上浸染着鲜红的血迹。 “来人……来人呐!”陈玉兰大声呼叫。 “姐,别……别喊人。”陈远陌连忙阻止她。可惜为时已晚,这时已经有在不远处当职的小厮赶了过来,他见是二房的少爷小姐,讨好问道:“兰小姐,陌少爷,这是有什么事吗?” “快点去请大夫来远陌的院子。”陈玉兰嘱咐道。 听陈玉兰这么一说,那小厮的目光自然也转移到了陈远陌的身上,他见陈远陌左手上的纱布与鲜血,脸色也不好起来,应声道:“小的这就去请大夫来,二位少爷小姐稍作等候。” 陈玉兰领着陈远陌回荷陌院,这一路上陈远陌都闷不做声,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当两人走进厢房时,陈玉兰早就红了眼。 陈远陌被按在榻上做好,陈玉兰捧着他的手,心痛极了,“远陌,是谁对你下的毒手?你怎么还装的跟个没事人似的?” “嗯……就是在路上遇上劫匪了,我一开始不从,他们就断了我一根手指,”陈远陌摸了摸鼻头,云淡清风的回答。 “这……这还有没有王法了!皇城乃天子脚下,劫匪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陈玉兰哭声说道:“远陌,可不能放过那些人,明儿个,明儿个咱们去报官,定要把他们抓住!” “这些劫匪哪儿会留在这里任由人抓,应该连夜离开帝都了吧,”陈远陌安慰她笑道:“姐姐,你别难过了,只是断了根手指,我有命回来就不错了。” 陈玉兰就算单纯但也不傻,一般人遇到打劫受伤的事,会第一时间报官,让人抓劫匪,疗伤救治,可陈远陌却故作没事,要不是自己眼尖看见袖口上的血迹,指不定他想怎么隐瞒。 “远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陈玉兰近乎哀求着道:“我就你一个亲弟弟,万不能让你受到丁点伤害,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到底是谁伤了你?” “姐姐真是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陈远陌的面上满是歉意,“可我不能与你说,总而言之,我人不是还好好的嘛。” “怎么能算是好好的?”陈玉兰可不这么认为,“伤你的人到底是有多大歹毒啊,你有志向,有抱负,可如今你断了一根手指,你以后该怎么办?!” “只是一根手指而已,姐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陈远陌笑着说道:“大楚律例里可没规定,说断一根手指不让参加科举考试啊。” “可……”可也没有规定可以去考啊!有多少有能力有才华的人,因为自身的缺陷,在步入仕途之初,就被那些个言官们扼杀了。 这时元宝敲门而入,道:“少爷,小姐,大夫来了,老太爷也来了。” 大夫把药箱放在榻旁的桌子上,为陈远陌解开血红的纱布,替他重新上药疗伤。 去找大夫的小厮长了个心眼,少爷受伤了,得快点告诉主子才是,这不,顺便就将此事通知了陈瑾儒。 陈瑾儒一言不发的看着陈远陌的伤口,倒是陈玉兰站在一旁哭声对陈瑾儒道:“祖父,不知是谁下的手,远陌他胆子小不敢说,您要为远陌做主啊……” “行了,玉兰,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远陌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回去休息吧。”陈瑾儒摆摆手,这明显的就是要把人往外赶。 “祖父……”陈玉兰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陈远陌打断,“姐姐,你就听祖父的,回去休息吧,刚好我也有些事要与祖父私下谈谈。” 陈玉兰张张口,只得作罢,不放心的道:“远陌,那你早点休息,我明早来看你。” 陈玉兰走后,陈远陌与陈瑾儒谁都没有主动说话,屋里气氛略微尴尬。等到大夫上好药,包扎完毕后,道:“陌少爷,血暂时止住了,以后每过三天我会来为您换一次新纱布,这段时间伤口千万别沾水,否则不易痊愈,会感染。” “嗯,”陈远陌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那大夫早就察觉到屋里的氛围不对,他可不想被波及到,便说:“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有劳大夫了。”陈远陌站起身,亲自将大夫送出门。 见大夫走远后,陈远陌才回头把人关上,转身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陈瑾儒,语气间稍带嘲弄,“祖父似乎很吃惊呢,见我今晚能活着回来。” 记得那天面圣回来时,陈远陌与陈瑾儒同坐一辆马车,陈瑾儒问了他为何建议燕王攻打南蛮之事,最后陈瑾儒耐人寻味的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当时陈远陌不懂陈瑾儒这句话的意思。可今晚他差点被皇甫少燕所杀,这让他终于明白,陈瑾儒早就知道皇甫少燕会怀恨在心,会找他报复! 这是陈远陌重生归来后的最大失误,他仗着自己对前世形势的了解,对每个人性子的掌握,有些自大狂妄了。他对前世早死的皇甫少燕了解的不够彻底,就贸然的算计,才落得今晚断指的下场。 刚才陈远陌说的没错,对于陈瑾儒来说,这个孙子能活着回来,简直是奇迹,那皇甫少燕有多凶残,在胡疆屠杀了多少部落,陈瑾儒心中有数。曾经有一两个官员因皇甫少燕对胡疆的态度过于残暴,写了奏着给皇帝,希望皇帝削藩,可最后那两个官员的下场如何?全部惨死街头,当时就有证人亲眼看见是皇甫少燕行凶,可皇帝保住皇甫少燕,甚至将此事压下,不被外人得知。 那日陈远陌居然当着众官员的面,推皇甫少燕去南蛮送死,皇甫少燕不记恨在心才怪!可谁知今晚陈远陌仅以一根手指的代价,从皇甫少燕的手里逃脱,陈瑾儒真不知陈远陌用了什么法子。 “燕王怎么会放过你?”陈瑾儒问道。 陈远陌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陈瑾儒言语中的意思,难道他以为自己拉到燕王这条线吗?陈远陌差点没笑出声来,拜托,他今晚能活着回来已经算命大了!倘若陈瑾儒能看在两人是祖孙的份上,稍微给他点暗示,让他有所准备,说不定真能搭上燕王这条线。可现在么,陈远陌只希望以后能离燕王远远的,希望他今年回西疆城后,赶紧中胡人的埋伏,早死为妙。 陈远陌稍稍举手,让陈瑾儒看见自己的断指之处,他毫不隐瞒的道:“今晚我跟林淼在一起,燕王说杀了林淼,事情就能一笔勾销,我哪儿忍心伤到林淼一分一毫,所以只能自残了。”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燕王仍然不愿放过你怎么办?” “那就切第二根呗,第二根不行就第三根,最坏就是把命给他。”陈远陌耸耸肩,无所谓的回答。 听到陈远陌这么说,陈瑾儒不免皱起眉头,“简直是胡闹!” “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陈远陌道:“倘若您稍微给我提个醒,我也不至于断根手指。” “你这是在责怪我了?”陈瑾儒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自己要出风头,招惹燕王,出了危险,想拉整个陈家陪葬不成?!” “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您说的是,整件事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陈远陌低眉顺眼的说道。陈瑾儒的做法他早该料到,这说白了就是自私,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为准则,前世他陈远陌替陈家立下汗马功劳,带领陈家成为大楚国第一大家族,可最终陈瑾儒不照样为了地位,把他推向无底的深渊,更何况今生他还没给陈家做多少贡献。 第156章 156感情变化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帝都这样的天子脚下。陈远陌烟花节出门游玩被劫匪砍手指的事情,没几天就传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这引得人们纷纷猜测究竟是谁下此狠手。 陈远陌受伤后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他没有报官,也没有找长辈替他做主,仿佛是要就此作罢。可人家好歹是堂堂丞相府的公子,为何要受此等委屈? 于是乎朝堂上的阴谋论开展起来,想那陈远陌跟着五皇子办事,从金陵筹来六千万两,让皇帝龙颜大悦,对五皇子刮目相看,这使得原本是皇位热门人选的太子与皇甫政备受威胁,会不会是他们对陈远陌怀恨在心?如今陈远陌被人断指却不敢声张,这八成就是太子或者皇甫政其中一人做的。 就这样,太子与皇甫政无缘无故的替皇甫少燕背了黑锅,实在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心里暗恨对方,做事不牢靠,还把自己拉下水。 很快的,除夕一过,新一年到来,元月初五,皇室举行的宫廷宴会,四品以上的帝都官员及其家眷都得出席,嫡子出身的陈远陌自然跟着陈瑾儒与陈季然一起进宫朝拜。 入宫之后,陈瑾儒他们跟其他官员们相谈甚欢,还没正式开始仕途的陈远陌不是那圈子里的人,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思融进去,与陈瑾儒等人打声招呼后,就去别地了。 陈远陌对皇宫还算熟悉,他无聊的四处转转,想着去找死党张冲他们,这不,刚拐过长亭殿前的长廊,就遇见迎面而来的张冲等人。 “远陌。”张冲第一个朝陈远陌招招手,笑着道:“我们刚还在说起你呢,跟着五皇子殿下做事发达了,不理我们这些兄弟了?”说着一拳头不轻不重的打在陈远陌的肩膀。 这种以示友好的行为,陈远陌每次回府都得用药油擦两天,他不是没抱怨过张冲下手太重,但每次都嘲笑体质太弱。 张冲的身后还跟着张成宇,裴寿以及林恩,小半年未见,他们最大的变化就是个子长高不少,渐渐长开,从少年往青年方向发展,林恩的气质更加的脱尘不俗,格外清丽,穿着一袭白衣,仿若画中走出的天仙一般。 林恩向陈远陌露出友好的微笑,与其略带担忧,“远陌,听说你受伤了?伤得严重吗?” 陈远陌毫不吝啬的从袖子里伸出左手来,向他们展示一番,“没事,断了根手指而已。” 张成宇他们都是世家公子,何曾见过这种情况,看到陈远陌左手的纱布以及残缺的手指,全都惊呆了,林恩更是红了眼,连忙上前握住陈远陌冰凉的手,语气心疼极了,“这……这是谁做的?!” 这要是放在以往,林恩的此等举动再正常不过,因为他那时与陈远陌正处于暧昧的友谊以上的阶段。 可现在,陈远陌不动声色的甩开林恩的手,他眉头微皱,似有不喜。林恩尴尬的把手停在半空中,气氛略有僵硬。 几人之中,裴寿年纪最小,也是最没心没肺的,他笑着道:“远陌这是怎么了?害羞个什么劲啊?林恩也是关心你。” “只是刚才伤口突然很痛,才下意识的这么做,林恩你别放在心上。”陈远陌从不会主动撕破脸皮,只是他上次已经与林恩摊开了讲,如今他还如此动作,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林恩的脸色难看极了,却不得不勉强的露出微笑,摇摇头,表示无碍。 现如今离宴会时刻尚早,入宫的小姐公子们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闲聊着天。陈远陌的人缘一向不错,他身边围绕着不少同龄的世家公子,也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小姐们不经意投来的目光。 陈远陌边应酬着聊天,边用余光到处瞅,按理说这种重要宴会,身为世昌王府的世子林淼不会不出席,他怎么半天没看见林淼的身影呢。 正在他望眼欲穿之事,终于看见林淼现身了。不过林淼不是一个人来,而是跟林焱一起来的,一直站在林焱的身后。 作为长公主的驸马爷,林焱的人缘很不错,谈笑风生之间也不忘把林淼带上,就算林淼与他的圈子格格不入。 其实每次这种宫廷聚会,林淼总是最被排外的那一个,谁让他名声败坏,欺负林恩,顽劣不堪呢,这种聚会对林淼来说本身就是一种煎熬。他的身份在这里,不得不出席,就算每次会吃一肚子瘪回去。 自从瞅到林淼后,陈远陌的眼神就不住的往那边瞅着,林淼自然也找到了陈远陌,两人之间的眼神偶尔交错又岔开,心里都巴不得飞奔到对方身边去。 林焱发现陈远陌也在附近,心有不喜,他微微皱眉的瞪了陈远陌一眼,带着林淼往别地走了。 眼巴巴的看着林淼跟随林焱离开,陈远陌心里郁闷坏了,他这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架势早被张冲看在眼里。张冲笑骂道:“行了行了,别看了,你要是真舍不得人家世子爷,倒是上去追啊。” 陈远陌鼓着脸,看了一眼张冲,道:“没看见他大哥在旁边么,他大哥不喜欢我。”陈远陌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真不知为何林焱不喜欢我,我又没招他惹他的。”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林恩才对,”裴寿把话题转移给了林恩,问道:“林恩,你这个嫡长子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远陌怎么得罪他了?” 这个问题林恩当然清楚,因为陈远陌跟林淼走得近,传出来的绯闻让林焱不喜欢。林恩想了一下,赔笑道:“一定是远陌多虑了,我大哥人他虽然平日里很严肃,对自己要求高,但人很好,你多接触接触他就知道了。”林恩懂得适时适度,从不说他人坏话,万事打太极,说了一堆话,听得蛮好听蛮有道理,可琢磨下来屁都不是。 “你这说了不等于白说么。”陈远陌一阵泄气,冷不防的这么来了一句。 陈远陌从未这么对林恩说过话,虽然这口吻上开玩笑打趣的语气,但对林恩来说十分得下不了台。他面带内疚,红了眼,着急的解释道:“远陌,抱歉,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别生气……” 林恩这般焦急的模样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不免觉得陈远陌过分了些,这不,第一个出面为林恩出头的人是平日里话不多,与陈远陌性格最像的张成宇,“远陌,你这是做什么?近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变得太多了,你突然跟林淼走得近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帮着林淼一起欺负林恩不成?!” “对啊,远陌,你这回太过分了。”裴寿也站在林恩的那边。 被指责的陈远陌莫名其妙的眨眨眼,显得特别无辜,“我……我怎么了?” 见气氛不对,张冲连忙打圆场笑道:“你们几个真是,人家远陌跟林恩开个玩笑,怎么就当真了呢。” 张成宇与裴寿投来的目光里略带一丝敌意,这迅速的被陈远陌捕捉到了。在小半年前,他们聚在一起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还没出现这种情况,怎么突然开始替林恩打抱不平了?尤其是张成宇,他的这副替林恩捍卫到底的神情太让陈远陌熟悉了,他记得前世的自己,只要是遇到林恩的事,也是这副嘴脸。 陈远陌心下了然,原来林恩这时候就已经把张成宇他们拉拢到手了。 陈远陌对感情方面的事情很迟钝,就好比他前世喜欢林恩的时,就一味的喜欢,不太在意其他人感情上的变化。现在他从当局者变为旁观者,再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很多明明摆在他眼前,却被他视而不见的事逐一浮现。 前世助皇甫恒夺位的时候,张成宇也被拉拢而来,作为异姓王的继承者他犯险参合进了皇子夺嫡的战争中,这是为什么?记得有一次与二皇子皇甫政交锋失败,皇甫恒为了明哲保身,不得不牺牲一个左膀右臂,那时张成宇就被当做替罪羔羊推了出去。 就在张成宇被投入监牢的第一晚,林恩前去探望,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张成宇在牢里自尽了。因为张成宇的死亡,使得皇甫政无法在追查下去,皇甫恒就此化险为夷。 当初张成宇的死亡,陈远陌并未放在心上,可现如今想想,这中间应该与林恩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陈远陌不会觉得林恩朝三暮四,只是觉得卑鄙罢了,利用他人的爱慕与献身,为自己心爱的人铺路。直到榨干其最后的利用价值,然后亲自送他上路。 陈远陌想了一下,前世的张成宇应该比自己幸福吧,也许他到死都没察觉到林恩的真面目,也没有因对林恩怀有爱慕之心而被皇甫恒变态的憎恨着,折磨着,猪肉不如。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小太监高喊:“长公主殿下架到——” 放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宫服的女子,在众宫人的簇拥下,从前方的小花园向这里走来。 在场的几位公子纷纷双手抱拳请安,“见过长公主殿下。” “起来吧。”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下一刻,张冲眉开眼笑的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表姐,好久不见了,我可想死你啦。” 长公主皇甫云溪的生母是张冲的小姨,两人是表姐弟的关系,张冲从小就喜欢这位表姐,漂亮,优雅,恬静,小时候他就想着娶长公主当媳妇,可惜他年纪太小,比云溪小六岁,当初云溪出嫁的时候,张冲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一天,第一段恋情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皇甫云溪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子,瓜子脸,柳眉杏目,唇红齿白,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皇家风范。 皇甫云溪伸手捏了捏张冲胖乎乎的包子脸,笑道:“要是真想本宫的话,怎么不来长公主府找本宫玩?以前不是来得挺勤快的么。” 张冲从小就是个小胖墩,全身圆滚滚的,最圆滚滚的就是他的脸了,跟大苹果肉包子似的,平日里他最讨厌被人捏脸蛋,哪怕是娘亲都不成,不过他愿意给云溪捏,谁让这是他的初恋呢。 张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撇着嘴道:“大驸马不是回来了么,我去找你玩岂不是打扰你们的恩爱?”他才不要去看他们你侬我侬的呢。 张冲这绝对是说者无心,云溪听到他说自己与大驸马恩爱时,表情有些僵硬,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与林焱的婚事,是她自己求来的,外人以为他们过得很美满,可实际上呢,说相敬如宾都是好听的,林焱冷淡的态度她都能忍下,谁让她喜欢他呢,相信总有一天能把这块冰融化了。 “长公主殿下是来找大驸马的吧?”这时陈远陌插话进来。 “是呢,”云溪点点头,道:“该去向父皇与太后请安了,让他们久等可不好。” “这样啊,”陈远陌非常好心的指着刚才林焱带林淼离开的方向,对云溪道:“我刚才看见大驸马朝那个方向走了,现在追很快就能追到。” “远陌……”这边张冲可不乐意了,自己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一次表姐,这还没说两句话呢,怎么又去找那个大驸马?表姐天天跟大驸马在一起,不腻么。张冲揭穿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小算盘,你是让长公主殿下去找大驸马,这样你就有机会接近林世子了。” “被察觉到了啊。”陈远陌一副被抓住小辫子的样子,不好意思极了,以及其哀求的目光看向云溪,“长公主殿下,大驸马不喜欢我跟淼淼走得近,您就帮帮我吧……” 陈远陌与林淼之间的传闻云溪或多或少的有所耳闻,如今见陈远陌这般故作可怜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行了,本宫知道了,现在就把大驸马领走。” 寒暄完后,云溪朝着之前陈远陌指着的方向走去,一旁的张冲恋恋不舍的盯着云溪远去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扎小人,臭远陌!重色轻友的大坏蛋! 第157章 157二皇子妃 话说云溪走了没多久后,一个小宫女匆匆赶来,找到陈远陌,笑着低声道:“陈公子,公主殿下派奴婢来通知您一声,她与大驸马去给皇上请安了,现在林世子一人落单,就在长亭殿前,您把握好机会。” 陈远陌闻言,立刻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后,与张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小跑着去长亭殿了。 来到长亭殿前,陈远陌见周围有三三两两扎堆的人,可是在那些人里没有林淼的身影。 陈远陌四处张望着,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的榆树下看见了那抹圆润的背影。林淼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陈远陌看得出来,林淼又被排挤出去了。 陈远陌蹑手蹑脚的走到林淼身后,忽然猛的从背后抱住他,“淼淼~” 林淼吓了一跳,亏得他听出是陈远陌的声音,否则早就一把把人推出去了。 林淼转身,欣喜极了,露出大大的笑容,“远陌。” 陈远陌噘着嘴,颇为抱怨道:“淼淼站在树下发什么呆啊?都不来找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了。” 其实林淼并非发呆,而是在做思想斗争,兄长林焱被长公主叫走后,林淼是挺想去找陈远陌的,可是又一想刚才陈远陌被那些个世家公子团团围住,似乎聊得很开心,那些世家子对自己很是厌恶,林淼怕去了惹人嫌。 “怎么会不关心你呢,”林淼边说着,边拉过陈远陌的左手,道:“快让我瞧瞧你的伤,回去后有没有好好包扎上药?” 陈远陌的手一如往常的微凉,漂亮的手因断指的残缺而触目惊心,看着白纱布包扎的伤口,林淼心疼坏了,“远陌,还痛不痛?” 出事的那天,陈远陌怕林淼担心,所以故作冷静,说不疼,经过这几天细心的上药与调养,那断着的伤口处已经不如以前那么钻心的疼了,只有些麻痛,一点也不碍事。不过陈远陌这回却装作可怜兮兮的道:“痛,可痛可痛了,淼淼,快点给我吹吹,吹吹就好了。” 陈远陌边说着,边往林淼的身上蹭啊蹭,巴不得整个人都挂在林淼身上,惹得旁人频频侧目。 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么亲昵的对待,着实让林淼有些不习惯,他耳根通红,眼瞅着陈远陌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有些讪讪的道:“远陌,别人看着呢。” “……这是害羞了?”陈远陌笑意满满,轻声问道。 还不等林淼做出反应,陈远陌依旧凑上前去,踮起脚尖朝林淼的脸蛋上偷香一口。这不是陈远陌第一次这么做了,以前他总是趁着林淼放下戒备之心时,吃他豆腐占他便宜。 陈远陌的这一举动彻底的让站在附近的世家公子们惊呆了,之前只是听传闻,说陈远陌与林淼的关系好,他们没当回事,可如今瞅着,那陈远陌似乎很中意林淼,难道他不知道林淼的名声有多臭吗?烂泥扶不上墙的世昌世子啊! 林淼捂住面颊,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诧异的目光,他鼓着脸,直溜溜的盯着陈远陌,见他舔着嘴角,毫不在意的模样,林淼只觉得发不起来火。 无奈之下,林淼拉着陈远陌的袖子匆匆离开,别在长亭殿附近丢人了。 陈远陌知道林淼心里憋着火呢,他乖巧的跟在林淼的身后,任由他拉着。 两人走了好一阵子,来到一处小花园,这里没什么人了,林淼四周看了看,见花园的一角有一处假山,那假山附近放满了盆栽,看着隐蔽,于是二话不说,他拉着陈远陌来到假山处。 陈远陌靠着假山,笑着问道:“淼淼,怎么带我来这么隐蔽的地方,是想做坏事吗?” “……”谁要跟你做坏事啊?林淼没吭声,双手捧起陈远陌受伤的左手,在断指处轻轻的吹了吹。 陈远陌感觉到了林淼口中吐出的热气,这让他十分兴奋,又有些饥渴,真恨不得就此把人压在身.下。 林淼牵起陈远陌的手,拉着他靠过来,轻声说道:“远陌,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能和我太亲密了。” “为什么?!”陈远陌不乐意了,问道:“我就这么拿不出手?让你丢人了?” “……不是。”林淼沉默了一下,有些艰难的道:“我名声不好,跟我走得太近,会影响到你的。” “影响就影响呗,”陈远陌毫不保留的说道:“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我特喜欢粘着你,亲亲你,抱抱你,才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又不为他们而活。” 陈远陌的此番说词,林淼始料未及,他很开心,更多的是感动。 其实有很多事情陈远陌是不知道的,外面传得很难听,都说是林淼缠着陈远陌,因为妒忌林恩,所以要把陈远陌抢过来。 前段时间,世昌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小声议论,说林淼这个世子爷又欺负庶出兄长了,明明陈远陌是喜欢林恩的,却被他抢了去,当时下人们说这事的时候,恰巧被林淼听见了,那天他在府中发了好一顿脾气,把私底下议论这些事情的人,全部狠狠的打板子,找牙婆卖出去。后来还是林恩求着世昌王妃杨氏,在杨氏那里受了气,才把这些个下人保住。从那时起,下人们再也不敢在府中嚼舌根,只是他们看林淼的时,眼神越发的冷漠了。 林淼不知道哪里出错,他没有抢走陈远陌,甚至根本不屑于去跟林恩争夺,可为什么就会传出这种传闻来? 如果林淼对陈远陌还像以前那般无感的话,他才不去理会被人说什么,可现在不行了,他喜欢陈远陌,而且喜欢的越深,伴随而来的是越害怕,害怕陈远陌被周围人影响,从而厌恶他。要知道,他与陈远陌身边那帮死党起冲突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 林淼如此的小心翼翼,对陈远陌来说,都是无所谓,他对感情的事一直不怎么感冒,只要自己喜欢,心满意足就好,根本不知林淼要面对的难处。陈远陌不解的看向林淼,“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没什么。”林淼会心一笑的回答,只要陈远陌别被他人影响,其余的事他都能忍受。 “这样啊,”陈远陌侧过身子,把林淼压在假山上,坏坏一笑,道:“淼淼,你知道吗,刚才你替我吹吹的时候,我有反应了,我们……” “胡闹!”还不等陈远陌说完,林淼立刻打断他的话,满脸通红的道:“这里是皇宫,你别乱来啊!” “可是我都硬了,不信你摸摸?”说着,陈远陌拉过林淼的手,摸向自己下面的那只鸟。 林淼简直羞愤到家了!这陈远陌是故意的吧,用受伤的左手做坏事,他想甩开对方的手,可又怕弄伤他。所以最后他真的摸到了那只鸟,那只小远陌。 正如陈远陌所说的,小远陌很硬,而且还很烫,这完全跟陈远陌的体温不同么,这只鸟真的是长在陈远陌身上的吗? “淼淼,你摸摸它好不好?否则我会憋坏的。” “……” “以前我都是用左手的,左手受伤了,右手不习惯,你就帮帮我吧。”陈远陌这孟浪的话越说越顺溜了。 林淼觉得,估计这世上也就自己能看见陈远陌耍流氓的架势,耍流氓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露出那种委屈受虐状的小眼神? 林淼可不愿每次都被吃得死死的,他眼含笑意,低下头去,在陈远陌的耳边轻声问道:“要我用手?还是用嘴啊?” “……!!”用嘴!陈远陌心里如此叫嚣。 陈远陌这边暂且不提,嫡女出身的陈玉兰也随着老夫人一起入了宫,那老夫人一品诰命,此时正与其他诰命夫人闲话家常,她本就不太喜欢陈玉兰,所以就不让其作陪了。 于是陈玉兰在御花园荷花池旁的亭子里,与其他小姐们喝着热茶聊着天。 陈玉兰的相貌不差,琴棋书画在母亲徐氏的教养下,样样精通,可世家里的闺中的小姐,个个都是长相标志,才华横溢,陈玉兰反而就不那么出彩了,而且她性子恬静,从不争强好胜,与世家小姐们在一起,大都是在旁听着。 与陈玉兰关系最好的闺中密友,是骠骑大将军家的小女儿张媛媛,她与张冲是龙凤胎的姐弟俩,由于长辈们都是行兵之人,养成了张媛媛豪爽的性格,与喜静的陈玉兰刚好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张媛媛人如其名,生得珠圆玉润,额头饱满,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当然,她也没有弟弟张冲胖那么夸张。今日张媛媛穿着一身红色的改良的骑马装,看上去英姿飒爽。 几位小姐簇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这不,聊着聊着的,就聊到了陈远陌的身上。现在陈远陌可是帝都里的大红人,皇上都对他青睐有加,以后定是不错的归宿,小姐们情窦初开的,向陈玉兰旁敲侧击起来。 “陈小姐,”一位小姐装作不经意间的问道:“据说你弟弟前几日出门遇劫匪了,受了伤,被砍了手指,这是真的假的?” 弟弟被断指之事对陈玉兰来说,是件十分揪心的事,因为这个断指,指不定以后在仕途上,婚事上要遭受什么歧视呢,陈玉兰避重就轻的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外面传得严重了,就受了点轻伤,躺两天就好了。” “据说你弟弟喜欢上了世昌王府的林世子?好些人都看见他们动作亲昵了,”另一位小姐语重心长道:“你可得看着点你弟弟,别让他学坏了,那世昌王府的林世子名声臭着呢。” “对啊对啊,”又一位小姐跟着附和道:“那林世子不学无术,纨绔不堪,满身恶习,虽然陈公子才华出众,人中龙凤,可也别与那等顽劣之人走得太近,免得被传染。” 这回陈玉兰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陈远陌已经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郑重表示,以后就守着林淼过一辈子,陈玉兰知道自家弟弟是铁了心的,现在顺着这些个小姐的话说,岂不是打了弟弟的脸,驳他的面子?可她也不想把事情挑明。 身为好友的张媛媛看出了陈玉兰的为难,她笑着开口道:“你们这几个呀,怎么老把话题往玉兰的弟弟身上扯?难不成是春心荡漾,看上了玉兰的弟弟?” 几位小姐被说的面红耳赤,急忙辩解道:“胡说什么呢,这不是也为了陈小姐好么,你……” 凉亭这边聊得正欢,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太监的通传声,“二皇妃驾到——” 听到二皇妃来了,几位小姐都不约而同的凉亭外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绣有四合如意的紫色宫服的女子缓缓的朝她们这边走来,女子梳着灵蛇髻,打扮光鲜亮丽,看上去华丽至极。 凉亭里的小姐们都起身问安道:“见过二皇妃殿下。” 这位二皇妃,就是二皇子皇甫政的正妃,陈玉春了。 陈玉春是陈府大房的嫡出女儿,与陈玉兰是堂姐妹,不过两人在府中的关系一直冷淡,不算太好。 由于陈玉兰的母亲徐氏虽然出身低贱却非常有钱,而陈玉春的父亲是清官的典范,所以虽然两位都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但在吃穿用度上有所差别,陈玉兰佩戴的金银首饰,着装打扮,处处压陈玉春一头,这让陈玉春早就对这个堂妹心生不满。 陈玉春扫了一圈凉亭里的人,一眼就看见了陈玉兰,厌恶之感涌上心头! 之前陈远陌婉言谢绝了皇甫政的拉拢,让皇甫政十分恼火,这一连带下来的关系,陈玉春这段时间不被皇甫政所待见,已经好几个月都在侧妃那边休息了,这等情况怎么让陈玉春不着急?她就怕侧妃那几个小贱蹄子先生出小皇孙来,到时候二皇子府还会有她的立足之地么?! 于是乎,在这恨屋及乌之下,陈玉春决定,要给陈玉兰一点教训。 “这不是玉兰妹妹么,好久不见了。”打定主意之后,陈玉春笑脸相迎走过去。 对于陈玉春如此亲热的态度,陈玉兰受宠若惊,这位堂姐不是从小就看她不顺眼么,陈玉兰恭敬的再度问安,“见过二皇妃。” 陈玉春连忙上前扶着她起来,笑着道:“都是自家妹妹,何必这么客气。” 说着,陈玉春上下打量了陈玉兰一番,眼尖的她突然发现,今日陈玉兰戴着一支珊瑚发簪。 陈玉春好歹也是世家小姐出身,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她一眼就看出了那珊瑚发簪并非上品,最多只是个中等的次货。红珊瑚的颜色过暗,也过于浑浊,实在不是陈玉兰会戴出来的东西。 陈玉春猜测,八成是陈玉兰的母亲去世后,他们二房大不如从前,由奢变简了,所以陈玉兰才佩戴这等次货出席宴会。 陈玉春有心羞辱,还不等陈玉兰反应过来,她已经伸手快速的将对方头上的珊瑚发簪拔了下来。 陈玉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看见陈玉春手里的珊瑚发簪,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二皇妃这是要做什么?一个普通的珊瑚发簪也要与妹妹抢不成?” “你也说了,只是个普通的珊瑚发簪,”陈玉春故意拿着发簪摇了摇,让亭子里的小姐们都看清楚,她笑着说道:“这发簪也太寒酸了吧,上面的瑕疵不止一两处,都不值二两银子,我们丞相府有那么穷,连副好首饰都不配给你?” 亭子里的众小姐闻言,都纷纷的看向发簪,的确是个残次品,她们心里对陈玉兰轻蔑起来,还金陵徐家呢,估计也快衰败了吧。 “既然姐姐看不上我这发簪,还是把它还给我吧。”陈玉兰微微皱眉,向陈玉春伸手讨要。 “哎呦,原来玉兰妹妹这么喜欢这发簪啊?”陈玉春看出这珊瑚发簪是陈玉兰的心爱之物,她心里一横,直接把发簪向外抛出,扑腾一声,丢进了荷花池内。 接着陈玉春笑着道:“这种烂玩意,不要也罢,玉春妹妹喜欢珊瑚的首饰,改明儿我让人给你送上十套八套来,比那破珊瑚贵百倍。” “二皇妃,你太过分了!”陈玉兰看着荷花池面上的水波涟涟,气得要命,瞪向陈玉春。 “不就是个破发簪么,玉兰妹妹要不要这么宝贝啊?”陈玉春嗤笑道:“要是舍不得,就赶紧去捞吧,这荷花池下都是淤泥,时间久了,那发簪被淤泥掩盖,可就更难找了。” “你……”陈玉兰扶着凉亭的柱子,盯着即将要消失的波纹。 一旁的张媛媛看出来陈玉兰的打算,她连忙拉住陈玉兰的衣角,低声劝道:“你还真要跳下去捞啊?算了吧,一个发簪而已,或者等宴会过后,你去求徐妃娘娘派人帮你找找,你可千万别自己跳啊。” 可对于陈玉兰来说,这不是普通的发簪,她等不到宴会过后!这珊瑚发簪是张相戎在烟花节送与她的定情信物! 今日宫廷宴会,张相戎也会出席,陈玉兰特地戴着这珊瑚发簪,想给他看看,可谁料那发簪居然被陈玉春丢进了荷花池! 张相戎家境一般,属于寒门苦读的学子,珊瑚发簪是他太奶奶那边传下来的,给了张家每一任长媳,张相戎就把这发簪送给了陈玉兰,这发簪的意义之重,可想而知。 陈玉兰心里打定主意,甩开张媛媛的手,从凉亭一跃而起,跳进荷花池。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发簪找回来! 第158章 158一拉而起 今日是宫廷宴会,作为皇帝最小弟弟的皇甫少燕肯定要到场,不过碍于朝中老臣防他跟防贼似的,其余皇子们对他也很冷淡,所以皇甫少燕在帝都着实没什么人缘。 与几位皇室的长辈们打完招呼,皇甫少燕无聊的在宫里转悠,他走到御花园荷花池附近,听到一阵女声的嬉笑声,抬头见前方不远处站着几位世家小姐在聊天。 皇甫少燕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走过去肯定得让那些个深闺中的小姐们花容失色,于是他慢下脚步,想着换条路走。只是他刚转过身去,就听见扑通一身,紧接着有人尖叫,“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落水?这附近有水的地方就他身旁的荷花池啊。皇甫少燕扭头朝荷花池看去,上水波涟涟,冒着气泡,水面上没有任何人的身影。现在可是冬天,荷花池水面连接凉亭的地方都已经结冰了。 渐渐的,气泡消失,水面恢复平静,凉亭上早已乱作一团,小姐们大声呼救,可估计这一时半会的,救援的人赶不来。皇甫少燕朝荷花池走去,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多管闲事,下水救人。 就在皇甫少燕摸着下巴,盯着荷花池气泡消失的地方发呆时,突然哗啦一声,一个人影从水平面上冒出,看着装是个女子,发髻松散,垂在面颊上,看不清楚脸,狼狈至极。 这个从水里冒出来的人就是陈玉兰。 陈玉兰是丞相府的嫡女,从小养尊处优,何时吃过这等苦头?!陈玉兰忍不住的打颤,荷花池里的水冰冷彻骨,疼到骨子里了。 话说陈玉兰为了找回珊瑚发簪,一跃入池,当冰冷的水浸泡全身时,她一点都感觉不到,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支珊瑚发簪。在荷花池里,陈玉兰努力的睁开眼,但什么也看不清楚,这池水太浑浊了。 陈玉兰的手无助的在荷花池里扒拉了几下,摸到了池底的淤泥,她像无头苍蝇一般一顿乱摸,终于摸到一个物件,虽然不知这是什么,她拿着物件向上翻腾了两下,破水而出。 还好荷花池的水不算深,刚好到陈玉兰的胸口,透过层层湿透的发丝,看见手里摸上来的东西正是自己要找的珊瑚发簪时,陈玉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运气真好,第一次就找到了,否则还得多钻回水里几次找。 “阿嚏,阿嚏!”陈玉兰很不文雅的连打了两个喷嚏,她这才感觉到冷得要命。 陈玉兰迈着艰难的步伐,边游着,边蹋着脚下的淤泥,朝池边走去。陈玉兰不熟悉水性,单手在水中扑腾的架势实在滑稽可笑,当她游走到池边时,已经累得有些气喘。 陈玉兰双手扒在池边,稍微喘几口气,准备一鼓作气,从荷花池里爬上去,可谁知脚下被水草缠住,双手支撑池边,用力向上撑,却因脚下水草的关系,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溅起大片水花。陈玉兰也摔进水里挣扎了一番,喝了好几口浊水,呛得难受的要命,腿又抽筋了,她不会就这么在池子里淹死了吧? 就当陈玉兰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打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整个人被提了起来,陈玉兰脚下无力,头冒出水面后,先是一阵猛咳,紧接着大呼几口气,她晕晕乎乎的睁开眼,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双精致的黑色马靴,马靴上溅着水渍,不用想都知道是陈玉兰刚才在池边脚滑跌进水里的杰作。 “你……” 还不等陈玉兰把话说完,她就被人眼前这人抓着胳膊,一拉而起,从冰冷的水池里出来,然后颇不温柔的被丢在地上。砰的一声,坐在地上的陈玉兰觉得屁股疼得要命。 陈玉兰的个头在女子中算中等,绝对不属于娇小型的,而且冬天的衣服穿得厚,很吸水,站在池边是很难把人捞上来的,可谁知就像抱小孩似的,陈玉兰被人一只手就拉上来了。 陈玉兰的家教很好,就算狼狈成这样,也不会不顾礼仪的,她用手稍稍擦拭了脸上的水,拨开贴在额头上的发丝,略有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 她准备欠个身,向对象行礼道谢。谁知抬头就对上对方那玩味的眼神。那眼神怎么说呢,有些……色眯眯的? 把陈玉兰拉上来的人正是皇甫少燕,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狼狈到家的女子。衣服已经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材表露无遗,因为在水里挣扎的缘故,衣服的领口有些外翻,露出白皙的脖颈与锁骨。 皇甫少燕嘴角一翘,十分流氓的吹了个口哨。 陈玉兰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有些开了,她连忙护住前胸,微微皱眉,双眼瞪着皇甫少燕,恼怒道:“你……你再看,你再看当心我戳瞎你的眼!” 哎呦,脾气还挺差,早知道就不救她了,看一眼又不会少两块肉。 就在此时,去搬救兵的宫女们带着侍卫赶来,见落水之人已经上岸,旁边还站着燕王呢。 侍卫们立刻双手抱拳,请安道:“见过燕王殿下。” 几位小宫女们也连连跪地,赶紧问安,“奴婢见过燕王殿下。” 这下轮到陈玉兰傻了眼,燕王?该不是帝都久传盛名的那个燕王吧?陈玉兰瞅见对方那并非纯中原人的相貌,顿时脚软了,还真是那个残暴不堪的燕王啊?! 之前还理直气壮的陈玉兰立刻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发颤道:“见过燕王殿下。” 这女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啊,皇甫少燕眉毛微挑,走到陈玉兰的身边,略略弓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原来你这么怕本王啊?” 怕,当然怕了,帝都传言这位燕王杀人不眨眼的!刚才自己这么冲撞他,可千万别被记仇啊。陈玉兰双手握紧拳头,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多谢燕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刚才是我对您有所误会,还请您不要与我这区区女流之辈计较。” 皇甫少燕用余光瞄了一眼陈玉兰,见她的肩膀正在发抖,不知是太冷了,还是太害怕了,得,自己这多管闲事,又吃力不讨好了。皇甫少燕没再吭声,朝前方迈步离开。 第159章 159葡萄佳酿 宫廷宴会在承欢殿举行,这是皇宫里最大的宫殿,一般如皇帝的生辰,宴请他国使臣这等重大之事,会在承欢殿举办。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宾客们已经开始陆续到场。在假山后方得到超级满足的陈远陌拉着林淼一起在小太监引领的位置坐下,摆明了要跟林淼坐在一起。 以前类似于这种场合,陈远陌要么乖乖的跟随在祖父陈瑾儒的身后,要么与林恩他们扎堆,可这回倒是新奇了,与名声极臭的世昌世子坐一块,引得在场宾客们私下一阵指点。 看着陈远陌围着林淼一脸讨好的样子,林恩心中酸涩,那林淼底子有多坏,陈远陌不是不知道,可还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对林淼的宠溺。林恩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陈远陌对林淼是真心的,总有个声音在林恩耳边回响,这都是陈远陌在做戏,拿林淼刺激自己,让自己妥协,让自己接受他。可他林恩也有自己的骄傲,怎么可以受制于人! 林恩僵硬的脸色,看向陈远陌那处的受伤的目光,被张成宇尽收眼底,他心疼极了,林恩对他来说就是个天仙般的人物,怎么能受到这等委屈。以前大家都是朋友,林恩的某个不经意间动作与神情,让张成宇颇有好感,但是因为陈远陌也喜欢林恩,所以他把这种好感埋藏在心底,可到最后呢,陈远陌都做了些什么?!他居然移情别恋喜欢上林淼!那林淼做过多少欺辱林恩的事! “远陌他太过分了。”张成宇怒气冲冲的道。 “哎呦,好了好了,”张冲做和事老,端起酒笑着说道:“喜欢谁是远陌的自由,咱们无权干涉。” “那林恩怎么办?!”张成宇脱口而出。 林恩面色尴尬,为难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的,我与远陌之间本来就没发生什么事,都是你们瞎起哄,不管远陌喜欢谁,我们作为朋友,都该祝福才是。” “喏,林恩也这么说了,你就别纠结远陌的事了,”说着,张冲给张成宇满上酒,“咱们喝酒。” “对啊对啊,而且现在喜欢也不代表以后在一起。”裴寿也劝着张成宇道。 裴寿的话大家心知肚明,喜欢和在一起是两个概念,在世家,婚事从来都是长辈们做主,倘若一男一女之间,门当户对,互相喜欢,长辈们也就应下这门亲事。大楚国里可以有男宠,男妾,但他们的地位都很低下。放在陈远陌与林淼身上,一个是大楚国的未来栋梁,一个是世昌王位的继承人,他们的婚事一定是拉帮结派的最佳筹码,为了以后稳固的位置,他们会挑选一位门当户对,或者对自己有辅佐的世家小姐作为联姻对象。现在的陈远陌与林淼年纪还太小,朦胧的喜欢当然可以,可想永久在一起简直是天方夜谭。 陈远陌可不知自己被张成宇他们议论着,他现在所有心思都在林淼身上呢。 桌子之下,林淼轻轻的牵起陈远陌的左手,看着断指之处。这时他的肩膀处感到有些重量,是有人把脑袋靠过来了,还不止脑袋,整个人都贴过来了,不用想都知道喜欢做这种亲昵行为的人除了陈远陌没别人了。 “远陌,做正了,别歪歪斜斜的,”林淼扶着陈远陌坐直,教育道:“注意仪态,你不是小孩子了。” “嗯……”前一刻林淼刚松手,陈远陌身子一软,又倒在林淼的身上,这回贴得更紧了。 林淼的身体有些僵硬,要是在没人的情况下,随陈远陌怎么折腾他都没有异议,可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林淼着实不适应。他无奈的问道:“远陌,你到底怎么了?” “刚才泄得太多,浑身无力了,”陈远陌微微抬头,在林淼耳边轻声道:“我都不知道淼淼的技术这么好,下次我给你弄……呜……” 陈远陌说话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就算放在市井上,也没哪个人会说出这等放.荡的话来,林淼还没等他说完,就立刻红着脸从桌上拿起酒杯,堵住陈远陌的嘴,可别让他再说下去。 这突如其来被灌进来的酒差点没把陈远陌给呛着,他捂着嘴一阵猛咳,咳得眼睛都红了,委屈的看向林淼,似乎在控诉对方居然不心疼他。可林淼向他发出警告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要是再这般胡来,我就翻脸了。 可林淼并不知道,通红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更何况陈远陌已经完全掌控了他的性格。陈远陌深知,只要林淼喜欢一个人,无论对方有多过分,林淼都可以接受。 陈远陌无视林淼略带凶意的目光,又瘫软在他的身上了,撒娇道:“淼淼,再喂我一杯酒。” “……”林淼真是没法子了。 见林淼迟迟不肯动作,陈远陌自己伸手去拿桌前的酒杯。可手还没碰到杯子呢,就被一把拍掉,“别喝酒了,你不是还在养伤么,喝酒对伤口不好。” “就喝一杯。”陈远陌谈条件道。 其实陈远陌是真的想多喝一杯,他刚才被灌下酒的时候,嗓子里没有那股辛辣,而是甜苦,这种味道他还没怎么尝过呢。 陈远陌拿过酒杯,看到杯子里的液体是紫红色的,不禁好奇的问道:“淼淼,这是什么酒啊?” “葡萄佳酿啊,今年西疆进贡而来的。”林淼想也不想的回答。 “西疆?”那岂不是燕王?陈远陌现在心里对皇甫少燕还有阴影呢,之前还想小酌一杯的心情立刻遭到破坏。 就在这时,承欢殿门口的小太监通传道:“二皇子驾到,二皇妃驾到——” 已经到场的众位世家公子小姐们纷纷起身,向进殿的皇甫政与陈玉春纷纷请安。 两人在小太监的指引下,朝殿里走去,当陈玉春走过陈远陌与林淼的桌前时,停下脚步,故作诧异道:“远陌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去守着玉兰了。” 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事,可瞅着陈玉春这等嘴脸,绝对不是好事。陈远陌连忙问道:“二皇妃殿下何出此言?” “你难道不知道吗?”陈玉春大声说道,仿佛想让全殿的人听见,“玉兰她跳荷花池了,这冰冷的天,好端端的就往荷花池里跳,真不是怎么想的。” 陈玉兰的话引来众人的议论纷纷,恰巧被此时赶来的张媛媛听见,张媛媛可不管什么身份,冲到陈玉春面前冷笑道:“二皇妃说得好生无辜,若不是你故意把玉兰的发簪丢进荷花池,玉兰何至如此?!” “张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远陌焦急的问道:“姐姐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伤到?请御医了吗?”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陈公子放心,玉兰被救上来了,没有什么大碍,她正在御花园旁的偏殿里稍作休息,怕是不能出席宴会。”张媛媛安抚着陈远陌道。 话说张媛媛跟陈玉兰的性子可不同,陈玉兰知书达理,遇事能忍,可张媛媛不能,她从小骑马练武,养成男孩子的火爆脾气,张媛媛出身可不比陈玉春低,她双手叉腰,厉声质问道:“二皇妃,你虽然嫁入皇室,可也不是这么欺负人的,玉兰是你的堂妹,你看出来那发簪对玉兰很重要,就故意把它丢进荷花池,怂恿玉兰跳池子去捡?原来你平时在二皇子面前那贤良淑德的样子都是装的啊,实际心思歹毒极了!”张媛媛嘴巴可厉害着呢,痛骂陈玉春的同时,还不忘把皇甫政扯上。 皇甫政微微皱眉,心里不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陈玉春一眼,可就这一眼,陈玉春明白,皇甫政是在怪罪自己,怪罪自己把他牵扯进去! 陈玉春心里一寒,对张媛媛痛恨极了,可此时皇甫政在场,为了形象,她实在不能破口大骂。她顺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与裙子配套的雪青色锦帕,捂嘴言笑,道:“张小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那发簪还不值二两银子,我觉得戴在玉兰妹妹的头上寒酸,这才替她摘下来丢掉,更何况当时我已经许诺给玉兰妹妹,会送几套更好的给她,当时在场的小姐们可都听见了,我这也是为玉兰妹妹好啊。玉兰妹妹是陈家嫡女,外公又是金陵首富,宝贝个破发簪闹个什么事啊?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陈家怎么亏待玉兰了呢。” “你……”张媛媛气得要命,随便扔别人的东西还有理了?! 这时与诰命夫人们坐在一起陈府老夫人看不过去了,她怎么可以让别人为难陈玉春呢?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孙女,现今的二皇子妃,未来的皇后啊。“这都是误会吧,”老夫人发话了,就坐在离陈远陌他们不远的地方,朝张媛媛道:“二皇妃一直疼爱妹妹,怎么可能怂恿玉兰跳水池?玉兰这几日本就精神不佳,怕是一时脚滑跌进池子的。” “……”张媛媛瞪大了双眼,这……这也太能瞎掰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看见陈玉兰站得稳稳当当的往荷花池里跳,怎么到没在现场的老夫人嘴里就变成一时脚滑了。 “如果张小姐不信的话,可以问远陌,远陌是玉兰的亲弟弟,对姐姐的身体状况再了解不过了,他也了解二皇妃的为人,你问问他二皇妃会把他姐姐弄进池子里去吗?”老夫人直接拿陈远陌当挡箭牌。 陈远陌抬头看向老夫人,接受到她投来的警告的目光,是想让自己不要惹事吗?既然如此,他就随了老夫人的心愿,可之后就别怪他下手狠了。“想必是张小姐误会了,二皇妃不是这种人,她与我姐姐关系很好的。”陈远陌如此说道。 “陈远陌!你……”张媛媛大为恼火,作为弟弟居然不帮持着姐姐?!可当她看见陈远陌眼里的无奈与不甘时,忽然想到,陈远陌与陈玉兰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外公家又远在金陵,可以说这姐弟俩在陈府无依无靠,倘若现在不随着老夫人的意思来,回到府中,指不定要被怎么对待。 作为密友,她实在不该让玉兰在陈府的处境变得更为尴尬。想到此处,张媛媛忍下火气,不再理会陈玉春。 见张媛媛吃了瘪,陈远陌那副怂样,陈玉春心里高兴极了,哼,不是追随五皇子做事吗?不是获得皇上青睐吗?可只要在陈府,只要姓陈,你陈远陌永远就是个被拿捏的份! 羞辱完毕,陈玉春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去,准备与皇甫政继续前行,可谁知她刚往前踏出一步,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倒地。所有人都被这一场景惊到,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突然间,殿里的气氛寂静极了,过了一小会,不知是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紧接着,在场的人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在众人面前直接摔趴在地,姿势跟蛤.蟆似的难看极了,这当众出丑让陈玉春涨红了脸,她抬头求救的看向皇甫政,希望他扶自己一把,可皇甫政却是一脸的冷漠且无动于衷,脸上有着淡淡的厌恶,陈玉春顿时心慌不已,她不能让皇甫政讨厌自己! 陈玉春不得不自己爬起来,她扭头看去,罪魁祸首是从陈远陌面的桌子下面伸出的一只脚,由于那只脚踩着拖在地上的裙摆,这才使得自己被绊倒。 这只脚的主人可不是陈远陌,而是坐在陈远陌身边的林淼。 陈玉春恶狠狠的看着林淼,还不等她问罪,却见林淼手里端着酒杯,一脸的无辜,问道:“二皇妃,皇上还没来呢,你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林淼的一番话又引得殿里的人一阵大笑。陈玉春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骂道:“林世子!你是故意的吧!” 陈玉春的声音可不小,似乎把林淼吓了一跳,林淼被这么一吓就手抖了,手一抖手里的酒杯就掉了,而且掉出一个完美的弧线,朝陈玉春飞去,很不巧酒杯里乘满了酒,更不巧这酒是紫红色的葡萄佳酿,最不巧的是,这满满一杯的葡萄佳酿一滴不剩的全洒在陈玉春的身上。 陈玉春惊声尖叫:“啊————林世子,你在做什么?!” 林淼可不是陈远陌,没他那么多顾虑,而且名声本来就不好,他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凉凉的道:“二皇妃,不要那么大惊小怪。” “你……你居然拿红酒泼我?!”陈玉春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腹部湿了一大块,紫色的上染着嫣红,显眼极了。这……这可是上好的锦州云料,有钱也买不到的,每年上供给皇室的不过一匹而已,这布料是婆婆郭贵妃的赏赐,陈玉春平日里根本舍不得穿,今日是大日子,又和皇甫政同时出席,她才穿出来,以讨皇甫政欢心的。可现在衣服上居然被泼了红色的酒水,这简直是拿刀戳她的心窝!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林淼耸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是你先大吼大叫吓到我,我才失手掉了酒杯,要怪也怪二皇妃你吧。” “你……你……要不是你踩我的裙子,我会摔倒吗?!”陈玉春气得嘴都歪了。 “是吗?我也不是故意踩你裙子的,”林淼眨眨眼,“对不起了,二皇妃。”虽然嘴上说抱歉,但态度一点也不诚恳。 “你……你以为道歉就完事了吗?我的衣服怎么办?你知不知道……” 林淼摆摆手,打断道:“哎呦,不就是件破衣服嘛,紫色的布料回头我赔你十匹八匹的就是了,干嘛这么斤斤计较。二皇妃你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又是二皇子府的正妃,一件衣服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皇子殿下怎么亏待你了。” 陈玉春闻言,脸都青了,林淼说的话她怎么能不耳熟?刚才她不就是这样说陈玉兰的么! 被这个纨绔世子弄得下不了台,陈玉春哪儿肯甘心,她向皇甫政告状道:“殿下,这衣服是母妃赏给我的,如今弄脏了,该如何是好啊?” 皇甫政鄙夷的看了林淼一眼,只觉得他肤浅,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女人计较。如今皇甫政不得不耐着性子与陈玉春道:“衣服脏了就去换一件吧,这么出席宴会是殿前失仪,对皇室不敬。” 言下之意就是不愿参合这件事了?!陈玉春仍不死心:“可这衣服是母妃……” 皇甫政微微皱眉,冷声道:“哪儿那么多话?让你换掉就换掉,不就是件衣裳,母妃不会怪罪的。” 陈玉春看出皇甫政不耐烦了,她不敢再去招惹,只得唯唯诺诺的应声,与婢女退出承欢殿。 见讨厌的人走了,张媛媛也就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当然她离开前不忘低声对林淼说:“林世子,做得好。” 林淼冲她会心一笑。 张媛媛走后,林淼感受到一抹怨毒的目光,顺着目光看去,正是陈府的老夫人死死的盯着自己看,恨不得将自己活吞似的。 可林淼是什么人?不学无术,也不敬老尊贤,老夫人怨毒的眼神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林淼恶趣味引上心头,低头朝旁边陈远陌的轻轻的亲了一口,动作极快,估计除了老夫人,没人注意到,果然,老夫人看见这等场面,直接气得气喘了。 陈远陌没注意到林淼与老夫人之间的火光四射,刚才额头上被轻轻啄一下的碰触让他没有反应过来,“淼淼?” “远陌,宴会开始还早,你去看看你姐姐吧。”林淼笑着建议道。 林淼宠溺的笑容,让陈远陌略有恍惚,半晌过后他才应答:“嗯,好。” 陈远陌起身,离席而去。看着陈远陌远去的背影,林淼突然觉得很心疼,他心疼陈远陌。 陈远陌是聪明,独立,可他只是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少年,生母的早逝,亲人的为难,很多情况他不得不低头,去忍下别人送给他的羞辱。与其说陈远陌坚强,倒不如说他是被迫坚强,林淼第一次发现,原来陈远陌的每一步都走得那样的艰难。 不过在很久以后,当林淼再回味此时此刻的心境时,心疼早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尴尬与愚蠢,自己一定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才会被表象骗得团团转。 第160章 160拜托安然 之前张媛媛说陈玉兰在御花园旁的偏殿休息,好在陈远陌对整个皇宫还算熟悉,他脚下加快步伐,绕小路朝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附近的宫殿有三座,陈远陌还真不知是哪座偏殿,正当他想找附近的小宫女问个清楚时,见前方小路上的榆树下,鬼鬼祟祟的站着一个身影。陈远陌定睛看去,这不是张相戎么。 既然遇见了,可不能不打招呼,陈远陌挂上招牌式笑容,走过去打招呼道:“张大人怎么在这里?是在等什么人吗?” 张相戎的脸上本挂着一丝愁色,当看见陈远陌时,他很快的将其收起,“是陈公子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来看我姐姐,”陈远陌毫不隐瞒,回答道:“姐姐她落水了,我得去找她。” “那陈小姐现在情况如何?”张相戎焦急的问,却忘了这有些唐突了。皇宫里的流言传的很快,再加上有陈玉春那个到处散播的大嘴巴,这不到片刻功夫,就传遍了大半个皇宫,进宫参加宴会的张相戎不可能没听到。 张相戎得知今日陈玉兰会进宫时,高兴得好几晚没睡,总想着能见上一面,就算不说话,远远的观望一眼也是好的,可谁知入宫没多久就听说陈玉兰跳荷花池的消息,本就对人家有好感的张相戎能不着急么,打听之下,知道陈玉兰已经被救起,正在御花园旁的偏殿休息,他马不停蹄的来到偏殿门口,却因男女有别而止步,只得在偏殿附近徘徊着。 张相戎的满脸担忧被陈远陌看在眼里,他挑眉问道:“张大人很关心我姐姐?” “毕竟与陈小姐相识一场。”两人只是互生好感,但没订婚,没嫁娶,贸贸然的说担心,张相戎怕有损陈玉兰的声誉。 还真是死板啊,陈远陌不禁腹诽,自己可是亲弟弟,承认一下又不会怎样。 本是来找陈玉兰的,陈远陌不能在半道上耽误太久,他问道:“张大人知道我姐姐在哪处偏殿休养?这附近的宫殿有好几座呢。” 对此张相戎怎会不知,他连忙指向自己身后的小路,道:“从这条路走,前面朝左拐个弯就是偏殿的侧门了。” “多谢张大人告知。” 陈远陌快速朝前方张相戎指的方向走去,到拐角处朝左一拐,还真瞅见一红漆大门。陈远陌推门而入,走进院子,就被在院子里干活的粗使嬷嬷拦截住,陈远陌表明身份,说明来意后,嬷嬷领着陈远陌来到寝室。 寝室门口有小太监守着,外屋也有两个小宫女站岗,陈远陌冲他们友好的笑了笑,就掀开帘子,朝里屋走去。 陈玉兰正躺在里屋的床上,紧闭着眼,似乎是在昏睡中。 大冬天的入水,陈玉兰被捞上来时,都冻得没有知觉,被送往偏殿后,赶紧用热水沐浴,紧接着御医也赶来把脉开药。这毕竟是大冬天受了寒气,陈玉兰直接发烧发热起来。 陈远陌走到床边,看见陈玉兰的睡颜时,整个人都魔障起来。 床上的陈玉兰实在有些憔悴了,进宫前梳好的发髻早已松散凌乱,由于受寒所以面色和嘴唇惨白得要命,再加上她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脑袋来。这景象……太让陈远陌熟悉了! 这像极了前世滚在他面前的那颗人头! 陈玉兰的睡颜与前世的人头重叠,这让他陈远陌全身发寒! 前世的陈远陌一直被折磨着,折磨着,可他还是清醒的,直到皇甫恒拎着陈玉兰的人头出现,那人头像皮球一般的滚到陈远陌的面前,因为是死人的缘故,那人头的面色白得要命,陈远陌恍惚的看着这颗人头,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恐惧,从恐惧到癫狂,他彻底崩溃了。 其实在马氏的挑拨下,陈远陌与陈玉兰的关系冷到极点,或者说应该是陈远陌单方面的对陈玉兰冷淡,而陈玉兰对他一直很好,不管弟弟是什么态度,什么脸色,陈玉兰都笑着应答,后来陈远陌入狱,只有陈玉兰为他到处奔波劳累。 人往往在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会想起以前美好的事物,找个寄托,心爱之人的无情背叛,亲人们的落井下石,君王的卸磨杀驴,能让陈远陌寄托的事物少之又少,他回想自己的一生,这世上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对他好的人,就只有姐姐陈玉兰了吧。 可当陈玉兰的人头出现在他面前时,唯一的寄托也被彻底粉碎。就是从那时起,陈远陌变得疯疯癫癫了。 明知道陈玉兰如今的憔悴是因为掉进水里的缘故,可陈远陌总觉躺在床上的,只有陈玉兰的人头。 陈远陌止不住的全身发冷,他颤颤的伸出手,朝陈玉兰的脖颈摸去,他好怕,好怕脖颈那处有伤口,那处是断的,那处有鲜血涌出。 许是睡得浅,还不等陈远陌挨到脖颈,陈玉兰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她一睁眼就看见站在床边的陈远陌,对上他的眼神,顿时吓了一跳,直接清醒。她从未见过陈远陌露出这等神情,就像一条嗜血的蟒蛇,阴冷而歹毒,还掺杂着一丝悲哀与伤痛。 陈玉兰直接坐了起来,“远陌?!” “姐姐,你醒了。”陈远陌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如沐清风。 陈玉兰再看向陈远陌时,只见对方满脸愁容与担忧,那刚才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己眼花? “远陌,你……你没事吧?”陈玉兰心有余悸的从被子里伸出手,却被陈远陌一把按住,又给她塞回棉被。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姐姐才对,”陈远陌面上焦急的道:“快点躺好,你本就受凉,可再别冻着。”说着,就按着陈玉兰躺好,用棉被把人捂得严严实实的。 不得不说,陈远陌把自己隐藏得很好,除非是他特意表露的情况下,平时他总是戴着不同的面具面对不同的人。面对姐姐,他是稍有少年老成懂事的弟弟,面对林淼,他是温柔体贴善良粘人的恋人,面对友人,他是温润如玉谦谦有礼的死党,面对长辈,他是孝顺少言又有谋略的后生,面对帝王,他是跃跃欲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栋梁。看吧,每个面具都是那么完美,那么积极向上,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陈远陌,早已扭曲而丑陋,当年毁掉的不仅是他的容貌与自尊,还有他的底线与良知。 “姐,到底怎么回事,当张小姐告诉我说你溺水了,我都吓坏了,”陈远陌说着说着居然哽咽起来,“母亲不在了,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办?” “远陌,别哭啊,都多大年纪了,还掉眼泪,”陈玉兰连忙哄着他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怎么就好好的了?”陈远陌可不依,立刻跑去外屋转了一圈,居然把梳妆台前架子上的铜镜搬了下来,立在陈玉兰面前,“你瞅瞅你现在的样子?脸色这么难看,简直鬼门关走过一遭了。”他前世可从未见过陈玉兰有此等病态。 “只是受凉而已,真的没什么的,”陈玉兰让他把镜子放回去,“刚才徐妃娘娘带着御医来给我诊治了,喝几副药就好了。” “张小姐说你是为了捡发簪,故意自己跳池子的?”陈远陌微微皱眉,什么破发簪需要姐姐这么在意?陈远陌说着的时候,忽然眼睛瞄到枕头里侧,放着一只珊瑚发簪,他伸手将其拿起,好好看了一番,嫌恶的道:“不会是这个破玩意吧?姐姐,你到底怎么想的?” “快把它还给我,”陈玉兰见状,一把将发簪抢回来,护在胸前,宝贝得要命。 陈玉兰从小锦衣玉食,之前由徐氏打点她的衣食住行,后来又是陈远陌天天护着她,陈玉兰随便的一顿补品也比这发簪值钱。能自家姐姐如此宝贝这么个破玩意,不惜闹出跳池塘这个大笑话来,陈远陌摸了摸下巴,试探的问道:“这发簪是张大人送你的?” 陈玉兰醒了抿嘴,羞涩的点点头,轻声道:“上次烟花节他送我的,是他家专门传给媳妇的。” “哦……原来你俩关系已经这么近了啊,”陈远陌恍然大悟,“难怪那个死板的张相戎会出现在附近。”他还以为两人只是暧昧阶段。 “张大人在附近?”陈玉兰一听到张相戎的这个三个字,立刻双眼冒光了,“是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 陈远陌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就是我来找你的路上碰见张大人了,就离偏殿侧门不远,估计是担心你吧……”可还不等他说完,陈玉兰催促着他道:“远陌,那你别在我这呆了,快去找张大人,告诉他我没事,让他担心了。” “……”陈远陌愣了一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下一刻陈玉兰就推人了,“还愣着干嘛?快点去呀。” “姐,我这是来看你的呀……” “我这不是没事么,而且宴会不久就要开始了,你也不能迟到,”陈玉兰开始赶人了,“赶紧走吧,碰见张大人一定要替我转达。” 就这样,陈远陌一脸的控诉,直说陈玉兰“见色忘弟”,却还是被陈玉兰赶了出来。 离开偏殿之后,陈远陌那副撒娇故带的委屈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变得严峻起来。 之前张媛媛说陈玉兰无大碍,可陈远陌瞅着那简直是差点命丧荷花池!陈玉兰那苍白的脸真的刺激到他了,以前他从不觉得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会有多严重,可这回陈玉春太过分了!陈玉兰跳水后,要救得不及时,要是脚底下被都行缠着没浮上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回承欢殿的路上,陈远陌没再见到张相戎,穿过长廊时,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陈远陌转头一看,原来是一排排宫女,手托果盘走来,应该是送往承欢殿的。 陈远陌向边上靠了靠,给她们让出路。领头宫女微笑着向陈远陌点头道谢,然后领着众宫女继续前行。 站在宫女们最后面,随着一起前行的人是个太监,他路过陈远陌时停下脚步,“远陌?” “好久不见了,安然。” 安然穿着高级内监服,手握拂尘,眉心那点朱砂痣越发的红艳。小半年未见,安然变得更美了,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妖娆而妩媚,身材挺立而纤细,陈远陌心里再一次感慨,这安然着实生错了性别。 半年前回到帝都后,安然与韩刀的任务算是完成,两人很快的从皇甫慕身边调离走,这让皇甫慕哭闹了好一阵子,后来还是安然经常去找他玩,他才不闹了,至于韩刀,早就消失得没影了。 陈远陌与安然虽然好久未见,但一直有联系,安然算是被陈远陌拉拢过去了,不过陈远陌也不傻,知道中间这多多少少有安寿阮的授意。这次陈远陌再度从金陵回来后,也没忘记安然,给他捎了一堆东西,什么鼻烟壶,大闸蟹,夜明珠的,可以让安然拿去孝敬他的干爹和几个干哥哥。安然自己比较喜欢喝茶,陈远陌给他带了好几种名贵茶叶。 一开始安然只是对陈远陌有好感,不过现在是十分喜欢了,爱意满满,所以看见陈远陌时,脸上藏不住的欣喜,见对方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便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其实现在也没事了。”陈远陌淡淡的道:“刚从我姐姐那里出来。” 安然心下了然,应该是陈玉兰跳荷花池的事。 “远陌,”安然想分散陈远陌的注意力,别让他这么不开心,就跟他分享一件高兴的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终于不用天天呆在司礼监了,你知道吗,干爹派我去……” 可陈远陌哪有心情听这些,他满脑子都是陈玉兰的事,如今让他偶遇安然,还真是老天有眼,陈远陌问安然道:“安然,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件事?” “嗄?”突然被打断话的安然眨眨眼。 陈远陌想起安然是跟着送果盘的宫女们一起的,要是对方没空,他就不强人所难,“如果你忙的话……” “没事,不忙,我很闲的。”安然可不说假话,最近他真的挺闲的,这才□□爹派着帮忙宴会的事,其实他偷懒的话,干爹也不会说啥。“什么忙啊?” “你对尚宫局熟吗?或者有没有熟悉信任的人?”陈远陌首先问道。 “有啊。我对尚宫局很熟的。”安然毫不隐瞒。 “是么,那请你帮我……”陈远陌上前一步,在安然耳边低声说道。 陈远陌交代完后,安然双眼瞪得圆圆的,脸色有些不好,“你确定要这么做?给点教训也不用这样吧?弄不好会闹出人命的。” 陈远陌就是要闹出人命!他见安然有所犹豫,便双手合十恳求道:“拜托拜托了,下回我给你买更好的茶叶,你想孝敬干爹还是干哥哥的,全都包在我身上,不花你一文钱。” “好了好了,帮你就是了,”安然摆摆手,算是答应,但还是警告道:“这要是出了事,可不能拉我下水啊。” 陈远陌立刻伸出三根手指,保证道:“绝对不出卖你,我发誓。” 第161章 161又开吵了 陈远陌回到承欢殿的时候,宾客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差不多了,他按原位坐在林淼的身边。 见人已经回来,林淼连忙问道:“远陌,你姐姐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嗯,没事,御医已经看过了,就是受了点凉。”陈远陌回答。 “这样啊,”林淼鼓着脸道:“早知道刚才我就不该泼一杯酒,泼一壶酒才对,也让陈玉春的衣服湿了,感染风寒。” 陈远陌闻言,只觉得有些滑稽,虽然这种像女子般的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却让陈远陌之前阴沉的心情好了大半,他轻笑着问道:“原来淼淼你这么维护我。” “当然了,”林淼倒没看出来陈远陌在打趣他的意思,他是很认真的。林淼放下酒杯,朝陈远陌微转身去,打算好好教育教育他,只听林淼语重心长的道:“远陌,你就是脾气太好,对谁都笑脸迎人,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怎么忍气吞声,撕破脸皮又怎么了?!你要是不敢,就让我帮你,以后谁欺负你,我帮你讨回来!” 林淼的话听起来幼稚的要命,却让陈远陌的心暖洋洋的。 这时门口的小太监通传,道:“二皇妃驾到————” 陈玉春在婢女的搀扶下,再度走进承欢殿,由于刚才的出丑,使得她被在场的人指指点点,有些小姐们又差点笑出声来。对此陈玉春有气也得憋着,不能当场发作。 陈玉春换衣服的时间稍有些长,不过也可以理解,她那套紫色宫服与发髻,首饰,妆容是配套的,如今衣服弄脏,除了换掉外,也要换掉相应的首饰与发髻才是,这又是梳头,又是重新涂脂抹粉的,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还好,现在帝后二人还未到。 陈玉春朝前皇甫政那边走去,路过陈远陌与林淼那桌时,狠狠的瞪了一白眼。也亏得陈玉春长了个心眼,小心脚下的路,这一低头,就看见桌子底下又冒出一只脚来。 陈玉春差点气得跳起来,“林世子!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刚才伸出脚绊了我一次,这回还想再绊第二次?!” 林淼一阵茫然,“二皇妃,你在说什么?” “你的脚挡住我的路了!”陈玉春咬牙切齿的道。 “哦。”好吧,这回没有成功。林淼大大咧咧的把伸出来的脚收回去,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林世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是你故意绊我的,这回可被我抓个现行了吧。”陈玉春不想就此放过去,一想到那上好的锦州云料被红色的酒水染色她就肉疼,听浣纱局的姑姑说,是洗不干净了。 “这有什么啊?你又没被绊倒,而且我坐姿就这样啊,腿长么,没办法,”林淼绝对睁眼说瞎话,他为了把腿伸出去,屁股走坐到椅子边上了,“二皇妃你快点走吧,我这腿收回来难受。” “你……”陈玉春都快气结了。 其实吧,像以前若是林淼闹出这么一出来,旁边肯定有人帮持着被林淼欺负的人,林淼行为实在太顽劣了。可现在,在场的官员们视而不见,是因为介入这种不入流的打闹实在掉价,世家公子们没站出来帮助,却是因为林淼身边坐着陈远陌,林淼到底是不是故意的,离他最近的陈远陌最清楚,现在陈远陌不发话,这明摆着站林淼那边,他们又何必强出头多管闲事呢。 这不,陈玉春跟林淼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吵起来了。林淼名声臭,已经没脸没皮了,所以再怎么闹对他来说也坏不到哪里去。可陈玉春不同啊,她是二皇子妃,代表的可是而皇子府的颜面。 此时皇甫政面上毫无表情,可心里已经极度不愉悦了。他那个皇妃实在太没脑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声名狼藉的林淼大吵大闹,她难道不知道跟一个低俗的人在一起久了,自己也会变得庸俗吗?! 皇甫政以为陈远陌会在适当的时候出面阻止,因为他的身份和脾气当和事老最合适不过了,可事实上陈远陌就坐在旁边,不为所动,仿佛压根不打算管。 其实并非陈远陌不想阻止,而是桌子下面,林淼踩着他的脚,就是在警告他,不准插手。陈远陌可不想惹得林淼不快,所以只好充当背景了。 最终皇甫政忍耐不下,向陈玉春道:“玉春,一点小事而已,不要与林世子计较,过会父皇母后就要来了,太子殿下也会跟着来,让他们看见了可不好。” 皇甫政这个人比太子才华高出不止一点半点,可就因为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出,所以不能被立为储君。这让皇甫政如何甘心!他从小就看不惯太子,视太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当然太子也不喜欢他,如今的皇甫政的业绩上已经远远超出太子,朝廷上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大臣支持他,皇甫政觉得,只要再努力一把,就可以将太子拉下马。 皇甫政总认为太子心高气傲,看不起人,可事实上,皇甫政他自己也是个自恋的主,若说太子是明面上的心高气傲,那他就是暗地里的,其实有时候,这种暗地里的攀比与偏见,更加可怕。 “夫君,可林世子他又想伸出脚绊我!”陈玉春哭诉道。 见陈玉春如此的不听话,皇甫政心里更差了,他的脸突然掉下,“刚才林世子已经说他不是故意的了,你还想死咬着不放,不觉得太小肚鸡肠了么。” 小肚鸡肠?!在外人面前被自己的夫君如此评价,陈玉春的颜面都扫光了。陈玉春委屈极了,想与皇甫政争上一争,可看到皇甫政警告的目光,她不免心里发寒,想说的话全都冻结在嗓子里,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陈玉春来到皇甫政的身边坐下,皇甫政轻轻的偏过头,在陈玉春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今晚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我旁边,最好当个哑巴,别惹是生非,也别丢人现眼。”这两人亲近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像是小夫妻之间在说悄悄话,可这悄悄话的内容,却让陈玉春心如刀割。 陈玉春知道皇甫政不喜欢自己,娶自己完全是为了家族之间的结盟。她以为自己可以通过真情打动这男子,可实际上呢,她与皇甫政之间越行越远。 没过一会,外面的小太监就开始通传各位后宫娘娘,太后太妃们的到来,各宫娘娘就位之后,帝后二人才携手而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太子与太子妃,长公主与大驸马。 这一家六口和和睦睦,笑容满面的样子,着实让皇甫政内心愤愤不平。 今日他提早入宫,准备找皇帝商量灾民要事,准备给皇帝留下一个在节日期间也为民着想的好印象,可谁知却被门口的公公挡在门外,说皇帝正等着长公主皇甫云溪闲话家常呢,不见客。可接着太子与太子妃前来的时候,就被门口的公公和颜悦色的请进去了。太子进去前那讥笑的目光,气得皇甫政不得不捏紧拳头忍下。 谁让长公主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呢,虽然长公主并非杨皇后亲生,却是被杨皇后养大的,俩人的感情比亲生母女还好,连大驸马也是杨皇后拉的红线,而太子与长公主小时候一起玩耍,亲密非凡,如今皇帝要找长公主唠家常,自然也带上众兄弟姐们中与长公主最亲近的太子了。 等人来齐之后,皇帝宣布,宴会开始,宫女们端着早已准备好的美味佳肴进殿,大殿中央舞姬起舞,乐师奏乐,有人向皇帝太后敬酒,有人窃窃私语的聊天,当然,也有人看见好吃的东西就移不开眼了,比如林淼。 陈远陌本就胃不好,所以不喜欢一顿饭里吃太多的菜色,可惜林淼嫌他挑食太瘦,不停的往他碗里布菜,一个玉碗盛得满满的,都快要余出来了。可林淼似乎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用筷子去夹摆在桌子最远处的烤小羊腿肉。 这小羊腿肉专门挂在一个小架子里烤,每个桌子都有一份。林淼以为这羊腿肉用筷子不好夹,得用小刀削,可这肉特别的嫩,林淼轻轻一捣,就夹下来一块,伴随着孜然的香气。这第一块小羊腿肉,林淼很大方的放到陈远陌的碗里。林淼见他还没动筷子,催促道:“远陌,快吃啊,你肚子不饿吗?” “……”陈远陌的肚子还真不饿,而且看到这碗里格式各种的佳肴,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胃在隐隐作痛了。 这碗里什么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虽然都是好东西,可他要是这么杂七杂八的吃下肚子,肯定晚上胃难受得睡不着觉。 “淼淼,我吃不下……”陈远陌故作可怜,把碗推到林淼面前,“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就满足了。” “不行,”林淼坚决不同意,“你要好好吃饭,你就是因为挑食才长不高,身上没肉的。” “……”可也不能杂食吧。 第162章 162凤凰锦帕 宴会的气氛越发的热闹起来,按照往年习俗,等众皇子皇女们向帝后二人送上敬完酒,大臣们再一一朝拜,然后就可以玩行酒令,或者请才艺双全的公子小姐之类的上前献艺。 陈远陌对献艺的事情没多大兴趣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看戏,今晚一定会有一出好戏看。 拗不过林淼的意思,陈远陌只好乖乖的把那就快溢出来的玉碗接到手里,开始挑挑拣拣的往嘴里放。陈远陌吃得不多,而且吃得还很慢,林淼把桌上那十几盘佳肴扫逛两遍了,陈远陌只不过才吃完碗上的最上边一层,而且他表示,已经吃饱了。 正在陈远陌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嘴里的鱼肉时,忽然之间太子妃居然主动找二皇妃搭话了,这简直是天要降红雨,要知道,太子与二皇子不对盘,连带着太子妃与二皇子妃之间也是小争吵不断,两人见面要么就互不搭理,要么就冷嘲热讽。 “二皇妃妹妹,今早咱们见过面,我记得你穿得不是这一身啊。”太子妃故作惊奇。 陈玉春由于之前皇甫政的警告,她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没吭声。 陈玉春没吭声,不代表太子妃会就此揭过。话说早上太子妃见陈玉春穿得光鲜亮丽,那料子她一眼就认出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锦州云料。太子妃那个羡慕嫉妒恨啊,陈玉春故意显摆着说,这料子是郭贵妃的赏赐,借此嘲讽杨皇后不得宠,连个好料子都没有。之后太子妃从皇帝那边出来,被贴身婢女告知陈玉春在承欢殿出了大丑,摔了个狗吃.屎不说,衣服也脏了。 这可让太子妃幸灾乐祸,现在见陈玉春的打扮与上午见面时不同,看来弄脏衣服之事是属实的啊。 “二皇妃妹妹准备的可真充分,”太子妃话里带刺的道:“前来参加宫廷宴会,还不忘带两套衣服,可以换着穿么,是最近与二皇子感情淡了,所以专门讨他欢心?” “太子妃,”皇甫政微微皱眉,“我与皇妃之间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插嘴吧。” “二弟,你这就说得不对了,太子妃也是关心你啊。”这种时候,太子自然维护自家妻子了:“你与二皇妃成亲多年,却还无子嗣,做哥哥的也替你着急啊,怎么也得留个后不是?” 太子的这番话着实刺激到陈玉春了,当初她与太子妃嫁人的时间差不多,可如今太子妃已经为太子生下麟儿,还一索得男,而她别说孩子了,连颗蛋也没下下来。其实事情正如太子妃所说,她与皇甫政的感情越来越淡,别说夫妻之礼了,连同床共枕都很少,这让她如何怀上孩子? 忍耐不住的陈玉春终究是开了口,她笑道:“倒不是我多带了两套衣服,而是之前被世昌世子泼了酒,未免殿前失仪,我才赶紧去换下的。” 太子妃闻言,脸色不太好了,她可没想着把林淼牵扯出来,要知道这世昌世子再怎么差劲,也是当今皇后的亲外甥啊。太子妃余光瞄了一眼皇后,见她脸色果然不好看起来。那世昌世子林淼可没少惹事,回头都是让皇后给他擦屁股。 太子妃的的反应全被陈玉春看在眼里,她怎会不知太子妃的顾忌呢,之前被林淼弄脏了衣服没处讨伐,何不现在翻开谈。 陈玉春打定主意后,笑着道:“太子妃也不用担心,世昌世子可大方着呢,他会赔给我十匹八匹的同颜色用款式的布料。” 太子妃瞪大了双眼,十匹八匹,这怎么可能?!锦州云料,这玩意可是千金难买啊。世昌世子该不会被人讹上了吧? “见太子妃的反应似乎不信呢,那咱们问问世昌世子好了。”陈玉春说着,将苗头指向林淼,“林世子,之前你弄脏我的衣服,夸下海口说会赔我十匹八匹同款布料,当时殿里好些人都亲耳听到的,你可承认吗?” 林淼哪知这布料来历,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也不想的就应承下来,“是我说的,怎么样?回头赔给你就是了。” 太子妃只觉得这世昌世子就是个傻瓜,说话前得先过过脑子吧,不是什么事都能答应的啊。 “太子妃应该听得很清楚了吧。”陈玉春胜利的看着太子妃道。 接着陈玉春转向林淼,继续刚才的话题,“世昌世子,这布料呢我要八匹好了,改明儿还请你送到二皇子府去。”陈玉春故意停顿片刻,装过才想起来的样子,道:“还有一点我忘了说了,我那衣服的料子是锦州云料,世昌世子可别忘了。” 这下轮到林淼傻眼了,他刚才该不会听错了吧……,锦州云料?八匹锦州云料,他怎么可能弄得出来?!这陈玉春是故意引他上当的?! 陈远陌用余光瞅了一眼林淼傻呆的样子,都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世上分为三种人,一种是从来不会上当的人,一种是上当过一两次后,就会有所防范的人,还有一种就是上当一次又一次,屡屡被骗屡屡不吸取教训。林淼就属于典型的第三种人。 虽然林淼总是与人起冲突,但每次都是他输,因为他傻,容易掉沟里。哪怕前世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人也一点成长也没有,那时有一个乞丐,连续三天问林淼乞讨,说肚子饿没饭吃,然后林淼就给了他些铜板,可后来有一次陈远陌发现其实那乞丐吃得比他跟林淼都好,所以再有一次乞丐拉着林淼乞讨时,身后竹筐里的陈远陌故意发疯,大声喊叫,让乞丐看见自己的容貌,把人吓跑,从那以后,云家村甚至云家村附近的别的村子的乞丐,都再也没招惹过林淼了。 林淼咬咬牙,心里悔得要命,谁知道那破衣服是锦州云料啊,得,这回又闯祸了,要不耍赖否认吧,虽然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很不耻,可他上哪里去找云料啊?!正在林淼做强烈的心里斗争时,发现有人正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腿,紧接着他耳边传来陈远陌轻轻的说话声,“别担心,锦州云料而已,我能帮你找到。” 陈玉春等了片刻,还以为林淼会反悔,如果反悔的,指不定会被人耻笑成什么样。“既然林世子已经答应了,那我就在此谢谢你了。”陈玉春说着,顺手从袖口里掏出一雪青色的帕子来,捂嘴轻笑。 每次陈玉春笑的时候,总会拿出帕子来遮着,这是她的习惯。女孩子都爱美,陈玉春也是一样,陈玉春对自己相貌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笑的时候,左脸颊上有一道较长的纹痕,这不是法令纹,而是酒窝过于狭长了。这并不算瑕疵,但陈玉春不喜欢,她尝试过按摩,针灸,外敷药物,可都无法祛除那道纹痕。最后陈玉春一想,何不以后笑的时候,把那道纹痕遮住,她拿着锦帕,对着镜子练了很久很久,如今她每次一笑,总会用帕子遮住一半,这显得她十分娇羞。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陈玉春要笑了,她习惯性的拿出了锦帕,半遮颜面。 当陈玉春说着话时,坐在他正对面的太子妃看到一处异样,她有些不相信的自己眼睛,定睛仔细的看了看,直到陈玉春把话说完。 陈玉春觉得自己终于出了口恶气,现在林淼是打肿脸充胖子,当着皇上皇后,文武大臣面前都认下了,回头他要是拿不出料子耍起赖来,可是欺君之罪呢。 陈玉春越想越解气,她都可以想象得到对方半个月之后,低头认错,跪地求饶的场景了。 这时,对面的太子妃忽然说道:“二皇妃妹妹,我刚才见你帕子上的花纹好生别致,可又没看清楚,能否让我近点看看?” “这有什么问题。”说着陈玉春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雪青色帕子,顿时脸色大变,立刻把它丢在地上,“这……这不是我的帕子!” 见到陈玉春的此等反应,太子妃更加确定了刚才所见的东西。 陈玉春吓得都失神了,究竟是谁要陷害她?!她连忙为自己撇清关系,“父皇,母后,母妃……有人……有人想……” 谁知此刻,太子妃直接插.进话来,“有人想造反,想当皇后啊!” “你……你胡说!你冤枉我!!我没有!我没有!”陈玉春尖声否认。 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闹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妃与二皇妃的争吵无数,可从未有过这等情况。连在主位上的皇上都奇怪的发问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抢先一步,立刻起身行礼,恭敬的回答:“启禀父皇,您只需要看一眼刚才二皇妃妹妹用的帕子,一切便知晓了。” 皇帝给身边伺候的安寿阮丢个眼色,安寿阮连忙走下堂去,来到陈玉春的身边,俯身捡起她丢在地上的帕子,当安寿阮看到帕子上的图案时,脸色也变了又变,然后双手捧着帕子交到皇帝手中。 原来那帕子上绣着一副凤凰飞舞图! 要知道,有凤凰的物件,只有皇后才能用啊。 这帕子交到皇帝手中的同时,自然也被皇帝身边的皇后看见了。 这帕子上绣的不是什么飞龙升天,所以皇帝第一反应也没什么,可皇后不同啊,用绣有凤凰的帕子,这简直在挑战她的权威。 皇后气的身体都抖起来了,“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这二皇妃太过分了,她想当皇后?那是不是二皇子就是皇帝了?他们这不是在咒咱俩死吗?!!”这中间也许是误会,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不过皇后管不得那么多,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么,最好现在把事情闹大,好好的搓一搓郭贵妃那个贱人他们的锐气,最好让皇帝厌恶皇甫政,别动废太子的念头。 “母后,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皇甫政还没闹清发生什么事,就被人泼一盆子脏水,他见皇帝面色不虞,怕是真的动了怒,皇甫政立刻拉着陈玉春跪倒大殿中央,满脸的恳请道:“母后,我知道从小您就不喜欢我,可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害您的事,您为何要这么说?!” “哼,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皇后从皇帝手中拿过帕子,直接丢在皇甫政的面前,冷声说道:“这就是你的好皇妃的随身物件,绣着凤凰飞舞的锦帕?!那本宫想现在去搜二皇子府,指不定能搜出来龙袍呢!” 说二皇子府能搜出来龙袍,这岂不是在暗示皇甫政要造反么! 郭贵妃见皇帝并非阻止皇后的这番言论,这说明皇帝心里也在起疑了啊!郭贵妃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也跟着跪在大殿中央,泪眼婆娑道:“皇上,皇上这一切都是误会啊,政儿这孩子您是了解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您是关心则乱,这中间肯定有误会,请皇上明察!” 郭太师见此刻情况不妙,立刻带领郭家一干党羽,向皇帝下跪求情,“请皇上明察!”这中间下跪的人,自然有陈瑾儒他们了。 还不等皇帝表态,皇后直接道:“好!查就查!免得说本宫冤枉好人!” 皇后的此番态度并未让皇帝恼怒,他知道皇后这是气急了,皇帝轻柔的拍了拍皇后的背部,安抚她道:“梓潼,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朕会心疼的,朕答应你,一定会帮你调查清楚。”说着他拉着皇后一起坐下。 接着皇帝看着堂下跪着的那群人,发问道:“二皇妃,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朕,这凤凰飞舞锦帕是不是你的?” “不是,不是我的,还请父皇您明察!”陈玉春立刻否认,她也不知道这锦帕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难道是换衣服的时候被人掉了包?!对,一定是这样!陈玉春说道:“父皇,这有人想害我!我上午进宫时穿的不是这套衣裳,后来因为衣裳被洒了酒,这才找了一座偏殿换下的,上午时候我的锦帕上绣的事蝴蝶比翼,可换完衣服后就变成凤凰飞舞了。父皇,这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请您替儿媳做主啊!” 皇后根本不信陈玉春的说词,“你说有人想陷害你,还说求皇上明察,那你倒给我们说个怀疑对象,让我们好好查查啊。” “是真的,是真的有人想害我!”陈玉春在脑海里把人过了个遍,今天……今天被她整治的人就是陈玉兰了,她把陈玉兰的宝贝发簪丢进荷花池,还怂恿她跳荷花池,对,一定是她,陈玉春道:“也许……也许是我堂妹玉兰,今天在宫里,我与她闹了点不愉快,她可能是有所记恨,所以才偷偷的把……” 还不等陈玉春把话说完,立刻就有人反驳她的话了,“二皇妃说得可真轻巧啊,什么叫闹点不愉快?你害得玉兰现在下不了床,出席不了宴会,现在还在这里诬陷她?!”说话的人正是陈玉兰的手帕之交张媛媛。她起身先向帝后二人行礼后,说道:“皇上,皇后娘娘,二皇妃她是在诬陷,要是玉兰栽赃陷害,还得看她能不能从床上起来。玉兰她晌午时分被二皇妃弄进荷花池,整个人都冻成冰人,御医前去整治,说她受了寒气,一时半会的根本好不了,玉兰一直呆在御花园旁的偏殿,那偏殿里有太监有嬷嬷的,屋里还有俩宫女守着,玉兰怎么去陷害二皇妃?!我看着根本是二皇妃强词夺理!” 也不用皇帝招手派人,那安寿阮就悄悄的派身后的小太监去御花园旁的偏殿打听情况,那小太监脚步快,没一会就回来了,把情况报告给了帝后二人,“奴才刚才去偏殿那里问了一下,陈家小姐一直在偏殿的寝室里昏睡,别说走出门了,根本就没睁眼的。” 那小太监的声音不小,他说的话殿里的人都能听见。 皇后冷笑道:“二皇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根本是你强词夺理吧!” “不……不对,我没有,我没有,这帕子真的是有人陷害我的,”陈玉春浑身发抖,她不停的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如果她没有换衣服的话……换衣服,对了,“我……我刚才想了一下,是林世子,是林世子他陷害的我,如果不是他绊倒我的话,我根本不会去换衣服,也不会锦帕被人掉包!” 林淼一听,整个人都炸毛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陈玉兰的鼻子大骂道:“陈玉春,你别胡说!你都算计着让我赔你八匹锦州云料,现在又说我害你?!你让大家评评理,咱俩到底谁害谁?!” 第163章 163耳光响亮 林淼是真的气急了,才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礼仪的如此大声指责陈玉春。 坐在他身边的陈远陌有些讪讪的,私下用手拉了拉林淼的衣角,想让他注意场合,皇帝皇后,太后太妃,文武群臣以及亲眷们都在场呢,这么大声辱骂一个女子,不是君子所为。 可人家林淼是君子吗?显然不是,他是个被捧杀,骄纵惯了的顽劣子弟。陈远陌的私底下动作非但没制止住林淼,反而引发了他的反叛心理。 只见林淼叉着腰,对陈玉春一阵冷嘲热讽,“二皇妃,你这做错事想赖别人,狗急跳墙也别往我身上安呀,我与你无冤无仇,怎么就变成是我陷害你的了?我怎么陷害你啊?你离开承欢殿去换衣服期间,我一直在这里,半步都没离开过,再说了,绣着凤凰的锦帕可是皇后娘娘用的东西,我有事没事带在身上,只为陷害你?我有病啊我?!” 林淼的这番辱骂,引来了在场其他人的轻视,堂堂世子爷,一大男人,跟女人过不去,如果与自己无关,解释清楚就好,用得着在大堂之上跟泼妇一般大吵大闹么! 与其他人的想法不同,陈远陌憋住笑,生怕不小心笑出声来,他只觉得林淼这副架势实在太可爱了,果然是傻得要命。 “你……你……”陈玉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其实当林淼反驳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怪错人了,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在理会,或者与林淼道个歉了事,毕竟是她诬陷人在先。可惜陈远陌太摸得清陈玉春的性子了,不懂得能屈能伸,不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更何况她从小也是众星捧月的,何时吃过一点亏。陈玉春硬着头皮,嘴上不饶人的道:“陷害这种事,用得着世昌世子你亲自动手?!你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对宫中形势甚是了解,你随便指使个人做,自己也能洗脱嫌疑。” “我指使人?!我指使谁啊我?!”林淼觉得今天真够倒霉的,他严重怀疑这个二皇妃与自己八字不合,之前那八匹锦州云料他还不知从哪里弄到呢,现在又来说那凤凰锦帕是自己陷害她的,“刚才我就一人坐在这里,没有人跑来与我搭话,也就两个前来送酒和佳肴的宫女来过我这,她们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要不你把那些宫女们全部叫出来,挨个审问一下?” “你刚才还说什么来着?说我是皇亲国戚,所以陷害你不用我亲自动手?!”林淼可不忘再给陈玉春泼一盆脏水,“皇后娘娘是我姨妈,你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陷害你的吗?!你好大的胆子啊!”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玉春可没想到林淼会把话题往皇后身上扯,她抬头就看见皇后铁青的脸,吓得全身直哆嗦,连忙解释道:“没有,母后,您别听世昌世子乱说,我没有说您的意思……” 事件已经炒到最高.潮,别说皇后了,连皇帝的脸色也不还看了。看戏的陈远陌知道时机成熟,只需他微微向前一推。 陈远陌再度拉了拉林淼的衣袖,露出那温润的笑容,语气和善的对林淼笑道:“世子,你就别计较了,人家二皇妃是女儿家,孰能无过呢,你就原谅她这次吧。” 林淼这边出奇的配合,他觉得陈远陌不帮衬自己了,于是撅着嘴,鼓起脸道:“可我被冤枉了,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我就得让着她?我活该被冤枉?你看她说着说那的,也没解释锦帕到底怎么回事,只把原因往别人身上推,她刚才还冤枉你姐姐了呢,你脾气太好,太大度了吧?” 被林淼抱怨的陈远陌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容越发的灿烂,他耐下心与林淼解释道:“可是二皇妃也是我堂姐啊,我们是一起长到大的,她不是有坏心眼的人,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二皇妃她女红很好,也很孝顺,许是这锦帕是她自己秀好,准备送与皇后娘娘的,只是事发突然,心里一着急就忘了。放心,皇上一定会查明这锦帕的来源,还你清白的。” 陈远陌就是林淼的软肋,陈远陌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陈远陌不让他做的事,他就坚决停手,虽然心里觉得憋屈,但林淼还是愿意听陈远陌的话,他撇撇嘴,对皇帝请求道:“皇上,请您一定要调查清楚此事,不管二皇妃是否有误会,但我肯定是被她冤枉的。” 皇后本来就不想就此放过,拿林淼当借口不正好是个理由?!只见皇后脸色略有为难的道:“皇上,淼儿是臣妾的外甥,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二皇妃突然说是淼儿陷害她,这事……臣妾不能不管啊。” 陈玉春闻言,这还得了?!皇后是想要追究自己到底了!陈玉春心里千思万转,忽然她脑海里飘过刚才陈远陌说的一句话来,关心则乱的陈玉春连忙抬头向敌后二人居然如此解释道:“这……这锦帕是我要献给母后的,刚才一时慌乱,又被太子妃盛气凌人的逼问,这才忘了。” 皇后先是一愣,紧接着挑眉问道:“是献给本宫的?” 陈玉春硬着头皮编制里有道:“是啊,是我绣好准备献给母后您的,刚才一不小心拿错了……” “胡扯!”皇后直接大声打断,“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没有……真的没有……”陈玉春吓得立刻缩着脖子,“我……” “哼!”皇后冷笑一声,战站起身来,边朝堂下走去,边说道:“本宫并非二皇子的生母,所以二皇妃你嫁给二皇子这么多年,从未单独赠与本宫任何东西,怎么今儿个突然就说这绣着凤凰飞舞的锦帕是给本宫的呢?你是很孝顺,可孝顺的对象不是本宫,而是你母妃郭贵妃吧!” 皇后这话一说,跪在堂下郭贵妃身子都软了,气都不敢大喘一声,不禁心里暗恨陈玉春没脑子,不会说话就闭嘴。 “不是,没有!真的没有!”陈玉春拼命的摇头,发髻上的步摇直作响,她不是这么意思的,“这与母妃无关!与她无关!” “无关?!”皇后已经走到陈玉春面前,冷声道:“你是郭贵妃的好儿媳,与郭贵妃感情极好,没少送她礼,想必这凤凰飞舞的锦帕,也是你送她,想讨她开心的吧?” “我……我不是啊……没有这回事……”陈玉春整个人都蒙了,这与她计划的不同,她原本想着说这是献给皇后的,说是误会,就可以了事,怎么会把郭贵妃来下水?!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该自作聪明,被陈远陌随口一说的话影响! 陈远陌……? 一想到陈远陌,陈玉春心里微微一颤,难道……难道是他……? 陈玉春余光看向陈远陌那个方向,只见他正玩味的看着自己,那微翘的嘴角,以及……投来那冰冷至极的目光! 陈玉春这才反应过来,陈远陌是故意说那句话引自己上当的! 此时的陈玉春哪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陈远陌这是在报复,报复她把陈玉兰的发簪丢进水里,怂恿陈玉兰跳荷花池!难道……难道那锦帕也是陈远陌在陷害自己?! “母后……母后,不是的,”陈玉春脑海里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锦帕不是我的,是陈……” “你别转移话题,”在皇后看来,陈玉春的突然否认不就是在维护郭贵妃么!“刚刚你还说这锦帕是你赠与本宫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卦了?!是怕把郭贵妃牵扯进去吗?” “不,皇后娘娘,您真的误会了,”郭贵妃抬起头,不得不也开口解释道:“这锦帕与臣妾无关,臣妾……” 啪———— 还不等郭贵妃把话说完,皇后已经一个耳光狠狠的抽在郭贵妃的脸上,声音响极了,顿时整个承欢殿鸦雀无声。 郭贵妃捂着面颊,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后,她……她居然敢动手?! “皇后娘娘!”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郭太师,他见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打,心里怎能愿意!“您在做什么?!” 皇后根本不理会郭太师,扬手又是朝郭贵妃面颊的另一侧狠狠扇去,又是啪————的一声。 “皇后!”郭贵妃立刻就不愿意了,自己母家强大,儿子有出息,深得皇帝敬重,平日里皇后也会让她三分,今日真不知这女人发什么疯,居然敢动手打自己?!郭贵妃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气得要命,仿佛要与皇后算账似的。 “怎么?郭贵妃你这是什么态度?想还手不成?”皇后死死的盯着她,反问道:“原来你早就不服本宫了,想取代本宫的位置而代之?!” 压在心里的话,今日她终于可以说出口,皇后一字一句的道:“郭贵妃,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你儿子想把太子拉下马,想自己做太子,你也想取代本宫是不是?如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皇后说到此处,扬手又是一个大耳光子闪了过去。 现在的郭贵妃发髻凌乱,面颊上都是指印,十分红肿。她全身颤抖,如果可以的话,她早就想把眼前这个贱女人撕成碎片,可刚才皇后的那番话点醒了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么做,如果做的话,就正中对方下怀,对皇后大不敬,这样一来,自己儿子未来的路可就举步艰难了! 郭贵妃只能忍着,即使脸痛得发热,嘴角冒着血丝,她也不得不挤出一丝微笑,尽量用嘴和善的口吻,向皇后解释:“皇后娘娘,您真的误会臣妾,臣妾从未这样想过……” 啪———— 又是一个耳光,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皇后不会去听郭贵妃的解释,她就是想抽她,这么多年来,威胁自己后位的人就是郭贵妃,威胁自己儿子太子之位的人就是郭贵妃的儿子皇甫政,新仇加旧恨,她要一并讨回来! 当皇后扬起胳膊,准备扇郭贵妃第五个巴掌的时候,身后的皇帝终于开了口,“皇后,住手吧。” 紧接着下一刻,跪在郭贵妃身边皇甫政挺身而出,一把拦住皇后的胳膊,死死的抓住,不让她再动分毫。郭贵妃是他的生母,最疼他爱他的娘亲,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抽耳光,受尽委屈!当皇帝说出“住手吧”这三个字时,皇甫政立刻抓住皇后的胳膊,只为她不再伤害自己的母妃! “皇甫政!你要做什么?!造反吗?!”太子见到此状,立刻站起身,大声质问道。 皇后看向皇甫政时,对上了他那充满恨意的双眼,阴狠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千刀万剐。一开始皇后是被皇甫政杀气所吓到,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的就镇定下来,直接扬起另一只没被制止住的手,狠狠的甩给皇甫政一个大耳光!谁让他抢自己儿子的东西! 啪———— 这下别说文武群臣了,连皇帝也呆住了,他没料到皇后居然会这么做! 皇甫政愣了好一下,脸上的疼痛感让他回过神来,顿时怒火中烧,他从小被母妃捧,被父皇夸,是众皇子里最优秀的,从来没被人打过,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皇甫政失了颜面,气得想还手,可他身旁的郭贵妃反应更快一步,紧抱住他的胳膊,大声道:“政儿!” 与此同时,太子也已经从座位上窜出来,一把将皇后护在身后,挑衅的看向皇甫政,“二皇弟,你想做什么?殴打嫡母吗?!” 第164章 164都是误会 殴打嫡母?这简直是重罪,郭贵妃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背,她看向皇帝,慌忙说道:“皇上,刚才您说住手,政儿才才出手拦住皇后娘娘,政儿并非有意这么做的!” “哼,”皇后哪儿肯就此放过,她道:“皇上说住手,本宫自然不会再打下去,用得着二皇子出面拦截,刚才看他拦截本宫的架势,恨不得将本宫活吞了去!” 由于郭贵妃的阻拦,被挡下来的皇甫政的头脑终于清醒,他刚才都做了什么?!一气之下妄想动手?在这文武群臣面前,亏得母妃拦住他,否则自己前途尽毁! “你刚才扇了人家生母四个巴掌,做儿子的,能无动于衷么。”皇帝看着郭贵妃狼狈的模样,皱了皱眉说道。 “父皇,母后她是心慌则乱,”皇甫政立刻跪在地上,向皇帝说道:“那凤凰锦帕与母妃无关,母后所说的一切都是她的揣测之意!” “揣测之意?”皇后丝毫不给皇甫政辩解的机会,“难道本宫说错了?刚才二皇妃说这凤凰锦帕是要送给本宫的。二皇子,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你家皇妃会私自送东西与本宫吗?倘若这锦帕她真是拿去送人,也应该是送给他要讨好的婆婆郭贵妃啊。这难道还不是你母妃妄想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她难道不该打吗?” 此时的陈玉春心惊胆战,她清楚的知道,刚才发生那一系列事情的缘由,是自己说了那锦帕是赠与皇后的话,才给了皇后以当众掌匡郭贵妃的借口,这追究起来全怪自己啊。 如果可以的话,陈玉春一点都不想解释,因为一旦说出口,怕是皇后与郭贵妃两遍都要得罪,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出面说清楚了,陈玉春兢的向皇后与郭贵妃道:“母后,这锦帕……不是要送你的,我也不知它是哪里冒出来的,刚才我心急坏了,才这么说,与母妃无关……” “哎呦喂,二皇妃妹妹,你这短短时间,变了几次卦了?”站在皇后这边的太子妃此时开了口,她嘲讽笑着道:“打从这锦帕被发现起,你就不停的推三阻四的找理由,先说是陈家小姐陷害你,再说世昌世子陷害你,你见推脱不成,就说是献给母后的,却不巧连累了郭贵妃娘娘,你现在又说不知这锦帕是哪里冒出出来的,二皇妃妹妹,你这话的可信度可越来越低了啊。” 陈玉春铁青着脸,她百口莫辩,一开始她第一反应是有人栽赃陷害,她能想到的人就是陈玉兰跟林淼,之后见实在无法脱身,这才想办法说是献给皇后的,可谁知越来越说不清了,“我……我这次说的是真的,我真不知这锦帕是哪里冒出来的,是有人陷害我!是陈远陌他陷害我!” 陈远陌?! 从陈玉兰口中冒出这个人名,让在场的众人听得莫名其妙的,这又是怎么个意思?!这二皇妃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尽在哪里牵扯与事件无关的人。 始终充当背景的陈远陌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有些难看了,仿佛自己是无辜被牵扯进去的,他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他身体僵硬有些紧张了,半天才吭吭哧哧的开了口:“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不是我啊……,二皇妃你有什么证据?” “刚才是你先说锦帕是我准备送给母后的,是你引诱我这么说的……”陈玉春的指控一点也不能让众人信服,即使她说的是实话。 还不等陈玉春把话说完,林淼就已经按耐不住了,他出声讽刺道:“原来二皇妃你这么听话,陈公子说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陈公子若是叫你去死,你是不是就去撞墙啊?!” “世子!”陈远陌立刻打断林淼的话,大殿之上,这些话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可林淼看来,陈远陌又在维护陈玉春了。他怒其不争的对陈远陌大声吼道:“陈远陌!你当自己是菩萨转世啊,二皇妃都这么对你了,你还为她说话,你惦记着人家是你堂姐,可你也得想想她有没有把你当弟弟看待吧!” “呃……”陈远陌眨眨眼,林淼这是在凶自己吗?这种由心而生的幸福感是怎么回事,觉得好可爱~(此处作者恶趣味) “淼淼……”陈远陌的声音很低,所以这个昵称只有林淼听得见,再配上陈远陌那略带委屈的眼神,使得林淼差点又妥协了。 林淼握着拳头,硬下心来,故意板着脸,不去看陈远陌“受伤”的表情,他对陈玉春叫嚣道:“陈公子心善,可不代表在座的其他人是眼瞎,这中间到底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看便知!” “我……我……”陈玉春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一切肯定是陈远陌的手笔,可自己没有证据啊!殿上之人的怀疑的神情被陈玉春看在眼里,到底还有谁肯信她?! 皇甫政见殿上的形势对自己越发的不利,他心里暗恨陈玉春这不听话的,在宴会前他已经叮嘱过了,叫陈玉春在宴会时悄悄闭嘴,什么也别说,可陈玉春为逞一事口舌之快,先跟太子妃吵,再跟世昌世子吵,这下倒好,吵来吵去居然吵出一凤凰飞舞的锦帕来,皇甫政了解陈玉春,知道她没那么大胆子拿着皇后饰物招摇过市,这八成就是被陷害的。 事已至此,他无法补救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形势,无论如何不能被自己的父亲厌弃! 皇甫政多多少少摸清楚皇帝的脾气,知道他喜欢有人情味的人,何谓有人情味?就是做事不能太绝,有情有义的人。 看着身边跪坐在地,已然狼狈不堪的陈玉春,皇甫政忍下心中的厌恶,面上满是不忍与怜惜,他蹲下.身子,紧紧的搂住陈玉春,真切的问道:“玉春,真的与你无关吗?” 皇甫政的反应,对陈玉春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她感动极了,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夫君会站在自己这边。陈玉春止不住的眼泪直往下淌,“真的与我无关,夫君,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被陷害的,是被陈……” “我相信你,我知道你心思单纯,定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皇甫政满怀深情的道。 紧接着皇甫政跪在陈玉春的身边,向皇帝恳求道:“父皇,儿臣与皇妃夫妻多年,相信她的为人,这中间定有误会,求您现在查个明白,还皇妃一个清白。” 事到如今皇甫政还站在陈玉春这边让皇帝略微诧异,皇帝的眼中划过一丝认同,心中刚升起的对这个儿子的厌恶感,立刻烟消云散,“既然如此,朕就派人去查,从侍奉二皇妃换衣的宫女们查起。好了,你们先起身回座吧。皇后,你也回来吧,大庭广众之下,瞧你闹成什么样子了,不要忘了,你是皇后,要母仪天下。” 皇帝的这几句敲打根本没被皇后放在心上,反正现在耳光已经扇出去了,出了口恶气,被皇帝不痛不痒的说两句也没什么的。皇后瞄了一眼堂下那狼狈至极的一家三口,露出嘲讽的笑容,然后转身,缓缓的朝前方的主座走去。 皇甫政扶着郭贵妃与陈玉春起身,刚才皇后下的狠手,郭贵妃一起身一阵晕眩,亏得皇甫政与陈玉春赶紧扶住,她才没摔倒在地。夫妻二人先把郭贵妃扶到贵妃位上坐下,然后二人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候派查结果。 在此期间,皇甫政一直紧握住陈玉春的手,仿佛是给予她力量,给自己皇妃的最大支持。陈玉春感受着皇甫政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她心里暖暖的,其实她知道皇甫政并不爱自己,娶自己也仅仅是家族的联姻,可现在他愿意相信自己,这一切就已经足够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获得皇甫政的喜爱! 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嘛?当陈玉春满怀希望看向身边的男子时,看到的不是充满柔情的双眸,而是冷漠还带有警告的目光!顿时,陈玉春心寒彻底。她下意识想抽出手去,却被皇甫政紧紧握住,丝毫不得动弹。 紧接着,只见皇甫政垂下头去,在陈玉春的耳边低声而狠戾的道:“你最好老实点,我们把戏演下去当对恩爱夫妻,否则的话……” 皇甫政亲昵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在妻子耳边轻声的安慰,在场的其她小姐们见了,不无都红着脸,对陈玉春羡慕极了,闹出这等笑话来,还能被自己的夫君维护着,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调查的宫人们一一回来禀告。 由于陈玉春的衣服被林淼弄脏,她没有替换的衣服,所以只能让宫女禀告郭贵妃一声,然后再去尚宫局的司织坊取新衣,让陈玉春在承欢殿的偏殿换下。 服侍陈玉春换衣服的宫女都是郭贵妃的人,这不可能是郭贵妃对自己儿媳下手,还连累自己。 虽说皇后管理后宫,可郭贵妃的势力不容小觑,她从皇后手中揽了不少权,其中就包括司织坊,平日里司织坊布匹分配,衣服裁制,以及人员管理,都是由郭贵妃拿主意的,若是说有人从司织坊下手,这也有些说不过去。 就在调查的人一批又一批的前来汇报时,这陈玉春的嫌疑非但没有洗清,还越发的坐实了。从衣裳的准备到换衣的服侍,都是由郭贵妃的人一手操办,这中间谁会将陈玉春的锦帕掉包啊?! 郭贵妃心焦虑着急,没想到自己在宫中的势力反而是洗脱陈玉春嫌疑的最大绊脚石。郭贵妃向皇帝解释道:“司织坊归臣妾管,如今正值新年,在司织坊上工的宫女绣娘们整年没休息了,臣妾就放了她们几日假,连看守的太监也撤去一半,如今司织坊很是冷清,没什么人,这突然有人潜入,在准备的衣裳里做手脚,不是没可能啊。” “郭贵妃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进入司织坊,把绣有凤凰飞舞的锦帕藏在衣服里了?”皇后问道。 “臣妾就是这个意思。” “你简直一派胡言!”皇后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训斥道:“你当皇宫是外面的市井街道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看着拦着?你说有人潜入司织坊,谁看见了?谁能作证?” 这要是有人看见的话,早就把人抓住了,还用得着在这大殿之上解释么。 就在郭贵妃一筹莫展之时,只见安然带着一个姑姑慌慌张张的走进承欢殿。两人来到大殿之上,先向各位主子问安,然后才开始道明来意。 安然双手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块雪青色的锦帕,他向面前在座的主子们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二皇妃的锦帕奴才找到了,是在浣纱局找到的,跟二皇妃换下的衣服混在一块了。” 安寿阮连忙走下堂,接过安然手中的托盘,拿到帝后面前以示查看,这托盘上的确有一条雪青色的锦帕,锦帕上绣着蝴蝶比翼。看来刚才陈玉春没有说谎,可那凤凰飞舞的锦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到了陈玉春的手里了? 皇帝满心的疑问,道:“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然早就想好了说词,“回皇上的话,奴才奉大总管的命令,去司织坊了解情况,奴才想这中间许是有误会,比如锦帕拿错了之类的,就赶紧拜托司织坊里的掌事姑姑查查看,司织坊的锦帕有没有少,这一查才知道,司织坊里少了一条雪青色的凤凰飞舞的锦帕,奴才又赶紧去浣纱局找二皇妃换下的衣裳,这才找到了原本属于二皇妃的绣有蝴蝶比翼的锦帕。” “皇上,这都怪奴才,都怪奴才不好,”跪在安然身边的正是司织坊的掌事姑姑,那姑姑猛磕了好几个响头,才战战兢兢的解释道:“贵妃娘娘放了司织坊几日假,所以大部分秀女和宫女都不在司织坊上工了,今日就留了两个小宫女守着,这突然说要准备一套新衣,还要搭配配套的首饰,她俩一下就乱了阵脚,这在准备的时候,怕是把配套准备的锦帕拿错了,拿成了本该献给皇后娘娘的凤凰飞舞的锦帕,奴才……奴才已经责罚过那两个小宫女了,还请皇上与皇后娘娘网开一面。” 听司织坊的掌事姑姑这么一说,这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啊,司织坊准备不充分,这才摆了个大乌龙。 终于得以还自己一个清白,陈玉春终于得以松一口气,现在自己是安全的了,不会再被指责说对皇后不敬,觊觎后位,陈玉春看着堂下跪着的姑姑,气都不打一处来,还想请皇上网开一面?!简直做梦,她差点害死自己啊! 陈玉春立刻哭得眼泪婆娑,她哽咽的对帝后二人道:“父皇,母后,现在证明我是无辜的了,司织坊的这种做法实在不可取,今日这么大的宴会,她们都可以在我的穿着准备上怠慢,可想而知她们私下里指不定是怎么怠慢您们的!” 皇后轻挑柳眉,开口问道:“那二皇妃的意思,是要追究司织坊的责任了?” “希望父皇与母后严惩,这样才能使司织坊要认真起来做事,别再搞这么乌龙的事儿了。”怎么可以不追究?!今日她吃了这么多苦头,都怪司织坊办事不利! “听到了吗?贵妃妹妹,”皇后立刻调转枪头,指向郭贵妃,“二皇妃要追究司织坊啊,那你是不是也要追究呢?毕竟刚才本宫一怒之下赏了你好几个耳光……唉,不过司织坊是归贵妃妹妹管的啊。” “哎呀,说到底不都怪贵妃妹妹你了,宫里宫人的日休都是排着的,本宫知道贵妃妹妹心善,想让司织坊的人过过年,所以让她们休息,可现在,你瞧瞧,这都闹得什么事啊!” 皇后这不就是暗指郭贵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后宫是皇后与郭贵妃一同管理,皇后为人正直,一切按规矩来,所以在办事情上不是那么近人情,可郭贵妃不一样,她经常给宫人们一些小恩小惠的,宫人们都记得她的好,宫里头不少宫女拿皇后与郭贵妃比较,都说皇后死板苛刻,不如郭贵妃人好。可现在呢,郭贵妃的这些小恩小惠简直害惨了她! 郭贵妃还能说什么?追究?追究谁?这到头来追究的还不是自己,是自己下的命令让司织坊不上工,所以司织坊准备不充分,这里头完全有自己的责任! 郭贵妃站起身,微微俯身请罪道:“是臣妾管教宫人无方,还请皇上与皇后娘娘不要动怒。” 郭贵妃虽然嘴上恭顺,可心里实在恨得要命,整起事件自己才是受害者,平白无故的被指责说觊觎后位,当众挨了皇后四个耳光,儿子也被打,这调查追究下来居然责任还在自己?郭贵妃气的都要吐血了! “自然不会动怒,事情调查清楚就好,”皇后面上满是胜利的之色,她故作好心的道:“只是妹妹你也别太追究司织坊的人,毕竟是你先让人家休息的,妹妹宅心仁厚,一向宽待宫人,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让跟随你的老人们寒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简直把郭贵妃的路堵得死死的,倘若自己追究,岂不是先追究的人是自己?!郭贵妃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己平复情绪,“皇后娘娘所说的,妹妹都懂,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也就别在上面纠结了。” 皇帝也不愿再在这起乌龙事件上费神,他道:“好了好了,既然已经查明这是司织坊的出的差错,那就是与二皇妃,世昌世子无关了,今日本是年初宴会,别再闹笑话了。” 皇帝已经发话,这件事算是暂时揭过。安然带着司织坊的掌事姑姑离开承欢殿时,看见陈远陌向自己投来的的感谢的目光。安然稍向陈远陌点头示意,然后走出殿门。 紧接着舞姬跳舞,乐师奏乐,才子献艺,整个大殿里又是欢愉的景象。 陈远陌可一点都不被殿里的气氛所感染,他偷偷的瞄着身边的林淼,见对方似乎不愿意理自己,陈远陌噘着嘴,低声道:“淼淼……,你别生气啊。” 生气?林淼当然生气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陈远陌永远护在身后面,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你说说你,你聪明有什么用?!”林淼恨铁不成钢的道。 “嗄?”什么意思?什么有什么用?他怎么听不明白了? “远陌,你脑袋聪明,怎么心那么软啊,你善良也要看对象啊,连一句为自己争取的话都不说,就任凭对方污蔑你?”林淼想到刚才就生气,“要不是事情调查清楚了,搞不好二皇妃还咬着你不放。” 心软?善良?陈远陌听到这两个词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若是被林淼发现这背后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话,他会做出什么反应?还会觉得自己是个心软善良的老好人吗? 当然,陈远陌不会让林淼发现真相,他很享受,也很喜欢自己现在在林淼面前的模样,那么的阳光,那么的正面,这是林淼喜欢的样子,至于阴暗的部分,就让它永远被隐藏吧。 “嗯……我就是这种人啊,淼淼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陈远陌声音很小,很是心虚,“那是我堂姐,看到她受委屈我会很难受啊。” “可是远陌,看到你受委屈,我也难受啊,我会心疼你的。”完全不知自己被骗的林淼不禁在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在陈远陌光鲜亮丽的背后,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受尽多少委屈。今日的宫廷宴会,真的让林淼大开眼界了,他喜欢的人,在他心里十全十美的人,原来也有不为人知的难处,他真的很心疼陈远陌。 陈远陌喜欢林淼的心疼,他就是要林淼心疼自己,永远的护着自己,就像前世那般。 此时宫女们捧着托盘进入宫殿,又有新的菜式了,这回是海鲜,清蒸螃蟹,椒盐大虾,鲍参翅肚,还有林淼最爱吃的蟹黄小笼包。盘子摆在桌上后,林淼立刻夹起盘里最大的一只虾放进陈远陌的碗里,“远陌,快尝尝,椒盐虾,很好吃的。” 陈远陌瞅着碗里那只个头庞大的大虾,不由自主的捂着胃,他刚才已经吃得很杂了,还要再吃海里游的,明天肯定跑肚。“淼淼,可不可以不吃啊?我吃饱了。” “不行,必须吃掉,小心我又生气了。”林淼故意吓唬他。 “呃……” 第165章 165马车坏了 傍晚,众官员携其亲眷们陆续离开皇宫。顶着他人异样目光的陈玉春在宫女们的簇拥下,朝宫门口走去。 今日的大大出丑,估计明天会传遍整个帝都,想到此处陈玉春只觉得头皮发麻。 刚才宴会结束的时候,皇甫政扶着郭贵妃回宫殿,陈玉春本该也跟着一起去,可她刚走到郭贵妃的身边,准备扶着对方的胳膊时,郭贵妃却一把甩开她的手,那眼神恨不得将陈玉春活剥了去。 今日在大殿之上,在文武群臣面前,郭贵妃挨了皇后四个耳光,这可是陈玉春的“功劳”啊。郭贵妃根本不会给陈玉春好脸色看,要是不看着时间地点不对,她早就要动手好好教训这个“好儿媳”了。 皇甫政哪儿会看不出自己母亲的不快,他打发陈玉春先回去,免得她在一旁碍着郭贵妃的眼。所以就有了现在陈玉春无人陪伴的状况。 皇宫门口,陈玉春的马车旁站着两位妇人,她们正是陈家老夫人和长房媳妇郭氏。 陈玉春见到最疼爱自己的祖母与母亲还念着自己,委屈之感涌上心头,她恨不得趴在两位妇人怀里大哭一场。“祖母,母亲。”陈玉春红着眼走了过去。 “玉春,你……”郭氏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老夫人开解陈玉春道:“让你受苦了,玉春。” “祖母,我是被冤枉的啊。”陈玉春哭声说道。 “我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皇上也查明了。”郭氏安抚着陈玉春道。可郭氏自己心里明白,虽然事情与陈玉春无关,可今日郭贵妃与皇甫政受辱一事,是真真切切的算在陈玉春头上了。 “祖母,母亲,我……我该怎么办?本来二皇子就不喜欢我,以前还有贵妃娘娘帮持着,可如今贵妃娘娘怕是要恨死我了……”陈玉春抽噎着说道。 “玉春,你别着急,相信祖母,祖母一定会替你想办法,”平日里老夫人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孙女,从小放在身边养着,又将其嫁给皇子,她相信陈玉春定是成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料子,老夫人拍拍陈玉春的手,道:“贵妃娘娘怎么也算是你的姨妈,看着你长大,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最近别往她身边凑了,忍个一年半载,让这件事情的风波过去,贵妃娘娘早晚会原谅你,听祖母的。” “一切听祖母的。”陈玉春一听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心中这才没那么急切了。 “还有,”老夫人不忘叮嘱道:“在皇子府里,你也安分点,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别再跟其她侧妃姬妾们斗,凡事别那么计较,要大度点,就因为你这斗来斗去的,才把二皇子殿下往外推。” 陈玉春可不乐意老夫人这么说,她立刻反驳道:“这怎么能怪我?你们不是一直嘱咐我,让我早些怀上二皇子的孩子,好巩固位置么,府里那么多狐狸精,我不打压她们,她们早比我一步怀上孩子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陈家啊!” 老夫人深知这孙女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她继续好言游说道:“祖母知道你是为了陈家,可现在这事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你能做的只有自保,别再被贵妃娘娘与二皇子殿下厌弃,你一直跟祖母说二皇子殿下不喜欢你,对你冷淡,可祖母今日瞅着二皇子殿下对你很维护的,他心里还想着你,你是他的正妃,只要你不出大错,他不可能废了你,你就表现得好些,大度些,二皇子殿下自然会记起你的好,听祖母的,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子,你这么强势爱吃醋,二皇子殿下能喜欢吗?” 陈玉春一想,觉得老夫人说的没错,事情的真相已经查明,只要不犯大错,皇甫政不会废掉自己。只要自己这段时间老实点,态度软和些,皇甫政早晚会回到自己身边的。陈玉春拿定主意后,面上终于露出笑容,“多谢祖母提点,之后的这段时间我会小心的。” “这才是祖母的乖孙女。”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之后陈玉春登上了马车,出了皇宫的大门,朝二皇子府驶去。 这皇家的马车很大,来的时候陈玉春与皇甫政共乘一辆,可回去时就只有陈玉春一人了,这偌大的马车里显得十分冷清。 陈玉春靠在褥子上,手里抱着暖炉,盯着前方的小桌子发呆,她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即使马车里的温度很高。 陈玉春知道,回到二皇子府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该怎么面对之后的流言蜚语,该怎么挽回郭贵妃与皇甫政的心,该怎么对付府中的那几个女人……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发出咯噔一声,稍有晃动,紧接着马车就停住不动了。 还不等陈玉春询问情况,跟随在马车旁的贴身婢女红梅道:“小姐,马车好像坏了。” “坏了?”陈玉春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如今天色已经渐黑,马车就停在路中央,如今大过年的,街道上没什么人。陈玉春问车夫道:“马车还能走吗?” 车夫满头大汗的回答:“走不了了,二皇妃您别着急,我去修理一下,修好了马车就能走了。” “知道了,你快点吧。”陈玉春心里直骂晦气,今天肯定是自己的倒霉日,从进宫开始就没顺畅过。 时间渐渐过去,马车还是没有修好,眼看着天色就要全黑了,陈玉春不禁心里着急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的敲了敲车窗。 陈玉春打开车窗,看到的居然是陈远陌的笑脸! 陈远陌笑着问道:“二皇妃,你的马车坏了吗?” “你想怎样?!”陈玉春防备的说道。她往车窗外看了看,见路上出了自己的马车外,就只剩下停在陈远陌身后的马车了。就算没什么人,这个陈远陌也不会那么大胆子的在路上动手吧? 陈远陌仿佛没有看见陈玉春戒备的目光,反而向前一步,凑过去玩味的说道:“今天的戏很好看吧,堂姐。”后面“堂姐”二字他咬得极重。 “你……果然是你!”陈玉春气急,她指着陈远陌的鼻头骂道:“果然是你用凤凰飞舞的锦帕陷害我!等着,我一定会告诉二皇子,告诉祖母他们!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就算是我陷害的又怎样?你有证据吗?”陈远陌依旧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毫无温度,在这大晚上的显得诡异至极,“你以为你害我姐姐的事会这么简单过去吗?一切还没有完呢。” “你……你……反了反了!你不就是为了陈玉兰报仇么!她又没有死,你用得着这么害我?!”陈玉春用大声来掩盖她的心虚。 “你若是不招惹我姐姐,害她跳荷花池,我也不会这么对付你。”陈远陌淡淡的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谁动她一根汗毛,我要那个人用命偿还。” 陈远陌的话一字一句的印在陈玉春的心里,她看着对面少年那双如同沼泽般深邃的双眸,她知道陈远陌是认真的,他想杀了她! 陈玉春害怕极了,惊声尖叫:“你……救命!救命啊!有人行刺!!”陈玉春的求救声很快的就把马车前方修车的车夫和婢女红梅引来。 红梅看见自家马车旁还听着另一辆马车,吓了一跳,刚才她专心的帮着车夫,根本没注意到这附近的动静。红梅提起灯笼鼓起胆子吓唬对方道:“谁?!谁在那里?!告诉你,这是皇室的马车,倘若不敬,要诛九族的!” “别害怕,是我。”陈远陌从马车旁向前走去,走到红梅与车夫的面前:“我是二皇妃的堂弟,也是刚从宫廷宴会回来的。” 那红梅是陈玉春的陪嫁丫鬟,她从小在陈府长大,自然认得陈远陌,“原来是陌少爷啊,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陈远陌笑着回答:“刚才见道上有辆马车坏了,就下来看看,没想到吓着二皇妃。”说着陈远陌看了看天色,建议道:“如今时辰已晚,天黑了你们也看不清,估计马车很难修好,这样好吧,我把我的马车腾出来,反正我是男子,我自己走回去就成,二皇妃就乘我的马车回去吧。” “真的可以麻烦陌少爷吗?”红梅喜出望外。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二皇妃是我堂姐啊。” 事情敲定后,陈远陌与自家车夫说了一声,车夫留下马车,与陈远陌一起提着灯笼,徒步往陈府走去。 红梅兴高采烈的掀开车帘,对车里惊魂未定的陈玉兰道:“小姐,咱们有马车了,刚才陌少爷把他的马车留下来,现在咱们可以回府了。” “不坐!”陈玉春苍白着脸道,陈远陌根本不安好心,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马车里安装什么暗器。 红梅哪儿知刚才陈远陌威胁陈玉春的事,她只以为是陈玉春被吓到的缘故,于是红梅苦口婆心道:“可是小姐,现在天色越来越晚了,咱们总不能一晚上呆在这里吧?就算马车里有暖炉不冷,可还是不安全啊。” 红梅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陈玉春,对啊,这街上没什么人,大晚上的不安全。想到此处,陈玉春立刻从马车里跳出来,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小姐,咱们上那辆马车。”红梅以为陈玉春改变主意了,准备乘坐陈远陌的马车回去,可谁知听陈玉春说道:“红梅,咱们走回去吧,皇子府也不算太远。” “走回去?!这怎么行?!这大晚上的小姐您是女子,万一遇到坏人该如何是好?”红梅劝她道。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说走回去就走回去!”陈玉春现在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了,她只想赶紧回到皇子府,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那小的护送二皇妃回去吧。”车夫连忙说道。 “不用,”陈玉春现在对这车夫也开始起疑,这马车好端端的怎么会坏了?说不定车夫被陈远陌收买了。陈玉春命令车夫道:“你就留在这里修车,车子修不好,你就别回皇子府!” 接着陈玉春取下架在马车车沿上的灯笼,带着红梅,朝二皇子府的方向走去。 如今是冬天,虽然今年帝都没有下雪,可这大晚上的,寒风一吹,冻得陈玉春与红梅直缩脖子。 红梅受不住了,还在一旁不停的劝着陈玉春道:“小姐,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晚上路也看不清,还那么冷,万一您冻着着凉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小姐……” 陈玉春本就被陈远陌搞得心烦意乱,如今红梅在耳边跟苍蝇似的嗡嗡嗡说个不停,她气急之下,直接甩手给了红梅一个大耳光,啪的一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极了,陈玉春骂道:“叫你听我的就听我的,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若是不愿意跟着我走,就赶紧滚蛋!别在我耳边瞎叨叨。” 本来是为主子好,却要挨耳光,红梅委屈的要命,却不得不跟随着,万一陈玉春半道上真遇到什么事,回头要追究的人还不是她这个当奴才的。 两人走过一条街,再在前方路口向左转,再走半条街就能到二皇子府。 此时,不知从哪个巷子里冒出三五个酒鬼来,他们满身酒气,脚下漂浮,嘴里不清不楚的说些什么,像是在耍酒疯。红梅见到那几个人,立刻提起警觉,护在陈玉春的身边,拉着陈玉春小声道:“小姐,咱们快点走……” 可酒鬼们一眼就瞅见前方不远处的两个女子了,立刻起了歹心,他们三两步的跑了过去,将人围住。 红梅吓坏了,惊声问道:“你们想做什么?!知道我们是谁吗?” “哎呦,小娘子嘴巴挺辣啊,你知道爷几个是谁吗?”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满嘴酒气的说着,就朝着红梅摸去。 “别碰我!”红梅恶心的打掉男子的手,声音颤抖的道:“我们是二皇子府的人,我家小姐是二皇妃,你们敢大逆不道,小心诛九族!” “皇妃?”几个酒鬼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先是听到了笑话,“皇妃会大晚上的出现在外面?”说着他们用淫.邪的目光打量着红梅身后的陈玉春,长得是不错,穿得也光鲜亮丽,“你家小姐是哪家青.楼的红牌啊?爷几个怎么没见过?” 她陈玉春堂堂丞相府嫡女,二皇子的正妃,他们怎么可以把自己跟青楼女子做比较?!气得她想拉过红梅,想狠狠的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酒鬼。 可还不等陈玉春动作,酒鬼们就一把推开红梅,将目标移到了陈玉春身上,他们看着眼前这漂亮的小娇娘,只觉得今天赚大发了,“看来那龟奴说没骗人,走这条路还真能遇到一落单的小娘子。” 陈玉春被酒鬼们团团围住,红梅想拉陈玉春出来,谁知又被一酒鬼推了一下,这次酒鬼用力过大,直接把红梅推到墙上,红梅头撞墙面,一下子就倒在地上,额头流血,紧闭双眼,不再动弹。 “红梅?红梅!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陈玉春想过去扶住红梅起来,可那些醉鬼们怎么可能给她这机会,她被酒鬼们拉扯住,他们的手开始在陈玉春身上乱摸,吓得陈玉春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救……” 可酒鬼一把捂住陈玉春的嘴,让她无法出声,紧接着酒鬼们拖着她朝幽深的巷子里走去。 第166章 166十匹云料 半年前,护城河边的闹市里新开张了一家青楼酒馆,这家青楼名为青烟翠柳楼。青烟翠柳楼的老板是曾经名满帝都的第一花魁云镜,如今她虽然不再年轻,却依旧风韵犹存,她近二十年来的接客生涯中攒下不少银两,开了这所青烟翠柳楼,成为这里的老鸨,人们不再叫她云镜,而是叫她云姨。 青烟翠柳楼一看就是重金打造,有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有停在护城河边的画舫,有从各国买来风采各异的美娇娘,美娇娘们个个美若天仙,才艺非凡,云姨舍得花钱培养她们,这一时间,青烟翠柳楼在帝都的烟花之地也排得上名号了。 现在正是过年,青烟翠柳楼的生意比平日里冷清,只有一楼的散桌上坐着三三两两喝得醉醺醺的恩客们。 青烟翠柳楼的二楼,陈远陌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的想些什么。在外人看来,青烟翠柳楼是曾经的花魁云姨开的,可实际上它幕后真正的老板是陈远陌。 陈远陌把生母徐氏的嫁妆弄到手后,就根据前世的记忆开始寻找当初跟随徐氏来帝都的掌柜们,因为他们是母亲徐氏的人,有母亲生前的叮嘱,他们不会背叛自己,最起码前世没有,陈远陌懂得收买人心,对掌柜们的待遇一向不错,前世他入狱后,被抄了家,这些个掌柜们全被牵连,却没有做出对他不利的伪证,所以最后下场可想而知。 今生陈远陌早早的就开始找掌柜们开始动作,因为他缺钱,虽然徐氏的嫁妆丰厚,可总有一天会用完,因此陈远陌早好几年下手,除了打理徐氏手中的店面和庄子外,再抽出人来扩展生意,比如开了这家青烟翠柳楼。 当然,青烟翠柳楼不仅仅是用于做生意的,它更重要的是一个情报网,最让人放松的地方就是烟花之地,利用这里来打听消息要比安.插探子容易得多。 这时厢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如同天仙般的女子缓缓的进来,她肤如羊脂,腰若扶柳,唇红齿白,一双望穿秋水的水眸能勾起男子无限的遐想与征服欲。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金陵投靠陈远陌的孟小蝶。 经过金陵之事,孟小蝶大仇已报,恢复自由身,陈远陌给她钱财让她离开金陵好好活下去,却被她拒绝了。孟小蝶不知道下一步路该怎么走,她选择跟随陈远陌,选择这个给她新生命的少年。 越是接触,孟小蝶的心里越是躁动,她发现自己会被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而影响,不知何时起,她对陈远陌抱有异样的心思,她喜欢他,跟之前对前未婚夫的感情不同,那是从小订下的婚约,细水长流,可她对陈远陌的感情去却如同飞蛾扑火。 孟小蝶有自知之明,即使自己再美,再耀眼夺目,都是没用的,她从未从陈远陌眼中看到一丝爱意,一切都只是她的单相思。更何况两人身份的差别,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未来,孟小蝶觉得这样就挺好,默默的喜欢他,默默的看着他,默默的替他做事。 孟小蝶踏进房门时,就看见陈远陌消瘦的背影,虽然他批着厚厚的大氅,可这寒冬之际,打开窗子站在床边还是很冷的。 孟小蝶轻轻的走到桌子前,见桌上放着一个暖炉,她将暖炉捧起,来到陈远陌的身边,轻声道:“陌少爷。” 陈远陌微微侧头,见是孟小蝶,问道:“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孟小蝶点点头,声音如同黄鹂般悦耳,“在云姨的交代下,龟奴怂恿了散桌那边几个喝醉酒的恩客,让他们朝闹市那条街去了。龟奴也悄悄的跟着去了,他是看着其中那华妆女子被恩客们拖进巷子去了。” “嗯,知道了。”陈远陌的眼神暗了暗。 孟小蝶双手捧着暖炉递到陈远陌的面前,“陌少爷,外面天冷,屋里也不暖和,你抱着暖炉会好些。” “不必了,”既然已经等到消息,那他就没有再呆在这里必要,陈远陌转身朝屋里走去,边走边问道:“小蝶,你在青烟翠柳楼里的生活还适应吗?” “很好,很适应啊。”孟小蝶由衷的回答,因为陈远陌的照顾,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那你就加油成为帝都第一花魁吧,”陈远陌顿了一下,笑着道:“不对,应该是帝都第一美女,你的相貌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把你捧上去。” “我会努力的。”孟小蝶微笑着回答,可是她心里难受极了,她知道能呆在陈远陌身边,完全是因为自己这副好皮囊,自己有利用的价值。 陈远陌可不知孟小蝶心中所想,若是孟小蝶鼓起勇气向她表露心意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把孟小蝶放在这个位置上了,还是那句话,陈远陌在感情上过于迟钝了,如今一门心思扑在林淼身上,哪儿还会在意别人。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好好做准备吧。” “嗯。”孟小蝶站在陈远陌的身后默默的注视着他。 陈远陌走到门口,突然想到起什么,随口问道:“小蝶,你知道锦州云料吗?” “知道啊,”孟小蝶出身商贾之家,自然听说过这千金难买的布料,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你需要吗?” “算是吧,”谁让他家淼淼上了人家的套呢。 “锦州云料我这里倒是有一匹,你要的话可以拿去。”孟小蝶道。 “……!!”陈远陌心里一惊,孟小蝶怎么可能会有? 孟小蝶看出了陈远陌心中的疑问,笑着回答道:“是半个月前吧,突然有人送来的,指名送我,却不说来头。我现在还没正式在楼里露面,云姨帮我打听过,硬是没打听出来是谁送的,她猜测可能是有人在后院无意中看见我了才送来的,云姨还说这大手笔,肯定是皇亲国戚。” 对此陈远陌也是这么想的,肯定是皇亲国戚,锦州云料可是贡品啊,一年上供一匹布,今年给太后明年给皇后的,居然能被对方拿出来送给烟花女子,想必对方的身份应该是皇子或者王爷之类的吧。看来得要好好查查这个为孟小蝶花重金的皇亲国戚了。 之后的几天,陈远陌暗地里派人去找锦州云料,连远在金陵的徐居鸣也惊动了一起找,都说锦州云料千金难买,那是因为根本没人真的出千两黄金去买,倘若真肯砸下银子,没有买不到手的东西。 这不陈远陌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从锦州弄来两匹,从高官手中高价买来一匹,又在徐氏的嫁妆里找到一匹,在金陵的徐居鸣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一次性弄到五匹之多,派人送到帝都陈远陌的手上,这不陈远陌一下就有了九匹锦州云料,再加上孟小蝶事前送来的一匹,正好十匹。 ******** 三月初五,桃花盛开,今日又是个出游的节日,帝都里叫得上名号的公子小姐们,都会在市郊赏桃花,连皇子皇妃们也会出席,算是踏青郊游。 对此陈远陌从不缺席,因为这种场合是经常会来个应景吟诗啊,作画啊什么的,陈远陌才华横溢,一般都会大出风头,不过这次他可不是为了大出风头,而是听说林淼会来。 打从宫廷宴会过后,陈远陌又没私下与林淼见面了,这一切都拜林淼的大哥林焱所赐。陈远陌心里已经扎林焱好几次小人,他一大驸马爷,在公主府伺候好公主就成了么,干嘛非得呆在世昌王府插一杠子,锁着林淼不让他出门。 帝都郊区有一片桃花园,桃花宴会每年都在这里举行,今年也不例外,还没走进园子,就远远的看见粉色一片,如同花海一般,看上去仙境。 走进桃花园,里面已经聚集着许多人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席地而坐,欢快交谈,桃花园很大,陈远陌手里拎着一个大食盒,食盒里装满了林淼喜欢吃的点心,在桃花园里转了一大圈也没瞅见林淼的身影,他越走越偏,走到桃花深处,一个人影也都没了。 陈远陌刚想往回走,却听见前方一颗桃花树后,发出一阵女子的干呕声,“呕……呕……”而且这声音还挺耳熟。 陈远陌双眼划过一丝阴狠,他顺着声音走过去,见陈玉春站在树后面,扶着树干,弯腰呕吐着。 “二皇妃,你身体不舒服吗?” 陈玉春闻言,嗓子都提到喉咙了,她连忙转身看去,居然是陈远陌! 两个月没见,陈玉春憔悴许多,脸色蜡黄,头发干枯,十分消瘦,看得出这段时间她在二皇子府过得并不好。 对陈玉春来讲,陈远陌简直就是噩梦,她全身无力的坐在地上,害怕极了,可她不敢尖叫,害怕别人知道她的秘密。 两个月前陈玉春在回皇子府的路上,被酒鬼截住,拖到巷子里被侮辱了,她哭过,喊过,咒骂过,可是那些人没有放过他,直到深夜他们才离去。那时的陈玉春早已衣衫不整,冻得全身僵硬。 之后那个被酒鬼们弄昏了的红梅渐渐苏醒,哭着把陈玉春扶起来,替她穿好衣服,两个狼狈的赶回皇子府,对此事绝口不提。 陈玉春本想着就当做被狗咬了,忘了就没事了,可谁知这几日她居然起了妊娠反应,她只要吃点东西就呕吐,还不停的犯困,就算不找大夫她也知道,她的肚子里长着一颗毒瘤!陈玉春与皇甫政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同床了,这个孩子是那个噩梦的晚上留下的! 陈玉春立刻六神无主了,因为宫廷宴会上她害郭贵妃出丑,这使得陈玉春在皇子府里的日子十分难过,连小小的姬妾都敢在她面前冷嘲热讽,对此陈玉春不得不忍气吞声,她不能让皇甫政再厌恶她,可现在她肚子里面怀着野种,她该如何是好?! 这要是换做以前,陈玉春大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打掉,可现在她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看,府中那几个狐狸精巴不得她再出点状况,所以陈玉春哪儿敢悄悄的派人出去买打胎药。 陈玉春苦思冥想之下,决定向自己的娘家求救,所以今日她才厚着脸皮跟皇甫政出席桃花宴会,因为她的母亲郭氏也会来,陈玉春已经打算好了,将此事告诉郭氏,让郭氏买好打胎药,然后当做补药送来皇子府,反正现在皇甫政晚上从不在她这里过夜,她就趁着天黑把药熬好喝下,打掉野种。 这一路上在马车里奔波,陈玉春难受极了,这一下马车,皇甫政就甩袖离开,不愿理她,陈玉春也遣走婢女,忍着恶心之感,跑到无人的地方,这才将胃里的秽物吐个干净。 “二皇妃,你没事吧?”陈远陌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只是刚才没站稳。”陈玉春略有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她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不愿让陈远陌看出一点破绽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迷路了,既然二皇妃没事,远陌就此告辞。”陈远陌心下了然,没有多做停留。要知道那陈玉春的脾气,放在平时定会冷嘲热讽,说些难听的给陈远陌难堪,可现在的反应却如此平静,这越发的说明有问题了。 陈远陌原路返回,走了没多久,终于瞅见林淼了。林淼正站在云溪长公主与林焱的身后,云溪和林焱在与人交谈着些什么,看上去完全没有林淼的事。 陈远陌加快脚步,蹭蹭蹭的走过去,见与他们交谈的是骠骑大将军张延震及其夫人,这按照辈分算,张夫人算是云溪的姨妈。 “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张将军。”陈远陌笑着迎了上去。 陈远陌对张延震和张夫人都蛮熟的,毕竟自己跟他家小儿子张冲是从小长到大的死党么。 张延震已有五十好几,双鬓微白,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更让他英气十足,张延震道:“是远陌啊,来找冲儿的吗?” “张冲来了?”陈远陌四下瞅了瞅,道:“我记得他不是对桃花过敏么,每年桃花宴我都没见过他。” 张夫人笑道:“真不愧是跟冲儿从小玩到大的,你还真了解,其实啊,今儿个他听说长公主要出席桃花宴,非得来跟过来,还被老爷训斥了一顿关在房里了。” “快别让他来了,”云溪连忙道:“我记得小时候去姨妈家里小住,摘了枝桃花送给表弟,害得他全身起疹子,呼吸都困难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改明儿我去看看他就好。” “这敢情好,”张夫人想起自家宝贝小儿子那蔫蔫的样子不禁失笑道:“长公主殿下要是来了,冲儿肯定活蹦乱跳的了。” 这时陈远陌有些不好意思的插话道:“那个……我可不可以带世昌世子去别处转转?” 云溪眼角含笑的瞄了一眼陈远陌,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是冲着林淼来的。还不等云溪说话,林焱立刻拉下脸,他就是不喜欢林淼跟陈远陌走得太近,两人之间的传闻都满天飞了,林淼以后还能不能继承世昌王府了,林焱冷声道:“你拉着淼儿去哪里?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我怕淼儿被带坏!” 这都不用陈远陌开口还击,站在旁边的张延震和张夫人第一个脸色就不好了,什么叫“你这种人”?自家儿子跟陈远陌从小玩到大,一直挺长进的,难不成他觉得自家儿子也是所谓的“这种人”? 云溪看出张延震与张夫人面露不喜,笑着打圆场道:“驸马不是经常说淼儿学业不精么,陈公子可是才子,深得父皇赏识,淼儿跟陈公子多处处也是好的,”说着云溪对林淼道:“好了,淼儿,你跟陈公子去转转吧,不用你陪着我们了。” “多谢长公主姐姐。”林淼立刻喜笑颜开,然后向张延震和张夫人俯了俯身,与陈远陌一起离开。 陈远陌领着林淼朝桃花深处走去,一点都不愿意往人群堆里凑,什么吟诗作对的他一点兴趣也没有,还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与林淼一起呆着。 人烟罕至的地方,两人在一颗大桃花树下坐下,陈远陌终于忍不住的扑了过去,一把将人按倒在地,“淼淼,我想死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很想你。”林淼拍拍陈远陌的背,笑道:“快点起来吧,被人看见可不好。” 陈远陌才不管这些,在林淼身上蹭啊蹭,硬是把人蹭的谷欠火焚身了,他看着林淼涨红的脸,感觉到他下面的竖立,陈远陌舔舔嘴角,邪邪的问道:“淼淼,要不要我帮你用嘴?” “……!!你赶紧给我起来!”林淼顿时炸毛了,这光天化日之下,陈远陌又玩这招?!要知道,上次两人在御花园里做的那事,着实把林淼弄得心惊胆战,林淼回去后晚上睡觉总会想起来,羞愧得他根本睡不着,一连好几天的失眠,顶着熊猫眼把杨氏吓坏了,还以为是得了重病呢。 就这样,陈远陌被半推半扯的,从林淼身上下来了,陈远陌撅着嘴道:“淼淼,等咱俩以后住在一起,院子里不经吩咐都不让人进啦,我要跟你在院子里,把没做过的全都来一遍。” “陈远陌!你正经一点!”听到陈远陌这么说,林淼都想挖个洞藏起来,即使周围没有任何人。 这种耍流氓的话,点到即止,太过分反而物极必反,陈远陌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把食盒摆到两人面前,笑着道“淼淼,我带了好多你喜欢吃的点心,还有几样新做的。”说着陈远陌将食盒打开,食盒分为三层,第一层的点心是咸的,椒盐饼,肉馅麻糕,第二层的点心是甜的,桂花糕,蛋黄酥,还有麻糖,第三层是林淼最爱是的蓝莓糕,还有应时新做的桃花饼。 不出陈远陌预料的,林淼看见点心就立刻双眼放光,伸手去拿的肯定是最爱吃的蓝莓糕,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对林淼来说怎么都吃不腻。 光是看着林淼吃,陈远陌就会觉得很幸福,他从食盒里拿出一块桃花饼来,递到林淼的面前,“淼淼,尝尝这个吧,桃花饼,醉仙楼厨子新做的点心,用桃花做的,也就这个时节能吃得到。” 林淼咽下蓝莓糕,咬一口粉红色的桃花饼,嚼在口里酥酥的,满口的桃花香,虽然甜味很淡,却很让人回味,“远陌,这个也好好吃~” “慢点吃,没人给你抢,回头我再让人给你送点。”陈远陌说着,从另一侧拿出一酒壶来,打壶口打开,放在林淼的面前,“这是桃花酒,也尝尝吧。” “远陌,你也吃,”林淼也拿起一块桃花饼,递给陈远陌,“这个味道不是太甜,也不腻,你肯定喜欢。” “好。” 可以跟陈远陌一起在桃花园里的桃花树下,吃着桃花饼,喝着桃花酒,林淼觉得幸福极了,真想永远这么下去。 陈远陌吃完一个桃花饼就已经五分饱了,他本身就不喜欢吃面食,就干脆看着林淼吃,“淼淼,”陈远陌靠着桃花树道:“我已经帮你把十匹锦州云料找好了,明儿个就送去世昌王府。” “锦州云料?”林淼眨眨眼,显然是忘了。 “就是宫廷宴会,二皇妃要你赔的那个。”陈远陌提醒道。 “那个呀,”林淼总算想起来了,“不用赔了吧,那二皇妃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她哪儿还记得什么锦州云料啊,就算我赔给她,送她府上,她肯定也不敢收啊。要不是因为她老追究这个追究那个的,后面哪儿会出那么多乱子。其实送到二皇子府上,不就是狠狠的打二皇子和郭贵妃的脸么,到时候二皇妃的处境更艰难。咱们也不用那么狠吧,在宴会上二皇妃已经受到教训了。” 没想到林淼的心思还挺通透,一下子就想到利害关系了,陈远陌就换了一种说法道:“那十匹云料我已经找好了,当初看你在宴会里干着急,我才想着帮你的,这两个月我跑前跑后的才终于凑出十匹来,留在我这里也没用,我又不是女子,要不我还是把料子给你,你拿去孝敬你母妃,还有你姨妈皇后娘娘她们,不也挺好的么。” “呃……可是……” 林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料子那么贵给他不太好吧?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看见前方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银灰色的狼出来,那狼目光凶狠,直溜溜的盯着林淼与陈远陌这边看,然后蹭的一下,飞奔而来。 这可把林淼吓坏了,他二话不说立刻站起身,拉起陈远陌想把腿就跑,可陈远陌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脚下被石块绊了一下,陈远陌非但没被拉着逃走,反而牵连着林淼也摔在地上。 “远陌——” 可惜为时已晚,那只狼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陈远陌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呼呼呼的野兽的呼吸声,他侧头一看,只见一银灰色的碧眼狼近在咫尺!本想站起身的陈远陌立刻腿软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狼?! 陈远陌屏住呼吸,肩膀有些颤抖了,前世今生他第一次看见狼这种动物,这……这应该是狼吧?!这只狼明显的比书中记载的狼要高大凶猛得多,要是让这只狼竖立站起来,估计比陈远陌高出一个头不止。 陈远陌咽了咽口水,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书里看到的关于狼的内容,他记得狼是群居动物,还是食肉的…… 这不可能一只狼在附近吧,难不成桃花园边上还有狼群?这不应该啊,帝都怎么可能会有狼群呢?此时的陈远陌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对人他还能耍耍嘴皮子,想方设法的逃脱,面对野兽,他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打的,该……该怎么办? 银灰碧眼狼朝陈远陌与林淼龇了龇牙,两人现在都六神无主了,哪儿还知道大声呼救。 银灰碧眼狼低头嗅了嗅桃花树下的食盒,似乎对第一层食盒很感兴趣,它伸出爪子扒着食盒上的点心,低头居然开始吃点心。 狼会吃点心吗?当然不会。是因为第一层的点心里有肉馅麻糕,里面的馅是全肉的啊。 银灰碧眼狼三两口就把肉馅吃完了,意犹未尽,似乎还在饥饿中,它双眼冒着绿光,又瞅向陈远陌和林淼了。 那银灰碧眼狼死死的盯着陈远陌的脖颈,蠢蠢欲动的,只见它长着血盆大口,仿佛下一刻就要朝陈远陌的脖颈咬去。 就在这时,陈远陌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拉自己的衣领,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拽到林淼的身后,林淼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林淼颤抖着嗓子道:“我……我胖,吃我好了……” “淼……淼淼……” “闭嘴!”林淼微微侧过脸,看着陈远陌道:“过会那只狼来咬我的时候,你就赶紧跑知道么。” “……”你是笨蛋吗? “阿郎,别咬人啊。”这时一个人渐渐的出现在陈远陌与林淼的视线范围内。 两人定睛一看,那人不是皇甫少燕么? 银灰碧眼狼似乎能听懂人话,它呜呜的叫了两声,乖乖的走到皇甫少燕的脚边,皇甫少燕溺爱的摸了摸它的脑袋,“真是乖孩子,还没吃饱吗?去别的地方觅食吧。” 那银灰碧眼狼听见皇甫少燕这么说,嗷呜嗷呜的直叫唤,很开心的样子,撒腿就朝别地跑了。 此刻的陈远陌与林淼惊魂未定,他俩算是看出来了,敢情这只狼是阎王殿下的宠物啊。 皇甫少燕走到他们跟前,看他俩的眼神里带有一丝嘲讽,“你俩没事吧?胆子也太小了。” “……” 陈远陌满脑子都是疑问,为什么燕王还在帝都?!这都三月份了,他不是应该回西疆了么?他不回西疆怎么被胡人乱箭射.死啊?! 皇甫少燕看了一眼被糟.蹋的点心,撇撇嘴道:“难怪阿郎没吃饱呢,你说说你俩,大男人的出来郊游不带酒肉,带点心做什么?真女人!” “……”怪我喽! 皇甫少燕无视俩人还处于惊恐中的神情,笑着问道:“陈远陌,你左手的伤势如何?养好吗?没感染吧?” “多谢燕王殿下挂念,”陈远陌将包着白色纱布的左手绝了起来,让燕王看见,“托您的洪福,我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有感染,半个月后就能完全拆纱布了。” “那就好,本王……” “啊————” “有狼啊————” 此时在东南方向,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和嘈杂声,陈远陌记得那里聚集着好些人,吟诗作对的,看来燕王殿下的“宠物”是去那边觅食了。 “燕王殿下不去瞧瞧吗?”陈远陌皮巧肉不笑的道:“那边人多,守卫森严,万一您家的狼被侍卫们伤着了,那就不好了。” “说的也是,那咱们下次再聊。”皇甫少燕倒是自来熟。 “……”谁跟你下次聊啊?!拜托你赶紧滚回西疆去送死吧!早死早超生! 看着皇甫少燕离开后,陈远陌总算松了口气,林淼已经全身无力的摊在陈远陌的怀里了,不停的粗喘着气。 “淼淼,你没事吧?”陈远陌见她额头上都是汗,连忙从袖子里找出锦帕,给林淼擦拭着。 “远陌,我……我以为我会被野狼吃掉……”林淼的眼睛都红了。 “那你还装英雄,挡在我前面?”虽然嘴巴上责怪,但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我不是怕你被吃掉么,哇——”林淼说着说着直接扒在陈远陌的怀里,嚎啕大哭,他是真的被吓坏了。 “不哭不哭,淼淼别怕,那只狼已经走了,瞅着燕王殿下养得挺好,不会随随便便咬人的。”陈远陌笑着哄他道。 ******** 第二天,陈远陌照约定派人把布匹送来世昌王府,这总共十匹布,五个小厮一人抱两匹,在世昌王府的大门口说明来意后,管家就放他们入门了。 五名小厮路过花园的时候,恰巧遇到世昌王妃杨氏,杨氏好奇的问了来意,小厮早就按照陈远陌嘱咐的说法,与杨氏解释了一通。那二皇妃要林淼赔十匹八匹的锦州云料,这不,就帮着林淼筹来了,让林淼好交差。 那杨氏立刻截下这十匹布料,对小厮们道:“知道了,布料发在我这里吧,回头我交给淼儿。” “有劳王妃您了。” 等小厮们离开后,杨氏派人把这十匹云料搬回自己的屋里。 屋里,杨氏将一个个装着料子的盒子打开,看着这光鲜亮丽的颜色,摸着这手工至第,肯定是云料没错。一抹算计涌上杨氏的心头,她是皇后的亲妹妹,自然站在太子这边共同对抗二皇子和郭贵妃他们。 杨氏随手挑出两个料子来装好,然后唤嬷嬷进屋,把这两料子交到嬷嬷手中,道:“走,跟我一起进宫,去见见皇后娘娘吧,相信她会喜欢我准备的礼物。” ******** 几日之后的某个夜里,二皇子府内,二皇子妃的寝室还留有微弱的灯火。 陈玉春正在屋里焦急的来回徘徊着。 这时房门被轻轻的打开,贴身婢女红梅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红梅将药碗放在桌上,战战兢兢的道:“小姐,药已经熬好了。” “没人看见你在小厨房里熬药吗?”陈玉春紧张的问道。 “放心好了,没人看见。” 其实就现在陈玉春处境,已经没人把她放在眼里了,这院子里原本伺候陈玉春丫鬟小厮们,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偷懒了,如今正妃所住的院落,既冷清又萧索。 “知道了,你再去帮我办件事。”陈玉春对红梅道。 “现在吗?”红梅担心的道:“可是小姐,不用我守着你吗?万一出个状况那该怎么办?” “不会的,”陈玉春道:“你现在去王府的小门那边,门口有我母亲的人接应,你告诉接应人,说药熬好,我已经喝下了,让母亲放心。” “小姐,等您先落了孩子,我再去吧,”红梅一心为主的道:“留你一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快点,大不了你回来了我再喝。”陈玉春皱着眉头道。 “那好吧,”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她这个做奴才的只能应着了,“小姐,您可一定要等我回来啊。”说着,红梅推门而出。 陈玉春见门没有关好,赶紧起身把门关紧了,她心里暗暗的对红梅说了声抱歉,不得不除掉她了。 话说桃花宴那日,陈玉春拉着郭氏到没人的地方把两个月前的遭遇说了一遍后,差点没被郭氏打死,陈玉春泪眼婆娑,跪在郭氏面前求她帮助,务必要把孩子打下来,这孩子绝对不可能是皇甫政的,万一事情暴露,整个陈家都会受牵连。郭氏无法,也是心疼女儿,答应了女儿的请求,这不,今日就把堕胎药混在补品里一起送来了。 郭氏叮嘱陈玉春把红梅除掉,陈玉春本是不愿意的,若不是红梅,估计她已经冻死街头,第二天裸.露的身躯会被所有的帝都人瞻仰。郭氏直骂她没脑子,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应该把知情人全部抹杀才对,万一有一天知情人把这件事传出去,所以做要挟,那就等着完蛋了。 陈玉春一想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不得不牺牲红梅了。陈玉春遣红梅去小门那边报信,其实早就有郭氏安排的人埋伏在那里,就等着红梅上门呢。 陈玉春端起那晚药,粘稠又恶心,她是最讨厌吃药的,但为了打掉肚子里的毒瘤,她必须要喝掉它! 陈玉春捏着鼻子咕嘟咕嘟的将药一饮而尽。然后回到床边躺下,等候独立的落下。 没过一会,陈玉春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她知道药开始起作用了,那颗毒瘤就要没了,然后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她还是那个二皇妃,她还有机会挽回皇甫政与郭贵妃的心。 肚子好疼!! 疼就对了,野种就要流掉了!! 陈玉春捂着肚子在床上直打滚,她紧咬牙关,就怕引来别人。腹部从阵阵绞痛变成持续的绞痛,而且越来越痛,痛得胃部发酸,肠子打结。 陈玉春浑身是汗,湿透了单衣,时间过得很长,很慢,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她能感觉到血不停的从下.身流出,非常非常多的血,止不住的血。 陈玉春强撑起身子,朝床铺上一看,上面都是血,只见鹅黄色的床单染成鲜红! 陈玉春渐渐的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她不应该留那么多血,“来人……来人啊!”陈玉春已经痛得发不出声音来,“红梅……红梅……,你在哪里?!快点叫大夫……” 可是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陈玉春哪嘶哑的声音。 没有人……怎么可以没有人?! 陈玉春想出门求救,可她脚底轻浮,脚才刚落地就摔了下来,腹部狠狠的紧贴地面,痛得陈玉春尖叫起来,“啊——!!” 可是依旧没有人来。 陈玉春不想死,她一下一下的朝门口爬去,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 第167章 167貌似决裂 春天到来,气温逐渐转暖,帝都的街道上又是一片繁华的景象,这段时间,陈远陌除了给林淼四处找锦州云料外,其余时候都呆在书房,他在准备一年多以后的科举考试,陈远陌很聪明,又下得了苦心勤奋好学,虽说他还记得前世科举考试的考题,可他并不安于现状。陈远陌知道,重生以来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科举考试可能会随着朝堂上局势的变化有所变动,比如换出题人主考官之类的,所以他还是准备全面,好好温书才是上上之策。 陈远陌如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该做的他都做了,他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着郭贵妃与二皇子皇甫政的爆发。 事情就像陈远陌所期望的那样发展着。 皇宫内,不管是妃嫔还是宫女,都换下庸厚而款式单一的冬装,换上清凉而多款的春夏季宫服。天气暖和,妃嫔们就不怎么在自个儿屋里呆着了,出门散散步,晒晒太阳,串串门子也是好的。 郭贵妃因年初的宫廷宴会被皇后打骂而备受屈辱,整个冬天窝在宫殿里不出门,就怕被人笑话了去。皇帝有来安慰她,让她放宽心,说了很多好话,却没有责罚皇后的意思,毕竟这乌龙事件本身也不是皇后弄出来的。 郭贵妃不比宫中那些个年轻活泼的莺莺燕燕,她从皇帝是皇子时期起就跟着他了,如今郭贵妃也快四十岁,暴雨梨花的哭着跟皇帝诉苦说受委屈这种事情她绝对做不来,因为年龄和地位摆在那里,这么做是很掉价的行为。所以郭贵妃只得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的儿子比皇后的儿子有能力得多,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皇帝见郭贵妃如此大方董事不去追究,很是欣慰,赏了一堆好东西给她,没辱没了郭贵妃这几十年来维持的贤良淑德的形象。 三个多月过去了,郭贵妃觉得宴会之事已经被人忘去大半,她整天闷在宫殿里很是苦闷,今日听说御花园的海棠花开了,就想着出门赏赏花,散散心。 海棠树种在御花园的一角,被称为海棠林,是宫中春季里最美的地方。这里栽满了海棠树,据说是开国皇帝亲手种下的,因为他的皇后最爱海棠花,那皇后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季,开国皇帝也驾崩了,尸体在海棠林里被发现,被一片海棠花瓣掩埋。这事一度传闻一段佳话,都说开国的帝后二人伉俪情深。 之后这里的海棠树们一直挺立在御花园的一角,被花园的花匠们细心呵护着,每年春季,别的树木长出繁茂的绿色枝叶,唯独这片海棠,开满了粉色的海棠花,远远的望去,如同一片花海,走入这片海棠树林,就像走入仙境一般。 郭贵妃在婢女们的簇拥下来到海棠林,微风拂过,传来淡淡的海棠花香,很是沁人心扉,让这段时间一直被阴霾围绕的郭贵妃的心情逐渐好转。 郭贵妃朝海棠林深处走去,想找一处风景最美的地方坐坐,刚好在一棵海棠树下,设有石桌石凳,郭贵妃便来到此处坐下。 随着郭贵妃而来的宫女们见自家主子今儿个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笑着道:“娘娘,这里真美,虽说年年都来,可每次都觉得这里不像人间,奴婢就觉得自己像是海棠花里的仙子似的。” 身边的另一个嬷嬷觉得这话有失妥当,不禁微微呵斥道:“什么仙子啊,在娘娘面前有你胡乱说什么?!”说自己是仙子,那把娘娘至于何地? “嬷嬷您先别着急,奴婢的话还没说完呢,”那小宫女俏皮可爱的恭维道:“奴婢是跟在娘娘身后的仙子,娘娘是上仙,是大仙,是王母娘娘……” “别胡说!”郭贵妃小声打断道:“什么王母娘娘,这话是大逆不道的,要是被皇后听到了仔细你的皮,到时候连本宫都护不了你!”虽然郭贵妃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挺乐意的,她就不信自己会一直被皇后压一头,皇后的娘家拥兵自重,皇帝早晚会铲除了去,到时候第一个遭罪的就是皇后! “是是是,奴婢不说了,不说了,”小宫女吐吐舌,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向郭贵妃提醒道:“贵妃娘娘,明儿个是二皇子殿下的生辰,您给殿下的礼物准备好了吧?” 郭贵妃瞅了一眼这小宫女,见她肤白貌美,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仿佛会说话,是个美人胚子,郭贵妃哪儿会不知小宫女的心里所想,怕是想讨好自己,然后搭上二皇子这个高枝吧。对此郭贵妃也不戳破,她道:“还用你提醒?月初本宫就准备好了,早就让人送过去了。” 小宫女连忙奉承道:“贵妃娘娘果然心疼二皇子殿下……” 这边郭贵妃与小宫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突然在海棠林的林口处,传来一阵嬉笑声。 郭贵妃等人随声望去,只见皇后的仪仗队声势浩大的朝这边走来,而且人群中还不止皇后一主子,她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叫得上名号的妃嫔。 郭贵妃刚刚好转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她又不是傻子,这几个月来自己足不出宫殿,今日瞅着天气好,刚出门没多久就被皇后逮个正着,这不摆明了对方是专门出来堵她的么。 就算心中再有不喜,暗骂千百次,郭贵妃还是得站起身,笑着向自己迎面走来的皇后俯身行礼,“妹妹见过皇后娘娘。” “哎呦,这不是贵妃妹妹么,起来吧,”皇后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她笑着道:“好久没见到你了,瞅着你清减了许多,是身体不舒服吗?”皇后这是明知故问,郭贵妃变得憔悴这多半还不是因为她当众扇了人家耳光。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并无大碍。”郭贵妃继续做表面功夫。 这时站在皇后身后的妃嫔们一一站出,向郭贵妃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吧。”郭贵妃不愿与她们多做纠缠,那几个妃嫔有些是皇后势力那拨的,有些事凑热闹的,一看就来者不善,郭贵妃道:“皇后娘娘,妹妹出来时间久了,也乏了,就先行告退。” 这还不等皇后说话,那边的梅昭仪倒抢了先,“贵妃娘娘是不愿意跟我们呆一块么?你来着海棠林也没多久时间吧。”梅昭仪脾气耿直,说话带有火药味,皇帝也说她是个呛人的小辣椒,对她还算宠溺,这入宫还不到一年,就被皇帝册封为昭仪了。 “昭仪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你入宫不久也不该如此,太顶撞贵妃娘娘了,亏得贵妃娘娘脾气好,不怪罪你,否则你就等着受罚吧。”另一个妃嫔兰淑媛笑道。好话都给兰淑媛说完,此时郭贵妃再追究道显得她跟小辈过不去了。 “贵妃妹妹,你今日是前来赏花的吧,本宫的到来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倒是本宫的不是了。”皇后一反往常的态度,笑着郭贵妃道:“宴会之事是本宫过于激动了,误伤了贵妃妹妹,还请妹妹不要见怪,如今海棠花盛开,正是赏花的好时节,海棠花的周期短,若是因为本宫而让妹妹错过了今年的开花时节,那本宫会更加内疚的,妹妹不如留下,一起赏花吧。” 皇后都如此放低姿态,若是郭贵妃再推脱,倒显得她不识抬举了。郭贵妃只得点点头,表面功夫十足,“那妹妹就陪姐姐坐一会。” 如今这一行妃嫔里,也就皇后与郭贵妃的份位最高,她俩坐在石凳上,其余妃嫔们要么站着,要么地上铺条毯子席地而坐。宫女们早已备好美酒佳肴,为各位妃嫔们斟好。 郭贵妃大好的心情全被皇后等人败坏了,她就干坐着,听着其她妃嫔们闲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好几个妃嫔在一块,再加上随行而来的宫女嬷嬷们,简直可以唱一好几出大戏了。此时的气氛渐渐高涨,皇后不经意间丢给梅昭仪一个眼神,梅昭仪会意,立刻装作有惊奇发现似的道:“皇后娘娘,您今天这身衣裳臣妾怎么从来没见过?是司织坊今年新做出来的吗?这料子可真好。” 梅昭仪的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朝皇后身上这套大红色绣有凤凰展翅的宫服上瞅去,瞧着这色泽与手工,不难看出这是锦州云料。可这一提起锦州云料,就让人想起了年初宴会的乌龙事件。 皇后笑着摆了摆袖子,道:“这衣裳的料子可不是宫里的,是我那孝顺外甥淼儿送我的,这说到底还是贵妃妹妹的功劳呢。” 此刻的郭贵妃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算是闹明白为什么皇后今日堵着她不让她走。 郭贵妃不说话,倒是梅昭仪好奇的问道:“与贵妃娘娘有何关系?” 只听皇后好心提醒道:“你忘了?在宫廷宴会上,淼儿弄脏了二皇妃的锦州云料所制的衣裳,答应给二皇妃赔偿八匹云料的,这几个月淼儿一直在外面找,居然筹出来十匹布,这不就把多余的两匹布送进宫来了,这要不是贵妃妹妹招的好儿媳,非要淼儿赔八匹云料,本宫还得不到这么好的布料呢,你说本宫是不是该感谢贵妃妹妹啊?” 皇后的话一说完,众妃嫔们哪不知这其中的讽刺之意,不禁掩面笑道:“的确是贵妃娘娘的功劳呢,这种儿媳还真没地找了。” 此刻郭贵妃只觉得脸上又被人甩了两耳光,烧得要命。她可真没想到已经过了三个月了,皇后还拿这事羞辱自己!皇后的言语中一个脏字不带,还句句在理,这让郭贵妃如何反驳?郭贵妃暗恨自己之前怎么不态度强硬一点,直接走人得了。 可惜羞辱还没完,一旁的兰淑媛见梅昭仪这般羡慕不已的样子,笑着道:“昭仪妹妹似乎很喜欢皇后娘娘身上的衣裳呢。” “当然了,”梅昭仪十分配合的说道:“这可是锦州云料,有钱也买不到的,世昌世子居然能筹出来十匹,想想都羡慕。” “快别羡慕了,皇后娘娘知道这种布料难得,便用另一匹布制成了若干手帕,每个妃嫔姐妹们都有一个呢。”兰淑媛说话的声音很大,似乎想让在场的所有妃嫔们都听到。 梅昭仪装作不相信的样子,“是真的吗?我怎么没收到?” “今早才发下去的,过会昭仪妹妹回到昭仪殿就看见了。”皇后笑着道。 “对啊对啊,今儿个我出门晚,刚好碰上前来送锦帕的姑姑,”兰淑媛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条雪青色的锦帕来,摊开给梅昭仪看,“就是这条了。” 此时别说梅昭仪了,其他妃嫔们都纷纷围上去看个究竟,这的确是锦州云料所制的锦帕,帕子上绣着活灵活现的蝴蝶比翼,与那日陈玉春不见的锦帕如出一辙。梅昭仪看着这帕子喜欢得不得了,“这料子好,绣工更好,蝴蝶跟真的似的,好姐姐,这帕子我看着喜欢,回头咱们换换可好?” “别讨你淑媛姐姐的帕子了,”皇后抿了一口清酒,笑道:“对此本宫一视同仁,免得你们说本宫对谁有所偏颇,众姐妹的帕子都是雪青色的云料,绣的图案也都是蝴蝶比翼,上面绣着你们的闺名得以区分。” 这时站在角落处一份位不高的贵人连忙也掏了掏袖子,也拿出一条雪青色的锦帕来,这是早上皇后赏下来的,她一看仅仅是锦帕,就没太注意,拿着就走了,现在这仔细的摸摸料子,又看了看上面蝴蝶比翼的图案,贵人连忙凑到跟前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臣妾很喜欢这锦帕。” 如果说刚才郭贵妃的脸色是难看的话,那现在她的脸完全变成绿色的了!她强忍着自己不要在皇后面前失仪,只要稍有不慎,皇后就能对她来个大不敬之罪。 郭贵妃尽量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可心里恨不得将皇后掐死,她居然如此羞辱自己!当初在宫廷宴会上,就因为陈玉春的锦帕图案无缘无故的从蝴蝶比翼变成凤凰飞舞,再加上陈玉春那不长眼的说词,害她被皇后打了四个耳光,这是她这辈子都没受过的羞辱,本以为事情会随着时间久了渐渐淡去,可谁知皇后居然拿那雪青色的锦州云料制成一模一样的帕子给每个妃嫔送去!这宫里那么多妃嫔,只要有人用了这帕子,不就是在时刻的提醒着大家,她被皇后狂扇耳光的事么! 接着皇后略有为难,假惺惺的对郭贵妃道:“贵妃妹妹,这布料有限,宫中众姐妹不少,这锦帕做下来刚好少了一个,本宫觉得反正妹妹你的儿媳有八匹锦州云料,她怎么也得拿出一半来孝敬你的,想必你也看不上本宫准备的锦帕了,就没给妹妹你送去,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妹妹岂是此等小气之人。”郭贵妃皮笑肉不笑的道。 在海棠林郭贵妃上头陪着笑脸,手底下都把帕子拧成麻花了。等她回到宫殿,别说好心情了,谁撞上来都是一顿板子伺候。郭贵妃把自己关在寝室,不让任何人进入,然后将房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叮铃哐啷的直响,吓得宫人们只得在外守着,生怕有个万一闪失。 直到郭贵妃筋疲力尽,她倒在床上,委屈得嚎啕大哭。 ******** 三月十二,二皇子皇甫政二十岁的生辰,是周岁生辰,按理说应该举办的稍微隆重些,但皇甫政为博皇帝欢心,就一切从简了,宴请了一些同年纪的关系较好的友人,以及自家兄弟们。 到了下午时刻,客人们纷纷到来,一时间二皇子府十分热闹,前来迎接女眷的乃皇甫政的侧妃任氏,至于正妃陈玉春因身体不适不宜下床为由,就不出席宴会了,明眼人都看得出,陈玉春是彻底失了宠,被禁足了。 宴会还没开始之际,忽然又有人上门来,不知是谁家的主子派来的,只说是来送礼,抬着一个大箱子。到门的都是客,皇甫政为了表现自己好客的形象,自然亲自迎接,将人请进院子,院子里还站着不少宾客。 抬箱子的人是世昌王府的小厮,为首送礼的是一位管事,小厮们将箱子放在院子中央,管事这才向皇甫政笑着道:“见过二皇子殿下,请问二皇妃殿下在吗?” 皇甫政皱了皱眉,心有不喜,“找皇妃做什么?” “自然是送礼啊。”管事说的理所当然。 在旁的宾客们闻言,都交头接耳起来,他们觉得十分奇怪,怎么二皇子殿下的生辰,倒给二皇子妃送礼了,真不知他们来之何意。 “倒是我的不是了,没将事情说清楚,”管事笑着解释道:“小的是世昌王府的一位管事,今儿个是来替我们世子爷赔二皇子妃东西的,您忘了吗?三个月前的宫廷宴会上,二皇子妃要我们世子爷赔她八匹锦州云料,世子爷他这几个月到处去找,终于找到了,这不,立刻让小的送来。”说着管事朝箱子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得令,连忙将箱子打开,将布匹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很大的箱子,里面放着上下各四层布匹,其眼色各异,色泽光鲜亮丽,一看就是锦州云料,在上层的最中间摆放着两匹雪青色的云料,看上去扎眼极了。 那管事的指着那两匹雪青色的云料,对皇甫政道:“我家世子弄脏的就是这颜色,所以多找了两匹来,希望二皇妃殿下能收下,别再怪罪我们家世子才好。” 别再怪罪?!皇甫政已经气得直发抖了,这是故意的吧?!他可不信那个猪脑子的世昌世子能想出此等羞辱他的方式,这多半一定是皇后在后方推波助澜!今日是他的生辰,本该是个开开心心的日子,他送这八匹布料什么意思?!专门提醒自己宴会受辱一事吗?! “这锦州云料可是好东西,”前来贺寿的太子凑上前来,阴阳怪气的道:“二皇弟怎么不让弟妹前来收下啊。”本来皇甫政的生辰他是不愿意来的,为了给父皇留下一个兄友弟恭的印象,他才不情不愿的出席,来之前母后告诉他在生日宴会上会有一出好戏,没想还真是。 太子本就与皇甫政不和,如今更是连番羞辱,“二皇弟,快点叫弟妹出来接礼啊,要知道为了这八匹锦州布料,郭贵妃可生生挨了母后四个大耳光子呢,你好像也挨了是不?这么大代价换来的布料,可得当贡品供着才是。” 皇甫政毕竟不是郭贵妃,年轻气盛,当众丢了颜面,还被太子冷嘲热讽,他气急上头,想动手好好的教训这太子一番。 正当皇甫政想抡起拳头时,突然一抹倩丽的身影来到皇甫政的身边,亲昵的挽住皇甫政的胳膊,实际上死死的压制着,她笑着道:“对不起呢,太子殿下,二皇妃殿下她身体不适,不宜下床,今日是二皇子殿下的生辰,实在不该冲撞了去。” 前来的女子长得珠圆玉润,额头饱满,笑起来十分迷人,此女子正是皇甫政身边得宠的姬妾,汝飘。 汝飘本是医管家的女儿,有一次皇甫政被暗杀时身受重伤,躲在医馆里,是汝飘救了他,后来就被皇甫政带回皇子府成为了他的姬妾。汝飘的医术超群,又做的一手好药膳,性格活泼却从不争风吃醋,很受皇甫政的喜爱。 汝飘的这一动作制止了皇甫政当面动手的行为,可皇甫政还是年轻,喜怒哀乐尽显于脸上,太子见皇甫政恨不得撕烂自己的仇视的目光,非但不害怕,反而更加雀跃了,他就是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甫政丢尽颜面!“那就可惜了,看来这八匹云料要二皇弟你代为收下了,这可是好料子,二皇弟可别因为宠爱哪个后院里的女人,就把料子贪下了啊。” “怎么会呢,”汝飘一边死死的拽着皇甫政,一边赔笑道:“二皇子殿下最疼爱二皇妃了。” 太子冷哼两声,见羞辱的目的已达成,就懒得在这里呆下去了,便道:“二皇弟生辰,本宫人也来了,礼物送到了,就不在此多呆,告辞了。” 汝飘客气的挽留道:“太子殿下留下来多喝一杯酒吗?” “不必,没兴趣了,”太子丝毫不留面子,走了两步后,却又停下脚步,侧着脑袋嘱咐道:“忘了说了,本宫的礼物是西疆城进贡而来的葡萄佳酿,二皇弟你可别学我表弟那样,手一抖就把酒倒在布料上了,哈哈哈哈哈……” 太子狂笑着离开后,生辰宴会还得举行,只是宴会的气氛十分尴尬了,皇甫政被当众羞辱,年初时的乌龙事件又被摆上台面,整个宴会期间,皇甫政就拉长个脸,让前来敬酒的宾客们不知如何是好,估计明天,皇甫政生辰宴会收到八匹锦州云料的事会传遍整个帝都。 夜晚,宾客散去,皇甫政心情极差,依旧坐在主位上狂饮酒不止,侧妃任氏见状,心疼不已,连忙上前劝阻,“殿下,您就别喝了,喝多了伤身……” “滚开!”皇甫政才不管这些,他一把将人推开,怒骂道:“怎么?连你也想羞辱我吗?!” 任侧妃被猛的用力推开,额头撞在了桌角上,亏得她用手护住,才没造成多大的危险,可就这样,任侧妃的额头已经破皮流血,她嫁给皇甫政多年,从未遇到此等情况,一时间吓得哭了起来。 “侧妃娘娘,”踏进殿门的汝飘见此情况,赶紧上前将任侧妃扶起,见她额头上冒着血珠,连忙从袖子里掏出锦帕,给任侧妃捂住,然后朝门口唤道:“来人啊,快点来人!” 不一会,连个婢女匆忙跑了进来,汝飘吩咐她们道:“快点扶着侧妃娘娘去包扎一下伤口,千万别留疤了。” “是……是。”两个小婢女扶着任侧妃就此离开。 在此期间,皇甫政根本不管发生了什么,就是抱着酒壶一杯一杯的倒着酒,喝得醉醺醺的,直到这壶酒里的酒喝没了,皇甫政便开始嚷嚷着吵到:“来人!来人,再来一壶酒,快点!” 汝飘可不像任侧妃那般轻声细语,她一把抢过皇甫政手中的酒杯与酒壶,大声说道:“殿下,您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皇甫政指着汝飘的鼻子骂道:“你凭什么管我?!” 汝飘冷笑一声,大逆不道的道:“我的确没有资格管殿下您,可您也不该把气撒在我和任侧妃的头上,又不是我们让您蒙受羞辱,您要怪也应该怪二皇妃吧!” 汝飘这绝对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皇甫政这才想到今日这一切全拜陈玉春那个贱人所赐!此刻的皇甫政酒还未醒,他耍着酒疯道:“没错!怪陈玉春!怪她那个贱人!”皇甫政说着,手指汝飘下命令道:“你!你去找那个贱人!把她带到我这边来!我要好好审问审问她!她是不是被皇后那拨人收买了!” 此刻皇甫政咋咋呼呼耍着酒疯,汝飘一个人实在伺候不来,又连忙唤了几个小厮婢女来稳住皇甫政,然后带着贴身婢女离开殿门。 婢女跟随在汝飘身后,奇怪极了,自家主子深得二皇子的宠爱,这种时候应该在旁伺候才是,怎么就离开了?婢女忍不住的好奇心,问道:“夫人,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呀?殿下那边怎么办?” “咱们去找二皇妃,殿下不是吵着要见她么。”汝飘头也不回的道。 “去找她?”婢女一想起二皇妃那长在头顶的嘴脸,很是不喜,她嘟囔道:“那也用不着咱们亲自去吧,派个人来请就是了。夫人您去了少不得她的冷嘲热讽,受了气该如何是好?” “没关系啊,反正是殿下想见她。”汝飘轻笑着说道,只是她翘起的嘴角不带有一丝温度。 皇甫政遵守礼教,绝对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就算他再不待见陈玉春,但表面上该有的体面一样都不会少,这让汝飘很难动作,现在不正是是个好机会,去亲自去见一趟陈玉春,在她耳边好好的敲打敲打,让她与皇甫政之间的关系一触即发,传到皇帝耳朵里,皇甫政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没过多久,汝飘就来到陈玉春所在的院子,如今院子里萧索极了,漆黑一片,没有人掌灯,在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嬷嬷们,都在任侧妃的默许下,去别处偷懒,这一踏进院子,一点人气都没有,随着汝飘而来的女婢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了,“这里……这里怎么想鬼屋似的,夫人……咱们……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汝飘可管不得那么多,她提着灯笼,朝里面走去。 汝飘对正妃的寝院布局十分了解,这完全托陈玉春的福,这位正妃可没少皇甫政的侧妃姬妾们去她那里请安立规矩,所以这就熟门熟路了,汝飘直接来到了陈玉春的寝室前。 汝飘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门,声音不大不小的道:“二皇妃殿下,二皇妃殿下,你睡着了吗?我是汝飘啊。” 屋里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 汝飘以为陈玉春睡得死,于是再度敲门,“二皇妃殿下……,二……” 由于这次敲门用力过猛,汝飘居然将门敲开了,门与门之间出现了一道缝隙。 这事身后一阵微风拂过,汝飘身后的婢女闻到一股淡淡的臭气,婢女以为是错觉,然后又深吸了两股气,臭味越发的明显,像是死耗子腐烂的味道。 还不等婢女反应过来,她面前的主人汝飘已经伸手将寝室的门打开,然后提着灯笼照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身是血的女子,女子的双手扒在前方,指甲已经破破烂烂,十根手指全都是血,女子侧着脑袋,趴在地上,干枯的发丝遮住脸,却遮不住她死不瞑目的凸出的双眸,女子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道,那隐隐约约的臭气,正是这具尸体发出的! 在夜晚灯笼的照射之下,婢女见到此等恐怖之装,惊吓得大声尖叫,“啊————鬼啊————” ******** 两日之后,一个平静的下午,郭贵妃出宫,携二皇子皇甫政一起来到陈府登门拜访,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顶大红色的轿子,这轿子看上去华丽至极,厚厚的轿帘掩盖着,在温暖的春天乘坐这轿子会显得十分怪异,因为过于闷热而不透气。从二皇子府一路抬到丞相府,抬进了丞相府的红漆大门,甚至抬到了接待客人的正厅里。 轿子落下,不一会陈瑾儒与老夫人,长房的陈季修与郭氏前来正厅,除了郭氏的眼神闪烁不定外,其余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老夫人与郭贵妃的感情是很不错的,老夫人连忙打破僵局,陪笑着脸问道:“郭贵妃,您这出宫大驾光临我们陈府,不知是有何事?玉春没跟着您一起来?” 一听到陈玉春,郭贵妃就全身来气,她冷笑道:“呵呵,本宫这好儿媳正在轿子里坐着呢,她身子娇贵,本宫动弹不得,老夫人您想见孙女,自己去请呗。” 老夫人被郭贵妃这么阴阳怪气的一顿说,以为是陈玉春又闹小脾气,引得郭贵妃与皇甫政不快了,她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今日还得她来做个和事老,把事情压下去才可。 老夫人走到轿子前,轻声唤道:“玉春,玉春啊,你躲在轿子里做什么?”老夫人说着,走到轿帘前,伸手掀开轿帘,谁知看到的却是个双目怒睁,浑身是血,七窍流血,全身恶臭缠身的女子! 老夫人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何曾被这么吓过,见到此番场景,心脏都快跳了出来了,她双脚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虽然里面的人死样恐怖,但绝对是自己的宝贝孙女陈玉春没错! 老夫人往后退了两三步,被身后的郭氏扶住,郭氏狐疑的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颤抖得指着轿子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郭氏,恐惧的道:“玉春……玉春……” 陈季修见状,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再度掀开轿帘,这次轿子里的景象被众人全都看见了,郭氏当场昏了过去,被老夫人掐人中穴才渐渐苏醒,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指着郭贵妃与皇甫政大骂道:“你们……你们……你们杀了我的女儿!” 郭贵妃像是听到一天大的笑话,她冷笑道:“到底是我们杀了你女儿,还是你亲手害死了她!你自己心里清楚!” 郭贵妃只觉得自己上辈子造了孽,才找了陈玉春这么一个儿媳!没头没脑,还自己丢尽颜面,被全皇宫的人耻笑!宝贝儿子生辰当日受辱,都与这个陈玉春脱不了干系,跑去找她算账,居然发现已经惨死在寝室了,汝飘悄悄的替陈玉春验尸,发现她死于五天前,死因因是堕胎药量过重,流血过多而亡,可是根据皇甫政所说,他已经半年没碰过陈玉春了,陈玉春上哪儿怀孕去?!还不是在外偷了汉子! 郭贵妃怒骂道:“瞧瞧你们陈家教的好女儿!背着丈夫偷汉子!怀上野种就堕胎?!堕得自己命都没了,回头怪本宫?!” 老夫人闻言,哪儿肯任由郭贵妃胡说,她大声说道:“贵妃娘娘!就算您是贵妃也不该如此诬陷一个人!您怎么能说玉春怀了野种?!您这……这岂不是告诉我们二皇子殿下他被戴了绿帽子?!” “我的确被戴了绿帽子呢!”皇甫政咬牙切齿道:“我小半年没与陈玉春同床共枕,她跟谁去怀孕?!而且这件事情你们府中的郭夫人应该是知道的吧!” 皇甫政此话一说出口,众人齐刷刷的向郭氏看去,郭氏心虚的极了,她断断续续的道:“你……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郭夫人,您就算不承认我们也有证据,”此刻出面说话的人,正是替陈玉春验尸的汝飘,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帕子,将帕子打开,里面是些药渣的残留物,汝飘清楚的说道:“锦帕里的东西是我在二皇妃寝院里的小厨房中找到的,这是堕胎药的药渣,这几个月二皇妃足不出户,包括她身边的比较亲近的婢女也没有出门,所以她不可能买到堕胎药,根据二皇子府的出入记录,在二皇妃死亡的那个白天,有陈府的人来到府中,给二皇妃送来一些补品,想必这堕胎药就是藏在补品里的吧。” 汝飘猜测的完全正确,可郭氏硬着头皮否认到底,她道:“没有!没有这回事,我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刚才也说了,玉春与她的婢女们没有离开皇子府,我怎么知道她想要堕胎药?!” 皇甫政冷声道:“我记得三月初五桃花宴会,陈玉春厚着脸皮硬要跟着来,想必就是为了向你这个母亲求救的吧!” “我……我……”此时郭氏哑口无言,实在不好再辩驳些什么了。 老夫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她?!老夫人气得胸口闷疼,甩手就狠狠的给了郭氏一个耳光,“混账东西!你现在还有所隐瞒吗?!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郭氏被老夫人一个耳光就打蒙了,久久才能回神,“我……我……”郭氏想到自己可怜的女儿,顿时嚎啕大哭,“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玉春也是个可怜人,她求我帮她!她在宫廷宴会的那天晚上,她回府的马车坏了,所以不得不徒步回去,半路上遇到酒鬼,被糟蹋了去,她本不想就此声张,可谁知怀了孩子,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求我帮助,贵妃娘娘,二皇子殿下,玉春她也是受害者啊!……” 若是放在以往,陈玉春还没闹出那么多事来,郭贵妃与皇甫政还能信他们两句,现在呢,那陈玉春害得他们在皇后与太子面前一次次的被羞辱,抬不起头来,可陈玉春自己倒好,一死了之,把烂摊子留下,这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如今他们就认定了陈玉春在外有野男人了! “她是受害者?!你说的倒好听!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郭贵妃根本不吃这一套,“如今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不是……不是……”郭氏拼命的回想着陈玉春在桃花宴上与她说的每一个细节,忽然之间郭氏想起一个人,她眼前一亮,道:“有人可以证明,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郭贵妃挑眉冷笑着问道:“谁啊?” “远陌!远陌可以证明!” 当陈远陌被人从书房里叫出来,急匆匆的赶往正厅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行通了。进入正厅后,门被外面守着的小厮紧紧关注,偌大的正厅里有一座大红色轿子,郭贵妃与陈瑾儒这两拨人,除此之外,屋里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很明显,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谈话的内容。 陈远陌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走到众人面前,一一行礼问安,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叫我前来,所谓何事?” 陈远陌这话刚一说出口,郭氏就跪在陈远陌的面前,哭声说道:“远陌,远陌!救救大伯母吧!替你堂姐洗刷冤屈!” 陈远陌还是什么都听不懂的架势,他着急的扶郭氏起来,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好歹告诉我事情经过啊。” 郭氏擦着眼泪,说道:“在……在今年的宫廷宴会结束后,回去的路上,你是不是碰到玉春了?玉春的马车是不是坏了?” 陈远陌对此点点头,毫不隐瞒的道:“对啊,二皇妃的马车是坏了,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当时还把马车借给二皇妃了呢。” 陈远陌的这番话对郭氏来说简直是救命的讯息,她转头向郭贵妃求证道:“你们听到了吧!远陌可以证明那晚上玉春的马车坏了,所以后来她在回府的途中被人掳走!” “等一下,郭夫人,事情还没有完,我们从未否认过二皇妃的马车坏了这一事实。”不同于郭氏的歇斯底里,汝飘的反应十分平静,她道:“我们还有其他的证人,”说着,汝飘朝后方唤道:“你出来吧。” 接着一个看着三十来岁的大汉从轿子后面走出,来到众人面前,汝飘看向陈远陌询问道:“陈公子,这个人你认不认得。” 陈远陌上下观察了大汉一番,摸了摸下巴,不确定的道:“好像是见过,是不是那晚给二皇妃驾车的车夫啊?” “没错,就是那个车夫,”汝飘对车夫道:“告诉他们,当晚事情发生的经过。” 大汉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他如实的说道:“那天晚上,马车坏了之后我修了好久都没修好,后来陈公子的马车经过,看见了我们的马车坏了,就主动提出把马车借给我们,然后他跟自己车夫一起走了,然后……然后二皇妃殿下没有上陈公子的那辆马车,非要拉着她的贴身婢女走回去,我想跟着一起,一路上有个男子好歹能保护二皇妃殿下的安全,可她非但不让奴才跟,还对我好一顿责骂,让为把马车修好了才能回去,我一直修到清晨天凉了,才把马车修好的……” 大汉把话说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那陈玉春分明是借着马车坏了徒步回府为由,跑去跟情人幽会了,否则为什么不乘坐陈远陌让出来的马车,为什么不让车夫跟着,只带着贴身婢女大晚上的在路上走,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事已至此,你们应该够清楚了吧!”郭贵妃恨恨的道:“你们的好女儿,好孙女,身为相府嫡女,皇子正妃,竟然这么不要脸,先去参加宴会,再去跟情人幽会,真是够忙的啊!” “什么跟情人幽会?!”陈远陌听着可不乐意了,他作为陈家的一份子,自然要为陈玉春辩驳了,“那天晚上二皇妃身边不止这车夫一人,还有一婢女呢,把那婢女找到,问清楚不就得了!” 汝飘从容不迫的道:“可是那个婢女在二皇妃死去的那个晚上就消失了。” 陈远陌听到此事,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二皇妃她死了?怎么……怎么死的?” 汝飘不介意再重新多说一遍,“我是医馆出身,又因此事不宜声张,所以私下给二皇妃验尸,二皇妃因堕胎时流产过多而亡,至于你说的那个小婢女,我想她在给二皇妃煎完药后就不见了,八成是被灭了口,起原因大概是她给二皇妃和女干夫打掩护了。” “胡说!胡说!”郭氏此刻悔得要命,早知道她就不该早早了结红梅的性命,如今唯一可以替女儿作证的证人也没了!郭氏辩白道:“我……我承认!药是我送进王府的,红梅是我派人除掉的,可这都是为了玉春的声誉啊,红梅知道玉春被辱一事,我实在留不得她啊!” 汝飘道:“如今人也没了,就任由郭夫人您随便说了。” 这汝飘看似站在中立,替陈玉春验尸,她说话虽然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可在不经意间总是在挑拨二皇子与陈家之间的关系。 其实就这表面证据来看,郭氏的说法也讲得通,但是陈玉春已经让郭贵妃和皇甫政厌恶至极了,所以作为验尸者汝飘第一时间提出猜测,让郭贵妃与皇甫政先入为主的认为,陈玉春在外有染! 陈远陌看着汝飘,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甜美无害的女人,他们在前世可算是老熟人呢,因为汝飘是四皇子皇甫恒安插.在皇甫政身边的人。 皇甫政作为皇位的角逐者,有一个被言官们捉住的痛脚,反对他继承皇位,那就是他没有子嗣!太子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好歹有继承人啊,可皇甫政院子里的女人,连个蛋都没下,这一切多亏汝飘的功劳。 汝飘这个女子精通医学,深得皇甫政信任,而他就是让这个自己所信任的女子断绝后代。具体汝飘用的什么药陈远陌早就忘了,他只记得汝飘在皇甫政的药膳里放了一味补药,然后又说是为防虫蚁,在洗衣水里加了点类似于皂角的东西,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会让男子在有性.欲的情况下,渐渐的不再产生.精.元,从而无法让女子怀孕。 现在汝飘借陈玉春之死,挑起皇甫政的疑心,让他与陈家决裂,从而失去丞相府的支持,这后面应该是皇甫恒授意的吧。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整件事情背后的真正推动者,却是陈远陌,这个年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是他买通太监,换掉了陈玉春的锦帕,是他故意找人弄坏了马车,迫使陈玉春不得不徒步回府,是他派人,引来酒鬼把陈玉春拖进后巷,更是他找来剂量过重的堕胎药,在送去皇子府前偷偷换掉。 在陈玉春迫害陈玉兰的那刻起,陈远陌就没想着让她活命,既然要害死她,自然要让她最有价值的死去,所以陈玉春的堕胎而亡,打在郭贵妃与皇甫政脸上的十匹云料的羞辱,以及今天的对峙,都是陈远陌计划好的,他的目的很简单,让陈家与二皇子之间心生间隙。 仅仅是生存间隙就好,他还真不指望皇甫政与陈瑾儒决裂,这种一劳永逸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前世那会,要不是皇甫政被流放,永世不得入京,陈瑾儒会支持皇甫政到底的,可想而知皇甫政与陈家的牵绊有多深刻。 如今事情到了这份上,怎么看都是陈家理亏,此时一直沉默不言的陈瑾儒终于开了口,“二皇子殿下认为,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对你可有好处?” 郭贵妃闻言,立刻来气了,“陈丞相这是要推脱责任吗?!” “不,我并非想推脱责任,而是就事论事,”陈瑾儒十分理性的与他们分析道:“你们觉得把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或者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那之后二皇子殿下会离皇位更近了些,还是更远了?” “……”皇甫政一阵沉默,想必他自己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二皇子殿下,玉春是我的孙女,她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却是个单纯的人,她从小就与你有婚约,她仰慕了你十几年,二皇子殿下人中龙凤,想让玉春变心怕是得找到一个比你更优秀的人,可你瞧瞧,玉春的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吗?”陈瑾儒不紧不慢的道:“所以我相信我大儿媳的说词,玉春是出了意外。” 就这样,三两句的情况下,皇甫政与郭贵妃的火气立刻消停了。 陈瑾儒继续说道:“二皇子殿下,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追究责任,一味的把事情闹大,而是该想着如何在皇上面前将此事顺利揭过。” 郭贵妃立刻被说的动心了,她这一想觉得陈瑾儒说的没错,自己真不该这么大仗势闹腾,把儿子推到风口浪尖上。 郭贵妃急匆匆的道:“那陈丞相的意思是……” 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陈瑾儒打断道:“还请二位来我的书房详谈,一定能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 于是就这样,汝飘花费了大力气,让郭贵妃与皇甫政觉得陈玉春在外有染,就被陈瑾儒几句话给消磨没了?汝飘原本平静的表情逐渐产生裂痕,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不过在陈远陌这边,他倒是轻易的接受了这一事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一切还没有完! ******** 没人知道那天在书房里陈瑾儒与皇甫政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当天郭贵妃与皇甫政就回去了,留下那个大红色的轿子被小厮们抬进了陈玉春的待嫁时的院子。 紧接着,丫鬟嬷嬷们在此处伺候着,然后渐渐的帝都里就传出了皇甫政与陈玉春大吵一架后,皇甫政用一顶大红轿子把人送回陈府,似乎是想要和离的样子。 接着又传出陈玉春整日在府中以泪洗面,谁也不见,茶不思饭不想。 又过了五日,突然传出陈玉春流产身亡的消息,御医也前来看过尸首,确认无误。 皇帝知道后龙颜大怒,立刻招皇甫政回宫,想一问究竟,却被告知皇甫政去了丞相府去找陈玉春,却被陈丞相赶了出来,皇甫政跪在陈府门口不走了。 皇帝这边刚接到消息,刚走出御书房就遇见前来找自己的郭贵妃,郭贵妃眼睛通红,明显得哭过了,她一见到皇帝,就跪在地上长跪不起,抱着皇帝的裤脚,哭着道:“皇上,求求您,去劝劝政儿吧,他是真的知错了,那孩子认死理,怎么都不相信玉春已死,陈丞相也不原谅政儿,还不让政儿领玉春的尸首回去……” 皇帝对陈玉春的最近印象就是在年初的宫廷宴会上,陈玉春的惹的那场乌龙戏让郭贵妃大受委屈。 皇帝见郭贵妃哭得跟泪人似的,连忙将人扶起来,问道:“这……究竟出了什么事?朕是听过二皇妃去世了。” “其实……这都怪臣妾,”郭贵妃边说着边用帕子抹眼泪,哭着道:“因为年初宴会的事,我生了玉春的气,对她越发的不待见,政儿是个孝顺的,见我这般态度,他对玉春也就冷淡下来,可他们夫妻俩平日里感情好得跟蜜似的,玉春哪里受得了?这不渐渐的就跟政儿闹起来,越吵越凶,那天我出宫去看望政儿,遇见玉春后与她吵了几句,政儿说玉春不孝,说要和离,就用把玉春绑在轿子上送回了丞相府……,可谁知……谁知玉春昨儿个传出来死了,流产死的,孩子都三个多月大了,怕就是年初怀上的……皇上,这说到底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害得他们夫妻俩阴阳相隔……” 皇帝一听,倒也心酸,这事情不能说谁对谁错,如今人死不能复生,他实在不想看自己的儿子这么消极下去,“朕听说政儿跪在丞相府门口了?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政儿想见玉春最后一面,还念叨着他的皇妃,可陈丞相痛失孙女,觉得一切都怪政儿,所以说什么和离了就不是政儿的皇妃了,不让政儿见她……” 其实从皇甫政用轿子把陈玉春抬回陈府之时,这事就传的满城风雨,平日里上早朝,皇帝就能看出皇甫政的心不在焉,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了。 郭贵妃哭声道:“皇上,求求您了,您去劝一下政儿吧,他再怎么无用,也是您的儿子,他就跪在陈府门口,实在太可怜了……” 皇帝见郭贵妃哭得如此伤心,实在于心不忍,便换了套百姓服饰,与郭贵妃一起出宫找皇甫政去了。 虽说现在是春季,不想夏季那般艳阳高照,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活生生的跪在大门口,实在支撑不了几个时辰。 当皇帝赶到的时候,皇甫政嘴唇惨白,神情恍惚,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去似的,可就当他倒下的那一刻,突然靠在了一个人的大腿上,皇甫政睁了睁眼,大吃一惊,仿佛没料到自己的父皇会出现在这里! 皇帝见皇甫政这副可怜样,气都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狠狠的扇了皇甫政一个耳光,拉着他的袖子,骂道:“混账东西!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身为皇子!你倒好,跪在别人家的大门前了!” “父……父皇……”皇甫政张了张口,像是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似的,道:“您……您就别管儿臣了。” 皇帝见状更是火冒三丈!这还是他的那个文韬武略的二皇子么! 第168章 168流言四起 皇甫政蔫蔫的跪在地上,任由皇帝指着他的鼻头破口大骂也无动于衷,仿佛对此毫不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皇妃。 皇帝头一次见自己儿子这副模样,以为他是因陈玉春之死打击大了。如今的皇甫政是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醒。虽说陈府的正门不处于闹市,但也是人来人往,皇帝丢不起那个人,他不再理会皇甫政,而是朝陈家大门走去。 陈府的红木门紧闭着,铁了心的不搭理皇甫政,皇帝给身旁的安寿阮递了个眼色,安寿阮得令后,啪啪啪的敲着红木门。 没一会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开了门,他可不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当今天子,便问道:“你是谁啊?” 皇帝没理会小厮,迈开步踏进陈府的门槛,朝里面走去,那小厮怎会乐意,他皱着眉头挡在皇帝面前,语气不善道:“你是谁啊?这么大胆子敢擅闯丞相府?当心我……” 还不等小厮把话说完,安寿阮直接上前甩给他一个大耳光子,尖声骂道:“你个小贱蹄子!不要命了是不是?敢怎么对皇上说话?!还不快点去通知你家丞相,皇上来了!快让他速速迎接!” 小厮顿时傻了眼,不过又一想,这里是皇城,天子脚下,谁敢冒充皇帝?他连忙连声求饶,又被安寿阮呵斥两句后,连滚带爬的去找陈瑾儒了。 没过一会,陈瑾儒携同老夫人一起纷纷赶来,向皇帝问安。 皇帝是明君,凡事做到以德服人,如果他仗着是皇室,而向陈瑾儒施压的话,事情非常好解决,却会让陈瑾儒寒心,毕竟死去的是他的亲孙女,而逼死他孙女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与贵妃。 想到此处,皇帝软下态度,对陈瑾儒道:“丞陈相,对不住啊……” “皇上实在是折煞老臣了……”陈瑾儒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引着身后的一群陈家家眷们一起跪着。 陈瑾儒曾经是皇帝的老师,皇帝对他十分敬重的,如今见到此番状况,皇帝连忙将恩师扶起,“丞相快别这样,今日朕为二皇妃的事情专门前来的。” 陈瑾儒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他身边的老夫人低着头直抹眼泪。 陈瑾儒沉默片刻,艰难的开了口,“皇上,玉春是二皇子殿下亲自抬回来的,他已经说了,跟玉春和离了,皇上,您是二皇子殿下的父亲,微臣不能对您不敬,可微臣也是玉春的祖父,还请皇上不要为难微臣了。” “朕已经听说了二皇妃的事,对此朕深表遗憾,二皇妃也是朕的媳妇,陈丞相你就这么把人扣住,就不怕言官弹劾你吗?”皇帝苦口言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政儿与二皇妃伉俪情深,一时的气话才铸成大错,二皇妃一尸两命就这么去了,最难过的就是政儿啊,妻子孩子都没了,如今你还不让他领回二皇妃的尸首,这不是逼他去死吗?” “你说政儿与二皇妃和离了,可在户部的文档里,没有对此记录在案,连和离文书都没有,只是口头之说根本不算数,如今二皇妃已去,算是皇室之人,享有皇室的祭祀,二皇妃在泉下也会得皇室庇佑,可你把人扣住,对陈家而言,她已是嫁出去的女儿,入不了陈家祠堂,她如今沦为孤魂野鬼,怕是会受尽欺凌。” 皇帝的这番话仿佛把老夫人吓坏了,她拉着陈瑾儒的袖子,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气,“老太爷……老太爷……,不行!玉春活着的时候就够可怜了,死了还要变成受尽欺凌的孤魂野鬼……,不能这样啊……老太爷,您快想想办法吧!” 皇帝继续利诱道:“你们把二皇妃的尸首交给政儿,朕向你们保证,二皇妃以二皇子正妃的身份将葬入皇陵,享有正妃礼仪的祭祀与待遇,给予她应有的身份。”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陈瑾儒如果再再三推辞,将陈玉春的尸首扣住,就是他太不是抬举,惹得龙颜大怒就不好了,陈瑾儒装模作样的苦着脸,叹了口气,道:“一切单凭皇上做主。” 就此陈玉春的尸首终被领回,在皇陵葬下。 接着一连好几日,皇帝都没给皇甫政好脸色看,在朝堂之上没少骂他,皇甫政的精神始终不好,似乎还没从丧妻之痛里缓回来。大臣们心里清楚,皇帝虽然连续敲打皇甫政好几日,但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出什么大事,皇帝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皇甫政能在朝政上分分心,别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 陈玉春之死为皇甫政带来了许多同情票,一时间两人之间被棒打鸳鸯,阴阳相隔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大楚国,千万少女都觉得皇甫政是个痴情的种子,爱慕得不行。连许久不闻窗外事的太后都略知一二,为此她专门把皇甫政叫到慈宁宫安抚了一番。 可是,就陈玉春的头七过去没多久,帝都里对于陈玉春与皇甫政闹和离之事又有了新版本。 新版本暗讽皇甫政是伪君子,对陈玉春毫无情分却故作深情,又指出陈玉春水性.杨花,背着皇甫政在外偷汉子,怀了野种偷偷打胎,小产流血过多而亡。当初皇甫政一顶红轿子抬进陈府,是为了找陈家人算账,那轿子里的陈玉春早死了,都死了五天才被发现的。 什么皇甫政为陈玉春之死颓废不堪,都是假的,是他串通陈家演的一场戏罢了。 新版本与皇甫政的所作所为南辕北辙,而且越传越烈,甚至被言官捅到了皇帝那边! 皇甫政真不知这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他现在只能躲在府中,装作伤神,就怕皇帝起疑心,彻查此事。 流言四起之时,皇甫政的伴读陈远其前来拜访。如今陈远其已经是六品官员,在户部任职,可私底下依旧是皇甫政的谋士。 陈远其走进皇甫政的书房,几日不见,他见皇甫政的精神萎靡了不少,这次萎靡可不是装的,而是因流言担惊受怕所致。 皇甫政见到陈远其,脸色可不好看,他冷声道:“你怎么还有脸来?” 陈远其微微一愣,倒也明白皇甫政的言下之意,怕是他怀疑真相的流言是陈家传出去的。陈远其连忙拱手道:“二皇子殿下,您误会我们陈家了,帝都的流言与我们陈家无关。” “知道真相的人,就只有我们,我不怀疑你们,怀疑谁?”皇甫政反问道。 “如果我们陈家真的想害你,根本不会帮你演这出苦情戏,”陈远其道:“二皇子殿下,我陪伴您十几年了,您难道还不信任我吗?” 皇甫政皱了皱眉,没再吭声。说实在的,扪心自问,陈远其在他心里信任之人的位置可以排进前三,毕竟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陈远其多次为自己筹谋划策,不会背叛的,“我不是不信任你,”皇甫政顿了顿道:“我是不信任陈家。” “我们陈家一直是郭家党羽,一直是支持您的存在,不会因为玉春妹妹的死而有所改变。”陈远其实在太了解自己的祖父了,为了达到目的,肯定会做出牺牲,抛弃棋子,而陈玉春就是那颗棋子。 皇甫政闻言,玩味一笑,他向前走了两步,把陈远其逼近墙角,与他挨得很近。皇甫政侧过脑袋,在陈远其的耳边轻轻的吐了口气,轻声问道:“那你呢?陈玉春是你的亲妹妹,她死亡的真相你应该知道了吧?你恨不恨我?” 陈远其的身子怔了怔,没想到皇甫政会问这个问题。当初皇甫政抬着大红轿子进陈府时,他不在,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一开始他也相信外面所说的,皇甫政与陈玉春在闹和离。可是后来当新一股的流言传出的时候,陈远其气愤的去质问陈瑾儒,得到的是让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陈远其的片刻迟疑让皇甫政颇为不爽,他俊美的脸庞染上一丝戾气,有些扭曲,“该死!原来你恨我?!” “玉春……她是我妹妹。”陈远其垂下眼帘,不再与皇甫政对视。 “是她先背叛了我。”皇甫政咬牙切齿的道。 陈远其不再说话,可他心里明白,陈玉春与皇甫政之间的问题,不是谁背叛了谁,而是他们两个人都太自私了。陈玉春从小就喜欢皇甫政,可她被家里宠得嚣张跋扈,占有欲极强,而皇甫政最讨厌别人的指手画脚,喜欢性格温婉贤淑的,所以两人的关系,表面上相敬如冰,内在里,冷到极点。陈玉春不止一次的找哥哥陈远其求助,如何挽回丈夫的心。 “既然你把陈玉春的死怪在我的头上,那还来见我做什么?!”见对方不开口,皇甫政追问道。 “这是两件事,”陈远其淡淡的回答:“我是您的谋士,理应陪您渡过难关。” “渡过难关?”皇甫政转身,坐回榻上,他眯了眯眼,道:“你倒说说看,怎么渡过?” 陈远其跟着走到皇甫政的身边,道:“您现在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找出内鬼,第二件事,转移皇上的视线。” “内鬼?”皇甫政挑眉。 “没错,我认为您身边有内鬼,”陈远其一一向皇甫政分析道:“当时在场的人中,我们陈家有我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以及我的堂弟陈远陌,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绝对不会出卖您,唯一会把这事情传出去的人是陈远陌。可是根据我的了解,陈远陌他只是半道上被你们叫去问话,可外面的流言,居然能精确的说出玉春在皇子府中死了五天才被发现,陈远陌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他的嫌疑也被排除,因此我认为问题出在您身边的人。” 皇甫政将陈远其所说的话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不无道理,既然陈家选择帮自己演戏,那就不可能把事情的真相传出去,难道真的是自己身边出了内鬼? “那你认为我身边的内鬼是谁?”皇甫政问道。 “这个我目前无法回答您,”陈远其想了一下,道:“不过我认为您心里应该有个范围才对,玉春妹妹死在皇子府这件事是被压下来的,知道的人不多,您就从这些人里一个一个的查吧。” “查出来以后,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查出来以后自然是要问他幕后主使人了,借此转移皇上的视线,您放心好了,就算找不到幕后主使人,您也不会因为几番流言被皇上厌恶,玉春妹妹已经葬入皇陵,言官们再闹也不会开棺验尸的。”陈远其给了皇甫政一个定心丸。 ******** 另一头,陈远陌看书看得有些累了,便出院子转转,晒晒太阳,一阵春风拂过,舒服得他直身懒腰。 这时,只见刚办公回来的陈季然朝这边走来,远远的就叫住了他,“远陌。” 陈季然一直对陈远陌很冷淡,徐氏死后,他更是没怎么给过好脸色,平日里就没当有这个儿子,今儿个居然主动来找,这一看就是有目的的了。 陈远陌可不会背着不孝的名头,他表面功夫十足,依旧是那副渴望父爱的模样,“父亲,是有什么事吗?” 关于陈玉春死亡的真相,外面传得满城风雨,难听极了,那日皇甫政来找,陈季然没有出面,他不知到底情况如何,听说当时陈远陌被陈瑾儒唤了去,便问道:“玉春回府那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陈远陌故作不知。 “外面的传闻你不是没听到吧?这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可是出大事的,你知道些什么,快给为父说说,好让我想办法。”陈季然大义凛然的道。 陈远陌听到他说出这番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这陈季然是真把自己当猴子耍?到底是真的为陈家好,还是想借此机会打击大房,陈季然心里最清楚不过。 陈玉春的尸首被抬回陈府的当晚,陈瑾儒就告诫陈远陌,万事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得透露,陈远陌自然不会把自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说道:“那日就是二皇妃回府了啊。” “那二皇子与你祖父都说了些什么?”陈瑾儒问道。 “就是吵架了,为了二皇妃的事。”陈远陌回答得简明扼要。他顿了顿,道:“不过后来祖父与二皇子殿下去了书房谈了会。” “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陈远陌摊摊手,表示不知,“他们私下谈的,我怎么可能知道,父亲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问问祖父。” “外面那些流言,你真的一概不知?”陈季然狐疑的问道 怎么可能一概不知?后面传出来的新版流言,关于陈玉春死亡的“真相”正是陈远陌传出去的! 陈远陌从中间把自己摘除得干干净净,没人知道怂恿酒鬼的事,安胎药里加料的事与他有关,甚至整件事情都是他策划的,所以事情的真相他在了解不过了。陈远陌摇了摇头,“流言我有所耳闻,可不知是真是假。” 陈季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陈远陌也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将陈季然抛之脑后。 陈远陌故意将陈玉春“偷人”,在皇子府已死五日的消息传出去,想想看,最受质疑的人会是谁呢? 当时在场的,知道陈玉春已死在皇子府这件事的人,除了陈家的人外,就只剩下皇甫政带来的人了,郭贵妃是皇甫政的生母,第一个被排除嫌疑。 然后就只剩下那晚赶车的车夫,以及皇甫政的姬妾,汝飘了,而这位汝飘,正是四皇子皇甫恒安插.在皇甫政身边的人! 陈远陌之所以会故意把消息散播出去,就是要让皇甫政把汝飘揪出来,从而扯出皇甫恒! 皇甫政一点都没让陈远陌失望,他派人暗暗调查了接触过陈玉春死尸的所有人,车夫,发现死尸的丫鬟,触碰死尸的嬷嬷他都查过,没有疑点。皇甫政想起外面的传言,能精确的说出陈玉春死了五天,知道这个死亡天数的人,除了陈家人外,就只剩下自己,母妃,以及给陈玉春验尸的姬妾汝飘! 于是皇甫政立刻将疑点转移道汝飘身上,他暗自派人偷偷跟踪汝飘,许是汝飘跟在皇甫政身边久了,松懈下来,露出了马脚! 汝飘表面上喜欢吃飘香楼的黄豆糕,所以每隔五日就会派丫鬟出门买,丫鬟会自己带着食盒去飘香楼,到了楼里,把食盒交给小二,小二再进入伙房把黄豆糕放进食盒里。其实这食盒有个暗格,暗格里装着关于二皇子府的情报,那店小二是皇甫恒安排的,会将写有情报的纸条取出,再将皇甫恒的指示放进食盒,让丫鬟带回去。 这次,丫鬟拎着食盒刚出门,就被皇甫政培养的心腹死士抓个正着,搜食盒时搜出了里面的纸条,皇甫政看了纸条里的内容,上面详细的写明了近几日皇甫政的作息,以及二皇子府的访客。 皇甫政气得要命,他做梦都没想到汝飘会背叛自己!为了不打草惊蛇,皇甫政又把纸条放进食盒,让丫鬟向往常一样送去,从而盯住了飘香楼的店小二,紧接着在他的调查下发现店小二的兄长,是四皇子府的一位管事! 就这样,顺藤摸瓜之下,皇甫政找到了幕后元凶,是那个看上去碌碌无为与世无争的好四弟,皇甫恒! 第169章 169半路杀出 皇甫政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手段不容小觑,他当机立断的把汝飘和飘香楼的店小二软禁起来,将两人分别搁置,用刑逼问其幕后主使。严刑拷打之下,店小二供出了自己在四皇子府做工的兄长,而汝飘,供出的事就更多了。 要知道,汝飘常年待在皇甫政的身边,对二皇子府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皇甫政多年未孕也是出自她的手笔,这后面是四皇子皇甫恒的授意! 皇甫政成亲多年,就算与正妃陈玉春感情不好,可他府中还有侧妃,还有一群姬妾,可这些年来他们谁都没有怀上孩子。皇甫政自认为自己没有哪点比太子差,可就是太子妃为太子生个了儿子,这个皇长孙很得皇帝喜爱,这是唯一让皇甫政眼红的地方。倘若出身不是嫡子,他可以靠后天的努力获得群臣与皇帝的首肯,可倘若是身体出了问题,生不出孩子,无论自己多优秀,都不可能被列入皇储的选择范围。 得知自己身体有恙,无法再与女子有孩子时,皇甫政都有冲进四皇子府,杀了皇甫恒的冲动。可对此,他不得不忍下,因为没有证据,单凭两个人证,很难将皇甫恒定罪,只要皇甫恒矢口否认,说有人栽赃陷害的话,他一点法子都没有。更何况皇甫政了解自己父皇的为人,他是个慈父,绝做不出杀子这种事情来,最多就是不喜和厌弃罢了。 皇甫政第一时间把此番情况告诉陈远其,让陈远其想办法,该如何翻身,陈远其思虑片刻,对皇甫政道:“其实……让皇上厌弃四皇子殿下就足够了。皇上不杀子,可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难以忍受,尤其是从云端跌倒谷底,二皇子殿下,您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赶紧找一个信任的大夫,好好把把脉,看您之后还能否孕育后代,要知道,若是您一直没有子嗣,怕是很难继承大统。” 皇甫政点点头,认为陈远其说的言之有理,现在子嗣才是最关键的。皇甫政不敢找御医,哪怕最信任的也不行。最后陈远其私下为他寻来全帝都最好的大夫,然后让皇甫政乔装打扮一番前去诊断,又将汝飘所做的药膳与洗皂水相克一事告知那大夫。 这大夫的医术是全帝都最好的,甚至可以进入太医院当御医,可他天生好财,当御医除了身份高贵点,饷银一般,又不好拦油水,所以他干脆自己在帝都开医馆,诊金想开多少开多少,毕竟他医术高明,而且帝都从不缺有钱人。 这大夫听闻皇甫政所述,替他把完脉后,捋了捋山羊胡,道:“两药相克,的确有损精.元,但也不会吃一两副就把身体彻底搞垮,这中间要有个时间的过渡,对方想害你,要神不知鬼不觉才成,否则会被发现。还请问这位先生,您吃小妾所做的药膳多久了?” “她进我府中已有两年,大概一年前开始为我做药膳,”皇甫政回答道:“但也不是天天都做,也就每个半个月,会端一份给我,不过我本身又很忙,不是顿顿都吃。” “时间已经这么长了……”大夫的口吻不善。 皇甫政一阵惊慌,连忙问道:“难道我以后再无子嗣不成?!大夫,你一定要帮帮我,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只要能生出儿子来!” 这大夫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身后的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小的盘子来,那盘子大概有人的手掌心那么大,然后把盘子递到皇甫政的面前,道:“给我你的精.元,这样我好检查。” 大夫以为皇甫政没听明白,便通俗易懂的又说了一遍,“把你的精.元弄进盘子里,我得通过精.元的损害来判断你还能否医治,”说着大夫指着对面的屏风,道:“去那里弄吧,记得别弄得到处都是啊。” “……”皇甫政的脸都绿了!他可是堂堂大楚国的二皇子,未来要继承皇位的人,如今为了看病居然要用手?!他何曾做过这种事?!倘若他想要,府中大把的姬妾任由他挑! 陈远其看出皇甫政的不适,他连忙拉了拉皇甫政的袖子,让他忍下,“殿下,还请您稍作忍耐,咱们是来看病的。” 皇甫政无法,只好僵持着脸踏进屏风,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端着盘子走了出来,将其丢在大夫的诊桌上。 那大夫对此先是看了看,又是闻了闻,最后居然还拿指头蘸了一下,放进嘴里,似乎得到了答案,大夫抬起头,对皇甫政道:“这位客人,您精.元的颜色略黄,味道略轻,又过于稀疏,怕是已经有损根基了。” “难道我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子嗣?!”皇甫政瞪眼问道。 “这倒不会,好在您并非时常吃药膳,所以其毒素在您体内积累的不算多,但是您中毒的周期太长了,幸亏发现及时,若是再耽误个三五个月,怕是连我也无能为力。”大夫回答道:“我会给您开一个解毒的方子,慢慢清理毒素,大概过个两三年,等您身体里的毒素清理干净了,自然就会有孩子了。” “多谢大夫。” ******** 得知自己还有机会有孩子,皇甫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可他一想,身体受损全拜皇甫恒所赐,对此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来! 陈远其怎会看不清皇甫政的心思,在回府的路上,马车里,陈远其劝皇甫政道:“二皇子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哼,让我忍着,这也太憋屈了!”皇甫政一想起那个四弟兄友弟恭的模样就一阵作呕,还真是小瞧了他,“皇甫恒他装得太深了,连我都被蒙在鼓里,他安排探子在我身边,知道府中的所有事,还派人给我下药,让我差点断了子嗣,你姐姐的死亡真相也是他授意,让汝飘那个贱人传出去的吧,传进父皇耳朵里,就算父皇不追究,可免不得会起疑心,让我被父皇厌弃,若不是你我心细,查到汝飘头上,否则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皇子殿下所言甚至,”陈远其也很体谅他,道:“可毕竟咱们证据不足,若是轻易动手,反而倒显得四皇子委屈了。” “那你说说看,该如何是好?”让他就此放过皇甫恒,绝对不可能。 “很简单,借刀杀人,”陈远其眯了眯眼,对此他早已想好对策,“我们的目的不是要四皇子死,而是要四皇子被皇上厌弃,从而断了皇储之位,您现在忍下这口气,等皇上驾崩,您登上皇位,四皇子还是任由您拿捏的份,要杀要剐,随您喜欢。” 皇甫政很信任陈远其,这个和自己从小长大的伴读,他忽然抓住陈远其的手,认真的额道:“好,我听你的,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 皇甫政的手很大,也很温热,这忽然的亲密接触让陈远其无所适从,他耳廓通红,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点点头,“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那就好……”皇甫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终于露出的笑容,这是陈远其喜欢的笑容,自信而强大。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皇甫政的身心都疲惫极了,如今得知之后还可以有子嗣,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回到二皇子府还有一段距离,皇甫政靠在陈远其的肩膀上,闭目小憩。 “二皇子殿下。”陈远其轻声的道。 “怎么了?” “您回府后要好好休息,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知道了。” ******** 三日之后,陈玉春死亡的真相还没被人忘却,皇甫政依旧处于风口浪尖,可就在这时,皇甫政中毒了,口吐鲜血,昏迷不醒,被告知病危! 皇帝本来因宫外的流言对皇甫政有所怀疑,可这怀疑之心没起多久,突然说着儿子中毒快死了,这时皇帝还哪儿顾得上什么陈玉春的死亡真相,对皇帝而言,一百个儿媳也比不上一个儿子! 皇帝连忙出宫赶到二皇子府前去探望,如今二皇子府里都是太医院的人,几乎所有御医都前来给皇甫政解毒。 皇帝来到皇甫政的寝室,见床上躺着个嘴唇发干,面无血色,面容蜡黄的男子,这个看上去下一刻就会见阎王的人正是皇甫政! 皇帝对此心疼极了,他问御医们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政儿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太医院里资格最老的贺御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回答道:“皇上,二皇子殿下本来就体内蕴含毒素,可那毒素不显,可今早二皇子殿下食用的香椿,这香椿虽然没毒,但与其体内原本的毒素碰在一起,会变成剧毒,幸亏二皇子殿下食用的香椿不过,所以已结此毒,但是体内之前的毒素,怕是一时半刻解不了。” “怎么可能解不了?!”皇帝皱眉眉头,大声骂道:“若是政儿有个万一,我让你们全太医院的人殉葬!” “父皇……”皇帝的声音很大,吵醒了昏迷中的皇甫政,皇甫政睁开迷离的双眼,想坐起身,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才刚刚用力,又昏了过去。 “政儿?!”皇帝见状,对御医吼道:“政儿怎么了?!还不快点来瞧瞧!” 贺御医连忙上前,翻开皇甫政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对皇上道:“还请皇上放心,二皇子殿下只是昏过去了,毒素已解,已无大碍。” “那你刚才不是说,还有一种毒没解吗?!”皇帝冷声反问。 “这……”贺御医看了一眼床上的皇甫政,便对皇帝说道:“皇上,咱们出去谈吧,在这里会吵到二皇子殿下养病的。” 皇帝看出贺御医不想在房内谈论此事,知道是有私事与自己说,便于贺御医来到外屋,遣走了所有无关紧要的人,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那贺御医年纪已经八十有余,给人看了一辈子的病,所以皇甫政体内到底是什么毒素,他一清二楚。贺御医是忠诚于皇帝的人,他见四下无人,立刻将自己诊断结果告知皇帝,有人给皇甫政下毒,让他损害精.元,与女子无法有子嗣,由于这种毒与香椿相克,这才逼出毒性,差点要了皇甫政的性命,索性这香椿食用不多,这才保命。 皇帝闻言大怒,居然有人要害自己的儿子没子嗣!皇帝怎会不知这幕后黑手?!八成就是那些个皇子中的一个吧! 皇帝对守在自己身后的安寿阮道:“去,把政儿的侧妃和管家叫过来,朕要问话!” “是。” 没过一会,任侧妃与府内的管家踏进屋子,跪在地上给皇帝请安。 皇甫政府中的侧妃就只有一个,任侧妃。当年皇甫政娶了陈玉春后,不喜她的性格,郭贵妃就做主给他娶了一房侧妃,这任侧妃出身不高,所以争不过陈玉春,但性格温婉贤淑,正是皇甫政所喜欢的。 任侧妃是个女儿家,万事以夫为天,自从她知道皇甫政中毒陷入昏迷后,早已哭得眼圈红肿,六神无主了。 “任侧妃,到底是谁给政儿下的毒?”皇帝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不是我,皇上,真的不是我……”任侧妃吓得又哭了出来。 任侧妃哭哭啼啼的,皇帝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那管家开了口,“皇上,这与任侧妃娘娘无关,奴才觉得害殿下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你倒说说看,是谁。” “是殿下的姬妾,汝飘,”管家是皇子府的总管事,府中的大小事务他都知道,汝飘被皇甫政关起来的事他有所耳闻,而且这还是皇甫政授意,要他务必将此事捅给皇帝,“前几日,不知怎么的,殿下突然把汝飘关起来了,脸色特别难看,我们做奴才的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殿下突然中毒,所以奴才觉得这中间可能有联系。” “汝飘?”皇帝压根没听闻这个人,“她是谁?什么身份?” 管家据实回答,“回皇上,汝飘是殿下的姬妾,是医馆家的女儿。” 姬妾,医女,中毒……这些个联系起来,一个念头在皇帝脑海里闪过,难道是这个女人给政儿下毒,事情败露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将人毒死?! 想到此处,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把那个贱人押入大牢!给朕撬开她的嘴!知道什么全都让她说出来!” 皇帝走后,管家端着熬好的药碗来到皇甫政的床前,他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皇甫政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此刻的他虽然脸色依旧蜡黄,可很明显双眼炯炯有神,一点都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 皇甫政再管家的搀扶下坐起身,接过管家端来的药碗,问道:“父皇走了?” “回殿下,走了。”管家回答道:“您吩咐奴才的事,奴才也全都办到了,皇上把汝飘押入大牢,怕是要用刑,此次中毒事件到底是谁指使,皇上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做得好。”接着皇甫政一口将药碗里的苦药一饮而尽,这场苦肉计唱得他真辛苦! 香椿与体内毒素相克一事皇甫政早已知晓,可他是故意吃下香椿,引起毒发,其目的就是要皇帝自己把皇甫恒查出来,想想看,这个表面上看似无害的四皇子,暗地里对兄长下毒,事情败露后就痛下杀手,所有的账算在皇甫恒的头上,他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 四皇子府 外面的风吹草动,皇甫恒怎会不知,他在帝都建立的庞大的信息网,收买各路人心,当他发现飘香楼里的店小二失踪后,就察觉到事情变得不对劲了。 皇甫恒正房里等待消息,这时突然之间有人从梁上跳下,一个面瘫的年轻男子朝皇甫恒走去。 皇甫恒对此毫不害怕,他抬头看了一眼,“是你啊,韩广,事情查得如何?” 韩广与韩刀一样,同为暗刹门的死士,是冷血的杀人武器,为皇帝做事,可现在韩广居然被皇甫恒拉拢过去,可以说,韩广是皇甫恒安排在皇帝身边的探子了。 “汝飘的身份已经败露了,”韩广实事求是,道:“二皇子殿下中毒,汝飘被皇上带走,若是由皇帝审问汝飘,怕是情况对您更为不利。” “你是说二哥他中毒了?”皇甫恒一阵诧异,可他细想一下,倒也明白这是皇甫政唱得苦肉计了,“二哥他可真是大手笔呢。” “殿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韩广问道。 怎么办?皇甫政思虑片刻,问道:“开始审问汝飘了吗?” “还没有,”韩广道:“汝飘还在押运途中,怕是会被扔进大牢。殿下,汝飘在皇上那里把您供出来……” 皇甫恒打定主意,道:“除掉她,在父皇亲自审问她之前。”只要不是皇帝亲自审问,他就有机会翻身! “是。”韩广的得令,离开书房。 皇甫恒坐在椅子上,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个遍,他安排汝飘在皇甫政身边,就是为了获得二皇子府的情报,以及下毒损害皇甫政的精.元,其余的事情他一概没做,这么多年来汝飘一点差池都没出过,怎么突然就暴.露了呢? ******** 本来按照皇甫政的计划,汝飘被皇帝押走亲自审问,然后把皇甫恒供出来,这样一来,就算皇帝做不出杀子的举动,也绝对会把皇甫恒圈禁,然后再由自己身后的郭太师他们的讨伐,肯定能罢黜皇甫恒的皇子之位,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皇城!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汝飘进入大牢的时候,绑在她手腕上的铁链突然解开了,因为她是女流之辈,所以押解的官差有些大意,这样一来给了汝飘逃命的机会,可汝飘与官差纠缠时突然脚底一滑,没站稳,一头磕在了墙上,那墙上恰巧订着一排钉子,平日里用于放牢房钥匙用的。汝飘的头被钉子扎了好几个窟窿,当场毙命,而那一起被押解而来的店小二,在官差与汝飘纠缠时被误伤,也死了。 突然两个重要的证人都没了,傻子都知道这中间藏有猫腻,皇帝一怒之下要彻查此事,当时在场的所有官差全都被追究责任,可调查下来,发现这真的只是意外,官差身上没有疑点。 当皇甫政知道汝飘和店小二都死了之后,气得差点再度毒发,他没想到皇甫恒的势力已经扩展得如此之大,在皇帝眼皮子低下杀人都可以。 等皇甫政的病养好了些后,专门入宫,将汝飘一事亲自给皇帝说了一遍,他告诉皇帝,自己审问过汝飘和店小二,他们都说背后的主使者是皇甫恒。 不出意外的,皇帝对这个结果十分诧异,他以为皇甫政会说是太子,或者哪怕说是五皇子皇甫晋他都不意外,可怎么会说是那个碌碌无为,表现得对皇位毫无兴趣的皇甫恒呢? 皇帝找来皇甫恒问话,对此皇甫恒自然矢口否认,他发誓绝对没有做出任何伤害皇甫政的事,坚持说自己被栽赃嫁祸。皇甫恒道:“父皇,儿臣的母家毫无势力,自己能力也不强,怎么去害二哥?” 一旁的皇甫政冷哼道:“就是因为你毫无势力,能力不强,所以大家才会对你放松警惕啊,四皇弟的韬光养晦,真是好计谋呢。” 皇甫恒着急的道:“没有的事,二哥,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害你,你无凭无据不能胡说!” “证人都被你杀了,我哪儿还有凭据啊?”皇甫政讽刺道。 “我……”皇甫恒看向皇帝,见对方眼里满是怀疑,他知道,自己被质疑了!父皇开始不信任他了! 皇甫恒暗恨,这是他大大的失误,他并不知道汝飘在皇甫政那里就已经把自己供出来了!以为皇甫政唱苦肉计是想借皇帝之手揪他出来,原本以为除掉汝飘就万事大吉,可谁知就因为除掉汝飘,更惹得父皇怀疑了! “父皇,儿臣绝对没有这么做,杀害证人的另有其人!”事到如今,皇甫恒已经无法打消皇帝的疑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否认到底,他连忙道:“证人在二皇兄那里陷害儿臣,是想转移视线,后来证人落入父皇手中,那幕后黑手怕被父皇查出破绽,这才杀人灭口!父皇!还请您明察!” 两个皇子在堂下争吵不休,吵得皇帝头疼极了。如今证人已死,他们二人各执一词,也许有一人说的是真相,也许两人都在说谎,不过说到底,皇甫政是受害者,而皇甫恒的嫌疑也无法洗清。 “你们两个别吵了。”皇帝捏了捏眉心,道:“这件事朕自有定夺,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是。” “是。” 离开御书房,两位皇子的脸色十分难看,此时门口还站着前来找皇帝的太子与五皇子皇甫晋。 太子一向心高气傲,不屑于与其他兄弟们为伍。倒是皇甫晋十分担忧,他问道:“二皇兄,四皇兄,你们在吵些什么啊?我跟太子殿下在门口就听见你们在吵架了。” 虽然皇甫晋在问两个人,可他是面对皇甫恒问的,因为在他看来,皇甫恒脾气很好,很敦厚,从不与人翻脸,怎么突然在御书房里跟皇甫政吵得如此厉害。 皇甫恒一如往常的笑了笑,眉目之间十分慈善的道:“多谢五弟关心,都没什么的,我与二哥……” “够了,皇甫恒,”见对方那装模作样的架势,皇甫政觉得恶心极了,“少在我面前来兄友弟恭的戏码,怎么,麻痹了我之后,还想着麻痹五弟?”接着,皇甫政看着太子,冷笑道:“太子殿下,你以为与你竞争的人一直是我吗?其实啊咱俩都小瞧了一个人,有些人啊,看似毫无野心,实际上招招毙命,所以太子殿下,作为二弟,我好心提醒你,赶紧回府查查,也许有人在你身边安插.了不少探子,时时刻刻的给你下毒呢。对了,还有咱们的皇长孙殿下,你也赶紧找个好大夫好好的把把脉吧,他总是大小病不断,搞不好他活不过五岁呢。” “你说什么?!”太子闻言,气急坏了,平日里大家怎么斗,嘴巴怎么损,可都是由底线的,这皇甫政怎么可以拿他儿子的命来说笑!太子抡起袖子,就要冲上前去,与皇甫政干上一架,亏得身旁有皇甫晋拦着。 真不知今日皇甫政吃了什么火药,皇甫晋劝着道:“二哥,你少说两句吧,皇长孙也是你的侄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为太子好,”如今皇甫政什么都不怕了,干脆把事情全都捅出来,“我与太子殿下你差不多同时成婚,您已经有了皇长孙,还有两个女儿,而我至今一个孩子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太子与皇甫晋不说话了。 下一刻皇甫政指着皇甫恒的鼻子,对他们道:“全拜我们的好四弟所赐啊,他找人给我下药,损了我的精.元,亏得发现的早,否则我这辈子都膝下无子了!所以太子殿下,想想你吧,皇长孙刚出身那会是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怎么越养身体越虚了呢?你还是好好查查皇长孙身边的人,看有没有人下药,想要了皇长孙的命!” 这时皇甫恒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皇甫政的此番说词,真的是歪打正着,皇长孙体弱多病,也是他找人做的,从皇长孙的奶娘下手,让奶娘喝下药,通过奶水让皇长孙的身体逐渐虚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皇长孙活不过五岁! 无论心里再怎么记恨,皇甫恒都不能表现在脸上,他不得不装作委屈的模样,拼命的解释道:“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我没有给二皇兄下毒,太子殿下,五弟,你们相信我!” “你说你被陷害?谁陷害你?”皇甫政揪住皇甫恒的这番话反问道:“指太子?还是五弟?刚才在父皇面前你就这么说,四弟,你也太恶毒了吧!” 皇甫政这么一说,太子与皇甫晋同时变了脸色,他俩根本没做毒害皇甫政的事啊,太子恶狠狠的看了皇甫恒一眼,冷声道:“的确是我小瞧了。”说着,太子甩袖而去。 皇甫晋见状,连忙追问道:“太子殿下,咱们还要见父皇呢。” “今儿个我就不见了,我先回去看看皇长孙,免得真如二弟所说,遭了罪!”太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皇甫政也不再多做停留,他拍拍皇甫晋的肩膀,“五弟,做人不能太善良,否则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 春天到来,天气转暖,帝都又恢复到了原来热闹繁华的景象,晚上夜市上人来人往,就像一个不夜城。 陈远陌不喜欢逛夜市,他嫌人多,挤得慌,可林淼偏偏相反,他最爱热闹,夜市里的小摊位上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全都是他的最爱。 陈远陌那么了解林淼,怎么会不知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欢热闹,喜欢小吃,还喜欢一样东西,那就是听戏。戏曲,杂技,说书什么的林淼都喜欢。 前世两人在云家村的时候,偶尔有小的杂技班子来云家村表演,林淼就会带着他一起去看,两人坐在离表演台最远的角落里,每次林淼都看得津津有味的,之前在金陵,陈远陌领着林淼听了一次说书,林淼就立刻迷住了,都花重金请那说书先生去帝都,可那说书先生因为家人,田地都在金陵婉言谢绝了林淼,这让林淼失落了好一阵子。 前几日陈远陌托张冲弄来两个彩云班的票,还是个专门的小包间那种。对此张冲还挺纳闷,他记得陈远陌最不喜欢这种咿咿呀呀的唱戏玩意,怎么突然想要票了?陈远陌摸了摸鼻头,不好意思的对他说,“淼淼喜欢。” 那彩云班是大楚国最红的戏曲班,这班子走南闯北,在各地演出,连其他国家都去过。陈远陌打听到,林淼小时候听过彩云班的戏,喜欢不得了,从那以后,只要彩云班在帝都有演出,林淼都会想方设法的弄到一张票来,哪怕高价的黄牛票都成。 为了给林淼这个惊喜,陈远陌还专门派人去搅黄了林淼买票的各种路径,这不今日是彩云班在帝都的最后一场戏,可林淼连半张票都没弄到手。 对此晚上两人约好见面的时候,都不难看出林淼蔫蔫的,心情不佳的状态。 “淼淼,你怎么了?看上去精神不太好?”陈远陌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没睡好吧。”林淼笑了笑。 “逛一逛后,就有精神了。”陈远陌握住林淼的手,与他十指相握,笑着道:“据说护城河那边的夜市上摆了不少小吃摊,咱们去瞅瞅吧。” “好~”一听有好吃的,什么坏心情全都没有了~\(≧▽≦)/~ 两人来到护城河旁,这里正如陈远陌所说的,整整一条街的小吃摊位,林淼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拉着陈远陌到处转悠,打算从街头吃到巷尾了。 对此陈远陌绝对迁就林淼,街边小吃,他有□□成是不沾的,一般只要吃饱饭,陈远陌就不怎么吃东西了,而林淼么……看他的小肥身子板就知道了。 两人转了好几个摊位,林淼一手捧着牛肉烧饼,一手拿着钎子穿好的肉串,每个来一口,香极了。陈远陌在旁瞅着林淼吃就觉得满足,他手里替林淼捧着一碗臭豆腐和一碗豆花呢。 两人逛了小半条街,陈远陌故意靠在林淼的肩上,可怜兮兮的道:“淼淼,我好累,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好。”林淼见前方有个卖馄饨的小摊位,便道:“远陌,我们去那边吃馄饨吧?” “好啊。” 两人来到小摊位坐下后,朝老板要了两份馄饨,林淼知道陈远陌的胃不好,来小吃街转悠完全是迁就自己,对此他满不好意思的,“远陌,你有没有什么想逛的地方?我陪你,你不用老是想着我啊。” “你是说想陪我去书斋吗?还是文房四宝阁?”陈远陌故意问道。 “呃……”林淼不吭声了。好吧,他承认,跟陈远陌相比,自己的确不是个好恋人。 两人的喜好完全不同,陈远陌喜静,总是呆在书房里看书,闲情逸致就是画画丹青,作作诗,最喜欢逛的地方有三个,书斋,棋室,以及文房四宝阁,在那里一呆就能呆三四个时辰,从上午到傍晚,看书看得入迷了,连午膳都不用。林淼陪过陈远陌几次,无聊到家了。 瞅着林淼那憋憋的样子,陈远陌笑着捏捏他的脸,道:“今天晚上还真有一地要你陪我去。” “哪里?”书斋?还是棋室?这个时辰应该关门了吧? “我们去看戏吧,”陈远陌说着,从怀里拿出两张戏票来,道:“我记得你喜欢看戏,这票是我托张冲弄来的,彩云班的戏,今晚最后一场。” “……!!”林淼瞅着陈远陌手中那两张戏票,双眼直冒绿光,他绝对没想到陈远陌会把这么难买的票弄到手。 见林淼半晌不吭声,陈远陌故意的说道:“淼淼,难道你不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 “喜欢!我绝对喜欢!”林淼生怕陈远陌把票让给别人,立刻伸手夺了回来,看着戏票上印有“彩云”二字,林淼忍不住的咧嘴一笑,“远陌,谢谢你~” “口头不算,亲我一口……” 还不等陈远陌把话说完,林淼扒上来就是吧唧一口。陈远陌楞了一下,这还是林淼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己呢。 “远陌,我们别吃了,赶紧去排队进场吧。”林淼道。 “……离开戏还有一段时间,”陈远陌道:“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不早,”林淼对此可有经验了,“咱们得早点过去排队,能做一个好位置。” “你说的那个是散桌吧?”陈远陌笑着道:“我找张冲要的是包厢的票,所以晚点去没问题。” “包厢?!”林淼简直欣喜到家了。他不是没在包厢听过戏,但他从未买到过彩云班的包厢票。 这时小摊老板端着两碗馄钝上桌,陈远陌瞅了一眼,碗里的馄钝分量十足,十几个大馄钝跟饺子似的,上面飘着紫菜和香油,阵阵飘香,让吃过晚饭的陈远陌都饿了。他拿起汤匙,开始吃了起来,不过林淼满脑子都是彩云班的戏曲,香喷喷的馄钝没吃几口。 吃完馄钝,两人付了账,林淼就迫不急的拉着陈远陌戏台子那边走去。 此时的时间刚刚好,两人拿着票进了门,由跑堂的带领下走上二楼,来到略靠左侧的一处包厢门前,跑堂的推门,请人进入。 这是一个小包间,也就够两人坐,包厢的中间放着一木桌,两侧是两张木椅,桌子上放着一瓜子,糖果,点心一些小零嘴,还有一盏茶。 刚才陈远陌还觉得这个包厢有些偏,也有点小了,不过瞅着林淼兴奋不已的神情,陈远陌对这包厢也就满意了。 两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台下,楼下的散桌已经坐满了,台上的跑堂的们还在搬乐器。 若是以往,林淼早就要尝尝放在桌上的点心了,可现在他双眼直溜溜的盯着台下的戏台,就怕错过戏子出场的那一刻。 “淼淼,你很喜欢戏曲?”陈远陌问道。 “嗯,喜欢,特别喜欢,”林淼回答道:“远陌,你知道吗,彩云班有好几个名角呢,尤其是花旦,唱得可好了,我以为他是女子,三年前偷偷的跑去后台看,才发现原来是个男的,比咱们大不了多少岁。” 陈远陌闻言,他故作吃味,逗着林淼道:“淼淼,原来你喜欢那个花旦?” “没有的事~”林淼立刻回过神来,冲陈远陌笑了笑,“别吃醋啊,我喜欢你,不喜欢那花旦。” “算你反应快,这次饶了你。”陈远陌说着,为两人倒好茶水。 “嘻嘻,”林淼笑着对陈远陌问道:“远陌,你猜我小的时候最想干什么?” “干什么?”陈远陌眨眨眼,他可猜不出来。 “我想当戏曲班的老板,”林淼会心一笑,道:“我母妃喜欢看戏,我就陪着她看,谁知后来我比她还戏迷,那时候我还不是世子,我就在想,等我长大,分出府去,就自己做老板,开一个戏曲班子,后来我把这想法告诉我母妃,谁知被她教训了一顿,她说那都是下勾栏院里的东西,上不得台面。”林淼说到后面,语气里透露出丝丝遗憾。 陈远陌可不知林淼还有这志向,“那你会唱戏吗?戏唱得如何?快我哼两句听听。” “我是要当戏班子的老板,又不是当戏子,我怎么可能会唱。” “你不是喜欢戏曲吗?” “我喜欢听戏,不喜欢唱戏,”林淼挠了挠头,笑着道:“其实我想当戏班子的老板,是因为我可以想什么时候听戏,他们什么时候就可以唱给我听了。” “……”这追求,陈远陌都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好。陈远陌问道:“那等你继承了世昌王府,自己在府里养个戏班子就成了呗。”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林淼恍然大悟,“还是远陌聪明。” “……”是你太傻。 没一会,低下的戏台子搭建好了,乐器也全搬了上来,随着音乐声的想起,角儿们纷纷登台,低下散桌一片拍手叫好,林淼目不转睛津津有味的看着。陈远陌看着低下花花绿绿一群穿着戏服的人,耳边环绕着听一遍就能记住所有台词的戏曲,陈远陌真不知这到底有什么好听的。算了,林淼喜欢就好。 这一共有五唱戏,陈远陌听到第二场贵妃醉酒时,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然后脑袋一歪,靠在林淼的肩上,睡过去了。 林淼突然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他侧头一看,就见陈远陌的睡颜。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陈远陌的睡颜,这让林淼的心脏扑腾扑腾的直跳,脸蛋情不自禁的红了。 近距离的看去,陈远陌的脸很小,皮肤细腻的如同无暇玉一般,棱棱的鼻子,长长的睫毛,嘴唇略薄,颜色很浅,他微张着嘴,露出一点白牙。 就这样侧着头看着他,这让林淼感觉到腹部以下的地方十分火热,就像有什么东西烧着了。林淼发现,自己仅仅只看着陈远陌的睡颜就能起反应! 现在陈远陌趴在自己肩上睡得正香,总不能把人弄醒吧?回头被追问下来,指不定被陈远陌笑话呢。林淼心里一阵无奈,他转过头看向戏台,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的戏曲上。 陈远陌睡得很浅,当五场戏全部唱完了,台下一阵热烈的鼓掌声与嘈杂声立刻把他弄醒。 “醒来了?” “嗯。”陈远陌揉着惺忪的双眼,打着哈切问道:“唱完了?” “对啊,”林淼笑着道:“远陌,你这一听戏就犯困的,太糟蹋这票了。” “你可不能说我,”陈远陌站起身,伸个懒腰,道:“之前你陪我去逛书斋的时候,不也躺在人家榻上睡着了,还打呼呢。” 陈远陌瞅了一眼下面,那么多人都往门口挤,陈远陌道:“淼淼,楼下人太多了,咱们等过再下去吧。” “嗯……我想去一趟后台,”林淼拉着陈远陌的手道:“陪我去呗,我介绍彩云班的花……” “免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陈远陌一想,这戏刚结束,后台人更多,他可不想去那里挤来挤去的。 “那好吧,”对此林淼也不强求,“你在这里等我,可千万别先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 林淼推门离开,熟门熟路的跑下楼去,绕过戏台,朝后台走去,这后台专门有人看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那看守人间林淼穿着光鲜亮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主,不好得罪,看守人赔笑着脸道:“这位爷,不好意思,后面就是后台了,不可入内的。” “我是来找梅公子的,”林淼说道:“麻烦你转告他,说林淼来找他了。” 林淼口中的梅公子,原名梅景楼,是彩云班的当家花旦,有名的角儿,是被人争相追捧的对象。 想混入后台的,有一半都是为了梅景楼,那看守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林淼进去,他皱着眉道:“哎呦,这不是我不去,梅公子现在还在卸妆呢,不可能接待宾客的,还请您先回去吧。” 这时一道女声从通往后台的门帘后传出,“刘叔,您可别赶走这位爷,小心梅公子记恨你,”门帘被人拉开,一个圆脸的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林淼认得这女孩,是梅景楼的贴身婢女,小红。 小红向林淼福了福身,笑着道:“林公子,梅公子正在里面等着您呢,请吧。” 林淼与彩云班的名角儿梅景楼认识,源于三年前,林淼在低下看痴了戏台子上的花旦,他的一颦一笑都让林淼觉得就像天上的仙子一般,所以戏曲结束后,林淼偷偷的溜进后台,去一睹梅景楼卸妆下的风采。 那是梅景楼正在屏风后面换衣服,突然就这样冲进来一个浪荡少年郎来,还不等梅景楼恼羞成怒,林淼一副痴迷样的道:“姐姐,你卸了妆更漂亮。” “……我是男的。” “……” 这就是林淼与梅景楼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梅景楼从小在风尘中长大,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淼这种不带有一丝情.欲的痴迷,是的,梅景楼发现林淼对自己的痴迷,觉得新奇又有趣,就这样算是与林淼交了朋友,不过算是私交,不被外人察觉。 梅景楼跟着戏班子到处演出,每隔大半年回回到帝都,林淼年年都会捧场。 林淼随着小红来到为梅景楼临时搭建的小隔间前,拉帘而入,此时的梅景楼已经换下戏服,卸了妆,素颜朝天的出现在林淼面前,“好久不见了,林公子。” “的确好久不见了,梅公子。”林淼笑着祝贺道:“你唱得一年比一年棒,估计大半个皇城的人都是你的戏迷。” 只见梅景楼对林淼伸手,道:“我的礼物呢,我记得每年我回来唱戏,你都送我一份大礼的,今年怎么没有?” “呃……”今年是因为他压根没买到戏票,所以想着等戏班子临行之前,差人送来,林淼讪讪的道:“礼物太大,我一人拿不动,过几日会派人给你送来。” “这还差不多。”梅景楼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淼,大半年不见,长了个子,脸也长开了,就是身材还是圆圆的。 虽说梅景楼生活在最底层,但由于身份的缘故,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他刚才在戏台子上唱戏,眼睛不停的往观众席上瞅,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当他抬头看向二楼包间的席位时,看见了林淼,自然也就看见了靠在林淼身上,睡着了的陈远陌。 梅景楼知道林淼的身份,那跟林淼前来的听戏的人,想必非富即贵吧。 “林公子,你今天不是一人前来吧?我在戏台上有看见哦……”梅景楼一副你别想骗我的架势。 “嗯,我和远陌一起来的。”林淼毫不掩饰的道。 “你的朋友吗?” “算……算是吧,”其实比朋友更亲密一点,林淼介绍道:“远陌是丞相府的公子,他知道我喜欢听戏,这包厢的票还是他弄来的。” 梅景楼闻言,心思回转,他记得那边的包厢是长公主殿下订的,居然突然就落入了那个丞相府公子的手中。梅景楼笑着问道:“既然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不带来来认识一下?难不成林公子是嫌弃我的出身不好,配不上吗?” “当然不是了,”林淼连番否认,急忙解释道:“远陌他不喜欢人多,我想带着他来,介绍给你认识,可他好像不太感冒的样子,主要是他不喜欢听戏。” “既然如此,你就带我去认识认识他吧。”梅景楼提议道。 “可以啊,你方便吗?”毕竟梅景楼是名角儿,出去被人堵住就不好了。 “没关系的。” ******** 另一头,陈远陌在包厢里左等右等林淼还不回来,瞅着台下宾客们早就走完了。 记得之前林淼说着彩云班的花旦很出名,这该不会是被那花旦迷住迈不开腿了?陈远陌想到此处,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真够可笑的,像个情窦初开的胡思乱想的少女,这可不是他会做的事。 陈远陌等着无聊了,就起身掀开门帘,在二楼的走廊处四处瞧瞧,看看有没有林淼的身影。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居然看见皇甫恒与林恩从最里侧的包厢里走出。由始至终,林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皇甫恒,眼里充满了爱慕与依恋,这是陈远陌从未见过的。 陈远陌这才想起来,林恩也是个喜欢听戏的人。 皇甫恒与林恩见到陈远陌后,都愣住了,很明显,他们之中谁都没想到会在此番状况下见面。 好吧,既然都遇到了,总不能装作不认识,陈远陌走了过去,恭敬的请安道:“见过四皇子殿下。” “原来是陈家公子。”皇甫恒点点头道。 “远陌,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恩问道。他记得陈远陌从不喜欢听戏。 “来听戏呗,”陈远陌笑着回答,他看着面前的两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倒是林恩,原来你与四皇子殿下这么熟悉?平时藏得挺深啊。” 林恩微微一怔,他尴尬的笑了笑,“就是一起搭个伴来听戏。” “这样啊,挺好,”陈远陌啧啧了两声,感慨道:“四皇子殿下的心可真大,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情请林恩看戏。” 不难听出陈远陌这话外有音,皇甫恒问道:“不知陈公子所言何意?” “收起你的伪装会比较好,四皇子殿下,”陈远陌的面上依旧是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可说出的言语字字直戳皇甫恒的心窝,“你在二皇子殿下面前的伪装被戳穿了吧?” “……!!”皇甫恒顿时变了脸色,双眼直瞪陈远陌。 “如果我是你的话,会赶紧派人把安插.在太子府里的奶娘们撤回,或者停止用药,”陈远陌轻声道:“若是太子再查到你头上,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你……一切都是你做的?”皇甫恒死死的盯着陈远陌,这个人到底知道自己多少底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远陌的嘴角微微翘起,“四皇子殿下,怕是以后您都藏不了拙了。” “远陌!”林恩看着陈远陌,这个曾经爱慕着自己的人,“你到底对四皇子殿下做了什么?!”如今皇甫恒面临着什么困难,他怎会不知,皇甫政的刁难,皇帝的起疑,其他皇子们的不信任,他从未想到过这一切居然拜陈远陌所赐! 安插.在皇甫政身边的人被暴露,太子身边的人不得不撤回,如今的皇甫恒面对种种质疑,举步艰难,今日为了散心,他才与林恩相约,来彩云班看戏,却被这个陈远陌搅乱的心思。 最近皇甫恒想方设法的在挽回,他不可能就这么暴.露自己,必须要让皇帝转移目标才成。于是皇甫恒思前想后之下,绝对拖皇甫晋下水,他可以制造一些疑点,让皇甫政与皇帝去怀疑皇甫晋。 可他还没动作,作为皇甫晋伴读的陈远陌站出来,就这么把话挑明了,这算是对皇甫恒发出警告,警告他不要碰皇甫晋。 “陈远陌,你还知道些什么?”林恩脸色难看的问道。 看林恩站在皇甫恒的面前,满是防备的样子,陈远陌以为自己会感觉,比如心痛,难受,惋惜,或者怨恨自己当年的有眼无珠,可真当两人携手出现时,陈远陌找不到了前世的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被打入大牢后,皇甫恒与林恩在自己眼前恩爱的场景,这让痛不欲生,脑海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甚至都没有开口,询问林恩为什么。 当初陈远陌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即使这个答案他心里早已知晓,可他就是想从林恩的嘴里听到,听到林恩亲口说,说他不喜欢他,只是想利用他。 可现在呢,陈远陌已经不是前世的他,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的触动了,那段长达十多年的爱慕,早已烟消云散。 时间过去那么久,陈远陌见林淼还没上二楼来,他怕与林淼走散,便告辞道:“我有事,就先走了,不管怎样,祝你俩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不知为何,当林恩听到这四个字后,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燃烧着,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林恩想也不想的叫住了他,“等一下!” “还有事?” 林恩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针对四皇子殿下的吗?” “……”林恩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陈远陌,你是喜欢我的吧?但你察觉到我与四皇子殿下的关系,出于报复,才转头去追林世子的?现在还这么针对四皇子殿下。”林恩直接把话挑明。 第170章 170戏子景楼 饶是陈远陌再淡定从容,可林恩的这番话还是让他措手不及,直接愣住了,张了张口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这还真不怪陈远陌反应慢,实在是林恩不按照套路出牌。平日里的林恩是个很含蓄的人,两人之间的那段暧昧从未捅破过,谁知现在被突然搬上台面。 林恩问的话,有一半是正确的,最起码陈远陌曾经真的很喜欢林恩,前世的那段感情,那十多年来的付出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对林淼的感情,绝对不是因为报复,陈远陌没那么无聊,为了所谓报复去追求一个自己毫不在意的人。 陈远陌迟疑了片刻,没有立刻做出应答。林恩以为陈远陌没有听清,从而再次问道:“陈远陌,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和四皇子殿下,所以才拉着林世子做戏?你知道么,你这样做真的很幼稚。” 这若是放在任何一个心思耿直的人身上,早就破口大骂,开始反驳了,可是陈远陌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嘴上反应永远比大脑反应慢半拍。不管对象有多么的令他厌恶,他也不会冷嘲热讽的举动。陈远陌不是没有看到林恩嘴角露出的那一丝胜利的笑容,仿佛是在炫耀。陈远陌的迟疑,是他没闹明白林恩的目的何在。 就在此刻,楼梯处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远陌,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陈远陌立刻转过头去,不知何时林淼已经出现在楼梯口了! 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陈远陌终于领悟到林恩的目的何在了!因为他看见楼梯口的林淼,因为他摸清楚自己的性子,知道自己会迟疑,林恩故意发问,故意露出胜利的笑容,就是要让林淼听见看见。 这可真是好算计! 对此陈远陌一如往常的平静,就算心里慌张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林淼笑道:“就是偶遇四皇子殿下和林恩,与他们闲聊了几句,”陈远陌说着,走了过去,挽着林淼的胳膊,口吻里略带撒娇道:“淼淼,你怎么才回来?” “既然林世子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皇甫恒开了口,告辞道。 “那就不送了。”陈远陌行礼道。 林恩走过陈远陌时,深意的看了一眼,陈远陌依旧保持面上的微笑。 陈远陌的笑容让林淼觉得刺眼极了,他知道陈远陌很温柔,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可他依旧无法接受陈远陌用这种态度对待林恩。 林淼想发作,却又不忍心,他不敢与陈远陌对峙发问,更不敢与他吵架,因为他害怕林恩说的是真的,陈远陌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来源于报复与不甘心。 目送皇甫恒与林恩离开后,陈远陌刚想做出解释,可林淼先开了口,只见他满是兴奋的拉着陈远陌的袖子,笑道:“远陌,跟我走,我给你介绍一下彩云班的花旦,燕公子。” 呃……陈远陌不动声色的看着林淼,他这意思是装作没看见,就此揭过?瞅着林淼的笑容很勉强,明明很在意啊。 陈远陌一向迁就林淼,既然对方不愿意提,那自己也就不戳破了。 林淼要介绍梅景楼给陈远陌认识,但又怕二楼的宾客还没走完,所以便让梅景楼在一楼的拐角隐蔽处稍等,自己跑去楼上找陈远陌下来,这才不小心听到了林恩问陈远陌的话。 陈远陌随着林淼下了楼,来到梅景楼等待的拐角之处,看到了林淼口中的那个所谓的当家花旦。 看到梅景楼的相貌,陈远陌心里微微一怔,不禁感慨,身为男子,未免太美了,此时的梅景楼身穿白衣,素颜朝天,一头乌黑如墨般的秀发蓬松的盘了起来,上面只插.着一根玉钗,梅景楼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没有因经常的上妆卸妆变得粗糙,相反的白嫩如奶,这人生得是唇红齿白,比姑娘家更为柔弱,其中最魅惑人心的事他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不经意之间尽显媚气。 在陈远陌前世今生的记忆里,可以跟眼前这位男子媲美的人,就只有在宫里当差的安然了,两人的不同点在于,安然的五官更为精致,而这位男子更为媚气,陈远陌觉得跟男子的生长环境有关,从小扮作花旦,不免有些女气。 “梅公子,”林淼向他介绍道:“这位就是陈远陌了。” “在下梅景楼,见过陈公子。”梅景楼面带微笑,轻轻俯身。 陈远陌找到一个安然赢不了这男子的地方,男子的声音很好听,悦耳动人,不愧是戏班子里培养出来的花旦。 “幸会了,梅公子。”陈远陌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陈远陌表面上谦谦君子,可心里开始对梅景楼活络起来。因为他是林淼的朋友,而且看上去两人的感情很好。林淼是什么脾气什么名声陈远陌不是不知道,可这位梅公子居然能跟林淼交上朋友,要知道,林淼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陈远陌如今能跟林淼勾肩搭背,完全是重生回来那会脸皮够厚,跟他蹭的。 梅景楼攀谈道:“陈公子,听林公子说是你请他来看戏的,多谢陈公子这么捧彩云班的场。” “嗯,淼淼喜欢听戏,就带他来听听,”陈远陌表面功夫十足,笑道:“我的好些个朋友都是戏迷,如今与梅公子你结识,以后我会多多捧你的场,还希望梅公子给我这个面子。” “陈公子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您来捧场,梅某开心还来不及呢。” 寒暄一阵后,天色实在太晚,陈远陌与林淼告辞离开。 此时外面的夜市虽然还摆着,但不如傍晚时热闹了,街上的人群三三两两的。 与陈远陌分开后,林淼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他心里堵得要命,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不经意间听到林恩与陈远陌的谈话内容。 林恩问了陈远陌两遍,陈远陌都保持沉默,不去应答,站在楼梯处的林淼怕陈远陌下一刻会说出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所以立刻出声走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林淼以为陈远陌会因为自己的突如其来而震惊,会无所适从,甚至逃避,可实际上呢,陈远陌跟没事人似的,似乎完全没把没把林恩的话当回事,一如往常的亲昵的唤自己淼淼。 来到世昌王府的大门口,林淼拍了拍人,没一会门被打开,开门的人并非守职的小厮,而是林恩。 “世子,你回来了,”林恩温和的道:“我等你好久了。” 林淼走进王府,他本就心情不佳,让他心情不佳的始作俑者正是面前的林恩,林淼怎么可能理他,直接迈开步伐,朝里走去。 谁知林恩三两步上前,挡住林淼的去路。 林淼皱着眉头,“你想怎样?” “远陌与你摊牌了吗?”林恩笑意满满的问道。 “懒得理你。”林淼自然知道林恩的言下之意,他怎么可能愿意听,绕过林恩,不再搭理。 林恩站在林淼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你发现了吧,远陌他根本不喜欢你,他只是逗你玩罢了。” 林淼全身僵硬住了。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迟疑了,没有否认,”林恩继续道:“陈远陌由始至终喜欢的人是我,从没变过,他跟你在一起,只是想气我罢了……” “闭嘴!”林淼厉声打断了林恩的话,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别再说下去了。” “世子,我可是为你好啊,”林恩缓缓的走到林淼的身边,轻声劝他道:“你跟远陌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就别太对他上心了,否则最后受伤的人是你自己……” “林恩,我叫你闭嘴,你没听到吗?!”林淼本就不愿听这些,林恩还在他耳旁不停的念叨着,林淼气急,狠狠的推了林恩一把,亏得林恩站得稳,才没有摔在地上,紧接着林淼就扬起手,准备扇林恩一个打耳光。 只见林恩伸长了脖子,讽刺轻笑:“林淼,你打啊!要是不怕我告诉远陌,你就下手好了,你觉得到时候远陌是心疼我,还是支持你!只要我告诉远陌,我答应他了,他就一定把你甩了,跟我在一起,你信吗?!” 林恩此话一出,林淼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终于,他艰难的收回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其实一开始,林恩并不确定陈远陌是否还对自己有情意,陈远陌在戏场的迟疑,只是因为他平日里做事太过于稳妥罢了。 为了确定自己的试探,林恩回府后就在门口等林淼,他可以通过林淼的反应,估摸出陈远陌的心思。 倘若陈远陌对林淼是真心的,就算当时迟疑,可事后肯定会好好解释,打消林淼的不安,林淼肯定高高兴兴的回府。 可实际上林淼回府的时候,死气沉沉,这说明陈远陌没有解释,就此可以推断出,林淼在陈远陌的心里,没什么地位。 刚才林恩把林淼刺激一番后,林淼那咬牙切齿的反应跟让林恩确定了自己想法,陈远陌的心里果然最在意还是自己! 第171章 171打算搅黄 那晚回来之后,林淼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真的很想教训一下林恩,可当对方搬出陈远陌后,林淼不得不迟疑了,他怕正如林恩所说,陈远陌心里念叨的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就是林恩,他要是对林恩动手,陈远陌心里记恨他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林淼才发现自己居然那么没有安全感,这是以前从来不会有的事。哪怕曾经爱慕的人是四皇子皇甫恒,他也从未如此不安。 这说到底,是林淼的心境不同了,当初对皇甫恒的感情,就是淡淡的单恋,那时林淼年纪小,他对感情从未多想过什么。可陈远陌不同,林淼第一次被人郑重其事的告白,第一次被人如此喜欢,第一次有一个想长相厮守的人。是的,长相厮守,这是林淼接受陈远陌感情以来最大的愿望。 最近这几日,林淼提不起精神,吃饭没胃口,窝在房里懒得动弹,蔫蔫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吓得杨氏以为林淼生病了,请了好几次大夫。其实只有林淼自己知道,他这完全是因为陈远陌和林恩的事苦恼。 林淼心里藏不住话,可偏偏遇到陈远陌的事情再三纠结,林淼窝在房里不为别的,是在做思想斗争,到底要不要去找陈远陌问清楚,为此房里院子里的花全都被林淼摘了,他像女孩一般,数着花瓣做决定。这要是换做普通朋友,林淼早就挑明了问了,可陈远陌不同,那是林淼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日,林淼正准备向屋里最后一盆兰花“下毒手”时,他的贴身小厮万陆匆匆进屋,似乎是在外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这万陆虽与林淼一般大,但身材刚好相反,看上去尖脸猴腮,一脸的精明样,他从下就在林淼的身边伺候,最得林淼信任了。 “世子爷,世子爷,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那万陆咋咋呼呼的跑到林淼面前。 “别一惊一乍的,”林淼微微皱眉,“出什么事了?” “外面传言,陈家公子为二少爷包了彩云班,让彩云班离开帝都之前,专门为二少爷唱一场。”万陆连忙将自己听闻之事全盘说出,自家主子跟陈远陌的关系,他这做奴才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万陆口中的二少爷指的正是林恩。林淼以为自己听错了,陈远陌为林恩包下了彩云班,这怎么可能?那彩云班可是大楚国数一数二的戏班子,陈远陌这得花多大手笔啊?! 万陆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那陈公子真不是东西,明明跟世子爷您要好了,怎么还去招惹林恩,他难道不知道林恩与您过不去么。” “这不可能!”林淼一点也不愿相信,陈远陌包了戏班子?他怎么不知道? “哎呦,我的世子爷,都到这时候了您怎么还为陈公子说话啊?”万陆捶着腿,指着门外道:“外面可都疯传着呢,您随便拉个人问问都知道,要是真没这回事,那陈公子怎么不澄清?” 林淼本就心情不好,被万陆这么一刺激,他也不“辣手摧花”的做决定了,心里一横,干脆去陈府问清楚。 林淼走出院子,准备换过花园,径直朝世昌王府的大门走去,谁知半路上冤家路窄,居然又遇见林恩了。 林淼本不愿搭理他,直接走过去,谁知林恩三两步的走到自己面前,挡住去路。 林淼语气不善,道:“怎么了?” “听闻世子也喜欢听戏,”林恩面露微笑,口吻里止不住的炫耀,“这不,远陌前几日包了个戏班子,准备请好友们听上一出,你要是感兴趣,我去跟远陌说一声,再加一个位置,想必也是可以的。” 现在的林恩几乎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陈远陌心里的人就是自己,这几日以来,林淼窝在房里,心情不佳,陈远陌也不似以往那般,差人送这送那下帖子了,这八成就是两人那晚说开后,就不再往来了。 林恩以前从不认为自己对陈远陌有多喜欢,一切都是陈远陌自己一头热罢了,若不是为皇甫恒拉拢势力,他就不会接受陈远陌的好,与他暧昧了。 只是后来突然有一日,陈远陌变了,不再围着自己转悠,反而去追那个除了身份外其余都不如自己的林淼。陈远陌对林淼非常好,不顾他人的眼光,巴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种好,林恩从未感受过。 渐渐的,林恩心里吃味了,他见不得陈远陌对林淼露出那宠溺的笑容,这让他产生了妒忌,他甚至恶毒的想,这一切本该属于他的。 林恩了解陈远陌,林淼不是陈远陌喜欢的类型,林恩的闷闷不乐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陈远陌中意的人是林恩才对,于是就有人提出质疑,觉得陈远陌是为了刺激林恩才这么做的,毕竟林恩从未给陈远陌正面答复。 被人这么说后,林恩也越发的觉得是这样了,所以在那晚开口质问,陈远陌当时没有答复,可之后林淼一系列的举动,还有这次陈远陌居然主动花重金包戏班子,邀请自己听戏,这一切的一切不都说明陈远陌在示好么。 瞅着林恩那副小人得志的样,林淼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狠狠的瞪了林恩一眼,甩袖离去。 当林淼快走到陈府门口时,内心的冲动之火逐渐消散,这时的他开始后怕了,慢下脚步,在陈府附近徘徊起来。到底……要不要找远陌当面问清楚?真的要撕破脸吗?万一被厌恶了怎么办?要不然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就在林淼思绪乱飞之时,忽然之间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林公子?” 那声音十分耳熟,林淼转过头一看,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华美的男子,只是那男子戴着纱帽,看不清样貌。 “你是……?”林淼不确定的问道。 “是我啊,梅景楼。”男子稍稍揭开纱帽的边缘,露出小半张脸来。毕竟梅景楼是戏子身份,脸上的媚气,身上的胭脂味太重,出门在外稍有遮掩,免得遇到地痞流氓。 梅景楼见林淼面色不佳,关心问道:“林公子是生病了吗?” “没事,没什么的。”林淼满不在乎的回答,忽然之间,他想起来梅景楼不正是彩云班的人么,干脆问他好了。想到此处,林淼开口道:“原来梅公子还在帝都,我还以为你已经随着戏班子去别处演出了。” “快要离开了,大概三日之后吧,”梅景楼笑道:“估计又要过大半年才回来,到时候还请林公子别忘了捧场。” “自然不会忘,”林淼双眼一转,提议道:“既然梅公子就要走了,我请你吃顿饭吧,算是践行可好?” “自然是好的,”梅景楼苦恼道:“下午和傍晚我还要排练呢,也就现在有时间,不知林公子……” “现在也可以啊。”林淼连忙道,说着,就领着梅景楼就近找了家口碑不错的酒楼。 林淼一进酒楼,就要了个小包间,在店小二的引领下与梅景楼一起上了二楼,林淼拿着菜单熟门熟路的点了好几样酒楼的招牌菜,又要了几壶好酒。 酒席期间,面对满桌子的佳肴,梅景楼似乎没有胃口,只是草草的动了几筷子,吃了些略清淡的青菜外,其余带油水的几乎没怎么动。 “梅公子,我点的菜不合你胃口吗?”林淼问道。 “倒不是,”梅公子连忙解释道:“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平日里要练功,要登台唱戏,所以只得吃些清淡的,免得坏了嗓子。” “原来唱戏这么苦啊。”一想到不能吃好吃的东西,林淼的脸立刻皱成包子褶了。 “不说我了,”梅景楼微微一笑,那笑容妖娆至极,他问道:“说吧,突然请我吃饭为我践行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 “……!!”林淼瞅了梅景楼一眼,支支吾吾的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因为我冰雪聪明呗。”梅景楼自夸道。“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只是区区戏子哈,比奴籍好不了多少,您可别……” “我又没让你杀人放火,”林淼被梅景楼说得哭笑不得,他说道:“我就是想知道,远陌……,就是我上次介绍给你的陈家公子,他是不是包你们戏班子了?” “对啊,陈公子是包了。”梅景楼回答道:“陈公子派人来谈的时候,我就在门口听着呢,明天就开场。” 梅景楼的这番话着实让林淼心里最后的那一丝侥幸心里彻底破灭。林淼的心脏仿佛被刀子狠狠地捅了好几道,他呢喃的道:“原来远陌真的为林恩包了戏班子啊……” “林恩?谁啊?我……”梅景楼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淼双眼通红,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似的。梅景楼吓了一跳,七脚八手的从怀里掏出锦帕来,上前给林淼擦拭着,“哎呦,林公子,你哭什么啊?我又没说不帮忙你……” “那你帮我把这场戏搅黄了。”林淼吸溜着鼻子道。 “……”这怎么可能。 见梅景楼没有应答,林淼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道:“你刚才还说帮忙的。” “这是两码事啊,”梅景楼无奈了,他解释道:“我只是个戏子,卖身契还在老板手中呢,这生意是老板跟陈公子谈的,哪儿有我插手的事?” “远陌花了多少钱包你们班子?”林淼就不信搅不慌了,“我去找你们老板,我付双倍的银子,不准给他们唱戏。” 第172章 172躲进柜子 “远陌花了多少钱包你们班子?”林淼就不信搅不慌了,“我去找你们老板,我付双倍的银子,不准给他们唱戏。” 梅景楼一阵汗颜,那陈远陌给了戏班老板好处,绝对不是银子可以换来的。 其实像戏班子这种登台唱曲的,看上去风光,实际上还不就是卖笑,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表面上彩云班被追捧,客似云来,可实际赚得并不多,因为租戏台子是要花银子的,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否则戏唱得再好,再受欢迎,没有戏台子一切都白搭。 在帝都这寸土是黄金的地方,戏班子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戏园?一般拥有戏园的人都是富得流油的皇商或者大富,这些人可都是奸商中的奸商,按照行情,租赁他们的戏台,要三七分账,戏班子得三成,而富商们得七成,更过分的时候连二八分账的都有。而且经常的,若是富商们看上哪个花旦青衣或者小生了,想将其送官员服侍几天,或者自己享用,这戏班子都得忍着。 这不,陈远陌以他小舅舅徐居鸣的名义,在闹市买下一茶馆,将其拆了后新搭了一戏园子,如今戏台还在搭建中,不久之后就会完工。 接着陈远陌就与彩云班老板谈了笔生意,希望彩云班在离开帝都前,再开上一场,之后未来五年里,彩云班可在新建的戏台子登台,租金五五分账。彩云班老板一听,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比那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富商好太多。 彩云班老板立刻答应此时,愿意离开之前唱一出,但他要求与陈远陌签契约,免得被骗。陈远陌二话不说,立刻跟他签了,不过合约里还加了一条,就是以后彩云班在帝都演出,必须留一个包厢给陈远陌。这个要求对彩云班老板来说是小意思的事,之前那些个富商没少问自己要票的。 梅景楼深知,自家老板已经跟陈远陌签好契约,哪儿可能毁约,可又见林淼不依不饶,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梅景楼给林淼满上酒,耐着性子与他道:“林公子,其实我不建议你这么破坏陈公子与你弟弟之间的事。” 林淼一脸惊悚,“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这在帝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梅景楼绘声绘色的与林淼描述着外面的传闻,“外面都说你跟你弟弟林恩,还有陈公子是三角关系,有人说陈公子喜欢你,与林恩只是好友,但也有人说,林恩才是陈公子的真爱,你只是被陈公子用来刺激林恩的。林公子,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你与我说说呗。” “……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林淼气得都想掀桌子了,“远陌是我的,我与他做过约定,连定情信物都有了,”林淼说着,从脖子里拿出那块被捂热的荷花鲤鱼,这是陈远陌亲手给自己戴上的,“是林恩那个贱人横插一缸子!” “既然是这样,我觉得林公子你完全不必担心,”梅景楼好言安慰道:“你与陈公子是一对,那还怕那林恩做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抢不来。” 谁知梅景楼这番话非但没有安慰林淼,还让他越发的没有安全感了,林淼立刻反问道:“那万一林恩能抢走呢?他最喜欢在别人面前装无辜了!” “……”梅景楼一时语塞。 见梅景楼没反应,林淼觉得自己的担心果然正确,他蹭的站起身,准备离开位置朝外走,“我自己去找你老板,花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等……等一下,”梅景楼拉住林淼的衣角,不让人走,他苦口婆心道:“林公子,若是他们有心在一起,你阻止了这次,还能阻止下次不成?根本于事无补啊!” “那我该怎么办?”林淼问道。 梅景楼先拉着林淼坐下,让他别那么冲动,与其慢慢分析道:“看你的反应,估计你自己也不知道你们三人之间算怎么回事,如今你最应该确定的事陈公子心里到底是谁,若是他心里是你一切都好说,但如果是林恩的话,你这么闹腾,岂不是丢了颜面?” “我不怕丢颜面。”在林淼心里,陈远陌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把陈远陌抢回来,出丑,被人笑话这都算得了什么?! 梅景楼无奈的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出主意道:“这样好了,别说当朋友的不帮你,虽然我没办法阻止这次演出,但是我可以帮你确定陈公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确定?”林淼狐疑的问。 梅景楼道:“这次演出是明天在那个新建的戏园举行,那戏台还没搭好,所以就临时搭了个包厢里和小戏台,我们在包厢里唱戏。我回去后让人往那包厢里抬进一柜子,柜子上开个小眼,你明天就躲在那柜子里,全程偷听。” “偷听?这个主意不错,”林淼可不觉得这做法太小人,他担心道:“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突然有人打开柜子呢?” “嗯……”梅景楼想了想,道:“我再在柜子上加把锁,他们总不会把锁砸开吧?” “这个可以有,一切就拜托梅公子了!” “哪里的话,我只是尽点绵力罢了。” ******** 陈远陌请客听戏之事是在下午,林淼用完午膳后,就偷偷的溜出门,毕竟跑去偷听可不是光彩的事。 这新建的戏园名为水墨园,大大的牌匾挂在大门端,这牌匾为暗红色,字由五彩漆写成,字体娟秀,没有磅礴大气,略显妖娆婉约,与这戏园子十分符合。 林淼不敢走正门,万一被人看见就不好了,他特地绕过闹市的前门,来到后门,后门门口梅景楼的婢女小红早就在此等候多时,她见到林淼后,俯身问安,笑道:“见过林公子,我家公子让我领您进去,怕您迷路了。” 林淼跟着小红走进水墨园,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梅景楼怕自己迷路,这戏园占地也太大了,若是建成了,估计是全帝都最大的戏园子,院子还在搭建中,木材,泥沙到处都是,好几处半成的屋子。林淼就算再喜欢听戏,也对这个戏园子喜欢不起来,他心里不停的怨怨念,陈远陌为了林恩,真可花得了大手笔! 林淼随着小红绕过回廊,来到一处已经搭建好的戏楼前,这应该是专门登台的主楼。小红领着林淼进去,向他解释道:“这楼的外部刚刚完成,但里面的戏台子,还有二楼的包厢隔间还能弄好,今儿个陈公子请客听戏,所以就在一楼搭了个暂时的大包厢与戏台,搭戏台的工匠们今天不上工,所以林公子放心,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走进临时搭建的包厢,梅景楼已经在里面了,他三两步的上前迎接,“林公子,你来了。” 林淼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四处打量这个“临时”包厢与戏台。这做工精细,占地广大,哪儿像是临时搭建的?两个人听戏用得着这么大的地方?十几个人都不嫌挤吧! 梅景楼无视林淼已黑的脸,指了指放在墙边的柜子,“我已经准备好了。” 这就是个普通的红衫木柜子,有一人多高,柜子里没有隔层,林淼可以很轻松的站在里面,要是站累了坐下都没问题,梅景楼对此很贴心的挖了两个孔,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都可以偷窥到外面。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按照计划那样,林淼偷偷的躲进柜子里,梅景楼将柜子门关好,上锁后离开。 大概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厢房的门被打开,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淼凑到孔眼旁看去,进屋的人正是陈远陌,跟在他身后的人身体壮硕,穿粗布麻衣,应该是工头。 陈远陌作为请客的主人,自然会早些到来,以便准备。他看了看屋里的布置,满意的点点头,对工头道:“这布置的我很满意,有劳你了。” 工头赔笑道:“陈公子您信得过我们,才找我们做工,我们绝对要做到让您满意。”给的工钱比以往多出两成来,他当然得认真做,赚得好口碑,下次这公子找人做活,就还会找他们了。 “不错,不错。”陈远陌扫了一眼屋里的摆设,看见墙边怎么突兀的摆着个柜子? 陈远陌缓缓的朝柜子走去,柜子里面的林淼吓得屏住呼吸,往里使劲的靠,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包厢里怎么多了一柜子?”陈远陌的口吻略有不满。 工头也瞅见这柜子了,他连忙解释道:“这……这柜子昨天还没有,应该是他们不小心放错了,您要是不喜欢,我这就找人搬走。” 找人搬走?!林淼闻言,心脏都快飞出来了,找人来搬,这不立马露馅了! 就在林淼惊得面色惨白,额头冷汗直流的时候,柜子外的陈远陌摆摆手,嘴角一翘,意味深长的道:“不必了,他们就快来了,你们这搬进搬出的到显得我招呼不周了。” 此刻柜子里的林淼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他腿脚发软,一屁股坐了下来。 第173章 173远陌做东 陈远陌的突然靠近,让躲在柜子里的林淼心有余悸,他靠在里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了。跟踪偷窥陈远陌,这怕是林淼这十几年来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 过了一会,林淼又听到一阵脚步声,这次似乎进来好几个人,接着他隐隐约约的闻到一股香气,点心和花茶的味道,这可是他的最爱呀。 林淼立刻趴在小孔旁看去,只见几个婢女端着点心,水果,果脯瓜子和茶水,一一摆在贵宾桌上,这一摆就好好几桌。林淼见状心里直骂陈远陌浪费,就招呼林恩一个人,用得着每个桌子上都摆么,就会装样子! 小吃都上好后,婢女们与工头退出包厢,接着小厮元宝走了进来,走到陈远陌的身边,躬身道:“少爷,戏班子那边都打点好了,今晚唱四出戏,花旦梅公子那钞贵妃醉酒’放最后压轴,这是戏单,您过目一下。”说着,元宝将手里的红纸双手递上。 “嗯,”陈远陌接过戏单,将其放在桌子上,并不急着看,他对元宝道:“知道了,你去外面候着,接一下他们吧。” “是。”元宝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门。 现在整个包厢里就剩下陈远陌和躲在暗处的林淼。 柜子放在墙边,从林淼的视角看去,刚好能看到陈远陌半边身子。他见陈远陌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花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拿起桌上的戏单,将其打开,看了一遍。 见陈远陌如此惬意的样子,林淼非但没生气,反而十分心疼,是的,非常心疼,因为陈远陌实在太瘦了,跟白斩鸡似的,而且还是只发育不良的白斩鸡。 今日的陈远陌穿着一身水绿色的绸缎长衫,长衫上绣着青竹,这身打扮十分符合他的气韵。陈远陌皮肤白皙,脖颈纤细,若是挡住脸,怕是会被错认为女子。对此林淼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监督陈远陌用膳,不能再让他挑食了。 大致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宾客们纷纷到来,安静的包厢突然变得热闹起来。这些人中除了林恩外,陈远陌的几个死党张冲,张成宇,以及裴寿也来了,除此之外,还来了三五个世家公子,与陈远陌的关系不算顶好,倒也算是酒肉间的朋友。 这刷刷刷的来了一群人,林淼傻了眼,他以为出现的最差的情况,就是陈远陌与林恩俩人含情脉脉,互诉爱意之类的,可现在出现的不是最差的状况,而是最意外的。这跟林淼预想的不对,不是说陈远陌和林恩单独在一起么,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 被邀请而来的宾客们与陈远陌相互寒暄,张成宇感慨道:“远陌,可真有你的,这么大的戏园子都被你包下来了。”从刚刚进院子起他就四处打量,这戏园子别说在帝都,在大楚国了,估计在整个中原都是数一数二的。 陈远陌摸了摸鼻尖,笑道:“我就是借我小舅舅的光,都是他出资,可他又远在金陵的,就不得不拜托我打点些。” 虽然陈远陌嘴上这么说,可在场的众人都不傻,陈远陌只是借徐居鸣的名号罢了。谁不知金陵徐家为明哲保身,在帝都绝不做生意,所以这戏园子表面上说是徐居鸣的,背后的老板除了陈远陌还会有谁? 陈远陌在帝都是有名的翩翩才子,又身为皇子伴读,被皇帝赏识,身后有丞相府和金陵首富的支持,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多少女儿家都倾心于他。在帝都的传言中,唯二与陈远陌有感情瓜葛的,就是世昌王府的二公子林恩与世子林淼,而且巧的是这两位林家公子都是戏迷,所以当陈远陌专门买下茶馆,改建戏园后,外面就开始大胆猜测,陈远陌是为了他们之中的某位林公子,才花下大手笔建戏园,只为博心爱之人的喜欢。 现如今看来,陈远陌的心仪之人就是林恩了,否则也不会请他来听戏园的首场演出。 裴寿捣了捣陈远陌,笑着道:“远陌,就知道你没忘记林恩,请他来听戏,可真有你的啊。” 陈远陌只是轻轻点头,笑而不语。 林恩觉得面上十分光荣,有人为他散下千金,搭建戏台,包下戏班,只为他喜欢听戏,这大大的满足了林恩的虚荣心。即使他不爱这个为他散下千金的人。 林恩看着陈远陌的侧脸,依旧那么清俊,但气韵上更加的有味道。林恩想,这或许是陈远陌渐渐长大,开始成熟的缘故,以前就算陈远陌再怎么喜欢他,也从未花过这么多银子。林恩对陈远陌的财富一直摸不清底,只听说他母亲的嫁妆全被他握在手中,再加上金陵那边。若是能将他拉拢过来,支持四皇子皇甫恒,那到时候夺嫡之战,皇甫恒就有充足的财政支持了。 想到此处,林恩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他笑着看向陈远陌,轻声道:“远陌,让你破费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陈远陌微微一笑,然后向众人道:“大家都坐下吧,戏就要开演了。” 接着众人都各自找座位坐下,大家都很有眼色,不约而同的把陈远陌与林恩凑在一起,让他俩挨着坐,林恩红着脸,向陈远陌笑了笑,陈远陌倒是大大方方的坐下,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样子。 接着陈远陌让元宝通知后台,可以开始了。没过一会,乐师就上了台,音乐声想起,武生随乐上台,大家津津有味的听着。 这些曲目都是林淼喜欢的,可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听戏曲,他趴在小孔处,直溜溜的盯着陈远陌与林恩,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见到俩人坐一块后,林淼心中的小火苗蹭蹭的冒,心中怨念丛生,恨不得冲出前去把林恩一把推开。 看戏期间,林恩的双眼时不时的往陈远陌身上瞅,目中带情,欲语还休,仿佛有千言万语要与他说,倒是陈远陌双眼目视前方,认真听戏。 可越是这种反应,越能让林恩确定,陈远陌心中忐忑,故作镇定罢了,因为陈远陌对戏曲毫无兴趣,绝对不会集中精力去听。 亏得两人之间的这种“互动”没有被林淼正面看到,要不然他肯定不顾一切的用蛮力把柜子门推来,指着林恩的鼻子臭骂一顿。现在的林淼只能嘴上碎碎念的念咒了。 当林恩拿起茶杯喝茶时,林淼不停的轻声念叨:呛死你,呛死你,呛死你…… 当林恩拿起一块点心品尝时,林淼还是不停的轻声念叨:噎死你,噎死你,噎死你…… 当林恩拿起一个大苹果咬一口时,林淼再度不停的轻声念叨:撑死你,撑死你,撑死你…… 可无论林淼念多少咒语,都没有什么用,林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反而林淼,因为念咒太多,嗓子冒烟了。 终于第四出戏“贵妃醉酒”唱完了,梅景楼装扮的花旦向宾客席微微俯身,然后离去。 梅景楼的花旦扮相着实把众人惊艳到了,直到他离场而去,坐在宾客席上的人们久久不能回神。 “啧啧,这花旦可真漂亮啊,”望原候家的小侯爷刘本成道:“听说这花旦是男子扮的?”这小侯爷与陈远陌他们的年纪相仿,只是生活上有些放.荡,他喜欢男子,尤其是漂亮男子,是小倌馆的常客。刘本成很少听戏,认为那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他这次前来只因陈远陌的相邀,居然走了大运,能碰到这等尤物。 “是男子啊,”裴寿也不由的痴迷了,他回答道:“你不知道吗?他很出名的。扮花旦的男子名为梅景楼,大家都叫他梅公子,据说他素颜更美。” 刘本成闻言,面露喜色,心中起了邪.念,便问陈远陌道:“远陌,外人可以进后台吗?我想去认识认识这位梅公子。”一般的戏班子跟戏园都有协议,不让外人进后台。 “可以呀,”陈远陌大方回答,他笑道:“让元宝带你去吧,这戏楼还没搭好,免得你摔着了。” 其他几个人一听,双眼直冒光,居然可以进后台观赏,他们七嘴八舌的对陈远陌道:“远陌,既然本成可以去,那我们也可以吧?我们还没见过戏班子的后台,而且那梅公子的素颜之美,我们也想亲眼看看。” “呃……”陈远陌面露难色,有些犹豫了。领一个人进戏班子后台倒无所谓,可带那么多人进去,就不太好了。这演出刚完,估计里面乱成一片了。 见陈远陌犹豫不决,裴寿第一个不乐意了,他拉着林恩求助道:“林恩,你看看远陌,他都不答应我,你快帮我说说……” 裴寿的这番话让林恩很受用,他充当说客,无奈的对陈远陌笑道:“远陌,你就答应了吧,反正都是带人进后台,若是只带刘公子一人,岂不是厚此薄彼了。” 柜子里的林淼闻言,双眼向陈远陌发出警告的信息:不准答应,不准答应,不准答应…… 可能是由于柜子挡着的缘故,陈远陌完全没感觉到林淼投来的凶光,他叹了口气,一副对林恩没辙的口吻,道:“那……好吧。” 对此林淼的心凉得可不是半截,是全凉了!这算什么?!那个林恩撒撒娇就什么都答应了?凭什么啊?!林淼决定了,下次陈远陌再像自己撒娇,坚决不理会! 不同于柜子里的怨念满满,柜子外的大家伙异常的兴奋,他们年纪都还小,没正式接管家业或者步入仕途,若是再等个五六年,想找个戏子陪陪酒都是小菜一碟的事,可谁让他们都还是半大的孩子呢。 见陈远陌终于答应了,裴寿认定这一切都是林恩的功劳,若不是陈远陌喜欢林恩,怎么可能那么听话。裴寿朝林恩眨眨眼,坏笑道:“哎呀,林恩,你面子可真大呀,远陌谁都不听,就听你的话,他对你可真好。” 林恩丢给裴寿一个白眼,略有不快道:“你胡说什么呢。”他心里倒是美滋滋的。 不过陈远陌倒是抿着嘴,脸色有些不好。 刘本成见林恩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架势,心里颇为不爽。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也对林恩有好感,瞅着人家长得白白净净的,心里就惦念上了。不过刘本成跟陈远陌这种婉约派不同,他属于豪放派的,所以从不玩暧昧,直接开口表白,对此林恩当然拒绝了,他觉得刘本成来扶不上墙,根本看不上。求爱不成反被拒绝的刘本成伤了自尊,对林恩因爱生恨,平日的言语里,多多少少的有些讽刺和排挤,但是大家都明白这中间的缘由,也就装作不见了。 现在陈远陌为了林恩砸重金,建戏园这事,让刘本成心有妒忌又替陈远陌不值,那林恩算什么东西,让大家围着他团团转! 刘本成呵呵一笑,对陈远陌道:“远陌,别说做兄弟的不提醒你,你这么招摇的为林恩花下重金,就不怕你祖父和父亲追究?”深层意义的讲,丞相府的嫡子,居然开戏园这种勾栏院里的东西,对世家来说,可不是光彩的事。 还不等陈远陌做出反应,倒是林恩先白了脸,刘本成根本是话中有话,表面上在替陈远陌考虑,可不就是暗指自己祸害陈远陌,让他挥金如土了么。 林恩焦急的做出辩解道:“我……我没有,我没想到远陌会为我做这些事,若是我事先知道,定会阻拦的。” “对啊对啊,干嘛把林恩拖下水,”作为林恩拥护者之一的裴寿立刻站出来维护,他道:“再说了,这戏园子也不是远陌搭出资,这是他小舅舅的戏园子,他只是代为管理罢了。” “这种话说出去谁信啊,”刘本成冷笑道:“帝都谁人不知远陌中意林恩,愿意为他肝脑涂地,只要林恩撒撒娇,搭个戏园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你……”刘本成的这等形容跟风尘女子有何区别?裴寿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可又不愿吃亏,他只好搬救兵了,便对陈远陌道:“远陌,远陌!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林恩被欺负吗?你不是喜欢他吗?” 陈远陌依旧不吭声,他面色尴尬,不愿出头。 裴寿见状,气坏了,“远陌!你简直是孬种,居然不替林恩出头!” 此时此刻,张冲实在看不下去了,从裴寿他们故意让林恩和陈远陌坐在一起时,张冲就发现陈远陌的不自在,对林恩的眉目送情熟视无睹,接着大家的话题使劲的往林恩和陈远陌是一对的这件事上靠,完全没发现陈远陌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裴寿还更过分的要陈远陌替林恩出头,这让张冲终于忍受不住,大声说道:“你们别再乱点谱了,远陌喜欢的是世昌世子林淼,不是林恩!” “……”一时间包厢里安静一片。 柜子里的林淼也愣了好一阵子,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出现幻听。 “张冲,你胡说什么啊?”林恩的脸都僵硬了,十分勉强的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比哭丧还难看。 “我没胡说……” “张冲!算了。”陈远陌立刻打断,免得张冲再说下去。 “算了?!怎么能算了?!”张冲怒气冲冲的道:“你跟林恩那些事,不就是我们几个朋友从以前半开玩笑撺掇的,根本当不了真,却被外面传得跟真的一样,你要是现在不解释清楚,任由它坐实了,你以后还怎么面对林淼啊!” 张成宇一直把林恩放在心尖上,暗暗的呵护着,如今陈远陌的做法让他十分恼火,他定要向陈远陌要个说法,“远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跟那个林淼纠缠不清!” “我和淼淼,我们……”陈远陌支支吾吾的,十分为难,始终开不了口。 “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张冲个果断的人,他认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难道就因为有可能会伤害第三个人,所以就三人一起痛苦?这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把一切说清楚,张冲对林恩他们道:“你们都想错了,远陌找过我,说林淼爱听戏,就专门为他搭建戏园,问我该给戏园子取什么名。你们进门时看见牌匾上写的字了吧,‘水墨园’取自他俩名字中的字,‘水’取自于‘淼’字,‘墨’与‘陌’字谐音。” 这摆了个大乌龙,裴寿想起之前自己一直把陈远陌和林恩凑成一对的样子,就觉得臊得慌,脸上烧烧的,他底气不足的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招惹林恩,在外传什么为林恩建戏园子的传闻?” “我没有啊,我绝对没有这么做,不信你们可以去查,”陈远陌立刻否认,他十分认真的道:“我与林恩的事,都是你们开玩笑闹出来的,外面的传闻也不是我传的,建戏园的事我还打算瞒着,也没让张冲透露半点消息出去,给淼淼一个惊喜来着。” 其实外面的传闻都是林恩自己传的,他以为这是陈远陌默认了的,谁知是为了林淼啊?如今事情演变成这样,简直在狂打林恩的脸!林恩备受委屈,仿佛自己也是传闻的受害者,他追问道:“这戏园子是你为林世子搭建的,那请我来看戏做什么?这不就是让别人误会么。” 林恩的说法就是在控诉陈远陌,玩弄暧昧,这个黑锅陈远陌可不背,陈远陌摇摇头,无辜的说道:“我不是请‘你’看戏,而是请‘你们’看戏,我给你们每个人都下了帖子,林恩,你是不是误解我的意思了?” 说实在的,还真是林恩误解了,以前陈远陌爱慕林恩时,私下单独约林恩出来,林恩为表高节,全都婉言谢绝,后来陈远陌都是约着大家一起,林恩才愿意跟着。因此林恩认为这次跟以前的聚会一样,陈远陌是打着请大家听戏的幌子,实际上是为了自己。可这种误解怎么让林恩说得出口?!实在太丢人了! 虽然林恩不发话了,可张成宇依旧为其保驾护航,他道:“不管怎样,这都磨灭不了你请林恩听戏这一事实,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戏园是你为林淼搭建的,那为什么今日不请他来听戏?” 陈远陌解释道:“其实彩云班的这场戏本来是我给淼淼包的,可我跟他们老板谈妥后,才知道淼淼跟彩云班的花旦梅公子认识,两人还是旧识呢,那梅公子你们也看见了,绝色倾城,你们听他唱曲都为之着迷,更何况是淼淼,我就怕他被梅公子迷住了,所以才不想带淼淼来听戏。可我已经付了银子,总不能浪费吧,就邀请你们来了。” 陈远陌说的每一句都面面俱到,无懈可击,他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误会罢了。或许有人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可又想不出是哪里。 林恩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陈远陌,哀怨得不得了。林恩严重怀疑,这一切都是陈远陌陷害!自从上次算计陈远陌与林淼后,陈远陌就怀恨在心,伪装成依旧爱慕自己的样子,在背后策划还击。可这些话林恩说不出口,因为这首先就得承认自己小动作在先,才遭人报复的。 刘本成算是听出来了,其实陈远陌喜欢的人是林淼,是林恩自己误会了,他见林恩事到如今还双眼含情的看着陈远陌,不禁出言讽刺道:“行了行了,林恩,你还盯着远陌做什么?怎么那么自作多情啊?” 这本来就是一件丢人的事,别人问旁敲侧击林恩的时候,林恩总是回答的模棱两可,仿佛真的跟陈远陌有什么似的,现在倒好,在众人面前被不留情面的告知,只是他自作多情。 对此林恩涨红了脸,他厌恶的瞪了刘本成一眼,却没有嘴上反击,毕竟他是脾气顶好的林家庶子,受气只得忍着了。 刘本成倒是越发的兴奋道:“林恩,你不是跟林世子不和么,你也真够惨的啊,出身不好也就算了,远陌也喜欢林世子,啧啧啧,太可怜了……” 刘本成这些话是很幼稚的,若是放在平时,林恩一笑了之,可现在她正在气头上,又被刘本成这么一说,当下就红了眼。 是啊,他是庶子,难道庶子就要被人欺负吗?难道庶子就不配被人喜欢吗?陈远陌喜欢的人本是自己,是林淼横刀夺爱!他林恩在帝都也是有名的公子,这都是他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与那个好吃懒做的林淼完全不同! 可现在呢,陈远陌居然站在林淼的身边,帮助林淼欺负自己,闹出这么大个笑话来。就刘本成这个大嘴巴,估计明天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世昌王府庶子自作多情,追爱不成反被辱,他定会成为全帝都人茶后议论的焦点,被嘲笑的对象! 林恩长这么大,一直被好好护着的,何时受到这等委屈,一想到之后这件事被传遍帝都,自己会被耻笑时,林恩毒怨的看着陈远陌,带着哭腔阴狠的道:“陈远陌,我恨你!”说完,林恩掩面哭跑离开。 刘本成在阴阳怪气喊道:“哎呦,这就受不了了?心眼还真小啊……” “本成,行了。”陈远陌有些看不过眼,让他别再说下去了。 看着林恩跑走的背影,张成宇焦急坏了,催促着陈远陌道:“远陌,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追啊!” “我不去。”陈远陌郑重其事的拒绝,“去了会让林恩误会,被淼淼知道的话,他会不开心的。” “陈远陌!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自私?!”张成宇英俊的面庞都有些扭曲了,“难道你要为了那个林淼,放弃林恩,放弃你们之间的情意?!” “自私的人应该是你吧,成宇!”张冲挡在陈远陌面前做维护,他十分不赞同张成宇的想法与口气,“你为什么非要远陌在林恩与林淼之间选一人?把朋友推到两难境地并非君子所为!”张冲不瞎不傻,自从陈远陌与林恩的感情变淡后,张成宇后来者居上,他对林恩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张冲道:“去追林恩的人又不是必须得远陌,你也可以去追啊!” “你们……你们……”张成宇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现在对陈远陌与张冲失望极了,看他们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罪人似的。 终于张成宇带着裴寿先走了,对他们来说去追林恩是最要紧的事。 由于刚才看了场好戏,去后台认识梅景楼的事情被耽搁下来,但现在刘本成他们也没有那个心思去了,纷纷向陈远陌告辞离去。陈远陌送着他们出门,一时间包厢里静悄悄的。 呆在柜子里的林淼已经完全傻眼了,他愣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那些人不是打算去后台认识梅景楼么,怎么突然扯到林恩身上了?然后又扯到自己身上?还有陈远陌的几番解释,简直把林恩羞辱至极了,虽然陈远陌并无恶意,事情说到底只是误会。可就是这样没有恶意的言语,杀伤力才最大,若林恩是女子,怕是早就羞愧的跳湖自杀了。 林淼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陈远陌还是他的,林恩抢不走。如果可以的话,林淼想放声大笑,为自己胜利,为陈远陌没有选择他而选择自己。可林淼不敢出声,他怕被外人听到,自己藏在这里偷听的事被人发现。因此林淼只能双手捂着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心里默默的庆祝着。 林淼太专心于自己小世界,没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和开锁声,当梅景楼打开柜子门,见林淼坐在柜角,双手捂着嘴,面部有些扭曲了。 这可把梅景楼吓了一跳,以为林淼因柜子里太闷,憋坏了,他连忙把柜子门完全敞开,让空气流通起来,“林公子,林公子,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梅景楼摇了摇林淼的肩膀。 林淼这才回过神来,他抬头一看,是梅景楼,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朝门口那边张望,“你怎么把柜子打开了?万一被远陌发现,岂不是前功尽弃。” 梅景楼笑道:“你放心好了,陈公子他们已经离开,我派人专门看着他们离开园子的。” “这就好,这就好。”林淼拍了拍胸脯,松口气。 林淼走出柜子,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这时梅景楼的婢女小红端着托盘进屋,托盘上放着一盘饺子和一个醋碟,小红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后,请安离去。 当小红刚走进来时,林淼就闻到了香味,他看着桌子上的那盘饺子,冒着热气,饺子皮是半透明的,都可以看见里面的馅,林淼咽了咽口水,肚子不由自主的咕咕叫了起来。 梅景楼笑道:“林公子,你从下午起就躲在柜子里,现在肯定饿坏了,这是水晶虾饺,您先垫垫肚子,吃完了再走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淼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入口,饺子皮入口即化,里面的馅鲜嫩多汁,吃得林淼直竖大拇指,“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最好全吃完。”梅景楼坐在林淼的对面,撑着脑袋笑道。 “我胃口很好的,绝对能吃完。”林淼说着,又是一个饺子下肚。 “慢点吃,别噎着了。” “嗯嗯。”其实林淼吃饭只会撑着,绝不会噎着,“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了,原来你们戏班子的伙食这么好啊。” “你喜欢吃就好。”梅景楼倒了杯茶,放在林淼的手边。 当林淼吃饱喝足了,梅景楼早就命人在戏园后门备好马车,他看着林淼上了马车远去后,才转身回到戏园。 梅景楼之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冷下来,他眼原路返回,又回到了之前登台的主楼,不过这次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的地板上全都木材和泥土,这里的包厢还没完全弄好,梅景楼尽量走干净点的地方,来到最里侧的,已经算搭建好的小包厢门前。 梅景楼推门而入,包厢里空旷一片,还没来得及布置家具,只在窗子旁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远陌。 陈远陌本向窗户外眺望,可以看见远处热闹的夜市,当他听见开门声时,便转过头来。 “他回去了?”陈远陌问道。 “嗯,回去了,我亲自送他上马车。”梅景楼恭敬的回答。 “那准备的水晶虾饺他吃了吗?”陈远陌又问道。 “全吃完了,林公子很喜欢。” “嗯,这就好。”陈远陌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又把头转向窗外,“你回去休息吧。” 梅景楼没有应答,也没有离去,他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个少年清俊的侧脸,突然冷不丁的问道:“你说若是林公子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他会怎么想呢?” 第174章 174燕王请求 梅景楼是个戏子,戏子的寿命很短,几乎不到三十岁就香消玉殒,他总有一天会因练功太久而身子坏掉,因唱得太久而嗓子哑掉,一代新人换旧人,当他对老板没有利用价值后,会生不如死,就像几年前上吊自杀的那个为大家倒夜香瘸子一样。那瘸子以前是唱青衣的,被追捧的人多了去了,甚至有商家为她投下几十两金子,买回府当小妾。那青衣当时还是摇钱树,握着她卖身契的老板自然不肯答应。 直到那青衣因腿上旧伤复发无法再登台,立刻就有新人替代她,新人一登台就受到了热烈的关注,也就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人再记得那个旧时青衣。 墙倒众人推,那青衣红的时候,不少人眼红她,包括那个新人,新人认为是青衣的缘故才害得她无法早日登台。后来新人找人打断了青衣的腿,毁了青衣的容,老板没有为青衣做主,反而骂她误事,之后的日子里,青衣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只为能在戏班子里混得一口冷饭。日子的落差太大,曾经的醉纸金迷早已不复,那青衣受不得苦,上吊自杀了。 当时的梅景楼年纪还小,却在戏班子里脱颖而出,老板用心栽培,他早晚会是撑起整个戏班的当家花旦。可那青衣的死亡让梅景楼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使得他开始怀疑自己以后的生活,他发现自己早晚有一日会落得同那青衣一样的下场。 梅景楼不认命,他不想那样!所以渐渐的,他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他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留意那里的大官,他希望可以搭上一条线,摆脱自己以后悲惨的命运。可是当官之人哪儿有那么好搭的,梅景楼接触了好几个,他们都是贪图自己美色,想偷偷摸摸占便宜的人,这都不是梅景楼想要的,直到后来他搭上了林淼,那看得出林淼对自己是真心喜欢,很纯碎的感情。 梅景楼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可他稍打听之下,得知这林淼除了家世外,就是个不学无术之徒,名声臭得要死。无奈之下,梅景楼只好先吊着他,不料这一吊居然吊到了陈远陌这条大鱼。 这几日接触下来,梅景楼认为陈远陌并非池中之物,他野心庞大,心思缜密,在他的掌控下有一套及其隐秘的关系网,这样的陈远陌让他佩服,让他心甘情愿施以帮助,所以他才会在陈远陌的授意下,“偶遇”林淼。 陈远陌对林淼的执着让梅景楼感到很违和,这两人他都有接触过,不认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共同话题与爱好,林淼太幼稚,声誉太差,不会是陈远陌喜欢的类型。可陈远陌对林淼的用情不假,这让梅景楼颇为不值,他认为陈远陌应该拥有更好的。 所以梅景楼并没有离开,而是突然发问:“你说若是林公子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他会怎么想呢?” 陈远陌平淡的道:“他不会知道的,除非你出卖我。” 梅景楼看得出对面少年的心情有些不爽,他连忙道:“我不是想出卖你,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他配不上你。”梅景楼照实说出。是的,他打从心里认为,林淼配不上陈远陌。 陈远陌先是一愣,接着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只是这个弧度没有丁点温度。陈远陌反问道:“那你觉得,谁配得上我?” “……”梅景楼没再吭声,其实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因为他没有资格和身份对陈远陌的感情付出评头论足。 梅景楼微微低头,他以为陈远陌会生气,他顺眼一瞧,却见对方依旧云淡清风,没有被自己突兀的询问而恼火。陈远陌开口道:“淼淼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对待,你不该这么说他。” 陈远陌的话让梅景楼满脸通红,窘迫不已,“我……” “淼淼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不会伤害他,也不允许有其他人伤害他。”陈远陌轻声道:“你有求于我,想借我之手脱离困境,可我并不是非你不可,有大把的人向我靠拢呢,比如你那个小师妹。才十二岁就是个美人坯子了,昨儿个你出门办事时,她就在老板的引领下,给我唱了一曲,的确唱得不错……” 梅景楼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那个小师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被老板栽培,是代替自己的下任花旦。梅景楼此刻心里恨不得将老板和小师妹撕个粉碎!他才刚刚起步,还可以唱至少七.八年,他们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的等自己下台了吗! “梅公子现在有危机感了吗?”陈远陌轻笑道。 梅景楼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句:“不知陈公子是何用意?” “我没打算捧你的小师妹。”陈远陌毫不在意的道:“否则我也不会将此事告诉你。”说着,陈远陌站起身,来到梅景楼的面前,他看着这张绝美的脸,道:“放心好了,只要别波及到淼淼,哪怕你背叛我,我也不会与你计较,毕竟淼淼把你当朋友。” 两日之后,彩云班离开帝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各地巡演,只是偶尔有传闻,说在赶路的时候,一女学徒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惊动了马匹,命丧马蹄之下了。 ******** 最近几日,朝堂上风云涌起,之前先是二皇妃小产而亡,皇甫政流尽眼泪,夫妇情深,接着又曝出二皇子府有探子给皇甫政下药,让他元阳有损,那之前二皇妃小产是怎么回事?孩子究竟是不是皇甫政的? 给皇甫政下药的幕后使者是四皇子皇甫恒,皇甫恒对此否认到底,皇甫政又拿不出证据,一时间僵持不下,最终,皇甫恒为表清白,上奏皇帝,卸下所有职务,只愿当个清闲皇子,不在参与朝堂纷争。 皇甫恒这招以退为进很是巧妙,这不,立刻就有人站出来,指责皇甫政以兄长之名欺压弟弟,而这站出来维护皇甫恒之人,是太子的势力,他们想借此打击皇甫政,于是就这样,几位皇子吵成一片。 朝堂之上的事不再多说,帝都关于时间门的流言也传的轰轰烈烈。这其中最被人所,这其中传的最厉害的,当属世昌王府家的庶子林恩自作多情了。 流言之事,这中间少不了小侯爷刘本成的功劳,他本就看林恩不爽,第二天就添油加醋的给其他人说了一通,接着就在帝都的圈子里流传起来,居然把林恩说成一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放.荡.货色。 与林恩认识,交好的人自然知道传言不可信,没少出言理论一番,但效果都不怎么样。 林恩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他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那些人嘴里不清不楚的说些难听的话,可谁让林恩家教好,脾气好,谦谦君子,不像林淼那样脾气差,肚量小,纨绔不堪,所以林恩只得忍着,没有大吵大闹。 既然不能出门,那他就呆在府中就好。可林恩发现,府里的丫鬟小厮们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以前丫鬟们满眼都是爱慕与钦佩,可现在却是不屑与嘲讽,甚至有一次,林恩不小心听到了两个小丫鬟的偷偷谈话。 “原来林恩少爷是那种人啊,自作多情也就算了,是想把陈公子从世子身边抢走?亏我以前觉得他是好人,真是瞎了眼。” “可不是么,果然庶出就是庶出,登不得台面,”另一个年长的丫鬟悄声道:“我听嬷嬷们说,林恩少爷的生母柳姨娘,就是把王爷从王妃手中抢走的,当时王妃刚嫁给王爷,王爷跑去向皇上给柳姨娘请平妻之位,这简直是在打王妃的脸,现在想想看,林恩少爷跟他生母一个德行,就知道抢别人的!” 林恩偷听到此,再也无法忍下,别人怎么说他都好,但不可以说他的母亲!这些人懂什么?他们根本不清楚当年之人,当年是自己的母亲先认识的父亲的,但是祖父和祖母觉得母亲出身寒微,才让父亲另娶新人,明明那个杨氏才是喜欢抢别人东西的贱人! “你们在背后嚼什么舌根?!”林恩跳了出来,冷着脸质问那两个丫鬟。 丫鬟们吓坏了,立刻跪在地上求饶。 林恩怎么可能饶恕她们!他直接命人将这两丫鬟打板子,杖毙算了,他绝对不允许别人这么说自己的母亲! 林恩一时气愤杖毙了两个丫鬟的事立刻在府中传开,下人们可都惊坏了,这林恩少爷平日里看着和颜悦色,秉性纯良的,怎么出手这么狠?这相比起来,世子林淼虽然为人不咋地,没少惩罚过下人,但最多就是打了一顿卖出去,可从未杖毙过人。就此下人们不禁心里偷偷嘀咕,原来林恩少爷的好脾气都是装的啊。 ******** 这日,朝堂之上终于没了皇子之间的纷争,展开新的话题,出征南蛮。并且朝堂里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皇甫少燕。 作为藩王的皇甫少燕并不得朝堂大臣的喜爱。这皇甫少燕来帝都,无非就是新年觐见,上个供。可现在都三月中下旬了,皇甫少燕还在帝都晃荡,根本没有会藩地的打算。 皇帝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之上,俯视群臣,轻咳两声道:“今日朕有一件事宣布,率兵攻打南蛮的人选,朕已有人选。朕打算派燕王出战,想必大家没什么异议吧?” 朝堂上先是寂静一片,紧接着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记得去年年末时就有人提出,要燕王出战,当时皇帝不是拒绝了么,怎么突然又提了? 让燕王攻打南蛮,总比让杨家去做的好,郭太师第一个站出位,道:“臣没有异议。”接着郭太师的当郁闷纷纷应和。 另一方,杨国公也表明态度,“臣也没有异议。” 两大势力都同意让皇甫少燕出战,其余站中立的大臣们也没什么好的人选,就没再发言。就此,由皇甫少燕领兵攻打南蛮之事,敲定下来。 皇甫少燕拱手道:“臣弟定不辱使命,一举拿下南蛮,不过……臣弟需要一个军师。” 军师?这是杨国公和郭太师心里都咯噔一声,心里大喊不妙,以为皇甫少燕与对方结盟了,想让对方参与南蛮战争。 “等一下,臣觉得不妥……” “这有待商量……” 杨国公与郭太师异口同声的出列反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眼中的忌惮,难不成皇甫少燕口中的军师另有其人? 皇帝的心里也很是诧异,军师这事皇甫少燕可没跟自己打过招呼。皇帝道:“你先说说那军师是谁?” 皇甫少燕眼睛一转,道:“陈丞相的孙子,陈远陌。” 第175章 175军衔校尉 这几日陈远陌的日子过得相当惬意,太子,二皇子皇甫政,四皇子皇甫恒他们狗咬狗,在朝堂上闹成一团,不过这跟他没有关系,毕竟他无功名在身,也没入朝为官。 皇甫晋那边,几个哥哥坏事缠身,巴不得拉下一个做垫背,所以陈远陌建议他最近低调点,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好就成,别邀功也别请职,做好分内之事就好。 皇甫晋按照陈远陌所说,每天按部就班,一点事情都没惹。这不,立刻跟他的三位兄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皇帝虽然表面不说,可心里对皇甫晋越发的喜欢了。 太子的愚笨,皇甫政的元阳有损,以及皇甫恒的深藏不漏,这几个皇子的弱点与致命的地方,在皇帝与群臣的面前暴.露无遗。 太子能力太差,全靠身后的杨家扶持,倘若他继位,保不准以后外戚专权,兄弟造反。皇甫政被人下药,以后能不能有子嗣都说不准,无后之人决不会是皇位的继承人选。至于皇甫恒,他以前给人以碌碌无为的假象,如今被皇甫政一口咬定是下药的幕后主使,即使毫无证据,但皇甫政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陷害他,这中间定有猫腻,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喜欢有人在他眼皮子低下玩小动作,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与他们三个人想必,皇甫晋的立刻脱颖而出了,他年少有为,兄友弟恭,有责任心,能力强。 陈远陌对现在的形势非常满意,皇帝的疑虑,皇甫政的打压,相信之后皇甫恒摆脱这一切很难。现在皇甫恒的年纪还小,势力没那么大,只要再多加一把火,皇甫恒这辈子就翻不了身了。 一切都按照陈远陌的计划好好的进行着,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个晴天霹雳当场给他砸下。 今日上午,陈远陌像往常一样,在书房里温书,为明年的秋闱做准备,这时陈瑾儒派小厮来寻他,说是有要事,去正厅谈话。 丞相府的正厅是接待贵宾,或者有大事要说的地方,一路上陈远陌还有点小心翼翼,以为是自己算计皇甫政,害死陈玉春的事被察觉了,陈瑾儒找自己兴师问罪呢。 当他走进正厅时,见陈瑾儒与陈季然的表情没有丝毫怒意,相反的还很微妙,可就是这种微妙,让陈远陌的后背感到一股莫名的凉意。 “祖父,您找我?”陈远陌缓缓上前,向长辈们问安。 陈瑾儒点点头,“宫里派人来找你。” 宫里?难道是徐妃娘娘?陈远陌这才发现,正厅之内还有其他人,那人穿着高等太监服饰,手握拂尘,他身材高挑,却弯腰驼背,有种很阴郁的感觉。陈远陌对这位太监还算熟悉,他们前世打过交道,这位太监名为安孔,在安寿阮的干儿子中排行老二,官职是司礼监的秉笔。他写得一手好字,深得皇帝信任,为皇帝草拟圣旨,标注奏着,朝堂之事,比他干爹安寿阮都拿捏得准。 安孔面无表情的对陈远陌道:“杂家司礼监安孔,奉皇上之名,前来宣读圣旨的。” 圣旨?皇帝给自己写圣旨?饶是陈远陌再聪明,也没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与陈瑾儒等人跪在地上接旨。 接着安孔打开圣旨,照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家之子陈远陌,聪明伶俐,博学多才,乃国家栋梁之才,今授予六品校尉之职,命辅佐燕王,领命攻打南蛮,钦此。” “……”陈远陌久久没站起身,双眼直愣愣的望着安孔,他刚才没听错吧?六品校尉?那是军衔啊,就自己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顶着军衔去打南蛮?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安孔见陈远陌跪了半晌也没起身接旨的意思,不禁催促道:“陈公子,接旨吧。” “是……是。”陈远陌这才略有狼狈的站了起来,他双手接过圣旨,有心打听,问道:“这位公公啊,皇上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圣旨上的意思。”安孔瞄了一眼陈远陌,道:“既然旨意已下达,杂家就先离开了,陈公子,燕王率领的十万大军五日之后就启程了,您赶紧准备准备吧。” 安孔离开后,陈远陌依旧没有缓过神了。天上掉馅饼,突然给他官做是很好,但为什么让他去打仗?辅佐皇甫少燕那个残.暴的藩王?这跟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啊! 陈远陌问陈瑾儒道:“祖父,我不会打仗,顶多看过几本兵书罢了,为什么皇上会下旨?今日在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陈远陌惊讶之状并非作假,陈瑾儒摸着胡须问道:“你真的不知?” “我上哪儿知道去?”陈远陌郁闷坏了,“这几日我整天在府中看书,从未关心外面的事。” “我以为你跟燕王的感情很好呢,”陈瑾儒与他实话实说道:“是今早,燕王在早朝上专门向皇上提的,他要你为他做军师。” 陈瑾儒的这话一说,陈远陌的左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他感觉到左手小拇指的断指之处灼伤般的疼痛着,明明这个伤口已经结疤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找我?”陈远陌问道。 “我们以为是你们关系好,他想提拔你。可现在见你这反应,似乎不是呢。”陈季然道。当他在朝堂之上听到皇甫少燕的请求时,大吃一惊,没想到陈远陌能搭上燕王。 “……”他怎么可能跟燕王的关系好?自己差点命丧燕王的屠刀之下啊!陈远陌满脸愁色,对陈瑾儒道:“祖父,可是我……可是我明年就该参加科举了啊,我这要是去打仗了,考试该怎么办?” “科举三年一次,这次错过了,还有下次。”陈瑾儒拍拍陈远陌的肩膀道:“远陌,你这几日去准备一下吧。” 从正厅出来,陈远陌心里恨得要死。这几日他关注的都是皇子们的事,居然把南蛮这么重要的战争抛之脑后了。这燕王怎么就不回藩地了呢,他要是像前世那般回去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命丧胡人之手了,哪儿还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陈远陌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在皇帝面前邀功,把燕王推出去送死,现在可好,燕王的确愿意去送死了,但还拉上自己! 南蛮战争有多难打,陈远陌怎会不知?地势的险要,水土的不服,前世南蛮之战打了五年啊!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战争,派出去十万兵,死伤人数高达七万,就这样也没将陈王的势力完全歼灭,据说一直有旧部隐藏在南蛮,韬光养晦,成为了南蛮里的一个小村寨。实在是因为南蛮的环境太过恶劣,皇帝也没再劳民伤财的去讨伐。 陈远陌可真的不想把未来五年的时间浪费在南蛮上,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就算他有命回来,可那时候几位皇子羽翼已满,夺嫡之战一触即发,黄花菜早凉了! 陈远陌打定主意,他决定要效仿徐妃,泡凉水澡装病到底,然后再让郎中把病情说得严重点,肺病痨病什么的,根据军规,一个身患传染病的人是不允许随军,到时候他就不用去南蛮了。 陈远陌回到荷陌院,刚走进院子就见小厮元宝迎面而来。 “少爷,您回来了,您有……” 陈远陌现在没空听其他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生病,陈远陌打断元宝的话,边向里走边嘱咐道:“去给我一浴盆的凉水来,再给我找些冰块……” 就在此刻,一道冷冽的声音发出,“要凉水和冰块做什么?难道你想装病吗?” 陈远陌顿时全身汗毛竖起,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站在自己的厢房门口,这一脸凶相,满身戾气的人,不正是皇甫少燕么! 陈远陌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他陪着笑脸走上前去,生硬的问道:“燕王殿下,您来陈府怎么不事先打声招呼?” “我没那个习惯,翻墙就进来了。”燕王大大咧咧的道。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陈远陌早就装作不认识,把人当做小偷,□□打出府了。但是对象是皇甫少燕,他还真没那胆子。陈远陌问道:“让您站在门口不是个事,请您随我进屋,我让元宝泡壶好茶。” “不必了,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一声,你必须跟我去南蛮,别在中间给我搞什么小动作,你若是有什么伤风感冒的,五日之后我直接送你归西。”皇甫少燕冷着脸发出警告。 “……”好么,后路全被切断了,陈远陌咬了咬牙,问道:“燕王殿下,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让我辅佐您打仗?当军师?可我一点带兵打仗的经验都没有。”陈远陌说的不是假话,他前世什么都做过,就是没打过仗。 “你没经验,我有啊。”皇甫少燕自负的道。 “……”陈远陌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依旧保持微笑:“您有经验,那还要我这个军师做什么?” 皇甫少燕看着陈远陌,十分认真的道:“不为别的,因为你够聪明。” 第176章 176谋反之心 “那真是让燕王殿下您错爱了,”陈远陌十分谦虚的道:“天下聪明之人何其多,我也就多读了两本书罢了。我不会武,跑得也慢,跟您去南蛮怕是会拖后腿的。” “陈远陌你何必妄自菲薄呢,”皇甫少燕不为所动,“听闻军饷就是你想办法凑出来的。而且最近朝堂之上,皇子们之间那乌烟瘴气的事也是你搞出来的吧?” 陈远陌心里咯噔一声,面不改色,挺直腰板,道:“燕王殿下,凡事要讲证据,您这口说无凭的,也太会给我泼脏水了。” “你不用紧张,这只是本王的猜测,毕竟太子,二皇子,四皇子被皇兄不喜的话,得益者不就是你辅佐的五皇子了么。” 几度接触下来,皇甫少燕看得出面前的少年不像外界传闻的那么简单,他鬼心眼多了去了,若是真不想去,哪怕被性命威胁,也能想出办法来应对。对此皇甫少燕退了一步,道:“陈远陌,别忘了,当初你招惹本王在先,本王讨伐的可不止你一根手指,你做过承诺,会答应本王一件事的,难道你忘了吗?” “……”陈远陌当然没忘,他之所以会爽快答应,是想到皇甫少燕不久后会命丧胡人之手,到时候做的承诺也就不用兑现了。谁知皇甫少燕会真的去打南蛮。 见对方的脸色难看起来,是也想到了那晚的事,皇甫少燕冷笑道:“陈远陌,你的弱点太明显了,是林世子吧?” 陈远陌不爽的皱了皱眉,“你别动淼淼,我答应您去就是了。” “不仅是陪本王去,还要帮本王攻下南蛮,否则本王不会让你活着回帝都。” “……”这简直不讲理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凭什么打输了要他偿命?!“燕王殿下,您是西北部的藩王,率兵攻打南蛮实在不值,您何必吃这个苦呢。” 皇甫少燕啧啧了两声,嘲讽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只要本王拿下南蛮,这个皇兄心病,就是大楚国的大功臣,皇兄和大臣们以后想动本王,怕也是要掂量一下的,说不定还能讨个免死金牌。本王回去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打南蛮虽然苦,但只要攻下,对本王百利无害。” 陈远陌将此番言论细细的琢磨了一下,他不懂为什么皇甫少燕那么顾忌与防备朝中大臣,他是藩王,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西疆城,肯定一生荣华富贵。皇甫少燕与皇帝关系再好也无法继位,除非皇子们死绝了,或者他造反……造反?!这两个字突然从陈远陌的心中划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陈远陌的脑海中形成,这燕王该不会是想拿南蛮战争的功绩当保命符,打算造反吧?就算造反失败,也能保住一命。 皇甫少燕见他沉默发愣,开口问道:“陈远陌,你在想什么呢?” 被打断思路的陈远陌看了皇甫少燕一眼,他那粗犷的,带有胡人味道的面容让陈远陌脊背发凉,陈远陌想,前世若不是皇甫少燕死得早,说不定也会搅在夺嫡之战中! 绝不能让皇甫少燕察觉自己已经猜中他的心思,陈远陌立刻转移话题,“我是在想淼淼的事。” 皇甫少燕嗤笑道:“这么快就舍不得你的小恋人了?” 陈远陌笑了笑,没再接皇甫少燕的话说下去,而是对他道:“燕王殿下,既然我答应您去卖命了,您也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吧。” “什么要求?”皇甫少燕问道。 “我希望您向皇上请求,再带一个人去,”陈远陌的双眼变得晦暗起来,“我想他一定愿意前往。” “带谁?” “大驸马,林焱。”陈远陌将人名说出。 “你为什么要带他?”林焱可是云溪长公主的心爱之人,带着他去打仗,若是他缺胳膊少腿的,怕是长公主那边不好交代。 陈远陌解释道:“林焱除了是驸马外,他也有军衔在身,是三品指挥使,之前驻守在南蛮边关好几年,以他对南蛮的了解,对我们很有用途。” “可驻守南蛮的将领又不只大驸马一人,林焱从边关回来还不到一年,又让他夫妻分离,怕是不妥吧。”皇甫少燕可不想得罪云溪。 云溪公主是舍不得林焱,可林焱怕是巴不得离云溪远远的,陈远陌道:“对此我自有打算,燕王殿下请您相信我,南蛮之战战果如何,全在林焱身上。”陈远陌这话绝对胡诌,他这么说是有私心的。那个林焱平日里就很阻碍他跟林淼了,现在自己被派去南蛮,那林焱指不定会从中间做出什么事来,既然如此,干脆把人一起拉到南蛮好了。 皇甫少燕满脑子都系在南蛮之战的成败上,现今陈远陌这么一说,他哪儿有不应的道理,“我知道了,下午我就去找皇兄和大驸马说说。” 该说的话说完,陈远陌就不留皇甫少燕在府中用午膳了,他只想送这位瘟神赶紧出门。 陈远陌刚把人送到荷陌院门口,就见前方姐姐陈玉兰领着小丫鬟急匆匆的朝这边走。 陈远陌被派去打仗的圣旨刚宣读完,在正厅里伺候的丫鬟就立刻把这事告诉了陈玉兰身边的人,陈玉兰得到消息后,以为这中间是有误会,她换了套衣服,立刻来找陈远陌了。 “远陌……”陈玉兰没注意到陈远陌身边有外人在场,她焦急的问道:“他们跟我说宫里下旨,让你去打仗?那明年的科举考试怎么办?还有,三年孝期还没到啊。” 还不等陈远陌作答,皇甫少燕开了口,“这位小姐,科举考试可以考下次,若是遇到战事,要‘移孝作忠’,而且陈远陌能力非凡,定能拿到军功,军功也不比由科举考到的功名差吧。” 陈玉兰皱了皱眉,以为说话的人是陈远陌的朋友,她不不免气闷,刻薄道:“有本事你替远陌打仗去啊,站着说话不……”腰疼,陈玉兰瞅到皇甫少燕的脸后,立刻不吭声了,有些怯怯的。 “不什么?”皇甫少燕顺着陈玉兰的话问道。 陈玉兰认得这位男子,是在宫中见过的燕王,上次她就怕得坐在地上了。这……这燕王怎么会在这里。 陈远陌知道自己姐姐的胆子小,以为是遇到陌生人吓着了。他笑着走过去,来到陈玉兰的身边,不留痕迹的将人搀扶住,与她介绍道:“姐,这位是燕王殿下,他是攻打南蛮的主率领。燕王殿下,这是我姐姐,玉兰。” “原来是陈小姐啊,”皇甫少燕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问道:“陈小姐,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陈远陌向前走出半步,将陈玉兰护在身后之状很是明显,他陪笑道:“燕王殿下,您向我姐姐搭讪,可别忘了我这个做弟弟的还在啊。” 等终于送皇甫少燕离开陈府大门,陈远陌边脑子里咒皇甫少燕在道上被马车撞死,边快步朝荷陌院走去。自家姐姐还等着呢。 陈远陌回到厢房,陈玉兰正坐在榻上抹眼泪,他赶紧跑过去安慰道:“姐姐,你哭什么呀。” “我能不哭么,虽然我不明白朝堂事,但也知咱们陈家世代是文官,怎么就突然让你去打仗了?是不是祖父推你去的?”长辈们偏心大房的事,平日里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现在情况不同啊,去打仗,弟弟不会武,这不就是去送死么,“他们就是欺负咱们娘亲死了,没依靠了,远陌,要不咱们给外祖父写信告状吧。” 陈远陌摇摇头道:“这么做岂不是要害死外祖父?他就是不愿意参与朝堂之事,才从不踏进帝都。” “那该怎么办……”陈玉兰六神无主了。 “姐,你真的是多虑了,”陈远陌安抚她道:“我随军打仗,也不代表我要上战场啊。” 陈玉兰可不信,“你别骗我,军衔是六品校尉,怎么可能不上场杀敌?而且还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是真的,姐姐,校尉只是个称呼而已,我过去也是文官,给燕王当军师,呆在帐篷里出谋划策,他们看中的是我的脑子,不是我的体力,朝堂之人又不傻,要我这种人上前线,明摆的不想打赢么。” 瞅着陈远陌面上云淡清风,一点都没有可能会送命的愁色,陈玉兰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道:“你说的是真的?我可就你一个亲弟弟,万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陈远陌哄着道:“哎呀,姐,我就比你小一岁,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啊,相信我,南蛮战争,我绝对能凯旋而归。” “我不要你凯旋而归,只要你毫发无损。” “毫发无损,一定毫发无损。”陈远陌拍着胸脯,立刻保证道。 女人果然是水做了,就这么一阵功夫,陈玉兰的锦帕都湿了。陈远陌无奈的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锦帕来,伸手给陈玉兰轻柔的擦拭着眼角,仿佛自己才是那个照顾人的哥哥。陈远陌轻声嘱咐道:“姐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是家里人给你说婚事,你可别性子软就答应了,一定要将此事告诉徐妃娘娘,让徐妃娘娘做主。一切事情等我回来,再做定夺,明白吗?” “嗯,知道了。” 第177章 177黏黏糊糊 ,圣旨下得十分突然,就给陈远陌五天的准备时间,这五天,他忙里忙外的有一堆事情要交代,除了陈府里陈玉兰的事外,陈远陌还与皇甫晋长谈一番,陈远陌猜测皇甫少燕有心谋反一事没有告诉皇甫晋,以免打草惊蛇。 皇甫晋的母妃怡淑妃出身于黄家,虽然家世不如杨皇后与郭贵妃显赫,但也属于大家族,她上头的父亲有爵位,黄国候,下头有一个弟弟,为礼部侍郎,所以皇甫晋的身边不怕没人扶持。 陈远陌接受生母徐氏的嫁妆后,开始利滚利的赚钱,生意上该交代的他都交代清楚,刚刚建立的关系网,收集消息的地方,他也暂时停下。比如开的那家青烟翠柳楼,就让它暂且当一个普通的青楼就好,好好赚钱,扩大生意源。 当然,陈远陌不忘挤出半天时间来,与林淼道个别。以往两人约地方见面,陈远陌迁就林淼,地点都是闹市,茶楼之类的地。今天不知怎么的,林淼居然主动约他去棋社见面。 “千然棋社”是帝都最好,最雅致的棋社,来这里的都是些文采非凡的能人异仕,不限男女。这里每三个月都会举行一次棋会,得首奖者棋社的老板会送给他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能在这里夺得首奖,榜上有名者,在帝都都是有名的公子小姐。 记得年初那会,陈远陌看上了棋社的首奖,那是一副上好的冷暖玉棋子,白玉冰凉,黑玉温热。陈远陌为了得到它,头一次那么认真的下棋,与蝉联四届首奖的对手杀红了眼,才以半子之差险胜而归。 当时围观的棋友们都惊呆了,围着陈远陌不停的道贺,陈远陌陪着笑脸耐心的将他们打发了去,才拿着抱着心爱的玉棋子到处找林淼的身影。他在一个隔间的榻上找到人,那时的林淼躺在榻上睡得可香了,直流口水。之后林淼跟陈远陌抱怨,以后再也不要陪他去棋室了,一群人围着一盘棋子,傻愣愣的看着,还不能说话,实在太无聊了。 陈远陌走在路上,远远的就看见林淼站在千然棋社门口,那圆润的身影跟棋社一点都不搭,林淼就不属于能安安分分坐在那里下棋的人。 “淼淼,”陈远陌边走着边打招呼过去,他走到棋社门口,瞅了瞅前方的黒木牌匾,门两边工整的青木对联,里面传来淡淡的香薰味,陈远陌笑着问道:“怎么约我来这里?换地方吧,我们去吃好吃的。” 自从上次俩人看完戏分开后,因林恩从中作梗,就再没见过面。接着林淼就得到陈远陌被皇帝派出去跟随燕王打南蛮的消息。林淼瞅着这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笑容,坦然而温和,就是这样的笑容让林淼内疚坏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陈远陌都这么温柔,自己居然不信任他,还躲在柜子里偷听他跟林恩讲话。 “不要不要,”林淼挽住陈远陌的袖子,摇摇头,道:“就来棋社,我陪你下棋吧。” “可是我记得你不喜欢这里啊……” “……”这句话更让林淼内疚了,每次两人出来玩,都是陈远陌迁就自己,“你别管,”林淼态度强硬道:“我就要下棋,你陪我。”林淼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这态度不好,脾气任性的,他本想更温柔一点的。 就在林淼懊恼之际,忽然感到手背一凉,是陈远陌牵住了自己的手。林淼抬起头,正好对上陈远陌宠溺的笑容,“好啦,听你的,我们下棋。”接着,陈远陌就拉着他熟门熟路的走进棋社。 林淼望着前方陈远陌的背影,感到胸口一阵闷热,脸颊直烧,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脸红了,林淼低着头,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窘相,他再三的肯定了之前的想法,这辈子怕是在也遇不到陈远陌这般对自己好的人了。 棋社里栽种花草,假山挺立,鲤鱼池塘,活水喷泉,看上去雅致极了。自从上次陈远陌拿到首奖后,就成了棋社里的火热人物,他这一进门,就被屋里的人注意到了。 棋社的茶水小二见到陈远陌后,立刻陪着笑脸快步走来,“陈公子,您来了,您是来下棋,还是随处看看?” “与朋友下棋。”陈远陌问道:“二楼有包间吗?我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店小二瞅见陈远陌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虽然低着头,可见他穿着华贵,估计也是个非富即贵的人,他连忙道:“有,当然有了,您们楼上请。” 棋社毕竟不是茶馆酒楼,所以包间非常的小,是用镂空的竹木隔开,拉开帘子,里面就是一个长榻,榻上左右两侧放着俩上好的褥子,中央安置一个黑色方形短腿桌。这空间里,站最多可站两人,站三人都嫌挤。 店小二站在门口,请两人进去,“您们稍等,小的这就拿棋盘去,再为您们上一壶好茶。” 店小二的速度很快,林淼和陈远陌刚坐在榻上,棋子和茶水就备好拿来了。接着店小二放下帘子,不再打扰。 摆好棋盘,陈远陌摸了摸盒中冰凉的黑子,玩味笑道:“淼淼,你会下棋吗?” “……学过。”但是没学会,他瞅着棋盘就眼晕。 陈远陌差点没笑出声,问道:“那你干嘛约我下棋?” “因为你喜欢呀,”林淼鼓了鼓脸,“总不能老让你迁就我。” “笨蛋,”陈远陌伸手捏了捏林淼故意鼓起来的脸蛋,笑道:“我是喜欢下棋,可是我更喜欢迁就你呀。” 接着房内一阵寂静,林淼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直到陈远陌突然感到手上有几滴灼热落下,“淼淼?”陈远陌轻捏这林淼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的人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的直掉。 “淼淼,你别哭呀。”陈远陌给林淼擦了擦眼泪,硬是把人给擦成花猫脸了,看上去滑稽极了,陈远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还有心情笑?远陌,你知不知道你就要去南蛮了?南蛮那地方很恐怖的。”林淼焦急的道。前日宫中又下达旨意,让他大哥林焱也随军去南蛮,对此自己的母妃与云溪公主都求到皇后那里了,也没让皇帝改变主意。林淼打听之下才知道,南蛮那种地方,虫子都能吃人,一不留神飞进人的耳朵里,会啃食人的大脑了。陈远陌那么聪明,他的大脑对虫子来说肯定是美餐。 陈远陌可不知林淼听到了恐怖传闻,他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很聪明,一定能活下来的。” “……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所以更有危险!”林淼哭丧着脸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陈远陌耸耸肩,道:“圣意难为,你要等着我回来。” “这是当然了。”林淼郑重其事的道。 陈远陌伸出一根手指,对林淼道:“而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说。”林淼点点头。 “你不可以变心,也不可以成亲,你心里只能想着我。”陈远陌记得前世林淼是有世子妃的,现在暂且把林焱隔离出去,可保不准世昌王妃会做什么,若是回来时林淼成亲了的话,他会不择手段的除掉那个世子妃,到时候可能会闹出更多的麻烦来。 “好,我答应你,我只爱陈远陌一个人,一辈子都不变,否则天打五雷轰。”林淼说完,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来,他把锦盒推到陈远陌的面前,笑道:“这个给你。” 陈远陌把锦盒打开 “你还有心情笑?远陌,你知不知道你就要去南蛮了?南蛮那地方很恐怖的。”林淼焦急的道。前日宫中又下达旨意,让他大哥林焱也随军去南蛮,对此自己的母妃与云溪公主都求到皇后那里了,也没让皇帝改变主意。林淼打听之下才知道,南蛮那种地方,虫子都能吃人,一不留神飞进人的耳朵里,会啃食人的大脑了。陈远陌那么聪明,他的大脑对虫子来说肯定是美餐。 陈远陌可不知林淼听到了恐怖传闻,他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很聪明,一定能活下来的。” “……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所以更有危险!”林淼哭丧着脸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陈远陌耸耸肩,道:“圣意难为,你要等着我回来。” “这是当然了。”林淼郑重其事的道。 陈远陌伸出一根手指,对林淼道:“而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说。”林淼点点头。 “你不可以变心,也不可以成亲,你心里只能想着我。”陈远陌记得前世林淼是有世子妃的,现在暂且把林焱隔离出去,可保不准世昌王妃会做什么,若是回来时林淼成亲了的话,他会不择手段的除掉那个世子妃,到时候可能会闹出更多的麻烦来。 “好,我答应你,我只爱陈远陌一个人,一辈子都不变,否则天打五雷轰。”林淼说完,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来,他把锦盒推到陈远陌的面前,笑道:“这个给你。” 陈远陌把锦盒打开 第178章 178好友随行 南蛮战争,共抽出十万兵力,这其中有五万兵是早前驻扎守在边界的将领,另外五万人,从其他地方调来,由皇甫少燕指挥。陈远陌就跟着这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帝都出发,前往南蛮。 除去前世最后三年的生活艰辛,陈远陌可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这随军的第一天,他就有点受不住了。 陈远陌有军衔在身,所以不必像其他其他小兵那般步行,有马可骑,可就这样,陈远陌依旧吃不消。 陈远陌不是没出过远门,可从来没有像打仗这么赶过。比如之前陪徐妃回金陵,一路上歇歇停停的,一切以徐妃为主。可现在不同,战事要紧,他骑着马就没停过,一路颠簸,根本不带休息的。 一直到了傍晚,皇甫少燕在前方下令,大家才停下,然后原地扎寨。陈远陌从马背上下来,摸了摸屁股,都没啥知觉,估计是路上颠麻了。 陈远陌平日里做事都是用脑子,动手能力极差,什么扎寨,砍柴,烧水,做饭,收拾行装等等这些个活,他一个都不会。不过还好,其他官兵知道他是军师,也就也没为难他。陈远陌随处找了棵枯树下坐好,垂着腿,心里怨念丛生。 “喂。” 陈远陌听见前面有声音,刚抬起头,就看见一大块不明物体朝自己飞来。陈远陌反射性的将其接住,定睛一看,是一块肥中带瘦的猪肉。 陈远陌拎着猪肉站起身,看见不远处皇甫少燕似笑非笑的模样。陈远陌没好气的对他道:“给我猪肉做什么?我又不会做饭。” “军队里一视同仁,大家都忙着有事做,你一人在这里休息可不好。”皇甫少燕道:“你既然没事做的话,就帮我去喂阿郎吧。” “阿郎?”那是谁? 皇甫少燕指了指西南方向,那边有一片灌木丛,灌木丛中有一银白色的身影。陈远陌脊背一凉,原来阿郎是皇甫少燕养的碧眼狼。 皇甫少燕今年来帝都觐见时,还带着他新养的宠物,一只碧眼银皮的狼。陈远陌之前在桃花宴上见过这匹狼,当时他茶点以为自己会成为狼的口中餐。 “它自己也会去找些吃的,但我怕吃不饱。” “你让我去喂狼?”陈远陌瞪大了双眼。 皇甫少燕理所当然道:“反正你那么清闲,就你了。”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皇甫少燕让陈远陌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反正一切都得忍着。 陈远陌拎着肉块,朝灌木丛那边走去。他就闹不懂了,去南蛮打仗,带狼做什么?想让它参与战斗?狼是群居动物,这一只顶什么用?而且南蛮那种气候环境,根本不适合狼生存,它过去水土不服,很可能会死掉。 灌木丛中,阿郎正埋头啃咬着些什么,应该是刚刚猎到的食物,陈远陌看了一眼,已经被阿郎咬得面目全非,鲜血直流了,也没看出是个什么来,估计是狍子或者兔子吧。 阿郎一早就闻到肉味了,但它没立刻讨要,而是专心致志的将自己猎到食物吃干净,然后才抬头看向陈远陌,那碧绿色的眼睛如同他的主人一般充满杀戮,阿郎裂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 陈远陌倒不怕被阿郎攻击,他相信皇甫少燕已经把阿郎训练得很好了。陈远陌把猪肉丢在阿郎面前,阿郎呜呜了两声,津津有味的咀嚼的吃着,吃完后,阿郎看都不看陈远陌一眼,扭头朝灌木丛深处找地歇着,高冷极了。 任务完成,陈远陌回到扎寨之地,天色快全黑时,一个个帐篷立在空地之上。一个娃娃脸,穿小兵服饰的年轻男子小跑到陈远陌的身边,道:“陈校尉,您的帐篷已经扎好,饭菜也送到帐篷里了。” “嗯,知道了,”陈远陌对他点头微笑,“多谢你。” 这个小兵名为姜洋,比陈远陌大不了几岁,是皇甫少燕派来专门跟着陈远陌做事的。陈远陌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让姜洋面上一红,他知道陈远陌的身份,他以为这种世家公子会很难相处,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 陈远陌随着姜洋来到帐篷前,这是一个非常小的半旧帐篷,里面很是简陋,只有一张简易床,以及一张桌子,但跟其他小兵比,陈远陌的这种住宿条件实在好太多。最起码他一人一个帐篷睡,不用跟人挤通铺。 走进帐篷里,陈远陌闻到一股饭香,他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桌子上摆着三个大馒头,一盘土豆丝,以及半斤牛肉。这都是厨子炒的大锅菜,专门给陈远陌盛了一份。 陈远陌来到桌子前坐下,开始独自用膳,他瞅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都不是他喜欢的,若不是现在饿坏了,他估计一口也吃不下。 陈远陌不喜欢面食,尤其是馒头粗粮这种东西,因为他觉得太硬,咽不下去。如今条件有限,由不得他挑食了,他拿起馒头,开始用膳。那半斤熟牛肉有些老,味道不好,陈远陌不喜欢,吃了一口后就不再动它,倒是把土豆丝吃了些。陈远陌饭量小,吃下半个馒头后,就饱了。 用完膳后,陈远陌准备找姜洋把桌子收拾一下,他刚从帐篷里走出,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举着火把从面前飘过。 “张冲?”陈远陌不确定的唤道。 “远陌!”张冲闻声转头,看见陈远陌后兴奋极了。 陈远陌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冲,他穿着半旧的红色小兵服饰,灰头灰脸的,若不是他肥胖的身子扎眼,还真的很难认出他来。 陈远陌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要随军攻打南蛮?” 张冲哭丧着脸道:“一言难尽啊……” 咕咕咕……还不等张冲把话说完,他的肚子就开始叫了。张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道:“我晚饭没吃饱。” “我的晚膳还剩下些,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帐篷吧。”陈远陌笑道。 张冲也不跟陈远陌客气,他跟陈远陌走进帐篷,见桌上的饭菜就动了一小半,他跟饿狼投胎似的,拿起大馒头就塞进嘴里了,边吃边问道:“你怎么剩下那么多?” “吃不完总不能硬撑着呀。”陈远陌笑着为他倒杯水,“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等张冲吃饱喝足了,才与陈远陌说起了自己在军队里的缘由。 张冲的父亲张延震乃一品骠骑大将军,是杨国公的党羽,张冲上头有两个哥哥,都是驻守边关的三品以上的将领,张冲也该随他们的哥哥一样,参军拿军功。 皇帝要打南蛮,这仗十分难打,想要打赢得仰仗杨国公。本来杨国公与张延震都计划好了,南蛮由张延震的长子张卫出兵。 本来张延震想借着这次战事,让小儿子张冲参军,挣军功,所以就把张冲的名字安排在了小兵之内。谁知中间杀出一个燕王来,这仗就没有杨国公和张延震什么事了,可张冲的名字已经安排在了随行的小兵之中,改不了了,所以就这样,张冲只得硬着头皮上战场了,为此张冲的母亲没少在家里骂张延震的。 这若是张冲的哥哥张卫带兵,中间自然会多多照顾张冲,军功什么的都好说,也尽量不会安排自家弟弟上前线,但现在么,张冲不被欺负就是好事了。 张冲是早产儿,又是家中小幺,父亲母亲,两个哥哥把他往骨子里的疼爱,从未经过大风大浪。如今他参军,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今天扎寨时,给他安排的任务是去附近的水源挑水,他跟其他几个士兵拿着水桶,来来回回挑了十几回,才算把任务完成。 张冲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帐篷,饭菜都被人吃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菜汤,张冲无奈之下想去厨子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这就正好遇上陈远陌了。 听完张冲的讲述后,陈远陌心下了然,这说到底还是自己过于自信,算计有误,偏偏推燕王去送死,这下可好,燕王不仅没死成,还害得自己跟着来南蛮。现在看来自己也算是把张冲未来的仕途给搅合了。 记得前世张冲崭露头角就是从南蛮之战开始,南蛮是他第一个积累军功的战役,当然这中间少不了他兄长张卫的提拔。可现在呢,上头的领军都换人了,谁会提拔他? 陈远陌与张冲一直是死党关系,前世站位两人虽然支持不同的皇子,但也没有恶交过,如今见张冲在军队里吃这么多苦,陈远陌眼里看不过去。 陈远陌建议道:“张冲,你今晚睡我帐篷把,别去睡大帐篷了,大帐篷是通铺,人挤人的,你晚上肯定睡不好。” “不用了,”张冲摆摆手,憨笑道:“这点苦我还吃得了,就是你平日里多给我留点饭菜,我过来加个餐。” “嗯,没问题。” 接下来连续四天,五万军马天天赶路,终于来到了南蛮。这一路颠簸的,陈远陌还好,白天骑马,晚上独自睡一帐篷的。张冲可就苦了,白天徒步不停的走,晚上跟一堆人挤通铺,这短短四天,硬是让张冲瘦了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 张冲是陌陌的好基友~ 第179章 179苦逼训练 南蛮边境在大楚国的最南方,与赤松城接壤,皇甫少燕率领的五万大军就来到此地,与驻守在这里的将领会和。 南蛮之地是整个中原最为炎热的地方。这里一年四季都是炎热的夏天,湿热湿热的,来到此处就像进入蒸笼一般。这里也是少数民族的居住地,南蛮族占了整个赤松城两成人口,陈远陌随军一进城,就能看见满街都是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南蛮族。 军队自然不会进城,他们会在城外十里地处驻扎,在那里领兵操练,准备战斗。 城外的驻扎之处所建造的不是帐篷,而是一个个简易的小木屋,而这驻扎之地设立在一片树林之中。并非守卫边关的将领不想找空地安营扎寨,实在是环境如此。南蛮之地,气候炎热潮湿,适合植物生长。就算砍树除草,过不了几个月,又会有新的枝芽冒出。 有六品军衔在身的陈远陌依旧是单独一个小木屋,他来到军营处,算是开了眼,眼前这一排排的竹木搭成的小木屋他还是第一次见。给陈远陌安排的小木屋离皇甫少燕的居住地不远,这木屋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是全部家具,很是简陋,但陈远陌喜欢,他觉得这种木屋很有“情调”,若是再此处看书,写字,下棋,别有一番情调。但一想到这里是军营,陈远陌的热情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当陈远陌随军来到边境时,闷热的天气让他呼气都感到难受,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病了,找军大夫看了一下,被告知这是来南蛮的正常反应,过几天适应了就好。 陈远陌把行装整理了一番后,已经热得汗流浃背了。陈远陌让姜洋拎几桶热水进屋,洗了澡后清清爽爽躺床上,累的一点都不想动弹了,姜洋送来的晚膳也没用,他抱着被子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外头就响起一阵号角声,硬是把陈远陌从睡梦中吵醒。陈远陌没睡够,他翻了个身,拿被子捂着头继续睡,没过一会,他再度进入梦乡。 可美梦没做多久,外面的号角声又响起来了。一阵一阵的响着,吵得陈远陌不得不睁开惺忪的双眼,他刚坐起身,姜洋就敲了敲房门,推门进入,他见陈远陌还躺在床上,大为吃惊,“陈校尉,你怎么还睡着呢?快点起来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陈远陌揉了揉眼,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该练兵出操了啊!”姜洋拉着陈远陌赶紧起来,“我昨天有告诉你的!” 昨天陈远陌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了,压根没注意听,“练兵就练兵,跟我有什么关系?” “燕王殿下说了,所有新兵,不管军衔,都要练兵,没有例外。”姜洋给陈远陌随便套上衣服,拉着人就往小木屋外冲,“迟到了会受罚的!” “等一下,”陈远陌半天没反应过来,跟在姜洋身后边跑边道:“我还没用早膳呢。” “早上第一声号角吹响,是叫咱们起床用膳,第二声号角响起就该集合了。” 等陈远陌气喘吁吁的跟着姜洋跑到集合地,那里早就黑压压的站齐了所有新兵。 新兵面前,站在一个穿着盔甲的挺立男子,陈远陌定睛一看,好么,冤家路窄,居然是林焱! 皇甫少燕既然把林焱给挖过来,也不能让人家闲着吃白饭,所以就让他操练新兵,可怜的陈远陌第一天操练睡过迟到,还被林焱抓个正着。 林焱面无表情的道:“陈校尉,虽然你有军衔在身,但军中也有规定,所有新兵必须操练,无有例外。” “等一下,林指挥使,”陈远陌连忙道:“我是文官,不上线前不打仗,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 “有没有误会,你去找燕王说,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所有新兵必须操练。”林焱冷声道。 陈远陌本就跟林焱之间有过节,现在自然不愿在他身上多磨时间,他转身就要离开,可刚还没走两步,就被林焱叫住了,“站住!陈校尉,现在是操练时间,你要去哪里?” “去找燕王殿下。”陈远陌道:“你不是做不了主么。” “找燕王殿下可以,但请你等操练过后再去。”林焱指了指右边的方向,“既然你迟到了,就站到那边去!” 姜洋见陈远陌与林焱之间火药味十足,生怕两人吵起来,陈远陌的军衔比林焱低,姜洋怕他会吃亏,便连忙低声劝道:“陈校尉,您稍微忍忍吧,下午再去找燕王殿下。” 陈远陌也不是个会往枪口上撞的人,身在军营必守军规,这个道理他很明白。陈远陌对姜洋低声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去归队吧。”接着,陈远陌朝着之前姜洋手指的方向走去。 在那边站着七八个人,看样子都是今早出操迟到的,被林焱揪了出来。那些个人中,有一个肥硕的身影,正是与陈远陌交好的张冲。 张冲会迟到,陈远陌一点也不意外,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了口气,只得认命挨罚了。 等全员到齐后,林焱就让手下领着新兵去跑操了,上午要在树林里围着山腰跑二十里地,跑完了才能休息,用膳午休。 当新兵们整齐的跑出去后,林焱来到这七八位迟到的新兵面前,新兵们一个个的站得挺直,但神色有些害怕。林焱在他们面前一一走过,道:“你们都是新入伍的,第一次犯错我不会罚得太重,就多加五里,早上跑够二十五里地才能休息。” 新兵们听闻后,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只是多跑五里地而已,这种处罚实在太清了。 林焱道:“唯有这一次,下次若再迟到,就按军规处置。” “是!” 在这迟到的新兵之中,唯有陈远陌哭丧着脸,别说二十五里地了,让他跑五里地就能气喘大半天,这种训练简直要了他的命啊! 接着陈远陌跟着迟到的几人,跟在大部队的后面,绕着山路开跑起来。跑山里不同于跑练兵场,道路崎岖不稳,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植物树根绊倒。 陈远陌跑了不到两里地,就已经汗流浃背了,他粗喘着气,看着前方的队伍越来越远,但他脚底下怎么也加快不了速度,渐渐的被大队伍甩下。 不过还好,身体素质差的不止陈远陌一人,还有张冲与他作伴,与陈远陌的小瘦身子板不同,张冲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胖子,跑一步身上的肉也会抖三抖。张冲也是世家子,被养得太好,从早产儿变成个大肥胖子,平日里出门都坐八人抬的大轿,这回一次性让他跑二十五里,他能跟上才怪。 陈远陌与张冲并排而跑,也就跑了五里地的样子,张冲已经累得眼红脖子粗了,他边跑边断断续续的道:“不行,不行了远陌,我……我跑不动了,太……太累了……” 见张冲越来越慢,似乎要停下来的样子,陈远陌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拼命的往前拽着跑,道:“别停下来,万一被指挥使他们看见,又要受罚了,咱们慢慢跑都行,张冲,千万别停下来。” 陈远陌本就体力尽失,现在还拉着张冲这个体重几乎比自己多出一倍来的大胖子,这跑步速度比成人快走都慢些。 此时皇甫少燕正在不远处巡视,他看见一个小瘦子拉着一个大胖子,这场面滑稽极了。皇甫少燕冲着他们大喊:“我说你俩,一只白斩鸡,一只烤乳猪的,这速度也太慢了吧?” 白斩鸡?烤乳猪?饶是陈远陌脾气再好,也会忍不住大骂,可现在他实在骂不起来,他已经累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除了跑步,他不想浪费多余的一丁点力气。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皇甫少燕也不生气,反而心生戏弄之意,他转身拍了拍自家宠物,那只碧眼银皮狼的头,命令道:“阿郎,跟他们去玩一玩。” “嗷呜嗷呜~”阿郎哼唧两声,然后一跃而下,跟在陈远陌与张冲的身后,飞奔而去。 皇甫少燕“好心”的冲他俩大声喊道:“你俩小心后面!!” 后面? 陈远陌和张冲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只见一只壮硕的银皮狼张着大口,朝他们冲来! 陈远陌知道阿郎不会轻易咬人,可一旁的张冲不知道,当他看见一只全身充满杀戮的野狼向他们冲来时,吓得大声尖叫,“啊——有狼啊——” “等……等一下,张冲,没事的……”陈远陌怕把张冲吓坏了,连忙安抚,可谁知话还没说完,张冲反手就抓住他的胳膊,一路狂奔向前跑去。 张冲边跑边往后看,只见那只野狼紧追不舍,他除了加快脚步别无他法。 陈远陌可不知张冲能跑这么快,他被带着跑得都跟不上了,“张冲,慢一点,慢一点,我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得跑!”张冲大声说道:“你想被狼吃掉吗?” “可是……那只狼,那只狼……”陈远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这样,在阿郎的追赶下,张冲带着陈远陌一路狂奔居然赶上了大部队。窜进大部队里,张冲总算松了口气,他以为野狼看见其他人后会害怕,或者换个目标什么的,可谁知转头一看,那只狼还是直溜溜的盯着自己跟陈远陌看,似乎就是瞄准了他俩。 眼看着那只狼就要追上前来,张冲无奈之下只好拉着陈远陌加快速度,在大部队里来回穿梭,怎么也摆脱不了野狼。就这样,张冲与陈远陌已经跑到最前方了,可那只狼还是紧追不舍。 为了活命,张冲拉着陈远陌拼命的往前冲,陈远陌已经累得快趴下了,几乎是被张冲拖着跑了。见好友不给力,张冲又不能把人丢下不管,于是干脆臂上一使劲,把陈远陌拦腰拉起,居然抗在肩上,一溜烟的往前跑。 被扛着跑的陈远陌难受坏了,拍着张冲的背,喘着气道:“放我下来,快……快放我下来……” 张冲可管不了这些:“远陌,你忍着点别拍了,帮我看着后面狼有没有追上来,等我们跑回营地就安全了。” 就这样,张冲扛着陈远陌第一个跑回了军营,把大部队远远的甩在后面。 刚踏进军营,张冲立刻把陈远陌放在地上,然后向里面守卫的士兵们喊道:“有狼!有狼追我们!快点射杀它!” “……”陈远陌满脸黑线,可他现在也无法阻止些什么,刚才张冲扛着他上蹿下跳的,他胃里酸水直泛,所以刚一下地,他立刻蹲在角落里,一顿呕吐。 第180章 180两个熟人 陈远陌重生回来已经快两年了,还从未这么狼狈过,他早上晚起迟到,没有用早膳,先跑了十里地,然后又被张冲扛在肩上颠了后半路程。如今他胃里空空如也,蹲地上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等后方的大部队跑回营地后,上午的操练才算完毕,中午稍作休息,用完午膳后继续开始练兵。 陈远陌一听到下午继续,立刻受不住了,这简直要了他的命。于是队伍散开后,陈远陌连午膳不顾,立刻朝指挥室跑去。这指挥室是皇甫少燕办公和拟定作战计划的地方。 指挥室的门口有小兵把手,见陈远陌招呼都不打就往里冲,立刻就将人拦下。 “拦着我做什么?”陈远陌面色不善,“我有要事见燕王殿下。”所谓要事就是下午他绝对不要再操练了。 “陈校尉请息怒,”小兵面露难色的道:“请您稍等片刻,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陈远陌也不为难他,点点头,就站在门口守候。 正在陈远陌等候期间,忽然看见从旁边不远处的木屋里走出来一熟人来,是安然! 同一时刻,安然也看见了陈远陌,他也是面露惊色,没料到在这里会遇见陈远陌。安然加快步伐,心里满是喜悦,三两步的跑到陈远陌面前,“远陌,你怎么在这里?看上去好狼狈啊。” 陈远陌刚刚操练完毕,灰头灰脸的还没来得及梳理。遇见熟人,陈远陌也蛮开心的,他笑着道:“过程很纠结,反正我被皇上派来给燕王殿下当军师了,安然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年初在宫中偶遇的时候,我就想与你说来着,却因其他事情给忘了,”安然回答道:“干爹给我指派了新任务,我现在是司礼监外差。” “司礼监外差不是你大哥吗?”陈远陌狐疑的道。 “外差的职位又不是只有一个,大哥是大哥,我是我啊。”安然稍作详细的解释,“有些事情皇上怕官员们官官相护的,所以大哥平日里帮皇上跑腿。我这外差职位,是为粮草而来,不都说么,行军打仗,粮草先行。”安然说到此处,挺了挺腰板,自豪的道:“这次南蛮战争,粮草这块全归我管,我早半个月前就到了。” “是么,”陈远陌嘴角一翘,打趣问道:“怕是你干爹这次进账不少吧。” “呃……”安然脸色变了变。 陈远陌将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做假账的时候要小心,可别被人看出来了。” 前世安寿阮落马,从他的府上居然搜出近千万两的家当来。这些都是他当司礼监大总管时,敛财敛到的。像比如行军打仗的粮草,可以从中扣除几万两的银子来。 粮草这块交由宦官管理,对此皇帝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交给朝堂官员,可能会因所在势力的不同,而故意延迟或克扣粮草,这是皇帝不愿看见的,所以皇帝宁愿手底下的人贪一点,也不希望影响大局。 这时进屋里通报的小兵出来,见安然也站在门口,便道:“陈校尉,安外差,燕王殿下正在里面等您们。” 指挥室很大,也很空旷,除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外,再没其他杂物。书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大而精细的地图,这应该是赤松城与南蛮的分布图。 皇甫少燕站在地图前,见陈远陌与安然进入后,笑道:“你们不必拘谨,过会人来齐了,咱们一起了解一下南蛮的近况。” “燕王殿下……”陈远陌刚刚说完尊称,就被皇甫少燕打算了,“陈远陌,你不用想了,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陈远陌恨得牙痒痒,“我还没说完呢,您知道我想说什么么……” “很好猜,”皇甫少燕耸耸肩道:“不就是不想操练么,在这里一视同仁。” 陈远陌也不顾安然在场,一股脑的道:“燕王殿下,我已经陪你来南蛮了,你还想怎样?我以后想做文官,想考科举,而不是入伍拿军功。当初您与皇上说是找我当军师,难不成您还想让我上前线?” 皇甫少燕瞅了一眼陈远陌,轻蔑的道:“我知道你靠脑子,是军师,我也没打算让你做军师以外的事。可是我拜托你动动聪明的脑子想一下,倘若敌人来袭,咱们军营有难,到时候你是靠脑子跑,还是靠腿跑?就你这白斩鸡的样子,腿上没劲再聪明也活不了。” 皇甫少燕绝对是陈远陌重生以来的最大变数,陈远陌会生气,但不会因为几句幼稚的挑拨的话而生气。不过现在,陈远陌心中的小火苗蹭蹭的往上冒。 陈远陌不想当完美的人,他只是在别人眼中完美罢了。陈远陌有缺点,林淼与他熟悉后,曾经掰着手指头数过,比如个子不高,体质太差,特爱挑食等等。这些缺点,陈远陌知道,但他不愿意改。人都有惰性,陈远陌也不例外,当一个完美的人,实在太累。 皇甫少燕对陈远陌的了解仅限于他很聪明罢了,更何况他贵为王爷,深得皇帝宠爱,所以惹怒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而安然与陈远陌更熟悉,他立刻就看出陈远陌的不对劲了,似乎很生气?陈远陌的脸拉得很长,脸色很难满,微皱着眉头。 皇甫少燕恶名在外,安然接手差事时,干爹安寿阮再三与他强调,不能与燕王为敌。私心来讲,安然绝对站在陈远陌这边,安然谨遵干爹教诲,但也不愿陈远陌与皇甫少燕闹出不愉快,于是他连忙轻咳两声,打破屋里的尴尬气氛,道:“燕王殿下,我知道您是为远陌好,但远陌毕竟不是正规入伍,您让他像新兵一样操练,他也受不住,要不您将他操练的时间剪短些如何?” 安然突然出声引起了皇甫少燕的注意,刚才这个外差叫陈远陌什么来着?远陌?看来他们关系还很好么?皇甫少燕玩味的问道:“听这口气,原来安外差与陈远陌认识啊?” 安然点点头,“我们是朋友,还算聊得来。还请燕王殿下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太为难他。” 皇甫少燕笑了笑,“看来安外差是把我当恶人了。其实我这么做是真的为陈远陌好,操练他不是让他带兵打仗上前线,而是锻炼他的体力,好以后遇到意外可逃命……” 没过一会,屋里前前后后进来四个人,除了林焱以外,居然又遇见一熟人。陈远陌心思缜密,宠辱不惊,所以就当做没看见。但安然第一次出门做大事,考虑的没那么周全,他看见那人后,惊讶之色尽显在脸上,脱口而出道:“韩刀,你怎么在这里?” 陈远陌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依旧置身事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安然的话一说出口后,也意识到坏事了,他与韩刀之间的联系在于金陵之事,那是皇上的秘密任务,万不能被他人所知。 “安外差你认识的人可真多啊,”皇甫少燕故作感慨,咧嘴笑道:“皇兄给我安排的军师你认识,连皇兄当初派来南蛮的探子你也是认识啊?” “……”安然欲哭无泪了,他完全不知道韩刀曾经在南蛮当过探子啊。 韩刀倒比安然镇定得多,依旧一副死人脸,机械的开口道:“安然是司礼监的人,我们在宫中认识,同为圣上做事。” 韩刀一句“司礼监”,一句“同为圣上做事”就把皇甫少燕打发了。皇甫少燕知道韩刀是暗刹门的人,他总不能追问司礼监和暗刹门为皇上做了什么事吧? 果然皇甫少燕没再问下去,这些人私底下的关系如何,他没兴趣知道。另外两个陈远陌不认识的人,稍微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其中一个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名为李承载,是驻守在南蛮边关的守卫将军,这位守卫将军武状元出身,性格耿直,没有后台,因而不被上头待见,一直驻守在南蛮边关,守卫在南蛮的五万兵马,之前都是听他调遣。 另一个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身材健壮,五官上与陈远陌身边的的小兵姜洋有几分相似。这位男子名为姜渊,随皇甫少燕从西疆城而来,是皇甫少燕的副将。 “我身边的小兵姜洋与你是什么关系?”陈远陌好奇问道。 “他是我弟弟,”姜渊双手抱拳道:“我弟弟的武艺不比我差,定能保护校尉安全。” 陈远陌点点头,只是这究竟是保护还是监视,就说不准了。 如今人员到齐,便开始了南蛮之战的第一次作战会议。陈远陌与皇甫少燕对南蛮并不熟悉,一切都得仰仗在此驻守五年之久的李承载将军的介绍。 李承载将手中的花名册递到皇甫少燕面前,道:“燕王殿下,我昨晚已经连夜清点完驻守在此所有官兵的人数,总共一万零七人,请您过目。” 皇甫少燕面无表情的接过花名册,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倒是陈远陌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一万零七人?这数目不对,当初派来驻守南蛮的不是有五万人吗?” 第181章 181百莽丛林 大楚国的边关要么是番邦之地,要么有重兵驻守,南蛮也不例外。曾经的赤松城就是陈王的藩地,之后陈王叛变,逃入南蛮境内,自立为王,之后皇帝立刻从各地集合五万人马,驻守南蛮边境。如今南蛮之战一触即发,皇帝又派遣五万将领前来南蛮,这应该总共有十万军马才对。可怎么被报上来说,驻守在南蛮边境的只有一万零七人呢?! “一万零七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远陌不认为皇帝在派兵上作假,守卫的可是他大楚国的江山。 “陈远陌,你现在应该知道皇兄为何对南蛮战事十分上心了吧?”皇甫少燕反问道:“驻守边关的兵马在短短五年之内,由五万人锐减至一万人,皇兄能不忌惮逃至南蛮的陈王皇叔么?” “难道这损失的四万兵马是陈王做的?”这个牺牲可是大数目啊,他从未听说过,陈远陌面色严峻的看向李承载和林焱,“你们怎么不上报?皇上知道这事吗?”计划十万兵马出征南蛮,可实际上只有六万,这仗怎么打?! “我们有上报,”林焱闭了闭眼,道:“是皇上将此事隐瞒下来的。其实损失的这四万人,与陈王无关,只因地势南蛮所致。皇上隐瞒下来,是怕朝中大臣以此为由,让皇上撤兵,放任陈王自立为王。” 陈远陌越听越糊涂,什么事只因地势南蛮所致?!呆在南蛮无缘无故的损失四万人?这怎么可能?! 不同于陈远陌的问罪,皇甫少燕倒是很平静,他道:“把你们这几年在南蛮遇到的事情,详细的与我们说说吧。” 李承载点点头,接着伸出三根手指,对陈远陌他们道:“咱们若是想攻下南蛮,要面临三个问题。”接着李承载将三个问题做了详细的说明。 首先,第一个问题是水土不服。南蛮一年四季如夏,气候炎热潮湿,绝大部分人一开始来到南蛮无法适应,他们连续上吐下泻好几个月,一直病恹恹的。而且在军中,曾经发生过两次瘟疫,找军医和城中郎中诊断过,他们都认为是水土不服造成的。 第二个问题是环境险恶,对于驻扎在南蛮边境的士兵们来说,最大的敌人不是陈王那些个叛兵,而是南蛮的环境。在南蛮,蛊虫毒草应有尽有,有好些士兵被虫子咬了,一开始不注意,接着连续发烧三四天,然后逐一死去,验尸的时候才被告知是中了虫毒。现在只要发现身上有虫子咬过的痕迹,士兵们立刻去军医做详细检查。 在南蛮这险恶的环境里,毒虫毒草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有食人莽,这是一种巨大的蟒蛇,墨色为主,也有黄金色的,它们几十丈宽,一口能吞下一个活人!曾经有两条巨蟒袭击过军营,在驻扎之地搅得一团糟,伤亡惨重。自从目睹了食人莽食人后,大家都吓坏了,军营里开始出现逃兵,没人拦得住他们,因为法不责众,逃得人越多,到时候就越不好处罚,可以说,这损失的四万人中,近乎一半人都是逃兵。 至于第三个问题,就是李承载等人在此驻扎了五年,都没有找到进入南蛮的入口! 南蛮与大楚国隔着万丈深渊的峡谷,峡谷之间由一巨大的跳桥连接,陈王叛变后,逃至南蛮境内,将南蛮与大楚国之间的吊桥毁掉,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第二条通往南蛮的路。 听完李承载的叙述,皇甫少燕若有所思的走到书桌后方,后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形图,皇甫少燕抬头看着这张地图,手指图中的中央位置,这里画着一道狭长的峡谷,峡谷的左边是大楚国的赤松城,峡谷的右边是南蛮境地。皇甫少燕问道:“你说的峡谷,是不是这条峡谷?” 李承载这才注意到墙上的这副地图,他大吃一惊,连忙走上前去,将地形图细细的观察了一遍,点点头道:“对对,就是这道峡谷,这道峡谷名为‘百莽谷’,峡谷之间大概有四十多丈的距离。” “百莽谷?”听这名字安然都觉得后背冰凉,鸡皮疙瘩掉一地,“为什么要叫它‘百莽谷’?” 李承载解释道:“传说很久以前,这里蟒蛇成灾,赤松城与南蛮的百姓们合力猎杀数条万蟒蛇,将蟒蛇们的尸首扔下峡谷,所以就叫它‘百莽谷’。” “那……这峡谷之下,真的有数万条蟒蛇的尸体吗?”安然追问道。 李承载摇摇头,“这只是传闻,具体来说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峡谷下是万丈深渊,掉下去的人就没活着回来过。” 皇甫少燕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与西疆完全不同,这下可麻烦了……” 陈远陌耳尖,听到皇甫少燕自言自语的这么说后,差点没吐血,他冷眼讽刺道:“燕王殿下,难不成您还想着用打胡人的方法打南蛮人吗?” 皇甫少燕没吭声,因为他心里还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可现在一接触到南蛮的环境,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连怎么进入南蛮都不知道,还怎么打仗啊? “陈校尉,听你这口气,似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何不说出来与我们分享一下?”林焱道。行军打仗毕竟跟读书不一样,哪怕读了上千本兵书,没有实战经验一切都白搭,他倒是要看看,陈远陌能说出什么来。 “李将军,我记得给皇上的奏书上说,陈王与他的五万兵马一夜之间撤到南蛮境内,然后烧毁吊桥?”陈远陌先确认的问道。 李承载点点头,肯定道:“几乎一夜之间撤离干净了,其实不止其五万军马,他们还抓了五千壮丁,陈王以及他手下将领们的家属,也去了南蛮,而且他们带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壮丁,家属,金银财宝?陈远陌听到了这些个话后,越发的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他道:“前往南蛮之地的路,肯定不止吊桥一个,还有其他的通道。” “不可能,”李承载第一个站出来否认,“我在此驻扎五年,若是有第二条路去南蛮,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李将军,你发现不了不代表没有,”陈远陌道:“你刚才告诉我们,陈王是一夜之间退兵至南蛮,而且带走五千壮丁,家眷,大量金银财宝。我是不知道那吊桥有多大,承载有多重,可不管怎样,它都只是吊桥罢了,跟用混泥土搭建的桥相比,薄弱得多,一晚上在吊桥上来来回回走那么多人,很容易出意外的,更何况中间还有被抓来的五千壮丁,他们难道不反抗吗?” 皇甫少燕小时候生活在帝都,之后去西疆城,这辈子都没见过吊桥长什么样,对此他不好发表言论。不过既然陈远陌这么说,那肯定有他的道理,皇甫少燕转向韩刀发问道:“韩刀,你被皇兄派来这边当了近一年的探子,对于陈远陌的‘进入南蛮境地还有第二条路’,你怎么看?” “陈校尉说的没错,的确有第二条路进入南蛮。”韩刀回答道:“陈王故意烧毁吊桥,是想造成进入南蛮的路被毁的假象。” “居然有第二条路?!”长期在此驻守的李承载与林焱都瞪大了双眼,他们不禁恼怒道:“既然知道有第二条路,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你们也不可能活着进去。”韩刀不慌不忙的道。韩刀走到墙边,地形图下,抬头看了一眼,道:“这副地形图,是探子们共同完成的,皇上前前后后派了十个探子来到赤松城,我们与李将军一样,花了大量的时间找进入南蛮的道路,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这条路在这里……”韩刀说着,伸手指向赤松城下方的一处狭长的位置,这里是一处树林。 “这里……”李承载立刻凑上前去看,他思绪飞转,顿时脸色大变,“这里是‘百莽丛林’!”他算是明白韩刀为何说告诉他们也不可能活着进去。 “‘百莽丛林’?那是什么?”陈远陌挑眉问道。 李承载立刻解释说明道:“‘百莽丛林’是南蛮与赤松城共同认定的禁地,那里充满瘴气,毒草丛生,毒虫漫天,里面栖息着数不清的毒莽,进去之人,必死无疑!这回可不是传闻了,咱们军营里有几个胆子大的,说要进去抓几条蛇回来下酒,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后来我在赤松城打听一番,才知道那‘百莽丛林’是禁地,除非是家中太缺银子了,才会舍命进去采草药,否则实在不能踏进去半步!” “李将军的话都是真的,”韩刀将当初进入‘百莽丛林’时发生的事与众人们细细说来,“我们这些个被皇上派去的探子,是经过专门训练,最起码身体上百毒不侵,所以进入‘百莽丛林’后没有被瘴气,以及毒虫鼠蚁伤到,普通的蟒蛇也伤不了我们,但很不凑巧,那‘百莽丛林’是食人蛇的居住地,在那里我们前前后后遇到至少五条食人莽,反正最后活下来的探子,只有我一人了。” 韩刀边说着,边将指着地形图下方的手指移到右端的峡谷之处,“‘百莽丛林’与‘百莽谷’是同一个地方,虽然‘百莽丛林’的入口不大,但其实丛林里面广阔无边,一不留神就会迷路,所以在地域和方向感上会有落差。走进‘百莽丛林’,向深处走就会来到‘百莽谷’,穿过‘百莽谷’便是南蛮境地了。” 第182章 182河边洗澡 就算知道进入南蛮境内的路也白搭,“百莽丛林”即使没有蟒蛇出没,光凭瘴气一点,进去不久就会呼吸困难,窒息而死。想领兵入“百莽丛林”进南蛮,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想陈王退兵走的应该是‘百莽丛林’这条路,”陈远陌道:“一定有方法克服瘴气,躲避蛇虫鼠蚁和蟒蛇。” “什么方法?”林焱追问道。 “我怎么知道?!”陈远陌看了他一眼,“你和李将军在此驻守五年,都没发现这条路,我才来了一天,这附近还没转熟呢。” “哎呀,陈远陌你不要这样,咱们要资源共享么,”皇甫少燕搂着陈远陌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好声道:“你那么聪明,肯定有方法的,告诉我们呗。” 陈远陌丢给皇甫少燕一个大白眼,冷声道:“你当我文曲星下凡啊?掐指一算什么知道?” “你真没办法?”皇甫少燕皱眉。 “没有。”陈远陌斩钉截铁。 ******** 从指挥室出来已经下午了,陈远陌早午两膳没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陈远陌没走两步,小兵姜洋就冒了出来,“陈校尉,您饿了吧?我刚才让伙房把您的午膳热了一下,马上就送来。” “多谢你了。”陈远陌一扭头,朝身后的安然打招呼道:“安然,你饿不饿?跟我一起用膳吧。” “嗯,好啊。”安然点点头,其实就算他现在肚子吃得撑撑的,只要陈远陌开口,他也一定奉陪。 陈远陌与安然很合得来,安然因为年轻,所以做事不太成熟,但他为人聪明,懂得取舍,帮过陈远陌不少忙,相信这次在南蛮,安然绝对是得力助手。 安然随着陈远陌来到木屋,安然四处瞅了瞅,啧啧两声后,不禁感慨,“远陌,你这辈子都没住过条件这么差的地方吧。” “不不,”陈远陌摇摇头,一副夸张的表情道:“这是倒数第二条件差,之前赶路来南蛮时住的帐篷,那才叫差,晚上睡觉还漏风。” 这时姜洋端着托盘进屋,盘子里放着两盘菜,还有一桶米饭,陈远陌见状,立刻双眼冒星光,他终于不用吃馒头了!! 相较面食,陈远陌更喜欢米饭,他立刻坐回椅子上,往碗里盛了满满一大碗,然后不停的往嘴里扒。 安然可头一次见陈远陌这样,他忍俊不禁的坐在陈远陌对面,笑道:“你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也差不多了,”陈远陌咽下一口米饭,然后跟安然抱怨,“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除了馒头还是馒头的,我最讨厌吃馒头了。” 瞅着陈远陌这副可怜样,安然怪心疼的,他道:“要不我去伙房那边安排一下,专门给你配个小厨房什么的。” “不用不用,”陈远陌摆摆手,道:“在这里都是吃大锅饭的,搞特殊可不好,你要是心疼我,平日里多去集市给我带点好吃的。” “你也不用这么可怜,”安然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吗?这里的士兵们是轮休的,每隔十天休息一天,那一天可以去进城去集市。” “轮休?”陈远陌眉毛一挑,原来还有这个规定啊。 “这……有什么问题吗?” “也许吧,我还没想明白。”陈远陌耸耸肩,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换另一个话题问道:“你是负责粮草的,粮草全都在军营里?还是分地而放?” “有一小半在军营,大部分还在驿站,”安然毫不隐瞒的道:“燕王殿下才刚刚来南蛮,粮草之事还得听他派遣。” “嗯……明白了。”陈远陌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埋头狂吃。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吗?”安然打趣问道。 “嗯,算是吧。”陈远陌点点头,笑道:“到时候还得仰仗您安外差帮我了。” 这次陈远陌破天荒了吃了两大碗米饭,吃的胃都鼓起来了,撑着难受,与安然聊完后已经到傍晚,安然告辞离开,回驿站休息。 陈远陌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酸疼,这全拜今早跑操所赐,一想到明天的训练,他就浑身困乏无力。 陈远陌唤姜洋帮忙烧水洗澡。姜洋面露难色道:“陈校尉,您这每天烧水洗澡的太浪费柴火和水了。” “那总不能让我满身是汗吧,那会发臭的。” 姜洋建议道:“陈校尉,要不您去河边洗吧,大家都在那边洗澡,燕王殿下也不例外。” 陈远陌对此倒无所谓,又不是大姑娘的,只要能把全身的汗味洗干净就成,“河在哪边?” “往西南方向多走几步就到了。” 河边离营地不算近,但陈远陌也能找到,因为一路上的就看见好几个刚刚洗完澡光杆子的士兵三三两两的走过。 快走到河边时,陈远陌听到一阵笑声和嘈杂声,他匆匆走过去,河里有几十个人的身影,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瞅着一棵榆树,这榆树就栽种在河边,那榆树上挂着一白花花的光屁股。那光屁股又白又大,身影肥肥腻腻的,陈远陌瞅着眼熟。 “张冲?”陈远陌眨了眨眼,边走过去边好奇的道:“你在树上做什么?” 张冲趴在树枝上,双腿紧紧的夹着树干,他双眼都红了,哭声对陈远陌道:“远陌,树下有狼……” 张冲这话一说,河边洗澡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的哄堂大笑。 “……”陈远陌瞅着榆树下阿郎的身影,心里碎碎念道,你要不要这么丢人?用得着吓得爬树么? 阿郎绕着榆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翘着尾巴不停的朝张冲嗷嗷叫,吓得张冲又往前爬了爬,不停的哆嗦,他哭声道:“远陌,快点把那只狼赶走啦!!” 陈远陌扶额,无奈的道:“张冲,这只狼是燕王殿下的宠物,不轻易咬人的,你快下来吧。” “我不要!”张冲依旧死死的抱着树干不松手,他使劲的摇头道:“不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最怕这种动物了,你快点把它赶走啦!!” 张冲这边怕得要命,河里面倒是爆笑声不断,没想到这中间带头的居然是皇甫少燕!皇甫少燕指着树上白屁股的张冲,放声大笑道:“瞅见没有,这就是传说中的乳猪上树!哈哈哈哈哈……” 乳猪上树?这燕王能再无聊点吗?! 陈远陌面色难看的看了河边一眼,只见皇甫少燕光着上身在河里,带头起哄。陈远陌自然是要维护好友的,他对皇甫少燕道:“燕王殿下,别再让您的宠物欺负张冲了,要是把张冲逼急了,当心他一手撕了你家宠物,到时候您哭都没地方哭去。”陈远陌这说的是实话,别看张冲现在这个样子,前世的他可是能人,有一次伴君打猎,突然冒出一只猛虎来,张冲为护圣驾居然只身犯险,在圣上面前徒手将那只老虎的口鼻掰开,撕成两半。不过也是这个缘故,他被冠上了“残.暴将军”的名号。 “就他那怂样,你确定?”瞅着张冲光屁股爬树的滑稽样,皇甫少燕可不信。 “你……”陈远陌暗恨张冲不争气,他只要气闷的道:“不管怎样,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可是骠骑大将军张延震的小儿子,他要是在您的军营里缺胳膊少腿的,您回帝都就等着被张将军穿小鞋吧!” 陈远陌的这番话总算对皇甫少燕起了震慑作用,毕竟皇甫少燕很忌惮帝都那群老狐狸的,他撇撇嘴,对树下的阿郎命令道:“阿郎,上树,把他赶下来。” “等……”一下。 还不等陈远陌阻止,阿郎嗷呜一声,居然三两下的就爬了上去,吓得张冲不停的往前爬,奈何他体重不轻,只听咔嚓一声,居然压断了所爬的那根树干,接着连人带树干的掉进河里。扑腾一声,溅起层层水花。 然后阿郎三两步的从榆树上跳下,高冷的对陈远陌翘了翘尾巴。陈远陌不禁在脑海里翻阅自己所看的书籍,他记得狼好像不会爬树啊。难道阿郎是狼跟豹子的杂交品种?瞅着也不像呀。 正当陈远陌思绪乱飞之时,没事可玩的皇甫少燕哗啦一下从水中起身,三两步的走上了岸。 皇甫少燕的身材威猛高达,古铜色的皮肤,八块腹肌,胸肌发达,大腿紧实,体毛繁盛。陈远陌咽了咽口水,表示羡慕嫉妒恨,同为男人,他怎么跟皇甫少燕的差距那么大。 皇甫少燕招招手,阿郎就欢快的飞奔而去,他宠溺的捋了捋阿郎银白色发亮的毛发,然后上下瞄了一眼陈远陌,冷哼一声,“切,白斩鸡。”然后头也不回,高冷的走了。 白斩鸡…… 陈远陌闭了闭眼,他咬着牙,握紧拳头,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要心平气和,要心平气和。 掉进水里的张冲呛了一大口水,他在河里扑腾了好几下,才站稳了脚跟,他浮出水面,一阵猛咳后,叉着腰对陈远陌大喊,“陈远陌!你这只白斩鸡!我叫你帮我赶走野狼,可不是让野狼上树赶走我!” “……”被张冲这么一刺激,陈远陌也火了,他皱着眉朝张冲回敬道:“我就算是白斩鸡又怎样?!白斩鸡照样有人爱!倒是你,瞧你那副烤乳猪的身子,活该你喜欢的女孩嫁别人!” 陈远陌这番话着实刺中了张冲的痛脚,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心爱的长公主姐姐嫁给别人了,每次听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时,他就热冷盈眶坏了。“陈远陌!白斩鸡!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错了吗?!烤乳猪!”陈远陌也不服软。 张冲闻言立刻从河里跳出来,他张开双臂,跃跃欲试,气愤道:“陈远陌!别让我逮住你,今天不淹死你我就不姓张!” 陈远陌不傻,见张冲这要吃人的态状,他撒腿就跑,谁知没跑两步,就被身后的张冲抓住衣领,往后一丢,直接跌入河中。 第183章 183大饼卷葱 陈远陌与张冲哥俩好,自然不可能真的打起来,两人在河里一阵你追我赶的玩,差不多等天色渐渐暗下来,这一肥一瘦的两身影才从河边往回走。 陈远陌的衣服都湿透了,索性把衣服一脱,光着杆子只穿单裤,反正军营里大家都是男人,光屁股也无所谓。 陈远陌这边无所谓,却苦了跟他一起走的张冲。虽然俩人关系好,但也没一起光身子洗过澡,张冲头一次发现陈远陌这家伙的身子他娘的太白了,几乎没有体毛。 张冲知道陈远陌是男人,是他哥们,举手投足之间一点也不女气,可就算如此,瞅着陈远陌那光洁的身体,张冲咽了咽口水,表示受不了了。 张冲故意慢下两步,走在陈远陌身后,深吸两口气,自我暗示,陈远陌是男的,是男的,是男的…… 暗示完毕,张冲一抬头,恰巧对上陈远陌那白皙的脊背。陈远陌很瘦,所以蝴蝶骨很明显,在加上他那比女人还纤细的腰,张冲只觉得胸口的血液在沸腾! “张冲,你怎么了?”陈远陌见身边没人,狐疑的向后看去。只见张冲直溜溜的盯着自己,面颊通红,鼻孔下两道鲜红。“你……你流鼻血了?!” “呜呜……”张冲下意识的抹了一下,见手指上还真沾有血渍,张冲窘迫的捏着鼻子抬着头,都欲哭无泪了。 “是天气太热,上火了?”陈远陌刚往张冲那边走了两步。 张冲立刻大喊,“停住!不准过来!” “呃……”陈远陌眨眨眼。 张冲把自己的外衫一脱,直接甩在陈远陌的身上,命令道:“把衣服给我穿上!不准你光身子!” 陈远陌愣了愣,接着捂着肚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你……你该不会是对我有反应了吧?” 被说中的张冲的脸都快胀成猪肝色了,大声吼道:“闭嘴啦!叫你穿上你就穿上!” “好好好,我穿,我穿。”陈远陌边笑着边把张冲的外衫套在身上。其实这种状况陈远陌以前遇到过的,跟林淼做坏事的时候,林淼看着他的身子都能流口水。在陈远陌的半逼迫半诱惑下,林淼红着脸偷偷的说出,觉得陈远陌的背很漂亮,光白无暇。 “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瘦这么白,皮包骨头,以后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张冲说教道。 “你可没资格说我,”陈远陌故意捣了捣张冲的胳膊,轻声坏笑道:“你面对我都能起反应,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你……你……你……”这下张冲结巴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居然猜对了!陈远陌长大了嘴巴,“你家里人没给你安排通房?你也没个相好的?” “有相好的也不告诉你!”张冲像被揪住小辫子似的,扭头不理陈远陌了。 陈远陌这下可笑欢了,没想到张冲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前世张冲成亲后花名在外,房里的姨娘抬进一个又一个啊。 两人快走回居住木屋时,张冲的肚子咕咕咕的叫了起来。张冲是个大胖子,平日里在家晚上还吃宵夜来着,更何况白天操练了一整天,到晚上什么都消化没了。 张冲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嘟囔道:“好饿哦……” “这时间快休息了吧,要不忍到明天,明早多吃点?”陈远陌道。 张冲是什么都能亏,绝对不会亏了自己的肚子,他摇摇头,拉着陈远陌的袖子,道:“远陌,我们去伙房找点吃的吧?”说完,也不管陈远陌愿不愿意,拉着人朝伙房那边走去。 伙房建得很大,毕竟这里负责全军营的膳食。两人走到伙房门口,伙房的灯灭了,但里面飘来阵阵香气,张冲闻得直流口水,他轻轻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拿起火折子点起了窗台上的油灯,朝香气飘来之处走去。 伙房的案台上摆放着二三十个大盆子,盆子里放满了今天下午刚烙好的大饼。张冲瞅着大饼,开始吧唧嘴巴了。 “远陌,远陌,你看有大饼哎。”张冲兴奋的道,说着就拿起一张卷成一卷,开始往嘴里送。 大饼……又是面食,不就是面粉加水,然后放进锅里烙么,一点味道都没有,还那么干,有什么好吃的。 “远陌,你不来一块吗?”张冲端起大盆子问道。 “不了,我看着你吃就好。”陈远陌摇摇头,他好心劝道:“张冲,你别吃太多,要不然明天早上厨子就发现有人偷吃了。” “但我很饿啊……”张冲抱着盆子不放手,“我一饿就睡不着了。” “……”陈远陌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道:“那你别光盯着这一个盆子吃,你每个盆子吃一点,厨子不就看不出来了。” “对哦,你真聪明。” 沙沙沙——陈远陌耳尖,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心里暗叫不妙,该不会晚上厨子会回伙房巡查吧? 未免被抓,陈远陌一口吹灭了张冲刚刚点燃的油灯,将其放在原处,然后拉着张冲躲进桌子底下。 伙房里漆黑一片,张冲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远陌,怎么了……?” “有人来了,”陈远陌悄声说道:“偷吃被抓,会受军法处置的。” 陈远陌刚说完,就听到吱——的一声,伙房的门被人推开了,接着有人走了进来,屋里又有了微弱的光亮,估计那人点亮了油灯。 那人在屋里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些什么,然后脚步声渐渐逼近,朝陈远陌与张冲的方向走来,吓得两人捂住了口鼻,以为被发现了。 躲在桌子里的陈远陌与张冲看见一双黑色的马靴出现在自己面前,接着桌子上方发出一阵声响,看来这马靴的主人的目标是桌子上新烙的饼。敢情……这也是个偷吃的? 没一会那偷吃者就发出津津有味的咀嚼声,伴随着咀嚼声的不止有大饼的香气,还有酱味和葱香,这些味道合在一起简直香气逼人,桌下的张冲直咽口水,“好香哦……” “嘘……”陈远陌连忙捂住张冲的嘴,冲他摇摇头,就怕被偷吃者发现。根据那偷吃者的马靴来看,应该是官位不小的将领,被他抓住,倒打一耙可就不好了。 虽然张冲嘴上不吭声了,奈何他肚子不争气,居然咕咕咕的又叫了。 这声音立刻引起了偷吃者的警觉,“谁?!谁在桌子下面?!刺客?!” “不是刺客!”陈远陌握了握拳,连忙咬牙说道。若是被当做刺客引起骚乱,照军规得处斩了。 哗——的一声,拔刀声想起,那人道:“出来!” 陈远陌与张冲连忙双手举起,从桌子底下狼狈的爬出。 “陈远陌?怎么是你?” 一听对方声音耳熟,还认识自己,陈远陌抬头,只见皇甫少燕一只手拿着大饼,一只手举着刀,诧异的看着自己。 原来偷吃者是燕王啊,陈远陌总算松了口气。 张冲瞅着皇甫少燕手中的大饼,咽了咽口水,问道:“燕王殿下,您也是来半夜觅食的?” “是啊是啊,我晚上没吃饱,但副官已经睡下了,就自己来伙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皇甫少燕说着,又咬了一口大饼,吃得那个叫香啊,“你们也是饿了,来伙房找吃的?” “对呀,我们还以为是厨子巡查呢。”张冲说着,把藏在怀里吃剩下的饼拿出来,继续开吃。 皇甫少燕见张冲只吃白面饼子,对他招招手道:“你这样吃不香,得加点料。” 说完,皇甫少燕从角落里抽出两根葱来,也没洗,就拨了拨,然后打开案台上一个棕色的罐子,把葱往罐子里蘸了蘸,拿出来后葱上全是暗色的酱汁,再拿一块饼把葱包裹住卷起来,将这一卷饼递给张冲,“尝尝,大饼卷葱。” 张冲双眼冒光,这闻着都香啊,他接过去后立刻往嘴巴里送,这好吃的简直停不下来,张冲三两口就解决掉一张大饼,“燕王殿下,您刚才给我蘸的是什么啊?真香!” “豆瓣酱啊,这酱老好吃了。”皇甫少燕似乎找到了知音,兴致勃勃的与张冲介绍道。 站在一旁的陈远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皇甫少燕和张冲,他俩一个王爷,一个大将军幺子,大饼加葱加豆瓣酱就把两人吃得欢得不行,这也太好打发了。 “陈远陌,你不吃点吗?很好吃的。”皇甫少燕问道。 “燕王殿下不用管他,远陌他嘴巴刁,很多东西都不吃。”张冲边说着边又拿起一块饼来,这是他吃的第五张饼了。 “这样啊……”皇甫少燕恍然大悟,道:“看你身材薄弱身体差,我还以为是你用脑过度了,原来只是挑食啊。” “是啊,我是挑食,不可以吗?”陈远陌反问道。 “切,毛病真多,”皇甫少燕以过来人的口吻道:“在军营里,填饱肚子为主,肚子吃不饱,哪儿有力气打仗。我看呀,要治治你毛病也不难,把你饿上三五天,看你还挑不挑食。” 第184章 184拉开序幕 吃饱喝足,张冲拍拍自己的大肚腩与陈远陌道别,迈着八字步朝自己所住的通铺木屋走去。陈远陌与皇甫少燕走另一条路,两人的木屋挨得近,结伴而行。 一路上,静悄悄的,偶尔有守卫巡逻的官兵经过。 走在半道上,皇甫少燕不知从何处拿来一牙签,他边剔牙边问道:“陈远陌,你真的不知道怎么通过‘百莽丛林’吗?”白天他问过这个问题,对方斩钉截铁的否认,可他总觉得陈远陌有所隐瞒。 这次陈远陌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迟疑了片刻,才回答道:“不知道。” 皇甫少燕眯了眯眼,快步向前走一步,挡住陈远陌的去路,“你说谎,你心已经有主意了吧。” 陈远陌看了皇甫少燕一眼,那如沼泽般深邃的瞳眸里有股说不出的意味,他嘴角一翘,道:“那你先答应我,让我以后不必练兵。” “你拿这件事跟我讲条件?!”皇甫少燕张了张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叫你跟着新兵操练,不是故意为难你,折磨你玩,而是真的为你好,白天你也听到了,曾经有食人莽攻击军营,若是以后食人莽再来袭击,就你这体质和腿脚逃得了么?食人莽可不会跟你讲条件,被你算计!” 陈远陌没吭声,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不想练兵就是不想练兵,他不愿吃这个苦,即使知道这样不好。 见陈远陌如此坚持,皇甫少燕也不逼他,反正到时候被吃掉的人也不是自己,“那我退一步,你告诉我如何进入南蛮境内,我免掉你一半操练,早上你必须跟着跑操,下午的骑射你就不必去了,时间由你自己分配,这样总可以吧?” “好,成交。”陈远陌立刻道,就怕下一刻皇甫少燕反悔。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到的方法了吧?” “去我木屋,与你详谈。”他可不要大晚上的户外喂蚊子。 走进木屋,皇甫少燕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陈远陌点上油灯,将整个木屋照亮起来。 陈远陌将油灯放在桌上,坐在皇甫少燕的对面,然后道:“进入南蛮的第二条路是通过‘百莽丛林’,但如何通过‘百莽丛林’,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您也别急,凡事得一步一步来,咱们把事情弄清楚,后面自然水到渠成。” 皇甫少燕慵懒的用手支着脑袋,问道:“怎么一步一步的来呢?” “白天,李承载将军和林焱指挥使介绍南蛮形势的时候,有些地方让我觉得很奇怪,”陈远陌皱着眉,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守卫边关的人数锐减太多了。水土不服,蛇虫鼠蚁什么的暂且揭过,但军中居然发生过两次瘟疫?瘟疫一般都是在民间发生,从而传入军营,可我从未听说过赤松城近几年里发生瘟疫的。”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将瘟疫源带入军营?!”皇甫少燕瞪大了双眼,既然陈远陌早有怀疑,为何白天不说,难道他认为军中有叛徒?“你是不是怀疑李承载和林焱被陈王收买了?” “没凭没据,我不好怀疑人,但他们在南蛮驻扎多年,咱们初来乍到防备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就私心而言,陈远陌觉得李承载和林焱叛变的可能性不大。林焱身后有整个世昌王府,投靠陈王会把家族拉下水,他没那么傻。相反的李承载不是世家出身,背后没势力,他倒是有可能。但假如李承载叛变的话,他就不会死守南蛮边关,而是向皇上上奏报喜不报忧,争取撤兵,消除对陈王的隐患才对。陈远陌道:“就算军营里没人叛变,把瘟疫源带入军营也不是难事。” “这话怎么说?”皇甫少燕问道。 陈远陌道:“军营有规定,士兵们每十天轮休一天,这一天可以进城,若是陈王有心算计,别说士兵们去花天酒地的地方,他们就是在外用膳,或者买了点东西带回军营,也能带点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皇甫少燕摸着下巴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连忙追问道:“既然这样,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让对方自己露出马脚。”陈远陌伸出两根手指,向皇甫少燕比划了一下,道:“咱们现在只做两件事,就能让对方自行现身。” 皇甫少燕点点头,“你说,我一定遵守去做。” “首先,第一件事,把存放在驿站的粮草全部运回军,”陈远陌解释道:“驿站在城中,粮草放在驿站太危险,若是有人想对粮草做手脚,咱们不好防备。把粮草放在军营里,找心腹看守,下令决不让人靠近半步。若是有人故意靠近粮草,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陈远陌接着道:“第二件事,废除十天一轮休的规定,所有士兵都不得擅自离开军营,否则一百军棍。这么严厉的处罚下来,还有人敢私自离开军营,那说明这个人是叛徒,他离开军营是要跟外界取得联系。他的联系人一定跟陈王有关,咱们顺藤摸瓜抓住联系人,严刑拷打一下,就算问不出通过‘百莽丛林’的方法,也能问到相关线索。” “可若是咱们军营里没有叛徒呢?”皇甫少燕问道:“叛徒之说都是你的猜测,若是军中没有人被收买,那咱们怎么办?” “没有人被收买就更好了,”陈远陌分析道:“你想想看,粮草被运回军营,军营限制人员出入,陈王若是还想捣鬼,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时候只要咱们给他下个套就行。” “如何下套?”皇甫少燕追问道。 陈远陌嘴角一翘,道:“很简单,让司礼监那批人住在驿站,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军营,回头我让安然留意一下,一定有人故意接近他们,妄想把瘟疫源之类的东西再度带进军营,到时候抓人就行。” 皇甫少燕捏了捏眉心,这跟他在西疆打仗完全不同,在西疆大家骑着马,痛快厮杀,在这里怎么尽窝在军营玩阴的,“你的方法管用吗?” 陈远陌知道皇甫少燕心里不爽快,他道:“我知道您想上场杀敌,可咱们最起码先把和陈王相关的人揪出来再谈打仗的事吧?您只需要下达这两道命令,其余事情交给我,我一定能弄到穿过‘百莽丛林’的方法。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加紧练兵,让新兵们尽快适应南蛮环境,一旦可以通过‘百莽丛林’,咱们就要攻进南蛮,杀个陈王措手不及。” 皇甫少燕心下了然,的确,陈远陌说的没错,就算他想打仗,也得找到对手才是,现在连别说陈王了,连他手底下的一个小兵都没瞅见,这仗还怎么打?皇甫少燕沉默片刻后,“好,听你的。” ******** 送走皇甫少燕后,陈远陌筋疲力尽的趴在床上,来到南蛮的第一天终于过去,想到之后的每一天都得这么渡过,陈远陌就恨得牙痒痒。前世的南蛮战争打了五年,他可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上面,既然来了,他就得尽快把南蛮的事情搞定,争取赶上明年的科举。 累了一天的陈远陌很快的进入梦乡。渐渐的外面的天色亮了起来,外面的号角声响起。 睡梦中的陈远陌被吵醒,他皱着眉头起来,揉了揉眼,起床穿衣。 陈远陌虽然不想吃苦,不想训练,但他是个自律性很强的人,与皇甫少燕约定好,每天早上必须跑操,他自然会按时起来,绝不赖床。 陈远陌洁面完毕,正准备出门用膳,这一推门正好对上正欲敲门的小兵姜洋。 姜洋怕陈远陌今早再睡过头,这不赶紧来叫人,谁知陈远陌居然自己醒了。姜洋手里端着早膳,笑道:“陈校尉,早啊,早膳给您端来了,快些用吧。” “有劳你了。” 用完早膳,陈远陌赶去集合,这回他与张冲都没迟到。接着在林焱的命令下,大家照昨天的原路开跑二十里。 实在是陈远陌的体力不行,跟着小跑了一段路后,他果断掉队了,当然,还有张冲也不出意外的掉队陪着他。 一肥一瘦作伴,气喘吁吁的跑着。 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嗷呜~~~~”的声音,转头一看,碧眼银皮狼又跟在他们身后了,它长着大口,露着獠牙,再度朝两人飞奔而来。 陈远陌是不害怕的,但张冲受不了啊,他拉起陈远陌撒腿开跑:“有狼啊~~~~”陈远陌就这样被拖拽着跑了一路。 上午操练完毕后,陈远陌就累得虚脱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木屋,躺床上一睡到下午,饿醒之后午膳晚膳一块用,之后去河边洗个澡,晚上跟张冲瞎侃聊天。 皇甫少燕很信任陈远陌,他按照陈远陌的要求,把粮草全部运回,禁止士兵们轮休日离开军营。他将全部心思用在训练新兵上,早午晚与新兵们一起操练,绝不懈怠。 就此,陈远陌的军营生活拉开序幕。 第185章 185可疑之人 根据李承载所说,五年前他们得令前来南蛮边关驻扎,先是水土不服,后因水土不服军营里连续发生两次瘟疫,接着军营又被食人莽攻击,闹得军心涣散,大家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一万兵马半死不活的留在此处。 在陈远陌看来,水土不服和食人莽属于不可抗力,但瘟疫之事绝对有问题,五年前军中无故沾染瘟疫,如今新兵到来,大楚国准备打仗了,想必瘟疫之事又要故技重施。 皇甫少燕的军令下达了一个月之后,真的有人不顾军令悄悄的离开军营,这个人居然是林焱! 陈远陌得到消息时,林焱已经换好便装,偷偷的离开了。因为林焱的军衔高,又是长公主驸马,若是林焱真的外出有事,与皇甫少燕说一声便可,可他偷偷摸摸的,没有让副官跟着,走小路溜出军营。 皇甫少燕就防着有人这么偷跑出去,所以派心腹在各个关卡处看守,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派人紧跟着林焱,看他半道上会遇到什么人。 林焱之事完全出乎陈远陌的预料,他说什么也不相信林焱会背叛大楚国,投靠陈王。这中间应该有所误会。 林焱离开半天就回到军营,一切如常。 陈远陌找来跟踪林焱的小兵,详细的询问了一番,那小兵告诉陈远陌道:“林指挥使是进城去了,他也没见什么人,就到处转悠。” “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吗?”陈远陌问道。 “还真有,”想起来小兵也觉得奇怪,他道:“林指挥使在集市上买了一个拨浪鼓。” “拨浪鼓?”陈远陌的思绪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了,难不成拨浪鼓里有和陈王联系的字条? “不止呢,”小兵继续说道:“后来林指挥使还走进一卖首饰的店面,林指挥使走后我打听了一下,他在店里订了一支发簪和一对耳环,五天后会去取。” 发簪?耳环?这都是什么玩意啊?陈远陌沉默片刻,问道:“调查一下那个店面,从老板到伙计,还有供货商,他们的家眷也一并调查清楚,切忌不要打草惊蛇。” “是。” 第二天,趁着林焱在外练兵之际,陈远陌派人偷偷的潜入他的房内,将拨浪鼓给偷了出来。陈远陌将这个拨浪鼓仔细端详了一番,做工很精细,羊皮制成,花纹精美漂亮。 陈远陌找了个手工精细的人来,把这拨浪鼓从头到脚拆了个遍,里面什么都没藏,就是一普通的小玩意。无奈之下,陈远陌命人把这拨浪鼓重新组合好,放回原地。 接着小兵将那家店面的调查结果报给了陈远陌,按照小兵所说,他把与店面有所关联的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遍,没发现一点可疑,就是一普通的首饰店。 掌握不了林焱与陈王相勾结的证据,陈远陌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等待下一个机会,反正五日之后,林焱还会再离开一次军营,去首饰店取他订好的发簪与耳环。 这次陈远陌决定,亲自出发,跟踪林焱,看他到底闹什么鬼。 陈远陌不会武,脚下跑不快,怎么也得拉一个人陪同。虽然现在跟皇甫少燕暂时站在统一战线,但是他每天都要领兵操练,突然消失半天时间,会被怀疑。于是陈远陌想了一番,想到个合适人选。这个人选就是韩刀,想想看,韩刀是暗刹门的死士,武功高强,百毒不侵,对赤松城也很了解。想到此处,陈远陌立刻跑去找韩刀。 韩刀在军中没有什么职务,还和以前一样的神秘,对谁都是一张死人脸。平日里的练兵他也会跟着,但也仅限于跟着罢了。新兵们在地上跑,他用轻功在天上飞,新兵们在校练场练习骑射,他就远远的站在树上旁观。 现在是下午,韩刀应该跟着新兵们在教练场训练。新兵校练场很大,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大家光着膀子,拿刀拿枪的操练着。 陈远陌在校练场转了一大圈,终于在校练场外围的一棵榆树上瞅见韩刀的身影。陈远陌跑到榆树下,仰着头对韩刀招招手道:“韩刀,我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韩刀坐在树干上,完全没有要下来与陈远陌详谈的样子。 “你是知道的吧,我与燕王殿下在找军中叛徒,”陈远陌商量道:“现在出现了一个可疑人,他明天还会离开军营,我想跟踪他,你陪我一起呗。” “不去。”韩刀想也不想的拒绝。 “韩刀,你不要那么不近人情么,”陈远陌说着好话道:“明天安然会在城中与我会合,我俩都不会武,万一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韩刀垂下眼:“并非我不近人情,不帮你,而是我有任务在身,不能帮你。” “呃……”陈远陌可没那么好打发,他皱眉道:“任务在身?不就是帮助燕王殿下攻下南蛮么,这与帮我找叛徒不冲突啊。” “我的任务不在南蛮,而……”韩刀把话说到一半,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被陈远陌套话,他低头看去,正好对上陈远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远陌挑眉问道:“任务不在南蛮?那是什么?” 韩刀没再接话,他可不想给陈远陌摸透了。 陈远陌也不逼他,故意自言自语的道:“任务不在南蛮,却不得不来南蛮,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燕王?”陈远陌边说着,边注意韩刀的表情,他依旧是那张死人脸,一点波澜也没惊起。虽然如此,陈远陌却觉得自己猜对了,韩刀前来南蛮的目的肯定是燕王! 燕王亲自领兵天天操练,所以韩刀才跟着新兵到处跑,他的目的是看着燕王吧? 皇帝派韩刀前来,难道是知道燕王的谋反之心,有所顾忌?陈远陌抬头笑着问道:“韩刀,那你告诉我,皇上要你什么时候干掉燕王……” 就在此时,还不等陈远陌说完,突然之间一阵冷风拂过,耳边传来“嗖——”的一声,紧接着正对着校练场前的一个榆树猛地颤抖起来,居然从榆树的树干里穿出一支箭!这支箭以飞快的速度朝陈远陌飞来。 陈远陌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这支箭的逼近,不知何时,韩刀已经从树上跃下,只见他快速拔出长刀,以刀身抵箭,将箭挡了回去,箭直接插.在之前被穿透而过的榆树上。 整个事情发生的太快,陈远陌拍着胸膛一阵喘气,还以为自己会中箭呢,陈远陌感激的对韩刀道:“救我一命,多谢你了。” “校练场很危险,你当心点为妙。”韩刀边说着,边走到前方的榆树前,将插.在榆树上的箭拔下,他看了一眼榆树树干的孔眼,透过孔眼,刚好可以看到校练场内的一排排靶子,从这里距离那排靶子最起码有百步之远。 “校练场的高手还真多。”韩刀把箭丢到陈远陌的手中,建议道:“要不你去找射出这支箭的主人吧,让他陪你,他肯定武艺高强。” 见韩刀是铁了心的不愿帮自己,陈远陌只得再去找下一个人。在军营里,陈远陌信任的人并不多,虽然姜洋武艺不差,可他是皇甫少燕的人,陈远陌对他提不起十成的信任来,那还能找谁呢?张冲吗?一想起张冲每次遇到阿郎就吓得逃命爬树的样子,陈远陌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经过校练场时,射箭那边聚集着众人,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想到刚才韩刀说的话,陈远陌就好奇的凑了过去。 原来大家在那边统一成绩呢,谁今天射中红心的次数最多,晚上就可加餐烧鸡一只。 张冲也参加了这次射箭比赛,只见射兵拿着册子,跑去张冲的靶子前记录成绩时,摇头道:“张冲,脱靶。” “脱靶?!”张冲可不信,他对自己的骑射很有自信的,“我刚才肯定射中红心了。” “你是射中了,但力气太大,穿出去了,”那射兵走回来。 “怎么会这样……”张冲哭丧着脸。 一旁的新兵们跟着笑道:“都跟你说了,射箭的时候力气小点。” “张冲这才可亏大了,烧鸡就便宜我了。” 下午训练完毕后,张冲撅着嘴从校练场里走出,他心情不佳,因为一只烧鸡。 都怪自己,干嘛那么大力气拉弓,这下可好,最后一轮脱靶了,烧鸡没了,张冲想想都肉疼。 “张冲——”陈远陌站在榆树下,看见张冲出现后立刻向他招手。 张冲因烧鸡之事蔫蔫的走了过去,“怎么了?” 陈远陌举着刚才被张冲射脱靶的箭问道:“这支箭是你的吧?” 张冲接过那支箭,瞅了瞅,“好像是。” “你武艺那么好居然不告诉我,太不够兄弟了,”陈远陌搂着张冲的肩膀,笑道:“你明天帮我一个忙呗。” “不要。”张冲撇撇嘴,明天他轮休,还想着睡大觉呢。 “两只烧鸡。”陈远陌给予好处。 “成交。”张冲立刻点头。 第186章 186英俊少年 张冲的两个哥哥和父亲都是武将,他们自然也想把张冲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将领。但是张冲年纪小,不愿意吃苦,家里人又疼他,所以练武之事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呆在军营里一视同仁,完成不了任务就得受罚,于是张冲的潜能立刻被逼了出来。他虽然懒,但武功并不差,现在早上被狼追,张冲永远第一个跑回军营,下午练骑射,张冲次次射中红心,摔跤也摔遍军营无敌手,这下立刻脱颖而出了。 陈远陌与张冲好友多年,一直以为张冲的武功也就是半吊子,谁知他这么厉害,着实让陈远陌刮目相看了。 第二日一大早,张冲按约定来陈远陌的木屋报到,陈远陌丢给他一件平民服饰,催促他赶紧换上。张冲边穿衣服边问道:“规定不让出军营的,咱们这么偷跑出去真的好吗?” “没事没事,我跟燕王殿下打好招呼了。”陈远陌也在一旁换衣服。 “出了状况你可得帮我顶着,”张冲嘟囔着嘴道:“一百军棍还不得屁股开花了。” “一定顶着,打我也不会打你身上的。”陈远陌拍着胸脯作保证道。 换好衣服后,等候着士兵们全部出去跑操了,两人才偷偷摸摸的离开木屋,走小路溜出军营,之前皇甫少燕打好招呼,所以监视着各个关卡的守卫也就装作看不见了。 陈远陌刚来南蛮时进城过一次,但那时候是为了跟当地官员交接工作,所以他也没时间在大街上转悠,这回进了城,他看什么都新鲜。 赤松城是边疆城池,比不得帝都繁华热闹,但却是个十分有趣的城池,大街上到处是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百姓,瞅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街道两旁的小吃摊也十分红火,陈远陌与张冲好奇的凑过去看,见小吃摊位卖的都是些什么炸蚂蚱,炒蝉蛹,炖蛇羹的,两人的胃里一阵翻腾,纷纷落跑。陈远陌不禁庆幸,亏是林淼不在这里,否则就他什么都要尝一下的性子,搞不好那些虫子蚂蚱的各来一份呢。 陈远陌与张冲在城里转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了小兵所说的首饰店,陈远陌在旁观望了一下,这家店面的装潢在赤松城内算顶好的,估计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店面。 “远陌——这里——” 陈远陌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回过头去到处张望,只见安然的身影出现在路对面的二楼窗户旁。安然对他招招手,道:“我在这里,快上来呀。” 首饰店对面是一家酒楼,安然在此酒楼的二楼包了个包厢,既然知道那人要去首饰店,他们总不能在首饰店旁转悠吧。 陈远陌与张冲进入酒楼,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包厢,窗户外的视野刚刚好,正对着首饰店的大门,顾客进进出出一览无遗。 等人进屋后,安然立刻就注意到陈远陌身后的人,这人看的略眼熟,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便问道:“远陌,这是你在军中新交的朋友吗?不介绍一下?” 陈远陌哭笑不得的道:“什么介绍啊,他是张冲啊,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你不认得了吗?” “……”张冲?!安然那双美人眼眨了眨,又上下把此人打量了个遍,终于在他的眉宇之间找到了那么一点熟悉感。安然笑道:“这可不能说我眼拙,张公子怎么在军中呆了一个月,变成英俊美少年了?我还真没认出来。” “有吗?”张冲赶紧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不敢相信,他拉扯着陈远陌的袖子,追问道:“远陌,远陌,我真的是英俊美少年吗?”他可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赞呀,以前都是些什么小胖墩,小肉球的。 “呃……”陈远陌看了看张冲面庞,才道:“好像是瘦了点。” 安然:“……”不是瘦了点,是瘦了很多!! 这还真不怪陈远陌眼里差,在军中一个多月,他天天跟张冲打照面的,看不出他的变化来。安然不同,安然对张冲的印象就是张家小胖墩,可现在这副容貌,回帝都还不迷死一大片世家女。 张冲在军中的饭量并非减少,只是运动量大大增加,所以体重天天掉,大肚腩,大肥腿的全部没了,身材已经逐渐向皇甫少燕靠拢,变得极具男人味。由于瘦下来,张冲挤在一起的五官也渐渐变得明朗起来,只是他脸上的肥肉没有完全掉下去,还留有一点婴儿肥,瞅着十分可爱显小,叫他英俊美少年一点都不为过。 这时店小二提着水壶拿着菜单走了进来,他笑道:“客官们想点点什么?” “给我来一面镜子。”张冲立喜滋滋的道,他现在还沉浸在那句“英俊美少年”的赞美里。 “呃……”店小二傻了眼,镜子? “别理他,夸他两句就臭美坏了。”陈远陌丢给张冲一个白眼,然后翻了一下菜单,随便点了几个招牌菜,然后又专门要了两只烧鸡。 没过一会,菜就上齐了,陈远陌与安然吃的都不多,倒是张冲将一大桌子好菜扫荡大半。他见陈远陌与安然一直心不在焉的,不停的往窗户外张望,好奇的问道:“你俩看什么呢?” 安然楞了一下,问道:“张公子不知道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 “呃……”张冲啃了一口烧鸡腿,道:“远陌说是保护你俩的安全。” 就在这时,林焱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 陈远陌对安然他们道:“人来了。” “谁啊?”张冲凑到床前向外瞄了一眼,诧异道:“大驸马?!他怎么离开军营了?” 安然解释道:“他有可能是叛徒。” “这不可能。”张冲立刻皱眉否认。林焱是云溪长公主的丈夫,是皇帝的女婿,怎么可能是叛徒?! “张冲,你先冷静点,”陈远陌安抚道:“我们只是觉得他行动可疑,并非认定他真是叛徒,他若是清白的,我们跟踪他发现不了什么。” 三人立刻结账,离开酒楼躲在首饰店旁的巷子里偷偷观望。 张冲瞅了瞅首饰店的牌坊,不解的道:“大驸马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女子来的地方么? “大驸马五日之前在这里订了一双耳环和一直发簪。”陈远陌道。 “他订那个做什么?”张冲不满的撇撇嘴,他曾经偷听过长公主与自己母亲的闺阁谈话,长公主还埋怨张冲太冷淡了,难道他现在转好了?准备买礼物带回去? 不一会林焱就从首饰店里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林焱从五年前起就驻扎在此,对赤松城十分了解,他悠闲的转着街道,去点心店里买了些新出炉的点心,又在酒楼里打包了些熟食,后来一卖糖葫芦的小商贩经过时,林焱又与他买了串糖葫芦,还没转完半条街,双手就提得满满的了。 接着林焱岔过巷子,向另一条街区走去,陈远陌他们三人偷偷的跟在后面,对他这一系列的行为越发的起疑。 林焱朝街区深处走去,这里应该是住宅区了,青砖白墙与石板路,住在此处的人大都是小富人家。 林焱走了好一阵子,才在一小户人家门前停下,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红门,接着一跃而起,扶着墙面跳进这户人家的院子里去了。 林焱跳进去之后,陈远陌等人立刻跑到门前,见这门上是上了锁的。安然对此皱了皱眉,有些闹不懂了,“这算什么?咱们跟着大驸马转了半天,就为了看他闯空门?” 陈远陌发现这门两边的对联虽然有些旧了,但门上的贴的门神是崭新的,陈远陌道:“不对,这不是闯空门,这户里是有人住的,只是主人暂时出门了,应该过会就会回来。” “那是不是这户人家的主人与陈王有联系?大驸马通过此人与陈王互通消息?”安然问道。 “这不好下结论……”陈远陌摇摇头,在街区的四周看了看,道:“咱们得绕到房子的后面,跳到房顶上观察一下里面的环境。” “这个小意思。”张冲说着,两只手分别揽住陈远陌与安然的腰,三两步的就找到一处巷子口。接着张冲起脚一跳,运用轻功带着两人就飞了一起。张冲的脚先点在墙上,下一步脚就落在房顶上。 三人趴在房顶的瓦片上,向下看着院种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一进出的门院,院子很小,被收拾的十分整洁,院子中央种着些花花草草,看上去很温馨。 张冲向院子里扫了一圈,“怎么没看见大驸马啊?” “可能是进屋了吧。”安然说着,正要揭开瓦片,一探究竟,这时忽然一阵开锁的声音响起。 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院门被打开,陈远陌等人立刻朝门口看去,只见一相貌清秀的妇人走了进来。 这名妇人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穿湖绿色的罗裙,有些瘦弱,妇人的左手边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右手抱着一个小婴儿,许是推门声有些刺耳,把小婴儿吵醒了,哇哇的哭了起来。 “娘亲,妹妹又哭了。”小男孩拉着妇人的裙子,伸手笑道:“我来哄妹妹吧。”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别把妹妹摔着了,”妇人宠溺的捏了捏小男孩的鼻子,道:“回屋里我把弟弟放在床上,你再哄他。” “好~” 妇人牵着小男孩的手朝前方的屋子走去,她刚走了两步,就直溜溜的愣在那里,表情从错愕变成惊喜,不由自主的,她的双眼变得模糊起来,“阿焱,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阿雪。” 站在房子门口等待已久的林焱快速的跑了过去,将妇人紧紧的拥入怀中。 房顶上的陈远陌等三人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87章 187妇人楼雪 妇人名为楼雪,是林焱多年的恋人。 林焱将心爱之人紧紧的搂在怀中,一年多未见,甚是想念。楼雪此刻早已红了眼,哭声问道:“你何时回的南蛮?怎么不事先写信给我?” “想给你个惊喜嘛。”林焱宠溺的笑道。 楼雪手牵的小男孩有些怕生,怯怯的躲在楼雪的身后,楼雪拍拍他的小脑袋,不禁笑道:“稳儿,你怎么了?父亲回来了不开心吗?” 林稳年纪还小,不记事,林焱回帝都一年多没现身了,林稳拘谨也很正常。林稳探出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道:“父亲?” 林焱并未因林稳的反应而失落,而是兴奋的将他抱起来,笑道:“臭小子,一年多未见长高不少,平日里没让你母亲为难吧?” 楼雪笑道:“阿焱,咱们进屋说话吧,我怕琳儿着凉。” 楼雪口中的琳儿正是她手里抱着的小婴儿,林焱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喜欢得不得了,“这是咱们的女儿吧?” “嗯,”楼雪点点头,“她是早产儿,八个月大时就生下她了,所以她身体不太多。” 林焱心疼的看着这襁褓中的女婴,嘴上恨恨的道:“都怪云溪那个贱人,非要让皇上召我回帝都,害我无法照顾你,让你独自在南蛮待产。” 楼雪摇摇头,道:“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林焱没再说话,只是心里对云溪的厌恶又多加三分,他一只手抱着刘稳,一只手扶着楼雪道:“那咱们赶紧进去,别让琳儿着凉。” 房顶上的三人目睹了林焱一家四口的温馨场面,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们跟踪林焱可不是为了捉女干啊,这个结果让他们始料未及。 三人之中,对林焱最不了解是安然,在他印象里,林焱无非是长公主驸马罢了,据说他才华横溢,相貌俊美,所以长公主对他死心塌地的喜欢,事事顺从他。按理说摊上这样的公主简直是三生修来的福分,怎么这林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在外养起外宅来了?安然据实分析道:“这女的应该是陈王安排来故意接近驸马的吧?孩子都生了,相信驸马对她已经完全信任了。” “不对,她不是细作。”陈远陌摇摇头,林焱称呼这个妇人为“阿雪”,这个称呼陈远陌前世也听过,他记得林焱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就叫什么雪来着。 张冲可不如陈远陌与安然冷静,当他看见林焱跟云溪以外的女人卿卿我我时,他整个人都气炸了,“林焱这天杀的混蛋!他这么做对得起云溪姐姐么!” “张冲,小声点,别被发现了。”陈远陌连忙捂住张冲的嘴,只以为他是在为自家表姐抱不平,“咱们今天是来踩点的,可没打算现身啊。” 安然轻轻的揭开房顶上的瓦片,三人一起朝里面望去。屋里的林焱已经坐了下来,抱着女婴,拿着新买的拨浪鼓与她哄着玩,“琳儿,我是你父亲,你认得我吗?” 女婴很喜欢拨浪鼓这样的小玩意,都逗得啊啊的叫着,一点也不认生。楼雪为林焱沏好一杯茶,端过去见他们父女俩玩得正开心,她不禁笑道:“还真是奇怪了,琳儿平日里除了我之外,谁抱她都哭,没想到你居然把她哄得这么好。” “那是当然了,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小公主么。” “把琳儿给我抱吧,你喝点茶休息一下。”楼雪说着把茶杯放在桌上,从林焱的手中接过女婴。 一旁的林稳吃味了,他噘着嘴道:“爹,娘亲,你们都不疼我了,只关注妹妹了。” “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连妹妹的醋也吃?”林焱笑道:“我今儿个在街上给你买了糖葫芦,还有一些点心,全在里屋……” 还不等林焱说完,林稳就嗖的朝里屋跑去,“谢谢爹~” “这孩子。”楼雪无奈的摇摇头,“你也别太宠他了。” “嗯,其实我也给你买了一点,”林焱握住楼雪的手,拥她入怀,“我在首饰店里给你打了一对耳环,一支发簪,很漂亮,记得戴上。” 楼雪面颊微红,抱怨道:“花这些冤枉钱做什么?” “我唯一爱的人就是你,不为你花那为谁花?” 屋里肉肉麻麻,房顶上的张冲使劲咬牙,恨不得冲进去好好教训林焱一番!什么叫做我唯一爱的人就是你?!那云溪姐姐怎么办?云溪姐姐嫁给他五年多,一个孩子也没有,他倒跟别的女人儿女双全了?! 在他身边的安然与陈远陌都发现张冲的气场不对了,陈远陌连忙按着他道:“张冲,张冲,你别动怒啊,千万别惊动他,咱们军衔都没他高,若是在这里硬碰硬,会吃亏的,咱们还是了解情况后报给燕王殿下,让他出面吧。” 这时屋里的谈话声再度响起。林焱离开一年多,他在帝都这些日子,不敢给楼雪写信联系,怕被云溪发现,如今再见心爱之人,免不得嘘寒问暖,“阿雪,你这一年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你离开时把一切都打点好了,谁会欺负我啊?”楼雪在林焱的身边坐下,关心问道:“倒是你,你在帝都过得好吗?” “你不在我身边,也就那么回事了。” “那……”楼雪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长公主殿下她好吗?” 楼雪面上的不安与彷徨被林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真的很心疼,很心疼阿雪,跟着自己无名无分,偷偷摸摸的,吃了不少苦。若是他们当年断干净,阿雪定会找一户殷实人家,平安幸福的过完一生。 这说到底,一切都怪皇甫云溪!若不是她非要让自己当驸马,自己怎么会失去世子之位,怎么会与恋人相爱而不相守?!林焱恨透了皇甫云溪,这个女人再美,再好,再高贵,那又怎样?!自己根本不爱她! “阿雪,你别生气,”林焱满眼的怜惜,自己亏欠她太多太多了,他伸出手去,抚摸着她的面颊,温柔的道:“我不会变心的,我只爱你一个人,至于皇甫云溪……”林焱说到此处,他的双眼暗了暗,咬牙切齿的道:“我巴不得她死。”只要她死了,自己才能够与阿雪正大光明在一起。 房顶上的张冲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了了,皇甫云溪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是他的表姐,是他的初恋,他无法原谅有人这么恶毒的诅咒她! 陈远陌与安然不会武,哪儿能拦得住张冲,只见张冲一拳猛的砸在瓦片上,整个屋子都摇了起来,梁上的瓦片哗啦啦的直往下掉。 这突发状况吓得楼雪连忙站起身,护住怀中的婴儿,怕她被瓦片砸伤。 “这……这怕是地震了!”林焱拉着楼雪就往外跑,可还没跑两步,突然从梁上跳下一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挡住去路的人正是张冲,他现在已经气红了脸,指着林焱的鼻子大骂,“林焱,你这个负心的混蛋!居然背叛我表姐!” “张冲?”林焱大吃一惊,完全没料到张冲出现在此,“你怎么在这里?!” “你当然不希望我在这里!”张冲怒骂道:“你背叛云溪姐姐,跟陈王的细作搅合在一起,你不怕被诛九族吗?!” 陈王细作?林焱思绪飞转,立刻明白张冲此话何意,他二话不说,立刻将楼雪护在身后,皱眉道:“是云溪叫你了的吧?知道阿雪的存在,就派你来除掉她?还给她安‘细作’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不准你污蔑云溪姐姐!”张冲本就因林焱是大驸马而讨厌他,所以说话越发的不客气起来,“林焱!你简直没良心!云溪姐姐贵为嫡长公主,下嫁于你,她那么爱你,事事想你,什么都为你争取,连你现在这个林指挥使的位置也是她求来的,你怎么可以负她,跟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 张冲的话大大的伤害了林焱的自尊心! 六年前的那场宫廷宴会,长公主云溪对林焱一见钟情,世家们都传长公主沉鱼落雁,品性纯良,深得帝后二人的宠爱,所有人都觉得林焱以世子之位换得长公主驸马的位置,稳赚不赔,可从来没有人问林焱愿不愿意! 林焱有自己的今生挚爱,他们青梅竹马的长到大,阿雪出身不高,林焱无法娶她当正室,但可以先让她当侧室,然后抬成平妻,他这辈子只想与阿雪长相厮守。可这一切都被皇帝的一纸赐婚毁于一旦! 云溪是很好,甚至比外面传闻得还要好上千百倍,可无论她如何示好,如何去讨夫君的欢心,可在林焱的心里永远没有她的位置。 林焱冷冷的对张冲道:“张冲,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这句话应该我送给你,林焱,你别想逃!我定要抓住这个贱人,替云溪姐姐讨回公道!”张冲说着,朝林焱身后的楼雪冲了过去。 第188章 188林焱威胁 林焱偷跑出军营,是探望他许久未见的外宅,与陈王无半点干系。陈远陌可不想趟这趟浑水,本想着回头与安然张冲打声招呼,就当做没看见,反正林焱外宅的事与南蛮之战没有任何关系。 可惜张冲不这么想,他砸破瓦片,从房顶跳下,在屋里就与林焱厮打起来。 安然扒在房顶上的大窟窿旁,见屋里张冲与林焱已经打得难舍难分。林焱武艺不差,但还要护住躲在角落里的楼雪和女儿,而张冲那边绝对杀红了眼,恨不得将林焱碎尸万段,这样打下来,林焱渐渐的落入下风。 安然见状着急坏了,他连忙对陈远陌道:“远陌,怎么办,张公子他可别真伤着林指挥使了,他军衔比张公子高,还是大驸马,不管林指挥使有没有罪,张公子都得被扣上殴打上级这条罪。” 陈远陌也在观望屋中形势,张冲下手极狠,这摆明了是想要林焱的命!这要是换做其他人,陈远陌大可不管,回头毁尸灭迹就没事了,可对象是林淼的大哥,陈远陌就算再讨厌他,也不能让他死在自己面前。 陈远陌一咬牙,转身揭开旁边屋的房顶的瓦片,屋里的林稳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吓得缩在墙角,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陈远陌纵身跃下,跳入房中,林稳见陌生人出现,吓得哇哇大叫,起身就跑。 可惜林稳只是个五岁的小男孩,陈远陌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领,直接拽了回来,吓唬道:“不准动!否则我杀了你。” 安然也从房顶跳下,跟在陈远陌的身后。 陈远陌抱起林稳,走到外屋。此时的张冲与林焱还在厮打中,陈远陌对他们大喊,“大驸马!住手!” 林焱见自己爱子被人挟持,他甩开张冲的纠缠,朝陈远陌冲去。 陈远陌立刻拔.出匕首,将其抵在林稳的脖子上,对林焱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陈远陌!你太卑鄙了!”林焱不得不收手,怒骂道:“以小孩作威胁,算什么英雄好汉!” 陈远陌没理他,而是对张冲道:“张冲,你也停手吧,伤了大驸马,你对长公主殿下怎么交代?” 张冲的软肋就是他的表姐公主,云溪有多爱她的大驸马,张冲全都看在眼里,他不想被云溪讨厌,只得不情不愿的就此罢手。 陈远陌前世起就不喜欢小孩子,他本身喜静,为人又很稳重,他最讨厌小孩子大哭大闹了。比如现在,被他抱在怀里的林稳,吓得哇哇大哭,吵得他耳根。 楼雪见林稳这副可怜的样子,心疼坏了,她立刻冲出去跪在陈远陌面前,哀求道:“别,求您别伤害我的孩子,您挟持我好了,放了稳儿吧,求求您了……” 林焱见不得心爱之人受此等委屈,他拉着楼雪起身,质问道:“陈远陌,你们到底想怎样?!你们偷跑出军营就不怕被罚吗?!” “远陌他们离开军营是燕王殿下安排的,目的是为了抓叛徒,”安然有条不紊的从后面走出,他是司礼监的人,与林焱不是直接上下级的关系,所以不怕得罪人,“燕王殿下下令,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军营,而大驸马你不顾军令,私自离开军营与外人幽会,我们不得不怀疑你。” 之前张冲满口叛徒细作什么的,林焱以为他是在为云溪抱不平,故意安罪名,可现在看起来自己真的被怀疑了!林焱立刻辩解道:“我不是叛徒,我离开军营是为了探望阿雪。” “阿雪?”张冲冷哼道:“叫的可真亲热,谁知道她是不是陈王派来故意接近你的,这细作当的代价够大,孩子都生了俩。” “不是,不是,”楼雪双目含水,拼命的解释道:“我不是细作,什么陈王的我也不认识他,阿焱只是来探望我罢了,他不是叛徒啊!” 陈远陌当然知道楼雪与林焱不是叛徒,他们只是背着云溪公主互有来往罢了。这件事情一旦被捅破,世昌王府定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林淼怎么办?现在自己身在南蛮,保不了林淼。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此压下! “我们会把事情调查清楚,”陈远陌向安然与张冲道:“你们把他们母子三人关到驿站,加派人手看守。” “驿站?”张冲有些不理解,“难道不应该是军营吗?” “军规上清楚写明,女子严禁进入军营,”陈远陌道:“而且一路上押着一妇道人家去军营,得引起多少人观望,这城中指不定还有多少陈王的探子。把她悄悄的关进驿站,在驿站审问便可。” 陈远陌说着朝安然使了个眼色,安然立刻会意,他道:“知道了,审问的事情交给我去办。” “那远陌你呢?”张冲问道。 “我与大驸马回军营,找燕王殿下。”陈远陌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张冲支走。 “你一个人跟林焱走?太危险了!”张冲急忙道。 “刚才大驸马说自己是无辜的,不会无故攻击我,”陈远陌对张冲道:“你晚上回来若是见我还不在军营,就说他心里有鬼,你再去找燕王殿下说明情况也不迟。” 之后陈远陌把林稳交到安然手中,临走前,张冲对林焱警告道:“你最好老实点,若是敢动陈远陌一根手指头,我让这个女人给远陌偿命!” 张冲等人离开后,陈远陌也不在此逗留,他转身道:“走吧,大驸马,我们回军营。” 林焱在他身后冷笑道:“陈远陌,你会帮我把这件事压下的吧。” “什么?”陈远陌停下脚步,转过身。 “若是阿雪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世昌王府会被波及到,”林焱进一步道:“到时候淼儿也不好过吧。” “你威胁我?!”陈远陌皱眉。 林焱耸耸肩,“何谈威胁?你不是已经做了吗?”看着恋人与儿女被张冲他们押去驿站,对此林焱反而不着急了,林焱不傻,如果陈远陌有心对付他,他们一家四口早就被绑着押回军营,任凭处置了。如今陈远陌故意将楼雪和两个孩子关押在驿站,这说明他并不想将此事曝光。 陈远陌的脸色难看极了,林焱猜的没错,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这件事情揭过。前世,林焱外宅之事被捅到皇甫云溪那里后,林焱没想着跟云溪好好谈谈,挽回一下,而是向云溪提出了和离。云溪对皇帝是特别的存在,云溪的生母是皇帝还是皇子时的正妃,之后那正妃难产而亡,皇帝对那正妃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在云溪身上。 云溪从小被养在杨皇后名下,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俩人情同母女。云溪在宫廷宴会上对林焱一见钟情,向杨皇后说了自己女儿家的心思。林焱是杨皇后的外甥,杨皇后也想着亲上加亲,于是保了媒,让云溪嫁了过去。 可之后林焱与云溪和离,深爱林焱的云溪深受打击,大病不起,险些丧命。皇帝差点痛失爱女,他第一个要追究的正是林焱,可那时候云溪魔障了似的,不让皇帝动林焱丝毫。最终皇帝迁怒于杨皇后,怪她乱拉红线,害了云溪一生。 林焱与云溪的婚姻,正是杨家覆灭的□□,之前皇帝还念叨着杨家的汗马功劳,可看着自己一天天消瘦的女儿,皇帝狠下心来,将杨家连根拔起。 皇帝对杨家忌惮已久,有心除之,就算没有林焱与云溪的事,皇帝也会动手,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陈远陌一点也不在意杨家的下场如何,他唯一在意的是林淼,林淼因为是林焱的亲弟弟,所以他被波及到了,被打入奴籍,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不是陈远陌想看到的,所以今生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曝光,最起码不能让它成为杨家覆灭的□□! 想起那云溪公主为林焱倾尽所有,却落得削发为尼常伴青灯的下场,陈远陌复杂的看着林焱,问道:“大驸马。你难道对云溪公主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听到此话,林焱咧嘴笑了,只是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是啊,每个人都认为他对不起皇甫云溪,认为他冷漠,认为他就应该回复皇甫云溪的感情,这凭什么?! 林焱沉默片刻,开口问道:“陈远陌,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了,你喜欢淼儿的吧,与他感情那么好,怕是容不得第三者插足。倘若有一日,皇上那边有位善良美丽高贵大方的公主喜欢上了你,不顾你的意愿,不顾你有没有心上人,执意要皇上赐婚,逼你与她成亲,你会喜欢上这个公主吗?!” 林焱的问题尖锐极了,陈远陌扪心自问,他绝对不会!倘若站在林焱的角度,他也会痛恨这个公主,恨不得杀了她。 林焱见陈远陌不吭声,鄙夷的笑了,“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嗯,我的确没有资格,”陈远陌抬头,看向林焱,他的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因为我不是你啊,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在成亲之前,就会想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那个公主。” 陈远陌的声音很小,林焱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很久以后,他看着一件件鲜血浸染的嫁衣,才意识道,陈远陌说的都是真的。 第189章 189骗局婚姻 整件事情说到底,完全是歪打正着,陈远陌等人想引出细作叛徒,谁知撞上了林焱在外养外宅的事。 陈远陌对林焱有外宅之事并不吃惊,他所吃惊的是,林焱居然跟那个外宅有孩子,前世可没爆出来有孩子的事啊。 俩孩子在南蛮出生,陈远陌估计林焱有心保护他们,将此事压得死死的,所以即使有人发现林焱背叛皇甫云溪,也没发现他早已与初恋生下俩孩子。 回想前世的种种,陈远陌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焱在皇甫云溪倾尽所有保下他后,他还执意离开。因为楼雪早就用两个孩子把林焱牢牢牵住,林焱已经分不出心思去回应皇甫云溪的感情,当他安全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护住自己的小家庭,他带爱人与孩子远走高飞了,没有理会可怜的云溪公主,也没有留恋落败的杨家。人都是自私的。 回到军营后,陈远陌告诉皇甫少燕,今日一路跟踪林焱,他的行迹并无可以,估计是闷在军营里久了,想出门散散心,至于在首饰店定制的耳环发簪,应该是要带回去送给云溪公主的礼物。 听完陈远陌的讲述,皇甫少燕双脚搭在书桌上,身体向后一靠,一副大爷样。皇甫少燕冷笑道:“陈远陌,你当我是傻子吗?” “燕王殿下何出此言?”陈远陌继续装傻。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派人跟踪你们了,可真是一场好戏。”皇甫少燕意味深长的看了陈远陌一眼。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远陌也就懒得再装了。说白了就是这位燕王殿下还不信任自己呗,玩双重跟踪,自己跟踪林焱,他再派人跟踪自己,可真是好计谋。 陈远陌靠在燕王的书桌旁,干脆与他挑明了,“大驸马外面养的那个女人与陈王无关,在此不必多生枝节。” “哼,你说与陈王无关就无关了?”这话皇甫少燕可不信,“为了那个女人,林焱与张冲大打出手,连孩子都生了,这还不把人套得死死的?” 陈远陌不否认皇甫少燕的话,他道:“大驸马的确与那个叫阿雪的女人有感情纠葛,燕王殿下您常年居住西疆,所以不知道,其实大驸马在成婚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在帝都就认识林焱了?”皇甫少燕追问道。 “没错,不信的话您可以派人去帝都查。”陈远陌点点头。 皇甫少燕不禁皱眉大怒骂道:“林焱那个混账,究竟把皇室公主当成什么了?!” 林焱与云溪成亲后不久,就请兵驻守南蛮,在南蛮一呆就是三四年,还以为他是忠君爱国之人,原来是为了甩开云溪,好跟其他女人再此逍遥快活! “燕王殿下请息怒,”陈远陌与他道:“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咱们的目的是南蛮,而不是替长公主殿下捉女干,况且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不便插手。” “不可能,我是云溪的小叔,见不得她这么受委屈,”皇甫少燕咬咬牙道:“若是以后这事被云溪知晓,她受不了这么大打击。” “那您想怎么做?”陈远陌反问道:“杀了那个叫阿雪的女人?您确定这么做是为了长公主殿下好吗?等大驸马知晓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死了,他会将此事怪罪在长公主殿下身上,即使长公主殿下不知情。就算将此事捅到皇上那边,岂不是让长公主殿下被人耻笑?” “那我该怎么做?”皇甫少燕道:“放了那个女人,让她跟林焱双宿双栖?做梦!” “把这事交给我去办吧,”陈远陌侧着脑袋,对皇甫少燕道:“我有办法,让那个阿雪自动消失,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大驸马面前。” ******** 第二日,陈远陌上午操练完毕后,换了套衣服又溜出军营,他前去驿站,去见楼雪。 安然没有多为难楼雪,把她关在了厢房里,按陈远陌的吩咐,派人看管。 陈远陌随着安然上了楼,遣走了看守在此的官兵,对此安然十分不解,陈远陌解释道:“她不是细作,放了她吧。” “你别说傻话了!”安然瞪大了双眼,就算这个女人不是细作,单凭与林焱的关系,就能将她处死。 “安然,你就当做不知道吧,”陈远陌拜托道:“你义父那边帮忙瞒着点。” “可是……” “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这件事我会把它处理好的,相信我。” 安然张张嘴,只得作罢,“随便你了。”说完,甩袖离开。 陈远陌推门而入,楼雪正满面愁容的坐在床边,哄孩子睡觉,她听见声响,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身材纤细的男子向自己走来。楼雪有些害怕,她护住床上的孩子,防备的看着陈远陌,“你是谁?想做什么?” “这位夫人,你别怕,”陈远陌微笑道:“我是大驸马派来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派我来送你们回去。” “你不用骗我!你想杀了我和孩子对不对!”这个男子昨日还手持匕首,以自己儿子的性命作威胁,今日怎么可能如此好心?! “我若想杀你,直接派人动手便可,还用得着带你出去?”陈远陌笑问道。 楼雪并不相信他,“既然如此,为何阿焱不亲自来找我?” “你俩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你觉得他现在还能抽出身来找你吗?”陈远陌在房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 “你到底想怎样?!我不是细作,阿焱没有背叛朝廷。”楼雪焦急的哭声道。 “我知道他没有背叛朝廷,可是他背叛了长公主殿下。”陈远陌一针见血。 楼雪的身体微微一怔,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一双儿女,站起身,缓缓的朝陈远陌走去。楼雪抿了抿嘴,道:“我与阿焱本就是一对,若非长公主殿下她执意请求赐婚,我们何故于此。” 接着房里一阵寂静,陈远陌看着楼雪,见她双眼微红,一个普普通通的柔弱女子,似乎这一切都怪皇甫云溪,一个仗着公主身份拆散别人的坏女人。 “别这么说,”陈远陌嗤笑道:“搞得好像你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似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楼雪柳眉微皱,气愤道:“难道因为她是公主,所以就可以抢走我的恋人吗?!” “不,我也觉得云溪公主的做法不太好,”陈远陌看了一眼楼雪,道:“不过,你也不像在大驸马面前表现的那么单纯。” “你……” “我知道你的身份,”陈远陌轻声道:“你七岁那年因父母双亡寄住在世昌王府,可以说与大驸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是以什么身份寄住的?我记得对外宣称是世昌王的远房表亲吧?可实际上呢?” “你怎么……”楼雪瞪大了双眼?自己的身份是秘密,除了姨夫姨妈,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陈远陌直接将事情的真相全盘说出:“实际上,你是世昌王府柳姨娘的外甥女。世昌王妃杨氏厌恶柳姨娘,世昌王怕王妃不收留你,就谎称你是他的远房表亲家的女儿。之后你为了报答世昌王与柳姨娘,便故意接近大驸马的吧?毕竟世昌王不想让大驸马继承王位,若是他做出什么冲且灭妻之举来,世子之位是坐不稳当的。” 陈远陌之所以认为皇甫云溪与林焱之间的婚姻是骗局,并不仅仅是指林焱对云溪不忠,更多的是林焱被自己的父亲,爱人,家族欺骗了。 在某些方面,陈远陌与林焱很像,从小优秀却不被父亲喜欢。陈季然不喜欢陈远陌,最多就是冷脸不管他,而世昌王,是想毁了这个亲生儿子。即使林焱再优秀,再受到多大的瞩目,只因他是王妃杨氏的儿子,世昌王就对他喜欢不起来。 林焱与林淼不同,他聪明机灵,勤奋好学,兄友弟恭,捧杀不了,所以世昌王想到另一个法子,刚好那时候柳姨娘的外甥女楼雪前来投靠,世昌王将她收留,让两个小孩从小长大。其中有世昌王的授意,楼雪故意对林焱示好,让林焱以为他与楼雪是两情相悦的恋人。 林焱在楼雪身上投入的感情越多越好,等林焱娶正妻的时候,事情才会闹大,只是后来,皇甫云溪的对林焱一见钟情打乱了世昌王的计划。不过世昌王没有阻止这场婚约,因为只要林焱娶了公主,就不能继承世子之位。 林焱与皇甫云溪成亲前夕,楼雪像弃子一般被世昌王打发走了,给她随便找了户人家,准备待嫁,当林焱发现楼雪不在后,像疯子一般的到处找她,终于把人找到,之后林焱请兵驻守南蛮,楼雪随后也来到南蛮,就这样,两人偷偷的在一起。 楼雪的身份在前世并未曝光,后来杨家覆灭,林恩偶然将楼雪的身份说漏了嘴,陈远陌才知晓这世昌王府内的惊天骗局! 楼雪接近林焱就是为了要毁掉他,可林焱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了楼雪与皇甫云溪决裂,害惨了他的母妃与弟弟,然后与这个骗了她伴生的女子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第190章 190留书离开 楼雪的脸色难看至极,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大的秘密会被第三个人所察觉。她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位陌生的男子,今日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到底从何得知?! 楼雪全身忍不住的颤抖,她努力的让自己平复镇定起来,撇过脸去,心虚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说……若是大驸马知道你的身份,你接近他的目的,他还会这么毫无保留的维护你,爱着你吗?”陈远陌慢条斯理的问道。 “你……你……”此刻的楼雪心惊肉跳,早已慌了神,“你没证据的……阿焱不会相信你……” 陈远陌嘴角一翘,将楼雪的慌乱尽收眼底,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证据?”其实陈远陌只是动动嘴皮子功夫,如今他人在南蛮,就算有证据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可陈远陌表面上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他下一刻就会在林焱面前说穿一切!他抓住了楼雪的弱点与痛脚,他看得出,楼雪对林焱动了真感情,否则当初林焱与长公主成婚,楼雪功成身退,她大可以找一户殷实的人家做正妻,体面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在林焱身边,连个名分都没有。 果然,没过一会,楼雪就坚持不住了,她腿脚发软,身体歪歪斜斜的,满脑子都是刚才陈远陌说的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样!她不能让阿焱知道这一切!楼雪摇摇晃晃的跪在陈远陌面前,抓住他的衣角哭声哀求道:“不要,求求你,别告诉阿焱,求求你了!” 如果说当初接近林焱是有目的的,可之后在与林焱的相处过程中,楼雪被林焱的温情攻陷了。林焱相貌英俊,性格爽朗,才华横溢,连云溪公主都为之沦陷,更何况是楼雪呢。 楼雪对林焱的付出,从只是演戏到变成真感情,见林焱如此的疼爱自己,楼雪既开心又愧疚,这种甜蜜的感情让她负担不起。后来皇帝给林焱赐婚后,楼雪想结束这段关系,所以他接受了世昌王的安排,找户相匹配的人家嫁了,别在林焱身上做白日梦。 可谁知在楼雪待嫁的时候,林焱居然找到了她,林焱抱着她泣不成声,哀求楼雪别再失踪了,当时的楼雪感动至极,她想她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像林焱这般爱她的男子。所以贪恋这种偷来的温情的楼雪,抛弃了所有,与林焱私定终身,生下两个可爱的孩子。 楼雪离开帝都,前来南蛮,就是为了跟过去划清界限,与林焱重新开始,这一次,她再也不会骗他,会好好的当一个妻子的角色,爱他一辈子。 可楼雪这奢侈的愿望,被陈远陌粉碎的一干二净。 楼雪跪在陈远陌的面前,苦苦哀求着,她不愿自己小心翼翼守护的爱人与家庭就这样散掉,更不愿意自己在林焱面前美好的形象破灭。 “求求你了,让我做什么都行,只求你不要告诉阿焱,我是真心爱他的,爱他的!当初我也是情非得已……”楼雪跪在陈远陌的脚边,求这位纤细的男子高抬贵手。 “真的叫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吗?”陈远陌挑眉问道。 楼雪见事情还有转机,她立刻点点头,“是的是的,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别在阿焱面前揭穿我!” “好啊,只要你答应,带着你的两个孩子,离开大驸马,走得远远的,这辈子也别出现在他面前。”陈远陌提出条件。 “这……这怎么可以?!”楼雪跪坐在地,双目无神,让她离开阿焱?让孩子离开父亲?! “只要你离开大驸马,我向你保证,你的秘密大驸马永远都不知道,”陈远陌道:“想要守住秘密,总该付出些代价。”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陈远陌打断道:“如果你现在离开,大驸马心里永远有你的位置,求而不得的感情是最好的,而你呆在他身边,指不定哪天事情就暴.露了,大驸马曾经有多爱你,到时候就有多恨你,恨你欺骗他,他会厌恶你一辈子,这两者之间,你自己选择吧,究竟是留一个漂亮的背影给大驸马,还是战战兢兢的在他身边等待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刻。” 听着陈远陌的话,楼雪对此动摇了。其实陈远陌说的合情合理,如今林焱与楼雪之事被外人撞破,楼雪若还想保留在林焱心里最美好的一面,就是独自离开,留给他一辈子的想念。 楼雪转过头看着床上熟睡的一双儿女,摇摆不定,“可是我的孩子们还那么小……”当楼雪决定跟林焱在一起时,就已经抛下一切,她只是个普通的妇道人家,一切以夫为主,如今让她离开林焱,那她该如何生存呢。 “你放心,”陈远陌看出了楼雪的焦虑,他道:“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和你的一双儿女下半辈子过上富裕的生活,放心,这笔买卖你不亏。” 楼雪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艰难的做下决定,“好,我答应你……”这几个字仿佛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样才对嘛,”陈远陌就知道楼雪会答应的,他道:“对了,在你离开之前,留下一封书信。”说着,陈远陌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好的信纸,放在桌上,“书信的内容这里面有,你要一字不落的腾上去。” 楼雪拿过信纸,将其打开,上面的内容让她心如死灰,这是一封诀别信,大致讲自己不愿拖累和耽误林焱,所以选择离开,“好,我会照着写一遍。” 第二日,楼雪留下在自己与林焱所住的房子内留下书信,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行囊,接过陈远陌送来的银票,带着一双儿女,离开南蛮。 陈远陌得知楼雪离开后,也没派人跟踪或者杀人灭口,毕竟她是林焱喜欢的女人,两个孩子也是无辜的,只要他们别再出现,林焱早晚会对这段感情淡掉,会接受那个嫁给他多年的云溪公主。 这日傍晚,陈远陌在自己的木屋里用膳,这是安然今日进军营时为他带的荷叶饭。 陈远陌嘴巴刁,爱挑食,军中都是大锅饭的,以面食为主,这可苦了陈远陌,他又不愿搞特殊行为,搭建小厨房,所以每次安然进军营时都会给他带点好吃的,开小灶。 安然深知陈远陌的习性,所以换着花样的给他带,后来有一次安然给他带了一份荷叶饭,里面有青豆,腊肠,虾仁,香菇,就着米饭吃,把陈远陌的肚皮吃得饱饱的,之后每次安然来军营,都会为陈远陌带一份荷叶饭。 陈远陌这刚动筷子,突然一个人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这满脸怒意的人正是林焱! 陈远陌早就料到他出现,“大驸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焱一把将楼雪留的书信拍在桌子上,他怒气冲天道:“陈远陌!你把阿雪怎么样了?!” “我没把她怎么样啊。”陈远陌无辜的道。 “那为何阿雪会留书离开?!”林焱质问道:“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陈远陌扫了一眼书信的内容,“上面不是写的很清楚么,她不愿拖累你,就自己离开了。” “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能去哪里?”林焱愤恨的看着陈远陌,“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伪造的这封信,然后把阿雪藏起来了!你是不是杀人灭口了?!陈远陌,可真有你的!”林焱说着,揪住陈远陌的衣领。 恰巧这时张冲来陈远陌这边串门子,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吵架声,他立刻推门而入,见林焱已经伸出拳头,要向陈远陌动手。张冲一个箭步奔去,挡住林焱的攻击,将陈远陌护在身后,“林焱,你做什么?!” “张冲,你少管闲事!”此刻的林焱红了眼,他找遍了整个赤松城,也没看见阿雪和孩子们的身影,这一定是陈远陌干的,他为了保住林淼,为了阿雪的事情不被帝都的人知道,最好的做法不就是杀人灭口么! 陈远陌没有丝毫慌张,他从张冲的身后走出,道:“大驸马,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误会,你说我伪造书信,那这书信的字迹你应该认得的,究竟是不是楼雪亲自所写,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若是想杀人灭口的话,当初就不会把她们母子三人关押驿站,而是就地解决了。” 林焱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心存疑虑的问道:“你真的没有对阿雪动手?” “没有,”陈远陌当即否认,“我若是动楼雪一根汗毛,天打雷劈。” “哼!最好是这样!”林焱恨恨的看了陈远陌一眼,摔门离开。 张冲听着林焱离开的脚步声,皱眉眉头嘴里不清不楚的骂道:“什么人啊,突然跑出来打人,都不带道歉的?!” “没事。”陈远陌对此毫不在意。 “他来你这闹什么啊?”张冲问道。 “我把那个外宅解决掉了,”陈远陌丢给张冲一个安心的笑容,“你放心,大驸马早晚会回到云溪公主的身边。” 张冲听到此话,脸立刻黑下来,心里超级不爽快,酸溜溜的。 陈远陌以为张冲还在为云溪公主抱不平,他笑道:“楼雪以后不会出现在大驸马面前,时间久了,大驸马对她的感情就会淡下来,长公主殿下对他那么好,他总有一日会接受的。” “……陈远陌!!”张冲咬牙切齿,他很生气,虽然他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 “怎么了?”陈远陌不晓得哪里惹到张冲,见他心情不好,陈远陌连忙将桌上的荷叶饭推到张冲面前,让他消消气,“我这里有好吃的,你要不要加宵夜?” “你当我是林淼吗?一顿荷叶饭就能打发掉?!” “……” 第191章 191找到疑点 林焱之事暂时告于段落,陈远陌依旧守株待兔,等待陈王的探子自动现身。 没有新兵离开军营,军营内部也没有可疑的人,若是陈王想象之前那样,将瘟疫源带入军营的话,他唯一可以接近的人就是安然。 安然住在驿站,每隔几天会进军营与皇甫少燕商讨事宜,怕是陈王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空档是在给他下套。 安然平日里呆在驿站,很少外出,驿站看守森严,若是贸然接近,会引起怀疑。可最近一个月,安然每次去军营前都会在街上转转,买一些吃食,说白了就是给陈远陌带进去改善伙食。 陈远陌对南蛮的荷叶饭情有独钟,安然一连好几次都在一家老字号店里打包荷叶饭,也就是在这家店里,安然找到了可疑之人。 安然很聪明,自从上次知道皇甫少燕在林焱之事上玩双重跟踪后,他就学以致用,每次外出时,他都会找武艺高强的人跟踪自己,这样一来他身边有哪些人是故意接近的,一览无遗。 安然每次进军营前打包荷叶饭的事让敌方找到规律,所以这次,安然像往常一样,来到店里下菜单时,厨房那边的一个伙夫,在安然点的荷叶饭里下了一包粉末。 可惜他粉末下了一半,就被跟踪安然的人抓个正着,连荷叶饭加半包粉末的带到安然面前。安然立刻将其带去军营,交给皇甫少燕他们处置。 指挥室内,伙夫全身颤抖的跪在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可没料到会跟军营扯上关系。 陈远陌与皇甫少燕盯着桌子上的粉末与荷叶饭,大眼瞪小眼,等着军医的到来。 没过一会军医就被请到,这军医是个四十多岁的虬髯大汉,若不是表明身份,陈远陌还以为他是某位将领呢。 皇甫少燕对军医道:“你知道桌子上的那包粉末是什么东西吗?” 军医行了礼就上前查看,那粉末是暗红色的,看上去很是普通,那军医将其捧在手里,也没多验,就是闻了闻后立刻脸色大变,他问道:“军营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皇甫少燕对此并不吃惊,“这是瘟疫源吧?” “什么瘟疫?!”军医大声呼道:“这是天花啊!” 天花?!这玩意要是传染起来,可能比瘟疫更恐怖。 军医将粉末赶紧包好,向皇甫少燕他们解释道:“得了天花的人身上会起水痘疹子,奇痒无比,他们将不小心将其抠破后就会形成结痂,这些个粉末就是由天花病人身上的结痂磨成的。” 病人身上的结痂?把它放在荷叶饭里?陈远陌一想到这荷叶饭是给自己吃的,他胃里一阵翻腾。 军医建议道:“咱们赶紧把这包东西烧掉吧,若是军营里因此染上天花,咱们仗还没打,就损失大半了!” “是么,”皇甫少燕将那包粉末从军医的手中拿过,大大咧咧的在空中抛了抛,一点也不怕他就此散出来,他走到伙夫的面前,问道:“喂,是谁指使你把天花带进军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重罪?通敌卖国,诛九族的。” 伙夫吓坏了,他哆哆嗦嗦的道:“我……我只是替人办事,什么都不知道啊,他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把药下到荷叶饭里,我以为这……这只是私人恩怨来着……” 这伙夫胆小的要命,皇甫少燕看出他不是陈王的探子,最多就是被人指使的托儿而已,“居然如此,一切按军规处置吧。” 接着从木屋外走进两个新兵,两人一手架着伙夫一条胳膊,准备把人往外拽,伙夫连忙大声道:“不要,不要杀我,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知道的!我知道是谁指使我下的药,我可以带你们找到他!” 找到他?这怎么可能?给伙夫银子的指使者肯定乔装打扮过,他上哪儿去找人认人?皇甫少燕道:“你怎么带我们去找?该不会是想随便大街上指一个人出来吧?” “不会,不会,我现在命在你们手中,怎么还敢糊弄你们呢?!”伙夫拼命的挣扎着,将情况说出。 原来这伙夫答应那人做事时,自己留了个心眼,他怕之后被人追究到自己身上,所以收下钱财后,悄悄的跟踪着那位收买他的人,他跟着那人在城中转了大半圈,亲眼看着他走进药材店后,就再没出来过。 “药材店?”陈远陌问道:“你是说收买你的人是药材店的伙计?”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伙计,但我肯定他住在药材店里,”伙夫对此十分确定,道:“那天他回药材店都是傍晚了,没多久店面就关门,没人再从药材店里离开,他肯定晚上住在那里的!” “哪家药材店?” “宝记,宝记药材店,”伙夫连忙道。 ******** 从伙夫口中得知宝记药材店这一重要线索时,陈远陌没有立刻展开行动,而是先派人将宝记药材店背景查一下。 两天后,探子回禀,那宝记药材店的老板是南蛮族,家就住在药材店的后面,店里有两个伙计和一个学徒,平日里关店门后,就会回家。按照伙夫的供词,指使他的人进入店面后,直到关门也没离开,这说明那人应该是老板或者他的家眷。 宝记药材店的生意红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这里的药材品种繁多,而且都很珍贵,因为这些药材在大楚国境内不易生长,大都是南蛮的草药。有人曾经问起过老板草药的来历,老板只说是从外地进货而来。对此大家也都相信了,毕竟老板每隔一个月,都会离开赤松城,去外地做生意。如今想来,那老板所谓去做生意应该是去了南蛮,回来的时顺便捎一些南蛮草药。 南蛮与大楚国之间的吊桥已经烧毁,只有通过百莽丛林才能到达,那老板能拿到南蛮的草药,那他肯定知道通过百莽丛林的方法! 陈远陌不敢打草惊蛇,所以白天按兵不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与张冲带着五六个精兵,悄悄的流进老板的家里,将睡梦里的老板绑了起来。 有人突然闯入,吓得睡在老板身边的夫人六神无主了,张冲穿着夜行衣,他警告夫人道:“我带你家老爷出门几天,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他出门做生意去了,你如果敢到处乱讲,你家老爷的命可就没了!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妇人苍白着脸,赶紧点头。 于是这药材店的老板被连夜绑进军营。 这老板一开始还宁死不屈,一个字也不肯透露。皇甫少燕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将人送去刑房,绑在柱子上,甩了老板几鞭子,立刻把人抽的鬼哭狼嚎的,不一会老板就松了口。 “我也没办法啊,我是被逼的!”老板哭着把什么都招了,原来老板是南蛮人,陈王还没兵变那会,南蛮与大楚国是通商的,老板就来赤松城讨生活,开了宝记药材店。可谁知后来陈王自立为王,退兵南蛮,将吊桥烧毁,阻隔了南蛮与大楚国的所有联系,这对老板来说是晴天霹雳,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们都在南蛮呢。 老板一直想回南蛮,想了解家里的情况,这时候陈王就偷偷地派人找到了他,告诉他来南蛮的办法,让他回去见父母,但也开出相应的条件,让他背地里对付朝廷派来的驻扎兵。 “所以说,之前的两次瘟疫,都是你想办法弄进军营的?”陈远陌不免恼火问道。 “那是……那是陈王逼我做的,我家人都在陈王的手中,我没得选择,”老板尽量将所有事推到陈王身上,“瘟疫的事情不是我想办法,是陈王派人让我这么做的,他把瘟疫源交到我手中,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只是听他指挥而已!” 站在一旁的李承载将军立刻火冒三丈,拔.出配刀就朝老板砍去,皇甫少燕一把将人拦住,李承载也不管上下级什么的,向皇甫少燕怒吼道:“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在此驻扎了五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们感染瘟疫而亡,甚至连尸首都不能被带回去,他对此毫不办法。如今罪魁祸首就在面前,他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 “李将军,你冷静点!”皇甫少燕不是不明白李承载的心情,但现在可不是报仇的时候,若是杀了药材店老板,那线索可都断了。 皇甫少燕朝一旁的士兵招招手,让他们把李承载带出去,免得他再情绪激动。 老板被刚才的架势吓的裤子都湿了,他不想死,这一切都是陈王的错,他是被逼的啊!“别杀我,求求你们,留我一命,我经常去南蛮,对那里的环境十分了解,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的!” 第192章 192蛇心蛇胆 那药材店老板已经被吓得屁混尿流,皇甫少燕顺势发问:“如今吊桥已毁,你是怎么通过百莽丛林的?”如何到达南蛮之地,这是这场战役的关键所在! “你怎么知道……”老板面上一阵错愕,他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第二条路就是百莽丛林,他还想以此谈条件来着。 “到底怎么通过?是不是有什么秘密通道?”皇甫少燕追问道。 事已至此,老板为了保下一命,绝对据实以告,他连忙回答道:“没有,没有什么秘密通道,我答应帮陈王做事后,他给了我一个香囊,让我每次通过百莽丛林时带着这香囊,就不会被蛇虫鼠蚁攻击。” “那个香囊在哪里?” 老板回答:“在我药材店的账房里,账房里有个柜子,柜子里面有上百个药瓶,香囊就藏在其中的一个药瓶里,你们若是找不到,可以把药瓶带过来,我帮你们找。” 看来还得派人走一趟。 张冲还在门口守着,他见陈远陌从刑房里走出,好奇的问道:“这么快就审问完了?” “没,”陈远陌摇摇头,对张冲道:“还得再拜托你走一趟……” 听完陈远陌的拜托之事后,张冲二话不说,带着俩新兵又偷偷的溜出军营,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回来。 张冲走进刑房时,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仅用两根手指从怀里夹出一个差不多磨的掉色的香囊出来,丢在桌子上,“还以为这东西有多难找呢,一打开柜子就找到了。”就这味道,想找不到都难。 张冲这滑稽的嫌恶模样引得陈远陌等人频频侧目,不就是个半旧香囊么,用得着这种反应? 皇甫少燕拿起香囊,向药材店老板晃了晃,“是这个吗?” “是这个,是这个,”老板立刻点头,“当初陈王派人给我送的,拿着它进入百莽丛林,就能安全抵达南蛮。” 皇甫少燕将香囊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点味道都没有,真不知它有什么特殊之处。 见皇甫少燕的此番动作,张冲立刻捂住口鼻,“燕王殿下,您这么近的闻它,不怕被熏死啊?” “熏?”陈远陌立刻发现了张冲与众人反应不一样的地方,他确认问道:“张冲,你觉得这个香囊有味道?” 张冲一脸的不可思议,“味道这么浓,别告诉我你们都没闻到。” 可事情的确是这种,在场的众人里,只有张冲一人对这香囊有强烈的反应。 难道香囊有问题?皇甫少燕冷脸对药材店老板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随便找了个东西来糊弄我们?” “我没有啊!我要是骗你们,天打雷劈!”药材店老板哪儿敢说谎,他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盘说出,保住性命,“这香囊没有味道的,我带在身边这么多年了,若是有味道,怎会不知?!” 陈远陌拿过香囊,也在鼻下闻了闻,的确没有味道,最起码他没有闻到。药材店的老板不敢说谎,张冲的反应也不是假的,那实际情况只有一种,“我想这个香囊是有味道的,只是一般的普通人闻不到,张冲的嗅觉异于常人,所以才能闻出来。” “嗯……”皇甫少燕想了想,觉得陈远陌所说有理,他问道:“张冲,你闻到的是一股什么味道?” “我想想看得怎么形容了,”张冲脑海里过了几个形容词,“是那种血腥的腐臭味,还有些腥膻,很复杂的难闻的臭味。” 很复杂的难闻的臭味?这是个什么形容词?皇甫少燕与陈远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将此事交给军医吧,他们外行人不懂。 天亮之后,陈远陌等人立刻去军医的木屋敲门,把香囊交给军医,让他好好研究一下。香囊里的材料应该是由蛇虫鼠蚁惧怕的东西混合而成,这样带在身上就不会被攻击,至于每个材料究竟是什么,就看军医给的答案了。 军医关上门来研究了一整天,然后把陈远陌他们召集在指挥室,将自己的研究结果告知。 军医不是赤脚大夫,即使医术不如太医院里的御医,但也比民间那些个普通郎中强。军医在屋里把香囊拆开,将里面的混合物一一查证,得到的结果是,这混合物里有一些草药,雄黄酒,以及动物内脏。 军医对他们道:“这些东西的种类的太杂了,草药的种类大概有十一二种,我只能辨别其中的五六种,这些草药混合在一起,是一种解药,可以驱逐瘴气。” 寻黄酒的用途陈远陌知道,是驱赶蛇虫鼠蚁的,他问道:“那动物内脏是什么?张冲闻到的腐臭味,就是那个味道吧?” “嗯,肉块比小拇指的指甲盖还小,而且被腌制过,所以我辨别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军医道:“不过我想应该是很凶残的动物,那块肉被腌制,是为了永久的保留它的气味,人们把它带在身上,就会被其同类忌惮,不被轻易攻击。” 陈远陌这可是涨知识了,今儿个军医说的东西他在书本上从未见到后,他扒在桌子前,将军医分类出的草药看了看,又瞅向那块黑漆漆的干肉,心中满是疑问,“这究竟是什么动物的内脏呢?” 正当陈远陌想破头皮时,身后的皇甫少燕飘出一句来,“应该是蛇心和蛇胆吧。” “蛇……?”陈远陌回望过去。 皇甫少燕摸着下巴沉默片刻,“嗯……不是普通蛇,应该是食人莽,食人莽的心和胆。” “可香囊里不是掺着雄黄酒么。”陈远陌道。 皇甫少燕丢给他一个白眼,真是书呆子,书上写什么就信什么啊?皇甫少燕凉凉的道:“要是雄黄酒真对食人莽起作用,咱们军营之前就不会被食人莽攻击了。” 陈远陌这才恍然大悟,倒也是这么回事。 皇甫少燕分析道:“百莽丛林之所以被称为禁地,是因为它是食人莽的栖息地,人们一旦进入,就会称为食人莽的腹中餐。可假如身上带着有食人莽味道的香囊,那栖息在百莽丛林的食人莽会以为对方是同类,这样一来,就可以安全通过百莽丛林了。” 陈远陌虽说对皇甫少燕不喜,但不得不对他的见识和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陈远陌毫不吝啬的赞叹,“燕王殿下,真有你的,这都被你想到!” “多在外面闯闯,什么都知道了。”皇甫少燕满不在乎的道。 在西疆那边也有类似的情况,一个人独自在外为了避免遭受野狼攻击时,身边会时刻带着一颗狼心,狼群们会忌惮这个气味,不敢轻易发动攻击。假如是狼王的狼心,还会引得一群野狼们追随。 在西疆,有这么一个特殊的行业,捕狼人,他们猎杀野狼,掏心挖脏,用特殊的材料将其的气味长期保存,把它卖给猎人或者要独自外出的人,让他们在外尽可能避免野狼。 那么换言之在南蛮,也应该有类似的行业,捕蛇人,只是这个行业会更加的危险,食人莽比野狼要恐怖的多。 皇甫少燕对陈远陌道:“陈远陌,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顺利展开,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找到装作这个香囊的捕蛇人吧?” “……”你当时天上神仙啊,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陈远陌撇撇嘴,没好气道:“燕王殿下,你也太为难了,制作香囊的人应该是南蛮人吧?现在大楚与南蛮的战事连连,对方肯定躲在南蛮不出来,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人?” 陈远陌说的也很对,草药,雄黄酒,蛇心蛇胆,这些玩意南蛮多得是,那捕蛇人在南蛮想做多少香囊就做多少香囊。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之际,军医缓缓的开了口,“其实……事情也没那么绝对。” 皇甫少燕立刻提醒精神,难道还有转机? 军医说道:“虽然那十多种草药里,我只辨别出五六种,但我可以确定,其中一味药,南蛮绝对没有。” “什么药?”皇甫少燕与陈远陌异口同声的问道。 “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陈远陌满脸的不可置信,“确定吗?那东西又小又贵,一朵天山雪莲最多能分配在三四十个香囊上,可当初陈王带了五万多人退兵啊,制作个香囊就得赔死。” 军医轻蔑的看了陈远陌一眼,嘴损道:“一看就知道你从小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不知道民间的行情。天山雪莲也分好坏了,好的当然上千两,次的十文钱就能买一朵,若是大量进货,价钱还能更便宜点。” “……”好吧,又涨见识了。 皇甫少燕听出味来了,“也就是说,价钱无所谓,但主要是天山雪莲,南蛮境地不可能有这种东西,所以他们必须向外买进。” 军医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接着,军医对此建议道:“你们不是抓了个药材店的老板么,陈王当初选择他,八成跟他的药材店有关,他可以从外地大量的进购天山雪莲而不被怀疑。你们可以从他下手。” “好主意,”皇甫少燕豁然开朗,他搂着军医的肩膀,笑道:“你当军医太屈才了,干脆当我的军师吧,你比陈远陌靠谱多了。” 陈远陌:“……”怪我喽。 第193章 193蟒蛇来袭 从军医口中得知天山雪莲的事,皇甫少燕立刻去刑房审问药材店老板。 药材店老板承认,的确有人在他店中购买天山雪莲,每隔一个月进货一次,下次进货是二十天后,会有人专门来店里取。 这时间算下来刚刚好够,皇甫少燕可以提前部署,抓住捕蛇人,威逼利诱他把香囊的配方交出,这样一来,他们大军就能通过百莽丛林了。 之后部署的事由皇甫少燕安排,与陈远陌无关了。这几日先抓伙夫,再抓药材店老板,等待军医的检验结果,陈远陌都没休息好。如今他的精神终于可以暂时松懈下来,美美的睡一觉。 陈远陌回到自个儿小木屋,趴到床上,立刻进入梦乡,他睡的很沉。 渐渐的天蒙蒙亮了,还没有到吹号角起床操练的时候,新兵们都还在睡梦之中。 突然之间,木屋猛的摇晃起来,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与哭喊声,硬是把沉睡中的陈远陌吵醒。 陈远陌睁开惺忪的双眼,起身还没坐稳,就被震得从床上掉下去,摔在地上。 这一摔立刻把陈远陌摔清醒了,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可木屋的突然晃动又让他脚下一滑,再度摔倒。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地震了?若是这样,木屋里太危险了,万一房子塌下来可就小命不保了。 陈远陌扶着床边赶紧站起来,立刻朝门口冲去,他推开木屋的门,被眼前景象震惊到了! 映入陈远陌眼帘的是两只黑色的食人莽!前世今生,陈远陌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等玩意!整个军营已经被它们毁了大半! 这食人莽的宽度就有一丈,长度更是难以估计,陈远陌木屋的正前方,是新兵所住的木屋,如今那木屋被食人莽团团围住,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陈远陌在睡梦中听见的鬼哭狼嚎声正是从那里传出! 食人莽的颜色乍一看看上去是黑色,可仔细一瞧,是墨绿色的,油腻腻的闪着光亮,它眼睛的眼色是青绿色的,眼珠中间有一道黑黑的长线,渗人极了。 皇甫少燕已经带人纷纷赶到,他们不敢近距离的接触,只能用箭远程攻击,可那只食人莽的蛇皮就像铜墙铁壁,根本刀枪不入。箭头射.在它身上,连个涡都没有,就像隔靴搔痒一般。 不停的攻击让食人莽失去耐心,它张开大嘴,露出口中粉色的肉,尖锐的獠牙上淌着毒液,毒液每滴下一滴,地上就被腐蚀的冒烟…… 皇甫少燕等人的攻击似乎转移了食人莽的注意力,被困在木屋里的新兵们找到机会,准备从窗口逃脱,第一个新兵小心翼翼的爬上窗子,谁知就在这时,在不远处的另一条食人莽突然张嘴,发出嘶嘶的响声。这时围绕着木屋的食人莽突然转头,刚好对上准备偷爬出来的新兵! 新兵吓坏了,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下一刻食人莽张大嘴居然将人直接活吞了下去! 陈远陌眼睁睁的看着食人莽吃人!对此他吓坏了,腿软的走不动路。 食人莽将新兵咽肚后,似乎不想再在这个木屋上纠缠,只见它一头撞向木屋,将木屋墙壁撞开,蛇头伸进木屋里面,它的尾巴欢快的甩着,木屋里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 没过一会,整个木屋被食人莽撞得散架,里面二十多个新兵全部被咬死,他们脸色发紫,脖颈上有两个大大的窟窿眼! 接着这条食人莽拖着长长的身躯,将目标转向了刚才命人向它射箭的皇甫少燕! 皇甫少燕见状,立刻使轻功向后退,他大声对新兵们道:“大家散开!快点散开!不要聚集在一起!我们分散对付它,让它找不到主要目标!”这食人莽的目标主要在人聚集的地方! 新兵们得令,都纷纷散开,与这条食人莽拉开距离,把它围住。 在场的大部分人,包括皇甫少燕,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等情况,他们是听说有食人莽攻击军营,可他们以为那是个意外,可为什么这次食人莽还会出现?! 众人都没有对付食人莽的经验,只能乱箭胡射一通,可一点效果都没有,相反的,整个军营被这两条食人莽毁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指着军营里西南方的方向,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粮仓着火了!” 粮仓着火?!陈远陌立刻朝粮仓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早已冒起黑烟,全部的粮草都在那里啊!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还管得了粮仓?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陈远陌腿软跑不动,更何况现在跑到哪里都不安全,两条食人莽在军营中央肆意妄为,攻击新兵,陈远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脑子里一片浆糊,蛇的弱点到底是什么?都说打蛇打七寸,可眼前这两条食人莽如此庞大,谁算出它们的七寸在什么地方啊! 除了七寸还有什么弱点?弱点!弱点!弱点……陈远陌拼命的让自己回想曾经看过的书籍,他突然想起来,书中记载,蛇的眼睛不好,视线模糊,能见度也只有正前方而已。想到此处,陈远陌立刻朝皇甫少燕大喊,“燕王殿下!攻击蛇的眼睛!它的眼睛是弱点!” 军师都这么喊了,想必是没错的,新兵们纷纷将箭头指向食人莽的头部,可惜百发不中! 别看那食人莽体型大,但动作相当灵活,它摇头晃脑的一顿乱撞,又是死伤一片。 就在这时,突然从陈远陌的木屋房顶上射.出一支箭,那箭射得铿锵有力,目标极准,直接射瞎了食人莽的左眼! 突然的疼痛感让食人莽难以忍受,它嘶嘶嘶的乱叫着,痛得满地打滚。 事情还没完,从木屋上方又射出一支箭,这次稳稳的射瞎了食人莽的右眼! 双眼已瞎的食人莽已经无法再找寻目标攻击,它只能痛得胡乱撞击。皇甫少燕立刻向周围的新兵们打手势,让他们快速撤退,别再跟这条瞎蛇周旋! 要知道,袭击军营的食人莽有两条! 另一条食人莽在自己的同伴被射瞎时,恼怒的向陈远陌的方向袭来! 这条食人莽眼色略淡,比那条已瞎的小一些,但也是个一口能吞下一个活人的恐怖蟒蛇! “远陌!别傻愣着,快点逃啊!”就在此时,张冲手持弓箭从房顶上跳下,对陈远陌道。 原来刚才射瞎食人莽的人是张冲! 张冲拉着陈远陌向外跑开,下一刻那条小型食人莽将陈远陌的木屋撞的散架! 平日里两人跑操,都是张冲拉着陈远陌一路狂奔,这两人操练久了,倒也有默契,跑的飞快。 “远陌,咱们向没人的地方跑,把食人莽引开,不能再让它破坏军营了!”张冲说着,调转方向,拽着陈远陌朝军营之外的地方跑去。 陈远陌顿时傻了眼,这张冲是不是傻啊?!往没人的地方跑,那食人莽就光追着他俩跑了!他们能跑得过食人莽么!倘若呆在军营,还有一线生机啊! 陈远陌担心的没错,身后追赶而来的黑色食人莽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它张开大嘴,似乎打算将陈远陌与张冲一起吞下!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听到一阵嗷呜~~~~的声音。 皇甫少燕的宠物狼阿郎突然从灌木丛中跳出,挡在陈远陌与张冲的后方,截住食人莽! 阿郎向食人莽龇着牙,向它发出警告,随时准备大战一场! 阿郎就算体型再庞大,也比不过食人莽,陈远陌边跑边向后看,在食人莽面前,阿郎就像一只宠物狗一般,毫无威慑力。 “阿郎,快跑!别跟它纠缠!”陈远陌向阿郎大声喊道。 阿郎仿佛没有听见,它一跃而起,向食人莽咬去!只见那食人莽张开大口,将阿郎活活吞入肚中! “阿郎……”见到此状,陈远陌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他不敢相信,那只整天追着自己跟张冲跑的银皮狼就这样被食人莽给吃了! “远陌!别停下,快点跑!”张冲拖着陈远陌拼命的向前跑着。 可陈远陌已经完全失了神,他听不到张冲的催促声,前世他不是没经历过生死存亡的时刻,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让他感到绝望的害怕! 身后的食人莽吃掉阿郎后并不满足,依旧向陈远陌与张冲攻击过来。它在地上滑行的声音很大,嗖嗖嗖的,这简直是夺命声! 很快的,食人莽追赶上了,它就在陈远陌他们的身后! 此时无论他们还怎么跑,已经逃脱不了了。 张冲心里一横,他抓住陈远陌的衣领,把人朝外甩了出去。陈远陌身体瘦弱,张冲手劲极大,硬是将陈远陌甩出好几丈远。 陈远陌狠狠的落在地上,摔的头晕脑花,一阵耳鸣,眼前一片漆黑。 第194章 194求别误会 时间没多久,陈远陌就渐渐的恢复意识,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视线还有些模糊不清。 此时的丛林之中哪儿还有张冲的身影,陈远陌心慌不已,他四处张望着,除了丛林之外,只剩下不远处的那条食人蟒了。 在那食人蟒的身旁掉落着一只军靴,而食人蟒蛇下.身腹部有轻微的滑动……张冲被食人蟒活吞了? 恐惧,震撼,愤怒充斥着陈远陌的大脑,前一刻还拉着自己逃亡的张冲被食人莽活吞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陈远陌与张冲关系好,多多少少带着些世家子的人脉原因,若是照在帝都的发展形势,之后会成为饭桌上的酒肉好友。 可两人一起参军,一起操练,一起打闹,一起偷食,他们互相的在看着对方的成长,可陈远陌怎么也没想到,张冲会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 “张冲……”陈远陌鼻头微酸,忍不住的想掉下眼泪,他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保命要紧,可是对现在的他来说,迈出一步都异常的艰难。 食人蟒的蛇头突然转了过来,将目标移向了陈远陌,嗖嗖的向他滑来。 食人蟒滑动的速度很慢,它似乎看出陈远陌不想再跑,再逃命。它打算好好的与他玩。 食人蟒缓慢的来到陈远陌的面前,它高高立起,俯身张望,然后蛇身转了一个圈,把陈远陌围住,然后慢慢向里勒去,它打算先将人勒死,然后再品尝美食。 陈远陌从书中了解到过蟒蛇的觅食习性,他站在原地未动,一只手摸向怀里的匕首配刀,他在等,等待着食人莽的接近,刚才远距离攻击无效,那近距离呢?怎么也要试一试,说不定张冲还有救! 就在食人莽的蛇身将要把陈远陌紧紧围住时,两者的上空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陈远陌感到有人拽住自己的衣领,他直接被人从蛇身之中拖出。 那道黑影轻功了得,拉着陈远陌就跳到了十丈之外的榆树上。 陈远陌扶着树干粗喘着气,看着远方的食人蟒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转着,很明显,它在找自己。蛇类的眼睛都不好,能见度非常低,拉开这种距离,食人莽一时半会找不到陈远陌。 “走吧,食人蟒虽然眼睛不行,但嗅觉灵敏,”陈远陌身后的人道:“过不了多久它就能找到这里。” 陈远陌抬头一看,原来救自己的人是韩刀,韩刀在南蛮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他遇到类似的情况,知道不能与食人蟒硬碰硬,近距离更是找死,“咱们先藏起来吧。” “不行……不行!”陈远陌摇摇头,张冲还在蟒蛇的肚子里,他怎么可以离开,“张冲怎么办?我要救他……”说着,陈远陌抱着树干,蹒跚的往下爬。 韩刀拉住陈远陌,让他别轻举妄动,“救他?你怎么救?他已经被食人蟒吃了,食人莽的肚子里有胃酸,腐蚀性很强烈,他活不了了。” “别骗我,松手……我要救他……我要救他!”陈远陌无法接受韩刀说的话,他拼命的挣脱着,可身无武艺的他怎么可能是韩刀的对手,韩刀一只手就把他压制住了。 皇帝曾经派多名探子死士前来南蛮,他们大都命丧食人莽的腹中,唯有韩刀还活着,可想而知那食人蟒不是常人能对付的,像陈远陌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仅凭一时的愤怒,冲过去也是给食人蟒当点心。 “陈远陌,你冷静点!”韩刀自然不会松手让陈远陌去送死,他第一次见陈远陌这般,毫无章法,近乎崩溃的样子。 “冷静?你教我怎么冷静?张冲他被食人蟒吞了啊!”陈远陌全身颤抖着,他的眼眶都红了。 此时的陈远陌心中哪里还计较得了自己与食人蟒之间的实力差距,他只想救张冲回来! 韩刀与陈远陌在树干上僵持不下,谁都不让谁,韩刀心里一横,干脆把人打昏带走。 就在韩刀趁陈远陌不备,举出手刀时,远方刚才还在四处寻觅的食人蟒突然发出嘶嘶嘶的惨叫声,那声音异常的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陈远陌与韩刀不约而同的向那处望去,只见那食人蟒张大了嘴,满地打滚,很是难受,仿佛受到致命的伤害。 食人蟒不顾一切的四处冲撞着,可没过一会,他冲撞的动作小了,嘶叫声哑了下来。 怪异之感涌上二人的心头,韩刀对陈远陌道:“你在这里呆着,我去那边瞧瞧。” 还不等陈远陌做出反应,韩刀起身一跃,使用轻功,朝食人蟒的方向飞去。 为了避免食人蟒的攻击,韩刀躲在离食人蟒不远不近的灌木丛中,他悄悄的探头查看。 此时的食人蟒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只有尾巴还在不死不活的摇晃着,而地上出现了大滩血迹。 韩刀定睛一看,一探究竟,发现食人蟒的腹部冒出一把沾满血迹的白刃,这道白刃从食人蟒前半段开始缓慢的往下滑着,腹部的口子已经有三四丈那么长,原来食人蟒被人从内部开膛破肚了! 这时,从食人蟒被开膛的腹部里钻出一个浑身沾满粘液和血迹的毛绒物体,它从食人蟒的腹部爬出来后,使劲的抖了抖自己的毛发,可身上的粘液十分粘稠,压根抖不掉。 一开始韩刀还没看出那毛绒物体是什么,直到他看见双碧眼,才意识到这是皇甫少燕的宠物狼阿郎! 阿郎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那声音十分愤怒,它张口咬到食人蟒被开膛的腹部,然后朝外猛的撕扯,痛得食人蟒连番翻腾,但是阿郎死命咬住,绝不松口,食人蟒腹部被开膛的伤口越来越大,直到从内腔里滚出一个人来! 这个滚出来的人正是张冲! 在食人蟒腹中游历一番的张冲狼狈极了,正如之前韩刀所说,食人蟒腹中有强烈的酸性液体,张冲被吞进去之前穿戴整齐,可滚出来时差不多都全.裸了,衣服被腐蚀没了。 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张冲猛地吸了好几口气,可他手中的配刀还紧紧的握着。 被遗留在树干上的陈远陌没听韩刀的嘱咐,他爬下树,朝食人蟒的方向飞奔而来,当他看见张冲还活着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向他跑去,“张冲!” “别过来!这里太危险!”张冲向陈远陌大喊,“食人蟒还没死呢!别给我帮倒忙!” “……”在这等危机的时刻,陈远陌又被嫌弃了。 阿郎还在撕扯着食人莽的伤口,此时正是它最疼痛的时候,张冲抓紧机会,握住大刀,再度捅.进食人莽的伤口,朝下方划去,定要将食人莽开膛,取出蛇胆来下酒! 韩刀也从灌木丛中跳出,来助张冲一臂之力。 韩刀也随着张冲一般,举刀插.进食人蟒的伤口,与张冲想对的方向,朝蛇身上方开膛划去,速度惊人。韩刀的长刀是特别打造的名刀,锋利至极,哪儿是张冲手中那统一配发的配刀可比的。 食人蟒蛇身已经被划破大半,活不下来了,它垂死的挣扎之下,张开大嘴,朝韩刀咬去! 食人蟒速度极快,韩刀也没打算闪躲,在蛇头张着血盆大口,逼近面前之际,韩刀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略长的匕首,快速伸进食人蟒的口腔,在口腔之中朝上方猛刺而去,匕首穿破了食人蟒的上颚,穿透大脑。 扑腾一声巨响,蛇头摔在地上,食人蟒当场毙命! 张冲见食人蟒已经一动不动的了,他终于松了口气,挡在地上不停的喘气,被食人蟒吃掉后,他在其腹中好一番折腾,早就没力气了。 “张冲!”陈远陌终于忍不住,朝他跑了过去,跪坐在张冲的身边,不停的摇着他,“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别死啊……” 张冲被他摇得头晕,睁开眼就看见陈远陌泪流满面的样子,这让张冲一阵恶寒,他连忙拍开陈远陌的手,坐了起来,嫌弃的道:“你哭什么啊?怎么跟娘们似的!” “你懂什么!我这是喜极而泣!”陈远陌哭着一把搂住张冲,嚎啕大哭,“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啊!” “行了行了,”张冲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些郁闷,被一个大男人抱着哭,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喜欢女人的!张冲也能理解,陈远陌是吓坏了,他笑道:“我身上都是胃酸,小心伤着你……” 陈远陌可不管这些,只要张冲活着就好! 经过前世的背叛,陈远陌以为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友谊,没有为对方两肋插刀的兄弟,所以今生陈远陌对待友人大都是表面功夫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张冲会为了自己奋不顾身!陈远陌的心中既酸楚,又温暖,他由衷的感慨,有张冲这样的兄弟,不枉自己重活一世! 当皇甫少燕带着一群新兵前来寻人的时候,看到一场十分怪异的画面。 食人莽躺在血泊之中,阿郎还在撕咬着食人莽的伤口,韩刀面无表情的抱着胳膊靠树而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陈远陌抱着张冲哭惨了。 这是……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别说皇甫少燕了,连从小与陈远陌关系顶好的张冲也没见到他这样过,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着。 皇甫少燕嘴角抽抽,嘴里嘀咕,“原来是这种关系啊。” 陈远陌还沉浸在兄弟情意中没注意,可张冲耳尖,他立刻将人甩开,“你们别误会,我跟陈远陌没什么的!” 陈远陌:“……” 第195章 195出现逃兵 陈远陌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狼狈过,身为一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狂掉眼泪,事后陈远陌自己都感到脸红。 皇甫少燕摸着下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平时看你挺稳重的,原来也有感性的一面。” 张冲跟在一旁附和:“燕王殿下,别说您了,我跟远陌一起长大也没见他这样过,我也是大开眼界了。” 陈远陌:“……” 清晨天色刚亮的时候,两条食人蟒攻击军营,可以说这次能击退它们是靠张冲的功劳。先射瞎一条,再引另一条远离军营,将其宰杀。 陈远陌不得不承认,张冲的确有行军打仗的才能,懂得顾全大局。当初另一条食人蟒向他们追来时,如果是陈远陌,他肯定选择向军营的方向跑,分散它的注意力才能保命,而张冲引食人蟒往军营外跑,这绝对是舍己为人,保全军营,顾全大局了。 陈远陌与张冲随着皇甫少燕他们回到军营,此时另一条被射瞎的食人蟒不见踪影,整个军营一片狼藉,全是废墟,粮仓被毁于一旦。因为两条食人蟒的突然来袭,让大家措手不及,仗还未打,就损失惨重了。 倒塌的木屋,尽毁的粮仓,一个个伤患,战争真的是件很残酷的事。 接下来在皇甫少燕的指挥下,大家分工合作,受伤人员过多,陈远随着军医开始救援,清点人数,搭建临时帐篷。 陈远陌忙活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他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他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每一个伤患的性命。 陈远陌在树下低头为伤患认真包扎着,这时突然传出一阵鬼哭狼嚎声,“啊——” 陈远陌心下一惊,立刻站起身四处张望,难道食人蟒又来袭了? 不过出现在陈远陌面前的不是食人蟒,而是一溜烟跑过的张冲,而张冲身后跟着一条银白色物体,应该是阿郎。 幼年的阴影让张冲非常害怕这种犬类动物,他刚才帮着搭建帐篷来着,阿郎突然就冒出来,双眼直冒绿光的朝他跑来,张冲能不害怕么! 张冲被阿郎追的在营地的废墟里团团转,见树就爬,张冲抱着树干双腿加紧,驱赶道:“走开啦,走开啦!去,去!” 阿郎站在树下,嗷呜嗷呜的朝张冲叫着,守着不走了。 阿郎刚才自己在河边洗了洗,把粘在身上的粘稠的胃液和血渍洗掉,又恢复了银色的毛发,它一洗干净就跑回军营,来找张冲了。 陈远陌瞅着扒在树上的张冲,哪儿还有之前与食人蟒对战的半点勇猛,陈远陌对他喊道:“张冲,你在树上做什么?别耍宝了。” “你才耍宝呢!”张冲立刻炸毛了,指着树下朝自己吐舌双眼冒绿光的阿郎道:“你没看见它追着我不放啊!快点把它赶走!” 阿郎瞅着陈远陌,嗷呜嗷呜叫得略有泄气,小眼神那个叫委屈啊。 “……”陈远陌扶额,抬头对张冲道:“阿郎它只是想对你表达感谢。” “感谢?什么感谢?”他才不信呢! “它不是被食人蟒活吞了么,若不是你在食人蟒体内将其开膛破肚,它也活不了了,”陈远陌哄着张冲道:“狼都是有灵性的,懂得感恩,你下来摸摸它的头就好啦。” 每天被阿郎追来追去的,张冲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与它愉快的相处。 每次张冲被阿郎追赶都惹得一群人围观,这次也不例外、 皇甫少燕在那边劳心劳累的指挥着,发现手底下的人不干活了,围着一棵树指指点点,他凑过去一看,好么,张冲又被阿郎追着爬树了。 皇甫少燕皱眉道:“张冲,你做什么呢,你的活还没做完,跟阿郎闹个什么劲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阿郎闹了,张冲哭丧着脸道:“燕王殿下,这可不怪我,你让它走开,我立刻下来。” “哪儿那么多废话,”皇甫少燕对阿郎下达命令道:“阿郎,把他给我弄下来。” “嗷呜~”阿郎得令,欢快的跳到树上,朝张冲扑去。 张冲:“救命啊————” ******** 白天先被蟒蛇追着跑,又跟着军医救治伤员,陈远陌累得腰酸背疼,到了晚上他也就没精力嫌弃临时帐篷有多差,直接进帐篷躺倒草席上进入梦乡。 半夜似乎听到帐篷外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若是有危险,守夜的新兵早就吹响号角,可外面寂静如常,陈远陌也就没去做管,以为是巡逻兵经过。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号角声响起,陈远陌习惯性的起床,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帐篷。 帐篷外,新兵们纷纷的朝西南方向走去,那里已经黑压压的聚集了一片人,陈远陌以为那里是临时搭建的伙房,也就随着人群一起过去,可当他走近一看,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地上跪着一排排几十个人新兵。 陈远陌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见姜洋也在围观者之列,便挤到他身边去,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姜洋神色严峻,对陈远陌道:“他们都是逃命,昨晚上准备连夜逃走,被我大哥抓回来了。” 逃兵?陈远陌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接触到这个词。 当聚集之人来的差不多了,皇甫少燕才一脸正气的走了过来。 逃兵们见到他,都纷纷磕头求饶,“燕王殿下,燕王殿下,求求您,饶了我们一命吧。” 皇甫少燕走到他们的最前方,他的副官姜渊早已搬来椅子,皇甫少燕朝上一坐,面无表情。 接着一群手持大刀的男子从后方进入,那装扮跟砍头的行刑者差不多,他们站在逃兵的身后,随时准备行刑。 姜渊站在皇甫少燕的身后,冷声道:“军中出现逃兵,扰乱军心,按照军规,逃兵被抓,一律处斩。” 姜渊的话一说出口,跪在地上的几十号人哭天抢地的求饶,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因为逃跑而落得如此下场。 昨天食人蟒的来袭把他们都吓坏了,他们来打仗可没打算送命!军营被毁,粮仓被烧,连南蛮军的影子都没瞅到,新兵们对之后的战事感到无望。 昨晚上,夜深人静之后,突然有人提出逃走,当逃兵总比丢性命强。一开始大家还有所犹豫,可后来听说前来驻扎的守卫兵们大都当逃兵逃走了,上头也没有追究,估计是逃跑的人太多,追也追不回来。 先前有逃兵之事给新兵们莫大的鼓舞,既然之前的守卫兵不追究,想必他们也不会被追究吧,毕竟法不责众。 于是乎几十个新兵们相互说好,等到后半夜夜深人静之后,他们纷纷跑出军营,可谁知才跑了半里地,就被姜渊带人团团围住,被抓回了。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求求您,饶命啊,饶命啊!”新兵们哭声求饶:“我们只是一事鬼迷心窍,不会再逃了,求您了。之前……之前也有人逃来着,你们怎么不抓啊?!饶命啊!” “之前本王不在军营,对此不了解,但如今一切事宜听本王指挥,本王眼里绝对容不得逃兵!”皇甫少燕不为所动,他对新兵们身后的行刑者挥手,道:“行刑。” 紧接着,刷刷刷的大刀举起砍下,鲜血涌出,染红了地面,一颗颗人头掉落在地,有几个滚到了围观新兵的脚下,吓得新兵们一屁股坐在地上,捂嘴呕吐。 皇甫少燕刚来南蛮时就了解到情况,军中有逃命。之前的驻扎军有五万人,最后跑得只剩下一万。根据李承载将军所说,是上次食人蟒来袭之后开始发生的,那时候李承载带兵经验不多,没有立刻处理这件事,所以第一波逃兵没有被抓回来后,大家的胆子都大了,接二连三的逃跑,等李承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为时已晚,人都逃了一大批了。 因此这次皇甫少燕防患于未然,第一批逃命必须严惩,给新兵们以威慑的作用,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人肥着胆子当逃兵了。 皇甫少燕站起身,对围观的新兵们道:“若是还有人再敢逃,这就是下场!” 围观的人群都默不作声,心里但凡起那点心思的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皇甫少燕厉声道:“本王知道这次南蛮战役难打,但不是你们逃跑的理由!你们以为逃跑了就不被追究了吗?你们入军营时都是记录在册的,家乡何处,家里有多少人,军方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侥幸逃出去,也会连累家人!本王赏罚分明,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南蛮战事打赢,回帝都论功行赏,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 第196章 196遗留之物 一大早就看了场皇甫少燕怒斩逃兵的场面,这使得整个军营里气氛十分沉重,大家低头做事,互不理睬,不知心里在想写什么。 根据李承载将军所报上来的人数,除去逃兵被砍头的,以及昨日因食人蟒来袭而造成的伤亡人数,军营里剩下的新兵五万五千余人。 伤亡还是次要之事,最主要的事粮草被烧毁了,这是陈远陌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按理说就算食人蟒来袭,最多就是把粮仓撞破了,怎么就起火了呢。 陈远陌满是疑虑的朝粮仓方向走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陈远陌在粮仓附近转了一圈,只有黑漆漆的烧毁痕迹,粮草全部没了,再无发现。 “远陌,你来这里做什么?”张冲捏着鼻子前来找他,“燕王殿下找你商量事宜。” “稍微等等。”陈远陌想在这里再转转,别遗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都被烧毁了啊,”张冲说着,手在面前扇了扇,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粮草之前就发霉坏了,怎么这里有一股味啊。” “味?”张冲的这句话立刻引起了陈远陌的警觉,他追问道:“什么味道?能详细点说说吗?” “嗯……这个很难形容啊,”张冲捏着鼻子,狐疑的问道:“这么冲鼻子的味道你居然没闻到吗?” 没有啊,什么味道也没有。陈远陌忽然意识到这个情况之前发生过,那个药材店老板的香囊! 陈远陌问道:“你回想一下,是不是跟你前几日从药材店里搜出来的香囊味道一样?” 张冲深吸两口,摸着下巴道:“你别说,还真挺像的。” 陈远陌的双眼暗了暗,果然如此,食人蟒来袭,粮仓被毁,这些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张冲,你嗅觉好,你快闻闻,这味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见陈远陌面色严峻,张冲便知这其中事有蹊跷,他也没多问,弓着身子四处嗅嗅,寻找气味的来源。 没过一会,张冲在粮仓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找到一个白色的小布袋,张冲将布袋打开,腥臭之味扑面而来,差点没把他熏死。 “远陌,找到了!”张冲对陈远陌招招手。 陈远陌接过张冲手中的布袋,那袋子看上去很旧很破,被用了很长时间,这应该烧毁粮仓之人慌乱中掉下的。 陈远陌心下了然,怕是药材店老板被抓进军营一事被暴露,南蛮那边想杀人灭口,所以故技重施,引来食人蟒,这么一来,不仅药材店老板被食人蟒弄死,让军中气势大伤,还顺手烧了粮仓,一石三鸟的好计谋。 ******** 陈远陌跟着张冲来到临时搭建的指挥室时,皇甫少燕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安然也位列其中,他是今早才听说食人蟒袭击军营,然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发现现场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仗还没打,粮草尽失,五万士兵将领恐怕要饿肚子了。这归根究底,是陈远陌的责任,当初就是他建议要把所有粮草从驿站转入军营。 林焱皱眉发难道:“陈远陌,事到如今,你要承担全部责任!” “等……等一下,”安然连忙插话道:“远陌当初这么做,也是为粮草的安全着想,他怕有人将病原带入粮草。” “可结果呢?粮草照样没有保住!”林焱冷哼道:“安外差,粮草之事你也逃脱不得责任,你是负责粮草方面的,粮草被毁,你没有将它守住!” “我没打算推脱,”安然咬咬牙,道:“我会立刻上书朝廷,让他们再发一批粮草下来……” 皇甫少燕闻言,立刻打断道:“不行!不准去!” “呃?”安然有些闹不明白,他道:“燕王殿下,您放心好了,我会将责任揽上身,不会连累您的,粮草之事,我一定能办妥。” “你说不拖累就真的不拖累吗?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朝堂之上都是些老狐狸,自己仗还没打就尽失粮草之事被他们知晓,肯定以此做文章,到时候军功还没领到,一堆弹劾书倒不少。 安然意识到皇甫少燕话语中的意思,可现在粮草是最紧需,没有粮草还打个什么仗啊,“如果不上报朝廷,还能从哪里弄到粮草?” “咱们驻扎在赤松城外,可以向赤松城借粮。”皇甫少燕已经有了打算。 “五万人的粮草,您确定赤松城的官员会借给您?”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皇甫少燕道:“借不了就抢,反正这里离帝都远,咱们把先暂时把事情压下来,等打了胜仗,皇上也不会追究了。” 听到皇甫少燕这么说,陈远陌不免心里嘀咕,真不愧是有胡人血统的藩王,怎么老想着抢,这燕王要是真抢了赤松城的粮仓,知道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意图谋反呢。 “等等,燕王殿下,”陈远陌提醒道:“你们忘了,咱们昨日猎杀了一条食人蟒,食人蟒的蛇肉没毒,军中可以吃蛇肉应付一段时间。” 陈远陌这话着实点醒了在场的诸位,皇甫少燕也觉得此事可行,他丢给副官姜渊一个眼色,姜渊立刻离开帐篷,去召集人马,处理那条死蛇。 粮草之事能应付个十天八天的,可之前被关押的药材店老板在骚乱之时被食人蟒咬死,线索都断了,皇甫少燕叹了口气,“看来咱们还得另想办法去抓捕蛇人了。” “燕王殿下,事情没您想的那么糟糕。”陈远陌从怀中拿出那个被张冲找到的白色布袋,放在众人面前,道:“这是张冲在粮仓旁找到的,它的味道跟药材店老板的香囊的味道一模一样。昨日食人蟒来袭是有人刻意为之,把食人蟒引到军营,造成骚乱,然后趁机点燃粮仓,而这个白色布袋,是他遗留下来的东西。” “你是说,咱们可以顺着这个布袋再次抓人?”皇甫少燕双眼一亮。 陈远陌点点头,道:“而且我认为,白色袋子的主人,就是捕蛇人。他若不了解蛇的习性,怎么把蛇引过来。” 那个捕蛇人昨日引食人蟒大闹军营,怕是不会在赤松城逗留,会尽快回南蛮,但他那个有特殊气味的白色布袋落下,所以他暂时无法离开赤松城,现在是抓捕他最好的机会。 丢了白色布袋的捕蛇人无法通过百莽丛林,那他会尽快制作新的,之前军医有研究过布袋里面的成分,其中有一味药是天山雪莲。 陈远陌让皇甫少燕立即派心腹监视赤松城里的各个药店,记下每一个买过天山雪莲的顾客,一个一个查,其中有一个肯定是捕蛇人。 三天过去,陈远陌查到其中五人在药店里购买天山雪莲,其中两个是闺中小姐的丫鬟,两个是家里有病患的人,只有一人有可疑,那人除了买天山雪莲外,还逛了城中的其他药店,在每个药店里各买一种草药。探子一路跟踪,发现那人住在客栈,说明他不是赤松城的人,这下他更可疑了。 陈远陌就此把捕蛇人找了出来,将客栈地址告知皇甫少燕,之后怎么抓人,就不关他的事了。 既然对方是捕蛇人,定是有本领在身,皇甫少燕没想着与他硬碰硬,直接抓人。他先找人向店小二询问了一下关于捕蛇人的事,店小二回答,说这个顾客非常奇怪,从来不让人进他的屋子,出门必锁门,估计是屋里藏了什么宝贝。 从探子那里得知此事后,皇甫少燕找人去准备一种特别的迷香,这种迷香不仅可以迷晕人,还可以让蛇类暂时处于睡眠状态。 夜晚夜深人静之后,探子们先从窗户的缝隙处往屋里输入大量的迷香,让其充斥着整间屋子。等到后半夜,探子们再揭开梁上的瓦片,悄悄潜入。 探子们一进屋子吓了一跳,发现这里满地都是蛇,好在他们事先点了迷香,若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入,定会被群蛇攻击。 探子们小心翼翼的将房间里翻了个遍,然后将昏迷在床上的男子掳走。 陈远陌早上一醒,就被告知抓到捕蛇人了,他兴致冲冲的跑去看,就见一男子衣衫褴褛的被绑在树干上, 这男子面色十分消瘦,面色蜡黄,嘴唇发白,双眼往外凸,这绝对是张死人脸,比韩刀还死人,韩刀最多就是脸上没表情,可这人就像是在坟墓里埋了两天然后被挖出来一样。 军营里的刑房已经没有了,所以捕蛇人才被绑在树干上,他身上有好几处鞭子抽打的痕迹,但似乎没什么效果,一点反应都没有。 “确定是他了吗?”陈远陌走过去问道。 “绝对是,”皇甫少燕确定的道:“他满屋子都是蛇,幸亏我有所防备,否则进屋的探子全都被蛇咬死了。” “那问出什么没有?陈王在南蛮那边的情况如何?”这捕蛇人是替陈王做事的,从他口中定能得知不少消息。 “人才刚抓住,要他松口还得花费点时间。”皇甫少燕道。 “这样啊,那可以拜托安然,他手段很高,一天之内,肯定能让捕蛇人开口。” 第197章 197意外收获 安然来军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小箱子,陈远陌不用想都知道小箱子里装着什么。他虽然佩服安然的手段,但不代表他能适应,所以这回他躲得远远的,可不能再给对方打下手。 军营被毁,刑房不复存在,所以捕蛇人被露天的绑在树干上,俩新兵负责看守。 安然被带到捕蛇人那边去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从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把附近树上的鸟儿都吓飞了。 不用怀疑,这惨叫声就是捕蛇人发出的。 新兵们频频向树林那边侧目,好奇极了,几个胆子大的悄悄的凑了过去,没过一会就脸色苍白捂着嘴冲了出来,问究竟怎么回事,他们频频摇头,不敢直说。这更加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张冲也想去树林那边瞅瞅,恰巧看见陈远陌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不知在想什么。张冲走过去与他勾肩搭背的道:“远陌,刚才那惨叫是怎么回事?咱俩去看看呗。” 陈远陌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去。” “你难道不好奇吗?”那个捕蛇人被抓来的时候,皇甫少燕没少给他用刑,可对方别说吱声了,嘴巴动都没动的。也不知安然用了什么法子,让捕蛇人鬼哭狼嚎的。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安然把司礼监那套使在捕蛇人身上了,阉人折磨人的法子是变着花样的来,普通人根本想不到。 被激发出好奇心的人可不止新兵他们,连皇甫少燕也被引过来了,瞅着他跃跃欲试的往树林里走的样子,张冲立刻跟在皇甫少燕身后,过去一探究竟……然后没过多久,张冲像其他新兵一样,捂着嘴脸色难看的回来了。 张冲悻悻然的回到陈远陌的身边,想起刚才看到的场面就一阵寒战,“你不过去真是明智的选择。” “怎么了?” “安然把捕蛇人的牙全都拔了……” “……”难怪每个过去的人都会捂着嘴回来。 张冲凑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俩内监把捕蛇人压制住,第三个内监站在捕蛇人的身后,把他的头死死的按住,撬开他的嘴,另一个内监拿着大钳子伸进捕蛇人的口腔中。而安然却若无其事的搬把椅子,坐在捕蛇人的正对面。 捕蛇人满嘴都是血,地上有七八颗牙齿,都是这些阉人的杰作。 “安然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顶着一张美人皮,没想到下手这么狠,亏我还觉得他是个好相处的。”张冲心有余悸的道:“以后我可千万别落入安然手中了,就算落入了,他想知道什么我赶紧招供,免得遭受那些罪。” “瞧你这点出息。”陈远陌丢给张冲一个白眼。 大概过了三盏茶的时间,安然带来的行刑太监从树林里走出,寻着陈远陌而来。 “陈校尉,”太监恭敬的道:“燕王殿下让您去一趟。” “嗯,”陈远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那个捕蛇人都招了?” “是的,都招了。” 陈远陌走过去时,捕蛇人已经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他衣不蔽体,发髻凌乱,嘴唇到下巴的区域全是血。 陈远陌扫了一眼地面,地面上不仅有十来颗牙齿,还有几个类似于肉块的物体,陈远陌定睛一看,竟然是人的脚趾!捕蛇人的双脚鲜血淋漓,切断之处的伤口并不整齐,陈远陌还真猜不出这伤口是怎么弄出来的。 此时椅子的主人换了人,皇甫少燕坐在正前方的椅子上,安然恭敬的站在他身后,一切听凭调遣的样子。 “你来了。”皇甫少燕向陈远陌打招呼道。 陈远陌点头示意,然后乖乖的走到皇甫少燕身后的位置,与安然并排而站。 “你要是早点交代了这些,也不必受这些苦”皇甫少燕翘个二郎腿,对捕蛇人道:“说吧,把南蛮那边的情况与本王细细说来。” 捕蛇人是真的害怕了,他本是淳朴的南蛮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如此变得的刑罚,他张了张嘴,咿咿呀呀的向皇甫少燕他们说明了南蛮的如今情况。 南蛮是小国,与其他国家不同,没有皇帝君主,更没有军队。南蛮里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寨子组成,再选出一个族长来领导这些个寨子。 之后陈王将几十个寨子一一攻破,自立为王,其实南蛮人打从心里不接受这个外族人在自己的国土里捣乱。 皇甫少燕摸了摸下巴,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族长怎么不反抗啊?” 捕蛇人将自己听说之事告知:“这……据说族长的独子被陈王软禁了,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南蛮这么容易被陈王压制住,很大程度上与他们国家的习性有关。南蛮人口少,自给自足,安居乐业,没有那么多的等级制度,大家都是平等的。这突然冒出一个陈王来,先用兵力将他们打压,先把南蛮人吓住,不敢反抗,然后陈王既威胁又给好处,慢慢的蛊惑人心,自立为王。 陈远陌问道:“陈王那边的部署如何?” “他……他已经随时准备迎战了。”捕蛇人喘着气回答道:“那个药材店老板被抓后,陈王怕进入百莽丛林的方法被破解,于是派我去引食人蟒,大闹你们军营。而陈王的军队已经在南蛮境内离百莽丛林十里地的地方驻扎埋伏,就算你们通过百莽丛林,一旦入境南蛮,就会被陈王围剿。” ******** 陈远陌与皇甫少燕回到临时指挥室的帐篷内,韩刀正往墙上挂南蛮的地形图,之前的地形图已经被毁,这是韩刀一连好几天赶出来的新图。 皇甫少燕走到地形图前,观察了一下南蛮的地势,虽然南蛮占地小,但地势易守难攻,尤其是百莽丛林出口那块,四周不是丛林就是山丘,敌军非常好隐藏。正如刚才捕蛇人交代的,就算他带人通过百莽丛林,也是腹背受敌,举步艰难。可如今情况,除了硬打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了。 这时,昨日被派去抓捕蛇人的探子请求接见,说在捕蛇人睡的屋里还发现了一些东西。 皇甫少燕让他们进来后,只见五名男子一人手中抱着一个白色的蛋走了进来,将其放在桌子上,这正是捕蛇人房中找到的。 陈远陌走到桌子旁,狐疑的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应该是蛇蛋吧。”探子回答。 “蛇蛋?”陈远陌比划了一下,“世上有这么大的蛇蛋吗?”看上去比普通的鸡蛋大十几倍啊。 皇甫少燕道:“应该是食人蟒的蛇蛋。” “食人蟒?!”陈远陌瞪大了双眼。 “否则你以为那个捕蛇人怎么把食人蟒引过来?”皇甫少燕斜眼道。 陈远陌依旧一头雾水,“我还是不明白,燕王殿下您能详细的与我说说吗?” 皇甫少燕耐着性子与陈远陌解释道:“这就与我养阿郎是一个道理,阿郎还是幼崽时被我捡到,然后被我养大,所以我们感情深厚,它平日里只听我的命令。捕蛇人也是一样,他偷了食人蟒的蛇蛋,将其孵化养大,这么一来,食人蟒只听捕蛇人的命令了。” “……”陈远陌暗自腹诽,这南蛮人是不是傻啊,有食人蟒这么好的攻击武器,居然不知道用它反抗陈王,还被陈王利用了去。 皇甫少燕道:“也许南蛮的捕蛇人不止咱们抓的这一个,但能控制食人蟒的,屈指可数,毕竟食人蟒的蛇蛋没那么容易偷。” 皇甫少燕的这番话让一个念头在陈远陌的脑海里闪过,他连忙追问道:“燕王殿下,您确定这五颗蛇蛋是偷来的?” “这不好说,也许是那两条被饲养的食人蟒自己下的蛋,”皇甫少燕摆摆手道:“这事你去问问捕蛇人不就清楚了。” “我这就去。”陈远陌说着,立刻转头跑出指挥室。 没过半柱香的时间,陈远陌兴致勃勃的跑了回来,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燕王殿下,那五颗蛇蛋是捕蛇人在百莽丛林的蛇窝里偷来的,我有办法了!” “本王也有办法了!”皇甫少燕刚才盯着蛇蛋苦思冥想时,也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他自信满满的道:“绝对能把陈王杀个屁滚尿流。” “什么办法?”陈远陌期待的问道,难道自己跟燕王想到一块去了? “咱们可以效仿捕蛇人,把这五个蛇蛋孵化,自己养蛇,养大后让它们攻击陈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陈王败兵。”皇甫少燕挺直腰杆道。 “……”养蛇?陈远陌嘴角抽了抽,亏他想的出来,把食人蟒养那么大得花多少时间啊?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陈远陌,你觉得这方法如何?” 陈远陌瞥了皇甫少燕一眼,凉凉的道:“别说养蛇了,您知道怎么把蛇孵出来吗?” “呃……” 第198章 198四枚蛇蛋 不是说他陈远陌打击人,实在是皇甫少燕的想法太过天真幼稚。 皇甫少燕被泼了冷水,心里不爽快的撇撇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法子?难道要我五万大军直接穿过百莽丛林,深入南蛮境地?” “没那么简单。”陈远陌走到地形图前,看着图中南蛮的地势,向皇甫少燕伸出两根手指,道:“我有一个计划,至少需要两个人去执行。” “哪两个人?”皇甫少燕追问道,别说两个人,两千人都能拨给他。 陈远陌说出自己的要求,“第一个人,知道南蛮地势的实际情况,遇到危险能及时做出相应的对策,并且轻功极佳。第二个人,射箭技术要高,百发百中,最起码要百步穿杨。” 皇甫少燕道:“听你这口气,似乎是心里早有人选。” “没错,”陈远陌点点头,道:“我知道张冲的骑射技术在新兵里是最好的,所以这事他得出力,至于另一个人么……”说着,陈远陌把目光转向在墙边充当背景的韩刀,“就是他了,韩刀。” 这个计划韩刀必不可少,他能将南蛮的地形图画得如此详细清晰,说明他对南蛮地势了如指掌,这个计划他必须带人深入南蛮境地,迅速找到陈王埋伏驻扎的地点。 韩刀可没想着被陈远陌点名要求,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陈远陌,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他之前已经清晰明了的对陈远陌说明,自己有任务在身,脱不开身,不会帮忙做任何事的。 韩刀的为难之处陈远陌早已察觉,韩刀所谓的任务与皇甫少燕有关,估计是皇帝对皇甫少燕有所忌惮,派韩刀跟着,找时机痛下杀手? 陈远陌怕韩刀拒绝,他脑子一转,转头对皇甫少燕道:“燕王殿下,咱们也一起潜入南蛮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么。” “行,我跟着一起去。”皇甫少燕没起疑,认为陈远陌说的很有道理,他的确应该在仗事之前去深入了解一下南蛮,否则心里不踏实。 于是乎,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从指挥室里出来,大家各自稍作准备,陈远陌见韩刀依旧不待见自己的样子,便凑过去赔笑道:“韩刀,你别那么计较,这计划本来只有五成概率会成功,但你加进来后,我就有九成的把握了。” 韩刀停下脚步,板着脸问道:“那还有一成呢?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不会去的。” “呃……”陈远陌想了一下,咧嘴一笑,“那一成啊,如果你不是路痴的话,完全不用考虑。” “……” 陈远陌嘿嘿了两声,对韩刀轻声道:“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等咱们去南蛮的途中,你杀了燕王我也当做没看到,我还会帮你隐瞒。”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杀燕王了?韩刀没吭声,因为陈远陌太聪明了,他一不留神透露一句话,陈远陌就能将整个事情揣摩出大半来。 ******** 到了下午,陈远陌,皇甫少燕,韩刀,张冲组成四人小组,换上南蛮族的服饰,他们将捕蛇人白色布袋里的东西分成四份,放在身上,陈远陌专门嘱咐张冲,带一把好用的弓箭。 陈远陌拿包裹将捕蛇人偷来的五个蛇蛋包好,一人背一个,然后找出四个网兜随身携带。 一切准备工作完毕后,皇甫少燕将军营之事暂且交给林焱与李承载打理,四人悄悄的离开军营,向百莽丛林走去。 当他们来到百莽丛林的入口处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丛林深处烟雾弥漫,似是瘴气,一阵微风拂过,虽然这是热风,可让张冲的脖子冷飕飕的,鸡皮疙瘩竖起。 张冲咽了口口水道:“我们进去后不会有危险吧?” “应该不会。”皇甫少燕道,驱赶蛇虫鼠蚁,避免瘴气中毒的香囊已经放在身上了。 陈远陌倒不怕有危险,而是担心天亮之前走不出百莽丛林,这个计划时间掐得很准,若是在丛林里迷路,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韩刀,进去之后就靠你了,一定不能迷路啊。” 韩刀事先嘱咐道:“蛇类的视觉虽然不好,但它们的嗅觉和听觉灵敏,嗅觉问题咱们解决了,唯有听觉上要注意,进去之后声音一定要轻。” 三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韩刀走在前方,领着剩下三人朝百莽丛林走去。 随着夜色渐深,丛林里的瘴气渐渐消散,一轮圆月高高挂起,月光下的百莽丛林与普通树林无异,就是树木灌木丛多了一些。丛林之中没有路,四人只能在灌木丛中穿梭。 张冲走在四人组中的最后面,与其他三个有丰富阅历的人不同,张冲就是个简单的少年,几个月前还是胖乎乎的世家子呢,这回跟着陈远陌他们深入敌人腹地,还要在食人蟒栖息的百莽丛林走一宿。张冲的精神时刻紧绷着,冷汗直冒,汗水浸湿了放在衣服里的香囊。 张冲本就嗅觉异于常人,对香囊里的味道十分敏.感,而染上汗液的香囊的味道就更浓郁了,熏的张冲直皱眉头,捏着鼻子向前走。 走在张冲前面的陈远陌见他这副滑稽样,不禁觉得好笑,“张冲,你在做什么啊?” “味道太浓了……,我熏得慌。”张冲哭丧着脸道。 这一路上还算太平,陈远陌他们没少看见挂在树上的蛇类,在空中飞行的毒虫,不过这些东西并没有注意到外人的闯入,这归功与香囊的功劳,香囊发出的气味,让丛林中的毒蛇猛虫们以为陈远陌他们是同类。 直到后半夜快结束的时候,韩刀终于带着他们走出百莽丛林,来到南蛮境地。 走了一夜的路,四人先躲在丛林之中,吃点干粮,稍作休息。 陈远陌从怀里拿出小型的备用地形图,将其摊开,指着百莽丛林右边处,对他们道:“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根据捕蛇人的招供,陈王的主力军在离百莽丛林十里之地埋伏,他们驻扎的地点,只有这里,”陈远陌的手指向东南角的位置,然后问韩刀道:“咱们现在出发,使用轻功的话,在天亮之前能不能到这里?” 韩刀点点头,“没问题。” 接着陈远陌将带来的五个蛇蛋和四个网兜拿了出来,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把其中一个蛇蛋打得稀巴烂。蛋液从破碎的蛋壳中溢出。 “喂,陈远陌,你做什么!”皇甫少燕惊呼道。这可是食人蟒的蛇蛋啊! “之前韩刀不是说了,蛇类嗅觉灵敏,若不把蛇蛋打碎,还怎么引它们过来。”陈远陌说着,把四个网兜放在蛋液里浸泡一下,让上面沾满蛇蛋的气味,然后再将四枚蛇蛋分别装进网兜里。 “食人蟒的蛇蛋丢了,它们应该很着急吧。”陈远陌将网兜分别交给韩刀与皇甫少燕,催促道:“现在要以最快的速度去陈王军队的驻扎地,可不能让食人蟒找到咱们头上来。” 此时的皇甫少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陈远陌这招就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么! 韩刀与皇甫少燕接过网兜,一跃而起,使用轻功朝东南方向而去。 张冲见状,连忙问道:“那我们呢?我们做什么?” “也跟着去啊,”陈远陌向张冲招招手,“你背着我,跟在他们后面。” “让我背着你?!”张冲瞪大双眼,“凭什么啊?!” “我不会武,也会轻功,难道要我靠双脚走过去啊?” 张冲无奈,只好背着陈远陌一起朝东南方向进发。 当天色刚有一丝光亮时,韩刀领着四人来到陈王营地前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陈王军营的驻扎地与陈远陌他们的很像,都是在丛林里搭建小木屋。军营里一片寂静,除了巡逻兵外,其余人都在睡梦之中。 “咱们接下来分成两组。”陈远陌安排道:“韩刀,你的轻功最好,这四枚蛇蛋交给你,务必把它们带进军营。我与张冲,燕王殿下绕到军营的正后面,离军营百步之远的地方,咱们在那里会合。” 安排完毕后,韩刀拿起四个被网兜装好的蛇蛋,起身飞跃,一眨眼就不见了。而陈远陌等其余三人,绕路朝军营后方走去。 按照陈远陌事先交代的,这四枚蛇蛋要放在不同的位置,首先第一枚,挂在军营大门前方的树上。第二枚,挂在军营守卫台的房顶上。而第三枚,第四枚,挂在军营中央的树上。 韩刀的轻功非常好,即使军营守卫森严,他照样来无影去无踪,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蛇蛋放在陈远陌要求的地点。 事情做完后,韩刀也绕到军营的丛林里,百步之外的汇合点。转了一圈没瞅见陈远陌他们的身影。 “韩刀,这里这里。”声音从上方传出。 韩刀抬头,只见陈远陌他们站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上,韩刀使用轻功飞了上去,踮脚站在枝芽末端,他放眼朝前方望去,发现这里的视野非常好,将整个陈王军营看得一清二楚。 渐渐的,天色终于亮了起来,陈远陌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等待食人蟒的到来。 没过多久,几抹黑色像鱼一般向军营游来,在那黑色之中,藏着一抹黄金色,距离太远了,陈远陌实在看不清,他不确定向其他人问道:“那是食人蟒吧?怎么……怎么颜色不对?” 皇甫少燕与韩刀也是普通人的视力,朝远处张望着,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黑色的蠕动,唯有张冲张大了嘴,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一条一条的比划着,“一,二,三……五条?!有五条食人蟒啊!” “你能看清?!”陈远陌连忙问道。 “能啊,清清楚楚。”张冲对自己的视力非常有信心。 “那个黄金色的是什么?” 张冲瞅了瞅,“也是食人蟒,个头比较大而已。” 皇甫少燕摸着下巴,猜测道:“那条黄金色的应该是蛇王吧。” 管他是蛇王还是蛇儿子,只要把食人蟒引来就好,陈远陌指着前方,对张冲道:“张冲,军营大门前方那棵树上的蛇蛋,把它射.下来!” 第199章 199花家寨都 之前捕蛇人途经百莽丛林时,偶尔发现了食人蟒的蛇窝,恰巧那时食人蟒出去觅食,捕蛇人就偷偷的将蛇蛋偷了出来,打算自己孵化饲养,可谁知那些蛇蛋最后落到陈远陌他们的手上。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蛇蛋并非普通食人蟒的蛇蛋,而是蛇王的,蛇王是食人蟒中的最强者,它的孩子被偷后,满丛林的找着,找着,直到突然闻到自己孩子的气味。 蛇王带领着其它食人蟒,随着气味而来,它们离开了栖息之地百莽丛林,来到陈王军军营附近,它们在四处寻找着丢失的蛇蛋。 守卫台上的守卫兵们看见自己营寨前方居然有五条食人蟒,还不等他们吹响号角,让新兵们赶紧戒备起来时,突然之间,上空一支箭嗖的飞来,射到军营大门前的树上。 接着只听啪嗒一声,一个网兜从树上掉下,随着网兜下来的,是一枚蛇蛋,蛇蛋摔在地上,摔碎了蛋壳,蛋液直冒。这枚蛇蛋就在蛇王的面前破碎! 看着自己的孩子突然就这么没了,激起蛇王心中的怒火,它突然立起身子,发出嘶嘶的吼叫,它身边的其余四条黑色食人蟒也跟着附和起来。 守卫台上的守卫兵们见到此番状况全都吓坏了,他们怕食人蟒的发怒波及到军营,守卫兵的头领对身边的小兵道:“快点,快点召集军营里的捕蛇人,让他们快点把食人蟒都驱走!” 小兵得令,立刻跑回军营内部找人,没过一会,三五个身材消瘦,面色如同死人的男子走出军营,他们看到黄金色的蛇王时都面露错愕之色,没想到会招惹到这条最厉害的!捕蛇人们不像守卫兵那般手脚慌乱,他们自幼与蛇类打交道,也知道驱赶食人蟒的方法。 捕蛇人打开随身携带的布袋,里面装着一些粉末,他们将粉末洒在军营四周,这是食人蟒讨厌的气味,一般来说闻到这种气味就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这次也不例外,五条食人蟒都立在粉末之外的位置,没有前进一步,它们吐着长长的信子,似有放弃的打算。 可就在这时,守卫台的房顶微微一震,紧接着就有一包东西在守卫兵的面前掉下,守卫兵们连忙扒在台边往下看去,只见个网兜,网兜里装着一个白色的球状物。 捕蛇人们也注意到了掉在守卫台前的东西,那……那不是食人蟒的蛇蛋吗?!捕蛇人总算明白为何食人蟒会离开百莽丛林,原来它们在找蛇蛋! 定有有人将蛇蛋带入军营,估计引食人蟒过来,有人想害他们! 可惜为时已晚,捕蛇人意识到的时候,蛇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从守望台的地方掉下!蛇王顿时发怒了,驱赶粉末抑制不住它的行动,它张着血盆大口,朝守望台撞去,一刹那的时间,军营的大门被撞开,守望台被毁得稀巴烂。而被派出来驱赶食人蟒的捕蛇人们,成为了后面四条黑色食人蟒的果腹之餐。 蛇王率先冲进军营,大闹一番,四条食人蟒紧随其后。之前守卫台通知了士兵们,可他们还未做好准备,五条食人蟒已经冲了进来。 食人蟒们见人就咬,见房就撞,军营里嘈杂声一片。 这时军营里的将军大声下达命令,“大家全都停下!向后退!声音轻一点!蛇类的视觉很差的!咱们躲到后方去!” 士兵们得令后,纷纷撤退,不与食人蟒硬拼。 不一会的功夫,军营里的士兵们全都撤到后方,食人蟒视线意外的位置。只要食人蟒找不到目标,它们在废墟里倒腾一会自己就会离开。 士兵们在远处静静的看着食人蟒,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就当他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安全的时候,军营中央又发出啪嗒一声,又一个网兜掉了下来,网兜里的蛇蛋不出意外的碎了,蛋液发出的味道深深的刺激着蛇王! 它被偷了五枚蛋,如今四枚被打破了!那是它的孩子啊! 即便有视觉的限制,它也能顺着味道来到那枚碎蛋前,看着自己死去的孩子,蛇王发疯一般一头扎进军营的后方,不管能否看得见,只要是人类的味道,它都要将其咬死! 一时间,整个军营炸开了锅。 军营外面百步之外的参天大树上,陈远陌等人看着陈王军营里鬼哭狼嚎的好戏,心里头痛快极了,一想起之前自个儿军营的伤亡惨重,只觉得陈王是活该! “好了,咱们走吧,”目的已经达成,陈远陌道:“此处不宜久留,可别被食人蟒们察觉到我们的气息了。” “呃……可还有一枚蛇蛋呢?”张冲已经拉弓瞄准,时刻准备将其射.下来。 “那枚蛇蛋就留给食人蟒吧,”陈远陌淡淡的道:“射不射下来,影响不大了。” 既然军师这么说了,张冲把弓箭收回,拉着陈远陌从树上跳下,皇甫少燕与韩刀也随之下来。 “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回军营吗?”张冲问道。 “现在回军营,岂不是上赶着给食人蟒当食物?”皇甫少燕道:“这几天咱们别回去了,在南蛮里转一转吧。” 对此陈远陌也是这么想的,既然都来了,就稍微了解一下南蛮的风土人情,对之后的战事有好处。 “那咱们去附近的寨子打探一下?”张冲记得地地图上显示,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寨子,走过去的话,中午就能到达。 “不,不能去哪里,”早上陈王军营被食人蟒攻击,下午就有四个陌生人在军营附近的寨子里出现,这想不引起人的怀疑都难,“咱们往里面走,去建有陈王府邸的寨子吧。” “那里在南蛮境地的最里侧,估计一天之内到达不了。”韩刀说道。 “没事,慢慢走不着急。” 于是乎四个人朝陈王府进发。一路上没有停歇,夜晚露宿在外,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时分到达南蛮腹地,花家寨。 花家寨是南蛮最大的寨子,类似于大楚国帝都的存在,这里富饶而平静,有几千个南蛮居民,南蛮族的族长以前就生活在此。 只是后来陈王派兵攻打南蛮,攻破了南蛮的所有寨子,抓了族长的儿子,在此自立为王,在花家寨建立府邸,让族长迁出此地。 当初陈王攻打南蛮时没有花多少力气就将其拿下,因为南蛮没有军队,陈王军来临时,他们大都没有抵抗,一切听从族长吩咐,而族长因独子被抓,不得不与陈王签署好协议,承认陈王是南蛮的新皇帝。不过陈王也没有亏待族长,给了他仅次于自己的官位。 进入花家寨的寨门,陈远陌等人跟刘姥姥逛花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不同于帝都的似锦繁华,花家寨有着另一番特色,青石板路,漂亮的木屋,形形□□的南蛮人,这里不像中原那般男尊女卑,在南蛮,女子也可以抛头露面,花家寨的街道上,有一半的小贩都是女子。 陈远陌他们在闹市找了一处客栈住下,第二日就在花家寨里四处转悠起来。 想在花家寨里找到陈王的府邸实在太简单了,整个寨子里,就陈王王府是红瓦白墙的砖房,王府之外有重兵把守,潜入不进。陈远陌他们在陈王府附近徘徊时,就见一士兵打扮的男子满脸愁色,风尘仆仆的跑到陈王府求见,估计是陈王兵被食人蟒攻击的事。 果然,没几天之后,陈远陌等人就听见外面流言四起,陈王兵驻扎埋伏百莽丛林附近,被食人蟒搅合一通,如今陈王军队元气大伤,军心涣散,在那里驻扎的将军们向陈王上书,请求调回,从长计议。 陈王也知事情的严重性,他立刻下令把人召回,重新清点人数,而此时还健全能迎战的士兵不足四万人了。 皇甫少燕得此消息后,高兴坏了,立刻决定回自己军营,调兵遣将,乘胜追击,将陈王一举攻破。 不过陈远陌倒没想着就这么回去,这几日他在花家寨打听关于南蛮族长儿子的事。 之前捕蛇人说,陈王以南蛮族长的独子做威胁,族长才做出让步,退出花家寨,承认陈王,然后那个族长儿子呢?是跟着族长一起离开,还是依旧留在花家寨? 在陈远陌的打听之下,得知族长之子阿全郎还在花家寨,被陈王以贵宾之礼留在王府接待,这说白了就是人质么。陈王倒也没限制阿全郎的自由,只是他每次外出时身边会以保护为由,跟着三五个侍卫。 这日,陈远陌请张冲他们去花家寨最好的酒楼里试菜,哪些好吃,他打算把菜谱买回去,做出来给林淼尝尝。 张冲是食肉性动物,一听去吃好吃的,立刻屁颠屁颠的跟在陈远陌身后。 倒是皇甫少燕长了个心眼,觉得不对劲,他问道:“陈远陌,咱们来花家寨好几天了,你怎么今天突然想着买菜谱?” “买菜谱只是一方面,我们还要去见一个人。”他已经打听好了,族长之子阿全郎会出现在那家酒楼。 第200章 200酒楼之事 花家寨里最有名最特色的酒楼名为百花楼,虽然它起了这么一个令人误会的名字,但它的确仅仅是酒楼而已。 酒楼之所以叫百花楼,是因为它的老板是一个名叫百花的女子,传闻这百花老板国色天香,是个酒家女,家中所酿的百花酿是远近闻名的好酒。百花老板推掉所有上门求亲之人,自己开了酒楼做生意,百花楼上至老板,下至小二,后至伙夫都是女子,所以此酒楼生意火爆得很。 陈远陌等人踏进百花楼,门口的女小二立刻前来招待,女小二的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穿着南蛮族特有的服饰,她面露微笑,甜美至极,“四位客官,里面请~” 女小二招呼道:“抱歉了,我们酒楼里的包厢已满,只剩下二楼的散桌,不知四位客官能否将就一下?” “这都无所谓了,有地方坐就好。”陈远陌打听到,族长之子阿全郎就在二楼包厢。 随着女小二走进酒楼,酒楼里一楼的散桌已经坐满,好多都是拼桌而坐,二楼也是吵吵嚷嚷,宾客络绎不绝。陈远陌一扫二楼的格局,见二楼有六个包厢,但都包厢门紧闭,阿全郎究竟在哪一个包厢里喝酒,一时半会还确定不了。 女小二引陈远陌众人来到靠窗户的桌子坐下,这是一个小型的长方桌,刚好够四个人,多一个都嫌挤了。 女小二将菜单摊开放在桌子上,笑着对陈远陌等人道:“几位客官先点着,我这就给您们上茶来。” 张冲没陈远陌那么多心事,他就是冲着好吃的来的,女小二一走,他见其余三人都没看菜单,注意力在别的地方。张冲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把菜单拿过来,不点白不点。 那头女小二刚走到楼梯口,与迎面而来的公子哥不小心撞了一下,踩着公子哥的鞋了。女小二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啊。” 谁知那公子哥不依不饶,挡住女小二的路,露出淫.邪的笑容,调戏道:“哎呦,踩着人说声对不起就够了吗?”公子哥说着,手就朝女小二的脸蛋摸去。 虽然南蛮女子可以外出抛头露面,但也受不得这等对待,女小二连忙闪了过去,面色难堪却不得不赔上笑脸,“这位……这位爷,请自重。” “我要是不自重呢。”公子哥步步朝女小二逼近,迫使女小二不得不往上退。 公子哥见女小二居然闪躲,直接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手上不规不矩胡乱摸着,“陪本世子喝酒,本世子就饶了你,怎么样?” “别这样,别这样!”女小二使劲挣脱,失手将公子哥推了出去,那公子哥险些倒地。 被拂了面子的公子哥立刻变了脸色,他拉下脸来,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巨响,女小二直接被打倒在地,她的半边面颊立刻红肿,嘴角冒着血丝。 公子哥指着女小二臭骂道:“别给你脸不要脸,我让你陪我喝酒,是给你面子!还真当自己是仙女啊,跟我外欲拒还迎?!” 公子哥的大吵大闹引来了二楼顾客们的侧目,他们见这公子哥实在太过分,调戏女孩子不成还打人家。 离女小二最近的一位顾客看不过眼了,他起身将女小二扶起来,对公子哥愤怒的道:“明明是你做的不对,怎么还打人啊?她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你怎么下的了手?!” “这倒怪我头上了?”公子哥鄙夷的看了一眼顾客身后的女小二,“小小年纪,就穿露胳膊露大腿的衣服,不就是出来勾.引人的么。” 南蛮一年四季如夏,又潮湿又炎热的,南蛮地域的民族服饰就是露腿露胳膊的短衫,放眼望去,走在南蛮境地的男男女女都这么穿,怎么到公子哥口中,就变成勾.引人了? 女小二被公子哥如此当众羞辱,立刻红着眼睛嘤嘤的哭了起来。 窗户那边的陈远陌他们将楼梯口处的好戏从头看到尾,他们瞅着那公子哥相貌堂堂,举止未免太轻浮? 张冲啧啧两声,对陈远陌道:“远陌,那公子哥比你们家林淼还过分。” “……”怎么听的就这么不对味呢。 张冲倒没发现话中有何不妥,他道:“他也就敢在南蛮这么胡来,这要是在帝都,早就被言官上奏皇上等着挨批吧。” 皇甫少燕道:“那个公子不是南蛮人,是陈王世子。” “燕王殿下曾经见过他?”陈远陌追问道。在南蛮国还大摇大摆的穿着异国服饰,肯定是陈王那边的人,可陈远陌倒没想到对方是陈王世子。 燕王点点头,“嗯,他叫皇甫少辉,论辈分是我的堂兄,小时候他父亲带他入宫觐见时我见过。” 张冲有些不可置信,瞅了那边还在跟女小二纠结的皇甫少辉,略有轻视道:“那陈王杀伐果断,有勇有谋,都攻下南蛮跟皇上玩造反了,怎么养出这么个登不上台面的儿子?” “据我所闻,陈王不止一个儿子,皇甫少辉之所以是世子,只因他嫡出罢了,陈王那几个庶出儿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嫡子的世子之位坐不稳。”韩刀说道。 正如陈远陌他们私底下嘀咕的,陈王世子皇甫少辉的确是个拎不清的货。前几日食人蟒来袭让军营受到重创,军营立刻派骑兵连夜赶回花家寨,上报给陈王。那骑兵进入王府后,因为太过匆忙,遇见皇甫少辉时就没请安,直接走了过去。那骑兵的做法让皇甫少辉觉得自己没有被重视,所以他直接把骑兵压下,投入牢狱,一顿暴打。 皇甫少辉这么做,耽误军情,让陈王整整晚了一天才知道驻扎地的事。对此陈王大怒,狠狠的臭骂了皇甫少辉一顿,让他乖乖呆在府中,静思己过。 那皇甫少辉可不是静思己过的人,他认为这是有人陷害,他将骑兵压下时,那骑兵没有及时说明情况,而是等到父亲陈王自己来找人,他才向父亲那处告状,这骑兵一定是被那几个庶出杂种授意,故意让自己不被父亲喜欢的! 皇甫少辉觉得自己没错,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就赌气从府中跑了出来,来到和百花楼找找乐子,谁知这女小二又惹得他不快了。 皇甫少辉在此不依不饶,事情越闹越大,最终不得不老板娘亲自出面解决。 百花楼的老板娘百花来到二楼,见自家小二捂着脸受委屈的哭着,她神色暗了暗,立刻换上笑脸,对皇甫少辉赔不是道:“哎呦,这不是世子爷么,怎么突然大驾光临我们小酒楼了,也没带几个人跟着,万一被冲撞了该如何是好。” 百花老板的恭维让皇甫少辉很受用,他挺直了腰板,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他看了一眼百花老板,眼下一亮,这百花老板可真是个大美人,妖冶美艳,风情种种,一双桃花眼能将男人的魂魄勾了去。 百花老板在外打滚多年,皇甫少辉那是什么眼神她怎会不知。只见百花老板毫不动容,笑着对在座的所有宾客们道:“我们家小二不懂事,让各位看笑话了,今儿个饭菜全都免费,我请,还请众位以后多多捧小店的场啊!” “百花老板可真是大方啊。”皇甫少辉凑了过去。 “世子爷您也别气,我替小二给您配个不是。”百花老板在皇甫少辉的肩膀上轻轻一捶,另一位在一楼跑堂的女小二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里放着一壶好酒,两个银制酒杯,百花老板将两个酒杯倒满,拿出一个双手向皇甫少燕递去,“还请世子爷原谅。” 那百花老板声音婉转,含羞带笑,看的皇甫少辉心里直痒痒,他把酒杯接了过去,还不忘摸摸百花老板的玉手。 百花老板只当什么事也没有,笑道:“世子爷,咱们干了这杯酒,您就别生气了,过会我小二给您腾个包厢出来,让您舒舒服服的喝一通。” “没问题。”皇甫少辉道。 百花老板见皇甫少辉应承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刚准备将酒水饮下,却被又被挡了下来,“等一下。” 皇甫少辉挽着百花老板的胳膊,笑道:“就这么干杯喝下多无聊啊,咱们喝交杯酒吧。” 交杯酒?那是什么?百花老板露出迷茫的神情,南蛮没有交杯酒的说法。 “来,我教你。”皇甫少辉拿起酒杯,与百花老板拿着酒杯的那只胳膊挽一起,比划了一下,“咱们这么喝。” 百花老板微微一笑,顺着皇甫少辉的话,就以交杯酒的方式将酒喝下。 喝完酒后,百花老板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她向皇甫少辉俯俯身,准备再说几句好话,谁知那皇甫少辉竟然上前一步,一把搂住百花老板的柳腰,一亲芳泽,当众要与之亲.热。 这可弄得百花老板花容失色,她挣扎着道:“世子爷,你在做什么?!快松手!” “哎呦,难道老板娘你不知道吗?在我们大楚国,喝下交杯酒之后是要入洞房的,老板娘你这么漂亮,干脆随了我得了……” 还不等调.戏的话说完,皇甫少辉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拽自己,那人力气极大,一把就将皇甫少辉拉开,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皇甫少辉被甩了个狗吃.屎,在旁的宾客们见状,心里频频叫好,恨不得这个人摔死算了,世子了不起啊?世子就能随便占女子便宜吗?! 皇甫少辉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的兴师问罪,“谁啊!谁敢推我!知不知道我是世子?!” 此时一个身材壮硕挺拔,穿着南蛮服饰的年轻男子站在皇甫少辉的面前,他皱着眉头将百花老板护在身后,“是我,你想怎样?” “你是……阿全郎?!”皇甫少辉立刻认出了人,他暴跳如雷道:“你好大的胆子!” 第201章 201痛下杀手 皇甫少辉将阿全郎的名字脱口而出时,立刻引起了陈远陌的警觉,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年轻体壮的青年。 “燕王殿下,”陈远陌压下声音,对皇甫少燕示意道:“那个人就是南蛮族长的独子,被陈王以做客之名留在花家寨的。” 陈远陌一个眼神过来,皇甫少燕就明白他心里在盘算什么,是想从南蛮内部下手,把南蛮族长拉拢过来吧。 那阿全郎本在包厢里饮酒,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后便出门查看,这不就遇到皇甫少辉调戏老板娘的事情了。 阿全郎与软弱的南蛮族长不同,他十分厌恶异国人的铁蹄踏上自己国土,从陈王有意跟南蛮社交开始,他就对这个口蜜腹剑的异国王爷防备三分,可奈何族长父亲认为他想多了,直到后来陈王在大楚国叛变,占领南蛮。 如今阿全郎对陈王那伙人痛恨至极,他平日里为了父亲忍让三分,可那陈王世子实在太过分,大白天的就对南蛮女人动手动脚,他作为下一任的族长,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她们! “阿全郎,你少管闲事!”皇甫少辉说着就要挥拳头上去。 与皇甫少辉那绣花枕头不同,阿全郎是实打实的练家子,他一个转身就让皇甫少辉扑了空,又栽在地上,这狼狈的模样引得在场所有人哄堂大笑。 皇甫少辉涨红了脸,从地上爬起,他丢了面子怎么也得讨回来! 阿全郎冷声问道:“陈王世子,您不是因延误军情,被陈王惩罚,在府中面壁思过吗?” 皇甫少辉满不在乎的道:“阿全郎!你少拿父亲压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父亲就是我们陈王府的一条狗,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啊?!” 阿全郎从小在花家寨长大,作为下一任族长的他深得花家寨所有居民的爱戴,如今阿全郎被人当众辱骂,二楼的宾客们立刻不愿意了,之前扶女小二起身的宾客第一个跳出来,指着皇甫少辉的鼻头骂道:“你闭嘴!你又算什么东西?!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有什么资格教训阿全郎?!” “你找死!”说着,皇甫少辉就要向那宾客动手。 “世子,请住手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两个侍卫,硬是把人拦下。 这两个侍卫本是陈王派去跟随看管阿全郎的,刚才皇甫少辉在酒楼里闹事,他俩本打算不管,可谁知事情越演越烈,皇甫少辉居然想对南蛮人动手! 陈王在南蛮称王后,就吩咐追随他而来的所有人,现在他们脚跟不稳,若想在南蛮落地生根,务必与南蛮人和平相处,不要引起南蛮人的愤怒。对此陈王以身作则,经常乔装打扮成平民在南蛮转悠,引得当地居民的好感后,再在“无意”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种做法的效果非常好,南蛮人渐渐的对陈王敞开心扉了。 可这边陈王在做榜样,后头皇甫少辉就在砸场子,若是皇甫少辉在此调.戏南蛮女子,打了南蛮人,那陈王之前竖立的良好形象就被毁了! “世子爷!请您三思啊!”侍卫焦急的道:“您忘了陈王殿下是怎么交代了吗?” “你……”皇甫少辉才忆起之前陈王对他的警告,他狠咬着牙,不甘心的挣脱了侍卫的手,恨恨的对阿全郎他们道:“好!今儿个算我倒霉!我走!” 皇甫少辉心有怨念的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陈远陌这边,陈远陌等人还在看着热闹,没有注意到皇甫少燕手底下的小动作。 皇甫少燕不动声色的从筷子筒里拿出一根筷子来,掰了一小节下来,将这短短的小木棍捏在两指之间,手放桌下,朝着皇甫少辉的腿部弹去。 皇甫少辉刚扭头还没走两步,小腿肚就被突入而来的小木棍狠狠的一击,皇甫少辉直接跪倒在地,抱着腿直打滚,痛得狂龇牙。 俩侍卫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世子爷,世子爷,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混蛋……”皇甫少辉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他转身看去,自己身后正对方向站的人只有阿全郎!他怒骂道:“阿全郎!你暗算我?!” 阿全郎被指责的莫名其妙,他就丁丁的站在后面,目送皇甫少辉离开而已啊。 “你少诬陷人!”阿全郎身边的百花老板早已换了副脸面,对皇甫少辉冷嘲热讽道:“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关阿全郎什么事?!他没有动手,我们都看见了!” 究竟是不是被人暗算,当事者皇甫少辉最清楚了,他的小腿肚现在还痛得要命呢! 刚才阿全郎为百花老板出头,现在百花老板包庇他,这不正好说得过去,一定是阿全郎那个混蛋趁人不注意时使用暗器,让自己出丑! 皇甫少辉气得要命,陈王的叮嘱被他抛到脑后,抡起袖子就要动手,俩侍卫赶紧把他拉下,使劲的往后拽,“世子,世子,别这样,请息怒,请息怒啊!” 若是皇甫少辉在此动手,在场的俩侍卫定会被追究,他俩心里一横,也顾不得身份问题,拉着皇甫少辉往楼下走,硬是把人弄出了酒楼。 酒楼之外,俩侍卫刚松手,皇甫少辉上来就啪啪啪的抽了他们两个大耳光子,“你们简直是造反了!” 侍卫的脸被扇得通红,可又不得不忍下这口怨气,解释道:“世子爷,请您息怒,我们也是为您好啊,您若是真在百花酒楼与阿全郎闹起来,对宾客动手,岂不是惹得陈王殿下不快?” “哼,难不成本世子还躲着阿全郎那个野蛮人不成?”皇甫少辉怒视道。 “自然……自然不是,”侍卫连忙说着好话,“我们是怕世子您吃亏,您想啊,刚才在百花酒楼那情形,他们南蛮人都站在阿全郎那边,您这是以一敌众啊!” 皇甫少辉一想,觉得言之有理,可在阿全郎面前受的辱他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既然明着来不成,就暗着走,也是阿全郎先暗算自己的,这是他罪有应得!皇甫少辉问侍卫道:“你们平日里跟着阿全郎,知道他之后会去哪里吗?” “这……知道的。”侍卫们点点头。 原来那阿全郎与百花老板关系暧昧,在百花老板那里喝完酒后,就走小巷子去她住处小憩一会。 得知此情况,皇甫少辉心中大喜,他何不在小巷子里埋伏,将人头套麻袋暴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想到此处,皇甫少辉故意摸了摸腰间,惊呼道:“我的钱袋丢了,里面装了好些银子呢。” 侍卫连忙道:“是不是忘在酒楼了?我这就帮您去找。” “不对,不在酒楼,定是我离开王府的这段路上丢的,”皇甫少辉对俩侍卫道:“你们两个,快点给我去找钱袋,找不到就别回来!” “可是……”可是他们还要守着阿全郎呢。 “可是什么可是的?!”皇甫少辉虎着脸道:“我是世子,你俩不听我的,当心受罚!” 俩侍卫无奈之下,只好去给皇甫少辉找钱袋了。 皇甫少辉心中窃喜,没了多余的人,他看那阿全郎还怎么嚣张! 接着皇甫少辉就偷偷的躲在俩侍卫所说的小巷子里,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阿全郎的身影就出现在此,他像往常一般,朝百花老板的小屋走去,并未发现藏在巷子里的皇甫少辉。 皇甫少辉悄悄的来到阿全郎的身后,拿起麻袋,就要往阿全郎的头上套。 砰的一声,巷子里响起一阵闷棍声,阿全郎转头看去,只见皇甫少辉手拿麻袋昏倒在地。而皇甫少辉身边,站着两个年轻男子。 这两个年轻男子,正是皇甫少燕与陈远陌。 不等阿全郎做出反应,陈远陌的脸上已经挂上了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我们看见他拿麻袋准备套你头来着,你没事吧?” 陈远陌的笑容十分容易博得他人好感,阿全郎也不例外,他双手抱拳,道谢道:“多谢你们仗义相救。” 陈远陌开门见山,进一步的道:“其实我们也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远陌诚恳的道:“我们是大楚人,我知道你是族长之子,希望你能帮助我们。” 阿全郎一听“大楚人”这三个字,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他现在最痛恨的就是大楚人!“我与你们没什么好说的。”阿全郎冷着脸转身。 “请等一下!”陈远陌快走两步,挡在阿全郎的面前,与他解释道:“你误会我们了,我们不是陈王的人,我们是大楚国皇帝的人,陈王的叛变让皇上十分恼火,他下令务必除掉陈王。” 阿全郎冷声问道:“大楚国皇帝与我有何关系?” 陈远陌道:“怎么会无关?你也痛恨陈王占领南蛮吧?既然如此咱们何不联手,你说服族长与我们合作,我们除掉陈王,你们抢回南蛮,一举两得啊。” 陈远陌的这番话的确有很强大的引诱力,阿全郎有些动摇了,陈远陌再接再厉的开口,“如果你不信我们,我们可以签条约,我……” 还不等陈远陌把话说完,一把白刃突然从阿全郎的胸口刺出,鲜血红从阿全郎的胸口溅了出来,溅在陈远陌的衣衫上! 阿全郎不可置信的盯着陈远陌,“你……” 陈远陌也是瞪大了双眼,发生的这一切完全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阿全郎被刺穿心脏,一刀毙命,倒在地上。 而出手的人,正是站在他身后的皇甫少燕! 第202章 202嫁祸他人 望着地上的死尸,陈远陌怎么都不会想到皇甫少燕会痛下杀手。他面色有些难看,微微皱眉,质问道:“燕王殿下,你在做什么?” 皇甫少燕没吭声,此地不宜久留,一把拉住陈远陌的衣袖,拽着他快点离开现场,免得被人发现。 陈远陌不得不随着皇甫少燕的离开,他边走边回望着躺在地上的阿全郎与皇甫少辉,抿了抿嘴,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这燕王……实在太狠了! 与张冲在客栈会合后,张冲见皇甫少燕神情自若,陈远陌满目苍白,他悄悄的凑了过去,捣了捣陈远陌,轻声问道:“远陌,在酒楼里你跟燕王殿下无缘无故先走了,你俩干什么去了?他欺负你,占你便宜了?” “……”陈远陌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斜眼看去,像是在说,“你哪只眼看见他占我便宜了?”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张冲好奇的问道。 陈远陌张了张口,硬是把想说的话咽下,阿全郎死亡的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夜晚,陈远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皇甫少燕一刀捅死阿全郎的画面。 陈远陌意识到,军中的日子让他变得麻痹大意,忘记了皇甫少燕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陈远陌左手的断指之处的伤早就好了,可不知为何现在隐隐作痛,这个伤全拜燕王所赐! 无法闭眼的陈远陌干脆起身,推开房门去院子里坐坐。深夜里的南蛮依旧闷热,这让陈远陌心烦意乱,他坐在石椅之上,拼命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要好好的琢磨出皇甫少燕的脑子里到底在计划什么。 “陈远陌,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发什么呆啊?”一道声音从陈远陌的身后发出。 陈远陌听这耳熟,这好像是燕王的声音。陈远陌不禁自嘲,看来自己真是被燕王弄得神经衰弱了,大晚上的都能出现幻听。 “喂,你怎么不理我啊?”一只手拍在陈远陌的肩上。 陈远陌转头一看,还真是燕王!刚才那不是幻听啊! 皇甫少燕披散着头发,身上湿漉漉的赤.裸着上身,那古铜色的肤色与八块腹肌,别说这辈子了,就是让陈远陌重生十次,也修炼不成皇甫少燕这样。 陈远陌咽了咽口水,撇过脸去,“燕王殿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睡得我太热了,就起来冲个凉啊。”皇甫少燕坐在陈远陌的身边坐下,“你呢?你在做什么?” “我睡不着,出来转转。”陈远陌敷衍道。 “别骗我了,”皇甫少燕不留情面的戳穿道:“你因为白天的事,现在心里在想着怎么算计我吧?陈远陌,你省省吧,再得罪我一次,就不是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的了。” 既然皇甫少燕把话说开,陈远陌也就不跟他客气,他质问道:“燕王殿下,咱俩到底谁算计谁啊?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你若是不想打南蛮,皇上还能拿刀架着你不成?!你明明知道那个阿全郎对我来说至关重要,你还要杀他灭口?” “陈远陌,你不会那么傻吧?”皇甫少燕挑眉道:“我这么做的意图你难道猜不出来?” 陈远陌当然猜的出来,他是想把阿全郎的死嫁祸给皇甫少辉,从而挑拨陈王与南蛮族长的矛盾,从中获取渔翁之利,“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让我当军师,你就该完全信任我!” “我没有不信任你,否则也不会让你知道是我动手除掉阿全郎,”皇甫少燕毫不留情的说道:“你想说服阿全郎,可我觉得这个办法成本太高,我喜欢简单直接的办法。” 陈远陌抿着嘴,洗耳恭听。 皇甫少燕与他道:“阿全郎被囚禁在花家寨,南蛮族长在别处寨子,你就算说服阿全郎,让他劝南蛮族长,可你能保障阿全郎与南蛮族长之间互通消失不会被陈王发现吗?” “我有法子……”陈远陌忍不住开口反驳,可还不等他说完,皇甫少燕自顾自的继续道:“还有,以阿全郎对陈王嫉恶如仇的样子来看,当初陈王进入南蛮时,他一定是主战的,可南蛮族长呢?贪生怕死,对陈王俯首称臣,若不让南蛮族长有点损失,他怎么会冒死与陈王对着干?” 南蛮族长的损失,就是以死掉他唯一的儿子为代价!这无法让陈远陌接受,他忍不住道:“可明明有双赢的法子,为什么要牺牲掉阿全郎?他是无辜的!” “无辜的?!”皇甫少燕仿佛听到一天大的笑话,他嘲讽道:“这三个字居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陈远陌咬着下嘴唇,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幼稚了。 “原来除了林世子外,你还有第二个弱点,”皇甫少燕好心提醒他道:“就是面对与你无直接利害关系的陌生人时,你太心慈手软了。”接着皇甫少燕低头,在陈远陌的耳边轻声道:“心慈手软的人,成不了气候。” 第一次被人如此评价,陈远陌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他面对谁都可以云淡清风,面露笑容,可偏偏在皇甫少燕面前,让他的本性暴露无遗。陈远陌怒火中烧,直接骂道:“我心慈手软?我成不了气候?皇甫少燕,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你残暴不堪,好大喜功,活该你被朝廷群臣忌惮围攻!会攻打外敌又怎样?在朝中你不会做人不会做事,早晚被自己人整死!” 被陈远陌这么暴跳如雷的臭骂一通,这让皇甫少燕惊得久久不能回神,看来自己是真的把这个总是谦谦有礼的公子哥刺激到。被人如此以下犯上,皇甫少燕破天荒的没有追究,还耐着性子干脆与陈远陌说清楚,“我不是小看你的意思,相反的,你的聪明没有让我失望,只是我们的目标不一致。你目标在于陈王,而我的目标在于南蛮。那个阿全郎有多受南蛮百姓的爱戴,你也看得出来吧,南蛮的族长是世袭制的,作为大楚皇室,我不希望南蛮在未来的日子里变得强大而富饶。”说完后,皇甫少燕起身离开,留下陈远陌一人在院子里吹热风。 皇甫少燕的这番话深深的刺激着陈远陌,即使在这闷热的环境里,他也鸡皮疙瘩竖起,皇甫少燕的提点,让陈远陌意识到这个王爷的心机之深。 陈远陌的计划与皇甫少燕的背道而驰,他打算玩双赢,与南蛮合作,一起除掉陈王,之后两国就是战友的关系。 可皇甫少燕不这么想,哪个国家不想成为中原霸主!他杀掉阿全郎,除了可以挑拨陈王与族长外,往更长远的看,除掉陈王之后,南蛮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南蛮的族长是世袭制,而现任族长的独子阿全郎已死,那下任族长就得重新选择,南蛮几十个寨子,谁没有点私心?你猜忌我,我算计你,南蛮很有可能会从内部开始四分五裂,若是南蛮内战爆发,之后的十几年都消停不下来了。 陈远陌不得不承认,皇甫少燕要比自己看的长远的多,自己只是谨遵皇上旨意,而皇甫少燕纵观整体大局。不过也正是如此,陈远陌更加确认了皇甫少燕的野心。 要知道南蛮昌盛与否,与皇甫少燕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西疆城的藩王,西疆城与南蛮相隔整个大楚国的距离,南蛮再怎么强盛也威胁不到他。若不是他自己想当皇帝,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机的搅乱南蛮么。 第二日,阿全郎的身亡的消息并没有在花家寨传开,想必是那皇甫少辉压了下来,这正中了皇甫少燕的下怀,让他有时间赶紧离开。 陈远陌他们收拾包裹,立刻离开花家寨,抄近路向百莽丛林那边走去。当他们途径陈王军驻扎地时,没像来的时候那般躲躲藏藏,因为整个驻扎地已经废墟一片,活下来的陈王军早已撤离。 等到夜色降临,陈远陌等人随着韩刀进入百莽丛林,走夜路回到军营。 回到军营之后,林焱他们以为皇甫少燕得到了不少关于南蛮的情报,准备大干一番,可谁知皇甫少燕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全员收拾好包袱,不打仗了,准备班师回朝。 皇甫少燕的这个决定,别说林焱和李承载了,就连跟着他一起过去的张冲都大跌眼镜,以为皇甫少燕中了邪,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怎么要回去了呢?! 张冲满是疑虑的来到临时指挥室前,要与皇甫少燕好好商量一下,他刚走近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吵架声。“燕王殿下,您到底是怎么考虑的?!仗还没打就回去?您忘了皇上的旨意了么?!”林焱怒声道。 门外的张冲认同的点点头,虽然他不喜欢林焱,但这一点他与林焱站在同一战线。 “说不打就不打,别用皇兄压我,没用的。”皇甫少燕不做丝毫让步。 第203章 203全面展开 屋里皇甫少燕与林焱僵持不下,吵得热火朝天,而门外准备进屋的张冲被身后的陈远陌阻拦下来。 “张冲,你别进去了。”陈远陌对他道:“你就让燕王殿下和大驸马吵吧。” 张冲转过身,不可思议的问道:“听你这口气,是支持燕王殿下的决定了?陈远陌,你在想什么啊?!” “你放心好了,燕王殿下有自己的打算,他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陈远陌轻声道。 张冲真有些琢磨不透了,他记得陈远陌和皇甫少燕不是在冷战吗?当时在花家寨的最后一天,他俩不知在外.遇到什么事,回来之后陈远陌脸色一直很难看,到现在为止都没主动找燕王说过一句话。怎么现在又站在他那边了? 虽然被人截了胡让陈远陌很不爽,但他可以理解,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也没那么幼稚,在这种时刻跟皇甫少燕闹脾气。相反,当陈远陌知道皇甫少燕准备班师回朝时,就知道这位王爷心里算计着些什么了。 皇甫少燕与林焱立场不同吵吵嚷嚷的事不一会就传遍了整个军营,军营里的人一听说可以回去,都在那里整理行装了。紧接着赤松城内就开始有传言,说之前食人蟒的攻击让新兵们元气大伤,皇甫少燕准备班师回朝,不再攻打南蛮。 传言越演越烈,可有林焱在那头坚持反对,皇甫少燕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一天夜晚,陈远陌已经准备休息了,突然一个新兵敲他的门,说是燕王有请,有要事商量。 陈远陌这就不得不起身,穿戴整洁的跑去临时指挥室,与燕王他们会合。陈远陌一走进指挥室,只见皇甫少燕,林焱,李承载他们都在,屋里还有两个人,只是他们穿着斗篷看不清容貌。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陈远陌走过去问道。 李承载看了一眼两个斗篷人,回答道:“他俩自称是南蛮族长,说有要事求见燕王殿下。” “……!!”陈远陌的眼神暗了暗,果然,这南蛮族长坐不住,终于出现了。 这就是燕王计划的,化被动为主动,让南蛮族长自己过来求助,而不是他们去找族长。 那两个斗篷人将帽子放下,漏出脸来,站在前面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威严男子,站在后面的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子。 威严男子自我介绍道:“我是南蛮族长,笃机,后面的那位是我的随从。” 皇甫少燕对他点头示意,“我是皇甫少燕,不知族长大人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南蛮族长双手抱拳,恭敬的道:“我听说燕王殿下受大楚皇帝之命,要拿下陈王,我来此是想助您一臂之力。” 知道事情真相的皇甫少燕与陈远陌同时心里一阵呵呵,这南蛮族长的话说的可真好听,他不就是想借大楚之手,除掉陈王,给他儿子阿全郎报仇么。 皇甫少燕冷声道:“族长大人这话说的可真轻巧,您若是真有心站在我们大楚这边,当初陈王退兵南蛮,您就该与我们联系,可据我所知,陈王给您开出非常好的条件,您在南蛮的地位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听到这话,南蛮族长那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住拳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了!那陈王放任皇甫少辉杀害阿全郎,事后还打算隐瞒。陈王怕他追究,就想先处之而后快。 那陈王私底下悄悄的联系到了南蛮族长的弟弟笃亚,打算让他去当新一任的族长。这件事偶尔被弟媳说漏了嘴,南蛮族长知道后立刻派人去打听,从而得知自己儿子阿全郎已死的消息。丧子之痛让南蛮族长的恨透了陈王,他巴不得大楚国的铁蹄踏平整个陈王府,对此南蛮族长不介意偷偷的给大楚情报,好让他们快点杀掉陈王! 可事情偏偏不往南蛮族长期望的方向发展,突然传出大楚要收兵的消息,这可把他极坏了,所以不得不出面,来见求见皇甫少燕。 南蛮族长不想让皇甫少燕知道自己因此人恩怨才前来请求,这样会失去谈判的筹码,他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可我们南蛮本不该被他统治,南蛮是少数民族的聚集地,我们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传统,这一切在陈王来到后,被搅合的一团糟。南蛮本该人人平等,可陈王的那番等级制度让百姓们苦不堪言,所以我想把陈王赶出南蛮!” 皇甫少燕耸耸肩道:“那您去赶就好了,找我作什么?” 皇甫少燕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南蛮族长的预料,他以为对方会很乐意和自己合作,“燕王殿下,您难道不想抓住陈王吗?” “瞧您说的,”皇甫少燕无所谓的道:“按照现在的情形,那陈王在南蛮作茧自缚,不被待见,用不着我们大楚出手,你们南蛮自己可以拿下他。而且之前因为食人蟒攻击的事,军营里伤了元气,将领们一蹶不振,我们已经打算回去了。” “这……或许燕王殿下您有所不知,”如今南蛮族长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干脆将南蛮的实情据实以告,“不久之前,陈王军也惨受食人蟒的袭击,死伤无数,现在正是围剿他们的大好时机。” 皇甫少燕挑眉问道:“既然是大好时机,为何族长大人您不加以利用,反而来教唆我们大楚国出兵?您该不会是陈王派来,给我们下套的吧?” “不是,绝对不是,”南蛮族长立刻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我若是与陈王合谋,定当天打雷劈!” “那你干嘛非要让我们出兵?”皇甫少燕依旧那么不情愿。 南蛮族长见对方软硬不吃,叹了口气,道:“燕王殿下应该知道的,我们南蛮没有军队,就算有心驱逐陈王,也没那个能力啊。” “原来是这样……”皇甫少燕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虑一番,才恍然大悟道:“族长大人这是想向我们大楚借兵吗?” “对,对,借兵,借兵!”南蛮族长见事情有所转机,连忙点头道:“我就是想向你们借兵,把陈王赶出去!” 可谁知皇甫少燕闻言后,峰回路转的来了一句,“可是族长大人,借兵是要花银子的,这个规矩您不会不知道吧?” “……”他是略有耳闻。南蛮国地处偏僻,易守难攻,从未涉及中原纷争,虽然听闻有打仗借兵一说,可这是他头一次接触这件事。 皇甫少燕向南蛮族长伸出五根手指,对他道:“不瞒您说,军营里还剩下五万五千新兵,全部借给您的话,算便宜点,取个整数,一共五百万两银子。” “五……五……五百万两?!”南蛮族长张大了嘴,南蛮是小国,比不得大楚,这五百万两让南蛮几十个寨子集资,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南蛮族长脑子飞转,突然想到一个可以谈判的筹码,他焦急的道:“我……我听说你们军营的仓库被烧,粮草都没了,这样吧,我提供充足的粮草给你们,只要你们杀了陈王!” 皇甫少燕并没有被南蛮族长所开的条件吸引,反而嗤笑道:“我都打算班师回朝了,还要粮草做什么?族长大人的这个条件打动不了我。”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南蛮族长痛心疾首,后悔极了,若是一开始陈王进入南蛮时自己有所防备,陈王攻打南蛮时自己所有抵抗,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连自己唯一的儿子命丧他人之手!南蛮族长终是支撑不住身子,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燕王殿下,求求您了,帮帮我,我拿不出五百万两银子来,但我可以答应您任何事,只要您出兵,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嗯……,可是我也没什么事要你帮我去做。”皇甫少燕有些为难,犹豫不决的看向在场的其他人。 第一个忍不住的就是林焱,他现在也闹清楚皇甫少燕为什么一意孤行的要班师回朝了,不就是等着看这出好戏么,如今戏都唱了这么久,也该消停一下了吧。于是林焱出面做和事老道:“燕王殿下,既然族长大人没有银子借兵,那就让南蛮欠你个人情,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么。” “对对,人情,就当我欠您以人情,之后您要求我们南蛮做什么,我们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南蛮族长拼命的点头道。 “我是藩王,常年住在西疆城,西疆城离南蛮那么远,要您赴汤蹈火?估计您赶来时我这边火都灭了。”皇甫少燕不觉得这是划算的买卖。 指挥室里的气氛僵硬不已,那南蛮族长的确开不出让皇甫少燕满意的条件。 最后还是作为统帅的皇甫少燕发了话,他道:“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我们可以留下来,并且派五千精兵出战南蛮,但相应的,族长大人您要负责我们整个军营的粮草。” “五千?”才五千?!南蛮族长失望的道:“人也太少了,那陈王有四万将领啊!” “您无法准备五百万两的借款,还想让我们全倾而出?这笔账算得也太好了吧?”皇甫少燕反问道:“你们南蛮就不出点人?” “可……可南蛮没有军队……”南蛮族长解释道。 “没有军队不代表没有人啊。”皇甫少燕对南蛮族长道:“剩下的三万五千人,族长大人您自己想办法,这是我们做的最后让步。” 南蛮族长面露难色,说是那么简单,但实际上每个寨子都是各自的小群体,让他们出人打仗,这跟借兵有什么区别。 皇甫少燕看出了南蛮族长的为难之处,他拍着胸膛保证道:“大楚皇帝与陈王不同,皇上只是想出掉陈王,对南蛮毫无兴趣,所以战事结束后,南蛮还是你们的,大楚国绝对不干涉,对此我们可以签条约,如果这个条件族长大人您还是无法接受的话,那我们只有班师回朝,陈王的事,只能靠你们南蛮人自己想办法了。” 这么大的事情,南蛮族长做不了主,他也知道若再讲条件,怕是会惹得对方不快。南蛮族长打着商量问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他需要走访几个寨子,要说服寨主们才行。 “好,我只给你五天时间考虑。”皇甫少燕道:“五天之后,我们就要回帝都了。” “好,一言为定!” 南蛮族长是偷偷离开南蛮,来见皇甫少燕,他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去才行。既然事情暂时谈妥,南蛮族长抱拳拜别。 “族长大人,请等一下。”就当南蛮族长要离开指挥室时,陈远陌叫住了他。 南蛮族长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吗?” 陈远陌向前走了两步,问道:“我想知道除了被烧毁的吊桥,以及百莽丛林外,还有没有第三条路连接着南蛮与赤松城?” 南蛮族长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了,只有这两条路。” “那当年百莽谷之间的吊桥,是谁修葺的?”陈远陌追问道。 南蛮族长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据说是祖先为了和大楚国通商,就在峡谷之间建了吊桥,但这吊桥的修葺者具体是谁,就不而知了,这是百年前的事了。” “多谢族长大人的解答。”陈远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吊桥是由南蛮人建造的。 ******** 南蛮族长回到南蛮境地后,立刻马不停蹄的拜访各大寨子的寨主,说服他们出人集结成军队,与大楚国一起驱逐陈王。 之前各大寨主们听到风声,族长独子阿全郎被陈王世子杀了,那也就是说南蛮族长再无继承之人,按照传统,之后下任族长从各大寨主之中选择。其实皇甫少燕开的条件很不错,大楚国只想捉住陈王,会把南蛮还给南蛮人。这么算下来,只要他们帮助出兵,之后就会得到整个南蛮,不用再对陈王俯首称臣。到时候,他们不都有机会成为新一任的族长,统治整个南蛮了么。 就这样,各大寨主因自身利益,决定站在南蛮族长这边,决定出一部分青年男子,组成军队,联合大楚,一起围剿陈王! 五日之后,南蛮族长带着大批粮草再度光临大楚军营,将这一喜讯告知。不过这回南蛮人多长了个心眼,要求皇甫少燕与他们签署条约,保证攻下陈王后,不在南蛮国逗留,不干涉南蛮国的一切事宜。 皇甫少燕爽快答应,即刻写下条约书。 按照事先说好的,大楚国派五千精兵过去,众人都以为皇甫少燕会挑选经验丰富的将领,亲自领兵。可谁知他在营地里转了一圈,随便点了五千新兵出来,充当精兵。 接着,皇甫少燕扫了一眼这五千新兵,见张冲位列其中,于是指着他道:“决定了,这五千人由你暂时指挥,与南蛮军队的作战计划也由你出面,嗯……暂时认命你为校尉,等真正的受赏册封回帝都再说。”如果有命回去的话。 张冲立刻傻了眼,他一度以为皇甫少燕指错了人,他嘴角抽了抽道:“燕王殿下,您别说笑了,我没有带兵的经验。” “我像是在说笑吗,”皇甫少燕摆摆手,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道:“你父亲是一品大将军,两个哥哥也是三品以上的军衔人物,想必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张冲欲哭无泪,那是我父亲和哥哥,不是我啊。我是真的没有经验啊。 皇甫少燕走到张冲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这是给你机会,让你挣军功,靠自己的能力总比靠家里提拔好吧?” “……”你这不是推我去送死么。 见张冲依旧不情不愿,皇甫少燕干脆下猛药:“或者我让阿郎陪你一起……” 张冲立刻道:“我绝对不会辜负燕王殿下的期望,一定凯旋归来,所以就不用阿郎陪我去南蛮受苦了。” “乖,这才听话么。”皇甫少燕满意的拍了拍张冲的肩膀。 于是乎张冲带着五千新兵,身带特制香囊,跟随族长,进入南蛮境地。 另一头,陈王府内,陈王已经得到消息,南蛮族长叛变,说服众位寨主,集结兵力,与大楚国一起围剿陈王,势必夺回南蛮! 陈王府的大殿之上,人心惶惶,陈王本是个精神抖擞的人物,虽然年过五十,却保养得当,跟三十岁没什么两样。可南蛮族长与大楚国结盟的事闹得他心慌,一夕之间苍老不少,连白头发都长不出来了! 陈王自认为在南蛮做的很好,虽然自立为王,却没有亏待南蛮的任何一人,本来南蛮人是向着他,保护他的,可谁知这一防护网彻底叛变! 这一切都要怪皇甫少辉!非要跟阿全郎起冲突,失手杀了他,还死不承认!南蛮族长的倒戈相向,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到此处,陈王恨不得将这个败家子掐死。 笃亚前来陈王府,说是有要事相告。笃亚是南蛮族长的弟弟,是陈王拉拢过来的人,代替南蛮族长的存在。 大殿之上,陈王见到笃亚的身影后,催促道:“快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回殿下,我派去的探子来报,大楚的五千精兵已经通过百莽丛林,与南蛮军会合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攻过来。”笃亚将严峻的形势禀告出来。 “哼!那就打仗好了!一群不会打仗的百姓和不适应南蛮气候的大楚兵,本王才不怕他们!”陈王对手下将领道:“通知下去,随时准备迎战!” “是!” 虽然陈王表面上信心满满,但他知道这场仗事并不好打,皇甫少燕开出的条件他多多少少能猜出来,这的确能够让南蛮人为他卖命。万事都要做两手准备,成为皇帝,自立为王,是陈王一生的梦想,他可以死守南蛮,奋战到底,可是他不想拉着全家人与自己陪葬! 当遣走大殿里的所有人,只剩下陈王与笃亚时,陈王缓缓的走向了他,神色严肃的问道:“笃亚,本王可以信任你吗?” “我如果想背叛您,就不会出现在陈王府了。”笃亚由衷的回答。 “好,那你帮本王一件事。”陈王的眼色暗了暗,可他并不信任这个南蛮人,事情达成之后,定要杀他灭口! ******** 派张冲这个新手出战,率领五千人去南蛮,这让其余经验丰富的将领们颇有微词,比如李承载和林焱,他俩是在南蛮边关守卫多年的将领,可最后功劳都被张冲抢走,这的确很难让他们咽下这口气。 临时指挥室内,面对他们两人的抗议皇甫少燕说着好话道:“上前线很危险的,留在军营不是挺好?” 林焱怒声道:“我们驻守边关多年,就是为了能进入南蛮腹地,捉住陈王,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林焱,你别忘了,你的身份除了是指挥使外,还是大驸马啊,”皇甫少燕道:“你要是战死南蛮,我回去向云溪怎么交代?” “那我呢?”李承载心中也有所怨言,“我没有娶公主,更不是世家子弟,我有今天全靠自己打拼而来,为什么关键时刻,你就派张冲过去?就因为他是骠骑大将军的小儿子吗?” 李承载的这番话着实有些过头,惹得皇甫少燕不快了,“李将军,注意你的言词!难道你在质疑本王吗?” 见皇甫少燕就要发怒,陈远陌连忙出面做和事老,他道:“好了好了,大驸马,李将军,你们都别吵了。燕王殿下留你们在军营,是有其他任务给你们的。” “……”皇甫少燕迷茫的看着陈远陌,他不记得还有任务要交代的啊。 陈远陌无视掉皇甫少燕那狐疑的目光,转向林焱与李承载,道:“大驸马,李将军,你们俩每人带五十精兵,分别去百莽丛林与百莽谷把守,记住,要躲在暗处,遇到可疑之人,立刻抓回来。” 第204章 204陈王战败 林焱与李承载按照陈远陌所说,分别领人前去百莽丛林与百莽谷,在那里时刻监视着,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还别说,日夜坚守了好几天后,在一天深夜,藏在树林里昏昏欲睡,都怀疑陈远陌是不是在耍自己的李承载突然听到响声。 李承载偷偷的朝声音处看去,发现不知何时百莽谷之上再度架起一座吊桥。这座吊桥不比之前那个大而稳当,一看就是临时赶工赶出来的。李承载对此深表诧异,在这万丈深渊之上,他们究竟如何架起这座吊桥的呢? 从吊桥陆陆续续通过了五十几人,这其中有二十多个人看起来身手矫健,虽然穿着普通人家的服饰,可不难看出是练家子的。而剩下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李承载大胆猜测,这该不会是陈王的家眷吧? 那五十多人都通过吊桥之后,其中一个带头的男子举起火将将吊桥点燃,把连接在吊桥这边绳索砍掉,就此不留一点线索痕迹,若不是李承载带人在此埋伏,怕是没人会发现有人偷偷的搭建临时吊桥,来到大楚国境内。 等吊桥被烧毁后,那些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快速离去。 就在这时,李承载带着人冲了出来,将人团团围住,此时不抓更待何时。李承载自带五十精兵,人数远架对手之上。李承载一声令下,不怕来硬的,陈远陌只说要将人活捉,没说人不能受伤。 通过吊桥的这伙人里,有一小半是妇孺老人,他们根本无法阻挡李承载等人的攻击,一开始他们还奋力抵抗,可渐渐的,就力不从心了,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这五十来人,全部被抓获。 ******** 皇甫少燕早上刚醒,自己的副官姜渊就跑来说,李承载在百莽谷那边有收获,抓了五十多个人回来,已经带回军营了。 皇甫少燕一脸狐疑,赶紧走出去查看,那被抓回来的五十多人,聚集在空旷之地,看上去略有狼狈,似是抵抗不了才被抓的。 在那么多副面孔中,皇甫少燕突然瞅见一熟悉的人影,那个满脸是灰,流着鼻血的男子好像是皇甫少辉!皇甫少燕这才意识到,这群人是陈王的家眷! 这时陈远陌也闻声赶来,看到被擒之人之后,嘴角向上扬起,果然自己没有猜错! 之前南蛮族长前来拜访时,陈远陌就不经意的问过他,连接峡谷之间的吊桥是谁建造的。族长很肯定的回答,是南蛮人。陈远陌想,吊桥能建一次,就能建第二次,南蛮族长叛变,大楚军进入南蛮境地,陈王若是这次兵败,定是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陈王不愿连累家人,那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先将他们护送出来,逃到别国去。 陈远陌看过南蛮地形图,若是想从南蛮直接逃到别国去,那路途危险,一路穷山恶水,想毫发无伤的到达别国,实在太难。所以陈远陌就赌陈王会铤而走险,以大楚国为中转站,先让家眷们来到大楚,然后连夜赶路逃往别国。 陈远陌赌赢了。 皇甫少燕走到陈远陌的身边,啧啧两声,“陈远陌,还真有你的,这都能被你算到,陈王这次必败无疑了。” 陈远陌嘴角一翘,露出那招牌式的笑容,“运气好罢了,这些人就交给燕王殿下您了,相信他们会对您有用处的。” ******** 张冲领兵深入南蛮腹地与南蛮军会合后,开始了一系列的作战计划。他深刻的意识到,皇甫少燕给自己拨五千新兵都算多的了,在南蛮的领土上打仗,他们这些新兵经验太少,连南蛮的地势都不了解。相反的,南蛮军队,虽然都是些暂时从各个寨子里分出来的普通百姓,但他们都有各自的特长之处,除了捕蛇人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让张冲大开眼界的人物,什么捉虫人,养花人等等,一次毒虫攻击就能让南蛮军损失好几百人。 张冲拟定作战计划,南蛮军出人出力,一路围剿,陈王军节节败退,从先前的四万人锐减至两万人,最终他们退至花家寨,以寨子作为堡垒,抵抗大楚与南蛮的联合军。 花家寨以前的居民们大都纷纷逃离,不愿被战火波及到,如今的花家寨就像是座空城,里面只有陈王以及他的军队。 张冲等人兵临寨下,把花家寨团团围住。张冲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的大哥在打仗时也遇到这种把敌人逼退城中的情况,当时大哥是怎么解决来着?张冲记得是断水,自家大哥切断了通往那座城池的所有水源,不到五天敌军就嗷嗷的顶不住,缴械投降了。 张冲准备效仿,也给花家寨来一次断粮断水,把陈王逼出来,可谁知环境条件不允许啊,这里是南蛮,白天还好,夜晚经常下雨,就算断了花家寨的水源,城中士兵接雨水也能生活,至于断粮,南蛮本就是自给自足的小国,花家寨里有自己的粮草,根本不愁吃。 张冲见此计不可,干脆来个狠的,放火烧了花家寨得了。把寨子外围堆满煤油,将其点燃,就算不能把人逼出来,也能把人烧死。 可谁知南蛮军队一听张冲打算这么做,立刻就不愿意了,花家寨可是他们的南蛮的国都,上百年的历史的大寨子,怎么可以烧毁?!张冲一想也是,这跟烧大楚的帝都没啥差别。 就此陈王军死死的守着花家寨,张冲一时间还真没办法。无奈之下,张冲将这事给皇甫少燕上报了去,皇甫少燕打开公文,了解到实际情况后,从抓来的陈王家眷里拖出一个人来,恰巧那人正是陈王嫡子皇甫少辉。 皇甫少辉吓得坐在地上直发抖,还不等他说些求饶的话,皇甫少燕直接拔刀,把皇甫少辉的头给砍了下来,让人交给张冲,并且让张冲替自己带话,自己只给陈王五天的时间,若再不投降,五天之后每天送他一份贺礼。 张冲接手了皇甫少燕送来的血淋淋的包裹,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于是张冲自己写了一封信,转达了皇甫少燕的话,把信夹在包裹里,丢进了花家寨。 守卫士兵捡到包裹看了信后,立刻将其交给陈王,陈王就这样收到自己儿子的项上人头。 看到皇甫少辉发髻凌乱,灰头土面,双眼怒睁,死不瞑目,陈王脚底一软,差点没昏过去!他以为自己的家眷已经安全离开,逃亡别国,他已无后顾之忧,只想奋战到底,可……可为什么他们会被抓住?! 陈王第一时间认为军营里出了奸细!那座临时架桥是陈王命族长弟弟笃亚修的,修好之后他立刻杀人灭口,不让消息走漏,可谁知家眷们还是没有安全逃走。 陈王本就精神高度紧张,如今自己的妻子孩子们被擒,这让他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总觉得军营里潜伏着大楚国的探子。 五天之后,陈王没有投降,皇甫少燕说到做到,第六天,又从俘虏里拉出一个人来,这回是陈王心爱的小妾,小妾不过二八年华,哭得暴雨梨花,惹人怜爱,跪在地上只求能饶她一命。 可皇甫少燕不为所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砍下小妾的头来,又命人给张冲送去,就这样,第二天是陈王的女儿,第三天,是陈王的侧妃,第四天,是陈王最小的不满五周岁的儿子。 每天一个人头送给陈王,这无时无刻不刺激着陈王的神经。 一开始陈王军还奋力抵抗,打算打持久战,可后来渐渐的,他们发现自己追随的陈王精神变得不正常了。 一天早上,府中婢女进屋端茶送水,请陈王起床洁面,可谁知居然看见伺候陈王几十年的老内监倒在地上,被人抹了脖子,吓得婢女们打翻水盆,连声尖叫。陈王坐在床上,手握匕首,死死的盯着老内监,他认为这个伺候他多年的忠心的老仆要杀他! 之后陈王将怀疑的对象转至自己府中的小厮与丫鬟们,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信念,府中上下几十个伺候的丫鬟小厮全被他砍了,只留三五个老嬷嬷与老管事在身边,就这样,他依旧不信任这些人。 这一下倒好,不用张冲他们外围攻击,花家寨内部自己就先乱了套。 这日,张冲像以往一样在花家寨前巡逻,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兵偷偷的在守卫台上露出脑袋,向自己张望。 还不等张冲闹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守卫台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会说是奸细,一会说是探子,没过一会,那个探头出来的小兵满身是血被人从守卫台上丢下。 亏得张冲眼疾手快,立刻跑上前,将那小兵接住,才免得他被摔死的下场。 张冲将小兵带回驻扎之地,命军医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救回来,小兵在鬼门关徘徊了一晚上后,终于睁开了双眼。他发现自己非但没死,还被敌人救了。大难不死的小兵将张冲当做救命恩人,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原来小兵本是守卫台的站岗兵,他只是在偷偷的观察一下敌军的动向,正好被前来视察的陈王抓了正着。 陈王一口咬定小兵是奸细,也不听他解释,上前就捅了小兵好几刀,将人从守卫台丢下。 小兵告诉张冲,陈王最近变得疑神疑鬼,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看到谁都怀疑他是奸细探子,认定的人也不调查清楚,就取人性命,如今花家寨内人心惶惶。 得到这一重要讯息的张冲脑海里立刻闪出一个念头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几十个新兵来到花家寨的门下,朝守卫台处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是大楚军新任校尉张冲!奉命捉拿陈王皇甫允治!只要你们打开城门,向我投降,让我抓到人,我保证你们不死!” “你们都是大楚人,离乡背井的来到南蛮,有很多家人还留在大楚,你们若是执迷不悟,还死守花家寨,那等花家寨被攻破后,你们个个都得满门抄斩!你们都好好想清楚,到底是向我投降,保住一命,以后还有和家人见面的机会,还是之后因谋反连累家人,满门抄斩!” “我只给你们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如果不投降,我就视为你们不答应,那么之后你们若还想再投降的话,我也不再理会,直接杀降!” 杀降这一说法完全是张冲吓唬人的,所谓杀降为不详,若是张冲真这么做,回头绝对被皇帝追究。不过这吓唬的作用起到就够了,之前丢人头的时候,就说了给五天机会投降,否则就会有大礼相送,而那些大礼就是陈王家眷一个个的人头。 如今对方再度给出时间限制,五天之内投降还能保命,五天之后直接杀降!陈王军被困花家寨,陈王又老怀疑他们之中出了细作,隔三差五的就杀人。这使得陈王军军心涣散,起了反叛之心。 陈王在书房神经兮兮的转着圈,每天一个人头让他变得麻木,他已经无法再思考了,看见谁都像是细作,是叛徒!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砰的一声,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们聚集在外,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陈王见状下了一跳,苍白着脸大声怒骂道:“我不是说过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吗?!你们想造反不成?!” 此时的陈王头发灰白,消瘦不堪,面色蜡黄,眼袋极重,还有他那神经质的嘶哑声,这哪里还有当初那意气风发的光彩。 士兵们越发的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了!两个士兵走到陈王身边,一手架住他一只胳膊,“陈王殿下,得罪了!” “你……你们!果然是你俩,你俩是皇甫少瑞(大楚皇帝)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对不对!”陈王一边挣扎,一边恶狠狠的道:“亏我这么相信你们!你们居然背叛我!” 捉住陈王的那两个士兵并非普通的小兵,而是陈王手下得意的将领,他们听到陈王如此指责,都不免皱起眉头,曾几何时,他们何尝不想一辈子追随陈王,哪怕战死沙场!可陈王的做法太让他们寒心了,陈王变得神经质后,谁也不信,包括这两位将领,陈王心中已经打算将他俩除掉,亏得有人及时报信,否则他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张冲下达期限的第三天,花家寨的寨门终于打开,守在花家寨的陈王残兵们亲手把这个已经魔障了的王爷押了出来,交到张冲手中。 陈王想自立为王的梦想,就此破灭。 陈王被带回大楚军营时,皇甫少燕差点没认出来这个皇叔,这苍老得也太多了。不管怎样,人抓到就好,可以给皇上交差了。 皇甫少燕遵守了与南蛮的协议内容,将派至南蛮的所有兵力全部撤回,不会干涉南蛮的内部事宜,他们下任族长爱怎么选就怎么选,估计未来好些年都太平不了,不会成为大楚国的威胁。 皇甫少燕留下一万兵力继续驻守赤松城,这个与南蛮接壤的边界城池。然后带着剩下的兵马与被俘的陈王,凯旋而归。 ******** 经过连夜赶路,皇甫少燕等人终于回到帝都,兵马驻扎城外,至于皇甫少燕他们就等候面圣,论功行赏了。 这次南蛮战役前前后后打了半年的时间,将陈王活捉,所有叛徒没有投降的一举歼灭。这跟前世花五年时间相比,实在好太多太多了。陈远陌对此也忍不住的骄傲起来。 陈远陌跟随燕王离开帝都前去打仗时,快要入夏,现在胜利归来时已是年末,早已入冬。刚好,这大胜南蛮归来,是带给皇帝最好的新年礼物。 进入帝都这天,帝都里飘起了大雪,陈远陌与皇甫少燕拜别后,骑马回到陈府。 陈远陌还没走到陈府大门口,就那里黑压压的站着一片人,陈远陌定睛一看,有些受宠若惊,陈府上下所有人,都在大门口迎接他,陈远陌上辈子中了探花也没这待遇。 陈远陌连忙从马上下来,诚惶诚恐的牵着马快速走去,走到祖父陈瑾儒面前,立刻恭敬跪下,满口谦虚的道:“祖父,远陌不辱使命,打了胜仗回来了。” “乖,乖,”陈瑾儒满脸笑意,连忙把陈远陌扶起来,“快点起来吧,进屋说话。”南蛮战事连连告捷,皇甫少燕的上书里可没少夸赞陈远陌的,这让他这个做祖父的在朝堂之上倍儿有面子。 陈远陌起身,恰巧对上了站在陈瑾儒身后的陈季然,这位父亲正用复杂的目光盯着陈远陌,他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儿子,不知心里是喜是忧。 陈季然的神色让陈远陌痛快极了,自己越优秀,质疑自己血统的陈季然就越难受吧。陈远陌一如往常那般讨好的看向陈季然,小心翼翼的道:“父亲。” “嗯,”陈季然不冷不淡的道:“进去说话吧。” 陈远陌追随皇甫少燕去打南蛮,被皇甫少燕大加赞赏,凯旋而归。但陈府众人都不是真心为陈远陌感到高兴。陈季然不必多说,长房那边可是巴不得陈远陌死在南蛮才好。 陈远陌面带笑意,心冷的在陈家众人的簇拥下向府中走去。 “远陌~”这是陈远陌熟悉心念的声音。 陈远陌闻声望去,只见陈玉兰站在人外,满脸笑意的对他招招手。 陈远陌心里一暖,停下脚步,下一刻就向她飞奔而去,激动的将人抱在怀里,“玉兰姐姐。” 被陈远陌这么一抱,陈玉兰的眼圈立刻红了,本来她想笑着迎接弟弟归来的,“远陌,你终于回来了。” 俩人是亲姐弟,感情自然是好的,陈远陌放开陈玉兰,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鼻头也有些酸酸的:“姐姐,你清减了好多。” “有吗?”陈玉兰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面颊,“我应该是胖了才对。”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好了好了,咱们快进屋说话吧,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呢。” 陈远陌看向这个说话的女子,她站在陈家众人之中,但陈远陌之前在陈家从未见过她。女子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相貌清秀甜美,梳着的发髻看上去应该是已经嫁人了。 陈瑾儒见陈远陌注意到这个人,干脆直接与他介绍道:“远陌,这位是郭燕芬,你祖母家的远房侄女,你出门打仗期间,她嫁给你父亲当填房了。” 陈远陌心下了然,郭燕芬,顾名思义,就是郭家的女儿了,看来祖父是一心要扶持二皇子皇甫政了,以联姻的方式与郭家亲上加亲。 陈远陌微微一笑,双手抱拳恭敬的行礼道:“原来是母亲大人,在下远陌,是玉兰姐姐的亲弟弟。” 郭燕芬可没想到陈远陌会这么容易接受自己,当初她刚嫁来的时候,就连那个脾气最好的陈玉兰也给她甩过脸子。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继子,他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让郭燕芬羞红了脸,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吭吭哧哧的道:“以后……以后多多关照。” 回到正厅,陈瑾儒与老夫人上座之后,陈远陌恭恭敬敬的给二位老人上茶,以表孝心。 陈瑾儒喝茶过后,便开始询问着些在南蛮的事宜,陈远陌倒也不隐瞒,陈瑾儒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不卑不亢。 一轮询问过后,陈瑾儒满意的点点头,“嗯,远陌啊,你现在长大了也出息了,做长辈的都以你为豪。” “若没有祖父的提点与教育,也没有今日的远陌。” 陈远陌的话让陈瑾儒很中听,他笑道:“也得你有能力才行啊。” 一阵寒暄之后,府中已经设好宴席,给陈远陌好好的接风洗尘。陈远陌推辞道:“祖父,我这一连几日赶路,实在身体疲惫,我想好好休息一下,以免明日进宫面圣落得殿前失仪了。” 陈瑾儒倒也不为难他,“好吧,那你就回屋好好休息吧。” 第205章 205疑似婚约 陈远陌独自走回荷陌院,院子门口老早就守着元宝和小穗他们,半年未见自家主子,远远的看见陈远陌过来,他们满是喜色的迎接上去,“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嗯,”陈远陌面露微笑,在小厮丫鬟们的簇拥下走回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院落,他吩咐道:“去打点热水吧,我要洗漱一下。” “早就给您备好了。”小穗应和着,然后招呼几个小丫鬟随她一起去小厨房。 回到厢房,陈远陌躺在床铺上,美美的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睡着又宽敞又柔软的大床了,想起自己半年时间要么睡木屋,要么睡帐篷,最惨的情况就是风餐露宿,他可不要再体会第二次了。 吱的一声,厢房的门被人推开,陈远陌懒洋洋起身,以为是小穗端着热水来了。他向屋外看去,不是小穗进屋,而是自家姐姐手端托盘,走了进来。 “玉兰姐姐。”陈远陌连忙从床上起来,走了过去。 “我让小穗他们过会再进来。”陈玉兰将托盘放在桌上,拉过陈远陌左瞅瞅右瞧瞧的,刚才在正厅,长辈们围着陈远陌有话要问,陈玉兰作为晚辈不便插嘴,只能在旁守着,现在好不容易陈远陌落单,她还不赶紧来探望一下。陈玉兰摸了摸陈远陌的臂膀,又比划了一下二人的身高,笑道:“远陌,你长高了,也变壮实了。”以前的陈远陌太瘦,有种一吹风就倒的感觉,现在身上总算有点肉了。 陈玉兰拉着陈远陌坐下,心疼的问道:“在军营生活是不是吃了好多苦?有没有吃好喝好?我托人给你带的东西,你都收到了吗?” “收到你给我带的东西了。”只是最后没落到我手里。陈远陌一想起皇甫少燕就火大,东西全被他扣下了,说什么军营里疑虑平等,不能搞特殊。 “我给你做了些好吃的,都是家常菜,你吃完了再休息吧。”说着陈玉兰将托盘里的菜肴一一摆在桌子上。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陈远陌口味的人非陈玉兰莫属了,她知道弟弟胃不好,而且很不喜欢花哨的菜,所以才做了些家常菜来,菜色不多,就三样,豆角炒肉,地三鲜,以及西红柿炒鸡蛋。这些菜冒出的香气让陈远陌胃口大增,陈玉兰还带来三个大白馒头,虽然陈远陌讨厌面食,但对自家姐姐亲手蒸的馒头毫无抵抗力,非常喜欢,他拿起一个来大咬一口,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姐,你手艺真好,以后谁娶了你,就有福气了。” “手艺好就多吃点。”陈玉兰笑着道。 陈远陌将桌子上的菜肴扫了大半,肚子吃的撑撑的,这才停下筷子。 陈远陌出行在外,心里惦念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陈玉兰,另一个人就是林淼了。陈远陌在外半年,林淼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没有收到林淼的一封信,而自己写的信也石沉大海,之后他不得不写信给其他人,打探一下,可得到的消息是林淼打算订婚。陈远陌身在赤松城,他分得了轻重,所以没有再分更多的心思在这上面,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南蛮,越早攻下南蛮,他才能回帝都。 面对陈玉兰,陈远陌从未想过隐瞒,他问道:“玉兰姐姐,听说淼淼要订婚了?” 陈玉兰脸色变了变,她知道自家弟弟钟情与林世子,便避重就轻的道:“瞧你说的,都是没有影儿的事,这是外面的传言。” 若不是有这想法,外面怎么可能会有传言,陈远陌道:“姐姐,你都知道些什么?详细与我说说呗,对方是哪家小姐啊?” 这件事就算自己不说,陈远陌也能从别人口中打探到,倒不如现在与他说个明白的好,陈玉兰回答:“是裴家的人,名为裴初,与裴寿是堂姐弟的关系,当今太后出自裴家,算起备份来,太后是裴初的姑奶奶。” 陈远陌与裴寿自幼关系很好,他回想了一下,怎么从未从未听裴寿提起过,“这位裴小姐真的是裴寿的堂姐?” “你不知道她很正常,”陈玉兰与他解释道:“裴小姐的父亲是裴国公的弟弟,年轻时就被外派了,现在是湖广巡抚,那裴小姐的母亲几年前去世了,守丧之后太后就派人把她接了回来,怕她被继室欺负,据说太后很喜欢她。” 陈远陌心下了然,这说白了就是回帝都找户好人家嫁了呗,可想想林淼那名声,世家都不会想把女儿嫁给他的吧?其实陈远陌重生回来后,若是有意愿,完全可以挽回林淼的名声,可他没有这么做,不就是为了在他成亲的道路上添堵么。 “那个裴小姐看上淼淼哪儿了?”陈远陌摸着下巴满是疑问。 “这我哪知道。”其实陈玉兰心里也很想问自家弟弟,那你是看上林世子哪里了? 陈玉兰想了想,不确定的道:“不过我上次去将军府找媛媛玩时,无意中听到张夫人与人谈话时说起过,据说十多年前裴小姐的生母还在时,曾经带着她回帝都小住,一次世昌王妃带着林世子前去拜访,王妃与裴夫人在聊天,裴小姐与林世子就在一旁玩耍,两人很是要好,所以两家夫人开玩笑说干脆定亲得了。这次裴小姐回帝都,那世昌王妃见她生得落落大方,就起了心思。” 陈远陌虽然表面上平静的听着陈玉兰诉说事实,可心里早就不爽快了。好这个林淼啊,小小年纪就勾搭上小女孩了,他只是离开半年,就不安分的打算订下婚约?他若是不把这婚约搅黄了,就不姓陈! 于是陈远陌打算用最幼稚也是最直接的办法把林淼抢回来。这个办法就是,自己发挥魅力,把那个叫裴初的女子勾到手,再玩点手段让林淼厌恶她,这样林淼就自动回到自己身边了。至于那个裴小姐么,挥挥衣袖就能甩开。 陈远陌越发的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自己是世家子,样貌顶好,才华更是把林淼甩出去十几条街,更何况自己刚刚参加完南蛮战役,凯旋而归。若是自己和林淼站在一起,瞎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于是乎,第二日陈远陌起了个早,沐浴更衣,在衣柜里翻了一件雪青色绣着祥云的长衫,让小穗为自己梳好发髻,他决定要在今日的宴会上大放光彩,勾到裴小姐,速战速决! 皇甫少燕领兵半年攻下南蛮,活捉陈王,将他与他的家眷交到皇帝手里,这让皇帝龙颜大悦,开设庆功宴,所有官员携其家眷都得出席,可见皇帝对此庆功宴的重视程度。 当陈远陌精心装扮一番出现在门口与陈家其余之人会和时,一旁的小丫鬟们看着他都红着脸低下头去,只觉得这陌少爷越发的夺目有光彩了。 陈瑾儒他们到没说什么,只是赞赏的看了一眼后登上了马车。倒是陈玉兰忍不住走来,低声对陈远陌道:“远陌,怎么打扮成这样?是要去相亲啊?” “……” 也不能怪陈玉兰这么说,实在是陈远陌平日里穿着上比较低调,陈远陌本身的气质很好,又有才华,根本不用装扮自己,但这次不同,他为了林淼,牺牲色.相,豁出去了。陈远陌摸了摸鼻头,借口说道:“今日皇上论功行赏,这中间肯定有我一份,我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么。” 陈玉兰被陈远陌的话逗乐了,她笑着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道:“估计你今天会迷死一群世家女。” 陈远陌笑而不语,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 陈远陌没有与陈瑾儒他们同行,而是独自一辆马车走在最后方,当他来到皇宫门口时,陈家其他人早就进宫门了。 陈远陌下了马车,整理了一番着装,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么裴家小姐的事。 “远陌!” 陈远陌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陈远陌转身一看,是张冲。 今日张冲穿着一件暗红色的丝绸长衣,衣角处绣着朵朵梅花,他头上插.着一支珊瑚发簪,腰配血玉,看上去熠熠生辉,再配上那俊俏又不失可爱的娃娃脸,对此陈远陌非但没赏心悦目,反而差点吐血。 陈远陌冷着脸嘀咕道:“张冲,你怎么穿成这样啊?你是来相亲的吗?” “呃……”张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一笑:“是我母亲命人连夜给我赶制出来的。” 若说南蛮战争中变化最大的人,那绝非张冲莫属了,他去南蛮之前还是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走一步身上的肥肉抖三抖的,半年后回家,张冲都骑马走到家门口了,站在门口的张家人硬是没把人认出来。 张夫人见自己儿子半年掉了六十多斤肉,不仅不心疼,反而十分窃喜,自家儿子以前那么胖,她怕找不到媳妇,可现在瘦下来了,帅气的脸也显出来了,所以立刻把张冲从上到下收拾了一番,好以后讨一个漂亮儿媳回来。 “不管怎样,你今天不能抢我风头!”陈远陌低声警告道。 “嗄?”张冲眨眨眼,一脸的迷茫。 两人结伴而行的路上,陈远陌将林淼之事大概的与张冲说了一下,反正这次的庆功宴,他一定要把裴家小姐解决掉! 张冲闹清楚陈远陌纠结的事情所在,他搂着陈远陌的肩膀笑道:“远陌,你这是关心则乱,那裴家小姐不迷上你,迷上我也可以啊,你不就是想拆散她跟林世子么。” “好主意。”陈远陌恍然而悟。 第206章 206小姐裴初 离庆功宴还有一段时间,陈远陌与张冲在御花园里转悠,不少世家子前来搭话祝贺,陈远陌都一一笑而应答,可这祝贺的人里,没有林淼的身影。 按理说林淼应该会参加这次宴会才是,陈远陌失望的四处张望着,如果林淼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好了。 “林世子至今不现身,”张冲脱口而出道:“他会不会跟裴小姐在一起?” “……”乌鸦嘴! 张冲说着,就感受到陈远陌投来的那幽怨的目光,就跟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张冲对此都无奈了,“哎呦,陈远陌,你至于么,我就那么一说。” 陈远陌没接这茬,他向女眷聚集的地方看了看,惹得一群世家女羞红了脸,“你说那个裴小姐在她们中间吗?” “这我哪知道,”张冲撇撇嘴,“我和你一样,回帝都没几天,那裴小姐的样子都没见过。” 陈远陌这次入宫的目标之一,就是裴初这个外地而来的裴家小姐,势必要将她迷得晕头转向。但陈远陌也没那么傻,逮个人就问裴家小姐的情况,这会让外人以为他真的对裴初有意思。 就在陈远陌无法锁定目标的时候,张冲突然看见远处一抹粉红色的倩影,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心心念的云溪姐姐。张冲拉着陈远陌的衣袖,朝那边快步走去,“远陌,我有找到裴小姐的办法了。” 陈远陌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张冲拉拽到皇甫云溪的面前。皇甫云溪在半道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俩公子哥挡了道,其中一个她勉强可以认出来,是离京半年的陈远陌,至于另一个么……完全是陌生人。 皇甫云溪身后的老嬷嬷见他俩这么冲撞的跑了来,也不行礼,严厉的呵斥道:“你俩好哒的胆子,见到长公主殿下居然不行礼招呼!” “我这不是见到云溪姐姐太兴奋了,”张冲边行礼边笑道:“云溪姐姐,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这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措词,皇甫云溪立刻反应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是谁,她不敢相信的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张冲……冲儿?” “对啊,是我啊,”张冲故意一副伤心拒绝的样子,噘着嘴道:“半年没见你就把我忘了?” “哈……”皇甫云溪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不禁感叹,“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从小胖墩变成英俊美少年了?”皇甫云溪是看着张冲从小肥到大,四喜丸子脸也没了,就有那么一丢婴儿肥,皇甫云溪如往常一般伸手捏了捏,打趣道:“不过脸上还能捏出一点肉,手感还是一样的好。” “嘿嘿嘿……”张冲憨憨的挠头,巴不得皇甫云溪再捏捏。 眼看这两人越聊越欢,身后的陈远陌拉了拉张冲的衣角,让他别忘了正事。 张冲接收到陈远陌的讯息后,顺势转移话题,不经意的问道:“云溪姐姐,据说裴国公的侄女从湖广过来,深得太后娘娘的喜爱,她是个怎样的小姐?” “我与她接触过几次,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孩,”皇甫云溪笑着回答,“这还是你第一次向我问其她女孩的情况,是不是对她有意思,想讨媳妇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张冲立刻否认,生怕皇甫云溪误会了去,他连忙把陈远陌从身后拉了出来,将人出卖个彻底,“是远陌!是远陌拜托我打听的!外面都传裴小姐与林世子要订婚的事,他想把林世子抢回来!” “……”若不是皇甫云溪在场,陈远陌铁定朝张冲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一脚,这算哪门子的好哥们?! 皇甫云溪见陈远陌臭着一张脸,看来张冲说的是真的了,陈家少爷钟情林世子的传闻在帝都就没消停过,皇甫云溪笑着安抚道:“林世子与裴小姐之间的事纯属无稽之谈,还请陈公子不要放在心上。”作为外人,有些话她不便多说,她刚从太后那边出来,听到一些事,所以可以肯定,就算林世子之后有世子妃,可对方绝对不会是裴小姐。 虽然皇甫云溪这么打了包票,可陈远陌不这么想,因为按照前世的轨迹,林淼过不了多久就会订亲,然后与定亲对象成亲,直到他因杨家的衰败被打入奴籍。因为前世陈远陌步入官场后,与林淼几乎没有交集,所以他真想不起来那世子妃到底是谁,如今看来,八成是那个裴小姐了。 张冲问道:“云溪姐姐,那个裴小姐今天来了吗?”若是不在宫中,今日陈远陌这番行头是白弄了。 “来了啊,她还在慈宁宫陪皇祖母呢。”皇甫云溪语气里略带警告道:“你俩可别去招惹她,人家一女儿家的在帝都寄人篱下已经够可怜的了。” 张冲这边一遇到皇甫云溪立刻走不动路了,皇甫云溪说什么他就应什么,陈远陌不想在此纠结,就找了个由头硬拽着张冲脱身离去。 对于整个皇宫,陈远陌还是很熟悉的,刚才皇甫云溪说裴初在慈宁宫,于是陈远陌拉着张冲抄小路朝慈宁宫走去,悄悄的躲在慈宁宫附近的树后,朝着那边望去。 没过一会,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罗纱裙的女孩从慈宁宫走出,看那着装不是宫中婢女,而像世家女。 这女孩瞅着眼生,张冲低声道:“远陌,想必她就是裴初了。” 陈远陌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得像个办法接近她。” “这还不简单,交给我好了,”张冲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朝着女孩的腰间轻轻一弹,女孩挂在腰上的玉佩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掉落在地。 陈远陌张大了嘴,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张冲就能制造出一场偶遇来,想起前世张冲那花名在外的声誉,他不禁嘀咕道:“张冲,你该不会一直用这招追女孩子的吧?” “别胡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张冲涨红了脸否认,他也就是在皇甫云溪身上用了两次。张冲怕陈远陌追根到底,便伸手把人推了出去,“可别错过这机会啊!” 陈远陌一个踉跄走了出来,他丢给树后的张冲一个大白眼,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玉佩,这是一块雕工精美的血玉,上面刻着吉祥如意四个字。陈远陌抬起头,女孩还没有走远,陈远陌两三步的跟了上去,叫住了她,“小姐,请你等一下。” 女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后,才道:“公子是在叫我?” 女孩不过十五岁的年纪,鹅蛋脸,大眼睛,看上去娇憨可爱,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是迷人。女孩的面容让陈远陌甚是熟悉,前世绝对见过这个她! 刹那之间,陈远陌头疼不已,前世的记忆如火山爆发出的涌出,是的,他见过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就是他一直想不起来的,林淼的世子妃! 前世陈远陌最起码见过她两次,而且是印象很深刻的两次。 第一次是杨家落败,世昌王妃与林淼受到牵连,一同被打入奴籍。那时陈远陌与他几个好友有心去看林淼笑话,为林恩出气,就坐在马车里,在世昌王府旁观摩。 那天世昌王把王妃与林淼赶出王府,王府门外官兵前来捉人,一顿闹哄,而在这群人之中,有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始终跟随在林淼的身边,不离不弃。 那群官兵骂骂咧咧,毫不客气,林淼脾气也不好,立刻与他们起了冲突,可他又打不过那些官兵,就把气撒在那女子的身上,将她推到在地,最后官兵们狠狠的猛揍了林淼一顿,把他拖走了。 而那名女子,也被太后派来的人带走,后来陈远陌才知道,那女子是林淼的世子妃,太后要保她。 陈远陌对此嗤之以鼻,更加的不待见林淼,只认为他是个喜欢殴打女人的不入流的货色。 陈远陌再次见到这个世子妃,是在杨家覆灭的五个月之后,那时候已是深秋,陈远陌在外搜集到一佛经孤本,便进宫用来讨好太后。 当陈远陌来到慈宁宫时,只见慈宁宫的门口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那正是憔悴不堪的前任世昌世子妃。 老嬷嬷领着陈远陌进慈宁宫时与他悄悄说起,太后可怜这世子妃,想着她还年轻,打算再给她指一门婚事,虽然嫁不得高门,但绝对可以安享余生,可谁知这世子妃是个不争气的主,她在杨氏覆灭之时就怀有一个月的身孕,她将事情悄悄隐瞒,想独自把孩子生出来,太后发现后气得要命,要她把孩子打掉,既往不咎,可这世子妃非但不从,反而跪在慈宁宫门口苦苦哀求,放她与世子作伴。 后来这位世子妃因跪地太久导致胎位不正,当晚就流产大出血,一尸两命,死了。 前世的这些事情对陈远陌并不重要,所以没多久就抛之脑后,可今生不同,陈远陌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林淼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保住她的世子妃吗! 林淼故意在官兵面前凶她,是不想她被其他人刁难,之后林淼又反抗官兵,被他们一顿暴打,这表面上看,是林淼在耍脾气,可实际上他是在拖延时间,他知道太后一定会将世子妃保下。 而那个世子妃也应该很爱林淼吧,只要她喝下堕胎药,又有太后撑腰,很快就有新的生活,不会被拖累,可她偏偏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落得惨死的下场。 陈远陌就这样直溜溜的盯着这个女孩,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女孩被他盯得有些脸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小心翼翼的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躲在树后面的张冲见陈远陌半天不做应答,以为是他没有对付情敌的经验,也不懂怎么勾搭女孩子,于是他立刻跳了出来,跑过去解围。 张冲走到陈远陌身边,一把拿过他手里握着的血玉,递到女孩的面前,笑道:“刚才远陌在地上捡到一块玉佩,是不是小姐你的?” 女孩看见张冲手中的玉佩后,又摸了摸腰间,她连忙点头道:“是我的,是我的。”女孩连忙把玉佩拿了回来,捧在手里,道谢道:“谢谢你们,这玉佩对我很重要,它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 张冲趁热打铁,道:“小姐,既然我们捡到你的玉佩,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呢。”这口气跟流氓市井的登徒浪子没什么差别了。 女孩有些尴尬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时一道声音把她解救了出来,“远陌~” 这声音陈远陌熟悉至极,是林淼! 陈远陌顺声望去,只见林淼站在不远之处,兴奋的朝自己招手,接着飞奔而来。 “淼……” “林世子!”女孩抢在了陈远陌的前面,朝林淼快速走去,躲在林淼的身后,对陈远陌与张冲甚是防备,“他们是谁啊?”实在不怪女孩有如此反应,谁让刚才张冲的语气态度跟小流氓没什么两样。 “他们啊,”林淼笑着与女孩介绍,“这位是陈远陌,我与你说过的,而这位是……”林淼瞅了瞅张冲,没认出来。 “我是张冲啊!”张冲郁闷坏了。 “张冲?”林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居然瘦了这么多?” 现在每个人见到张冲都这反应,他已经习惯了。 接着林淼向陈远陌他们介绍道:“这位是裴初,裴国公的侄女,之前住在湖广,才来帝都不久。” 裴初轻轻福身,“见过陈公子,张公子。” 林淼与裴初并排而战,两人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陈远陌一直低着头,不敢多看,因为他觉得刺眼极了。 当陈远陌记起裴初的脸时,林淼与裴初在一起的画面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在前世他都不愿多看一眼的画面,此刻异常的清晰,让陈远陌全身冷得发寒。 这个前世与林淼恩爱万分的女子,他一定要除掉! 陈远陌转过身去,不想让林淼看到自己面容扭曲的样子,他迈开步伐,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第207章 207论功行赏 陈远陌扭头离开,张冲吵吵嚷嚷的跟在他身后,想把人拽回来,他低声道:“远陌,你这是在做什么?忘了咱们的目的了吗?” “宴会快开始了,去晚了可不好。”陈远陌没做任何停留,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徒留林淼和裴初在身后吹冷风。 本来开开心心的林淼立刻心冷,鼓着个脸看着陈远陌远去的背影,这都是什么事啊,林淼气呼呼的朝陈远陌喊道:“陈远陌!你站住!” 陈远陌只当做没听到,加快脚下的步伐。张冲跟在后面都有些为难了,“远陌,你家世子叫你呢。” “那是你的错觉,你听错了。”陈远陌坚决不要看到林淼与裴初站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画面。 林淼哪儿知陈远陌心里纠结所在,反正他是气坏了,自从陈远陌去南蛮之后,他每天都关注南蛮的战事,都不知写了多少封信,可陈远陌一封都没回,他只当是战事吃紧,陈远陌抽不出时间,毕竟云溪公主也没收到自家哥哥的信件。 当林淼知道皇甫少燕攻破南蛮,陈远陌就要凯旋而归时,开心坏了,天天掰着手指头算着陈远陌归来的日子。今日他入宫之后,在宫里转了一大圈才找到陈远陌的身影,那么久不见,不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也就算了,连张正脸也不给他露?林淼心里是又委屈又窝火。 林淼满是失望的神情被裴初尽收眼底,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许是有我在场,陈公子害羞了吧。” 林淼鼓着脸,害羞?怎么可能,陈远陌根本就不是会害羞的人,他巴不得在全天下人面前往自己身上贴,“不管他了,裴小姐,咱们去承欢殿吧,宴会就要开始了。” ******** 皇甫少燕很公正的,一碗水端平,谁都不差谁,驻守边关多年的士兵们,上前线的五千新兵们全都上报兵部,论功行赏,当然,这么多年来逃兵的名册也交到兵部手中,至于兵部会怎么做,他就不管了。 承欢殿内,歌舞升平,这次南蛮战役记头功的几位重要将领,都纷纷上前,接受皇帝的嘉奖。 首先是领兵驻守南蛮六年之久,抓获陈王家眷等一干叛逃者的将军李承载,李承载本是武状元出身,但没有世家背景,也没有投靠各族势力,所以一直不被看好,派往南蛮六年,都没被召回过。如今终于咸鱼翻身,从守在边关的无名小将军一跃成为四品宣威将军,调回帝都,等候吏部与兵部的任调。 然后是林焱,他也驻守南蛮已久,若不是他不辞辛苦的操练新兵,也不会仅以五千新兵深入南蛮腹地,几乎毫无损伤的情况下大获全胜。但林焱已经身为驸马,又有三品指挥使的军衔,实在不好再加官进爵,不过皇帝毫不吝啬的赐予他千亩良田,让他留在军中,等候任职。 接下来受赏的就是张冲了,当张冲走上前来的时候,皇帝不出意外的没有认出他,还是身边的安寿阮提醒,皇帝脑海里才晃晃悠悠的浮现出那个四喜丸子的身影。 是金子总会发光,这句话放在张冲身上再合适不过,若是他跟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打仗,回来领军功,或许有人说他是沾了家里人的光,可如今他是与燕王出战,燕王与他非亲非故的,用不着照顾他,所以说这次军功,是张冲领兵进入南蛮,靠实力实打实的挣下来的。 皇帝见对方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十分有兴趣的道:“果然虎父无犬子,张将军的三个儿子个个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坐在宾客席上的张延震听到此话,连忙起身诚惶诚恐道:“皇上谬赞了,老臣愧不敢当。” “是张将军你太谦虚了,”皇帝爽朗的笑道:“张冲领兵入敌,活捉陈王,是记头等功的,与朕说说,想要什么军位,朕决不食言。” 张延震与张冲父子俩昨夜就商量好了,今日入宫论功行赏之时,皇帝说赏什么就什么,应下便可,可若是皇帝将问题交到张冲自己手中时,就要注意了。 张延震身为一品骠骑大将军,又是杨国公的同门师弟,算是支持太子势力,张延震的两个儿子已经是手握重兵,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若是此刻小儿子也加入行列,绝对会惹得皇帝忌惮,张延震可不愿张家陷入危险境地。 张冲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回皇上,其实草民没那么大的志向,家族之中,我的两个哥哥常年驻守边关,不在帝都,娘亲身边就我一个儿子了,我去南蛮打仗半年,回来家中娘亲都长白头发了,就是天天念叨我,所以我不愿像两位兄长那般让娘亲操心,我就想守在娘亲身边。” “这……这臭小子!”张延震似乎为张冲的这番话有些恼火,恨他不争气似的,老脸一红,对皇帝道:“让皇上见笑了,他从小就这样,喜欢粘着他母亲。” 皇帝哈哈一笑,摆摆手道:“张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孝顺是好事啊。”接着皇帝想了想道:“既然张冲想留在帝都,朕就赐你一个爵位好了,赐你为封洋候,当个小侯爷,赏赐你良田百亩,赏金千两,好好陪着你的母亲吧。” 张冲磕头领赏,“谢主隆恩。” 陈远陌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宾客位置的张延震,不禁感叹他是个知进退的老狐狸,懂得审视夺度,知道皇帝的底线在哪里,而不像他师兄杨国公,太功高震主了。前世的张冲之所以能顺顺利利的进入官场成为将军,是因为他大哥张卫因南蛮战争身负重伤,他不得不接替张卫的位置,挑起大梁。 张冲受赏完毕后,就轮到陈远陌了。 皇帝对陈远陌是很有好感,当初南蛮战事无军饷,也是陈远陌想方设法的从金陵敲诈出六千万两,补进国库之中。 但当皇甫少燕要求陈远陌做军师时,皇帝十分诧异,因为陈远陌没有打仗经验,可能连兵书都没读过。可之后皇帝皇帝了解到南蛮的每一步战局时,他不得不承认,若不是陈远陌的出谋划策,南蛮之战不可能半年就完结,陈远陌太聪明了。 皇帝对陈远陌道:“朕记得当初你随燕王行军,朕给了你一个暂时六品校尉的军衔,如今朕正式封你为六品校尉,不知陈远陌你意下如何?” 皇帝就此抛出橄榄枝,如果陈远陌答应,就正式步入仕途了。 可谁知陈远陌跪在地上,向皇帝磕头婉言谢绝道;“多谢皇上好意,可草民不愿领这功,草民只希望皇上答应草民一件事便可。” 陈远陌这绝对是出其不意,连陈瑾儒都不知道这个孙在在唱什么戏,不到十八岁就有六品校尉的官职,这对陈远陌来说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皇帝没有理会群臣们的议论纷纷,笑道:“你先与朕说说是要朕答应你什么事,若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无能为力了。” 陈远陌抬起头,正视皇帝,十分严肃的道:“回皇上,草民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像祖父,父亲那般,考取功名,步入仕途。本来草民想着今年秋天参加初试,明年参加科举,可由于打仗的缘故,草民错过了初试时间,所以草民恳求皇上,能否为草民开个特例,为草民举办一次个人初试,若是能通过,草民就能赶上明年的科举了。” 皇帝有些为难,“你外出打仗半年,这么久时间没有看书,就算为你举行初试,你有把握通过吗?” “这个……”陈远陌自然不敢把话说死,他商量着问道:“那能否给草民两个月的准备时间?” 这时头发花白,年岁过百老太傅陆赞晃晃悠悠的起身,颤抖着对皇帝道:“皇上,咱们大楚国可没有重新开初试的先例啊。” 这位陆赞既是掌管着整个太学院的老太傅,又是一品大学士,他本身没什么权职,但他博学精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门生满天下,太傅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学子们当做圣旨来听,是影响整个大楚学子们的存在,因此皇帝对这位老人家十分尊敬。 皇帝不得不顾着老太傅的面子,问道:“那太傅大人可有方法让陈远陌顺利参加明年的秋闱?” “这有何难,”老太傅捋着花白的胡子,道:“老夫可以给陈公子写一封推荐信,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免了初试了。” 陈远陌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需要一份推荐信!可他没想到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傅亲自给自己写。 想跨过初试参加秋闱是有法子的,那就是需要名门书院的推荐信,不过这种做法学子们都不屑于去做,若是初试都过不了,那参加秋闱还有何意义呢。 前世的陈远陌被人陷害,所以不得不低调做人,掩人耳目,没有参加初试,而是用了学子们最不齿的方法,花五千两买一份推荐信,直接去考科举,考到探花,大放光彩。 可今生不一样了,陈远陌因为参加战争错过初试,身为军师,他以军功来换取一个参加秋闱的机会,拿到大楚国第一学士的推荐信,不会再有人因为他不光彩的背景而百般诋毁,相反,他们会万分佩服陈远陌这种以未来做赌注的胆识! 陈远陌满怀欣喜的看向老太傅,向他磕了好几个响头,“多谢,多谢太傅大人给远陌这个机会!” “哼,”老太傅坐了下来,毫不在意的道:“老夫也只是给你写一封推荐信罢了,最后能不能高中,还要看你自己的实力。” “是,远陌一定不会辜负太傅大人的这封推荐信!” 第208章 208皇帝心思 论功行赏的最后,皇帝看向了自己的最小的弟弟,皇甫少燕,满怀笑意,“燕儿,这次辛苦你了。” 被人大庭广众之下叫昵称,让皇甫少燕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他埋怨的看了皇帝一眼,“皇兄这是哪里的话,为您分忧是弟弟应该做的。” 众官员们竖起耳朵,想知道皇帝会给皇甫少燕赏赐些什么。按照他们的想法,如果这个燕王死在南蛮就好了。 可还不等皇帝开口,皇甫少燕笑着道:“皇兄,刚才陈远陌都能以军功换您一件事,那臣弟是不是也可以呢?” 皇帝笑着问道:“那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皇甫少燕没那么傻,不会直接向皇帝讨要免死金牌什么的,他恳求道:“皇兄,也给我个当孝子的机会吧,我想接我母妃回西疆城,颐养天年,还希望您能答应我。” 皇甫少燕的母妃丽太妃,是胡人进贡给先帝的歌姬,身份卑微,一直在后宫深居简出,独自将皇甫少燕带大,后来皇甫少燕被封藩王,迁往西疆城,但丽太妃没有随行,对此众人们心知肚明,丽太妃是皇帝牵制皇甫少燕的棋子,只要丽太妃活着在皇帝手中一天,皇甫少燕就不会轻举妄动。 果然,听完皇甫少燕的请求后,皇帝的笑容渐渐的淡下来,沉默片刻,道:“可是朕听闻丽太妃的身体不好,前几日御医才去把的脉,实在不宜舟车劳顿,丽太妃虽然是胡人,但早已适应帝都的环境,若又迁去西疆城,怕是吃不消啊。” 皇甫少燕继续争取到:“可是皇兄……,母妃她的年龄越来越大了,做儿子不能在旁孝顺实在不该。” “朕也没有阻拦你与丽太妃见面,你每年都可以回帝都探望她。”皇帝说话滴水不漏,立刻把皇甫少燕堵了回去。 皇帝安抚他道:“你是这次南蛮战事的主帅,朕绝对不会亏待你。”接着,皇帝继续说道:“陈王已经打入监牢,他的藩王之位已经削下,赤松城也一并归于大楚。这样吧,朕再划一座城池给你如何?” “皇上!”在座的大臣们闻言,统统起身,想阻拦下来。 皇帝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的道:“把赤松城划给你不现实,它离西疆城太远了,这样好了,我把乌疆城给你,刚好它与西疆城连着,这份大礼你应该会喜欢的吧?” 皇帝此话一说,堂下立刻鸦雀无声。这……把乌疆城划给燕王?大臣们一时间不知皇帝的决定对皇子们有利还是有弊,因为乌疆城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乌疆城与西疆城一样,靠近边关,与胡人的地盘接壤,以前两座城池经常受到胡人的骚.扰,苦不堪言。后来皇甫少燕被封藩王,前去西疆城,他组建军队,带领西疆百姓奋勇抗敌,打杀胡人。 之后胡人对皇甫少燕闻风丧胆,不敢招惹,但他们也知道大楚国的规定,皇甫少燕只是西疆城的藩王,只能掌握自己的城池,不可以与其他城池有过多关联。 于是胡人放弃西疆城,将所有的魔爪伸向旁边的乌疆城,乌疆城立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乌疆城的官员不停的向皇帝上奏,请求帮助,皇帝有派兵过去把守,但效果甚微。 如今皇帝把乌疆城一块丢给皇甫少燕,算是让他收拾烂摊子了。这样一来,那些个胡人想骚.扰大楚国的西北边境,先得去招惹皇甫少燕才行,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了。 而对于皇甫少燕来讲,乌疆城绝对是一块大肥肉,但前提是他能吞得下才行。如今皇帝都这么说了,皇甫少燕也就此认下,他跪地谢恩,“臣弟多谢皇兄了。” 一轮封赏过后,宴会正式开始,大家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肉的吃肉。 林淼这回破天荒的没有被桌前的美食所吸引,因为他现在满眼都是陈远陌,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毫不吝啬的盯着。 而陈远陌却没有转头看林淼一眼,仿佛就当他不存在一般,跟其他世家子把酒言欢。 对此林淼看在眼里火在心里,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立刻冲到陈远陌的面前,找他问清楚,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这里是皇宫,皇帝在场,这么闹肯定受罚。 就这样,林淼眼睁睁的瞅着陈远陌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看着他喝多了,跟另几个世家子勾肩搭背的起身离开,出去醒酒去了。 不过在陈远陌这边,出去醒酒只是个幌子,他实在受不住林淼投来的目光,他会忍不住抬头的,所以干脆跟着他人出去转悠一番。 离开承欢殿,陈远陌随便找了个由头走开,独自在附近转悠。 承欢殿附近有一个人工湖,夏天碧绿的湖水是一道绝美的风景,不过陈远陌走到这湖边时,并没有看到好风景,因为天气的缘故,湖面已经结冰。 陈远陌兴致缺缺的看了看湖面,准备沿着湖边走一圈。谁知他刚走了两步,一句戏谑的声音身边传出,“陈远陌,本王以为你甩开旁人,是为了跟林世子幽会,怎么一个人湖边散步这么可怜?” 陈远陌不用扭头,听着声音都知道是皇甫少燕。 陈远陌并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燕王殿下是专门出来找我的?” 皇甫少燕在陈远陌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别这么不近人情么,咱们好歹也是半年多的战友关系。” 对此陈远陌嗤之以鼻,他纠正强调道:“是合作的关系吧。燕王殿下,我现在不欠您什么了。”当初陈远陌大意之下招惹皇甫少燕,他切掉小拇指,又答应了对方一件事,才得以保住林淼,之后皇甫少燕就以此作为借口,要求陈远陌作为军师,随行南蛮。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谁让本王欣赏你呢,”皇甫少燕抛出橄榄枝,道:“有没有兴趣,追随本王?在帝都,你与林世子没有未来的,你何不带着他一起投靠本王,在西疆闯出一番天地来。” “……”这是在怂恿自己跟林淼私奔么? 陈远陌婉言谢绝道:“燕王殿下说笑了,您应该看得出来,我是打算辅佐五皇子殿下的。” “晋儿吗?你确定他会信任你?”不是他皇甫少燕泼冷水,实在是事实如此。 “为何不信任?”陈远陌反问,他给皇甫晋当了十年伴读,从小到大的交情。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皇甫少燕道:“你们陈家上下支持二皇子,就你跳出来支持五皇子,你当他外公黄国候是傻子吗?” “燕王殿下,您不信我能把五皇子殿下推上那个位置?”陈远陌轻声问道。 “本王并非不信你,而是不信五皇子,不信黄国候,”皇甫少燕道:“要不咱们打个赌吧,看本王说的准不准,若是本王赢了,你就来辅佐本王。” 陈远陌当然不会傻到跟皇甫少燕打赌,他哪知道打赌之后,皇甫少燕为了赢赌局,做出一些挑拨自己跟皇甫晋的事。陈远陌问道:“燕王殿下这么急着挖我过去,该不会是自己想当皇帝吧?” 皇甫少燕冷哼一声,道:“皇位本就是有能力者居之。” 陈远陌没想到皇甫少燕这么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他认为皇甫少燕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就算皇帝的儿子死光,皇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就凭一点,他身上的胡人血统,文武百官宁可从宗室里挑出年幼的君主,也不会让他登位。 陈远陌与皇甫少燕就这样沿着人工湖走了半圈,来到架在人工湖两端的拱桥边。 这时从拱桥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橘黄色宫服的女子在宫女们的簇拥下从桥上走下。 那女子看上去不到四十岁,体态丰盈,面容十分具有异国特色,让人眼前一亮,这一眼看去,陈远陌觉得女子的样貌好生熟悉,自己绝对在哪里见过,不过在他的印象里,前世今生,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才对。 只见皇甫少燕上前走去,慌慌忙忙道:“母妃,你怎么出来了?” 陈远陌心里一惊,原来这个女子就是丽太妃!之前皇甫少燕在殿上与皇帝争论,都是为了她。 陈远陌连忙躬身请安,“见过丽太妃娘娘。” “起来吧,”丽太妃对陈远陌友好的笑了笑,“在本宫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母妃,外面太凉了,我送您回宫吧。”接着皇甫少燕不由分说的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看得出他很疼自己的母妃。 皇甫少燕扶着丽太妃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对陈远陌道:“你刚才说的事情,皇兄是知道的。” “什么?”陈远陌没有听太清。 皇甫少燕笑了笑,转身陪同丽太妃回宫殿去了。 陈远陌不懂皇甫少燕的话,皇上是知道他的野心吗?如果知道的话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陈远陌记得南蛮战争时,暗刹门死士韩刀跟随皇甫少燕,陈远陌一直以为是皇上授意,派韩刀会寻个机会把皇甫少燕除掉,可别说灭口了,皇甫少燕连根汗毛都没少!……连根汗毛都没少……陈远陌突然意识到,难道皇上让韩刀陪在皇甫少燕身边,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保护他? 陈远陌看着皇甫少燕远去的背影,越发的琢磨不出皇帝的心思了。 第209章 209白首不离 宫廷宴会直到夜晚才结束,众官员及其家眷纷纷坐马车从皇宫离开。 裴初原本想跟裴夫人一起走的,但刚离开承欢殿门口,一个小宫女前来找她,说是太后再叫她去慈宁宫一趟。 太后很喜欢裴初,是因为这个侄孙女与她年轻时非常像,再加上裴初乖巧懂事又十分贴心,所以没有女儿的太后拿她当亲闺女一般的宠着,三天两头的召她入宫陪伴。 裴夫人以为太后今晚又想留裴初在宫中了,笑道:“初儿,太后娘娘可真宠你,你就留在宫中吧,明儿个我派人来接你。” “是,有劳大伯母了。”裴初乖巧的道。 拜别裴夫人后,裴初再去找那个给她传话的宫女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裴初以为她有事先离开了,就此就没多想,反正她也认得去慈宁宫的路。 裴初来到慈宁宫门口,见宫殿里只是点着夜灯,一个掌事太监从宫殿里走出,看见裴初的身影,不免惊讶,他连忙的迎了上去,“裴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刚才有小宫女传话,说太后娘娘召见我。”裴初回答道。 那掌事太监面上很是迷茫,摇摇头,道:“没有的事啊,太后娘娘早就睡下了,没有传召裴小姐您。” 裴初愣了一下,难道是有人骗自己来这里?这让裴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伯母他们已经从宫中离开,而太后也已经睡下,不好吵醒她老人家的。 掌事太监看见裴初面露难色,便知她的为难之处,于是他道:“这样吧,裴小姐,我去给您安排一辆马车,再安排两个宫女和太监护送您回裴国公府,您觉得这样如何?” 裴初连声感谢道:“一切有劳公公了。” 掌事太监进宫殿内招呼了两个宫女出来,让她们好生照料裴小姐。裴初对此毫无怀疑,与掌事太监道谢后,就随着两宫女朝宫门口走去。 掌事太监见裴初走远,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向慈宁宫门口那片小树林走去。 在树林里的一棵榆树下,站着一个身穿高级内监服饰的太监,此人正是安然。 “见过然公公。”掌事太监走到安然的身边,讨好的道:“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保准万无一失。” “有劳掌事公公了。”安然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包碎银子,递到掌事公公的手中,“这是一点心意,请掌事公公笑纳。” 掌事公公笑眯眯的把碎银子收入怀中,嘴里不忘继续拍马屁,“为然公公办事,是小的们修来的福气。” 安然笑了笑,没再吭声,他也是受人所托。 ******** 那位掌事太监办事果然牢靠,裴初来到宫门口时,已经停好了一辆半旧的马车,马车旁除了车夫外,还守着两个体格壮硕的太监。 裴初由宫女扶着,上了马车,接着马车朝宫外驶去。 因为中间耽误了时间,裴初离开皇宫时已是夜深了,如今进入冬日,大晚上的街道很是寂静清冷,只有这辆从宫中驶出的马车,在寒冬里奔走。 马车表面看上去半旧不新,里面却十分豪华,软榻,褥子,火炉什么的都是齐全的,在寒冷的夜里做马车赶路,裴初一点都不觉得冷。 当马车走过路程的一半时,突然咯噔一声,马车有些不稳当了,左右的直摇晃,接着就停了下来。 在马车里服侍的宫女拉开车帘,问外面的随行太监道:“这是怎么回事?” 随行太监急匆匆的道:“奴才该死,让小姐受惊了,马车好像刚才压到什么东西,坏了。” “马车坏了?”裴初闻言,连忙探到车窗边向外看去,只见车夫已经在车轱辘那边检查了。 “裴小姐,您别着急,一定能修理好的,”随行太监安抚道:“外面天凉,你可别冻着,回车厢取取暖吧。” 此刻的裴初除了呆在马车里等待外,也没有其他法子了。时间渐渐过去,这让裴初有些急躁了,她一个女儿家,单身一人在外停留,传出去实在不好听,可她又不能下马车,独自走回府吧。 这时恰恰恰的声音响起,是有人在敲车窗。 裴初以为是马车修理好了,欣喜的揭开车帘,可站在车窗口的人不是随行太监,而是陈远陌。 裴初一阵差异,“陈公子?”她对陈远陌的印象想不深刻都难,先是捡到自己的玉佩,然后又跟看鬼似的盯着自己的脸,以及他今晚在宴会上以军功换一个推荐信的壮举。 “裴小姐,”陈远陌嘴角一翘,谦谦有礼,用那如同清泉般的声音道:“我见宫中马车停在路边,就好奇来瞧瞧,这马车好像坏了,要不要做我的马车回去?” “陈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裴初摇摇头,婉言谢绝道:“毕竟男女有别,我不能上你的马车。” “倒是我没将事情说清楚,让你多想了,”陈远陌失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把我的马车让给你,让宫人们送你回去,我自己走回府就好,你一个女儿家在外,大晚上的天又冷,回去太晚,怕是对名节有碍。” 这若是换成其他人,裴初可能还会有所保留,但是陈远陌的话,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了,因为她经常从林淼的口中提到这个人,包括今日在宴会上陈远陌的一系列表现,都让裴初十分的确定,对方是个坦荡荡的君子。 “那就多谢陈公子了。”裴初笑着应答。 在宫女的搀扶下,裴初走下马车,她披着一浅棕色的大氅,却还是感到冷得要命,她见陈远陌依旧穿着那件在宫里的行头,也没多加一件衣裳,不禁问道:“陈公子,你不冷吗?” 陈远陌的体温与他那凉薄的性子如出一辙,所以一点也不怕冷,他摇摇头,笑着指向不远处停下的马车,道:“我的车子在那边,我送裴小姐过去吧。” “好啊。” 两人并排而走,陈远陌那招牌式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笑容毫无意义。现在他只需要把这个女孩送上马车,就能切断她与林淼未来的所有可能! 陈远陌准备效仿当初对付自己堂姐陈玉春的那套,他要把这个女孩彻底毁掉! 陈远陌把裴初送到马车旁,又交代了身后几个随行的宫人们几句,然后对裴初道:“裴小姐,在下就先告辞了。” 裴初连忙叫住了他,“陈公子,请稍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陈远陌问道。 裴初抿了抿嘴,似有犹豫的道:“陈公子,你是不是很厌恶我?” 陈远陌面上的笑容稍有变淡,“裴小姐何出此言,我们今天刚认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裴初轻声问道:“你不是喜欢林世子吗?” 陈远陌微微皱眉,“裴小姐不该过问我的私事。” “可是我不想被人误会,更不想插足在你与林世子之间。”有些事情有必要现在说清楚,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裴初与陈远陌道:“你放心,我与林世子不会订婚的,今日我见太后娘娘的时候,就与她说了,我不喜欢林世子,所以我未来的夫婿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林世子。” “你不喜欢他?”陈远陌语气中带着几分猜忌与狐疑。 裴初笑了笑,脸上那两个酒窝可爱极了,“林世子曾经私底下约过我,他告诉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在外打仗,他要等那个人。” 裴初刚来帝都的时候,世昌王妃来探望过她,一眼就将人相中了,觉得裴初是世昌世子妃的合适人选。之后世昌王妃就渐渐向裴国公夫人透露了这点心思,所以帝都才开始有了传闻。 世昌王妃没少给两人之间拉红线的,但都被林淼挡了回去。后来有一天,裴初收到了林淼的信,约她私底下见一面。两人在茶馆见面后,林淼开门见山的表达了不愿娶裴初为妻的意愿。这可把裴初气个半死,她一个女儿家的被人这么拒绝了去,也太驳她的面子了。 可之后林淼又说了一堆关于自己的坏话,什么自己名声差,纨绔不堪,恃强凌弱,败家玩意等等,还让裴初去打听打听,他绝对没有说谎。这一下又把裴初给逗乐了,倒也跟林淼多聊了两句,可越聊越发现,这个林世子是个单纯心善的人,可就不知怎么的,总是被人误会了去。 林淼在裴初面前说的最多的两件事,一是自己有多差,二是心仪之人陈远陌有多好,把陈远陌夸得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人间精品,所以今儿个宴会上,裴初把陈远陌好好的观察了一番,的确是个出类拔萃的人。 “你今天不理林世子,林世子肯定伤心极了,你可不知道,他为了推掉我们之间的婚事,做出一堆傻事来。”对此裴初想想就觉得好笑,林淼收买了几个太后宫里的小太监,教他们说了一堆难听的话,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市井流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角色,让他们把这些话透露给太后听,一点都不怕自己给太后留下坏印象。这样一来太后绝对不会把裴初往火坑里推,这既保住了裴初女儿家的颜面,还能推掉婚事。 “林世子是个好人,他不像帝都传言的那么坏那么不堪,我祝福你们俩一生一世,白首不离。”裴初冲陈远陌甜甜一笑,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陈远陌见车帘放下后,他挂在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沉默片刻之后,他向前方走去,来到车夫的身边,低声道:“计划有变,把她安全送回裴国公府。” “是,小的明白。” 第210章 210深夜等候 看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陈远陌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在寒冷的冬夜,这口热气变成白雾,白雾散尽,就如同陈远陌的思绪那般清晰明了。 陈远陌遣走了跟在他身后的车夫,独自走在帝都清冷的街道上,他有些后悔了,不应该放过裴初,因为这么做之后,他的心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的沉重,他真的很想除掉那个女孩。 陈远陌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在前世,裴初愿意嫁给声名狼藉的林淼,为什么在林淼落难之时也想与他长相厮守,不离不弃。裴初知道林淼的好,知道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裴初是个好女孩,漂亮,善良,知书达理,就像清澈的泉水,而他陈远陌呢,无论皮囊有多么完美,伪装的有多么好,可别说心肝了,连骨髓都是黑的。 陈远陌晃晃悠悠的走回陈府。来到大门前,刚准备伸手拍院门,这时林淼突然从房门口前方的石狮子旁冒了出来,站在陈远陌的身后,“远陌。”他等了他一个晚上。 陈远陌转头看去,就看见林淼那冻得通红的脸。 “淼淼……”陈远陌连忙走下台阶,来到林淼的身边,瞧着他都冻成一个冰人了。 陈远陌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估计林淼是宴会完了后就来陈府门口等他了。 可林淼一把将陈远陌推开,他脸色很难看,质问道:“陈远陌,你与我说清楚,为什么刚才在宴会上不理我?” 林淼在门口等陈远陌的期间,想了无数种可能性,难不成是陈远陌在南蛮认识漂亮姑娘,所以变心了?可他听说燕王有令,新兵们不得出军营,陈远陌没机会认识漂亮姑娘啊,既然不是姑娘……那难道是帅小伙?对一定是这样,陈远陌一定是在军营里认识帅小伙,想把自己甩开了,否则的话为什么这半年里一封信都没有寄来。 陈远陌嘴角向上扬起,半年未见,林淼长高了些,但还是那么圆圆润润的可爱模样,因为在外等的时间久了,脸蛋冻得跟红苹果似的,诱人想咬一口。 面对林淼气鼓鼓的样子,陈远陌视而不见,又把人抱住了,岔开话题,“我没有不理你,只是比较害羞啊。” “……”这种话他信了才有鬼! 林淼再度挣脱开来,怒目而视,正要不依不饶的问到底,谁知对上陈远陌那宠溺的眼神,这眼神就像暖阳一般,是林淼最受不了的。 林淼撇开头去,“你别这么看我。” “为什么不给看?咱们半年没见,你都不想我了。”陈远陌故意撅着嘴道。 “……”听着口气,搞得好像他是恶人似的。 “淼淼,你冷不冷啊?”陈远陌顺势牵住林淼的手,发现他的手已经冻得僵硬了。 其实林淼早就全身冻僵了,可他还是嘴硬道:“不冷。” “你不冷,可是我冷了。”说着,陈远陌拉着林淼走开。 “等……等一下,”林淼问道:“你不回家吗?” “嗯,不回了,今晚咱俩住外面。”大半夜总不能敲陈府大门把林淼领回去吧,而且他想和他在一起。 陈远陌不由分说的拉着林淼朝集市那边走去,一路上陈远陌握住林淼肉乎乎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手指轻轻的在林淼的手背上摩擦,扰得林淼心猿意马,舍不得甩开。 陈远陌领着林淼走过一条街,拐到一处略有偏僻的街道,来到一座小房子前,陈远陌伸手拍了拍房门。 “来了来了。”没过一会,院子里面就传来一阵男声。 院门被打开,是一个披着斗篷的中年男子,男子迷糊着眼,还在想着谁大晚上的扰人清梦,他开门一看,立刻清醒了,连忙让出道来,“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几天,”陈远陌拉着林淼走进院子,熟门熟路的朝里院的厢房走去,边走边吩咐男子道:“去弄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是是,小的这就去。”男子应声之后,小跑着去了伙房。 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林淼也瞅不出来什么,他见陈远陌对这里很熟的样子,不禁问道:“远陌,这里是哪儿?你朋友家吗?” “不是,是咱们的家。”陈远陌笑着回答。 他见林淼一副蒙眬的样子,便解释道:“这座房子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想带你来,可我不是去南蛮了么,所以耽搁了。”这也是陈远陌为以后分出府做准备,等他真正脱离陈家后,就带着林淼俩人住这里。 踏进厢房,陈远陌点起了灯,把整个房子照得通亮。房屋里的摆设高雅而精致,不难看出陈远陌是花心弄得。 厢房分里屋与外屋,外屋靠窗子是一软榻,软榻上铺着一张雪白的毛皮,看上去柔软极了,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上好的红木圆桌,还不等林淼把外屋瞧个明白,就被陈远陌一把拉进里屋去了。 里屋靠墙边放着一张床,鹅黄色的帷帐挂在上面很是漂亮,另一侧的墙壁上摆着一精致的梳妆台,若不是上面空空如也,否则会让林淼错觉的以为这里是女儿家的闺房。 “淼淼,我好想你。”陈远陌说着就凑了上去,亲吻着林淼的双唇。 林淼闭上眼,之前在宴会里积攒的一肚子怒火早就烟消云散,他感受着那熟悉的触觉,两人跌跌撞撞的倒在床榻,探进了对方的深处,陈远陌顺势朝下,边亲吻着林淼的脖颈,边解开他的衣带,松开他的单衣,光洁的胸膛暴.露无遗,陈远陌想要一口咬住那抹红.缨。 可谁知这时一阵敲门声将两人从缠.绵中拉回现实,林淼连忙坐起身,轻喘着气,可此时衣带已经解开了,他慌忙的想把衣服穿好,却被陈远陌一把按住。 “远陌,你做什么?”林淼惊呼,他可不愿被人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 “没事的。”陈远陌拉着林淼起身,让他躲在墙角屏风的后面,然后自己开门,让门外的人进屋。 之前开院门的男子搬着澡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陆陆续续的抬来热水,还抱了两床崭新的棉被。 下人们离开后,陈远陌伸手摸了摸澡盆里的水温,刚刚好温烫,他向屏风那边道:“淼淼,出来洗个澡暖暖身子吧。” 林淼从屏风后面走出时,陈远陌已经十分自觉的自动宽衣解带了,三两下的就把自己脱个精光,白花花的裸.露在林淼面前。漂亮的蝴蝶骨,纤细的腰,挺翘的圆.臀,笔直而修长的双腿被林淼一览无遗。 林淼深深的咽了口口水,看向别处,“远陌,你脱衣服做什么?” “一起洗呀,浴桶这么大,容下咱俩轻而易举,”陈远陌发现林淼的耳根都红了,轻咳两声,故意道:“都是男的,又不是没见过,我在南蛮每天跟一群人到河里洗澡呢。” 一群人…… 于是乎在林淼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幅画面,陈远陌光溜溜的身不着寸缕,站在河边,然后一群三大五粗的男人围在他身边,眼神在他身上各种扫荡。林淼脱口而出道:“远陌,你被人占便宜吧?” “嗄?”陈远陌张了张嘴,意识到林淼的意思后噗嗤一下笑出声,他凑到林淼身边,在对方耳旁低声道:“放心,我为你守身如玉呢。” “……!!” 就算浴桶再大,容纳下两个人有些勉强,只得林淼背靠浴桶,坐在桶中,而陈远陌靠在他的怀里。 陈远陌非常喜欢被林淼一拥入怀的感觉,因为林淼很温暖,身上有他喜欢的味道。 身后的林淼为陈远陌擦拭着身子,抚摸着他的背部与胸膛,“远陌,我发现你好像长了点肉。”虽然还是太瘦,但也不至于向以前那样风一吹就倒。 “嗯,因为我很听你的话啊,在军营里我都没有挑食了。”其实是没得挑。陈远陌说着,又是伸胳膊又是伸腿的在浴桶里一阵扑腾,让林淼看清楚,“而且我也没有上前线,没有受伤,连一道疤痕也没有。” “是么,那就好。”林淼口吻略带责怪的道:“我在帝都可担心你了,你也不写信给我报平安。” 陈远陌闻言,眼神暗了暗,他有写信的,一共写了十三封信,每一封都是托安然派人送去帝都的,这很明显,信被人截住了,截信的人是谁不用猜陈远陌也知道,林焱不在帝都,那整个世昌王府最想阻拦他与林淼的人,只有林恩了。 “我也不想这样,可燕王怀疑军营里有奸细,所以严令禁止任何人写家书带出军营。”陈远陌随口撒了个小谎,他不想告诉林淼真相,免得他与林恩起冲突。 “没关系,”林淼靠在陈远陌的肩上,道:“我写的信你收到就好。” “你给我写信了?”陈远陌愣了愣。 “写了啊,写了七.八封信,只是后来见你一直不回信的,所以后两个月就没写。”林淼说道:“我怕林恩从中作梗,还专门防备着他,派我的心腹小厮跑去领城,从那里给你寄的。” “心腹小厮?”跟着林淼为虎作伥的小厮太多,他有些对不上号。 “就是万陆啊,总是跟在我身边的那个。” “万陆……”这个人陈远陌有印象,经常跟在林淼身后,身材瘦小,尖脸猴腮的精明样。 林淼听出了陈远陌语气中的疑虑,连忙问道:“你该不会没收到信吧?” “嗯……”一封都没收到。 “那个万陆该不会把信弄丢了吧?居然骗我说寄出去了。”林淼气愤的咬牙,回去一定追究。 弄丢一两封倒还好,可七.八封信全没了,这个叫万陆的人,表面上忠心于林淼,是他的随从小厮,可背后的主子应该另有其人吧。未免打草惊蛇,陈远陌笑着与他道:“也别怪你家小厮了,军营里都不让我们写信出去,那怎么可能信件进来,信应该是被燕王截获了。” 第211章 211中午才起 陈远陌睁眼的时候,外面天色全亮,已经到了中午。即使陈远陌作息时间再好,昨晚把人从深夜折腾到清晨刚亮,他早起不来也是活该。 身旁的林淼还在熟睡中,他一只胳膊给陈远陌枕着,另一只搭在他的腰上,陈远陌稍稍侧脸,就能看见林淼的睡颜。 陈远陌轻轻把林淼的胳膊拿过,坐起身下了床,为林淼掖好被角后,开始穿衣。 昨晚俩人从浴桶里起来后,就滚到床上了,脱下的衣衫散落一地,陈远陌将衣衫捡起,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当陈远陌捡起林淼的衣带时,发现这衣带上挂着一个香囊。香囊是浅蓝色的,做工精致,上面绣着一对荷花鲤鱼,与林淼脖子上戴的那半块玉几乎一模一样。 这香囊引起了陈远陌的好奇,若不是上面荷花鲤鱼的图案,陈远陌还真以为是哪家心念林淼的小女孩送给他的。 虽然陈远陌还不至于阴暗极端到把林淼完全掌控在手,但关于林淼的一切日常他都了如指掌,所以陈远陌记得非常清楚,林淼身上饰物从来不带香囊,因为他觉得香囊太女气。 陈远陌摸了摸这精致的香囊,发现香囊里面有点硬邦邦的,如果是放香料的话,应该是软的才对。 陈远陌把香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可谁知倒出来的不是香料,而是一小根和小拇指一般粗细的棍状物。陈远陌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手指么,似乎还经过很好的防腐处理。 这半截手指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陈远陌转过头去,看着林淼还在睡梦中的容颜,心里非但不觉得恶心,反而认为这是个非常可爱的举动。原来当初被林淼拿去的手指被他这么保存着。 陈远陌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放回香囊,再把香囊原封不动的挂在腰带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林淼睁开眼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他张开惺忪的双眼,身边空空如也,没有日思夜想之人,这让他突然清醒,“远陌?” 屋里没人应答。 林淼掀开锦被,下床穿衣,穿戴完毕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人。推开房门,冷气扑面而来,外面的院子白茫茫的一片,下了一场大雪。 院子里的景象让林淼陌生,他才想起来这里是陈远陌在外买的小宅子。 这是一个三进出的小房子,陈远陌打算自己跟林淼两人住,再配上三五个小厮,所以就没想着买多大占地多广博的,只要两人住的温馨就好。 整个院子都由陈远陌精心布置,前院种满海棠树,春天就是一片粉红色的花海,后院种着几棵杏树和苹果树,秋天就有好吃的果子,不过这些在如今的季节是看不出的,包括鹅卵石的小路,引活水搭建的池塘,匠心独运的亭台都被大雪覆盖,也就池塘上的小拱桥隐隐约约的能看出些形状来。 院子本就不大,林淼转了一圈找到小厮一问,才得知陈远陌在伙房呢。 林淼按照小厮所指的方向走去,来到一座靠墙的小屋前,他刚走到门口,就闻到里面飘来一阵饭香,咕咕咕……林淼的肚子立刻不争气的发出了抗议声。 林淼轻轻的推开门,就见陈远陌靠在桌子上,面朝对面的蒸锅,一动不动,像在发呆,又像是在看火。 陈远陌察觉到门口的目光,他转头过去,看见林淼正在门口咽口水,便笑着对他招手道:“淼淼~” “这是什么好吃的?”林淼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更饿了。 “是荷叶饭,我在南蛮吃到的,觉得好吃所以专门学了一下。”陈远陌笑道:“我还想着做好后叫你起床呢。”说着陈远陌一转身,紧紧的贴在林淼的身上,舔舔嘴角,“顺便还能再来一次。” “……”他真想让外人看一看陈远陌的真面目。林淼撇过脸,转移话题问道:“你到现在都没回府,就不怕家里人怪罪?” “我更想和你在一起嘛。”陈远陌伸手,轻轻的挑.弄着林淼的耳垂,弄得他痒痒的。 “我也是。”林淼上前抱住陈远陌,紧紧的抱着。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跟陈远陌一生一世在一起,以前他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可现在他渐渐长大了,才发现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林淼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他出身显贵,从小锦衣玉食,相应的他就要继承整个王府,他现在年纪还小,可以小打小闹的推脱,可总有一日最艰难的问题会赤.裸裸的摆在他的而面前,陈远陌与责任之间选择。如果真有那一天,怕是自己要辜负这个人了,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为了一己之私连累整个家族。 陈远陌不知道林淼的心里挣扎,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他不在乎林淼最后的选择,因为很多时候都是没得选的。林淼做梦都想不到,怀中的陈远陌,早已开始部署,把自己从世子之位上拉下。 ******** 直到下午,陈远陌才与林淼分开,不过他没有急着回府,而是朝青烟翠柳楼走去,此时的青烟翠柳楼已经是帝都最红火的青楼,里面的花魁孟小蝶,被称为帝都第一美女,她的相貌,才华,气质哪怕时帝都出身最高贵的世家女也比不得的,备受帝都公子哥们的追捧,想成为她裙下的入幕之宾。 陈远陌一直很低调,没人知道他是青烟翠柳楼的幕后老板。他在买下青烟翠柳楼的同时,也买下了相同地段的,与这家青楼相背而连的另一家门面,这门面就用来开茶叶店,两家店之间开了一小暗门,平日里陈远陌要去青烟翠柳楼,都是从这家茶叶店进入的。 厢房内,陈远陌饮了一口茶水,聆听外面喧闹之声,这时房门被打开,一个装扮精致风韵犹存的女子缓缓的走了进来,向陈远陌请安,“见过陌少爷。”这女子正是这家青楼的老鸨,二十年前名满帝都的花魁,云镜。 “云姨这里的生意可真好。”陈远陌放下茶杯。 “全托陌少爷的洪福。” 陈远陌也没多花时间寒暄,开门见山的道:“云姨,你帮我查个人。” “陌少爷请说。” 陈远陌道:“万陆。” 云镜想了一下,问道:“陌少爷说的是……世昌世子身边的那个小厮吗?” 陈远陌微微一愣,没想到云镜居然知道这个人,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罢了啊,“你跟他很熟吗?” 云镜回答道:“熟到说不上,就是两个月前这个小厮曾经带着林世子来过咱们楼,他手里阔绰,点了好几个姑娘进去伺候,可之后不知怎么的,被林世子全都赶出来了,好一阵闹腾,后来他解释说是林世子被心上人甩了,心里难过才不小心发泄在姑娘们身上,赔了不少银子才把这事压下来。” 陈远陌可真没想到林淼的胆子这么肥,自己才出门半年,他就学会逛.窑.子了。陈远陌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他碰谁了?” “嗄?”云镜愣了愣。 陈远陌耐着性子道:“我是问你,那天谁伺候的他。” “谁都没伺候啊,”云镜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时的情景,“我是挑了三个顶好的姑娘进去,可她们前脚进步,后脚全都被赶出来了,房里的东西一顿被砸,姑娘们都吓得花容失色了。” “是么,”陈远陌抬起头,看向云镜,面色不虞的质问道:“云姨,我与林世子之间的传闻你应该听说过的吧,为什么当初没有告诉我?”陈远陌身在南蛮,但每个月都要跟帝都通信,以掌握整个帝都的事态变化。云镜每个月的传书里可没提林淼半字啊。 云镜看出陈远陌生气,在怪罪自己,她连忙解释道:“这……当时孟小姐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已经压下去了,何必让远在南蛮的您分心,我这一听也是这个理,所以……” “孟小蝶让你不告诉我的?”陈远陌挑眉问道。 “是的,您若是不信,我愿意与她对峙。”云镜辩白道。 “嗯,这事我心里有数。”陈远陌的双眼暗了暗,“你先去查万陆。” “我这就吩咐下去。”云镜转身准备离去。 陈远陌又嘱咐一句道:“刚才我们之间的谈话,不要让孟小蝶知道。” “明白了。” 事情办妥,云镜离开后,陈远陌把茶水喝完,也起身离开。 青烟翠柳楼的后院不像前院那般歌舞升平,这里十分寂静,平日里不接待男客,是那些个头牌红牌们的院落。 陈远陌抄小路朝暗门那边走去,隐隐约约的身后响起沙沙的响声。 陈远陌停下脚步,扭头看去,只见是孟小蝶小跑着朝自己奔来。 第212章 212高额赌债 孟小蝶的美貌本就世间少有,在当年花魁云镜的调.教下,其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媚而不俗,婉而不妖,她一笑倾城又倾国,传言就连当今太子,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想成为其入幕之宾。 孟小蝶穿着一身雪白色的绒缎长裙,身披银白色狐皮大氅,梳着灵蛇髻,发髻上有白玉步摇做装饰,看上去就像个从天庭下凡的仙子。 陈远陌离开帝都的这半年,她日思夜想,悄悄的从世家子那边打探陈远陌的消息,得知陈远陌过得好,她心安,得知陈远陌深受皇帝赏识,她开心。今日孟小蝶听到陈远陌前来青烟翠柳楼时,她不顾一切的跑来,想见他一面。 半年未见,陈远陌长高不少,依旧那副谦谦公子的样子,这只是他的伪装,对此孟小蝶心中窃喜,他的真面目只有自己知道,哪怕是那个与他纠缠已久的林世子也不知道。 “小蝶?”陈远陌停下脚步。 孟小蝶来到陈远陌的身边,她微微喘着气,她去厢房时,陈远陌已经离开了,这才小跑着过来,“陌少爷。” “好久不见了,小蝶,”陈远陌面上挂着那招牌式的笑容,“最近过得如何?” “一切安好,多谢陌少爷挂心。”孟小蝶轻轻一笑,那笑容就像盛开的月季花,怕是男子见了都会对其倾心。 陈远陌倒是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被影响,“你这慌慌张张的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远陌这么发问,倒让孟小蝶有些尴尬了,她张了张嘴,道:“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看看你,见你安好就好。” 这要是换做其他男子,早就听出了孟小蝶的话外之音,心猿意马了。可惜了陈远陌注定察觉不到孟小蝶的这份爱慕了,孟小蝶隐瞒林淼的事,这让陈远陌心中非常不爽,他甚至开始怀疑,孟小蝶是他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 ******** 十二月十五,又是烟花节,今年林淼也与陈远陌约好,一起逛夜市,看烟花。 去年林淼迟到,让陈远陌在大冬天里好一阵等候。今年林焱不在府中,林淼早早就做好准备,前去赴约。 林淼刚走出院子门口时,小厮万陆匆匆跑来,焦急的对林淼道:“世子,世子,王爷叫您过去一趟。” “父亲?”林淼见万陆神色慌张,连忙问道:“他叫我做什么?该不会事情被发现了吧?” 万陆面露难色,点点头道:“您上次不是悄悄的把讨债人打发了么,这事不知怎么传到王爷耳朵里,王爷正生气呢。” 惨了惨了,林淼说什么也不能被抓到,他在屋里来回徘徊,责骂道:“都怪你,好端端的带我去什么赌坊玩!” “小的……小的不也是想让您开心一下嘛……” 陈远陌离开帝都这半年时间里,林淼没有收到他一封信,本就没有安全感的林淼心里能不着急么。他每天心情极差,又胡思乱想,总害怕陈远陌变心。 万陆是从小伺候林淼长大的,是他身边的近身小厮,平日里很会讨林淼欢心,给他弄点好玩的东西。两个月前他神秘兮兮的对林淼说带他去开开眼界,林淼没多想就跟着去了,谁知去的是青楼,一进屋就有三个穿得花花绿绿的漂亮女人围着他转。 林淼脑子里除了陈远陌,谁都装不下,瞅见女人就心烦,于是他在青楼里打闹一番,回府将万陆一阵数落,好几天都没理他。 万陆一连着好几天给林淼认错赔不是,他只是想让林淼高兴才带他去青楼的。林淼与万陆主仆情意十多年,也不会真的怪罪他什么,没过多久,林淼就消气了。 之后万陆又撺掇着林淼去寻找别的乐子,这回就没去青楼,而去的赌坊,赌坊里都是男子,黑压压的一片,大家各自凑在几张桌子前,玩牌九,赌大小,惊险又刺激,没玩两局,林淼就彻底陷进去了。 一开始林淼玩一把赢一把,短短三五时日,就赢了上千两银子,林淼沉溺于此,每天都去赌坊报到,想赢得更多,可不知怎么地,突然赌运变差了,赢来的一千两银子全输进去,还倒贴了五十两。对此林淼当然不乐意,他总想着把输掉的银子赢回来。 林淼把手中的月银输光后,就没有银子了,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陈远陌让他保管的金条宝贝上,那是他俩之前从黑市上买来的铁木圆雕里的东西,林淼把金条和首饰变卖,又有了八千两闲钱,于是他立刻又投入赌坊,不到一个月,这八千两也输没了不说,还欠下两千两的赌债。 前几日,赌坊的讨债人以年末为由拿着欠条来世昌王府要债,当时正逢陈远陌随军回到帝都,林淼没空应付他,便找了个由头把人支走了,接着他就忘了这茬子事,可谁知现在被捅到世昌王那里去了。 林淼可管不得那么多,两千两银子之后找母亲杨氏填补上就是了,去赴约才是最主要的。林淼摆摆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着林淼继续朝前走去,万陆见林淼似乎没打算去见世昌王的意思,他连忙上前挡住林淼的去路,拉着他的衣袖道:“世子,您可别逃啊,要是您现在走了,回头王爷会更生气的。” “你放手!”林淼甩开万陆,皱眉道:“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世子啊,求您别让小的难做,您要是走了,回头王爷就怪罪在小的身上了,要是将小的一顿板子下去,小命准没了。”万陆哭丧着脸,始终没有让道的意思。 平日里万陆仗着是林淼的贴身小厮,没少在外作威作福,偶尔在林淼面前也不是太恭敬,林淼也没将其放在心上,可今日这万陆未免太不长眼,林淼的脸刷的就黑了下来,正准备将其臭骂一顿。 这时管家林福带着几个小厮赶了过来,团团将林淼围住,似乎早就看出林淼有意逃脱,林福劝说道:“世子,别让小的们难做,王爷是真生气了,叫我们押也得把您押过去。” 就这样,林淼被半压迫的跟着管家林福朝府中的大堂走去。 大堂内,世昌王林英之与王妃杨氏早已等候多时,在场的不仅有他们两人,还有府中大大小小的妾室姨娘,庶子庶女们都在,包括林恩也站在人中,就等着看场好戏。 林淼走进大堂,见坐在主座上的林英之面色铁青,似乎气得不轻,林淼满不在乎走上前去,道:“父亲,你找我?” “瞧瞧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林英之对林淼的态度大为不满,狠狠的拍着桌子质问道。 “父亲是从谁的嘴里听到的?” “怎么,你还想追究不成?!若不是我无意中知道,还被蒙在鼓里,淼儿啊,你怎么就染上赌瘾了呢!”林英之痛心疾首的说道。 “赌瘾?这怎么可能。”杨氏不敢相信,她连忙问道:“淼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夫人难道不知道吗?”林英之眯着眼道。 杨氏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我怎么知道。” “慈母多败儿!”林英之直接点明道:“我专门派人去赌坊打听了,淼儿前前后后在他那里输了八千多两银子,还欠赌坊两千两,这合起来就有一万两之多!他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去赌?还不是你给他填窟窿!” 林英之此话一说,整个大堂都炸开了锅,在场的所有人都窃窃私语,他们知道林淼是个败家的,可没想到这么败家,在赌坊里输了一万两银子!整个世昌王府一年也没这么多花销! “王爷,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啊,”杨氏越发的迷糊,“什么一万两?我没有啊。” 可林英之并不相信杨氏的话,杨氏非常溺爱林淼,知道他在外欠了银子,为了避免麻烦上身,杨氏定会帮林淼还清赌债,现在杨氏一口否认,不就是为了维护林淼么。 “若不是你给他本金,他之前输掉的八千两是哪里来的?”林英之苦口婆心道:“夫人啊,你这样会害了淼儿的!” 杨氏这简直是有理说不清了,八千两不是那么好拿的,她也不傻,会一次性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供林淼赌钱,她对林淼道:“淼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母亲说清楚。” “我……”林淼吭哧了片刻,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他以为父亲只是知道自己欠赌坊两千两银子罢了,谁知对方现在连八千两的事情都翻出来。这笔银子是陈远陌交给他保管的,他赌瘾上手,没忍住就把银子挥霍出去。林淼原本想将此事隐瞒,之后再慢慢筹回来的,若是现在把事情全盘说出,父亲一定会去陈远陌那里证实此事。 林淼说什么都不想被陈远陌知道,所以他打算死撑到底,可事情偏偏不往林淼期望的方向发展,这时管家林福匆匆从外面走进,对林英之道:“王爷,陈家的陌少爷来找世子了。” 林淼:“……!!” 第213章 213讨债上门 林英之不喜欢杨氏,厌屋及乌自然也不喜欢林焱与林淼,他想方设法的把这两个儿子的继承权弄掉,给心爱的柳氏的儿子铺路。 万陆正是林英之安排在林淼身边的人,林淼能变成今天这副纨绔败家的模样,有七.八成的功劳算在万陆身上。 小时候万陆撺掇着林淼调皮捣蛋,使他厌学,捉弄教书先生,在外万陆顶着林淼的名头为虎作伥,林淼对他多有维护,再加上林英之放任林淼,从不责骂,这久而久之的,林淼就被安了顶纨绔败家的帽子。 林英之相信过不了过久,就林淼这性格和为人处世,早晚惹出大麻烦来,到时候就可以以此撤掉他的世子之位。可前几个月杨氏有意给林淼和裴初拉红线一事,给林英之敲响了警钟。那裴初是太后喜欢的侄孙女,若是她嫁给林淼,那岂不是找到了太后这么一稳固的靠山。 于是林英之就授意万陆,领着林淼去青楼,最好能迷上哪个姑娘,这传到裴初和太后的耳朵里,婚事肯定黄。可谁知林淼不仅不看上,还在里面好一阵闹腾,所以林英之又想出了让林淼染上赌瘾的法子。这回办法用得好,林淼立刻沉迷于此。 林英之早就收买了赌坊的讨债人,原本计划着让他大年三十来讨债,这样一来肯定闹大,整个帝都都知道林淼在外欠下高额赌债,定让他名声大毁。但这事今早林英之透露给林恩后,林恩却让他提前,别大年三十,十二月二十五就把林淼办了。林恩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让林淼在陈远陌面前丢尽颜面,最好被厌恶了去。 这不果然正如林恩所想的,陈远陌在外久等人不来,急亲自来府中寻人了。 不一会,陈远陌就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大堂,他一进大堂似乎被大堂里黑压压的一片人的仗势给惊到,林淼站在大堂中央,脸色难看得不行。 陈远陌有些尴尬的道:“见过王爷,王妃。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林英之明知故问道:“陈公子怎么突然来访?” “我是来找林世子的。”陈远陌道。 林英之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淼儿现在怕是不能与你出去了。” 陈远陌满是迷茫,“贵府是发生什么事了?” “唉,家门不幸啊,”林英之失望的看着林淼,心痛的道:“淼儿啊,你说说你,平日里你爱怎么闹腾我都不管,可你怎么就染上赌瘾了呢,让你母妃填补八千两亏空不说,还在外欠下两千两,为父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若是陈远陌不在的话,此刻的林淼早就翻脸大吵大闹了,可现在他只能涨红了脸不吭声。林淼是纨绔,但他也想在恋人面前的形象完美,两人在一起后,林淼平日里的那般派头从未在陈远陌面前表露过,不就是他怕讨厌自己么。可现在倒好,什么形象都没了。 林淼这边不出声,杨氏还在不明就里的道:“王爷,我真不知你在说什么,我没有给淼儿八千两银子,让他去赌钱。” “他每个月不往长房赊银子就好了,哪儿会突然冒出来八千两银子那么多?”林英之依旧认为杨氏是在包庇林淼。 “八千两银子……”陈远陌想了想,转身问道:“淼淼,你该不会是把圆雕里的东西拿去卖了?” “……”林淼艰难的看了陈远陌一眼后,立刻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杨氏见陈远陌像是知道那八千两银子由来,连忙问道:“陈公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嗯,世子应该是把圆雕里的东西卖掉了。”陈远陌简单的解释了一番,“两年前我跟世子去集市上逛,他看中了一个木雕,就把木雕买回家了,后来我俩发现那木雕是前朝的东西,里面装的都是些金条宝贝什么的,把那个卖了应该就有八千两了。” 陈远陌的这番话让在场的众人们大吃一惊,平日里林淼不多花银子就不错了,怎么还守着这么一大笔钱呢,林英之张了张嘴,问道:“淼儿,陈公子说的都是真的?” 林淼见事情藏不住,没好气的道:“算是吧,其实那个木雕是远陌看上的……”我代为保管。 “不过最后还是你付的银子么,”陈远陌笑着打断了林淼的话,“反正东西是你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了。” 陈远陌看向林淼那宠溺的眼神,被林恩尽收眼底,他心思通透,不难猜出那个什么值八千两的木雕根本是陈远陌看上的,故意用来讨好林淼的。本来这些宠溺,这些心思都该属于自己的才对! “王爷,都是误会了,林世子输钱也是花自己的银子,没让贵府补贴的,”陈远陌赔笑这道:“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能否带着林世子走了?” 林英之劳师动众的准备大闹一场,戏台子搭好,观众聚集,谁知是声音大雨点小,嚷嚷着林淼亏府中八千两,可闹了半天,根本没这回事。 林英之本就想着借此机会好好的整顿林淼,当一回对自己儿子失望透顶的父亲,所以哪儿会轻易让陈远陌带着林淼离开。 “就算那八千两是淼儿自己的银子,”林英之道:“可他欠下赌坊两千两银子是事实,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陈远陌好奇的问道:“王爷怎么知道林世子还欠赌坊两千两?” “那赌坊的人都来讨债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林英之道。 陈远陌环顾四周,“可我没看见讨债人啊。” “之前来讨过,被淼儿打发走了。”林英之耐着性子与陈远陌道。 “都打发走了还能被您知道,这该不会是有人与您嚼舌根吧?”陈远陌与林淼关系好,现在自然是替他说好话了,“说林世子欠账,那欠条在哪里?没有欠条就空口说白话,作为长辈有欠妥当吧?” 林英之被陈远陌说的一阵脸青一阵脸红,林恩突然说要把时间提前,林英之还没来得及通知讨债人前来要债,不过林淼欠赌坊两千两这是事实,抵赖不得。怎么在陈远陌口中,就变成他林英之不分青红皂白,故意冤枉人了,“陈公子,我知道你想维护淼儿,可这件事,淼儿他的确做错了。” “不,我相信林世子,”陈远陌依旧站在林淼那边,“他没有欠赌坊的银子。” 站在陈远陌的身边,林淼只觉得脸上烧烧的,他真不是陈远陌心里想的那么好。林淼低着头,轻声为难道:“远陌,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可能不能赴约了。” “淼淼?” 林淼十分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去赌坊,为什么要欠那么多银子,现在可好,都在陈远陌面前暴.露了,林淼不敢抬头,就怕对上陈远陌厌恶的目光。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进,对林英之道:“王爷,门口来了一个人,说是咱们王府欠他们银子,嚷嚷着要我们还,您看……” 林英之一听大喜,这人来得正是时候。林英之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放人进来吧,在门口吵吵嚷嚷也不是个事。”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装锁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林淼是认得的,正是前几日找自己要债的人。 中年男子陪着笑脸,向林英之与杨氏问安,“王爷王妃请别见怪,这都到年末了,该收的账得收回来,才能过个好年。” 林英之摆摆手,表示理解,“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念本王的情面。” “王爷可真是爽快人,”中年男子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页纸来,摊开放在林英之面前,“王爷,这是您欠的一千二百两银子,还请还上。” 中年男子的话一出,在场众人全都傻了眼,林淼也长大了嘴巴看着林英之与中年男子,明明是自己欠钱,怎么跑去向父亲要账。 林英之皱眉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本王何时欠你们赌坊的银子?” “您误会了,我是在赌坊有差事没错,但也帮别人收收账什么的,贴补家用么,”中年男子连忙解释道:“王爷,您忘了,十天前你在宝玉斋看上一块白玉佛,您当时银子没带够,又怕被人买走,就跟店家赊了银子,把玉佛拿走了。” 林英之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的心爱之人柳氏想买一个佛挂坠,林英之看了好些家店面都没看到合适的,十天前他路过宝玉斋时,店面正进货,他进去敲了一番,立刻看上了店里的白玉佛,这可是上好的西域白玉雕刻而成,冰凉剔透,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这块玉价格不菲,老板开价一千二百两,那日林英之银子没带够,就先写了欠款把玉佛带了回去,讨柳氏开心了。日后林英之有三次派人去店里还银子,可每次老板不在,而银子的数目太大,交给伙计又不放心,就这么耽搁下来,谁知今日居然找上门来了。 第214章 214宠妾灭妻 林英之心里暗叫不好,他丢给站在墙边的万陆一个眼色,万陆立刻会意。 下一刻只见之前还充当背景的万陆突然冒了出来,满脸愁色的焦急的跑到林淼身边,大声道:“世子,世子,这怎么办,他来讨债了!” 中年男子被万陆吓了一跳,他莫名其妙的看了万陆一眼,“我找王爷要债,关你家世子什么事?” “你……”万陆有意将事情闹大,他瞪大了双眼,指着中年男子道:“我认得你的,前几日你来府中找世子,让世子还清欠赌坊的两千两银子!”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万陆,又看了看林淼,皱着眉头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来找过你们世子?今儿个是我第一次来世昌王府!” 林淼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明明来过,是认得自己的,怎么现在全都否认了? 这边万陆也是错愕的看着中年男子,这人……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花钱买通整个赌坊,这个人也是上次由他授意,前来王府讨债,怎么突然就不认账了呢?! 中年男子在此揪着林英之不放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欠条,道:“王爷,您贵人事忙,可能给忘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您把账结了就好。” 这还不等林英之开口,杨氏先发了话,她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家王爷花了一千二百两买了一个白玉佛?” “王妃,这事我还能骗您不成?”中年男子将手里的欠条字据在摊在杨氏面前,让她看清楚,“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杨氏定睛一看,这的确是林英之的字迹,瞅着日期也有小半个月了,可她从未见过白玉佛的影子。 “行了行了,”林英之现在只想快点把事情结束掉,“我让人从账房拿银子来……” “等等!”杨氏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王爷,你买的白玉佛在哪里,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佛,这有什么好看的?”林英之心虚的道。这白玉佛他早就给柳氏了,现如今怎么拿得出来。 杨氏心里一阵冷笑,她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前几日她听说柳氏那个贱人晚上睡觉睡不踏实,想买一块玉压压惊,转头林英之就在宝玉斋里赊下银子拿走一块白玉佛,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杨氏眯着双眼向妾室那边一瞟,就看见站在她们之中的柳氏面色苍白,双手捂着胸口,不敢抬头。 杨氏冷笑一声,站起身缓缓的朝柳氏走去。 柳氏护住脖子,像是害怕被杨氏发现些什么,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道:“王……王妃……” “柳姨娘脖子上戴着的是什么东西啊,松手让我看看。”杨氏尖着嗓子道。 林英之见心上之人被杨氏为难,立刻出面维护,劝阻道:“王妃,这外人在场,别闹笑话了。” 杨氏压根没做理会,她向身后的两个嬷嬷道:“把柳姨娘的被我抓起来!” “是。”两个嬷嬷得令,立刻绕到柳氏身后。 柳氏养尊处优的,哪儿能挣脱得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没挣扎两下,就被强行按住肩膀。 柳氏护不住脖颈,白皙的脖子上挂着的那红色的花绳刺眼至极,杨氏顺手揪出红绳,只见上面绑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佛,这白玉佛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柳氏拽着红绳向下一扯,就把白玉佛连带着绳子扯了下来。 “啊——”柳氏的脖子被红绳勒得生疼,硬是被杨氏弄上一道血红色的痕迹。 “霏霏!”霏霏正是柳氏的小名。林英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柳氏护在怀中。林英之冷着脸道:“王妃,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你觉得我过分?!”杨氏像是听到一天大的笑话一般,他们俩到底谁过分! 林英之和柳霏霏年轻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可他们的身份根本不配,林英之是未来的世昌王,应该找一位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前任世昌王就选中了皇后的亲妹妹杨氏。 杨氏嫁人前是知道林英之在外有恋人的,可最后林英之决定娶她,与杨家联姻。这让杨氏以为自己与林英之之间达成共识。说实话,他们这些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女,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杨氏从不奢望与林英之有多恩爱,只想着相敬如宾就行。可成婚后林英之的做法简直在打杨氏的脸,还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林英之就要求把柳氏接进门做平妻。 平妻?凭什么?!那个柳霏霏出身低贱,有什么资格跟自己平起平坐? 杨氏立刻闹到了皇后那里,杨氏身后是手握重兵的杨家,连皇帝都敬让三分,最后林英之不得不忍痛放弃。可此时柳氏的名声因为杨氏的闹腾尽毁,哪儿还有人会娶她,她先给林英之当了几年外宅,直到林英之正在成为世昌王后,才力排众议的把柳氏接进府。 杨氏对此怎能甘心,她见不得林英之与柳氏双宿双栖,有情人终成眷属,于是她不甘落后的开始为林英之纳妾,抬进一房又一房,就这样,硬是把整个世昌王府搞得乌烟瘴气。 其实杨氏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她要的只是一个尊重罢了,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尊重,可林英之从来没有尊重过她,次次在挑战她的底线。杨氏好强好面子,苦水自己咽下不再让外人知道。表面上她看来风光无限,强势夺人,可实际上,杨氏与林英之之间早就名存实亡了。 “王爷你可真是大手笔啊,”杨氏冷声嘲讽道:“咱们成婚二十余载,你从未送给我什么礼物,一个小小的妾室,您就为她花下一千二百两银子,你不怕被言官知道后,弹劾你宠妾灭妻吗?” “不是这样的,王妃,您听我解释,”柳氏苍白着脸,焦急万分,道:“王爷怎么可能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可王爷为你买白玉佛是铁铮铮的事实啊,为了王爷的声誉,要委屈你了,柳姨娘。”杨氏说着,看了一眼掌心之中的白玉佛,然而二话不说,将其丢在地上摔成好几块。 “王妃,您……您这是做什么?!”柳姨娘惊声道。这可值一千二百两银子。 杨氏没理会柳姨娘,而是看向中年男子道:“这一千二百两银子,我们世昌王府一个子儿都不会出。” 中年男子闻言,脸色立刻垮下来,“王妃,您这就不讲理了吧,您自己把白玉佛摔碎了就不给银子?就算您是皇亲国戚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也别生气啊,我们世昌王府不出,但柳姨娘会出。”杨氏笑着道。 柳姨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她出银子?!“王妃,您别为难我了,我一妇道人家,就是一妾室,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来。” “难道柳姨娘是想让府里出银子,让王爷安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头?”杨氏冷声问道。 “怎么会呢,我自然一切以王爷为主了。”柳姨娘赶紧道。 “这就好,王爷宠爱你这么多年,给你买的好东西应该不少,你随随便便变卖两三样就能凑出一千二百两银子来,何必麻烦王爷呢。”杨氏把柳姨娘的话堵得死死的。接着杨氏吩咐架住柳氏的两个嬷嬷道:“你们俩跟着柳姨娘去一趟她的院子,把一千二百两银子凑齐,否则欠着别人的外债,连年都过不好。” 堂里一群人,从妾室姨娘到小厮丫鬟,都看了出好戏,明明是说林淼在外欠下赌债,作为父亲的林英之想好好将其教育一番,可谁知他自己变成在外欠债的人了。 身为一家之主,林英之从未出过这么大的丑,可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吭声。林英之不是没有怨言,而是根本不敢!宠妾灭妻这个罪名实在太大,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了心爱之人就不顾一切赴汤蹈火的少年,如今他只能忍下,慢慢筹某。 作为外来人员,陈远陌显得既无辜又尴尬,他摸了摸鼻头,问道:“那个……看来都是误会,林世子没有欠什么赌债,我现在可以带世子出门吗?” “当然可以,让陈公子看笑话了,”杨氏立马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 陈远陌微笑的向林英之与杨氏欠了欠身,然后拉着林淼的袖子,转身就走。 此刻林淼晕晕乎乎的,完全闹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陈远陌也不需要他知道。比如那个白玉佛是他故意拿出来引诱林英之上当的,比如林淼欠债的赌坊其实是他开的。 一走出世昌王府的大门,陈远陌就迫不及待的牵住林淼的手,肉乎乎又很温热,“还是淼淼的手暖和,这一到冬天,我的手就更凉了。” 陈远陌这么一说,林淼下一刻就反手抓过,将陈远陌的手背包裹在手心,没一会就把陈远陌冰凉的手捂热了。 烟花时节,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各种小吃摊满街都是,这若是换做平时,林淼早就双眼发光,拉着陈远陌挨个小摊位转悠了。 可如今林淼一路上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陈远陌自然知道林淼在闹变扭,不过也可以理解他。 “淼淼,你心情不好?”陈远陌摇了摇林淼的胳膊,故意讨好着道:“今天烟花节,你不要这样嘛。” 林淼顺势停下脚步,十分严肃的看着陈远陌,质问道:“远陌,我欠赌坊的那两千两银子,是不是你帮我还的?”自己人缘有多差,林淼还是有自知之明,在这帝都里,会帮他偷偷还清债务的人,除了自己的母妃外,就只有陈远陌。 “呃……被发现了,”陈远陌吐了吐舌头,笑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两千两银子么。” 什么两千两,明明是一万两!他把圆雕里的东西拿去卖掉了啊。林淼以为陈远陌会大发雷霆,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可没想到陈远陌的反应跟个没事人似的,这让林淼非常的不安,“远陌,你不生气吗?” 陈远陌摇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去赌坊赌钱,我欠了一屁股赌债,你就一点都不在乎?” “我不是帮你还了么。” “……”林淼觉得有些说不清了,他叹了口气,“这笔银子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我们之间用不着算这么清吧?”陈远陌笑道。 “你没听说过么,亲兄弟明算账。”陈远陌垂下眼帘。 “呃……可咱俩不是兄弟,”陈远陌挽着林淼的胳膊亲昵道:“我是你相公,给你花银子很正常啊。” 相公?林淼鼓着脸,盯着陈远陌,略有不满。 陈远陌见状,立刻改变立场,笑道:“说错了,应该我是你娘子,带着嫁妆嫁给你呀。” “远陌,我不是与你说笑,”林淼的神情十分认真严肃,“我不想欠你什么。” 陈远陌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但嘴角依旧翘着,眼神一如往常般的宠溺,他做出让步,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好吧,那我等着你还银子。”陈远陌顿了顿,又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林淼问道。 “你要戒赌,还我的银子不能是从赌坊里赢回来的。”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他不想林淼沉浸于此。 林淼微微一怔,心中的不安一扫而空,满满的幸福感,他凑过去在陈远陌的面颊上啾了一口,“好的,我答应你。” 之前陈远陌无限的宠溺给林淼一种错觉,似乎他无论做什么事,有多坏,多惹人厌,多么不堪,陈远陌都能接受。这让林淼非常没有安全感,他觉得这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第215章 215远陌吃醋 今年的烟花节没有皇甫少燕的搅合,陈远陌与林淼二人就像普通情侣一般,手握着手,挤在人群之中,边在街道上转悠,边朝护城河那边走去,因为到了夜晚,护城河旁会放烟花。 陈远陌与林淼在外头亲密无间,心情大好,可世昌王府里,世昌王林英之在书房内气得肝火疼。 林英之忍了十几年,这次终于可以爆发一次,义正言辞的指责一番被他捧杀已久的林淼,可怎么结果变成这样了?!林英之十分肯定,林淼染上了赌瘾,他的的确确欠了两千两银子的外债,怎么今天前来讨债的人拿自己开刀,林英之也不傻,他已经回过味来,那个白玉佛是别人给自己下的套,可下套之人究竟是谁呢? 这时林恩端着一壶刚煮好的酒推开林英之书房的门,房里十分清冷,锅炉那边黯淡无光,看来林英之没有点燃炉子取暖。 林恩将煮好的酒放在桌子上,劝着林英之道:“父亲,来喝点酒暖暖身子吧,您生病可就不好了。”说着,林恩走到暖炉那边,拿起旁边的火折子,为林英之点炉。 林恩的到来让林英之的心情稍稍好转,他坐回椅子上,为自己倒满一杯,问道:“你母亲受了委屈,她没事吧?过几天我再去安慰她。” “父亲请放心,母亲没事。”林恩轻声道。 “那个杨紫萍,总有一天要她好看!”林英之恨恨的道,他本是相貌儒雅之人,却因心恨杨氏而面部变得扭曲起来,看上去渗人极了。 “父亲,小不忍则乱大谋。”林恩点好火炉,来到林英之的身边,安慰他道:“都已经这么多年了,皇上对杨家早已心怀忌惮,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皇上铲除。” 林英之表面上看是杨家的附庸者,可实际上他早已投靠四皇子皇甫恒,只要杨家一倒,他就会立刻甩掉杨氏这个二十多年的梦魇。 “林淼那是怎么回事?”林英之皱着眉头道:“不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他讨债人怎么突然变了卦?” “我刚才打听过了,”林恩压抑着心中的不爽,“有人帮世子还清债务,还嘱咐赌坊那边不要乱说话。” 林英之闻言,大为错愕,没料到这帝都之中,除了那个宠溺儿子的杨氏外,还有第二个愿意为林淼买账,“是谁?” “陈远陌。”林恩从牙缝里蹦出那人的名字来。 陈远陌与林淼的传闻林英之是听说过的,可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因为就林淼那性格,真心交不到长久的朋友。林英之看了一眼林恩,狐疑的问道:“那个白玉佛也是他做的?” “是的,”林恩点点头,回答:“我打听到,宝玉斋是他母亲徐氏的嫁妆,徐氏去世,店面应该落入他的手里。” “年纪轻轻,心思倒挺重。”林英之想了想道:“我记得陈远陌以前跟你走得挺近,他近些年来颇得皇上青睐,你为何不把他拉拢到手?” 林恩没吭声,若是能拉拢过来,他早就做了,会等到林英之在旁提点吗?或许他人不知,可林恩体会得真真切切,自从两年多前徐氏病逝后,陈远陌就像变了个人,曾经的陈远陌特别的迷恋自己,而现在无论林恩如何使手段,陈远陌都无动于衷。不仅如此,陈远陌还在半年做出假象,诱使自己会错意,结果成为整个帝都的笑柄,而陈远陌倒好,挥挥袖子去南蛮。 林恩对此不愿多谈,这段丢人的经历简直在揭他的伤疤,于是林恩转移话题,道:“陈远陌已经表态扶持五皇子了,就连与陈家关系密切的二皇子都把他拉拢不去,我何德何能,可以说服他辅佐四皇子殿下呢。”林恩停了停,又道:“对了,父亲,前几日有个妇人来投靠母亲,被母亲安排在外面了。您猜那人是谁?” “谁?”林英之兴致缺缺的道。 “是楼雪。” “楼雪?!”林英之睁大了双眼,六年前她没有利用价值后,自己安排她嫁人,可出嫁前夕人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当时自己只觉得她不识好歹,就没派人去找。 “不仅如此,那楼雪身边还带着两个小孩,”林恩继续道:“那小孩……是大哥的。” “简直胡闹!”林英之脸色大变,这不活脱脱的打皇室的脸么!这林焱太不像话,要是被长公主和皇上知道,他们整个世昌王府都得跟着陪葬!林英之立刻站起身,道:“人在哪里?快点派人过去,将楼雪和孩子除掉,必须除掉!” “父亲,这事急不得,咱们要从长计议,”林恩连忙道:“我倒认为这是除掉杨家的好机会,要知道,替长公主与大哥牵红线的人可是皇后娘娘。长公主对大哥有多痴情咱们都看在眼里,只要利用好这份痴情,咱们世昌王府不会被波及到的。” 林英之铁青着脸,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这事让我想想,你们先把楼雪给藏好,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这是当然,连大哥都不知道,楼雪在我们手中。” ******** 在护城河边放完最后一响烟花,已经到了深夜,陈远陌与林淼又在街边的小吃摊里吃了碗馄钝做宵夜,才散步慢慢悠悠的往回走。陈远陌执意要送林淼回府,林淼拗不过,只得让他陪着。 两人走到世昌王府的门口,陈远陌准备看着林淼进门再离开,谁知王府门口守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看衣着打扮,像是个小厮。 那小厮见林淼回来了,连忙焦急的迎上去,“世子,您总算回来了。” 林淼看了看小厮,惊奇的道:“你是万源?你不是在长公主府伺候大哥,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淼淼,这位是……?”陈远陌打量了一番这位小厮。 林淼回答道:“他是万源,从小伺候大哥的,我身边的万陆是他的弟弟。” 陈远陌挑了挑眉,原来如此,世昌王除了在林淼身边安插.人外,在林焱身边也有眼线。 那叫万源的小厮在眉宇之间与万陆有几分相似,他见林淼还记得自己,面上感动极了,蹭的一下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道:“世子,世子,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他不知怎么的,惹怒了王妃,王妃打断了他的腿,说明天要把他卖出府去,亏得有人悄悄通知我,我就这一个弟弟,求世子在王妃那边替弟弟说说好话,别把他卖出去……” 白天万陆故意冒出来拆林淼的台,这不明摆的告诉杨氏他有问题么,杨氏稍微派人一查,立刻查出来林淼第一次去赌坊就是万陆带着去的,平日里杨氏看在万陆伺候林淼不错的份上,对于他的作威作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下作的东西居然敢带坏自己的儿子,这就是找死了! 林淼有些讪讪的,他知道事中缘由,可万陆是从小伺候他的,感情深厚,他不能见死不救,林淼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找母妃谈,让她放了万陆,这事说到底我也有责任。” 万源喜出望外,没想到林淼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连声道谢道:“多谢世子,多谢世子。” 万源前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他又说了多番好话,才告辞离去。 陈远陌若有所思的看着万源远去的背影,问林淼道:“你真的打算救万陆?” “当然了,”林淼反问:“若是有一天,元宝得罪你父亲,要被发配出府,你救不救?” “……”可问题是那个万陆居心不良。虽说如此,可陈远陌没有证据,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杨氏把万陆卖得远远的,卖到山里挖煤矿最好,“你总不能与王妃对着干吧?这事说到底还是你不对,那万陆身为你的小厮,知道你去赌钱却不阻止,王妃生气将人卖出府也是应该。” “可是……” “这样吧,把事情交给我好了,”陈远陌善解人意道:“明天你任由王妃把人卖出去,回头我派人找牙婆把人买回来,让他把伤养好,然后把卖身契还给他放他自由,再给他一笔银子,让他回乡下做点小买卖,也不枉费他伺候你这么多年。”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呢,陈远陌怎么可以这么好o(n_n)o~~,林淼面带喜色的问道:“真的可以麻烦你吗?”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陈远陌的双眼暗了暗,“而且我不喜欢他呆在你身边。” “嗄……”林淼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向陈远陌,见人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林淼不确定的问道:“远陌,你这是在吃醋吗?”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陈远陌没说话,难不成是默认了?林淼噗嗤一下笑出声,笑着解释道:“远陌,你别瞎想啊,万陆只是从小照顾我的小厮,其他没什么的,你看,我都不会吃你和元宝的醋~” “……” 第216章 216张冲传闻 元宵节一过,陈远陌就约林淼去水墨园,这是陈远陌新建的在帝都数一数二的大戏园子,林淼以为陈远陌是请他听戏,却不料那人另有打算。 春节刚过,戏园里比较冷清,没有排戏班子,陈远陌领着林淼在戏园子里到处转了一番,让他好好了解一下里面的情况与周围环境。 回到戏园账房,陈远陌拉着林淼坐下,为他倒杯热茶,建议道:“淼淼,你不是打算还我银子么,所以你来给我打工吧。” “嗄?”林淼眨眨眼,迷糊了。 陈远陌伸出一根手指道:“你说你欠我一万两银子,这么多银子你怎么还?光凭你在世昌王府的月钱吗?估计那点钱连你自己都不够花吧?” “……”还真被陈远陌说中了,过年期间,林淼一直在算这笔账,他欠陈远陌一万两,自己在府中的月钱也就五十两,就算他不吃不喝的把钱省下来,存十万两也得花十几年的时间,这太不现实。林淼自己有考虑过在外盘个店面,赚点外快什么的。 林淼的这种小心思早就被陈远陌摸得一清二楚,他哭丧着脸故意发愁道:“你看这水墨园这么大,不好打理,平日里联系戏班子,卖票,打杂,酒水等等一堆事,我今年秋天还要考科举呢,哪儿分得出这么多心来,所以你帮帮我吧。”其实只要陈远陌在外贴张告示,有的是掌柜前来应聘,但他就是想把林淼拴在眼皮子低下。 林淼对此有点动心,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戏班子,他最爱听戏了,在水墨园打点生意,不就可以免费听每一场戏?林淼可不知陈远陌就抓住他这点爱好。林淼有些为难道:“可是……可是我对戏班子的生意一窍不通啊。” “不懂就学,我也不懂经验戏园,反正交到你手中打理,有多少赚多少,”陈远陌说着,从账房的书桌上拿来一页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条文,陈远陌递给林淼一只毛笔,对他道:“签字吧。” “呃……”林淼瞅着纸张上的文字,一阵头疼,“这什么啊?” “协议书啊,”陈远陌耐心与林淼解释道:“你看啊,那一万两的银子就当我借你的,咱俩合作,水墨园算你一半,但你平日里管院子里的事宜,所以分账时咱们四六分,你六我四,你分得的六成份再分一半给我,算是还钱,我算了一下,除去工钱劳务费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这个戏园每个月能赚五千两,你可以分得三千两,然后再给我还一千五百两……” “停……停一下,”林淼听得头晕脑胀,都被陈远陌解释的话给绕进去了,他眼冒金花的问道:“远陌,你能不能说的简单扼要点?” “嗯,可以,”陈远陌指着纸页上署名的位置,一句话总结道:“就是说,如果你不怕我把你卖掉的话,就在这上面签字吧。” “……”林淼看了看陈远陌,又瞅了瞅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条款,他拿起笔,很快的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我信你。” “乖~” 林淼接下水墨园后,就不像以前那般无所事事,他天天为了园子的事情往外跑,联系戏班,杂耍班子,戏台布置,招工等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做。之前林淼身边的万陆被卖出去后,杨氏又给他安排了一个名为旺久的小厮,那小厮嘴甜腿勤快,很合林淼心意,可实际上那旺久是早就被陈远陌收买的人,待在林淼身边伺候,只为时时看住他。 林淼忙前忙后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他接受戏园子前三个月,没怎么赚钱,直到第四个月后,生意才有所好转,这也跟天气有关,春天来了,百姓们也就不会窝在家里,喜欢到处转转,来听听戏,这一下水墨园的安排的戏班爆满,戏票也一抢而空。 与林淼到处奔波不同,陈远陌却是天天呆在府中,把自己关在书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为秋天的科举做准备。为了安心读书,陈远陌推掉了一切应酬,也就和皇甫晋偶尔聚聚,为他出谋划策。 日子就这样不不缓不慢的过着。四月中旬,陈远陌的宣纸用完了,也没招呼小厮出门买,就自己带着银子出门,陈远陌想着出去走走,透透气,也能转换一下心情。 陈远陌来到自己常去的那家文房四宝阁,他一进门就有店小二招呼着,领着他来到柜台前。 店面老板自然认得这位丞相府的公子,他可是今年的热门考生。老板陪着笑脸道:“哎呦,这不是陈公子么,怎么有时间光顾小店?您需要点什么?” “宣纸用完了,我想买些。”陈远陌道。 “您随便找人来吩咐一声就好,我亲自送您府上去,您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老板客气着笑道:“您要哪里产的?宣州?还是竹州?南夏的?” “普通的,宣州的就好。”陈远陌对此没什么讲究。 “好嘞,”老板招呼堂里的小二道:“去给陈公子取千页宣州宣纸来。” “是。” 在等待期间,陈远陌站在柜台前与店家老板小聊了一会,那老板是个八卦的主,最爱参合一些帝都似真似假的传闻。 老板知道陈远陌曾经去过南蛮,又与骠骑大将军家的小公子张冲要好,他装模作样的问道:“陈公子,据说您与封洋候张冲挺熟的,最近街上的传闻您听到没有?” “传闻?”陈远陌当然没不知道了,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出门,若是真发生什么大事,皇甫晋会来找自己的,怕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吧,“是关于什么的?” “您不知道啊?”老板神秘兮兮的对陈远陌道:“那封洋候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与她纠缠到一块了,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把那那妇人吓得直叫,引来一群人观望,这才侥幸逃脱了去。” “真的假的?”前世的张冲房里姨娘一大堆,可从未发生过什么当街看上哪家姑娘就纠缠的事。张冲是花心,但也不会这么不着调,这跟耍流氓没区别了。 老板见陈远陌不信,连忙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街角边,“就在那里发生的,我见的真真切切,附近的店面都看见了,据说连言官都递折子弹劾封洋候这事,但是那妇人之后就没出现,这才没给封洋候定罪。不过外面都传,是封洋候将那妇人灭了口……” 陈远陌摸了摸下巴,这越传越玄乎了,张冲虽然能打能杀,但绝对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对此陈远陌也就听听接着抛之脑后。 陈远陌付完账后抱着新买好的宣纸回到陈府,他刚走进府中,元宝就迎了上来,似乎是在门口等他,“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他就是出门转了一趟而已。 “您刚出门,张冲张公子就来了,看他挺着急的,一直在院子里等您呢。”元宝跟在陈远陌的身边回答。 陈远陌愣了愣,想起刚才那店面老板跟自己八卦的事,难不成张冲是真的调.戏良家妇女尾随,杀人灭口了? 陈远陌回到厢房,张冲已在屋里徘徊多时,他一看见陈远陌,立刻上前兴师问罪道:“你不是说把楼雪解决了吗?!” “呃……”陈远陌怔了怔,立刻反应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转身把门关上,才面色严峻的详细问道:“你说什么?你见到楼雪了?” “是啊,我见到她了,就在半个月前,在帝都!楼雪在帝都!”张冲兴师问罪道:“你说过,楼雪不会出现在大驸马的面前,我以为你把她灭口了!可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话说半个月前张冲在外游荡时,突然看见街上一位妇人很是面善,他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楼雪么!张冲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把楼雪给抓住了。当时楼雪害怕极了,惊声尖叫,大喊救命,惹得一群百姓围观,接着楼雪就趁乱逃跑。 这件事传着传着就变成张冲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了,若不是那女子找不到人影,言官早就上奏折弹劾了。为此张延震大怒,怒骂张冲一顿,把人禁足了半个月才把人放出来。张冲简直有苦说不出,他一被解禁,就立刻来找陈远陌问清楚。 “陈远陌,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那个女人留不得!”张冲气急败坏的道:“这件事你要付全部责任!现在楼雪不见了,你最好想办法把她找出来灭口,否则被长公主知道,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陈远陌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楼雪出现在帝都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自己明明有楼雪的把柄在手,她怎么敢回来?!就不怕被揭穿么?“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找出来的。” 第217章 217妇人之心 陈远陌拍着胸膛向张冲表示,一定会找到楼雪把人除掉,这才安抚好人,把他送走。 陈远陌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此时的他已经毫无心思温书了,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为什么楼雪要回来?她回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前世楼雪与林焱被发现是三年以后的事了,那时候南蛮之战胜利,林焱从南蛮调回帝都,楼雪也跟着悄悄的回来,帝都不比南蛮,无论林焱再怎么小心谨慎,楼雪之事还是被发现了。 今生南蛮战役早四年结束,难道林焱与长公主也会提前和离?陈远陌握了握拳,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杨家衰败是大势所趋,他不会去管,但绝对不能把世昌王府拖下水,他必须要护住林淼! 元宝端着清粥小菜进了屋,他怕私家少爷看书看饿了,所以每天下午都会给陈远陌开点小灶。元宝走到书桌前,见陈远陌与以往不同,可没有埋头苦读,奋笔疾书,而是在发呆想事情,眉宇之间略有愁色。想到中午时封洋候张冲的来访,怕是与这件事有关,元宝把粥放在桌上,轻声道:“少爷,您没事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陈远陌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开吃的意思。陈远陌沉思片刻,现在楼雪人都在帝都了,再去摸清她回来的原因没什么用,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人找到。想到这里,陈远陌动笔写了一封信,交到元宝手中,嘱咐他道:“你帮我跑一趟吧,去我新开的那家茶叶店,买点茶叶,再把这封信交给老板,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元宝接过信件,领命而去。 那茶叶店与青烟翠柳楼相通,都是陈远陌的情报网,陈远陌在信里写明,要他们派人监视长公主府,陈远陌的目的不在林焱,他贸然派人跟踪林焱,这样很容易被发现,所以陈远陌将矛头指向了林焱身边的小厮,万源。 陈远陌在无意中得知,这个万源与林淼身边的万陆是亲兄弟,他调查一番后,发现果不其然,万源是世昌王林英之安排在林焱身边的,其目的和万陆一样,带坏他另一个儿子。林焱身上唯一的污点,就是与楼雪有私情,这个私情由世昌王促成,所以中间少不得万源的穿针引线。 楼雪回到帝都,林焱因身份问题不能与她见面的话,那肯定会派心腹之人去多番探望,这个人除了万源,陈远陌想不到第二个。 果然在三日之后,陈远陌从探子那里得到万源行迹可疑的消息。昨日万源出府后买了很多东西,然后去了城西的沈家胡同,在胡同的一处人家里呆了半个时辰才出门。 之后探子向街坊领居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胡同里的住户是新搬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带着俩孩子,来投靠在帝都的亲戚,可那亲戚家中复杂,就先给她在胡同里租下一小户,让她们母子三人暂时落脚。 陈远陌立刻意识到,这胡同里的妇人,正是楼雪。 接着陈远陌又写了一封信,让人交到楼雪手中,约她三日后在城中茶楼见面。陈远陌手中握有楼雪的把柄,不怕她不来。 正如陈远陌所预料的,三日之后,楼雪前来赴约了。相比较于一年之前,楼雪清减不少,越发的瘦弱。她身穿素布衣裳,发髻简单,身上插.着一支木制发簪。楼雪愁眉不展,面色苍白,一抹忧愁显于脸上,十分惹人怜惜。 “陈公子……”楼雪站在包厢门口,怯怯的看着屋里的陈远陌,不敢踏入。 “楼小姐进来吧,难不成想站在门前当门神不成?”陈远陌笑了笑道。 楼雪硬着头皮走进包厢,随手把门关上。 陈远陌为楼雪倒了一杯茶,对她道:“请坐吧。” 楼雪僵硬的坐下,在陈远陌身边,她如坐针毡,全身都不舒服。 “楼小姐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吧?”陈远陌开本见山道。 “我……我……”楼雪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陈远陌道:“楼小姐,当初我放你一马,让你带着你的两个孩子远走高飞,还给你一笔钱,保你下半辈子无忧,你这也太不识好歹了。” “陈公子,我……我是真的爱阿焱,”楼雪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我跟他之间有两个孩子,我们的关系是割舍不断的!当我答应你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很感谢你没有杀我灭口,但求求你,你行行好,就当做没看见,我不会打扰长公主,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我只想远远的看着阿焱就好……”楼雪说着说着,跪在地上,跪在陈远陌的面前,哭成泪人一般的哀求。 “楼小姐,你的要求未免太多了吧?”陈远陌皱着眉头道:“你接近大驸马时心存不良,你口中的情啊爱啊的,我现在也不信,如果你真爱大驸马,就应该远离他!你们之间的事被长公主知道,大驸马就被你毁了!” “不会的,不会的,”楼雪拼命的摇头,趴在陈远陌的脚边,哭着说道:“我不会打扰阿焱,我只想守着他,我只是太爱他了,我从来不要求什么,只想默默的守着他也不行吗?!……” 陈远陌被楼雪的纠缠磨去了耐心,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民顽不灵,陈远陌拂去袖子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楼雪,威胁道:“楼小姐,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如果你执意纠缠大驸马,就别怪我心狠了,我会把你真正的身份告诉大驸马,你是柳氏的远房外甥女,你接近他的目的……” “没有!没有!”楼雪仿佛魔障了一般,大声否认道:“我什么目的也没有,我只是太爱他了!求求你了,不要告诉阿焱,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 就在此刻,砰的一声,包厢的门被打开,林焱脸色铁青的站在房门口,里面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阿焱……”楼雪睁大了眼,似乎没料到门口有人,霎时间她崩溃了一般,冲到林淼的身边,跪在他面前,拽着他的衣角哭声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阿焱,你不要听陈公子乱说,我是真的爱你……你要相信我……” “阿雪,阿雪,你别这样……”林焱推开房门,看见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跪在陈远陌面前,苦苦哀求时,他心疼极了,也恨透了自己,无法护住爱人的周全。林焱扶着楼雪起身,把人紧紧的搂在怀里,他恨恨的看着陈远陌道:“陈远陌,你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欺负她?”陈远陌冷笑道:“看来你还是个大头鬼,被蒙在鼓里啊?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知道啊!她是柳姨娘的外甥女!可这又怎么样?”林焱阴阴的道。 林焱知道?!陈远陌怔了怔,他既然知道那为何还…… “你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了……”楼雪像是全身抽干了力气,趴在林焱的身上,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我……我……” “当初在南蛮,陈远陌就是这样威胁你不告而别的吧?”林焱怜惜的看着楼雪,心疼的道:“我都知道了,柳姨娘和林恩都告诉我了,阿雪,让你受委屈了。” 楼雪看着林焱俊美的侧脸,终于忍不住,趴在林焱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 见林焱和楼雪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的,陈远陌只觉得瞎了眼,“林焱!你没问题吧?!这个楼雪是柳姨娘的远房表亲,她接近你就是想把你毁掉,你怎么看不出来呢?!” “如果楼雪真的像你所说的,对我有所图谋,那她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什么名分也不要,痴痴的守在我身边,还为我诞下一双儿女?!”林焱警告道:“陈远陌,你别管我的事!” “……”你少自作多情,若不是因为你是林淼的大哥,我管你去死去活! 此刻林焱满脑子都是他心爱的楼雪,前几日他听伺候楼雪的婢女说,楼雪近日心绪不宁,林焱便知楼雪有事隐瞒自己,今日他悄悄跟踪,居然被他发现原来陈远陌一直在背后威胁楼雪! 林焱从南蛮回到帝都后,他悄悄的派了不少人去找楼雪,可大楚国这么大,一点回音都没有,正当林焱想要放弃的时候,柳姨娘偷偷的告诉他,楼雪回帝都了。 接着柳姨娘边抹着眼泪边与林焱说明了当初楼雪不告而别的真相,因为楼雪是柳姨娘的远亲,而柳姨娘又与世昌王妃水火不容,楼雪不愿林焱为难,这才悄悄离去,可离开之后她又发现自己忘不了林焱,所以带着孩子回到帝都,想着能跟心爱之人生活在同一座城池里也是好的。 林焱听在耳里,感动在心中,尤其是今日,他在门外听到楼雪苦苦哀求陈远陌的言语,这让他更加的肯定,自己这辈子都不能负了她。 陈远陌手中的筹码全都没了,他张了张口,看着林焱怀中楼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下了。 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看着楼雪这柔柔弱弱的样子,这句话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最毒妇人心!他陈远陌当初真不该可怜她! 第218章 218夜间埋伏 其实楼雪说的并不都是假话,最起码有一点是真的,就是她爱林焱,爱到无法离开他。 陈远陌是给了楼雪一大笔银子,保证她下半辈子与孩子们无忧。可楼雪只是个弱女子,之前她把林焱当天当地,突然让她离开她依赖的靠山,她该何去何从呢? 离开林焱的这段日子,楼雪越发的想念他,她一开始真的只打算默默的守护着林焱,带着孩子在帝都悄悄的生活就好。 楼雪来到帝都,举目无亲的,她只能投靠自己的帝都的表姨,柳姨娘。当林恩得知楼雪失踪这些年一直跟林焱在一起,还生了一双儿女后,立刻将人悄悄的收留,藏了起来,因为他明白,楼雪的存在是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让杨家落败,用得不好连累整个世昌王府。 就这样,在林恩的掩护下,楼雪开始在帝都平静的生活。直到半个月前,楼雪出门去集市上买东西,撞见了张冲,张冲一眼就认出了她,亏得路人在旁阻止,楼雪才有机会逃脱。接着楼雪就向林恩求救。 林恩在收留楼雪之时,便知楼雪离开林焱是陈远陌的功劳,如今人被张冲撞见,怕是过不了多久,陈远陌就会追查到底。林恩暗想,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于是他让柳氏自己向林焱交代彻底,把楼雪的真实身份说出,再说楼雪有苦衷之类的云云。深爱楼雪的林焱即使心有怀疑,但他一听到楼雪的所在,就飞奔而去,守护在旁。接着楼雪只需要装作担惊受怕的样子,等待陈远陌上门来找就好,一切都按照林恩计划的那样,陈远陌为难楼雪被林焱撞个正着,楚楚可怜的楼雪在陈远陌面前那么的无助,这打消了林焱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完美至极。 林焱忍无可忍,他可以自己受委屈,同那皇甫云溪做戏,可他无法忍受楼雪被人侮辱,可以说陈远陌彻底惹怒了他。林焱扶着楼雪离开包厢,临走前他对陈远陌道:“我立刻去跟皇甫云溪摊牌,我会光明正大的跟阿雪在一起!” 林焱领着楼雪离开,徒留陈远陌一人在包厢里愣神,他刚刚说什么?摊牌?跟皇甫云溪摊牌?这怎么可以?!前世就是他摊牌后,害得皇甫云溪一病不起,让皇上把此事记恨在皇后和世昌王府身上。而林焱自己倒好,也不知道那皇甫云溪吃了什么迷药,和离之后还一个劲的为林焱求情。 “陌少爷……?”刚才包厢里的吵嚷声把店小二引来。 陈远陌道:“给我派人,跟着从这里出去的那对男女。” “是。” 林焱领着楼雪走出茶楼,为掩人耳目,他早就备好马车,与楼雪一起朝沈家胡同那边走去。 沈家胡同的小屋内,林焱与楼雪进门后,见林恩正焦急的等候在此。 “恩少爷,你怎么来了?”楼雪面上满是惊色。 “是我让他来的。”林焱道:“让他帮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别处藏身。” “我……” “阿雪,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名分。”林焱握住楼雪的手,含情脉脉的向她做出保证。 “楼姐姐,你就相信大哥吧,”林恩在一旁劝着道:“那陈公子已经知道你的住处了,指不定他以后还会来骚扰你,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就快点跟着大哥走吧。” 楼雪感激的看了林恩一眼,“一切有劳你了。” “没事的,”林恩说着,领着楼雪他们朝后院的方向走去,解释道:“你们不能从前门走,陈远陌肯定派人监视着前门,这房子后院有一个小门,楼姐姐从小门走,大哥从前门走,你们再在外面会和,这样一来,陈远陌一点以为楼姐姐还在屋里。” 楼雪与林焱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按照林恩的说法分头离开。留林恩一人还在院子中,一时间院子里冷冷清清。 院中的林恩早就没了之前那为人着想的焦急样,他一脸淡然,靠在房门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这时护送楼雪离开的小厮又从后院的小门那边折了回来,双手抱拳对林恩道:“恩少爷,我回来了。” “楼雪和林焱都安顿了吧?”林恩问道。 小厮回答:“安顿好了,也没有人跟踪。” “是么,”林恩道:“那一切就按照原计划进行。” 小厮领命离开,不一会小厮又带着一个妇人进来,那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的,身材与装扮与楼雪如出一辙。林恩上下打量了一番妇人,满意的点点头:“今晚你就睡在这里,若是发生什么事大喊救命就成,放心,我的人就埋伏在这院子周围,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女子面色苍白,僵硬的点点头。丈夫身患重病,她没钱买药,这时突然有人找她,说只要她带着一双儿女在沈家胡同的小院内住一晚,就能得到丰厚的赏金,为了丈夫,她只能一试了。 “那你就下去准备吧。”林恩对妇人摆摆手道。 同出身于世昌王府,林恩的心思可比林淼深沉多了,比如现在,他就在算计着怎么把陈远陌拉下水了! 林恩很了解陈远陌,他对外人最多只会心软一次,踩到他的底线,他绝对赶尽杀绝,而林恩要的就是陈远陌的赶尽杀绝。 楼雪不愿离开林焱,那陈远陌下一步该怎么做呢?只有赶尽杀绝了吧,而现在楼雪已经被林恩悄悄送出去,屋里的是三个替身,等到晚上陈远陌派人痛下杀手,出了人命之后,林恩再将杀手团团围住,抓捕在手,到时候身沾人命的陈远陌,还不就是任由林恩拿捏的份!可以说,林恩的计划万无一失。 夜晚,林恩从皇甫恒身边调来十来个侍卫,他们个个身手了得,埋伏在沈家胡同周围,时刻关注着院子里的情况。 到了深夜,一个黑影悄悄的来到沈家胡同,那黑衣人一跃而上,翻入院内,这里就是一个一进出的小院子,有三间房,黑衣人的运气很好,找的第一间房就是寝室。 寝室里的床榻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吸声,黑衣人悄悄的走了过去,虽然屋子里一片漆黑,但他隐隐约约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妇人和两个小孩。 黑衣人找到目标,拔.出腰间配刀。妇人本就睡得浅,拔刀声把她吵醒,她睁开双眼,就看见一个黑衣人举刀向自己砍来! 妇人吓坏了,立刻护住睡在身侧的一双儿女,惊声尖叫道:“救命啊————” 就要砍向妇人的刀迟迟没有落下,妇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你……你不是楼雪!”黑衣人得楼雪的声音!他一把抓住妇人,将人拉过来,捏着她的下巴近距离的看清楚她的脸。 “救命!救命啊!”妇人不停的挣扎着,向外大声呼救。 黑衣人听功了得,他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嗖嗖的响声,黑衣人立刻意识到,自己中埋伏了! 黑衣人甩下妇人,从窗子逃走,可此时在外埋伏的侍卫已经纷纷现身,窜进院落,将黑衣人为了起来。 黑衣人以一敌十,立刻与侍卫们交手。很明显,这黑衣人不是普通的杀手,他每一拳每一脚都打中要害,十多个人也们无法将他压制住。 黑衣人无心恋战,冲出重围后,就使用轻功翻墙逃走,身后的侍卫们紧追不舍。 此时已经深夜,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店面都紧关大门,一时之间,黑衣人还真找不到藏身之处。 就在黑衣人准备停下脚步,与身后的追兵应战时,突然有个人从旁边的巷子冒出,一把拉住黑衣人,将人拖进巷子里。 黑衣人吓了一跳,正要举刀砍向那人,可在月光之下他看清了那人的脸,黑衣人错愕道:“远陌?” “嘘……”陈远陌对黑衣人做了个手势,让他别说话,然后让他跟在自己身后,悄悄往前走,这巷子里侧有一个小后门,陈远陌将后门推开,拉着黑衣人藏了进来,然后将门反锁,两人靠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一会,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对方在巷子里找了一番,没发现可疑之人,便又去其他地方找了。 听着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到消失,陈远陌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向黑衣人,皱眉道:“张冲,你是傻子吗?” 那黑衣人没再隐瞒身份,将黑色的面巾揭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一命。”陈远陌严肃的道。当他被楼雪算计过一次后,就不会轻举妄动,他没那么傻,白天与人呢发生冲突,晚上就派人下手,这不明摆着跳进陷进么。 可陈远陌不跳进陷进不代表张冲不会,他那日去找陈远陌后,就派人跟踪他,被他发现陈远陌与楼雪在茶楼见面,这回陈远陌还是没下杀手,人被林焱救了回来,张冲干脆自己跟踪楼雪,摸清楚她的藏身之地,准备晚上亲自动手。也亏得陈远陌当时也派人跟踪了林焱与楼雪,否则还不知道张冲有所动作。 张冲看了看四周,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家布店,我母亲的嫁妆之一。”陈远陌道:“咱们今晚就藏在这里,明天开店客源广进时再悄悄溜出去。” 第219章 219察觉心意 陈远陌与张冲的藏身之处是布店的库房里,好在这里平日里都会打扫,没什么灰尘。 张冲刚刚经历过被人追捕,如今回味过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问道:“远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埋伏我的那批人应该不是大驸马派出来的吧?”林焱调派这么多人手,就不怕长公主起疑吗? “是林恩。”陈远陌简单解释了一下,“他找人埋伏在那边,算计着我会派杀手,可我按兵不动,倒是你忍不住气先动手了。” “林恩?”张冲张大了嘴,在他看来林恩跟这件事八竿子打不着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陈远陌不再隐瞒,他将楼雪的身份,与林焱的关系,以及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人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张冲。 张冲越听越气,他们把长公主当什么了?!那可是他心爱的云溪姐姐,善良而高贵,这若是被云溪姐姐知道,怕是会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混蛋!”张冲蹭的一下站起身,他目露凶光,“我还真是小瞧了林恩啊,我们好友多年还不知他有那么多小九九。” “张冲,你先别生气,一切从长计议吧。”陈远陌也随着站起身道。 “从长计议?就你这从长计议,还不是把楼雪给放走了?!当初你就该一刀解决了她,以绝后患!”张冲厉声道:“你因为林淼的关系忌惮她,可我不会,我现在就回府,加派人手把帝都掘地三尺,也要把楼雪找出来除掉!” “张冲!你冷静点,你这么做一点好处都没有!”陈远陌皱着眉头道。 “陈远陌,你别那么自私,我知道你为了林淼,不想这件事曝光,免得世昌王府受牵连,”张冲针锋相对道:“可云溪姐姐她是无辜的,凭什么她要成全林焱和楼雪那对贱人而守活寡?她是长公主!是大楚国最尊贵的女人,不该受这等委屈!” 陈远陌承认,张冲说的没错,他是为了林淼才放掉楼雪,而且自己与楼雪没有直接利益上的冲突,最差的情况就是世昌王府像前世一般,该贬的贬,该驱逐的驱逐,大不了他给林淼重新换一个身份就行。可张冲这么闹腾完全在陈远陌的意料之外,“张冲,我这是为你好,就算你揪出来楼雪又如何?这次你中计我可以救下,那下次呢?万一你下次又杀错人,被抓个正着,你这辈子就毁了!” “什么毁不毁的,我不在乎!”张冲咬牙道:“除掉楼雪就行,我只希望长公主幸福。” 陈远陌愣愣的看着张冲,心中有些奇特,张冲的这番话让陈远陌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记得从南蛮开始,张冲就因皇甫云溪的事与林焱冲突不断。 他记得张冲与皇甫云溪是表姐弟的关系。 他记得两人从小认识,关系顶好。 他记得前世张冲的妻子……好像是家里的一房表亲,相貌与皇甫云溪有几分相似…… “张冲,你喜欢长公主对不对?”陈远陌不确定的问道。 张冲心里一惊,这是他的秘密,谁都没告诉过,家人也没有察觉,因为他与皇甫云溪差六岁,所以家人以为他们是关系好的姐弟。张冲抿了抿嘴,干脆直接承认,“是啊,我是喜欢她,我从小就喜欢她,那又怎么样?!” 张冲的回答与反问让屋里的气氛略有尴尬,一对好友互相沉默着,张冲撇开脸看向别处,陈远陌低着头,表情不明。 片刻之后,张冲甩开陈远陌,准备离去。 “等一下,”陈远陌三两步跨上前,挡住张冲的去路,“你现在出去,可能会被发现。” “陈远陌,你别管我了。”张冲说着,伸手想将人推开。可陈远陌死死的挡在张冲的面前,不让他离开一步。张冲被搅合的耐性全无,皱眉质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陈远陌抬起头,那抹犹如沼泽般深邃的双眼直溜溜的盯着张冲,问道:“但有一个前提,张冲,你现在还喜欢长公主吗?” “喜欢。”张冲想也不想,斩钉截铁的回答。 “即使她比你大六岁,即使她嫁过人?” “没错,即使这样,我依旧喜欢她。” 得到想要的答案,陈远陌嘴角微微翘起,笑着问道:“张冲,你想娶她吗?” “……!!” 即使张冲没有回答,但面上那一刹那欣喜而错愕的表情出卖了他。 “我有办法让你梦想成真,但前提是你俩都得受点委屈,你愿意吗?” ******** 以免夜长梦多,天亮之后,布店开张,陈远陌回到陈府,他累了一夜也没休息,而是换了身衣服后用点早膳,又再度出门,朝长公主府走去。 来到站公主府门口,陈远陌向守卫小厮表明身份,说自己与大驸马约好,上午见一面的。小厮事先并未听闻此事,他让陈远陌先在门口等候,自己先进屋通传一声。 陈远陌应答下来,没一会小厮笑脸相迎而来,请陈远陌屋里等候。 前世陈远陌与皇甫云溪没有交集,所以从未踏进长公主府,如今是他第一回到此,这长公主府里的景象,着实让陈远陌开了眼,府邸占地广博,亭台楼阁,假山回廊,各色花卉,以及鲜亮的石子路,甚至院子里池塘都是引用活水,连太子府也比不得长公主府华丽。不难看出,皇帝对皇甫云溪的宠爱。 家丁领着陈远陌走进正厅,皇甫云溪已经在里面等候,陈远陌连忙问安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起来吧。”皇甫云溪笑道。 “长公主殿下,请问大驸马在哪里?我们今日约好见上一面的。”陈远陌睁眼说瞎话道。 皇甫云溪面露尴尬之色,略有吭哧道:“驸马他……驸马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像是有急事的样子,陈公子稍微等等吧,我这就派人去找他回来。” 陈远陌心里会意,敢情大驸马昨晚根本没回府么,“那就有劳长公主殿下了。” 皇甫云溪向身边的贴身婢女柳柳吩咐道:“去给管家说一声,让他派人出去把大驸马找回来。” “是。” 陈远陌就此坐下等候。皇甫云溪陪着他一起等,不免好奇的问道:“陈公子来找驸马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向大驸马取经的,”陈远陌继续扯谎道:“大驸马六年前考过科举,我记得他是那年的第五名,所以想问问他关于考试期间的细节。” 皇甫云溪狐疑的道:“可是每届的考题都不一样,有什么好问的?” “就是求个心安嘛。”陈远陌有些窘迫的挠挠头,道:“离考试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我心里紧张,大驸马是考过一次的人,总比我有经验。” “陈公子不必紧张,你博学多才,定能高中的。” “那就借长公主殿下的吉言了。” 陈远陌就这样与皇甫云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林焱才风尘仆仆的回来。 林焱一回府听说陈远陌来访时吓了一跳,就怕陈远陌乱说,惹得皇甫云溪不快。林焱快速朝正厅走去,他见皇甫云溪与陈远陌愉快的聊着天,神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见林淼出现在门口,皇甫云溪连忙起身迎了上去,“驸马,你可回来了,陈公子等你好久了。” “大驸马。”陈远陌微笑着向林焱摇摇手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林焱皱着眉头道。 “你忘了,我们昨天昨天见面时不是说好今天谈谈科举的事吗?”陈远陌好心提醒。 林焱看了一眼皇甫云溪,虽然打算向她摊牌了,但绝对不是这种场合,林焱想着只有自己和皇甫云溪两人时,好好谈谈的,如今看来只能等下次了。林焱冷声道:“我们去书房谈吧。” “好啊。”陈远陌起身,向皇甫云溪行礼请辞,然后跟在林焱身后,与他一起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林焱让心腹小厮守在门口,不让外人接近,然后关紧房门,坐在椅子上,才问站在书房中央的陈远陌不悦的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谈个条件,”陈远陌开门见山道:“大驸马,你别跟长公主的殿下摊牌,这么和离对你没好处。” 林焱冷哼一声,道:“我根本不稀罕大驸马这个头衔。” “我知道你不稀罕,那你稀罕世昌世子这个头衔吗?”陈远陌问道。 林焱微微一愣,没有吭声,他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远陌很诚实的回答:“我与楼雪无冤无仇,三番两次的针对她,是为了林淼。楼雪的事情一旦被曝光,林淼就会受牵连,我不想这样。你要保护楼雪,我要保护林淼,大驸马,不如我们合作吧?我有办法让你在不激怒皇室的情况下顺利和离,而且我会帮你重获世子之位。” 第220章 220暂时结盟 陈远陌的这番话绝对的大逆不道,就算他真有这心思,也不该说出来。 屋里一阵寂静,气氛十分沉重,林焱久久没有吭声,而是双眼死死的盯着陈远陌。 陈远陌倒是淡然自若,并不认为自己的话语有什么问题,他自顾自的走到靠在窗边的桌子旁坐下,面向林焱,继续说道:“大驸马,你要向长公主摊牌,有没有考虑过后果?长公主那么爱你,你践踏她的一片真心,难道不怕她报复?不怕她对楼雪不利?” 林焱冷声道:“云溪不是那种人,我很了解她。” 好吧,陈远陌这挑拨离间没有成功,他估计前世林焱就算准了云溪深爱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所以才敢摊牌的吧。 “可是大驸马,做人不能这么自私,”陈远陌转换战术,“你不能光想着楼雪,那世昌王府怎么办?你与长公主把话说开,不就是为了和离么,那皇上不问缘由?到时候长公主保住你,可她保得住你们世昌王府吗?就算皇上明面上不追究,可保不准他暗地里给世昌王府穿小鞋,到时候你家人怎么办?” 陈远陌说的句句在理,林焱有些动摇了,“这些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陈远陌道:“我说过,我只为林淼,若非他是世昌王府的世子,我才懒得管世昌王府是死是活。”陈远陌说的十分直白。 “你……”林焱一甩衣袖,怒声道:“我们府中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大驸马何必动怒呢,”陈远陌满不在乎的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想跟林淼长相厮守,他的世子身份是个阻碍,我真的可以帮你重获世子之位。我们合作吧。” 林焱一直不喜欢陈远陌,但他也得承认,陈远陌的确很聪明,既然人这么说,那一定是有法子的,可也正因为陈远陌太聪明,他才不得不防,“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陈远陌承诺的事,从不撒谎,”陈远陌提醒道:“还记得在南蛮的事吗?你跑来质问我把楼雪怎么了,我当时向你承诺她很好,当你找到楼雪的时候,她应该没缺胳膊少腿吧。” 林焱沉默片刻,终究妥协,“这会对阿雪不利吗?” “放心好了,不会伤害到你,也不会伤害到楼雪,”陈远陌笑道:“你是答应与我合作了吧?” “好。”林焱轻轻的点头,“那你告诉我你的计划吧。” “计划很简单,”陈远陌向林焱伸出两根手指,道:“你只需要做两件事。” “哪两件?” 陈远陌道:“第一件事,从今天开始到你和离那天,绝对不能见楼雪,一次面都不可以见。” “为什么?”林焱皱眉,不让他见阿雪的动机是什么?难不成是想趁自己不被除掉阿雪? 看出林焱怀疑的陈远陌解释道:“因为我怕有人通过你察觉到楼雪的存在,有心对付你们世昌王府的人会直接把这事捅到皇上那里去,到时候咱们就功亏于溃了。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找楼雪的麻烦,而且也请你把人藏好,别被外人发现她的存在。” 林焱道:“好,我答应你,在和离之前绝不见阿雪一面。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你要好好的对待长公主,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演戏也好,戴面具也罢,反正要让长公主与外人认为,你是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一定要与长公主恩恩爱爱。”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焱不想对楼雪以外的第二个人女人好。 “为了和离啊。”陈远陌耸耸肩道:“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做到这两点,今年一定能跟长公主和离。如果我没有做到的话,你再向她摊牌也不迟。” “我会做到这两点,你也要记住你说的话。” “合作愉快了,大驸马。” ******** 暂时安抚好张冲与林焱这两边,陈远陌以为自己可以安心温书备考了,谁知几天之后他又收到一封来自金陵的信,信件上写,他的表妹徐简会陪同表妹夫闵严来帝都,参加这次的科举考试。随行的还有陈远陌那个不靠谱的小舅舅徐居鸣。 接下来的日子,陈远陌继续待在书房,挑灯夜读,为科举考试做好准备。大概到夏初的时候,闵严,徐简与徐居鸣等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帝都,陈远陌专门抽空去城门口迎接,将人接回陈府洗尘。 陈家众人好生招待了一番,才将人送回徐家在帝都的宅子里。那闵严与陈远陌一样,天天在书房里看书,徐简也不打扰他,经常来陈府串门子,找陈玉兰作伴,陈玉兰顺势就把徐简介绍给自己的闺中好友,宴会也会带着她参加,让她在帝都的贵妇圈里多走动。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初,九月初五科举考试拉开序幕,有三场考试,一共考三天。 这回陈远陌总算可以大大方方的坐马车前去考场,而不像前世那般跟做贼似的,一大清早从后门溜出去,狼狈的赶往考场。 科举考试在礼部的贡院举行,陈远陌带好文房四宝,在贡院门口下马车,排着长长的队伍,核对好人名后,进考场准备考试。 陈远陌来到指定的桌子前坐好,由主考官发下考题,主考官说“开卷”后,陈远陌打开卷轴,开始默读考题内容。 这第一场考试的内容是关于史论的,总共有五篇题目,让考生以古论今,考察考生们的政治和历史。 陈远陌读完题目,拿起毛笔不慌不忙的开始答题,直到结束的钟声响起,陈远陌刚好答完,放下笔,等待主考官来收卷轴。 当所有考生的卷轴被收纳入库后,主考官表示可以离开考场。陈远陌就随着考生人流们,离开礼部贡院。 贡院门外,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他们个个神情紧张,都是等考生出来的。 不过倒没什么人等陈远陌,除了那辆载他而来的马车。陈远陌朝自己的马车走去,陪着而来的元宝远远就看见他,连忙迎了上去,接过陈远陌手中的装有文房四宝的篮子。元宝也不敢多问陈远陌考的如何,他赔笑着道:“少爷辛苦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小穗早就准备好您喜欢的饭菜了。” “嗯,好。”陈远陌走到马车前,正准备上车,可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陈远陌狐疑的转过头去,在四周瞅了瞅,周围都是刚刚考完的考生,以及等待他们的人。陈远陌看见左边的人群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那人影还蛮眼熟的。 陈远陌对元宝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一趟。” 说着陈远陌朝着那人影的方向走去。 陈远陌在人群中找着,都没看见那人,穿过人群,都没找到那人,前面再没什么人,只剩下贡院的围墙了。 陈远陌沿着围墙朝走去,没走几步就来到拐角之处,他走过拐角终于看见了那人,“找到你啦,淼淼~” “啊——”林淼惊声一叫,差点没跳起来,脸色都不好了。 “淼淼,你来接我怎么不露面啊。”陈远陌眼含笑意的道。 “谁……谁说我来接你的?我只是路过!”林淼嘴硬道。今日陈远陌参加考试,林淼很担心,但又不想给陈远陌造成压力,所以想着在人群里偷偷的看一眼就好,没想到陈远陌眼睛这么尖,一下子就把他找到了。 “这样啊,”陈远陌也不戳破他,故意道:“淼淼,今天是科举考试的第一场,我刚考完。” “是么,考得怎么样?”林淼脱口而问,问完就后悔了,万一人没发挥好自己岂不是揭他伤疤了,林淼立刻改口道:“我是说烤肉怎么样?咱们去吃烤肉吧。” “等我考完了咱们再去吃吧,我胃不好,万一明天胃难受的话就惨了。”陈远陌探过头去,向不远处在四处找自己的元宝招招手,让他把马车驾到这边来。 陈远陌拉着林淼的手,边等马车边对林淼道:“而且我考得不错,题目很简单。” “……” 见林淼一副不信任的表情,陈远陌道:“我说的是真的,真的很简单,我考得很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保持水平哈。”林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不免心里念叨,这人平日里不是挺谦虚的么,怎么这回自信过头了。 陈远陌好歹也是活过两世的人,他前世就参加过这次科举,还考中探花。因为重生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陈远陌以为会影响着科举考试的试题也会有所变化,所以刻苦复习温书,谁知他拿到考题根本不是那回事,考题跟前世的一模一样,那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马车来到陈远陌与林淼的面前停下,陈远陌上了马车,向林淼伸出手去,“上来吧,我送你回府。” “不……不用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陈远陌也不强求林淼,免得他不自在,陈远陌趴在窗边探出脑袋,对林淼笑道:“淼淼,你别忘了咱们的打赌啊,我要是考上状元,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的。” “呃……”林淼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有这回事,那都是两年多前的事了,“你先考上再说。”搞得状元是你家发的一样。 “你没忘就好。” 第221章 221河边烧烤 接下来的两场考试内容依旧跟前世一模一样,第二场考各国政治,学艺策五道,其中涉及到了大楚国的教育问题,与其他国家的外交问题,以及他国的治国策略分析等等。第三场考试是从《四书》《五经》中节选几段话,阐明观点论述。 这些题目陈远陌前世都答过一次,还拿了探花,今生就更简单了,他在答题时把字迹写的更漂亮点,结合前世的答题内容,将其写的更完整些,更符合这次主考官和大学士的口味些,然后将卷轴交了上去。 考完最后一场,陈远陌跟着考生们从贡院走了出来,坐马车回到陈府,他一进府,府中上下都在门口等着他,连陈瑾儒也在。 “远陌,考得怎么样啊?”陈瑾儒笑眯眯的问道。 “还好,题目并不难。”陈远陌微笑道。 陈瑾儒对这个孙子还算了解,陈远陌从小聪明伶俐,勤学苦读,之前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官位,非要走参加科举这条路,那就肯定能金榜题名,因为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陈瑾儒道:“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祖父。” 话说之前为了准备考试,陈远陌的确挺辛苦的,他重生回来后,并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在书本上,先除掉马姨娘,再去金陵,然后又帮皇甫晋筹钱,接着跟燕王攻打南蛮,这这么多事累加在一起,他都是用挤出时间来看书,尤其是在南蛮那段时间,他哪儿有心思温书,这打完胜仗回来后,就在屋中埋头苦读了,这中间还出了林焱和楼雪的幺蛾子事,也亏得他暂且稳住那些人,才有能安心看书。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陈远陌除了温习还是温习,几乎足不出户,别说好友聚会了,连林淼都很少见。之前陈远陌把水墨园的一切事宜交给林淼打理,林淼现在天天想着怎么赚银子给陈远陌还债呢,所以自己也挺忙。 结束了连续三天的科举考试,陈远陌一回到屋中就放松下来,他走进里屋,一倒头就栽在床上,拉过锦被埋头就睡,他什么也不想干,就想睡觉。 陈远陌的这番状态若是被外人看到,他们定会大为吃惊,因为在外人眼里,陈远陌应该是那种天分极高的文曲星,做事人条不紊,任何事在他面前都是小菜一碟。可世界上哪儿会有什么文曲星,所谓的文曲星只不过稍微聪明点,其余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外人都只看到陈远陌的谦谦公子与谈笑风生,却不晓得他每夜挑灯夜读,为达目的,下了多少苦功夫。 平日里陈远陌的作息时间很好,可这回他为了准备考试是真的累着了,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两天才缓过来。 陈远陌恢复好精神后准备去找林淼的,可谁知先是皇甫晋找他,又是陈瑾儒叫他去谈话,其言语之间都是询问陈远陌考得如何,有没有把握之类的话,如今还没放榜,陈远陌也不好说大话,就中规中矩的表明发挥正常。 好不容易打发了皇甫晋和陈瑾儒,接着表妹徐简带着他的夫君闵严来访,闵严也参加了这次科举,如今考完了,这才得空来找陈远陌聊聊。这般下来陈远陌只好做东,带着徐简和闵严在帝都里转了转,还向徐简保证,之后定会在官场上拉她夫君一把,这才哄得人家满意离开。 把该打发的人打发走,已经过了十来天了,陈远陌终于得了空,他让元宝给林淼带个话,约他后天去城郊烧烤。 前一天陈远陌命小穗把烧烤的食材,水果,煤炭之类的东西都准备好,第二天用完早膳,就驾着马车找林淼了。就这样,两人各带一个小厮,跑去了城郊。 帝都城郊外,陈远陌找了一处有小河的地方,现在已是中秋时节,又在靠水的地方,所以有些寒冷,可当俩人把烤架里的煤炭点燃后,立刻就暖和了。 小厮元宝和旺久从马车上搬下小型的桌椅,搭着小帐篷。陈远陌将昨夜准备好的食材放到烤炉边上,有串好的羊肉和鱼,鸡翅,玉米,茄子,板筋,青椒等等,都是烤肉必备食材,盯得林淼直流口水。 陈远陌把林淼往帐篷那边赶,“去去,这里油烟味大,你去那边吃点水果吧,看我给你露一手。” “你给我烤?”林淼双眼冒光。 “当然了,”说着陈远陌就把林淼往帐篷那边推,把人按在椅子上坐下,端盘葡萄在他面前,这是季节水果,“吃葡萄吧,我从胡商那边买来的,很甜的。你乖乖等着就好。” 陈远陌回到烤炉旁,见旁边放着琳琅满目的食材,一时间不知先烤什么,回头问道:“淼淼,你想吃什么?” “当然是肉啊,”林淼吐出嘴里的葡萄籽,继续道:“还有玉米,我要吃烤肉和烤玉米。” “马上就好。”陈远陌说着,从旁拿过二十串烤肉和两个玉米,放在烤架上开烤。 陈远陌把肉串上涂上酱汁,撒上辣椒面和孜然,阵阵肉香为朝林淼扑面而来,这味道实在太香了,林淼立刻就坐不住,又凑到河边的烤炉前了。 “好香啊……”林淼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不禁感叹,“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都说君子当远离庖厨的。” “那我就不当君子了呗,”陈远陌边烤着肉边笑着说道:“我最近发现自己除了书读得好,长得不错,脑子聪明外的又一个优点,那就是厨艺精湛,做饭好吃。” 林淼都无语了,“……有你这么夸自己的么。” 没过一会,肉和玉米就烤好了,陈远陌将其放在盘子里,端给林淼,“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淼淼你可得多吃点,这样才能被我抓得死死的。” 林淼接过盘子,朝陈远陌的面颊上亲了一口,“就算你做饭难吃,也会把我抓得死死的。” 陈远陌会心一笑,“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烤。” “先吃完这盘再烤吧。” “多烤几盘一起吃。”陈远陌笑道:“就这点肉还不够你塞牙缝的呢。” “好吧,”林淼也不客气了,“我还要吃烤茄子和靠板筋,烤肉的确不够,再来二十串。” “好的,马上就烤。” 林淼坐回桌子旁,迫不及待的拿起肉串往嘴里送,这羊肉又香又嫩,入口即化,酱汁调得恰到好处,在搭配着孜然和辣椒面,这简直是绝配啊。三两下的几串烤肉就下肚了,林淼有拿起玉米开啃,虽然有些烫嘴,但也抵不住玉米的香气十足。 林淼专心致志的啃着玉米,还不停的朝陈远陌那边张望着,等待着美食。 这时林淼余光一瞄,见河的上游处有两个女子朝这边走来,林淼定睛一看,这其中的一名女子他是认得的,是之前差点与自己订下婚约的裴初裴小姐,她身后的另一个女子应该是随行而来的婢女。 裴初也看见了林淼,她眼中满是惊奇,朝着林淼微微一笑,两个小酒窝看上去可爱极了。裴初来到小帐篷处,笑着问道:“林世子怎么在此啊?” “来烧烤呀。”这里是城郊,裴初一个女儿家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淼狐疑的问道:“裴小姐来这里做什么?也没家仆陪着?” 裴初给林淼指了指上游那处,解释道:“再往前面走走,有一处菊园,今日长公主邀女眷们前去赏菊,我在宴会上多喝了两杯,就想着出来走走散散酒气。”说到这里裴初脸红道:“这不走了几步路,突然闻到一股子肉香,我就随着香味过来了。” 林淼与裴初还算相熟,两人之前交流很愉快,他对这个女孩还是蛮有好感的,林淼拿起一串肉递到裴初面前,“裴小姐也来一串吧。” 裴初看着林淼递来的肉串,她轻微的咽了下口水,其实她是很想接过来吃的,但是她一大家小姐,拿着肉串咬似乎有些不太文雅。 林淼立刻意识到了裴初的为难之处,他放下手中的玉米棒,拿起桌子上还没用的小碗和筷子,将肉串夹到碗里,然后把碗和筷子递给裴初,笑道:“快趁热吃吧,很好吃的。” “谢谢了。”裴初笑意满满的接过碗,心中感慨这林淼对女孩还真细心。 就此裴初的思绪乱飞起来,看来这世昌王府家的男子都是挺不错的。裴初最近参加的几次女眷聚会上,都能遇见长公主,长公主身边总是有大驸马林焱的陪伴,那林焱虽然不苟言笑,话不多,但对长公主特别的好,看得她与其她几个未出嫁的小姐羡慕得不得了。她们女儿家的,不就是想找一个疼爱宠爱自己的夫君么。 林焱是兄长,这个做弟弟的林淼也不错,外面的传闻果然不能全信。裴初想到这里打笑道:“林世子,现在我都后悔了。” “嗯?怎么了?”林淼愣了愣。 “我后悔把你让给陈公子了,”裴初夹起一块烤肉,放进嘴里,继续道:“早知道我就不该轻易松手,跟陈公子公平竞争才对。” 裴初这句话刚说完,只听身后幽幽的传来一句,“你说要跟我公平竞争?” “呃……”裴初闻声转过头去,正好看见手端这烤好的肉串脸色不虞的陈远陌,“你……”裴初被吓了一跳,不小心将嘴里的肉卡到嗓子里,害得她猛咳,“咳咳咳咳咳……” “裴小姐,你没事吧?”林淼连忙给她倒杯茶递了过去,“是不是噎着了?” 裴初接过茶水,咕嘟咕嘟的喝下肚才喘过气来,她不可思议的盯着陈远陌,问道:“陈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陈远陌向河边的烤架示意道:“我在烧烤啊。” 刚才陈远陌背对这裴初,所以她以为烧烤的人是林淼的小厮呢,裴初看了一眼烤架,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吗?” “嗄……”这下换成林淼满脸的错愕了,他转头向陈远陌问道:“真的吗?今天放榜?” 陈远陌想了一下,好像是今天,于是点点头。 “陈远陌,你是傻子吗?!怎么选择今天约我烧烤?!”林淼惊声尖叫道。接着他拉着陈远陌就往马车那边走,半推半搡着把人推上马车,然后对裴初道:“裴小姐,我们先回城了,你也赶紧回菊园吧。”接着林淼又朝元宝和旺久大声吩咐道:“你们俩在这里等着,我回去后立刻派人来接你们!” 交代完毕后,林淼立刻驾着马车朝城内赶去。 其实林淼拉着陈远陌上马车后没多久就后悔了,按理说放榜这么大的事陈远陌不应该忘记的,可人家偏偏选择这天约自己去郊外烧烤,这该不会是他没考好,认为高中无望,才选择今天出城?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揭人家伤疤了? 林淼越想越是这回事,可惜为时已晚,马车已经来到贡院的门口。 放榜时间是早上,现在已是下午,看榜的人早回去了,贡院门前一片冷清。 陈远陌下了马车,大步朝前的向公园门口的皇榜走去,倒是林淼在后面扭扭捏捏的,他懊恼得不行,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安慰陈远陌了。 两人来到皇榜前,陈远陌抬头看去,就往皇榜的最上方瞄了一眼,然后对身后的林淼道:“淼淼,我高中了。” “……”林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连忙抬起头,只见皇榜第一排第一个状元旁,赫然写着“陈远陌”三个字。林淼张了张嘴,“状……状元……” “对啊,所以你不用担心了。”一路上林淼忐忑不安的样子被陈远陌尽收眼底。他搂住林淼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笑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若是高中状元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我现在没想好,咱们先欠着,等我想好了,连本带息的与你讨回来。” 第222章 222琼林宴上 陈远陌回府时,陈府上下一群人都等着他,他们眉开眼笑的样子与前世南辕北辙。陈远陌前世高中探花时,气得陈季然骂他出去丢人现眼,要家法伺候,亏得陈远陌早有准备,看完榜后就没回府,直接去陈家墓园跪在母亲徐氏的坟前,不停的忏悔,痛思己过,唱了好一番苦肉计,才把皇帝哄住,皇帝表示孰能无过,认可了陈远陌的探花之位,这才让陈季然作罢。陈远陌得以咸鱼翻身。 可今生就没那么多事了,陈家那帮子人中,不管心里怎么想,但表面上都是欣喜万分,家中出了状元,这简直是祖上烧高香的好事。这人之中唯独陈季然是例外,他连笑都笑不出来,因为在他心里,一直怀疑陈远陌的血统,可人家偏偏还那么优秀,这几日来府中恭贺的,还有朝堂上的同僚们,都不停的恭喜陈季然,夸赞他能养出这么一个好儿子来。陈季然不得不应付他们,心里憋屈极了,天晓得自己对陈远陌冷淡至极,从未关心过他的学业,这小野种居然高中状元?!而他自己的种,死的死,赶的赶,剩下在府中的,就是些不争气的庶子。这算下来,二房里唯一能扛得下陈府家业的人,只有陈远陌了。陈季然一想到这里,憋屈的心绞痛了。 这回陈远陌拿了状元,而前世的状元闵严就落了一位,成为榜眼。这明眼人一看,不难发现金陵徐家人才辈出啊,状元是徐太公的外孙,榜眼是徐太公的孙女婿,这一下子,好多人都向金陵徐家发出庆贺,连皇帝也专门下旨,赞扬徐太公教导有方,赐了不少赏赐。 放榜之后,自然就是为各位高中的人才之士举行的琼林宴了,琼林宴在皇家园林的琼林苑举行,进士以上的都可参加。 这也算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除了各位才子前来外,皇室,文武官员的家眷,尤其是女眷都会来,若是被世家小姐相中,当个乘龙快婿也是不错的事。 不过陈远陌就不怎么想当乘龙快婿了,面对暗送秀波的世家小姐,他完全没有感觉。 宴会进行了一段时间,作为香馍馍的陈远陌应付了一堆前来敬酒的世家公子与大臣。在觥筹交错之间,他不停的观察着四周,寻找林焱与云溪的身影。之前他嘱咐过林焱,这次琼林宴务必与云溪出席。 “远陌。”这时皇甫晋朝陈远陌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看着十五六岁,穿着一身粉色的长纱裙,她相貌甜美,气质高贵,女孩站在皇甫晋的身后,微微的红了脸。 “五皇子殿下。”陈远陌双手抱拳向人问安。 “远陌,恭喜你啊,高中状元了。”皇甫晋道贺道。 “也是托殿下的福。”陈远陌笑道。 皇甫晋暄了两句,将身后的女孩介绍给了陈远陌:“对了,这位是我的表妹黄子染,今年刚满十六岁,是我舅舅的女儿。” “幸会了,黄小姐。”陈远陌面上一如往常的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与她打招呼道。 陈远陌本就是个俊美的人,笑容更是好看,黄子染见状,本来微红的脸变得通红,她低着头,有些难为情道:“久闻陈公子大名,今日才得以认识,是小女子的荣幸。” 陈远陌倒是无所谓,笑着与黄子染聊了几句,这让其余的世家小姐看在眼里,可是羡慕坏了。陈远陌为陈家公子,又是当今状元,更难得的是他还没有娶亲,本来陈远陌在世家小姐们中声望挺好,现在更是被追捧的对象了。 就在陈远陌与皇甫晋他们相谈甚欢时,一个小太监来到陈远陌的身边,轻声道:“陈公子,主子找您去一趟。” “嗯,知道了。”接着陈远陌向皇甫晋与黄子染歉意的道:“抱歉,我们下次再聊了。” 请辞完后,陈远陌跟着小太监一起离开。 黄子染看着陈远陌远去的背影,爱慕的神色尽显在脸上,这个陈公子实在太好太完美了,自己一定要嫁给他!黄子染比其他世家小姐要有优势,因为她是皇甫晋的表妹,而陈远陌是皇甫晋的伴读,若是皇甫晋从中牵线,陈远陌定愿意娶她。 黄子染回过神,向皇甫晋撒娇道:“表哥,谢谢你把我介绍给陈公子,你一定要帮我啊。” 皇甫晋知道陈远陌早晚要娶亲,可他真正要面临这件事时,心里还是十分难受,皇甫晋疲惫的道:“我只能把他介绍给你,能不能争取到他的欢心,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提醒你一句,远陌他心里有人的。” “哼,不就是世昌世子么,”黄子染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满不在乎的道:“他们都是男子,不可能有未来。” 除了皇甫晋与黄子染注视着陈远陌外,在宴会的另一头的林恩的目光也追随着他。这次科举考试林恩也参加了,他虽然没高中前三,但也考中的进士,这要比那个整天往戏园子里跑的林淼强太多。 林恩一直注意着陈远陌,不仅仅因为他是状元,更多的是因为林焱与云溪的事。他给陈远陌下套,可对方没有上当,他甚至不知陈远陌给林焱开了怎样的条件,让林焱决定暂时不向云溪摊牌。林焱只是嘱咐林恩,要好生照顾楼雪,而他自己却没有去见楼雪一面。林恩旁敲侧击过林焱缘由,但都被搪塞了去。林恩不敢多问,怕林焱有所怀疑。 之后林恩找人密切的监视着陈远陌的一举一动,他在科举考试之前,几乎足不出户,专心备考,考试之后,陈远陌身上发生的唯一可疑的事情,就是他与司礼监的太监安然有联系。现在林恩几乎可以确定,安然是帮陈远陌做事的人。 看着陈远陌跟着小太监离开宴会,朝偏僻的地方走去,林恩悄悄的跟在后面,他倒是要瞧瞧,陈远陌究竟在计划些什么。 陈远陌随着小太监朝一片丛林走去,现在已是秋季,地上都是泛黄的枯叶,遮掩住地上的石子路。 丛林深处的杨树下,安然正站在那里,他看见陈远陌后,朝人招了招手。 “幸亏林世子今日没来,否则他见你这般拈花惹草的,绝对生气。”安然靠着树道。 “你都看见了?”陈远陌叹了口气,笑道:“我很冤枉的啊,那就麻烦你帮我瞒着了。”接着陈远陌转为正题,道:“我刚才在宴会里没看见林焱和长公主,他们该不会没来吧?” “他们来了,”因为陈远陌的拜托,安然专门从干爹那边讨来了琼林宴的差事,琼林宴里打点的一切事宜,都由他负责,“长公主殿下刚来没多久,就身体不舒服,她已经去偏殿的厢房里休息了,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着。” “那林焱呢?”陈远陌问道。 安然道:“已经离开厢房。” “这就好,”陈远陌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帕来,将其摊开,里面放着一小根香,长度只有小拇指这么长,烧不了多久。他将香递到安然的面前,“帮我在厢房里点燃这支香。” “对方是长公主,你让我害她?”安然皱了皱眉。 “这香没毒,它只会让人睡得更沉一些罢了。”陈远陌将香塞进安然的手中,“帮帮忙了。” 安然撇撇嘴,没吭声,算是应下。 陈远陌继续道:“还有,派你两个心腹的太监守着张冲,等张冲喝醉了……” 还不等陈远陌说完,安然立刻就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他睁大双眼道:“陈远陌,你疯了?!” 陈远陌笑了笑道:“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情绝不会闹大,更不会波及到你。” “要是波及到就晚了……” “如果出意外,我有万全之策让你全身而退,绝对不把你拉下水。后果一律由我承担。” ******** 张冲瞅着陈远陌高中后不禁感慨,早知道他去考个武状元回来了,虽然他读书一般,但功夫绝对杠杠的。 琼林宴上张冲的兴致异常的高涨,他拿起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没一会就喝醉了,走路都轻浮,得由好友裴寿他们搀扶着。 这时裴寿随处招了两个小太监过来,将人交到他们手中,吩咐道:“送封洋候去偏殿醒醒酒吧。” 俩小太监互相看了一眼,恭敬的道:“是。”接着就扶着张冲离开了宴会。 张冲满身酒气,喝得醉醺醺的,整个人都扒在俩小太监的身上了,小太监们将人连拖带背的带到偏殿,此刻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怕是早就被安然调遣走了。 小太监扶着张冲来到云溪的休息的厢房门前,推门而入,之前在房中点燃的香早就烧没了,云溪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听不到外界一点动静。 俩小太监一见屋里睡的是长公主,吓得腿软,差点落荒而逃,可又一想到主子的吩咐,若是这事办砸了,回去也得被追究,于是两人心里一横,将张冲扶到床上躺平,给他们身上盖好锦被,拉下半透明的床帘,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厢房,关上房门,悄悄离开。 第223章 223和离风波 夜幕降临,宴会进入尾声,参加宴会的官员及其家眷们三三两两的离开。 应酬完的林焱见云溪还没有出现,刚准备遣人前去寻找,这时陈远陌来到林焱的身边,“好久不见了,大驸马。” 林焱笑了笑,祝贺道:“恭喜陈公子金榜题名。” 陈远陌倒没有与林焱闲聊恭维,他近前一步,轻声道:“皇上已经回宫了。” 林焱皱了皱眉,“陈公子是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和离,全看今天。”陈远陌与林焱道:“大驸马你自己去找长公主吧,好丈夫的戏码要演足么,她就在偏殿的厢房里。” 林焱看了陈远陌一眼,见他嘴角微翘,似乎像是期待什么事情发生似的,林焱质问道:“陈远陌,你对云溪做了什么?!”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陈远陌低声道:“建议你,找到长公主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闹大,否则就和离不了了。” 林焱闹不懂陈远陌在算计什么,他只知道皇甫云溪定是已经被拉下水了。林焱狠狠的瞪了陈远陌一眼,甩袖朝偏殿的厢房赶去。 偏殿的院子里很是冷清,没有人看守,之前林焱亲自扶着云溪来偏殿休息,所以他知道云溪在哪个厢房。林焱朝那里小跑而去,推开房门,大声喊道:“云溪?云溪?!” 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林焱看了看厢房里,见床边的半透明床帘紧闭,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人,看来云溪还在床上休息。 林焱来到床边,掀开床帘,床上的景象让他瞪大了双眼,他……他居然看见云溪和张冲躺在一起,身上盖着同一床锦被! 两人都沉沉的睡着,云溪还好,她睡觉一向安稳,倒是那张冲,跟着小皮猴似的,一只手搂着云溪的肩膀,一只腿跨在云溪身上,满身的酒气。 林焱只觉得头上戴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他握紧了拳头,大声道:“你们俩在做什么!!” 林焱的声音很大,将熟睡中的云溪吵醒,云溪依旧有些头疼,她睁开惺忪的双眼,看见面色铁青的夫君,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驸马……?” “皇甫云溪,你真对得起我!”林焱咬牙切齿的道。 云溪艰难的坐起身,这才发现有人压在她身上,她低头一看,只见张冲躺在她身上,云溪吓得顿时惊声尖叫起来,“啊——” “呜……”喝醉酒的张冲的眼皮动了动,他喝得太醉了,还是醒不来。 云溪见状,气得顺手就从床边的小桌子上拿起一壶茶,猛地泼在张冲的脸上。 冰凉的茶水浇在脸上,张冲一下子就醒了,“怎么了……”张冲带着起床气做起了身,气得想骂人,“谁啊,不想活……云溪姐姐?”张冲终于看清了身边的人。 此刻张冲见自己和云溪躺在同一张床上,床边还站着面色铁青的林焱,张冲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连滚带爬的跳下床铺,“我……我……”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焱恨恨的看着两人,质问道。 “没有,我们是清白的,”什么开始?他们之间没什么的。云溪焦急坏了,她忍住身体的不适,拼命的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直在这里睡觉,张冲什么时候来的我并不清楚。” 张冲也跟着拼命的点头,“是啊是啊,大驸马,我与云溪姐姐之间清清白白,我在宴会上喝醉了,晃晃悠悠的来到这里,好像是被人扶到床上的,我不知道云溪姐姐在床上,我……” 林焱当然知道云溪和张冲是清白的了,这一切都拜陈远陌那人所赐。林焱深知,云溪心中的人只有自己,断不会跟其他男子有所牵扯,更何况两人衣衫整洁,发髻也不乱,他们只是被人抬在一张床上了而已。 想起之前陈远陌的嘱咐,林焱狠下心来,很是受伤的道:“云溪,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对得起我吗?” “我……我……驸马,我们真的没有啊,”云溪急得直流眼泪,她踉踉跄跄的下了床,抓着林焱的衣袖,哭声道:“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一定有人陷害,不信的话,不信的话咱们可以找人查,到底是谁带着冲儿来这里的……” 要是找人查不仅会有查到陈远陌头上的危险,更会将事情闹大,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就算云溪和张冲之间真没什么,也会闹人笑话,皇帝为了维护女儿的声誉,更加不会让他们和离了。林焱想到此处,有心阻止,便厉声对云溪道:“你还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被戴了绿帽子吗!” “我不是,我……我是清白的,我……”云溪身体不适才在偏殿休养,突然遇到这事,情绪异常的激动,她一时间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云溪姐姐!”张冲连忙将人接住,才免得云溪倒在地上。 所以琼林宴的事就以云溪昏厥暂时告于段落,除了林焱,云溪和张冲这三个当事人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接着云溪就称病,躲在长公主府不出来,张冲也是心事重重,而林焱么,出事的第二天他就跑去找陈远陌算账了! 陈远陌应邀去茶馆找林焱,他刚走进包厢,就被林焱批头一顿痛骂。 林焱可没想到陈远陌居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云溪是女孩子,他怎么可以这样! “陈远陌,这就是你的计划吗?!”林焱不可置信的道:“云溪她是公主,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要掉脑袋的!” “这不是隐瞒下来了么,皇上是不会知道的。”陈远陌漫不经心的坐了下来,就算皇甫云溪想查,但她也会顾虑林焱的感受,林焱不愿此事曝.光,所以云溪只能将苦楚自己咽了。 “可你也不能这么做啊。”林焱他是不喜欢云溪,但他从未想过要这么害她,如今他已经后悔了,他应该一开始就跟云溪摊牌,与她说清楚才对,“你毁了一个女孩的清誉。” “整件事情只有你,张冲还有云溪知道,只要你们三个人不说,谁知道事情的原委?”陈远陌冷笑道:“大驸马,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你与长公主之间必须有人名誉受损,否则还怎么和离?长公主再怎么说是皇上的心尖肉,有皇室维护,可若是你的清誉因楼雪被毁了,皇室巴不得将你处之而后快。” “你……”林焱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陈远陌,太狠了! “事到如今你也反悔不了了,”陈远陌冷哼道:“接下来你继续按照我说的做,我保准你今年一定能够和离!” ******** 琼林宴过后,云溪对外称病,谢绝一切探望,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溪喜欢林焱,可林焱对她十分冷淡,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林焱心里是有别人的,可云溪不怕,反正他们已经成亲了,自己早晚能打动他。可林焱为了逃避她,去了南蛮,这让云溪一度怀疑自己所坚持的爱情。 他们成亲的第六年,林焱终于打完胜仗回来了,云溪以为自己还要慢慢的磨着他,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好,可林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对自己嘘寒问暖了。这让云溪幸福极了,她认为自己投入的感情终于有了回报,她开始幻想着,与林焱一生一世,与他儿孙满堂,与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琼林宴的那场意外,给了云溪无情的打击,她不敢直视林焱失望的目光与神情。自从那天开始,林焱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与她说过话了。 天气逐渐转冷,云溪也不怎么出门,就在屋里夹起暖炉,看看书,弹弹琴,等着林焱消消气,自己再与他解释。 这时云溪的贴身婢女柳柳端着补品走了进来,这补品是上好的金丝雪燕,云溪每天都会吃一盅。 “公主,别看书了,看书久了伤眼睛,”柳柳将炖盅放在桌子上,向云溪笑道:“您最近胃口不好,来吃点补品吧。” 云溪放下手中的书本,从软榻上起来,朝桌子那边走去,她坐下时,柳柳刚好将炖盅里的燕窝盛在玉碗中,端给云溪,云溪接过玉碗,碗中飘来阵阵香气。 云溪闻到这股味道后,不知为何一阵反胃,她捂住嘴,连忙对柳柳道:“痰盂……” 柳柳连忙将墙边的痰盂端来,云溪捧着痰盂一阵呕吐,“呕……”硬是将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才算舒服。她再看一眼桌上的燕窝,胃里有恶心了,便对柳柳道:“我不知了,你把燕窝拿走吧。” 那柳柳是云溪的贴身婢女,从小与她一块长大,关系比其他主仆亲近许多,那柳柳见云溪最近有些消瘦,没有胃口,如今又不停的呕吐,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您是不是怀孕了?” “……!!”云溪怔了怔。 柳柳想了想,“您的月信已经半个月没来了……” “闭嘴!”云溪面色苍白的打断她的话,“别再说了!” “公主……?”柳柳疑惑的看着自家主子,怀孕不是好事吗? “柳柳,去把房门关上,”云溪叮嘱道:“这件事情你别说出去,我没怀孕!” 云溪最近也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她两个月没跟林焱同房,这一个月来连林焱的面都没见到,唯一跟她同床共枕的男子只有张冲,可他们之间绝对没有做出行为不轨的事情。 那天云溪虽然睡得很沉,不知道张冲是怎么进来的,但如果真有那种事情发生,她事后应该可以感觉到才对啊。 柳柳将门关好后,转头见云溪愁眉不展的样子,身为奴婢她也在一旁干着急,“公主,从琼林宴过后您就一直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与我说说吧,我可以与你一起想办法。” 所有的婢女之中,云溪对柳柳是最信任的,她最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于是她就将琼林宴发生的事与柳柳说了一遍。 柳柳听闻后,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居然发生这种事,早知道那天我就陪着您一起去了。我守在门旁,看谁敢进错屋!”琼林宴那日,柳柳腹痛难忍,平日里寸步不离云溪身的她,呆在茅房里就没出来过。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云溪支着头,一脸愁容。 “您赶紧去找皇后娘娘吧,让她替你做主。”柳柳建议道。 云溪摇摇头,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我不能这么做,这么做驸马他会生气的,这不就让全天下人知道我与冲儿曾经睡在一张床上了。” 柳柳道:“可您究竟怀孕了吗?您不能说没有就当没有,万一怀上了咱们得早做打算。您月信已经推迟了,怎么也得找御医看看啊。” “找御医的话,万一怀上了怎么办?”云溪红着眼道:“孩子不可能是驸马的。” “这样啊……”柳柳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来,“公主,咱们乔装打扮去外面找大夫吧?我知道一个大夫,专门给女人治病的,据说好多不孕家的夫人被大夫把脉开药后,全都怀上孩子了,那您究竟有没有怀孕,大夫一看便知,若是真怀上了,咱们喝一副堕胎药把孩子打了,神不知鬼不觉。” “这样能行得通吗?”云溪平日里出门,都是大排场,从未乔装打扮过,更没私底下找大夫过。 “您信我,肯定行得通。”柳柳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 接下来的几日,柳柳在外到处打听,终于找到了那个名大夫,然后打点好了一切,与云溪偷偷的换了衣服,从后门溜出去,登上租来的马车,朝那医馆驶去。 马车上,柳柳见云溪惊慌不定的神情,便安慰她道:“公主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给那医馆付了二百两银子,让他们今日只接待您一人,医馆里的学徒打杂的今日全被遣走,馆内只有大夫,您看病时会戴着面纱,大夫看不清您的相貌。” 柳柳的这番话才让云溪稍稍安心,“多谢你了,柳柳。” “为公主殿下分忧,是奴婢应该做的。” 马车驶到医馆的后门停下,云溪戴着面纱在柳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走进医馆。 医馆里大夫早已等候多时,那大夫身材高瘦,头发灰白,留着山羊胡,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 云溪坐在桌前,开门见山的道:“大夫,我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怀孕。” “先让我替夫人把脉,”大夫道:“把完脉自然就清楚了。” 云溪撩起袖子,把胳膊放在大夫面前,大夫摸了摸云溪的脉象,然后摸着山羊胡,笑道:“恭喜夫人,您的确是怀有身孕了,刚满足月。” “这不可能!”云溪惊声道。刚满足月?那岂不是是张冲的孩子?可她明明没跟张冲发生关系,难道是那边她睡得太死,没察觉到?这……这不应该啊! “夫人,我是名医,专门为孕妇和想怀孩子的夫人把脉治病,我不可能诊断错误的,”大夫道:“而且怀孕时会伴随着很多征兆,夫人到底有没有怀孕,您自己心里也有数才对。” “我……我……”云溪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道:“既然这样的话,大夫,您给我开一副药吧,我要把孩子打掉,这孩子决不能留!” “打掉孩子?!”大夫摇摇头,拒绝道:“这万万不可啊!” “为什么啊?我们会加倍付银子的!”柳柳一旁道。 “这位姑娘啊,我们行医的都是为了救人,绝对不会害人,我若是给这位夫人开了堕胎药,那就是害了夫人了,”大夫解释道:“夫人体质纤弱,怀孩子的时日不好,怕刚好是夫人生病的那几日吧。这孩子在夫人的肚子里本就不稳,若是喝下堕胎药,强行将孩子打掉的话,我怕……我怕毁一尸两命啊!” “你骗人的吧?!”柳柳可不信,“怎么会一尸两命?!外面喝下堕胎药的人那么多,也没见着死人的,怎么到我家夫人就是一尸两命了?” “我没有骗你们,我说的是实话,”大夫苦口婆心道:“夫人的体质真的不适合打胎,若是夫人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就生下来送人便是,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云溪只觉得前途无望了,问道:“大夫,这孩子真的打不得吗?” “打不得,打不得,”大夫道:“若是不信,你们大可找其他大夫问问。”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了。” 云溪无力的站起来,恍恍惚惚的走出医馆,她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她怀了孕,孩子不是林焱的,她连打掉这个孩子的能力都没有,她到底该怎么办? 柳柳跟在云溪的身边,见主子大受打击,她安慰道:“公主,您放心好了,也许事情没那么绝对,我们还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云溪摇摇头,觉得全身都像是掏空了一般,她不禁想,这会不会就是上天给她的报应。她喜欢林焱,不顾一切的让父皇赐婚,把林焱从另一个女孩身边抢走,是她拆散了他们。 她为林焱付出了整整六年的岁月与感情,好不容易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可结果呢,她怀着别人的孩子,辜负了林焱。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的云溪思绪飞转,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情瞒下去。这时她突然想起那大夫说,生下孩子后,把孩子送走……这让云溪心生一计,不如她找个借口去南山吧,去南山拜佛什么的,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父皇母后,他们那么疼爱自己的,一定会帮着隐瞒,到时候她在南山把孩子生下来,找一户好人家抚养就行。 云溪越想约觉得此计可行,如今趁着自己的肚子还没大起来,她得早点行动了,明日她就进宫与父皇母后说说。 云溪回到公主府时,已经到了下午,她在偏房里换好衣服,往厢房走去,正好遇见了前来找人的小丫鬟。那小丫鬟请安道:“公主,总算找到您了,大驸马在房里等您呢。” “你说什么?驸马来找我了?”云溪欣喜极了,多日在头上盘旋的阴霾稍有散去。 “是啊,”小丫鬟回道:“还带了一些好吃的来,大驸马心里肯定还挂念着您呢。” 云溪喜笑颜开的快速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进到厢房里,就看见坐在桌子旁等待着自己的林焱的身影。 一个月未见,林焱一如往常,只是面容上有些担心,但当他看见云溪后,担心的神情就不见了踪影,他连忙起身道:“你去哪里了?我在等了你好久。” “我……我……”云溪扯着谎话道:“我在屋子里待闷了,就去院子里散散步透气。” “这大冷的天,你去散步也得多穿着点。”林焱伸手摸了摸云溪的面颊,“你看看你,脸都冻得冰凉。” “驸马……”林焱的突然示好与软和的态度让云溪有些无法适从。 “云溪,我听下人们说,你最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瘦了一圈,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林焱轻声道:“你别这么为难自己,我会心疼的。” “嗯……”云溪点点头,眼圈通红,“驸马,你别生我的气了,我……” “这些日子我也挺难受的,虽然很生气,但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林焱说着,握住云溪的手,道:“咱们不谈那件事了,都忘记吧,谁也别谈了,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好,好,”云溪使劲的点头,这时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你出去那么久,还没用膳吧,”林焱说着,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食盒,笑道:“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牛乳酥,你最爱吃的了,还是热的,快尝尝。” “好……”云溪看着食盒盘子里的牛乳酥,胃里有些难受了,这牛乳酥虽然是她喜欢吃的点心,但由于怀孕的缘故,她闻到奶味就想吐。 “怎么了,快尝尝啊。”林焱见云溪半天不动手去拿,便自己拿了一块,放在云溪嘴边,喂她吃,“来,张口……” 那牛乳酥的奶味扑鼻而来,味道让云溪恶心坏了,她根本忍受不了,一把推开林焱的手,捂住嘴跑去墙边的痰盂,一阵呕吐。 “云溪……”林焱跟着而来,“你怎么了?” 云溪吐完后转身,只见林焱就站在自己身后,“驸马,我……” “你是不是怀孕了?”林焱问的一针见血。 云溪见事情无法隐瞒,面露愁色,“驸马,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你都怀孕了还能解释什么?”林焱闭了闭眼,“云溪,我们和离吧。” “不要!我不要和离!”云溪拼命的摇头,她抓着林焱的衣袖,哭声道:“驸马,驸马,给我一个机会,我是真的爱你,我不想与你和离!” “可你怀了别人的孩子。”林焱道。 云溪抽泣着道:“驸马,驸马,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孩子是别人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云溪,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该这么侮辱我,你给我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还要我帮你养孩子?皇甫云溪,这样对我公平吗?!” “我……我……驸马,求求你,不要和离,不要和离。” 林焱没有理会云溪的哀求,甩开云溪的手,决绝的转身离开。 林焱离开后,守在门口的柳柳进屋,看见云溪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柳柳连忙上前把云溪扶起来,“公主,您别这样,地上太凉了,对身体不好……” “柳柳,怎么办?驸马知道我怀孕了,他要与我和离,与我和离……,我该怎么办……”云溪抱着柳柳,痛哭起来。 三日之后,当一切都冷静下来后,林焱再度来找云溪,还带着他亲笔写的和离书。 云溪很久都没有见到林焱这副冷漠的表情了,这是林焱最冷淡的样子,是在他们刚成亲时的样子,那时候林焱以为云溪是个以身份欺压他人的公主,自然不会给好脸色看了,只是后来他了解了云溪的品性,态度才稍稍缓和,但依旧十分冷淡。 见到林焱的这副样子,云溪的心已经死了,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挽回,对方也不会回头。和离的事情,早晚会闹到皇室那边,父皇母后知道了,深究起来,得知自己怀着别人孩子的事,就算到时候和离成功,林焱在外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对不起他。 云溪是爱林焱的,她现在唯一能为林焱做的,就是先斩后奏,先和离,再被告知父皇母后。 于是云溪在和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去了官媒那边,要求官媒为自己盖印。对方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媒,哪儿敢跟公主叫板,于是在云溪的半胁迫下,在和离书上盖好印章。当云溪回到长公主府时,林焱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偌大的长公主府,只剩下云溪一人。 那官媒被迫盖了印章后,立刻将长公主与大驸马和离之事上奏给了皇帝,皇帝为此大为震惊,他从未想到自己的长女会和离,众多女儿中,云溪是最贤良淑德的了。 第二日云溪和林焱就被传召入宫,皇帝,皇后,太后三人围着云溪,跟三堂会审似的,询问和离缘由。若是以前云溪和林焱闹和离,那定是林焱对云溪不好,云溪寒了心,可自林焱从南蛮回来后,对云溪的疼爱大家都看在眼里,宫中未出嫁的公主,还有那些个世家小姐都羡慕云溪找了个找疼爱她的丈夫,怎么突然就和离了呢? 面对长辈们的种种疑问,林焱抿了抿嘴,双眼都湿润了,他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肯说。 倒是云溪开了口,她道:“儿臣腻了,嫁给林焱这么多年来,都是儿臣追着他跑,他这突然回头看儿臣了,儿臣也不用追着他了,所以就腻味了,不喜欢他了。” 云溪的这番回答可把皇帝气得够呛,这回连疼爱她的皇后与太后也觉得云溪这次太过分了,可事已至此,两人的和离书都签字盖章了,一切已成定局,长辈们只能稍稍安慰了一下林焱,然后放他们出宫。 在宫门口,林焱登上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去,云溪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心如刀割。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云溪没有直接回长公主府,而是让马车在半道上停下,这刚好停的地方是护城河。云溪就想着来到河边走走。 云溪来到河边,走了两步后有些乏了,她面朝河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现在的她狼狈极了,哪里还有一点高贵公主的样子。 不知何时,天上开始飘起雪花来,这是今年的初雪,这雪一下下来,气温突然就变冷了。云溪冷得直发抖,可越是这样越让她清醒。 现在她和离了,可和离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呢?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她一开始还想着借助父皇母后的照应,悄悄的把孩子生下来,可林焱知道这事了,自己不得不跟他和离,现在父皇母后对自己失望极了吧。 最近云溪的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她在河边站久了有些晕眩,她按着太阳穴,就要一头栽进河水里时,突然一个人从身后冒出,拦住了她。 “云溪姐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跳湖啊。”拦住云溪的人正是张冲。 ******** 云溪醒来时已经在长公主府了,她一睁眼就看见床边焦急徘徊了张冲。 张冲见云溪醒了,连忙扶着人坐起来,道:“云溪姐姐,你别那么想不开,干嘛跳河啊。” “我没有跳河。”云溪哑着嗓子道。 张冲为云溪倒了杯水,递到她的面前,“我听官媒说,你先斩后奏跟林焱和离了,我这一听到消息就来找你,还好半路上遇到了。” 自己之所以跟林焱和离,还不都是这个张冲害的!云溪推开张冲云溪递来的水杯,“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为什么啊?”身为罪魁祸首的而不自知的张冲撇撇嘴道:“你跟林焱和离,也不能把气撒在我头上啊,而且不是你自己提的和离。” “张公子,要不是因为你,公主她至于要闹得和离吗?!”知道事情一切原委的柳柳立刻替云溪抱不平了。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张冲急忙道:“琼林宴的事本就是误会,云溪姐姐你没跟林焱解释清楚吗?” “什么跟你没关系?什么误会?”柳柳见张冲如此推脱,这可把她气坏了,“公主她都怀孕了!” “柳柳,闭嘴!”云溪呵斥道,事情到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节外生枝。 “怀孕?”张冲长大了嘴巴,“你是说孩子是我的?” 云溪没吭声。 “这不可能!”张冲急急忙忙的道:“我们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不可能怀孕!我……” 还不等张冲把话说完,云溪一把抢过张冲手里的茶杯,朝他狠狠的砸去,哭声道:“我叫你滚,你听到了没有!” 张冲没有躲闪,任由茶杯打在自己的身上,他见云溪如此崩溃的样子,心疼极了,他向前走了两步,拉了拉云溪的袖子,“云溪姐姐……” 云溪甩开张冲的手,“我叫你滚啊!” “你别这样啊,云溪姐姐,我……我会负责的。”张冲打着包票道:“我现在就去跟我母亲说,让她向皇室提亲,你等着我啊。”说完张冲一溜烟的跑了。 “……你,等一下,你回来,别去,快回来!”云溪闻言,吓了一跳,想拦住张冲,可人家早就跑得不见影子了。 ******** 骠骑大将军府内,张冲的龙凤胎姐姐张媛媛不久前才出嫁,她是嫁给帝都内的另一户世家的嫡次子,平日里是专门教宫里妃嫔以及皇子们下棋的棋官,张媛媛嫁过去后不用操持家业,过得很是幸福圆满。 张媛媛出嫁后,经常回将军府探望母亲和两位嫂子,四人关系顶好,坐在一起没外人,八卦着些有的没的的。 这不今日张媛媛的夫君去陪太后下棋,顺便跟她老人家谈谈心,太后就跟人吐了一肚子苦水,说原本以为所有孙子孙女中就云溪最懂事,谁知也是个这么闹心的主,那夫君得知云溪和林焱和离的消息,就与张媛媛说了一下,毕竟按照辈分,张媛媛是云溪是表姐妹的关系。 张媛媛一听,立刻跑回将军府,与张夫人说了这事。张夫人与云溪的生母是亲姐妹,张夫人平日里很疼云溪,这一听到人家和离了,她心里也是难受,想着过几日去长公主府看看。 母女俩人在偏厅喝着茶,闲话家常,只见张冲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母亲,母亲,我给你说件事。” “慢点慢点,”张夫人站起身,笑眯眯的扶住张冲,“怎么那么急啊?” “弟弟啊,你别这么浮躁,小心以后讨不到媳妇了。”张媛媛打趣道。 “姐,你可没资格说我,你这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就不怕婆家有意见啊?”张冲还嘴道。 “行了行了,你们姐弟俩也真是,怎么一见面就斗嘴,”张夫人拉着张冲坐下,“到底什么事啊?” “母亲,我想成亲了。”张冲郑重其事的道。 “这是好事啊,”张夫人一听,立刻眉开眼笑了,她之前就与张冲提及成亲的事,但他一直推脱,如今小儿子终于开窍了,“是谁家的姑娘啊?回头母亲与你父亲商量一下,只要门当户对,我们立刻就去下聘礼去。” “是云溪姐姐。” 张媛媛听到这五个字,差点没把口中的茶喷出来,她错愕的问道:“你说是?长公主?” “对啊。”张冲点点头。 “你是傻子吗?她昨日才和离的啊!”张媛媛骂道。 “原来你们知道她和离了啊。”张冲笑道:“所以我有机会了。” 张夫人至此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实,她的手摸向张冲的额头,“冲儿啊,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啊,”张冲拉住张夫人的手,与她道:“母亲,云溪姐姐和离,是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当父亲了……” “你……你……你们……”张夫人听到此处,都喘不上气来了。 “弟弟啊,你别说了,母亲都被你刺激到了。”张媛媛连忙扶住张夫人,道:“母亲,我扶您回屋躺会吧。” “好,好……”张夫人喘着气,脚底漂浮的随着张媛媛去了后院。 晚上,张夫人恢复得差不多了,张延震也从教练场回来了,两个老人坐在大堂上,后面站着姐姐张媛媛和两个嫂子,张冲一股脑的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包括琼林宴的事,以及云溪和离的原因。 好么,张延震一听,气得胡子直颤,他三个儿子中,就这个小儿子最宝贝,最疼爱,居然敢闹出这种事情来,张延震大怒,嚷着要家法伺候,从管家手里拿来一根粗木棍,追着张冲就是一顿毒打,打死打残了都无所谓,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张冲倒好,一边躲着一边嚷着自己是真喜欢云溪,求父亲成全。这让张延震更火大了,别看他年纪大了,但功夫到家,一把就抡住张冲,拿着棍子朝他屁股上一顿猛抽。 打的张冲屁股都快开花了,张冲疼得直嚷嚷,“母亲,姐,嫂子,快点救救我啊,我要被父亲打死了,我还没娶亲呢。” “还娶什么亲?!打死你最好!”张延震恨铁不成钢的道。 张冲还是头一次被张延震这么打,这可把张夫人心疼坏了,她连忙上前阻拦道:“老爷,老爷,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冲儿就真没命了。” “夫人,你别管这臭小子了,长大了翅膀硬了,连长公主的主意都敢打?!”说着,张延震又往张冲的屁股上打了几棒子。 张冲这一闹腾,被张延震好好的教训了一顿,打得浑身是伤,下不了床,只得呆在床上养着,而且是趴着,伤口都在屁股上呢。 张媛媛进屋的时候,就见张冲光着屁股,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那屁股都肿的是以前的两倍大了,紫红紫红的。 张冲扭头见张媛媛进来了,连忙拉着锦被要盖住屁股,“你进屋怎么不敲门啊?我还光着屁股呢。” 张媛媛切了一声,“我是来给你说好消息的,你不愿意就算了。” “等等,”张冲连忙叫住她,“姐,什么好消息啊?” 张媛媛坐在床边,与张冲道:“母亲今天入宫了,怕是为了长公主的事。” ******** 云溪在长公主府内萎靡不堪,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这日杨皇后突然来访,专门带着御医,想来亲自探望一下云溪。 杨皇后一进正厅,就看见消瘦的云溪,心疼极了,她拉着云溪坐下,略有责怪道:“云溪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本宫说?难不成你以为本宫会站在林焱那边,不疼你吗?” “母后,您……”云溪面上满是惊色。 “本宫都知道了,昨日张夫人入宫找本宫,说了你跟张冲的事,是张冲自己走错了房间,都是他的错,你怎么就跟父皇母后说呢?你受这么大委屈,我们都不知道啊。”杨皇后盯着云溪的肚子,轻声问道:“你真的怀孕了?” “儿臣去悄悄的看过大夫,的确怀孕了。”云溪点点头。 “这以防万一,再让御医把把脉。”杨皇后说着,就让人把等候着在门外的王御医叫进门。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王御医道。 “公主身体不适,你替她看看。”杨皇后道。 王御医上前为云溪把了把脉,神色立刻变得复杂了,他看了一眼云溪,这长公主不是和离了么。 “公主的身体如何?”杨皇后问道。 王御医立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道:“微臣恭……恭喜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怀有身孕已有一月有余。” “本宫知道了,”杨皇后警告道:“王御医,今日之事你若是敢吐露半句,本宫要你人头落地。” “是是,微臣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王御医保证道。 “行了,你下去吧。” “是。” 王御医走后,正厅里就剩下杨皇后,云溪以及她们信任的心腹婢女。杨皇后也不拐弯抹角,与云溪道:“云溪,昨日张夫人是来提亲的,想让你嫁给张冲,你俩是表姐弟,张夫人从小又那么疼你,他们张家不会亏待你的。” “母后,你在说什么?张冲是我弟弟啊,他比我小六岁,不可能的。”云溪摇摇头,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你不嫁人的话,那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的名誉怎么办?你若是真就这么生下这孩子,你以后别想嫁人了!”杨皇后抹着眼泪劝着她道:“本宫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拿你比亲生的都亲,本宫见不得你这样啊,你要是这样大着肚子生孩子,那这辈子就毁了。” “母后,你别这样。”云溪拿着帕子替杨皇后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她当然知道杨皇后对自己好,可有些事情真的勉强不来。 “本宫最后悔的事,就是撮合了你跟林焱,那林焱对你冷淡,你也不生气,也不跟本宫诉苦,可你瞧瞧现在你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服软呢?”杨皇后道:“云溪啊,本宫不会害你的,你就算不喜欢张家小儿子,大不了生下孩子后再和离,本宫一直会站在你这边,可你不能在没有丈夫的情况下怀孕生孩子,就算父皇母后帮你挡下言官们弹劾,可外界的风言风语会一直伴随着你,总有一天父皇母后都不在了,到时候谁还会护着你呢。” “母后……” “你要是认本宫这个母后,就必须嫁给张冲,时间越快越好,肚子大显怀就不好了。”杨皇后知道现在云溪是陷入死胡同里出不来了,她这个做母后的必须要敲醒她,就算手段强硬点她也在所不惜。 “你已经和离了,现在不是追究张家小儿子的时候,还好那臭小子认账,否则你还真要隐瞒下去吗?”杨皇后接着道:“母后回去就跟你父皇说,你父皇会理解的,你就先嫁给他,以后你想和离,还是想跟其他人成亲,我们都支持你,你是皇家的女儿,不愁嫁!别在林焱那棵树上吊死了,你要比任何人活得都好,知道吗?” 杨皇后的这番话彻底让云溪死了心,的确,她所坚持的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林焱不会再回来了。 “好,”云溪苍白着脸,认命的点点头,“儿臣一切听母后呢。” 见云溪终于想开了,杨皇后很是高兴,只要云溪应下就好,之后的一切事宜她都能打点妥当。 “云溪,你刚和离就成亲,免不得有人对你说三道四,所以你们成亲后就立刻离开帝都,就以在外游玩的名义去江南那边,躲开这里的流言蜚语,你与张冲在江南住上两年,等风头过了,再带着孩子回来,到时候再把孩子的年纪说小几个月,这事就能揭过了。” 云溪看着这个为自己出谋划策的杨皇后,心中既是温暖又是心疼,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云溪后悔极了,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母后,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本宫是你的母后啊。”杨皇后起身,走过去楼主云溪,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哭出来就好了,有什么事别自己扛着,母后永远站在你这边。” ******** 一个月后,大楚王朝最尊贵的嫡出公主皇甫云溪二次出嫁,所嫁之人乃她的表弟,封洋候张冲。这中间虽然被言官上奏表示不妥,但具体来说,也没什么不妥之处,那张冲拿过军功,又是骠骑大将军家的小儿子,刚好到了适婚的年纪,虽然他比云溪小六岁,但是个很有担当的人。之前有言官派人偷偷的混入张冲的朋友圈子,想了解张冲本人对此事的看法,他们以为张冲很不乐意,但谁知人家高兴的很,巴不得早日把云溪娶回家。 云溪虽然是二婚,但皇室完全没有一切从简的意思,帝后二人不想云溪受委屈,先是扩建长公主府,又是再添嫁妆,把云溪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 新婚当夜,张冲小心翼翼的推门走进新房,他可摸不准云溪对自己的态度,他偷偷的朝里面张望,只见穿着喜服的云溪捂着肚子,软在床铺上,嘴里发出丝丝呻.吟。 张冲见状,立刻冲到云溪身边,将人扶起来,“云溪姐姐,云溪姐姐,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肚子好疼,是不是孩子要流掉了?”云溪忍着疼痛问道,她不能流掉孩子,这孩子没了,她也会没命的。 张冲看了一眼床铺,果然见红了。 张冲连忙朝门口大喊,“来人啊,叫御医,叫御医!” 没过多久,之前给云溪把脉的王御医匆匆赶到,云溪苍白着脸,靠在榻上,问御医道:“御医,孩子……孩子是不是没了?” “公主别担心,先让微臣为您把脉。”王御医说着,摸下了云溪手腕处的脉搏。 “御医,云溪姐姐怎样啊?”张冲问道:“她刚才流了好多血,不会有事吧?” “呃……没有大碍,”王御医回答道:“长公主殿下是月信来了,引起了腹痛而已。” “……月信?”这……这怎么可能?!云溪反问道:“可你一个月前还说我是怀孕了。” “这……您之前应该是假孕了。”一个月前的确是他的误诊,王御医赶紧解释问道:“您也许是吃了些引起假孕的寒凉物品,引发月信推迟。” “你是说我吃坏肚子了?!” “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公主您那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好,身体极差,导致内息混乱,推迟月信。” 这个说法比较让云溪信服,琼林宴的那场意外,的确让她在那段时间里精神不振,满脑子都是林焱的事,这才让她月信推迟,出现假孕的症状吧。 王御医请示道:“要不,要不再从太医院找来几个御医,我们一起为您把把脉吧。” “明天再叫他们来吧。”云溪捂着肚子,腹部的阵痛简直要了她的命,她催促道:“你赶紧给我开服药,我肚子痛得不行了。” “是是,微臣这就去。”王御医领命出门。 “我送你出去。”张冲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新房的门,张冲派小厮跟着王御医煎药。 这时守在门外的柳柳来到张冲的身边,“柳柳在此恭喜张公子成为新任大驸马了。” 张冲从怀里掏出满满的一包银子,交到柳柳手中,“放心,你的父母和弟弟我已经赎出来了,他们不会被卖到矿山。” “多谢大驸马,多谢大驸马。”柳柳欣喜的接过银子,家人安全,她就放心了。 “进屋照顾云溪吧。” “是,奴婢这就去。” 云溪与林焱和离,虽然这其中都是陈远陌算计的,但绝大部分都是张冲在执行。 陈远陌充其量就是拜托了安然,让他把在琼林宴上身体不适的云溪带到指定厢房去休息。 可云溪为什么会在那天身体不适?那是因为张冲买通了云溪最信任的婢女柳柳,让柳柳给云溪下药。 而云溪之所以会假孕,也是吃了让人产生假孕症状的药物。 至于那个名医,也是张冲买通的,他要云溪以为自己无法打掉腹中胎儿。所以云溪最后不得不林焱和离。 而张冲终于如愿以偿的娶了他心念十多年的云溪姐姐。 第224章 224好友决裂 按照礼仪,公主成婚后第二日就得与驸马进宫面圣。云溪前一晚信期刚来,躺在床上难受了一宿,第二日她不得不拖着乏困的身子,与张冲一起进宫。 马车里,云溪靠在褥子之上,看着守在一旁的张冲,觉得滑稽极了。那张冲没坐在云溪身边,而是蹲在马车上,一脸苦逼的样子。 云溪问道:“冲儿,你蹲着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张冲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出语句完整的话来,“我……我屁股疼……” “呃……” 张冲苦着脸与云溪解释道:“我父亲知道咱俩的事后,拿起棍子打得我半条命都没了,我躺在床上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床,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屁股还肿着,昨天成亲骑马全城溜了一圈,今天屁股隐隐作痛的,实在不能坐了。” 虽然这样很不厚道,但云溪听张冲说完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从身后拿出几个软垫来,放在旁边,向张冲招招手,“过来坐吧,到皇宫还有一段时间,别回头你又腿麻了。” “嗯。”张冲扶着榻坐缓缓的站起来,缓缓的坐在软垫上,虽然已经很软了,但屁股一挨到上面还是痛得要命,“嘶……” 昨天晚上,御医离开后云溪想了很多,她不禁觉得,自己落得这个下场,是不是自己咎由自取? 若不是她执意与林焱成亲,还妄想日久生情终能打动他,可实际上呢,的确是打动他了,但也很快的被他更加的厌恶,虽然这是个误会。 云溪前后看了两个大夫,都说她有孕,可谁知成亲当晚又闹出个假孕一说,云溪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张冲,心里内疚极了。 云溪轻声问道:“冲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 “……”张冲微微一怔,诧异的看向云溪,难不成是被发现了? 张冲的反应让云溪认为自己猜对了,她道:“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更不会棒打鸳鸯,我……” “谁说你棒打鸳鸯了?”张冲连忙打断她的话,“我没有喜欢的啊。” “不管怎样,是我拖累你了。”云溪闭了闭眼,道:“我会向父皇母后说清楚,我不能耽误你……” 听这口气,难不成她是想要跟自己和离?!这怎么行。“云溪姐姐,你胡说什么呢?这话可别被皇上听到了,他会生气的。” “可是……” 张冲撇撇嘴,委屈的道:“就算你不喜欢我,嫌弃我小,但也不能今日就跟皇上他们说和离的事吧,别忘了,你一个月多前才和离过一次,昨日刚成亲,你要是进宫跟皇上说没怀孕要和离,你是公主当然不会被怪罪了,可我怎么办啊?我肯定会被父亲打死的。” “冲儿,这件事情错不在你,是我搞错才连累你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今天就说和离吧?好歹也得有个缓冲的时间,咱们过个一年半载再提这事吧?”张冲打着商量道。 皇宫内,帝后二人看见云溪和张冲后,都有些讪讪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昨夜王御医就把云溪假孕一事告知了皇帝和皇后,两人这才发现搞了个大乌龙,可如今俩人都成亲了,生米煮成熟饭,总不能悔婚吧? 帝后二人就怕今日云溪跟他们做出什么惊人的决定出来,要是云溪闹着要和离,他们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毕竟逼着她跟张冲成亲的正是他们二人。 云溪昨日推迟的月信才来,所以她今日精神很不好,面色蜡黄,脚底漂浮,张冲扶着她走上面来,面上一点都没有对这婚事不情愿的意思。 张冲与云溪给帝后二人请安后,皇帝命人赐座,接着便与张冲、云溪闲聊几句。 张冲道:“皇上,皇后娘娘,昨晚御医来长公主府的事,您们二人都知道了吧?” 皇帝和杨皇后心里不约而同的咯噔一声,没想到提和离的人不是云溪,而是张冲了? 皇帝面色一沉,不悦的道:“朕已知晓,你想说什么?” 张冲似乎没有看到皇帝的面色不虞,自顾自的道:“是这样的,御医说云溪姐姐的身体不好,内息紊乱,得好好休养才是,所以我想着之前决定与云溪姐姐去江南一事往后推推,等她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帝后二人一阵沉默。 张冲以为皇帝没听清楚,便再说了一遍,“皇上,我想让云溪姐姐先在帝都休养,然后再去江南,这样可以吗?” “可以,自然可以,”皇帝这才回过神来,他本就不想云溪去江南长住,便道:“你们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朕都可以。” “多谢皇上。” 接着帝后二人留了他们新婚夫妇在皇宫用了午膳,到下午的时候,才放他们出宫。 ******** 回到长公主府后,刚踏进府门口,长公主府的管家就匆匆跑来,道:“见过长公主殿下,大驸马。” “出什么事了吗?” “是这样的,”管家回答道:“下午有了名为林恩的公子来找大驸马,说是大驸马的朋友,现在还在偏厅等着你。” “冲儿,你去见见他吧,我就不去了。”云溪已经累了一天了,实在不想去接见他人。 “好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接着张冲就去了偏厅见林恩。 林恩今日穿着一身白色长衫,风度翩翩,他倒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候着张冲。 张冲进屋,笑着问道:“林恩,你怎么来了?是来恭贺我成亲的吗?” 林恩看了一眼周围,道:“张冲,我有些私事想与你说。” 张冲见林恩面色严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先遣走了屋里伺候的下人们,然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恩看了一眼张冲,艰难的道:“你被远陌算计了。” 张冲微微一愣,一时间不知林恩他是何用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与长公主成亲这件事是远陌算计的,琼林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日林恩悄悄的跟在陈远陌的身后,亲眼看着他与司礼监太监安然会合,因为距离太远,他只听到“长公主”这三个字。接着林恩就立刻打听到长公主的下落,得知她在偏殿的厢房里休息,于是林恩就在厢房附近守着,被他看见两个小太监扶着张冲进入厢房,接着林焱也进去了,真是好一场捉女干大戏! 林恩不清楚张冲的心意,他只知道张冲被人陷害,被林焱抓住把柄,娶了一个大他六岁的女人,那女人还是公主,这也就断了他未来的仕途之路!这放在任何一个普通男子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林恩以为张冲也不例外。 “你……你怎么知道?”张冲心中大惊。 “我全都看到了啊,”林恩将那日自己所见的场景与张冲大致说了一遍,“我看到陈远陌与安然悄悄的在计划着些什么,那日琼林宴会上的酒水,都是安然负责的,他想对你下药实在太简单了,是陈远陌授意他派人把你送到长公主房内的。” “你骗人!”张冲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安然为什么这么做?远陌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安然是远陌的人,这点你比我更清楚,”林恩进一步的道:“至于远陌的动机,当然是为了林淼了,林焱不爱长公主,在外养了外宅,你也见过那外宅的吧,还有那两个孩子。这事若是被皇室知道,世昌王府都得遭殃,到时候会波及到身为世子的林淼,可若是长公主犯错在先,林焱不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要求和离了么。” “你是说……远陌陷害我?为了那个破世子陷害我?”张冲一脸的受伤,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远陌当面对峙,”林恩叹了口气,道:“张冲,你与长公主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啊。” 几日之后,帝都传闻,新任大驸马张冲与新晋状元陈远陌闹翻了,原因不明。 两人以前是非常好的堪比亲兄弟的关系,当初在南蛮之战时,张冲几番救了陈远陌的命,可在年前的一场聚会上,张冲不知发了什么疯,一个拳头就砸向陈远陌,把人按到地上就要一顿毒打,亏得被旁人拦下。 张冲指着陈远陌的鼻子,骂他忘恩负义,早知道就应该让他死在南蛮,而陈远陌却是一脸的无辜,不知道张冲怎么就突然发起疯来。 陈远陌与他人解释时的言语之间透露着丝丝委屈,矛头直指张冲,认为他无理取闹,这把张冲气得当场与陈远陌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林恩对这个结果满意极了,当初一起玩的好圈子里,有他,陈远陌,张冲,裴寿和张成宇,裴寿与张成宇都被他拉拢过来,唯独张冲与陈远陌交好,毕竟他们俩是在南蛮同出生入死的交情。在琼林宴上,林恩偶尔发现了陈远陌算计张冲,他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等张冲成亲后才把事情真相告知,成功的让陈远陌与张冲彻底决裂。 第225章 225被告白了 年刚过,委派的文书就下来了,陈远陌被派至吏部,为吏部侍郎,官居四品,吏部是六部之中最为重要的部门,它掌管天下的文官调动,考核,功勋等等。而榜眼闵严,则被派至工部,为工部郎中。 陈家之中,陈瑾儒为一品丞相,其长子陈季修为礼部侍郎,次子为刑部侍郎,如今孙子踏入仕途,直接被委任吏部侍郎,再加上有姻亲关系的闵严在工部担任要职,这么算下来,六部之中,陈家就占了四部。一时间,陈家风光无限,不过陈瑾儒低调做人,对此宠辱不惊,也让陈远陌他们谦虚着点,别被人抓住尾巴。 陈远陌对吏部很熟,前世的他高中后也是直接进入吏部,但不向现在直接为侍郎,他前世是六品员外郎,然后靠自己一步一步升迁。吏部下设吏部司,司封司,司旬司,以及考功司,而陈远陌就掌管整个考功司,其余三司分别又吏部尚书以及其余两位侍郎坐镇。陈远陌前世就与他们深打交道,今生处理与上司和同级的关系更是游刃有余。 年关一过,二月初五,是皇帝去相国寺祭祀的日子,这说白了,就是皇帝去相国寺祭祖,顺便听相国寺主持讲讲佛经。从二月二开始,皇帝要斋戒三日,二月初五,携众皇室,异姓亲王,四品以上官员前去相国寺祭祖,在那里住一晚再回来。 身为新官的陈远陌,自然得是跟着去了,跟着皇帝的仪仗队浩浩荡荡的从皇宫出发,走了大半天才到相国寺,然后皇帝与皇室成员进寺庙祭拜祖先,身为臣子的陈远陌跟着其他大臣们跪在大门外,一阵扣头,一阵宣誓,面上还得保持严肃的表情,硬是折腾到快傍晚了,祭祀才算结束。 然后皇帝与各位官员去厢房休息,明日还得听主持讲解佛经。 根据厢房的分配,官员们住东厢,皇室与亲王们住西厢,皇帝及其妃嫔们住后厢。陈远陌在房里稍用斋菜后,就偷偷的溜出厢房,去西厢那边找林淼了。 西厢与东厢之间隔着一个庭院,陈远陌经过庭院时,恰巧遇到迎面走来的女孩。 女孩看见陈远陌后,很是兴奋,快走了两步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道:“陈大人。” “你是……”陈远陌停下脚步,看了看女孩。 “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云茗啊。”女孩指了指自己道。 “原来是云茗公主,”陈远陌这才认了出来,这略带异族女子的风味,除了有胡人血统的皇甫云茗外,还会有谁呢,陈远陌上下打量了一番云茗,感叹道:“都说女大十八变,还真是这样,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云茗被陈远陌夸赞的羞红了脸,她低着头,轻声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陈远陌问道:“云茗公主在这里做什么?” “斋菜吃的比较多,就出来散步消消食了。” “既然这样的话……”陈远陌刚准备告辞,却被云茗打断了,“等一下,”接着只见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陈远陌,问道:“陈大人,我可不可以与你说几句话。” 陈远陌愣了一下,面上立刻挂上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好啊。” 云茗回头打发身后的两个宫女道:“你们先回去吧。” “是。” 等两个宫女离开后,云茗示意陈远陌随她一起朝不远处那颗梧桐树走去。 两个来到树下,云茗低着头,半晌不吭声,陈远陌满脑子想着去找林淼呢,便问道:“云茗公主,您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云茗握了握拳头,抬起头,鹅蛋脸通红不已,她鼓起最大的勇气,问道:“陈大人,你有喜欢的人吗?” 陈远陌微微一愣,以为自己会错了意,他瞅着这云茗公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稚气未脱,应该不会…… 谁知下一刻,云茗就大胆的道:“如果陈大人你没有喜欢的人话,那可不可以考虑我?我还有一年多就及笄了,我想让你当我的驸马。” “……”陈远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这么突然拒绝吧,可对方就是个小孩子,她能听得懂吗?陈远陌张了张嘴,问道:“云茗公主,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了?” “你……你教我放风筝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云茗怕陈远陌不信,连忙说道。 放风筝?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云茗还不满十二岁吧? 就个人而言,陈远陌对云茗的感情还蛮特殊的,这与情爱无关,而是前世两人在牢狱里饱受皇甫恒的折磨,只是那时候,云茗没有活下来。所以今生陈远陌再度与云茗接触时,不由自主的会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抱歉了,云茗公主,我不能接受你,你是个好女孩,但我有喜欢的人了。”陈远陌尽量语气委婉一些。 听到答复的云茗脸色突然僵住,她尴尬的笑了笑,问道:“那假如你没有喜欢的人的话,你还会考虑我吗?” “不会,”陈远陌实事求是的道:“并不是你不好,而是你贵为公主,我想走仕途之路,想在朝堂上大展拳脚,但若是当了驸马,就全都耽误了。” 这个答案把云茗心中唯一一点希望也掐掉了,这让她心有不甘,难不成公主身份也成了累赘?云茗望着陈远陌,道:“陈大人,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吗?我保证,我绝不找她麻烦。” 陈远陌从不吝啬于被外人知道自己与林淼的关系,他笑着回答:“是林淼。” 林淼?云茗想了想,人终于在脑海里对上号了,她惊声问道:“就是那个不学无术的世昌世子?” “呃……是的。” 云茗微微的皱眉,鼓起脸庞,她有些闹不明白了,为什么陈远陌会喜欢那个名声超级差的世子?云茗不解的问道:“我不比林世子差,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选择林世子而不选择我呢?” 陈远陌耐着性子与云茗道:“你与林淼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云茗追问道:“你说我的身份耽误你,可林世子的身份比我尴尬吧,他还是男子,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啊……” “那是因为我喜欢林淼,不喜欢你。”陈远陌一针见血的回答。 陈远陌的这个答复堵住了云茗口中的千言万语,一句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就能说明一切。 云茗是真的很喜欢陈远陌,从两年前开始就偷偷的喜欢,这小女儿家的心思,谁都没告诉过。之前前段时间,她与大姐姐云溪闲聊时,云溪告诉她,假如有喜欢的人,先查清楚对方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就算贵为公主,也不该拆散他们。 云茗记住了云溪的这番话,她原本打算自己悄悄调查的,可今日遇见了,一下子没忍住,就自己问了,却陈远陌这么无情的拒绝。云茗毕竟是女儿家,年纪小脸皮又薄,被陈远陌那句“我喜欢林淼,不喜欢你”彻底伤到了。 云茗觉得心里难过极了,被人拒绝的滋味非常不好受,她感到鼻子酸酸的,眼泪就这样不由自主的哗啦啦的往下掉了,“呜呜……” 陈远陌听到云茗发出的轻微的哽咽声,他低头一看,好么,公主大人掉金豆子了。 云茗的反应让陈远陌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来打算委婉拒绝好好说话的,没想着把云茗弄哭啊。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陈远陌手忙脚乱的道:“您……您别哭啊,这是怎么了……” “呜呜……哇……”见陈远陌这么不自知,云茗哇的一声,哭声变大了,“陈远陌,你混蛋!你欺负我!” “……”陈远陌瞪大了双眼,这是无理取闹吧?他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时西厢那头的林淼也溜了出来,准备去找陈远陌,他路过庭院,听见不远处梧桐树下发出呜呜的哭声。林淼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陈远陌与云茗站在那里,哭声正是云茗发出来的。 林淼小跑着过去,问道:“云茗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云茗抬起头,在深宫中长大的云茗是听说过林淼纨绔的大名,但样貌没对上号,突然这么一个人关心的询问自己,云茗心中的委屈一股脑的全宣泄了出来,她指着陈远陌,哭声道:“他欺负我……” 陈远陌:“……” “远陌,你干嘛欺负公主殿下?”林淼用责怪的眼神望向陈远陌,难道他不知道云茗公主是皇帝的宝贝么。 林淼见云茗手中的帕子都扭成麻花了,他连忙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锦帕,交给云茗,“公主殿下,你别哭了,远陌他就是那种人,死读书不懂得变通,若是说了些惹您不愉快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计较了。” 云茗接过林淼的帕子,又是擦眼泪又是抹鼻涕的,跟个小屁孩没两样。 林淼笑着哄她道;“公主殿下,您出来怎么不带个宫女陪着?瞅着这天色快黑了,这里不必皇宫安全,要不我先送您回厢房休息吧?” 云茗吸溜了两下鼻涕,边抽噎着边点头,“嗯……嗯。” 第226章 226撞破秘闻 林淼以为陈远陌的得罪了云茗,所以回去的一路上把人家一顿好哄,这才让云茗破涕为笑,陈远陌在旁瞅着都吃味了。 后厢门口有重兵把守,非皇室人员是进入不得,门口除了守卫的士兵外,还焦急的徘徊着两个嬷嬷。那嬷嬷们看见云茗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焦急的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不让宫女们跟着呢,刚才太妃娘娘还问起你。”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云茗俏皮的对嬷嬷们吐了吐舌,“这相国寺这么大,刚才差点迷路,还好有他们送我回来。”云茗说着,看了陈远陌与林淼一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嬷嬷笑着道:“公主,咱们进去吧。” “好~”云茗跟着嬷嬷们朝后厢里走去,她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看向陈远陌,然后冲他做了个鬼脸,似乎还在记仇呢。 目送着云茗离去,陈远陌与林淼这才离开后厢。 想起刚才云茗的反应,林淼询问道:“你怎么惹到云茗公主了?” “呃……”陈远陌一时语塞,总不能据实以高,说对方想招自己为驸马,但被拒绝了? 林淼以为陈远陌不知云茗的地位,就好心提点到:“云茗公主的生母文燕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文燕公主早逝后,皇上就把对文燕公主的爱全都倾注在云茗公主身上了,她的地位可不比嫡出的云溪公主差,你可别惹到她,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陈远陌敷衍着说道:“她就是个小孩,过两天就忘了。” 林淼一想也是,自己刚才不就哄了云茗几句,她就立刻不哭了,想来还是个孩子脾气。 很快的,林淼就把云茗的事情抛之脑后。 林淼瞅着天色渐渐的快要暗下来,刚好他有个好去处。与陈远陌第一次来相国寺不同,林淼可算是相国寺的常客,自从他当了世子之后,除了每年的祭祀外,他还会陪自己的母亲来相国寺上香,所以林淼把相国寺里里外外的都逛边了,哪里有好玩的,他都知道。 现在这个天色,去后山是最好的。想到这里,林淼拉着陈远陌道:“远陌,跟我来,我带你去个漂亮的地方。” 陈远陌宠溺牵起林淼的手,“好啊。” 林淼熟门熟路的领着陈远陌穿过相国寺的后方,绕过后门,来到后山的位置。 现在的天色还没有全黑,陈远陌大致能看清后山的景象,这里略微荒凉,草木丛生,在半山腰上倒是有一片空地,长满干枯的杂草,这里……算是漂亮的地方吗? 陈远陌的狐疑被林淼看在眼里,他拍着胸膛打包票道:“相信我,等天黑后,这里很美很浪漫的,我一直想带你来看看。” “那就等等吧。” 林淼与陈远陌就这样手牵着手站在后山山腰上,等待着天色全黑。 没过一会,太阳就完全下去了,天上留有一弯弯的月亮,然而在月光下,后山依旧凄凉。 “呃……”林淼瞅了瞅后山四周,难道是自己找错地方了? “淼淼,找什么呢?” “萤火虫啊,”林淼指着山腰处,道:“去年我陪母亲来上香时,晚上无聊就来后山走走,就看见这里都是萤火虫,可漂亮了,怎么今年来就没了呢。” “淼淼,你去年什么时候来的?” “六月啊。”林淼道。 陈远陌无奈的刮了一下林淼的鼻头,“可现在是二月初啊,别说萤火虫了,连草木的枝芽还没长出来呢。” “……”他居然忘了时节问题,刚才兴致满满的林淼立刻泄了气,“算了,我们回去吧。” “别呀。”陈远陌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林淼。虽然是二月,但不算太冷了,陈远陌拉着林淼坐在库草地上,躺了下来,“一起看看天空也很浪漫啊,你看天上的月亮很亮,还有很多星星呢。” 林淼与陈远陌并排躺着,看着星空,觉得幸福极了,“远陌,真希望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们会在一起的。”陈远陌侧过脸,轻轻的亲吻着林淼的面颊,接着翻身而起,压在林淼的身上,“淼淼,我们来做坏事吧~” “……!!”陈远陌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这里可是相国寺啊,还是在外面,要是被人撞见可就惨了,“等……等一下,”林淼连忙叫停,“别在外面……” “没事没事,这里是后山,不会有人来的。”陈远陌搂着林淼在杂草堆里滚啊滚,亲昵的道。 这若是在房里的话,林淼就任由陈远陌闹腾了,可这在户外,林淼根本放不开,他全身都在紧绷着,就怕有人来。 隐隐约约的,林淼听到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好像是脚步声,有人来了! 林淼一把推开陈远陌,连忙站起身。 林淼的力气可不小,陈远陌这一屁股坐地上,摔得屁股痛,“淼淼……?” “嘘……”林淼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衣衫不整的陈远陌,立刻窜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生怕被人发现了去。 陈远陌蹲在灌木丛里一阵茫然,“怎么了?” “我刚才听到有人来了。”林淼轻声说道。 “有人来了就有人来,咱俩干嘛非得藏在这里啊?”陈远陌轻笑道:“到时候就说是睡不着,出来结伴散步就成。” 林淼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自己干嘛反应得跟被捉女干似的。 就在这时一个光两点出现在二人的视线范围之内,还真是有人打着灯笼来了。 林淼赶紧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装,准备与陈远陌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可林淼刚站起身,却被身边的陈远陌一把拉了回来。 “你干嘛拉我?”林淼问道。 陈远陌示意林淼看前方那个打灯笼的人,“那个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林淼抬头朝那人看去,那人是背对着方向,看身材和着装应该是女子,对此林淼没觉得哪里不对,“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是相国寺,除了那些妃嫔宫女外,怎么可能有女人,这大晚上的,妃嫔应该不会来后山,就算来身边也该带几个人才对,看那女子的装扮也不像宫女吧。大晚上的,一个女人在后山逛荡,这很可疑啊。” 陈远陌说的实事求是,可林淼却听得头皮发麻,这难道是说……有女鬼?! 林淼吓得腿直哆嗦,“远陌,我们赶紧走吧,这里好危险。” “等等,”陈远陌盯着东南处的位置,道:“好像又有人来了。” “……”林淼已经不敢抬头看了,“是谁啊?” 陈远陌盯着那黑影仔细的瞧了瞧,摇摇头道:“不行,天色太暗,看不清他的相貌,不过看身材应该是男的。” “又是一只男鬼……” “什么?” 林淼低声说道:“我的意思是,听人墙角是不好的事情,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说着林淼拽着陈远陌要离开。 就在两人刚离开灌木丛时,那黑影已经走到了女子的面前,黑影道:“让你久等了。” 一刹那,听到声音的陈远陌与林淼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的面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那黑影的声音太耳熟了!耳熟到让他们不敢相信。 两人立刻扭过头去,看向那个打着灯笼的女子和黑影,灯笼的火光照在黑影的面庞上。 陈远陌与林淼终于看清了黑影人脸,是皇上!! 陈远陌瞪大了双眼,为什么皇上会出现在后山?!皇上是只身前来,这说明他不想被别人知道。可皇上是九五之尊,全天下都是他的,用得着黑灯瞎火的来后山跟女子幽会么?! 林淼也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他不确定的问道:“那个……那个人是皇上吧?” “是他。”陈远陌点点头,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今晚真是撞见一个大秘密。 “那……那个女的呢?”林淼惊奇的问道:“那个女的是谁?” “她……”陈远陌盯着那女子看了很久,只能看见她的小半张脸,陈远陌觉得眼熟,但也确认不出是谁。 皇帝和那女子断断续续的交谈着些什么,皇帝的声音很大,言语之间是在挽留那个女子,说着些希望她不要走不要离开之类的话。 至于那女子说了些什么,陈远陌就听不清了,她的声音太小。 皇帝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似乎与那女子在强烈的争吵,只见皇帝上前一步,一把将女子搂入怀中,女子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连忙测过身子,就此陈远陌与林淼终于看见了那女子的脸! 这个女人……陈远陌是见过的,他不停的回忆着这个熟悉的面孔,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丽太妃! 皇甫少燕的生母丽太妃! 这个女人是皇甫少燕的生母丽太妃! 就当陈远陌错愕不已的同时,林淼也早已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庞。不同于陈远陌的吃惊不已,林淼简直是面色惨白,“鬼……那是女鬼啊……” “女鬼?淼淼你在说谁啊?” 林淼没心思回答陈远陌的话,满脑子想着就是逃命,他抓住陈远陌的手,飞奔着跑走了。 第227章 227留下之物 林淼拉着陈远陌一路狂奔,硬是绕了大半个后山,从后路跑回相国寺。 直到跑到寺庙里,林淼才停下脚步,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膛,“还好还好,幸亏我们跑得快,应该没被发现吧?” “没……没有……”陈远陌站在林淼的身后,双手指着膝盖,粗喘着气。 林淼瞅了瞅四周,自言自语的道:“这相国寺不是清静之地么,怎么会有脏东西啊。”林淼说着,拉着陈远陌道:“我们赶紧去找住持吧。” “找住持做什么?”陈远陌不明所以的问道。 “当然是救皇上了,”林淼惊奇的问:“你难道没看见,皇上被女鬼缠住了?” 女鬼?哪来的女鬼?那个女人分明是丽太妃,他不会认错的。 “你说那个女的是女鬼?” “当然了,”林淼点点头,十分肯定的道:“你想想看,大晚上一个女人,提着红灯笼出现在后山,这不是女鬼是什么?而且你不觉得那个女鬼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像一个人?谁啊?”陈远陌问道。 林淼道:“像云茗公主!” “谁?” “云茗公主,”林淼十分肯定的道:“当然云茗公主比那女鬼年轻许多,那女鬼的样貌就像是成年后云茗公主,你想想看,这个世界上跟云茗公主长得相像的人会是谁?” 陈远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我不知道。” “你真笨,当然是云茗公主的生母文燕公主了!”林淼丢给陈远陌一个白眼。 陈远陌依旧听不明白,“可文燕公主已经死了啊。”而且那个女人分明是丽太妃。 “对啊,就是因为文燕公主死了,我才说那是女鬼。”林淼越发的觉得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你没听见刚才皇上对那女鬼说什么你别走之类的话,那肯定是被女鬼缠住了。文燕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是不是皇上用了什么招魂术把她招回来的?”说着,林淼就想往寺庙和尚们住的厢房跑,“还是去找住持吧,让他念念佛经把女鬼念跑。” “等一下。”陈远陌连忙拉住林淼,让他别去。陈远陌拉着林淼跑去一处隐蔽的树下,悄声说道:“那人不是女鬼,我见过她,她是丽太妃,是燕王母妃。” “丽太妃?”林淼眨眨眼,好像的确有这个人,只是他没见过,瞅着刚才那女鬼的相貌,的确颇有异国风色。 陈远陌十分肯定,“那个女人是丽太妃。” “……”林淼发现自己误会了,也就是说他们撞见皇上和丽太妃幽会,而不是皇上被女鬼缠身?这都是什么关系啊。不管怎样,不是女鬼就好,林淼面上有些尴尬了,“远陌,今晚咱俩去后山的事,可千万别被外人知道了,万一被传进皇上的耳朵里,咱俩人头不保啊。” “这是当然。”林淼之前的那番话让陈远陌很在意,他问道:“淼淼,你觉得丽太妃和云茗公主长得很像?”陈远陌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丽太妃时有种熟悉之感,难道是因为云茗公主的缘故? “我之前不知道那女的是丽太妃嘛,”林淼想了想道:“我记得丽太妃和当年的文燕公主都是先后从胡人那边进贡而来的歌姬,丽太妃被进贡给了先皇,皇上登基后,文燕公主被进贡给皇上,按照辈分来说,丽太妃和文燕公主是姑侄俩,云茗公主又是文燕公主的女儿,与丽太妃相像不奇怪吧。” 传闻文燕公主是难产死的,早就没人记得她长什么样了。皇帝,丽太妃,燕王,文燕公主,云茗公主,陈远陌将这些人前世今生的事串在一起,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刚才偷听到的皇帝与丽太妃吵架时,皇帝说不放丽太妃走。陈远陌记得南蛮之战结束后,皇甫少燕以此军功求接丽太妃去藩地,却被皇帝拒绝了,其实皇帝并不是想用丽太妃来牵制皇甫少燕,而是他对这个女人有感情。 那个文燕公主,她或许只是个障眼法罢了,也许是丽太妃的替身。文燕公主难产而亡,她生下的女儿云茗公主又被丽太妃抚养,而云茗公主又跟丽太妃长得十分相像,那云茗公主究竟是谁的亲生女儿呢?会不会是丽太妃的? 还有,皇甫少燕。陈远陌算了算时间,先皇驾崩时皇甫少燕才五岁,接着他是被皇帝抚养长大,据说是当做亲生儿子般的对待。前世皇甫少燕被胡人算计,年纪轻轻战死沙场,他的尸首被抬回来时,皇帝抱着他痛哭不已,甚至为此大病一场。而今生,皇帝对皇甫少燕处处维护,皇甫少燕领兵攻打南蛮,皇帝居然派暗刹门的人紧随左右,陈远陌一度以为皇帝想对皇甫少燕痛下杀手,可实际上是为了保护他。难道皇甫少燕是丽太妃与皇帝的儿子? 这些想法太恐怖了,陈远陌没有证据证明,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罢了。 林淼见陈远陌处于愣神中,便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远陌,远陌,你别多想了,还好皇上没带侍卫随从,也没发现我们,这种皇室秘闻的,咱俩就别深究了。” “嗯,知道了。”陈远陌看了看天色,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厢房吧。” “不用不用,”林淼摆摆手,道:“我自己回去就成,你送我这么一来一回的,太麻烦了。” 陈远陌目送着林淼离开后,转身准备走相反方向东厢走去。他刚踏出去一步,忽然发现脚底下踩着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陈远陌弯腰将东西捡起来,是一个浅蓝色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对荷花鲤鱼。这个香囊陈远陌是认得的,是林淼的东西,里面装着陈远陌半截小拇指。想必是之前林淼一路奔跑,身上的香囊松了,之后又掉在这树下。 陈远陌将香囊收在袖子里,回到东厢。 此时东厢房的灯大部分都灭了,只有几个打着灯笼守夜的太监在院子里守着。 “陈大人怎么这么晚回来啊?”守夜太监连忙迎了上去。 陈远陌笑道:“第一次来相国寺,就觉得新鲜,在外面转的久了些。” 陈远陌被守夜太监送到房门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这次负责你们差事的人是谁啊?” 守夜太监回答道:“是然公公。” “安然啊,”陈远陌目光一闪,对守夜太监道:“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安然,就说我找他有事,让他马上来这里找我。” “这……”守夜太监略有为难,“天都这么晚了,然公公应该已经睡下,要不您明天再找他吧?” “这是很紧急的事,晚不得。”陈远陌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子来,交到守夜太监的手中,“麻烦公公了。” 见对方出手如此阔绰,守夜太监就决定走着一趟,大不了就是被扰了清梦的安然臭骂一顿呗,守夜太监将碎银子收进怀里,轻咳一声,道:“好吧,我这就去找然公公,若是他不愿来见你,我也就没法子了。” “有劳公公了。” 陈远陌回到厢房,刚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还没饮下呢,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进来吧。”陈远陌道。 厢房门被推开,安然走了进来,“听他们说你找我有事?” “你先进来,顺便把门关上。” 安然把门关上后,走到陈远陌身边的圆凳上坐下,“说吧,大晚上的这么急匆匆的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对丽太妃了解多少?”陈远陌开门见山的问道。 “嗄?丽太妃?”安然想了想,这才把人物对上号,问道:“你是说那个燕王的生母?她怎么了?” 瞅着安然茫然的神情不似作假,陈远陌以为身为安寿阮干儿子的安然会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恩……”安然实事求是的道:“我对丽太妃一点也不熟,她是个很低调,在后宫跟个隐形人似的,若不是云茗公主还被她养着,估计宫里早忘了有这号人物了。你想知道她什么?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嗯,多谢你了,”陈远陌还真有件事想确定,“你回宫后,去翻查一下关于丽太妃的起居注,我想知道云茗公主出生那段时间,丽太妃在哪里,在做什么。” “知道了,”安然点点头,他一挑眉,“就这件事啊?用得着你大晚上的喊我过来么?”回宫后找个时间说一声就行了吧。 “不,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陈远陌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之前从地上捡到的香囊,他将香囊递到安然的面前。 安然接过香囊,反着看了看,发现在香囊的边角处绣着一个“水”字,“这是……林世子的东西?” “对,是他的,我今晚捡到的。”陈远陌嘴角微微翘起,“关于这个香囊,希望你替我做件事。” “什么事?” “是这样的……”接着陈远陌将心中所想之事与安然细细说明道来。 听完陈远陌计划的安然瞪大了双眼,“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你会帮我的吧?” 安然面色十分复杂,他抿了抿嘴,终究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林世子被你这种人喜欢,真是太可怜了。” “别这么说,我是真心爱他的。”陈远陌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第228章 228火烧寺庙 半夜夜深人静之时,突然之间,门外喧嚣声一片,睡梦中的大臣和亲王们被吵醒,他们纷纷走出厢房,询问情况。 陈远陌也闻声后从床上起来,披着外套走出房门,只见天空满是烟雾,烟雾冒出的方向正是皇帝居住的后厢,这是走水了。 陈远陌连忙向不远处的陈瑾儒走去,问道:“祖父,这是怎么回事?是起火了?看着方向好像是皇上居住的地方,要不要去护驾?” “已经没事了,”陈瑾儒道:“刚才皇上身边的太监过来说了一声,皇上无恙,与皇后他们迁去西厢了。侍卫和和尚们正在灭火。” 陈远陌狐疑的道:“这好端端的,后厢怎么会起火?这是不是有刺客啊?” “应该不是,”陈瑾儒摇摇头,道:“据说是相国寺里的一处柴房失火,那柴房恰巧离后厢较近,这天干物燥的,可能是自燃吧。” “但愿如此了。” ******** 第二日早晨,皇帝并没有像之前计划的那般去听主持讲解佛经,而是气急败坏的等待着派去手下的调查结果。 虽然昨晚的火势并没有蔓延至后厢,可还是虚惊一场,皇帝若不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怎会甘心! 大臣们纷纷守候在西厢门外,想来探望,可皇帝谁都不见。 很快的派去调查事情原委的侍卫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西厢,告诉皇帝,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被接见的侍卫向皇帝呈上了一样东西,是一个湖蓝色的香囊,香囊上绣着一对荷花鲤鱼和一个谁字,侍卫拱手对皇帝道;“禀告皇上,这个香囊是属下在起火的柴房附近找到的,这许是放火者留下的。” “找到这个香囊的主人了吗?”皇帝问道。 “属下虽然没有找到此物的主人,但找到了两个证人。”侍卫说着,就让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走了上来,“还不快将你们看到的事情告诉皇上。” 两个小太监连忙跪在地上,七嘴八舌的与皇帝说道:“皇上,我们……我们是被派去夜里巡逻的,昨天晚上戌时三刻,我们看见世昌世子提着灯笼在柴房附近出现过,后来我们转了一圈又看见他,那时候他手里的灯笼就不见了,所以我们想,会不会是世昌世子不小心……” “世昌世子?林淼?!”皇帝立刻看向侍卫呈上来的香囊,上面绣着的“水”字,不正好应证了此物是林淼所有!皇帝怒声道:“把世昌王府的人给我带上来!” 就这样,没过一会世昌王林英之携其王妃杨氏,长子林焱,世子林淼前来西厢,他们走到大厅之上,跪地请安。 “世昌王,你可真是教的一个好儿子!”皇帝气得牙痒痒。世昌世子林淼不学无术,纨绔不堪皇帝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火烧柴房一事来。 林英之的额头上直冒冷汗,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圣上。林英之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何出此言,是不是出了什么误会?” “误会?!”皇帝冷哼一声,一把将那湖蓝色的香囊丢在地上,厉声道:“这东西是侍卫在起火的柴房附近找到的,你们应该认得吧?” 林英之等人朝香囊看去,脸色大变,他们转头看向林淼,“淼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淼也是错愕不已,他连忙摸向自己的腰间,可不知何时香囊已经没了,林淼向皇帝解释道:“皇上,这香囊的确是我的东西,可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不见的,更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掉在柴房附近。” “你以为这样就能推脱掉罪责吗?”皇帝道:“有人看见你戌时三刻出出现在柴房附近。” “这不可能,”林淼焦急的道:“一定是他们看错了,我根本就没有去柴房。” 这时又有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他行礼请安后,对皇帝道:“皇上,属下刚才询问了昨日西厢的守夜太监以及看见林世子的人,他们说昨天下午酉时的时候,林世子离开西厢直到亥时才回来。据说酉时那会,林世子与陈远陌陈大人将云茗公主送回后厢,接着就没有人看到他了。” “这么说起来,你还和陈远陌一起放的火啊。”皇帝冷声道。 “没有!”林淼下意识的否认,他绝对不能把陈远陌牵扯进来,“送完云茗公主后,我就与陈大人分开了,不信皇上可以去问他。”昨日他们因撞见皇帝的秘密,为了守口如瓶,这是林淼与陈远陌说好了的。 “朕自然会去问他。”皇帝想想也是,那陈远陌做事稳重,可没林淼这般不着调的,“看来是你一人放的火了。” “我没有去柴房,我不知道香囊什么时候从我身上不见的。”林淼焦急的道。 “你一句不知道香囊如何掉的就能推掉所有罪责吗?”皇帝怒声道“有人看见你戌时三刻出现在柴房附近,你既然说不是你放的火,那你告诉朕,戌时三刻你在何处?有谁可以证明?” “我……”林淼苍白着脸,这他怎么能说得出来! 戌时三刻,他正和陈远陌在后山,不小心看到了皇帝和丽太妃幽会的画面啊。 林淼又不傻,这种事他怎么能说得出口?!要是被皇帝知道他那时在后山,那一定小命不保! 林淼的片刻迟疑立刻让皇帝以为他在找借口想推脱,皇帝勃然大怒,猛拍桌子,指着林淼大骂道:“林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林英之连忙磕头认错,暗恨林淼太能惹事,这简直要害死他们整个世昌王府,他解释道:“淼儿他不是有意的,还请皇上饶命,请皇上饶命啊!” “父亲,我没有……”林淼愣愣的看向林英之,他都说不是自己了,为什么要承认呢? “你住口!”林英之怕林淼的狡辩惹来皇帝的不快,他大声呵斥道:“还不快点向皇上认错!”林英之说着,狠狠的甩了林淼一个打耳光,啪的一声巨响。 林淼捂住面颊,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英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淼儿!”跪在林淼身边的杨氏拉住了他,要他不要再多生是非。 认证物证聚在,还有刚才林淼的迟疑,就连疼爱林淼的杨氏也心中怀疑这场火灾与林淼有关了。 “皇上,皇上求您放过淼儿吧,”杨氏连番磕头,哀求皇帝道:“淼儿他不懂事,不是故意点燃柴房的,还请皇上饶命,从轻发落啊……” 皇帝不为所动,他下令道:“把林世子给朕抓起来,打入大牢!” “是!” ******** 在大牢的这段时间里,林焱偷偷的潜进大牢里看过林淼,询问林淼事情的经过。 林淼斩钉截铁的回答:“大哥,你相信我,我没有去柴房,这是有人栽赃陷害我。” “那戌时三刻你究竟在哪里?”林焱焦急的道:“你告诉我,我可以派人去查,说不定能找到目击证人呢。淼儿,这件事情往大的说,就是行刺啊,你会人头不保的。” “我……我……”林淼也很是为难,“大哥,你别问我了。”就算说出实情,他也会人头不保。 林淼的反应可把林焱气坏了,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自家林淼还怎么不着调。 从大牢出来后,林焱也是走投无路,他不知该怎样解救林淼,他以为家族会现身帮忙,可父亲林英之的态度对此十分冷淡,看上去是对林淼失望至极,不愿做管了。每日杨氏在府中以泪洗面,她也有找杨家求助,可这是认证物证都有,杨家也爱莫能助。 就在这时,林焱想到一个人,陈远陌。 陈远陌这么聪明,他又喜欢林淼,若是找她帮忙,他定会想法把林淼救出来。 想到此处,林焱立刻去陈府登门拜访,想见陈远陌一面,却被告知说陈远陌生病,不见客。 这说白了,不就是见死不救么。 林焱对此无法指责陈远陌些什么,连家族都放弃林淼了,他陈远陌一个外人凭什么会冒险施以援手呢。难道就因为所谓的喜欢吗?两个男人之间连婚约都无法达成,虚无缥缈的誓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几日之后,大理寺对此事的调查结果有了定论。 他们专门派人去相国寺查询,在柴房门口被燃黑一片的稻草堆里发现小半盏纸灯笼。 结合巡逻太监们的口供,大理寺推断,应该是那晚林淼提着灯笼路过柴房附近时,一阵风拂过把灯笼吹灭了,林淼见灯笼无用,就顺手把其丢在稻草堆附近,只是没想到灯笼里的灯芯还燃着,在这天干物燥的环境下,灯芯很容易点燃灯笼纸,从而烧着了稻草堆,最后使得柴房着火。 倘若有人蓄意在柴房纵火,那起火点应该在柴房里,可实际上唯一发现的起火点,是柴房外的杂草堆。 由此可见,这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第229章 229贬为平民 相国寺大火一事事出意外,当事人林淼并无作案动机,也没造成人员伤亡,只是让皇帝与众妃嫔虚惊一场。 杨皇后受妹妹世昌王妃所托,不停的向皇帝求情,只为保住林淼一命。可这毕竟惊扰了圣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帝下令,罢黜林淼世子之位,贬为平民,杖责五十,世昌王教导不善,罚银千两,以儆效尤。 于是林淼在大理寺活活挨了五十杖责,被打得小命去了大半,接着被人抬回了世昌王府。 杨氏见昏迷之中面无血色的林淼,也不敢声张着去找御医,只得让府中大夫开药救治,就这样,林淼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天。 可是事情远没有结束,第四天,林淼醒来之后,林英之立刻率领家丁来到林淼的院子,走进他的厢房。 林淼以为林英之是来探望自己的,他强撑着身子起来,“父亲……” “别叫我父亲!我可没你这作孽的儿子!”林英之虎着个脸,仿佛还在气头之上。 林英之做梦都想把林淼从世子之位上拉下,这回相国寺大火一事是林淼自己作死,还差点拉着他们整个世昌王府陪葬,林淼被养成这个样子,多半有他林英之的功劳。现在林淼已经被废黜了,这个祸害可不能留在世昌王府,谁知他以后会惹出什么是非来! 如今不正是个好机会么,抓住此次事件不放,赶林淼出府! 林英之盯着林淼,好似对这个小儿子彻底失望了,“淼儿啊淼儿,这么多儿子中为父最疼爱的人就是你,可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事?!你想害死我们吗?!” “父亲,我没有……,我是被陷害的……”林淼吃力的从床上撑起来,想为自己辩驳。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林英之大声道:“就当我林英之没你这个儿子!圣上将你罢黜,你已不是世子,我们世昌王府也丢不起这个人,你今天收拾一下,离开王府,自寻出路吧!” “父亲?……你……你要赶我走?”林淼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怎么会这么做?他不是很疼爱自己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不要,不要,”林淼跌跌撞撞的从床上摔了下来,跪在林英之的脚边,抓着他的衣角,眼睛都红了,“父亲,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这里是我的家啊,您,母亲,大哥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呢?” “少拿母亲压我!”林英之甩开林淼的手,毫不心软的道:“就是你母亲把你宠着这样的!你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现在谁都不会来帮你,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好了就滚出世昌王府!” “不……不可能……”林淼耳边嗡嗡作响,他不信,连母亲也放弃他了吗?…… “哼,有什么不可能的?!”林英之挺直了腰杆,对林淼下最后通牒,“这个家是我当家做主,万事由我说了算,从今往后,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你的死活与我世昌王府无关,以后别再连累我们!”林英之说完,拂袖离开。 留下林淼一人,趴在地上,怎么也支不起来。 ******** 帝都一家略微偏僻的客栈内。 林淼靠躺在床铺上,双眼空洞的盯着前方,毫无生气可言。 半个月前的巨变,是林淼平生最大一次的打击。无缘无故的被废去世子之位,疼爱他多年的父亲为此大失所望,与他断绝关系,连母亲也无法出面求情。 林淼就像个过街的老鼠一般,苟延残喘的躲在这间破旧的客栈里养伤。 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林淼浑身是伤,连站都站不稳,就这样被林英之轰出来世昌王府的大门,林淼趴在地上,看着面前世昌王府的大门,他嘶哑着声音求父亲林英之的原谅,来来回回的聚集围绕着许多人,对林淼指指点点,可林淼不在乎,他不想被家人抛弃,可惜直到他昏迷的前夕,世昌王府的大门都紧紧关闭着。 林淼再度醒来时,就在在家客栈里了,他艰难的侧过头去,看见大哥林焱守在他的床边。 “大哥……” “你醒了。”林焱连忙帮林淼倒了杯水,扶着他把水喝下。 接着林焱为林淼掖好被角,他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淼儿,你别怪母亲,她也难受。父亲说只要你一天在世昌王府,皇上就记着那事,所以他执意要赶你出府,母亲她没法子了……” “大哥,我是无辜的,为什么他们都不信我,我没有烧相国寺。”林淼红肿着眼,嘶哑着嗓子哭声道。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林焱只能安慰他道:“淼儿,你别难过,许是父亲在气头上,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好不容易保下一命来,要好好养伤,知道吗?” 接下里的日子里,林淼就在这家客栈里养伤,除了看病的大夫外,也就知道林焱来探望他了。 林淼双眼无神的发着呆,他手中还握着那哥湖蓝色的香囊,那日香囊被皇帝扔在林淼面前后,林淼顺手就把其捡了起来,再没离开身过。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这里地处偏僻,之前林焱说过,他将这家客栈包了下来,给林淼安心养伤,平日里没人来扰。 听到脚步声的林淼连忙将香囊藏在枕头底下,他以为是林焱来了。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这脚步声的规律好像不是林焱,那人在外屋转了一圈,然后才走进里屋,仿佛在找些什么。忽然之间,那脚步声突然加急了,快速的朝床这边走来。 林淼抬头看去,恰巧看见陈远陌那既慌张又带有喜悦的面庞。陈远陌鼻头都红了,二话不说,直接抱了上去,“淼淼,我终于找到你了……” “远陌?”林淼愣了愣,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幻觉。 陈远陌连忙点点头,“是我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淼忍下激动的情绪,冷着脸问道。 陈远陌理所当然的道:“你突然不见了,我当然要找你了。” 林淼靠在褥子上,撇过脸去,冷声道:“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这是林淼第一次用这么冷冰冰的态度对陈远陌说话,可陈远陌完全不在意,赔笑着道:“我干嘛要走啊?好不容易找到你的。” 林淼狠狠的推了一把陈远陌,不给人好脸色,“我都说了,你走啊!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找我做什么?看我笑话吗?看够了就赶紧滚蛋!” 可谁知林淼越把人往外推,陈远陌靠得救越近,脸皮厚极了。他坐在林淼的床边,极其宠溺的反问道:“这么急着赶我走,是不想连累我吗?” 林淼微微一怔,蹭的一下,双眼通红,眼泪不争气的哗啦啦的直掉,这些天来,林淼就像个木头人似的,毫无生气,却被陈远陌温柔的一句话,弄得泪水直流。 陈远陌见状,手忙脚乱的用袖子给他擦拭眼泪,“别哭啊,你看见我难道不高兴吗?” “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来找我?连我家族都放弃我了,唯恐不及的避开我,你干嘛来趟这趟浑水?!”林淼哽咽着质问道。 假如就此陈远陌要与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林淼也能理解,毕竟在外人看来,他犯了大错,被皇帝罢黜,被家族逐出,跟他这等人来往,只会被连累,被坏名声。 “快别哭了,你都哭成花猫脸了,”陈远陌将人搂在怀里,轻轻的捋着他批下来的青丝,“你忘了,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不管谁放弃你,我都不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与你共同进退。” 听到这些话,林淼的心中既温暖又酸甜,陈远陌那瘦弱的肩膀仿佛变得厚实起来,让林淼得以依靠,他哭骂道:“你是笨蛋吗……” “嗯,一遇到你的事,我就变成大笨蛋了。”陈远陌顺着林淼的话应答着,他亲吻着林淼的额头,关心的问道:“淼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相国寺的火是你放的?你什么时候放的火?那晚咱俩不是在一起吗?” “我……”林淼一阵沉默,他该告诉陈远陌事情发生的经过吗?想起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口供,他当时已经把陈远陌撇开在外了,如今若是让陈远陌得知事情真相,保不准他去推翻自己之前的所说的话,这样一来,就是欺君,倘若再被皇帝深究,被查知他们二人那晚在后山,那下场就不只被罢黜这么简单了。想到此处,林淼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情过去了,就别问了。” 陈远陌的双眼暗了暗,嘴角翘起一不易察觉的弧度,“好,不问了。” 第230章 330藏在哪里 第二日,陈远陌刚下了早朝,走出金銮殿时,就被一脸不虞的林焱挡住了去路。 陈远陌明知故问的笑着问道:“今日林指挥使也来上朝了吗?” 林焱本是大驸马,林指挥使这个位置还是长公主云溪求来的,平日里身为驸马的他是不必上朝,后来林焱与云溪和离后,身份一下就尴尬起来,所以早朝更不见他的踪影。 林焱自然不是为了来上早朝,他出现在这里,完全为了林淼。昨日他去客栈探望林淼,却发现人不见了,情急之下林焱询问了客栈的伙计,伙计说是被一辆豪华的马车接走的,那伙计见对方非富即贵,也不敢阻拦。 对此林焱立刻就想到了陈远陌,于是当即就去陈府找他,谁知被告知陈远陌没回府,所以今早林焱才会在早朝后出现在金銮殿外,来堵陈远陌。 林焱领着陈远陌去了金銮殿附近的一处偏僻的小树林里,他见四下无人,才张口质问道:“陈远陌,淼儿在哪里?!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不用担心,淼淼的确在我那里很安全,”陈远陌无辜的道:“我前前后后三次去世昌王府找你,你都不见我,所以我只能跟踪你了。” “我为什么不见你,你应该很清楚!”林焱皱着眉头,道:“淼儿落难时,我去找你求救,你不愿出面帮他,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呢。”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陈远陌冷笑一声,反问道:“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我答应过你的啊,帮你与长公主和离,帮你获得世子之位,现在不更进一步了么?” “你说什么?”林焱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难道相国寺大火一事与你有关?!”林焱回想起之前的一切,林淼一直说自己是无辜的,没有放火,却无法说出自己戌时三刻所在何处。现在看来,怕是戌时三刻他与陈远陌在一起,他为了维护陈远陌,才什么不都不肯说的吧。 “你说呢?”陈远陌这算是默认了。 “陈远陌!”林焱气急败坏,抡起拳头狠狠的朝陈远陌揍去,陈远陌并没有躲闪,实打实的挨了一拳,打得他差点摔倒在地,嘴角直冒血渍。 陈远陌没有恼羞成怒,他又稳稳的站直,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笑道:“怎么,你现在后悔了吗?” “淼儿他是真心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他?!”林焱怒火中烧的问道。 陈远陌冷哼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难道你就不想和离?就不想获得世子之位?我替你做了那么多,你只是在旁边看罢了,没资格指手画脚。” “我指手画脚?!”他林焱是想过和离,可从未想过以损害云溪名誉为代价,他也想过世子之位,但从未要把自己的亲生弟弟驱赶出府!此时此刻,千言万语堵在林焱的胸口之中,是那样的苍白与无力,他抿着嘴道:“你简直丧心病狂!云溪她是无辜的,她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下的了手?!还有,淼儿那么爱你,你对得起他吗?” 陈远陌冷笑道:“成大事者,当然要狠,若是像你这般心慈手软,永远都成不了气候!” “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陈远陌对林焱的指责毫不在意,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揉了揉被林焱打肿的面颊,“我没想过把淼淼藏起来,你相见他的话,跟我走吧。” 林焱愤恨的握着拳,跟在陈远陌的身后,一起离开皇宫。 两人一起乘上宫外的马车,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很快的,马车来到闹市,现在已经上午时分,街上的小商小贩们已经开始摆摊了。 这时马车在闹市的醉仙楼门口停下,林焱掀开车帘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你让淼儿住酒楼?!”这里能养好伤么。 “当然不是了。” 就在这时,醉仙楼里的店小二提着一个食篮,小跑着来到马车旁,笑眯眯的向马车里的陈远陌打招呼道:“见过陈大人。” “做好了吗?”陈远陌问道。 店小二连忙恭恭敬敬的把食篮奉上,从车窗子里给陈远陌递了过去,笑道:“自然做好了,刚刚出炉,还热和这呢。” 陈远陌接过食篮,“有劳你们了。” 接着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穿过热闹的街道,拐到一处略有偏僻的小街来,这里虽然有些寂静清冷,但环境很好,没过一会,马车在这条街的一处院子前停下。 林焱随着陈远陌一起下了马车。 这处院子的门还是很新的青木门,大门上方的牌匾上,方方正正的写着“陈府”两字。 陈远陌提着食篮,走到门前,拍了拍房门,不一会,一个中年男子前来开门,“少爷回来了。” “嗯。”陈远陌熟门熟路的走进院子,“淼淼呢。” “淼少爷已经醒了,也用过早膳用过药了,少爷请放心。”中年男子一直恭敬的跟在陈远陌的身后。 林焱也随之走进院子,这处院子相比较于那种世家的住处,略有些小了,不过布置得十分精致得当,假山活水,凉亭回廊,还有新春种下的花花草草,都能看出主人家的用心来。 陈远陌走进厢房,来到里屋,他的脚步声早已引来的林淼的注意,他一抬头,就看见陈远陌的身影,面露笑容,“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也不换一身衣裳?” 陈远陌是下了早朝就立刻赶来,身上的官服还没来得及脱,“这不是急着见你么。” “你的脸怎么了?”林淼眼尖,立刻就看出陈远陌右半边脸稍稍红肿,嘴角还有血丝没有擦干净。 “被你大哥打的。”陈远陌摸了摸鼻头。 “大哥?……”林淼闻言,连忙伸头朝陈远陌身后看去,见林焱缓缓的走进里屋,而且脸色还不怎么好。 陈远陌不痛不痒的笑道:“昨天我趁你睡着,把你带出客栈,今早你大哥就找我兴师问罪了。” 林淼闻言,连忙对林焱道:“大哥,你别怪远陌,若非我愿意,他也不会带我离开客栈,我走时没给你留下书信,让你担心,是我的过错了。” 林焱复杂的看向林淼,虽然林淼说了短短几句维护陈远陌的话,可林焱明显的看出,林淼的心境不同了。 在客栈养伤那会,林淼就跟个活死人似的,一天也变不出第二种表情来,可刚才林淼笑意满满,对陈远陌又十分关心,这都被林焱看在眼里,不得不说,林淼能恢复振作,都是陈远陌的功劳。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与你大哥解释清楚了,”陈远陌笑着坐在林淼的床边,安抚着他,然后转头看向林焱,道:“想必林指挥使不会计较的吧?” “我……”这算什么?!威胁吗?林焱张了张口,越过陈远陌的话题,问林淼道:“淼儿,你的身体怎么样?这么从客栈奔波到此,伤势有没有加重?” “我还好了,果断时间就能下床走路了。”林淼笑着与林焱道:“大哥,还请你告诉母亲,我现在很好,请她不用担心了。” “对啊,还请世昌王妃不用担心,”陈远陌顺着林淼的话,道:“还请林指挥使代为转达,林淼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若是世昌王妃想念他,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探望。” “还是算了吧,淼儿,”林焱真心不愿让林淼住在此处,这不就等于把他送入陈远陌之手了么,“你与陈大人非亲非故的,他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的事情还没平息下来,在此打扰陈大人,怕是对他未来的仕途大有影响。” 陈远陌笑道:“林指挥使这说的事什么话,淼淼的事已经暂且揭过了,他只是被贬为平民,又没被打入奴籍,更没有被逐出帝都,我收留他没什么不可以。还请林指挥使放宽心。” “……”放宽心?!这让他如何放宽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没陈远陌玩弄股掌之上么?!林焱多么想告诉林淼真相,可他看见林淼的那久违的笑容,那看陈远陌情谊浓浓的眷恋时,这让他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林淼太可怜了。 这个陈远陌,简直是妖魔! 陈远陌并没有将面色铁青思绪乱飞的林焱放在心里,他转身将提来的食篮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将食篮打开,蓝莓糕的香气扑鼻而来。 “蓝莓糕?”林淼欣喜的道。 “嗯,知道你喜欢你吃,我刚从醉仙楼买来的,还热和着呢,”陈远陌说着,从食篮里端出一盘蓝莓糕来,放在林淼的面前,“吃吧。” 林淼立刻化身为小馋猫,拿起一块蓝莓糕往嘴里放,咬一口下去还有些微烫,不过蓝莓糕就该趁热吃,酸酸甜甜的最好吃了。这不,三两口就吃掉一个。 陈远陌笑替林淼擦了擦嘴角的蓝莓渣,笑道:“淼淼,你先吃着,我与林指挥使有些事要谈,你吃完就好好休息,好吗?” “好。”林淼听话的点点头。 陈远陌向林焱使了个眼色,纵然林焱心中再有不愿,也不得不跟陈远陌离开厢房。 第231章 231调离帝都 林焱走出厢房,随着陈远陌来到这庭院之中,之前匆忙来见林淼,这院子的景致林焱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如今看着这小小院落里的亭台楼阁,池塘拱桥,到别有一番风味。 穿过回廊,陈远陌与林焱在凉亭里坐下,早就有小厮在此备好茶水。 陈远陌指了指院落中央的池塘,笑道:“这水是引的活水,风水学上说,屋子里有活水,对人的身体有好处。” “还有这里,”陈远陌又指了指沿着回廊从栽种的八.九棵树,如今的时节,这些树也才刚刚冒枝芽罢了,“这是海棠,到四月末时,海棠会开花,满院子的粉红色很漂亮,淼淼会喜欢吧?” “不过我还真不知淼淼到底喜欢什么花草,”陈远陌摸着下巴,自顾自的问道:“你是他大哥,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林焱冷着脸问道。 “怎么会,”陈远陌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我刚才是怕你说些有的没的,刺激到淼淼就不好了。” “你若真有这心,当初就别害他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林淼在这里,谁知这陈远陌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今天我一定要带淼儿离开,他不能在这儿!” “不能在这儿的人是你。”陈远陌放下茶杯,对林焱道:“今年春季就是三年一次的考核,你去黎州任职吧。” “黎州?我在帝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黎州?!”林焱大声问道。他知道陈远陌现在在吏部,的确有这个能力,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离开?! “你不去黎州还怎么夺世子之位啊?”陈远陌反问道。 现在这种时刻,林焱哪有心思关注世子之位?弟弟里面被逐出家族,母亲为此卧病在床,他是唯一能让母亲依靠的儿子了,此时离开,那林淼怎么办?母亲怎么办? 陈远陌挑着眉毛,嗤笑着问道:“你以为淼淼被罢黜了,世子之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吗?别忘了你们世昌王府中那群庶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比如林恩,他现在正跟四皇子殿下走得极近,还是金科进士呢。” 其实世昌王府的继承者与其未来的死活,陈远陌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是不想让林恩好过罢了。林恩是个孝子,为了自己的母亲不停的隐忍着,争取着,前世柳姨娘被扶正后,林恩居然还为她争取到了诰命之位,可今生么,他就是要林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一辈子做抬不起头的妾室! “林泉这个人,你知道的吧?”从陈远陌口中说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来。 “林泉……”林焱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人名,他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我的堂哥?那个黎州以及周边城镇的节度使?” “原来你知道他啊,”陈远陌好心与他提醒道:“他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功绩与你不相上下,你想胜出没那么容易。” “你胡说什么?那是我堂哥啊,什么异母的哥哥?”林焱有些听不懂了。 林泉的亲生父母是林英之的庶弟,林焱对这堂叔并不熟悉,但他经常听到林泉的事,因为这个人勤奋好学,能力极高,林英之很疼爱这个侄子,所以多有提拔,现在年纪轻轻就坐到节度使的位置上了。 “我有没有胡说,当初你母亲刚进世昌王府的门,你父亲就急忙想抬柳姨娘进门,你以为这中间没点猫腻?”陈远陌道:“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父亲对那林泉是不是特别的好?照顾有加吧?那林泉是不是也与林恩,柳姨娘走得极近?” 陈远陌记得前世杨家倒台,杨氏,林淼,林焱都被打入奴籍后,世昌王府就得选取新的世子了。 当时陈远陌相帮林恩争取一番,林恩笑着摇摇头说不用,说有人比他更适合,接着就杀出了林泉这个人来,那世昌王林英之不知怎么想的,放着自己的儿子不选,从宗室里挑一个,不过林泉的确是个厉害角色,能力极高,各个方面都和林焱很像,只是出身不如他。 后来陈远陌从林恩的口中探出口风,得知那林泉是林英之和柳姨娘之间的第一个孩子,是柳姨娘还在外宅时所生。林英之想保住这个孩子,又想接柳姨娘入府,所以在孩子出生后,就把他抱给自己的庶弟抚养。 因此那柳氏同样为林英之生了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才是被他真心喜爱的,而不是那个差点被毁掉的林焱和被捧杀的林淼。 “这……这不可能!”林焱不愿相信陈远陌的一面之词,“你这是在挑拨离间,你有什么证据?” 陈远陌冷笑一声,反问道:“挑拨你与林泉对我有什么好处?”陈远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来,递到林焱手中,“这里面有个地址,是二十七年前为柳氏接生的稳婆的家,你可以去问问她,当年柳氏有没有未婚产子。” 林焱一把拿过纸条,咬牙道:“我自会问清楚!” 陈远陌目送着林焱离开,他的笑容才渐渐的垮了下来,然后扭头走回厢房去了。 厢房里的林淼已经睡下了,陈远陌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看林淼的双眼中满是柔情,只是这柔情中掺杂着一丝阴狠。 陈远陌相信,林焱还会来找他的! 所谓稳婆的地址,只是个障眼法罢了,陈远陌一开始挑出林泉的真实身份,让林焱起疑,然后再回忆一下林英之对林泉的态度,从而让林焱的疑心放大,最后再把那个所谓的稳婆的地址交了出去。 其实陈远陌并不知道柳氏是怎么生下的林泉,未婚生子可不是光荣的事,就算当时有稳婆在身边帮忙接生,那事后林英之要么灭口,要么就给封口费把人打发离开帝都,事情过去二十多年,若真有这么个人,陈远陌也很难找出了。 可找不出不代表不能凭空冒一个啊,陈远陌随便收买了一个已经上了年纪不再接活的稳婆,给了她一笔钱财,到时候让她唱出戏就成,之前已经引起了林焱的疑心,再加上那稳婆的话,定让林焱深信不疑! 一切正如陈远陌所想,第二日他去吏部考功司时,被告知指挥使林焱已经在客房等候多时。 陈远陌去客房见了林焱,林焱的脸色很不好,怕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毕竟林焱一直以为自己才是世昌王府的嫡长子,可谁知头上还压着个不见光的庶长子。 林焱一见陈远陌,立刻冲了上来,问道:“林泉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既然答应帮你获得世子之位,自然要调查清楚了。你父亲一心想隐瞒,你就当做不知道了好了,以免打草惊蛇。”陈远陌问道:“那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去黎州?” 林焱摇摇头,道:“现在这个时刻,我不能离开。” “你是担心淼淼没人照顾吧?你放心,我会照顾淼淼康复,而且不会再利用他。”陈远陌笑着道:“相信我,我是真心爱他,你是他的大哥,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不会害你。” 林焱沉默片刻,终于松动了,“你要我黎州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林泉就在黎州吗?” “我当然知道,”陈远陌点点头,道:“我要做的,就是让你代替林泉,成为新一任的黎州节度使。” “为什么非要代替他?”林焱依旧不懂。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陈远陌深知,明后年的时候,黎州会发生一次大事件,林泉就是因为很好的处理的这次事件而被皇帝认可,得以成为世子。不过今生,陈远陌必须要在事件发生之前把林泉召回来,倒不是让林焱娶抢他的功劳,而是那事件本身,是林泉与林恩的催命符! 几日之后,三年一度的地方官员调动的折子被交到皇帝手中,陈远陌专门把林焱写在最后一栏,被皇帝清晰明了的看见。 陈远陌很好的把握了皇帝的心思,皇帝本身对林焱的感情很微妙的,毕竟是前女婿,而且和离之事,说到底林焱也是受害者,如今云溪嫁给张冲有了新生活,可林焱却处境尴尬的呆在帝都也不是个事,三年一度的官员调动名册上,林焱的名字位列其中,这让皇帝觉得吏部的人也挺会做事,让林焱离开帝都也好,以后免不得宫廷宴会上与云溪再撞上。 于是皇帝大笔一挥,勾下了林焱前去黎州任职。 林焱的任职文书下达后,震惊了整个世昌王府,之前因为林淼火烧相国寺之事,这让世昌王府上下不得不小心做人,谁知今日居然把林焱外派了。不过这对林焱来说是个好事,说明皇帝并不记恨他与云溪和离之事。 林焱接过文书后,林英之连忙向传旨的太监问道:“那之前的黎州节度使呢?他被调任去哪里了?” 太监摇摇头,道:“这杂家就不得而知了,若是世昌王想知道,可以去吏部问问。” “有劳公公了。”林英之谢别传旨公公后,立刻转身向林焱询问情况道:“焱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好端端的把泉儿调回来,派你过去?” 此时此刻,林焱心冷极了,越发的认为陈远陌说的是正确的,那林泉根本就是私生子,父亲希望这个私生子继承王府!他被外调,可以挣功绩,这明明是个好消息,可为什么父亲的脸比哭丧的还难看?! 林英之见林焱不说话,更是焦急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啊!” 在一旁的杨氏看不过眼,连忙护住儿子,道:“你想让焱儿说什么?这都是圣上的旨意,怕是因为他与长公主殿下和离了,两人一起待在帝都太尴尬,这才把焱儿外调的吧。” 林焱没有再去看林英之铁青的脸,他对杨氏说道:“母亲,调期就在五日之后,我得先去整理一下了。” “对对,”杨氏掺着林焱的袖子,笑意满满:“对,对,我帮你一起整理。” 第232章 232没官做了 调任文书下达的第二天,林英之就忧心忡忡的与林恩去吏部,找吏部尚书梁有章询问调任一事。 这调任文书梁有章事前是看过一眼,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如今被林英之询问,这才发现被交给皇帝的那份上的最后一栏写有林焱的名字。 梁有章问了一圈才得知,这文书最后的接手人是陈远陌,于是他立刻带着林英之和林恩二人,前去吏部考功司,找陈远陌查证一番。 考功司内,陈远陌正在办公时被告知尚书大人带着世昌王过来,他连忙放下手中文书,出门迎接。 吏部尚书梁有章是个十分肥胖的小老头,肚子鼓鼓的,跟怀胎八个月差不多。梁有章已有六十于岁,甚少走动,能坐就坚决不站着,平日里的工作都是他发放手下去做,回头给他过目便可。今日他带着林英之他们赶往考功司,等陈远陌见到人时,只见他气喘郁郁,额头直冒热汗,一看就是走得急着了。 “梁大人怎么来了?”陈远陌连忙请他们三人进会客厅入座,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他道:“若有事,梁大人差人知会我一声便是,我立刻去吏部找您。”陈远陌说着,又赶紧招呼着手下为三人大人上茶上水果的,看起来尽责极了。 就私心而言,梁有章对陈远陌这个下属很满意的,工作能力高,也讨得他欢心,是个会做人的主,只是这次他这擅作主张的把调任文书上多加了一个名字,这实属不该!梁有章啪的一下,把文书丢在桌子上,质问道:“陈大人,这文书上的事,你有什么好说的?!” “这文书……?”陈远陌将文书拿起,翻查了一下,不解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皇上不都批下来了么?” 这陈远陌一看就是在装傻,林英之气得差点吐血,他忍不住的问道:“陈大人,你为什么擅自把本王的侄子调回帝都?!” “世昌王可别这么说,下官担当不起这个罪责,”陈远陌惶恐的道:“这是圣上的主意,我只是把名册交给圣上,若是圣上不愿意,自然会让您的侄子留守黎州的……” “陈大人,你就少说两句吧!”梁有章见陈远陌越说越起劲,立刻打断他的话。梁有章陪笑着脸,对林英之道:“陈大人他刚刚上任,不懂规矩,还请世昌王见谅。” 所谓的规矩,前世在朝堂上沉浸多年的陈远陌当然懂了,只是在梁有章眼里,陈远陌还是个刚刚上任的新官。 大楚国为了避免贪.污.腐.败的现象,有地方官员三年一调换的规矩。可规矩是死,人是活的,国内各个势力盘综复杂,不是说换就换,有一部分人员不可以动,哪怕真要调任,也会派去这方势力的另一个人选。这种事情是皇帝默许存在的,因为皇帝不能让朝中大臣们某一势力独大,而是要他们相互制约。 对此吏部在考核官员们时,也会考虑到这点,调任官员上也会做出相应的调整,像比如黎州节度使一职,那林泉升上去后已经四年未动过了,这就说明林泉是属于某一势力的,而在吏部人的眼中,这个势力应该是世昌王林英之,许是背后的杨家?当然,这只是吏部尚书的猜测。 “陈大人,你这无缘无故的把我堂哥调回来,把大哥调去担任节度使,该不会是徇私吧?”林恩见陈远陌故作无辜的样子,恨不得拆穿他的真面目! “我徇私?”陈远陌本该挂在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变得十分严肃的道:“林恩,你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出口!” “难道我说错了吗?”林恩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气,道:“帝都内谁不知林淼与你的关系,林焱是林淼的大哥,你为讨林淼欢心,所以把林焱调去黎州!” “林公子说的可真是好笑,”陈远陌反问道:“林焱是林淼的大哥,难道就不是你的大哥,不是世昌王的儿子了?我就奇了怪了,说句难听的话,林焱与长公主和离后,在帝都的地位甚是尴尬,我也是为皇室着想,才把林焱的名字写在调任书上,为了避免得罪其他世家,我还专门让他调去黎州,接替他堂哥的位置,皇上在文书上圈了字,盖了章,就表明认同这件事,这对你们世昌王府来说是好事啊,林焱得以有用武之地,可以在外挣得功绩,你们怎么把我当千古罪人了?!” 陈远陌的这番话说的林恩面颊微烫,他哪儿能说林泉才是自己的亲哥哥,陈远陌这么做是断了他亲哥哥的仕途之路! 那头吏部尚书梁有章一听也是这个理,想想看,那林焱被调任黎州对他们世昌王府来说是件天大的喜事,这世昌王怎么跑来找自己问罪啊。 林英之感受到梁有章传来的疑惑的目光,他连忙尴尬一笑,解释道:“梁大人,您别多想,焱儿被调任我们自然开心,只是那泉儿是我侄子,他文采非凡,从小被我多有照顾,如今他突然被调回,我作为长辈有些心急了。” 梁有章摸了摸下巴,“原来是这么回事,世昌王请放心,林泉节度使在黎州的功绩我看过,他没犯什么大错,就算调回来也是平调,不会对林泉节度使的仕途造成影响的。” 世昌王立刻追问道:“那泉儿调回帝都哪里了?” “这……”梁有章看向陈远陌,“陈大人,调任文书都是由你发的,林泉节度使回来后担任什么职位?” “梁大人稍等,下官得先去翻查一下备案,”陈远陌说着,离开会客厅,不一会又手拿一本厚厚的册子,一遍翻阅着边走了进来。 陈远陌走到梁有章身边,将册子递到梁有章手中,“回梁大人的话,林泉节度使被调去御林军了。” “御林军?!”梁有章脸色大变,立刻接过册子,看着上面的记载。 林英之也连忙凑上前去看,只见林泉的名字旁,写着“御林军都尉”一职,林英之的脸色这才转危为安,对这个安排很是满意。按照官阶来说,这的确是平调,可那是御林军啊,是保护皇帝,保护整个帝都的军力,御林军都尉,可以说是仅次于御林军都统的二把手了! 不同于林英之的喜笑颜开,那吏部尚书梁有章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啪的合上册子,责问陈远陌道:“谁让你把林泉调到御林军的?!还让他担任都尉一职?!” 陈远陌装作不懂的道:“御林军三大都尉之中空有一名额多年,那林泉调过去也是平调,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梁有章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的确,假如昨日之前,让林泉担任御林军都尉这没什么问题,可偏偏今早早朝后,皇上留下他谈话,旁敲侧击的告诉他,御林军都尉一职已有人选了! 见梁有章的反应,林英之便知事情有变,他问道:“梁大人,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梁有章叹了口气,对林英之道:“皇上找过我,御林军都尉一职皇上突然有了兴趣,向我推荐了个人。” “什么?”陈远陌大吃一惊,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是谁啊?怎么之前一天风声都不透露。” 梁有章瞪了陈远陌一眼,他也是今早才知道的,哪儿来的风声给露啊?梁有章没好气的道:“是大驸马,张冲。” “张冲?!”陈远陌面色突显厌恶之色,他皱了皱眉头,“怎么是他啊?他不是想孝敬母亲,不愿当官么,好端端的封洋候不做,跑去做什么都尉。” 陈远陌与张冲恶交在帝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梁有章并不奇怪陈远陌的反应。梁有章道:“应该是长公主殿下给皇上说了什么,之前林焱……”说到这里,梁有章连忙停住,看了一眼世昌王一眼,尴尬的换了种说法,道:“皇上疼爱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为自己的夫君求个官位,那张冲有军功在身,身手了得,那不刚好御林军都尉适合他。” “那……那泉儿怎么办?”林英之不平的道:“那御林军都尉的位置本该是泉儿的啊,难道就这样被大驸马抢走不成?!” “难不成还想让您侄子与大驸马争?”梁有章觉得这世昌王有些拎不清了,他好言相劝道:“殿下,那林泉跟您再怎么亲,也只是您的侄子,他的背景除了您之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这能跟大驸马比么?即使张冲他不是大驸马,单凭他是张家小儿子就不是您家侄子可比拟的了,有些事情,您还是量力而行啊。” 梁有章的这番劝言,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林英之的心头不停的比划着,句句直戳他心窝子!林泉明明应该是他的长子,却偏偏不能相认,想为他争取点什么都做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欺负!刹那之间,林英之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那梁大人,泉儿他之后会被调去哪里呢?” “这……”梁有章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本来该去御林军的,谁知中间出了这么一出。 梁有章为难不好说,倒是陈远陌“心直口快”,他好心解答道:“这调派都是安排好的,除非有什么特别大的变故,否则三年之内不会有变,林泉节度使么,他还真是运气不好,得先委屈他去翰林院的教习馆委屈一下了。” “教习馆?!你说泉儿被派去教习馆?!”林英之简直不敢相信,这与被罢免有何区别?! 翰林院教习馆,一般是那些个没官做的进士呆的地方,他们要在那里学习,经过一批批的考核才有机会做官。其实说白了,翰林院教习馆里都是些没有出路的穷酸人家,但凡有些门路的人,怎么可能去那里!可是在是林泉的情况特殊,他本有官做,可先被调任,又杀出个大驸马来,调任安排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林英之就算有心打点一番,也为时已晚,林泉除了把名字挂在翰林院教习馆外,还真没有其他法子了。 ******** 走出考功司,林英之气得肝火疼,前几日才把林淼那只蛀虫赶出府去,这开心了没两天,怎么又闹出这等事情来,他的泉儿该怎么办?!早知道当初林焱与长公主先斩后奏和离时,他就该以不孝之名赶林焱出府,这样一来,哪儿还由得着他抢走泉儿的位置! “父亲,”林恩连忙上前扶住林英之,安慰他道:“您别气了,大哥回来是好事,你不是很久没看到他了么。” “可这能一样么?!”林英之叹了口气,道:“恩儿啊,泉儿去黎州表面上是我打点的,这实际上是四皇子殿下的安排,这明明是个不起眼的位置,怎么突然来一出,会不会有人算计四皇子殿下?黎州那边不会有问题吧?” “父亲放心,黎州那边四皇子殿下会找人打点好,就算林焱过去,也看不出半点端倪,我们会再想办法把林焱调回来,最不济就是多等三年,不会有事的。”接着林恩又道:“父亲,还请您帮我准备一份贺礼。” “准备贺礼做什么?送给谁?” “当然是送给大驸马了。”林恩道。 林英之闻言,立刻吹胡子瞪眼道:“送他做什么?!他抢走你大哥的职位,你还给他庆贺?!” “他也不是故意抢走的,事情只是误会,我与张冲从小玩到大,当然要恭贺他了。” 陈远陌与张冲决裂,形同陌路。有长公主和张家这两个靠山的张冲是个非常强大的势力,林恩现在已经在渐渐的拉拢到张冲了,他相信假以时日,张冲定能为皇甫恒所用。 第233章 233新的生活 林淼的伤完全养好,可以下床走路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此时四月春天,天气顶好,这满院子的海棠花海,宛如仙境一般。 世昌王妃杨氏等到林英之不再生气后,才偷偷的带着嬷嬷溜出世昌王府,按照林焱之前给的地址,寻着林淼而去。 杨氏踏进陈远陌的小别府,立刻就被这满院子粉红色的花海震惊到,花海之中,站着一位清瘦的男子,他正笑脸盈盈的向自己走来,“母妃。” 杨氏眨了眨眼,将这男子盯了好一阵子,这才不确定的道:“你是……淼儿?” “是我啊,母妃。”林淼故作伤心之态,“你也太过分了吧,只是一个月未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淼儿,淼儿……”杨氏见到此状,立刻忍不住的眼泪哗哗哗的直往下流,她抱住林淼,哭声道:“淼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一定受了不少苦吧?都是母亲不好,母亲没有护住你!” 林淼拍拍杨氏的背,不好意思的道:“母亲,快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再说。” “好好,进屋说,”杨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拉着林淼的手,林淼领着她朝里面走去。 被打了五十大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这真让林淼瘦了不少,完全没有以前那副圆润的样子,这也难怪杨氏见了伤心流泪。 林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瘦下来的,平日里陈远陌对他好吃的好喝的都没少过,可谁知硬是瘦了一圈,就这样每次陈远陌传来的眼神都让林淼不自在了,他以为陈远陌在自责呢,其实林淼自己觉得瘦下来没什么不好,显得比以前更加帅气了。 杨氏一进屋,就拉着林淼的手,左问右问的一大堆问题,林淼都笑着一一回答,他告诉杨氏,自己很好,身上的伤也养好了。 见林淼如同往常一般的笑容,杨氏这才放宽心,她真怕林淼因为被罢黜被赶出府一事而一蹶不振。 杨氏对林淼道:“你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吧,母亲想与你说些体己的话。” 林淼点点头,对屋里伺候的人道:“你们都出去吧。” “是。” 等屋里的人都离开后,杨氏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布包来,她将布包交到林淼的手中,“淼儿,你把这个收好了。” “这是……”林淼打开布包,把里面的东西取出,这是一张张大额数量的银票,粗略算下来,得有好几万两!林淼立刻把银票放进布包里,交还至杨氏手中,“母亲,您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了?这都是母亲的私房钱和嫁妆,你被赶出府了,没银子傍身怎么行呢。”杨氏硬是将布包塞了回去。 林淼红着眼道:“你把银子给我,那你怎么办?” “我还有银子啊,店面和庄子我又没卖,还可以再赚么。”杨氏道:“可你不同,你现在就庶人,没人可以依靠,就算做点小买卖也得有本金吧?” “本金也不必这么多,我可以养活自己的。”林淼摇摇头,说什么都不收下这笔钱。 “淼儿,听母亲的话,把银子收下。”杨氏苦口婆心的道:“我知道,那个人会照顾你,他对你很好,你信任他,喜欢他,我当初也没拦着你与他来往。可你们以后有未来吗?他的位置越坐越高,而你被贬为庶人,若是以后他想成婚了,你怎么办?给人家当外宅?被千夫所指?淼儿,我不像你越陷越深……” 林淼连忙道:“母亲,远陌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对我真的很好,不都说患难见真情么,我被赶出府后,只有他细心照顾我,不顾流言蜚语,我们会很好的,会永远在一起的。” “淼儿啊……”杨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淼打断了。 “母亲,这笔银子我收下,像你说的,就当傍身了,”林淼说着,站起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两张戏票来,笑着交到杨氏的手中,“母亲,过几天彩云班来帝都后就会来水墨园演出了,这是戏票,我专门留给你的,我知道你喜欢听戏。” 杨氏愣愣的接过戏票,她惊奇的问道:“你……你还打理那个戏园子?你还要留在帝都?!” “当然了,皇上只是罢黜我,又被把我逐出帝都,我为什么不能留下来,”林淼笑道:“大哥去黎州了,我要是再离开,以后万一出个什么事,谁照顾你呢?” “可是我怕……”帝都那些风言风语的,杨氏怕林淼受不了。 “没什么好怕的,”林淼拉着杨氏的手,笑道:“我长这么大,唯一做过活就是打理戏园子上下,刚好水墨园也有我的一份,我就这么离开岂不是太亏了,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那些人想看我笑话就让他们看好了,不过得进戏园子才能看到,得买票呢,可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 “我就在帝都,白天去戏园子,晚上回来睡觉,若是母亲想念我了,随时都能看看我,我会好好的。” ******** 林淼回到陈府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林淼随手关上门,走在鹅卵石路上,朝厢房走去,准备回屋休息。 这时忽然有人出现在林淼身后,抱着了他。林淼吓了一跳,刚要大叫救命,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幽怨的声音,“淼淼,你回来的好晚哦……” “远陌?……”林淼扒开陈远陌的手,转身怒目道:“大晚上的,你突然冒出来,想吓死我啊?” 陈远陌吐吐舌,笑道:“想给你个惊喜嘛,我今晚不回家住了。” 林淼打趣道:“还真把这里当你的小公馆了?” “才不是小公馆呢,”陈远陌靠在林淼的肩膀上,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贴在他身上,“真想早点分出府去,这样就能跟你天天在一起了。” 林淼笑了笑,没有接下面的话,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好,活在当下最重要。 “淼淼,”陈远陌献宝的问道:“你要不要吃宵夜啊?” “不吃了,”林淼摇了摇头,“我很累了,陪我睡觉吧。” “不行!”陈远陌拉着林淼朝厢房那边走去,“必须吃,淼淼,你现在都瘦得没影了。” “……”你没资格说我吧?林淼瞅着陈远陌露出来的细细的胳膊,觉得自己再怎么瘦,也比陈远陌这种风吹人就倒的身材好,自己这样的叫刚刚好才对吧。 回到厢房,桌子上已经拜访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飘出来的香味让人闻了就有食欲,陈远陌立刻把人按在桌子前坐下,催促着道:“吃面吧,是我做的,可好吃了。” “好。”之前不觉得饿,这一闻到香味林淼的肚子立刻开始叫了,他把面端在面前,拿起筷子就吸溜着往嘴里送。 陈远陌就坐在林淼面前,这么看着他,看着他,跟前世的影像相重叠起来。 林淼伤养好后,陈远陌就经常这么看他,有时候两人一起睡下了,陈远陌也会在半夜悄悄醒来,看着林淼的侧颜直到天亮。 之前林淼略胖,陈远陌还能分辨出他与前世的不同,可林淼瘦下来后,几乎与前世一模一样了,只是少了那份沧桑。 陈远陌很喜欢这么看着他,像是永远都看不够,可是又很不待见他现在这个样子,总想着把人喂胖些。因为陈远陌害怕,害怕突然有一天林淼的眼神变了,态度变了,变成前世那个与自己只有二十两银子恩情的那个人。 陈远陌从不否认,他今生之所以对林淼这般追逐,这般掌控与讨好,完全是前世执念的驱使,前世的他,变疯变傻被制成人.彘之后,他没有摸过林淼的发梢,没有捏过他圆胖的面颊,没有与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甚至……甚至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这些都是陈远陌的执念,前世无法做到的事,今生他全都做到了,他完完全全的拥有了林淼这个人,可那之后,陈远陌发现他想要的更多,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林淼身上索取到些什么。 直到他设计林淼火烧相国寺,害林淼被打五十大板,被罢黜,被断绝关系。伤养好的林淼瘦下来了,样貌与身材和前世一模一样。这让陈远陌心慌起来,他在害怕,他害怕林淼有一天会想起来,会想起前世的事,就像自己这般。 陈远陌发现,自己对林淼已经不仅仅是执念这么简单了,他真的很爱很爱这个人,爱到想挑断他的手脚筋,永远捆在自己身边,爱到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把他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陈远陌那火热而扭曲的目光让林淼浑身不自在,他轻咳两声,放下手中的碗筷,道:“远陌,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了,我会好好吃饭,把自己养胖的。” “你吃你的,我看我的,不耽误。”陈远陌手支着头,完全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 “你……”林淼无奈了,把手里的空碗递过去,道:“去,再给我盛一碗,我没吃饱。” “好的,马上去。”陈远陌接过青瓷碗,一溜烟的小跑出厢房,朝伙房跑去。 第234章 234前来哭诉 自从林淼脱离世昌王府后,陈远陌夜不归宿就是经常的事,一个月中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陈远陌一办完工就往他的小陈府跑,天天守着林淼。 这日下午,陈远陌办完手中事物,离开考功司,准备像往常一般,去集市买些林淼喜欢的好吃的,然后去找他,谁知他刚出考功司的大门口,就看见自家小厮元宝守在那里。 “少爷。”元宝见陈远陌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元宝?你来这里做什么?”陈远陌好奇的道。 “还不是来堵少爷您的,您三天没回府了。”元宝急匆匆的道:“是玉兰小姐派我来了,她说等您办完工后赶紧回府,有要事相谈。” “这样啊,好吧。”陈远陌撇撇嘴,只得跟元宝道:“你先去我那小宅子,跟那边的人说一声,我今天晚点过去。” “知道了,少爷。” 接着陈远陌朝陈府赶去。 帝都里关于陈远陌收留废世子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陈远陌在外建府,把那废世子养在外面了,言官对此也颇有微词,不过两个未婚的大男人偶尔住在一起,不算有伤风化,陈远陌就随着别人怎么说,有人问起他还大大方方的承认,承认自己断.袖,龙.阳之好,认定那被废黜的林淼了。 陈家人对陈远陌的这一做法倒没管什么,因为管也管不住,陈远陌是铁了心的不跟他们一条船,非要一心辅佐五皇子皇甫晋,反正事情真闹得僵硬起来,大不了他们来个断绝关系就能了事,要影响也是影响皇甫晋那边。 父亲不待见他,母亲早逝,姐姐是个没主见的主儿,所以陈远陌的生活逍遥自在,根本就没人逼他订婚娶亲什么的。 陈远陌一回到陈府,就被玉兰身边的贴身丫鬟翠月带去了琼兰院,瞅着那情形的确很是焦急。 陈远陌随着翠月一踏入厢房,就见厢房内除了姐姐玉兰外,还有第二个人在场,那正是他的表妹,徐简! 陈玉兰见陈远陌来了,连忙哄着徐简道:“好妹妹,快别哭了,你有什么委屈,远陌定会帮你做主的。” 此时的徐简双眼哭得跟核桃似的,肿坏了,她一见陈远陌的身影,泪水忍不住的又往下直掉,她起身快速来到陈远陌的身边,扑腾一下就跪在地上,哭声道:“表哥,表哥,求求您,帮帮我吧,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呜呜……” 陈远陌被此番情景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徐简起来,“表妹,你先别哭,到底出什么事了?先与说说。” “远陌,呜呜,我该怎么办……”徐简边哭边道:“闵严太过分了,他想抬别人进府,他这样置我于何地啊!” 陈远陌与陈玉兰一起搀扶着徐简在榻上做好。陈远陌给徐简倒了杯茶,好言她道:“表妹别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与我说说。” 趁着徐简喝茶之际,陈远陌向陈玉兰使了个眼色,小声问道:“怎么回事?表妹夫在外面有人了?” 陈玉兰轻轻摇头,“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徐简喝完茶,整理好情绪,这才边抽噎着边与陈远陌道:“表哥,在帝都我只有你们得以依靠了,连我哥都不帮我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陈远陌问道。 接着徐简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昨日徐简的哥哥徐德浩前来拜访,徐简就端着茶去书房,这刚好就偷听到了徐德浩与闵严的谈话。原来闵严定投上司工部尚书汪曲阳的女儿对闵严有好感,那汪曲阳见闵严相貌英俊办事能力极高,也生出了让他做上门女婿的看法,闵严对此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找徐德浩商量,而徐德浩非但不生气,还建议闵严娶她上司的女儿。 在门口偷听的徐简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亲哥哥居然要自己的丈夫娶别人进门!这不,今日一大早徐简就出门去找徐德浩,找他问清楚。谁知徐德浩不仅不愧疚,反而骂她这个妹妹不识大体,不懂得为丈夫谋算,若是闵严娶一个大官家的女儿为平妻,以后定能高升! 说到此处,徐简又哭了出来,“表哥,难道非要娶那个官家小姐闵严才能高升吗?当初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他怎么能这么做?!呜呜……” “表妹,你快别哭了,”陈玉兰安慰她道:“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表妹夫不是没娶人么,他若是真想抬个什么关小姐进门,还找表哥商量什么?” 闵严被痴情女纠缠一事,前世就发生过,只不过事情没这么曲折,当时闵严的妻子是他心爱的未婚妻陆珊珊,他心里只有陆珊珊一人,根本见不得别人插足,所以工部尚书之女汪韵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嫁给闵严时,被闵严以“糟糠之妻不下堂”为由,拒绝了。 后来汪韵小姐退而求其次,做平妻也行,闵严依旧不答应,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还是太后出面训斥了汪韵,让她别再胡搅蛮缠,这才得以解决。因为此事,闵严的爱妻美名传遍整个大楚国,千万少女嫁夫都以嫁给闵严这等专情的丈夫为目标。只是可怜了那汪韵小姐,背上臭名,之后不得不嫁给外地的一个小官,没几年就郁郁寡欢死了。 这事虽然闵严是赢得了美名,但代价也付出的很大,那就是在今后的仕途上,他经常被自己的顶头上司穿小鞋,一穿就是许多年,这也是之后他原地踏步,而陈远陌脱颖而出的原因。 不过今生事情有所变故啊,那闵严居然没有应正言辞的拒绝上司汪曲阳的求亲,而是先找个人商量。 这说明什么呢?陈远陌想到这里,看了一眼徐简,心里冷笑道,这说明闵严对徐简的感情一点都不深,他之所以迟疑,想找徐德浩商量,只不过想摸清楚徐家的态度罢了,其实闵严也是希望借此婚事,官运亨通吧。 想来那工部尚书也是个聪明的,知道闵严的妻子是徐简,身后有整个徐家撑腰,所以没逼着闵严休妻,而是要他娶自己的女儿汪韵为平妻。不过等汪韵过门后,徐简的娘家远在金陵,之后还不是任由人家拿捏的份。 陈远陌与徐简说着好话道:“表妹,我姐姐说的对,事情没那么糟糕,表妹夫他一表人才,被人追捧的多了去了,我见过好多女孩对他暗送秋波,他都没理会。” “什么?!还有人对他暗送秋波?!”徐简闻言,立刻炸了,哭声更大了,“还有谁?!还有谁?!这些小贱蹄子怎么这么不长眼,非得盯着人家相公?!” 徐简在金陵从小被宠惯了,天不怕地不怕,十分骄纵,若是陈远陌真说个人名出来,徐简定会跑去人家府中,撕烂那小贱人的嘴。 见徐简被陈远陌刺激的情绪更激动了,陈玉兰脚底下狠狠的踩了陈远陌一脚,叫他别乱说,陈玉兰劝着道:“都是没有影儿的事,谁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呢,别听远陌瞎胡说。” “表哥他没有瞎说,那个……那个工部尚书的女儿,那个汪韵,她不就看上我相公了……呜呜……表姐,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一定,一定。”陈远陌扶着徐简的胳膊,满口答应道:“这件事表哥一定帮你,不让那女人入门。” “远陌……”陈玉兰大惊,这事他怎么能揽上身呢? 徐简又哭又闹了这么久,陈远陌终于答应帮忙做出了,她这才渐渐止住哭声,抽泣着道:“表妹……表妹在此多谢表哥了……” 陈远陌对她笑了笑,然后对陈玉兰道:“姐姐,表妹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咱们就留她在府中一宿,你好好安慰她,明日再送她回闵府吧。” 陈玉兰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接着陈玉兰唤婢女翠月道:“翠月,快带表小姐去厢房梳洗一下吧。” “是。”翠月扶着徐简道:“表小姐,请。” “让表哥表姐你们见笑了。”徐简尴尬的道,想必她现在这副模样狼狈极了。 陈远陌笑道:“怎么会呢,表妹别拘谨才好。” 陈玉兰见徐简被翠月带下去后,才转过头来,略带责备的看向陈远陌,问道:“远陌,你在想什么呢?你帮她做什么主?!”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妹夫抬了平妻回来吧?”陈远陌眼中带有为难道:“这样表妹太可怜了,她在帝都无依无靠的,走投无路才找我们的。” “我知道她很可怜,我也可怜她,可凡事得量力而行。”陈玉兰提醒道:“你刚才没听他说什么吗?连她亲哥哥都不帮她,要表妹夫娶平妻,你有什么资格帮她出头?” “说到这里我就有气,真不知堂哥他这么想的,”陈远陌拉着陈玉兰坐下,道:“姐姐,将心比心的说,万一有一天你的夫君想抬平妻回来,你要不要我帮你出头?” “你……”陈玉兰面颊微红,丢给陈远陌一个白眼,“他敢?!” “这不就是个比方嘛,”陈远陌看向徐简离开的方向,轻声道:“表妹她太可怜了。”要让她更可怜才好啊。 第235章 235请去喝茶 第二日,陈远陌准备去水墨园找林淼,给他个惊喜,他现在自己现在少一天看见林淼都不成,占.有欲越发的强烈了。昨日因为徐简一事,陈远陌不得不回府,安慰了徐简一下午,晚上还被陈玉兰好一顿说教,无就是外面流言的事,最后时间晚了,陈远陌就在陈府睡下。 今日陈远陌想着把昨天错过的时间都补回来,所以早早的在考功司办完公,可刚走出大门,只见一个陌生脸的小厮打扮的男子匆匆跑上前来,笑着问道:“请问您是陈远陌陈大人么?” “嗯,是我。”陈远陌问道:“你是……?” “我家主子是您的表哥,徐老板,他今儿个想请您去茶馆喝茶,还请您赏光。”小厮道。 陈远陌瞅了一眼在门口备好的马车,怕是不去不行了,于是叹了口气,“那就走吧。” 陈远陌登上马车,马车不一会行驶到了一家偏僻的茶馆旁,这茶馆陈远陌还没来过,走进茶楼,店小二引着陈远陌上二楼包厢。 陈远陌走进包厢,见包厢里除了表哥徐德浩外,连闵严也在,不用想,一定是为了徐简的事而来。 “表弟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真是太好了。”徐德浩起身笑着请陈远陌入座,道:“你与妹夫同朝为官,应该所走动才是。” 陈远陌也没谦让,就近坐了下来,他见桌上摆了几样特色点心,甚是少见,便顺手拿一块品尝,味道不错,回去的时候可以为林淼打包一份。 “远陌,”徐德浩摆出一大哥的架子来,问道:“简儿昨日去你那里了?她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有,她什么都跟我说了,”陈远陌说着,双眼直溜溜的盯着闵严,冷声问道:“据说我这位表妹夫要娶平妻进门?闵大人可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闵严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这样。” “不是我想的怎样?”陈远陌反问道,他面露怒色,对闵严很是不满,“闵大人,做人要有良心!你有今天多亏我表妹在旁打点,否则你还是原西那个穷书生,空有一副好名声,连进帝都赶考的路费都出不起!你倒好,一发达就把我表妹丢一旁了?” 陈远陌的指责让闵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俊美面庞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看上去滑稽极了。 是的,闵严娶了徐简后,生活质量上的确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可他过得一点也不快乐,因为他根本不爱徐简!闵严喜欢的类型是温婉贤淑的,就像陆珊珊那样,可徐简刁蛮任性,大小姐脾气极重,每次都得自己迁就她。他高中榜眼之后,立刻就有人抛橄榄枝来,说是想送庶女过来给他当小妾,这事一传到徐简耳里,她好一阵闹腾,差点把房顶都揭了,闵严不得不对天以祖宗十八代的名义发誓不收那庶女入房,这才让徐简消停了。从此闵严心里就更厌恶这个刁蛮的妻子。 闵严被调任工部后,顶头上司又想收他为乘龙快速,闵严听闻那汪家小姐是个文静内向的人儿,这不正是闵严喜欢的。闵严不想永远被徐简,被徐家压一个头,所以才想着答应汪曲阳的求情,好摆脱徐简的控制。 徐德浩认为陈远陌说的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辱.骂闵严呢?于是他皱着眉头道:“远陌!够了!闵严没你想的那么不堪!陈远陌,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生于世家,从小饱读诗书,祖父是丞相,外祖父是首富,家里的长辈各个都是高官。闵严他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是不会了解的!” “……”陈远陌虽然早就知道徐德浩会站在闵严那边,可他骂出来的话,陈远陌还真不知该怎么反驳,这话说的好像他有今天的地位,全靠自己祖父似的。 “表哥,你帮他?!”陈远陌故作错愕不已的模样,问道:“难道这个闵严比你亲生妹妹的终生幸福还重要吗?!” 徐德浩道:“这么做也是为了简儿好。” 陈远陌心里冷笑,到底是为了徐简好,还是自私的在想为自己打算? “有你这样的大哥,表妹她真可怜。”陈远陌失望的看着徐德浩道。 徐德浩心中咯噔一声,他怎会不知自己妹妹在中间所受的委屈与苦楚? 闵严刚把工部尚书汪曲阳说亲一事告诉徐德浩时,徐德浩因不了解汪曲阳的立场所以每当场表态,接着徐德浩将汪曲阳想联姻一事告知了皇甫恒,皇甫恒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把一直保持中立的汪曲阳拉拢过来,所以让徐德浩务必答应婚事,这才有了徐德浩拜访闵严,接着被徐简偷听一事的发生。 对徐德浩来说,讨好皇甫恒比自己亲妹妹的幸福重要得多! “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表妹一事?”陈远陌皱着眉头道。 闵严这才又开了口,焦急的道:“她昨晚没回来,我想应该是去找你了。” “你是想把人接回去?”陈远陌挑眉问道。 徐德浩怒声质问:“怎么,你还想把人押住不成?!” “怎么会?”陈远陌耸耸肩,道:“既然你这个亲哥哥都不愿为表妹出头,我这个做表哥的也做不了什么。表妹就住在陈府,你们想接人就去接呗,我又不拦着。” 闵严以为自己会被陈远陌好一阵刁难呢,他连忙双手抱拳道:“多谢了……” “不必,”陈远陌站起身,冷冷的看了闵严一眼,眼神中很是不屑,“嫁给你这种人,表妹真是瞎了眼!”说完,陈远陌拂袖离开。 陈远陌名声在外,闵严早已听闻他的大名,如今闵严有些焦急了,被陈远陌厌恶可不是好事,他道:“姐夫,陈大人看上去很生气,若是他有心阻拦,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徐德浩根本没把陈远陌放在眼里,这次茶会还是闵严非要让他请人来的,可瞧瞧陈远陌那算是态度!“我的亲妹妹我了解,她吃软不吃硬,你明日去陈府,说说好话就能把人哄回来,其余的事,咱们再慢慢向她讲,她定会妥协。” ******** 第三日,陈远陌还是没能去林淼那里,这回他一出考功司的门,又被元宝截住了,说是陈玉兰有事找他回去。 姐姐之命,陈远陌只得从着,无奈之下,陈远陌又跟着元宝回到陈府。 见到陈玉兰时,她正气呼呼的坐在榻上鼓着脸。 陈远陌走进屋里朝陈玉兰走去,笑着问道:“是谁惹我们玉兰姐姐了?” 陈玉兰抬头见是陈远陌,闷声道:“你呀,还是别好心为表妹出头了,我看他被表妹夫迷得五迷三道的。” 陈远陌笑着坐在陈玉兰的身边,不解的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那闵严今日来咱们陈府要人了。”陈玉兰一想起上午发生之事就生气,“本来我想着不让见,刁难一下他,好让他知道咱们表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可谁知表妹倒好,自己跑出去见人了,也不知两人聊了什么,表妹被他哄得喜笑颜开的,派丫鬟与我说了一声,也没亲自与我道别就走了。” “走就走了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为了这事把我叫回来啊?” “怎么,让你回一趟府你还不乐意了?”陈玉兰柳眉微皱,道:“你天天在外鬼.混,总不回家,这样可不好,要我说,你赶紧订婚成亲吧。” “姐,你好端端的谈这个做什么?!”陈远陌连忙站起身,推脱倒:“我不成亲,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的,除了淼淼,我谁都不要。” “远陌,你正经点好不好。”陈玉兰拉扯着陈远陌的衣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林淼不可能有未来的,他现在的身份只会耽误你,是不是他纠缠你?不放开你?” “姐,你说反了,”陈远陌摇摇头,与她道:“是我在纠缠他,不放开他。” “远陌……” “姐姐,你知道么,”陈远陌看向陈玉兰,认真的道:“我的未来只与两个人有关,一个是淼淼,还有一个是你,姐姐,只要你能幸福,我就能安心的与淼淼好好的在一起。” 陈远陌突如其来的严肃模样,让陈玉兰有些无所适从,“远陌,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是怕你以后找一个像表妹夫一样的夫君,那我可就愁死了,”陈远陌说着,俏皮的吐了吐舌,“所以姐姐,你认人一定要睁大眼睛认清楚了,可千万别上当受骗啊。” 陈远陌一阵严肃一阵俏皮的模样把陈玉兰逗乐了,她伸手刮了一下自家弟弟的鼻头,忍俊不禁的道:“有你这么一个又聪明心眼又多的弟弟,谁敢骗我啊?” “这倒也是。”陈远陌拍着胸膛保证道:“若是未来姐夫让姐姐你受委屈,我一定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 “别那么恐怖啊,帮我小小的教训一下就是了。”陈玉兰笑着摆摆手,当弟弟在开玩笑。 只是很久以后,当陈玉兰偶然回忆这段过往时,她惊奇的发现,那些人已经在地狱里生不如死了。 第236章 236赠与戏票 刚刚入夏,帝都就发生了两件命案,这命案都与当红戏班子彩云班有关。 首先,是那彩云班老板的儿子,这小老板在赌坊赌钱,欠下银子一时无法还清,所以被赌坊的打手们围殴了一顿,直到彩云班老板带着银子去赎人,才把人放了回去,谁料三日之后,在床上养伤的小老板突然死了,大夫检查后,说是被人殴打内伤太重,没有及时医治才导致毙命。 这小老板死后,彩云班老板一夜仿佛苍老了十多岁,要么一整天喝得酩酊大醉,要么在院子里嚎啕大哭,唯一儿子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老板的脾气本就不好,如今戏子们更是远远的躲着他。后来突然有一天,老板突然不见了,当戏班子的人察觉到并派人出去找时,有人在护城河里发现了老板的尸首,官差对此调查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彩云班老板喝醉了酒,失足落水而亡。 彩云班的大当家小当家全都死了,一时间整个戏班子群龙无首,不知该何去何从,很多人的卖.身契还在老板手中,老板死后,他们怕是又得被卖了。 就在这时,当家花旦梅景楼站了出来,让大家不要害怕,并且告诉他们,彩云班不会散,一切由他顶着。 那梅景楼当花旦有段时间了,早就存够了银子赎身,甚至买下整个彩云班来,可奈他有钱赎.身不代表老板愿意放他走,梅景楼是知道的,那贪财的老板不榨干他身上的最后一丁点价值,是不会把卖身契还给他。 如今老板已死,梅景楼只需要去户部上缴相应的银两,就可脱离奴籍,不仅如此,他还用剩下的钱财买下了戏班子里其他人的卖.身契,让他们不必流离失所。 现在彩云班已经易了主,梅景楼从别人口中的“梅公子”变成“梅老板”了。 刚刚接手彩云班,梅景楼每天手中有一堆事情要忙,他刚打发了一个伙计出去,得以有空闲,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这时丫鬟小红敲门而入,交给梅景楼一封信,说是刚刚有人送来的。 梅景楼接过信,将其看过后,立刻起身,对小红道:“小红,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小红惊讶道:“公子,您都忙了一天了,不休息一下吗?” “没事,快点去吧。” “是。” 小红走后,梅景楼拿出火折子,将手中的信件烧毁,亲眼看着它化为灰烬,才稍有安心。 这彩云班子里,大老板小老板先后毙命,最后被梅景楼捡了个大便宜,外人都说梅景楼运气好,可只有梅景楼知道,这不是运气,而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有人在帮他! 梅景楼来到水墨园,前来见他的恩人,他随着小厮来到水墨园的二楼,被领到一厢房门前。 梅景楼推门而入,只见陈远陌站在窗边,靠在窗沿旁向外看着,仿佛是在发呆。 与陈远陌两年多未见,梅景楼发现这人长高了些,不过依旧纤瘦,气质一如往常那宠辱不惊的模样,陈远陌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显得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梅景楼双手抱拳,道:“陈大人,好久不见了。” “的确好久不见,”陈远陌看向梅景楼,笑道:“梅老板如今翻身做老板,真是恭喜了。” 梅景楼连忙诚惶诚恐的道:“陈大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若不是您从旁打点,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脱离奴籍,有新的生活。” “你倒是很聪明么。”陈远陌侧着脑袋道。 那彩云的老板根本不拿他们戏子当人看,一旦没有利用价值,立刻丢弃,任由其自生自灭,不仅如此,他们为了讨好官员,为了赚得更多的银两,所以逼迫戏子们陪客,陪那些达官显贵们,这与在青楼卖.身有何区别?!如今那老板死了,他儿子也死了,虽然彩云班里的表面上一副哀痛的模样,实际心里欢快雀跃,早就巴不得他们死了!对此梅景楼发自肺腑的道:“陈大人对我们彩云班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定当竭尽所能的帮助您,万死不辞!” “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陈远陌笑着道:“不过我的确要你帮我办件事。” 梅景楼道:“还请陈大人详说。” “我知道你们彩云班在帝都的戏场已经唱完了,现在希望你们在水墨园多加一场。”陈远陌道。 梅景楼连忙道:“这有何难,我马上去安排。”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蹬蹬瞪的小跑声,不一会厢房的门再度被推开,只见林淼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远陌,你来了~”,刚说完,林淼这才发现房里还有第二个人,他狐疑道:“梅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梅景楼有些尴尬,打招呼道:“见过林老板了。” 陈远陌倒是面色如常,他面带微笑的朝林淼走过去,道:“梅老板是来找你的,可你刚才不在,恰巧遇到我,就先与我说了说。” 林淼一头雾水,“说什么?什么事啊?” “是这么回事,”陈远陌不紧不慢的与林淼解释道:“彩云班最近发生的事你也略有耳闻吧?两个老板没了,这么大个戏班子得由梅老板一个人扛着,梅老板为了打点戏班子散尽了不少钱财,如今他手头正紧,就想着在水墨园再开一场戏,赚点盘缠。” “是啊是啊,”梅景楼顺着陈远陌的话,面露愁色的道:“林老板,您能安排出场地给我戏班子吗?拜托您了,我们已经揭不开锅了。” 林淼与梅景楼本是旧时,关系不错,如今朋友有难,他没有理由不帮忙,而且彩云班在帝都很是红火,再为他们开一场戏,水墨园也能赚不少。林淼立即拿定主意,道:“梅公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们多开一场戏,对我们戏园子来说也是好事,这事包在我身上,我马上去安排,近期你们就能登台。” “多谢林老板了。”梅景楼连忙道谢道。 梅景楼离开后,林淼才拉着陈远陌坐下,笑着问道:“远陌,你不忙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就是想来见见你呗,”陈远陌道:“话说这戏园子被你打理得真好,真红火,是不是每天场地都排满了?” “还好了,是比刚开业那会好些了。”林淼笑着道:“这一切都多谢你了,远陌。” 陈远陌摸摸鼻头,颇为不解,“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你在打点的。” 林淼笑了笑,没再吭声。 虽然被废黜了,被赶出家族,但林淼发现自己现在的生活远比之前当世子时开心许多。以前被孤立,没有朋友,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惹出一堆麻烦,可现在他自食其力,打点着水墨园上下所有事宜,学会了很多事,这些都是陈远陌在旁默默的支持,他才能坚持到现在的。 “对了,”陈远陌像是忽然想到些什么,“淼淼,你送我两张戏票呗,水墨园再开一场戏,绝对爆棚满座,我肯定买不上的。” “戏票?”林淼瞅了陈远陌一眼,问道:“你要戏票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听戏啊。” “当然不是我用了,我想拿去送给我表妹,”陈远陌解释道:“表妹家里出了点状况,她又从金陵远道而来,送她两张戏票,去听听戏,转换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表妹?”林焱挑眉,就是脾气很差,嚣张跋扈的那个?“我记得那个表妹不是很喜欢你么?” “哎呦,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陈远陌哭笑不得的道:“淼淼,表妹她成婚好几年了,你可别胡乱吃醋啊。” 林淼面颊涨红,立刻炸毛了,“谁吃醋了?!你胡说!” ******** 下朝后,众官员从金銮殿一一走出。闵严与同僚打招呼道别后,独自一人走在官道上,准备回吏部办公。 “闵大人。” 闵严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回头一看,是陈远陌朝自己走来。 由于之前徐简的事,闵严现在见到陈远陌还有些不自在,所以平日里也不怎么交谈。 闵严不知陈远陌忽然找自己是何用意,便道:“陈大人有事吗?” “是关于我表妹的事,”陈远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之前是我太莽撞了,后来表妹来找过我,与我解释过了,是我错怪你了,还请闵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闵严已经把徐简哄好了,那徐简现在去了陈府,在陈远陌与陈玉兰面前尽说闵严的好话,所以闵严对陈远陌这突然转折的态度并不惊奇。闵严摆摆手,大度的道:“没事,只是误会罢了。” “既然如此……”陈远陌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两张戏票来,递到闵严的手中,笑道:“这算是赔礼吧,还请闵大人笑纳。” “这是……”闵严将其接了过去。 “是戏票,彩云班在帝都要加一场戏,这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是贵宾包厢位,闵大人收好吧。”陈远陌道。 第237章 237所约何人 这几日徐简的日子过得十分自在,上次闵严把她哄回家后,说了一堆好话,这才让她重复笑颜。 之后闵严与她长谈了一番,说的都是关于纳平妻的事。闵严告诉她,自己也有难处,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顶头上司,自己以后上升与否,都得仰仗这位大人,若是断然拒绝,怕是之后的仕途之路就不会好走了。 闵严信誓旦旦的向徐简保证,在他心里,徐简是最重要的,不会因任何事情改变,但抬平妻进门,实属无奈之举。 对此徐简进退两难,实在拿不定主意了。当初她选择嫁给闵严,不就是因为他是才子,以后可以让自己当官太太么,若是闵严就此断送前程,那一切都泡汤了。于是徐简在举棋不定的情况下,去找陈远陌寻求帮助,因为在她心里,陈远陌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陈远陌也很是热心,他立刻替徐简出主意道:“事到如今,你要做的应该是趁着那女人进门之前,捍卫自己的地位。” 徐简有些不懂,“表哥,还请你与我详细说说。” 陈远陌道:“很简单,在世家里,女子能站得住脚,光靠丈夫的宠爱是不够的,还得靠子嗣。表妹,若是在那女人进门前,你能生下一男半女来,到时候那孩子就是嫡长子,有他傍身,你害怕抓不住表妹夫的心么?至于那个女人,她能不能生下孩子还是一回事呢。” 徐简闻言,觉得陈远陌言之有理。若是等那女人入门,指不定是什么狐媚货色,与其这样,还不如先生下孩子保险点。 得到陈远陌提点的徐简心中拿下主意,对闵严表示,在抬平妻这件事情上,自己可以退一步,但有个前提,那就是闵严先得让她怀上身孕,她才同意让平妻进门。 闵严见徐简做出退让后,激动的抓住她的手,直夸她大度,识大体。 接下来的时间里,闵严对徐简非常的好,与她说着许多情话,与她做那时的频率频繁了许多,有情爱滋润的徐简,容光焕发,只觉得自己幸运,找到了这个好的如意郎君。 六月初七,徐简应陈玉兰之邀,来陈府做客。 琼兰院的厢房内,徐简与陈玉兰闺话闲聊,笑声不断,陈远陌刚走近厢房就听到了。 陈远陌敲了敲门,笑着推门而入,问道:“姐姐,在跟谁聊得这么开心啊?” 陈远陌朝屋里看了一眼,只见徐简正坐在榻边。陈远陌露出惊奇的表情,“表妹,你怎么来了?” 徐简笑道:“怎么?不欢迎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远陌狐疑的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今天来了?” 陈玉兰走过去,拉着陈远陌坐下,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道:“想什么呢?你难道忘了,是你说着想今天约表妹来家里玩的。” “今天?不可能吧?”陈远陌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今天是六月初七,我记得约的是明天啊。” 陈玉兰想了一下,她怎么听的就是初七呢?难不成是听错了?“今天明天的有什么差别?反正表妹在府中没事,倒不如来与我作伴。” “可是……”陈远陌支支吾吾的道:“今天是彩云班演出的日子,我还送给表妹夫两张戏票,让他拿去请表妹听戏,这个时间……你们不是该在家准备的么?” 陈远陌这话一说出口,陈玉兰的笑容僵住了,徐简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什么戏票,她根本就没听说过! 陈玉兰也不傻,看这情况八成是那表妹夫放鸽子了,她连忙为徐简找个台阶下,“许是表妹夫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陪表妹了……” 可陈远陌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故意嘟囔道:“那好歹也把戏票交给表妹啊,那票子很难弄到手的,我花了大价钱,真不知表妹夫是怎么想的……” “远陌!”陈玉兰低声呵斥道:“别说了!”她丢给陈远陌一个白眼,平日里自家弟弟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今日说话这般没有眼色! “表妹,”陈玉兰连忙转移话题,笑道:“今日得知你前来,我专门吩咐小厨房备些你喜欢的饭菜,还有些金陵的地方菜,你定会喜欢的。” 徐简尽量克制住自己,她起身道:“表姐,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怕是不能在您府中多呆了。” 陈远陌关心的道:“表妹,你若是身体不舒服,我叫丫鬟送你去房里休息一下。” “多谢表哥,我还是回去休息吧。”徐简道别道:“今日就打扰你们了。”说完,也不顾陈远陌他们的阻拦,直接离开。 徐简离开后,陈玉兰的脸刷的就掉了下来,她扭头看向陈远陌,兴师问罪道:“远陌,你在做什么?!怎么尽在那里说些有的没的?!若是表妹回去大闹一番,那该如何是好?” “本来就是表妹夫做的不对,”陈远陌完全不认为自己错了,还理直气壮道:“我送他两张戏票,让他带着表妹去听戏,谁知道他拿那戏票做什么去了,表妹跟他闹也是他活该!” ******** 徐简怒气冲冲的离开陈府,由丫鬟柳丝扶着坐上马车。 柳丝问道:“夫人,咱们现在回府去吗?” “先不回去,”徐简咬牙切齿的道:“你去集市上打听一下,那个彩云班今日在哪里演出。” 那彩云班的名头可大着呢,恰巧柳丝就是彩云班的戏迷,她回答道:“是在水墨园啊,夫人想去听戏吗?” “水墨园?你确定?” 柳丝十分肯定的道:“错不了的,夫人,据说这水墨园还是徐家的产业呢,是以您小舅舅的名义开的。” 徐简眯着眼,冷哼道:“好,我们现在就去水墨园。”她倒是要看看,闵严拿着两张戏票要跟哪只狐狸精去看戏! 另一头,此刻的闵严正穿着光鲜亮丽的站在汪府门口。那闵严是才貌兼备的才子,他不仅才华横溢,更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平日里他出门外出,少不得被女子暗暗关注,暗送秋波。 闵严高中榜眼之后,在琼林宴上更是大放光彩,多少世家女被他的容貌所倾倒,之后她们纷纷打听闵严是否婚配,可打听到的结果是人家早已娶了金陵首富徐家的孙女为妻。 这若是娶了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世家女们倒也可以争上一争,可偏偏对方是金陵徐家,这可不是好惹的家族,她们大部分见状后只好作罢,心里可是嫉妒死那徐简了。 可这些世家女中总有那么几个痴情的,比如汪家小姐汪韵。汪韵是汪家唯一的嫡出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不必多说,自从那琼林宴时就对闵严一见钟情,从此害下相思病,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人。 在父母的询问之下,汪韵将自己心仪闵严之事说出,这时闵严的下达文书也下来了,恰巧在汪韵父亲汪曲阳手下做事,那汪曲阳见闵严能力不凡,相貌出众,若不是他已经娶了金陵徐家的女儿,这的确是一桩美事。 汪曲阳苦劝女儿放弃闵严,那金陵徐家不是好惹之辈,可汪韵心意已决,非闵严不嫁,甚至绝食相逼,那汪曲阳爱女心切,只得妥协,他拉下老脸向闵严说亲,闵严一时间没有拒绝,汪曲阳便知这事情有可商量的余地。之后又过了段时间,闵严应下这门婚事,决定果断时日,就娶汪韵为平妻。 站在汪家门口的闵严看了看手中的戏票,心中有些愧疚,陈远陌给他这戏票,虽然不明说,但也知道是想让他带着徐简去听戏的。 其实一开始,闵严的确也打算这么做,只是后来那汪曲阳在旁敲打了他一番,虽然他答应娶汪韵进门,但始终没有敲定时间,汪曲阳对此很是不满,可闵严这边也是没办法,得先徐简怀有身孕,他才能娶汪韵过门。为了安抚未来的老丈人,闵严只得从汪韵这边下手,他打听到汪韵喜欢听戏,是彩云班的戏迷,这刚好他手中有彩云班的戏票,思来想去之下,闵严决定约汪韵去听这场戏。 这时汪府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橘红色罗纱裙的女孩走了出来,女孩相貌甜美,化着淡淡的妆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女孩看了闵严一眼,然后害羞的低下头去,这女孩正是汪曲阳的嫡女,汪韵。 闵严落落大方的走上前去,拱手道:“见过汪小姐了。” 汪韵悄悄的打量着闵严的面庞,这近距离一看,更是俊俏了,她红着脸,轻声道:“闵大人。” 闵严对汪韵的这番反应很是受用,这种小女儿情怀的女子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可不像徐简那般刁蛮任性。 闵严笑道:“那我们走吧,戏快开演了。” “好。”汪韵应了一声。 接着,两人并排而行,朝水墨园走去。 第238章 238大闹戏园 徐简来到水墨园的时候,已经开戏了,平日里守在水墨园门口的小厮不见了踪影,这让徐简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戏园。 这戏园子很大,但想找到闵严也不是难事,只要寻着声音最大的地方去找便可。 徐简走进戏楼里,这里高朋满座,一楼的散桌坐满了宾客,都是来捧彩云班场的,这次彩云班要唱四场戏,这四唱戏中都有梅景楼梅老板的表演,大家津津有味的听着,全然没察觉到徐简的到来。 徐简站在宾客席的最后,看着一个个的脑袋,这么多人,她根本找不到闵严。 徐简气呼呼的道:“闵严和那只狐狸精究竟在哪里?!” 婢女柳丝指了指二楼,向徐简道:“夫人,咱们要不去二楼瞧瞧吧,站在二楼楼高,可以将散桌一览无遗。” 徐简闻言,立刻提着裙摆朝二楼跑去。 徐简站在二楼的走廊旁,扒着柱子向下张望着,可她在散桌上扫了一大圈,都没看见闵严的身影。 徐简生怕自己看漏了去,她拉着柳丝问道:“看见老爷了吗?他坐在哪里?” 柳丝也陪着徐简朝下看去,她摇了摇头,“夫人,我没看见老爷啊,会不会是您误会了,老爷根本没来这里?” 被柳丝这么一说,徐简也起疑了,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闵严没有来戏园?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向自己隐瞒戏票的事? 正好这时,一个伙计端着一盘水果走到二楼,伙计绕过徐简,朝二楼里侧走去,他走到一个门前,将门推开,恭敬的道:“这个老爷,这是园子里送来的水果,请您笑纳。” “嗯,放那里吧。”房里隐隐约约的传来男声。 这声音徐简是认得的,是闵严!原来闵严是坐在包厢里了,他可真会享受啊! 不一会,送水果的伙计走出厢房,也不知有意无意的,他居然没将厢房的门关好,还留有一丝缝隙。 伙计走下楼去后,徐简立刻走到这个厢房的门口,她透过门缝看去,只见这包厢里除了自己丈夫外,还有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听戏入了迷,不停的拍手喝彩,闵严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这种神情让徐简怒火中烧,这是她的夫君,她的相公,这种表情只能对她一人! 那女子不经意间瞅见了闵严看自己的那灼热的目光,顿时红透了脸,她低着头,轻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人家。” “为什么不能看你?”闵严微微一笑,那俊美的毫无瑕疵的面庞让面红的女子窒息了。 闵严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女子放在膝盖上的手,厚实温热的手掌将其玉手紧紧握住,女子略有挣扎,但很快的就默许了闵严的这种做法,反正他们在包厢里,没第三个人可以看见。 可包厢里的人做梦都没想到,他俩的浓情蜜意被站在门口的徐简尽收眼底! 徐简心里愤恨极了,她这才觉得之前闵严对自己的好都是假的,是哄自己心软,答应他纳那个狐狸精为平妻! 她徐简嫁给闵严有两年多了,这些年里,他们俩从来没有一起出去听过戏,之前是在金陵,住在徐简的娘家,闵严腼腆,得看人脸色,后来闵严要考科举来到帝都,徐简就陪着他一起来,可那时候闵严为了专心备考,根本抽不出时间来陪徐简,现在高中了,有时间了,可他居然去陪别的女人看戏?! 包厢里,自己的丈夫在讨好别的女人,这让徐简怎么能忍?! 徐简顾不得其他,砰的一下,把包厢的门大大推开。 包厢里闵严与汪韵闻声转过头去。汪韵是第一次见到徐简,所以有些茫然,可闵严却变了脸色,他突然站了起来,神色慌张,“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为什么不能来?”徐简冷笑着走了进去。 汪韵依旧摸不着头脑,“你是谁?怎么突然闯进来了?” “我怎么突然闯进来了?”徐简冷哼一声,踱步上前,扬手就狠狠的甩给汪韵一个打耳光,啪的一声打得极响,“你这个勾引别人丈夫的狐狸精!” “简儿!你在做什么?!”闵严大吃一惊,没料到徐简会动手,他连忙把汪韵护在身后。 徐简见状,指着闵严的鼻子大骂道:“你心疼了?!闵严,你真对得起我!” 戏台上,唱着穆桂英的梅景楼一直在注意着二楼右数第三个包厢的动态,这是陈远陌事前交代他的。 他看见一开始包厢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看上去像是恋人,可过了一阵子,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冲了进去,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妇人就扬手打了人。 由于宾客们的喝彩声和戏台上的乐器声,所以二楼的吵闹声被淹没了,没人注意到二楼的动态。 此刻,就在宾客们听得入迷的时刻,梅景楼的歌声戛然而止,一挥手,让乐师们也停止奏乐。 台下的宾客们都闹不清是怎么回事,纷纷开始抱怨。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不唱了?” “对啊对啊,快唱啊,听得正入迷呢!” “到底怎么回事啊?是忘词了还是嗓子坏了!” “快点唱啊,快点唱啊!!” 台下的宾客闹成一片,梅景楼对此充耳不闻,他看向二楼的包厢,冷声道:“在下不才,若是不喜欢我的戏,大可不必买票来听,何必大闹,扰乱了我唱戏的兴致!” 众位宾客闻言,都站起身顺着宾客们的目光朝二楼的包厢看去,只见其中的一个包厢里,站着两男一女,似乎在争执些什么。 这下大家都闹清楚了,原来是梅老板在唱戏时,看见二楼的人在争吵,认为自己不被尊重,这才闹脾气不唱了。 此刻包厢里的闵严察觉到戏台那边的动静,他见戏台上的戏子已经不唱了,与一楼的宾客们朝自己这边看去。 闵严不愿将此事闹大,他低声呵斥道:“简儿!你别无理取闹了,大家都看着呢!” “我无理取闹?!”徐简气坏了,她大声道:“怎么,你怕被别人看见说闲话?可是我不怕!看见就看见,我还想让大家评评理呢!” 徐简双手叉腰,大声指责道:“闵严,你真对得起我!我表哥赠你两张戏票,是要你带我来看,你倒好,借花献佛,带着这个狐狸精来?!” 徐简说着,双眼死死的盯着被闵严护在身后的汪韵,“怎么,想嫁给我相公当平妻?还真不把我这个正室放在眼里!我告诉你,想进闵府的大门可以,你就当个小妾吧,四人抬的红轿子从侧门进就行,我会让府中人恭敬的喊你一声姨娘的!” “我……我……”汪韵是世家女儿,何时受到此等羞辱,她已经反应到这个泼妇一般的女子正是闵严的妻子,可闵严不是说他妻子已经同意自己过门了么,如今怎么还这般羞辱自己?!难不成闵严之前都是骗人的话?! 二楼包厢内的争执被宾客们看在眼里,正妻捉女干丈夫与其他女子幽会,这真是一场好戏。 在场的宾客中,有好几个世家妇人和小姐,她们眼尖的发现那个男子好像是……新科榜眼,那个美男子闵严! “这……这好像是闵严闵大人吧?” “据说闵大人要纳他上级的女儿为平妻来着,看着好像不是这回事了。” “看他道貌岸然了,居然是这种人……” “是他家里那位太厉害了,现在哪个男人没三妻四妾的,他的夫人倒好,闹得这么大,岂不是丢人现眼么!” 在后台查账的林淼被伙计告知戏台发生纠纷,他连忙停下手里头的动作跑去查看。 如今林淼管理整个水墨园,他可不能任由事情发生,打扰了水墨园的生意,一路上林淼已经从伙计口中得知,是正妻捉女干的戏码。他蹬蹬瞪的跑向二楼,准备说些好话,把人缓和了请去后台,可谁知一进厢房的门就傻了眼,没想到这捉女干的正妻居然是陈远陌的表妹! 林淼又看了一眼被闵严护在身后的汪韵,这……这好像是工部尚书家的女儿吧。 林淼瞅了瞅闵严的脸,心里啧啧两声,这人应该就是徐简的丈夫了,不就是长了张小白脸么,手段真够高明的,居然能勾到工部尚书家的女儿幽会。 这下可好,林淼也有点犯难了,这徐简是陈远陌的表妹,哪怕看在陈远陌的面子上也不能得罪,可那汪韵的背景也很雄厚,父亲身居要职的,不与官斗是做生意的第一准则。 虽说徐简以前在金陵见过林淼,可过了这么久,林淼又长个又变瘦了,徐简没把他认出来,她皱着问道:“你是谁?” “呃……”林淼自我介绍道:“我是这个戏园子的老板,你们这闹得动静有些大了,平白让外人看笑话,不如去我带你们去清静点的地方,让你们私下把事情处理好。” 第239章 239恋人相见 “呃……”林淼自我介绍道:“我是这个戏园子的老板,你们这闹得动静有些大了,平白让外人看笑话,不如去我带你们去清静点的地方,让你们私下把事情处理好。” “老板?!”徐简上下瞟了林淼一眼,冷笑道:“我看你最多就是个掌柜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园子的背后是我小舅舅的产业,是我们徐家的!” 林淼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这要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就炸毛把人撵出去了,可现在不同,他就是靠水墨园吃饭赚钱的,况且徐简说的不算错,这戏园子一开始就是以徐居鸣的名义开的,只是其中的运作和管理,现在都是他林淼一手操办。 “简儿!你到底想怎样?!”闵严简直就要被气坏了,他怎么娶了这么一个骄纵的人,她到底有没有眼色,这事情闹大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闵严向林淼双手抱拳,歉意的道:“对不起了,我这就带内人离开……” “离开?!凭什么我离开?!”徐简侧身躲开闵严伸出的手,她指向闵严身后,那楚楚可怜样的汪韵道:“要滚也是这个狐狸精滚!”说着,她看向林淼命令道:“这戏园子是我们徐家的,万事由我说了算,我现在说从今往后不做这狐狸精的生意,见她一次打一次!现在你们把她给我赶出去!” “你……你……”此刻汪韵早就吓得失了神,若是今天被赶出戏园,她定会成为整个帝都的笑柄!汪韵一咬牙,双眼通红,仿佛受尽了委屈,她无辜的问闵严道:“闵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来请我听戏的事,你夫人是知道的吗?可为何她现在要这般刁难我?” “汪小姐……,这……这是误会啊,”闵严焦急的道:“你听我解释,简儿她本是答应的,可不知为何会突然如此……” 徐简伺机反驳道:“闵严!这种话你说得出口么!什么我会答应?!我答应你什么?!答应你拿着我表哥送你的戏票,请别的女人来这里听戏?!” “徐简!你闭嘴吧!”闵严恼羞成怒怒吼道。 此刻堂下的宾客们听得真真切切,这闵严闵大人也太不是东西了,骗了人家汪小姐也就算了,如今事情被揭穿还凶自己的妻子,亏他长着一张白白净净,让女孩心动的脸。 “你……闵严,你敢凶我?!”闵严的态度更让徐简火冒三丈,成婚至今,闵严一直彬彬有礼,何曾这般凶过自己,对此徐简把全部罪责怪在汪韵身上,她指着汪韵,朝林淼怒吼道:“你还在做什么?!还不快点派人把她给我丢出去!!” 把工部尚书家的女儿丢出戏园?!他林淼又不傻,当然不会这么做了,若是他还是以前那个林世子,也许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点麻烦,可现在不同了,再惹麻烦就是陈远陌帮忙擦屁股了,他可不要这样。 林淼为难的道:“这……闵夫人,这位小姐可是工部尚书家的女儿,您这么做怕是有欠妥当啊。” “工部尚书?”徐简嘲讽笑道:“就是那个以我夫君未来仕途做威胁,逼我夫君娶他女儿的尚书大人?” “你……你……不准你辱骂我父亲!”这头汪韵似乎也闹起来了。 事情越闹越大,包厢里吵吵嚷嚷的一片,林淼头都大了。 就在这时,突然几个侍卫冲了进来,他们身配长刀,站在门口,他们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包厢里的人吓了一跳。 徐简见状,以为这人是水墨园的打手,她硬着头皮,指着林淼的鼻子大骂道:“怎么?!你敢对我动手?!还不叫你的手下滚出去!” 闵严也连忙道:“老板,您这是何必呢?我这件事是内人做的不对,我这就带着她离开。”说着,闵严上前想拉住徐简,可徐简一把甩开闵严的手,气呼呼盯着林淼道:“想让我走?没门!你忌惮她是官家小姐,可我不怕!这里是我们徐家开的,要走也是那只狐狸精走!” 可此刻林淼也傻了眼,他没叫侍卫打手进来啊,而且瞅着这几个人脸很是陌生,根本不是他水墨园的人。 林淼没理会徐简的胡搅蛮缠,他向门口的侍卫道:“不知阁下突然闯入有何用意?” “是杂家叫他们进来的。”这时一尖细的嗓音从门外传出,伴随着声音走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尖脸猴腮的男子,此人正是司礼监外差,安道。 话说这安道是司礼监大总管安寿阮的干儿子,排行老大,虽然是宦官却身居要职,专门为皇帝跑腿办事。 安道外出办事,好几个月不在帝都,前几日才刚刚回来,他回司礼监复职时,安然塞给他几张戏票,权当做弟弟的孝敬,安道欣然接受,今日专门带着自家夫人前来听戏。 安道的夫人,自然就是几年前被徐居振一抬花轿送过去的陆珊珊了,陆珊珊柔弱婉约,安道这些年来非常宠她,今日在戏园子里听戏,陆珊珊正听得入迷呢,突然戏曲中断,接着旁边包厢就大吵大闹起来。安道本不想管这闲事,可谁让自家夫人的兴致被打断了。 “原来是外差大人,没想到您已经回帝都了,”林淼连忙赔上笑脸,“外差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让戏园蓬荜生辉啊。” 安道老油条一根,一进屋就看着情况不对劲,“林老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杂家带着夫人来听戏,戏听到一半就断了,你可得赔偿杂家的损失啊。” “一定,一定,”林淼满口答应,在场的人中,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安道,“改明儿我就让彩云班去您府上唱一出,费用全都算在我头上,”说着,林淼又向安道介绍了闵严,徐简以及汪韵三人,“外差大人刚回帝都可能还没见过吧,这位是工部侍郎闵严闵大人与他的夫人,还有这位是工部尚书家的汪小姐。” 林淼这么话中有话的一介绍,安道自己也能回过味来,他在旁边包厢里隐隐约约的听个大概,再结合他们的身份,安道看了一眼林淼,道:“也怪难为你的了,林老板。” 林淼连忙道:“今儿个扫了外差大人与夫人的兴致,是我照顾不周。” 本来安道想着派手下把这群惹事之人赶出去,可听了林淼刚才的介绍,大家都同朝为官,实在不好动手,看这架势,戏也是听不成了,安道道:“得,既然如此,今日杂家就先带夫人回去,林老板可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过几日让彩云班去杂家府上唱一出。” “这是必须的,真是对不住了,外差大人。”林淼说着,赶紧送安道走出厢房。 厢房里的闵严,徐简和汪韵依旧僵持不下,他们防备的看着还逗留在屋里的侍卫。 厢房的门大大敞开着,不一会只见那安道扶着一个身穿浅紫色长纱裙,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从走廊上走过。 那女子路过厢房时,侧过脸瞥了一眼厢房里。 仅仅是这一眼,女子猛的止住了脚步。 安道轻声问道:“姗姗,怎么了?” 陆珊珊双眼死死的盯着屋里的人,她……她好像看到了闵严! 与此同时,闵严也注意到了门外,那个被宦官护在怀里的女子,不正是自己心心念的未婚妻,陆珊珊么! “姗姗……?”闵严的动了动双唇,声音非常小,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清,唯独那个双眼里只有他的陆珊珊! 陆珊珊的身体颤了颤,她慌忙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她刚才在厢房里听到的,正妻捉女干的戏码的主角居然是闵严!原来闵严已经娶妻了!难道他忘了他们之间的花前月下,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可陆珊珊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去指责闵严了,她不也嫁做人妇,而且是去伺候一个恶心的宦官! 陆珊珊软著身体,靠在安道的怀里,她颤抖的道:“相公,我有些头晕,咱们回去吧。” “回去,回去,这就带你回去。”安道心疼坏了,将陆珊珊搂在怀里,他向屋里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戏楼。 “等……等一下……”闵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脑海里乱作一团。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陆珊珊,还是这种情况之下! 什么妻子,什么汪家小姐,闵严都不在乎了,他心里只有陆珊珊,这么多年来从未忘记过! 为什么陆珊珊会在帝都,为什么她会跟一个太监厮混在一起?!他要找到她,他要问清楚! 想到此处,闵严不管不顾的就要朝门外跑去,可徐简哪儿能由他这么离开,她一把站在闵严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怎么?你想跑吗?!闵严,你必须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简儿,你等一下吧!我有急事!”闵严焦急的向往张望着,就怕陆珊珊走远了。 “不行!不准走!”徐简不依不饶,怎么可能让闵严逃开?! 徐简死死的抓着闵严的衣摆不放,闵严焦急坏了,他无奈之下,一把推开徐简,徐简脚底下没站稳,砰的磕到桌角上,突然面颊感到一阵生疼,徐简痛声尖叫:“啊——” 可那头闵严根本顾不得徐简怎样,他一定要追回陆珊珊,于是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而徐简被甩得跪坐在地上,捂着左脸的面颊,从手缝里鲜血涌出。 “闵夫人,你……你的脸……”林淼赶紧招呼门口的伙计道:“快!快点叫大夫来!快点!” 汪韵看了看闵严冲出去的门口,又看了看满脸是血的徐简,她吓得腿软了,扶着椅子坐下,她胃里一阵翻腾,恶心坏了,心里却感到无比庆幸。 第240章 240一纸休书 第二日,安道去司礼监途中,路过太液庭时,看见那里站着一排排太监宫女,他们个个兢兢战战的,脸色看看极了。 太液庭是平日里处罚教训宫人内监的地方。只见面对着那群人的树荫下,一个身穿高级太监服饰的内监靠在贵妃椅上,这人身后又站着俩小太监,又是端茶又是捶肩的,生怕惹到这位祖宗。 坐在贵妃椅上的太监,发髻梳的整齐,头油抹得光亮,他的指甲上涂着红艳艳的丹蔻,面上的胭脂粉厚厚的抹了一层,根本看不出他原来的样貌。 只见那太监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椅上,翘着二郎腿,指着这一排排宫女太监道,掐着嗓子道:“瞧瞧你们几个!是没睡醒还是没吃饱饭啊?办事这么不利索?!贵妃娘娘和冷昭仪的衣服都能送错?!今儿个不赏给你们二十个板子,你们是不会记事的!” 低下的太监宫女一听要挨打,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求饶,“井公公饶命,井公公饶命,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井公公饶命,井公公饶命!” 可那太监根本不吃这一套,挥手就让身后的行刑太监动手。 “到底什么事啊,惹得咱们三弟这般动怒。”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出来。 那太监闻声望去,看见安道正笑眯眯的朝自己这边走来。 太监立刻从贵妃椅上跳了下来,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惊喜的笑道:“大哥,总算见到你了。” 这个涂脂抹粉,阴阳怪气的太监,是安寿阮的第三个干儿子,安井。 安井排行老三,是内监局的大总管,皇宫内外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都归他管理。据说安井是青楼女支女所生,被一群女人养大,他总说自己生错了性别,男儿身女儿心。安井从小涂脂抹粉,想当小倌来着,谁知阴差阳错的被买入皇宫净身。 算下来安井与安道是同时进入皇宫当差的,安道因为相貌不佳,总被人欺负,安井在一旁没少护着他的,然后两人一起被挨打,后来安道认了安寿阮为干爹,发达了,也没忘记提携安井,安寿阮瞅着这天天胭脂不离身的小太监有意思,也认了他为干儿子。 在外人看来,安寿阮这五个干儿子中,最阴狠的人当属老三安井,他手段毒辣,折磨人一套一套的,若是犯错落到他手里,不死也残废了。所以这太液庭中犯错的太监宫女们才哭声求饶。 安井来到安道的身边,笑着道:“你上次来复职,我在贵妃娘娘那里,咱们没来得及见上面。”说着,安井伸出手来,“去淮南那边好几个月,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安道看了一眼太液庭上的宫女太监们,道:“老三,我有私事找你,可否让他们回避一下?” 安井厌恶的向犯错的宫女太监们甩了甩衣袖,“大哥都这么说了,你们快滚吧!” “是,是,谢井公公,谢道公公!”小宫女小太监们连声道谢后,立刻离开,生怕安井会变卦似的。 跟随在安井身后的行刑太监们也很有眼色的退下,偌大的太液庭只剩下安道与安井两人。 安井满意的看了看四周,“现在没人了,大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安道先不明说,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银色小圆盒子来,递到安井手中,“做哥哥的自然想着你,这是淮南祥云胭脂,是平日里上供给皇后贵妃娘娘的供品,我这是私底下拜托作坊为你多做了两盒,喜欢不?” “喜欢!”安井立刻接过这两盒胭脂,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食指轻轻的在上抹了抹,触感光滑细腻,色泽亮丽,比寻常胭脂好太多了。安井笑道:“大哥拿这么好的胭脂收买我,到底所谓何事?” “帮我查个人。”安道直接道。他帮皇上办事刚回帝都,现在一举一动都被朝堂上那群老狐狸盯着呢,实在不宜多有动作,得不拜托他信任的三弟安井。“查一下工部侍郎闵严。” “工部侍郎……,就是前几日在戏园子被捉女干的那个?”安井摸了摸下巴,问道:“公事私事?” “私事。”安道给了一个准确的说法,“去查一下他跟你大嫂的关系。” “大嫂?”安井张大了嘴,“你怀疑工部侍郎和大嫂?这不可能!”安井见过陆珊珊的,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之前他专门查过陆珊珊的身份,死了未婚夫后被送给安道的,没什么可疑。 安道这么怀疑也有他自己的道理,那日他带陆珊珊去听戏,陆珊珊本来挺高兴的,直到离开经过那个包厢时变了脸色,她仿佛全身抽干了力气一般,然后在家中闷闷不乐,也不说话,安道问急了,她就不停的哭。 安道很宠陆珊珊,心疼她还来不及,哪儿会逼问。 之后安道又听说那闵严不知着了什么魔怔,四处打探自己的消息,准确的说应该是打探自己身边陆珊珊的消息。这让安道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让安井帮忙查一下。 “还是查一下吧,”安道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安井对此颇有为难,“大哥,你要是让我帮你查皇宫的事,或者哪位皇亲国戚的事,这都好办,可那个闵大人是新官,外地来的,我上哪儿查他去?我是内监局总管,又不是外差,你要是怕被别人盯着,就让小然子去查,他最近清闲着呢。” 安道摇摇头,道:“这事你瞒着五弟去查。”若非安然送给他戏票,他也察觉不到陆珊珊与闵严之间的问题。 安井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道:“你不信任五弟?” 安道回答:“兄弟十多年,我自然信任他。只是……我不信任他身后的那个人。” “你是说……陈远陌?”安井试探的说出人名。 “嗯,他太聪明了。五弟人又单纯,我怕他被骗。” ******** 安道那边暂且不提,闵严最近收获颇多。 自从闵严在水墨园见到陆珊珊后,就发疯一般的找她,没有回府,也没有去上朝,他到处打听陆珊珊的消息。 闵严当时看见陆珊珊和一个名为安道的太监在一起,于是他又去打听关于安道的消息,终于在他的打听之下,得知安道是个有权势有地位的宦官,连朝堂上的官员们都得看他脸色。 传闻说这位宦官成了亲,在帝都有府邸。几年前宦官去金陵办事,当地富商为了讨好他,就给他送了个女人,安道很宠爱这个女人,甚至让她成为了自己的夫人,这位夫人,就是陆珊珊! 闵严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打听来的结果,不是说陆珊珊回乡嫁人了吗?怎么会被人送给太监?!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闵严失魂落魄的回到闵府,他要问清楚,他要找徐简问清楚! 那日徐简被闵严推到后,脸磕在桌角上,面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那伤口划得很深,怕是要留下疤痕。 徐简就这样破了相,她被送回闵府,整个帝都都在疯传她那日在戏园子里捉女干的壮举,然而事件的当事人之一闵严突然失踪了。 徐简派人到处找他,虽然知道他人在帝都,可就是找不到人影。 这不,被守门的小厮告知闵严回来了,徐简立刻带着丫鬟风风火火的跑去算账。 几日不见,闵严衣衫不整,发髻凌乱,胡子拉碴,满身酒气,哪儿还有当初翩翩美男子的风范,徐简差点没认出来! “闵严,你还有脸回来!”徐简左面颊上还包着纱布,她大骂道:“你居然这么躲着我,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出现啊!” “夫人,夫人……”柳丝在身后拉了拉徐简,要她别这么动怒,若是再把老爷气走,那还上哪儿找人去?! 闵严因陆珊珊一事大受打击,喝得醉醺醺的,他左摇右晃的来到徐简面前,抓着她的肩膀,质问道:“姗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是嫁人了么?!” “什么姗姗?你在胡说什么?”徐简根本不知自己的双亲与兄长正是推陆珊珊入火坑的罪魁祸首,她挣扎道:“松手,松手,你弄疼我了!” “哼!徐简!你快说!你到底把姗姗怎样了?!”闵严平日里因自卑与腼腆,对刁蛮的徐简多番忍让,都说酒能壮人胆,喝醉的闵严就像是挣脱牢笼的猛兽,恨不得将徐简千刀万剐,“你这个泼妇!贱.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跟姗姗比?!等我找到姗姗,立刻把你扫地出门!” 徐简不知道闵严与陆珊珊之间的那段情谊,这平白无故的冒出一个女人名字来,徐简也是火冒三丈,她骂道:“好啊,好你个闵严,原来你对我好都是骗人的!先是什么汪小姐,现在又冒出一个姗姗?!你当我徐家是死的吗?!” 闵严一把将徐简推倒在地,一脚踹在她的胸口上,大声道:“少拿你们金陵徐家压我!这里是帝都,是帝都!我是新科榜眼,是官阶四品的工部侍郎!你当真我不敢休你?不敢把你赶出府去?!” 倒在地上的徐简捂着胸口,呕出一口血来,她在父母的疼爱之下长大,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徐简抹掉嘴角的血丝,扶着婢女柳丝站起身,“休我?!你凭什么休我?!没有我,没有我们徐家,你哪儿来的今日?!就连你现在脚底下踩着的地,住的宅子,也是我们徐家出资买的,要滚也是你滚!” “你……!!”徐简那伶牙俐齿的,憋得闵严反击不了一句话,闵严红着脸,气呼呼的道:“好!你当真我不敢了!你等着!”闵严说着,抛下院子里的徐简,朝里院疯跑而去。 “你……你去哪里?!你给我站住!”徐简见闵严又跑了,心里十分焦急,她二话不说,跟在闵严的身后追了过去。 徐简身上有伤,又是女子,根本追不上,没一会就被闵严甩得不见踪影,还是小厮跑来告知,闵严去了书房。 当徐简刚赶到书房的院子时,闵严拿着一张纸走出了书房的房门,他来到徐简面前,把那页纸丢在徐简的身上,怒声道:“徐简,你收好了,这就是给你的休书!从此我们不是夫妻,恩断义绝!” 闵严说完,绕过徐简,毫不留恋的离开。 徐简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双眼盯着地上的纸页,上面大大的写着休书两个字,她没想到闵严来真的,他真的休了自己?! “等一下……”回过神的徐简慌忙转身,可此时哪儿里还有闵严的身影。 第241章 241状告亲夫 闵严的一纸休书让徐简始料未及,她是骄纵了些,但也只是个女儿家,现在的她早已傻了眼,走投无路了。 徐简虽然是皇商家的女儿,徐家远在金陵,兄长徐德浩又是赞同闵严娶平妻的人,所以在帝都,徐简唯一可以依靠,可以商量的人,只有陈家的姐弟俩了。 徐简红肿着双眼,面缠纱布的出现在陈玉兰面前时,可是把陈玉玲吓坏了,这都是什么事啊,之前徐简不是还每天甜甜蜜蜜滋滋润润的说着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话,怎么今儿个变成这副模样了? 那徐简一见到陈玉兰,抱着她就嚎啕大哭,“表姐,表姐,我该怎么办?夫君……夫君他把我休了……呜呜……” “修了?怎么会?”陈玉兰连忙扶着徐简坐下,安慰道:“表妹夫说的事气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气话?不是气话,是真的,是真的!!”徐简边哭着,边从怀中拿出了那封休书,丢在陈玉兰面前,“他上午写下这休书就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啊……” “这……”陈玉兰捡起休书,大致扫了一遍,上面尽是些绝情决意的话语。陈玉兰还没嫁人,哪儿知下一步该怎么做,她连忙唤贴身婢女翠月道:“翠月,快去把远陌找回来,就说有急事。” “是。” 两个时辰后,陈远陌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赶来,他走进琼兰院的厢房,见屋里两个愁眉不展的样子,他明知发生何事,却故作不知,一副惶恐之像,“姐姐,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玉兰连忙拉着陈远陌坐下,求他出主意,“远陌,你表妹被休弃了,这该如何是好?” “休……休了?这么会?”陈远陌说着,就看见榻上放着的休书,他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面上变得恼怒不已,将休书丢在地上,大骂道:“这个闵严!真当我表妹好欺负吗?!” 徐简见陈远陌为自己出头的样子,感动的哭声道:“表哥,我该怎么办啊?若是这样回金陵,我会被祖父打死的……” “表妹别怕,这件事表哥替你做主!”陈远陌安慰她道:“他没资格休妻,表妹,我现在有个法子,定能替你讨回公道!” “什么法子?还请表哥直说。” 陈远陌道:“我这就替你写一份状纸,把闵严这个畜生告上大理寺!” “告大理寺?!”陈玉兰立刻打断道:“这……这不妥吧?”这是家丑,现在徐简被休,没几个人知道,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找到闵严,让他收回休书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吧?“远陌,我们还是先找到表妹夫再说。” “什么表妹夫?!他都不要表妹了!”陈远陌立刻纠正了陈玉兰的说法,“姐姐,难不成你还要表妹低三下四的求他?这怎么可以呢?!” 陈远陌的这番话彻底刺激到了徐简,这件事情明明是闵严的错,是他负了自己,骗自己在先,凭什么要自己道歉?!徐简抓住陈远陌的衣摆,哭声道:“表哥,帮帮我,替我讨回公道!我没有错,我不要道歉,我不要!” “表妹……”陈玉兰想再劝几句,闹上大理寺的话,事情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表姐,你别说了,你根本不懂我被人背叛的痛!我一切听表哥的,是他向我道歉认错才对!”徐简斩钉截铁的道。 ******** 闵严离开闵府后,要么醉生梦死的在酒馆里喝酒,要么就去安道的宅子附近徘徊,总希望能见到陆珊珊一面。 陆珊珊平日里很少外出,闵严在旁苦苦等候了好些时日,才等到陆珊珊出门。 陆珊珊无所事事的走在闹市的街道上,今日她心烦意乱,是偷跑出府,所以身边没带贴身丫鬟。 陆珊珊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一熟悉的声音,“姗姗……” 陆珊珊转过头去,看见了那日思夜想多年未见的未婚夫,闵严。 刹那之间,陆珊珊红了双眼,“你……你怎么……” 闵严二话不说,就一把把陆珊珊抱在怀中,“姗姗,我好想你。” 陆珊珊一阵挣扎,“闵严,别这样,我们不能这样的!” “为何不能这样?”闵严不管那么多,拉着陆珊珊不顾旁边之人的目光,顺着街道走去。 两人来到一家小酒馆,最近闵严没有回家的闵严一直住在这里,两人进入了包厢,立刻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互诉心肠。 多年未见,嫁作人妇的陆珊珊脱离了当初的少女之气,越发的妩媚动人,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直冲击着闵严的小心肝。 “姗姗,你最近过的怎样?他们跟我说你嫁人了,可你为什么会嫁给阉人?!” 闵严一连串的问话让陆珊珊想起自己悲惨的遭遇,她哭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娶徐简?!你为什么要娶她?!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有今日,全是他父母害的!是他们!是他们为了让徐德浩脱罪,把我送给阉人!” 陆珊珊的这番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的霹中了闵严的心脏,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他们说陆珊珊久等自己不来,去嫁人了,天啊!他这些年究竟在做些什么?! 这对苦命的鸳鸯紧紧的抱在一起,如果时间能够倒回,那该有多好。她不投靠徐家的亲戚,他在原西寒窗苦读,守完丧后他们就成亲,日子过得清贫又如何,两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就当他们互相温存之时,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还不等闵严反应过来,几个官兵冲了进来,官兵们见屋里的闵严居然还跟别的女子私会,面上全是嘲讽之色。 闵严立刻把陆珊珊护在身后,“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 “哼!闵大人,我们大理寺收到您夫人的状纸了!还请您走一趟吧!”官兵说着,就上前把闵严拿下。 陆珊珊惊慌失色的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闵严他犯了什么罪?!” 闵严不愿陆珊珊牵扯其中,道:“姗姗,你别管我,快点回去吧!” “回去?哪儿有这么好的事,”那官兵最见不得像闵严这种小白脸,娶了金陵徐家的女儿为妻还不满足,还要抬工部尚书家的女儿为平妻,如今还跟另一个女子在厢房里幽会,这简直陈世美么!官兵看了一眼陆珊珊,见她的打扮应该是妇人,这女人居然这么不守妇道,敢大白天跟男子在酒楼里幽会?!官兵有心想教训他们一番,便道:“把这个女人也给我抓起来!等着让他丈夫带银子来赎人吧!” “是!” ******** 闵严被关入大理寺,择日候审。 最近这段时间,帝都最大的话题,就是新科榜眼闵严被捉女干恼羞成怒后,一纸休书,休弃徐简之事,那徐简也不是好惹的,竟然直接将人告上了大理寺。 这件事情不仅被老百姓们所谈论,甚至传到了宫中,惊扰到了太后她老人家。 朝廷命官被内人状告这种事,在大楚前所未闻,大理寺开审这天,堂下站着好多人前来围观,想看大理寺究竟如何判这个案子。 身为徐简表哥的陈远陌自然会出席,不仅如此,他还要站在大堂之上,要好好的臭骂闵严一顿,替自家表妹讨回公道! 陈远陌骑马来到大理寺门口,准备先送表妹徐简去厢房休息,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陈大人,请您稍等一下。” 陈远陌扭头看去,是那个差点与林淼定亲的裴家的小姐,裴初。 陈远陌让丫鬟先送徐简进去,然后笑着来到裴初的马车前,问道:“裴小姐也是来听审的?” 裴初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笑着回答:“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来凑凑热闹了。”裴初倒也有所隐瞒,其实是太后娘娘派来前来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大人,据说那徐小姐是你的表妹,你出头要把闵大人告上大理寺的?”裴初试探的问道。 对此陈远陌一口应下,他道:“没错,是我的主意,那闵严欺人太甚,我表妹她家人都远在金陵,如今只有我可以依靠,我怎么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可就算这样,你把事情闹这么大,对徐小姐也没有好处啊,”裴初看了一眼陈远陌,轻声道:“陈大人,我觉得和解才是最好的办法,虽说是写了休书,但也可以收回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那闵大人当初只是一时气愤,写了休书,还望徐小姐给闵大人收回休书的机会。” 陈远陌一挑眉,道:“裴小姐是建议我软下态度,与闵大人和解?” “和解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陈远陌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还请问裴小姐,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裴初愣了愣,然后会心一笑,这陈远陌果然聪明,她轻声道:“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多谢裴小姐提点了。”他就是要让太后瞧瞧,这闵严到底有多“狼心狗肺”。 第242章 242七出之条 大理寺审堂之上,主审这次案件的人是大理寺少卿张相戎。 张相戎为官已有好几年,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从不偏倚任何人,在同僚中口碑不错,而且深得皇帝器重。 即使张相戎判案无数,可也头一次遇到这种案件,这案子在帝都还很轰动,大家都想知道张相戎该怎么判决。清官难判家务事,对此张相戎很头疼的。 案件公审当天,跑来围观的百姓堵在公堂门口了,生怕错过好戏。 上午张相戎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太后娘娘派人旁听,让张相戎照顾一番,张相戎在公审前抽空见了一趟这位太后派来的人,旁敲侧击的询问太后对此事的态度,免得出了差错。 裴初笑着对张相戎道:“少卿大人不必担心,太后娘娘的意思我已经传达给陈大人了,他知道该怎么做,公审的时候,您做个和事老就成。” 张相戎会意,太后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和解。 裴初是太后派来的,张相戎不敢怠慢,命人在公堂右侧安排座位,让裴初听审。 升堂之后,被告者闵严和状告者徐简来到公堂之上。闵严被关了好几天,略显萎靡,但气色不错,依旧帅气非凡,旁听的妇道人家都羞红了脸,连旁听的裴初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与闵严相比,徐简的神色就差了许多,消瘦不少,脸上还围着纱布,看上去可怜极了。 徐简虽然刁蛮,但也不是那种市井泼辣的货色,所以她的身边有表哥陈远陌陪伴在侧。 张相戎看着堂下三人,率先问徐简道:“徐氏,你被夫君休弃就写状纸状告亲夫,对此你有何要说?” 徐简闭口不言,倒是陈远陌开了口,他与张相戎解释道:“张大人,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张相戎挑眉,“都告上大理寺了,你跟本官说误会?陈大人未免太儿戏了吧。” 陈远陌当然不想这么儿戏,但谁让之前裴初敲打过他呢?太后娘娘那边他可不想得罪,所以就先说些好话,遂了太后的意愿吧。陈远陌道:“是这么回事,我表妹她出身于金陵徐家,从小没受过什么苦,之后随着表妹夫来到帝都,表妹夫高中任职后,公务繁忙,表妹就闹了些小脾气,表妹夫说要休表妹是闹着玩的,表妹她是女儿家,最多就认了几个字,不懂这些,这才非要状告表妹夫……” 对此陈远陌台阶给足,好话说尽,话里话外的给足了闵严面子,只要闵严点头,这事就这么揭过了。陈远陌用余光瞄了一眼裴初,只见裴初面色如常,轻微点头,很满意陈远陌的做法。 可陈远陌在那边扮好人,闵严他会接受吗?很显然,他不会! 闵严厌恶的看了一眼陈远陌,仿佛被他的话恶心到了,斩钉截铁的道:“谁闹着玩了?休妻就是休妻,我休书已写,你还想让我收回吗?!” 闵严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堂上张相戎的预料,后面的旁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张相戎连忙道:“闵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相戎这么问,让闵严以为陈远陌和徐简买通了这位少卿大人,想让他放弃休妻之举,这简直是做梦! 闵严在抓来的前夕,已经和陆珊珊见过面了,陆珊珊向他提及了这些年发生的事,陆珊珊被徐家送给阉人,而自己却娶了徐家的女儿,命运的捉弄让闵严心里恨意满满,他现在多看徐简一眼都觉得厌恶至极,怎么可能还想与她继续过日子?! 在被关押的这段时间,徐德浩来探望过闵严,徐德浩要闵严收回休书,一切以大局为重,徐德浩之所以这么要求闵严,除了徐简是他亲妹妹以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在皇甫恒的打探之下,收回休书是皇帝和太后的意思。可徐德浩的话闵严根本不会去听,在他看来,徐德浩是拆散自己和陆珊珊的元凶之一。 所以在公堂之上,闵严是铁了心的要休掉徐简,不仅如此,他还要徐简名誉扫地,要她羞愧去死。 闵严冷冷的看向徐简,言语里不带有一丝温度,他嘲讽道:“怎么,徐简,你以为你软下态度求我,我就会原谅你,收回休书?你简直做梦,我休了你就是休了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们严家大门!” 陈远陌护住徐简,皱眉道:“闵大人,我表妹与你成亲多年,也是有感情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她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休她?!” 闵严冷哼道:“我凭什么休她?难道你不知道吗?前些日子她大闹水墨园,丢尽了我的脸,我娶她进门,让她当官夫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而她呢?嫉妒成性,大吵大闹,犯下七出之条!” “什么七出之条?我表妹她根本就没有,”陈远陌据理力争道:“表妹是骄纵,可她本质是好的,人很善良,你们之前恩恩爱爱,怎么说休妻就休妻呢?!” 大庭广众之下,闵严无法将陆珊珊的事情说出去,现在陆珊珊是阉人的老婆,阉人有多变态他略有耳闻,实在不敢把她拖下水。于是闵严换个说法,道:“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七出之条中,若妨碍丈夫娶亲纳妾者,可休之!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表妹徐简,她都做了些什么?!” 陈远陌焦急的道:“表妹她作为妻子,喜欢你,想独占你,有什么不对?你要娶平妻,那表妹怎么办?你不能不要她啊……” 闵严毫不在乎的道:“徐简嫉妒成性,刁蛮不堪,大闹水墨园的事闹得全帝都的人都知道,让我颜面扫地,如今还一纸状书把我告上大理寺,我难道不该休掉她吗?!” 闵严的做法虽然无情,但也情由所原,想想看,若是谁娶了个像徐简这般母老虎回去,不让纳妾娶亲,还闹得全城皆知,丢尽颜面,这种妻子,还是休掉的好。 旁听的百姓们都对徐简指指点点,“以后可别找这种人,居然敢告自己的亲夫!” “对啊对啊,一点都不贤惠,不为丈夫考虑也就算了,还天天惹是生非。” “休掉她没什么不对,像这种人,就该在剃头发当尼姑去!” 百姓们议论纷纷,认为闵严做的没错,百姓们的话像针一般,根根扎进徐简的心里,徐简想扭头回击,可又想起陈远陌的交代,所以她不得不死死的咬住嘴唇,忍下来。 徐简心里恨极了,表哥明明给他台阶下了,只要他收回休书,一切都能当做没发生,为什么日夜相守的夫君变得如此决绝?! 徐简受伤的表情被闵严看在眼里,心中痛快极了,姗姗所受的苦楚,他定要千倍万倍的加在这个贱人的身上!! 闵严的反应让陈远陌非常满意,他瞄了一眼裴初那边,只见裴初略微皱眉,怕是对这个闵严心有不喜了。毕竟裴初是女子,会比较同情徐简,陈远陌都这么低三下四的说好话了,可闵严实在太无情,虽然他的话句句在理,可裴初无论怎样都无法感同身受。 闵严挺直了腰板,对张相戎道:“少卿大人,这个案子您还要审下去吗?!徐简她凭什么告我?她先犯七出之条被休弃,又无故状告朝廷命官,按大楚律例,是不是该行杖责之刑呢?” “仗……杖责?”徐简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闵严会这么对她! 堂上的张相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按照大楚律例徐简的确应该受罚,可是……张相戎看向裴初那边,裴初的脸色明显变得很难看了,他实在不好忤逆太后的意思。 闵严见张相戎有所为难,他冷笑道:“怎么,少卿大人是想包庇她吗?原来刚正不阿的少卿大人也会官官相护。” “闵大人!还请你慎言!”张相戎厉声道。 可闵严根本就不怕他,“难道我说错了?徐简触犯大楚律例,难道不该责罚?” 此时坐在一侧旁听的裴初开了口,她轻声道:“闵大人,公堂之事小女子本不该开口,但小女子觉得您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绝情了?徐氏并未犯什么大错,想必经过这件事,徐氏也该明白自己的位置,不会干扰您纳妾,您为何不愿收回休书,还要少卿大人杖责她?” “这位姑娘,你是认为本官的做法有所不妥吗?”闵严反问道:“徐简她犯了七出之条,我休妻有何不对?既然写下休书为何要我收回?徐简她诬告朝廷命官,触犯大楚律例,难道不该受罚?” 裴初被闵严说的哑口无言,心中对闵严又厌恶了几分。 接着闵严又向张相戎咄咄逼人,道:“少卿大人,您难道不行刑吗?” 张相戎闭了闭眼,看来这回得得罪太后了,只见他大手一挥,道:“来人呐,把徐氏压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不……不要……”徐简顿时傻了眼,她跪在地上,哭声哀求道:“不要啊,少卿大人,不要打我,我不告了,我不告了还不行吗?”说着徐简又拉扯着身边陈远陌的衣角,“表哥,救我,救救我啊,表哥……”三十大板就算要不了她的命,也会把她打残的! 第243章 243有三不去 无论徐简如何哭闹和哀求,这都无济于事,大楚律例如此。 只见两个官差抓住徐简,将她按在地上,徐简是哥女流之辈,如何挣脱得了。 又有两个手握长棍的官差走到徐简的身后,时刻等候张相戎的下令。 此刻徐简早就哭得跟泪人似的,在她的挣扎之下,触动了脸上的伤口,伤口裂开,血渍染红了整个面上的纱布,看上去触目惊心。 徐简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她哭声哀求道:“不要,不要,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张相戎叹了口气,下令道:“来人呐!” “等等!”陈远陌突然出声,挡在行刑者的面前。 “陈大人,”张相戎面色复杂的看向陈远陌,对他轻微的摇摇头,事已至此,陈远陌实在不该再挺身而出,“你还想做什么?” 陈远陌无视掉张相戎发出的警告,他扭头,对闵严道:“闵大人,你当真如此无情?!要杖责我表妹?” “她已被休弃,又状告朝廷命官,理应受罚。”闵严冷漠的道。 陈远陌握了握拳,咬牙切齿的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对我表妹赶尽杀绝?” “哼。”闵严双手背后,没有回答,但起态度以及表明了一切。 “既然如此……”张相戎叹了口气,对躺下的官兵发令道:“你们动手吧!” “等一下,少请大人!”陈远陌连忙出言制止。 张相戎微微皱眉,“陈大人还有何事?” 陈远陌抱拳,对张相戎道:“少卿大人,这个判决我并不信服,大理寺判的都是贪官污吏的案子,何时判过休妻案?” “你这是在怀疑本官的判案能力吗?”张相戎不快的道。 “自然不是,我相信少卿大人您公正严明,但可不能否认,您缺少判休妻案的经验。”说着,陈远陌向张相戎建议道:“少卿大人,咱们何不请官媒来问问,相信没有人比官媒更了解休妻条例了。” “陈大人,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吗?”闵严厉声质问道。 “闵大人这么急着想对我表妹行刑,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陈远陌激将道。 “你……” “好了好了,”张相戎觉得陈远陌的提议可行,他作为大理寺少卿,第一次判休妻案,或多或少有拿捏不准的地方,既然如此,何不听听官媒的说法,张相戎道:“判案不能马虎,还是让官媒来一趟吧。” 接着张相戎就派官兵去户部那边找官媒,大致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只见那就职于帝都的官媒风风火火的赶来大理寺。 这官媒是个小官,平日里就是掌管帝都男女出身年月八字婚否事宜,给人牵牵红线而已,何时见过大理寺这等架势。 官媒踉踉跄跄的走到大堂之上,双手向堂上的张相戎作揖道:“见过少卿大人。” “官媒大人,快快起来,”张相戎开门见山道:“今日请官媒大人前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还请少卿大人详细说说。”官媒道。 张相戎简单的将事情经过与官媒说了一番,“最近帝都的传言想必官媒大人有所耳闻,徐氏生性好妒,让闵严闵大人苦不堪言,闵大人已写休书一封,将徐氏休弃,可如今徐氏将闵大人一纸状书告上大理寺,官媒大人,请问您怎么看这件事?” 官媒沉默片刻,道:“这件事下官略有耳闻,不过下官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闵大人和徐氏。” 张相戎道:“官媒大人可以随便发问。” 官媒点点头,他首先转向闵严,问道:“请问闵大人,您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吗?” 闵严据实回答:“我乃原西人士,父母在十四岁时就已双亡,家中再无亲戚。” “嗯……”官媒得到想要的答案,又问被按压在地上的徐简,“徐氏,你是哪里人,家中近况如何?” 徐氏对此不敢隐瞒,“我出身于金陵徐家,家中父亲,母亲,祖父,兄长都尚在。” “金陵徐家?!”官媒怔了怔,连忙求证道:“是那个金陵首富?徐家?” “是……是的。”徐简战战兢兢的点头。 此时官媒心中有了计较,他抬头对张相戎道:“少卿大人,依下官之见,这休妻案……休不得。” 还不等张相戎开口,闵严就忍不住的道:“为什么休不得?!徐简嫉妒成性,刁蛮骄纵,理应被休!” 面对闵严的逼问,官媒倒是好脾气,他赔笑道:“闵大人或许有所不知,在在大楚国的休妻条例中,虽有‘七出之条’,但也有‘三不去’。” 官媒的这番言论,立刻引得后面旁听的老百姓们议论纷纷,“三不去?那是什么?” “那徐氏犯了七出之条,怎么就不能休掉了?” “是啊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大楚国,夫妻两人不想在一起过日子了,可以通过两种途径解决,第一种是和离,就像林焱和皇甫云溪那样,写了和离书,去官媒那边盖章便可。而第二种途径,就是闵严和徐简这样的,女方犯七出之条被夫家休弃。 可是在大楚国不是只有七出之条,为了保护妇道人家不被夫家恶意欺辱,所以休妻条例中还有三不去。 只不过在民间,“三不去”这个说法不是很普及。因为若是有女子因“三不去”而留在夫家,都是腼着脸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哪儿敢向外声张,所以大多数人,只知七出之条。 张相戎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便问道:“何为‘三不去’?还请官媒大人详细说说。” “所谓‘三不去’,就是指有三种情况下,即使女方犯了七出之条,男方也不得休弃。”官媒将“三不去”一一解释给在场的人听,“其一,有所取无所归,是指女方家族消失的情况下休不得,若是被休弃,就没了去处。” 闵严冷笑反驳道:“天大的笑话,徐简出身金陵徐家,那是金陵首富,百年皇商,这种家族怎么可能就此消亡!” 官媒只当没听到闵严的话,继续道:“其二,与更三年丧,是指女方曾为公婆守丧三年的情况下休不得。” “这条更不可能,”闵严继续反驳道:“家父家母在十年前去世,那时我还不认识徐简,哪儿来守丧一说!” 官媒看了闵严一眼,眼中满是讽刺与嘲笑,他轻咳两声,道:“这其三嘛……前贫贱后富贵。”这句话浅显易懂,丈夫娶妻时贫贱,后来发达了。 官媒摸着下巴,道:“闵大人来自原西,父母早亡,徐氏出自金陵徐家,这不明显的前贫贱后富贵,休妻休不得啊!” 听到此话,闵严的脸涨成猪肝色,被憋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瞅着闵严的脸色,陈远陌觉得好笑至极,“刚才闵大人还巧舌如簧,怎么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 陈远陌冷笑道:“官媒大人的话想必闵大人应该听得很清楚吧?你说说你,你有什么资格休我表妹?!” “当初我在金陵第一次见你时,你连一碗面钱都付不起,被人追打着说吃霸王餐,还是我替你付的银子,闵大人难道都忘了吗?” 闵严的脸仿佛火烧一般,滚烫不已。 陈远陌抓住闵严的痛脚,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几年之事全盘说出,“你父母早亡,被宗室驱逐,来到金陵,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书生!是表妹的哥哥给你找了份教书的差事,你才得以活下来,之后你娶了我表妹为妻,吃喝拉撒全在徐府,表妹什么都供着你,让你安心念书备考。你高中之后,在帝都任职,你闵府的宅子还是表妹掏嫁妆给你买的!你有今天,全靠我表妹一手扶持,如今你得势,就看不上我表妹了?还想把她休了?!闵大人,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陈远陌的话咄咄逼人,仿佛一个个巴掌狠狠的扇在闵严的脸上。 被压在地上的徐简也被陈远陌的话感染了,她指着闵严哭声骂道:“闵严,你没有良心,我那么爱你,为你付出那么多,到头来你居然要把我休弃?!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形势简直大逆转,百姓们看的目瞪口呆,一开始他们都觉得徐简过分,一个女人就该贤良淑德,要好好照顾丈夫,她当了官夫人还如此不知好歹,活该被休弃。可又听到这徐简乃金陵徐家的女儿,闵严在成亲之前是个吃霸王餐的穷书生,就闵严这等出身的人能讨金陵徐家的女儿做媳妇,简直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居然将徐简利用完后就推人家下堂,还怂恿少卿大人杖责徐简,这种做法简直猪狗不如啊! “这闵大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什么闵大人?若是没有徐氏,他哪儿有官可做?!” “是呢是呢,他凭什么休妻啊?!根本是现世陈世美!” 低下百姓们骂声一片。 此刻张相戎也是心有余悸,幸亏自己找来官媒问了一下,才没判错案子,否则他怎么向上级交代。张相戎道:“既然如此,那闵大人这封休书是不作数的。” 事情还没有完,现在才算好戏上演。陈远陌打断张相戎的话,道:“等一下啊,少卿大人,闵大人写了这封休书,之前我一直恳求他收回,他都斩钉截铁的拒绝,这怎么能当做不算数呢?” “可……”张相戎道:“可按照休妻条例,闵大人不能休妻。” 官媒站出来,道:“少卿大人,您有所不知,若是闵大人已经写了休书,这性质就不同了。” “官媒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根据休妻条例,闵大人不该休妻,可他依旧写了休书给徐氏,那他就犯了大楚律例!”官媒道:“按照大楚律例,犯休妻条例者,罚银百两,服一年劳役。” “这不可能!”闵严瞪大了双眼,本来好好的,都是徐简那个贱人的错,怎么这个官媒来了后一切都变了,“什么三不去,什么犯了休妻条例就得服劳役?!我听都没听说过!你这什么官媒?!定是被徐家收买了!徐家到底给了你多少银两,让你这么害我?!” “闵大人!请您慎言!”官媒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赔笑的笑容,十分严肃道:“下官虽然只是一小小官媒,却也是朝廷命官,我绝不会做辱没朝廷之事!”官媒说着,看向张相戎道:“少卿大人,您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相关条例,一年劳役已经算是轻的。” 此刻张相戎已经向师爷使了个眼色,让他下去查了,不一会,师爷捧着一本厚厚的律例来到公堂上,将其打开翻查到了条例,然后起身对张相戎道:“少卿大人,的确有这一律例。” 其实一般的在民间,休妻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真有人不小心犯下休妻条例,都会赶紧上下打点,收回休书,几乎不被外人得知。可闵严这事闹得太大,又把话说得太死,他把自己的后路全都斩断了,只能落得牢狱之灾。 陈远陌用余光瞄了一眼面色铁青的闵严,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少卿大人,既然律例如此,是不是该将闵大人收押了?” 第244章 244送来药膳 张相戎捏了捏眉心,大楚律例在此,他也没办法了。张相戎大手一挥,让官差们把闵严压下去。 陈远陌连忙走过去把地上的徐简扶了起来,之前徐简又哭又闹的,情绪波动非常大,她抽噎着起身,看着那头与官差拉扯的张相戎,心中既有愤恨也有不舍。 徐简闹不懂,为什么闵严变得如此心狠,要置自己于死地,他们成婚这些年,也甜蜜过,难道这些闵严都忘了吗? 徐简伤心欲绝,恍惚之间,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绞痛,她捂着肚子,晃晃悠悠的就要倒下,亏得被身边的陈远陌扶住。 陈远陌见徐简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表妹,表妹,你怎么了?” “肚子……我肚子好痛……”徐简抓住陈远陌的衣角,颤抖的道。 公堂上的都是些大男人,一时间不知事情究竟如何,倒是坐在旁边的裴初眼尖,她见一道道血丝从徐简的长裙里流出,染在地上。裴初连忙站起身,对身边的丫鬟道:“那徐氏好像要小产了,你快点去扶住她……” 小产?徐简顿时心慌意乱,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以为是精神压力大,月信推迟了,没想到居然是怀孕了…… 肚子的绞痛让徐简的力气一点点的流失,“不要……不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顿时间,公堂上乱做一团,徐简被人带了下去,张相戎赶紧派人去找大夫来。 大理寺简陋的厢房里,靠在榻上的徐简在昏迷中渐渐转醒,她一张眼就见一陌生的中年男子坐在他面前,徐简吓了一跳,立刻想跳下床去,“你是谁?!” “夫人切莫动怒,”那人表明身份,“我是大夫,是大夫啊。” 外屋听到动静的陈远陌连忙赶了进来,他见徐简已经醒来,连忙关心的上前询问,“表妹,你觉得身体怎样?” “孩子呢?”徐简想起刚才在公堂上的事,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焦急的问道:“我的孩子怎样了?” 之前徐简答应闵严娶平妻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必须等她怀上身孕,闵严才可带人进门,所以之后闵严与她做那事频繁了许多,没想到还真怀上了。 “夫人暂且放心,孩子保住了,”大夫道:“只是怀孕初期,您怀胎不稳又情绪激动的,这才伤着孩子,我给您开副安胎药,喝下便可。” “有劳大夫了。”陈远陌说着,送大夫出门抓药。 等陈远陌再度回到里屋时,只见榻上的徐简摸着肚子,初为人母的喜悦尽显无疑。 “表妹,你身体怎样?还不舒服吗?”陈远陌来到徐简的身边坐下。 徐简看向陈远陌,感激的道:“今日……今日多谢表哥了,若不是你,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闵严要打她三十大板,这板子下去,别说孩子,怕是自己也丢掉半条命。 “表妹快别这么说,”陈远陌歉意的道:“是我太过鲁莽,怂恿你告上大理寺,才造成无法挽回的余地。” “不,不,表哥你没有错,是闵严,是闵严他太绝情了……”徐简说着,眼泪猛然涌出,她哭声道:“今日在公堂上,你为了我已经说尽好话,闵严他却不顾夫妻情谊,致我于死地,表哥,我该怎么办……我今后该怎么办……” “这……要不等你身体好些,我送你回金陵吧?”陈远陌想了想道。 回金陵?被夫家休弃回金陵,这不明显的让人看笑话,她不可以回去,绝对不可以!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闵严的孩子。 “表哥,我不能回去,我……求求你,帮帮我,”徐简苍白着脸道:“可不可以让他收回休书?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不能不要我……” “表妹,你清醒点好不好?闵严那就是不收回休书才入狱的……” “可是……可是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啊……”徐简见陈远陌似有不愿,她支撑着身子下了床,扑腾一下跪在陈远陌的面前,“表哥,帮帮我吧……求你了……” “表妹,你这是做什么?!”陈远陌惊呼着赶紧把徐简扶起来,“你可别糟蹋你的身子了……” “表哥,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陈远陌为难至极,他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你掀起来,之后的事我再想办法。” “多谢表哥,多谢表哥。” 安抚好厢房里的徐简,陈远陌这才走了出来,他是真没想到徐简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了。虽然陈远陌面目愁容,可心里却十分幸灾乐祸,巴不得将水搅得更浑。 陈远陌随后将房门关上,准备去看看安胎药煎得怎么样了,他转过身去,忽然看见看在柱子旁的裴初。 “裴小姐,”陈远陌走了过去,道:“已经是下午了,您不用回宫吗?” 裴初毫不隐瞒的道:“我刚才想来探望一下徐氏,不小心听见你们的交谈。陈大人,你不会真的想帮徐氏回到闵大人身边吧?” 陈远陌为难的道:“表妹她怀有身孕,她一妇道人家之后该如何生活?” “可是……可是刚才闵大人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裴初不知事情经过,只是刚才在公堂上,闵严那决绝的态度实在让她厌恶,不愿收回休书,还赶尽杀绝。之后官媒提出的“三不去”一说,着实让裴初长了见识,她真为徐简感到不值,一颗付出的真心就这样被人践踏脚底。 陈远陌面带歉意的道:“话说回来,裴小姐,之前你嘱咐我的事我没有做到,怕是会惹得太后娘娘不快,若是太后娘娘怪罪下来,还希望您帮我求求情,美言几句。” “这并不是陈大人的错,”裴初道:“太后娘娘并非糊涂之人,这事我自会与太后娘娘解释清楚,不会连累您的。” 陈远陌这才松了口气,“多谢裴小姐理解了。” ******** 话说裴初来到帝都后,先是住在裴国公府,可她深得太后喜爱,经常被传召入宫,皇帝见太后如此喜欢此女,就干脆下旨,让她进宫陪伴,自此裴初长留宫中。 裴初回到慈宁宫时,已是用晚膳的时间。 裴初走进殿门,见屋里太监多了几人,还都是陌生的面孔。裴初匆匆上前,向太后请安,“太后娘娘,我回来了。” 太后慈爱的向裴初招招手,笑道:“回来的正好,一起用膳吧。”太后说着,就招呼着裴初坐在身边,“司礼监那边给哀家献上了几道药膳,说是吃了对身体有益,初儿陪哀家一起吧。” “是。”裴初大大方方的坐在太后身边。 裴初在慈宁宫陪太后好几个月,在这里的生活已经习惯了,她拿起公筷,看了眼菜色,果然不错,裴初边为太后布菜,边笑道:“闻着味道就香,太后娘娘多吃些。” 太后笑眯眯的从布来的菜中夹了块排骨放入口中,香酥不已,入口即化,味道清淡,却留有普洱的香气。太后年纪渐渐大了,喜欢吃肉食,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不消化,还会便秘,总是被御医婉言提议,少吃肉类,皇帝为了太后的身体着想,专门找人盯着太后的膳食,严格控制肉菜,这可苦了太后。 可今日桌上的饭菜佳肴,大都是药膳,虽然为肉食,但经御医查看后,认为太后可以食用,太后一连吃了好几块排骨,满意的对站在墙边的太监道:“安井,为哀家准备这些膳食,真是让你费心了。” 裴初顺着太后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满脸胭脂,让人看不清楚相貌的太监。 安井笑道:“太后娘娘,这个奴才可不敢邀功,药膳的方子是我大哥安道去淮南时在民间求来的,专门孝敬太后娘娘您。” 太后心下了然,笑着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安道不亲自给哀家送来?” 安井说话滴水不漏,“大哥他今日公务繁忙,又怕耽误时日,这才托奴才来为太后娘娘献上。” “这样啊,”太后道:“哀家这里有一翡翠屏风,放着也是没用,你拿回去给你大哥吧,是哀家赏赐的。” 安井连忙跪地叩谢,“奴才替大哥谢太后娘娘赏赐。” 太后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到身边裴初的身上,她见裴初心不在焉,太后关心的问道:“初儿,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的事,初儿身体很好。” “那哀家怎么没见你动筷子啊?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是初儿自己没有胃口。”裴初道。 裴初上午离开时还好好的,太后不用想也能猜到与今日听审有关,本来她打算用完晚膳后再问裴初相关事宜的,“初儿,与哀家说说,究竟出什么事了?” 裴初不隐瞒的道:“太后娘娘,那个闵严闵大人,被大理寺打入大牢了。” “什么?”太后先是一惊,接着变得难看起来。闵严休妻一事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她这个久居深宫的老婆子都有所耳闻,太后找人打听了一下,知道这只是妻子吃醋的小事,居然闹上了大理寺。 太后认为这些年轻人就是在胡闹,便派裴初前去,有心敲打,让徐简退让一步,给自己夫君一个台阶下,好让闵严收回休书,事情怎么闹到入狱的地步了?! “那个徐氏是怎么搞的?!被人撺掇着状告亲夫,还不知悔改?!大理寺究竟是怎么判案的?!”太后摔下碗筷,怒声道。 “太后娘娘,这与徐氏无关,大理寺是秉公处理,都是那个闵大人他太过分了!”裴初将今日所见之事一一说给太后听。 裴初按照太后的指示,先后敲打过陈远陌与张相戎,所以在公审上,陈远陌做出让步,张相戎也帮着闵严说好话,可那闵严呢,坚决不收回休书,不仅如此,还要以状告朝廷命官为由,打徐简板子。 之后闹得僵持不下,干脆请官媒来主持,经过官媒的询问才知,那闵严以前只是个穷书生,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徐简给的,如今他高中后就看不上徐简,居然狠心将人休弃,纵然徐简阻拦闵严纳妾娶妻不对,可若是没有徐简,怕是闵严这辈子都讨不得媳妇! 裴初气愤的道:“太后娘娘,我真的是被气到了,原来那徐氏早已怀了闵大人的孩子,就这情况下闵大人他还要休妻,我就奇了怪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等人?!” 太后一开始心里对徐简和大理寺多有责怪,可听了裴初的这番言论后,心中不满的苗头逐渐转向闵严,当她听到是因徐简的扶持闵严才有今天的成就时,可是气坏了,“初儿,你说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裴初点点头,道:“大理寺公审,百姓们都可旁听的,怕是明日这件事会传遍整个帝都。” 太后气道:“本来哀家还以为他娶了个恶媳妇,原来是个连陈世美都不如的东西!” 裴初与太后一起义愤填膺道:“若是天下男子皆如此,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大不了以后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呸呸呸,”太后拍拍裴初的手,责怪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哀家定会擦亮眼睛,绝不会给你找想闵严那般的夫君!” 太后拉着裴初又详细的问了许多关于大理寺公审的事,而站在墙边的安井此刻渐渐的低下了头,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第245章 245五个儿子 安道这几日忙完手中事物,终于可以回府,可刚一回到府中,就被告知陆珊珊不见了,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这可把安道焦急坏了,狠狠的将府中之人臭骂一顿,自己赶紧加派人手继续找,终于打听到陆珊珊被关押在大理寺。 安道刚准备去大理寺接人,可这时候安寿阮派人前来,要安道去司礼监一趟,说是有急事。 安道无法,只得先放下陆珊珊的事,赶去司礼监。 安道走进司礼监大总管办公之地,见屋里干爹安寿阮和四个弟弟都在,安寿阮面色严峻的坐在主座之上,其余四个干儿子分别站在两旁。 宦官是维持大楚国内外三大势力之一,当朝率领这股势力的领导者正是司礼监大总管安寿阮。 宦官是最不被人喜爱的角色,他们因为身体的残缺,内心的阴暗而被朝堂官员们厌恶,被百姓们当做笑话,可这些人也就是心里想想,不敢表露于面上,因为整个皇室,离不了宦官,无论宦官怎么更新迭代,他们始终是皇室最信任的角色。除非大楚国灭亡,否则宦官的势力永远都在。 安寿阮与另外两股势力的领头者不同,他从小就被上任大总管派去皇帝身边,陪伴皇帝长大,看着皇帝登上帝位。他知道皇帝所有的事,了解皇帝所有的秘密,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因为是宦官,所以安寿阮没有后代,不过他前前后后认了五个干儿子,这五个干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渗透于朝廷内外,却不管朝廷之事,从表面迹象来看,一切为皇帝办事。 五个干儿子里,安道是长子,他相貌老成,尖脸猴腮,消瘦不堪,为人处世上最得安寿阮真传,十分圆滑。安道是司礼监外差,几乎不在宫中,只为皇帝在外办事,一切听从安寿阮的吩咐。 次子为安孔,他身材高挑,却弯腰驼背,满脸阴郁,五个兄弟中最为沉默寡言。安孔写得一手好字,深得皇帝器重,其职位是司礼监秉笔,为皇帝草拟文书,标注奏折,有时他比安寿阮更能拿捏皇帝的心思。 三子安井,他每日涂脂抹粉,顶着一张猴屁股脸到处招摇,几个干儿子中他最为阴狠毒辣,也正是如此,才被安寿阮放心的安排给内监局大总管一职,大楚国境内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部被他拿捏在手。 相比较之下,四子安白就普通得多,他温润稳重,但十分护短,若是穿上平常人家的服饰,根本看不出是宦官,倒像个斯文的读书人,安白从小被派去跟随太子,与太子一起长大,如今已是东宫大总管。 至于老五,就是那个对陈远陌心存好感的安然,安然男生女相,雌雄莫辩,他乖巧伶俐,识人眼色,因为年纪还小,一直留在安寿阮身边,如今虽然身负外差一职,但大多数时间依旧留守宫中,替安寿阮分忧。 安井看着满脸茫然的大哥安道,有些心虚。一开始是安道拜托他彻查陆珊珊与闵严的关系,他派人去金陵和原西,左访右问之下,终于打听到两人有婚约一事。安井越想越觉得惊慌,那陆珊珊被徐家送给安道,而徐家又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闵严,如今闵严闹着休妻,该不会事情败露了? 日前安井替安道孝敬太后,旁听到了太后与裴初的谈话,安井听得出来,太后对闵严厌恶至极,如今闵严被打入大牢,他要是真服劳役,怕是会将所有事情都抖出来,虽然这罪魁祸首是徐家,可陆珊珊毕竟是被安道接了手,若是此事被捅到皇帝那边,他们司礼监难免不被波及到。于是安井痛定思痛之下,还是将事情经过偷偷告知安寿阮。 “干爹,您找我?”安道恭敬上前。 “杂家知道几年前你成亲了,一直没机会喝儿媳妇茶,”安寿阮问道:“老大,你知道你那媳妇是什么来头?” 安道没有保留的道:“是儿子几年前去金陵时,徐家送个儿子的,姗姗她温婉贤淑,是儿子喜欢的类型,所以就娶她了。” 安寿阮皱了皱眉,“你娶她之前,有没有找人将她的背景调查清楚?” 安道先是一愣,紧接着看向安井,颇有责怪,安井立刻心虚的低下头去。 安寿阮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他道:“你别怪老三,幸亏老三告诉杂家,否则你就完了!” “干爹,你在说什么?”安道不解的问道:“是老三查到了什么吗?与闵严有关?” 最近闵严休妻一事闹得满城风雨,这本跟他们宦官没什么关系,安寿阮与其他人一样,在旁看戏,可突然被告知,那闵严之前的未婚妻正是之前被徐家献给安道的女子后,安寿阮立刻变了脸色。 安寿阮挥挥手,对安井道:“老三,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给老大听!” “是……是。”安井咽了口吐沫,对安道投以歉意的目光,“这些事情我也只是听来的。” “我打听到,闵严与陆珊珊从小订下婚约,后来陆珊珊父母早亡,便投靠亲戚金陵徐家长房,并与闵严约定,守完丧后就成婚。可后来郾城大水贪.污案牵连金陵徐家长房,他们为了脱罪,就投其所好收买大哥,将陆珊珊献给大哥,大哥带陆珊珊离开金陵后,闵严前去金陵寻人,那徐家见闵严相貌英俊才华横溢,就起了让他做上门女婿的心思,徐家告诉闵严陆珊珊已经嫁人了,又给了闵严许多好处,让他欠下徐家恩情,娶了徐家女儿徐简。” “闵严高中后又被上司赏识,打算纳上司之女为平妻,那日他请汪小姐听戏,被徐简察觉后大闹一番,恰巧大哥也在隔壁包厢带着陆珊珊听戏,怕是这样让他们二人见上面了。徐家以为大哥对陆珊珊只是新鲜劲,早晚会丢弃,可大哥对陆珊珊情深义重,宠爱有加。想必陆珊珊与闵严已经私下见面,将当年之事告知,所以在休妻案的公堂之上,闵严毫无情面,铁了心的要休掉徐简……” 听到此处,安道早已长大了嘴巴,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离奇,他以为陆珊珊与闵严最多是旧识罢了。 “怎么会……”安道的额头上直冒虚汗,“姗姗的未婚夫已经死了啊……,是姗姗亲口与我说的……” “那是徐家人骗她的,否则她怎么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安井道。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一些疑点,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安井说着,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安然,道:“我觉得这些事情,与陈远陌脱不了干系。” “这……这关他什么事?”安然先是一怔,下意识的反驳。 “贪.污案牵扯徐家长房,那时候陈远陌在金陵,他没少为徐家长房出主意,把陆珊珊献给大哥,这中间搞不好就是陈远陌的授意。还有,大哥那日为什么会带陆珊珊去戏园听戏?老五,是你送大哥戏票的吧?那个戏票又是谁给你的?”安井反问道。 “我……”安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那戏票的确是陈远陌给自己的,可他又不喜欢听戏,刚好大哥回来,他就顺手送给大哥了,陈远陌不会算计得这么精准吧?安然咬牙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没有证据,再说了,陈远陌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司礼监?” “陈远陌精得跟猴子似的,谁知道他心里的打算?倘若真是陈远陌有心计划,那他在几年前,在金陵的时候就在算计我们司礼监了!”安井因那戏票之事对安然有意见了,“老五,你别那么天真,那个陈远陌你掌控不了,别被他卖了还帮着数钱!” “三哥!你这什么意思?!”安然也上火了,难不成他会出卖司礼监吗?!就算他对陈远陌有好感,喜欢陈远陌,但倘若在陈远陌和司礼监里选择,他绝对选择司礼监! “三哥,五弟,你们俩别吵了,”安白连忙出来做和事老,“别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兄弟情谊。” “老四说的对,你们别吵了,”安寿阮沉浸朝堂多年,看事情要比他们这几个小辈通透得多,“就算这事与陈远陌有关,那他的目的也不是咱们司礼监,而是徐家。” 安井有些不懂,“干爹,此话怎样?” “那徐家号称金陵首富,现在做什么事不都得花银子?陈远陌是徐家外孙,怕是想借此事铲除徐家长房,好扶持自己心仪的继承者。” 安道欣喜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什么好怕的,是徐家长房做的坏事,与咱们司礼监何干?” “怎么没有干系?”安寿阮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也不想想,徐家远在金陵,皇上若是因此事发怒,定会就近开刀,这说白了还是不是怪在你身上?!到时候你这外差的差事也别想做了,这些年你的努力,杂家的安排全得白费!” 安道闻言大惊,“那……那该如何是好?!干爹,快想想法子啊!” 安寿阮叹了口气,轻声道:“好在啊……你对你那媳妇不错。” 安道没吭声,这何止不错,简直是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他是真心喜欢陆珊珊,想跟她过一辈子的。 “事到如今,你要抓紧一步,等闵严开口之前,亲自去大理寺请罪,把事情缘由告诉大理寺少卿,等候皇上发落吧。” 第246章 246姗姗决定 陆珊珊在大理寺的牢狱里一连呆了几天,这些时日里她过得心惊肉跳,在外与闵严私会被抓,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安道。 虽然牢狱里的衙差没有苛刻陆珊珊,可强大的精神压力让陆珊珊夜不能寐,瘦了整整一圈。 在她被关入大理寺的第五日,安道终于出现在她的牢房前。 牢房的大门被打开,安道走了进来。陆珊珊心虚极了,她低下头,不敢说一句话,若是此刻安道气急败坏的骂她一顿,打她一顿,也是好的,可安道没有这么做。 安道见陆珊珊如此消瘦不堪,心疼极了,他走上前去,扶着陆珊珊起身,口吻里颇有责怪道:“姗姗,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陆珊珊茫然的抬起头,看见安道眼中满满的都是怜惜,这让陆珊珊的内心狂躁不已,“夫君,我……对不起,我……”她依旧没有坦白的勇气。 “没事了,没事了,”安道轻轻的拍拍陆珊珊的背,“我这就带你离开。” 安道扶着陆珊珊走出监牢的大门,陆珊珊见到久违的阳光,阳光很温暖,陆珊珊感到暖融融的。 两人一起走出大理寺,大理寺门口早已停下备好的马车。 安道扶着陆珊珊上了车,笑着与她道:“姗姗,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那……那夫君你呢?你不与我一起吗?”陆珊珊问道。 安道摇摇头,面色一直不好,陆珊珊总觉得安道有事情在瞒着自己,“夫君,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我这几日就不回府了,你照顾好自己。”安道拍拍陆珊珊的手,一如往常的宠溺着她。 接着安道向车夫交代了一声,看着马车行驶后,才转过身去,又朝大理寺走去,马车里的陆珊珊掀开车帘,看着安道落魄的背影,心中惶恐不安。 陆珊珊回到府中,却不料府中还有另一个人在等着他,那人便是安井。 安井与安道同期入宫,青梅竹马的长大,感情十分要好。但是陆珊珊对安井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除了他是阉人外,安井平日里从不给陆珊珊好脸色,虽然在安道面前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可只要安道不在,安井对陆珊珊的态度极差,而陆珊珊又是柔弱的性子,只能逆来顺受。 陆珊珊见安井在府中等着自己,心中一阵厌恶,又有些害怕,她怕自己与闵严私会之事已被安井得知,安井本就看她不顺眼,如今还不死揪着不放。 可谁知安井的反应大大出乎了陆珊珊的意料,安井一看见陆珊珊,立刻站起身,愁眉苦脸的向她走去,蹭的跪在地上,抓着陆珊珊的衣角,哀声恳求道:“大嫂,求求你,救救我大哥吧,求求你了……” “这……安井,三弟……你这是怎么了?”陆珊珊吓了一跳,平日里安井都是鼻孔朝上的看人,她可从未见过安井此等架势。 “大嫂,大嫂,你跟闵大人的事……我大哥是无辜的,你最清楚不过的对不对?”安井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把他脸上那层厚厚的胭脂全部晕开了,跟脸谱似的,滑稽极了,“你与闵大人见过面了吧?闵大人为了你想休妻,却又休不得,如今被关押大理寺,大哥知道你与闵大人的关系,他……他居然跑去大理寺认罪了……” “认罪……?他认什么罪?”陆珊珊惊奇的道。 “我不知道啊,他只说对不起你,要去大理寺说明一切,”安井使劲的抹着眼泪道:“你与闵大人的事,我大哥他根本不知情,可如今闵大人被关押大理寺,早晚会把你牵扯进来,大哥他怕你受委屈,就自己跑去大理寺认罪了,你说他……他怎么那么傻……” 陆珊珊知道安道对自己好,却不知会好到这种地步。 刚跟着安道的时候,陆珊珊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后来渐渐的接触下来,安道对她好到极致,除了闵严外,安道是第二个对她呵护备至的人,之后陆珊珊也就想开了,跟着安道过一辈子,锦衣玉食的未尝不是好事。 事情的经过原委,陆珊珊心中十分明白,这事若是要真追究,也是金陵徐家的错,是他们对自己说谎,说闵严已死,也是他们把自己推给安道的。这些年来,陆珊珊从未提及自己的过往,安道也是隐约知道她死了未婚夫,当时安道还好一阵心疼,抓着她的手发誓说要自己不比那未婚夫差,定会给她幸福。 可奈何命运弄人,闵严没有死,还娶了徐家的女儿! 安井是算计好的陆珊珊没有主见又心软,他见陆珊珊没有排斥自己,便再接再厉道:“大嫂,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我跟你道歉,但求求你,救救我大哥,这都是金陵徐家的错,大哥他……他不能把所有罪责拦在身上啊……” “安井,你别这样,别这样,”见安井哭到崩溃的样子,陆珊珊心中多有不忍,她拉着安井起来,“这世上,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分得清楚,这些年夫君对我恩重如山,我定不会让他受难,安井,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安井这才抽噎着抹掉眼泪,“谢谢,谢谢嫂子……” ******** 闵严被关押,安道去大理寺认罪,发生这么多事,陆珊珊一夜未眠,第二天起来精神十分差,但她不得不起身,穿戴整洁,用完早膳后,不出意外的,府里来了几个陌生人,说是宫里来的人,请陆珊珊入宫一叙。 陆珊珊尽量打起精神,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在宫中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陆珊珊这辈子都意想不到,自己会入宫,会看见皇室的人,她一路上不敢东张西望,唯有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跟在嬷嬷身后。 嬷嬷带着她来到慈宁宫,走进大殿之上,陆珊珊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给座上的太后请安。 话说昨日安道去大理寺找少卿张相戎说了陆珊珊的事情后,张相戎就进宫将此事禀告给了太后,毕竟太后她老人家很关心闵严休妻的案子。之前太后还跟着裴初一起愤慨闵严的冷酷无情,可又听说了这中间缘由后,心中顿时五味陈杂,唏嘘不已。最终太后老人家决定,召陆珊珊进宫,听听她这个当事人怎么说。 太后看了一眼堂下柔弱的女子,道:“你平身吧。” “谢太后娘娘。”陆珊珊缓缓的站了起来。 太后道:“你的事哀家已经听说了,你是安道的妻子,又是闵大人的未婚妻,这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哀家想听你亲口说说。” 陆珊珊点了点头,与太后说起了这些年发生的事,自己父母双亡,因信任远亲的金陵徐家前去投靠,她在府中默默守丧,只等未婚夫闵严来娶她。谁知徐家长房为了保住他们的儿子,先说闵严已死,接着又把她送给前来的视察太监,等到闵严上门时,徐家长房见闵严才华横溢,就对闵严说她已嫁人,还半逼迫着闵严娶了徐家女儿徐简。之后闵严高中榜眼,在帝都任职,无意间与她见面得知真相,这才恨透了徐家,想要休妻。 想起这些年的遭遇,受到的委屈,陆珊珊说着说着就双眼含泪,声音哽咽了。 站在太后身边的裴初涉世不深,如今听了陆珊珊所遭遇的事情,也忍不住的直抹眼泪,她与陆珊珊很像,都是最亲的人早亡,只得依靠别人,还好太后娘娘疼她,所以从未受过任何委屈,而那陆珊珊实在太可怜了,明明有相爱的未婚夫却被仇人抢走,还被当做礼品似的送给太监,这若是发生在她身上,怕是早就自尽了。 座上的太后也是红了眼,瞧着女子柔柔弱弱,却吃了那么多苦,她关怀的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裴初在旁也不住的点头,“太后娘娘,您一定要好好惩治那些人!” 太后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这中间牵扯金陵徐家,朝廷命官,宦官势力,她一妇道人家能怎么办呢?这事情在那些权力者的眼中,只是饭后茶余的笑话罢了,没有贪.污,没有腐败,没有出命案,他们只是毁了一个普通女子的一生罢了。 陆珊珊一听那年轻的女孩要太后惩治那些人,她见女孩穿着光鲜亮丽,相貌姣好,气质极佳,又站在太后身边,估计十分受宠,她怕太后真听这女孩的话。陆珊珊立刻跪在地上,哀求太后道:“太后娘娘,民妇斗胆,恳求您一件事。” “放心,哀家会替你主持公道。”虽然她无法完全动摇徐家和宦官势力,但敲打一下,还是很轻松的。 “不,不是,”陆珊珊摇摇头,道:“民妇多谢太后娘娘的好意,可民妇所求的事另一件事。” “什么事?” “民妇求您行行好,放了闵大人,也放了我的夫君安道吧。”陆珊珊十分恳切的道。 “这……陆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裴初以为自己听错了,要放过闵大人她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放过那个太监?! 陆珊珊解释道:“这些事情,我夫君他并不知情,他是为了我才去大理寺认罪的,夫君他虽然是宦官,但他对我很好,这些年很疼我,他是个好人,求求您了,太后娘娘,放了安道吧,求求您了……”陆珊珊说着,就跪在地上不停的给太后磕头,直到额头都磕破了,被嬷嬷们阻拦下来。 太后对宫人对食的情况有所耳闻,都是搭伙过日子,在宫中互相有个照应。除此之外,也有官大势大的宦官在外买宅子,娶妻纳妾。在宫外,但凡是自由身的女子都不会嫁给宦官,因为宦官手段残忍,心术不正,嫁给他们多半是被折磨的份。娶妻的宦官大都是从人贩子手中买人,或者是别人送来孝敬的。这种关系的时间都长不了,用不了多久宦官就腻味了,该丢的丢,该残的残,该卖的卖,不缺胳膊少腿都是大难不死之人。 可这陆珊珊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太后从她那坚定的双眼看得出,她对安道是有情谊的,夫妻多年,若是安道真的宠,倒也能产生感情。 太后沉默片刻,确定问道:“安道他真的对你很好?” 陆珊珊使劲的点点头,“是的,他对民妇非常好,民妇并不恨他,这一切都是徐家害的,与夫君无关。若非闵大人之事,民妇已打算与他共度一生。” “那现在呢?现在你还想着与安道共度一生吗?”太后问道。 “我……”陆珊珊张了张嘴,低下头去,心扎得生疼,在闵严与安道之间,她无法选择,现在的情况,她不能选择!“我没有办法与夫君在一起了。” 闵严是朝廷命官,而她是宦官之妻,如果此事不被外人得知,倒也还好,可事情已经被太后知道,怕是过不了多久,会传遍整个帝都,她无法面对这些风言风语,她更不想让闵严和安道去面对。 “太后娘娘,我不想让闵大人为难,更不想让夫君为难,”陆珊珊顿了顿,道:“我会离开他们,离开帝都,我不会去追究些什么,只希望他们不要因此事被牵连,希望他们平安无事。” “好,哀家答应你。” 第247章 247流水无情 陆珊珊拜别太后,离开慈宁宫,在嬷嬷的带领下朝宫门口走去,一路上,她身心轻松起来,什么都放下了,她无愧于心。 不由自主的,陆珊珊的面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她会找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独自一人生活下去。 就在陆珊珊刚来到宫门口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喊声,“姗姗,姗姗!” 陆珊珊转头看去,只见远远的地方,安道朝自己跑来,陆珊珊一阵诧异,没想到安道在皇宫之中。 安道一直被关在慈宁宫,陆珊珊前脚离开,太后就命人把安道放出来,并且下旨,要他别做纠缠,可安道哪里愿意,他重获自由后第一时间去找陆珊珊。 安道狼狈的跑到陆珊珊的面前,他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安道连口气都不喘一下,哀求道:“姗姗,求求你,别离开我……” 陆珊珊知道安道在宦官里职位很高,平日里衣着得体,有条不紊,从没有过这等模样。陆珊珊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姗姗,你不要离开我,你走了该如何生存?”安道面带愁色,对陆珊珊有着深深的眷恋。 陆珊珊轻轻的摇摇头,“对不起了,夫君,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我没办法再呆在你身边,我不能面对这一切……” “没关系,我可以想办法,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委屈,我……”我可以把闵严弄走,永世入不得帝都!这句话硬是被安道咽下了,只要好好谋划,他绝对可以做到,但不能让姗姗知道,否则她会恨死自己的。安道越发的着急,他拉住陆珊珊的手哭了,哭得像个小孩,“我不管,姗姗,你不能离开我,我们夫妻多年,我知道你对我有感情,你不能丢下我啊……” 见到安道这副模样,陆珊珊也双眼通红,可是她心意已决,自己的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陆珊珊上前,抱着这个猥琐不堪的宦官,轻声安慰道:“夫君……夫君,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她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对你好,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不,不,姗姗,你是值得的,是值得的!”安道拼命的摇头。 这里毕竟是宫门口,看守的侍卫在不远处,平日里他们都目不斜视的守好岗位,如今却时不时的用余光不停的往安道那边瞄,偶尔有进出宫门办事的宫人路过,他们不敢上前请安,只得慢慢的挨着墙角走过,大家伙都不约而同的心里嘀咕,这外差大人究竟是怎么了?在宫中与女子拉拉扯扯,就不怕传到圣上那里去?! 此时的安道才不管会传到谁哪里,他只想留下陆珊珊。 别看安道位置做得高了,其实他要的不多,他只想找个媳妇,找个他喜欢的人。安道喜欢的类型,就是那种柔柔弱弱,文文雅雅的女子,这会激起他强烈的保护欲。恰巧陆珊珊就是这种女子。 一开始安道养着她,以为自己早晚会腻,可陆珊珊实在太好了,她恬静,听话,会送他礼物,会关心他,渐渐的,安道是真心喜欢上了,他想与陆珊珊过一辈子。之后的日子安道都计划好了,等再过一段时间,他会从外地买来一个婴儿,给陆珊珊养,这是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快快乐乐,这是安道最梦寐以求的生活。但是,陆珊珊要离开他了…… 陆珊珊松开安道,离开他的怀抱,可安道依旧不愿放开她。 陆珊珊心里一横,甩开安道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这般举动。 “姗姗,你不要这样……”安道上前想拉住她。 陆珊珊往后退了退,躲在送行嬷嬷的身后。 看到安道这可怜的样子,嬷嬷也于心不忍,她叹了口气,道:“道公公,您放手吧,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姗姗……”安道根本没听到嬷嬷的话。 宫门口这边僵持不下,嬷嬷不敢与安道起正面冲突,宫门口的侍卫们也不愿多管闲事,情况乱成一片。 就在此时,安井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来,他见安道哭得没个人样,心情差到极点,他一把拉过安道:“大哥,你在做什么?!在宫里闹成这样,你想断送自己的未来吗?!” “我不管,我不管!”安道挣扎着推开安井,他现在只要陆珊珊! 见安道现在不听劝,安井一咬牙,对宫门口的侍卫吼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把外差大人拦住!” 宫门口的侍卫先是一愣,一个是司礼监外差,一个是内监局大总管,两个都不能得罪啊,可他们心里一权衡,还是听从安井会比较好,毕竟这个太监的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 侍卫们纷纷前来,就像一堵人墙似的。安道急坏了,想冲过去,却拦截在外,“滚开,滚开!姗姗,姗姗你别走啊!” 此时的陆珊珊心中也不好受,可她选择不去听,决绝的转过身来,对送行嬷嬷道:“嬷嬷,我们走吧。” “嬷嬷,让咱家送陆小姐吧。”安井走上前来道。 送行嬷嬷惹不得安井,连忙道:“一切有劳井公公了。” 安井点点头,来到陆珊珊的身边,向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吧,陆小姐。” 就这样,陆珊珊在安井的陪伴下,朝宫门走去,身后不时的传来安道的哭喊声。 直到两人走过宫门,来到皇宫之外,那声音才变得小了些。 宫门口停着一辆半旧的马车,这正是送陆珊珊前来的马车。 两人来到马车前,安井熟门熟路的掀开车帘,扶着陆珊珊上了马车。 陆珊珊在马车里坐稳后,准备向安井道谢,可一抬头,她见安井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眼神如同剧毒的蟒蛇,阴冷无比,这样的眼神让陆珊珊害怕极了,不禁全身颤抖起来,“你……你……” “大嫂,不对,应该是陆小姐,”安井翘起嘴角,只是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你可真是决绝狠心。” “我……我已经把他救出来了……”陆珊珊怯怯的道。安井求她在太后面前多说好话,她已经说了,还想让她怎样?! “可我没让你离开他!” “那你想让我怎样?依旧呆在他的身边?”陆珊珊哽咽反问道:“我不能这么做!这样对闵严不好,对他也……” 还不等陆珊珊把话说完,安井像是听出什么似的,冷笑道:“说白了,你还是念叨你的小情人么。” “我不是……” 安井可不愿听陆珊珊的解释,他一股脑的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那个闵严有什么好?!他去金陵找你,没找到就娶了徐家女儿,他压根没有核实你是否真的嫁人,在他眼里,你也不过如此。他娶了金陵徐家的女人还想着纳平妻,若是娶了你,你就等着下堂吧!我大哥对你那么好,对你一心一意,万事为你着想。陆珊珊,你以为你很伟大吗?为了闵严放弃自己的幸福,你以为他会感谢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你再也遇不到,像我大哥这般对你好的人了!” 说完,安井拉下车帘,转身回宫,不做一丝留恋。 马车里的陆珊珊就像个失神的布娃娃,毫无生气,马车行驶了她也浑然不知。 渐渐的,陆珊珊弯下.身去,把头埋在膝盖之间,痛哭失声起来。 ******** 这天安道没能离开去找陆珊珊,安井派人把他弄回了司礼监,任由安道对他又打又骂,就是把人关在屋里不放出来。 当安孔,安白和安然三人赶回司礼监时,安道已经砸坏了满屋子的东西,没人敢上前阻拦,除了安井。 三人想着推门进去看看,却在门口闻到淡淡的酒味,以及安道的吵闹声。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退回院子,还是不进去为妙。 大概天色开始暗下来时,安井才从屋子里出来,安然他们明显的看见安井的脸上有一巴掌印,他那厚厚的粉底都没能遮住。 “大哥他还好吗?”安然问道。 “闹了一通,睡下了。”安井揉了揉脸蛋,“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也太不好哄了。” “那个陆珊珊,还真是便宜她了,”安孔恨恨的道:“她该不会是算准了想离开大哥,跟闵严双宿双栖吧?” “双宿双栖?这不可能,”安井道:“她向太后娘娘请旨,要离开帝都。” “离开了也能回来,这又不是驱逐,”安孔与他们道:“现在我手里有皇上的圣旨,关于闵严的,皇上的意思就是大事化小,要闵严收回休书,再降个职。这也就是闵严出来后还是朝廷命官,他与陆珊珊有婚约,他去把陆珊珊找回来,也没什么不可以。” 安井瞪大了双眼,“那个闵严就这么被放出来?” 安孔点点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说到这里,安孔叹了口气,“我就是替大哥不值,若是陆珊珊再跟着闵严回来,这不狠狠的打大哥的脸么。” 安井暗暗的握住拳头,咬牙切齿道:“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安井这说风就是雨,立刻抡起袖子去找陆珊珊算账。可刚走两步就被安然拉了回来,“三哥,你消停点吧。” 安井立刻不乐意了,“老五,你什么意思?!” 安白连忙挡在两人中间,赔笑道:“小然的意思是这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们就行,你都忙活一整天了,赶紧回去拿鸡蛋敷敷脸吧。” “嗄?”安井不由自主的摸向脸上的巴掌印,一阵刺疼。 “哎呦,我瞅着肿坏了,毁容可就不好了。”安白惊呼道。 “毁容?!”安井可是很在意自己的脸的,之前的不快全被他抛之脑后,“你们先在这里呆着,我回去照镜子。”说完,安井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安井跑走的背影,安白无奈的摇摇头,向安然笑道:“五弟,你别把老三的话放在心上,他是担心大哥才态度不好的。” “没事,我明白。”安然丢给安白一个安心的笑容。 平日里安井或多或少的针对安然,但没什么恶意,主要是安道对安然这个小弟弟照顾有加,让安井吃醋罢了。小事情上会所有分歧,但大事上大家一致对外,比如安然那些个折磨人的手段,深得安井真传。 兄弟中大家心知肚明,安井喜欢安道,从小就特别喜欢,他若是有安然的脸蛋,或者安白的性子,或许能获得安道的心,但是安井相貌平平,性格阴冷,与安道喜欢的类型南辕北辙。安井天生如此,没有想过改变,他觉得,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很好。 第248章 248惨死之状 陆珊珊离开皇宫后很快的整理好行装,第二天就离开帝都。 其实陆珊珊并没有什么计划,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她之所以这么急匆匆的走,是怕在遇见安道,她怕自己会心软,改变主意。 陆珊珊穿着普通服饰,背着行囊走在官道上,因为这里离帝都还很近,所以路上有不少赶路之人,在这些人中,陆珊珊和普通妇人没有任何差别。 陆珊珊走了大半天的路,已经又累又渴,刚好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小店,小店露天而开,有六七桌散桌,专门为赶路之人卖些茶水,让他们稍作休息。 陆珊珊来到小店,店小二立刻迎了上去,他领着陆珊珊来到一处空桌前坐下,笑着问道:“这位夫人,您想吃点什么吗?” “给我来一笼包子,还有一壶茶。”陆珊珊道。 “好嘞,马上就来。”店小二说着,就去后面的伙房准备。 没一会,店小二就端着包子和茶水过来,将其放在桌子上,“还请夫人慢用。” “等一下。”陆珊珊叫住了店小二,向他打听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 “嗯……”店小二想了一下,指着东南方向道:“朝那里走,大概五里地的地方,有一小村庄,夫人可以去那里稍作休息。” “多谢你了。” 店小二离开后,陆珊珊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尽,然后又拿起蒸笼上的包子咬了一口,可还没咀嚼两下,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当她反应到自己被下药时,为时已晚,她刚要起身,却体力不支,倒在茶桌上。 ******** 隐隐约约之间,陆珊珊感到全身都在轻微晃动,晃得她难受极了,她渐渐的恢复意识,努力的睁开双眼。 耳边环绕着车轱辘行走的声音,陆珊珊看见一暗黄色的车顶,她猛的坐起身,看了看四周,自己是在马车里?! “你醒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出。 陆珊珊穿过头去,只见安然正坐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她。 陆珊珊害怕极了,她向后移了移,忽然发现自己的行囊不见了,而且衣不蔽体,被人扒得只剩下贴身衣物。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陆珊珊吓得连忙护住前胸。她认得安然,安道的小弟弟,“你这么对我,你大哥他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而且永远都不会知道。”安然冷笑着起身,从怀中抽出匕首,抵在陆珊珊的脖颈处,“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刀剑无眼。” “你究竟想怎样?!”陆珊珊闭了闭眼,咬牙道:“你还想着把我带回帝都,带回安道身边吗?!你难道不怕被太后娘娘知道?!” “哼,别做梦了,你没资格留在大哥身边,”安然缓缓的低下头去,爱陆珊珊的耳边轻声道:“你不是喜欢闵严么,你不是想和他长相厮守么?放心,我成全你们,不过在此之前,我们玩一个小游戏吧。” 陆珊珊的衣服是安然命人扒去的,今日傍晚,会有一名妇人穿着陆珊珊的衣服去小村庄借宿,小村庄附近有一条河流,流水湍急,若是有人跳下去,除非水性极其好,否则活不下来。 想想看,陆珊珊在离开帝都,无依无靠,这辈子被徐家毁掉,所以跳河想了此残生很正常么。那名穿着陆珊珊衣服的妇人找准时机,跳河自尽,恰巧被附近钓鱼的村民看见,这么一来,谁都会认为,陆珊珊已经死了。 ******** 第二日,司礼监秉笔安孔奉皇帝之名,去大理寺宣读圣旨,其主要内容有两点。第一,要求闵严收回休书,第二,把闵严从工部侍郎降为官阶六品的立事。 安孔读完旨意后,监牢里的衙差把牢门打开,道:“闵大人,你可以出去了,接旨吧。” 在大理寺被关押数日的闵严十分狼狈,但这一点都没有动摇他的决心,要他收回休书,这不不可能! 闵严一屁股坐在杂草之上,他冷声道:“这旨意我不会接的,我绝对不会收回休书!” 衙差见闵严如此不识好歹,破口大骂道:“闵大人,你这是违抗圣旨,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闵严嗤笑道:“徐家用卑鄙手段强拆我与姗姗,如今还要我收回徐家女儿的休书,这简直做梦!”就算皇上真的追究他也不怕,他会把徐家的所作所为全部禀告。 安孔面无表情的问道:“闵大人,您不会以为皇上不知道您与陆珊珊还有徐家的事吧?” “……!!”闵严面上一惊,“皇上……皇上都知道了?!” “皇上当然知道,这是他知道后下达的旨意,”安孔虽然面上和气,可语气里带有一丝嘲讽的味道:“闵大人还是快些接旨吧,莫让杂家为难。” “这……这……我不信!我不信!”皇上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徐家绝对不可能说出,那还会有谁……难道是姗姗?!想到这里,闵严焦急的问道:“姗姗呢?姗姗怎么样了?!难道圣上他……” 安孔冷哼道:“皇上可没工夫跟一普通夫人计较,陆珊珊她已经离开帝都了,今早刚走,您要是现在出去追,或许还来得及,但前提是得先接旨,您若是再在这里耗着,陆珊珊早就没影了!” 接旨,答应皇上收回休书……这对闵严来说,简直把他的尊严践踏脚底! 闵严沉默片刻,缓缓的站起身,艰难的迈出步伐,走出监牢,接过安孔手中的圣旨。 ******** 闵严被关押大理寺,将要面临劳役这段期间,徐简的心思如同变脸似的,一阵一个变。 一开始徐简是开心的,她恨透了闵严,在大理寺,闵严居然教唆大理寺卿打她板子,可后来,徐简的心里又开始不安,她不知道后面的路该怎么走,闵严若是真服了劳役,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徐简状告亲夫一事传到了金陵,金陵那边来信,信上的内容狠狠的将徐简骂了一通,骂她不懂事,不与家里人商量。信上还说明,金陵徐太公他们会在不久之后来帝都,看看事情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徐简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闵严若是想娶平妻,就让他娶,闵严给她休书的时候,她应该低下头好好说说,会不会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嫁给闵严,徐简一直很幸福,闵严温柔体贴,才华横溢,又是难得的美男子,徐简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官夫人,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 徐简的心里开始渐渐的后悔了,若是一切可以重来,她定会做一个贤妻良母,好好待闵严,再也不耍大小姐脾气了。 徐简没想到上天真的给她一次机会,陈远陌向她传来消息,说皇帝那边有判决了,皇帝已经下达旨意,要求闵严收回休书。 皇上圣旨,闵严不能不从,徐简高兴极了,闵严可以回来了,这次她一定会当一个好妻子。 闵严被放出来的那天,徐简在府中等啊等,直到天色暗下来,闵严还是没有回来。徐简不信他会忤逆皇帝圣旨,立刻派人出去找,直到后半夜,闵严才灰头灰脸的回到闵府。 闵严离开大理寺后哪儿还顾得了徐简,他立刻出城去找陆珊珊了,可找了一路,都没有见到她的人影,直到快关城门了才回来,又遇到来到他的家丁,这才跟着家丁回来。 “你回来了。”徐简看到闵严,激动极了,连忙上前迎接。 可闵严那冷漠的双眼,让徐简望而却步,“夫君?” 闵严先扫了一眼徐简的肚子,这里面的毒瘤决不能留!目光渐渐抬起,看见徐简那憔悴的容颜,徐简的面颊破了相,伤疤还没好,刚刚结疤,跟蜈蚣似的盘延着。闵严厌恶的道:“真丑。” “……你……” 闵严根本不理会徐简,直接朝书房走去。现在没时间去搭理徐简,他的先要找到姗姗! 闵严冷漠的态度让徐简怒火中烧,这些日子她念叨着他,甚至不计前嫌的找他回府,可他这是什么态度?!难道忘了圣上的旨意吗?! 身边的婢女柳丝怕徐简生气,跟闵严大闹,连忙拉住徐简,“夫人,您别生气啊。” “你别拉着我!” “夫人!忍忍吧,老爷怕是在气头上,等老爷气消了,您再找他好好谈谈,定会让老爷回心转意的。”柳丝劝着道。 徐简看着闵严决绝的背影,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闵严是真的恨她,非常非常的痛恨,可她没做什么让闵严恨之入骨的事啊。 徐简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没事的,她现在有他们的孩子了,她一定能把闵严拴在自己身边。 ******** 闵严在书房睡到第二天天亮,他换了身衣服,准备再出去找陆珊珊。 不经意的闵严忽然看见书桌上放着一个陌生的东西,他好奇的走了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钥匙,这钥匙很眼生,闵严确定这不是自己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然后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老爷,您醒了吗?” “什么事?” 那小厮道:“今儿个一大早,有人抬了一箱东西来府中,说是送给您的。” 如今自己声名狼藉,居然还有人前来送礼?闵严问道:“是谁送的?” “这……对方没说,把箱子放门口就走了。” 不知送箱子的人是谁,这更让闵严奇怪了,“箱子里装了些什么?” 小厮回答道:“这小的也不知,箱子上了锁,打不开,对方说钥匙在老爷的手中。” 钥匙?闵严看向书桌上那把银色钥匙,难道说的是这个? “你们把箱子抬进书房吧。” “是。” 大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书房的门被小厮推开,接着后面跟着走进来两个小厮,他们一人抬着箱子一边,吃力的走进书房,将箱子放在书房里。 闵严看了一眼箱子,那是一个很大的铁箱子,箱子是崭新的,忽然之间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闵严的脚底直冲心窝,不知是送什么礼,需要用铁箱子装。, “你们出去吧。” “是。”三个小厮应了一声,离开书房,顺手关上房门。 闵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箱子,摸着箱顶用力抬起,果然是锁着的,无法将其打开。想起刚才那两个小厮费力搬箱子的模样,里面的东西应该很重才对。 闵严转身拿过书桌上的钥匙,然后朝锁孔插.去,轻轻一拧,咯噔一声,箱子开了。 闵严打开箱子,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闵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声尖叫:“啊————” 门外的小厮们听见,就要破门而入,“老爷,出什么事了?” “不要进来!”闵严大声阻止,“谁都不准进来!” 小厮们闻言,只得默默的站在门口,没有进门。 闵严扶着地板慢慢的爬起,他全身都在颤抖着,很是害怕,可他不得不又朝箱子里看去。 箱子里装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女人的脸被扒了皮!她半个身子浸泡在水银之中,水银是用来防腐的,可这个女人还没有死,她的胸脯还有轻微的起伏。 “你……你……”闵严面色发白,“你是姗姗?” 女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却无法说出一句话来,她的舌头被割掉,牙齿被拔光! 这种情况下,除了能辨认出她是个女人外,其余的都确认不了,容貌被毁,舌头被割,被浸泡在水银里,怕是身体也被废了。 可不知为何,闵严十分的确定,这个箱子中的女子,就是陆珊珊! “姗姗……姗姗……”闵严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拖着陆珊珊离开那个铁箱子,天晓得她究竟受到多少折磨!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这么对你?!”闵严痛哭道。 突然,一道声音从房梁上传出,“我知道是谁。”接着哗啦一下,从梁上跳出一个男子。 男子面无表情,满是寒意,一身黑装,此人正是暗刹门死士,韩广。除此之外,韩广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四皇子皇甫恒的亲信。 “你是谁?你怎么突然来这里?”闵严防备的问道。 “我是奉四皇子殿下前来,”韩广缓缓的走上前,看了一眼满身是水银的女子,“却不料遇到这件事。” 闵严现在没心思管韩广的来意,他追问道:“你刚才说知道是谁做的?!快告诉我,是谁?!” “你唤此女为姗姗,想必她就是陆珊珊了,”韩广与他道:“陆珊珊在太后娘娘的照顾下离开帝都,就这样还有人敢对她下手,手段如此狠毒,除了司礼监那群阉人,我实在想不出有第二个了。” “司礼监?”他记得娶姗姗的那个阉人就是司礼监的。 韩广道:“司礼监乃大楚国三大势力之一,其大总管和他的干儿子们在帝都内外身居要职,也就只有他们,有这个胆子欺上瞒下,杀人灭口了。在这些人中,会用这么阴毒折磨人手法的有两个,一个是内监局大总管安井,还有一个是外差安然。安井平日要管理近万宫人,怕是没这个时间,倒是安然,他总是闲来无事,与安道关系又好,陆珊珊离开帝都,抛弃安道,作为弟弟的安然自然忍不下这口气。” “安然……安然……”闵严嘴里死死的念着这个名字。 这时,韩广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丢在闵严的脚边,建议道:“给她一个痛快吧。” “不!不!”闵严一脚踢开匕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就算姗姗毁容了又怎样,他不会嫌弃她的!他要救她! “她救不活了,”韩广不带一丝感情的道:“她身体浸泡在水银里,水银有毒,就算她没有中毒,她也很难活下来,她被剥皮了,皮肤是人最好的□□,被剥皮的伤口会感染,溃烂,痛不欲生,你若是真的为她好,就帮她早点结束这一切吧。” “我……我……” 地上的女子似乎全身骨头都打断了,动都不能动,她张着嘴,只能咿咿呀呀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闵严感受得到,她真的很痛苦,很痛苦。 闵严双眼含泪,捡起地上的匕首,看着这个毁容的女子,轻声道:“姗姗,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说完,闵严握着匕首,狠狠的插.入了女子的腹部。 不知过了多久,闵严仿佛全身抽干力气一般,坐在地上,他双目无神,像是休克了。 韩广可没忘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闵大人,您要不要投靠四皇子殿下呢?” “呵……”经历了这么多事,闵严深知自己的前途已毁,他对那些个皇子们毫无用处了。 “闵大人,这是个不错的交易,”韩广道:“以你的身份,你的能力,想为陆珊珊报仇是天方夜谭,但四皇子殿下会帮你。” 姗姗……对,他要为姗姗报仇! “好,我答应你,但我有个要求。”闵严道。 “你说。” “一个月之内,我要金陵徐家为姗姗陪葬!”若非徐家,他与姗姗怎会走到这等田地。 韩广皱了皱眉,这人的胃口还真大,“这太难了,金陵徐家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动,何况四皇子殿下。” 闵严冷笑一声,道:“四皇子殿下的诚意也不过如此么。” “退一步吧,”韩广道:“一个月之内,我送你徐家长房的项上人头。” 闵严沉默片刻,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249章 249公主云幽 几日之后,徐太公同其长子徐居振,长媳甄氏,以及小幺徐居鸣抵达帝都。这是皇帝登基以来,徐太公第一次来帝都,专门为她那嫡孙女而来。 徐太公知道徐简有些刁蛮,但没想到居然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在大理寺上状告亲夫,他立刻提笔写信给陈远陌,问其中缘由,竟是闵严纳平妻一事。 徐太公等人来到徐家在帝都的府邸,徐德浩在此早已等候多时,他一见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他们,亲切的迎了上去,“祖父,父亲,你们来了,一年未见,我可想你们了……” 甄氏见到儿子,激动的红了眼,“德浩,德浩,母亲也想你。” 徐居振虽然没多说什么,但喜悦之色尽显于脸。 可徐太公那边却没给徐德浩好脸色看,“好了好了,进屋去吧。”接着就由徐居鸣扶着回府。 徐德浩心知徐太公恼火自己,便讪讪的跟在后面。 来到大厅坐下,徐太公依旧耷拉个脸,甄氏有些不痛快了,她道:“公公啊,您都一年没见到德浩了,就别生气了。” “哼,我能不生气么!”徐太公怒视道:“德浩,简儿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站在闵严那边,逼你的亲妹妹接受平妻?!” “我……我……”他这不也是为家族好么,他与父亲投靠了四皇子皇甫恒,皇甫恒让他这么做的,他也是照吩咐行事啊。 甄氏虽然知道这是自己儿子的错,可她不忍心责骂,反过来道:“就算德浩有错,但也没闹起来,简儿她跑去大理寺,全是远陌撺掇的,要怪也该怪他!” 徐德浩应和道:“对对,应该怪他!” “闭嘴吧!”徐太公怒骂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简儿为什么去找远陌,还不是因为对你这个亲兄长失望透顶了,德浩,简儿的婚事是你一手促成的,她被闵严逼迫接纳平妻,你不但不告诉我们,还帮着闵严,你知道么,你妹妹这辈子就是被你毁掉了!” 就在这时,小厮前来禀告,说是门外有一对男女求见,说是徐家的亲戚。 甄氏连忙要小厮把人请进来,她以为是女儿徐简与女婿闵严来了,可谁知走进大厅的人是陈远陌与陈玉兰。 三年未见,陈玉兰依旧温婉贤淑,陈远陌比以前长高不少,人也越发的有气质和韵味,整个人谦谦有礼,成熟稳重,两人笑着向徐太公他们打招呼道:“外祖父,大舅舅,大舅妈,小舅舅。” “远陌,玉兰,你们来了。”看见自己的外孙比三年前还优秀,徐太公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甄氏不免有些失望,他们早已写信一封给徐简,说明今日抵达帝都,为何徐简至今都没有出现?甄氏忍不住的问道:“远陌,你表妹简儿呢?她怎么没来?” “这……”陈远陌微微一愣,他看了看四周,果然没有徐简的身影,还真是奇怪了,闵严不在倒情有可原,可徐简不在……陈远陌想了一下,道:“怕是表妹有要事分不开身吧。” “究竟有什么事,她这个做晚辈的居然不出现。”徐居振不免皱眉。 “大概是为了表妹夫吧,”陈远陌的脸色有些尴尬了,“表妹夫被贬职,又在帝都闹出这么大个笑话,” 见陈远陌把话题扯到闵严,陈玉兰连忙向徐太公他们认错,“外祖父,大舅舅,大舅妈,表妹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光想着怎么替表妹出气,没想到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今日陈玉兰前来,就是负荆请罪的。 陈远陌见状,暗骂自家姐姐太老实,既然徐太公他们没问,他们置身事外就好,何必往枪口上撞呢,陈远陌见甄氏立刻掉下脸,想兴师问罪。陈远陌可见不得陈玉兰受委屈,更何况此事与陈玉兰无关,一切都是他做的。还不能甄氏开口谩骂,陈远陌连忙道:“姐姐你有所不知,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陈远陌说着,将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说了出来,“其实几日之前,皇上已经下达圣旨,要表妹夫收回休书,表妹夫已经离开大理寺监牢了。” “哼,离开监牢又如何?!简儿因为你已经背上恶妇的骂名了!”甄氏恶狠狠的道。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对此事没有经验,当时表妹被毁了容貌,哭哭啼啼的来我这里寻求帮助,我……我这是气不过,是我莽撞了,实在抱歉。”陈远陌干干脆脆的认错,比徐德浩那种将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做法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说什么?……”甄氏焦急的问道:“你说简儿毁容了?” “是啊,传闻表妹夫一把推到桌角磕的,面颊上有很长的一道口子,”陈玉兰想想当时的情景,都觉得心疼,“当时在大理寺,远陌一开始想与闵大人和解的,但闵大人居然要求大理寺卿打表妹板子,远陌为了表妹,这才把闵大人弄进牢狱里了。” “这……”徐太公只知道事情的大概,却不料徐简还受到这么大的委屈和屈辱,徐太公转身问徐德浩道:“这些事情,你知不知道?!” “我……”徐德浩心虚的低下头去,他当然知道,但因为事情是因为他逼迫徐简接纳怕平妻而起,所以他哪儿敢跟家里提及。 “混小子!”徐太公扬起手,狠狠的赏给徐德浩一个大耳光,他让徐德浩留在帝都,是要徐德浩认清帝都的形势,而不是残害手足的! “父亲!”徐居振连忙为徐德浩求情,“德浩他只是一时糊涂,那平妻不也没过门么。” 徐居振口中那个准平妻汪家小姐汪韵,她自从亲眼看见徐简被闵严推搡倒地而毁容后,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在做恶梦,前世的她成就了闵严和陆珊珊的完美爱情,受尽唾骂,含恨儿子,好在今生她早早脱身。之后闹上大理寺的休妻案发生后,案件的导.火.索汪韵一脸病态,只说自己识人不清,自从那日戏园一别后,就断了与闵严的联系。这立刻为汪韵赢得不少同情票。 徐太公扶着椅子坐下,他掷地有声的道:“我们徐家虽然比不得帝都的世家大户,但在大楚国也是响当当的家族,怎么能让家族里的女儿受此等委屈?!那闵严不过寒窗学子,如若没有我们徐家的支持,他哪儿有今日,以为收回休书就完事了吗?让简儿与他和离!我倒要看看,被我们徐家厌弃的人,谁还敢重用!” 陈远陌深知,徐太公这说到做到,他若想毁掉一个人,轻而易举,闵严才华横溢,造诣极高,一门心思走仕途,可他仅仅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新官而已,而徐太公,金陵首富,富可流油,代表整个金陵的势力,即便朝廷官员大都对这满身铜臭味的家族有所轻蔑,但都愿意卖给徐太公一个人情,只要徐太公表态,碾掉闵严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陈远陌不会让徐太公这么做的,他还没好好折磨闵严呢。陈远陌面有难色的道:“外祖父,其实……表妹他和离不了了。” “为什么?” 陈远陌轻声回答:“因为……因为表妹她怀有身孕,是闵大人的孩子,因此皇上……皇上才命闵大人收回休书的……” “怀孕了?怀孕了是好事啊,”甄氏是女子,虽然知道徐简受了委屈,但实在不愿见她和离,和离的女子之后要受人指指点点,日子很难过的。如今徐简怀有身孕,那就有了依靠,以后以孩子为纽带,以后会跟闵严慢慢和好的吧。 女人的想法永远都是这么天真浪漫。 徐太公对此没有多言,怕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来,可直觉告诉他,闵严并非自己孙女的良配。 今日徐简未出现并没有给陈远陌带来多大的警觉,他以为一切还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殊不知早已脱离轨道。 ******** 第二日,徐太公带着徐居鸣进宫面圣,徐居振并未跟随,自从三年前的贪污案,徐居振拉他三弟送死后,徐太公就对这个长子的态度冷淡下来。于是他们兵分两路,徐居振与甄氏去闵府找女儿徐简。 谁知徐居振他们去后扑了个空,被告知主人不在,徐居振表明自己是徐简的父亲后,闵府的管家连忙请他们进门,见他们不是外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闵老爷,闵夫人,夫人她……她失踪了……” “失踪了?!”甄氏一阵错愕,这里是帝都,天子脚下,怎么也有有人失踪?!“到底怎么回事?!闵严呢?他不是被放出来吗?” “老爷的去向我们也不知,”管家据实以高,“老爷离开大理寺后,的确有一晚回来留宿,可接着就走了,听说是在哪个酒馆里天天买醉,三日前夫人离府,去找老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有回来过?!”甄氏差点没昏过去,她仅仅的抓着徐居振的衣角,哭声道:“大老爷,简儿……简儿她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徐居振扶着甄氏,朝管家怒吼道:“那你们还不赶紧加派人手去找!!” “是,是!” 徐居振与甄氏对帝都不熟,不知道闵严在哪儿,只得先回徐府,等候徐太公从宫中回来。 另一头进宫面圣的徐居鸣也是水深火热,实在是因为他对皇宫有阴影,上次他代表徐太公进宫,说了一堆把皇帝气得半死的话,最后竟被赶出皇宫,惹得别人笑话。 今日徐居鸣本不想来的,可架不住徐太公要求,他只得硬着头皮一起来到未央宫。徐居鸣以为皇上日理万机,早就忘了他这号子人了,谁知皇帝见他第一眼,居然认出来了,还笑着道:“哎呦,这不是几年前惹得朕不快的徐公子么,今日可别被朕赶出宫去了。” “……”对此徐居鸣除了傻笑赔笑谄媚笑之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帝也没为难徐居鸣,问了两句后,就打发徐居鸣去殿门外守着了。 徐居鸣离开未央宫,瞅着太阳不错,晒晒太阳也是好的,他伸了个懒腰,都不知自己多久没这么晒太阳了。 徐居鸣这人表面上吊儿郎当,可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他虽然没有长姐徐婉那样聪慧有心计,但也不似兄长徐居振那般狭隘不容人。以前徐居鸣安心在家中当米虫,觉得这辈子这么过去也挺好,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徐居鸣也不例外,比如他曾经非常喜欢青楼的一位花魁,甚至为了他跟父亲大吵一架。而那时候,徐家面临郾城大水和贪.污两个大案,一时间,徐家如履薄冰,徐居鸣看着自己的父亲为此病倒,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为家族做些什么。 后来渐渐的,徐居鸣开始接触家族的生意,被徐太公带在身边。大哥徐居振传来的敌意他不是不知道,徐居鸣不喜欢这样,却又无法改变。徐居鸣曾经写信问过陈远陌,他该怎么办,陈远陌告诉他,不必理会,也不必辩白,是他的,怎么也跑不了。 上次徐居鸣进宫有任务在身,没有心思闲逛,今日他倒是能一睹皇宫的景象了。 许是金陵太过繁华,徐家在金陵又太过招摇,徐居鸣兴致缺缺,在皇宫里没瞅见什么新奇的玩意。 他散漫的走着,四处看了看,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嬉笑声,徐居鸣好奇的走了过去,原来前方有一处小花园,小花园有几名宫女嬉戏,她们笑着对中间的女孩道:“公主殿下,这边,这边~” 在花园的中央,站着一个年纪大概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双眼蒙着红布,穿着一身橘红色的宫服,看上去俏皮可爱,此少女正是公主皇甫云茗。 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徐居鸣远远的观望着,就没过去。 忽然之间,徐居鸣感到身后有人在抓他,他转过头去,只见一面熟的少年藏在他身后,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眉宇之间与徐妃有些相像,徐居鸣立刻认出了这少年,“八皇子殿下?!” “嘘……”皇甫慕立刻向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要他别出声。 谁知还是被花园里的云茗听见了声音。云茗伸着手摸黑朝徐居鸣那边走去。 皇甫慕见状可着了急,刚准备跑时,只听云茗说道:“慕儿,你可别赖皮,说好的只在花园里,你要是跑出去了就是犯规。” 徐居鸣望了望周围,刚好他就站在花园的入口处。身后的皇甫慕只得紧张兮兮的躲在徐居鸣的身后。 云茗向前走了十来步,都没摸到皇甫慕,似乎有些着急了,此时的她离徐居鸣和皇甫慕只有五步之远。 云茗又多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了下来,她故意的闻了闻,“慕儿,你就在这附近吧。” 皇甫慕捂住嘴,连气都不敢大喘了, “慕儿,你难道没闻到有一股茉莉花香吗?”云茗突然问道。 茉莉花香?皇甫慕轻轻的嗅了嗅,好像没有哎。 “你一定想不到吧,今早我送你的香囊里放着茉莉花的香料,”云茗笑道:“这个味道特别好识别,我可是专门为这个游戏准备的。” 皇甫慕一听,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看向腰间佩戴的那湖绿色的香囊,他就说么,今日好端端的云茗怎么会送他香囊,原来是这回事啊,皇甫慕一时气不过,开口道:“云茗,你使诈了!” 徐居鸣愣了愣,明显的障眼法啊,这八皇子也太好上当了吧…… 云茗立刻露出奸诈的笑容,朝着声源抓去,“找到你了!” 皇甫慕也发现自己着了云茗的道,他下意识的双手一推,把徐居鸣给推了出去。 刚好云茗上前一步,就把徐居鸣抓住了,不仅如此,还死死的抱着人不放,“嘿嘿嘿,慕儿,认输吧,我终于抓住你了~”接着云茗又上摸摸下摸摸的,有些奇怪了,“慕儿,你好像长高了,变壮了……” 皇甫慕在一旁捂嘴忍笑,“云茗,你又抓错人了~” 云茗闻言,立刻撤下围在眼上的红布,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是一陌生男子,云茗立刻松开手,噘着嘴质问道:“你是谁啊?!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云茗那异于中原人的五官让徐居鸣微微一愣,他很快的回过神来,恭敬的请安道:“见过公主殿下,”急着他又向皇甫慕道:“八皇子殿下,咱们好久不见了。” 云茗好奇的问道:“慕儿,你认识他吗?” 皇甫慕侧着脑袋,疑惑的摇摇头,“不认识。” 徐居鸣有些无奈了,他笑着提醒道:“八皇子殿下,您忘了,咱们在金陵见过的,三年前您随徐妃娘娘省亲来金陵,在徐家小住了一段时间,我是徐家的人,按照辈分,是您的小舅舅。” “小舅舅?”皇甫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徐居鸣呀。” 皇甫慕还是摇摇头,“不知道了。” 真不怪皇甫慕有这等反应,当初他在金陵时,特别怕生,就跟着陈远陌他们混了。 “我知道你,”云茗听到徐居鸣报上大名时恍然而悟,她对皇甫慕道:“他就是那个两年多前,惹怒父皇,被赶出皇宫的人。” 皇甫慕这也反应过来,“奥~原来是你啊~” “……”徐居鸣欲哭无泪。 云茗可不知徐居鸣内心的无力,她问道:“徐公子从金陵来,有没有带什么金陵好玩的东西?” “有,”徐居鸣点点头先应下,然后道:“但今日我与家父匆忙入宫,没来得及带入宫中。” 自从三年前皇甫慕从金陵回来,带了好几箱子的金陵的小玩意,这可把云茗羡慕坏了,从此让她对金陵有了无限的向往。 “那可就说定,一定要带来给我们啊。” 云茗和皇甫慕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屁孩围着徐居鸣东问西问的,徐居鸣也耐着性子与他们一一解答。 身后陪伴皇子公主的太监宫女们忽然看见不远处另一个少女朝这边走来,他们纷纷行礼请安,“见过云幽公主殿下。” 云茗与皇甫慕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只见一身穿雪青色宫服的少女已经来到他们身边,少女相貌清丽,气质非凡,她正是皇室的另一位公主,皇甫云幽。皇甫云幽与五皇子皇甫晋一母同胞,今年刚满十七岁 “云幽姐姐~”云茗与皇甫慕一起向她打招呼道。 云幽笑道:“你俩又在这里玩捉人了?今日谁赢了?” “当然是我赢了,”皇甫慕挺直腰板,自豪道:“云茗太笨了,每次都抓不住我。” 云茗不服气道:“明明是慕儿使诈。” “要叫我哥哥。”皇甫慕不厌其烦的指证道。 “不要,”云茗撇过头去,“你都不让着我,凭什么让我唤你哥哥?” 见弟弟妹妹们又吵又闹的,云幽无奈的笑了笑,她见旁边还站着一陌生的男子,“你是……?” 徐居鸣连忙行礼请安,“见过公主殿下,在下徐居鸣,金陵人士。” 一旁云茗还不忘加以补充,“云幽姐姐,他就是那个惹父皇生气,被赶出宫的……” “云茗,不得无礼。”云幽向云茗摇摇头。 云茗吐了吐舌,没再吭声。 “云茗公主说的没错,”徐居鸣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笑着道:“我就是两年前被赶出皇宫的人。” 望着徐居鸣的笑容,云幽不由的内心小鹿乱撞起来,她当然知道对方是徐居鸣,就是因为今日得知徐居鸣陪同徐太公入宫面圣,她才来碰碰运气的,因为这个人,或许是她未来的夫君。 第250章 250私下联姻 皇家公主理应不愁嫁,可真正愿意娶公主的却不多,倒不是公主脾气骄纵不好伺候,而是娶了公主后,要放弃很多。 在大楚国,驸马类似于四品官员,他们最大的责任就是拿着俸禄陪伴公主,因此不被给予重职。公主也是普通女孩,也为才子佳人的佳话产生无限遐想,可那些个才子除非是真心喜欢,否则不怎么情愿娶公主。若是娶了公主,他们一生只围着这个女人转悠,而无法施展抱负才华。 云幽对这种情况感同身受,记得她刚及笄的时候,在一次宫中宴会上,看上了张家的二儿子张虎,那张虎可是英雄少儿郎,从小征战沙场,保卫边关。云幽见那满脸英气的男子,心脏如同小鹿乱跳。 云幽稍稍打听,得知那张虎因常年在外,所以年过二十还未娶亲,这让云幽暗暗欣喜,觉得自己有机会。可她还没来得及跟父皇和母妃说呢,突然帝都传来张虎娶亲的消息。这让云幽大吃一惊,以为自己打听错了,可后来她偶然间发现,是那张家得知自己在打听张虎的事,他们怕张虎娶了公主,之后就无法挣军功了,所以匆忙之下,替张虎说了一门亲事。 张家这门亲事背后正在的目的没几个人知道,但依旧狠狠打了云幽一个耳光,自此云幽对自己的婚事毫无兴趣,每次皇帝与怡淑妃与她提及哪家公子时,云幽总是兴致缺缺,这让皇帝他们以为云幽还不想嫁人,也就由着她了。 直到半年前,兄长皇甫晋与她相谈,问她有没有意愿嫁以联姻的方式,嫁去金陵徐家。虽然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为低下,可对方是金陵首富,是当年皇帝登基的最大财政支持者。如今皇甫晋也想争夺那个位置,他的伴读是徐家外孙,所以联姻是拉拢徐家的最好选择。 对于徐家来说,能够娶公主,只会蓬荜生辉,巩固自己家族在大楚国的地位。而且徐家男子娶公主,一点也不影响前途,因为他们并不走仕途。 皇甫晋这边看重的是徐家小幺,徐居鸣。其实一开始皇甫晋对徐居鸣并不看好,因为徐居鸣有些吊儿郎当,难成大器,奈何陈远陌一力扶持他成为徐家下一任当家,这些年来,皇甫晋也在暗中观察徐家动向,他见徐太公唯二重用的儿子徐居振与徐居鸣,最后皇甫晋在权衡之下,认同了陈远陌做法。 那徐居鸣年过二十,尚未娶亲,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为代表徐家到处奔波,开展与他国的贸易往来。而且徐居鸣为人圆滑,脾气又好,就算皇甫云幽远嫁金陵,也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当然,皇甫晋尊重云幽的选择,若是她不愿意嫁那么远,作为兄长也不会强求。这次徐居鸣随徐太公前来帝都,又进入宫廷,皇甫晋悄悄派人将此事告诉皇甫云幽,让她悄悄去见一面也是好的,不要把大好的因缘关在门外,所以云幽才会在花园里“偶遇”到徐居鸣。 “见过云幽公主。”徐居鸣躬身请安,面上笑容不减。 云幽微红着脸,轻轻点头。 皇甫慕与云茗还是小孩,哪儿懂他们春心浮动,俩人叽叽喳喳的又跑去一边玩,留下云幽与徐居鸣在花园里看风景。 一时间,云幽与徐居鸣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公主在此,徐居鸣总不能摆摆手就离开,于是他笑着打破僵局,“云幽公主,我从远陌那边听说过您。” “是……是么,”云幽微微一怔,但也很快想明白了,自家哥哥提及这联姻,怕是陈远陌也跟徐居鸣说起过,云幽含羞的低下头去,轻声问道:“不知徐公子有何看法。” “百闻不如一见,”徐居鸣的口吻虽有调侃,却无冒犯之意,“云幽公主是难得的佳人,若是在下以后有幸,定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你胡说什么呢!”云幽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她可是第一次被男子这么说。 女孩相信爱情,相信一见钟情,相信这世界上所有的甜言蜜语,云幽也不例外,她只是个身居深宫的公主,对话本上的爱情故事很是向往,突然这么一个现实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很容易就沦陷了。 可徐居鸣呢,他从小在金陵长大的花花公子,天天提着鸟笼跟狐朋狗友到处瞎逛,什么都见识过,自从经历了当年那个花魁事件之后,徐居鸣就此彻底从痴男怨女的行列里摆脱出来。 陈远陌要支持皇甫晋,要扶持徐居鸣,他灵光一闪的想到了联姻,当初皇帝娶徐婉为庶妃拉拢到徐家,那这次徐家可以通过尚主来站队皇子,所以陈远陌提议,要徐居鸣娶皇甫晋的妹妹,皇甫云幽。 一开始徐居鸣听到要娶公主,他是拒绝的,他对皇宫有阴影。 陈远陌与他详细的解释了一下,娶公主又不会住在帝都,到时候他把人接到金陵去住就行。而且公主常年住在皇宫,不懂人情世故,单纯得很,只需要把人当成贡品一样好好的供着,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虽然徐居鸣与皇甫云幽都私底下暂且认定了这个联姻,但他们的心境完全不同。 这时未央宫的小太监匆匆寻人而来,他见徐居鸣在小花园里,就连忙赶了过来,向这里的皇子公主请安后,对徐居鸣道:“徐公子,徐太公准备离宫了,吩咐奴才来找您。” 离宫?徐居鸣一阵错愕,按照计划,面圣之后,就该去见见徐妃娘娘了,怎么会突然要离宫呢? 徐居鸣问道:“这位公公,父亲现在在何处?” 小太监回答:“徐太公已经在去宫门的路上了。” 徐居鸣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转向云幽道:“云幽公主,皇宫这么大,我又不熟路,万一迷路就不好了,不如您领路带我去宫门?” 这周围这么多宫人,徐居鸣随便找个人就能带路,如今专门找云幽搭话,这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啊,”云幽点点头,“刚好我也没事。” 于是云幽领着徐居鸣抄近路朝宫门走去,一路上两人偶尔交谈,大多数是徐居鸣在说,无非就是宫外的生活,金陵的风土人情之类的云云。 很快的,两人来到了宫门口,徐居鸣向云幽挥手告别,离开皇宫,云幽盯着紧闭的红色宫门,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宫门外 徐居鸣踏上马车,只见徐太公已经在车里等候着了。 马车里的气压极低,徐太公的脸色很是难看,徐居鸣有些莫名其妙,他离开的时候,皇帝与徐太公聊得好好的,难不成自家老爹也被皇帝赶出来了? “父亲?”徐居鸣试探的问道:“这么快就走?” “嗯。”徐太公面上满是阴郁。 “呃……”徐居鸣继续问道:“那徐妃娘娘那边呢?” “下次再来探望婉儿吧,”徐太公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明白了。”至于什么重要的事,徐居鸣就不敢多问了,免得往枪口上撞。见父亲没朝自己发火,那说明与自己无关,他还是悄悄的观望后续发展吧。 ******** 中午过后,徐太公与徐居鸣终于回到徐府,这可等坏了徐居振与甄氏夫妻俩,徐太公一进门,他们两人连忙迎上去,焦急的道:“父亲,父亲,不好了,简儿她失踪了,失踪了三天了!” 甄氏在府中等候期间,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个遍,女儿在帝都无冤无仇的,怎么会突然失踪,一定是闵严干的,一定是他!“公公,您一定要为简儿做主啊!她失踪了,闵严最可疑!咱们快些报官,要他把简儿交出来,要是简儿有个三长两短的,那该怎么办啊……” “简儿失踪了?”徐太公大吃一惊,他虽然心怀疑虑,但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在主座上坐下,道:“把德浩和远陌他们给我找来!” “公公!找他们做什么?!”甄氏惊呼,“他们又不知简儿在哪里!” 甄氏如此大呼小叫,徐居振怕惹得徐太公不快,连忙拉下甄氏道:“父亲叫他们来,定是有办法找到简儿,夫人,你就别添乱了!”说着,徐居振嘱咐小厮,赶紧出门把徐德浩和陈远陌找来。 大致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陈远陌与徐德浩先后匆匆忙忙的赶来徐府。徐德浩来帝都这段时间,隐瞒徐家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在徐太公面前心虚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陈远陌满是疑惑,问道:“外祖父,出什么事了?” 徐太公喝了一口茶,顺顺气,然后双眼一一瞄过徐居振,甄氏,徐德浩和陈远陌四人,猝不及防的问道:“关于陆珊珊,你们有没有可解释的?” “……!!” 徐太公这话一问,四人不约而同的面上一阵慌乱。 第251章 251被怀疑了 徐太公这话一问,四人不约而同的面上一阵慌乱。但他们慌乱背后的原因不同,但都心里有鬼,唯独陈远陌是配合他们一下罢了。 徐太公扫过面前这四个面色铁青的人,今日他入宫面圣,皇帝得知他来帝都的原因后,就与他提及了关于陆珊珊一事,当时徐太公惊的徐太公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徐太公立刻跪在地上,向皇帝解释,这一切他都不知情,若非皇上告诉他中间内.幕,怕是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徐太公面上错愕的神情不会作假,皇帝也相信陆珊珊一事并非徐太公指使,因为以徐太公的身份没有必要去讨好一个司礼监外差,更何况当年的郾城大水案和贪.污案,最后的得益者是将陆珊珊送给外差大人的徐家长房。 陆珊珊只是一名孤女,徐家长房所做之事,既没草菅人命,也没害人家断手断脚,甚至查询大楚律例,也判不了他们什么罪。皇帝以陆珊珊一事敲打徐太公,无非是徐家长房的做法着实让皇帝不喜欢了。 徐太公怒气冲冲的回到府邸,他可没想到自己的好儿子,好孙子,居然做出这等瞒天过海的事情来。 徐居振,甄氏,徐德浩躲躲闪闪,不敢与徐太公对视,陈远陌也是抿着嘴,满是为难。徐太公看了一眼这四个人,首先问陈远陌道:“远陌,说,关于陆珊珊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我……”陈远陌期期艾艾,偷偷的瞄了一眼徐太公,见他皱着眉头,目露寒光,惊得陈远陌腿脚一软,蹭的跪在地上,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我……我知道她……她是闵严的未婚妻……” 陈远陌此话一说出口,徐居鸣与甄氏彻底的变了脸,惊声道:“你说什么?!”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我在问远陌话呢!”徐太公低声呵斥道。接着徐太公对陈远陌道:“还有呢,你继续说!” “还有……就没有了,”陈远陌紧张的道:“我只知道陆珊珊曾与闵严有过婚约,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继续说!”徐太公逼问道。 “可是表哥……表哥他不让我说出去!”陈远陌一咬牙,把徐德浩出卖了,他道:“我知道此事,是在闵严与表妹成亲的那日,是闵严亲口告诉我的,可之后表哥出现了,他说为了表妹的幸福不能把这事捅出去,他说……陆珊珊早晚会嫁人的……” 徐太公将目标转向徐德浩,“德浩,陈远陌说的是真的吗?!” “我……”此刻的徐德浩哪儿还顾得了陈远陌的出卖,他理直气壮道:“没错,他说的是真的!陆珊珊回乡守丧的事是我瞒着闵严的,陆珊珊与闵严的事是我瞒着你们的,可我不也是为了咱们家族好,为了妹妹好么,那闵严才华横溢,是国家栋梁之才,让他娶了妹妹,成为咱们徐家的乘龙快婿有什么不对?!” “你住口!”甄氏第一个受不了了,她不顾长辈在场,转过身狠狠的打了徐德浩一个耳光,“你想害死你妹妹吗?!” 徐德浩被这个耳光打蒙了,片刻之后,他捂着脸不可置信的道:“我怎么害死妹妹了?!不是你们说的么,要简儿找一个有才华的寒门男子当女婿,这样妹妹才不会在婆家受欺负!那闵严父母早亡,又是原西才子,还高中榜眼,他符合你们关于妹妹丈夫的一切要求,怎么现在还怪起我来了?!当初我把他介绍给你们的时候,你们不是个个点头高兴坏了么!” “那你为何隐瞒闵严与陆姗姗是未婚夫妻的事?!”甄氏红眼责问道。 “他们之间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徐德浩道:“当初闵严对陆珊珊一往情深,要他放弃陆珊珊,只能告诉他陆珊珊回乡成亲了,瞒着你们是怕你们说漏嘴!” “德浩,你以为陆珊珊真的回乡守丧去了吗?”坐在主座上的徐太公冷笑道。 “祖父……?”徐德浩满是茫然,不懂徐太公这话的用意。 徐太公看向徐居振道:“居振,告诉你的好儿子,陆珊珊到底去了哪里。” “父亲……”徐居振张了张嘴,他哪儿说得出口! 徐太公冷哼一声,道:“德浩,当年贪.污案,你父亲为了保住你,讨好司礼监外差,一顶红轿抬陆珊珊出府,把她送给宦官做老婆,你们以为闵严吵着休妻,是因为他在帝都与陆珊珊遇见了!如今这件事圣上都知道了!” 堂上的人,包括徐居鸣在内,全部怔住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徐居振双眼满是惊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当初为了保住儿子,不得不做出牺牲,徐居振也是灵光一闪,想到把陆珊珊送给司礼监外差的,毕竟他见那宦官对陆珊珊很好,果然,那宦官对陆珊珊很满意,后面的事情都如期顺利的进行,儿子不仅保住,他还成功的把老三一家拉下水。之后这件事情就被徐居振抛之脑后了,那陆珊珊本就是寄住在徐家,可有可无的角色。 “你们这几个人啊!”徐太公捂着胸口,着实是气坏了,“瞒着我做出这等事情来,自以为瞒天过海,可实际上给徐家带来了多大的隐患?!这件事虽然低调处理,可你们无形中给徐家增加了两拨仇人!” 徐居鸣见状,连忙过去扶住徐太公,一边给他递杯茶,顺顺嗓子,一边抚揉他的胸口,让徐太公缓过气来,“父亲,您别生气,事情没您想的这么糟糕,”他把徐太公口中的两拨仇人猜出了七.八成来,“我听远陌说,那个闵严已经被皇上厌弃,被贬了官,这辈子都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简儿与他和离就没事了。” “和离?!你说的简单!”徐太公摇摇头,道:“简儿她怀了那闵严的孩子,这件事在大理寺人尽皆知,皇上要闵严收回休书也是因为此事,你认为这还能和离吗?!” 甄氏听到此处,立刻跪在地上,哀求道:“公公!公公,救救简儿吧!她可不能跟着闵严过下去了,闵严会折磨死她的!” “当初你们送陆珊珊给宦官时,就没想到有今天吗?!”徐太公掐了掐眉心,其实闵严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宦官那边,他怕司礼监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徐太公忽然之间觉得很累,生意做得再大又如何,守着金陵首富这个名号又怎样,他早晚要退下去,真怕以后的徐家被他们败光! 徐太公掌管徐家多年,经历多不少大风大浪,他目光敏锐,观察细微,虽然陆珊珊的事情上,看上去像是长房他们所为,可这会不会有些太巧合?天下女子何其多,为什么徐居振要送陆珊珊?才华横溢的公子也不少,为什么徐德浩选择闵严?这些事情最开始发生的时间,正是徐家陷入贪.污案之时。徐太公记得很清楚,那时候陈远陌也在金陵,他与徐居振走得很近,为他出谋划策,之后徐简成亲,陈远陌又回到金陵,还有,徐简被闵严休弃,是陈远陌去大理寺替徐简讨回公道…… 徐太公看向跪在地上,始终低着头的陈远陌,问道:“远陌,你是不是隐瞒了些什么?” “我?”陈远陌微微一愣,疑虑的抬起头。 “居振,当初把陆珊珊送给宦官,是谁的主意?”徐太公虽然问的是徐居振,可他的双眼一直盯着陈远陌看,现在陈远陌产生一丝的动摇,都逃不过徐太公的眼睛。 可由始至终,陈远陌的面上除了疑惑之外,再无其他表情,仿佛徐太公问的那句话,根本不关他的事。 可那头,徐居振会意到徐太公的意思,他回想片刻,顿时冷汗直冒,他指着陈远陌,怒骂道:“陈远陌!你害我!是你!是你!” “什……什么?”陈远陌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焦急的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害你!” “不对!是你!是你!”徐居振都想起来了,当初他满脑子想着怎么讨好那个宦官,是陈远陌告诉他,宦官想讨老婆,他这才把陆珊珊送了出去。 “我承认,当初是我让你讨好宦官,可我没让你送陆珊珊啊,”陈远陌惊呼道:“陆珊珊是良家女子,又寄住在徐家,我怎么可能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陈远陌说着,他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下.毒誓道:“若是我建议大舅舅把陆珊珊送给宦官,那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一切都是陈远陌在背后推波助澜,陈远陌建议徐居振送女子给宦官,可半点没提陆珊珊,是徐居振自作聪明的把人献出去。陈远陌告诉徐德浩闵严是原西的贫寒才子,可从未说过他是徐简丈夫的最佳人选,是徐德浩自己牵的红线。陈远陌见徐简可怜才帮她状告亲夫,可在公堂上还是先软下态度,是闵严欺人太甚,陈远陌才把他弄进监牢,所有的事,都是他们自己活该! 陈远陌对天发誓,没有丝毫躲避,他与徐太公对视,没有一丝心虚,掷地有声的道:“外祖父,我是无辜的,我没有做过任何对徐家不利的事!况且我没有动机这么做!” 是的,陈远陌没有动机! 徐太公怀疑陈远陌只是他的猜测,陈远陌那么年轻,就算心思重,心机深,但他没有动机去做这些事。陈远陌是新科状元,没有必要去害榜眼,陈远陌与徐居振,徐德浩,闵严他们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 徐太公做梦都想不到,陈远陌是从地狱里重生归来的魔鬼! 第252章 252水鬼索命 徐太公做梦都想不到,陈远陌是从地狱里重生归来的魔鬼! 大堂的气氛越发的紧张,陈远陌面上神色如常,没让徐太公瞧出来一点端倪,可他心脏早就纠结在一起了,他已经万分小心,可徐太公还是怀疑到自己头上,这只老狐狸实在太难打发了。 正当陈远陌决心与徐太公死磕到底,咬牙装无辜时,徐府的看门小厮匆匆赶来,说闵府那边来了人,他们说徐简死了! 这个消息给了徐家当头一棒,死了?怎么可能死了?不是失踪了吗? “这不可能!”甄氏第一个无法接受,丢下大堂里的人,朝门口跑去。 如今出了人命,徐太公哪儿有心思去质疑陈远陌,他也连忙起身,与徐居振一起追随而去。 片刻功夫,整个大堂里只留下陈远陌一人,此刻的他再也无法伪装自己,他喘着粗气站起身,有些腿软,他向后退了退,挨着身后的椅子,慌忙坐下。他死死的抓住衣角,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陈远陌思绪乱飞,徐简之死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司礼监?不可能,安寿阮不会公然与徐家为敌。闵严?他想玩玉石俱焚? ******** 闵府中的下人们这几日一直在城中找寻徐简的下落,今日他们偶然间得知曾有一妇人掉入护城河,打捞上来时已经断了气,当时问了附近的人,都不认识这个妇人,所以暂且把她的尸首送去了城郊的义庄。那闵府的下人们也是去碰碰运气去义庄认尸,没想到那个淹死的妇人,正是徐简! 当时办案的衙差询问了护城河附近的小商贩们,他们都说见这妇人时,她身边没有跟随其他可疑之人,当时大家都忙着做生意,忽然之间听见有人惨叫和扑腾的声音,他们这才发现那妇人失足落水了。 附近的人很快的采取救助,有人拿着鱼竿伸向妇人,要她抓住鱼竿,然后他们把人捞上来,那妇人的确抓住了鱼竿,可岸上集结了好几个壮汉的力量都无法将人拉上来,因为鱼竿那边很重,绝对不是一个人的重量,围观者们看向那妇人时,只见她满脸惊恐,一个劲的喊“救命!不要抓我!”之类的话,仿佛有人死死的拽着她的双腿。 岸上的百姓拼劲全力也没把妇人捞上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河中的无形之手拽了进去! 这件事一度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热议的话题,他们怀疑护城河中有水鬼,否则岸上的几名壮汉怎么可能救不了那妇人呢? 水鬼之说让帝都的百姓们不敢在护城河附近走动,就怕被水鬼拉进去。可护城河附近的小商小贩们要做生意,于是他们自主筹集了些钱财,找来做法道士,做了场法事后,才敢摆摊。 义庄内,甄氏看见躺在木板上,徐简那冷冰冰的尸首,直接差点昏了过去!上次一别,就是永诀!女婿金榜题名,她以为女儿会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谁知女儿毁了容,怀着身孕被休弃,最终丢掉性命! “官爷!官爷!”甄氏哭声问道:“凶手谁是?!凶手是谁?!” “这……”衙差看得出这位夫人正沉浸在丧女之痛里,他道:“根据调查,您的女儿是出了意外,失足落水的。” “失足落水?!这不可能!”世上哪儿会有这么巧合的意外?一定是闵严!是他想报仇,所以残害了自己的女儿!“是谋杀!一定是谋杀!我知道凶手是谁,快点去抓他!!” “夫人,夫人,你冷静点。”徐居振扶着她,面上也是愁色一片。 “冷静?!我们的女儿死了,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教我如何冷静?!”甄氏越发的闹腾了,面上的妆容都花了。 “不要再闹了!”徐太公厉声道:“你们两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公公!”甄氏不相信徐太公居然如此绝情,“简儿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能这样?!” 徐太公没有理会甄氏的指责,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对徐简的死亡产生疑问,如今发生这么多事,徐简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足落水,怎么看都可疑啊。 徐太公向衙差道:“你们之前调查时,并不知道我孙女的身份,现在身份确定,或许你们能查到新线索。” “是,是,”衙差连忙应道:“我们会再调查一下的!” 接下来,徐太公也在找人私下查这件事,甄氏因徐简之死伤心欲绝,卧病在床,徐居振与徐德浩一直守在她身边,一起等候衙差的消息。 几日之后,衙差来到徐府,甄氏拖着病重的身子,与徐太公一起前来迎接,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但很可惜,衙差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徐氏的确是失足落水而亡,这是一场意外。” “意外?!怎么可能会是意外?!”这个说法甄氏无法信服,她蜡黄五官扭曲在一起,尖声道:“凶手是闵严!是他杀了我的女儿!你们该不会因为他是当官的,就有所偏颇吧!” 这要是换做别人,衙差早就翻脸动手了,可面对徐家,衙差哪儿有这个胆子,他只得赔着笑脸解释道:“闵大人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他离开大理寺监牢后,只回府住了一晚,第二天就离开了,之后长住酒馆,在那里喝得醉醺醺的,据说徐氏出门就是为了寻找他。我们盘问了酒馆的老板和散客,他们都能作证,徐氏落水的时候,他正在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呢。” “有人证又如何?!”甄氏不依不饶道:“他可以买.凶.杀.人啊!随便收买一个人,让他乘人不备推简儿入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方面我们也查了,闵大人他没有这么做。”在衙差的调查之下,得知那闵严在小酒馆里喝得跟醉鬼似的,别人都认不出他了。闵严独自一桌喝酒,谁都不搭理,只有店小二送酒的时候,偶尔交谈两句,那店小二的身家背景清白,徐简死时店小二正在店里忙活,也有不在场证据。 “其实……有件事吧……”衙差迟疑片刻,但还是说了出来,“外面有人传言,徐氏落水是水鬼所为。” “水鬼?”甄氏瞪大了双眼。 “这是护城河附近的小商贩们说的,”衙差据实以告,“他们说,徐氏落水时本可以捞上来的,但似乎水中有一无形的力量,抓着她不让她获救……” “胡说!你们能力不济,抓不了凶手,就推给水鬼?!”这种解释甄氏怎么可能接受!绝对是闵严,一定是闵严做的!有全酒馆的人做证人又怎样?!他一定有帮凶!甄氏想到此处,突然一个人影在她的脑海里闪过,“闵严有帮凶!我知道是谁!是陆……” 还不等甄氏把陆珊珊的名字说出,徐太公大声呵斥道:“闭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我……”甄氏刚想说些什么,却感受到徐太公传来的警告的目光,那目光冰冷至极,硬是让甄氏把口中之话烟入肚中。 “这位官爷,简儿的事我们知道了,多谢你告知我们。”徐太公向衙差道。 听徐太公的口气是想送客,衙差也不愿在此逗留,他拱手道:“若是徐太公还有其他吩咐,派人来知会一声便可。” 接着衙差告辞离开。 目送衙差离开后,别说甄氏和徐居振了,连徐居鸣都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父亲要这么做,甄氏说的没错,闵严有帮凶,那个帮凶除了陆珊珊还能有谁?! 徐居鸣见衙差远去后,不解的问道:“父亲,为什么拦着大嫂?闵严的帮凶一定是陆珊珊”他听远陌说了,陆珊珊在太后娘娘的帮助下摆脱了司礼监外差,离开帝都,她现在肯定偷偷回来了。 徐太公闭了闭眼,“陆珊珊死了。”他艰难的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来。 “……!!”徐居鸣与徐居振夫妻俩大吃一惊。 “我一开始就想到了陆珊珊,所以私底下派人打听她的下落,”徐太公说着,双眼看向徐居振与甄氏,“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徐居振与甄氏没有吭声,一动也不动。 “她在城外的村庄里投河自尽的,那河水水流湍急,连尸体都没找到。”徐太公扶着椅子坐下,叹了口气,轻声道:“据我所知,那河水连通帝都的护城河。” 顿时,徐居振与甄氏面露惊恐之色!结合刚才衙差所说,难道是陆珊珊化为水鬼,前来索命了?! “鬼怪之说都是骗人的!”徐居鸣皱眉道。 “但这世上有因果报应。”徐太公摇了摇头,“这件事你们想追究,就继续追究,但你们别打着徐家的名号,我徐太公的名号。我们徐家,丢不起这个人!” 第253章 253寻助无果 徐太公摆明态度,不去做管徐简的死亡。甄氏当众不顾身份,指责徐太公破口大骂,“你实在太冷血了!死的是你的亲孙女!” “陆珊珊也死了,一命抵一命。若非你们害人在先,怎会食得如此苦果。”徐太公冷声道。 甄氏哪儿里肯听,“陆珊珊那个贱.种,怎么能跟简儿相提并论!” “夫人!夫人!你冷静点!”徐居振连忙拦下甄氏,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徐太公说到做到,不去追究徐简之死,甚至就当此事不存在。他下令府中所有人,不得帮助徐居振夫妻俩。 甄氏想为女儿的死讨个说法,可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报官无果后,她不知下一步该怎做,伤心欲绝之下,甄氏一病不起,整个人神神叨叨,满脑子想的都是为女儿报仇。 夫人疯了,女儿死了,这个打击对徐居振也很大,既然徐太公不施以援手,他只好自己到处奔波。 早年四皇子皇甫恒向他抛出橄榄枝,徐居振已站队于他。这次徐德浩支持闵严纳平妻,这后面是皇甫恒授意,因为他想拉拢工部尚书。可现在呢,别说拉拢,整个事情都搞砸了。如今徐居振向皇甫恒求助,希望借皇子之手替自己的女儿讨个说法,可传出去那么多个消息,都石沉大海。 徐德浩气不过,亲自跑去四皇子府找人,他在府门口表明身份,要求见皇甫恒。可通报的管家说,他们皇子不认识什么徐公子,说徐德浩找错了人。 于是碰壁多次的徐居振终于发现,自己对于皇甫恒来说,已是弃子。 金陵徐家的势力从不涉及帝都,更何况徐太公都表明态度,四皇子皇甫恒那边也行不通了,徐居振看着病床上呻.吟的结发妻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去找远陌吧!”徐居振咬牙道:“在帝都我们能找的人只有他了!” “陈远陌?”徐德浩一阵错愕,要知道,自从金陵一别后,他们长房与陈远陌的关系一直不好,甚至发生过好几次争执,“事到如今,他会帮我们吗?” “现在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 考功司内 陈远陌正在库房里寻查资料,这时看守在司门口的护卫前来禀告,“大人,有个自称是徐居鸣的人来找您,您是否接见一下?” “嗯,”陈远陌连忙道:“快快把人请入偏房。” “是。” 陈远陌放下手中文策,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就赶去偏房那边,与徐居鸣见面。 最近徐太公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陈远陌不便过多动作,他与徐居鸣说好,若是听到什么消息,定要知会他一声。 陈远陌走进偏房,见屋里除了徐居鸣外,徐居振也在。 徐居鸣向陈远陌投去歉意的目光,他知道陈远陌与自己大哥关系不好,可大哥都求到他头上了,他这个做弟弟的不能不管,所以今日他趁着徐太公入宫见徐妃娘娘,带着大哥来找陈远陌。 “你们这是……?”陈远陌惊讶道。 “远陌,你能帮帮我吗?”徐居振冲上去恳求道,就差跪在陈远陌面前了。 “……?”陈远陌连忙扶着徐居振,“大舅舅,你别这样,你们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远陌,是这样的,大哥他实在走投无路了……”徐居鸣与陈远陌一起扶着徐居振坐下,然后将近几日发生之事全部告知,陆珊珊死了,徐简也死了,这很明显是闵严干的,可衙差那里找不出证据,徐太公表示不去做管,并且下令不让人给徐居振一丁点的帮助,徐居鸣说到这里,看向陈远陌道:“远陌,你还有没有办法帮助大哥大嫂?简儿她死得太惨了。” “是啊,远陌,一定要为简儿报仇啊!”徐居振道:“之前你不是帮助简儿告上大理寺了吗?现在咱们再告一次如何?” “大舅舅,你急糊涂了吗?大理寺一旦彻查,你以陆珊珊贿.赂宦官一事就会被发现,搞不好当年郾城大水案,贪.污案全被翻出来,你想害死徐家吗?!”陈远陌微微皱眉,陆珊珊死了?怎么可能?!她不是离开帝都了吗?到底是谁干的!“陆珊珊是怎么死的?尸首可找到了?” 徐居鸣回答道:“据说她是投河自尽,水流湍急,所以没找到人。” 投河自尽?陈远陌暗自腹诽,这不能!陆珊珊绝对没那个胆子自.杀。她若是想死,当初被徐居振逼迫嫁给太监时就去撞墙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陈远陌抿了抿嘴,摇摇头道:“关于表妹的死,你们别再追究了。” 徐居振气愤道:“这怎么行!简儿她死得那么惨,闵严还在逍遥法外!” “大舅舅,没有证据证明是闵严做的。”陈远陌道。 “他有帮凶!”徐居振反驳道。 “那帮凶是谁,你知道吗?”陈远陌反问。 “我……” “外祖父不去追究,有他的道理,他一切都是为了徐家。”陈远陌与他们道:“闵严只是诱饵,整件事情本就徐家理亏在先,徐家势力从未涉及帝都,而帝都内部的关系错综复杂,帝都不是金陵,在金陵城,徐家可以一手遮天,换巡抚都没问题,可这里是帝都,是天子脚下,你们知道这背后的势力是谁吗?徐家在明,对方在暗,若是你们坚决追究,形势只会对徐家更不利,所以外祖父做得没错,将表妹之死当做意外,就此打住,以免揭出更多的事情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就此放过闵严?”徐居振咬牙切齿的道。 “对不起,我爱莫能助。” ******** 下午,陈远陌了件寻常衣服,离开考功司,朝城南的一家小酒馆走去。那家小酒馆是闵严离开大理寺之后的栖身之所,陈远陌想去见见闵严,求证一些事。 陈远陌在酒馆里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喝得醉醺醺的闵严的身影。陈远陌找店小二问了一下,那店小二说闵严前日离开回府去了。 于是陈远陌又调头赶去闵府。 闵府门前一片萧索,看上去很是冷清,大门紧闭,像是谢绝一切来访。 陈远陌走到门前,准备敲门,忽然之间,隐隐约约的听到附近有一阵吵闹声,而且吵闹声中有一声音挺耳熟。 陈远陌四处看了看,发现声音是从离大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传出的。陈远陌好奇的走了过去,发现巷子中部设有一小门,看上去像是闵府的后门。 那门口站着一个小厮,离门口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一个妇人,那妇人撑着地面站起来,接着就要往里面冲,奈何被门口的小厮拦下,“让我进去!闵严,你这个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这妇人挺眼熟,陈远陌定睛一看,这……这不是自己的大舅妈甄氏么! 许是小厮被惹急了,他狠狠一推,甄氏又被推倒在地,狼狈极了。甄氏指着这个小厮大骂道:“吃里扒外的混蛋!你的工钱全是我女儿付的!这宅子也是我女儿的!居然敢这么对我!” “那些个对徐简唯命是从的人我昨日全都赶走了,”这时从小厮身后走出一个翩翩公子,那人相貌英俊,身材挺拔,举手投足之间能迷死一片少女,出了闵严还会有谁呢。此刻的他哪儿还有外界所传的酒鬼模样,“这里不欢迎你啊,岳母。”闵严将“岳母”二字咬得极重。 “你……你这个杀人凶手!杀人凶手!”甄氏一见仇人露面,她只想冲上前去,将人抽筋扒皮,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甄氏的情绪太过激动,刚才又用光了力气,这回她还没跑过去呢,就自己脚底下绊了一跤,亏得一旁陈远陌见状赶紧赶来,将人扶住,“小心。” 甄氏恍恍惚惚的抬头,“远陌……?” 此刻的甄氏面色蜡黄,头发干枯,身体虚弱不堪,当初贵妇的气质不复存在,女儿的死亡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远陌,远陌,报仇,帮我报仇!”甄氏死死的拉扯着陈远陌胳膊,“闵严是杀人凶手,他杀了我的女儿!为什么官府不抓他?为什么!”甄氏的精神早已崩溃。 “那是你女儿咎由自取,谁让她摊上你们这等父母?”站在后门台阶上的闵严开了口,他笑了,可那笑容不带有一丝情感,“这是你们的报应!” “闭嘴!闭嘴!我女儿是无辜的,是无辜的!”甄氏尖叫道,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陆珊珊是自尽,为什么要她的女儿来承担。 “无辜?姗姗何尝不是无辜的,”闵严冷声道:“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陆珊珊的死与我大舅妈无关,”陈远陌护着甄氏,对闵严道:“他们说陆珊珊投湖自尽,可这事有古怪,单凭几个村民的证词就能说明一切?陆珊珊或许没有死。” “不,”闵严闭了闭眼,十分肯定的道:“她死了。” “连尸体都没找到,你怎么能确定她已经死了?”陈远陌追问道。 “因为她就死在我面前……”闵严垂下眼帘,视线有些模糊了。 “……!!”陈远陌沉默片刻,艰难的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被我杀死的。”那日的情景对闵严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噩梦,“我见到姗姗的时候,她全身没有一处完好,她被人剥去了指甲,敲碎了牙齿,割掉了舌头,两腿内都是泥沙,她被毁容剥皮,像活死人一般被浸泡在水银里……我只能亲手帮她解脱,”闵严说到此处,泪痕划过他的面颊,可面上没有一丝悲伤,只有满满的仇恨,“溺水而亡,对徐简来说已经够仁慈的了。” 这些折磨人的手法,陈远陌再熟悉不过了,瞬间五个字从他的脑海里划过,司礼监,安然! 第254章 254安然之意 陈远陌送甄氏回徐府时,府中早已乱作一团,原来甄氏趁着徐太公等人不在府里,自己偷偷溜出去找闵严的。 看着徐居振和徐德浩扶甄氏回房休息的背影,徐居鸣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到这个地步,“大嫂他太可怜了。” 陈远陌倒没有激起一丝怜悯之心,人已经送回,他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小舅舅,那我先走了。” “嗯,多谢你啊,远陌。”徐居鸣送着陈远陌出府,“对了,父亲说,过几天他们就要回金陵了,不过我先不回去。” “你留在帝都做什么?”陈远陌好奇了。 徐居鸣抱着胳膊,回答:“表面原因呢,是你不会打理你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店铺,所以要我留下来帮你看着。” “那实际原因是……?”陈远陌挑眉问道。 “摸清楚各个皇子的势力,好为将来做打算。”徐居鸣毫不隐瞒的道。 “这是外祖父的意思?” “没错,”说着,徐居鸣哥俩好的搂着陈远陌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我站在你这边,娶公主,支持五皇子么。” 陈远陌不禁笑道:“你不怕外祖父知道?” 徐居鸣摆摆手,无所谓的道:“父亲要我留下来,应该想到这点。” ******** 这段时间,安然一直对陈远陌避而不见,以前只要陈远陌找他,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若实在分不开身,也会派人知会一下,可现在他能躲就躲,哪怕陈远陌来司礼监堵人,他都会走小路避开。 安然很心虚,他清楚陈远陌找自己是因为陆珊珊,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可他安然又何尝不怀疑陈远陌,这些时日,安然想了很多,他回忆当年在金陵发生的事,回忆自己与陈远陌相处的种种,想的越多,他就越害怕,他害怕陈远陌利用自己,对付整个司礼监! 今年中秋佳节,皇帝为讨太后开心,想招戏班子来宫中热闹一番,刚好大楚国最红的彩云班还在帝都演出,于是皇帝大笔一挥,交给下面人去办,这事情最终落在安然头上。 这毕竟是从宫外找人,所以交接工作,戏班子所有人的背景调查,都得安然亲自过问。皇帝指名要招彩云班,刚好彩云班和水墨园有合作,在那里落脚,安然只得出宫,找彩云班老板交代此事。 安然来到水墨园内,在小厮的带领下去厢房找彩云班老板,安然来到门前,推门而入,这装潢华丽的厢房内,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陈远陌?”安然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远陌轻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彩云班背后的老板是我啊。” 安然冷笑道:“你没跟我说过。” “既然来了,我们好好谈谈吧。”陈远陌向安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来这次躲不过了,无奈之下安然来到圆凳前坐下,陈远陌倒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安然咬了咬自己红艳的嘴唇,问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躲着我?”陈远陌问道。 安然微皱眉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真的是你做的?”陈远陌确认问道:“你找人扮陆珊珊假死,又把真的陆珊珊剥皮扔进水银里送给闵严?” 安然直接应下,“没错,都是我做的。” 听到安然亲口承认,陈远陌心里那丝侥幸也没了,他面色不虞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珊珊她哪里得罪你了?” 安然觉得可笑至极,他指着自己道:“陈远陌,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是你们文人口中可耻的宦官,阉狗,我的手段有多狠毒你早就见识过了,当初你还向我寻求帮助,现在你却来指责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远陌意识到安然误会了,他解释道:“我不是来追究你,那个陆珊珊怎么死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为什么是你下的手?”陈远陌本计划着要看闵严与陆珊珊破镜重圆的画面,前世他们的爱情在大楚国广为流传,被世人歌颂着,今生陆珊珊嫁给太监,闵严另娶他人,他倒想看看,这两人的爱情是否还像前世那般,牢不可破。可现在这些计划因陆珊珊的死亡而流产,陈远陌不懂,以安然的立场为什么要动陆珊珊? “我看她不爽算不算?”安然赌气的道:“想除掉她泄恨。” “安然,你不是那么幼稚的人。”陆珊珊在太后的特许下离开帝都,安然冒着大风险把人弄回来,折磨致死,就因为看她不爽吗? “我幼稚?”安然冷哼一声,道:“陈远陌,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知不知道那个贱人把我大哥害成什么样了?我大哥因为她,差点被罢免,受到严重打击,精神萎靡,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安然三岁被送进宫,因为相貌好,得了安寿阮的眼缘,从小生活在司礼监,他的记忆里只有司礼监,司礼监是他的家,安寿阮与四个哥哥就是他的家人。 刚到司礼监那几年安然胆子小,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是安道陪着他,给他讲故事,安然九岁的时候还尿床,是安道笑着帮他洗褥子,帮他隐瞒,安道每次外出办事,都会给安然带许多地方特产,给他讲外面的风土人情,对安然来说,安道比他的亲大哥还有亲。 小时候安然总听安道说起,即使是宦官,他也要娶一个漂亮贤良的妻子,两情相悦,幸福美满的过日子。后来安道终于找到了心目中的妻子,陆珊珊。安道每次说到她时,甜蜜之意挂在脸上,安然也打从心里的高兴,安道终于找到了一个与他举案齐眉的爱人。可现在呢,陆珊珊的决绝让安道受到巨大的伤害,如今安道天天在房中喝醉,然后抱着棉被嚎啕大哭,只为那陆珊珊。 安然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尤其当他听说闵严被皇帝释放后,安然就下定决心,要先一步除掉陆珊珊!安然咬牙切齿的道:“闵严被放出去,他肯定去找陆珊珊,然后把她带回帝都,他们要双宿双栖,那我大哥怎么办?要他成为全帝都的笑柄吗?陆珊珊和闵严不是有情人么,我成全他们啊,我挑断陆珊珊的手筋脚筋,毁掉她的容貌,把她制成活死人,以后她再也跑不了了,也不会再楚楚可怜的勾引别的人,我把她送回闵严身边,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这时间不对!陈远陌算了一下,若是闵严被放出大理寺后,安然得到消息,那他没有时间去部署这些,除非……闵严在离开大理寺之前,安然已经知道皇帝的旨意了! “安然,是不是有人挑拨你去对付陆珊珊?”陈远陌问道。 “挑拨?”安然冷笑道:“没有人挑拨我,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安然!”陈远陌严肃的道:“司礼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团结,你被人利用了!” 安然平生最恨别人说司礼监的坏话,他站起来怒声道:“我没有被利用!我心甘情愿为大哥这么做,就算我不做,三哥也会出手。陈远陌,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别再管这件事了!” 陈远陌有些无奈,这安然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次这么钻牛角尖,“安然,就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司礼监里绝对有人想对付你!” “闭嘴!你懂什么!”安然反驳道:“司礼监里不会有这种人的!” 陈远陌并没有被安然苍白的辩驳影响到,他微微一笑,道:“安然,你太容易轻信别人了,让我来告诉你,你干爹的打算与布局吧—— 司礼监中,你干爹安寿阮掌控全局,老大安道替皇上办事,是皇上的得力助手,老四安白,从小伴随太子长大,现身为东宫大总管,是安寿阮安排在太子身边的人,至于其他三个干儿子,也被分别派至其余有能力夺得皇位的皇子身边。 老二安孔,身为司礼监秉笔,其实是四皇子皇甫恒的人,因为他小时候在四皇子身边当差,两人主仆情深至今,但关系被隐瞒的很好,几乎没人知道。 老三安井,内监局大总管,表面上中立,但暗地里在宫中扶持郭贵妃,帮助郭贵妃从皇后手中分权,管理至少半个后宫,所以安井二皇子皇甫政的人。 至于你安然,你与我走得近,而我又辅佐五皇子皇甫晋,因此你是安寿阮派来进入五皇子阵营的人。” “你……”安然瞪大了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陈远陌到底从哪里得知的这些机密?!这些事情哪怕是自己也不全然知晓,虽然自己有私下悄悄揣测干爹的意图,但都是雾里看花,可不像陈远陌这般纵观全局,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 无视安然诧异的目光,陈远陌继续说道:“安然,在这些人之中,有人要对付你,你能猜出这人是谁吗?” “……”此刻安然已经无法思考了。 陈远陌轻声与他一一分析道:“首先不会是你干爹,安寿阮想对付你,用不了这些小动作。安道近日因陆珊珊之事精神不振,也不会分心思在你身上。你四哥安白的势力在东宫,大理寺的情况他不太可能立刻知晓。至于老三安井,他与你一样,都想除掉陆珊珊,只是你先下手了。那么只有剩下的老二安孔,安孔是司礼监秉笔,替皇上草拟圣旨文书,能第一时间得知皇上旨意,是他去大理寺宣旨之前告诉你,闵严会被释放出来,挑拨你对付陆珊珊的吧。” 陈远陌得出结论,“安然,想对付你的人,是你的二哥,安孔。” “不可能!”安然下意识的摇头道:“我二哥不可能害我!” 第255章 255与之争吵 “不可能!”安然下意识的摇头道:“我二哥不可能害我!” 在陈远陌看来,安然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道:“安孔与你不一样,他不会完全忠心于司礼监。”陈远陌说的是实话,前世司礼监大总管下马,安寿阮和他那几个干儿子没一个善终,这全拜安孔所赐,“你只是他的初级目标,他的最终目的,是想替代你干爹的位置。” “我二哥不是这种人!你别挑拨了!”安然怒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二哥对司礼监不利?” “他利用你动陆珊珊,这会给司礼监带来隐患的……” 还不等陈远陌说完,安然反声道:“什么隐患?这会有什么隐患?!谁会知道那毁容的人是陆珊珊,她现在早死了吧,一个埋入黄土的孤女,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陈远陌第一次见安然这般不听劝。 安然与二哥安孔认识十几年,交情向来不错,大家一起为司礼监做了那么多事,他绝对不会背叛司礼监的!“远陌,”安然抬起头,与陈远陌直视道:“如果让我在你和二哥之中选择相信一个人,我相信我二哥。” “安然!”陈远陌皱眉。 “你说我二哥对司礼监不利,”安然冷笑着反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做过对付司礼监的事?” “你什么意思……” 安然看着陈远陌,神情很是严肃,他认真的问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陆珊珊和闵严被拆散,各自嫁娶,这背后是不是你做的?陈远陌,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 说实话……陈远陌的眼神暗了暗,他低头一阵沉默,最终承认了,“是我做的。”在陈远陌的心里,安然与徐太公不一样,他真心把安然当朋友,当伙伴,所以安然这么直接的询问时,陈远陌不想说谎骗他。 安然颤抖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利用我对付司礼监?” “我没有对付司礼监的意思。”陈远陌道。 安然仿佛听到了一天大的笑话,“我大哥被你害得差点丢职,干爹的布局差点泡汤,司礼监那几日如履薄冰,就怕被皇上追究,你却说你没有对付司礼监?!” “那结果呢?你大哥没有丢职,你干爹的布局也没有泡汤,一切如常啊。”陈远陌道。 “你……你……”安然被陈远陌赌得肝火疼,“那你做这些事情到底为了什么?!” “嗯……”陈远陌想了一下,“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为你铺路。”除去前世的恩怨,陈远陌算计了这么多,的确是为了安然,安然在自己的阵营,为他铺路也就是为自己铺路。 “为我铺路?”安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陈远陌见安然还处于茫然的状态,便问他道:“我听说中秋过后,你得跑一趟原西那边,是不是在替皇上跑腿做事?” “……!!”安然大吃一惊,陈远陌怎么知道他会徐原西?自己昨日才从干爹那边领到差事,要替大哥安道跑一趟原西……想到此处,安然心里一跳,他终于明白陈远陌的意图所在。 安然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是要我代替大哥?!” “没错,”陈远陌点点头,道:“司礼监外差有两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安道,安道深得皇上信任,替皇上跑腿,而你却呆在宫中,听候差遣。如今安道因陆珊珊一事惹皇上厌烦,所以替皇上跑腿之事只能由你顶上了。” 陈远陌将这番话说完,安然久久没有回应。 陈远陌抬起头,只见他面前的安然,红着鼻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安然……?”陈远陌察觉出安然的异样,他伸出手去,可安然立刻向后退了两步,“不要碰我!” “陈远陌!那是我大哥!”安然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是害安道的罪魁祸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陈远陌道:“你是我这方阵营的,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此刻的安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刷刷的往下流,他哭声问道:“那你有没有找我商量过?!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陈远陌可没想着把安然惹哭,他解释道:“我也没把安道怎样啊,他没却胳膊少腿,皇上对他一点责罚也没有,等风头过了,你大哥就能恢复原职,我只是为你提供一个出人头地,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 “那陆珊珊呢?!”安然道:“若非你把陆珊珊弄到大哥身边,否则就没那么多事!” “就算没有陆珊珊,也会有其他女子接近你大哥,与其死在其他女子手中,还不如在陆珊珊身上长点记性!” “根本是你强词夺理!”安然又晃晃悠悠的朝后退了两步,他看着陈远陌那俊秀的面庞,明明那么熟悉,现在却让他觉得好陌生,他仿佛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了解过这个人。 “陈远陌,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利用职权,帮你做了很多事,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我喜欢你,安然闭了闭眼,声音嘶哑而颤抖,“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利用我……利用我的一片真心……” “安然……” “说什么为我好?替我铺路?我根本用不着!”安然说着,身体渐渐的向后倾,后背靠在门上,“陈远陌,你太恐怖了,我们就此绝交吧,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安然边说着,边背过手去推门,他想离开这里,他怕自己下一刻会崩溃。 “等一下,”陈远陌依旧坐在桌边,没有阻止安然离开,他看着安然的背影,轻声道:“那绝交前,我送你一个忠告吧,尽快除掉闵严,否则你会死在他的手上。” “我的事,不用你管!”安然说完,夺门而走。 望着敞开的还在微微晃动的门,陈远陌叹了口气,就因为是好朋友,他才坦然相告的,估计安然受到的打击不小,看来他们得有很长一段的冷战期了。 安然跌跌撞撞的冲出戏楼,如今还是夏末,外面艳阳高照,可安然全身冰冷,仿佛浸泡在深海一般,让他窒息难受。 安然扶着墙面,毫无目的的走着,一时间他不知该往哪里去,他只想离开这里。 走着走着,前面没路了,安然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他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刚才面对陈远陌的种种,让安然全身都抽干了力气。 陈远陌到底知道多少司礼监内部的事?他知道干爹的所有布局,甚至在几年前,自己才刚刚和陈远陌结成同盟,对方就开始算计着拉大哥下马,除了这件事之外,陈远陌还算计了多少?他说二哥有问题,一定是在挑拨离间,对!在挑拨离间! 安然头疼极了,他胃里一阵翻腾,恶心之感涌上喉头,安然忍不住的跪在地上,呕吐起来,“呕……咳咳咳……咳咳咳咳……” “安然?” 这时一双棕色的布靴出现在安然的视线里。 安然抬起头,一阵晕眩,他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个人,好像是林淼。“我……”安然张了张嘴,忽然之间没了意识。 “安然?!安然?!” ******** 安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陌生的榻上,他猛的坐起身,还不等观察周围的环境,从前方传来一阵声音,“你醒了。” 安然抬头看去,只见林淼端着水走进屋子,他连忙走到安然身边,“你别起来的那么突然,小心又昏过去。” “我昏过去多久了?”安然下了榻。 “没多久,我把你送进房中,又出去倒了杯水回来你就醒了,”林淼说着,将茶杯递到安然的面前,“喝点水吧。” “谢谢。”安然接过茶杯。 “你怎么又昏又吐的?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还是宫中事物繁忙,你没休息好?” 安然笑了笑,回答道:“没休息好。”其实他是受了陈远陌的刺激,一时接受不了才这样的。 “这样啊?彩云班的事都谈妥了吗?我送你回宫吧。” 安然坐上半旧的马车,在林淼的护送下,朝皇宫而去。 马车里,安然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林淼与他道:“安然,你回宫好好休息,身体是本钱,你脸色真的很难看。” “没事的,”安然顿了顿,“其实……你不用专程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这可不行,”林淼笑着道:“你是我们水墨园的大主顾,怎么可得把你照顾好了,水墨园的戏班子曾在皇宫演出,以后我们的戏票会更好卖的。” 安然微微一愣,诧异的看向林淼。 “你干嘛这么盯着我?”林淼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我只是觉得……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林淼打趣的说道:“嗯……是变瘦了吗?”接着林淼无奈一笑,道:“我现在不比从前,以前是世子,懒散点没问题,可现在我就以普通人,得生活啊,如今整个戏园子的人靠着我吃饭,所以变得市侩点了。” 这不是市侩的问题,而是他发现林淼是个很好的人。 安然与林淼的接触并不少,但对他的印象全部来源于别人,林淼在帝都的名声很差,人缘也不好,安然下意识就认为林淼是个纨绔子弟,但仔细想想,其实林淼有很多优点,他善良,正直,富有责任感,可他的优点在那些坏名声的笼罩下,没有被人察觉。 安然又一想,其实在这方面,陈远陌与林淼很像,只是两人的情况南辕北辙。陈远陌的口碑极佳,才华横溢,被称之为栋梁之才,在这巨大光环的照耀下,没人看得见他那极深的城府,算计的手段。 “林淼,陈远陌他……” “嗯?远陌怎么了?” 话到嗓子口,安然始终无法说出,他停顿片刻,“我只是觉得,陈远陌他配不上你。” 这回轮到林淼惊讶了,他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不禁笑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安然笑了笑,没再吭声。 马车停在宫门口,林淼扶着安然下来,他又再三叮嘱了一下,要安然多多休息,不要劳心劳累了,这才目送着人走进皇宫大门。 安然穿过南门,独自一人走在宫中的小道上,瞅着天色,该回司礼监给干爹述职了。今天光顾着跟陈远陌吵架,倒把彩云班的正事忘了,安然正想着怎么回去给干爹解释,突然他身后冒出幽幽的声音来,“你变心了?” “……!!”突然有个人在身后说话,吓得安然差点尖叫,他转过身,只见韩刀出现在他身后。 安然朝天翻了个白眼,指着韩刀破口大骂,“你想干什么?!想吓死我啊!” 韩刀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他面无表情的道:“我回宫复职。” “你回宫复职就复职,不要每次出来都跟鬼魂似的好么!!” “你变心了?”韩刀再度问道。 “嗄?你胡说什么啊?”安然听得云里雾里的。 “我看见你和林淼在宫门口有说有笑的,你不是喜欢陈远陌么,现在变心喜欢情敌了?” 安然听到陈远陌的名字就上火,“不是你想的那样。”安然走了两步,又道:“对了韩刀,提防着点陈远陌吧,小心他利用你对付暗刹门。” 第256章 256为之祭奠 安然走在前方,他本就心情不好,韩刀还一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后,像个尾巴似的,跟着安然走过半个小花园。 安然忍不住停下,转过身怒目,“你跟着我做什么?”没瞅着他想自己一个人静静么。韩刀是死士,不该暴露行踪,如今一身黑的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身边,这要是被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司礼监和暗刹门勾结在一起了。 “有件事情,我在考虑应不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安然问道。 韩刀回答:“徐太公回金陵后,将徐居振与徐德浩两人安排外出做事,彻底隔离了他们与金陵的关系,怕是厌弃了。” “这没什么吧,我干爹也将大哥暂时冷处理了,这都是做给皇上看的。”他以为韩刀想说什么呢,等过段时间,风头过了,人自然就回来了。 “可现在徐居振与徐德浩死了。” “死了?!”安然张大了嘴,立刻撇清关系道:“怎么死的?寻仇啊?与我们司礼监无关!” 韩刀向安然使了个眼色,要他小点声,小心被别人听到。安然会意,他连忙领着韩刀来到花园墙角一处偏僻的假山处,瞅着四下无人后,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这个节骨眼上徐居振他们死了,是个人都会怀疑是司礼监所为吧。 “放心,司礼监与这事没有牵扯,”韩刀问道:“中秋过后,皇上会派你去原西办事吧?” “……”怎么一个个都知道这事?安然点头,“嗯,是与他国外交上的问题,大凤国与我国有商贸往来,今年通往大凤国的货船遇上海难,船沉了,货物也没了。”其实这件事无非就是商讨责任与赔偿的问题,以前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最多就是两国讨价还价,再多付一笔银子,然后发货。 韩刀道:“大凤国向我国买的商品中有茶叶和布匹,它们的原产地是金陵,其供货的皇商是金陵徐家。徐太公将徐居振与徐德浩外派做的事,就是与大凤国的通商贸易。” “呃……”安然想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徐居振父子俩在那艘沉船上?” “就是这回事。”韩刀回答:“船上的人都遇难,尸沉大海了。” “这……太巧合了吧。”安然不相信的道:“你确定这真的是海难?不是人为想要他们的命?” “至少在我的调查下,这是一场海难,两国各有伤亡。”韩刀这次被外派,就是调查商船遇难一事。 “皇上知道吗?” 韩刀据实以告,“遇难者的名单已经在皇上手中了,可我想他不会在意这件事。” ******** 深夜闵府内 闵严从新科榜眼,高高在上的侍郎大人,因休妻案被贬为六品员外郎,徐简之死闹得满城风雨,闵严成为了全帝都的笑柄,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论的话题。 闵严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因为在他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只想替心爱之人报仇。 此刻已是后半夜,夜深人静,闵严独自一人在府中的长廊上走过,他手中提着四个包裹,那包裹上有鲜红的血迹,好在此刻院子里没人,小厮下人们都已经睡下,若是有人看见闵严这副模样,会吓得以为自家老爷鬼上身了。 闵严走进书房,前不久在他书房里设下一个小暗门,暗门里是一个密室。密室里没有其它,只有一个灵位,灵位上写着“爱妻陆珊珊”。 闵严走到灵位前,伸手触摸这灵位上的字迹,仿佛那就是陆珊珊的面庞,“姗姗,我来看你了。” “我已经替你报仇了,当年那些欺负你的人,全死了。”闵严说着,将手中的四个包裹放在灵位前的供桌上,他打开包裹,那包裹里面是四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人头分别是徐居振,徐德浩,徐简和甄氏,甄氏因女儿徐简之死一病不起,神神叨叨,在得知徐居振与徐德浩遇海难后,她整个人都疯魔了,一直喊着求陆珊珊放了她,不要杀她之类的话,后来在一个打雷闪电的雨夜里,甄氏死了,她是吓死的。 徐简的头已经腐烂,她与甄氏被人挖坟砍头,徐居振与徐德浩在原西的船上就已经被杀,那个名为韩广的神秘男子,将四人的人头交到闵严的手上,完成了与闵严之间的协议。 闵严的面前摆着四个人头,他深情的看着灵位,气氛诡异极了,“姗姗,他们都死了,你很高兴吧。接下来就是那帮阉狗了,可惜这里是帝都,阉狗不是那么好动的,不过你放心,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筹谋,所以不要着急,一定要保佑我……” ******** 四皇子府内,皇甫恒没有睡下,他在等韩广的到来,除此之外,陪在他身边的还有林恩与安孔。 林恩不懂皇甫恒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徐居振已经是个弃子,不去理会就行,何必赶尽杀绝?如今他们正在韬光养晦,若是被人察觉到徐家长房的死于他们有关,那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林恩不解的问道:“四皇子殿下,发生这么多事,那个闵严未来的仕途已经毁了,您为何还要在他身上浪费功夫?” “别人都与你有相同的想法,认为闵严没前途了,”皇甫恒道:“可他身上有一样外人没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仇恨。”皇甫恒轻声道:“他心中有巨大强烈的仇恨,他无父无母,深爱未婚妻陆珊珊,可徐家长房将陆珊珊嫁给宦官,司礼监安然将陆珊珊折磨得不成人样,如今徐家长房已死,闵严下一个仇恨目标会是谁呢?” “安然……司礼监?!”林恩下意识的道。 “没错,司礼监。闵严被贬沦为笑话,司礼监也会认为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而有所松懈,我们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提供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与司礼监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皇甫恒说着,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安孔,“到时候司礼监大总管之位,就归你了。” “多谢四皇子殿下提拔。”安孔阴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他的迫不及待。 这时韩广推门而入,走进屋中,他向皇甫恒道:“殿下,我回来了。” 皇甫恒点点头,“这几日辛苦你了。” “您交代的事情我已全部办妥。”这几日韩广离开帝都,前去原西,混入商船,乘暴风雨的天气制造海难,砍下徐居振父子俩的人头,然后他又前去金陵,在雨夜里扮作水鬼,吓死甄氏。他掘坟挖尸,凑够徐家长房的四颗人头,接着赶回帝都,交到闵严的手中。 皇甫恒问道:“没有引起怀疑吧?” “殿下放心,我与韩刀同出暗刹门,知道韩暗刹门办事方式与调查方法,所以我可以应付,韩刀已经从原西回来,他没有查出疑点,商船遇难是个意外。” “有劳你了。” 林恩道:“殿下,接下来需要我们做什么?” “什么都不必做了,等。”皇甫恒靠在椅子上道。 “等?”林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大费周章的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等吗? “现在为时尚早,安然才刚刚接触安道的差事,我们要等他彻底接手,被父皇信任,再进一步下手。” 第257章 257充当红娘 天气逐渐转冷,现今已是深秋时节,最近陈远陌担任起来红娘的角色,替徐居鸣和皇甫云幽拉红线。 徐居鸣是一表人才,为人处世十分圆滑,偶尔有些不着调,不过关键时刻还是挺靠得住。虽然曾经年少轻狂,不问世事,只贪玩乐,可人家现在收了心,接管徐家事物,事业蒸蒸日上。美中不足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出身不好,士农工商,身在商贾世家,满身铜臭,不被人瞧得起,但架不住人家钱多。徐居鸣是个非常会享受生活的人,吃穿用度都很讲究,却不像皇室那般繁琐,有自己独特的品味,别看他平时里打扮得朴素,可从他身上随便拿出一件饰物来,那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如今徐居鸣在陈远陌的穿针引线下,开始频繁的在帝都走动,结交帝都的世家子弟,出手阔绰大方,人缘很是不错。 皇甫云幽对徐居鸣是很满意的,自从上次在宫中见到过后,就对这个爱笑的男子念念不忘了,可以说徐居鸣满足了她对幻想中的如意郎君的一切要求,风趣,幽默,有才华。皇甫云幽悄悄的打听关于徐居鸣的事情,得知他虽然出身商贾,但并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不齿,反而立志于把家族事业做得更大更繁盛,这样一个有斗志,有担当的男子,非常容易的拢获了公主殿下的芳心。 后来皇甫晋找母妃怡淑妃旁敲侧击的问问云幽的意思,云幽羞涩的点头应答。 商贾娶公主,按照身份来说,的确是高攀,但牵扯到背后的利益纷争,可以说商贾的实力不容小觑,所以徐居鸣想娶公主,并非难事。如今两人郎情妾意,云幽是女儿家,脸皮薄不好开口,倒是徐居鸣提议说想请云幽出宫逛逛。 可现在已是深秋,外面秋风萧瑟的,没什么好看的,到头来还是陈远陌出了个主意,说是可以请人家公主去看戏。中秋节那会,宫外招来戏班子,在宫中演出,那场面热闹极了,中秋过后,大家都对那日的戏文念念不忘,可宫中有规定,一般不会招人进宫演出的,中秋那次是皇帝为了讨好太后才破例。 皇甫晋来到皇宫,专门去找了妹妹云幽,此时云幽正趴在窗台上发呆呢。皇甫晋笑着来到窗前,“你在想什么呢?” “哥哥?”云幽回过神来,连忙坐直了,“没什么,就是无聊。” “无聊?过几日我带你出宫玩玩如何?”皇甫晋提议道。 “出宫?”云幽对宫外倒没有太大的执着,“宫外有什么好玩的?不去了。” “是么,”皇甫晋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我就这样回绝徐公子好了。” “等一下!”云幽听到“徐公子”这三个字,双眼立刻放光了,“哥哥你说的是谁?是金陵徐家的那位吗?” “你好歹也是女儿家,就不能矜持一下吗?”皇甫晋打趣道。 “哥哥……”云幽拽着皇甫晋的袖子,撒娇道。 “好了好了,告诉你就是了,”皇甫晋笑着回答道:“徐公子想约你出宫看戏,就是之前来皇宫的那个戏班的戏,你不是挺喜欢的么,就在三日后。” “多谢哥哥~”云幽甜甜一笑,之前的慵懒之态早就没了,她雀跃的从榻上跳下,朝屋里的宫女们道:“快些把我的衣裳和首饰拿来……” 皇甫晋无奈的笑了。 ******* 三日之后,陈远陌陪伴徐居鸣一起来接待公主,毕竟是第一次私下见面,人多点不尴尬。徐居鸣身穿一袭白衣,翩翩公子形象引得经过的女儿家频频侧目。 与徐居鸣相比,陈远陌像平常一样低调,他身穿青色长衫,规规矩矩的站在徐居鸣身后,尽量不抢人家的风采。 约好的下午在南门前见面,到了时间点,一辆马车在南门停下,掀开帘子,首先是皇甫晋从马车上下来,接着下来的是一个穿着黄杉的女子,女子亭亭玉立,美艳动人,却并非公主云幽,而是皇甫晋的表妹,黄子染,而第三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才是皇甫云幽。 皇甫晋面上略有尴尬神色,他走到陈远陌的身边,轻声解释道:“妹妹她是女孩子,总不好让她一人出来,所以就叫表妹子染陪着了。” 陈远陌点点头,“这样也好,是我考虑不周了。” 徐居鸣上前笑着问安道:“见过五皇子殿下,云幽公主。” “这在外面,徐公子不必多礼。”云幽连忙道。 接着几人就朝着戏园子那边走去,一路上陈远陌他们为徐居鸣和云幽创造机会,故意慢下两步,让他们二人相伴走在前方。 云幽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罗纱裙,看上去青春活泼,与一袭白衣的徐居鸣站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徐居鸣商贾出身,嘴皮子自然厉害,他很快就找到话题,将云幽逗得捂嘴掩笑。 陈远陌他们走在后面,见到此番场景,便知此事大概就成了。 皇甫晋走在中间,左边是陈远陌,右边是黄子染,其实这次,黄子染陪伴出行,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云幽,更主要的是,她想借着这个机会,与陈远陌拉上红线。 陈远陌哪儿知黄子染的打算,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更何况跟黄子染也不熟悉,所以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相比较前方徐居鸣和云幽的说说笑笑,黄子染这边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如果可以的话,皇甫晋根本不想带着黄子染来,但他又能怎么办呢?自己能否登上皇位,家族的利益,都与陈远陌息息相关。皇甫晋有太多的顾虑,他不得不把这个心思埋藏在心里,更何况他知道陈远陌对自己只有君臣之意,其余再无其他,他不敢将这层纸捅破,更不敢表达心意。 可如今,表妹黄子染惦念上了陈远陌,陈远陌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又是状元出身,他相貌出众,才华横溢,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与他接触过的人,无不对这个冰冰有礼的青年印象深刻。在京城,许多世家小姐都对他心怀爱慕,就算知道他有龙阳之好,有心仪的对象,也义无反顾的芳心暗许,对此黄子染也不例外。 皇甫晋身后的黄家也很想撮合黄子染与陈远陌在一起,除了他们看中了陈远陌的能力外,还有的是他们对陈家的忌惮。陈家支持二皇子皇甫政的,只有二房的陈远陌是个例外,虽然传闻他在外新建府邸,不怎么回府居住了,可黄家依旧不放心,怕他会转向皇甫政的阵营,所以联姻是拴住陈远陌最好的办法。 黄子染双眼不停的朝陈远陌那边瞅去,她毕竟是女儿家,不好意思开口直接找陈远陌搭话,她悄悄的拉了拉皇甫晋的衣角,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皇甫晋心中再有不愿,但想到母妃的叮嘱,他只得向陈远陌笑着问道:“远陌,还记得我的表妹子染吗?她父亲是礼部尚书。” 子染?陈远陌在脑海里搜索片刻,前世今生他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转头向皇甫晋身边的微红着脸的黄子染看去,依旧没有印象,对此陈远陌有些抱歉的道:“我不太记得了。” 黄子染一阵僵硬,他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呢,当初的琼林宴上,表哥已经介绍他们认识了啊。 陈远陌可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他笑着对黄子染道:“黄小姐,今日有劳你出来相伴了。” 看着陈远陌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黄子染心中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她吭哧道:“没……这也没什么……” 彩云班的戏票在帝都一直很抢手,有钱也不一定卖得到,好在陈远陌现在手中有资源,在水墨园包下二楼正前方最大的包厢。 水墨园的账房内,林淼靠在窗子边,看着陈远陌等人走进戏园,朝戏楼那边走去。 林淼对屋里的另一个人道:“远陌来了,你可以自己去找他的。” 屋里的那人正是安然,他来到窗子边,看见除了陈远陌之外,还有几个眼熟的人,他微微皱眉道:“五皇子和云幽公主也在啊?怎么身边还有一个女的的?” 林淼毫不隐瞒回答:“远陌是在给人家牵红线,他想让徐居鸣娶了云幽公主,好让徐家站位五皇子殿下。” “倒是很像他的做法么。”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别人。安然冷哼一声。 林淼听出了安然口中的嘲讽之意,他好奇的道:“你还在生远陌的气啊?你们为什么吵架?”明明之前关系很好的。 安然想跟陈远陌彻底决裂,却不敢向干爹安寿阮道明一切,说安道的下马与自己有关,安寿阮不知其中缘由,他好好的把安然教训了一通,就算心里再不喜,也得忍着。 “反正就是讨厌他了。”安然靠在窗子边,看着窗外陈远陌的身影,他心中违和极了。 林淼道:“你既然都来了,就自己找他说吧,何必让我当传话筒,我怕跟远陌说不清……” 还不等林淼把话说完,安然指着皇甫晋身边的女子,道:“林淼,注意一下那个人。” “呃?”林淼愣了愣,朝那边看去,是一个穿着黄杉的女孩。 “你提防她一下,小心她把陈远陌抢走。”安然道。 “……!!什么?!”林淼又瞅了过去,他见陈远陌一直目不斜视,这才稍有放心,“不会的,远陌不会背叛我的,中间还隔着五皇子殿下呢。” “……”就是因为隔着五皇子才要提防,安然的眼睛一向毒辣,他知道陈远陌全身心思都在林淼身上,所以对其余人的感情漠不关心,平日里都是尽量与那些个世家女子划清界限,从未有过和哪位世家小姐走在一起的传闻,可如今这个穿黄杉的女子,居然能出现在陈远陌的身边,忽然之间,一个词在安然的脑海里划过,联姻,安然道:“他不会背叛你,不代表别人不起这个心思,总而言之,一定要提防那个女子和她背后的人。” 第258章 258林淼转达 戏楼二楼的包厢内设有五个座,皇甫晋坐在中间,左边是徐居鸣和云幽,右边是陈远陌和黄子染。 虽然戏台上的武生花旦们精彩连连,可包厢里的人可没一个心思在戏文上的。 徐居鸣和云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波流转,又是一阵脸红,热恋中的情人都是这般。 皇甫晋是明显的心情不好,其不好的原因是自己违背意志,给陈远陌和黄子染拉红线,他非常不喜欢这样,他不想陈远陌成亲,想独自霸占那个人,但这只能是奢望了。 黄子染因身边坐着陈远陌,心里小鹿乱跳,哪儿还有心思去关注戏台上的表演。而陈远陌呢,他就是来做个陪衬,他一点都不喜欢听戏,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 五场戏唱完,观众席上掌声欢呼声一片,这才把迷糊中的陈远陌给吵清醒了,他轻咳两声,身体坐直,看了看四周,随着看客们一起鼓掌。 黄子染鼓起勇气,与之搭话道:“唱的真好,对不对,陈大人?” “呃……嗯。”陈远陌笑着回应,“是很好。” 陈远陌的应答仿佛给了黄子染莫大的鼓舞,戏场散了之后,天色还早,徐居鸣约云幽一起去吃点东西,陈远陌本想着继续作陪的,却被黄子染一把拉住了,黄子染笑道:“陈大人,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机会吧。” “也好。”陈远陌丢给徐居鸣一个眼色。 徐居鸣会意,开开心心的带着云幽离开戏园。 皇甫晋见到此状,便道:“远陌,我刚想起来有点事情要办,你帮我照顾一下表妹,我过会回来。” “好啊。”陈远陌没多想,就应了下来。 既然要照顾一下黄子染,总不能让人家在园子里吹冷风吧,陈远陌建议道:“黄小姐,这园子景致不错,我带你四处逛逛吧。” “嗯,有劳陈大人了。” 两人并排在园子里行走着,陈远陌与黄子染介绍着园子里的布置,黄子染哪儿有心思听这些,她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跟陈远陌表明心意。 这些时日,他对陈远陌的事情多方打听,知道不止一个世家想与陈远陌结成姻缘。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些个人去找陈瑾儒和陈季然说起此事,可他们都对陈远陌的婚事不去做管,一律表示,只看陈远陌的意愿,祖父与父亲冷淡的态度并不让人意外,毕竟陈远陌选择了一条与他们不同的路,他们不去给陈远陌安排烂婚事就是好事了。所以总体来说,一切都要看本人的意愿。 两人一起走过长廊,黄子染见四下没人,她壮了壮胆,开口道:“陈大人,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事?”陈远陌停下脚步。 “那个……陈大人……”黄子染微红着面颊,低头轻声说道:“其实自从上次琼林宴后,我就会你……,不知陈大人有喜欢之人吗?” “呃……”陈远陌愣了一下,这是向自己表白吧? 一般的若是哪个女孩对男子有意思,都是家里派人来说,这种情况陈远陌很好应付,可突然女孩自己来说明爱意,这就有些难办了。 陈远陌这方面的经验比较少,上次云茗公主向他诉说爱慕之情时,他也没说什么,就把云茗公主给弄哭了,然后被林淼说不会做人。这回又来了一个女孩,陈远陌这回吸取教训了,他轻咳两声,“黄小姐,你是相貌出众,家世显赫,是个很好的女孩。” 黄子染双眼一亮,期待的抬起头来,“陈大人的意思是?” “你会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是我让你错爱了。”陈远陌婉言拒绝。 “为……为什么呢?”黄子染追问道:“陈大人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有了。”陈远陌对此从不隐瞒,“外界不是一直在传我和他的传闻么。” “林……林淼?” “嗯,是他。”陈远陌点头。 黄子染皱了皱眉,果然传闻都是真的!外界都传言陈远陌不止一次的在公众场合里表达对那个废世子的爱慕之情,黄子染曾经找表哥皇甫晋求证过,皇甫晋回答的模棱两可的,让她以为这些传闻有待商榷,如今当事人亲口承认,这让黄子染如何甘心?! 倘若对方是个秀外慧中的世家女子她也就认了,可对方居然男的,而且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林淼!他到底哪点好?! 黄子染很聪明,她不会去攻击林淼些什么,这样会惹得陈远陌不快,她轻声问道:“可是陈大人,你与林淼的关系能坚持多久?” 黄子染动声道:“你已步入仕途,以后还会高升,而林淼却被废去世子之位,贬为庶人,你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身份,”陈远陌轻笑道:“我们之间,是我先追的他,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与他才一起,我们绝不会分开的。” “那以后呢?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以后谁来继承你的家业,为你延续香火?”黄子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很多事情并非喜欢就可以,你喜欢他,那你以后该如何娶妻生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有想过你们陈家,你的父亲祖父吗?” “陈家子孙众多,不在乎我这一个,我与林淼的事他们都知道,也没为难我,想必是已经放弃了。”陈远陌十分认真的道:“黄小姐,我这辈子只要林淼一人,无后也没关系,我本就不喜欢小孩。” “陈大人……” “黄小姐,抱歉了,”陈远陌打断道:“并非你不好,而是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人。” 容下一人……这四个字深深的刻在黄子染的心里,忽然之间,鼻头微酸,她鼓起勇气来向一个男子告白,为何对方如此决绝?!她有什么地方比不过林淼的?! 之后陈远陌的态度也冷淡下来,不愿与黄子染多做纠缠,既然对方对他有意思,他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等皇甫晋回来时,云幽与徐居鸣早已在戏园子等候,云幽面颊红粉菲菲,甜情蜜意,而黄子染却很没有精神,尽显失落之意。见黄子染这般模样,皇甫晋便是事情没成,心里不免欢快起来。 “子染,你怎么了?”云幽见表妹精神不佳,关心的问道。 “没事,”黄子染摇摇头,“我只是累了。” 云幽转头向陈远陌感谢道:“今日多谢陈大人的招待了。” “公主开心就好。” 陈远陌与徐居鸣将皇甫晋他们三人送上马车,看着马车走远。 陈远陌问道:“相处之下,感觉如何?” “呃……挺好的。”徐居鸣道。 “什么是挺好的?喜欢她吗?” 徐居鸣笑了笑,“这与喜欢有什么关系?娶她是家族利益联姻,这点道理我懂。” “可是……”陈远陌顿了顿,道:“我想知道你的想法,若是你有喜欢的人,那大可不必联姻。” “我明白你的意思,感情重要,但同样责任也跟重要。”徐居鸣看着陈远陌道:“对我来说,徐家高于一切。” “你……成婚后不会骗公主吧?”陈远陌有些惊恐了,可别闹出来长公主和林焱那种事,婚前心有所属,婚后玩冷战。 瞅着陈远陌那见了鬼似的样子,徐居鸣失笑道:“你瞎想什么呢?我打算娶公主又不是被逼的,我没有喜欢的人,那公主也不错,成亲后我们会过得很好的,你放心吧。” ******** 送走徐居鸣,陈远陌返回戏园子,熟门熟路的来到账房前,他推门而入,恰巧林淼已经算完账,准备离开了。 “你来了?红娘当的如何?”林淼笑着问道。 “还凑合,”陈远陌走到林淼的桌前,他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书桌,书桌上放着一个上好的墨玉砚台,问道:“最近园子里来了贵客吗?” “嗯?”林淼没反应过来。 “是安然来过吧。”陈远陌道。 林淼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就是桌子上的墨玉砚台了,安然前段时间去了原西,原西的特产就是上好的砚台,陈远陌摸了摸桌上的砚台,触感光滑细腻,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物。 “这是安然送来的,”林淼无奈的笑道:“你知道的,我对文房四宝一向没什么讲究,这砚台怕是打算送你的,你俩正处于冷战期,砚台就送我这里来了。” 陈远陌将砚台放在桌上,满不在乎的道:“既然是送你的,你就留着用吧。” “远陌,你究竟要跟安然冷战到什么时候?”林淼第一见陈远陌这般。陈远陌会生气,会吵架,也会心情不好,可他从未见过陈远陌有过这种态度去面对一个人,这种态度很诡异啊。 “不说这些了,”陈远陌转移话题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 林淼放好账簿,与陈远陌走出账房,跟园子里的伙计打声招呼,两人一起离开戏园。 戏园离两人住的陈府不算远,他们并肩走在街道上,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一阵冷风吹过,冷得陈远陌直缩脖子。 林淼见状有些心疼,早知道就该坐马车回去。他解开身上的披肩,想给陈远陌披上,陈远陌连忙拉住林淼道:“不用了。” “放心,我不怕冷,”林淼笑着拿开陈远陌的手,为陈远陌披好,“要是你病了,我会心疼的。” 说着,陈远陌感到面颊上一刹那的温热,当他反应过来时,林淼已经吻完了。 “你的脸好冷,”林淼一边说着,一边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托起陈远陌冰凉的面颊,“有没有好一点?” 若不是这里是大街上,陈远陌一定把人压在身下一阵撕咬了。 陈远陌余光看见街角处有一馄钝摊子,天冷了,摊子那边散桌上没几个客人。陈远陌拉起林淼温热的手,笑道:“淼淼,我们去吃馄饨吧。” “等……等一下,”林淼跟在陈远陌的身后,“天气寒冷,你不怕冻着?” “刚才被你一捂就热和了,而且我饿了,想吃馄饨。”陈远陌不由分说的拉着林淼来到馄钝摊子坐下,他朝摊子老板道:“老板,两碗馄饨。” “好嘞!”老板应声道,没一会就端着两大碗热腾腾的馄饨过来。 “两碗馄饨,二位慢用。” 馄饨汤冒着热,上面飘着紫菜与葱花,看上去诱人极了,林淼用汤匙挖了一个馄饨放入口中,全身都暖和起来,“好吃。” “慢些吃,不够了可以再要。”陈远陌笑着喝了口汤。 “嗯……”三两个馄饨下肚,林淼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他抬起头对陈远陌道:“对了,远陌,今天安然来找我,并不只是为了送砚台,他让我给你带个话。” “什么话?” 林淼放下汤匙,道:“他说要你注意一下二皇子殿下那边的动向,二皇子殿下似乎看上陈家的某个女儿。” 陈远陌听到这话差点没噎着,他连忙确认问道:“二皇子看上谁了?” 陈府中待嫁闺中的女子有四人,长房那边只剩下陈玉冬,她已经被订下是皇甫政的庶妃了,所以不可能是她。而他们二房这边,姐姐陈玉兰和张相戎订亲,陈玉竹还在庄子受苦,陈玉菊还未及笄。 林淼摇摇头,“具体是谁就不知了。”林淼想了想道:“安然说他是回宫复命时,在花园里听到郭贵妃与皇上的谈话,郭贵妃说二皇子殿下一日出门,对一女子一见倾心,后来悄悄跟随,见她进了陈府的大门。” 这根本就是胡说,陈家家规森严,对女子尤为苛刻,几个姐姐妹妹们平日里足不出户,就算出门也是坐马车,从不在街上抛头露面,皇甫政上哪里看去?! 陈远陌隐隐感到不安:“淼淼,今日我得回府一趟,不能陪着你了。” 第259章 徐家 259长辈压力 所谓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个放在陈远陌身上一点都不为过,他自从在外做事后,晚上尽量回和林淼住的“小公馆”,在陈府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 对于陈玉兰,陈远陌并不担心,因为她身边有亲信照料,万一有什么事,也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更何况陈玉兰早已和张相戎订亲,这中间出不了什么大事。 陈远陌一回陈府,就马不停蹄的跑去琼兰院见陈玉兰,他刚走进院子,就见厢房门口站着几个眼生的丫鬟,像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那几个丫鬟看见陈远陌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连忙上前迎接。 陈远陌没吭声,直接拉帘子走进厢房,好么,只见屋里黑压压的做着一群长辈,老夫人,长房夫人郭氏,以及父亲的续弦郭燕芬也在,几位长辈一见陈远陌回来了,惊慌之色尽显于脸。 老夫人暗暗咬牙,这小子平日里不怎么回来住,怎么好端端的挑了今天?!真坏事! 陈玉兰站在几位长辈面前,面色铁青,双眼通红,仿佛经受严刑拷打一般。 陈远陌换上那副招牌式的笑容,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似的,道:“哎呦,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都在姐姐这边聚集着?” 陈玉兰一听是陈远陌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看见自家弟弟,终于忍不住的泪如雨下,她小跑两步过去,冲进陈远陌的怀里,哭声道:“弟弟,弟弟,为我做主啊!为我做主啊……” 陈玉兰是个大方得体的人,何曾有过这等失态,陈远陌的心情沉了沉,他一眼扫向老夫人那边,口吻不善的道:“你们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见陈远陌的口吻如此之差,老夫人立刻掉了脸,“远陌!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你的长辈!” “那真是抱歉了祖母,刚才是我不对,”虽然嘴上承认错误,可陈远陌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对我姐姐说什么,使她哭着求我做主!” “远陌,远陌,”陈玉兰拉住陈远陌的袖子,哭声道:“他们……他们逼我嫁给二皇子殿下,我不想嫁,不想嫁……” “玉兰,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啊,嫁入皇室有什么不好的?”坐在老夫人身边的郭氏开口道:“二皇子殿下可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你嫁给他当正妃,以后保不准就是皇后了!” “大伯母!你是不是年龄大了,记忆力减退了?”陈远陌冷笑道:“难道你忘了,我姐姐已经订亲,这事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你们就这样逼着她嫁给二皇子,想害死我姐姐吗?!” “远陌,何必兴师问罪呢,”老夫人倒是很会变通,她满不在乎的道:“我这也只是找她商量,她要是不愿意,我们自然不会强逼着她。” “祖母,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陈玉兰的话还没说完,陈远陌私下扯了扯她的衣角,要她别说话,接着陈远陌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商量过后祖母您也看到了吧,姐姐她不想嫁给二皇子,既然已经知道答案,这里就不留你们了,我好不容易回府来见姐姐一趟,有一堆悄悄话想与她说呢。” 这是明摆着赶人了。 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气哄哄的站起身,狠狠的瞪了陈远陌一个白眼,由郭氏和郭燕芬扶着,走出厢房。 一时间,厢房里只剩下陈远陌与陈玉兰两人。 陈远陌看着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姐姐,心疼极了,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让你嫁给二皇子的,我一定让你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另一边,老夫人协同她两个儿媳逼迫陈玉兰嫁给二皇子皇甫政的事传到了陈瑾儒的耳中,气得陈瑾儒当场发火,将她们三人好一顿臭骂。 老夫人为自己争辩道:“我这不也是为二皇子殿下,为咱们陈家好么,远陌的身后有金陵徐家的势力。看这形势,金陵徐家的下任当家就是那个徐居鸣了,徐居鸣最近一直逗留帝都,远陌为他穿针引线,引入各方势力,而且那徐居鸣有意要娶云幽公主,这么一来,金陵徐家可就站位五皇子了!” 自从郭贵妃和二皇子皇甫政得知皇甫晋将要拉拢到金陵徐家后,他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本来竞争者中有一个太子就很难办了,如今皇甫晋后来者居上,渐渐的与他持平。 由此皇甫政他们心生一计,把主意打到了陈玉兰的头上,反正皇甫政的正妃之位一直空缺,干脆娶了陈玉兰,这么一来一石二鸟,陈远陌和金陵徐家都能站在自己阵营了。 郭贵妃找老夫人商量一番后,觉得此计可行,于是郭贵妃现在宫中给皇帝吹吹枕边风,老夫人去说服陈玉兰。 老夫人本来打算得挺好,她先来软的,跟陈玉兰探探口风,若是对方愿意,一切都好办,若是不愿,就来硬的,反正唯一护着她的陈远陌已经不住在府里了,只要自己把陈玉兰锁起来,让她难以向陈远陌求助,好好的磨磨,就她那羸弱的性子,早晚得妥协。可这下倒好,第一次摊牌就遇到陈远陌回来,真不知是自己运气太背,还是陈远陌早有预谋! 陈瑾儒知道老妇人的意思,她是想借玉兰的婚事,把陈远陌拉入二皇子皇甫政的阵营,这么一来金陵徐家也会靠拢。陈瑾儒道:“如今事情败露,远陌会提防着你的,你以后不要乱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兰的婚事本就该由我们做主!”老夫人愤恨道。 “可是祖母……”站在一旁的陈远其开了口,“玉兰妹妹的婚事你们已经做主过一次了,她与张大人的婚事可是你们为她订的,那张大人深得皇上信任,你们这么做,会不会得罪张大人呢?” “他只是一介布衣做了官,在帝都没根深的势力,哪儿是可以跟皇子相比的!”老夫人不屑的道。其实当初订下陈玉兰与张相戎的婚事,老夫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与老夫人相比,陈瑾儒倒是考虑得比较全面了,张相戎可以说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因刚正不阿,不站位任何皇子,倘若他们悔婚把玉兰嫁给二皇子,保不准会得罪张相戎,万一使得张相戎站位于二皇子的对立面,那就有些难办了,“远其说的是,这件事你有欠妥当了。” “不仅如此,远陌的性子大家都了解,”陈远其说道:“他表面上看和和气气的,但其实很护短,家中他最亲近的人就是玉兰妹妹,如今逼迫玉兰妹妹悔婚嫁他人,这不毁了她的名声?就算她真的嫁给二皇子,以后也是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过日子,这样的账远陌肯定会算在咱们头上,就算他愿意帮助二皇子,可不见得愿意与咱们结盟。”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有些听糊涂了。 陈远其简明扼要的道:“我的意思是,远陌永远不可能与咱们陈家站在统一战线。” 陈瑾儒摸着胡须点点头,“远其说的没错,有些事情逼不得,得看时机。” “时机?”老夫人更糊涂了,“什么时机?老太爷的意思是……还有机会让二皇子拉拢到徐家?” 陈瑾儒并未挑明,而是意味深长的道:“这就要看五皇子和黄国候的态度了。” ******** 陈远陌第二日没去考功司,而是直接奔向了大理寺去找张相戎。 张相戎见陈远陌前来,以为是公务上的事,谁知陈远陌一见他就劈头盖脸的问道:“张大人,你什么时候娶我姐姐过门?” 张相戎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自家姐姐被逼婚嫁别人啊!陈远陌自己回去琢磨了一番,这八成是皇甫政见自己帮皇甫晋拉拢到徐家,所以心急了,想着以姐姐玉兰做筹码逼自己就范。 这中间的利益牵扯陈远陌实在不好解释,便避重就轻的道:“我姐姐年龄很大了,都二十岁是老姑娘了,若不是因为跟你有婚约,她早就嫁人了。” 在陈远陌看来,张相戎是个非常好的姐夫人选。陈远陌并不想姐姐的幸福成为自己未来仕途之路的棋子,他衷心的希望陈玉兰能找到如意郎君。陈玉兰喜欢张相戎,两人郎情妾意,张相戎为人踏实稳重,有责任心,一直保持中立,被皇帝信任,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张相戎的父母早亡,等陈玉兰嫁过去后不用服侍高堂,自己就能当家做主当女主人。 当初陈玉兰服丧后,张相戎就已经向陈家提亲,陈家也答应了。张相戎是孝子,父母早亡,但在家乡还有一个奶奶,奶奶七十好几,张相戎就在成亲前把她带回京城,好生照料,颐养天年。谁知那奶奶的身体不好,一路奔波劳累,一来到帝都就病倒了。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张相戎侍奉在旁,分不出心思成亲,这婚事一拖就拖到现在。 张相戎有些为难了,“这……我奶奶现在还在重病,府中的婚事我怕她料理不来……” “她不能料理,我帮你啊,婚事要准备什么,全部由我来办!”陈远陌连忙道。那个奶奶现在重病,指不定过几天就驾鹤西去了,到时候再来个守丧什么的,更别想成亲。 “好吧,”张相戎点点头,他想了一下道:“加上准备什么的,定在明年春天如何?天气暖和,新年新气象?” “明年?”陈远陌并不满意这个时间,“今年冬季不好吗?过年之前啊。” “这……我得回去跟我奶奶商量一番。”张相戎笑道:“放心,我与你姐姐已经订亲了,跑不了的。” 第260章 260失算一事 在张相戎的事情上,陈远陌失算了,他根据前世的认知,今生的接触,认为张相戎是非常适合姐姐陈玉兰的人,可事实上,这中间有一个强大无转移的绊脚石,那就是张相戎的祖母,张奶奶。 张奶奶以前过了大半辈子的苦日子,如今孙子有出息,得到赏识,在京城里做官,她这个祖母也跟着水涨船高,吃香的喝辣的,生活好不自在。 张相戎回到府中给张奶奶请安,张奶奶正在与她心目中的孙媳妇人选玉娘一起吃补品呢。 话说张相戎家里贫穷,家里人也没想到他之后会那么有出息,所以在小时候,给他订了一个口头婚事,他家隔壁的女儿,玉娘。 私塾的教书先生看张相戎聪明,就允许他在私塾打杂旁听,后来渐渐的,张相戎考上了秀才,又才加科举考试,考到那年的第四名,被皇帝赏识,经历了父母双亡之后,被皇帝招揽入京,做了官。 之后张相戎结识了丞相府家的女儿陈玉兰,两人互相倾慕,就向陈家提了亲,准备成婚。接着张相戎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那就是接自己的祖母来帝都,因为祖母张奶奶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玉娘。 原来在张相戎在外为官这些年,张奶奶都是由玉娘照顾的,在她心里,玉娘早就是自己的孙媳妇了。玉娘的出现让张相戎傻了眼,而张奶奶听说张相戎要娶其他女子后,气得病倒,婚事就这样拖到了现在。 张奶奶听说张相戎要娶当今丞相之孙女后,心里非常排斥,因为她骨子里的自卑心里,总觉得那些个世家女看人低一等,不会好好的侍奉自己,而玉娘已经照顾她多年,孙子怎么也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不是。 对于张奶奶这种荒谬的想法,张相戎始终都不接受,因为他喜欢的人是陈玉兰,而不是这个玉娘,他从小在外求学,玉娘就是陌生人,在他看来,玉娘除了会讨好自己的祖母外,其他一无是处,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甚至都不认字,他怎么跟这个交流?相反他与陈玉兰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祖母,我回来了。”张相戎进屋问安道。 “回来了,回来了好,”张奶奶笑着向张相戎招招手,道:“今天玉娘炖了些补品,是血燕,快来尝尝。” “我就不必了,”张相戎说着,在张奶奶的身边坐下,“祖母,我有件事情想与你说。” 张奶奶三两口的把碗里的血燕喝光,舔了舔嘴,问道:“说吧,是什么事?” “祖母,我打算成亲……”还不等张相戎说完,张奶奶立刻笑开了花,一把拉过站在她身后侍奉的玉娘,笑着道:“你早就该娶玉娘过门了。” “祖母!你知道我想娶的人不是她!”张相戎板着脸,与她道:“我想去的是玉兰,我与她已经订亲了!” “订亲怎么了?订亲可以退啊!”张奶奶丝毫不肯退让,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娶一个世家女,她身份那么高,以后保不准怎么压你,到时候有你受苦的!”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那些个入赘的男子,没一个过得痛快的。 “祖母,玉兰不是那样的人!”张相戎为陈玉兰辩白道。 “她现在没嫁给你当然装的好了,等她嫁进来露出真面目就晚了!”张奶奶说着,还不忘夸赞身边的玉娘,“还是玉娘好,打小就跟着我认识,在旁边伺候我,知根知底的。” 张相戎觉得怎么就说不清楚了,“祖母,玉兰等了我那么久,已经熬到二十岁了,我不可以辜负她!” “那你就能辜负玉娘吗?玉娘不逼你,等着你,已经二十四了!那个丫头才二十就逼你娶她,肯定居心不良!”张奶奶红着脖子道。 “祖母,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 张相戎这边还没说完,张奶奶那边就捂着胸口直喘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指着张相戎的鼻子,骂道:“你……你这个孽子!我会害你吗?!会害你吗?!……” 玉娘见张奶奶的情况不好,连忙上前搀扶住,“祖母,祖母,您没事吧?”瞅着张奶奶真的喘不上气了,她抬头对张相戎道:“你愣着干嘛,还不快点一起把祖母扶进房里休息!” 就这样,张相戎与玉娘一人一只胳膊的,把张奶奶扶进房里,然后连忙去找大夫。 大夫前来应诊,替张奶奶查看一番后,的出来的结论事,老人家年纪大了,有心悸病,容易心绞痛,做晚辈的凡事让着点。 其实这种事情不止一次发生,张相戎已经麻木不仁,每次他与张奶奶谈论此事,或者发生其他分歧时,张奶奶总会捂着胸口,喘着气说难受。张相戎知道这大多数情况下,是张奶奶装出来的,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是他的亲祖母啊! 玉娘在房里哄着张奶奶睡下,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她走出房门,就看见张相戎守在门口。 玉娘皱眉眉头对他道:“祖母是长辈,你以后让着她点,别老惹她生气。” 听到玉娘的这种口吻,让张相戎十分不悦,他冷声道:“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我夫人吗?你还没进门呢,我不会娶你的。” 张相戎知道自己话说得重了,可事到如今,他真的不想再拖下去,他真的不喜欢这个人。玉娘相貌普通,无才无德,与他一点共同话题都没有,张相戎不想为了她辜负陈玉兰。 玉娘的脸色白了白,粗糙的双手紧紧握住,她抬起头,问张相戎道:“我们之间是有婚约的,我照顾祖母多年,我持家有方,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张相戎与她道:“我离家的时候,你还没出生,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当我遇到喜欢的女子,想娶她为妻,与她白头偕老时你就冒出来了,你执意嫁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意愿?” “那你有站在我的立场考虑过吗?”玉娘红着眼质问道:“你父母双亡,被调来帝都,平日里只有我照顾你祖母,你接你祖母去帝都,她就带着我一起来了,全村子的人都知道我是来嫁人的,如今你说你不娶我,我回村子还有何颜面?你这不是逼我去死?!” “你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张相戎冷冷的看着玉娘,道:“我不止一次的跟你提过,会替你找一户好人家嫁了,或者给你一笔钱,让你下半生无忧,可你偏偏缠着我,你不就是想当个官夫人么……” 玉娘听到此话,气得扬手狠狠的甩了张相戎一个大耳光,“张相戎!你太过分了!我杜玉娘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骂完,玉娘掩面哭着跑开了。 看着玉娘跑走的背影,又想起屋里装病的祖母,张相戎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 林恩最近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林焱被调离帝都,林淼被罢黜,整个世昌王府没了那些个碍眼的人,连世昌王妃杨氏都安稳许多,不找自己母亲的麻烦。 话说那林恩的生母柳霏霏为林英之共育有两男一女,其中长子也就是私生子为林泉,被陈远陌从中作梗调回帝都,无所事事,次子为林恩,而另一个小女儿,也就是世昌王府中的庶女,林真真。 不同于两位兄长的优秀和隐忍,林真真倒是个心直口快天真活泼的主,她从小备受柳氏和林英之的宠爱,因为她是府中唯一的女儿,虽然是庶出,但一直被重视着。 林真真从小被养在柳氏身边,看尽了自己的母亲被嫡母,嫡子欺辱,所以她与林恩一样,十分痛恨杨氏他们,却因为是女儿家,婚事由嫡母做主,所以不得不忍气吞声。如今林淼被废,杨氏气焰被灭,林真真打从心里高兴。林真真才刚刚及笄,还是个贪玩的小孩,这不,今日硬是缠着林恩出府到处转转。 深秋时节,天气寒冷,外面小商小贩虽有,但不如夏季时节多,林真真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不容易出来,看什么都新鲜。 林恩看着自家妹妹这天真可爱的模样,笑道:“真真,你慢点跑,别走丢了。” “这里是帝都,又不是外地,怎么可能走丢。”林真真欢快的笑道。 兄妹俩心情大好,想着既然出门了干脆买点东西给柳氏带回去,让娘亲高兴一番。 林真真走着走着,忽然瞧见前面的包子铺有一熟悉的身影,那人对老板道:“老板,二十个肉包子,带走的。” “好嘞。”老板应和着,打开蒸笼,放油纸上放了二十个肉包,包好交到那人的手中,“一共五文钱。” 这个买肉包的人,不是别人,真是林淼。 林淼付了账,抱着热乎乎的肉包,从油纸里拿出一个,咬入口中,真好吃,他边吃这肉包边往前走,恰巧看见林恩兄妹俩站在自己面前。 林淼咽下肉包,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冤家路窄。 第261章 261前世之妻 林淼咽下肉包,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冤家路窄。 林真真看到林淼,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直骂晦气,好不容易出一趟门,还能遇见这个讨厌的人。 林淼与林真真在府中就不对盘,大吵小吵不断,林淼是男子,又是兄长,每次跟妹妹斤斤计较的,反而让他在府中有失身份。 “喂,好狗不挡道,站我面前做什么?”林淼没好气的道。虽说他现在为人处世比以前圆滑了许多,可遇见厌恶的人,还是立刻炸毛得跟刺猬似的。 “这条路是你开的?我就站在这里怎么了?!”林真真回敬道:“话说你脸皮还真够厚的,被皇上罢黜了还敢在帝都呆。” “真真……”林恩拉了拉林真真的衣角,要她别这样,一个女孩子这么说话未免太刻薄了。 “哥,你干嘛拉着我,”林真真甩开林恩的手,道:“你难道都忘了这个人平时怎么欺负我们,欺负娘亲的吗?!” “哎呦,还真当自己是王府大小姐了,不过是个下贱的庶出罢了!”林淼的嘴依旧是那么毒。 “你说什么!”林真真气坏了,早知道她就该带着家丁一起出门,让他们好好教训一下这摊烂泥! “我说错了吗?就算我被罢黜了,但也是平民,在帝都有户籍,正正经经做生意,当家做主,而你呢,庶出大小姐,”林淼冷笑道:“如果我去找我母亲,让她把你嫁到偏远山地去,她绝对答应我,你信不信?” “你……你敢!”林真真的脸色有些难看了,的确在府中她的未来做不了主,但好在世昌王府中没有嫡女,就她一个女儿,所以她的婚事马虎不得,父亲不止一次的告诉她,一定会为她找一门好婚事,幸幸福福的过完一生。 这事林淼就是嘴上说说,看到林真真变脸色,心里很过瘾,他刚准备再吓唬林真真两句。忽然从上方飘来一阵声音,“淼淼,你在哪里做什么?” 林淼抬头看去,只见陈远陌从前方茶馆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林淼这才意识到自己把陈远陌给忘了,他俩本在茶楼饮茶来着,忽然听见外面有叫卖包子的声音,林淼嘴馋,就跑出去买包子了。 恰巧此时,林恩与林真真也抬起头,随着林淼的目光看去,陈远陌看见了他俩的面容,刹那之间,陈远陌的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从心底泛起层层寒意,没想到居然遇见了那个人——林真真! 林真真继承了她母亲柳霏霏的相貌,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个婉约的美女,但接触下来,就会发现她是个开朗的,敢爱敢恨的女孩。最起码这是前世陈远陌落马之前对她的印象。 很快的,陈远陌回过神来,微微的翘起嘴角,露出那如沐春风般的招牌式笑容,“原来是林恩啊。” 林恩点点头,与他打招呼道:“嗯,好久不见了。” 见陈远陌与林恩说上话了,林淼的心里略有不爽,他微微皱眉,对陈远陌道:“外面那么冷,你打开窗子做什么?不怕病着啊?”说完,林淼也不在理会站在面前的两个挡路者,绕过他们,蹭蹭的往茶楼快速走去。 陈远陌向林恩笑了笑,然后探回头去,把窗子关上,由始至终把林真真当做空气。 林恩准备带着妹妹继续前行,谁知那林真真依旧痴痴的望着那紧闭的窗户,她不禁感慨,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 陈远陌那清俊的相貌,配上他那浅浅的笑意,着实能迷倒万千少女,林真真也不例外。 “真真,走了啊,”林恩向前迈步道:“不是说去给娘亲买礼物吗?” “来了。”林真真蹦蹦跳跳的跟在林恩的身后,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刚才茶楼上那公子的身影,心中犹如小鹿乱跳。 林真真连忙跟在林恩的身边,追着他好奇的问道:“哥,那个二楼的公子是谁啊?你认识?” “他是吏部侍郎陈远陌。”林恩回答道。 “陈远陌……”这名字真耳熟,林真真回想了一下,兴奋的问道:“他是不是那个丞相府的公子啊?小时候经常来咱们府中找你的?”以前陈远陌与林恩关系交好时,没少在世昌王府中出没,林真真远远的见过他好几次,对其印象就是个瘦弱的少年,没想到当年的少年郎长大了,居然如此风采飞扬。 “嗯,是他。”林恩有些不耐的道,他不愿谈论关于陈远陌太过的内容,打从陈远陌从南蛮打仗回来后,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集了。 “那……他成亲了吗?”林真真微红着脸,小女儿家的心思尽显于脸。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不是好朋友么,若是他没有娶亲……”还不等林真真把话说完,林恩皱眉打断道:“你别在他身上废心思,你们是不可能的。” “为……为什么啊?”林真真不依不饶。 林恩对此不愿多说,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为什么?因为陈远陌全身心思都在林淼身上!林恩听闻过不少关于陈远陌与林淼的传闻。林淼被罢黜,被赶出世昌王府,林恩以为林淼这辈子算完了,等着看他笑话。可谁知那陈远陌痴心不改,居然把林淼接回自己的身边,甚至不愿娶亲,从丞相府搬出来,不管外面的流言蜚语,只为与林淼长相厮守。 其实外界对于陈远陌与林淼的传闻很不好听,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感情,后来时间一长,反而出现些许赞美声。都夸赞陈远陌重情义,即使林淼落难也对他不离不弃,守护在旁。 每次林恩听到别人说陈远陌如何好时,他心里特别的不痛快,他总觉得事情不该这样,林淼所获得的一切应该是自己的,陈远陌死心塌地的对象也应该是自己! 林淼蹬蹬瞪的跑上茶楼的二楼小包厢,推门而入,捧着包子放在陈远陌的面前,“远陌,热腾腾的包子,快尝尝。” “好。”陈远陌心不在焉的伸手去拿,却被那刚出蒸锅的包子烫了手,一下子缩了回来,“嘶……” “烫着了?”林淼连忙问道。 “没事。”陈远陌摇摇头,将包子拿在手中,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放入口中。 坐在对面的林淼看着陈远陌,“远陌,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嗄?”陈远陌抬起头,笑道:“没有啊。”就是刚才看见了个熟人,让他心情不爽而已。 林真真是陈远陌前世的妻子,陈远陌对她的感情很复杂,他并不恨林真真,只是觉得恶心,恶心林真真,也恶心自己。 前世陈远陌对林恩痴心不已,但也迫于形势娶了妻,更滑稽的是,促成这一婚事的人正是林恩。 联姻永远是世家联合的最好政.治手段,那时陈远陌一心帮助皇甫恒夺位,却不被他们信任,因为他出身陈家,又给五皇子皇甫晋做过十年伴读,所以唯有联姻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 陈远陌心里只有林恩一人,他不愿意娶妻,只想默默的守护着那个人。可笑的是这场婚事由林恩亲自出马,去说服陈远陌,要他娶了自己的妹妹,哪怕是做戏也可以,林真真也是一片深情的对陈远陌说,不求回报,只愿呆在他的身边。最后陈远陌妥协了,娶了林真真。 林真真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陈远陌娶回家后就把她当妹妹看,给予女主人应有的尊重,可林真真过得并不快乐。陈远陌不是没从林真真的眼中看到爱慕,可陈远陌给不了她。后来有一日,林真真喝了酒,借着酒劲抱着陈远陌,求他给她一个孩子,林真真哭得非常难过,陈远陌再度心软,与她发生了关系,他们做了名副其实的真正夫妻。 后来皇甫晋夺位成功,登基做了皇帝,陈远陌是最大功臣,就在这时,林真真告诉他,她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的陈远陌,有一丝的茫然,他忽然想归于平静,不去追求那个不属于他的感情,第一次起了放弃林恩的念头,他有妻有子,要照顾自己的家庭了。 产生这个念头的第二天,陈远陌就被陷害入狱,他刚入狱时,林真真和姐姐陈玉兰一起来牢里探望过他,那时的林真真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陈远陌好生安慰她,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再后来,林真真就没出现了。 过了很久以后,装疯扮傻的陈远陌偶然从衙役们的聊天中得知,自己入狱后不到半个月,林真真为了划清界限,喝下打胎药,打掉腹中胎儿,身子养好后,在林恩的帮助下又嫁人了。 这就是陈远陌前世可笑的婚姻,陈远陌并不恨林真真,他从未给过她真心,怎能要求对方的真心对待,更何况林真真没有出卖过他。 陈远陌微微抬头,就看见对面无忧无虑,津津有味的吃着肉包的林淼,望着他那清秀圆润的脸蛋,其实更多时候,陈远陌很羡慕他,特别特别的羡慕,因为前世,他们在跌入谷底的时候,都有一个妻子,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虽然孩子的命运相同,但孩子的母亲在命运的分叉口上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林真真选择打掉孩子为求自保,而林淼的妻子裴初,偷偷的将孩子保住,跪求太后离皇宫去与林淼作伴。最终林真真嫁给他人,有了新的生活,而裴初一尸两命,没有再见林淼最后一面。 林淼感受到陈远陌头来的目光,他一抬头就见陈远陌直溜溜的盯着自己,那双如同沼泽般深邃的眼睛饱含复杂之意,那是林淼看不懂的。林淼咽下嘴里的肉包,小心翼翼的问道:“远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我……我有点冷。”陈远陌停顿了一下说道。 “冷?”林淼伸手过去,握住陈远陌的手背,果然一片冰凉,他连忙起身道:“我这就找小二拿个炭盆进来。”说着,林淼一溜烟的离开了包厢,去楼下找小二了。 第262章 262劝说联姻 从茶楼回来后,陈远陌一直沉默不语,虽然他平日里就少言寡语。可林淼看得出,陈远陌有心事。 夜晚睡下,陈远陌躺在床铺上,脑海里还是白天遇见林真真的场景,今生他不会再跟林真真有任何瓜葛,可不知为何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远陌,你怎么了?”林淼侧过身子来,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的能看清陈远陌的侧脸,“心情不好?” “没有,”有些事情,陈远陌这辈子都不会跟林淼讲,他向林淼的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轻声道:“我就是有点冷了。” “还冷啊?”今晚睡觉前,林淼往屋里多加了好几个火盆,他都直冒热汗了。林淼伸手将陈远陌搂在怀里,只感觉到前身一凉,仿佛抱着一个冰人似的,林淼焦急的道:“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再多加点火盆……” 林淼说着就想下床,谁知陈远陌双手环住他的腰,不放手了,“不用,你留下来,搂着我睡就好,一会就热了。” 陈远陌这个状况并非生病,除了天生体凉外,剩下的就是心理作用,是陈远陌心中的不安让他全身发寒,而这种不安究竟出自哪里,他一点头绪也没有,陈远陌觉得自己好像有所遗忘,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遗忘了什么。 林淼把陈远陌拥在怀里,让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脖颈间,林淼将人抱住,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他发觉怀中的人在瑟瑟发抖,林淼连忙起身,将床头的烛台点亮,顿时床边一片通亮。 林淼低头看去,只见躺在身边的陈远陌脸色煞白,仿佛经受着病痛的折磨,“远陌,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特别难受?我去找大夫吧……” “我没事,”陈远陌也跟着坐起身,丢给林淼一个安心的笑容,“你不用担心我。” “怎么可能没事?你脸色很差,你在发抖,”林淼握住陈远陌冰凉的手,紧张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陈远陌抬起头,与林淼对视着,“淼淼,我心里不安,特别特别的不安。” “为什么不安?是刚才做噩梦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陈远陌张了张嘴,没有说实话,他不安的源泉来自于林真真,可林真真对他不构成任何威胁,或许……或许是他多想了。 陈远陌不想让林淼担心,更不想让林淼看出端倪来,他索性身子一软,整个人都摊在林淼身上,硬是将人压着躺下,抱着他的腰不放手了,“淼淼,我没事的,一起睡觉吧。” “可是……” “我困了,不准吵我。”陈远陌的口吻略带命令,又有些撒娇。 “好吧。”林淼妥协的为陈远陌拉过被子,掖好被角,“要是难受,一定跟我说。” “嗯……” 不久以后,每当陈远陌回忆起此时此刻的场景时,毁得肠子都青了,倘若他能静下来心来,好好的琢磨一下这份不安的话,或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 话说陈远陌这红娘当得可真不赖,没多久云幽和徐居鸣就像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两人经常互通信件,徐居鸣总能在宫外找到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带给云幽,让云幽开心不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眼尖的宫人们察觉到公主的异样,接着宫里宫外开始传云幽和徐居鸣的事,不过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当事人却没有任何表态。 云幽那边甜情蜜意,可她的表妹黄子染却害上了相思病,这相思病的对象自然就是陈远陌了。 上次黄子染在水墨园被陈远陌拒绝后,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更为他着迷了,黄子染觉得陈远陌现在只是魔障了,才会跟林淼在一起,两个男人不可能有未来,更何况那林淼已经不是世子,他对陈远陌未来的仕途一点帮助都没有。 而她黄子染可不一样,祖父是黄国候,父亲是礼部侍郎,表哥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五皇子殿下,她不知比那林淼好出多少,为什么陈远陌就不选择她呢?她可以给陈远陌一个完整的家,不让陈远陌被人瞧不起,会为他生儿育女,那林淼除了给陈远陌惹是生非外,还能为他做什么?! 黄子染一心想嫁给陈远陌,而皇甫晋背后的势力黄家也是如此,他们想通过联姻,牢牢的把陈远陌掌握在手,哪怕陈远陌已经为皇甫晋铺平了道路,他们依旧不满足。 就此黄国候专门找皇甫晋,希望由他出面,劝说陈远陌联姻,娶了黄子染。 皇甫晋自己也很挣扎,他既不希望陈远陌与林淼在一起,也不想陈远陌成亲,如果那个人只属于自己就好了,就像小时候那样。 “外祖父,这事我没办法出面,”皇甫晋面露难色,“远陌是我的好友,我不能逼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这怎么能算是逼迫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何况这也是为你好啊,”黄国候是个精瘦的老头,头发已经灰白,他眼中划过一丝算计,道:“说实话,至今为止我都不信任陈远陌,他是丞相府的人,若是有一天他变卦倒戈,你该怎么办?” 皇甫晋为陈远陌辩白道:“远陌不是那种人!” “唉,五皇子殿下,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怎么知道他心中所想?”黄国候与他分析道:“只有陈远陌娶了你表妹,才算真正的与我们黄家连为一起,若是子染能为陈远陌生下一男半女,那之后他定会死心为你效命,就算不为他自己,也要为孩子。” 黄国候劝道:“五皇子殿下,你就约陈远陌出来谈一谈吧,尽量劝劝他,为他分析利弊,他定会听你的。” 皇甫晋知道黄国候是在为自己好,所做一切都是为自己打算,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这么做,陈远陌真想娶妻,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么。皇甫晋怕若是不答应的话,黄国候会亲自上阵,若是让陈远陌误会这一切是自己授意的,那就说不清了,于是无奈之下,皇甫晋只得点头答应。 ******** 几日之后,皇甫晋请陈远陌来皇子府一叙,说有要事相谈,陈远陌应邀前来,皇甫晋在府中设宴,酒过三巡之后,陈远陌见皇甫晋支支吾吾的,不敢道明宴请之意。 陈远陌越发的好奇了,“五皇子殿下今日请我不是光喝酒这么简单吧?” “我……”皇甫晋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他轻咳两声道:“我与你商量一件事,但事先声明,这并非我的主意。” “什么事啊?”用得着这么紧张?陈远陌倒是好奇了。 “就是……”皇甫晋一咬牙,说出了口,“我外祖父希望与你联姻,想让你娶我的表妹子染。” “……”陈远陌愣了愣,没有吭声。 皇甫晋继续游说道:“其实这对你也有好处,你总不能一辈子不成亲吧,家里总该有个女主人在,你与林淼在一起,没有未来,会被人指指点点,倘若取个女子回去,也能制止这种流言。” 皇甫晋的这番话让陈远陌好生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对了,是前世,前世的林恩也是用这番口吻,这番缘由说服他成亲,娶林真真过门。 陈远陌抬头看着皇甫晋,恍惚之间,他觉得皇甫晋与林恩的脸重合了,陈远陌轻声道:“我不喜欢子染。” “远陌,你不是这么幼稚的人吧?婚姻大事,难道仅仅只凭喜欢吗?更多的是要看好联姻对象对你未来的帮助,林淼他能帮助你什么呢?”皇甫晋道:“我并不要你断绝与林淼的关系,而是希望你在林淼与仕途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不要因为他走弯路,子染的确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不是么?” 好熟悉好熟悉,前世林恩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感情不是婚姻的全部,更多的是利益的结盟。陈远陌是个成熟的人,他懂这个道理,但在感情的问题上,他不想成熟,他只是单纯的想与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这个人前世是林恩,今生是林淼。 何为弯路?坚持心中的那份幼稚的感情是弯路吗?前世的陈远陌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娶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为了所谓的联姻,所谓的家庭,所谓的怜悯,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心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喜欢林淼,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陈远陌呢喃道:“我不能对不起他。”更不能对不起我自己。 “远陌!”皇甫晋有些着急,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 “五皇子殿下,”陈远陌用着失望的口吻道:“你明明知道我心有所属,为什么还要提出这种事?” “不……不是我,”皇甫晋连忙撇清关系,“是我外祖父要我向你探口风,我也不想的。” “是么,”陈远陌的声音越发的清冷,“那如今你知道答案了吧。” “其实……远陌,你不要怪我外祖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皇甫晋急急忙忙的道:“因为你出身陈家,我外祖父不信任你,他觉得联姻是拉拢我们关系的最好方法。” 陈远陌仿佛听到一出笑话一般,这种情势他前世就经历过,皇甫恒因为他出身陈家,又是皇甫晋的伴读,所以不信任他。今生呢,皇甫晋居然对他也是这么看的。 “五皇子殿下,我给你当了十年的伴读,”陈远陌冷笑道:“十年情谊也不过如此了。” “不……不是的,远陌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皇甫晋不愿见陈远陌的这副神情,“是我外祖父不信任你,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你若是不愿意,我回绝了外祖父便是,你是我的好友,我不愿因此事与你产生间隙。” 陈远陌了解皇甫晋的为人,知道他只是传个话,并无它意,陈远陌道:“五皇子殿下帮我说清楚了就好,顺便帮我谢谢黄国候的美意。” “好好,你不怪我就好,”皇甫晋点点头,与陈远陌满上酒,“不谈这不开心的事了,咱们继续喝酒。” 一直到傍晚时刻,陈远陌才从皇甫晋的府邸离开,皇甫晋将人送上马车后,返回屋里,只见屋里多了一个女子,她正面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此人正是黄子染。 黄子染得知皇甫晋愿意帮忙游说陈远陌,她怕皇甫晋对她的婚事不上心,非得要求跟在一旁偷听,皇甫晋无法,只得要黄子染躲在屏风后面。 这下可好,陈远陌那决绝的态度被黄子染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她的脸色能好看么。 “你现在应该放弃了吧。”皇甫晋见黄子染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产生了一丝幸灾乐祸,“远陌他不愿意娶你,你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为什么!我到底哪点比林淼差?!”黄子染的眼圈都红了。 “你们俩没有可比性,只是他不喜欢你。纵然林淼千般不好,只要陈远陌心里有他,你这辈子都比不得。”皇甫晋一针见血。 黄子染暗暗握紧了拳头,她不愿这么放弃,只要能嫁给陈远陌,以后有的是时间与他相处,他早晚会被自己的真心感动,会喜欢上自己的! “表妹,你别白费功夫了,放弃吧。”皇甫晋劝道,不过黄子染并没有听进去。 ******** 从皇子府回来后,陈远陌并未将此事就此揭过,而是找人盯住了黄国候府,想看看他们接下来的动向。 几日之后,盯梢的人传来消息,说从黄国府里出来一辆马车,朝水墨园那边驶去,马车上的人有黄子染。 陈远陌一听,立刻放下手中事物,匆匆换了身衣服就从考功司离开,赶往水墨园。 走进水墨园,不用陈远陌开口询问,自有小厮带着他前去,水墨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陈远陌的眼线,这些眼线的主要作用就是帮助林淼,并且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小厮一边引路,一边向陈远陌说明情况,“今日突然来了几个穿着华丽的人,说是想找林老板谈些事,林老板在账房接待了他们。” 陈远陌点点头,表示知道。 小厮领着陈远陌来到账房门口后就请安离去,陈远陌向前走了两步,见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怕是没有关好,里面时不时的传来一阵交谈声。 “既然不是来谈生意的,就请回吧。”这是林淼的声音,陈远陌听得出,他快要生气发作了。 “林老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陈远陌听得耳生,那妇人道:“你这么纠缠着陈大人对他未来有好处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存在,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如果我造成困扰,远陌会自己跟我说,用不着你们来告诉我,”林淼语气不耐烦的道:“远陌不愿意娶你女儿,你跑来说服我?这算个什么事啊?” “林老板,我知道你与陈大人之间的感情是我不能比的,”这次开口的人是黄子染了,她苦口婆心的道:“可你们的感情并不被外人看好,官场上那些人把陈大人说的非常难听,他不愿意告诉你,是他心疼你,可你能不能站在他的立场想想?他的仕途之路会越走越高,而你呢?你只能原地踏步,你甚至不能为他生个孩子!” “……”这回林淼沉默了,久久没有吭声。 忽然之间,屋里传来扑腾的一声,接着又是黄子染带着哭腔道:“林老板,哪怕为了陈大人的未来,也请你劝劝他,与我们黄国候府联姻吧。我喜欢陈大人,我想嫁给他,但我发誓,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我只想默默的守护着他,看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 门外的陈远陌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因为黄子染的这番论调与前世的林真真如出一辙。 林真真也是这么说的,说什么只要默默的守护,默默的观望,不奢求其他,可之后呢?林真真开始郁郁寡欢,让陈远陌心生内疚,紧接着就开始更多的索取,两个人一旦成亲,就不是之前所协商的这么简单了。 很多事情,在产生萌芽的那一刹那,就该狠狠的掐掉! 屋里宁静片刻后,林淼终于出了声,他艰难的道:“我……不行,我……” “林老板,你做人未免太自私了吧,”妇人的声音响起,“你就不想想陈大人的未来?” 门外的陈远陌脸色越发的难看了,林淼该不会真的想答应他们吧? “我……” 林淼张了张口,只说了一个字,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屋里的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朝门口看去,只见陈远陌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 陈远陌瞄了一眼屋里,他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贵妇站在桌前,林淼站在屋子中央,而那黄子染居然跪在林淼的面前,满脸都是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黄子染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妇人的搀扶下起身,她没想到会被陈远陌撞个正着,不知对方听到了多少。 “远陌……”林淼也是惊呆了,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陈远陌看向林淼,咬牙切齿的警告道:“林淼,你若是答应,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第263章 263黄家发迹 陈远陌看向林淼,咬牙切齿的警告道:“林淼,你若是答应,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瞬时间屋里的气氛凝聚,仿佛时间停止一般,陈远陌徐徐的走进来,他盯着林淼,一刻都没有转移。 陈远陌的双眸中充满寒意,那是林淼从未见到过的,让他脊背发凉。 陈远陌三两步的走到林淼的面前,深意的看着他,抓起对方的手腕,将人拽在身后,这才看向一旁的黄子染。 此刻的黄子染无地自容的与那位妇人靠在一起,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远陌的突然出现是黄子染始料未及的,她本想着从林淼下手,让林淼知难而退,毕竟以他的身份与陈远陌纠缠在一起,对陈远陌的未来没有任何好处。 黄子染身边的妇人为邓氏,是黄子染的母亲,她见黄子染铁了心的想嫁给陈远陌,甚至不惜作践自己找林淼,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跟在身边,为女儿撑腰。 如今陈远陌将林淼护在身后,厌恶之色尽显于脸上,他冷冷的看着黄子染,“恶心至极。” “……”一刹那的,黄子染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黄子染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向陈远陌望去,恰巧对上陈远陌那满是厌恶的面容,这是那个谦谦公子陈远陌从不会做的事。 在外人看来,陈远陌是个完美到家的人,哪怕与他最亲近的林淼,也是这么认为,虽然他经常开玩笑的挑陈远陌身上大大小小一堆毛病,可摸着良心讲,陈远陌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完美的人,完美得不像个人。 这不能说陈远陌的演技功夫炉火纯青,而是他装了太久的完美人,已经定型了,相貌清俊,温文儒雅,无论对谁都是恭敬三分,从不与人红脸争吵,就连像安然这种了解陈远陌本性的人,都管不住自己的心为其心动,更何况是黄子染这等情窦初开的少女呢。 可这回算是黄子染倒霉,换做以往,无论她做的多出格,陈远陌心里再不喜,也会给足对方面子,不当众表现出来,只是陈远陌之前遇见了前世的妻子林真真,让他想起了自己那失败的婚姻,而黄子染正采取同林真真一样的做法,诱使陈远陌就范,陈远陌心中自然不痛快,可以说他将前世的那股恶心与厌恶连同今生一股脑的全都喷在黄子染身上了。 “你……陈大人,你听我说……”黄子染双眼微红。 “滚!”陈远陌一个字都不想听,冷冷的道。 见陈远陌是这副嘴脸,邓氏立刻不乐意了,“陈远陌!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之前她还对陈远陌很有好感,陈远陌出身高贵,又是状元郎,朝堂上的大臣们对他的评价都十分高,认为他以后定有一番作为。可现在他面对长辈出口嚣张,居然叫她们滚?! 陈远陌懒得再做纠缠,他朝门口大喊,“来人,快点给我来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陈远陌这么一唤,听到声音的小厮们纷纷朝账房跑来,“陈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陈远陌指着面前的两个女子,下命令道:“把这两个女人给我轰出去!” 身后的林淼没想到陈远陌会这么冲动,当众赶人?林淼手底下连忙拉了拉陈远陌的衣角,“远陌……” 陈远陌一把甩开林淼的手,朝林淼狠狠一瞪,“你闭嘴!否则我连你一块赶!” 在场的小厮们都惊呆了,他们第一次见陈远陌发火,而且是冲着林淼,要知道,每次陈远陌来找林淼时,都是眉开眼笑的,满脸的讨好之意。 陈远陌扫了一眼小厮们,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人给我赶走!” “是……是!” 主子都这么说了,小厮们一哄而上,围着黄子染和邓氏,拉扯着将人往外赶。 黄子染她们是女流之辈,而且都是养尊处优的主,何时见过这等架势,顿时傻了眼。邓氏毕竟年长,她瞪着小厮们道:“住手!知道我们是谁么!” 可小厮们哪儿管黄子染和邓氏是谁,他们的衣食父母可是陈远陌啊,就这样拉拉扯扯闹闹哄哄之下,黄子染与邓氏被弄出了账房,然后吵闹声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屋里只剩下陈远陌与林淼两人,陈远陌冷着脸在坐在椅子上,一旁的林淼脸色也不怎么好。 “远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林淼走到书桌对面,与陈远陌直视问道。 黄子染出身黄国候府,祖父是黄国候,父亲是礼部侍郎,陈远陌就这么把人家母女赶出去,这不狠狠的打了黄家的脸么。明明是心平气和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撕破脸皮,这对陈远陌没有任何好处。 “我没做错。”陈远陌撇过头去。 “远陌……” 陈远陌一阵心烦意乱,他指着黄子染她们离去的方向,厉声道:“林淼,是她们逼你在先!我根本就不想成亲!” “我知道,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陈远陌打断了林淼的话,他不想听下去,“林淼,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成亲了你怎么办?” “我……”林淼微微一怔,他头一次被陈远陌破口大骂,看来陈远陌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远陌,你别生气,我不是要责怪你……” “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陈远陌闭了闭眼,他现在心里很烦,想一个人呆一会,“淼淼,你先出去吧,让我静静。” 如果可以的话,林淼想拒绝,他想留下来陪陈远陌,想告诉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找自己商量,他们一起面对。可林淼看着陈远陌那垂下的眼帘中散发的丝丝寒气,这让林淼打从心底后怕起来,身体本能的趋势着他离开,让他不要停留,“嗯……好啊。” ******** 第二日早朝过后,五皇子皇甫晋与其舅舅礼部侍郎黄越从金銮殿走出。 黄越边走边道:“五皇子殿下,今日与我入宫去见见淑妃娘娘吧。” “舅舅怎么今日想着见母妃了?”皇甫晋好奇的道。 黄越想了一下,把嘴里的话咽进肚子里,“是有些事情要谈,去了就知道了。” 至于要谈的事情,不就是昨日邓氏与黄子染跑去找林淼后被赶出来的事。 黄国候是个多疑的人,总觉得出身陈家的陈远陌不会尽心尽力的辅佐皇甫晋。 对此怡淑妃也是这么看的,当年她让皇甫晋挑陈远陌做伴读,就是看准了陈家的势力和徐家的势力,如今陈家支持二皇子皇甫政,陈远陌为了皇甫晋,与家族划清界限,甚至帮皇甫晋拉拢到了金陵徐家,可就算如此,怡淑妃对陈远陌还做保留,刚好黄子染对陈远陌倾心不已,于是大家一拍即合,想让陈远陌联姻娶了黄子染,这么一来才算真正的拉拢。 黄家有意投出橄榄枝,奈何陈远陌不愿意,就算皇甫晋亲自出马游说,陈远陌依旧拒绝。黄子染气不过,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她在没告知父辈的情况下跑去林淼那里哀求。 被黄越得知后气得将黄子染狠狠的教训了一通,黄子染在陈远陌那里已经自取其辱,回到家中又被父亲责骂,她羞愤之下直接往墙上撞。亏得母亲邓氏阻拦,才没让黄子染撞墙,黄子染泣不成声,邓氏对黄越的行径破口大骂,女儿在外受辱,做父亲的非但不帮讨回公道,还将罪责怪在女儿身上,这简直是想逼死女儿。 黄越与皇甫晋走下台阶,恰巧陈远陌走在他们前面,皇甫晋连忙叫住了他,“远陌。” 陈远陌闻声回头,见是皇甫晋与黄越后,他面上冷了三分。 皇甫晋不知昨日发生的事,他见陈远陌面色不好,走过去关心的问道:“远陌,你是不是身体抱恙啊?” “没,我挺好的,多谢五皇子殿下关心。”陈远陌说着,看向了黄越。 黄越被陈远陌盯得有些心虚,可一想自己没做错什么,又直起腰板,打招呼道:“陈大人。” “黄大人,”陈远陌可不留一点情面,皮笑肉不笑的道:“以后让您的女儿离我远一点,她的美意我不想消受。” “你……”黄越的脸霎时变成猪肝色,被陈远陌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甫晋听得云里雾里的,他诧异的看向陈远陌,这人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抢人了?“远陌,你在说些什么啊?” “殿下可以自己问问黄大人。”陈远陌将皮球踢到了黄越那边。 皇甫晋心有不快,扭头皱眉的问道:“舅舅,表妹她又做了什么事?!” 黄越无奈之下,只得把昨日发生的事如实相告。 ******** 支持皇甫晋的黄家,是近几十年来才刚刚崛起的家族,其发迹史有那么一丢丢的为人不耻,被的世家嘲笑,说他们是靠卖女儿才获得今天的地位。 三十多年前,当时黄国候还是个从地方调任来帝都的新官,要知道,帝都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黄家想挤进贵族世家,落地生根是很有难度的。 那时候的大楚国不如现今繁华昌盛,尤其是西部那边,那里与胡疆接壤,连年备受胡疆侵害,百姓苦不堪言。当时的皇帝无奈之下,不得不与胡疆签署和平条约,每年提供一定的米粮给胡人,换得边疆安定。可谁知那胡人贪得无厌,认为只提供米粮没有诚意,要和亲才肯达成合约,要知道,那个胡疆的大汗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了。 不仅联姻的对象让人无法接受,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胡疆的习俗。 虽然中原大陆男最女卑,但跟胡疆相比,中原简直对女子来说简直是天堂,因为在胡疆,女子的地位更为低下,她们不是人,是奴隶,是货物。胡疆男子可以拥有很多女人,他们看上某个女人,若是这人名花有主,那男子就会向这个女子的丈夫挑战,打赢了就能把人抢走。 而且胡疆的女子永远都是男子的附属品,假如丈夫死了,她们就属于丈夫的儿子,若丈夫没有儿子,那她们就属于丈夫的兄弟,以此类推,在胡疆,女子为自己的孙子生孩子是时常发生的事。这对对名节十分重视的中原女子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那个时候,胡疆向大楚国提出联姻,大楚国没有强大到可以拒绝,宫里的公主们人人自危,宗室的女儿们也吓得赶紧订亲嫁人,大臣们也将自己的女儿们藏着掖着,往外送。就在这时,黄家站出来了,黄国候向皇上献上了自己的嫡女黄氏,愿意送女和亲去胡疆,黄家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皇帝龙心大悦,立刻封了那当家者为国侯,认了黄氏为干女儿,封了个公主封号,送去胡疆和亲。 之后偶尔有黄氏的消息传来大楚,她先嫁的那个大汗没一年就死了,她就跟了大汗的儿子,可是又过了半年大汗的儿子被叔叔杀害,叔叔成为了新任大汗,黄氏成为了新大汗的妻子,过了十几年,新大汗死了,黄氏的丈夫变成了新大汗的儿子。就这样三十年的时间里,黄氏嫁了四个丈夫,为四个丈夫生下一群儿女,现在还在胡疆的帐篷里,像个活死人一般的苟延残喘着。 黄家牺牲她一人,换来全家族的荣华富贵,真是比稳赚不赔的买卖,现如今黄家在世家中站稳脚跟,有女儿嫁给皇帝生下皇子,他们有实力支持皇子帮他夺位,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是建立在黄氏悲剧的一生上。 怡淑妃的宫中,皇甫晋气哄哄与黄越前来给怡淑妃请安,皇甫晋踏进大殿一看,殿中黄国候和黄子染都在。 皇甫晋一看见黄子染,气都不打一处来,他问罪道:“子染!你都做了些什么!” 黄子染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躲在怡淑妃的身后。 怡淑妃拍了拍黄子染的手,好生安慰道:“子染,别怕。”说着,怡淑妃柳眉微皱,看向皇甫晋道:“晋儿,你怎么能凶你表妹呢?!” “母妃啊!”皇甫晋道:“远陌他不喜欢子染,子染何必倒贴上去?!” “你别怪子染,”怡淑妃维护道:“让她接近陈远陌,这是我的意思。” 皇甫晋质问道:“母妃,你为什么这么做?!” “殿下,淑妃娘娘这是我为了你好,”一旁的黄国候说道:“只有联姻才能确保陈远陌不会背叛我们!” “远陌是我的伴读,他从五岁开始就跟在我身边,他不会背叛我的!”皇甫晋辩驳道。 “殿下,知人知面不知心,”黄越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教道:“陈远陌聪明绝顶,他若想害你,你察觉不到的,我们这么做是防患于未然,他没有娶亲,娶你表妹对他,对我们都是最好的选择,只有子染为他生下孩子,陈远陌才会真的死心塌地跟随你!” “舅舅,你说错了!”皇甫晋摇摇头,道:“你们越是这样逼他,他越不会与我们同心的。” “娶子染怎么能算是逼迫?!”这话黄越可不爱听,他吹胡子道:“子染哪里配不上他?有相貌有家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嫁给皇子也绰绰有余!” 皇甫晋冷笑一声道:“表妹纵然千般好,可远陌一点都不喜欢她,就冲着这一点,你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你……” “好了好了,”怡淑妃连忙笑着打断,这个事情争论下去也没有结果,她对皇甫晋道:“晋儿,你的意思母妃明白了,以后子染不去招惹陈远陌便是了。” 皇甫晋警告的看了黄子染一眼,“哼,最好是这样!” 相谈几句之后,皇甫晋因有要务在身,请辞离开,殿里只剩下怡淑妃,黄子染,黄越和黄国候几人。 虽然陈远陌已经不止一次的拒绝过自己,可黄子染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她面容憔悴,哑着声音问道:“姨妈,我……我还是喜欢他,我不想放弃他……”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啊!”怡淑妃伸出手指点了点黄子染的额头。 黄子染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障,反正就是喜欢陈远陌,他是那么完美的人,翩翩公子,博学多才,幽默风趣,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过一辈子! “父亲……”见怡淑妃都不打算帮自己了,黄子染向黄越求助道:“帮帮我吧,您是最疼爱我的了,我真的喜欢陈远陌。” 黄越见女儿这般可怜而萎靡的样子,心疼极了,他气愤道:“那个陈远陌以为自己出身陈家,考个状元就高于天了?!黄口小儿罢了,子染,你放心,我会让他跪在地上求着娶你的!” 第264章 264燕王归来 为了黄子染的事情,皇甫晋找陈远陌多次解释,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希望陈远陌不要将其放在心上。 见皇甫晋焦急的样子,陈远陌会心一笑,他知道对方将他当朋友,才会这么紧张在乎。陈远陌拍拍皇甫晋的肩膀道:“我知道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不用这样。” 陈远陌根本没将黄家的事的放在心上,也没想着特意与黄家搞好关系,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使辅佐同一位皇子,也不必挖心挖肝的把底牌都亮出去,谁都有些小九九不是。像朝堂上的杨家,郭家,陈家还有金陵徐家当年都是支持皇帝登基的存在,可他们之间不照样算计来算计去的。 十二月初,入冬时节,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这段时间吏部的事物很是繁忙,到了年终考核各个官员政绩的时候,陈远陌作为整个考功司的统领,忙得脚不离地,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府,直接睡在吏部了。 陈远陌翻阅着地方上送来的册子,拿起毛笔逐个标注着,回头他还得誊写一份交到皇帝手中。陈远陌花了三天时间将送来的卷册全部看完,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空白奏折,准备提笔开写,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左手一阵生疼,疼得他直冒冷汗。 陈远陌慌忙的看向自己的左手,他清楚的感受到疼痛的源头来自左手小拇指的断指之处,这是四年前的伤了,伤口早已愈合,可不知为何突发性的疼痛,仿佛这个伤口是刚刚被切开的。 陈远陌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冬天的缘故,所以旧疾复发了?前世他一到冬天或者阴雨天,伤口也是酸疼酸疼的,可前世的伤能和现在的比吗?不就断了根手指,为什么会这么疼?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陈远陌刚想到这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陈远陌问道。 “陈大人,是我,”开口说话的是考功司里的一个衙差,他站在门口道:“五皇子殿下来访,他正在偏厅等着您呢。” “嗯,知道了。” 陈远陌放下手里的纸笔,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推门朝偏厅走去。 走进偏厅,陈远陌来到皇甫晋面前问安道:“见过殿下。” “嗯,”皇甫晋点点头,“你最近很忙吧?” “也就这段时间,马上就忙完了。” 听到陈远陌这么一说,皇甫晋连忙问道:“那三天后你能空出时间来吗?陪我去接我表哥吧,刚好介绍给你认识。” “表哥?”陈远陌微微挑眉,在脑海里搜了一圈,能被皇甫晋称为表哥的人应该都住在帝都吧,难道还有哪个远房亲戚? “嗯,是我姨妈的女儿,”皇甫晋解释道:“三十年前,我姨妈她远嫁胡疆,今年她的儿子胡提是胡疆大汗的十七皇子,代表胡疆厨师咱们大楚。” “胡提……?”这个名字对陈远陌来说太陌生了,他第一听到。前世皇帝因燕王命丧胡人之手,对胡疆痛恨万分,别说结交了,对胡人是见一次打一次,之后胡人有意讲和,皇帝都不加理会的。之后皇甫恒登基,陈远陌立刻被陷害入狱,所以他对大楚国与胡疆的外交上一点都不了解。 “他算起辈分来是我表哥。”皇甫晋笑着道:“你能陪我去接他吗?” “没问题,我今天写个奏折就完事了。” ******** 三天后,帝都城门口,陈远陌与皇甫晋在此等候,身边还跟着几个小厮。 昨天夜晚下了大雪,整个帝都都白雪皑皑的一片,气温剧降,陈远陌已经穿得很多了,但还是忍不住直发抖,他本就怕冷,如今在城门口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脚都冻成冰块了。 陈远陌不停的往城门外张望着,心里期盼着这位胡疆十七皇子快点现身,否则他就要变成冰人了。 就在陈远陌望眼欲穿之际,终于有一行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看着那行人的步伐矫健有力,行头非富即贵,应该是胡疆的十七皇子胡提。 那行人越来越近,当他们抵达城门口的时候,陈远陌终于看清了骑马走在这行人前头的领头人,居然是皇甫少燕?! 两年未见,皇甫少燕比之前更加健壮了,也更加粗糙了,应该跟边疆的环境有关。 皇甫少燕停下马,见陈远陌在城门口等候,先是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接着臭屁的笑道:“陈远陌,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迎接本王,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啊。” “……”你少自作多情了!陈远陌总算明白这几日为何左手的早已痊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这根本就是燕王进京的预兆么!纵然心里再不喜,陈远陌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笑容,“我是陪五皇子殿下来接胡疆的贵宾的,没想到今日也是燕王殿下进京的时间。” “是么,真让我伤心呢。”皇甫少燕说着,稍稍扭头,朝身后的人马道:“喂,胡提,有人专门来迎接你了。” 这时一名身穿异族服饰的男子骑着马从人群中出列,那男子的样貌看上去与燕王有股相同的味道,并非说两人长得像,而是他们中原人的外表下有着深邃的眼眶与高挺的鼻梁,一看上去就有胡人血统。 男子从马上下来,用憋足的中原语言道:“你好,我是胡提。” 这时皇甫晋开口笑着与胡提打招呼道:“我是皇甫晋,是专门来接你的。” “皇甫晋?”胡提笑着道:“原来你就是我在中原的表弟呀。” “正是在下,”皇甫晋让出道,道:“我已经在驿站备下酒水,还请提皇子赏光。” 胡提爽朗一笑,“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就这样在皇甫晋的引领下,胡提随着他朝驿站的方向走去,陈远陌准备紧跟其后,谁知刚卖出两步,就被皇甫少燕挡住了去路。 皇甫晋见陈远陌没有跟上来,狐疑的转过头来。只见皇甫少燕笑着与他招手道:“陈远陌与本王聊几句,不打扰你们表兄弟培养感情了。” “小皇叔一起来驿站吧,喝杯酒暖暖身。”皇甫晋邀请道。 “嗯嗯,就跟在你们身后。”皇甫少燕满口答应。 见皇甫晋与胡提并排向前走后,陈远陌的脸立刻垮了下来,“燕王殿下,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吧?” 皇甫少燕并未因陈远陌嫌恶的口吻所有恼怒,他看着皇甫晋的背影,玩味的笑道:“你还在辅佐晋儿啊?我以为你们早闹掰了。” 陈远陌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向你发出邀请啊,”皇甫少燕道:“辅佐我比辅佐晋儿好,最起码我身边没有向黄国候那种小心眼,易猜忌,爱给人穿小鞋的人。” 陈远陌冷笑一声,嘲讽道:“你对帝都的形势还真了解啊。” 皇甫少燕与陈远陌一起走在帝都的街道上,踩着厚厚的白雪,发出吱吱的响声。皇甫少燕轻声道:“陈远陌,我知道你在帝都各方渗透了自己的势力,只要时机成熟,那几个家族倒台是迟早的事,但是你还缺少一样东西。” “我缺少什么?”陈远陌反问道。 “兵权。”皇甫少燕实事求是的道:“假如对方狗急跳墙,想要硬碰硬的话,作为文官的你不可能赢的。而托皇兄的洪福,我最不缺的就是兵权。” “……”他是在炫耀吗?炫耀皇帝对她这个私生子有多好?!虽然没有证据,但陈远陌已经十有八.九可以肯定,皇甫少燕是皇帝与丽太妃的私生子,还有那个皇甫云茗也是。 皇甫少燕想当皇帝简直是天方夜谭,除非皇室的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他一人,否则大臣们宁可从八竿子打不着的宗亲里选择新继承人,也不会让他这个有胡人血统的人登上皇位。 就此陈远陌不愿纠缠下去,他就想着转移话题,记得上次两国外交是三十年前的事,大楚国为保边关安宁,与胡疆签署合约和联姻,只是两年后,合约随着大汗的死亡而失效了。 大汗死后虽然胡人也有侵.犯边关百姓,但更多时刻他们陷于自己的内乱之中,大楚国借此机会韬光养晦,当胡疆的局势暂且稳定下来时,大楚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之后更有皇甫少燕迁去边关当藩王,将前来掠夺的胡人杀得片甲不留。 “对了,燕王殿下,”陈远陌好奇的问道:“这次胡疆派使者前来,是有什么目的吗?” 皇甫少燕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自豪的道:“当然是因为我了。” “呃?”陈远陌愣了愣。 皇甫少燕冷哼道:“大楚国与胡疆接壤的城池有两座,一座西疆城,一座乌疆城,如今这俩城池都是我藩地,哪儿还轮到胡人骚扰。胡疆只有戈壁沙漠和草原,没有种粮食的田地,以前靠抢的,如今一个子儿都抢不到,胡疆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不,就派人来谈了呗,说是买粮食。” 陈远陌一想,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胡人害怕皇甫少燕的铁蹄,不敢对西疆城动手,所以屡次抢掠乌疆城。可两年前南蛮战役后,皇帝将乌疆城也划给皇甫少燕了,“有燕王殿下坐镇,真是边关百姓之福啊。” “那是当然,若不是我,皇兄现在还为胡人进犯边关之事着急呢,”皇甫少燕撇过头去,询问道:“陈远陌,你说这回皇兄会赏给我什么呢?” “金银珠宝呗,再给个封号什么的,”陈远陌想了想道:“假如朝中反对声不强烈的话,说不定还会再给你一座城池。” “切,无聊,”皇甫少燕满不在乎的道:“假如皇兄要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给我封地的话,还不如一次性把皇位传给我好了。” “……” 第265章 265异族求亲 接下来的日子,帝都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雪,虽然天下冷了许多,却也给帝都带来了不错的雪景。尤其是郊外山庄的别院,白茫茫的一片,十分漂亮。 这日由长公主皇甫云溪发起,宴请各位世家小姐公子们去别院赏雪煮酒,吟诗作对。 陈远陌因公务在身,没有出席,但他的姐姐陈玉兰却在应邀之列,她与好友张媛媛作伴,来到城郊的皇家别院。 长廊内坐着一些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子,她们簇在一起,煮酒谈笑,很是开心,陈玉兰就在其中。 这时黄子染领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朝长廊走来,笑着向几位世家小姐打招呼。 黄子染纠缠陈远陌的事,虽然在帝都没有广泛传开,但上流社会的人略有耳闻,如今小姐们见黄子染不免心有嘲讽,这不一位小姐故作惊叹的道:“原来黄小姐也来了,正是可惜,陈小姐说她弟弟今天没有来,真是让你失望了。” 这话让黄子染尴尬不已,一旁的陈玉兰听着也不舒服,都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话说的未免太刻薄了。 陈玉兰没有参与那几位小姐的冷嘲热讽,反而朝旁边坐了坐,再空出一点位置来,然后向黄子染招招手,笑道:“黄小姐不必在意,快来我这边坐,有刚煮好的酒,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陈玉兰的主动示好让黄子染受宠若惊,她会心一笑,在陈玉兰的身边坐下,陈玉兰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要她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关于自家弟弟的事情,陈玉兰略有耳闻,传闻陈远陌不给黄子染好脸色看,可让她吃惊不少,陈远陌平日里对待谁都是谦和友善,可偏偏对黄子染是例外,人家毕竟是女儿家脸皮薄,陈玉兰都觉得陈远陌有些过分了。 众位小姐见陈玉兰这个做人家姐姐的都这么给黄子染面子,她们也不会自讨没趣,就转移话题开始谈论些别的了,一时间长廊里又欢声雀跃起来。 到了下午时分,大家三三两两的打道回府,陈玉兰这才找到空档来,将黄子染拉到角落里,私底下与她说些贴己的话。 “黄小姐,远陌的事情,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陈玉兰对她微笑着道:“他做事有欠妥当,让你错爱伤心了。” 黄子染见陈玉兰说的这么诚恳,当下心中一软,连忙道:“欠妥当的人是我,做了让陈大人讨厌的事。” 陈玉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与之交好道:“黄小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可别妄自菲薄,你是个好女孩,一定会找到个喜欢你的人,与他携手一生的。” 都是些天真可爱的女孩,说起悄悄话来都忘了时间,两人说着女儿家事,门口等待女儿的黄越着了急,就与胡疆皇子胡提折回来寻人,正好看见陈玉兰与黄子染说笑。 黄越笑着走了上去,道:“子染,你与陈小姐在聊什么呢,为父还以为你走丢了。” “父亲。”黄子染俏皮的冲黄越吐了吐舌头。 陈玉兰也转头看去,连忙笑着问安,“见过黄大人。”说着陈玉兰又见黄越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人看上去不像中原人士,面上不免有些茫然。 早在之前,当黄越款待胡提的第一刻起,他的脑海里划过一个恶毒的念头。 黄越趁机向陈玉兰介绍道:“陈小姐,这位是胡疆的十七皇子胡提,最近在咱们大楚国做客,今日长公主盛宴,就带他来热闹那热闹。” 陈玉兰点点头,心中没有多想,她向胡提福了福身,道:“见过胡疆皇子了。” ******** 黄越送黄子染回黄国候府后,执意要送胡提回驿站,即使胡提再三谢绝,但黄越还是半推半就的与胡提一起朝驿站那边走去。 胡提也不是傻子,看上去黄越是有事与自己说,于是当马车来到驿站门口,胡提跳下马车,也不等黄越开口,胡提先发了话,“舅舅一路劳累,不知来驿站喝杯茶再走?” 黄越欣喜道:“再好不过了。” 驿站偏厅里,茶水端上来后,胡提就将伺候的人打发出去,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他与黄越两个人。 胡提往椅子上一坐,开门见山的问道:“舅舅是不是有什么私事与我说?” “皇子真是好眼力,”黄越恭敬的道:“我的确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帮我。” 胡提闻言哈哈大笑,接着以嘲讽的语气问道:“我凭什么帮你?” 没错,胡提凭什么帮助黄越?就因为他俩在血缘上是舅舅外甥的关系吗?要知道,还在十天前,胡提与黄越还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而胡提的生母牺牲了一辈子才成全了黄越的荣华富贵,如今黄越要求胡提帮忙,这未免太可笑了。 “我并非让你无偿帮我啊。”黄越道:“我们可以讲条件啊,我听闻你在胡疆骁勇善战,深得你父汗赏识,想必你对大汗之位也是有野心的吧?只可惜你那几个兄弟们都是豺狼虎豹之人。” 黄越的这番话说中了胡提的心事,他微微皱眉,看向这个陌生的亲人,“你是说,你会帮我?” “没错,我能帮到你,”黄越点点头,道:“你的实力与你几位兄弟们不相上下,但你比他们多一个优势。” “什么优势?” “就是你的母亲是楚国人,我们大楚国可以当你的后盾。”黄越与之道。 胡提冷笑道:“舅舅,你这海口夸得太大了吧,大楚国的皇帝可不是你,你说大楚国能当我的后盾,楚皇帝答应吗?” “只要你答应帮我做成这件事,”黄越保证道:“我可以慢慢向皇上渗透这可意思,要知道,五皇子殿下可是皇位的人选,倘若一日他登上皇位,一定支持你!” 黄越这话简直是空手套白狼了,却又很让胡提心动,因为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能让大楚国做后盾,那他就向大汗之位迈出了一大步!所以不管怎样,先听听对方的要求也是好的,于是胡提装作犹豫不决的道:“舅舅先说说让我做什么事吧。” “事情很简单,”黄越见胡提有所松动,便知有戏,“后天就是你上朝觐见圣上的日子,只需你在金銮殿上……” ******** 两日后一早,正是礼部安排的胡疆皇子胡提携同使臣进金銮殿见皇帝的日子。 金銮殿上,使臣向皇帝简明的阐述了一下来意,无非就是胡疆粮食短缺,希望大楚国能提供米粮,当然胡疆会以一定数量的马匹,丝绸等胡疆之物换取。 这说白了就是来谈生意的,之前皇甫少燕进宫,已经向皇帝说明了一切,皇帝面上神色如常,心里简直是欢雀,因为在三十年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胡疆可不似现在以物换物的买粮食,而是像强盗般的索取。 使臣说完后,几位大臣们纷纷出列,表达意愿,大家的意思都大同小异,觉得对方是邻国,邻国粮食短缺有难,大楚应该施以援手,当然,至于具体细节方面,以多少物品换多少粮食,这个得慢慢商量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暂且敲定了,皇帝见堂下也没什么事,正准备宣布退朝,就在这时,站在使臣身边的胡提出列,双手抱拳,道:“皇上,我还有一事相求,还希望您答应,若是您不答应,我怕毁病死在大楚帝都了。” 别说皇帝与大臣们了,连那个胡疆使臣也是满脸错愕,没料到胡提回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既然人家都说出口了,皇帝总不能当做没听见,便笑道:“胡提皇子,你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出来,只要不过分,朕尽量满足你,别死不死的,快过年了,不吉利。” 听皇帝这么说了,胡提的眼底划过一丝窃喜,他立刻跪在地上,抬头看向皇帝,满是渴求的目光,“皇上,是这么回事,我……我在前几天贵国长公主的宴会上,对一位小姐一见钟情了,我觉得她就是我的真命天女,回到驿站后的几天,我夜不能寐,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我想我是害了中原人所说的相思病了,我想向她求亲,想娶她!”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皇帝在堂上笑得开怀,可堂下的大臣们听到这话,吓得脸色都白了。那个胡疆皇子又不是看上公主,皇帝自然不用着急,可底下的大臣们都想热锅上的蚂蚁,拼命的回忆着前几日的长公主盛宴自家女儿有没有出席。 皇帝摆摆手道:“好吧好吧,既然如此……这样吧,若是你喜欢的小姐没有婚嫁的话,朕就准了这婚事。” 皇帝赐婚可是天大的喜事,可大臣们都是乌云密布,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的祈祷着,千万别是自家女儿,嫁去胡疆岂不是去送死?! “多谢皇上。”接着胡提道出了那位小姐的闺名,“我一见钟情的那位女子,名为陈玉兰。” 名字一出,堂下的文武百官们绝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自家女儿,至于陈玉兰是谁,他们就无所谓了。 而站在百官之中的陈远陌,听到“陈玉兰”这三个字的时候,仿佛全身都抽干了力气!他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姐姐?!他可从未听说过姐姐与那个什么胡疆皇子有接触啊! “这样啊……”还不等皇帝把话说完,陈远陌一个箭步的冲到金銮殿的大堂中央,连忙道:“皇上!等一下!” “陈爱卿有事请讲。” “是这样的,”陈远陌以最简洁的方式将事情说明白,“皇上,陈玉兰是下官的姐姐,她已经订亲了,对象是大理寺少卿张大人!” “张大人?张相戎么?”皇帝狐疑的向堂下扫了扫,若真的与张相戎订亲了,自己未婚妻被人觊觎,他怎么不出列说话呢。 守在一旁的安寿阮看出了皇帝的心思,于是连忙走到皇帝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张大人的祖母生病了,他侍疾在旁,今日告假没有上朝。” 皇帝愣了愣,“这么巧?” “是呢。”安寿阮点点头,至于这个巧合是不是刻意的,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胡提说道:“皇上,您刚才说了,若是没有嫁娶,您就为我赐婚,如今陈小姐还待嫁闺中……” “胡疆皇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啊,”陈远陌冷声打断,阻止他再多说一个字,“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姐姐已经订亲了,不可能嫁给你!” “订亲又不是成亲,为什么不可?!”胡提反问道。 “我姐姐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么!”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只想追求我爱的人,”胡提说的头头是道,“再说了,你姐姐还没与我相处过,不知道我的好,以后我们多接触接触,她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你……”陈远陌被这个胡人的胡搅蛮缠气炸了。 “好了好了,”皇帝摆摆手,做和事老道:“你们别吵了,吵得朕头都疼了。” 皇帝看向站在前列的陈瑾儒道:“陈丞相,你怎么一直默不作声,那陈玉兰是你孙女吧,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此刻的陈远陌心中一凉,皇帝想让祖父做决断?!陈远陌立刻向陈瑾儒看去,他内心不断的祈祷,祈祷这位祖父不要推姐姐进火坑! 被点名的陈瑾儒缓缓出列,他拱手道:“老臣之所以默不作声,是因为陈侍郎将老臣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了。” 听到此处,陈远陌终于松了口气,只要祖父站在自己这边,他就能保住姐姐! 陈瑾儒与皇帝道:“玉兰婚事是张大人亲自与老臣订的,皇上,咱们大楚国与胡疆不同,更注重礼仪制度。玉兰不该毁亲,更何况感情的事讲究两情相悦,胡提皇子一直在大堂上说有多爱玉兰,但对玉兰来说,胡提皇子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陈瑾儒一句礼仪制度,一句两情相悦,字字说进了皇帝的心坎里去,他们大楚国是礼仪之邦,讲究文明制度,而且他皇帝是性情中人,绝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的! 皇帝不住的点点头,十分赞同陈瑾儒的话,对胡提道:“抱歉了,胡提皇子,既然陈家小姐有婚约在身,朕不该破坏她的姻缘,朕帮不了你了。” 虽然皇帝这么说,可胡提面上并无失落之意,他转过头,看向陈远陌,笑着道:“陈大人,我不会放弃的!” 退朝后,陈远陌有气无力的走出金銮殿,他全身寒冷,不知这是从哪里传来的恶意! 陈远陌晃晃悠悠的走下台阶,这时突然有人颇为用力的拍打了一下陈远陌的背部。 啪的一声,让陈远陌瞬时警醒,他转过头去,见打自己的人正是祖父陈瑾儒。 “祖父,”陈远陌由衷的道:“今日之事,太感谢您了!”若非陈瑾儒在旁帮持,皇帝没那么快打消赐婚的念头。 陈瑾儒轻声道:“玉兰是我的孙女孙女,我不会让她送死的。”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您。” 陈瑾儒看了一眼这个孙子,这匹陈家桀骜不驯的黑马,被大家称赞的国之栋梁。他见陈远陌额头上都是虚汗,怕是还陷入在刚才朝堂的纷争之中,陈瑾儒道:“远陌,自从你考上状元后,你的路走得太顺利了,不跌倒吃吃亏,后面会很难走的。” “祖父何出此言?”陈远陌焦急的问道:“您是不是有什么头绪?还请您告诉我。” “我哪儿有什么头绪,”陈瑾儒道:“可不难猜测对方是有备而来,你以为今天就结束了吗?只是刚刚开始吧。” 刚刚开始?! 陈远陌忽然想起刚才在金銮殿上,被皇帝拒绝的胡提一点都不失望,反而信心满满的看着自己,仿佛姐姐一定会嫁给他似的!祖父说的没错,还没有结束,对方还有后招! 想到这里,陈远陌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加快脚步朝宫门口跑去,他要去找张相戎!要他快点娶姐姐进府,以免夜长梦多! ******** 下朝后的陈远陌没有去考功司,而是直接奔向张相戎的府邸。 陈远陌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府中的偏厅稍作等候,张相戎还在侍疾在侧,没有出现,陈远陌焦急的在厅中来回踱步。 大致多了半柱香的时间,张相戎才来见陈远陌,还不等张相戎开口,陈远陌立刻冲了上去,问道:“张大人,你何时娶我姐姐进门?!” 张相戎微微一愣,怎么突然说到这个问题了?想起还躺在病床上的祖母,张相戎为难的道:“陈大人,你也知道我家中情况,祖母尚且病着,我怎么能娶亲呢?” “怎么不能,可以当做冲喜啊!”陈远陌为了将陈玉兰嫁出去,甚至连冲喜的字眼都能说出! “这……这怎么能呢,对玉兰太不公平了。”张相戎躲躲藏藏,他怕把陈玉兰娶回去,会把祖母气死。 见张相戎如此民顽不灵,陈远陌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今日早朝那个胡疆皇子说对我姐姐一见钟情,想求娶,若不是我与祖父说她早已订亲,怕是皇上当场就答应了。” “什么?!”张相戎大吃一惊,他只是今日没上早朝,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张相戎安抚陈远陌道:“皇上不是没答应么,更何况我与玉兰的事已经订下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怎么不急于这一时?!谁知道那个胡疆皇子之后会出什么幺蛾子,你早点让我姐姐安顿下来不好吗?!我……” 就在陈远陌焦急的游说张相戎的时候,一道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从屋外传出,“既然你姐姐那么愁嫁,随便找户人家嫁了便是,何必在我孙子的身上吊着!” 陈远陌怔了怔,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病态的老人在一年轻女子的搀扶下走进门来。 张相戎连忙上前将老人扶住,“祖母,您还病着,怎么就下床了?” 张奶奶冷哼道:“哼,怎么?不下床就看着你被人逼婚吗?!” “张大人……?”陈远陌看着这个陌生的老人,又看了看张相戎。 张奶奶之前在门口已经偷听多时,知道陈远陌是陈玉兰的亲弟弟了,她打从一开始就看不上陈玉兰,她觉得陈玉兰的出身太好,嫁进府中不好拿捏,所以仗着长辈之态,生病之躯,对张相戎的婚事多番阻拦。 张奶奶拉过身边的玉娘,郑重其事的对陈远陌介绍道:“我告诉你,你别逼我孙子了!他不会娶你姐姐的,我心中的孙媳妇人选是她!是玉娘,你姐姐被人逼婚与我们没关系,她不想嫁去胡疆就要嫁给我孙子?!那玉娘怎么办?!” 陈远陌突然觉得某些东西崩塌了,这个老人是张相戎的祖母吧?陈远陌与陈玉兰不止一次想拜访她,可每次都被张相戎谢绝了,说祖母生病,怕将病气染给他们,于是陈远陌为了给自家姐姐讨个好,隔三差五的就遣人给这位老太太送补品补药,她每次都欣然收下,这让陈远陌以为老太太是个好相处的,也接受了这门亲事,可哪儿知见上面后根本不是这回事! “老夫人,”陈远陌颤抖的道:“张大人与我姐姐亲事早就订好了,是张大人亲自订的啊!” “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父母去世了,一切由我说了算!”张奶奶粗着脖子道:“相戎他自己订的亲事不算!我说不算就不算!” 张相戎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一直想着说服张奶奶,然后将陈玉兰娶进门,可如今张奶奶撕破了脸皮,张相戎一时气愤,不禁大声道:“祖母!你别这样!少说两句吧!” 张奶奶面上一白,没想到孝顺孙子对自己大吼大叫,她立刻不愿意了,捶胸顿足的大哭道:“好你个张相戎啊!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骂我?!我是你祖母!是你的长辈!你这个白眼狼,你这个没心肝的……”张奶奶骂着骂着就开始气喘,捂着胸口翻白眼往地上倒。 身边的玉娘连忙将张奶奶扶住,“祖母,祖母,你没事吧?”玉娘掐了好几次张奶奶的人中,见她还不见转醒,便一脸责怪的对看向张相戎道:“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把祖母气昏了!她还在重病呢,你快点去叫大夫啊!” 一边是自己昏厥的祖母,而另一边是自己心爱的未婚妻,张相戎举步艰难,可如今人命要紧。张相戎对陈远陌抱歉的道:“陈大人,玉兰的事我们稍后再谈,我现在得救我祖母……” 陈远陌不可置信的看着张相戎,稍后再谈?!他的稍后再谈已经耽误了姐姐多少年?!家中的长辈不愿意这门婚事,而张相戎从来没有提及过,陈玉兰为此蹉跎了多少岁月?! 刹那之间,一股浓浓的恨意涌上心头,那是他的姐姐,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头一次,陈远陌身体的反应快于大脑的思考,他冲上前去,抡起拳头,狠狠的朝张相戎揍去!他好恨好恨,恨透了眼前这个人! 张相戎没有闪躲,实打实的挨了陈远陌一拳,被打倒在地,嘴角流血。 玉娘见状,气愤的朝陈远陌怒骂道:“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打人?!怎么可能?他根本想杀了这个人,不对,是杀了他们全家! 昏迷在玉娘怀里的张奶奶一听,立刻转醒,她见宝贝孙子躺在地上,嘴角流血,哪里还有一点病态,直接伸着爪子向陈远陌挠去,“你……你居然敢打我的孙子,我打死你!!” 陈远陌可不管对方是不是老人家,他看着向自己冲来的张奶奶,眼里满是寒意,张奶奶身后的玉娘见陈远陌那杀气的目光,对方可是个青年男子,她怕张奶奶吃亏,立刻从后面将张奶奶抱住,让她别那么冲动,“祖母,祖母,别打他,我们报官!我们报官吧!!” 陈远陌冷冷的扫过一眼,躺在地上的张相戎,叫嚣谩骂的张奶奶,和她身后那个所谓的心目中孙媳,陈远陌忽然冷静下来了,现在不是与这些人纠缠的时候,他目前要做的,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姐姐! 第266章 266彻底崩溃 陈远陌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张相戎那闹乱的府邸,今日是大开眼界了,他也算阅人无数,但也第一次遇到这么蛮不讲理的老人,比亲祖母郭老夫人还难对付。 陈远陌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他已经冷静下来了,面上没有一丁点波澜,就像个在外闲逛的富家公子。 陈远陌来到闹市的一家茶叶店,这茶叶店与另一条热街的青烟翠柳阁相通,这些都是陈远陌多数的私有产业之一。 茶叶店老板见陈远陌走进来后,立刻恭敬的迎接上来,“陈大人,您来了,有什么需要么?里面请。”一般陈远陌前来茶叶店,都是装作顾客被老板请进里屋,实际上是通过后院去青烟翠柳阁。 不过这回陈远陌的目的并不在此,现在店里生意冷清,除了站在柜台前昏昏欲睡的伙计外,就只有老板。陈远陌走到墙边,对老板招招手,道:“你过来,我是来找你的。” 老板连忙走了过去,请示道:“陈大人有何事吩咐?” “你派人下去,帮我查两件事,”陈远陌低头轻声的道:“第一件事,查一下前几日长公主在别馆设宴时,胡疆皇子是谁带进去的。” “是。”老板应承道。 “还有一件,查大理寺少卿张大人家的那位老夫人,还有一个叫玉娘的女人,她们前几日跟谁接触过,老夫人为什么突然病了。”这是陈远陌觉得最奇怪的事,为什么偏偏在胡疆皇子提亲时,张相戎没有上早朝。倘若今早,张相戎自己挺身而出,在皇帝面前说明订亲,之后张奶奶若想反婚那就是欺君之罪了。可现在张奶奶以长辈姿态要退婚,大楚国以孝治国,陈远陌还真拿此没办法。 “明白,我马上吩咐下去查。” 之后陈远陌也无法做什么,敌人在暗他在明,不先查清楚,他无法走下一步。 陈远陌没有回考功司,而是在茶叶店的包厢里等候,如今的他没有心思去做任何事,他的姐姐正处于岌岌可危的位置,他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也要把她保住! 等到下午时刻,茶叶老板派出去的探子将事情查明,传来了消息。 探子回禀道:“属下已经查实,日前带胡疆皇子去宴会的人是礼部侍郎黄越黄大人。” 礼部侍郎?!黄国候府?! 陈远陌先是一惊,但很快的接受了这一事实。他心中冷笑,这黄家是想与他撕破脸吗? 这也就是黄家在帝都名门世家中一直站不在最前列的原因,眼光短浅,摸不准形势! 看着朝堂中的大家族,杨家,郭家,陈家,张家他们,虽然现在分庭对抗,互相打压,可当年皇帝还没登基时,他们齐心协力的帮助辅佐的对象,互相不拖后腿。可这黄家呢,他们簇拥的皇甫晋还没上位呢,就想着与陈远陌自相残杀了。 陈远陌点点头,问道:“张相戎那里查到了什么?” 探子回答,“属下查到几日之前,张大人外出办公时,吏部侍郎黄大人的夫人邓氏曾经拜访过他的府邸,至于邓氏在府里跟老夫人谈过什么,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陈远陌心下了然,这还有什么猜不到的,那个老太婆明摆着不喜欢自家姐姐,不想让姐姐进门,邓氏拜访给她支招,一拍即合之下,在今日那老太婆装病,要求张相戎床前侍疾,所以张相戎今早才没有上朝。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遣走探子,陈远陌站起身准备离去,知道对手是谁,那一切都好办了,如今要做的事,是回府去见见姐姐,胡疆皇子求亲一事,怕是传到她的耳朵里了。 ******** 陈远陌回到陈府时,陈府上下乱做一团,一嬷嬷看见陈远陌,焦急的跑了过来,道:“陌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小姐……小姐她轻生了!!” “什么?!”陈远陌闻言,立刻变了脸色,立刻朝陈玉兰住的琼兰院跑去,心里祈求陈玉兰平安无事。 那嬷嬷是姓梅,是陈玉兰的奶嬷嬷,从小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梅嬷嬷跟在陈远陌的身后,喘着气道:“陌少爷,陌少爷,您别急,小姐她现在平安无事,已经救下来了!” 可陈远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只想尽快看见她,看见她自己才能心安。 陈远陌来到陈玉兰的厢房,继母郭燕芬守在床边,她听见沙沙的响声,转头一看,见是陈远陌风风火火的赶来,她站起身,连忙道:“远陌,你小声点,玉兰还在昏迷中。” 陈远陌来到床前,他见陈玉兰面容憔悴,身上盖着锦被,她的脖颈上有一道紫色的勒痕。 陈远陌问道:“母亲,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就是那个胡疆皇子求亲的事,”郭燕芬叹了口气,怜悯的看着陈玉兰,道:“她知道自己会嫁去胡疆,一时想不开,就在房中……,还好梅嬷嬷听到屋中声响,将人救下,否则……” 事情没那么简单,在朝堂上皇帝没有答应胡疆皇子的提亲,事情暂时揭过了,就算这事传到姐姐耳里,她也不会极端的想自杀吧?陈远陌盯着郭燕芬,道:“母亲,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一些事?” “我……”郭燕芬面上一僵,一看就是有所隐瞒,却又无法说出口。 就在这时,站在床边伺候的婢女翠月两三步走到陈远陌面前,蹭的一下跪在地上,哭声道:“少爷,怪我,都怪我,我应该瞒着小姐的,怪我嘴巴长!” 翠月是陈远陌亲自安排在陈玉兰身边的,她很得陈远陌信任,绝不会做出危害陈玉兰的事情来。 陈远陌见状,不禁皱眉道:“别哭哭啼啼的,先把事情说清楚。” “是……是。”翠月边说着,边抹去眼泪,抽噎着给陈远陌说了今日府中发生之事。 今早早朝胡疆皇子求亲一事被告知给陈玉兰后,陈玉兰顿时就惊慌了,六神无主之下,她派丫鬟翠月去张相戎的府中找一趟他,虽然不是催婚的意思,但还是希望她能早点娶自己进门。 翠月按照陈玉兰的嘱托去找张相戎了,谁知张相戎没见到,却见到一个极品老太太,那老太太在大门口高着嗓门大骂,骂陈玉兰不要脸,说她不愿意嫁去胡疆,就纠缠自己孙子。老太太当众表示,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陈玉兰过门! 翠月虽说是个丫鬟,可也从未受过这等气,她一时恼火,就跟老太太大吵起来,引得一群人指指点点点的围观。之后还是张相戎从府中跑出来,半拉半推的把老太太弄进了门。翠月叫了他好几声,可他就只是投给翠月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让人关上大门,把翠月关在门外。 无奈之下,翠月回到陈府,陈玉兰问她情况怎么样,翠月就一股脑的将自己遭遇之事全说了出来。 这对陈玉兰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明明跟张相戎订了亲,为什么突然就说不算数了呢?她一直以为张家奶奶很喜欢自己的,因为她送去孝敬这位长辈的东西都没有被退回来,送礼的小厮说她是高高兴兴的收下来了啊。 再之后,陈玉兰说自己想清静一会,把丫鬟们都遣了出去,直到梅嬷嬷进屋,才发现她上吊了。 陈远陌听完事情原委,心里悔极了,他当初离开张相戎的府邸后,应该第一时间赶回来,安抚陈玉兰,把事情交代清楚才是。原本陈远陌想先瞒着张家奶奶的态度的,如今看来,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床上的陈玉兰微微的蹙着眉,似有转醒的迹象,“嗯……” “姐姐?姐姐你醒了?”陈远陌连忙坐在床边轻声道。 “远……远陌……”陈玉兰恍恍惚惚之间,看见了弟弟的面庞。 “是我,是我啊姐姐,”陈远陌说着,扶着陈玉兰坐起身,担心的道:“姐姐,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远陌……远陌……”看着陈远陌焦急的面庞,陈玉兰鼻头微酸,顿时泪如雨下,她掩面哭泣道:“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姐,别哭,别哭啊,”陈远陌将人拥入怀中,安慰她道:“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远陌,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嫁去胡疆,”此时的陈玉兰已经哭成个泪人了,她双眼肿的跟个桃子似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张大人为什么突然悔婚,若是那胡疆皇子再求一次亲,那该怎么办?远陌,救救我……”对陈玉兰这种从小生活在中原的女子而言,胡疆就是地狱,那个被家族卖去胡疆的黄氏女子的事迹她从小就有所耳闻,可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悲剧的事情会降临在自己身上!陈玉兰死死的抓住陈远陌的衣角,哭得嗓子都哑了,她用嘶哑的嗓音哀求道:“远陌,求求你,不要答应他们,帮帮我,我不要送我去胡疆送死,求求你……” “姐!你胡说什么呢!”陈远陌惊声道,他一把拉过陈玉兰,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与其对视道:“姐姐,你看着我的眼睛!” “远陌……” “你不会嫁去胡疆,我会保护你的!”陈远陌的心揪疼揪疼的,这是他的亲姐姐,他今生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人,居然被那些人逼得彻底崩溃了。 第267章 267陈家交易 陈远陌安慰了好一阵子陈玉兰,陈玉兰本就体弱,没过一会就哭累了昏睡过去,这时屋外丫鬟来报,说看见老太爷陈瑾儒和老夫人正在来的路上。 陈远陌双眼一暗,他们现在来准没好事,于是扭头对继母郭燕芬道:“母亲,祖父祖母来了,咱们出去迎接一下吧。” “这样也好。”郭燕芬点点头,她嘱咐了翠月几句,与陈远陌一起离开厢房。 两人在院子里守候没多久,陈瑾儒和老夫人就并肩而来。 “见过祖父祖母。”陈远陌恭敬的请安。 “父亲母亲。”郭燕芬也微笑着打招呼。 老夫人叹了口气,像是十分伤心的样子,“我们是来看看玉兰的,她这傻孩子,怎么这么钻牛角尖呢,再怎么样也不该寻短啊。” 陈远陌面上满是感激的道:“多谢老夫人关心,只是姐姐她还在昏睡,怕是起不了身了。” “张相戎那是什么人啊!跟咱们玉兰订亲了突然闹着反悔,”老夫人故意提及道:“现在闹得人尽皆知,就算那胡疆皇子不向皇上提亲,玉兰的名声尽毁,这该怎么办啊!” 陈远陌耐着性子笑着对老夫人道:“祖母说的是哪里的话,玉兰是我姐姐,大不了我照顾她一辈子。” “胡闹!你还年轻,你懂什么!”老夫人将外面的传闻与陈远陌说道:“也不知张相戎的祖母说了些什么,现在外面都说是玉兰在宴会上勾引了胡疆皇子,那皇子才想着向皇上提亲的。” “胡说!我姐姐不是那种人!”陈远陌皱着眉头反驳道,那个老太婆的心怎么这么坏!姐姐招她惹她了,居然这般诋毁。 “我们都知道玉兰不是这种人,但架不住外面人胡言乱语啊,”老夫人抹着眼泪伤心道:“玉兰再怎么说也是我孙女,我这个做祖母的见不得她吃苦受委屈,她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了,在帝都毁了名声,又不能嫁去胡疆送死……远陌,你还有办法子你姐姐吗?” 陈远陌微微挑眉,听老夫人这口气,似乎是有对策,但他可不觉得老夫人会这么好心,主动帮助姐姐脱离困境,“还请祖母指点一二。” 老夫人闻言,面上一喜,立刻向陈瑾儒使了个眼色。 陈瑾儒顺着老夫人的话道:“远陌,我们陈家与二皇子交情很深,之前他就有意娶玉兰为正妃了,如今他也不在乎帝都的传闻,愿意在胡疆皇子之前向皇上请旨,求娶玉兰。” 陈远陌沉默片刻,问道:“二皇子殿下是不是还有其他要求?” 陈瑾儒没想到陈远陌问得这么直接,他也干脆亮出底牌,道:“没错,前提是你脱离五皇子,来辅佐二皇子,并且将金陵徐家的势力拉拢过来。” 陈远陌抿了抿嘴,皇甫政之前就想着娶玉兰姐姐为妻借此拉拢自己和徐家,被拒绝后就不再动作,还以为皇甫政放弃了,原来一直在等待时机,如今这个时机出现,以解救玉兰为筹码,与自己交换条件。 老夫人见陈远陌不说话,不免有些着急了,她道:“远陌,你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这是能救玉兰的唯一办法,她嫁给皇子比嫁给那个张相戎好多少倍,更何况张相戎现在闹得要退婚了!” 陈远陌由衷的感谢道:“谢谢祖父与祖母的帮助,但这门婚事我不会答应的,我不能让姐姐嫁给二皇子。” 陈远陌的拒绝让老夫人始料未及,她顿时变了脸色,指着陈远陌破口大骂道:“远陌!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玉兰送死吗?!她可是你的亲姐姐!你这是要见死不救啊!” 陈远陌没将老夫人的指责放在心上,他轻声道:“祖母言重了,我不会对姐姐见死不救,我说过我会保护她,一切不劳您费心了。” “保护她?你还怎么保护她?!”老夫人冷笑着道:“张相戎退婚的事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胡疆皇子的耳中,只要他再提一次亲,玉兰就必嫁无疑了!”老夫人见自己说了这么多,陈远陌还民顽不灵,她气的要死,大声道:“哼,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我不跟你说,我要亲自跟玉兰讲,她定会听我的嫁给二皇子!” 陈远陌见老夫人要往厢房里闯,他立刻挡在老夫人的身边,警告道:“祖母,我刚才已经说了,姐姐睡下了,您不该去打扰!” “混账东西!你居然敢挡我!”老夫人气坏了,骂骂咧咧道:“快点给我滚开!” 陈远陌扫了一眼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嬷嬷们,大声道:“你们给我听清楚了,今日谁放除了我以外的人进姐姐的屋子,后果自负,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院子里的丫鬟嬷嬷们一听,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全都聚集在厢房门口,不敢松懈一步。 倒不是这些丫鬟嬷嬷们不敬老夫人,而是她们的卖身契全被陈远陌握在手里,生死由他拿捏,所以主子发话,她们不敢不从。 “陈远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敬祖母?!被传出去言官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你!”老夫人气得嘴巴都歪了。 陈远陌为了能保住姐姐,不惜与老夫人硬碰硬了,“这个院子里都是我的人!谁敢往外乱传!” “反了!反了反了!!”老夫人被堵得胸口疼,她转头埋怨的看着一旁一语不发的陈瑾儒,大声道:“老太爷,远陌这小兔崽子都要骑在咱们头上撒野了,你也不管管!” 陈瑾儒没有理会老夫人的叫嚣,他看向陈远陌确认的问道:“远陌,你真的不考虑这个交易吗?” 陈远陌摇摇头,“对不起了,祖父。” 陈远陌如此坚决,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陈瑾儒对老夫人道:“既然如此,咱们回去吧。” “老太爷……”老夫人没料到陈瑾儒这么快就放弃了。 “好了!远陌既然不愿意接受咱们的帮助,那说明他有办法!”陈瑾儒瞪了老夫人一眼道。 被陈瑾儒当众驳了面子,老夫人丢了人,她恨恨的看着陈远陌,只觉得这么孙子不知好歹,没气撒的她看见陈远陌身后站着郭燕芬,这个从郭家嫁出去给陈季然当填房的女儿,老夫人对郭燕芬大声道:“燕芬!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走了!你好心好意的照顾人家,人家还不领你的情呢!” 郭燕芬微微一颤,被老夫人点名了,她只能向陈远陌投以抱歉的目光,然后跟在老夫人身后,一起离开琼兰院。 老夫人与陈瑾儒并排而行,她越想越气,愤恨的道:“老太爷,您不是说远陌与玉兰感情好,绝不会对玉兰见死不救么,可您瞧瞧他的态度,连面都不让我们见!” 陈瑾儒倒没有老夫人这么愤慨,他一开始对此没报以大希望,若是陈远陌有心投靠二皇子,当年就不会与陈家划清界限了,陈瑾儒道:“远陌那么聪明,或许他真的有办法帮玉兰脱离困境。” “有办法?!这就是一步死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老夫人嘲讽道:“哪怕他是文曲星下凡,也救不了玉兰,我看他根本就是想舍弃玉兰,继续为五皇子效力!” 另一头,陈远陌见陈瑾儒与老夫人走远后,立刻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嬷嬷们,都牢牢得守着,谁都不能放进来。可陈远陌还是不放心,他心里一横,干脆把姐姐接回自己府邸去住。 他走进厢房,见陈玉兰已经醒来坐在靠在床榻上,他走上前去,关心的问道:“姐姐,好点了吗?” “远陌,刚才谁来了?外面好吵。” 陈远陌避重就轻的回答道:“是祖母来了,我告诉她你已经睡下,她就走了。” “祖母?”陈玉兰深知这位长辈从不喜欢他们姐弟俩,她连忙问道:“她没刁难你吧?你们吵架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姐姐不必放在心上。”陈远陌笑着道。 如果让放老夫人进来,陈远陌不敢保证陈玉兰会推掉二皇子的婚事,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挡在门外。 嫁去胡疆是送死,可嫁给二皇子皇甫政那就是生不如死! 皇甫政这个人太自私了,他只爱他自己。皇甫政之前的正妃陈玉春,是陈远陌与陈玉兰的表姐,陈玉春嫁给皇甫政后,表面上过得风光,可心理上被折磨得非常惨,三天两头跟个怨妇似的回娘家哭诉。皇甫政不打她,不骂她,不虐待她,却厌恶她,恶心她,冷冷的待她,足以把任何一个女人逼疯,陈玉春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陈玉春死得很惨,打胎时流血过多而亡,死了好几天尸体都臭了才被人发现,她的下场的是陈远陌在背后策划推波助澜,可倘若皇甫政对她有一丝关心与问候,她就不会丢掉性命。所以陈远陌绝对不会让陈玉兰嫁给皇甫政,变成怨妇,成为第二个陈玉春。 陈远陌对婢女翠月道:“翠月,去收拾一下姐姐的东西,我带她去我府中小住两日。” “去你府中?”陈玉兰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祖母答应吗?” “有什么不好的,陈府人多口杂,你在这里闹心,还不如跟我回去,我府中只有我和淼淼,我们俩照顾你嘛。”陈远陌不由分说的拉着陈玉兰下床,催促道:“姐姐也快去梳洗一下,收拾好了就跟我一起走吧。” 第268章 268逼迫联姻 胡疆皇子求亲的第二天,皇甫晋就风风火火的赶去黄国候府,想找自己的外祖父与舅舅商量一下,劝劝胡疆皇子,让他放弃求亲的念头。皇甫晋知道陈玉兰对陈远陌有多重要,他不想陈远陌为此伤神,可在黄国候府得到的却是晴天霹雳,让陈远陌陷入窘迫之地的人正是自己的舅舅黄越! 一时间皇甫晋陷入进退两难,他怕陈远陌误会,误会这次事件中有自己的参与。皇甫晋不想这样,他没有时间在黄国候府发脾气,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陈远陌,向他解释清楚! 皇甫晋来到陈远陌办公的考功司内,等不及衙差禀告,就闯进了陈远陌的书房,此时的陈远陌正在专心批阅地方上送来的功绩考核,昨日他为了陈玉兰的事情奔波一天,所以今日不得不加班加点的完成工作。 “远陌!”皇甫晋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看着陈远陌。 衙差小跑着跟在后面,连番向陈远陌道歉,“对不起啊,陈大人,小的没有拦住殿下……” “没关系,”陈远陌放下手中的册子,对衙差道:“你先出去吧,把门关上,我与殿下有私事要谈。” “是。”衙差应声着将门关上。 当屋里只剩下陈远陌与皇甫晋两人时,皇甫晋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焦急的对陈远陌道:“远陌,你姐姐的事……” “我都知道了,是你舅舅黄大人搞的鬼。”陈远陌打断道。 “……!!”皇甫晋心里一惊,他都知道了?!那他会不会误会自己?“远陌,你听我解释,这事情我也是今天才得知的,与我无关,我若是知道舅舅这么算计你,一定会阻止的!” 陈远陌抬起头,看向皇甫晋轻声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能!当然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难道你不信任我吗?”皇甫晋立刻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我皇甫晋这辈子都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来!” “好,我信你,”陈远陌冲皇甫晋笑了笑,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让皇甫晋安下心来。陈远陌不是敷衍他,而是真的相信他,倘若皇甫晋有心算计,陈远陌就不会为他做那么多事,辅佐他了。陈远陌站起身,对皇甫晋道:“殿下,我想救我姐姐,希望你能帮帮我。” 皇甫晋立刻答应,“好,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 “带我去见胡提皇子吧,我要与他谈谈。”这是陈远陌唯一的要求,他是吏部侍郎,跟这个外来皇子八竿子打不着,贸然去见对方不见得会接见他,但皇甫晋与胡提是表兄弟关系,表弟拜访,表哥应该会见一面。 “你去见他?找他谈什么?” “当然是让他放弃求亲了。”陈远陌回答。如果胡提皇子是一见钟情真的对玉兰姐姐心生爱意,事情反而不好办,可现在得知这后面是黄家推波助澜,那就很明显,黄家给了胡提好处,所以胡提才会帮助黄家,可这世上会给好处的人不止一个,他陈远陌也可以,他身为朝廷命官,前途无量,这些年他在帝都在大楚的势力逐渐扩大,当年母亲留下的嫁妆也被他翻了好几倍不止,他陈远陌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胡提说动。 “好,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事不宜迟,陈远陌换了身衣服,就跟皇甫晋一起离开考功司,准备去驿站见胡提皇子。 谁知两人刚走出吏部大门,只见一顶轿子在大门口缓缓停下,掀开轿帘,黄越穿着一身官服走了进来。 黄越看见陈远陌与皇甫晋,故作惊奇道:“殿下与陈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皇甫晋皱了皱眉头,“舅舅,你还想怎样?!” 黄越轻笑道:“看来陈大人是想让殿下帮忙被引见给胡提皇子吧?” 陈远陌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双眼看着黄越,倒是想看看他打算做什么。 “可陈大人与我不同,辈分上来说我是胡提皇子的舅舅,带着他在帝都转转也是应该,可陈大人你以什么身份去见他?”黄越进一步的道:“去见胡提皇子是为了让他放弃求亲之事吧,陈大人凭什么让他放弃?给予好处吗?也是呢,陈大人财力雄厚,不怕被放点血,可这万一被圣上知道,会被怀疑通敌卖国的。” “舅舅!”皇甫晋惊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殿下,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黄越恭敬的道。 皇甫晋大声道:“你这哪儿是为了我好,你想害死远陌么!” “黄大人,我真不知到底哪里惹到你了,要你这么对我赶尽杀绝。”他已经再三忍让,为何对方一直咄咄相逼。 黄越冷笑一声,道:“你想保住你姐姐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肯不肯了。” 陈远陌微皱眉头,清冷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娶了子染,胡提皇子就放弃求亲。”黄越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早早朝前不给我答复的话,胡提皇子会在朝会上再度向皇上提亲。” 皇甫晋面色大变,原来黄越做这么多的原因是还没有放弃联姻,他想用陈玉兰的未来逼迫陈远陌就范,皇甫晋指责道:“舅舅,你太卑鄙了!” 对此黄越就自己的打算,就算用卑鄙的手段,也要将陈远陌掌握在手。黄越不得不承认,陈远陌是个人才,他帮助了皇甫晋很多,可就是这样,才让黄越产生危机感,陈远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想必不久的将来整个时局都会被他掌控,到时候还有他们黄家的地位么!所以要趁现在,将陈远陌抓牢在手,以联姻的方式捆绑住他,自己是他的岳父,以后荣辱与共,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陈远陌冷冷的看向黄越,“我不会娶你女儿的。” “怎么,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姐姐送死吗?!”黄越质问道:“或者你想铤而走险去见胡提?!”此时的黄越自认为已经斩断了陈远陌的所有后路,他除了妥协别无他法,除非他放弃陈玉兰! “我也不会去见胡提皇子了。”陈远陌又不傻,如今黄越摆明了想拿捏自己,如果不非他所愿,他定会狠心除之。 陈远陌扭头对皇甫晋道:“殿下,我考功司还有事,就先告辞了。”陈远陌说着,转身又走进了吏部大门。 “远陌!远陌!”后面的皇甫晋想叫住他,可陈远陌没有做丝毫逗留,还顺手将吏部大门关上了。 砰的关门声让皇甫晋没由来的从心里紧张与恐惧,他觉得就此开始,自己与陈远陌之间裂了一道缝,一道永远无法修复的缝。 “舅舅!”皇甫晋恨恨的看向黄越,他厉声道:“你到底想怎样?!你是想逼着远陌与我彻底决裂吗?!” 黄越道冷笑:“你放心,只要陈远陌还关心他姐姐,他就会娶子染过门,这样一来,你们怎么会决裂?” 黄越说的话皇甫晋怎不知晓,是啊,陈玉兰在远陌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可林淼呢,林淼对远陌来讲也是个无价的存在,舅舅这么做,岂不是逼着远陌二选一么。对此皇甫晋不信陈远陌会为了陈玉兰辜负林淼。 “你有没有想过,远陌会放弃他的姐姐?”皇甫晋大声道:“那你岂不是逼着一个无辜的女孩送死,还让远陌与我们彻底决裂!” “就此决裂没有什么不好。”黄越完全不把皇甫晋的话放在心上。 见黄越这么目中无人,皇甫晋立刻火大了,“舅舅!注意你的口气!我是君你是臣!你自以为是我的长辈就能为所欲为吗?!这些年来远陌帮我这么多,而你呢!除了打压他还做了什么?如果要我在你们中间舍弃一个,我一定舍弃你!你应该认清你的位置!” 黄越听皇甫晋这么说,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并没有为此软下态度,反而指着皇甫晋道:“殿下!该认清位置的人是您!我再怎么说,也是你舅舅,与你有血缘关系,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你,不会背叛你,而那个陈远陌呢,他与您是什么关系?万一他反水了,您该如何自处,我以联姻方式把他捆绑住,不也是给您一个保障么,您为什么救不懂呢!” 皇甫晋被黄越说的哑口无言,他知道黄越的做法也是为自身的利益考量,可他不想与陈远陌决裂,他是那么的喜欢他,爱慕他,不想与他成为仇人!可假如陈玉兰嫁去了胡疆,那他与陈远陌的关系就再也无法修复了。 皇甫晋明白,陈远陌拒绝联姻的根本原因在于林淼,陈远陌对林淼一心一意,不愿辜负,为了他推掉所有婚事,忍受着帝都的风言风语,甚至在林淼跌入谷底也不离不弃。就此皇甫晋当下拿定主意,既然无法说动陈远陌的话,那就从林淼下手! 水墨园内 林淼商谈完采办生意回到水墨园,刚踏进院子,小厮就急匆匆的跑了来。 见小厮这般焦急的模样,林淼不禁笑着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干嘛?” “老板,有贵客,有贵客上门。”小厮粗喘着气道。 “贵客?谁啊?” 小厮咋咋呼呼的道:“是皇子,五皇子殿下!” 第269章 269弄错人了 这段时间,林淼与陈远陌之间处于冷战,是单方向的陈远陌对林淼的冷战,最起码林淼是这样认为。 自从上次黄子染来找的事被陈远陌撞见后,林淼再也没有与他好好的说过话了。倒也不是陈远陌还在生他的气,而是因为年末的缘故,陈远陌公务繁忙,一度睡在考功司,之后又是胡疆皇子来访求亲,陈远陌为此到处奔走。 皇甫晋的拜访让林淼始料未及,毕竟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情,这天下午,皇甫晋私底下与林淼聊了很多,将胡疆皇子求亲的真相告知,希望林淼能站在陈远陌的立场想想,不要让他抱憾终身。 一句“抱憾终身”深深的印在林淼的心里。 陈远陌不止一次的对林淼说过,在这个世上他最重要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林淼,还有一个是姐姐玉兰,他希望姐姐嫁一个爱她守护她的人,幸福平淡的过完一生。 可现在,陈远陌要弃自己的亲姐姐不顾了,这让林淼无法接受,而更让林淼无法接受的是,这背后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舅舅不对,可事已至此,远陌他被逼到这个份上依旧不愿妥协,”皇甫晋劝着林淼道:“远陌他深爱着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不惜放弃陈玉兰,林淼,你们的幸福建立在陈玉兰的悲剧上,你良心可安?” “你想让我怎么做?”林淼艰难的开口问道。 皇甫晋直接道:“说服远陌与子染成亲吧。” “我……”对此林淼打从心里的抵触,“不行,我不要……” 见林淼到这个地步还如此民顽不灵,皇甫晋忍不住指责道:“林淼,你做人未免太自私了吧!陈远陌为你付出那么多,收留你,保护你,忍受帝都的流言蜚语,现在轮到你挺身而出为他做点什么了!” “我……我……” “现在远陌为了你,可以推她姐姐去送死,可以后他后悔了呢?还不是会怪罪在你身上,他会恨死你的!既然如此,你何不现在大度些,让他成亲。” “你与远陌感情深厚,就算他成亲了你也可以和他在一起,何必在这上面苦苦较真呢!” 皇甫晋的这番话仿佛千斤顶一般压在林淼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愿意陈远陌成亲,但更不想陈远陌恨他!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林淼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会。” 林淼这般纠结痛苦的样子被皇甫晋看在眼里,一丝爽快之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皇甫晋从心底十分痛恨林淼,因为林淼得到了陈远陌所有的爱,皇甫晋愤恨腹诽,凭什么?!林淼这种人就是大楚的蛀虫,败家子,他凭什么被陈远陌深爱着?!他皇甫晋对陈远陌的感情绝不比林淼差,为什么陈远陌选择的人却是林淼! 之前皇甫晋反对这场联姻,是因为他十分清楚陈远陌会反抗到底,可如今陈远陌已经被逼入绝境,皇甫晋反而非常想让黄子染插.在他们中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好吧,你自己考虑清楚。”皇甫晋说完,拂袖离开。 这天林淼在水墨园呆到很晚,直到天黑了才回去。 林淼以为陈远陌没回来,谁知回到厢房就看见陈远陌坐在外屋的榻上无比幽怨的看着他。 “远陌?”林淼微微一怔。 陈远陌从榻上起身,走上前略有撒娇的道:“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我……年末了么,”林淼找借口道:“要算很多账的,刚才算完。” 林淼这才发现陈远陌是穿着单衣坐在榻上等,他伸手拉过陈远陌的手,发现冰凉一片,他皱着眉头将人拉进里屋,有些粗暴的推到床上,拉过锦被盖在对方的身上,口吻有些责怪的道:“这么晚了,就算等我也该批件衣服才是,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生病了才好,”陈远陌笑着道:“这样我就可以告假不去上朝,也不用管考功司的事了。” “有你这么胡闹的么。”林淼替他掖了掖被角。 陈远陌忽然想到了件事,与林淼道:“淼淼,有件事我忘了给你打招呼了。” “什么事啊?” “我把姐姐接来咱们府中暂住一段时间,”陈远陌问道:“你没有意见吧?” “……!!”林淼立刻变了脸色。 屋里一阵寂静,陈远陌狐疑的探身坐起,只见坐在床边的林淼整个人都在发抖。 “淼淼,你怎么了?”陈远陌连忙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我……”林淼看向陈远陌,此刻的他心中无比纠结,他知道陈玉兰是陈远陌唯一的姐姐,知道让远陌成亲是解救陈玉兰唯一的办法,他必须做的,是劝服陈远陌接受联姻! 林淼一咬牙,突然起身将陈远陌按在床上,他分开双腿,跪坐在陈远陌身体两侧,双手压住他的胳膊,灰暗中盯着陈远陌那张清俊无暇的脸。 “淼淼?” “远陌,”林淼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假如你成亲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不对,他不应该这么说。 “假如你为了你姐姐背叛我,我会恨你一辈子!”不是的,这不是他的真心话。 “假如你移情别恋喜欢别人,我会恨你一辈子!”不会发生的,他怎么会恨他呢。 “假如你……假如你……呜呜……呜呜呜呜……”林淼说着说着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林淼陷入崩溃状态,陈远陌显得异常平静,他轻声问道:“淼淼,你是在威胁我吗?” 林淼先是点点头,可又突然使劲的摇头,“不……不是……”不是的,他那么爱他,怎么忍心威胁他。 忽然之间,陈远陌的双眼变得异常温柔,他的胳膊轻轻一抽,就脱离了林淼的掌控,他伸出手去,拍了拍林淼的后脑,宠溺的道:“淼淼,威胁人可不能哭啊,你一哭就没有威慑作用了。” 陈远陌此话一出口,林淼那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的落下,渗入薄薄的单衣,在陈远陌的胸口化开,温热的泪水灼烧着他的肌肤。 就在这时陈远陌忽然起身,按住林淼的脑袋,凑了上去,深深的吻住他的双唇,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这回他像一匹饿狼,不停的撕咬着,咬破了林淼的嘴角。 “远陌……”疼痛感让林淼一惊,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可不知何时与他的位置调换了,自己被压在下面。 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让林淼无所适从,陈远陌渐渐的转移了位置,从嘴角来到耳边,他舔舐着林淼圆厚的耳唇,轻声道:“淼淼,我们好久没做了,不如今晚做个够本吧。” 然后……河蟹爬过…… 情.欲过后,林淼轻喘着气,背对着陈远陌,□□的脊背染着淡淡的粉红色。 “淼淼。”陈远陌轻声唤他。 见林淼没有应答,陈远陌从后面抱了过去,将林淼紧紧的搂在怀里,手从胳膊下穿过,轻轻的在对方的胸口画圈圈,“淼淼,我们不是说好了,睡在一起时你不会背对着我。” 前世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时,除非阴雨天气陈远陌犯病,林淼总是背对着陈远陌躺着,而陈远陌只能侧过后看着他的后脑,连碰触他都是奢求,所以今生两人在一起后,在陈远陌的强烈要求下,林淼只得转过头来,面朝着他。 “淼淼,你为什么不说话?”陈远陌的头靠在林淼的肩膀上。 “远陌,对不起。”林淼呢喃着道。 “转过来啦。”陈远陌掰着林淼的肩膀,硬是把人给弄躺平了。 林淼肿着眼睛肿着嘴,看上去有些滑稽。陈远陌换个姿势趴在他身边,一只手指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道:“我不会成亲的。” 林淼怔了怔,微微的侧过脑袋,略有为难的看着陈远陌,“那你姐姐……” “我也不会让姐姐嫁去胡疆,”陈远陌向林淼眨眨眼,微笑道:“有的是解决的办法,不用担心。” “真的?” “真的,”陈远陌轻轻的点头,道:“其实这只是个误会而已。” “误会……?”林淼有些听不明白。 陈远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懒散的靠在林淼的肩膀,“睡吧。” ******** 黄越一直在等,等陈远陌软下态度,来黄国候府求娶自己的女儿,可是天都黑了,也没看见陈远陌的身影。 第二天早朝,前去金銮殿的路上,陈远陌就走在黄越的身边,可由始至终他都目视前方,丝毫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对此黄越看得很明白了,陈远陌是想牺牲掉自己的亲姐姐,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无情了! 朝会上,胡疆皇子胡提第二次来到金銮殿,这次他是前来道别的,与大楚国的生意谈得非常顺利,很快的就签署了合约,所以就不在大楚过年了。以后按照合约上的内容以马匹丝绸换取大楚国的粮食。 离别寒暄的话说完后,胡提拱手向皇上道:“皇上,您还记得上次我向您求娶的事吗?” “嗯?”皇帝点头,“记得,可你喜欢的女孩已经订亲了啊。” “回皇上的话,后来我不死心又去打听了一下,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胡提道。 此时此刻,黄越用余光看着大厅另一侧的陈远陌,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接着只听胡提下一句道:“这中间有个误会。 皇帝对此也十分好奇,“什么误会?” “其实是……我把人弄错了,”胡提秉明道:“那日宴会,我钟情之人和陈玉兰小姐站在一起,所以我把她们弄混了,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胡提这话说出口,堂上的大臣们一片喧哗,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只希望自家女孩当时没跟陈玉兰独处。 “这你也能弄错?”皇帝笑着问道:“那跟陈家小姐站在一起的人是谁?” “是我的表妹,黄国候府的黄子染黄小姐。” 第270章 270雪盲之症 胡提的这番话给了黄越当头一棒,他做梦都想不到胡提会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此时此刻黄越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陈远陌何时与胡提联系上的。 之前胡提说喜欢上了丞相府家的陈玉兰,求皇上赐婚,皇上本来想答应的,可陈玉兰已有婚约在身,不得不作罢。可如今胡提说是认错人了,喜欢的是站在陈玉兰身边的黄子染,为此他还专门打听了一番,黄子染没有婚约,这才向皇上提及。 黄越立刻站出列来,拱手道:“皇上,这……老臣觉得此事万万不妥啊,小女她……她是不愿嫁去胡疆的。” “皇上,我是真的喜欢黄小姐,”胡提真挚的说道:“按照辈分,黄小姐还是我的表妹呢,我定会好好待她,还请皇上赐婚成全。” “胡提皇子!!”黄越气得差点吐血,“我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胡提没有理会黄越涨红的面庞,他继续对皇帝说道:“皇上,不瞒您说,我帐篷里至今还没有正妻,因为我想着找一个喜欢的女子,当我来到大楚国后,发现其实我比较喜欢中原女子,我想娶一个中原女子回去,之后我遇见了表妹黄小姐,对她一见钟情了。” 金銮殿上的大臣们个个都是老油条,平常人说一句话,他们都能对此揣摩出三分意思来,那胡提皇子说喜欢中原女子,若是他娶不到黄家小姐回去,那岂不是会去相别家女儿?!在场的所有官员们都不想自家女儿嫁去胡疆那等蛮夷之地。 为了保全自家女儿不被胡提看上,金銮殿上的大臣们无论什么党.派,此刻都团结一致,向皇帝进言。 先说话的是裴国公,他道:“皇上,自古婚约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黄家小姐尚无婚约,胡提皇子又钟情于她,这可是黄小姐的福气,胡提皇子是胡疆大汗的儿子,黄小姐配他绰绰有余啊。” 另一边杨国公也出列道:“老臣也十分认可裴国公的话,由皇上您亲自赐婚,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黄越恼怒道:“杨国公!裴国公!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嫁去胡疆那么好,那怎么不让你们家的女儿嫁?!” “黄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就连平日里跟杨国公争得你死我活的郭太师也与其站在统一战线,“胡提皇子喜欢的是你的女儿,两人是表亲关系,亲上加亲岂不更好,更何况你们黄家不也曾经嫁过一个女儿去胡疆,黄小姐嫁过去刚好有个照应。” 对黄越而言,郭太师的话句句诛心,毕竟他们黄家之所以会发迹,不就是主动送自家嫡女去胡疆送死么! 但很多事情是外人所不知的,比如当年那个嫁去的并非黄越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而是庶出女儿,黄越的亲妹妹由始至终只有怡淑妃一人! 当初黄国候接到入京任职的公文后,想到以后可以通过联姻来笼络与其他家族的关系,所以趁着天高皇帝远,在户籍上稍作修改,将另一庶出女儿记到正妻名下当做嫡女,迁入帝都不久之后,大楚国就面临了不得不与胡疆签署和平条约以保和平的情况,胡疆要求和亲,上到皇室下至大臣们都把自家女儿捂得严严的,生怕被皇帝惦念上。 这时黄越将那个被记在正妻名下的庶出妹妹推了出来,反正在帝都人眼中她是嫡出,身份高贵,送去联姻正好合适,为此先皇龙心大悦,将黄家好一顿封赏,认那庶出之女为干女儿,送去联姻。 黄越以为那个妹妹在胡疆熬不了几年,可谁知现在还活着,那人长什么样子黄越原本早就忘记,可突然之间,那清秀的面庞无比清晰的映入黄越的脑海里,她出嫁前愤恨的眼神,诅咒的目光,深深的刺激着黄越的神经! 胡疆本就噩梦之地,如今又落入那庶出妹妹之手,黄越深知,黄子染没有活路了! 金銮殿上难得群臣们的意见一致统一,反正那胡提皇子求娶的不是皇室女儿,所以皇帝也没必要反对,便当场赐下婚约,将黄子染嫁给胡提,于元月二十六前往胡疆。 退朝之后 陈远陌随着文武百官走出了金銮殿,此时天色已经全亮,天空飘着鹅毛大雪,陈远陌抬起头,雪花落在他的面颊上,异常冰冷,这让陈远陌无比清醒,耳边响起匆匆而过的官员们的低声议论声,他微微的翘起嘴角,刚才在金銮殿上,他又打赢了一场胜仗! “陈大人,你挡着我的路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在陈远陌的身后响起。 陈远陌转过头去,只见是燕王皇甫少燕穿着一身暗红色上绣着金丝蟒的官服,看上去少些杀气,多了些作为皇室的儒雅。 “燕王殿下今日怎么有兴趣上朝啊?”陈远陌轻声问道。 “不上朝的话怎么能亲眼目睹这场好戏呢。”皇甫少燕嘿嘿一笑,漫不经心的道。 陈远陌没再说什么,给皇甫少燕让出路来,皇甫少燕大摇大摆的从陈远陌面前经过,不做停留。 ******** 胡提皇子弄错人的事在当天就传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原来人家看上的并非丞相府的陈玉兰,而是黄国候府的黄子染。 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件事也就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八卦传闻,而对于世家们来说,他们也可以安心了,反正嫁去胡疆的又不是自家女儿。 林淼在水墨园里从前来听戏的贵妇们提及这件事,她们各个都是心有余悸后又嘲笑黄家,说他们又可以卖女儿来赚官位了。 林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昨晚他自私的求陈远陌不要成亲,推陈玉兰出去送死,今儿个一大早林淼就后悔了,他不该这么做,陈玉兰是陈远陌唯一的姐姐,正如皇甫晋所说的,他怕有一天陈远陌会后悔,会怪他! 昨晚陈远陌在临睡前迷迷糊糊的说这是个误会,林淼当时不懂是什么意思,如今却是明白了,原来陈远陌一早就知道那胡提认错了人。 现在胡提娶的事黄家小姐,陈玉兰不用嫁过去,陈远陌不用为难,一切都皆大欢喜,林淼想着要庆祝一下,于是早早的将手中事物交代完毕,跑去醉仙楼打包几样招牌酒菜,往回赶。 下了一上午的雪,如今整个街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路都有些难走了,许多店家差伙计去店门口扫雪,留干净的路给客官们。 林淼提着打包好的招牌菜,回到府中,穿过长廊来到院子里,院子里的雪比街道上的还厚,白色的雪景别有一番滋味。 林淼看见院子中央蹲着一青色的身影,除了陈远陌外还会有谁呢。 陈远陌蹲在雪中,似乎专注的比划着些什么,林淼偷偷的绕到他的身后,顺着陈远陌的脚印踩了过去,免得发出吱吱的声响。 林淼顺着脚印看着雪地,雪地上有一些字,好像是诗,林淼想仔细看看,可白色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着实刺眼睛,而且他本就对诗没什么兴趣,就不在多看了。 林淼走到陈远陌的身后,拍了拍他左边的肩膀,然后立刻站到右边去,想着逗逗他。 果然陈远陌发觉身后有人时,朝左边扭过头去,“谁……”可也就是突然之间,陈远陌忽然脸色大变,眨了眨眼,坐在了地上,“眼睛!我的眼睛……!!” 陈远陌的瞳孔仿佛没有了焦距,他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双手不停的向前挥舞着,“谁?谁在那里?!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林淼见状哪儿还有心思开玩笑,他立刻蹲下.身子扶住陈远陌,“远陌,是我,是我林淼,你怎么了?” “是淼淼……淼淼吗?”陈远陌终于抓到了人,:“淼淼,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了!” “怎么会?”林淼连忙检查陈远陌的身体,“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没有受伤,刚才还好好的,突然看不见了……” 林淼一时半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陈远陌倒在厚厚的雪堆了,几乎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林淼无法将人拉起来,于是连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呐!” 不一会小厮们闻声赶来,帮林淼将人扶进屋中,然后连忙出门找大夫去了。 见陈远陌如此不安的样子,林淼生怕他会多想,就不停的在一旁安慰,告诉他没事,大夫来喝几副药就好了。 大夫一来,先替陈远陌把了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瞧了瞧,询问道:“陈大人,您是不是刚才一直在雪地里?” 还不等陈远陌开口,林淼抢先回答道:“没错啊大夫,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远陌就蹲在雪地里,是不是雪有什么问题?还是因为天气太冷伤着眼睛了?” “与天气无关,”大夫摇摇头,伸手在陈远陌的眼前比划了一下,见他依旧毫无反应,叹了口气,道:“这是雪盲症,雪在太阳的照耀下会灼伤眼睛,陈大人您盯着雪地有多久?” “这……我不记得了,”陈远陌摇摇头,回答道:“我下午回府,见院子里雪景迷人,一时诗兴大发,就在雪地里作了好几首诗,再将眼睛从雪地移开时,眼前就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下午啊……”大夫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心里计算着时间,“那时间不长,只是暂时性的雪盲,多喝几副药,用纱布蒙上眼别见光,这几日也别出门,好好养着,过半个月若是还没复原,我再来看看。” “半个月后就能看见了吗?”林淼急忙问道。 大夫点头,“应该是可以的,但切记以后别光盯着全白的雪地看了,这样很容易刺伤双眼,时间一长可就真瞎了。” 于是乎在在大夫的帮助下,陈远陌的双眼蒙上一层白色的纱布,林淼起身准备跟大夫前去开药。 榻上的陈远陌忽然叫住了他,“淼淼,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吗?”林淼停下脚步。 陈远陌面朝声源的方向,道:“派个小厮跑一趟吏部吧,帮我告假,这几日恐怕我无法上朝了。” “嗯,我这就去,你好好休息。” 第271章 271走投无路 黄子染嫁去胡疆之事已经是敲在案板上的事实,无论她有多么的不愿,都必须嫁过去。 嫁去胡疆,像自己的姑姑那般受苦?黄子染宁死也不愿,她想嫁个如意郎君,想嫁给陈远陌,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天天在马背上烧杀抢掠的蛮夷之族。 黄子染哭过闹过哀求过,纵然黄越与黄国候心有不忍,也不得不把她关进房内,等待出嫁,黄子染心里一横,嫁去胡疆过生不如死的生活还不如现在了结性命,于是黄子染在闺房里在梁上挂上白绫,要悬梁自尽,好在她的母亲邓氏及时赶到将人救下,黄子染才逃过一死。 邓氏看着自己女儿苍白的面庞,将其搂在怀中痛哭不已,“我苦命的女儿!你就这么去了岂不是要了娘亲的命?!我就你一个女儿啊!……” 黄子染渐渐转醒,见自己还活着,她挣扎着离开邓氏的怀抱,哭声道:“母亲,让我死吧,让我死了吧!” 房中乱做一团,黄越匆忙赶到,就看见她们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不成样子,黄越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他还有什么法子呢,皇上圣旨已下,他除了遵从外再无他法! 黄越向身后的嬷嬷们怒目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若是小姐再有什么不测,小心我把你们卖出去!” 嬷嬷们听了吓得全身颤抖的跪在地上,求黄越原谅。 黄子染见黄越还是关心自己的,她立刻跪在地上,哀求道:“父亲,父亲,救救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陈远陌痴心妄想,我不会再逼他娶我了,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不要嫁去胡疆,哪怕嫁入普通百姓家也比嫁去胡疆好啊!女儿不想死,还不想死啊!……呜呜……” 黄子染这副可怜样让邓氏心如刀绞,她看向黄越哭声道:“老爷,子染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是最疼她的了,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救救她吧。” 做父母的都喜欢儿女好,不是黄越不想救,而是他无法救,能求的人他都求了,可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就连怡淑妃也避不见客,明显的就想要置身事外。 当日在金銮殿上,胡提皇子表明想娶一个大楚国女子回去,胡提是胡疆皇室,娶平常百姓家的肯定不行,最起码也是世家女,好在胡提有心仪之人,百官们自然乐意把那个心仪的人嫁出去好保全自家女儿,就此不可能有人为黄子染求情,更不可能帮助黄越。 能走的门路黄越早就走了,他知道这一切与陈远陌脱不了干系,可他私下调查许久,却没有找到陈远陌与胡提之间的蛛丝马迹,皇帝订下婚约的第二天,陈远陌就称病不上朝了,养病期间谁都不见。之后黄越又找胡提,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问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可胡提也不见他,只派人要他好生准备嫁妆,不久就娶黄子染过门。 “子染,你好糊涂啊!你自尽了一了百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的母亲,还有我们黄家!”黄越皱眉道。 此刻的黄子染哭花了脸,“嫁去胡疆还不如去死!” “你简直胡闹!”黄越厉声道:“你的婚约是圣上亲自订的,怎么可以反悔,你一死会连累我们整个黄家,皇上会怪罪下来你就是黄家的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黄子染没想到黄越会如此狠心,为了名誉地位舍弃自己,她抽噎了几下,忍住了泪水,抬起头看向这个她心中的“慈父”,五官近乎扭曲在了一起,她阴阴的咧嘴笑了,“三十年前,你出卖我那个未曾谋面的姑姑的时候,是不是也说她不为黄家牺牲,就是千古罪人?!父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待我?!” “……!!”黄越闻言,脸色大变,三十年前的事另有隐情,他为了一己私欲,为了黄家的未来,将庶出妹妹退入火坑,如今轮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了,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报应不成?!黄越越想越可怕,他的身体仿佛抽干了力气,晃晃悠悠扶着门,黄子染那仇恨的双眼让他心惊胆战,那目光太熟悉太熟悉了,三十年前,那个与他不亲近的庶出妹妹也是这般看他! 黄越不敢在屋子里呆,他摇摇晃晃的出了门,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身后响起了黄子染那诅咒的谩骂声,她骂父亲的心狠,对自己的弃之不顾,她诅咒着这一切,诅咒他们不得好死,可黄子染自己忘了,若非当初她一意孤行的要嫁给陈远陌,今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黄越目无焦距的走在院子里,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皇甫晋出现在他的面前,“舅舅,你怎么了?” 黄越抬头见是皇甫晋,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希望,现在唯有皇甫晋可以帮助自己了!这一切都是陈远陌搞的鬼,可是现在陈远陌谁都不见,朝中大臣都与他划清界限,黄越已经走投无路了! 黄越铁青的面庞和崩溃前的无助在皇甫晋的面前表露无遗,皇甫晋连忙扶住黄越,关心的道:“舅舅,你身体怎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你子染……子染她……她刚才想不开,想上吊自尽啊……”一时间黄越仿佛老了十岁。 “什么?!”皇甫晋大吃一惊,“表妹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已经救下来了,”黄越抓着皇甫晋的衣袖,嘶哑道:“可子染……子染这是要被逼死了啊!晋皇子,求求你了,救救子染,她是你的表妹啊,你们从小玩到大的……” “我……我没办法啊……”皇甫晋为难的道。 “你去找陈远陌,是他想害我女儿,他一定有办法救我女儿,”黄越不顾身份的跪在地上,哀求道:“你是皇子,你去找他,他不得不应你!” “舅舅,不用你说,我早就去找他了,可是他不见我。”皇甫晋无奈的道。 “不见你?!为什么不见你?!他不是你的伴读吗?你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你是皇子,他算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见你?!”黄越的双眼不满了血丝,大声的叫嚣道。 “舅舅,你冷静点啊。”皇甫晋也不知爱如何安抚他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不止一次的告诉他他们,别招惹和算计陈远陌,可他们之中有谁听进去了? ******** 因为是自己母亲的娘家,皇甫晋必须管这件事,他不愿自己的外公与舅舅愁眉惨淡,更不愿被自己当做亲妹妹看待的黄子染嫁去胡疆。 陈远陌不愿见自己,满朝文武百官都等着黄子染出嫁,全大楚国,皇甫晋涉及范围内,他几乎找不出人来帮助黄家。皇甫晋思前想后之下,居然让他想到了一个团体,那就是宦官。 宦官之中,最能影响皇帝决断的人唯有司礼监大总管安寿阮,可皇甫晋与安寿阮没有什么交情,并且没想着找他,而是将目标转向了安然。 如今安然渐渐崭露头角,为皇帝做事,深得帝心,皇帝很中意这个貌美的小太监,甚至有传闻说安然凭借自己的美貌爬上了龙床,虽然这是没有依据的事实,但皇甫晋宁可相信这是真的。 皇甫晋与安然很熟,这中间免不了陈远陌的穿针引线,以前安然与陈远陌十分要好,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关系突然冷淡下来,可对皇甫晋来说,冷淡下来才是好事,安然帮助自己时就不会顾虑陈远陌了。 皇甫晋来到司礼监,在太监的引领下见到了安然。 “晋皇子真是稀客,找我有何事?”安然起身迎接,又命小太监下去倒茶。 “安然,我有一事相求,”皇甫晋自认为和安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即使安然与陈远陌形同陌路后,也不忘自己的本分,朝堂上的很多风吹草动以及圣意的揣摩,都是安然从旁协助。 此时小太监送上茶来,安然将茶水双手奉上,笑着开口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会帮助殿下。” 皇甫晋哪儿有心思喝茶,他接过茶杯将其放在桌子上,急忙的道:“我表妹黄子染就要嫁去胡疆了,你有没有法子改变父皇的心意?” 皇甫晋的这番话让安然提出警觉,黄子染的事情他当然有所耳闻,据说当初是胡提皇子想娶的人是陈玉兰,之后说认错了,才订下的黄子染。陈玉兰是陈远陌的亲姐姐,关于陈远陌的一切事宜安然都大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所以对此安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这件事您找远陌商量了吗?” 皇甫晋微微一怔,吞吞吐吐的道:“远陌……远陌他是朝廷命官,如今满朝文武都不愿参合这事,远陌,远陌也不例外。安然,你深得父皇信任,你能帮我说动父皇吗?” 站在安然的立场来说,虽然很难办,但他的确有法子,可皇甫晋眼神飘忽的样子让安然心存疑虑,他问道:“晋皇子殿下,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272章 272被之放弃 站在安然的立场来说,虽然很难办,但他的确有法子,可皇甫晋眼神飘忽的样子让安然心存疑虑,他问道:“晋皇子殿下,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皇甫晋心中一颤,没料到安然的察觉会在这么敏锐,“哪……哪有什么隐瞒,就是那胡疆皇子看上我表妹了,舅舅他们为此愁的头发都白了,算我求你……” 安然可不信皇甫晋的说法,“晋皇子殿下,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帮忙,事情的始末定要如实相告,否则我怎么帮你?” “我……我……好吧。”皇甫晋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黄家的所作所为告知安然。 安然在一旁听得张大了嘴,这黄家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以陈玉兰的未来做要挟向。不说安然对陈远陌那点小心思,就算他们真的如同普通盟友那般决裂成为陌生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安然也绝对不会向皇甫晋施以援手,人都是趋吉避凶的,安然与陈远陌相识多年,对他的底线与手段再了解不过了,他实在没有必要成为陈远陌的敌对方。 “对不起,殿下,这事我帮不了你,”安然摇摇头,婉言道:“除非远陌自己放过你表妹,否则没得救。” “怎么会……” 安然好言分析道:“殿下,远陌他明显的在对付黄家,您不要参合进去了。” “那是我的舅舅,我的表妹,我怎么能坐视不管!”皇甫晋纵然知道这一切是黄越他们咎由自取,可他无法不理会,他的良心会不安的! “可你别忘了,是他们先对陈玉兰出手的!”安然看了一眼皇甫晋,道:“殿下,远陌从小就是您的伴读,一直辅佐着您,您难道还不了解陈玉兰是他的底线吗,那是任何人都碰不得的底线。” “还记得六年前,那个被圣上流放的安国侯府,传闻他们家那痨病鬼世子一开始是想娶陈玉兰过门的,可最后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抄家流放!还有,两年前的那次宫廷宴会,陈玉兰意外落水,背后元凶是前二皇子妃,那个二皇子妃现在已经成为一堆黄土了吧。陈远陌不会放过欺负他姐姐的人,您现在应该盼望一个黄子染能消除陈远陌心中的怨气,而您自己最好躲得远远的,免得被连累。”安然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的将事实说出。 “我……我……”皇甫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安然所说之事他都有所耳闻,可没想到这些与陈远陌有关,“远陌……远陌他怎么可能……,你……你有证据吗?” “殿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您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安然直接干脆的道:“这件事情我无法帮您,就算我与远陌的关系冷淡,但也没必要为自己增加仇人。” “安然!你要忤逆我的意思吗?!”皇甫晋瞪大双眼质问道。 “殿下请慎言,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会说您拉帮结派的,我由始至终都为皇上做事。”安然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摘干净。 皇甫晋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然,他一直以为安然是自己党派的人,因为安然帮了他不少,即使在与陈远陌决裂之后,可现在听安然的口气像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了,“安然,你当真要为了陈远陌而不帮我?!” “不,”安然纠正道:“我是为了我自己而不帮黄家,殿下,我也是惜命之人,不想被远陌惦记,”安然好心提醒,“殿下,听我一句劝,不要管这件事了,这一切本就是黄家理亏在先,远陌是您的军师,为您做了那么多事,如果您包庇黄家,远陌得多心寒啊,您陷入的越深,越要替黄家出头,那远陌就会越怨恨你,若是远陌因此与您决裂,那您该如何是好?” 安然的这番话出于好心,可皇甫晋却很憋屈,听那安然的口气,搞得他皇甫晋没有陈远陌就不行一样。皇甫晋是皇子,虽然脾气好但也自尊心极高,他冷笑道:“不愿帮我就算了,何必说这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 “殿下,我真的是为你好,远陌他……”他会架空你的。 可皇甫晋不愿再与安然多谈,他不耐烦的打断道:“那我也为你好,奉劝你一句吧。” “什么?”安然微微一愣。 “安然,父皇看好你是好事,但以色侍人终究难以长久。”皇甫晋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安然脸色微变,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对方是皇子,自己是奴才,即使心中再不喜,也得赔上好脸色,他恭敬的道:“殿下的话,安然铭记于心。” 宫里宫外都在传言,说安然能这么快被皇帝重用,是因为他爬上了龙床,得了圣上的宠幸,谁让安然长着一张雌雄莫辩的妖娆面庞,后宫嫔妃们都粉黛尽失。 可实际上安然之所以这么快能够得到皇帝信赖,全都仰仗陈远陌的提点。那时候两人还没闹翻,陈远陌曾经向安然稍稍提及,在后宫中,一定要善待丽福殿的丽太妃,安然将此事暗暗记下。 安然代替安道成为新一任外差之后,有一日丽太妃丢了一串玛瑙,她焦急的派人到处去找,丽太妃是身份低微的胡人,儿子又远在藩地,宫中之人大都对她只是表面上的恭敬,所以派出去的太监宫女们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后,就告知丽太妃玛瑙没找到,草草了事。后来安然无意间在草地里发现了这串玛瑙,想起之前陈远陌的话,便亲自给丽太妃送去。丽太妃见丢失之物又回来了,喜极而泣的对安然好一番感谢,原来这玛瑙是丽太妃生母留给她的遗物。 玛瑙物归原主的第二天后,安然突然被皇帝召见,皇帝有的没的询问了些事,接着派了个差事给安然,前有陈远陌的提点,后有皇帝的青睐,安然想不注意丽太妃都难。 安然有颗玲珑心,他不会非常刻意的去讨好丽太妃,却总能博得丽太妃的好感,从而引起皇帝的注意,安然嘴巴甜,心思活络,腿脚勤快,很快的被皇帝重用,再加上他那绝色的相貌,打个比方,有两个能力相同的人,一个相貌普通,一个天姿国色,绝大部分都会选择那个天姿国色的,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不好男色,后宫里也没有男宠,若是安然真的能像皇甫晋所说的爬上龙床以色侍人,倒也是安然的本事了。 皇甫晋气急败坏的离开,安然也没多做挽留,既然对方将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那他也没必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等傍晚天色暗下来,安然才向旁人问起干爹安寿阮的去向,被告知安寿阮已经回到司礼监后,安然放下手中事物,跑去安寿阮。 厢房内,安寿阮累了一天了,正在泡脚呢,听见门口有人敲门,便问道:“谁啊?” “干爹,是我,小然子。”安然道。 “进来吧。” 安然推门而入,向安寿阮请安道:“儿子见过干爹。” “这么晚找杂家什么事?” 安然缓缓的走上前来,对洗脚盆边替给安寿阮捏脚的小太监道:“你先出去一下。” “是。” 小太监离开后,厢房里只剩下安寿阮与安然两个人,安然乖巧的蹲跪在地上,从脚盆里捧出安寿阮的一只脚,放在怀里轻轻的揉捏,“干爹,我给你说件事。” “嗯,说吧。”安寿阮懒洋洋的靠在榻上,连眼睛都没睁。 安然没有多加隐瞒,将今日皇甫晋寻求帮助一事全部告知安寿阮,连黄家的算计和陈远陌的反击也全盘说出。 安然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干爹,我拒绝了晋皇子这应该没……” “哎呦!”安寿阮突然呻.吟一声,把脚从安然的怀里抽了出来,脸色很是难看。 安然见状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自己做错了,他连忙跪在地上解释道:“干爹,不是我对陈远陌有私心,而是我不想为自己树敌,我……” “行了行了,起来,”安寿阮皱着眉头摆摆手道:“杂家又没责怪你。” “……”那您刚才“哎呦”个什么劲啊? 安寿阮从安然委屈的眼睛里看出了他抱怨的情绪,他丢给这个小儿子一个白眼,道:“你不会捏脚就别捏,捏的穴位都不对,疼死杂家了!” 安然这才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道:“那改明儿我跟大哥学学,再来伺候您。” “别跟老大学了,你就没这天赋,”安寿阮可不信他的手艺,也就没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道:“你刚才说的事杂家心里有数,也亏得晋皇子殿下能想着从你下手。” “干爹,我觉得晋皇子殿下登位无望,以后我会慢慢的疏远他。”安然拿了个干净的帕子擦了手,又勤快的去给安寿阮揉肩了。想起白日皇甫晋那副指责的嘴脸,安然冷声道:“陈远陌会彻底将他架空。” 第273章 273彻底架空 “彻底架空?”安寿阮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陈远陌有这本事么?” “有。”安然十分确定的道。 在两人冷战之前,安然是陈远陌那为数不多的,值得交心的人,就是因为信任,所以陈远陌将安然引荐给皇甫晋后,也没有隐瞒自己的部署,因此安然清楚的知道,陈远陌在皇甫晋的事情上,留有一手。 皇甫晋支持者分为两拨人,一个是黄家,还有一个就是陈远陌以及他背后的党羽,而皇甫晋现在之所以能成为和皇甫政,太子一较高下的皇子,全靠陈远陌的辅佐。 人脉,财力,暗探等等都是陈远陌帮皇甫晋安排的,可皇甫晋不知道的是陈远陌背后的势力有多庞大,也不清楚陈远陌的深入部署,这不是皇甫晋傻,没看出来,而是陈远陌瞒的滴水不漏,安然都比皇甫晋更加了解陈远陌的势力分布。 就这种情况来说,一旦皇甫晋与陈远陌决裂,那陈远陌就会抽出自己所有势力,皇甫晋不就是被架空的下场么。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连与陈远陌冷战到底的安然都选择中立不帮,不与陈远陌为敌,更何况是陈远陌自己一手提拔和建立起来的党羽! “小五,那照你说,之后陈远陌会支持谁呢?”安寿阮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 “这……我……”安然想了一下,太子是陈家的敌对方,就算陈远陌有心辅佐,太子也不会信任他,二皇子皇甫政,陈远陌早就他的支持者陈家脱离出来,安然可不认为陈远陌是个吃回头草的人,至于四皇子皇甫恒,安然总觉得陈远陌对他有敌意,可这种敌意从何而来,安然就不得而知了,“说不上来,这问题有点难了。” “那杂家换个问法,”安寿阮问道:“咱们做奴才的,或者大臣们在不小心得罪了主子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及时补救了。”这点常识安然还是懂的。 “那陈远陌的反应是什么?”安寿阮顺着他的话问道。 安然微微一愣,回忆起过往的种种,脸色变得僵硬起来,艰难的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反击。” “没错,是反击。”安寿阮说道:“陈远陌被算计后,他没有向晋皇子服软,也没有和黄家讲和的意思,而是将他们一个个的击倒,甚至将自己的主子架空,这是一个贤良之臣会做的事吗?” “杂家不如你了解陈远陌,可杂家见过的人和事比你吃的米都多。”安寿阮洗完脚,将脚搭在脚盆两侧晾晾,安然见状立刻拿着布子给安寿阮擦脚。 安寿阮边享受着安然的服侍,边慢条斯理的道:“在杂家看来,陈远陌这个人极其聪明,但控制欲已经到了扭曲的地步,他不允许忤逆,不允许对立面,必须要将一切掌控在手,这样的臣子,未来之君能容下吗?” 见小儿子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安寿阮干脆耐着性子与他讲解道:“拿咱们当今圣上来讲吧,大楚国有三大势力维持着平衡,司礼监,内阁和武将,可这三大势力内部也有彼此的矛盾,咱们司礼监与暗刹门之间相互制约,内阁里的文臣们有各自的小九九,而武将们的兵权也十分分散,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说明皇上不希望其中的一股势力独大。”安然回答。 安寿阮点点头,“你说得对,不希望他们独大,因为一旦独大就会对皇上造成威胁,可按照陈远陌那种扭曲的控制欲,他巴不得将所有势力掌控在手,这种臣子对君王来说,就是祸害。除非……” 安寿阮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安然想了一下,试探问道:“您是说……除非陈远陌造反?自己当皇帝?” 安寿阮脸色一变,伸手就朝安然的脑袋上狠狠一敲,“胡说什么呢!你当‘造反’这俩字就像从嘴巴里说出这么容易啊?这得天时地利人和!陈远陌他一样都不占。”自古异姓造反成功的,都是在乱世,被压迫得受不了了才揭竿而起,踏着白骨成为开国之君,可现在大楚国国富强盛,哪儿有造反的由头。 安然连忙捂住脑袋,委屈的道:“那您说除非什么呀?” “除非陈远陌辅佐的人是个十分听话的,不会反抗的傀儡,”安寿阮道:“可普通人都是有七情六.欲,有欲.望野心的,谁会甘愿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呢?” “不管陈远陌的才华有多么出众,脑袋有多么聪明,他的野心与扭曲的控制欲决定了他在官场的博弈里必败无疑,他现在站得有多高,以后跌得就有多惨,”安寿阮说着,拍了拍安然的白皙的手背,语重心长的道:“所以你要疏远的人不是晋皇子,而是陈远陌,他迟早会败下来,会连累你的,小五。” ******** 整个黄国候府愁云惨淡,他们尽力了,却无法改变胡提皇子的决定,也无法改变皇帝的心意。 皇甫晋为此东奔西走,却效果甚微,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他想召集那些个跟随他,支持他的官员们,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想办法,可集会当天,没有一个人前来,他们找着各式各样的借口,不去见皇甫晋一面。 就在皇甫晋焦头烂额之时,亲妹妹皇甫云幽向他哭诉,说徐居鸣突然不理她了,本来两人是热恋中的情侣,徐居鸣三天两头的给她捎东西,有诗,有小礼物,有零嘴,可突然之间,徐居鸣的态度毫无预兆的冷淡下来,不再理会皇甫云幽。皇甫云幽闹得很凶,皇甫晋无奈之下,只好去徐府看看情况,却被留在徐府的小厮告知,徐居鸣回金陵去了。 元月二十六,黄子染在心怀怨恨的诅咒下穿着嫁衣,头顶凤冠,踏上前往胡疆的马车。 皇城门口,皇甫晋看着远去的马车,内疚极了,最终他还是没有将表妹救下。直到马车消失在皇甫晋的视野范围内,他转身才准备回去。 看着痛哭不已的邓氏,双鬓灰白的黄越,以及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的黄国候,皇甫晋忽然发现今天前来送行的人只有他和黄家!那些个发誓效忠于他的官员大臣们,没有一个出面! 皇甫晋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冷下态度的安然,返回帝都的徐居鸣,还有划清界限的官员们,皇甫晋身边只有黄家,以及极少数的几个略有头面的官员,就是那么几天的时间,那些个拥立皇甫晋的党羽们散沙一片,这背后的推动者,除了陈远陌外,还会有谁? 皇甫晋没想到陈远陌居然会如此绝情决意,摸着良心讲,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害陈远陌的事,陈玉兰的事情并不是他算计的,难道真的像安然说的,陈远陌会将此事恨到他身上?! 每次都被陈远陌称病挡在门口,皇甫晋忍无可忍之下,直接破门而入,非要向陈远陌问个清楚! 厢房里,陈远陌双眼蒙着纱布,百无聊赖的靠在榻上,心里碎碎念着林淼怎么还不回来。 陈远陌在家养病期间,林淼没去戏园子,天天在家陪着他,陈远陌暂时看不见了,吃喝拉撒全靠林淼照顾,林淼跟小厮似的被陈远陌使唤过来,使唤过去,只是今日水墨园里实在有事,必须去一趟,林淼这才暂时出了门。 陈远陌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以为是林淼回来了,一时间喜上眉梢,门被吱的一声推开,陈远陌连忙坐起身,朝声音的方向道:“淼淼?” 只听见门口传来元宝喘气的声音,“少爷,对不起,我……我没拦住……” 本怒气冲冲的皇甫晋,看着榻上病怏怏的陈远陌后,心中的怨气忽然之间烟消云散,他呢喃的道:“远陌。是我!” 即使看不见,陈远陌也能认出皇甫晋的声音,他收敛面上的笑容,淡淡道:“殿下找我?” 陈远陌冷漠的态度让皇甫晋心中一痛,“远陌,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我在养病,”陈远陌说着,对门口的元宝道:“元宝,你出去吧。” “少爷……”瞅着皇甫晋来者不善的样子,元宝怕自家少爷吃亏。 “没事的,你出去吧。” “是。”元宝不情不愿的走出厢房,顺手将门关上。 听见关门声后,陈远陌开门见山的道:“我以为我的态度很明显了。” 皇甫晋皱眉道:“远陌,你什么意思?你想要背叛我吗?!” “背叛?”陈远陌微微皱眉,似乎很不喜欢这个词,但也无所谓的耸耸肩道:“随便吧,你觉得是背叛,那就背叛吧。” “为什么?”陈远陌的态度让皇甫晋始料未及,他居然这么爽快的承认,这让皇甫晋觉得一点都不真实,“因为你姐姐的事吗?还是因为我到处找人替子染求情让你不快了?子染是我的表妹,我不能不救她!更何况事情不是遂了你的心愿。” “不,你想错了,姐姐的事情,我从未没有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那你为何……” “你曾经找过林淼吧。”陈远陌淡淡的道:“你对他说了些什么?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第274章 274与之决裂 “你曾经找过林淼吧。”陈远陌淡淡的道:“你对他说了些什么?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皇甫晋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一直以为陈远陌是因为陈玉兰之事迁怒于自己,怎么……怎么变成林淼了。 是的,皇甫晋找过林淼,那时候黄家咄咄逼人,陈远陌举步艰难。皇甫晋说服不了黄家,又不愿见陈远陌为亲姐姐的事发愁,于是私自找林淼,告诉他事情的利害,要他出面,让陈远陌将黄子染娶过门。 皇甫晋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他这么做都是为陈远陌好,当时的情况紧急,他唯有找林淼试上一试。 “我……我当时逼不得已,”皇甫晋的脸涨得通红,“我也是我给你好!” 很多事情,你对人真心相待,却不能要求别人毫无保留的对你,可惜皇甫晋并不清楚这个道理,在他看来,陈远陌与自己是从小到大的交情,陈远陌支持自己是应该的,为自己出谋划策也是应该的,因为他是他的伴读,是他的党羽,可现在呢,陈远陌所作所为既让他愤怒,又让他后怕,愤怒于陈远陌的背叛,后怕于陈远陌隐藏着的恐怖的势力。 “远陌,你隐瞒了我很多事,你想架空我?!” “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不想再为你做事,所以抽出了我的势力罢了。”陈远陌淡淡的道。 “为了林淼你居然这么对我?!”皇甫晋不可置信的道。 “殿下,你明明知道林淼对我有多重要,你还去找他,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陈远陌反问道。 在林淼面前,陈远陌永远是那个完美的恋人,他不会让林淼看见他最阴暗的一面,所以那天晚上,林淼哭着不准他娶妻,要他放弃陈玉兰,伤心近乎于崩溃时,陈远陌没有暴跳如雷的质问林淼从哪里知道的,而是心平气和的安抚他,哄着他,让他不要多想。 很多事情陈远陌不会给林淼讲,而林淼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没看出来陈远陌的敷衍,那晚陈远陌靠在林淼的肩膀上貌似睡得很沉,可实际上他一直在留意林淼的一举一动。 那晚林淼一夜没睡,他一躺在床上就立即后悔了,他不该让陈远陌为难,不该让陈远陌抛弃陈玉兰,将心比心,让他在牺牲哥哥林焱的情况下来证明对陈远陌的感情,他做不到,如今他怎么能要求陈远陌?他会良心不安的。 林淼看着身边熟睡的陈远陌,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不难看出他最近为了陈玉兰之事东奔西走之下的疲态,林淼不忍心叫醒他,哪儿知陈远陌是在装睡。 第二天一大早,林淼破天荒的早起,想告诉陈远陌昨晚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可谁知找不到机会,陈远陌总是有意无意的岔开话题,接着去上早朝,林淼在戏园子里魂不守舍的一上午,直到传出胡提皇子认错人的事。 另一头,陈远陌在朝堂上表现的毕恭毕敬,由始至终都是局外人的身份看着好戏上演,一下朝便立刻派人去查,昨天有谁见过林淼,这么一查,就查到了皇甫晋的头上。 “所以你要背叛我?”皇甫晋仿佛天塌下来一般,“这就是你的君臣之道吗?!你这么对我,以后还会有谁信任你?!” 重活一世,陈远陌对谁都有所保留,尤其是皇室成员,即使是皇甫晋,这个与他一起长大的皇子,他也不完全信任。事实证明,陈远陌的做法是正确的,皇甫晋一次次的为了黄家逼陈远陌妥协,陈远陌忍耐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皇甫晋找上林淼,陈远陌觉得没必要再忍耐下去了。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陈远陌漫不经心的道。 陈远陌这种冷淡的态度让皇甫晋难以接受,他满是受伤的看着陈远陌,那神情就像是被心上人伤透了心,双眼满是哀伤与幽怨,“远陌,你别这么对我……” 曾经陈远陌为了支持皇甫晋,义无反顾的与陈家划清界限,这让皇甫晋欣慰又感动,他以为自己与林淼一样,在陈远陌心中是不一样的存在,可如今,陈远陌的举动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好了,殿下,”陈远陌下了逐客令,“我的态度已经表明了,您请回吧。” “你当真要这么针对我?要与我为敌?!”就为了那个林淼? “我从未针对过您,而是您身后的黄家一直针对我,”陈远陌轻声道:“我向您保证,只要您别招惹我,别招惹林淼,我绝不会与您为敌。” 林淼,林淼,林淼!皇甫晋痛恨这个名字,若不是他,陈远陌也不会这么对待自己!倘若有一日,父皇想要林淼的命,难不成陈远陌还想反父皇不成? 陈远陌就坐在自己面前,手无缚鸡之力,双眼蒙着纱布,一身青色长衫,纤细而瘦弱,这是他从小就爱慕的人,永远无法得到回应的人,他伤心难受,一股怒火直冲胸口,“陈远陌,你真的如此决绝狠心?!” 陈远陌没再吭声,只是他神情漠然,对皇甫晋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不再理会,陈远陌的反应大大的刺痛了皇甫晋的自尊心,因为陈远陌从未这么冷淡的待他! 皇甫晋不喜欢陈远陌的反应,仿佛自己对他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皇甫晋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怒气,一个箭步跨向陈远陌,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领,将人一把拉起,看着他清俊的面庞,一种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皇甫晋红了眼,近乎嘶哑的声音道:“陈远陌,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对你不够好吗……” 陈远陌并不知皇甫晋那热忱的单恋,此时的他双眼蒙着纱布,他看不见皇甫晋饱含深情的目光,受伤的面容,他以为皇甫晋只是在不甘心,指责自己罢了。 陈远陌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有些话他本不愿说,既然逼到这份上,他也不怕撕破脸了,“殿下,别这么说,您摸摸您的良心,我对您尽心尽力,可您是怎么对我的?黄家是你母妃的娘家,因为对方是您的外公,您的舅舅,所以他们的小动作我都视而不见,可他们居然去招惹我姐姐,害她差点嫁去胡疆,您因为左右为难,不来帮我,这事我不怪您,可您为什么去找林淼?您有今天全靠我陈远陌,我为您拼死拼活,可您都做了些什么?” 陈远陌的话就像巴掌一般狠狠的扇打着皇甫晋的脸,堵得他说不出话来,“你……你……” “我怎样?”陈远陌早就把皇甫晋的性子摸得透彻,认定了他不敢动手,“你想杀了我一泄心头之恨吗?” “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你就动手好了,”陈远陌满不在乎的道:“不管你杀不杀我,你这辈子都与皇位无缘了,现在杀我,是你最好的机会。” 就在这时,厢房的门被猛的推开,林淼冲了进来,只见皇甫晋怒气冲冲,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他死死的拉扯着陈远陌的衣领,而陈远陌在他手中,就像只待宰的羔羊! “五皇子殿下,你想做什么?!”林淼惊声道。这皇甫晋平日里瞅着挺儒雅的一人,怎么现在跟个屠夫似的! 林淼忙完水墨园的事就往回赶,半路上碰见了元宝派来的小厮,说是皇甫晋来势汹汹的冲进家门找陈远陌麻烦,林淼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可还没走进厢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皇甫晋的怒吼声,嚷嚷着要动手,林淼闻言那还得了,二话不说推门而入。 “殿下,放开远陌,”林淼面色不虞,真怕皇甫晋动手,“远陌是朝廷命官,您闯府行凶被皇上知道就完了,要知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甫晋也没想着动手,突然做出这等过激行为是被陈远陌刺激导致,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陈远陌,皇甫晋咽不下这口气,他为自己这么多年投入的感情不值,可现在的形势他的确不能把陈远陌怎样。 “哼!”皇甫晋愤恨之下,揪着陈远陌的衣领把人甩了出去。 陈远陌眼睛看不见,人又很瘦弱,这么被人一甩,他脚下没站稳,以为自己会摔倒,就在他身体倾斜之际,突然落入了一个冰凉而又柔软的怀抱,他被人接住了,这个人除了刚从外面赶回来的林淼外,还会有谁呢。 “远陌,你没事吧?”将他拥入怀里的人问道。 “没……没事。”陈远陌轻轻的摇头虚弱的道,他脚底轻浮,扶着林淼的肩膀站好,他方向感很差,不知此刻皇甫晋所在位置,于是陈远陌站在原地,道:“殿下,我的话说完了,您的气也撒了,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互不相干。” “好,好!”皇甫晋气得大叫了几声好,“陈远陌,你别后悔!”接着摔门而出。 皇甫晋走后,陈远陌的身子晃晃悠悠的,接着摔倒在地,林淼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将陈远陌扶起来,焦急的道:“远陌,远陌你怎么了?醒醒啊,别吓我……” 第275章 275继续装病 陈远陌的突然倒下可把林淼吓坏了,他连忙把人抱到榻上,唤了他好几声,也不见陈远陌苏醒。 陈远陌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很是难受的样子,林淼连忙朝屋外的元宝道:“元宝,快去叫大夫来,快点去叫大夫来!” 元宝不知发生何事,他站在门口朝里看了一眼,只见陈远陌躺在榻上不省人事,吓得元宝以为自家少爷病情加重,立刻跑出去找大夫去了。 大夫前来把脉时,陈远陌渐渐转醒,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虚弱的道:“淼淼……?” 林淼连忙按住他,“别说话了,快点躺好。” 大夫为陈远陌检查了一番,道:“没什么大碍,陈大人刚才怕是情绪过于激动,这才昏了过去,我开副药喝了就好。”接着大夫对林淼道:“病人之前过于劳累,所以病好的慢,之前我说过要静心休养,怕是陈大人没有听进去,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见客为好。” “谢谢大夫了。”林淼心里不免对皇甫晋抱怨三分,若非他闯入府中大吵大闹的,陈远陌也不可能病情加重! 送走大夫,林淼回到厢房中,守在陈远陌的床边,他很想问陈远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又不敢开口,倒是陈远陌很是淡然,他侧过身子,伸出手去,“淼淼?你在哪里?” “就在你身边。”林淼握住陈远陌的手,他的手一如往常的冰凉。 “淼淼,我以后怕是无法再辅佐五皇子殿下了。” 林淼微微一愣,没料到陈远陌会自己开口,“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个嫁去胡疆的黄子染你还记得吧?”陈远陌道:“其实这件事与我有关。” “什么?”林淼惊声道。 陈远陌略有艰难的坐起身子,靠着枕头,与林淼徐徐道来,“那胡提皇子说什么认错人,那都是假的,黄家人一直希望我娶黄子染,但我不愿意,他们就蛊惑胡提皇子,要胡提皇子向圣上求娶我姐姐,以来要挟我与他们联姻。” “……”这些事情林淼早已得知,还是皇甫晋告诉他的,皇甫晋说陈远陌举步艰难,能救陈玉兰的法子只有与黄家联姻,他希望林淼能劝劝陈远陌,别再犟下去。 陈远陌继续说道:“可我不想这样,黄家能要挟我一次,就能要挟我两次,三次,我不能妥协,所以我在万般无奈之下,向燕王殿下求助了。” “燕王?”这事还跟燕王有关? 陈远陌点点头,“我本想自己去找胡提皇子,砸下多少银子都没关系,只要他能放下求娶的念头,可黄家人知道后,要污蔑我通敌卖国,所以我只能找燕王殿下了,燕王殿下是西疆城的藩王,与胡疆那边甚是熟悉,他与胡提皇子也是相识的,我想着由燕王殿下出面,求胡提皇子放弃求娶。南蛮战争的时候,我帮了燕王殿下不少忙,所以燕王殿下很爽快的答应了我,之后燕王殿下见了胡提皇子一面,回来后跟我说都是误会,胡提皇子下次觐见圣上会解释清楚的,可谁知那误会……那误会是……” 听到这里,林淼全明白了,难怪胡提皇子会变卦,难怪今日皇甫晋会来府中大吵大闹,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五皇子殿下以为是你害黄小姐嫁去胡疆的,所以今日来找你算账?” 陈远陌的脸色变了变,连忙摇头,期期艾艾的解释道:“这……这我也不知道的,淼淼,你要相信我,燕王殿下只告诉我事情解决了,是误会,我没想到会害了黄子染……” “远陌,别着急,别着急,我信你,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件事我一定相信你。”林淼连忙安抚他道。 陈远陌是那么谦谦有礼,温文儒雅的人,怎么可能去害人呢,倒是那个燕王,口碑风评那么差,仗着军功与身份,没少做出混账事来,就此林淼下意识的认为,怕是燕王要替陈远陌出头,压迫胡提皇子改主意娶黄子染,可之后皇甫晋却将账算在陈远陌的头上。 陈远陌无奈的笑了笑,那笑容看上去十分勉强,“你信我有什么用,五皇子殿下不会信的,他已经认定是我害了他表妹。” “没事的远陌,等过段时间,你病养好了,再跟五皇子殿下解释解释……” 还不等林淼把话说哇,陈远陌打断道:“可是……淼淼,我不想跟他解释了。”陈远陌边说着,边靠在林淼的肩头,“当我得知黄子染嫁去胡疆的时候,我心里特别开心,我觉得这是黄家自作自受,若非燕王殿下帮我,嫁去的人就是我姐姐了。你说……我是不是内心特别黑暗。” 林淼听陈远陌这么说,他既心疼又心酸,明明陈远陌才是受害者,最近这段时间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些压力将他累垮,不得不卧病在床,可是皇甫晋非但不理解,还将错误怪在陈远陌身上,也难怪陈远陌会寒心了。 “你内心才不阴暗,”陈远陌是林淼见过的最好的人,正直,谦逊,儒雅,不骄不躁,心地善良,林淼撇撇嘴道:“我要是你,得知黄小姐嫁去胡疆那天,一定放鞭炮宴请八方庆贺此此事,是你太善良了。” “远陌,你别多想了,错不在你身上,你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嗯,”陈远陌听话的点点头,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淼淼,你会陪着我吧?”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 ******** 皇宫,御书房偏殿 皇帝与皇甫少燕正坐在榻上下棋,皇甫少燕并不喜欢下棋,也不擅长这个,奈何皇帝非要拉着他下,他只得陪着。 皇帝执下一枚黑子,笑道:“燕儿,你又输了。” “是皇兄棋艺精湛。”皇甫少燕敷衍恭维道。 皇帝可没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可你一连输了五局,你该不会是故意让着皇兄吧?” “哪儿有的事,是皇兄您厉害。”皇甫少燕连忙道。 “都说行军打仗的阵势都能在棋盘上决定,你是常胜将军,怎么下棋下得这么臭啊?”皇帝笑道:“干脆朕教教你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传话的小太监来到门口,向安寿阮的耳朵里说了些什么,安寿阮点点头,表示知道。 皇甫少燕不想学下棋,见有人找安寿阮说事,立刻转移话题道:“安公公,是出了什么事吗?” 安寿阮楞了一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见皇甫少燕和皇帝都盯着自己,便连忙走了上去,躬身道:“是吏部侍郎陈远陌陈大人派人来传个话,想向圣上告假,未来三日怕是无法上朝了。” “又告假?”皇帝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陈远陌那纤瘦的身影,不禁皱眉道:“这陈远陌年纪轻轻的也太体弱了吧,已经半个月没来上朝了。” 皇甫少燕接话道:“这倒不是陈大人体弱,据说是被气到了。” “气到了?”皇帝听着觉得新奇,“燕儿是听说了些什么吗?” 皇甫少燕点点头,漫不经心的拿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边吃边说道:“据说陈大人身体差,是因为年末时公务繁忙再加上胡提皇子那个乌龙提亲,陈大人急坏了身体有些受不住,再加上雪盲症,这才在家养病,听说病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可昨日五皇子跑去陈大人那边大脑一通,据说两人还吵架了,陈大人一气之下,自然又病倒了。” 皇甫晋的脾气在众多皇子中算最好的,陈远陌又是个谦逊的人,皇帝实在想不出他俩能吵什么,“他们为了什么事吵架?” “就是黄家小姐的婚事了,”皇甫少燕看了一眼皇帝,不做隐瞒的道:“谁会愿意把女儿嫁去胡疆啊,更何况那黄小姐是五皇子的表妹,怕是五皇子埋怨陈远陌在关键节骨眼上生病,害黄小姐远嫁吧。” “这关陈远陌什么事?”皇帝问道。 “皇兄您忘了,那胡提皇子之前认错了人,说要娶陈大人的姐姐,当时陈大人为此东奔西走的,后来说要娶黄小姐,陈大人就生病了,怕是五皇子以为陈大人不愿帮忙吧。”皇甫少燕回答道。 皇帝闻言深意的看了皇甫少燕一眼,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热茶,不动声色的道:“燕儿倒是对朝堂之事很了解么,你平日里不是最不屑与他们打交道,怎么突然转变性子了?” 皇帝的话一说出口,屋里出奇的寂静,在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都屏住呼吸,生怕被波及到。藩王与朝廷命官走得太近足以让皇帝忌惮,更何况是皇甫少燕这种手握兵权的藩王。 皇甫少燕嘿嘿一笑,仿佛没有听出皇帝的言下之意,他笑道:“皇兄,我与陈远陌曾经一起上过战场,自然相熟,而且我在意这些事,是因为我蛮喜欢他姐姐的。” “他姐姐?” “就是那个差点嫁给胡提皇子的陈玉兰。” 第276章 276被发现了 皇甫少燕比太子还大一岁,太子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皇甫少燕府中别说正妃了,连庶妃都没有,皇帝一听说皇甫少燕有喜欢的女孩,心里还挺欣喜的,可又一想,不对啊,那陈玉兰是订了亲的。 “燕儿,你跟皇兄开玩笑的吧?” “怎么会,我是认真的。”皇甫少燕确定的回答。 皇帝问道:“你难道不知道陈玉兰有婚约在身?” “知道啊,婚约什么的可以取消的嘛,”皇甫少燕说着,略带讨好的对皇帝撒娇道:“皇兄,帮帮我吧。” “你简直胡闹!”皇帝皱眉呵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怎么能随便干预?!” 皇甫少燕眼睛一转,忽然瞄到了面前的棋盘,他灵机一动,道:“这样好了,皇兄,咱们下棋吧,假如这回我能赢你,我向陈家求娶,您不能阻拦。” “你以为陈家那么好说话?” “您就先答应我吧。”之后的事他自有办法。 皇甫少燕对陈家还算了解,在陈家,除了陈远陌这个异类外,其余成员都是支持二皇子皇甫政的中立者,陈玉兰年幼丧母,亲弟弟早已搬离,只要他向陈家施压,陈家未必不答应,因为陈玉兰对他们来讲,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 中午时分,皇甫少燕准备离宫,他慢慢悠悠的走在小道上,当他快走到宫门口时,迎面走来的一个小太监,这小太监瞅着有点眼熟。 小太监也看见了皇甫少燕,他立刻心虚的低下头,很是胆怯的样子。 小太监走到皇甫少燕面前,福了福身请安,然后继续朝前走,脚底下加快了步伐。 与此同时皇甫少燕也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太监了,是上午,在御书房偏殿与皇上下棋时,那个给安寿阮通传消息的太监! 皇甫少燕转过头去,只见那小太监已经小跑着了,这更加说明了中间有问题! 皇甫少燕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拽住小太监的领子。 小太监扭头一看是皇甫少燕,吓得脸色苍白无比,“燕王……燕王殿下……您……您有什么事吗?” 皇甫少燕二话不说,就将小太监拉到附近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把将小太监推到墙上。 “说,你刚才出宫干什么去了?”皇甫少燕冷声问道。 “我……我没有。”小太监焦急的为自己辩解。 “没有?!刚才那条路只通往宫门,你不出宫到那里做什么?!”皇甫少燕质问道:“你今早出现在御书房偏殿,听到了我与皇兄的谈话了吧?给谁带消息去了?” “我……我没有,燕王殿下,奴才……奴才冤枉啊……”小太监吓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双眼躲躲闪闪的,分明是在撒谎! “不说是么。”皇甫少燕双目一寒,一只手掐住了小太监的脖子,将人直接举起,拇指与食指轻轻用力,仿佛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小太监被掐得眼花耳鸣,面颊发紫,眼球布满了血丝,他拼命的挣扎着,想求救,可都于事无补,很明显,这位燕王殿下想要他的命! 就在这时,一抹悦耳的声音在皇甫少燕的身后响起,“燕王殿下,请您饶了他吧。” 皇甫少燕并未放下手中的动作,他侧过身子一看,原来是老熟人安然。 安然外出办事,刚回来听到这附近有响声,好奇来看看,就撞见皇甫少燕灭口的场景。 安然道:“燕王殿下,您打算杀他,说明他没有拷问价值的必要,您想要的答案也已经知晓,既然如此何不放他一条生路,也算给他背后的人卖个薄面。” “哼,”皇甫少燕对近乎已经休克的小太监道:“今日就给然公公一个面子,饶你不死。”说着皇甫少燕手下一甩,直接将小太监扔出一丈远的地方。 小太监捂着脖子猛咳,一下子昏了过去。 接着皇甫少燕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与安然寒暄道:“许久未见,然公公近来可好?恭喜你得以升迁,为皇兄重用。” “都是托殿下的福。”安然成为外差的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南蛮战争的粮草问题,当时大家也算合作愉快。 “本王还有要事,改日再来与你好好聊聊。” “奴才定当恭候殿下。”安然恭敬的作揖道。 ******** 宅子里,陈远陌靠躺在床上,手上端着药碗,等着林淼来喂呢。刚才林淼端药进来时,忘了拿蜜饯,他怕陈远陌嫌药苦,就先将药碗交到陈远陌手中,然后自己跑去拿蜜饯了。 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陈远陌以为是林淼,“淼淼,不用这个着急,小心摔着。” “少爷,是我。”元宝气喘吁吁的小跑到床边。 “出什么事吗?” “少爷,宫里传消息来了,十万火急。”元宝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折叠好的字条。 陈远陌道:“我现在眼睛还蒙着纱布,你直接念给我听吧。” “是,是。”元宝打开字条看了眼上面写的内容,顿时吃惊的连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元宝迟迟不肯念字条上的内容,陈远陌不禁催促道:“宫里到底传了什么消息,快说啊。” 元宝咽了口吐沫,战战兢兢的道:“字条上写着,‘燕王进宫,求娶陈玉兰’。” “……!!”燕王?! 这个消息打得陈远陌措手不及,他没想到皇甫少燕会这么做! 之前陈远陌被黄家逼迫时,陈远陌做出下下策的决定,向皇甫少燕求助,皇甫少燕对他提出要求,要求陈远陌放弃皇甫晋,改辅佐他自己。为了救陈玉兰于水火之中,容不得陈远陌多想,他当场就答应了。反正皇甫少燕远在西疆城,天高藩王远,他总有法子摆脱掉。 谁料皇甫少燕早就看出来陈远陌不会乖乖帮助自己,他求娶陈玉兰的做法和黄家没两样,都是以此为筹码向陈远陌做要挟。 陈玉兰刚出虎口,这又要进狼窝了! 皇甫少燕!皇甫少燕!皇甫少燕!陈远陌对这个名字恨之入骨! 气急败坏之下,陈远陌一时间没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的将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瓷碗摔得粉碎,药汁溅得满地都是。 “少爷……”元宝吓得不敢说话。 陈远陌死死的抓着被单,脑海里一片混乱,事到如今该怎么办?他利用燕王对付黄家,那该利用谁去对付燕王呢? 就在陈远陌一筹莫展之时,林淼端着盛放着蜜饯的小碟子走了进来,“嗯?元宝也在?……这……”林淼往里一走,就看见满地狼藉的瓷碗碎片,“发生什么事了?” 陈远陌在此,元宝哪儿敢多言,他埋着头不吭声。 而陈远陌立刻换了歉意的笑容,“刚才端着药碗,碗太烫了,我失手把它摔在地上,元宝听见声响后进来的。” “烫着了?”林淼连忙把碟子放在桌上,然后仔细的检查着陈远陌的双手,“是我不好,让你端着药碗,烫哪儿了?疼不疼?” 陈远陌摇摇头,抽出手笑着道:“没事的,不用担心,淼淼,你让下人帮我再熬碗药吧,这里的碎片我让元宝打扫一下。” “好啊,你等我。”林淼对此一点都没有起疑,找人熬药去了。 听着林淼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直到那人离开厢房后,陈远陌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陈远陌沉默片刻,心里估量了一番,对元宝道:“元宝,让云姨他们晚上来找我,还有,帮我带个口信给宫门口的侍卫。” “是,小的马上就去办,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陈远陌问道:“我姐姐呢?今日可在府中?” 元宝回答道:“小姐今日和几个闺中密友小聚一下,晚膳前就回来。” “你派几个人,现在就把我姐姐接回来。” “是。” 可惜陈远陌还是晚了一步,他的人还没派出去,陈玉兰那边的宴会提早结束,她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陈玉兰坐的马车是那种很普通的官家马车,一个车夫,旁边跟着一个小厮,陈玉兰坐在马车里,身边有贴身丫鬟翠月陪伴。 路程一来一回走官道,按理说应该很平稳才对,可马车走在半道上突然变得晃悠起来,十分颠簸。 翠月觉得不对劲,她拉开车窗帘向外看去,见外面人烟罕至,很是陌生,就连跟在车边的小厮也不见踪影。 “等一下,停车,停车!”翠月大声说道,她拉开前方的帘子,只见坐在赶车位置上的人并非车夫,而是一陌生的身影,翠月惊恐的道:“你……你是谁?” 那人停下马车后一转身,还不等翠月看清楚,就快速将人打昏。 陈玉兰从未遇到这种状况,这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也太没王法了吧,看着倒在马车里的翠月,陈玉兰害怕的缩在车角,心里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陈玉兰偷偷的瞄了挡在车前的绑匪,觉得有些眼熟,她思绪飞转,终于想到一个人,于是小心翼翼的不确定道:“燕王……殿下?” “陈小姐还记得,可真是本王的荣幸。”那人轻笑道。 第277章 , 277认清事实 皇甫少燕对陈玉兰来说,绝对属于陌生人,除了几年前皇甫少燕把她从水里捞上来外,两人之间再无交集,陈玉兰怎么都想不到,好端端就被这个残暴的王爷打劫了。 “燕王殿下找我有什么事?”陈玉兰怯怯的问道。 “带你去认清现实。” 皇甫少燕说着,就半个身子踏进马车,一把将陈玉兰从马车上拽了下来,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陈玉兰拼命的挣扎,虽然这附近没什么人,但毕竟是帝都,陈玉兰大声呼救,搞不好还真能引来救兵。 皇甫少燕一只胳膊架住陈玉兰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他清楚的感受到陈玉兰的颤抖与恐慌,“陈小姐,光天化日之下咱们拉拉扯扯,我被看见无所谓,你的声誉会受影响吧?” “呜呜……呜呜呜……”陈玉兰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在说你到底想怎样。 皇甫少燕与她道:“只要你乖乖的,我绝不会伤害你。我们说好,我松手,你别逃走,也别出声。” 陈玉兰慌忙点头,保证自己听话。 得到想要的答案,皇甫少燕这才松开手,他笑着对陈玉兰抱歉道:“唐突了陈小姐,真是对不起。” 陈玉兰捂着胸口喘着气,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对皇甫少燕很是防备。 皇甫少燕解释道:“陈小姐不用害怕,我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 “什么现实?”陈玉兰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在皇甫少燕的半逼迫下,陈玉兰不得不跟着这个人走。两人穿过羊肠小道,一路上气氛尴尬无比。皇甫少燕身材高大威猛,为了赶时间他的步伐迈得很快,而陈玉兰只是个弱女子,为了跟上她不得不小跑着随后。 两人在巷子里拐了好几道弯,陈玉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还要走多远。 忽然皇甫少燕停了下来,亏得陈玉兰反应快,否则一定一头撞在皇甫少燕的背上。 陈玉兰粗喘着两口气,看了看周围,似乎是在某户人家的后门,她平日里极少出门,参加聚会或者做客都是走正门,所以压根不知这是哪里。 “燕王殿下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皇甫少燕没吭声,他直接将陈玉兰拦腰抱起,踩着墙面跳到墙上,接着又在墙上快速疾走,三五步的又跳到了院内的房子的屋顶上。 皇甫少燕的动作一气呵成,陈玉兰坐在房顶上,俯视的看了看院子里的环境,这是一个格局非常好的二进出的小院落。 陈玉兰问道:“这里是哪儿啊?” “陈小姐,你不会连你未婚夫家都没来过吧?”皇甫少燕反问道。 陈玉兰微微一愣,未婚夫?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张相戎的府邸?! 陈玉兰还真没去过张府,刚跟张相戎订婚那会,张相戎的府中只有他一人,没有女眷,陈玉兰总不能跟他孤男寡女处在一屋。之后张相戎接张奶奶来帝都,张奶奶一直生病,张相戎怕过病气给她,婉言谢绝了她的拜访。 “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陈玉兰问道。 皇甫少燕指向前方踏进院子里的一个人,道:“当然是请你看场好戏了。” 陈玉兰朝皇甫少燕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人穿得光鲜亮丽,手上拿着礼盒,身边有小厮引路,看上去像是前来府中拜访的客人。 那人跟着小厮走进屋子后,房顶上的皇甫少燕轻轻的揭开屋顶上的瓦片,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引起屋里人的注意,就此屋顶开了一个小口,可以让陈玉兰清楚的看到屋里的场景。 根据摆设来看,这间屋子应该是会客招待用的,屋子里除了张相戎和伺候的婢女外,主座上坐着一个老太太,想必这位老太太就是张奶奶了。 前来拜访的人相貌普通,看上去四十多岁,他将礼盒双手奉到张奶奶面前,“老夫人好,这是我家主子托我给您带的补品。” 张奶奶一看有人给自己送东西,眉开眼笑不止,连忙向身后的玉娘使个眼色,让玉娘将礼盒收下,然后对拜访的人道:“让你家主子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会,不会。”那人恭敬的道。 话说这拜访的人衣着得体,又手提贵重礼品,态度谦虚谨慎,登门对小厮说是自家主子派人来找张相戎。小厮见这人谈吐不凡,应该是大官员家的,就连忙领着这人进了府。 张相戎可不认得这人,他坐在张奶奶旁边的位置,问道:“你家主子是谁?找我有何事?” 那人一拍脑袋,陪笑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陈寿,是丞相府陈家的管事,我家老太爷派我来的。” “原来是丞相大人,”张相戎连忙朝门口唤了一声,“快点给陈管事上壶好茶。” “不用不用,”那个自称为陈寿的人推脱道:“张大人太客气了,我是来替我家老太爷说事的。” 房顶上的陈玉兰将“陈寿”看了又看,她十成十的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陈寿,丞相府的确有个叫陈寿的管事,但绝不是这人。陈玉兰在丞相府住了二十多年,府中的下人们就算不能全部叫出名字来,但还是可以认个眼熟。不过房内的这个人,她没见过,这人是冒充的! “他……他是……”陈玉兰想起刚才皇甫少燕说要带自己来看场好戏,她连忙问道:“燕王殿下,这人是您派去的?” 皇甫少燕大方的点头承认,“没错,是我的人。” “您到底想做什么?!” “嘘……”皇甫少燕用食指轻轻的比划着,“别出声,好戏马上上演了。” 屋里,陈寿笑眯眯的对张相戎和张奶奶道:“我家老太爷派我来,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把玉兰小姐娶进门啊?虽说这么做有些唐突,可两家已有婚约,玉兰小姐早已守完丧,是该办办喜事了。” 陈寿这话一说出口,张家那三个人立刻变了脸色,张相戎为难之色,玉娘青了脸,还有张奶奶怒气冲冲的耷拉个脸,哪儿还有刚才收礼盒时的喜悦之色。 之前胡提皇子那事闹得满城风雨,张奶奶在门口破口大骂,说婚约不作数,说陈玉兰纠缠自家孙子,勾.引胡提皇子,是狐媚货色,这把张相戎气坏了,第一次在家中向张奶奶狠狠的发一顿脾气,即使张奶奶百试百灵的装病胸闷也没能挽回孙子的心,张相戎一连半个月没去给张奶奶请安,最后还是张奶奶自己软下态度,祖孙俩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之后胡提皇子摆了个乌龙娶了黄子染,这就说明跟陈玉兰没有任何关系了,至于张奶奶当初大吵大闹,大家伙都以为是老人家没见过世面,怕得罪胡疆人,这才说婚约不作数,大吵大闹的要解除。 张相戎想着等过阵子,等百姓们都渐渐忘了胡提皇子这事,他再与张奶奶好好说说,娶玉兰过门,可谁知丞相府居然这么沉不住气,直接派人来了。张相戎怕张奶奶再说些不好听的,他连忙道:“喜事自然要办,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怎么会不急呢,”那陈寿苦瓜着脸道:“虽说胡提皇子那事是误会,可吓得我们老太爷好几晚没睡着,玉兰小姐可是丞相府的嫡小姐,老太爷疼着呢,未免夜长梦多,反正两家都订亲了,那就赶紧成了吧。” “成?!成什么成?!”张奶奶虎着脸道:“我老婆子可不答应!” “祖母!你别这样……”张相戎连忙阻拦道。 可张奶奶才不管那么多,她讽刺道:“你家小姐是不是嫁不出啊?怎么就逮着我的孙子不放了?!这门婚事我不同意!要是怕夜长梦多,就赶紧给她找别的婆家,反正我们张家大门是不会让她进的!” 陈寿一下子被堵得没话说,没想到这老太太说话这么不留情面,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这……这……”陈寿转头看向张相戎道:“张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问他!我告诉你!”张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站在自己身后的玉娘拉了出来,给陈寿介绍道:“这才是我未来的孙媳妇!我只认她!那什么陈玉兰的,让她赶紧知难而退吧!” 陈寿将张奶奶口中的孙媳妇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她相貌一般,穿得还不如自己好呢,刚才唯唯诺诺的站在张奶奶身后,还以为是张家的丫鬟下人,这女的连丞相府家小姐的鞋跟都比不得吧。 瞅着张相戎躲躲闪闪和张奶奶挺直腰板的样子,陈寿张了张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问道:“这……你们开玩笑的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张奶奶尖锐的道:“在我心里,就认她一个孙媳妇!谁都比不得她!” 陈寿似乎被张奶奶的话恼怒了,他不顾身份礼仪的指着玉娘,对张奶奶道:“老夫人!你居然拿一个下人与我家小姐相提并论?!” 第278章 278认清事实(2) 陈寿似乎被张奶奶的话恼怒了,他不顾身份礼仪的指着玉娘,对张奶奶道:“老夫人!你居然拿一个下人与我家小姐相提并论?!” 被陈寿这么一说,玉娘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抿着嘴,倍感羞辱,却又不能辩驳什么,因为陈寿说的很对,她的确比不得丞相府家的小姐,若非张奶奶给她撑腰,她怕是早就被张相戎赶出府了。 张奶奶是个见识浅薄的妇道人家,她出身清贫,从小干活,劳苦劳累,即使嫁了人后,日子也没有好转,天天伺候丈夫公婆,好不容易熬到老人家过世,张奶奶也从苦命的妻子熬成婆,可以好好过过婆婆瘾,使唤儿媳妇了,谁知没几年儿子和儿媳妇也死了,唯一的孙子在外求学,张奶奶孤家寡人,还好有隔壁家的玉娘照料,两家本就口头婚约,玉娘将张奶奶伺候得很好,张奶奶也就认定了玉娘。 后来孙子发达了,要接张奶奶去帝都,张奶奶自然要带上玉娘,一是因为被她伺候惯了,二是真的有了感情。孙子张相戎与陈玉兰两情相悦,并且私自跟丞相府订了婚约,张奶奶知道后死活反对,倒不是因为她对陈玉兰这个人有多厌恶,毕竟她从未见过陈玉兰,而是对她的身份过于忌惮。说白了,张奶奶是觉得陈玉兰的身份太高,压不住,世家小姐怎么可能像玉娘这样尽心尽力的伺候她,一切都听她的,她都一把年纪了,实在不想再看孙媳妇脸色过日子。 张奶奶冷哼一声,嫌弃道:“哼,怎么就不能比了?!老婆子我身体不好,玉娘一直在床前侍疾,你家小姐呢?她来看过我吗?连声问候都没有!还有,玉娘会亲手熬补品补药给我吃,你们家小姐怕是连灶台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谁对我好我都知道!” 玉娘见张奶奶这般维护自己,感动得红了眼。 可那边的陈寿听了就不是味了,他冷笑道:“您生病了,要吃补品补药,就张大人那点俸禄可买不起您天天吃的东西。那些冬虫夏草,燕窝鹿茸可都是我家小姐送给您的,几乎每个月都派人送,就怕中断了,您身后那丫鬟不就是进了趟厨房把我家小姐的东西炖了炖,借花献佛了么,老夫人,您可真会往别人脸上贴金啊!” 陈寿这话说得既尖锐又刻薄,别说张奶奶了,就连张相戎的脸上也挂不住,“这位管事,话说得未免难听了些吧。” “难听?怎么难听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更难听的话他还没说呢,陈寿道:“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们这实在……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此刻张奶奶的脸一阵绿一阵白的,活脱脱的像是被人打了脸,她怒气冲冲的骂起脏话来,“去你勾栏院里的玩意!什么世家小姐,就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我孙子!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老婆子我?我才看不上呢!”张奶奶说着,一把从玉娘手中抢走之前接过的礼盒,统统往陈寿身上砸,“拿着你的东西滚!我不稀罕!什么破烂玩意儿!” 那陈寿也上了火,挺直腰板撒泼道:“不稀罕?不稀罕的话您吃了我家小姐多少补品,都还回来啊!” 张奶奶怒吼道:“你自己去茅厕里找去吧!下三滥的玩意!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人,你被那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的吧……” “祖母,祖母你别这样……”张相戎连忙拦住张奶奶,免得她胡说八道,坏了陈玉兰的名声。 张相戎越是这般维护陈玉兰,张奶奶心里就越不是滋味,现在都这么上心,等真嫁过来,还有她立威严的地方么!打定主意不想让陈玉兰进门,张奶奶握紧拳头朝张相戎捶去,“你这白眼狼的!你是我孙子,也被那狐狸精迷住了,不听祖母的话了!你这不孝的白眼狼,打死你!打死你!” 张奶奶追着张相戎打,张相戎也没闪躲,粗着脖子任由张奶奶动手,见张相戎的态度这么硬,她气得捂着胸口又开始喘气了,大口大口的喘着,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脚底漂浮,摇摇欲坠,接下来的戏码就跟平常一样,玉娘上前搀扶住张奶奶,怒瞪张相戎,指责他不该跟长辈置气,催着他赶紧叫大夫,又唤外面的丫鬟来,一起把张奶奶抬去,总而言之,厅里乱成一片。 房顶上的陈玉兰将屋里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她脸色苍白,胸口起伏,表面症状与张奶奶差不多,只是那张奶奶是装病,而陈玉兰是真的被打击到了。 陈玉兰不是傻子,之前张奶奶在外嚷嚷着说婚约不算数,她以为是老人家不想得罪胡疆皇子,可现在瞅着根本不是这回事。 张奶奶一晕倒,宅子里更乱了,小厮丫鬟进进出出,熬药的,请大夫的,烧水的,伺候的,都围着张奶奶一个人转。 小厮丫鬟满院子跑,皇甫少燕怕被人发现,反正戏也看完了,他拦着陈玉兰的腰,照原路返回,翻过墙壁,来到后巷。 此时是冬季,陈玉兰在房顶上吹了好一阵子冷风,身子早就冻僵了,仿佛冰块一般,陈玉兰不知是身体冷,还是心冷,她抱着胳膊,靠在墙边,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她是丞相府的嫡亲小姐,自认为长得不差,家中祖父,父亲,弟弟都是朝廷命官,外公又是金陵首富,若非她早早跟张相戎订亲,前来提亲的世家子肯定踏破陈家的门槛,居然被未婚夫的奶奶嫌弃来嫌弃去。 “行了,别哭了,万一把人招来就不好了,”皇甫少燕道:“你现在认清事实了吧?张大人不是你的良配。” “你胡说!”陈玉兰下意识的反驳,“他是爱我的,我们之间有婚约。” “什么婚约啊,”皇甫少燕摆摆手道:“就刚才那一幕,在张府隔三差五的上演,我也承认那张大人对你好,可他那祖母你也看见了,人家根本不喜欢你,只要张大人一提到你,她立刻生病心绞痛,闹着看大夫,不信的话,你私底下悄悄找个张府的下人问问。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的婚事是张大人自己订的,那个祖母要是不乐意的话,这婚约就不算数,闹到官媒那里也不算数。” 陈玉兰红着眼咬牙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让我看到这些的目何在?对你有什么好处?拿我寻开心?” 皇甫少燕耐心解释道:“怎么会是寻开心呢,一开始就说了,让你认清事实。” “我认不认清事实关你什么事?”陈玉兰语气不善的道。 “当然有关系了,”皇甫少燕认真的道:“你早点认清事实,就能早点解除婚约,然后嫁给我当王妃吧。” 皇甫少燕这话一说出口,陈玉兰那哽咽的哭泣声立刻没了音,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就像是定格了。空气中一片寂静,一阵冷风拂过,都能听见风吹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陈玉兰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皇甫少燕,她的面颊上挂着泪痕,可表情却像是见了鬼似的,“燕王殿下,您中邪了?” “……我是认真的。”皇甫少燕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皇甫少燕那势在必得的架势让陈玉兰差点骂人,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眉毛微皱道:“燕王殿下,感情的事情是要两情相悦的,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张大人。” “两情相悦?喜欢?”皇甫少燕眉毛微挑,轻蔑的道:“你还真是不知人间烟火啊……” 陈玉兰听出了皇甫少燕嘲讽的语气,不悦的道:“你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你被保护得太好了,小时候由母亲保护,母亲去世后由弟弟保护,”皇甫少燕将陈玉兰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啧啧道:“陈远陌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我还想着作为他的姐姐你怎么也有他一半的功力。” “你胡说,”陈玉兰最听不得别人污蔑她弟弟,陈远陌为人踏实稳重,是天之骄子,放眼整个大楚国,谁都比不得,“远陌他很善良的,没什么坏心眼,一定是你有所误解。” “别装了,”皇甫少燕瞥了陈玉兰一眼,道:“你现在应该心中暗暗窃喜吧?那个黄家小姐代替你被陈远陌弄去胡疆了。” “你说什么?”陈玉兰面上满是迷茫,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远陌他做了什么?” 瞅着陈玉兰茫然的神情不似作假,皇甫少燕思绪一转,突然发现事情好玩了,他轻笑问道:“没想到陈远陌隐藏得挺深,他在你面前一直是个乖弟弟的伪装形象?” 陈玉兰越来越听不懂了,“什么伪装?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甫少燕玩味一笑,打算将陈远陌的伪装在他单纯的姐姐面前一一撕开,好让这位姐姐看清楚,她那善良弟弟的漆黑色的心肝。 “陈小姐,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胡提皇子是摆乌龙认错人吧?实际上是陈远陌为了救你,推黄家小姐去送死啊。” 第279章 279偷听谈话 “这不可能!远陌与黄家无冤无仇,不可能害他们!”陈玉兰下意识的否认道。 “像你这种一心只想风月的世家小姐,当然不知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势力。”皇甫少燕与她道:“你弟弟陈远陌为了辅佐五皇子皇甫晋,不惜与家族划清界限,可支持皇甫晋的另一势力黄家并不信任他,为了拿捏陈远陌,他们要求与陈远陌联姻,可陈远陌根本没将黄家放在眼里,黄家一怒之下,趁着胡提皇子觐见之际将其买通,让胡提皇子提亲来压迫陈远陌,你是陈远陌唯一的姐姐,他那么疼你爱护你,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陈远陌想了很多办法,都被黄家从中阻拦,他在无奈之下前来求我,求我帮帮他,我答应了陈远陌的请求,”说到这里,皇甫少燕看向陈玉兰,直溜溜的看着她,“本来胡提皇子放弃求亲就能解决的事,你知道为什么胡提皇子在大殿上改口,说认错人了吗?” “……”陈玉兰向后退了退,她惊恐的摇着头,“我……我不知道……” “是陈远陌啊,”皇甫少燕告诉她答案,“是陈远陌教让胡提皇子改口的,他想让黄家尝尝把亲生女儿送进地狱的滋味。” “你骗人!远陌不会这么做的!”陈玉兰怎么可能相信皇甫少燕的话,她反问道:“远陌教你让胡提皇子改口?那胡提皇子这么凭什么听你的话?听远陌的话?!” “因为我是燕王啊,西疆城是我的地盘,”皇甫少燕全部说出,“我跟胡提皇子达成协议,若有一日他争夺大汗之位,我会借兵给他,助他一臂之力。所以像改口这种举手之劳的事,他自然会帮我。” “陈小姐,你仔细想想以往的事,你一直生活得很顺,无忧无虑,偶尔出现的一些麻烦事,是不是突然就解决了?曾经对你不怀好意,欺负过你的人,他们都在哪里啊?” 皇甫少燕的这番话让一种恐惧感在陈玉兰的心里油然而生,一些人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一一划过。被灭门的安国侯府,病死的马姨娘,还有流产而亡的堂姐陈玉春……难道他们……是远陌下的手?!不可能!不可能的! 皇甫少燕常年居住藩地,哪儿知帝都这些是是非非,他刚才也就随口这么一说,就这么误打误撞上,让陈玉兰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陈玉兰面色苍白,全身晃晃悠悠,若非靠在墙边,怕是早就腿软坐在地上了。 皇甫少燕微微弯下腰,在陈玉兰的耳边轻声道:“陈小姐,你信不信陈远陌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张相戎。” “……!!不可能!!”陈玉兰立刻反驳道。 “既然这样,我们打个赌吧,”皇甫少燕提议道:“假如我赌赢了,你就嫁给我当王妃。” ******** 马车里,翠月渐渐转醒,她迷迷糊糊起身,这才想起来之前有人忽然闯入,她连忙朝马车里看去,“小姐,小姐!!” 只见陈玉兰丁丁的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醒了,翠月。” “小姐,贼人呢?你没事吧?”翠月焦急的问道。 “翠月,你是不是生病了?”陈玉兰莫名其妙的道:“没有什么贼人啊,我们一直在马车里,你刚才突然昏倒,吓了我一跳呢。” “昏倒?”不可能啊,翠月掀开车帘朝外看去,是热闹的官道,可之前他们明明被拐走了。 陈玉兰拉着翠月坐好,笑着道:“是你刚才昏倒时做梦了吧,我们这不是都好好的。” “是么,”难道真的是做梦?翠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嘶……好疼,我记得有贼人打我来着。” “我瞧瞧,”陈玉兰将翠月的衣领微掀,只见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痕迹,陈玉兰道:“你刚才昏倒时撞着了,回去擦点药酒就好了。” 没多久马车就停到了陈远陌的府邸门前,陈玉兰由翠月扶着下了马车,元宝立刻从府中迎了出来,他赔笑道:“小姐回来了。”接着元宝朝马车后面看了看,奇怪的问:“小姐,少爷派人去接您来着,他们怎么没跟上?” 陈玉兰微微一怔,不紧不慢的道:“可能是走岔了,反正我都回来了,一路上没什么事。” “是是,”元宝连忙让路道:“小姐快进屋休息吧。” 走在回厢房的路上,陈玉兰满脑子里都环绕着皇甫少燕说的话,陈远陌是她的亲弟弟,那么的善良,那么的谦逊,怎么可能朝黄家小姐下毒手! 陈玉兰回到厢房,故作一副很困的样子,对翠月道:“翠月,我累了,直接睡下了。” “是,小姐,” “你也别伺候我了,快点去擦药油吧,明早再来吧。”陈玉兰打发她道。 翠月只当陈玉兰是疼爱丫鬟,感激的笑道:“多谢小姐。” 翠月离开后,陈玉兰躺在床上,可她一点困意都没有,十分清醒,她在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有丫鬟来敲门,陈玉兰便说累了不用晚膳,也不要任何人打扰,直到天空变得一片漆黑,唯有月牙清晰可见。 门外静悄悄的一片,小厮和丫鬟们都应该已经休息了,陈玉兰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从床上起来,她穿上鞋袜,披好外套,蹑手蹑脚的出了厢房的门。 白天皇甫少燕非要跟陈玉兰打赌,还教给她一个验证陈远陌真是面目的方法。这个方法就是等半夜的时候,偷偷去找陈远陌,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陈玉兰来到陈远陌的厢房门口,房里没有一点亮光,里面也没有声音,弟弟应该是睡着了吧。 还不等陈玉兰多想,陈玉兰就见前方不远处一个人打着灯笼走过,因为距离太远,光线太暗陈玉兰没有看清那人是谁,可很明显,那人去的是书房的方向。 难道弟弟在书房? 想到此处,陈玉兰便跟了上去,她走书房的院子,发现书房里的灯是亮着的,可近日陈远陌抱病在身,还患了雪盲症,不可能在书房熬夜办公的。 远陌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陈玉兰的心越来越沉,她朝书房走去,脚下的步伐越发的沉重。快走到书房的时候,陈玉兰弓下腰去,她怕自己的身影印在窗户上被房里的人察觉。 陈玉兰蹲在窗户下面,伸手轻轻的将窗子开了一条缝隙,就此他能清楚的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都打听清楚了吗?”说话的人是陈远陌。 “打听清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我跑了好几家医馆,医馆的大夫们都说张大人家的老夫人有心绞痛,经常痛得叫大夫,不过听他们的口气,十次心绞痛中有八次都是装的。” “哼,这有什么,反正外人都以为老太太心绞痛病得厉害就成。”陈远陌冷声道。 接着那男子又道:“现在这个时候派人混进张府已经晚了,不过我打听到另一件事,张家老夫人喜欢吃街口老字号的蟹黄包,府中那个叫玉娘的人每个双日都会排队给她买。明儿个就是双日了,咱们可以从这里下手。” “你的意思是……在蟹黄包里下毒?”陈远陌问道:“那是老字号,确定万无一失吗?” “不会有问题的,”这时开口说话的是个女人,只听她道:“那老字号的老板是青烟翠柳楼的常客,买通他小意思,蟹黄包单个为张家老夫人蒸一笼卖给她。这也不算下毒,只是在包子里加一个药引,只有心脏有问题的人吃了才会出事,就算仵作验尸也只能证明她心绞痛致死。” “好,这样就好,”陈远陌冷声道:“只要那个老太婆一死,我看谁还阻拦这门婚事。” “没错,少爷,就算张大人觉得事有蹊跷,也怀疑不到您身上,”这次说话的人是元宝了,“张家老夫人一死,您就立刻去找张大人,要他百日之内娶小姐过门,以免夜长梦多……” 屋外窗户旁的陈玉兰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她捂着嘴,怕自己发出声音,她的额头直冒冷汗,远陌,她的亲弟弟,想害死张相戎的祖母! 就当陈玉兰准备再听下去时,身后刮起一阵冷风,让她脊背一阵发凉,还不等陈玉兰反应过来,她突然感到脖颈一阵生疼。 砰的一声,窗户被打开,一个抓着陈玉兰的声音跳进了书房,让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陈玉兰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男子穿着黑色夜行衣,身配长刀,满脸杀气,男子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 “呜呜……”男子下手不重,却死死的掐着陈玉兰的命脉,她已经无法呼吸了。 “韩刀……?”陈远陌先是一惊,当看到被韩刀按在墙上的人时,他立刻变了脸色,“韩刀,快松手!她是我姐姐!” “姐姐?”韩刀上下扫了陈玉兰一眼,发现她的确不会武功,“她刚才趴在窗户旁偷听,我以为是谁派来的细作呢。”说着,韩刀松了手,没了外力的压制,陈玉兰无力的坐在地上,猛咳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 陈远陌见状,连忙走到陈玉兰的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姐,你没事吧?我去叫大夫……” 陈玉兰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袖,她抬起头恰巧对上了陈远陌那双饱含担忧之色的眼睛。 “远陌,你能看见了?” 第280章 280姐弟交谈 陈玉兰清楚的记得,陈远陌应该是行动不便,病症迟迟未好。今早陈玉兰还去探望过陈远陌,那时候他双眼蒙着纱布,面色苍白,病恹恹的,看样子一时半会好不了。 可现在呢,陈远陌双目明亮,精龙活虎的,他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 陈玉兰扶着墙壁站起来,她目光一扫,屋里的人除了元宝外,其余几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而陈远陌就跟着这些人讨论着……怎么除掉张相戎的祖母! “姐,你怎么……”陈远陌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发问。 “远陌,”陈玉兰对他道:“我们需要私底下谈谈。” 如今事情被陈玉兰撞个正着,陈远陌无论如何也搪塞不过去了,于是陈远陌向屋里的人使了个眼色,元宝他们纷纷走出书房。 人都离开后,屋里一片寂静,陈远陌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因为他不知道陈玉兰听到多少。 “远陌,”陈玉兰问道:“我问你,黄家小姐嫁去胡疆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陈远陌大吃一惊,没料到陈玉兰连这都知道了。 陈远陌的片刻迟疑,就让陈玉兰心中有了答案,她看着这个面容俊秀的纤瘦男子,心中五味陈杂。陈远陌伪装的太好了,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善解人意,可刚才在窗外,若非陈玉兰认得陈远陌的声音,否则她绝不相信自己弟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陈远陌深吸一口气,开诚布公的道:“姐,我都是为你好。” “嗯,我知道,”陈玉兰点点头,她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更没有失望,只有感动与哀伤,感动于陈远陌的守护,哀伤于自己的无能,长姐如母,而她却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弟弟,陈玉兰淡淡的道:“远陌,算了吧,我们跟张家退亲吧,我不嫁给相戎了。” “姐姐!你别那么善良了,那个老太婆根本不值得你可怜,”陈远陌苦口婆心道:“那老太婆不死,就算你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的。你要是心里有负担,就当做今晚什么都没听到,姐,听我的吧。” “不行,远陌,你不能这么做,将心比心的想想,假如是你反对我和相戎在一起,相戎为此心存怨恨而杀了你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而且远陌,我阻拦你不是为了相戎,而是为了你,”陈玉兰说着,拉着陈远陌在桌前坐下,她认真的道:“如果让我在你和相戎之间选择,我选择你,因为我们是姐弟,是唯一的亲人了。我一妇道人家,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我也想力所能及的保护你。” 陈远陌怔了怔,对上陈玉兰那坚定的双眼,这神情让陈远陌似曾相识,是前世的时候,他被打入天牢,陈玉兰来探望他时的眼神,陈玉兰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他,告诉他不会有事,一定能救他出去。 “姐……,没事的……”陈远陌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只要你别讨厌我,别怪我,我……”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怪你呢?你是我弟弟啊,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会放弃你,”陈玉兰劝阻道:“你真的觉得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相戎的祖母吗?” “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远陌听出她话中有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晚会来偷听你密谋的事情吗?”陈玉兰告诉他道:“是燕王啊,是燕王告诉我的,他白日领着我去相戎家看了场好戏,让我认清相戎祖母的态度,又告诉我你接下来对付的人是相戎,你接下来谋划的每一步燕王都了如指掌,他现在一定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若是动手除掉相戎的祖母,就将把柄落入他手了!” 听完陈玉兰的话,陈远陌内心堵得慌,燕王,燕王,燕王!这是他重生回来的最大变数!陈远陌不是个喜欢后悔的人,但在燕王的事情上,他无时无刻都在后悔,为什么当初举荐燕王去南蛮打仗,如果燕王当年没去南蛮的话,早就被胡人暗算致死了。 陈远陌连表面上的笑容都难以维持,他那铁青的脸色被陈玉兰尽收眼底,陈玉兰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的道:“远陌,你与燕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别瞒着我了。” 陈远陌抿了抿嘴,问道:“姐,燕王还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嗯……他说想娶我当王妃。”说到这里陈玉兰也挺纳闷的,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魅力把燕王迷得五迷三道,“他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陈远陌看了陈玉兰一眼,艰难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因为他想造反,想自己当皇帝。” “造反?!”陈玉兰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有胡人血统!” “对啊,否则怎么会说是造反呢,”事到如今,陈远陌不再隐瞒,把事情全部说出来,让姐姐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南蛮之战过后,燕王不止一次的拉拢过我,但我没答应,可胡提皇子求娶之事,那黄家做得太绝,把我的路全都封死了,我才不得不去求燕王,燕王答应帮助我,条件是要我帮他登上皇位。现在怕是燕王防止我变卦,所以才想把你娶回去,以来牵制与我。” 陈远陌的坦言让陈玉兰自责极了,若非她拖后腿,弟弟怎么会处处限制于人!陈玉兰虽然是女子,但也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她焦急的道:“远陌,你不能帮助他,帮他造反那可是遗臭万年的事,燕王他血统不纯正,王位坐不稳当的,万一他被拉下马,第一个被千夫所指的人就是你!” 这些道理陈远陌都懂,这也是他不愿意帮助燕王的原因,他从小受的教育,接受的思想,是决不允许一个掺着胡人血统的人来统治大楚国,他不想当那个千古罪人!燕王想登基当皇帝,就必须克服身上两个致命的弱点,第一个弱点,就是血统,这点他这辈子都无法改变,所以只能通过造反来谋取皇位。而第二个弱点,就是他常年远在边疆,在帝都的势力太薄弱了,观望整个朝堂,有实力,有党羽,但与皇子之间的关系薄弱的人,只有陈远陌,这就是燕王选择陈远陌的原因。 “远陌,你不能坐以待毙,”陈玉兰出主意道:“咱们去告发燕王吧!燕王他觊觎皇位,意图谋反,皇上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陈远陌摇摇头,道:“没用的,皇上不会相信我的……” 陈玉兰以为是陈远陌太悲观,她鼓励道:“怎么会,燕王他是藩王,手握兵权,又有功绩在身,皇上会忌惮他功高震主,这时候只需要我们给皇上一个由头,让皇上灭了燕王吧。” “事情没那么简单,若是这样就能扳倒燕王,那朝堂上那群老狐狸早就把燕王整死百八十回了,”陈远陌道:“没有证据,皇上是不会信的。” 陈玉兰柳眉微皱,不禁问道:“很多事情怀璧其罪,即使没有野心,就因为在那个位置上,就是一种罪过了。皇上的心真这么大?这么信任燕王?” “如果燕王只是皇上的弟弟的话,皇上可能会防备他,可燕王是皇上的私生子啊。”而且是和心爱的女人所生的。 “私生子?燕王?!”陈玉兰张大了嘴,她一想不对,连忙道:“可是先皇在世的时候,燕王就已经出生了……” “所以才说他是私生子么。” 自从发现皇帝与丽太妃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后,陈远陌曾经找安然查了一番关于丽太妃的事,那丽太妃在先皇面前根本不受宠,甚至先皇对这个舞姬毫无印象,可她就突然怀了孕,生下燕王。 还有那个逝去文燕公主,都说她是皇帝的宠妃,可实际上是因为她与丽太妃相貌相像,才入了皇帝的眼。那文燕公主因水土不服,身体一直抱恙,陈远陌安插.在御药房的探子找到了一张文燕公主当年的药单,陈远陌找人看过那药单,那药的确能医治文燕公主的病,但副作用是服用的女子不易有孕了。可文燕公主偏偏在重病之时怀了孕,而那段时间丽太妃不在宫中,起居注记录是陪太后去南山祈福,文燕公主生产前夕,丽太妃回宫,接着文燕公主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女婴,之后女婴抱给丽太妃抚养,成长为了皇帝最宠爱的云茗公主。 虽然这一切都是陈远陌的猜测,可从皇帝对燕王的容忍与耐心,对云茗的疼惜与宠爱来看,他们是皇帝私生子女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如今的形势看来,不管陈远陌动不动张相戎的祖母,燕王都有能力牵制于他,这是陈远陌第一次被人逼到如此绝境,他想不出办法救自己的姐姐了。 第281章 281死地后生 陈远陌的路已经被封死了,他若是不想被燕王拿捏,也是有方法的的,那就是放弃陈玉兰,任由她嫁给燕王,圆的扁的的任其揉捏,不管她的死活。 可陈远陌做不到这点,陈玉兰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前世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倾尽所有要解救他的人,陈远陌不可能放弃她,他对待陈玉兰的一切都那么的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只希望她能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 其实陈远陌一开始就错了,他被黄家逼得走投无路时,不该向燕王求助,他焦急的神情,他对燕王开出条件的满口答应,都暴.露了陈玉兰是他软肋的这一事实。所谓打蛇打七寸,这么明显的弱点被燕王发现了,他怎么可能不利用呢。 与陈玉兰深谈一番的陈远陌知道,自己的手段都被燕王摸得一清二楚,现在他只能想其他办法,阻止燕王的求亲。 短短一天的时间,足够让陈玉兰认清摆在面前的事实,她的弟弟在为她东奔西走,她的未婚夫有着种种的难处,她所向往的,未来的幸福生活,很容易的被打碎了。 陈玉兰是深闺中的女子,性格偏为内向,平日里能说得上体己话的闺中密友也就那么一两个,可她们也是妇道人家,帮陈玉兰出不了什么主意,还很有可能出乱子。 至于陈家那群人,祖父祖母偏心大房,父亲继母态度冷淡,陈玉兰对他们不抱任何希望了。 陈玉兰没有陈远陌那么多的人脉,可她不想让弟弟一人为难,她在房中来回踱步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她可以帮助自己! 这个人就是徐妃,陈玉兰与陈远陌的姨妈。 想到此处,陈玉兰立刻让翠月向宫中递牌子,求见徐妃。其实陈玉兰也不确定徐妃愿不愿意见她,毕竟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与陈远陌的关系来的亲密。 但很明显,陈玉兰多虑了,她上午递了牌子,中午徐妃就派人来接她入宫小叙。 陈玉兰随着嬷嬷们进入皇宫,跟着她们一起前往婉仪殿。婉仪殿内,气氛喜气洋洋,似有什么喜事发生。 嬷嬷看出了陈玉兰眼中的好奇,便笑着与她道:“过几日就是八皇子殿下十五岁的生辰了,这几日大家走准备着呢。” 陈玉兰点点头,心下了然,八皇子皇甫慕是徐妃的儿子,是那个对皇位永远没有威胁的傻皇子。 快走到殿门口时,徐妃的贴身太监连灵迎了出来,他见到陈玉兰后,立刻笑脸相迎道:“玉兰小姐终于来了,徐妃娘娘就在屋里等你呢,她见你许久未到,派杂家出来看看。” 陈玉兰微笑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大殿之内,一个身穿紫红色宫服的艳丽女子见陈玉兰进屋后,亲切的向她招招手,这女子便是徐妃。 徐妃保养得当,看上去刚三十出头,她额头饱满,妆容美艳,生得一脸富贵相。徐妃嫁入皇室二十余载,多年的皇室的氛围并没有把她熏陶多少,她的举手投足与气质之间没有一丝皇家风范,相反还很俗气。从平时的穿着妆容到宫殿的布置,凸显她那满身铜臭味的气息。 除了早年与她一起嫁给皇帝妃嫔外,其余妃嫔,尤其是出身高贵的的世家女们,无一不笑话她,金陵徐家的嫡女,是个除了钱外一无是处的俗气女子罢了,殊不知这是徐妃在宫中存活的手段。 徐妃心思通透,对陈玉兰的性子很是理解,陈玉兰和她妹妹徐嫣很像,都是极为内向的深闺女子,很少在外面走动,突然向自己递牌子,必是有要事相求吧。徐妃与陈玉兰的关系不错,平时宫廷宴会时都会在一起说些体己话。 陈玉兰来到徐妃面前,恭敬行礼道:“玉兰见过徐妃娘娘。” 徐妃连忙将陈玉兰扶起,笑道:“咱们之间不必多礼。” 说着,徐妃向连灵使了个眼色,道:“连灵,快去奉茶呀。” “是是,奴才这就去。”连灵边说着,边向殿里伺候宫女们招招手,把人全部遣了出去。 等到整个宫殿里只剩下陈玉兰和徐妃后,徐妃问道:“玉兰,你着急的见本宫,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陈玉兰扑腾一声,跪在徐妃的面前,她红着眼哀求道:“徐妃娘娘,求求你,帮帮我们吧,远陌他被燕王逼得走投无路了!” 徐妃久居深宫,由于独子痴傻,让她从未想过那个位置,所以她不是很清楚朝堂上的形势。徐妃记得陈远陌是辅佐皇甫晋的,怎么跟燕王扯上关系了。徐妃拉着陈玉兰起来,与她道:“玉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仔细与本宫说说。” 陈玉兰与徐妃一同坐下,将最近发生之事一一道来。张家祖母的态度,陈远陌与黄家的矛盾,与皇甫晋的决裂,又被燕王逼迫,如今的陈远陌真的是如履薄冰了。 徐妃听完陈远陌的讲述后,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追问道:“玉兰,你是说远陌与五皇子散伙了?” 陈玉兰为自己的弟弟辩白道:“这不怪远陌,是黄家先算计远陌在先,远陌对五皇子冷了心才……” “那也不能硬碰硬的决裂啊!”徐妃这才突然想到,最近这段时间,五皇子的生母怡淑妃没给她好脸色看,给太后和皇后请安时,有事没事的挤兑她,原来这都是拜陈远陌所赐啊!还有……皇后和郭贵妃看怡淑妃那幸灾乐祸的眼神,难道是陈远陌让皇甫晋元气大伤?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那……那该怎么办?”陈玉兰道:“远陌他不会对五皇子回头的,而且……那个燕王……燕王他想远陌帮他造反啊,我让远陌向皇上揭发,可远陌说皇上不会相信,他还说……还说……”陈玉兰顿了顿,一咬牙,干脆直接说出口,“说燕王是皇上的私生子。” “……!!”徐妃猛的一怔,脱口而出道:“他怎么知道的?!” “徐妃娘娘……?”陈玉兰的反应比徐妃还震惊,燕王真的是皇上的私生子?她以为远陌昨日是随口一说。 徐妃微微皱眉,她没想到这个沉寂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会从陈玉兰的嘴巴里说出来,当年接触这件事的人都被灭口了,就连燕王自己都不会知道他的身世,陈远陌是怎么知道的? 徐妃闭了闭眼,想起皇帝对燕王的宠爱与耐心,道:“远陌说的没错,皇上不会信的。” “那私生子的事情……是真的了?”陈玉兰拉着徐妃的衣袖,哀求道:“徐妃娘娘,您能想想办法吗?燕王一直在逼远陌,燕王他就算是皇上的孩子,可他血统不纯,造反登基都是遗臭万年的,远陌他……远陌他不能背上这个骂名!” 徐妃沉默片刻,将陈玉兰所说之事从头到尾捋了个遍,她看向陈玉兰,表情严肃的道:“办法不是没有,就看你愿不愿意为你的亲弟弟牺牲了。” “我愿意!只要能救远陌出火海,我什么都愿意做!”陈玉兰立刻点头,坚决道:“还请徐妃娘娘明示。”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徐妃淡淡的道:“你们与其和燕王硬碰硬,处于被动地位,倒不如直接遂了他的心愿。” “您要我嫁给燕王?!”陈玉兰惊呼道。 “现在的情况就是一部死棋,若是你嫁给燕王,这棋局就变活了,”徐妃耐心的将目前的处境分析给陈玉兰听,“燕王之所以要拉拢远陌,甚至不惜以胁迫的代价,是因为燕王在帝都的势力太薄弱了,他需要一个在帝都有党羽又听话的人,远陌就是最好的人选,只要你落在燕王手中,远陌为了你一定听候燕王差遣。” “既然如此,那我更不该嫁燕王了啊!” “不,你先听本宫说完,”徐妃摇摇头道:“朝堂上的事情复杂得多,燕王手握兵权,镇守边关,与胡疆关系亲密,朝堂上不管是哪位皇子的支持者,都对燕王忌惮三分,他们怕燕王造反,就像当年在南蛮的陈王那样,可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燕王依旧屹立不倒吗?” 陈玉兰想了一下,回答道:“因为皇上偏心?” “这只是原因之一,”徐妃伸出两根手指,道:“还有第二个原因,就是大臣们没有证据。” “假如现在你们妥协,你嫁给燕王,远陌也为燕王做事,接着你们要等,等到燕王真正信任你们的时候,你们要搜集一切燕王要谋反的证据,上交朝廷,到时候就算皇上有心维护,大臣们也不会饶了他。等燕王倒台后,不管是哪一方的皇子,都会远陌心存感激。” 第282章 282生辰宴会 傍晚,陈玉兰回到府中,她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迷茫,徐妃的一番话让她豁然开朗。她不可以拖弟弟的后退,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陈远陌与陈玉兰是同时回来的,他却是眉头不展,焦虑的神情尽显于脸上,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以往的陈远陌永远是招牌式的如沐春风的笑容挂在脸上,可如今他真的笑不起来了。 白天,陈远陌拉下脸面去找张相戎,求他尽快娶陈玉兰过门,什么条件他都答应,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他一分不要,全留给姐姐,他做弟弟的也会再添一份,以后仕途上,他陈远陌一定力所能及的拉张相戎一把。可是张相戎依旧那么的犹豫不决,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可我祖母……” 祖母祖母祖母!陈远陌闹不懂为什么张相戎那么听那个老太婆的话,张奶奶见识短浅,尽给人拖后腿,她这种民顽不灵的老太婆,早晚会害死自己的孙子的! 陈远陌不是张相戎,而张相戎也不是陈远陌,他们成长轨迹截然不同,对待长辈的态度,待人接物自然不一样了。 陈远陌生在世家权贵,他重生归来,早就认清了陈家那群倚老卖老长辈们虚伪的嘴脸,在他们眼里,只有利益,若是没有利用价值,他们会第一时间毫不留情的舍弃,比如前世被二皇子牵连的堂兄陈远其,比如他陈远陌。所以陈远陌对待长辈,只能做到表面上的恭敬,一旦牵扯利益,他绝不会妥协。 而张相戎出身于一户普通的清贫之家,家里人口简单,长辈对他也是疼爱,他从小饱读圣贤之书,做人刚正不阿,注重孝道,他不觉得自己有错,祖母是长辈,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可以不顾祖母的意愿呢? 即使陈远陌告诉张相戎,姐姐陈玉兰被燕王看上了,可能会嫁去西疆城,张相戎的态度依旧是迟疑的,他没有给陈远陌一个肯定的答复,而是道:“陈大人,你别着急,今天回去我就跟祖母说说,争取让她答应我娶玉兰进门。” 别着急?争取?就因为张相戎的这个态度,姐姐才会被耽误到现在,若是他早早娶姐姐进门,怎么会半路先杀出一个胡提皇子,再杀出一个燕王!他不愿意娶,那就别耽误啊,放过姐姐让她嫁别人也好啊!现在这个时候,他上哪儿去给姐姐找个如意郎君来?! 陈远陌心里愤恨至极,将张相戎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纵然张相戎有千万种情有可原的理由,但陈远陌无法原谅他。 “远陌,你怎么了?”陈玉兰一进屋,就看见陈远陌丁丁的坐在那里,面上满是杀气。 “没什么,”一刹那的,陈远陌换上那淡淡的笑容,他起身道:“姐姐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进宫了,去见徐妃娘娘。”陈玉兰毫不隐瞒的道。 “徐妃娘娘?”陈远陌面露一丝诧异,“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想找个人商量,徐妃娘娘是我们的姨妈,她一直很照顾我们的,”陈玉兰道:“徐妃娘娘也肯定了你的说法,燕王是皇上的私生子。” “……她知道?”陈远陌以为这种皇室秘闻,越少人知道越好,要不是他曾经偷偷看见丽太妃与皇上纠缠的画面,怕是怎么也猜不到燕王的身世。 “知道,她知道,”陈玉兰点点头,道:“徐妃娘娘说,这件事是有办法解决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倘若燕王真的求亲的话,我们就答应他吧。” “答应他?!”陈远陌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姐!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幸福的事!” “那你还有其他方法解决这件事吗?”陈玉兰反问道。 “我……”陈远陌张了张嘴,不甘心的道:“反正我会想到办法的,你不用操心!” 陈玉兰会心一笑,前去拉着陈远陌的衣袖,与他一起坐下,“太辛苦你了,远陌。”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陈远陌皱眉,他不喜欢陈玉兰这么说,太生分了。 “远陌,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接着,陈玉兰将徐妃的话转述给陈远陌听,再结合自己的意见,“我觉得徐妃娘娘说的很有道理,既然被逼得毫无退路,我们何不借此机会除掉燕王?” “姐……”陈远陌承认,徐妃的方法的确是他没有考虑到的,但他也不愿娶考虑,那是他的亲姐姐,他不希望自己未来的仕途拿姐姐的婚姻当垫脚石! “不行……”陈远陌摇摇头。 “远陌……”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燕王还没动作,只是给他敲个警钟罢了,大不了……大不了杀了燕王!想到此处,陈远陌的眼底冒出一丝戾气,“我会想办法,杀掉燕王。” “远陌!你胡说什么!”陈玉兰错愕的看向陈远陌,见他不似说笑,仿佛下定决心,“远陌……陈远陌!!”陈玉兰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你要杀皇室成员?” “没事的,”陈远陌的语气尽量平稳道:“没事的,反正跟燕王有仇的人那么多,只要好好谋划……” “陈远陌,你清醒点!”陈玉兰按着陈远陌的肩膀使劲的摇了摇,“你现在没有能力杀燕王,为什么不借刀杀人呢?徐妃娘娘的办法很好,你看,我嫁给燕王,你表面上装作顺从,这样就能使燕王放下戒心,燕王想谋反,需要你的接应,只要你摸清楚燕王想做什么,收集证据,一定能将他扳倒!” “我不要!我不想你嫁给他!”陈远陌依旧摇头,不愿松口,他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对自己发誓,要守护姐姐一生的幸福,为什么要牺牲姐姐的幸福来成全他?! 无论陈玉兰怎么劝他,陈远陌就是不听,很多事情不是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是啊,他陈远陌可以收集证据,扳倒燕王,那到时候身为燕王妃的陈玉兰该怎么办?被当做叛乱分子处死?还是被饶过一命流放?他的确能靠这个联姻来获得燕王的信任,可陈玉兰的后半辈子就毁了! ******** 皇甫慕的十五岁生辰,宫中打算大肆庆贺一番,因为这是皇甫慕在皇宫的最后一个生辰了,到明年这个时候,他就该搬去府邸,皇子年满十六岁当天,就要出宫了。 皇甫慕是众多皇子中最没有威胁性的,因为他是个傻子。 皇甫慕上面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是三皇子皇甫诚,据说那皇甫诚是众皇子中最聪慧的一个,他半岁会走路,一岁开始说话,三岁认字,四岁出口成章,五岁跟大楚国学识最渊博的大学士讨论论语上的内容,再然后……皇甫诚就死了,病死的,至于真正的死因,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有心人心知肚明。 皇甫诚死后,徐妃再度怀孕,生下皇甫慕,皇甫慕小时候很可爱,跟从年画里走出的娃娃似的,但很可惜,他永远无法像他哥哥那般聪慧,因为在他三岁那年,他发高烧,留下病根,变成了傻子。 因为是傻子,所以皇帝格外的怜惜他。 因为是傻子,所以宫里的娘娘们疼爱他。 因为是傻子,所以他的兄弟们都对他非常好。 总体来说,皇甫慕在宫中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他不用勾心斗角,不会给自己的母妃惹麻烦,让所有兄弟对他这个傻弟弟格外放心,这不,皇甫慕的十五岁生辰,太子和二皇子皇甫恒即使再不对盘,也会出席这场宫宴。 作为皇甫慕的表哥,陈远陌也进宫参加他的生辰宴会,只不过他的目标是直奔着徐妃去的。 徐妃在婉仪殿内收拾完毕,带着连灵前往合欢殿,估计自己的宝贝儿子已经到了。 徐妃走在半路上,正好与迎面而来的陈远陌撞个正着。 “徐妃娘娘,请留步。”陈远陌面色严肃的道。 “你这是在向本宫兴师问罪吗?”徐妃皱眉。 “徐妃娘娘,借一步说话。”陈远陌挡在徐妃的面前。 徐妃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见左边不远处有一座凉亭,她示意陈远陌道:“去那里谈谈吧。”接着她又嘱咐连灵道:“在这里看着,别让外人接近。” “奴才知道。” 凉亭内 今日的徐妃穿着一身紫红色的绣着四合如意的锦绣长裙,梳着百花髻,看上去娇艳动人,却又有一丝俗气。 还不等陈远陌说话,徐妃率先开了口,“是你姐姐来找的本宫,本宫只是给她指条明路。” “明路?这算哪门子的明路?” “那你还有其他方法吗?”徐妃看了一眼陈远陌,淡淡的道:“皇上已经向本宫探过口风了。” “探……探什么口风?”陈远陌一时间没听明白。 “当然是你姐姐了,就在昨天皇上问本宫,玉兰是个怎样的人,又问为何她订婚之后迟迟没有成亲。”徐妃陈述事实道:“怕是燕王已经说动皇上了,下一步他就会去陈家施压。” 第283章 283能屈能伸 徐妃的话给陈远陌当头一棒,他垂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脸色难看至极。 “远陌,燕王想拿捏你是钉在案板上的事实了,”徐妃劝他道:“你就算心里再不甘,也别表露在脸上,在燕王面前,要认命,要表达出绝对的忠诚,用最快的速度消除燕王的疑虑。” “不可能!我做不到,”陈远陌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他害怕,害怕陈玉兰落得前世那般下场,那他重生回来岂不是白活了!“那是我姐姐,是我亲姐姐,我希望她得到幸福,希望她嫁给一个喜欢的人,而不是利益驱使下的联盟!” 徐妃微微一愣,看着面前这个消瘦的青年,心中酸酸的又有些苦涩。突然之间,她好羡慕陈玉兰,有这么一个事事以她为重,为她着想的弟弟。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家族明明知道她有喜欢的人,却还是强逼着她嫁给皇帝。 “远陌,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徐妃深吸一口气,道:“玉兰喜欢张大人,可你确定玉兰嫁给他后就会幸福吗?更何况张大人这条路已经断了啊。” “就算不嫁给张相戎,但也不能嫁给燕王!” “那事已至此,你还想怎样?”徐妃有些不耐烦了,“而且嫁给燕王是玉兰自己的选择,到时候扳倒燕王你的仕途之路会更上一层楼的。” “那我姐姐怎么办?”陈远陌最放心不下就是她了,“她会被连累到的。” 徐妃道:“不,远陌,你说错了,玉兰会不会被连累,不在于燕王,而在于你。” “这……为什么这么说?”陈远陌迷茫的问道。 徐妃丢给陈远陌一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道:“看来你真是关心则乱啊,”接着徐妃叹了口气,道:“本来本宫不该过问朝堂之事,但现在既然这样了,本宫就与你说明白了吧。” “玉兰会不会受到牵连,在于你的地位。倘若你权力在手,将他们踩在脚底下,谁会跟你过不去?就打个比方好了,当初你高中状元,又在吏部任职,所以那些个妇人家的宴会次次你姐姐发帖子,对你姐姐的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不都是看在你的薄面上。想要保住玉兰,就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你做得到吗?” “我当然可以!”陈远陌当即道。他前世就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做不到。”徐妃却给出不同的答案。 陈远陌没有吭声,只是他眼中写满了不服气。 徐妃一针见血的道:“远陌,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你,只能伸,不能屈。黄家以玉兰婚事要挟时,你一开始就做错了。你只能伸,所以你不愿辜负林淼,硬要跟黄家硬碰硬,才惹上燕王。如果当时你屈服呢?只是暂时的屈服,先口头把婚事订下来,把胡提皇子打发走再说。等人一走,黄家小姐还不是任你处置的份,你那么聪明,随便想个由头就能把她解决掉,不是么?!” “还有,你居然把五皇子架空了!”这事是陈玉兰离开后,徐妃特地派人打听到的,只见她冷笑道:“你真是好能耐,做臣子的架空主子?!你不希望被被人掌控,所以对谁都留一手,一旦不如你的意愿,你就舍弃他,架空他,远陌,这不是一个贤臣所为,放眼望去,任何一个君主,绝对不会容忍你这种人的存在!就算你是功臣,就算你替他打下半壁江山,可因为你不懂得伏小,不懂得低头做人,一旦君主坐稳皇位,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你!” “……!!” 徐妃的话只是据实分析,可陈远陌听的却不是这么回事,这让他想起了前世……皇甫恒坐稳皇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打入大牢!突然之间,一股寒意从陈远陌的脚底直冲脑门,难受至极。 陈远陌脚底浮动,晃晃悠悠的,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才得以站稳,此时的他满头虚汗,嘴唇发白,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徐妃察觉到陈远陌的不对劲,她连忙上前扶住,“远陌,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陈远陌摇摇头。 “快坐下,”徐妃扶着陈远陌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坐下。“我让连灵去叫御医。” “不必,不必,”陈远陌连忙拒绝,他拉着徐妃的衣袖,确认道:“徐妃娘娘,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对此他真的很在意。 “不是差劲,而是你没有把自己摆在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的位置上,在这太平盛世里,你只有被卸磨杀驴的份。”徐妃道:“远陌,改一改你的为人处世吧,你是很圆滑,但在某些场合,某些情况下,你太刚硬了。就你对五皇子的态度,放在任何一个皇子身上,等他们继承大统,也就是你的死期了。” “你想救玉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掉你的态度与刚硬,还是那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 ******** 合欢殿附近,陈玉兰的闺中密友张媛媛正拉着她说些体己的话。 话说这张媛媛的夫君是棋官,专门陪皇上,太后之类的人下棋的,这棋桌上一坐,闲话家常两句,立刻就能得知很多消息,以及皇室的态度。 张媛媛昨日听夫君说,那燕王看上了自己好友玉兰,跟皇上磨了好长时间,终于把皇上说动了,就等着赐婚呢。 张媛媛一听,那还了得,玉兰喜欢的人可是张相戎啊,两人订亲好长一段时间了,怎么中间突然杀出个燕王出来。 张媛媛以为陈玉兰还不知这事,所以这不,见到人立刻提个醒,可谁知陈玉兰的反应更让她大跌眼镜。 “你……你都知道了?”张媛媛张大了嘴,将人拉到合欢殿旁的长廊里。 “嗯。”陈玉兰点点头,笑道:“让你为我担心了。” “唉……这……你什么时候认识燕王的?”张媛媛八卦的问道:“怎么就变心了?” “我没变心,事情挺复杂的,”陈玉兰道:“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哼,一定是那个张相戎不对!”张媛媛是个护短的主,她道:“说说你俩都订亲这么久了,他家迟迟不肯下聘,还有之前他那个祖母,大街上骂你一堆不好听的,不嫁给他也好,免得过去受那个小家子祖母的气!” 其实张相戎推迟婚期的事情上,陈玉兰从来没有怪过他,谁都有左右为难的时候。将心比心的说,若是陈远陌反对她跟张相戎,估计她也是想张相戎那般,百般掩饰,争取说服陈远陌,她希望自己成亲的时候,会得到弟弟的祝福,张相戎也是那么想的吧。 “不管怎样,希望这件事是假的,”张媛媛拉着陈玉兰的手,依依不舍的道:“燕王是藩王,西疆城那么远,你要是真嫁给他,那咱俩以后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谁说的,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陈玉兰笑着道。 “可是我……”张媛媛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她不停的向陈玉兰使眼色,要她向后看,陈玉兰转过头去,只见张相戎缓缓的朝这边走来。 张相戎看到陈玉兰时的神情很激动,他很想冲上前来,却又顾忌到张媛媛的存在。 张媛媛尴尬的笑了笑,“呃……你们聊,我先进去了。”撂下这句话,她就小跑着离开了。 看着张媛媛跑远了,张相戎才走向陈玉兰,他眼中满是歉意的神色,“对不起,玉兰,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祖母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清楚呢?”陈玉兰轻声问道。 张相戎急忙解释道:“玉兰,你别生我的气,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没想着耽误你,我怕……我怕你知道后会胆怯,所以才……” “相戎,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陈玉兰摇摇头,道:“我是想说,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们就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这件事了。” 陈玉兰的话直砰张相戎的心窝,他看着这个温婉贤淑的女子,鼻头微酸,玉兰真的很好,对他真心实意,说到底,是他负了她! 张相戎心怀着那份感动,决定拼搏一次,“玉兰,那我们就一起面对吧,我们一起跟祖母说说,恳求她答应,她一定会答应我们的。” 陈玉兰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一丝希望,或许真的可以…… 可还不等陈玉兰心中的那份悸动得以实现,突然一道身影硬生生的插.在他们中间,这位不速之客,除了燕王外还会有谁呢。 “陈小姐,”皇甫少燕身穿暗红色绣着金莽的长袍,看上去少一分戾气,多一分稳重,他打招呼道:“陈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陈玉兰面色一白,停顿了片刻,连忙问安道:“见过燕王殿下。” 第284章 284兄友弟恭 “陈小姐,”皇甫少燕发出邀请,“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母妃。” 张相戎当场变了脸色,“燕王殿下!您这么做有失妥当吧!” “怎么会?本王记得你与玉兰小姐没什么关系吧。”皇甫少燕面不改色的道。 张相戎道:“我与玉兰是有婚约的,即使您是王爷,也应该和她保持距离。” “是么,”皇甫少燕玩味一笑,“可本王明明听说你的祖母不承认这门婚事,说当初订下来的时候没有征求她的意见,所以不算数。” 皇甫少燕此话一出,张相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艰难的从牙缝里吐出字来,“此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与玉兰会解决的。” “事情别说的那么绝对,咱们何不问问陈小姐的意思,”皇甫少燕说着,又将问题抛给了陈玉兰,“陈小姐,你只要跟本王去见母妃,还是留在这里陪张大人?” 如果可以的话,陈玉兰当然是愿意留下来,可她不能这么做。 当陈玉兰得知弟弟被皇甫少燕威胁后,她就下定决心,要替弟弟扳倒燕王!张相戎有他重要的祖母,陈玉兰也有自己重要的弟弟,如果让她在弟弟和张相戎之间选择,她选择弟弟,选择这个一直守护着他的人。 燕王要娶她,那她就嫁,陈玉兰满脑子都是徐妃的话,置之死地而后生,消除燕王的疑虑,收集他造反证据,然后扳倒他! 心里打定主意,陈玉兰面向皇甫少燕,不再看张相戎一眼,“好啊,燕王殿下,我们去见见丽太妃娘娘吧。” “玉兰!!”张相戎不可置信的道。 “那就失陪了,张大人。”陈玉兰头也不回的道。 张大人?!前一刻还唤他相戎,怎么燕王一出现就立刻跟自己划清界限!张相戎看着陈玉兰远去的背影,心痛的滴血。 另一边,与徐妃深谈完的陈远陌一起来到合欢殿,此时合欢殿内的宾客大都到齐,就差皇帝和太后了。 大殿内,太子他们将礼物一一奉上,皇甫慕开心的收到手软一个个的挨着感谢,“谢谢太子哥哥。”“谢谢二哥。”“谢谢四哥”…… 几个兄弟们扎堆逗着皇甫慕,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哎呀,这一转眼八弟都十五了,也是个小大人了,”太子边说着,边神秘兮兮的问道:“八弟,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 “什么……什么类型?”皇甫慕不懂了。 “女孩子呀。”太子笑着道:“回头哥几个给你送几个姬妾过去。” “太子殿下,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啊。”皇甫恒顾忌道:“八弟还住在婉仪殿,和徐妃娘娘住一块呢。”就算派遣侍寝的人,也该由徐妃挑人才对。 “没事,等明年八弟搬出宫,在自己府中爱怎么折腾都行,”皇甫政道:“到时候二哥也送你几个漂亮的小姑娘。” “漂亮的小姑娘?”皇甫慕眼珠一转,好奇的问道:“她们会陪我玩吗?会给我带好玩的东西吗?” “会,当然会,你让她们做什么,她们都会做的。”皇甫政边说着,边捏了捏皇甫慕的脸蛋。 没过一会,皇帝和太后到来,宴会正式开始。 因为姐姐的事,宴会期间陈远陌一直心不在焉,经过徐妃的敲打,陈远陌很快的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就是他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不喜欢别人擅作主张,不喜欢不听话的主子,一句话总结,控制欲太强。 这跟陈远陌前世的经历有关,前世他为信任的人费心费力,做牛做马,可他们呢,将他的一片真心践踏脚底,所以今生陈远陌害怕了,他没有安全感,无法信任任何人,所以连真心待他的林淼,安然都能算计利用,只有一切掌控在手,他才觉得安心。 徐妃要他改掉这个毛病,可陈远陌改不了,也不想改,这是禁锢在骨子里的东西。 陈远陌看向皇子那边,太子,皇甫政,皇甫恒,皇甫晋,皇甫慕……还有那几个尚为年幼的皇子,到底谁会是最好掌控的呢? 陈远陌吃了几杯酒,有些醉了,便起身出去走走,散散酒气。 如今还不到初春,所以外面格外的冷。一阵冷风吹过,陈远陌就立刻清醒了,他百无聊赖的在合欢殿附近转悠,不想那么早回宴会。 “陈远陌。”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陈远陌转头看去,是皇甫少燕。如果可以的话,陈远陌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一脚把这个人踢进旁边的人工湖中,但他还是忍住了。 “燕王殿下。”陈远陌赔笑道。 “你笑容可真假,还不如对我冷眼相待呢。”皇甫少燕一语点破。 “既然知道我厌恶你,你还眼巴巴的凑过来?”陈远陌也不伪装了,他冷声道:“燕王殿下,我就这一个姐姐,请你好好待她。” 皇甫少燕微微一愣,他没听错吧?陈远陌这是妥协了吗?他以为陈远陌会大闹一番,为此他还想着怎么部署接招呢,“你真的愿意帮我夺位?” “只要你对我姐姐好,别让她在西疆城受苦,我就什么都答应你。”陈远陌口吻中带着不甘愿的道。 “西疆城虽然在边境,但也很繁华的,嫁给我没什么不好吧,”皇甫少燕不忘推销自己道:“我是藩王,藩地那块就我最大,我府中没什么姬妾,你姐姐嫁过来就是王府的女主人,她在西疆城横着走都没问题。” 接着皇甫少燕做出保证,“只要你帮助我登上皇位,我给你姐姐皇后的位置,我说到做到。”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的声音冷不丁的冒了出来,“小皇叔,你想登基做皇帝?” 陈远陌与皇甫少燕都下了一跳,他俩光顾着说话,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他们转头一看,原来是皇甫慕,提着的一颗心,立刻放下了。 皇甫慕是很喜欢粘着陈远陌的,今日他的生辰,还没顾得上单独跟陈远陌说几句话,皇甫慕见陈远陌不在席位,便自己悄悄的溜出去找人了。 “八皇子殿下,”陈远陌看了看四周,还好就皇甫慕一人,“您怎么来这里了?” “我是来找你的,”皇甫慕好奇的问道:“表哥,你要帮助小皇叔登基吗?” “殿下!”陈远陌大吃一惊,条件反射的向前跨一步,捂住皇甫慕的嘴,陈远陌没想到他吧所有的事情都听到了。 “呜呜……呜呜呜呜……”皇甫慕看向陈远陌,面上满是不解。 陈远陌道:“殿下,您得答应我……” 可谁料皇甫少燕打断了陈远陌的话,“没错啊,慕儿,我想要陈远陌帮我登基做皇帝。” “燕王!!”陈远陌惊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呢,”皇甫少燕拉过陈远陌的胳膊,要他松手,“他只是个傻子罢了。” 皇甫慕可不知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眼巴巴的问道:“小皇叔,你为什么想当皇帝啊?” “嗯……”皇甫少燕想了一下,伸手掐了掐皇甫慕的小脸蛋,“因为当皇帝好啊,整个大楚国都是皇帝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你去争取,别人就会双手奉上,多好啊。”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当皇帝了,”皇甫慕傻笑道:“我偷看过父皇上早朝,坐在龙椅上,低下一群人向他跪拜,看上去可微风了。” 皇甫少燕嗤笑道:“哎呦,我们的傻皇子也想当皇帝啊?你登基的可能性比我还小。” “为什么啊?”皇甫慕不服气的问道。 “因为你是傻子啊。”皇甫少燕可没那么多顾虑,直接说了出来。 皇甫慕更不服气了,“傻子就不能当皇帝?” 皇甫少燕反问道:“傻子能吗?” 皇甫慕人傻,说不过皇甫少燕,他鼓着脸气呼呼的对陈远陌道:“表哥,你别帮他了,帮我吧,帮我登基,好让他知道傻子也能当皇帝。” 陈远陌责怪的看了皇甫少燕一眼,让他自己解决。 皇甫少燕拉过皇甫慕,安慰道:“好了好了,别烦陈远陌了,你若是想当皇帝,等我登基后,给你划一块地当藩王,藩王就是藩地上的皇帝,这总该可以了吧?” “真的?小皇叔不会骗我吧?”皇甫慕惊喜道:“连父皇都不给我藩地。”不给他藩地才正常,一个傻子怎么去统治和管理番邦之地?还不如让他在皇城脚下当个闲散王爷呢。 “自然不骗你。”皇甫少燕保证道。 皇甫慕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好,拉拢。” 一旁的陈远陌看着他们叔侄俩拉钩作保后,他不忘叮嘱皇甫慕一句,“八皇子殿下,今天您听到的事情,可别往告诉别人啊。” “为什么不能?” “呃……”陈远陌迟疑片刻,给出理由,“你若是告诉别人,那你的藩地就没了。” 皇甫慕听到此话,立刻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你们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第285章 285荒谬想法 皇甫慕听到此话,立刻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你们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皇甫少燕拍拍皇甫慕的脑袋,哈哈一笑,“傻侄子。”说罢,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身后的皇甫慕向自己的小皇叔吐了吐舌,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然后换上笑脸,黏上了陈远陌,“表哥,表哥,你都好久没来见我,我可想死你了。” “我最近有些忙。”陈远陌说道,他是真的因为玉兰的事抽不出时间。 “这样啊……那我原谅你了,”皇甫慕嘿嘿的笑了笑,拉着陈远陌道:“表哥,我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去。” 接着皇甫慕不由分说的拉着陈远陌往一处偏殿跑,陈远陌也不知这里是何处,只见太监们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在院子里穿梭,他们看见皇甫慕后,纷纷行礼问安。 偏殿门口,婉仪殿内监小鸽子站在门口,他一手捧着册子,一手拿着笔,对抱着礼盒进门的小太监们做着记录。小鸽子见皇甫慕携陈远陌前来,立刻露着笑脸迎了上去,“殿下,您来了,奴才祝您福如东海,万事如意。” 陈远陌的余光朝屋里瞄了一眼,便心下了然,这偏殿应该是搁放皇甫慕生辰礼品的地方。 “小鸽子,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皇甫慕好奇的问道。 “有,有,”小鸽子连忙道:“皇子们可疼殿下您了,送了好些东西来,”小鸽子一边说着,一边侧身给皇甫慕引路道:“二皇子殿下送您一和田白玉花瓶。” 三人来到一个金黄色的精致锦盒前,小鸽子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打开,将里面的和田玉花瓶呈现出来,“殿下,就是这个了。” 陈远陌朝里一看,心里不禁啧啧两声,皇帝有心为皇甫慕隆重庆生,二皇子皇甫政为了讨好皇帝,真是下了血本,这和田玉花瓶颜色纯白剔透,花瓶壁上有着雕工精致的富贵牡丹,绝对是世间罕有的精品之物。 “花瓶?”皇甫慕伸手将花瓶从锦盒里拿出,惊得小鸽子双手在下接着,生怕皇甫慕一个不小心将它打了,“殿下,您小心些。” 皇甫慕对这珍贵宝物的价值毫无概念,他将这和田玉花瓶看了看,顺手将其扔进小鸽子的怀里,撇撇嘴道:“无聊,一点都不好玩。” 吓得小鸽子连忙双手接住花瓶将其小心翼翼的放进锦盒中,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赔笑道:“殿下,您想要什么?奴才帮您找。” “不要你帮我,我自己来,你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皇甫慕说着,开始亲自动手,将房中的锦盒箱子翻了个遍,什么前朝遗迹,玉如意,金佛,美玉等等,好东西应有尽有。可这些偏偏入不得皇甫慕的眼,他还想给陈远陌显摆一下自己的生辰礼物呢,可这些礼物他自个儿都不喜欢。 这边皇甫慕撅着嘴,对礼物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可那边陈远陌却涨了见识,他从小鸽子手中拿过账册,一页一页的翻阅着,发现皇甫慕生辰收到的礼物,是比太子都贵重得多,不说其他,单单皇帝送的那十五颗拳头大的东海夜明珠,就是价值连城之物。 太子可是个小心眼的人,总是自诩身份觉得比别人高一筹,见不得他人比自个儿好,陈远陌辅佐皇甫晋那会,皇帝只要在朝堂上对皇甫晋露出赞许之色,下朝后皇甫晋绝对会被太子酸两句。 刚才宴会上,太子他们对皇甫慕那兄友弟恭的样子陈远陌不是没看到,当时他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却觉得味道不同了,其他皇子暂且不说,太子居然对皇甫慕如此和颜悦色,这让陈远陌开始琢磨着其中的意味了。 事情不难琢磨,陈远陌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为什么皇子们对皇甫慕一点嫉妒之心都没有,为什么皇帝会对皇甫慕这么好,还有为什么朝廷官员和后宫娘娘们都争前恐后的送着厚礼,因为皇甫慕是个傻子,因为他毫无威胁性。 突然之间,一个疑问在陈远陌的脑海里划过,傻子能当皇帝吗? 很快的,陈远陌自己给出了答案,能啊,只要血统纯正,姓皇甫,为什么不能呢? 只不过让个傻子登上帝位会很困难,比皇甫少燕登位还困难。可陈远陌自己很清楚,他需要这样的傻子,只有傻子才会对他言听计从,只有傻子才不会防备他,也只有傻子才不会感到地位被人威胁。 正当陈远陌的脑海里充斥着这个大胆的想法时,门外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一道熟悉的,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管事公公在吗?” 小鸽子听到有人叫他,他连忙走了出去,只见安然风尘仆仆的赶来,身后跟着两个搬着大箱子的小太监。 “哎呦,是然公公啊,”小鸽子立刻堆上笑脸,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八皇子殿下生辰,做奴才的送来一份薄礼,希望八皇子殿下喜欢。”安然笑道。 皇甫慕一听是安然的声音,惊喜的冲出门去,“安然,你回来了?”几年前安然给皇甫慕当过一段时间的贴身太监,所以即使之后被调走了,皇甫慕依旧喜欢找他玩。 “是的,殿下,奴才刚从湖广回来,给您带了些湖广的新鲜玩意,”安然说着,向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连忙将箱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呈现出来,安然介绍道:“这叫皮影,是湖广的民间玩意,希望您喜欢。” 不得不说安然很会讨好主子的欢心,他知道皇甫慕对金银珠宝那些死物毫无概念,也不喜欢,所以给他搜刮一些新奇的民间玩意,箱子里那一张张单薄的皮影,有少女,有将军,有书生,有老人,有马,有骡子等等,剩下的皮影压在箱子里面,皇甫慕看不出形状来,他抬头看向安然,难以置信的问道:“安然,这么多好玩意,都是送给我的?” “当然了,”安然恭敬的道:“您可是今天的寿星呀。” 皇甫慕从箱子拿出一个皮影来,是个将军图案,它的四肢被细细的棍子固定着,皇甫慕把玩来把玩去,有些不会控制。 那抬箱子的小太监见状,连忙道:“殿下,让奴才帮您吧,奴才在湖广专门跟师傅学了。” “你会玩这个?”皇甫慕问道。 小太监回答:“奴才略懂皮毛。” “那敢情好,”皇甫慕边说着,边拉着小太监的衣袖,“走,进屋教教我。” 皇甫慕一有好玩的东西,就什么都忘了,拿着皮影进了屋,将安然晒在了屋门口。 小鸽子尴尬的笑笑,“殿下他……” 安然倒没放在心上,“没事,殿下喜欢就好。” 陈远陌一直站在门口观望着,直到安然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才向人招招手,“好久不见了,安然。” 两人自从安道的事情大吵一架后开始冷战,正确的说应该是安然单方面的冷战,他从不给陈远陌好脸色看,可陈远陌倒是好脾气,一直迁就着他,笑脸相迎。 “陈远陌,你怎么在这里?” “殿下带我来的。”陈远陌轻笑道。 又有人带着礼物来了,小鸽子给安然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匆匆跑去接待记录。 陈远陌朝安然走去,与他并排站着,就像彼此熟悉的好友一般。 陈远陌靠在门边,看着屋里跟小太监玩皮影的皇甫慕,嘴里呢喃的道:“安然,问你一件事吧。” “什么事?” 陈远陌侧着脑袋道:“你说……帮助乱臣贼子造反难度大,还是推举傻子登基难度大?” “……”安然微微一愣,他知道陈远陌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句话,于是他想了一下,试探问道:“你是说你自己吗?” 陈远陌没吭声,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安然,他想知道答案。 陈远陌那双沼泽般的眼睛发出的目光让安然心里发毛,他转移视线,想起之前干爹安寿阮对陈远陌的评价,于是他没好气的道:“当然是辅佐乱臣贼子了。” “为什么?”陈远陌好奇的问道。 “因为只要他造反成功,登基做皇帝,第一个铲除的人就是你。”安然冷笑道:“小命都不保,你说难度大不大?” “说得对呢。”陈远陌若有所思的又朝皇甫慕看去,这时一个惊天荒谬的想法在陈远陌的脑海里成形,他要……让皇甫慕登上那个位置! 没错,一个傻子是最没可能登上皇位的,可对陈远陌而言,傻子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要的是一个不会忤逆他意思的傀儡皇帝。 安然顺着陈远陌的目光的方向看去,当皇甫慕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安然心里咯噔一声,他立刻转头看向陈远陌,追问道:“你难道……难道想让……八皇子殿下……这不可能!!” 第286章 286心有后悔 燕王的速度很快,皇甫慕的生辰一过,他立刻向陈家施压,有皇帝做后盾,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陈瑾儒不愿得罪这位藩王,再加上张相戎迟迟不肯提娶玉兰的事,于是他亲自去张府商讨退婚事宜,陈瑾儒这边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对方不快,毕竟是自己这方主动要求退婚,但结果可想而知,被张家奶奶一顿冷嘲热讽的赶了出来,总结来说,人家压根就没答应这门婚事,何来退婚一说。 至于细节方面,陈远陌经历过一次,陈玉兰观望过一次,他们都十分清楚张家奶奶有多胡搅蛮缠,人家陈瑾儒可是当朝一品官员,是大楚国的丞相,他何曾受到这等气,本想着就张相戎受到的委屈,自己以后在仕途上欠他一份情,要知道的,当朝丞相的情不是谁都可以欠的,可那张家奶奶非但不领情,还骂陈瑾儒自作多情,强逼着她宝贝孙子做孙女婿,陈瑾儒只觉得自己瞎了眼,怎么就瞅着张相戎是个好的呢,虽说是张家奶奶做了得罪人的事,可陈瑾儒却将这事记恨在了张相戎的头上。 张家奶奶的以死相逼,张相戎无法坐视不理,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燕王在金銮殿上向皇帝求赐婚,那个明明应该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的女子,就要远嫁去藩地了。 张相戎心里的酸楚,悲伤与无奈暂且不提,皇甫少燕这段时间过得也不轻松,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防陈远陌。 皇甫少燕不是陈远陌的挚友,更不是陈远陌的亲信,两人仅比陌生人熟悉些罢了,但他将陈远陌摸得透底。皇甫少燕知道陈远陌不会坐以待毙,任由他唯一的姐姐出嫁。 为此皇甫少燕竭尽所能的想到了一切陈远陌会做的事情,他都一一做了防备,就怕事情有变,可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出乎他的预料,陈远陌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回到陈府,为陈玉兰准备出嫁事宜,安分守己的要命。 得知皇甫少燕打算成亲,皇帝欣慰至极,立刻下旨赐婚,趁热打铁尽快在帝都完婚,皇甫少燕是藩王,成婚过后就可带着陈玉兰回西疆城了。 皇帝有心为皇甫少燕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对此皇甫少燕乐意接受,成亲乃人生大事,自然越隆重越好了,就此婚礼在皇宫举行,由皇后亲自操持。 四月初,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燕王娶妻就此展开,整个帝都城热闹极了,敲锣打鼓,几百人的仪仗队在帝都的官道上□□,除此之外,还有陈远陌为陈玉兰准备的那十里红妆,在旁看热闹的百姓们无不被这丰厚的嫁妆惊呆了眼,这等场面在二十多年前也曾经出现过,那是金陵徐家的嫡次女徐嫣嫁去丞相府家,徐家为徐嫣撑腰,特地准备了十里嫁妆。如今出嫁的人,是徐嫣的女儿,陈玉兰了。 外面人声鼎沸,喧嚣不已,张家奶奶是个爱热闹的主,立刻带着玉娘去街上凑热闹去了。 她们挤进人群,看着一排排嫁妆在面前经过,远远的看去根本望不到头,这一行人是朝皇宫前进的。 在喧嚣的唢呐声中,张家奶奶问身边一位穿着华丽的妇人,“这是谁要出嫁啊?怎么带这么多嫁妆?” “是丞相府家的孙女。”那妇人回答。 张家奶奶瞠目结舌,“丞相府这么有钱?” 那妇人笑着回答,“丞相府只是一方面,关键是新娘的外祖父家有钱,那可是金陵首富,当初新娘母亲嫁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十里红妆,如今那母亲不在了,可新娘还有个弟弟,那弟弟也是个争气的主,高中状元,是朝廷命官,自家姐姐出嫁,那弟弟将母亲的嫁妆全给姐姐了,一分没要,还贴了不少,”妇人说着,露出羡慕的目光,“当年我出嫁时若是有她嫁妆的一个零头,也定能在婆家抬起头来。” 张家奶奶也羡慕得不得了,“不知是要嫁给那户人家?” “是嫁给燕王,”妇人告诉张家奶奶,“燕王是皇上最小的弟弟,婚礼过后就去藩地了。” “原来是嫁给皇室啊,这也难怪了,”张家奶奶的口吻里带着丝丝酸气,“我就说嘛,若是嫁给别的人家,何必赔上那么多嫁妆,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嫁给皇室就不同了,多带点嫁妆过去,怎么也得撑撑脸面不是?” 妇人对张奶奶的话并不认同,她道:“倒也不是这么回事,我听说新娘子之前是有婚约在身的,可不知怎么的,男方家一直拖着不愿意娶,这不燕王进京,把新娘子看上了,立刻朝皇上求娶,男方家就算是做官的也争不过皇室。” 老夫人八卦的问道:“哎呦,你是说这新娘子之前有个未婚夫,可人家不愿意娶,这才便宜了燕王?” “可不是么,”妇人附和道:“谁不知这新娘子的外祖父是金陵首富,祖父,父亲,弟弟都是朝廷命官,她弟弟早就放话出来,把亡母的所有嫁妆留给新娘子,真不知那户人家是怎么想的,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对啊对啊,”张家奶奶一边迎合着,一边盯着这长长的十里红妆,她问道:“是谁家的傻小子?这么不长眼啊?” “男方家也是做官的,没什么背景,”妇人想了想,到:“是大理寺少卿张大人。” 张家奶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拉着妇人追问道:“谁?你说的谁?” “大理寺少卿啊。”妇人道。 “这……这……” 这时张家奶奶身边的人们都开始翁翁起哄,因为那抬十六人抬的花轿就要经过这里,花轿由上好的红衫木制成,花轿的轿顶的四个角处分别镶嵌着拳头大的东海珍珠,轿子的边沿挂满了黄金制成的风铃,一路下来叮铃作响,十分清脆。 花轿从张家奶奶身边走过,张家奶奶指着花轿,直愣愣的问妇人道:“那……那轿子里坐的人是……?” “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妇人道:“丞相府的嫡女。” “那新娘子叫什么?”张家奶奶追问道。 “是姓陈吧,”那妇人摆摆手道:“这陈小姐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少出门,咱们这等小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她的闺名。” 张家奶奶铁青着脸,心中已经确认了,这个嫁给皇室的女子正是之前被自己吵着退婚的陈玉兰! 张家奶奶突然想起来,陈玉兰的弟弟最后一次来府中找自家孙子时,就做保证说不分母亲一分嫁妆,会将其全部给陈玉兰,张家奶奶可不知陈玉兰的外祖父是金陵首富,更不知这嫁妆是十里红妆,她以为那弟弟只是随便说说。张家奶奶死死的盯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仪仗队,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些嫁妆明明是属于他们张家的! 一直跟在张家奶奶身后的玉娘面上有些挂不住,她伺候张家奶奶多年,怎会不知她心里的小贪念,怕是心里已经后悔了吧。玉娘小心翼翼的挽着张家奶奶的胳膊,道:“祖母,咱们回去吧。”呆在这里看着,越看心里越堵得慌。 张家奶奶回头看了玉娘一眼,她觉得玉娘这个人除了会伺候自己外,也就没什么了,会伺候的人找个下人就成,玉娘只身一人跟着她来帝都,别说嫁妆了,连在张府的吃喝拉撒都是张家奶奶掏的银子,这算起来真是个赔钱货呢。就此张家奶奶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孙媳妇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宫廷婚宴,陈远陌自然也参加了,虽然身为新娘的弟弟,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怀疑,他没有与皇甫少燕走得太近,由始至终,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陈玉兰,从她踏出花轿,由宫里嬷嬷领进合欢殿,看着她与皇甫少燕拜天地,送洞房。 陈远陌心里难受,因为这与他计划的不同,他希望陈玉兰嫁给一个与她两情相悦的人,幸福平淡的过完一生。可如今陈玉兰嫁给皇甫少燕,这个野心勃勃的藩王,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皇甫少燕利用陈玉兰牵制陈远陌,陈玉兰决定将计就计,嫁给皇甫少燕好让他大意,然后找到机会扳倒他。 兜兜转转一大圈,姐姐总是在为难时刻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助自己,想到这里,陈远陌猛的灌了好几杯酒,直到酒壶已空,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朝殿门外走去。在外人看来,他像是喝多了,出去醒酒了。 走出合欢殿,春天的气温略有冰凉,陈远陌清醒了不少,鬼使神差之下,他迈开步伐,朝宫里为这次婚礼准备的新房走去。 新房里合欢殿不远,张灯结彩,挂着一串串的大红灯笼的那个便是,陈远陌并没有朝走近新房,而是站在角落里向那边观望着。 这时一道女声在陈远陌的身边响起,“远陌,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该不会是想抢新娘吧?” 陈远陌侧头一看,原来是面带打趣笑容的徐妃,陈远陌靠在树干上,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想离我姐姐近一点。” 第287章 287皇朝秘事 徐妃站在陈远陌身边,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在一旁默默的陪着他。 陈远陌靠在树干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新房的门口,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道:“徐妃娘娘,与我说说燕王的事吧。” “恩?”徐妃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迟疑片刻道:“燕王?我与他不熟。” 陈远陌一脸的怀疑,“您都知道他是皇上与丽太妃的私生子了。” “那……那不一样,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徐妃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 “那您慢慢解释给我听,我必须了解关于燕王的一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无论如何他都要把燕王踩下去! 徐妃叹了口气,道:“当年之事有些复杂,除了皇上与丽太妃外,知道燕王身世的人至少还有五人。” “……!!这么多?!”燕王出生的时候,先皇还在,难道皇上就不怕捅到先皇那边去吗?! 徐妃看出了陈远陌心中所想,她淡淡的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大家一起想办法包庇,为皇上瞒天过海。” “都有谁?是怎么包庇的的?!”陈远陌震惊的问道。 徐妃将当年包庇皇上的人的名单一一说出,“加上我,还有太后,皇后,郭贵妃,以及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安寿阮。” “都是皇上身边的老人……?” 徐妃点头,“没错,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安寿阮从小伺候皇上,而我,皇后,郭贵妃都是皇上登基前就嫁去皇子府的妃嫔。” 被徐妃这么一说,陈远陌明白他们的立场了,他们之中不管是谁,都是依附皇上的存在,甚至身后的家族牵扯其中,倘若皇上与先皇妃嫔有染一事被曝出来,皇上自身难保不必多说,怕是他们都得受连累,所以与其被先皇怪罪,倒不如放手一搏。 陈远陌追问道:“你们当年是怎么让先皇误以为燕王是他亲生儿子的?” 徐妃嘴角一翘,看了陈远陌一眼,轻笑道:“这你肯定想不到。别看现在在宫中皇后与郭贵妃闹得水深火热不可开交,当年她们可是团结一起,帮皇上与太后度过难关。” 接着徐妃向陈远陌讲述了当年的往事。 那是徐妃嫁给皇帝的第三年,那时候皇帝的正妃刚刚难产去世,杨皇后被提为正妃,偌大的皇子府中,能上得了台面的妃嫔只有杨皇后,还是侧妃的郭贵妃,以及还是庶妃的徐妃。 一日从宫里传来一八卦,先皇的一个舞姬与人私通,怀了身孕,被人察觉,先皇为此大怒,见舞姬打入慎刑司,要用刑逼问那舞姬女干夫是谁。 在皇宫之中,舞姬大都是他国进宫而来的女子,她们出身低下,只供先皇玩乐,不受尊重。那位怀了孕的舞姬名为丽姬,她是众多舞姬中的一个,先皇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对徐妃她们来说,就是一个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以为是舞姬耐不住寂寞勾搭了某个年轻立壮的侍卫,怀了孕后没及时把孩子打掉,被发现了。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舞姬肚子里的孩子是她们的丈夫! 那日皇帝回到府中的脸色很差,徐妃她们以为是朝政上的事,直到第二天,太后召她们三人进宫。 徐妃随着皇后与郭贵妃来到太后寝宫,太后将太监宫女们遣出去后,直接跪在徐妃她们三人面前,求她们劝劝皇帝,因为皇帝想救丽姬以及丽姬肚子里的孩子。徐妃等人这才知道,皇帝与先皇的妃嫔丽姬有染。 事情的严重性可想而知,先皇没有嫡子,却有好些个能力出众的庶子,皇帝就是其中的一个,这事若是被其他皇位竞争者知道了,估计他们这波人被对付得渣都不剩。 徐妃不知皇帝和丽太妃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她第一次皇帝这般焦躁,为了丽太妃什么都不顾,当时太后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丽姬开口前将其铲除,皇帝知道此事后,跟太后大吵一架,他宁可向先皇挑明了,与丽姬一起面对,也不愿她一人送死。 看着被气倒在床还苦苦支撑的太后,看着为了丽姬不顾一切的皇帝,徐妃清楚的明白,皇帝对丽姬的感情是真的,与对她于皇后她们那种夹杂着家族利益纷争不同,那是一种毫无杂质的爱恋,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人。 可徐妃没有那个心思去感动于皇帝的感情,她和皇后她们一样,对皇帝的态度与做法十分不满,这若是被先皇知道,她们几个一定会被连累,可皇帝力保丽姬,打算与丽姬同进退,徐妃对此不得不咬牙向皇后她们提议,站在皇帝那边,一起保住丽姬! 为此徐妃花钱买通了宫中掌管敬事房的太监,拿到了皇帝的起居注,幸运的发现皇帝在两个月前宠幸了一名舞姬,只是具体那名舞姬是谁,起居注上就没有写了,因为舞姬地位低下又来自胡疆荒蛮之地,皇室不愿血统被混淆,所以每当有舞姬被宠幸后,会被灌避子汤药。 徐妃让太后立刻找到这位被宠幸的舞姬,并且让这位舞姬永久的闭上嘴巴。接着皇后乔装打扮之下悄悄去慎刑司给丽姬传话,要她一口咬定孩子是先皇的,并且将所谓的宠幸细节一一说给丽姬听,要她一定要记住,并且在三天后再向慎刑司坦白。皇后半胁迫的对丽姬说,你要是真的爱他,打死也不能把他的名字说出口! 丽姬按照皇后嘱咐的话做了,三天后她向慎刑司说明一切,将皇后教给她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慎刑司的总领太监听。那太监也不敢多耽误,立刻将丽姬坦白的证词交给了先皇。先皇看了丽姬的证词后一点都不相信,他的确在两个月前宠幸过一个舞姬,可他早忘了舞姬长什么样,更何况每个舞姬都会喝避子汤,怎么可能有漏网之鱼。先皇认为丽姬为了逃脱罪责,有意混淆皇室血统,于是一怒之下要慎刑司将丽姬拉到太液庭杖毙,要宫里那些个舞姬宫女们都去看,要她们知道不安分的下场! 慎刑司的总领太监领命后,将丽姬拖到了太液庭,太液庭是一片空旷的空地,是专门处置犯宫规的宫人们的地方。 这天下午的天气非常不好,变得乌云密布,天空雷电鸣鸣,可皇命如此,宫人们莫敢不从,大家纷纷来到太液庭,观望丽姬是如何被杖毙的。 行刑的太监一人手拿一根小腿粗的木棍,朝丽姬走去,丽姬就被吊在架子上,她无法逃脱,看着行刑太监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她只能等待死亡的到来。 就当行刑太监走到离丽姬十步之远的时候,突然天上打了一个响雷,一道雷鸣闪电劈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其中的一个行刑太监劈了下去,顿时间那太监变成了黑色的焦人,身上火苗子不断乱窜。 就在这时,天空雷鸣闪电不断,倾盆大雨哗哗直下,在场的所有人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的跑走,总领太监也吓坏了,立刻将此事报告给了先皇,这给丽姬行刑时突然劈了一道雷,把行刑太监给劈死了,这是不是上天的某种预兆呢?! 劈死行刑太监的事,众多舞姬和宫女们都看见了,大家越传越玄乎,再加上之前丽姬说肚子里怀的是龙子,这该不会是行刑太监对龙子动手,造了天谴了吧? 这事宫里传得风言风语,很快的就传到了朝堂之上,大臣们对此也议论纷纷,就在这时郭家为了替皇上分忧,从南山请来一个修仙学艺练就长生不老之术的大师来,这大师在整个中原都很有名望,他来到皇宫,为皇帝算了一卦,只道:“不易让丽姬见血,否则抱憾终身。” 就连大师都这么说了,大家越发的认为丽姬杀不得,皇帝对此也有所忌惮,最终留下丽姬一命,将人关在慎刑司,不再做管。 整件事情表面上看,像是行刑太监造了天谴,可实际上,是徐妃她们事先找了会夜观星象之人,得知三天后会有雷雨天,接着她们悄悄的行刑太监的衣服和鞋子里缝了引雷针,到时候打雷闪电的,行刑太监在空地人行走,雷不劈他们劈谁啊?! 至于那个南山大师,徐妃始终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与皇后她们砸下重金,要南山大师在皇上面前说不易见血之类的话,最终皇上相信了,大臣们也相信了,丽姬保住了性命。 丽姬被软禁在慎刑司的八个月后,诞下一个男婴,这个男婴就是皇甫少燕,他们就像是宫中的一个禁忌,没人去管,直到五个月后,大冬天的丽姬住的屋子太冷了,还是婴儿的皇甫少燕生了重病,感冒发烧,全身发红,丽姬求慎刑司的总领太监为孩子请御医,太监心软,就悄悄的找了个太医院的一个小御医来瞧瞧。当小御医解开婴儿的襁褓时,守在一边的总领太监惊得瞪大了双眼,因为婴儿的胸口处长满了红疹,这些红疹形成一个虎头的图案! 这是皇甫氏的标识啊! 皇室成员,有一部分人一旦生病胸口就会长出虎头形状的疹子,这也就是说,只要胸口长出虎头形状的红色疹子的人,定是出身皇室! 总领太监立刻将这事禀告给先皇,先皇闻言大惊,亲自前往慎刑司查案,果然在床上那个病恹恹的婴儿的胸口处找到了虎头图案,这下先皇才真正的认定,丽姬生的孩子是他的。 丽姬是胡人,生下的孩子血统不纯,按理说先皇对这个孩子并不会有多喜欢,可这孩子算他的老来得子,再加上之前的种种异象,这让先皇对这个孩子另眼相待,并且亲自取名为少燕,还破例给了丽姬名分,为丽嫔。 至于皇甫少燕出生前那段不光彩的过往,被先皇严令禁止谈论,并且就此删除了。 第288章 288应之要求 听完徐妃的讲述,陈远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可不是用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当年徐妃也皇后她们的所作所为,简直胆大妄为,怕是先皇到死都以为,皇甫少燕是他的亲生儿子,而非亲生孙子。 “皇上……对丽太妃是真心的?”陈远陌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即使皇帝是徐妃的丈夫。 “嗯,是真心的,比珍珠还真。”徐妃倒是回答得大大方方,徐妃与皇帝二十余载的夫妻,肯定是有感情的,只是这感情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或者说,皇帝与后宫中的任何一位有地位的妃子,其感情都不单纯,这种联姻是皇室与世家的相互制约,更何况徐妃当年嫁给皇帝前,也是心有所属,她自己都做不到心灵干净无他人,也就不要求皇帝做到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徐妃也不介意多提点陈远陌一番,“燕王几番请求接丽太妃去西疆城养老,皇上不答应,在外人看来是皇上拿丽太妃当做牵制燕王的工具,可实际上是皇上舍不得。” “也就是说……”陈远陌眉毛微挑,心中有数道:“假如有人不小心得罪了丽太妃,或者作出什么对丽太妃不利的事,那这个人一定会被皇上视为眼中钉?” 徐妃闻言后,一针见血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利用丽太妃铲除异己吧?” 对此陈远陌没有否认,他的确有这种想法,从太子到五皇子皇甫晋,他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做事滴水不漏,根本挑拨不了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但倘若他们之中的某人不小心伤害到丽太妃,那绝对会被皇帝厌恶。 徐妃摇摇头道:“远陌,你的想法太简单了,后宫之中没人动得了丽太妃,更别说宫外的人向她动手了,我,皇后,郭贵妃还有太后都会保护她。” “保护她?你们?”陈远陌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徐妃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皇上旨意,不敢不从,如果丽太妃少一根汗毛,遭殃的可是我们。” 接着徐妃实事求是的道:“皇上是真心喜欢丽太妃,知道真相的人都能看出来,燕王是他最疼爱的孩子,若不是因为燕王身上有一半的胡人血统,继位无望,估计皇后她们早就想方设法的除掉燕王了。如今燕王觊觎帝位,他手中还有兵权,假如皇上对他溺爱非凡,能够容忍他的野心,你不妨放手一搏,搞不好真的能建立一个新的大楚皇朝。” 陈远陌眯了眯眼,决绝的道:“我绝对不会当遗臭万年的人。” “遗臭万年?”徐妃嗤笑道:“只有失败的人才会遗臭万年,只要燕王成功上位,玉兰就是皇后,普天之下谁敢多言?只要他愿意,这段历史完全可以删除,就像当年先皇差点杖毙丽姬的事,谁敢往外传,也没有再册子上记录,若非你追问我,我也不会将这事偷偷告诉你。” 陈远陌深意的看着徐妃,虽然她是女子,可想法比男子还决断,也难怪徐太公总是感慨,若是徐妃是男儿身就好了。 徐妃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但并不适合陈远陌,他平生最恨被牵制,被胁迫,可燕王一次次的践踏他的底线。而姐姐玉兰也不想当皇后,她是个很传统的女子,没有徐妃那么大胆的想法,陈玉兰由始至终反对陈远陌协助燕王,若是陈远陌真照徐妃所说放手一搏,怕是陈玉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 婚礼结束后的第五天,皇甫少燕就要带着陈玉兰回西疆城了。作为王妃的嫡亲弟弟,陈远陌得以在临行前入宫见陈玉兰一面。 宫殿内,陈玉兰穿着华丽的宫服,将头发盘了起来梳着发髻,少了一份少女的天真,多了些许少妇的韵味,明明只是几天未见,可陈远陌却觉得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没有问,也不敢问陈玉兰婚后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他上前一个箭步来到陈玉兰的面前,将人紧紧的拥在怀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 陈玉兰微微一怔,接着笑着拍拍陈远陌的肩膀,打趣道:“我没想到你这么粘人。” “姐,”陈远陌呢喃的道:“就是舍不得你。” “嗯,我也舍不得你,不过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陈玉兰在陈远陌的耳边轻轻的道:“远陌,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陈玉兰轻声道:“不要为难相戎。” 陈远陌不快的皱起眉头,“姐,你现在还想着他?若非他耽误你,你何必嫁去西疆城那么远?还害得我被燕王牵制。” 经历了这么多事,陈远陌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早就被陈玉兰摸得一清二楚了,不管怎样,张相戎是她倾尽所有感情去爱的一个人,他们有缘无分,她不想伤害他,陈玉兰恳求道:“远陌,算我求你了。” 姐姐提出的要求,纵然心中再不乐意,陈远陌也会答应,他撇撇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为难他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陈玉兰会心一笑,接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包好的手帕,递到陈远陌的面前,“远陌,帮我把它还给相戎吧。” 陈远陌接过手帕,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一支很旧的珊瑚发簪,那是张相戎的传家之物,传给媳妇的,陈玉兰从小锦衣玉食,这珊瑚发簪怕是她戴的最便宜的首饰了。 “知道了知道了。”陈远陌说着将手帕放进怀里。 就在这时,皇甫少燕走了进来,他见陈远陌与陈玉兰站得极近,依偎在一起,便开口道:“你们感情可真好,说什么悄悄话呢?” 陈远陌扭头一看,连忙躬身请安,“见过燕王殿下。” “明天就要去西疆城了,远陌舍不得我。”陈玉兰笑了笑道。 皇甫少燕上下打量了陈远陌一番,满脸“我没看出来”的样子,摸着下巴道:“陈远陌,你该不会是有恋姐情结吧?” “……”如果可以的话,陈远陌很想还嘴说一句“你还有恋母情结呢”,但最终他还是赔上笑脸,维持表面的平和,“燕王殿下说笑了。” 皇甫少燕走了过去,开玩笑对陈玉兰道:“王妃,我也有些悄悄话与陈远陌说,行个方便吧。” “好,那你们聊,”陈玉兰笑了笑,“我去看看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陈玉兰走后,陈远陌问道:“燕王殿下有什么悄悄话与我说?” 皇甫少燕也不打马虎眼,开门见山的道:“陈远陌,你真的决定帮我了?” “那是自然,”陈远陌明确的回答:“只要殿下对我姐姐好,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皇甫少燕看向陈远陌,直愣愣的看着他,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可陈远陌那般聪慧的人怎么可能让皇甫少燕看出端倪来。 “好吧,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我就信你。”皇甫少燕提出条件。 “还请燕王殿下详细说说。” 接着皇甫少燕口中说出四个字来,“金陵徐家。” “……!!”这燕王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陈远陌采取迂回政策,“燕王殿下放心,金陵徐家是我外祖父家,他们绝对支持我。” “那可未必,”皇甫少燕道:“听闻你曾经给云幽公主和徐居鸣牵过红线。” “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对此陈远陌立刻摘清关系,“我与五皇子决裂后,立刻让小舅舅断绝与云幽公主的来往,并且让小舅舅回金陵了。” “可那云幽公主可是个痴心的人,”今日皇甫少燕住在皇宫,消息比陈远陌灵通得多,“云幽公主已经恳请皇兄为她和徐居鸣赐婚了,亏得当时我在场,随便找个话题岔开了去,”说到这里,皇甫少燕看着陈远陌道:“只要你把云幽公主解决掉,我就彻底相信你。” “没问题,”陈远陌一口答应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你听到好消息。” ******** 第二日,皇甫少燕的人马浩浩荡荡的朝西疆城而去,陈远陌站在帝都城门口的眺望台上,看着远去的队伍,有燕王的侍卫,有那长长的十里红妆,以及中间那辆豪华的皇室马车。 陈远陌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辆马车,因为马车里坐着他的姐姐陈玉兰,陈远陌抿了抿嘴,握紧了拳头,他可以架空皇甫晋,自然就可以架空燕王!陈远陌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燕王拉下马! 看着那行人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里,陈远陌才转过身,准备回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看见旁边的眺望台上站着张相戎的身影,张相戎也发现了陈远陌。 两人分别下了眺望台,张相戎面上尴尬极了,躲怕是躲不开,他知道陈远陌会恨死他,若不是因为他的耽误,陈玉兰也不会嫁去西疆城那么远。 陈远陌脸上倒是淡然,他露出招牌式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仿佛张相戎仅仅是他的普通同僚,打招呼道:“原来张大人也在啊。” “陈大人。”既然对方开口,自己也不好不应答。 “对了,张大人,我姐姐临走前说要我转交一样东西给你。” 张相戎心中一颤,他声音略微颤抖的问道:“是什么?” “是这个啊。”陈远陌说着,从怀中掏出手帕,将其打开好让张相戎看见里面的珊瑚发簪,“毕竟姐姐已经嫁为人妇了,拿你这个东西实在不好。” 这个珊瑚发簪是他与陈玉兰的定情之物,如今被还回,看着手帕上的发簪,酸楚和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张相戎的内心,他缓缓的伸手出去,准备接过那支发簪。 就在这时,陈远陌突然手里一滑,发簪随着手帕一起掉在地上,这发簪是个便宜货,做工和质地都十分粗糙,就这么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在张相戎的注视下,摔成两瓣。 “哎呀,不好意思,我一是手滑。”陈远陌虽然嘴上道歉,可语气和态度里没有一丁点歉意的意思。 “不过还好,这发簪不值钱,最多值二两银子,”陈远陌说着,从钱袋里拿出二两碎银来,丢在地上的手帕上,“给,我已经赔给你了。”说完,陈远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张相戎就这么留在原地,他低着头,双眼直溜溜的盯着地上的两截发簪,突然的,他的眼眶模糊了。 第289章 289落脚之处 陈玉兰坐在豪华的皇室马车里,车中设有软榻,累了可供休息,小桌上摆放着甜点瓜果,饿了可以充饥,甚至在马车的角落里还设有火炉,虽然现在已是春季,冷了可以取暖,毕竟路上颠簸,西疆城还处于初春的寒冷。 这是陈玉兰第二次远离帝都,上次是几年前陪徐妃省亲去金陵,那时还有弟弟陪在身边,而这回她孤身一人了。 陈玉兰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对车外的景色毫无兴趣,倒是陪嫁丫鬟翠月几番掀开车帘,不停的朝外观望着。 翠月将头探出车窗外,前后看看,见皇甫少燕的已经骑着马从马车旁离开,前去队伍的最前头了。趁着皇甫少燕一时半会回不来,翠月连忙回到车里,对陈玉兰道:“小姐,少爷有件事想拜托于你。” 陈玉兰猛地睁开眼,立刻坐直了身子,“远陌?”想到昨日皇甫少燕突然出现,打断他们的谈话,怕是陈远陌事情没交代完,这才拜托了翠月。 “什么事?”陈玉兰问道。 翠月微微的打开自己的衣领,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画来,将其递到陈玉兰的面前,“少爷拜托你在西疆城时,能找到与画像上相似的人。” 陈玉兰接过画,将其摊开,看到画像里的人时,心里一惊,“这……这人是……” 翠月以为陈玉兰不知道画像里人物的身份,便解释道:“少爷说,画像里的人是皇上的宠妃文燕公主。” 文燕公主?!不可能!陈玉兰心中立刻给了否定的答案,画像里的人物她见过,皇甫少燕的生母丽太妃!嫁给皇甫少燕前陈玉兰见过丽太妃的,那是个十分绝艳的异域女子。 陈玉兰并不知道,当年皇帝的宠妃文燕公主,只不过是丽太妃的替身罢了。不过这对陈玉兰来说也无所谓,她只要找到和画像上容貌相似的人就行。 对此翠月还不忘叮嘱道:“少爷还交代,小姐行动时务必小心,一切要在暗中进行,除了咱俩外,千万别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不用翠月说,陈玉兰也知道该怎么做,她将画像重新叠好,然后对翠月道:“把火炉点燃。” “是。”翠月应答一声,从火炉旁的柜子里拿出火折子,将火炉里的碳点燃。 当火势逐渐加大时,陈玉兰起身,将手里的画像扔进了火炉里,毁尸灭迹。 陈玉兰就坐在火炉旁,看着纸张掉在煤炭上的那一刹那,开始燃烧,一眨眼的功夫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马车的车帘突然被掀开,皇不知何时甫少燕就站在马车门口,吓得翠月腿都软了,燕王不是在队伍前面么,怎么又拐回来了?! 皇甫少燕被翠月惊恐的面部表情搞得莫名其妙,他探身子进去,发现车内很是闷热,烧着火炉,皇甫少燕看向陈玉兰问道:“王妃很冷吗?” 陈玉兰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刚才是有一点。” “恩,”皇甫少燕随口应了一声,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道:“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再过五里地就到驿站,到时候就可以休息了,我会让他们在你屋里放些火盆。” “有劳王爷了。” 皇甫少燕该说的已经说完,刚要离开马车,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对了,王妃,有样东西我得给你,我前几日在司制房里看到的,就讨了过来。”皇甫少燕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还不等陈玉兰看清那是什么,皇甫少燕已经伸手过去,亲自摆弄着陈玉兰的发髻,“恩,”皇甫少燕满意的笑道:“挺适合你的,以后别摘下来了。” 皇甫少燕离开后,陈玉兰就将头上的饰物取了下来,原来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白金镶嵌白玉的发簪,白金是簪身,上面雕刻着藤蔓花纹,簪身的最顶头,镶嵌着一朵白玉雕刻的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翠月笑着道:“小姐,这发簪可真漂亮,不愧是宫里的东西。” 陈玉兰笑了笑,没有吭声,她所有所思的盯着发簪,不知在想些什么。 ******** 皇甫少燕离开后,帝都忽然变得冷清了,毕竟之前开了一场那么盛大的婚礼,婚礼过后,生活归于平静,可皇宫中却有个一点也不平静整日总闹腾的人,这个人正是皇甫云幽。 皇甫云幽是个识大体的人,她并不喜欢耍小性子,可是这次却魔障了一般,天天跟自己的兄长母妃闹,只为了心爱之人徐居鸣,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徐居鸣突然回金陵,再无消息,仿佛他们之前热烈的爱情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 皇甫晋躲躲闪闪,怡淑妃唉声叹气,在皇甫云幽的逼问下,他们不得不据实相告,由于黄子染的事情,他们与陈远陌决裂了,那徐居鸣是陈远陌的小舅舅,这一连带关系下来,徐居鸣自然要与皇甫云幽划清界限。 皇甫云幽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即使知道身为公主,她的婚姻也很有可能是两个家族结盟的牺牲品,可当她付出真心时,早就将感情放在了第一位,她甚至忘了,她与徐居鸣的结识一开始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兄长拉拢金陵徐家。 知道真相的皇甫云幽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难道当初徐居鸣对自己的好,仅仅因为家族之间的结盟,之后决裂了就将自己弃之不顾?!皇甫云幽不相信徐居鸣是这等铁石心肠的人,更不相信他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 甚至一度的,皇甫云幽恨透了皇甫晋和黄家,瞧瞧他们都做了什么,想牵制住陈远陌却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得不忍痛让黄子染远嫁胡疆,还害得自己跟徐居鸣分离。 皇甫云幽总认为自己和徐居鸣还有挽回的可能,她甚至大着胆子,向父皇请求赐婚,但不巧被小皇叔皇甫少燕打断了,之后她再也无法鼓起勇气,毕竟女孩子主动可不是件光彩的事。 直到有一日清晨,皇甫云幽起身洗漱后正在用早膳,她的贴身宫女小茹匆匆前来,她面带喜色的给皇甫云幽带来一个好消息,“公主,公主,徐公子回来了,徐公子回来了!” 皇甫云幽不可置信的道:“真的吗?你没骗我吧?” “奴婢怎么敢欺骗公主,”那小茹笑着脸,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知道:“奴婢刚刚经过金銮殿,恰巧看见刚下早朝的陈远陌陈大人在与他人交谈,陈大人说他小舅舅明日就回帝都。” “明天?”得到这个消息,皇甫云幽高兴极了,“太好了,太好了!” “可是公主,如果他不愿见你怎么办?”小茹担心的问道,之前为他俩之间传递消息书信太监突然不见了,据说是调去守皇陵了,怕是徐居鸣是铁了心的不想再与皇甫云幽联系,才做了这等安排。 “对啊,这该怎么办?”皇甫云幽只想见到徐居鸣,只要他们好好谈谈,定能让徐居鸣回心转意,于是她大胆提议道:“干脆我们偷偷溜出宫,去找他吧!” 小茹吓了一跳,“公主,这样不好吧,万一被发现,奴婢可是会掉脑袋的!” “我不说,谁会发现?”皇甫云幽拉着小茹的袖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偷偷溜出宫去玩,一定知道溜出宫的方法,小茹,帮帮我吧,我跟徐公子能不能成,可就全靠你了。” ******** 皇甫云软磨硬泡,小茹终于答应带着她偷偷溜出宫去找徐居鸣。小茹和守卫皇宫西边小门的守卫是同乡,西边的小门大都是内监出宫办事走的道,平时是要检查出宫令牌的,每次小茹出宫去玩,都是挑那老乡执勤的时候,他装作小茹有令牌偷偷将人放出宫,只要小茹在换岗前回来就行。 皇甫云幽乔装打扮之下,跟普通的小太监没有任何差别,她跟在小茹的身后,从西边小门溜出。 可这一出宫门口,皇甫云幽就傻了眼,即使知道徐居鸣来到帝都,但帝都这么大,人这么多,她上哪儿去找? 去陈远陌的府邸找吗?皇甫云幽立刻否决了这一想法,如今陈远陌跟兄长和黄家关系紧张,自己和徐居鸣闹到这地步,还不都是陈远陌从中作梗,若是去陈远陌的府邸找人,怕是人不仅没找到,还被对方抓住偷偷溜出宫额把柄。 正当皇甫云幽一筹莫展之时,她忽然想到,徐家为了避嫌,因此在帝都没有产业,可徐居鸣前几年在帝都开了一家戏园子,这是他在帝都唯一的产业。这么算下来说不好那戏园子是徐居鸣落脚之地,就算人不在戏园子,她也可以问问戏园子里的人徐居鸣在哪儿。想到这里,皇甫云幽立刻向路人打听那戏园子的所在方向。 第290章 290双面情敌 从去年年末到今年初春,是远陌度过的最艰难的日子,这段时间林淼一直陪着他。 陈远陌因陈玉兰之事弄得十分憔悴,林淼就变着法的给他找好吃的,找厨子找厨子给他弄补品,给他补身子,可陈远陌根本吃不下,倒是林淼陪在旁边吃了不少,一个冬天下来,林淼又往圆滚滚的趋势发展了。 水墨园的账房内,林淼看着桌上放着的几个大大小小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抬头问站在桌前一脸笑意的安然,“这是……什么?” “湖广特产,都是些好吃的点心,小吃什么的,专门给你带的,你肯定喜欢。”安然微微一笑,那娇美的面容十分令人心醉。 跟林淼接触久了,安然也就摸清楚他的喜好,林淼平日里的爱好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听戏,还有一个就是爱吃,喜欢吃天下美食。如今安然为皇帝做事,经常满大楚国的跑,每次回来都会为林淼带些地方特产。 从世子贬为庶人,这的确给了林淼不小的打击,可这回因为陈远陌的守护,林淼没有像前世那般因生活上的困苦而磨去棱角,他该是什么还是什么,虽然掌管水墨园后,他在为人处世上开始变得圆滑,可更多时候还是容易得罪人,但好在身后有陈远陌这个大靠山,平日里闯祸了,都是陈远陌为他滴水不漏的处理好。 即使林淼依旧是那纨绔的易得罪人的性子,但安然还是很喜欢与他相处,安然发现,越与林淼深入接触,越觉得他是个非常不错的人,林淼虽然做事的方法和与人相处上略欠妥当,但他做人很有原则,心地不是一般的善良。 “小吃啊?太让你破费了,”林淼的双眼蹭的一亮,嘿嘿一笑,“估计我又要长胖了。” 安然眉毛一挑,问道:“怎么?陈远陌嫌弃你了?” “没,他觉得我胖了好。”要是嫌弃就好了,他还能以此为激励少吃点,可陈远陌似乎很喜欢他变胖的少年时期的样子,现在陈远陌最大的爱好,就是摸摸他的肚子,或者摸摸他的大腿,嘴上嘟囔着说不如以前软了,没有以前肉多了。 听陈远陌这么说,林淼差点没吐血,现在能跟以前比吗?那时候年纪小,吃得多自然胖了,如今长大了,长个儿了,当然就要瘦下来了。可陈远陌不这么想,林淼刚瘦下来那会,陈远陌天天以一种复杂的,仿若隔世的目光看着他,那是林淼看不懂的目光,当陈远陌发现林淼有变胖回去的趋势后,就天天盯着林淼多吃。 这点上安然的想法与陈远陌一致,他笑着点点头道:“恩,胖着挺好,我也喜欢你胖。” 突然冒出“喜欢”二字,让林淼微微一愣,他刚好看见安然那美艳的面庞,安然嘴角翘起的弧度刚刚好,若是换上女装,绝对是天上仙子一般的人物,他的双眼里充满了宠溺。 林淼不像陈远陌,对感情的事情慢半拍,别人怎么暗示都看不出来,屋中的气氛有些暧昧,又有些尴尬,安然也发现自己刚才说话有欠妥当,他连忙道:“我可没有想撬陈远陌墙角的意思。” 林淼面颊微红,觉得自己想岔了,有些难为情,他随口笑道:“安然有没有中意的人?我可以帮你参谋。” 安然想也不想的摇摇头,回答道:“我们这种人,身有残缺,命都不是自己的,哪儿有资格去喜欢别人。”其实安然能感受得到,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有着丝丝疼痛,只是他不知,这种疼痛是因为林淼还是因为陈远陌。 “安然,你也太妄自菲薄了,你那么漂亮,不可能没人喜欢,我就觉得你很好。”林淼这话说得真诚,他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在这个世界上,他觉得最完美的人就是陈远陌,都说两人在一起后,成为最亲近的人,火热的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淡化,人会变得理性,会在伴侣身上看到之前没发现的缺点,不过这种情况没有在林淼的身上发生,陈远陌在他心目中完美之人排行绝对第一,而排在第二位的就是安然。 除去身体上的缺陷外,安然也是完美的,他的外貌比陈远陌出色得多,倒不是陈远陌长得不好,而是他跟安然站在一起,绝大部分人会第一瞬间被安然吸引而去。 安然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被外面的喧嚣声吸引了注意,他好奇的问道:“今儿个园子里怎么这么热闹?感觉买票看戏的人比以往多出好多倍。” “怎么安然有兴趣吗?我帮你腾出个包厢来吧,”林淼兴奋的与他介绍道:“前几日远陌托金陵的人从邻国请来的杂技班子,他们表演杂技,比唱戏好玩多了,帝都人都没见过,这不都来瞧个新鲜嘛。” “呃……不用那么麻烦。”安然婉言谢绝道。他不怎么喜欢看这些东西,之所以接触的多,是因为宫里的人喜欢,他只是投其所好宫里张罗为罢了。安然听着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倒不像是为杂技班子喝彩,像是出了什么事,“林淼,外面有些不对劲……” 还不等安然把话说完,一个小厮急匆匆的冲进账房,苍白着脸对林淼道:“老板,老板,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落水?!”林淼立刻站起身,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小厮期期艾艾的道:“最近这段时间咱们戏园子生意好,人特别多,今儿个也是,咱们园子里风景也不错,杂技开始之前,宾客们没入座,先在园子里欣赏风景,就突然的,有个小姐在园子里落水了,怕是……怕是她站在池子旁突然脚滑掉下去的。” “这可糟了,”林淼闻言,心里大叫不好,那水池深着呢,能没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头,一个女儿家掉下去,不及时捞上来怕是会香消玉殒的,“快带我过去看看!”园子里可千万别出人命啊! 林淼跟着小厮朝院子走去,安然放心不下也跟着一起,很快的三人来到了水墨园院子里,这里属于园子的后花园,林淼赚了银子后,又将戏园子里好生整修了一番,花花草草,假山水池,应有尽有,水池还是林淼找风水师看的,那风水师说在院子西南角开一个水池,水池要深一些会让生意更红火,可谁知水池才修好不到半年,就出现有人溺水,那以后水墨园的生意就难做了。 水池附近,围着好些个看热闹的人,林淼挤过人群看到池子边的情景,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人已经救上来了。 只见水池旁边,一个全身湿哒哒的女子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肩膀,直发抖,而站在女子的不远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那男子正在拧自己衣服上的水,看来是一场英雄救美。 林淼赶紧招呼园子里的婢女,拿干净的毯子给落水的女子披上,以免她着凉生病,可谁知对方不领情,婢女刚走过去,只见落水女子身边的一个穿着丫鬟服饰但布料价格不菲的女孩一把将女婢推开,嫌恶的道:“走开走开!我家小姐岂是你们这种下等人碰的!” 女孩的口不择言立刻让在场的所有人皱起眉头,人家好心好意递毯子,不感谢就算了,还这么恶言相向! 对此林淼绝对护短,见自家婢女被欺负了,他第一个不愿意,立刻跳出来道:“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姐这般富贵,怎么看着眼生啊?不是我们戏园的常客吧?既然觉得我们这个地方是下等人呆的,怎么还一头扎进来了?” “你……你……”那丫鬟打扮的女孩脸色一阵青一阵绿的:“你放肆!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只要我家小姐一声令下,你这小破戏园子就会被踏平,你的脑袋也会搬家!” 林淼本来还挺担心那落水女子的,可谁让那女子的丫鬟说话太难听,三言两语的就把林淼那担忧的心思磨没了。想他林淼从小纨绔到大,说话难听易得罪人他称第二,没人敢当第一,只见林淼冷哼一声,轻蔑的冲着丫鬟道:“你少在那里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让我家婢女帮你们,也是看在你们是女子的份上。” “帮我?”那落水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瑟瑟的抬起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落水的恐惧中,她颤抖得道:“是有人推我下水!我用余光看到了,”说着他指着那个手拿毯子的戏园子婢女道:“就是她!就是她推的我!” 那婢女闻言,吓得脸色大变,连忙向林淼解释道:“老板,我没有推她!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我刚才不在池子附近,当时有个宾客说口渴,我帮她去倒茶来着。” 婢女的话刚说完,就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宾客为她作证道:“没错没错,我让她帮我倒茶来着,”妇人对落水女子道:“她不可能推你,你落水的时候,她就站在我身边,离你好几丈远呢。” 落水女子被驳了话,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柳眉微皱,声音不由的变冷,“你的意思是我说谎吗?!” 这时,站在林淼身后的小厮不忘煽风点火道:“老板,今天我在门口收票,可没见过她们主仆俩,她们该不会是来听霸王戏的吧?”那小厮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围着池子的人都能听到。 林淼不太相信,如今水墨园是帝都第一大戏园,来听戏的戏迷们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达官显贵,为了保证戏园子的安全,林淼派人专门守着园子的各个出入口,防止不法之徒趁虚而入,就这样还有人逃票进来听霸王戏?林淼向落水女子问道:“你真的是偷混进来的?把你们的戏票单据拿出来我看看。”所谓戏票单据,就是在入园子时,将买来的戏票给门口的小厮,小厮撕掉一半戏园自己收着,另一半就是戏票单据。 “我……”落水女子被人戳破了行径,本来苍白的脸变得涨红,她是第一次面临这等窘迫的地步,不知该如何处理,一般人碰到这等情况,不都是说些好话,保证以后不再犯,赔钱了事,可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她的自尊与骄傲不会让她低头,只见她硬着态度道:“我对你们戏园子的戏一点兴趣都没有!要不是我来找人,我才不会踏进来半步!” “你嘴还挺硬!”在林淼看来这女子完全是在硬找理由死撑到底,林淼撸起袖子,叉着腰道:“来听霸王戏还不认错,信不信我报官把你抓进衙门里去?!” 女子挺直腰板,仿佛一点都不害怕,“你试试看啊!最好把大理寺的人也找来,看看他们帮你还是帮我!” “你……”林淼的火气也冒上来了,“好!这可是你说得……”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拉了拉林淼的衣角,“等一下,林淼。” 林淼半侧着头,原来是安然,便问道:“怎么了?” “林淼,”安然连忙在林淼的耳边轻声道:“那个人是公主。” “嗄?”林淼眨眨眼?公主?什么公主? 见林淼还没反应过来,安然再度提醒道:“她是公主,五皇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妹妹,皇甫云幽。” 第291章 291双面情敌(2) “……”皇甫云幽?!林淼立即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全身湿透的如同落汤鸡一般的女子,就连久居宫中的安然也是刚刚才把人认出来,更何况是已经被贬为庶人林淼呢。看着那女子狼狈的满是水痕的面庞,林淼好不容易将其与脑海里关于云幽公主的身影联系到一起。 林淼咽了口吐沫,惨了,这回闯大祸了。虽然他做事不计较后果,不把大多数人放在眼里,但是皇室绝对不属于大多数的范畴内啊 林淼顿时卡壳,为什么云幽公主在这里?是偷跑出宫?原来掉入水池差点溺死的人是皇甫云幽,幸亏把人救上来了,否则这就是脑袋搬家的节奏啊! 林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安然的脑袋转的很快,他立刻从旁边那面露委屈之色的婢女手中,拿过毯子,不管丫鬟走向阻拦,径直走到皇甫云幽的身边,拉开毯子将其盖在她的身上。 “你……你做什么?!”突然一个陌生人的靠近,皇甫云幽挣扎抗拒道。 安然并没有因皇甫云幽的挣扎而放手,而是低下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殿下,奴才安然,无论您再怎么生气,还得看清形势,您刚刚落水,甚是狼狈,而且您穿的衣服的料子……是纱绸,遇水可就……” 安然的话点到为止,皇甫云幽这才发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上衣因浸水而开始变得透明,“啊————”皇甫云幽立刻抓过毯子,将自己裹住。她是为了见徐居鸣而来,所以专门穿了徐居鸣之前送给她的一套纱绸做的长裙,可谁知……事情会变成这样! 安然伸出搀扶住皇甫云幽,免得她摔倒,“小心,”安然向皇甫云幽建议道:“现在周围人太多,还是先行离开为妙。” “可是……可是我刚才说的是真的!”皇甫云幽不打算放过,她道:“真的有人推我!我感受到了,而且我用余光看到了那人穿的衣服,”皇甫云幽说着又指向那个之前递毯子的婢女,“我看见那个人衣服的衣袖,跟这人一模一样!” 安然微微一愣,突然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可现在这种时刻容不得他想哪里不对劲,他道:“要追究也不是现在,您这个样子,被人认出来可就不好了,更何况这春天时节,天气还是有些凉,可别生病了。” 安然的分析条条有礼,皇甫云幽是女孩子,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如今落水狼狈相被人认出来,那岂不是成为整个帝都的笑柄! “嗯,好,”皇甫云幽点点头,“先离开这里吧。” 见公主殿下终于让步,安然又转向林淼,“林淼,能去收拾一个空厢房出来吗?” “好的,我这就派人去弄。”林淼说着,就开始交代身边的小厮。 接着安然朝附近围观的人看去,之前救皇甫云幽起来的人是哪名男子?那人怕是救人心切跳进池子里把人拉了上来,这么算下来是有肌肤之亲了,若是事情解决不好,可就有损公主声誉了。 安然朝人群中扫了一圈,看见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全身湿漉的男子,他跟在一个老人家的身边,正在朝外走去。 安然让丫鬟扶着皇甫云幽,他三两步的跟上前去,挡住了男子的去路,千万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这位公子,请留步。”安然边说着,心里想着些感谢的话,怎么把男子留下来,或者怎么套出他的姓名,可安然看到那男子的面庞时,错愕的脱口而出道:“张大人?!” 这位张大人,正是大理寺少卿,张相戎,而张相戎身边的那位老人家,除了他的祖母外,还会有谁呢? 近些时日,帝都流行看杂技,好多人都喜欢,张相戎的祖母张奶奶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她老吵着要看杂技,张相戎那么孝顺,自然为张奶奶买了票,陪着她一起来。 两人来到水墨园后,还没到进场的时间,于是他们就跟着其他宾客一起在园子里转转,看看风景。转了没一会,张相戎突然听到扑通一声,接着就有人喊道:“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园子里的大多数人都听到了呼救声,然而他们之中大都为女子,剩下的男子都是些养尊的主,会不会水性还有两说呢。园子里的丫鬟见到池子中挣扎的身影,焦急的跑去找小厮救人。 张相戎为人一向正直,见到有人遇难,绝不会坐视不管,他怕小厮来后,水里的人早就没气了。于是他当仁不让的跳下水,将人救上了岸。 张相戎并不知道落水的人就是当今公主皇甫云幽,他将人救上来后,就自己去一旁拧衣服上的水了,至于皇甫云幽所说的有人推她下水之类的话,张相戎根本没有注意到。 张奶奶见自家孙子为了救人浑身是水,狼狈不堪,那掉入池子里的小姑娘居然连声道谢都不说,还跑去跟别人说些有的没的,张奶奶心疼孙子,就催促着他回府换衣服,免得生病。他们还没走两步,就被安然挡住了。 不同于安然面上吃惊,张相戎到是十分坦然,他道:“原来是然大人,有什么事吗?” “那个……”安然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刚才溺水的人是我的朋友,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我想着帮他感谢一下你。” 张相戎没有起疑,他摆摆手,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要你朋友没事就好。” “还是要多谢张大人。”安然表面平和,但心中思绪飞转,事情有这么凑巧吗?戏园子里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是张相戎救下公主?或者应该说,为什么公主和张相戎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与张相戎说了几句话之后,安然跟着去照顾皇甫云溪了。 另一头林淼招呼人准备厢房,准备干净的衣服,烧热水等等,皇甫云幽在屋里沐浴更衣之际,林淼站在厢房门口守着,心里将那个建议他修水池的风水师骂了个遍,什么生意红火财源滚滚来,差点把公主溺死了,若是这回能平安无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掉那个水池! 过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厢房的门被打开,皇甫云幽的丫鬟小茹走了出来,向安然恭敬的行礼,道:“然公公,林老板,我们公主请你们进去。” 林淼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不愿,毕竟他之前说话不好听,怕是现在人家公主要追究了。 见林淼鼓着脸的样子,安然忍不住的轻笑几声,然后道:“放心,我陪你进去,不会有事的。” 林淼勉强的笑了笑,心中又开始戳那风水师的小人了。怕是林淼做梦都想不到,引皇甫云溪来戏园,推她下水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陈远陌! ******** 今日上午,陈远陌在吏部办公,准备下午去水墨园找林淼,顺便与皇甫云幽来一场“偶遇”。 昨日陈远陌是故意在小茹面前说徐居鸣回帝都了,其目的就是让皇甫云幽知道。 如果皇甫云幽看清形势,明白她与徐居鸣的交往只因世家间的利益,在陈远陌与皇甫晋决裂后及早抽身,不要那么死缠烂打,陈远陌也不会出手对付她。 陈远陌在假意向皇甫少燕投诚后,皇甫少燕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解决掉皇甫云幽,为了获得对方的信任,陈远陌怎么可能手软! 至于张相戎为什么会在水墨园救下落水的皇甫云幽,那是因为陈远陌心里对张相戎的怨恨,虽然陈远陌答应了姐姐绝不记恨张相戎,不会对付他,可陈远陌心里愤恨难消,既然不能向张相戎动手,那就将目的转移至他的祖母,所以当他知道张相戎为讨张奶奶欢心,买了水墨园的杂技班子的票时,他便知,机会来了! 陈远陌知道张相戎水性极佳,又了解他见义勇为的个性,所以他派人在院子里人多的时候,将前来寻找张相戎的皇甫云幽推下水! 就这样,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上演了。 公主在水墨园出事,处理稍不慎当,都会大难临头,陈远陌很清楚,以林淼的个性绝不会很好的处理此事,得罪人的可能性更大,可对此陈远陌不在乎,因为他相信自己,也可以来一场“英雄救美”。 在去水墨园的路上,陈远陌的脑海里都可以想象得到林淼因说话不慎被皇甫云幽刁难的窘态,不过这都无所谓,他可以替林淼摆平一切。 陈远陌的想法很好,却不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水墨园内,陈远陌在小厮的带领下朝厢房走去,厢房的窗子微微打开,陈远陌走到窗子口,可以隐隐约约的听到屋里的谈话声。 果然不出陈远陌所料,林淼正在被皇甫云幽刁难。 皇甫云幽并不是什么刁蛮任性的人,她被人推下水,却无法找到真凶,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之前林淼的态度实在差劲,再加上他名声也不怎么样,如今皇甫云幽能给他好脸色看,那才怪了。 “你说什么?!找不到推我下水的人?!”皇甫云幽气急败坏的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谋杀皇室!是诸九族的大罪!”虽然已经沐浴更衣,可依旧有几分狼狈的神色出现在她的脸上,她对林淼道:“算了,一看你就是个不会管事的,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呃……”林淼有些尴尬的道:“我……我就是老板啊。” “你?”皇甫云幽怀疑的问道:“真的吗?” “如假包换啊!”林淼被问得莫名其妙,全帝都谁不知道水墨园由他林淼一手掌管。 很不凑巧,皇甫云幽还真不知道,因为她久居深宫,只听说徐家的徐居鸣在帝都开了个戏园子,并不知晓这戏园子是借用徐居鸣的名义开的。 “可……可我怎么听说是徐居鸣啊?”皇甫云幽忍不住的问道。 林淼一下子被问住了,这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他想了一下,笼统的解释道:“以前是徐老板的,现在是我的了。” 一听说徐居鸣与水墨园的关系,皇甫云幽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立即追问道:“那徐居鸣他现在在哪里?不是说他回帝都了吗?他会在哪里落脚?” 一连被问了好几个关于徐居鸣的问题,林淼一脸迷茫,他对徐居鸣一点都不了解,仅限于知道徐居鸣是陈远陌的小舅舅。 见林淼半天不吭声,皇甫云幽着急了,她催促的道:“你发什么呆啊?!快说话啊!” 说话?让他说什么?根本不熟好么! 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问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不了解的问题,要不是看在对方是公主的份上,林淼的坏脾气绝对忍不住!“那个……我不知道啊,我与徐老板不熟。” “不熟?!怎么会不熟?!”皇甫云幽觉得被林淼敷衍了,她皱着眉头道:“他的戏园子都到你手上了,你还跟我说不熟?!你该不会是敷衍我吧?!” “……我没有,”他上哪儿敷衍去啊?林淼都觉得有理说不清了,“公主殿下,我没有敷衍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皇甫云幽虎着脸道:“你这老板是怎么当的?我说有人推我下水,你说不知道,我问你徐居鸣的去处,你也说不知道,你知道什么?!”皇甫云幽为了能见到徐居鸣,仗着公主的身份威胁到:“快点告诉我徐居鸣在哪里,否则就今天之事,我告诉我父皇,你的戏园子,包括你的向上人头,全都搬家!” 被皇甫云幽这么一胁迫,林淼也急了,为什么他说实话这位公主殿下就不相信啊?还拿他的戏园子做威胁。 林淼急得脸红,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站在窗子边上的陈远陌觉得到了他出场的时候了,可就在这时,站在林淼身后的安然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微笑着道:“公主殿下,此事急不得。” 窗户外的陈远陌光注意林淼和皇甫云幽的谈话了,没有留意到屋里的第三个人,安然的突然插.入让陈远陌停下了脚步。 安然笑着道:“公主殿下,有件事我倒是想问问您,您是私下出宫还是已经向皇上请示了?” 皇甫云幽心虚的岔开话题,“这关你什么事?!我现在要找徐居鸣!” 皇甫云幽的回答让安然有十成的把握,她是偷溜出宫的,至于溜出宫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那徐居鸣。 “公主殿下,刚才林淼说得很清楚,他不知道徐老板的去向,”安然建议道:“您何不去其他地方寻寻?” “他不可能不知道!”在皇甫云幽看来,陈远陌与林淼的关系在帝都人尽皆知,陈远陌阻拦徐居鸣与她来往,林淼一定是站在陈远陌那边的,如今她正好可以借助落水之事威胁林淼,探得徐居鸣的下落,“林淼,你只要告诉我徐居鸣在那儿,今日落水之事我绝不告诉父皇。” 跟安然比起来,皇甫云幽嫩的不是一星半点,安然见与皇甫云幽说不通,干脆直接下猛药,“公主殿下,凡事还请您慎重考虑,您是偷跑出宫的吧?把落水之事告诉皇上,那皇上问你为什么偷跑出宫,你该如何作答?” 皇甫云幽随口说道:“我在宫里太闷了,宫外好玩新鲜啊。” “是么?可我怎么觉得不是这回事啊?”安然说着,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从您把林淼叫进屋问话后,三句不离徐居鸣,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态度也太明显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皇甫云幽被说中了心事,脸变得通红。 “我又不是聋子,您若是再为难林淼,今日我会把我听到的话全部告诉皇上,”安然的面容依旧娇美艳丽,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有些微眯,眼神中透露着丝丝威胁,“我是什么职务,有多受皇上信任,您应该听说过吧。” “你威胁我?!”皇甫云幽满脸不可置信,声音尖锐的道:“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父皇不会相信你的!”不就是仗着一张漂亮脸蛋被父皇宠信么,以色侍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公主殿下,那您可以试试看啊,”安然虽然用尊称,可口气里丝毫没有尊敬的意思,“当年陈远陌为你和徐居鸣穿针引线,皇宫内外略有耳闻,如今说你为了徐居鸣偷跑出宫,无论你怎么解释,也摘不出自己。”安然的嘴角微微翘起,口吻里充满了讽刺,“大楚国虽然国风开放,可也没开放到女追男的地步,更何况你还是公主,这若是让皇上不快,会不会连累五皇子殿下呢?” 皇甫云幽是女孩子,脸皮薄,被安然嘲讽的无地自容红了眼,就连一旁的林淼都觉得安然说得太过分了。 “安然。”林淼低声唤道。 听见林淼的声音,安然转过头去,只见林淼朝自己轻轻的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再说了。 安然冲林淼会心一笑,点点头,像是应了林淼的要求。 接着安然面对皇甫云幽时立刻换了张面孔,一副奴才样,毕恭毕敬的道:“公主殿下,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您是偷跑出宫的,若不在规定的时辰内赶回,您偷跑出宫的事就会被发现,要不我先帮您叫一辆马车,送您回宫吧。”安然这态度是典型的摔一皮鞭给一蜜枣。 皇甫云幽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惊恐的看向安然,虽然那张绝艳面上的笑容十分艳丽,然而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她依旧可以看到安然眼中威胁的目光,“我……,我……可是徐居鸣……” “公主殿下,”安然打断了她的话,挑着眉毛道:“您还是听奴才的吧,免得被皇上知道。”安然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守在门口的小厮,吩咐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去准备马车?” “是,是。”小厮点点头,转身去找马车了。 接着安然看了丫鬟小茹一眼,淡淡的道:“在宫中好好照顾公主,别弄那些有的没的,闹得大家不愉快就不太好了。” 小茹微微一颤,脸色变得刷白,若不是有公主在场,她早就跪在地上了。小茹是宫女,对宫中的形势再了解不过了,司礼监是她惹不起的,就算她是公主的贴身婢女,身边红人,但也有主子照拂不到的地方,对司礼监来说,要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奴婢明白,奴婢回去一定不会多说,谁都不会告诉的!请然公公放心。” 这时准备好马车的小厮回到门口,等候差遣,安然向小茹示意了一下,道:“好了,送你家公主回宫去吧。” 送走皇甫云幽,林淼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公主没有追究,否则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没那么严重,”安然安慰他道:“云幽公主是偷跑出宫,本就不占理。” “不占理你也不能这么说她,她可是皇室,得罪她对你没好处。”想起刚才安然咄咄逼人的态度,林淼有些为他担心了。虽然他林淼纨绔,喜欢与人争闹,但也知道有些人是惹不起的,比如皇室。 “没关系,”安然无所谓的笑道:“能帮到你就好。” “怎么可以没关系,你要想办法补救啊,”林淼为安然干着急,“若是以后你有把柄落入云幽公主手中……”接着林淼开始对安然论述得罪皇室的种种坏处,全然忘了对方是从小在皇宫长大的宦官。 安然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林淼的身边听着,偶尔迎合两声,再替他的茶杯里续满水,两人就这样聊了好一阵子,直到天色有些暗了,安然才起身告辞。 ******** 安然与林淼道别后,抄小路去侧门,他的马车就停在侧门门口。 来到马车前,附近没有人影,安然以为车夫去茅厕了,就打算先上马车。 安然掀开车帘,一只脚瞪了上去,这辆马车有些高,脚下也没有可供踩踏之物,所以他踏另一只脚会比较费力。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伸到安然的面前,安然抬头一看,只见陈远陌坐在马车里。 “我拉你上来吧。”陈远陌道。 安然也不是矫情的人,拉住陈远陌伸来的手,他另一只手撑住车沿,很轻松的上了马车。 安然坐在陈远陌的对面,两人依旧处于冷战状态,气氛却不尴尬。 陈远陌率先开了口,“我事私下与你聊,就让车夫先行离开了。” “嗯,”安然点点头,“什么事?” 陈远陌没拐弯抹角,他直接道:“安然,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 安然面无表情的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别装傻,”陈远陌一点戳破道:“你很清楚,我说的是淼淼。” 陈远陌虽然对于自己的感情很迟钝,但对于其他人,他异常敏.感尤其是关于林淼。 从皇甫云幽刁难林淼开始,陈远陌就一直站在窗户外边偷看,他看见安然为林淼出头,甚至不惜威胁皇室公主。 安然是宦官,是太监,永远都是伺候主子,伺候皇室的存在,司礼监的太监中,安然是拔尖聪慧有眼色的,最会讨得主子欢心,可他居然为了林淼去威胁皇甫云幽。将心比心,他陈远陌也会为了心中重要的人不惜一切的做任何事,包括得罪皇室,这重要的人一个是姐姐陈玉兰,而另一个就是恋人林淼。安然与林淼的关系很显然不是血亲,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在屋里,安然维护林淼的时候,虽然看向皇甫云幽,但他总是用余光不时的瞄着林淼看,之后林淼对安然说教时,安然那宠溺的如蜜糖般的目光,全都被陈远陌尽收眼底。 面对陈远陌,安然没打算说谎,他直接了白的承认道:“没错,我喜欢他。” 一刹那的,马车里的气氛冰冷到极点,陈远陌呢喃的啧啧两声,真是千防万防太监难防啊。林淼与安然接触频繁,陈远陌不是不知道,对此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更何况安然来的时候,林淼都跟他说了。每次安然来去水墨园找林淼,总会给他带好吃的,陈远陌知道后还挺高新,现在想想这应该是安然摸清楚林淼的喜好,讨好他的一种手段吧。 安然喜欢林淼有一段时间了,是从他与陈远陌大吵一架之后开始的事,陈远陌一直没有看出来,今天突然冷不防的发问,安然想想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陈远陌,你今天是不是在门口偷听了?” 陈远陌没有吭声,算是默认。 “都是你做的吧,”即使安然与陈远陌渐行渐远了,但也依旧明白他的行事风格,“今日云幽公主会出现在戏园并且落水,还有张大人也在那里,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陈远陌轻轻的摇头,笑道:“我们不是盟友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我对你的计划一点兴趣都没有,”根据对陈远陌的了解,安然到是能猜出七.八分来,“我的意思是林淼,你让公主在他的地盘上出事,你这不是推他进火坑吗?” “那他现在进火坑了吗?”陈远陌反问道:“你不是救他了么,就算没有你,我也有办法让淼淼全身而退。” 陈远陌自信的神情让安然全身发寒,陈远陌的扭曲他不是不知道,可他以为那是对待不相关或者不重要的人,可对方是林淼啊,那是他的恋人啊,陈远陌怎么可以这样? “我替林淼感到可怜。”林淼的声音嘶哑而尖锐的道:“你因为一己私欲,将心爱之人置于危险境地,然后再充当救世主来帮助他,让他更信任你,更爱你,陈远陌,你真是个变态。” “别这么说我,”陈远陌并没有被安然的话刺激到,他换了个姿势,靠在马车上,提醒道:“安然,你别忘了,类似的事情我做了不少,当年你一直帮我,如今不相为谋,你就来指责我,未免变脸太快了。” 陈远陌的脸上永远挂着那如沐春风般的,招牌式的笑容,折让笑容曾经深深的映入安然的眼中,刻于他的心里,他就是被这个笑容所迷惑的。 那时候的安然,是那么那么的喜欢陈远陌,为了他愿意不问缘由的做任何事,即使身边的提醒说陈远陌沉浮太深,他也充耳不闻,直到大哥被陈远陌拉下马,安然才发现,一切是自己太天真了。 假如不再喜欢陈远陌了,那无论陈远陌说什么话他都无动于衷,可现在情况不是这样,当安然听到陈远陌嘲讽的话时,他的心很痛,很痛很痛,宛如针扎一般。他还是那么的喜欢他。 林淼在与安然聊天的时候这么形容自己,他的心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所以他只喜欢,也最喜欢陈远陌。可反观安然呢,他的心是林淼的两倍大,他喜欢陈远陌,也喜欢林淼,即使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安然突然觉得自己的感情可笑而可悲,他二十多年来喜欢过两个人,而这两个人是一对南辕北辙的恋人,而他,只是那个盘观者。 安然将这两份感情埋藏在心里的最底层,谁都看不见的位置,他看向前方,与陈远陌直视,宛如宣誓一般无比认真的道:“你放心好了,我没打算跟你抢,也没有打算林淼知道,维持现状就好。” 第292章 292解雇伙计 安然觉得维持现在这个状态就好,他从未想过介入两人之间,他很现实,明白自己应该走那条路。身为宦官,感情与地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所以当初他没有向陈远陌表露心迹,现在要不是被戳破,他也不会坦白。 可陈远陌不管安然的想法,他只知道林淼被别人惦念上了,而惦念上他的人是自己当年一手提拔上来的安然。 陈远陌并没有前世那种被人背叛的失望的感觉,但依旧心里堵得慌。 跳下马车的陈远陌没有直接去找林淼,而是回望着安然的马车远去的方向,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陈远陌有信心,他相信林淼对自己的死心塌地,不会变心,但他无法容忍这种事情的存在。陈远陌暗暗握紧拳头,即使心有不舍,但他决定除掉安然! ******** 水墨园的大堂内,林淼气呼呼的坐在主座上,看着底下站着的一排排的侍卫们,气急败坏的道:“你说说你们!我花重金聘你们看着我的院子,别让没票的人进来,怎么今天就有人混进来了?!还落了水,亏得没出人命,否则咱们脑袋都得搬家!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堂下的侍卫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多言。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在心中暗骂那个不走眼的人,把看霸王戏的人放进园子,害他们被骂。而那些个“罪魁祸首”的少部分人也是低头做小,仿佛自己只是被牵连的,可实际上他们是听了陈远陌的命令,陈远陌给他们十倍的好处,对混进戏园子的皇甫云幽和她的贴身婢女视而不见。 林淼就纳了闷了,每次戏园子接待客人都是凭票入门,从大门到戏楼总共三道卡,从未发生过混进来看霸王戏的,可这回倒好,不仅混进来个公主,还差点害的那公主落水,事情怎么就那么巧?! 林淼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对劲,这才将人聚集在一起问个究竟来,可侍卫们向乌龟似的,除了缩头什么都不说。这要是换做安然或者林恩这种有脑子的人,早就挨个用刑审问问出个所以然来,可林淼绝对不属于那种有耐心的人,他瞅着那群“乌龟”侍卫,气都不打一处来,干脆将人好一顿臭骂,然后对他们摆摆手道:“你们今儿个就去账房领工钱,以后别来了!” 林淼这话一说出口,大堂里的侍卫们总算有反应了,水墨园是帝都最大的戏园子,宾客多,工钱也高,一个月五两银子,这可顶别人两个月的工钱了,如今被辞退,这些个侍卫们哪儿肯愿意,立刻求情道:“林老板,您别这样啊,我们一家老小可都指望我这工钱呢。” 林淼不近人情的道:“若是今日那个溺水的人死了,你们一家老小也指望不上你的工钱,咱们都等着掉脑袋吧!” “事情哪儿有这么严重!”一身材高大的侍卫大声道:“更何况人又不是我们放进来的,您要辞退就辞退那个工作疏忽的,林老板,你就这么辞退我们,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那我刚才在问你们话,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回答?你们要是能把疏忽的人揪出来,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啊!”林淼皱着眉头道:“我每个月付你们那么多工钱,你们连个门都守不好,我要你们何用?!” “林老板,你太过分了吧!”侍卫们也立刻不愿意了。他们并不知那个落水女子的身份,只觉得林淼太小题大做,就算那女子真的落水死了,也不关戏园子的事,是那女子自己偷跑进来听戏,不小心跌进水池,这事就算告上衙门,也是他们戏园子占理,真不知这个林老板为何非咬着这事不放了! 林淼铁了心的要辞退那些人,就这样在大堂里与他们争吵起来。当陈远陌来这边找他时,走进大堂看到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侍卫们之前还站得整整齐齐,如今气不过,七嘴八舌的和林淼吵起来,而且越吵越凶,他们几乎围城一个圆形,把林淼团团围住,气得眼红脖子粗的,就差动手了。 可林淼一点都没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他还专心的站在侍卫圈里,与他们继续争吵。 陈远陌瞅着林淼那副没有危险意识的样,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就这么与人硬碰硬,也不怕被打,对方可都是人高马大的练家子,被他们打一顿不是半死也得残了。 陈远陌轻咳两声,站在侍卫群的外围,朝里面的林淼道:“淼淼,出什么事了?” 陈远陌的声音不高不低,十分悦耳,在嘈杂的争吵声中宛如一股清流,这股清流不仅仅是对于林淼的,更是对于这些个侍卫的。 在侍卫们看来,跟蛮不讲理,顽劣不堪的林淼相比,他们更喜欢温润儒雅的陈远陌。 侍卫们转头一看是陈远陌,纷纷迎了上去,面露大喜之色,他们知道陈远陌与林淼的关系不一般,如有陈远陌求情,说不定能让林淼改变心意。 “陈大人,陈大人,您快来劝劝林老板吧,”侍卫们七嘴八舌的道:“这根本不关我们的事,可如今林老板非要辞掉我们,着不是让我们一家老小去喝西北风么!” 陈远陌故作一头浆糊,装模作样的向林淼问道:“这……这究竟出什么事了?” 如今在场这么多人,林淼当然不会直接跟陈远陌说,今天云幽公主混进戏园子,跌入水池差点溺死。只见林淼丢给陈远陌一个警告的眼神,态度强硬的道:“你别管!戏园子的事我说了算!” 侍卫们见林淼不说原因,他们就赶紧将今天发生之事大致告知陈远陌,未了还哀求道:“陈大人,您说说看,那人落水能怪我们么?就算出了人命也不关戏园子的事,可……可林老板非要辞退我们,陈大人,您帮我们求求情吧。” 陈远陌听了事情原委,似乎也觉得事情没什么大不了,他面带讨好的向林淼看去,打着商量的口气道:“淼淼……” “不行!”还不等陈远陌说完,林淼就一口回绝道:“谁求情我都不会答应!赶紧给我走人!” 见林淼态度坚决,陈远陌立刻闭了嘴,两人相处上,遇事出现分歧,最后肯定是陈远陌听林淼的,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陈远陌对侍卫们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劝着道:“那就只能请你们走了。” “凭什么啊!”见陈远陌站在林淼那边,侍卫们的态度立刻又强硬起来,“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让我们走就让我们走?!而且一次性全走完,那戏园子的保护工作谁来做?说不定今天我们走了,明天就有人来砸场子,看你们怎么办!” 林淼最讨厌被人威胁,他满不在乎的道:“不管明天谁来砸场子,就不劳各位费心了!你们再多话,这个月的工钱也别想要了!” 林淼的这番话无非是火上浇油,侍卫们因不满而再度暴动起来,一旁的陈远陌有些无奈了,林淼又要得罪人了。 陈远陌立刻走了过去,挡在林淼的面前,免得他挨拳头。 陈远陌面上严肃,他微微皱眉的对侍卫们道:“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换做是我,我也不会雇佣你们。” “我记得你们的契书是活期,林老板可以随时叫你们走,事情的确是你们的疏忽造成的,如今你们非但不认错,还凶神恶煞的威胁林老板,这种行为未免太霸道了吧?若是这事传出去,怕是不会再有人雇你们了。” 侍卫们听陈远陌这么一说,立刻变了脸色,林淼这个废世子暂且不提,可陈远陌在帝都的名声可是一呼百应的好,若是陈远陌真对外说些有的没的,那他们就别想在帝都找到活干了,“陈大人,你……你这是何必呢……” “我也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大家何不退让一步呢?”陈远陌道:“给你们多发一个月的工钱,今天之事我也不会往外说,一个月的时间,够你们找到下一份差事了。”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事已至此,侍卫们哪儿敢讨价还价,能多讨一个月的工钱就算不错了,这不就立刻答应了,免得林淼变卦。 侍卫们跟着账房先生离开后,陈远陌瞅着林淼那气得鼓鼓的脸,不禁笑道:“淼淼,你怎么生气了?” “你干嘛要多发一个月的工钱给他们?!”陈远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决定,林淼不会驳他的面子,可是……若不是他们的话,今儿个云幽公主怎么可能会混进来!“你知道他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吗?!” 陈远陌笑了笑,拉着林淼坐下,倒上一杯茶端在林淼面前,“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你不都解雇他们了么,就别多想,也别生气了。” “哼,”林淼接过茶水,放在嘴边刚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道:“我还忘了件事,”说着林淼立刻对门口的小厮唤道:“旺久,快点给我找几个工匠来,最晚明天早上过来!” 门口的小厮应声道:“知道了,老板。” 陈远陌好奇的问道:“淼淼,你找工匠做什么?” “做什么?”林淼想到这里肚子里又是一阵火了,“当然是把院子里的池子给拆了!” “拆了?!为什么啊?我记得当初你不是挺兴致勃勃的建水池,还说那水池旺你来着?” 对此林淼气得牙痒痒,“旺个屁,根本就是坑我,那个风水师是个大骗子!” 可怜的林淼并不知道,所谓的大骗子并不是风水师,而是与他同床共枕的陈远陌。 ******** 安然在外跑了好一段时间,回到帝都交接完工作,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可这前脚刚打完招呼,准备回去美美睡一觉,后脚就有个小太监来找他。 那小太监是皇上派来传话的,说是找他去太后的慈宁宫。 这把安然搞得一头雾水,皇上交代的事他已经完成了,就算有什么其他事,也不该去慈宁宫啊。 安然怀着满肚子的疑问跟着小太监来到慈宁宫门口,就看见自己的干爹安寿阮正站在那里。 安然快速走了过去,准备跟安寿阮请安问好,安寿阮拉着安然的袖子,有些急促的对他道:“礼节什么的这回就免了,快点跟杂家进去。” “干……干爹?这究竟出什么事了?”安然边跟在安寿阮的身后,边道:“您好歹提醒干儿子几句啊。” 时间紧急,安寿阮没有停下脚步与安然细说,他只是回头看了安然一眼,提醒他道:“你只要记住,过会皇上太后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千万不要说谎,明白吗?” “是……是,儿子明白。” 第293章 293进退两难 走进慈宁宫,安然看到面前的场景时微微一怔,只见慈宁宫主殿的大殿上,除了太后和皇帝外,后宫妃嫔都一一站在大堂两侧,大都看着像是些幸灾乐祸的。 安然小心翼翼的跪地请安,这才想起来今日是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安然用余光暗暗管擦着皇帝和太后的表情,希望从中能获得些什么。 “安然,你起来吧。”皇帝不紧不慢的道。 “多谢皇上。” 这回轮到太后开口说话了,“安然,知道为什么皇上召你前来?” “奴才……奴才不知。”安然不是装傻,他是真的不知道,关于皇上交代的事情,他办妥上报了,就算换上对此有所疑问,也不该在慈宁宫,在众妃嫔面前发问啊。 皇帝对安然的回答并不满意,他冷声道:“你回来这几天,就没什么事向朕汇报的吗?” “……!!”安然心里一惊,皇上的口气让他列想到昨日在水墨园发生的事,云幽公主悄悄离宫的是被皇上知道了? 此刻还容不得安然多想,领着安然进来的安寿阮开口打断了安然的思路,只见这位鹤发白胖的太监尖着嗓子,对安然怒其不争道:“小蹄子!你还发什么呆啊!圣上是问你昨天都看到了些什么!还不快点如实招来!” 表面上看安寿阮是替皇上分忧,逼安然快点开口,可实际上他再度敲打安然,让他不要说谎。 安然这般冰雪聪慧的人,自然听得懂安寿阮话中提点。若是以往,他早就听从干爹指示,跪地坦白,可这回他迟疑了,因为一旦坦白,就意味着要把林淼供出来。 安然不想把林淼牵扯进来,可他也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昨日落水之事发生时,安然就已经怀疑是陈远陌所为,在他向陈远陌坦白了对林淼的感情之后,紧接着就被卷进这场落水事件。安然绝不相信这是偶然,他意识到,陈远陌想通过落水之事,一石二鸟,既能解决皇甫云幽,还能对付自己! 一时间安然思绪飞转,他无法从皇帝和太后的表情上确定任何信息,只得用余光瞄向妃嫔那边,他看到了怡淑妃以及怡淑妃身边的云幽公主。此时此刻的皇甫云幽眼神飘忽不定,面色因紧张而变得苍白,这让安然确定,自己绝不能隐瞒! 打定主意之下,安然蹭的跪在地上,即使心里再有不愿,也不得不将昨日发生的事,向皇上全盘托出,“皇上,奴才……奴才昨天出宫去戏园子见朋友,无意间撞见云幽公主了。” “只是撞见而已吗?”皇后挑眉回答,她听到的消息可不止这些。 “奴才……”安然咬了咬牙,道:“昨日……云幽公主在戏园子落水了,引起不小的风波……” “安然!!”皇甫云幽涨红着脸,指着安然大声道:“给我闭嘴!” “云幽公主,注意你的礼仪,你昨日该不会也是用这种口气威胁安然,他才吭吭哧哧不敢多言吧?”郭贵妃向怡淑妃轻笑道:“淑妃妹妹,你这么教育女儿可不好,虽说是皇家公主,也不该任性刁蛮。” 怡淑妃的脸被说的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有也不敢反驳,只能手底下死死的拽着女儿的衣角,要她别再说话。 跪在地上的安然内心也十分紧张,事已至此他早已看出,皇甫云幽昨日落水之事已经被皇后和郭贵妃她们知晓得一清二楚,这是专门来挑事的。皇后与太子,郭贵妃与二皇子皇甫政,还有怡淑妃和五皇子皇甫晋,他们都觊觎皇位,他们互相竞争,弹劾,拖对方下马。而皇甫云幽闹事被皇上厌恶,不就牵连她的兄长皇甫晋也被皇上不喜了。 安然猜测,这八成是陈远陌将消息透给了皇后和郭贵妃,皇后与郭贵妃既然敢闹起来,那绝对有证据。想到这里安然不禁有些心有余悸,还好他坦白了,若是为了维护林淼而隐瞒,被皇上追究就是欺君之罪了! “戏园子?!什么戏园子?!”刚才安然的迟疑全被皇上看在眼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居然吞吞吐吐的?安然,你胆子倒不小啊!” “皇上,皇上饶命!”安然连忙磕头解释道:“奴才……奴才刚才一时间没敢说,是因为这里人多,这毕竟关系到公主的声誉,奴才想着私底下与您和淑妃娘娘说来着,请皇上明察啊!” 皇帝没有怪罪安然的意思,给皇室丢脸的人又不是他。皇帝怒其不争的看向皇甫云幽,语气不满的道:“云幽!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儿臣……儿臣……”此刻皇甫云心乱如麻,她内心在做激烈的斗争,到底该不该向自己的父皇说出真相,她是为了徐居鸣才悄悄离宫去戏园子的。说出口的话,会被父皇呵斥,会有损声誉,可倘若不说,她与徐居鸣永远不会走在一起。想到此处,皇甫云幽心下一横,开口道:“父皇,儿臣心里有个人,为了他……” 皇甫云幽才刚刚起个开头,就被徐妃硬生生的打断,她毫无眼色的硬.插话道:“哎呦,皇上,臣妾听说那戏园子的水池深着呢,公主掉进去之后是自己游上岸的?可臣妾不记得公主熟悉水性啊。” 皇帝皱着眉,耐着性子对徐妃道:“徐妃,这种事情不急于现在问。” “可臣妾好奇嘛,”徐妃不是没发现皇上的不耐烦,可她绝不能让皇甫云幽把徐居鸣的名字说出来,于是她继续没眼色的岔开话题,对安然发问道:“安然,你昨日不是在场么,公主是怎么游上岸的?水性这么好啊?” 安然不再隐瞒,据实相告道:“回徐妃娘娘的话,公主她是被人救上岸的。” 怡淑妃一怔,面带惊慌的抬头看向徐妃,刚好看见她那微翘的嘴角和算计的目光,怡淑妃内心暗叫糟糕。果然,只见徐妃捂着嘴,一脸吃惊状,追问道:“公主真是福大命大,被人救上来了,是哪家小姐这么好水性,还是戏园子里的丫鬟?” 徐妃后面要引出来的话安然岂会不知?她是要拿云幽公主的声誉说事了!安然闭了闭眼,即使心有不愿,但也无可奈何,他开口道:“不是丫鬟救的,是一位公子,是……” “公子?!”徐妃根本不给安然说出那男子名字的机会,她大声惊呼道:“这……这成何体统?!皇室公主怎么能在水中跟男子搂搂抱抱?!是不是都被人围观着看去了?” 安然没有否认,太后见状越发的不快了,她一老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女子的名节,太后不愿再听这些有的没的,就向徐妃发出警告:“徐妃,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太后娘娘,臣妾可都是为了云幽公主好啊,”徐妃仿佛听不懂太后的话的意思,“公主不是普通人家小姐比得了的,以后是要招驸马进门,跟别人在水里有了肌肤之亲,这人万一是个阿猫阿狗的,就苦了我们云幽公主了!” 徐妃的话看似替皇甫云幽着想,可实际上句句如毒针直戳她的心窝子!在场的所有妃嫔面露讥讽之色,她们心里都这么想,只是不会说出来,唯有满身铜臭味的徐妃,才会一怔见血的说破。皇甫云幽只是个单纯的女孩,何曾被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质疑过,此刻的她沉沉的低着头,红着眼嘤嘤的哭了。 皇甫云幽的哭声传进了安然的耳朵里,他心里也不好受。 安然是宦官,出身司礼监,他因为生长环境和自身的缺陷,从而在个性上偏执,阴狠,但他绝不是丧心病狂的变态,最起码他有一样陈远陌没有的东西,那就是良知。 安然用最恶毒的手段对付过很多人,但他很少会良心不安,因为那些人有的是司礼监的威胁,有的是圣上的交代,还有的是他立场的敌人。皇甫云幽并不属于这些人,可安然不得不伤害她。 安然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在大殿之上,与咄咄逼人的皇后。郭贵妃,暗自下套的徐妃、隐忍不发的怡淑妃相比,皇甫云幽是最无辜的人!陈远陌将她从头利用到脚,想利用她家族联姻,与皇甫晋决裂后,将她一脚踢开。皇甫云幽太单纯,对感情太执着了。 与陈远陌共事那么久,安然对他的算计与套路了如指掌,安然知道陈远陌在谋划着什么,可他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一切,只能顺着陈远陌的计划往下走。 “其实救了公主殿下人奴才知道是谁,”安然跪在地上,撑住地面的手掌不知何时握成了拳头,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暗黄色的地板,道:“那个人圣上也熟悉,是大理寺少卿张相戎张大人。” 第294章 294进退两难(2) “其实救了公主殿下人奴才知道是谁,”安然跪在地上,撑住地面的手掌不知何时握成了拳头,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暗黄色的地板,道:“那个人圣上也熟悉,是大理寺少卿张相戎张大人。” “张大人?就是那个被皇上看重的年轻人?”徐妃故意拔着声调道。 “好了!徐妃,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太后实在受不了徐妃那聒噪的尖嗓子。 “哎呀,太后娘娘,臣妾也是为了云幽公主松口气啊,”徐妃赔笑道:“还好救公主上岸的人是张大人,是国家栋梁,英雄救美能传出一段佳话,若是小厮无赖什么的,公主这辈子可就毁了啊!” 太后年纪大了,越发的古板,她就看不惯这些小年轻的情啊爱啊的,她喜欢大方得体懂规矩的姑娘,像皇甫云幽这种偷跑出去的行径,是她最不喜欢的。 “哼,什么佳话!哀家看着就是一段丑闻!”太后狠狠的拍了一下主座的扶手,大骂道:“一国公主居然偷跑出宫?!你跑去宫外干什么去了?!” 太后大怒,大堂下的妃嫔们纷纷跪地,劝着道:“请太后娘娘息怒。” “息怒?!哀家要被气死了!”太后指着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皇甫云幽质问道:“说!云幽!你为什么跑去戏园子?” “我……我……”皇甫云幽早就吓傻了眼,早就忘了该说什么了。 太后为人古板,喜欢中规中矩的女孩,而皇甫云幽偷跑出宫是为了徐居鸣,做母亲的怡淑妃怎会不知,可这件事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太后知道,否则自家女儿名声尽毁不说,还会连累儿子的。 因此怡淑妃趁着皇甫云幽吓傻之际,替她解释道:“太后娘娘请息怒,云幽她只是爱玩罢了。之前……之前宫里请戏班子来唱戏,云幽看着喜欢,一直吵着还想再看,可宫里很少有种这种活动,所以她才……她才偷跑出宫的……” 怡淑妃倒也解释得通,太后闻言呵斥道;“唱戏的都是些勾栏院里的玩意,一国公主怎么可以喜欢那种东西?!” 怡淑妃连忙应声道:“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也这么训斥过她,云幽年纪还小,总喜欢外面的新鲜玩意,这次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云幽也被吓着了,她知道错了,还请太后娘娘息怒。” 怡淑妃在这边说尽好话,乞求原谅,可皇后怎么会给她翻身的机会,只见皇后叹声道:“有些事情不是知错就完事的,女孩子的声誉,毁一次就没了。本宫听说那日云幽公主再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从湖里救上来,那么多人围观,都看见她与一男子亲密接触,本宫是身居深宫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可想而知在宫外被传成什么样子了!” “不是的,不是的,”皇甫云幽摇摇头,拼命的为自己解释道:“事情没那么严重,他只是救我上来,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当时我满身是水,狼狈不堪,没人认得出我,不信的话你们问安然。” 郭贵妃与皇后一样,想毁掉皇甫云幽的声誉,以来打击她的兄长皇甫晋,“云幽,你想的太简单了,若是认不出你,这事是怎么传出来的?” “我……我……”皇甫云幽红肿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主座上的太后被皇后和郭贵妃这般挑拨之下,心中对皇甫云幽厌恶了三分,“云幽!瞧瞧你给皇家丢了多大的脸面!以前哀家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可现在看起来,你连三岁的小孩都不如!” “皇祖母息怒,皇祖母息怒,”皇甫云幽哭声道:“云幽知道错了,求皇祖母原谅云幽吧……” 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怡淑妃心如刀割,可她不敢出面维护,皇帝对此事也颇有意见,他摇摇头道;“云幽啊,你实在太不懂事了。” 皇帝和太后心情都不好,现在谁都低着头不说话,免得往枪口上撞,可这些人之中,惟独徐妃是个例外,只见她笑嘻嘻的道:“皇上,太后娘娘,您们不必大动肝火,臣妾看事情没那么严重,”紧接着,徐妃冒出一句惊人的言语来,“臣妾听说张大人还没成亲呢。” 徐妃绝对属于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皇帝和太后正因皇甫云幽的事情发火呢,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了。 皇后立刻意识到徐妃的意图,张相戎是难得被皇上欣赏的人,要是皇甫云幽和张相戎走到一起就糟了。皇后皮笑肉不笑的道:“徐妃妹妹倒是八卦,张大人的私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有什么难的,”徐妃大大方方的承认道:“皇后娘娘忘了?张大人曾与我的外甥女定亲,之后因定亲礼仪不符作罢,我外甥女才嫁去西疆城,张大人没那么快成亲。” 徐妃出主意道:“皇上,太后娘娘,想必云幽公主与张大人也是有缘分的,张大人相貌堂堂,为人正直,虽然是布衣出身,但知道上进,既然他救下公主之事被人看到了,咱们何不顺水推舟,这样既能维护皇室声誉,也能为云幽公主谋得好姻缘。” 跪在堂下的皇甫云幽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张大人?什么姻缘?她根本没见过那个人,她喜欢的人是徐居鸣啊,无论皇甫云幽心里有多么抵触,可她不敢表露出来,只能低着头,像鸵鸟一般。 “好了好了,”皇帝摆摆手,他看了徐妃一眼,语气颇有怪罪道:“你还说风就是雨了,这又不关你的事,你瞎出什么主意。” “是是,是臣妾多管闲事了。”徐妃吐了吐舌,不再这个话题上多说,因为她知道,皇帝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可接下来徐妃不紧不慢的提了这么一句,“不过皇上,皇室公主落水,总该有人受罚吧?” 皇帝捏了捏眉心,觉得徐妃说的有理,便问道:“安然,那是个什么戏园子?” 安然一愣,没想到皇帝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戏园子上,他小心翼翼的回答:“是帝都最大的戏园,叫水墨园。” 皇帝冷哼两声,想也不想的道:“传朕旨意,查封水墨园,水墨园的老板杖责五十,其余之人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安然闻言后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皇上!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明明是皇甫云幽惹出来的麻烦,为什么要杖责林淼?! “怎么,你在质疑朕的决策吗?”皇帝冷声道。 “奴……奴才不敢……”安然诚惶诚恐的道。 皇帝道:“那你明天就带着朕的旨意去做。” 安然面色苍白无比,他死死的咬着牙,从嘴里吐出五个字来,“是,奴才遵旨。” 此时此刻,安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陈远陌,陈远陌,陈远陌!他根本是将自己赶尽杀绝! 安然不明白,明明已经向陈远陌解释了,他不会向林淼坦白,更不会插.入他们的感情,为什么陈远陌不肯放过自己?! 这是一个局,一个死局,安然意识到打从他走进慈宁宫起,就没有退路了。 皇上与太后发问昨日发生之事,安然心思缜密,又有干爹安寿阮的提点,所以据实相告,可紧接着呢,相告的结果就是要领着皇上的旨意,去关掉林淼最为宝贝的戏园子,再打林淼板子,这也就是说,不坦白会被冠以欺君的罪名,坦白就要伤害林淼。陈远陌真是好算计! ******** 第二日清晨,安然奉旨,从宫中带着一批人,前去水墨园查封。查封过程中,安然派手下去做,而他自己由始至终呆在马车里,没有出面,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淼。 安然害怕看见林淼怪罪的眼神,他那么喜欢他,不想做任何让他讨厌的事。安然很清楚这个戏园子对林淼来说有多么重要,花了那么多心思再上面,可如今这个戏园子就要被他查封了。 直到晌午时分,派去的人才将查封与杖责事情办妥,其中的一个小领头前来给安然报告。 “然公公,一切都已经办妥了,”小领头巴结着道:“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我相信你们的能力,”安然旁敲侧击道:“板子也打了吗?可否严重?” 小领头可不知安然关心被打的林老板,他之前收了陈远陌的好处,就没下狠手,装装样子而已,现在被安然这么问,小领头只得避重就轻道:“就是打板子,打完后林老板被人扶走疗伤了,小的没跟着。那个……反正戏园子查封了,小的就没赶他们走,毕竟都是一顿板子的,小的私下做主,让他们就地疗伤,包扎好后再离开。还请然公公不要怪罪。” “恩,这都没什么。”要是这小领头打完人就赶林淼走,安然绝对跟他急。 安然拉下车帘,淡淡的道:“既然事情办完了,就回宫复命吧。” “是。” ******** 在回去的路上,安然随便表面平静,可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满脑子都是林淼,林淼是个养尊处优的人,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记得几年前林淼被废去世子之位时,也挨了五十大板,那时候他躺在榻上养伤好几个月,万一这次更严重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安然无法再在马车里呆下去,他朝车夫道:“停车,停车。” 马车刚停下后,安然就从车里跳了下去。 跟在马车旁的小太监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安然随即道:“我有点私事去办,你们先回去吧。” “要小的陪你吗?”小太监问道。 “不必了。” 打发掉他们后,安然转过身沿路返回,他脚下的步伐越发的急促,他要赶回去,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林淼。 安然是水墨园的常客,他对戏园子的布局了如指掌,因为被查封,偌大的戏园子里几乎没什么人,即使它再华美,但总有一种萧索的气氛。 安然熟门熟路的朝厢房那边走去,他知道那里有一间林淼的休息室,林淼一般累了困了的,就会去休息室里小憩一会。 当安然快走到休息室门口时,脚下的步伐渐渐的变慢了,并非他改变主意,不想见林淼,而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果林淼受伤严重,他会心疼,如果林淼因为查封之事心有责怪,他会难过,矛盾之下,就此安然迟迟不敢进去,只在门口附近徘徊。 “安然,是你吗?”突然一道声音从安然身后传来。 安然转身看去,当场脸就垮了下来,因为叫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远陌! 陈远陌从回廊处走来,他手里端着药碗,面上是一如往常那让人心醉的笑容,他亲切的走到安然身边,仿佛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安然,你是来见淼淼的吗?他就在屋里,我带你进去吧。” 这回安然不会再被陈远陌的笑容迷惑,他冷声道:“不用你管!” 陈远陌笑了笑,没有因此恼怒,反而道:“你对淼淼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之前信誓旦旦的说喜欢他,第二天就来查封他的戏园,你说……淼淼会怎么想你?” “是你算计我!”安然咬牙道。 “你没有保住淼淼,这是事实。”陈远陌轻笑道:“淼淼因为你,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安然查封林淼的戏园,这是事实,可这不是全部的事实,这追根究底之下,是陈远陌在背后的策划! 陈远陌如今的态度让安然尤为恼火,即便他不是冲动的人,可现在也忍不住向陈远陌动手!被激怒的安然抡起拳头向陈远陌打去,可陈远陌似乎早就意识到安然会动手,他一个转身躲了过去,只是手里的药碗打在地上,声音摔得十分响亮。 第295章 295公主出嫁【重写】 看着地上破碎的药碗,陈远陌的嘴角翘起一丝微微的弧度。这个弧度被安然尽收眼底。 也亏得安然与陈远陌共事多年,对于他细微的表情了如指掌,有些事情连陈远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就比如现在这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像是胜利前的宣誓,所以当安然看到陈远陌露出这个表情后,微微一怔,连心中的怒火也被压制住了。 安然暗自腹诽,难道陈远陌又在设计他了? 陈远陌面朝安然,可余光却停留在安然身后的地方,那里是林淼厢房的方向,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果然呢,林淼听到碗摔碎的声音跑出来了。 当陈远陌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安然身上时,发现他虽然面露恼怒之色,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了。只见安然冷冷的道:“陈远陌,你又在算计我了么?” “……你倒是挺聪明。”陈远陌笑了笑,没有否认。 陈远陌这句话刚说完,安然就听见身后传来林淼的声音,“安然……?” 安然面上一白,吓了一跳,他不知林淼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更不知林淼看到了多少,有没有看到他朝陈远陌动手?如果可以的话,安然一点都不想面对,可事已至此,他总不能一溜烟的跑掉吧。 安然狠狠的瞪了陈远陌一眼,可当他转过头时,脸上的凶色却无影无踪,换上的是那张迷惑万千的笑容,“是我,林淼。” 会演戏的人不止陈远陌一人,安然的道行可不比陈远陌浅,宦官出身,从小生活在司礼监,有干爹和兄长们的提点,安然八面玲珑的能力在司礼监是拔尖的。 林淼总觉得陈远陌与安然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有看见地上摔碎的药碗,“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刚才听到声音……” 听到林淼这么说,安然悬着的那颗心也就放下了,看来林淼什么都没看到。安然微微一笑,声音软如细雨的解释道:“没什么事了,那药碗太烫了,陈远陌一时间没端住,洒在地上了。” 安然的笑容风华绝代,美得让人忽略他的性别。安然懂得利用美貌,知道什么动作,什么声音,什么笑容最能迷惑人,可他很少这么做,这只是无聊的自尊心作祟罢了,他不喜欢别人说他以色侍主。不过这回,安然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应付林淼。果然,林淼看到安然的笑容后微微一愣,顿时蹭的一下,脸变得绯红,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安然这美艳绝伦的笑容让陈远陌的脸变成了黑炭,陈远陌心中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这么掏心掏肺的提点安然了?安然这笑容,还是他按着人站在镜子面前一点一点打磨练出来了,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陈远陌丝毫不掩饰情绪的站了出来,酸气中带着一丝委屈道:“淼淼,你脸红什么?可不能变心啊。” “……远陌,你胡说什么呢,呵呵……嘶……”林淼一转头,就看见陈远陌故作幽怨的小眼神,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可笑了没两声,又牵动着屁股疼了。 林淼一手摸着屁股,另一手连忙上前扶住陈远陌的肩膀,“快扶着点我,我屁股又疼了……” “你好端端的不在床上躺着,跑出来做什么?”安然顺手扶着林淼,不经意的问道。 “我这不是突然听到声响,以为出什么事了。”林淼吐吐舌回答。 安然心下了然,果然是这样,陈远陌故意摔下那碗把林淼引来的。想到此处,安然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忍住火气,没再朝陈远陌动手,否则绝对被林淼撞个正着! 林淼屁股有伤不易走动,他是担心陈远陌勉强下床的,于是就这样,被陈远陌与安然一人一个胳膊,扶着回屋里去了。 屋里的软榻上铺着厚厚的褥子,林淼趴在上面还是挺舒服的。 林淼找个舒服的位置趴好,然后扭头对安然道:“安然,你怎么来了?”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么。”安然有些讪讪的,不知该如何面对林淼,他支支吾吾的抱歉道:“对不起,林淼,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皇命难违……” “没事没事,”林淼摆摆手,无所谓的笑道:“我不会怪你,说到底是云幽公主闯的祸,跟你没关系” “你不怪我就好,”安然失落的道:“只可惜你的戏园子被查封了,你花那么多精力在这上面,之后怎么办?” “再开一家呗,”水墨园是林淼这辈子第一次用尽心思去维护和打理事情,突然被皇甫云幽连累不得不关门,林淼对此也十分苦恼难过,还好陈远陌在一旁开导他,说“关门就关门,大不了再开一家。”之后陈远陌还分析,皇上只是因云幽公主的事情有所迁怒而已,而且旨意说的很清楚,只是查封,没说把老板赶出帝都,或者禁止再开一家。林淼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心情立刻好转。 “那你的伤势……”看着趴在榻上的可怜兮兮的林淼,安然内疚极了。 “这个也没事了,”林淼反过来安慰他道:“远陌事前帮我打点好了,行刑的人都没有用力,我刚才还能下床来着,安然你不用内疚。” “只要你没事就好。”陈远陌淡淡的笑了笑。同样是五十大板,上次林淼被废世子之位时,被打的半条命都没有了,这次打完就能下床,可想而知那些侍卫是怎么放的水。 林淼看着陈远陌,那眼里满满的暖意与爱恋,他觉得自己很幸福,无论发生什么事,陈远陌永远陪在他身边,当他最坚强而有力的后盾,陈远陌对他真的很好,好的让林淼感到一丝不安,这不是他怀疑陈远陌的感情,而是他对自己没有自信,他觉得他配不上陈远陌的好。 有那么几番的冲动,安然想脱口而出的说,“陈远陌,你不要在装了!”可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做,不应该撕破脸,所以他忍住了。 看着林淼幸福爱意的眼神,安然觉得可悲,替自己,更死替林淼。他做不到向林淼挑明陈远陌的真面目,告诉林淼陈远陌才是害他的罪魁祸首。林淼的爱是那么纯碎那么的美,安然不愿打破它,最起码他不想当那个动手的人。 见安然的脸色不太好看,林淼问道:“安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嗯,”安然大方承认,接着看向陈远陌,意味深长的道:“我觉得恶心,想吐。” 陈远陌自然听出来安然的讽刺,他不仅没动怒,还故作关心的道:“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要看大夫?给林淼看伤口的大夫还在园子里呢。” 安然冷笑道:“不用了,没什么大碍。” 陈远陌变相下逐客令道:“既然没什么大碍,那咱们也别妨碍淼淼休息了。” “我没事啊,让安然陪我多说说话呗。”趴在床上很无聊的,有安然作陪,时间过得快些。 “让陈远陌陪你吧,宫门快关了,我得赶回去。”安然不忘嘱咐道:“林淼,好好照顾自己,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商量。” “恩,谢谢安然。” ******** 离开厢房,陈远陌送安然离开。 陈远陌走在身边,这让安然无比的不爽快,一股厌恶之感油然而生,这其中伴随着的,跟多的是失望,安然感到无比失望。 安然不认为做了什么让陈远陌处之而后快的事,他只是向陈远陌坦然自己对林淼的感情,安然从未想过向林淼告白,他的感情理性而胆怯,理性是他明白,自己与林淼没有未来,他不像陈远陌,对任何事情都有一股难以磨灭的自信,对林淼那深沉近乎于变态的执念,而胆怯,是任何一个宦官都有的阴影,无论他们的地位站得有多高,权力有多大,他们本身因自己的身体上的缺陷而害怕被别人看不起,不敢去追求或者去接受一段感情。 可为什么陈远陌就不愿意放过他呢?从昨天他走进慈宁宫的那一刻起,陈远陌设计的每一步都想置他于死地,陈远陌至于这样吗?! 设计安然的事情暂时告于段落,可陈远陌的计划远没有结束。当安然回宫复命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说安寿阮找他。 此刻的安寿阮正在御书房门口守着,皇帝正在房内批改奏折。安然来到御书房的偏殿后,安寿阮抽个空前来与他见了一面。 安寿阮面色不虞的道:“办个差事怎么这么久?皇上还问起你了。” 安然心里一怔,这陈远陌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找我什么事?” 这回是安然多想了,只见安寿阮从袖口里掏出两个黄色的卷轴来,交到安然的手中,嘱咐道:“这是皇上草拟的圣旨文书,明早早朝过后,前去宣读。” “我去?”安然接过文书,现在宣读圣旨文书的事不归他做啊。安然狐疑的打开一看,顿时双眼瞪得圆圆的,“这……这是……赐婚?皇上要赐婚?!给云幽公主和张大人?!” “恩,没错,”安寿阮看了他一眼,道:“昨天你在场,云幽公主事情的经过你知道的最清楚,所以这事就由你做了。” “可是……可是……这事赐婚啊!关系到一国公主的终身幸福,皇上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安然从小就伺候这些皇室主子,对皇室秘闻了解不少,可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昨日被皇上发现,今日就赐婚。 安寿阮失笑两声,语重心长的道;“草率的人不是皇上,而是背后怂恿皇上的人。” 怂恿皇上?眼巴巴的希望解决掉皇甫云幽,又痛恨张相戎的人,除了陈远陌外,安然想不出第二个来,可陈远陌的爪牙真的可以伸得这么长吗? “是……陈远陌?”安然试探的问道。 安寿阮摇摇头,轻声道:“是徐妃娘娘。” “徐妃?!”安然大吃一惊,音调都不由自主的升高了。 “声音小点!”安寿阮丢过去一个白眼,“别忘了,燕王妃不仅是陈远陌的姐姐,也是徐妃娘娘的外甥女,徐妃娘娘这个人很护短的,外甥女被人耽误了这么多年,她能不找张大人算账么?” 纵然干爹说的有理,可安然依旧不相信这是出自徐妃的手笔,因为曾经伺候过皇甫慕的缘故,安然对徐妃很熟,在他看来,纵然徐妃再怎么聪明,那也是小聪明,她嚣张跋扈爱占小便宜的个性,就是个活脱脱的满身铜臭的商家女,“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安寿阮低声对安然道:“这事杂家都打听过了,昨晚皇上在徐妃娘娘那边休息的,除了她还有谁?” “徐妃娘娘真有这么大能耐?”安然还是不相信。 安寿阮冷笑一声,道:“哼,杂家这辈子见过的人不少,可这么会扮猪吃老虎的人,杂家只佩服徐妃娘娘,她一介商人之女,生下两个皇子能在皇宫屹立不倒,连皇后和郭贵妃都卖她一个薄面,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行了行了,这是与咱们没什么关系,传个圣旨就行。” 见干爹无心再说这个话题,安然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他拿着卷轴,向安寿阮问安后离去。 ******** 第二日,张府中 安然带着圣旨前来张相戎的府邸,第一次从宫中来人,张府上下隆重接待,张家奶奶专门为此换了套新衣服。 安然站在张府窄小的庭院里,朝跪在地上的张相戎与张家奶奶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公主云幽自幼为朕珍爱,恭亲抚养,未有一日不尽竭力,大理寺少卿张相戎,品性纯良,国之栋梁,现赐婚于二人,望尔二人同心同意,永结秦晋之好,夫妻和睦,方不负朕意,钦此。” 圣旨念完,张相戎露出错愕的表情,云幽公主?那是谁? “圣旨念完了,张大人领旨吧。”安然道。 这种文绉绉的圣旨,张家奶奶听得半懂不懂的,他拉着孙子的袖口,问道:“相戎,这圣旨说的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是皇上赐婚了,”张相戎简明扼要的解释道:“皇上将公主嫁给我。” “什么?娶公主?!”张家奶奶闻言,立刻喜上眉梢,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晕晕乎乎的。自从看了陈玉兰成婚时的场景后,张家奶奶无时不在后悔中,原本陈玉兰那十里红妆都是带来张家的,原本陈玉兰身后的势力是可以给她的宝贝孙子铺路了,可她嫌弃陈玉兰出身太好,压不住,所以坚决反对这门婚事。陈玉兰嫁去西疆城后,张家奶奶朝外打听了一番,这才得知陈玉兰的性格温婉贤淑,是贵妇圈里出了名的好拿捏,若不是之前定亲,怕是早就被世家门踏破门槛了。毕竟家世好,相貌好,好拿捏,嫁妆如金山银山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得知娶到陈玉兰又这么多好处后,张家奶奶悔得肠子都青了,可这有什么用呢?陈玉兰已经嫁得远远的,孙子因为她的帮打鸳鸯而每天唉声叹气,张家奶奶以为以后再也找不到像陈玉兰这般,带着丰厚嫁妆,又能在仕途上帮助张相戎的孙媳妇了。 谁知如今事情峰回路转,皇上居然赐婚了,赐婚的对象可是公主,公主的身份比陈玉兰更高贵,嫁妆肯定也比陈玉兰更多,这简直是天赐良缘啊! 不同于张家奶奶乐呵呵的表情,张相戎面上更多的是不安,他起身接过圣旨,问安然道:“还得请然公公,皇上怎么突然给我和公主赐婚了?” 安然眉毛一挑,“怎么?让你娶公主你还不乐意了?” “自然不是,”张相戎先是诚惶诚恐的否认,然后解释道:“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被公主殿下看上了,毕竟我与云幽公主并不相识。” “怎么可以说不相识呢。”安然捂嘴掩笑,提点道:“张大人难道忘了吗?前几日您与您的祖母一起去水墨园听戏,您当时还英雄救美来着?” 张相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的落水女子正是云幽公主。 ******** 皇帝的赐婚下达,日子很快的挑好了,可在结婚之前,还有一堆事情要准备,比如修建公主府。 既然皇甫云幽要与张相戎成亲,那公主府自然是修到张府旁边了,于是皇家在张府旁划了块地,其占地得有十个张府那么大,接着工匠们开始起早贪黑的连夜赶工,建造公主府。 工匠们做工的声音很吵,张家奶奶年纪大了,被吵得睡眠不足,每天精神状态十分差,为此张相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想去给工匠们说一声,要他们工作时声音轻一点,或者延长工期,早上晚点开工。可张家奶奶立刻制止了张相戎的行动,她可不要延长工期,万一到了娶公主的时间,公主府没盖好那该怎么办?公主府这么大,以后公主嫁给自家孙子,公主府也就是孙子的了,她也想早点搬进去享享福啊。 张家奶奶隔三差五的就去公主府附近散步,站在门口,偷偷地观望着里面的亭台楼阁,华丽的装潢是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还有几次,张家奶奶看见宫里的货车停在门口,小太监们不停的朝府里搬东西,那都是从宫里带来的宝贝,以后都是自己和自家孙子的,想到这里,张家奶奶高兴的合不拢嘴,心中迫切的希望婚期快点到来。 终于,在张家奶奶急盼下,到了张相戎娶公主的日子了。 皇室嫁公主,其排场可不比当初燕王娶亲小,这让张家奶奶的脸上倍儿有面子,她看着一台台嫁妆容皇宫抬到公主府,这以后就是她的了。 公主的婚礼上,帝后二人在皇宫给予最诚挚的祝福,几位皇子们都前来参加皇甫云幽的婚礼,包括帝都有头有脸的人都纷纷到场。看着宾客满座的场景,张家奶奶的脸上笑开了花,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非凡的场面,这一定比陈玉兰出嫁时更为红火。张家奶奶心想,幸亏建了公主府,否则他孙子那小小的府邸,哪儿能容得下这么多宾客。 宾客到齐,吉时一到,一旁的小太监喊道:“吉时已到,开始拜堂————” 张家奶奶一听要拜堂了,立刻朝主座那边走去,拜堂没有她这个长辈怎么行呢,可谁知还没坐过去,就被一个小丫鬟拉了过来。 张家奶奶扭着胳膊道:“你拉着我做什么?拜堂了,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公主拜堂,你过去做什么?!”拉住张家奶奶的小丫鬟,正是皇甫云幽的贴身丫鬟,小茹。 “我是相戎的奶奶,他们都要拜高堂了,还不快松手!”张家奶奶不快的道。 “您说笑吧?!”小茹嗤之以鼻的道:“让堂堂一国公主拜你?” “怎么了?怎么了?!”张家奶奶挺直腰板,“我是长辈,难道不该拜我吗?!” 小茹见张家奶奶这么不依不饶的,怕惹出事端,于是拉着她道:“您先等等,现在不是您拜的时候!” “怎么现在不是?刚才都说吉时到了,你别想糊弄我!”张家奶奶道。 小茹朝天翻了个白眼,嫌弃的道:“老人家,您有所不知,皇室可不是普通人家,规矩多得很,您要是破了规矩,坏了公主的婚事,是要被怪罪了,倒是时候您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张家奶奶被这么一吓唬,立刻悄悄的了,值得眼睁睁的看着张相戎和皇甫云幽,冲着空席的高堂拜堂成亲。 小太监在一旁高声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就这样,一对新人拜完堂后,只见那小太监又道:“现在向公主行礼————” 接着皇甫云幽站直,揭开红盖头,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高堂之上坐下。 小茹推了推张家奶奶,催促道:“现在轮到您了,快点去行礼吧。” 行礼?要她给孙媳妇行礼?!这……这怎么可以?根本是坏了规矩! 张家奶奶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身后的小茹还不停的把她往前搡。 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家奶奶不敢大声质问,“凭什么要我拜他?!” 于是张家奶奶灰溜溜的来到大厅中央,站在张相戎的身边,她的膝盖上仿佛注着千斤重的铅,与张相戎一起,跪在皇甫云幽的面前,向公主行礼问安。 此时此刻,陈远陌就站在宾客之中,他看着脸色铁青的张家奶奶,心情愉悦极了,他答应过陈玉兰,不会报复张相戎,不过他没有答应说不对付张家奶奶。 陈远陌替张相戎牵了一段好姻缘,娶公主对张相戎这种寒门来说,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可对于张奶奶来说,怕是八辈子造的孽了。 陈远陌看着这位头发灰白的老人,跪在皇甫云幽的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响头,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快意。 张家奶奶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 张家奶奶因看到陈玉兰的嫁妆后,开始不待见玉娘了,尤其是她得知娶玉兰回去后的种种好处时,张家奶奶对玉娘产生了厌恶的情感,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接受陈玉兰,完全是玉娘的错,于是一气之下,给玉娘一笔银子,撵出了府,就这样,张家奶奶一开始中意的孙媳妇,就这么被赶走了。 张家奶奶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孙媳妇,好好的孝顺她,照顾她,就像玉娘那样,而且要家底丰厚,知书达理,就像陈玉兰那样,可谁知到头来谁都没捞到。 婚礼时给孙媳妇跪地行礼,这气得张家奶奶一宿没睡。世上哪儿有长辈给孙子辈跪地的道理? 新婚第二天,张家奶奶顶着个黑眼圈起个大早,一晚上的翻来覆去之下,她做决定,可不能惯公主,嫁进她张家的门,就是张家的人了,她要拿出做长辈的威严! 于是张家奶奶立刻起身洗漱,换了身庄重的衣裳,前去大厅坐着,她要等着喝孙媳妇茶。 一般新嫁去第一天的媳妇,都得早起给长辈奉茶的,张家奶奶决定要给皇甫云幽一个下马威。 于是张家奶奶坐在大厅左等右等,时间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一个人影都没瞅到。张家奶奶年纪大了,保持威严的坐姿没一会,就腰酸背疼的各种捶背,心里暗骂皇甫云幽不会过日子,居然不早起来给她请安! 终于,一个小丫鬟拿着笤帚走了进来,张家奶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影,她立刻拿出做长辈的气势来,严肃的道:“都什么时辰了,你们公主怎么还不来给我请安?!” “……”小丫鬟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家奶奶冲着小丫鬟道:“还不快点叫你们公主过来!” 小丫鬟只是个负责扫地的三等丫鬟,不管事的,张家奶奶是驸马爷的亲奶奶,她又不敢得罪,小丫鬟只能应付着道:“奴婢这就前去禀报,还请老夫人稍等片刻。” 说完小丫鬟放下笤帚,一溜烟的跑出大厅的门。 小丫鬟哪儿敢去叫公主起床啊,宫里谁不知公主殿下是淑妃娘娘的手中宝,除了平日里特定向太后请安的日子,云幽公主都会晚起的。 小丫鬟前去公主与驸马的寝室,在门口看见那一排排的洗漱宫人,他们手里端着面盆,胭脂,新衣等等,都守在那里等候云幽公主起身。 站在洗漱宫人们最前面的是云幽公主的贴身丫鬟小茹,全公主府,她管事最大。 小丫鬟匆匆走过去,与小茹说明情况,“小茹姐姐,老夫人找公主殿下。” 老夫人?小茹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来驸马爷头上还有个奶奶,她问道:“公主殿下还没起呢,她找公主殿下做什么?” “我……这……”小丫鬟支支吾吾,她代为传话,怕自己被老夫人的话迁怒了去,便断断续续的道:“我也不清楚,她就是一大早嚷嚷着要见公主殿下,老夫人毕竟是驸马爷的奶奶,小茹姐姐,要不你去看看?” “恩,那好吧,我去看看。” 小茹交代了一下洗漱宫人们的事宜,然后去大厅见张家奶奶。 小茹走进大厅,虽心有不喜,但还是陪着笑脸,迎了上去,“老夫人怎么起得这般早?” “公主呢?”张家奶奶硬着脾气道。 “公主殿下还没起呢。” 张家奶奶被小茹的如实回答气得肝火疼,想她一大早起床,在这里腰酸背疼得等着,那孙媳妇倒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大头觉! 张家奶奶还没开口责怪,只听小茹又道:“老夫人找公主殿下有什么事?是来道别的吗?老夫人不必这样,昨日宾客多,公主殿下怕老夫人累着,这才好心让老夫人在公主府留宿,看您今早早起,怕是也休息好了,我向公主说一声就行,您不不用专门道别了。” 张家奶奶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这算个什么事啊?!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凭什么啊!张家奶奶的脾气立刻上来了,她怒气冲冲的道:“我孙子在这里,你们要把我赶到哪里去?!” 这回轮到小茹莫名其妙了,什么赶啊?这里是公主府,又不是她老夫人的府邸,做客的哪儿有不离开的道理?小茹耐着性子与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做奴婢的哪儿敢赶您啊,您要是想多待会也是可以的,我这不是怕您在这里无聊又拘谨,不如您回到自己的府中安心自在。” ”你……你……你这是要赶我走了?!”张家奶奶听了哪儿能愿意,这是她的新宅子,她哪儿也不去!“哎呦!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哪儿有做孙媳妇赶祖母出宅子的道理,”张家奶奶气坏了,开始不停的闹腾,嘴里谩骂着些有的没的,十分难听。 小茹是云幽公主的贴身侍女,在宫中是小有地位的,几乎没受过什么气,可对方是驸马爷的祖母,她不得不忍,若是让公主殿下落个刻薄祖母的名声就不好了。 小茹的忍气吞声在张家奶奶看来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张家奶奶认为小茹在敷衍自己,不尊重自己。于是张家奶奶又故技重施起来。只见她蹭的站起来,二话不说的朝公主府的大门走去,小茹以为张家奶奶要回去了,她连忙跟在一旁,把人护送出府。 谁知张家奶奶刚走出公主府大门,坐在地上不走了,拍着大腿哭骂道:“哎呦!我造的是什么孽啊!我含辛茹苦的把我的乖孙子拉扯长大,好不容易看着她去媳妇,可拜堂时不拜我,还要我给她磕头?!” 小茹见状,脸都青了!这……这老夫人闹什么事啊! 现在已经是晌午了,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张家奶奶这么一闹腾,立刻引来一群人的围观,他们站在公主府门口,对此指指点点。 张家奶奶如同泼妇一般,捶胸顿足,大声抱怨道:“大家来评评理,这世上有没有这等子事,拜堂成亲不给我老婆子行礼,还要我给她磕头!如今连房子都不给我住了,赶我走!这是要我睡大街上么!!” 这回小茹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声反驳道:“老夫人,我家公主什么时候要你住大街上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哎呦!”张家奶奶拍着大腿,指着小茹哭骂道:“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一个下人都能朝我大喊大叫的了!可想而知,我以后指不定被孙媳妇怎么虐待啊!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了!!” 张家奶奶以为这回也可以这样,在门口大吵大闹的引起别人的议论和同情,要对方知难而退,她之前就是这么赶走陈玉兰的。 可惜这回张家奶奶的算盘打错了,皇甫云幽可不是陈玉兰,这也不是张家门口,而是公主府。 若是换到普通人家,哪怕是世家贵族,新媳妇嫁过去如此刻薄长辈,都是被戳脊梁骨的份,可这世间所有的新妇中,唯有皇室是例外,驸马娶公主,他们之间先是君臣关系,再是夫妻情分。公主府是公主的府邸,是公主居住之地,驸马除非有公主召唤,否则也不能进入公主府,更别说在此留宿了。这张家奶奶倒好,把公主府当做自己的地盘了。 这回张家奶奶的哭诉虽然引来不少人的围观,却没有获得大家伙的共鸣,因为她是坐在公主府门口啊!娶公主回去,都是当贡品供着的,就怕磕着碰着,这位倒好,昨儿个新婚,今日就在坐在大门口怒骂公主的不是,这难道是对圣上的赐婚感到不满吗?! 小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也被张家奶奶的胡搅蛮缠弄傻了眼,不知该怎么处理了。小茹赶紧过去,想拉张家奶奶起来,别再闹了,可别她是老人家,力气还挺大,小茹一个人根本拉不动。 无奈之下,小茹朝身后的几个嬷嬷是个眼色,要她们赶紧把张家奶奶拖进府,免得在外丢人现眼。 张家奶奶眼睛挺尖,立刻看出了小茹的意图,她哪儿能让小茹如愿,看着朝自己走的越来越近的嬷嬷们,张家奶奶直接在地上撒泼哭闹道:“哎呦喂!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孙媳妇派人打我啊!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享福没几日就要做冤魂鬼了!大家快点报官啊!!”可惜这次闹腾的人只有张家奶奶,没有玉娘在旁阻止搀扶着,可怜她这把老骨头,只能硬着头皮撒泼,要是不泼辣点,别人还以为她好欺负呢! 张家奶奶跟离开水的鱼似的,在地上不停的翻腾打滚,根本抓不到,若是硬来,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正当小茹一筹莫展之时,府中一婢女匆匆赶来,在小茹耳边轻声道:“小茹姐姐,公主和驸马爷起身了,公主见你没在一旁伺候,似乎有些不高兴。” 听见公主醒来了,小茹仿佛看到了救星,她连忙向在地上打滚撒泼的张家奶奶道:“老夫人,快别闹了,公主和驸马爷已经起了,您要是有什么事,进屋与他们说,您在这门口闹腾多不好看,会丢你孙子的脸面的。” 张家奶奶以为小茹知道怕了,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嘲讽道:“哎呦,这是丢谁的脸啊?刚才你不是还把我往外赶么,哼,见到相戎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家奶奶说完,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大厅内,皇甫云幽坐在主座上,张相戎坐在她身边,两人婚前不认识,虽说是新婚燕尔的,可单独在一起还是有些小尴尬。 就在这时,只见张家奶奶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皇甫云幽以为她是来给自己请安的,她是个大方得体的人,作为新进门的媳妇,没打算给长辈立太多规矩。皇甫云幽刚准备开口,要免了张家奶奶的请安。谁料张奶奶一股脑的朝张相戎跑去,仿佛受尽了委屈似的,劳累纵横的道:“相戎,你要为我做主啊……,他们想逼死我!!” 第296章 296公主出嫁(2) 张家奶奶一股脑的朝张相戎跑去,仿佛受尽了委屈似的,老泪纵横的道:“相戎,你要为我做主啊……,他们想逼死我!!” 小茹都无语了,着到底谁想逼死谁啊!这老人家太能撒泼!她可绝不能任由脏水泼过来!小茹连忙跪在地上,一脸惶恐的向皇甫云幽解释道:“公主殿下,不是这样的,是老夫人……老夫人她太为难奴婢了,奴婢绝对没有不敬的意思,还请公主明察!” “呸!”老夫人一听,虎着脸怒骂道:“你还恶人先告状了!这一大清早的就把我老婆子往外赶,一看就是图谋不轨,不过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公主……”小茹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 皇甫云幽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张家奶奶说话也太难听了。小茹好歹是她从宫里带出来了,哪怕是世家出来的贵妇,看见自己的贴身婢女也会好脸相向,而非这般怼人的。 张相戎也觉得自家奶奶说话有欠妥当,这才刚刚成亲第一日,别惹得公主不快了。于是张相戎连忙站起身,向皇甫云幽行礼解释道:“公主殿下,请您不要放在心上,祖母她是乡下人,不知皇室的规矩,还请您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相戎在这里谢谢你了。” 张家奶奶见到自家孙子对皇甫云幽这般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立刻不乐意了,不都是以夫为天么,男子是家中的顶梁柱,做人家妻子的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可如今的状况算怎么回事?丈夫给妻子赔不是?! 还不等皇甫云幽开口,张家奶奶率先踏上一步,将张相戎拉了过来,恨铁不成钢的道:“相戎,你在做什么?!就是要治治她这嚣张跋扈的毛病!她……” “祖母!”张相戎连忙打断了张家奶奶的话,这种话对皇室可是大不敬啊!“请您慎言!”接着张相戎急忙向皇甫云幽补救道:“公主殿下,您别误会,祖母她不是有意说你的。” 刚才张家奶奶说的什么,皇甫云幽听得真真切切,她心里觉得十分委屈,从昨日成亲到现在,她还没有跟张家奶奶说过一句话呢,也没做什么得罪她的事。皇甫云幽很识大体,她知道嫁了人之后,最好不要用身份去欺压驸马,尤其是驸马的长辈,这会让夫妻离心。即使皇甫云幽对张相戎没有多大感情,但既然嫁给他,就做好过一辈子的准备,所以面对张相戎的解释,她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知道,驸马不必在意。” 张相戎和皇甫云幽在那边客客气气,可张家奶奶一点都不买他们的帐,只见她叉着腰对皇甫云幽怒骂道:“你少在那里给我孙子喝*汤,根本没有用!” “祖母!”张相戎连忙上前,想制止张家奶奶,可他总不能伸手把人家的嘴无助吧。只见张家奶奶叫嚣着把有的没的一股脑全说出来了,“你说说你,怎么当人家媳妇的?!昨日拜堂成亲,居然不拜我这个长辈,今早应该早起,给长辈奉茶,你倒好,睡到日上三竿,我要府中的婢女去叫你,婢女却急着把我往外赶,有你这么虐待长辈的么!” 事到如今,皇甫云幽总算知道张家奶奶为何对自己咄咄逼人了,因为昨日没有拜她这个高堂,今日也没有早起给她奉茶。皇甫云幽觉得可笑至极,她这辈子奉茶的次数屈指可数,连皇后也指使不动她,这张家奶奶的口气倒是大啊! 皇甫云幽冷笑一声,道;“我奉的茶,怕您无福消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是想咒我死吗?!”张家奶奶拉扯着张相戎的衣袖,哭声道:“相戎,你娶的是什么媳妇啊!娶妻要娶贤,她这般恶毒,快点把她休了!” “祖母!您能不能消停点!”饶是张相戎再老实,再孝顺,也经不起张家奶奶这般折腾。他三番两次的想要化解张家奶奶挑起来的矛盾,可张家奶奶非但不买账,还拉着他一起跟公主作对,若是被皇上知道,那该如何是好。 张相戎的态度让张家奶奶先是一愣,因为她没想到孙子hi忤逆自己的意思,看着张相戎紧缩的眉头,一股不安在张家奶奶的心里油然而生,她还没去搞清楚这股不安是从何而来,就劈头盖脸的朝张相戎骂去,“张相戎,好你个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祖母!你跟她成亲才一天,你胳膊肘就朝她拐了,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祖母……”张相戎心里暗叫不好,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张家奶奶又要唱这出戏了。 只见张家奶奶捶胸顿足,拍着大腿哭喊道:“哎呦,我这么这么命苦啊!生个孙子是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祖母,是想逼死我把老骨头啊!!” 张家奶奶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吵的皇甫云幽头疼极了。 小茹是个有眼色的主,自家主子露出什么神情,表达什么意思,她这个做下人的一目了然,小茹维护着道:“老夫人,您要闹别在这里闹,大清早的吵着人头疼,您有什么委屈,回去跟驸马哭诉吧。” “你……你……”这个时候还要被下人往外赶,张家奶奶气得肝火疼,见张相戎也不帮衬着自己,她心里一横,捂着胸口,似乎十分难受的样子,抓着张相戎的衣角,喘着粗气道:“相戎啊!我胸口疼,快扶我回去休息,替我叫大夫……”张家奶奶说着,双腿一软,就往地上倒。 就这样,张家奶奶再度心绞痛的昏迷在地了,这回不是因为陈玉兰,而是因为皇朝公主,皇甫云幽! 这若是在张府,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可在公主府中,谁见过这等架势,上一刻跟泼妇骂街似的老太太,下一刻说倒地就倒地,戏文里也没唱这么精彩的。 大家见张家奶奶昏倒在地,立刻慌乱起来,就连之前坐在椅子上泰然自若的皇甫云幽,也立刻起身,看着张相戎怀里,双眼紧闭的张家奶奶,她以为坏事了。 在场的所有人中,唯有张相戎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祖母都是靠这招一次次的逼他妥协,可这回对象是公主啊,他做晚辈的会妥协,可皇室不会啊! “祖母,祖母,你别这样,快醒醒!”张相戎摇了摇张家奶奶,要她别再闹下去。 可一旁皇甫云幽看的就不是这回事了,她对张相戎道:“祖母她已经晕了,你就别摇她,万一摇出个好歹来,那该如何是好?”说着,皇甫云幽吩咐守在门口的嬷嬷们,要她们赶紧把张家奶奶抬回屋子去。 很快的从外面走进两个体壮的嬷嬷,两人一人一个胳膊,将张家奶奶抬走了。 看着嬷嬷们远去的背影,皇甫云幽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张相戎,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她的全身。 皇甫云幽不禁想,倘若她嫁给的人是徐居鸣,哪儿会闹出这些事情来。对皇甫云幽来说,张相戎只是个陌生人,她心里唯一爱的人只有徐居鸣,可皇命难违,父皇赐了婚。 其实一开始,皇甫云幽不是没想过给父皇表明真相,可是当她准备冲出寝室门口时,母妃居然朝自己下跪,她哭着求自己,不要去找父皇,这样做会毁了她的兄长皇甫晋。面对苦苦哀求的母妃,皇甫云幽只能妥协了。 怡淑妃给皇甫云幽说了很多张相戎的有点,比如与她年龄匹配,又国家栋梁,张相戎为人正直,不卑不亢,没有因为自己是寒门出身而趋炎附势,他一直鉴定自己的立场,所以深得皇帝赏识。 通过了解张相戎的种种,皇甫云幽不得不承认,除了出身贫寒外,张相戎是个很好的人,嫁给他虽然不会缠绵悱恻,但也能相敬如宾的过完一生。 嫁过来之后,张相戎的确如她所想,可谁知多出个张家奶奶这个意外,张家奶奶思想顽固,不懂得变通,喜欢摆架子,嘴上不饶人,皇甫云幽叹了口气,怕是这个张家奶奶不好应付啊。 皇甫云幽朝身边的驸马道:“祖母身体不适,我们也去看看吧。”接着皇甫云幽朝门口走去,张相戎紧跟其后。 皇甫云幽边走边对身边的小茹道:“小茹,去叫御医来。” “等一下。”后面的张相戎一听,连忙制止道:“这就不必了吧。” 皇甫云幽狐疑的停下脚步,转过身道:“为什么不必?祖母昏过去了,难道不该叫御医?” 不叫御医,是怕张家奶奶装病的事情露馅,张相戎又不能如实回答啊,便解释道:“叫御医太劳师动众,我奶奶有心绞痛,平时犯病的时候,有特定的大夫给他看。” 第297章 297不做累赘 皇甫云幽哪儿知是张相戎推脱,她是真心担忧张家奶奶,更何况她新婚第二天,就传出把长辈气晕过去的事,对名声也不好。 “特定的大夫给祖母看那么久,病情也不见起色,怕是庸医,还是让御医瞧瞧,说不定能看出新方子来医治祖母的心绞痛。”皇甫云幽道。 “可是……可是……”张相戎吞吞吐吐的道,“可是祖母不喜欢陌生人给他看病,之前我换过大夫,都被祖母赶走了。” 皇甫云幽只觉得张相戎太迁就张家奶奶了,她道:“没事,我有办法让祖母看病,驸马就不用担心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张相戎再说些什么,怕是会引起皇甫云幽的怀疑,他只得点点头作罢,心里暗自乞求张家奶奶别再闹事了。 于是皇甫云幽派人去找御医。 ******** 张家奶奶躺在厢房的床榻上,听到旁边没声音了,就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见四处没人了,这才睁开了眼,她猛的坐起身,哪儿还有之前病怏怏的模样。 张家奶奶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昨日她就在这屋子休息的,昨日婚礼太忙,今早她想着给皇甫云幽下马威,所以还没好好观察一下屋子,这里是宾客的厢房,可装潢得一点都不含糊,张家奶奶从未住过这么好的厢房,厢房分为外中里三间,外面是接待和玩耍的茶室,中间设有小憩的软榻,软榻上铺着雪白的熊皮,里间就是寝室了,一张宽大的上好的紫木床,睡上去舒服极了,还有房间里让人眼花缭乱的摆设。 张家奶奶想,宾客住的厢房都这般华丽,主人家的厢房得多宽敞舒适啊,她暗下决定,一定要住下来,谁赶她都不走! 张家奶奶在中间转悠,那雪白的熊皮,看着她喜欢极了,张家奶奶走上前去,伸手轻轻的摸了摸,比面料还柔软,而且十分暖和。 张家奶奶瞅着四下无人,刚想着去熊皮上坐坐,去感受一下,却听到外屋传来一阵脚步声。 见有人来了,张家奶奶立刻回到里屋的床上躺好,故作听到声音后,迷迷糊糊转醒的样子,“相戎……” 映入眼帘的是皇甫云幽的脸,皇甫云幽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夫打扮的人,那人瞅着眼生。张家奶奶立刻提起警戒心,“你们来做什么?!” 皇甫云幽笑着道:“听驸马说您心绞痛,这叫大夫来给您看看。” 张家奶奶是装病,怎么随随便便给陌生人看病?之前叫的那几个大夫,都由张家奶奶授意,由玉娘打点,收买过来,再加上张家奶奶装病挺像这一回事的,若是大夫看病之后说病人无恙,会被人怀疑医术,所以他们故意在张相戎面前说的病情严重。 如今没有玉娘在旁照顾打点,张家奶奶防备的看了皇甫云幽身后的陌生大夫,使劲的摇着头,耍脾气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认识他,城北的李大夫呢?平时都是他给我看病的,为什么今天他没来?” 皇甫云幽以为张家奶奶思想顽固,不愿与陌生人接触,于是她劝张家奶奶道:“祖母,他就是城北李大夫医馆里的,这是新来的大夫,李大夫出去会诊去了,只好派他来了,您让他瞧瞧吧。” 张家奶奶一听是李大夫医馆的,“真的?你没骗我?” “当然没有了。”皇甫云幽说着,朝身后的王御医使了个眼色,要他上前来把脉。 张家奶奶心想,既然是李大夫医馆的,那必然知道她的规矩,这才稍稍放下戒心,把手伸了出去。 皇甫云幽回到外屋,见张相戎也来了,她笑着与她道:“驸马放心,祖母不闹了,御医正在为她把脉,不会有问题的。” 里屋躺在床榻上的张家奶奶,嘴里哼哼唧唧的呻.吟着,声音还挺大,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重病缠身似的。 王御医不是外面的三流大夫,他德高望重,专门为皇室看病,疑难杂症在他这里,只要一把脉,什么都清清楚楚。 之前皇甫云幽把张家奶奶的病症告诉了王御医,王御医前来把脉一看,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这老人家身体挺健康的,哪儿有什么严重的心绞痛啊? 张家奶奶装模作样的哎呦哎呦了两声,接着低下声音对王御医道:“还按照原来的说法,知道不?” 王御医有些茫然,原来的说法?什么说法?他道:“还请老夫人提点一下,在下第一次为您出诊。” “怎么,你来之前李大夫没给你交代吗?”张家奶奶不耐烦的道:“你把完脉,就跟我孙子说,说我心绞痛得厉害,无药可治,他要是孝顺我,就忤逆我的意思,还有,说我病这么重,就是被气坏了,说都是那个公主的错。” 王御医瞪大了双眼,“这……这怎么可以……”怪罪公主,这是会杀头的啊! 张家奶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公主高贵,皇室惹不起,可她那蛮横不讲理的性子已经根深蒂固到了骨子里,“怎么不可以?当初那个陈玉兰就是被我这么赶走的,如今只是给公主点厉害,让她知道我是长辈,要好好孝敬我!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吧!” 张家奶奶说的一点都没错,可前提是别被王御医知道啊,王御医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哪儿敢迎合。 把完脉,王御医从里屋出来,就见一脸担忧之色的皇甫云幽和张相戎走了过来,“王御医,祖母的病况如何?” 瞅着驸马爷在一旁,王御医不好开口,便先对张相戎道:“驸马,老夫人在屋里叫你进去。” 张相戎点点头,朝里面走去。 接着王御医向皇甫云幽示意了一下,与她一起朝门外走去,门口,王御医看了看四下无人,立刻躬身在皇甫云幽耳边把他刚才在张家奶奶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皇甫云幽听完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老太太也太过分了!一大清早的闹腾,刚才小茹也跟她说了,张家奶奶是如何在公主府门口撒泼的。对此皇甫云幽看在她是老人家的份上,不计较这些,可她居然蹬鼻子上脸,想以装病把她拿捏住,幸亏被王御医识破,指不定以后自己要受多少委屈多少罪呢! 皇甫云幽握了握拳头,她是公主,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皇甫云幽找人道:“小茹,你在哪里?” 听到公主的召唤,小茹立刻从屋里出来,“公主有什么吩咐?” “给我备辆马车,我要进宫。” “是,奴婢这就去办。” ******** 皇甫云幽坐着马车朝皇宫驶去,离宫门口越来越近,委屈的情绪越发的浓烈,使得她忍不住眼泪直流。 走进皇宫,来到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宫殿前,皇甫云幽见怡淑妃焦急的朝自己走来,再也无法控制住情绪的皇甫云幽,小跑过去,一头扎进怡淑妃的怀抱,嚎啕大哭。 怡淑妃就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能看出自家女儿的新婚生活并不快乐。 怡淑妃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毕竟是殿门口,怡淑妃怕被有心人看见乱嚼舌根,便连忙拉着皇甫云幽进去,来到公主居住多年的厢房,除了心腹外,遣走了所有宫人,这才问道:“云幽,是出什么事了?驸马……驸马他欺负你了?” 皇甫云幽边抹着眼泪,边哭声道:“母妃,母妃你要替我做主啊,求你给父皇说说吧,我要合离!我要合离!” 怡淑妃闻言不禁皱眉道:“胡闹!新婚第一天就合离,你是想要天下人看笑话不成?!” “我宁可他们看笑话!”皇甫云幽是铁了心的,她悲愤的道:“若是女儿不合离,怕是被算计死了!” 怡淑妃以为是张相戎欺骗了她女儿,大声道:“驸马他敢!欺骗皇室,是要受罚的!” “不不,母妃,不是这样,这与驸马无关,都是他的祖母……”皇甫云幽说着,将上午张家奶奶装病昏倒,以及对王御医说的那番话一股脑的全部告诉了怡淑妃。 皇甫云幽哭得跟泪人似的,她真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要遭这种罪?!不是说张相戎家中简单,没有深门大院里的是是肮脏事么,可这张家奶奶的伎俩,一个顶十个!皇甫云幽在深宫里这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了,宫里娘娘们互相踩踏的手段都不如这张家奶奶! “母妃!我要合离!我要合离!”皇甫云幽哭声道:“女儿以后定会被那老太婆折磨死的!” 怡淑妃对张家奶奶的行为也十分咬牙切齿,可她比皇甫云幽要理智得多,说到底这婚是皇上所赐,新婚第一天就要闹合离,这不是摆明着打皇帝的脸么! 即使知道事情的过错在于张相戎的祖母,怡淑妃也不敢贸然行事,因为她除了皇甫云幽外,还有皇甫晋这个皇子,倘若此事处理不当,会连累皇甫晋,但怡淑妃也不愿女儿受虐待,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最后怡淑妃心里一盘算,干脆给女儿找个靠山撑腰。在皇宫之中,说话最有分量,为人处世最公平的人,只有太后娘娘了。 想到此处,怡淑妃拉着皇甫云幽的手,道:“云幽,别哭,咱们一起去找太后娘娘,找太后娘娘做主!” 于是母女俩来到慈宁宫中,通报一声后,两人随着嬷嬷前去主殿见太后,这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怡淑妃脸色有些难看,不禁懊恼自己过于焦急,应该先打听一下太后今日是否会客才是。怡淑妃故作不经意的打听道:“今儿个太后娘娘有客人?” 嬷嬷回答道:“是徐妃娘娘,太后娘娘觉得闷,徐妃娘娘得知后来与太后娘娘聊聊天,解解闷。” 一听见是徐妃,怡淑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就徐妃那大嘴巴,早上被她知道的事情,下午就会传遍全皇宫,而且当初是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张相戎和云幽是好姻缘,才让皇上生出了赐婚的念头。 可人已经来了,总不能到门口打退堂鼓吧,怡淑妃只得硬着头皮带女儿进大殿请安。 本来坐在客椅上的徐妃一看是怡淑妃和皇甫云幽来了,连忙起身,面上一副错愕的样子。 “见过太后娘娘。”怡淑妃和皇甫云幽恭敬的请安道。 “云幽?”太后也十分吃惊,按照祖制,庶出公主应该是大婚后的第三天进宫请安,怎么今儿个就来了?别看太后年纪大了,但眼神还挺好,一眼就看出皇甫云幽双目红肿,她关心的问道:“云幽,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皇甫云幽可没怡淑妃心中那么多计较,见祖母这般关心自己,她跪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皇祖母,求您给云幽做主啊!!呜呜呜呜……” 太后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给身后的嬷嬷使眼色,嬷嬷得令后,将殿内的宫女太监们全都遣了出去。而徐妃对此一点眼色都没有,就是丁丁的站在那里,要听个所以然来。 不等太后发问,徐妃先开了口,她道:“哎哟,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新婚第一天就又哭又闹的,这可不吉利啊!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会被怪罪的。” 徐妃这么一说,皇甫云幽哭得更凶了,怡淑妃怒气冲冲的朝徐妃啐了一口,道:“徐妃姐姐,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你,云幽怎么可能这么惨!”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徐妃大呼冤枉,道:“太后娘娘,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从未欺负过云幽公主。”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给哀家消停点,”太后摆摆手,向徐妃发出警告的眼神,要她别无事生非。看着自己孙女哭得快喘不上气了,太后十分心疼的道:“云幽,快别哭了,告诉皇祖母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驸马他欺负你?告诉皇祖母,皇祖母替你出气!” “我……我……”皇甫云幽哭得一抽一抽的,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旁的怡淑妃道:“启禀太后,太医院的王御医最了解事情的经过,不如把他叫到跟前来问话?” 太后点点头,还不等她下令,身后的嬷嬷就悄悄的传话给门口宫女,要她快点把王御医请进宫。 那王御医的预感挺准,他就觉得这事今天得闹开,所以乖乖的在门口候着,等着宫里人来召唤。就这样,王御医跟准备找他的小宫女碰个对头,随着小宫女去见太后了。 见到太后的面,王御医不敢隐瞒,将张家奶奶给自己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太后听,王御医边说冷汗边流,就怕太后一个震怒波及到自己。 之前只听了个大概,如今被王御医这么详细一说,怡淑妃也红了眼,自己当做宝贝似的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嫁过去就遭人这般虐待,幸亏给那老太婆看病的人是御医,若是被买通的郎中的话,气长辈心绞痛的黑锅绝对让自家女儿背! 怡淑妃也跪在地上,哀求太后道:“太后娘娘,云幽是公主,是皇室,如今被一老太太这般玩弄,还请您为云幽做主啊!!” 太后也被气坏了,她狠狠的拍打着扶手,大骂道:“好一个张氏!敢如此对待皇室公主,简直不要命了!” “太后娘娘,请您息怒,”徐妃连忙制止道:“这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急不得?!”怡淑妃冷笑一声,讽刺道:“受委屈的不是你女儿,你自然说从长计议,若是八皇子受一丁点委屈,怕是徐妃姐姐你第一个冲出去跟他们拼命!” “淑妃妹妹,请你稍安勿躁,”徐妃不紧不慢的道:“就算你们想替云幽公主讨回公道,可在此之前,先让我问云幽公主几个问题吧。” 接着徐妃转向皇甫云幽,问道:“云幽公主,本宫问你,那张氏装病的事,张相戎是否知情?是否与张氏串通一气?” “这……这我并不知道,”皇甫云幽断断续续的哭声回答:“但是……但是驸马他……他很关心他祖母,我……我是看着他这般担心,才……才找御医的,谁知……谁知……” 徐妃又问道:“那你认为这件事应该怪罪张大人吗?” 皇甫云幽点点头,可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驸马是无辜的。” “是啊,驸马是无辜的,公主你嫁的人是他,又不是他祖母,”徐妃语重心长的道:“你实在不该把事情闹大。” “哼,不闹大就任由她受人欺负?!”太后不乐意的道。 徐妃连忙赔笑解释道:“臣妾又没说不为云幽公主讨回公道,只是不该将事情闹大得讨回,或者说不应该明着面的拿身份压人。” 对此太后没啃声,她看着徐妃,倒是要听出个所以然来。 徐妃一一为太后分析道:“虽说公主与驸马之间,先是君臣,再是夫妻,驸马的祖母欺辱公主,理应受罚,可是太后娘娘,您要知道,咱们大楚以孝治天下,驸马又是出了名的孝顺的主,那张氏一看就是个没见识的老太婆,处于弱势,而公主高高在上,处于强势,倘若公主因此事惩罚张氏,外人会怎么看?他们可不管张氏是否冒犯公主,只会认为公主对祖母不敬,那公主的坏名声就此落实了,而且还会与驸马之间产生隔阂。” 太后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那照你所说,云幽就得忍气吞声,任人欺负了?” “怎么会呢,”徐妃站出来拍胸脯道:“倘若太后与淑妃妹妹信得过臣妾,不如将这件事交给臣妾去办,保准解决云幽公主的后顾之忧。” “你?”怡淑妃狐疑的道:“徐妃姐姐,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啊?” “怎么能说是葫芦里卖药?淑妃妹妹如果不需要我帮忙,那也无所谓,”徐妃耸耸肩,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张氏的做法和地痞无赖没差别,淑妃妹妹你出身贵族世家,对这种人没法子,你们也知道我嫁给皇上前是做什么的,对付这种人我最得心应手了。这事还不不要惊动皇上为好。” 徐妃的最后一句话立刻点醒了太后,婚是皇上赐的,新婚第一天云幽又哭又闹的跑回宫,这让皇上的脸往哪儿搁,想到此处,太后点头道:“徐妃说的没错,这些后宅女人们的事,咱们自己能解决就不要告诉皇儿了。那徐妃,这事就交给你去做了,哀家不要云幽以后再受委屈,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吗?” 徐妃行礼应答道:“臣妾明白,一切交给臣妾就好。” ******** 怡淑妃扶着哭的全身虚弱的女儿走出慈宁宫,她看着皇甫云幽憔悴的面庞,心疼的道:“云幽,事情解决之前别回公主府了,跟母妃一起住在宫里吧。” 跟在她们身后的徐妃听怡淑妃这么说,连忙两三步的跨到这母女面前,“等一下,公主。” 怡淑妃站在皇甫云幽的面前,将女儿护在身后,防备的道:“徐妃姐姐,你想做什么?!” 徐妃没搭理怡淑妃,她的目光由始至终都盯向皇甫云幽,她轻声劝道:“云幽公主,听本宫一句劝,适当的装无知,更容易得到幸福。” 皇甫云幽依旧抽噎着,可她将徐妃的话听进去了,那双暗淡无助的双眼中划过一丝亮光。皇甫云幽那本该由怡淑妃搀扶着的手反抓过去,拉住了她的袖子,这可怜的公主发出嘶哑的声音道:“母妃,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公主府!” “云幽!”怡淑妃惊呼道。 皇甫云幽向徐妃轻轻俯身,表示谢意,“多谢……多谢徐妃娘娘提点。” “不客气。”徐妃心中不免叹气,倘若玉兰有云幽公主这般想得开,也不至于远嫁西疆城。 ******** 皇甫云幽回到公主府时已经是下午了,她一走进门,就有婢女前来告状,原来那张家奶奶说心绞痛,占着公主府不走了。 皇甫云幽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朝张家奶奶那边的厢房走去,她一踏进厢房的门,那张家奶奶前一刻还直直的坐在榻上,后一刻病恹恹的靠在背后的熊皮上,跟变戏法似的。 张相戎见皇甫云幽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公主,你去哪里了?” “我……我回宫了……” 还不等皇甫云幽说完,那张家奶奶仿佛抓住她的小辫子似的,一副“我就说吧”这样的口吻对张相戎道:“相戎,相戎,我说什么来着,她去告状了吧!她还有理了回娘家告状!” “祖母!你别说了!!”张相戎大声打断张家奶奶的话,怕她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其实在皇甫云幽离开公主府的这段时间里,张相戎发现张家奶奶陷入了一个误区,她以为公主嫁进来就跟普通媳妇一样,张相戎想给张家奶奶说清楚,解释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可惜张家奶奶撒泼惯了,哪儿会听张相戎的话,她只认为是自家孙子有了媳妇忘了祖母。 “你……你这个白眼狼!居然吼我!我是你祖母!!”见张相戎对皇甫云幽如此维护,张家奶奶对这个孙媳妇又厌恶三分。 皇甫云幽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张家奶奶,轻声细语的道:“祖母,您别动怒,驸马他不是有意的,您有心绞痛,可要注意身子啊。” 皇甫云幽的这等反应让张家奶奶始料未及,这公主不是该大吵大闹的吗?!张家奶奶愣了愣,吭吭哧哧的回过神来,“哼,不用你假好心,我心绞痛都是被你气的!” 被张家奶奶责怪,皇甫云幽委屈的红了眼,她看向张相戎解释道:“驸马,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祖母有心绞痛。” 见皇甫云幽这般自责,张相戎于心不忍的安慰道:“公主,你别在意,没事的,不怪你。” 可这话让张家奶奶听来就不对味了,“什么不怪她?!难道不是她气我昏倒的吗?!就怪她!就怪她!她不是觉得委屈跑出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回来装可怜?我可不信你!” 皇甫云幽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她心里默念着徐妃交代她的话,暗暗握紧拳头,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贴身婢女小茹怕公主忍不住大发雷霆,连忙双手捧着礼盒,吸引张家奶奶和张相戎的目光,她故作为主子辩白的大声道:“老夫人,您错怪公主了,公主出府回宫都是为了您啊,”小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礼盒打开,里面的东西呈现在张家奶奶面前,只见锦盒里装着两支灵芝,每支都有拳头那般大,小茹道:“公主得知您心绞痛了,十分担心,大夫说灵芝是治疗心绞痛的灵丹妙药,公主就赶回宫从怡淑妃娘娘那里讨了来,专门给老夫人您熬药的。” 灵芝可是价值连城的珍贵药材,张家奶奶一看见好东西双眼直冒星光,还不等小茹双手奉上来,她伸手就把装着灵芝的锦盒抢了来,生怕被人偷走似的抱在怀里,“既然给了我,可别想要回去!” 张家奶奶这贪得无厌的嘴脸,皇甫云幽根本不想看第二眼,她尽量让自己脸上保持微笑,别让张相戎看出端倪,她小心翼翼的道:“驸马,我不是故意惹祖母生气的,你不会怪我吧?” 皇甫云幽这单纯且讨好的样子,让张相戎有些心疼了,“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永远不会怪公主殿下。” 第298章 298不做累赘(2) 接下来的日子里,皇甫云幽低头伏小,她看张家奶奶有心绞痛,住在张府伺候的人不够,就主动提出留宿张家奶奶在公主府,照顾她直到康复为止。 皇甫云幽的这一做法很快的传入民间,大家不免感叹这位公主的贤良淑德,觉得张家奶奶定是前世修来福气,今生才会有这么优秀的孙子,这么孝顺的皇家孙媳妇。 张家奶奶听到外面人这么说,立刻虚荣心爆棚,她越发的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给皇甫云幽点颜色瞧瞧,这不立刻让她乖乖的听话了。接着张家奶奶把主意打到了皇甫云幽的嫁妆上,不仅是嫁妆,还有俸禄,作为公主,每个月都有一定数量的银子当俸禄。就因为身为公主,皇室,所以每天什么都不做,闭着眼就能拿钱,张家奶奶得知后,对皇甫云幽可是羡慕了。 不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张家奶奶压在皇甫云幽头上大半个月,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正当张家奶奶想着怎么跟皇甫云幽怎么要嫁妆和俸禄时,一个自称是城北李大夫医馆的学徒前来求见。张家奶奶接见了这位学徒时,瞧着这学徒眼生,以前没见过,只听那人解释说是新来没多久的,对此张家奶奶没有起疑,之前给她看病的郎中不也是医馆新来的么。 张家奶奶问道:“找我什么事啊?” 那学徒拱手道:“老夫人,是这么回事,师父他老人家感谢您这些日子照顾他的生意,新进了些药材来,想孝敬您,您看着下午是否有时间,去铺子里挑挑?” 张家奶奶属于那种有便宜必须占的人,一听说有好药材来孝敬自己,连忙道:“好,下午我一定到。” 到了下午,张家奶奶换了件衣服,偷偷的溜出公主府,她可不能让皇甫云幽发现自己和李大夫的勾当,否则她颜面何存啊! 帝都的医馆何其之多,城北的李大夫也不是什么旷世奇医,所以他的医馆生意一般,赚不了大钱。可今儿个情况不同,张家奶奶刚拐过城北的街交口,就看见医馆门口黑压压的堵满了一群人,张家奶奶不禁心里嘀咕,怎么这么多人找李大夫看病? 张家奶奶好奇的挤进人群看清了里面的情况,这才发现这群黑压压的人哪儿是来看病的,根本是来看热闹的。 只见一群官兵打扮的人在医馆里到处扫荡,那李大夫,还有他的学徒们都拉到医馆大门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李大夫涨红了脸,嘴里大呼冤枉:“官差大哥,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没卖假药材!我是被冤枉的!我是无辜的!” “哼,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其中一个领头打扮的人,掐着嗓子道。 这些官差打扮的人,总给人感觉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却又说不出。 那领头官差打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妃的贴身内监,连灵! 有太后撑腰,徐妃大张旗鼓的干了起来,今天的一切都是徐妃安排的。 连灵知道,自家主子是要借刀杀人!表面上看,是替皇甫云幽处理障碍,可实际上是想为外甥女陈玉兰出气报仇。这城北李大夫被张家奶奶收买,一次次的帮她遮掩,帮她演戏,耽误了陈玉兰的大好青春年华。陈玉兰最后远嫁西疆城,这城北李大夫就是帮凶! 连灵当然知道李大夫是被冤枉的,可收拾一个人总该有由头不是么。 连灵没有理会城北李大夫鬼哭狼嚎式的喊冤,他看向人群,一点点的扫去,在人群中找到了目标的身影,张家奶奶,这个爱占便宜的老太婆得知有免费药材相送,肯定眼巴巴的过来。 现在人已经到齐,好戏就要上演。连灵向身后的几个官差道:“还愣着做什么?行刑啊!” 这些官差和连灵一样,都是宫里的小太监,跟着连灵出来办事的,现在管事公公一声令下了,他们当然得麻利干活了。 官差们二话不说,就把李大夫和他的学徒们拖到地上,死死的压住。李大夫哪儿肯愿意,大声呼喊道:“住手!住手!你们滥用私刑!滥用私刑!”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说他卖假药,那就去衙门调查之后再下定论啊,可一个官老爷面都没见,就被这些官差围堵起来,这根本是屈打成招啊! 李大夫想的太简单了,官差们没想着屈打成招,而是想要他的命! 官差们根本不给李大夫说话辩白与挣脱的机会,他们死死的按住李大夫,重重的板子使劲的往他身上打,痛得李大夫跟杀猪似的叫唤,说不出一句话来! 要知道这些官差的真实身份都是宦官,宦官折磨人的手法最有一套,他们知道怎么打最疼,怎么打流得血最多,怎么打能把皮下的骨头打成碎渣。 虽然表面上只是普通的打板子,可实际上几下之后,那李大夫就被打残了,大片的鲜血从他的股间和腹部涌出,染红了地面,李大夫刚开始还能哀嚎两声,可之后从他嗓子里出来的不是凄惨的叫声,而是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李大夫的惨样让围观的人不忍心去看,官差们没给李大夫个痛快,而是一直吊着他的命,就这样,打了他上百下板子,李大夫还活着,只是他的腰部以下到膝盖的部位,已经被打成烂泥,虽然人现在还有口气在,可他已经救不活了。 人群中的张家奶奶,由始至终都观望着李大夫被行刑的全过程,张家奶奶年纪大了,虽然蛮不讲理又喜欢撒泼,可她从未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张家奶奶的心悸病,心绞痛并不严重,很少发作,可李大夫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场景对她的冲击太大,让她心跳加速,一股恶心之感直冲她的胸口! 这家奶奶转过头要离开,不去围观李大夫死前的挣扎,她朝回公主府的路上走去,边走边暗骂道:“呸,真晦气!可吓死我了!” 张家奶奶走着走着,突然有个人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张家奶奶抬头一看,觉得这人甚是眼熟,细想一下,这不是刚才那个对李大夫动手的官差么,怎么短短时间又换了件衣裳。 连灵朝张家奶奶微微一笑,公鸭嗓子道:“杂家连灵,这里有礼了。” 张家奶奶愣了愣,见这男人有喉结,却有女里女气的做派,又自称杂家的,张家奶奶这才反应过来,“你……你是太监?!” “正是。” “那你刚才冒充官差……” “处理一些事情总该有合适的由头才对,”连灵挑着眉毛道:“您该不会真的以为那城北李大夫是因为卖假药才落得如此下场吧?” 张家奶奶心里咯噔一声,装模作样的道:“我怎么知道!” “您买通城北李大夫装病,以此来怪罪公主,这事被皇室知道了,您说这李大夫还能留吗?”连灵好心提点道。 “你……你……”张家奶奶心虚极了,“你有什么证据!!” “呵呵,”连灵耸耸肩道:“张家奶奶,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李大夫知,有没有证据算得了什么呢?那李大夫没有卖假药,不也生不如死了么,对皇室不敬,都是这个下场。” “你……你……”张家奶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以前有乖孙子给她撑腰,她觉得谁都得给她让路,可现在亲眼李大夫被人打成肉泥,她心生怯意起来,“我不怕你!我孙子……我孙子是当朝官员,是驸马!你们敢!你们敢!” “敢不敢到明天就知道了,”连灵瞟了张家奶奶一眼,满不在乎的道:“说到底是你连累你孙子!你收买李大夫装病,打压公主,论罪当斩,就算你孙子不知情,可谁让你是他祖母呢。” “你……你……”张家奶奶捂着胸口,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明天她和相戎都会像李大夫这般,被打得骨头粉碎,血肉模糊吗?!她老身子骨了,可受不得这种罪过,相戎还年轻,怎么……怎么可以命丧太监之手?! “公主受委屈的事不能传出去,所以收拾你们得想个由头,”连灵摸着下巴,苦思冥想的道:“那李大夫安的罪名是卖假药,至于驸马么,贪.污受.贿好了。” “不行!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张家奶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虽然见识少,但道理还是懂的,自家孙子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当清官,为命请命,居然被这死太监三言两语加罪名! 自打来到帝都,张家奶奶养尊处优惯了,张相戎也没真的忤逆过她的意思,如今先是看到李大夫被杖打得血流成河,接着被连灵威胁恐吓,张家奶奶真的被吓怕了,她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脸色越来越苍白,这回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胸口痛,心脏宛如刀绞一般! 看到张家奶奶颤颤巍巍的这般病容,连灵非但没上前搀扶,反而再接再厉的道:“您啊,就是驸马爷的累赘,若不是您,驸马爷早就娶了他喜欢的女子,那女子还带着丰厚的嫁妆呢,如今驸马爷祖上烧高香,娶了公主,您不仅不好好供着,还想着法子打压她,简直该死!杂家要是您,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免得拖累驸马!” “你……你……你住口!”张家奶奶这般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一头撞死过去?她还没活够呢,还没享完福呢! 就在这时,从前方拐角处突然冲出一马匹来,一名英姿飒爽的男子骑着马在大街上狂奔,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和摊位,大家都被这突入而来的马匹弄得惊慌失措,纷纷躲闪,打翻了不少摊位。 张家奶奶捂着胸口站在路边上,本来这狂奔的马匹离她距离甚远,可不知何时连灵走到了张家奶奶的身后,狠狠的将她推了出去!大街上百姓们都自顾不暇,谁能会看见连灵出手呢? 当大家反应过来时,张家奶奶已经踉踉跄跄的跌进了路中央,她刚刚站稳,耳边就传来马匹的嘶叫声,和男子的怒吼声:“老东西!站在这里做什么?!快点给我滚!滚开!!” 可此时此刻,张家奶奶怎么滚得开呢? 于是就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男子的马匹的铁蹄狠狠的踏向张家奶奶,可怜这老人家被活活得踏死了! 刚才还嘈杂的街道变得鸦雀无声,百姓们看着街道上被踩死的张家奶奶,都怒气得指着马背上的男子指责道:“你踩死人了!” “你踩了一个老人家!!” “杨载新骑马踩死了一个老人家!!” 杨载新是谁?是杨国公的小儿子,是杨皇后的亲弟弟,也是林淼的小舅舅啊。 第299章 299脱罪之说 张家奶奶死了,被杨载新的马踩死的,这个结局谁都没有怀疑到皇甫云幽的身上,皇甫云幽是多么好的孙媳妇啊,孝敬驸马的祖母,让她住在公主府,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怜她没命享这个福。 杨国公有三个儿子,其中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人中龙凤,军功在身,一起维护家族荣誉,可他的小儿子杨载新却有些叛逆了,出身世家,又有长辈撑腰,因此没少惹事,每次都是家里人给擦屁股,不过这次杨载新捅大篓子了,因为被他的马蹄误踩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新驸马的新祖母! 当然捅大篓子的人不止是杨载新,还有徐妃的贴身太监,连灵。 婉仪殿内,陈远陌面无表情的站在徐妃身边,与她一起看向堂下的连灵。连灵面带愁容,有些胆怯的样子,他张嘴为自己辩白道:“主子,您听我解释啊……” “解释个屁!”徐妃毫不文雅的口处脏话,扬手就甩给连灵一个打耳光,啪得一声,顿时连灵的左面颊肿得通红。 徐妃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死奴才,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连灵吓得直发抖,立刻跪在地上求饶道:“徐妃娘娘,徐妃娘娘饶命啊!奴才……奴才也是想替燕王妃出口恶气,当时看见有马匹飞奔而来,那老太婆已经犯病了,奴才想着来个狠点的,就……就……” “就把她推到大街上,被马踩死?!”徐妃挑着眉,火冒三丈的道:“你为什么不按照计划来?要擅自做主?!”按照原来的计划,就是吓唬吓唬张家奶奶就行,到时候再给皇甫云幽一包药,那药会让张家奶奶的病情严重,最后真的心绞痛而死。所以究竟要不要张家奶奶的命,主动权在皇甫云幽手中,根本不用他们性子动手,这下可好,平白无故的搭上一条人命,落得把柄给怡淑妃他们! “奴才……奴才哪儿知事情会这么巧,那匹马之人会是杨国公的儿子……”连灵吭吭哧哧的解释道。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徐妃着急得来回踱步,“对方是杨家,是杨国公,他们为了保住杨载新,一定会彻查此事,万一查到我们头上,到时候就糟糕了!” 陈远陌前来拜访徐妃,就是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结果和计划得不一样,如今听了连灵的解释,了解了大概,陈远陌安抚徐妃道:“徐妃娘娘,连公公也是好心,您别怪他了。” 徐妃指出事实:“远陌,现在可不是给这个死奴才说话的时候,你在官场上,杨国公的势力多大你比我要清楚,以你现在的实力,斗不过他的!” “这个我自然清楚,”陈远陌给徐妃一个安心的笑容,道:“但是树大招风,徐妃娘娘请放心,这件事我能处理好。” “真是麻烦你了,远陌,”徐妃说着,又看向跪在面前捂着脸的连灵,厌恶的道:“跪在这里做什么?!要跪滚去门外面跪!看着你就心烦!” “是,是,奴才这就滚去外面……”连灵连忙应和,跑去大殿的院子里跪着了。 就这样,直到陈远陌走后,连灵还跪在婉仪殿的院子里,连灵好歹是婉仪殿的掌事公公,是掌管整个婉仪殿的存在,如今被主子罚跪,婉仪殿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宫人,这下可真让连灵抹不开脸面了。 连灵就这样从中午跪到天黑,都快入寝的时候了,此时的连灵跪得是膝盖疼肚子饿,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可即便如此,依旧直直的跪着。 就当连灵以为自己要跪整晚时,他低着头的视野里出现一双缓缓走来的桃红色绣鞋,这双绣鞋连灵怎会不认得,他一抬头,就看见徐妃双手背后的站在面前。 徐妃道:“你头这么低着,是地上有金子?” “没……没有。”连灵连忙摇摇头。 “那你低着头作什么?”徐妃不依不饶的道:“难道是本宫罚你,你觉得委屈了?” “不是,不是,”连灵极力否认,改话道:“奴才是在捡金子,捡金子……” 瞧着连灵这窘迫样,徐妃噗嗤一下笑出声,也就不再逗他了,她道:“这事你别觉得委屈,本来就是你的错,本宫不唱个黑脸狠狠罚你,在远陌面前不好交代。”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连灵笑着道:“奴才伺候娘娘这么多年,怎会不知您是在保奴才,谢谢主子娘娘了。” “瞧你油嘴滑舌的样,”徐妃把背后的食篮拿了出来,将其打开,里面装着两样菜和两个大馒头,她将食篮递到连灵面前,“你两顿饭没吃,饿了吧,快点吃,吃完了接着跪,得跪到明天早上才行。” 瞅着面前的食篮,连灵感动得鼻头都酸了,“谢谢娘娘这么惦记奴才,谢谢娘娘。” “行了行了,赶紧吃吧。” ******** 正如徐妃所预料的,事情被彻底闹大了。 这死的要是个普通老百姓,杨家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事情掩盖,可偏偏死的人是张相戎的祖母,张相戎被皇帝青睐着,是大理寺少卿,又是新任驸马,这让杨家怎么掩盖?! 再加上张相戎是个极其孝顺的人,为人又刚正不阿,祖母惨死的事他无法接受,直接一封奏折告到了皇帝那边,皇帝看在杨国公是岳父,杨载新是国舅的份上,想让张相戎让步,可张相戎哪儿肯愿意,他不依不饶的去调查关于杨载新的一切,查到他平时里的恶行,就直接列了一条条罪状,摆在皇帝面前。 最近几日,杨国公为张相戎列出的罪状急坏了。他一看到这个小儿子,气都不打一处来,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般毛躁! 事情实在难以解决,踏死张家奶奶那天,大街上那么多人全都看见了,根本瞒不住,那张相戎跟疯狗似的死咬着不放,现在摆在杨国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大义灭亲,要么等皇上的旨意来灭,这两条路都不是杨国公想选择的。 杨国公想加派人手,再多去查查,看看有没有能替儿子开罪的线索,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管家前来禀告,说张冲求见。 张冲的父亲张延震是杨国公的同门师弟,两人一起上战场有过命的交情,张家一直是杨国公最有力的羽翼之一。 看见贤侄过来,杨国公笑脸相迎道:“冲儿今儿个怎么来了?张将军最近如何?” “家父这些日子身体不适,没有上朝了,”接着张冲连忙说明来意,“国公大人,今日我前来是来告诉您一件事,与载新兄的事有关,说不定能帮助到你们。” 杨国公一听,连忙请张冲上座,询问道:“还请贤侄详细说说。” “是这么回事,”张冲与杨国公详细解释道:“我也是偶然听长公主提及的,她与云幽公主是姐妹,姐妹间总会有些悄悄话,云幽公主曾经告诉过长公主,新驸马的祖母有心悸病,经常心绞痛。” 听到这里,杨国公不禁双眼一亮,“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信的话您可以找云幽公主问问,”张冲道:“那老太太因身体不好,之前一直住公主府养病。您说会不会当时她心绞痛病发,才被载新兄的马踩到?” 张冲的此番话大大的提点了杨国公,没错,假如那老太太本身就有病,刚好病发冲到街道上被马踩死,也就怪不得别人了!就算当时没病发也得病发! 杨国公感激的道:“冲儿,这事太谢谢你了!” “没什么的,”张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能帮助到您就好。” 看着这个同门师弟的小儿子,又想了想自己小儿子,杨国公心里不禁怪杨载新太不争气。他与张延震一样,怕被皇帝忌惮,所以不让自家小儿子担任要职,也没多做要求,养得杨载新平日里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再瞧瞧人家张冲,把握机会娶了长公主,再沾着长公主的光成为御林军的都尉,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送走张冲,杨国公立刻找人去查,还真查出来张家奶奶有心绞痛的旧疾,甚至还找到几个目击者,证明当日张家奶奶站在路边上,的确脸色不太好。掌握到这些证据,杨国公立刻替自己的儿子开罪,杨载新骑马在闹事狂奔的确不对,但他并没有惹出人命,那张家奶奶是心绞痛犯了,自己跑出来被马踩死的,否则街道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踩着张家奶奶一人了? 就此皇帝找皇甫云幽询问张家奶奶的病情,皇甫云幽将自己所知道的“实情”一一与皇帝说明,张家奶奶的确有严重的心绞痛,要不然她怎么会在新婚第一天昏倒,怎么会在公主府养病,怎么会吃那么多补药呢? 张相戎知道,自己的祖母没有严重的心绞痛,那些病都是她装出来的,可怎么能向皇帝与公主坦白?他无法否认自己祖母的病情,最终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帝裁定,事情的悲剧是张家奶奶犯病引起的,杨载新只是赔了些摊位损坏费而已。 这场事故看似解决,可实际埋下了重大隐患。 第300章 300林焱归来 张家奶奶的死亡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淡忘,最近这段时间朝堂上的气氛变得不平静起来,因为今年夏季,大楚国黎州境内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干旱,接着到秋季时期,又闹起了蝗虫灾害,一时间黎州闹饥荒,百姓们苦不堪言,这场饥荒甚至影响到整个大楚国,因为黎州是大楚国粮食的最大产地。 朝堂之上,不仅皇帝,连大臣们也着急,因为黎州没有粮食产出,今年整个大楚国的粮食紧张,如果明年也是如此,怕是对国情十分不利。不过这些着急的人之中,并没有陈远陌,有前世经历的他很明白,大楚国的这场饥荒是避免不了的。陈远陌从两年前就开始布局,等待着这场灾难的来临。 两年前,陈远陌刚任吏部侍郎不久的时候,他动用手中私权,将黎州前任节度使林泉从调回,把林焱调过去,就是为了这一天。 作为大楚国粮食的主要产地,黎州每年的生产的粮食都有剩余,这是一块很大的肥肉,但是没有人懂得利用,直到皇甫恒发现他的价值所在。皇甫恒出身不高,不能子凭母贵,没有豪门世家撑腰,也没有钱财来支撑他去夺那个位置。之后皇甫恒掌控了黎州,他的手头就宽裕得多了。 黎州每年盛产充足的粮食,多余的粮食会被放在仓库里保存,以防自然灾害的发生,可这么多年来,大楚国风调雨顺,哪儿有什么灾害。于是皇甫恒将主意打到了粮食上,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有大楚国这般富饶的土地,在中原边界,北方的游牧民族,西方的胡人们都缺少粮食,就此皇甫恒私自跟他们做起了粮食生意,将库存里的粮食卖给其他国家,换取大批银子,用这些银子来拉拢势力,造兵器,练军队,这样皇甫恒的势力越来越大,可今年的旱灾与蝗灾,打得他措手不及! 前世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陈远陌已经站在皇甫恒这边,为他一心一意的卖命了,为了帮助皇甫恒遮掩,陈远陌动用了自己在金陵的势力,花大笔资金,从其他国家购买粮食来补这个窟窿,由于时间迅速,没有引起皇帝的怀疑。可今生,皇甫恒没有拉拢到陈远陌,他手中没有富余的钱财去他国买粮食。朝堂之上,皇帝对于黎州报上来的连连灾情,气得脸色铁青,他一声令下,要黎州相关人员提着脑袋来问话,他倒是要知道,这些粮食去哪儿了?!可就在这时,从黎州传来消息,黎州节度使林焱不见了, 对于林焱突然消失的消息,朝堂上的大臣们对此议论纷纷,他们普遍认为林焱畏罪潜逃,殊不知着一切都与皇甫恒有关。 ******** 林淼关了戏园子,在府中养伤,等风头过了,又想重操旧业,再把水墨园开起来。有陈远陌和安然的打点,水墨园不是真的被查封,林淼多花了点银子,把水墨园又买了回来。 这日林淼从官府那边拿了钥匙,带着小厮旺久去水墨园,此时查封半年多的水墨园门前冷清,看上去有些萧索,与街前的闹市显得格格不入。看着自己用心打理的院子荒废成这样,林淼很是心疼,但更多的是喜悦,因为他的戏园终于可以开张了。 林淼扯开门上的封条,拿钥匙打开戏园的大门,与小厮旺久走了进去。 以前戏园子十分热闹,亭台楼阁,假山活水,百花齐放,可如今那些华美的楼阁因长期没有打扫而显得灰蒙蒙的,活水也枯竭了,院子里看上去有些阴森森的。 走在林淼身后的旺久不禁打了个寒颤,道:“少爷,咱们明儿个就请人来打扫打扫,这院子看着挺渗人的。” “行,这事就交给你了。”林淼点头嘱咐道。 “好的,交给小的吧,我……啊——”旺久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脸色惨白的惨叫了一声。 旺久突然这么一喊,把林淼吓了一跳,“旺久,你怎么了?” 旺久颤颤的伸出手,指着前方假山旁,道:“少爷……少爷……那是什么?该不会是鬼吧?” “这青天白日的哪儿会有鬼……”林淼边说着边朝旺久的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假山下有意血色的身影,那身影在微微抽搐着,在这萧索的环境了,还真有点鬼怪的味道。 假山下的人是靠躺在地上的,他似乎听到了声响,艰难的微微转身,这仿佛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当他看到林淼与旺久时,缓缓的朝他们伸出手,“淼儿……淼儿……” 那人发出的声音让林淼让林淼变了脸色,这声音他怎会不记得?!是他的大哥林焱啊! 林淼飞快的跑了过去,焦急的道:“大哥?大哥是你吗?” 假山旁,林淼俯下身将那人扶了起来,这满脸是血的年轻男子除了林焱外,还会有谁呢。 近两年未见,再见面居然是林焱奄奄一息的时刻。林焱全身是伤,腹部不停得渗着血,左腿膝盖处已经看见白骨了,他紧紧的拉住林淼的胳膊,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淼儿,带我……带我去见皇上……”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淼急红了眼,“是谁把你打伤成这样的?” 这哪儿打伤,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但此刻林焱没有时间去解释这些,“淼儿,我要见皇上,帮帮我,我现在只信任你……”黎州那边的情况太严重了,有人在贩卖国库存粮,他还不知道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就遭到追杀,如今他连父亲林英之也不信任了,因为黎州前一任的节度使是林英之的私生子,林泉!这背后有多大的牵连,有多少黑.洞与内.幕,林焱也不知道。 林焱这么急匆匆的提出要见皇帝,可林淼现在已经是庶人了,别说进宫,就连回世昌王府都十分困难,他如何带林焱娶找皇帝。“大哥,见皇上的事情从长计议,我们先找大夫给你疗伤吧,你伤得太重了,再不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我……我……”林焱按着林淼的肩膀,准备起来,可突然之间一阵晕眩,一口鲜血直接从他的口中呕出。 “大哥!!”林淼连忙将人扶住。 伤口的疼痛无法让林焱清醒,他意识渐渐模糊,在昏迷前一刻,林焱抓着弟弟的手,咬牙道:“淼儿,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回来……” 看着躺在怀里一动不动的林焱,林淼害怕极了,“大哥?大哥你别吓我!大哥你快点起来!” “少爷,我去找大夫吧,应该还有得救。” “那你还不快点去!!” ******** 另一头,陈远陌近日忙着等消息,他派出去不少人手,务必在皇甫恒之前找到林焱。 当初陈远陌把林焱安排去黎州,就是想靠他之力去揭发皇甫恒的粮食生意。黎州是皇甫恒的势力范围,未免打草惊蛇,陈远陌没有对黎州之事多加人手,在他看来,一个林焱就足够了。林焱是杨皇后的亲外甥,世昌王府的嫡子,身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没想到皇甫恒狗急跳墙,居然对林焱下杀手!黎州那边说林焱失踪,可实际上是在被皇甫恒派去的人追杀! 一连好几日,陈远陌没有林焱的消息,他对此也不着急,真正着急的人应该是皇甫恒吧。 下午陈远陌回到府中,见林淼不在,询问之下得知他早上带着旺久去官府那钥匙去了,这人上午出门,到傍晚还没回来,陈远陌不免有些担心,他换了身衣服后,便出府寻人了。 陈远陌来到水墨园门口,刚好与林淼撞个正着,林淼正在送大夫出去。 “淼淼?你受伤了?” 送走大夫,林淼不知该怎么回答:“没,没什么事。” “那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把大夫叫来了?”陈远陌追问道。 “我……我大哥回来了,”林淼坦白道:“他受了重伤,我为他请的大夫。”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远陌心里亢奋,可面上装作吃惊的道:“你说什么?林焱回来了?可……可黎州那边说他失踪了啊。”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大哥他伤得很严重,大夫说他可能一时半会醒不来了。” 一时半会醒不来?陈远陌微微皱眉,喜怒不显于色的道:“淼淼,带我去看看他吧。” 林淼躺在水墨园的厢房内,他面色苍白,断掉的骨头被接好,腐烂的伤口被削肉上药,几乎全身都缠满了白色的纱布,看上去情况真的糟糕极了,若非他胸口有轻微的起伏,否则会给人以断了气的错觉。 林淼嘱咐站在床边的陈远陌道:“远陌,大哥昏迷前交代过我,不能告诉别人他回来的消息,你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嗯,我明白了,”陈远陌点点头,靠着床头道:“看样子林焱被人追杀了一路。” “追杀?是谁追杀我大哥?!”林淼惊呼问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陈远陌将最近朝堂之事告诉林淼,“黎州干旱,粮仓里拿不出粮食,迫使全国百姓闹饥荒,黎州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林焱失踪了,如今林焱身负重伤出现在帝都……” 林淼听到此处,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粮仓的问题,绝对是!大哥一见到我就说要见皇上,他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陈远陌拉着林淼坐下,安慰他道:“淼淼,你先别激动,等林焱醒来,黎州那边的事就有结果了。” 陈远陌见椅子旁放着几件血衣,便指着问道:“这血衣是林焱的吗?” “是的” 陈远陌拿起血衣,对林淼道:“淼淼,你先在这里守着,我把这些衣服烧掉,免得被别人发现了。” 林淼毫不怀疑的点点头,“没错,烧掉最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第301章 301林焱归来(2) 两年前,当林焱代替林泉去黎州时,引起了皇甫恒的警觉,以为陈远陌留意到他在黎州做的事,皇甫恒在黎州方面处处小心,暗中查找,却一无所获。而有军旅经验的林焱作为节度使去黎州,是指挥和部署地方军队的,与黎州的粮草并无干系。林焱在黎州的那段时间,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只做自己分内的事,时间一久,皇甫恒就对他们放下警戒心。 本来事情可以一直这样,可今年的旱灾与蝗灾让黎州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作为节度使的林焱抽出兵力,准备调动存粮救济灾民,但地方官员的反应却很奇怪,他们不停的推脱,或者是让林焱不要做管,林焱觉得可疑,便夜探粮仓,只见粮仓里空空如也,一粒粮食也没有! 林焱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私下找到了黎州知府的师爷,拿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问粮食的下落,那师爷吓得什么都招了,他告诉林焱,粮食都被知府卖给别国了,可知府身后的指使者是谁,那师爷就不得而知。 将粮食私自贩卖他国,这往严重的说就是通敌卖国!林焱立刻回到节度府中,草拟文书,将其交给副官,让他八百里加急务必将文书交给皇上。 可怜的林焱太小看皇甫恒在黎州的势力了,从他第一刻进入黎州开始,每个接触的人都对他防备三分,而那个副官,正是皇甫恒安插.在林焱身边的探子! 副官表面上接过文书,骑着快马跑出黎州城,可实际上他在城外转了一圈又折回来,直到夜晚趁着林焱睡下,带着一行人进屋行刺,林焱寡不敌众,在混乱之时扯下行刺者的面纱看见副官的脸,这才意识到,整个黎州城内,没有一个他能信任的人! 林焱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向帝都逃亡。 四皇子府内,正如陈远陌所预料的,皇甫恒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他做梦都没想到黎州会突如其来的天灾。 从林焱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的时间,皇甫恒派去的人手追杀一路,一直没有找到林焱的身影,要是他逃亡顺利的话,人已经到达帝都了。皇甫恒害怕林焱的出现让他的野心暴露在皇帝面前! 皇甫恒在房内来回踱步,他做下决定道:“不行,看来我们该搜搜帝都城内了!” “殿下,你要慎行!”林恩连忙劝着。帝都存在着各个世家的势力,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传遍整个帝都,到时候谁都知道皇甫恒在找下落不明的林焱了! 对此皇甫恒也是无奈之举,“那我该怎么办?任由林焱出现在父皇面前吗?!” 就在皇甫恒一筹莫展之时,韩广推门而入,向皇甫恒问安后,为他带来一个好消息,“殿下,林焱找到了。” “什么?在哪里找到的?!”皇甫恒双眼一亮,连忙追问道。 韩广回答:“在黎州城外三十里地的地方,找到他的尸首。” “他死了?”事情会这么巧合吗?“你能确定吗?” “我可以确定,”这几天韩广一直在外寻找林焱的下落,他道:“林焱在逃离黎州的时候,身负重伤,身上带有血腥味,引来了丛林里的野狼,他被野狼咬死了,几乎面目全非。” 皇甫恒狐疑的道:“都面目全非了,你怎么能确定是林焱?” 韩广一一解释道:“死者的身上穿着林焱逃亡时的衣服,我问过副官,知道林焱受得最重的两处上,一处在腹部,一处在膝盖,皆为刀伤和砍伤。我检查死者的尸体时,在他的骨头上发现了这些伤痕。” 听完韩广的回答,皇甫恒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既然韩广这么说,那死者一定是林焱不会有错,林焱一死,所有事情都好办了! 几日之后,黎州官员来报,在黎州郊外处发现林焱的尸首,疑似被狼咬死,而黎州知府也立刻上交请罪书,解释了粮食的问题。 根据黎州知府的解释,在去年秋末,粮仓发生火灾,将粮食全部烧毁,知府怕承担责任,就将此事压下没有上报,想着来年丰收了,再将粮仓填满,可没想到来年干旱,颗粒无收! 皇帝为黎州知府的掩盖一事大为恼火,将他关入大牢,秋后问斩,再从其他地方调粮食去黎州,帮百姓渡过难关,又请大师在黎州做法,保佑明年风调雨顺。 黎州之事暂且翻过,斩首的知府会被新官员代替,作为吏部侍郎,陈远陌这次没有插手黎州的官员调动与部署,他只是抽空去了一趟上司吏部尚书梁有章的书房,扫了一眼草拟文书。被新派去黎州的官员陈远陌前世很熟,是皇甫恒的党羽,就连代替林焱的节度使也出现在文书里,是坐了两年冷板凳的上任节度使,林泉。看来皇甫恒依旧不愿放弃黎州这块大肥肉。 世昌王府内,并没有因林焱之死而挂起白布,按照林英之所说,林焱与粮草失踪脱不了干系,皇帝是因为林焱已死才懒得追究,现在还是低调点得好,于是世昌王府草草的为林焱办了场葬礼,就不再做管了,而林焱之母杨氏,因林焱之死而伤心欲绝,病得下不了床了。 杨氏后悔极了,当初林焱被外派时他就该拦着,要他那么有出息做什么?最后连命都丢了! 杨氏素颜朝天的靠在床上,双鬓灰白,看上去老了好多,哪儿还有世家贵妇的风范!杨氏每天以泪洗面,谁都不想见,那林英之的心就不在杨氏这儿,他更乐得杨氏把自己关在房里。 林淼被赶出世昌王府后,就赌气不曾回过家门,只与杨氏在外见面,这回听说杨氏病得下不了床,林淼就顾不得其它,让伺候杨氏的嬷嬷打开府中小门,偷偷回府,探望母亲。 林淼走进厢房来到里屋,看见坐在床头面额蜡黄双眼无关的杨氏,顿时心里一疼,忍不住的跑了过去,跪在床前,“母亲,母亲我来了。” 杨氏的眼皮动了动,微微侧过头来,“淼儿,你来了……” “母亲,你别这样,你多久没吃东西了?”林淼红着眼睛道。身后的嬷嬷看着也心里难受,她道:“王妃……王妃已经两天没吃东西,滴水未进了。” 两天没吃东西,那怎么能行!林淼转头嘱咐嬷嬷道:“嬷嬷,能为母亲熬碗粥吗?我喂她吃。” “好好,淼少爷喂王妃吃,王妃多多少少会吃点的……”嬷嬷说着,出屋熬粥去了。 “母亲。”林淼握住杨氏略微冰凉的手,“你要保重好身体啊。” “淼儿……你大哥死了……”杨氏呢喃的道:“我看见他被运回帝都的尸首了,被狼咬得不成样子,你说他得多疼啊……” “母亲,你别这样……”林淼心疼极了,从小到大,母亲杨氏是个坚强而端庄的额存在,如今却像个落魄的普通妇人,林焱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杨氏自言自语的道:“我很疼焱儿的,他出身好,又那么优秀,我知道他一心想继承王府,我怎么就同意他娶长公主了?他根本就不喜欢长公主,他喜欢的是别人啊。” “母亲,大哥与长公主的婚事与你无关,是皇上的赐婚,是长公主当年一心想嫁给我大哥。” “焱儿过得一点都不快乐,他躲避长公主就前去南蛮,一呆就是好多年,之后又合离了,他的身份就变得尴尬了,做父母的希望儿子有出息,所以知道焱儿被外派黎州时,我还高高兴兴的为他收拾行囊,为他送行,我……我这简直是为他送死!” 杨氏钻牛角尖,把什么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林淼忍不住的拉过杨氏的肩膀,要她看向自己,大声道:“母亲,你怎么能这么想?!当初去黎州对大哥来说是最好的发展,这没有错,我们都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们……” 林淼看着两行清泪从杨氏的眼眶里夺目而出,之后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口了,杨氏靠在林淼的身上,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林淼难受极了,他多么想告诉杨氏,大哥没有死,大哥就在他府中养伤,养好了就来探望她!可话到嗓子口,林淼却又难以说出口,他伸手手,将杨氏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拍她的背,“母亲,不要哭了,你还有我啊,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这天,林淼陪了杨氏很久很久,直到天黑,给她喂了粥,洁了面,将人哄睡着了,才悄悄离去。 林淼本不愿被人知道他来世昌王府,奈何运气不好,在花园里与林英之他们撞个正着。 林淼不喜欢的人全都出现了,除了林英之外,林恩,林真真,还有那个柳姨娘都在,林恩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这个人林淼以前见过几面,按照辈分来说是他的堂哥,林泉。 这几个人看上去红光满面,欢欢乐乐的,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可当他们看见林淼后,前一刻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垮了。 林真真向前跨了一步,语气不善的质问道:“林淼,你怎么在这里?!” “母亲生病了,我来看看他。”林淼说着,看向林英之他们,冷笑道:“大哥刚刚去世,你们就这么开心吗?” 林英之语气中略带心虚的道:“淼儿,你胡说什么呢!” 今天林英之在府中设宴,把林泉叫来,就是恭贺他可以去黎州再度担任节度使一职,他全然忘了,这是在林焱已死的前提下让出的职位。 林淼脾气直,说话难听,想起并病恹恹的母亲,生死未卜的兄长,林淼冷冷的道:“昨天大哥托梦给我,他说他死得惨,死得冤,黑白无常见他有冤情在身,不愿收他,要他先报仇再说,小心午夜梦回,大哥会来找你们。” “你闭嘴!”林英之闻言脸色大变,林焱之死他虽然不知全部真相,但多多少少能猜出来,“你这孽子!你是说焱儿是被我害死的吗?!什么午夜梦回!一派胡言!” 林泉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了,“堂弟,你别说这些了。” “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说?你之所以能当这个节度使,还不是踩我大哥上位!”林淼口不择言的道。 “反了!反了反了!!”林英之被气得直喘粗气,“看你孝顺你母亲,才破例让你进家门的,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好歹!”说着,林英之召集小厮们道:“来人!来人啊!把这个孽子给我赶出去!以后不得让他进王府大门!” “用不着!我自己会走!这么恶心的地方,我还不愿意呆了!” ******** 林淼怒气冲冲的回到与陈远陌居住的小公馆,心中的怒火一点也没消散,他决定了,要快点把水墨园开张打点好,多多赚银子,把母亲接出来住,才不在那个破地方受气! 林焱被陈远陌和林淼接回府中养伤,陈远陌封锁一切消息,又找韩刀制作了假尸体,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林焱死了。 林淼来到林焱养伤的厢房里,看着这个面色苍白,依旧昏迷不醒的兄长,忍不住的眼圈通红,他坐在床边嘤嘤的哭声道:“大哥,你快醒来吧,母亲好担心你,快醒来吧……” 第302章 302皇孙生病 林淼的戏园子顺顺利利的再度开张,连名字都没换,还叫水墨园。 打定主意要多赚钱的林淼白天联系戏班子,排练,拉客源,晚上回去照顾林焱,林淼一下子忙了起来。 这日林淼联系好了杂技班子,从三日后开始为期七天演出,之前杂技班子在帝都大火,好多人还没看呢,戏班子就被皇上查封了,这回听说杂技班子又来帝都,百姓们纷纷买票,七天的票被一扫而空,林淼在账房里打着算盘脸上笑开了花。 林淼正在算着卖票的帐时,小厮旺久敲门而入,道:“老板,有人找你。” “是啊?”林淼头也不抬的打着算盘道。 旺久回答:“那人自称是安白,说你知道他。” 安白?林淼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太子府的大总管! 林淼连忙道:“快把人请进来,再奉上好差伺候着。” “是是,我这就去办。” 林淼放下手中的算盘和笔,站起身前去门口迎接,没一会安白就在小厮的引领下推门而入,林淼上前打招呼道:“见过白大人。” “不必客气啊,林老板。”安白轻笑道:“我也是小五介绍来的。” 小五自然是指他的弟弟安然了。他们兄弟五人之中,安道过于磕碜,安孔过于阴郁,安井过于尖锐,安然过于鲜艳,相比较而言,老四安白普通得多,也更好相处些,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安白相貌普通,看上去斯斯文文,行为举止之间丝毫没有宦官之态,说话温润清和,像个斯文的读书人。 林淼请安白上座,双手接过旺久递来的茶水奉上,笑着道:“白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是什么事?” “是这么个事,”安白开门见山的道:“十日之后就是小皇孙的五岁生辰,太子妃想着让府中热闹热闹,刚好你这戏园子人脉广,好玩的东西多,据说你又请了杂技班子来,可否赏脸十日之后来太子府,为小皇孙表演一番,酬劳自然少不了的。” 林淼心里一算,十日之后正好是七天演出的最后一天,时间错不开,可安白是太子府的大总管,实在不能得罪,于是林淼一咬牙,道:“没问题,我会安排十日后的杂技班子去太子府的。”至于那天的演出,得安排其他节目了。 “那就有劳林老板了。”安白轻笑道。 “白大人太客气了。” ******** 安白办完事回到太子府,刚进府中,一内监匆匆赶来,面色焦急的道:“白公公,不好了,不好了,皇孙殿下他……他昏过去了!” 安白闻言,立刻朝小皇孙的寝室赶去,边走边问道:“出什么事了?是受伤了吗?” “是生病了,突然昏过去。” 突然昏过去?可昨天小皇孙还好好的。 走进寝室穿过屏风,只见太子妃焦急的站在床边,抹着眼泪,她看到安白来了,责怪道:“安白,你去哪里了?一大早都不见你的身影!” “奴才去准备十日后皇孙殿下的生辰事宜了,”安白说着,朝床边走去,小皇孙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小脸蛋红红的,安白道:“皇孙殿下他是发烧了吗?” “是啊,刚刚太医院的人来看过。”太子妃点点头,小皇孙小时候身体很差,之后断奶之后才逐渐好转,突然昏过去,可把太子妃吓坏了,她怕太子府中的御医医术不高,这才叫人去太医院多请些御医来。御医们说只是普通的发烧,这才让太子妃稍稍安心。 “太医院?”安白听到这三个字后,微微一怔,连忙问道:“那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在哪里?” 太子与太子妃一直过得相敬如宾,太子妃生下小皇孙后更是有儿万事足,天天围着小皇孙,如今她也不知太子现在在何处,倒是太子妃身后的小婢女小心翼翼的道:“太子妃娘娘,奴婢早上看见殿下出府。” “殿下又说去哪里了吗?”安白问道。 “这……奴婢没有问。”小婢女摇摇头。 安白安抚太子妃道:“娘娘,您先照顾皇孙殿下,奴才这就派人把太子给找回来。”说完,安白走出小皇孙的寝室,在门口召集内监们,吩咐他们赶紧出门,去打探太子下落,让他务必尽快赶回府中。 安白焦急的在府中的院子里来回踱步,被派出去的内监们一一来报,都说没有找到太子,太子不在六部,不在教练场,不在藏书阁,平日那些交好的友人那里也没有他的身影,安白能想到的地方全找了,可就是没有找到太子。 安白回到府中已是中午,现在太阳渐渐落山,眼看着就要到傍晚了,安白看着天色,一颗紧张的心才慢慢放松起来,可就在这时,门卫小厮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告,“白公公,白公公,皇上出宫了,正往这边走呢!” “……!!”安白闭了闭眼,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小皇孙是皇室里唯一的孙子,皇帝皇后可金贵着呢,小皇孙突然生病,太子妃又找了太医院的人,这事肯定会从太医院传入宫中,安白就怕皇帝因紧张小皇孙而出宫探访,若是被知道作为父亲的太子一整天不在府中,怕会被皇帝责骂的。 趁着皇帝的马车还没到,安白加派人手出出府找太子,又让人给太子妃打声招呼,让她做好准备,接着安白领着人出府迎接。 ******** 安白站在太子府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几辆辆半旧不新的马车朝这边驶来,马车旁还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带刀男子和一个头发花白身材臃肿的人,此人正是皇帝最信任的太监,安寿阮。 安白赶紧下台阶朝马车迎去,来到安寿阮身边,轻声问安,“干爹。” 安寿阮给安白一个放心的眼神,“没事,就是皇上听闻小皇孙病了,心里着急,带着御医过来看看。” “是,儿子明白。”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安白心里急坏了,因为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太子在哪里! 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口,安白帮着拿木梯过来,安寿阮掀开车帘,扶着皇帝和皇后下马车,帝后二人不做片刻停留的朝太子府内走去,连太子为何没有出门迎接都没有问。 小皇孙寝室门口,太子妃向帝后二人问安,“臣妾见过父皇母后。” “起来吧,起来吧,”皇帝着急的问道:“小皇孙怎么样了?朕又带了几个御医来,大家一起诊治一下。” 几人在太子妃的带领下,来到小皇孙的床边,此时的小皇孙刚刚喝药睡下,额头冒着虚汗,面颊依旧绯红。杨皇后见状心疼极了,立刻唤御医道:“快看看小皇孙,他什么时候能好?” 几名御医领命,纷纷上前替小皇孙把脉。 皇帝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在众多人中,居然不见太子的身影。皇帝皱眉问道:“太子呢?太子在哪里?!” 安白的神情淡然自若,他事前已有交代,只见太子妃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太子……太子他得知小皇孙病了,看上去特别着急,当时府中乱作一团,就没在意他,也不知他何时不见了。” “你说什么?!太子不见了?!这个混小子到底在做什么?!”皇帝气得吹胡瞪眼道。 一旁的皇后连忙为太子开脱:“皇上,您先别急,想必太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会……” “重要的事?!什么事会比小皇孙重要!”皇帝不依不饶的道。 此时屏风内为小皇孙们诊治的御医一一出列,向帝后他们禀明病情,也就是普通的发烧发热,多喝几服药出一身汗就好了。 听闻小皇孙并无大碍,皇帝这才放心,让御医们赶紧写药房,务必让小皇孙早些康复。 就在这时,守门小厮匆匆跑来报:“启禀皇上,太子回来了。” 接着没过一阵,只见太子小跑着进了厢房,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小皇孙呢?小皇孙他怎样了?病可好些?” 太子妃上前扶住太子,道:“小皇孙好多了,很快就能康复,父皇母后也来看小皇孙了。” 太子这才看见屋里主座上坐着的皇帝与皇后,他赶紧过去给帝后二人请安,“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您们怎么突然出宫了?也不事先打声招呼。” “哼,听闻孙子病了,朕与皇后十分着急,”皇帝看向太子,冷声质问道:“倒是你,太子,小皇孙生病,你居然不在府中守着,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儿臣……儿臣是去买药了,”太子说着,把一药包从袖子里拿出,双手奉上,“儿臣见小皇孙发烧发热,又怕府中的大夫医术不高,恰巧前几日儿臣听闻民间开了一家新药铺,卖得药很有疗效,儿臣想试上一试,就排队买药去了。” 皇帝接过药包,果然从里面音乐散发着浓重的药味,“皇室有那么多御医,你非跑到民间做什么。” “御医是为您和后宫娘娘们把脉治病的,儿臣都出宫建府了,怎么还好意思麻烦他们呢,”太子的话说的说的滴水不漏,皇帝听了甚是欣慰,之前对太子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皇帝看了看天色,已经逐渐变黑了,该回宫了,皇帝站起身,走到太子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照顾小皇孙,朕可就他这一个孙子,你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看到皇帝如此疼爱小皇孙的样子,太子心里十分高兴,他拱手作揖道:“是,儿臣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皇孙的。” 刚才皇帝坐在主座上,没有察觉到,现在他站在太子身边时,隐约闻到一股酒味,而太子开口说话时,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都有些呛人了。 皇帝铁青了脸,质问道:“太子,你之前到底去哪儿了?!” 太子微微一愣,这事刚才不是搪塞过去了么,怎么还问啊?“儿臣……儿臣是为小皇孙买药去了。” 买药?!这太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在敢在他面前撒谎了?! “那你告诉朕,你这满身的酒气是怎么回事?!”皇帝一怔见血的问道。 太子脸色一变,下意识的问了问自己的袖子和衣裳,“儿臣……” 见太子这心虚的样子,皇帝就知道他撒了谎!皇帝气得扬起手狠狠的甩了太子一个打耳光,啪得一声巨响。 屋里的人见皇帝生气了,吓得纷纷下跪,以免被波及到。 “御医!御医在哪里?!”皇帝大声道。 在一旁写药单的御医听闻皇帝的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的笔,三两步的跑来,“皇上叫微臣是有什么事吗?” 皇帝一把将刚才太子双手奉上的药包丢在御医面前,道:“给朕查查,这里面包得是什么药?” 御医们刚才专心的讨论病情,写药单,太子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就更不知这药包是太子为了搪塞皇帝而带回来的了。 御医将药包打开,看了看里面药的品种,又拿到鼻前嗅了嗅,就想皇帝据实已告道:“启禀皇上,这就是普通的野草药,连伤风感冒都治不好的……” 此时的太子脸色越发的翻白,恨不得撕烂御医的嘴,要他别再说下去。 “太子!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太子吓得立刻跪在地上,“父皇,请听儿臣解释,听儿臣解释……” “你还能解释什么?!小皇孙生病,你这一整天跑去哪里鬼混了!”皇帝厉声呵斥道:“你是太子,是朕的嫡子,朕打算百年之后把皇位传给你的,可你如此这般不着调,让朕如何放心!小皇孙病得昏迷不醒,你这个做父亲的居然不在旁边守候!回来后见朕来了,你还跟朕撒谎,太子!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太子妃一听,连忙为自己的丈夫说情道:“皇上,您别生气,太子他很疼爱很关心小皇孙的,您误会他了!” “朕看是朕误会你们夫妻俩才对!一个不见人影,一个帮忙遮掩,”皇帝怒声道:“刚才你是怎么跟朕说的,说太子时守在小皇孙身边,之后忽然不见了。可朕闻着太子身上的酒味浓重,难道太子边守着小皇孙,边喝酒不成?!” “我……我……”太子妃被质问的哑口无言。 “朕就这一个皇孙,被你们两个不着调的人养着,朕甚是着急,”皇帝唤人道:“安寿阮。” “奴才在。”安寿阮应声道。 皇帝下令道:“把小皇孙带回宫,朕要亲自养着他,康复之后就交给宫里的妃嫔抚养吧,再让太子抚养,朕怕小皇孙没命了!” 太子与太子妃闻言,不停的磕头认错,求皇上网开一面,别带走小皇孙。 可皇帝根本不搭理,给安寿阮使了个眼色后,带着皇后朝屋外走去。 其实皇帝抚养皇孙,对皇孙及其皇子父亲来说是无限光荣的事,但前提是别是这种惹怒皇帝的情况下。台子和太子妃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已经无法再争取什么了。 见皇帝走远了,之前跪在地上的安白连忙起身,走到太子身边,太子身上那股浓重的酒气十分刺鼻,难怪皇帝对此十分气愤了。 “殿下,皇上走了,快起来吧。”安白扶着太子的胳膊起身,走出厢房。 太子被皇帝怒斥,心情差极了,抬头看见安白的脸后,立刻火冒三丈,都是着奴才出的骚主意,自己才会被父皇呵斥,太子一把推过安白,将人推倒在地,怒骂道:“哼,安白,都挂你!你这出什么主意,本宫不仅被父皇厌恶了,连小皇孙都被抱进宫中抚养,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是奴才考虑不周了。”安白撑着地面起身,连声道歉道:“请殿下息怒。” 当得知帝后二人的马车正往太子府行驶时,安白依旧没有找到太子,他不知道太子去了哪里,无奈之下,他再派人出去寻找时,让那些人随手带个药包,见到太子后交到太子手中,让太子跟皇上解释说是出去买药了,接着安白又派内监跟太子妃打声招呼,免得露馅,其实一开始是把皇帝糊弄过去的,可安白千算万算没想到太子身上有浓重的酒气。 倘若今日太子安心在府照顾小皇孙,或者去办公的地方,能让安白把人找到,今天太子就不会被皇帝责骂了,可太子不仅不反省,还把错误往安白身上推,不过安白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还是一如往常的站在太子身后。 这时一小太监匆匆跑来,向太子和太子妃请安后,对安白道:“白公公,皇孙殿下不愿跟安公公走,正大哭大闹着呢,您快去瞧瞧,可别让皇上多等了。” 太子和太子妃刚被皇帝呵斥,小太监哪儿敢让他们去见小皇孙,这不,只能求到安白头上。 “知道了。” ******** 安白来到小皇孙的寝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小皇孙的哭闹声,走进去后见干爹安寿阮躲在屏风后面,从屏风里侧噌的飞出一个枕头来。 可怜安寿阮这么大年纪,还得哄着小孩子道:“哎呦,我的小祖宗,您快别闹了。” 安白见状,失声笑道:“干爹。” 安寿阮见到安白了,像是看到了救星,“老四,你可算来了,快来帮帮杂家。” 安白笑着走来过去,越过屏风,就见小皇孙坐在床上,仰着头张着嘴嗷嗷得哭,然而一滴眼泪都没流,对此安白见怪不怪了,小皇孙一闹脾气就喜欢这么干嚎着。 瞅着小皇孙不像之前那般面色发红,嗓门洪亮的,看来病差不多好了。 小皇孙用余光看见安白靠在屏风上,笑着看自己,立刻收声不哭了,张开双臂向安白要抱抱,“阿白……” 瞅着这个跟太子十分相似小脸,安白笑着走过去,坐在床边抱住了小皇孙,道:“皇孙殿下,别那么调皮了。” “恩……我不想走,那个人说要带我去宫里和皇爷爷住。”小皇孙撅着嘴道:“去了皇宫,那父亲母亲就见不到我了,阿白也见不到我了,你难道不想我吗?” “奴才当然会想念小殿下,”安白摸摸小皇孙的小脑袋,与他道:“可皇上也很疼爱您呀,等你去了皇宫,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会经常去探望您的。” “那你呢?阿白你会来探望我吗?” “当然会了。”安白笑着道。 “阿白真好,” 安白拿起床边的放好的衣裳,对小皇孙道:“小殿下,奴才服侍您更衣吧,皇上还等着呢,可别让他久等了。” “恩恩,知道了。”小皇孙很听话,蹭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打开,站得直直的。 安白熟练为小皇孙更衣,更衣期间小皇孙很听话,没再闹腾,衣服很快的穿好了。小皇孙坐在床边,安白跪在地上为他穿鞋。 小皇孙俯下身,在安白的耳边轻轻说道:“阿白,我给你说个秘密哦。” “嗯?什么秘密?” “其实我生病,是因为我昨天半夜觉得热,就自己悄悄的把窗户打开了,”小皇孙说着,将食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你可别告诉父亲母亲啊,我会被责骂的。” 安白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我不会的。” 很快的小皇孙穿戴整洁,由安白领着从屏风内走了出来。 安寿阮笑着向小皇孙请安道:“奴才见过皇孙殿下。” 对小皇孙来说安寿阮是陌生人,他有些害怕的躲在安白身后,不敢靠前。 安白笑着将小皇孙抱起来,与他道:“小殿下不必害怕,此人是奴才是父亲,他会代替奴才好好照顾你的。” 小皇孙很信任安白,见他都这么说了,对安寿阮也就不那么抵触,任由安白把自己交到这个鹤发童颜的老太监手中。 “还是老四哄孩子的能力强,”安寿阮抱着小皇孙笑道。 “那皇孙殿下就拜托干爹了。” 第303章 303散之筵席 很快的,太子被皇帝责骂一事传遍朝堂内外,皇甫恒自然也知道了,这日皇甫恒的心腹韩广为他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书房内,皇甫恒手支着头,看向面前这位面无表情的死士,“你说太子被责骂一事另有隐情?”根据宫里的消息,是因为小皇孙生病,太子没有守护在侧而被皇帝呵斥,难道不是这回事吗? 韩广反问道:“殿下难道不想知道太子为何在小皇孙生病期间所在何处?” 皇甫恒挑眉道:“哦?你知道什么?” “根据我的打探,那个时间太子在青烟翠柳楼。”韩广不做隐藏的道。 皇甫恒怔了怔,这个消息果然有些震撼了,“你是说太子在青楼?!” “没错,”韩广几经多方打探,终于证实到这一消息,“太子以假名‘黄岳’经常光顾青烟翠柳楼,倒不是他对烟花之地流连忘返,而是他喜欢上了楼里的一个姑娘。” 皇甫恒追问道:“他看上谁了?” “轻烟翠柳楼的花魁孟小蝶,太子殿下可以他裙下为数不多的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花魁,青烟翠柳楼,皇甫恒眯了眯眼,这真是一个不得了的消息,他有预感,关于太子之事,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皇甫恒吩咐韩广道:“查一下青烟翠柳楼,尤其是那个孟小蝶。” “是。” ******** 青烟翠柳楼是帝都最大的青楼,这是个酒池肉林,醉生梦死之地,每天的宾客陆毅不觉,从达官显贵到江湖术士,只有有银子,这里欢迎每一位宾客。 每个青楼都有花魁,青烟翠柳楼也不例外,它的花魁是个名为孟小蝶的女子,她是个清官,从不开牌接客,也不会专门的选择客人,与她交好的宾客只有三五人,这些人也甚是神秘,有的说是朝廷上鼎鼎有名的大官,有的说是皇室成员,也有的说是富可敌国的商贾世家,一开始曾有人仗着身份非要一睹花魁芳容,可没想到花魁的面没见上,还被人打残了,甚至那人身后的家族也开始衰败没落。一时间这位花魁更加的神秘,她身后恩客的背景不言而喻。 孟小蝶很少见人,与陈远陌的干涉有关,因为陈远陌并不信任孟小蝶,他总觉得孟小蝶在隐瞒着些什么,这说到底是陈远陌感情迟钝,没意识到孟小蝶女儿家的心思。 因为不信任,所以陈远陌没有让孟小蝶接触到自己势力的内部,仅仅让她当个声名远播的花魁罢了。至于太子为什么会看上孟小蝶,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孟小蝶刚从金陵而来,还没有成为花魁,太子与友人来青烟翠柳楼,一时迷路,误入后花园看见到没遮面纱的孟小蝶,就此太子对她一见钟情了。 接下来,太子对孟小蝶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以“黄岳”这个假名接近她,一掷千金,甚至把皇家御用的东西送给她,比如多年前,他送给孟小蝶布匹云料,孟小蝶当时将其转送给了陈远陌,而陈远陌便是从云料开始,查出了“黄岳”的真实身份。 太子对陈远陌来说是条大鱼,所以他即使不信任孟小蝶,也铤而走险的要孟小蝶接近太子,获得太子的喜爱,而陈远陌从孟小蝶入手,让自己的势力向太子靠拢,打探太子及其身后杨家实力的深浅。 轻烟翠柳楼内,太子花重金盖起一座楼阁,名为“蝶阁”,将其作为闺房送给孟小蝶。蝶阁内,青烟袅袅,金碧辉煌,犹如人间仙境。 孟小蝶身穿白色长纱裙,梳着灵蛇髻,坐在一把古琴前抚琴,琴声源远流长,十分悦耳动听,坐在堂下的太子闭着眼,一边闭眼倾听,一边打着拍子,十分惬意。 一曲完毕,太子睁开眼,看向孟小蝶,孟小蝶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这么多年来,孟小蝶一直是这个态度,太子一开始以为她在玩欲拒还迎,时间一长才发现孟小蝶就属于那种性子比较冷的人,对谁都是这样爱答不理的,被人奉承惯的太子遇到这样的冰美人,觉得新颖,越发的为她着迷了。 可实际上,孟小蝶不喜欢搭理人,并非她冷淡,而是因为对象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罢了。 太子前几日被皇帝呵斥,小皇孙又被接进宫中,太子为此着急坏了,天天去皇宫求情,希望被皇帝原谅,接小皇孙回来,这么一折腾,来来回回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没来青烟翠柳楼找孟小蝶。太子怕孟小蝶因自己的冷淡而生气,所以献上古琴,以讨欢心。 其实这完全是太子多心了,他来不来对孟小蝶来说没差,孟小蝶会让太子接近自己,是陈远陌授意的,陈远陌没有告诉孟小蝶太子的真实身份,太子又喜欢玩这种隐瞒身份的游戏,孟小蝶对这位恩客毫不在乎,所以她一直以为这个名为“黄岳”的客人,是个普通的世家公子罢了。 太子讨好的坐在孟小蝶身边,轻轻的向她靠近,“小蝶,这把古琴你喜欢吗?” 孟小蝶琴艺高超,不得代表她喜欢弹琴,在她看来,这位爱慕者送琴给她,只是满足自己的成就感罢了。 孟小蝶笑了笑,没有回答太子的话,而是道:“小女子再为公子弹奏一曲吧。” 接着屋里悠扬的琴声再度响起,琴声带着些许萧索与悲凉,这似乎是孟小蝶内心的写照。 孟小蝶本是富商之女,相貌绝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流落红尘,她心仪那曾经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男子,可那男子并不爱她,只是利用她,孟小蝶毕竟是女子,多多少少有些多愁善感,她的年纪越来越大了,看着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儿女成群,相夫教子,而她还在青楼里打滚,这让孟小蝶开始后悔了,后悔对陈远陌产生无望的爱情,因爱生恨,不是不可能啊。 傍晚时分,孟小蝶送走太子,太子再度向她提出了赎身的事,他一再表示自己不差钱,只要孟小蝶点头。 对此孟小蝶只是笑笑没有吭声,其实她不需要被人赎身,因为她是自由之身,她之所以待在青烟翠柳楼,是因为心里有陈远陌,她以为自己对于这个人来说是不一样的。 孟小蝶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金陵,自己最狼狈最丑陋的时候,那个如沐春风般的男子出现了,他带她脱离泥泞,帮她报仇雪恨,在相处之间,孟小蝶对他产生好感,以报恩为由留在这个男子的身边,默默的看着他,守护着他,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得不到回应的火热的感情总有消灭的一刻,所以孟小蝶无法再继续这样的生活,因为这种生活孤独而无望,她想依靠的人,像个飘忽的影子,离她越发的遥远。 太子离去后,他的提议依旧在她的耳边环绕着,以前孟小蝶根本不理会这些,可现在她动摇了,她知道“黄岳”对自己是真心好,将自己的下半生托付于他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隐隐约约之间,孟小蝶心里有一丝不甘,这丝不甘来源于对陈远陌感情的执着。 孟小蝶沿路返回,忽然看见青烟翠柳楼的老鸨云镜从后花园角落里的一处二层精致楼阁里走出,那是陈远陌待的地方,因为站在那里,可以看见整个青楼。那处楼阁平时没人去的,是不是陈远陌来了? 于是孟小蝶朝那阁楼走去,她想跟陈远陌摊牌,她想离开了。 走进楼阁,孟小蝶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来到厢房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请进。” 孟小蝶推门而入,看到陈远陌不出意外的站在窗户前。陈远陌转过头来见是孟小蝶,他嘴角习惯性的翘起,依旧是那招牌式的笑容,刹那之间孟小蝶心中五味陈杂,曾经她有多喜欢这个笑容,现在就有多厌恶,因为这么多年,她终于明白,陈远陌的笑容是他的屏障,外人勿进的屏障。 “小蝶,找我有什么事吗?”陈远陌笑着朝她走过去。 孟小蝶躬了躬身,语气里不再那么期待,带着淡淡的疏离,“老板,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什么事?”陈远陌说着,坐在房中的八仙桌前,倒了两杯茶,向孟小蝶招招手,“坐下来慢慢谈。” 孟小蝶走了过去,坐在陈远陌的对面,开门见山的道:“老板,我想从良,不想干下去了。” “可以啊,”陈远陌点点头,对此毫无异议,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没?你一个女儿家,离开这里还有依靠吗?” 孟小蝶点点头,不做隐瞒的道:“不瞒你说,宾客中有个人对我很好,一直想为我赎身来着,我想以后跟着他了。” 陈远陌微微一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孟小蝶接触的宾客非常少,而且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些宾客里唯一有能力替孟小蝶赎身的人,只有太子!陈远陌问道:“哪位宾客是谁?” 孟小蝶回答:“他叫黄岳,据说是个皇商。” 果然是太子!倘若孟小蝶与自己毫无瓜葛,只是个普通的花魁,他才懒得管太子为谁赎身,想和谁在一起呢,可孟小蝶是自己一手捧上去的,要是跟了太子当外宅,以后青楼的身份被曝光,肯定连累自己,所以陈远陌咬牙否决道:“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孟小蝶错愕的道。 真正的原因陈远陌自然不会回答,他避重就轻的道:“因为黄公子不适合你。” 孟小蝶冷笑道:“黄公子不适合我?那你觉得谁适合我呢?” 对此陈远陌就不懂了,“你为什么非要跟黄公子?你喜欢他,爱他吗?你想过新生活会许多办法,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银子,给你换个身份,你能生活得很好,为什么非要跟黄公子纠缠不清呢?” “因为我是个女人!我需要找个依靠!老板,你是不会懂的。”在这烟花之地呆的时间久了,孟小蝶见过无数形形□□的人,在这些人中,唯一对她好,会无怨无悔付出的人只有黄岳,她无法跟爱的人在一起,难道还不能找一个爱她的人吗? “可天底下男人多得是,你不一定必须依靠他吧?”陈远陌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话太侮辱人,陈远陌想补救一下,“小蝶……” “你不必说了!”孟小蝶尖锐的声音打断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陈远陌看向她,心平气和的道:“我为我刚才说的话向你道歉,但是作为老板,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你没这个资格控制我!”孟小蝶站起身,决绝的道:“你没有我的卖身契,我是自由之身,我想跟谁走就跟谁走,”说完孟小蝶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留下一脸阴郁的陈远陌在房中。 跑下楼的孟小蝶并没有发现,一个身影偷偷摸摸的躲在厢房门旁边的角落里。 第304章 304杀手失手 那藏在角落里的人,正式皇甫恒派去潜入青烟翠柳楼的探子,一开始他只是想打探一下太子与孟小蝶的关系,想借用他们之间的丑闻来打击太子的地位,可没想到中间居然将陈远陌牵扯出来。 陈远陌与孟小蝶之间的矛盾与争吵被一字不落的传进了皇甫恒的耳朵,皇甫恒大为震惊,没想到陈远陌才是孟小蝶背后的真正主使,甚至是整个青烟翠柳楼的幕后老板! 那探子离开后,躲在书房屏风后的林恩徐徐走出。 皇甫恒问他道:“恩儿,关于陈远陌的事情你知道吗?” 林恩摇摇头,据实已告,“我并不知道,自从陈远陌心仪林淼开始,他就与我保持距离了。”林恩也没料到陈远陌的势力会如此之深,那青烟翠柳楼是帝都最大的烟花之地,多少达官显贵在那里出没,林恩不是没想过这青楼背后有不得了的势力支持,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人会是陈远陌! 皇甫恒冷哼的咬牙道:“那陈远陌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皇甫恒不是没拉拢过陈远陌,相反,当他看见陈远陌考取状元,一手将皇甫晋扶上高位后,心里不止一次的后悔,后悔自己嫉恨他对林恩的爱慕而没有将人拉拢过来。可之后的事实是,陈远陌喜欢的人是林淼。 陈远陌与皇甫晋决裂后,他的态度一下子就暧昧起来,保持中立,不管谁拉拢,无动于衷。皇甫恒曾给予他好处,可陈远陌想也不想的回绝了,态度十分决绝。 如今打探到孟小蝶与陈远陌、太子都有关系,他必须要好好的利用这一点才行。 皇甫晋道:“恩儿,去见一面孟小蝶吧,她会为我们所用的。” “殿下想利用她对付谁?” 皇甫晋的双眼暗了暗,“只要她转向我们,对付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 与陈远陌不欢而散后,孟小蝶更加坚定了立刻青楼跟随黄岳的心,她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只是想找个可靠的男人,托付下半生罢了。 孟小蝶是自由之身,想走什么时候都可以,她一刻都不想在轻烟翠柳楼里呆着了,于是她让自己的额贴身婢女桂枝出去找个住处,先离开这里安顿下来再说。 这日夜晚,孟小蝶独自一人在房里整理行装,桂枝已经找到一处小户门门院,付了三个月的租金,明日便可离开了。 孟小蝶打开衣柜整理衣服时,忽然听到背后有沙沙作响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只见两个男子从房顶而下,孟小蝶惊得准备大声呼救叫人,其中一个男子一个箭步飞奔而来,一只手挟持住她,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呜呜……呜呜呜……”孟小蝶害怕极了。 这两名从房顶而下的男子,正是皇甫恒派来的。挟持住孟小蝶的人是韩广,而另一个人正是林恩。 林恩缓缓的走到孟小蝶面前,面露笑容的道:“孟小姐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给你说件事,过会我让他松手,你得答应我不要出声,好吗?” 孟小蝶点点头,只希望对方不要杀她。 韩广松开手后,孟小蝶立刻向后退了几步,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到衣柜上了,“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孟小姐,”林恩开门见山的道:“据我们所知,你出身金陵富商,家道中落,因陈远陌的搭救才得以活命,因报恩而流落风尘,如今你想从良了,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孟小蝶防备的看着她,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自己的来历早就被陈远陌抹去了,这个人是怎么查到的? “我们来是想告诉你,小心陈远陌啊。”林恩道。 孟小蝶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小姐,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你想离开,陈远陌就会放过你吧?”林恩反问道。 “为什么不会?早在之前我们就说好了,我可以随时离开这里。”虽然这么说,可孟小蝶莫名的心虚了,因为最后一次与陈远陌谈话时,对方的态度是坚决反对自己跟黄岳走的。 林恩笑了笑,没有与孟小蝶多解释些什么,“话我已经带到,你要是想活命,还是小心点为好。” ******** 林恩的好言相劝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对孟小蝶来说,他只是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陌生人罢了,第二天一大早,孟小蝶用完早膳后,就领着婢女桂枝坐上马车,离开了青烟翠柳楼。 桂枝租的小院子在郊外,环境清静幽雅,位置不算偏僻,孟小蝶对这个房子还算满意的。 离开青烟翠柳楼之前,孟小蝶将一封书信给了青楼老鸨云镜,信里写了她的新住址,让云镜看见黄岳后,将信交给他。 搬进小户后,孟小蝶与桂枝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很快的就天黑了,两人草草吃了些晚膳,准备上床就寝。因为多于的床铺还没收拾出来,所以今晚两人先挤在一张床上睡。 吹了油灯,忙活了一整天的桂枝很快的进入梦乡,但孟小蝶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隐隐的感到不安。直到后半夜,困意涌上,孟小蝶刚刚合眼,隐隐约约之间,听见吱——的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 孟小蝶猛得惊醒,她明明记得将门栓插.好的啊。 孟小蝶扭头看向床边,眼前一个黑影闪过,接着一刀白光从上向下劈来,孟小蝶吓得坐起来,“桂枝!!”她拉起睡在外侧的桂枝,可惜她的动作始终慢了一步,白色的刀刃狠狠的刺中桂枝的胸口,刀抽出时,白色的鲜血随着刀刃喷出,桂枝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睡梦中被人夺去了生命。 “桂枝!!”孟小蝶惊声尖叫,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桂枝是她的贴身婢女,两人在金陵一起吃苦,一起从深渊里爬出来,感情好得如同姐妹一般,她怎么可以死掉呢?! 可现在没有时间让孟小蝶悲伤,让她为桂枝的死而吊念,那杀手就站在床边,抽出来的刀下一个要砍杀的人就是她了! 孟小蝶坐躺在床铺的里侧,哪儿有地方躲藏,花容失色的她看着沾满鲜血的刀高高举起,“不要……不要杀我,我……我还不想死……” 眼看着刀就要刺下,孟小蝶只能认命的闭眼等死,可过了好一阵子,她没有感到疼痛,她眯眯的睁开眼,之间那杀手依旧丁丁的站在那里,手里举着长刀,只是他的胸口从背后插.进一把匕首,杀手的身后又站着一名男子,这男子孟小蝶是认得的,是昨晚挟持她的人。 韩广一把将匕首拔出,把杀手踢开,他走上前去,不由分说的掀开被鲜血浸染的棉被,拎起躺在里侧的孟小蝶,“快走,否则杀手会追杀过来!” 孟小蝶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可外面的嘈杂声四起,她十分清楚,如果现在再不逃走,那必死无疑! 孟小蝶杀个杀伐果断的人,二话不说就跟着韩广从窗户逃跑,她穿着单衣,赤着足,在夜深露重的时候跟个陌生男子一路狂奔,只为活命。 孟小蝶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去了哪里,两人拐了七八个小巷子,韩广才停下脚步,警觉的看了看四周,“现在应该安全了。” 安全了?听到韩广这么说,精神与体力高度紧张的孟小蝶终于支撑不住,倒地昏迷。 ******** 陈府内,陈远陌起个大早,像往常一样,草草用过早膳后,坐着官轿去上朝。 陈远陌坐上轿子后,一侍卫打扮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轿子门前,只见他双手抱拳,对陈远陌道:“属下来迟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男子停顿片刻,略有艰难的开口道:“失手了,请大人责罚。” “失手了?!”陈远陌大吃一惊,伸手掀开轿帘,看向男子,微微皱眉的质问道:“怎么会失手?!”孟小蝶离开时只带走桂枝一人,两个弱女子怎么能敌得过派去的杀手? “本来事情按计划执行,”男子解释道:“只是突然出现一个神秘人,将孟小蝶救走了。” “是谁做的?把他救到哪里去了?” “这……属下没有追上,我们还损失了一个人。” 陈远陌咬了咬牙,还真是失算了,那孟小蝶执迷不悟非要跟着太子走,他才不得不下杀手除掉她,本来可以在青烟翠柳楼动手,但那里人多,容易出现状况,所以让孟小蝶死在外面是最好的处理办法。未免夜长梦多,陈远陌就在孟小蝶离开的当晚动手,就这样还能被人截胡,陈远陌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早知道就不顾虑那么多,直接在青烟翠柳楼动手! 陈远陌问道:“从昨晚到现在,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男子为难的摇摇头,他们找了整个晚上,也没找到孟小蝶的身影,如今天亮了,他们也不敢大动干戈。 陈远陌沉默片刻,做下决定,“别再找了,把人都召回来。就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第305章 305安全之地 孟小蝶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昏迷期间,她一直在做恶梦,梦见她与桂枝在崇山峻岭里拼命的跑着,跑着,可身后的黑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追着她们。孟小蝶边跑边向后张望,想看清这追她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她只看见黑漆漆的一团黑雾。 两个弱女子不知疲倦的跑着,仿佛只希望能快点逃脱,可就在这时,桂枝脚底被树根绊了一下,砰的摔倒在地,孟小蝶不得不停下脚步,拉起桂枝,她焦急的道:“桂枝,快点起来,快点起来,否则会没命的!” 桂枝捂着脚踝,面色惨白,无助的道:“小姐,不行,我……我崴到脚了,站不起来了,小姐,你快跑吧,别管我!!” 孟小蝶与桂枝相依为命多年,怎么可能弃她而不顾?!她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死死的拽着桂枝的衣袖,“不行!我们要走一起走!快点起来,起来!!” 就这样,孟小蝶艰难的扶着桂枝站起来,可此时那团黑雾已经来到她们面前,孟小蝶害怕极了,即使距离那么近,依旧无法看清那黑雾中的人影。 黑雾挡住了孟小蝶与桂枝的去路,将她们团团围住,从黑雾中分出一道来,那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一把长刀,紧接着长刀狠狠的向她们二人砍去。孟小蝶吓得抱头躲闪,而桂枝挺身而出,挡在孟小蝶的面前,这把长刀直插桂枝的心脏,长刀拔.出,血液如同喷泉般的涌出。 “桂枝!!”孟小蝶惊声尖叫。 桂枝倒在地上,血流一地,渐渐的,整个地面都被染红了,血红血红的一片,恐怖至极。 孟小蝶已经吓得跑不动了,腿软的跪坐在地上,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那团黑雾,眼睁睁的看着那团黑雾向自己靠近而无能为力。 这时,从黑雾里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的身影让孟小蝶十分熟悉,那袖长纤细的身姿,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是……是陈远陌!! 孟小蝶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为什么……?” 陈远陌没有回答,他冰冷的目光让孟小蝶全身发寒。 陈远陌走到孟小蝶面前,双手举起还在滴血的长刀,向孟小蝶砍去!! “不好————!!!!” 孟小蝶猛的惊醒,睁开双眼,看见一套陌生的床帘,刚才……是做恶梦了? 孟小蝶做了一夜的噩梦,额头上泛着冷汗,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黏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孟小蝶顾不得这么多,她一下子坐起身来,喘着粗气,“桂枝……桂枝……” “孟小姐,你醒了。”只见林恩从外屋走了进来。 陌生男子的突然闯入,把孟小蝶吓得立刻向后推了推,满脸的防备。 林恩失笑道:“孟小姐,不必害怕,我要是想害你,昨晚就不会救你了。” “你……你是……” “孟小姐不记得了吗?”林恩好心提醒道:“咱们两天前刚刚见过,我好心提醒你,但看样子你并没有听进去。” 孟小蝶这才认出了林恩,“是你?!那桂枝呢?桂枝在哪里?” “是问那个和你一起从青烟翠柳楼离开的婢女吗?”林恩道:“她死了啊,你忘了吗?” 桂枝?死了?孟小蝶怔了怔,那段噩梦般的夜晚突然涌入她的脑海,没错,桂枝死了,就在自己面前! “孟小姐,我提醒过你,陈远陌不会放过你的。”林恩道。 陈远陌,陈远陌,陈远陌!!孟小蝶脸色铁青的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莫名的仇恨的怒火在她的胸口熊熊燃烧! 这么多年来,她为陈远陌做牛做马,乖乖的当花魁,替他招揽青烟翠柳楼的生意,却在她决定离开后杀人灭口?!孟小蝶心中堵得难受极了! 孟小蝶那仇恨的情绪被林恩尽收眼底,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孟小姐,你之后有何打算?能找到那个叫黄岳的人吗?” “黄岳”是太子的假名,他没有告诉孟小蝶自己的真实身份,孟小蝶想找也找不到,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孟小蝶说着,抬头看向林恩,“就算我现在去投靠黄公子,就安全了吗?我会不会连累他?” 林恩故作沉思了一下,道:“的确是这样,帝都不安全,倘若被陈远陌发现行踪,他还会追杀你的。” “他为什么要追杀我?”孟小蝶苍白着脸,“我不会出卖他的。” “可你的行为已经在出卖他了,”林恩道:“你要离开他的掌控范围,想过别的生活,可你别忘了,你曾经替他做事多年,知道他那么多秘密,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了你?!” 孟小蝶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他的事我都不清楚,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听从他的要求,成为青烟翠柳楼的花魁。” 孟小蝶虽然这么说,可林恩不这么想,他从对方的言谈举止中看得出来,孟小蝶对陈远陌一往情深,倘若陈远陌抓住这一点,一定能让孟小蝶对他死心塌地的卖命的!可惜林恩估算错了,陈远陌不是他,不会利用和欺骗他人的感情来打到目的。 林恩一副为她好的样子,道:“这样吧,你离开帝都,你离开帝都后就安全了。” 离开帝都吗?孟小蝶有些犹豫,离开帝都后她该怎么办?她能去哪里?帝都势力错综复杂,也许陈远陌不敢明着来,可离开帝都后,陈远陌就会大张旗鼓的追杀她了!想到此处,孟小蝶摇头道:“不,我不可以离开帝都,离开帝都必死无疑!” 林恩道:“那你下一步该怎么办?在帝都躲躲藏藏的过一辈子吗?这里也很危险啊。” 平日里与孟小蝶相依靠的桂枝已经死了,青烟翠柳楼已经把她认定是“叛徒”,她该去哪里呢?走投无路的孟小蝶掀开被子下了床,跪在林恩的面前,“公子,求求你,收留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还不想死,我想活着!” 林恩直截了当的问道:“真的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是的,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出卖陈远陌?”林恩进一步的问道。 “我……”孟小蝶迟疑了,出卖陈远陌? 看到孟小蝶犹豫不决的样子,林恩嗤笑道:“孟小姐,你还真是心地善良啊,你现在走出去,陈远陌定会将你灭口,你还处处为他着想?” 林恩的嘲笑让孟小蝶十分不快,她也觉得自己窝囊至极,直到如今还想陈远陌做什么?!孟小蝶一咬牙的道:“先告诉我你是谁,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林恩并没有回答孟小蝶的话,而是道:“其实在帝都,有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我给你指一条路,等你进去那个地方,占有一席之地再说,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我是谁。” “那是什么地方?” “皇宫。” 半个月后,帝都出了一件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风流韵事,传闻皇帝去某官员家里,为他庆贺八十大寿时,看上了舞台上领舞的歌姬,那歌姬的名字为蝶姬,蝶姬是官员家中从小抚养栽培的歌舞子,是个难得一遇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舞台上跳了一出兰陵曲,立刻吸引了皇帝的眼球。 那官员看出了皇帝的心思,就将蝶姬先给了皇帝,皇帝在官员的府中与蝶姬共度一夜,第二天就将人带回来宫,破格将其封为美人。蝶姬相貌出众,就连宫中的娘娘们与之相比也黯淡无光了。 这位蝶姬,正是从陈远陌追杀下逃脱的孟小蝶。 而宫廷之外,青烟翠柳楼依旧歌舞升平,花魁依旧是个叫“孟小蝶”的女子,只是这个“孟小蝶”是假的,是陈远陌找另一个貌美的女子假扮的。反正真正的花魁见外人都戴着面纱,除了几个特定的恩客外,没人见过孟小蝶的真实面目,这些恩客中,惟独太子有些难处理。 太子再度光临轻烟翠柳楼时,云镜挡着不让见了,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决绝书交给太子,太子怎么可能愿意,就此他大闹青烟翠柳楼。陈远陌自然不会让他胡闹下去,于是第二日就故意传出,一个像是太子的人出现在烟花之地,还与龟奴大打出手。 此番传言一出,太子哪儿敢再去青烟翠柳楼找孟小蝶,帝都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每天按部就班的上朝,回府,不敢出去乱转了。 孟小蝶消失之后,陈远陌就再也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这对他来说是一大隐患,他太了解孟小蝶,胆大心细,睚眦必报,如今被她逃走,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远陌不是没想过去去找孟小蝶,但天下之大,孟小蝶又有不知名的势力协助,陈远陌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所以一动不如一静,以不变应万变来应对现在的状态。 第305章 305安全之地 孟小蝶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昏迷期间,她一直在做恶梦,梦见她与桂枝在崇山峻岭里拼命的跑着,跑着,可身后的黑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追着她们。孟小蝶边跑边向后张望,想看清这追她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她只看见黑漆漆的一团黑雾。 两个弱女子不知疲倦的跑着,仿佛只希望能快点逃脱,可就在这时,桂枝脚底被树根绊了一下,砰的摔倒在地,孟小蝶不得不停下脚步,拉起桂枝,她焦急的道:“桂枝,快点起来,快点起来,否则会没命的!” 桂枝捂着脚踝,面色惨白,无助的道:“小姐,不行,我……我崴到脚了,站不起来了,小姐,你快跑吧,别管我!!” 孟小蝶与桂枝相依为命多年,怎么可能弃她而不顾?!她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死死的拽着桂枝的衣袖,“不行!我们要走一起走!快点起来,起来!!” 就这样,孟小蝶艰难的扶着桂枝站起来,可此时那团黑雾已经来到她们面前,孟小蝶害怕极了,即使距离那么近,依旧无法看清那黑雾中的人影。 黑雾挡住了孟小蝶与桂枝的去路,将她们团团围住,从黑雾中分出一道来,那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一把长刀,紧接着长刀狠狠的向她们二人砍去。孟小蝶吓得抱头躲闪,而桂枝挺身而出,挡在孟小蝶的面前,这把长刀直插桂枝的心脏,长刀拔.出,血液如同喷泉般的涌出。 “桂枝!!”孟小蝶惊声尖叫。 桂枝倒在地上,血流一地,渐渐的,整个地面都被染红了,血红血红的一片,恐怖至极。 孟小蝶已经吓得跑不动了,腿软的跪坐在地上,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那团黑雾,眼睁睁的看着那团黑雾向自己靠近而无能为力。 这时,从黑雾里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的身影让孟小蝶十分熟悉,那袖长纤细的身姿,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是……是陈远陌!! 孟小蝶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为什么……?” 陈远陌没有回答,他冰冷的目光让孟小蝶全身发寒。 陈远陌走到孟小蝶面前,双手举起还在滴血的长刀,向孟小蝶砍去!! “不好————!!!!” 孟小蝶猛的惊醒,睁开双眼,看见一套陌生的床帘,刚才……是做恶梦了? 孟小蝶做了一夜的噩梦,额头上泛着冷汗,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黏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孟小蝶顾不得这么多,她一下子坐起身来,喘着粗气,“桂枝……桂枝……” “孟小姐,你醒了。”只见林恩从外屋走了进来。 陌生男子的突然闯入,把孟小蝶吓得立刻向后推了推,满脸的防备。 林恩失笑道:“孟小姐,不必害怕,我要是想害你,昨晚就不会救你了。” “你……你是……” “孟小姐不记得了吗?”林恩好心提醒道:“咱们两天前刚刚见过,我好心提醒你,但看样子你并没有听进去。” 孟小蝶这才认出了林恩,“是你?!那桂枝呢?桂枝在哪里?” “是问那个和你一起从青烟翠柳楼离开的婢女吗?”林恩道:“她死了啊,你忘了吗?” 桂枝?死了?孟小蝶怔了怔,那段噩梦般的夜晚突然涌入她的脑海,没错,桂枝死了,就在自己面前! “孟小姐,我提醒过你,陈远陌不会放过你的。”林恩道。 陈远陌,陈远陌,陈远陌!!孟小蝶脸色铁青的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莫名的仇恨的怒火在她的胸口熊熊燃烧! 这么多年来,她为陈远陌做牛做马,乖乖的当花魁,替他招揽青烟翠柳楼的生意,却在她决定离开后杀人灭口?!孟小蝶心中堵得难受极了! 孟小蝶那仇恨的情绪被林恩尽收眼底,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孟小姐,你之后有何打算?能找到那个叫黄岳的人吗?” “黄岳”是太子的假名,他没有告诉孟小蝶自己的真实身份,孟小蝶想找也找不到,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孟小蝶说着,抬头看向林恩,“就算我现在去投靠黄公子,就安全了吗?我会不会连累他?” 林恩故作沉思了一下,道:“的确是这样,帝都不安全,倘若被陈远陌发现行踪,他还会追杀你的。” “他为什么要追杀我?”孟小蝶苍白着脸,“我不会出卖他的。” “可你的行为已经在出卖他了,”林恩道:“你要离开他的掌控范围,想过别的生活,可你别忘了,你曾经替他做事多年,知道他那么多秘密,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了你?!” 孟小蝶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他的事我都不清楚,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听从他的要求,成为青烟翠柳楼的花魁。” 孟小蝶虽然这么说,可林恩不这么想,他从对方的言谈举止中看得出来,孟小蝶对陈远陌一往情深,倘若陈远陌抓住这一点,一定能让孟小蝶对他死心塌地的卖命的!可惜林恩估算错了,陈远陌不是他,不会利用和欺骗他人的感情来打到目的。 林恩一副为她好的样子,道:“这样吧,你离开帝都,你离开帝都后就安全了。” 离开帝都吗?孟小蝶有些犹豫,离开帝都后她该怎么办?她能去哪里?帝都势力错综复杂,也许陈远陌不敢明着来,可离开帝都后,陈远陌就会大张旗鼓的追杀她了!想到此处,孟小蝶摇头道:“不,我不可以离开帝都,离开帝都必死无疑!” 林恩道:“那你下一步该怎么办?在帝都躲躲藏藏的过一辈子吗?这里也很危险啊。” 平日里与孟小蝶相依靠的桂枝已经死了,青烟翠柳楼已经把她认定是“叛徒”,她该去哪里呢?走投无路的孟小蝶掀开被子下了床,跪在林恩的面前,“公子,求求你,收留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还不想死,我想活着!” 林恩直截了当的问道:“真的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是的,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出卖陈远陌?”林恩进一步的问道。 “我……”孟小蝶迟疑了,出卖陈远陌? 看到孟小蝶犹豫不决的样子,林恩嗤笑道:“孟小姐,你还真是心地善良啊,你现在走出去,陈远陌定会将你灭口,你还处处为他着想?” 林恩的嘲笑让孟小蝶十分不快,她也觉得自己窝囊至极,直到如今还想陈远陌做什么?!孟小蝶一咬牙的道:“先告诉我你是谁,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林恩并没有回答孟小蝶的话,而是道:“其实在帝都,有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我给你指一条路,等你进去那个地方,占有一席之地再说,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我是谁。” “那是什么地方?” “皇宫。” 半个月后,帝都出了一件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风流韵事,传闻皇帝去某官员家里,为他庆贺八十大寿时,看上了舞台上领舞的歌姬,那歌姬的名字为蝶姬,蝶姬是官员家中从小抚养栽培的歌舞子,是个难得一遇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舞台上跳了一出兰陵曲,立刻吸引了皇帝的眼球。 那官员看出了皇帝的心思,就将蝶姬先给了皇帝,皇帝在官员的府中与蝶姬共度一夜,第二天就将人带回来宫,破格将其封为美人。蝶姬相貌出众,就连宫中的娘娘们与之相比也黯淡无光了。 这位蝶姬,正是从陈远陌追杀下逃脱的孟小蝶。 而宫廷之外,青烟翠柳楼依旧歌舞升平,花魁依旧是个叫“孟小蝶”的女子,只是这个“孟小蝶”是假的,是陈远陌找另一个貌美的女子假扮的。反正真正的花魁见外人都戴着面纱,除了几个特定的恩客外,没人见过孟小蝶的真实面目,这些恩客中,惟独太子有些难处理。 太子再度光临轻烟翠柳楼时,云镜挡着不让见了,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决绝书交给太子,太子怎么可能愿意,就此他大闹青烟翠柳楼。陈远陌自然不会让他胡闹下去,于是第二日就故意传出,一个像是太子的人出现在烟花之地,还与龟奴大打出手。 此番传言一出,太子哪儿敢再去青烟翠柳楼找孟小蝶,帝都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每天按部就班的上朝,回府,不敢出去乱转了。 孟小蝶消失之后,陈远陌就再也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这对他来说是一大隐患,他太了解孟小蝶,胆大心细,睚眦必报,如今被她逃走,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远陌不是没想过去去找孟小蝶,但天下之大,孟小蝶又有不知名的势力协助,陈远陌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所以一动不如一静,以不变应万变来应对现在的状态。 第306章 306犯妇蝶姬 孟小蝶化名蝶姬,入宫被封为美人,成为皇帝身边的新宠。 孟小蝶并非眼皮浅见识短的女子,她知道这种局面来之不易,所有的恩宠荣耀全都来自皇帝,没了皇帝她什么也不是。所以在皇宫的这段时间,孟小蝶处处小心,步步为营,面对皇帝小心侍候,面对宫中莺莺燕燕的其他攻击,她也巧妙化解,毕竟宫里真正掌握权力的皇后和后妃们,没有把孟小蝶放在眼里,一个出身低贱,以笑侍人的歌舞子,对她们构不成任何威胁,总而言之,孟小蝶在宫中的生活还算平静。 孟小蝶聪明伶俐,审视适度,仅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在皇宫里站稳脚跟,看清形势,在这期间,那个帮助她的人派来一个名为连圆的太监跟在身边,说好听点是协助她,其实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看考量她是否有利用的价值。 每天晚上,孟小蝶都在做恶梦,梦见那团黑雾在追着她与桂枝,桂枝在梦中一次次的死去,陈远陌从黑雾中一次次的走出,睁开眼后,孟小蝶总是大汗淋漓,桂枝死前的惨状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陈远陌的决绝让她心灰意冷。 孟小蝶想反击,想复仇了!她将复仇的方向转向陈远陌的最大弱点,林淼! 是的,林淼是陈远陌的最大弱点,这在整个大楚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陈远陌为了他与陈家划清界限,婉拒一切联姻,甚至在皇帝废除林淼之后,还毫无顾忌的将人接回去,这让人们在感慨陈远陌专情的同时,还认清了林淼是他的弱点这一事实。不过对此陈远陌没有放在心上,自从燕王第一次说破他的弱点后,陈远陌就大大方方的将其摆了出来,有时候让故意亮出自己的弱点,会让敌方的顾忌。 在孟小蝶的多番打探下得知,司礼监外差安然与林淼私交甚好,经常托人给林淼送去宫中新款样式的点心,就此孟小蝶留意御膳房的动向,几日之后就看到安然身边小太监的身影,那小太监手里提着个食盒,十有八.九是送出宫给林淼的,孟小蝶用计让那小太监耽搁一阵,趁他不注意时将一张小字条悄悄的放入食盒的最底层,那字条上写着,“八月十八,独来福丰楼一叙。”,字条上没有署名,不过这食盒是安然送的,林淼看到字条后只会认为字条是安然放的。 宫中孟小蝶暂且可以信任的人,就是林恩派来在她身边的太监连圆,孟小蝶以金钱贿.赂连圆,要他出宫找些地痞流氓,务必记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孟小蝶是很聪明,但她太报仇心切了,没有弄清楚陈远陌的实力就贸然出手,想必她做梦都料不到,那个藏在食盒里的字条,会落入陈远陌的手中。 陈远陌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既然能把弱点暴.露出来,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何况说安然送来的东西,他更会把食盒从里到外翻个遍。 陈远陌坐在榻上,手里拿着字条,双眼盯着桌上的食盒和从食盒里取出的三盘点心,脸色别提有多阴沉了。陈远陌暗自腹诽,安然是当他死了还是怎么的,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这个勾当?! 一旁的元宝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少爷,这……这食盒咱们扔个吧,就当没见到过。” “别,扔了岂不是辜负了安然的一片心意,”陈远陌摆摆手,对元宝道:“字条我留着,把点心装起来给淼淼送过去吧。” “是。” ******** 八月十八这天,陈远陌按照字条上所写的内容,亲自来福丰楼赴约,他倒是要瞧瞧安然在搞什么名堂。 走进福丰楼,陈远陌在小厮的带领下朝二楼走去,他前一脚踏进包厢,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关上,陈远陌伸手推了推们,发现门已经从外部锁死了。 如此做法更惹得陈远陌不快了,他朝里面走去,边走边道:“安然,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嘻嘻嘻……你在叫谁呢?”从屋里传来一阵猥琐的声音。只见几名身材威猛的大汉走了出来,他们盯着陈远陌的眼光明显的不怀好意,“哎呦,原来是这么俊俏的小书生啊,可便宜哥几个了……” 陈远陌不傻,他十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安然叫你们来的?”虽然这么问,可他知道这与安然无关,怕是安然也被人利用了。陈远陌思绪飞转,食盒从宫中送出来,那字条也是,可他不记得自己和林淼得罪宫里的哪位贵人啊。 “嘻嘻,先陪我们乐一乐,然后再告诉你。”其中的一名大喊露出淫.邪的目光,伸手朝陈远陌抓去,陈远陌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大汉扑了个空,他扭过头满不在乎的道:“身手还挺敏捷啊,没事,爷就喜欢你这样的。”大汉说着,又朝陈远陌扑去。 这次陈远陌没有闪躲,被大汉扑个正着,其余人见了心中无不雀跃,抓住这个人,大家一起玩玩。 本以为大汉把人扑住后就赶紧喊帮手,可只见大汉靠在那人的身上一动也不动了,大家伙本来亢奋的心情变得隐隐不安起来,就在这时,大汉怀中那人伸手将人轻轻一推,大汉直接仰头倒地,胸口出现一个大窟窿,染红了衣襟。 不知何时陈远陌的左手中出现一把匕首,他的左袖口上鲜红一片。陈远陌转向站在不远处的其余大汉,冷冷的道:“给你们一个机会,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的。” 陈远陌那宛如毒蛇般的目光让大汉们脊背发凉,这与他刚刚进屋时的气场完全不同了,一开始陈远陌给他们以斯文的读书人的感觉,可现在却如同见到地狱里来的修一般! 大汉们都是地痞流氓,以前没少干过这等勾当,某某两家人结怨了,就会找他们悄悄的将雇主的仇人修理一番,本以为这次也一样,却不料闹出了人命! 大汉中站大哥地位的人是懂点武功的,他一眼就能看出陈远陌不会武,刚才能一个匕首刺中对付,完全是因为对方轻敌了,于是那大哥对众位大汉鼓气道:“大家不要怕!那小子就是个纸老虎!一点武功都不会,只要抓住他,还不是任由咱们宰割的份!” 几个人一听有理,纷纷听从大哥指示,他们分散开来,很快的将人包围起来,这要是换做他人,早就着急想对策了,可陈远陌依旧有条不紊的站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个带头大哥,“这就是你们的答案吗?” 那大哥只认为陈远陌在装腔作势,他向其余大汉们打个手势,“兄弟们,上!” 还不等大家下一步动作,突然发出一阵迸裂的声音,紧接着从上面哗啦啦的散下大片大片的砖瓦,随着砖瓦下来的,还有几个穿着侍卫服饰的年轻人,他们站在大汉的身后,一只手按在他们的左肩膀上,稍稍用力,大汉们砰的一声,纷纷跪在地上。 大汉们被眼前的境况吓了一跳,没想到惹到一个要命的主!他们见风使舵,换脸比翻书还快,“大侠,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边说着,边指着那带头大哥,将其推了出来,“这……这与我们无关的。,是他……是他说有好差事领着我们,给我们钱,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大哥听这话脸都青了,他一抬头,就看见陈远陌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是谁指使你?” “我……我不知道……”那大哥支支吾吾的道。 这话一说出口,大汉们左肩膀的侍卫们的手稍稍一用力,向外一拽,几乎一起发出咔嚓的声音,直接将大汉们的左肩膀卸脱臼了。 “啊————”大汉们疼的吱哩哇啦的乱叫唤,额头直冒虚汗。 大汉们跪在地上,对那大哥大声吼道:“你还犹豫什么?!知道什么快点说啊!否则连命都没了!” 那大哥的胳膊也是被卸脱臼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早就招了,可问题是他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人给了他银子后,他还悄悄的跟在后面呢,可谁知雇主坐上马车就跑了,他根本追不上啊,大哥疼的脸都发白了,“我……我是真不知道,饶了我,我没说谎,我不知道是谁啊……” “那就帮你想想吧。”说着,陈远陌对大哥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得令后,一只手按住大哥的右肩,又一使劲,咔嚓一声,接着大哥发出惨烈的叫声,“啊————” 肩膀发出的疼痛让大哥全身冒虚汗,可陈远陌一点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问你一遍,是谁指使你做的?” “我……我……”大哥张了张嘴,真不知该说什么。 “想清楚了再回答。”陈远陌好心提醒道:“下次就是你的腿了。” “不要……不要……”大哥吓坏了,不停的回想着当时发生的情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对方……对方可能是个公公!” 陈远陌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的?”这个答案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给林淼的字条就是从宫中传出来的,可每日出宫的公公那么多,他怎么锁定目标? “这……这……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那大哥连忙解释道:“那人是三天前找的我,他跟普通人没啥差别,就是给我钱的时候,我……我留意过他的钱袋,他的钱袋是粉红色的,还绣着鸳鸯戏水图,我还能隐约从上面闻到一股脂粉味,所以那人不是公公就是小倌,可小倌没他长得那么磕碜,所以……” “所以你猜测他是个公公?” “没错,没错!”大哥拼命的点头,求饶道:“大侠,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陈远陌没有吭声,他转身走到厢门口,轻轻一推,门开了,不知何时门已经被解了锁,他抬脚而出,对身后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充耳不闻。 ******** 粉红色上面绣有鸳鸯戏水图的钱袋,再结合三天前的出入宫庭的名单,陈远陌很快就查到了连圆头上,可就在此时,连圆失踪了。 不仅陈远陌找不到连圆,连孟小蝶也同样找不到。 八月十八那天,孟小蝶紧张的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不知计划能否顺利施行,一想到陈远陌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兴奋的全身鸡皮疙瘩竖起。 八月十八过后,孟小蝶开始不停打听消息,想知道宫外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尤其是关于陈远陌和林淼的,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林淼安然无恙,紧接着连圆失踪了,孟小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孟小蝶顿时变得焦躁起来,她怕连圆被陈远陌捉住了,供出她是早晚的事!身在皇宫的她唯有紧紧的抱着皇帝大腿才有活命的机会。为此孟小蝶拼了命的讨好皇帝,她本就是个乖巧懂事的主,很快的,在九月初从十品美人上升为五品昭仪。 五品昭仪的位置是孟小蝶做梦也预料不到的,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地位越高,陈远陌才越难以下手! 一日午后,孟小蝶在御书房的偏殿陪皇帝用完午膳后,独自返回宫中,如今皇帝对她宠爱有加,都答应晚上来陪她了。孟小蝶满怀欣喜的坐着轿子返回宫殿,走到人工湖时,忽然远远的看见迎面走来的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看见孟小蝶后仿佛见到鬼一般,连忙低下头,躲躲闪闪的样子。 这个小太监孟小蝶是认得的!曾经在青烟翠柳楼出现过,名叫连鞠,是替陈远陌办事的人,孟小蝶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小厮,谁知居然是宫里的太监!连鞠的吃惊的神情不似作假,像是不知孟小蝶进宫似的。 孟小蝶伸手指着连鞠:“你!!站住!!” 连鞠怔了怔,十分害怕的样子,扭头就跑。 孟小蝶见状,立刻对身后的太监们道:“快点抓住他!!” 太监们领命,立刻飞奔而去,没多一会就将那逃走的连鞠带了回来。 当把人带回来后,连鞠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死死的盯着孟小蝶,冷哼道:“原来你在这里当娘娘了,难怪……难怪陈大人一直找不到你……” 孟小蝶一听,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原来陈远陌还不知自己躲在宫中,既然这样,一不做二不休,先堵住他的嘴再说! 只见孟小蝶指着连鞠大骂道:“混账东西!偷了本宫的手镯还敢狡辩!” 连鞠微微一愣,大声辩白道:“你别乱说,我没有!我没有!你这是栽赃陷害,我知道你是怕我……” “给本宫堵住他的嘴!!”孟小蝶大声下令道。 就这样,还不等连鞠把话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把嘴捂住。 孟小蝶道:“来人呐!给本宫打他三十大板!狠狠地打,看他再敢偷东西!!” 身后的太监宫女们听了,不免有所顾虑,“娘娘,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妥……,这位公公是在太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太妃娘娘是宫中的老人了……” 连鞠一听要打他板子,怎可愿意,立刻起身反抗,将压制住他的人推倒在地,那太监指着孟小蝶破口大骂:“你诬陷我!我没偷你东西,我知道你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哼,我这就告诉陈大人去!” 连鞠说着,转身扭头就跑,孟小蝶见状,着急的伸手拽他,谁知脚下绊了一下,居然失手将人一把推出,那连鞠脚底抹滑,直接被孟小蝶推进了人工湖,扑通一声,水花四起。 此番场景把在场的众人都吓傻了,孟小蝶眼睁睁的看着连鞠在水里翻腾,张口喊救命时喝下一口又一口的湖水,过了没一会,连鞠仿佛全身抽干了力气,缓缓的下沉了。 孟小蝶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转头对身后那些傻眼的太监宫女们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下水救人!” 那几个太监宫女们哭丧着脸道:“奴才……奴才不懂水性……” “那还不快点找懂水性的人来!” “是,是!” 太监们跑去找人求救,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又耽误了些许时间,等连鞠被救上岸时,被告知已经没气了。 虚惊一场的孟小蝶回到自己的宫殿里,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情绪越发的不安起来,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不管自己有没有除掉连鞠,自己在宫中的事情已经暴.露给陈远陌了!连鞠是陈远陌的人,他一旦发生意外,陈远陌不可能不查,这一查不照样查到自己头上?! 孟小蝶又想起白天连鞠挑拨自己说的那番话,仿佛在故意激怒自己,还有……当时她没想着推连鞠下水,是有人推她的!! 孟小蝶心思缜密,事到如今怎会不知自己上当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与其说是她把连鞠灭口,倒不如说是有人想让她把连鞠灭口!这个人除了陈远陌外,孟小蝶想不出第二个!可陈远陌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孟小蝶的心慌之下,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降临,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前来传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安然。 安然走进大殿中央,看见孟小蝶偕同众宫人已经跪下,便打开圣旨开始宣读:“犯妇蝶姬,出身下贱,生性顽劣,骄纵不堪,草菅人命,朕甚是恼怒,今废除蝶姬昭仪之衔,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不得出,钦此!” 圣旨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震惊,蝶姬有多受宠是有目共睹的,怎么说打冷宫就打冷宫了?! 安然双手将圣旨放在孟小蝶的面前,轻笑道:“接旨吧,犯妇蝶姬。”接着他在孟小蝶的耳边道:“冒充杂家的身份,是要付出代价的。” 孟小蝶猛的一怔,腿脚一软,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这个相貌精致的太监,“你……你是……”安然? 第307章 307林焱苏醒 孟小蝶的下场让皇甫恒始料未及,他派人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查了一遍,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陈远陌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借皇帝之手把孟小蝶打入冷宫的? 即使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即使陈远陌隐藏的再好,皇甫恒依旧能感受到他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敌意。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首发陈远陌表面上谁都不支持,可谁能猜中他心中真正意图,皇甫恒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陈远陌不会支持自己,绝对不会。 眼看着陈远陌的势力越来越壮大,皇甫恒心里怎会不急,他好不容抓住陈远陌的痛脚,打算让孟小蝶藏匿皇宫,站稳脚跟,摸清楚孟小蝶与陈远陌之间的秘密再作打算,如今功亏一篑了。 四皇子府的书房内,皇甫恒冷着脸坐在椅子上,对面的林恩有些心虚。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连圆看好孟小蝶么?”皇甫恒皱眉道。他已经调查清楚了,孟小蝶买通连圆,想对林淼下手?真是蠢货!这不明显的向陈远陌暴露藏身之处么! 林恩道:“想必是孟小蝶报仇心切,等不了这么久,连圆是个爱财的,孟小蝶花大把金钱将他买通,”说道这里,林恩满脸歉意的道:“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将连圆盯紧点敲打敲打他的。” 皇甫恒缓和下脸色,安抚林恩道:“不怪你,是我太信任连圆了,而且你早一步将连圆灭口,让陈远陌查不可查,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听到皇甫恒对自己毫无怪罪的意思,林恩才松了口气,其实他对皇甫恒有所隐瞒,孟小蝶买通连圆的事,他是知晓的,却放任为之,因为孟小蝶对付的人是林淼。 这些年陈远陌的付出,不管林淼遭遇了什么他都不离不弃,这让林恩心里酸酸的,他不止一次的想,若非林淼的出现,这一切应该属于他林恩!所以当他知道孟小蝶钻牛角尖,以伤害林淼来报复陈远陌时,他巴不得对方这么做,只可惜孟小蝶失败了。 宫中秘闻,今生的陈远陌比前世多知道一些,最起码比皇甫恒知道的多,比如皇帝和丽太妃之间的事。 从陈远陌不小心偷听到皇帝与丽太妃的谈话后,他清楚的知道,丽太妃是打动皇帝的最好的棋子。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陈远陌安排了不少宫女太监接近丽太妃,逐渐的摸清楚丽太妃的喜好,在其宫殿里任职,比如这个不小心失足落水的连鞠,就是他安排的人之一。 丽太妃身处宫中,最担心的人莫过于远在藩地的儿子燕王,可燕王身份敏感,一年能见一次面都算多的,俩母子之间也不便多有书信来往,怕被言官弹劾,这种情况直到陈玉兰嫁给燕王后有所好转,不管陈玉兰心里怎么想,但表面上她充当着好儿媳,每隔一段时间给丽太妃写份家书,向她告知燕王的情况,女子之间的闺阁话不会被言官单做把柄,丽太妃对陈玉兰这贴心的做法很满意,这一裙带关系下来,皇帝对陈远陌也很和颜悦色。 这回对付孟小蝶,陈远陌就以陈玉兰的名义写了封信,带到宫中,连鞠取得这封信后再撞见孟小蝶,孟小蝶一时慌乱,连鞠“失足”落水,信沾了水花了,连鞠的溺水身亡了,作为主子的丽太妃心情能好才怪,对皇帝而言,真爱是丽太妃,刚刚晋升上来的孟小蝶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孟小蝶没有利用价值了,”林恩道:“阿恒,要对付陈远陌得从别处入手了。” “不,事情还没完,”皇甫恒是个聪明人,怎会不知陈远陌把孟小蝶弄进冷宫的用意,之前就算知道孟小蝶身处皇宫,陈远陌也难以下手除掉她,毕竟孟小蝶的身份是后宫妃嫔,可如今人已落入冷宫,事情就好办得多了,“现在赶紧加派人手监视冷宫的一举一动。” 林恩不解的问道:“阿恒意欲何为?” “揪出陈远陌在皇宫的一切势力。”皇甫恒坚定的道:“未免夜长梦多,陈远陌定会快速下手除掉孟小蝶,我倒是要看看他派的哪方人马,说不定能顺藤摸瓜知道他是如何让父皇将孟小蝶打入冷宫的。” 皇甫恒计划得很好,而另一头的陈远陌也正有快速铲除孟小蝶的打算,可之后的发生的事打得二人措手不及,根本分不开身去理会孟小蝶了。 ******** 就在孟小蝶被打入冷宫的第二天,陈远陌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梁有章来到陈远陌办公的考功司。 梁有章是个肥胖的小老头,肚子鼓鼓的有八.九个月大,由于太过肥胖,他走路不过百步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陈远陌抬头看见梁有章喘着粗气走进来,连忙站起身上前迎接,扶着他道:“梁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陈远陌边扶着梁有章在椅子上坐下边道:“什么事让您亲自来一趟。”说着还不忘为上司亲手倒杯茶。 梁有章摆摆手,接着满是虚汗的手接过陈远陌递来的茶,他喝了一大口,才道:“没事,就是过来串个门子。” 两人客套寒暄了几句,梁有章才说了来意,只见他轻咳两声,拍拍自己的肚子,道:“陈大人啊,老夫这尚书之位是做不长了。” 陈远陌一听,脸上露出错愕之色,他连忙追问道:“梁大人,是出了什么事了?用得到下官的地方您尽管说……” “没事没事,”梁有章摇摇头,笑着道:“是老夫身体越发的不如从前了,还能干个小半年,之后咱们礼部就要易主了。” 其实梁有章不过六十余岁,比陈远陌的祖父陈瑾儒年轻多了,人家陈瑾儒依旧站在大楚朝廷的最前端,完全没有要退下来的意思,相比之下梁有章把回乡的宅子都买好了。 到不能说是梁有章没野心,否则他也不会坐到那个位置,而是他这个人过于贪吃,吃得肥肠满肚,胖的行动有些不便了。梁有章从小爱吃,根本戒不了口,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亏什么都不亏肚子,提早告老还乡,胡吃海喝去。 陈远陌恭敬的站在梁有章的身边,躬下.身子轻声问道:“梁大人是有什么交代要下官做的?” “你呀……”梁有章伸手拍了拍陈远陌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好好干,注意一下圣上的动作,今早与圣上谈话,他要老夫推荐个人上来,老夫推荐的你。” “大人……”陈远陌先是一惊,接着喜上眉梢了,可又有些担忧:“我怕不够格。” “老夫只是推荐个人上去,最后的决定权在圣上,”梁有章将了解的是毫不隐瞒的告知,“老夫向圣上推荐时,圣上有所犹豫,但也没有否决,你还有机会,好好表现。” “是是,多谢大人的提携。” 陈远陌前世的路可没这么顺畅,当时梁有章告老还乡,提携的是另一个侍郎,陈远陌才从士大夫的位置慢慢晋升。 陈远陌刚想说些好话,感谢梁有章的知遇之恩,可就在这时,房门外的小厮敲了敲门,,“陈大人,陈大人在吗?” “怎么了?”陈远陌问道。 门外的人回答:“您府上来人了,让您赶快回去,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梁有章扶着椅子起身道:“陈大人,老夫就不打扰了,府上的事要紧,你赶紧回去吧。” “是是,多谢梁大人。” 陈远陌坐着轿子往府中赶,此时的他一点也不关心府中出了什么事,他满脑子都是梁有章的话,看来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升官了。 回到府中,守在门口的元宝立刻在陈远陌的耳边轻声道:“林焱醒了。” “……!!”陈远陌大吃一惊,醒了?!这个节骨眼上?! 陈远陌跟着元宝朝厢房那边走去,来到林焱养伤的厢房,只见林淼激动的站在床边,他听见门口的响声,扭头看见陈远陌,忍不住的哭声道:“远陌,太好了,大哥……大哥他醒了……” “是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陈远陌走过去安抚林淼道。 这几个月来,林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消瘦不堪,他看见陈远陌来了,撑着床想坐起来,林淼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大哥,你小心点……” 林焱的双眼直溜溜的盯着陈远陌,定定的道:“陈远陌,我要见皇上。” “林焱,你现在身负重伤,就算要见皇上,也得先把伤养好吧。” “不行,我要尽快见到他!”林焱不做丝毫让步。 “大哥,你现在身子不宜走动,伤口会裂开的,”林淼好言相劝,“你要跟皇上说什么,可以告诉远陌,要他代为转达啊。”林焱苏醒后,不吃药也不喝水,林淼是没法子了才把陈远陌找来的。 林焱看了一眼陈远陌,冷声道:“我不相信他。” 实在不怪林焱防备心重,他在黎州就是轻信他人,才落得如此下场。 对此陈远陌倒无所谓:“好,我来安排。” 第308章 308黎州大案 如今林焱已经苏醒,陈远陌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第二天早朝,在朝堂之上,陈远陌出列,向皇帝禀明林焱还没有死,一直在自己府中养伤,刚刚从昏迷中醒来。 “皇上,林大人身负重伤,昏迷前一会要见您,一会说要我把他藏起来,”陈远陌站在大殿中央,道:“林大人昏迷了好几个月,醒来后依旧吵着要见您,怕是真的有什么重大事情吧。” 关于黎州的重大事情当然有了,几个月前,黎州这个作为大楚国粮食存储地居然闹饥荒,查下来后说是发生火灾把粮仓烧毁了,就此皇帝大怒,办了几个相关官员。林焱也正是那时候失踪的,现在想想看,林焱的失踪应该与黎州的粮仓有关。 皇帝闻言,立刻变了脸色,直接下令,派人把林焱从陈远陌的府中接进宫。 陈远陌用余光瞄见站在角落里,皇甫恒那僵硬的脸,皇帝亲自命人接送,皇甫恒怕是不敢下手了。 ******** 林焱伤势十分严重,别说下床了,多说几句话伤口都痛得要死,他就这么躺在病榻上,被人抬进宫中,来到御书房的偏殿。 皇帝已在偏殿等候,林焱看到他时,强撑着想从病榻上起来,他稍稍一动,伤口就裂开了,那白色的纱布上渗着鲜血。皇帝见状十分不忍,他走上前去,道:“林卿家都伤成这样了,就不必请安了。” “微臣谢……谢谢皇上。”林焱艰难的道。 由于林焱与长公主合离之事,皇帝对他早已心存厌恶,把林焱弄去黎州无非为了眼不见为净,嫌这位前驸马碍眼了。如今看着林焱苍白的脸,皇帝心中五味陈杂,那些不满与厌恶淡了许多。 不等皇帝发问,林焱强撑着一口气,向他禀明自己知道的所有事,“皇上,黎州……黎州有问题,粮食……两粮食全都没有了。” “朕收到上报,说是因为火灾,粮仓被烧毁了。”皇帝道。 “火灾?”林焱微微一愣,没料到在自己昏迷期间黎州那边的人居然拿这种借口搪塞,他连忙否认道:“皇上,不是火灾,黎州从未发生过火灾,是有人将粮食偷偷卖给其他国家,从中谋取暴利。” “哦?”皇帝对此将信将疑,问道:“是谁指使私自买卖国家粮食的?” “这……微臣没有查出来,”林焱确定的道:“但微臣可以肯定,那个背后买卖国家粮食的人已经掌握了整个黎州的兵力,当初微臣发现粮仓是空的,逼问了黎州知府的师爷,才得知粮食被其他国家买走了。微臣写了八百里急件交给副官,不料副官是别人安插.过来的眼线,他带人当晚就在军营行刺,那些人全都是驻扎在黎州的士兵,皇上……”林焱顿了顿,低声道:“微臣怀疑,有人在黎州密谋造反,以粮食换来的银子收买军权……” 皇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林焱,你说这话就放肆了。” “这些话句句是微臣的肺腑之言,”林焱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直接了当的道:“黎州背后的势力,一定是某位皇子!他在为夺嫡做准备!” “林焱!”皇帝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这些道理即使林焱不说,皇帝自己也能猜出来,如今国家富强,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非乱世之时蠢蠢欲动的,除了有皇室血统的皇子外,还会有谁! 历届皇帝的帝王之路都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么简单,他们在皇子时期也并非纯良之人,瞒着自己的父皇拉邦结对,韬光养晦,可当他们成为皇帝时,却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不允许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尤其是皇子们。当皇子们露出一点点不被皇帝喜欢的爪牙与野性,立刻就被厌恶了去! 楚元帝也不例外,他不允许皇子们挑战自己的权威,决不允许! 林焱看见皇帝铁青的面容,仿佛下一刻就会暴怒,他不敢惹怒皇帝,还有更多的想要说的话立刻堵在了嗓子眼里,急气攻心之下,他喉咙里一甜,一口血卡在那里,他捂着嘴猛的咳嗽起来,血丝从指缝间流下。 皇帝不是个会连累无辜的人,更何况林焱是个有功之人,皇帝对林焱道:“林爱卿,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朕重重有赏。” ******** 对于林焱带来的消息,皇帝并未多加隐瞒,不到一下午的时间,黎州之事传遍整个朝堂内外,第二天上朝,大臣们看着皇帝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他们生怕被波及到,个个低着头装鸵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望着大堂底下的文武百官,皇帝冷冷的道:“黎州之事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大家对此有什么意见?” 皇帝的话一出口,底下鸦.片无声,谁都不愿当出头鸟。 皇帝冷眼一扫,点名道姓道:“陈远陌,林焱是你救回来的,你对此有何看法?” 陈远陌诚惶诚恐的出列,弓着腰战战兢兢的道:“微臣……微臣也是昨日才得知此事,微臣入朝为官时日尚浅,也没什么主见……” “哼,这还叫没主见?!”皇帝冷哼一声,道:“你不是私自将林焱藏了好几个月!” 皇帝语气一重,在场的官员们更不敢开口说话了,连陈远陌自己的党羽也是如此,如今皇帝有了出气对象,他们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陈远陌先是一愣,接着立刻跪在地上,连忙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帝默不作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陈远陌好一阵子,才慢慢悠悠的道:“陈远陌,做事情要有始有终。” 陈远陌愣愣的抬头,不知皇帝是何用意,“嗄?” 皇帝缓缓的开口道:“既然人是你救回来的,那黎州之事就交给你负责吧。” 在场的所有大臣都露出错愕的表情,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将此事派给陈远陌解决,只听他道:“把黎州的事情都给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若是出了丝毫差错,朕要你乌纱不保!” “是……是!”陈远陌立即磕头领命,“微臣遵旨,微臣定竭尽所能,查清此事。” ******** 下了早朝,陈远陌晃晃悠悠的走出金銮殿,仿佛还没从刚才凝重的气氛中缓和过来,一起上朝的大臣们纷纷从他身边走过,却没有停下脚步像往常一样与之交谈,因为他们都在观望中,不知这黎州之事对陈远陌来说是福还是祸。 由于被皇帝火速派去黎州,陈远陌手中之事只得暂时搁置,在离开事前,还得先去吏部交代一番。 陈远陌走进考功司的大门,一抬头就见顶头上司梁有章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陈远陌连忙迎着上去,道:“梁大人怎么不进去坐?” 梁有章摆摆手,面露笑意的对陈远陌道:“陈大人,老夫在此先恭喜你了。” 陈远陌面露无奈的表情,苦笑道:“大人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还发愁呢。” “发愁个什么劲啊,”梁有章伸手拍了拍陈远陌的背,低声提点道:“皇上这是在考验你呢。” “什么?”陈远陌故作吃惊的表情,“考验我?” 梁有章丢给陈远陌的一个白眼道:“之前不是说过在皇上面前推荐你接替老夫的位置了,想必皇上已经放在心上了,但又顾虑你太过年轻,所以借着这黎州之事检验你的能力,若是此事你办得妥当,那吏部尚书的位置肥腻莫属了。” 陈远陌这么聪明的人,当然能猜到皇帝的意图所在,但面对梁有章的时候,面上还流露出又惊又喜的样子,追问道:“大人可说的是真的?” 梁有章笑呵呵的道:“你就好好干吧。” 309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用用红包谢罪,注意查收,给大家带来的不便,小虞在这里抱歉啦~ 309黎州大案 这头陈远陌在为皇帝的考验跃跃欲试,那边皇甫恒已经徘徊在悬崖边缘,因为林焱还活着! 四皇子府内,气氛十分凝重,之前被皇甫恒派去查林焱下落的韩广站在房内,当初他被派去找林焱的下落时,恰巧发现一具穿着血衣的尸首,尸首上的伤痕与林焱受伤的位置一样,所以他才认定林焱已死,如今看来,是有人故意制作尸首,混淆了他的判断。不管怎样,错误的确出在他身上,韩广主动承认错误,“这次是我大意了。” 饶是林恩脾气再好,也架不住心里的责怪,“现在说这些有用吗?到底该怎么解决?” “没事,先不要着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坐在书桌前的皇甫恒对林恩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那林焱聪明,能躲过我们的追杀,自然也能想办法伪造尸首,”皇甫恒说着,向韩广吩咐道:“此事不必放在心上,你赶紧去查一下,被父皇派去黎州的官员名单里除了陈远陌外还有谁。” “是。”韩广领命而去。 事情的严重性林恩十分清楚,他没有皇甫恒那么乐观,可在别人面前他从不会拆皇甫恒的台,直到韩广离开之后,他才开了口,道:“阿恒,现在还管谁去调查的?我们应该赶紧派人去黎州销毁证据才是。” 皇甫恒前一刻还坐得端正,可下一刻立即垮了下来,他摇摇头,道:“事到如今,你以为证据能销毁得了吗?就算真的能,可父皇已经知道黎州那边有人在瞒着他做事,不推出个人给他交代,事情就不可能结束。” 林恩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那阿恒是有办法了?” 可接下来等待他的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皇甫恒面上有些为难,张了张口,始终没有说出话来,仿佛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林恩不解的侧过头去,“阿恒?” “……”皇甫恒艰难的看向林恩,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来,“八法倒是有一个,在家人和我之间让你选择,你会舍弃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恩心中油然产生一种恐惧感,“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 “黎州之事,”皇甫恒毫不隐瞒的道:“我想牺牲林泉。” 林恩微微一怔,声音顿时尖锐起来,“你胡说什么?!那是我亲大哥!” “若是有第二种方法,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看着心爱之人眼神中的辩解与无奈,林恩永远是心软的,他闭了闭眼,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来,“你想怎么做?” 事已至此,再难以开口皇甫恒也得说了,他道:“我会伪造一些证据,证明是林泉倒卖粮食,从中谋取暴利。” 林恩十分了解林泉的性格,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能解决,他摇摇头道:“我大哥不会认的。” “是啊,”皇甫恒轻声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辩解。” “……!!”林恩微微一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你要我杀了我大哥?”他以为所谓的牺牲林泉,是将罪责推到他身上,只要上下打点,绝对能保住他的性命,可皇甫恒是想杀他灭口! “事情只有这样才能解决,”不同于林恩的激动,皇甫恒显得格外冷静,与他分析道:“林焱没死的事情林泉已经知晓了,他自己也怕得要死,为了活命很有可能会出卖我们,我只能下先手为强,恩儿,你会帮助我的吧?” 林恩愣愣的站在那里,“阿恒,你胡说什么?那是我的亲大哥!” “那如果让你在我和林泉之间选择一个呢?”皇甫恒紧追着问道。 必须选择一个?林恩有些六神无主了,他向后退了退,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皇甫恒,因为他做不了选择,又害怕心爱之人失望的目光。 “恩儿……” “你别逼我……” ******** 林恩从皇子府中离开,浑浑噩噩的走在皇城的大街上,耳边徘徊着刚才皇甫恒书的那番话,要他在亲人和爱人之中做出取舍,他……应该怎么做? 林恩深深的爱着皇甫恒,但家人对他而言同样重要。林恩早已经将自己和皇甫恒绑在一起,所以不停的帮皇甫恒拉线,让自己的家族支持皇甫恒,世昌王林英之对正妻杨氏不喜,可由于联姻的关系,所有人都认为世昌王府是杨家的党羽,就连杨家自己也这么认为,可实际上,林英之早就暗中支持四皇子皇甫恒了,因此林恩的大哥林泉被派去黎州,控制那里的守卫的士兵,拉拢地方官员,倒卖粮食赚的银两。 现在黎州之事败露,皇甫恒若想全身而退,就必须舍弃林泉这条线,可林泉是林恩的亲大哥啊!林恩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 林恩知道,皇甫恒是无条件的信任自己,才将心底之话说出,他心里有感激,有无奈,更多的是彷徨与无助。皇甫恒说的没错,黎州之事必须要找个替死鬼,否则皇甫恒在皇帝面前装出的心情纯良的好儿子形象将不复存在,就算皇帝最后不惩罚皇甫恒,心里也会厌恶了去,若是这样,皇子之位怕是与他再也无缘了! 林恩不想心爱之人失去皇位,可也不愿自己的兄长当替罪羔羊,他恍恍惚惚的,忽然耳边听到一阵让他十分厌恶的声音。 “老板,给我来碗臭豆腐带走的。” “好嘞。” 林恩下意识的闻声望去,一抹圆胖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是他这辈子都最厌恶最痛恨的人,林淼。 林淼就站在不远处的小商贩的摊车前,那摊车上架着一个油腻的油锅,几块臭豆腐放入油锅里发出嘶嘶的油炸声,接着空中隐隐约约的飘来臭豆腐的味道。 林恩皱了皱鼻,很不喜欢这个味道,一般在街上遇到这种小商小贩的,他会快速走开,不做任何停留,可这回因为林淼的缘故,他停下脚步躲了起来,不知是为什么,只是不想面对。 林淼盯着油锅里被炸成金黄色的臭豆腐直流口水,等小商贩将臭豆腐涂好酱料放在油纸上时,他就迫不及待的接过油纸,一手拿着小竹签插.着臭豆腐外嘴里塞。 林恩打从心里蔑视林淼,认为他纨绔不堪,不学无术,是个油肠满肚的肥猪,这种人是大楚国的害虫,不配被人爱,可他越是这样想,可现实越不这样发展,在林淼失去地位,失去亲人,失去家族的时候,依旧有人把他捧在手掌心中,如同宝贝般的呵护着。 林淼捧着臭豆腐往前走了十几步,来到一露天的汤面馆前,这面馆虽然环境不怎样,生意倒十分红火,林淼朝里面张望了一番,瞅到目标后,就朝那里走去。 林淼刚坐下,店小二就端着两碗阳春面过来,“客官,两碗阳春面到。” “嗯,放桌子上吧。”陈远陌朝旁面微微侧身,给店小二让道。接着他从筷子筒里拿出两双筷子来,将其中的一双放到林淼的面前,“吃面吧。” “好。”林淼笑眯眯的接过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吸溜吸溜的吃起来。 与林淼大口吃面不同,陈远陌看上去没什么胃口,他拨拉几筷子后,全程笑意满满的看着林淼吃,林淼吸溜了半碗面条,又喝了两口汤,手里抓着竹签开始挑放在桌上的臭豆腐。 林淼插.起一块,往陈远陌嘴边送,“远陌,尝尝,可好吃了。” 陈远陌笑着接过臭豆腐,咬了两口,然后继续看着林淼吃,林淼的脸本来就圆,又塞了拌嘴的面条,脸蛋就更鼓了,陈远陌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掐了掐,笑着问道:“淼淼,好吃吗?” “好吃,当然好吃了,”林淼边说着,边扒开陈远陌的手,“别掐我脸了,面条会掉出来的。” 林淼的话刚说完,对面街角处包子店的包子刚刚出炉,蒸笼打开,包子的香味隔着街道飘了过来,还伴随着包子店老板的叫卖声,“卖包子了,新鲜出锅的灌汤包,快来买啊,快来买啊!” 陈远陌闻到了包子香气的同时,看到林淼的眼神都变了,双眼冒绿光,定是对那灌汤包起了兴趣。 林淼咽下嘴里的面条,对陈远陌吐了吐舌,就要站起身来。陈远陌拉着他的手,让他别起来,反而自己起了身,宠溺着道:“你先吃,我去买,灌汤包是吧。” 林淼如同捣蒜般的点点头。 陈远陌离开自己的座位,穿过散桌,朝前方走去,当他正准备穿过街边时,忽然感受到一双炽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他转头朝那边看去,只见林恩站在自己左前方的位置。 “林恩?” 林恩看得出来,陈远陌的心情很好,他很久没有与陈远陌单独相处过了。 在刚才的面馆的散桌上,有心人就能看出,陈远陌压根不喜欢吃那阳春面,对那臭豆腐也不感冒,可但林淼将东西送到他嘴边时,他会张嘴吃掉,还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林恩的目光让陈远陌有些不自在,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林恩脱口而出说完这句话,不由自主的面上一窘,有些尴尬了,因为这话说得颇为暧昧。虽然两人已经疏远,但毕竟小时候关系好,陈远陌对林恩暗生情愫,所以林恩对陈远陌的习惯很是了解。林恩记得很清楚,陈远陌不喜欢的吃面,因为他觉得难以下咽,而且陈远陌从不吃路边小吃,因为他肠胃不好,路边小吃不干净,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陈远陌耸耸肩,无奈的一笑,“过几天我要去黎州,要好些时日不能见面,趁着现在多陪陪他。”他喜欢看林淼吃东西时候的样子,两人正式住在一起后,有空没空的就在街边转悠吃小吃,林淼为了吃,陈远陌为了看他吃。 “你对他可真好。”林恩面色有些复杂。 可这话让陈远陌听到就不对味了,他心里不禁怀疑,难道林恩在吃醋?这个念头在很快的被他否决掉,这不可能,林恩喜欢的人是皇甫恒,前世今生都是。对此陈远陌哈哈一笑,朝包子店那边看了一眼,对林恩道:“我先去买包子了,免得被人买完。” 林恩看着陈远陌远去的背影,心中无限的惆怅,他不是第一次听到陈远陌对林淼的好,可那时候他认为是陈远陌年少无知走歪路,可结果呢,陈远陌为林淼放弃了家族,推掉了联姻,忍受一切流言蜚语,在林淼最落魄时把人带了过去,一直默默的守护着他。无论在任何时刻,陈远陌都不会抛下林淼,即使林淼是快扶不上墙的烂泥。 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奇妙,突然看见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就会让本该犹豫不决的人下定决心,比如林恩就是这样。看着陈远陌对林淼的付出与执着,他联想到自己与皇甫恒。 林恩自认为对皇甫恒的感情不比陈远陌对林淼少,他们自幼相识相识,同病相怜,互相扶持直到今日,现在皇甫恒有难,他不可以见死不救! 想到此处,林恩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去,原路返回,去找皇甫恒。 当林恩再度进入皇甫恒的书房时,皇甫恒正靠在榻上,头疼得掐着眉心,眉心都掐出印子红肿起来。 林恩见状心中一阵抽搐,他快速走了过去,轻轻的握住皇甫恒那掐着眉心的手,轻声道:“别再掐了,都掐红了。” 皇甫恒猛的睁眼,看见林恩就站在自己面前,立刻站起身来,他做梦都没想到林恩会回来,“恩儿,你……你回来了?” 林恩点点头,他伸出手去,轻柔的抚摸着皇甫恒的眉心,“别再为此事苦恼了,我帮你,一切都交给我吧。” “恩儿……”听到林恩这么说,皇甫恒十分动容,情不自禁的将人搂在怀中,“真的吗?” “恩,我何时骗过你,”林恩压制住心中愧对林泉的罪恶感,如果真的要他做出选择的话,他会选择自己的恋人,“我答应帮你,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恩,你说。” “不要连累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妹妹真真。”护好其他家人的周全,这样会让他稍安良心。 “此时自然不会波及到他们,”皇甫恒笑着解释道:“在外人看来,林泉是你堂兄,是世昌王府家庶出分支,与你们本家没有太大关系。” 林恩是完全相信皇甫恒的,既然他说不会连累其余的人,林恩就放下心来,他闭了闭眼:“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皇甫恒道:“我现在就找人疏通,务必让你跟着一起去黎州调查,到时候你自然能见到林泉了。”说着他朝书房内的书柜走去,他打开柜子,从书柜的夹层中取出一个小卷轴,把它交到林恩的手中,“你在黎州不能有太多动作,否则会引起别人怀疑,等你到了黎州,把这个卷轴交给一个叫锦华的女子,他知道该怎么做。” 林恩接过卷轴,准备打开看看里面的内容,却发现这是个特制的卷轴,有特殊的打开方法,倘若强行打开,那卷轴里的酸液会将其腐蚀掉,刹那的功夫卷轴就变成一堆泡沫。 皇甫恒与他道:“我怕你路上将卷轴弄丢,或不小心被同行的官员拿到手,这才弄个特制卷轴,就算它落在别人手中,稍有不慎,就自动销毁,没人能看到卷轴上的内容。” 林恩相信了他的话,“好吧,我知道了。” ******** 两日之后,以陈远陌为首的一些官员前往黎州,展开调查。 陈远陌看了同行名单,看到了林恩的名字并不意外,黎州之事曝出,皇甫恒的确该采取行动才是。 其实前世的时候,皇甫恒也经历了这件事,但那时候有陈远陌为他出谋划策,保驾护航。前世的这个时候,陈远陌已经用计除掉被认为是绊脚石的外公徐太公,支持自己的大舅舅徐居振成为金陵徐家的当权者。所以黎州闹饥荒时,陈远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暂时封锁消息,不让灾情流入帝都,然后再动用金陵徐家的势力,花大笔银子从外国购买粮食,偷偷的运回黎州,送进仓库,再开仓赈灾,所以在皇帝看来,只是地方官员把粮仓开得有些晚而已,看到灾情已经缓解,皇帝也就没做深究。可惜今生不同前世,皇甫恒没有陈远陌的辅佐,自然也就没有金陵徐家的支持,所以即使他能想到买粮食来解决这件事,却也一时半会筹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与陈远陌随行的官员,加上林恩一共有三个,还有二十来个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黎州赶去。 黎州距离帝都不算近,中途得睡两家驿站,才能到达黎州。 第二天的傍晚,陈远陌等人入住驿站,明早再赶半天路,中午就能到达黎州。 大家用完晚膳,早早的回房休息,林恩也回到房中,他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等待夜幕的降临。 早在出行之前,林恩悄悄的给林泉写了封信,信里的大概内容是,皇甫恒与自己已经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了,约他九月初八夜晚在黎州城外,大门正对方向十里地的地方一聚,有要事相谈,而今天正是九月初八。 林焱从驻扎在黎州的士兵的追杀下身负重伤,所以黎州第一个有问题的地方就是军营!之前军营是归林泉管辖,那能差遣得动士兵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林泉,想必林泉自己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了。 等天色全黑下来,驿站里的官员差不多都睡着了,林恩才悄悄的从房里走出,来到驿站的后门,这里早就备好一匹汗血宝马,林恩骑上马,快马加鞭的朝黎州方向赶去! 马跑得飞快,一路上风呼呼的吹着,虽然是盛夏,可林恩莫名的感到一丝冷意,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本该半天的路程跑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在一片稀稀疏疏的榆树林前,林恩看到了一抹身影。 “谁在那里?!”那声音大声防备的道。 声音甚是耳熟,除了林泉还会有谁呢? “哥,是我。”林恩拉了缰绳,要马停下来,林恩从马背上跳下。 林泉听出是林恩的声音,这才松下一口气,“是恩儿啊。”边说着,边走了过去。 林恩迎着走上前去,借着月光看到了林泉的面庞,只见他胡子拉碴,双眼浮肿,很是憔悴,怕是因黎州之事夜不能寐。 林恩的出现对林泉来说就像救心丸一样,他道:“恩儿,你终于出现了,在信上你说的是真的吗?有办法解决?你可不知道,最近我都不敢出门了,就怕被抓住。” 可怜的林泉并不知,皇甫恒就是因为料到他不会轻易出门,才派林恩让他放下戒心。 “是啊,大哥,有办法让你脱身了。”林恩言不由衷的道。 “是什么办法?”林泉催促的问道。 林恩招招手,示意他靠近,林泉向前跨了两步,稍微低下.身子,林恩趴在他的耳边,道:“办法就是……”林恩说着,右手从背后抽出匕首,狠狠的朝林泉的腹部捅去。 那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白光,在林泉的眼前划过,林泉是练武的,反应极快,就在要被刺中的时候,他身子一侧,林恩扑个空,接着他一脚踹向林恩的肚子,将人踹出了一丈之远。 啪的一声,匕首掉在地上,倒在地上的林恩嘴角冒着血丝,他顾不得疼痛,想要捡起匕首,那林泉快他一步,上前将匕首踢得远远的。 此时此刻,林泉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亲弟弟要杀人灭口! “林恩!你想杀了我?!”林泉暴跳如雷。 林恩脸色惨白,一时半会的站不起来。 林泉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混蛋!为了那个狗屁皇子要杀我这个亲大哥?!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事到如今,你们对我不仁,别怪我对你们不义!放心,我不杀你,我要留着你,等明天追查官员来了,我把你带给他们,看你怎么解释!” 林泉一边叫嚣着,一边怒火冲天的朝林恩走去。 林恩心叫不好,可他根本不是林泉的对手,难道就这么认命了?! 就在林恩眼睁睁的看着林泉靠近的时候,突然从后方的树上跳下两名黑衣男子,还不等林泉转身,其中一名男子从后一把架住林泉,让他挣脱不开,另一名男子迅速捡起地上的匕首,一步踏至林泉面前,将人抹了脖子,血液哗的一下喷出,身后之人松手,林恩倒在地上,捂着脖子,身体不停的抽搐,没几下就死了,两个黑衣男子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杀手将林恩扶起来,“林大人,您没事吧?” “我……我没事。”林恩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心有余悸的道:“你们……” 这两个黑衣男子是皇甫恒派去的杀手,他们在等林泉放松的机会,这几天他们一直跟着林泉,林泉无时无刻处于高度防备的状态,他们无从下手,直到林泉夜晚偷偷离开黎州城,来到郊外与林恩见面,刚才林泉的注意力全在林恩身上,放松警惕,才给了杀手机会。杀手开门见山的道:“林大人,我们是四皇子殿下的人,殿下应该交给你一个卷轴,要你给锦华姑娘的,请你将它交给我们,我们代为转交。” 林恩诧异的问道:“你们是四皇子的人?”阿恒可没告诉他还有杀手潜伏在附近啊! “是的,”杀手点点头道:“林大人,时间紧迫,还请你快点将卷轴交给我们,在天亮前赶回驿站。” 林恩看了看天色,现在已经后半夜,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好吧,”林恩从怀中拿出卷轴,递到杀手面前,“务必将其交给锦华姑娘。” 接着林恩在杀手搀扶下骑上马,快马加鞭的赶回驿站。 ******** 第二天中午,陈远陌一行人来到黎州城,黎州城的知府元聚桦正战战兢兢的站在城门口迎接。 元聚桦之所以敢这么堂而皇之等候帝都派来的官员,是因为黎州大案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上一任的知府因“粮仓烧毁”一事被砍头了,他是新上任的,屁股还没坐热就遇到这种事,真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黎州是个农耕之地,很是富饶,可近一年的旱灾让这座城池毫无生气。 陈远陌等人在元聚桦的带领下,进入黎州城,在城内的驿站稍作休息。黎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可不少,但前来迎接的全都是几个月前新调来的,与黎州案件无关的官员,其他官员却不见人影。 驿站内,陈远陌坐在主座上,喝了一口小厮恭恭敬敬端上来的茶水,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问知府道:“元大人,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其余的人呢?尤其是节度使,他人在哪里?怎么不出现啊?” “这……这……”元聚桦面露难色,哭丧着脸道:“节度使林泉林大人他……他不见了……” 元聚桦这话一说出口,还不等陈远陌说些什么,与他一起而来的随行官员就沉不住气了,“不见了?!这是什么话?!一个活生生的人难不成会长翅膀废了不成?!元大人,包庇可是大罪过啊!” “我……我没包庇啊……他自己不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元聚桦辩解道。 陈远陌倒也没着急,他耐心的对这位新任知府道:“元大人,你别怪李大人着急。据我们调查,在林焱之前,林泉一直在这里担任节度使,而且有五年之久,林泉被调走后,林焱才顶上的,当林焱发现粮仓是空的之后,就遭到了属下的追杀而下落不明,之后林泉又来担任节度使,所以那个林泉与黎州大案脱不了干系。” 黎州毕竟与帝都有段距离,就算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的消息,也不算确切,如今帝都来的官员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元聚桦哪儿敢隐瞒,他冒着虚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陈大人,并非我藏匿,而是那节度使真的不见了。您是知道的,我刚刚上任没几个月,对黎州的形势还不算太清楚。前段时间当我得知黎州粮仓烧毁案另有隐情时,就立刻找节度使大人商讨一下,毕竟他在黎州的时间比我要长的对,可谁知他根本不愿意见我,甚至告病连军营也不去了。今早我又派人去节度使大人的府中找他,可他府上的小厮说他昨儿下午还在,今早就不见了。我以为他搪塞我,于是心里一横,派官差冲了进去找人,谁知人真的不在,就这么消失了。陈大人,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听元聚桦这么说,从帝都而来的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还不知该如何下手了。按照常理,他们应该先从黎州节度使下手,顺藤摸瓜,搞清楚倒卖粮食之事,可现在节度使不见了,他们上哪儿去查啊。 陈远陌轻咳两声,向一起而来的帝都官员们寻求意见,“既然节度使不见了,那我们先派人把节度使找到,大家一下如何?” 其余官员们连声附和,“好好,就这么做。”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在知府元聚桦的协助下,陈远陌派出大量人手,寻找林泉却一无所获,直到三天后,被告知在黎州城外的郊区发现了林泉的尸首,这时候尸体已经发臭了。 人找到了,却变成了死人,对此帝都官员们别提有多郁闷了,林泉这条线彻底断了,他们只能从别处下手。因此他们以林泉为中心,调查一切与林泉有关系的人,陈远陌他们是找到了林焱口中那个暗杀他的副官,可那副官一口咬定是受林泉的指使,至于林泉听谁的,他并不知晓。 不仅军营的副官如此,一切与林泉相关联的人,只说与林泉有关的事,至于粮仓,表示一概不知,这么一来,案件就到了死胡同了。 帝都派来的官员们前前后后查了一个月却一无所获,皇帝那边还等消息呢,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时,一位自称是林泉小妾的女子寻来驿站,说是有要是禀告。 如今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召那小妾来问问,看看她能带来什么消息。 几位官员坐在大厅里等候,只见一位身穿缟素的女子缓缓走进,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这句话放在这女子身上再贴切不过。 女子长着一张瓜子脸,看上去楚楚可怜,像个病美人似的。 女子站在大厅中央,向在座的几位大臣们磕头行礼,道:“小女子名为锦华,是林大人府上的小妾。” 林恩听到女子自报身份,不免多看两眼,皇甫恒交代的卷轴最终是交到她手中的。 陈远陌点点头,要她起身,“别跪着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是,”锦华站了起来,红着眼道:“各位大人,我们家老爷是被人灭口的,还请您们找出真凶,将他们绳之以法!”这话说了等于白说,那林泉被人抹了脖子,肯定是杀人灭口啊。 陈远陌一挑眉,道:“锦华姑娘,听你这口气,是知道杀林泉灭口的人是谁了?” 锦华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沓信来,双手奉上,“这是老爷下葬后,我在府中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还请大人过目。” 陈远陌身后的小厮上前接过那沓信,然后交到陈远陌的手中。陈远陌打开信封,边看信,边听锦华说道:“虽然我是妾室,但我真心感激老爷。我从小就被父母卖进青.楼,若非老爷替我赎身给我新的生活,我怕是早就死在青.楼里了……” 陈远陌虽然眼睛在信件上瞅着,可余光却瞄向声情并茂的锦华,嘴角微微的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接着陈远陌翻翻所有信件,脸色故作沉重,仿佛看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旁边的李大人好奇的道:“陈大人,信件上都写了什么?” 陈远陌没有回答,直接将这沓信放在李大人面前。 李大人喝其他几个大人低头一篇篇的扫过,渐渐的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这……这是……” 林恩也好奇的伸过头去,“是什么内容?” 李大人见林恩要看,一把将信藏在身后,防备的道:“不行!你不准看!” 林恩有些莫名其妙了,不快的道:“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这……”李大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为难的看向陈远陌,“陈大人,您看……” “没事,”陈远陌道:“既然林大人想看,就让他看看吧。” 既然带头人都这么说了,李大人和其他大人们将手里的信件递了过去。 当林恩低头看到信件上的内容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快速的一封封的扫过,“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这些信件如果按照通信人来分类,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林泉与他国私底下贩卖粮食的信件,那信件上有他国的印章,而第二类信件,是杨国公的长子杨载诚的信件往来,内容大概是倒卖粮食的银两与杨家二八分账,也就是说黎州大案与杨家有直接关系! 众所周知,林恩是世昌王府的庶子,而世昌王府是站位杨家的,也就难怪李大人不愿给林恩看信件了。而林泉的身份更容易让人认定他与杨家的勾结,虽然他是世昌王林英之与柳氏的私生子,可他名义上的父亲是林英之的庶出兄弟,名义上的母亲是杨家的庶女。 林恩不信,怎么可能跟杨家有关?!一定是这个女人在撒谎,“你骗人,这些信件都是你伪造的!是你伪造的!这与杨家根本没有关系!” 锦华楚楚可怜看着林恩,语气十分坚定的道:“这位林大人,信件真伪如何你们大可以找人分辨字迹啊!” “……!!”分辨字迹?!与他国的信件暂且不提,单凭与杨家杨载诚的信件,林恩可以完全肯定,就是杨载诚的字迹!在朝廷上,地位越高的官员,越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字迹,就怕被人模仿。所以那杨载诚的字迹可是皇甫恒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 林恩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心爱之人利用了!皇甫恒利用自己杀掉兄长林泉,利用自己将这份伪证交给锦华!现在想想,这些所谓的信件怕是早就被皇甫恒准备好,放进那特制的卷轴里,他用卷轴防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恩! 林恩的反应被在场的官员看在眼里,他的神情不似作假,看来他真的不是林泉与杨家之间的勾结,官员们劝着他道:“林大人,你先别着急,此事还没有定论呢。” “诸位大人说的没错,还请林大人稍安勿躁,”陈远陌说着将信件收好,与华锦道:“这份证据有待保留,我们得考证它的真假,这位锦华姑娘,请你与我们去帝都,我们要好好调查这件事。” 锦华点点头,“我愿意跟你们一起去帝都。” ******** 对于陈远陌而言,黎州大案是一件坐收渔翁之利的事,因为他知道,黎州案件就算扳不倒皇甫恒,也能扳倒杨家!因为皇甫恒不会坐以待毙,定会推人出来送死,杨家是最好的人选。林泉是世昌王府的分支,而世昌王府在外人看来是支持杨家的存在,现在时态紧急,皇甫恒只能舍弃世昌王府了! 只是可怜了林恩。林恩怎么都想不到皇甫恒会骗自己,当初他拍着胸膛保证,不会伤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可现在连杨家都被拉下水,更别提世昌王府了。 林恩回到帝都后不敢回府,不敢将林泉的死讯告诉父亲母亲,甚至没有勇气去找皇甫恒问清楚,他就这样神情恍惚的走在帝都的街道上。 林恩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走着,忽然一辆马车经过他的身边停下,马车里的人拉开车帘,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的人是陈远陌。 陈远陌面上满是吃惊的样子,“林恩,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担心世昌王府吗?”一回到帝都陈远陌就立刻进宫,将锦华呈上来的“证据”交到皇帝手中,皇帝龙颜大怒,必将连累世昌王府的! 此时此刻林恩最不敢面对的就是家人,他哪儿有脸面回去?!林恩苦笑一下,没有回答陈远陌的问题,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走这条路了?这路可不通往你的府邸。” “可这路是通往四皇子府的啊。”陈远陌笑着道;“我刚从四皇子府出来,向殿下道喜,送点薄礼。” “道喜?”林恩面上满是茫然。 陈远陌与他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四皇子殿下半个月前成亲了。我也是刚进宫时听到的,这不赶紧将自己这份子薄礼送去。” 看着林恩的脸色一刹那的惨白,陈远陌先是一挑眉,接着心中无限的痛快,其实他说了谎,一直留意帝都动态的他早就知道皇甫恒成亲了,但他没有向林恩透露半点风声,皇甫恒就更不可能告诉林恩了,可怜林恩在黎州绞尽脑汁为心爱之人脱罪时,对方却在这个时候另娶她人了。 皇甫恒迎娶的对象是名满中原的大学士陆赞唯一的曾孙女,陆子萱。 陆赞是个年过百岁的老太傅,别说在大楚国了,在整个中原的名望都很高,他学生满天下,很受皇帝敬重,娶这位渊博老人的曾孙女,绝对能让皇甫恒大放异彩。 前世皇甫恒也是娶了陆子萱之后,才慢慢的崭露头角,给人外人的感觉像是成亲后,皇甫恒被这位书香门第的女儿影响的,渐渐懂事有想法,做事更加踏实稳重。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回事,出自书香门第并不代表着女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陆子萱就是这种书香门第的例外,陆家女子男子个个谦逊有礼,女子贤良淑德,唯有孙子辈的独女陆子萱是个娇宠惯的小霸主,是个泼辣的人。前世皇甫恒还是皇子的时候,对陆子萱处处包容,疼爱有加,陈远陌一度以为皇甫恒对陆子萱是有感情的,直到皇甫恒登上皇位后,这位新皇后不知为何突然疯了,在宫廷宴会上,裸.奔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陆家大学士们的脸,之后陆家在大楚国的名声一落千丈,没人再敬重他们,只会把他们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柄,之后冷宫里,时常会出现一个赤.身.裸.体像猴子一样的上蹿下跳的疯废后。 “林恩,林恩,你没事吧?”陈远陌故作疑惑的道。 林恩这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他不顾陈远陌会不会怀疑,追问道:“四皇子殿下成亲了?跟谁?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之前咱们不是在黎州查案么,天天忙里忙外的,谁还顾得了这些。你与四皇子殿下走得近,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 林恩鼓起全身力气,来到四皇子府,一路上他内心不断的祈祷,祈祷一切都是谎言与错觉,皇甫恒没有成亲,可四皇子府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和门上贴的大大的囍字打了他狠狠一个耳光,门上贴着大大的囍字。那红色囍字尤为乍眼,看得林恩双眼酸涩,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林恩躲在角落里,双眼死死的盯着四皇子府紧闭的大门,他不敢向前,就像个可怜虫。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巷子里牵出,在皇子府门口停下,那马车上的标识林恩是认得的,是皇宫的马车。 紧接着,皇子府的门被打开了,一对新婚燕尔从门内走出,他们正是皇甫恒和他的刚娶过门的皇妃,陆子萱! 皇甫恒牵着陆子萱的手,面带笑容,眼里爱意满满,那炽热的目光盯得陆子萱脸红得低下头。 两人来到马车前,皇甫恒扶着新婚妻子上马车,隐约之间,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身后看着自己,皇甫恒转过头去,就看见林恩站在不远处的位置。 恐慌,失望,悲伤……这些个从林恩身上发出的负面情绪被皇甫恒全都看在眼里,皇甫恒没想到会与林恩撞个正着。 皇甫恒打算今日带陆子萱进宫,让她陪母妃说说话,然后自己抽出身来找林恩,再与他好好解释这件事。 事实都摆在眼前,由不得林恩不相信了,他不想呆在那里,多看皇甫恒一眼,心就多痛一分,林恩向后退了退,接着扭头就跑。 理智告诉皇甫恒,他不该追出去,可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似的,朝着林恩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殿下,你要去哪里?” 林恩没跑多远,突然有人挡在他的面前,林恩差点一头撞进那人的怀里,他定睛一看,是皇甫恒,他居然追上来了! 皇甫恒有些气喘,不知是紧张还是跑得有些累了,“恩儿……” 刷的一下,林恩红了眼,他抬起头看向皇甫恒,“你骗了我。” 皇甫恒心平气和的道:“我是皇子,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就必须成亲,这点你早就明白了,到现在却想不开了?” 这不是想不想得开的问题,纵然心里再不喜欢,林恩也会接受皇甫恒成亲,但前提应该是事前告诉他一声啊,他离开帝都几个月,皇甫恒就不声不响的成亲,他甚至不知道皇甫恒是什么时候打算娶那名女子。况且偷偷成亲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皇甫恒骗了他,利用他!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林恩声音颤抖的道:“你答应过我,只让我大哥当替死鬼,不会伤害我的父母。” 之前皇甫恒的确有私心,他怕把一切计划告诉林恩后,林恩会反悔,现在事情办妥,他已无后顾之忧,“支腿你大哥一人出来是不够的。” “你……你什么意思?” 皇甫恒道:“你大哥当黎州节度使多少年了?这么多年来倒卖粮食赚的银子去哪里咱们心知肚明,把你大哥推出去,可他小小一节度使哪有这么多银子?” 林恩听出味儿来了,“所以……所以我大哥只是个引子,你想把整件事嫁祸给杨家?!”像杨家那种手握军权的大家族,才有胆子和能力干出贩卖粮食的事!现在在皇帝的眼中,林泉是替杨家做事的虾兵蟹将了。 皇甫恒点头大房承认道:“没错,借此机会扳倒杨家。只要杨家倒台,太子就会被废掉……” “那我父母怎么办?!”林恩打断皇甫恒的话质问道。倘若是其他方法对付杨家,还不一定连累世昌王府,可从林泉下手,那岂不是告诉皇上他们林家追随杨家干同一勾当么,到时候杨家被废倒台,世昌王府绝对遭殃! “事情没那么糟,他们只要一口咬定与此事无关,他们能保住一命。”皇甫恒道。 保住一命?这四个字林恩听了尤为讽刺,他冷笑道:“什么是保住一命?被皇上抄了家,收了爵位,打入奴籍,苟延残喘的活着吗?!” “事已至此,那你想怎样?!”皇甫恒皱着眉头道:“或者你去告发我?说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林恩微微一怔,咬牙道:“皇甫恒,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皇甫恒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事情的确是他不对,他骗了林恩的信任,牺牲了林恩的家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一点都不想做伤害林恩的事,“算了,林恩,你先回去吧。你放心,不管世昌王府怎样,我都会保住你。” ******** 陈远陌带回信件之前,向各位随行官员下了禁口令,在信件真伪还没有辨别出来的情况下,谁都不准将此事泄露出去,那些官员们个个都是人精,当然知道该怎么做,这信件上的内容牵扯杨家,他们不敢得罪。于是他们回来后,不管同僚们怎么旁敲侧击,他们一律闭口不言,只表示一切由皇帝定夺。 杨家手握重兵多年,最近有些功高震主了,这一直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当这些信件传到他的手中时,他一眼就认出了杨载诚的字迹。那些信件里模棱两可写着,要支持太子之类的云云,这不刚好印证了林焱之前所说,有皇子培养自己的势力,打算造反了! 事到如今,皇帝终于找到理由惩治杨家了,他以黎州粮食案件为由,召杨国公长子杨载诚回京述职。杨载诚带领几十万杨家军在边关驻守,多年未归,现在却不得不陷入死局状态。 杨家之中,杨国公在帝都坐镇,长子杨载诚和次子杨载忠统帅重兵驻扎边关,年初时候杨载忠被召回,边关只有杨载诚一人了。如今皇帝召杨载诚回帝都,倘若他不回,那就是坐实了想要造反的罪名,可他要是回来,便是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五日之后,杨载诚风尘仆仆的只身归来,这是个四十余岁的男子,他相貌普通却气质不凡,全身散发着英气,杨载诚身穿金靴铠甲,单膝跪在金銮殿前请安。 “微臣杨载诚,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载诚铿锵有力的道。 皇帝面无表情的道:“杨载诚,知道朕为什么召你回来吗?” “微臣已经听说了,”杨载诚说着,抬头向皇帝禀明道:“但微臣是被冤枉的,微臣根本不认识黎州节度使,甚至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与他互通信件,倒卖粮食?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斜,愿意接受一切调查。” 陈远陌侧目观察着这位身材挺拔魁梧的男子,心中不禁自叹不如,这杨载诚不愧是有大将风范,可想必就是这种风范才让皇帝有所顾忌的吧。 “好,有骨气!”皇帝道:“朕也希望你正如口中这般有骨气!”接着皇帝道:“这件事朕就交给大理寺全权处理,杨载诚,你有异议吗?” 杨载诚多年不在帝都,但对帝都之事还算了解,大理寺卿张相戎是出了名的黑白分明,刚正不阿,不会偏袒任何人,杨载诚相信他不会冤枉自己。 杨载诚双手抱拳道:“微臣没有异议!” 听到皇帝的提议杨载诚的回答,众臣之中的陈远陌的眼神暗了暗,他看了一眼站在左前方杨国公,只见杨国公脸色铁青,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皇帝下定决心,要朝杨家动手! 皇帝提议要大理寺主审此案,表面上看是想给杨家还个公道,可是众人却为了,大理寺卿张相戎的祖母张奶奶,是被杨家小儿子杨载新的骑马踏死的! 当初杨国公在堂上为保小儿子,以大欺小,硬说是张家奶奶心悸病犯了冲出街道才造成了悲剧,张相戎找不出证据反驳,才不得不作罢。 那张相戎表面上对杨家平平淡淡,可心里巴不得他们死光吧。 ******** 如今事情已经完全交给大理寺处理,陈远陌就按部就班的回他的考功司,他看得出来,皇帝对自己十分满意,毕竟一份可以扳倒杨家证据是他亲手递交上去的。吏部尚书的位置唾手可得了。 虽然陈远陌不再管黎州的案子,但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它的进程,事情完全交给张相戎处理后,最后无奈刚入他所想的,事情的形势对杨家越发的不利了。要知道,任何一个大家族都不会是干净的,杨家也不例外,那些真正两袖清风的官员,要么饿死,要么被排挤死了。杨家落在张相戎的手中,新仇加旧恨,算是倒了大霉了。 如今杨家站在风口浪尖上,连带着被他支持的太子也如履薄冰,因为林泉与杨载诚之间的通信里,不止一次的提及要拥立太子皇甫岳为新皇,如今太子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波及到。 这日东宫大总管安白□□爹安寿阮叫去谈话。 “干爹,您找我?”安白推门而入。 安寿阮坐在榻上品着茶,他看了一眼安白,慢条斯理的道:“阿白,你最近似乎很忙啊。” 安白不敢做隐瞒,他略微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是的,儿子最近在为杨家奔走。” “胡闹!”安寿阮皱眉道:“杨家倒大霉,你为他们奔走做什么?” “若是杨家倒了,那太子殿下就完了。”安白坚定的道:“我必须帮他!” 安寿阮叹了口气,道:“阿白,快点抽身出来,我们司礼监不做无所谓的事,放弃太子吧,他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废除。”当初安寿阮之所以派个干儿子去太子那里,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份,嫡出,身后有杨家撑腰,倘若他是个普通的皇子,安寿阮才不会花心思去弄这些。要是杨家没出这事,太子还有可能登上皇位,可现在杨家自身难保了,想必这太子也做不长久。 “干爹,这事情有疑点,杨家是被陷害的,只要杨家起来,太子殿下依旧会坐稳那个位置!” 安寿阮听安白这么说,气都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杨家被不被害的问题,而是皇帝有心铲除杨家了,逆着皇帝的意思做,不会有好下场的!安白并不是个认死理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毫不退让呢?!“阿白!你想气死杂家是不是?!” “干爹,我……我不会连累司礼监的,您就不要管我了,是阿白让您错爱了。”安白说完普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安寿阮能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紫了,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 安白回到太子府,太子府内一片寂静,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两三个宫人走过,他们见到安白后纷纷停下脚步行礼。 安白点点头,问道:“太子呢?” “回白公公的话,太子心情不好,刚才和太子妃大吵一架。”宫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如今杨家处于风口浪尖,被杨家支持的太子也是如履薄冰。就此这段时间太子府内欺压极低,太子愁眉不展,甚至连早朝都不去了,就怕被人抓到小辫子。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接着安白朝厢房那边走去,那是太子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也是他陪伴小皇孙玩耍的地方。安白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吵架。 只见太子妃双眼通红的抱着小航孙从厢房里跑了出来,小皇孙也红着眼哇哇的大哭。安白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太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嘤嘤的哭着,那神情委屈极了,“阿白,太子……太子他赶我走……呜呜……” 紧接着从厢房里传来太子谩骂声,“叫你滚你就滚!哭哭啼啼的真晦气!滚回你娘家去!!” 安白伺候太子二十余载,深知太子的性格,太子的脾气是毛躁了些,但本性不坏,只是说话做事欠缺考虑了。 安白安抚太子妃道:“太子妃娘娘,您别将太子的话放在心上,您先哄哄小皇孙吧,他似乎吓着了。” 此时的小皇孙哭得一抽一抽的,完全被太子的怒骂声吓到了,本来太子妃是好心,见太子把自己所在房内不出门,便带着小皇孙来找他,希望他看在孩子的份上能振作起来,谁知却被太子赶了出来。 太子妃心疼的拍着太子的背,哄着他道:“乖乖,不哭了,不哭了,没事了,没事了。” ******** 安抚好太子妃和小皇孙后,安白这才走进厢房去见太子。厢房里狼藉一片,太子将房中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个稀耙烂,也难怪会吓哭小皇孙了。 太子靠在榻前,衣衫不整,发髻略有凌乱,双眼浮肿,看上去气色很是不好。 安白走上前去,请安道:“太子殿下。” 太子用余光瞄了安白一眼,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哎呦,这不是阿白么,你怎么回来了?” 安白一时间没听出来太子口中的酸气,他道:“我不回太子府还能回哪儿。” “可以回你的司礼监啊!”太子冷笑道:“安寿阮那只老狐狸不是把你召回去了?杨家有难,我这个太子迟早被连累,你及早抽身岂不更好?!” 虽然太子最近心情不佳,但还不至于激动的乱摔东西吓坏小皇孙,只是今早他找安白时,被告知安白不在府中,一大早就被安寿阮叫回司礼监了。就算太子在众皇子中不是罪聪慧的,可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安寿阮召安白回去的用意,不就是他这个太子没用了,该放弃了,既然如此,还回来做什么?! “太子殿下,您为何要妄自菲薄?”安白平静的看向太子,认真的道:“我不知您听到了什么,可我不会离开太子府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过去?怎么过去?!”太子仰天大笑,“那张相戎死咬着杨家不放手,杨家完了,本宫也就完了……” “不会的,不会的,”安白连忙道:“杨家是杨家,您是您,你们是分开的,杨家的事波及不到您的。” “波及不到?”这怎么可能,太子已经彻底失去信心了,“杨载诚与林泉的书信中一直说要拥护本宫,父皇看了那书信会怎么想?定是厌恶本宫了!” “不,殿下,事情没您想的那么糟糕,”安白与他分析道;“那只是杨载诚也林泉的书信,他们想写什么与您有何关系?那又不是您写的信件。殿下,求您信我,我定能让您转危为安。” “这……是真的吗?阿白?你不会抛下本宫的对不对?”太子从小就在储君的位置上,这么多年来战战兢兢。就怕被人拉下来,他身边的谋士很多,可最信任的人还是安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信任的程度比杨家更深,所以当他听到安白被召回司礼监后,会如此动怒。 “殿下,您放心,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永远不会抛下您。”安白的眼底闪过一丝温暖的爱慕,那爱慕只是一瞬间的,面上依旧是那副毕恭毕敬的奴才样。 接着安白建议道:“殿下,您不该这么颓废的子啊太子府坐以待毙,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大大方方的去上早朝。” “本宫不去!”太子立刻摇头道:“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随时会办掉杨家,本宫过去会被波及到的。” “可您不去上早朝,您知道外人会怎么说您吗?他们会认为您做贼心虚,不该上朝,就算他们不敢在皇上面前嚼舌根,也保不准背地里说些什么,那么多张嘴,假的也被说得跟真的一样,到时候言官弹劾您,您就寸步难行了,”接着安白苦口婆心的劝道:“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替皇后娘娘想想吧,如今杨家遭难,皇后娘娘独自一人呆在皇宫,定是六神无主内心焦急的,她是您的亲生母亲,做儿子的您应该进宫去探望她,最起码在皇上面前当个孝顺儿子。” 太子狐疑的问道:“这样……这样就可以了吗?……” 安白对皇帝的了解虽不如安寿阮,但绝对比太子强,他知道皇帝念旧情,喜欢人情味。就拿宫中来说,就算皇帝将杨家逼迫悬崖边缘,可他从不为难杨皇后,甚至处处维护。 “只要您愿意上朝不误政事,愿意进宫安慰皇后娘娘,您定能度过这一关!” “好,本宫信你,本宫马上就进宫见母后。” “进宫前您先整理一下自己吧,”安白笑了笑,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将上面的灰尘拍下来,:“您应该换一件衣服。” “对了,”安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嘱咐太子道:“殿下,您进宫后如果看到四皇子,要尽量防着点他。” “四弟?四弟有什么问题?”太子连忙追问道:“他想害我吗?” 这些天来安白一直在查杨家的事,杨载诚是个军旅出身,是个说一不二的主,没文官那么多小九九,他至今都否认与林泉有书信往来,安白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所以他顺着提供这些书信的锦华姑娘下手,顺藤摸瓜居然把四皇子皇甫恒查了出来,可对此他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太子又是这般毛躁的人,未免打草惊蛇,安白没有告诉太子实话,而是道:“我的意思是不止四皇子,所有皇子您都得防着,他们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您的位置呢。” 太子点点头:“这个本宫自然知道。” 安白安抚好太子后,离开厢房张罗着宫人们烧热水,伺候太子沐浴更衣。安白由始至终都站在太子身边,双眼从未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太监也是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就像安井喜欢安道,安然喜欢陈远陌,安白也有自己想守护人,这个人就是太子。不同于安井的尖锐,安然的顾虑,安白感情纯粹而真心,就像一条清澈的河流。 太子沐浴更衣完毕,安白亲自将他送上前往皇宫的马车,直到马车行驶,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安白才转过身,他闭了闭眼,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安白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便直接插手这件事,他需要个同盟! ******** 林泉死了,可与他相关联的人都被投入了大理寺,他名义上的父母,孝顺在父母身边的妻子,牙牙学语的孩子,都被定下乱臣贼子的罪名,每天面对着大理寺的严刑拷打,杨家依旧不肯松口,否认与林泉的关系,为此大理寺只能从林泉的家人入手。 林泉的母亲是杨家庶女,当年嫁给世昌王府的庶子后,多年无子,又不愿丈夫纳妾,最后只得退一步,让丈夫从外面抱回来个孩子养,他们隐瞒了所有人,直到丈夫去世,那可怜的女人并不知林泉是林英之的私生子,她养尊处优多年,哪儿曾遭过这种罪,她在大理寺待了没几天,在严刑逼问之下,什么都承认了,她承认自己的儿子林泉与娘家有牵扯,倒卖粮食,筹得军饷,这位毫无见识的妇人在自己的供词上签字画押,将杨家彻底推向无底的深渊。 林泉已死,杨载诚被关押大理寺,与他们紧密相连的世昌王府仿佛在刀刃下度日,仿佛随时随刻会落个砍头的下场。 当他们得知林泉的母亲已在大理寺承认杨家与林泉犯下的一切罪行后,惊恐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杨家河林泉的直系亲属都被关在大理寺,那大理寺下一个苗头对象就是他们世昌王府了! 如今不管世昌王府内部如何一片散沙,这紧要时刻他们都聚在一起想办法,必须渡过难关。 那小妾柳氏自从得知林泉死后,整日以泪洗面,憔悴不堪,更何况她出身低微,紧要关头根本指望不上!林淼与王府断绝关系,林焱还在卧床养伤,偌大的世昌王府只有林英之,林恩和杨氏撑着了。 眼下杨家是保不住了,世昌王府若想从这场灾难中脱离,就必须借助外界的力量。林英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皇甫恒,他表面上站位杨家,可实际上是帮助皇甫恒的,连林泉也是帮他做事。 房内,林英之道:“恩儿,你快联系四皇子殿下,让他想想办法,毕竟……毕竟泉儿……”在帮他做事。 还不等林英之把话说完,林恩心虚的打断他的话,“父亲,堂哥那边,人证物证聚在,四皇子殿下怎么帮我们?”林恩越说声音越小,甚至不敢抬头与林英之对视。事情的前因后果林恩已经全部知晓,可他怎么能说出口?! “什么人证物证?!那都是假的,我大哥没做过!根本没有倒卖黎州的粮食!”杨氏尖声否认道。她已经再三向父亲杨国公询问,事已至此父亲没必要骗她,既然父亲说杨家没做过,那定是没做过!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林英之冷冷的道:“若是有证据证明杨家清白,你倒是快点拿出来,免得连累我们世昌王府。” “林英之!你这话什么意思?!”杨氏怒吼道。自从杨家遭难,丈夫对自己表面上的尊敬也没有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林恩连忙出来劝架,“父亲,母亲,你们别吵了,我……我想到个人,或许他能帮我们。” “是谁?”林英之与杨氏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眼里划过一丝希望。 “陈远陌。”林恩说出了这个人名。 如果可以的话,林恩不会反对皇甫恒做的任何事,可现在不同,杨家是死是活他无所谓,可他必须要救世昌王府! 310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头晕脑胀的,实在没时间写文,这章还是没有写完,因为要赶榜单,所以后面有重复,向毛爷爷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否则天天发红包,直到此文完结。;乐;文;+ 工作日太忙,全部换回来最快要等到周末。求大家不要在评论区说重复的事,拜托了~ 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我以红包的形式谢罪,求原谅~ 310导火之线 这日早晨,下了早朝后,陈远陌像往常一样朝考功司走去,上司梁有章已经向他透了口风,皇帝对他这次在黎州的表现十分满意,下任吏部尚书非他莫属了。 陈远陌来到考功司大门口,只听身后有人在叫他,“陈大人。” 陈远陌转头一看,面上稍显吃惊,叫他的人正是太子府大总管,安白。 “白公公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白向前走了过去,低声道:“陈大人,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有些话想与你谈。” “自然没问题。”陈远陌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安白走进考功司的大门。 陈远陌带着安白来到自己的书房,请安白坐下,直到热茶点心都上来了,他才遣走书房里的小厮。 陈远陌端着桌子上的茶杯,递到安白的手中,边问道:“白公公,你找我想谈什么?” 安白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道:“是关于杨家的。” “杨家?”陈远陌先是一愣,接着失笑道:“白公公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我去黎州也是奉命行事,没想着会牵扯杨家,更何况杨家倒卖粮食,贪下巨资,如今被圣上严查也是应该。” “不不,”安白摇摇头,解释道;“陈大人,我找你并追究什么,我只是想熬诉你,杨家是被陷害的,我有证据。” 陈远陌挑眉问道:“什么证据?” “那个向你们奉上林泉与杨家信件的女子是叫锦华吧?她自称是林泉的小妾,从小被父母卖进青楼?”安白问道。 陈远陌想了一下,点点头,“没错,是这样的。”没想到安白会把锦华出现的每一个细节都打听得这么清楚。 安白接着道:“可我派人在黎州打听了一番,那锦华的身份可没这么简单。她曾经待过的青楼的老鸨说,锦华是自己四年前自愿卖身于青楼的,并非小时候被父母买进去。据说她刚到黎州的时候,口音有点像帝都的人。” “那之后呢?你又调查出什么来了?”陈远陌问道。 “我安排了不少人在帝都暗暗留意打探,终于被我知道,那个叫锦华的女人曾经出没过四皇子府。她很有可能是被四皇子派到林泉身边的。” 陈远陌听到此处,内心都开始为安白鼓掌了,安寿阮的五个干儿子中,陈远陌对安白印象最浅,因为他太过平庸,现在看来他小瞧了安白,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锁定正确目标,还真是厉害了。 “这些事情你告诉我没用啊,我从黎州回来后,就不管这个案子了,”陈远陌道;“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大理寺,让他们着重调查。” 安白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麻木了,“不行,我没证据。” “白公公,”陈远陌啧啧两声道:“你好歹是司礼监出身的宦官,手段自然了得,实在不行就让你的兄弟们来帮个忙,司礼监刑罚那么多,你只需要稍稍向那女子用刑,她一定会吓得什么都招了。” “锦华也在大理寺听后审问,我下不了手,跟何况以我的身份,不便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如果可以的话,安白早就动手了,可他身为司礼监的人,与黎州之案没有半点干系,只需站在一旁观望,如果他插手这件事,就等于把整个司礼监涉及到此事之中,他不能这么做。 “既然你不便参与此事,那找我做什么?”陈远陌问道。 “我想保住太子,还杨家清白,所以希望你帮我把锦华之事告知皇上。”安白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陈远陌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白公公,我凭什么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安白并不惊讶陈远陌的回答,毕竟对方没有义务帮助自己,他道:“这是一个帮杨家脱罪的机会,我想现在不仅太子的生死存亡关系着杨家,世昌王府也是吧,就算我不来找你帮忙,林淼林公子也会来求你,到时候你要不答应吗?” 全帝都的人都知道,年轻有为的陈远陌陈大人最大的软肋就是林淼,他为了林淼什么都愿意妥协,什么都会答应。果然安白这话一说出口,陈远陌本该从容的面色变得有些僵硬,“淼淼被废除后就被赶出世昌王府,就算以后王府出现变故,也不会连累他。” “是么?可世昌王府是养育他近二十载的地方,家族有难他真的会袖手旁观吗?”安白进一步的问道:“倘若林公子得知你明有机会替杨家脱罪却无动于衷,他会不会怨你?” “你这是在威胁我?”陈远陌的声音变得低沉。 安白由衷的道:“我只希望你帮我替杨家脱罪。” 陈远陌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仅仅锦华的身份最多只能让皇帝怀疑,跟何况没有有力的证据去证明锦华与皇甫的关系。他本打算抱着观望的态度,反正杨家和皇甫恒谁被扳倒了他都乐意见到,如今看来这倒变成奢望了,安白说的没错,林淼对此不会坐视不管。 ******** 下午,陈远陌办完工回到府邸,一进大门就见守在门口的元宝,元宝连忙上前去,在陈远陌的耳边轻声道:“少爷,有客人来了,是世昌王府。” 陈远陌问道:“是淼淼带回来的?” “是的,”对此元宝不敢做任何隐瞒,“据说世昌王下午去戏园子找林少爷,林少爷就把他带了回来。” 对此陈远陌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与元宝一起寻着林淼走去。 走进会客厅,林英之已经等候多时,本陪着父亲说话的林淼见陈远陌回来了,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远陌。” 陈远陌面露笑容,毫不在意外人在场,拉过林淼的手,“怎么这么早回来?” “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忙,是关于我家的。”林淼商量着道。 林淼本就对官场不感冒,所以他离开世昌王府后,就不再留意这方面的事,也很少向陈远陌打听,这回若不是父亲求上门来,他还不知世昌王府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中多时了。 陈远陌看向林淼身后的林英之,他恭敬的问安道:“见过世昌王。” 林英之开门见山的道:“陈大人,我们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帮我们,黎州之事与我们王府毫无关系。” 陈远陌点点头,“你们是被林泉连累的吧?”官场上很多事都这样,明明没有参与此事,却因为与参与者是亲属关系,师徒关系,同门关系什么的,被无缘无故的连累的。 “是啊是啊,”林淼点点头,“王府是被堂哥连累的,远陌,你能想出办法来帮王府从这件事脱离出去吗?” 陈远陌摇摇头,面露难色的道:“淼淼,并非我不愿帮忙,实在是此事太困难了,林泉与杨家的关系,与你们的关系根本斩不断。”接着陈远陌进一步的解释道:“那林泉的母亲是杨家庶女,那他就是杨国公的外孙,所以他与杨家本身就有血缘关系,林泉与你们也是一样,他的父亲是世昌王府出去的庶子吧?再加上王府与杨家有联姻,所以在皇上看来,你们是一体的,相互之间有利益关系,一荣俱损的存在。” 林淼闻言不禁焦急了,“远陌,那照你的话来说,王府是没得救了?” “恩……倒也不是,”陈远陌说着,看了一眼杨氏与林淼,“只是我有点事想与世昌王确认一下,淼淼,你能先跟王妃回避一下吗?” “嗯嗯,好好。”林淼连忙起身,腾出位置空间来。 **************************** 以下为重复内容 半年前,护城河边的闹市里新开张了一家青楼酒馆,这家青楼名为青烟翠柳楼。青烟翠柳楼的老板是曾经名满帝都的第一花魁云镜,如今她虽然不再年轻,却依旧风韵犹存,她近二十年来的接客生涯中攒下不少银两,开了这所青烟翠柳楼,成为这里的老鸨,人们不再叫她云镜,而是叫她云姨。 青烟翠柳楼一看就是重金打造,有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有停在护城河边的画舫,有从各国买来风采各异的美娇娘,美娇娘们个个美若天仙,才艺非凡,云姨舍得花钱培养她们,这一时间,青烟翠柳楼在帝都的烟花之地也排得上名号了。 现在正是过年,青烟翠柳楼的生意比平日里冷清,只有一楼的散桌上坐着三三两两喝得醉醺醺的恩客们。 青烟翠柳楼的二楼,陈远陌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的想些什么。在外人看来,青烟翠柳楼是曾经的花魁云姨开的,可实际上它幕后真正的老板是陈远陌。 陈远陌把生母徐氏的嫁妆弄到手后,就根据前世的记忆开始寻找当初跟随徐氏来帝都的掌柜们,因为他们是母亲徐氏的人,有母亲生前的叮嘱,他们不会背叛自己,最起码前世没有,陈远陌懂得收买人心,对掌柜们的待遇一向不错,前世他入狱后,被抄了家,这些个掌柜们全被牵连,却没有做出对他不利的伪证,所以最后下场可想而知。 今生陈远陌早早的就开始找掌柜们开始动作,因为他缺钱,虽然徐氏的嫁妆丰厚,可总有一天会用完,因此陈远陌早好几年下手,除了打理徐氏手中的店面和庄子外,再抽出人来扩展生意,比如开了这家青烟翠柳楼。 当然,青烟翠柳楼不仅仅是用于做生意的,它更重要的是一个情报网,最让人放松的地方就是烟花之地,利用这里来打听消息要比安.插探子容易得多。 这时厢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如同天仙般的女子缓缓的进来,她肤如羊脂,腰若扶柳,唇红齿白,一双望穿秋水的水眸能勾起男子无限的遐想与征服欲。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金陵投靠陈远陌的孟小蝶。 经过金陵之事,孟小蝶大仇已报,恢复自由身,陈远陌给她钱财让她离开金陵好好活下去,却被她拒绝了。孟小蝶不知道下一步路该怎么走,她选择跟随陈远陌,选择这个给她新生命的少年。 越是接触,孟小蝶的心里越是躁动,她发现自己会被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而影响,不知何时起,她对陈远陌抱有异样的心思,她喜欢他,跟之前对前未婚夫的感情不同,那是从小订下的婚约,细水长流,可她对陈远陌的感情去却如同飞蛾扑火。 孟小蝶有自知之明,即使自己再美,再耀眼夺目,都是没用的,她从未从陈远陌眼中看到一丝爱意,一切都只是她的单相思。更何况两人身份的差别,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未来,孟小蝶觉得这样就挺好,默默的喜欢他,默默的看着他,默默的替他做事。 孟小蝶踏进房门时,就看见陈远陌消瘦的背影,虽然他批着厚厚的大氅,可这寒冬之际,打开窗子站在床边还是很冷的。 孟小蝶轻轻的走到桌子前,见桌上放着一个暖炉,她将暖炉捧起,来到陈远陌的身边,轻声道:“陌少爷。” 陈远陌微微侧头,见是孟小蝶,问道:“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孟小蝶点点头,声音如同黄鹂般悦耳,“在云姨的交代下,龟奴怂恿了散桌那边几个喝醉酒的恩客,让他们朝闹市那条街去了。龟奴也悄悄的跟着去了,他是看着其中那华妆女子被恩客们拖进巷子去了。” “嗯,知道了。”陈远陌的眼神暗了暗。 孟小蝶双手捧着暖炉递到陈远陌的面前,“陌少爷,外面天冷,屋里也不暖和,你抱着暖炉会好些。” “不必了,”既然已经等到消息,那他就没有再呆在这里必要,陈远陌转身朝屋里走去,边走边问道:“小蝶,你在青烟翠柳楼里的生活还适应吗?” “很好,很适应啊。”孟小蝶由衷的回答,因为陈远陌的照顾,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那你就加油成为帝都第一花魁吧,”陈远陌顿了一下,笑着道:“不对,应该是帝都第一美女,你的相貌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把你捧上去。” “我会努力的。”孟小蝶微笑着回答,可是她心里难受极了,她知道能呆在陈远陌身边,完全是因为自己这副好皮囊,自己有利用的价值。 陈远陌可不知孟小蝶心中所想,若是孟小蝶鼓起勇气向她表露心意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把孟小蝶放在这个位置上了,还是那句话,陈远陌在感情上过于迟钝了,如今一门心思扑在林淼身上,哪儿还会在意别人。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好好做准备吧。” “嗯。”孟小蝶站在陈远陌的身后默默的注视着他。 陈远陌走到门口,突然想到起什么,随口问道:“小蝶,你知道锦州云料吗?” “知道啊,”孟小蝶出身商贾之家,自然听说过这千金难买的布料,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你需要吗?” “算是吧,”谁让他家淼淼上了人家的套呢。 “锦州云料我这里倒是有一匹,你要的话可以拿去。”孟小蝶道。 “……!!”陈远陌心里一惊,孟小蝶怎么可能会有? 孟小蝶看出了陈远陌心中的疑问,笑着回答道:“是半个月前吧,突然有人送来的,指名送我,却不说来头。我现在还没正式在楼里露面,云姨帮我打听过,硬是没打听出来是谁送的,她猜测可能是有人在后院无意中看见我了才送来的,云姨还说这大手笔,肯定是皇亲国戚。” 对此陈远陌也是这么想的,肯定是皇亲国戚,锦州云料可是贡品啊,一年上供一匹布,今年给太后明年给皇后的,居然能被对方拿出来送给烟花女子,想必对方的身份应该是皇子或者王爷之类的吧。看来得要好好查查这个为孟小蝶花重金的皇亲国戚了。 之后的几天,陈远陌暗地里派人去找锦州云料,连远在金陵的徐居鸣也惊动了一起找,都说锦州云料千金难买,那是因为根本没人真的出千两黄金去买,倘若真肯砸下银子,没有买不到手的东西。 这不陈远陌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从锦州弄来两匹,从高官手中高价买来一匹,又在徐氏的嫁妆里找到一匹,在金陵的徐居鸣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一次性弄到五匹之多,派人送到帝都陈远陌的手上,这不陈远陌一下就有了九匹锦州云料,再加上孟小蝶事前送来的一匹,正好十匹。 ******** 三月初五,桃花盛开,今日又是个出游的节日,帝都里叫得上名号的公子小姐们,都会在市郊赏桃花,连皇子皇妃们也会出席,算是踏青郊游。 对此陈远陌从不缺席,因为这种场合是经常会来个应景吟诗啊,作画啊什么的,陈远陌才华横溢,一般都会大出风头,不过这次他可不是为了大出风头,而是听说林淼会来。 打从宫廷宴会过后,陈远陌又没私下与林淼见面了,这一切都拜林淼的大哥林焱所赐。陈远陌心里已经扎林焱好几次小人,他一大驸马爷,在公主府伺候好公主就成了么,干嘛非得呆在世昌王府插一杠子,锁着林淼不让他出门。 帝都郊区有一片桃花园,桃花宴会每年都在这里举行,今年也不例外,还没走进园子,就远远的看见粉色一片,如同花海一般,看上去仙境。 走进桃花园,里面已经聚集着许多人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席地而坐,欢快交谈,桃花园很大,陈远陌手里拎着一个大食盒,食盒里装满了林淼喜欢吃的点心,在桃花园里转了一大圈也没瞅见林淼的身影,他越走越偏,走到桃花深处,一个人影也都没了。 陈远陌刚想往回走,却听见前方一颗桃花树后,发出一阵女子的干呕声,“呕……呕……”而且这声音还挺耳熟。 陈远陌双眼划过一丝阴狠,他顺着声音走过去,见陈玉春站在树后面,扶着树干,弯腰呕吐着。 “二皇妃,你身体不舒服吗?” 陈玉春闻言,嗓子都提到喉咙了,她连忙转身看去,居然是陈远陌! 两个月没见,陈玉春憔悴许多,脸色蜡黄,头发干枯,十分消瘦,看得出这段时间她在二皇子府过得并不好。 对陈玉春来讲,陈远陌简直就是噩梦,她全身无力的坐在地上,害怕极了,可她不敢尖叫,害怕别人知道她的秘密。 两个月前陈玉春在回皇子府的路上,被酒鬼截住,拖到巷子里被侮辱了,她哭过,喊过,咒骂过,可是那些人没有放过他,直到深夜他们才离去。那时的陈玉春早已衣衫不整,冻得全身僵硬。 之后那个被酒鬼们弄昏了的红梅渐渐苏醒,哭着把陈玉春扶起来,替她穿好衣服,两个狼狈的赶回皇子府,对此事绝口不提。 陈玉春本想着就当做被狗咬了,忘了就没事了,可谁知这几日她居然起了妊娠反应,她只要吃点东西就呕吐,还不停的犯困,就算不找大夫她也知道,她的肚子里长着一颗毒瘤!陈玉春与皇甫政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同床了,这个孩子是那个噩梦的晚上留下的! 陈玉春立刻六神无主了,因为宫廷宴会上她害郭贵妃出丑,这使得陈玉春在皇子府里的日子十分难过,连小小的姬妾都敢在她面前冷嘲热讽,对此陈玉春不得不忍气吞声,她不能让皇甫政再厌恶她,可现在她肚子里面怀着野种,她该如何是好?! 这要是换做以前,陈玉春大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打掉,可现在她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看,府中那几个狐狸精巴不得她再出点状况,所以陈玉春哪儿敢悄悄的派人出去买打胎药。 陈玉春苦思冥想之下,决定向自己的娘家求救,所以今日她才厚着脸皮跟皇甫政出席桃花宴会,因为她的母亲郭氏也会来,陈玉春已经打算好了,将此事告诉郭氏,让郭氏买好打胎药,然后当做补药送来皇子府,反正现在皇甫政晚上从不在她这里过夜,她就趁着天黑把药熬好喝下,打掉野种。 这一路上在马车里奔波,陈玉春难受极了,这一下马车,皇甫政就甩袖离开,不愿理她,陈玉春也遣走婢女,忍着恶心之感,跑到无人的地方,这才将胃里的秽物吐个干净。 “二皇妃,你没事吧?”陈远陌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只是刚才没站稳。”陈玉春略有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她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不愿让陈远陌看出一点破绽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迷路了,既然二皇妃没事,远陌就此告辞。”陈远陌心下了然,没有多做停留。要知道那陈玉春的脾气,放在平时定会冷嘲热讽,说些难听的给陈远陌难堪,可现在的反应却如此平静,这越发的说明有问题了。 陈远陌原路返回,走了没多久,终于瞅见林淼了。林淼正站在云溪长公主与林焱的身后,云溪和林焱在与人交谈着些什么,看上去完全没有林淼的事。 陈远陌加快脚步,蹭蹭蹭的走过去,见与他们交谈的是骠骑大将军张延震及其夫人,这按照辈分算,张夫人算是云溪的姨妈。 “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张将军。”陈远陌笑着迎了上去。 陈远陌对张延震和张夫人都蛮熟的,毕竟自己跟他家小儿子张冲是从小长到大的死党么。 张延震已有五十好几,双鬓微白,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更让他英气十足,张延震道:“是远陌啊,来找冲儿的吗?” “张冲来了?”陈远陌四下瞅了瞅,道:“我记得他不是对桃花过敏么,每年桃花宴我都没见过他。” 张夫人笑道:“真不愧是跟冲儿从小玩到大的,你还真了解,其实啊,今儿个他听说长公主要出席桃花宴,非得来跟过来,还被老爷训斥了一顿关在房里了。” “快别让他来了,”云溪连忙道:“我记得小时候去姨妈家里小住,摘了枝桃花送给表弟,害得他全身起疹子,呼吸都困难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改明儿我去看看他就好。” “这敢情好,”张夫人想起自家宝贝小儿子那蔫蔫的样子不禁失笑道:“长公主殿下要是来了,冲儿肯定活蹦乱跳的了。” 这时陈远陌有些不好意思的插话道:“那个……我可不可以带世昌世子去别处转转?” 云溪眼角含笑的瞄了一眼陈远陌,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是冲着林淼来的。还不等云溪说话,林焱立刻拉下脸,他就是不喜欢林淼跟陈远陌走得太近,两人之间的传闻都满天飞了,林淼以后还能不能继承世昌王府了,林焱冷声道:“你拉着淼儿去哪里?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我怕淼儿被带坏!” 这都不用陈远陌开口还击,站在旁边的张延震和张夫人第一个脸色就不好了,什么叫“你这种人”?自家儿子跟陈远陌从小玩到大,一直挺长进的,难不成他觉得自家儿子也是所谓的“这种人”? 云溪看出张延震与张夫人面露不喜,笑着打圆场道:“驸马不是经常说淼儿学业不精么,陈公子可是才子,深得父皇赏识,淼儿跟陈公子多处处也是好的,”说着云溪对林淼道:“好了,淼儿,你跟陈公子去转转吧,不用你陪着我们了。” “多谢长公主姐姐。”林淼立刻喜笑颜开,然后向张延震和张夫人俯了俯身,与陈远陌一起离开。 陈远陌领着林淼朝桃花深处走去,一点都不愿意往人群堆里凑,什么吟诗作对的他一点兴趣也没有,还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与林淼一起呆着。 人烟罕至的地方,两人在一颗大桃花树下坐下,陈远陌终于忍不住的扑了过去,一把将人按倒在地,“淼淼,我想死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很想你。”林淼拍拍陈远陌的背,笑道:“快点起来吧,被人看见可不好。” 陈远陌才不管这些,在林淼身上蹭啊蹭,硬是把人蹭的谷欠火焚身了,他看着林淼涨红的脸,感觉到他下面的竖立,陈远陌舔舔嘴角,邪邪的问道:“淼淼,要不要我帮你用嘴?” “……!!你赶紧给我起来!”林淼顿时炸毛了,这光天化日之下,陈远陌又玩这招?!要知道,上次两人在御花园里做的那事,着实把林淼弄得心惊胆战,林淼回去后晚上睡觉总会想起来,羞愧得他根本睡不着,一连好几天的失眠,顶着熊猫眼把杨氏吓坏了,还以为是得了重病呢。 就这样,陈远陌被半推半扯的,从林淼身上下来了,陈远陌撅着嘴道:“淼淼,等咱俩以后住在一起,院子里不经吩咐都不让人进啦,我要跟你在院子里,把没做过的全都来一遍。” “陈远陌!你正经一点!”听到陈远陌这么说,林淼都想挖个洞藏起来,即使周围没有任何人。 这种耍流氓的话,点到即止,太过分反而物极必反,陈远陌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把食盒摆到两人面前,笑着道“淼淼,我带了好多你喜欢吃的点心,还有几样新做的。”说着陈远陌将食盒打开,食盒分为三层,第一层的点心是咸的,椒盐饼,肉馅麻糕,第二层的点心是甜的,桂花糕,蛋黄酥,还有麻糖,第三层是林淼最爱是的蓝莓糕,还有应时新做的桃花饼。 不出陈远陌预料的,林淼看见点心就立刻双眼放光,伸手去拿的肯定是最爱吃的蓝莓糕,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对林淼来说怎么都吃不腻。 光是看着林淼吃,陈远陌就会觉得很幸福,他从食盒里拿出一块桃花饼来,递到林淼的面前,“淼淼,尝尝这个吧,桃花饼,醉仙楼厨子新做的点心,用桃花做的,也就这个时节能吃得到。” 林淼咽下蓝莓糕,咬一口粉红色的桃花饼,嚼在口里酥酥的,满口的桃花香,虽然甜味很淡,却很让人回味,“远陌,这个也好好吃~” “慢点吃,没人给你抢,回头我再让人给你送点。”陈远陌说着,从另一侧拿出一酒壶来,打壶口打开,放在林淼的面前,“这是桃花酒,也尝尝吧。” “远陌,你也吃,”林淼也拿起一块桃花饼,递给陈远陌,“这个味道不是太甜,也不腻,你肯定喜欢。” “好。” 可以跟陈远陌一起在桃花园里的桃花树下,吃着桃花饼,喝着桃花酒,林淼觉得幸福极了,真想永远这么下去。 陈远陌吃完一个桃花饼就已经五分饱了,他本身就不喜欢吃面食,就干脆看着林淼吃,“淼淼,”陈远陌靠着桃花树道:“我已经帮你把十匹锦州云料找好了,明儿个就送去世昌王府。” “锦州云料?”林淼眨眨眼,显然是忘了。 “就是宫廷宴会,二皇妃要你赔的那个。”陈远陌提醒道。 “那个呀,”林淼总算想起来了,“不用赔了吧,那二皇妃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她哪儿还记得什么锦州云料啊,就算我赔给她,送她府上,她肯定也不敢收啊。要不是因为她老追究这个追究那个的,后面哪儿会出那么多乱子。其实送到二皇子府上,不就是狠狠的打二皇子和郭贵妃的脸么,到时候二皇妃的处境更艰难。咱们也不用那么狠吧,在宴会上二皇妃已经受到教训了。” 没想到林淼的心思还挺通透,一下子就想到利害关系了,陈远陌就换了一种说法道:“那十匹云料我已经找好了,当初看你在宴会里干着急,我才想着帮你的,这两个月我跑前跑后的才终于凑出十匹来,留在我这里也没用,我又不是女子,要不我还是把料子给你,你拿去孝敬你母妃,还有你姨妈皇后娘娘她们,不也挺好的么。” “呃……可是……” 林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料子那么贵给他不太好吧?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看见前方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银灰色的狼出来,那狼目光凶狠,直溜溜的盯着林淼与陈远陌这边看,然后蹭的一下,飞奔而来。 这可把林淼吓坏了,他二话不说立刻站起身,拉起陈远陌想把腿就跑,可陈远陌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脚下被石块绊了一下,陈远陌非但没被拉着逃走,反而牵连着林淼也摔在地上。 “远陌——” 可惜为时已晚,那只狼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陈远陌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呼呼呼的野兽的呼吸声,他侧头一看,只见一银灰色的碧眼狼近在咫尺!本想站起身的陈远陌立刻腿软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狼?! 陈远陌屏住呼吸,肩膀有些颤抖了,前世今生他第一次看见狼这种动物,这……这应该是狼吧?!这只狼明显的比书中记载的狼要高大凶猛得多,要是让这只狼竖立站起来,估计比陈远陌高出一个头不止。 陈远陌咽了咽口水,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书里看到的关于狼的内容,他记得狼是群居动物,还是食肉的…… 这不可能一只狼在附近吧,难不成桃花园边上还有狼群?这不应该啊,帝都怎么可能会有狼群呢?此时的陈远陌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对人他还能耍耍嘴皮子,想方设法的逃脱,面对野兽,他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打的,该……该怎么办? 银灰碧眼狼朝陈远陌与林淼龇了龇牙,两人现在都六神无主了,哪儿还知道大声呼救。 银灰碧眼狼低头嗅了嗅桃花树下的食盒,似乎对第一层食盒很感兴趣,它伸出爪子扒着食盒上的点心,低头居然开始吃点心。 狼会吃点心吗?当然不会。是因为第一层的点心里有肉馅麻糕,里面的馅是全肉的啊。 银灰碧眼狼三两口就把肉馅吃完了,意犹未尽,似乎还在饥饿中,它双眼冒着绿光,又瞅向陈远陌和林淼了。 那银灰碧眼狼死死的盯着陈远陌的脖颈,蠢蠢欲动的,只见它长着血盆大口,仿佛下一刻就要朝陈远陌的脖颈咬去。 就在这时,陈远陌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拉自己的衣领,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拽到林淼的身后,林淼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林淼颤抖着嗓子道:“我……我胖,吃我好了……” “淼……淼淼……” “闭嘴!”林淼微微侧过脸,看着陈远陌道:“过会那只狼来咬我的时候,你就赶紧跑知道么。” “……”你是笨蛋吗? “阿郎,别咬人啊。”这时一个人渐渐的出现在陈远陌与林淼的视线范围内。 两人定睛一看,那人不是皇甫少燕么? 银灰碧眼狼似乎能听懂人话,它呜呜的叫了两声,乖乖的走到皇甫少燕的脚边,皇甫少燕溺爱的摸了摸它的脑袋,“真是乖孩子,还没吃饱吗?去别的地方觅食吧。” 那银灰碧眼狼听见皇甫少燕这么说,嗷呜嗷呜的直叫唤,很开心的样子,撒腿就朝别地跑了。 此刻的陈远陌与林淼惊魂未定,他俩算是看出来了,敢情这只狼是阎王殿下的宠物啊。 皇甫少燕走到他们跟前,看他俩的眼神里带有一丝嘲讽,“你俩没事吧?胆子也太小了。” “……” 陈远陌满脑子都是疑问,为什么燕王还在帝都?!这都三月份了,他不是应该回西疆了么?他不回西疆怎么被胡人乱箭射.死啊?! 皇甫少燕看了一眼被糟.蹋的点心,撇撇嘴道:“难怪阿郎没吃饱呢,你说说你俩,大男人的出来郊游不带酒肉,带点心做什么?真女人!” “……”怪我喽! 皇甫少燕无视俩人还处于惊恐中的神情,笑着问道:“陈远陌,你左手的伤势如何?养好吗?没感染吧?” “多谢燕王殿下挂念,”陈远陌将包着白色纱布的左手绝了起来,让燕王看见,“托您的洪福,我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有感染,半个月后就能完全拆纱布了。” “那就好,本王……” “啊————” “有狼啊————” 此时在东南方向,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和嘈杂声,陈远陌记得那里聚集着好些人,吟诗作对的,看来燕王殿下的“宠物”是去那边觅食了。 “燕王殿下不去瞧瞧吗?”陈远陌皮巧肉不笑的道:“那边人多,守卫森严,万一您家的狼被侍卫们伤着了,那就不好了。” “说的也是,那咱们下次再聊。”皇甫少燕倒是自来熟。 “……”谁跟你下次聊啊?!拜托你赶紧滚回西疆去送死吧!早死早超生! 看着皇甫少燕离开后,陈远陌总算松了口气,林淼已经全身无力的摊在陈远陌的怀里了,不停的粗喘着气。 “淼淼,你没事吧?”陈远陌见她额头上都是汗,连忙从袖子里找出锦帕,给林淼擦拭着。 “远陌,我……我以为我会被野狼吃掉……”林淼的眼睛都红了。 “那你还装英雄,挡在我前面?”虽然嘴巴上责怪,但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我不是怕你被吃掉么,哇——”林淼说着说着直接扒在陈远陌的怀里,嚎啕大哭,他是真的被吓坏了。 “不哭不哭,淼淼别怕,那只狼已经走了,瞅着燕王殿下养得挺好,不会随随便便咬人的。”陈远陌笑着哄他道。 ******** 第二天,陈远陌照约定派人把布匹送来世昌王府,这总共十匹布,五个小厮一人抱两匹,在世昌王府的大门口说明来意后,管家就放他们入门了。 五名小厮路过花园的时候,恰巧遇到世昌王妃杨氏,杨氏好奇的问了来意,小厮早就按照陈远陌嘱咐的说法,与杨氏解释了一通。那二皇妃要林淼赔十匹八匹的锦州云料,这不,就帮着林淼筹来了,让林淼好交差。 那杨氏立刻截下这十匹布料,对小厮们道:“知道了,布料发在我这里吧,回头我交给淼儿。” “有劳王妃您了。” 等小厮们离开后,杨氏派人把这十匹云料搬回自己的屋里。 屋里,杨氏将一个个装着料子的盒子打开,看着这光鲜亮丽的颜色,摸着这手工至第,肯定是云料没错。一抹算计涌上杨氏的心头,她是皇后的亲妹妹,自然站在太子这边共同对抗二皇子和郭贵妃他们。 杨氏随手挑出两个料子来装好,然后唤嬷嬷进屋,把这两料子交到嬷嬷手中,道:“走,跟我一起进宫,去见见皇后娘娘吧,相信她会喜欢我准备的礼物。” ******** 几日之后的某个夜里,二皇子府内,二皇子妃的寝室还留有微弱的灯火。 陈玉春正在屋里焦急的来回徘徊着。 这时房门被轻轻的打开,贴身婢女红梅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红梅将药碗放在桌上,战战兢兢的道:“小姐,药已经熬好了。” “没人看见你在小厨房里熬药吗?”陈玉春紧张的问道。 “放心好了,没人看见。” 其实就现在陈玉春处境,已经没人把她放在眼里了,这院子里原本伺候陈玉春丫鬟小厮们,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偷懒了,如今正妃所住的院落,既冷清又萧索。 “知道了,你再去帮我办件事。”陈玉春对红梅道。 “现在吗?”红梅担心的道:“可是小姐,不用我守着你吗?万一出个状况那该怎么办?” “不会的,”陈玉春道:“你现在去王府的小门那边,门口有我母亲的人接应,你告诉接应人,说药熬好,我已经喝下了,让母亲放心。” “小姐,等您先落了孩子,我再去吧,”红梅一心为主的道:“留你一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快点,大不了你回来了我再喝。”陈玉春皱着眉头道。 “那好吧,”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她这个做奴才的只能应着了,“小姐,您可一定要等我回来啊。”说着,红梅推门而出。 陈玉春见门没有关好,赶紧起身把门关紧了,她心里暗暗的对红梅说了声抱歉,不得不除掉她了。 话说桃花宴那日,陈玉春拉着郭氏到没人的地方把两个月前的遭遇说了一遍后,差点没被郭氏打死,陈玉春泪眼婆娑,跪在郭氏面前求她帮助,务必要把孩子打下来,这孩子绝对不可能是皇甫政的,万一事情暴露,整个陈家都会受牵连。郭氏无法,也是心疼女儿,答应了女儿的请求,这不,今日就把堕胎药混在补品里一起送来了。 郭氏叮嘱陈玉春把红梅除掉,陈玉春本是不愿意的,若不是红梅,估计她已经冻死街头,第二天裸.露的身躯会被所有的帝都人瞻仰。郭氏直骂她没脑子,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应该把知情人全部抹杀才对,万一有一天知情人把这件事传出去,所以做要挟,那就等着完蛋了。 陈玉春一想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不得不牺牲红梅了。陈玉春遣红梅去小门那边报信,其实早就有郭氏安排的人埋伏在那里,就等着红梅上门呢。 陈玉春端起那晚药,粘稠又恶心,她是最讨厌吃药的,但为了打掉肚子里的毒瘤,她必须要喝掉它! 陈玉春捏着鼻子咕嘟咕嘟的将药一饮而尽。然后回到床边躺下,等候独立的落下。 没过一会,陈玉春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她知道药开始起作用了,那颗毒瘤就要没了,然后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她还是那个二皇妃,她还有机会挽回皇甫政与郭贵妃的心。 肚子好疼!! 疼就对了,野种就要流掉了!! 陈玉春捂着肚子在床上直打滚,她紧咬牙关,就怕引来别人。腹部从阵阵绞痛变成持续的绞痛,而且越来越痛,痛得胃部发酸,肠子打结。 陈玉春浑身是汗,湿透了单衣,时间过得很长,很慢,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她能感觉到血不停的从下.身流出,非常非常多的血,止不住的血。 陈玉春强撑起身子,朝床铺上一看,上面都是血,只见鹅黄色的床单染成鲜红! 陈玉春渐渐的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她不应该留那么多血,“来人……来人啊!”陈玉春已经痛得发不出声音来,“红梅……红梅……,你在哪里?!快点叫大夫……” 可是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陈玉春哪嘶哑的声音。 没有人……怎么可以没有人?! 陈玉春想出门求救,可她脚底轻浮,脚才刚落地就摔了下来,腹部狠狠的紧贴地面,痛得陈玉春尖叫起来,“啊——!!” 可是依旧没有人来。 陈玉春不想死,她一下一下的朝门口爬去,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 310导火之线 这日早晨,下了早朝后,陈远陌像往常一样朝考功司走去,上司梁有章已经向他透了口风,皇帝对他这次在黎州的表现十分满意,下任吏部尚书非他莫属了。 陈远陌来到考功司大门口,只听身后有人在叫他,“陈大人。” 陈远陌转头一看,面上稍显吃惊,叫他的人正是太子府大总管,安白。 “白公公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白向前走了过去,低声道:“陈大人,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有些话想与你谈。” “自然没问题。”陈远陌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安白走进考功司的大门。 陈远陌带着安白来到自己的书房,请安白坐下,直到热茶点心都上来了,他才遣走书房里的小厮。 陈远陌端着桌子上的茶杯,递到安白的手中,边问道:“白公公,你找我想谈什么?” 安白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道:“是关于杨家的。” “杨家?”陈远陌先是一愣,接着失笑道:“白公公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我去黎州也是奉命行事,没想着会牵扯杨家,更何况杨家倒卖粮食,贪下巨资,如今被圣上严查也是应该。” “不不,”安白摇摇头,解释道;“陈大人,我找你并追究什么,我只是想熬诉你,杨家是被陷害的,我有证据。” 陈远陌挑眉问道:“什么证据?” “那个向你们奉上林泉与杨家信件的女子是叫锦华吧?她自称是林泉的小妾,从小被父母卖进青楼?”安白问道。 陈远陌想了一下,点点头,“没错,是这样的。”没想到安白会把锦华出现的每一个细节都打听得这么清楚。 安白接着道:“可我派人在黎州打听了一番,那锦华的身份可没这么简单。她曾经待过的青楼的老鸨说,锦华是自己四年前自愿卖身于青楼的,并非小时候被父母买进去。据说她刚到黎州的时候,口音有点像帝都的人。” “那之后呢?你又调查出什么来了?”陈远陌问道。 “我安排了不少人在帝都暗暗留意打探,终于被我知道,那个叫锦华的女人曾经出没过四皇子府。她很有可能是被四皇子派到林泉身边的。” 陈远陌听到此处,内心都开始为安白鼓掌了,安寿阮的五个干儿子中,陈远陌对安白印象最浅,因为他太过平庸,现在看来他小瞧了安白,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锁定正确目标,还真是厉害了。 “这些事情你告诉我没用啊,我从黎州回来后,就不管这个案子了,”陈远陌道;“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大理寺,让他们着重调查。” 安白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麻木了,“不行,我没证据。” “白公公,”陈远陌啧啧两声道:“你好歹是司礼监出身的宦官,手段自然了得,实在不行就让你的兄弟们来帮个忙,司礼监刑罚那么多,你只需要稍稍向那女子用刑,她一定会吓得什么都招了。” “锦华也在大理寺听后审问,我下不了手,跟何况以我的身份,不便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如果可以的话,安白早就动手了,可他身为司礼监的人,与黎州之案没有半点干系,只需站在一旁观望,如果他插手这件事,就等于把整个司礼监涉及到此事之中,他不能这么做。 “既然你不便参与此事,那找我做什么?”陈远陌问道。 “我想保住太子,还杨家清白,所以希望你帮我把锦华之事告知皇上。”安白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陈远陌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白公公,我凭什么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安白并不惊讶陈远陌的回答,毕竟对方没有义务帮助自己,他道:“这是一个帮杨家脱罪的机会,我想现在不仅太子的生死存亡关系着杨家,世昌王府也是吧,就算我不来找你帮忙,林淼林公子也会来求你,到时候你要不答应吗?” 全帝都的人都知道,年轻有为的陈远陌陈大人最大的软肋就是林淼,他为了林淼什么都愿意妥协,什么都会答应。果然安白这话一说出口,陈远陌本该从容的面色变得有些僵硬,“淼淼被废除后就被赶出世昌王府,就算以后王府出现变故,也不会连累他。” “是么?可世昌王府是养育他近二十载的地方,家族有难他真的会袖手旁观吗?”安白进一步的问道:“倘若林公子得知你明有机会替杨家脱罪却无动于衷,他会不会怨你?” “你这是在威胁我?”陈远陌的声音变得低沉。 安白由衷的道:“我只希望你帮我替杨家脱罪。” 陈远陌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仅仅锦华的身份最多只能让皇帝怀疑,跟何况没有有力的证据去证明锦华与皇甫的关系。他本打算抱着观望的态度,反正杨家和皇甫恒谁被扳倒了他都乐意见到,如今看来这倒变成奢望了,安白说的没错,林淼对此不会坐视不管。 ******** 下午,陈远陌办完工回到府邸,一进大门就见守在门口的元宝,元宝连忙上前去,在陈远陌的耳边轻声道:“少爷,有客人来了,是世昌王府。” 陈远陌问道:“是淼淼带回来的?” “是的,”对此元宝不敢做任何隐瞒,“据说世昌王下午去戏园子找林少爷,林少爷就把他带了回来。” 对此陈远陌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与元宝一起寻着林淼走去。 走进会客厅,林英之已经等候多时,本陪着父亲说话的林淼见陈远陌回来了,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远陌。” 陈远陌面露笑容,毫不在意外人在场,拉过林淼的手,“怎么这么早回来?” “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忙,是关于我家的。”林淼商量着道。 林淼本就对官场不感冒,所以他离开世昌王府后,就不再留意这方面的事,也很少向陈远陌打听,这回若不是父亲求上门来,他还不知世昌王府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中多时了。 陈远陌看向林淼身后的林英之,他恭敬的问安道:“见过世昌王。” 林英之开门见山的道:“陈大人,我们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帮我们,黎州之事与我们王府毫无关系。” 陈远陌点点头,“你们是被林泉连累的吧?”官场上很多事都这样,明明没有参与此事,却因为与参与者是亲属关系,师徒关系,同门关系什么的,被无缘无故的连累的。 “是啊是啊,”林淼点点头,“王府是被堂哥连累的,远陌,你能想出办法来帮王府从这件事脱离出去吗?” 陈远陌摇摇头,面露难色的道:“淼淼,并非我不愿帮忙,实在是此事太困难了,林泉与杨家的关系,与你们的关系根本斩不断。”接着陈远陌进一步的解释道:“那林泉的母亲是杨家庶女,那他就是杨国公的外孙,所以他与杨家本身就有血缘关系,林泉与你们也是一样,他的父亲是世昌王府出去的庶子吧?再加上王府与杨家有联姻,所以在皇上看来,你们是一体的,相互之间有利益关系,一荣俱损的存在。” 311 311楼雪供词 皇甫云溪在相国寺的想房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差点耽误了回帝都的时辰,当她回到长公主府时,天色已经开始变黑了。 快傍晚的时候,张冲巡视完帝都街道跟人换了班就马不停蹄的往快要收摊的胭脂铺跑,向掌柜买了两瓶最近帝都最流行的丹蔻,然后回到长公主府。 张冲一刻都没停下,献宝似的来到皇甫云溪的厢房门口,只见皇甫云溪的奶嬷嬷站在厢房门口守着。 那奶嬷嬷瞅着张冲朝这边走来,面上略有尴尬,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位小驸马。奶嬷嬷是从小看着皇甫云溪长大的,皇甫云溪什么事都不瞒她,更何况在大理寺与楼雪长谈时,奶嬷嬷就站在一旁呢,这几个年轻人之间的纠葛可不是几句话就能简简单单解释清楚的。 在奶嬷嬷眼中,身份高贵长公主配得上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可皇甫云溪偏偏死心眼,看上了林焱,那林焱什么都好,但心不在皇甫云溪身上什么都白搭,看着皇甫云溪为林焱伤心流泪,奶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不能为皇甫云溪做些什么。后来皇甫云溪好不容易合离了,转眼就嫁给了小她六岁的张冲,对此奶嬷嬷更加发愁了,因为在她心里,张冲还不如林焱呢。 不过时间能说明一切,人家张冲瘦下来之后,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除了年龄比皇甫云溪小外,没有一点配不上皇甫云溪的地方,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对皇甫云溪好,非常好,将人捧在手掌心里,看她的眼神仿佛炙热而深情,单凭用情至深这点,他把林焱甩了好几百条街,对此奶嬷嬷一百万个的满意,因此从一开始奶嬷嬷对这位小驸马不感冒,到后来直接被收买了。 张冲兴致冲冲的来到奶嬷嬷的面前,笑着道:“嬷嬷好,云溪姐姐是拜佛回来了吧,我有个小礼物给她。” “这……”瞅着张冲单纯灿烂的笑容,奶嬷嬷实在不忍心撒谎,她拉着张冲的袖子,朝厢房门口开外走了几步,低声对张冲道:“驸马,公主殿下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云溪姐姐她怎么身体不舒服了?请御医了没有?”说着张冲向奶嬷嬷说着好话道:“嬷嬷,您就通融一下,让我偷偷进去吧,我绝对不惹云溪姐姐生气。” 张冲那张娃娃脸配上那撒娇的小表情最能击中奶嬷嬷这种中老年妇女的心了,这要是换做以往,奶嬷嬷就摆摆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今儿个情况特殊,皇甫云溪不是真的生病,而是见到一直被林焱藏在身后的情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面对。那奶嬷嬷也是为张冲好,林焱在皇甫云溪的心中就是一根刺,一道疤,现在进去绝对往枪口上撞。张冲对皇甫云溪的用情至深奶嬷嬷早就看出来了,皇甫云溪心里至今还没放下林焱,她怕张冲得知真相后会心里难过。 “不行不行,”奶嬷嬷摇摇头,故意转移话题道:“公主是为皇后娘娘,为杨家心烦,正想着如何帮杨家平反,大驸马您身后的张家因您父亲提早告老辞官而逃过一劫,万万不能被杨家连累,这事您听我老婆子的,绝对没错。” 奶嬷嬷这番话着实给了张冲不小的警示作用,张家能明哲保身完全是因为当权者张延震旧疾复发提早辞官归隐,手中兵权早早上交,否则张延震作为杨国公的师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脱身! 张冲迟疑片刻,抿了抿嘴唇,这才不情不愿的从怀中将新买来的丹蔻递到奶嬷嬷的手中,“嬷嬷。劳烦您把这丹蔻交给公主,希望她心情能好些。” “明白了,明白了,”奶嬷嬷双手接过丹蔻,“大驸马也早些休息吧。” 厢房里的皇甫云溪不是没注意到门外有人交谈,她甚至听到了张冲的声音,可她没有心思,也分不出神来去招待他,此时此刻的皇甫云溪满脑子里只有一个人,林焱!! 奶嬷嬷拿着丹蔻走进相仿,看到静静坐在榻上眼神呆滞的皇甫云溪,心中不免一痛,她走到皇甫云溪的身边,轻声唤道:“公主,公主。” “怎么了?”皇甫云溪轻轻抬头。 奶嬷嬷道:“刚才驸马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礼物。”说着奶嬷嬷将手中精致的装着丹蔻的瓶子递到皇甫云溪的面前,还不忘说着好听的话,“据说这是帝都最流行的颜色了,连宫中都没有呢,大驸马心中心心念的都是你。” 皇甫云溪接过丹蔻,看了眼手中精致的小瓷瓶,嘴中呢喃着道:“大驸马……”说完这三个字,皇甫云溪双眼通红,这“大驸马”三个字指的是林焱还是张冲,只有她自己知道。 “嬷嬷,我……我该怎么办?”皇甫云溪靠在奶嬷嬷的怀中,哭声问道。 如今那个自称楼雪的女子的出现,给陷入水深火热的杨皇后带来一丝曙光,她可以帮助杨家翻身,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皇甫云溪迟疑了。 “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自然是把那妇人带到皇上面前,解救皇后娘娘,解救杨家啊!”奶嬷嬷立刻为皇甫云溪拿了主意。 “可……可林焱呢?林焱怎么办?”皇甫云溪抽噎着道:“我怕他知道真相会受不了……” “林大人是个大男人,坚强着呢,哪儿会这么容易受挫,更何况这事林大人也是受害者,他不会被皇上怪罪的,”奶嬷嬷对林焱一点好感都没有,怎么可能替他着想,奶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着道:“公主殿下,就算不为杨家,你也该为皇后娘娘啊,这些年来,皇后娘娘对你比亲生的都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会,”皇甫云溪闭了闭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第二日皇甫云溪进宫了,她把楼雪带到皇帝的面前,让楼雪把知道的事再向皇帝复述一遍。 楼雪只是一普通妇人,何曾料想到会进宫,会面圣! 楼雪战战兢兢的跪在皇帝面前,声音略微颤抖得说着关于林泉,关于世昌王府的一切。 那个与杨家狼狈为奸,贩卖粮食的黎州节度使林泉,并非杨家庶女与林英之弟弟的孩子,而是林英之与他的小妾柳氏所生的私生子。这件事林英之知道,柳氏知道,那林泉自己也是知道的! 林英之不喜欢家族联姻的杨氏,只想着真爱柳氏的孩子能继承世子的位置,所以他先派楼雪接近林焱,又见长公主云溪对林焱又爱慕后,立刻将林焱推出去当驸马,断了他的世子之位。而另一个嫡子林淼,本就不如大哥出彩,在林英之故意捧杀之下,被废除世子之位。 楼雪不知晓黎州大案的始末,她只知道她最爱的人,林焱,因为黎州案件被杨家牵连,在大理寺的监牢里生死未卜。 楼雪不管世昌王府的死活,她只想救出林焱,“皇上,民妇不懂朝堂的事,可民妇所说的都是实话!林泉与杨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世昌王的亲生儿子,总有一天会继承世昌王府,他怎么可能与林焱有血亲关系的杨家走得近呢?!皇上,民妇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可以问问世昌王和我的姨妈柳氏!” 楼雪的这番话推翻了之前所有对杨家的定罪!皇上下旨彻查黎州之初,林泉被人暗杀,紧接着他的小妾带着林泉生前与杨家的书信来指证杨家是一切背后的元凶。如今杨家所有人都被关押,他们在严刑逼问之下,毫不松口,死不承认与林泉合谋贩卖粮食,通敌卖国。现在有了楼雪的话,联想到杨家对此事的态度,莫非他们真的是被冤枉了?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他摆摆手,让人把楼雪先带下去。 整个空旷的大殿里除了安寿阮这个心腹外,只有皇帝和皇甫云溪这父女二人了。 皇帝威严依旧,他丝毫不动的坐在龙椅上,看向站在堂下的,穿着一身华丽宫服的女儿。 皇甫云溪感受到来自父亲的目光,她抬起头与之对视,没有丝毫的害怕与退让,即使她看出皇帝眼中有责怪的意味。 最终还是皇帝先开了口,他叹了口气,问道:“云溪,你为什么带这个人来见朕?” “父亲,杨家是冤枉的。”皇甫云溪坚决的道。 皇帝冷冷的道:“众多孩子中,朕最疼的人是你,朕的心思你最该明白,云溪,你不该这么做。” 皇甫云溪并未因得罪皇帝而惶恐害怕,“父皇,最疼爱儿臣的人不仅有您,还有母后啊,儿臣明白您要除掉杨家的心思,可是……可是儿臣不能对母后的事坐视不管!” 312 312残酷真相 最近因杨家的事,林淼没心思去倒腾他的戏园子,而是天天去大理寺陪伴林焱,如今身负重伤的林焱在陈远陌的打点下在大理寺偏僻的厢房里养伤。 林淼每天送吃送喝端茶倒水的,在其精心照顾下,林焱的伤势有所好转,看着这个整天围着自己转的弟弟,林焱的心中既是酸楚又是温暖,兄弟俩本就有割舍不断的血缘,以前林焱看这个弟弟太不争气,从不给他好脸色,不是打压就是责骂,如今想想真是太不应该,好在林淼是个心大的主,对此毫不放在心上。 这日林淼刚喂林焱用完午膳,准备扶着他躺下休息,忽然一群大理寺官差冲进屋子来,二话不说就把床铺上的林焱扶了起来,顺势将人拉下。 “你们要做什么!”林淼见状连忙上前阻止,他怕下手没轻重碰着林焱的伤口,谁料那官差反而一把手将林淼也挟持住了。 林淼挣扎片刻也没挣脱,他皱眉质问道:“你们抓我做什么?我与世昌王府已经脱离关系了。” 那侍卫冷声道:“杨家一案大理寺要重新开审,林老板对不住了!” “什么……?”林淼露出错愕的表情,重新开审?!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该说得已经说了,不管再怎么问,世昌王府的确与杨家一案没有任何关系啊! 林淼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虽说他不会武功,被侍卫们挟持后一直拖着走,可一路上他一点都不配合,他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的道:“就算从新调查跟我有什么关系?!谁人不知我已与世昌望都断绝关系!还有……也是你们大理寺少卿张大人让我大哥在厢房养伤的,你们就这样把我大哥弄出来,要是他伤口裂开,你们担当得起吗?!!” 林淼骂了一路,直到被拖进大理寺的大堂之上,他也没停下,“我告诉你们,你们敢惹我,小心我把……” “淼儿!!”之前一直沉默的林焱忽然出声呵止,他向林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抬头向前面看。 林淼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只见坐在前方官位主座上的人并非张相戎,而是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皇帝 !林淼顿时吓傻了,立刻跪在地上,惊恐的道:“草民不知……不知皇上来此,说话口无遮拦,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看了一眼堂下的林淼,侧头向坐在侧坐的张相戎,“人已到齐,爱卿开审吧。” 人已到齐?林淼微微一愣,立刻用余光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母亲,姨娘柳氏,林恩,看这节奏是圣上要亲自审问世昌王府了?可是犯事的不是杨家吗?最该审的应该是他们,世昌王府最多只是牵连吧。任是林淼想破头皮也想不出皇帝唱的是哪出戏。 皇上不是一人前来,还有皇甫云溪陪伴左右,就站在他的身后,自从林淼等人被带进来后,皇甫云溪便直溜溜的盯着下面,目光停留在林焱的身上从未离开过。 林淼的伤还没养好,因为长期卧床的缘故,整个人都单薄了不少,他颤颤巍巍的与家人一起跪在皇帝面前,面颊与双唇毫无血色。 事前张相戎已经从皇帝那边得知了世昌王府内部的事,但一切都是楼雪的片面之词,没有佐证,他需要做的就是证实这件事。 张相戎张口问道:“世昌王,林泉背后到底跟谁狼狈为奸?!” 堂下的林英之早就被问了百八十遍,该说的话他倒着都能背出来,“林泉与杨家之事我并不知情,还请皇上,请少卿大人明察!” 张相戎换个说法,道:“可本官最近听到一些关于你们世昌王府的传言。听说……你一点也不希望你的两个嫡子继承王府。” 林英之微微一怔,面色有些难堪,他硬着头皮道:“一派胡言!这是谁在一旁乱嚼舌根!而且这与杨家案件有何关系!” “世昌王先别动怒,”说着张相戎将话题抛向了林淼,他问道:“林淼,世昌王对你好吗?” 林淼不知张相戎这问话的意义,但凭心而论,除了把他赶出王府时,其余时刻林英之对他很是溺爱,林淼就事论事的道:“父亲自然是疼我的。” “是真的吗?疼你?”张相戎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说,早在皇帝的授意之下,他将世昌王府里的私事调查个清楚,没想到林英之这么狠,亲手毁了自己的儿子!“所谓疼你,就是当你不愿去私塾时,就给你请个半吊子教书师傅,当你惹是生非时,从不指证你的错误任由你嚣张跋扈,当你犯错误时,从不责问处罚你,所以你在帝都声名狼藉,是纨绔子弟败家子的典型代表,难道世昌王疼爱你就是捧杀你吗?” 随着张相戎的话说出口,林淼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一个外人和自己的父亲相比,很想然林淼更相信自己的父亲,他不允许其他人这么误解他,“你胡说!父亲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世昌王府的事岂能容你评头论足!” “不,林淼你好好的想想吧,”张相戎说着,向他指了指跪在他身后的林恩,“本官记得你很讨厌这个庶出弟弟吧?你可知你不愿意念书时,你父亲把他送进了大楚国最好的书院,总是亲自教诲他的一言一行,做人道理,但凡他犯一点错误,你父亲会及时纠正,他清正,大气,待人和善,再有你这个顽劣的嫡子做比较,他不知好了多少倍啊。林淼,你还记得是谁第一个做主把你赶出府的吗?” 张相戎的这番话让林恩如跪针毡,连上如同灼烧一般,他不知张相戎是怎么查到这些事,而这些事与杨家又有什么关系?如今事情已经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你……你……”林淼说不出话来,林英之跪在他前方,他看不见林英之的表情,所以只能回过头去看林恩,他不是想一问究竟,更不是想要一个答案,他只是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大声的提出质疑,告诉对方,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当林淼与林恩对视时,虽然只是一刹那,他从林恩的眼中看到了闪躲与心虚,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砰的一声,仿佛世界里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不同于林淼的震惊,林焱早就看出了林英之的偏心与捧杀,如今皇帝在场,又有张相戎挖世昌王府的老底,想必这些都是陈远陌在背后推波助澜,陈远陌答应过自己,会帮助杨家渡过难关,虽然不知道具体计划,但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林焱面上立刻露出愤慨的表情,就和林淼一样,不愿有人质疑自己的父亲,只见林焱抬起头,看向张相戎,辩解道:“少卿大人,圣上面前请你慎言!我们世昌王府的事不是你一个外人能评头论足的!不管怎样,淼儿他是嫡子,父亲多疼爱他也是应该,他资质平庸,与父亲有什么关系?!” “林大人,作为兄长来讲,你应该很看不惯这个弟弟吧?”张相戎挑眉道:“按理说世子之位是你的,却被不成材的弟弟捡了便宜,据说你经常为难他呢。” 此时此刻,一直跪在地上默不出声的杨氏再也受不住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已让她对林英之心灰意冷,她懒得管张相戎怎么去质疑林英之,可她无法忍受他这么评价林焱!自己的儿子人品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见杨氏冷着脸开口反驳道:“少卿大人,焱儿是兄长,对弟弟严厉也是应该,并非你说的那般阴谋!” 张相戎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而是问道:“世昌王妃,林大人可是国家少有的青年才俊,国之栋梁,你可是为何最后不是他继承世子之位,而是资质远低于他的林淼?” 张相戎问的问题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因为当年长公主云溪看上了林焱,非他不嫁,于是林焱当了驸马,自然不能继承王府了。 谁料张相戎转头问了另一件事,“楼雪这个人,你们可认得?” 张相戎的这句话仿佛一颗炸弹落在了林英之他们中间,一刹那的,世昌王府所有人的表情不约而同的出现了惊恐与害怕,而他们表情变化的背后隐瞒着不同的事情。 林焱是第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人,楼雪是他的爱人,是他孩子们的母亲!他以为自己出事,楼雪会带着他们的孩子躲得远远的,不被找到发现,没想到居然被大理寺查出来了!看着坐在最前方的皇帝与皇甫云溪,不难发现,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大楚国最尊贵的人发现了楼雪的存在!他与皇甫云溪成婚之后,没有与楼雪断绝关系,甚至将她默默的保护在身后,与她生儿育女,就算现在已经跟皇甫云溪合离,可这种丑闻绝不是皇室能容忍的! 林焱那完美无瑕的伪装出现了一道裂缝,他无法再游刃有余的在皇帝面前演戏,楼雪不可以有事,他们的孩子不可以有事!他怎么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牵扯上楼雪,他没有片刻的迟疑与犹豫,维护心爱之人道:“与阿雪无关!是我!是我的原因!有什么冲着我来!” 313 313残酷真相(2) 林焱满脑子都是楼雪,他不能让她有事,不能让他们的孩子有事,他宁可将一切罪责自己承担,牺牲自己保全他们! 可作为他亲生母亲的杨氏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王火坑里跳!“焱儿!你再胡说些什么?!”杨氏大声打断他的话,冲上前去朝着林焱身上一阵捶打,哭喊着道:“你真是猪油蒙了心!什么与她无关!她就是个狐狸精!狐狸精!!”接着杨氏转过头去哭声向皇帝与皇甫云溪解释道:“皇上,公主殿下!无辜的人是我家焱儿啊!那……那楼雪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王府看她可怜收留她,她却勾引了我的儿子!也不知给焱儿灌了什么**汤,您们可千万别听焱儿胡说啊1!” “母亲!”林焱瞪大了双眼,她怎么能胡说!楼雪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当初是楼雪离开,是她死死的拉着楼雪不放,让楼雪没名没分的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罪人是他才对,不能让楼雪承担这些,“不!不是这样的!母亲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说,是我……是我追着她不放,我对她的感情是真的,是我对不起长公主,罪责我自己一人承担,还请皇上与公主殿下不要为难我的家人与楼雪!” “焱儿!!”此时杨氏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死心眼,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想着楼雪那个贱人! 堂下林焱为楼雪愿意付出一切的神情被皇甫云溪看得真真切切,她心里难受极了,原来林焱不是铁石心肠,不是冷冷清清,而是他的心从不在自己这儿。 林焱与杨氏因楼雪争着向皇上请罪,可另一边林英之的表情倒是很微妙起来,按理说他为了保全世昌王府不被皇帝怪罪,会和杨氏一样,把所有罪责往楼雪身上推,可事实他装作局外人似的不吭声,并非他不想辩白,而是他不知皇帝与张相戎他们知道多少关于楼雪的事,怕说多错多。 可惜林英之并不知道,他的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思早就被皇帝看透,他现如今默不作声的反应更加让皇帝证实了楼雪的话。 张相戎余光瞄了一眼皇帝,见他色不虞,怕是对林英之的这般反应产生不满。张相戎也不敢多耽搁时间,转向林英之问道:“世昌王,对于楼雪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英之微微一怔,他哪儿敢抬起头来,但在皇帝面前被问话,他不得不答,只见他坑坑吃吃的道:“楼雪……楼雪虽说是我的远方亲戚,但我与她并不熟,当年看她父母早亡可怜,才收留她进府,他与焱儿之事,我……我也不是太清楚……” “不是太清楚?”张相戎闻言不禁挑眉,“可本官打听到的可不是这些啊。”接着张相戎直接把事情挑明了道:“世昌王,其实楼雪并非是你的远方亲戚,而是你妾氏柳氏的远方表亲吧。” 张相戎此话一出,除了林焱之外,堂下世昌王府之人的面色全都夸了下来,林英之等人是因为事情被揭穿,而杨氏与林淼是因为闻所未闻。 忽然之间,一股冷意从杨氏的脚心直穿脑门,她心中隐隐不安,害怕得知自己不能接受的真相,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接受,“少卿大人,你是知道什么么……?” 张相戎看了一眼堂下始终不敢抬起头的林英之,将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这十几年来,为了摧毁林焱所做的事一一道来,“本官之前说过,世昌王不愿嫡子继承王府,一心念叨着与柳氏所生的孩子,他捧杀了林淼,而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林焱,他会怎么摧毁呢?” “楼雪是世昌王故意派过去接近林大人的,现在看来林大人重情重义,对楼雪的感情执念很深,深到不惜与长公主殿下合离,也要与她在一起。如果当年,林大人没有娶长公主,而是娶了一户高门女子,虽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但也不会让心爱之人受委屈,这中间免不得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到时候世昌王在背后推波助澜,事情闹大,林大人被冠个宠妾灭妻的头衔,声誉受损,想继承王府可就难了。” 张相戎所说句句属实,林英之心里有鬼哪儿敢反驳,可这些事在林焱这里就是天大的笑话!他知道父亲偏心,不希望自己继承王府,可这与楼雪有什么关系?!楼雪怎么可能是父亲派来接近自己,摧毁自己的?!林焱相信自己的感觉,楼雪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她不会骗他! “张相戎!你胡说什么!”林焱不管皇帝在场,指名道姓的骂道:“不许你这么污蔑阿雪!阿雪不是那样的人!” 张相戎摇摇头啧啧两声,看林焱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林大人,本官定是打听清楚了才会在皇上面前说,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口中所谓的楼雪并非你想想的那般无辜。” 现在的林焱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气急败坏的他双眼瞪得圆圆的,“什么打听清楚了!根本是你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证据本官自然是有的。”张相戎说着,看向皇帝。 皇帝向他点了点头。 接着张相戎对门口的侍卫道:“带证人上来。”侍卫领令,离开大堂。 林焱虽然是跪在地上,但他侧着身子,不停地向门口张望,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所谓的证人是个什么庐山真面目! 没过一会,一个身穿淡色服饰的妇人打扮的女子随着侍卫走了进来,当林焱看见那妇人的面容时,仿佛被雷击中一般,直愣愣的僵硬在那里,因为那个走进来的人,正是楼雪! 楼雪来到大堂之上,跪下,她双眼直视前方向皇帝请安,并非她不胆怯,相反她害怕得要死,但她更害怕的是面对林焱,面对世昌王府! 张相戎道:“妇人楼雪,将你知道之事告诉我们。” “是。”楼雪朝堂上的皇帝磕了一个头,然后道:“我九岁那年因家庭变故,前来帝都投靠世昌王府的姨娘,世昌王见我乖巧伶俐又是柳姨娘的侄女,就很信任我,要我去接近他的长子阿焱。他希望我们亲梅竹马长大,希望阿焱能爱上我。后来果然在我们的努力之下,阿焱开始对我有好感,渐渐的到了非我不娶的地步,世昌王想着借此来拖阿焱的后腿,让他无法继承王府……” “阿雪?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林焱呢喃的道,打从楼雪走进来之后,林焱觉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他看到的是假的,听到的事假的,所有的事都是假的!! 皇甫云溪默默的看着林焱,此时此刻林焱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了,他直溜溜的盯着楼雪,仿佛能从那人身上盯出一个洞来,他的面容开始扭曲起来,他张着嘴巴,碎碎念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言语,他的双手紧握拳头,微微的颤抖着,现在的林焱,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他与楼雪这么多年亲梅竹马的感情,就这么被否定了?这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都只是阻止他继承王府的手段而已?! 看着林焱纠结而又扭曲的面容,皇甫云溪的心绞痛极了,她不忍心,不忍心在看下去了,这个结果,这个事实对林焱来说太残酷,太残酷了。楼雪来找她时,她可以把这件事压下来,但为了母后,为了杨家,不得不牺牲她曾经深爱的人。 皇甫云溪红着眼捂着嘴转过身去,不去看了,她不敢看到林焱彻底崩溃的样子。 不敢看林焱的人何止皇甫云溪,楼雪更是如此,林焱就跪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遍一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可她只能装作听不见,在这里,在心爱之人的面前,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拨开,对她来说时时刻刻都是一种煎熬! 为了能早点解脱,楼雪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在大堂之上全盘脱出,“因为世昌王与姨娘很信任我,所以他们的事我知道不少,他们记恨世昌王妃插足他们的感情,记恨世昌王妃诞下嫡子抢夺王位,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计划着,怎么毁掉他们。” “闭嘴吧!楼雪!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世昌王再也受不了了,指着楼雪的鼻子大骂道:“我与你姨娘待你不薄,当初怕你进府受委屈,才宣称是我的远方亲戚,你为何说这些话来害我们!” “王爷,我到底有没有说假话,你比我更清楚!”楼雪大声辩驳道:“明明是你想要毁掉阿焱和林淼,好让你的私生子林泉继承王位!” 楼雪此话一说出口,整个大堂一片寂静。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被楼雪所说的真相震惊到了! 这时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人是林恩,他心里暗叫不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理寺要揭穿世昌王府的秘密了! 第314章 314引起疑心 这时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人是林恩,他心里暗叫不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理寺要揭穿世昌王府的秘密了! 林恩担心的事很快成了事实,下一刻楼雪所说的话彻底的将世昌王府推进火坑!“皇上,少卿大人,民妇说的句句属实,林泉是世昌王与我姨娘的私生子,当年世昌王刚成亲不久就急着想抬我姨娘入门,甚至闹得满城风雨,就是因为姨娘她怀有身孕。:乐:文:3.后来因来自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施压,才就此作罢,之后姨娘诞下一子,因为私生子的名声不好,所以世昌王将其交给自己的庶兄弟抚养,而林泉的养母只知他是抱养,并不知他的私生子身份。” “皇上!林泉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世昌王的亲生儿子,会继承世昌王府,他与世昌王妃的儿子争夺王位,怎么可能与世昌王妃的娘家杨家有合作?对他来说,杨家是敌对方!皇上,林泉与阿焱的关系冷淡,与杨家更冷淡,他们不可能与林泉合作贩卖粮食,林泉结交的对象不是杨家!杨家是无辜的!阿焱也是被连累的啊!” 是呢,楼雪分析的很正确,倘若林泉真的是林英之与柳氏的私生子,那他亲近杨家的可能性太低太低了。 林恩跪在堂下,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被皇上他们发现自己的恐惧与害怕,因为真正与林泉合作贩卖粮食的人是皇甫恒,虽然楼雪并不知道皇甫恒的存在,可她在皇上面前说的太多了,多到足以让皇帝起疑! 张相戎看着堂下的林英之与柳氏,问道:“世昌王,柳氏,楼雪说的是否属实?林泉是不是你们私生子?!” 事到如今林英之哪儿敢再胡乱说,假如他贸然否认,指不定楼雪或者张相戎又出示什么证据,至于柳氏,她就是个妇道人家,从跪地开始,就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现在用袖子抹眼泪,什么都不敢说,他俩这模糊的态度,不就是默认了么! 看来楼雪说的没错,林泉真的是林英之和柳氏的私生子!于是张相戎又将话题转移到最原始的问题,“世昌王,本官再问你一遍,林泉与杨家到底有何关系?” “我不知道啊!少卿大人,无论你问我多少遍,我都是这个答案。”这回林英之没说谎,林泉是亲近四皇子皇甫恒的,与杨家关系的好坏他根本没在意。 “那我换一种方法问好了。”张相戎道:“那林泉与谁比较交好呢?” 当林恩听到此处时,几乎都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生怕下一刻林英之会说出皇甫恒的名字! 林英之也不傻,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出卖皇甫恒,可在张相戎的咄咄相逼之下他不可能逃避掉,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时,突然听到扑腾一声,林英之用余光看去,只见林焱一头栽倒在地,陷入昏迷。 “林焱!!”皇甫云溪问声转身,见林焱倒在地上,她顾不得其他直接飞奔下去,来到林焱的身边。 林焱能撑到这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他本就身负重伤,如今又得知真相,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打击?!昏过去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昏迷中的林焱眉头紧锁,面色苍白,浑身发烫,皇甫云溪见状,抬头向门口的侍卫道:“快点把御医叫来!!快点叫御医!!” 门口的侍卫迟迟不敢动作,皇帝还在主座上呢,他还是得听圣上差遣。 这时皇甫云溪也意识到这点,她向皇帝哭声道:“父皇,求求您了,给林焱请个御医吧,求求您了!!” 看着皇甫云溪为林焱求助的样子,皇帝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彻底忘了林焱,心里有点怪罪她的怒其不争,可毕竟是自己宠到大的女儿,他摆摆手道:“好吧,去叫御医来吧。”说着皇帝站起身来。 张相戎连忙起身迎了上去,“皇上?” “朕有些累了,先回宫了,案子你审就行。” 张相戎双手抱拳作揖道:“是,微臣定当竭尽所能,查明真相!” ******** 皇帝走出大理寺的祠堂,由侍卫带领着朝回宫的马车那边走去。皇帝刚出门口,就见前方榆树下徘徊着一抹身影,那人好像还穿着四品官服的样子。 皇帝朝那榆树走去,榆树下的男子也看见朝自己这边前来的明黄色,便连忙走了过去,请安道:“微臣见过皇上。” 在与榆树下心神不宁到处徘徊的人正是陈远陌。 皇帝微微皱眉道:“陈远陌,这时候你应该在考功司办公吧?你来大理寺做什么?” 陈远陌被问的有些讪讪的,他摸了摸鼻头,为难的回答道:“微臣……微臣是有些担心。” 皇帝一针见血的问道:“担心世昌王府那个废世子?” 陈远陌闻言,立刻诚惶诚恐的跪下,满是不安的道:“皇上恕罪,微臣只是担心,微臣……微臣现在就回去……” 瞅着陈远陌的反应,皇帝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就问问,又没想怎么样的,瞧陈远陌那反应搞得他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行了行了,起来吧。” 陈远陌这才起了身,他试探着问道:“皇上,大理寺审淼……林淼是为什么啊?他与世昌王府脱离关系了。” 皇帝还是头一次见陈远陌这般小心翼翼,平日里这人可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并非这般冒失,关于陈远陌心悦世昌王府的那个废物的传闻他有所耳闻,如今看来实际情况比传闻要严重得多,杨家之事一出,满朝文武百官都与杨家划清界限,就怕被波及到,可这陈远陌倒好,傻乎乎的直接来大理寺了。看得出,陈远陌对林淼是上了心的好。 皇帝以前总觉得陈远陌这个不好摸透,因为他太优秀,太完美,完美的让人找不到一点瑕疵,但现在发现陈远陌也是凡人一个,他是有缺点的,眼神不好,要不然怎么会喜欢上林淼那种废物? 皇帝拍了拍陈远陌的肩膀,道:“行了,没什么大事,你在这里守着吧,朕就先走了。” “恭送皇上。” ******** 皇帝走后,张相戎压根没有机会去审问林英之,因为皇甫云溪关心林焱,又是叫大夫,又是让人把林焱抬走的,闹得大理寺内鸡飞狗跳,这也就给了林英之一个缓和时间。皇帝在场,林英之吓破了胆,指不定就把皇甫恒供了出去,不过还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甫云溪的身上时,林恩趁机向林英之使了个眼色,对他摇了摇头。 林英之立刻解读出林恩的意思,他让自己咬口不言。林英之也不是傻子,他立刻分析出来其中的利害之处,如今这都是楼雪的一面之词,只要自己咬牙否认,撇清与林泉的关系,不管怎样他们都找不出证据来,世昌王府就算被杨家连累,至少能保住一命,只要支持皇甫恒,他们还有机会翻身,可倘若把皇甫恒供出来,那世昌王府才会真正完蛋! 想到此处,林英之握了握拳头,决定否认到底! 大理寺里,经过皇甫云溪这么一闹,张相戎的案子也审不下去了,案子干脆押后重审,先让皇甫云溪带着林焱离开,林英之与杨氏他们又被投入大牢,至于林淼么,他一不是犯人,二与世昌王府断绝关系了,所以大理寺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该怎么处置,他们向张相戎询问意思,张相戎怎会不知林淼背后有陈远陌撑腰,他可不愿得罪陈远陌,于是招呼侍卫一声,不必做管。 林淼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跪坐在大理寺的大堂之上,连母亲杨氏在他的面前被人带走也没有大吵大闹,因为此刻的他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耳边也听不见,仿佛整个身体与思维都不属于自己了。 曾经的曾经,林淼以为自己很幸福,他一直以为父亲对自己无条件无底线的好,是因为太疼爱自己了,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其实他早就想干自己走了!被废去世子之位,是个多好的时机,那时候自己天真的以为父亲之所以如此决绝,是因为他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不知林淼沉默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大堂内又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淼淼?” “淼淼你怎么了?” 失神的林淼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他机械的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陈远陌担忧的面庞。 “淼淼,你怎么了?”陈远陌俯下.身去,蹲在林淼的面前,握着他的手,微微皱眉,询问道:“淼淼,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到底出什么事了?大理寺为什么要审你?” “远……远陌?”林淼看着他,语气里透露着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是担心你了,听到你在大理寺接受审问,吓得我赶紧来找你,你没事吧?”陈远陌的眼里满是担心,“淼淼,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他们对你动刑了?!” 陈远陌的关怀之意让林淼鼻头一酸,他摇摇头,“没事,我没事,远陌……”却止不住的眼泪直往下.流。 第315章 315引起疑心(2) 林淼绝对不属于能才得住事的人,瞎子都看得出林淼的不对劲,更何况是陈远陌呢。 自从世昌王府出事以后,林淼哪天不是围着林焱转,可今日林焱都被人昏迷着抬出大理寺的审堂了,林淼却丁丁的待在原地,无动于衷。 在安白与林焱的分别“威胁”下,陈远陌答应他们,让杨家脱离这次危机,所以是他在语言上引诱楼雪去找长公主皇甫云溪,让她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皇甫云溪是个孝顺的女儿,为了杨皇后,即使内心再怎么痛苦也不会见死不救。 陈远陌把皇帝的心思抓的很准,他算准了皇帝会在亲自审问世昌王府,并非皇帝的审问技巧有多高超,而是皇帝想看看林焱他们对林英之所做之事以及林泉的真实身份是否知情,很显然,林淼与杨氏是不知情的,至于林焱,当他得知楼雪是林英之派来接近他毁掉他的人时,他几乎陷入了崩溃,哪儿还有心思去听张相戎揭穿林泉身份的事。 陈远陌深知,林焱他们的表现越崩溃越无助,这越能说明林泉身份的问题,所以他才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完全告诉林焱,陈远陌要的就是林焱在皇帝与皇甫云溪面前被真相逼入绝境。林焱他们的反应非常好,已经严重引起了皇帝的怀疑,正如楼雪所说的,林泉作为林英之的私生子,怎么可能会跟嫡子林焱的外公家亲近?! 林英之捧杀的事,对林淼的打击实在太大太大了,陈远陌陪他回到府中,这一路上,林淼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眼圈一直是红着的,双眼里没有一丝生气。 一回到府中,陈远陌立刻吩咐人给打盆温水来。 屋里,陈远陌亲自将帕巾打湿拧干后,给林淼擦拭着面颊,动作温柔极了,“淼淼,别哭了,你都多大年龄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陈远陌不说还好,可这一说林淼哭得更凶了,哇的一声,居然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哇哇哇哇……” 陈远陌着实没预料到林淼是这反应,他连忙七手八脚的哄着道:“淼淼,淼淼,你这是怎么了?别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淼可不管那么多,跟陈远陌闹了起来,“你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陈远陌被闹得哭笑不得了,“我……我什么个意思啊?” 林淼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淼淼?” “……”不理。 “淼淼……” “……”依旧不理。 陈远陌一连叫了林淼好几声,林淼都没应声,陈远陌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帕巾放进盆子里,转身离开了厢房。 林淼听到关门声,连忙扭头看去,见屋里没有陈远陌的身影。刚刚擦干的眼眶一下子又涌出泪水来了,林淼觉得特委屈,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依旧觉得委屈。 其实是他自己缘故,无法接受父亲憎恨他捧杀他的事实,却把气出在陈远陌身上,其实想想看,陈远陌对他好到没有原则,自己被大理寺侍卫押去审问不到半天的时间,陈远陌就闻声赶来,一直守在大理寺门口,一点也不怕给皇帝误会了去。 想到此处,林淼越发的懊悔,刚才不应该迁怒于远陌的…… 就在这时,只听门发出吱吱的响声,林淼抬头一看,见厢房的门被人推开,陈远陌手里端着个托盘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他见林淼正抬头看着自己,连忙献宝似的走了过去,将托盘放在他面前,“淼淼,厨房新做的蓝莓糕,你最爱吃了,快点趁热尝尝吧。” “远陌……”林淼抬起头,痴痴的看着他,鼻头又变得酸楚起来,他以为陈远陌受不了他闹脾气走了。 陈远陌端着盘子坐在林淼的身边,拿出一块蓝莓糕放在林淼的嘴边,哄着他道:“淼淼?吃一口吧,可好吃了。” 瞅着陈远陌这狗腿的样子,林淼又忍不住想掉眼泪了,他没接过陈远陌递来的蓝莓糕,而是直接张嘴在上面咬了一口,咀嚼着咽下。 陈远陌笑了笑,“淼淼,好吃吗?” “好吃。”林淼轻声道,接着他顿了顿,又问道:“远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不觉得我连累你吗?我这么对你,你不生气吗?” 陈远陌笑了笑,依旧是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他凑过头去,在林淼的面颊上亲了一口,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语气轻松而愉快的道:“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能说连累呢。” ******** 第二天早朝,朝堂上的气氛十分诡异,昨日皇帝亲临大理寺审问世昌王府,那世昌王府又与杨家有瓜葛,莫不是杨家案件要有变化? 皇上审问杨家的内容没人知道,众大臣们一大清早就向张相戎旁敲侧击,奈何张相戎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什么都不表态。又听说陈远陌当时脑热,为了自己的小情人跑去大理寺找人,于是乎众大臣又将矛头指向陈远陌,想从他身上打听到陈远陌,为此陈远陌却表现得大大方方,表示什么都不知道,皇帝审问时他在审堂外的榆树下乘凉呢。 之后皇帝入朝后,没人敢问皇上昨日去大理寺的事,再加上皇帝在早朝上对此只字不言,这就越发的引人猜测了。 下朝之后,陈远陌随着其余官员们一起离开金銮殿,走出宫门,来到自己的马车前,准备前去考功司办公。 陈远陌拉开车帘后微微一愣,因为马车里多出来一个人,对此他没说什么,一如往常的上了马车。 马车里这位不速之客正是东宫大总管,安白! 陈远陌坐了下来,挑眉看向旁边的安白,问道:“白总管,这一大早你,你躲进我的马车里做什么?” 现在太子与杨家的形势迫在眉睫,安白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昨日皇上亲自去大理寺审问世昌王府,你当时也去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别忘了,你答应过我,替杨家平反的!” “白总管,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能做到。”陈远陌对此打了包票,“杨家平反指日可待,但在这之前,还去需要你亲自出马,做件事。” 安白道:“任凭陈大人差遣。” 陈远陌看了安白一眼,“对你来说不难,只要你不留声色的除掉一个人……” “谁?” “世昌王,林英之。” ******** 大理寺监牢内,世昌王府众人依旧被关在一起,本就关系冷淡的林英之与杨氏现在更是冷到极点。杨氏早就对林英之死了心,可她怎么都想不到林英之会对他们的孩子下手,焱儿与淼儿可是他的亲生血脉!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她,厌恶她,憎恨她,可孩子是无辜的,作为父亲,他怎么能毁了他们?! 如今杨氏连跟林英之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她就坐在牢房的墙边,离林英之、柳氏和林恩他们一家三口远远的。林英之与柳氏能感受到杨氏投来的、带有恨意的目光,那目光冰冷而阴狠,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撕成碎片。 柳氏吓得躲进林英之的怀抱,林英之皱着眉头,看着像鬼一样的发妻,他有些心虚,可更多的是厌恶,是的,厌恶,他厌恶杨氏,厌恶杨氏的嚣张跋扈,厌恶杨氏仗势欺人,他厌恶杨氏一切的一切,若非当年杨氏闹得那般狠,他也不会做那么绝,不爱就是不爱,哪怕是他们的孩子,他也一丝一毫的喜欢不起来! 刚刚被皇帝审问,林英之万事都小心翼翼,所以他只得忍受杨氏散发的毒怨的气息,免得自己跟杨氏吵起来,说些有的没的被有心人听去,再告发到皇帝那里,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在监牢这封闭的空间里,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林英之默默的等候着,等候着张相戎的下一次审问,在这段期间里,他心里不止一遍的打好草稿,不管怎样,都不能把皇甫恒供出去! 隐隐约约的,监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朝林英之他们逼近,林英之闭了闭眼,因为是侍卫来押他去接受审问的,没想到出现在牢房门口的,专门给囚犯送膳的侍卫。 那侍卫手里提这个篮子,他用脚踹了踹牢房的木门,语气不善的道:“喂,喂,起来吃饭了。” 世昌王府众人都是阶下囚,可他们却尊贵的主,哪儿吃得惯牢里的饭,自从林淼得知他们入狱后,天天买通侍卫,给他们送一日三餐,林淼自从上次大理寺堂审后,再没派人送过饭,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为之,林英之他们上一次吃饭还是皇上审问的前一天呢。 一说吃饭,监牢里众人的肚子都咕咕咕的叫了,那侍卫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把篮子打开,从里面端出四碗白粥来,一一摆在牢房门口,然后话不多说扭头就走了。 林英之肚子实在是饿了,瞅着这白粥还挺香,可他又不敢吃,生怕被人下毒,倒是墙角边的杨氏率先站起身,朝牢房门口走去,手伸出栏杆之外,随便拿了一碗粥,呼呼的就喝完了。 林英之他们一看,立刻也冲了过去,去拿属于自己的那碗粥,大家的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捧着粥就咕嘟咕嘟咕嘟的喝下肚。 那粥很稀,喝完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家喝完后,又坐回了原地。 林英之刚坐下来,突然感受到一阵晕眩,接着呼吸变得苦难起来,他本来是直坐在监牢里草席上,可难受得他几乎蜷缩在一起,抓着脖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旁边的柳氏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扶着林英之,“王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父亲?父亲?”林恩也慌乱起来,与柳氏一起按住林英之。 此刻的林英之脸色通红,面颊正用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膨胀起来,那样子看上去诡异极了! 有人下毒?!林恩立刻看向摆在门口的几个破碗,肯定是白粥有问题,可那白粥是大家随手拿的,若是里面下了毒,大家都有事才对,可为什么现在只有父亲……? 容不得林恩多想,柳氏就开始哭声向外面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救命!救命!王爷出事了!快来人啊!!” 守在监牢门口的侍卫们闻声就立刻跑了过来,他们的速度不慢,可依旧晚了一步,他们打开牢门进去查看时,林英之断了气,而且死状恐怖,像是被水泡肿了一般,身上还起了很多小红疹。 守卫们查看了尸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少卿大人还说下午审问他呢,怎么现在人就死了呢?! 林英之的死讯很快的传到了张相戎的耳朵里,张相戎立刻第一时间调查林英之的死因,并将其报告给了皇帝。 经仵作检查,林英之的死因很简单,是过敏引起的呼吸困难及水肿,从而导致死亡。 其过敏源就在那四碗白粥里,根据柳氏所言,林英之对芝麻过敏,吃一点就会拉肚子,严重的话就能回产生休克。那四碗白粥里都掺杂了大量的芝麻粉末,无论林英之喝哪一碗,都必会中招。那送餐的侍卫并无可疑,他在大理寺做事多年,为监牢里所有的犯人送餐,那四碗粥是他从厨房里拿的,至于谁接触过厨房,大家都没注意。 当皇帝得知林英之死亡的消息时,龙颜大怒,这简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 那日大理寺审问,是个人就能看出林英之有问题,他定有事情隐瞒,只要再审一次,就能问出话来,可这个节骨眼上,林英之居然死了,这怎么看都是杀人灭口! 现在对皇帝而言,林英之的死比杨家更威胁他,杨家再怎么强大,再怎么功高震主,他们家族家世就在那里摆着,可现在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背后默默的捣鬼,他因起疑询问世昌王府后,王府里唯一的知情者林英之立即命丧黄泉,而背后下手的人居然能在大理寺下手,其实力不容小觑。 现在林英之一死,柳氏又是个唯唯诺诺的主,哪儿受得住大理寺的额拷问,没一会她就承认了林泉的身份,林泉的确是她与林英之的私生子,林英之想培养他继承王府是事实,那林泉与杨家合作贩卖粮食一事就不成立了。 早朝时刻,皇帝直接将底下的大臣们臭骂一顿,并且表示,定会彻查此事!得知世昌王府始末的大臣们意识到,朝堂之上又要变天了,这回杨家……能扳回来! ******** 皇甫恒是个非常有危机意识的人,他意识到林英之的死亡彻底的引起了皇上的怀疑,皇上已经打算下手揪出林泉背后真正的合作之人了! 如今得知自己与林泉关系的,除了死去的林英之外还有一人,就是一起被关进大理寺内的锦华,那个自称是林泉小妾,向官员们呈上林泉与杨家书信往来的女子。 一开始锦华在大理寺只是被关着,她只被当做弱女子一般,如今林英之已死,之前锦华所谓的林泉与杨家狼狈为奸的供词被提出质疑,林英之审不了了,他们可以审问锦华啊。 锦华是接受特训,被皇甫恒派去接近监视林泉的人,自然对皇甫恒忠心耿耿,她发现大理寺开始频繁的审问自己,甚至打算动刑时,她发现事情不对劲了。于是锦华在监牢里,偷偷的咬破了藏在后槽牙的□□,服毒自尽了。 锦华一死,一看就是畏罪自杀,如今线索都断了,连个活生生的人都看不好,气的皇帝在朝堂上把张相戎骂得狗血淋头。 朝堂上的风云变化太子虽不知其中具体事由,但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皇上开始怀疑与林泉合作的并非杨家,而是另有其人。这不,一下早朝,太子就带着安白马不停蹄的离开金銮殿,面上的喜色怎么遮都遮不住的。 太子进入后宫,准备将此事告诉杨皇后,让她放宽心,他抄小路朝坤宁宫走去时,路过一小花园,半道上与四皇子皇甫恒撞个正着。 皇甫恒笑着与太子打招呼道:“这不是太子殿下么,瞧你喜上眉梢的,是有什么好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太子摆摆手,道:“就是去给母后请安。” 皇甫恒看了看四周,不动声色的问道:“太子殿下最近经常向皇后娘娘请安啊。” “怎么了?!”皇子皱眉,语气颇为莽撞道:“本宫去探望母后还需要你的批准不成?!” 皇甫恒连忙解释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懒得听皇甫恒的解释,领着安白扭头就走,压根不再搭理他的。 被甩在身后的皇甫恒之前还赔笑的面庞刷的一下垮了下来,他看着太子与安白远去的身影,眼神变得阴暗极了。 安白跟在太子身后走了好一段路,他见四下无人了,才悄悄的快走两步,来到太子的身边,他嘱咐道:“太子殿下,您要小心四皇子……” “好了好了,”太子被安白说得有些不耐烦了,最近这段时间,安白总是有意无意的给他提及提防皇甫恒,他真不知道,那个出身低贱平庸的皇弟有什么好防备的,太子道:“我这不是已经听你的话了么,刚才他找我说话,我都没理他的,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挺好的,”安白连忙夸赞他道:“太子殿下做的非常好,这段时间无论四皇子殿下私下找您,还是公事相谈,您一定要推辞掉,若是您怀疑到什么,定要尽快与奴才说啊。” “知道了,安白你真是婆婆妈妈的。”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太子意识到了很多的问题,没有杨家他什么都不是,他不是做太子的料,支持自己的家族有难,他不知该从何下手处理这件事,看着母亲以泪洗面,他除了安慰外,别无他法,他甚至连黄姐皇甫云溪都不如。 “阿白。”太子边走边轻声道。 “是,太子殿下。” “若是杨家这次能幸免于难,我以后就不会死死的霸着太子之位了,这样杨家轻松,我也轻松。” 安白楞了一下,立刻转过头去,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子殿下?” “最近发生那么多事,我也看开了,”太子侧过头去,去安白对视道:“只要母后平安,小皇孙平安,太子妃平安,其余的东西我不去争了。” “嗯……”安白点点头,向太子微微笑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如果我不是太子了,阿白你还会跟着我吗?” 安白点点头,想也不想的立刻回答道:“当然跟着您了,到时候您可别赶奴才走。” 第316章 316反击之战 林英之的离奇死亡和锦华的自尽让皇帝感觉到来自不明之处的深深的威胁,作为一国权者,还在壮年的皇帝十分忌惮这种威胁,因为这种威胁的潜在不定因素比杨家更甚,不管怎样,杨家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全府上下还被关押着,而那个真正与林泉有关联的人,他的势力有多庞大,算计着什么,没人知晓。 最近皇上在朝堂上打发脾气,不仅要大理寺彻查此事,还让刑部参与进来一起查案,无论如何也要把背后之人抓出! 皇帝越逼越紧,皇甫恒却举步艰难,他没有下手杀林英之,因为他知道若是这么做了,皇帝定会紧抓不放,可没想到林英之最终被别人杀了,锦华自裁也是别无他法,否则她早晚会经受不住严刑逼问,将皇甫恒供出去! 四皇子府内,韩广与安孔先后来到皇甫恒的书房,此时的皇甫恒面色凝重的坐在书桌前,他默不作声,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韩广与安孔从未见过皇甫恒的这般模样,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皇甫恒都是淡淡的,情绪不显于色,现在明显的有心事在身。如今事态严峻,皇甫恒为此发愁也是应该,在韩广与安孔看来,这是一步死棋,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无法阻止皇帝调查此事的决心,他们一旦出手,皇帝就能察觉,这只会增加暴.露他们的速度,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皇帝能查出什么来。 安孔与韩广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安孔率先开了口,“殿下,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咱们先按兵不动,皇上不一定能查出什么来。” “……”皇甫恒微微皱眉道:“可是,可是世昌王林英之死了,不是我杀了他。” “殿下,我们当然知道不是您动的手,”韩广道:“可皇上就因为他的死亡而怀疑到您,不管您想不想,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可恩儿会这么想吗?”皇甫恒打听到,林英之就死在林恩的面前,林恩会理解他吗? 如果可以的话,皇甫恒不想做伤害林恩的事,将他大哥灭口实属情非得已,包括陷害杨家,连累世昌王府这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林恩生他的气,他一开始没将其放在心上,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害死林恩的父母,最多是让他们受到牢狱之苦,可现在林英之死了。 皇甫恒是真的喜欢林恩,两人多年的情意,他怎会不知家人对林恩的重要性,如今林英之死了,他真的没有脸面去面对林恩。 韩广与安孔没想到皇甫恒现在还将心思挂在林恩身上,难不成皇甫恒这一蹶不振是因为林恩? 安孔连忙道:“殿下,林恩现在还被关在大理寺,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得有这么命离开才行。” “你这话什么意思?”皇甫恒问道。 安孔实事求是的道:“殿下,现在真的不是您想林恩的时候,如果皇上将您查出来,知道您在背后策划着这一切,您觉得您还有机会争夺皇位吗?就算皇上留您一命,可与您有关系的人必将砍头问罪。” 韩广对安孔的话十分赞同,“没错,殿下,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渡过此劫。” 听完韩广与安孔的话,皇甫恒深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道:“事到如今,你们不会以为我一点对策都没有吧?” 安孔闻言,眼前一亮,“原来殿下早已想好对策,快与我们说说!” 其实一开始皇甫恒在金銮殿上见皇帝龙颜大怒时,心里也没了底,想不出办法处理此事全身而退,直到他之后一日在皇宫的花园里遇见前去给皇后请安的太子时,心中有了计策,皇帝因林英之之死大怒,怀疑与林泉勾结的另有其人,可说到底没人知道是谁,甚至没有绝对的证据去证明这件事,既然如此,他可以从另一方面转移皇帝的注意力。 皇甫恒看着他俩,轻轻的问道:“你们还记得孟小蝶这个人吗?” 孟小蝶? 安孔和韩广的脸上一阵茫然,但很快的他们从脑海里搜索出了那人的身影。 孟小蝶,曾是金陵富商之女,之后流落青楼被陈远陌所救,为了报答陈远陌甘愿成为帝都第一花魁,之后又与陈远陌决裂,差点被陈远陌杀人灭口,却偶然被皇甫恒救起,皇甫恒本打算利用她反击陈远陌的,最终失败,成为弃子,现在的孟小蝶早已被遗忘在后宫的冷宫之中了。 “孟小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殿下还提她做什么?”韩广不解的问。 “她曾经是没有利用价值,现在却不然,”皇甫恒提点问道:“孟小蝶身陷青楼时,她的恩客之中可有位皇室成员啊。” 韩广不确定的道:“您是说……太子?” 皇甫恒轻轻的点了下头,他有把握从此次事件脱身,现在最令他担心的人还是林恩,皇甫恒吩咐安孔道:“安孔,恩儿还在大理寺,我不方面出面,你悄悄派人保护好他,我要他毫发无损的从大理寺走出来。” “是,我知道了。” ******** 对孟小蝶而言,冷宫是个恐怖的地方,比她在金陵家破人亡后待的青楼更加恐怖,青楼里的老鸨龟奴,不管再怎么手段毒辣,但表面上最起码是个普通的正常人。可冷宫里的人,都是恐怖的疯子! 在冷宫里住着的都是些犯了事的妃嫔,而伺候这些妃嫔的,却是有背景有手段的宫人,在这里每天都上演着人吃人的画面。 孟小蝶被打入冷宫的第一天晚上,就听见外面传来嘶哑的哭叫声,恐怖极了,她起床从门缝中偷看,只见月光下的院子里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女孩,她手里抱着一个破布娃娃,手舞足蹈的又哭又喊着,就像鬼魅一般。 孟小蝶吓得钻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第二天白天,孟小蝶才从冷宫的其他妃嫔口中得知,这个女人是先皇的妃子,被人陷害,死了孩子又被打入冷宫,接受不了打击疯了,她每天晚上都这样,习惯了就好。 冷宫是个吃不饱肚子的地方,送膳的宫人们经常忘了冷宫,就算有膳食送来,也会被冷宫的宫人们扣下,在这里,做奴才的大过主子,想吃饱肚子,要讨好奴才才行。 接下来的日子里,孟小蝶亲目睹了冷宫里那猪狗不如的生活,哪怕曾经贵为妃嫔,为了填饱肚子,她们愿意脱下衣服,供那些阉人玩乐,任凭他们辱骂,甚至经常的,冷宫里会出现陌生的太监,在这个被皇帝遗忘的冷宫,这里是他们玩乐的天堂。 孟小蝶作为皇帝曾经的宠妃被打入冷宫,一开始宫人们是不敢动她的,毕竟人家还年轻貌美,指不定哪日又被皇上记起来。直到后来有个太监实在心痒,向大总管安寿阮旁敲侧击了一下皇帝的态度,安寿阮回答的很明确,孟小蝶没有翻身的可能。 接下来孟小蝶彻底陷入了地狱的生活,太监们不再给她送膳食,她向太监讨个说法,那太监猥琐的眼神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说想吃东西可以,是要有“条件”的,这条件是什么,不言而喻。 孟小蝶饿的头晕眼花也不为所动,她宁可饿死,也不要出卖自己最后的自尊与底线。冷宫里的掌事太监早已觊觎她多时,如今得了安寿阮的首肯,怎可能可能放过她?! 孟小蝶一连饿了五天,什么都没吃,她几乎没有力气下床了,这时那瘦弱猥琐的掌事太监来到她的床边,一把将人搂到怀里,小心肝小宝贝的叫着。 孟小蝶恶心极了,她双手抵抗死命不从,可哪儿是太监的对手,那掌事太监一只手把孟小蝶按在床上,另一只手伸进了孟小蝶的衣衫里,在她的贴身衣物上摸索着,那恶心的触感让孟小蝶鸡皮疙瘩竖起,“救命!救命!不要!不要啊!!” “小美人,杂家早就看上你了,你就服了杂家吧,杂家保你在冷宫里吃香的喝辣的。”掌事太监说着,伸出舌头就要舔孟小蝶那白皙的脖颈。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身影冒出,朝那太监狠狠的踹了一脚,直接将其踹下床去,摔在地上,疼的他直哼哼。 太监的五官扭曲在一块,他看向突然冒出来的男子,觉得眼熟,“你是……你是……” 还不等太监说完,男子又朝太监的下巴上一踢,只听咯噔一声,他将太监的脖子踢断,太监当场死亡。 孟小蝶颤颤巍巍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死在地上的太监害怕极了,她向后退了退,脸色惨白的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男子转过头来,孟小蝶终于看见了男子的面容,这个人她是认得的,之前她被陈远陌追杀,正是此人出手相救。 韩广走到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饿的面黄肌瘦的孟小蝶,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用油纸抱着的饼子来,扔到孟小蝶面前。孟小蝶一看有吃的,顾不得其他,她拿起饼子狼吞虎咽的吃下。 没一会功夫,一张饼就被孟小蝶吃进了肚子,她终于有些力气了。孟小蝶防备的看着韩广,“你……你来这里做什么?”被打入冷宫小半年无人问津,她以为自己早就被人遗弃。 “是有人拜托我救你出去。”韩广道。 孟小蝶眼前一亮,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逃脱这个魔窟,“是谁?” 韩广没有回答,他道:“我只是来带个话,你赶紧走吧,外面有人接应。” 孟小蝶摇摇头,“我怎么走?冷宫外有太监把手,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外面的太监已经解决了,他们暂时不会去守门,你要走就趁现在,”韩广说着扔下一包宫女的服饰,道:“这里是皇宫,我没办法带着你,你只能自己走。” 孟小蝶连忙问道:“我离开冷宫后去哪儿啊?” 韩广问道:“你可知通往坤宁宫的近道上的有个小花园?” 孟小蝶想了一下,“我知道大概位置。” “你就去那里,安排我救你的人就在那里守着,他会带你离开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发红包哦~,小妖精们留个言吧~ 第317章 317陷害太子 当孟小蝶换好宫女服饰时,韩广早已没了踪影。待在冷宫里迟早被折磨死,还不如放手一搏!孟小蝶下定决心,一咬牙离开房门。 冷宫里大都是疯疯癫癫的妃嫔,穿着宫女打扮的孟小蝶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很快的走到冷宫门口,正如韩广所说,现在冷宫门口没人看守。 皇宫很大,冷宫地址偏僻,孟小蝶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绕到自己熟悉的道路上,孟小蝶记得韩广的话,接应自己的人在通往坤宁宫的小花园里等着,可当孟小蝶费了好一番功夫来到这小花园时,只见此处空旷旷的,一个人也没有。 孟小蝶心里暗叫不好,难道是自己路上耽误的时间过多,所以接应的人等不及先走了?亦或者是他人还没来? 孟小蝶整个人都傻了,她不敢轻易离开,皇宫里到处是人,万一被人认出来她就完了!于是孟小蝶偷偷的藏在假山后面,等着那个人的出现。 孟小蝶等啊等,等了近两个时辰,天色渐暗的时候,才看见三个人的身影从这小花园旁的小路上走过。 那三人之中,两人是太监打扮,而另一个人让孟小蝶异常熟悉,她定睛一看,那人是黄岳黄公子! 孟小蝶不是她那恩客黄岳的真实身份,她只知道当初黄岳是真的爱她,对她好,她不想再为陈远陌做事,所以想着答应黄岳帮她赎身,即使她不爱他,可待在他身边最起码衣食无忧,若不是陈远陌死活不肯,甚至痛下杀手,她早就跟着黄岳了。 见到黄岳的孟小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她飞奔到太子的面前,“是你,是你来接我吗?” 在孟小蝶冲上来之前,安白第一反应的将太子护在身后,警惕的道:“有刺客!!” “不不,我不是刺客!”孟小蝶连忙否认,她怕安白把侍卫们招来,她看着安白身后的太子,楚楚可怜的道:“黄公子,是我啊,你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太子一开始也被这个冲出来的宫女吓个正着,可他听着声音熟悉,他仔细的看了一下那宫女,不确定的道:“你是……小蝶?” 孟小蝶见太子认出自己,激动极了,她连忙点头道:“是我,是我啊,有个人把我从冷宫里救出来,他说你会来接我,接我出宫,我终于等到你了。”多日未进食,再加上情绪激动,孟小蝶一阵晕眩,脚下没站稳,就要昏倒栽过去。 太子见状也顾得其他,他怎么忍心孟小蝶摔在地上,他对她是动了真感情,太子连忙跨前一步接住孟小蝶,将人扶在怀里,“小蝶,小蝶,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看着太子怀中的那貌美的宫女,安白隐隐约约觉得不安,他问道:“太子殿下,这位女子是谁?” “她叫孟小蝶,”太子将人轻轻的搂在怀里,“就是我之前一直找的人。” “……!!”之前一直找的那个花魁?!安白心里一怔,半年前有个花魁把太子迷得五迷三道的,甚至为此犯下大错惹得皇帝责骂,之后那花魁消失了,太子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下落,怎么人突然出现在皇宫了? 怀里的孟小蝶逐渐转醒,她睁眼就看见黄岳担忧的神情,一时间心里酸楚极了,她好悔恨,悔恨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喜欢那陈远陌,对自己真心实意的该是眼前的黄岳才对!她应该早早的求黄岳替自己赎身,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小蝶,你醒了?”看着苏醒的孟小蝶,黄岳心中的大石头暂且落下,问道“你怎么会在皇宫里当宫女?可知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我……我……呜呜呜……”一刹那的,孟小蝶多日来所受的委屈化作滴滴泪珠,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捶打着太子的胸膛,哭声道:“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呜呜……呜呜呜呜……” 看着孟小蝶哭得跟泪人似的,太子就算心存疑虑也没有此刻提出,他好生安慰道:“小蝶,别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是太子,我会为你做主的。” 太子说完这句话,孟小蝶的哭声戛然而止,面上满是错愕的表情,“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会为你做主的。”太子道。 “你说你是太子?!”孟小蝶惊声询问道。 “是啊,怎么了?”太子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孟小蝶的心中油然而生,当她正要挣脱太子的怀抱时,只听后方一阵怒吼之声,“太子,你在做什么?!” 太子等人闻声转头看去,不知何时皇帝的仪仗队就站在他们身后。与皇帝并肩而站的,是皇宫里低调行事的静妃,而站在他俩身后的除了太监宫女外,还有两人所生的皇子,皇甫恒! 今日皇帝在静妃那边用了晚膳,刚好皇甫恒也在,用膳期间静妃就向皇帝有意无意的提及了杨皇后,皇帝想着最近因杨家之事冷落了皇后,心里略有愧疚,他们毕竟是少年夫妻,静妃似乎看出了皇帝心中所想,便提议晚膳后去探望皇后,皇帝顺水推舟的也就应着了。接着在去坤宁宫的路上,就看见太子和一宫女拉拉扯扯的了。 太子调戏宫女本就让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可那宫女偏偏还挺眼熟,皇帝定睛一看,差点没气个半死,因为那宫女正是半年前十分得宠的蝶昭仪! 看着太子与自己昔日的宠妃抱在一起,皇帝只觉得自己的头上绿帽增挂瓦亮,他恨不得将蝶姬那个贱人撕得粉碎! 孟小蝶看见皇帝后,吓得立刻从太子的怀抱了脱离出来,她摇摇头,满脸都是惊恐之色,“不是,不是的,皇上,您听我解释,不是的……” 可太子不知孟小蝶在失踪的这段时间早已成为自己父皇的妃嫔,他面上满是疑惑的道:“父皇,怎么了?” 看着太子毫无悔意,皇帝更是火冒三丈,他直接上前,怒火攻心的朝太子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连后宫妃嫔你都觊觎,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真是天大的胆子!” “……!!”后宫妃嫔?!孟小蝶?! 太子捂着红肿的面颊,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孟小蝶,想向她询问究竟,可看着此刻孟小蝶腿软跪地失魂落魄的模样,这已是最好的答案。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谁都没有料到,安白是了解的太子的,若是太子得知这个孟小蝶是皇上的妃嫔,定会恪守辈分,不做出格之事,太子在皇帝出现的前一刻都不知孟小蝶的真实身份,这个孟小蝶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安白在随皇帝一起前来的人中,看到了皇甫恒的身影,安白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他咬了咬嘴唇,他已经恩防备皇甫恒了,没想到还是被他算计了! 皇帝看着太子这不争气的东西,简直要气坏了,本以为经杨家之事,太子能收敛脾气,静下心来,可现在看着情况,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孟小蝶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的求饶道:“皇上,请您听臣妾的解释,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现在看着孟小蝶的脸,皇帝就觉得倒胃口,他挥挥手道:“来人呐,把这个贱人给朕仍回冷宫,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能把她放出来!” 孟小蝶一听又要回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怎么可能愿意,那些个阉人会折磨死她的!“不要,不要啊皇上!求求您了,不要把我送回冷宫,求求您了!”孟小蝶实在太害怕哪里了,她忍不住的向皇上冲过去,她想告诉皇帝,冷宫那是个怎样的地方,求求他,不要把她弄回去,她宁愿死了也不回去! 孟小蝶突然起身冲向皇帝这一举动倒是把皇帝身边的太监吓个半死,以为孟小蝶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想伤害皇帝,“护驾!护驾!快点护驾!!”那太监一吼,所有的宫人们都纷纷向前保护皇帝,其中一身材壮实力气较大的太监手无轻重,直接一把拉过冲过来的孟小蝶,又将人随手一甩给甩了出去,孟小蝶被甩倒在地,太阳穴砰的一下碰在了花园里被用于装饰的花岗岩上。 看着趴在地上的孟小蝶没了动静,一胆大的太监凑了过去,探了探孟小蝶的鼻息,又将人翻了过来,只见孟小蝶双眼怒睁,瞳孔放大,太阳穴处有一个大窟窿,鲜血直从那大窟窿里往外冒,那太监惊恐的向皇帝道:“皇上,人……人没气了……” 皇帝冷哼一声,仿佛死去的是个无关紧要的蚂蚁。可太子见孟小蝶惨状,实在于心不忍,“小蝶……”太子刚向前跨了两步,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太子转过脸去,对上了安白那近乎哀求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请叫我勤劳滴小虞~(づ ̄3 ̄)づ╭?~ 第318章 318杨家之灭 事情并没有因孟小蝶的死亡而结束,毕竟太子与她抱在一起被皇帝撞个正着,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即使这个女人是他早已抛弃不要的。本文由首发 坤宁宫内,杨皇后一听皇上来探望她,她满怀欣喜的出门迎接,她左等右等之下,终于看见皇帝的身影,如今局势渐渐对杨家有利,在皇帝面前她不能有任何差错。 杨皇后以为会被皇帝嘘寒问暖,可谁知等来的却是对方黑着脸,跟随在其左右的太监宫女们脸色都有些微妙,皇帝与静妃来探望自己,杨皇后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太子也跟在其中,太子惨白的脸色被杨皇后尽收眼底,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子刚刚从臣妾的宫中离开,是与皇上在路上碰见了吗?”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没有吭声,他朝前走去,走进坤宁宫的大殿,直接坐下,杨皇后见状,哪儿敢像平常一样随着皇帝一起坐下,她丁丁的站在太子身边,直到现在她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对太子失望极了,他知道这个儿子不如别的孩子聪慧,可本性不坏,为人也算忠厚老实,没想到居然跟后宫妃嫔纠缠不清。皇帝冷冷的道:“太子,给朕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太子对此事也是一头雾水,他今日只是像往常一样前去探望母后,准备离宫的路上就被消失已久的孟小蝶截住。太子当初对孟小蝶是上了心,付出感情的,见她柔柔弱弱的向自己求救,即使心有疑问,也不会立刻喊人捉拿刺客。 太子一时的心软造就了此事无法挽回的错误,他想告诉皇上关于孟小蝶的事,可他该怎么说?孟小蝶曾是他爱慕的青楼花魁? 皇帝见太子躲躲闪闪,越发的觉得这中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太子不肯开口,皇帝就将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要知道当时太子身边还带着两个太监呢。 皇帝厉声问道:“你们两个!当时太子与蝶昭仪都说了些什么?!” 安白与另一小太监被皇帝点了名,吓得两人立刻跪下,颤抖不已,那小太监是真的害怕了,至于安白,他害怕是一方面,更多的他是想保护太子,他装作惊慌失措,害怕颤抖,不敢说话的样子,用来争取时间想对策。 可惜当时在场的还有另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待在太子身边时间短,也没有安白那么忠心,当时孟小蝶在场所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就怕被皇帝以为自己是一伙的,那小太监巴不得想把自己从中间摘除出去。 “皇上……皇上,奴才……奴才听到他们说了什么,”那太监急急忙忙的为自己辩解道:“但是皇上,奴才跟太子他们没一点关系啊,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帝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朕,朕赦你无罪。” “是,是,”小太监一听皇帝都这么说了,立刻把自己听到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皇上,刚才太子殿下带着奴才路过小花园,突然就见蝶昭仪穿着宫女的衣服跑了出来,奴才当时以为是刺客呢,可似乎太子殿下与蝶昭仪认识,蝶……蝶昭仪在太子殿下的怀里哭的厉害,说……说是有人把她从冷宫里救出来了,说一直在等太子殿下接她……” 杨皇后听到此处,怎会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她大声呵斥道:“死奴才!你闭嘴!太子岂是容你污蔑的!!” 那小太监见惹恼杨皇后,哪儿还敢言,立刻闭嘴不敢说了。 可皇帝冷冷的看着那个与他荣辱与共几十载的皇后,冷声道:“朕亲眼所见太子与蝶昭仪抱在一起,还会有假不成?” “这……这不可能!”杨皇后大惊失色,“皇上,太子是被人陷害的,是……” 皇帝一甩甩袖子,要杨皇后闭嘴,他对小太监道:“你继续说,朕还听着呢。” 小太监畏畏缩缩的将剩余的话说完,“蝶昭仪哭的很伤心,求太子把她带走,太子就一直在安慰她,然后……然后皇上您就来了……” “你刚才说,蝶昭仪等太子很久?要太子带她走?”皇帝想起刚才蝶昭仪穿着宫女的服饰,想必是有备而逃,冷宫有太监把手,里面的人不可能擅自离开,除非有人接应,而这个接应的人,皇帝自然怀疑到了太子的头上,“太子,你跟蝶昭仪真是情深啊,她都被打入冷宫了,你还念念不忘,想着把人带出去。” “我……我没有,父皇,我……我不知道您在说这什么,”太子急忙解释道:“我是与她相识,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了,我甚至不知她已经入宫。” “那她怎么会等你,求你带她离开?”皇帝问道。 “我……这我也不知道啊。”太子当时只想着孟小蝶,还没来得及问呢。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太子的话里满是漏洞,皇帝怎么可能会信,他气急败坏的指着太子的鼻子大骂道:“要是让朕真的查到什么,太子这个位置你就别坐了!!” xxxxxxxx 皇帝大怒,将太子软禁起来,任何人不得接近,包括从小伺候太子的安白。 见太子被关押,安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见太子一面,他从大哥安道那里知道太子软禁的位置,打点好一切,趁着夜晚偷偷的溜了过去,不管怎样,他都想陪在太子身边。 安白躲过守卫,关押太子的厢房门前没人看守,这个时辰应该是换班的时刻,正是他能溜进去的大好时机,安白偷偷的推开厢房的门,屋里不算漆黑一片,有一丝微弱的光芒从里屋传来,安白连忙朝光纤的方向走去,他推开里屋的门,“太子殿下,我……” 安白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愣在那里,因为屋里等待他的并非心心念的太子,而是他的干爹安寿阮! 安寿阮面色不虞的坐在八仙桌前,在烛火的光下,显得异常严肃,屋里不是只有安寿阮一人,他的干儿子安道也在屋里,他规规矩矩的站在安寿阮的身后。 安白看了看安寿阮,又看了看安道,他咬了咬嘴唇,艰难的道:“大哥,你出卖我?!” 安道向四弟投去歉意的目光,其实他也不想的,可这是干爹的命令。 安寿阮尖着嗓子道:“别怪你大哥,是杂家要他这么做的,否则还真让你去找太子,自寻死路不成?!” “不是啊,干爹!”安白连忙跨到安寿阮身边,为太子辩解道:“干爹,太子是被陷害的,是被陷害的!” “上次杨家的事,你说是陷害的,这回都被圣上撞个正着了,你还说是陷害的?!”安寿阮恨铁不成钢的伸手使劲的拧着安白的耳朵,另一只手猛戳他的太阳穴,“杂家看是你傻了吧!你对他仁至义尽,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何必费神!” “不是,干爹,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安白对此不知该怎么解释了,他没有见到太子,对太子与孟小蝶之间的事不完全清楚,这中间肯定有误会的! 安寿阮冷哼道:“不是杂家想的这样?现在皇上不在,你可要跟杂家说实话,傍晚时那小太监跟皇上话可是真的?” “我……”安白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安寿阮一把捏住安白的下巴,要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告诉杂家,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白闭了闭眼,点头道:“是真的……” 安寿阮松了手,他伺候皇上多年,作为大楚国三足鼎立的其中一方的领导者,很多事情他看得太通透了,不管太子是否被陷害,不管这中间是不是真的有隐情,太子完了,杨家也完了。 看着满脸坚硬的安白,安寿阮知道他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这么多干儿子中,安白是让他操心最少的,因为安白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可偏偏最近在太子的事情上过于执着了,毕竟是自己几十年来投了心血养大的儿子,安寿阮不想舍弃他,“别执迷不悟了,阿白,这些时日你就乖乖的待在这里吧。” “干爹?”安白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是要软禁他吗? 安寿阮站起身,对身后的安道吩咐道:“老大,找人好好的看着阿白,别让他到处乱跑了。” “是,干爹。” xxxxxxxx 事情正如安寿阮所预料的,太子,杨家彻底完蛋了。 有那小太监的口供,即使太子百口莫辩,皇帝也认为是太子提前计划好,要带那个被打入冷宫的蝶昭仪出宫的。本来以为只是皇子与妃嫔之间的丑闻,可真正调查下去之后,越发让人胆战心惊! 太子口口声声的说,那个蝶昭仪是名满帝都的第一花魁孟小蝶,自己曾经是她的恩客。 作为轻烟翠柳楼背后的老板,陈远陌早就在孟小蝶离开后第一时刻,找人将其代替,见过孟小蝶本尊的人本就少,这代替之人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所以在外人看来,孟小蝶与入宫的蝶昭仪根本就是两个人。 安白被人安寿阮软禁,林焱因得知真相还处于崩溃的边缘,这回就没人再出面威胁陈远陌,要他救太子,救杨家。陈远陌就站在朝堂之上,看着杨家如何一步步的走向灭亡。 没过几天,朝中一大臣向皇帝请罪,皇帝正是在那大臣的家中看中了孟小蝶,将其接入宫中,万分宠爱的。那大臣说的好听点叫走中庸之道,说难听些就是墙头草,风往哪儿吹他就往哪儿倒,人也不敢得罪。 御书房内,那大臣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向皇上禀明“真相”,“皇上……,有件事为此一直藏在心里,可事关您的安危,微臣不得不告诉您了,是关于蝶……蝶昭仪的……” 这几日皇帝已经被孟小蝶和太子的事闹得心烦意乱,他不耐烦的道:“说吧说吧,他们还有什么事?” “是……是这样的,”那大臣满头冷汗,小心翼翼的道:“本来微臣觉得没什么,可现在想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皇上,那蝶姬本是微臣府上的歌姬,被你看上入了宫当了娘娘,可是皇上,那蝶姬是之前杨国公之前送给微臣一批歌姬中的人啊!” “……!!”皇帝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是真的吗?!” “微臣……微臣不敢欺君啊!”大臣连忙解释道:“杨国公送来一批歌姬来微臣府上的事,好多人都知道呢!” 其实大臣所说的,杨国公送歌姬的事的确是发生过,杨国公武将出身,本就对动嘴皮子的人不喜,那大臣又是个墙头草的货色,杨国公更看不惯了,他故意送歌姬去大臣府上,是想羞辱取乐他,要他以后关上门自己玩得了。 大臣的这些证词,彻底让杨家翻不了身。 杨家还没从黎州大案里脱开身,如今又被怀疑他们在皇上身边安插.了眼线蝶姬,那蝶姬与太子之间有奸.情,所以她进宫了太子也对她念念不忘,不惜冒险将其带出宫去! 先是私自贩卖粮食,储存钱财,又将眼线安排在皇帝身边,监视其一举一动,杨家的这些所作所为不就是造反的前兆么! 即使每一条罪状都有疑虑,即使杨家否认一切,可层层罪状叠加在一起就由不得人不信。还有太子与孟小蝶之间的龌龊事,让皇帝无法发泄的被戴绿帽子的愤怒全都指向杨家!最终杨家被定罪了,叛国造反罪!杨家诛三族,其余六族全部打入奴籍,永不翻身! 作者有话要说:杨家就这样领便当了` 第319章 319各自为母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明明前几天还觉得杨家能渡过此劫就此翻案,没想到紧接着就出现了皇帝撞破太子与后宫弃妃的奸.情,从而被查出杨家派人接近皇帝这一事实,皇帝大为震怒,再加上之前黎州的案件,杨家就这样被定了罪。树倒迷糊散,墙倒众人推,杨家的党羽们如今人人自危,在朝堂上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就怕被杨家的叛国罪连累,杨国公的师弟张延震张将军早在小半年前就告病不上朝,如今杨家这事一出,他立刻把手中的兵权上交给皇帝,说什么老身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想告老还乡等等的话,接着他私底下给自己的两个远在边关的儿子写信,要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要回帝都。 杨家众位男子皆被拉去菜市口砍头,那曾经一个个战功累累,赫赫有名的将军们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穿着死囚的衣服,跪在菜市口的中央,他们之中最小的,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孩,菜市口十分热闹,老百姓们都来观望着功臣世家的砍头场景。 杨国公顶着满头凌乱的白发,直直的跪在中央,他满脸英气,没有显示出一丝一毫的贪生怕死,在被关押的期间,杨国公或许后悔了,或许好好反思了,如果他没有那么功高震主,如果他谦虚谨慎,如果早早的急流勇退,会不会就能保住杨家呢?当然,杨国公到底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杨家是大楚国的大家族,皇帝派郭太师前去亲自监察,这中间的意味不言而喻,许是来羞辱杨国公,许是来借此敲打郭太师。 杨国公与郭太师你争我夺了大半辈子,从太学院认识的第一天起,就想分出高下,最终败下阵来的是杨国公,按理说郭太师应该高兴的晚上放礼花才对,可看着菜市口跪在自己面前的杨国公,一时间他心里有些难受了,他想过无数个杨家覆灭的可能,但唯独没有叛国。 郭太师看了看天色,向前方的杨国公道:“时辰已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国公挺直着身板,如同一颗傲立在雪山中的青松,他铿锵有力的大声说道:“我杨辉戎马一生,对得起天地良心!” 郭太师直溜溜的盯着杨国公,与他对视,沉默片刻,郭太师笑了,笑得坦然,他轻声道:“我知道啊。”接着郭太师站起身来,他面色严峻的向杨家男子们身后的刽子手们大手一挥,下令道:“行刑!!” 刹那之间,唰唰唰的十几把砍头刀纷纷下落,又听见一阵咕咚咕咚的声音,胆子小的百姓们吓得立刻用双手遮住眼睛,当他们从指缝中偷偷观望时,只见杨家众人已经人头落地,他们的头跟花球似的,滚得到处都是,整个刑场的邢台上,被杨家众人的鲜血染得通红,仿佛铺上一层红地毯似的。 杨家最终的下场与前世一样,抄家,流放,打入奴籍,只是时间上稍有提前,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与杨家相关的人,该抓的抓,该砍头的砍头,甚至有些与杨家无关但仅仅姓杨的寻常百姓也遭了殃,一时间整个帝都因这次的大清洗而人心惶惶。 按照辈分,林淼与杨家属于第四族的关系,他的母亲与兄长都要称为奴籍,一辈子翻不了身,但他与家族断绝关系,被赶出世昌王府,有幸逃过此劫,不过就算如此,陈远陌也把林淼关在府中,神情严峻的要求他这段时间不要外出,不要管戏园子的事。 林淼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他已经与世昌王府脱离关系,可他的母亲毕竟是杨家的女儿,现在家人之中唯有他是自由人的身份,他还要救自己的母亲和兄长! 不出意外的,杨家覆灭之后,杨皇后被打入冷宫,太子也被废去太子之位,依旧被软禁着苟延残喘的活着,杨家的其余六族被打入了奴籍。 虽然林淼不能外出了,但他一直关心留意外面的局势,他打听到自己的母亲被打入奴籍,立刻花大笔银子收买户籍官员,务必把把杨氏留在帝都,不要流放外地,林淼计划得很好,等风头过了,他就当做买主把杨氏接回来,好生照料,一切都会没事的。 不过杨氏的孝顺儿子何止林淼一人呢。 在大理寺公堂上得知真相的林焱旧疾复发,卧病在床久久不能起身,可没有时间让他弄清楚自己与楼雪之间的骗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打得他措手不及,先是父亲无缘无故的死在大理寺监牢,他不知该为此开心还是高兴,眼看着杨家就要翻身,可紧接着就牵扯出太子,闹得杨家以叛国之罪满门抄斩! 当林焱听到自己的亲外公,亲舅舅们已被拉去菜市口砍头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呕出一口鲜血来,父亲的陷害,楼雪的欺骗,杨家的覆灭这每一个对林焱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他本就重伤在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在鬼门关处徘徊了好一阵子。 林焱昏迷了好些天才醒来,当他恢复意识后,愣愣的盯着床顶,不吃不喝一整天,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林淼偷偷的背着陈远陌溜出府,前来看他。 林焱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沙沙的脚步声,接着就看见林淼那圆圆的脸,林淼憔悴了很多,眼圈很黑,眼珠上布满了血丝,他红着鼻子,哭声道:“大哥,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以为……哇————”林淼说着扑在林焱的身上放声痛哭起来。 林淼的哭声中一丝愉悦,更多的是发泄。 林淼这没轻没重的扑上来,牵扯着林焱的伤口有些疼痛了,他嘶哑着声音道:“淼儿,你……你先起来……” 林淼很听话的,林焱这么一说他立刻吸溜着鼻涕起身,在家中他就是个纨绔的存在,万事有父母、兄长扛着,之前林淼一直逼自己坚强些,可现在他实在扛不住了,“大哥,大哥怎么办?父亲死了……,外公和舅舅们都死了……杨家没了……没了……” “没事的,淼儿,没事的,”林焱艰难的伸出手,拍拍林淼的肩膀,安慰他道:“一切都会没事的,杨家的事波及不到你,你乖乖的不闹事,没人会注意到你。” 林焱想了一下,问道:“对了,杨家被抄家,那我与母亲呢?世昌王府呢?” 林淼抽噎着回答:“母亲被打入奴籍了,至于王府……,父亲没了,王府也就没了吧……” “我也是被打入奴籍么……咳咳……咳咳咳……”林淼说着,猛地咳嗽起来。 林淼连忙倒杯水递到林焱的面前,边扶着他喝下,边道:“没有没有,大哥,我打听过了,入奴籍的名单里没你的名字。” 林焱喝了水,虚弱的问道:“为什么没我的名字?” “嗯……”林淼异想天开的道:“许是官员忘了。” 叛国罪这么大的事,户籍官员怎么敢留有漏网之鱼,实在是因为林焱的身份不好下定断,当初是林焱被人追杀,死里逃生才向皇帝告发了黎州案件,虽然被定罪的是与林焱有关的杨家,可林焱毕竟是大功臣啊,户籍官员在处理案件时,想着反正林焱还在昏迷,能不能活还有两说呢,所以压根没提他这人。 林淼不懂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可林焱怎会不知?他对林淼道:“淼儿,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林淼一听,喜出望外的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我这就叫人准备。”说完林淼就跑出去找人准备膳食了,大哥想吃东西是好事,林淼听说林焱醒来后不吃不喝一整天,以为林焱无法接受父亲与楼雪联合欺骗他的事,想了此残生了,现在看来,林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脆弱。 林淼想的没错,林淼是个坚强的人,最起码现在他必须坚强,林焱逼自己暂时忘掉一切伤害,好好养伤,静心调养,林焱养伤期间,依旧住在大理寺,小半年过去了,林焱的伤也好了大半,可以下床走动,杨家被满门抄斩之事从茶余饭后谈论话题渐渐的被人遗忘。 三月初,天气转暖的时候,林焱写了一封奏折要大理寺转交给皇帝,请求面圣,两天之后宫里的那位就接见了他。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这个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年轻人,心里蛮复杂的,本该对他充满责骂和厌恶,因为他对自己的女儿不好,可真正了解到世昌王府的情况,和这个年轻人的遭遇时,皇帝又觉得他可怜既可悲。在亲生父亲步步迫害的环境下成长为一国栋梁,林焱的路走得异常艰辛。 对于林焱,皇帝采用眼不见为净的政策,所以他故意遗忘林焱在大理寺养伤,现在见到人后,还不等林焱开口,皇帝直接道:“林焱,朕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是,皇上。”林焱不声不响的站在皇帝面前。 皇帝接着道:“朕知道杨家之事与你无关,你是黎州案件的功臣,但朕没有办法容下你。” 林焱没有因皇帝的话感到害怕,大难不死的他已经将生死看得很淡了,“皇上是想要卑职的性命吗?” “怎么会,”皇帝将自己的意思说明白,“朕只是不希望你待在帝都,林焱,你回黎州吧,朕让你继续任命节度使,你就在地方上待着。” 皇帝自认为这是对林焱最好的结果,却见这个大病初愈的男子三两步的走上前来,砰的一下跪在地上,请求道:“皇上,微臣不想再当什么节度使,什么都不要,希望以此来求您答应微臣一件事。” 皇帝沉默片刻,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微臣的母亲因杨家之事打入奴籍,恳请皇上让微臣的母亲恢复自由之身。”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父爱是假的,爱情也是假的,这些的确是让人痛苦的事,但不是所有的事都让人痛苦,母亲杨氏对自己是掏心肝子的好,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受苦,既然有可能为母亲摆脱奴籍,他当然要为之争取! 皇帝神色一暗,“你要朕赦免杨家的人?” 林焱见皇帝面色不虞,连忙磕了几个头,焦急的道:“皇上,我母亲虽然是杨家的人,但她只是个妇道人家,而且……而且她年纪也大了,养尊处优那么多年,经不起折腾,微臣只想好好供养着让他颐养天年,微臣愿意以黎州节度使的官职来换取母亲的自由!皇上……您不想在帝都看见微臣,那微臣就带着母亲走得远远的……” 林焱说了一堆求情的话,可皇帝依然不为所动,他都急红了眼,“皇上,实在……实在不行,你让微臣代替吧,微臣入户奴籍,让微臣代替母亲,皇上,求您了,求您了……” 皇帝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他忌惮杨家,但不痛恨杨家,看着林焱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他心里有些动容,皇帝喜欢有人情味的人和事,他挥挥袖子,道:“罢了罢了,朕答应你。” “真的吗?”林焱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朕会亲自为你写份手谕,你拿去户部即可。” “微臣谢谢皇上,谢谢皇上!” ******** 拿着皇帝手谕的林焱在安寿阮的引领下离开御书房,安寿阮是个有眼色的主,他边走着边对林焱笑道:“杂家在这里恭喜林大人能母子团聚了。” 林焱握了握怀里的手谕,点点头,欣慰一笑,“托安总管吉言。”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御书房门口,本该在这里守着的小太监不知去了哪里,安寿阮环顾四周,颇为恼火的道:“人呢?人都跑去哪里偷懒了?!” 林焱倒是毫不在意,他道:“安总管不必麻烦了,我知道路回去,皇上那边还需要您伺候,您就先回去吧。” 安寿阮手中拂尘一扫,笑着道:“那林大人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跟安寿阮分开,林焱独自一人走在宫中的羊肠小道上,他能做的,该做的,已经全部做完了,可他并没有感受到轻松与愉悦,相反的他觉得好难受,难受得就要呕吐出来,恶心极了。林焱知道这感觉是什么造成的,是被他压在心底,选择遗忘,不愿想起的————他人生最大的骗局。 林焱漫无目的晃晃悠悠的走着走着,他没有看前方的路,忽然一个人从他的身边快速走过,对方也是个不看路的人,她不小心把林焱撞了一下,撞到林焱腹部的伤口上。 “嘶……”林焱捂着还有些隐隐作痛受伤处,扭头看了一眼撞了自己的人。 那人正向皇上的御书房走去,她穿着水蓝色的宫服,身姿窈窕轻盈,看背影像是长公主皇甫云溪。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进入白热化阶段,文章格局全部打开,出场人物众多,故事情节复杂,我发现每次我都想写那种我的水平驾驭不了的故事梗和情节,我已经尽力把故事写好,写明白了,我也在摸索中,希望大家不要嫌弃,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 这章节下留言,有红包哦~?(??)? 第320章 320各为其母(2) 那人正向皇上的御书房走去,她穿着水蓝色的宫服,身姿窈窕轻盈,看背影像是长公主皇甫云溪。 林焱本不想做管,可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对,毕竟夫妻多年,哪怕是现在,皇甫云溪也没完全忘记自己,从她当时大闹大理寺公堂就能看出来,可那个人,与自己直面而过,仿佛没看见自己似的,这不像是皇甫云溪的做法。 林焱心中不禁怀疑,那人该不会是假冒的吧?是刺杀皇上的刺客? 想到此处,林焱不能坐视不管,他离开迈开步伐,朝那身影尾随而去,没跑几步就追了上去,“喂,你等一下!”林焱边说着,边拉住了那人的衣服,往后一扯。 那人被迫停下脚步,只见她挣扎着,想甩开林焱的手,可奈何林焱的力气太大,不是她以女子可以比拟的,那女子转过头来,厉声责骂道:“混账!你在做什么!!” 林焱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还真是皇甫云溪,只是这时的皇甫云溪与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皇甫云溪总是温柔甜美的样子,可现在她看上去情绪很激动,她双眼通红,目光里充满了仇恨与问责,她这状态是去见皇上? “云溪?”林焱当然不会松手,“你……这是怎么了?” 皇甫云溪一看是林焱,态度有些软了,面对那个特殊的人,她总是那么无所适从。皇甫云溪撇过脸去,语气有些冷淡的道:“没事,你松手吧。” “云溪,你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林焱一语道破。 皇甫云溪咬了咬嘴唇,“母后死了。” “……!!”林焱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皇甫云溪抬起头,看向林焱,声音高了八度,“我说,母后死了!!” 皇甫云溪是杨皇后一手带大,她们感情就像亲生母女,如今杨皇后死了,皇甫云溪怎么受得了!看她那一脸怨恨的样子,八成是想找皇帝为杨皇后讨回公道了。 林焱比皇甫云溪冷静得多,他问道:“你以为你找皇上,皇后娘娘就能活过来吗?” 林焱刻薄的话就像针扎一般,刺进她的心脏,皇甫云溪大声道:“你懂什么!!她是我的母亲!”皇甫云溪边说着,边拼命的挣扎着,“放手!林焱,我叫你放手你听到没有!!” 若是以往皇甫云溪不会与林焱这么闹,她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对方面前,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母后,想讨回公道,皇甫云溪双手推搡着林焱,即使碰到他的伤口也不管不顾,“放开我,放开我!!” 林焱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皇甫云溪被皇帝厌恶训斥,可现在的她根本听不进劝,无奈之下,林焱扬起手,狠狠的甩了皇甫云溪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皇甫云溪愣住了,她捂着脸,愣愣的看向林焱,她没想到自己会被林焱打,他们还是夫妻那会,林焱对她最多的就是冷淡,如果对她有所不满,直接不理她不见她了,这可是第一次打她。 林焱语气略有无奈的道:“云溪,你现在清醒点了吗?” “我……我……”皇甫云溪鼻头微酸,在林焱面前她最终无法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杨家被定罪,被杨家一首扶上后位之座的杨皇后被打入冷宫,冷宫不是人待的地方,仅是昭仪的孟小蝶在那里就差点被逼疯,更何况是当了近三十年的一国之母的杨皇后呢。 杨皇后与杨家人一样,刚烈而果断,杨家被诛,大势已去,杨皇后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像怨妇一般大哭大闹,相反的,她接受了皇帝的一切旨意,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减少皇帝的厌恶感,才有可能保住废太子一命。 杨皇后前去冷宫前,留下一封信给皇甫云溪,她交代了很多,让皇甫云溪当个听话孝顺的女儿,讨好皇帝与太后的欢心,为了杨家她已经让皇帝心存不满了,还要要好好照顾自己,最后杨皇后特别嘱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去冷宫探望她,不能打听冷宫的事。 皇甫云溪是个听话的孩子,她照着杨皇后的嘱咐做了,挽回皇帝的心,哄着太后开心,成为他们心中最温婉贤良的女儿孙女。直到今日,皇甫云溪进宫陪太后聊天,在去慈宁宫的路上,她被一老嬷嬷拦下了路,皇甫云溪认识那老嬷嬷,她是杨皇后的人。 那老嬷嬷老泪纵横的跪在皇甫云溪的面前,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了,老嬷嬷哭声哀求着,哀求着皇甫云溪能去冷宫见杨皇后最后一面,杨皇后已经病入膏肓,熬不了多久了。 皇甫云溪一听,立刻与老嬷嬷赶往冷宫,即使杨皇后有所嘱咐,可这个节骨眼上,她顾不得其它,皇甫云溪赶过去时已经晚了,杨皇后躺在脏旧的床榻上,彻底的闭上了双眼。 多日不见,皇甫云溪差点没认出来病榻上那消瘦的女子是自己的母亲,杨皇后满头银发,面如槁枯,露出来的胳膊已经瘦弱的像个枯干,皇甫云溪轻轻的唤她,但杨皇后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那里,皇甫云溪以为她睡着了,便伸出手去,想叫她醒来,可当皇甫云溪触摸到她的手时,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因为杨皇后的手是凉的,冰凉至极!! 杨皇后养尊处优,身体很好,打入冷宫前连根白头发都没有,可就这么短短的小半年时间,她就像个饥饿的难民,死了,病死的,饿死的,亦或者是在这里被人折磨致死,这些都是皇甫云溪无法想象的事! 皇甫云溪这才意识到,杨皇后要自己别来冷宫找她,是早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吧! 皇甫云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母后死了,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父皇!皇甫云溪不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皇帝有意为之,他怎么可以这么狠?!母后是陪伴他大半辈子的发妻啊!! 胸中有一团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皇甫云溪要去找皇帝算账,为自己的母后讨回公道,即使他是一国之君,即使他是自己的父亲。 就这样,皇甫云溪从冷宫出来,打听到皇帝在御书房后,她只身一人朝这里飞奔而来,没想到半道上被林焱拦住了。 这里离御书房很近,皇甫云溪在这里放肆大哭很容易把人招来,林焱连忙拉她去绕路走开。 皇甫云溪哭着哭着嗓子就哑了,她任由林焱拉着,抽噎着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父皇?” “不是不让你去,”林焱纠正道:“而是不让你以这种状态去。” 皇帝是天下之主,怎么容忍得了别人的指责与质疑,皇甫云溪那满脸仇怨的样子,过去肯定不讨好,指不定会受到责罚。 “我这种状态怎么了?!”皇甫云溪辩驳道。 林焱拉着皇甫云溪走了好一阵子,直到离御书房远远的才停下,他松开拉着皇甫云溪袖口的手,才对她道:“你应该利用好自己的优势。” “……”皇甫云溪迷茫的看着林焱,不懂他在说什么。 林焱干脆说白了,“云溪,你是长公主,是皇上第一个孩子,皇上很疼你,别磨去他对你的疼爱。” 皇甫云溪没吭声,两人之间一阵寂静,气氛有些尴尬,林焱就这样站在皇甫云溪的面前,直到他看见这位尊贵的长公主的舒展微皱的柳眉,将身上的戾气全部收进,嘴角产生甜美的弧度,她又是那高贵大气的大楚国最尊贵的女人! 林焱知道,皇甫云溪想通了,便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 这天晚上,皇甫云溪没有回长公主府,府中上下为此着急不已,张冲得知皇甫云溪是入宫了,就快马加鞭的朝皇宫赶去,当他来到宫门口时,宫门已关,送皇甫云溪入宫的马车还在宫门口停着,听车夫与守宫门的侍卫说,皇甫云溪进宫后就没出来。 张冲在宫门口守了一夜,第二天宫门一开,他立刻找人打听皇甫云溪的下落,皇甫云溪进宫是陪太后聊天的,可慈宁宫那边说昨日皇甫云溪压根就没去。皇甫云溪一晚没回府的事连皇帝也惊动了,下了早朝后,皇帝派人在宫中好好找找,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最终有个小太监在坤宁宫找到了她,此时的坤宁宫就像个废弃的宫殿,一片萧索,皇帝赶过去的时候,就见皇甫云溪坐在坤宁宫花园里的秋千上,她就那样丁丁的坐着,一动不动,仿佛中邪了一般。 秋千轻轻的荡漾着,皇甫云溪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皇帝来到皇甫云溪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云溪?” 过了片刻,皇甫云溪才僵硬的抬起头,看向皇帝,只见她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父皇……,父皇……”皇甫云溪像是这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皇帝,顿时眼泪从眼眶里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啦啦的掉着。 皇帝见状,心疼极了,毕竟是自己最爱的疼爱的女儿,“云溪,发生什么事了?” 第321章 321流放祁州 失去母亲的可怜女子,就这样孤零零的靠在皇帝的怀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坤宁宫是个很好的睹物思人的地方,杨皇后被打入冷宫,而皇帝身边从不缺妃子,一代新人换旧人的,就算她在冷宫里死透发臭了,也就是被告知给皇帝一声罢了。 而坤宁宫是杨皇后宫殿,是她养育皇甫云溪和太子的地方,皇甫云溪现在坐着的秋千,就是杨皇后与皇帝亲自为她建造的,在这里有他们共同的美好的回忆,皇帝与杨皇后夫妻多年,也有过甜蜜的时光,看着无声哭泣的女儿,看着这庭院萧索的坤宁宫,皇帝不免悲从中来,忽然想起来自己与杨皇后之间的种种过往。 皇甫云溪被皇帝派人送回长公主府,他自己却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在坤宁宫待了整整一天,第二天皇帝没有上早朝,大臣们向安寿阮打听,是不是皇帝身体抱恙,安寿阮倒是没做隐瞒,告诉大臣们皇帝是因为杨皇后去了伤心过度,休整几天便好。 几天后皇帝上早朝,下的第一个旨意,就是将被废去的杨皇后以皇后之礼风光大葬,葬在皇陵,皇帝棺木的右边,那棺木左边是皇帝追封的第一任皇后,皇甫云溪的生母,宫廷内外听到皇帝的旨意后,不免大吃一惊,没想到最后杨皇后死了还能让皇帝追封,一般在冷宫死去的妃嫔,除非家中有人记得,不愿她做孤魂野鬼,会偷偷买通宫里的太监将人尸体运出,好生安葬,大多数人死后,直接烧成灰,投入枯井,片甲不留。 皇帝能记起杨皇后的好,自然也就想到了那被他软禁的废太子皇甫岳了,如今的皇甫岳如行尸走肉一般被皇帝关在一处偏僻的处所里,那就是一破烂的茅草屋,皇帝对他不闻不问,吃穿用度也不去理会,大臣们摸不清皇帝对废太子的意思,要知道大楚国历史上杀子皇帝不在少数。 几日之后,皇帝又下达旨意,赐太子御酒一杯,贬为庶人,发配祁州,永世不得回帝都。 茅草屋内,接过皇帝旨意的太子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最终他抱着陪他一起吃苦的安白与消瘦的小皇孙嚎啕大哭,不管怎样,他保住了一命! 患难见真情,这五个字在太子与安白之间在合适不过了,太子被废被关押,太子妃立刻被她的娘家人接走,太子没有去追,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太子妃才能保命,太子本想守着小皇孙在茅草屋里等死,不曾想到安白只身前来这破旧的茅草屋外,敲开了房门。 杨家大案尘埃落定之后,安寿阮才将安白放了出来,本以为大势已去安白会就此放弃太子,谁知安白第一时间就跑去找太子,气得安寿阮大骂他是个白眼狼,为了防止皇帝对此事的不满,安寿阮自己背了黑锅,在皇帝知道前先一步说了出来,说是自己派安白守在废太子身边的,可以监视废太子的一举一动。 这段时间安白一直陪在太子的身边,面对颓废不堪的太子,安白一次又一次的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不要灰心,大不了他陪他一起死。 ******** 帝都的城墙之上,安然随着他几个干哥哥们站在这里朝远方观望,看着马车与随行的押送侍卫们渐行渐远,那是护送废太子去祁州的人,安白就在那辆马车上。 昨天下午,安白去司礼监向安寿阮辞行,安寿阮闭门不见,大骂自己瞎了眼,不认他这个儿子了,安白就跪在安寿阮的房门前,一跪就是一整夜,直到今早临行前夕,他重重的向安寿阮厢房的门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安寿阮命令安然他们几个不准送行,看上去还在生安白的气,可安然知道,那都是干爹装装样子。今早安白前脚刚走,安然就进屋给安寿阮送早膳,不小心看见安寿阮的双眼红红的,像是哭过似的,想必他也知道,这么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安白了。 直到远去的马车消失在安然等人的视线范围内,他们才从城墙上下来,老四安井边走边感叹道:“不管怎样,老四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安白对太子的心思,兄弟几个或多或少的能感觉到,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安然可没安井想得那么开,“这样好吗?可我替四哥感到不值。”他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为了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他背弃干爹,放弃帝都的权势,跑去祁州受苦,这么做值得吗?”只要留在帝都,有安寿阮铺路,他们几个兄弟照应,四哥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啊。 “可能老四觉得值得吧。”安井随口说道。 其实安然心中有了答案,可他心里依旧不是滋味,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这么做,长痛不如短痛,即使当时心里难受痛苦,但也要懂得取舍,有些人,有些事,该放开的,还是要放开。然而此时的安然并不知,当这个岔路口摆在自己面前时,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和安白一样的道路。 ******** 林焱拿到皇帝的手谕后,没有直接去户部,而是托人把这手谕交给陈远陌,陈远陌将手谕转交给了林淼,林淼看着上面的内容,喜悦不已,没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有办法让母亲脱离奴籍。 林淼二话不说就往户部赶,生怕杨氏多受一刻委屈,他也把陈远陌拉过去,要知道他现在已平民百姓,拿着皇帝的手谕跑去户部要人,八成会被人当成疯子赶出来。 陈远陌来到户部,是由户部尚书姚光清亲自接待的,那姚光清还未到不惑之年,是刚提拔上来的,他是个审视夺度的主,毕竟朝堂公事,该给的情面也是给的。 由于林淼事前买通户部户籍官员的缘故,杨氏被打入奴籍后并没有与其他人一起被流放贩卖,她依旧待在户部的监牢里,由于林淼的打点,杨氏在户部的日子虽不好过,但比在大理寺好太多太多了。 陈远陌不妨碍林淼与杨氏他们母子团聚,他让林淼跟着户籍官员去接杨氏,而他自己则跟着姚光清去消掉杨氏的奴籍。 陈远陌跟着姚光清来到办公之地,姚光清亲自从书架上拿下户籍册,边寻找着杨氏的名字,边对陈远陌打趣道:“陈大人你这是监工啊,这也太不信任本官的工作了。” “瞧你说的,”陈远陌笑着道:“林淼那么就没见母亲,定是有许多话要与她讲,我过去岂不是让他们不方面。” 姚光清从户籍册子里找到了杨氏的名字,当着陈远陌的面将其划掉,“这样行了吧,”姚光清又把户籍册在陈远陌眼前晃了晃,好奇的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从圣上手里求得这份手谕的?” 陈远陌微微一愣,立刻意识到姚光清误会了,他解释道:“没有的事,我哪儿有这么大能耐,是林焱啊,林淼的大哥求得这手谕的。” “你是说……林焱?”姚光清摸了摸下巴,所有所思的道:“他不是在红杉寺出家了么,怎么跑去皇上跟前去了?” “出……出家?”陈远陌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林焱?!” “对,就是昨天的事情了。”接着姚光清就将昨日之事告诉陈远陌,原来昨天姚光清陪着自己的夫人去红杉寺烧香还原,刚好那天红杉寺接收新僧,并为新僧们剃度,姚光清瞅着其中一个被剃度的人像是林焱,但也就是看着像,姚光清也不爱打听,若不是今儿个陈远陌提及林焱来,他也就忘了这事了。 不确定的事陈远陌可不会胡乱说给林淼听,反正这几日林淼一心挂在杨氏身上,他就趁着休沐日朝红杉寺走了一趟。红杉寺在离帝都一百里地的地方,是座山腰上的小寺庙。京都边上有大楚国最大的寺庙,相国寺,那是国寺,皇帝都去祭拜的地方,自然是把其他寺庙的香火抢了去。 这红山寺陈远陌曾经来过一趟,那会他刚重生回来,在陈府如履薄冰,母亲准备送给太后的生辰礼物舍利子都被长辈们抢了去,他为了反击,才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来到红杉寺,求这里的主持给舍利子开光,从而接近了太后。 上回为了以表诚意,陈远陌从山脚下踩着石阶一步步的爬到半山腰,这回他直接坐着马车绕后山了,马车走了好一阵子才停下,陈远陌掀开车帘,看到前方不远处那座暗红色的寺庙,从这里到寺庙的路蜿蜒崎岖,马车不宜行走,陈远陌知得跳下车来,独自走完这段路程。 陈远陌就要走到红杉寺的后门时,见后门口处有一熟悉的身影在左右鬼鬼祟祟的徘徊着。 陈远陌试探的朝那背影唤道:“张冲?” 那人闻声转头,看见陈远陌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惊讶的道:“陈远陌,你怎么在这里?” 第322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才1000字,木有写完,明天再加点哈~ 322下个崛起 陈远陌还真没看走眼,这个在红杉寺后门鬼鬼祟祟的人正是张冲。| 陈远陌缓缓的走上太台阶,来到张冲的身边,问他道:“林焱还真在这里出家了?” 张冲闻言,面色大变,跟见鬼似的看向陈远陌,“你……你怎么知道的?” 陈远陌也就是听说,可现在见张冲在这里,他心中更加确认了三分,戳破张冲的打算,“长公主殿下来了吧?你是偷偷跟踪她来的,准备翻墙偷听?” 张冲被这么一说,娃娃脸憋得通红,他撇过脸去,“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张冲那么喜欢皇甫云溪,自然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当皇甫云溪为了杨家,牺牲掉林焱,任由他崩溃时,张冲心中不厚道的拍手叫好,林焱对他来说就是个威胁的存在,可他又不敢私底下给林焱使绊子穿小鞋,就怕被皇甫云溪知道,惹得她不喜欢。 “你大可放心,”陈远陌看向那扇紧闭的红杉寺的后门,“林焱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 陈远陌很清楚,林焱心中由始至终都没有皇甫云溪的位置,否则前世也不会那么狠心的抛下她,当时哪怕林焱心软给皇甫云溪一个想念,皇甫云溪也不会常伴青灯,抑郁而终了。林焱爱的人是楼雪,非常非常的爱,他们青梅竹马,孕育儿女,前世林焱在自己的母亲弟弟和爱人孩子之间选择了后者,所以他带着楼雪与孩子们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不是他对杨氏和林淼见死不救,而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在保护楼雪的同时保护他们。 从前世林焱做的选择中不难看出,林焱对楼雪的情谊有多深,情谊越深,真相对林焱的打击就越大,林焱深爱了十几年的人,那个与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恋人,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刻起就在骗他,在害他,林焱没办法承受这些。 ******** 红杉寺的祠堂内,小斯们在室外等候着,留有皇甫云溪一人直愣愣的站在里面,看向那穿着僧袍正在扫地的年轻男子,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了,“阿焱?” 那僧人没有理会她,依旧默默的扫着地。 “阿焱……阿焱!”皇甫云溪再度唤他,边唤着边跨步上前走去,一把拉过僧人的袖子,让他把头转过来,皇甫云溪对上的是林焱那淡漠的面庞,“你为什么不理我?!” 林焱不动声色的把袖子从皇甫云溪的手里抽出来,“施主,贫僧法号忘空,不是什么阿焱了。” 皇甫云溪可不管这么多,从大理寺审问开始,皇甫云溪就一直派人盯着林焱,昨天被告知林焱来红杉寺出家了,不亲眼看见她绝不相信,现在见到了却觉得不真实了。 “阿焱……”皇甫云溪张了张嘴,半晌挤出一句话来,“阿焱,你……你出家,你……你就这么逃避吗?” 逃避?怎么可能?若是逃避的话早就自尽了,他现在是在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 林焱面上无欲无求,仿佛真的下定决心遁入空门,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遁入空门只是不想再让人失望了。 第323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4章 别买,过会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5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6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7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8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9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0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1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2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3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4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5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6章 作者有话要说:小秀一下 336泡脚被抓 小红园是慈宁宫旁的一个小院子,是皇帝为表孝心专门为太后建造的,供太后散心而用,小红园里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应有尽有,院子里最别致的当属那人工瀑布,皇帝专门请民间工匠,引用地下活水,打造此瀑布,从南山专门运来大理石与鹅卵石放在瀑布之下,石头被水冲刷得剔透瓦亮,远远看去,就如真的瀑布一般。 皇甫慕一踏进小红园就听见瀑布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在这炎热的夏天里透露着丝丝凉意,他四处张望着裴初的身影,在瀑布旁假山上的凉亭里看到了裴初的身影。 太后怕裴初无聊,就不让她陪自己在佛堂念经,所以裴初一般在这时候都是看看书,作作画什么的,今儿个她兴致一起,便带着小丫鬟来到小红园作画,看着瀑布景色不错,而且在水旁边会比较凉爽,于是裴初在此处搭了个小书桌,提起画笔,细细的画着。 皇甫慕走上凉亭,本想从后面拍一下裴初,吓她一跳的,谁知旁边为裴初磨墨的小丫鬟看到了皇甫慕,一脸防备的道:“你是谁?怎么突然闯进来了?” 裴初一愣,连忙停下手中的画笔,转过身来,只见皇甫慕就站在自己身后,一副恶作剧被人抓了个现行的样子,他撇撇嘴反问道:“这里是皇宫,我是皇子,为什么不能进来?” 那小丫鬟一听是皇子,吓得立刻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的道:“见过皇子殿下,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是有意冲撞殿下的,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裴初放下画笔向前走了两步,规矩的行礼问安道:“见过殿下,小桃是我带进宫的小丫鬟,她不怎么认得宫里的人,还请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要我原谅她也行,”皇甫慕侧着脑袋,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了,”裴初笑着道:“你是八皇子殿下,咱们前几日刚在丞相府见过面。” “好吧,看在你记得我的份上,我就不跟她计较了。”皇甫慕插着腰,一副小霸王的样子。 裴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上次回宫后,出于好奇她向宫里的老嬷嬷问了一些关于皇甫慕的事,原来……这个皇子真是个傻子。 老嬷嬷说,皇甫慕上面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排行老三,是皇帝众多皇子中最聪明的一个,一岁会走能跑,两岁说话认字,三岁出口成章,被皇上和太后喜欢得不得了,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可那孩子命薄,五岁就没了,对外宣称是病死的,但真正的死因一直是个谜。那三皇子死后皇甫慕才出生,他是众多皇子中样貌最出众的,小时候就跟年画里走出的娃娃似的粉嫩嫩,很得皇帝眼缘,本该是最受宠爱的孩子,却五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烧成了傻子。 后宫争斗一向残酷,皇甫慕与他那死去的兄长就是这争斗中的牺牲品,看着面前这位唇红齿白的皇子,裴初不禁心生怜悯,语气更为柔和了,“殿下怎么进宫了?是来探望徐妃娘娘吗?” “不,不是的,我是专门来找你的。”皇甫慕毫不含糊的说明来意,他向前走了两步,朝那简易的书桌上瞅了瞅,见那宣纸上画着一副瀑布图,跟眼前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皇甫慕感叹道:“裴姐姐,你画的画跟真的一样,好厉害呀。” “殿下谬赞了。”裴初谦虚的道。她虽然长期居住在湖广,可该请的师傅一个也没落下,琴棋书画说不上样样精通,但也算拿得出手,裴初很喜欢作画,也很有天赋,为此她母亲在世的时候,砸下重金让大楚国的一有名画师收她为关门弟子。现在裴初离开湖广,独自一人来到京都,除了进宫陪伴太后外,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此她也不觉得无聊,只要给她笔墨就好。 “那你会画丹青吗?”皇甫慕追问道。 裴初点点头,“自然是会的。” “那快给我画一幅吧。”皇甫慕说着看见一旁有一空着的椅子,就自顾自的搬到裴初面前坐了下来。 “这……”裴初微微一愣,她还是第一次给男子画丹青,但看着皇甫慕一脸期盼的眼神,她实在不好拒绝,看在他是个傻子的份上,就给他画一幅吧。 裴初来到桌子前,取出一张新的宣纸铺在桌子上,她拿起笔,与皇甫慕道:“殿下,时间会有些久,您要是觉得累了,给我说一声,我们休息一下。” “没事没事,”皇甫慕腰杆挺得笔直,笑着道:“要是裴姐姐跟我聊天,我就一点也不无聊。” “好啊,殿下想聊些什么?”裴初提笔蘸墨,开始勾画轮廓。 皇甫慕眼睛一转,问道:“嗯……裴姐姐,你那么漂亮,是不是有好多人都喜欢你呀?” 面对皇甫慕,许是年龄相仿,对方又是傻子的缘故,裴初没那么多设防,她半开玩笑的回答道:“喜欢我的人呀,不多也不少吧。” “那在那些人中,裴姐姐有喜欢的吗?”皇甫慕追问道。 裴初一女儿家脸皮薄的,这种问题她怎么好意思回答?于是她笑着转移话题道:“殿下怎么问我这些问题,那殿下有喜欢的人吗?” 皇甫慕轻松上当,只见他想也不想的点点头,回答道:“有呀。” “殿下是想娶她当皇妃?”裴初问道。 皇甫慕想了一下,回答道:“我以前喜欢他,可母妃告诉我不能娶他当皇妃后,我就不喜欢他了。” 女子都喜欢八卦,皇甫慕的这番话成功的引起了裴初的兴趣,听这傻皇子的口气是被徐妃娘娘棒打鸳鸯了?裴初好奇的问道:“是哪家姑娘啊?为什么不能娶她当皇妃?”皇甫慕虽然身份高贵,但世家的嫡女们不一定愿意嫁个傻子,好不容易傻皇子遇到个喜欢的,徐妃娘娘怎么就不愿意了? “因为他不是女子,是个太监。”皇甫慕噘着嘴道。 “太监?!”这个消息绝对劲爆,都说皇室有很多秘闻丑.闻,皇子喜欢上一太监,难怪徐妃娘娘不愿意呢,这时在裴初的脑海里想象出了一系列棒打鸳鸯的狗血场景,什么皇甫慕跪地求成全呀,那太监被打得浑身是血,最后两人不得不分开,以悲剧收场,咳咳,戏文里不都这么写么,“那现在那太监现况如何?”不死也残了吧? 皇甫慕可不知裴初的脑海里已经天马行空的想出了多少东西来,他回答道:“他过得挺好的呀,父皇可信任他了,我昨天还去他府上吃西瓜来着。” 裴初觉得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殿下,您说的喜欢的太监是谁啊?” “是安然呀。”皇甫慕怕裴初不知道,还很详细的介绍道:“就是司礼监那个,他现在不在宫中办事了,不知裴姐姐见到过没有。” 裴初心里不免大吃一惊,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大总管安寿阮的小儿子,司礼监外差。关于安然的传闻不少,传闻最多的,就是他能有今天的位置,除了安寿阮的提拔外,还有陈远陌的在旁辅佐,没想到这个傻皇子居然跟安然走得很近,“殿下为什么喜欢然公公呢?” “因为他很美呀,是个大美人~”皇甫慕自顾自的说道:“他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比父皇后宫中的所有妃嫔都美~” “……”难不成这傻皇子仅仅是因为安然长得漂亮才这么说的? “不过现在在我眼里,裴姐姐最美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特别的美,跟天仙儿似的~”皇甫慕嘿嘿的笑着道。 “得,您快别油嘴滑舌的说这些了,大热的天听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了。”裴初故意打个寒颤道。 “裴姐姐,相信我,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间过得很快,大概半个时辰过去,裴初的一副丹青也画完了,她向皇甫慕招招手,笑着道:“画完了,殿下过来看看吧。” 裴初画得很细心,上了色,连后面的背景瀑布也画了进去,画像上当的少年相貌清秀俊朗,给人以飘逸出尘的感觉,看上去像是个潘安在世的美少年。 皇甫慕看着画像中的自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脸颊,“哇~,裴姐姐,我有那么英俊潇洒吗?” 丹青讲究的是神似气韵,若是皇甫慕丁丁的坐在那里不动不说话,他本身的皇家气势自然就显现出来了。 裴初笑着道:“殿下本来就很英俊潇洒呀。” 皇甫慕收起丹青,宝贝似的卷了起来,向裴初道:“裴姐姐,这丹青就给我吧,回头我把它裱在我府中最大的墙上,让进府的人都能看到,如何?” “殿下高兴就好。”裴初说着,看见亭子外面站着两个小太监,她来小红园作画时只带了一个婢女小桃,这两太监应该是跟着皇甫慕来的。裴初发现那俩太监中间放着一个红色的大箱子,便好奇的问道:“殿下,您进宫抬个箱子做什么?” “箱子?……啊,对来~”皇甫慕又拍了一下脑门,道:“我差点给忘了。”接着皇甫慕向亭子外的太监道:“你俩把箱子抬进来吧。” “是。”太监听令,抬着箱子走进了凉亭。 “这箱子里的东西是打算送给你的,”皇甫慕将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立刻呈现在裴初的面前。那箱子的最底层放着一半透明的折叠屏风,在屏风上累着层层皮影,皮影里有武生,有花旦,有青衣,有将军,还有一些动物,比如奔腾的骏马,金黄色的鲤鱼等等很多很多。皇甫慕笑着道:“听闻你以前住在湖广,这些都是湖广的民间玩意,是去年生辰安然送我的,我现在把它们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裴初看着箱子里的皮影,先是一阵惊喜,又听到皇甫慕说要送给自己,她连忙摇头道:“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皮影虽然是民间玩意,但也是很贵的东西,在湖广哪怕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也很少给自家的少爷小姐们购买皮影当玩具,平时老百姓们想看皮影戏了,就会买戏票去戏园子看,有钱人家的则是包场子,像皇甫慕这般直接抬出一箱子皮影送人的,也就是皇室能做得出来了。 “为什么?裴姐姐明明很喜欢呀。”皇甫慕不解的道。 “我无功不受禄,不能收下你的皮影。”裴初婉言谢绝道。 “为什么不能?”皇甫慕拿出刚才裴初为自己画的丹青,道:“你刚才不也送我丹青了?这对我而言也价值千金,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可这能比么……”丹青无非就是一张纸,一些墨,而那些皮影看着做工十分精致,怕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怎么就不能比了?”皇甫慕撒泼道:“反正我就是要送给你,送给你我就高兴,不送给你我就不高兴,你要是不收我直接让人抬进慈宁宫,放到你房门前,看你收不收~” 皇甫慕这撒泼撞着实让裴初有些无奈了,只得妥协了,“好吧好吧,我收下了,谢谢殿下送我的皮影。” “裴姐姐喜欢就好。”皇甫慕见裴初收着了,立刻献宝似的将红箱子里的皮影拿了出来,一一摆在书桌上,“裴姐姐快看看这些皮影,可漂亮了。” 裴初走到皇甫慕的身边,看着桌子上那一排排皮影,心里不禁有些酸楚,这东西让她睹物思人了。 裴初记得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会经常带自己去看皮影戏,在戏楼包下位置最好的包厢,那时候她还小,看不懂戏文的内容,但非常喜欢屏风上那花花绿绿的皮影,母亲就在一旁为她逐一讲解着,介绍着皮影里的人物。每到自己生辰也会请皮影戏班子来府上表演热闹一番。只是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后母对她还算不错,只是后母怀孕时,弟弟突然失足落水身亡,裴初知道,这一切与后母无关,弟弟的死的确是一场意外,可依旧有传言传出,后母被这些风言风语折磨的疲惫不堪,好几次差点流产,恰巧那时远在京都的太后派人接裴初去京都,裴初不想再给家里带来困扰,就跟着太后的人来到京都,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皮影了。如今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皮影摆在自己面前,裴初鼻头胃酸,她忽然有些想家了,想念自己的母亲了。 皇甫慕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裴初,不解的问道:“裴姐姐?你怎么哭了?” “没有,”裴初摇摇头,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可能是天气太热,眼睛干燥了些,就想流泪了。” 皇甫慕相信了裴初说的话,他看向亭子外,外面的确艳阳高照的,要是站在太阳底下,非被烤熟了不可。 皇甫慕拉着裴初的袖子,道:“走,裴姐姐,我带你去凉快凉快~” “嗄?”裴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皇甫慕拉着袖子往凉亭外面走。 主子离开凉亭,两个小太监和小婢女自然紧跟身后,可他们还没走两步,前面的主子突然停下脚步,只见皇甫慕转过身子来,对他们三个嘱咐道:“你们别跟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出现在能看见我们的地方。” “是。”三人连声应着,匆匆走开。 裴初被动的被皇甫慕拉着走,不知其意,边走边问道:“殿下,您这是拉我去哪儿啊?” “当然是凉快一下呀,”皇甫慕说着,朝裴初眨眨眼道:“不过是要做坏事哦。”说着皇甫慕拉着裴初走下假山的阶梯,穿过小红园里的小路,来到瀑布前。 那瀑布下的一滩池水是活水,池子边是用大理石堆砌而成,看上去又像是自然形成的。 皇甫慕一屁股坐在大理石上,就开始脱自己的鞋袜。 见皇甫慕这架势,裴初认为一定是自己想错了,“殿下,您在做什么?” “泡脚啊。”皇甫慕理所当然的回答。 “泡脚?!”裴初瞪大了双眼。 皇甫慕连忙拉下裴初的袖子,“嘘……,你小声一点,别被人听到了。” 这小红园里的瀑布是皇上专门为太后建造以显孝心,这傻皇子居然用瀑布的水泡脚? 皇甫慕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哎呀,天气那么热,泡泡脚凉快一下嘛。”以前他住宫里的时候,每年夏天最热的那几天,他都会跑来这里泡脚的。 皇甫慕熟练的脱下鞋袜,两只脚伸进水池里,冰凉之意一下子从脚底传遍全身,舒服极了,他相邀道:“裴姐姐一起脱下鞋袜泡一泡吧,很舒服的。” 裴初下意识的摇摇头,在这里泡脚被发现后果会很严重吧,想到这里,裴初不禁四处张望一下,附近没人吧? 这不看没发现,一看就发现前方不远处的长廊那边,有一仪仗队朝这边缓缓走来,那仪仗队的阵势瞅着不小,最起码是个妃子级别的。 裴初见状暗叫不好,赶紧拍拍皇甫慕的肩膀,指着那仪仗队前来的方向,“殿下,殿下,不好了,那边有人来了,你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哎呀,没事啦,回头让他们闭嘴就行……”皇甫慕转过头看向仪仗队的方向,下一刻他立刻变了脸色,跟猴子似的跳了起来,连鞋子都顾不上传,拉着裴初就跑,“不好,是父皇来了!咱们得跑了!” “……!!”皇上来了?!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跑?!裴初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脑子里根本转不过弯来,就这么被皇甫慕给拉跑了。 其实当皇甫慕发现是皇帝的同时,皇帝也看见了正在泡脚中的皇甫慕,其实就算没看见他的正脸,也知道泡脚的人是他,之前被自己撞见一次被教训了一次,这混账小子居然不记打啊!! 皇帝怒气冲冲的指着那两个一溜烟跑掉的人,厉声道:“把那两个人给朕抓起来!!” ******** 太后念完佛经到了该用膳的时间见裴初还没回来,便派了个嬷嬷去找一下,没多久就见那嬷嬷急匆匆的回来,向太后禀告,裴初被皇帝抓走了。 太后一听吓了一跳,她想破脑门都想不出自己的乖侄孙女怎么得罪皇帝了。太后也不用午膳了,直接带着人风风火火去找皇帝要人。 来到小红园附近的长廊处,只见皇帝面色不虞的坐在长廊深处的石凳上,皇甫慕与裴初并肩跪在皇帝面前,皇甫慕有些狼狈,连鞋袜都没穿。 “皇上,这是出什么事了?”太后从两人的身后走过。 见太后来了,皇帝连忙迎了上去,“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由皇帝扶着一起坐下,看向跪在面前的皇甫慕与裴初,那裴初低着头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怕是被吓着了,皇甫慕的样子却很滑稽,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耷拉着嘴,双手捏着自己的耳垂,可怜兮兮的道:“父皇,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可皇帝铁了心的道:“上次被朕撞见,朕不跟你追究,没想到你屡教不改,还被朕撞个正着,这次朕定将你重重责罚!” 皇甫慕见父皇这么不好说话,不禁鼓着嘴嚷嚷道:“父皇你好小气!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嘛……” “殿下!”裴初连忙拉住皇甫慕的袖子让他不要说话,事情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在瀑布的池子里泡脚,现在还这么冲撞陛下,实在不该。 太后看着底下这两个小年轻,裴初她最了解不过了,是个很乖很守规矩的孩子,而皇甫慕就是个傻子,他俩能干出什么“屡教不改”的坏事来,居然把皇帝气成这个样子。太后为这两个孩子说情道:“皇上,你也别太严格了,他们就是小孩子,你何必动怒呢。” 那是母后的瀑布,皇帝真不知这话该怎么说,“母后,这是您不懂……” “哀家怎么不懂了?最多就是小孩子间的恶作剧么,”不知事情原由的太后劝着道:“皇上,你看看他们,初儿一女儿家的,慕儿……慕儿他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不管他们做错了什么,你就看在他们还小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可是……可是母后,”皇帝指着皇甫慕气呼呼的道:“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么?这臭小子居然小红园的瀑布里泡脚!” 皇帝这话一说,太后的脸色也变了。 瀑布的水是引用活水,活水比任何井水都干净清澈,所以慈宁宫里的瓜果都是用瀑布的水洗了,想起自己早上还吃半个苹果,太后的胃里不禁有些犯恶心。 “你说吧!让朕怎么罚你们!” 这回太后不求情了,若是皇帝罚的轻了,她可不乐意! 皇甫慕倒是个仗义的主,见自己难逃责罚,他直接挺直腰杆,对皇帝道:“父皇,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提议去瀑布泡脚的,泡脚的人也只有我一个,跟裴姐姐没关系!不信你们检查她的脚,她的脚是干的,鞋袜还穿得好好的呢。” “……”跪在一旁的裴初微微一怔,心里有些暖意,没想到皇甫慕这般维护自己。 “哼,你说不罚就不罚?!”皇帝可不吃皇甫慕这一套,“当时她跟你在一起,还跟着你一起跑,朕要必须一并处罚!” “那是我拖着裴姐姐跑的,他不是自愿的。”皇甫慕连忙辩解道。 太后心里到底是疼爱裴初,听了皇甫慕的话,便替其说了话,“皇上,初儿的性子哀家了解,她不会跟慕儿一起胡闹,你就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绕过初儿这次吧。” 那瀑布的水大都是太后在用,如今太后她老人家都发话了,皇帝自然卖给他一个薄面,“好吧,朕就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饶了她。” 见皇帝答应,太后道:“初儿,还不快叩谢皇上?” 跪在地上的裴初连忙向皇帝磕了两个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接着裴初由嬷嬷扶起来,站在一旁。 皇甫慕见自己心悦的裴姐姐相安无事,也就放下心,现在让他受什么责罚都无所谓了。 皇帝本来想再教训一下皇甫慕,好好说教说教他,罚他抄抄孝经什么的,谁知这次的事惊动了太后,被太后知道了,所以不得不真的要将皇甫慕惩罚一顿了。 “慕儿,这次的事让朕与太后十分恼火,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皇帝板着脸道。 “嗯,儿臣知道,”皇甫慕点点头,噘着嘴道:“无论父皇责罚儿臣什么,儿臣都别无怨言。” “好,那朕就打你二十大板。”皇帝做下决定。 “打……打我二十大板?!”他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哎,父皇这也太狠了吧! “没错,上次朕教育你,你又犯,你屡教不改,”皇帝道:“那朕就打你二十大板,让你记住这次的教训!” 皇帝一下令,底下的太监们哪儿敢不从,立刻就搬来了长凳和板子。 皇甫慕看着眼前的板凳眼睛都直了,他以前看见宫里责罚犯错的太监宫女,都是扒了裤子一顿暴打。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行刑太监,皇甫慕吓得护住自己的要带,哭腔道:“不要扒我裤子……” 看着皇甫慕这语气和架势,皇帝与太后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皇帝抿着嘴,故意一副严肃的样子,“好,朕答应你,不扒你裤子,行了吧?” 就这样,皇甫慕被行刑的太监半推半就的按在长凳上,看着长凳上的皇子,行刑太监心里比皇甫慕还紧张,他就一奴才,哪儿敢打皇子呀,可这又是皇上下的命令,皇上和太后就在前面看着呢,他又不能不打,这要是下手轻了皇上会怪罪,要是下手重了皇上也会怪罪,皇上就不能改变一下主意么? 皇帝见行刑太监拿着板子迟迟没有动作,蹙眉道:“怎么不动手啊?” 见躲不过去,行刑太监只好举起板子,闭着眼朝皇甫慕的屁股打去。 板子一落下,只见皇甫慕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啊————”紧接着这位傻皇子嚎啕大哭起来,“好疼啊————哇————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星星太监被皇甫慕这么一喊,吓得手里的板子差点掉下来,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前方的太后与皇帝,见他们都没有要自己停手的,得,还得继续打。 就在行刑太监举起板子往下打时,突然从后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住手!!” 还不等行刑太监反应过来,忽然一穿着桃红色艳俗的宫服,满身香气女子一下冲到他身边,那女子伸手死死的抓着板子,说什么都不让行刑太监再打第二下。 那女子一副护犊子到底的样子,直直的站在行刑太监的面前,挺直了胸脯,怒气冲冲的对他道:“你凭什么打我儿子?!有本事你打我啊!打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秀一下 336泡脚被抓 小红园是慈宁宫旁的一个小院子,是皇帝为表孝心专门为太后建造的,供太后散心而用,小红园里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应有尽有,院子里最别致的当属那人工瀑布,皇帝专门请民间工匠,引用地下活水,打造此瀑布,从南山专门运来大理石与鹅卵石放在瀑布之下,石头被水冲刷得剔透瓦亮,远远看去,就如真的瀑布一般。 皇甫慕一踏进小红园就听见瀑布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在这炎热的夏天里透露着丝丝凉意,他四处张望着裴初的身影,在瀑布旁假山上的凉亭里看到了裴初的身影。 太后怕裴初无聊,就不让她陪自己在佛堂念经,所以裴初一般在这时候都是看看书,作作画什么的,今儿个她兴致一起,便带着小丫鬟来到小红园作画,看着瀑布景色不错,而且在水旁边会比较凉爽,于是裴初在此处搭了个小书桌,提起画笔,细细的画着。 皇甫慕走上凉亭,本想从后面拍一下裴初,吓她一跳的,谁知旁边为裴初磨墨的小丫鬟看到了皇甫慕,一脸防备的道:“你是谁?怎么突然闯进来了?” 裴初一愣,连忙停下手中的画笔,转过身来,只见皇甫慕就站在自己身后,一副恶作剧被人抓了个现行的样子,他撇撇嘴反问道:“这里是皇宫,我是皇子,为什么不能进来?” 那小丫鬟一听是皇子,吓得立刻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的道:“见过皇子殿下,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是有意冲撞殿下的,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裴初放下画笔向前走了两步,规矩的行礼问安道:“见过殿下,小桃是我带进宫的小丫鬟,她不怎么认得宫里的人,还请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要我原谅她也行,”皇甫慕侧着脑袋,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了,”裴初笑着道:“你是八皇子殿下,咱们前几日刚在丞相府见过面。” “好吧,看在你记得我的份上,我就不跟她计较了。”皇甫慕插着腰,一副小霸王的样子。 裴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上次回宫后,出于好奇她向宫里的老嬷嬷问了一些关于皇甫慕的事,原来……这个皇子真是个傻子。 老嬷嬷说,皇甫慕上面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排行老三,是皇帝众多皇子中最聪明的一个,一岁会走能跑,两岁说话认字,三岁出口成章,被皇上和太后喜欢得不得了,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可那孩子命薄,五岁就没了,对外宣称是病死的,但真正的死因一直是个谜。那三皇子死后皇甫慕才出生,他是众多皇子中样貌最出众的,小时候就跟年画里走出的娃娃似的粉嫩嫩,很得皇帝眼缘,本该是最受宠爱的孩子,却五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烧成了傻子。 后宫争斗一向残酷,皇甫慕与他那死去的兄长就是这争斗中的牺牲品,看着面前这位唇红齿白的皇子,裴初不禁心生怜悯,语气更为柔和了,“殿下怎么进宫了?是来探望徐妃娘娘吗?” “不,不是的,我是专门来找你的。”皇甫慕毫不含糊的说明来意,他向前走了两步,朝那简易的书桌上瞅了瞅,见那宣纸上画着一副瀑布图,跟眼前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皇甫慕感叹道:“裴姐姐,你画的画跟真的一样,好厉害呀。” “殿下谬赞了。”裴初谦虚的道。她虽然长期居住在湖广,可该请的师傅一个也没落下,琴棋书画说不上样样精通,但也算拿得出手,裴初很喜欢作画,也很有天赋,为此她母亲在世的时候,砸下重金让大楚国的一有名画师收她为关门弟子。现在裴初离开湖广,独自一人来到京都,除了进宫陪伴太后外,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此她也不觉得无聊,只要给她笔墨就好。 “那你会画丹青吗?”皇甫慕追问道。 裴初点点头,“自然是会的。” “那快给我画一幅吧。”皇甫慕说着看见一旁有一空着的椅子,就自顾自的搬到裴初面前坐了下来。 “这……”裴初微微一愣,她还是第一次给男子画丹青,但看着皇甫慕一脸期盼的眼神,她实在不好拒绝,看在他是个傻子的份上,就给他画一幅吧。 裴初来到桌子前,取出一张新的宣纸铺在桌子上,她拿起笔,与皇甫慕道:“殿下,时间会有些久,您要是觉得累了,给我说一声,我们休息一下。” “没事没事,”皇甫慕腰杆挺得笔直,笑着道:“要是裴姐姐跟我聊天,我就一点也不无聊。” “好啊,殿下想聊些什么?”裴初提笔蘸墨,开始勾画轮廓。 皇甫慕眼睛一转,问道:“嗯……裴姐姐,你那么漂亮,是不是有好多人都喜欢你呀?” 面对皇甫慕,许是年龄相仿,对方又是傻子的缘故,裴初没那么多设防,她半开玩笑的回答道:“喜欢我的人呀,不多也不少吧。” “那在那些人中,裴姐姐有喜欢的吗?”皇甫慕追问道。 裴初一女儿家脸皮薄的,这种问题她怎么好意思回答?于是她笑着转移话题道:“殿下怎么问我这些问题,那殿下有喜欢的人吗?” 皇甫慕轻松上当,只见他想也不想的点点头,回答道:“有呀。” “殿下是想娶她当皇妃?”裴初问道。 皇甫慕想了一下,回答道:“我以前喜欢他,可母妃告诉我不能娶他当皇妃后,我就不喜欢他了。” 女子都喜欢八卦,皇甫慕的这番话成功的引起了裴初的兴趣,听这傻皇子的口气是被徐妃娘娘棒打鸳鸯了?裴初好奇的问道:“是哪家姑娘啊?为什么不能娶她当皇妃?”皇甫慕虽然身份高贵,但世家的嫡女们不一定愿意嫁个傻子,好不容易傻皇子遇到个喜欢的,徐妃娘娘怎么就不愿意了? “因为他不是女子,是个太监。”皇甫慕噘着嘴道。 “太监?!”这个消息绝对劲爆,都说皇室有很多秘闻丑.闻,皇子喜欢上一太监,难怪徐妃娘娘不愿意呢,这时在裴初的脑海里想象出了一系列棒打鸳鸯的狗血场景,什么皇甫慕跪地求成全呀,那太监被打得浑身是血,最后两人不得不分开,以悲剧收场,咳咳,戏文里不都这么写么,“那现在那太监现况如何?”不死也残了吧? 皇甫慕可不知裴初的脑海里已经天马行空的想出了多少东西来,他回答道:“他过得挺好的呀,父皇可信任他了,我昨天还去他府上吃西瓜来着。” 裴初觉得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殿下,您说的喜欢的太监是谁啊?” “是安然呀。”皇甫慕怕裴初不知道,还很详细的介绍道:“就是司礼监那个,他现在不在宫中办事了,不知裴姐姐见到过没有。” 裴初心里不免大吃一惊,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大总管安寿阮的小儿子,司礼监外差。关于安然的传闻不少,传闻最多的,就是他能有今天的位置,除了安寿阮的提拔外,还有陈远陌的在旁辅佐,没想到这个傻皇子居然跟安然走得很近,“殿下为什么喜欢然公公呢?” “因为他很美呀,是个大美人~”皇甫慕自顾自的说道:“他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比父皇后宫中的所有妃嫔都美~” “……”难不成这傻皇子仅仅是因为安然长得漂亮才这么说的? “不过现在在我眼里,裴姐姐最美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特别的美,跟天仙儿似的~”皇甫慕嘿嘿的笑着道。 “得,您快别油嘴滑舌的说这些了,大热的天听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了。”裴初故意打个寒颤道。 “裴姐姐,相信我,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间过得很快,大概半个时辰过去,裴初的一副丹青也画完了,她向皇甫慕招招手,笑着道:“画完了,殿下过来看看吧。” 裴初画得很细心,上了色,连后面的背景瀑布也画了进去,画像上当的少年相貌清秀俊朗,给人以飘逸出尘的感觉,看上去像是个潘安在世的美少年。 皇甫慕看着画像中的自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脸颊,“哇~,裴姐姐,我有那么英俊潇洒吗?” 丹青讲究的是神似气韵,若是皇甫慕丁丁的坐在那里不动不说话,他本身的皇家气势自然就显现出来了。 裴初笑着道:“殿下本来就很英俊潇洒呀。” 皇甫慕收起丹青,宝贝似的卷了起来,向裴初道:“裴姐姐,这丹青就给我吧,回头我把它裱在我府中最大的墙上,让进府的人都能看到,如何?” “殿下高兴就好。”裴初说着,看见亭子外面站着两个小太监,她来小红园作画时只带了一个婢女小桃,这两太监应该是跟着皇甫慕来的。裴初发现那俩太监中间放着一个红色的大箱子,便好奇的问道:“殿下,您进宫抬个箱子做什么?” “箱子?……啊,对来~”皇甫慕又拍了一下脑门,道:“我差点给忘了。”接着皇甫慕向亭子外的太监道:“你俩把箱子抬进来吧。” “是。”太监听令,抬着箱子走进了凉亭。 “这箱子里的东西是打算送给你的,”皇甫慕将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立刻呈现在裴初的面前。那箱子的最底层放着一半透明的折叠屏风,在屏风上累着层层皮影,皮影里有武生,有花旦,有青衣,有将军,还有一些动物,比如奔腾的骏马,金黄色的鲤鱼等等很多很多。皇甫慕笑着道:“听闻你以前住在湖广,这些都是湖广的民间玩意,是去年生辰安然送我的,我现在把它们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裴初看着箱子里的皮影,先是一阵惊喜,又听到皇甫慕说要送给自己,她连忙摇头道:“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皮影虽然是民间玩意,但也是很贵的东西,在湖广哪怕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也很少给自家的少爷小姐们购买皮影当玩具,平时老百姓们想看皮影戏了,就会买戏票去戏园子看,有钱人家的则是包场子,像皇甫慕这般直接抬出一箱子皮影送人的,也就是皇室能做得出来了。 “为什么?裴姐姐明明很喜欢呀。”皇甫慕不解的道。 “我无功不受禄,不能收下你的皮影。”裴初婉言谢绝道。 “为什么不能?”皇甫慕拿出刚才裴初为自己画的丹青,道:“你刚才不也送我丹青了?这对我而言也价值千金,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可这能比么……”丹青无非就是一张纸,一些墨,而那些皮影看着做工十分精致,怕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怎么就不能比了?”皇甫慕撒泼道:“反正我就是要送给你,送给你我就高兴,不送给你我就不高兴,你要是不收我直接让人抬进慈宁宫,放到你房门前,看你收不收~” 皇甫慕这撒泼撞着实让裴初有些无奈了,只得妥协了,“好吧好吧,我收下了,谢谢殿下送我的皮影。” “裴姐姐喜欢就好。”皇甫慕见裴初收着了,立刻献宝似的将红箱子里的皮影拿了出来,一一摆在书桌上,“裴姐姐快看看这些皮影,可漂亮了。” 裴初走到皇甫慕的身边,看着桌子上那一排排皮影,心里不禁有些酸楚,这东西让她睹物思人了。 裴初记得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会经常带自己去看皮影戏,在戏楼包下位置最好的包厢,那时候她还小,看不懂戏文的内容,但非常喜欢屏风上那花花绿绿的皮影,母亲就在一旁为她逐一讲解着,介绍着皮影里的人物。每到自己生辰也会请皮影戏班子来府上表演热闹一番。只是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后母对她还算不错,只是后母怀孕时,弟弟突然失足落水身亡,裴初知道,这一切与后母无关,弟弟的死的确是一场意外,可依旧有传言传出,后母被这些风言风语折磨的疲惫不堪,好几次差点流产,恰巧那时远在京都的太后派人接裴初去京都,裴初不想再给家里带来困扰,就跟着太后的人来到京都,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皮影了。如今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皮影摆在自己面前,裴初鼻头胃酸,她忽然有些想家了,想念自己的母亲了。 皇甫慕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裴初,不解的问道:“裴姐姐?你怎么哭了?” “没有,”裴初摇摇头,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可能是天气太热,眼睛干燥了些,就想流泪了。” 皇甫慕相信了裴初说的话,他看向亭子外,外面的确艳阳高照的,要是站在太阳底下,非被烤熟了不可。 皇甫慕拉着裴初的袖子,道:“走,裴姐姐,我带你去凉快凉快~” “嗄?”裴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皇甫慕拉着袖子往凉亭外面走。 主子离开凉亭,两个小太监和小婢女自然紧跟身后,可他们还没走两步,前面的主子突然停下脚步,只见皇甫慕转过身子来,对他们三个嘱咐道:“你们别跟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出现在能看见我们的地方。” “是。”三人连声应着,匆匆走开。 裴初被动的被皇甫慕拉着走,不知其意,边走边问道:“殿下,您这是拉我去哪儿啊?” “当然是凉快一下呀,”皇甫慕说着,朝裴初眨眨眼道:“不过是要做坏事哦。”说着皇甫慕拉着裴初走下假山的阶梯,穿过小红园里的小路,来到瀑布前。 那瀑布下的一滩池水是活水,池子边是用大理石堆砌而成,看上去又像是自然形成的。 皇甫慕一屁股坐在大理石上,就开始脱自己的鞋袜。 见皇甫慕这架势,裴初认为一定是自己想错了,“殿下,您在做什么?” “泡脚啊。”皇甫慕理所当然的回答。 “泡脚?!”裴初瞪大了双眼。 皇甫慕连忙拉下裴初的袖子,“嘘……,你小声一点,别被人听到了。” 这小红园里的瀑布是皇上专门为太后建造以显孝心,这傻皇子居然用瀑布的水泡脚? 皇甫慕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哎呀,天气那么热,泡泡脚凉快一下嘛。”以前他住宫里的时候,每年夏天最热的那几天,他都会跑来这里泡脚的。 皇甫慕熟练的脱下鞋袜,两只脚伸进水池里,冰凉之意一下子从脚底传遍全身,舒服极了,他相邀道:“裴姐姐一起脱下鞋袜泡一泡吧,很舒服的。” 裴初下意识的摇摇头,在这里泡脚被发现后果会很严重吧,想到这里,裴初不禁四处张望一下,附近没人吧? 这不看没发现,一看就发现前方不远处的长廊那边,有一仪仗队朝这边缓缓走来,那仪仗队的阵势瞅着不小,最起码是个妃子级别的。 裴初见状暗叫不好,赶紧拍拍皇甫慕的肩膀,指着那仪仗队前来的方向,“殿下,殿下,不好了,那边有人来了,你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哎呀,没事啦,回头让他们闭嘴就行……”皇甫慕转过头看向仪仗队的方向,下一刻他立刻变了脸色,跟猴子似的跳了起来,连鞋子都顾不上传,拉着裴初就跑,“不好,是父皇来了!咱们得跑了!” “……!!”皇上来了?!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跑?!裴初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脑子里根本转不过弯来,就这么被皇甫慕给拉跑了。 其实当皇甫慕发现是皇帝的同时,皇帝也看见了正在泡脚中的皇甫慕,其实就算没看见他的正脸,也知道泡脚的人是他,之前被自己撞见一次被教训了一次,这混账小子居然不记打啊!! 皇帝怒气冲冲的指着那两个一溜烟跑掉的人,厉声道:“把那两个人给朕抓起来!!” ******** 太后念完佛经到了该用膳的时间见裴初还没回来,便派了个嬷嬷去找一下,没多久就见那嬷嬷急匆匆的回来,向太后禀告,裴初被皇帝抓走了。 太后一听吓了一跳,她想破脑门都想不出自己的乖侄孙女怎么得罪皇帝了。太后也不用午膳了,直接带着人风风火火去找皇帝要人。 来到小红园附近的长廊处,只见皇帝面色不虞的坐在长廊深处的石凳上,皇甫慕与裴初并肩跪在皇帝面前,皇甫慕有些狼狈,连鞋袜都没穿。 “皇上,这是出什么事了?”太后从两人的身后走过。 见太后来了,皇帝连忙迎了上去,“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由皇帝扶着一起坐下,看向跪在面前的皇甫慕与裴初,那裴初低着头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怕是被吓着了,皇甫慕的样子却很滑稽,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耷拉着嘴,双手捏着自己的耳垂,可怜兮兮的道:“父皇,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可皇帝铁了心的道:“上次被朕撞见,朕不跟你追究,没想到你屡教不改,还被朕撞个正着,这次朕定将你重重责罚!” 皇甫慕见父皇这么不好说话,不禁鼓着嘴嚷嚷道:“父皇你好小气!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嘛……” “殿下!”裴初连忙拉住皇甫慕的袖子让他不要说话,事情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在瀑布的池子里泡脚,现在还这么冲撞陛下,实在不该。 太后看着底下这两个小年轻,裴初她最了解不过了,是个很乖很守规矩的孩子,而皇甫慕就是个傻子,他俩能干出什么“屡教不改”的坏事来,居然把皇帝气成这个样子。太后为这两个孩子说情道:“皇上,你也别太严格了,他们就是小孩子,你何必动怒呢。” 那是母后的瀑布,皇帝真不知这话该怎么说,“母后,这是您不懂……” “哀家怎么不懂了?最多就是小孩子间的恶作剧么,”不知事情原由的太后劝着道:“皇上,你看看他们,初儿一女儿家的,慕儿……慕儿他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不管他们做错了什么,你就看在他们还小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可是……可是母后,”皇帝指着皇甫慕气呼呼的道:“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么?这臭小子居然小红园的瀑布里泡脚!” 皇帝这话一说,太后的脸色也变了。 瀑布的水是引用活水,活水比任何井水都干净清澈,所以慈宁宫里的瓜果都是用瀑布的水洗了,想起自己早上还吃半个苹果,太后的胃里不禁有些犯恶心。 “你说吧!让朕怎么罚你们!” 这回太后不求情了,若是皇帝罚的轻了,她可不乐意! 皇甫慕倒是个仗义的主,见自己难逃责罚,他直接挺直腰杆,对皇帝道:“父皇,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提议去瀑布泡脚的,泡脚的人也只有我一个,跟裴姐姐没关系!不信你们检查她的脚,她的脚是干的,鞋袜还穿得好好的呢。” “……”跪在一旁的裴初微微一怔,心里有些暖意,没想到皇甫慕这般维护自己。 “哼,你说不罚就不罚?!”皇帝可不吃皇甫慕这一套,“当时她跟你在一起,还跟着你一起跑,朕要必须一并处罚!” “那是我拖着裴姐姐跑的,他不是自愿的。”皇甫慕连忙辩解道。 太后心里到底是疼爱裴初,听了皇甫慕的话,便替其说了话,“皇上,初儿的性子哀家了解,她不会跟慕儿一起胡闹,你就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绕过初儿这次吧。” 那瀑布的水大都是太后在用,如今太后她老人家都发话了,皇帝自然卖给他一个薄面,“好吧,朕就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饶了她。” 见皇帝答应,太后道:“初儿,还不快叩谢皇上?” 跪在地上的裴初连忙向皇帝磕了两个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接着裴初由嬷嬷扶起来,站在一旁。 皇甫慕见自己心悦的裴姐姐相安无事,也就放下心,现在让他受什么责罚都无所谓了。 皇帝本来想再教训一下皇甫慕,好好说教说教他,罚他抄抄孝经什么的,谁知这次的事惊动了太后,被太后知道了,所以不得不真的要将皇甫慕惩罚一顿了。 “慕儿,这次的事让朕与太后十分恼火,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皇帝板着脸道。 “嗯,儿臣知道,”皇甫慕点点头,噘着嘴道:“无论父皇责罚儿臣什么,儿臣都别无怨言。” “好,那朕就打你二十大板。”皇帝做下决定。 “打……打我二十大板?!”他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哎,父皇这也太狠了吧! “没错,上次朕教育你,你又犯,你屡教不改,”皇帝道:“那朕就打你二十大板,让你记住这次的教训!” 皇帝一下令,底下的太监们哪儿敢不从,立刻就搬来了长凳和板子。 皇甫慕看着眼前的板凳眼睛都直了,他以前看见宫里责罚犯错的太监宫女,都是扒了裤子一顿暴打。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行刑太监,皇甫慕吓得护住自己的要带,哭腔道:“不要扒我裤子……” 看着皇甫慕这语气和架势,皇帝与太后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皇帝抿着嘴,故意一副严肃的样子,“好,朕答应你,不扒你裤子,行了吧?” 就这样,皇甫慕被行刑的太监半推半就的按在长凳上,看着长凳上的皇子,行刑太监心里比皇甫慕还紧张,他就一奴才,哪儿敢打皇子呀,可这又是皇上下的命令,皇上和太后就在前面看着呢,他又不能不打,这要是下手轻了皇上会怪罪,要是下手重了皇上也会怪罪,皇上就不能改变一下主意么? 皇帝见行刑太监拿着板子迟迟没有动作,蹙眉道:“怎么不动手啊?” 见躲不过去,行刑太监只好举起板子,闭着眼朝皇甫慕的屁股打去。 板子一落下,只见皇甫慕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啊————”紧接着这位傻皇子嚎啕大哭起来,“好疼啊————哇————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星星太监被皇甫慕这么一喊,吓得手里的板子差点掉下来,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前方的太后与皇帝,见他们都没有要自己停手的,得,还得继续打。 就在行刑太监举起板子往下打时,突然从后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住手!!” 还不等行刑太监反应过来,忽然一穿着桃红色艳俗的宫服,满身香气女子一下冲到他身边,那女子伸手死死的抓着板子,说什么都不让行刑太监再打第二下。 那女子一副护犊子到底的样子,直直的站在行刑太监的面前,挺直了胸脯,怒气冲冲的对他道:“你凭什么打我儿子?!有本事你打我啊!打我啊!!” 第337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8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9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0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1章 341郎才女貌 皇甫慕沿路返回,在宫中转了一圈,才在离皇宫门口不远处的榆树下找到了小李子,那小李子见傻皇子面色不虞的样子,立刻诚惶诚恐的解释道:“殿下,奴才是迷路了,这皇宫这么大,奴才一直跟在您的身后,可您走得太快了,奴才一不留神就跟丢了,殿下恕罪啊,恕罪啊。” “好了好了,”对皇甫慕来说,这结果都是一样的,小李子跟丢,害得自己没法子将礼物送到裴初手上,“你快点跟我来吧,裴姐姐还在那边等着呢。” “是是。”这回小李子紧跟在皇甫慕的身后,朝着宴会的地方走去。 皇甫慕领着小李子来到长廊附近时,这边已经空空如也,早就没了裴初的身影,皇甫慕见状这可着急,随便叫住一个经过的宫女问道:“你知道刚才站在这里的人去哪儿了吗?” 那宫女想了一下,回答道:“殿下,这里不曾有人。” 皇甫慕一听,立刻怒了,朝着小李子抱怨道:“都怪你!都怪你!拿了我的东西还迷路,现在找不到人了!”如今宫廷宴会,帝都有头有脸的世家和官员们都会携带家属进宫,宫里那么多人,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裴初。 小李子见惹怒了皇子,连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才……奴才这就去找人,殿下告诉奴才将东西送给谁,奴才一定亲自交到那人的手上。” 如果可以的话,皇甫慕想自己去,可刚才去找小李子的路上,遇到一太监,那太监说母妃派人找自己,他得去见母妃,皇甫慕不情不愿的道:“好吧好吧,这回你可不能走丢了。” 小李子连声答应道:“好好,殿下让奴才送给谁,尽管吩咐。” “送给裴国公家的侄女,裴初裴姐姐。”皇甫慕道。 小李子闻言不禁一脸为难,“殿下,奴才没怎么进过宫,也没见过大世面,没见过裴国公家的侄女,她有没有什么特征?奴才好辨认啊。” 皇甫慕想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面颊,道:“她长得挺漂亮的,笑起来这里有梨涡。” “呃……”笑起来脸上有梨涡?他总不能盯着人家小姐的脸看吧,小李子问道:“殿下,那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奴才好辨认啊。” 这个问题皇甫慕立刻就能回答上来,“她穿鹅黄色绒料的裙子,很好辨认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小李子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是穿着鹅黄色绒料裙子的小姐是吧?奴才定将燃料送到她的手上。” ******** 前段时间离京办事的安然刚刚回来,刚好赶上宫中的菊花宴,如今是大理寺外差,皇帝身边红人的他不必像小时候那般,为各个达官显贵端茶倒水,相反的,他们见到安然,还得恭敬的喊一声然公公呢。 安然跟安寿阮打了个招呼,就混迹在宴会的人群中,与几位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寒暄了几句,不经意间他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安然定睛一看,只见林淼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上,似乎对桌上的糕点很感兴趣。 安然随口找了个借口,从世家公子中们脱身,径直朝林淼的方向走去,他站在林淼的面前,眼中充满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笑着道:“怎么一直盯着看?不尝尝吗?” 林淼闻言抬起头,见是安然后双眼一亮,喜出望外的道:“安然?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安然说着坐在林淼的身边,他左顾右看的道:“陈远陌呢?他怎么不陪着你?” 林淼向安然示意了一下前方不远处,那边有一群人站在一起,看上去都是些青年才俊,“远陌在那边呢,抽不开身。” 安然顺着林淼指的方向看过去,见陈远陌就站在那群人中,面带微笑的与他人谈笑风生,俊秀的面庞,恰到好处的言谈,每个与他相处的人都感到分外舒服与愉快。 陈远陌仿佛感到来自安然的目光,他微微侧头,刚好对着林淼的方向,看见坐在林淼身边的安然,陈远陌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向安然点头示意,打个招呼。安然心里朝天翻了个白眼,暗骂虚伪,可明面上,安然也朝陈远陌回了个笑容,那笑容如同盛开的山茶花一般,虽不惊心动魄,却更让人久久回味,毕竟说到虚伪,俩人可是并驾齐驱的。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太后驾到————” 在场的宾客们听闻,连忙纷纷起身,站在院子中央的贵妇小姐们都向后移步,为太后让出一条路来,不远处太后的仪仗队浩浩荡荡的朝这边走来。 太后今日穿着深棕色与黑色搭配上面绣着如意云的罗裙,头戴十二步摇,看上去精神抖擞,笑容满面,老人家就是喜欢热闹。 太后左边跟随着的人是裴初,她如今身穿一套浅紫色的长裙,面带微笑,搀扶着太后的胳膊,而皇甫晋站在太后的右侧,随着太后一起而来,这一老两少的搭配,很值得让人品味。 安然见林淼的眼睛一直盯着裴初看,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裴小姐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也没什么,”林淼不经意的道:“我就是觉得,裴小姐穿着这件衣裳不如之前穿的那件好看,鹅黄色比较衬她的肤色。” “……!!”安然听到这番话,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他挑眉确认的问道:“林淼,你跟裴小姐感情很好吗?” “还行吧,”林淼嘿嘿的笑了两声,低声对安然道:“当年我与她差点定亲了呢。” 林淼说的这件事安然是知道的,当初他还帮着陈远陌算计过裴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后裴初相安无事,按照陈远陌的性子,他把裴初丢进河里喂鱼都有可能。回忆完过往,安然抬头看向裴初,这个表面上平平无奇的女子,他十分好奇,这女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逃得了陈远陌这丧心病狂的人的毒手。 接着林淼对安然轻声嘱咐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就随便说说,安然你可别往外说啊,对裴小姐的声誉不好。”他看着裴初与皇甫晋一人一边的站在太后身边,那画面和谐极了,语气里带着祝福道:“他俩可真般配。” 安然明知故问的道:“你说谁?裴小姐与五皇子殿下般配吗?” “当然了,”林淼笑着道:“你看他们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设般的一对,看太后的态度,想必他们的婚事就要订下来了吧。” “但愿吧。”安然自言自语着道,他下意识的朝郭贵妃坐在的方向看去,这位贵妃娘娘的脸色可不好看呢,如今前太子被废流放,按照立嫡立长的祖制,这皇储之位应该轮到二皇子皇甫政的头上,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朝堂上,没了太子,还有五皇子皇甫晋与之一争高下。若是皇甫晋以联姻拉拢到太后的势力,这明显加大了他夺得皇位的筹码,二皇子与郭贵妃肯定不想看到。 ******** 宫廷宴会结束时已是晚上,宾客们纷纷离宫,宫门口外早有马车候着。陆子青与嫡母柳氏同乘一辆马车回去。 两人快走到马车旁时,见一陌生的小太监站在府上的马车旁,那小太监手里捧着个锦盒。那小太监见柳氏与陆子青的身影,立刻迈开脚步迎了上去,笑着问安道:“奴才见过夫人小姐。” 柳氏微微的欠了欠身,问道:“这位公公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那在马车旁久等的小太监正是被皇甫慕打发来的小李子,小李子没有自报家门,他捧着锦盒递到陆子青的面前,“小姐,这是殿下托我给您送来的,说是送给您的礼物,殿下他去他母妃那里,实在走不开。” 那小李子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母妃的,听得陆子青心花怒放,在她认识的人里,只有四皇子皇甫恒能被尊称为殿下,这定是四皇子殿下送给自己的! 这么久以来,皇甫恒对陆子青的态度暧昧不清,后来皇甫恒成亲后,他似乎更加遥远了,可这几日皇甫恒先是送衣服,现在又送礼物的,这让陆子青幸福得感到不真实。 “这真的是四皇子殿下送给我的吗?”陆子青痴痴的问道,眼里藏不住的满是欣喜。 小李子笑而不答,而是道:“小姐,还请您快些收下,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小李子这话可点醒了陆子青,如今自己待嫁闺中,被人看到随随便便收人礼物会传闲话帝的,陆子青连忙接过锦盒,激动的与小李子道:“回去告诉殿下,说我很感谢他。” “我定会转达的。”小李子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陆子青抱着锦盒与柳氏一起坐上马车,如今外人在场陆子青不好意思打开锦盒,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柳氏是个心思通透的主,她笑着与陆子青贺喜道:“子青,看来你的好日子将近呀。” “母亲,你胡说什么呢。”陆子青红着脸娇嗔道,可她心里已经开始幻想着能嫁入四皇子府,嫁给皇甫恒的那一天了。 341郎才女貌 皇甫慕沿路返回,在宫中转了一圈,才在离皇宫门口不远处的榆树下找到了小李子,那小李子见傻皇子面色不虞的样子,立刻诚惶诚恐的解释道:“殿下,奴才是迷路了,这皇宫这么大,奴才一直跟在您的身后,可您走得太快了,奴才一不留神就跟丢了,殿下恕罪啊,恕罪啊。” “好了好了,”对皇甫慕来说,这结果都是一样的,小李子跟丢,害得自己没法子将礼物送到裴初手上,“你快点跟我来吧,裴姐姐还在那边等着呢。” “是是。”这回小李子紧跟在皇甫慕的身后,朝着宴会的地方走去。 皇甫慕领着小李子来到长廊附近时,这边已经空空如也,早就没了裴初的身影,皇甫慕见状这可着急,随便叫住一个经过的宫女问道:“你知道刚才站在这里的人去哪儿了吗?” 那宫女想了一下,回答道:“殿下,这里不曾有人。” 皇甫慕一听,立刻怒了,朝着小李子抱怨道:“都怪你!都怪你!拿了我的东西还迷路,现在找不到人了!”如今宫廷宴会,帝都有头有脸的世家和官员们都会携带家属进宫,宫里那么多人,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裴初。 小李子见惹怒了皇子,连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才……奴才这就去找人,殿下告诉奴才将东西送给谁,奴才一定亲自交到那人的手上。” 如果可以的话,皇甫慕想自己去,可刚才去找小李子的路上,遇到一太监,那太监说母妃派人找自己,他得去见母妃,皇甫慕不情不愿的道:“好吧好吧,这回你可不能走丢了。” 小李子连声答应道:“好好,殿下让奴才送给谁,尽管吩咐。” “送给裴国公家的侄女,裴初裴姐姐。”皇甫慕道。 小李子闻言不禁一脸为难,“殿下,奴才没怎么进过宫,也没见过大世面,没见过裴国公家的侄女,她有没有什么特征?奴才好辨认啊。” 皇甫慕想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面颊,道:“她长得挺漂亮的,笑起来这里有梨涡。” “呃……”笑起来脸上有梨涡?他总不能盯着人家小姐的脸看吧,小李子问道:“殿下,那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奴才好辨认啊。” 这个问题皇甫慕立刻就能回答上来,“她穿鹅黄色绒料的裙子,很好辨认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小李子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是穿着鹅黄色绒料裙子的小姐是吧?奴才定将燃料送到她的手上。” ******** 前段时间离京办事的安然刚刚回来,刚好赶上宫中的菊花宴,如今是大理寺外差,皇帝身边红人的他不必像小时候那般,为各个达官显贵端茶倒水,相反的,他们见到安然,还得恭敬的喊一声然公公呢。 安然跟安寿阮打了个招呼,就混迹在宴会的人群中,与几位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寒暄了几句,不经意间他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安然定睛一看,只见林淼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上,似乎对桌上的糕点很感兴趣。 安然随口找了个借口,从世家公子中们脱身,径直朝林淼的方向走去,他站在林淼的面前,眼中充满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笑着道:“怎么一直盯着看?不尝尝吗?” 林淼闻言抬起头,见是安然后双眼一亮,喜出望外的道:“安然?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安然说着坐在林淼的身边,他左顾右看的道:“陈远陌呢?他怎么不陪着你?” 林淼向安然示意了一下前方不远处,那边有一群人站在一起,看上去都是些青年才俊,“远陌在那边呢,抽不开身。” 安然顺着林淼指的方向看过去,见陈远陌就站在那群人中,面带微笑的与他人谈笑风生,俊秀的面庞,恰到好处的言谈,每个与他相处的人都感到分外舒服与愉快。 陈远陌仿佛感到来自安然的目光,他微微侧头,刚好对着林淼的方向,看见坐在林淼身边的安然,陈远陌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向安然点头示意,打个招呼。安然心里朝天翻了个白眼,暗骂虚伪,可明面上,安然也朝陈远陌回了个笑容,那笑容如同盛开的山茶花一般,虽不惊心动魄,却更让人久久回味,毕竟说到虚伪,俩人可是并驾齐驱的。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太后驾到————” 在场的宾客们听闻,连忙纷纷起身,站在院子中央的贵妇小姐们都向后移步,为太后让出一条路来,不远处太后的仪仗队浩浩荡荡的朝这边走来。 太后今日穿着深棕色与黑色搭配上面绣着如意云的罗裙,头戴十二步摇,看上去精神抖擞,笑容满面,老人家就是喜欢热闹。 太后左边跟随着的人是裴初,她如今身穿一套浅紫色的长裙,面带微笑,搀扶着太后的胳膊,而皇甫晋站在太后的右侧,随着太后一起而来,这一老两少的搭配,很值得让人品味。 安然见林淼的眼睛一直盯着裴初看,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裴小姐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也没什么,”林淼不经意的道:“我就是觉得,裴小姐穿着这件衣裳不如之前穿的那件好看,鹅黄色比较衬她的肤色。” “……!!”安然听到这番话,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他挑眉确认的问道:“林淼,你跟裴小姐感情很好吗?” “还行吧,”林淼嘿嘿的笑了两声,低声对安然道:“当年我与她差点定亲了呢。” 林淼说的这件事安然是知道的,当初他还帮着陈远陌算计过裴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后裴初相安无事,按照陈远陌的性子,他把裴初丢进河里喂鱼都有可能。回忆完过往,安然抬头看向裴初,这个表面上平平无奇的女子,他十分好奇,这女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逃得了陈远陌这丧心病狂的人的毒手。 接着林淼对安然轻声嘱咐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就随便说说,安然你可别往外说啊,对裴小姐的声誉不好。”他看着裴初与皇甫晋一人一边的站在太后身边,那画面和谐极了,语气里带着祝福道:“他俩可真般配。” 安然明知故问的道:“你说谁?裴小姐与五皇子殿下般配吗?” “当然了,”林淼笑着道:“你看他们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设般的一对,看太后的态度,想必他们的婚事就要订下来了吧。” “但愿吧。”安然自言自语着道,他下意识的朝郭贵妃坐在的方向看去,这位贵妃娘娘的脸色可不好看呢,如今前太子被废流放,按照立嫡立长的祖制,这皇储之位应该轮到二皇子皇甫政的头上,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朝堂上,没了太子,还有五皇子皇甫晋与之一争高下。若是皇甫晋以联姻拉拢到太后的势力,这明显加大了他夺得皇位的筹码,二皇子与郭贵妃肯定不想看到。 ******** 宫廷宴会结束时已是晚上,宾客们纷纷离宫,宫门口外早有马车候着。陆子青与嫡母柳氏同乘一辆马车回去。 两人快走到马车旁时,见一陌生的小太监站在府上的马车旁,那小太监手里捧着个锦盒。那小太监见柳氏与陆子青的身影,立刻迈开脚步迎了上去,笑着问安道:“奴才见过夫人小姐。” 柳氏微微的欠了欠身,问道:“这位公公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那在马车旁久等的小太监正是被皇甫慕打发来的小李子,小李子没有自报家门,他捧着锦盒递到陆子青的面前,“小姐,这是殿下托我给您送来的,说是送给您的礼物,殿下他去他母妃那里,实在走不开。” 那小李子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母妃的,听得陆子青心花怒放,在她认识的人里,只有四皇子皇甫恒能被尊称为殿下,这定是四皇子殿下送给自己的! 这么久以来,皇甫恒对陆子青的态度暧昧不清,后来皇甫恒成亲后,他似乎更加遥远了,可这几日皇甫恒先是送衣服,现在又送礼物的,这让陆子青幸福得感到不真实。 “这真的是四皇子殿下送给我的吗?”陆子青痴痴的问道,眼里藏不住的满是欣喜。 小李子笑而不答,而是道:“小姐,还请您快些收下,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小李子这话可点醒了陆子青,如今自己待嫁闺中,被人看到随随便便收人礼物会传闲话帝的,陆子青连忙接过锦盒,激动的与小李子道:“回去告诉殿下,说我很感谢他。” “我定会转达的。”小李子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陆子青抱着锦盒与柳氏一起坐上马车,如今外人在场陆子青不好意思打开锦盒,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柳氏是个心思通透的主,她笑着与陆子青贺喜道:“子青,看来你的好日子将近呀。” “母亲,你胡说什么呢。”陆子青红着脸娇嗔道,可她心里已经开始幻想着能嫁入四皇子府,嫁给皇甫恒的那一天了。 第342章 342郎才女貌 夜晚,徐妃躺在床上准备就寝时,守夜的小宫女来报,说掌事太监连灵求见,徐妃一听,立刻有了精神,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披着外套,让连灵进了屋。 连灵匆匆走进来,面上遮不住的喜色,徐妃一看有戏,连忙问道:“怎么样?看到了吗?慕儿今儿个把东西赠与谁了?”自家儿子徐妃在了解不过了,虽然人傻,却也不是个口无遮拦的主,她旁敲侧击了好几次,皇甫慕就是不松口,不说喜欢的人是谁,接着徐妃又打听了一圈无果后,干脆听从皇甫恒的建议,派个人在宴会上盯着傻儿子。 连灵连忙点点头,笑着回答道:“看到了,看到了,今儿个殿下进宫,虽没和那小姐单独接触,却是派人将礼物送到她的手里。” “他送给谁了呀?”徐妃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大学士府的陆子青。”连灵道。 “陆子青?”这人是谁?徐妃听着耳熟,却对不上号。 “奴才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专门打听了一番,”连灵将自己打听到的关于陆子青的事一一告知徐妃,“那陆子青是大学士府的二小姐,虽说是庶出,但也是出香门第,她是京都小有名气的才女呢,听闻她为人善良,善解人意,娘娘,您看……” 徐妃点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 “是,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连灵走后,徐妃躺在床榻上,为了宝贝儿子的事情有些失眠了,陆子青……慕儿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第二天徐妃趁热打铁,派人去打听关于陆子青的一切,包括细节她都要掌握的一清二楚。她越去挖掘陆子青,越对陆子青满意,她觉得陆子青的存在简直是专门为自己儿子当侧妃的。 徐妃做梦都想找一个出身清白,地位不高,性格恬静,能被自己拿捏,对皇甫慕好的儿媳妇,恰好陆子青符合她挑儿媳妇的所有标准。 陆子青在京都的口碑很好,虽然是庶出,但在府中被长辈们十分看重,她文采非凡,相貌出众,若非庶出,向其求亲的人定会踏破门槛。 那陆子青出身大学士府,那府中从上到下都是清高的读书人,哪怕是看门的小厮都出口成章,略懂诗词歌赋,大学士府定看不上满身铜臭味的金陵徐家,可徐妃对此不在乎,只要对方好被自己掌控,只要她能安下心来对儿子好,她才不管那大学士府怎么看自己。 之前有皇帝作保,徐妃将自己心仪的人选悄悄的告知他,并且提及那陆子青是皇甫慕自己看上的,在皇帝面前,徐妃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她怕清高的大学士府看不上宝贝儿子,求皇帝先斩后奏,直接在朝堂上指婚。 皇帝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皇室想与世家联姻,并不是次次顺利,皇帝记得自己还是皇子时,有位皇姐看上了一位世家公子,便告诉了她的母妃,那妃嫔悄悄的派人去打听那公子有否婚配,这一打听就有传闻传到了公子耳中,那公子想走仕途,不愿娶公主,就立刻给自己订了门婚事,当皇姐欣喜的去找父皇请旨赐婚时,却得知那公子已经成亲的消息,这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皇姐得知此事后失了颜面,大受打击,郁郁寡欢了几年后就没了。由此皇帝联想到了徐妃说的事,觉得蛮有道理,直接赐婚比较好。 在徐妃的煽风点火之下,皇帝第二天就在朝廷之上宣布了赐婚,将大学士府中的二小姐陆子青赐给皇甫慕为侧妃。 皇帝的此番旨意一下,朝廷众臣议论纷纷,但也仅限于议论纷纷,一个傻皇子去侧妃,娶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他们之所以议论,仅仅因为皇子这旨意下的一点预兆都没有。 金銮殿上,陈远陌与其余众人一样,对皇帝所做的决定感到十分诧异,他第一直觉认为这中间有阴谋,看向陆大学士那边,陆赞那也是一脸懵,茫然的领旨,完全没有考虑和拒绝的可能。这很显然,陆赞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他惊讶的表情不会作假。可陆赞的嫡孙女陆子萱是皇甫恒的皇妃,有这层关系他不得不防啊!皇甫恒会对皇甫慕下手?为什么?他只是个毫无威胁性的傻子。 下了早朝,陈远陌以道喜为由,进宫去见徐妃,他本想问个所以然来,为什么皇上会突然下旨,要陆子青嫁给皇甫慕当侧妃。 对此徐妃颇为自豪的承认道:“娶陆大学士家的女儿,是本宫向皇上求的旨意,毕竟慕儿喜欢。” “表弟喜欢?”陈远陌挑着眉,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徐妃便将之前皇甫慕买染料送人的事告诉了陈远陌,她派去的人,亲眼看见皇甫慕让人把染料送到陆子青的手上的。 “染料?”这件事陈远陌觉得略为耳熟,好像有人给他提及过,陈远陌回想一番,立刻想起来是林淼说过,说皇甫慕喜欢裴初,花了二百一十两银子买了染料给她当生辰礼物,这件事陈远陌听完后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可现在发生的事来看,是不是把人搞错了?“徐妃娘娘,您真的确定吗?可我听说……表弟他想送礼的对象是裴国公家的侄女,裴初小姐啊。” 徐妃面色微变,“你确定吗?”这么重要的事,不可能搞错。 “我也是听别人提及的,之后我可以再去确认一遍,”紧接着陈远陌问道:“倒是徐妃娘娘,您是怎么知道表弟买了染料送给喜欢的人?” 徐妃对此一点也没隐瞒,“是四皇子告诉我的。” “……!!”皇甫恒?! 皇甫恒花这么大力气让徐妃认错人,就是为了让陆子青嫁给皇甫慕吗?这么看来……陆子青真的是皇甫恒的人了? 顿时,一些模糊的前世的事,陈远陌的脑海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陆子青给人当填房后没多久她丈夫就死了,人死后所在的位置就空缺下来,紧接着由皇甫恒的人顶上,再后来,皇甫恒登基后,他偶尔见在后宫看到一个和陆子青十分相似的妃嫔。陆子萱疯了后,她就像个畜生一般在皇宫中生存,据说有个人妃嫔以天天折磨她为乐。 该说陆子青是皇甫恒的帮手,还是粉红知己呢?前世陆子青帮了皇甫恒那么多,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为皇甫恒做事?现在他们的关系接近到哪一步了?陆子青可以为了皇甫恒嫁人,来迫害皇甫慕吗? 342郎才女貌 夜晚,徐妃躺在床上准备就寝时,守夜的小宫女来报,说掌事太监连灵求见,徐妃一听,立刻有了精神,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披着外套,让连灵进了屋。 连灵匆匆走进来,面上遮不住的喜色,徐妃一看有戏,连忙问道:“怎么样?看到了吗?慕儿今儿个把东西赠与谁了?”自家儿子徐妃在了解不过了,虽然人傻,却也不是个口无遮拦的主,她旁敲侧击了好几次,皇甫慕就是不松口,不说喜欢的人是谁,接着徐妃又打听了一圈无果后,干脆听从皇甫恒的建议,派个人在宴会上盯着傻儿子。 连灵连忙点点头,笑着回答道:“看到了,看到了,今儿个殿下进宫,虽没和那小姐单独接触,却是派人将礼物送到她的手里。” “他送给谁了呀?”徐妃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大学士府的陆子青。”连灵道。 “陆子青?”这人是谁?徐妃听着耳熟,却对不上号。 “奴才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专门打听了一番,”连灵将自己打听到的关于陆子青的事一一告知徐妃,“那陆子青是大学士府的二小姐,虽说是庶出,但也是出香门第,她是京都小有名气的才女呢,听闻她为人善良,善解人意,娘娘,您看……” 徐妃点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 “是,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连灵走后,徐妃躺在床榻上,为了宝贝儿子的事情有些失眠了,陆子青……慕儿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第二天徐妃趁热打铁,派人去打听关于陆子青的一切,包括细节她都要掌握的一清二楚。她越去挖掘陆子青,越对陆子青满意,她觉得陆子青的存在简直是专门为自己儿子当侧妃的。 徐妃做梦都想找一个出身清白,地位不高,性格恬静,能被自己拿捏,对皇甫慕好的儿媳妇,恰好陆子青符合她挑儿媳妇的所有标准。 陆子青在京都的口碑很好,虽然是庶出,但在府中被长辈们十分看重,她文采非凡,相貌出众,若非庶出,向其求亲的人定会踏破门槛。 那陆子青出身大学士府,那府中从上到下都是清高的读书人,哪怕是看门的小厮都出口成章,略懂诗词歌赋,大学士府定看不上满身铜臭味的金陵徐家,可徐妃对此不在乎,只要对方好被自己掌控,只要她能安下心来对儿子好,她才不管那大学士府怎么看自己。 之前有皇帝作保,徐妃将自己心仪的人选悄悄的告知他,并且提及那陆子青是皇甫慕自己看上的,在皇帝面前,徐妃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她怕清高的大学士府看不上宝贝儿子,求皇帝先斩后奏,直接在朝堂上指婚。 皇帝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皇室想与世家联姻,并不是次次顺利,皇帝记得自己还是皇子时,有位皇姐看上了一位世家公子,便告诉了她的母妃,那妃嫔悄悄的派人去打听那公子有否婚配,这一打听就有传闻传到了公子耳中,那公子想走仕途,不愿娶公主,就立刻给自己订了门婚事,当皇姐欣喜的去找父皇请旨赐婚时,却得知那公子已经成亲的消息,这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皇姐得知此事后失了颜面,大受打击,郁郁寡欢了几年后就没了。由此皇帝联想到了徐妃说的事,觉得蛮有道理,直接赐婚比较好。 在徐妃的煽风点火之下,皇帝第二天就在朝廷之上宣布了赐婚,将大学士府中的二小姐陆子青赐给皇甫慕为侧妃。 皇帝的此番旨意一下,朝廷众臣议论纷纷,但也仅限于议论纷纷,一个傻皇子去侧妃,娶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他们之所以议论,仅仅因为皇子这旨意下的一点预兆都没有。 金銮殿上,陈远陌与其余众人一样,对皇帝所做的决定感到十分诧异,他第一直觉认为这中间有阴谋,看向陆大学士那边,陆赞那也是一脸懵,茫然的领旨,完全没有考虑和拒绝的可能。这很显然,陆赞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他惊讶的表情不会作假。可陆赞的嫡孙女陆子萱是皇甫恒的皇妃,有这层关系他不得不防啊!皇甫恒会对皇甫慕下手?为什么?他只是个毫无威胁性的傻子。 下了早朝,陈远陌以道喜为由,进宫去见徐妃,他本想问个所以然来,为什么皇上会突然下旨,要陆子青嫁给皇甫慕当侧妃。 对此徐妃颇为自豪的承认道:“娶陆大学士家的女儿,是本宫向皇上求的旨意,毕竟慕儿喜欢。” “表弟喜欢?”陈远陌挑着眉,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徐妃便将之前皇甫慕买染料送人的事告诉了陈远陌,她派去的人,亲眼看见皇甫慕让人把染料送到陆子青的手上的。 “染料?”这件事陈远陌觉得略为耳熟,好像有人给他提及过,陈远陌回想一番,立刻想起来是林淼说过,说皇甫慕喜欢裴初,花了二百一十两银子买了染料给她当生辰礼物,这件事陈远陌听完后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可现在发生的事来看,是不是把人搞错了?“徐妃娘娘,您真的确定吗?可我听说……表弟他想送礼的对象是裴国公家的侄女,裴初小姐啊。” 徐妃面色微变,“你确定吗?”这么重要的事,不可能搞错。 “我也是听别人提及的,之后我可以再去确认一遍,”紧接着陈远陌问道:“倒是徐妃娘娘,您是怎么知道表弟买了染料送给喜欢的人?” 徐妃对此一点也没隐瞒,“是四皇子告诉我的。” “……!!”皇甫恒?! 皇甫恒花这么大力气让徐妃认错人,就是为了让陆子青嫁给皇甫慕吗?这么看来……陆子青真的是皇甫恒的人了? 顿时,一些模糊的前世的事,陈远陌的脑海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陆子青给人当填房后没多久她丈夫就死了,人死后所在的位置就空缺下来,紧接着由皇甫恒的人顶上,再后来,皇甫恒登基后,他偶尔见在后宫看到一个和陆子青十分相似的妃嫔。陆子萱疯了后,她就像个畜生一般在皇宫中生存,据说有个人妃嫔以天天折磨她为乐。 该说陆子青是皇甫恒的帮手,还是粉红知己呢?前世陆子青帮了皇甫恒那么多,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为皇甫恒做事?现在他们的关系接近到哪一步了?陆子青可以为了皇甫恒嫁人,来迫害皇甫慕吗? 第343章 343两人旧情 陈远陌□□的脸色被徐妃看在眼底,她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很多事情陈远陌没有证据,他怎么跟徐妃说那陆子青跟皇甫恒有关,如今皇甫恒设计陆子青嫁给皇甫慕,实在搞不懂这中间有什么阴谋。 皇甫慕是陈远陌的表弟,又是陈远陌私心里想推他上皇位的对象,不管怎样,他都要保住这个傻皇子,“徐妃娘娘,表弟他不可以娶陆子青为侧妃,陆子青不是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徐妃沉默片刻,问道:“你有什么依据吗?”陆子青她调查过,是个清白单纯的好姑娘。 “我没有依据,但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徐妃娘娘,我不会害表弟。”陈远陌真不知该怎么说服徐妃了。 “你这话倒轻巧,无凭无据的,你让我怎么在皇上面前说?就算我相信你,但下旨赐婚的人是皇上,你得说出一个让皇上信服的理由。”并非徐妃对陈远陌产生质疑,而是对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没有给徐妃一个真正可以依据的定论。事关宝贝儿子,徐妃当然小心谨慎,可她好不容易向皇上求来旨意,给皇甫慕赐婚,不能因为陈远陌一两句怀疑的话就告吹呀。 陈远陌对此哑口无言,因为他真的没有办法给徐妃任何证据,证明陆子青有问题。现在想想看来,是自己大意了,之前自以为前世站队于皇甫恒,所以对他的部署有所了解,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皇甫恒有很多事是背着自己策划的吧,比如陆子青的存在。 ******** 陆大学士陆赞领个圣上旨意回了府中,当他们得知二小姐陆子青被皇上许配给八皇子皇甫慕后,都诧异万分,怎么都想不到皇上怎么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想那皇甫慕是个傻子,母亲又是出身于满身铜臭味的金陵徐家,陆大学士府的众人对此婚事并不看好,不过又一想,对方娶的是庶出小姐陆子青,又给了侧妃之位,这对他们陆大学士府来说,已经算是高攀了,陆子青嫁给皇室,只要能把皇甫慕拿捏住,迟早能被提为正妃,家里出了两个皇妃,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路大学士府很快就接受了这门亲事。 可这亲事长辈们接受了,不代表陆子青接受。这份圣旨对她来说,就是晴天霹雳,让她嫁给一个傻子?!这怎么可以?!她努力这么多年,向上爬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嫁给一个有胆识有担当她喜欢的男子,为了有一天不再被陆子萱踩在脚下,可如今却让她嫁给一个傻子,一个皇室的丑闻! 陆子青第一时间跑去找祖父陆赞,哭着跪在他的面前,求他道:“祖父,求求您,想想办法吧,我不想嫁,就算当一辈子尼姑,我也不愿嫁给一个傻子……” 还不等陆子青把话说完,陆赞上前就甩给陆子青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十分响亮,“住口!!” 陆子青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没想到祖父会对自己动手,“祖父……” 陆赞板着脸,面上没有出现丝毫的不忍心,他知道陆子青心里觉得委屈,可嫁给皇室,嫁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未尝不是一段好姻缘,“有些话你不该说出口,会掉脑袋的!”即使那皇子真是个傻子,也不该这么贸然的说出来! 看着嘤嘤哭泣的陆子青,陆赞叹了口气,“子青,这若是别人上门提亲,你不愿意,祖父可以想办法替你回绝掉,如今是圣上赐婚,祖父也无能为力……” 陆子青哭声道:“祖父,可是……可是子青不喜欢八皇子殿下,子青心有所属了……” “心有所属?!”陆赞的语气立刻冷淡下来,“哼!你是喜欢你姐夫吧!” “……!!”陆子青大吃一惊,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陆赞,他怎么知道?! 陆赞表情严肃的道:“子萱她的确刁蛮了些,但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她一次次的针对你,你总自怨自艾的觉得自己可怜,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自己造成的?没有一个女子对觊觎自己丈夫的人有好感,更何况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妹妹,你想想给四皇子殿下,可人家四皇子殿下愿意吗?就算你可以嫁给他,当你面对子萱的时候,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天下这么多好男儿,你为何偏偏抓着你姐姐的丈夫不放呢?!” “我……我……”陆子青被说的脸颊一阵青一阵红,仿佛被人狠狠的甩了几巴掌,她红着眼,尖声反问道:“祖父!你未免太偏心了!难道就因为姐姐是嫡出,我是庶出,所以什么都得让她?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是吗?!凭什么她可以嫁给皇子,而我就得嫁给傻子!!” 陆赞被陆子青的这番话气得不轻,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没想到自己养大溺爱多年的孙女这么看待自己!他陆赞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待她们姐妹俩是同样好,甚至因为陆子青是庶出,所以更怜惜她,可这陆子青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太自私了! 陆赞气得胸口疼,他晃晃悠悠的向后走了走,靠在椅子上有了支撑,他顺着椅子慢慢坐下,才中气不足的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呐!!” 门口的小厮听到老太爷的声音,纷纷赶了进来,“老太爷有何吩咐?” 陆赞指着陆子青,恨声道:“把二小姐关进她的房里,成婚前不得将她放出!” “祖父!!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陆子青想上前求情,却被小厮一把挡了下来,接着又进来两个体型健壮的嬷嬷,将她拉出了陆赞的书房。 ******** 陆子青被关在闺中已经两天了,这两天她滴水未进。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要抗争,宁可将自己饿死,也不愿嫁给一个傻子!! 因为肚子太饿了,陆子青躺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着,她的脑子越发的清晰起来,越是这般清晰,她心中越是痛恨陆赞的偏心,为什么祖父偏偏要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呢?更何况那人是个傻子,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祖父骂她抢姐姐的丈夫,可明明是自己先认识四皇子殿下的啊,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被陆子萱抢走了,还要被人指责说是痴心妄想!! 回忆起自己与四皇子殿下初遇时的场景,陆子青心中泛起丝丝甜蜜,她正值豆蔻年华,第一次随家中长辈们进宫,那时她还没有什么才女的称号,参加宫廷宴会的世家女中她谁都不认识,皇宫很大,她本想散散步,谁料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忽然有人在她身后问道:“你是……迷路了吗?” 转过身去,正好看见皇甫恒那张绝艳俊朗的面容,他的笑容淡淡的,那么的宠辱不惊,仿佛一株盛开在淤泥之中的白莲,即使对方没有自报家门,陆子青也能看出他是皇室,即使没有皇室的威严,却也散发着只属于皇室的贵气,刹那之间,陆子青被俘虏了。 从那以后,陆子青喜欢上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四皇殿下,他没有太子出身高贵,也没有二黄殿下才华横溢,更没有五皇子殿下踏实稳重,即使他在众多皇子中那么不起眼,可陆子青依旧喜欢他,为了能够配得上他,她也在悄悄的努力着,希望能变成配得上他的女人。 之后皇甫恒拜访大学士府,陆子青再度与皇甫恒碰面,就算两人没有交谈,可陆子青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对方还记得自己,这让陆子青越发的觉得自己有希望,有希望成为他的皇妃,可几个月后,皇甫恒的提亲,皇上的赐婚,陆子萱娇羞的接过旨意,这一切的一切给了陆子青沉重的打击!她多么想去找皇甫恒,她心爱的四皇子殿下问清楚,为什么娶她姐姐?而不是她呢?为什么不喜欢她呢?可理智让陆子青停下脚步,回想起来,这一切似乎都是她的单相思,是她一厢情愿的喜欢皇甫恒的,对方并没有对她承诺过什么。 四皇子大婚那边,作为大学士府的女眷,陆子青自然也出席了,看着心爱的人领着姐姐走出花轿,看着他们拜天地入洞房,一旁的人都赞叹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啊,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自己呢?自己算什么? 婚宴上,陆子青一杯杯的吃酒,想喝个天昏地暗,最好大闹婚宴,让婚礼进行不得,可看着心爱之人满脸幸福的表情,陆子青却狠不下心来这么做。那天她喝了很多,很快就迷迷糊糊的被婢女们搀扶去厢房休息。 在前去厢房的路上,遇到刚喝了一轮的四皇子皇甫恒,看样子他像是刚醒了酒,准备去喝第二轮。 被婢女扶着,迷迷糊糊的抬头起头,就看在皇甫恒站在自己面前,一下子陆子青清醒了大半,她有些脸红,又有些窘迫,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干脆继续醉酒。 皇甫恒似乎没有看出陆子青的窘态,他深意的看了陆子青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深情与不舍,这深情与不舍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刀刀刺进陆子青的心中,过了片刻,皇甫恒才叹了口气,轻声道:“抱歉,对不起你了。”皇甫恒说完,绕到走开。 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装醉的陆子青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343两人旧情 陈远陌□□的脸色被徐妃看在眼底,她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很多事情陈远陌没有证据,他怎么跟徐妃说那陆子青跟皇甫恒有关,如今皇甫恒设计陆子青嫁给皇甫慕,实在搞不懂这中间有什么阴谋。 皇甫慕是陈远陌的表弟,又是陈远陌私心里想推他上皇位的对象,不管怎样,他都要保住这个傻皇子,“徐妃娘娘,表弟他不可以娶陆子青为侧妃,陆子青不是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徐妃沉默片刻,问道:“你有什么依据吗?”陆子青她调查过,是个清白单纯的好姑娘。 “我没有依据,但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徐妃娘娘,我不会害表弟。”陈远陌真不知该怎么说服徐妃了。 “你这话倒轻巧,无凭无据的,你让我怎么在皇上面前说?就算我相信你,但下旨赐婚的人是皇上,你得说出一个让皇上信服的理由。”并非徐妃对陈远陌产生质疑,而是对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没有给徐妃一个真正可以依据的定论。事关宝贝儿子,徐妃当然小心谨慎,可她好不容易向皇上求来旨意,给皇甫慕赐婚,不能因为陈远陌一两句怀疑的话就告吹呀。 陈远陌对此哑口无言,因为他真的没有办法给徐妃任何证据,证明陆子青有问题。现在想想看来,是自己大意了,之前自以为前世站队于皇甫恒,所以对他的部署有所了解,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皇甫恒有很多事是背着自己策划的吧,比如陆子青的存在。 ******** 陆大学士陆赞领个圣上旨意回了府中,当他们得知二小姐陆子青被皇上许配给八皇子皇甫慕后,都诧异万分,怎么都想不到皇上怎么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想那皇甫慕是个傻子,母亲又是出身于满身铜臭味的金陵徐家,陆大学士府的众人对此婚事并不看好,不过又一想,对方娶的是庶出小姐陆子青,又给了侧妃之位,这对他们陆大学士府来说,已经算是高攀了,陆子青嫁给皇室,只要能把皇甫慕拿捏住,迟早能被提为正妃,家里出了两个皇妃,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路大学士府很快就接受了这门亲事。 可这亲事长辈们接受了,不代表陆子青接受。这份圣旨对她来说,就是晴天霹雳,让她嫁给一个傻子?!这怎么可以?!她努力这么多年,向上爬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嫁给一个有胆识有担当她喜欢的男子,为了有一天不再被陆子萱踩在脚下,可如今却让她嫁给一个傻子,一个皇室的丑闻! 陆子青第一时间跑去找祖父陆赞,哭着跪在他的面前,求他道:“祖父,求求您,想想办法吧,我不想嫁,就算当一辈子尼姑,我也不愿嫁给一个傻子……” 还不等陆子青把话说完,陆赞上前就甩给陆子青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十分响亮,“住口!!” 陆子青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没想到祖父会对自己动手,“祖父……” 陆赞板着脸,面上没有出现丝毫的不忍心,他知道陆子青心里觉得委屈,可嫁给皇室,嫁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未尝不是一段好姻缘,“有些话你不该说出口,会掉脑袋的!”即使那皇子真是个傻子,也不该这么贸然的说出来! 看着嘤嘤哭泣的陆子青,陆赞叹了口气,“子青,这若是别人上门提亲,你不愿意,祖父可以想办法替你回绝掉,如今是圣上赐婚,祖父也无能为力……” 陆子青哭声道:“祖父,可是……可是子青不喜欢八皇子殿下,子青心有所属了……” “心有所属?!”陆赞的语气立刻冷淡下来,“哼!你是喜欢你姐夫吧!” “……!!”陆子青大吃一惊,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陆赞,他怎么知道?! 陆赞表情严肃的道:“子萱她的确刁蛮了些,但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她一次次的针对你,你总自怨自艾的觉得自己可怜,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自己造成的?没有一个女子对觊觎自己丈夫的人有好感,更何况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妹妹,你想想给四皇子殿下,可人家四皇子殿下愿意吗?就算你可以嫁给他,当你面对子萱的时候,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天下这么多好男儿,你为何偏偏抓着你姐姐的丈夫不放呢?!” “我……我……”陆子青被说的脸颊一阵青一阵红,仿佛被人狠狠的甩了几巴掌,她红着眼,尖声反问道:“祖父!你未免太偏心了!难道就因为姐姐是嫡出,我是庶出,所以什么都得让她?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是吗?!凭什么她可以嫁给皇子,而我就得嫁给傻子!!” 陆赞被陆子青的这番话气得不轻,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没想到自己养大溺爱多年的孙女这么看待自己!他陆赞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待她们姐妹俩是同样好,甚至因为陆子青是庶出,所以更怜惜她,可这陆子青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太自私了! 陆赞气得胸口疼,他晃晃悠悠的向后走了走,靠在椅子上有了支撑,他顺着椅子慢慢坐下,才中气不足的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呐!!” 门口的小厮听到老太爷的声音,纷纷赶了进来,“老太爷有何吩咐?” 陆赞指着陆子青,恨声道:“把二小姐关进她的房里,成婚前不得将她放出!” “祖父!!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陆子青想上前求情,却被小厮一把挡了下来,接着又进来两个体型健壮的嬷嬷,将她拉出了陆赞的书房。 ******** 陆子青被关在闺中已经两天了,这两天她滴水未进。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要抗争,宁可将自己饿死,也不愿嫁给一个傻子!! 因为肚子太饿了,陆子青躺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着,她的脑子越发的清晰起来,越是这般清晰,她心中越是痛恨陆赞的偏心,为什么祖父偏偏要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呢?更何况那人是个傻子,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祖父骂她抢姐姐的丈夫,可明明是自己先认识四皇子殿下的啊,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被陆子萱抢走了,还要被人指责说是痴心妄想!! 回忆起自己与四皇子殿下初遇时的场景,陆子青心中泛起丝丝甜蜜,她正值豆蔻年华,第一次随家中长辈们进宫,那时她还没有什么才女的称号,参加宫廷宴会的世家女中她谁都不认识,皇宫很大,她本想散散步,谁料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忽然有人在她身后问道:“你是……迷路了吗?” 转过身去,正好看见皇甫恒那张绝艳俊朗的面容,他的笑容淡淡的,那么的宠辱不惊,仿佛一株盛开在淤泥之中的白莲,即使对方没有自报家门,陆子青也能看出他是皇室,即使没有皇室的威严,却也散发着只属于皇室的贵气,刹那之间,陆子青被俘虏了。 从那以后,陆子青喜欢上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四皇殿下,他没有太子出身高贵,也没有二黄殿下才华横溢,更没有五皇子殿下踏实稳重,即使他在众多皇子中那么不起眼,可陆子青依旧喜欢他,为了能够配得上他,她也在悄悄的努力着,希望能变成配得上他的女人。 之后皇甫恒拜访大学士府,陆子青再度与皇甫恒碰面,就算两人没有交谈,可陆子青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对方还记得自己,这让陆子青越发的觉得自己有希望,有希望成为他的皇妃,可几个月后,皇甫恒的提亲,皇上的赐婚,陆子萱娇羞的接过旨意,这一切的一切给了陆子青沉重的打击!她多么想去找皇甫恒,她心爱的四皇子殿下问清楚,为什么娶她姐姐?而不是她呢?为什么不喜欢她呢?可理智让陆子青停下脚步,回想起来,这一切似乎都是她的单相思,是她一厢情愿的喜欢皇甫恒的,对方并没有对她承诺过什么。 四皇子大婚那边,作为大学士府的女眷,陆子青自然也出席了,看着心爱的人领着姐姐走出花轿,看着他们拜天地入洞房,一旁的人都赞叹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啊,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自己呢?自己算什么? 婚宴上,陆子青一杯杯的吃酒,想喝个天昏地暗,最好大闹婚宴,让婚礼进行不得,可看着心爱之人满脸幸福的表情,陆子青却狠不下心来这么做。那天她喝了很多,很快就迷迷糊糊的被婢女们搀扶去厢房休息。 在前去厢房的路上,遇到刚喝了一轮的四皇子皇甫恒,看样子他像是刚醒了酒,准备去喝第二轮。 被婢女扶着,迷迷糊糊的抬头起头,就看在皇甫恒站在自己面前,一下子陆子青清醒了大半,她有些脸红,又有些窘迫,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干脆继续醉酒。 皇甫恒似乎没有看出陆子青的窘态,他深意的看了陆子青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深情与不舍,这深情与不舍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刀刀刺进陆子青的心中,过了片刻,皇甫恒才叹了口气,轻声道:“抱歉,对不起你了。”皇甫恒说完,绕到走开。 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装醉的陆子青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344章 344半夜相见 忆起与皇甫恒之间的种种,陆子青心中既酸楚又甜蜜,即便两人之间不戳破,但陆子青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皇甫恒的心中是有自己的,他对自己有感情,想必当初他频频造访大学士府也是为了自己吧,之后他会对自己嘘寒问暖,会送自己礼物,那么好的一个人,陆子青不想放弃,哪怕嫁给她当庶妃,当姬妾也可以,她只想待在他的身边!! 夜晚,躺在榻上的陆子青越发的清醒了,她让自己不要在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就在这时,她听见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陆子青本不想做管,可她听见自己的房门被人推开,陆子青惊得连忙坐起身,点燃油灯,朝门口望去,“是谁?谁在那里?”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朝里屋走来,陆子青有些害怕,她平日里睡下,不喜欢丫鬟守夜,所以这半夜三更的,屋里只有她一人。乐+文+.陆子青看见一个黑影朝自己走来,陆子青吓了一跳,她苍白着脸想要大喊救命,只见那黑影快速朝床边走来,一把捂住了陆子青的嘴,陆子青惊慌失措之下将手里的油灯打翻在地。 “嘘,是我。”那黑影轻声道。 那声音陆子青是认得的!是四皇子殿下!!借着从窗子透来的月光,陆子青看见了心心念的人的脸,“四……四皇子殿下……” “您……您怎么在这里?”陆子青痴痴的问道。 皇甫恒苦笑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今日过得好吗?” 这么多日来,每个人只会劝她认命,劝她嫁给那个傻子,而皇甫恒是第一个问她过得好不好的人,满心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口,陆子青靠在皇甫恒的身上,嘤嘤的哭了起来。怕是陆子青做梦都想不到,是皇甫恒算计她嫁给傻皇子皇甫慕的。 因为可怜又可悲的妒忌心,皇甫恒见不得皇帝对那个傻弟弟好,凭什么他们几个皇子为夺皇位在官场上厮杀,而皇甫慕只需要皇帝随口嘱咐几句,就能安枕无忧得过下半生!他见不得人皇甫慕过得好,一个傻子,一个皇室的丑闻,凭什么能轻而易举的获得父皇的欢心?! 皇甫恒想要毁掉他,那陆子青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毁掉他的工具。 所以皇甫恒算计皇甫慕将礼物送错人,让徐妃以为皇甫慕爱慕之人是陆子青,而陆子青本人的确很符合八皇子侧妃的人选,只要徐妃开口,皇帝赐婚时铁板上的事实,不容改变。 今日皇甫恒以送陪嫁为由,陪着陆子萱一起回大学士府,又在府中与陆赞多吃了两杯酒,故意喝醉在大学士府睡下,半夜趁着无人,偷偷去找陆子青。 “别哭了,我会心疼的。”皇甫恒拍拍她的背道。 “殿下,殿下,我是爱你的,我不想嫁给八皇子,”陆子青靠在皇甫恒的眼中泪水,她抓着皇甫恒的一角,哭声道:“殿下,你带我走吧,带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那里就我们两人,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 “你是让我放下京都的一切吗?”皇甫恒问道。 陆子青从皇甫恒的怀里起来,红着眼反问道:“难道殿下不能为我放下一切?” “放下京都的权势,放下京都的皇位,身无分文的在外漂泊,你会喜欢这样的皇甫恒吗?”皇甫恒不答反问道。 “我……我……”陆子青六神无主,哭声回答:“我喜欢,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我想得到那个位置,我想当天下之主万物之尊,”皇甫恒用温柔的音调说着无情的话,“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爱你,如果让我在皇位和你之中选择,我选择皇位,不会选你。” “殿下,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听到皇甫恒这么说,陆子青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可皇甫恒峰回路转有道:“可是子青,如果你能为了我留下来,为了我忍受这一切,我们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 陆子青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站起身惊呼道:“你让我嫁给那个傻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皇甫恒,你不能这么糟蹋我!” “可除此之外,你还能怎么办?!”皇甫恒问她道:“或者你现在就出去告诉你祖父,告诉父皇,你不想嫁给我八弟,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我!你把我拉下水,这样你满意了吗?!” 陆子青连声为自己辩白道:“不是的,不是的,四皇子殿下,我怎么可以害你?!我只是……只是不想嫁给他……” “可是父皇旨意已下,你没有其他办法了。”皇甫恒道。 “我爱的人是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陆子青边哭边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八皇子殿下,我心里根本没有他……” “你当然可以面对我八弟,”皇甫恒开导着她道:“八弟他心智不全,连娶妻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你心中所想,你只要嫁给他,当八皇妃就好,至于我们的事……” 陆子青听到此处,惊慌的抬起头看向皇甫恒,就怕他说出什么情断义绝的话来,却听他道:“只要我登上皇位,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这……这……”从小生活在书香世家,这种事情陆子青闻所未闻,“这怎么可以,这是乱……乱仑了……”会被天下人唾弃的! “有何不可?”皇甫恒与她道:“八弟是个傻子,你嫁给他后,只要每日在他的吃穿用度上加一点料,他就变得更加疯狂了。”到时候一个在宫廷内外疯疯傻傻吵吵嚷嚷的傻皇子,一个丢尽皇室颜面的疯子,还会被父皇喜欢么。 “你叫我害他?!”陆子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忘了,是他先请父皇赐婚,拆散我们的,我们这么做有何不可?!”之后的事皇甫恒早就想好了,“那个傻子变成疯子后,不会有人去管他的死活,他出意外是早晚的事,等我登基后会给你换了新身份,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子青,你会为我嫁给八弟的,对不对?” 陆子青怔了怔,觉得有点冷了,那是心爱之人所提的要求,她怎么可能不同意?陆子青点点头,颤抖的道:“好,我会嫁给八皇子殿下的……” 皇甫恒露出满意的目光,他亲了亲陆子青的额头,赞许道:“这才乖么,不愧是我的女人。” “殿下,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陆子青轻声问道。 “你说。” “你能不能今晚就要了我,我想将自己的完璧之身交给你,而不是……而不是那个傻子……”陆子青说完最后几个字,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皇甫恒微微一愣,没料到陆子青会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来,接着他嘴角一翘,将人压在床榻之上,“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神展开 344半夜相见 忆起与皇甫恒之间的种种,陆子青心中既酸楚又甜蜜,即便两人之间不戳破,但陆子青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皇甫恒的心中是有自己的,他对自己有感情,想必当初他频频造访大学士府也是为了自己吧,之后他会对自己嘘寒问暖,会送自己礼物,那么好的一个人,陆子青不想放弃,哪怕嫁给她当庶妃,当姬妾也可以,她只想待在他的身边!! 夜晚,躺在榻上的陆子青越发的清醒了,她让自己不要在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就在这时,她听见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陆子青本不想做管,可她听见自己的房门被人推开,陆子青惊得连忙坐起身,点燃油灯,朝门口望去,“是谁?谁在那里?”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朝里屋走来,陆子青有些害怕,她平日里睡下,不喜欢丫鬟守夜,所以这半夜三更的,屋里只有她一人。乐+文+.陆子青看见一个黑影朝自己走来,陆子青吓了一跳,她苍白着脸想要大喊救命,只见那黑影快速朝床边走来,一把捂住了陆子青的嘴,陆子青惊慌失措之下将手里的油灯打翻在地。 “嘘,是我。”那黑影轻声道。 那声音陆子青是认得的!是四皇子殿下!!借着从窗子透来的月光,陆子青看见了心心念的人的脸,“四……四皇子殿下……” “您……您怎么在这里?”陆子青痴痴的问道。 皇甫恒苦笑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今日过得好吗?” 这么多日来,每个人只会劝她认命,劝她嫁给那个傻子,而皇甫恒是第一个问她过得好不好的人,满心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口,陆子青靠在皇甫恒的身上,嘤嘤的哭了起来。怕是陆子青做梦都想不到,是皇甫恒算计她嫁给傻皇子皇甫慕的。 因为可怜又可悲的妒忌心,皇甫恒见不得皇帝对那个傻弟弟好,凭什么他们几个皇子为夺皇位在官场上厮杀,而皇甫慕只需要皇帝随口嘱咐几句,就能安枕无忧得过下半生!他见不得人皇甫慕过得好,一个傻子,一个皇室的丑闻,凭什么能轻而易举的获得父皇的欢心?! 皇甫恒想要毁掉他,那陆子青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毁掉他的工具。 所以皇甫恒算计皇甫慕将礼物送错人,让徐妃以为皇甫慕爱慕之人是陆子青,而陆子青本人的确很符合八皇子侧妃的人选,只要徐妃开口,皇帝赐婚时铁板上的事实,不容改变。 今日皇甫恒以送陪嫁为由,陪着陆子萱一起回大学士府,又在府中与陆赞多吃了两杯酒,故意喝醉在大学士府睡下,半夜趁着无人,偷偷去找陆子青。 “别哭了,我会心疼的。”皇甫恒拍拍她的背道。 “殿下,殿下,我是爱你的,我不想嫁给八皇子,”陆子青靠在皇甫恒的眼中泪水,她抓着皇甫恒的一角,哭声道:“殿下,你带我走吧,带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那里就我们两人,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 “你是让我放下京都的一切吗?”皇甫恒问道。 陆子青从皇甫恒的怀里起来,红着眼反问道:“难道殿下不能为我放下一切?” “放下京都的权势,放下京都的皇位,身无分文的在外漂泊,你会喜欢这样的皇甫恒吗?”皇甫恒不答反问道。 “我……我……”陆子青六神无主,哭声回答:“我喜欢,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我想得到那个位置,我想当天下之主万物之尊,”皇甫恒用温柔的音调说着无情的话,“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爱你,如果让我在皇位和你之中选择,我选择皇位,不会选你。” “殿下,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听到皇甫恒这么说,陆子青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可皇甫恒峰回路转有道:“可是子青,如果你能为了我留下来,为了我忍受这一切,我们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 陆子青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站起身惊呼道:“你让我嫁给那个傻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皇甫恒,你不能这么糟蹋我!” “可除此之外,你还能怎么办?!”皇甫恒问她道:“或者你现在就出去告诉你祖父,告诉父皇,你不想嫁给我八弟,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我!你把我拉下水,这样你满意了吗?!” 陆子青连声为自己辩白道:“不是的,不是的,四皇子殿下,我怎么可以害你?!我只是……只是不想嫁给他……” “可是父皇旨意已下,你没有其他办法了。”皇甫恒道。 “我爱的人是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陆子青边哭边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八皇子殿下,我心里根本没有他……” “你当然可以面对我八弟,”皇甫恒开导着她道:“八弟他心智不全,连娶妻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你心中所想,你只要嫁给他,当八皇妃就好,至于我们的事……” 陆子青听到此处,惊慌的抬起头看向皇甫恒,就怕他说出什么情断义绝的话来,却听他道:“只要我登上皇位,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这……这……”从小生活在书香世家,这种事情陆子青闻所未闻,“这怎么可以,这是乱……乱仑了……”会被天下人唾弃的! “有何不可?”皇甫恒与她道:“八弟是个傻子,你嫁给他后,只要每日在他的吃穿用度上加一点料,他就变得更加疯狂了。”到时候一个在宫廷内外疯疯傻傻吵吵嚷嚷的傻皇子,一个丢尽皇室颜面的疯子,还会被父皇喜欢么。 “你叫我害他?!”陆子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忘了,是他先请父皇赐婚,拆散我们的,我们这么做有何不可?!”之后的事皇甫恒早就想好了,“那个傻子变成疯子后,不会有人去管他的死活,他出意外是早晚的事,等我登基后会给你换了新身份,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子青,你会为我嫁给八弟的,对不对?” 陆子青怔了怔,觉得有点冷了,那是心爱之人所提的要求,她怎么可能不同意?陆子青点点头,颤抖的道:“好,我会嫁给八皇子殿下的……” 皇甫恒露出满意的目光,他亲了亲陆子青的额头,赞许道:“这才乖么,不愧是我的女人。” “殿下,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陆子青轻声问道。 “你说。” “你能不能今晚就要了我,我想将自己的完璧之身交给你,而不是……而不是那个傻子……”陆子青说完最后几个字,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皇甫恒微微一愣,没料到陆子青会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来,接着他嘴角一翘,将人压在床榻之上,“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神展开 第345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6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7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8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9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0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1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2章 352釜底抽薪 金銮殿上,皇帝采纳了陈远陌的请求,退朝后召陈远陌与陆赞前去御书房,他倒是要看看陈远陌能有什么办法帮自己的傻儿子脱身。 处于“戴罪之身”的皇甫慕并没有一起跟着去御书房,而是再度被关禁闭,刚才在金銮殿里他脸红脖子粗的跟人争辩,现在又有些后怕了,他临走前拉着陈远陌的衣角,噘着嘴问道:“表哥表哥,我……我是不是惹祸了?” 看着皇甫慕一副做错事的样子,陈远陌觉得好笑,他宠溺的掐了掐皇甫慕鼓起来的脸蛋,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挂在脸上,“怎么会呢,殿下不必多想,不会有事的。” 走进御书房,陈远陌用余光将御书房内扫了个遍,不出所料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材高挑却弯腰驼背,给人以阴森感觉的司礼监秉笔,安孔! 安孔是司礼监大总管安寿阮的干儿子之一,排行老二,因字写得好而深得皇帝器重,为皇帝草拟文书,标注奏折,是除了安寿阮外,跟在皇帝身边最久的太监。 安寿阮城府极深,很早就开始打算,将自己培养出来的干儿子们分别派往各个有实力的皇子身边,表面上他们司礼监处于中立,不偏颇任何皇子,可实际上安寿阮在挑选真正可以站位的对象。他的干儿子安孔因小时候伺候过四皇子皇甫恒,所以被安插.在皇甫恒的身边。 前世陈远陌站位皇甫恒,他与安孔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战友,安孔陪伴着皇甫恒走到了最后,成为了新一任的司礼监大总管。对于安孔来说,什么司礼监,什么干爹,什么情谊,都比不得他为之卖命的皇甫恒!皇甫恒如何铲除司礼监,陈远陌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当安寿阮权衡之后,决定支持二皇子皇甫政的下场,就是他们司礼监大换血,安寿阮和他的干儿子们全都不得善终! 看着为皇帝端上茶水后,又站在角落里的安孔,陈远陌的眼神暗了暗,看来今日在御书房所谈之事,会一字不落的传入皇甫恒的耳中。 皇帝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才道:“说吧,有什么事要私底下与朕和大学士讲?” 陈远陌拱手道:“皇上,一位深闺中的小姐如此排斥的嫁人,想必原因只有一个吧?” 皇帝眉毛一挑,道:“你倒说说,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她心有所属了。”陈远陌点破道。 皇帝看了一眼陆赞,这位一身正气的大儒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反驳,看来……这中间真的有猫腻。 将发生之事捋一遍来看,那陆小姐早有喜欢之人,却被皇帝下了旨意,嫁给皇子,想到不能与恋人长相厮守,她心中悲痛万分,才在皇甫慕面前表达不愿嫁给他的想法。接下来就好解释了,皇甫慕气不过陆子青嫌弃他是个傻子,才要自己的小厮向陆子青下手,陆子青为保清白被逼跳楼。 这么看来皇甫慕因恼羞成怒犯错算情有可原,可偏偏现在,陈远陌想做的不仅仅是让皇甫慕脱罪,他更想把某个人推入火坑。 陆赞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翻船,的确,子青她心里是有人了,可这不能说明什么!还是那句话,陈远陌没有证据! 可下一刻,陈远陌说的话狠狠的打在了陆赞的脸上! 只听陈远陌道:“皇上,陆小姐已非完璧之身。” “……!!”陈远陌的话仿佛一道天雷劈在了陆赞的身上,陆赞瞪大了双眼,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陈远陌!你为了八皇子毁老夫孙女的声誉,你简直丧心病狂!!”在陆赞的心里,自己的乖孙女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下贱的事。 “陆大人,不是我毁你孙女的声誉,而是事实如此。”陈远陌向皇帝解释道:“皇上,为了八皇子的事,微臣四处奔走,还询问了为陆小姐验伤的几位嬷嬷,嬷嬷告诉微臣,验伤的时候,陆小姐有一些奇怪的举动。”、 皇帝追问道:“什么奇怪的举动?” “陆小姐像是在闪躲些什么。”陈远陌故意像是回想了一下,才慢慢的对皇帝道:“嬷嬷说,陆小姐当时很害怕的样子,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袖口,不愿让人看到她的胳膊,嬷嬷在验伤时……,她们由始至终都没看见陆小姐把胳膊露出来。” 陈远陌说得隐晦但暗指得十分明显,皇帝立刻意识到三个字“守宫砂”!!难道陆子青胳膊上的守宫砂没有了?! 皇帝没有立刻下达命令让人去查看,而是向陆赞道:“大学士,此事你怎么看?” 如果陆赞立刻否认,拍胸膛保证陆子青的守宫砂依旧在的话,那一切都好看,直接派人拉开她的袖子看一看便知,可陆赞却脸色铁青的给出了另一种说法,“皇上,我知道陈大人指的什么事,可子青小时候胳膊上没有点守宫砂。”守宫砂这种东西,几乎每个世家小姐在出生后没多久就点在胳膊上,但这种待遇仅限于嫡出才有,如果是庶出之女,就得看当家主母的意思了,可偏偏不凑巧,陆子青就是庶出。 虽然陆赞说的是事实,但陈远陌一点也不信,“陆大人,您说小时候没点就没点吗?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我没有骗你们,”陆赞有些说不清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府上的人,子青的奶娘,或者一直伺候她的丫鬟,她们都能作证。” 陈远陌冷笑道:“陆大人也说了,那是陆小姐的丫鬟奶娘,都是偏向你们的人,她们的证词怎么可以相信?” l被人这么质疑,陆赞气得暴跳如雷,“你不相信老夫的为人吗?!!” “我信,”陈远陌想也不想的回答,先肯定了陆赞的地位,然后才道:“可我不信陆小姐身边的丫鬟与奶娘。” 陈远陌把陆赞堵得没话说,这么纠结下去也不是个事,皇帝叹了口气,问道:“那陈爱卿,你有什么高见?” 陈远陌直截了当的道:“一个方法,验身。” “不行!”陆赞当机立断的大声拒绝。验身?!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在自家孙女的身上!不管验身的结果如何,这已经是对子青,对他们大学士府的污蔑! “凭什么不行?!”陈远陌反问道。 陆赞道:“就验身这件事传出去,子青以后还怎么做人?!就算证明她的清白,她以后也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可现在八皇子殿下已经被人指指点点了,”陈远陌丝毫不肯退让,“陆大人,答应我的提议,是你唯一的选择。”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就在皇帝面前!陆赞思绪飞转,却发现没有办法能阻止验身这件事的进行。之前在金銮殿上,陈远陌提议私下谈话时,只要他拒绝,陈远陌定会在大殿之上公然质疑陆子青的清白,到时候众多官员在场,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只耳朵,定会闹得满城风雨,这种做法根本就是死了也要拉人当垫背! 如今是私下谈话,可他也没得选,因为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陈远陌私谈,其余官员们定会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若是不应,陈远陌对外添油加醋的颠倒是非,那时候倒是自己说不清了。 看着身边这纤细的年轻人,与他同朝为官多年,陆赞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陈远陌,以前那个谦谦君子,谦虚谨慎的形象是假的吧?这个算计万分,不惜一切代价毁人清誉的阴毒小人才是陈远陌的真面目!想想也是,年纪轻轻就坐到吏部尚书的位置,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陆赞忽然意识到,这就是陈远陌的帮八皇子脱罪的方法吧?!不费余力的抹黑孙女子青,在这个男尊女卑,女子的清白高于一切的大楚国,只要对女子的贞.操产生一点质疑,那所有关于她不好的舆论都犹如喷井般涌出,哪怕女子的贞.操还在。 陆赞心里暗骂陈远陌的手段太过歹毒,堂堂二品官员居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去陷害一个无辜的女子!陆赞相信陆子青是清白的,如今唯一能化解这件事的办法就是顺着陈远陌的心意来,要他找不到理由来抹黑子青,抹黑他们陆家!! 陆赞心里拿下主意,一咬牙对皇帝道:“皇上,老臣答应验身,但老臣有一个要求,希望皇上以及陈大人务必答应。” 皇帝道:“大学士但说无妨。” 陆赞将要求说出,“老臣希望验身此事,只有这个屋子里的人,以及过去验身的嬷嬷知道,不管验身结果如何,这件事绝不会向外界提及,”陆赞说到此处,狠狠的看了陈远陌一眼“倘若走漏风声,请皇上严惩,以杀头之罪处罚!” 陈远陌轻笑一声,爽快答应道:“皇上,微臣对此没有意见。” 自从陈远陌得知那两只宠物松鼠的死因后,心里就有了定论,之前说通安然想办法偷偷给陆子青验身,只是想证实一下这个结论罢了,验身的结果不言而喻。验身结果这么堂而皇之的交到皇帝手中,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引起他人的质疑,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皇帝亲自派人验一次。 ******** 大学士府内,陆子青病恹恹的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虽然她表面上深受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可实际上心里已经欢快的转圈圈了,这次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初她为保清白跳了楼,全京都的人都认为她是受害者,那挨千刀的皇甫慕居然指使那两个下贱小厮毁她清白!想到此处,陆子青不禁打了个哆嗦,可嘴角又微微翘起,露出胜利的笑容,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嫁给那个傻子了!昨天下午,赞一脸怜惜的来找陆子青,他向陆子青保证,定会为她讨回公道,皇上已经答应,把皇甫慕贬去守皇陵。 陆赞走后,陆子青把自己窝在被子里笑开了花,那个傻子要去守皇陵,皇陵那边环境艰苦,那傻子最好受不了几年赶紧去投胎吧,到时候自己就安分的在府中待几年,等风波过去,她在以陪伴姐姐为由,嫁去四皇子府,她就可以跟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今日陆子青早早醒来,靠在床边等待祖父带回来的好消息。等到快晌午的时候,丫鬟匆匆进了屋,对陆子青道:“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来找你的。” “找我?”陆子青狐疑的问道:“祖父呢?” “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丫鬟刚进屋传消息没片刻,只见大学士府的当家主母柳氏领着四个身强体壮的嬷嬷进了屋。 “母亲,到底出很么是了?”陆子青问道。 出什么事柳氏也不知道,刚才从宫里来了辆马车,从马车里下来四个嬷嬷,嬷嬷们手里拿着皇帝旨意,指名道姓的要见陆子青,柳氏见这仗势也不敢多问,就领着嬷嬷来了。 其中一个领头嬷嬷道:“夫人,还请您和屋里的人回避一下,包括院子里的人,请离这间屋子十丈之远,若在这屋子附近逗留,一经发现,全都掉脑袋!” 就留陆子青一人在这屋中吗?柳氏有些为难了,“嬷嬷,这……” 还不等柳氏说完,那嬷嬷厉声道:“这是圣上的旨意,难道夫人要抗旨不成?!” 柳氏脸色刷的惨白,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说着领着屋里伺候的丫鬟狼狈的快速离开了。 一嬷嬷走到窗外,看着外面的人都走远了,才来到零头嬷嬷的身边,向她示意的点点头。 陆子青坐在床上,看着围在自己床边的嬷嬷,不禁后怕的向后退了退:“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 领头嬷嬷面无表情的对陆子青道:“陆小姐,老奴们奉皇上旨意,为您验身,还请不要难为老奴们。” “验身……?!”陆子青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我……” 看着向自己越走越近的嬷嬷们,陆子青这才意识到,她们是来真的!!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今日在金銮殿上追究那个傻子吗?怎么祖父没回来,却来了一群扬言要给她验身的嬷嬷! 她……她怎么可以验身!! 陆子青铁青着脸,僵硬的身子向后闪躲着,她害怕的摇摇头,“我为什么要验身?!不验!不验!” “陆小姐,这可由不得您了,”带头嬷嬷说着,向周围三个嬷嬷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点!别耽误了回宫复命的时间!” 那陆子青是个深闺中的富养小姐,怎么可能比得过三个壮士嬷嬷,无论她怎么抵抗,可对方就像抓小鸡似的将她一把压住,动弹不得,带头嬷嬷向床尾走去,她一把掀开被辱,向陆子青的裤带摸去。 第353章 353釜底抽薪(2) 嬷嬷们回到皇宫复命已经是过了午膳的时间,她们片刻都不敢耽搁,朝御书房赶去。 走进御书房,四位嬷嬷请罪似的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皇帝有些莫名其妙的,到底结果如何该有个准信才对,便道:“让你们查的事情如何?” 领头嬷嬷用余光轻蔑的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陆赞,然后诚惶诚恐的磕头请罪道:“皇上,老奴们有辱使命,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为了这事耽搁了一上午,早就没了耐心,皱着眉头道:“到底出什么事了,直接给朕说清楚,别在那里吞吞吐吐的。” “是……是,”领头嬷嬷点点头,将在大学士府发生的事的经过逐一向皇帝告知,“老奴们奉您的旨意,前去大学士府为陆小姐验身,老奴已经按照之前陆大人的吩咐,将此事低调进行,不会有外人知道,可问题是陆小姐不配合啊,老奴给她解释了很多遍,此事绝不会传出,只是验个身而已,可是……可是那陆小姐跟见了鬼似的,无论如何也不让老奴们近身,老奴们稍有靠近,她就拼命的挣扎,大喊大叫的,仿佛要了她的命一样。” 领头嬷嬷说着,一脸为难的道:“陆小姐毕竟是八皇子殿下的未婚妻,金贵着呢,老奴们也不敢用强的,所以……老奴们没有替陆小姐验上身。” 领头嬷嬷将话说到此处,皇帝和陆赞的脸色都不好了,不管验身的结果如何,陆小姐对于验身这件事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既然已经告知验身在私下进行,不会被外界得知,这是唯一一个证明她清白的机会,可为何她回如此抵触?原因只有一个,她真的并非完璧之身! 事已至此,陈远陌知道陆子青再无翻身可能,他看向皇上,接着领头嬷嬷的话道:“皇上,来看微臣说的没错,陆小姐根本心里有鬼,她的清白不是被八皇子殿下派人毁掉的,陆小姐跳楼的时候微臣在场,她的穿着完整,发髻也不凌乱,如果您与陆大人有所怀疑,可以去问当时站在楼下的外差大人安然,是他接住了陆小姐,还有当时在场的所有百姓以及之后赶来的京兆尹大人,他们都能作证!” 不用陈远陌说,皇帝对陆子青跳楼发生的经过调查的一清二楚,刘能文与刘能武两个小厮被收押后,他们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已经坦白没有碰陆子青一根手指头,包括当时被他们推倒在地头破血流的婢女也做了证,婢女说,当时有人推门进来,打断了那两个小厮的兽.行,她们小姐的清白才得以保存。 就连皇帝一开始也以为陈远陌质疑陆子青的贞洁,是为了帮皇甫慕脱罪的手段,可没想到事实是陆子青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因为这件事,皇帝怕得罪大儒,怕被中原众人戳脊梁骨,所以好生安慰陆赞以及他背后的陆大学士府,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接受最严厉的责罚。可实际上呢?!根本就是那陆子青水性杨花见异思迁,成亲前就偷汉子失清白,她不想嫁给皇甫慕,怕是成亲当日事情败露吧! 对此皇帝不得不阴谋论了,那陆子青为了不嫁给慕儿,就说些不喜欢傻子的话,惹慕儿生气,然后再自导自演的来一场跳楼的戏码,若不是这次验身之事,怕是整个京都的人都以为陆子青才是受害者! 想到自己跟个傻子一样被陆子青耍的团团转,皇帝气的随手捡起书桌上的砚台,朝地上狠狠砸去,“混账东西!陆赞!瞧瞧你教导的好女儿!!” 皇帝龙颜大怒,吓得御书房内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求饶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可皇帝现在怎么可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他差点就冤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想起皇甫慕,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在皇帝的心中油然而生,他为了安抚大学士府,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居然将自己那个毫无建树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儿子推出去,现在想想,慕儿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就因为他傻,才会着了陆子青的道!若他真的因为此事去守皇陵,那真是千古奇冤了! “陆赞!”皇帝气的眼睛里都蹦出火花了,“告诉朕!那个那个奸夫是谁!!” 跪在地上的陆赞忍不住的颤抖,早已没有底气十足的样子,他低着头,双眼盯着地板,哪儿敢跟皇上对视,“老臣……老臣……”老臣不知。陆赞很想说这句话,可话到嘴边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知道陆子青倾心的人是谁,但在这种场合下,他不敢老实交代。 “别给朕说你不知道!”皇帝仿佛一眼看穿陆赞的想法,“朕自己也能查出那奸夫是谁!!”这当他是瞎子吗?!在金銮殿时陆赞就有所保留了! “老臣……”豆大的冷汗从陆赞的额头上直往下冒,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的他终于选择开口,“老臣……” 就在这时,安寿阮不合时宜的从御书房外推门而入,打断了屋里的谈话,只见他神色慌张的走到皇帝身边,在皇帝耳边低语了些什么。 皇帝皱着的眉头更加深紧了,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片刻之后才咬牙切齿的道:“让那个混账东西进来吧!” 跪在地上的陈远陌脸色变得深沉,他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安孔,然后微微的低下头去,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皇甫恒那边了,看来是想好对策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被这章吓到,下章继续神展开~ 第354章 354真心相爱 安寿阮领命出去后,没过多久就领着一个人进来,那人身穿暗红色朝服,犹豫不决的表情表露无遗,此人正是四皇子皇甫恒。乐-文- 看到皇甫恒进屋,陆赞微微一怔,不再多说一句,他闹不准皇甫恒出现在此处有何目的,这毕竟是自己的孙女婿,他不想在皇帝面前将人供出来,如今皇甫恒自己出现倒也省事了。 皇帝阴沉着脸,双眼死死的盯着皇甫恒,“说吧,找朕是认什么错?” 之前皇甫恒前来御书房求见,安寿阮挡在门口说无要紧事的话让他下次再来,可皇甫恒却铁了心的要见皇帝,甚至不惜跪在御书房门口,这一举动着实把安寿阮吓坏了,他连忙道:“四皇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呀?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安公公,我真的有急事见父皇,”皇甫恒一副孤立无助的样子,哀求道:“跟子青有关,我……我是来向父皇请罪认错的!” 听皇甫恒一口一个子青叫的那么亲热,安寿阮立刻意识到这位四皇子殿下跟时下的陆子青跳楼案有关,于是他片刻不敢耽搁,立刻进御书房向皇帝说明此事。 皇甫恒来到御书房,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陆赞,又看了看坐在前方的皇帝,双眼里满是内疚与自责,只见他蹭的一下,跪在地上,向皇帝猛的磕了几个响头,道:“父皇,我……,我……,子青是我的恋人,求求您,不要为难她!” 空气中仿佛静止了一般,皇甫恒的这番话在御书房的各位始料未及,除了陆赞和陈远陌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原来……原来那个女干夫是四皇子皇甫恒啊! 皇帝气得手在桌子上一扫,刚才拿起砚台丢过去,这回他直接抄起一茶杯朝皇甫恒狠狠的砸去,这茶杯不偏不倚的直接砸到了皇甫恒洁白光亮的额头上,啪的一声,他的额头被砸了一道深深的口气,紧接着茶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鲜红的血液从皇甫恒的额头流下,可他动都不敢动一下,全身颤抖的低着头,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害怕父亲的责罚,至于其他人,看到皇帝如此动怒,他们巴不得让自己变成透明人,免得被皇甫恒波及到。 皇帝指着皇甫恒的鼻子怒骂道:“好啊!好你这个混账儿子!连弟弟的未婚妻都不放过!你可真是好样的!!” 在皇帝看来,皇甫恒就是个指染陆子青的角色,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吭声默默无闻的儿子居然敢做出此等事情来! 皇甫恒自然不会让皇帝对自己误解了去,他抬起头拼命的解释道:“父皇,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与子青是真心相爱的!!”接着皇甫恒痛心疾首的说起自己与陆子青的过往,“父皇,您有所不知,在您为八弟赐婚前,我就与子青相识相知了,子青是子萱的妹妹,这总归不好,我想着找一个适当的时机,请您赐婚的,可……可没想到您却将她赐给了八弟……” 跪在另一侧陈远陌差点忍不住当众拍手称赞了,皇甫恒这招釜底抽薪可真够厉害的,与其让皇帝派人去查,还不如自己站出来自首,再一副深情的样子让皇帝动恻隐之心。陈远陌可不会让皇甫恒如愿,他开口问道:“所以四皇子殿下,您与陆小姐已有夫妻之实了?” 这问题一针见血,皇甫恒逃避不得,他暗暗咬下牙,心里无数次后悔那天晚上他为什么没有忍住,可面上一副为难而愧疚的样子,他艰难的点点头,“是……是的。”除了认下他再无他法!皇甫恒红着眼睛道:“我以为……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所以才这样,没想到……没想到……” 陈远陌丝毫不给皇甫恒装可怜的机会,冷笑道:“没想到的人应该是我们吧?刚才皇上才下令派人给陆小姐验身,还是私底下进行,不让人透露半句,可四皇子殿下您倒是消息灵通啊,得知事情隐瞒不住才过来请罪,挑的真是时候。” 陈远陌的每句话就像带着剧.毒的匕首,稍有不慎被他划破一下,就会有致命的下场。皇甫恒掩在袖子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这陈远陌是想在父皇面前致他与死地吧! 皇甫恒抬头对上皇帝充满疑虑的目光,他故意装成听不懂的样子,诚惶诚恐的道:“父皇,我不知道什么验身,当初您将子青赐婚与八弟后,我心虽有不舍,但与她切断了联系,八弟心地善良,是个疼人的主,子青嫁给他定会幸福。可近几日突然传出子青跳楼的传闻,今日在金銮殿上,八弟说……说子青不愿意嫁给他,这中间有误会才闹下大错,我觉得……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阴我而起,是我对不起八弟,害他背上骂名,是我辜负了子青,伤了他的心,父皇,一切都是我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吧!求求您,放过子青,她是无辜的,是我害了她啊……”皇甫恒说着说着,居然流下了愧疚的泪水。 陈远陌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若是再计较下去,反而显得他是个棒打鸳鸯的主了。皇甫恒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痴情的角色,与陆子青是一对相爱而不能相守的恋人,这事情要是深究起来,就得追究到徐妃身上了,当初是她看上了陆子青,觉得她是个好儿媳的人选,才向皇帝求来赐婚。 不管怎样,陈远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他在皇帝面前,让皇甫恒那老实本分儿子的形象出现了一道裂痕,现在皇帝看皇甫恒的眼神从浅浅的希望变为淡淡的失望,以后这道裂痕会越来越大。 看着底下满是悔意哭泣的皇甫恒,皇帝真是恨铁不成钢,陆子青这一区区庶女,居然差点毁掉自己两个儿子!还以为是傻儿子惹事,谁料罪魁祸首是那个碌碌无为老实巴交的老四。 事到如今,皇帝下达不了什么责罚,这是皇室丑闻,也是陆家丑闻,他们谁都不愿将此公之于众。皇帝捏了捏眉心对陆赞道:“大学士,依朕所看,老八与你孙女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陆子青已经失了清白,陆赞哪儿敢把她嫁给皇室,连忙应和道:“是是,老臣知道。” 皇帝说着,扫了一眼御书房内的众人,“明日朕会在金銮殿上取消他们的婚事,就说是找人算过,那陆子青是克夫之相,会克着慕儿,而今日御书房里的事,朕若在外听到一丝风声,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是!”御书房内,陈远陌、陆赞、皇甫恒以及伺候的太监,还有前来复命的嬷嬷们全向皇帝保证,绝不会向外透露半句。 ******** 陈远陌等人从御书房里出来,已经到了下午,看到户外的太阳,让众人有种如获新生的感觉。陈远陌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有些腿软了,面对陆赞,陈远陌宠辱不惊,没有表现出丝毫怯意,可天晓得他他的心脏已经缩成一团了,对方是名满中原的大儒,陈远陌怎么可能不惧怕,一切的冷静都是他伪装出来的。 陈远陌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因为他的脚下已经没有力气了,仿佛下一刻就会双腿失去支撑智力倒在地上。陈远陌放在大腿外侧的手,故意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之感让他稍稍缓过劲来,腿上也有了力气,看着前面走在自己不远处的陆赞与皇甫恒的背影,陈远陌的嘴角不由的上翘,他们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已经结束了吗?事情……还没完呢! 陈远陌没有直接离开皇宫,而是绕道去找被关禁闭的皇甫慕。 皇帝也没太苛刻皇甫慕,所谓关禁闭,只是将皇甫慕关在宫中一处破烂的宫殿里,派专人看守。陈远陌刚走到那宫殿的门口,前去宣旨解除禁闭的小太监刚走,陈远陌仗着自己的身份,将守在殿门口的太监们打发走了,自己独自一人去找皇甫慕。 被关禁闭的皇甫慕正百无聊赖的躺在破旧的床榻上发呆,忽然他听见悉悉索索的开锁声,皇甫慕蹭的一下从床榻上跳下,好奇的朝门口看去,只见陈远陌手里拿着一破旧的锁匙,推门而入。 “表哥~”皇甫慕欣喜的迎了上去。 陈远陌笑着道:“殿下,我来接您了,您没事了,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真的吗?!~”皇甫慕片刻都不愿在这里呆,这里实在太无聊了,都没有人陪他玩,“那我们走吧。” 皇甫慕刚要蹦蹦跳跳的离开厢房,可陈远陌忽然挡在他的面前,“殿下,离开这里之前,我能问你一些事吗?” “什么事啊?”皇甫慕眨眨眼问道。 陈远陌将厢房的门关上,拉着皇甫慕在屋里的八仙桌前坐下,他严肃的问道:“殿下,您好好回想一下,您在约陆小姐见面那天,在小碧茶庄里,她有没有给你递吃食?” “没……没有吧。”皇甫慕挠了挠头,“我记得我什么都没吃。” 什么都没吃吗?可那两只小松鼠被人毒死了,下药的地方只有可能是小碧茶庄,陈远陌去过小碧茶庄,将可能被下毒的东西带回去检验,可检验的结果没有毒,按理说不可能,肯定有遗漏的地方。 陈远陌不死心的问道:“殿下,您再想想,陆小姐真的什么东西都被递给你品尝吗?” “品尝啊……”皇甫慕努力的回想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陈远陌的衣袖道:“表哥,表哥,我想起来了,陆姐姐给我递了杯茶,说是小碧茶庄里最好的碧螺春……” “……!!”茶水?!陈远陌记得那包厢里一片狼藉的景象,地上满是瓷器的碎片,那盛有碧螺春茶水的茶壶和杯子,应该在当天就摔碎,茶水早就蒸发的不知去哪里了!陈远陌焦急的追问道:“殿下,您喝下那茶水了吗?” “没有,我本来打算喝的,”皇甫慕可不知自己因此躲过一劫,他回答道:“我带着两只小松鼠去的,给陆姐姐当礼物,我看小松鼠口渴了,就把茶水喂它们了。” 听到此处,陈远陌心下了然,果然……陆子青真的向皇甫慕下手了,她向茶水里下药。 见陈远陌面色严峻的样子,皇甫慕有些担忧了,“表哥,出什么事了?” 陈远陌转过头,看向皇甫慕,这个可爱的傻表弟,郑重其事的问:“殿下,您相信我吗?” “信啊。”皇甫慕想也不想的回答。他很喜欢表哥,从小到大想要什么玩什么,表哥都会满足自己。 得到皇甫慕肯定的答案,陈远陌伸手提了一下放在八仙桌上的茶壶,里面还有些凉茶,便将凉茶倒进了一旁的茶杯里,倒了大半杯。接着陈远陌从怀里掏出一油纸状的小药包来,他将药包打开,将里面的白色的药粉倒进了茶杯,然后将茶杯晃了晃,搅匀了。 “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皇甫慕好奇的问道。 陈远陌双手按着皇甫慕的肩膀,直溜溜的盯着他,皇甫慕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表哥……?” “殿下,答应我两件事好吗?”陈远陌诚恳的道。 “什么事啊?” 陈远陌道:“下次如果有人问你,跟陆小姐见面时你有没有吃什么东西,你就回答,你喝了一杯茶。” “你让我说谎?!”皇甫慕噘着嘴道。 “没错,就当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吧。”陈远陌换了种说法。 皇甫慕接受了这个说法,“这个秘密连母妃和安然也不能说吗?” 陈远陌点点头,“没错,徐妃娘娘和安然也得瞒着。” 皇甫慕摇头晃脑的想了想,“好吧,我答应你,下次有人问我,我就说喝了陆姐姐亲手递来的茶。”皇甫慕又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陈远陌示意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杯刚刚倒好的凉茶,“第二件事,就是您把它喝了。” “喝了?”皇甫慕皱着眉头直摇头,拒绝道:“不要,我都看见你往里面下药了,喝了会拉肚子的!” “不会,我发誓绝不会让殿下拉肚子,”陈远陌笑着伸出三根手指,道:“我何时骗过您呀?殿下,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您的。” 皇甫慕眼睛一转,可没那么好打发,他撇撇嘴道:“让我喝下那杯茶也行,但表哥你也答应我两件事,这样才算公平嘛。” “好,”陈远陌不做丝毫考虑,应了下来,“我答应您,您可以向我提任何两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尽力而为。” “嘿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皇甫慕傻笑两声,拿过八仙桌上的茶杯,将里面的凉茶一饮而尽。 喝完茶皇甫慕将茶杯放回桌子上,他向陈远陌伸出小拇指,“表哥,拉拉勾,这可是男子汉之间的约定。” 陈远陌愣了愣,接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宠溺的揉了揉皇甫慕的头,“好,男子汉之间的约定。”说着陈远陌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勾了上去。 皇甫慕小孩子心性,勾着陈远陌手指左晃晃右摇摇,嘴里念念有词的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人,谁骗人谁是小狗~” 拉完勾后,皇甫慕心满意足的收回手,他挺直小腰板拍着胸膛保证道:“表哥放心,这两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嗯,我相信你。” 两人达成协议后,陈远陌送皇甫慕回了婉仪殿,这几日皇甫慕被关禁闭受了苦,徐妃心疼得不得了,就不管不顾宫中的规矩,硬是要皇甫慕在宫中住两日,好好调养,皇帝因之前冤枉了这傻儿子,心存内疚,对徐妃的此番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第二日金銮殿上,一切都如同皇帝所说的那样,他下旨解除了皇甫慕和陆子青的婚约,还不忘给陆子青安上一个克夫的名头。在场的文武百官不瞎不傻,前一天还高声讨伐的大学士陆赞对皇帝的旨意没有任何反应,这中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内.幕,至于内.幕是什么,外面传得五花八门,为人们八卦皇室秘闻上加了浓厚的一笔。 第355章 355中邪之说 下了早朝,陈远陌如往常一般与其他官员们离开金銮殿,大家伙对早朝上皇上的旨意十分惊讶,昨天皇帝还怒斥八皇子皇甫慕,贬他守皇陵,今日立刻变了卦,对守皇陵之事只字不提,还取消了他与陆家小姐的婚约,这害陆小姐跳楼的罪魁祸首居然一点事都没有,最最让人无法相信的事,大学士陆赞对此毫无异议,在大殿之上铁青着脸,屁都不敢放一个。 皇帝与陆赞的言行肯定与前日陈远陌私下所谈的内容有关,这免不了其他官员按耐不住好奇的心里,在陈远陌身边问道:“陈大人,您昨日跟皇上和陆大人谈了些什么啊?怎么……怎么他们今早就不追究了?” “没谈什么,都是些误会,”陈远陌避重就轻的道:“八皇子殿下是皇上的儿子,皇上怎么可能重罚,陆大人仁慈,不跟小辈们计较罢了。” 身边的官员怎么可能相信陈远陌的话,皇帝的态度暂且不提,那陆赞再怎么仁慈,也不可能任由自家孙女被退婚,头上按一个克夫的名头吧?官员不死心,还想继续打探一下,这时忽然一尖脸猴腮的太监匆匆忙忙的冲到他们面前,他满脸着急的道:“陈大人,徐妃娘娘向请您来一趟!” 前来的太监正是徐妃的心腹,婉仪殿的掌事太监连灵,那连灵神色慌张,看起来真有急事。 陈远陌赔笑着向周围三五个一脸八卦的官员们拱手赔笑道:“徐妃娘娘找我,我就先行一步了,还望各位达人见谅啊。” 告辞完后,陈远陌跟着连灵一起朝后宫赶去,他见连灵焦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便问道:“灵公公,到底出什么事了?” 连灵看了看四处没人,才小心翼翼的与陈远陌道:“陈大人,您是不知道,殿下他……殿下他中邪了……” “……”中邪?陈远陌一点也不意外徐妃派人来,毕竟是自己亲手端了那杯茶给八皇子殿下。但是……但是怎么往中邪上想啊? 连灵没看出陈远陌满脸的黑线,他神乎其神的道:“大人,奴才说的都是实话,殿下他真的中邪了!昨日殿下被关禁闭放出来后,娘娘心疼他,就留他在婉仪殿住下,可今早……今早伺候洗漱的宫人们进去,就看见殿下他头发凌乱的在乱叫这,他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摔掉了,还……还攻击人,我们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傻乎乎的直笑,笑得声音可渗人了,可能……可能是殿下被关禁闭的时候沾染上了脏东西……” “……脏东西?”陈远陌的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徐妃他们会往那方面想,难道就没怀疑殿下中毒吗? 陈远陌来到婉仪殿,跟着连灵去探望皇甫慕,还没走进厢房,就听见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陈远陌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进去,只见皇甫慕被人绑在榻上,他头发乱遮住了脸,跟疯子一样,皇甫慕身上缠满了白布,他不停的挣扎着,但一点用都没有。 陈远陌走上前去,试探的问道:“殿下?殿下?” “哇!!哇哇哇!!”皇甫慕朝陈远陌叫了好几声想冲过去,奈何白布绑得太死。 “没有用的。”一道女声从陈远陌的身后传出。 陈远陌转头一看,只见徐妃一脸憔悴站在身后,她的抬头包着白布,白布血迹十分明显。陈远陌赶紧走上前去,惊呼道:“徐妃娘娘,您的额头是怎么了?” “是殿下动的手!”还不等徐妃开口,一旁的连灵道:“今早宫人们发现殿下不对劲后,连忙禀告了娘娘,娘娘匆忙赶来,担忧殿下想着靠近他,谁知……谁知被殿下一把推倒,娘娘的额头磕在桌角上,不知会不会留疤……” “什么留疤!这都不是事!”在徐妃心里,皇甫慕比什么都重要,她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远陌,远陌,怎么办,慕儿……慕儿他惹上脏东西了,得想办法救救他啊!” 陈远陌有些无奈了,“娘娘,您是怎么确定殿下惹上脏东西了?” “肯定是啊!”徐妃拿着帕子只抹眼泪道:“慕儿被关禁闭的宫殿,之前是先皇的一位妃子居住的,那位妃子是被人害死的,宫里传闻她怨气未消,一直在宫殿里徘徊呢,肯定是她缠上慕儿了……” “……”陈远陌第一次发现徐妃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他轻咳两声,商量着道:“不管殿下是不是中邪,您应该先禀明皇上……” “不行!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徐妃第一时间回绝这个提议,宫里的黑暗的事多了去了,几年前因争风吃醋,宫里一颇为受宠的妃嫔被人诬陷中邪,还在位的皇后派法师驱邪,三天两头的戴着面具在那妃嫔的宫殿附近又唱又跳,搞得她那里乌烟瘴气,后来那妃嫔真的中邪疯了,最后被送入冷宫了此残生。一个被诬陷中邪的人的下场尚且如此,更何况皇甫慕是真的中邪了,这刚从陆子青的事情里解脱出来,回头被大学士府以此大做文章,还不得扒层皮! “这……”陈远陌哪儿知徐妃这丰富的心里活动,“娘娘,那您找我来,我也没法子啊。” “你也没法子吗?”徐妃心里已经不下百次的后悔要皇甫慕成亲,为他订下陆家小姐,否则哪儿有这么多破烦事!“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让慕儿这么疯下去吗?” 眼看着徐妃走进死胡同里,陈远陌不得不做出提点了,“娘娘,这事您是不是想错了?我怎么觉得殿下不是中邪,倒像是……像是中毒了。” “中毒?”徐妃睁大了眼。 “对啊,”陈远陌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殿下这症状好像……之前有人给我形容过,”接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对徐妃道:“是松鼠!” “松鼠?”徐妃听得云里雾里的,根本不明白,“你把话说得清楚些。” 陈远陌解释道:“之前殿下买了两只松鼠,是送给陆小姐当礼物,殿下因陆小姐跳楼之事被关禁闭,那两只小松鼠就被小鸽子带到婉仪殿里养,谁知它们无缘无故的死了,听小鸽子说,它们死之前特别躁动,叫了一晚上,在笼子里不停的上蹿下跳的,我想……殿下是不是和那两只小松鼠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中毒了?” 徐妃闻言,立刻让人把小鸽子叫过来询问那松鼠的事,小鸽子据实以告,他被这么一问,也觉得八皇子突然发疯的症状和那两只暴毙的小松鼠如出一辙,于是小心翼翼的向徐妃说出了与陈远陌一样的想法,“娘娘,殿下很喜欢喂养它们,经常自己吃什么就喂它们吃什么,这该不会是吃了相同的东西才有此症状吧?” “那两只松鼠呢?”现在说是中毒只是猜测,徐妃不敢直接请御医来,但可以先让御医给松鼠验尸。 小鸽子一脸为难的道:“被陈大人拿去了。” 对上徐妃传来的疑惑的目光,陈远陌连忙解释道:“宫里处理这种事始终不好,我就随手拿出去处理了。” “什么?处理了?!”徐妃瞪大了双眼。 “没有没有,”陈远陌将后半句话说完,“可后来不是因为殿下的事情太忙,我给忘了,那尸首还在吏部,不知道有没有腐烂……” 听到尸首还在,徐妃这才松了口气,吩咐自己的心腹连灵道:“你跟着远陌取吏部取松鼠的尸首,然后找一个信得过的御医,好好验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才明白。” ******** 连灵先去了吏部,然后又拎着两只松鼠的尸首去太医院,太医院御医的医术高超,虽说那药粉无色无味,人吃了十天白个月后才会产生幻觉,可松鼠的体质比不得人的体质,所以它们在当晚就病发了,御医检验了松鼠的脾脏和胃部,断定它们喝下一种被禁止的能够产生幻觉是脾气变得暴躁的药物,由于药量过大,心脏无法负荷,所以当晚暴毙。 连灵一听,立刻将此事与暴躁发疯的皇甫慕联系到一起,这小松鼠发疯后当晚暴毙,那八皇子殿下岂不是凶多吉少?想到此处,连灵顾不得向徐妃请示,直接拉着御医往宫里跑。 这位替小松鼠验尸,被徐妃信得过的御医名为张涛,年纪不过三十有余,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御医,当初张涛进太医院时,同期医术高超的人不少,徐妃看在大家是同乡的份上,就背后稍有动作的提拔了他,张涛是个投桃报李的人,总想着报答徐妃,今儿个总算有机会了。 徐妃在宫里焦急的等着连灵的复命,谁知他居然直接把御医给领来了,徐妃挡在皇甫慕的厢房门口,怪罪连灵破口大骂道:“谁让你把御医带来的?!本宫的话你当成耳旁风了?!” 连灵拍着大腿对自家主子焦急道:“娘娘,您就别纠结这个那个了,张御医是咱们信得过的人,您快让他给殿下悄悄吧,再耽搁就出人命了!!” 第356章 356御医解毒 连灵拍着大腿对自家主子焦急道:“娘娘,您就别纠结这个那个了,张御医是咱们信得过的人,您快让他给殿下悄悄吧,再耽搁就出人命了!!” 事关自家儿子,徐妃听连灵这么说,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让开路,让御医张涛进去,厢房内,只有徐妃几个信得过的宫人在里服侍。︾樂︾文︾小︾说| 张涛一走进屋,就看见榻上绑着一个人,那人声音嘶哑,却还在子里哇啦的乱叫,张涛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八皇子皇甫慕! “这……这是?”想起之前自己验尸的两只松鼠,张涛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 连灵催促着道:“张御医,您快给殿下瞧瞧,他是不是跟那两只松鼠一样被下了毒,殿下……殿下从未这般过,看上去跟发疯了一般!” “下毒?什么下毒?”徐妃追问道:“那松鼠尸检的结果是什么?” “它们是被毒死的!被人下以一种致迷幻的药物,”张涛将自己的结论说了出来,“那药物导致服用者产生幻觉,脾气变得暴躁,松鼠是因为药量过大,过于兴奋猝死的。” “那……那慕儿呢?!”徐妃闻言脸色都白了,慕儿是她唯一的儿子,决不能有事!“快给慕儿瞧瞧!!” “是。”张涛领命,来到床榻前。 此时的皇甫慕发出嘶哑的叫声,他的眼底直冒血丝,口水沫子不停地从嘴角处涌出来,仿佛野兽般吃人的模样,哪儿还是平日里娇憨可爱的八皇子呢。 皇甫慕被白布狠狠的缠绕在榻上,动弹不得,张涛也不怕他攻击自己,安静的坐在床榻边,为这位皇子把脉,之后又看了看对方的舌苔颜色,过了好一阵子,才从诊断完回到徐妃的面前。 徐妃焦急的询问道:“怎么样?慕儿是不是被人下毒了?宫人说慕儿很有可能跟松鼠吃过一样的东西。” 张涛遗憾的摇摇头,“查不出来,殿下脉象平稳,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怎么会……”连灵诧异的问道:“那您是怎么检验出那两只松鼠是中毒死的?” “因为它们被下的药剂量太大了,我是从它们的内脏残留物里验出来的,”张涛解释道:“如果是一个人服用此药剂量,那就刚刚好,服下后检查不出什么,服用之人变得暴躁后,会出现幻觉,很容易产意外身亡。” 徐妃听出了张涛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说……连你也查不出慕儿是不是被人下药中毒?” 张涛点点头,道:“哪怕请来太医院里的任何一位御医,都会得到相同的答复,”对此张涛建议道:“娘娘,依下官之见,就当做殿下被人下了毒,我们以此医治吧。” “这怎么行?!中毒也不能胡乱医。”连是不是中毒都不得而知,就以此医治,万一出了意外,那慕儿岂不是没命了! “娘娘,您有所不知,”张涛行医多年,绝不会铤而走险,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他道:“其实这个毒并不难解,方法即使错了对殿下的身体不会造成损害,由于此毒无色无味,价值连城,在民间甚少使用,就算有人中毒了,也验不出来,旁人大多数会认为患者是中邪了,从而找法师念经驱邪什么的,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若非得知殿下许是和松鼠一样的东西,下官也无法找到殿下发疯的原因。娘娘,现在咱们不知殿下是中毒还是中邪,反正解毒的法子对殿下没有损害,为何不试上一试?” 徐妃抿了抿嘴,问道:“你所谓的解毒法子是什么?” “这法子虽然对殿下无害,但也要委屈殿下了,”张涛将法子说出:“下官会开出一味番泻叶,命人将其放进水里煮开,将水的颜色煮成墨绿色后,给殿下灌下去。” “番……番泻叶?”徐妃的面色有些复杂了,这不是便秘的人才会食用的药物么。 张涛肯定的点头道:“没错,番泻叶,让殿下把体内的毒素全都排出来!灵公公告诉下官,殿下是今早才病发的,这说明毒素在他体内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深入脾脏骨髓,倘若番泻叶能让殿下把毒素排出来最好,若是不行,就得下更重的药了。” 番泻叶……,不就是拉肚子么!对徐妃而言,让儿子中毒还是拉肚子,她绝对选择后者,“好!本宫听你的,你去熬药吧。” “是。” 张涛背着药箱匆匆赶回太医院,抓了一大包番泻叶,将其熬成浓浓的药汁,盛了一大盅,又背着药箱回到婉仪殿,一路上都是他亲力亲为,没让太医院的小太监帮自己一定一点,因为他看得出,徐妃现在想隐瞒八皇子发疯之事。 张涛亲自将药汁呈到徐妃面前,徐妃向连灵使了个眼色,连灵连忙双手接过,拿着汤药来到皇甫慕的床边。 皇甫慕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的咬着牙,不停的挣扎着,连灵见状于心不忍,向皇甫慕道:“殿下,得罪了。”说着他朝塌边的小鸽子道:“动手!” 小鸽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想掰开皇甫慕的嘴。 “啊——啊————啊———————”皇甫慕发出嘶哑的吼声,身体想蛇一般的扭动着,小鸽子见状,一咬牙,对身后的另一个太监道:“过来!帮我按住殿下!” 那太监哪儿敢上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徐妃,见徐妃点头示意,这才小心翼翼的过去,双手死死的按住皇甫慕的膝盖,要他动弹不得。 小鸽子这才得了机会,双手使劲的将皇甫慕的嘴巴掰开,让他张得大大的。小鸽子身边的连灵立刻上前,打开那一大盅药汁,往皇甫慕的嘴巴里灌,纵使皇甫慕摇头抵抗,也喝下大半盅去。 灌完药汁,几个太监诚惶诚恐的来到徐妃面前,就怕主子因自己对待殿下过于粗鲁而生气,可徐妃毫不在意这些,只要能救儿子,这根本不算什么! 张涛看了一眼躺在榻上被灌得饱饱的皇甫慕,向徐妃道:“娘娘,现在咱们出去吧,等到傍晚时分,您再进屋看看,若是殿下还未清醒,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 “嗯,只能这样了。” 走出厢房,张涛早就注意到徐妃额头上那泛着丝丝血迹的纱布,“娘娘,您额头上的伤……” “被慕儿误伤的,不碍事。”徐妃整颗心都挂在皇甫慕身上,一点小伤而已。 为了隐瞒八皇子殿下发疯之事,怕是徐妃娘娘没找御医,只是草草包了一下,想到此处,张涛劝着道:“娘娘,让下官替您上上药吧,伤口愈合的快,若是感染就难办了。” “这样也好。”徐妃没再拒绝,领着张涛去隔壁的屋子。 待徐妃坐下后,张涛站在她的面前,亲手为她摘下纱布,看到徐妃的伤口后,张涛不免心中一颤,“娘娘,您不疼吗?” 徐妃光洁的额头上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白肉外翻,冒着血丝,看上去触目惊心,可徐妃眉头都没皱一下,“没事,本宫没什么感觉。” 张涛从药箱里拿出纱布,一点一点的为徐妃清理伤口,“可这伤口太深了,怕是以后会留疤。” 徐妃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留疤就留疤呗,都人老珠黄了,又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本宫不在意这些。” 看着徐妃爽朗的笑容,张涛心里微微一动,这哪里是人老珠黄,分明是风华正茂。张涛不免想起二十多年前,还在金陵的时候,他只是个药材铺的小药童,那时候他就已经听说鼎鼎大名的金陵徐家二小姐徐婉的名头,一个被徐太公当儿子养敢抛头露面的生意奇才,他有幸偶然见过徐妃几面,那时候还是徐家二小姐的她穿着一身男装,领着小厮前来药材铺谈生意,老板亲自出门迎接毕恭毕敬的喊她一声徐二少爷,那时候的徐妃就像一抹明媚的阳光,谁见了都忍不住亲近,有所好感。 再见到徐妃便是几年前太医院考学的时候了,徐妃不认得他,只是听说是老乡才提拔一下,对此张涛十分感激,他以为以徐妃的聪明才智,在皇宫混得定是如鱼得水,却在打听之下,发现现在的徐妃已不再是当年的那意气风发的金陵徐家二小姐了。 张涛不知道这些年来徐妃为什么变得这么多,他想帮助她!张涛替徐妃涂好药后,边包扎边诚恳的道:“娘娘,虽然现在情况尚未明确,可若殿下真的是中毒了,娘娘要为殿下讨回公道的话,能用得上下官的地方,下官定当义不容辞。” 听完张涛的话,徐妃抬起头,刚好对上张涛那坚定的双眼。 “好啊,”徐妃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包好的纱布,眼神变得尖锐起来,“那时候就劳烦张御医把本宫的包扎的严重些了。”不管是中毒还是中邪,她一定让对方付出偿命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张涛不是徐妃的第二春哈~ 第357章 357皇帝探望 徐妃片刻都等不及,包扎好伤口后,太阳还没落山呢就想着去见皇甫慕,可谁知被张涛拦住,说什么现在不适宜进去,还是等到傍晚为妙。 就算不进屋徐妃也不敢走开,她一个劲的在皇甫慕的厢房外徘徊,走来走去的,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徐妃在门外隐隐约约的听到皇甫慕的呻.吟声,似乎有点哭闹的唤着,“放开我……放开我,母妃……母妃你在哪里……母妃……” 徐妃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门而入,迎面扑来一阵淡淡的臭味,像是茅房的味道。站在一旁的张涛连忙道:“娘娘,殿下他还没排干净,得等到傍晚……” “……”徐妃挑了挑眉,敢情是怕慕儿腹泻后味道难闻自己难以忍受? 徐妃丢给张涛一个大白眼,直接迈步走进厢房,厢房里的味道就更大了,要知道那可是一大盅浓浓的番泻叶药汁啊! 徐妃走到床榻边,被绑在榻上的皇甫慕的裤子湿了大半,上面散发着浓重的难闻的气息。皇甫慕侧过脑袋,看见自己的母妃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哇————母妃你去哪里了!!我叫你你怎么不回答我!!慕儿肚子好疼,慕儿拉到床上了,哇————” “慕儿?你认得我了?!”徐妃喜出望外,赶紧朝张涛道:“御医,慕儿……慕儿他清醒了,他的毒是不是解了?!” 张涛上前一看,只见皇甫慕的双眸又恢复了平时的神采,鼻头微红的哭哭啼啼道:“母妃,快点放开我,我……我要憋不住了……” 见皇甫慕能认人了,张涛点头道:“可以放开殿下了。” 御医都这么说了,不等徐妃的指示,跟着一起进来的小鸽子和连灵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皇甫慕身上白布解开,皇甫慕蹭的一下从床榻上跳起来,捂着肚子飞奔着跑出去。 徐妃看着满床的秽物,没什么嫌弃的表情,她转身吩咐连灵道:“让人把这厢房收拾一下,今晚慕儿就不睡在这里了,再派几个人守着慕儿,看他需要什么帮助。” “是。”连灵领命出门找人干活去了。 按照御医张涛的话,他开的药方子,皇甫慕大概到傍晚的时候就不会腹泻了,可实际情况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皇甫慕在茅房里待了一整夜,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双腿无力的晃晃悠悠的出来,刚走出茅房就栽过去,亏得守在身边的宫人扶着,被扶回了新准备的厢房去。 腹泻一整夜的皇甫慕脸色蜡黄蜡黄的,眼窝都有些黑了,嘴巴毫无血色,看上去像是大病一场,他躺在床上,看着守在床边的徐妃,又呜呜呜的哭了,皇甫慕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都已经长大了,早就不尿床了,没想到这回不禁尿床,都拉裤子了!! 母子连心,徐妃怎会不知皇甫慕心中所想,她拍拍盖在皇甫慕身上的被褥,哄着道:“慕儿,今晚之事母妃不会告诉别人的,连灵他们也不会,你乖乖的,不哭了好不好?” ******** 今日皇帝下了早朝后,直接去了婉仪殿。面对皇甫慕这个儿子,皇帝或多或少内心有愧,若非查出那陆子青并非完璧之身,这傻儿子怕是现在已经在孤苦伶仃的守皇陵了。 事关四皇子皇甫恒与陆家的丑闻,皇帝第一时间选择压下此事,解除了陆子青与皇甫慕的婚约,将过错全都推到陆子青身上,说她有克夫之像,即使现在皇甫慕没被责罚,也免不得被任说三道四,说他仗着身为皇子被皇室包庇。 本来皇帝已经做好被徐妃找上门的准备了,夫妻那么多年,皇帝对徐妃的脾气再了解不过,她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谁知至今为止,他连徐妃的影子都没看到。 抱着半愧疚半疑虑的心情,皇帝踏进了婉仪殿,婉仪殿里伺候的宫人们见状,纷纷向皇帝磕头问安。 婉仪殿的掌事太监连灵小跑而来,赔笑道:“那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是来探望八皇子殿下的吧?” “嗯,”皇帝看了看四周,见徐妃没有出来迎接,问道:“徐妃呢?” “回皇上的话,”连灵笑着道:“娘娘正在小厨房里给殿下熬粥呢,怕是不知道您来了。” 徐妃有多宝贝这傻儿子皇帝怎会不知,所以就没计较徐妃此时的不出现,接着便在连灵的带领下前去探望皇甫慕。 走进厢房,躺在床榻上的皇甫慕迟迟没有起身迎接,皇帝以为他因为自己受了冤屈在耍小脾气,就亲自走了过去,这还没走到床边,皇帝就看见皇甫慕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面颊消瘦,眼窝凹陷,看上去憔悴至极。 毕竟皇甫慕前一晚腹泻,整个人都脱虚了。可在皇帝这边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之前这儿子又白又胖的,这才几天功夫都瘦成竹竿了,这定是被关禁闭是被人苛刻的!皇帝气得准备唤安寿阮来,要追究此事,可这刚一转头,就看见徐妃穿着一身素衣,手断托盘,缓缓的走进了屋。 徐妃的状况看上去可不必皇甫慕好多少,她面色苍白如纸,头上包着纱布,那纱布缠着一层又一层,看上去像是受了重伤! 徐妃随手关上门,一抬头看见皇帝站在屋内,她微微一怔,不经意间流露出恐慌的表情,连忙上去迎接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看着徐妃那憔悴样,皇帝皱了皱眉头,问道:“徐妃,你的额头怎么了?” 还不等徐妃解释,一个厢房内服侍的宫女抢先一步开口,一副惊恐的模样,“皇上,是八皇子殿下,是八皇子殿下干的!他……他中邪了!!” “给我堵住她的嘴!!”徐妃面上一惊,不顾皇帝在场指着那宫女大声骂道,下一刻其余的几个宫人纷纷前去,将宫女压制下来。 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皇帝看得听得一清二楚,中邪?傻儿子中邪了?! 皇帝疑惑的看向徐妃,只见她焦急的辩白道:“不是的,皇上,您别听她胡说,慕儿……慕儿只是生病了,没有中邪,您信臣妾啊。” “告诉朕,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慕儿下的手?”皇帝问道。 “我……我……”徐妃张了张口,始终没有认下这事,但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怕是没错了。 这时,太监小鸽子匆匆进来,向皇帝和徐妃问安后,道:“皇上,娘娘,张御医来为殿下复诊了。” “快点让他进来。”徐妃道。 之前按照张涛的诊断,皇甫慕已经没事,之后只要好好调养就能康复,这突然的又被人叫来婉仪殿,张涛以为皇甫慕的身体又出问题了,可进了厢房就看见皇帝那身明黄色的身影,他下意识的看向徐妃,徐妃也看着他,双眼晦暗不明,瞬间张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整理好心态,背着药箱走上前去,请安道:“见过皇上,见过徐妃娘娘,微臣来给殿下复诊了。”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一听是复诊,还是儿子的身体重要,皇帝摆摆手道:“嗯,你去吧。” 张涛领命走到皇甫慕的床前,他经过徐妃身旁时,看到她手里端着一碗白粥。床上的皇甫慕因经过一晚的折腾还在昏昏欲睡,张涛装模作样的先为他把把脉,再翻翻眼皮,在床边停留了一段时间,才退了出来,向徐妃和皇帝拱手道:“回皇上与徐妃娘娘,殿下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他腹泻一晚,身体虚弱,该吃些东西了,否则身体扛不住。” “本宫……本宫为慕儿熬了些粥,”徐妃捧着粥上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的问道:“慕儿……慕儿他能吃吗?” “再好不过了。”张涛点点头道。 徐妃闻言,立刻捧着粥走到床边坐下,轻轻的推了推皇甫慕,“慕儿,慕儿,起来吃点东西吧,吃点东西后再睡。” 皇帝望着躺在床上形如槁枯的皇甫慕与憔悴不堪的徐妃,他向站在一旁的张涛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你跟朕出来一下,朕有话要问你。” “是。”张涛跟在皇帝身后,走出了厢房。 厢房门外没什么人,张涛小心问道:“皇上想问微臣何事?” “慕儿是怎么回事?徐妃的头是怎么受伤的?”皇帝顿了顿,又问道:“他们说慕儿……中邪了?” 张涛故作惊讶之状,连忙向皇帝解释道:“没有没有,不是中邪,殿下是中毒了。” “中毒?!”皇帝眯了眯眼,神色变得严峻起来。 张涛将昨天发生之事半真半假的向皇帝道来:“是这么回事,昨日殿下突然疯魔,变得十分狂躁,甚至动手伤了徐妃娘娘,那症状看上去就像是中了邪,徐妃娘娘爱子心切,哪儿敢声张,微臣与徐妃娘娘是同乡,对微臣颇有几分信任,便将此事偷偷告知微臣,让微臣给殿下瞧瞧,可微臣看了之后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觉得殿下是中邪,后来微臣无意间发现殿下养的两只小松鼠几日之前暴毙,死前症状和殿下一模一样,微臣就留了个心,检验了松鼠的尸首,发现它们被人下毒,因药剂量太重无法负荷兴奋致死,微臣也不知殿下是不是和松鼠中了一样的毒,只能碰碰运气给殿下开了药,好在殿下洪福齐天,喝了药后腹泻整完,将毒素排尽,恢复意识了。” 这下皇帝算是知道为什么徐妃在皇甫慕被释放后,没有第一时间找自己讨个说法,因为她以为皇甫慕中邪了,封锁消息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在自己面前出现! 第358章 358徐妃诈供 厢房门外,张涛虽然没有直接说明皇甫慕是被人下药中毒,可皇帝又不傻,除了有人故意想毒害,他想不出其它缘由。 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张涛主动离开,皇帝回到厢房,此时的皇甫慕已经苏醒了,他病恹恹的坐起来,背后靠着枕头,徐妃就坐在他的身边,双手捧着那碗白粥,挖了一勺,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才往皇甫慕的嘴边递,“慕儿,吃点粥吧,吃完了再躺下休息。” 皇甫慕盯着白粥,噘着嘴道:“母妃,我不喜欢喝粥,没有味道。” 徐妃哄着道:“母妃放了冰糖,甜甜的很好吃,等你病好了,想吃什么母妃都给你准备,好不好?” “嗯嗯……”皇甫慕紧紧的闭着嘴,摇摇头,耍着脾气不肯吃,就像个五六岁还在挑食的孩童一般。 看着头上有伤还在照顾傻儿子的徐妃,皇帝有些心疼了,刚才张涛告诉他,慕儿下手极重,徐妃的额头装在桌角上,当场就昏过去了,昏迷了好一阵子才转醒,那伤虽然没伤及要害,但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皇甫慕仗着徐妃宠爱自己,耍着小性子就是不吃,哼哼唧唧的想吃自己喜欢的点心菜肴,忽然发现皇帝出现了,还三两步的走到徐妃身边,面露严厉的神色,皇甫慕吞了吞口水,请安道:“父……父皇……” 徐妃扭头一看,皇帝就站在旁边,她不禁面上一窘,皇帝轻轻的拍了拍徐妃的肩膀,与她一起坐在皇甫慕的床边,双眼盯着这傻儿子,颇为威严的道:“慕儿,挑食也分个时候,你母妃因为你受伤,她需要休养,你别耍脾气,赶紧把粥喝了。” 其实作为父亲而言,皇帝不算严父,但他身为父亲前,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帝王,被文武百官被大楚国所有子民跪拜的皇帝,所以对皇子们来说,皇帝是威严的存在,先是君臣再是父子,哪怕是皇甫慕这个痴傻儿,也懂得审视夺度,不敢轻易惹得皇帝。 一看父皇面色严肃不高兴的样子,皇甫慕立刻张口,将徐妃吹凉的白粥吃掉咽下。 见皇甫慕愿意吃东西,徐妃高兴极了,连忙又挖了一勺,喂皇甫慕吃下,那白粥熬得很烂,冰糖入味,到后来皇甫慕居然津津有味吃了两大碗。 吃饱了肚子,皇甫慕才稍稍有了气色,看上去不那么憔悴萎靡了。 看着皇甫慕用完膳,皇帝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问道:“慕儿,你还记得你养的那两只小松鼠吗?” 皇甫慕乖巧的点点头。 “那你能告诉父皇,在你被关押禁闭的那天,它们吃了些什么?”皇帝之所以这么问,是御医张涛告诉他,那两只松鼠暴毙的原因在于食用了过量的□□导致前一天晚上处于亢奋状态,推算时间看来,只有可能是前一天的白天被人下药! “没……没吃什么吧。”皇甫慕认真的想了一下。 “慕儿,是不是你记错了?它们真的一丁点东西都没吃吗?”徐妃也追问道。当她得知皇甫慕和松鼠服用了同一种药物后,立刻派人着手去查,派去的人翻遍了整个八皇子府,排查了府上所有的下人,没发现一点问题。 “嗯……”记得之前表哥陈远陌也问了类似的问题,他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大病初愈的皇甫慕回想了好一阵子,才道:“喝茶算吗?那天我约了大学士府的陆姐姐见面,陆姐姐递给我一杯碧螺春,我就拿来喂松鼠了。” “……!!”陆子青?!徐妃下一刻沉不住气的问道:“那你有没有喝那杯茶?陆子青递给你的茶你有没有喝?” “当然……”没有,皇甫慕忽然想起来自己和陈远陌之前的男子汉的约定,于是话到嘴边,他改口道:“当然喝了,我先喝了半杯,然后拿去喂小松鼠的。” 听到皇甫慕的回答,徐妃的心都揪成一团了,要不是皇帝在这里,她早就摔碗破口大骂了,这陆子青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狠毒!但不管心里怎么痛恨陆子青,怎么想把她碎尸万段,徐妃都不能表现出来,现在的她满脸的惊恐,毫无主见的样子,求助的看向皇帝,“皇上,这……这……” 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就没那么多顾虑,他面色铁青的狠狠的拍向床榻一侧,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皇帝咬牙切齿的低声道:“真是没想到啊,最毒妇人心!!” 本来皇帝对皇甫慕的问话,只有他和徐妃二人懂,其余的站在屋里伺候的宫人们都是云里雾里的,怎么突然圣上就生气了?伺候的宫人们吓得纷纷下跪,连皇上息怒都不敢说,毕竟他们哪儿知道皇帝在恼火什么。 “安寿阮!!”皇帝怒声唤道。 门口的大总管听到主子在唤自己,立刻踉踉跄跄的跑进来,连忙道:“皇上,奴才在。” “传朕旨意,大学士府陆子青,心术不正,不守妇道,背弃皇室,谋害皇子,赐毒酒一杯,以儆效尤!” “……”大学士府的?那陆子青可是大学士陆赞的孙女,见皇帝正在气头上,安寿阮有心想提醒一下,可刚准备开口,就感受到来自徐妃的警告的目光,看来她想致陆子青于死地!安寿阮心里权衡片刻,咽下想说的话,领命道:“奴才领旨。” 赐一区区世家庶女毒酒一事,压根不必司礼监大总管亲自跑,可因为面对的是大学士府,安寿阮也不能随便安排个人下去做,他想了一下,五个干儿子里,好像只有小儿子安然闲置在府,于是便派个人去传话,将这个任务丢给安然。 安然是个孝顺儿子,无论安寿阮让他做什么他都义不容辞,更何况是传份旨意呢,打从他十四岁起,就开始亲自当带头人替主子传达各种旨意,像这种毒酒一杯白绫一条的,他得心应手。 安然穿好代表自己等级的高级內监服饰,手握拂尘,领着四个小太监,坐着宫中的马车朝大学士府驶去。 ******** 大学士府内,陆子青因退婚一事被勒令关在自己的院子内,不得外出。面对府里下人们的指指点点,嫡姐陆子萱的冷嘲热讽,陆子青一点也不觉得难过,相反,她开心极了,她终于不用嫁给那个傻子了。 都说陷入情爱的女人容易变傻,这放在陆子青身上再合适不过,被皇家退婚了又怎样,被皇帝诬陷有克夫之像又怎样,她获得了她的最纯质的爱情,她做梦都想不到她心爱的四皇子殿下,在紧关时刻挺身而出,向圣上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保她一命。想到皇甫恒为她不顾一切的做法,陆子青心里既甜蜜又心酸,甜蜜于皇甫恒对她用情至深,撑起所有,心酸于皇甫恒为此赔上了前程,他们的事情定会被圣上不喜,四皇子殿下怎么可以这么傻呢,她那么爱他,可以为他舍弃所有,就是死也不会将他们的关系说出! 陆子青从未觉得自己做错,整个京都之内,不明白其中缘由的人都认定此番事件是皇室包庇在先,看不得那个傻皇子在皇陵受苦,甚至传出徐妃动用金陵徐家势力,与皇室谈条件,付下大量金钱,才得以保住皇甫慕。如今传闻越传越邪乎,连陆子青这个局中人也相信了,没错,一定是这样,那傻皇子如此迫害自己,怎么可能平安无事,定是那满身铜臭味的徐妃干的好事,害得自己无缘无故背上克夫的骂名。 被退了婚的陆子青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挺好,不用嫁给傻皇子,又因为是皇室欠了自己,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她心安理得的待在府中,默默的等着她心爱的人,四皇子殿下为她付出如此之多,定是心里也惦记着她的,等过些时日,风头过了,四皇子殿下定会接她入府,毕竟他们已有夫妻之实了。 陆子青待在院子里,闲来无事看看书,作作画,过得十分惬意,这要是换做其它女子遭遇退婚,怕是早就没了脸面,投井自尽了。 陆子青中午小憩了一会,下午刚刚转醒准备吃点东西,她还没起身,婢女就推门而入匆匆来报,“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传旨了。” 宫里来人了?陆子青稍有犯怵,因为上次宫里派来了几个嬷嬷,将她好一顿折磨。即使心中再不愿意,陆子青还是整理好着装,与婢女一起出门迎接。 院子里,大学士府的女主人柳氏站在一旁,与前来宣旨的公公们距离稍远,面色十分难看。 宫里的太监何其之多,陆子青只是大学士府的庶女,入宫机会有限,从未见过这几位公公,只见站在他们最前方的那位太监身穿深蓝色上面绣着鲤鱼花纹的宫中服饰,看上去很有身份地位,太监相貌美艳绝伦,肤色洁白无瑕,如含脂般的双唇微微翘起,“陆小姐,杂家是司礼监外差安然,您接旨吧。” 看着那个自称是安然的绝美笑容让陆子青惴惴不安,她跪在地上,咬牙道:“民女接旨。” 安然轻咳两声,尖声道:“皇上有旨,大学士府陆子青,心术不正,不守妇道,背弃皇室,谋害皇子,赐毒酒一杯,以儆效尤!” 毒酒一杯?!陆子青惊得猛然抬起头,这才看见那人身后的一个太监手里端着托盘,盘子里放着一杯酒,陆子青脸色变得惨白,双腿无力,直接坐在地上,“不……不……,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对于陆子青的反应,安然见怪不怪了,从他手里被赐死的人,没十个也八个,要是个个喊自己是冤枉的,那他还干不干活了,“陆小姐,这是圣上的旨意,您莫让杂家为难啊。”安然说着看向身后那端毒酒的太监,准备让他们来硬的。 可这一转头,就看见大学士陆赞带着几个家丁匆匆朝这边赶来,陆子青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她起身提着裙子跑向自己的祖父,来到祖父身边,她嘤嘤的哭了,“祖父救我,祖父救我,他们冤枉我,说我毒害皇子,我没有……我没有啊……” 安然没想到陆赞赶来的那么及时,不免有些头疼了,对方是大学士,干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与他为敌,所以他想着赶紧让陆子青把毒酒喝了了事,看来还是慢了一步。 面对这位大儒,安然该给的礼节还是给的,“见过陆大人。” “你刚才说什么?子青毒害皇子?!”陆赞刚刚赶来,并不知圣旨内容。 安然点点头,“没错,毒害皇子,圣上赐毒酒一杯,还请陆大人让开吧。” “祖父,祖父,我没有,我没有啊!!”陆子青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刷刷的往下掉,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您信我,我没有毒害八皇子,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安然不禁挑眉反问道:“陆小姐,杂家只是说毒害皇子,可并未说是哪位皇子,你怎么这么确定是八皇子殿下?”安然心思缜密,在司礼监多年的习惯让他留意每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然后稍作揣测,就能将其用意摸出个七八分来。这件事分明就是陆子青心里有鬼,连传旨的自己都是收到喊爹的指派匆匆赶来,没时间过问其中的缘由,不知所谓被毒害的皇子是哪一位,而这陆子青就能指名道姓的说没毒害八皇子?! 作为局外人的安然能如此冷静的分析,但陆赞不能,陆子青是他的孙女,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不可能有这般恶毒的心思! 是的,子青她婚前失贞,不愿嫁给八皇子,甚至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但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背上克夫的罪名,明明之前在御书房,他与皇上之间就达成协议,此事不做追究,为什么现在又要赶尽杀绝?!陆赞是三朝元老,很了解皇上的为人,他是个大气说一不二的人,不可能就此反悔,这中间定有人从中作梗! 陆赞质问安然道:“你说子青毒害皇子,可有什么证据没有!” “……”安然无奈了,他就是个传旨的,就算有证据也不经过他的手啊。 见陆赞是铁了心的要护陆子青,安然既不想得罪这位大儒,也得不辱使命,于是想了一下折中的法子,他亲手端起那杯毒酒,走向陆子青,递了过去,仿佛要逼着陆子青喝下毒酒似的,“陆小姐,过了时辰可不好,您就喝了吧……” “不要,不要!!”陆子青毕竟年轻沉不住气,看着安然亲自拿着毒酒走向自己,她害怕的极了,下意识的挥手拂去,不知是不是袖子太长碰着了安然的手,啪的一下,这酒杯掉在地上,毒酒洒了一地,酒杯也摔碎了。 “陆小姐!你这是要忤逆圣意吗!!”安然眯了眯眼,收起笑容。 陆子青吓坏了,她……她没想到会碰着这太监的手,她不是故意打翻毒酒的!见孙女被人欺负至此,陆赞直接将人护在身后,丝毫没有因毒酒打翻而出现慌乱的表情,“然公公何必惺惺作态,”若是这太监真的想逼迫自家孙女喝下毒酒,定会让身后几个人帮忙,强压着人,灌也得灌进去,他是故意让子青弄翻毒酒,这样一来谁都不得罪,“此事老夫定会亲自向圣上请罪!用不着你操心!” “如是最好了,”安然成功的球踢到陆赞那边,至于他怎么跟皇上解释,就与自己无关了,安然一甩拂尘,告辞道:“既然如此,杂家就先回去了,还有,陆大人,”安然说着看了一眼被陆赞死死维护的陆子青,讽刺道:“您这位孙女可不是您想象的这般简单。” ******** 安然无功而返,陆子青一个劲的哭着向全府人强调,自己没有毒害皇子,根本不知为何圣上会下达这个旨意,由于外面的传闻,久而久之的陆子青觉得自己真的是受害者,被逼着嫁给八皇子,差点被八皇子害得没有清白,如今对方想杀人灭口了!! 现在陆赞对陆子青失望透顶了,作为大儒,他十分厌恶那些个不守妇道婚前失贞的女子,可偏偏不巧,陆子青两样都占了,为了维护家族的声誉,陆赞不可能将人赶出府去,于是就让让陆子青在府上自生自灭,就当养个闲人。可自生自灭不代表可以一杯毒酒将人赐死,还是以谋害皇子的罪名,陆子青被赐死是小事,让他们整个大学士府无故被人冤枉可是大事,毒害皇子是诛九族的!今儿个皇上以此罪名赐死陆子青,明儿个就能以此为理由抄了他们大学士府! 陆赞回到厢房内,遣走所有下人,房里就他与陆子青两个人,他坐在椅子上,盯着陆子青,问道:“子青,你跟祖父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太监说出“谋害皇子”这几个字时,陆子青整个人跟紧绷的弦似的,是的,她的确有这个心,甚至还动了手,可没有成功啊!她清楚的记得那傻子没喝那杯茶,所有的收尾工作四皇殿下已经帮她做好了,不会出现差池,更不会留下证据。陆子青笃定皇甫慕没事,是有人想将她杀人灭口,这么痛恨自己的人,除了皇甫慕外,还会有谁?! “祖父,我……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陆子青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解释道:“祖父,我就是一小小庶女,没入过几次皇宫,连皇子都没认全,怎么可能毒害皇子?!我熟悉的皇子只有姐夫和八皇子,我也只与八皇子单独待过一次,差点被他害死,哪儿有机会去毒害他!” 那陆子青说的句句在理,陆赞没找到一点疑点,:“你说,为什么皇上要将你赐死?” “是……是有人想打击报复!对!是八皇子殿下,是徐妃!一定是他们!!”陆子青哭声道:“祖父,我没有做过毒害皇子的事,您救救我吧,求求您了,救救我吧!” 陆子青怀疑的对象与陆赞不谋而合,陆赞思前想后,也觉得徐妃最为可疑,徐妃有多宠爱那个傻皇子,整个朝廷都知道,徐妃费心费力的为八皇子求娶侧妃,却换来这个结果,她恼火也是必然。陆赞虽不知徐妃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说动皇上下旨,但他不能坐以待毙,让一区区商女毁了他们陆家百年名声! 陆赞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他不会直接去找皇帝,虽然与皇帝达成一致,陆子青失贞一事不会被传出去,但这不代表皇帝不对他们陆家有意见,否则他怎么可能下旨赐毒酒。放眼望去,整个大楚国境内,仅有一人能让皇帝收回成命,这人就是当朝太后! 陆赞打定主意,让陆子青梳洗一番后,领着她入宫拜会。 陆赞年长太后十来岁,太后还没嫁给皇室时,他们就彼此相识,同为出身大家族两人,身上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对于自己家族荣誉的看中,比如看不上那金陵徐家出身的徐妃。 陆赞的马车来到宫门口,他领着陆子青下车,向宫门口的公公递了牌子,求见太后。 在等候期间,陆赞恰巧偶遇了从宫里出来的陈远陌,因皇甫慕苏醒,陈远陌以表哥身份前去探望,他看见在宫门口等候的陆赞时,面上一点也不吃惊,像陆赞这种十分看重自己与家族荣誉的大儒,怎么可能任由别人乱安罪名。 刚才在婉仪殿,徐妃幸灾乐祸的告诉陈远陌,陆子青那个贱人就是下药之人,被皇帝赐了毒酒。陈远陌没细问徐妃是怎么做到的,他相信自己的姨母,只要稍微给她点提示,她下手比任何人都狠!只是这回徐妃面临的对象是大学士陆赞,陈远陌心里不禁为她捏了把汗。 就个人而言,陈远陌与大学士府没有任何过节,甚至他心里对陆赞即是敬佩又是感恩,敬佩他的大儒风范,能门生满天下,感恩于他多年前的推荐之信,当初陈远陌因前去南蛮而错过科举乡试,是陆赞自愿为他写推荐信,才得以参加秋闱,若非那封推荐信,陈远陌不可能顺顺利利参加科举,掌控整个吏部。虽然上次闹得不愉快,但成员绝不是随便给人黑脸的人,作为晚辈,他满含笑意的朝陆赞走去,率先打招呼道:“陆大人今儿个也入宫吗?” 虽然陈远陌是揭穿自家孙女非完璧之身的直接原因,但这事情上的确是他们理亏在先,陆赞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绝不会在此跟陈远陌甩脸子,“陈大人。” 看着面色凝重的陆赞,又看了看站在陆赞身后的哭红了眼的陆子青,陈远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皇上赐下的那杯毒酒,陆子青没有乖乖喝下。 陈远陌将视线从陆子青身上移开,他轻声道:“陆大人,我刚才从徐妃娘娘那边回来。” “……”陆赞没有吭声,只是看向陈远陌,倒是想听听他还能说什么。 “八皇子殿下被人下药中毒,状况很不好,刚刚恢复意识,”陈远陌好言相劝道:“陆大人,事关皇子安危,您还是不要插手为好,以免惹祸上身。” 陆赞挺直了腰板,应声道:“老夫多谢陈大人的劝言,倘若此事是我大学士府的过错,我们应当认下,可若是被人胡乱安上罪名,恕难老夫咽下这口气!” 这时皇宫城内,一嬷嬷来到宫门口,见那嬷嬷的穿着气势,怕是有一定地位的,她来到陆赞他们面前,欠了欠身,道:“是太后娘娘派老奴来的,请陆大人进宫吧。” 陆大人向陈远陌拱手告辞,不再寒暄,由那嬷嬷带路,入了皇宫。 ******** 太后午休完后再小祠堂内念了会经,就被告知大学士陆赞有要事求见,太后对这位名满中原的大学士很是尊敬,立刻命人请进宫来。 慈宁宫内,见到太后的陆赞与陆子青表明一切,希望太后做主,彻查此事,陆大学士府不愿就此蒙上不白之冤。 太后的皇孙众多,个个身强体健,唯有皇甫慕是个傻子,再加上她母妃出身低微,连带着太后对他们母子没什么好感,但徐妃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徐家又时皇上夺得皇位的有利支持者,所以太后平日里再怎么看徐妃不顺眼,也没为难过她,多年来相安无事。 可这回徐妃实在太过分了,她的傻儿子能娶京都有名的才女为妻,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傻子非但不珍惜还指使下人毁掉女孩的清白,这种人根本猪狗不如!太后有时候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皇帝放着那个多健康的皇子不管,非要偏心那个傻子,就因为对三皇子之死的愧疚将其转嫁到那傻子身上?这要是放在寻常百姓府,哪怕那傻子是嫡出,最多就是赏口饭吃,哪儿由得他胡闹乱整。 平日里太后可以对皇帝的偏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回不行,这是原则性问题,犯了错就要受惩罚!之前明明说要重重责罚皇甫慕守皇陵,结果一个早朝下来,直接取消婚约了,那傻子什么事都没有,外面风言风语说的很难听,甚至说金陵徐家花重金从皇室手里买下皇甫慕一命,太后听到传闻气得鼻子都歪了,他们皇室高风亮节,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太后不是没问过皇帝,为什么就此饶过皇甫慕,可皇帝不做任何回答,好在大学士府也没有追究此事,太后也就不强.逼着皇帝回答了。 如果那徐妃有眼色,就应该知道现在赶紧压着尾巴做人,别再搞什么有的没的,可结果呢,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功夫,居然让皇上下旨赐死陆子青!太后本来就对徐妃有偏见,现在更是把她想成了祸国殃民的妲己。太后气呼呼的对身边的嬷嬷道:“让徐妃那个贱人和慕儿滚过来见哀家!” 见太后气得不轻,嬷嬷哪儿敢耽搁,立刻领命去请徐妃。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慈宁宫主殿外响起一片嘈杂声,坐在主座上的太后朝着正前方的殿门看去,只见门外浩浩荡荡的一片人,在那片人的前方,一明黄色的身影十分明显,在大楚国境内,能穿明黄色衣裳到处走的人除了还会有谁呢。 太后见状,冷笑道:“哎呦,徐妃的架子还挺大,连皇上都请来撑腰了!” 本想着等徐妃与皇甫慕走进大殿,不管皇帝在不在场,她定要冷嘲热讽一般,可当徐妃真正走进来时,满肚子的嘲讽之话硬是被太后憋在嗓子眼,说不出口了。 徐妃憔悴不堪,平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她穿着一身素色宫服,额头包着厚厚的纱布,而皇甫慕那边就更绝了,直接躺在榻上被人抬进殿里的。 徐妃缓缓走上前来,准备问安,“臣妾见过太后娘娘。”说着就要躬身请安。倒是皇帝一把将她拦住,道:“罢了罢了,你与慕儿有伤在身,就不必请安了。” 之前太后听信了陆子青与陆赞的一面之词,见他们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个柔柔弱弱的弱女子,被徐妃逼到如此地步,气不过想把徐妃喊来好好责问一番,可再一看徐妃和皇甫慕,一个额头有伤面色惨白,一个连床都下不了,看起来比陆子青他们还惨,太后对此有些闹不准了,不禁问皇帝道:“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来到太后的身边坐下,简单的向太后解释了一下皇甫慕在婉仪殿休养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从中毒到那两只暴毙死掉的松鼠,皇帝看向陆赞,冷声道:“朕倒不知大学士神通广大,能请的动母后您啊!” 陆赞冷汗冒出,也察觉到自己把事情想象的太简单了,本以为是徐妃追究到底,皇子中毒是诬陷之词,可现在看来追究之人是皇帝本人,八皇子真的中了毒! “皇上息怒,老臣也是刚刚得知八皇子殿下中毒,”陆赞道:“八皇子殿下中毒,老臣深感遗憾,但这并不能说明是子青下的毒,她与八皇子殿下只见过一面,而且见面又发生那么多事,难免殿下有记错的时候,有些问题老臣想亲自问问八皇子殿下,还请皇上恩准。” “好啊,朕倒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皇帝怒声道。 得到皇帝的首肯,陆赞转过头看向躺在榻上,一脸懵懂的皇甫慕,问道:“八皇子殿下,您真的喝了子青递来的茶水吗?” 皇甫慕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我喝了。” “你骗人!!”听到皇甫慕的回答,陆子青瞪大了双眼指责道:“那日我们见面,你一口水都没喝,你什么都没喝,什么都没喝!你冤枉我!冤枉我!”陆子青本就心里有鬼,她十分确定那茶水被下药,也十分确定皇甫慕没碰那茶水,如今他居然作伪证说谎,陆子青能不心虚么! “慕儿骗你?冤枉你?”徐妃气得要命,冲了上去,不顾皇帝太后在场,指着陆子青的鼻头大骂道:“是你心术不正,想害我儿子!慕儿冤枉你用得着他自己以身犯险,差点丢了性命?!” 陆子青是心虚则乱,可陆赞却很快的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继续问道:“那八皇子殿下,您有没有亲眼看见子青往你的茶水里下毒?有没有证人能证明这件事?” 皇甫慕不喜欢说谎,跟陈远陌的男子汉约定也没涉及这方面,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说了真话,“没有,陆姐姐递给我什么,我就喝什么。” 徐妃朝天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套她儿子的话吗?当她徐婉是死的吗!!徐妃冷笑道:“陆大人,您没开玩笑吧,下毒之人还会让别人看见自己下毒吗?一定是陆子青趁人不备偷偷下毒,再将茶水递给慕儿喝的!” “徐妃娘娘说的没错,一定有人趁人不备下毒,可你们为什么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非要认定是子青下的毒?”陆赞顺着徐妃的话继续说道:“难道八皇子殿下在那日只喝了那一杯茶,没有吃其他东西吗?那两只松鼠之死会不会是在不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误食了殿下留下来的食物才暴毙而亡?我觉得最可疑的人不是子青,而是殿下身边的人,他们知道殿下的生活性,最有可能下毒。”陆赞说着,双手抱拳向皇帝太后道:“皇上,太后娘娘,子青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她就算想下毒,如何弄上那种致人以迷幻的毒.药?相反八皇子府,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很有可能混进去些什么,应该加派人手调查皇子府的人才是。” 放眼整个大楚国,能跟慕儿有利益是上的冲突的人只有陆子青,动机很明显,她不想嫁给一个傻皇子,至于其他人,谁会把一个傻皇子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一点威胁之处都没有!没想到陆赞这个老东西居然和稀泥,说皇子府有问题,徐妃怎么可能任由他转移视线,“陆大人,您说的可能性本宫都想过,本宫早就派人将八皇子府,慕儿身边的所有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调查清楚了,没有一点可疑,甚至连动机都没有。唯独你的孙女陆子青,他有动机,倘若慕儿没了,不就正遂了她的愿!” “徐妃娘娘!请您慎言!你说的这一切都是您妄加猜测,”陆赞丝毫不肯松口,“仅凭子青不愿嫁给八皇子殿下就认为她是凶手,这未免太过儿戏!您有证据证明这都是子青做的吗?!” 坐在太后身边的皇帝没再说一句话,刚才听了陆赞的辩解,他有些被说服了,凡事要讲证据,当时听慕儿说喝了陆子青递来的茶水,便怒气攻心的认为是陆子青下的毒,可陆赞说的也没错,慕儿中毒还有其他可能性。 还不等皇帝细细想明白陆赞的话,却听徐妃信誓旦旦的道:“本宫既然认定陆子青是凶手,怎么可能没有证据!” 徐妃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小张被折叠过的油纸,那油纸是药房里很普通的,包药粉用的通用纸,她将油纸晾在陆赞和陆子青的眼前,“这张纸是本宫派人在小碧茶庄找到的,就在出事的那个厢房里,油纸上还残留着药粉沫,这种药所导致的症状与慕儿的症状一模一样,陆子青,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这是诈供,徐妃根本没有证据,但没有证据不代表不能创造证据,自从她将陆子青认作是凶手后,就开始分析她如何下毒,皇甫慕是喝陆子青递来的茶水中毒,可茶水是小碧茶庄准备的,那下毒的唯一机会就是带着毒.药赴约,趁机将其投到茶水里。商贾世家出身的徐妃心思活络,套话诈供是她年轻时做生意的常见手段,陆子青哪儿是她的对手。 “不可能!!”看见那张熟悉的药纸,陆子青立刻上了当,吓得将实话脱口而出,“四皇子殿下已经帮我处理了,这药纸不可能在你手里!” 顿时,慈宁宫的主殿内一片寂静。 “终于说实话了,”徐妃眉毛微挑,似笑非笑的道:“你刚才说什么?四皇子殿下?……” 第359章 359贬守皇陵 顿时,慈宁宫的主殿内一片寂静。 “终于说实话了,”徐妃眉毛微挑,似笑非笑的道:“你刚才说什么?四皇子殿下?……” 徐妃只是想诈陆子青说实话,可对方居然牵连一个人出来,那人还是四皇子!说实在的,若是陆子青说是陆家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大儒陆赞是她的同谋,徐妃都不会过于惊讶,但是四皇子……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徐妃快速扫过在场所有的人,坐在前方的太后面带错愕,仿佛自己听错一样,但是她身边的皇帝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脸色很难看,很明显,皇帝知道些什么,但隐瞒了下来。 太后也不知所措的看向皇帝,想向他证实一下,是不是自己年龄大了,耳朵不听使唤,听差了。可当她看见皇帝面露责怪训斥的表情时,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对劲,她产生了和徐妃一样的想法,皇帝有所隐瞒! 徐妃因有身份的顾虑不能向皇帝询问什么,但身为皇帝生母的太后可以,“皇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隐瞒哀家?” “没……母后多虑了。”皇帝撇过头去,避开太后敏锐的目光。 “你当哀家是傻子聋子吗?!”太后没那么好打发,她厉声道:“她连恒儿都牵扯进来了,还说哀家多虑?!” 徐妃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慕儿惹了那么大的祸,到头来一点事情都没有,连陆大学士府都没有追究,当时自己没时间追问其中缘由,如今陆子青突然把老四皇甫恒爆出来,该不会是陆子青和皇甫恒有些什么,让陆家理亏,慕儿才没被惩戒?如果真的是这样,徐妃也能明白为何皇帝将此事压下,那陆子青是皇甫恒的小姨子,跟订了婚的小姨子间有女干情,皇室容不得这种丑闻!对徐妃来说,皇室对这丑闻的态度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慕儿,慕儿差点被陆子青这个贱人害死,不把所有人揪出来,她就不叫徐婉! 像是没看见皇帝对太后质问的回避似的,徐妃堂而皇之的向陆子青道:“陆子青!你刚才说谁来着?四皇子?!你跟他什么关系?你给慕儿下毒,让他帮你料理后面的事?” “我……我……”这回陆子青再没办法喊冤了,她苍白着脸,腿脚发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来人!!来人!!”皇帝不想在这里看见陆子青,免得她再说出不该说的话来,“把她给朕拖下去,乱棍打死!乱棍打死!” “等一下!”徐妃打断了皇帝的下令,她恳切的道:“皇上,现在万万不可将人赐死,还有很多事情没查出来,刚才陆大人有件事说的没错,陆子青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就算她向下毒,那怎么拿到毒.药,是有人帮她!” “徐妃!!”皇帝向徐妃投去警告的目光,要她不要再说下去。此事牵连甚广,谁会给陆子青提供毒.药?是大学士陆赞,亦或是四皇子皇甫恒呢?!对此皇帝心中已有答案。如果是陆赞的话,他就不会拦下赐给陆子青的那杯毒酒,还为此闹到太后这边,他应该巴不得陆子青喝下毒酒永远闭嘴。 皇帝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追究此事,他摆摆手,让人把陆子青拉下去,这可怜痴情的女子,就要这样香消玉殒了。 ******** 消息传得很快,陆子青被杖毙的消息当天傍晚就传到了皇甫恒的耳朵里,他还没来得及打听清楚,宫中传出旨意,要他即刻入宫。 皇甫恒来到皇宫时,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一路上得由太监执掌着灯笼,为他引路。皇甫恒来到了潜龙宫,这是皇帝寝宫,潜龙宫的主殿里灯火通明,但里面伺候的人很少,皇甫恒暗暗扫了一眼,都是皇帝的心腹。 还不等皇甫恒请安,主座上的皇帝率先开口道:“知道朕为什么杖毙了陆子青后,才召你入宫吗?” 皇甫恒心里一惊,立刻跪在地上,“儿臣惶恐!” 看着跪在地上的皇甫恒,五根手指不一样长,他的确做不到给每个儿子同等的关注,可老四从未让他操心过,这个儿子虽然比不得其他几个皇子的出身,表现的也没老二老五他们出众,但是他兄友弟恭,谦虚谨慎,做事情心思缜密,可老八中毒这件事,让皇帝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儿子,是,还不是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皇帝冷声道:“你解释一下吧,如今陆子青杖毙,你说什么,朕就信什么。老四,别让朕失望啊。” 解释?他如何解释?陆子青死前说了什么他都不知,他还能如何圆话?!事到如今难道要全盘托出吗?可父皇到底知道多少?如果将不必要的事情也说出来岂不是自找死路?! 见皇甫恒迟迟不肯开口,皇帝冷笑道:“怎么,还得心里编造一番,想着怎么敷衍朕吗?” 无奈之下,皇甫恒一咬牙,只能放手一搏了。他闭了闭眼,仿佛认命一般,道:“儿臣……儿臣在子青的挑拨下对八弟起了歹意,请父皇降罪于儿臣吧!” “你倒是跟朕说说,你是如何起了歹意?” “子青不想嫁给八弟,她找儿臣哭诉,儿臣……儿臣给了子青一包毒.药,就是……就是气不过,儿臣心悦子青,与子青两情相悦,八弟……八弟将她抢走了……儿臣……儿臣……”事已至此,皇甫恒只能这么说了。 “混账东西!”看着这个软弱的儿子,皇帝指着他的鼻头大骂道:“只为儿女私情,你连手足都残害,你八弟他那个样子,已与皇位无缘,你还想致他与死地,朕真是看错你了!!”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皇甫恒连磕好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皮,拼命解释道:“儿臣……儿臣只是蒙了心,后来就后悔了,可是时间已晚,子青跟八弟见面后就已经在茶里下了药,可她告诉儿臣,八弟没有喝,儿臣……儿臣这才松了口气……” 皇帝厉声质问道:“陆子青是不是有拜托你,说包药粉的油纸掉在了厢房,让你想办法处理掉?” “……!!”父皇连这个细节都知道?!陆子青那个贱人死前到底出卖自己多少?!连自己是提供毒.药之事都认了,也就不在乎这件事,皇甫恒应下道:“是的,当时……当时子青跳楼被救,我当晚偷偷前去探望她,她说她投了毒,但八弟没有喝,当时情况混乱,包着毒.药的油纸掉在了现场……”事到如今,皇帝只要想查,什么都能查出来,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方承认了。 “可是……可是父皇,八弟没事啊,子青告诉儿臣,八弟没喝下那杯茶,儿臣不愿将此事闹大,所以才……”皇甫恒为自己辩解道。 “她说没喝就没喝吗?!若是慕儿没中毒朕怎么可能查出下毒之事来!”皇帝对皇甫恒充满了失望,“老四啊老四,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慕儿是你弟弟,你怎么下得了手!” 皇甫恒做梦都想不到那傻子喝了那杯茶,这……这不应该啊,陆子青明确说他没喝,那药剂量的潜伏期长达半个月以上,就算那傻子真的喝了也不该是这时候病发!皇甫恒如此聪明,他立刻意识到,有人想以那傻子中毒一事借刀杀人!到底是谁想害他!老二皇甫政?老五皇甫晋?或者是徐妃?! 不管皇甫恒感到如何冤屈,可他没有证据去证明这一切,看着对自己满怀失望的父皇,他明白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了!皇甫恒慢慢的收起表情,面上不再有之前的惊恐之色,“儿臣无话可说,任凭父皇处置。” “哼,你倒是硬气啊!”皇帝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去守皇陵吧。” “当初慕儿差点蒙冤,被朕贬去守皇陵,现在朕应该没有冤枉你吧,”皇帝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你就面对祖先先皇们好好反省吧。” ******** 几日之后,大学士府的大儒陆赞向皇帝辞官,皇帝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心有不忍再三挽留,但陆赞执意辞官归隐,皇帝无法只好任由放之。 其实皇甫慕中毒一事,陆赞并不知情,甚至整个陆大学士府都是无辜的,但可惜被陆子青连累,即使皇帝向陆赞表示不怪罪大学士府,但陆赞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至于皇甫恒,皇帝保留了他作为皇子的最后一点尊严,不管外面的传闻如何,皇帝没有明面上给予他任何处罚,皇甫恒被召见入宫的第二天,他亲自向皇帝请辞,离开京都前去皇陵,不顾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的错愕,皇帝大笔一挥,准奏! 皇甫恒很快的收拾好一切,带着几个亲信仆人上路,皇城门口,四皇子妃陆子萱看着即将要远去的丈夫,哭成了泪人,她不知短短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妹妹被杖毙,祖父辞官归隐,丈夫也要离她而去,不管她怎么问,祖父他们都闭口不答。 皇甫恒站在皇城门口,不停的向城里张望着,整个人看上去落魄极了,如今这时候,他越是可怜皇帝心中的怨气才能越早消退,皇甫恒一直在等一个人的出现,直到该离开的时辰了,那人还是没有来。被皇帝贬去皇陵,甚至夺位计划会无限期的推迟,皇甫恒也没有多少焦虑,可现在他焦虑了,心宛如针扎一般的疼痛,他以为那人会来送行,可惜没有。 或许他们要很久以后才能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新卷章~\(≧▽≦)/~ 第360章 360等君回来 快到中秋节了,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年初那会,京都的一小巷子里开了一家糕点店,里面卖个各式各样的点心,点心甜而不腻,老板有独特秘方,很快的受到京都各个层次人士的追捧,甚至太白楼的点心都得为他让步了。 顺应节日,近日糕点店又推出了新鲜出炉的月饼,这月饼有酥皮的,糕皮的,有五仁的,椒盐的,芝麻的,花生的,玫瑰的等等二十几种口味,这可馋坏了林淼,今儿个他早早从戏园子回来,带着两个小厮去糕点店前排队,打算把那些口味的月饼买个遍。 那店面果然火爆,排队买月饼的人都能排到巷子口了,林淼连忙拉着俩小厮跟着一起排队,林淼刚站在那边,忽然发现排在自己前方的人很是眼熟。 “林恩……?”林淼不确定的道。 那人听见后下意识的转过头来,身体微微一怔,“是你?” 果然呢,排在前方的人正是林恩。算算日子,自从世昌王府败落后,林淼有一年的时间没见到他了,若非偶尔听陈远陌提及,林恩被平谦王世子张成宇收留,还在翰林院做事,林淼都以为他已经离开京都了。 不知是不是世昌王府衰落,以及父母的死亡对林恩的打击太大,林恩消瘦了不少,面上总是带在淡淡的愁色,看上去仿佛还在生病。 林恩不是一个人来的,张成宇就站在他的身边,在林恩看见林淼的同事,张成宇也看见了他,下一刻张成宇跟护小鸡似的把人护在身后,一脸防备的看着林淼,“你来这里做什么?!想欺负林恩吗?!” “……”林淼有些无语了,这人的思想十几年来就没变化么,只要自己跟林恩站一块,好像要害死他一样!天地良心,他刚才只说了两个字而已!林淼没好气的道:“我来这边买月饼的,怎么只允许你们能买,我就不能了吗?有本事你把这整条巷子买下来呀!” “你……”张成宇被堵得十分恼火,气得想上前还嘴,林恩连忙把他挡下,劝着道:“成宇,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动怒。” 瞅着林恩那副小白花的样子,林淼心里的小火苗蹭蹭的网上冒,每次都是这样,搞得好像是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似的,这年头出来买个月饼也有错了?! 林淼气不过,忽然想起近日里京都发生的事,这张成宇不是说自己老欺负林恩吗?好啊,那可不能白背了这骂名,必须把人欺负了才行!于是林淼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满是好奇的道:“哎呀,林恩,你怎么还在这里啊?难道不知道四皇子殿下请辞离开京都前去驻守皇陵,你也不去送送?”自从上次偷听了他俩的谈话,林淼便知他们之间的不清不楚,现在不正好用四皇子好好刺激林恩! “……!!”林恩脸色大变,离开京都驻守皇陵?!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啊?”林淼故意啧啧两声,将坏人的口吻演绎的淋漓尽致,“林恩你还真是无情呢,他走了你也不送送……” 林淼的话还没说完,林恩也不排队买月饼了,直接跑开,三两步的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林恩!!”林恩跑得太快,张成宇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了。 张成宇气得看向林淼,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你对林恩说这些事做什么!真是不安好心!”天晓得他是如何瞒住林恩的,甚至这几日不惜装病,让林恩不去翰林院,想着等过段时间,风声淡下来,再慢慢告诉他。张成宇喜欢林恩,很喜欢很喜欢,他一直以为林恩是喜欢自己的,但世昌王府覆灭,林恩与四皇子皇甫恒彻底闹翻后,张成宇才明白林恩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不过他不在乎,他自认为不必皇甫恒差,那皇甫恒朝三暮四,娶了皇妃还勾搭其他女子,活该他去守皇陵,张成宇相信只要不放弃,林恩早晚会被自己打动。 “是啊,我就是不安好心!你能把我怎样?!”林淼挺直了腰杆嚣张道。 张成宇满心记挂林恩,不愿再在这里跟林淼纠缠下去,他气呼呼的对林淼警告道:“我看在远陌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若有下次我绝不饶你!”说完他灰溜溜的跑去找林恩了。 “哼。”林淼才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该干什么干什么。 ******** 从上次大病之后,林恩的身体就时好时坏,他跑了没一阵子就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脚步慢慢行走。这条路林恩很熟悉,是通往四皇子府的路,自从逃避皇甫恒开始,林恩连这条路都绕到走了。这条路繁华依旧,只是四皇子府门前变得萧条起来,与这道路一点也不搭。 林恩来到四皇子府门前,狠狠的拍打这房门,“有人吗?有人吗?” 过了好一阵子,一个奴仆打扮的老人前来开门,那老人一见是林恩,十分吃惊,“林大人,您怎么来了?” “四皇子殿下呢?他在不在?”林恩追问道。 看着林恩焦急的表情,老人不免有些欣慰,毕竟皇甫恒离开的时候,送行之人除了皇妃陆子萱外,就别无其他了,连大学士府都没有人来。不知自家主子犯了什么错,他遣走下人,将皇妃送回娘家,前去驻守皇陵,虽然皇上没下达旨意,可看这形势,怕是一年半载回不来了,老人哭丧着脸道:“林大人来晚了,殿下已经离开京都,前去皇陵了……” “皇陵?他为什么去皇陵?!”林恩白着脸追问道。 “老奴……老奴不知啊……” 其余的一些问题,那老奴更是一问三不知,林恩失望的从皇子府离开,不知不觉的模糊了视线,眼泪忍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林恩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去,与皇甫恒断的一干二净,可以不再想他,可事实是根本不可能,他现在后悔极了,为什么要跟皇甫恒闹,为什么不能跟他好好谈谈,林恩满脑子里只有三个字,“见到他”!!他想迫不及待的见到那个人! 林恩本想回去收拾细软,前去皇陵找皇甫恒,可走到平谦王府的门口时,他看见张成宇急急忙忙的走进府中,他不免停下脚步。 事到如今林恩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呢,张成宇的爱慕他心知肚明,怕也是他瞒着自己阿恒前去守皇陵的事,林恩知道,若是自己现在进了平谦王府,怕是一时半会被纠缠住出不来了。 林恩打开自己的钱袋,见还有一些散银子,这些银子够买一匹普通的马以及三四天的盘缠,这些钱财足以他撑到皇陵见到皇甫恒。 林恩打定主意,前去马场买了一匹马,骑着马准备立即离开京都,前去皇陵。 林恩骑着马来到皇城门口,却不料门口的侍卫拿着长矛将他挡下,林恩的马受了惊吓,马蹄子下不稳,左摇右晃起来,马晃得太厉害,林恩根本掌控不住,一下子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啊————”林恩惊得尖叫起来,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却没想到被一个人拦腰接住,才幸免于被马蹄踩到。 林恩扭头一看,诧异道:“安孔?” 安孔将人放开,面无表情的道:“我刚才收到消息,你在马场里买了马,我就想着你会去投奔殿下……” 林恩看了一眼守在皇城门口的侍卫,问道:“是你让他们拦下我的?” “没事,是我。”安孔大方承认。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恩皱眉责问道。 安孔没有回答林恩的问题,而是向目光飘向了城门之外,那里萧索的灌木与城里的热闹繁华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安孔轻声道:“由于他的嘱咐,他走的时候我没有去送行,可我听别人说,他走之前一直不停的向城里张望着,像是等待某个人,可是最终那个人没有出现,他只能一个人失望的走了……,我想他等待的那个人是你吧……”安孔说着,看向林恩,阴森的双眼直溜溜的盯着他,问道:“你为什么没有来?” “我……我……”终于林恩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嘤嘤的哭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痛哭的林恩,安孔那阴森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丝的嫉妒,是的,嫉妒,安孔十分嫉妒林恩,可作为阉人的他又不得不将这份嫉妒紧紧的埋藏在心里。 皇甫恒表面上看纵然多情,利用了一个又一个,可他心里真正在意的人,只有林恩,那时唯一一个。如果可以的话,安孔很想代替这个唯一,算算日子,他认识皇甫恒的时间比林恩长得多,小时候,他因为长相阴冷被父母不喜,后来村里算命的说他命硬克人,本就家里贫穷,父亲干脆将他卖进皇宫,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相貌不佳嘴巴不甜还没什么技能的小太监,刚进宫只有被欺负排挤的份,因为他相貌阴冷,被派去伺候出身低微的四皇子皇甫恒,安孔第一次看见他,就对这个白白净净的四皇子很有好感。皇甫恒没有因为他的相貌和眼睛而厌恶他,相反的还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教他读书,写字,作画,渐渐的他因为写得一手好字而被司礼监大总管安寿阮看中,被收为他第二个干儿子。 安孔有了新的差事,在皇帝的书房里研磨,他高高兴兴的跑去找皇甫恒,想将这个好消息与他分享,却看见皇甫恒与另一个少年站在一起,那眼中的宠溺与爱意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时间安孔的心有了一丝剧痛,他这才发现自己对皇甫恒的感情,他喜欢这个人,喜欢了很久很久了,但感情不是讲究先来后到,而是在对的时间喜欢上对的人,安孔一样都不占,当他进宫进了刀子房时,他就没有这个资格了,他为自己残缺的身体,丑陋的相貌,阴森的双眼而自卑,清楚的明白自己配不上皇甫恒,他可以以任何身份站在皇甫恒的身边,除了他的爱人! 对皇甫恒抱有强烈感情的安孔不会忤逆他的任何意愿,即使心里再不愿意。安孔从怀里拿出锦帕,递到林恩的面前,道:“你不要哭了,放心,殿下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他临走前要我好好照顾你,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 林恩接过帕子,吸了吸鼻子,使劲点头,“好,一起等他回来。” 安孔稍稍向前前倾身子,在林恩的耳边道:“而且殿下回来之前,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做。” 听了安孔的话,林恩那忍住泪水的双眸变得锐利起来,又回到了以往的状态,“嗯,我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计划有误,下章才开始新卷章_(:3」∠)_ 第361章 361提拔之人 林淼拎着十几盒月饼回府的时候,陈远陌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煮酒等他,林淼瞅了瞅天色,时辰还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远陌,”林淼将手里的月饼递给元宝,朝陈远陌走了过去,以己度人道:“这么早回来,是不是想要吃月饼呀?” “淼淼,今天咱们得回一趟丞相府了。”陈远陌开门见山的道。 “呃……”林淼眨眨眼,立刻摇头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为什么呀?你得陪着我,”陈远陌拉着林淼的袖子,故意道:“咱俩是两口子,我回本家了,你也得陪着我回去才是。” “我不想去。”上次丞相府老夫人大寿,他赶鸭子上架前去祝寿,还被强.逼着说祝寿词,所有宾客把他当做稀有动物参观似的,别提多尴尬了。 “你就陪我去呗,”陈远陌讲条件道:“你看,都快中秋节了,咱们今日去了等到了中秋节就可以找个由头不去,你不是好久都没去看伯母了么,咱们中秋节就陪她过,要不她一人也怪孤单的。” “嗯……”林淼很明显的有所打动,但他还是摇头了,“我……我一个人也可以去看母亲,不用你陪。” 见这招不见效,陈远陌又换了套说法,“淼淼,你就陪我去吧,今早下早朝,我父亲堵住我,还拿出做长辈的威严非逼着我回去,看他那副架势,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说……他会不会逼我纳妾呀?你要是在场还能帮我挡一挡,要不然……” 还不等陈远陌把话说完,林淼立刻改口,“好,等我去换件衣服,马上跟你一起去!” “……”看着林淼一溜烟跑去换衣服的背影,陈远陌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眼中充满了宠溺,这招似乎百试百灵呢。 林淼换好衣服,陈远陌也准备好礼物,两人坐着马车朝丞相府驶去。 丞相府门口,陈远陌的庶出大哥陈远云已经在门口等待他们了。这么些年过去,庶出的陈远云依旧住在丞相府里,本来他也可以像陈远陌那样考取功名的,但是八年前,陈远云为了救母亲马氏,被父亲陈季然狠狠的踹了一脚,双手按在了摔碎的药罐的碎片上,因用力过猛,碎片陷进肉里,即使取出来了,双手也不如以往利索,郎中说是上了经脉。 前世在丞相府受的苦楚,遭到的背叛让陈远陌从未停止过报复,他害死了马氏,逼死马氏的儿子陈远明,那个前世被称为大楚国第一美人的庶出妹妹陈玉竹被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至于陈远云,陈远陌知道他想考取功名,所以用手中权力为他在京都贡院旁的藏经阁里谋得守书人的职务,这个职务谁都能做,贡院是开展每届科举考试的地方,明明与贡院近在咫尺,却因手有残疾写不了字,一辈子都别想踏进一步! “大哥。”陈远陌面带微笑,领着林淼走了过去。 陈远云笑着道:“只是让你回府吃一顿便饭,不必拿礼物回来。” “都是送给祖父祖母的补品。”陈远陌说着踏进了丞相府的大门,“大哥,吃饭前我得先去拜访一下祖父祖母吧。” “不必了,”陈远云为他们二人引路道:“祖父今晚有应酬,去工部尚书的府上了,祖母近日头疼,不愿被人打扰,怕是早早休息了。” 听陈远云这么说,陈远陌倒是奇怪了,祖父出门应酬,祖母卧病在床,那还把他喊回府吃饭? 像是看出了陈远陌心中所想,陈远云笑着解释道:“府中没什么事,就是父亲想你了,让你回来吃顿便饭罢了,就咱们二房。” 陈远陌心里一阵呵呵,父亲想他了?他们早朝天天见的,若非必要,他从不主动跟自己多说一个字,那满满的厌恶感旁人都能感觉出来,还劝着说什么父子哪儿有隔夜仇。陈远陌十分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是个自私且小心眼的人,明明怀疑母亲失了贞洁,怀疑自己的血统,在意的要死。还非得好面子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故意装作严父的架势来伪装对自己的厌恶感。 陈远陌想破头皮也想不出陈季然要他回府吃饭的原因,只得见到本人再说。 来到二房的大厅内,圆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陈季然的继室,陈远陌与陈远云的嫡母郭燕芬还在那边准备着,又是让人上菜又是让人上茶的。 陈远陌笑着唤她道:“母亲。” 郭燕芬转过头来,见是陈远陌来了,笑意满满的道:“远陌,你来了,还带着林公子呢。”郭燕芬连忙领着他们坐下,一点没有见外的意思。 前世郭燕芬并没有出现在陈远陌的生活中,只不过今生陈远陌将马氏斗下去,陈季然总得娶一个代替马氏的续弦,而这位续弦就是郭家的远房女儿,郭燕芬。 陈远陌与郭燕芬接触的不多,但在这不多的情况下对这位嫡母的印象想当好,郭燕芬是个圆滑的人,性格开朗,嘴巴又甜,贵妇圈子里总会传来她朗朗的笑声,姐姐陈玉兰对这位年轻的嫡母的印象可不好,没少给她甩脸色,但郭燕芬一点也不计较,甚至陈玉兰在丞相府里受难时,郭燕芬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力所能及的帮了她不少,可以说,她还是个大气的人。 陈远陌瞅着许久不见,郭燕芬丰盈了许多,尤其是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便开玩笑道:“母亲,你是不是过几个月要给我生个小弟弟呀?” 郭燕芬不禁面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了,“看出来了啊?” “原来是真的呀,”陈远陌欣喜的道:“母亲怎么瞒得这么紧,我今日前来当兄长的也没什么表示。” “你一年回不了丞相府几次,怎么能说是我瞒得紧呢?”郭燕芬道:“等孩子出生了,你再随礼也不迟。” 陈远陌嘿嘿一笑,他坐了下来,左等右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陈季然前来,陈远陌奇怪的问道:“父亲是不是还没从刑部回来呢?” “老爷早就回来了,”郭燕芬笑着回答:“其实今儿个吃饭还有位客人要来,老爷应该是去请那位客人了。” “客人?什么客人?”陈远陌问道。 “是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回答的人是陈远云,他言语之间不自主的流露出妒忌之意,“那亲戚通过了今年的乡试,准备参加明年科举,他早早就前来投奔父亲,父亲便给他准备了个厢房以来备考……” 科举、投奔、备考!这几个词组着在一起,一个人影突然从陈远陌的脑海里划过,那是他前世十分熟悉的喊姐夫的人…… “据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考中了解元,明年科举定能金榜题名,父亲今天想向你引荐一下他,你如今是吏部尚书,到时候还得多关照关照……” “大哥,”陈远陌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了,“那个亲戚,他……她叫什么名字?” “他呀,”陈远云道:“他叫马平之,你不认识的,他之前一直在……” 还不等陈远云把话说完,陈季然就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想必就是那位远方表亲了。 长辈来了,作为晚辈林淼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可他身边的陈远陌却依旧直立立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远陌,远陌……”林淼手底下轻轻的拽了拽陈远陌的衣角,可陈远陌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 陈季然走到陈远陌的面前,他身后的那人也缓缓的走到陈季然的身边,陈远陌终于看清了那人相貌,那人身高七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衣冠楚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就连林淼都不免咋舌,这世上居然有此等丰神俊秀俊逸出尘的男子。 那人向陈远陌拱手道:“在下姓马名平之,闽城人士,在此见过陈大人。” 看着那自称是马平之的男子那完美的脸庞,陈远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中,那是肮脏而阴冷的牢房,自己被拴在铁链子上,没毁去容貌,砍去手脚,可那时候的自己还清醒着,突然一个圆咚咚的东西滚到了他的面前,他定睛一看,那是姐姐陈玉兰的头颅!! “远陌,远陌!”突然一道声音把陈远陌从那个世界里叫回,陈远陌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来是父亲。 马平之已经拱手多时,陈远陌却迟迟没有表示,甚至都不起身,这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陈季然皱眉道:“平之在向你打招呼,你怎么还不回应呢?!” “抱歉,”陈远陌站起身子,下一刻面上挂上了那他招牌似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像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刚才我走神了,今日家里聚会,只有姐姐没到场,我有点想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新卷章啦~\(≧▽≦)/~ 文章写的太长,是不是有很多梗大家都忘啦~ 陌陌的父亲:陈季然 陌陌的后母:郭燕芬 陌陌的庶出大哥:陈远云 陌陌的庶出妹妹:陈玉竹 之前也提及过,陌陌的姐姐玉兰前世嫁了两次,第一次是安国侯府的世子,那个世子得痨病死了,玉兰因此背上克夫的罪名,后来又嫁给了第二个丈夫,那个丈夫是做官的,但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出卖玉兰,现在出场的马平之就是玉兰的第二任丈夫哈。 第362章 362现实梦境 客人来齐,菜肴也上全了,作为女眷的郭燕芬领着下人们离开,只留两个婢女一旁伺候。 由于立场不同,陈远陌分家搬出去后与丞相府的联系不那么紧密了,这突然把人叫回来,又为他引荐远方亲戚的,陈远云怕陈远陌所有尴尬,所以率先拿起酒杯,为陈远陌介绍道:“远陌,按照辈分排,马平之算是我的表哥,比我大一岁,我母亲在世时还抱过他呢。” “幸会了,”陈远陌举杯向马平之道:“看你一表人才,听闻你学问造诣极高,以后定是国家栋梁。” “哪里哪里,”马平之连忙也拿起酒杯,受宠若惊的道:“倒是在下早前听闻陈大人的大名,年纪轻轻就身居要位,您可是当年的金科状元呢,实在是我等的榜样楷模。” 陈远陌嘿嘿一笑,马平之的这番话似乎对他很受用,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马家的人生得都像是天仙般的人物,那陈玉竹是大楚国第一美女,美名远扬,而这位马平之貌似潘安在世,连那之前被京都众位世家女追捧的新科榜眼美男子闵严也比他逊色三分。姐姐玉兰成为燕王妃远嫁西疆城,时间一长,陈远陌倒是将前世的第二任姐夫的事忘在脑后,马氏死了那么多年,这马平之还能想办法搭上丞相府这条船,这手段还是挺高的啊。 陈远陌又喝下一杯酒,笑着与前来投奔的远方亲戚说些有的没的,他应该有所察觉才对,像马平之这等趋炎附势,不惜制造一切机会向上爬的人,今生怎么可能不出现?!对上马平之那张完美的脸,陈远陌又有些失神了,这个人,是前世让自己彻底崩溃的导.火.线。 被陈远陌如此盯着他有些不自在,他早就听闻陈远陌的性向不同,喜欢男子,外界谣传他洁身自好,可现在看来似乎这传言不怎么可信,这人该不会也是被自己迷惑了吧?马平之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这幅皮囊被多少人喜欢,男女不忌。 这天晚上的家宴,陈远陌像是很高兴似的,喝了很多酒,甚至连路都走不了,无奈之下,林淼让郭燕芬在府上准备厢房,今晚得住在丞相府了。 送了陈远陌与林淼休息后,陈远云准备回自己的屋里休息,没想到路上遇见陈季然和马平之,他俩像是专门等候陈远云似的。 “父亲,您怎么还没休息啊。”陈远云走了过去。 “嗯,”陈季然双手背在身后,问道:“今天之事,你觉得远陌的态度如何?” “想必是很喜欢平之的,”陈远云笑着道:“瞧他都在酒桌上喝醉了,我可从未见过表弟如此失态。” “是呢,我也没见过。”看陈远陌的样子的确像是很高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陈季然自己也说不出来,他看向马平之,免不了一番叮嘱道:“远陌与你一见如故是好事,但作为他的父亲我有必要提醒你几句,你们若只是君子之交,便是好事,可别有其他的交情和想法,……远陌他有龙阳之好。” 马平之微微一怔,连忙道:“小生明白大人所言,听闻陈大人是专情的人,必然不会有其他的事。” “哼,这样最好。”陈季然冷声道,他提拔马平之,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拖后腿!他们丞相府支持二皇子皇甫政,可与皇甫政亲近的人是他大哥陈季修。皇甫政曾经要求陈季然,将分家出去的陈远陌拉拢回来,可陈季然始终拉不下那个脸来,陈远陌又是个铁了心的不回丞相府的主,这算下来也难怪皇甫政对陈季然冷落了。普天之下大楚国的人才何其之多,又不只有陈远陌一人,于是陈季然想着趁着这回科举,培养新势力,这刚好马平之一封书信请求投奔,陈季然见马平之相貌品质乃一届之流,便有心提拔。 陈季然和陈远云回厢房休息,只有马平之留在原地,说是想醒醒酒。一个人独处的马平之面上早就没了人前伪装出来的谦卑之意,他侧过脑袋,看向陈远陌休息的厢房,露出轻蔑之色来,看来很多传闻都不可信,什么专情,专情还在大庭观众之下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 陈远陌是真的喝多了,喝得胃里难受使劲翻腾,他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伸手往旁边抓了抓,空空如也,有些不乐意了,“淼淼……淼淼……淼淼……” “我在,我在,”林淼在屋外的水盆里洗了帕子,他将帕子拧干连忙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拉住陈远陌的手,“远陌,怎么了?” “嘿嘿嘿,没什么,”陈远陌傻笑道:“就是你不在身边了,我着急。” “我一直在呢,”林淼熟练的解开陈远陌的腰带,为他脱下外衣外裤,扶着他躺平了,拿着湿帕子在他脸上擦了擦,醒醒酒。今日饭桌上陈远陌的反应太反常了,连陈季然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林淼呢,他边为陈远陌擦拭面颊,边问道:“远陌,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有……”陈远陌摇摇晃晃的道。 “你别骗我,我知道你不高兴,这我都看不出来就白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如果远陌真的很高兴认识马平之,他就不会一味的给自己灌酒,说那么多恭维的话。林淼没逼问陈远陌为什么不高兴,他多少能猜出来,陈远陌与陈季然的感情很冷淡,陈季然突然要求他回家,又硬是塞个人让他提拔,这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擦完脸后,林淼将帕子放在一旁,“以后别这么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好。”陈远陌轻声回答。 林淼会心一笑,将床榻上的锦被拉过,盖在陈远陌的身上,陈远陌蜷起身子,朦胧的看着林淼,“淼淼,我有些冷。” 陈远陌身体发寒,常年手脚冰凉,刚刚入秋时就得在房里架上火炉,丞相府不比自己的府邸,厢房里这些东西都没有准备。“我出去找人端两个火盆进来吧。”林淼刚准备站起身,却被陈远陌一把拉下,栽在床榻上。 还不等林淼反应过来,陈远陌就像个八爪鱼似的将人缠住了,“不用,淼淼,你在旁边抱着我,我就不冷了……” 林淼有些无奈,明明是成人了,怎么总喜欢想小孩子一样撒娇。陈远陌的身子有些冰凉,躺在自己身边,嘴里轻轻的吐着淡淡的酒气,看样子是醉着睡过去了。 林淼伸手为陈远陌掖了掖被角,任由他缠在自己身上,也闭眼睡去。 这晚陈远陌睡得很不好,渐渐的陷入了梦境的世界,那是他的前世世界,他没有分家依旧住在丞相府,在马氏等人挑拨下,已经与姐姐玉兰形同陌路了。 那时候的陈远陌与所有人一样,对陈玉兰充满偏见,认为她是个不守妇道命硬克夫的人,否则为何她守寡后就被安国侯府赶了出来,作为弟弟,陈远陌为此感到十分羞耻。陈玉兰在丞相府里闭门不出,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后来马平之出现了,那是个不可多得美男子,他前来投奔丞相府,惹得府内的小姐丫鬟们个个红了脸面。画面一转,是一个厢房里,陈玉兰被衣衫不整的发现与马平之躺在一起,顿时房里炸开了锅,引得老夫人和陈瑾儒都出现至此,老夫人气急之下狠狠的甩了陈玉兰几个耳光,直骂他淫.娃.荡.妇,陈远陌也一脸轻蔑的看着陈玉兰,与众人一起指责她,画面再一转,马平之金榜题名,步入仕途后步步高升,陈玉兰也跟着水涨船高,但是她在贵妇圈子里的名声很不好,所有人都笑话她寡妇一个还自荐枕席,要马平之负责,最后一个画面,是新皇登基后陈远陌锒铛入狱,在监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党羽被一一铲除,而他信任之人没一个出现,唯独陈玉兰一次又一次的前来监狱看他,鼓励他,向他保证,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他翻案! 画面一黑,陈远陌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知身在何处,他焦急的起身,摸黑前行,“姐姐,玉兰姐姐!玉兰姐姐你在哪里?!” 隐隐约约的地上发出一阵咕隆隆的声音,一个东西砸在了陈远陌的叫上,他伸手摸了摸,圆圆的,一股冰冷的凉意直冲他的心底,他低下头去,忽然又能看见了,在他脚边的,姐姐陈玉兰的头颅……、 “……!!”陈远陌猛的睁开双眼,出现在眼帘的事陌生的床顶,他喘着粗气,全身冒着虚汗,虚汗湿透了他的单衣,这是梦,这是一场前世发生过的梦! 陈远陌侧过头去,看见林淼熟睡的面庞,莫名的心安。 陈远陌怎么也睡不着了,身上都是热汗黏兮兮的难受,他索性坐起身来,轻轻的离开床榻,披上外套,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院子里透透气。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神展开~\(≧▽≦)/~ 第363章 363撞破之事 陈远陌对丞相府很熟悉,所以直接走出了厢房的院子,想去花园附近走走。本文由首发 夜晚的温度有些低,陈远陌虽然披着外套,却还是忍不住的打个喷嚏,他并没有因为感觉到冷而原路返回,他还是想到处转转,冷风吹过会让他清醒一点,好受一点,他告诉自己,梦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姐姐命运已经被改写了。本来陈远陌对那个燕王没什么好感,可现在跟马平之一比,忽然觉得燕王好太多,最起码燕王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去算计一个弱女子。 不知不觉,陈远陌走过花园,绕到了一处小路上,那小路灌木丛生,看上去似乎很少有人去那里。 沙沙沙……陈远陌听到一阵声响,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只见前方隐隐约约的出现两个人的身影,看那着装像是一男一女的样子,这该不会是小厮丫鬟晚上偷偷幽会吧? 想到此处,陈远陌准备悄悄离开,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挺尴尬的,就在他转身之际,听到那两人说话了,那男子抱怨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接着又听那女子解释道:“二老爷睡熟后,我才敢出来的。” “……!!”陈远陌瞪大了双眼,这两个人的声音甚是耳熟,是刚刚在宴席桌上的人吧?! 陈远陌定睛一看,终于在月光下看清了他们的面庞,大哥陈远云和嫡母郭燕芬!!庶子和嫡母搅合在一起,遇到这种事情的概率比中字花的概率还小吧!! 自从离开丞相府,陈远陌就不再关注大宅子里的那些事了,他跟林淼住在一起,两人简简单单的,没那么多闹心的事,怎么回到丞相府一晚,就能撞见两人偷.情?! 在陈远陌的印象里,大哥陈远云虽然心高气傲,但也明白尊卑身份,绝不是个会胡乱来的人,按理说他不可能跟继母不清不楚的。陈远陌想错了一点,人是会变的,如果是前世的陈远云,他定不会这么做,可今生她的生母马氏病死,弟弟上吊自杀,妹妹被送去庄子受苦,而他自己手有残疾孤苦伶仃的留在丞相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那自私自利的亲生父亲,陈季然! 亲眼目睹父亲陈季然打翻了母亲的救命药碗,被大夫告知这辈子都无法自由提笔写字,陈远云心里恨透了这个父亲!陈远陌敢想,敢拼,敢闯,无论遇到多困难多挫折的事,他都能卧薪尝胆想办法解决,可陈远云与他恰恰相反,眼高手低,他羡慕陈远陌拥有的一切,却不想付出只想收获,他身为庶子,又断了仕途之路,不愿出府拼上一拼,除了在丞相府内仰仗父亲外,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陈远云不愿意出府受苦,又不得不在陈季然的面前装作一副孝顺乖儿子的样子,这种憋屈的事硬是把陈远云憋的扭曲起来,他想报复,想报复陈季然,这时候郭燕芬以嫡母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报复心强烈的陈远云频频向郭燕芬示好,表达爱慕之情,没多久郭燕芬就被攻陷了。 郭燕芬虽然是郭家的远房,不是本家出身,但她家庭也算小康富裕,本想着嫁给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可没想到本家一发话,硬是把她嫁给了陈季然,这个可以当他父亲的男子。郭燕芬就算再心存不满,可碍于郭家本家的权威,她不愿让父母为难,只好嫁过来当填房了。 在丞相府的日子郭燕芬过得不好不坏,相公陈季然她当长辈一样供着,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皆由老夫人和大房把持,本来大家都是从郭家出来的,还像防贼一样防着她,这让郭燕芬很是郁闷,但她也一身轻松,从不跟老夫人和大房她们争权夺利。 本想着在丞相府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却不料被陈远云招惹了去,他俩的年龄本就相仿,很快的就被这位怀才不遇的青年吸引,本来心如止水的郭燕芬如同陷入热恋般的少女,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在陈远云的热烈追求下,她渐渐的迷失了。 可怜的女人并不知道,她只是陈远云用来向父亲复仇戴绿帽的慰藉罢了。 “远云,这么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对于陈远云能主动联系自己,她高兴极了,毕竟自从自己怀孕起,他再也没有找过她! “我问你,是不是你推掉了太常寺府上的说媒?”陈远云皱眉质问道。 本来这件事陈远云是不知道的,只是前几日太常寺府的公子去藏经阁查阅,看见他时讽刺了几句,说残疾着手还想着娶天仙,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陈远云从未得罪过太常寺府的人,他打听之下才得知,太常寺府派人来说媒,不在乎陈远云手有残疾,想把自己家的庶女嫁给他为妻,可没想到郭燕芬作为嫡母竟然一口回绝了去! 陈远云怒气冲冲的道:“你想耽误我到什么时候?!咱俩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跟我年龄一般大的人连孩子都有了,可我还尚未娶亲,好不容易有一个不嫌弃我的人,你还回绝掉,你到底想耽误我到什么时候!”此时的他似乎选择性的遗忘了是他自己先勾.引的郭燕芬,如今却以一副受害者的口吻,对她一顿指责。 “我……我知道我们不可能……”郭燕芬被这么一吼,觉得委屈极了,她双眼微红的解释道:“远云,我替你回绝掉也是为你好啊,我打听到,那太常寺府上的小姐因偷偷跟下人厮混,被正室抓个正着,她都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太常寺府丢不起这个人,才想着赶紧那人嫁掉,我不想你被他们骗,所以我才回绝的,你相信我……” 陈远云微微一怔,还未成亲就给他戴绿帽子当便宜爹,这种事情他可不干,“你说的是真的?” “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骗你呢?”郭燕芬伤心的道,她付出了那么多,反而为什么他越来越冷淡了? “好吧好吧,”看见郭燕芬掉眼泪,陈远云就心烦,本来之前都好好的,可现在她越来越缠着自己了,万一被长辈们有所察觉,他会被打断腿赶出府的,再加上现在也腻了,还不如断了好。陈远云道:“那就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陈远云说着就要转身离开,郭燕芬却快走两步,挡在他的面前,“等一下。” “你还想干什么?”陈远云不耐烦的道。 “我……我……”虽然每天都见,但郭燕芬始终没与他单独相处,好不容易有了今晚的机会,郭燕芬鼓足勇气的道:“我……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给孩子想几个名字?” “你别胡说!”陈远云脸色大变,他低声骂道:“那是你和我爹的孩子,你想害死我吗!” “我没有想害你的意思,我肚子里真的是你的骨肉。”郭燕芬不爱陈季然,爱的是陈远云,更何况她跟陈远云在一起的时间要比跟他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要长。 “你……你……”陈远云现在有点后悔招惹这个不分轻重的女人,本来大家欢爱一场,谁也不碍着谁,可现在她非得搞成海枯石烂的架势,他可不想着她一起,“郭燕芬!你到底是聋子还是听不懂啊!要我说几次你才能明白,这个孩子是我爹的,只能是我爹的,你这样念念叨叨的,传到祖母耳朵里,就不怕浸猪笼吗!” 不远处,被大片灌木挡着的陈远陌眼睛已经直了,郭燕芬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个孽种?!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陈远陌本就觉得冷,现在更是受不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郭燕芬和陈远云顿时面上一白,四处环顾道:“是谁?!是谁在那里?!” 陈远陌见躲不了了,只得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来到郭燕芬和陈远云的面前,“是我,大哥,母亲。” 陈远云害怕极了,他不知道陈远陌听到了多少,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父亲,“远陌……” “我全都知道了,大哥,”陈远陌面露轻蔑的的道:“私通嫡母,你胆子真够大的。” “不,不是这样的!”郭燕芬惊呼道,她蹭的一下跪在陈远陌的面前哀求道:“远陌,远陌,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求求你不要告诉老夫人他们,是我……是我勾.引了远云,一切都是我的错,远云一时被我迷惑才会如此,他早就想跟我断了,是我苦苦纠缠,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他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求求你了!” 陈远云也连声附和道:“没错没错,远陌,我是无辜的,都是这个贱人勾.引我,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一定不会告发我的对不对?” 看着大着肚子跪在自己面前的郭燕芬,陈远陌有些于心不忍,他的确可以揭发他们,可然后呢,仅仅是除掉陈远云这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人。想起今日前来投靠的马平之,陈远陌的嘴角翘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好啊,不告发你们也可以,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一听事情有所转机,陈远云连声答应道:“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桥段应该是神展吧~\(≧▽≦)/~ 第364章 364用计接回 想起今日前来投靠的马平之,陈远陌的嘴角翘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好啊,不告发你们也可以,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一听事情有所转机,陈远云连声答应道:“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也可以!” “你想办法把玉竹接回来。”陈远陌提出条件。 “玉竹?”陈远云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那个被送去庄子上的玉竹?!” “除了她还会有谁?”陈远陌道。 “不可能!玉竹是我们丞相府的耻辱,祖父他们不可能答应的!”陈远云摇摇头,道:“先是父亲那一关就过不了!” “如果你连这点小事都想不到办法的话,我不介意给你指条明路,”陈远陌道:“以二皇子为借口……” ******** 陈远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陈玉竹回来,但这是陈远陌要求的,他只能顺从答应。陈远其回到厢房内,彻夜未眠,按照陈远陌所叮嘱的,想好了一番说词。 这日陈季然归来府中,在书房写第二日要奏请皇帝的奏折,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陈季然道:“是谁?” “是我啊,父亲。”陈远云站在门口恭敬的道。 陈季然问道:“有什么事吗?” “父亲,我为您泡了杯上好的雨前龙井,您尝尝?”陈远云献宝的道。 “进来吧。” 陈远云推门而入,双手捧着托盘来到陈季然的书桌前,他将托盘放在书桌上,然后将托盘上的茶杯端了出来,因为手有残疾,他整个动作十分缓慢,过程中手还在发抖,仿佛下一刻就会将茶杯摔下。 见到陈远云这副架势,陈季然有些皱眉,他十分看不上这个残疾的儿子,等陈远云将茶杯放到面前后,他不耐烦的道:“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 送茶只是个借口,陈远云是有事情想与他说的,“父亲,做儿子的也想为您分忧。” “分忧?”陈季然面露嘲讽的表情,看了一眼陈远云残疾的双手,“就你这样?” 面对陈季然这露骨的表态,陈远云差点没忍住将人破口大骂,他落得今天这样子,到底是谁害的!可惜陈远云没有这个胆子,他赔上笑脸,仿佛什么都听不懂似的,对陈季然道:“是啊,父亲,我当然希望您好了,我知道您现在顾虑什么,大房这么多年来一直打压咱们二房,远陌虽然争气,但他就是只白眼狼,从不为我们二房着想,父亲,您现在让马平之头哦靠过来,是在为自己增加筹码吧?” “哼,你既然知道就好好在一旁帮持着平之。”陈季然满不在乎的道。 “那是自然,”陈远云点点头,接着峰回路转道:“可是父亲,您有没有想过,万一那马平之今年落榜了,那你这些努力可都白费了。” “混账东西!”陈季然听不得不好听的,他骂道:“只要你别乌鸦嘴,他会好好的!”在收留马平之之前,他早就打探过这个人,得知此人是明年科举考试的黑马,他才好生接待,否则谁会花这多般功夫为其铺路。 “是呢是呢,”陈远云连声道:“他定然会好,儿子的意思是,咱们得做两手准备。二皇子殿下身边最信任的谋士是堂哥远其,咱们再怎么费心费力的为二皇子殿下推荐人才,只要堂哥从中阻拦或者穿小鞋,那些人都不会为二皇子殿下重用的。” 陈季然一听,还真是这个理,这些年来被二房打压,不就是他们有一个文曲星般的好儿子陈远其么!“那你倒说说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二皇子殿下看中咱们二房?” “很简单,”陈远云道:“美人计。” “美人计?”陈季然好奇的道:“你想怎么做?” 陈远云笑着道:“父亲,这世界上最好吹的风就是枕边风了,二皇子殿下之前的正妃是大房的堂姐玉春,可她已经死了好些年头,正妃之位一直悬空,儿子刚好想到一个人,玉竹妹妹啊,她被送去庄子上已经八年之久,现年已经二十有二,虽然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但她美艳动人,怕是京都里任何一位女子,都不及她美貌半分!” 若不是陈远云提及,陈季然早就忘了还有这个女儿,玉竹的美貌他是知晓的,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一直被当做嫡女教养,若非出了安国侯府那档子事,以玉竹的美貌可以嫁给任何一位皇子当正妃。“玉竹的事就别想了,你难道忘了当年她嫁过人?现在是个寡妇。” “可玉竹妹妹不是真寡妇,她现在还是完璧之身,那安国侯府不仁不义,为的痨病的世子骗婚害惨了玉竹妹妹,”陈远云道:“没有哪个男人不爱美人,玉竹妹妹这番可怜的遭遇更能激起二皇子殿下的保护欲,玉竹妹妹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把她献给二皇子殿下,不管殿下给她什么身份,只要她进了二皇子府,她就是二皇子的人了。” 最终陈季然被说动了,那马平之再怎么有才华那也是外人,万一他哪天跟陈远陌似的,翅膀硬了跑去支持别人,他都没地方哭去,相反的还是陈玉竹好拿捏,毕竟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 晚上厢房内 郭燕芬为陈季然脱下外套,与他一起上.床准备歇息。 陈季然对她道:“中秋节你去庄子上一趟。” “什么?”郭燕芬故意一副疑惑的样子,“去庄子上做什么?” “我有个女儿在庄子上休养,”陈季然耐着性子道:“你去把她接回来。” “二老爷还有个女儿在庄子上?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郭燕芬好奇的道。 陈玉竹和安国侯府那些事当年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陈季然当然不想再提及,他皱着眉头道:“一个妇道人家,问这么多做什么。还有,不要告诉大房他们!” “是。”郭燕芬乖巧的闭上了嘴。 陈季然侧过头看着郭燕芬凸起的肚子,不免露出期待的表情,伸手抚摸着郭燕芬的肚子,就像是抚摸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陈季然对郭燕芬肚子里孩子很看重,他现在到了这个年纪,自己四个儿子,远云是残疾,远东被他逐出了府,远明死了,至于那个白眼狼不提也罢,这才赫然发现,这些个儿子没一个争气的!不过还好他老来得子,现在郭燕芬又怀了一个,这回他要亲自教养这个儿子,免得又长歪了去。 陈季然叮嘱道:“路上不要太颠簸,小心我们的儿子。” 被自己不喜欢的碰触,郭燕芬觉得身上毛毛的,她勉强笑道:“我会小心的,二老爷,时候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 中秋节一过,按照陈季然的嘱咐,郭燕芬作者马车前去庄子接陈玉竹回来。 丞相府的庄子离帝都不算太远,驾着马车到中午就能到达,那所谓庄子不过是丞相府的田地,那里很是荒凉,放眼望去,除了麦田和农作的人们,再无其他,马车在麦田地里晃晃悠悠的走去,终于在一家农舍停了下来。 农妇们很少见到这种京城里来的马车,不免上前围观,只见从马车上走下一个体态丰盈的妇人,那妇人的肚子微微隆起,应该是怀有身孕。 郭燕芬看着这周围的环境不免皱眉,眼前的农舍只是黄土对的土房子罢了,丞相府家的女儿居然住在这种房子里,她问为她领路的嬷嬷道:“你确定玉竹小姐真的住在这里?” 那嬷嬷自然看出了郭燕芬对这个住处的不满意,当初送这位小姐来庄子,就是认定她不可能再回去,没想到过了八年,丞相府的人还惦念着她,那嬷嬷额头满是冷汗,道:“是这里,是这里了,当年是老奴亲自送玉竹小姐来的。” 郭燕芬心里不免对这位玉竹小姐又怜悯三分,她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进去吧。” 郭燕芬再嬷嬷丫鬟们的簇拥下走进了农舍,这农舍里面很是简陋,院子里破旧不堪,前面是个正厅,左右两边各是两个厢房,那领头嬷嬷带路,领着郭燕芬等人朝右边的厢房走去。 这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一个大嗓门带着口音的女子道:“哎呦!到了这个份上,欠了我这么多银子还敢住在这里?!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交房租!要么嫁给我儿子刘大傻!” 另一女声气呼呼的道:“刘大娘,你好生无礼!要我家小姐嫁给你儿子?!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凡事都讲究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家小姐是丞相府家的,有本事你跟丞相府说去!” 大嗓门女子啐了一口,道:“我呸,还丞相府呢!丞相府早就不要你们了!还小姐?根本就是个命硬克夫的破鞋!要不是我收留你们,你们早不知道饿死在哪里了!” 门外的郭燕芬实在听不进下那女子的污言碎语,她砰的一下推开门,领着嬷嬷丫鬟们走了进去,冷笑道:“是谁的儿子想娶丞相府家的小姐啊?” 郭燕芬扫了一眼厢房,里面虽然简陋,却很整齐,看上去像是小姐住的地方,这厢房里除了自己带来的人外,还有三个人,那个穿着粗布衣裳,看上去五十多岁一副农妇打扮的怕就是那粗鲁的逼婚人,正前方的炕上坐着一个女子,但由于她前面的婢女挡着,郭燕芬看不见那女子的相貌。 刘大娘见突然一群人冲进来坏了自己的好事,不免气愤的道:“你们是谁?!怎么敢私闯民宅!” “我们是谁?”郭燕芬冷笑一声,对领路嬷嬷道:“嬷嬷,告诉她我们是谁!” 那领路嬷嬷认得刘大娘,玉竹小姐住的土房子就是她家的,刘大娘和他丈夫儿子住在旁边另一家农舍里,领路嬷嬷轻咳两声,拿出主人家的气势道:“刘大娘,您不认得我了?” 刘大娘也觉得领路嬷嬷眼熟,她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你是丞相府里的嬷嬷?!” “看来你还记得老奴啊,”领路嬷嬷道:“刘大娘,这位是丞相府二房的夫人,是玉竹小姐的嫡母。” 那刘大娘一听,双腿直接软了,没想到陈玉竹的嫡母这般年轻,她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不是都说深宅大院里,少不了勾心斗角,天天唱着正室打压姨娘,嫡出欺负庶出的戏码,看着夫人已经怀了孩子,说不定来此处是来处理陈玉竹的,想到此处,刘大娘连忙谄媚的道:“夫人好,夫人好,夫人突然造访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呢。” 郭燕芬嫌恶的看了一眼刘大娘不作理会,她径直着朝火炕那边走去,挡在炕前的丫鬟也是第一次见到二房的新夫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请安道:“见过二夫人。” 郭燕芬对那婢女友好的笑了笑,她对这个奋不顾身维护主子的婢女很有好感。 这时坐在炕上的女子突然下了炕,她踏着碎步两三步来到郭燕芬的面前,微微俯身道:“女儿不孝,现在才给母亲请安。” “不必不必,让你受苦了。”郭燕芬扶着那女子起身,那女子抬起头时郭燕芬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她不由的痴了,不免赞叹,这世上竟然有这等出尘仙子般的人儿。 第365章 365玉竹回府 这时坐在炕上的女子突然下了炕,她踏着碎步两三步来到郭燕芬的面前,微微俯身道:“女儿不孝,现在才给母亲请安。” “不必不必,让你受苦了。”郭燕芬扶着那女子起身,那女子抬起头时郭燕芬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她不由的痴了,不免赞叹,这世上竟然有这等出尘仙子般的人儿。 只见她肌肤胜雪,双眸如月,气若幽兰,郭燕芬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绝美之人,这也难怪陈季然会被说服把她献给二皇子了。 陈玉竹在这庄子里待了整整八年,这八年中除了嫡兄悄悄来过两三次外,丞相府再也没有人来过,她一度以为自己要在这荒凉之地了此残生了。陈玉竹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妇,想必她是母亲死后被父亲娶来的继室,她已经沦落至此,实在不知这位嫡母来访的目的。 不等陈玉竹询问来意,郭燕芬拉着她的手红着眼一副慈母的样子道:“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我这就把你接回去,你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陈玉竹不可置信的看向郭燕芬,生怕自己听错了,回去?她可以回丞相府了?!祖父祖母他们答应了吗?!“我……我可以回去了?……” 郭燕芬拍拍她的手,无声的笑了笑,然后对嬷嬷丫鬟们道:“快点为玉竹小姐收拾行囊,咱们即刻启程,接玉竹小姐回府!” “是!!”嬷嬷丫鬟们声音洪亮的应和道。 接着郭燕芬对陈玉竹的丫鬟道:“为我们腾一间单独的厢房,我有些体己的话要与玉竹小姐说。” “是,夫人。”丫鬟连忙领着郭燕芬她们走出厢房,朝农舍后面的伙房走去,她们住的地方本就破旧不堪,也就伙房被打扫得干净些。丫鬟推开门,请郭燕芬和陈玉竹进去,她道:“夫人有什么话,在此处与小姐将,奴婢就在门口守着。” 伙房很小,灶台上沾染着油腻的烟灰,案板上放着蔫蔫的白菜叶子,想到丞相府的小姐过这种日子,郭燕芬不免觉得丞相府的长辈们未免太狠心。 陈玉竹率先开口问道:“你是父亲新娶回门的继室,可知道当年我发生了何事被家人驱逐?祖父和祖母真的让我回丞相府?”尤其是祖母那个老东西,为了大房故意装逼,说自己命硬克人,硬是把自己赶到庄子上。 来这里之前,郭燕芬已经旁敲侧击的从陈季然口中了解到了当年发生的事,怎么说呢,感觉像是她和马氏母女俩自作自受,如果马氏没有起歪心,欺负陈玉兰这个刚刚失去母亲的热孝女,逼她嫁给甚欢痨病的世子,也就不会阴差阳错落得如此下场。不过这些话只是心里想想,郭燕芬自然不会表达出来。 出了这档子事,郭燕芬也拿捏不准老太爷和老夫人还让不让陈玉竹进府,毕竟陈季然是让自己瞒着他们的,郭燕芬不好回答陈玉竹的问题,她赔笑着脸道:“是二老爷让我接你回府的。” “父亲?”陈玉竹皱了皱眉,在她心里,这个人根本不配称之为父亲,当年若非陈季然见死不救,硬是推她进火坑,她也不至于如此地步,陈玉竹冷笑道:“他不是从不敢忤逆祖父祖母的意思?生怕不小心得罪了长辈?” 没想到这玉竹小姐离开府邸八年之久,对府里的情况还是那么熟悉,郭燕芬好话说道:“不管怎样,二老爷愿意接你回去,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接我回去?”陈玉竹讽刺道:“怕是祖父祖母没有答应吧,当时候说不定我连丞相府的大门都踏步进!” “这可不一定,”郭燕芬略有所指道:“玉竹小姐美艳动人,待在这里太委屈你,回去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还请母亲说明白些。”陈玉竹道。 郭燕芬微微一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我们丞相府支持二皇子殿下,而殿下身边缺了个体贴的人。” 陈玉竹先是一怔,接着心下了然,又有些心酸,她就说么,父亲把她驱逐了八年之久,怎么就突然想起她了,原来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母亲死了,父亲不管她的死活,同胞兄长趋炎附势,连最疼她的二哥也好久没派人来探望她,陈玉竹不想这样,在这个荒凉的庄子上,虚度大好年华。 郭燕芬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好言劝道:“不管怎样,这是一个可以让你摆脱现在困境的机会,就算不会成功,也总比你在这里的好,刚才那个农妇你也看到了,若非我今日前来,你以为你能撑到几时?天高皇帝远,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如果刚才陈玉竹还在犹豫状态,那么现在郭燕芬的这番话彻底让她下定决心,她要离开这里!她绝对不过这样的日子! 一番长谈后两人从伙房里出来,嬷嬷丫鬟们早就麻利的收拾完毕,等待陈玉竹回府。 陈玉竹扫了一眼这个自己居住了八年之久的农舍,心中没有丝毫的留恋,甚至想放把火把这里烧成灰烬,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 陈玉竹忽然眼光扫到了还留在农舍里的农妇刘大娘,刘大娘也感受到来自陈玉竹的目光,她有些后怕,眼睛躲躲闪闪,十分后悔怎么还留在这里。 陈玉竹翘起嘴角,那笑容如同盛开的牡丹花儿,她清脆的道:“刘大娘,我就要走了,您不来送送我吗?” 刘大娘一听,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皮笑肉不笑的道:“在此恭喜小姐回到丞相府了,等您飞黄腾达了,也别……也别……”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自家儿子刘大傻自从见到这陈玉竹后,就跟着了魔似的,天天想着娶她当媳妇,刘大娘告诉他那是丞相府的小姐,就算被家族驱逐了也比他们普通人强百倍,让他别再妄想,奈何这刘大傻害了相思病,天天想着她,甚至还一病不起了,害得田里的活没人干,刘大娘暗地里直骂陈玉竹是狐狸精。最后拗不过儿子的性子,跑来给说媒,反正丞相府八年来都不管陈玉竹了。 陈玉竹仿佛在说一件家常事似的,笑着道:“刘大娘,您放心,我欠您的房租,伙食费,等我回丞相府后,会一样不少的还给您。” “房租?伙食费?这是怎么回事?”郭燕芬皱着眉头道。 陈玉竹的婢女像是气不过的样子,开口向郭燕芬告状道:“二夫人,您是不知道,那刘大娘说我们小姐吃着他家田里种的菜,是要付银子的,要是付不出银子,就要小姐嫁给他儿子!大娘她为了逼迫小姐,就断水断粮,小姐为了生活,不得不秀些样品让奴婢挨家挨户的换些银两,才得以勉强生活,后来大娘又说我们住着他家的农舍,要付房租,她……她是想逼死我们家小姐啊!!” “反了!简直是反了!!”郭燕芬有心为陈玉竹出头,她问领头嬷嬷道:“管理庄子的管事呢?!管事在哪里?!” 那刘大娘一听,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哀求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管事在哪里!管事!!”郭燕芬都没搭理刘大娘一眼。 一个穿着半旧长毛衫的瘦小的中年男子急急忙忙的从农舍院子外小跑着进来,请安道:“小的是管事,二夫人找小的有何事?”本来主子家前来巡视庄子,他这个管事得第一时间出来陪同,可这回来的都是女眷,他不好出面,就在农舍门口徘徊。 郭燕芬盯着这个瘦小的男子,问罪道:“玉竹小姐在庄子上休养这段时间,受人欺辱,此事你可知道?!” “小的……小的不知啊。”男子睁眼说瞎话道,这刘大娘是庄子离出了名的泼妇,天天嚷着玉竹小姐是狐狸精贱蹄子,影响着全庄子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传出好些个难听的传言。 “不知?不知就该受罚!”郭燕芬冷声道:“我回去后会告诉账房,扣你下半年工钱,你好好反省吧!” “我……二夫人!二夫人!”男子一听可不干了,又不是他欺负人的凭什么扣他的工钱!“这与我无关啊!!二夫人……” 郭燕芬不再理会,亲热的牵起陈玉竹的手,朝门外的马车走去。 “二夫人!二夫人!!”男子还想冲上前去说些什么,却被领头嬷嬷拦住,她挡在男子的面前,责怪道:“你可别冲撞了二夫人!二夫人现在可金贵着呢,肚子里怀着二老爷的宝贝儿子,若是小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当心你全家被主子卖到边关当苦役去!” “可是……可是……”男子觉得憋屈极了,这无缘无故的扣掉半年工钱,他能不着急么! “妖怪就怪某些不长眼的人欺负了玉兰小姐!”领头嬷嬷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刘大娘。 陈玉竹登上马车,马车里宽敞而明亮,车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嘈杂声,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刚才郭燕芬明面上是惩罚管事,实际上是借刀杀人,等他们离开庄子,怕是刘大娘一家会吃不了兜着走。 马车安远路返回,朝皇城驶去,一路上郭燕芬都在暗暗观察着这位被家族放弃了八年的小姐,一般人若是有机会回去,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而陈玉竹倒是荣辱不惊,一点表情都没有,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城府,可不简单。 “母亲怎么一直盯着我看?”陈玉竹微笑着道:“是我脸上脏了吗?” 郭燕芬收回目光,一副关心的样子道:“这路上还得走一段时间,小姐闭目休息会吧,到了皇城门口丫鬟会告诉我们的。” “多谢母亲关心,我还真有些累了。”陈玉竹说着就轻轻的闭上了眼,靠在马车里的小榻上,仿佛真的睡着了一样。 天晓得她陈玉竹外表平静,可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仿佛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没料到自己还有一日能回到京都,回到丞相府。在庄子上受了八年的苦历历在目,陈玉竹这辈子都忘不了,发誓一定要成为人上人,不再随随便便的被欺辱了去! ******** 另一头的丞相府内,今日丞相府的大房宴请了二皇子皇甫政,大房夫人郭氏与皇甫政的生母郭贵妃乃亲姐妹,后来郭氏之女陈玉春嫁给皇甫政为正妻,这虽然因陈玉春大家之间闹得不愉快,但不足以撼动郭家,丞相府以及二皇子的铁三角关系。 陈玉春去世已久,皇甫政的正妃之位一直悬空,甚至时至今日他没再纳新的女子进门,外人都以为是皇甫政不近女色,可只有皇甫政自己知道,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曾经那么宠爱的一个侍妾居然给他下药,害得他精元有损,无论如何跟女子交.合都无法使其怀孕,虽然那侍妾已死,皇甫政对女子再也提不起兴趣了。这些年来,皇甫政为了治好身体的毛病,私底下请了不少名医看病,又是扎针又是休养的,终于在中秋前夕传来好消息,他的侧妃任氏怀有身孕,刚刚足月,这可把皇甫政高兴坏了,这说明他的身体已经复原了! 以前太子在位的时候,就算皇甫政各个方面比太子强,但总有一点是比不过的,太子妃为太子生下了小皇孙,而皇甫政跟太子成婚时间差不了几个月,却没有一个妃子为他诞下麟儿。现在太子被废,按照祖制,立嫡立长,朝堂大臣们不止一次的上奏皇帝立太子,但皇帝一直将此事压住,皇甫政自然知道原因所在,因为皇帝知道他身子有问题,怕皇位无后继之人。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皇甫政的侧妃任氏成功的怀上孩子,只要九个月后生下皇孙,那不出意外之下,太子之位就属于皇甫政了。 任侧妃怀孕,虽然皇甫政很开心,但郭家和丞相府就没那么喜悦了,因为她们希望皇甫政的第一个孩子应该是他们俩家族出,可是陈玉春已死,郭家送去的姬妾肚子不争气,怎么也怀不上。着急之下,丞相府决定再将一个女儿嫁给皇甫政,这个女儿就是丞相府大房的四小姐,陈玉冬。 陈玉冬今年年满十七岁,相貌标致,本以为会嫁给世家庶子或者商人什么的,没想到居然在族谱上被记到嫡母郭氏的名下,家族打算过了年后就把她嫁给二皇子殿下当侧妃。说实话,陈玉冬对皇甫政比较害怕,倒不是说他这个人很威严,而是她觉得皇甫政命硬,怕被他克死。大房四个姐妹,春夏秋冬,其中长姐陈玉春嫁给二皇子,流产而亡,死后尸体臭了才被人发现,三姐陈玉秋准备给二皇子当侧妃,这可侧妃还没当呢,就被宫中之人杖毙了,现在轮到她了,纵然陈玉冬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皇甫政现在可以让女子受孕,他也就不再排斥娶人回皇子府,刚好丞相府有这个意愿将大房的四小姐嫁给他,中间又有郭贵妃和郭家的穿针引线,皇甫政也便应下此事,今日,丞相府大房宴请皇甫政,很大原因在于让他们两人见见面,培养一下感情。 陈玉冬本就不想嫁给皇甫政,在宴会上她即便出席了,也没怎么表现自己,都是皇甫政问一句她答一句,皇甫政不问她就默不吭声,跟个木头似的。接触下来皇甫政对陈玉冬一点都不满意,不禁怀疑是不是丞相府所有小姐都一个个是奇葩,之前那陈玉春嚣张跋扈,这个陈玉冬跟提线木偶似的。 一顿饭下来,除了大房的陈季修和郭氏一个劲的高兴外,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 到了傍晚时分,宴会结束,大房一行人送皇甫政出府,他们一走出丞相府的大门,只见二房的陈季然站在门口,像是一脸期盼着些什么。 陈季修出言嘲讽道:“二弟怎么在门口等着?莫不是想着一起送送二皇子殿下?”今日他宴请二皇子派人将消息放出去,就是为了好好刺激一下这个二弟,明明是个嫡次子,还什么都跟自己争!按照对二弟的了解,他定会腆着脸过来的,陈季修本来都打算好了,故意派人将他挡在外面好好为难一通,却没想到这二弟好定力,居然没有来,现在才发现原来实在丞相府大门口守着呢。 “二皇子殿下?”陈季然面上故作茫然,转身看见皇甫政站在自己身后,他连忙请安道:“见过二皇子殿下,您今日怎么到府上了?” 瞅着陈季然那明知故问的样,郭氏就觉得虚伪,她故意道:“我还以为二弟是故意来偶遇的呢,这么晚了你在门口难不成是吃多了消食?” “我在等人呢。”陈季然边说着边向外面张望着。 刚好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那马车看着熟悉,像是丞相府派出的。 果然马车在丞相府门前停了下来,车夫赶紧从马车后方拿过小阶梯在马车前放下,接着婢女将马车车帘拉开,扶着马车里的人下来,郭燕芬走下车后看见大门外的一排人,仿佛很是诧异似的,“大哥,大嫂,你们怎么在门口?来接我们的?” 本以为陈季然说等人只是借口,没想到还真是,郭氏一副担忧的样子,道:“弟妹,你这怀着身子怎么还往外跑?应该在安安心心的在院子里养胎才是。” “姐姐说的是呢,”郭燕芬笑着应声,然后来到陈季然的面前,道:“二老爷,我把人带回来了,这下你该安心了。” 陈季然一听,十分动容,踉踉跄跄的跑到马车边上,朝着马车里唤道:“玉竹?玉竹?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接着只见一只白净的手拉开车帘,从里面探出一个绝艳出尘的女子,仿佛天上仙女一般,只见这女子眼眶微红,也没让丫鬟扶着,就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跪在陈季然的面前,哭声道:“父亲,我回来了,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来不曾服侍过您……” “没事了,没事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季然连忙将陈玉竹扶了起来。 一旁的大房众人可没被这场父慈女孝的戏码感动,相反的他们震惊极了,没料到陈季然居然把那个扫把星给接回来了! “玉竹……?你是玉竹……?”郭氏上下打量了一番陈玉竹,多年不见,即使身穿素色的衣裳,挽着简单的发髻,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美貌,甚至越发的美艳动人了! 陈玉竹回过头去,看见大房的人也在这里,面露那倾城的笑容,“是我啊,大伯母,我回来了。” 陈季修和郭氏可笑不出来,这个节骨眼上,陈季然把这个女儿接回来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二弟!你好生糊涂啊!”陈季修拍着大腿,像是为弟弟好的架势,“你……你忘了当年的事情了吗?你怎么可以把她接回来?!” “这是我的女儿!我凭什么不能接她回来?”陈季然将陈玉竹护在身后,皱眉道:“她在庄子上受了那么多苦,连过中秋节都不能一家团圆,年纪大了,想着儿女围绕,把玉竹接回来怎么了!” “二弟,你忘了她的命了吗?!”郭氏口无遮拦的道:“她命硬!她是扫把星!她……” “住口!!”陈季然呵斥打断道:“就算你是大嫂,再说出这样的话也别怪我不客气!” “二弟……” “你们大可以向父母告状,但现在谁也别想阻拦我们父女团圆!”说着陈季然狠狠的瞪了他们夫妇一眼,拉着陈玉竹绕过他们,走进了丞相府的大门。 在路过皇甫政时,陈季然微微停下,面上有些不自在的道:“让你见笑了,二皇子殿下。” “不会。”皇甫政虽然是回答陈季然的话,但双眼直溜溜的盯着陈玉竹。 陈玉竹侧过脸看了皇甫政一眼,顿时两人对视,陈玉竹鼻头微红,双眼朦胧,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还不等皇甫政多看一眼,这位刚刚回府的小姐被陈季然拉走了。 皇甫政看着陈玉竹远去的婀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味。 不同于陈季修和郭氏对于陈玉竹回归的大发雷霆,陈玉冬一直当背景似的默默的关注着这一切,看了一眼还在那里愣神的皇甫政,虽然不知为何陈玉竹会突然回来,但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 第366章 366郭氏之计 当天晚上,陈玉竹被接进府中的事情被陈瑾儒和老夫人知晓,老夫人气得鼻子都歪了,倒是陈瑾儒没有太大反应。 不等两位长辈召见,陈季然亲自带着陈玉竹前去请安,陈玉竹一走进大厅,立刻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这是何等貌美的女子,那些个在丞相府当差时间短的人,几乎不知有这位玉竹小姐,他们窃窃私语,还以为是陈季然的外宅呢。 陈玉竹来到两位长辈面前,躬身请安道:“玉竹给祖父祖母问安,祖父祖母长寿安康。” 虽然在庄子上住了八年之久,但陈玉竹的一言一行依旧是世家贵女的风范,陈瑾儒点头道:“玉竹,回来了啊,身体如何了?” “劳烦祖父挂心,玉竹身体很好。”陈玉竹声音清脆的回答。 “既然身体好就别回来了,住在庄子上不也挺好。”看着陈玉竹这张貌美如花的脸,老夫人怎么看怎么不喜欢,就觉得有一股狐骚媚气。 “母亲,我知道您偏心,不喜欢我的孩子,但也别说这样的话,”陈季然像是被触碰了逆鳞似的,道:“当年的事情咱们谁都知道,玉竹是受害者,她在庄子上住了整整八年,那里是什么环境您不是不知道,难不成还让她在庄子上老死吗?!” 刚才老夫人的话的确过于难听,陈瑾儒听了都不免皱眉,也难怪陈季然会恼火了,整个丞相府毕竟还是陈瑾儒说了算,看着这个先是守寡接着又在庄子上受苦的孙女,他不免懂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既然回来,就留在府上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是,”陈玉竹见祖父松了口,总算安心,不怕今晚被赶出府去,“玉竹谨遵祖父祖母教诲。” 从两位长辈那里出来,陈季然和陈玉竹并排走在府中的庭院里,看着府上的熟悉的一草一木,陈玉竹心里激动极了,她没有做梦!她真的回来了! “玉竹,你别忘了我把你接回来的目的。”陈季然一句话将陈玉竹拉回了现实。 陈玉竹的眼神冷了冷,心里恨透了这个只有利用时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但她不会表现在脸上,“当然没有,女儿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可陈季然对陈玉竹的印象停留在八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认为多说两句好话就能哄着她,“父亲也是为你好,你想在京都站稳脚跟,唯独这么做。” “女儿明白。”陈玉竹轻声道。 见女儿这么懂事,陈季然满意的点点头,“过几日我让你母亲为你多做几件衣裳,买些首饰,好好打扮一下,与二皇子殿下之事咱们从长计议。” “是。”陈玉竹附和道:“在来的路上,母亲已经与我说过了。” “对了,还有,”陈季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叮嘱道:“你这才刚回来,先不要到处乱走,哪怕有人下帖子请你出去,你都回绝掉,大房那些人现在指不定在想什么办法把你赶出去呢。” ******** 陈季然防备的一点都没错,现在大房的陈季修与郭氏倍感威胁,当年陈玉竹被送去庄子上,郭氏在背后没少推波助澜,那陈玉竹国色天香,指不定以后多少人为之着迷,那对他们大房来说可不是好事,趁着陈玉竹被安国侯府的事情连累,郭氏落井下石,硬是把当时老夫人与马氏病重,陈远明之死推到陈玉竹头上,说她是个克星扫把星,才害得丞相府遭此劫难。恰巧那时陈瑾儒因安国侯府之事闹心,干脆把陈玉竹送到庄子上。郭氏以为陈玉竹这辈子回不来了,可没想到八年之后她不仅回来了,还越发的美艳动人。 夜晚,陈季修与郭氏怎么也睡不着,本来今日二皇子皇甫政到访,他与陈玉冬的婚事就此敲定,但陈玉竹的归来就不好说了,毕竟那陈玉竹那般貌美,二皇子殿下最后把她给相中了,非得娶她当侧妃,那一切岂不是打水漂?! 郭氏越想越心烦,她道:“不行,大老爷,明儿个我就跟母亲说,赶紧把玉竹送走,瞧她那副狐媚样,是个男人都会被她勾住魂去。” “你以为这么好说吗?”陈季修皱着眉道:“傍晚玉竹请安那会,母亲刚有这个意思,就被二弟怼了回去,连父亲也答应让玉竹回来了。” “不管怎样都得把她赶走,她那枕边风一吹,别我们努力了那么久,最后为二房做嫁衣!”郭氏咬着牙道。不是命硬克人么,这回就让她把这个传闻坐实了去! ******** 第二天中午,郭氏一用完午膳就前去老夫人那边,说是有要事相告。等郭氏走进老夫人的厢房时,只见郭燕芬也在厢房里,由于郭燕芬亲自出马把陈玉竹从庄子上接来的缘故,郭氏这位堂妹一肚子火,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哎呦,弟妹也在啊。” “见过大嫂了。”郭燕芬仿佛没听出郭氏语气中的酸气,微笑着招呼道。 “得了,我叫燕芬来是问关于玉竹的事的。”老夫人问郭燕芬道:“老二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就跑去庄子上接人了?也不事前给我们打声招呼。” “我……我不知道玉竹小姐以前的事情啊,”郭燕芬急急忙忙回答道:“中秋节过后,二老爷让我把庄子上的人接来,那人是谁都没给我说,母亲,你看我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平日里也伺候不好二老爷,她突然让我去接人,我以为……以为是他在外面养的小的,这事我哪儿愿意往外说啊!我是到了庄子后,才被嬷嬷告知庄子上住的是三小姐玉竹。我嫁进府上时,就没听说过有玉竹小姐这个人,谁都没跟我提及过,还是刚才您跟我说起,我才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些事……” 郭燕芬的这番说词没什么漏洞,当年陈玉竹被送去庄子后,全府人就当做这人没存在过。老夫人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既然回来就让她住下吧,她也是个可怜的人,母亲早亡,又遇上那种事,等过些时候打听一下,为她挑个好夫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哎呦,母亲,使不得,使不得啊!”郭氏连忙惊呼道。 “怎么使不得了?”老夫人虽然小气,但也是识大体的人,“都把人接回来了还不好好供着,这不是让别人戳我们脊梁骨么!” “母亲,我知道明白您的意思,”郭氏解释道:“我也希望玉竹能享享福,但是您忘了玉竹的名声了?她是扫把星啊……” “住口!什么扫把星!”老夫人虽然偏心大房,但也不希望二房的人闹出什么不好的传闻来,“那些名声是安国侯府故意安给她的!他们冤枉了玉竹,幸亏圣上明决果断,抄了安国侯府,还给玉竹清白,你若再这么说,岂不是非议皇上?!” “可是母亲,当年并非安国侯府一件事,玉竹在府的时候,您与马氏重病,您是挺过来了,可马氏却死了,还有玉竹连她的兄长远明都克死了,这些事情您难道都不记得了吗?!”郭氏提醒老夫人道。 一旁的郭燕芬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大嫂太会颠倒是非黑白,这些事情她都听陈远云说过,根本不是这回事,老夫人重病是被徐妃气的,马氏重病是因为阴差阳错害得自己女儿嫁给痨病鬼一时急火攻心,至于陈远明,他是自杀,与玉竹更没关系了。这怎么从大嫂嘴巴里说出来,玉竹就变成罪魁祸首了?! 郭氏见老夫人被自己说动了,接着更加了一份猛料,“而且母亲,昨儿个玉竹从刚回府,今日府上就发生了好多怪事。” “什么怪事?”老夫人连忙问道。 郭氏心有余悸的道:“今天早上,小厮们准备喂池塘里的鲤鱼时,发现所有的鱼都翻白肚了。” “什么?!”老夫人瞪大了双眼。 “还不止这个,”郭氏继续道:“母亲,中午用午膳时,您没发现肉类没有家禽,只有猪肉吗?” 这个细节老夫人倒没注意,被郭氏这么一说,她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是怎么回事?” 郭氏道:“那时因为昨晚府上所有养的家禽全都死了。” “……!!”老夫人的脸色刹那变得惨白,“怎么会这么巧?!” “对呀,母亲,就是这么巧,”郭氏不费余力的抹黑陈玉竹,“本来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也不想怀疑玉竹,但的的确确这些怪异的事情,都是玉竹回来后才发生的。”事实是她派人晚上偷偷下了包药在池塘,又给家禽吃了毒饲料。 看着郭氏在一旁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陈玉竹的命硬之事,郭燕芬自己都快相信了。看来自己的相公说的没错,大房是想尽一切办法把陈玉竹赶出府去。 郭氏边说边看着郭燕芬,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便道:“弟妹,你该不会是在可怜玉竹吧?她命硬,没办法,你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郭氏话中有话,郭燕芬怎会不知,她连忙道:“我……我听着有些害怕,感觉好渗人,我昨天跟玉竹坐同一辆马车来的,不会对胎儿有影响吧?” 郭氏对郭燕芬的反应很满意,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相信陈玉竹命硬,克着他们整个丞相府,“所以呀,我们还是快点把玉竹送走吧,弟妹,你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是不是?” 郭燕芬是听出来了,敢情这位大嫂是拿她当枪使,她自然不会上当,故作迟疑的道:“可就凭几个家禽,怕是无法说动老太爷的,这个家是老太爷当家,只有他点头了才可以吧。” “所以我们得想个法子呀,”郭燕芬怂恿她道:“不如你装作动了胎气吧,你肚子里可是二房的小少爷,到时候……” “不行不行,”郭燕芬摇头打断道:“我……我不会演戏呀,而且大夫要我静养,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我别真动胎气了,”接着郭燕芬转手就把球丢给老夫人了,她提议道:“不如母亲装病,母亲是家中的长辈,全家人都围着她转的。” 郭氏一听觉得可行,老夫人生病比郭燕芬动胎气的情况更严重,到时候不怕赶不走陈玉竹,她十分赞同道:“母亲,为了我们丞相府,您就装装病吧!” “装……装病?”老夫人对此有所犹豫,“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我没有生病……” “哎呦,母亲啊,等你真的生病就晚了!”郭氏拍着大腿道:“玉竹回来一个晚上,池塘里的鲤鱼死了,伙房里的家禽也死了,您非得等到闹出人命啊?!” 被郭氏这么一怂恿刺激,老夫人又想起八年前的事,当时的确是玉竹被送去庄子后,自己的病才渐渐好转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的是玉竹命中带煞呢,想到此处,老夫人终于点了头,“还是玉竹回到庄子那边休养吧。” 第367章 367远陌收留 自行上次从丞相府回来后,皇甫政有些魂不守舍,满脑子里都是那抹倩影,甚至还没跟她说一句话,仅仅是一眼,皇甫政就已经沦陷了,那女子白皙的面庞,艳红的双唇,那双欲语还休的眼睛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无法忘记。 皇甫政悄悄的打听了一下,得知这位小姐乃丞相府二房的三小姐陈玉竹,八年之前嫁过人,现在是个寡妇,皇甫政闻言怜惜不已,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居然活得如此坎坷,想起那小姐回府当天陈季修等人的态度,怕是她回府的日子不好过吧。 皇甫政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没几天以探望陈玉冬为由,又拜访了丞相府。陈玉冬笑脸迎接,领着皇甫政在丞相府内转了转,聊着些有的没的。 看着皇甫政心不在焉的样子,陈玉冬提及道:“殿下,您知道吗?我堂姐回来了,就在前几天?” 皇甫政立刻精神一振,“堂姐?是指的哪一个?” “是我二叔家的,排行老三,叫玉竹。”陈玉冬忽然想起来道:“就是前日你来府上做客,刚好在门口碰上的那个。” “她就是你堂姐?”皇甫政旁敲侧击道:“你与她是一起长大的吗?” “是啊,”陈玉冬点点头,“玉竹姐姐人挺好的,小时候她性格开朗,如今在庄子上休养了几年,话倒是不怎么多了。”说到此处,陈玉冬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玉竹姐姐跟我说,她每日下午会给祖母请安,殿下与我一起去祖母那里吧,我介绍她给你认识。”陈玉冬早就看出来这位殿下对陈玉竹有想法,她何不做个好人给他们牵线,假如两人看对了眼最好,她就不用嫁给皇子了。倒不是说陈玉冬对皇甫政有多讨厌,而是她不愿成为长辈们手中的棋子,最后闹得跟姐姐们一样,死于非命。 陈玉冬的提议正和皇甫政所想,他装模作样的道:“好吧,反正下午我也没什么事。” 皇甫政跟着陈玉冬前去老夫人那里,着一踏进老夫人的院子,只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陈玉冬看着有些莫名其妙了,平日里的这时候祖母没什么拜访,今儿个是怎么回事?等两人走进老夫人的厢房里一看,老太爷陈瑾儒,大房夫妇和二房夫妇几人,都在老夫人的厢房里。 陈瑾儒见皇甫政来了,不免有些惊讶,连忙领着众人前去请安,“见过二皇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为此陈玉冬有些心虚,总不能说把殿下带过来认识堂姐的,她心虚的笑着道:“我……我带殿下来见见祖母,上次殿下来府上做客,不是没见着祖母么……” 还不等陈玉冬把牵强的理由说完,一个大夫从床榻那边退了出来,他捋着山羊胡子,道:“丞相大人。”陈瑾儒见大夫在唤自己,连忙走了过去,两人私下里交谈着些什么。 见这房里的气氛不对,陈玉冬轻声问自己的嫡母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今儿个上午,老夫人突然昏过去了。”郭氏低声道。 “什么?祖母没事吧?” 郭氏看了一眼二房的陈季然,面上不自觉的露出胜利的笑容,“希望没事吧。” 大夫领着药童回店里抓药,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郭氏见状,连忙来到床边一起扶着,“母亲,您怎么起来了?小心身子。” “没事,没事,”老夫人摆摆手,道:“听闻二皇子殿下来了?” 老夫人在郭氏和嬷嬷的陪同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老夫人看上去气色很不好,嘴唇发紫,整个人都蔫蔫的,她准备向皇甫政请安,那皇甫政连忙道:“老夫人不必多礼,身体要紧,快快坐下吧。” “谢谢殿下了。” 皇甫政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又一圈,都没看见自己心心念的人,不免有些失望,便想着寒暄两句后,找个借口离开。皇甫政道:“记得上次见面时老夫人的身子还很硬朗,怎么突然生病了?” “唉,老毛病了,”老夫人笑着道:“不碍事的。” “母亲,这怎么能不碍事啊?您可是要上命百岁的人!”郭氏惊呼道:“这些年您身体好好的,也就八年前的时候得了场重病,怎么玉竹回来之后……” “闭嘴!”老夫人十分不悦的道:“关玉竹什么事?” “如果不是因为玉竹,那您的心绞痛怎么突然复发了,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郭氏大声道。 陈瑾儒听了,也不免皱了眉,刚才大夫给他说,老夫人这病来的蹊跷,之前身体一直不错,就突然犯病,跟中了邪一样。 “大嫂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陈季然心里可气坏了,“母亲心绞痛关玉竹何事?!自从玉竹回府后,几乎没出过院子,从未出过半点差池,母亲心绞痛怎么能算在她头上?!” “可玉竹那名声啊!”郭氏不管不顾的道:“谁人不知玉竹她命硬,克着我们丞相府的每一个人!母亲突发重病,定是这个缘故!” “大嫂!请您慎言!你一个长辈在殿下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想逼死玉竹!”陈季然立刻站出来维护女儿道:“当年的事情我们都清楚,玉竹她是无辜的,她是被安国侯府陷害的!外人不知,难道咱们府里自己人也不知道吗!” “二弟,不是我正对她,那你怎么解释母亲突然重病的事?!”郭氏说着,又将近几日府中出现的怪异现象说了出来,“你们平日里政务繁忙,不知府里发生了什么,你们可知玉竹回来后,先是池塘里的鲤鱼全部死了,接着伙房里养的家禽们也死了,我也不想怀疑玉竹,但现在事关母亲,是不是下一个人是母亲,你才甘休!” “大媳妇!”陈瑾儒低声呵斥道:“别说这种大逆不道话来!” “父亲,我……我也是着急了啊!!”郭氏哼哼唧唧的道:“可是母亲今早突然昏过去,我这个做媳妇的能不着急嘛!咱们府里一直太平,可玉竹一回来就闹得鸡飞狗跳的,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哼!大嫂,闹得鸡飞狗跳的人是你吧!”为此陈季然早有防备,幸亏郭燕芬事前告诉自己,大房要老夫人装病来赶玉竹走!奈何陈季然又不能直接揭穿,他立刻找来长子陈远云商量对策,陈远云建议,在大房行动前先发制人,先把玉竹送出去!陈季然道:“远陌听闻玉竹回来了,甚是想念,两日前就将她接去府上小住了,这几日玉竹一直不在府上,怎么可以说是玉竹害母亲了!” 郭氏和老夫人一听,立刻变了脸色,玉竹离开丞相府了?!郭氏诧异道:“玉竹去远陌那里住了?我怎么不知道?!” 陈季然讽刺道:“这是我们二房的事,何必让大嫂您知道呢。” 郭氏被说的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算计了那么多,就是没注意到玉竹离开了府邸,她以为是玉竹怕惹事才闭门不出呢,这算算日子,是她派人往池塘里投毒的第二天玉竹就走了,这走得可真够及时的! 陈季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玉竹是个孝顺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多不被府里人待见,虽然刚回府就跑回嫡兄家里小住有欠妥当,可看看你们一个个咄咄逼人的嘴脸,玉竹她在这个家里还有容身之地吗!” “二弟,话可不能这么说……”郭氏厚着脸皮刚想反驳,却被陈瑾儒狠狠的一眼给瞪了回去,陈瑾儒不是不知道宅子里的勾心斗角,平日里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今日二皇子殿下在场,他们还要吵下去,简直不像话!“好了好了,我看是大媳妇杞人忧天了,池塘里的水多日不换,过于污浊,家禽那边怕是饲料出了问题,这事情就不要深究了。”陈瑾儒说着,深意的看了郭氏一眼。 郭氏心里一寒,不知这老太爷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底气立刻不足了,期期艾艾的道:“是……是,父亲说的是……” 陈瑾儒赔笑这脸对皇甫政道:“家丑让二皇子殿下见笑了。” “哪里。”皇甫政面无表情的道:“可这时辰也不早了,老夫人还要养病,我就先回府了。” “恭送殿下。” 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皇甫政的心里堵堵的,刚才目睹了厢房里发生的那一切,丞相府大房里的那些人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幸亏玉竹小姐早早的住在陈府,否则指不定脏水怎么往她身上泼呢! 皇甫政察觉到自己的反常,他越发的心烦意乱,居然会为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子打抱不平,想把她捧在手里好好的护着。 “殿下,等一下。”忽然一道女声从皇甫政身后传来。 皇甫政停下脚步,转身看去,见是陈玉冬跟在自己身后,她气喘吁吁的小跑而来,,笑着道:“殿下,让我送您出府吧。” “哼!不用了!”皇甫政冷声拒绝,迈开脚步。 可陈玉冬不依不饶的跟在他的身后,“殿下刚才我父亲母亲做的太过分了吧,玉竹姐姐已经那么可怜了,当年她被冤枉,硬是被祖父送去庄子上,一去就是整整八年……” 还不等陈玉冬把话说完,皇甫政连忙追问道:“什么当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关于玉竹小姐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当年啊……”陈玉冬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才轻声道:“那我我悄悄与您说,您可别往外传啊,毕竟是家丑……” “好,我答应你。” 虽然当年陈玉冬年纪小,可该知道到底事情她一样没落下,她想了想,将陈玉竹塑造成一个无比可怜的人儿,“其实这一切都是玉竹姐姐生母的错,当年玉竹姐姐还没及笄……”接着陈玉冬将陈瑾儒如何做主把陈玉竹嫁给安国侯府,嫁给痨病鬼,陈玉竹如何在安国侯府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被他们诬陷是扫把星,后来府中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明明与陈玉竹无关,全部推到她的头上,最后陈玉竹被家族驱逐了,无论她怎么喊冤,陈瑾儒依旧决定将陈玉竹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陈玉冬绘声绘色的叙述的这一切,皇甫政听得心都搅合在一块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妒红颜么,她明明是无辜的啊,居然被丞相府丢弃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以回来,安安稳稳过过日子,为何他们还不肯饶过她! 皇甫政铁青的脸色被陈玉冬尽收眼底,现在她可以十成十的把握,这位殿下对绝艳的玉竹姐姐动了心,看来只需要自己悄悄的帮他们推进一步了。 ******** 陈府内,陈玉竹住在陈远陌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厢房里,里面布置得典雅而奢华,她坐在榻上,无聊的拿起手中的绣品,这八年来,她在庄子上无聊的时候只能绣绣花,因为没有可供她消遣的东西,到后来为生活所迫,她只能绣花。 这时门外恰恰恰的有人敲门,陈玉竹道:“请进。” 门被推开,见是陈远陌站在门口,陈玉竹欣喜的站起身,连忙对身边的婢女月儿道:“快为二哥上壶茶。” “妹妹不必客气。”陈远陌笑着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四个小厮,他们一个人抱着几匹布,一个人端着一摆满首饰的托盘,一个人抱着一把古琴,一个人捧着上好的文房四宝。陈远陌对他们道:“把东西搬进屋里了。” “是。”小厮们领命道。 “二哥不必这样,我实在是……”陈玉竹感激的道。 “怎么不必?”陈远陌笑着拉着陈玉竹坐下,道:“以后你是要在我府上长住的,没点行头怎么行。” “二哥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在此长住呢。”陈玉竹心里知道,这是为了躲避大房栽赃陷害罢了,等风头过了她就得回去。 等小厮们把东西搬完离开厢房,屋里就剩下陈远陌和陈玉竹、以及她的丫鬟月儿,陈远陌才低声道:“怎么不能在此长住?你还打算回那丞相府?” 经过那么多事,陈玉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被人捧在手心里被当做嫡女长大的天真小姐了,八年时间,已经认清了许多事实,马氏死后,丞相府内她不再信任任何人,包括她的父亲和大哥,但是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早早分出府出去住的陈远陌。 对于陈远陌,陈玉竹由始至终抱着感恩的心,当年在府里,由于马氏自己的算计,陈玉竹对陈远陌更多的是利用和讨好,她从未想到过在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有这位二哥站在自己身边!后来被送去庄子上,陈远陌偷偷的来看过他几次,还派人给她送些衣物,而她是我父亲呢,一母同胞的兄长呢?一次面都没有出现过,仿佛她这个人从未从在。 如果当年陈玉竹对陈远陌是算计和利用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是的,她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个二哥。在陈远陌面前,陈玉竹不想隐瞒些什么,他道:“二哥,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父亲接我回府是有目的的,他不想一辈子被大伯压一头,他想让我……让我……” “我知道啊,大哥与我提及过。”陈远陌点点头道。 陈玉竹猛地抬起头,“你知道?我……我……二哥,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认为……认为我以色侍人?” “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陈远陌露出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开导她道:“或许你很反感父亲的安排,但不要因为这个缘故而放弃,这些年来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一个脱离苦海的机会,二皇子殿下未必不是你的良配,一个女子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嫁一个对她好,爱她的人。” “二哥……”陈玉竹听了他的话,不禁红了眼,只要二哥别看不起她就好。 陈远陌笑着道:“傻妹妹,别哭了,这些年来你一个人在庄子上孤苦伶仃的,一开始我在丞相府,处处受牵制不敢去看你,后来又因公务繁忙更没时间了,现在有机会住在我府上,你就安心住下。这里不是丞相府,不必拘谨于房子里,你可以到处转转。” “我……就我现在的身份,哪儿敢到处乱跑。”陈玉竹摇摇头道。 “有何不可?现在京都可繁华了,有很多有趣的店面,我派丫鬟小厮跟着你,不怕的。” 第368章 368玉冬相约 陈玉竹就此在陈府上安心住下,陈远陌待她很好,就像对待陈玉兰一般。.しxs520 林淼对陈玉竹的小住很是惊讶,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当年陈玉竹的母亲马氏迫害过陈远陌他们姐弟俩,陈远陌现在是以德报怨吗?对此林淼不是很理解,陈远陌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怎么偏偏在陈玉竹的事情上接二连三的软下心,回想起自己,对林恩和林真真简直恨之入骨,巴不得他们这辈子不得好。 面对林淼的询问,陈远陌毫不在乎的笑道:“玉竹妹妹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也不能落井下石,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是心善点比较好。” 听完陈远陌的诉说,林淼的心里暖暖的,好像更喜欢这个人了,果然呢,陈远陌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心善而不懦弱,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日天下大雪,林淼早早回府,刚好碰上在雪中散步的陈玉竹,林淼笑着与她打招呼,“玉竹小姐。” “林少爷。”陈玉竹也向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陈玉竹回来近两个月,面上的笑容明显的多了,最近这些日子,陈玉竹归来的消息在京都传开,人们又在谈论着八年前她的那场骗局婚姻,陈玉竹不在乎这些,还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公众的视线范围内,她没有急急忙忙的挤入贵妇圈子,而是按照陈远陌所建议的,出去走走。 陈玉竹先是去相国寺上香,在那里惹得一群刚刚出家的小和尚们频频侧目,陪着女眷们一起的公子们,小厮们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甚至有大胆的公子前去搭讪,却被跟着的嬷嬷挡了下来。后来陈玉竹又拿着陈远陌送去的戏票前去戏园子,虽然是坐在包厢里,可出行时一路上被众人围着,仿佛她才是请来的名角儿。更不用说陈玉竹偶尔去胭脂店里买点胭脂水粉之类的小事了。 大楚国民风开放,寡妇二嫁是常有的事,更何况陈玉竹身份摆在那里,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一时间不少公子哥们都在打听她的消息。 林淼朝着陈玉竹走去,“怎么在大雪天里走着,也不怕冻着,快些与我进屋吧。” “林少爷不觉得在雪中散步别有情调吗?”陈玉竹道。 林淼可不是有情调的人,他只知道穿着这么单会感冒的,“还是进屋去吧,万一你生病了,远陌会着急的。” “那好吧。”陈玉竹乖巧的道,跟着林淼一起进了屋。 两人刚坐下,陈玉竹的贴身婢女月儿端着两碗姜汤上前,“外面天凉,喝点姜汤驱驱寒吧。” 林淼刚从外面赶路回来,身子正是冰凉,他端起姜汤吸溜吸溜的喝完,身体才算暖和了些,他朝着门口道:“小穗,小穗。” 丫鬟小穗站在门口,问道:“小少爷找我有何事?” “去库房把去年刘老板送我那件白色的貂皮大氅来给玉竹小姐。”林淼道。 “是。”小穗得令,转头就去库房了。 陈玉竹连忙道:“林少爷,您不必这样,我已经吃住在此了,实在不该……” 林淼是一切向陈远陌看齐,陈远陌不喜欢的他一律厌恶,陈远陌喜欢的他也看好,因此看着陈远陌的态度,林淼自然对陈玉竹不会差到哪里去。林淼微笑着道:“冬天的衣服还是差些的,而且那貂皮大氅是女款的,我也穿不了,刚好你来了,就送与你,你是远陌的妹妹,还跟我客气什么。” “那我就在此谢谢林少爷了。”陈玉竹不再推辞。 没过一会,小穗抱着那件白色大氅走了进来,双手递到陈玉竹的面前,笑着道:“玉竹小姐试试吧。” 那貂皮大氅是纯纯的雪白色,从毛质到做工都是一等一的顶好,怕是上百两的银子也买不了这一件。 陈玉竹在小穗的服侍下穿上这件大氅,陈玉竹的皮肤本就如剥了壳的鸡蛋,现在被衣服衬得更加通透,一身白色站在那里,就像是冬天里随着雪花一起飘落下来的仙女。 “玉竹小姐,你穿上这件衣服可真美。”林淼由衷的赞叹道。 屋里架着火盆,两人在屋里有的没的闲聊起来,直到外面的雪渐渐的小了,外面的看门小厮前来禀告,“小少爷,玉竹小姐,丞相府来人了,说是找玉竹小姐。” 陈玉竹微微一颤,似乎心有余悸的样子,林淼见状不免笑道:“玉竹小姐请放心,这里不是丞相府,他们欺负不了你。”接着林淼对门口的小厮道:“让人进来吧。” 本以为进屋的会是一个威严的管事或者嬷嬷,没想到丞相府派来的是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怯怯的走了进来,朝屋里看了一圈,看见陈玉竹后,急急忙忙的走了过去,道:“给玉竹小姐请安了。” 陈玉竹看着这小丫鬟挺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你是……?” “奴婢是玉冬小姐院子的丫鬟小姚,您忘了,您回府时玉冬小姐找您聊过天,我当时也在。”小丫鬟提醒道。 “原来是玉冬妹妹的丫鬟。”陈玉竹不解的问道:“是玉冬妹妹让你来的?有什么事吗?”当年在府上时,大家都是姐姐妹妹的,经常一起玩耍,可那也只是年幼的交情,陈玉竹实在想不出玉冬为何会找她。 “是这么回事,”那小丫鬟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帖子来,递给陈玉竹道:“小姐说玉竹小姐回京都有些时日了,还没请您好好坐坐,刚好最近京都来了一个杂技班子,小姐有一包厢票,就想着请玉竹小姐看杂技,就在明天,还请玉竹小姐赏光。” 杂技班子?!一旁的林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最近京都的杂技班子是自己的水墨园请来的,之前二皇子皇甫政派人弄了一张包厢票,说是请丞相府的某位小姐听,如今丞相府里还未出嫁的小姐只有陈玉冬了吧?林淼将思绪捋了捋,二皇子请陈玉冬看杂技,陈玉冬又把她那貌美如花的姐姐带上?这……不对吧?陈玉冬是傻子吗?她难道不晓得陈玉竹最近在京都风头正盛,都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女,她领着陈玉竹去见二皇子,就不怕二皇子变心? “林少爷?怎么了吗?”陈玉竹察觉到林淼的脸色不对。 “呃……没什么,”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不要瞎参合了,林淼随口说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吧,你那个玉冬妹妹心挺大的……” 陈玉竹懵懂的眨眨眼,见林淼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便笑着将那份帖子收下,“对玉冬妹妹说,我明天会赴约的。” ******** 陈远陌回到到府上已经是晚上,他回来后就喊冷,说要沐浴。下人们烧好水端进厢房,林淼怕陈远陌冻着,又亲自端了三个火盆来。 林淼坐在八仙桌上嗑着瓜子等陈远陌洗好出来,可这瓜子都嗑了一小盘,再嗑就上火了,陈远陌还没有从屏风后面的浴桶里出来的意思。 林淼无奈的走了过去,敲了敲屏风,道:“远陌,你要洗到什么时候?快点出来啦。” “不要,”陈远陌待在浴桶里,觉得舒服极了,他是真的怕冷,尤其是冬天,“外面太冷了。” “不冷了,我已经加了火盆了。” “加了火盆也冷。” “可过一阵子浴桶里的水会变凉,你会生病的。”林淼哄着道。 “那我让下人们再烧水。” “……”烧水?洗一个晚上?会泡脱皮的好不。 见陈远陌软的不吃,那就干脆来硬的。想到此处,林淼先去床上包了一床厚被子来,放在屏风旁的椅子上,然后他走进了屏风。 陈远陌正懒洋洋的靠在浴桶边上,好不惬意,听见身后有声音来,他转过头来看是林淼,笑着邀请道:“淼淼,要不要跟我一起洗呀?~” 林淼没回答陈远陌的问题,而是问他道:“最后问你一遍,出不出来。” “不出来。”他才不要…… 陈远陌刚说完,只见林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进了浴桶,惊得陈远陌道:“淼淼,你在做什么?!” 只见林淼双手从陈远陌的腋下穿过,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用力,直接将光着屁股从浴桶里捞出来了。 被放在浴桶边上的陈远陌彻底傻了眼,突然从热水里出来,冷空气还没让他来得及打哆嗦,突然就感觉到一厚厚的柔软的东西盖在身上,接着人又转了几圈。等陈远陌反应过来时,他就像一只蚕蛹似的,被一床被子绕住。 林淼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他笑着道:“现在不冷了吧。” 林淼说着,将人连带着被子一起拦腰抱起,朝床铺走去。林淼小心翼翼的将陈远陌放在床上,一副胜利者的样子,道:“看你以后还赖在浴桶里不出来。” 陈远陌靠在床上,舔舔嘴角嘿嘿一笑,道:“淼淼,你知不知道中原有一个国家,叫清国,他们国家皇宫里有个传统,要是皇帝想临幸哪个小主了,那小主就得全身脱光,裹着锦被被太监们扛着去皇帝的宫殿,所以淼淼,你现在是想临幸我吗?”说着陈远陌蠕动着身子,色.气满满的道:“我不介意哦,只是你得把这个被子弄开,要不然不好动作……” 林淼被挑逗得红了脸,他按着陈远陌要他别动,“给我坐好了!” 陈远陌露出荡荡的笑容,“你要帮我呀?好呀,要温柔点哦。” “……”温柔个头!要是真的锦被弄开,不冻死他才怪,林淼选择无视掉陈远陌这副“骚.里.骚.气”勾引样,从床头拿过毛巾,让陈远陌做好作正,背对着自己,然后轻轻的为他擦拭着头上的水,“赶紧把头发擦干吧,湿着头发睡觉,老了以后会头疼的。” “好,都听你的。” 林淼为陈远陌擦拭头发时,忽然想起来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不免问道:“远陌,你那个叫陈玉冬的堂妹,她脑子里是不是缺根弦啊?” “……”陈远陌愣了愣,玉冬是做了什么事才让淼淼给她这种评价?“呃……,怎么了?” “你不知道,就是今天下午……”林淼将陈玉冬约陈玉竹看杂技的事情说了出来,“按理说陈玉冬应该知道二皇子殿下约她看杂技的用意何在,她还约了玉竹小姐,现在玉竹小姐名满京都,据说不少世家公子都不嫌弃她之前的人,前去丞相府提亲,愿意娶她为正妻呢。” “呃……,那玉冬妹妹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吧。”陈远陌想了想道。 对此林淼无法理解,“打算把二皇子妃的位置拱手让人?” “或许吧。”陈远陌微微的翘起嘴角,心下了然道。 抛出私心来说,所有的姐姐妹妹们,陈远陌最佩服的当属陈玉冬了,别看她年纪小,但目的性很强,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哪些属于自己,哪些不属于,不属于的她绝不要,属于的她会紧紧攥在手中,前世皇甫政落马后,支持他的丞相府也被推上风口浪尖,自己答应陈瑾儒保下丞相府的唯一条件就是舍弃大房。所以最后,大房陈季修,郭氏,还有陈远其他们全都因皇甫政之事被连累,遭到诛杀,但大房人中,唯独一人活了下来,那就是陈玉冬。 陈玉冬知道自己只是个区区的弱女子,不想参与丞相府的内部争斗,郭氏为了拉拢权贵,为陈玉冬选了不少婚事,却全被陈玉冬使计搅黄,直到陈玉冬熬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磨掉了郭氏的所有耐性,就让她随便找个人赶紧嫁了滚出丞相府,陈玉冬立刻找了个地方上的小将领,刚好那小将领得了些军功,在家乡谋取了一个小官位,陈玉冬就跟着那小将领嫁去他的家乡。后来丞相府大房出事,她因为远在外地,不可能与大房有所联系,就这么被放过了,最起码在陈远陌入狱的之后,再也没听到过关于陈玉冬还在外地活得好好的。 “远陌,我觉得明天玉竹小姐去赴约,绝对会把二皇子迷得七荤八素的。”林淼笃定道:“看来这二皇子妃的人选要换人了。” “这可未必……”陈远陌轻声道。 “嗯?”林淼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头发应该干了吧。”陈远陌说着,转过身来。 只见刚才还裹在他身上棉被已经大大的敞开,陈远陌就这样全身赤.裸的坐在林淼的面前,陈远陌很瘦,但也是精瘦,并非皮包骨头的那种,他身材修长,腰十分纤细,两只可爱的红缨是粉粉嫩嫩的,白花花的大腿压在林淼的腿上。 林淼咽了咽口水,好吧,他承认,这样的远陌真的好诱人~~~~(>_ 棉被渐渐的从陈远陌的背部滑下,他挺立的跪在林淼的面前,下面的小小陌精神十足,无辜的笑道:“淼淼,我好冷,你抱着我睡觉,好不好?” 好不等林淼反应过来,陈远陌就已经轻毛压顶而去。 然后……河蟹爬过………… ******** 第二天下午,皇甫政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水墨园门口,在这里等候陈玉冬。 这两个月来,陈玉竹的身影已经经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果陈玉竹住在丞相府,他还可以找借口去丞相府来个偶遇,但可惜人家已经搬去陈府住了,他跟陈远陌并不相熟,就算去了陈府也找不到见陈玉竹的理由。陈玉竹已经在京都声名大噪,据说已经有好些许人家求娶,皇甫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娶这个人当侧妃,甚至正妃的位置也可以,但他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皇甫政等了没一会,就看见丞相府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停在了皇甫政的面前,陈玉冬从马车上下来,今日她穿着一身紫色大氅,虽是盛装打扮,却显得十分老气。 自从上次丞相府见过后,皇甫政就再没见过陈玉冬,他心心念的另有其人,硬是这样讲陈玉冬晾了两个月,这下连郭贵妃都看不过眼,不免说了两句,感觉都是培养出来的,多见几次面就有感觉了。 皇甫政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死板的女子,心里冷笑道,别说多见几次面,哪怕见一辈子也不会有感觉。 不同于皇甫政的态度冷淡,陈玉冬倒是十分欣喜,像是对这次见面充满了期待,她脸红的向皇甫政道:“让殿下久等了。” “嗯,进去吧。”皇甫政不愿多寒暄一句。 “等等,殿下。”陈玉冬连忙叫住了他。 “怎么了?”皇甫政不耐烦的问道。 “我……我……”陈玉冬窘迫的道:“殿下,我……我第一次与您单独出来,挺紧张的,就找了个人陪我,您……您不会介意吧?” 不会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面对这一个老土刻板的女子也就算了,现在要面对两个?!这陈玉冬是什么意思?当他是洪水猛兽,还得找个人来保护吗?! 皇甫政当下就像甩袖子走人,却忽然看见那辆马车的车帘再度被人拉开,里面探出个人头来,让他彻底愣住。 第369章 369平之之意 皇甫政当下就像甩袖子走人,却忽然看见那辆马车的车帘再度被人拉开,里面探出个人头来,让他彻底愣住。 那马车里的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可人儿,陈玉竹一抬头就与马车旁的皇甫政四目相接,皇甫政炽热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她,让她有些难为情,陈玉竹不免尴尬一笑,解释道:“二皇子殿下,玉冬妹妹独自前来有些害羞,硬是拉着我作陪,殿下若是不喜,我这就打道回府。” “可别可别,”陈玉冬连忙拉着陈玉竹的袖子,一副不让她走的样子,转头对皇甫政好声道:“殿下,玉竹姐姐刚回京都没多久,还没看过杂技表演呢,反正她一人也挺闷的,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吧。” 这几日皇甫政的魂儿都跟着陈玉竹飘呢,好不容易看见本尊了,怎么可能把人往回赶,只见他轻咳两声,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就一起吧。” “谢谢殿下。”陈玉冬喜笑颜开的道,说着她亲手扶着陈玉竹下了马车。 与陈玉冬那颇为老气的装扮不同,陈玉竹今日身穿雪白色的貂皮大氅,挽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只是插.着一根白簪子,很是朴素,似乎有意不想盛装打扮,却偏偏就是这副素雅的打扮,配上外面白色的雪景,衬得陈玉竹如同雪花仙子似的,别有一番风味。 陈玉竹一下马车,立刻引得戏园子门口的人们频频侧目,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些什么。陈玉竹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随着皇甫政和陈玉冬,一起走进了戏园子。 皇子包下的包厢,肯定是整个戏园子里顶好的,在二楼最大,最正对着戏台的那一间,几人还未走进包厢的时候,戏园子里的人就立刻多搬了一套桌子椅子进了包厢。 皇甫政等人进了包厢后坐下,小厮上好茶,没过多久戏班子的杂技就开演了。 陈玉竹与陈玉冬姐妹俩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戏台子上,他们专心致志的看着演出,随着散桌上的宾客们一起拍手叫好,相反那皇甫政却无心在演出商,他频频用余光看向坐在最左侧的陈玉竹,见她那明媚的笑容,听她那清脆的声音,仿佛整个心都酥掉了。 戏班子演了五场戏后落幕,宾客们纷纷离席而去,陈玉竹与陈玉冬像是还沉浸在那一幕幕精彩刺激的杂技现场,叽叽喳喳的谈论个不停,直到三人一起走出戏园子的大门,小厮们早就备好马车停在那里。 皇甫政看着那几个殷勤的牵着马的小厮,眼里划过一丝不快,他不想这么早结束,从开始到现在,他还未跟这位玉竹小姐交谈过一句,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嫌,她只跟陈玉冬说话,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难道自己就这般没有魅力吗。 皇甫政的不快被陈玉冬尽收眼底,心里立刻有了算计,她笑着提议道:“玉竹姐姐,看着天色还早,咱们穿得也厚,干脆去街上转转吧。” “这……”陈玉竹一听双眼一亮,很想去的样子,可看了皇甫政一眼,又有些犹豫了,“这……真不太好吧,二皇子殿下他……” 皇甫政连忙开口道:“没事,我陪你们转。” “看吧看吧,殿下他都答应了,”陈玉冬拉着这位堂姐的手,亲昵的道:“你回来后还没逛过京都的街市吧,现在的街市比以前还热闹,好玩的东西可多了。”说罢,就拉着陈玉竹蹦蹦跳跳的朝集市那边走去。 京都是大楚国最繁华的城都,即使是冬季也丝毫没有减少它的热闹与繁荣,戏园子本就开在闹市,集市就在旁边不远处,集市的街道两旁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小商小贩,来来往往的百姓们走在街道上,看上去热闹非凡。 陈玉冬兴致勃勃的领着走进了集市的最繁华的地段,那里人很多,十分拥挤,陈玉冬看看这个摊位,看看那个摊位,在一小商贩那里看上了一支发簪,她手往腰间摸去,准备拿钱袋,忽然脸色一变,道:“哎呀,我……我的玉佩不见了。” “怎么了?玉冬妹妹?”陈玉竹一时没听清她的话。 陈玉冬焦急的道:“玉竹姐姐,不好了,我的玉佩不见了,是……是刘姨娘留给我的。” 那刘姨娘是陈玉冬的生母,在她六岁那年就去世了,陈玉竹深知这枚玉佩对陈玉冬的重要性,她连忙道:“你先别着急,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对对,一定是掉了,”陈玉冬转身就要沿路找去,“玉竹姐姐,我要去找我的玉佩。” “我陪你一起吧……” 还不等陈玉竹说完,陈玉冬赶紧拒绝道:“不用不用,这里人那么多,咱们别走散了,你就和殿下待在一起吧,”陈玉冬说着,又向皇甫政请罪道:“抱歉了殿下,这玉佩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我万万丢不得,就先行告辞了,还麻烦您帮我把玉竹姐姐送回陈府。” 陈玉冬说完,就带着小婢女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徒留皇甫政和陈玉竹站在那里颇为尴尬,两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陈玉竹率先打破僵局,“殿下,既然玉冬妹妹先行离开,那我陪伴的任务也算完成,麻烦您……哎呀……”忽然身后不知怎么的突然急急忙忙的走过几个人去,这里本就拥挤,无意间推搡了几下,陈玉竹脚下没站稳,摔了过去。 “小心!”皇甫政见状,率先一步扶住她,陈玉冬顺势靠在了对方宽旷的胸膛上,刹那间,那美艳的人儿羞红了脸。 ******** 年末,陈远陌的政务十分繁忙,可他每天面上挂着傻笑,一副混混沌沌的,一点也没有忙得脚步离地的感觉。他人见状十分费解,打听之下,才得知这位陈大人的嫡亲姐姐年初入京,随燕王一起觐见。陈远陌对亲姐姐有多维护世家之间怎会不知,嫁出去两年多的陈玉兰就要回京了,作为弟弟的陈远陌近乎天天扳着手指头过日子,希望陈玉兰归来的那天早日到来。 陈远陌的心思暂且不提,住在丞相府的马平之近日来也不得闲,倒不是因为温习功课,而是他在暗地里打探关于陈远陌的一切。 马平之这个人心思活络,说难听点就是唯利是图了,他想借助一切力量向上爬,因此他即使是马家的旁系,也依旧想办法入了陈季然的眼。本来马平之以为搭上丞相府这条线,以后的道路一片光明,可进府后才得知丞相府内部四分五裂,而他所投靠的二老爷陈季然并不是丞相陈瑾儒最得意的儿子,陈瑾儒在官场打滚多年,老油条一根,绝不会提携一个没有根基的毛头小儿。就在马平之一筹莫展之时,得知陈季然有个分家出去的儿子,这个儿子居然就是当今的吏部尚书。 吏部是掌管大楚国所有官员调动、考绩以及升迁的重要部门,是六部之首,而这位吏部尚书居然比自己的年龄还小,这让马平之在羡慕嫉妒恨之余隐隐的有些钦佩。关于陈远陌的传闻,初来乍到的马平之听闻不少,但当他那日真正与陈远陌见面时,一个诡异且不齿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马平之早就听闻陈远陌有断袖之癖,他很大程度上因为这点才与丞相府分道扬镳的,那日见面上陈远陌的直勾勾的眼神火热的目光盯得马平之浑身发毛,即便那像是对方喝多了,可马平之可以十分肯定,陈远陌对自己有想法。 马平之对自己的外貌太了解了,什么貌似潘安,什么第一美男子之类的称呼从小听到大,大多数情况下,仅仅因为外貌,他就能讨得许多好处。比如那日他装作偶遇的样子和陈季然搭话,要是普通人,陈季然定不会搭理,但一看到马平之这般俊朗的男子后,他不免愣神,紧接着又见对方谈吐不凡,才颇有耐心的与他交谈,从而得知他是马家之人。倾心马平之的人不仅仅有女子,甚至喜好男风者不少向他表明爱意,可马平之本人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回应呢。马平之相信陈远陌也不例外,他就像那些个看上自己的皮囊,想一亲芳泽的男人一样。 之前陈季然告诫过马平之,有些捷径不该走,可马平之自己偏偏不这么想,既然陈远陌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为何不好好利用呢? 为此马平之将陈远陌所为的龙阳之好深深的调查了一番,调查之下得知,与陈远陌有过瓜葛的女子完全没有,传闻陈远陌年少时爱慕的人是已经衰败的世昌王府的庶子林恩,可后来变成了嫡子林淼,甚至为了林淼没有成亲,连皇上也对此视而不见。那林恩与林淼马平之都偷偷观察过,林恩是那种温文儒雅的俊秀男子,在翰林院任职,颇具才华,相比之下林淼就有些不入流了,喜欢热闹,看戏唱戏这种下三滥的勾栏玩意,与陈远陌甚是不配。 马平之将自己暗暗与林恩和林淼比较了一番,光凭长相就能甩出他们好大一截,更何况他已经调查清楚了陈远陌所有喜好,定能获得他的青睐。 打定主意之后,马平之就开始计划着如何接近陈远陌了,很快的机会来临,丞相府二房小姐陈玉竹回到京都后住在陈府,陈玉竹的亲大哥陈远云打算前去探望,马平之以未来仕途为由说服陈远云,带他一起前去陈府。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的剧情有些散,但我觉得蛮精彩的,玉竹回来了,燕王回来了,玉兰回来了,玉兰前世的丈夫也出现了,一大盆狗血热洒而下~ 第370章 370捷径人选 前去陈府之前,马平之将自己细细的梳洗一番,他这般细心的人,自然能揣摩出陈远陌的喜好,这日马平之穿着一身竹绿色的长衫,发髻上帮着蓝色的丝带,手拿一把写着诗词的折扇,谦谦公子样走在大街上引得路过的少年少女们面色绯红。 陈府的位置略有偏僻,所以环境幽静,白墙红瓦,漆黑的大门,门前的牌匾上高高的挂着陈府二字,马平之站在陈远云的身后,等候着府里的人开门。 陈远云敲了敲大门,很快的就有小厮开门,陈远云报明来意,那小厮进院禀告,没过一会,只见一圆圆胖胖的青年男子快步的赶了过来,那人身穿家丁服饰,但看那行头像是管事的,那青年男子赔笑着道:“原来是云少爷来了,快快请进,云少爷,您没忘了我吧,我是元宝啊。” 被人这么一提醒,陈远云也想起来陈远陌有一个颇为信任的消息,离开丞相府时顺便把那小厮也带走了,想必就是此人了,“自然记得。” “我现在是陈府的管家了,”元宝一边说着一边请两位进来,领着他们朝院子里走去,“玉竹小姐若是知道您们来探望她,她定会很开心的。” 马平之跟在元宝的身后,双眼打量着陈远陌居住的府邸,这府邸相比较丞相府而言,实在过于狭小,只不过是个三进出庭院,但庭院内的格局一看就是主人家精心设计的,若是只住着陈远陌和林淼二人,还有些空旷。 元宝领着两人来到陈玉竹居住的厢房门前,婢女推开门,请他们进去。 厢房里,陈玉竹正坐在榻上懒散得看着书,见陈远云来了,这才站起身来前去迎接,一见站在兄长身后的马平之,陈玉竹先是一愣,紧接着面颊有些微热,这世上居然有这般好看的男子,那马平之见了陈玉竹后,也不免大吃一惊,早就听闻丞相府二房的玉竹小姐国色天香,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这见了面后,才知道那些赞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艳丽。 陈远云简单的为陈玉竹介绍道:“这位是母亲家的表亲,姓马名平之,是明年科举考试的热门人选,暂且住在丞相府中。” 陈玉竹微微俯身,“见过马公子了。” “玉竹小姐好。”马平之微笑的打了招呼。 两个俊男美女,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看起来想当的和谐相配,前提是两人本身没有计较那么多事。 陈玉竹好不容易从庄子上回来,为了留在京都站稳脚跟,她离不开父亲陈季然的支持,并且要为自己找一个背景强硬的靠山,这个靠山绝对不会是马平之这种初出茅庐,还未有任何建树的人。而马平之呢,他来京都没多久,除了丞相府外,他几乎不认为任何当朝官员,他未来的宏图还没有展开,男子先立业后成家,即便是陈玉竹美若天仙,但对马平之来说远没有功名利禄有吸引力。总而言之,两人对于对方而言,仅仅是锦上添花的存在。 陈远云与马平之做了下来,见屋里没什么外人,陈远云开门见山的问道:“玉竹,你回来有些日子了,父亲交代的事情你做了没有,别忘了你是谁接回来的!” 被人如此敲打提醒,陈玉竹的心情可好不到哪里去,对于这位一母同胞的兄长,陈玉竹对他的亲情早在八年前,自己被逼嫁去安国侯府时被磨得消失殆尽了。陈玉竹面上没有表现出一丝情绪,她不卑不亢的道:“父亲交代的事情,我自是记在心里,二皇子殿下那边,我已有八成的把握。” 自从上次陈玉冬将两人聚在一起后,他们之前私底下有了联系,那皇甫政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似的,几乎每日给陈玉竹送些小东西,或者写封情信,两人甚至还偷偷的又见了两三面,皇甫政答应过她,定会娶她为侧妃的。 陈远云就着接近皇甫政之事又叮嘱了几句,这时门外的小丫鬟传话,陈远陌回府了。几人听了,连忙出门迎接。 这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陈远陌一身官服的走了过来,他笑着与陈远云打招呼道:“大哥来了,是来看玉竹妹妹的吧。” 陈远陌走进一看,原来陈远云还带着马平之一起前来,他不由的眼前一亮,笑道:“马书生也来了。” 马平之十分的受宠若惊,没想到陈远陌会主动找自己搭话,他连忙回答道:“听远云说,我还有个从未见过面的表妹,今日想着过来探望一番。” 探望啊……,陈远陌眼里划过一丝戏谑,他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见完之后呢?对我这妹妹的印象如何?” 马平之诚实的道:“自然是好的,我还从未见过这世上比表妹更美的人。” 被人这么一说,陈玉竹不免红了脸,羞涩的低下头去。 陈远陌很喜欢陈玉竹的反应,看着他们男的俊女的俏,站在一起般配得不能再般配了,想必在一起会是一段佳话吧。 陈远陌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姐姐玉兰,她前世被人算计嫁给马平之,这中间应该也有陈玉竹的手笔吧,那个时候陈玉兰和马平之被人发现躺在一起,陈玉兰坚决认定自己被冤枉,说什么也要追究到底,那时候几乎没有人站在陈玉兰那边,都觉得是她自己守了寡耐不住寂寞倒贴上去。唯独陈玉竹一副贴心妹妹的样子跑去开导陈玉兰,劝她什么都别追究,倒不如顺势与马平之好得了,那马平之时秋闱的热门人选,以后定有一番作为,若是由她这么闹下去,那马平之这辈子就毁了。甚至到后来,陈玉竹直接将马平之带到了陈玉兰的面前,那马平之认错,是他自己喝多了酒走错了房间,求陈玉兰放她一条生路,以后定会好好待她,就这样,马氏、马平之、陈玉竹他们联合一起,半逼着陈玉兰与马平之成亲。 与另一个被京都女子们追捧的闵严不同,马平之只是个虚有其表的人物。闵严那英俊的相貌并非他最大的优势,除了相貌外,闵严饱读诗书,才华造诣在同辈人中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其水平与陈远陌不相上下,夺得榜眼之名实至名归。反观那马平之呢,论实力来讲,他的水平实在一般,最给人惊艳的无非是他那貌似潘安的相貌。 马平之虽然书读得不怎么样,却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平日里那些才子佳人的聚会,他都是一副高冷之态,在旁观看不愿参加,再加上他的好皮囊和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绝大多数人就这么被他哄过去了,认为他是个不容小觑之辈,这样一来让马平之有了点名头,不了解情况的人都认为他是个才华横溢的栋梁之才。 可是科举考试讲究的实力,可不是随便装装样子就能榜上有名的。马平之不愿像陈远陌或闵严那样,挑灯夜读,以实力考取功名,他喜欢走捷径,有丞相府这门远房亲戚,他还读什么书呢。因此前世的马平之投靠进丞相府后,将府里的情况摸了个遍,就将主意打到了陈玉兰身上,虽然陈玉兰之前已经嫁过一次,可就凭马平之的身份,陈玉兰就算嫁过十次也轮不到他来娶,于是马平之与马氏他们联合,算计了陈玉兰。 结果显而易见,娶了丞相府嫡女的马平之立刻水涨船高,不用他自己要去,丞相府里的人也会为他铺路,也亏得马平之运气好,那年科举居然考中了,虽然只是挂在末尾,他还假惺惺的感慨自己发挥失常什么的,有心人听了都认为是陈玉兰害他考试分心。丞相府的人,陈瑾儒、陈季然、陈远陌哪个不是身居要职,都不用马平之亲自拜托,他们稍微动用手里的职权,就轻而易举的让马平之留在了京都。 马平之心思活络,给根麻绳就能向上爬,他位置爬的再高,也是因为丞相府给他当靠山,否则个外省来的穷小子,凭什么在京都站稳脚跟。 陈远陌虽然不知马平之与陈玉兰具体的婚后生活如何,但不用想也猜到是相敬如冰的状态,想起姐姐前世被马平之利用、出卖、最后惨死的场面,陈远陌从未恨过陈玉兰的怒其不争,他恨的是他自己。如果前世他有一丁点做弟弟的觉悟,陈玉兰也不会那么孤立无援,任人宰割了。 看着眼前的马平之对自己低眉顺眼的样子,与前世如出一辙,陈远陌猜到,他又想象前世那样,想走捷径了。只可惜作为马平之踏脚石的陈玉兰早已出嫁,成为燕王妃,那今生的踏脚石是谁呢?陈远陌看了一眼美艳动人的陈玉竹,就选她好了,让马平之成为她的第二任丈夫吧。 陈远陌想得再多,但总有想差的时候。很多事情与前世不同,若是他现在知道马平之心中“捷径”的最佳人选是他自己,怕是鸡皮疙瘩掉一地,立刻把人赶出府去。 作者有话要说:马平之放在现代来说,就是凤凰男吧_(:3」∠)_ 第371章 371好事跟踪 在陈远陌看来,像是陈玉竹这般天仙般的人物,几乎可以让所有男子都沦陷,马平之也不例外。刚才见马平之夸赞时,陈玉竹那羞涩的面容,就觉得里面有戏。 于是陈远陌好客的请陈远云和马平之留下来吃饭,马平之更加的受宠若惊了,越发的觉得陈远陌对自己有意思。 林淼并未出席晚膳,小厮来报,林淼年末有一堆帐尚未结清,还在戏园子里和账房先生算账呢,马平之见林淼不回来,心里有点小侥幸,他怕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林淼看出来。 晚膳间,陈远陌十分热情的与马平之交谈,马平之来之前做足了准备功夫,对陈远陌的喜好了如指掌,所以跟陈远陌聊起天来相当轻松,看见陈远陌对自己面露满意的表情,马平之心猿意马,觉得自己定能将这位吏部尚书拿下。 陈远陌敬了马平之一杯酒,“没想到咱俩一见如故,见你文采非凡,以后定能考取功名,为国家尽一份力。” 陈远云连忙为马平之说好话道:“以后平之的未来,还得靠你仰仗,远陌你可是当年的状元,有何诀窍没有,可得给平之传授一下。” “呵呵,”陈远陌笑了一下,喝下一杯酒,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诀窍,唯有勤奋苦读,才是金榜题名,步入仕途的最直接的道路如此简单的事,奈何世上大部分人都不懂,总想找一个不费力不用功的捷径,陈远陌看了马平之一眼,道:“科举考试你们都懂,这是贡院一步步设下的关卡,试题是皇上出的,绝不可能泄密,平之若是用心念书,好好准备,定能金榜题名。” 听了陈远陌的话,马平之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略有不乐意了,觉得陈远陌这话说了等于白说,现在这世道,没有点背景怎么混得下去,马平之暗自腹诽,陈远陌他自己能考上状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丞相府的支持,。接下来只听陈远陌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金榜题名,以后的道路我会扶你一把……” 听陈远陌这么一说,马平之之前的不快之意一扫而空,欣喜的道:“谢……谢谢陈大人!”。陈远陌是尚书,有他这句话,自己仕途之路简直一片光明。 陈远陌笑着点点头,道:“虽然我比你小一点,但也算是你的前辈了,若是你温书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探讨一番。” 面对陈远陌发出的邀请,马平之求之不得呢,他连忙点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陈大人不嫌就好。” 陈远陌这么说也有自己的打算,陈玉竹住在自己的府邸,他得给他们二人找机会相处。 ********* 马平之回去后,一开始还不敢独自去找陈府找陈远陌,怕唐突了对方,可没想到几日之后,陈远陌居然亲自派人去丞相府,询问马平之最近近况,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马平之见陈远陌已经主动出击了,他也不能扭扭捏捏的,直接上门拜访。 马平之不知是不是他自己运气不好的缘故,每次去陈府找陈远陌,对方一直不在府中,哪怕沐休日,陈远陌也不在,不过陈府的小厮们并没有因主人家不在而把他拒之门外,相反的还笑脸相迎的把他请了进去,一看就是陈远陌事先叮嘱好的。 马平之拜访的时候,自然是挑林淼不在府中的时间,谁知陈远陌也不在,那么整个陈府里,能招待他的人只有陈玉竹。陈玉竹是女眷,本不该露面的,可府上一个主人都不露面,岂不是怠慢了客人,于是陈玉竹以女主人的身份,前去见了马平之。 按照陈远陌所想,孤男寡女的总会有点什么,可奈何他们的心思都不在对方身上。马平之想着怎么把陈远陌迷的五迷三道的,从他身上捞得好处,而陈玉竹满脑子里都是皇甫政,怎么嫁进二皇子府。如果光看相貌,他们的确相配,可除了相貌之外,他们无法从对方身上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一个嫁过人,声名狼藉的庶女,不可能让马平之得到世家的重视,一个一穷二白毫无建树的穷小子,不可能让陈玉竹脱离苦海。 所以两人再怎么相处,的目的不同,不可能有所发展。 年前大概那么五六次,马平之去了陈府,先是由陈玉竹招待,婢女上茶,再派人去外面把陈远陌找回来。每次陈远陌回来得很晚,他自认为给马平之和陈玉竹足够多的相处的时间。 马平之本人也十分虚荣,如今被当朝吏部尚书看中,他自然有了显摆之意,明年的科举考试,早早的就有考生前来京都,还有前几届落榜的考生们,几人租下小院落,为来年的考试做准备。 在学子们之间,大家互相也都认识,暗地里比较,偶尔切磋一下,马平之在这些学子们中绝对属于备受瞩目的那一个。俊郎的外貌不必多说,最主要的是他靠在了丞相府的门下,这让多少学子们眼红不已,后来他们听说丞相陈瑾儒压根就没跟马平之说过话,只当家里多了一张嘴吃饭罢了,学子们这才有点心理小平衡。 可又没几日,马平之“无意间”自曝出与吏部尚书陈远陌是知己好友,经常与他以文会友,前去陈府拜访。对于众位学子而言,陈远陌是个榜样一般的存在,丞相府出身,十八岁那年成为金科状元,步入仕途后没有依靠丞相府的力量,而是早早分出家去,以自己的能力在朝廷里拼搏,经过多年的努力,成为大楚国最年轻的吏部尚书,统领六部之首,可以说,除去陈远陌感情上的私生活外,他其余的任何地方都是那么完美,是众学子们的楷模。 这样一个完美的,不可求的人居然和马平之有了联系,众学子们怎么可能相信。那陈远陌因为私生活的缘故,几乎从不请外人来府中做客,甚至是丞相府的人也甚少去过,那马平之何德何能,居然能前去陈府拜访?!有几个好事的学子们觉得马平之吹牛,非要跟踪他查探一番。 其实就马平之自己而言,他还求之不得有人跟踪他呢,好事的学子们在丞相府门口守了两天,刚好看见马平之出门,就偷偷的跟在他身后,跟了一路,没想到对方还真的跑去了陈府。其中一个躲在不远处的学子冷笑道:“哎呦,这是去碰钉子了吧,我听闻最近吏部繁忙,这个时辰陈大人怕是不在府中。” 马平之敲了敲门,没过一会,没被打开了,看门小厮见是马平之,立刻笑脸相迎,“马少爷,您来了,是来找我们少爷的吧。” 马平之轻咳两声,装模作样的问道:“陈大人在吗?” “我们少爷不在府中。”小厮笑眯眯的侧过身子,请马平之进去,“不过少爷吩咐过,若是马少爷来了,务必请您进来,他过会就回来。” “那就有劳了。”马平之说着,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陈府,留下躲在暗处的学子们目瞪口呆。 “不是吧,马平之没骗人,他跟陈大人真的交好?!”一个学子不可置信的道。 “还不一定呢,你见到陈大人跟马平之说话了?!”另一个学子语气不足的道。 “可是……可是他都进了陈府了。”陈府大门可不是那么好进,连在京都的官员和皇商们都经常被挡在门外。 “再等等吧,”有人阴谋论道:“说不定那小厮是马平之的同乡,他故意让小厮放他进去,给我们看呢。” 就这样,这几个闲来无事非要玩揭穿的学子们,在寒冷的冬天硬是藏在陈府大门附近,想看看马平之什么时候出来。 没想到这马平之一进府就两个时辰不出来,眼看着都快要到傍晚了,才见一辆马车朝陈府门口停下,拉开车帘,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正是穿着一身官服的陈远陌,看样子是刚从吏部办公回来。 好事的学子们目送着陈远陌回府后,紧接着就有人受不了了,他们花了大半天时间跟踪马平之,却什么都没看到,如今又冷又饿的,还不如在屋里围着火盆温书的好。有人建议回去,毕竟跟踪人这种做法挺不齿的,但也有人执意要留下来等马平之出来,反正都跟踪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就在大家伙产生分歧的时候,陈府的大门再度打开,只见马平之走了出来,随之走出来的人,还有陈远陌! 马平之在大门口对陈远陌拱手笑道:“陈大人不必送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懂的东西听你讲解后我立刻豁然开朗,真的是谢谢陈大人了。” “平之这么说就与我客气了,”陈远陌笑着道:“如若还有些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马平之巴不得天天跟陈远陌见面呢,他假惺惺的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毕竟您公务繁忙。” “没有关系,我蛮喜欢与你聊天的。”陈远陌道。 两人一番寒暄后,马平之告辞离开,暗处的学子们见状无不羡慕嫉妒恨,没想到马平之还真的搭上了吏部尚书这条大船,若是日后马平之金榜题名,再有陈远陌的从旁协助,其日后仕途不可限量啊! 第372章 372误会大了 好事的学子们跟踪了马平之一天的结果,就是坐实了他与陈远陌交好传闻,这一下子,让马平之跃进了热门考生的行列,认为他是下届状元的热门人选,毕竟他是吏部尚书都看好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就算陈远陌再怎么有才华,再怎么手握重权,但总有一点被世人所病垢,那就是他有龙阳之癖,即使丞相府放任不管,即使皇帝听之任之,但无法否认,每当别人谈论这位年轻的吏部尚书时,在夸赞他的能力、学问、才华等等优点外,大家说的更多的是他的这个癖好,喜欢男子。 不管陈远陌多么专情,用行动告诉世人,他这辈子就守着林淼,但在大楚国的日风里,龙阳之好并不是什么好词,的确有很多达官显贵好这口,但绝不会拿到台面上,都是在府中养个男妾或者男宠什么的,这样地位向女子一般的男子,在大楚国的地位十分低下,他们的下场往往也很惨。 如今出现了个马平之,他的交情与陈远陌很好,好到甚至可以自由出入陈府,可以和陈远陌谈诗词歌赋,论书中道理,这要是换做任何其他男子,外人会认为马平之与他成为了至交好友,可偏偏对象是陈远陌啊,这个在京都出了名的有龙阳之癖的朝廷重臣,再加上马平之本人生得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一个,这很难不让外人胡乱猜测,这马平之和陈远陌的关系……是不是……断袖? 总有好事之人,一次在学子们的论书聚会上,公然向马平之发问,“平之,你与陈大人交好,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比如兔儿爷什么的?哈哈哈哈……” “你胡说什么呢!”对此马平之义正言辞的道:“我与陈大人之间仅仅只是志趣相投,比较谈得来而已,况且陈大人是个专情的人,为人十分正派,怎么可能做出此等事情来!我们大家都是读圣贤书长大,怎么可以跟街边的市井妇人一般胡乱说话,乱嚼舌根呢!” 马平之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那给他难堪的学子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虽然马平之嘴上说什么清白啊,只是朋友啊之类的话,但他心里可不这么想,每次陈远陌见面,对方都是彬彬有礼的,没有做出任何逾越之事,这让马平之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了,可又一想,自己是陈远陌这些年来,唯一如此热情接待的客人,定是对自己有想法的。 其实马平之自己肚子里没多少墨,一开始与陈远陌见面,准备准备还能应付得过去,可随着见面次数的增多,他就怕被陈远陌发现自己其实也就是个半桶水,于是马平之一咬牙,决定在陈远陌发现他之前,爬上对方的床=。= 有了这个想法后,马平之便开始着手准备了,甚至偷偷的在黑市上买了龙阳八十式的画册来看,有跑去小倌馆里观摩了一番,当他看到一个男子骑在另一个男子的身上动作时,差点没长针眼,这……难道要他雌伏在他人身下,学着小倌们娇息魅喘?马平之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依旧决定献身了! 马平之的计划是这样的,准备下个帖子,请陈远陌赏脸出去吃个饭,他京都较为偏僻的一家酒楼里订个包间,将东西都准备好,等人来了,喝点小酒后,直接就能上榻了。 送去帖子后的当天,陈远陌就派人前来回话,答应了马平之的邀约,马平之在高兴之余又有些不妥,毕竟自己之前从未干过那事,万一让陈远陌不尽兴了怎么办?想到此处,马平之又将那本龙阳八十式翻了又翻,甚至还搞来些什么秘药→_→ 陈远陌可不知马平之私底下整出这么多事情来,他是有听闻外面言传自己与马平之之间的传闻,可马平之自己不都澄清了么,陈远陌也就没多想,还一门心思的以为他与陈玉竹之间应该有些感情了。这回陈远陌之所以答应马平之的邀约,是因为他打算带着陈玉竹一起去,给两人拉红线的。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闻能传进陈远陌的耳朵里,自然也就被林淼听闻。 林淼对陈远陌蛮信任的,毕竟两人那么多年的感情,陈远陌对自己有多好,多专情,林淼再了解不过了,即使这种好与专情让林淼觉得很不真切。两人本来好好的,可突然冒出一个人插.在他们中间,这人林淼还见过,那个马平之,单凭相貌来说林淼就比不过了,这或多或少的让林淼感到威胁,于是他私底下稍稍调查了一番,这不查还好,一查气得他差点没把手里的账本给撕了。 林淼的确知道马平之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前来拜访过,是来探望陈玉竹的,可查探之下他发现,原来这马平之来陈府可不止一两次,几乎隔三差五就来,每次都专挑自己不在府里的时候,这绝对的心里有鬼啊!虽然小厮们说,马平之前来拜访陈远陌,是看书时发现问题难以理解,找陈远陌探讨来的,所以两人在书房里,就是说些书本上的东西,再无其他。可林淼听完后不这么想,两人在书房里关上门,谁知道里面在做些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就去问私塾老师啊,京都那么多备考学子不问,跑来问远陌?!绝对的有猫腻! 对于马平之邀请出去小聚一事,陈远陌压根就没有隐瞒,林淼轻而易举的就打听到了,在他看来,这是会情人妥妥的,林淼心里难受之余,心中的小火苗蹭蹭的燃成了熊熊烈火,他做下一个重大的决定,要去捉女干! 林淼不是个胆怯的人,但到了当天就有点心虚了,明显的底气不足。平日里他经常听闻民间什么正妻抓外宅啊,抓狐狸精什么的传闻,有些还写进戏本里了,当时自己当做笑话听听就过去,没想到这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林淼听闻每次捉女干的时候,都会带着人一群人去的,当时觉得不理解,现在他完全明白了,带着人陪同而去,可以壮壮胆啊!因此林淼打算找人陪着了,想了一圈自己在京都信得过的人,这人非安然莫属了。 ******** 安然府内,当安然听闻林淼的来意后,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怎么今日没进宫陪陪干爹了,虽然年末宫里忙,但总比陪林淼去捉女干的好啊。 安然的嘴角抽了抽,“林淼,你确定要这么做?我记得那个马平之不是自己都澄清了么。”关于马平之和陈远陌之间的事,安然有所耳闻,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据他对陈远陌的了解,事出反常必有妖,谁知道陈远陌暗地里搞什么鬼,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传闻说的那样。 “他澄清了不代表他没做什么吧,”林淼据理力争道:“那为什么每次他来陈府的时候,专门挑我不在的时候?我很了解远陌的,他从不喜欢与人高声谈论书上的东西,他更喜欢的是聆听才是,可他现在居然那么有耐性,每次都见马平之,给他讲解些有的没的,他俩之间要没什么不清不楚的,我林字倒过来写!” “……”林字倒过来写还是林。安然劝着他道:“林淼,你听我的,不要去,去了绝不是你想的那个结果,如果你真有疑问,何不当面问他?” “我……”我要是有那个勇气当面问他,就不会找你了。其实林淼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跟个女人似的,计较这个计较那个,还拉着安然陪他一起捉女干。其实林淼自己心里面清楚,即使陈远陌和马平之真的在房里做些什么,他也没那个胆子像戏文里写的那样,推开房门冲进去大闹一番。 林淼张了张口,始终说不出些什么来,他唯一信任的人就是安然了,如果安然不愿意陪他,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瞅着林淼那副委屈样,安然不免叹了口气,跟陈远陌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也真够为难林淼的了。安然喜欢林淼,将自己的心意深深的埋藏在心里,他见不得林淼难受,最终做了让步,“这样吧林淼,”安然做了提议,道:“我陪你一起过去,咱们就偷偷的接近,别让陈远陌发现了,这样你不难堪他也不难堪,好不好?” “好!”见安然答应自己了,林淼立刻笑着点头应答。 ******** 马平之订的酒楼是同福酒楼,并不在京都的闹市,而是在一个稍微清冷点的街道,由于地处偏僻,外加上菜肴一般,所以同福酒楼的客源一向不好,不过这些缺点倒是让马平之很满意,地偏人少,不会被人认出来,至于饭菜好不好吃的,到时候直接滚床上了,谁还吃东西啊。 为了这次献身,马平之做足了功课,甚至在小倌馆里买了些助兴的道具,一并带了过去。 马平之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走进了自己订下的包厢,看着里面环境不错,外屋是个大圆桌,用于用膳,里屋放置着一张软塌,马平之将自己带来的装有助兴道具的箱子放在了软塌旁的小桌子上。接着马平之点了菜,没过一会,一张圆桌上摆着满满的都是菜肴,厢房里有火盆火炉,马平之亲自烧水泡茶煮酒,并且嘱咐店小二,之后就不用进屋了,里面的端茶倒水他自己能一人搞定。 店小二离开后,马平之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快到了和陈远陌约定的时间。马平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里面装着些他好不容易搞来的秘药,听说第一次做会很疼,尤其是后面干涩都不容易进去,万一让陈远陌不尽兴自己就得不偿失了,于是马平之一咬牙,将那瓶要一饮而尽,接着将瓶子扔在了角落里。 马平之坐在圆凳上,等待着陈远陌的道来,他左等等右等等,时间都已经到了,怎么人还没有来?渐渐地额马平之感受到小腹一阵燥热,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开始瘙痒起来,好想伸手去抓一抓,他知道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当陈远陌赶来的时候,马平之的额头上已经冒着虚汗了,他的面颊有些绯红,全身上下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软得不行。 并不是陈远陌故意迟到,实在是他公务繁忙,没有走开,他原本打算先回府接陈玉竹过来,最后不得不改变计划,派人回府知会一声,让陈玉竹自己过来,陈远陌忙完后就马不停蹄的朝这边赶了。 “真是抱歉了。”进屋后陈远陌对马平之解释道:“年末太忙了,刚才抽出身来。” “没……没关系啊。”马平之喘着热气,粉红菲菲的道。 陈远陌看出了马平之的不对劲来,见他面色潮红,全身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有,我……我是热的了。”马平之觉得下面滴的水都要沾满单裤了。 “嗯,房里倒是挺热的,”陈远陌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自己的披风,然后走到火炉前烤烤手。 见陈远陌已经来了,马平之走到厢房门口,轻轻的拉过房栓,把房门从里繁琐在,这样谁都打扰不了他们了。 此时的马平之燥热不堪,既然决定今日将陈远陌搞定下来,他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马平之悄悄的走到陈远陌的身后,解开自己的一带,脱掉外套,鞋袜,外裤,单衣,单裤……他将自己脱个精光,想这样呈现在陈远陌的面前。 陈远陌浑然不知身后的春光乍泄,他烤好手了,才笑着转过身来,“对了,玉竹……,……!!” 陈远陌一转身,就看见马平之面色绯红,全身赤.裸,某个部位高高翘起的画面。陈远陌整个人都惊住了,饶是他经历了那么突发事件,却从未像此时此刻一般完全摸不着头脑。 陈远陌对感情上永远是迟钝的,在他心里不关情爱,只有林淼,所以他从不管别人对他的爱慕与喜欢,更别提这种自动献身的行为了。 陈远陌再迟钝也能看出来马平之想做什么,这是……想跟自己那个?陈远陌立刻意识到,原来今生马平之把自己当做踏板了,想这样来维持与自己的关系吧,总结来说……是以色事主?顿时间,陈远陌鸡皮疙瘩竖起,向后退了退,轻咳两声,让自己冷静下来,“马平之,你知道自己做什么吧?” 马平之的身材修长而□□,皮肤光洁如玉,不知是不是用药的缘故,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媚气,让人有一种想扑上去的冲动。 不过陈远陌倒是没有这种冲动,他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这个人踹开,过会陈玉竹会来,让她看见这副场面可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 “陈大人……”马平之渐渐的朝陈远陌走了过去,整个人靠在陈远陌的身上,“我……我身上好热,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走开,我可不想碰你,”陈远陌看也不看他,准备抽身离开,谁知那马平之倒是个缠人的主,直接将陈远陌拉住了,“陈大人,别走,别走嘛……” 陈远陌与马平之一般高,但身材与他瘦弱些,被马平之这么一拉住,陈远陌有些挣脱不掉,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时,居然已经被马平之拽进了里屋,被人一把推在了榻上。 这可把陈远陌郁闷坏了,他前世今生活了五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强的,还是强他在上面,陈远陌想把起身,奈何马平之的力气还挺大,硬是压着他不让起,还在他身上蹭啊蹭,一直喊着“陈大人,好热,陈大人,好热……”那陈远陌活脱脱的就像个被强了的小媳妇。 “我叫你走开,你没听到吗?”陈远陌不悦的皱起眉头,那马平之居然伸手解他的要带了,陈远陌是在难以忍受,居然抬脚一脚把人给踹了出去。 陈远陌这一脚踹得不轻,直接将人踹到地上了,发出砰的响声,马平之被踹下榻时是膝盖着地,机会都能听见膝盖撞击地板的声音,疼的马平之大叫起来,“啊————” 陈远陌终于得空从榻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马平之,马平之整个人赤.裸着身子,面朝陈远陌捂着下面某个部位跪在地上嗷嗷的叫着,身体向下倾斜,白嫩的屁.股翘得老高。 还不等陈远陌彻底的从刚才事情中反应过来,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踹门的声音,梆的一声被繁琐的厢房的门被人踹开了,紧接着有三个人冲了进来,“远陌,你没事……”吧? 陈远陌听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只见进来的人居然是林淼! 刚才听见踹门声的时候,陈远陌不以为意,以为是楼下的店小二听见马平之的惨叫声,才想着踹开门一探情况,区区店小二太好打发了,可为什么进来的人会是林淼?!跟随林淼一起进来的还有安然和陈玉竹! 现在屋子里整个气氛既尴尬又诡异了。林淼他们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陈远陌正襟危坐的坐在榻上,而马平之脱.光了跪在他面前,而且屁.股翘得那么高,股.瓣间的景色被林淼等人一览无遗。 林淼和安然倒还好说,可陈玉竹毕竟是女儿家,被这场景吓得花容失色,直接捂着嘴跑了出去。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屋子里充斥着马平之那娇.喘.呻.吟的声音。 林淼站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屋的,当时……当时他在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尖叫,当再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这样了。 安然看了看坐在榻上陈远陌错愕的面容,又看了看跪在地上马平之白花花的身体,不禁道:“没看出来啊,陈远陌,你居然有这种嗜好。” “……我能说这都是误会么。”陈远陌突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第373章 373误会大了(2) “……我能说这都是误会么。”陈远陌突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陈远陌解释完后,整个屋子里气氛极其诡异的寂静,只能听见跪趴在地板上的马平之发出的细微的娇.喘声。 事到如今,陈远陌依旧宠辱不惊,不管他心里如何刮起龙卷风,但面上神色如常,他轻咳两声,从榻上站了起来,看向林淼道:“淼淼,你能听我解释吗?” “……”林淼也是服气了,这种时刻陈远陌还能沉得住气,仿佛在说一件毫无紧要的事,林淼暂且压住心里的小火苗,抱着胳膊道:“好,我听你解释,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陈远陌吐了口气,林淼愿意听自己解释,说明情况不算太坏,道:“今日我只是来应邀吃顿饭,我还没坐下,他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安然都汗颜了,这算什么解释?他以为以陈远陌能想出什么毫无破绽的理由把林淼哄过去。 林淼问道:“那他为什么光着身子?” 陈远陌实事求是的回答道:“他自己脱的,我说的是真的,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无辜的,淼淼……” “别喊我!”他要是相信陈远陌的话就是十足的笨蛋,这年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他们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的,今儿个怎么可能被自己抓个现行,林淼只觉得现在头上绿油油的草坪一片,“陈远陌,你真够可以的啊!” 林淼微微的皱着眉头,脸拉的老长,绝对是发火的节奏,陈远陌不是没见过他这个架势,发火的对象绝对不是自己,陈远陌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一边上前一边解释道:“淼淼,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你,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还不知道,一进屋他看得很清楚好吧,跟陈远陌在一起这么多年,真美想到他还好这口的,林淼气的脸都鼓起来了,“好,他自己脱得衣服,那他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这个姿势跪在你面前?” “是这样的,”陈远陌连忙道:“本来我们是在床上的……” 还不等陈远陌把话说完,安然立刻出声打断道:“陈远陌!”他看着陈远陌使了个眼色,这人没毛病吧,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什么床上?这越描越黑! 果然,还不等陈远陌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时,把“床上”听得真真切切的林淼的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直接怒了,“你说什么?床上?!你俩还上床?!”林淼听到此处,怎么肯能能忍,他面前就摆着一八仙桌,桌上满满的都是佳肴,他随手捧起一盆汤朝陈远陌丢去。 陈远陌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被那盆西湖牛肉羹泼个正着,事情还没完,接下来林淼又拿起一托盘上的黄金面饼,一块一块的往陈远陌身上砸。 陈远陌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他手上边挡着边道:“淼淼,别打了,别打了……” 将一盘子黄金面饼扔完,林淼又拿起一盘子绿色菠菜往陈远陌身上扔,一盘子菠菜全扣到陈远陌的身上,绿色的菜叶子挂了满身。 一旁的安然瞪大了双眼,捂着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睁睁的看着林淼把满桌子的佳肴全都丢在陈远陌的身上,没过一会,陈远陌的衣裳已经看不出之前的颜色了。 直到一桌子的菜肴被林淼抛个干净,桌上再没东西让他发泄心中的怒火时,他直接把桌子掀了起来。 安然见状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阻止,“等等,林淼……” 可惜他晚了一步,那八仙桌是由桌子腿和桌板组装而来,林淼双手就将桌板抬了起来,朝陈远陌砸去。陈远陌这回事彻底傻眼了,也忘了躲闪,硬是被桌板砸个正着,砰的一下摔倒在地,桌板压在了他的左小腿上。 一顿发泄过后,林淼喘着气,明显是砸累了,陈远陌以为他冷静下来,可以听自己好好解释,可谁料对方直接扭头走了。 “等一下,淼淼,你等一下……” 安然以为陈远陌会第一时间追林淼而去,跟他好好解释,可谁知陈远陌完全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他将目光转到了跪趴在地上的马平之的身上。 不知是不是药物的缘故,马平之白皙的皮肤上晕着淡淡的粉红色,看上去情.色极了。 安然玩味的看了一眼处于朦胧状态的马平之,冷笑道:“陈远陌,原来你也会出来偷腥啊,亏你怕平时还装作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差点被你骗到。”安然小时候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好.色,一种是很好.色,他们绝不会禁得起外界的诱惑,以前安然不懂为什么嬷嬷们会这么说,现在看到被抓个现行的陈远陌后懂了。 安然眼睛随处一瞄,看见榻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箱子十分突兀,看上去不像是这酒楼的东西,他走了过去,将那小箱子打开,里面装着好几样器具,那做工颇为精致,桌角下掉落着一小瓶子,安然走过去弯腰将其捡起来,将小瓶子的塞口打开,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瓶子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甜香味,闻着让人有些晕眩,身子飘乎乎的。身为太监的安然什么秘药没见过,他立刻就意识到这瓶子里装的是小倌馆里私自炼制的药水,有助兴的作用,只是这药不能多喝,都是滴上几滴在水杯中一饮而尽的,可看这架势,马平之是把整瓶子药都喝完了。 安然拿着小药瓶在陈远陌的面前晃了晃,“陈远陌,这是你带来的?” “那是什么?”陈远陌摇摇头,“我没见过。” “啧啧,”安然感慨道:“这马平之为了取悦你,还真能豁的出去啊。” 这话陈远陌就听不懂了,“你什么意思?” “林淼不在这儿,你何必惺惺作态,”安然耸耸肩道:“你与马平之的传闻在京都人尽皆知,我还以为你是想整点什么事才没去做管,原来搞了半天,你俩之间来真的啊。”按理说陈远陌做事滴水不漏的,他要是想瞒着,别说林淼了,连自己都察觉不到什么,怎么这回如此草率? 陈远陌微微一怔,想了一下才意识到安然的意有所指,反问道:“你和林淼一样误会我?” “现在讲误会?”安然一条一条的跟陈远陌列举,“这马平之貌似潘安,三天两头的往你府上跑,还专门挑林淼不在的时间,一待就是大半天的,你说这是误会?还有刚才,你俩不清不楚的待在一个屋子里,房门反锁,衣衫不整,还有一瓶秘药,这怎么解释?难不成是那马平之为了爬上你的床自己搞的?” “……”还别说,真被安然说中了。 “就算他想爬上你的床,不也得你先给他个苗头?你一好男风吏部尚书,跟一个穷书生走得亲密,这苗头给的还不够明显啊?”安然说得头头是道。 安然一语道破很多事,陈远陌不由得微微皱眉,反应迟缓的他这才意识到马平之是把自己当做跳板了。 不得不说陈远陌低估了马平之的下限,想着前世马平之把主意打到了丞相府家小姐的身上,所以想着给他和陈玉竹牵线,没想到对方居然看上自己,这一堂堂读书人,仗着一副好皮囊也玩以色事主的事,这让陈远陌不禁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冒起。 面对安然的误解,陈远陌懒得解释,因为他之前根本没意识到马平之的真正意图,解释不清这件事,陈远陌道:“这事你别往外传。” “……我又不是长舌妇。”安然道:“还不快点出去追林淼。” “追他做什么?”陈远陌挑眉道。 “……”瞅着陈远陌这完全没有反省的样子,安然差点忍不住上前把人暴打一顿,他没好气的道:“解释啊,跟林淼解释清楚。” “这事不好解释。”他刚才不是解释了么,可林淼似乎更生气了。陈远陌抖了抖身上的菜叶残羹,看来得找店小二重新开间厢房沐浴一番,否则这身出去被人瞧见,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来。 陈远陌一瘸一拐的走出厢房的门,留下安然和马平之在房内。 看陈远陌的态度,他是不愿做管那中药极深的马平之了,安然权当自己看了一场好戏,准备离开,谁知他刚走两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原来是马平之在拉自己的裤腿。 马平之面颊微红,喘着粗气,饥渴万分的看着安然,“我好热,好热……大人,大人……我快不行了……”那声音比小倌馆的小倌叫得还酥甜。 看着满身散发着情.色气息的马平之,安然弯下腰去,伸手摸向马平之那炽热的脸庞,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宛如盛开的罂.粟花,“要不要我陪你玩一玩?” ********不可描述的部分爬过******** 虽说林淼是甩门而去,但他并没有走远,要是陈远陌在意自己的话,肯定会追出来,所以林淼跑出来后,一直在酒楼附近徘徊,生怕陈远陌找不到自己,可是他左徘徊右徘徊的,徘徊得天都快黑了,也不见陈远陌从那酒楼里出来,林淼的心越来越冷,之前的火气渐渐的变成了委屈,却不知其实陈远陌早就从酒楼的后门离开了。 那天晚上,林淼没有回陈府,他在戏园子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骑着马离开京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被这章吓到,还没写完哦~ 第374章 374燕王觐见 林淼还没走到城门口,离开京都的消息就传到了陈远陌的耳朵里,他先派人跟着林淼,又找来戏园子里的小厮问了清楚。 过年期间,戏园子的生意不算好,陈远陌在临走之前好好交代管事们事宜,说过了年就回来,对此陈远陌心下了然,林淼走不远,八成是去离京都不远的佛云村,陪伴杨氏过年去了。果然,到了晚上,派去的人前来汇报,林淼在佛云村歇了脚。 陈远陌并没有马上去佛云村接林淼回来的打算,因为还有件重要的事等着他。 几日之后燕王协同王妃前来京都觐见,本该是礼部派人前去迎接,陈远陌这个吏部尚书厚着脸皮将活揽上身,守在城门口迎接,远远的就看见燕王的队伍前来。 两年未见,皇甫少燕几乎没什么变化,他身床戎马长袍,骑在马上看上去英姿飒爽,他看着站在城门口的陈远陌,似笑非笑的道:“没想到居然是你来迎接,真让本王蓬荜生辉了。” “殿下哪里的话,”陈远陌恭敬的请安道:“下官见过燕王殿下。” 皇甫少燕摆摆手道:“陈大人不必多礼,咱们去皇宫吧。” “是。”陈远陌起身,有些蹒跚的走到马前,由侍卫扶着登上了马匹。 皇甫少燕见状,好奇的问道:“陈远陌,两年未见,你的腿瘸了?” “……”这燕王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陈远陌和颜悦色解释道:“没,是下官前几日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 摔跤是假的,实际上是林淼拿桌板砸的,前几日从那场乌龙闹剧回府后,本来前一天还没什么事,第二天一大早陈远陌的左小腿上一片青紫,都有些下不了床。 陈远陌无奈之下,只好向皇上告假一天,请了摸骨大夫瞧瞧,好在骨头没断,没伤及胫骨,都是些皮外伤,贴几次膏药,养上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陈远陌骑着马跟在皇甫少燕的身后,可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皇甫少燕上。陈远陌频频的向后望去,因为后面驾着一辆豪华的棕黄色马车,那马车上有皇室特有的标记,陈玉兰就坐在里面。 皇甫少燕察觉到了陈远陌的心不在焉,他笑着道:“不用看了,王妃就在马车里,连根头发都没少。” “姐姐在西疆成那边过得好吗?”陈远陌问道。 “好啊,当然好了,偌大的西疆城她横着走都没问题。”皇甫少燕对自己的照顾还是蛮有信心的,在京都嫁到任何官宦世家,府上一堆事情需要打点,天天上演勾心斗角,而且女子几乎都不能出门的,但在西疆城就不一样,那里是边关,风俗比京都开放得多,他经常敞开大门让陈玉兰出去转悠,多体验体验他们藩地的风土人情。 “对了,”皇甫少燕贺喜道:“还没恭喜你升官呢。” “那都是皇上抬爱。”陈远陌谦虚道。 “本王不在京都这两年发生了不少事,”皇甫少燕顺着话道:“太子被废,杨家被抄,陈远陌,你还真是厉害,皇兄宠爱的妃嫔叫蝶姬,本王记得你身边有个叫孟小蝶的美若天仙的女子,那个蝶姬该不会是她吧?你把她送给皇兄再陷害太子的?” “……!!”这燕王的还真灵敏,虽然孟小蝶不是自己送去皇帝身边,但她的确是太子被废的最直接原因。陈远陌义正言辞的道:“燕王殿下,太子和杨家之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皇甫少燕挑眉道:“那不是你把林焱调去黎州的?” “……”陈远陌觉得自己最近太背了,总出现些让他无法解释的事。没错,是他把林焱弄去黎州的,但没想着害太子。 “那咱们不说太子和杨家,陆大学士府是你搞垮的吧?”皇甫少燕笑着道:“你在金銮殿上舌战大儒的事,都传到藩地了,真想亲临现场看看。” “……”如果可以的话,陈远陌一点都不想搞垮大学士府,只可惜他的孙女不争气,他还是很尊重陆大学士的。 “不过搞垮他也挺好,”皇甫少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以后本王登基做皇帝,那个老家伙一定反对到底,他威望那么高,指不定怎么联合众人反对本王……” “燕王殿下!”陈远陌连忙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还请您慎言。”野心这种东西应该藏起来,这燕王怎么三天两头的拿出来说。 皇甫少燕讪讪的摸了摸鼻头,丝毫没有想要停歇的意思,他深意的看了陈远陌一眼,悄悄的问道:“太子和杨家没了,四皇子和大学士府也废了,你下一个目标对象是谁?二皇子和郭家,还是五皇子和黄国侯府?有没有什么计划?” 陈远陌侧着脑袋,看着皇甫少燕回答道:“什么都不做。” “为什么?” 陈远陌解释道:“因为没有必要,皇上的身体比不得以往,”如果根据前世的记忆来推算,皇帝的身子从这几年开始就不行了,虽然表面上看着正直壮年,但内里已经渐渐衰老,他最多可以扛着五六年,“本来年龄和条件都符合继承皇位的皇子有四个,但现在只剩下二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相信他们都很厌恶彼此,巴不得对方消失吧?” 皇甫少燕回过味来,“你是说我们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了再出手?” 陈远陌点点头,“所以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等他们其中的一方败下来,咱们再出手也不迟。” “好吧,本王相信你。” 陈远陌没在吭声,其实刚才的那番说词是他搪塞皇甫少燕的,其实观望皇甫政和皇甫晋自相残杀并没错,但坐收渔翁之利的并非只有他们,还有四皇子皇甫恒,他可不信皇甫恒会乖乖的在皇陵守一辈子! 陈远陌不算太了解皇甫少燕,这个人每次都能打蛇打七寸,次次抓住他的命脉,让他不得不妥协,反过来陈远陌也明白,皇甫少燕并不信任自己,两人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在京都除掉任何一个皇子,对皇甫少燕来说都是搬走一块绊脚石,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皇宫门口,停在队伍中间的马车的车帘被拉开,从里面跳出一个婢女来,陈远陌一眼就认出了那婢女,姐姐的贴身丫鬟翠月。 翠月站在马车旁,一只手揭过车帘,另一只手扶着车里的人下马车,只见从马车里下来一位穿着淡蓝色华服的女子,那女子挽着高高的发髻,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族之气。 那抹身影陈远陌再熟悉不过了,他的亲姐姐陈玉兰! 陈玉兰一下马车四处望了望,似乎在找什么,当她看见陈远陌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位置后,双眼冒出欣喜的目光,她眼圈微红,直溜溜的看着陈远陌,却不能上前。 不知是不是在边关待久被太阳晒的缘故,陈玉兰肤色比以前稍有点黑,看上去气色很好。 皇甫少燕下了马走到陈玉兰的身边,低声道:“王妃,我们该进宫请安了,我们会小住一阵子,你以后有的是时间跟陈远陌小聚,可别耽误了面圣的时间。” 皇甫少燕说着便拉着陈玉兰朝皇宫里走去,陈玉兰边走边不时的回头看看,陈远陌向她摆摆手,露出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 燕王偕同王妃面圣之事暂且不提,那件乌龙事过后,最为羞愧的当事人莫非马平之莫属了。 虽然那日马平之吃了药,神志不清,但有些东西他还是有意识的,比如陈远陌把他踢下了床,任由他光着身子趴在地上热火焚身。马平之这才明白之前的那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其实陈远陌对自己根本没有非分之想,这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那天虽然没有成功,但身上的火热还是被解除了,马平之依稀记得是个雌雄莫辩的美人,他拿着器具,让自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马平之清醒之时已经是两天后了,他躺在那间厢房的床榻上,全身上下光.溜溜的,若非那些个让人赤红耳热的痕迹,他会以为这一切只是梦境。马平之艰难的从床榻上起身,穿好衣服,从酒楼里仓皇而逃。 之后马平之战战兢兢了好几天,他打听到林淼离开京都了,说是陪母亲过年,可马平之自己清楚,真正的原因是林淼捉住了陈远陌跟赤.身.裸.体的自己在同一房间,一怒之下离开的。马平之害怕极了,他会错了意,原来陈远陌是真的把自己当做知己好友,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不堪。如今林淼离开京都,马平之怕被陈远陌打击报复,那陈远陌可是堂堂吏部尚书,自己的仕途生涯该不会就此断送了吧? 马平之担惊受怕的过了好几天,哪儿有胆子再去找陈远陌,可是那陈远陌仿佛没事人似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似乎把自己忘了,这让马平之既忐忑又侥幸,许是陈远陌也不愿将此事传出,毕竟这有损名声。可他并不知道,陈远陌之所以现在不理会,是为了以后把他扔进地狱,任人践踏。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神展开~\(≧▽≦)/~ 第375章 375又一踏板 马平之在京都的日子过得心惊胆战,就怕哪天事情败露,被赶出丞相府,因此他以退为进,先行找个借口搬了出去,美名其曰怕丞相府被人说闲话,他要靠自己的能力。 马平之的此番做法可把陈季然感慨坏了,只觉得马平之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决定出资支持,为他在京都一处寂静的巷子里租了一个院子,那巷子是远近闻名的考生巷,主住在里面的都是前来京都备考的考生,在这里也有学习气氛。 马平之在京都的考生圈里算小有名气,毕竟他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又接住在丞相府,还和吏部尚书交好。 马平之刚搬进来,立刻有学子登门拜访,交个朋友,言语之间无不羡慕马平之在步入仕途前就结交了那么多官僚朋友,这让马平之虚荣心爆棚。 学子们经常来马平之这边串门子,想着能见到丞相府的人或者是吏部尚书,好在他们面前表现一番获得青睐,可他们一连好几天拜访,发现除了丞相府的管事和一个叫陈远云的庶子外,再无人来找马平之,吏部那边更是一个人都没出面,若非有人亲眼看见马平之于陈远陌密切交谈,否则他们会以为马平之在撒谎。 对于这些人的种种疑问,马平之堂而皇之的给出了缘由,他搬离丞相府是为了避嫌,而且现在是年末,陈远陌在吏部事物繁忙,他是在不好打扰,大家伙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可只有天晓得马平之真正搬出来的原因是如果事情败露,他更容易跑路。 话说这考生巷的巷子头处,开了一间书斋,名为四合书斋,书斋里面经常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们前去买书,那书斋的老板以前也是个考生,当年也高中了,但不喜欢做官,就开了间书斋做生意,书斋里经常有学子们在此辩论对对子,学子们的字画也在书斋里卖,生意十分红火。 但此书斋得以出名被众位考生们追捧,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卖话本,考生们在京都备考,吃喝拉撒睡样样都需要花银子,为了生活他们除了卖字画外,还会写一些话本拿到书斋卖,倘若被书斋老板相中,老板会亲自出资印刷,据说十多年前,宫里的人闲得无聊,就托人买了几个话本,后来不知怎么着,有个话本居然传到了皇帝的手中,皇帝闲来无事翻了几页后立刻入迷,看得如痴如醉,后来还专门派人去打听这话本的出处,就这么顺藤摸瓜的找到了此书斋,恰巧那时候刚刚放榜,写那话本的学子虽然高中,却排在末尾,可皇帝为了他写的话本亲自接见了他,甚至在安排官位时对这位学子颇有照顾,由于皇帝的青睐,这位高中的学子升迁极快,据说此时他已经是一省的巡抚了。 就此之后,书斋的名声彻底打开,传闻经常宫里有人想看话本了,就派宫女太监出来买,众多学子们得到风声后,纷纷向这书斋投话本,希望被皇上看中,哪怕对方不是皇上,是宫里的哪位贵人也行,。 如今快过年了,学子们也没什么心思念书,大家聚在一起吃吃火锅,无聊时去书斋转转。 今日严寒,马平之协同住在自己院子旁边的邻居刘生去书斋转转,去看看最新出的画本。 书斋的门面上已经贴了新的对联,走进书斋里,里面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书生,生意完全不如以前火热。 马平之与刘生懒懒散散的在书斋里转着,随意的翻阅着话本,书斋老板也懒洋洋的坐在柜台处,眯眼打着盹。 忽然书斋的门被打开,从外传来一阵冷风,冻得里面的书生们直打哆嗦,他们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只见从屋外走进一个穿着棕红色狐皮大纤瘦身影,进屋后随手将门关上。 那人将狐皮帽子取下,搓了搓手,朝手里哈着气,“好冷,好冷啊……” 那人面颊白皙,唇红齿白,长着一张雌雄莫变的脸,看上去分外妖娆,眉心一点朱砂痣仿若天上的仙子,让整个书斋里的学子们都瞪直了双眼。 这世上相貌出众的人很多,被称为角色的也不少,可唯独这个人让众位学子们感觉不一样,他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说你不清道不明的媚气,但并不媚俗。 那美人在书斋里扫了一圈,看见在柜台打盹的老板,他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向柜台,他敲了敲台面,噔噔噔。 老板被吵得皱着眉头,他睁开眼,眼里微微涌着怒意,似乎这样被人叫醒很不满,但当他看见那张绝艳的面庞后,什么怒火都烟消云散了。 那老板小心翼翼的道:“外……外差大人……” 安然微笑道:“老板,听说你这里新进了几本有意思的话本?” “是呢是呢,外差大人,”老板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领着安然朝话本的方向走去,边走边介绍道:“您的消息可真灵通,前几天刚印出来的,还热和着呢!大人,您买这话本……是为谁买的啊?” 安然微微皱眉,略带怪罪的口吻道:“老板,你问的有点多了。” 老板脸色一变,连忙陪笑道:“瞧我这多嘴的,大人,您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行了行了,”安然看了一眼老板,压下声音道:“杂家这回为太后娘娘跑个腿,这不是年末了,冬天她老人家乏得很,整天躺在床榻上不想动弹,这不是怕她老人家无聊,特此寻觅一下。” “哎呦,还是外差大人有心了……” 在场的所有学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安然,这些个学子们从未见过这般美人,总觉得他身上的某些气质跟普通人不一样。 老板领着安然来到话本的书架前,刚好马平之和刘生都站在那里,两人也不例外的被安然的美貌深深折服。尤其是马平之,他的眼睛都直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安然抬起头,刚好与马平之对视,他微微一愣,紧接着露出甜美的笑容:“原来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马平之看了看旁边,见身边没人,这才确定对面这位美人的攀谈对象是自己,他受宠若惊又十分窘迫,“我,我……我认识你吗?” “你不记得我了?”安然好心提示道:“前几天的同福酒楼,我也在场啊,当时还是我帮的你。” 下一刻,马平住的脸刷的一下惨白!什么?!那天这个人也在场!当时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什么事都记不起来,只知道后面陈远陌走了,他被另一个人摆弄着,隐隐约约之间,他似乎看见了那人的脸,那是个十分妖娆的美人。 妖娆的美人?!马平之猛的看向安然的脸,渐渐的他的面庞与自己梦境里的人的脸重合在一起! “那天……那个人是你?!”马平之惊讶的脱口道。 “是的,”安然微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安然,还请问您贵姓呀?” 如果可以的话,马平之想立刻落荒而逃,可他现在不能这么做,因为书斋的人都看向自己这边,这若是跑了,定会让他们起疑,到时候那天发生的事指不定会被眼前的人说出去,想到此处,马平之只得硬着头皮笑着与他道:“免贵姓马,名平之。” “原来你就是马平之。”安然笑着道:“我得买几本话本回去交差,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安然说着转头向书斋老板道:“老板,你有什么好介绍的?” 那老板连忙献宝似的道:“最近京都流行鬼魅故事,大都讲了些女狐报恩之类的……” 老板叽叽喳喳的介绍了好些个话本,但安然似乎没有听进去的样子,他双眼频频的朝马平之的方向看去,时不时的和对方来个眼神对视。 站在不远处的马平之不时的感受到安然传来的带有深意目光以及其他学子们羡慕嫉妒眼神,宛如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直到书斋老板介绍得口干舌燥后,安然在不紧不慢的随手点了两本,道:“就他们了。” 书斋老板连忙道:“好嘞~,我这就为您包上。” 安然随着老板来到柜台,接过老板用油皮纸包好的书,付了银子,然后转头看向依旧站在话本书柜那边的马平之,点头笑了笑,然后推门而去。 安然一走,整个书斋里都炸开了锅,跟马平之一起前来的学子刘生好奇的问道:“平之,平之,那人是谁啊?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貌美的男子。” 这让马平之怎么回答,其实刚才看到那人的面容时,作为男子的他的下腹有些火热了,如果那天是这美人的话,那他一点都不吃亏。马平之不愿多说,便故作神秘的道:“仅是认识而已,一个普通朋友。” 书斋里的其他三五个书生也凑上前来,好奇的道:“那他是做什么的?看他那身打扮举止,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主。” “……其实也没什么的。”马平之打着哈哈,他哪儿知道这美人是做什么的,能跟陈远陌牵扯上关系,在京都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第376章 376又一踏板(2) 几位学子们心里无不对这马平之羡慕至极,他怎么在京都谁都认识,连书斋里偶尔出现的神秘美人他也认识!就在他们不依不饶的想要继续追问着些什么的时候,只见那书斋老板满脸欣喜的前来,他并未问马平之些什么,而是双手抱拳的对马平之身边的刘生道:“刘书生,恭喜你,恭喜你啊……” 在场的几人对书斋老板的反应有些茫然,尤其是刘书生,更是一脸懵,“老板,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恭喜?” “刚才那位大人你可是见着了?”书斋老板笑着道:“那可是司礼监的外差大人。” “司礼监?外差大人?”几位学子听了,面上无不露出鄙夷的神情,他们这些读书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宦官,在他们看来,宦官全都是趋炎附势,手段极为阴毒的主,他们不仅身体残疾,心理更是扭曲变态,刚才还对马平之羡慕的学子们,无一不讽刺道:“平之,你真够可以的,居然跟宦官成为朋友。” “我……我……我们仅是认识,不熟悉的。”马平之连忙撇清关系,不免对刚刚留恋的对象心生唾弃,难怪那天热火焚身时,那个人都没碰自己,而是用器具,还极为熟练的样子,宦官出身残缺的主,难怪懂这些了。 “呸!你们这些人懂什么!”那书斋老板在京都摸爬打滚几十年,什么仗势没见过,他们还看不起那宦官,尤其是刚才那位,能在司礼监任职,还能混到外差的职位,手腕厉害着呢,这几个穷书生怕是修炼几辈子都修不到他那份上,只要他想,随便一只手就能让他们在这届的科举考试中除名!“你们知道他是谁么!司礼监大总管的干儿子,当今的外差大人,经常为皇上外出办事,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其中一书生不服气,冷哼道:“大红人?看他那妖媚的样子,不过是以色事主罢了!” “对对,他一定是爬上了龙床!” “就是就是,不就是仗着有副好皮囊么,有什么了不起!” 几个学子们三言两语的讽刺着,搞得他们好像真的看见安然爬上皇帝的床一样。 见那几个学子们越说越过分,书斋老板有些生气了,这年头怎么读书人跟市井上的长舌妇似的,书斋老板轻咳一声,打断道:“不管怎样,他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决定你们的未来。” 学子们可不信,反而怒斥道:“老板,你吓唬人吧?这么吹牛可不好啊,你一堂堂生意人,居然对一个断了命根子的奴才唯命是从,亏你以前还是读书人!真丢我们读书人的脸!”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书斋老板反驳道:“你们才刚来京都,不懂京都的形势,更不懂朝堂内外的形势,你们看不起宦官,却不知宦官在京都在大楚国的势力有多庞大!刚才我说了,那位外差大人是替皇上办事的,他大事小事都办,你们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恭喜刘生吗?那时因为刚才外差大人挑了两本刘生写的话本,准备拿进皇宫供给太后娘娘看的,若是太后娘娘喜欢,随便在皇上面前美言一句,刘生的前途无量啊!”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错愕,唯有刘生面上一片欣喜,追问老板道:“老板,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想的那两个话本会给皇宫里的太后娘娘翻阅?” “没错,”书斋老板腰杆子挺得直直的,“我这书斋里的话本成百上千,但能供给太后看的只有两本,可究竟是哪两本,唯有外差大人说的算了。”接着书斋老板看向马平之,道:“马书生,认识外差大人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偌大的京都,有多少人等着求人引荐还没机会呢,外差大人在京都的影响力,可不比吏部尚书大人差啊。” ******** 从书斋回来的当晚,马平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耳边环绕着书斋老板的话,脑海里都是那位貌美宦官的身影,渐渐的他下腹炽热起来,不由自主的朝下伸手…… 马平之是个会攀高位的主,一夜未眠的他一大早就开始着手向外打听司礼监外差这个人。在他打听之下得知,这位貌美的司礼监外差名为安然,统领整个宦官势力的领头人安寿阮的干儿子,他从小在皇宫长大,能被安寿阮看上,全凭他的美貌,据说他小小年纪就成为了安寿阮的禁.脔,长大之后的安然越发的美艳,那安寿阮为了讨好皇上,将安然引荐过去,安然深得皇上喜欢器重,便顺势又爬上了龙床…… 传闻这种东西本就半真半假,更何况关于宦官的传闻就没好听过,这突然冒出一个被皇上重用的美人太监,难免外人有所想差,即便安寿阮只是拿安然当儿子养,即便皇帝看中的是安然的办事能力。 马平之对外面传闻深信不疑,他自己想走捷径,想以色事主,便认为全天下的人跟他一样。 关于安然的传闻有很多,除了他和皇室的秘闻外,还有就是他与陈远陌分道扬镳的事了,曾经陈远陌和安然走得极近,几乎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可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天两人的关系冷淡了下来,虽然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但也差不多了,两人都是圆滑的主,绝不会撕破脸皮给人看笑话。外界关于他们的绝交的传闻有很多,有人说他们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也有人说是因为陈远陌接二连三的利用安然,让安然冷了心,还有人说是陈远陌对安然爬上龙床的做法不齿,所以才绝交,到底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众说纷纭,无人知晓。 不管怎样,马平之算是知道安然和陈远陌处于敌对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从上次陈远陌冷硬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的算盘打错了,可天无绝人之路,居然让他遇见了安然! 前日在书斋里安然对自己的态度太明显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仿佛想把人看穿似的。 可有了陈远陌的前车之鉴,马平之怕自己这回又会错意了,于是他想着先跟安然来个偶遇才行。 在打听之下,马平之得知安然虽然经常出入皇宫,但在宫外也有府邸,他照着地址来到安然府上的街道上,在外差府邸门口来来回回徘徊了一整天,在他冷得快要受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马平之的身边。 一只白皙的嫩手掀开车帘,从车窗口处探出一娇艳的美人儿,“马平之?” 此时的马平之都快冻成冰块了,好在目的达到,等到了目标主线,马平之故意吃了一惊,笑着与他打招呼道:“是你啊,见过外差大人了。” 安然可是人精一个,心思算计方面不比陈远陌差到哪里去,而且感情方面要敏.感的多。自从那日被林淼拉着撞破那事之后,安然对这个马平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倒是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陈远陌迫不及待的出去偷食,除了那副俊俏的脸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的了那个偏执狂的。 就此安然故意在书斋里制造一场偶遇,他从马平之那火热的目光中意识到,这个人对自己有想法,有想法是好事,可以好好利用么。只要马平之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他安然的名号,这若是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就是自荐枕席了吧。 让安然诧异的是,这还不到两天的,马平之就上赶着冒了出来,的确够迅速的。 安然笑着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马平之道:“刚从书斋里出来,准备回去温书了。” “都快过年了,还温什么书啊,”接着安然向马平之发出邀请,道:“我的府邸就在前面,我请你喝杯热酒,驱驱寒可好?” 马平之心里喜悦万分,还面上略有为难的道:“多……多谢外差大人的好意了。” 安然让车夫拉开车帘,让马平之上来。马平之踏进马车里时,抬起头,立刻惊呆了,这马车外面看上去十分普通,可里面布置的的十分豪华,有暖炉,有床榻,有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点心。 安然坐在马车的左边,他拍了拍自己右边的位置,笑着对马平之道:“过来取取暖吧,不用客气。” “有劳外差大人了。”马平之上前两步,坐在了安然的身边,感受着整个前方暖炉传来的热气,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他若是讨好了这位外差大人,到时候就算自己没有高中,求他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自己照样能步入仕途,以后加官进爵,成为人上人! 就在这时,安然伸出白嫩的手,轻轻的搭在马平之的膝盖上,他露出那绝艳的笑容,在马平之的耳边轻声道:“上了我的马车,知道该做什么吗?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不愿的话,现在就下车,我不会追究的。” 马平之心里一惊,他还想着慢慢来,没想到安然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下马车吗?他不要!他才不要!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转过头去,看见安然那娇媚的面庞,腹下又有些胀痛了,他有些生硬的道:“外差大人不是说要请我喝酒么,现在想反悔了?” 安然微微的翘起嘴角,那本放在马平之膝盖上的手微微的向大腿根处移动,“不错,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宦官的手段,亲们懂哒~,安然不做受~ 第377章 377前世夫妻 陈玉兰回京都后居住在燕王府,陈远陌本想着她回来当天就去探望,可是年末吏部的事情太繁忙,他实在抽不出身来,不止是陈玉兰回来当天,在那之后的好几天,陈远陌都是早上上朝,上朝完后要么去御书房跟皇上禀明明年事宜,要么就是回吏部办公,甚至晚上直接住在吏部了。 一连过了三天后,陈府的元宝跑来吏部找陈远陌,一见到陈远陌就禀明道:“少爷,玉兰小姐今日回丞相府,丞相府里来人,把玉竹小姐接走了。” “嗯,行了,我知道了。”这事陈远陌是知晓的,陈玉兰回丞相府拜见长辈,那皇甫少燕也非得跟着去,官员们见人家燕王殿下也去了,便纷纷前去拜访丞相府,若不是吏部这么多事堆在他身上,他也想回丞相府了。 “可不知这些呢,”元宝连忙道:“我刚刚打听了一番,玉兰小姐不知怎么的,除了说要把玉竹小姐接回去外,还说想见见丞相府的其他亲戚们,这不,那个马平之也去了。”虽然元宝不知自家少爷跟马平之什么关系,但他很肯定,这马平之定是气走小少爷林淼的罪魁祸首。小少爷走后,那马平之也不来陈府了,据说也搬离了丞相府,可怎么又缠上去了?元宝觉得有必要跟自家少爷说清楚。 果然,元宝说禀告完毕后陈远陌脸色大变,“你……你说什么?!马平之去丞相府了?我姐姐也在丞相府啊!!” 为什么姐姐突然要见马平之?这其中有什么用意?对此陈远陌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来,对他来说,马平之时推姐姐进入深渊的噩梦!巨大的噩梦!! 这下陈远陌顾不得吏部的事务繁忙,他放下手里的所有工作,也来不及跟侍郎他们交代些什么,立刻跑出吏部大门,朝丞相府飞奔而去。 陈远陌害怕极了,害怕陈玉兰看见马平之之后的反应,关于前世的陈玉兰的婚后生活,陈远陌并不清楚,但他可以十分肯定,陈玉兰过得一点也不快乐,那时候的陈玉兰消瘦不堪,恹恹的,不愿出门,不愿与人交际,整个人都有些病态。虽然陈远陌不喜欢皇甫少燕,但他不得不承认,皇甫少燕把陈玉兰照顾得很好,那次迎接,他远远的见了陈玉兰一眼,她的双眼炯炯有神,十分健康。 丞相府门口门庭若市,很多官员都抽空前来,陈远陌急匆匆的跑进府,府上小厮见了,连忙道:“陌少爷回来了,我这就带你去见老太爷。” 这个时间谁还有心思去见祖父啊!陈远陌道:“我姐姐?带我去见我姐姐!快点!!” “是……是。”那小厮见陈远陌十分焦急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带着的陈远陌前去找陈玉兰 ******** 此时的陈玉兰正在会客厅内,向皇甫少燕一一介绍自己的姐妹们。当她看见陈玉竹的时候,明显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了。 “玉竹……”陈玉兰勉强的笑道:“玉竹,你回来了啊。” “是呢,我被父亲接回来了,现在住在二哥家。”陈玉竹大大方方的回答,语气之中若有所指。内心而言,陈玉竹十分嫉妒陈玉兰,嫉妒她有像陈远陌这样的又能干又替人着想的同胞弟弟。 “这样啊,住得习惯就好。”陈玉兰虽然心里知道,当年的事情是马氏搞的鬼,跟陈玉竹没有关系,她甚至因为此事下半生已经毁了,可即便是这样,她心里依旧觉得变扭,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也不想见到陈玉竹!当年的事,若非徐妃明察秋毫,那被送气庄子上受苦的就是自己了! 一旁的皇甫少燕看出了陈玉兰的不自在,问道:“王妃,你怎么了?” “没事。”陈玉兰笑着摇摇头,那些个陈年旧谷子事就不必说给皇甫少燕听了,她介绍道:“殿下,这位是我的三妹。” 丞相府二房的四个女儿,以梅兰竹菊命名,那陈玉菊在一年前都嫁人了,看着陈玉竹还是姑娘打扮,怎么还待嫁闺中?皇甫少燕摸了摸下吧,问道:“我怎么没听你提及过这个妹妹?” 当年发生了那些事,陈玉竹愿意提她才怪,陈玉兰解释道:“三妹她身体不好,之前一直在庄子上休养,最近才回来的。” 皇甫少燕想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叫陈玉竹啊?” 陈玉竹微微一愣,难道自己的美名已经传到了西疆城?陈玉竹点头道:“是的,小女陈玉竹。” 皇甫少燕上下打量了陈玉竹一番,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貌美呢,难怪政儿会怒发冲冠为红颜,为了你不惜和郭贵妃大吵一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郭贵妃妥协了,恭喜你了,未来的二皇子妃……” “殿下……”陈玉兰手底下拉了拉皇甫少燕的衣袖,要他别那么口无遮拦。 在场的众人听了皇甫少燕的话,不免都大为惊色,不是说应该是大房的陈玉冬嫁给皇甫少燕当侧妃么,怎么……突然换成陈玉竹了?! 陈玉竹面上一阵赤红,她的名声已经经不起诋毁了,所以才特意交代皇甫政,一切要暗中进行,可如今被皇甫少燕当众说出来,指不定以后别人怎么指点她呢! 陈玉兰虽然不知事情缘由,但看着陈玉竹赤红的脸,也能猜出个其中的七.分来,虽然对陈玉竹没有好感,但也不希望对方为难,陈玉兰连忙转移话题,道:“殿下,您还没见过臣妾的四妹妹呢……” 紧接着陈玉兰将房里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们为皇甫少燕介绍个遍,听闻鼎鼎大名的燕王殿下是个杀.戮极重的人,居然能耐着性子由陈玉兰为他介绍一大家子,看起来他们夫妻的感情很不错。 一圈子下来,该介绍的人都介绍完了,唯有一人突兀的站在那里,此人正是马平之。 本来马平之不想来的,但又不好回绝了丞相府的邀请,他听闻陈远陌近日因政务繁忙,整个人都住在吏部了,不可能出席这次的燕王妃回府的宴会,这才硬着头皮出现,准备露个面就赶紧走人。 马平之相貌出众,坐在那里十分显眼,皇甫少燕早就注意到他了,便问陈玉兰道:“那这位公子呢?是你的哪儿位哥哥弟弟?” 陈玉兰瞅着马平之也眼生,摇摇头,“许是臣妾小时候见过,不认得了。” 马平之连忙起身,双手抱拳作揖道:“草民马平之,燕王妃不认得草民是应该的,草民今年第一次来到京都。” 陈玉兰挑了挑眉,与身边的皇甫少燕对视一眼,皇甫少燕在她耳边低声道:“原来他就是马平之,长得很不错,难怪你弟弟变心了。” “……”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完毕 第378章 378藩地形势 陈玉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名为马平之的男子,身高七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貌似潘安,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所以说……自家弟弟口味变了?喜欢这样的? 其实陈玉兰抓不准陈远陌的口味,两人一母同胞,虽不说了如指掌,但陈远陌的喜好她还是知道的,在陈玉兰看来,陈远陌应该比较倾心于那种安静,温文尔雅型的,可事实上陈远陌对林淼那种纨绔子弟情有独钟。 陈玉兰回京都后,出了那次迎接外,她没再见过陈远陌,皇甫少燕无聊之际打听了一下京都的八卦传闻,这一打听可好,立刻得知陈远陌最近和一位热门考生走得很近,那位考生相貌俊朗非凡,而跟陈远陌感情多年的林淼突然离开京都,这肯定是闹翻了。 皇甫少燕觉得有趣,立刻将这八卦讲给陈玉兰听,陈玉兰一开始还不信,毕竟陈远陌为了林淼付出了那么多,分家,拒婚,甚至一度表示,再给他的请帖上必须要有林淼的名字,否则他哪儿都不去。如今这说变心就变心?陈玉兰不认为自家弟弟是这么儿戏的人。 马平之站在那里,陈玉兰的双眼不停的在他身上打量着,搞得他十分不自在,“王妃,草民的脸上有什么吗?” “呃……不,没什么,”陈玉兰连忙收回目光,笑着道:“只是从未见过向马公子这般俊俏的人。” 就在这时,只见陈远陌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他一出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陈远陌顾不得起来,满脑子都是陈玉兰,他将屋子里环视了一圈,看见陈玉兰坐在那边的主座上,而马平之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看那架势两人似乎在说话。 陈远陌两三步上前,挡在两人的中间,将陈玉兰紧紧的护在身后,仿佛马平之时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他双眼盯着马平之,口吻里敌意,“你来这里做什么?!” 马平之脸胀得通红,不是说陈远陌公务繁忙不来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远陌那充满防备的眼神马平之第一次看到,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这……这一定是之前那件事的缘故,陈远陌记恨自己!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尴尬得不行,倒是二房夫人郭燕芬率先开口打破僵局,“看把远陌急得,是想念姐姐了吧?咱们还是给他们姐弟俩留出点空间,让他们好好聊聊。” 郭燕芬边说着,边招呼着屋里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离开,接着又笑着对皇甫少燕道:“燕王殿下,您的到来真是让府上蓬荜生辉,好多人专门为见您一面才来丞相府的,您是否赏个脸?” 皇甫少燕知道他们姐弟俩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便站起了身,“也好,就让陈大人留在这里陪陪王妃吧。” 陈玉兰感激的看了郭燕芬一眼,笑道:“多谢母亲的安排了,等弟弟出世,我定当送上一份厚礼。” “王妃这说哪里的话,咱们母女俩不用计较这些。”说着郭燕芬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为皇甫少燕引路。 等闲杂人等离开后,整个厅内只剩下陈远陌和陈玉兰两人,陈远陌再也忍不住心里思念之情,两三步上前,将陈玉兰紧紧的搂在怀里,略带哭腔的道:“姐姐,我可想你了。” 陈玉兰鼻头微酸,眼圈也有些红了,与弟弟阔别两年,她也是日思夜想。陈玉兰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弟弟略微单薄的后背,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接着陈远陌拉着陈玉兰坐下,这才近距离的将她细细得看了个遍,除了肤色比以前黑了些外,其她地方倒没什么变化,气色很好,言谈举止之间保留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又有些英姿飒爽的气息。 “姐姐,那燕王没欺负你吧?”陈远陌问道。 “瞧你说的,他欺负我做什么?”陈玉兰笑着道。 陈远陌追着道:“那你快跟我说说,你在藩地过得如何?” “挺好的。”陈玉兰说着将自己这两年在西疆城的生活一一描述给陈远陌听。 西疆城事远在边关的城镇,由于气候和地理位置等原因,远不如京都繁华,但这些年这座城池在皇甫少燕的统领下十分太平,老百姓们安居乐业。由于是边境,所以西疆城里有很多胡人,据说当年皇甫少燕刚接管西疆城时,将边境外的胡人硬是驱赶到了胡疆内部,吓得胡人再也不敢向西疆城下手,转而侵.犯西疆城的邻城乌疆城,乌疆城为此苦不堪言,后来皇甫少燕因南蛮之战有功,又被皇帝划了座城池,就将烫手山芋乌疆城丢给了他。于是乌疆城与西疆城联合一起,成为铜墙铁壁,将胡人死死的挡在城墙之外。 胡疆的胡人们很多财富来自于抢劫大楚国的城池以及从城池出来的商队们,可皇甫少燕上位后,别被他的军队反抢一口都算是好事,接着皇甫少燕实行闭关锁城政策,将城池内所有可疑的胡人全部赶出城,不允许任何商队从两座城池出去做生意,违者格杀勿论。率先受不了的是胡疆旁的一些小国,他们主动派来使者要与大楚国通商,和皇甫少燕死活不开城门,皇帝也无可奈何,反正对皇帝来讲,从那些小国赚来的银两还不如向大国卖一年布匹多,所以对皇甫少燕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国们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得向皇甫少燕发出请求,打开城门放商旅通商,可皇甫少燕坐地起价,硬是收什么保护费,将货物的价格提了足足一倍。 小国们就被砸了榔头,也得心甘情愿的接受,就此商队们终于可以跟小国们通商,并且皇甫少燕还专门加派士兵人手保护商队,一般的,在胡疆的地盘上走商队做生意,都是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几乎有一半的货物会被胡人抢走,甚至连小命都没了。可自从皇甫少燕受了保护费相应了派人保护商队后,几乎没有胡人抢匪得手过,所有货物都被安全送到了目的地。这么一下来,小国们也觉得这保护费交得挺值,虽然多花了一倍的价格,但货物全都保全了。 由于皇甫少燕的做法,胡人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了,胡疆那边他们大汗年事已高,各个部落开始争□□力,就此整个胡疆陷入了内乱之中,就此有很多妇女孩童流离失所,成为难民,不被任何部落和邻国接收,这时皇甫少燕又宛如救世主的身份,向他们打开城门,不过皇甫少燕也不是傻子,他会命人认真排查每一个进入城池的人的身份,只有有可疑,全部暗暗处理掉。 听着陈玉兰诉说着的关于藩地发生的一切,陈远陌不禁暗暗乍舌,这燕王殿下韬光养晦的法子真是不一般啊。皇甫少燕想要翻身做皇帝,离不开钱财和军队的支持,那些从其他小国收取的保护费虽然皇帝看不上眼,但对皇甫少燕来说积少成多,几年下来是笔大财富,军队人数不嫌多只嫌少,藩地的百姓们就那么多人,跟整个大楚国相比根本是凤毛菱角,所以皇甫少燕才会接受难民,几年之后,他们就是新的军力了。 藩地与京都的生活习惯、风土人情相差得十万八千里,陈玉兰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这是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拉着陈远陌的衣袖道:“对了远陌,你交代我的事我一直没忘,这两年我还真遇到一个和你给我的画像上长得很像的人。” 陈玉兰出嫁前夕,陈远陌曾将一副画像交给她的贴身婢女翠月,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陈玉兰能在边关找到与她相似的女子。 陈远陌微微一愣,其实他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还真有,他问道:“那女子多大年龄,叫什么名字?人在哪里?” “她叫塔娜,大概二十岁出头,”陈玉兰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告诉陈远陌,“她在乌疆城,是去年我陪燕王去乌疆城时,在街上遇到的,她是被藩地接收的难民,我又专门去看了那女子两次,在第二次的时候被燕王发现了,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她长得像丽太妃,许是丽太妃的家人,问要不要接到府上照顾一下,可燕王说不用。后来我打听到那个叫塔娜女子原本是个公主,和丽太妃、文燕公主所出同一部落,只是后来部落被灭,她逃难去了乌疆城。”接着她想了一下,又道:“不过后来我怕燕王起疑,就不再去管那女子,也不知她现在还在不在乌疆城了。” “没事,有这些情报就够了。”陈远陌笑着道。知道和丽太妃相貌相似的女子出现在乌疆城,总比派出人手大范围的在藩地寻找得好。陈远陌的眼神暗了暗,只要找到那个叫塔娜的女子,就能拿捏住皇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过渡,下章神展开~\(≧▽≦)/~ 第379章 379追随而去 陈远陌与陈玉兰姐弟俩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藩地的事情说完了,不知怎么的忽然把话题绕到成陈远陌的头上。 陈玉兰故作不经意的问:“远陌,林淼呢?他没跟着你一起来?” 陈远陌笑着道:“这不是快过年了,淼淼怕他母亲孤单,就去佛云村陪着过年了。” “真的?”陈玉兰一脸狐疑,满是不信。 陈远陌点点头,“真的啊,姐姐不信我?” “我当然不信,”陈玉兰皱眉发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和马平之是怎么回事?”本来陈玉兰对自家弟弟很有信心的,可一看马平之那张俊脸,也不免怀疑陈远陌是不是被美色迷惑了。喜好男风在大楚国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既然弟弟认定了林淼,那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两人好好过日子就成。可怎么突然冒出个俊俏的热门考生了? “……我和他没什么,”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燕王多嘴把这种无聊的传闻告诉自家姐姐诶的。一想到陈玉兰和马平之前世的关系,陈远陌也心急了,这是他今日为何放下手头工作飞奔而来的原因,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你和那个马平之说了些什么?” 可在陈玉兰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她挑眉道:“怎么?你担心他啊?怕我为难他你心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陈远陌无奈坏了,伸出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道:“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你刚才焦急个什么劲啊?”陈远陌反问道。 “……”还不都是担心你么。陈远陌郁闷坏了,看来不把马平之解决掉,会被一直这么误会下去。 ******** 宴会期间,陈远陌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该吃吃该喝喝,就是双眼不停的往陈玉兰身上瞄瞄,然后又用余光环顾四周,发现没有马平之的身影,应该是有自知之明,离开丞相府了。 自从那日乌龙事后,陈远陌再没想着由自己亲自牵线制造马平之和陈玉竹的独处机会,免得把自己搭进去。其实陈远陌对于美人计并不陌生,而且为了讨好一切有利的对象,献上美人是个很好的方法,但他还头一次遇见自己上赶着献身的,这马平之为了功名利禄还真豁的出去。 陈远陌喝了几杯酒,和一旁的官员闲聊着天,这时忽然一个眼生的小厮匆匆来到陈远陌的身边,在他耳边道:“陈大人,燕王殿下有请。” 燕王?陈远陌狐疑的看了一眼皇甫少燕的防线,看他喝得挺欢畅的,完全没有离席的打算啊。 那小厮像是看出了陈远陌的疑虑,他解释道:“燕王殿下请您先行一步,他随后就到。” “嗯,我明白了。”陈远陌就此起身,跟着小厮绕开宴会,朝院子里走去。 陈远陌在丞相府里住了十几年,对这宅子里的布置十分了解,那小厮带着他来到一处厢房门前停下,这是客房,平日里招待暂住的客人用的。 小厮推开房门,请陈远陌道:“陈大人,您请进吧。” 陈远陌总觉得气氛略诡异,但也没什么好怕的,迈着步伐走进了厢房。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厢房,格局略小,一个屏风将这间厢房隔成里屋和外屋。陈远陌扫了一眼屋里,没什么可疑,这时屋里莫名的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哼唧着些什么,声音是从屏风另一侧的里屋传来的。 陈远陌随着声音绕过屏风走了进去,映入他眼帘的是让人赤红耳热的景象。 里屋是一处宽敞的床榻,床榻上是一张紧致的小茶桌将其一分为二,茶桌上摆放着棋盘和棋盒,以及刚刚泡好的茶水。 安然坐在床榻的左侧,他衣衫还算整洁,就是面露潮红,看见陈远陌后,微笑着打招呼道:“嗨,远陌……” 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跪在安然的□□,那人的双眼被蒙着红色纱布,屋里没有火盆,那人冷得直发抖,却依然没有停下动作。 虽然是背对着的,但陈远陌认得那人,马平之!他什么时候跟安然搅合在一起了? 本来在别人的府邸做这等事让他心惊胆战的,不料还真有人进屋了,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陈远陌! 马平之吓得想起身,却被安然死死的按住头,安然微皱着眉,道:“起什么起!还没把我嘬舒服呢!……” 马平之怕被人看见,但他更害怕安然,这些时日这太监有什么手腕他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真是让他感受到了痛苦与享受的冰火两重天=。= “行了,让他赶紧穿上衣服吧,在别人的府邸里干这种事可不好,”陈远陌丝毫没有被眼前的这番景象所吓到,反而略有讽刺的道:“就你那点小玩意,还硬的起来么?” 陈远陌算是明白了,应该是安然借着燕王的名义把自己找来,其目的该不会是为了让自己看到这一幕吧?“你怎么跟他好上了?” “算不上好上,只是想尝尝被你陈大人看上的人的滋味。”安然舔了舔嘴角,笑着道。 “那味道如何?”陈远陌满不在乎的问道。 “还不错,是个值得调.教的人。”安然故意用一副回味的口吻道。 陈远陌瞄了一眼他胯.下的马平之,见他那白皙的背上,臀.部上青青紫紫,怕是没少被安然折腾吧。陈远陌叹了口气,抱着胳膊对看向安然道:“安然,你也够幼稚的了,你就为了给淼淼出气,玩这出?” 安然那带有挑衅的绝艳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啧啧两句,道:“远陌,看来你还真是不了解我呢,我还不至于为了林淼做这种无聊的事。” “……”那谁知道。 屋里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却不知他们对话早就被屋外的陈玉竹挺得真真切切,她苍白着脸站在门口,没想到自己只是追随陈远陌的步伐过来,却撞到了他与安然之间的私密事,他俩是在为那个叫马平之的书生争风吃醋吗? 想到这里,陈玉竹身上一阵恶寒,有些反胃了,那个马平之平日里看着体面,怎么爬上二哥的床也就算了,连太监的床也怕,真是恶心至极! 陈玉竹在丞相府上没什么依靠,如今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陈远陌了,为了能够留在京都不回庄子受苦,她使计勾住了二皇子皇甫政,使他改口不娶陈玉冬而娶自己,皇甫政态度坚决,郭贵妃实在没办法是得答应,等过完了年就会求皇上赐婚。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丞相府的大房怎么可能愿意,他们把所有事怪在陈玉竹的身上,可陈玉竹人在陈府,他们就算想除掉也无从下手,陈玉竹平日里装柔弱装可怜,死死的抓着皇甫政的心,如今皇甫政对他们大房已经有了很深的意见,若是贸然向陈玉竹下手,定会惹得他不快。 刚才在宴会上,陈远陌刚离席,丞相府大房的人们就死死的盯着她,像是看仇人一般,那老夫人又哼哼唧唧的说什么不舒服,提前让下人们扶着进屋休息了。陈玉竹见状不好,生怕会被大房们迫害了去,她连忙起身,追随陈远陌而去,在她看来,唯有待在二哥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陈玉竹亲眼看见陈远陌在一陌生小厮的带领下进了厢房,她本想跟着进去,却在门口听到陈远陌和安然的谈话。如今陈玉竹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就在她站在门口一筹莫展之事,忽然看见不远处大房的大伯陈季修朝这个方向走来,后面还跟着大伯母郭氏以及堂哥陈远其。 陈玉竹见状吓了一跳,趁着他们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连忙开溜离开。 不用怀疑,陈季修与郭氏朝这边走来,的确是找陈玉竹兴师问罪的,他们要好好教训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狐狸精!陈玉竹胆子小,肯定跟在陈远陌身边,他们得知陈远陌在这附近的厢房后,立刻气急败坏的赶了过来。 陈远其跟在他们身后,连声劝着道:“父亲,母亲,你们别这样!” “别拉着我!”陈季修一把甩开陈远其的手,怒气冲冲的道:“你知道为父为此付出了多大努力吗?如今陈季然那个混蛋从外面接回来一个名声败坏的狐狸精就想窃取我多年努力的果实?!简直痴心妄想!” “对呀对呀!”郭氏随声附和,“远其,为了将玉冬调.教出来,我们花费了多少力气?!陈玉竹那个小贱人除了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外,还有什么好的?!” 对于皇甫政想要换个侧妃的事,陈远其也很气愤,可这并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去教训陈玉竹的理由,若是这事传到皇甫政的耳朵里,他会更加厌恶他们大房。 陈季修他们在这附近转了一大圈,没什么人影,这里只有一所提供宾客休息的厢房,陈季修当下断定陈远陌在里面,想必陈玉竹也是,于是他二话不说,砰的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第380章 380提点之事 陈季修他们在这附近转了一大圈,没什么人影,这里只有一所提供宾客休息的厢房,陈季修当下断定陈远陌在里面,想必陈玉竹也是,于是他二话不说,砰的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郭氏后脚跟着,陈远其无奈之下,也跟着走进厢房。 厢房里空空如也,除了相应的家具外没看见什么人影。 陈远其见状连忙对陈季修道:“父亲,看来堂弟他不在这里,不如我们……” 可陈季修是个耳尖的主,他立刻听到屏风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声,他冷哼道:“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一边说着他一边绕过屏风,走进里屋。 此时的里屋哪儿还有之前的春风之色,只见陈远陌和安然一人坐在床榻的一侧,他们摆弄着手里的棋子,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盯着小桌子上棋盘。陈季修并没有注意到安然脸上的一丝慌张。 “陈玉竹她在哪儿!”陈季修死死的盯着陈远陌质问道。 陈远陌有些茫然,他抬起头道:“这我怎么知道?” 这时郭氏和陈远其都跟着走进了里屋,陈远其大致扫了一眼,见里屋除了陈远陌和安然外再无他人,他拉着陈季修的袖子,道:“父亲,你别这样,堂妹她不在这里,咱们出去吧。” 不在这里?!陈季修可是亲眼看见陈玉竹追随陈远陌朝这边走来的,她该不会是心虚躲起来了吧,“不可能!给我搜!好好的搜!我就不信搜不出那个贱人来!” 陈远陌真不知这位大伯好端端的唱着哪儿出戏,搜房子?!只要他们再稍微上前一点点,就能看见躲在他与安然身后的,全身赤.裸的马平之了! 陈远陌刚想开口阻止时,只见安然冷冷的道:“这就是丞相府的待客之道么?”说着看完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陈季修,道:“二皇子侧妃人选之事杂家听说过,有本事你们找二皇子理论去,跑来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想搜房子?可以啊,你们好好搜,不管搜得到搜不到,杂家定要好好跟皇上说说,这丞相府是怎么对待宾客的,对了,杂家记得今日燕王偕同燕王妃回府省亲吧?” 安然一口一个皇帝,一口一个燕王的,狠狠的将陈季修等人威胁了一把,谁人不知安然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燕王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若是真惹得眼前这个人不快,指不定他怎么跟皇上说坏话,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一定连累二皇子,这是他们大房不愿看到的事。 陈季修被堵得哑口无言,气得脸红脖子粗,倒是陈远其站出来打圆场道:“父亲一时在气头上没了理智,还请外差大人不要生气。话说外差大人不是进府为替皇上给燕王殿下传话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杂家传完话后,身体略感不适,就在此休息片刻,刚好陈大人探望,就与他杀一盘棋,不行吗?”安然说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好!好!!”这口气他陈季修咽下了!他将目光转向陈远陌,打从心里觉得这个人没安好心,他不是不愿意跟丞相府一条心,不想辅佐二皇子殿下么,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这么听陈季然的话,收留了陈玉竹,他肯定在谋划着些什么!陈季修出口警告道:“陈远陌!我是不知道你心里所想,当我告诉你,如果你有心加害二皇子殿下,加害我们丞相府,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陈远陌没有被陈季修的这番话所影响,他心平气和的道:“我收留玉竹,保护玉竹,是因为大伯大伯母你们太咄咄逼人了,玉竹她这八年受了那么多苦,让她回来找个好人家嫁了有那么困难吗?可你们偏偏容不得人,玉竹被二皇子殿下喜欢,我当然为她高兴,因为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陈远陌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二皇子殿下,我害他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要提防的人不是我,而是跟二皇子殿下争夺皇位的人,前太子被废,二皇子殿下这么久没有被立为新太子的原因我们都明白,因为他没有子嗣,现在好不容易任侧妃有孕,你们与其到处找玉竹算账,还不如想着怎么好好保护侧妃肚子里的孩子。” “陈远陌!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居然敢诅咒未出世的皇孙,你不要命了吗!”陈季修尖声道。 “我不是诅咒。”陈季修和郭氏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他们只想到自己眼前的利益,从不计较长久,陈远陌转而向陈远其道:“堂兄,这算是做弟弟的对你们的一点提醒吧。” 其实陈远陌所说的正是陈远其所想,他早就嘱咐过二皇子殿下,好好护住怀孕的任侧妃,排查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陈远其点头道:“这事我晓得,就不劳烦堂弟你费心了。” 陈季修那行人离开后,安然提着的心这才放下,陈远陌瞄了他一眼,嘲讽道:“看你以后还做不做这么无聊的事,我差点被你害死。” “没事,料到他们不敢真的搜屋子。”安然道。 “……”马后炮,陈远陌心里如此评价。接着他从榻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角,道:“我就不打扰你在此享受了,以后你还是找人守着点门口比较好。” 安然撇撇嘴,看了一眼还瑟瑟发抖吓得趴在床榻后方的马平之道:“还躺在这里干嘛?下去穿衣服吧。” “是……是。”听到安然的话后,马平之如负释重,立刻从床上爬了下来,最快的速度捡起之前被安然踢在角落里的衣衫,给自己套上。 安然用胳膊支着头,看着陈远陌转去的背影,道:“陈远陌,有些话你提醒的真是时候啊。” 陈远陌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安然,“远其是我堂哥,说实话,在整个丞相府中,除了姐姐外,我就对他有点情谊,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我依旧希望他过得好些。” 毕竟两人之前关系交好,安然知道陈远陌对这个堂兄的感情不一般,他道:“我指的不是你对陈远其的话,而是关于你那个玉竹妹妹的……” 陈远陌嘴角微微翘起,“安然,太聪明且话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 从厢房里退出来后,陈季修满腔的怒火从陈玉竹的身上转嫁到了陈远陌身上,他边走边骂骂咧咧的道:“那个陈远陌!我们走着瞧,居然敢诅咒皇孙,看我不参他一本!” 对此陈季修的冲动做法,陈远其十分无奈了,他只能安慰道:“父亲,您先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有时候,陈远其在想,是不是因为丞相府内部一盘散沙,大房二房争论不断,所以陈远陌才不愿待在这里,早早分家,一个家族,只有团结一起,才能强大,才能不被击倒,如果可以的话,陈远其也想像陈远陌一样,一走了之,靠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能力去施展才华抱负。可最终陈远其迈不出那一步,因为不能对不起对他培养多年寄予厚望的父母,不能对二皇子坐视不管。 陈季修在前方窝火得走着,郭氏跟在他后面,刚才在厢房里她没吭声,陈远陌与他们的对话她听得十分清楚明白,一路走来,她脑海里始终盘旋着陈远陌的那番话,总觉得里面有所含义。突然之间,她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兴致冲冲的跨步挡在陈季修的面前,拦住他道:“大老爷,现在不是找陈玉竹算账的时候,我倒是有办法解决掉她了。” 陈季修听了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郭氏看了看四周,此时他们正走在长廊上,附近没什么人,郭氏才放心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算是看出来了,远陌之所以护着玉竹那个贱人,是因为觉得玉竹可怜,接回来住的目的是希望她找个好人家嫁了,那咱们何不在皇上赐婚之前,给她找个婆家嫁了。” “哼,你的意思是我不仅不能找她算账,还得让她嫁个如意郎君啊?!”陈季修心眼小的要命,绝不会去做这种事,“做梦!就她那扫把星,这辈子活该守活寡!就算给她找婆家,也要找些歪瓜裂枣,让她痛苦一辈子去!” 郭氏笑眯眯的解释道:“大老爷,您这就不懂了吧,如意郎君分为两种,一种是外人觉得是如意郎君,还有一种是玉竹本人看上的如意郎君,玉竹本人看上的是二皇子殿下,可外面的好儿郎多得是啊,我心里倒是有个一箭双的人选,到时候不仅能把玉竹打发出去,还能让二皇子殿下记恨他们二房。” 陈季修闻言大喜,连忙追问道:“你说的人选是谁?” 郭氏在陈季修的耳边轻声道:“是之前二弟看好的热门考生,马平之。” 陈季修一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夫人说的没错,马平之的确是好好人选。” ******** 另一头陈远其嘱咐二皇子的事终究要发生了,一只黑手逐渐的向二皇子府笼罩着。 四皇子皇甫恒被贬去守皇陵后,表面上看他本就单薄的势力彻底击垮,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在京都一直有人在等待着皇甫恒的归来。 皇甫恒离开后,林恩没有前去城门口送行,满怀悔意的他谢绝了对他暗生情愫的张成宇的好意,执意从府中搬了出来,在京都的一处略微偏僻的胡同里买了房子,找到在外流离失所的妹妹林真真,就像一对普通的兄妹一般。 如今快过年了,张成宇来得更勤快,忙前忙后的帮他们姐弟俩办理年货,生怕有哪些地方没想到的,看着张成宇那围着自己兄长转的身影,林真真心里十分羡慕,她不解的问林恩,为什么不接受他?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这时林恩总是笑笑,双眼看向门口,“因为我有自己想等的人。” 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林真真知道自家兄长想等待的人是那个四皇子,可四皇子已经被贬了,传闻他不会再回京都了,真不知为何林恩这么死脑筋。林真真追问道:“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呢?” 这次林恩没有回答,只是他的那双如莲花般的眼睛变得深沉了。 这日张成宇前脚走后,一辆就马车停在了林恩居住的巷子门口,一个相貌阴冷身材消瘦的男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沿着巷子里狭小的路走到了林恩的家门口,敲了敲门。 林恩推开门,只见安孔站在那里,面上毫无诧异,像是知道他要来的样子,侧过身子,“进来吧。” 安孔走了进来,四处看了看,这是一处破旧的小院子,实在比不得之前的世昌王府,世昌王府已灭,林恩在张成宇的帮助下,保住了在翰林院的职位,只是被降了好几级,拿的银子只能混个温饱,与他现在居住环境十分搭边。 安孔来到房子里坐下,林恩为他倒了杯茶,笑着道:“茶叶挺劣质的,你别介意。” 安孔看了一眼茶杯里的茶水,没有要喝的意思,他道:“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我叫来,不怕被人怀疑?” “就我现在这处境,没人在乎了,”林恩想了一下,道:“放心,张成宇今天已经来过了,不会出现。” 安孔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林恩深意的看了安孔一眼,“二皇子的侧妃任氏怀孕了,你知道吧?我受收到消息,她很有可能怀的男胎。” 第381章 381信息略大 “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林恩深意的看了安孔一眼,“二皇子的侧妃任氏怀孕了,你知道吧?我受收到消息,她很有可能怀的男胎。” 安孔道:“这我知道,所以呢?” 林恩的眼神暗了下来,那双明媚的眼眸变得昏暗冷寂,“所以她决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如果孩子生下来的话,那皇甫政被册封为太子就会变成钉在铁板上的事实。 “我以为你已经想到办法,下手了。”安孔嘲讽着道。 皇甫恒离开京都去皇陵后,他在大楚国所有的势力都按兵不动,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任由他人在此机会趁虚而入。自从林恩得到任侧妃怀孕的消息后,想方设法的派人混入二皇子府,可皇甫政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回他将二皇子府保护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根本混不进去,他们府上的膳食,衣物,器皿的选用都是由太医院和内监局层层把关,根本做不了手脚,眼看着任侧妃的肚子越来越大,若是真让她生下个大胖小子就麻烦了。 林恩摇摇头,道:“太难了,我派去的人手要么接触不到二皇子府的内部,要么直接被当做可疑人物处理掉,实在是混不进去。” “你都派人混不进去,更何况是我呢。”安孔冷笑道:“我是司礼监的人,要是宫里的事我还能出出力,如果你想让我派宫人混进二皇子府,怕也会被引起怀疑吧。” “不是混进二皇子府,而是……太医院。”林恩问道:“太医院有你的人吧?我查过,任侧妃的平安脉,安胎药皆由刘御医亲自来,刘御医是郭家心腹,二皇子很信任他,可御医前去给任侧妃把脉,身边总该有个小太监提药箱吧?只要离开二皇子府,熬药,抓药,送药这中间肯定有机会,”林恩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递到安孔的面前,“把这包药分小剂量的放在任侧妃的安胎药里,我保证,二皇子殿下这辈子都别想当太子了。” 即使安孔与林恩的关心不算亲近,但他们所守护的人都是一致的,安孔看了眼前的药包,毫不犹豫的收了下来,“我会尽量完成的,可太医院里的御医不是吃素的,若是被他们发现药有问题连累到我,我绝对会拉你做垫背。” “只要你小心行事,他们查不出来的……” 林恩的话刚说完,胡同院里的大门被打开,只见林真真穿着半旧的棉袄,挎着竹篮走了进来,竹篮里是她刚在集市上买的菜和豆腐。她欢快的进了屋,不见张成宇的身影,屋里还多出一个陌生的阴郁的男子,林真真略有失落的问道:“张世子呢?我买了些菜,看着外面天寒,想留他吃顿火锅呢。” “张世子他前回去了,”林恩起身,为妹妹介绍道:“这位是安孔,我的朋友,快过年了他来看看我。” “你好,”林真真眼里划过一丝失望,笑着对安孔道:“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我菜也买多了,我和哥哥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林恩也笑道:“是呢,安孔,如果方便的话,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火锅要人多才热闹。” 安孔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啊,那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 很快的就到大年三十了,整个京都年味十足,燕王归来让皇帝龙心大悦,他大笔一挥,让燕王偕同燕王妃一起入宫守年岁。这可让陈远陌心里郁闷坏了,本来他还想着跟陈玉兰一起过年呢,因此大年三十,陈远陌一个孤零零的在府上,也没回丞相府。 陈远陌待在厢房里,独自一人守着年岁,心里空荡荡的,忽然之间他很想念林淼,记得去年两人一起守年岁时,林淼瞌睡的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最后两人谁都没守成,美美的躺在被窝里睡到第二天晌午。 之前因为公务繁忙,姐姐玉兰也回来了,陈远陌巴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用,压根没工夫去想林淼,可现在他非常非常非常想念他。 陈远陌一宿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命人打点好行囊,带点礼品,领着几个小厮驾着马车出城去了。 既然想念对方,把人带回来就好,由于冬天路滑,本该小半天的路程,但陈远陌到达佛云村时已经是下午,天色都有些暗了。 陈远陌的马车来到了杨氏所住的小院门前,陈远陌跳下马车,来到门口拍了拍门,不一会门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个老嬷嬷,以前跟随杨氏的,后来世昌王府覆灭,她流离失所之下又被杨氏从牙婆手里买了回来,如今对杨氏更死心塌地了。 那嬷嬷打开房门后先是愣了愣,以为自己看错了,“陈大人?” “是我,”陈远陌笑着朝里面张望道:“淼淼在吗?” 嬷嬷连忙喜笑颜开的开了门,“在,在,陈大人请进,请进。” 后面的小厮卸下马车里的礼品,跟着陈远陌一起走进了院子,陈远陌问嬷嬷道:“淼淼现在在哪儿呢?” “少爷跟夫人在用晚膳呢。”嬷嬷说着,指了指前面的厢房。 陈远陌点点头,道:“那这些礼品就劳烦嬷嬷收一下了。” 陈远陌说着,迈步向厢房那边走去。 厢房里,连忙面对这满桌子的菜肴,蔫蔫的提不起兴致,杨氏夹了一块鸡肉放在林淼的碗里,“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淼放下碗筷,“没不舒服,就是没什么胃口。” 杨氏又不是瞎子,林淼这次回来明显着心里有事,而且小住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就算他有孝心想多陪陪自己几日,可京都里的那位陈大人也不会放手。虽然如此,杨氏倒没逼着林淼将心事说出来,毕竟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杨氏不用想也知道,八成跟陈远陌闹小别扭了。 林淼百无聊赖的准备起身,这时厢房的门被人推开,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吹进来,林淼的杨氏扭头看去,只见陈远陌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面上满是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淼淼,我来了。” 看见陈远陌忽然出现在门口,林淼一扫之前的无聊的神色,面上满是惊喜,但又立刻掉下了脸,“你来做什么?” 陈远陌笑嘻嘻的走进了屋,“你又不回来,我只能来找你了。” 来到桌前,陈远陌笑着与杨氏请安道:“晚辈在此向伯母问安了。” 杨氏的余光瞄了一眼林淼,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怕是自己在场,他们俩有什么悄悄话不好说,杨氏摆摆手站起身道:“行了行了,看陈大人风尘仆仆的前来还未用晚膳吧,我刚吃饱,去伙房看看让厨娘给你加两道菜。” 其实满桌子的菜肴,没动几下筷子,杨氏只是找个由头罢了。 杨氏离开后,陈远陌立刻厚着脸皮坐在林淼的身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道:“淼淼,你还在生气啊?” “你说呢?”林淼鼓着脸反问道。 “那事真的是误会,当时是我没解释清楚。”陈远陌道:“我与马平之之间真的是清白的。” 林淼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俩都那样了,你跟我说清白?” “我俩哪样了啊?你看到那些都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林淼可不信。 陈远陌问他道:“淼淼,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在那厢房里的人除了我、马平之、你还有安然外,还有谁?” 还有谁?林淼想了想,“你是说陈玉竹?” 陈远陌又问道:“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她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林淼回忆了一下当时在没进酒楼时的场景,那时候他跟安然看见了陈府的马车,便以为是陈远陌来了,谁知从里面下来的人是陈玉竹,陈玉竹告诉他们,是陈远陌让她过来的,出门散散心吃个饭,接着他们三个人一起进了酒楼,在厢房门外听到声响后冲了进去,就看见那番令人赤红耳热的场景。 林淼不确定的问道:“是你约陈玉竹出来去那家酒楼的?” “对啊,是我约的她。”陈远陌道:“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跟马平之有些什么的话,怎么可能约玉竹过来?” “……”林淼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两人私会干嘛还叫第三个人过去?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那个马平之经常来咱们府上,还专门挑我不在的时间?” “你没发现那也是我不在的时间吗?我都是被告知马平之来了,才从吏部往府上赶的。”接着陈远陌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淼淼,你是了解我的,你觉得我平日里不懂得分寸的人吗?明明知道对方是热门考生还不与他保持距离?其实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妹妹玉竹啊。玉竹在庄子上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想为他谋份好亲事,那马平之仪表堂堂,又是玉竹妹妹的表兄,我就想着给他们牵个线,哪儿知那个马平之心术不正,这红线牵着牵着,他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之前我是一点都没察觉。那天若非你们出现,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脱身呢。” “……”这信息量太大,脑子不够用了,林淼觉得自己有必要消化消化。 第382章 382爬床行动 “……”这信息量太大,脑子不够用了,林淼觉得自己有必要消化消化。 陈远陌用着无比真诚且真切的眼光盯着林淼,这让林淼心里凌乱坏了,其实陈远陌的解释说得通,甚至林淼很愿意相信他,但这中间总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吧? 就在这时,陈远陌的肚子不适宜的咕咕叫了,叫得声音还挺响,陈远陌摸了摸胃,有些讪讪的道:“淼淼,我肚子饿了,我今天一大早出门就往这边赶,一顿饭都没吃。” 林淼看了一眼满桌子菜肴,道:“那你现在吃啊,又没饿着你。” “可是……汤凉了,”陈远陌故意用着可怜巴巴的口吻道:“外面好冷,一路上我都冻僵了,我想先喝一口热汤。” 陈远陌的身子本就单薄,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今日前来时穿得比较单薄,脸蛋冻得通红,虽然已经进屋一段时间了,可身子还在瑟瑟发抖着,林淼伸手一摸,陈远陌的身上冰凉无比,他又握了握陈远陌的手,简直都冻成冰棍了。 “你骑马来的?”林淼问道。 “没,坐马车。”陈远陌无辜的道。 “……马车里暖手炉吗?” 陈远陌低下头去,“出门太急,忘了。”他故意没带的。 林淼站起身,“你先坐着吧。”说着朝屋外走去。 林淼一出门就往伙房拐,小厮嬷嬷几人正在伙房里吃晚饭呢,他们见林淼来了,连忙起身道:“少爷怎么来了?有没有要小的帮忙的地方?” “还有汤吗?”林淼问道。 “有,有,”厨娘回答道:“我这就去热一热。” “不用,我自己来吧。”对于架炉子这事,林淼还是会的,他吩咐厨娘他们道:“你们多端几个火盆去远陌那里,房里有点凉了。” “是,少爷,小的们这就去。”两个手勤脚快的小厮边说着,边出门找火盆去了。 不一会林淼将灶台里的西湖牛肉羹热好,盛了满满一碗给陈远陌端去,再进入房里时,厅里多了三个火盆,温度比之前高出很多,坐在桌前的陈远陌看上去也没那么冷了。 “喝吧,刚热好的。”林淼说着,将托盘上的那碗西湖牛肉羹放在陈远陌的面前。 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陈远陌的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看来林淼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心里还是蛮在乎自己的。 林淼见陈远陌迟迟没拿汤勺,不禁问道:“你不是想喝汤吗?怎么不喝了?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很喜欢的。”陈远陌说着拿起汤勺挖了一勺,然后轻轻的吹着气,等不烫了再慢慢喝下。 虽然陈远陌吃的不多,但他吃东西的速度很慢,喝了汤,又就着大半碗米饭吃了菜后,天色已经全黑了。 陈远陌望了望外面,软下态度跟林淼打着商量道:“淼淼,你看外面的天色都黑了,晚上就更冷了,你让我在这里住一晚吧,我不想出去找客栈,大过年的客栈开不开门还不一定呢,我怕生病。” 本来林淼是想赶人来着,但听陈远陌这么一说,他一下子就心软了,陈远陌怕冷怕得厉害,一到冬天手脚冰凉,如果冻出个伤风感冒,怕是大半个冬天都不会痊愈。 “那……好吧,”林淼还是妥协了,“你明天早上太阳出来后再走吧。” 陈远陌心里暗暗窃喜时,林淼一桶冷水泼了下来,“我让嬷嬷给你收拾一间厢房。” “……?!厢房?”难道不是两个人一起睡吗? 林淼反问道:“有意见吗?” “没……没意见,”就算有意见陈远陌也不回说出来,“这宅院那么小,我以为没空厢房了。” ********* 夜晚,陈远陌躺在穿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虽然房里的火盆足够,可他还是觉得冷,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陈远陌越来越清醒了,郁闷之下他一下子坐起身,从床上跳了下来,随手拿起外套在披在身上,蹑手蹑脚的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寒冬的夜晚,随随便便一阵冷风吹过,立刻把陈远陌冻得鼻头微红,猛猛的打了个喷嚏,他先在院子里走了两圈,直到冻得跟冰雕似的时,才朝着林淼厢房的方向走去。 陈远陌推开房门,来到林淼的床边,此时的林淼正裹着被子睡得香甜,完全没有听到有外人闯入的声音。 陈远陌脱掉外套,蹬掉靴子,决定爬床。他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 陈远陌怕惊醒林淼后,被他赶出房门外,所以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躺在床边缘上,不敢与里侧的林淼靠得太近。 可毕竟被子掀开,一个在外面徘徊已久的满身沾满寒气的人钻进来,林淼不可能感觉不到,他微微打了个哆嗦,却也没想来,他下意识的朝带有寒气的地方伸出手去,摸到了陈远陌的肩膀,接着搂着对方的腰往自己这边一拽,直接把人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林淼嘟囔着道:“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又冷了?”林淼说着,另一只手也搭了过去,让陈远陌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整个身子与他紧紧的贴在一起,就像个火炉一般把人围住,“好点了吗?”林淼向哄小孩似的拍拍陈远陌的背,又沉沉的睡去。 靠在林淼的肩上,陈远陌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那熟悉的味道,阳光的味道,让他既心安又澎湃,本该懂得跟冰块似的面颊跟火烧一般的炽热,直到后半夜,陈远陌也闭上眼睡下。 第二天早晨,太阳完全升起,明媚的阳光透过纸窗照射进来时,林淼才睁开惺忪的双眼,隐隐约约的他感觉到胸膛传来熟悉的沉重感,他半起身一看,只见陈远陌靠在自己的身上睡得香甜。林淼不禁满脸黑线,他怎么爬上自己的床了?! “远陌,起来!”林淼连忙坐起身,这人蹬鼻子上脸了,昨天自己心软留他小住一晚,他居然敢爬床! 林淼有些不高兴了,觉得陈远陌利用自己的同情心,他叫了人好几声,却见躺在床榻上的陈远陌不醒,而且陈远陌的脸色很不好,像纸一样的惨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头还冒着虚汗。 “远陌?”林淼见情况不对,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 陈远陌渐渐转醒,眼里朦胧一片,“淼淼,我好难受……” 林淼连忙拉过被子被陈远陌盖上,然后下床找穿衣找鞋袜,陈远陌见他动作这么利索,都不知道陪陪自己,立刻伸出手拉住林淼的衣角,十分虚弱的道:“淼淼,你要去哪里?别赶我走,我生病了,好难受的……” “你烧糊涂了吧?我怎么可能会赶你走。”林淼赶紧把陈远陌生出来的手塞进被子里,完全忘了前一刻自己的打算,“你手那么凉,怎么还露出来?好好躺着,我去村上给你找大夫去。”林淼说着,一溜烟跑出了门。 院子里,杨氏刚用完早膳就看见林淼飞奔着往外跑,连忙追问道:“你干嘛去?一大早的不用早膳了?” “回来再用,远陌生病了,我得去找大夫。”林淼说着,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生病了?杨氏有些无语,一旁的嬷嬷听了,问杨氏道:“哎呦,夫人,那陈大人病了,您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探望他做什么?他活该!”杨氏扔下这句,麻溜的回屋歇息去了,留下嬷嬷站在那里一脸懵。 杨氏昨晚起夜的时候,无意间看见陈远陌披着单衣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吓得她以为院子里染上脏东西了,这现在看来,是陈远陌故意让自己生病才大晚上的在院子里溜达吧。 陈远陌生病,病得连床都下不了,自然不可能坐着马车打道回府,他只能可怜巴巴的躺在床上,让大夫把把脉,吃药养病。 对林淼而言,什么都比陈远陌的身体重要,在陈远陌养病的这些时日,他立刻化身为二十四孝好情人,天天陪在陈远陌的身边,喝水吃饭吃药都亲力亲为,跟陈远陌手残了似的。 好不容易得到林淼的关注,陈远陌就变着法子的折腾他,今儿个想吃菠萝,明儿个想吃水饺,后天想吃烤鸭,陈远陌想要什么林淼都满足,一旁的杨氏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家傻儿子算是被陈远陌吃得死死的了。 过年期间,陈远陌的休沐日只有七天,他在佛云村里缠着林淼几日后,眼看着好日子快过没了,该回去上早朝处理公务。陈远陌仗着有病在身,一副可怜没人管的样子对向林淼道:“淼淼,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这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就陪我回去吧,这一路上那么冷,陈府里也就我一个人,晚上睡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怕我病严重了,死在床上都没人知道。” “……”什么死在床上?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好吧?!明明知道陈远陌是故意装可怜,可林淼怎么都狠不下心来,他自己心里也暗暗的骂自己,心肠也太软了些。 最终还是杨氏看不过眼,大手一挥,指着小儿子道:“行了,你陪我的时间也够长的了,赶紧跟人家回去吧。” “……不行。”林淼摇摇头。 “怎么就不行了?每天在我这里一副苦瓜脸的样子,大过年的我看着还烦呢,”杨氏皱着眉头道:“我又不是你一个儿子,你在这里我还得守着你,我还想着上红杉寺看看焱儿呢。” “……”对此林淼竟然无法反驳。 就这样,陈远陌半拉着林淼上了回京都的马车,马车上,边咳嗽边对林淼道:“淼淼,你别生气了,回京都后你大可以找玉竹他们问,甚至去找马平之都行,我要是动他一根手指,下辈子当太监!” “噗哈哈哈哈……”本来还心有郁闷的林淼立刻被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嘿嘿嘿,笑了就好,”陈远陌靠在林淼的肩膀上,委屈的道:“淼淼,你以后生我的气可千万别玩离家出走了,我会很担心的。” “你这还算担心我?”林淼可不信他的话,细细数着这些时日陈远陌的过错,“就算那天的事情是误会,我跑出去后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解释?我还怕你找不到我,就在那酒楼附近转悠,都转悠到天黑了,也没见你从里面出来。” “……这都是有原因的,”陈远陌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就该听安然的劝,追出去才是,他赶紧说明情况:“那天你那么生气,还砸了我一身的菜,我当时那么狼狈,哪儿敢从正门走,怕被人看见说闲话,若知道你在大门口等我,我肯定不管不顾的追去过去了。” “……好,就算你这原因说得通,那后来呢?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不第二天就来?”林淼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这不是年末了么,你是知道的,年末我一直很忙,再加上姐姐和燕王进京觐见,我更抽不出时间了,”陈远陌握住林淼的手,哼哼唧唧的道:“淼淼,这都是特殊情况,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咱俩闹矛盾,不管谁对谁错,我肯定率先认错,把你追回来,骗你是小狗,好不好?” “……”林淼没吭声,只觉得陈远陌把自己当小孩子哄。 陈远陌却不依不饶,见林淼不搭理自己,他拉着对方的手左晃晃右摆摆,“好不好?好不好嘛?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淼淼,你说句话嘛……” 陈远陌跟和尚念经似的,在林淼的耳朵旁叨叨来叨叨去的,惹得林淼实在受不了了,才敷衍着道:“好啦好啦,我相信你,相信你总可以了吧?” “相信我就好。”陈远陌看着林淼,认真的道:“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也不会让这种误会的事发生,我发誓。” “好呢好呢,我知道了。”林淼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没过一会,林淼像是很困乏的样子,靠在马车的小榻上闭上了眼。可林淼并没有睡着,他只是不想让陈远陌看出自己的不自在,很多时候,林淼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没有安全感,尤其在陈远陌郑重其事的做出承诺的时候。并非陈远陌不可信,相反的他答应的任何事都能做到,永远的有条不紊,永远的温文儒雅,永远的挂在脸上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让林淼不安的原因。 第383章 383元宵佳节 林淼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既然决定回来,也就算是跟陈远陌和好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像戏文里演的那样,把马平之堵在街上一顿收拾,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那么做,会惹得他人笑话,更会给陈远陌招来不必要的祸端。乐文 虽然林淼相信了陈远陌的解释,但该查的他还是会查,比如是不是每次马平之前来时陈远陌都不在府上,是陈玉竹接待的他,甚至还旁敲侧击了陈玉竹一番,“玉竹,平日里远陌跟马平之都说些什么啊?” “呃……都是些书本上的内容吧,”陈玉竹如此回答道:“马公子前来都是因为看书时出现了不懂的地方,找二哥问问,他俩之间没什么的,至于那天的事……”陈玉竹说着,面颊微红,有些难以启齿的道:“看那马公子相貌堂堂的,居然打的那个主意,林少爷,我二哥的人品你还不知道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陈玉竹心里却认定陈远陌和马平之之间肯定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因为那日她在厢房门口无意间听到了,不仅是他们俩,中间还有个叫安然的太监,想起他们之间混乱的关系,陈玉竹就隐隐觉得恶心,尤其是对马平之这个人,他居然可以大白天的脱光衣服跪在自家二哥面前,还跟一个太监纠缠在一起,甚至他们三个人一起…… 当然,陈玉竹也不傻,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给林淼讲呢,毕竟现在二哥陈远陌是她唯一的依靠,不管陈远陌在外面做什么,林淼都是他的心尖肉,否则怎么会眼巴巴亲自跑一趟把人接回来。因此有些事陈玉竹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来。 陈玉竹的回答让林淼颇为满意,是的,他应该相信陈远陌的为人,他那么好那么正直,如果真有什么苗头,会坦诚的告诉自己,而不是私底下养外宅。 ******** 很快的,元宵佳节来临之际,丞相府下了帖子,让陈远陌回府过节,陈远陌本想不回去的,但得知姐姐也回丞相府后,才勉为其难的强拉着林淼回府。 元宵节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日子,皇甫少燕被皇帝召回宫过节了,也不知他跟皇帝怎么说的,得以让身为燕王妃的陈玉兰在丞相府过元宵节。不过这对陈远陌来说只要姐姐在就好,那燕王来不来他都无所谓。 陈远陌和林淼刚在丞相府门口下了马车,只见燕王府的马车也停靠在一边,陈玉兰在丫鬟的搀扶下下来,她看见陈远陌与林淼的身影,笑着道:“你们也来了。” 林淼连忙请安道:“见过燕王妃。” “林老板不必这么客气,”陈玉兰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淼,道:“两年未见,你倒是没怎么变,”三人一边说这话,一边走进了丞相府,陈玉兰一副大姐姐的口吻对林淼道:“我弟弟这个人,看着挺懂事的,但还是个让人操心的主,很是弯弯道道的他不懂,干什么事都顺着心思来,若是惹得你什么不快,我帮你教训他。” 陈远陌这越听越不是味,虽然他知道姐姐是变相着给自己说好话,可怎么觉得好像他真的做错事似的。 “燕王妃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林淼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微红腼腆的道:“远陌他挺好的,之前我们有点误会……” 这话还没说完,林淼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他十分不愿见到的身影,为什么马平之在这里?! 只见不远处,马平之穿着一身□□长衫,看上去分外雅致,他和陈远云以及几位同龄的丞相府的宗家子弟们在聊着天,谈笑风生之间,那风采十分让人赏心悦目。 与此同时马平之也感受到了别人传来的目光,他侧头看去,看见陈远陌的身影后面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他狼狈的转过头去,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陈玉兰的面上有些尴尬,这种一家人团圆的日子,为什么马平之会在这里?!她用余光瞄了一眼林淼,果然,林淼的脸色也不好看。 “淼淼,这跟我没关系啊,”陈远陌连忙为自己辩解道:“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他了。” 听到陈远陌这么说后,陈玉兰心里暗暗怪罪,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应该当做没看到才对吧。 正如陈玉兰所想的,陈远陌这越解释,林淼的脸色就越难看,本来吧,马平之这个人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可一瞅见他,林淼就你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的事。 那边的陈远云看见陈远陌来了,连忙小跑着过去,笑着道:“远陌,你总算来了,平之也来了呢,还有一些远房亲戚,他们都想认识你一下。” 还让他过去?!林淼的心中的小火苗蹭的就冒出来了,他开口道:“你那些个心术不正的亲戚朋友,叫远陌过去做什么?!” 陈远云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林淼满是不善的表情,陈远云暗自腹诽,自己没得罪过他吧? 陈玉兰连忙出来打圆场,道:“是这样的,我在京都待不了多久,还有好多心里话没跟远陌说呢,你今儿个就把远陌让给我吧。” “既然燕王妃堵这么说了,那是自然。” 陈远云讪讪的走了回去,未在他身边的几个同龄亲戚们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陈大人不肯过来吗?”今日他们能被邀请来丞相府过元宵节实在太好了,这些认虽说是丞相府的远亲,可一表三千里的,根本攀不上关系,这些人都是些年轻的读书人,在他们看来,陈远陌就是榜样楷模,能有机会跟他近距离接触简直是做梦的事。 陈远云解释道:“燕王妃好久没见陈大人了,他们姐弟俩还有些话要说,要不等宴会结束了我再帮你们引荐。” 在场众人无不露出失望的表情,唯有马平之稍稍的松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愿再见到陈远陌一面了,他最为不堪的时候居然会被陈远陌撞上两次。 之前酒楼的乌龙事件,陈远陌没有提及,只是切断了来往,马平之认为那是陈远陌为了顾及他自己的名声,才不好下手处理。可之后呢,那次燕王妃回府省亲,他与安然在厢房里的丑事全被陈远陌撞个正着,他以为陈远陌会趁机整死自己,可到头来陈远陌没有,他在那副不堪的场景里,跟个没事人似的与安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仿佛房里压根没他这个人。 那时起,一股浓重的羞辱感在马平之的心里油然而生,因为陈远陌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他连被动动手指捏死的资格都没有。 马平之为了自己的仕途,献身给了身为太监的安然,他刚来京都,不懂太监们玩弄人的手段,可现在安然让他清楚的意识到,像他这种空有一副皮囊毫无背景的人,沦为权贵们的玩物,只会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不会对权贵们有任何影响。马平之后悔了,想逃脱,可他逃不掉了,已经深陷泥潭。 马平之没想着会收到丞相府的请帖,他称病不去,谁知丞相府那边居然派人前来,非要拉着他去过元宵节,那丞相府的小厮把情况说的很严重,警告马平之道:“马公子,有些机会一辈子可就这一次啊,您这回身体不适不来,惹得丞相大人不快,您以后高中了,还得仰仗丞相大人,您这是何必呢。” 马平之被小厮一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生怕之后被陈瑾儒记恨,仕途之路不坦荡,可他哪儿知,这回的元宵节的宾客名单是丞相府大房拟的,就是为了引他上钩。 长房的陈季修与郭氏也不傻,单单请马平之一人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便在元宵节来临之际,向陈瑾儒和老夫人建议,何不把分家的宗亲们请来府上,毕竟除了逢年过节互相送些礼外,好久没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了。 长房的建议很得陈瑾儒和老夫人的心意,便着手让他们去操办了。就此长房写了几十张帖子,唯独马平之那张是最终目的,若是他不来,岂不是一切都打水漂了! 虽说都是些分家的亲戚们,但有好几个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再加上一些子孙辈们,来丞相府过元宵节的还不少人。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满院子里挂起了红灯笼,年味十足,长房的打点下,丞相府还花重金请了戏班子前来,在花园里搭建临时戏台,为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唱上几出戏。 第384章 384前世上演 戏一上演,之前的不快立刻被林淼抛之脑后,他是个戏迷,看多少出戏都不会觉得腻,马上就被戏文中的内容所吸引。 陈远陌百无聊赖的坐在他的身边,不去打扰,只是偶尔与姐姐玉兰聊些有的没的,陈远陌对这种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天这架势,今日最好的那出戏还没上演呢。 既然是全家团聚,陈玉竹自然也回到府中,可她在丞相府并不受欢迎,只得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尽量不去招惹长房的那群人。陈玉竹的心里热切的盼望着元宵佳节的结束,因为二皇子皇甫政答应她,只要过完这个节日,他就向皇上请旨赐婚。 陈玉竹这般美人独自而处,引得那些个被邀请来的亲戚们频频侧目,不约而同的私下交头接耳,互相说些什么。 由于是元宵佳节,今晚必不可少的要吃一碗汤圆,丞相府的婢女们在管家的带领下人手一托盘,托盘上放着几碗汤圆,为在座的各位奉上一碗。如今大家的注意力全在戏台子上,没人注意到婢女们端来的托盘上的汤圆有什么不同。 一排婢女前来,每个婢女手中的托盘上摆放着三五碗汤圆不等,可唯有最后一名婢女的托盘里只有一晚汤圆,那婢女走到角落里陈玉竹所在的位置,将托盘捧在陈玉竹的面前,笑着道:“玉竹小姐,吃碗汤圆,团团圆圆。” 陈玉竹端起那碗汤圆,对那婢女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 碗里盛着五个汤圆,五个汤圆五种味道,碗里冒着白色的蒸汽,陈玉竹拿起汤勺,连汤带汤圆的挖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咬了一口,黑色的芝麻馅流了出来,这汤圆过于甜腻了,而且味道有些怪,似乎不如以往吃的汤圆好吃。不合口味的东西,陈玉竹不会多吃一口,她将那晚汤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专心看戏。 没过多久时间,陈玉竹觉得视线模糊起来,头也有些晕眩,身体很是难受,她站起身,想去别处转转透透气,可这一站起来,突然脚下没站稳,差点没摔过去,好在身后一婢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玉竹小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虽然这么说,陈玉竹越发觉得难受了。 那婢女连忙道:“玉竹小姐,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我带您去休息一下吧。” 陈玉竹本想说不用,可她脑子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这位婢女扶着她,离开席间。 陈玉竹坐在角落的位置,除了她刚坐下时,惊艳全场外,很快的宾客们被上台的戏班子吸引了去,陈玉竹头疼离席,由婢女带走,几乎没人察觉到,除了坐在老夫人身边的郭氏,从宴会开始,她就频频的朝陈玉竹的方向看去。当郭氏看见陈玉竹吃下一口汤圆后,面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 ******** 宴会完毕已是深夜,陈瑾儒向宾客们留宿,要他们住一晚,明天再走也不迟。 陈远陌可不愿留宿在丞相府,拉着林淼向长辈们告辞,这时郭氏出列,若有所思的道:“远陌,那玉竹呢?她跟你一起回去吗?” 虽然陈玉竹是陈远陌的妹妹,还住在陈府,但毕竟男女有别,两人乘坐不同的马车而来的。被郭氏这么一提醒,陈远陌像是这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对哦,玉竹妹妹呢?” 陈远陌向宾客那边看去,却没看见陈玉竹的身影,一婢女连忙道:“陌少爷,玉竹小姐刚才身体有所不适,去厢房休息了。” “休息了?那我去看看吧。”陈远陌说着,余光瞄了一眼郭氏,心里冷笑,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她们还真是玩不腻啊,记得前世自己和姐姐都被毁在马氏的手上,现在马氏没了,郭氏也唱这一出啊。 留宿的那一行宾客们也要去厢房那边,于是大家伙在郭氏和婢女的引领下前去里院。 丞相府内设有一处庭院,专门为宾客们用的,众人们来到庭院内,那婢女对陈远陌福了福身,道:“陌少爷,我这就去房里叫玉竹小姐,您稍微等等。” 婢女说着推门而入,走进厢房。可还没过一眨眼的功夫,只见那婢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还神色慌张的道:“不好了,不好了,厢房里有采花贼,采花贼啊!” 那郭氏闻言,率先冲了进去,边跑还边大声道:“哎呦!不好,玉竹在屋里呢,玉竹没事吧!没事吧!!”郭氏那大嗓门,巴不得所有人都听见似的。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众人一听有采花贼,立刻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瞅。 作为兄长的陈远陌自然不是外人,看着郭氏都冲进去了,他也就跟着一起进去。 屋里虽然昏暗,在烛光的照耀下,陈远陌将屋里的景象一览无遗,床榻上四处散落着衣衫,两个人赤.身.裸.体躺在床榻上,躺着的那个人陈远陌看到了她的脸,陈玉竹,她闭着眼似乎还在昏迷中,而另一个人压在他身上,也是一动不动的。 “你还愣着做什么!”郭氏对身边的婢女大声道:“报官!报官啊!咱们府上出现采花贼了!!” 郭氏大喊大叫的声音把床榻上的两个人吵醒,陈玉竹觉得头一阵刺痛,而且……而且身下也是,她睁开眼,只见马平之压在自己的身上,他们俩什么都没穿,就这样仅仅的靠在一起,甚至……甚至都能感受到与对方皮肤的接触感! “你是谁!!你怎么会来这里!!”陈玉竹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拼劲全力把人推开,坐起身来,她全身.裸.露又不得不拿着被子遮掩。 “哎呦!不好了!玉竹的清白被毁了!!”那郭氏边叫嚣着边催促婢女道:“还不快点去报官!!”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女声传出,“不许报官!你胆敢往外透露一个字,小心我找牙婆把你卖出去!” 几人闻声望去,只见陈玉兰不知何时走进了屋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明白,外面那么多人,如果现在报官,会毁掉陈玉竹的,毕竟一场姐们,她无法坐视不管。 郭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没料到陈玉兰会出现坏了自己的好事,她皮笑肉不笑的道:“燕王妃,您已经出嫁出去的人了,实在不该管丞相府的事。” 陈玉兰不为所动,反而讽刺道:“这话应该我送给大伯母才对,您是大房的人,管我们二房的事做什么?” 陈玉兰的身份比从前更加让人忌惮,她以前只是个二房小姐,如今有燕王在背后撑腰,那郭氏还真有点害怕得罪她。可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郭氏挺直腰杆道:“就算不报官,也得告诉长辈们才是!”说着郭氏又对婢女道:“快把老夫人他们喊来,这里出了不得了的事了!” 这回郭氏拿长辈们出来压人,陈玉兰还真不好说什么了,她看了看吓得六神无主的陈玉竹,有些心疼了,她对婢女道:“出去后仔细你的嘴,小心说话,要是传出个不该说的,要你好看!” “是是,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婢女应声说着,小跑着出去。 陈远陌是男子,不方便上前,那郭氏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不会施以援手,最终还是陈玉兰默默的走上前去,来到床榻旁,刚才站得远,她看不清,如今她看见床铺上有一块鲜红的血迹,陈玉兰脸色一变,看来不管这事情是不是误会,玉竹都逃不了了。 见刚才陈玉兰帮助自己,这就说明她还在乎她们姐妹俩的情谊的,陈玉竹将她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她上前抓着陈玉兰的衣角,哭声道:“姐姐,玉兰姐姐,我是无辜的,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是无辜的,救救我,救救我……” 陈玉兰脸色难看极了,她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男子,见他似乎还没有转醒,陈玉竹干脆随手拿起放在桌边上的茶壶,对着男子的头部浇了下去。 突然一阵凉意让床上的男子动了动,他发出一阵呻.吟声,带着丝丝魅惑之气,“嗯……”,让身为女子的陈玉兰与陈玉竹一阵面红。 那男子睁开模糊的双眼,摇摇晃晃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陈玉兰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是你!?马平之?!” 是的,这个躺在陈玉竹身边,被称为采花贼的男子正是马平之! 不同于陈玉兰的错愕,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郭氏和陈远陌却面无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马平之坐起来,看了看面前的陈玉兰,面上一阵茫然,“怎么了?” 瞧着马平之一脸没事人的样子,陈玉兰直接火冒三丈,扬起手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巨响,“混账东西!还不快点从床上给我滚下来!” 马平之一下子被打蒙了,他捂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陈玉兰,“你干嘛打我!” 陈玉兰指着他身边,厉声道:“瞧瞧你干得好事!” 马平之转过脸去,看见陈玉竹在床的另一侧裹着被子,嘤嘤的哭泣着,这让他意识到,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 之前的宴会上,马平之喝了几杯后觉得有些上头,就离席想着出去转转醒醒酒,可忽然的后脑勺像是被人打了一下之后,他就没有意识了。再后来他渐渐转醒之下,觉得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那味道很好闻,让他热血沸腾,下腹火热,迷迷糊糊之间,她看到一抹倩影躺在自己的身边,那股火热感涌上马平之的心头,他不管不顾的将人压在身下,先泄泻火再说。他释放了几次之后,觉得全身酸痛无力,只当这是个春.梦,趴在那女子的身上就睡下了。可如今看来,这是真的了!! “不是……怎么……怎么会这样?!”马平之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捡起衣物,给自己套上,他想解释,但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有人陷害我,对,对陷害!陷害!” 就在这时,丞相府的几位长辈们纷纷到场了,陈瑾儒,老夫人,还有陈季然和陈季修兄弟俩。 那郭氏先发制人,立刻来到老夫人的身边添油加醋的道:“哎呦,老夫人,不得了了!玉竹本在这个房中休息的,可现在房里多出一个人来,他们还赤.身.裸.体的躺在一起,真不知发生了什么龌龊事!” 那陈季然脸色立刻铁青起来,他上前两步冲到床前,看见衣衫凌乱的马平之,和抱着锦被哭得伤心至极的陈玉竹,忽然之间陈季然只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什么东西摔碎了,他辛辛苦苦把人接回来,他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如今被陈玉竹这个贱人全都破坏了!! 陈季然气急败坏之下,把陈玉竹从床榻上拉了下来,陈玉竹不停的挣扎着,哭声喊道:“不!不要!父亲,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相信我!!” “不要叫我父亲!我没你这么不自爱的女儿!”陈季然说着,狠狠的甩了陈玉竹两个打耳光,打得她嘴角冒着血丝,有些耳鸣了。 陈玉竹哭得暴雨梨花,受尽委屈的她看上去越发的妩媚动人,若是其他男子见了定会心化成一汪春水,把人搂在怀里好好哄着,但陈季然不会,陈玉竹越是这样,他越是气都不打一出来,他指着陈玉竹的鼻头大骂道:“混账东西,你守寡了就给我好好待着,一天到晚这狐媚样给谁看呢!是不是就这样勾引着男人跟你欢好啊?!” 陈玉竹哪儿经得起这般羞辱,她哭声反驳道:“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我没有啊!!您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 “我们丞相府有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儿,简直是家门不幸!”老夫人冷冷的看着陈玉竹,问道:“说吧,你们俩之间来往多长时间了?” “我……我没有啊,”陈玉竹拼命的摇头道:“我与他不熟,统共就没说过几句话,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不知道就没事了?!”郭氏使劲的抹黑她道:“俗话说的好,抓贼见赃,捉女干见双,你俩脱光了躺在一起,那些龌龊事不用想也知道!” “我没有,我没有啊……”陈玉竹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陈远陌由始至终的站在屋里最偏的位置,他离陈玉竹的距离最远,也最能看清楚房里发生的一切,郭氏、老夫人的嘴脸,陈瑾儒、陈季然的态度,还有陈玉竹那苍白的辩驳,这一切的一切那么的熟悉,这景象跟前世如出一辙,只是那时候裹着被子跪在地板上解释的人不是陈玉竹,而是自己的亲姐姐陈玉兰! 第385章 385前世上演(2) 看着陈玉竹跪在地上苦苦解释、苦苦哀求的样子,一股难受的快意在陈远陌的心里油然而生。 陈玉竹通红的双眼、嘶哑的嗓音、狼狈不堪的面容让陈远陌熟悉极了,他冷冷的看着陈玉竹,恍惚之间,她的面容与姐姐玉兰相融合了,前世的陈玉兰也是这般无助,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态度来着?冷漠的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参与老夫人他们的冷言冷语,但他那厌恶至极的眼神、默不作声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是陈远陌最为后悔的事,如果当初站出来维护姐姐玉兰,会不会让她心有依靠,不再妥协,从而走上悲剧的一声。想到这里,陈远陌下意识超前走去,他想过去,他想将姐姐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陈远陌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拽他,他转过头去,只见陈玉兰站在身后。 “玉兰姐姐?”陈远陌先是一愣,接着看向前方,那是玉竹,刚才他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了。 “远陌?你做什么?”陈玉兰以为自家弟弟想站出来为陈玉竹出头,“我知道玉竹可怜,但现在还是别过去的好……” 陈远陌侧着脑袋暗自腹诽,玉竹可怜吗?可怜,她真的太可怜了,明明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却嫁给痨病鬼,婚礼当天克死丈夫,被安上扫把星克夫的头衔,接着被家族放弃在庄子上受了整整八年的苦,好不容易熬着回来,用美色迷惑皇子准备翻身,谁料却和一个穷书生被人发现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仿佛八辈子倒了血霉的事全都被她碰见了。 陈玉竹越是这般可怜无助,陈远陌的心里越发的激动兴奋,她希望陈玉竹越差越好,即使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因为陈玉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姐姐玉兰前世的遭遇,而姐姐这些遭遇,全拜陈玉竹和马氏这对母女所赐。甚至在今生,如果马氏没有再度算计陈玉兰嫁给痨病鬼,那么现在的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在陈远陌看来,不管是咎由自取还是连累无辜,他都不想放过陈玉竹,为了姐姐,更是为了自己! ******** 一场闹剧直到后半夜才结束,马平之被赶出了丞相府,而陈玉竹这个不守妇道的女子被关了起来,任由她如何解释,都不会有人去听。 之后的事情,就算陈远陌不插手,也会按照他想的方向进行,由于那天有众多宾客在场,所以丞相府里遭采花贼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传闻自然指向了陈玉竹,那日有好事之人偷偷观望,他们亲眼看见马平之衣衫不整的被丢出丞相府的经过,这样一来,采花贼的人选也出现了,那就是马平之! 但是不同于陈玉竹客服名声的臭名昭著,马平之在京都作为考生的声望很高,他一莘莘学子,貌似潘安,才华横溢,今年定会金榜题名,而看那陈玉竹,只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罢了。京都永远不缺阴谋论者,尤其是那些个妒恨陈玉竹的人,比如长房他们。渐渐的就有人说,是那陈玉竹耐不住寂寞,勾引了马平之,想借他翻身,当然这种说法也是有事实根据的,比如陈玉竹之前一直住在陈远陌的府邸,而马平之又是陈府的常客,这么一来二往的,郎情妾意也不是不可能。 被软禁起来的陈玉竹偶尔听到了丫鬟的说起京都的传闻,她真是什么都解释不清楚了,明明根本不是这样,她与马平之之间清清白白。明明只要元宵节一过,她就有望嫁去二皇子府,能嫁给皇室,谁还看得上那个穷书生!但这种话陈玉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她求过父亲,求过大哥,可他们都不理自己了,甚至连那个最疼爱她的二哥也没有出现,陈玉竹的心渐渐冷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这种罪,为什么一遍又一遍的要被人陷害,每次她那么努力,就要看到希望可以有新生活时,一个无形的黑手又将她拉入无底的深渊! 在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陈玉竹度日如年,她甚至想自尽来了此残生了,可最终她怕疼,她没有那个勇气这么做。 直到有一天,二房夫人郭燕芬领着几个嬷嬷出现在了陈玉竹的厢房内,嬷嬷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凤冠霞帔。 郭燕芬走了进来,见这般貌美如花的美人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她丁丁的坐在窗边,毫无生气可言。 “玉竹?”郭燕芬轻声唤她。 陈玉竹痴痴的转过头来,双眼看着郭燕芬,但没有说一句话。 “玉竹,”郭燕芬对陈玉竹道:“府上关于你的事已经坐下决定了。” 陈玉竹依旧沉默着,仿佛郭燕芬在说毫不相关事。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丞相府里容不下你,”郭燕芬将老夫人的话转达,道:“老夫人决定,把你嫁给马公子,你们俩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搞那些下三滥的玩意了。” “……你说什么?”陈玉竹终于有了椅子反应,她猛地站起身,冲到郭燕芬的面前,上前抓着她的胳膊,追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嫁给马平之?!我不要!我不要!我是被陷害的!被陷害的!!你们知道马平之是什么人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往火坑里推!” “玉竹小姐!”郭燕芬微微的皱起眉头,有些不乐意了,谁推她入火坑了?若非她不自爱怎么可能会沦落至此,“谁推你入火坑了?那马公子是个青年才俊,虽然现在穷了些,但以后他金榜题名,你不也跟着过好日子了?” “什么好日子!”陈玉竹像是发疯了一般,死死的拉扯着郭燕芬,“你们见不得我好!一个个都见不得我好!!” 陈玉竹的此番做法可把身后的嬷嬷们吓坏了,她们连忙上去将两人分开,不分轻重的将陈玉竹推倒在地,指着她的鼻头骂道:“玉竹小姐,您别不知好歹,这关夫人什么事?你自己不自爱还怪到老夫人那边去了?!如今夫人肚子里怀着小少爷呢,金贵着呢,若是伤着小少爷,别说出府嫁人了,小心老爷把你送去尼姑院绞头发当姑子去!” 接着几位嬷嬷不由分说的,将陈玉竹死死的按在那里,伸手开始解她的衣衫,陈玉竹吓坏了,不停的挣扎着,“你们做什么?!做什么?!” “老夫人说了,一刻都不愿意你待着府上,”嬷嬷冷声道:“现在就给你换好衣裳,明儿个直接抬去马公子那里!” “不要!不要啊!!”无论陈玉竹怎么求救,都没有理她,她只是个弱女子,哪儿有天天干粗重活的嬷嬷力气大啊。 陈玉竹的心宛如死灰一般,毫无生气可言,她这辈子穿了两次嫁衣,每一次都不是自愿,被人强迫床上,嫁给一个让她恶心至极的男人!! 这天陈玉竹再度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屋里还有两个体型健壮的嬷嬷守着,她们怕陈玉竹闹出什么事情来,可已经被灌药的她全身无力,怎么可能闹事?陈玉竹连站起来的力气头没有了,盖头底下,她的眼泪已经渐渐流干,嗓子也沙哑不已,她一点也不累和困乏,相反的,她越发的清醒,整整一个晚上,她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无助与渺茫。 由于之前的种种的偶然,陈玉竹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马平之真实面目的人。马平之并非外人所看到的那般高风亮节,相反,他是为达目的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人,哪怕以色侍人,哪怕对方是个太监也可以! ******** 第二天一大早,一顶红色轿子从丞相府的后门抬出,匆忙的朝京都内的一处考生居住的胡同赶去,天刚刚亮时,轿子已经来到了马平之家的门口,即使时间这般早,还是被一些早起读书的考生们看见了,他们纷纷谈论,红轿子去了马平之家门口,难不成他娶亲了? 马平之被赶出丞相府后,以为自己这辈子完蛋了,彻底得罪了丞相府,还在那里跟丞相府中的女儿不清不楚的躺在一起,马平之都打算收拾行囊偷偷开溜了。可就在这时,丞相府的人登门拜访,他们要马平之负责,娶了被他毁了声誉的陈玉竹! 就这样摆在马平之面前有两条路,要么娶了陈玉竹,要么跑路一辈子隐姓埋名,这肯定选择第一条路,如果就这么走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如果他娶了丞相府家的女儿,不管什么形势,不管名声如何,对方好歹都是丞相府出身,以后总会帮到自己,就这样,马平之答应了娶陈玉竹过门。 一顶轿子抬进胡同里马平之的住处,这就是这场婚礼的全部,没有高堂的到来,没有宾客的满座,更没有来自亲朋好友的祝福。 作为一个穷书生来说,马平之的住处已经算好了,一个小院子里有三间房,一间读书,一间睡觉,一间是伙房。马平之走进了厢房,看见穿着嫁衣的陈玉竹盖着红盖头坐在那里,那美艳的身影让他有些失神了。 第386章 386无媒之合 作为一个穷书生来说,马平之的住处已经算好了,一个小院子里有三间房,一间读书,一间睡觉,一间是伙房。马平之走进了厢房,看见穿着嫁衣的陈玉竹盖着红盖头坐在那里,那美艳的身影让他有些失神了。 马平之咽了咽口水,迈着步伐朝床榻那边走去,房屋里的空气寂静极了,仿佛掉一根针也能听见似的。刚才距离远马平之看不清楚,但走进了他发现陈玉竹的双手以一种几位不自然的方式放在腿上,他细细一看,发现从袖口处露出半边麻绳来,原来陈玉竹被人绑住了双手! 马平之连忙揭开红盖头,只见红盖头之下的陈玉竹双眼微肿,面带愁色,可这一点也不有损她的美感,还把她衬托得越发楚楚动人了。 陈玉竹微微的抬起头,从马平之的眼里不是没读出惊艳来,她对自己的相貌一向很有自信,自然知道穿了红嫁衣的自己有多么的美艳绝伦,陈玉竹冷冷的看向马平之:“还不快点把我松开。” 马平之微微一怔,也没问陈玉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忙伸手将陈玉竹手腕上的麻绳解开。陈玉竹被绑了整整一个早晨,现在身上的药效也渐渐散去了。陈玉竹站起身,直接从马平之身旁走过。 马平之叫住道:“等等。” 陈玉竹停下脚步,侧过头来,“怎么了?” 马平之一时语塞,坑坑吃吃的道:“我们……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交杯酒?”陈玉竹冷笑道:“马平之,你当我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吗?你真是好算计啊。”是的,在陈玉竹看来就是马平之的算计,因为她已经将此人的真面目见识得清清楚楚,为了仕途之路可以自荐枕席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呢?她陈玉竹就算再怎么不济,也是丞相府出身的女儿,那马平之只是个身无分文的穷书生,除了一副好皮囊外一无是处,他能娶到自己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那马平之步入仕途,娶一个身份最贵的女子做后盾再好不过,可前提是他能考上吧,就那半桶水的架势,几乎不可能。 陈玉竹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个晚上,除了马平之外她想不到别人,娶了自己或多或少的跟丞相府搭上关系,再加上他那处事极为圆滑且没有下限的方式,说不定下一次就爬上祖父的床了!!想到此处陈玉竹鸡皮疙瘩竖起,身上一阵恶寒,自己的丈夫是个雌伏在他人身下的贱.货,这让她无比恶心! “你什么意思啊?”马平之也是个高傲之人,自己再怎么也出身清白不是,这陈玉竹只是个寡妇,为了翻身故意陷害自己,让自己半推半就的娶了她,若非看在她的出众的相貌和丞相府的出身,谁会娶一个嫁过人背上克夫名头的寡妇?!“你当我想娶你吗?你想借助我翻身,何必现在装作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 “既然这样最好不过!”陈玉竹说着取下头上的凤冠,扔在地上,“以后我们各过各的!别来烦我。” ******** 虽然陈玉竹被迫嫁给马平之,但好歹出身丞相府,丞相府里该准备的还是有的,所以陈玉竹手中有嫁妆傍身,只是在这院落中跟马平之形同陌路,她满脑子都是想方设法的回去,她不要跟这个恶心的人浪费大好的青春年华!! 由于外界的传闻,所有人都以为是陈玉竹耐不住寂寞勾引了马平之,不免为马平之感到不值,可巷子里的书生们在偶然间目睹了陈玉竹的风采后,却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如此绝色的女子用得着去勾引马平之吗?出身丞相府,就算嫁过人后再嫁,对象也会比马平之好上百倍不止。但马平之相貌俊朗,陈玉竹绝艳动人,两人站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养眼般配。 这其中不免有人羡慕的对马平之道:“马书生,你可真够走运的,在京都结交了这么多大官权贵也就算了,居然还娶到丞相府家的女儿,那般绝色怕是全大楚国也是少有。” “哪里哪里。”马平之面上谦虚的道,可天晓得他连别说碰陈玉竹的手了,连陈玉竹的房门都没进过,自从两人成婚开始,陈玉竹睡厢房,平日里闭门不见,马平之只得在书房住下。马平之不是没想着正正夫纲,可他每当看见陈玉竹那双充满厌恶的双眸时,他就不由自主的心虚,仿佛对方把自己看穿一般。就这样马平之也不愿在家里待了,白天他去友人那里温习功课,只快到晚上了才回去,与陈玉竹好几天都见不上一面。 另一个学子酸溜溜的道:“不过马书生,别怪做朋友的不提醒你啊,你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在家,不在家里守着,老跟我们这些臭书生们在一起,不怕有人把你老婆拐走吗?” 马平之立刻听出了对方的话里有话,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哎呦,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书生一惊一乍的道:“有好几次你外出后,我看见有一辆马车停在你家门口,你家那媳妇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登了那马车,谁知道她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马平之立刻不愿意了,一下子怒火中烧,任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头上绿油油的一片,直接上前抓住对方的衣领,吓得其余书生们连忙阻拦,“马公子,马公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可别动手啊!!” 那书生本就对马平之心存嫉妒,如今看惹恼了他,更是变本加厉道:“马公子,如果你不信的话,就回府看看吧,我向你保证,你家那貌美如花的老婆说不定正躺在别人家的炕头上呢!” “你……你……”马平之气得撸起拳头就要揍他,可硬是被人生生挡下来。 大家在旁劝着他道:“马公子,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时候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你还是回府看看吧,这万一……” “不会有什么万一的!!”就算那陈玉竹再不喜欢自己,但她也是丞相府出身,世家女儿怎么会做出此等毫无礼义廉耻的事情!马平之从众人的拉扯中挣脱出来,他死死的盯着在场的所有人,厉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嫉妒我!但也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诋毁我夫人名声!跟你们在一起简直侮辱我的人格!以后不来往也罢!”马平之说着,拂袖而去。 从集会之地走了出来,马平之就没那么大底气了,他还真怕……怕被说中了去! 说到底娶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夫人,那陈玉竹平日里什么态度马平之不是不知道,她在婚前有个相好是十分有可能的!马平之想到此处转身回家去,他倒是要看看,陈玉竹现在在不在府上! 马平之过得清贫,本来一个人住没有佣人,生活方面自己打点,陈玉竹嫁来后,还带了一个小婢女,那婢女月儿,那是陈玉竹的心腹婢女,平日里对陈玉竹形影不离的。 马平之回到家中,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人后,脸刷的一下跟锅底一般黑了!陈玉竹这个贱人还真不在家,难道正如那书生所说……? 直到下午的时候,陈玉竹才和她的婢女一起回来,陈玉竹看起来心情很好,她与婢女有说有笑的走进厢房,刚走进去,只见马平之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她们回来。 婢女月儿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有些心虚的道:“姑……姑爷。” 陈玉竹也十分诧异,没想到马平之这么早就回来了,他不是每日得等到晚上才回的吗?陈玉竹皱着眉头道:“你在我屋里做什么?” 马平之站起身,质问道:“这么晚回来,你去哪里了?” “哼,跟你没关系吧。”陈玉竹根本没把马平之放在眼里。 “什么没关系!我是你的丈夫!”马平之威胁道:“信不信我休了你!” “你要是想休我,那请便吧。”陈玉竹一点也不怕他。 倒是那丫鬟月儿怕得要死,连忙为自家主子说好话道:“姑爷,姑爷,小姐……小姐今个心情好,就去集市上逛逛了。” 马平之看向月儿,只见她手里抱着几个锦盒,马平之上前一把将锦盒抢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支黄金制成的镶嵌着紫色宝石的步摇,步摇上带着丝丝流苏,看上去十分精美。马平之拿着这步摇问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我买的啊。”陈玉竹说着话时,脸不红心不跳。 马平之冷笑道:“你有那么多银子?” “我有多少银子,跟你有什么关系?!”陈玉竹毫不在乎的道。 “你……你……”马平之气急败坏,指着陈玉竹的鼻头大骂道:“好你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嫁了人还不老实,在外勾搭汉子!看来我好好收拾你一顿,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谁了!!” 马平之说着,就要上前抓着陈玉竹教训一顿,做些夫妻该做的事情。陈玉竹吓了一跳,没想到马平之会恼羞成怒的来硬的,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马平之决定要重振夫纲,“陈玉竹!我到时要看看外面的野汉子把你伺候好了没有!” 陈玉竹害怕得闪躲着,她可不愿被一个恶心的男人碰触,她连声道:“月儿!月儿!救我!!” 陈玉竹的心腹丫鬟月儿立刻挡在两人中间,把陈玉竹护在身后,一扫刚才的胆怯之意,挺直了腰板与马平之对峙道:“姑爷!请你放尊重点!你这么侮辱我们小姐,小心小姐给丞相府告状去!” “她早就被丞相府遗弃,还提什么告状!”马平之一点都不为所动,道:“她不守妇道,在外勾搭汉子,还想着向丞相府告状?!到时候看看丞相大人是帮她还是帮我!” “你说我勾搭汉子?你有证据吗?”陈玉竹反讽道:“我的确被家族遗弃了,但不代表他们不管我,要是被他们知道我被人冤枉了,你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陈玉竹知道马平之最在意的是什么,便抓住他的命脉道:“不仅是丞相府,二哥也很疼我的,小心点你以后的仕途之路吧!!” 马平之立刻被戳到痛处,让他一下子不敢贸然行事,的确,他没有证据,所谓的捉女干在双,他仅凭几个书生的言语和一支步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马平之不是瞎子,陈玉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铁定在外有人! 虽然马平之没什么节操可以爬床,却不允许自己的头上绿油油的长出一片青草地来,大丈夫现在忍忍又有何妨,早晚有一天他会抓住这个贱人把柄! “哼!谅你也不敢在外找人!”马平之硬着头皮给自己找台阶下,“以后别那么晚回来了!”说完悻悻然的离开。 陈玉竹冷冷的哼了一声,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转身回里屋去了,“月儿,关门吧。” “是。” 第387章 387无媒之合(2) 从陈玉竹那里窝了一肚子火,马平之一晚上都难以入睡,任何一个男子都希望找一个贤惠的妻子,自己在妻子面前有威望可言,可那个陈玉竹呢,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明明在外偷人不守妇道,还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这让马平之窝火极了! 可由于陈玉竹的威胁,马平之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他告诉自己不能这么窝囊下去,他一定要给陈玉竹好看!陈玉竹不是说他没证据吗?!那他就去捉女干,找到证据,到时候他要陈玉竹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马平之对此不免异想天开,如果真找到证据,借此捅到丞相府那边,到时候他们定会颜面无存,说不定为了堵住自己的嘴,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能的。 马平之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这么一来,他又巴不得陈玉竹外有女干夫的事情是真的。 第二日,马平之就做好了捉女干的准备,他一大早像往常一样早早离开,像是与友人有约似的,实际上他是偷偷的徘徊在家门口观望,看陈玉竹的动静。本来马平之以为经过昨晚的事,陈玉竹会有所收敛,可谁知一到晌午,还真如那书生所说,一辆马车停在自己的家门口,那陈玉竹看上去盛装打扮,头上戴着昨晚带回来的步摇,在婢女月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平之见状气得差点上前拦住马车,他当街就想抓住这荡.妇报官浸猪笼,可理智告诉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把奸夫一起抓住才行!! 马平之一路尾随这马车,直到马车离开了京都的大门,来到了郊区,来到一处别院前,马车并没有在别院前停下,而是直接进了院子。马平之绕着这别院转了一圈,见着院子围墙装潢华丽,想必主人非富即贵,看来这陈玉竹是傍了个有钱的主!! 这座别院由高墙围起,马平之又不可能从大门走进去,他记得围着围墙直打转转,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看见围墙的墙角处开了一个狗洞,那狗洞看上去很新,像是最近才弄的,马平之满脑子都是陈玉竹的事,对这狗洞一点都没有怀疑,直接钻洞而入。 别院的虽然小,但看上去十分精致,想必主人家花了一番心思修葺,但马平之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看这别院里的风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找到陈玉竹!! 马平之对这别院并不熟悉,只得一间一间挨个找,终于在一处厢房门前,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 “玉竹,你今天可真美,”说话的是一名成年男子,他语气中充满了宠溺,“今日戴着我赠与你的步摇,衬得你更加明媚娇艳了。” “嗯,那步摇我也喜欢,”陈玉竹含情脉脉的道:“今日专门戴来给你看的。” 门外的马平之听到此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果然!果然陈玉竹那个贱人在此私会女干夫!此时不捉更待何时! 马平之鼓起勇气,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侧有一张大大的床榻,床榻上果然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衣衫不整的陈玉竹!突然有人闯进来,吓了陈玉竹一跳,她连忙拿起外衣把自己裹住,“是谁?!” 马平之走了过去,死死的盯着陈玉竹和那名裸着胸膛的男子。那男子马平之从未见过,看上去不像是应届考生,那男子相貌堂堂,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贵族之气。 马平之可不管那男子是谁,跟别人的妻子有染,都不是占理的人!马平之指着陈玉竹的鼻头大骂道:“陈玉竹!你这个不要脸的淫.娃!我就说么!为什么嫁给我后那么冷淡,原来在这里早就有相好的了!亏你是是世家出身,你的礼义廉耻都到哪里去了!!” 被人当头一顿臭骂,陈玉竹顿时双眼通红,像是受尽了无限的委屈似的,她一下子靠在了床上男子的怀中,哭声道:“二皇子殿下,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听到陈玉竹对那男子的称呼,马平之直接愣住了,二皇子殿下?!难道眼前这个人是皇子?! 原来陈玉竹嫁给马平之后不仅没有切断与皇甫政的联系,反而更加与他相处的更加密切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皇甫政为陈玉竹着迷,想娶她为侧妃,陈玉竹也可以如愿的嫁给皇室翻身,可偏偏中间杀出个马平之来,在陈玉竹看来,马平之时破坏了她所有的希望和与皇甫政的在一起的机会,所以当她嫁人后第二天,皇甫政找机会将她掳走质问情况,在气急败坏的皇子面前,陈玉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后来陈玉竹解释了一切,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告诉了皇甫政,并且深情的告诉他,自己的心里永远只有二皇子殿下,此番告白让皇甫政心猿意马,暗暗和陈玉竹往来起来。 陈玉竹不是个认命的人,即使她现在嫁人了,她也要死死的抱住二皇子殿下这条大腿,因为她还有机会,只要皇甫政还对她有情,等以后他继承皇位,定不会忘记自己,到时候她还有机会入宫当娘娘! 皇甫政轻轻的拍了拍陈玉竹的背部,安抚着她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不会放过任何欺负你的人的!” 马平之见状吓得腿直打哆嗦,难道……难道一直与陈玉竹交好的人是二皇子?! 皇甫政一边安抚着陈玉竹,一边看向马平之道:“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马平之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我不知……” “本来玉竹该嫁给我当侧妃的,若非元宵节那日你侮辱了她,我跟她早就应该在一起了!”皇甫政冷笑着道:“而且马公子,关于你的事情,我听闻了不少。” “殿下,就算……就算如此……”马平之哪儿还有刚才踢门的胆识,他唯唯诺诺的道:“不管……不管你与我夫人曾经有过什么,可她……可她已经嫁给我为妻了,您不该这样……” “不该哪样?”皇甫政懒洋洋的道:“马公子,你自己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凭什么管我和玉竹呢?” 被人这么一说,马平之可不乐意了,他皱眉道:“什么肮脏的事?!殿下,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随便侮辱我!” “侮辱你?!”皇甫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挑眉问道:“那你和吏部尚书陈远陌的事呢?还有和外差安然的事?为了爬上他们的床,你费了不少功夫吧?” 刹那之间,马平之的脸变得惨白无比,为什么?!为什么二皇子会知道这事?!又想到陈玉竹自从嫁给自己这些时日时那些厌恶的眼神,马平之突然明白了,其实是陈玉竹吧,当时小住在陈府的陈玉竹不知从哪里得知自己的事,所以才…… 马平之一咬牙,坚决否认道:“别胡说!没有的事!二皇子殿下,我不知您从谁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可你这么没有理由的去冤枉我,是在侮辱我人格!” “跟你这种人还需要将人格吗?”皇甫政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仅仅是陈玉竹所说,他还会有所保留,毕竟一个女子的话不能当真,所以他还专门派人去司礼监打听了一番,那安然做此事时没瞒着他那几个兄长们,安然的三哥安井和郭贵妃走得很近,皇甫政立刻从安井口中得知,京都的一个新晋学子自荐枕席到了安然床上,任凭安然变着花样的玩,这个人正是马平之。对此皇甫政心里不禁啧啧几声,他不是没听说过有人使用美男计的,大都是将貌美小倌给人家送过去,像马平之这种亲自上阵的,这还是头一个呢。 “我早就知道你会跟上来了,所以特意为你开了个狗洞。”皇甫政冷笑道。 “你……你……”马平之气得说不出话来。 皇甫政低着头,看向陈玉竹,宠溺着道:“别害怕,这个人我帮你解决掉,放心,他不会再欺负你了。” 皇甫政说完真起身,随手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朝着马平之的方向走去。马平之吓得退后几步,“你……你想做什么?” “进来吧。”皇甫政道。 皇甫政一声下令,立刻从门外冲进来三个虬髯大汉来,他们个个身材铁壮如牛,向皇甫政请安道:“请二皇子殿下吩咐!” “抓住他,给我带出来吧。”皇甫政说完迈步走出了厢房的大门。 马平之不知道皇甫政想做什么,他害怕极了,想撒腿就跑,可他一届读书人哪儿是这几个虬髯大汉的对手,对方一伸手就把马平之抓住,任由其挣扎大喊也毫不松动。 大喊揪着马平之跟在皇甫政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马平之被拖了一路,他一路上呼喊着救命,可这里是郊外,是私人别院,不会有任何人出现救他。 就这样,马平之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不同于刚才房间的装潢华丽,这个房间像个地牢,里面摆满了刑具,而且是一些让人不齿的刑具!这刑具马平之见过,还十分熟悉,他在服侍那个叫安然的太监时…… “这些刑具是不是唤起了你某些愉悦的记忆?”皇甫政如此问道。 “不!不要!!”马平之害怕极了,一个太监就够他受的了,怎么可以还有……还有其他人呢!! “安然毕竟身有残缺,满足不了你,”皇甫政说着,眼里冒出血腥的目光,“可这三个人就不同了,他们定会让你有一个难忘的夜晚。” “不……!!不要!!不要啊!!” 牢房里充满了马平之撕心裂肺的喊声! ******** 如果问大楚国历史上运气最好的考生有谁,马平之这个人肯定榜上有名。他相貌英俊,似潘安在世,其才华分别得到了丞相府、吏部尚书以及外差大人的认可,取到丞相府家的女儿,最终被二皇子皇甫政赏识,还没有参加科举考试就成为了他的幕僚,被二皇子亲自接到府上居住。 马平之的这番运气让大楚国所有考生都羡慕嫉妒,可惜他们看到的只是表面,实际上马平之只是这些达官显贵们手中的玩物罢了,丞相府不屑理会,陈远陌旁观看戏,安然上手玩弄,直到最后皇甫政亲自动手,外人都以为他深受二皇子器重,以后定会平步青云,可没人知道他在二皇子府如何苟延残喘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陈玉竹和马平之的故事暂且搁置,但还没结束哦,一环套一环,下章会有老人物出场~\(≧▽≦)/~ 第388章 388病重之说 马平之那边的事情暂且不提,他为什么会搬去二皇子府,为什么会获得二皇子殿下的赏识,陈远陌没有做管,反正就他那半桶水的学问,早晚会被人识破。 今年的春天来得很快,二月一过,覆盖着京都的大雪全都融化,万物复苏,京都一片生机勃勃。三月初,陈玉兰就要随皇甫少燕返回边关了。 在返回前夕,有个人前去燕王府拜访,他的出现别说陈玉兰了,连陈远陌听说了都吓了一跳,这个人就是远在金陵徐家的新主人,徐居鸣。 徐居鸣前去拜访陈玉兰这个燕王妃时,还带了十来箱贺礼,其由头也十分好听,陈玉兰毕竟是金陵徐家的外孙女,外孙女出嫁他们怎么可能不添上些嫁妆,当初陈玉兰嫁得急,消息传到金陵的时候,她已经前往西疆城了,这回趁着陈玉兰随皇甫少燕回京觐见,赶紧把嫁妆送来。 徐居鸣的这番说词成功的让陈玉兰和皇甫少燕相信了,可陈远陌就没那么好打发,他当天晚上,在徐居鸣快睡下的时候在外敲打着徐府的房门,硬是把徐居鸣从床榻上整起来了。 房内,徐居鸣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打着哈切道:“远陌,我知道,我知道你很想我啦,但是这么晚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说好不好?” “你这无缘无故的从金陵跑来,我能不担心吗?”陈远陌认真的道。金陵徐家有一条铁规,就是生意做得再大也绝不涉足京都半步,甚至徐家的人,除了不得不嫁来的两个女儿外,都能不来京都就不来京都:“告诉我,金陵发生什么事了?” “哎呦,这种事情明天再说啦,”徐居鸣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怕我说了,你今晚睡不着。” “……”你现在这么说,我今晚更睡不着好吧。 见陈远陌如此僵持不下,徐居鸣只得投降,他坐下来为自己倒杯茶,道:“好啦好啦,告诉吧,我来金陵的原因,是因为父亲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他时日不多了。” “……!!你说什么?!”陈远陌大吃一惊,“你说外公他……?”前世的徐太公之死跟他脱不了干系,可今生他什么都没做,甚至打算当一个孝顺的好外孙来着,但看这时日,徐太公比前世多活了没多久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徐居鸣无可奈何的向陈远陌说明情况,道:“徐家家大业大,父亲能扛起家族事业几十年未到实属不易了,父亲年过八十,身患的都是些老人病,这些病痛一直折磨着他的身子,我们不是没想过请大夫医治,可大夫也没办法,人老了有些事情不得不认了。” 陈远陌抿了抿嘴,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金陵徐家是个富得流油的大家族,其财富连皇帝都觊觎多年,前几年徐家刚刚经历一番浩劫,徐家向皇帝赔了整整一千万两银子,整个金陵赔了六千万两银子才将堵住了皇帝的狮子大开口。皇帝不动金陵徐家,很大程度上在于他的感恩,当年他能登基为皇,有徐太公在财力上的支持,可若是徐太公没了,皇帝还会顾念这个恩情吗?民不与官斗,不管家业有多大,生意有多好,银子赚得有多多,皇帝说封就封,说抄就抄,不需要任何理由。 “外公……他还能活多久?”陈远陌艰难的问道。 徐居鸣回答:“现在用药吊着命,大概还有一年多吧。” 一年多,时间还算充裕,陈远陌又问道:“那外公病危的事,没往外传吧?” “当然没有了,”徐居鸣道:“其实现在徐家的生意大部分是我在打点,父亲已经身居幕后了,平日里他不怎么见客,我此番前来,就是将此事告诉你与徐妃,希望你们能想想办法。” 瞅着陈远陌默不作声的样子,徐居鸣大大咧咧的道:“看吧,我就说么,今晚告诉你,你肯定睡不好。” 这对陈远陌来说的确是麻烦事,前世今生他都离不开徐家的支持,这个在金陵一手遮天的大家族,前世由于自己的动作,徐家很快站位于四皇子皇甫恒,相应的皇甫恒也保住了徐家的地位,两者之间相辅相成,可今生陈远陌与皇甫恒划清界限,甚至于五皇子皇甫晋决裂,徐家没有站位于任何皇子,如今在京都官员和皇室眼里,金陵徐家就是块肥得流油的五花肉,他们巴不得将其平分掉。 ******** 徐居鸣此番前来京都,主要为了传话,话带到他也就没什么任务,见陈远陌倒简单,可见徐妃就没那么容易,毕竟她是妃嫔,想见她还得递帖子,等候本人的召见。 现在已是初春,今早起来,京都城内下起毛毛细雨,徐居鸣打着油纸伞,在京都的大街上瞎转悠,这里繁华昌盛的程度不比金陵差,徐居鸣转悠在各个店铺之间,多瞅瞅取取经,说不定以后对自己开店有帮助。 徐居鸣走在闹市上,看到一家新开的首饰店,外面的伙计吆喝着新店开张,一律优惠之类的话,见那家店生意不错,徐居鸣便有心进去看看。 徐居鸣刚走进店面,只听一道男声传来,“你这小贼人!被我抓住了,看你还狡辩些什么!!” 徐居鸣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一男子抓着一女子的胳膊,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身穿浅红色长裙,婀娜多姿明艳动人,只是看她那外表,眼窝深邃,不像是大楚国的人。 那女子连忙道:“我有什么好狡辩的,我刚才想放回去的!” “你别骗我!”抓她的人正是店面老板,“看你这样子,是流浪过来胡人吧?你有什么银子买首饰?!” 女子听了他的话可不乐意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见过有穿着这么得体大方的流浪胡人吗?!” “谁知道你这衣服是不是偷的!”老板可不会被她唬住。 这位被抓的女子正是从宫中偷偷跑出来闲逛的公主皇甫云茗,由于她的母妃是胡人,生下来的她当然与当地的楚国人相貌有所不同。 老板这态度可把皇甫云茗气坏了,早知道就不进这家店了!这老板狗眼看人低,看她相貌不似楚国人,就认定她是贼?! 皇甫云茗撇开随行的小太监在店里闲逛时,看见店里摆出来的龙凤呈祥式的金手镯,看上去精致极了,戴在手腕上试了一下,大小刚刚好。皇甫云茗刚想叫小太监付银子,却发现他们被自己甩开了,就在这个时候被老板抓住,硬说她是小偷。 “你……你……”皇甫云茗决定亮出身份,亮瞎这个老板的狗眼!“我告诉你,我可是……” “哎呦,你怎么在这儿啊,可让我好一顿好。” 皇甫云茗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她侧头一看,只见一陌生男子自来熟的站在自己身边,那男子自顾自的道:“你是看上这镯子了吧?真是的,是不是忘了钱袋在我这里啊。”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自然是徐居鸣了,他笑着问老板道:“这对金手镯多少银子?” 那老板一愣一愣的,半晌没回过神来,“镯子……镯子五十两银子……” “成嘞,”徐居鸣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沓银票来,从里面取出五十两交到老板的手中,“可拿个漂亮点的盒子装着啊。” “好的好的。”老板接过银票满口答应,有生意不赚才是傻子。 最终,皇甫云茗抱着精致的装有金镯的首饰盒心满意足的跟徐居鸣从店面里出来。边走她一边笑着道:“谢谢你帮我解围,在场那么多人,就你一个人不相信我是小偷。” “你当然不是小偷了,你是公主哎,”徐居鸣说着,在屋檐下向皇甫云茗请安道:“见过云茗公主了。” “……什么?”皇甫云茗立刻涨红了脸,“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入宫时,有幸与公主见过几面,”徐居鸣笑着提醒道:“您忘了吗?我叫徐居鸣,金陵徐家的人。” “……金陵徐家啊……”皇甫云茗回忆了一番,突然想到了,笑着问道:“就是那个好几年前,被父皇气得赶出皇宫的那个人?金陵徐家的小儿子?” “……”徐居鸣无奈了,赔笑着道:“公主殿下,您别老记着我的这些丑事啊。” “嘿嘿嘿,”皇甫云茗摸了摸鼻头,笑道:“你就这一件事让人家记住了嘛。” 就在这时,外面的雨哗啦啦的下大了,打在地面上,泛起清新的泥土的气息。 “雨下大了啊。”皇甫云茗不禁嘟着嘴,刚才她之所以进这家店面,是因为忽然下起小雨的,现在看来雨非但没停,还越下越大了。 “公主殿下身边的人呢?”徐居鸣问道。 “被我甩掉了……”因为他们这里不让去那里不让走的,实在太麻烦了。 “既然这样,”徐居鸣邀请道:“见面了即是缘分,要不要赏脸让我请你吃个饭?”徐居鸣说着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就那里吧,吃点东西,等雨小了我陪你找他们。”徐居鸣的此番做法倒不是他对皇甫云铭有什么非分之想,实在是他的性格使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又喜欢交朋友,在他看来,这皇甫云铭跟小孩子无差,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拉个作陪的。 “那好啊。” 于是乎两人打一把伞,朝着那家酒楼走去,雨下得很大,皇甫云茗真怕自己淋湿了得病,万一被父皇知道,那以后肯定不让她出来玩了。皇甫云茗走了一路,却发现自己出了裙底有些潮湿外,自己似乎一点也没被雨淋着。 皇甫云茗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徐居鸣撑着的那把油纸伞直直的立在自己的头顶,而徐居鸣自己大半个身子被雨淋得湿湿的,连发髻也是,看上去十分狼狈不堪。 皇甫云茗连忙道:“你快把伞往你那边移移吧,你都淋湿了。” 徐居鸣下头去,朝着皇甫云茗丢去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没事啦,倒是公主殿下,你这么甩掉随行的太监又得病回宫,以后出宫玩就很难了吧。” 看着徐居鸣那痞痞的又带着点温情的笑容,皇甫云茗心头一动,突然觉得面颊热得发烫,她连忙低下头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第389章 389保住之法 几日之后徐居鸣接到徐妃的召见,得以进入皇宫。几年未见,徐妃依旧光彩照人,只是看上去精神有些不济。 徐居鸣见状,连忙担忧道:“徐妃娘娘,您最近是不是最近身体不舒服?”别父亲没了,皇宫里的徐妃也倒下,那他们金陵徐家就彻底落败了。 “唉,没事,本宫就是为慕儿的事愁的。”在徐妃心里,最重要的人莫过于宝贝傻儿子皇甫慕,她总想找个善解人意的人儿给皇甫慕当皇妃,可上次闹出陆家的事情后,别说皇帝了,就连她也心有余悸,生怕找个蛇蝎心肠的人,岂不是害了自己的儿子。如今皇甫慕出宫建府,整天没心没肺的玩耍着,徐妃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她真怕自己有一天走了,那慕儿该怎么办呢。 在皇宫里,徐居鸣将徐太公病重的消息告知了徐妃,徐妃闻言脸色大变,险些有些站不稳了,幸亏有心腹太监连灵在旁搀扶着。 徐居鸣对徐妃道:“娘娘不必担心,父亲现在还能撑上一年多,这事属于机密,在徐家知道的人,除了大夫外不出三人,绝不会走漏风声,所以我们赶紧在这一年里想办法,让皇上在父亲去世后,不要惦念上徐家。” “这……这本宫明白。”徐妃点点头,面色严峻起来,虽说要想办法,可一时半会的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徐居鸣向徐妃说明情况后,姐弟俩又闲聊了些别的事情,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徐居鸣起身向徐妃告辞。 对徐妃而言,相比较与处处指责她的大哥,她更喜欢这个小弟弟。虽然徐居鸣做事有时候略欠妥当,却是个靠谱的人,性格开朗,大大咧咧之下却心思如丝,可惜他小时候被家族里的人放养长大,徐太公在对其余儿子失望之极后,才想起来徐居鸣的好,从而开始历练他,让他接管徐家产业,可惜时间有些晚了。 徐妃送着徐居鸣来到婉仪殿门口,她忽然看见前方灌木丛中隐隐约约的藏着一个淡红色的身影,徐妃没看出那是什么人,可她也没有打草惊蛇的打算,笑着对徐居鸣道:“居鸣,你在京都多住些时日,等玉兰走了你再回金陵吧,如果本宫想到办法,会立刻告诉你们的。” “那就有劳徐妃娘娘了。” 徐居鸣向徐妃告辞后,转身离开。看着徐居鸣远去的背影,徐妃低声吩咐身边的连灵,道:“派人跟着居鸣,看看他在出宫这段时间里,有谁跟他见面。” “是,奴才知道。” ******** 徐居鸣独自一人在皇宫的路上走着,他对如何出宫也算熟门熟路了,毕竟每次进皇宫都是来见徐妃的。 徐居鸣走着走着,突然路上跳出一淡红色着装的女孩挡在他的面前,那女孩口中振振有词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徐居鸣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双手抱拳请安道:“草民见过公主殿下,你这是改行当强盗了?” “嘿嘿嘿,”皇甫云茗蹦蹦跳跳的来到徐居鸣的身边,“我跟你开玩笑的嘛。” 对于皇甫云茗来说,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刹那的事。 小时候,皇甫云茗悄悄的喜欢过一个人叫陈远陌的人,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陈远陌耐心的教她放风筝,她站在陈远陌的前方,仿佛下一刻就要投入他的怀里。可惜那只是皇甫云茗无疾而终的单恋罢了,如今她对眼前这个名为徐居鸣的人有好感,因为那个雨天的一把伞,因为三下徐居鸣的温情的笑容。皇甫云茗只是个不懂得时事的公主,单纯而善良,偶尔耍着属于自己的一点小聪明。 小女儿的心思,像徐居鸣这种沉浸在商场多年的老手来说一眼就能看破,但他看破却不说破,笑着问道:“殿下突然跑来挡我的路,是有什么事吗?” 皇甫云茗一大早听闻徐居鸣要进宫见徐妃,立刻换好衣裳在婉仪殿门口守着,不为别的,就是来见他一面,皇甫云茗早就想到说词,她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钱袋来,从里面掏出一大锭银子,递到徐居鸣的面前,道:“还你银子呀,谢谢你那天帮我垫钱。” 徐居鸣低头看类一眼皇甫云茗那白嫩的手,没有接受那银两,而是笑着道:“那手镯挺适合你的。” 皇甫云茗今日刚好戴着那副龙凤呈祥的金手镯,大小适合,款式也不错,与她那与生俱来的气质相得益彰。被人这么一说,皇甫云茗微红着脸,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时辰差不多了,草民该出宫了。”徐居鸣与这位可爱的公主殿下请辞道。 “那个……等等,”才刚见上面呢,皇甫云茗可不想这么快跟对方说再见,“你……你应该对皇宫不熟吧?我送你啊,送你去宫门口。” “那草民就谢谢公主殿下了。” ******** 徐居鸣出宫后,徐妃派去的小太监立刻回婉仪殿禀告,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告诉主子,徐妃闻言后不禁纳闷,这徐居鸣什么时候跟云茗公主认识的? 云茗公主……云铭公主……,突然一个念头在徐妃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皇甫云茗这个备受皇帝宠爱的公主,在皇室的地位虽不说尴尬,但与其他公主比起来,并不被皇室所喜欢,因为她的血统不纯正,她的母亲是胡人。 在大楚国,公主就算身份再怎么尊贵,但在婚事上多多少少会有些遗憾,她们想嫁给如意郎君,但如意郎君不见得想娶公主,因为娶公主往往意味着在仕途上不会有太多的发展,年轻的男子,谁都是意气风发,有远大抱负,所以他们大都不情愿和皇室公主有婚约。 普通公主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有一半胡人血统的皇甫云茗呢,就算皇帝再宠爱她,想为她谋得一好驸马,不见得人家世家愿意。皇甫云茗没有强大的母家,只有皇帝为她撑腰,可总有一天皇帝驾崩,那嫁进强大世家的皇甫云茗又该何去何从呢?这一切都是需要考虑的啊。 这日,皇甫云茗无聊在御花园闲逛时偶遇到了徐妃,徐妃坐在凉亭的石桌前喝着热茶,她看见皇甫云茗后,笑着与她招了招手,“云茗公主。” 皇甫云茗对这位徐妃娘娘不算太熟,但人家可是徐居鸣的姐姐啊,皇甫云茗立刻面带笑意的小跑了过去,“给徐妃娘娘请安了。” 徐妃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皇甫云茗一番,笑道:“好久不见云茗公主,公主相貌越发的标致了。”说着徐妃便请人坐下,与之道:“刚好我煮了些茶水,还有一些糖果,都是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公主尝尝,若是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送些去。” 皇甫云茗坐了下来,看着石桌上放着一盘点心,还有一盘子上放着些许白色的块状,看上去像是糖果,皇甫云茗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那糖果入口即化,嘴里奶味十足,甜而不腻,好吃极了,“好哈吃,徐妃娘娘,这是御膳房新做出来的糖果吗?” “这是我弟弟居鸣从金陵带来的。”徐妃不经意的提及道。 一听到徐居鸣的名字,皇甫云茗不免有些动容,她双眼飘忽不定起来,“徐公子啊,徐妃娘娘,您这弟弟今年多大年纪了?” “本宫记得公主殿下你未满十七周岁,我弟弟他刚好比你大一轮,”徐妃笑着道:“别看他现在这个年龄了,还孤家寡人一个呢。” 还未成亲?皇甫云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追问道:“为什么还一个人?我记得他以前跟云幽姐姐有点传闻,后来云幽姐姐嫁给别人了,他还没忘记云幽姐姐吗?” “……呃,这个么,”这是官场上的利益驱使,本来陈远陌支持皇甫晋,便有意促成徐居鸣和皇甫晋的妹妹皇甫云幽之间的好事,但后来和皇甫晋决裂,这亲事自然谈不成了。徐居鸣至今未婚很大程度上就是被此事耽搁的,当然徐妃不会将事实告诉皇甫云茗,她笑着道:“与云幽公主没什么关系,就是居鸣他平时太忙,我们的母亲早逝,父亲总管他生意上的事,偌大的徐家刚被他接手,他没那个时间成亲,连认识女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接着徐妃笑着转移话题打趣道:“倒是你啊,云幽公主,你这年华大好,要是有了心仪的对象,可得赶紧跟皇上说说,免得被其他女孩拐跑了。” “哪儿……哪儿有这么快的事情啊,”皇甫云幽红着脸,连忙道:“而且……而且人家还不一定中意我呢。” “哎呀,听公主的口气是有喜欢的人了?”徐妃心下了然,嘴上却八卦道:“如果公主信得过本宫大可说出来,本宫好替你参谋参谋。” “我……我……”对象是徐妃的亲弟弟,这种话皇甫云茗打死也说不出口,她矢口否认道:“没……没有的事,我就是随便说说。而且得找个两厢情愿的不是,云溪姐姐她之前的驸马……”说到此处皇甫云茗不吱声了。女儿家的,对于未来的丈夫充满幻想也有些恐慌,皇甫云茗很怕,如果自己的驸马像之前的那个大驸马一样是块捂不热的石头,那该如何是好。 “哎呦,林焱就是个例外,他脑子有问题,”徐妃做出如此评价,开导着皇甫云茗道:“而且你看现在大驸马不也是被半逼迫着娶长公主,可他们小两口子日子过得可好了,还有云幽公主,成婚前跟驸马还没说过一句话呢,不照样和和美美的,所以云茗公主,这主要看你,普天之下所有男子都是你丈夫的人选,只要你认定了,你父皇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 “真的?”皇甫云茗痴痴的问道。 “当然。”徐妃翘起嘴角,眼中闪烁着一丝谋算。 第390章 390保住之法(2) 陈远陌从徐妃那里听说云茗公主对徐居鸣有好感时,还有些不相信,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俩人没交集,而且他们年纪相差略大,陈远陌实在想不出为什么皇甫云茗不喜欢俊俏美少年,对雅痞大叔感兴趣。.しxs520 这还不等陈远陌细细琢磨这事,今儿个一下早朝,皇帝身边的太监安寿阮有请,说皇上请他去下棋。陈远陌一时间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安寿阮入了皇宫。 陈远陌坐在皇帝面前,看着面前的棋盘,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前世今生入朝当官这么多年,皇帝还第一次找他下棋。陈远陌也不傻,下棋都是次要的,皇帝是想找人谈心吧?可陈远陌自问自己可不是皇帝谈心的对象。 不过来都来了,陈远陌只得硬着头皮听听皇帝想找他说什么。 果然,这边皇帝下了两颗棋子,忽然开口问道:“陈爱卿,朕听说金陵徐家来人了?” “……!!”没想到皇帝一开口就提金陵徐家,难道外公病重的消息被皇上知道了?陈远陌面无异色的笑着道:“是呢,是外公派小舅舅来的,说是补上姐姐出嫁时的嫁妆。” 皇帝点点头,“那徐太公倒是有心了。” 陈远陌连忙顺势道:“外公他身子硬朗,若不是得在金陵坐镇,定会一起来京都的。” “你那个小舅舅可成亲了?为人如何?”皇帝又问道。 “……”敢情皇上的醉翁之意不在徐家,而在小舅舅身上?陈远陌想起徐妃提及的事情,难道是真的?云茗公主看上自家小舅舅了? 皇帝见陈远陌半晌不吭声,不免抬起头皱眉问道:“怎么,有些话不能与朕讲吗?” “皇上息怒,实在是微臣不知道该怎么说,”陈远陌故作窘迫的样子,道:“皇上您不记得我小舅舅了?多年前您把他赶出皇宫来着……” 被陈远陌这么一提醒,皇帝想起来还真有这个人来,时间已久,他依稀记得那是个有些痞痞的年轻人,一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哭穷,做事略微幼稚,还听不懂人话。皇帝心里不免有些不愿,难道自家女儿就看上那么个人? 这两年皇帝开始为皇甫云茗的婚事发愁,在名义上,皇甫云茗没有母妃,被丽太妃带大,由于血统的关系,她很难被世家所接受,皇帝想着干脆自己亲自为她挑选,她看上哪个就赐婚,趁着自己在位,多给予那些家族些好处,让皇甫云茗的日子好过些。可没想到还没挑人,那丫头就自己蹦出来说,看上一个男子,求赐婚呢。 “那个人啊……”皇帝若有所思的道:“似乎不怎么可靠……” 陈远陌越听越是那么回事,他心里立刻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捋了个遍,如果小舅舅娶了云茗公主的话,的确是个可以解决徐家危机的好办法。 如果皇甫云茗嫁去金陵,被徐居鸣和整个徐家好好供着,等徐太公去世后,皇帝那么疼爱这个小女儿,看在她与夫君琴瑟和鸣,就不会下狠心向徐家动手,只要皇帝没那个心思,其余家族就会按兵不动。皇帝驾崩后,新皇是谁还不一定呢,更何况新皇登基后,巩固朝政尚且要花一段时间,更不可能觊觎徐家的财富了。这么算下来,只要和皇甫云茗的婚事敲定下来,至少可保徐家十年无忧。 想到此处,陈远陌笑着与皇帝解释道:“皇上,我小舅舅他不可靠也是有原因的。” 皇帝挑眉问道:“什么原因?” 陈远陌说明情况道:“皇上,有些事您不明白,外公家里的生意虽然做得很大很好,但内部一片散沙,前几年的郾城大水的案件,我那几个舅舅自相残杀,外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当时只有一个人为家族跑前跑后,那个人就是我的小舅舅。外公儿子很多,小舅舅是老来子,从小宠着他都快养成一个废人了,可没想到最后只有这个废人陪在外公左右。当年外公生病,身边只有小舅舅,无奈之下才派他来京都,那是他第一次外出做事,自然做事有欠妥当,惹得皇上不快了。但其实这些年小舅舅已经很厉害了,他慢慢的在接手家族的生意,我想外公会挑他当继承人吧。”陈远陌这番话说得恳切,没把徐居鸣吹得天花乱坠,倒是把他塑造成一个浪子回头的形象了。 陈远陌的吹嘘只是一方面,皇帝自己也会派人去考察一番。陈远陌也没说假话,徐居鸣相比较于前几年,的确是个踏实能干的主了,年纪轻轻已经扛起整个徐家的家族产业了。 不同于皇甫云茗所想的儿女情长,喜欢就好,皇帝考虑得会更多一些,市农工商,金陵徐家纵然财富千万,富可敌国,也比不得京都里的任何世家。将皇甫云茗嫁给徐家,的确比嫁给官宦之家的好。皇甫云茗有一半胡人血统,这样的女子很难被官宦之家都接受,可嫁给徐家就不一样了,商人不讲究这些,他们只讲究钱面,更何况金陵徐家那么富有,云茗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皇室就是这样,只要公主喜欢,身份合适,皇帝就直接下旨赐婚,不管其余人的看法。 所以当徐居鸣接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以为发生了幻觉。前几日,他收到徐妃从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徐家可以渡过难关,让他在府上等着听旨,徐居鸣在这里左等右等的,没想到等来一个赐婚的圣旨。 徐居鸣接到圣旨后的当天,就给金陵写信,先将情况写清楚,想着第二天去找陈远陌,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宫里来人了,说皇上有请,于是乎徐居鸣只能硬着头皮进宫。 徐居鸣来到皇宫后,第一个来迎接他的人正是徐妃,看着有外人在场,徐居鸣不好冲到她面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妃倒是满脸笑意,对徐居鸣道:“居鸣,你可真有福气啊,走,本宫与你一起去见皇上。” 两人在宫人们的簇拥下,一前一后的朝潜龙宫走去,徐居鸣走在徐妃的身后,轻声问道:“徐妃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徐妃没有回答徐居鸣的话,她目视前方,忽然之间思绪飘忽起来,她想起二十多年前的自己,那个被父亲和兄长联手强嫁给皇室的自己。过了好一阵子徐妃才开口说话道:“居鸣,家族养你这么大,为家族有些东西必须牺牲,这点觉悟你应该懂的吧?” “徐妃娘娘?”徐居鸣微微一怔,忽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个我明白。” 两人来到潜龙宫的时候,皇帝也刚刚下了早朝,徐居鸣走进大殿里,只见皇帝正襟危坐在前方,身后站在那抹淡红色的身影,皇甫云茗看见徐居鸣后,立刻脸红得低下头去。 “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徐居鸣跪地请安。 “起来吧。”皇帝摆摆手道。 徐居鸣起身后,皇帝问道:“昨天的圣旨你看到了啊?” “看到了,”徐居鸣挠了挠头嘿嘿的笑道:“草民多谢皇上赐婚,草民能娶公主回去,定是祖上烧高香了。” 皇帝挑眉道:“朕既然把公主嫁给你,你就好好待她,若是让她受半分委屈,别说你们徐家了,整个金陵朕也会铲平了去!” 听了皇帝的警告的言语,徐居鸣心下了然,都说皇甫云茗是皇帝最疼爱的公主,看来这一点也不假,只要好好供着这位公主殿下,皇帝就不会动他们徐家!徐居鸣连忙点头,拍着胸膛打包票道:“草民定会好好待公主,草民会将全金陵,乃至全中原最好的东西买给公主,公主想要什么,草民就买什么!” 买……皇帝心里不由的一阵嫌恶,真不愧是满身铜臭味的家族,开口闭口的都是银子,可站在皇帝身后的皇甫云茗就不同了,她听了倒是很动容,不禁笑着问道:“那我若是想要金山银山呢?你也给我买来?” “呃……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金山银山的……”徐居鸣为难了一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那矿山行吗?我家有座矿山,如果公主不嫌弃的话,可以作为聘礼送给你。” 这回皇甫云茗还没开口呢,皇帝先接话道:“矿山?你说的可是凤凰山旁的那块小山坡?” “是呢,”徐居鸣不好意思的笑道:“本来我买那座山是想着种麦子,没想到运气好,居然是做矿山。” 皇帝暗自腹诽,这究竟是运气好,还是眼光毒辣?既然对方都送上门来,哪有不要的道理,皇帝道:“那朕就替云茗收下你这份聘礼了。”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皇帝也不例外,接下来他也没怎么为难徐居鸣和金陵徐家了。 很快的,皇室公主皇甫云茗要嫁去金陵的消息传遍整个大楚,很多人羡慕金陵徐家,一介商贾世家居然能娶到公主,可又一想那公主的身份,似乎嫁给金陵徐家是最好的选择了。 徐家乃至整个金陵都对尚主一事表达出极大的热情,嫁公主自然要建公主府了,徐家立刻派人前来京都,想皇帝禀明,皇室只在京都为公主建座别院便可,公主府他们徐家出资出力的建,说着还奉上了图纸。聘礼除了之前说好的矿山外,还有一百六十六万两的白银,这么巨大的聘礼砸到皇室面前,皇帝和众位官员们很满意徐家对此婚事态度。 直到初夏时节,金陵的公主府建造完毕,皇甫云茗由皇帝亲自送出皇城大门,风风光光的嫁去了金陵。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伏笔,下章开始新卷章~\(≧▽≦)/~ 第391章 391满月之酒 五月末,陈远陌的嫡母郭燕芬在丞相府产下一男孩,陈季然十分高兴,为此此男孩取名为远鸿,有宏图伟略之意。陈远陌并不喜欢回丞相府,所以直到孩子满月酒的时候,才带着林淼回去。 陈远陌一向把情面做的很足,他事前找人打造了一套金饰,孝顺儿子架势十足,双手将其交到陈季然的手中,谦虚的道:“这是做兄长的一点心意,希望远鸿会喜欢。” 陈季然当着众位客人的免,将礼盒打开,只见里面什么金元宝、金锁、金猪、金镯子、金链子通通来一套,亮瞎了宾客们的双眼,这让陈季然脸上倍儿有面子,他破天荒了给了陈远陌好脸色,道:“好了,你们进屋去瞧瞧弟弟吧。” 满月的孩子不像刚出生时那么皱皱巴巴的,脸蛋已经长开,由于被喂养的很好的,小孩的脸胖乎乎的看着十分喜庆,奶娘抱着小婴儿,哄着着道:“小少爷,有人来看你了。” 林淼见到这个小的孩子,心都融化了,伸手轻轻的碰触了一下他的脸,“他好可爱啊,脸好嫩。” 小婴儿什么不懂,突然感到脸上被碰触了,伸手抓了过去,刚才抓住了林淼的手指,他趴在奶娘的怀里看着林淼嘿嘿的笑着,林淼看着喜欢,决定要给一定要包个大红包,“远陌,远陌,你弟弟对我笑了,真是太可爱了。” 陈远陌笑了笑,这个弟弟的确很可爱呢,“淼淼,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还好啦,”林淼摸摸鼻头,笑着道:“就是觉得他挺可爱的,不过养孩子就是另一番事了吧,好像蛮辛苦的,远陌喜欢小孩吗?” “嗯……,还可以,谈不上讨厌,就是有时候想想会心痛。”陈远陌如此说道。 “心痛?”林淼先是一愣,一想到两个人都是男子,的确不可能有小孩,林淼有些尴尬失落的道:“是不是因为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陈远陌无奈的敲了敲林淼的额头,“别忘了,咱俩是相互的,你也没小孩啊。” “那你为什么会心痛啊?”林淼追问道。 为什么会心痛呢?陈远陌想了想,因为他前世曾经有个孩子呢,只可惜还未出生就被他母亲狠心的打掉了。对了,林淼前世也有个孩子,那孩子也是没出生就没了,如果林淼也有前世记忆的话,说不定比自己更心痛。陈远陌笑着与林淼道:“因为小孩子很吵,我比较喜欢安静,他们吵吵闹闹的我会心绞痛的。而且我不需要小孩,我有淼淼就够了。如果你喜欢小孩子的话,咱们以后可以去领养呀。” “呃……算了,”林淼第一时间拒绝了这个提议,“养小孩太麻烦了……” “哎呦,陌少爷和林少爷在聊什么呢?”突然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陈远陌与林淼转身看去,只见郭燕芬笑脸迎来。今日郭燕芬算是宴会的主角,她盛装打扮了一番,刚刚生下孩子的她身材没有走形,看上去很是丰满,少妇的韵味十足,她笑着上前,逗着小婴孩道:“远鸿,快看看,他是你二哥,跟二哥打个招呼吧。” 小婴孩黑溜溜的双眼看着陈远陌,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哭了起来,“哇哇哇…………” “咦?怎么哭了?刚才还对我笑来着。”林淼不解的道。 郭燕芬笑着解释道:“怕是累着了,今日来看他的人一波一波的。”说着有吩咐奶娘道:“快抱着小少爷休息一下吧。” “是。” 奶娘抱着小婴儿会里屋,陈远陌看着他探出来的如白藕般的手臂,笑着道:“母亲,弟弟真可爱,与他父亲长得真像。” 郭燕芬怔了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陌少爷,你别……”毕竟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这个做母亲也不知道。 “母亲放心,”陈远陌向她会心一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说出去。” ******** 陈远陌与郭燕芬闲聊了几句,就从厢房里走了出来,林淼还留在那里要给小婴孩一个大红包,陈远陌在房门口等着,刚好这时候,长房的陈远其从厢房门口路过。 陈远陌笑着与之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堂哥,” 陈远其停下脚步,“远陌,你来了啊。” “嗯,弟弟满月酒,做哥哥的哪有不出席的道理,”陈远陌寒暄道:“话说最近堂哥过得可好?” “还可以吧。”陈远其勉强的笑道。 陈远陌不是瞎子,陈远其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来他气色很不好,眼中布满了血丝,仿佛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堂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陈远其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段时间二皇子殿下像是变了个人,陈远其与他从小长大,殿下从不瞒他些什么,可这小半年来,他觉得殿下怪怪的,府上经常有些陌生人出没,甚至他从府上一女里女气陌生男子的身上闻到脂粉味。为此陈远其还悄悄尾随那名男子,见他最终走进了京都有名的小倌馆,后来在他的打听之下,得知那名男子曾经是小倌馆的头牌,虽然风光不再,却有一身房中.术,帮忙调.教着新买进来的小倌。 陈远其做梦都想不到二皇子殿下跟小倌馆扯上关系,终于有一次,又在那名过气小倌的拜访下,陈远其推开了那紧闭的厢房,紧接着一股香甜之气扑面而来,让他有些晕眩。当陈远其看清楚房里的景象时,吓得直接夺门而逃。他看见那床榻上绑着一个男子,那男子穿着单衣,裤子被人扒掉,二皇子殿下就在那张床上,而且除了他们之外,房里还有其他三五个人! 陈远其整个人都不好了,可没跑进步就被挡住了去路,陈远其抬头一看,是衣衫不整的二皇子。还不等陈远其询问,皇甫政直接开口威胁他不要说出去。陈远其是皇甫政最忠实的幕僚,当然不会说出,可他不懂,为什么殿下会变成这样。 那个厢房里,被捆绑起来被众人玩弄的人陈远其认得,是今年的热门考生马平之!陈远其以为二皇子殿下看好马平之是惜才,可看来根本是把人当做玩物! “那个马平之……”陈远其刚把这个人的名字说出来,心里就后悔了,毕竟陈远陌不是他们的人,万一被对方查出究竟来,捅到皇帝那边,那二皇子殿下就完了! “马平之?”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陈远陌似乎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他笑着安慰陈远其道:“你不会在意他吧?他就是个绣花枕头,成不了大气候,别被他影响了。” 看来陈远陌以为马平之是二皇子殿下的幕僚,陈远其不免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 丞相府在举办满月酒的当晚,二皇子府出事了,怀有子嗣的任侧妃半夜一阵腹痛,忽然感觉到大腿根部一阵滑腻,她摸了摸,发现自己的羊水破了,便赶紧叫丫鬟来,一时间,惊醒二皇子府里的所有人。 任侧妃肚子里的这一胎,对皇甫政至关重要,只要她生下小皇孙,那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二皇子府内早就安排了京都最好的稳婆住下,她们大半夜的从梦中惊醒,前去给任侧妃接生,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热水烧了一盆又一盆,她们让任侧妃不停的吸气用力,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孩子也没有生出来。 直到第二天天亮,惊动宫中的郭贵妃,郭贵妃今早没给太后请安,直接带着御医前方二皇子府。 御医在床前又是诊脉又是扎针的,可一点用都没有,孩子依旧生不下来,任侧妃痛的脸上毫无血色,哭着摇头道:“痛!好痛啊!!孩子……孩子我不生了!!痛死我了!!”可孩子就在肚子里,哪有说不生就不生的道理。 御医们一一从厢房里退出来,面对郭贵妃与二皇子,只得跪在地上道:“贵妃娘娘,二皇子殿下,微臣们已经尽力了。” “什么尽力了?”皇甫政抓着一御医的衣领问道:“小皇孙有危险?你们没保住?” 那御医连忙解释道:“不是,倒也不是,实在是……是微臣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替侧妃娘娘诊脉,这脉象并无异常,后来也替娘娘扎针催产,但……但孩子依旧生不下来,我们实在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啊!!” “生不下来?!怎么会生不下来呢?!”皇甫政焦急的道,天晓得他盼这个孩子盼了多久! “政儿,你先别着急,”郭贵妃一边安抚着自己的儿子,一边问御医们道:“那目前还能做些什么?” 御医回答道:“依微臣看,先喂侧妃娘娘吃点东西,喝点参汤,别后来孩子可以看见头了,侧妃娘娘没力气生了。” 郭贵妃一听觉得言之有理,立刻吩咐下人们道:“还不快点准备些吃食端给任侧妃!” 第392章 392阴阳毒胎 郭贵妃一听觉得言之有理,立刻吩咐下人们道:“还不快点准备些吃食端给任侧妃!” 下人们一听,连忙跑去厨房准备去了,没过一会端来一碗参汤和一盘饺子,由稳婆端着进厢房给任侧妃喂去。 此时的任侧妃痛的在床榻上直打滚,稳婆拉着她,安抚着道:“侧妃娘娘,吃点东西,喝点参汤,养足体力了,再继续加把劲把孩子生出来,好不好?” “不,不,”任侧妃恐惧极了,她不想生孩子了,肚子里的一定不是她的孩子,否则怎么可能这么折磨她!就感觉像有千万根针在肚子里扎,生疼生疼的,她快要受不了了!她会痛死的!任侧妃哭着求稳婆道:“婆婆,婆婆,求求你了,不要让我生了,太痛了,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 “哎呦,侧妃娘娘,生不生孩子哪儿轮得到你啊,”稳婆苦口婆心的道:“那孩子就在你肚子里,他要是不出来你就得疼死!侧妃娘娘,您再加班进,赶紧把孩子生出来吧,这若是放在普通人家,熬这么长时间,婆家会剖腹取子的!” “……!!”刨腹取子?!任侧妃吓得瞪大了双眼,难道殿下也会刨腹取子吗?不会的,不会的,如果他们这么做,父亲母亲不会放过他们的!! 任侧妃被这么一吓唬,倒也乖乖的听话了,“好,我吃,我吃!吃饱了生孩子……” 稳婆见状,连忙拿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递到任侧妃的嘴里,任侧妃咀嚼两下咽下,可就在刚咽进肚里的一刹那,肚子里一阵绞痛,就好像有人拿刀狠狠的捅入腹中似的,通的任侧妃大声惨叫,“啊————!!”失手将稳婆手里的饺子和参汤打翻。 俩稳婆从厢房里退出来,听闻屋里惨叫声的郭贵妃与二皇子连忙上前问道:“如何?情况如何?侧妃是不是有力气生孩子了?” 稳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为难的摇头道:“侧妃娘娘她太疼了,根本吃不下,甚至……甚至把参汤打翻了。” 皇甫政焦急万分,口不择言的道:“侧妃这个贱人!生个孩子有那么痛吗?!还不如剖……” “政儿!”郭贵妃连忙出身呵止了他的话,她知道皇甫政想说什么,可此等事情皇室怎么可以去做?!宁可这个孩子不要,也不能做出剖腹取子的事情来! 这时一旁的稳婆悄悄对郭贵妃和皇甫政道:“贵妃娘娘,殿下,我怎么觉得侧妃娘娘这胎怀的有问题啊?” “有问题?!这不可能!”皇甫政第一时间否认!打从任氏怀孕开始,他处处留意,御医也说了任氏身体健康,胎儿正常,这怀孕满十个月,是该生了啊。 另一个稳婆也很同意这个看法,她道:“虽然我们不知道御医怎么为侧妃娘娘把脉的,可我们接生的孩子没一百也八十了,但从未见过侧妃娘娘这般情况。侧妃娘娘这是难产,从昨天晚上半夜开始,羊水就破了,按理说这么长时间羊水要就没了,可侧妃娘娘却不这样,她身.下一直流着羊水,这……这情况不对。” “那……那该如何是好?”郭贵妃一下子也没了主意。 稳婆此刻也很为难,“如果……如果不能剖腹产子的话,就……就把孩子流掉吧,这样兴许能救侧妃一命,殿下与侧妃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小孩的……” “把孩子流掉?!这怎么行!你们可知这个孩子我等了多久的时间!!”皇甫政死死的盯着稳婆厉声道:“告诉你们!不管如何我都要这个孩子!如果孩子生不下来或者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定要你们偿命!!” 俩稳婆这么一听,哪儿敢不从,赶紧跑回厢房继续替任侧妃接生了。 既不能破腹又不能保大人,哪怕经验丰富的稳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们俩来到床榻边时,任侧妃已经痛的昏迷过一次了,任侧妃苍白着脸,全身冒着虚汗,她哭着对稳婆们道:“婆婆,婆婆……殿下怎么说?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这孩子我生不下来了,好疼,肚子真的好疼……” 稳婆也无可奈何,只得据实以告道:“侧妃娘娘,如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孩子在你肚子里,如果他不出来,你也活不了啊,你加把劲啊……” “婆婆,我是……我是真的生不下来了……”为了生下他,任侧妃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肚子从阵痛变为刺痛,现在只要她稍稍用力,仿佛整个肚皮和下.体像是被人拿刀子凌迟一般,她真的受不了这个疼痛…… “娘娘,我们知道生孩子很痛,可这是你唯一的孩子,未来的小皇孙啊,”稳婆在旁不停的鼓励道:“只要生下皇子,您就有望提为正妃,等二皇子殿下继承大统,那您就是皇后了,现在这一切都看你能不能生下他!!” 被稳婆这么一激,任侧妃仿佛全身有了力气一般,她决定拼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也要生下孩子! 想到此处,任侧妃用尽全身力气,想将孩子生出来时,腹部又开始疼痛起来,仿佛她肚子里的不是婴孩,而是一个拿着匕首想破腹而出的恶魔,这一下子痛的任侧妃双腿打颤,直接昏厥了过去。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稳婆大声的呼唤着她。 过了好一阵子,任侧妃才渐渐醒来,她是被痛醒的,她喘着粗气,死死的抓着稳婆的手,“婆婆,婆婆,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我是不是……是不是流血了……” 稳婆闻言赶紧看去,只见任侧妃的双腿之间流出大量的滑腻液体,虽然看上去像是羊水,可都到这时候,哪儿还有羊水呢?顾不得其他,稳婆先安抚任侧妃道:“没有,没有的事,侧妃娘娘多虑了,侧妃娘娘……侧妃娘娘!!”稳婆话说到一半,只见任侧妃的脸渐渐发青紫色,眼底开始往外冒出血来!! “婆婆……婆婆救我……”任侧妃还没说几个字,只见从嘴里冒出大量大量的血泡,紧接着她的鼻孔也开始冒血……。任侧妃伸手,想抓住稳婆的衣袖,可她的手伸到半中央就掉下,微微的侧过头去,毫无生气可言。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稳婆惊恐的伸手想要摇醒她,可任侧妃一动不动,双眼睁得大大的,那稳婆见状恐惧极了,连滚带爬的跑出厢房,向外面的人大喊,“快……快来人啊!!侧妃娘娘……侧妃娘娘他没气了!!” 皇甫政一听,哪儿还顾得上应不应该进,直接与御医们一起冲了进去,屋里另一个稳婆还站在床边,那稳婆还在不停的摇着任侧妃,“侧妃娘娘,侧妃娘娘,快醒醒,快醒醒啊!!” 此时的任侧妃七窍流血,怎么可能有复活的可能!御医上前,前伸手探了探任侧妃的批头,又把了把脉,退下了下来,向皇甫政与郭贵妃道:“回禀殿下,贵妃娘娘,侧妃娘娘她没气了,请您们节哀啊……” 没气了?!怎么可能没气了?!皇甫政双眼死死的盯着躺在床榻上的任侧妃,他心里将这个女人痛恨极了!就这么死了?!那孩子怎么办?!他的孩子还没出生呢!! 皇甫政顺势看去,他见任侧妃的肚子依旧高高鼓起,这说明孩子还在肚子里!他连忙问御医道:“侧妃死了,那孩子呢?孩子还有得救吗?!” 御医也不能把话说死,他只得模棱两可的道:“这说不准,如果运气的好的话剖开侧妃的肚子,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那你们还愣住干嘛?!还不快点动手!!”皇甫政厉声道。反正侧妃难产死了,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现在一切以小皇孙为大!! 见二皇子殿下这么发令了,御医们莫敢不从,更何况现在来说,刨腹取子是唯一的法子。御医们连忙将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将其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朝任侧妃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任侧妃的肚子开始蠕动,紧接着一粉红色的肉块从她的下.体滑出,伴随着滑腻的粘液,“哇哇哇————”婴儿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厢房,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死掉的任侧妃将孩子生下来了?这是死胎吗?不对,如果是死胎的话孩子不可能哭!就连医术高明的御医们也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倒是一个稳婆胆子大,想伸手将躺在粘液中的婴孩抱起来,准备说些吉利的话,可当她定睛审视了那婴孩时,吓得后退两步腿软倒地,“天啊!!任侧妃生了一个怪物!一个怪物!!” 众人闻言,连忙上前看去,只见那块粉红色肉块的婴孩身下居然长着两副器官!是个阴阳婴儿!!脐带没有剪断,婴孩还跟母体连接着,就在这时,大片的血色从任侧妃体内流出,染红了大半床单。 第393章 393阴阳魔胎(2) 婴孩躺在血泊中哇哇大哭着,嗓门异常响亮,看上去是个非常健康的孩子,如果没有多余的那副器官的话! “这……这是……”皇甫政见状,半晌开不了口说话,这是他的孩子吗?!他身后的郭贵妃直接昏了过去! 御医毕竟见多识广,他们连忙上前抱起这婴孩,“这是……这是阴阳人!!殿下……殿下的孩子是个阴阳人!!” 何谓阴阳人,看着这婴孩再了解不过了!!这根本是个怪物!皇室里居然生出一个怪物来!! “这……这不是!!这不是我的孩子!!这是个怪物!怪物!!”皇甫政激动极了,他居然冲上前去从御医手中将婴孩夺了过来,然后狠狠的朝地上摔去。 “殿下!!”御医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奈何还是晚了一步。砰的一声,还在摔在地上,没音了。 皇甫政喘着粗气,还想伸脚踩踏过去,“这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殿下,快住手啊!”这回御医们及时将皇甫政阻拦下来,一时间二皇子府乱成一团。 ******** 任侧妃难产而亡,生下的阴阳孩子的事根本瞒不住,皇室和所有官宦家族都观望着这一胎,这孩子关乎着皇甫政是否能立为太子! 皇宫潜龙宫内,气氛一阵萎靡,皇帝脸色铁青的坐在主座上,郭贵妃跪在地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而皇甫政跪在她身边,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失了神一般。 那安寿阮双手捧着个小盒子,小盒子大大敞开着,里面装着那个被皇甫政亲手摔死的婴孩。饶是安寿阮这般见过大世面的人,看见盒子里婴孩的惨状后也忍不住的手抖,他捧着盒子走到大殿中央。 皇帝面无表情的道:“拿上来,朕看一下。” “皇上……”安寿阮坑坑吃吃的道:“这盒子里的东……的,您不看也罢,看了玷.污了您的眼睛。” 皇帝厉声道:“朕让你拿上来!!” “是……是,”见皇帝动怒了,安寿阮只得捧着盒子上前,将其放在皇帝的面前。 盒子里躺着一个新出生的婴孩,婴孩身上发出浓浓的血腥味,身体已经变得青紫起来,两副器官在皇帝面前表露无遗! 这就是他心心盼的皇孙吗?皇帝有些晕眩了。 “皇上……”安寿阮见皇帝脸色不好,连忙分出一只手将人扶住。 皇帝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摆摆手,道:“把它烧成灰,丢进冷宫旁的池塘吧。” “是。”安寿阮连忙领命。 看着堂下郭贵妃与皇甫政,皇帝满肚子的怒火也无从发泄,甚至产生了浓浓的失望感,对皇甫政这个儿子的失望。 所谓立嫡立长,前太子被废,最有资格成为储君的就是皇甫政,皇帝也认为他是最得力的人选,但有个前提,就是皇甫政必须有子嗣。 当年皇甫政与太子成亲时间相近,太子与太子妃早早生下小皇孙,可皇甫政的妃嫔们连个蛋都没有下,后来才查出有人对皇甫政下药损了他的精元,他很难让女子怀孕。所以就算太子被废了,皇帝也没有立皇甫政。 皇帝虽然不说缘由,但皇甫政心里明白得很,所以他四处寻医,好好调整,经过多年的努力,侧妃任氏终于怀有身孕,只要诞下麟儿,太子之位非皇甫政莫属了!! 可现如今呢,任侧妃难产至死生下的孩子是个拥有两种性别的怪物!这会让皇帝认为,皇甫政的身体根本没有养好,他以后的每一个孩子都是这种怪物。皇甫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孩子活活摔死,这每一件事都让他与太子之位无缘了! 任侧妃生下阴阳婴孩的事很快的被传遍整个京都,大家闻言后都有种莫名的恐慌,皇室里生出一个阴阳人,一个怪物,这会不会是某种不详的预兆呢?传闻越演越烈,民间吓唬小孩时都会说,如果不听话的话,就会被二皇子府的阴阳婴孩抓走,跟阴阳娃娃玩去。 ******** 京城的一处偏僻的巷子内,一女孩拎着菜篮子蹦蹦跳跳的走了进去,她熟门熟路的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推门而入,朝里面唤道:“哥,我回来了!”这个拎着菜篮子的女孩,正是林真真,她刚才在集市上买菜,跟卖菜的大婶八卦了好一阵子,一副“我有大新闻”的架势朝着房里跑去,“哥,哥,你知道我刚才在集市上听到什么了吗?那个二皇子的侧妃居然生了个怪物……” 林真真说着走进门,见屋里除了自家哥哥外还有一个人,她笑着打招呼道:“孔大哥,你来了。” 房内安孔正坐在椅子上饮茶,他朝林真真点点头,尖着嗓子道:“林小姐,最好不要到处议论皇室,小心被有心人听到。” 林真真吐了吐舌,心里还是很害怕这个阴郁的人,她朝林恩道:“哥,我去做饭了。”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林恩看着林真真跑出门的背影,失笑道:“安孔,你吓坏我妹妹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安孔面无表情的道:“不在背后议论人,这是最基本的吧。” 林恩笑了笑,双手捧着茶杯,道:“不管怎样,都谢谢你帮了我的大忙,我以茶代酒了。”说着,林恩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林恩不希望任侧妃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他派出去很多人都无法混进二皇子府,只得向安孔寻求帮助,给了安孔一副药后,其余的不再做管,之后效果很明显,任侧妃难产生下阴阳人。 安孔没吭声,算是将此事默认了。 林恩笑着邀请道:“安孔,今日留下来吃顿便饭可好?” “不必了,我回宫还有事。”安孔说着,站起身来,他侧着头,看向林恩,“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坐山观狗斗啊。”林恩收起笑容,反问道:“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二皇子殿下心里就没有点怀疑的对象?” 纵观整个皇室,太子被废,四皇子皇甫恒被贬皇陵,八皇子皇甫慕是个傻子,唯有……五皇子皇甫晋是皇甫政唯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你把事情嫁祸给了五皇子?!”安孔下意识的问道。 林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双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你知道五皇子有个把柄吗?把这个把柄送给二皇子吧。” “什么把柄?”虽然安孔也在皇甫恒身边做事,但知道事情绝对没有林恩多。 “裴家。”从林恩的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来。 裴家?太后的母家?安孔立刻意识到,皇甫晋有意与裴家联姻以壮大自己的势力,林恩想从裴家下手? 林恩笑着道:“就让二皇子和五皇子自相残杀吧,他们谁都得不到太子之位。” 安孔看了林恩一眼,有一丝欣慰又有一丝苦楚,一切都是为了四皇子殿下! ******** 阴阳婴孩的事情发生后,皇甫政成为了皇室里的一个禁忌,皇帝下旨,让皇甫政近日在府中休养,暂时不要上朝了。在皇甫政看来,这是父皇对他的放弃! 皇甫政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每一个环节他都注意了,任侧妃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有问题,怎么会生下一个怪物来?难道真的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他的精元会生出个阴阳怪物来? 就此皇甫政开始自暴自弃,足不出户,在府中疯疯癫癫天天饮酒,当陈远其找到他时,他已经五天没有踏出厢房门的半步了。 阴阳婴孩彻底断绝了皇甫政的太子之路,连平日里支持他的郭家和陈家都不再与他来往,一时间整个二皇子府萧索极了!陈远其是背着丞相府偷偷去找皇甫政的。当他找到皇甫政时,皇甫政躺在床榻上抱着酒壶,喝得酩酊大醉。 陈远其上前摇了摇皇甫政,“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嗯……”宿醉之下皇甫政头疼极了,他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陈远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你……你走开!!”皇甫政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他满身酒气,胡子拉碴的,拿着手里的酒壶就往嘴里灌酒。 “殿下,别喝了。”陈远其连忙伸手抢过皇甫政手里的酒壶。 “不喝?!为什么不喝?!”皇甫政推开陈远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们不是放弃我了吗?我的孩子是怪物,怪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殿下,不是这样的,”陈远其扶着皇甫政,为自己辩白道:“不管别人怎样,我不会放弃你,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哈哈哈,不放弃我,为什么?”皇甫政只知道自己彻底完了,有能力、有才华有什么用呢?他身体有毛病,无法生下正常的子嗣啊!!“连父皇都放弃我了,陈远其,你还缠着我做什么?!你走吧!” “我不走!”陈远其死死的拉住皇甫政,“我说什么都不会走的!二皇子殿下,我……我……”有些心里话,陈远其下一刻就想破口而出,可最终还是被他咽进肚子。 陈远其那火热认真的双眼,皇甫政还有什么读不懂的呢?他一直都懂,只是装作不懂,因为他不想打破和陈远其之间的关系,对方对他来说是伴读、是幕僚、是挚友,但绝对不是那种。不过到了现在,皇甫政已经无所谓了,破罐子破摔了。 “不走啊?”皇甫政挑起眉,反手拉过陈远其的手臂将人推搡到床榻上,面带一丝悲凉的道:“那就陪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打开本,发现还有一章存稿,嘿嘿嘿,明天就彻底没有存稿啦_(:3」∠)_ 第394章 394相伴左右 初夏时节,白天亮得很早,天刚一亮,皇甫政就从床榻上猛地惊醒,前一天晚上他睡得很轻,因为隐隐约约的发生了一些事,。 可惜当他侧过头去,看见陈远其赤.裸着背部趴在身边时,他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不是梦! 皇甫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连忙拉开锦被走下床去,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快速的往自己身上套。 其实在皇甫政坐起来的那一刹那,陈远其就醒了,他感受到身边有人下床,听见捡衣服的声音。陈远其坐了起来,面对前方那个手忙脚乱穿衣的人道:“二皇子殿下。” 皇甫政微微一怔,转过身来,有些讪讪的,“你醒了,昨晚……” “殿下,您现在酒醒了吗?”陈远其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皇甫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殿下,您既然酒醒了,我们好好谈谈吧。”对陈远其而言,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皇甫政丁丁的站在床榻前,他尴尬的看向陈远其,一动不动,“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殿下,诞下阴阳胎儿一事,不是您的身体有问题,是任侧妃有问题。”其实昨天陈远其就想将此事告诉皇甫政,奈何对方根本听不进去,“事情发生后,我发现在二皇子府里少了一个嬷嬷,那个嬷嬷□□霞,她颇的侧妃娘娘信任,殿下可有印象?” 春霞嬷嬷?皇甫政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身影,“春霞是侧妃的身边的人,是跟着侧妃一起嫁进皇子府的。” “后来我打听了一下,春霞嬷嬷曾经嫁过人,对方是黄国侯府庄子上的一个管事,”陈远其提醒道:“殿下,黄国侯府时支持五皇子的!那个管事早在半年前突然消失了,如今春霞嬷嬷也下落不明……” “是皇甫晋!是皇甫晋算计我!!”皇甫政立刻反应过来,他咬牙切齿的道:“亏他平日里道貌岸然,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没想到人这么阴毒!” “知人知面不知心吧,为了皇位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陈远其安抚他道:“所以殿下,那个阴阳胎儿与你无关,是有向侧妃娘娘下手。” “这些都是你的推测,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死无对证,父皇不会相信我的!”皇甫政摇摇头道。 “不管皇上相不相信你,只要你的身体没问题,早晚会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孙,”陈远其道:“殿下,您不要放弃自己,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皇位依旧是您的。” 感受到陈远其传来的真挚的目光,皇甫政不敢与他对视,他向后退了几步,“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您,爱您,所以我想这么做。”陈远其大大方方的开口承认了,事已至此他没必要隐瞒。 “你……”皇甫政微微一怔,说不出话来。 “您放心,我喜欢您与您无关,不需要您为我做出任何承诺与回应,”陈远其说着,双眼里充满了柔和,“我会一直陪伴在您的身边,帮助您,辅佐您,看着您登上皇位,成为大楚国的主人。”对于陈远其来说,对一个人最好的感情付出就是帮助他夺得他想要的一切。 “远其……” 陈远其掀开被子,随手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长衫披在身上,下了床走到皇甫政的身边,伸手搭在对方的肩上,轻声道:“殿下,您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来,趁着对方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 “什么……什么意思?”皇甫政直愣愣的看着对方,听他的口气,似乎自己还有翻身的可能。 “前两天我遇到一个从湖广而来的难民,与裴家有关。”其余的话不必多说。 裴家是大楚国有名的名门望族,其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裴家里出了三为皇后,两位太后,这不免有人开玩笑说裴家的女儿有帮夫命,谁娶谁当皇帝。最近这些年来裴家势力不如从前,可毕竟是大家族,当朝太后出自裴家,只要有她在,裴家就倒不了! 如今五皇子皇甫晋有意与裴家联姻,欲娶裴家女儿裴初为皇妃,若是裴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对皇甫晋是致命的打击。 陈远其偏过头去,不与皇甫政直视,并非不愿意,而是怕自己忍不住,皇甫政对他而言,是君,是主,是天,他只想待在他身边辅佐他,感情太满,他怕自己要求的更多,那是皇甫政所给不了的。 陈远其有些不自然的道:“殿下,您可以装装一蹶不振的样子,但千万不要被这点小事所打到,待砍掉裴家这个五皇子的左膀右臂,让郭家和丞相府看到你的能力,他们定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未来储君。” ******** 六月末的时候每天都有一封匿名信寄到大理寺府上,说有重大冤情,求见大理寺少卿张相戎一面,并且在信上写明了见面地点。 张相戎为人正直,面对任何事物都认真面对,于是派人前去查看一番,去的人回来后禀告,谁都没见到。张相戎以为这是别人的恶作剧,谁知第二天又收到了匿名信,信件上的内容依旧是求见张相戎一面,这回张相戎没有理会,但匿名信没有断了,每天雷打不动的给送到大理寺府邸门口,一连送了一个月,张相戎这才觉得事有蹊跷,亲自跑了一趟。 约的地点是京都内一处偏僻的巷子口。那里几乎没什么人经过,是个谈话的好地点。 张相戎站在那里四处张望了一番,只见从前方的拐角处冒出一个老人来,那人看上去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旁人看了会以为是乞丐。 那老人缓缓的来到张相戎的面前,“见过张大人。”说着就要下跪请安。 张相戎赶紧将人扶住,老人家,不必了。” 现在太阳正毒辣,张相戎扶着老人走进巷子里的阴凉处,才问道:“老人家,是你写信约我出来见面的吗?” 那老人家看着张相戎,激动的道:“张大人,我……我是从湖广来的,我实在没有法子了,我家里人都死了,我想来京都告御状,但我已经老了,什么……什么都不懂……,我听闻您是为民请命的好官……” “老人家,您怎么知道我是大理寺少卿?”张相戎问道。 只听那老人回答道:“张大人,不瞒您说,我之前在大理寺附近徘徊,四处打听,自然认得您。” 张相戎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派人过来,但没有遇到这位老人。 那老人家从湖广远道而来,想必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张相戎道:“您一个人来京都的吗?您的儿子没陪着您?” “儿子……儿子……,张大人,我的儿子全死了,死了啊……”老人家说着那双浑浊的双眼比变得通红,“张大人,我拖着这把老骨头前来京都,就是想在有生之年为我的儿子们讨回公道啊!!” 张相戎见状十分动容,他问道:“您与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老泪纵横的与张相戎诉说着事情的经过。原来老人是湖广人,家中有上百亩田地,还算殷实,只是几年前,湖广巡抚裴言义不知从哪个道士口中得知,那老人家的几亩田地属于风水宝地,在上面盖了阳宅就能让家族久兴不衰。裴言义想以地易地的跟老人家交换,可交换的地接却是一块贫瘠的盐碱地。跑人家不愿意,那裴言义居然派人趁着他们家夜晚入睡,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屋子,老人的三个儿子两个儿媳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全都命丧火海。老人家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他前一日去山上给死去的老伴上坟,半夜才回来,正好目睹了放火的全过程! 老人的方言很重,张相戎只听了个大概,之后老人又因为太激动昏了过去,张相戎只得叫人来将他抬走好生照料。 张相戎自然不会听信老人的一面之词,他私底下派人悄悄的去湖广走了一趟,将那边发生的事好好调查一番。 世家之间的势力错综复杂,虽说按照律例,大楚国官员三年一调任,但总有些例外,某些世家的势力会占据某个官位十几年,这是皇室默许的事,裴国公裴言忠的弟弟裴言义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他在担任湖广巡抚已经十年之久了,可以说在湖广,他是一手遮天的土皇帝。 苛刻税收,搜刮民脂民膏用于自己享乐,好在湖广是个富裕的地界,否则早就闹出百姓起义的事情来。 关于那老人家被强占土地的事,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被占据的土地上已经盖好了一华丽的山庄,在外面走一圈还以为是皇室的行宫呢。被派去查探的人偷偷的溜进,看到里面的景象简直傻了眼,只见那主殿中央种了一棵黄金树,那棵树是用黄金制成的,从树干、枝叶、开出的花全都是黄金,这简直亮瞎了查探者的双眼。 山庄守卫森严,查探者刚围着树转了一圈就被人发现了,他不得不逃之夭夭,虽然没有走进行宫里楼阁内,但仅仅主殿的那颗黄金树,就足以证明如果这山庄的主人是湖广巡抚裴言义,那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贪.官了。 第395章 395裴家之灾 仅仅一个强占田地,居然让张相戎查出裴家建造了一个行宫,其实一般的大家族,手里头稍稍有点闲钱,家族人告老还乡后,在家乡里建造自己的别院大宅子很正常,皇室一般都坐视不管,有时还会自助一些,但裴家建造的行宫绝对不属于普通宅院的范畴,更别说在大殿中央栽种一棵黄金树了。 暗地里调查此事的张相戎是个刚正不阿的人,那被强占田地的老人家破人亡,无儿送终,他看在眼里,愤怒于心,便悄悄写了个奏折交给皇帝,并且建议皇帝偷偷调查,这裴家在湖广所做的人,远不止一个行宫,一棵黄金树这么点。 皇帝是个心如明镜的人,水至清则无鱼,这世上不可能每个官员如海瑞一般清廉,更何况让他们贪点,也是一种握住对方把柄的手段,只要有天这个家族成为威胁,他们犯下的所有错误都是家族毁灭的导.火索。 所以当皇帝得知裴家在湖广建立行宫,在行宫中栽种了黄金树后,虽然心中有所反感厌恶,但更多的是对这黄金树的好奇,于是乎皇帝派司礼监去湖广走一趟,调查一番。 担任此番任务的是坐冷板凳多年的司礼监外差安道,由于之前接受金陵徐家贿.赂娶妻一事让皇帝冷落至今,所以安道来到湖广时,并没有引起湖广巡抚裴言义的重视,甚至都没有派人出来迎接。 安道曾经辉煌的时候,多少官员上赶着为他提鞋,这回来到湖广,湖广巡抚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他提供,更别提接风的事了。如此待遇让安道十分不能忍,他在驿站住了一晚后,第二天决定要好好查查湖广,给裴家穿次小鞋。 本来安道只是想吓唬一下裴家,便直接杀去衙门,点名要看湖广近十年来的税收账本。那衙门知府吓了一跳,上头的巡抚大人没有交代过,他也不知怎么办,对方是京都派来的人,他又不敢随随便便糊弄过去,于是那知府再三权衡之下,将账本递了上去。 在大厅内,安道边喝着茶水,边慢条斯理的翻着账本,账本的事情安道比谁都熟,毕竟安寿阮的私底下的那些油水都是他一手打点,账本里的漏洞,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安道深知,地方上所有的账本都有问题,他就想找到这些问题,好好的为难湖广巡抚一番。 账本拿到手,翻了三五页后,安道的面色渐渐变得严峻起来,他手中的茶水怎么也喝不下去。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账本漏洞的数字未免……太大了吧。 安道把茶杯放在桌上,对知府道:“给杂家拿个算盘来。” “什……什么?”知府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道微皱眉头,厉声道:“杂家说的还不清楚吗?!叫你拿个算盘来!!” “是……是……”知府连忙对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匆匆离去,没过一会就手捧着算盘过来。 安道一把拿过算盘,摆在桌子上,左手迅速的翻阅这手里的账本,右手啪啪啪的动作着,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手中的账本就算完了。安道看了看算盘上显示的数字,问知府道:“这账本是楚元二十一年至二十三年的?” “是……是。”知府点点头。 安道质问道:“你可知,这年你们向朝廷上缴的税收比,相差了一百二十万两?!” 那知府一听,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冷汗直冒,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不知道啊……,我……我……我楚元二十一年我还没来湖广呢……” “可杂家记得,你是楚元二十三年担任知府的吧?”安道一针见血的问道。 这回知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安道看了一眼摆在桌面上的另外三本账本,这如果一个账本相差一百五二十万两,那四个就差四百八十万两,这……这数目太庞大了,这还仅仅是从知府这边查出来的,那节度使和巡抚那边的账目呢?裴家在裴家仗着天高皇帝远,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吧? “这账本杂家先拿回去了。”安道一边说着,一边将四个账本抱在怀中。 “这……这怎么行……”知府连忙阻拦道:“巡抚大人他……他还没来呢……” 一提到湖广巡抚,安道胸中就闷着气,若非他如此怠慢,自己也不会这么细查他,如今想来也是好事,被自己查出来总比没发现后又被别人查出来的好,到时候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安道摆摆手道:“这账本杂家先拿着,回头等巡抚来了,让他来找杂家拿。” 安道毕竟是从京都来的皇帝的亲信,那知府不敢多加阻拦,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送着安道出府后,立刻派人前去找巡抚裴言义禀明此事。 恰巧今日裴言义领着自己的小儿子去郊区打猎,回城得到消息时已是傍晚,当他得知京都而来的司礼监外差安道在衙门拿走了税收账本后,立刻朝驿站飞奔而去,他满脑子想着该如何挽回这一切,从安道手中把账本要回来,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反正天高皇帝远,消失掉一个外差他有能力解决掉这一切。 太监本就多疑心思重,安道担任外差兢兢业业多年,得罪人无数,自然能算到裴言义的反应,所以他一回到驿站就收拾行囊,带着自己的人马回京都,所以当裴言义赶到驿站时,驿站早已人去楼空,裴言义只得派人半路截杀。 安道赶回京都,一路上都没有停留没有休息,直到两天后他进入京都大门,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安道没做休整,直接前去司礼监找大总管安寿阮。 司礼监是个团结的集体,就算安道替皇帝做事,但有些拿不准的地方还会找安寿阮商量,安寿阮是皇帝最亲密的内监,他知道皇帝的一切秘密与部署,所以当安道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拿着账本递到安寿阮面前时,安寿阮直接丢给他一个白眼。 “干爹,我是不是做错事了?”安道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不是做错事,你自己知道,但你心眼也太小了吧?”安寿阮可不信安道是那种大义凛然的人,定是他去湖广时被那里的人怠慢了,才想着拿对方的账本出来。安寿阮翻了翻账本,不免有些皱眉,他也看出了这中间的金额数字差得有点多。 安道讪讪的道:“干爹,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想着借看税收账本的名义给他们穿小鞋的,您也知道,地方上的税收多多少少有些漏洞,可是这个……这个我也没想到,所以索性拿回来让您做个决定,这……该不该告诉皇上?” 安寿阮随手将账本放在桌子上,看着安道尖着嗓子回答道:“杂家就这么跟你说吧,这事要是没查出来,你就是失职,可查出来了,你知情不报,那就是包庇,是同党,你说该不该告诉皇上?” 安道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儿子明白该怎么做了。” ******** 见完安寿阮,安道就捧着四本湖广税收账本向皇帝复命,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字不落的向皇帝禀明,皇帝当场让户部尚书户部侍郎们前来,将湖广的税收账本丢在他们面前,叫他们一笔一笔的算!户部尚书姚光清看见这些账本,心里咯噔一声,看来皇帝是要严查裴家了。 姚光清拿着账本与户部侍郎们一起退出御书房,几人走出皇宫,看着四下无人,姚光清转身叮嘱几位侍郎,“这事必须查到底,回去就把近十年来湖广交来京都的账本拿出来,一笔一笔的对,不可有任何差错!” “姚大人,那可是裴家,裴家的事咱们几个都有所察觉,更何况……”其中一位侍郎脸色苍白的道。 “闭嘴!!”姚光清打断他的话,以警告的眼神望着众人,强调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圣上要追责,我们怎么可能还包庇他们?!”其实裴家在湖广作威作福多年,几位在户部身居要职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不仅知道,而且每年收了裴家不少好处,才对上交税银睁只眼闭只眼。 真不知裴家得罪了什么人,闹了这么一出来!毕竟收人好处,还是得提点一下对方才是,姚光清思索片刻,对其中的一位侍郎道:“回去后,你派个人乔装打扮一番,前去裴国公府告诉裴国公,皇帝要查湖广的帐了,至于他们挽回,就与咱们无关了。” 那侍郎连声应答道:“是,是,我回去立刻找人去。” 紧接着这几位户部重臣赶回户部,从库房里拿出京都里记载的湖广上交税银的账本,然后跟从湖广拿来账本一笔一笔的对,一位侍郎翻页检查,一位侍郎拿着算盘算,另一位侍郎在纸上记载,尚书姚光清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手里的动作,生怕有丝毫差池。几位重臣一夜未睡,直到后半夜才将两个地方的账册上所差的数目算了出来,一共差五百万两白银!姚光清看着纸上的数字,脸都绿了,他怕其中有误,又命侍郎们再算一遍,可算出来的数字依旧是五百万两!! 之前的安道只是粗略一算,也许中间会算错,可这回拿着账本的是管整个大楚国国库的户部!!这十多页薄薄的纸,姚光清捧在手上觉得有千斤重,他以为湖广那边最多每年贪个三五万两封顶了,这真没想到……,姚光清暗自庆幸这回的严查被自己撞见了,他还能将自己从里面摘除,这要是让别人查出来,自己绝对被视为同党! 一夜未眠,姚光清看了看天色,该上早朝了,他将这十几页纸放在袖子里,擦了把脸,赶往金銮殿上朝去了。 第396章 396裴家之灾(2) 早朝金銮殿上,姚光清战战兢兢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拿不定主意,袖子里的这份账单,他应不应该在此呈报给皇帝。乐文---o-m。 龙椅上的皇帝将堂下扫了一圈,点名问道:“户部有没有什么事情要禀告的?” 姚光清微微一怔,一咬牙后,立刻出列,双手抱拳道:“臣有事要奏。”说着姚光清掏出那份账单,双手奉上,道:“皇上,微臣之前得到一份从湖广而来的税收账册,发现里面的数字与户部国库内记载的数字不同,微臣与几位侍郎连夜算了一下两份账册的差额,这中间差了……整整五百万两!” 姚光清此话一出,引起在场所有官员的一阵喧哗,五百万两?!这裴家的胆子太大了吧!! 其实之前安道复命的时候,皇帝就察觉到裴家的贪已经超出了他所容忍的范畴,所以他才下令彻查,这报上来的数字的庞大皇帝也始料未及。 安寿阮从龙椅之后走下堂去,接过姚光清递来的账单,又走回皇帝身边,“皇上,请过目。” 皇帝拿过那写满的十几页纸,纸上的内容再通俗易懂不过了,无非就是十年里,每一笔税收的差额,皇帝略微翻了三五页后,直接将那些账单狠狠的摔在地上,指着姚光清的鼻头大骂道:“湖广税收上出现这么大的漏洞,你现在才知道吗?!你这户部尚书是干什么吃的!!” 姚光清惶恐的立刻跪在地上,想皇帝磕头认错道:“皇上,是微臣失职,请您息怒,息怒啊!!” “裴国公!”皇帝厉声喊道。湖广最大的官就是湖广巡抚裴言义,如今裴言义不在,皇帝自然是拿他的兄长裴言忠开刀了。 可以说这一切对裴言忠来讲,有些无妄之灾了,他对弟弟裴言义在湖广的那些事不算太了解,昨日先是裴言义的人马跑来,告诉他湖广的税收账本被京都的外差拿走,要他想办法解决,接着户部又派人前来,说皇帝要查湖广的帐,要他早作打算。这一晚上的时间,裴言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这一大早就被皇帝点名了。 裴言忠心里暗暗叫苦,只觉得被自家弟弟连累了,他连忙出列,道:“微臣在。” “朕记得湖广巡抚是你弟弟吧?”皇帝问道:“他在湖广任职多长时间了?” 为了撇清与自己的关系,裴言忠连忙回答:“回皇上,家父去世后,微臣继承国公之位,微臣的弟弟就分府出去,直接去湖广任职,先是担任节度使一职,至今已有十八余载了。”这言下之意,就是裴言义分家离开这么长时间,做的事与自己无关。 可皇帝那边一听,却不是这个味,只见他双目一瞪,冷声道:“原来在湖广已经待了十八年了,想必贪这银子不仅仅是这五百万两吧?!” “微臣惶恐,”裴言义只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皇上,微臣不知,微臣不知啊!!您一定要相信微臣!!” “哼,”皇帝压根不听他苍白的解释,继续说道:“按照大楚律例,地方官员三年一调,为什么裴言义在湖广待了十八年年之久?!吏部都做了什么!!” 皇帝此话一说,作为掌控整个吏部的陈远陌立刻出列,跪地请罪道:“是……是微臣的失职,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如果说皇帝刚才怪罪裴国公裴言忠,那是因为他与裴言义是是兄弟,裴言义在湖广贪了那么多钱,说他无辜没人会信,可陈远陌这回却是真的挺冤的,他真正掌管吏部才一年的时间,那裴言义却在湖广待了十多年,可以说陈远陌这回是背了前几任吏部尚书的黑锅了。 陈远陌一副惊恐的模样跪在地上,他心里知道皇帝这只是迁怒,不会真的对自己给予严重的处罚,陈远陌暗自腹诽,这好端端的究竟是谁对裴家下手?!是皇甫政想要对付皇甫晋?或者还是苦守皇陵的皇甫恒的爪牙所为?! 对于裴家的事情,陈远陌非常清楚,毕竟前世的时候,他就是用这个方法让裴家服软,从而支持四皇子皇甫恒。 湖广巡抚裴言义所贪下的钱财绝对不止五百万两,前世陈远陌派人悄悄的潜入对方的府邸,前前后后调查了三年,裴言义的纳入私囊的银子查的清清楚楚,然后以此来威胁裴国公裴言忠,这要是捅到皇帝那处,他定会受到牵连,就此裴言忠不得不以中立之态从而暗地里支持皇甫恒,甚至连身居后宫的太后,也不得不为了保住自己的娘家,替皇甫恒做出一系列违心的事情。 前世湖广之事没有被皇帝察觉,可今生便有人告到了皇帝面前,其金额数量之大,引起金銮殿内所有文武百官们的一阵喧哗。 “查!!此事一定要给朕查出来!!查的彻彻底底!!”皇帝指着堂下瑟瑟发抖的姚光清指名道姓,道:“姚光清,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着你户部的所有人马,滚去湖广,把湖广巡抚的府邸查的清清楚楚,如果差了一文钱,你们所有人都脑袋搬家!!” “是!是!”姚光清冷汗直冒,事到如今他除了应下外,没别的法子了,“微臣定不辱使命,立刻赶往湖广!” 收拾完姚光清,皇帝又将视线转向跪在另一侧的,背着黑锅的陈远陌身上,“至于你,陈远陌!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办事不利,竟然让裴言义盘踞湖广多年!” 君说臣有罪,陈远陌一点也不为自己辩驳,反而连声认罪道:“是微臣的问题,还请皇上看在微臣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微臣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回去后立刻重查地方官员部署,一旦查到不妥之处,立刻整改,还请皇上给微臣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陈远陌服软的态度十分好,语气中一点也没有委屈的意思,这颇的皇帝满意,皇帝冷哼道:“好!就念在你刚任职不久,不该承担吏部部署官员失责的全部责任,朕就罚你半年俸禄,你给朕好好查查,那裴言义在湖广附近还安插.了些什么人!!” “是,微臣遵旨!”陈远陌磕头谢罪道。 金銮殿上,皇帝主要点名追责的之人一共有三个,户部尚书姚光清,吏部尚书陈远陌,以及裴国公裴言忠。那姚光清与陈远陌可以戴罪立功,可跪在金銮殿中央,脸色宛如死人一般铁青的裴国公就没那么好命了,皇帝直接下令,将裴国公打入大牢,并且立即抄了裴国公府。 ******** 这个夏天,京都又要变天了!京都这个大楚国的古老的世家,这个出了三位皇后,两位太后的家族,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早朝一下后,姚光清灰头灰脸的从金銮殿退出,与一旁同病相怜的陈远陌互相对视了一番,姚光清苦笑道:“老夫这就动身前往湖广,片刻不敢耽搁,若是京都有什么新变动,还请陈大人给老夫通通气。”裴家之事牵连甚广,如今那裴言义在湖广干了多少事,谁都没有个底数,这万一在湖广没查出来的东西,陈远陌在京都查出来了,可就彻底被皇帝失望了,丢官是小事,可别命都没了。 “姚大人所言甚至,刚才我还想着悄悄与您说说的,”陈远陌道:“您也一样啊,在湖广查出个什么来,也给我说一声,要不然咱俩都不好过。”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姚光清双手抱拳,道:“那陈大人,老夫就先行一步,赶紧回去召集人马了。” “姚大人,一路走好。”陈远陌恭送道。 金銮殿上皇帝要抄裴家一事,不出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慈宁宫内太后的耳朵里,裴家已经渐渐衰败,太后只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裴家走出一个佼佼者,带领裴家走出辉煌,她希望裴家能出第四个、第五个皇后,可她做梦都没想到,裴家会现在走向覆灭。 太后不愿看到这个事实,她连早膳都来不及用,立刻去找皇帝,求他收回成命,保住裴家,可惜皇帝这回事铁了心的要将湖广之事彻查到底,所以别说听太后的求情了,连太后的面都不见,太后无法,只得找一个妃嫔与皇帝通通气,那妃嫔才刚开口提及裴家,还没为其求情呢,皇帝就气得龙颜大怒,以后宫干政为由,将其打入冷宫,就此后宫之中,谁还敢为裴家求情?! 事情的一切发展朝着对裴家极为不利的方向而去,湖广之事,越查越糟,姚光清带着皇帝圣旨和户部人马,前去湖广彻查,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打得裴言义措手不及,别说销毁证据了,他连跑路的时间都没有,在自己的府中就被京都而来的官员们拿下,整个巡抚府上上下下上百号人,全部打入大牢。 京都派人前来收拾巡抚裴言义之事,立刻在湖广传播开来,一时间几百人拥往驿站,说是告御状,告发裴言义在湖广这十几年来的种种恶行。由于之前皇帝的敲打,姚光清不敢轻视,立刻抽出人手来,将这些告状之人的状词一一记下,然后再派人调查其真假,收集证据。 每件事查下来,这裴言义在湖广的恶性都有上百起了,除去之前强占地界之事外,他还派手下之人搜刮民脂民膏以供享乐,甚至放任手下之人强占民女,若有不从烧死全家,就算湖广之地土地肥沃,人民生活富裕,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湖广的每户人家仅仅是解决温饱问题。 一件件的罪名加在身上,那裴言义十个脑袋也不够了。裴言义是个胆小的人,他不想死,在监牢里,他哭声喊着对姚光清道:“大人,大人,替我向皇上说说好话,饶我一命,要我做什么都行,我……我是贪了不少钱,但我没怎么花,全存着了,那些个宝贝字画什么的,我也不要了,我把所有的东西都上交给皇上,求求你了,让皇上饶我一命吧!!!” “裴大人,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姚光清叹了口气,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人都抓着了,贪下的钱财宝贝自然上交给皇帝国库,这贪了那么多银子还没怎么花,那还不如不贪呢! “或者实在不行,你找我大哥,让我大哥救我,或者找我姑姑,我姑姑是太后,皇上是孝子,定不会为难太后的!!”裴言义不死心的道。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皇帝是孝子没错,可裴言义在湖广干的坏事太多,贪的银子也也太多了,连累裴国公不说,皇帝也不见太后了,姚光清摇摇头道:“裴大人,一切您就听天由命吧。” ******** 裴家之事,前前后后查了一个月,加上每年税收,裴言义这十八年来,一共贪了八百万两,从民间搜得奇珍异宝无数,身背三十五条无辜性命,这些罪状交到皇帝手中的时候,后宫的太后也因裴家之事彻底病倒了。 太后本就年事已高,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又因裴家之事忧心忡忡,每日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一圈,毫无生气可言,御医一直用参汤吊着太后的性命,他们告诉皇帝,太后为此身体已垮,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太后是皇帝的生母,皇帝怎么可能不关心她?本来为了严查裴家,皇帝不得不硬下心来,不去见太后,这样才不会被她的求情所动摇,如今得知太后命不久矣,皇帝再也无法忍住,立刻朝慈宁宫飞奔而去。 一个月未见,本来微胖富态的太后形如槁枯,双眼浑浊无神,这哪儿还是生下一国之君的尊贵的女人,这形象连普通的老人家都不如。 站在床榻前的皇帝,看着自己母亲这副模样,心痛的道:“母后,您这是何苦呢?” “皇……皇儿……”太后伸出蜡黄的干瘦的手,拉着皇帝的衣袖,“你来了……” “母后……” “皇儿,哀家为什么这样,你再明白不过了。”那是裴家,那是生她养她的裴家!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裴家走向灭亡,太后依旧坚持的道:“皇儿,言忠和言义是你的表兄弟啊,你怎么能诛杀他们?!” “母后,裴家所犯之事,实在法理难逃,您让我如何向天下的苍生交代?!如何向这十八年来在湖广受苦受难的百姓们交代?!”皇帝为难的反问道。 皇帝说的道理太后都懂,但人心都是一杆秤,它会下意识的偏向自己所在意的那方,太后也不例外,“不行,不行!那是裴家!裴家不能在哀家的手里就此断送!等哀家死了,在九泉之下如何见爹娘?!” “母后,您不要为难儿子了。”皇帝劝慰着道:“裴家不是在您手里断送的,而是在裴国公和裴言义手里!” “那有什么区别吗?!”太后道:“言义离开京都近二十年,就算他做了错事,言忠可能毫不知情,他最多只是被连累而已,你为什么连他也要诛杀?!你要抄裴家,哀家也姓裴,难道你也想杀了哀家吗?!” “母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会杀你?!” “可你现在的做法就是!”为了裴家,太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死死的盯着皇帝,咬牙切齿的道:“哀家给你说明白了吧!如果裴家被抄,裴家之人被砍了头,那哀家也不活了,哀家跟他们一起上断头台,刽子手不敢砍哀家的头,哀家就一头撞死在断头台上!” 皇帝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他做梦都没想到母亲会如此威胁自己,“母后!你怎么可以这样!朕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以为了裴家来算计朕?!” “可那是裴家啊,就像皇儿你生在皇家,会维护皇家的一切,哀家也有想要维护的东西,”太后流露出一丝歉意的口吻,但她神情坚定,绝不动摇。 太后的性子皇帝是了解的,只要是是她认定的事,就绝没有挽回的余地,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皇帝狠不下心,但他也不想就此饶过裴家,于是采取迂回战术,“好,这事情朕答应你,但是朕也要给湖广百姓们一个交代,裴家贪了多少银子,抢了多少奇珍异宝,必须全部拿出来。” “如果全部拿出来了,言忠和言义就会没事?裴家也会没事?他们会无罪释放的吧?!”太后追问道。 “朕答应母后,只要全部奉还,裴国公府朕既往不咎,但裴言义不行,他害了不少人命。”皇帝实事求是的道。 “那……那保住言义一条命吧。”太后哀求争取道:“能让他活下来就行,皇儿,看在哀家这把老骨头的份上,就饶了言义一命吧。” 看着母亲那张老泪纵横的脸,皇帝实在于心不忍,更何况他知道,这些年来裴言义贪下的钱财裴家拿不出来,于是便道:“好,只要全数归还,朕饶裴言义一命,将他打入奴籍,流放边疆。” 第397章 397 裴家女儿 让裴家将户部查出来的这些年来所贪下的银两全部奉上, 这已是皇帝做出的做大让步, 还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皇帝安抚着太后喝『药』,看着她睡着后,才悄悄的从床边退了出来, 交代了御医几句,才离开慈宁宫。 皇帝前脚离去,太后后脚立刻睁眼,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唤人道:“初儿!初儿!!” 这时,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匆匆从房内屏风后面走出, 快速来到太后面前,将人扶了起来,“太后娘娘,您小心一些。” 现在的裴家之人,全部被投入大牢, 只有一个漏网之鱼,这个人就是裴初。 湖广之事的罪魁祸首, 连累整个裴家的人是裴言义,此人正是裴初的亲生父亲。对于裴初而言,即使他身上背负着多条人命,即使他坏事做尽, 可依然是自己最尊敬的父亲。裴初只身一人离开湖广,来到京都,这并不是因为裴言义在原配死后, 娶了续弦从而对裴初不好,相反的,裴初决定接受太后的提议,前往京都时,裴言义十分舍不得,他再三找女儿商量,要她好好想想。裴初是个『性』子清,看懂局势的人,弟弟死后,她不想让怀孕的继母为难,婉言回绝了裴言义,跟着太后派来的人来到京都。 裴初大多数时日在皇宫陪伴太后,在湖广巡抚府以及裴国公府被抄家的时候,裴初恰巧在宫中,太后对裴初有多重视,官员们有所耳闻,更何况她跟五皇子皇甫晋走得近,极有可能成为五皇子妃,所以户部与刑部之人,有意无意的将裴初抛之脑后,不去做管,现在也正是这样,裴初是唯一一个能救裴家,挑大梁的人了!! 刚才在屏风之后,裴初将太后与皇帝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看着床榻上这个脸『色』蜡黄却不得不强撑着起来的老人,裴初顿时红了眼,扶着她坐在床边,哭声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谢谢您!!谢谢您了!!我父亲……裴家……裴家还有一线希望……” 本就身体虚弱的太后,裴初她哭声吵得她头疼,她厉声道:“别哭了!!现在不是你哭的时候!!” 被太后这么一吼,裴初立刻止住哭声,只是还在微微的抽噎着。太后一把握住裴初的手,那双干枯的手的碰触感让裴初有些发寒,太后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裴初,她道:“初儿,哀家老了,现在只有你能救裴家!” “我?……我……”裴初先是一怔,紧接着双眼变得坚定起来,“只要能救裴家,能救父亲,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不愧是我裴家的女儿!”太后向裴初投去赞许的目光,她严肃的道:“初儿,虽然皇上没有给时间限制,但哀家估计这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来酬出裴家贪下的银两,现在哀家给你一个令牌,你拿着这个令牌去户部,把他们查出来的帐抄一份回来,然后前往湖广,一笔一笔的算,一笔一笔的找,实在筹不出来,就从裴国公府的库房里拿,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笔款项补上!” “是!初儿明白,初儿一定能救裴家,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的!” ******** 虽然出身世家,裴初并不是什么不问世事的天真少女,遇到危难时就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处理。有太后的提点,身背整个裴家的存亡,就算不行也得行! 拿着太后的令牌,裴初带着人马赶去户部,说明来意,毕竟是太后派的人,又有皇帝的首肯,户部尚书姚光清哪儿敢怠慢,立刻把裴初要求看得账本双手奉上,裴初问什么,姚光清就回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今裴家才刚刚被抄,在巡抚府及其行宫内搜得的大量金银财宝还未来得及上缴国库,那些东西依旧在湖广,由重兵看守。得此消息后,裴初喜出望外,立刻连夜誊抄账本,然后带着人朝湖广赶去。 户部查得,裴言义在湖广这十几年来,一共贪下八百万两白银,奇珍异宝无数,其具体是什么,全部记录在案。银子有具体数额,还好补救,问题就出在那奇珍异宝上,裴初握着那本厚厚的账册,与嬷嬷们来到裴言义私自打造的行宫的库房前,刷的一下把门推开,里面的宝贝东西亮瞎了所有人的双眼,站在裴初身后的嬷嬷们不禁暗自腹诽,难怪皇帝铁了心的要抄裴家,就看着房里亮闪闪的一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皇宫的内务府库房呢。 裴初对自己的父亲很是了解,他平生最爱的东西是黄金,所以库房内金饰绝不会少,怕就怕在其他东西被拿出去送人。翻开账本,裴初和嬷嬷们在库房里一一点算,他们从早到晚直到深夜,才将库房里所有的东西点算完毕,正如裴初所想,黄金金饰都还在,缺了几颗夜明珠,五个玉如意,以及十八匹琉璃马。裴初将缺少之物写在纸上,然后派人去查这些东西现在在谁的手上。 第二天下午,缺失之物的下落就被上报到裴初手中,这些夜明珠、玉如意之类的东西,全部被裴言义拿去送人了,有些是高官,有些是对他巴结奉承的富商。裴初按照报来的名单一一拜访,向他们讨回裴言义送来之物。 如今裴家被抄,其原因是裴言义在湖广作威作福,鱼头百姓,现在是个人就想与他划清界限,裴初登门造访,表明来意,说讨回家父所赠的礼物时,那些官员富商们的脸『色』都变了,立刻把东西拿出来还给裴初,还再三强调,自己代为保管,并不是裴言义所赠。 裴初心思通透,自然不会戳破了去,拉这些人下水对裴家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被他们记恨,裴初点头顺着他们的话道:“是我记错了,是家父寄存在您这儿,如今换回来罢了。” 裴初花了五天的时间,如此这么奔波着跑了好几户人家,大家都把当年裴言义所赠之物还了回来,但唯独有一人,迟迟不肯归还,此人就是礼部侍郎,黄越。 黄越乃五皇子皇甫晋的亲舅舅,背后有黄国侯府撑腰。那黄家是三十多年前从地方上调来京都开始发迹的,那时候黄国侯在京都刚刚站稳脚跟,黄越还在地方上任职,黄越是上一任的湖广巡抚,十多年前才调入六部,紧接着巡抚之位由裴言义担任,当年裴言义在湖广当节度使那会,还跟黄越共事过。 黄越是个爱马之人,当初那准备进京任职,裴言义便投其所好赠与他十八匹琉璃马,琉璃在大楚国是稀罕物,黄越对此物甚是喜欢。 裴初在湖广待了十天,就将所有的账目一一查完,能补救的全都补救了,如今除了十八匹琉璃马后,还差两百万两银子,裴初在湖广留下人手,要他们将巡抚府以及行宫、庄子什么的能卖的全卖了,十天内换成银两,带回京都。 紧接着,裴初带着剩余的人,先行回到京都,光贱卖掉裴家在湖广的庄子远远不够,裴初又来到大伯家裴国公府,如今裴国公府内所有人都投入大牢,只有几个忠心的仆人在此守留,裴初让人赶快把裴国公府的账本拿来,将其财产粗粗的算了一遍,加上庄子,店面等差不多一百万两,裴初一咬牙,私自做主,将其全都卖了,命都没了,还留这些死物做什么?! 银子方面,裴初想尽一切办法在凑,甚至开始变卖女眷们所有的首饰,以及裴国公和裴言义的收藏品,可那十八匹琉璃马死活要不回来。之前裴初在湖广,派人先回京都讨要,礼部侍郎黄越推三阻四,不愿交出,如今只得裴初亲自跑一趟看。 在裴家还未出事的时候,五皇子皇甫晋背后的势力黄国侯府,想以联姻来拉拢,礼部侍郎黄越是黄国侯的儿子,在他们的穿针引线下,裴初与皇甫晋越走越近,若不是太后舍不得,裴初也想再多陪太后几年,怕是早就成婚了,现如今裴家劫难,相应的皇甫晋的处境也有些尴尬了,不过还好,皇帝还没为两人赐婚,如今黄国侯府上下都巴不得跟裴家划清界限。 裴初连续三次前去黄国侯府拜访,却都被告知黄国侯与黄越不在,也不知对方是不是在有意躲着,最终裴初直接去礼部堵人,她手拿太后的令牌,礼部门口的守卫不敢多加阻拦,只得任由裴初进去,恰巧刚走进院内,裴初就遇见准备离开的黄越。 “黄大人,”裴初连忙上前,与他行礼道:“之前一直去府上找您,您不在,如今只得来礼部了。” 黄越点点头,一副茫然的样子,“裴小姐来找老夫有什么事吗?” “是这么回事,”裴初连忙道:“家父在十二年前赠与您十八匹琉璃马,您现在能还给我吗?这对裴家来说是十万火急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啦,小妖精们,最近实在工作繁忙,更新不给力,求见谅~么么哒{づ ̄3 ̄}づ╭ 第398章 398 裴初之计 黄越是个爱马之人, 无论真马假马, 只要是匹好马,他都喜欢,甚至不惜花重金在城郊建立自己的马坊, 专门饲养汗血宝马。即使是死马,他也会削肉剔骨,把骨架作为收藏。那十八匹琉璃马是稀罕之物,由十八中不同颜『色』的琉璃打造而成, 马的形状与姿势各异,当年黄越去裴言义府中做客, 一眼就看中了此马,那裴言义只对黄金感兴趣,对稀有的琉璃兴致缺缺,看着黄越喜欢,就送给他当做上京赴任之礼了。 这十八匹琉璃马是黄越所有收藏品之中他最为喜欢的, 这么多年来,他每晚上都先抚『摸』一遍这琉璃马才能安心入睡, 他怎么可以还回去呢? “黄大人,这对我们裴家来,是救命之物,还请您速速归还, 只要裴家能渡过难关。”裴初低声哀求。 黄越装聋作哑道:“什么琉璃马?老夫不知道裴姐你在什么。” “黄大人,您难道忘了吗?”裴初提醒道:“十二年前,您从湖广调来京都, 我父亲因您喜欢马匹,送您一套十八匹琉璃马做为饯别之力,还请您速速归还。如今家父遇难,皇上正查着紧,难道黄大人就不害怕?” 黄越毕竟在京都任职多年,黄家也一跃成为名门世家,他们可不像湖广那些门户,随随便便一句话京都派人来查就吓得把什么东西都交出去了。 “害怕?老夫会害怕什么?”黄越啧啧两声道:“裴姐,不是老夫你,送出去的礼物哪儿还有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老夫手里并没有你的琉璃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见黄越如此装蒜到底,裴初寒了心,没想到最后拖自己后腿的人居然是黄家!裴初救父心切,焦急之下口不择言道:“黄大人这是打算私吞到底,对裴家见死不救吗?!” 裴初此话一,立刻引得黄越不快,丫头片子,居然敢口出狂言?!对他指手画脚,什么东西!黄越也懒得再应付这黄『毛』丫头,他冷着脸道:“裴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老夫手中有你父亲赠与的琉璃马?!老夫是你的长辈,注意你话的口气!” “黄大人,我们裴家与你们黄家是一条船上的,”裴初咬牙道:“裴家倒台,你们黄家也捞不着好处吧?” “裴姐,你可别随便攀关系,谁跟你们裴家是一条船上的?”黄越皱着眉头,冷声冷气的划清关系,道:“你与五皇子殿下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地位,你们裴家的处境,你以后还会是五皇子妃吗?!” “你……”裴初被堵得一句话都不出来,她瞪大双眼看着黄越,这不是一个长辈应该的话。 以裴家现在的状况,裴初没真到以为黄家会无偿的伸出手来搭救,但最起码他们不应该落井下石,可现在呢,黄越的一言一行无一不把裴家推入无底的深渊。若非当初黄越一副慈祥的笑容,跟着怡淑妃多次前去拜访太后拉拢裴家,否则裴初会以为黄越与裴家有大的仇恨。 “裴姐,饭可以随便吃,可话不能随便。没有证据的事就不要胡『乱』讲,以后请你不要来我府上,也不要去找五皇子殿下,免得连累我们!”黄越完,甩袖离开,丝毫不留一点情面。 看着黄越远去的背影,裴初告诉自己,要追过去求他,求他把十八匹琉璃马拿出来,救救裴家,可无论裴初如何下定决心,可她的脚底下宛如注了铅水,没有迈出一步,因为她身为裴家的女儿,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裴初全身都在颤抖着,她突然觉得好冷,冷得发抖,冷得刺痛,曾经她一直以为黄家是好相处的,身为一个读书人,一个官阶三品的朝廷命官应该很讲理才对,可黄越的这副嘴脸,就像个市井里爱占便宜胡搅蛮缠的无赖一样,裴初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樱 裴初晃晃悠悠的从礼部走出来,她毫无力气,倍感无助。贴身婢女桃一直在礼部门外守候,看着自家姐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扶着裴初,关心道:“姐,与黄大人谈得如何?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我……我没事……”裴初由桃搀扶着,朝前方等待的马车走去。 “怎么会没事呢,”桃急切的道:“姐,您的脸『色』太难看了,这些时日您日夜奔跑,几乎没有休息过,您再这样的话,身体会垮的。” “我身体垮总比裴家垮掉的好。”裴初着,坐上了马车。 车夫问道:“姐,咱们回府还是回皇宫?” “去大理寺。”裴初道。 婢女桃问道:“姐,咱们去大理寺做什么?” “父亲被关进大理寺后,我一直没去探望。”裴初若有所思的靠在马车上,轻声嘱咐道:“桃,过会经过闹市时,买床棉被还有吃食。” ******** 裴初来到大理寺时,已是下午,由于她手握太后令牌,所以是大理寺卿张相戎亲自迎接。裴初开门见山的向张相戎表明来意,她是来见自己的父亲裴言义的。 裴初手握食篮,身后的婢女抱着棉被,看上去略有狼狈。裴初她红着眼向张相戎请求道:“张大人,求您行个方便吧,让我去见见父亲,哪怕一炷香的时间也行,我……我已经五年没见过他了,我怕……我怕下次见到的……见到的就是他的尸首了,求求您,让我再见他一面吧。” 在张相戎看来,裴初就是一世家娇女,没有什么心眼城府,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张相戎没多做为难,就给了裴初一炷香的时间,让她去大理寺监牢里见裴言义一面。 在衙差的带领下,裴初来到了大理寺监牢,走过漆黑阴暗充满异味的长廊,来到关押裴言义的牢房前。衙差对牢房里坐在角落里的壤:“裴言义,有人来看你了。” 过了好一段时间,那人才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看向牢门,他看见一个倩影,十分熟悉,有些不确定的道:“你……你是……” 那衙差对裴初道:“裴姐,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有什么话您快点,我在门口等您。” “多谢衙差大哥了。” 衙差走后,裴言义才缓缓的走了过来,刚才光线太暗了,他看的不真切,现在看清了那女子的相貌,越发的不敢确定了,“你是……你是……初儿?” “父亲……”这段时间经历了那么多,裴初一直很坚强,如今看见自己那两鬓灰白,颓废不堪的父亲,裴初再也无法伪装自己,顿时泪流不止的哭声道:“父亲……父亲……,是我啊……” “初儿,你来看我了,让我瞧瞧你,”裴言义了红了眼,一别五年,如今女儿已经完全长大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状况下见面,“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裴家……” 裴初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盒和棉被,握住裴言义的手,摇摇头,道:“父亲,别这么,我一定会救您,会救母亲和弟弟,会救裴家,您信我,我们还会一家团聚的。” “真的?……”裴言义早已死灰的心冒出点点火花,难道还有机会翻身?! “是的,父亲!现在时间很紧促,我不能全部解释给你听,你按照我的做,”裴初着,从袖口里掏出十来页的纸来,交到裴言义的手中,她点点,道:“这是皇上派户部查的关于你所有的账目,我誊抄了一份,你看一下,不管这个账目全不全,咱们就把它认下。” 裴言义翻看着这些纸张,脸『色』直接变得灰白,这账目查的那么细,他没有反驳的借口,“都……都查出来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可以,父亲,这账目中的内容你现在心中有数,现在你要写一份认罪书,根据这个账目内容来写,写你这些年来所做的所有事。”裴初道。 “户部已经查出来了,再写认罪书岂不是多此一举么。”裴言义不懂为什么要写这个东西。 “当然不是多此一举,”裴初双眼暗了暗,道:“父亲,你要在认罪书上多加一条,就写十多年前,您花五万两收买当时还在湖广巡抚的黄越大人,要他举荐你担任巡抚一职。” 当年自己是怎么坐上湖广巡抚的位置,裴言义再明白不过了,与黄越没有任何关系,他靠的是裴家,是自己在京都的门路,京都内的势力错综复杂,即使自己身陷囹圄,裴言义也没有要多透『露』一句的意思,都是皇上查出什么他就认什么,不能自己起火了还点燃别人。裴言义道:“初儿,京都的势力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为父与黄越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裴初道:“不管有没有,你都得写,反正那时十多年前的事,举荐也是口头走关系的意思,皇上查不出什么来。” 裴言义算是听出来意思了,他问道:“你要我谎陷害黄越?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他不是非霸占着琉璃马不还,自己也不会出此下策。裴初余光看见衙差正在朝自己这边走来,她连忙伸手将刚才递出去的十几页账目纸收好放进袖子里,低声对裴言义道:“父亲,我不会害你的,只要你把黄越写在认罪书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可是……”裴言义还想些什么,只见那衙差已经走了过来,“裴姐,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您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  裴初是个聪明的女孩纸,可惜是个女孩纸╮{╯▽╰}╭ 第399章 399 认罪书上 时间紧迫, 裴言义根本不知道女儿想做什么, 可事到如今,除了相信她外,裴言义再无保命的办法。 按照裴初的指示, 裴言义让衙差为自己准备纸和笔,他要写一份认罪书,衙差立刻禀明张相戎,对方想认罪当然是好事, 张相戎立刻让人着手去办。 裴言义提起笔,回忆自己在湖广这十几年的岁月, 结合所看到的户部查出来的账目,将自己的罪状一条一条的写了出来,上交了去。 如今京都最被关注的就是裴家的案子,这份认罪书谁都不敢耽搁,直接呈到了皇帝的手中, 皇帝看着这份与户部账目大同异的认罪书,突然看到“前湖广巡抚黄越”这几个字眼时, 眯了眯眼,第二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龙颜大怒,直接问责户部尚书姚光清。 “姚光清, 朕让你查裴言义,你还给朕有所隐瞒!”皇帝怒声道。 姚光清蹭的一下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掉, 不知皇帝所指何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微臣在调查期间绝无隐瞒,请皇上明察,明察啊!!” 皇帝一个眼『色』,安寿阮立刻会意,将皇帝手边的裴言义的认罪书双手接过,走到金銮殿中央,递到姚光清的面前。 皇帝冷声道:“姚光清!姚尚书!好好看看吧,这是裴言义的认罪书!” 姚光清接过认罪书,一条一条的看着,觉得都没有问题,直到出现“花费五万两白银,买通前湖广巡抚黄越,他举荐罪臣接任巡抚一职。”的字样时,姚光清的脸『色』刷的惨白,这事……这事他的确不知啊。 “皇上,皇上,微臣……微臣失职了……”姚光清为自己辩解道:“可是微臣身为户部尚书,查查裴言义的账目还行,可查他花银子买官位的事,微臣实在没有那个职权啊!!” 姚光清此话一,顿时引起金銮殿内文武百官的喧哗,他们也刚接到风声,裴言义写了份认罪书,看皇上这脸『色』,怕是这认罪书中有些什么户部没查到的东西,一时间有些官员们幸灾乐祸看热闹,而又有些官员人人自危,怕这认罪书中的东西牵连到自己。 “陈远陌,那你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厉声点名道。 站在百官中充当背景的陈远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了,实在的,在金銮殿上这么多的官员里,陈远陌绝对属于清白行列,但没办法,谁让他掌管吏部呢,湖广出这么大的篓子,裴言义能在湖广称霸十几年,吏部的官员调派绝对有问题,当年裴言义担任湖广巡抚一职时,陈远陌连科举考试还没参加呢,现在的他完全替前任吏部尚书背黑锅了。 陈远陌诚惶诚恐的出列,拿过姚光清手中的认罪书扫了一遍后,心下了然,这裴家不够,现在又把黄家牵扯出来了。陈远陌连忙解释道:“皇上,裴言义的认罪书上写了,他花银子找人举荐的,并不是直接买官。这所谓的举荐,是我们吏部考察官员的一项举措,大楚国内,那么多官位那么多官员,吏部的调查难免疏漏,所以在选派官员的时候,会考虑综合各种意见和建议,其中有一项就是他人举荐,如果举荐的官员位高权重,有强大的服力,我们吏部会考虑举荐饶意见。” 陈远陌的话得句句在理,符合逻辑,就算有罪,也是那个举荐饶罪,陈远陌不动声『色』的将罪责推到了认罪书中举荐人黄越的头上。 一旁的户部尚书姚光清一听,觉得陈远陌的实在太对了,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只见他拱手道:“皇上,微臣虽然在查裴言义的账目,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能查出进账,出账之事,外人不声张,微臣实在难寻蛛丝马迹。若非裴言义自己认罪,写明花五万两白银买通黄越大人,否则微臣根本查不到。” 站在众臣中央的黄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认罪书?裴言义的认罪书上有自己的名字?!这怎么可能?!可当黄越看见来自四面八方传来的惊奇的目光时,这让他意识到不是自己听错了…… 黄越立刻跪在地上,大呼冤枉道:“皇上,皇上,冤枉啊,姚大人冤枉微臣,微臣从未被裴言义买通,微臣实在冤枉啊!!” “黄大人,不是我冤枉你,”姚光清纠正道:“裴言义的认罪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用五万两白银买通你,让你向吏部举荐他为下一任的湖广巡抚。”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黄越向皇帝解释道:“皇上,是裴言义冤枉微臣,微臣与他只是点头之交,什么五万两白银,根本没有这回事!” 姚光清可不信,他道:“黄大人,朝堂上文武百官那么多,为什么裴言义偏偏冤枉你?”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冤枉我?我与他无冤无仇的!”黄越反驳道:“更何况这份认罪书上我被收买,有证据吗?难道随随便便写一份认罪书就能随便冤枉人吗?!姚大人,今裴言义写认罪书给我编造罪名,明也能写另一份认罪书陷害你!” 黄越的此话一出,在场的文武百官们也觉得合理,如果仅仅凭一份认罪书来敲定黄越的罪名,未免太儿戏了。 这时陈远陌开了口,“可是黄大人,认罪书里还写了其他东西,”着,陈远陌将那页跟黄越有关的认罪书摊在对方面前,道:“裴言义,他在给你五万两白银的同时,还赠与你十八匹琉璃马。” “……!!” 陈远陌无视掉黄越变得惨白的脸『色』,继续道:“黄大人你是出了名的爱马之人,府上有很多关于马匹的稀罕物,那到底有没有十八匹琉璃马呢?” 百官之中,跟黄越交往甚密的人无一不知那琉璃马是黄越的心爱之物。 “那琉璃马是别人送我的……”黄越语气不足的道。 “那是谁送你的?可以请他出来对峙。”陈远陌道:“只要你能证明这琉璃马不是裴言义拿来贿.赂你之物,那他的认罪书上的内容就有作假成分,不是事实。” “我……我……”黄越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不出来了。那琉璃马就是裴言义赠与的,可这并不是贿.赂之物,那时候裴言义已经接到回京任职的诏令,琉璃马是饯别礼而已!琉璃马,琉璃马!黄越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来,裴初!那个两日前登门拜访求他归还琉璃马的女子!对!一定是裴初,一定是她在设计陷害! 见黄越坑坑吃吃的回答不出,皇帝认定这黄越有问题!“来人,把黄越拉下去,给朕好好的查!” 皇帝一声令下,两个身材壮硕的宦官走了进来,一人一个胳膊将黄越拉了出去,这期间黄越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想着挣脱出来,可为时已晚,硬是被宦官拖着走了好长一截子路,黄越喊冤道:“皇上,微臣是冤枉的,微臣与裴言义毫无关系,请您明察,是裴初!是裴初冤枉我!皇上,求您彻查……” 裴初这个名字对皇帝来并不陌生,经常陪伴在太后身边的姑娘,开朗心善,善解人意,被太后捂在宫中保护得好好的,她能翻出个什么风浪来!皇帝没将此人放在心上,冷哼道:“真是狗急跳墙,什么人都能扯出来了。” ******** 裴家蒙难,连累得黄家也不讨好了,皇帝派人搜了黄国侯府,在黄越的书房内搜出了那十八匹琉璃马,经查证,正是十多年前裴言义赠与黄越之物。贿.赂的五万两银子花没了,那琉璃马就如同铁一般的证物。 无论黄越怎么解释,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那琉璃马的的确确是裴言义给他的,再加上之前两家有联姻的打算,走得很近,如今他们没有利益牵扯,不会有人相信。 皇甫晋、怡淑妃、黄国侯、以及黄家的党羽们都再三的向皇帝求情,向皇帝解释黄越绝没有收取裴言义的贿.赂,可皇帝依旧不依不饶,打了黄越三十大板,免去了他的官职。 一切已成定局,除了接受在无法他。皇甫晋前去牢狱里探望时,黄越刚刚被打了板子,他趴在草席上,半条命都没有了。 皇甫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舅舅,我来了。” 黄越听见有人话,他挣扎着起了身,看见皇甫晋就站在监牢门外,“殿下,殿下,”黄越艰难的站起身,蹒跚的走了过去,老泪纵横的道:“殿下,我是无辜的,那琉璃马是裴言义给我的饯别礼,但那并不是什么贿.赂之物,是裴初!是裴初想陷害我!!” “舅舅,这跟初儿有什么关系?”其实就皇甫晋自己也不太相信黄越是无辜的,那裴言义好端赌为什么要在认罪书上写自家舅灸名字? “殿下,咱们都太看裴初了!”接着黄越将前些时日裴初来找自己,要回琉璃马之事告知了皇甫晋,“那裴初见无法从我这里要回琉璃马,就使计陷害我,拉我做垫背,真是最毒『妇』人心!” 第400章 400 争锋相对 黄越入狱, 不管最后他行.贿举荐裴言义的事情是否坐实, 那十八匹琉璃马是跑不掉了,裴初的最终目的就在于此。 皇宫内,裴初前去给太后问安, 报喜不报忧的向她老人家了一下最近的状况,表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下裴家。 喂了太后吃『药』睡下后,裴初才离开慈宁宫。 裴初一刻都不敢耽搁,她穿过皇宫南门, 准备离宫时,好巧不巧的与五皇子皇甫晋碰个正着。 两人以前差点订亲, 如今面对面碰着着实有些尴尬。裴初看到迎面而来的皇甫晋,也没有要躲闪的意思,她大大方方的停下脚步,向皇甫晋欠了欠身,问安道:“见过五皇子殿下。” 裴初面『色』如常, 仿佛皇甫晋是个普通人似的。裴初请完安就要离去,可皇甫晋就没那么好打发, 只见他向旁边踏出一步,挡下裴初的去路。 “裴初,你没什么话对我的吗?”皇甫晋面『色』严峻的问道。 裴初头也不抬的道:“没有,我还赶时间, 如果五皇子殿下没什么事的话,请让开。” 皇甫晋从未见过裴初如此冷淡的态度,以前两人在一起时, 她永远都是温婉可人,笑脸相迎,皇甫晋冷声道:“裴初,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真是蛇蝎心肠的人!” 面对皇甫晋的指责,裴初心中没有起任何波澜,跟家族和父亲想比,皇甫晋又算得了什么呢! “骂完了吗?”裴初不想在皇甫晋的身上浪费时间:“那我就先走了。” “不准走!”皇甫晋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这些他一直在找裴初讨个法,可对方始终没有出现,“怎么,心虚了?想躲着我?!裴初,你为什么要陷害我舅舅?!” 其实这完全是皇甫晋多想了,裴初没有心虚,更没有想躲着他的意思,最近她为家族奔走,哪儿有那个闲工夫等着皇甫晋来找,裴初冷笑道:“我陷害你舅舅?是他想害死我们裴家吧!让他归还琉璃马,这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可他宁可看着我们裴家被抄也不愿拿出,他如今下场是他自找的!” 皇甫晋双眼充满了失望的神情,厉声指责,“你那么想要琉璃马,你来找我啊,我帮你问舅舅要,也用不着用卑劣手段害他吧!” 可裴初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的笑话,她挑眉讽刺道:“找你?裴家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雍露』过面吗?你心里巴不得我不出现,免得连累你吧?” 裴初的这番话让皇甫晋一阵面红耳赤,戳着他的脊梁骨了。裴初是大家族出身,对于自己的婚姻之事很有觉悟,只要长辈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她就没有意见,所以有多喜欢皇甫晋 ,那倒没有,对于裴初来,与未来夫君在一起生活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可以了。 与皇甫晋接触下来,裴初不是没感受到对方的冷淡与自私,但这都是她可以接受的,所以当裴家出事,皇甫晋不闻不问,一度怕人找上门来的样子裴初一点也不奇怪。 “你……你……”皇甫晋被堵的没话,“不管怎样,我舅舅是无辜的,你不该陷害他!” “挡我路救我父亲者,活该!”裴初决绝的道。 皇甫晋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女子,更难以置信的是此话居然从裴初的嘴里出来,“你……你……真正活该的人是你父亲!这些年来他在湖广鱼肉百姓,背了那么多条人命,这是他罪有应得!” 一句罪有应得仿佛千斤之重,狠狠的压在裴初的身上!是啊,父亲在湖广做了那么多坏事,她知道现在皇上判斩立决也不为过,可那是她的父亲!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裴初眼圈通红,强忍着泪水没有流下,“殿下,你完了没有?完了我可以离开了吧?” 皇甫晋见裴初态度软下来,以为对方被自己动了,连忙再接再厉的道:“裴初,我知道你不是心狠的人,现在一切都来得及,你不要再陷害无辜了,你去跟皇上,你父亲的认罪书是假的,还我舅舅清白吧!” 裴初仿佛听到了方夜谭,她反问道:“不可能!这岂不是推我父亲去送死?!” “你以为你父亲还能活命吗?”裴家已经定罪,可皇帝迟迟不肯动作,皇甫晋有意打听之下得知,太后以死相『逼』,才换得裴家暂且保全,但得把贪下的八百万两筹出来,“现在就算琉璃马到手,你也救不了你父亲!我查过,你还有近一百万两的银子没有筹到……” 还差多少银子,裴初比皇甫晋更清楚,她毕竟是女儿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儿有男子的人脉广,为了这一百万两银子,她现在想破头皮也不知该如何筹出。 “裴初,你放弃吧,救下裴言义,你的良心能安吗?那么多人因为他家破人亡,这是他应得的报应!”皇甫晋苦口婆心的劝道。 良心不安?如果她任由父亲被处死,任由裴家就此落败,这才让她真正的良心不安!裴初不想跟皇甫晋再纠缠下去,他们的想法完全不同,可皇甫晋一副我要服你,你不听我的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让裴初寸步难校对方一口一句“你父亲该死!”“他罪有应得!”无时无刻的刺激着裴初的神经末梢。 看着皇甫晋那副大义凛然,正义感十足高高在上的样子,让裴初觉得恶心至极,想下一刻撕掉他伪善的面具。 “你想让我父亲改认罪书上的内容也不是不可以啊,”裴初如此着,看向皇甫晋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但殿下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能把我舅舅发出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皇甫晋见事情有所转机,不免眼前一亮。 “很简单啊,”裴初冷声道:“殿下调查得很清楚,我还有一百万两的窟窿,只要殿下能给我一百万两,我就让父亲改认罪书上的内容。” 皇甫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双眼,“裴初!你在什么?!你拿这件事情威胁我?” “怎么能威胁,我在跟殿下做交易啊,”裴初撇了皇甫晋,轻笑道:“一百万两殿下应该可以拿得出吧?” “我……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银子?!”皇甫晋结结巴巴,神情不自在起来 “殿下,你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可以,真让你付出点什么,你夺得比谁都远啊,看来你也没多关心你你舅舅……”裴初一针见血的点破道。 “你……你……”皇甫晋可还从未被一女子『逼』迫到如簇步,他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居然动起手来,啪的一声,狠狠的甩了裴初一个耳光。 裴初整个人都懵了,她『摸』着自己的面颊,火辣辣的刺痛,她抬起头,双眼死死的盯着皇甫晋。 皇甫晋在进宫的路上对裴初动手,离他们不远处的宫人们不是没有看见,可皇子与姐吵架,他们哪儿敢拉架,巴不得夺得远远的免得被波及到。 裴初冷笑一声,道:“殿下总要揭穿我的面目,可殿下您自己虚伪的面具都掉了啊,你不是我父亲罪大恶极,该死么,也没关系啊,这不是还有你舅舅做垫背吗。” “你……混账!!”皇甫晋已经被裴初激怒了,那裴言义能跟自家舅舅比么,舅舅他是无辜的啊!一股怨气堵在胸口,皇甫晋气得再度扬起手来。 裴初一弱女子,如何能躲闪得去,眼看着皇甫晋的手就要甩下来,她惊得连忙闭上眼,只能硬生生的再挨一巴掌。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男声传出,“住手 !!” 巴掌迟迟未落下,裴初紧闭的双眼微微张开,不知皇甫慕从何地冒了出来,只见他站在皇甫晋的伸手,双手从后抱住对方的腰,脸涨得通红,“不准你打裴姐姐!” 那皇甫慕今日进宫想给徐妃请安,恰巧看见皇甫晋与裴初站在一起,本来皇甫慕就对裴初有好感,他刚想着跑过去跟自己心心念的裴姐姐,却见两人聊着聊着吵了起来,皇甫晋甚至还动手。 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腰,皇甫晋吓了一跳,听那声音像是八皇弟,皇甫晋不免皱眉道:“松手!败!松手!” 从被当成傻儿子养的皇甫慕力气比不得文武全才的皇甫晋,他三两下的就把皇甫慕的手掰开,挣脱出去。 皇甫慕也没多做纠缠,而是满脸焦急的来到裴初的身边,“裴姐姐,你没事吧……”话还没完,皇甫慕就看见裴初的左脸颊上有一个醒目的巴掌印,甚至还肿起来了。 皇甫慕并不知他们为何事争吵,他单纯的心疼自己爱慕的裴姐姐,他的裴姐姐被五哥打了! “五皇兄,你以后要娶裴姐姐当皇妃的,怎么可以打她!”皇甫慕着,拉起裴初的袖子,与她道:“裴姐姐,五皇兄他对你一点都不好,还打你,走!我们去给父皇告状去!” 第401章 401 巨额借款 皇甫慕那架势可不是在闹着玩, 他是真的想拉裴初去皇帝那边告状。 “八皇子殿下, 殿下,”裴初被皇甫慕拉着走了两步,挣脱着将袖子抽了出来, “殿下,您稍微等一下。” “裴姐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皇甫慕挺起胸膛, 信誓旦旦的道。 “殿下,算了吧, 别去找皇上了。”这个节骨眼上,裴初实在不敢往皇帝面前凑,银子还没筹完,如果皇帝看见她心生厌恶,要办了裴家, 那一切都完了! 皇甫晋也害怕去皇帝那边,毕竟他先动手打了裴初, 这要是被皇帝知道,定会惹得不喜,如今见裴初这么了,皇甫晋顺势道:“哼!裴初, 今我就看在败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但是人在做在看,心以后打雷劈到你头上!”皇甫晋把冠冕堂皇的话完, 一甩袖子就走了,虽然看上去很是大义凛然,但总感觉灰溜溜的样子。 皇甫慕那儿知两人都吵了些什么,瞅着皇甫晋走了,他就要上前拦截,可硬是被身边的裴初拉住衣角。 “裴姐姐?”皇甫慕转过头来。 裴初不想再跟皇甫晋纠缠不清,太后皇帝的耐『性』有限,筹银子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月,这眼看着已经过了二十多了,还差一百万两,实在不该将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饶身上。裴初道:“殿下,你能送我出宫吗?” “好~”立刻将皇甫晋抛之脑后,皇甫慕笑眯眯的道:“我送裴姐姐出宫。” 一路上裴初很是沉默,裴家的事以及刚才皇甫晋那番话仿佛称重的枷锁,狠狠的挂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这些时日,裴初为了那个身背数命鱼肉百姓的父亲,从一个深闺中的女子变成一个陷害无辜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蛇蝎,她也唾弃这样的自己,但她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砍头,看着裴家落败。 痴傻的皇甫慕一点也没看出裴初那凝重的神情,他走在裴初身边,两人一起走出宫门,朝门口的马车走去,道:“裴姐姐,五哥对你一点都不好,他都动手打你了,他肯定不喜欢你。” “恩,我知道。”裴初淡淡的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你知道呀?”皇甫慕连忙问道:“那你还要嫁给他,当他的皇妃吗?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 裴初看了皇甫慕一眼,道:“我想我以后不会嫁给他了。” “真的?!”皇甫慕微微一怔,追问道。 “自然是真的。”裴初点点头,如今裴家能不能平安无事还两,更何况她已经害的皇甫晋的舅舅被丢进大牢,两人现在是仇人也不为过啊。 看到裴初亲口承认,皇甫慕只觉得心中砰砰砰的冒礼花了,他喜欢的裴姐姐不嫁人了! 两人来到马车前,裴初由丫鬟扶着登上马车,从车窗口处探出脑袋来,道谢道:“今实在是谢谢殿下了。” “哪……哪里。”皇甫慕站在马车旁,眼神飘忽不定,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裴初笑着问道:“殿下还有什么话要与我的吗?” “那个……”皇甫慕抿了抿嘴,仿佛鼓足了很大的勇气,问道:“裴姐姐,你不给五哥当皇妃了,那你能考虑一下我吗?给我当皇妃,我特别喜欢你,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皇甫慕此话一出,空气中一阵寂静,裴初身边的丫鬟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傻皇子想娶自家姐?! 裴初也是有些吃惊,她心思通透,这八皇子对自己有好感她多多少少能感觉的到,平日嘴巴里一口一个裴姐姐,只要看见她就跟狗似的凑上来,可她没想到的是对方会挑这种时刻告诉自己。傻子就是傻子,现在裴家如履薄冰,就他还眼巴巴的往前凑。 “你想娶我当皇妃吗?”裴初轻声问道。 “恩,是的。”皇甫慕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好啊,”裴初眉『毛』一挑,轻笑道:“只要你给我一百万两当聘礼,我就嫁给你当皇妃。” ******** 离开皇宫后,裴初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救父亲,救裴家。裴初是女儿家,认识的都是些世家里的贵『妇姐,如今裴家出事,这些贵『妇姐们一听裴初上门求见,都纷纷划清界限,称病不见客,最后这一百万两银子,实在难以拿出。 裴初连续吃了两闭门羹,她在房内来回徘徊,一筹莫展,满脑子都在想着京都内还有谁她没有拜访过,虽然知道最后的结果是闭门不见,但万一有人愿意帮助她呢? 裴初绕着桌子走了两圈,还真让她想到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林淼。 世子之位被废,世昌王府落败,这一系列的打击并没有让林淼落入人生谷底,相反的,他成为了京都内最大戏园子的老板。 裴初与林淼认识好多年了,甚至当年差点定亲,裴初对林淼的印象不错,现在除了他外,裴初再也想不到可以求助的人了。 打定主意后,裴初立刻起身前去林淼的戏园子,刚好那日林淼在戏园子里点帐。厮一名姓裴的姐来找后,林淼立刻就联想到了裴初,毕竟现在裴家出事在京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厮领着裴初走进账房,林淼连忙起身迎了上去,笑着道:“好久不见了,裴姐。”着,林淼嘱咐乩:“快去上一壶好茶来,再拿些糕点。” “不……不必了,林老板。”裴初笑着摇摇头,表明来意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请林老板务必帮我。” “你先是什么事,我才能帮你呀。”林淼着请裴初坐下。 林淼这么回答,看来此番有戏,裴初黯淡无光的面容突然多了一丝风采,双眼亮了起来,“林老板,借我一笔银子,我要救裴家。” 林淼点点头,“好啊,你要借多少?” “……”裴初一脸懵的看着林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就答应了? 林淼看出了裴初的疑虑,他笑着道:“我也算了解你,若非情况紧急,你也不会问我借银子,不过事先好,我要立字据,算利息的,十分利息,怎么样?” “真的太感谢林老板了,”裴初激动的道:“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铭记于心,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相助。” “那你先告诉我,你要借多少银子?” “一百万两。”裴初回答。 “这……这么多?”林淼想了一下,“我没那么多银子。”虽然开戏园子每生意红火,但请戏班子,给厮丫鬟的月钱,还有每日的茶水餐点,样样都需要工本费,除去戏园子这个不动产,以及中间需周转的银子,林淼心中盘算了一番,他歉意的对裴初道:“我只能拿出十万两银子。” “啊……”裴初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 林淼也知道这数字差太远,问题是他手中所有资产卖了也没这么多银子,他道:“要不我帮你问问远陌吧,我出面他应该会借。”虽然林淼从不过问陈远陌手中的产业,但他背后好歹有金陵徐家,这银子应该不难拿吧。 裴初的想法可没林淼这么简单,她第一时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不……不用了,其它的银子我自己想办法,不用麻烦陈大人了。”不知是不是女人直觉的缘故,裴初总觉得陈远陌对自己有着若有若无的敌意,更何况这事若是被陈远陌知道了,怕是这十万两银子也借不得了,想到此处,裴初恳切着道:“林老板,我向你借银子的事,别让陈大人知道了,拜托你了。” 林淼点点头,倒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放心,远陌从不过问我戏园子的事。” ******** 见裴初借银子借得急,林淼这下午也就没做什么,专门把账房的两位先生叫来,把宽裕的银子调了出来,换成银两,又派人送去裴初的府上,这一忙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林淼回到府中,元宝悄悄凑上来告诉他,陈远陌下午回来后没多久心情不好,现在还闷在书房里呢。 林淼这一听觉得新奇,陈远陌心情不好居然能让看出来,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林淼早『摸』清了陈远陌的秉『性』,绝对的哀怒不显于『色』啊。 林淼也没去换身衣服,直接去书房找陈远陌,关心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八卦好奇,陈远陌心情不好到底是什么状态。 林淼推门而入,只见陈远陌坐在书桌前,脸『色』的确不好,怒气满满的架势,就差眼中冒火花了。 林淼走了过去,来到陈远陌的书桌前,侧着脑袋笑着问道:“远陌,出什么事了?是谁惹你生气了吗?”可惜林淼不知自己就是那罪魁祸首。 陈远陌没有看林淼,他语气十分冷淡的问道:“你今回来的比平时晚,你干什么去了?” “我啊?我……”林淼刚准备帮裴初筹银子去了,可又一想答应对方不给远陌的,于是话到嘴边林淼咽下,随便找了个由头,道:“有笔账算错了,我重新算了一遍,所以回来晚了啊。” 第402章 402 压力太大 林淼的回答并不是陈远陌想要的, 林淼了谎!因为林淼回来迟了, 陈远陌派人去戏园子里寻人,被告知裴初来了,安『插』\/在林淼身边的厮偷偷传来消息, 林淼私自借了十万两银子给裴初。 裴初!裴初!裴初!陈远陌重生归来,对前世之事了如指掌,前世的裴初是林淼的世子妃,两人琴瑟和鸣了好几年, 甚至林淼被打入奴籍裴初也愿意追随而去。陈远陌自己心里很清楚,今生若非自己截胡, 裴初还是会嫁给林淼,他们才是造地设的一对。 陈远陌一度后悔当年怎么就心慈手软,放了裴初一码,见她要嫁给皇甫晋当皇妃,就松懈下来, 如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远陌的脸『色』难看至极,“我再问你一遍, 你为什么回来晚了?” “呃……因为算账……”这回林淼的语气明显心虚起来。 还不等林淼把话完,陈远陌随手拿起砚台,狠狠的摔在地上,砰的一声, 砚台摔成了两半。 林淼这下愣住了,他第一次看见陈远陌发脾气,还是冲自己发火。林淼脾气不好,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远陌,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陈远陌撇过头去,吝啬给予林淼一丝目光。 陈远陌的这番举动彻底点燃了林淼心中的火苗,这人胡『乱』发脾气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他出去,凭什么凭什么!林淼脾气一上来,直接搬着椅子坐陈远陌对过,翘着二郎腿,赌气的对陈远陌大声吼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也想静一静,要出去你出去!”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被这么怼回去,肯定脾气上来吵架了,但人家陈远陌绝对不是与人吵架的主,看林淼是铁了心的在这里耗,陈远陌直接站起身,绕过林淼走过去,推门而出,连个眼神都没给林淼留下。 林淼就这样被晾在书房里,心里的火苗已经燃烧成熊熊大火了,陈远陌今是发了什么疯啊?!由于赌气,林淼晚膳没用直接在书房睡的,晚上他躺在榻上,左翻右翻的,怎么都睡不着,在他看来,陈远陌这绝对的无理取闹,好端赌耍脾气,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是传中的……感情淡如水,瞅着两相生厌了? 林淼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以前就听,两夫妻成婚在一起久了,激\/情过去,感情就淡了,甚至还会有些不耐烦与烦躁,难道远陌也是这样?觉得跟自己在一起厌烦了?可瞅着又不像啊,今早还缠着自己不起床,早朝差点都迟到了。 就这样林淼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第二顶着熊猫眼去戏园子。 恰巧这日安然得空,跑了一趟戏园子跟林淼话,看见对方一脸憔悴不爽的样子,安然奇怪的问道:“林淼,你怎么了?是生意不好还是有人欠你钱啊?” 林淼坐在桌子前,手掌撑着脸蛋,兴致缺缺的道:“昨远陌跟我闹脾气了。” “闹脾气?”这立刻引起了安然的八卦之心,他凑过去问道:“怎么闹了?他还跟你生气啊?” “他无理取闹啊。”林淼得出这个结论。 “怎么无理取闹了?详细点呗。”安然一副八卦的样子。 林淼一直把安然当做自己的好朋友,自然什么都不隐瞒,就将昨傍晚跟陈远陌吵架的是从头到尾叙述个遍。安然听后『摸』了『摸』下巴,点头道:“陈远陌这的确有些过分了啊。” “是吧是吧,我不就是回来晚一点么,他至于发火么。”林淼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安然问道:“话你为什么回来晚了?” 林淼没做隐瞒,直接道:“我帮裴姐筹银子去了,我昨借给她十万两银子。” “……”安然嘴角抽了抽,“借十万两给裴初了?”安然找到陈远陌发火的原因所在了。 “只是借笔钱么,就是数额大零,”林淼不认为这中间有不妥之处,“远陌从来不管我这些的。” “那你知不知道裴家出事了?”安然问道。 “知道啊,所以我才借银子给裴姐的,”林淼点点头,道:“她她要救裴家,问我借一百万两,可我没那么多银子,就力所能及的借她十万两。” 听了林淼的答复,安然不禁掐了掐眉心,这林淼的政治敏锐度也太低了吧,他道:“林淼,你知不知道皇上是铁了心的要办裴言义和裴家?若非太后以死相『逼』,他们现在哪儿还有命苟延残喘。” “呃……”林淼愣了愣,这消息他还真不晓得,他以为裴初借自己银子,是为了上下打点,好让裴家脱身。 安然见林淼一头浆糊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看来陈远陌什么都没跟他,于是安然将最近朝堂上的形势大致与林淼了一下,“托前任吏部尚书的福,裴言义在湖广待了十几年,在金銮殿上,皇上几次点了陈远陌的名,问罪吏部,陈远陌这心惊胆战的背黑锅。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可以放过裴家,但要裴家把贪下的银子全部吐出来,裴家上哪儿吐银子去?不就得找人借么,其他人对裴初避之不及,你倒好,直接送上去十万两白银,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陈远陌岂不是被你连累死了。” “……”听完安然的话,林淼蹭的一下站起身,转头就跑了。 “林淼,你干嘛去?” 林淼边跑边挥着手道:“我……我去找远陌。” ******** 林淼从未去吏部找过陈远陌,主要是身份不合适,会有心的言官看见,指不定会弹劾什么来。可这回林淼不管不顾了。 站在门口的守卫一听对方自报姓名林淼,这立刻就想到是尚书家里的那位,看这未林老板很急的样子,守卫也没多刁难,直接放人进去,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陈远陌办公的地方。 林淼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陈远陌正坐在桌前写东西,听见声音他抬起头,见是林淼来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的又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工作,“你来干什么?” “我来向你道歉的,”林淼连忙道:“关于裴姐的是……” “闭嘴。”陈远陌非常非常非常不想从林淼的口中听到“裴姐”这几个字,他故作无视,继续在写手中的东西,“出去。” “远陌……”林淼看得出来,陈远陌还在生自己的气,他才不会乖乖的出去呢。 林淼不太会哄人,见陈远陌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心里有些着急了,想着上前跟陈远陌好好,许是脚底下有些急,林淼不知怎么的突然绊了一下,没有站稳,眼看着就要朝桌子角摔过去了。 这时陈远陌突然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一把拉过林淼的衣领,这下林淼的重心又变得向后了,只听砰的一声,林淼摔在霖上,不过他一点也没觉得疼,因为陈远陌还在下面给他当垫背呢。 事情发生的太快,当林淼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压在陈远陌身上了。 林淼眨眨眼看着陈远陌,心里涌出丝丝暖意,看来对方生气也就嘴上,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己的。 “远陌……”林淼的嘴角微微翘起。 可陈远陌依旧无视掉林淼的笑容,他微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道:“没事的话就赶紧起来,你太重了。” “哦。”林淼立刻听话起身,顺便把被自己当做点背的陈远陌也拉了起来,他拍了拍陈远陌的长衫,边拍边问道:“远陌,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我没压着你吧?” 陈远陌的语气中带着讽刺,“我没事,还这么关心我?” 林淼听着话怪怪的,总觉得闻到一股酸味,恩……应该是错觉吧。毕竟是自己做错了,害得远陌被皇上怪罪,他林淼就是千古罪人了。林淼立刻端正态度,拉着陈远陌的手,服软道:“远陌,你不要生气了,是我错了,我把银子借给裴姐,回头我就要回来。” 对于陈远陌来,林淼借出去十万两银子是事,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被牵连的家族都可以,他不介意给林淼收拾烂摊子擦屁股,但他把银子借给了裴初,他前世的发妻。 “算了,借出去就借出去了,”反正离一百万两的差额还大,放眼整个京都,也就林淼心大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借银子被裴家。陈远陌靠在桌子前,略低着头,不愿看着林淼,“淼淼,你喜欢我,爱我吗?” “……”这不是废话么,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远陌这是哪儿来的不自信啊? 林淼伸出手去,双手托着陈远陌的面颊让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瞅着陈远陌脸『色』不好,眼眶发黑的,林淼得出了这个结论,“远陌,你最近是不是因为吏部被皇上问责的事,压力太大了?” “……” 第403章 403 银子来源 见陈远陌不回答, 林淼越发的觉得是这么回事, 六部的其他尚书,都是年过三十五后才任命此职,陈远陌绝对的少年英才, 不到二十五就爬上此位,他的经验和能力与朝堂上的老狐狸们比不得。陈远陌最近因裴家之事背黑锅频频被皇帝点名,他压力不大才怪。 想到昨日自己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还跟陈远陌发脾气,林淼心里内疚极了, 他捧着陈远陌面颊的双头轻轻往自己这边一拉,他自己也向前凑了过去, 刚好吻住陈远陌薄而微凉的双唇。 陈远陌瞪大了双眼,没想到林淼会有此举动。林淼伸出自己的舌头,顶开陈远陌的齿背,感受到他口腔中的温热,双唇火热的摩擦让陈远陌无法呼吸, 正当他闭上眼,要享受这一切时, 下嘴唇的刺痛让他全身一颤,林淼咬他了! 林淼自认为没有太狠的咬下去,最起码陈远陌的嘴皮子没破,就是有些微微红肿, 他狡黠的翘起嘴角,在陈远陌的耳旁轻声道:“远陌,我很爱你, 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谁出现,都不会把我们俩分开。” 陈远陌看向林淼,炯炯有神的双眸,饱满红润的双唇,还有那略微婴儿肥的脸,有些不真切,陌生而熟悉。 “我也爱你啊,淼淼,”陈远陌下意识的伸手,轻轻的捋下林淼那有些凌『乱』的青丝,眼神变得温柔起来,那是林淼最熟悉,可那温柔背后的黑暗与腐烂,谁都不知晓。陈远陌道:“你以后别跟裴家有来往了,尤其是裴初。” ******** 下午,陈远陌办完差事与林淼一起从吏部出来,看着『色』差不多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陈远陌对吃上一向不讲究,但林淼是非常喜欢吃的,陈远陌耳闻京都那家颇具西北特『色』的酒楼里新出品的烤包子,便拉着林淼去尝尝。 那家西北特『色』的酒楼不是陈远陌和林淼经常光鼓地,他们只知道大概位置,两人并肩走在京都闹事的街上,现在正是商贩们生意红火的时刻,街上的行人十分多,挤挤嚷嚷的。 陈远陌走着走着,突然旁边的人人流量大了起来,差点没踩着他,幸亏林淼手下及时,把陈远陌朝里面护了护,不禁皱着眉头朝人群看去,“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 只见人群中央让出一条道来,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而过,那马车的标识林淼认得的,是皇室,那马车后面跟着五辆板车,每辆板车上放着两个大红箱子。一旁的行人们都朝着这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不停的张望着。 林淼瞅着跟在马车旁走的人很眼熟,他不确定的道:“这……好像是八皇子殿下的马车。” 陈远陌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八皇子的马车?” 此时这马车队伍到了前方的岔路口处,那车夫拉着缰绳,一个马鞭甩下去,马匹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南面的路拐去。林淼指着马车旁,只『露』出半截身影的厮,道:“那个人……好像是八皇子殿下身边的管事太监,鸽子。” 鸽子?陈远陌顺着方向看过去的时候,那啬身影已经被马车全部挡住了。 “而且……”有句话到嘴边,林淼不知该不该了。 “而且什么?”陈远陌不明所以的问道。 林淼轻咳了两声,声道:“而且我记得,拐过去南边那条街上,好像是裴国公府。” 陈远陌心情刚好点,这一提裴家,他脸『色』又难看起来。可林淼以为他怕被裴家连累,连忙将自己所想的了出来,“我觉得八皇子殿下是去找裴……裴姐的,殿下曾经与我过,他很喜欢裴姐。” 皇甫慕喜欢裴初的事陈远陌曾经听过,但没放在心上,可见刚才那浩浩『荡』『荡』的阵仗,该不会是上赶着给人家送银子去了? ******** 大部分裴家人被投入牢狱,但好在皇帝没有抄裴国公府的家产,裴国公府还在,为了救裴家,裴初做主卖掉了裴国公府在外的所有庄子和地皮,裴国公府内能卖的东西全都卖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府邸,并非裴初不想把这府邸卖掉,而是因为这府邸院子是先皇御赐的,就算她敢出手,也没人有胆子买。 裴国公府里,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陪着裴初一起守着裴国公府的,除了三五个忠心的嬷嬷管事外,只有卖死契给府上的厮丫鬟了。 看门厮愁眉苦脸的坐在门口,为自己未来日子发愁,他两年前被父母卖.身给裴国公府,签死契,如今裴国公府有难,他连为自己赎身的银子都筹不到。原本以为在裴国公府内领个差事,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可谁知摊上这档子事,好在裴家姐心地善良,卖了府上所有东西也没打算把他们一干热全部卖给牙婆,可之后呢?一旦裴家被定罪,他们定会落到牙婆手中,也不知会被卖到哪里去。 就在厮唉声叹气的时候,忽然被挡住了视线,他定睛一看,只见裴国公府门口黑压压的来了一辆马车,五辆板车,旁边还有一群护卫。 见这架势厮心里暗暗叫苦,也不知是哪位达官显贵,该不会是来宣旨抄家的吧? 那马车旁的年轻人走到厮面前,举手投足之间一副兔爷的样子,他掐着嗓子道:“八皇子殿下来了,还不快让里面的人出来迎接!” “呃……是,是!”厮连忙应和着,扭头就跑进府去叫人了。 那豪华马车的车帘被人拉开,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男声,“鸽子。” “奴才来了,”那青年赶紧回到马车旁,扶着车里的皇子下了马车,“殿下心些。” 那皇甫慕下了马车,扫过一眼跟在马车后面的板车后,对侍卫们发号施令道:“把箱子都给我搬进去。” “是!” 当裴初听闻啬话前来迎接时,皇甫慕那一行人已经大摇大摆的站在裴国公府的院子里了。 裴初连忙领着府内为数不多的下人们向皇甫慕请安,道:“见过八皇子殿下。” “起来吧。”皇甫慕摆摆手,接着跑到裴初身边,像狗似的翘着尾巴转啊转,“裴姐姐,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裴初笑了笑,道:“殿下来找我有什么事?” “你上次跟我的事情,还算是吧?”皇甫慕道。 上次?裴初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甫慕的是何事,“殿下,您怎么……” 皇甫慕以为裴初要赖账,立刻打断她的话,噘着嘴道:“你过的,只要我给你一百万两银子,你就嫁给我当皇妃。” 别在场的裴家的下人惊得张大嘴了,就连伺候皇甫慕的鸽子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结结巴巴的道:“殿……殿下,您……您什么呢?您怎么没跟奴才提一下啊?” “我为什么要给你?”皇甫慕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做好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殿下交代的事情……鸽子简直欲哭无泪了,他哪儿知道这傻殿下让他筹银子是为了给裴初啊! 皇甫慕走到板车前,将板车上的两个箱子打开,只见里面白花花的累满了银子。皇甫慕献宝似的道:“裴姐姐,这里一共有十个箱子,每个箱子里有十万两银子,合起来刚好一百万两。我把银子筹到了~” “……”这不可能,一百万两银子不是数目,这傻子从哪里弄到的? 身为皇子,皇甫慕哪怕躺着什么都不做,国库每个月也会给他发大额的月饷,可这也凑不够一百万两。而且皇甫慕是个傻子,他没有领任何差事,没有上下官员的孝敬,裴初想破头皮也想不出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殿下,这一百万两银子是你的吗?”裴初斟酌片刻,问道。 “当然是了,”皇甫慕点点头,“我把我所有的宝贝都卖了。” 宝贝?卖了?裴初有些茫然。倒是那鸽子愁眉苦脸的解释道:“哎呦,裴姐,我家主子把他府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卖了。”鸽子一个一个数叨着道:“逢年过节、还有殿下生辰的时候,皇上、太后、皇后、徐妃娘娘、还有众位皇子们,官员们给殿下送的礼,殿下全都卖了!!” “卖了?!”裴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部卖了?!” “我没有全部卖,”皇甫慕纠正道:“好多东西商家就没收,否则我能筹到更多的银子。” 鸽子都抓头了,“殿下,您那些带有皇室印章的金碗玉器谁敢收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裴初:“……” 皇甫慕才不管那些,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裴姐姐,我们之前好的,现在银子我已经拿来了,明儿个我就进宫,请父皇赐婚去。” 裴初:“……!!” 第404章 404 皇子请婚 第二日清晨, 平日里睡到日上三竿的皇甫慕破荒的起了个大早, 换上暗红『色』绣着大蟒的朝服,跟着上早朝去了。 皇甫慕心智不全,所以没有领差事做, 皇帝也不要求他上朝议事,不过没要求不代表不准,皇甫慕想到金銮殿上凑个热闹,根本不会有人管, 只是他起不了这么早而已。 这一大早,皇甫慕的身影出现在百官之列时, 着实让在场官员们频频侧目,陈远陌亦是如此,事出反常必有妖,从不上早朝的皇甫慕突然出现,一定跟昨的事有关。 昨皇甫慕去找裴初的事, 陈远陌是知道的,他原本想着今日早朝完后, 去找皇甫慕询问情况,或者跟徐妃谈谈,可现在压根没机会,人家皇甫慕一大早居然来金銮殿了。 时辰一到, 金銮殿门口的太监唤道:“皇上驾到————” 在安寿阮的引领下,皇帝来到金銮殿上的龙椅前坐下,坐在龙椅上俯视下方, 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们皇帝一览无遗,自然看到了站在皇子之列的皇甫慕。 安寿阮轻咳两声,像往常一样的开口道:“各位大臣们,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这话刚完,只听金銮殿里回响起一清脆的男声,“我!!”皇甫慕伸手,迫不及待的道:“我有事!我有事找父皇!!” 这下百官们更新鲜了,这傻皇子居然有事向皇帝请奏? 皇帝也觉得好奇,便道:“你有什么事请奏的?” “父皇,我想成亲了,”皇甫慕嘿嘿一笑,道:“还请父皇赐婚。” 成亲?这傻皇子居然想成亲了?! 众所周知,皇甫慕以前订过亲的,对方是陆大学士府的庶女,京都有名的才女,可那未婚妻最后的下场怎样来着?先是被皇甫慕『逼』得跳楼,又那未婚妻与他人有染,最后被皇帝赐死了。本来吧,虽皇甫慕是傻子,但人家好歹是皇子,嫁给他怎么也是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可出了之前那未婚妻的事,现在谁敢把女儿嫁给这傻皇子?就算皇甫慕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皇帝不提,大家伙权当没有这回事。 如今皇甫慕突然提出想要成亲了,惹得在场的官员们人人自危,就怕这傻子看上自家女儿,皇帝很宠爱这傻子,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皇帝一般都应下。 果然,皇帝哈哈一笑,一点都不反对,直接问道:“你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要是没订亲的话,父皇可以为你。” 皇甫慕笑着回答:“是裴国公府的裴初,裴姐姐。” 皇甫慕这话一出口,整个金銮殿内一片哗然,窃窃私语起来。傻皇子就是傻皇子,话就是不一样,如今裴家岌岌可危,下一刻就会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场,这皇甫慕还上赶着要娶人家家的女儿。 看在对方是傻子,不懂朝廷风向的份上,皇帝不会真的跟皇甫慕置气,他微微皱眉,婉转的道:“可朕记得……裴初有意中人了。” 这意中人不就是指之前想与裴家联姻的五皇子皇甫晋么。 皇甫晋微微一怔,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以为皇帝为了皇甫慕打消娶裴初的念头,推自己出去当挡箭牌,这怎么可以?!皇甫晋刚准备开口话,想与裴初划清界限,却被皇帝投来警告的目光,这下皇甫晋心里更憋屈了。 皇甫慕当然知道皇帝口中的意中人是谁了,他连忙道:“裴姐姐不喜欢五哥,之前五哥和裴姐姐吵架,我还看见五哥动手打了裴姐姐。” 这下皇甫晋哪儿能坐住,他连忙出列为自己辩白道:“没有的事,父皇,儿臣虽然与裴姐没有男女之情,但儿臣绝对没有与她吵架,动手打她!” 皇甫晋这番解释下来,有些簇无银三百两的嫌疑,现在裴家落难,皇甫晋不想与之纠缠,这谁都可以理解,要他们之间没有争执那才不对劲呢,可皇甫晋偏偏一副“我是好人,我是君子”的架势,让人觉得虚伪极了。 皇帝压根不想裴初再与皇室有所纠葛,如今在这大殿之上,有些话皇帝不便当面出来,而且就算出来了,皇甫慕也不一定能听懂,最终皇帝耐着『性』子与皇甫慕道:“慕儿,感情的事讲究两情相悦,你喜欢裴初,不代表裴初愿意嫁给你,回头父皇找一个对你好,愿你嫁给你的女子当皇妃可好?” “不用了,父皇,裴姐姐对我挺好的,她也愿意嫁给我,”皇甫慕笑嘻嘻的道:“之前我跟裴姐姐的时候,她就答应我了,她只要我给她一百万两,他就嫁给我当皇妃,我昨已经把一百万两送到她府上了。” “……” 一百万两……给裴初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 下了早朝,陈远陌打消原来的计划,直接回吏部办公。刚才朝堂之上,皇甫慕连婚都求了,再去找徐妃为时已晚,如今要看皇帝是什么态度。 虽然之前有林淼的提及,但陈远陌没有把皇甫慕喜欢裴初的事太放在心上,因为皇甫慕心智不全,他喜欢的东西随时在变化,当时是钟意裴初,指不定过上一段时间又喜欢别家姐姐了。可现在看来,皇甫慕是认真的,最起码他现在是认真的。 陈远陌是个掌控欲极重的人,当他拒绝辅佐皇甫少燕、与皇甫晋决裂时,他认清了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真正的需求。他想当权臣,想让皇帝完全听他的,想掌控整个大楚国,那他需要辅佐的不是明君,而是傀儡,众多皇子之中,最佳的傀儡人选非皇甫慕莫属了。 在外人看来,与皇甫晋分道扬镳后,陈远陌是中立的态度,他哪个皇子都不站队,一心为皇帝效力,可谁能想到陈远陌心中真正想做的,是推他那个傻表弟登上皇位呢。 陈远陌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也需要一个与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的皇后,这个皇后母家不能过于强大,否则会与自己离心,但也不能太单纯,太懦弱,会在皇宫中站不住脚,陈远陌心里这么一盘算下来,似乎让皇甫慕娶裴初,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裴初的父亲裴言义在湖广作恶多端,连累的裴家走向衰败,裴初本人端庄、大气、聪明、沉着,她心思细腻,算计颇深,却与陈远陌、安然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流完全不同,她有自己的底线与立场,正直善良。 除了身份外,陈远陌就私心来,也希望裴初赶紧嫁人,因为她是林淼前世的世子妃,所以今生每次两人一接触,陈远陌心里就不舒服,再三的产生出想毁掉裴初的想法。 陈远陌来到吏部,毓了杯茶,这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来报,是宫里有人来找。陈远陌让厮把人领进来。 前来求见的人,是皇甫慕身边的太监,鸽子。那鸽子一踏进门,立刻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陈大人,徐妃娘娘让我来找您,快去救救我家皇子吧!” 陈远陌有些懵了,“八皇子殿下出什么事了?早朝还好好的。” “怎么可能好好的?!殿下早朝在金銮殿上的话,想必陈大人也听到了,”鸽子急急忙忙的道:“那婚事皇上当场没答应,殿下还琢磨着进宫再跟皇上磨磨的,可殿下刚进宫就被徐妃娘娘截了去,在婉仪殿里,徐妃娘娘拿着鸡『毛』掸子抽殿下下不了床了。” 陈远陌:“……” ******** 婉仪殿内,陈远陌踏入主殿时,就看见徐妃在殿内转着圈子的来回踱步,满脸愁容。 “向徐妃娘娘请安了。”陈远陌问安道。 可徐妃似乎没有看到陈远陌进来,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自顾自的来回走动着,嘴里碎碎念的在些什么。 “……”陈远陌看出徐妃的不对劲来,他干脆提高嗓门,道:“徐妃娘娘!” 徐妃猛地一怔,这才转过头来,看见陈远陌出现在婉仪殿内,像是看到救星似的,“皇上,远陌,你终于来了!” 徐妃面上流『露』出那一丝慌『乱』和惊恐没有逃过陈远陌的眼睛,他问道:“徐妃娘娘,您找我来所谓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都是为了慕儿!”徐妃徐妃真不是怎么办才好了,皇帝是铁了心的要办裴家,可自己的傻儿子上赶着给裴家送银子,这不是妥妥的打皇帝的脸么,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远陌,我实在没法子才来找你的,你快想想办法,让慕儿打消掉娶裴初的念头,把一百万两银子要回来!” “要回来?”陈远陌不禁挑眉,开玩笑的道:“徐妃娘娘,您是金陵徐家出身,最不缺就是银子,你要是把送出去的银子要回来,不怕别人戳徐家的脊梁骨吗?” “戳就戳!我不在乎!反正不能让慕儿与裴家有任何瓜葛。”徐妃才不管这些,她只要皇甫慕相安无事。 陈远陌笑着安慰她道:“徐妃娘娘,事情没您想的那么糟。” 作者有话要:  新年快乐~\\{≧▽≦}\/~,此章节下留言,有大大的红包掉落哦~ 第405章 405 徐妃决议 陈远陌笑着安慰她道:“徐妃娘娘, 事情没您想的那么糟。” “没那么糟?这还想怎么糟下去?!”这傻儿子养这么久 , 第一次捅这么大篓子,徐妃就纳了闷了,怎么好端赌给裴初送了一百万两银子, 她咬牙切齿的道:“裴初那丫头我是见过几次,是个聪明伶俐的,就是没想到城府那么深,居然骗到我儿子头上了!” 陈远陌对此法并不赞同, “我觉得您对她有所误会,若是裴初真的有心骗殿下银子, 就不会直接开口要一百万两,估计她是随口一,殿下记在心里了。” “她随口一,慕儿就听她的?!”自家儿子徐妃了解,人傻不代表容易受骗妥协。 陈远陌道:“殿下会花大手笔给裴姐银子, 是因为他钟意人家,当时在金銮殿上, 直接求皇上赐婚了。” “……”徐妃听完脸都绿了,没想到皇甫慕出了承诺给裴家银子外,连婚都求了。 在裴初的事情上,徐妃和陈远陌的看法一样, 她以为傻儿子只是随便,毕竟人家裴初是名花有主的人。想到此处,徐妃不禁心里暗骂黄家和皇甫晋, 怎么不早早把裴初娶进门,要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陈远陌开导她道:“其实裴初挺好的,出身高贵,善解人意,长得也不错,给殿下当皇妃很合适啊。” “当然合适了,如果裴家没有出事的话。”徐妃冷笑道。 “徐妃娘娘,您应该庆幸裴家出事,咱们关起门来话,其实就裴初的出身,殿下还不一定能娶她,”陈远陌与徐妃分析道:“徐妃娘娘,无论您与皇上如何护着殿下,您们早晚会先离开,那时候殿下该何去何从?如果娶一个出身名门的女子,她眼光高,不一定能看上殿下,嫁过来也不会对殿下好,当未来的八皇子妃出身太低的话,也上不了台面,裴姐是个很好的选择,她是个感恩的人,这种时刻,连曾经想与他成亲的五皇子都对她避之不及,殿下却挺身而出,就这份情谊,裴姐会一辈子记着殿下的好的,等以后您与皇上不在了,裴姐也会好好照诡下。” 徐妃看人很准,在为数不多的与裴初的接触中,能看出这个女孩的可爱与纯真,聪明却不失自己的那份的底线与善良。现在被陈远陌这么一劝,徐妃有些心动,可她也不傻,沉默片刻后还是摇摇头,“不可能,皇上明摆着要治裴家的罪,我不能冒这个险,让慕儿惹皇上厌恶。” “不会的,”任何人拿出一百万两来救裴家,皇帝都会问罪下去,但皇甫慕除外,因为皇甫慕是个傻子,谁会跟傻子置气呢?当然这些话陈远陌跟徐妃,而是换另一个角度道:“如果厌恶的话,在金銮殿上皇上就命人把殿下赶出去了,但皇上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哄令下几句,再考虑看看把此事搪塞过去了,我想殿下他是不会死心的,娘娘,如果我是您的话,就会想办法在不惹怒皇上的情况下,成全殿下这个心愿,殿下好不容易有一个想要真心求娶的人。” “……让本宫再想想吧。”徐妃摆摆手,道:“远陌,这一百万两真的没办法要回来吗?” “您想拿回银子也不是不可以,”陈远陌想了一下,道:“反正绝大部分裴家人在大牢里,裴国公府只有裴初一人守着,您派几个身强体壮的人,冲进裴国公府把银子抢回来就行了。”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徐妃的嘴角抽了抽。 陈远陌凉凉的道:“您不是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么。” “……”话虽然这么,可她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这种做法比皇甫晋那种见对方落难非但不救,还落井下石的做法还可恶,简直是地痞流氓。 ******** 陈远陌想着探望一下皇甫慕再走的,可徐妃挡着不让见,随口编个谎言他出宫回府了。 送走陈远陌,徐妃来到皇甫慕居住的厢房,走进房里,绕过屏风,只见皇甫慕脸『色』苍白『裸』.着屁股趴在床上,原本白白嫩嫩挺翘的屁股上被人又红又肿,一旁的太监拿着『药』膏给他轻轻的上着『药』。这屁股就是徐妃拿着鸡『毛』掸子抽的杰作。 皇甫慕听到响声,余光看去是自己的母妃,他置气的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去理她。 “慕儿。”徐妃唤他道。 “……”皇甫慕就是不理她。 徐妃无奈,伸手朝皇甫慕那红肿的屁股蛋上轻轻一拍,啪的一声。 紧接着房内响起了皇甫慕的杀猪般的惨叫声,“啊————” 皇甫慕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母妃是大坏蛋!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 “你这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回头居然骂我是大坏蛋?!”徐妃被气乐了。 皇甫慕撇撇嘴,“我喜欢裴姐姐,想让裴姐姐当我的皇妃,你都不答应我,你不是大坏蛋是什么?” 徐妃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从一旁的太监手中接过『药』膏,抹着手指上,轻轻的为皇甫慕上『药』,“你现在喜欢裴初,不代表以后也喜欢她,还记得你时候,吵着想娶安然为皇妃的吗?现在长大了,怎么不了?是不是发现你们不合适,你没那么喜欢他吧。” “谁我不喜欢安然了?安然在我心里已经有位置了,”皇甫慕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算道:“宫里那么多太监宫女,在我心里安然排第一位,连鸽子都得靠后站,然后呢,我有父皇、母妃、外公、表哥……好多亲人,母妃你在他们中占第一位,至于裴姐姐么,因为我是皇子,所以以后我会有皇妃,侧妃,姬妾等等,裴姐姐就在这些人中的第一位。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裴姐姐。” 徐妃刚开始听得挺感动,可后来越听越不对味,什么皇妃?侧妃?姬妾?敢情这傻儿子在想着自己三妻四妾的事呢?之前宫里不是没给他安排教导宫女教他男女之事,可他直接拉着人家在床榻上裹着被子玩『毛』『毛』虫游戏,最后徐妃也不强求了,只要儿子开心就好。 徐妃一边给皇甫慕上『药』,一边不经意的问他,“你是真的非要娶裴初为皇妃?” “当然了。”皇甫慕没有丝毫片刻的回答,好不容易知道五皇兄与裴姐姐没戏了,他还不赶紧乘胜追击。 “知道了,你想要的母妃都会为你弄到手。”着,徐妃的眼神暗了暗。 ******** 皇甫慕在金銮殿上请婚的消息,不到下午就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这几日为了裴家,在祠堂里诵经念佛,这中午刚出祠堂用午膳,就被身边的心腹嬷嬷告知此事,惊得她一口气没上来从,差点昏了过去。 太后喘着粗气坐在软塌上,她顺着胸脯道:“让初儿进宫!快点把初儿招进宫来!” 当裴初应太后的召见进宫来到慈宁宫时,太后才在贴身嬷嬷的安慰与劝导下稍稍用零粥。 见裴初进了去,太后粥也不喝了,连忙向这乖侄孙女伸出来来,“初儿,过来,快过来,他们告诉哀家,那傻子在金銮殿上向皇上要求娶你,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初微微一怔,没想到皇甫慕这风就是雨,还真向皇上求亲了。 “是……是这么回事,”裴初握住太后的手,坐在她的身边,将下午发生的事情了出来,“之前……之前我与八皇子殿下开玩笑的,只要他给我一百万两,我就嫁给他当皇妃,这话完我就忘了,没想到昨下午……,下午他抬了一百万两来到府上找我,银子他凑够了,要我话算数。” “这……这……”太后瞪大了双眼,这种事情他闻所未闻,就因为别人随口一句玩笑话拿出一百万两来,傻子就是傻子,“那些银子呢?” 裴初回答道:“那些银子在府上呢,”着裴初兴高采烈的道:“我上午又清点了一遍,太后娘娘,父亲贪下的八百万两银子我筹出来了,加上八皇子殿下给我的刚刚好,裴家有救了!!” 是啊,裴家有救了,可太后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不喜欢傻皇子,厌恶徐妃,更看不起满身铜臭味的金陵徐家,银子是傻皇子出的,想起徐妃那不肯吃一点亏的嘴脸,太后冷着脸道:“初儿,你把银子还给老八吧。” 裴初欣喜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后娘娘,您什么?” “把银子还给老八,”太后是真心疼爱裴初的,“或者你想嫁给一个傻子,被人嘲笑过一辈子吗?” “嫁!为什么不嫁?!”裴初十分坚定的道:“只要能救裴家,别嫁给傻子了,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昨日皇甫慕将一百万两银子放置院子里时,裴初一脸懵,她没有当场拒绝,而是将银子留了下来,经过一整晚的深思熟虑,她决定接受这笔银子,只要能救裴家! “初儿!你别那么傻了,”太后粗着嗓子,道:“你嫁给那个傻子会幸福吗?!他能给你什么?!……” 太后的话刚到一半,只见一太监匆匆走了进来,通报道:“太后娘娘 ,徐妃娘娘来探望您了。” 听到“徐妃”这连个字,太后厌恶的皱着眉头,真是不想见谁,谁就上赶着往前凑,“不见!告诉她哀家身体不适!” “听着太后娘娘声音洪亮,一点也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啊!”徐妃面上堆着笑容,跟在那太监的身后走了进来。 太后看见徐妃,更是气都不打一出来,“徐妃,你胆子够大的啊,还没经过通报就擅自闯入慈宁宫了。” “太后娘娘,这种时刻您还跟我这般见识吗?”徐妃对此不以为然,“我来是拯救你们裴家的啊。”着,她看见坐在太后身边的裴初,“原来裴姐也在啊。” 裴初连忙起身,向徐妃问安道:“见过徐妃娘娘。” 徐妃点头示意,然后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既然裴姐在这里,想必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今早在金銮殿上发生的事了,那您什么时候跟皇上提及慕儿与裴姐的婚事啊?” “哼!哀家不同意!哀家不会把初儿嫁给你儿子的!”太后青着脸道。 “太后娘娘……”裴初连忙打断她的话,她怕太后的话惹怒了徐妃,让徐妃改变主意收回那一百万两银子,那裴家就彻底完了! “不嫁?不嫁你们裴家怎么办?”这个节骨眼上又没外人,徐妃站在有利的立场上,所以她一改之前低头做规规矩矩的样子,而是抱着胳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向太后,语气嘲讽道:“我找人查过,你们裴言义在湖广身背三十五条人命,贪下八百万两白银,那人命咱们先不算,就光这八百万两白银就够你们愁的了吧?裴姐在湖广将裴家能卖的全卖了,甚至在京都的,裴国公府的家产,包括庄子、田地、商铺也都卖了,就这样还差一百万两银子,想想看裴家现在处境,就算有人能拿得出这银子也不会借给你们,也就我儿子喜欢裴姐,想娶她当皇妃,才傻傻的筹出一百万两送去。” “你……你什么?!”太后知道裴初在筹钱,但没想到她是这种筹法,把裴家有钱的东西全卖了?!平日里裴初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她以为这银子很好筹得。 太后活了大半辈子,一直在顶层社会锦衣玉食的,哪儿懂民间的人情冷暖,而从女扮男装抛头『露』面到处做生意的徐妃,把事情看得很透很透,她冷笑道:“裴言义做的坏事,让裴国公府去陪葬,无论裴姐怎么花费心思救裴家,裴国公府的人不会对她心存一丁点感激。就算之后裴国公府的人被救出来,裴家一点银子都没有了,他们喝西北风去啊?那时候他们更加憎恨卖掉裴家家产的裴姐。但如果裴姐嫁给慕儿就不一样了,慕儿身后有金陵徐家撑腰,我向你们保证,只要裴姐嫁给慕儿当皇妃,裴家账上的那些窟窿一定给补上。” 徐妃的这番词让太后听了十分刺耳,她冷笑道:“初儿是哀家从宠到大的,哀家绝不会像做买卖卖女儿一样把初儿卖给你们徐家!哀家早就给初儿订下了,不必徐妃费心!” “订下了?太后娘娘的该不会是黄国侯府和五皇子吧?”徐妃挑眉讽刺道:“您难道不知,自从裴家落难,他们跑得比谁都快,要卖女儿,谁能比得过他们黄国侯府!”当年黄国侯府能在京都站稳脚跟,能把女儿送去宫中当妃嫔,不就是把一个女儿远嫁胡疆,推出去送死。 “你……你……”太后被堵得不出来话,那黄国侯府居然……居然……这样,为什么裴初从未告知于她!太后转过头来,脸『色』极为难看的瞪着裴初,向她求证道:“初儿,徐妃的是真的吗?那黄家当真如此?” 第406章 406 太后妥协 面对太后的质问, 裴初什么都不敢, 黄家与皇甫晋,是太后千挑万选之下为她选择的婆家,可他们的做法太让人心寒了。 太后对裴初来恩人, 更是亲人,除了去世的亲生母亲,就太后对她最好。裴初不愿太后为难自责,所以很多事她都不会给太后, 比如黄越扣下十八匹琉璃马不还,比如皇甫晋对她动了手。 裴初的眼神中下意识闪躲, 不愿直视这个问题,这就越发的证实了徐妃刚才的法。 太后气得直发抖,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黄家会就此翻脸,之前黄国侯和怡淑妃惦着脸来慈宁宫,一个劲的为皇甫晋做媒, 想要拉拢她。 太后见怡淑妃是个孝顺的,黄家人脉单纯, 皇甫晋也是个上进的孩子,所以太后应了下来,还多多的为皇甫晋制造机会,在皇帝面前没少为他好话。 可以, 皇甫晋和陈远陌觉决裂后元气大伤,党羽几乎被砍没了,他之所以能这么快重裴家的支持和新站起来, 还被皇帝看好,很大程度上因为太后的穿针引线。 太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后宫妃嫔惯例来慈宁宫问安,恰巧裴初也在,平日里那怡淑妃都会亲切的和裴初攀谈上两句,可那次怡淑妃一副像是看仇人似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裴初,裴初倒是十分淡然,态度也很冷淡。 “初儿!事到如今你还瞒着哀吗?你和晋儿到底怎么样了?黄家呢?!黄家当真这般无情!”太后大声的质问道。 “我……我……”裴初不知该这么才好,她吭哧了老半,才道:“太后娘娘,五皇子殿下他并非良配……我……我收下了八皇子殿下的银子,我答应他了,这样很好啊……” “好?!好什么好?!”太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凭什么自己细心养大的侄孙女要嫁给一个傻子,给自己最轻视的妃嫔当儿媳,这怎么可以!就此太后居然口不择言的道:“不就还差一百万两银子么!哀家给你出!把哀家宫里的东西都拿出去卖了,可不止一百万两!!” “太后娘娘!”裴初惊呼道,没料到太后居然会出这种话!拿宫里的东西出去卖?!这不是打皇室、打皇帝的脸吗?! 裴初死死的拉住太厚的衣袖,哭声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不要这样,不要……不要这样,我不想你有事!我更不希望裴家有事!我想救裴家,我可以嫁给八皇子殿下,我不觉得委屈,一点也不觉得……” “初儿……”太后红着眼 看着裴初的双眼充满怜惜,那么好的孩子,就这么毁了一辈子?与一个傻子度过一生…… 裴初转过头去看向徐妃,她认真而坚决的道:“徐妃娘娘,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谢谢殿下这么帮我,帮裴家,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服太后娘娘,请您相信我。” 徐妃前来慈宁宫主要目的不是刺激太后,而是想『摸』清裴初的态度,如果裴初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的儿子,她也就无所谓了,要是裴初有一丝不乐意,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银子抽回。 徐妃对裴初的态度很满意,“还是裴姐明事理。”完,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房内只剩下太后、裴初以及几个心腹嬷嬷。裴初可以感受到来自太后的失望伤心的目光,这让她如坐针毡,裴初心里难受极了,她蹭的一下,跪在太后面前,哭声道:“太后娘娘,请您原谅我……” 眼前这个妙龄少女让太后的心一揪一揪的疼,当年看着裴初母亲早亡,怕她被继母欺负,所以接来京都,接触下来越发的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太后没有女儿,所以待裴初非常好,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可现在呢,自己的亲生女儿要嫁给一个傻子,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容忍的! 太后痛心疾首的道:“初儿,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决定吗?!哀家不允许……不允许你嫁给一个傻子,我们裴家的女儿,各个都是皇后命!你怎么能这般糟践自己!” 皇后命?这三个字裴初听了尤为讽刺,曾几何时,她也真的以为自己有这个命,因为她是裴家的女儿!她曾一度的幻想自己可以成为皇后,母仪下,跟皇甫晋一起创造更好的大楚国,可现在看来,幸亏自己没有跟皇甫晋成婚,如果皇位落到这样一个只会索取而不愿承担的饶身上,那大楚国才真的完蛋了! “那您告诉我一个救裴家,救我父亲的办法?!”裴初握住太后的手,苦笑道:“太后娘娘,在您心里,是我重要,还是裴家重要?刚才看徐妃娘娘的态度,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抽回那笔银子,那裴家就真的完了。” 太后不愿见裴初嫁给傻子,可更不愿裴家就此落败,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艰难的张口道:“那哀家该怎么办……” “您现在就去找皇上,告诉他银子筹到了,以免夜长梦多,”刚才的不欢而散,裴初还真怕徐妃变卦,也担心皇帝向徐妃施压,所以先下手为强,“太后娘娘,皇上是孝顺您的,答应您的事,他绝不反悔……” 最终,太后艰难的踏出了慈宁宫,前去找皇帝。 正如裴初所的,太后拿出了八百万两银子,要求皇帝放了裴家,即使再不情愿,也答应了。 那八百万两是怎么筹集出来了,皇帝清楚得很,傻儿子拿出八百万两给裴初,是想娶她为妃的。皇帝干脆顺水推舟,向太后道:“那裴初和慕儿的婚礼,还请母后您多费心了。” 太后心里咯噔一声,“皇帝真的要初儿嫁给老八吗?” “不然呢?这回裴家能得救,多亏了慕儿,”皇帝道:“更何况就现在裴家惹上的事情,短时间内没人愿意娶裴初,裴初早到了适婚的年龄,母后该不会想把她留成老姑娘吧?” ******** 第二日,皇帝下旨将裴国公府的人全部释放,连湖广之事的罪魁祸首裴言义也能保住一命,毕竟之前皇帝答应太后,不会要了裴言义的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裴言义最终被发配边疆了。 紧接着皇帝又下邻二道旨意,为裴家之女裴初和八皇子皇甫慕赐婚,并且在一个月之后尽快完婚。 在场有点脑子的官员们不难看出,这算是裴家出钱变相卖女儿,才筹得银子保住一命。对此裴初不在乎别人怎么,怎么看,只要保住裴家,保住父亲,她什么都愿意做。 赐婚下来的当,宫里就有人来找裴初,徐妃娘娘亲她入宫一趟。 裴初以为徐妃有事要交代,就连忙跟着宫人赶了过去,一走进婉仪殿,徐妃拉着她前去厢房那边,走过屏风,只见皇甫慕趴在床上,像一只懒散的猫。 “慕儿,你看谁来了?”徐妃笑着道。 皇甫慕侧过脑袋一看,见是裴初不免眼前一亮,蹭的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口,“哎呀……”痛得脸变成包子褶了。 “慕儿,心一点。”徐妃连忙扶着他,笑着道:“看吧,慕儿,我没骗你,你裴姐姐来看你了。” “裴姐姐,”皇甫慕一看见裴初的身影,立刻什么伤痛都忘了,喜笑颜开的,“你来了,母妃你会嫁给我当皇妃,是不是真的?” 徐妃怕裴初心有不甘,些不好听的让宝贝儿子失望,连忙呛着道:“当然是真的了,皇上圣旨都下了,君无戏言,怎么可能有假,你可得乖乖吃『药』,把伤养好了,还得成亲呢。” 裴初是个心思通透之人,从徐妃的三言两语之中了解到情况,皇甫慕孩童心智,嫌『药』苦闹脾气,怕是徐妃把自己喊来是哄着这傻皇子喝『药』养伤。 裴初本就有求于人,虽然这徐妃话不好听,但实实在在的救了他们裴家,既然已定下婚约,她就不会做出反悔的事,于是裴初顺着徐妃的话道:“是啊,八皇子殿下,我们还要成亲呢,你不把伤养好咱们怎么成亲?” 皇甫慕闻言双眼一亮,向在旁伺候的鸽子招手,“快点把『药』端来,我要快点好起来。” 一听主子肯喝『药』,鸽子连忙把『药』端来,准备拿着汤勺一口一口的喂,谁知皇甫慕一把拿过『药』碗,将苦『药』一饮而尽。喝完『药』的皇甫慕脸立刻邹成包子褶了,“好苦啊……” “快些张嘴,这有蜜饯呢。”徐妃着往皇甫慕的嘴里塞了一颗。 吃着甜甜的蜜饯,把嘴里的苦味压下去,皇甫慕目不转睛的盯着裴初看,怕她下一刻会消失似的,心翼翼的问道:“裴姐姐,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吗?”皇甫慕虽然人傻,但很多事情他能感觉得到,他的裴姐姐可是定给五哥当皇妃的。 “自然是心甘情愿的了。”裴初没有丝毫迟疑,那俏丽的面庞『露』出梨涡的笑容,笑着道:“咱们的亲事订在下个月,殿下可不能反悔啊。” “不反悔,绝不反悔。”皇甫慕嘿嘿嘿的笑了。 ******** 因为裴初的父亲裴言义犯事,连累整个裴家,害得裴国公府被抄家不,为了凑够贪下的银两,裴初把裴国公府里能变卖的东西全都变卖了。如今裴国公府的人被放出来,除了空空的宅子外,什么都没有了,被如此连累,裴国公府的人怎么可能对裴初有好脸『色』。 徐妃是个非常会礼尚往来的人,裴初能真心实意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也就能真心实意的对待裴初。作为裴初的未来婆婆,她自然要为裴初撑腰。仗着金陵徐家财大气粗,她把裴初低价变卖的裴国公府的所有东西全都赎了回来,不仅如此,还送上丰厚的礼品和补『药』,让他们压压惊。 裴国公府的人才刚刚放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只得忍气吞声,毕竟人家裴初牺牲自己嫁给那个傻皇子才保得裴家平安。就这样,一个月之后,裴国公府的人作为裴初的娘家人,将裴初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 嫁给一个傻子,裴初也算认命了,可真正嫁过去后,她发现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她觉得很幸福,比嫁给皇甫晋那个自私胆的人要好得多。 以前裴初总听长辈们语重心长的,女孩子还是要嫁给一个爱她多一点的人,这样才会幸福。后来裴初发现真的是这样。那傻皇子喜欢自己,巴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摆在自己面前。嫁给这个傻皇子,没有大宅里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皇甫慕没有侧妃,没有侍妾,他对那些不感兴趣,也从来不上早朝。作为一个傻皇子的皇妃,裴初没有那么多压力,她只需要将王府打点好,其余时候只要陪着傻皇子玩就行了,而往往这个傻皇子一直在围着她转。 成亲之后没多久,裴初的后母和弟弟从监牢里放了出来,她立刻找了一处安静的宅子雇了几个丫鬟婆子将他们安顿好,至于裴言义,他实在罪孽深重,死罪难免活罪难逃,皇帝决定等春过后,就流放他去边疆。对于裴初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只要父亲还活着,其他的事情就还有希望。 ******** 这,皇甫慕拉着裴初去集市转,两人稍作收拾后,带着丫鬟桃一起出了门,这刚走出王府没多久,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来,那人手里握着半生锈的匕\/首,朝着他们夫『妇』二人冲了过来。 那人衣衫褴褛,身材瘦弱,伸手很不敏捷,皇甫慕拉着裴初的胳膊侧身一躲,那人扑了个空,脚下没站稳一下子摔了过去。 皇甫慕将裴初护在身后,防备的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丫鬟桃下傻了眼,看着附近没什么人,难道是刺客来了,“来人呐!有刺客!有人要行刺八皇子和八皇子妃了!!” 裴初定睛一看,见行刺之人居然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连忙制止桃道:“别喊了,没事的!” 那老人蹒跚的爬了起来,他死死的抓着匕首,盯着裴初,那浑浊的双眼充满了仇恨,仿佛裴初是他不共戴的仇人! 裴初被老人盯得全身发『毛』,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老人,裴初试着与他沟通道:“老人家,您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您知道我们是谁吗?” “哼!”老人用沙哑的声音道:“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好几,终于等到你外出了!” “我?”裴初意识到老饶目标只是自己,她莫名其妙的道:“老人家,我们不认识吧?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饶!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是裴言义那个狗官的女儿!你可知我们一家八口人,被你们裴言义害去七条人命!” 第407章 407挡下一波 那衣衫褴褛的老人像个着魔的疯子, 他双眼布满了血丝, 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他的家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老人心中的仇恨是他人难以感受到的, 一家八口全被害死,他一个人沿路乞讨,从湖广来到皇城,风吹日晒, 如今的严冬时节他身上全是冻疮,老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若是无法为家人报仇,他死不瞑目啊! 老缺初一次次的告御状,好不容易把裴家告倒,把裴言义抄家,裴言义在湖广的一切恶行全部被爆出, 老人以为终于大仇得报,可谁知峰回路转, 裴言义的妻儿全被放了出来,裴言义也没有被砍头,仅仅被关着,为什么会这样?! 老人家只是个普通老百姓, 哪儿知皇城内部各个世家之间错综复杂的势力。有陌生人偷偷告诉老人,裴家没事了。裴言义活下来,因为他生了一个好女儿, 这女儿被太后喜欢,被皇室喜欢,嫁给皇子,保住裴家。老人心里那个恨啊!难道因为出身高贵,就不用偿命了吗?! 反正是将死之人,他才不怕!就算嫁给皇子又怎样?!他要报仇!报仇! 老人打听到八皇子府邸所在,在这里埋伏已久,只为等待仇饶出现!! 裴初被老饶一席话吓得惊心肉跳,她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不会有人追究她的父亲,很明显,这位老人知道些什么,专门冲着自己和皇甫慕来的! 那把生锈的匕\/首被老人紧紧的握在手中,他举起手,再度向裴初狠狠刺去,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皇妃,他要杀了她!为他的家人报仇! “裴姐姐!”皇甫慕先一步上前挡着,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匕首,那生锈的刀刃在皇甫慕的手心处划出一道的伤口,痛得皇甫慕哇啦『乱』叫,“啊————好疼!!”皇甫慕毕竟年轻,一脚踢向老饶腹部,硬是把老人踢得呕了血。 丫鬟桃惊魂未定,腿软的坐在地上,皇甫慕哇的一下哭出了声,从娇生惯养的他何曾被刀划出伤口,“呜呜哇————好疼!!好疼啊!!裴姐姐,我流血了……流血了……” 好在附近没什么人,皇甫慕的哭闹声没有引人过来、裴初连忙扶住皇甫慕检查伤口,那匕\/首生锈的厉害,只在皇甫慕的手心中割破了一点皮,不怎么碍事,反而那躺在地上的老人,被皇甫慕那一脚踹的,若非他嘴角冒出的丝丝血泡,否则还以为他没气了。 ******** 两日之后,皇宫内的徐妃突然召皇甫慕与裴初他们夫妻进宫,是甚是想念,想让他们进宫陪着聊聊。 不得不,在裴初的照顾下,皇甫慕生活得很好,开开心心的,饭还也能多吃一碗。进宫这,裴初为皇甫慕打点好一切,然后牵着他的手,一起上了马车,朝皇宫驶去。 对裴初来,她的丈夫换做是其他男子,哪怕是私底下,她也不会贸然去牵对方的手,可皇甫慕不同,他就像个弟弟,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裴初还真无法将他当做成年男子来对待。 皇宫内,夫妻两人刚走到南宫门口,刚好遇见准备出宫的五皇子皇甫晋。 皇甫晋看着这对夫妻,尤其是裴初,心里真的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在皇甫晋看来,裴初就是个趋炎附势,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为了那个贪\/官父亲,陷害忠良,甚至不惜出卖『色』\/相,嫁给傻子。皇甫晋怀疑自己当初就是瞎了眼,才觉得裴初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没想到她就是个蛇蝎心肠之人! “败,进宫来见徐妃娘娘啊?”皇甫晋面上『露』出莫名的笑容,与他们打招呼道。 皇甫慕一副怕宝贝被抢的样子,将裴初护在身后,“裴姐姐现在是我的皇妃,皇兄你不能抢她。” “败,我不会跟你抢她的,作为兄长,我好心的与你一句吧,”皇甫慕着,冷冷的看了裴初一眼,“有些人就是个祸害,她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心被连累到。” “裴姐姐才不会连累我呢!”皇甫慕第一时间为裴初辩白。 “呵,前你被人袭击的事,你难道忘了?”皇甫晋提醒道。 “谁知道那疯子想干嘛,这跟裴姐姐有什么关系!”皇甫慕噘着嘴道。 可他身后的裴初脸『色』异常的难看,前被那老人袭击一事,不该有人知道,当时现场没有人,那老人家现在还在昏『迷』中呢,他不可能出去啊…… 突然之间,裴初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看向皇甫晋,“是你?!” “裴言义作恶多端,在湖广身背数条人命,他罪有应得啊。”皇甫晋进一步道:“裴初,如果徐妃娘娘知道,因为你的缘故才害得败遇刺,你她会饶过你吗?” ******** 裴初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了婉仪殿,她的脑海里全是刚才见到皇甫晋的场景 。皇甫晋算是半承认了,是他挑拨那个老人来的,前皇甫慕那一脚再踹得狠一点,那老人家必当没命。如果因为自己让皇甫慕背上一条人命而被皇室知道,裴家怕是会再度遭殃,而那时候第一个想杀了她的,就是徐妃了。 走进主殿,裴初心翼翼的看着坐在主座上的徐妃。 果然,等皇甫慕与裴初问安后,徐妃直接问道:“前是不是有人拿刀在大街上刺你们了?” 裴初心里一惊,脸『色』刷得难看起来,她不是个会谎懂得隐瞒的人,更何况面对阅人无数的徐妃,那微妙的表情全都被看在眼里。 “初儿,你给本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徐妃看着裴初问道。 “我……”裴初支支吾吾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出来,她怎么敢是自己父亲的仇人。裴初对徐妃是了解的,她之所以对自己好,完全是因为皇甫慕的缘故,如果皇甫慕除出了一丁点的意外,徐妃第一个扒了她的皮! “怎么?有什么不敢的吗?”徐妃冷声道。 皇甫慕连忙挺身维护裴初道:“母妃,这关裴姐姐什么事?那人是自己冲出来的。” 徐妃挑眉,“还真有这回事啊?” 裴初再也坚持不住,层的一下跪在地上,“母妃,我……我也不想的,我……我没想着会这样……” 这时婉仪殿的掌事太监连灵进了屋,向徐妃道:“娘娘,陈大人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陈远陌就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婉仪殿的主殿之内,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裴初以及面『色』不虞的徐妃,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能得徐妃信任的人很少,但陈远陌算是其中一个,当她得知自己宝贝儿子遇刺时,立刻让陈远陌去打听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裴初不愿意,那她直接问陈远陌好了,“远陌,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本宫。” 陈远陌开口道:“这事情与八皇妃有关。” 此时此刻裴初的面上已是一片死灰,她心里那最后一点侥幸也没有了。 只听陈远陌继续道:“微臣查到,前袭击八皇子殿下与八皇妃的人是从外地来到京都的流民,他平日里在离八皇子府不远处的街边乞讨,八皇妃看他可怜,每次路过时都会给几个铜板,那流民不知足,才会……才会拿刀行刺,他不知殿下与八皇妃的身份,就是想着打劫。” “这……这好大的胆子啊!”徐妃狠狠的一拍座椅道:“这光化日之下,打劫都打到皇室身上了?!” 陈远陌连忙安抚道:“徐妃娘娘放心,那人已经交给官府处理了。” “哼!”徐妃没好气的对裴初道:“初儿!你别太同情心泛滥了,看到大街上的什么猫狗的都要接济一下,招了狼都不知道!” “是是!”跪在地上的裴初立刻低头认错,“儿臣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着,裴初余光感激的看了陈远陌一眼,虽然不知对方出于何意替自己隐瞒,但实在太感谢他了。 ******** 下午裴初与皇甫慕离开皇宫时,在宫门口刚好看见陈远陌的马车,裴初有心道谢,便对皇甫慕道:“殿下,您在车里等我,我去有点事。” “裴姐姐也快点哦。” 裴初朝着陈远陌的马车走去,还没走到马车旁,只见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陈远陌探出头来,向裴初打招呼道:“八皇妃。” 裴初连忙走过去向陈远陌道谢,“陈大人,今谢谢你帮我隐瞒。” “举手之劳,”陈远陌道:“那位老人家已醒,我连日派人将他送出京都,给的盘缠足够他安详渡过晚年,你放心,他不会再来京都闹事了。” 听陈远陌这么一,裴初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下。裴初心里很清楚,由始至终那老人是个受害者,是自己的父亲害他家破人亡,所以裴初面对昏『迷』中的老人时无法痛下杀手,她的良心无法让她这么做! “可是八皇妃,”陈远陌语重心长的道:“你应该清楚,事情不算完全解决。虽然我为你挡下一个,可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这早晚会传到皇上和徐妃的耳朵里去。” 1 第40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08难以抉择 裴初怎么可能不懂陈远陌说的这番话呢,父亲在湖广无恶不作,仇家那么多,这位老人只是其中之一,暂且安抚住了他,可还有其他人,皇甫晋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裴初抿了抿嘴,“陈大人,您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相信表弟的眼光,你是个好姑娘,”陈远陌温和的道:“是个孝顺的孩子,都会尽力去救自己的父母,就算他们穷凶恶极。” 裴初微微一怔,瞬间鼻头有些微酸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人都在指责她,说她的父亲不值得救,说她埋没良心,陈远陌是第一个站在她的角度说话的人,“谢谢陈大人的理解。” “没事,”陈远陌看了看时辰,有些晚了,“八皇妃,我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裴初下意识的叫住了他。 陈远陌挑眉,“八皇妃还有事?” “我……,陈大人,”裴初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口,“还请陈大人给我指条明路,只要能保我父亲一命,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裴初知道自己没资格与陈远陌说这话,可她实在无法了,陈远陌是朝廷官员,思想活泛,人脉又广,说不定真有救自己父亲的方法。 过了半晌,陈远陌一句话也没说,裴初窘迫的抬头看着陈远陌,只见陈远陌所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办法不是没有,就看你们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还请陈大人与我详细说说。”裴初仿佛看到一丝希望。 陈远陌想了一下道:“八皇妃,现在之所以有人会一直死咬着你父亲不放,除了你们有仇家外,还有一点是因为你父亲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按照皇上旨意,你父亲春后要流放边关的。” “可现在是严冬啊。”裴初道。 “可被你父亲害得家破人亡的人会管严冬还是春后吗?”陈远陌一针点破道:“八皇妃,我们都是明白人,你的小算盘打得很精,等到了春后之后,只要你稍微走动,确保朝堂之上没人提及此事,你父亲会一直待在京都的监牢里,京都总比边关好,等哪日皇上大赦天下,你父亲就能恢复自由身。” 被人戳穿了心思,裴初的小脸涨得通红。 “八皇妃,朝堂之上人人都是人精,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陈远陌继续道:“你当初为了救裴家,已经得罪不少人了吧,他们都盯着你父亲呢,京都对你父亲来说是龙潭虎穴。” 陈远陌分析得头头是道,裴初连忙追问道:“陈大人,那我该如何保我父亲?” “别让你父亲待在京都了,”陈远陌直截了当的回答道:“去边关没那么多人惦记。” “这怎么可以!”裴初微微皱眉道:“父亲他年纪大了,边关路途遥远,他很有可能会死在半路上!” “前去边关,尚有一线生机,若是留在京都,定必死无疑,”陈远陌道:“你父亲的事,裴国公他们还没真正原谅你呢,他们若非看在徐妃娘娘的面子上,早就扒了你的皮。现在徐妃娘娘是你的保护伞,如果因为你父亲的事被徐妃娘娘厌恶,你这皇妃之位还坐得稳吗?徐妃娘娘是我姨妈,我对她再了解不过,你斗不过她的。” 裴初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艰难的开口道:“那等冬天过后,我就让父亲离开京都吧。” 陈远陌由衷的说道:“其实八皇妃,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一介女流之辈,为家族做出那么多贡献,无论这回你父亲下场如何,他都不会怪你的。” 裴初本就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知道皇帝心中对父亲怒意未消,所以她从不在皇帝面前凑,除非徐妃或者太后召见,她也是能不入宫就不入宫。不仅如此,裴初每天还派人在京都门口守着,注意有没有操着湖广口音的人进京都,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半个月。 很快的到了新年,大年初三,宫廷宴会,皇帝宴请皇室成员及文武官员,请了有名的戏班子入宫,一时间皇宫内外热热闹闹的。 作为皇妃的裴初与皇甫慕一起入了宫。 皇宫之内,歌舞升平,裴初的人缘一向很好,在贵妇之中很能吃得开。 当初裴初先与皇甫晋走得近,接着又嫁给了皇甫慕,虽然朝堂上那些古板的言官对此颇有微词,但绝大部分人对裴初的抉择还是很能理解的。 裴初只是个世家小姐,什么都不懂,当初裴家有难,本该跟她订婚的皇甫晋与其划清界限,这定让这单纯的女孩寒了心,裴初选择能够保护裴家的皇甫慕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今裴初已经成婚,皇甫晋还孤身一人,这让他立刻成为了皇城之中世家女们所追捧的对象。太子被废,四皇子皇甫恒被贬,二皇子无子嗣,五皇子皇甫晋很有可能继承大统啊! 宴会上,不少未婚的世家女儿向皇甫晋暗送秋波,但皇甫晋似乎对此丝毫没有兴趣,他正襟危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远处的裴初,看着被众多女孩包围的皇甫晋,不禁暗笑以前的自己,那时候的她是不是也像这些女孩们一样,觉得皇甫晋是良配。他不被女色所迷,不因被女孩们追捧而心高气傲,他对谁都从不跨越雷池一步。 现在裴初看得透彻,对于皇甫晋来说,他看重的不是女子的容貌才学,性情秉性,更不是什么两情相悦,他唯一看重的只有那女子的身份背景,有多少家族势力可以被他利用。一旦没有用途,他就会露出那自私的嘴脸。 此时的皇甫晋也看见了裴初,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差点成为身边人的对方,此刻仿佛是最大的仇人! 皇甫晋在众位女子的注目下,朝着裴初走去,皇甫慕并不在裴初的身边。 裴初的面上不悲不喜,向皇甫晋微微欠身,“见过五皇子殿下了。” “原来是八弟妹啊。”皇甫晋皮笑肉不笑的道。 裴初察觉到不远处那几位世家女子的敌意的目光,的确,以她现在的身份,不该与皇甫晋私下见面,尤其是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仟千仦哾 “如果殿下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告退了。” 裴初说完,迈步而走,从皇甫晋的身边走过。 皇甫晋开口道:“你以为就这样算了吗?” 裴初微微一怔,停下脚步,侧脸看向皇甫晋。 “你把我舅舅害得那么惨,我不会放过你的。”皇甫晋冷冷的道。 裴初轻蔑一笑,“一个大男人,何必这么小肚鸡肠呢。” 被裴初这么说,皇甫晋的脸拉得更长了,他眼中划过一丝阴狠道:“裴初,你别得意太久,你以为天天派人守着城门口,以防有湖广口音的人进城就没事了吗?今晚让你看场好戏!” 今晚?!难道皇甫晋今晚策划了些什么么?裴初心中担忧万分,可她哪儿能皇甫晋面前表现出来,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她笑着道:“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晚上,宫人们早就在太掖庭搭好戏台子,桌子上摆满了瓜果茶水,被邀请在列的官员们早已来到。 戏快开演的时候,后宫妃嫔及皇子皇妃们也纷纷就坐,皇帝与太后一来,大家起身朝拜问安,说些嘘寒问暖的话,接着宴会开始。 今晚唱着好几出戏,一场接一场,皇帝点完太后点,太后点完妃嫔点,气氛十分热闹。 裴初坐在皇甫慕的身边,她不停的看着四周,哪儿有心思看戏。 “裴姐姐,你怎么不看戏呀?”皇甫慕说着握着裴初的手,皱眉道:“裴姐姐,你的手好凉。” “不碍事的,”裴初摇摇头,向皇甫慕露出安心的笑容,“可能是衣服穿少了,就有些冷。” “你觉得冷啊……”皇甫慕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披肩,就要往裴初身上盖去。 “殿下,你做什么?”裴初连忙挡下,这宴会场所,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见可不好。 “你把我的披肩披上吧。”皇甫慕不容分说的,把披肩盖在裴初身上,替她系好。 小夫妻的此番动作刚好被主座上的皇帝看个正着,皇帝可没想到自己的傻儿子有疼媳妇的一面,不禁笑着道:“哎呦,老八,你把你的披风给皇妃了,你不冷吗?” 皇甫慕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儿臣不冷……阿嚏!阿嚏!”偏偏这时一阵冷风拂过,皇甫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皇甫慕这刚说完就打脸的样子,别说皇帝哈哈大笑,连底下的宫人们都差点捂着嘴笑了。 “行了行了,”皇帝把自己手中的暖炉递给安寿阮,“这天本就冷,抱着朕的暖炉暖暖手吧。” 安寿阮捧着暖炉连忙来到皇甫慕那边,皇甫慕笑着接过道:“谢谢父皇。” 皇甫慕的贴身太监小鸽子也捧着一件披风来给自家主子披上。 刚好这时,戏文也唱完,又得点新戏了。 皇帝一摆手,让人把戏帖递给皇甫慕,“慕儿,朕看你这么疼你皇妃,就赏你点第四出戏。” 第40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09罪臣之子 皇帝一摆手,让人把戏帖递给皇甫慕,“慕儿,朕看你这么疼你皇妃,就赏你点第四出戏。” 皇甫慕小孩子心性,平日里跟着大人听戏,就觉得好玩,但非要问他喜欢哪一出,他却说不上来,反正都是唱着玩,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皇甫慕侧着脑袋,想了好一阵子,“儿臣能让裴姐姐点吗?裴姐姐喜欢听的,儿臣也喜欢。” 一旁的长公主皇甫云溪掩嘴而笑,打趣道:“八弟,你和弟妹都成婚了,怎么还喊她裴姐姐呀?” “为什么不能?她就是我的裴姐姐啊。”皇甫慕理所当然的道。 裴初面颊微红,桌下的手拉了拉皇甫慕的衣角,轻声道:“殿下,公众场合您应该唤我皇妃。”其实裴初在家中没少纠正皇甫慕,可皇甫慕喜欢叫她裴姐姐,不愿改口,裴初无奈之下,只得与这傻皇子打商量,俩人私底下怎么叫都行,但外人在场还是要唤皇妃的。 看着傻儿子和皇妃新婚燕尔感情好,皇帝心里也高兴,“那就让八皇妃点吧。” 对于戏文,裴初谈不上多喜欢,但也耳濡目染,毕竟名门望族的贵妇小姐们,平日里的消遣活动之一就是听戏。裴初恭敬不如从命,她笑着道:“那儿臣就不客气,儿臣最喜欢听的戏是五女拜寿,点这出可好?” 一年纪轻轻的不到二十岁的小妇人,怎么可能喜欢听“五女拜寿”这种老掉牙的戏曲,裴初冰雪聪明,观察细致,太后和皇帝喜欢,就着他们的喜好来。 果然,裴初点了这出戏,皇帝和太后都满意的点点头。 五女拜寿,无非讲的是经受一场兴衰荣辱的变迁,一家人共享天伦的故事。这戏曲里出场人物多,故事情节也热闹,戏班子的戏子们演得很好,宾客们津津有味的看着。 很快的,这出戏就要演完,一家人经历挫折,最终要大团圆了,看得太后等人热泪盈眶,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这戏到了最后部分,一家人在寿堂上欢聚一堂,本该是高兴的事,可戏台上居然传来嘤嘤的哭声,在欢声笑语之中十分刺耳。 放眼看去,原来是扮演五女婿的戏子,在皇亲国戚众人面前不好好唱戏,还当众哭泣。 “这……这是怎么回事?”太后狐疑的问道:“戏中有这一出?” 太后一问,吓得戏子们纷纷跪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哪儿知好端端的,那人为什么哭。 “太后恕罪,”那扮演五女婿的戏子道:“是草民入戏太深,触景生情,忍不住才失了礼节。”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突然冒出一个戏子当众失仪,这应该不是“触景生情”这四个字这么简单吧。 果然那戏子的一番言论吊起了太后她老人家强烈的好奇心,“这明明是大团圆,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那戏子跪地,向着皇帝太后等人磕了三个响头,这时的他眼泪把妆都化花了,他道:“回太后的话,草民唱着此戏,想到自己,只觉悲从中来。” 戏子顿了顿,缓缓的叙述着这一切,“草民赵温,本是湖广茶县人,因十年前家中变故,被卖入戏班子唱戏为生,草民小时候生在富裕之家,父亲是茶县知县,只是后来……”戏子赵温说到此处,欲言又止,“虽然我的家没了,但坏人得到报应,草民也无憾了。” 太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个叫赵温的人来自湖广,又说坏人得到报应,结合去年大楚国发生的事,这所谓的“坏人”指的是谁很明显。裴言义在湖广鱼肉百姓的事已经告于段落,怎么现在还有人跳出来倒事情?! 在场的众人中,除了太后外,心中更恐惧的人非裴初莫属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皇甫晋会来这招!以戏子的身份进入皇宫,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闹事。裴初苍白着脸,双眼直溜溜的扫向皇甫晋,皇甫晋也在看着她,那嘴角翘起的胜利的笑容不言而喻。 裴初握住拳头,指甲死死的扣在掌心,她感觉不到疼痛,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一片空白。 本该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被染上一丝阴霾,坐在皇帝右侧的怡淑妃拿着锦帕,擦着眼泪,仿佛是可怜这位戏子的遭遇,“看他年纪轻轻,家中遭受变故时还小吧。” “是的,草民家中被抄时还不到十岁,所以……所以没有被砍头,而是被打入奴籍,可怜我的哥哥姐姐们……”赵温说着,眼睛又湿润了,身体不住的颤抖。 “真是可怜的人儿……”怡淑妃抹着眼泪,关切的问道:“你家是因为什么事才被抄的?” 此时此刻,裴初再也坐不住了!她不顾身份的出声制止,“淑妃娘娘,这大过年的,您就别问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不愉快?”怡淑妃冷笑道:“哼,也就你不愉快吧!”自从她得知裴初是陷害自己哥哥黄越的人后,就巴不得撕烂她的嘴!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裴家结盟,当初怎么就看上裴家了呢! “怡淑妃,宴会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太后皱眉厉声道,她也姓裴,自然知道怡淑妃打的什么主意,想再度挑起皇帝对裴家的记恨。 太后发怒是必然,在场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怡淑妃在针对裴家。她这般挑衅太后的权威实在胆大妄为,可皇帝居然无动于衷,甚至说道:“朕也想听听,你是什么原因被抄家。” “皇上!”太后瞪大了双眼,没料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会这样! 皇帝是孝子,以往谁敢对太后稍有冒犯,那都是掉脑袋的事,可是孝心总有被磨平的时候,太后因裴家之事对皇帝处处干预,不惜以死相逼,这着实伤了皇帝的心,也伤了他们母子之间的和气。 皇帝都开了口,赵温直接大胆的说了,“回皇上的话,家父本是湖广茶县知县,是地方父母官,十年前湖广巡抚来茶县视察,因为家父没有雇佣仪仗队在城门口迎接,引得巡抚不满,导致视察期间处处刁难家父,还狮子大张口,向家父索要钱财,否则就免去他官位。家父威武不屈,不肯与其他官员同流合污,巡抚大怒之下,诬陷家父贪赃枉法,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抄了我家!今日唱着五女拜寿,让草民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如若他们没死的,定也这般儿孙满堂了。”回忆起之前种种,赵温忍不住的失声痛哭,他曾经是知县的小公子,虽不说锦衣玉食,但也吃穿不愁,有人伺候,一切在他十岁时改变了,家人被砍头的砍头,被流放的流放,唯独他一年幼的男孩被打入奴籍,卖入戏班子苟延残喘的活着。 当时的湖广巡抚正是裴言义,他在湖广作恶多端,身上背负多条人命,但还有些冤假错案没有查出来,比如这个名为赵温的戏子,他就是受害者之一! 果然,赵温的控诉让皇帝龙颜大怒,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狠狠的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摔得粉碎,在场的文武官员,后宫的妃嫔们见状纷纷下跪,怕被牵连到。 皇帝本就对裴言义一事耿耿于怀,觉得窝火,现在越发的觉得不该放过这个人,早早处死的好!“来人!传朕旨意……” “皇上!”跪在地上的裴初爬到皇帝面前,磕头哀求道:“求求您,不要下旨,饶……饶我父亲一命吧……求您了……”裴初说着不停地磕头,脑门磕在地上咚咚响,两三下后,她的脑门又红又紫了。 裴言义罪该万死,皇帝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要是裴初躲着不吭声,也就没什么,可她偏要为了裴言义出头,恨屋及乌,皇帝眯着眼看着磕头的裴初,满是杀气。 皇甫晋和怡淑妃等人看到此番场景,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他们算准了裴初会不顾一切的为裴言义求情,这样惹怒皇帝,定会一起问罪! 这时官员之中传来一道平和的声音,“皇上,微臣觉得此人说话有欠妥当。” 此话一出,皇帝闻声看去,所有的官员和妃嫔们都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众人之中,唯有陈远陌挺直着腰板跪着,与皇帝平视。 皇帝冷声道:“怎么?陈远陌,你想为八皇妃求情吗?”按辈分算裴初是陈远陌的表弟妹。 “微臣只是有些事情没弄明白,”陈远陌不卑不亢的道:“还请皇上允许,让微臣问几个问题。” 皇帝冷哼一声,摆摆手让他问。 “多谢皇上。”陈远陌作揖道,接着他微微转身,看向戏台子上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赵温,问道:“如果我记得没错,被抄家时你不满十岁,因年幼才留下一命,接着被卖入戏班子开始四处流浪,再没回过湖广,你是如何得知你家被抄的原因及所有细节?” 赵温微微一怔,怒目而视道:“大人,你的意思是草民冤枉裴言义那个狗官吗?!”m.qqxsnew 作者有话要说:小虞回归了,这章底下留言,有红包哦 第41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10罪臣之子2 赵温微微一怔,怒目而视道:“大人,你的意思是草民冤枉裴言义那个狗官吗?!” 陈远陌面无表情,语气平缓,并未因赵温悲惨的遭遇所影响,“我只是就事论事。”陈远陌道:“你刚才说,当年湖广巡抚冤枉你父亲贪赃枉法,你可有证据证明?” “那裴言义在湖广作威作福十八载,鱼肉百姓,在他手里死伤的亡魂无数,我们家也遭此蒙难,大人还在此问草民要证据?!”赵温咬牙切齿的道:“您可真是铁石心肠啊!” 宴会上的大多数人,尤其是妇道人家,都同情赵温悲惨的遭遇,心中也不免责备陈远陌狠心,人家都那么可怜了,怎么还冷血的质疑他?! 陈远陌并未理会赵温的控诉,“就事论事,不能因为你生世凄惨,而去说些莫须有的东西。” “莫须有?!”赵温实在不知,为何这位年纪轻轻仪表堂堂的官员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自己,裴言义在湖广作恶多端难道有假吗?!“那你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说的这些是莫须有的?!” 皇帝也觉得陈远陌有些咄咄逼人,对方只是个可怜的戏子罢了,“陈远陌,你的问题意义何在?事情已经发生了。” 陈远陌知道皇帝心中不快,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皇上,裴言义身背数条罪名,多加一条也无妨,可微臣以为,即使一个人罪该万死,也不该承担强加上的罪名。” 接着,陈远陌向皇帝缓缓道来:“湖广之事,牵连甚光,微臣也难辞其咎,亏得皇上您黄恩浩荡,不与微臣计较。裴言义入狱后,微臣不辱使命,调查了他在湖广参与的所有官员调动,这其中涉及了十年前湖广茶县知县被抄家一事。” “根据微臣所查,当年茶县知县得罪裴言义,确是因为他没有带领仪仗队在城门口迎接,收取贿赂时又被拒绝……” 陈远陌说到此处,赵温迫不及待的打断道:“你查清楚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还没有完,”陈远陌看了一眼赵温,继续说道:“裴言义怀恨在心后,想换一个能掌控的知县,他调查了当时的茶县知县,得知那知县私自增加赋税,中饱私囊,这才给了他抄家的由头。” “这不可能!”这人什么意思?!他想说父亲也是贪官吗?赵温根本不信,在他看来,父亲是被冤枉的,“你……你含血喷人!你为了维护那个狗官,颠倒黑白!” 陈远陌真真切切的道:“人命关天,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除了茶县知县被抄家一案外,其余所有因裴言义流离失所的人我都有一一查证,刑部与大理寺也查了,如果皇上不信,可以调取当年的卷宗以及裴言义一案的所有证词。” 陈远陌这番言论,不仅表明了他身为吏部尚书的立场,还把刑部和大理寺牵扯出来。 大理寺少卿张相戎刚正不阿,本来就与陈远陌的想法一致,罪名不能乱安,他立即表明态度道:“皇上,裴言义一案案件复杂,线索众多,刚听陈大人提及,微臣也想起茶县知县被抄一事,未免冤假错案,微臣亲自查阅了此事的卷宗,并派人询问当年的记录者及调查此案的人,那知县私自增税属实,一增就是五年,所涉金额高达数十万两,这是犯了国法的大事,抄家是必然的。” 刑部尚书刘人锦跪在官员里头,心里将陈远陌和张相戎骂了一遍又一遍,年轻人这么冲动做什么!刘人锦是个六十多岁的干瘦小老头,虽然手段铁腕,但也懂得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明显着皇帝他老人家对裴言义怨恨极深,巴不得除之后快,刘人锦本想默不作声,反正裴言义身上那么多条罪名了,再加一条也无所谓。 如今吏部尚书陈远陌、大理寺少卿张相戎都不顾惹怒龙颜,实话实说,刘人锦只得赶鸭子上架,与他们站在统一战线上,“皇上,为调查裴言义一案,老臣派人跑了一趟湖广,听取民意,调查真相,裴言义经手的案件刑部都过了一遍,冤假错案的地方已经登记在册,给予平反,这之中并未有湖广茶县知县被抄家一案。” 经过三位权臣的陈述,事情再明显不过了,或许裴言义一开始的目的不单纯,但赵温的父亲的确有罪,他死的不冤枉。 “你们……你们官官相护!”怎么大臣们一个两个的站出来冤枉父亲?!赵温被打入奴籍这些年来,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曾经他也一度以为是父亲犯了案才被抄家,直到裴言义被抓成为过节的老鼠人人喊打,便有人告诉他,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他可以平反,于是赵温左等右等,等待平反,等待恢复自由之身的那天,可裴言义被判了刑,案子都尘埃落定了,他依旧是那个被打入奴籍的戏子。后来有陌生人来找他,那人说,裴言义一案被波及到的人太多,难免有人会被遗忘,与其这样干等着,倒不如主动出击,为自己伸冤。可赵温是奴籍,他离不开戏班子,也没有通关玉蝶,当他心灰意冷,准备放弃的时候,戏班子居然被安排进宫演出!赵温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必须把握住!“我父亲他是好官!是你们向包庇裴言义那个狗官!” 在皇帝面前被一低贱的戏子泼脏水,对刘人锦来说是极大的侮辱,他厉声道:“黄口小儿!圣上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你说我们包庇裴言义?!裴言义已经被判流放了,包庇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接着刘人锦向皇帝抱拳,严肃的道:“皇上,如果您还有疑问,那就派人重新调查,老臣以自己这套官袍发誓,绝没有冤枉这戏子的父亲!” 刑部是大楚国律法权威的存在,吏部统管大楚国所有官员调动,大理寺掌控皇亲国戚及官员的全部案件,这哪一个不是要害部门?既然刘人锦、陈远陌及张相戎能坐在这个位置,说明皇帝看重他们的能力,并得到朝廷上下的认同。皇帝不是傻子,不会随便听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戏子的几句话,就怀疑他们三人。 “好了,刘大人,大过年的火气别那么重,”皇帝摆摆手,轻声道:“你们查案,朕放心,毕竟裴言义在湖广祸害多年,苦了湖广百姓,朕心里苦闷,与你们无关,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老臣不敢邀功,也只为湖广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刘人锦看了赵温一眼,冷哼道:“倒是有些人别有用心,想利用湖广之事翻身,欲加之罪啊。” 赵温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个低贱的戏子,不懂官场上的条条框框,更不懂为何这三个官员随便说几句,皇帝就无比信任,赵温着急了,“草民的父亲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们……你们为什么不信?因为你们是皇亲国戚,是权臣,就能抹杀事实吗?!” 此时跪在地上的裴初咬了咬牙,即使她清楚的知道现在这种场合,她不该再出头说话了,但还时开了口,“由始至终你光嘴上说,说我父亲陷害你家,可几位大人调查得清清楚楚,你家不冤枉,如果真的含冤,你可有真凭实据反驳?!” “证据?!”赵温仿佛听到一天大的笑话,“就算有证据,也早就被销毁了吧。不止一个人与我说,我父亲枉死,是裴言义那个狗官陷害所致!” 裴初的余光瞄向皇甫晋,察觉到他表情细微的僵硬。裴初细致如丝,听了赵温的话语和陈远陌等人的证词,她不难猜测赵温没有证据。 “不止一个人与你说?”裴初抓住了他话中重点,“那些人是谁?他们又有证据吗?” “我……”赵温张了张口,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裴初没有再逼迫得问下去,赵温不是重点,他被人利用了而已。接着裴初采用迂回战术,她道:“听陈大人说,被抄家时你不到十岁,年龄这么小,对家族之事有多了解?你八成被有心人挑拨了。”仟千仦哾 表面上看,裴初在与赵温说话,可实际上听的却另有其人!比如……皇帝。 皇帝对裴言义不满,很容易受人挑拨,赵温悲惨的遭遇正是点燃他心中怒火的导火线。皇帝想杀了裴言义,可他不想被人左右,若是陈远陌等人不吭声,让裴言义多加一条罪名,他会马上派人去砍了裴言义的脑袋! 被裴初稍稍提点,皇帝意识到是有人故意安排赵温说这些话的!皇帝怒目道:“是谁与你说,你被抄家是冤案的?” “我……我……他们都那么说……”赵温支支吾吾。 “皇上,想必他也是被人利用,”裴初借此献上一计,“其实想找到他身后的人并不难,您只需要查清是谁安排这戏班子进宫的。” 怡淑妃脸色大变,连忙向皇帝解释道:“皇上,晚宴虽然是臣妾一手操办,可很多事情臣妾交代给其他妃嫔从旁协助,臣妾……” “淑妃娘娘,”裴初故意打断她,轻笑道:“皇上还没问,你这么着急撇清关系做什么?心里有鬼吗?” 第41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11裴初反击 “淑妃娘娘,”裴初故意打断她,轻笑道:“皇上还没问,你这么着急撇清关系做什么?心里有鬼吗?” 怡淑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若非晚宴场合皇帝在场,她早就抑制不住冲动狠狠的扇裴初几巴掌。这个贱女人心机太深,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觉得裴初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呢,根本是蛇蝎妇人! 因二皇子皇甫政的侧妃年中诞下阴阳毒胎一事,让皇帝对他冷淡起来,连带着郭贵妃也不受待见。像这种为新年宫廷宴会准备的大事,是由前皇后或者郭贵妃打点的,如今前皇后被废已亡,郭贵妃被皇甫政连累,今年让怡淑妃捡了个大便宜,她要是好好把握,将这宫廷宴会办好,以后能从郭贵妃手中分得更多权来,可惜出了这茬子事。 不管怎样,怡淑妃出错在先,裴初揪着此事不放,将苗头指向了她! 裴初向皇帝恳切的道:“皇上,儿臣不否认父亲的罪行,他落得如此下场,罪有应得,湖广一案,您已经为受害人平反,为何有人会受到挑拨,甚至混入皇宫?他的身份为什么没有人调查?万一他怀恨在心,想对皇上您不利,那该如何是好?” 裴初一盆脏水泼下来,那赵温早就吓得腿软发抖,裤子差点湿了,他使劲摇头,话都说不利索,“没……没有,不是的,草民……草民不敢,就算给草民……草民天大的胆子,草民也不会……不会对皇上不利……,我……我……是有人给我出主意的,他说……说我入宫的话,能遇见圣上,圣上英明神武,肯定……肯定能为草民平反,草民说的句句属实啊……” 赵温的此番言语,已经坐实了他身后有指使者! 皇甫晋已经从幸灾乐祸变得惊慌错愕,即使皇甫晋什么也没表态,但他微皱的眉毛被裴初尽收眼底,看来他准备得没那么充分,仅以为带一个与裴家有仇的人进宫就行了。 曾经的曾经,裴初不屑于做那个在后宫后院里机关算尽、费尽心机的女人,那样活得太累,太迷失自我,会良心不安,可自从裴家出事后,所有的担子压在她一人身上,不得不变成曾经最不屑的那种人,因为她渐渐的意识到,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面对皇甫晋、怡淑妃他们,她步步忍让,换来对方的变本加厉,如果她再不反击得狠点,一定被他们吞骨头都不剩。如今她要看看,皇甫晋要怎么脱身! 皇甫晋怎么也没想到,赵温的父亲身负重罪,被抄家是咎由自取!是自己太大意了,事先没有仔细查证,让裴初反咬一口。一旦皇帝深究起来,定会连累到自己头上,被厌恶就得不偿失了。 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谁都是惜命的主,裴初的那番话着实让他后背一凉!八皇妃说的没错啊,万一这戏子是怀恨在心的刺客该怎么办?! “你说!是谁告诉你,你家被冤枉?!还给你出主意,让你在朕面前鸣冤的?”皇帝厉声问道。 那赵温吓得泪流满面,这与他想象的不一样啊,“草民……草民不知,就是一普通人,草民对他没多大印象……” “不知?”皇帝冷哼一声,下令道:“来人!把这戏子给朕拖下去,大刑伺候!看他能不能想起来!” “是!”立刻有两个侍卫从暗处出现,不顾赵温的哭喊伸冤,将人拖了下去。 因一戏子的惹是生非,惹得皇帝大怒,本该一片祥和的宴会上变得死气沉沉,大家都不敢说话。 怡淑妃知道,只要皇帝查下去,定能查到自家儿子身上,若是皇帝大怒,罢了儿子的继承权,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怡淑妃一咬牙,直接将错误揽上身,以免连累儿子,她满是内疚与胆怯的道:“皇上,一切……一切是臣妾的错,臣妾第一次主管准备宴会的事,没……没有经验,对招来的戏班子没有严格调查身份,是臣妾的失职。” 裴初根本不会给对方辩白的机会,戳穿道:“淑妃娘娘,您态度变得真快,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交代其他妃嫔从旁协助来着……” “你……”怡淑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我……,皇上,臣妾……” “好了好了!”皇帝不耐烦的打断怡淑妃的话,好好的新年宴会被弄得一团糟。裴言义的事本就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裴初是裴言义的女儿,所以连带着看她也不顺眼。 裴初在此针对怡淑妃,皇帝自认为能猜出七八分来,当初裴家出事,皇甫晋和怡淑妃他们与之划清界限,这让裴初怀恨在心吧,可她也不想想,大楚国内,谁帮裴家谁就在找死,除了老八那傻儿子能做出此等事情来。裴初算走了大运,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嫁进皇室,她不小心翼翼的过日子,还敢在大殿之上与后宫妃嫔针锋相对,胆子真大啊! 皇帝虽然对这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喊冤的戏子之事心有不满,但相对与裴家之事,算得了什么呢?他心里最不满的,是饶了裴言义这条狗命! 皇帝冷声道:“淑妃,既然此事是你准备不全所致,那就让你儿子替你善后吧。” 怡淑妃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皇帝道:“晋儿,审问戏子之事朕交给你去做,务必查出来,是谁在他身后挑拨是非!” 皇甫晋连忙双手作揖道:“是,儿臣遵旨!”他低着头,生怕被人看到他的窃喜,真是虚惊一场啊,没想到父皇把事情交给自己来办,那就容易多了。 皇帝瞄向裴初,“八皇妃,朕的决定你意下如何?” 让皇甫晋去查?那岂不是让他做贼的喊抓贼?!皇帝是故意为难自己。皇帝的不满,裴初心知肚明,今日为了父亲,她做了太多的逾越行为,实在不该再出头了。 “一切单凭皇上做主。”裴初轻声道。 由于那戏子惹了皇帝的兴致,晚宴草草结束,众官员们打道回府,皇子公主们今晚可以留宿宫中。 皇甫慕是徐妃的儿子,今晚他们夫妇俩便跟着徐妃在婉仪殿住下。 晚宴之上,徐妃也在场,裴初与怡淑妃之间的火药味十足,按理说她肯定要帮着自家儿媳,但裴初为裴言义求情,她实在开不了口。 当初裴初差点和皇甫晋订婚,如今两人跟仇敌差不多,作为旁观者的徐妃和皇帝的想法一致,认为裴初有点小家子气了。摊上那样的父亲,任谁都会划清界限,不能怪怡淑妃和皇甫晋无情。 “初儿,”走在回婉仪殿的路上,身边陪伴的都是心腹宫女和太监,徐妃也就不顾忌什么,直接开了口,“你还很在意五皇子吗?”徐妃只能这么想,毕竟两人曾经男才女貌,才子佳人的,在外人看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丈夫从一个文武双全的皇位热门皇子变成痴痴傻傻与皇位无缘的皇子,心里有落差是必然。 “啊?”为什么徐妃娘娘会这么想?裴初微微一怔,她见徐妃很认真的在看着自己,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裴初意识到,徐妃是误会了吧?她以为自己还心想着皇甫晋那个混蛋吗?“不是的,母妃,”裴初连忙解释道:“我对五皇子殿下没有任何想法,只是陌生人罢了。” “是么?既然如此,你为何处处针对他?”徐妃狐疑的问道:“你可知,这么做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天地良心,”裴初由衷的道:“母妃,不是我处处针对他,是他针对我,针对我父亲,针对裴家,为了家族,我反击有什么不对?” 徐妃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劝裴初,当初她看上的,不就是这孩子的这份孝心与热诚么。 徐妃是个心狠的人,换位思考,如果是她的父亲徐太公犯了滔天大罪,她与之断绝父女关系,要是皇上想砍头,她第一个举手赞成。可裴初不是这样,这孩子人太心善,太好了,即使她在京城多年被裴言义不管不问,可为难时刻,只有她挺身而出,不顾一切后果去救人。 徐妃叹了口气,这大概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她道:“初儿,我知道你想保护你父亲,可你认为,让他待在京城不被流放就是保护他吗?” “……!!”裴初连忙道:“还请徐妃娘娘指点一二,我应该怎么做?” “指点谈不上,本宫无法站在你的立场上,”徐妃目视前方,声音有些低沉了,“如果是本宫,本宫一定大义灭亲。” “不可能,那是我父亲,”裴初摇摇头,“我不能让他去送死。” “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徐妃轻笑一声,道:“本宫发现你有些地方和远陌挺像,做人呢,要能屈能伸,你们都是只能伸不能屈的人,这样会很吃亏,暂时的委屈自己,换得以后的节节升高,有什么不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此章节下留言有红包掉落哦 第41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12发现秘密 暂时的委屈自己,换得以后的节节高升?裴初不想节节高升,只想让自己的父亲活着! 置之死地而后生,徐妃不是第一个劝自己,让父亲离开京城的人。 忽然裴初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她想到了些什么,向徐妃道:“母妃,我的玉佩落在宴会上了,我回去找找。”仟仟尛哾 “这么晚了,天气冷,裴姐姐别去了,派宫女去吧。”皇甫慕噘着嘴道:“你不陪我了吗?” “怎么会,殿下先跟母妃回去,我马上回来。”裴初说着,向徐妃请示道:“母妃,我先去找玉佩了。” 玉佩只是个说辞,裴初怕是有其他事情要做,徐妃点点头,“去吧,别惹事就行。” 裴初应了一声,带着贴身婢女小桃匆匆离去。 皇宫内,宴会散去,陈远陌与其他官员三三两两的一起朝宫门口走去,他一点也没被今晚之事影响。 走在路上,陈远陌的身后传来幽幽的嘲讽声,“陈大人办案真是细心啊。” 陈远陌侧头一看,皇甫晋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和鬼魅似的。 陈远陌心下了然,看来是兴师问罪的,他谦虚的笑道:“殿下谬赞了,替皇上分忧,是臣子应该做的。” “你知道我不是在夸你!”皇甫晋没心思和陈远陌说情面上的话,他就闹不懂了,为什么今天陈远陌要为裴初出头,害自己处于被动之态,“远陌,我知道现在你不愿意帮我,无论你选择哪个皇子我都不会追究,可你为什么要帮助裴初那个贱人!” 陈远陌被指责得一脸懵,他不记得皇甫晋和裴初之间有深仇大恨,不就是两人的婚事吹了呗,可皇甫晋也不吃亏,现在的裴家是烫手山芋,早早甩掉没什么不好。毕竟前世今生在官场上打滚多年,陈远陌曾经因为还年纪小,也真心想辅佐皇甫晋,所以在他面前处处谦卑,可现在不用这样,陈远陌位及权臣之列,用不着看这种没有皇储之位的皇子的脸色。他冷笑道:“下官只是说出实话而已。” 实话?!他的实话就是害自己在父皇面前差点下不了台吗?!皇甫晋觉得心里堵得难受,难受坏了,他不懂为什么陈远陌要这么对待自己?!林淼那坨烂泥被贬为庶人,陈远陌可以不管不顾世人眼光,要与他长相厮守;安然那阉人次次给陈远陌甩脸子,陈远陌还是笑脸相迎,与他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张冲那莽夫与陈远陌决裂后,陈远陌依旧能与对方面子上过得去,不与他正面为敌发生冲突。他皇甫晋与林淼那纨绔、安然那阉人、张冲那莽夫比,不知好出多少倍,为什么陈远陌宁可选择他们,也不愿选择自己?! 皇甫晋年龄越大,对没有得到的东西执念越深,比如陈远陌,从小小的好感到自以为是的爱意。他那么爱陈远陌,那么中意与他,可陈远陌一次次的伤他的心,在紧要关头狠狠捅他一刀,让他功亏一篑。 “为什么是裴初?你为什么要帮她?”皇甫晋在气头上,他妒忌的人实在太多了,林淼、安然、张冲,现在连裴初也是!皇甫晋口不择言的道:“怎么?陈远陌,你喜欢她吗?需要你在父皇面前这般去维护她?” 被人这么误会,陈远陌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五皇子殿下,你没事吧?京城内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陈远陌喜欢男人,对女人没兴趣。” “那你为何在宴会上帮她?”此时此刻的皇甫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吻里带有浓浓的醋酸味,他像长舌妇似的挑拨是非,要在陈远陌面前揭穿裴初的真面目,“你以为裴初真的像表面上那般柔情似水吗?她的心机之重,怕是朝堂之上也没几个大臣能做到。裴初那贱人为了帮他父亲脱罪,陷害我舅舅,说我舅舅收取贿赂卖官,连你也差点被波及到,难道你忘了吗?” 陈远陌微微一怔,皇甫晋说的这事他印象很深,因为裴言义的案子,他背了不少以往两位吏部尚书的黑锅,皇甫晋的舅舅黄越的事,也是黑锅之一。 “黄大人是无辜的?”陈远陌知道裴初冰雪聪明,但没想到她也做出陷害无辜的事,陈远陌刚想再问些什么,余光看见皇甫晋身后不远处的榆树后隐隐约约的藏着个身影,天色太暗,看不清那人是谁。 “没错,我舅舅是无辜的,”皇甫晋见自己说动了陈远陌,继续将裴初的罪行一一说出,“裴言义在湖广十几年来,残害忠良,鱼肉百姓,他身上背了数十条人命,这种人死不足惜!裴初那个贱人不知哪根经不对,为了保住裴言义,她陷害我舅舅,让裴言义写认罪书,诬陷我舅舅五万两银子卖官,其实他们父女是为了筹银子!” 皇甫晋此番话中漏洞很大,陈远陌不是刚步入官场的热血官员,不会因为皇甫晋短短的挑拨离间就相信他,陈远陌经历了太多,纵观大局,京城世家那么多,裴初偏偏选择陷害黄家?陈远陌不认为她会为了一点银子去陷害黄越,毕竟对方是要联姻的家族,肯定黄越还做了其他的事,让裴初不得不出此下策。“所以呢?那又怎么样?”陈远陌沉默片刻,反问道。 没想到陈远陌是这种反应?他难道不应该愤慨吗?难道不因为受骗而气愤吗?皇甫晋以为自己没说清楚,“远陌,裴初不是她表面上的那样,你被她骗了!” “可我觉得没什么不对。”陈远陌看了皇甫晋一眼,轻描淡写的道:“为达到目的,使出一些手段有何不可?当年你和黄家为了你表妹黄子染,为了逼迫我,不也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么。” “我……”陈远陌一下子戳中了皇甫晋的痛脚,这对他来说是鱼刺在喉,永远噎着他、痛着他,却无法解释的事,皇甫晋心虚的道:“这……这不一样……” “就算八皇妃真的陷害你舅舅,你们最多算半斤八两吧,你没资格指责她,”陈远陌一字一句的道:“算起辈分来,八皇妃是我的表弟妹,我很疼表弟的,既然表弟喜欢八皇妃,我自然不会让八皇妃受委屈,更何况我没做错,在皇上面前我没撒谎,五皇子殿下,您不该这么质问我。”陈远陌停顿片刻,接着低声道:“宴会之上,大家又不是瞎子,那戏子是怎么冒出来的你心知肚明,你与其在这里跟我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如赶紧去处理一下,万一那戏子记性好,想起些不该想的,说些不该说的,你就不好办了吧?” 陈远陌的如此决绝让皇甫晋始料未及,难道他们之间十年的伴读情谊都是假的吗?还比不过一个傻皇子和他的皇妃? “远陌,你当真对我如此狠心?”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呢? 陈远陌读不懂皇甫晋眼中的难过,猜不透他心中的悲伤,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在感情上,陈远陌永远是迟钝的,被动的,他笑道:“殿下说的,好似我是负心之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行一步,再不走宫门就要落锁了。” 皇甫晋意识到,由始至终他只是个唱独角戏的傻子,陈远陌根本不会在意他。袖子里冰凉的手握紧成拳头,心中的酸涩涌出丝丝恨意,皇甫晋恨恨的道:“远陌,你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后悔的!”说完,皇甫晋拂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陈远陌有些莫名其妙,就因为帮助裴初惹得这位五皇子不快了?皇甫晋的短板陈远陌再了解不过了,他表面上看起来成熟稳重,实际上是墙头草,很容易被别人的话影响。而且皇甫晋是个很极端的人,与陈远陌的极端不同,他是懦弱的极端,一旦事情不如他所愿,他会怪罪于一切除自己以外的因素,而不是主动反省,想办法解决。 直到皇甫晋走远了,这漆黑的路上只有陈远陌一人,他提着灯笼站在原处,冬天的冷风吹过,即使披着狐皮大氅,陈远陌还是冻得打哆嗦。 陈远陌轻咳一声,眼神看向月光下不远处的树林,向那榆树后的人道:“是有事来找我的吧,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片刻之后,陈远陌见对方还没动静,他可不想在冷风里受冻,便转身准备离去,只听后面传来一阵焦急声,“等等!” 原来是裴初,她从树林的阴影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贴身婢女小桃。 “八皇妃,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陈远陌停下脚步道。 裴初不是故意偷听他们的谈话,她是来找陈远陌的,恰巧撞见,只能躲在一旁,毕竟偷听不是什么好事,裴初讪讪的道:“我没想到五皇子殿下他也在,所以我才……” “没事,”陈远陌一挥手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倒是八皇妃别放在心上。” “不会,”裴初摇摇头,刚才陈远陌和皇甫晋的交谈,她几乎从头听到尾,似乎……不小心发现了个秘密。在裴初刚接触皇甫晋时,就听说陈远陌曾经站在他的阵营,不知为何分道扬镳,皇甫晋从不在她面前提起陈远陌,这让她一度以为两人关系极其僵硬,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似乎皇甫晋对他的伴读抱有别样心思。裴初纠结一番,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陈大人,五皇子殿下似乎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1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13才女之名 裴初纠结一番,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陈大人,五皇子殿下似乎很喜欢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陈远陌没意识到裴初言语中的深意,颇为凉薄的道:“不过不相为谋的陌生人罢了。” 裴初心下了然,看来是皇甫晋一厢情愿,既然陈远陌无所谓的态度,她也不会多问什么。 陈远陌见裴初迟迟没说话,便问道:“这么晚了,八皇妃来找我,不会是想让我们一起吹吹冷风吧?” “没……没有,抱歉,”裴初面颊微红,有些语无伦次了,“我……我刚才……,但是很谢谢你,陈大人,谢谢你没有听信五皇子殿下,谢谢你这么……”理解我,最后三个字,裴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相信表弟的眼光,八皇妃是个很好的人。”陈远陌微笑着道。其实他相信的是林淼的眼光,裴初是林淼前世的爱人,那个直到林淼落魄到人人喊打的丧家犬也对他不离不弃的人。 就算今生林淼和裴初只是点头之交,陈远陌依然对这个女子抱有深深的敌意,但他不得不承认,裴初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女人,出身名门,善良温柔,端庄大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这样一个毫无瑕疵的人,居然做出让皇甫晋恨得咬牙切齿的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想起刚才皇甫晋的话,陈远陌颇为好奇了,“八皇妃,你真的陷害五皇子殿下的舅舅吗?” 霎时间裴初的脸色变得惨白,“我……”这种情况下,她如何承认?可在这阅人无数的权臣面前,说谎一定被察觉,裴初有些颤抖着道:“是他们落井下石,我为了救父亲,没有做错!” “嗯,八皇妃重情重义,我也不认为你做错了,”陈远陌不以为然,他问道:“八皇妃找我有何事啊?” “陈大人帮我多次,我心里十分感谢,之前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让父亲去边关……” 裴初没说完,陈远陌就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之前劝裴初放手,放裴言义去边关,这样才不被京都的人惦记着。可裴初不愿意,不想她父亲去边关受苦,怕裴言义身体熬不住,死在那里。 今晚宴会发生的事大家心知肚明,皇帝心里已经对父亲起了杀心,如果裴言义还留在京都,必死无疑! “你是希望我想个法子,让你父亲立刻动身,前去边关?”陈远陌说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是的,”裴初点头道:“之前是我太幼稚了,陈大人分析的没错,父亲他的确不该待在京都。” “你已经错过最佳时机。”陈远陌一针见血的道。 在陈远陌第一次劝说裴初时,对方听得进去,让裴言义请罪,请求流放边关,说不定皇上还觉得裴言义敢作敢当,留个好印象。可现在再去请罪去边关,那和逃跑保命有何区别? 裴初也懂陈远陌的言下之意,她知道晚了。徐妃说,陈远陌和她很像,可在裴初看来,陈远陌比自己聪明太多,看得清局面。陈远陌没有义务帮自己,可裴初是在走投无路了,“陈大人,还有其他法子吗?” 陈远陌迟疑片刻,道:“这要是其他人,我一时半会的想不出什么法子来,但如果对象是八皇妃,我有个一石二鸟的好法子。” 裴初不禁喜出望外,“还请陈大人指点一二!” 陈远陌并未直接告诉裴初应对之策,而是道:“我记得八皇妃是有名的才女,喜欢丹青,最擅长的是临摹名家之作,大楚国内,也就告老还乡的陆大学士能分辨得出。” “陈大人谬赞了,这雕虫小技,无法登大雅之堂。”裴初谦虚的道,她有些迷茫,这与救父亲有何关系? 陈远陌话题一转,又问道:“也听闻八皇妃写的一手好字,不知你临摹字迹的能力如何?” 裴初想了一下,回答道:“七八分像吧,想要十分像的话,我得再练习一下。” “那模仿你父亲的自己,这应该不用练习吧?”陈远陌问道。 “……!!”模仿父亲的字迹?裴初严肃的问道:“陈大人要我模仿父亲的字?” “去年秋天,裴言义写了一份认罪书,害我背了不少黑锅,这份认罪书八皇妃也见过吧?” 她自然见过,不仅见过,父亲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写的! 以为陈远陌在兴师问罪,裴初深吸口气,道:“是的,我见过,那又如何?” “那就照着上面的笔记,再写一封。”陈远陌道。 “……写什么?” “写一封请辞书。”陈远陌停顿片刻,深意的道:“八皇妃,会临摹是个好技能,但万事还是藏拙为好。” “还请陈大人细说。” 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后,裴初带着丫鬟小桃回到婉仪殿,婉仪殿门口,太监小鸽子在此处等候多时,就盼望着他家皇妃回来。 小鸽子迎了上去,“皇妃,您可回来了。” “你怎么不在殿下身边伺候?”裴初问道。 小鸽子哭丧着脸道,“殿下宴会上没吃饱,徐妃娘娘吩咐奴才们准备宵夜,可殿下说要等您一块吃,现在还饿肚子呢,您快过去看看吧……” “我先去换身衣裳,你先去给殿下说,我回来了。”裴初嘱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 其实换衣服只是借口,裴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裴初与婢女小桃回到了徐妃之前准备的厢房内。 小桃真以为裴初要换衣服,“小姐,你想换哪件衣服呀?奴婢给你拿。” 裴初坐在八仙桌前,向小桃道:“小桃,给我拿把剪刀和破布来,越破越好。”仟千仦哾 “小姐要剪刀做什么?”小桃惊问道,剪刀是尖锐之物,会伤到人的。刚才裴初与陈远陌私下见面,小桃的注意力全在帮自家主子把风上,所以两人细谈的内容她一点也没听到。 “你先拿来,我再与你说。” 不一会,小桃手捧着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破布和剪刀一起递到裴初面前,裴初摊开破布,比划了一下,拿着剪刀剪下一块来,接着她对小桃道:“去,把门从里面关上,别人让进来。” “是。”小桃听话的前去关门,还特别注意了一下门外,确定没人后,才拿着门栓将门锁住。小桃转过身来,只见自家小姐脱下外裤和亵裤,左腿才在椅子上,露出白嫩的大腿。 看着裴初比划着手里的剪刀,小桃上前阻止惊呼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小桃还是晚了一步,裴初咬着嘴唇,那剪刀尖锐的刃口狠狠的扎进她的大腿,瞬间鲜血涌出,疼痛感让裴初差点没站稳,她连忙拿起八仙桌上的茶杯接着,让流下的血滴进茶杯。 小桃见状,眼睛都红了,“小姐……” “帮我接着,快点。”裴初吩咐道,时间不多,八皇子还在等她呢。 小桃颤颤巍巍的接过茶杯,看着鲜血从裴初的大腿滑下,裴初见差不多了,把剪刀拔出,用锦帕捂住伤口,“快去拿纱布。” “是,小姐。”小桃翻箱倒柜的找到药箱,来到裴初的身边,帮忙上药包扎,小桃边包扎边道:“小姐,这伤口不浅,以后怕是要留疤的。” “没事,”只要能救父亲,这点小伤算什么。包扎完后,裴初将自己那捂着伤口带有血迹的锦帕交给小桃,“扔到火盆里烧掉,再去打盆水来。” 趁着小桃烧毁锦帕之际,裴初闭上眼回想了一番裴言义写的那份认罪书,里面的内容她不管,她在回忆认罪书上每一个字的落笔和布局。 裴初酝酿好之后,食指沾进了滴满她血的茶杯,在摊铺在桌子上的破布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所谓请辞书,无非就是心怀内疚,无脸面对他人,请求在这寒冬之际,离开京都,去那环境艰苦的边关,赎清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每写一笔,裴初心里难受一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写什么狗屁请辞书,不知父亲会不会因她的擅作主张而生气。 写完后,裴初将这份请辞书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将这写着血书的破布卷好,然后洗了手,又将沾着血的茶杯也洗了。 接着裴初从袖口里拿出一枚令牌,交到小桃面前,“小桃,帮我做件事。” 小桃是从小跟在裴初身边,一起从湖广到京都,是裴初最信任的婢女,“这是……宫廷令牌?” 宫廷令牌,是皇子和皇妃才有,他们可以不必向皇宫下书等准奏,而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对,”裴初将桌子上写好的血书一并给了过去,“拿着令牌和这封信出宫回府。” “这……这怎么可能,小姐,您太为难奴婢了,”不是小桃不愿意帮忙,而是宫廷令牌都是有主子的,“现在宫门已经落锁,奴婢拿着您的令牌出宫,侍卫会怀疑的,要是闹出动静来……” “我就是要闹出动静,”裴初安抚小桃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到时候你把罪责推到我身上就是。” 第41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14销毁信件 快五更天的时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开始忙碌准备,迎接崭新的一天。 司礼监大总管安寿阮打着哈欠洋洋散散的来到皇帝寝宫的寝室旁,身边的太监宫女们来来回回,准备热水、早膳。昨晚皇帝心情不好,没有留宿任何妃嫔,今儿个也不上早朝,不知皇帝什么时候起。安寿阮揉了揉眼睛,昨儿晚上没睡好,大过年的百姓们吃好喝好,可以休息,他这做奴才的休息不了,过年期间宫里宴会多,出入的人也多,样样需要他这大总管操心着。一阵冷风吹过,安寿阮不禁打了个哆嗦,“阿嚏!阿嚏!”连打两喷嚏,冻得清醒去多。 这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捧着精致的暖炉递在安寿阮面前,传来悦耳的声音:“干爹,冷着了吧。” 安寿阮接过暖炉,看了一眼这一大早就来献宝的小儿子,挑眉道:“哎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儿子昨晚撞见个事,为此忙活了一晚上,”安然赔笑着脸道:“也不知这是大事还是小事,就让干爹您拿个主意。” “什么事啊,这么早,还让不让人消停了。”安寿阮虽然嘴上抱怨,却也没表现出不耐烦来。 “干爹,儿子好像惹麻烦了。”安然说着,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破布来,“这是裴言义的请辞书。” “……!!”安寿阮一脸错愕的看着安然,以为自己听错了,裴言义?是那个在湖广鱼肉百姓,被皇帝记恨在心的裴言义?安寿阮想破头皮也想不通,这人怎么跟他小儿子扯在一块了,“他的请辞书怎么会在你这儿?!”安寿阮一把拿过那块破布摊开,好么,还写着血书呢! “这事解释起来挺复杂的,就是……” 还不等安然开口解释,安寿阮直接了当的问:“裴言义在湖广那些破事,你也参合一脚了?杂家记得你在湖广办过事。” “这可没有!”安然连忙解释道:“裴言义在湖广是土皇帝,我这一小小的京都去的外差入不了他的眼,我俩连面都没见过。” 想想也是,虽然他们司礼监在京都势力广大,但人家湖广天高皇帝远,实在搭不上边,安寿阮一把将那写着血书的破布丢在安然身上,恨铁不成钢的想给他两脚,破口大骂道:“那这破血书是怎么回事?你从谁那里拿的?你还真会给杂家惹事情啊。” “这血书是八皇妃的……”安然支支吾吾说着,忽然感受到干爹传来的冷冽的目光,他连忙道:“这……这也不是儿子的错,儿子哪儿知道那小婢女鬼鬼祟祟的要出宫,是为了这破玩意,干爹,要不……我把这血书烧了吧。” 听安然这么说,安寿阮更是气都不打一出来,“你脑子进水了吗?这东西烧了,回头捅到皇上那边,八皇妃告诉皇上,说她爹想请辞去边关,可你把请辞书烧了,你怎么收场?” “那怎么办啊?”安然一脸懊恼的道:“这……早知道昨晚我就不管闲事了……” “行了,事已至此,就把这血书呈给皇上吧。”安寿阮摆摆手,反正皇上厌恶的事裴言义,安然凑过去最多挨一顿骂。 “那干爹……”安然说着,又将这血书双手奉上。 安寿阮斜眼问道:“怎么,你捅的篓子,还让杂家把东西呈上去?” “呃……”安然有些讪讪的,“我这不是害怕么。” “得了。”安寿阮打了打哈欠,他本来就瞌睡,现在小儿子来了,干脆让他顶着,于是安寿阮吩咐道:“杂家最近太乏了,今儿个你就在这里帮杂家守着,等会皇上醒了,你伺候着更衣洁面,顺便把这东西呈上。” “这……”安然有些为难,但干爹的话他只得照办,他低下头,语气颇为不情愿的道:“好吧,儿子守着。”只是没人看到他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接着安然接替他干爹的位置,守在寝室门口。 在裴言义的事情上来说,安然与陈远陌的立场很像,他没必要管这个闲事,裴言义是死是活,裴家衰败与否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因为一个人,安然愿意这么做。这个人就是皇甫慕,这个在他崭露头角之前伺候的最后一位主子。安然很喜欢皇甫慕,这与他钟意陈远陌、林淼不同,是那种不带男女之情的喜欢,纯粹的不带谷欠望的喜欢。小时候天天围着他身后转,誓言要娶他当皇妃的傻皇子有了真皇妃,还是傻皇子心心念喜欢的人,不管怎样,安然愿意帮助一把,不带有任何功利与目的在里面。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寝室里传来动静,安然连忙推门而入,领着一行宫女太监们。 皇帝有些迷糊的坐起身,没看见那肥胖的身影,倒是出现个艳丽的人儿,一下子清醒不少,“怎么今儿个是你啊?安寿阮呢?” “回皇上的话,干爹他这几日太劳累了,奴才见着心疼,今早就替干爹伺候您一回,您可别嫌弃呀。”安然半开玩笑的道。 “你倒是伶牙俐齿了。”皇上说着坐起身,安然连忙蹲下身子为皇上穿鞋。 安然是外差,这种伺候主子的活他好久没干,但也没生疏,他服侍皇帝更衣,再为皇帝翻好衣领,系好腰带。也亏得皇帝不好男色,否则这么一美艳的太监在身边伺候,怕是早就心猿意马了。.qqxsnew 皇帝洁面后,安然问道:“皇上,现在用早膳吗?” “嗯。” 安然连忙向身后的婢女们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端着早膳进来,放在外屋的桌子上。 皇帝一人用膳时,不喜有人在旁布菜,所以安然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就行。 皇帝昨晚宴会没吃多少,今早胃口不错,御膳房包的薄皮包子不错,配着几样小菜皇帝一连吃了好五个,盘子里的包子都吃没了。 一般这时候,做奴才的眼尖,在皇上还没吃完的时候就再让人上一份,或者问皇上还要不要,可安然却一点没有做奴才的自觉,他双眼飘忽的站在那里,似有心事,过一会还开始挠头了。 安然挠头的样子,皇帝实在看不过眼,他冷咳一声,道:“安然,大早上的,你干什么呢?” “皇上……”安然连忙回神,可面对皇帝时似乎想说又不敢说了。 皇帝很少见安然这样,安然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哪像现在这般犹犹豫豫,“你今早怎么了?不会伺候人了吗?” “不是啊,皇上,”安然连忙上前想解释,可话到嘴边有做期期艾艾的状,“就……就是有件事,奴才……奴才……” “什么事啊?”皇帝倒是好奇了,“能让你说话结巴了。” “是……是……”安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先把自己摘出来,“皇上,奴才先为自己解释一下,这事与奴才没关系,奴才就恰巧撞见了,就这么不凑巧,爱多管闲事……”安然边说着,便从怀里取出那份请辞血书,摊开在皇帝面前,声音越来越小了,“这是……是裴言义写的……” 皇帝扫了一眼,早上的好心情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冷笑道:“可以啊,这裴言义,蹲在大牢里了,消息还这么灵通,昨晚那戏子在皇宫里告他残害忠良,他今早连请辞书都写好了,怎么?连夜写好请辞书去边关保命吗?” “这……这奴才就不知了,可这请辞书并非裴言义昨晚连夜的。”安然向皇帝禀明道。 “皇上,这请辞书本不该在奴才手里,是奴才多管闲事。昨晚奴才宵夜吃得多,无聊之际在宫里转悠消消食,刚好碰到宫门口有个婢女打扮的人拿着宫廷令牌嚷着要出宫,看样子很着急。” “一个婢女拿着宫廷令牌?谁给她的胆子!”皇帝厉声道,这宫廷令牌是皇室之物,一区区婢女怎么可以拿来用?! 安然应声道:“奴才也是这么认为的,就好奇的上前去看,那婢女看着眼熟,像是哪位皇妃的贴身婢女,那婢女嚷嚷着必须出宫,这让宫门侍卫很为难,看着事情要闹大,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吵着宫里的主子,于是奴才做主,就把那婢女放出宫了。” “那婢女大晚上的一个人出宫,现在天气那么冷,万一路上有坏人怎么办,所以奴才好心跟着,还驾着马车,她想去哪里,奴才送她去便是。可那婢女见奴才跟着,跟做贼似的,一直躲闪,奴才问她话她也不说,想把奴才甩掉。奴才越发的觉得不对劲,想着她该不会是谁家的婢女被主子责罚,为了逃脱偷了宫廷令牌偷跑出来的。于是奴才把她绑到马车上,就吓唬了一下她,还没用刑呢,那女婢胆子小,什么都招了!” “她招什么了?”皇帝问道。 安然道:“那婢女是八皇妃的贴身婢女,是受了八皇妃指使,要她连夜离开皇宫回八王府销毁一封被藏起来的信,”说着,安然看了一眼捧在手上的血书,“就是这封请辞书。”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1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15愚孝女儿 “奴才一开始也不知道那婢女要销毁的是裴言义的请辞书,婢女只说八皇妃要她销毁重要的东西,奴才以为是裴言义伤天害理的罪证,就胁迫着婢女一起去了,在八皇妃厢房柜子里面的首饰盒夹层中找到这请辞信,奴才当时也傻眼了。” 安然的言语滴水不漏,毕竟在任何人看来,安然与裴初毫无瓜葛,实在找不出为她说谎的理由。 可即使安然的解释再怎么完美,皇帝也没那么好打发,昨晚冒出个因裴言义家破人亡的戏子,今早裴言义的请辞书就冒出来了,这时机太凑巧。 皇帝直接派人把裴初带过来,他要问问这个好儿媳,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与此同时,皇帝命人把司礼监秉笔安孔喊来,好好认认字迹,又召唤大理寺少卿张相戎,那裴言义在大理寺的监牢里怎么样,张相戎再清楚不过。 安孔大多时候在宫中,张相戎身为驸马,昨晚也留宿皇宫,两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一起来到皇帝寝宫的偏殿。他们在门口打了个照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错愕,大家互不熟悉,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怎么就被皇帝同时传唤了? 两人走进偏殿,皇帝坐在榻上,脸色不好看。堂下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婢女,安孔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的五弟,安然向他眨眨眼,像是在安抚他不是什么大事。 走到婢女身侧,两人向请安后,皇帝开门见山的问道:“张驸马,裴言义被收押在你大理寺监牢,你对他平日里的生活起居可算了解?” 张相戎心下了然,又是因为裴言义的事。虽然他昨晚仗义执言,但心里对裴言义还是很痛恶的,张相戎实话回答道:“皇上开恩,留了裴言义一条命,他在监牢里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 “那八皇妃呢?你了解多少?”皇帝又问道。 “啊?八皇妃?”张相戎看向皇帝,确认他没有问错,自己与八皇妃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张相戎迷惑了片刻,才意识到皇帝的言下之意,他连忙道:“八皇妃挺孝顺的,裴言义入狱后,裴家已经与他断绝关系,只有八皇妃会偷偷来大理寺看他。” “八皇妃经常去吗?” 张相戎回想了一下,道:“这不好说,十天半个月去一趟,如果皇上想知道具体日子,微臣这就派人去查。” “不用。” 皇帝只想知道裴初成婚后有没有私下见过裴言义,倘若他俩一面都没见过,那这封请辞信很有可能是假的。 接着皇帝道:“安然。” “是。”安然连忙走下堂去,捧着手中的请辞血书递到安孔面前。 安孔看了一眼,不知是因为布太脏,还是时间略久,上面的血迹感觉有些旧了。安孔意识到皇帝召见自己,是想让自己认字迹的,作为司礼监秉笔,安孔几乎见过所有给皇帝写奏折的大臣的字迹,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安孔专门用心记过。安孔见过的最近时期裴言义的奏折,是去年认罪书,对!认罪书!他回想一下上面的字迹,面前这封血书上,虽然写着凌乱,但从写字人的提笔用力、字体的结构框架上来看,的确出自一个人手笔。 安孔向皇帝如实禀告:“皇上,这的确是裴言义的字迹。” 安然的解释,加上张相戎和安孔的证词,皇帝这才相信,裴言义不是贪生怕死,连夜写的请辞信。 安孔刚禀告完,裴初在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裴初的脸色苍白而憔悴,这看上去并非简单的昨晚没休息好,更像是担惊受怕所致。裴初左腿有伤,昨晚简单包扎,现在走起路来,伤口很疼,所以额头冒着虚汗,双腿一颤一颤的。 裴初看到跪在堂下的婢女小桃,看着安然手中的血书,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腾的一下跪在地上,动作很大,撕裂了伤口,裴初痛的差点没昏过去,可在皇帝看来,像是被吓着了。 “小姐,对不起,我……我没想到……”小桃已经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刚才皇帝问她话来着,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前言不搭后语的,不知皇帝听懂多少。 “没事……,没事了……”裴初安慰着她。 “八皇妃,这请辞信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派婢女连夜出宫销毁的?”皇帝问道。 裴初沉默片刻,仿佛事已至此,她一咬牙,干脆承认了,“是的,不关小桃的事,她是我的婢女,我命她做的事她不敢不从。” “这请辞信在你手上多长时间了?” “我成婚后,第一次大理寺探望父亲时他给我的。”裴初跪在地上,低着头道:“父亲说大理寺监牢的衙差像活死人,每天除了每日送一次饭外,从不踏足监牢,也从不开口说话,父亲无奈之下,才把这封请辞信交到我的手中。” 接着皇帝问了第三个问题,“那你为何扣下这封信?” “皇上,那是我的亲生父亲啊!”说到此处,裴初双眼通红,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哭腔道:“是,我知道,我父亲该死,他是贪官污吏,死有余辜。可我只有这一个父亲啊!我父亲很疼爱我,即使把我送到京都,每个月会不间断的给我写信,我……我不是什么大仁大义之人,做不到大义灭亲,寒冬时节,父亲去边关和送死有何差别?作为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送死!昨晚……昨晚那戏子诬陷父亲,可皇上依然迁怒于他,还派五皇子殿下追查,母妃又留我与八皇子在宫中多带几日,我怕……怕五皇子殿下查到这封请辞信,我才派小桃连夜出宫。” 接着,裴初看向皇帝,眼神无比坚决的道:“皇上,是我扣下请辞信,是我的错,但我求求您,不要流放父亲去边关,不要是现在,等到春季,天气暖和些,否则父亲会冻死在路上,皇上,求您了,您对父亲的怨言请责罚在我身上,打我入大牢也行,砍头也可以,只要保我父亲一命!” 裴初的此番求情让皇帝彻底怔住了,他在位二十余载,大义灭亲的人,明哲保身的人,放弃个人利益选择集体利益的人等等,他都见过。裴初不属于这些人,她心中没有大仁大义,只有自己的父亲,明知道对方罪该万死,还妄想手下留情,甚至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裴初是女儿家,当裴言义出事,裴家被抄,所有的重担与责任落在她瘦小的肩膀上,裴初的努力皇帝不是没看到,可她越这样努力,皇帝心里越厌恶,因为裴言义该死!裴初实在太孝顺了,简直愚孝! 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皇帝大可以将她拉下去,与裴言义一起处置,可皇帝没有这么做,他有些羡慕裴言义,因为他第一次看到为人子女的,为自己的父亲牺牲到这般地步。皇帝很清楚,自己的傻儿子皇甫慕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只是大家嘴上不说罢了。 裴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紧张的心情让她的大腿上的伤更加疼痛了,似乎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裴初不知道自己说的那番话会不会惹怒皇帝,可那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偏殿内十分寂静,气氛凝重,榻上的皇帝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片刻之后,皇帝起了身走了下来,来到裴初身边,他侧脸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着的女孩,拍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接着叹了口气,离开了。 安然与安孔紧随其后,跟着一起出去,而偏殿内的张相戎见没自己什么事,也就走了,留下裴初和她的婢女跪在那里。 裴初神经由始至终时刻紧绷着,终于她体力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差点倒地。 “小姐!”小桃见状,连忙将人扶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小桃明显的感觉到裴初在发抖,而且抖得越来越厉害,隐约之间她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不知何时,裴初的手捂着左大腿,她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渗透了纱布,染红了亵裤,最外层的罗纱裙上泛着点点血迹。 小桃惊呼道:“小姐!你流血了!” “小声点!”裴初低吼道,是的,她的伤口裂开了,皇上才刚刚走,门口都是太监宫女,她……她不可以被人发现! “八皇妃为了救人,对自己下手够狠的。”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从裴初的身后传来。 小桃转过头去,见是刚才跟随皇帝出去的安然,小桃的脸色瞬间苍白,昨晚她领教过安然的恐怖之处,昨晚当她拿着宫廷令牌与宫门的侍卫纠缠时,安然出现了,在侍卫面前随便说了两句就轻而易举的带她出去,不能说“带”,是近乎胁迫。小桃护主心切,立刻将裴初护在怀里,“你……你……你想做什么!” 安然手捧一件深棕色的大氅,道:“杂家只是看外面太冷,怕冻着八皇妃,特意给八皇妃送披风来的。”说着,他将大氅披在裴初的身上。 裴初在小桃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那大氅很长,盖住裴初的脚踝,掩住她的伤势。 “皇上他……”裴初焦急的道。 安然为皇帝做事多年,比裴初了解皇帝多,他轻轻点头,“八皇妃放心,皇上没有动怒的意思,你父亲算保住了。” 听到安然的回答,裴初整个人轻松下来,由衷的道:“然公公,这份恩情没齿难忘,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安然不禁轻笑一声,那双明媚的双眸弯成月牙,轻启红唇道:“八皇妃若想真的感谢杂家,就好好保护八皇子殿下,就像你保护你父亲那样。” 裴初微微一怔,看向这雌雄莫辩的美人,他在说皇甫慕? 安然从袖子里拿出一精致的白玉瓶子,“八皇妃腿上有伤,怕是不敢唤御医,这是御药房上好的药膏,涂上后会很快止血结疤。”m.qqxsnew 裴初连忙接过瓶子,“谢谢然公公。” 接着裴初由小桃扶着,与安然一起走出偏殿。两人不熟悉,一路上没说什么话,裴初以为安然之所以帮自己,是陈远陌的运作,可事实似乎不是这样,最起码不仅仅因为陈远陌。 踏出皇帝寝宫的门,裴初刚想与安然客气的道别,却见不远处皇甫慕领着小太监匆匆朝这里走来。 皇甫慕也看见了裴初,他脚下的步伐从快走变成了快跑,向着他的皇妃飞奔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1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16大雪之下 皇甫慕也看见了裴初,他脚下的步伐从快走变成了快跑,向着他的皇妃飞奔而来。 “裴姐姐”皇甫慕叫的亲切,他来到裴初身边时气喘吁吁,额头冒着热汗,他拉住裴初的手,急切的道:“他们说父皇一大早传唤你,没事吧?父皇有没有为难你?” 裴初被传唤时,皇甫慕还在睡觉,她就给徐妃娘娘说了一声,没想到这傻皇子会赶过来,徐妃娘娘没有拦着他吗? “皇上找八皇妃说说话,殿下不必担心。”安然笑着插话道。 “真的?”皇甫慕皱着眉头,一脸不信的样子,嘀咕道:“父皇不知道男女有别么?害我以为他看上裴姐姐了。” “殿下!”裴初连忙拉着他的袖子别让他再乱说下去。 安然似乎没觉得不妥,“殿下放心,刚才奴才也在,皇上就是问问八皇妃与你的婚后生活。”安然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锦帕,伸手擦拭着皇甫慕额头上的热汗,关心道:“殿下跑得这般快,冒热汗了,外面天冷,一热一冷的容易感冒,过会儿奴才让人送碗姜汤去婉仪殿,殿下记得要喝。” “嗯……我要两碗,”皇甫慕竖着两根手指道:“还有裴姐姐的一碗呢。”凡事不忘自己的皇妃。 安然宠溺一笑,“好,奴才送两碗。” 由始至终裴初默默的站在一旁,她知道安然的身份,司礼监外差,大总管安寿阮的小儿子,皇帝身边的红人,在皇宫内外是头仰上天走路的人物,朝廷官员后宫佳丽都会给他卖个薄面。这样一个手握重权的宦官居然会讨好一个无权无势的傻皇子,真是耐人寻味。 裴初忽然想起以前还未成婚的时候,这傻皇子喜欢自己,就眼巴巴上凑上来说了好多关于他的私事,比如他小时候想娶一个貌美的太监当皇妃。 未免夜长梦多,在正元十五元宵节这天,裴言义流放边关。 这天的很冷,天空阴霾,还下着鹅毛大雪,白茫茫的一片,这天气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百姓们都窝在家里,唯有城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及三三两两几个人。 在牢狱这些日子,裴言义老了很多,他穿着破布棉衣,戴着手铐脚链,身体大不如以前硬朗,挑这个日子离开京城,实在形势所逼,他没有怪裴初的意思。 裴初双眼微红,脸上满是歉意,“对不起,父亲,我自己拿了主意,让你受苦了。” “没关系,孩子,”裴言义想握住裴初的手,但牢狱环境恶劣,手冻得全是口子,他怕女儿难过。裴初为他做的事,他在牢狱里已经听说了,“初儿,你是个好孩子,你本该有更好的未来,你明明可以做皇后,是父亲连累你了。” “父亲,你别这么说,我走到今天所做的任何决定,没有一丝后悔。”裴初知道父亲内疚,可什么皇后命,什么嫁给皇子,那都是虚的!曾经的曾经,她以为自己嫁给一个好丈夫就是女子的终身大事,以夫为天,她一弱女子躲在后面就可以,但经历了那么多事,裴初成熟了不少,她清楚的认识到,任何时候,都不该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应该靠自己!自己争取,自己想办法,哪怕头破血流,命运也在自己手中! 在京都门口给裴言义送行的,只有女儿裴初、继室王氏及年幼的独子裴拓。至于裴国公府,一个人也没来。裴言义与裴国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兄长裴言忠如此绝情让裴言义心中酸涩,但也知自己活该,他犯下滔天大罪,害裴国公府被抄家,兄长与他断绝关系也是应该。 “父亲,大伯的事情你别多想,”裴初明白父亲心中的失落,安慰他道:“现在裴家在风口浪尖上,他不来也是为你好。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所以在这之前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qqxsnew “初儿……”听到女儿的这番言语,裴言义再也忍不住情绪,老泪纵横的道:“是为父不好!这辈子是父亲欠你的,怕没机会好好疼爱你了,下辈子……下辈子也别当我的女儿了,别被我祸害了!” “父亲!不要这么说,当你的女儿是我这辈子最荣幸自豪的事!”裴初为裴言义擦拭着眼泪,她鼓励道:“父亲,我给押送衙差一些银子,他们在路上不会为难你,我也派人去沿途的驿站打点好,路上你不会冻着饿着的,等到了边关,我可能暂时无法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任何困难记得写信给我,我想办法解决……” 还不等裴初把话说完,一边等待的押送衙差催促道:“你们话还没说完吗?时辰不早,得尽快赶路,晚上倒不了驿站,大家得露宿街头。” 终究到了一家人分别的时刻,天寒地冻,最后裴初解下身上的狐皮大氅,披在裴言义的身上,希望一路上给他些许温暖。 两个衙差上了马,牵起拴着裴言义的铁链,走出京都大门。 裴初和王氏他们站在门口,痴痴的看着,直到裴言义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的雪花之中。 接着裴初和王氏他们上了马车,马车上有暖炉,让他们冻僵的身子稍稍暖和些。 裴言义是一家的顶梁柱,他走了,仿佛家中失去的主心骨,王氏不过三十余岁的年轻妇人,她性格羸弱,没什么主见,刚才离别之时她没和丈夫说什么话,现在悲伤涌上心头,她不停的抹着眼泪。 裴拓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出生时裴初已经离开湖广,所以对这个姐姐很陌生,在马车上他怯怯的躲在王氏身后,目光却没从裴初身上离开过。 马车才走了一半路程,裴初对车夫道:“停车。”接着,她对王氏道:“母亲,八皇子殿下在等我回去,我就不送你了,这里离王府不远,我在这里下车,走几步就到。” 王氏与裴初的关系并不近亲,多年来两人互不相扰,可现在她打从心里感激这个继女。当初王氏带着儿子从监牢里被放出来时,整个人是无望的,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孤儿寡母的在京都怎么活下去?!她甚至连自杀的念头都有。可最后裴初找到了他们,在京都清净的胡同里为租了个院子,还找来小厮婆子伺候着,给他们母子平静安稳的生活。 王氏拉开车帘,看着外面漫天风飞的大雪,劝着道:“外面的雪太大了,你别受凉,还是坐马车吧。” “没事,母亲,就几步路的功夫。”裴初笑了笑,下了马车。 其实下车的地方离皇子府还有很长的距离,可裴初真的不能再在马车里待下去,因为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在王氏面前崩溃大哭。如果可以的话,谁也不想变成坚强的人,因为坚强意味着承受很多挫折与痛苦,裴初也是如此。 元宵佳节,丞相府下帖,让陈远陌今日携家眷回府吃团圆饭,可林淼打算去佛云村探望杨氏,两人的行程发生分歧。对陈远陌来说,和林淼相比,丞相府根本不重要。 于是陈远陌一大早带上孝敬陈瑾儒、老夫人、大房夫妇、二房夫妇及各位兄弟姐妹们的新年礼品,去丞相府赔罪,说晚上不到场了。老夫人一听刚要骂陈远陌不孝顺,却见满院子里都是他带来的孝敬的礼品,就瞬间熄火,不冷不热的和陈远陌聊了几句,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他晚上不用来。 陈远陌从丞相府出来时,雪下得越来越大,几乎看不清十米开外的地方,陈远陌伸手,雪花落在掌心,这场雪让他甚是熟悉,前世丢给落魄到要上街乞讨的林淼十两银子,就是这个时候。 陈远陌坐上马车回府,一路上他拉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大雪,心中经不起半分波澜,因为林淼的命运已经改写,他不再是那个被打入奴籍任人宰割的烂泥,他依旧那么阳光骄傲,还在自己身边。 马车经过闹市的街上,陈远陌清楚的记得,前世林淼就跪在闹市街道的中央,可怜的像只流浪狗。 陈远陌看向当初林淼跪着的位置,隐隐约约的见那地方似乎跪着一个人。 本来平静的心被猛地刺痛,为什么还有人跪在那里?! 陈远陌知道那不可能是林淼,可还是鬼使神差的下了马车,朝那抹身影走去。 那人跪在地上背对着他,鹅毛大的雪花落在身上,一动不动的,像个雪人,这……该不会被冻死了吧? 沙沙沙的脚步声,陈远陌走到那人的面前,道:“你还好吗?” 那人缓缓的抬起头,大雪之下,陈远陌看清了她的面容,是裴初! “八皇妃,你怎么跪在这里?!”陈远陌惊声道。 “陈大人?”裴初的嗓子有些嘶哑,她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一看就是大哭过。 前世林淼跪在这里乞讨葬母,今生裴初跪在这里黯然哭泣,不愧是当过夫妻的人,还真有缘分啊。 第41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17皇后之命 大雪风飞的天气里,陈远陌站在裴初面前,看着这个近乎崩溃的女子。 裴初的身体已经冻僵了,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的她,不知何时跪在地上,不知何时掉下眼泪,不知何时啕嚎大哭,还好现在是风雪天,路上没有行人,呼呼的风声盖住了她的哭泣。 裴初鼻尖微红,眼中涌着泪花,发髻上满是白雪,看上去狼狈极了。 陈远陌隐约听到别人提及,今日是裴言义被流放了,他看着在雪地里的裴初,叹了口气,解下披风为她披上,轻声道:“八皇妃,别难过了。” “不用管我,我想一个人待着。”裴初嘶哑着声音道。 “不管你怎么行?雪下得这么大,你跪在这里会冻死的。”见裴初依旧无动于衷,陈远陌干脆道:“我送你回府吧。” “我现在不想回去。”裴初抓住陈远陌的衣角。 “我府就在附近,八皇妃去坐坐?这里太冷了,烤烤火也是好的,”陈远陌退一步道:“等你暖和些,再让八皇子府派人接你回去。” 陈远陌给了裴初两个选择,要么以此狼狈模样回八皇子府,要么跟着她回去。裴初选择后者。qqxδnew 陈府,林淼百无聊赖的在厢房里烤火,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雪花,心里有些小郁闷,刚才小厮从城门口听来的消息,说是通往佛云村的路起了大雾,现在下这么大的雪,路滑不好走,看来探望母亲的计划泡汤了。 婢女小穗小跑着进屋,八卦的对林淼道:“小少爷,小少爷,少爷带着一女子回府了,你去看看不?” “女子?”林淼一脸的好奇,“是丞相府的哪位姐姐妹妹?”说着他小跑着出门,在院子里正好撞着带裴初回来的陈远陌。 裴初的大氅在送别时给了裴言义,现在的她已经冻得跟冰块一样了,裴初走得缓慢,面色憔悴,鼻尖冻得通红,看上去像个受尽委屈的可怜虫。 林淼和裴初还算熟悉,但还是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她来,“八……八皇妃?”他连忙迎了上去,领着人进了屋。 屋子里很热,裴初身上的雪瞬间化了,浸透了她的衣裳,让她忍不住的发抖。 裴初坐在榻上,林淼把桌上的暖手炉放在裴初的手中,让她好好暖和一下,可裴初的手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没有握住,暖炉啪的一声滚在地上。林淼反应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了裴初的不对劲来,“八皇妃,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裴初弯下腰,想捡起那暖炉,僵硬的手指不听使唤,怎么也捡不起来。 裴初这么狼狈的样子,林淼还是第一次见。他向陈远陌使了个眼色,这怎么回事? 陈远陌拉过林淼的手,在他的掌心里轻轻写下三个字,“裴言义”。 林淼心下了然,当初裴初为了救人,还找自己借了十万两银子。不管裴言义这人该不该死,但林淼打从心底敬佩裴初,她一个弱女子想尽一切办法筹银子,最后以嫁给傻子为代价,救了裴言义一命。 林淼俯身帮裴初把掉在地上的暖手炉捡起来,对小穗嘱咐说:“八皇妃的衣裳都湿了,快准备一套新的来。” “这……”小穗为难的道:“小少爷,咱们府上女子的衣裳都是丫鬟们穿的,给八皇妃穿不合适吧……” “呃……”林淼尴尬的摸了摸鼻头,他忘了这府上的主人是他和远陌,俩大男人哪儿来的女子衣裳。 陈远陌笑道:“这样吧,小穗你派人去八皇子府,说八皇妃在这儿,让八皇子府的人带一套衣裳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小穗应声道。 “我去伙房看看,让厨娘熬一锅姜汤来。”林淼也跟着出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陈远陌和冻得发抖的裴初。 陈远陌是怕冷的,他坐在火盆旁,烤了烤火,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裴初,“想哭就哭吧,可以当我不存在。” 眼泪明明已经涌在眼眶中,却被裴初憋了回去,她抿着嘴,“有什么好哭的,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陈远陌轻笑一声,反问道:“你以为真的很好吗?” “什么意思?”裴初微微抬头。 “八皇妃,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还是裴家的女儿吧?”陈远陌看的透彻,“你父亲连累整个裴国公府,若非他们现在元气大伤,太后娘娘还在为你撑腰,否则早就一口吞了你!可终有一日太后娘娘会薨,皇甫晋恨不扒了你的皮,裴家也不会帮你,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那我能怎么办,”裴初轻声道:“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八皇妃为何不为自己拼一把?”陈远陌挑眉道。 “拼?”裴初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怎么拼?” “都说裴家的女儿有皇后命。”陈远陌假设道:“若有朝一日,你成为皇后呢?” “皇后?”裴初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冷笑道:“陈大人,我嫁给的是八皇子殿下,皇上的皇子那么多,除非……”说到此处,裴初闭口不言,大家心知肚明。 “你是想说……除非其余的皇子都死绝了。”陈远陌直接说了出来。 “陈大人!”裴初惊声道。 陈远陌一点也没有回避的意思,直接分析道:“皇上的确皇子众多,可真正能继承皇位的人选没几个。前太子被废,二皇子皇甫政身体有恙,难与人生儿育女,四皇子皇甫恒出身低微,被派去守皇陵,其余皇子年幼且多病,这么算下来,似乎只有五皇子皇甫晋是皇位的最佳人选,可八皇妃,一旦皇甫晋登基,还有你好日子过吗?想必他第一个要算账的人就是你吧?” “太后不可能护你一辈子,裴家巴不得你遭报应。你现在要做的是化被动为主动,早早掌控主动权才是。”陈远陌道。 当皇后吗?以前裴初的确幻想过自己成为皇后,因为家族里的人都说她是皇后命,她自嘲道:“我还有机会吗?” “当然有,八皇子殿下可是皇上的血脉啊。”陈远陌那如同沼泽般的双眸暗了暗,“八皇妃,当初我给你出主意,帮你救裴言义,如今也是你报答我的时刻了。” 这个人是她认识的陈远陌吗?从进屋到现在,陈远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让裴初无比陌生,仿佛是另一个人。裴初迟疑问道:“怎么报答?” “与我合作,”事到如今,陈远陌不再隐瞒,“让八皇子殿下登基。” “陈大人,你脑子没糊涂吧?!”这根本是痴人说梦,裴初道:“八皇子殿下他不可能!” “只要是皇室血脉,有何不可?”陈远陌反问道。 裴初瞪大了双眼,她意识到此时此刻才陈远陌的真面目!什么中庸之道,什么内敛谦和,都是假象!陈远陌的野心太大了,裴初咬牙问道:“让个傻皇子登基?然后呢?好让你陈大人挟天子令诸侯吗?” 陈远陌嘴角微翘,轻笑道:“与我合作对你来说是稳赚的买卖,想想太后娘娘,因为她身份高贵给你撑腰,所以裴国公府才没有为难你,如果你以后当了皇后,裴国公府还不上腆着脸来给你提鞋?你父亲被流放边关,难道你不想救他回来?况且对你来说就算不当皇后,也不能让皇甫晋登基,他心眼那么小,你信不信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你。” 陈远陌的每一句话都直中裴初的内心,现在的形势对她来说是如履薄冰,想把裴言义接回来,首先得自己掌有权力。 “八皇妃,你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聪明懂大局的人,与我合作,你成为皇后并不难……” 门外,端着姜汤的林淼将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刚才在说什么?辅佐八皇子?当皇后? 那冷漠的不容置疑的语气是远陌吧? 一开始林淼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听得越多知道的秘密就越多。 林淼不是没问过,陈远陌看好哪个皇子。可他是怎么回答来着?他说不站位,不当任何皇子的党羽,他只效忠大楚国,效忠皇帝。 步入仕途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陈远陌想推皇甫慕上位,这不是大逆不道的事,但林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不安之感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不容林淼多想,这时小穗冒着风雪从庭院另一处跑了来,急匆匆的道:“小少爷,八皇子听闻皇妃在这里,自己亲自来接人了,就在大门口呢。” “我去看看,”林淼将手中的姜汤递给了小穗,“这是伙房里有煮好的姜汤,就快端给八皇妃喝。” “是。” 林淼朝着大门那边走去,他走了十来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见小穗端着姜汤走进厢房。风雪太大了,他有些看不清厢房的门,就像看不清陈远陌的心。 此刻成功将裴初拉入自己羽翼中陈远陌并未察觉,他与林淼之间产生一道细微的裂痕。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就结束了,下章开始新卷章哦 马甲什么的,得慢慢掉,亲们放心,不虐陌陌 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1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18复位无望 若说现在最得皇帝心意的儿子是谁,那肯定是五皇子皇甫晋,在太子被废,二皇子皇甫政身体抱恙,四皇子皇甫恒去守皇陵后,他这个一直藏拙的皇子终于可以崭露头角了,一时间,皇甫晋成为京都内外被世家女们迷恋的对象。 皇甫晋年满二十五,府上别说正妃了,连姬妾也寥寥无几,婚事因为各种原因被耽搁,现在在皇室和大臣们的压力下,皇甫晋答应迎娶正妃。想被立为太子,有个好的联姻对象是第一步。 皇甫晋心中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三品大将军王聚海的小女儿,王茜。曾经的大楚朝堂,掌握重兵的是杨国公杨辉以及他同门师弟骠骑大将军张延震,后来杨家因通敌叛国罪被抄家砍头,张延震怕被波及,连番上书请辞告老还乡,一时间武官的两大巨头不在,才有其他官员的后来者居上,三品大将军王聚海算是大楚国内手握军权的第一人了。 四月春风和煦,怡淑妃着急儿子婚事,在太后的特许下,以踏青为由,邀各个世家未婚夫人小姐们去帝都郊区的桃花林开桃花宴,虽然正妃人选已定,但最好多纳几个侧妃庶妃,怡淑妃也让皇甫晋进宫,让他看看有没有喜欢合适的。 王茜年满十七,正是成婚的年龄,皮肤白皙,相貌标致,看上去是个小家碧玉般的女子,但在这才女与美女辈出的京都,王茜显得不是那么耀眼了。 王茜小女儿心思,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指婚给五皇子皇甫晋。皇室之人,各个一表人才,才华横溢,王茜自惭形秽,总觉得配不上对方,尤其是皇甫晋这么完美的人。 今日为了见皇甫晋,王茜花心思收拾了一番,她梳着双髻,头顶斜插着两只流苏蝴蝶簪。身着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看上去精致且俏丽。 皇甫晋不喜欢王茜,但为了联姻,不得不与之有所交集。皇甫晋奉母后之命,去大将军府接王茜,约她一起赴宴。马车里,王茜坐在皇甫晋的对面,她羞涩的低着头,想与这英俊挺拔的皇子说话,却又不敢开口。 皇甫晋哪儿会看不出王茜小女儿家的心思,女孩子的迷恋罢了,如今他是准太子的人选,迷恋他的女子多如繁星,见了她们就厌烦。 马车停在郊区。 皇甫晋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后,对里面的人道:“王小姐。” 听到皇子殿下在唤自己,王茜红着脸应声道:“是,殿下。” 皇甫晋道:“到了,快下马车,别让父皇和母妃久等。” “是……是。” 王茜连忙起身过去,她顺势向皇甫晋递出手,以为对方会扶着自己下车,却见皇甫晋说完话后,直接转身,头也不回的朝桃花林走去。 “等一下。”王茜连忙让丫鬟扶着,下了马车,小跑着跟在皇甫晋的身后,望着对方的背影,心中丝丝失落,这人也太冷漠了。 桃花林深处,传来阵阵欢乐的笑声,皇甫晋快走到宴会上时,见一倩丽的身影在众宾客中站起,那人梳着盘云髻,头戴四钗流苏步摇,身着葱绿色烟水百花裙,手持酒杯。 那女子笑道:“今儿个是我太贪杯了。” 听那声音,皇甫晋才认下来,是裴初! 原来在宴会上,准备今年新酿的桃花酒,由郭贵妃提议,在场的公子小姐们玩行酒令,只有赢的人才能喝一杯。 皇帝捋着胡须笑道:“八皇妃是当仁不让,连赢三局。” 郭贵妃在旁称赞道:“谁说不是呢,八皇妃人长的标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刚来帝都时本宫就喜欢她了,徐妃你真讨了个好儿媳。” 徐妃一点也没有谦虚的意思,“臣妾的儿媳怎么可能差,”她连忙向皇上献宝道:“前几日初儿跟着太后娘娘去南山礼佛,回来给臣妾送了傅南山幻云图,初儿那画也画得好,臣妾看了那画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徐妃提及那幅南山幻云图,皇帝也有印象,前几日去婉仪殿时看见挂在墙上了,那幅画画得的确不错,以为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呢,皇帝笑道:“哪天八皇妃给朕也画一幅,让朕长长眼。” 裴初笑得坦然,“儿臣不敢献丑,如果皇上不嫌弃,儿臣那边有一幅千山鸟语图,明日献上。” 皇帝一听,更是惊奇了,“千山鸟语图?那不是南山寺的镇寺之宝吗?怎么会在你手上?” “是儿臣临摹的。”裴初笑着道:“儿臣知道皇上一直公务繁忙,抽不出身去南山寺,却想见识一下南山寺的千山鸟语图,儿臣只模仿了七八分像,皇上您不要嫌弃。” 皇帝深知,裴初口中的七八分像只是谦卑之词,实际上裴初的画技极高,近乎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 在场的公子小姐们都看得出,这位八皇妃很得皇室的喜欢,尤其是皇帝的。八皇妃裴初出身名门裴家,是帝都有名的才女,这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一字一句,都那么端庄得体,平静优雅,这样的女子,应该是太子妃才是。 裴初一口饮下桃花酒坐下,这时皇甫晋携王茜珊珊到来,“儿臣来迟了,还请父皇恕罪。” 皇甫晋一出现,所有未婚未嫁的女子双眼都齐刷刷的看向他,满满的都是爱慕,又见皇甫晋身边的王茜,心中的醋酸味别提多重了,不就是大将军的女儿么,刚好是皇甫晋一脉想拉拢的,否则就那平淡无奇的小丫头,怎么可能进得了五皇子的眼! 刚刚还未入席,就听见皇帝郭贵妃等人将裴初从里到外夸个遍,仿佛她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子似的,这心如蛇蝎的女人还真是诡计多端!m.qqxsnew 裴言义被流放后,裴初与皇甫晋之间的矛盾暂时归于平静,毕竟皇甫晋无法再去挑拨什么,而裴初待在八皇子府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以前皇甫晋就知道裴初很聪明,是太子妃、皇后的最好人选,现在看来的确如此,虽然嫁给一个傻子,但在皇室里照样混得如鱼得水,上有太后罩着,下有傻皇子围着,从不锋芒外露,却总在不经意间博得皇帝的喜爱,现在连着后宫妃嫔都对她赞不绝口。可在皇甫晋看来,这就是虚伪,虚伪的要命,皇甫晋曾经派人将裴初调查一番,可一点瑕疵都没找到,仿佛裴初就是这般完美的人。 宴会上的人众多,可皇甫晋的眼睛就瞄向裴初,裴初三杯酒下肚,已经面颊微红了,她感觉到皇甫晋的目光,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她笑着向皇帝道:“皇上,儿臣这三杯酒喝的头有些晕乎了,想先出去走走,就让其他妹妹们玩吧。”今日桃花宴主要为皇甫晋挑选妃子,现在皇甫晋来了,裴初很有自知之明的退下,把风头留给其她未婚的小姐们。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对裴初又满意三分:“嗯,准了。” 皇甫慕也跟着道:“父皇,我也喝醉了,我也要走走。” 皇帝笑骂道:“你呀,离开皇妃片刻都不行,好了好了,跟着去吧。” “嘿嘿嘿。”皇甫慕才不管那么多,起身拉着裴初的手离席而去。 宴会上的人,大都多多少少听闻皇甫晋与裴初的传闻,若非裴家出事,裴初才是那个嫁给皇甫晋当正妃的人。 看了看现在皇甫晋身边的王茜,又想了想刚才的裴初,小姐们心中不免暗暗庆幸,若是裴初嫁给皇甫晋当正妃,就没她们什么事了,可这王茜么,她们还可以争上一争! 吏部,陈远陌看这天色虽早,但没公可办,于是准备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这刚换下衣裳,门口的侍卫敲了敲门,“大人,于侍郎求见。” “让他进来吧。”陈远陌道。 没一会,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身材高大很壮士,看上去像个武官,实际上是官阶四品的吏部侍郎,于志。 于志早陈远陌十年参加科举,是那次科举考试的第四名,自此步入仕途,一步步升起。在吏部,于志掌管司封司,主要是官员任免升降上的事。 陈远陌问道:“于大人,这是有什么事吗?” 于志不算陈远陌党羽中的一员,但大家都是吏部的人,吏部又是要害部门,所以很多事都得拿出来商量,免得出差错。 于志从袖口里拿出一封奏折,递到陈远陌面前,“前几日黄国侯来找我,联名恳请皇上饶过黄越,希望官复原职。” 年前裴言义写了认罪书,说当年花了五万两白银和十八匹琉璃马买通黄越,这惹得皇帝大怒,免了黄越的官职,打入大牢,如今裴言义被流放边关,而黄越就一直被晾着了。 陈远陌接过于志的奏折,打开看了一下,“于大人的看法呢?” 在官场上,于志没有站位任何皇子,现在黄国侯朝他抛来橄榄枝,一旦答应与他们联名,那就是皇甫晋阵营的人了。于志道:“黄越官复原职的前提,是他无罪。”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新卷章了 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1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19复位无望2 419复位无望 于志道:“黄越官复原职的前提,是他无罪。” 陈远陌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于大人认为他是否无罪呢?” “我记得裴言义的认罪书上说,是花银子让黄越举荐他为湖广巡抚。”于志就事论事道:“陈大人你当初也是这么向皇帝解释的,皇上是怒气之下,将黄越免职,但实际上,举荐他人不算有罪。” 陈远陌皱了皱眉,道:“这是于大人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相比较于孤傲偏执的二皇子皇甫政,似乎五皇子皇甫晋现在更得皇帝青睐,更何况皇甫晋的身体健康,以后生下来的皇孙也是健康的。如今皇甫晋风头正盛,可他的舅舅原礼部侍郎黄越被免了职,如果皇帝有意扶持皇甫晋的话,那黄越复职是早晚的事。 于志也就不瞒着了,“是五皇子殿下向皇上求情,之后皇上找我谈了一下,如果皇上没有意愿让黄越复职,就不会找我谈了。” 陈远陌心下了然,于志找自己商量,是因为他一旦答复,就代表吏部的态度,既然皇上想给黄越复职,那吏部也不会拂了皇上的面子,陈远陌道:“吏部自然以皇上马首是瞻,就看给黄越安排哪个职务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让皇帝改变主意。 几日之后,皇甫晋与其外公黄国侯等人入宫面圣,来到皇帝御书房。 门口的小太监连忙迎上去道:“奴才见过五皇子殿下,见过黄国侯大人。” 皇甫晋点点头,“我们来求见父皇。” “请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小太监先告知道:“大驸马在里面呢。” 大驸马张冲?他来做什么? 皇甫晋进宫前专门打听了一番,今日没人找父皇啊。 过一会小太监走了出来,请皇甫晋等人进入,“五皇子殿下,皇上有请。”说着小太监为他们领路,走进御书房。 皇甫晋边走边问道:“这位公公,今日大驸马来找皇上有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那太监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就是御林军守卫帝都巡逻安排,大驸马向皇上报告一下。” 大驸马张冲乃御林军都尉,御林军是不听从任何军令,只听从皇帝的特殊存在,他们为保护帝都设立,一切为保护皇帝,保护帝都百姓为先。 张冲是骠骑大将军张延震的小儿子,张延震告老还乡,其两个儿子也自动卸下要职,在塞外军中挂个闲差。算下来,张家也就小儿子张冲混得最好。 张冲有今日,全托他娶长公主皇甫云溪的福。这份御林军都尉的差事,也是皇甫云溪帮忙求来的。 皇甫云溪是皇帝最疼爱的长女,她和第一任驸马过得并不幸福,嫁给第二任驸马张冲也是无奈之举,张冲比皇甫云溪小六岁,皇帝已经做好女儿时刻要合离的准备,但没想到他们小两口日子越过越好,女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带着他对张冲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张冲小时候是个四喜丸子,长大后瘦下来,变成英俊美少年,天天顶着他那张人畜无害是娃娃脸,谁看着都赏心悦目。 走进御书房内,果然张冲在里面,张冲憨憨的笑着,不知在和皇帝说什么,看着皇帝心情也不不错。 皇甫晋和黄国侯进了屋,后面还跟着黑压压的几个人,张冲收起脸上的笑容,“见过五皇子殿下。” “好久不见了,大驸马。”皇甫晋点头道。 皇帝打趣道:“什么大驸马,一天到晚没个人样,小屁孩一个,叫他小驸马。” 张冲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哪儿敢往下接话了他,“皇上,五皇子殿下他们找您,那我就先出去了……” “站住,”皇帝眉毛一挑,把人喊住,“那么急着走干什么?刚不是说陪朕去马场吗?他们说完就去。” “是……是。”张冲悻悻然的道,只得低着头站在一旁。 皇帝看了一眼皇甫晋他们,心中也能猜测出他们来的目的,“有什么事找朕?” “回父皇,”皇甫晋双手奉上奏折,请示道:“原礼部侍郎黄越乃国家栋梁之才,被裴言义连累后免去官职,如今裴言义一案已尘埃落定,请求父皇复其职位。” 紧接着跟着皇甫晋一起进来的官员们分分表态,“恳请皇上复其原职。” 恢复黄越职位的事之前已经有人探过皇帝口风,皇帝对黄越没什么反感,更何况五儿子皇甫晋最近表现很好,扶持一下他的母家也是应该。 皇甫晋没妄想必须恢复黄越原本的职务,但好歹给个官做,然后一步步的往上升。皇甫晋没敢在朝堂上提及,因为还有很多支持皇甫政的人,尤其是郭家,他们要是坚持反对,黄越复职难望,所以一切都暗中进行,找一些有脸面的大臣为黄越请缨,找皇帝求情。 皇帝接过奏折,打开看了一下,问道“黄越现在在何处?” 黄国侯如实回答:“裴言义被流放后,黄越就释放了。” 皇帝见边上站着的张冲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问道:“小驸马,你有什么意见吗?” “嗄?”张冲愣了一下,仿佛没想到皇帝会点名自己,他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意见……” 皇帝可不信,“有话直说,别支支吾吾的。” “额……”张冲挠挠头,小声道:“我就是有点疑问。” “什么疑问?”皇帝问道。 张冲直接问道:“我记得黄越是因为花钱卖官被您免职,打入大牢,怎么就被放出来了?” 皇甫晋脸色变得难看,这张冲是不是故意的?!黄国侯毕竟老油条,心中不喜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他回答道:“黄越并未花钱卖官,他只是举荐了裴言义接替他成为新任湖广巡抚,官员的任免还是由吏部掌控。” “这不对啊,”张冲回想了一下,道:“那天我上朝了,我记得裴言义亲笔写的请罪书,说花了五万两白银和十八匹琉璃马才买通了裴言义。” 皇甫晋冷着脸,质问道:“所以大驸马,你认为我舅舅有罪是吗?” “接受别人五万两银子的打点费,这会不会有点……”张冲实话实说道。 “大驸马,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黄国侯道。 “……”对此张冲没吭声,但表情已经说明一切,您老口中的水也太浑浊了。 只听黄国侯又道:“老夫也听过关于大驸马的传闻,听闻大驸马与大将军一样,是重情重义之人。” “据说从外地有一对母子俩来帝都讨生活,那男子身强体壮,在街头卖艺,靠散打为生,您在街上看见,手痒与他打得难舍难分,之后一见如故,见他在街头卖艺生活困苦,又有老母亲要养活,就借自己职务之便引荐他进入御林军,之后那男子感动涕零,买了一壶好酒赠予你,在帝都成为一段佳话,请问大驸马,可有此事?” 张冲点点头,“有这事,那是我新结实的兄弟。” “那这与黄越向吏部举荐裴言义一事有何区别?”黄国侯反问道。 “我……”张冲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来话。 皇甫晋见张冲那副吃瘪,冷哼一声,道:“大驸马,你的做法与我舅舅有何不同?若我舅舅有罪,那你也有罪!” “五皇子殿下,你别胡说,”平常嘻嘻哈哈的张冲一下子严肃起来,“对,你们说的没错,我曾经向御林军举荐过一人,那人之后送我一壶酒。可是,如果那人给我五万两银子,要我举荐他进御林军,那我绝对不会答应!甚至会立刻把他抓起来严刑拷问,因为我知道接近我要进入御林军的人,都是一些带有目的性的人,是刺客,或者是叛徒,他们会对皇上、对皇上造成威胁!” “我接受那壶酒,是因为我和他是朋友,可黄越是以何种心情接下那五万两银子的?一个好官,一个真正想为民办事的好官,是不可能花五万两银子买通别人举荐自己,然后再去为民办事。黄越接受了那五万两银子,不是因为他与裴言义是朋友。” 张冲是张家的小儿子,被保护的好,做人做事有棱角有性格,他的这番话在在场的这些官员和皇帝耳中,有些幼稚无理,却又说出了这些官员们刚刚步入朝堂的初心。 当年他们还年轻时,不都这般天真幼稚,都是爱才之人,看见一位才华横溢之人,恨不得与他心心相惜,心生怜爱之意,可朝堂就是个大染缸,在这个地方待得久,很多东西都固化陈腐了。 皇帝知道张冲年纪小,还幼稚些,平时与他说话就跟逗逗小孩似的,现在看来,这孩子真是长大了,“小驸马,在你看来,黄越是不可饶恕了吗?人无完人,谁都会犯错啊。” 张冲抿了抿嘴,见桌子上放着一彩釉茶壶,茶壶四周围着五个茶杯,他将五个茶杯摆成一排,打开茶壶,见里面满满的一壶茶水,茶水的香味飘了出来,张冲自言自语道:“这是南乡的雨前龙井,一年只产二十斤,只有皇室才能喝的好茶。” 接着张冲抱拳道:“皇上,我要做件不雅之事,还请皇上先饶恕我的殿前失仪。” 皇帝倒是好奇张冲想做什么,摆摆手道:“朕不怪罪,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那就失礼了。”张冲说着,伸手把脚上的靴子脱掉,然后又把裤袜脱了下来。 张冲是武官,天天带人在帝都内外巡逻,一天跑的行程绝对有二三十里,这脚上出汗的味道很重。 在场的官员们若非皇帝在场,早就捂鼻子了。 张冲把裤袜一扯,扯成好几块布条,有把其中的一块布条扯成布块,而且这布块非常小,只有大拇指那么大。 张冲把水壶打开,把布块放进了水壶,然后晃悠了一下,将茶水倒满了五个茶杯。 张冲指着这桌子上的五个茶杯向黄国侯道:“这五个茶杯里的水,你们谁能喝?” 官员们差点没吐出来,谁会去喝那恶心玩意!他们都没吭声。 张冲拿起一茶杯向黄国侯走去,“黄国侯,要不你来一口?” 张冲刚才是怎么倒茶的,黄国侯看的一清二楚,还让他喝这杯茶,在黄国侯看来,这杯茶上就冒着臭气。 “不用,别……”黄国侯撇过脸去,却架不住张冲力气大,搂着黄国侯就想给他喂茶。 “不要,拿走拿走!”眼看着这杯茶就要送到嘴边了,黄国侯忍不住一把推开张冲的手,那茶杯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摔成碎片。 皇甫晋将黄国侯拉到身后,与张冲对峙道:“大驸马,在父皇面前,你想做什么?!想以下犯上吗?” “怎么会呢。”张冲笑了笑,他看向在场的官员们,“我不懂你们的官场之道,什么水至清则无鱼,我这杯茶水绝对比池塘里的水干净,你们为什么不喝?不就是嫌它脏么,就像你们说的,他脏也不是他的错啊。可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踏线的。收取贿赂五万两银子,朋友之间不会做这种事。”接着张冲对皇帝道:“皇上,您说的没错,人无完人,是个人就会犯错,可有些错误犯一次会造成巨大的伤害,湖广之事,若没有黄越的举荐,裴言义根本做不了湖广巡抚,湖广百姓这些年来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做了错事,就该承担后果,那黄越一没被抄家,二没被砍头,还从大牢里出来了,一点事情都没有,已经是您仁慈了。” 皇皇甫晋气得鼻子都歪了,他质问道:“大驸马,你的意思是我舅舅也该为湖广的百姓们偿命吗?” “不,五皇子殿下,我没有这么说,”张冲回答道:“就像那杯茶一样,那是一杯好茶,它即使再怎么香气四溢,再怎么茶叶稀有,也无法改变他沾染了脏东西,人也是一样,黄越收取五万两银子是事实,遮掩不了。” “你……” “好了好了!”皇帝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小驸马,朕知道你的意思。” 皇甫晋恳求道:“父皇,我舅舅他知道错了,他以后不会了,他为官三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断送他的仕途啊!!” “行了,此事朕心里有数。”皇帝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 皇甫晋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看来父皇还是被张冲的话影响了,本来之前已经谈过口风,他态度软化,已经找吏部侍郎谈过,这次只是走个形式,舅舅马上可以重返朝政了,若不是这个张冲的话!! 事情有那么凑巧么,这大驸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日出现,还在皇帝面前大闹一番,不管怎样,皇甫晋想让黄越重返朝堂的美梦算是破灭了。 这时间一长,御书房里的味道更重了,连皇帝都忍不住,捏着鼻子道:“小驸马,还不赶紧把你的额鞋子穿上。” “是是!”张冲吐了吐舌,手忙脚乱的穿上靴子。 皇帝上下扫了一眼张冲,冷笑道:“你也是行啊,能给朕整这么一出来。” “我……我也是着急,不知道该怎么说,觉得比划一下更明显,”张冲赶紧跪地解释道:“我之前已经向您请罪了,您说没事的,我……我……” “是,朕的确说没事,”皇帝依旧抓着不放,“可朕上好的彩釉茶壶就这么被你弄脏了。” “呃……没事啊,洗洗还能用。”张冲小声嘀咕道。 皇帝气得猛拍桌子,指着张冲的鼻头大骂,“你倒是给朕洗洗用啊!” 张冲立刻闭口不言了,心中暗暗叫苦,看来还是把皇帝惹怒了。 今日皇帝本打算复了黄越的官位,连位置都给他找好了,可张冲的一番话彻底的让皇帝改变主意,是的,在官场上,尤其是坐在这个位置上,要一把尺子量到底,不应该偏至于任何人,不管是裴言义还是黄越,他们罪责不同,但都犯下国法,黄越是有功,可功不能抵过,有罪就是有罪,犯法就是犯法。m.qqxsnew 皇帝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是自己大意了。张冲做的没错,可皇帝心里很不爽快,虽然不至于迁怒,但还想惩戒一下这个毛头小子。 “小驸马,彩釉茶壶是凤国贡品,朕的宝贝,你把朕心爱之物弄脏了,朕不得不罚你。”皇帝故意道。 “皇上饶命!”张冲郁闷的都快哭出来了,“您不是不计较我的殿前失仪吗?” “可朕计较朕的茶壶!”皇帝说着,向门外的太监们道:“来人!把小驸马给朕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罚半年俸禄!” “是!” 皇甫云溪听闻张冲在宫中惹怒皇帝被打二十大板时还在家中,这时张冲还没送回来,她又不能贸然进宫,只得派人去打听,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在皇帝面前多嘴了,多嘴了不说,还得罪了五皇弟。 皇甫云溪有些气闷,这就是嫁给比自己年龄小的人坏处吧。 皇甫云溪不得不承认,第二段婚姻要比第一段幸福得太多太多了,她有时候想,自己在前一段感情里受了那么多苦,是想回报在第二段感情里。在皇甫云溪看来,张冲是弟弟,是小孩,绝不是丈夫,可这久而久之的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弟弟好像挺喜欢自己的,喜欢的时间还很长。 可张冲毕竟年龄小,做事冲动鲁莽,跟小娃娃一样。杨家覆灭后,作为他们党羽的张家为了不被波及,都退居二线了,唯有娶了长公主的张冲还在帝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逛荡。张冲的父亲张延震离开帝都前,专门见了皇甫云溪一面,请求她看在夫妻一场,又是亲梅竹马表姐弟的情分上,多照顾照顾张冲,皇甫云溪自然一口答应。 皇甫云溪是皇室的嫡长女,身份尊贵,帝都内外横着走也没问题,张冲身为御林军都尉,出了名的仗义热血热心肠,在大街上看到老奶奶摔倒了都上去扶一把,总之他们夫妻俩的口碑不错,在皇帝面前也备受喜爱,尤其是张冲,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么,怎么这回女婿在岳父面前挨收拾了? 张冲被抬回来时,一个劲的嗷嗷叫唤,抬到床上后,皇甫云溪焦急过去想检查他的伤势。 张冲连忙往里缩了缩,“姐姐,你可别看,我屁股肿了,我怕羞。” “这时候你怕羞了?你早干嘛去了?”皇甫云溪才不管那些,二十年前这小屁孩光屁股乱跑,她什么没见过啊,一把掀开张冲的衣衫,拉下他的裤子,好么,白嫩嫩的屁股蛋变成两个大桃子了。 皇甫云溪见这俩大桃子,噗嗤一下笑出声,“噗哈哈哈……” 张冲的脸涨得通红,他连忙拉过被子盖住屁股,“云溪姐姐,不准笑,不准笑!” “好好,不笑不笑,”皇甫云溪拨开张冲拉着被子的手,从一旁拿过药瓶来,“来,我给你涂涂,上了药就不疼了,好得快。” “这种活你让下人干就好了。”张冲道:“别累着你。” “怎么,”皇甫云溪打趣道:“你还想让第三个人看见你的大桃子吗?” “云溪姐姐!”要不是张冲屁股疼的下不了床,早就把人压身下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皇甫云溪把药瓶子打开,把药膏涂在手心里,对张冲道:“你忍着点啊,很疼的。” “没事,我皮厚,不怕疼。”张冲笑着道。 皇甫云溪便给他擦药,边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在父皇面前说那么多话?还把靴子脱下来?你不知道你脚有多臭吗?” “我……我就是忍不住嘛!”张冲气鼓鼓的道:“你是没见那仗势,五皇子殿下带着一群人找皇上,说要皇上为他舅舅恢复官位,我想说凭什么啊!” “你看不惯吗?”皇甫云溪试探的问道。 “肯定看不惯!”张冲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要是皇上这次开了先例,答应五皇子殿下,黄越回朝堂了,那是不是以后不管谁贪污枉法,只要让五皇子殿下求皇上,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冲儿,你想的太简单了。”皇甫云溪叹了口气,与他分析道:“父皇不是那么容易被左右的人,黄越被打入大牢咱们都知道,那他为什么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你以为父皇会被蒙在鼓里吗?五弟他既然敢带一群官员找父皇,那就有十足的把握,肯定事前与父皇透露过的。” “呃……”张冲这才恍然大悟,他转头追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皇上其实也打算给黄越官职的?” 皇甫云溪点点头,皇家之事,她比张冲了解得多,“现在皇子之中,在帝都能入父皇眼的人只有二皇兄和五皇弟,如果父皇有打算将皇位传给五皇弟的意思,那他势必会扶持五皇弟的母家,因为黄国侯府的地位,相较于丞相府、裴国公府、以及郭家他们有些低了,而这些世家们,有哪一个是真正支持五皇弟的?所以父皇在给黄国侯府一个机会,而黄越是黄国侯唯一的嫡子,让他恢复官职是最好的做法。” 张冲闻言,脸色不禁变得难看起来,“那我岂不是坏了皇上的计划?!” “没事,你别多想了,父皇打了你板子,这事算完了,”皇甫云溪微微皱眉,“就是五皇弟那边可能会记恨你,改明儿我去五皇子府上,给他道歉吧。” 张冲把头埋在枕头里,“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 “嗯,这就对了,”皇甫云溪又挖了一块药膏,抹在桃子上,“以后就算再看不惯,也别乱说话乱表态。” “真后悔,”张冲嘟囔着道:“以后不进宫了,进宫就惹事。” 皇甫云溪安慰他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呀,没事的。” “云溪姐姐,你不知道,”张冲噘着嘴道:“皇上不止打我二十大板,还扣我半年俸禄呢,我在红花阁给你看了款胭脂,可漂亮了,可惜没银子买了。” “胡说什么呢你!”皇甫云溪怔了怔,耳朵有些通红了,她一巴掌拍在张冲刚刚涂好的桃子上,啪得一声。 “哎呦!好疼!疼死我了!”张冲捂着屁股在床上直打滚,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云溪姐姐,你下手也太狠了……” “哼,你不是皮厚么!”皇甫云溪才不管那么多,给他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这时门外的小厮道:“公主殿下,有人来找大驸马。” “大驸马今日身体有恙,不见客。”皇甫云溪替张冲答了。 “是。”小厮准备离去。 “等等,”张冲叫住小厮道:“是谁来找我啊?” 那小厮回答道:“那人说他是林恩,是驸马您的朋友,他说听闻驸马受伤了,前来探望。” 皇甫云溪斜着眼睛看向张冲,“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就不到半天的功夫,你在宫中被杖责的事怕是全帝都都知道了吧。” 张冲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云溪姐姐,林恩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让他进府吧。” “好吧,”看张冲那可怜样,皇甫云溪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好吧,但不能聊太久,你还需要静养。” 林恩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张冲的厢房,他们哥几个有话要说,皇甫云溪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在旁边,就先行离开了。 多日未见,林恩成熟了许多,依旧消瘦,很有气质,干净而无邪。 他来到张冲的床边,关心的询问道:“你没事吧?皇上对你下手那么狠?” “没关系,死不了。”张冲无所的笑道。 “这次多亏你了,否则黄越归来,会给皇甫晋夺位大大增加筹码。”林恩由衷的感谢道。 “林恩,别这么客气,咱么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张冲道:“咱们都为四皇子殿下做事,这么做事应该的。” 对于每一个要夺位的皇子来说,拉拢手握重兵的官员是必要的大事。皇甫晋要联姻三品大将军王聚海的小女儿,而四皇子皇甫恒拉拢的则是隐退的张家! 的确,现在张家看起来什么都不管了,可等到真正用兵的时刻呢?征战沙场数年的张延震定会请出山,与其等到那时候锦上添花,还不如现在雪中送炭,未雨绸缪。 张家唯一在帝都的儿子张冲,他自幼与林恩交好,也是皇甫恒拉拢的对象,曾经一度的,张冲与陈远陌走得近,是其阵营里的一员,可两人在几年前彻底决裂,几乎好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而紧接着杨家出事,张家被牵连,一时间张冲在帝都的形势如履薄冰,这时候皇甫恒向张冲伸出援手,张冲考虑许久之后答应了。 虽然现在皇甫恒被皇上贬去守皇陵,可他在帝都的势力还在,比如林恩,比如张冲,再比如一直待在皇帝身边,能看到皇帝所有奏折的司礼监秉笔,安孔! 这次事件,就是安孔听到消息,为了防止皇甫晋的势力增加,才安排这出好戏。 “四皇子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张冲严肃的道:“看这形势,就算皇上对二皇子厌弃了,又冒出来个五皇子,殿下再不回来,怕是皇上早忘了还有他这个儿子。” “殿下总有一天会回来,”林恩的双眼暗了暗,“但时机还不够成熟,我们要再等一等。” 几日之后,五皇子府内,送走前来赔罪的皇甫云溪后,皇甫晋气得将桌子上的器具一扫在地,仅仅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就害他舅舅无法重返朝堂吗?! 这次事件害得张冲被打板子,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他有意让舅舅复出,郭家、丞相府、还有裴家他们,怕是开始有所防备了! 门外的小厮见自家皇子生这么大的气,哪儿敢进去,可门外又催得紧,他只得在外面徘徊着。 皇甫晋看见小厮的身影,皱眉厉声道:“有什么事?!” “回殿下的话,”那小厮连忙道:“宫里来人传旨了。” “知道了。” 接着皇甫晋在房内整理仪容,又换了件衣裳,别让外人看见自己戾气那么重,离开厢房时嘱咐小厮打扫干净,接着去前厅接旨去了。 走进前厅,只见一抹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他身穿高级太监服饰,手握拂尘。 皇甫晋轻咳一声,“皇甫晋前来领旨。” 那人闻言转过身来,是安然! 皇甫晋不禁皱了皱眉,他心里对安然一点好感都没有,认为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对皇甫晋来说,当年安然是辅佐自己的,在他的羽翼下飞黄腾达,却在他与陈远陌决裂后开始落井下石,也不在他的阵营战队了! 当然这些只是部分原因,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妒忌,这辈子他最妒忌的人是林淼,因为林淼得到了陈远陌所有的爱,得到了陈远陌的不离不弃,而第二嫉妒的人,就是安然了。 其实皇甫晋一直很嫉妒安然,哪怕是当初安然辅佐他的时候,他见过不少次,陈远陌与安然之间的小眼神,小动作,小暗号,以及两人才懂的笑容,他们之间的默契是自己无法进入的,只是那时候,安然还在帮助自己,所以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妒忌,一切以大局为重!皇甫晋心里不止一次的怀疑,安然和陈远陌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尤其是他发现安然看陈远陌那爱慕的眼神时,俨然把安然当做了情敌。直到皇甫晋听说安然和陈远陌决裂了,他高兴得三天三夜都合不上眼。 安然当然看得出皇甫晋不喜欢自己,从辅佐他开始就知道了,只是那时一心帮着陈远陌,也听从干爹安寿阮的安排,所以就没想那么多。现在么,两人互不干扰罢了。 皇甫晋冷哼道:“是你来传旨啊。” “杂家知道五皇子殿下不喜欢,”安然赔笑道:“主要是宫里只有杂家闲着,就勉为其难的跑一趟吧。” “你……” 安然也不管皇甫晋后面之后想说什么,直接从托盘上拿过圣旨,将其打开,掐着嗓子尖声道:“五皇子皇甫晋听旨!!” 皇甫晋咬了咬牙,死死的盯着安然。 安然故作诧异道:“怎么?殿下,您不跪吗?看见圣旨如同看见圣上呀,不跪就是大不敬!” “哼,”皇甫晋不与他多做计较,双膝下跪道:“皇甫晋接旨。” 接着安然开始念圣旨上的内容:“昊天有德,成人之合,五皇子皇甫晋品德贤良,尚未婚配。王氏王茜,温婉淑仪,可为佳偶,为其正妃。着有司吉日,姻昏敦睦,以慰朕心。钦此。” 这是一份赐婚的圣旨,皇甫晋磕头谢恩道:“谢主隆恩。” 皇甫晋起身,接过圣旨,冷着脸道:“既然圣旨传完了,我就不留你这儿了。” 这就被人赶走了?!安然心中那个火气蹭的冒出来了,他现在是水涨船高,到哪里都被人尊敬喊一声然公公,去传着圣旨甭管坏事好事,孝敬的银子都是五十两的起步价。今日他来宣读赐婚圣旨,不给个八十八两的喜气价,还赶他走? 安然真是闹不懂自己哪里得罪这位皇子了,难道是当初他说话有点狠么,可他说的也是事实啊,那时候皇甫晋为了逼迫陈远陌,把歪脑经动到林淼头上了,这是找死的节奏。从这那一刻起,安然就知道皇甫晋无望了,既然无望继位,那他也没必要再在这个皇子身上耗时间,安然自认为做的没错。 “殿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其实安然不想问的,但总得搞明白。 皇甫晋冷笑道:“当初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不愿意帮我,对我落井下石,你认为我们之间有误会吗?” “不是这件事,”安然直接了当的道:“是更早以前,在我们刚刚接触的时候,你对我有敌意,为什么?” 皇甫晋愣了一下,觉得心脏被针扎了一下,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陈远陌了,这个明明从小陪伴他、属于他、辅佐他的人,为什么要对这个阉人露出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呢? 他妒忌啊,妒忌得要死!他不止一次的幻想,那个和陈远陌之间默契十足的搭档是自己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完毕 第42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20配与不配 赐婚的圣旨一发,皇甫晋的婚事提上议程,在四月中旬,王茜如愿的嫁给她心中的如意郎君。 这边四皇子皇甫晋成婚,那边二皇子皇甫政传来好消息,他的姬妾怀有身孕了! 这次皇甫政专门请来太医院的所有御医为姬妾把脉,确定姬妾怀的是一个健康的胎儿,生下来的也是健康的孩子。 皇帝闻言,龙颜大悦,皇甫政的身子痊愈是天大的好事,他下旨提了那姬妾的分位,成为二皇子府中的庶妃。 紧接着郭贵妃在皇帝耳边吹风,说二皇子府上正妃和侧妃相继去世,连个管事的女主人都没有,求皇帝赐个婚,选个合适的女儿家嫁给皇甫政当正妃。 这一时间,朝堂上的世家们又蠢蠢欲动了,五皇子皇甫晋是后起之秀,皇帝扶持黄国侯府,又将大将军的女儿赐给他做正妃,这让皇甫晋的势力大增,不容小觑。可二皇子皇甫政的身后是郭家,是大楚国第一大家族,以郭太师为首的几乎过半的文官都支持皇甫政,当初若非皇甫政身体有恙,无法有健康的后代,否则太子之位早归他所有。如今太子之位落入谁手,都不一定了。 今年入夏的时间早,不过五月初,已是艳阳高照,大楚国丞相陈瑾儒七十大寿,帝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庆贺,各位皇子也来了,皇帝虽然没有出席,但亲写牌匾派人送了过来,一时间,丞相府风光无限。 丞相府中,年轻一辈的最有作为的人当为陈远陌,十八岁时高中状元,年过二十五是掌管吏部,大楚国历史上,比他升得快的人没几个,他这仕途一路走来十分坦荡,似乎没有大的挫折。 祖父大寿,作为孙子的陈远陌自然到场,他不仅到场,也把林淼带来了,一路献宝似的守在林淼身边,哪怕被叫去和其他官员聊私事,还是不是的寻找着陈远陌的身影。 站在庭院角落里的皇甫晋从陈远陌进门开始,目光就从未在他身上离开过,他眼睁睁的看着陈远陌把林淼领了进来,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是啊,他之前就听说,陈远陌早早放出话来,要是携带家眷请他陈远陌,必须阖府统请,若是不让他带着林淼,他就不去。后来的确有一两个顽固的官员故意在给陈远陌的请帖上没有林淼的名字,陈远陌也没给人面子,说到做到不出席。陈远陌很少与人针锋相对,但在林淼的事情上,从未让步过。 “殿下似乎很不甘心啊。” 身边发出沙沙的响声,皇甫晋侧脸看去,是裴初! 嫁做人妇的裴初,越发的光彩照人,面颊粉红,额头饱满,珠圆玉润,笑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分甜美,看来她婚后生活过得十分幸福。 皇甫晋是太子的热门人选,英俊挺拔,裴初一直被传有皇后之命,气质独特,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年差点定亲成婚。如今物是人非,一个另娶一个她嫁,这俩人站在一起,即使在偏僻处,依旧引起他人的侧目与指点。 “弟妹就一个人吗?”皇甫晋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嘲讽道:“不用陪着八弟吗?你也就只能把那傻子哄开心,皇室才有你的容身之地。” 裴初并不气恼,她轻笑着,也顺着皇甫晋刚才目光的方向看去,是陈远陌的身影,此时的陈远陌没有在和他人谈笑风生,他不知何时手里端着托盘,盘子上放着精美的点心,在四处张望着,忽然寻到了想找的那人,他满是笑意的快走了过去。 “陈大人对林淼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好啊。”裴初不禁感叹。 皇甫晋冷声道:“陈远陌聪明了一辈子,可惜眼神不好,喜欢了这么个扶不上墙的货色。” 裴初不认同皇甫晋的这番话,“可我觉得林淼很好,是陈大人配不上他。”.qqxsnew 裴初这番话是出自真心的,在她看来,陈远陌隐藏得太好,什么温文儒雅,什么谦谦君子,都是假的,哪怕现在,裴初也不是很了解陈远陌这个人,但可以肯定的事,他深不见底,如同泥泞的沼泽,沼泽之下埋葬了多少尸骨,无人可知。这种人太恐怖了。 “哼,可我觉得林淼连给陈远陌提鞋都不配。”皇甫晋尖酸的道:“他们一个是朝廷重臣,一个是被罢黜的废人,陈远陌步步高升,以后人上之人,而林淼只守着那个戏园子活着,活在陈远陌创造的小圈子里,什么都不懂,你以为他与陈远陌之间会有共同语言吗?陈远陌在烦恼他能帮助解决多少?他就是个拖油瓶,一旦陈远陌腻味了,一脚踹了他,他就像过街的老鼠一般了。” 皇甫晋的话虽然刻薄,但也说出实情,因为陈远陌与林淼的关系太不对等了,小时候还好,一个丞相府的公子,一个世昌王府的世子,随着年纪的增长,陈远陌越发的成熟稳重、内敛谦逊、成为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大臣,而林淼还在原地踏步,甚至在退步,这么看来的确太不配了。 裴初被说的哑口无言,这话听得有理,可放在陈远陌与林淼身上,总觉得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却又看不出。 这时五皇妃王茜匆匆来到这偏僻的长亭,她梳着同心髻,身着一袭芙蓉色的对襟羽纱衣裳,看上去靓丽美艳,她来到皇甫晋的身边,笑着道:“殿下在这里,让妾身好找一番。” 皇甫晋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妃,颇为不耐烦的道:“你不是去找闺中密友了?怎么来这里了?” 王茜的笑容有些僵住,殿下似乎不想让她出现在这里? 刚才王茜的确与三两位好友在游园玩耍,聊些婚后生活,毕竟她现在是众多女孩子们羡慕的对象,嫁给了五皇子,未来的太子殿下! 王茜和好友聊得正欢,忽然被姗姗而来的刘家小姐酸了一句,“五皇妃的心可真大啊,小心自个儿的丈夫被人拐走了都不知道。” 王茜追问之下才得知,是看见皇甫晋和裴初在一块呢。 这怎么可以!五皇子殿下现在是她的丈夫了!怎么还跟那女子搅合不清! 裴初不是没感觉到这位五皇妃传来的敌意,不过她无所谓,坦然一笑,“想必这就是五皇嫂了,你与五皇子殿下成婚后,还未曾拜访过,只在宫中给太后娘娘请安时见过两回,我是八皇妃,裴初。” 王茜还没有和皇甫晋成亲时,她就知道裴初的存在了。人最怕的就是比较,不得不承认,裴初各个方面比王茜完美得多,从订婚直到成婚,一直有人在悄悄议论,说王茜捡了个大便宜,若非裴家出事,这五皇妃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她的头上。别人越这样说,王茜心中的疙瘩越发,尤其成婚之后,皇甫晋的态度太冷淡了,与她想象中的琴瑟和鸣根本不一样。 王茜觉得皇甫晋心中有个不可能的人,可惜她只猜中了一半,她觉得那个不可能的人是裴初。 刚刚见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私底下在聊些什么,那画面十分温情美好,是不是以前他们还未成婚时就是这般恩爱了。 王茜心中着急,皇甫晋是她的丈夫,决不能让给他人!王茜顺手挽过皇甫晋的胳膊,一副恩爱亲昵的样子,“原来是八弟妹啊,你独身一人和男子在这里可不好哦,八皇子殿下会吃醋的。” “……哈哈”裴初差点没笑出声,只觉得这姑娘太单纯,太沉不住气,三两句的就把醋坛子打翻了,她好笑的看了皇甫晋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皇子妃吗?也不过如此啊。” 被裴初轻看了去,是皇甫晋最不能忍的!裴初的聪明才智王茜比不得,皇甫晋成婚之后越发的察觉到这点,王茜对自己的用途不过出身好武将,拉拢兵权罢了。可皇宫之中,最能讨得皇帝欢心,最能让上至太后下到宫女赞不绝口的人,只有裴初。往往有时候,皇妃在后宫的一句话比皇子在朝堂上千百句话都强。 裴初越这样出众,皇甫晋越不甘心。可王茜还不自知的道:“八弟妹,不管你与殿下有何瓜葛,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五皇妃是我,请你不要纠缠五皇子殿下!” 裴初愣了愣,想到刚才好像的确是自己先找皇甫晋搭话的,便笑着道:“是我的问题,没有避嫌让五皇妃误会了。” 看到裴初态度谦逊,王茜的腰板挺得笔直,“你知道就好!” “胡闹!”皇甫晋一把甩开王茜的手,冷冷的对裴初道:“你也跟着她胡闹!好玩吗?!” “好玩啊,”裴初挑衅一笑,“有个这么傻的皇妃,殿下你会很头疼吧?” “你……你说谁傻?!”王茜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裴初的鼻子骂道。 王茜的这架势让皇甫晋厌恶极了,真是武将家出身,粗鲁至极! 皇甫晋明白王茜之所以这么闹腾,是因为误会了,可他懒得解释,误会就误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2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21头套麻袋 皇甫晋明白王茜之所以这么闹腾,是因为误会了,可他懒得解释,误会就误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对王茜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她的丈夫对其他女子念念不忘,藕断丝连,让这新婚女子深深地感受到了威胁。 皇甫晋从不会对轻而易举得到的有所珍惜,当初的裴初如此,现在王茜更是这样,况且对皇甫晋来说,王茜还不如裴初呢。 裴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音律各个拔尖,端庄大体,没有她不懂不会的,和这女子相处不会感到劳累,即使皇甫晋对裴初无感,但很欣赏她。而那王茜呢,因是武将家出身,近些年来才算崛起,字都没认全,咋咋呼呼,只懂舞刀弄枪,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都没有,真的不是皇甫晋喜欢的类型。 皇甫晋最厌恶无大脑还到处惹事的女子,很明显王茜两样都占了。皇甫晋嫌恶的看了王茜一眼,然后甩袖离开,“哼!” 就这么自己直接走了?王茜焦急的跟在皇甫晋身后,生怕被讨厌了去,“殿下,等等我!等等我呀……” 看着他们二人远去,裴初不禁叹了口气,她的心有些微微的疼痛,王茜是个单纯的女孩,可惜嫁给了皇甫晋,看似般配的婚姻蒙蔽了她的双眼,皇甫晋并非良配,王茜追逐皇甫晋的背影让裴初想到了当初的自己,那时候她也如这女孩一般。 王茜跟在皇甫晋身后好一阵子,可皇甫晋依旧没有理她,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丈夫不快,该生气的应该是她才对啊,新婚丈夫和曾经有一段情的女子私自见面,若非真心喜欢,王茜早就不留颜面的闹了。 皇甫晋的冷淡让王茜心中愤懑,她越想心中越气,身为武将女儿的她发泄心中的不满,最喜欢和人拿着刀棒干上一架。 寿宴开始,丞相府的大堂里坐满了人,皇亲国戚,文武重臣,京都里排的上名号的人都来到此处,一时间高朋满座,气氛欢快。 身为八皇妃的裴初自然与八皇子皇甫慕坐在一起,可这傻皇子不知跑去哪里玩,宾客坐齐了也不现身,无奈之下,裴初只好悄悄的让贴身婢女小桃出去寻,可菜都上齐了,也没见小桃回来。正当裴初考虑要不要找丞相府的管家主母,让她帮忙派人去找时,一个陌生的小丫鬟走进大堂,她行色匆匆的来到裴初身边。 那小丫鬟轻声道:“八皇妃,找到八皇子殿下了。” “你是……?”裴初让小桃出去找,怎么一个陌生的小丫鬟回来找她? “奴婢是丞相府的,”小丫鬟焦急的催促道:“八皇子的天下正在闹脾气呢,说不见您哪儿都不去,您快去看看吧。” 皇甫慕的脾气捉摸不定,没人能猜到他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生气,得让人哄着才行,裴初以为傻皇子又在闹小脾气了,这是在丞相府,可别闹出事来。裴初连忙起身,“快带我去看看。” “是。” 今日丞相府宾客众多,没人注意到八皇妃的离开。 裴初跟着小丫鬟穿过大堂,来到丞相府的后院,走在小路上,地点越走越偏僻了。 这后院是丞相府家眷居住的地方,裴初从未涉足,她看着四周,不确定的问道:“八皇子真的在附近吗?” “就在前面,”那小丫鬟指着前方的一处柴房。 满心担忧的裴初没有起疑,加快脚步朝那柴房走去,却不知身后的小丫鬟渐渐停了脚步,倒是另一个人冲了上来。 快走到柴房时,裴初隐约听到身后有一阵快速的脚步声,还不等她转头看去,只见头顶一麻袋盖了下来,接着脚下被人一绊,裴初摔了过去,整个人被套进了麻袋里。 “谁?是谁?!”裴初撑着麻袋,想要出去,谁知对方三两下的绑住了麻袋口。 “救命!来人救命啊!!”裴初大叫道。可惜地方太偏僻,下人们大都在大堂忙活着,没人听到裴初的呼救。 那小婢女心有余悸的走上前来,看着被套进麻袋里的裴初,怯怯的问站在麻袋前的自家主子,“小姐,这么做……这么做会被问罪吧?她是八皇妃啊!”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是皇妃啊。” 将裴初套进麻袋里的人是王茜! 因为刚才的事,皇甫晋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王茜心中越想越气,这都怪裴初!气愤之下,她决定给裴初一点教训。王茜小时候在边关生活,因为父亲是武官,母亲不是大家族出身,所以被放养了很多年,舞刀弄枪的,在街上看到不爽的人或事,直接堵到没人的地方一顿暴打,就像个女霸王,随着父亲的水涨船高,全家迁到京都,在这个满是名门世家的地方,王茜才不得不有所收敛。.qqxsΠéw “可是……”那小婢女还是害怕,这事一旦被发现,第一个问责的就是她啊! “没什么可是,”王茜丢给小婢女一个眼色,让她小点声,免得被裴初发现,她低声道:“你在门口守着,别让外人发现。” 王茜说完,拖着麻袋往柴房走去。 柴房很大,里面堆着半屋子的干柴,干柴垒的有大半个人这么高,王茜将麻袋拖到柴房的空地处,然后在柴火堆里挑个又粗又长的大木棍来,她要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与丈夫藕断丝连的女人! 其实王茜心里一点也不怕出事,反正今日来丞相府的人那么多,进进出出的说不定来了什么阿猫阿狗,她拿麻袋套住裴初拖进柴房时没人看见,只要不闹出人命,别人问她她就装傻,反正什么证据也没有。 王茜甩弄着手里的大木棍,朝着被套进麻袋的裴初走去。 此刻的裴初害怕极了,她以为是刺客,颤抖着道:“你……你是谁?你想行刺吗?这……这里是丞相府,你……你不要乱来……” 王茜才不管那些,只见她举起木棍,狠狠的朝裴初打去! 就在这时从王茜身后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王茜诧异的转过头去,只见一名陌生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王茜心里一惊,连声唤道:“倩儿!倩儿!” “你在叫那个小婢女吗?”林淼轻笑道:“她看见我过来,吓得早跑了。” 王茜咬牙,低骂道:“那个胆小鬼!” 今日是丞相陈瑾儒的大寿,作为“家眷”的林淼被陈远陌半拉半扯的带到丞相府。林淼这身份着实有些尴尬,他可不想像孙媳妇似的又是献贺礼又是说贺词的,便在宴会一开场时早早躲开了。 林淼对丞相府还算熟悉,知道陈远陌分家前住在哪个院子里,就想着四处溜达去那院子里瞧瞧,这走在路上看到裴初行色匆匆的跟着个小婢女,一转身人就不见了。林淼以为出了什么事,便四处找找,再看到裴初时,就见一身穿芙蓉色纱裙的女子手持麻袋把裴初套住,还把人拖进了柴房。 林淼当时眼睛都直了,在这京都城内天子脚下,丞相府的寿宴上,居然有人做出麻袋套人这土匪行径,哪怕他林淼最纨绔出格的时候,也做不出来啊。 林淼思量片刻,决定还是别把事情闹大,先看看情况再说,这刚踏进柴房,就见套人的女子拿着大粗木棍往麻袋上打,裴初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打上去不骨折也半残了。林淼当机立断,上前拦下打人的女子。 王茜上下打量了林淼一番,见他穿着高贵气质不凡,像是哪个家族的公子。王茜嫁给皇甫晋以来,几乎把大家族里年轻有为的公子哥和步入官场的青年才俊认了个遍,可对眼前这位没什么印象,王茜怒目道:“你是谁?松手!”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是谁啊?!敢对八皇妃动手,不要命了?!”林淼也不认得王茜,毕竟他是世子时,王茜还在边关当女霸王呢。 两个都是不知天高地厚,任性惯了的人,谁都不让谁。 王茜是女儿家,力气比不得林淼,林淼一用劲,将王茜手里的大木棍夺了来,扔在地上。 接着林淼去解麻袋口子,王茜暗叫不妙,这男子不认识她,可裴初认识,被看到了脸再被告到皇甫晋和皇帝那处,她吃不了兜着走啊! 王茜扭头就想逃,林淼哪儿能让这动手打八皇妃的女流氓跑掉,空不出手的他直接伸脚,绑住王茜,王茜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柴房的地面很脏,摔得她满身是土,狼狈极了。 林淼解开麻袋口,把裴初扶了出来,“八皇妃,没受伤吧?” 裴初脸色苍白,发髻凌乱,嘴唇毫无血色,她这辈子还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被人套麻袋在地上拖来拖去。见是林淼救了自己,惶恐的心才稍稍平静,“谢谢你啊,林淼。” “也亏得你遇到我,”林淼指着趴在地上的王茜道:“要不然你会被她打成残废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2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22柴火堆后 “也亏得你遇到我,”林淼指着趴在地上的王茜道:“要不然你会被她打成残废的。” 裴初看向林淼手指的方向,那身段好眼熟,她不确定的道:“五……五皇妃?” “……!!”林淼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这人是皇妃?!”他以为是趁着人多混进丞相府的女土匪。 现在被人认出来,王茜没法子,只得理直气壮的站起身,挺直了腰板,“是我啊,那又怎样。” 这么嚣张的女子林淼还是头一次见,明明是她拿着麻袋套人,还手持木棍准备行凶,被人抓获了应该求饶才对吧,“你袭击皇妃,还有理啊?!” 王茜恨恨的看着裴初,咒骂道:“狐狸精!” 林淼和裴初不约而同的愣了愣,狐狸精?什么意思?说谁呢? 裴初这副无辜的样子,让王茜怒气三分,她指着裴初的鼻头骂道:“混账,我骂的就是你,你狐狸精!明明成婚了,还勾引五皇子,你不要脸!你狐狸精!” 林淼瞅着这骂街的架势,戏文里也不敢这么写,这哪儿来的乡间村妇还能嫁入皇室当皇妃? 裴初也僵硬住了,她这是被人像泼妇一样谩骂吗?勾引皇甫晋?!这五皇妃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勾引皇甫晋那个怂货了? 裴初聪慧,很快的明白王茜这副歇斯底里的原因何在。她与皇甫晋差点订婚,对这个自私的男人还算了解,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他喜欢那种儒雅文静,出口成章的端庄女子,王茜这风风火火的架势绝对不符合皇甫晋的胃口,可想而知成婚后皇甫晋的对王茜的冷淡,甚至……厌恶。 是的,皇甫晋厌恶王茜,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皇甫晋对“情敌”林淼打从心里仇视,而枕边人这做事不经过大脑又有些自我的性子和林淼很相似,他自然不会给王茜好脸色。 再加上京都之内众说纷纭,不止一次有人给裴初说,说她嫁给皇甫慕亏了,如果嫁给皇甫晋假以时日定是皇后,又说王茜根本配不上皇甫晋之类的云云,这话既然能传到裴初耳里,那王茜也听到过吧,作为处处不如别人的当事人,心里必定难过。 “五皇妃,咱们之间有误会,”裴初平复心情,解释道:“我与五皇子殿下没有关系。” “你当我是傻子吗?所有人都说你俩是最般配的,”王茜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嫁给傻子是你命不好,别勾引我丈夫!就算你俩心意相通,你们已经是哥哥和弟媳关系,皇室不会容忍你们在一起的!” 林淼摸着下巴在旁看戏,裴初勾引了皇甫晋吗?这么做的确找打,也难怪这位五皇妃要闹,可是……印象里的裴初不是这种人啊。 “五皇妃,你也说了,皇室不会容忍这种关系,我用得着犯险招惹五皇子吗?”裴初回答的坦荡,“嫁给傻子怎么了?不管怎么样,八皇子心里只有我,我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我让他过来他绝不离开,对我又好又听话,心里只有我一人,我很满足了。不像五皇子,他太冷淡,一副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的样子,他不爱你,可他也不爱我,他所爱的另有他人。” 裴初的这番话着实说到王茜的心坎里去了,她反省了自己不少,她王茜出身武将世家,长得还算标致,在这才女扎堆出现的京都里虽然不耀眼,但绝不会拖后腿,可为什么皇甫晋不爱她,甚至厌恶她呢?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皇甫晋心里有人,却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娶了自己,为此王茜不用调查,就轻而易举的知道曾经和皇甫晋有一段情的人是裴初,所以她以为裴初是罪魁祸首,可现在听对方这么一说,似乎皇甫晋与裴初走得近时,并不爱裴初,而是爱别人?!那还有个狐狸精了?! 王茜咬牙气愤道:“你说的可是真的?!”.qqxsnew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裴初没必要骗人,被人误会和皇甫晋有一腿,这让裴初自己都作呕恶心,还是澄清为妙,“五皇妃,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点也不爱五皇子,甚至厌恶讨厌他,你单纯仗义,敢爱敢恨,可皇甫晋与你恰恰相反,他是个不敢面对自己感情,胆小自私的伪君子,装作大义凛然,站在道德点上批判别人,可真正遇到问题,跑得比谁都快。” 王茜微微皱眉,怒喝道:“五皇子是好人,不准你这么说他!你根本不了解他!” “不了解他的人是你,五皇妃,”裴初一针见血的指出,“你也能看出来吧,五皇子心里有其他人,以他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可为何还会爱而不得?是因为那个人知道五皇子的为人,不屑与他在一起。” “你……”王茜张了张嘴,却反驳不出一个字来。过了好一阵子,王茜才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那你可知……殿下他爱的人究竟是谁?” “当然知道了。”裴初顺口应道。 王茜追问:“是谁?” “是……”陈远陌,话到嘴边,裴初突然意识到这情况不对,她怎么顺口就把大实话说出来了,林淼还在旁边呢,若是让这纨绔知道皇甫晋妄想的人是陈远陌,他得跟王茜一起闹吧。裴初瞄了林淼一眼,只见对方好奇巴巴的看着自己,也很感兴趣的样子。 裴初硬是把答案咽下肚,吭哧着道:“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是不可能的人。” “你……” “好了好了,这事就这样吧。”虽然面临差点被人套麻袋暴打一顿的危险,但裴初却恨不起来,看着王茜这般为了皇甫晋失去自我的样子,她心里有些酸涩,不是吃醋,而是不值得。裴初离开宴会有段时间了,怕八皇子找她,她朝着柴房门走去,推门离开前,她侧头对王茜道:“五皇妃,爱一个人的前提,是先爱自己,你因为心中怀疑就想教训我,这样做未免太掉价了。” “你说什么?!”王茜的面颊涨得通红,“轮不到你教育我!” 裴初笑了笑,不再多言,没工夫在此处和王茜辩论下去,她离开宴会的时间太长,免得皇甫慕找不到她人。裴初刚想推门离开,隐隐约约的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仿佛越来越近,像是朝这柴房走来。 裴初暗叫不好,连忙跑回来看了看柴房里的环境,见半人高的柴火堆后面勉勉强强可以藏人,她当机立断,拉着王茜和林淼的袖子,躲到柴火堆后面。 王茜和林淼没搞清楚状况,“八皇妃,这怎么了?” 裴初有些担心的道:“我刚才好像听见外面有声音,怕是有人来了。” “有人来就有人来,”王茜无所谓的道:“你有什么好怕的?” 真不知该说这五皇妃神经太大条还是太天真,裴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看看我,再看看你,咱俩衣衫不整,还跟一男子同处一室,要是被人看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裴初发髻混乱,王茜满身是灰,看上去十分狼狈,又和一男子在柴房,这空气中飘出一丝暧昧的气息。 “可即使这样,八皇妃你也不必拉着我躲着。”林淼有些头大了,这么躲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更洗不清才对吧。“你们俩躲着就好,我还是出去吧。估计是来搬柴火的小厮,等会进来我好把人打发走,就说迷路了,在这里方便一下。” 裴初和王茜这么一想,此方法可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他们以这种状况独处柴房。 林淼起身刚朝外面迈出一步,只听吱的一声,柴房的门被打开了,一阵脚步声走了进来。 林淼看到进门的人时,瞬间退后,二话不说蹲了下来,还把王茜和裴初一起拉着蹲下,生怕被人发现。 “怎么回事啊?你不说打发人吗?”王茜低声问道。 林淼做了个嘘的手势,面上的表情仿佛见了鬼一般,他摆摆手,做口型道:“不是小厮,是别人。” 裴初一阵懵,不是小厮?就算不是小厮,也用不着这么躲着吧?“那是谁啊?” 林淼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王茜和裴初的面前比划了一下,可俩人还是茫然,没看明白。 这时一阵男声发出,“好像有什么声音。” 这道男声好耳熟!王茜和裴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确定,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是老鼠声吧。”接着是如同风铃一般清脆的女声,“这里是柴房,平时没人来这儿,您害怕老鼠吗?” “哈哈,我不怕老鼠,倒是害怕你这小妖精!” “别这样,二皇子殿下,这里好脏。”女子羞涩的道。 裴初:“……” 王茜:“……” 柴火堆后的两位皇妃彻底傻眼,她们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林淼迅速蹲下,还拉着她俩一起藏着,刚才进柴房的人是二皇子皇甫政,而且进来的不止皇甫政一人!还带着女子来柴房里幽会?!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神展开吧w 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2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23尴尬时刻 柴房里的空间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皇甫政和他幽会的女子,俩人热情似火,互相缠绵,而另一半,就是躲在柴火堆后面,被迫听墙角的林淼三人了。 “殿下,我好想你啊,你都不来看人家。”那女子撒娇着说道。 “咱们现在这身份,要避嫌。”皇甫政的语气很是温柔,听得出他很宠溺这个女子。 “哼,我可不信,”女子似乎赌气的样子,“你天天惦记着那厮,哪儿还记得我啊。” “有你这么说自己夫君的么,”皇甫政哄着道:“我最爱的人依旧是你啊。” 裴初倒是好奇,这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让皇甫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毕竟她所了解的皇甫政,不是那么热衷与女子的纠缠,甚至厌恶到与她们保持距离。刚才皇甫政说,要避嫌,说明这女子不能直接与皇甫政有关系。 接着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这是宽衣解带了啊。 女子有些嫌恶的道:“殿下,咱们这么久没见,就在这里吗?这里好脏,到时候衣服上都是土,我该怎么出去见人啊……” “这不是你带我来的地方吗?”皇甫政一把将人抱着,“现在你倒嫌弃了。” 火热的亲吻声不断的传来,还有女子的轻轻的口申口今,伴随着衣服的掉落和猛烈的和谐声。 柴火堆后的三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年轻,林淼是男子,还算好的,可裴初和王茜是初家人妇的女儿家,她们从小接受的礼仪教导没说过可以在白天,还是在柴房!两个年轻妇人的面颊红得几乎可以滴血了。 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那孟浪的声音总算消停了。 那女子喘着气道:“殿下朕勇猛,可要小心咱们的孩子啊。” “我小心着呢,”皇甫政伸手摸着女子的平坦的腹部,“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啊,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他!” 孩子?!皇甫政和幽会的女子有孩子了?!柴火堆后的三人都有种想把耳朵堵上冲动,免得听到些不该听到的! 皇甫政那边又发出了和谐之声,王茜实在听不下去,她用双手捂住耳朵,眼神飘忽不定,空气中隐约的发出腐臭的气味,她下意识的低下头,只见脚边居然爬着两只拳头大的灰色老鼠,那老鼠红红的眼睛,长长的尾巴,看上去恶心极了! 王茜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恶心老鼠,她吓得站起身,就要大叫起来,“啊……”啊 身边的裴初瞬间将其拉下,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让她千万别出声! 皇甫政那头正火热着,没察觉到柴火堆后面发出的丁点怪声。 裴初使劲的向王茜使眼色,要她忍住,别叫唤。 王茜当然知道裴初的意思,可她害怕啊,她一刻都不想在此处待了,她指着脚边,呜呜道:“唔唔唔唔……”老鼠,有大老鼠!仟千仦哾 其实刚才裴初也看见那两只又大又恶心的灰老鼠,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勇气当做没看见才忍住的,其实背地里的汗毛早已竖起。 王茜一直被裴初死死的按下捂住嘴,她终于不怎么挣扎了,只是全身颤抖着,希望那两只恶心的老鼠快点走,离自己远一点! 两只老鼠似乎听到了王茜心中的企盼,它们吱吱的叫了两声,在王茜的脚边转了一圈后,朝着另一端爬去,经过了裴初,来到了林淼的脚下。 老鼠身上特有的恶心的臭味传到了林淼的鼻子里,他顺着味道低头看去,看见两只肥大的老鼠在自己鞋子上转悠时,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哪儿来的这么大老鼠!!” 裴初:“……” 王茜:“……” 可怜这俩皇妃欲哭无泪的看向林淼。 林淼叫声很大,把正在办好事的皇甫政他们吓得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那女子看见了柴火堆后面的身影,吓得惊声尖叫,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副盖在头上,“啊” 皇甫政也被吓痿,抱着女子,生怕别人看见她的脸,他语气僵硬的道:“你先走!别让人瞧见了!快走谁?!” “是……是!”女子用裙子包裹着身体,也不管会不会撞见别人,狼狈的跑了出去。 女子跑了没影后,皇甫政这才松了口气,没什么好怕的,暂时没事了,他从地上捡起衣服为自己穿上,冷声朝柴火堆那边道:“到底谁在那里?!是刺客吗?!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可柴火堆后面一直没动静。 皇甫政威胁道:“再不出来,我就喊侍卫来了!到时候你们插翅难逃!” “等一下!”裴初连忙制止,“我们出来。”实在是没办法,和皇甫政幽会的女子跑了,现在把侍卫叫来搜查柴房,看见他们两女一男的在柴房里,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紧接着,只见裴初从柴火堆后面走了出来。 “八弟妹?”皇甫政脸色冷了三分,刚才的事情被她听见了,这八弟妹是个聪明的,不好对付了,“你……” 还不等皇甫政把话说完,那柴火堆后免又冒出个人头来,是王茜。 “五弟妹也在?”这组合皇甫政有些看不准了。他上下打量着这两位皇妃,一个发髻凌乱,一个衣衫不整,并且同时出现在柴房。皇甫政脸上露出轻蔑之笑,他冷哼一声,道:“我的两个好弟妹啊,你俩在这里磨镜,可真对得起我们皇室!” 王茜第一个忍不住,她指着皇甫政的鼻子骂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贼喊捉贼的!明明是你和别人在此处幽会,你们女干夫应妇的,居然反咬我们一口?!” 可皇甫政像是看透一般,嘲讽道:“你们何必这么自欺欺人呢,五弟妹,谁人不知五弟根本不喜欢你,即使成婚了也不拿正眼瞧你,据说新婚之夜他都没在你房里,结婚这么些天来,你不空虚寂寞吗?” “你……”王茜被人戳到痛脚,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皇甫政说的是实话,可她绝不会做对不起丈夫的事,真不知明明都是太傅交出来的学生,这二皇子说话怎么这般猥琐恶心?! “至于你,八弟妹,”皇甫政又将矛头指向了裴初,“嫁给傻子你一定很不甘心吧,他懂得何为鱼水之欢吗?你们有夫妻之实吗?他除了玩还会什么?!若是让父皇知道他满意的好儿媳是个背着傻子在柴房里和别人幽会的当妇,他会不会拉你浸猪笼?!” 裴初皱着眉,她的想法和王茜一样,何时皇甫政变成如此粗俗无比之人?比市井流氓还不如。 有些人在遇到某件事后,会彻底崩坏,从芯子里就坏了,比如皇甫政。自从他得知身体有恙,无法与女子孕育健康的子嗣开始,那个骄傲二皇子已经不复存在了,无效有三无后为大,一个男子最大的悲剧,就是那方面出了问题,被人不停的嘲笑着,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变得遥不可及,皇甫政变得偏执狠厉,他的某些手段比司礼监的太监还要狠毒,可以说,他已经迷失了。 “这柴房里还有一人呢,怎么还不出来吗?”皇甫政看向柴火堆的方向他还记着呢,刚才柴火堆后面发出的喊叫声明明是男子,柴房里还藏有第四个人! 裴初的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还是被皇甫政察觉到了。看皇甫政的架势势必将事情闹大,她和五皇妃的名声彻底玩完! “再不出来,我可要喊人来了!”皇甫政下达最后通牒。 最终后方发出沙沙的声音,林淼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完全没有后怕的样子。 其实不管出现谁,皇甫政都不会太吃惊,毕竟能被两位皇妃同时看上的男子,肯定天赋异禀,可对方偏偏是名草有主的林淼。 “是你?”皇甫政先是一怔,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你男女通吃啊?” “二皇子殿下,说话别那么难听。”林淼没有因为被抓到把柄而胆怯。 皇甫政一点顾虑都没有,一个八皇妃,一个五皇妃,还有一个压根拉拢不过来的官员的姘头,他巴不得将其一网打尽呢,如今不正是好机会么。“啧啧啧,”皇甫政装模作样,仿佛刚才在柴房里幽会的人不是他似的,“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在柴房,这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们三个得掉脑袋了吧?不过呢……,掉脑袋是小,失节是大啊,这简直是大楚国最大的丑闻了!” 这要闹到皇上那边?!王茜本就惊恐害怕,现在更是腿脚无力,仿佛全身的血被抽干似的,蹭的一下,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她,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不……” 皇甫政见状,哈哈大笑道:“怎么,现在想跪地求我吗?” 虽然裴初也失去了主意,但也不至于像王茜这般,她扶着王茜的胳膊,想将人拉起来,“五皇妃,快起来,别这样。” 林淼面色如常,仿佛没有被威胁到,像这种抓着一点小辫子就耀武扬威的样子,他林淼十年前就天天上演了。林淼眉毛一挑,呵的一声笑了出来,“殿下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刚才在柴房里就算我们三个真发生些什么又怎样?你不也不清不楚的么,刚才那女子是谁,要不要我现在说破提醒你?” 皇甫政可没有被吓到,他只是语气稍有不自然的道:“我可不知你在说什么!你有证据吗?别以为你随便说一个人名出来就能栽赃陷害!毕竟捉贼见赃,捉女干见……”说到此处,皇甫政拖着长长的腔调,“见……仨!!” 裴初与王茜是女子,在这个男尊女卑,她们将贞洁与声誉看得比一切都重,被皇甫政这般嘲弄与威胁,还不如逼她们去死!饶是裴初再冰雪聪慧,遇到现在的情况也毫无法子,形势对他们太不利,那幽会的女子早跑得不见影,就算林淼认得她,只要对方一口否定,他们一点证据也没有。现在这情况能打破银牙吞进肚,求皇甫政高抬贵手。 裴初想软下态度和解,可林淼不愿意,他反问道:“殿下,你还是真会先声夺人,你真的要叫人过来,是想鱼死网破吗?” “要死的人是你们,跟我有何关系!”皇甫政冷笑道。 “我得纠正你刚才说的一句话,你说我们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在柴房,是大楚国最大丑闻。”林淼慢条斯理的道:“这话说的有些偏颇,最大的丑闻不止于此啊。” 林淼边说着,边朝前走了几步,来到刚才被王茜拿来套头的麻袋前,那麻袋摊在地上,乱成一团,微微低头看着麻袋。 皇甫政有些不自在了,这麻袋刚才干什么用他最清楚,可他不认为林淼能从麻袋上找出什么证据来。 裴初不懂林淼的寓意何在,这不就是普通的麻袋么。忽然间,裴初看见一条红色类似于细绳的东西从麻袋下方露出短短一截,大概三分之一小拇指那么长,不仔细看看不出。 那红绳是什么?裴初思索片刻,猛地想到了些什么,她面颊绯红的看向林淼,只见林淼一脚踢开了麻袋,一个大红色的肚兜出现了。 “这……这是……”跪在地上的王茜离那肚兜最近,这是女儿家的贴身衣物,平日里清洗挂晾都是偷偷背着人,怎么会出现在……王茜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这……这东西那那人的!!” 之前皇甫政与幽会的女子干茶烈火的,想必该脱的不该脱的都没了,那女子跑得急,抱着衣服总会遗漏些什么,比如最贴身的东西。 林淼弯下腰,食指和拇指捏住肚、兜上的红绳,将其捡了起来,那肚兜是上好的绒料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图,活灵活现。 孟浪不知廉耻的话林淼也会说,他嘲讽笑道:“殿下还打算把事情闹大吗?我是无所谓,反正从小到大名声一直不好,声誉贞洁我也不在乎,你若是执意闹到皇上那边,那在圣上面前我就把这肚兜拿出来。殿下不承认,但总有人幽会偷情不是?那人丢了肚兜在柴房,那就一个一个查,虽然今日来丞相府的女眷宾客不少,可光着身子没穿肚兜的就一个。殿下,你说是这个理吗?” 林淼的这番言语,让一旁的裴初和王茜面红耳赤,若非是一起的,她俩早就不约而同的冲上去给这流氓狠狠一耳光了,查她们这些女子有没有穿肚兜?!亏他想得出来! 这下轮到皇甫政脸色铁青了。 第42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24劝说无果 这种把事情闹大的戏码,做事不计较后果的林淼最拿手了。 皇甫政变了脸色,哪儿还有刚才得意洋洋的架势,林淼便知自己得逞。他故意捏着红艳艳的肚兜,在皇甫政面前晃了晃,“殿下,快点喊人过来啊!” 林淼挑衅的架势让皇甫政火冒三丈,袖子里的手暗暗握成拳头,他甚至有冲上去和林淼厮打抢回肚兜的冲动,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皇甫政咬牙切齿道:“林淼,这么多年来你还是没变,太卑鄙了。” “二皇子殿下,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咱们到底谁卑鄙?是你先咄咄逼人。”林淼不会因为对方是皇室而敬让三分,大不了在这里干耗着。 林淼肯耗,可裴初不愿,等时间一长发现宾客中少了他们几人,丞相府定会派人来找,他们四人被发现在柴房,双方各执一词的双败场景,根本是伤敌一千自伤也一千。 裴初此刻站出来给皇甫政台阶下,她道:“殿下,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各自退让一步,就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您也什么没看见,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皇甫政冷声道:“用不着你来说好话!” “那殿下的意思是……?” “就如你所言,我们没见过!”皇甫政看了看林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腿还在发软的王茜,不甘心的甩袖离开。 皇甫政走后,裴初总算松了口气,事情没闹大是最好的。 王茜依旧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还没从缓过劲来。裴初拉着王茜的袖子,扶着她起身,“五皇妃,没事了,二皇子他已经走了。” 王茜是真的被吓坏了,她坑坑吃吃的站起身,不确定的问道:“真的没事了吗?” “放心,林淼手中有二皇子的把柄,他不会把咱们怎么样。”裴初安慰她道。 三人从柴房里出来,好在这里地处偏僻,没什么人。 裴初见那红色肚兜被林淼拿着,她道:“林淼,你怎么还拿着它?”毕竟一个大男子拿着女儿家的贴身衣物有失身份。 林淼连忙将其窝成一团,藏在袖子里,说笑道:“我这不是得保管好证据,指不定二皇子玩阴的。” 真的是这样吗?裴初记得在柴房里,林淼是第一个看见皇甫政进来的人,那时候他是不是也看清了随行而来的女子?林淼在皇甫政面前态度强硬,仿佛早已知晓那女子的身份,裴初试探着问道:“林淼,你是不是知道和二皇子幽会的女子是谁?”仟仟尛哾 “……!!”林淼先是一愣,连忙否认道:“我上哪儿知道去?刚才是瞎猜的。” 既然不愿承认,裴初也不会追问下去,但心里对这女子的身份有了大概的范围。林淼不愿谈及此人,说明对她的维护,柴房的位置这么偏,那女子还能带着皇甫政在此处幽会,她对丞相府的宅院一定很熟悉,综合考虑,这女子应该是丞相府的某位小姐,而且是已经出嫁的小姐! 丞相府寿宴的第二日,林淼没有像往常一样用了早膳后去戏园子,而是独自一人去了京都的另一个地方,考生巷,又称“小生胡同”,这个来京都备考的绝大部分学子居住的地方。 科举考试三年一次,很多考生名落孙山,他们不愿回乡务农的话,大都会选择留在京都,复习三年,平日里靠写话本画字画为生,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京都城南的一处胡同内,那里房租还算便宜,大部分学子们都住在这城南的胡同,所以这胡同被起了个雅致的名字,“小生胡同”。 陈玉竹与马平之成婚后,就住在这里。 前年那场科举考试,被众人看好的才子马平之名落孙山,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是众位学子们羡慕嫉妒的对象,因为他总有贵人相助。 马平之面如潘安,一表人才,是丞相府二房的远方表亲,深受刑部侍郎陈季然的器重,他刚来京都时,还是借助借住在丞相府呢。丞相府年轻一辈里,爬的最高是二房嫡子陈远陌与马平之相见恨晚,经常与之高谈阔论,甚至亲自牵了红线,将名满京都的第一美人妹妹陈玉竹嫁给他。除此之外,他还认识司礼监外差安然,与之交往甚密。即使科举考试时发挥失常,没有金榜题名,照样被二皇子皇甫政看中,邀请成为二皇子府上的门客。 这马平之来京都不到两年的时间,获得了皇室、权臣和宦官们的一致认可,这比金榜题名都难,现在在京都,或许有学子不知道金科状元是谁,但绝对清楚马平之这号人物! 马平之成为二皇子皇甫政的门客,但没有完全搬去二皇子府,因为他已经成家,总不能带着夫人一起住皇子府。马平之会经常被二皇子叫去讨论大事,一住就是三五天,时间一长,夫人陈玉竹便去皇子府送换洗的衣物,这外人看来,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林淼来到小生胡同,按照地址找到了马平之与陈玉竹夫妇俩居住的地方。 门前林淼敲了敲大门,一小丫鬟前来开门,那小丫鬟见林淼眼熟,“您是……?” 林淼自报家门道:“我是林淼,远陌托我来看看他妹妹。” “原来是林老板啊,我是小姐的丫鬟月儿,”小丫鬟连忙将门打开,让林淼进来,“您来了小姐一定很高兴。” 陈玉竹嫁人后的居住环境不能与丞相府比。这里是小生胡同里的一处一进出小宅院,总共三间房,还算清净。 林淼进了院子后,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其实对于普通的殷实人家来说,这小进出的院子已经很好了,如果好好打理,肯定很温馨。可这院子里给林淼一种很萧条冷清的感觉,并不是院子的环境又脏又乱,相反的,院子里太空旷了,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朵花,甚至没有一颗石子,这不像是一个家。 林淼由月儿带着来到中间的屋子里,她笑着道:“小姐,您看谁来了?” 屋子里正在绣花的陈玉竹抬头一看,见是林淼有些吃惊,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绣品,迎了上来,“林少爷怎么来了?” 月儿笑着代答道:“他是替陌少爷来看你的。” 二哥来看自己?陈玉竹有些受宠若惊,自从自己出嫁后,二哥就不管不问了。陈玉竹招呼婢女道:“月儿,快去泡壶好茶来!” “是,小姐。”月儿高兴的应声道。 “不用麻烦了。”林淼开门见山道:“我有些私事想与马夫人谈谈。” 陈玉竹不认为自己与林淼之间会有私事,可见林淼严肃的表情,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她对月儿道:“月儿,你先出去吧。” “是。”月儿乖巧的离开后把门关上。 林淼瞄了一眼屋里的摆设,忽然将目光停留在陈玉竹刚才放在绣篮里的绣品上,那是红色的上好的绒料子,绣的是半成品的蝴蝶比翼双飞。 陈玉竹见林淼看着自己那绣品,瞬间脸红,连忙拿出锦帕来将那绣品盖住,“无聊的时候绣着玩的,林少爷见笑了。” “不会,马夫人绣的是比翼双飞,”林淼坐在椅子上,看向陈玉竹问道:“怎么不绣鸳鸯戏水啊?” 陈玉竹微红的脸变成青色,笑容也僵硬住了,昨天的事,难道是他……? 陈玉竹心虚的转移话题道:“林少爷喜欢鸳鸯戏水吗?那我……” 还不等陈玉竹把话说完,只见林淼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由棕布包裹来,他直接丢在桌子上行,那包裹散开,红艳艳的肚兜刺人双眼。 “马夫人,这东西是你的吧。”林淼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和二皇子搅合在一起?”他不懂,陈玉竹已经嫁为人妇,为何还和其他男子幽会,怀上孩子?! 其实林淼不想管这闲事,可对方是陈远陌的妹妹,小时候他就知道,陈远陌对陈玉竹是掏心掏肺的好,可陈玉竹的所作所为太让人失望了。如果这件事被陈远陌知道,他一定很伤心。 既然林淼问到这份上,陈玉竹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想向上爬,想嫁得好,有什么不对?!” 陈玉竹说的理直气壮,她的母亲好不容易扶正,自己成为丞相府的嫡女,却在不到十五岁时嫁给一个痨病,还被人诬陷是扫把星,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在庄子上渡过八年!天晓得她这受苦的八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好不容易回来,不介意她身份愿意娶她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甚至连二皇子殿下都为她着迷,她以为自己会嫁给皇子,会有幸福的生活,可这一切又被打破了,她被大房陷害,被迫嫁给马平之,这个连勾栏院里的小倌都不如的恶心鬼! 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她难道还不能为自己打算吗?!她知道与人苟.合不耻,可这是她唯一的飞上枝头的机会了! “可你已经嫁为人妇了。”林淼皱眉问道:“你丈夫怎么办?若是被他知道,他告了官,你会被脸上刻淫字,游大街,浸猪笼的!” “丈夫?你是说那个马平之吗?”陈玉竹满是厌恶之色,她好心提醒道:“他曾经向二哥自荐枕席,你觉得他会是我的良配吗?” 自荐枕席…… 林淼这才想起来,陈玉竹是嫁给了马平之。当时他得知这消息时,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马平之自荐枕席的场景,陈玉竹也在场啊,居然到后来愿意与他成亲,这让林淼一度以为陈玉竹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林淼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而陈玉竹了解马平之的全部,由于被林淼发现,向陈远陌自荐枕席的计划泡汤,他便将主意打到宦官身上,那个司礼监外差安然,把马平之疼爱的紧,甚至被她撞见一回! “我知道马平之这个人品性有问题,可这并不是你能犯错的理由。”林淼坚定的道。有些事情可以做,可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做,底线一旦被碰触,就无法弥补了。 “那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回想起当初在丞相府受尽屈辱,被绑上花轿,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人愿意帮她,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在皇甫政还迷恋着她,让她尚且看到一丝翻身的机会! “合离啊,你既然不待见他,为什么不合离?!”方法很多,为何陈玉竹要走最极端的那条?!林淼道:“是马平之他有问题,错不在你,你大可以找官媒要求合离。可你现在这样做,和马平之有何差别?二皇子是皇帝的儿子,这事被暴露了他最多挨一顿臭骂,而你呢?你会连累整个丞相府,很有可能因此丧命!”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会管丞相府的死活吗?!我有今天全拜他们所赐!我巴不得他们去死!”自从母亲死后,那里就不再是她的家!她知道这么做会连波及家族,她求之不得!她恨透了丞相府!恨透了里面所有人! 陈玉竹歇斯底里的样子被林淼看在眼里,有些不真切了,这貌美如天仙般的人已经变得如此丑陋,从天真烂漫的女孩变为性情扭曲的恶妇,这中间受了极大的打击,在极度失望之下为了自保,才变成现在这样。林淼有些可怜心疼她,自己刚才的话实在鲁莽了,没有经历过她的痛哭,不该妄加判定。 林淼那望向自己的怜悯的眼神,深深的刺痛着陈玉竹的自尊,让她无所适从!陈玉竹厌恶现在自己,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为了出人头地,出卖身体,出卖良心。相比较自己而言,林淼太单纯,被二哥保护得太好了,好到让她嫉妒,嫉妒到发疯。陈玉竹多么希望,身边也有一个像陈远陌这般强大而温柔的人保护自己,就像保护林淼,母亲死后,她一直一个人死死支撑着,不知这份支撑还能持续多久。 林淼不能再劝陈玉竹什么,说她执迷不悟吗?不,不是这样,她在悲剧的深渊里就要被掩埋,只是不择手段的抓着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林淼可以理解,但无法认同陈玉竹的做法。林淼决定,将昨日看到之事和今日与陈玉竹交谈的话埋藏于心,谁都不说,决不能让陈远陌知道,否则他这做兄长的,该有多伤心。 “马夫人,你昨日在丞相府遗留下的东西在这儿了,你收好吧。” 现在的林淼并不知,陈玉竹这本该是名满京都的第一美女,变成有克夫之名的二嫁女,她这一步步走向深渊的悲剧,全是枕边人推波助澜而成。 当林淼从厢房里出来时,看见马平之站在院子里,他面朝自己,双眼直溜溜的盯着这边的方向。 看到马平之,林淼有些不自在,毕竟这厮自荐枕席的时候被自己撞个正着。当时林淼火冒三丈,当场对陈远陌一阵发作,气得离开京都去佛云村投奔母亲。再回来后,就没有见过马平之,林淼不是没想过找马平之的麻烦,可最后还是忍下来了,毕竟对方在京都名气极大,本来陈远陌与他之间没什么,别被自己一闹,别人还以为真有猫腻。 马平之朝着林淼走来,他双手抱拳道:“好久不见了,林老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来打招呼,林淼自然也大大方方的,“好久不见了。” 一年多未见,这马平之相貌变得更加俊俏,身上的气质改变了不少,以前的他一副学子模样,可现在么,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淼总觉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尘气。 “林老板这就走了吗?”马平之装模作样的挽留,“不再坐坐?”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淼对马平之没什么好感,“不了,我还有事要打点。” “那就不送了。” 林淼走出大门,离开了这满是莘莘学子的小生胡同,他并不知,从他离开陈府的那一刻,就有人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一起来到此处。 五皇子府内,王茜在厢房里左右徘徊着,等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倩儿的归来。 昨天在丞相府的时候,虽然王茜被吓得软脚发软,可该听到的她一字没落下,那个红艳艳的肚兜,以及裴初所怀疑的,林淼认得与皇甫政幽会的女子。 王茜回府后立刻打听林淼的身份,得知对方就是那个被吏部尚书陈远陌捧在手掌心的废世子,她还有些诧异,以为这个把青年才俊陈远陌迷得五迷三道的世昌世子是个绝世美男子呢,这瞅着也一般般啊。 林淼出身世昌王府,曾经是世子,从小在京都的高门之中,昨日被丞相府宴请的宾客他肯定都认识。王茜碰碰运气,一大早派贴身婢女月儿去陈府守着,说不定林淼会去见皇甫政幽会的对象。 直到快傍晚了,倩儿才风尘仆仆的回来。她一进门水都顾不上喝,前去给自家小姐报告,“小姐,我回来了。” 王茜连忙追问情况;“怎么样?打探到什么了吗?” “小姐,今早我一直在陈府门口守着,”倩儿将情况据实以告,“那林淼离开陈府后,去了趟小生胡同,在小生胡同的一户人家里待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后又出来,接着去园子,一整天没离开过,到下午奴婢跟着他回府,直到吏部尚书大人也回去后,奴婢才回来的。” “小生胡同?”王茜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京都学子们居住的地方,”倩儿说道:“林淼去的那户人家奴婢打听过了,是京都有名的才子马平之居住的地方。” “马平之……”这名字甚是耳熟,王茜也听说过,传闻是个美男子。可昨日和皇甫政缠绵悱恻的人是个女的啊,王茜问道:“那马平之成婚了吗?” “成婚了,”倩儿回答道:“他夫人是丞相府的二房庶女,陈玉竹。昨日林淼快离开时,马平之才回去,奴婢想……林淼要找的人,不是马平之。” 的确不是马平之啊…… 得到这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王茜兴奋的快要跳起来,她几乎有七八成的把握确定,昨日和皇甫政幽会的人定是陈玉竹! 好像那陈玉竹怀上二皇子的孩子了,这消息如果传到皇帝耳朵里,二皇子彻底完蛋,那太子之位非五皇子莫属!想到此处,王茜向倩儿道:“你快去问一下,殿下他回来了没,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他!”她已经迫不及待了,五皇子殿下一定对她刮目相看! 马平之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了一年多,如果问他后不后悔来到京都,后不后悔做出的这一步步选择,时至今日,他自己也不好说,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有回报就得付出。 马平之是个极度虚荣的人,为了荣华富贵,权势滔天,他觉得牺牲点什么无所谓,圣贤书全都抛之脑后,所以他才敢大着胆子向陈远陌、向安然自荐枕席,攀附上他们。在阴错阳差之下娶了陈玉竹,惹到二皇子皇甫政,成为了他的枕边人,正所谓一双玉臂千人枕,一抹红唇万人尝。 皇甫政那折磨人的手段残忍着呢,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抛下一切逃离这里,或者被活活逼死,可马平之没有逃离也没有去死,相反的,他过得很好,肉体上的伤痛算什么,他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现在京都里的学子们,谁人不羡慕他马平之,每次出门在外,那些个学子们像哈巴狗一样围着自己,求自己引荐,马平之喜欢这种被簇拥的感觉,那皇甫政再怎么可怕,他都能忍受,因为皇甫政满足了他极大的虚荣心。马平之就是这样极度追逐权力与虚荣的人。 这日,马平之来到书斋,带着自己创作的几本话本小说给老板,书斋是学子们经常聚集的地方,每每马平之出现在这里,都会成为众人焦点,认识他的人回上前攀谈,不认识的人回频频侧目,这回也不例外。 马平之本身就是十分耀眼的人,他一走进书斋,那书斋的老板立刻迎接了去,笑声道:“马生来了,真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书斋老板声音很大,惹得店内学子们都看向此处。 “老板好久不见了。”马平之将自己写的话本递到老板面前,“这回也麻烦你了,咱们老规矩,五五分账。” 马平之只负责写话本,这中间的印刷和装订都是书斋老板找人弄的,话本又在书斋里卖,一般的都与卖书作者五五分账,转上一笔。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呢,”书斋老板喜笑颜开的道:“马生,你是不知,你的话本小说在店里卖的最多的,让我赚了好大一笔,这回咱们四六分账。”很多人都冲着马平之的名气买他的话本,别的书生卖个五六本算多的,这马平之至少能卖百八十本的,几乎卖脱销了。 “这怎么行呢!”马平之连忙推脱道。 “可以的可以的,”书斋老板笑着道:“以后仰仗马生你发达了,我还得多多仰仗呢。” 马平之被恭维得很受用,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就却之不恭,“那谢谢老板了。” 接着马平之又道:“老板,你这里是不是又进了几本新书?” “是呢,”书斋老板指着前方架子上,“就放在那里,还热着呢,是刚印出来的。” “多谢。” 马平之来到书架前,装模作样的拿着架子上书翻看着,这些时日来,他已经很少温书了,每次来书斋买书回去,放在书房他一页都没翻过。最近学子们的聚会马平之也没到场出现,别人以为他饱读诗书,达到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可实际上他是怕自己露馅,怕别人出的题目他答不上来。 读书太苦了,太枯燥了,马平之耐不得这种寂寞,反正事已至此,他已经是皇甫政的门客,下次科举,皇甫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会给他开条小路吧。 翻了几本书,马平之觉得无聊至极,就随便挑了几本准备去结账,这时一个人出现在马平之的身边,那人问道:“你就是马平之吧?” 马平之微微皱眉,他现在被人恭维惯了,平日里大家见了他,都会恭敬的唤他一声马生,好久没人这么对他直呼其名了。 马平之抬头,是一个身材挺拔相貌俊朗的年轻人,那人的五官似乎有些面熟,“你是……?” 还不等那年轻人自我介绍,书斋老板已经谄媚之态尽显于脸的跑来了,“这不是……这不是五皇子殿下嘛!!您的到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这书斋是京都及其盛名,给宫里人提供话本都出自此书斋,这书斋老板认得达官显贵,五皇子皇甫晋来过几次,老板早就记住他的样子了。 “老板好啊。”皇甫晋倒是亲民。 瞬间书斋里炸开了锅,本来安静的看书的学子们听闻皇子来了,都看向这里,窃窃私语。 马平之也意识到为什么觉得这人五官面熟了,原来他是皇甫政的弟弟,太子之位的另一个热门人选啊! “见过五皇子殿下。”马平之连忙行礼道。 “不必了,不必了。”皇甫晋连忙将人扶住。 书斋老板问道:“殿下,您屈尊降贵于此,是要找什么书吗?小的……小的帮你找……” “是这么回事,”皇甫晋向书斋老板道:“前几日我从宫里看到一部话本,叫风尘锁,写的颇有意思,想着来看看没有没此人写的其他的话本。” “风尘锁呀,”书斋老板笑着介绍道:“可赶巧了,写此话本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是马生写的书。” “话本上有署名,”皇甫晋笑着对马平之道:“我刚才就在猜,你是马平之。” 书斋里其他学子们对马平之简直羡慕嫉妒恨了,他怎么就这么好命啊,丞相府是远房表亲,与吏部尚书陈远陌走得近,娶了人家的妹妹,得司礼监外差安然的青睐,写的话本被带入皇宫,成为二皇子府下的门客,现在五皇子也与之攀谈,这马平之上辈子积了多少德啊! 马平之也是受宠若惊,谦虚道:“五皇子殿下是怎么认得我的?” 皇甫晋笑道:“这有何难,传闻京都才子马平之气度不凡,面如潘安,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真是耳闻不如亲眼所见,马生是个耀眼夺目的人。” “殿下谬赞了。”马平之面上赔笑道。 第42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25先后而来 众目睽睽之下,马平之被五皇子赏识,书斋里的书生们都眼红得要命,看样子那五皇子看中了马平之的能力,想把他从二皇子那边挖过来。 可马平之心里就不是这么个事,五皇子的突然示好让他产生警惕,自己是皇甫政的人不是秘密,这皇子还接近自己,肯定有所意图。 皇甫晋笑得坦荡,道:“马生写了多少话本?可给我介绍一下?” “草民不才,写了七.八本,这书斋里都有。”即使心里再怎么抵触,但马平之不表现在脸上,他开始为皇甫晋介绍起来,“殿下,这边,我写的话本全在这边。” 紧接着马平之领着皇甫晋来到自己所写的话本前,一本一本的介绍着,给他讲述书中的内容,皇甫晋似乎真的很感兴趣,将话本翻了又翻看了又看,和马平之讨论着里面的故事情节,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皇甫晋才把话本一一翻完,最后皇甫晋把他所写的话本全部买了,一本不留。 “殿下,你买这么多做什么?”马平之被皇甫晋的热情搞得不好意思了。 “买来送人啊,你话本写得好,宫中的皇祖母和妃嫔娘娘们喜欢看话本,帮你多做宣传。”皇甫晋笑着说,他让小厮将买来成摞的话本搬上马车。 临行前,皇甫晋与马平之打趣道:“马生,我如此照顾你生意,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呀?” 其实马平之不想与这位皇子走得太近,可对方主动开口,如果当面拒绝驳了面子,惹得皇子不快就不好了,马平之只得赔笑道:“那是必然,草民记得您这话,改日草民请您,您可别不记得啊。” “如果你怕我忘了的话,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皇甫晋厚着脸皮道:“刚好现在我也有些饿了。” 这人说风就是雨啊,只是客气客气还当真了。事已至此,马平之赶鸭子上架不敢不从,“那就今日吧。” 于是乎马平之在书斋老板及学子们的注视下,上了皇甫晋的马车,与之扬长而去。 “天啊,这马平之怎么这么好命,京都的达官显贵们一个个的都喜欢他,好歹给我们留几个啊。”一书生羡慕极了,恨不得坐进马车的人是自己。 另一个书生不屑的道:“哼,也不过名落孙山,就是名声好听而已,徒有虚名!” “就是就是,他天天巴结这个巴结那个的,真是读书人的耻辱!”第三个书生愤慨的道。 书斋老板听到了他们左酸一句右损一句的,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们这些书生们啊,不好好读书,竟在一旁吓嚼舌根,考得上才怪呢!” 书斋老板这话书生们就不爱听了,他们不服气道:“那马平之有什么好!还不是一天到晚拍达官显贵的马屁,哼!有本事他明年中状元啊!” 这几个学子们还是年轻气盛,看到一点小利小惠就嫉妒得不行,那书斋老板在京都开店几十年,阅人无数,即使什么风声都没听到也能看出个一二来,书斋老板冷笑一声,看向皇甫晋马车离去方向,道:“马生他呀,比你们好不了多少,他以为遇到伯乐,其实他只是那些皇室官员们菜桌上的下酒菜罢了。” 第一次请人家皇子吃饭,自然不会寒酸,也没有挑太贵或者太热闹的地方,马平之领路带皇甫晋去自己常去的小酒楼。饭桌上,马平之表现得中规中矩,皇甫晋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他对皇甫晋很是防备。皇甫晋对此毫不在意,他知道马平之是皇甫政的人,一时半会的不会信任自己,不可妄想与对方交心。 昨日晚上,被自己的皇妃告知,皇甫政与丞相府嫁出去的庶女有染时,皇甫晋就知道机会来了。王茜做事不是很牢靠,所以她的话皇甫晋没有全信,而是私下派人好好调查了一番。 与皇甫政有染的女子叫陈玉竹,嫁人之前在京都以美貌出名,可惜命不好,把第一个丈夫克死后被送去庄子上,八年后一回来就被皇甫政一见钟情,皇甫政当时想纳陈玉竹为庶妃的,可惜陈玉竹被家族做主,嫁给了远房表亲马平之,接着马平之就成为了皇甫政府上的门客,陈玉竹也时不时的到二皇子府拜访。 皇甫政、陈玉竹、马平之他们三人的关系,单独拿出来看没什么问题,可放在一起稍微想一下,就算没证据用脑子想也知道马平之的头上已经是一片绿色的草原。 皇甫晋以为,马平之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如果他知道自己貌美如花的夫人和自己忠心的主子有染的话,他还会那么忠心吗?怕是被倒戈相向! 现在皇甫晋第一次接触马平之,知道自己无法很快获得对方信任,现在无论说什么对方不信,但只要时间一长,他有的是办法让马平之发现! 一顿饭吃完,马平之与皇甫晋下楼离开酒楼。 看这天色有些晚了,皇甫晋便道:“马生,这里离你家还有段距离,我有马车,我送你回去吧。” “我……”马平之刚刚张口,只见这酒楼门口还停着另一辆马车,这马车甚是熟悉,车上上的标识和皇甫晋的一模一样!马平之脸色大变,连忙婉言谢绝道:“不……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谢谢五皇子殿下。” 皇甫晋笑道:“马生不用这么客气。”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马平之退后几步,与皇甫晋保持距离。 “既然五弟盛情难却,平之答应也无妨啊。”一道浑厚的男声插话而入。 只见皇甫政从前方的马车上下来,缓缓的走到两人面前,他的视线从皇甫晋身上扫过,停留在马平之的身上,就像豺狼盯着猎物,盯得马平之全身发毛。 马平之略有心虚的问道:“殿下怎么出现在此处?” 皇甫政玩味一笑,道:“我怕你变心,跟着五弟跑了。” 皇甫政这话说的暧昧,让马平之手无举措,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不赶紧过来!”皇甫政皱眉,伸手一把拉过马平之,将人拽到身边来,挑衅的看着皇甫晋。那架势就像个幼稚霸道的孩子,在抢夺玩具的所有权。 “二哥这说的哪的话,我喜欢马生写的话本,见面真人后更是一见如故。”皇甫晋话说的挑拨,他和门客走得近,这很难不让皇甫政起疑,正好离间他们之间的信任。 可偏偏皇甫政没有动怒的意思,他不怀好意的笑着,侧着头看着马平之,眼神十分猥琐,“是么,我也觉得是这样,平之这人魅力大着呢,谁都喜欢他,与他一见如故。” 皇甫政这话中有话,让马平之赤红耳面的不敢多言。他害怕极了,害怕皇甫政把他的事情抖出来,毕竟这不是文雅的事,万一被传出去,世人一人一口吐沫都会把他淹死! “殿下……”马平之近乎恳求的道:“我们回去吧……,我以后不会了!” 今日皇甫政偶然听到,皇甫晋在京都有名的书斋里找马平之搭话了,这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皇甫政第一反应,是不是马平之的老毛病又犯了?自荐枕席到了五弟的床上?毕竟他将马平之折磨的够惨,让他想换新东家了。 于是皇甫政像看戏一般的来到这家酒楼,看着皇甫晋对马平之的笑意,不禁在想,要是他知道马平之是被自己玩烂的货色,还能不能提起兴趣。 “看来你还是选择了我啊。”皇甫政轻蔑的语气道。 “是……是!”马平之意识到被误会了,他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立场,近乎颤抖道:“我对殿下您……忠心耿耿!我不会变心的!不会!” 看得出马平之很害怕皇甫政,并非那种对皇权的诚服,而是对本人的恐惧。皇甫晋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不知是不是他多疑,皇甫政和马平之之间不像是普通的君臣,而是某种畸形的关系。.qqxsΠéw “五弟,真可惜,平之没有选择你。”皇甫政的语气像是得到了某种胜利。 接着皇甫政上回马车,马平之跟在他的射后,不敢回头,也跟着上去了。 车夫架着马车扬长而去,皇甫晋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该查的人不是陈玉竹,而是这个俊美且神经质的马平之。 马车内,皇室的马车,里面的空间很大,皇甫政坐在榻上,而马平之像一只哈巴狗一样,跪在他的脚边。 皇甫政一脚才在马平之的脸上,冷声道:“马平之,你可以啊,勾引了我不够,还去打我弟弟的主意?怎么?想我们兄弟俩通吃吗?” “没有!没有!”马平之拼命的为自己解释,“我没有想勾.引五皇子的意思,是他自己来找我,我躲他还来不及呢。” “那你的魅力还真够大的。”说着,皇甫政按住马平之的脑袋,靠近自己的腹部,头朝下偏去,“先伺候好,我慢慢听你解释。” 近些时日,皇帝的睡眠不好,经常从噩梦周静惊醒,太医开了好几付方子都不管用,直到一晚,皇帝梦见列祖列宗,他们站成一排,似乎有话要说,皇帝醒来后,决定去相国寺祭祖解梦。 祭祖一般是年初的大事,皇帝要沐浴更衣,斋戒三日,还要携带四品以上官员及后宫妃嫔,浩浩荡荡一群人。五月初五,皇帝的仪仗队从皇宫出发。 皇甫政跟在仪仗队之列,这次祭祖,他把马平之带在身边,祭祖之事实在太无聊,他得找找乐子。 陈远陌在随行之人中看见马平之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皇甫政居然带着他来祭祖! 陈远陌很久没听到马平之的消息,平日里他业务繁忙,哪儿有空闲时间去想不相干的人。马平之现在的处境陈远陌是知晓的,全当看猴戏了,只能说,前世今生,马平之是他见过的,最没有底线,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众星捧月的感觉,愿意出卖一切的人。 如果有人愿意去详查,绝对能查到马平之身上的猫腻,可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他只是个卑贱且虚荣的绣花枕头,京都的权贵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上,大家看破不说破,谁没有点特殊的小爱好呢。 安然骑着马,从陈远陌的身边路过,见他看向马平之的方向,不禁嘲讽道:“二皇子殿下把他带来,真不知是他胆子大,还是马平之手段高。” “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陈远陌收回目光,嘴角微微翘起。 “虽说笑贫不笑女昌,可马平之现在这样,不仅仅是女昌这个字能形容的。”安然如是说道。 陈远陌沉默片刻,忽然向安然提出一个问题,“你现在与他还维持那种关系吗?” 安然微微一愣,紧接着露出魅惑的笑容,那绝艳的容颜如同盛开的山茶花,他不经意的用食指弯了弯垂在肩上的青丝,不怀好意的问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你在吃醋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好奇罢了。”陈远陌倒不隐瞒心中的想法,“咱们认识十来年,我自认为还算了解你,一直以为你没那种谷欠望。”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身为身体有所残缺的太监,或多或少的有怪癖,别看安然一副圆滑万金油的样子,实际上他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安然在感情上有洁癖,他绝不会去碰不喜欢的人。马平之无非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可他横竖都不是安然喜欢的类型。 安然点头大方承认,“我的确对他没谷欠望,”但我对你有谷欠望。是的,安然对马平之这种货色提不清一丁点兴致,让他有感觉的人是陈远陌。陈远陌碰过的人,他都要尝试一下,究竟有什么好的。 “那你为何……?” “秘密,不能说。”安然直接道。 陈远陌也没追问下去,“你还真是无情。” “最无情的人是你吧,”安然讽刺道:“你不也背着林淼和他有来往,还被撞个正着,不过话说回来,那次真让我大开眼界了,马平之为了爬上你的床拼了全身功夫。” “我没碰过他。”陈远陌皱眉,这件事他解释了好几次。 安然笑了笑,“无所谓了。” 大理寺内,皇帝与皇室成员进入寺庙祭拜祖先,身为臣子的陈远陌与其他大臣一样跪在寺庙的大门外,面无表情的一阵扣头,一阵宣誓。 安然在祭祖仪仗队内,负责一切祭祀活动,从马车调配到厢房安排全都归他管。 安然一直忙活到快傍晚才回到厢房休息,进了屋子,见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他狐疑的打开,是马平之写的,相邀他去厢房一叙。 安然对马平之没什么热情,尤其是当他成为皇甫政的门客后,与他的联系更少,本来安然不屑于应邀而去,可今日他忽然想去了,因为陈远陌的缘故。 厢房是安然一手安排的,自然知道马平之住在哪里,他因为没有官位,身份不高,被安排在偏僻的角落的厢房里。 来到马平之的厢房前,安然没有敲门就推门而入,房里传来阵阵迷香,这香味不是寺庙里的檀香,而是另一种,劣质的浓郁的带有催情香气,让人闻了飘谷欠仙。 房间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安然甚是熟悉,是马平之在情意迷乱时发出的。 安然顺着声音走过去,见房里不只有马平之一人,皇甫政也在此处! 皇甫政一眼就瞄见了安然,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毕竟他们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皇甫政俯下身在马平之的耳旁轻声道:“你看看谁来了?” 相国寺乃佛门清净之地,实在不宜做些风流之事。 另一边,陈远陌用完斋菜后,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他伸了伸懒腰,打算早早睡下。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刚脱了鞋袜的陈远陌不得不又穿上,他推开房门,是一个陌生的小太监,“你是……?” “见过陈大人,”那小太监恭敬的道:“是然公公让我来的,说请您过去一趟。” “安然?”陈远陌问道:“这么晚了,他找我什么事?” “这我就不知了。”小太监回答:“只说是有要紧的事。” “好吧,我去拿个披风。”虽然开始步入夏天,可晚上露重,还是有些冷。 陈远陌系好披风,跟着小太监出去。 一路上走去,陈远陌没遇到什么人,大晚上的,大家都在各自的厢房里休息。 小太监带的路越来越偏,都在寺庙的角落里了,安然的厢房会不会有点偏了?陈远陌开始对小太监有所怀疑,问道:“你带的路对吗?这么偏僻的地方,安然他怎么住啊?” “然公公说是秘事详谈,不愿被外人知道,才选的偏僻了点。”那小太监回答的滴水不漏。 七拐八拐之下,小太监领着陈远陌来到一处破旧的厢房前,来到门口,小太监道:“陈大人,就是这里了。” 陈远陌推门走了进去,屋里的煤油灯点的明亮,不是说不愿被外人知道么,怎么把灯点的这么亮?!陈远陌意识到,那小太监说了谎!转过头去,已没了他的身影。 陈远陌不知对方在搞什么把戏,他道:“安然?安然?” 屋里没有人回答,可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一些声音。 屋里的味道太香了,香得人头晕。 这间厢房很小很小,陈远陌进屋没两步,就看见前方的榻上躺着一具赤果的身体,一丝不挂。 陈远陌走了过去,看见了榻上人的样貌,是马平之! 马平之似乎还在情谷欠之中,他眯着双眼,身上青紫,榻上有些许道具。 如果这就是安然大晚上的来找他,要详谈的事的话,那可真够无聊的了。 这厢房里没看见安然的身影,应该是玩完后走了,不管马平之的死活。 陈远陌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马平之,他没什么大碍,就是被人玩得狠了点。 看到马平之这个样子,陈远陌一下子笑出了声,心中说不出的愉悦,现在的马平之跟女支有什么区别?!前世他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姐姐玉兰,将她弄进军营里当军女支,可今生呢,为了荣华富贵,自己当女支,真是报应啊! 这恶心的地方,陈远陌不愿多待,既然安然不在此处,那他也没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陈远陌转身离去,他走出厢房的门,做梦都没想到正好和送斋菜的和尚碰个正着。 陈远陌顿时懵了。 那和尚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见陈远陌出来,连忙抱歉道:“这位施主,抱歉啊,我刚进相国寺不久,对这里环境不熟,刚刚迷路了,这才把斋菜送来。” 前来送斋菜的和尚? 陈远陌站在门前,不知该进该退,他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了,这是他重生而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施主?施主?”那和尚唤了陈远陌好几次,见那厢房的门是大开的,那前方的榻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和尚绕过陈远陌走了进去,他刚剃度不久,房屋充斥的味道他知道是什么! 和尚连忙朝着床榻走去,看见了赤身果体的处于迷离之状的马平之,惊得手中端着的斋菜掉在地上!和尚颤颤悠悠的往后退着,退着,然后夺门而跑,“来人!!来人啊!!” 陈远陌由始至终的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死死的咬着嘴唇,真是一个好局啊! 此刻陈远陌思绪飞转,是谁陷害他的?他想到的第一个人是安然,毕竟是安然约自己来这里的。可安然没有动机,因为当年算计他大哥?还是因为林淼?可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安然若想报复反击,不会等到现在。 那和尚在相国寺的厢房里大喊大叫,惊动了所有人,包括正在听主持讲解佛经的皇帝! 这怕是大楚国历史上最大的丑闻,朝廷命官吏部尚书陈远陌,在祭祖期间,和自己的妹夫马平之在相国寺内颠鸾倒凤。 当安然得知此事时,已经是深夜了,皇帝大怒,要夜审他们二人,安然穿好衣物,小太监将最新的情况告诉他,说是两人在房内时,来送斋菜的和尚撞个正好,这才闹到了皇帝那边。 安然闻言时,脸色惨白,因为真正和马平之颠鸾倒凤的人是自己啊!完事了后,他与皇甫政离开了,马平之一个人在房内,陈远陌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安然不是傻子,事情不是凑巧,是有人算计好的!他想起来当时放在自己桌上的那封信以及马平之看见自己时的反应,他不知情的。 安然赶到皇帝那边时,皇甫政也到场了,他的脸色不比安然好看多少,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都从对方的神色中看见了惊慌,事情一旦被发现,他们彻底玩完!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京都内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在相国寺,除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皇帝要夜审二人,二品以上的官员陪着一起审! 本该空旷的大厅站了不少人,陈远陌与马平之二人跪在中央。 马平之已经恢复了意识,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害怕极了,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在回味感觉时,忽然一桶凉水泼了上来,被壮实的太监套上衣物,带到了皇帝面前。 这次事件把皇帝彻底惹火了,今日是祭祖之日,事关国运,他们居然在相国寺这么神圣的地方做龌龊事,简直罪该万死!“陈远陌啊陈远陌,你可真人不可貌相,朕一直以为你是个好的,原来你就是这般不入流的货色!” 陈远陌想解释,却不知该怎么解释,始终闭口不言。 见陈远陌像哑巴一样,皇帝更加火冒三丈,“混账东西!你倒是倔脾气啊!” 其实陈远陌可以把安然供出来,毕竟对方是打着安然的名义才把自己骗出来的。可看见安然那苍白的如同白纸的脸,他立刻明白马平之身上的杰作,是安然弄的。那算计他的人,是也把安然也算计在内?也就是自己与安然的共同敌人?是谁?到底是谁? 就在此刻,五皇子皇甫晋姗姗赶来,他跑到皇帝面前,连安都没请,就急匆匆的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儿臣有话要说!陈大人是被冤枉的!” 皇帝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儿臣可以为他作证!”皇甫晋挺身而出,确定道:“祭祖结束后,儿臣去找陈大人下棋,一直到天黑儿臣才走,走的时候儿臣看见一小太监来找陈大人,说是有人找他,陈大人就跟着那小太监走了,接着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和尚开始在院子里大喊叫人。陈大人哪儿来的时间把此人玩弄至此?!陈大人是被陷害的!” 皇甫晋说的头头是道,皇帝质问陈远陌道:“晋儿说的可是真的?” 皇甫晋偷偷向陈远陌使个眼色,让他应下来,要不然真的没救了! 陈远陌似乎没有看见,他挺直了身板,看向皇帝,坚定的回答:“不,皇上,五皇子殿下说的是假的,我今晚一人在厢房里,没有与他下棋,更没有人为我作证,今晚的确有小太监来找我,我是被骗出去的,马平之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完毕づ ̄3 ̄づ╭ 第42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26信与不信 陈远陌回答的斩钉截铁,一点也没领皇甫晋的情。 在场的官员们各个错愕,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皇子殿下愿意为他作证,他居然否认了?! 皇甫晋的脸涨得通红,事到如今,陈远陌还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吗?!他侧微着头,低声道:“远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远陌没有理会他,甚至不经思考之下没有留一点情面:“五皇子殿下说谎,今晚我没和他下棋。” 皇甫晋的小动作被皇帝看得一清二楚,帝王冷冷的笑道:“呵,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晋的脸发烧发热,在相国寺如此神圣的地方行污秽之事,还被撞个正着,陈远陌若是无法澄清证明清白,那他的仕途就彻底毁了! 不等皇帝怒骂追责,皇甫晋蹭的一下跪在地上,磕着头向皇帝请罪道:“父皇,请恕罪!陈大人他是儿臣的伴读,从小陪伴在儿臣身边,儿臣知道他的为人,他不会做出此事的!还请父皇明察!”皇甫晋并未因陈远陌的不领情而气恼,反而继续为他开脱。 皇甫晋说得有理,一般来说,遇到这种事,不管有没有做,现在出现一个可以证明清白的机会,肯定死死抓住了。可陈远陌不这样,他直接回绝,难道这中间另有隐情? “陈远陌,你既然否认,可有证据证明?”皇帝质问道。 陈远陌看了一眼跪在身边的马平之,平淡的道:“没有。”事情发展至今,从被送斋菜的开始,一切都不是陈远陌所能掌控的,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与其说谎,应下皇甫晋的“伪证”,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实话,搞清楚状况再想办法解决。 “没有?!你倒是回答的有骨气啊!就不怕朕斩了你吗!”皇帝随手抄起放在手边茶杯朝陈远陌狠狠砸去,那茶杯摔在了跪在堂下的两人的面前,啪的一声,摔成碎片,茶水浸湿了铺在地上的绒毯。 看着眼前的茶杯碎片,马平之腿软,他就是一绣花枕头,狐假虎威的料,平日里在学子们面前装得干练成熟,可实际上他哪儿见过这种场景。马平之颤抖得厉害,他害怕极了,陈远陌不要命的惹怒皇帝,可他不想啊,马平之连忙磕头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陈大人不招,我招,我什么都招!求饶命啊!!”在皇帝面前,在皇城权臣的面前,马平之那胆小如鼠畏畏缩缩的样子,与旁边淡然不惊的陈远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毕竟和陈远陌不同,马平之的眼界太窄了,稍微被吓唬一下,就怕得要命,想把有的没的都说出来。在马平之看来,自己是受害者,是那些皇亲权贵们逼迫他才这样的!他顾不了那么多,反正那些皇亲权贵们最多就是被责罚,他则是性命不保!马平之鼓起所有勇气抬起头,看向皇帝,却也看见站在皇帝身后出警告目光皇甫政!皇甫政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让马平之全身寒冷,仿佛坠入深窖! 皇帝看清了马平之的相貌,不免为之一愣,毕竟马平之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五官长得十分完美,皇帝这些年来什么样貌出众的人没见过,可也不得不承认,马平之是他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有眼色的安寿阮低声向皇帝简单的说一下这男子的背景,“皇上,这人名为马平之,是闽城人士,在京都很有名气,有才气生得又好,被称为京都第一学子呢。” “京都第一学子?”皇帝一字一字的将马平之的名号拖着长音念了出来,臊得马平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想起陈远陌的龙阳之好,又看了一眼堂下衣衫不整的马平之,皇帝冷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是谁与你在相国寺这等神圣之地行污秽之事?” “是……是……”马平之本想供出皇甫政的,可对上皇甫政杀人般的眼神,名字堵到嗓子里死活都说不出来,万一把皇甫政供出来,还不等皇上查明,对方把自己杀人灭口怎么办?!马平之思绪乱飞,最终口不择言的道:“是……是陈大人,是吏部尚书陈远陌陈大人!” “……!!”这一盆脏水泼下来,陈远陌简直了,饶是他再淡定也绷不住,大声的向马平之质问道:“马平之!做人要讲良心,我连你一根手指都没碰过,你为什么要诬陷我?!”qqxδnew “我……我……”马平之慌得六神无主,他也是没法子了,现在把栽赃陷害陈远陌总比供出皇甫政来得好,在他看来,皇甫政是皇室,他斗不过的,相比较而言的陈远陌,要人畜无害的多。 陈远陌问道:“你说和你行事的人是我,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何时去你房里的?” “是……是……戌时,戌时来的!”马平之硬着头皮道,这正是皇甫政来找他的时间。 “笑话!”陈远陌轻而易举的找到漏洞,“戌时我还在自己房内,戌时一刻相国寺的沙弥还往我房里送斋菜,不信的话大可以找那小和尚对峙。” 马平之连忙改口道:“是我记错了!是……是亥时,你亥时来的!” “奥,其实我也记错了,”陈远陌轻蔑的道:“沙弥来我房里送斋菜的时间是酉时一刻。” “你……”马平之想着小丑一般,被陈远陌耍的团团转。 陈远陌的为人有目共睹,在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中,他是佼佼者,近乎完美的存在,皇帝不愿见到他这般谦和君子的形象就此崩塌,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清白,但陈远陌的言语之间坦坦荡荡,与那畏畏缩缩的马平之截然不同。 马平之前言不搭后语,被陈远陌随便这么一问,就漏洞百出,在场的官员们哪个不是火眼金睛,三两下就把此人看透,无非就是个皮囊好看的绣花枕头罢了。 皇甫晋一心想为陈远陌开脱,他向陈远陌道:“远陌,你说被一个陌生的小太监骗了,他是如何骗到你的?快点告诉父皇,以证清白啊。” 皇甫晋的这番话引起了皇帝及在场官员们的注意,陈远陌是朝廷命官,官阶二品,官位在那里,不是什么小太监能使唤得动的,最有可能的是那小太监打着某人的名号,把陈远陌约出来了! 陈远陌微微皱眉,他深意的看了皇甫晋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低声的嘲讽道:“殿下了解的真清楚啊……” 皇甫晋怔了怔,以为陈远陌还想隐瞒,好心劝着道:“远陌,我是为你好,你现在还想维护些什么!” 那小太监打着安然的名义才把自己约出来的,可此时此刻要供出安然吗?可供出安然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只要皇上想查,早晚查到安然的头上。思绪飞转之下,陈远陌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向皇帝解释道:“皇上,今晚那陌生的小太监敲我房门,说有人约我见面。” “谁约你见面?”皇帝问道。 陈远陌侧着脸,看了一眼跪在身边心系自己的皇甫晋,开口道:“是五皇子殿下,那小太监说五皇子殿下约我有私事详谈。” “……你说谎!!”皇甫晋做梦都没想到陈远陌倒打一耙,他在诬陷,赤裸裸的诬陷!皇甫晋脸色铁青,刚想要开口辩解,只听陈远陌道:“到了地方后,我看见马平之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当我想转身离开时,撞见前来送斋菜的和尚。” “父皇!我没有约远陌见面,我没有啊!!”皇甫晋明显的慌了,完全没有之前的镇定,“还请父皇明察!他们说谎,他们说谎!” “皇上,我也不认为是五皇子殿下约了我,”陈远陌回答得轻巧,“怕是有人在栽赃。” 皇帝狐疑的目光让皇甫晋心里咯噔一声,这事情居然绕到自己身上了!皇甫晋抱拳向皇帝表明立场道:“父皇!儿臣与此事无关!儿臣不怕被查,让大理寺备案吧!把这马平之之事好好的查个清楚!” 旁听的皇甫政和安然的脸色都苍白得如同白纸,大理寺备案?!这是要把事情闹大,此事发展的态势他们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 “陈远陌,你觉得呢?既然你说自己愿冤枉,那大理寺备案如何?”皇帝发问道。 一般的刑部受理老百姓的官司,大理寺受理的是皇亲国戚、权贵官员的官司。而皇亲国戚、权贵官员们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惹上的官非一旦被大理寺备案,说明大理寺掌握了绝对的证据,近乎可以定罪。 “微臣自当配合,哪怕三堂会审,微臣也毫无异议。”陈远陌如是说道。 “好!”既然陈远陌这么说了,皇帝立下决定道:“那就三堂会审!” 所谓三堂会审,是指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大法司同时审核一个案件,都是些牵连甚过或者及其隐秘重大的案件,可以说是大楚国司法上最高级别的审理。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新年快乐,此章节下留言会有红包掉落哦づ ̄3 ̄づ╭ 第42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27撕破脸皮 皇帝仁慈且明智,既然要三堂会审,势必会好好调查,在这期间涉事者陈远陌暂时被停职查办,但还好没像犯人一样被关起来。 从皇帝那边离开,已经到了后半夜,他人的指指点点陈远陌视而不见,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着御史台、大理寺以及刑部这三大法司能查出什么来! 回去厢房的路上,陈远陌被安然挡住了去路。 “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到三堂会审?!”安然开门见山的质问道。 “总比让大理寺一处审查的好。”陈远陌轻描淡写的道。 安然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三堂会审比大理寺备案的情况要严峻得多。 大理寺备案,仅仅是盯着今晚这一件事,查清楚就好,可三堂会审呢?会把马平之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个遍,包括马平之的平时和什么人来往、家庭关系、经济纠纷等等,可以说要把马平之查个彻底,那安然、皇甫政以及所有与他有亲密的关系的人全部会暴露出来! 陈远陌绕过安然,朝自己的厢房那边走去,“怎么?今晚把马平之搞成那样的人是你吗?” 安然跟在陈远陌的身边,没有多做隐瞒,“不只是我。” “呵,”陈远陌冷声一笑,“你们几个胆子够大的啊,现在玩出火了吧。” 事情捅到皇帝那边,再加上三堂会审,安然再怎么权力滔天也逃不了追责,可刚才在被皇帝当众问罪的陈远陌表现得十分冷静,这不免让他觉得,陈远陌有法子解决此刻的困境。 陈远陌似乎看出来安然的心中所想,他摇摇头道:“解不了,这是个死局。” “……”死局你还三堂会审?!你脑子没病吧?安然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毕竟有求于人,“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马平之这事解决不了,不光我的地位不保,你在朝廷累积了十几年的好名声也要就此败坏。” “你还真会捉人痛处,”陈远陌走到厢房门前,“这事情看似是大事,但换个角度也是小事……”说着,陈远陌推开厢房的门,忽然发现房里闪着微弱的油灯光,似乎来了个不速之客。 顺着光线的方向看去,这位不速之客正是皇甫晋。 未免其他官员说闲话,从皇帝那里离开后,他没敢找陈远陌说话,而是先行一步来到厢房里等候,却不料等到的是陈远陌与安然双双而来的场景。 看到两人出现在门口,皇甫晋的脸色变得铁青,撞见了让他心痛之事,他站起身,充满敌意的向安然道:“你怎么也跟着来了?!”语气中夹杂这丝丝酸气。 皇甫晋的敌意让安然有些尴尬,看样子皇甫晋有事找陈远陌详谈,安然找着借口道:“远陌,既然五皇子殿下在这里,那我……” “不必,你留在这里吧。”陈远陌打断安然的话,将人领进厢房。进屋后安然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皇甫晋对自己厌恶他早就感觉到,此刻不是讨人嫌的时候。 陈远陌坐在榻上,倒了两杯凉茶,一杯递到了安然的面前,而屋内的皇甫晋就像个多余的人。陈远陌这般幼稚排外的举动彻底惹着了皇甫晋,“陈远陌,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陈远陌却慢条斯理的道:“我以为应该是殿下您厌恶我,毕竟刚才在皇上面前我反咬你一口。” “我怎么会厌恶你?我想帮你还来不及!”在父皇面前,他冒着天大的风险题陈远陌做伪证,陈远陌居然不领情!皇甫晋不愿心爱之人被皇帝责罚,他满眼的担忧道:“远陌,我是真的关心你,刚才你为什么不顺着我的话说?我不在乎作伪证被连累,我只希望可以帮助你,证明你的清白!我们可以再想法子!” “哈哈,”陈远陌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他冷笑道:“我没听错吧?我反咬你你却想帮我?五皇子殿下,你这一石三鸟的好戏唱得真不错!” 安然面上满是茫然,“远陌,你在说什么?” “那个陷害我,把马平之之事捅到皇上那边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陈远陌轻笑道。 “远陌!你在胡说什么!我想帮你,怎么可能陷害你!”皇甫晋大声责问。 “殿下,我不辅佐你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还想帮我?”陈远陌道:“一开始我只是怀疑,那小太监打着安然的名义约我出来,这事情只有我知道,可刚才在皇帝面前,你三分两次的让我向皇上坦白我是如何被骗出去的,你是想让我供出安然吧?我就试探了你一下,故意说是你约的我。殿下,还记得你的反应吗?你暴跳如雷指责我说谎,你怎么知道是我说谎的?按常理来说,你应该认为那小太监说谎才对。我分析得是否正确?五皇子殿下?” 皇甫晋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才在那般紧急的时刻,陈远陌还能想考虑那么多,真是太小瞧他了!皇甫晋咬牙切齿的道:“陈远陌!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你不相信我?!” “你没有任何值得我信任的地方,你……”陈远陌冷淡的说道。 “远陌!”安然忍不住阻止,皇甫晋是皇子,即使是真的,陈远陌的态度也不该这么尖锐! “我不值得你信任?”皇甫晋难受极了,那极力压抑的情感还是爆发,无论他如何掩盖,还是红了双眼,近乎嘶哑着嗓音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啊!” 看着痛苦万分的皇甫晋,陈远陌没有一丝动容,他依旧冷酷的道:“我最痛恨的是有人自以为是的算计我,五皇子殿下,你这是第几次算计我了?” “算计?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做的?”皇甫晋讥笑得讽刺道:“陈远陌,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表面上是正人君子,可私底下的生活糜烂得要命,那马平之上赶着给你自荐枕席,你真的不为所动吗?你装作一副对林淼痴心不改的模样,还不是背地里和安然厮混在一起,你俩小秘密那么多,连马平之这等货色也要共用……” 听着皇甫晋像个吃醋的怨妇似的越骂越不着调,安然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那个……殿下,你是对我有所误会,我与陈远陌之间是清清白白,而且这几年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安然总算明白皇甫晋那似有若无的针对的原因了,敢情他以为自己和陈远陌有一腿啊? “是清清白白还是你们故意装给别人看?若真没猫腻,你会大半夜的跟着他回厢房?”皇甫晋冷笑道。 “大半夜的怎么就不能在一个房间里了?”安然就奇了怪了,这又不是孤男寡女的,一男的一太监都不成么?! 陈远陌不愿多做纠缠,颇为不耐烦的道:“既然你认为我和安然之间有猫腻,那就有好了,所以呢?” 安然瞪大了双眼,陈远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简直睁眼说瞎话!这最多只是他埋在心里好感单恋,而且这份好感几乎被陈远陌那狠厉的心机磨光了,他俩哪儿有猫腻可言!安然慌张道:“陈远陌,你别胡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误会又怎么样?”皇甫晋心里认定了自己和安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那多做解释有什么用呢?陈远陌太了解皇甫晋了,他过于固执,只认定他想认定的,排斥一切与他认定不符之事。“殿下,我与安然是情人关系,你管得着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那马平之只不过是自荐枕席的三流之徒,你以为他真能翻动我们?” 陈远陌的态度尖锐而刻薄,一字一句如同锥子一般戳着皇甫晋的心窝。皇甫晋从小就喜欢陈远陌了,可陈远陌追随的目光从来不在自己身上,和林淼那坨烂泥长相厮守,和安然这恶心的阉狗卿卿我我,甚至还堕落得将马平之这等出卖色相收入胯下,却始终不看自己一眼!“陈远陌,亏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真是看错你了!” 皇甫晋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刚才说了喜欢,把埋藏在心里十几年的感情说了出来,那是他最珍贵的! 陈远陌对感情比较迟钝,除了林淼外,他不在乎,也不管别人对他是否抱有好感。但皇甫晋中意他的事陈远陌是知道的,还亏得裴初提点。只见陈远陌冷冷的道:“你喜欢我,所以我就要表现出你满意的样子?你喜欢的只是你想喜欢的,而不是真正的我,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皇甫晋终于看清了事实,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就算陈远陌博爱到后院佳丽三千,也不会留一席之地给他,陈远陌厌恶他,深深的厌恶!皇甫晋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想向陈远陌靠近,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表达最真实的感情,可换来的依旧是冷嘲热讽。他双眼划过丝丝狠厉,他要留下最后的尊严,“陈远陌,这是个死局,你们翻不了身,我就等着看你们如何遗臭万年吧。”qqxsnew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2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28撕破脸皮2 皇甫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陈远陌的厢房,他已经无法再思考些什么。决裂之后他与陈远陌越走越远,再也无法挽回了。 喜欢陈远陌的事,皇甫晋以为隐藏得很好,可陈远陌早就知道了。那他抱着怎样的心态面对自己的?看着自己像一个跳梁的小丑吗?如果可以的话,皇甫晋只想把这份心意藏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和陈远陌是君臣的关系就好,可这也变成了奢求。当初和陈远陌决裂,他是有苦衷的,为什么陈远陌不愿理解他? 当得知皇甫政与其门客马平之之妻陈玉竹有染时,皇甫晋便有了拉拢马平之的意思,从皇甫政信任的门客下手,让他成为自己的人,可以得到皇甫政府上的消息。皇甫晋有意接近马平之,可马平之的反应很怪,甚至……甚至皇甫政看见自己和马平之说话时的反应也很怪。 于是皇甫晋将那马平之调查了一番,这不查还好,一查吓一跳,这马平之居然是皇甫政的榻上之客!虽然大楚国兴男风,可他不记得皇甫政好这口,事情越查内幕越多,和马平之有那种关系的人不止皇甫政,还有安然,还有陈远陌! 是的,还有陈远陌!皇甫晋做梦都想不到居然有他! 查出马平之的事情并不困难,皇甫政没少找京都勾栏院里的小倌去府上和马平之厮混。马平之是丞相府的远房表亲,前年有段时间经常出入陈远陌府邸,专门挑林淼不在的时间。接着马平之又获得安然的青睐,他们的事没有隐瞒司礼监,陈远陌与安然关系密切,很有可能是陈远陌把马平之介绍到安然身边的。 调查出这一切的皇甫晋着实大跌眼镜,先不管皇甫政和安然,陈远陌居然也有这等下作污秽的一面?平日里对林淼那坨烂泥装作深情,其实背地里和其他男子勾搭到一起。皇甫晋心里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窃喜,原来陈远陌也是普通人,做不到一心一意,那他是不是也有机会了? 就这样,这个可能是大楚国历史上最大的丑闻计划在皇甫晋的脑海里形成。 皇甫晋在等待一个机会,当他打听到皇甫政会带着马平之一同祭祖后,就知道机会来了!是皇甫晋伪造信件让安然出现在马平之的房里,他们那些龌龊的关系,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接着皇甫晋又派人以安然的名义约陈远陌出来,再被送斋菜的和尚撞见,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在相国寺如此神圣的地方,在皇帝听主持讲解佛经的当晚,马平之衣衫不整的神情迷乱的躺在榻上,屋里只有陈远陌一人,还被寺里的和尚撞个正着,陈远陌有千万张嘴也说不清! 皇甫晋厌恶安然,嫉妒他和陈远陌那默契的关系,所以皇甫晋想亲眼见他们关系破裂。陈远陌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场合,是因为安然约他,陈远陌想表清白,必须安然供出来,可他没有! 是呢,皇甫晋计划得很好,他挺身而出为陈远陌作证,定会让陈远陌感激,接着陈远陌再向皇帝解释因安然邀约才出现在那个场合,这么一来就把安然牵连出来,连带着皇甫政也会暴露。这绝大的丑闻定让安然和皇甫政翻不了身,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和陈远陌和好如初,有陈远陌的辅佐,皇位唾手可得! 皇甫晋千算万算,事情没有按照他所想的发展。皇帝龙颜大怒问责陈远陌,在此等危机时刻,陈远陌没有接受皇甫政的帮助,更没有供出安然!他甚至将这丑闻升级到三堂会审的地步! 陈远陌太聪明,在那紧张的状态下也能辨别出皇甫晋的不对劲,甚至推断他是背后推动这一切的人。 皇甫晋手段卑劣,用这种方法算计逼迫陈远陌,不得不说这背后是他那扭曲而自卑的爱慕,从小爱而不得,决裂后渐行渐远,他那么那么的爱他,为什么得不到一丝回报?他喜欢林淼,和安然纠缠不清,甚至愿意碰马平之这等货色,却不愿给自己一点希望,皇甫晋觉得难受极了,像是心死了一般。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自从皇甫晋记事开始,他就没有流过眼泪,可现在的他走在路上,视线渐渐模糊了,他的爱情,倾尽所有爱慕的人,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他所有的感情,为挽回陈远陌作出的所有努力,就是个笑话! 经过了一晚上的闹腾,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皇甫晋漫无目的的走在相国寺的后院里,他全身无力,那扭曲的爱慕在陈远陌对他冷嘲热讽时化为悲凉的憎恨,皇甫晋用袖子抹了把脸,他告诉自己,陈远陌这种人不值得他这么伤神,既然对方绝情至此,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陈远陌不愿接受他的好意,要跟安然共进退,那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 马平之被关押在相国寺一处破旧的柴房内,他已经完全清醒了,非常清楚自己即将面临些什么! 马平之跪坐在墙角,靠在墙边,表情木讷,双眼空洞,就像一个死人。他已经无法思考了,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只有死路一条,马平之颤抖着抱着胳膊,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 “吃饭了。”一个和尚走到窗前,他厌恶的看着这恶心的人,真不知为何还要给这污秽佛门清净之地的家伙提供膳食。将粥放窗口,头也不回的离开。 现在的马平之哪儿有心思吃东西,但从昨天中午开始,他就滴水未进,实在嗓子渴得冒烟了。马平之在墙上好一阵子,蹒跚的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拿起摆在窗口处的那碗稀粥,准备喝下。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喝那碗粥。”一道身影出现在窗口前,外面的天色还很黑,马平之虽然没看清那人的相貌,但认得他的声音,是皇甫晋! 马平之不知皇甫晋的来意,不禁向后退了退,防备的道:“你想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羞辱我的吗?!” “看你笑话?”皇甫晋讽刺道:“一个游走在床榻上的连小倌都不如的人,你配吗?” 马平之的脸被臊得通红,“你到底想怎么样?!” 皇甫晋在窗口处放了一根银针,向马平之道:“粥里有毒,我是来救你的。” 有毒?!马平之连忙拿起那银针,放入粥碗里,果然那根银针变黑了!马平之将那碗清粥狠狠的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道:“他们……他们想杀人灭口!!” “没错,他们想杀你灭口。”皇甫晋如是说道。这碗毒粥是皇甫晋换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马平之认定是他们做的就行。 “其实不管杀不杀你,你都死路一条,”皇甫晋让他认清现实,“但只要你一死,皇上就不会再追究下去,这么大的丑闻,传出去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地上的碎碗和撒出去的白粥,马平之全身颤抖着,是皇甫政还是安然那个阉人?!昨晚在皇帝面前他在关键时刻嫁祸给陈远陌了,他们要卸磨杀驴吗?!此时此刻马平之手中一点筹码都没有了,“既然……既然如此,我要将他们全供出来!我要让他们给我陪葬!陪葬!” 在还没有遇到安然和皇甫政之前,他马平之是清清白白的书生,被他们指染,被他们玩弄,如今还要杀他灭口?!回想过往,马平之真不知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要经受这种折磨! “可前提是你有命在父皇面前供出他们来。”皇甫晋提点道。 是啊,这次下毒不成,还有下次,他不可能次次提防!马平之狼狈的走到窗口前,抓着窗口的栏杆,看见了皇甫晋那俊美的面庞,他哀求道:“殿下,殿下救我!求求你保我一命!我知道与皇甫政争夺太子之位,这是个好机会,我帮你扳倒皇甫政,求你保我一命,找人保护我!” “可以,”皇甫晋冷淡的道:“可在父皇面前,你要扳倒的人不止皇甫政。” “好,好,”马平之连忙点头,“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只要能活下来!” “还有司礼监的外差安然,以及……吏部尚书,陈远陌。”皇甫晋一字一顿的说出他们的名字。仟千仦哾 当马平之听到陈远陌的名字时,怔了怔,脸色变得微妙起来。陈远陌是他第一次自荐枕席失败的人,对马平之来说是羞耻的标志。 “怎么?”皇甫晋挑眉反问道:“有问题,不愿意吗?” 马平之连忙否认,“不会,不会……,我一定竭尽所能,让殿下满意!” 皇甫晋厌恶的看着这个男子,衣衫不整,畏畏缩缩,除了样貌好看点外,真的没有一丝能拿得出手的地方,陈远陌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人的?! “你放心,只要父皇彻底厌弃皇甫政,定了安然和陈远陌的罪,我就想办法救你,监牢里死囚多得是,换你没问题。” 第42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29撕破脸皮3 另一头,皇甫晋愤然离开后,厢房内留下陈远陌和安然二人。明明已经火烧眉毛了,陈远陌依旧坐在榻上神情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刚才皇甫晋的反应,安然也能看出七八分来,无非就是这位皇子对陈远陌抱有别样心思,奈何陈远陌处处疏离,为了挽回皇子才出此下策,先陷害陈远陌一回,再充当救世主,可惜陈远陌心思通透,早就将其的手段看得一清二楚。 说到底安然只是被牵连到,皇甫晋误会他与陈远陌关系密切,这才起了陷害的心思,想起刚才陈远陌居然承认他们的关系,安然就头大,他没好气的问道:“陈远陌,对五皇子这么绝情对你有何好处?莫不是你有法子破了这局?” “我没有破局的法子,”陈远陌如实说道:“之前就说过,这是个死局。” “……死局?!”饶是安然对陈远陌在脾气再和蔼,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死局你惹五皇子做什么?!你不知道现在的形势有多严重吗!你还闹到三堂会审的地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仕途,你的名誉,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要完蛋,连命都不保。五皇子殿下明显的针对你,他对你爱而不得,你干嘛还刺激他,承认莫须有的咱俩的关系,你要害死我啊?!” “不管咱俩是否有猫腻,可马平之爬上你的床是事实,就算不三堂会审,大理寺也能查出来,你没经受马平之的诱惑,与我有什么关系?”陈远陌挑眉反问。 安然气得舌头都打了结,他美艳的面容变得扭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有种鱼刺在喉,吐不出来咽部进去,卡在喉咙里折磨人。安然指着陈远陌的鼻子,指责道:“陈远陌!我以前以为你是聪明的,没想到你这么顽固!大丈夫能屈能伸,刚才那节骨眼上,你就不该跟五皇子对这干,你顺着他的话说伏个小怎么了?有那么委屈你吗?你先把他安抚了,把事情压下来,让他放下警惕心回头再慢慢算账,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瞅着安然气得发飙的神态,陈远陌轻咳一声,“这个道理我当然懂,我只是不想妥协。” 前世今生,这是陈远陌最大的缺点,他只能伸,不能屈,一点屈都不能受,很久以前,徐妃也提点过他这个缺点。陈远陌自我反省过,深思熟虑的思考过如何改正这个缺点,可惜最后的结论只有一个,他不想改,他为什么要屈就?他宁可吃亏、仕途受阻,甚至被罢官免职,也不愿屈服于他人! 陈远陌重生以来,唯一一次的屈就是面对燕王,他技不如人,被抓住命脉,不得不妥协,至于皇甫晋,他凭什么妥协?! 陈远陌慢条斯理的道:“安然,你是了解我的,我这辈子最痛恨别人算计我,还以此来威胁我,皇甫晋就那点道行还算到我头上,我为什么要安抚他?” 安然微微一怔,陈远陌的话说得刻薄犀利,他算明白了同样的分道扬镳,为何陈远陌对待自己和皇甫晋的态度截然不同。皇甫晋一次次的挑战陈远陌的底线,先后利用姐姐陈玉兰、恋人林淼逼迫陈远陌妥协,而他安然,从未这样做过。 “陈远陌,你还真是两张皮的人。”安然眼神暗了暗,讽刺道:“你说你最痛恨别人算计你,威胁你,可你不是一直这样对林淼的么。林淼被你骗了那么多年,骗得一无所有,还以为你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也就是他太善良,人傻还心思单纯,没认出你虚伪的面目,换位思考一下,若有一日,他看清了所有,你该怎么办?” “只要你别出卖我,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陈远陌看了他一眼,“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 “我何时出卖过你?”安然皱眉道:“昨晚之事早晚会传遍京都,到时候咱俩一起翻船,林淼不会信任我,也不会信任你了。” “昨晚之事无破解之法,可我刚进门与你说,这是件大事,可换个角度就是小事,虽然对我们有冲击,但绝不至于一败涂地这么惨。”陈远陌抬起头,向安然露出那招牌式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你,要不要与我合作?”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祭祖的仪仗队还没从相国寺出发呢,陈远陌与马平之香艳之事已经在京都传了三轮。 当事者的两个人着实让京都的百姓们吃了一惊,一度以为这传闻是不是传错了,一个是京都第一学子马平之,而另一个正是年纪轻轻就掌握重权的国之栋梁陈远陌,他俩的口碑在京都人人夸赞。尤其是陈远陌,在众人面前,除了他有龙阳之癖外,他近乎是完美的存在,可如今他就是败在这龙阳之癖上,马平之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喜欢男人的陈远陌垂涎其美色并不意外,只可惜他运气不好,被撞个正着。 陈远陌暂时被革职,但也没关起来,他跟随皇帝的仪仗队一起回到京都,等待三堂的调查结果。 回到陈府后,发现林淼一直在府上等着他。 相国寺的丑闻也传到了林淼的耳朵里,两人关起房门来,促膝长谈一番。 马平之自荐枕席是两年前的事,至今是林淼心中的一根刺。虽然陈远陌解释过也澄清了,林淼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默默的留意马平之的去向直到现在。可以说,林淼是陈远陌最完美的证人,他几乎可以证明,陈远陌与马平之之间没有任何香艳的联系。 即使知道是冤枉的,但林淼还是很生气,可看着陈远陌憔悴的面庞,林淼一肚子气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陈远陌焦急的握住林淼的手,有些颤抖,仿佛害怕被对方推开,他慌张的解释道:“淼淼,不管你信不信,外面的传言是假的,我出现在那房间时,马平之已经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了,接着就被送斋菜的和尚看见,一切太凑巧,我是被陷害的,我也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淼淼,你要信我,你一定要信我,你不要生气,也不要离开我……” 陈远陌语气像个快要哭出来孩子,林淼也难受坏了,他反握住陈远陌的纤细的手,安慰他道:“远陌,我信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信你,更不会离开你,不管事情如何,我都陪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陈远陌微微一愣,眼中充满了希冀,“淼淼,你真的愿意信我?” “当然了,你是我选择的人,我当然信你。”林淼没有任何迟疑的道。 “好,好……”陈远陌又哭又笑的道:“你愿意信我就好。” 林淼很少看见陈远陌这样,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看来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了。虽然林淼不问朝堂之事,但也是世家出身,还被封为世子,他知道官场上的腥风血雨,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弹劾陈远陌呢。林淼很理解陈远陌的难处,陈远陌毕竟年轻,身上担子重,压力大无处发泄,偏偏又力求完美,在朝堂上说错一个字都会被人戳脊梁骨,更何况这庄与马平之的丑闻。 林淼搂着心爱的人,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拍拍对方的肩膀,笑着道:“远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如果因为这件事,我被皇上贬官去穷乡僻壤了,怎么办?”陈远陌忽然问道。 “呃?”林淼愣了愣,又轻笑道:“那我就陪着你一起去呗,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就算被罢官了也没事,我存着好多银子呢,足够咱俩花十辈子,到时候咱俩到处游山玩水,再不回京都了,好不好?” “好,淼淼,你真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三堂会审定于皇帝回宫的三日之后,在此期间,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大法司开始着手围绕马平之和陈远陌调查,事情越查越糟,这就像一滩浑浊的水,皇室和司礼监渐渐浮出水面。 一切调查都在暗中进行,这桩丑闻实在难以公之于众,三大司法将调查之事写成奏折,告知皇帝,这三堂会审,究竟审还是不审?真的要把司礼监和皇室全部牵扯进来吗? 在三堂调查期间,陈远陌没有离开陈府半步,林淼在府上陪着他,陈远陌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因为马平之的供词,他一口咬定那晚之人是陈远陌,陈远陌没有人证物证,翻不了身。 林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忽然想起来之前陈远陌提过,这次的皇帝祭祖之事,所有的事宜安排由安然负责,说不定安然知道些什么。 想到此处,林淼立刻动身去找安然,恰巧安然的几个哥哥正在府上,安然正在接待他们,府内的小太监领着林淼去偏房等候,走过长廊时,他隐隐约约的听见一阵谩骂的声音。 厢房内,安然的二哥安井,这个喜欢涂脂抹粉的太监,此刻正手插着腰,指着弟弟的鼻子,臭骂道:“安然啊安然!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想玩弄个小倌小太监的,我们没意见,你去招惹马平之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qqxsnew 第43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30裂痕之现 厢房内,安然的二哥安井,这个喜欢涂脂抹粉的太监,此刻正手插着腰,指着弟弟的鼻子,臭骂道:“安然啊安然!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想玩弄个小倌小太监的,我们没意见,你去招惹马平之做什么!” “三哥,你现在才指责我会不会有点晚,马平之的事情我没瞒着司礼监,现在怒气冲冲的兴师问罪,是做戏给人看吗?” 屋外走廊上的林淼猛地停下脚步,刚才……刚才那个声音是安然吧。 林淼认得安然的声音,可他觉得那声音很陌生,因为那语气中透露着冷漠与疏离,他从不认识这样的安然。 给林淼带路的小太监在前方走得快,没注意到身后的客人已经停下,林淼见对方没发现,便悄悄的饶路跑开了。 安井的嗓门很大,声音又很尖锐,很好辨别,林淼顺着他的谩骂声来到厢房门前,他怕被人看到,就偷偷的躲到门口的柱子后。 安井那歇斯底里的骂声全部传到林淼的耳朵里。 “你……你还有理了你!!”从小安井就看这个五弟不顺眼,不就是仗着漂亮获得干爹和大哥的宠爱么,现在惹了祸还得靠他们擦破股,“我早就警告过你,离陈远陌远一点,他那种人你玩不过,你倒好,越玩越过火,在相国寺和陈远陌一起把马平之当娈童玩?!” “这件事陈远陌是被人算计了。”安然不以为然的道:“你们放心,他不会连累司礼监,你们当做不知道便可。” “他告诉你不连累就不连累吗?你怎么什么都信他?”安井尖锐的嗓音又高了几度,他被气得肝火疼,“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年他怎么算计大哥的你还记得吗?!过段时日你就对他放下戒心了?安然,我看你是被陈远陌那厮迷得鬼迷心窍了,你就那么喜欢他吗?为了他连司礼监都可以抛弃?!” 安然就闹不懂了,听安井这口气是让他从司礼监和陈远陌之间必须做个选择,可这有什么好选的呢!“我怎么可能抛弃司礼监,三哥你到底怎么了?一来我府上就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你讨厌我也用不着这么针对我吧?” “你三哥他是为你着急。”一直站在旁边的安孔插话进来,“小五,你知不知道,你和马平之的事已经被奏到皇上那边了。” 安孔是安然的二哥,是司礼监秉笔,专门为皇帝代笔批改奏折、草拟文书,他是除皇帝外,阅读奏折最多的人,今早御史台将三堂所调查之事写成奏折呈请皇帝,安孔是第一个见到奏折的人,皇帝看奏折时那铁青的脸色,安孔在御书房里伺候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过,他战战兢兢的一声不吭,直到皇帝拿起蘸着红墨的笔在批奏完后,一把将奏折扔到地上,近乎咬牙切齿的对安孔吩咐道:“告诉御史台,不用顾及朕的颜面,给朕好好的查!详细的查!该抓的抓,该审的审,朕倒是要看看,区区一穷书生的榻上之客有多少人!” 安孔捡起奏折,瞄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后连忙退了出去。 御史台他们查到的地方太多了,除了陈远陌外,司礼监外差安然、皇子皇甫政各个都有份,甚至嫁给马平之的陈玉竹,也是个不安分的主。 想起那奏折上的内容以及干爹安寿阮的吩咐,安孔对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五弟道:“小五,那马平之的供词里把你咬出来了,说陈远陌联合你,利用手中权职逼他就范,皇上下旨彻查此事,干爹怕你担不下,不知如何处理,专门派我们来与你说说。” “二哥,你回去转告干爹,不管怎样我不会连累司礼监,至于马平之,”安然轻蔑的道:“不过是个自荐枕席的货色,还轮不到他像疯狗一样咬我。” “不管他是不是自荐枕席,他的供词你没有证据推翻,”安井没好气的道:“更何况那马平之陪你玩了那么久,这案子定于后日三堂会审,无论什么罪你都认下。”.qqxsΠéw “明明是他上赶着来找我,我没有逼迫他,这罪责我凭什么认?!”安然皱眉道。 安孔道:“是干爹让你认的,干爹是为你好。” “我……” 这时,厢房门外响起慌张的敲门声,不等屋里的人回应,屋外的小太监焦急的道:“然公公,不好了,大理寺的侍卫来咱们府上,不等我通报硬闯进来了,我……” 还不等小太监把话说完,一阵脚步声传来,砰的门被人推开了,屋外站着十来个侍卫打扮的人,其中的带头人领着两个人不请自入,厉声道:“大理寺办案!安然在哪里!” 那带头人是大理寺侍卫的头目,三十余岁,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看上去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相国寺发生的丑闻已经人尽皆知,这调查之下发现跟宦官扯上关系,既然皇帝下旨彻查,大理寺立刻发下文书,下令捉拿涉案之人安然。 宦官一向被人瞧不起,尤其是落难的时候,那头目对宦官的偏见极大,咂着嘴道:“都是下半身玩意,还闹出这么事来!安然是谁!还不快给我出来!是想拒捕吗!” 屋里的三个人,一个瘦弱阴沉,一个把脸涂得跟猴屁股似的,再加上他们本身的穿着和举止,一看就是让人厌恶的宦官,这两人之中站着一貌美之人,皮肤白嫩如乳,五官精致,眉心一点朱砂痣仿佛天上的仙子,这位仙子般的人物轻蔑的看了头目一眼,不紧不慢的道:“杂家是安然,请问您是哪条道上的?” 头目见这貌美之人时就有些愣神,当他表明身份时头目还没回过神来,之前听闻这位司礼监外差十分受皇帝喜欢,看着他这绝艳的面庞,怕是以身侍主才有今天的地位。想到此处,头目对安然的不免低看几分,看着屋里头还有另外两个阉人,头目不怀好意的道:“我是大理寺的,奉命将你捉拿归案!你可别想逃,落在我们手里有你好受的!” 几个兄弟中,安井的脾气最不好,也最护犊子,他可以随意厌恶谩骂自家兄弟,可外人不行,只见安井插着腰,冷笑道:“区区大理寺说话好大的口气!还不知您在大理寺官阶几品啊?杂家告诉你,安然是司礼监的人,他的职位只有皇上有权罢免,要是他在大理寺里少一根汗毛,别怪杂家心狠手辣,让你们全进宫当公公去!” “三哥……”安然有些讪讪的,这个节骨眼上,该低调行事,刚才是谁生怕他连累司礼监来着? 安井拍着弟弟的肩膀,安抚道:“你别怕,天大的事司礼监给你顶着,你就跟着去,要是大理寺那边虐待你,给哥说,哥让他们大理寺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谢谢三哥,”安然会心一笑,“不是什么大事。” 刚才那头目嚣张跋扈火焰被安井三两句的浇平,安然毕竟是司礼监的人,他不得不顾忌,他冷哼道:“我这里有文书,你就快点跟我们走吧,别让我们难做。” “好,我跟你去大理寺。” 被马平之供出来安然一点也不意外,该来的总要面对。安然跟在头目身后,身边围着大理寺侍卫,走出厢房,他并没有发现,躲在离厢房不远处的角落里,林淼的身影。 大理寺的侍卫们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安然的府邸本来就小,如今主子走了,府上更为冷清,安道与安井也不多做停留。 安井边走出门边道:“二哥,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司礼监给干爹复命,看看……”安井话没说完,见院子里有一陌生男子的身影,男子鬼鬼祟祟的样子让安井瞬间警觉,他三两步的跨过去,挡住那男子的去路,他尖声道:“站住!你哪儿来的?!” 这男子的相貌好生熟悉,安井不确定的道:“你是……你是……” 安孔也跟了上来,他立刻认出这男子,“你是世昌王府的……,你是林淼?!” “林淼?”被安孔这么一说,安井也从他的眉宇之间认了出来,自从世昌王府落败后,林淼就很少出现了,但他的名字在京都久为盛传。 林淼该听的不该听的全听到了,甚至目睹了安然被大理寺的人带走,林淼有种深深的被人背叛的感觉,他胸中闷得难受,不想待在这里,却被安井挡了下来。 安井有些尴尬,自家五弟喜欢陈远陌,陈远陌的恋人是林淼,林淼和五弟又是非常好的朋友,他们之间的不清不楚的关系,司礼监或多或少的知道些,但没打算管。安井硬着头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找安然吗?” “嗯,但他被司礼监的人带走了。”林淼故作不知道:“井公公,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安井问道:“马平之的事,莫不是你也参了一脚?……” “三弟!”安孔连忙打断他的话,以免这口无遮拦的安井说些不该说的话来。 第43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31裂痕之现2 “三弟!”安孔连忙打断他的话,以免这口无遮拦的安井说些不该说的话来,他连忙对林淼道:“你是来找安然的吧,他出了点事,等过段时间再来吧。” 刚才在门外,他们三兄弟的对话林淼听得一清二楚,他第一反应是“假的”!远陌被陷害的!可事情越听越糟,除了马平之这桩丑闻外,背后还有一个无形的巨大的深渊。 林淼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他什么都听到了,脸色难看至极,“安然他真的……?” 安井一肚子火,若非那陈远陌,五弟会被司礼监带走吗?!这火连带着烧到了林淼的身上,安井叉着腰,骂道:“怎么?你还想像个吸血虫一样缠着安然?想把他的血全都吸干吗?!你和陈远陌都不是好东西!若不是你们,安然不会鬼迷心窍的和马平之搅合在一起!” 被人泼了一盆脏水,林淼可忍不下,他皱眉道:“井公公,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误会?安然对陈远陌死心塌地,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甚至讨好你!”安井冷笑道:“你呢?林淼,看着安然像条狗一样的围着你转,是不是让你的虚荣心特别满足。” “我……你……”话堵在林淼的嗓子里,一句也说不出,刹那之间,他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产生了一丝明了。 其实渐渐的,林淼对陈远陌开始产生怀疑,从两人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林淼对他们的关系有所不安,原本他不知这种不安从何处而来,后来意识到,是对陈远陌的不确定。他所认识的陈远陌,无论相貌、才学、品性都是一等一的顶好,完美无瑕,这种被万般追捧的人为什么选择自己呢,这不是林淼自卑,而是他真的不认为自己值得被这样一个如同三月春风的爱着,他林淼配不上。 而另一个让林淼疑虑的人是安然,除了太监身份外,安然简直是天上的仙儿,如果陈远陌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那安然便是和煦暖阳,安然的身份时司礼监外差,是大楚国内外皇商及官员们巴结的对象,可他出现在林淼的身边,成为其最好的朋友。 陈远陌和安然在某种程度上很像,手握大权却为人低调,待人亲切,温和淳厚,林淼从未怀疑过他们的关系,安然喜欢远陌?会吗?那远陌吗?远陌也喜欢安然吗? 林淼依稀记得,在很久以前,陈远陌的确有段时间和安然走得近,近乎无话不谈的好友,后来两人争吵决裂,当时他还劝着两人和好,再后来……他们没有和好,倒是安然成为了自己的好友。如果在安然和远陌真的有关系,那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接近自己的? 这就像个无底的黑洞,深不见底,黑暗而恐慌,本来林淼的怀疑和不安在迷雾之中找不着出路,可今天他听到的、见到的将这层迷雾的薄纸捅开,看清里一切真相。 林淼那难看而又震惊的脸色被安孔尽收眼底,他看得出来,林淼就是个傻子,被陈远陌和安然蒙在鼓里,怕是他还不知那城府极深的陈远陌和手段毒辣的安然是何等角色。 不同与安井的暴跳如雷,安孔倒是十分淡定,他轻咳道:“林公子,我三弟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担心安然。你来这里找安然是为了陈大人吧,你不必担心,陈大人不会有事的。” 安孔那斩钉截铁的架势,再度让林淼产生深深的疑问,陈远陌被抓个现行,安然被大理寺的人带走,这都是铁板上的事实,为什么此人会这般笃定他们会没事? 林淼曾经经常出入皇宫,所以认得安井是内务府总管,可旁边这位阴沉的太监他从未见过,“你是……?” “我是安然的二哥,目前任司礼监秉笔之位。”安孔停顿片刻,像是在思索些什么,“我作为外人,不该说这么多,但这回还是多管闲事一次,林公子,安然和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刚才在门口你也听到了,五弟的语气里似乎对此事没有担心害怕,哪怕被司礼监带走时连一丝慌张的神色都没有,想必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法。” 林淼抿嘴着,对安孔的话难以信服,“你就这么肯定吗?” “那是自然,安然是我五弟,”安孔轻笑道:“我看着他长大的,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能猜出他的小心思来,他自己不着急,话语中谈及陈大人,想必他们联手想好对策。”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猜出来吗?林淼不禁回想起陈远陌从相国寺回来时的场景,当时他的状态很不好,和安然是完全的两回事,不管远陌是否无辜,摊上这么大的事焦头烂额才正常,为什么安然却淡定自若?他们真的联手了吗?陈远陌骗了自己?还是安然伪装得太好? 林淼没再说话,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太监,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安孔从腰间拿下一块令牌,递到林淼面前,“林公子,我知道你担心陈大人,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帮忙,拿着这块令牌到宫门口,自然有人接应你。” 林淼没有接下令牌,而是问他,“你为什么帮我?” “我想如果安然没有被带去大理寺的话,他会帮你。”安孔道。 林淼迟疑片刻,还是接下了那块令牌。 安孔与安井前后走出安然的府邸,马车在门口候着。 安井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林淼远去的背影,语气颇为责怪的道:“二哥,他不值得你帮!” 安孔双眼暗了暗,对此没多做应答,而是对安井道:“三弟,你先回宫吧,我还有事,得去集市上一趟,傍晚我自己回宫。” 与安井分开后,安孔在集市上转了一圈,去闹市的烧鹅店里买了只烧鹅,朝着京城一处巷子走去。 那巷子位置略微偏僻,但十分安静,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些家境殷实的老百姓。 这里是林恩的住处,杨家覆灭,世昌王府也不不复存在,被杨家之事连累的林恩丢了官位,甚至难以在步入仕途。目前皇甫晋被皇帝贬去守皇陵,林恩在京都等他回来,他默默的守候着皇甫晋在京都里留下的势力。 在皇甫晋不在的这段时间,林恩不算深居简出,平日里该怎么出去应酬还怎么应酬,毕竟他在京都的人缘很好,当年交好的那些友人们都步入官场,他们深知林恩是被连累的,对他满是怜惜之情。 最近在林恩的运作下,他唯一的亲妹妹林真真要嫁人了,嫁给平谦王府的世子张成宇。那张成宇与林恩、陈远陌、张冲、裴寿等人年少之时曾是铁哥们儿,可惜时光不负,陈远陌与他们分道扬镳。张成宇与陈远陌一样,对林恩抱有别样心思,只是当初年纪小,张成宇又有成人之美的想法,就将对林恩的爱慕压在心底,但陈远陌却变了心,追着那纨绔的林淼走了,张成宇暗骂陈远陌有眼无珠却又心中欢喜,因为林恩是他一个人的了。 林真真做梦都没想到,她这平民女子会嫁入豪门,给平谦世子当侧妃,哪怕当年她还是世昌王府的庶女时也轮不上这等好事。那张成宇有样貌、有身份、有地位,他经常来府上探望林恩,早让林真真芳心暗许,但她不傻,知道张成宇喜欢的人是她的兄长,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都是男人,在一起没有未来,她相信嫁过去后,只要生下孩子,定能抓住张成宇的心! 嫁给暗恋兄长的男人,林真真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相反她欢喜极了,她兴致勃勃的哼着小曲儿,在房内为自己准备着嫁妆,忽然她听到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林真真以为是张成宇来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着出了厢房,去大门口给人开门。 恰巧在院子里的林恩见了,不禁责笑道:“真真,别跑得这么快,你是女孩子,要矜持些。” 林真真吐了吐舌,但依旧没有慢下脚下的步伐,她欢喜的来到门口,将院门打开,下一刻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中满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门外的安孔笑着问道:“林小姐,不是心上人你似乎很失望啊。” “哪里的话,”林真真笑得勉强,为安孔开了门,“孔公公是来找哥哥的吧,请进。” 安孔走了进来,林恩见他手里提着东西,赶紧迎了上去,“今天怎么来了?” “最近京都里的传闻你都听说过吧,”安孔温和的道:“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最近帝都的传闻无非就是相国寺那香艳的传闻,林恩立刻意识到他说的事,“你是说陈远陌吗?他翻不了身了。” “不是他,是那个林淼。”安孔道。 林恩皱了皱眉,厌恶的语气道:“提他做什么。” “因为马上就有一场好戏要上演了。” 林淼浑浑噩噩的回到府中,脑海里浮现出陈远陌与安然的身影,他们的样貌是那么的熟悉,可又变得那么陌生。 不同于前世的遭遇,在陈远陌制造的糖罐里,仿佛周围所有的事物都是美好且幸福的,林淼遇到过致命挫折,可在陈远陌的陪伴下那都不值一提,他活得单纯而真切。可就在此时,这美好的画面被人用刀划过一道口子,林淼不是傻子,他意识到很多事情都不对,那完美无瑕的陈远陌过于完美,精致绝艳的安然过于精致,就像假人一样。 林淼刚踏进府中,就看见满是焦急的元宝站在门口,元宝慌张的道:“小少爷,您怎么才回来啊,可急死我了。”.qqxsΠéw “出什么事了吗?” “不久前……一群自称是大理寺的人闯入府中,把少爷抓走了!” 第43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32会审前夕 陈远陌被带走,让林淼彻底慌了神,他差点倒在地上,好在有元宝在旁扶着。 现在哪儿还管陈远陌是否骗人,林淼慌张了,他怕陈远陌有个三长两短,那是他最爱的人,绝对不可以有事! 离开世昌王府后,林淼的确靠自己结交了些朋友,可他们最多是些富商,除了安然外,林淼想破头皮也不知还能找谁帮忙打探消息。 这时砰的一声,一块令牌从林淼的袖子里掉出,看着这令牌,林淼忽然想到一个人,安孔!司礼监秉笔安孔,在一个时辰前他刚刚见过此人,对方给了他一块令牌可以给予帮助,当时林淼只是下意识的接下而已,没有多想。现在陈远陌被带走,生死未卜,林淼一咬牙,捡起那块令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朝皇宫走去。 林淼拿着令牌来到皇宫门口,将其交给守门的侍卫,那侍卫认得令牌,却有些为难了,“这位公子,我没法子帮你通报,孔公公还没回宫呢,要不您在这里等等,孔公公在宫门下匙之前定会回来的。” 无奈之下,林淼只得在宫门口等着,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徘徊,不停的望向街角,希望安孔的马车快点出现。 林淼等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侍卫马上就要锁宫门时,安孔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街道的尽头,天色有些暗了,远远的看着前方的人,林淼一开始没认出来,直到对方走近他才看清相貌。 林淼连忙迎着走了上前,“孔公公。” “林淼……?”安孔有些吃惊,没想到林淼这么快就来找自己了。 林淼知道自己的出现有些唐突,但他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必须要知道陈远陌的安危! “孔公公,你白天的那番话我当真了,你说过你会帮我!”林淼急切的道。 看着林淼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安孔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林公子,咱有话好好说,别掉眼泪啊……” “远陌……远陌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林淼近乎哭腔的道:“我实在走投无路,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你能否帮帮我?” 林淼这是着急得乱了阵脚,安孔安抚道:“相国寺一事,本就要三堂会审,陈大人被大理寺带走很正常,今天安然不也被他们带走了?林公子,你不必担心,这只是大理寺查案的流程。” 林淼这才想起白天也有一群自称大理寺的人闯入安然府中,将安然带走。可即使是这样,林淼依旧不放心,被带入大理寺的人,十有八九都被判有罪,哪怕无罪释放出来,也脱了半条命,相国寺的桃色案件,林淼相信陈远陌是清白的,但大理寺不一定相信,林淼怕陈远陌被人用刑,被屈打成招。林淼恳求道:“孔公公,你能不能带我进大理寺,我想见远陌一面。” “这……”安孔面露为难,摇摇头道:“这有些困难,大理寺不是司礼监,我说了不算,更何况这案件特殊,安然也被抓进去了,大理寺的人不会放我进去,更别说再带一个人。” 望着焦心焦虑的林淼,安孔故作好心的道:“林公子,你担心陈大人,我担心安然,要不这样吧,三堂会审之日定于两日后,我会去大理寺听审,那天你乔装打扮一番,我带你混进去。” 三堂会审并非民间的知府判案,不会专门开放给百姓旁听,得知自己可以混进去,林淼那担忧的双眼忽然明亮起来,他激动的拉着安孔的袖子,再三确认道:“真的吗?我可以去旁听?!” 安孔微笑着点头,“两日之后,清晨时分你在宫门口等我,我给你带件太监服饰,你装成跟在我身后的小太监便可。” 两日之后,还不到天亮林淼就按约定等候在皇宫门口,直到清晨宫门开匙,办事的太监们才陆陆续续的出宫。 安孔乘着马车刚出宫门口,拉开车帘不出意外的看见林淼的身影,短短两日,林淼消瘦些许,他看见安孔,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孔公公。” 安孔为其拉开车帘,请他上来,“快上来吧,林公子。” 马车上,除了安孔外还有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递给领一包衣裳,安孔嘱咐道:“林公子,快些换上,到时候你站在我身后,别到处乱看,以免被人认出来。” “谢谢你了,孔公公。”林淼感激的道。 大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来到的大理寺门口,此时的大理寺门外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安孔下了车,扫一眼那些马车的标识,心里不禁冷笑,来看热闹的人还真多! 官堂之上,御史台大夫司马章坐于主座之位,左边是刑部尚书刘人锦,右边是大理寺少卿张相戎。 御史台大夫司马章,官阶一品,刚过不惑之年,身材微胖,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像个憨厚的老实人,可真正了解他的人,都不愿与他多接触,尤其是文武百官们,因为御史台是专门追查贪官污吏,整治朝廷腐败现象的存在。如果有一天,哪位官员被请到御史台喝杯茶,那他的仕途算是完了。 司马章用余光扫了一圈官堂,来旁听的人不少,郭太师、丞相陈瑾儒、五皇子都来了,司马章心里嘀咕,该不会过会司礼监也来人吧?刚想到此处,只见安孔领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官堂之上,还不等司马章开口询问,安孔表明来意道:“司马大人,杂家奉皇上之命,旁听此案,还请您行个方便。” “这样啊,”司马章面露笑容,不动声色的敲打道:“本官还以为你为了然公公的事而来。”司马章说着,扫了一眼郭太师他们。以前他审案子时,官员们避之不及,生怕被连累,从没旁听一说,今日倒好,来了一大波旁听之众。 安孔赔笑道:“司马大人这是哪儿的话,案子您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没错,”坐在一旁的郭太师何尝听不出司马章的弦外之音,他粗声粗气的道:“司马大人像平常一样审理此案,全当我们不存在便是。” 司马章命人搬来椅子放在大堂一侧,安孔走过去坐下,林淼紧随其后,他紧张极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场的各个都是手握大权的重臣,丞相陈瑾儒出现在此处他还能理解,因为他是远陌的祖父,担心他的安危,可为什么郭太师和五皇子也在这里? 过了一会,司马章看这时辰差不多了,便左右询问大理寺及刑部的意见,“那咱们开始审案子吧?” 三堂之中,御史台首位,张相戎与刘人锦应声道:“一切听从司马大人安排。” “好,那就先请涉案之人上堂。” 接着,由侍卫们前前后后领着五个人来到官堂之上。看到这五个人的样貌,林淼惊得瞪大了上双眼,差点捂住嘴巴以免自己惊出声来,这堂上的五个人他都认识,可林淼想破头皮也想不出,他们之间怎么会联系到一块。m.qqxsnew 那五个人,其中两个是林淼已经知道的被大理寺带走的陈远陌和安然,而第三个人居然是二皇子皇甫政!第四个人是受害人马平之的夫人陈玉竹,第五个人名为红袖香,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她穿着鲜艳,身上散发着丝丝风尘味,林淼认识红袖香,大家都是开园子的,只是他开戏园,这红袖香开的事女支院。 林淼这下算明白为什么连郭太师都出现在此处,相国寺的香艳之事居然把二皇子皇甫政也牵扯出来,作为支持二皇子的大臣又是二皇子的外祖父,郭太师必须出现! 涉案的五人一一站成一排,作为妇道人家,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的陈玉竹与红袖香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脸色苍白,腿软的跪在地上,而相反的,陈远陌、安然、皇甫政他们三人直立的站在那里,毫无惊慌失色之意,仿佛此事对他们没有一丝影响。 看着堂下站得昂首挺立的三人,别说张相戎和刘人锦捏汗了,连经常给官员们找茬的司马章都愁的扣头,他在御史台待了近二十余载,从主簿做起,一步步的升迁至今,成为官阶一品的大夫,在这期间他判案无数,也参阅过不少前朝的案件卷宗,这鲜少有涉案人包括皇位热门候选人的皇子、掌控国内所有官员调动的权臣和被皇帝宠信的宦官,就算真的有,罪名要么是卖国通敌、要么是杀兄弑弟、要么是谋权篡位,都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罪!可这个案子呢?一没卖国、二没死人、三没拉帮结派,依旧需要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堂会审,这该怎么审?!审他们的香艳纠纷吗? 司马章轻咳一声,“关于马平之之事?你们认罪吗?” 陈玉竹和红袖香跪在地上,全身发抖,哪儿敢说一个字,陈远陌与安然也没吭声,倒是片刻之后,皇甫政反问道:“还请司马大人给个提示,我们犯了什么罪?”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3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33平之控诉 皇甫政的态度着实让这堂上的三位官员们咋舌,死到临头了居然如此嚣张,是不怕死还是破罐子破摔? 本来相国寺的事只牵扯到陈远陌,不料事情越闹越大,闹到要三堂会审的地步,这三堂之人接下案子开始着手调查,调查的对象只有两人,一个是一直矢口否认的陈远陌,还有一个便是受害者马平之。 司马章派御史台的一位主簿给马平之写口供,可那主簿写到一半就回来了,死活不敢再问下去,只得司马章亲自出马,见了马平之,接着马平之在这位查处大楚国所有官员腐败现象的大夫面前,咬了一片人出来,除了陈远陌,与他还有香艳瓜葛的人还有司礼监外差安然、二皇子皇甫政! 司马章以为马平之是满口胡言,可他口供里的细节太真实,司马章私底下让人去查,查出的真相是这些人的劣迹比口供有过之而无不及! 审这种桃色案件司马章也是第一次,无经验可谈,波及到了二皇子皇甫政,这简直在给皇室抹黑。反正这案子该查的、不该查的全被查个底朝天!当司马章硬着头皮将调查的结果告知皇帝时,他在皇帝面前都憋着不敢呼气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冒。 当时司马章就给皇帝出了个主意,甭管马平之的口供是否真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偷将人抹去,别丢了皇室的颜面,可马平之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皇帝一个茶杯砸过去,惊恐得他砰的跪在地上,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皇帝为此龙颜大怒,气得怒骂道:“这可真是朕的好皇子!好亲信!国之栋梁!这案子必须审!给朕好好的审!让他们当堂认罪,还真当自己比人高一等了!” 皇帝怒吼得说了好多,可司马章耳边嗡嗡作响,眼前花白,恐慌得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记不下来,他意识到皇帝发怒,定要彻查!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司马章只得照办,他立刻召集其余二堂商量审案一事,派人将所调查出来的和马平之有来往的人全部抓走,本以为被抓的皇甫政等人会吓破胆,可看着堂下的他们,面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惊恐之色。别说司马章了,连陪同听审的人也满是疑问。 站在安孔身后的林淼,默默的注视着站得笔直的陈远陌,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官场上的陈远陌,他所听到的对于陈远陌的评价是谦虚沉稳,平易近人,可如今堂下的那个人一点也没有谦逊之意,陈远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司马章轻咳两声,涉案的几人之中他最熟悉的算是陈远陌,同朝为官,撇开公事,大家私底下关系不错,于是他将矛头转向了这位年轻的官员,“陈远陌,对于马平之之事,你认罪吗?” 陈远陌没有因司马章的质问而恼羞成怒,他平静的道:“司马大人,饭可以乱吃,罪不能乱认,你倒是把罪名说出来,我得听听是不是我犯的。” “相国寺一事,你就没有什么说的吗?!”司马章质问道。 “该说的我说了一万遍,可你们不信啊,”对于相国寺的事陈远陌始终不松口风,“那晚我被人叫过去的,当时马平之已经神志不清的躺在那里,我是被陷害的。” “可马平之不是这么说的,”司马章说着,看向堂下的另外两个人,“他交代说,那晚在他房里的人还有二皇子殿下和然公公你们俩!” “哼!”安然冷笑道:“他上下嘴唇一啵哒,说什么你们都信?好歹人家陈大人被撞个现行,我与二皇子殿下在马平之的房里?有谁看见了?” 一旁的刑部尚书刘人锦快看不下去了,他可没司马章这么好耐性,若非皇甫政他们三人身份特殊,他早就下令先一顿大刑伺候,怎么就不见棺材不掉泪,马平之与他们关系已经被调查的一清二楚,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赶紧认罪,争取宽大处理吧! “安然!”刘人锦厉声道:“马平之已经把你们的所作所为全部交代了,你们敢当面对峙吗?!” “有何不敢!”安然没有丝毫犹豫。 刘人锦下令道:“来人!把马平之带上来!” 不一会马平之有侍卫带了上来。陈远陌等人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可马平之是头一次,他脸色苍白的来到官堂之上,跪在地上,向堂上的司马章他们请安,“见过三位大人。” 马平之站在最边一侧,似乎有意与陈远陌等人分开,他怯怯的看向那些曾经欺辱他的人,陈远陌与安然没搭理他,倒是皇甫政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与嘲讽,吓得马平之收回目光,瑟瑟发抖,堂下那一系列的小动作被众人尽收眼底,怎么看都觉得这几个人之间有猫腻! 刘人锦厉声道:“马平之,在公堂之上,敢将他们在你身上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吗?!” 马平之微微一怔,他知道为了活命这一天早晚到来,可真的要说出来却那么的难以启齿!马平之是个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虚荣心愿意出卖一切的人,可愿意出卖不代表愿意将这些事情暴露在众人面前,他也是要脸面的啊,在这名声清誉高于一切的大楚国,若是外人得知他马平之为了前途出卖身体出卖良心,一人一口吐沫也得把他淹死! 可是更多时候,众人同情弱者,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比如以大欺小,比如官官相护,比如仗着身份地位压迫他人,所以马平之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出现时,大家都相信了。 跪在地上马平之脸色苍白,抿着嘴唇,仿佛犹豫不决,难以开口。大理寺卿张相戎看出了他的为难,一向嫉恶如仇的少卿大人表明态度道:“马平之,这里乃大楚国内最公平公正之地,你不必害怕,受了什么冤屈大可表示出来,没有人可以只手遮天!” 张相戎的这番话仿佛给了马平之极大的勇气,他闭了闭眼,像是做了艰难的决定,一字一句的道:“堂上的三位大人,我马平之乃一介书生,何尝不想报效国家,当年我刚从闽城来到京都,想参加科举,一展抱负,”说到这里,他死死的盯着旁边陈远陌他们几人,“可就是他们!他们那些恶心低俗的趣味,把我拉入了地狱!” 紧接着,张相戎一点一滴的从他刚来到京都的那时候说起,将矛头第一个指向陈远陌! “两年前,我从闽城来到京都,家中的远房表姨是丞相府二老爷陈季然的继室,二老爷的嫡子就是当今吏部尚书陈远陌。那二老爷惜才,在府上设宴,专门把陈大人喊回来替我引荐,我听闻陈大人是个很淡然的人,可那日才第一次见我的陈大人表现的很热情,他一次又一次的与我敬酒,表现出对我有极大的兴趣,甚至还邀请我去他家里,我当时还很高兴,以为自己遇见了伯乐,可谁知……谁知他……他仗着他的身份地位,要逼迫我!”只有马平之自己知道,是他勾引陈远陌不成,可不会有人相信的,他是弱者,他才是受害者! 这时坐在旁边旁听的五皇子皇甫晋忽然打断了马平之的控诉,发问道:“你说陈大人仗着身份地位逼迫你,他是怎么逼迫你的?” 始终面无表情的陈远陌终于在此时有了意思松动,他微微皱眉,看向皇甫晋,只见对方向他投来挑衅且幸灾乐祸的目光。陈远陌没有及时澄清些什么,而是继续想听听接下来马平之会怎么说。 “怎么逼迫我?”马平之讽刺的笑道:“还能怎么逼迫,他陈大人是吏部尚书,正二品官员,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升降、调动封勋,连科举考试他也能插上一脚,他威胁我,若是我不从他,我考一次,他就卡我一次,我这辈子都别想步入仕途!” 马平之此话一说,整个官堂都喧哗了,当年马平之刚来京都,样貌俊美满腹经纶,被追捧为京都第一学子,他是陈远陌府上常客的事很多人知晓,甚至当时因为陈远陌的龙阳之癖已经传出不好的传闻来了,现在这事再度被马平之提及,就是要将事情坐实! 站在安孔身后的林淼将马平之所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有些站不住了,因为他知道,马平之没有说谎,他说的都是事实,当初第一次见马平之的那个晚宴自己也在场,那日陈远陌状态很不对劲,似乎很在意马平之这个人,是对他产生兴趣了吧?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马平之是府上的常客,而且每次都挑他不在府里的时候,虽然陈远陌当时解释说是给陈玉竹创造机会,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顾众人的议论纷纷,安然第一个听不下去了,他冷笑道:“你说陈远陌以官威压你?少笑死人了。” 安然可不是那些文人墨客,说话文绉绉且要有理有据,他尖着嗓子道:“你真当你是潘安在世还是天上的仙儿啊?还让陈远陌非你不可了不成?陈远陌是朝廷命官,外公又是金陵首富,家底雄厚着呢,他就算喜欢男子,要什么样的没有?还非得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你……”马平之恨恨的瞪着安然,咬牙切齿的道:“然公公!当初陈大人把我送到你床上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马平之这话一说出口,别说旁听的官员们了,连坐在主审官位置上的司马章等人都震惊了,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马平之直接把他们的关系说了出来! “然公公,你与陈大人关系密切,这是在京都不是秘密,只是你们关系密切到连禁脔都可以一同分享!”想起安然的那些手段,马平之就毛骨悚然。 “各位达人,那晚在相国寺,我受到屈辱又被人看见,羞愧万分之下脑海里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于相国寺发生之事,陈大人没有说谎,那晚在我房里的人不是陈大人,而是他们!”马平之说着伸手指向站在旁边的安然与皇甫政,“然公公和二皇子殿下!” “住口!”郭太师狠狠一拍椅子,指着马平之的鼻子怒骂道:“二皇子殿下乃皇室之人,怎容你这等下三滥之人陷害!” “我陷害?!你可知这位皇子都做了些什么事吗!”马平之像是听到一天大的笑话,这两年的京都生活,让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陷于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寒的状态之中,在这期间,他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位高权重的人,在这些人中,最让他感到羞愧的事陈远陌,最让他感到害怕的是安然,而最让他痛恨的人,就是皇甫政! 皇甫政把马平之作为男人,或者说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全部践踏了! 马平之指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始终不敢抬起头的陈玉竹,反问郭太师道:“敢问这位大人,您可知跪在地上的这个贱人是谁吗!” 陈玉竹那柔弱又哭得暴雨梨花的惹人怜爱的模样着实忍不住让人多看两眼,那郭太师匆匆扫过,冷哼道:“老夫可不知她与你有何关系!” “那丞相大人,你可知吗!”马平之又问陈瑾儒道。 “玉竹是老夫的孙女,老夫记得她于一年多前与你结为夫妻。”陈瑾儒冷着脸道,在堂下五个被审问的人之中,有三人和陈瑾儒有关联,这让一直走中庸之路的丞相大人不得不出面旁听此案。 “夫妻?”这个词对马平之来说尤为刺耳,曾经他也以为自己撞大运,娶了丞相府家的女儿,又是国色天香的人物,可谁知陈玉竹根本是个水性杨花的贱货!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丞相大人,你这孙女在成婚前便与二皇子殿下无媒苟合,哪怕成婚后他们二人还暗中有来往!” “你住口!少在那里含血喷人!”陈瑾儒听闻差点没吐血,他厉声怒骂道。虽然表面上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但他很是心虚,皇甫政曾经想纳孙女陈玉竹为庶妃,可惜后来阴差阳错,陈玉竹另嫁他人,陈瑾儒没想到他俩暗地里还勾搭在一起了!“玉竹!他说的是真的吗?!若是他有一丁点污蔑你的意思,我定会追究到底!玉竹!” 陈玉竹哪儿敢抬头应和陈瑾儒一声,她早就吓破了胆,跪在地上嘤嘤的哭着,抖得不成样子。 这世上的女儿家,但凡声誉受到一丁点的污蔑,都会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自尽来力证清白,可陈玉竹的反应呢,别说解释了,她心虚的一声不吭,甚至不敢与公堂之人对视,不用审问都知道,马平之的话句句属实! “前段时间不是传二皇子府的姬妾有喜么?”马平之说到此处,皇甫政的脸色大变,他死死的瞪向马平之,警告道:“马平之!” “怎么?二皇子殿下是怕我全抖出去吗?!”事到如今,马平之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名誉名声他都不要,反正撕破脸了,拉着这么多人给她当垫背也值得了,马平之冷笑道:“你与陈玉竹不仅无媒苟合,还珠胎暗结!陈玉竹已有四个月的身孕,成婚以来我没碰她一根手指头,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曾经有一出戏挺有名,叫狸猫换太子,不知各位大人们有没有听说过?” 听到此处,陈玉竹彻底腿软的坐在地上,她害怕极了,“这……这不是我的主意……” “二皇子殿下一直没有子嗣,这好不容易陈玉竹有了,又不能让她名正言顺的生下来,这该怎么办呢?”马平之戳穿他们的计划道:“就先让府上的姬妾装作怀孕,再让陈玉竹偷偷的把孩子生下来后送回王府,当做姬妾所生,二皇子殿下,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一开始还议论纷纷的官堂,随着马平之爆出的这些人的一条又一条的罪状而变得鸦雀无声,他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因为每一条罪状都挑战着大楚国的道德底线,可底线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挑战的么。 “二皇子,你痛恨我娶了陈玉竹,抢走你的心头爱,于是你就开始折磨我,在外人看来,我是你的幕僚,你的门客,可实际上我就是你养在府中的禁脔!你一次次的找人欺辱我,甚至……甚至还找烟花之地的小倌来!”马平之指向另一个跪在地上的女子,问皇甫政道:“这人你应该很熟悉吧?红袖香,红袖楼的老鸨,她楼上的小倌都是京都中有名的绝色,她带了多少小倌去你府上?把你和你府上身强体壮的侍卫们伺候的可好?” 皇甫政青筋暴起,他舔了舔嘴角,玩弄的语气道:“伺候得再好,也没你马平之伺候得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仟仟尛哾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3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34认罪何妨 皇甫政青筋暴起,他舔了舔嘴角,玩弄的语气道:“伺候得再好,也没你马平之伺候得好啊。” 皇甫政语气轻佻,眼神轻蔑中带着一丝猥琐,在三堂会审下说出这番话来,算是间接承认了与马平之那些不轨之事。 “不是我,我……我只是拿人钱财,做生意而已,殿下……殿下要点我家小倌,哪有不接的道理……”那红袖楼的老鸨红袖香就是个市井之徒,赚的都是皮肉生意,哪儿见过这等架势,她得赶紧解释清楚,皇甫政是自己楼上的贵客,经常接自家小倌去皇子府,可这都是达官显贵们私底下的娱乐项目,这没死人也没强买强卖的,怎么就闹官司了?!还闹得这么大! 马平之把发生自己身上的遭遇在公堂之上全部说出,他俨然是个可怜的受害者,马平之相貌俊朗且博学多才,如果步入仕途定会有一片大好光明,可惜他踏进京都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达官显贵们的掌中玩物,这个年轻的男子,彻底被他们毁了! 虽然主审的三位官员们早已看过马平之的供词,对于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也调查得一清二楚,但让这当事人讲出来,再次给他们以巨大的震撼力! 大楚国乃中原的泱泱大国,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国家的兴旺让领国羡慕不已,可发生在相国寺的事牵扯出背后的一系列的人,给这些老一辈的臣子们敲响警钟,皇子、权臣、宦官他们聚集在一起作威作福,聚众淫乐,预示着这个国家的年轻一代开始腐朽。 司马章近乎失望的看着堂下的几人,尤其是陈远陌,曾经他那么看好这个年轻人,没料到对方的所作所为连市井无赖都不如。“关于你们的事,三堂已经查的一清二楚,陈远陌,当初马平之初来乍到,投靠丞相府,紧接着和你走得很近,他一度是你府上的常客,经常去找你讨教问题,可实际上,是你以马平之的仕途为威胁,胁迫他委身于你。安然,马平之就是你的掌中玩物,你胆大妄为一点都没有遮掩,反而以此为荣,在宦官们面前不停的炫耀。二皇子的殿下,你身为皇室,欺辱百姓,与有夫之妇无媒苟合,甚至暗通女昌馆在府上饮酒作乐,将马平之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所有的事,证据确凿,你们有什么好说的?!”仟仟尛哾 司马章叹了口气,他们欺辱马平之之事都有铁一般的证据,翻不了身了。 听完了马平之的控诉,以及出现的所有证人与证词,这近乎可以判定,陈远陌他们有罪,看上去一切都尘埃落定。 就在这时,一直缄口不言的陈远陌忽然发问:“司马大人,你们口口声声说我逼迫马平之,可有证据?难道就因为我喜欢男子,恰巧马平之曾经经常出入我府,就将他遭遇的一切算在我头上?” 在主审官们看来,陈远陌不撞南墙不回头,刑部尚书刘人锦冷笑道:“陈远陌,证据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妹妹陈玉竹。” “玉竹?”陈远陌愣了愣,迷茫的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可怜人儿。 陈玉竹吓得哭声道:“二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我就什么都说了啊,我不是有意撞见,也不是有意偷听啊……” 刘人锦提醒道:“陈远陌,你的好妹妹两次撞见你的好事,一次在同福酒楼,她撞见你和马平之衣衫不整的在一个房间内,还有一次是燕王妃回丞相府小住,她听见你与安然在厢房里折磨马平之,你敢说陈玉竹撞见的人不是你,是鬼吗?” “……”虽然陈远陌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点这么背,那两次都是巧合都被陈玉竹知道了。 刘人锦质问道:“陈玉竹说的是事实吗?陈远陌,你认罪吗?” 陈远陌深知,马平之已是受害人的身份,他是弱者,无论自己怎么解释怎么证明,不会有人相信,自从相国寺被陷害,和皇甫晋撕破脸后,陈远陌就没想着全身而退,这是个死局,既然破不了,那就在这死局里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陈玉竹说的是事实,”陈远陌认了下来,“那段时间我的确看上了马平之。” 陈远陌终于认罪,主审官员及旁听之人早料到如此,证据确凿,陈远陌狡辩不得!堂下的马平之却面露错愕的表情,他是不是听错了?陈远陌居然承认了?!马平之自己心里很清楚,陈远陌没有碰他一丝一毫。 陈远陌扫了一眼马平之,轻笑道:“怎么,我承认与你的关系,你似乎很吃惊呢。” “……!!”马平之咬了咬牙,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他就不信陈远陌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其实马平之之所以能昧着良心陷害陈远陌,除了跟皇甫晋讲条件外,更多的是他的妒忌,对马平之来说,陈远陌是个遥不可及的人,他们年龄差不多大,都是学子出身,考取功名,但结果千差万别。马平之落榜,接着一路堕落成为皇甫政的禁、脔,陈远陌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进入官场后步步高升,成为大楚国历史上升迁最快的官员,也是最年轻的吏部尚书。 马平之为了走捷径三翻四次的勾引陈远陌,可陈远陌硬是没反应过来,一切都是他的独角戏,简直狠狠的打马平之的脸,这更加反应出了两人在品性上的差距,这种差距对马平之来说是奇耻大辱。 有时候马平之不禁想,如果当初不是遇见陈远陌,他就不会相出献身的计策,更不会在京都这潭浑水里越活越肮脏,仿佛他现在遭受的苦难羞辱的罪魁祸首就是陈远陌。 陈远陌不卑不亢,宠辱不惊,仿佛他刚才没有承认什么大罪,只是说件平常的事。陈远陌道:“是我做的事我承认,不是我做的事,谁也别想把罪名往我头上安。” “这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隐瞒下去,”陈远陌看向堂上的三位主审官,说道:“就如大家所知道的,我喜欢男子,那马平之生得一副好皮囊,脑子也聪明,颇得我的喜爱,我的确为他着迷了一段时间,可我没有拿他的仕途胁迫他,相反是他为了他的仕途,向我自荐枕席,如果非要问罪的话,无非是我没忍住被他迷惑了。 在场的所有人傻了眼,陈远陌的这番话把马平之的供词彻底颠覆了! 马平之的脸色刷的惨白,因为陈远陌说的才是事实,而且他居然敢说出来!马平之心虚极了,可他决不能承认,于是大声喊冤道:“你胡说!难道因为你是朝廷命官就能随便冤枉人吗!是你胁迫我,是你胁迫我的!” “我没有冤枉你,也没有胁迫你,我说的都是事实。”陈远陌皱眉道。 “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吗?”马平之大声质问道。 陈远陌坦然的道:“马平之,正如之前安然说的,我陈远陌多多少少有点家底,要什么样的人没有,犯得着去胁迫你这个进京参加科举的书生吗?你有京都第一学子的美名,在京都的学子里,是备受瞩目的焦点,我胁迫你就范?要是你不情愿,有大把的书生学子们为你出头,早就闹开了,何必忍气吞声到现在?其实我没表面上那么好,我也是凡人,也有私心,像你这么一个样貌俊朗的书生自动献身,我难以拒绝,可当我知道你献身与我的目的之后,就渐不打算与你来往了。” “哦?”司马章问道:“他有何目的?” “我官阶二品,乃吏部尚书,手中有点小权,掌管官员选调,也过问科举之事,”陈远陌道:“马平之看中我的地位,他知道我喜好男子,一般之人也入不得我的眼,就自荐枕席而来,后来他以此为由,要求我在科举之事上助他金榜题名,要我在仕途之上为他铺路……” “你含血喷人!你陷害我!”马平之大声打断,他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被人冤枉的,还是被戳中心事,“各位大人!不要听他一派胡言!我没有,我没有自荐枕席,更没有要求他助我金榜题名,否则……否则我为何现在还是一介布衣?!” “那是因为我懂大局,知道底线在哪里!”陈远陌完全不给马平之辩解的机会,“科举考试是为国家选拔人才,不是该徇私舞弊,当年的科举考试,我是卡了你,但我不怕查,外界评价你是京都第一学子,可实际上你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假象,你并非满腹经纶,只是个半肚子墨水的绣花枕头。” “你……”被人戳穿了伪装,本就心虚的马平之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马平之说我以官威压他,在仕途上卡他,我没有这么做,如果大家不信,可以去调当年科举考试的试题卷轴,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资格金榜题名!”陈远陌冷笑道:“马平之为了金榜题名仕途坦荡就献身与我,当我看清这一切后就不再与他来往,可那时他已经借着我的关系,搭上了司礼监外差安然这条大船。”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3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35颠覆口供 陈远陌冷笑道:“马平之为了金榜题名仕途坦荡就献身与我,当我看清这一切后就不再与他来往,可那时他已经借着我的关系,搭上了司礼监外差安然这条大船。” 耳尖的主审官们抓住重点,陈远陌把安然牵扯进来了! 刑部尚书刘人锦一直对宦官有偏见,认为他们是谄媚的主,连带着对安然有敌意,他在审这个案子的时候,已经先入为主的把安然放在了罪人的位置上。刘人锦问罪道:“安然,陈远陌把你供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交代的吗!” “由始至终我从未否认过与马平之的关系。”安然没有一丝辩解之意,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可接着他话题一转,反问道:“所以呢?我犯了什么罪?” 刘人锦怒气冲冲的指责道:“你和陈远陌勾搭在一起胁迫马平之,玩弄他侮辱他,毁了他人的清誉及往后的一生,你居然还有脸问犯了什么罪?!” “这根本是欲加之罪!”安然讽刺道:“如果说陈远陌以科举仕途为条件来胁迫马平之,那我以什么来胁迫?我是宦官,是司礼监的人,与学子身份的马平之八竿子打不着,我有什么筹码逼他就范?” 安然这么一说,大家觉得也有道理,可一想又不对啊,司马章虎着脸道:“那为何你还承认与马平之的关系?” “刚才陈远陌说了,他疏远马平之时候,马平之搭上了我……” “你胡说!你们联合起来想诈供!”这等时刻马平之哪儿允许安然再说下去,他渐渐的意识到从陈远陌认罪开始,事情变得不对劲,不在他的预料下发展了。 安然没有理会马平之的叫嚣,而是问主审官们一个问题,“各位大人,你们可知马平之来到京都后写了几个话本吗?” 安然的这个问题让众人摸不着头脑,话本和这案件有何关系? 停顿片刻,安然公布答案,“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马平之一共写了七个话本,这七个话本无一例外被我带入宫中,有四本献给太后,两本献给贵妃,一本献给皇上,如果我真的拿什么把柄去威胁逼迫马平之的话,为什么要帮他把话本带入皇宫,给宫中的贵人赏阅呢?” 众人立刻听出了安然的话外之音,司马章问道:“你的意思是……马平之有目的的接近你?” “当然了,否则他堂堂一大男人,为何会雌伏在残缺不整的宦官身下?”安然揭穿了马平之的另一面,“我没陈远陌那么能守住底线,马平之爬上我的床后提出的要求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只是带几个话本入皇宫,不算大事吧。” 不算大事?这怎么可能不算大事?!对于要考取功名的学子们来说,他们写的话本被皇室阅读,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若是写的好了讨得皇上太后欢心,还用得着考科举么,大好的前途摆在眼前了。前朝不是没有先例,上一任的南临巡抚就是这样被赏识的,因为话本写得好,直接被先帝破格提拔进藏经阁修典籍,接着步步高升。 之后在京都的学子们,在备考的的同时开始写话本,这一来可以赚取微薄的盘缠,二来、碰碰运气,万一赏识了呢?说句实在话,用写话本来吸引眼球有些偏门左道,还不如把心思放在苦读上。 安然不紧不慢的道:“我承认有时候我可能下手重了些,可他如果难以忍受的话可以拒绝我,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在这京都样貌能比得过我安然没几人,没有他马平之,还有大把的男人想上我的床。可这么长时间,马平之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是因为我们之间各求所需,我贪恋他在床上能伺候好我,而他需要我帮忙递话本进宫……” 明明是安然以近乎变态的手段折磨这可怜的读书人,让他满身是伤,可为何安然说的每一句话与马平之的口供背道而驰,他们之中到底谁在说谎?! 虽然与陈远陌、安然等人相比,马平之是个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人,在外人看来,他一定是受害者,被欺辱的对象,但事情往往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主审的几位官员们意识到,他们太过于片面相信马平之的证词了。 司马章问道:“马平之,安然说的可是真的?他把你的话本带入皇宫?” “我……我……”马平之怎么都没想到安然会把这件事说出来,这和自己的遭遇没有关系,所以他没准备这方面的说词。 “马平之,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安然好心提醒他道:“我究竟有没有送你的话本进皇宫,几位大人一查便知,你可别说谎啊。” “你……就算……就算你把我的话本带进皇宫,这能说明什么!”马平之红着脸粗着脖子道。 “这说明陈远陌对你的评价非常准确,”安然轻蔑的道:“你就是个肚子里只有半点墨还打肿脸充胖子绣花枕头。” “你……”马平之气急败坏的想还口,却听安然继续说道:“若你真的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写个让人眼前一亮的话本不是难事,可我前前后后为你往皇宫送了七个话本,却一点水花都漂不起来,我给你创造那么好的条件,给那么好的机会,可惜没那个能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噗哈哈……”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讥笑声,声音很小却让马平之听得真真切切,马平之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虽然他爱慕虚荣,但骨子里还是读书人,看中自己的清誉与能力,安然的这番嘲讽就像把他扒光扔在大街上供人观赏。 作为宦官的安然不像陈远陌那般凡事点到为止,不会专门去挑别人的软肋去说,他是有什么说什么,说得既露骨又犀利,他道:“几位大人,我认识马平之的时间比你们长,你们仅凭他那几句片面的口供就了解他的为人吗?他伺候我的次数比口供上的字都多,让我来告诉你们马平之究竟是怎样的人吧,陈远陌说他是绣花枕头都是抬举他,他这个人心高气傲,爱慕虚荣却不肯努力,只喜欢走捷径,他的第一条捷径是陈远陌,可陈远陌好歹守住底线,不愿在科举上帮忙,所以马平之就转向了他的第二条捷径,也就是我。可惜他自己没那个能力,我能帮的全帮了,依旧入不了皇上的眼,他眼看着写话本无望,就想到了第三条捷径。” 还有第三条捷径?!之前的那两条已经挑战在在场所有人的观念了,别说堂上的三位主审官员,哪怕是在边上旁听的郭太师、陈瑾儒这些老狐狸们也是竖起耳朵瞪大双眼,他们为官几十载,都是两朝元老,可对于这些事情闻所未闻,美人计见怪不怪,鲜少的是用计之人亲自上阵。 相国寺之事已经是大楚国历史上的丑闻,这丑闻的调查之下是更大的丑闻,安然指向跪在地上吓傻了的陈玉竹道:“这就是马平之的第三条捷径。” 众人把目光移向了陈玉竹,陈玉竹以为要问自己的罪,她哭声辩解道:“我没做,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害过马平之,是马平之害我,是他害我啊……” “玉竹妹妹,玉竹妹妹你别这样。”作为兄长的陈远陌见状,连忙上前安抚她,又对皇甫政道:“事到如今,殿下就不必隐瞒了。” “怎么?马平之也是主动接近殿下的吗?”司马章问道。 前面有陈远陌和安然表率,皇甫政早就意识到自己该如何回答了,“接近我?他没那个资格!”说着皇甫政厌恶的看向马平之,眼神中充满了敌意,:“马平之他毁了玉竹的一生!” “正如安然所说,玉竹是马平之未来荣华富贵的第三条捷径,有什么能比做丞相府的乘龙快婿更便捷的呢?”皇甫政道:“郭太师与陈丞相都知道,我钟情于丞相府家的庶女陈玉竹,因为她之前嫁过人,又有克夫的名声,所以母妃一直反对我娶她,后来我争取了很久,终于得到母妃的首肯,帮我向父皇求旨,可当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玉竹的时候,她已经被丞相府一顶红轿子抬进了马平之的家中,她嫁给了马平之!” “殿下,你与陈玉竹没有婚约,她是自由身,她嫁给谁都可以,人都有私心,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你可以厌恶记恨马平之,但这不是你可以找众人羞辱他,在府上聚众淫乐的理由。”司马章严肃的道。 陈玉竹听不下去了,这件事她才是受害者,于是连忙开口为皇甫政解释道:“大人,不是这样的,我在成婚之前,就知道他和我二哥、然公公之间有那种关系,我怎么可能嫁给他!我是被马平之陷害啊!” “陷害?他怎么陷害你?”司马章质问道。 陈玉竹闭了闭眼,作为女子她终究要把毁坏她清誉的事情说出来了,“一年前的元宵节,家中人看他是远房亲戚没地方过节的面子上邀他来府中做客,那天我身体不舒服,早早回到房中,他故意潜入我房中,躺在我的床上,想对我行不轨之事,不巧又被家中人撞个正着,祖父父亲他们没办法,为了我的名声,只得让我嫁给他。”说到这里,陈玉竹满心的委屈汹涌而出,她哭声道:“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就因为我是女子,要贞洁,马平之看准了我不敢声张……” “你胡说!被陷害的人是我才对!”马平之暴跳如雷,之前陈远陌、安然他们说的都是真话,马平之心虚着呢,可陈玉竹之事自己的确是无辜的,自己才是受害者啊,马平之指着陈玉竹的鼻子怒骂道:“明明是你之前已经嫁过人,名声不好,怕自己嫁不出去,看我未来有发展前途,所以将醉酒的带入你房内的!” “马平之,你还真当自己是块宝啊?”皇甫政冷声反驳道:“若非你插手,强娶了玉竹,她早就嫁给我当庶妃了。就算我不娶她,争相求娶她过门的人多的是,根本轮不到你这一穷二白的书生头上!” “没错,我痛恨马平之,他抢走了我最爱的人,本来看在他是读书人还算勤奋的份上,玉竹婚后的日子应该不错,可调查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他为了仕途向陈远陌自荐枕席,又为博得父皇青睐爬上安然的床,接着他为了搭上丞相府,故意毁掉玉竹的清誉,强娶她过门,可笑的是他以为我看上他了,又开始主动爬我的床,他的这样的人,他的所作所为,连勾栏院里最肮脏下贱的女支子都不如!我的确找折磨他,我会不停的折磨他,直到他死!” 皇甫政的这番话让众人毛骨悚然,马平之的脸色铁青一片,他就像个待宰的羔羊,的呈现在屠夫的面前。 司马章问道:“马平之,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马平之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焦急坏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大声道:“各位大人,你们不要被他们话所蒙蔽,我才是受害者,大理寺的事情你们都忘了吗?” “所以呢?大理寺的事情能说明什么?”安然伶牙俐齿,直接问道:“你一介布衣为什么会去大理寺?是二皇子殿下带着你去的吧?你去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么,在大理寺的厢房里,你要是不愿意,别说跑出去了,只要大喊一声救命,侍卫们就会从四面八方跑来,可你没有,这说明什么?你是自愿的!你这典型的当了女表子还想里牌坊。” “我……我没有,我没有……” 看着堂下的这些个涉案之人,陈远陌平静冷淡,安然故意针对,皇甫政敌意厌恶,陈玉竹、红袖香战战兢兢,以及马平之那苍白的否认,这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呢,这些个涉案的人,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主审官们将这几人的关系看透七八分来,大家各执一词,判案多年的司马章等人经验老道,不难判定出是谁说了谎,司马章道:“凡事讲究证据,你们总在质问马平之,如果不愿意的话,为什么不早早逃走,为什么现在才说,可他什么时候告发你们是他的自由,这不是他自愿与你们有牵扯的理由。” 一听司马章还向着自己,马平之感动的连磕三个响头,“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可峰回路转,司马章又说道:“可是马平之,我也很想知道,当安然把你的话带入皇宫后,你是以怎么的心态面对这件事的?” “……!!”马平之一阵语塞,他知道主审官们已经不相信自己了,他期期艾艾的道:“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我什么都没做……,我……”马平之的声音越来越小。 事情很明显,马平之在说谎,本该是受害者的他不像所表现得那么无辜,而那些个作威作福胁迫玩弄他的皇室权臣们也有各自的原因,说白了,大家都是各有所需罢了,马平之要荣华富贵,要平步青云,所以他一次次的接近这些在权力中心的人,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而陈远陌、安然看上了马平之的好皮囊,皇甫政痛恨他抢走心爱的女人。那跪在地上一副可怜样的马平之,已经没有人同情他了,哪怕是堂上的主审官们。 “看来事情的真相大家已经很清楚了,”陈远陌道:“各位主审官大人,该认的我们都认,我们没有说一句谎话,也不怕你们再查。” 虽然陈远陌看上去平静,但司马章知道,这个年轻人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挽回了,当初爆出大理寺的案件是,所有人都认为陈远陌的仕途就此截止,他的未来也会因为这事毁了,不得不说,他已经挽回得很好了,将对自己的伤害减到最低。 这个案子大家你情我愿,哪儿有什么胁迫可言,非要揪出一个错误或者痛脚的话,无非就是这些年轻人经不住诱惑,被马平之这以身体博得好处的学子迷花了眼,做了出格的事,但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的利益。 陈远陌看向马平之,这个将伪装撕开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的伪君子,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快意,陈玉竹嫁给马平之后,陈远陌的态度就是不作为,他知道马平之遭遇的一切,被安然玩弄,被皇甫政折磨,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这都是马平之他咎由自取。 马平之心术不正,想走捷径,没有陈远陌的推波助澜,他为了所谓的虚荣心,越活越下贱。前世马平之出卖陈玉竹换得加官进爵,迫害结发妻子去军营当军女支,今生呢,马平之自己过得还不如女支呢,旁观着发生在马平之身上的种种事迹,陈远陌心里冷笑,这真是报应啊, “你们说的事情,我们三堂会再去核查,若是发现你们说谎,别怪上奏皇上了!”司马章警告道。 “司马大人,”陈远陌忽然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还请您给个答案。 司马章不知陈远陌葫芦里卖什么药,这案子他几乎可以脱身了,怎么还抓着不放了呢,“你说,下官能解答的定当解答。” 只听陈远陌道:“当初大理寺一案,因为被人冤枉,我一气之下才在皇上面前建议三堂会审,可其实真正三堂会审时要审的是我和马平之,可为什么会把安然和二皇子殿下也牵扯进来?” “……”为什么?!因为马平之的给口供的时候,一开始就他们咬出来了!这种话司马章当然不会说,可忽然间,司马章也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堂下的马平之已经萎靡得不成样子了,他害怕极了,他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完蛋了,没人能救得了他,当初相国寺的时候,他就难逃一死,现在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马平之的确与陈远陌等人有关系,但绝不是他所说的那般被人欺压,明明大家是互相利用,可他是怎么想出的这个说法? “马平之,你为什么会说我们压迫你?是想找个垫背?还是什么“ 这个案子暂时告于段落,涉案之人依旧被收押在大理寺,案子的很多地方有待于查证。 马平之被单独关在监牢里,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可他还不想死,明明一切都按照计划一样,把陈远陌、安然和皇甫政成功拉下水,定他们的罪,另一个皇子就想办法救自己出去,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马平之急得在牢房里直跺脚,他来回徘徊,却一点也想不出自己可以获救的办法。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认命吧。” 一道阴冷的声音发出,把马平之吓了一跳,他退后两步,只见一黑衣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那黑衣人没有拿黑布蒙住脸,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个黑衣人正是韩刀。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想灭口吗?!”马平之颤抖着问道,那黑影在监牢之外,他没有钥匙,他进不来的。 “救命!救命啊!!”马平之朝外呼救,可没有人应答。 韩刀看向监牢门口的方向,没有人影过来,他冷笑道:“看来陈远陌说的没错,有人想灭口了。” “你……你想做什么……,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马平之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直给韩刀磕头,“这位大爷,求求你,别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看着马平之这贪生怕死的怂样,哪儿还有一丁点风度翩翩的才子气质,韩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带有一丝感情的道:“真不知安然看上你哪儿了。” “安然?!”听到熟悉的名字,马平之恍然大悟,尖声道:“是安然!安然想杀我灭口!那个阉狗,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不要杀我!他给你多少花银子?我双倍给你!” “安然想杀你?就算他想杀我也会拦着,免得坏了他的名声,”韩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到马平之的面前,“这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马平之弯腰捡起。 “提前为你准备好的,”韩刀道:“你的遗书。” “……!!” 作为涉案人之一,安然被关押在大理寺好几日了,在三堂会审之前,他还有些担忧,可会审过后,他大理寺内吃嘛嘛香,睡得也好,也没什么活干,还养胖了两斤。在相国寺的时候,陈远陌就已经和他说好,该如何应对之后所有的事,陈远陌教他到时候实话实说,不用在三堂会审上有任何隐瞒,本来安然还心有余悸的,可这案子审下来,安然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安然毕竟是司礼监外差,权力大着呢,在没有定罪之前,大理寺不会怠慢他,就将这关押在一处偏房内,房门口和窗户有专人把手。 厢房内,安然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哼着歌儿。 忽然身边坐了个人,跟鬼魅似的,带轻佻的口吻道:“没想到被关押的时候,你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安然一惊,吓得坐起身来,“啊……” 还不等他喊出一个字来,一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嘘,别喊,是我。” 安然定睛一看,这不是韩刀么! 安然向韩刀眨眨眼,要他松手,韩刀却一下子把安然挤到床的里边,自己靴子一脱,跟着也躺了上来。 “哎,你干嘛呢,”安然不乐意了,“就这么小一张床,你跟我这犯人挤什么挤?” “我为你们跑前跑后的,让我休息一下也不成吗?”韩刀才不搭理他,该怎么躺还怎么躺。 安然被气乐了,“你不是替皇上办事,给燕王送信去了,怎么就为我们了?” 韩刀瞥了他一眼,“我回来之后收到陈远陌的书信,片刻没歇下。” “远陌?”安然愣了愣,有些奇怪了,“这案子差不多算结了,我们就算被处罚也不会有致命的危险,陈远陌还要做什么?” “安然,你不觉得奇怪吗?”韩刀提点他道:“马平之在一开始口供上,为什么死死的咬着你们,说你们仗着身份地位胁迫他,不管他咬不咬你们,他都难逃一死。” 被韩刀这么一说,安然也觉得奇怪,之前在公堂上时,陈远陌也稍微提了一下,“嗯……也许是马平之狗急跳墙,他临死前想多拉几个当垫背的?” “的确有这种可能,”韩刀看了安然一眼,“但或许是……有人故意指使他做假口供呢?” “你是说……有人想借此事陷害我们?”安然一点就通。 “你能猜到这人是谁吗?”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安然与韩刀并排躺着,看着床沿,眼中划过一丝阴冷,“五皇子皇甫晋。” 第43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36完美假象 那日的三堂会审,扮成太监的林淼将案子从头听到尾,一字不落。没人发现他站在角落里忍不住的瑟瑟发抖,或许在别人看来,陈远陌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但作为他枕边人的林淼,彻底坠入冰窖之中。仟仟尛哾 陈远陌在官堂上承认了与马平之的关系,打破了他近乎完美无瑕的表象,但没有让他有实质性的损失,最多会被人惋惜,这个人人夸赞名誉甚好的年轻臣子也是个经不住诱惑的普通人。 可林淼与其他人不同,他不懂陈远陌为什么要承认,在官堂上陈远陌对答如流,有理有据没有一丝破绽,林淼已经分不出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包括陈远陌在被审时的表现,都让林淼分外陌生,觉得好多东西都是假的,可又不知道什么是假的。 这些年来有陈远陌的陪伴,林淼走出了世昌王府给他带来的阴影,可又走进了更大的阴影。 由于被捧杀的缘故,还是世昌世子的林淼几乎没有朋友,之后开了戏园子才渐渐不再抵触外面的世界,愿意心平气和和人打交道,出去交朋友,可对林淼来说,真正能交心的朋友没几个。林淼最信任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陈远陌,另一个是安然,可他们俩呢,在官堂上面对三堂主审官及马平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林淼意识到……他被背叛了,他被全世界背叛了! 三堂会审之后,安孔如释重负,他亲自将林淼送回去,马车里他面上掩饰不住的喜悦,他笑着对林淼道:“林公子,你不必担心了,那马平之是他咎由自取,案子审到这份上,就算陈大人被责罚,也不会伤及根基的。” 咎由自取吗?旁听完整个案子后林淼也这么想,可现在的重点不是马平之。陈远陌亲口承认,让马平之搭着他的关系爬上安然的床。林淼知道陈远陌与安然关系好,是无话不谈的一个战线上的好友,可好友的关系有很多种,有君子之交,也有同流合污,可让林淼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表面上道貌岸然的他们,是可以在同一张床上于第三个人“玩耍”的关系! 林淼不想让安孔看出自己的隐忍,他故作轻松的问道:“是不是远陌很快就能被放出来了?孔公公若得到什么消息,定要告知我。” “那是自然。” 安孔的马车在陈府门口停下,林淼下了马车,元宝和小穗早就焦急的在门口等候。 小穗见到林淼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担心得近乎哭声道:“小少爷,您总算回来了,您去哪里了?担心死我们了!” “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林淼安抚她道。 元宝看着送林淼回来的马车,甚是眼熟,好像是宫里的马车,元宝问道:“小少爷,谁送您回来的?要不要请他进府里坐坐?” “府上发生那么多事,乱作一团,哪儿有心思请人进来。”林淼说着,也不跟马车里的主人打声招呼,直接踏进府中,让人关门。 林淼瞥了元宝一眼,起了防备之心,元宝跟在陈远陌身边十几年了,是陈远陌的心腹。望着眼前的陈府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被林淼当做家的地方,他心中油然升起抵触之心,这是当年陈远陌为了分家专门安置的宅子,宅子里的元宝、小穗以及所有的小厮丫鬟们都是陈远陌一手安排,所以……都是听命于陈远陌的吧? 元宝看出林淼状态不对,但也没多想,毕竟陈远陌出了大事,他心情不好也应该。元宝跟在林淼身边,赔笑着道:“小少爷,您别心急,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您出去大半天也该饿了吧,我让伙房弄点吃的去。” “不用了,我没胃口。”林淼不仅没有胃口,反而恶心得反胃,“我想休息一会,你们别来打扰我。” “是。” 林淼回到自己与陈远陌居住的厢房,他蹬掉靴子躺在床上,心情烦躁的他想让自己别再多想,好好得睡一觉。可在这与陈远陌居住多年的房间里、床榻上,到处都是他熟悉的气息,林淼一把抓起锦被捂在自己的头上,狠狠的闭上双眼,可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三堂会审时的场景,这让他更加焦躁了。 林淼不是能沉得住气、藏得住事的人,在还没有认识陈远陌之前,林淼遇到焦躁之事就会大吵大闹,即使被人使绊子嘲弄,他也要把心中这口闷气发泄出去。后来再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林淼会说给陈远陌听,如果不想让陈远陌知道,他会说给安然听,总之,林淼需要一个发泄口。可现在呢,这口焦躁之气只能在林淼心中憋着,他不知该给谁说,这火该撒在谁身上。 林淼整晚夜不能寐,在床上翻来覆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来到水墨园。 由于陈远陌出事,林淼没心思做事,就暂时关了戏园子,给院子里的长工们放大假,现在这戏园子里冷冷清清的,几乎没什么人,连院子里的杂草都没人锄了。 林淼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晃悠着,走着走着他隐隐约约的听到悦耳的戏声,那曲子音调好像是……贵妃醉酒。 那唱歌之人的声音纯粹,字正腔圆,实乃绕梁之音。林淼本就是喜欢戏曲之人,他闻声而去,没走几步就见在前方的凉亭上,站着一抹曼丽的身影,那身影林淼是认得的,彩云班老板梅景楼。 梅景楼不知有人在听,只是兴致来了哼上两嗓子。梅景楼没有上妆,但一点也不违和他在没有上妆的情况下唱花旦,毕竟他的美艳连国色天香的女子都比不上。梅景楼肤色如奶,口若含丹,与安然一样,是个男生女相雌雄莫辩之人,许是所在的位置不同,两人相比较之下,安然的绝艳更为夺目刺眼,梅景楼则更魅惑人心。 一曲唱完,偷听的林淼忍不住的拍手叫好,梅景楼愣了愣,没料到此时院子里还有他人。 林淼笑着走了过去,赞叹道:“梅老板的风采不减当年啊。” 梅景楼捂嘴笑道:“林老板说笑了。” 当年的梅景楼可是名满京都的名角儿,他出台的场次绝对爆满。只是戏子身份低,吃的是青春饭,每天唱五六场,唱个十年八年的嗓子就废了。可梅景楼遇到好时机,在陈远陌的帮助下接手彩云班,翻身当老板,如今他不再登台唱戏,偶尔带带徒弟。 水墨园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大戏园子,但这戏园子只提供舞台子给戏班杂技班,从中抽取分成。水墨园最近关门,戏班子都跑去别处表演,梅景楼出现在这里,让林淼颇为奇怪,“你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梅景楼笑道:“别处戏园子哪儿有你这里好,我无聊之际在街上溜达,不知怎么的就溜达来这里了。” “我也是,在府上待不住也出来……” 咕咕咕…… 话还没说完,林淼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他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我早上没吃早点。”不仅早上没吃,昨天一天也没吃饭。 梅景楼从凉亭的石桌上拿了个油纸包,递到林淼面前,“我有吃的,来的路上看着路边有卖烧饼,就买了几个来,咱们一起吃吧。” “好啊,”林淼笑着道:“只吃烧饼会噎着,我去烧点茶来,你在这里等我。” 没过一会,林淼拿着两个茶杯拎着一壶热茶来到凉亭,与梅景楼一起坐下。 梅景楼打开油纸,里面装着几个油光光的烧饼,看着香极了,“快吃吧。” “那我不客气了。”林淼拿个烧饼咬进嘴里,两三口就吃掉一个。 “慢慢吃,别噎着。”梅景楼倒了杯茶放在林淼面前,见林淼比以前消瘦了些,脸色也不太好,京都的那些香艳传闻梅景楼略有耳闻,最后连宦官和皇子都牵扯进去,怕是把事情闹大了。梅景楼关心道:“林淼,陈大人他怎么样了?你别太担心,小心熬坏身子。” “远陌他没事,那点小事为难不了他。”林淼喝口茶热,嘲讽说道。 “真的……没事吗?”梅景楼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若是陈远陌没事,林淼的喜悦早写在脸上了,可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淼抿了抿嘴,“没什么事。” “林淼,咱们是朋友,认识的时间比你和陈大人在一起的时间都长,”梅景楼开导他道:“你有心事可以与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林淼沉默片刻,他抬起头看向梅景楼,认真的问道:“景楼,你能告诉我,你认识的陈远陌是个怎样的人?” “……!!”梅景楼怔了怔,不知林淼这话有何用意,他是察觉到了什么吗?梅景楼有些不自然的捋了一下垂在肩头的青丝,“陈大人是怎样的人你该最了解,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梅景楼不是安然,可以在心慌或者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平静如常,他那一丝躲闪的神色被林淼看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梅景楼之前有出场,第169章开始出场的哈,当时淼淼垂涎他的容貌 第43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37不是朋友 梅景楼不是安然,可以在心慌或者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平静如常,他那一丝躲闪的神色被林淼看在眼里。 梅景楼定知道些什么,林淼不再隐瞒,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出来,“最近发生很多事,远陌不是他表面上的那样,但我不敢肯定,所以才问问你……” 梅景楼的眼底划过一丝嘲弄,都近十载的时间了,这傻乎乎的败家子终于有所察觉。 空气中一阵安静,林淼看着梅景楼,他想要一个答案。 过了片刻,梅景楼问了这样一句话,“林淼,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淼愣了愣,回答道:“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当然是朋友啊。” “可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做朋友。”梅景楼收起那温和语气,忽然冷冰冰的道。 林淼脸色难看,“景楼?” “我和你做朋友是因为陈大人,否则我压根不会搭理你……” 关于陈远陌,林淼不了解的太多了,比如他那偏执且扭曲的执着,梅景楼深深的领教过。 “林淼,其实这些话我不想说的,可既然你看出来,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梅景楼的口吻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厌恶,“像你这种不知人间疾苦,被陈大人养着的金丝雀,一副高高在上想跟我做朋友的样子,让人恶心极了。” 梅景楼那美艳动人的相貌变得扭曲起来,让林淼分外陌生,他脊背发凉,向后退了退,意识到某些东西彻底崩塌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费尽心思的讨好你?装作和你要好的样子?”梅景楼回忆过往,咬牙切齿的道:“因为我差点被陈远陌卖进幽兰院里做小倌!” 梅景楼结识林淼时,林淼才十三四岁,还是个贪玩的孩子,喜欢听戏又痴迷于他的样貌,所以经常来捧场。而梅景楼虽然出名,但是奴籍之身,他想尽一切办法摆脱悲惨的命运,恰巧出现的林淼人傻银子多地位也高,不必让他以身侍人。于是梅景楼谋划着等过两年林淼成熟些,就以这傻世子为靠山,恢复自由,可他千算万算不料中间杀出个陈远陌来。 由于林淼的引荐,梅景楼结识了陈远陌,这个被众人追捧的世家才子。梅景楼当时不明白,像陈远陌这种名誉声望极高的丞相府嫡子,为何会倾心于纨绔不得人心的傻世子?看上他哪一点了?和林淼接触得多了,梅景楼承认林淼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不堪,相反是个很单纯善良的人,但这不是陈远陌全心全意喜欢他的原因。在梅景楼看来,林淼配不上陈远陌,一点也配不上。.qqxsΠéw 认识陈远陌后没多久,梅景楼差点被卖进幽兰院,那是京都有名的小倌馆。梅景楼走投无路只能向林淼求助,问他借银子赎身。梅景楼是林淼最喜欢的花旦,迷得要命,对于他的求助不会坐视不管,但林淼没那么多银子,转而向陈远陌寻求帮忙。林淼为此说了许多好话,求陈远陌想办法,能让梅景楼脱身就行。过几日林淼欣喜的跑来告诉梅景楼,陈远陌把事情解决了。果然之后戏班子老板对幽兰院的事不再提及。 风平浪静之后的梅景楼想不明白,他是名满京都的当红花旦,老板怎么愿意把他这棵摇钱树卖去幽兰院?梅景楼花了好一番力气才从老板嘴里得知,是那幽兰院愿出十倍的赎身价钱高价买他,到手的银子老板自然要赚。接着梅景楼私下打听那幽兰院的背后的人,得知那地方的地皮和楼阁是丞相府二房夫人的嫁妆,但那二房夫人早就死了,她的嫁妆被掌控在其儿女的手中,这位夫人的儿子就是陈远陌! 梅景楼不记得自己的得罪过陈远陌,他们几乎没有交集,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左思右想之下,梅景楼才隐隐约约记得有一次向陈远陌提及,说林淼配不上他。所以他差点被卖进幽兰院,是因为说了林淼的坏话? 一切都是梅景楼的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一奴籍身份更不可能找陈远陌对峙。 梅景楼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深深的埋在心底。也就是从此刻开始,他心里对林淼产生一丝厌恶,表面上却和颜悦色的对待这个纨绔的子弟。 梅景楼不再对林淼摆架子,这让林淼受宠若惊,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后来陈远陌找过梅景楼,问他愿不愿意翻身做老板?梅景楼自嘲一笑,“像我这种没有自由之身的人,做老板是痴人说梦。” “我帮你恢复自由,但你要做一件事。”陈远陌道。 “什么事?” “和淼淼做朋友,好朋友。” 是的,梅景楼想摆脱奴籍,就得按照陈远陌的要求,和林淼做朋友。 陈远陌的要求让梅景楼匪夷所思,但答应无妨。让梅景楼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前一天答应陈远陌,第二天彩云班的老板溺水死了!一切都想做梦一般,陈远陌在户部走动关系,让梅景楼脱离奴籍,并资助他买下彩云班,当回过神时,梅景楼已经成为这戏曲班的新一任老板。 在彩云班重新开张那日,林淼欢欢喜喜的带着大礼前去祝贺,梅景楼趁际偷偷向陈远陌道谢,陈远陌目光始终没有从林淼身上离开,他道:“记住你要做的事就行。” 梅景楼满怀感恩的心瞬间被打碎一片,他自嘲笑道:“那是自然。”陈远陌之所以伸出援助之手,是因为林淼亲近自己,一切为了林淼。 从那一刻起,梅景楼就要和林淼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称兄道弟的当朋友了,实际上,梅景楼一点也不想。 后来林淼被废除世子之位,贬为庶人,陈远陌依旧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甚至从丞相府分家出去,力排众议,表示这辈子就守着林淼过了。这些事作为旁观者的梅景楼看在眼底,他从心中对林淼产生一种莫名的敌意,倒不是说他对陈远陌抱有好感,而是他打从心眼里嫉妒,嫉妒林淼出身世家,无忧无虑,嫉妒林淼无论多么狼狈,身边有爱他爱到骨子里甚至扭曲的陈远陌。 林淼不知这中间的复杂的情况,他只听到梅景楼的控诉,下意识的维护心爱之人,“你胡说!远陌不是这种人,他卖你进幽兰院?你有证据吗!” “这些年来我对你笑脸相迎就是做好的证据,”梅景楼终于不用把应付林淼的假笑挂在脸上了。陈远陌这次摊的事情太大,梅景楼认定他翻不了身,那就把一切戳穿好了,“陈大人以我自由之身为筹码,要我和你好好相处,做好朋友,他是朝堂权臣,一根指头就能捏死我,我只能答应他。否则像你这种纨绔不堪的烂泥,没人愿意搭理你。” “你……你骗人的……”林淼的脸色惨白。 林淼越这么无知,梅景楼越厌恶,他不屑一顾的道:“别装了,你早就在心里窃喜了吧,有个人这么深爱着你,为你打造前所未有的金笼。” “什么……意思……” “你是故意不懂,还是真的不知道?”梅景楼冷笑道:“你身边所有的人,都经过陈大人认真筛查挑选,水墨园里的小厮,各个戏班杂技班的老板,京都里有头有脸的皇商,甚至你经常光顾的那几家烧饼店包子店都有陈大人安排的人,这些还是我知道,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所以林淼,你每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吃了几个烧饼喝了几杯茶陈大人了如指掌。你每天都活在假象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真心待你。林淼,你没有朋友。” “你胡说……”林淼的嗓音有些颤抖,寒意从脑门直冲脚底。林淼年少时期过得并不快乐,因为林恩的缘故,圈子里的人都讨厌他,诋毁他,对他有巨大的敌意,虽然那时候的林淼高傲得像只孔雀,但内心异常自卑,他不止一次的质疑自己。离开世昌王府后,林淼渐渐的走进另一个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友好。和善,愿意和林淼说话,林淼交到了朋友,渐渐的有了自信。可现在梅景楼告诉他,这都是假的,是陈远陌“精心”准备的。 “我记得有个相貌绝艳的人经常围着你转,对你特别好,是叫安然吧?你与我说过,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梅景楼好心提醒道:“他接近你也是陈大人的授意。那个安然和陈大人走得很近,我不止一次的看见他们俩之间有暧昧的眼神交汇,仿佛似乎很了解对方。林淼,安然国色天香,据说在内监里地位极高,你拿什么和他比?他们绝对有私情!” “远陌和安然不是这种人,你别挑拨离间了!” “最不了解陈大人、不了解安然的人是你,”梅景楼无视林淼的近乎崩溃,继续道:“我只是个戏班子的老板,普通老百姓,接触陈大人的地方不多,所知片面,可就这冰山一角已经让你无法接受,或许陈大人背着你做了更多让你无法接受的事,只是目前你我都不知道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3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38将被释放 梅景楼那嘲讽的口吻厌恶的表情都在控诉着对林淼的不满。 林淼嘴唇毫无血色,梅景楼的厌恶他一点也不知晓,究竟是梅景楼再骗人,还是之前伪装得太好? 林淼不信这些话,梅景楼去外地巡回演出时,从不忘回来给他带特产,只要有戏曲生意,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梅景楼。可现在告诉他,都是假的?这不可能!林淼咬了咬牙,“你……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和你站在一起,都让我无比讨厌!”梅景楼近乎决绝,把内心深处的,最阴暗的声音说了出来,“我们这些个或多或少被陈大人收买的人,没一个喜欢你,没一个真心待你,更没一个愿意和你做朋友,像你这种不知世间疾苦,被陈大人养着的金丝雀,真是恶心至极。” 林淼眼圈瞬间通红,心脏仿佛被锤子狠狠的击打着。对领来说朋友是最珍贵的,甚至比心爱的陈远陌还要珍贵。当世子时,所有人都针对他,梅景楼愿意接近他,愿意和他交朋友的人,所以格外珍惜,可原来……他是如此的厌恶他。 看着林淼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梅景楼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而心里堵得慌,他其实知道,林淼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是不求回报对他最好的人,可就是讨厌啊,讨厌得要命! “你这副哭丧的脸给谁看?觉得受委屈了就去给陈大人告状吧。我既然敢说出来,就不怕得罪他!” “我……”生气,难过,悲伤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本该暴跳如雷的林淼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淼退后了几步,撇过头去,不敢面对梅景楼,生怕再看见对方厌恶的神情。此时此刻,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本来出去散心是想让自己冷静点,可事实更加难以接受。 林淼回到陈府,看着迎面而来的元宝和小穗,他望而却步,不禁想这两个人是不是也跟梅景楼一样,十分厌恶自己,只是碍于陈远陌的情面,不得不笑脸相迎。 “小少爷,您脸色不太好,我去请大夫吧。”元宝关心的道。 “不用,我想睡一觉,你们别来打扰我。”此时此刻的林淼不想面对任何人。 小穗还跟在后面在说些什么,但林淼已经听不进去,他头疼极了,疼得快要死掉。 林淼踢掉靴子躺在榻上,把被子蒙在头上,逼迫自己什么都别想。门外的小穗在敲门,“小少爷,小少爷,你……” “我说了,别打扰我,你们听不懂吗!!”林淼暴躁的怒吼道。 门口的小穗赶紧闭上嘴,看着站在对面的元宝,向他使了个眼色,“这是怎么回事?” 元宝拉着小穗远离厢房门口,两人来到小花园里,免得交谈被林淼听到。 小穗奇怪的道:“小少爷很少跟我们下人发火啊,今儿个怎么这么反常?” “你跟叫魂似的小少爷小少爷的叫,他肯定烦了,”元宝对此没有起疑,“是为了少爷吧,少爷被带去大理寺好几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小少爷心里着急,咱们这几日小心点就成。” 接下来的几日,林淼把自己关在厢房里,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的难受得要命,全身冒着虚汗。元宝趁着林淼昏睡不醒之际,偷偷的进了屋子,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额头冒的汗湿润了鬓角。 “小少爷?小少爷?”元宝摇了摇林淼的肩膀,可林淼眉头紧锁,昏迷不醒。 元宝摸了一下林淼的额头,滚烫极了,他连忙跑到门口,吩咐附近的小厮道:“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林淼的病来得突然,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大夫来了后给林淼把了脉,对病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名的发热昏迷,无法对症下药。大夫只能开了些退热的方子,让府上的人煎好喂给病人喝。 林淼大病一场,昏昏沉沉醒来时,觉得额头清凉,他吃力的睁开双眼,见小穗正守在床边,正在水盆里浸泡换下来的帕子。 “小穗?……”昏迷多日,林淼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来。 见自家主子转醒,小穗喜极而泣,红着眼哭声道:“小少爷,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们了……”小穗边说着,边给倒杯水,扶着林淼起身喂他喝水。 林淼喝了杯水,嗓子火烧的感觉才有所好转,这几日一直在发热出汗,全身黏黏的,头依旧痛得要命,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小穗,出什么事了吗?”林淼嘶哑着问道。 “小少爷,你前几日回府后就开始生病,一直发烧发热,没有意识,到今天已经第五天了啊!” “是么。”原来这么久,他昏迷了五天。 见小少爷意识清醒,小穗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告知,欢喜之意写在脸上,“您放心吧,少爷不会有大事的,他马上会被放出来,我听说那马平之死在大理寺了。” “死了?!”林淼心里一惊,“人好端端的怎么死了?!” “畏罪自杀,”小穗言语之中全是维护陈远陌的,“那人陷害少爷,他死了是便宜他!” 林淼彻底懵了,是畏罪自杀……还是被逼死的……这是致命的打击!三堂会审之上,陈远陌的确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那马平之的口供漏洞百出,本就是个绣花枕头动机不纯,他有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可马平之死了,是被他们活活逼死的,在官堂之上,被人揭穿最黑暗丑陋的一面,将他的尊严践踏脚底,是个人都受不了吧。 这个案子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老百姓们的茶余饭后谈论八卦就是高官们玩弄年轻学子,被撞个正着后闹到三堂会审的地步。三堂会审之后,处于平民地位的马平之自杀了,即使他抱着龌龊的想法爬上一张又一张床,可逝者已矣,百姓们不会不问中间过程,不会去管真实情况,他们只认定最后结果。这样的结果在百姓们看来,是陈远陌、皇甫政这些个皇亲权臣们以大欺小,以高姿态欺压玩弄马平之这平民百姓,毁坏他的声誉,使他羞愤之下自杀的。 这时候倘若以无罪来释放陈远陌他们,必然引起民愤!哪怕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为了维护皇室官员们在百姓面前的形象地位,纵然陈远陌他们无大错,也不会被轻饶!.qqxsΠéw 林淼咬了咬嘴唇,远陌翻不了身了!然而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之后林淼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有些飘忽。直到第四天在能下地走路,吃些东西。 而就在这第四天的时候,司礼监秉笔安孔,安然的二哥马不停蹄的前来,告诉林淼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陈远陌将被释放了。 安孔路上赶得急,在陈府中喝了一大壶水才缓和过来,他见林淼脸色苍白,大病初愈的模样不禁笑道:“林老板,你要保重身体啊,别陈大人完好无损的出来,你又病倒了。” “远陌被无罪释放?……”这怎么可能?林淼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无罪不可能,毕竟出了那档子事,虽然皇上的旨意还没下来,陈大人八成会被降个一官半职的,不是大事。”安孔笑着道:“安然也会被放出来,总算雨过天晴了。” 雨过天晴?这怎么能算是雨过天晴!有人死了啊!林淼没有一丝高兴,而是硬生生的道:“可是……可是马平之死了,他自杀了啊,远陌他……”他怎么可能被放出来?! “林老板的消息真灵通,可马平之不是自杀,是他杀,然后被伪造成自杀的假象。”安孔纠正道。 “是谁杀了马平之?”林淼追问道。 安孔轻咳两声,见屋里没其他人,就悄悄与林淼提及一下,“林老板,我就与你说说,你别往外传啊。” “相国寺一事只涉及到陈大人,可马平之硬把事情闹大,咬出一片人来,颠倒是非黑白,一口咬定被逼迫,你不觉得可疑吗?” “这……许是他想拉人当垫背?”林淼不确定的道。 “这更像是消除某些人的障碍吧?”安孔提示道:“前太子被废,四皇子殿下贬去守皇陵,八皇子殿下心智不全,如果此时二皇子殿下被彻底厌弃的话,最得益者是谁?” “……五皇子殿下?!”林淼惊呼道,他只能想到这个人。 “声音小点,”安孔连忙做出个嘘的手势,“别被人听到。” “可……可这跟远陌和安然有什么关系?他们又被挡着五皇子殿下的道。”林淼小声问道。 “当然有关系,别看他们现在是中立派,可以前都是支持五皇子的,只是后来因一些事情分道扬镳。近些年来陈大人官位越来越高,安然也越发被皇帝器重,五皇子殿下对他们频频示好,有拉拢之意,可惜他们不为所动,五皇子殿下早就怀恨在心,马平之的事情对五皇子殿下来说,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 “你的意思是远陌他们被五皇子殿下陷害?”林淼越听越糊涂了。 “五皇子殿下只是顺水推舟,若是陈大人他们与马平之之间一清二白,也就闹不出这些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3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39新的证据 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怎么突然五皇子就冒出来了?林淼有所疑问:“马平之一事背后的推波助澜是五皇子,可这……这有证据吗?” “有,是铁证!”安孔道:“马平之是拿着裤腰带在房梁上自尽的,本来没什么可疑,只是侍卫在收尸时,发现了被他藏在草席下的遗书。” “遗书?”林淼更加疑虑了,“马平之早就被关进大理寺,他哪儿来的时间和笔墨写遗书?是假的吧?” “遗书应该是相国寺之事发生之前写好的,”身为司礼监秉笔的安孔,有幸看过这份遗书,还是他呈到皇帝手中的,“遗书上写的很清楚,五皇子殿下发现他的秘密,想借此扳倒二皇子殿下他们,所以半逼迫马平之指证陷害,当然也给予好处,答应他事成之后拿个死囚换掉他,并且给他新身份,赠与一官半职……”仟仟尛哾 从相国寺开始,发生了太多事,而且每一件事都有大转折。林淼照自己的理解从头捋了一遍。时间顺序来说,马平之来到京都备考,结识了陈远陌,想走捷径而自荐枕席,在陈远陌玩腻了后又把他送上安然的床。在这期间马平之想搭上丞相府的大船,所以用计毁了陈玉竹的声誉并娶了她,这引起了想娶陈玉竹为庶妃的皇甫政的不满,出于报复心理也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上。和皇甫政处于敌对方的五皇子皇甫晋无意发现此事,恰巧他与陈远陌、安然也有利益冲突,因此利用马平之与他们的关系,将其彻底铲除。不过在三堂会审之上,陈远陌他们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眼看着不会被定重罪,皇甫晋杀了被关在大理寺的马平之,伪装成自杀,让人以为他是被陈远陌等人羞辱逼死的…… 皇位之争,朝堂之斗就是这样残酷,稍有不慎,将坠入万劫深渊,更何况是这种可以在京都掀起轩然大波的艳色之事。这若是他林淼牵扯其中,怕是第一回合就被玩死了! 那遗书出现的时机太好,太凑巧了,像是老天在帮陈远陌他们一样。 林淼脊背发凉,不敢深想,他怀着十二万分的怀疑,“这……这遗书能证明是马平之所写吗?是真的吗?” “遗书上的字迹和马平之的字迹一模一样,是真的。”安孔猜测道:“马平之怕五皇子殿下卸磨杀驴,才早早备下遗书,以防万一。” “字迹……”林淼呢喃着这两个字,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想到一个人,八皇子妃,裴初。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林淼还是世子的时候,母亲杨氏有意给两人制造机会,在为数不多的接触中,林淼或多或少的了解到裴初的某些才能,比如高超的临摹能力,她模仿书法大师的真迹,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再后来两人地位的不同,这件事林淼几乎都忘了,裴初也没再展露过她的这项才能。 现在林淼能想起来,是托了陈远陌的福。他之前无意间听到过两人的私谈,陈远陌以帮助过裴初为借口,向这位八皇妃抛出橄榄枝。林淼断断续续听到的内容有些不真切,当时虽有疑虑,但没放在心上。 所以……马平之的遗书真的是他自己写的吗?如果八皇妃为远陌做事,伪造遗书再杀了马平之呢? 所有的事情像是洒在地上的一颗颗珠子,一根线就能将他们连起来。 “林淼,你怎么了?陈大人能放出来你不开心吗?”安孔察觉出林淼的不对劲。 “我当然开心,”林淼露出勉强的笑容,“从明儿个起,我就守在大理寺门口,等远陌出来。” “不用不用,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安孔深意的笑了,这个傻子终于有所怀疑了。 最近京都内闹得沸沸扬扬的香艳传闻,一点也没有影响平谦王府的喜事,平谦王府的世子张成宇终于要成婚了,迎娶他的侧妃林真真。 其实就林真真的身份,嫁入平谦王府最多只能做姨娘,侧妃的位置是张成宇为她争取来的。平谦王和王妃为此一点也没为难生气,甚至当场就高兴的答应了。要知道这张成宇已经二十好几,别说正妃了,连个姬妾都没有,每次给他说亲事都会被他以强硬的态度推掉,平谦王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张成宇的态度特别坚决。这回要娶个平民女子为侧妃,平谦王差点没去祠堂烧高香。 张成宇总说要找个喜欢,两情相悦的人厮守一生,可他两情相悦的人是林真真吗?当然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林真真的兄长,林恩。他与林真真之间也是林恩牵的线。 张成宇爱慕林恩,他多么希望自己也像陈远陌一样,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可惜林恩不是林淼,他那么的高风亮节,注定不愿雌伏他人身下,张成宇不愿林恩为难,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埋藏于心,却不知他只是林恩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各个皇子们崭露头角,世家们纷纷开始站队,平谦王府选五皇子皇甫晋,张成宇本是不愿意的,他要和林恩一起,追随四皇子皇甫恒,但林恩说服他服从家族的安排,最起码要表面服从,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离成婚之日越来越近,林恩府上有些东西还没有准备,便约张成宇一起街上逛逛,张成宇巴不得无时无刻的和林恩待在一起,硬是推掉了皇甫晋的邀约。 张成宇的爱慕宠溺的眼神都能渗出蜜来,可林恩不为所动,他谦谦有礼,不跨越雷池一步,他越这样矜持,张成宇越为他着迷。 两人在街上并排而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林恩看前方有家裁缝店,那是京都最有名的店面,世家小姐们的衣裳大都在里面做的,“成宇,我们给真真做几件新衣裳吧。” “好啊。”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两人朝着那家裁缝店走去,刚走了两步,只见前方皇甫晋脸色漆黑的迎面而来。 张成宇有些尴尬,没想到在街上被撞个正着。最近皇甫晋被皇帝训斥责骂,他找自己去府上商量对策,因林恩的相约,张成宇就找个由头装病没去皇甫晋府上,这下可好,得惹怒这位皇子殿下了。 “张成宇,你真是好样的!”皇甫晋堵在张成宇的面前,咬牙一字一句的道:“我被父皇厌恶,如热锅上的蚂蚁找你,你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林恩哪儿能听不出皇甫晋的话外之意,他为张成宇解释道:“殿下,世子他快要成亲了,这才在街上逛逛,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没有准备。” “张成宇,我被父皇又打又骂,你还有心思成亲!”皇甫晋气得肚子胀。 皇甫晋的额头上包着纱布,这正是皇帝一个茶杯砸过去的! 皇甫晋本有十足把握,让皇甫政、陈远陌他们彻底落败,没人怀疑到他头上,可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那份遗书! 因为那份遗书上的内容,三堂们将注意力转到皇甫晋身上开始调查。他们发现皇甫晋府上的一个门客曾经接触过大理寺的两个狱卒,那两个狱卒因赌债高筑差点被赌坊的人砍掉手脚,是门客替他们还了赌债。马平之自杀当日,正是这两个狱卒当值。这两个狱卒胆子小,被抓后还没被怎么审问就什么都招了,他们承认,有人给他们五百两银子,杀掉马平之,伪装成自杀的假象,而那个给他们银子的人,正是皇甫晋的门客。 一切调查都在暗中进行,皇甫晋在不知遗书存在的情况下召入皇宫被皇帝质问时,宛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皇甫晋脑子转得再快也应对不了当时的状况,他支支吾吾心虚的样子让皇帝彻底大怒,随手抄起茶杯砸在皇甫晋的头上,皇甫晋吓得跪在地上哭声求饶,什么都认了,哪儿还顾得上满头鲜血。 皇帝是对皇甫政、陈远陌感到十分失望,可最让他失望的人是他看好的五皇子皇甫晋!与指使杀人,陷害手足,掀起让皇室蒙羞的香艳丑闻的皇甫晋想比,陈远陌他们的罪责变得微不足道了。 皇帝没有对皇甫晋进行任何责罚,甚至将此事压了下来,倒不是他原谅皇甫晋,而是不能再将丑闻扩大让皇室为难了。不幸中的万幸,马平之死了,他遗书中的内容没有被公之于众,只有极小部分人知道。 虽然皇甫晋的地位暂时保住了,可皇帝下了一道旨,免去大理寺少卿张相戎的职务,安排他去观星阁任职,从要害之地调去观察星象的清水衙门,表面上看是让他好好的当驸马,实际上是彻底不被皇帝放逐了。 皇帝原本看上了张相戎的刚正不阿,哪怕他后来迎皇甫晋的妹妹娶云幽公主当了驸马,也依旧让他在大理寺这要害之地任职,可马平之死在了大理寺,幕后指使的是就是他的小舅子皇甫晋,皇帝怀疑中间有张相戎的手笔。即使张相戎发誓自己不知情,皇帝也不再信任他了。 张相戎的调职对皇甫晋来说不仅是杀鸡儆猴,还彻底砍掉了他的左膀右臂。 就这样被皇帝厌恶,从皇储的候选中除名,对此皇甫晋怎么可能甘心!他立马召集自己的党羽来府上商量应对之法,可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找各种理由都没有来。 皇甫晋怒气攻心的样子被林恩看在眼里,他道:“殿下,您现在在风口浪尖上,知道此事的人不会想跟您扯上联系,等过段时间风波平静,再从长计议吧。” “你!!”皇甫晋没想到这平民知道这么多,他大声质问道:“张成宇!你怎么可以告诉外人!” “我……”张成宇心虚的说不出话来,林恩想知道他就说了,他无法拒绝林恩的任何要求。 “殿下息怒,我又不是长舌妇,不会往外传的。”林恩平静道。 “哼,最好是这样,”皇甫晋威胁道:“否则我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殿下,我知道您现在无法冷静下来,既然如此,您为何不报仇,不反击呢?”林恩反问道。 报仇反击?找谁?陈远陌吗? 皇甫晋讽刺一笑,“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即使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他斗不过也算计不过陈远陌!皇甫晋根本不相信那份遗书会是马平之自己写的,马平之要是有那脑子,哪儿会混到如此地步。这八成是陈远陌“精心”准备,可他没有证据。 “殿下,您就这样败下阵来,会甘心吗?”林恩若有所指的道:“您或许不能正面冲突,但让您痛恨的人总有软肋,您何不曲线行之?” 软肋?陈远陌的软肋…… 陈远陌的生母早亡,他对丞相府的感情很淡,血缘上唯一重视的人只有远嫁的姐姐陈玉兰,除了陈玉兰外,他另一个在意的人就是林淼。 皇甫晋甩袖离开后,林恩继续拉着张成宇到处逛,一点也没被刚才的事情影响,但张成宇已经没有光下去的心思了。 马平之死前留有遗书及皇甫晋被皇帝责骂的事是秘密,不可外传,可林恩故意在当事人面前揭开,他的意图很明显,让皇甫晋从林淼下手! “林恩,”张成宇停下脚步,近乎艰难的问道:“你是不是对远陌念念不忘?” 林恩怔了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就因为我刚才对五皇子殿下说的话吗?” 念念不忘?林恩怎么可能会承认!不,他才没有! 陈远陌算什么东西,他们之间早就断干净了,他痛恨的是林淼。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4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40屏风之后 从大理寺被放出来,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安然走出大理寺的大门,别说缺胳膊少腿,连层皮都没划破,不仅如此,他还胖了几斤。 安然不算是无罪释放,皇帝的责罚还没有下来,但也没什么好怕的,自从他得知陈远陌伪造了一份遗书后,就知被释放是早晚的事。 毕竟是戴罪之身,没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大理寺门口迎接人,安然对此一点也不在意,他晃晃悠悠的徒步走了回去,被关在大理寺这么久,在外面转转也是好的。 安然以为府上不会有人等他,却不料三哥安井一直在大门口左顾右盼的。安井看见那臭小子懒散的步伐,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他一大早就出宫在安然的府上等着,这都快到晌午了还没见人身影,害他差点加派人手去寻人,就怕半路出意外。 “稀客呀。”安然心情很好,笑嘻嘻的朝安井打招呼。 “你在外惹是生非,干爹他们得避嫌,派我来看看。”安井嫌弃的道,他才不是担心这臭小子。 安井虽然嘴巴毒,但没有恶意,早早的把该准备的全准备齐全了。他命人在大门口摆下一大火盆,催促道:“老五,快点跨过火盆驱驱晦气。” “三哥,你别这么迷信。”安然无奈的笑道,自个儿的府邸还得跨火盆么? “快点。”安井不由分说的,拉着安然跨了过去。 跨过火盆走进府邸大门,还有第二道准备候着。 一小太监站在门后,手里端着一盆水,水里浸泡着几片大大的柚子叶,安井拿着沾满水的柚子叶往安然身上抹,边抹边念叨:“用柚子叶洗一洗,洗掉一身霉气……” 被好一顿折腾后,安然才回到府中的厢房得以休息。 安井早已命人备好饭菜,全是安然喜欢吃的,被关在大理寺那么长时间,就算没有被刑罚也不好过。在那种地方,心里压力极大,怎么可能吃好睡好,安井不停的往安然的碗里夹菜,“小五,你多吃点,其他的事不用想,天塌下来有哥哥们帮你扛着。” 在大理寺里,安然过得相当惬意,看着关心自己的三哥,安然心里暖暖的。其实安然知道,他们兄弟五人中,安井表面上最针对他,但也最关心他,颇有点护犊子的感觉。 安然刚刚吃饱喝足,府上的小太监颇为为难的走了进来,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因安井在场,他难以开口。 “出什么事了吗?”安然看出来小太监的顾忌,他道:“有什么话直说,三哥不是外人。” “那个……”小太监低着头,期期艾艾的道:“刚才有个小厮来找公公,是陈大人派来的,说约公公去城边上的小碧茶馆一叙。” “陈远陌?!”安井听到“陈大人”这三个字就炸毛,他暴跳如雷的道:“这人还有脸派人来?!他把安然害得还不够惨吗?!” 安然有些狐疑,不像是陈远陌的作风,这种时刻他俩不该见面的好,“说有什么事了吗?” “没说,只说有急事详谈,望公公尽快过去。”那小太监如实转达。 “急事?着急也是他自己,关小五什么事,”安井拉着这傻弟弟道:“咱们就顾好自己,陈远陌就算火烧眉毛了也与你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我知道……” 安井不希望他越陷越深,“五弟,你好不容易才从大理寺出来,皇上的责罚还没下来,你别再和陈远陌搅合了,万一惹得皇上不快,干爹也救不了你!” 安然让小太监先下去,仿佛并不在意此事,可心里到底是着急了。按理说陈远陌今日也被放出来,他该马不停蹄的去找林淼才对,怎么会约自己在茶馆见面?除非……这中间发生什么变故了? 安井十分厌恶反对安然与陈远陌走得近,他觉得自家弟弟太傻,总被这奸臣利用,安然知道兄长的心思,他心里越着急,表面上就得越平静,不能被看出一点端倪来。 安然坐在榻上听着安井说教了好久,久到他开始打哈欠了,他一副乏困的模样,伸着懒腰对安井道:“三哥,你别像老妈子一样,被关押在大理寺那么长时间,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想休息?”安井可不信,“你该不会打发我走掉后,偷跑出去见陈远陌吧?” “我又不傻,这时刻我怎么可能去见他?”安然又打了个大哈欠,“我是真的困了……实在不行,你守在我床边看着我睡也行。” “你还是三岁小孩吗?需要人守在床边才睡着?”安井一脸嫌弃,作为皇宫内务府大总管的他也很忙的,今日是抽空出来,既然这傻弟弟说不会去找陈远陌,就姑且信他一回,“你好好休息,最近我不能来看你,有什么事你派人到宫里传个话来。” “知道了,三哥。” 安然装模作样的蹬掉靴子,躺在床榻上,掀起锦被盖在身上,不一会就闭上了眼,还发出轻微的打鼾声。 可实际上,安井前脚刚走,安然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在衣柜里翻出一件较为朴素的衣裳换上,偷偷的溜出房门,连自己府上的太监都躲了过去。安然没有走大门,而是从靠在墙边搭的葡萄架子上翻出去的。 城边的小碧茶庄没什么名气,地理位置也不好,好在安然喜欢喝茶,所以对这茶庄略有印象。 小碧茶庄地处偏僻,附近没什么人,是个私下见面的好地方。安然走进茶庄,那老板连忙上前迎接,赔笑道:“这位客人,不好意思,小店今日被包了……” “有个姓陈的客人,约我来这里。”安然打断他的话道。 “是您呀,”那老板连忙侧身让道,为安然引路,“那位客人等您好久了,请随我来吧。” 安然随着老板上了茶庄的二楼,二楼一个人都没有,似乎早有准备,连小厮都提前遣走了。 老板领安然走到厢房门前,敲了敲房门,“客官,人我带到了。” “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老板将门推开,请安然进去。 这是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供客人们品茶用的厢房,一张六人座的茶桌,朴素的屏风,半虚掩着的窗户。 厢房里站着个人,他背对着安然,站在床边,手里拿着茶杯在窗边观望着些什么。 看着那人的背影,安然不禁犯嘀咕,这人是陈远陌么?看着背影不像啊,“你……” 那人转过身,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被大理寺放出来,真是恭喜你呢,安然。” “是你?!”安然看清了那人的脸,是五皇子皇甫晋! 安然向后退了两步,防备的看着他,“你打着远陌的名义,骗我出来?” “别害怕,安然,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皇甫晋倒是惬意,他坐在椅子上,为安然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桌角,“我就是想和你聊聊。”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安然片刻都不想和皇甫晋待在一个屋子里。安然心里暗骂自己实在太冲动,对方借着陈远陌的名义就能把自己骗出来。 安然刚准备离开,只听身后皇甫晋忽然说道:“马平之的那封遗书,是你们伪造的吧?” 安然侧过脑袋,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吗?他轻蔑的看着皇甫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平之是什么货色,咱们心知肚明,就他那草包怎么可能提前想好写封遗书以防万一,”皇甫晋冷冷的道:“借着这封假遗书把我拉下水,你们真是好算计啊!” “这封遗书是不是假的我不知道,”安然没把皇甫晋的指责放在眼里,“但我知道,人们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他们相信那封遗书是马平之写的,这就够了。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吧?你利用马平之陷害远陌也用的这招。” 安然所说的正是相国寺一事,陈远陌与衣衫不整的马平之在房里被撞个现行,即使陈远陌真的无辜,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所以马平之的那封遗书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相信遗书是真的。 “陈远陌在三堂会审上承认了与马平之之间有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可没冤枉他!”皇甫晋厉声道。 安然瞥了他一眼,冷笑反问道:“难道三堂调查案子时,冤枉你买凶杀了马平之吗?” “你……” 安然当然知道那封遗书是伪造的,是陈远陌的手笔,对皇甫晋的反击。安然不会给皇甫晋机会,让他从自己嘴里撬出一个字来,“如果殿下是因为遗书的事特地约我来质问,大可不必,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还真维护陈远陌,”皇甫晋的目光下意识的瞄向角落里的屏风,阴阳怪气的说道:“情比金坚啊。” “像陈远陌那么心思缜密的人,在相国寺一听到是你约他,大半夜的立刻去赴约,撞上衣衫不整意识不清的马平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今日才从大理寺被放出来,我随便派个人去传话说陈远陌约你,你就眼巴巴的赶来了,你俩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还狼狈为奸的见面,你们把对方看得还真重要啊。” “没错,我们的确把对方看得重要,怎么?殿下羡慕嫉妒了?”安然故意道。皇甫晋总是对他有敌意,处处针对,说话冷嘲热讽的。后来安然才知道,原来这皇子心里爱慕陈远陌却不敢表白,憋着憋着就憋成这样了。 “是啊,我的确很羡慕陈远陌,”皇甫晋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玩味的笑了,“在官场上步步为营,年纪轻轻就坐到吏部尚书的位置,会做人也会做事,近乎到完美的地步。感情上的事也做得十分到位,总是一副痴情长情的样子守着林淼,把林淼变成自己笼中的金丝雀,无聊的时候逗一逗,私底下还有你这位红颜知己在旁辅佐,你没少帮他做事出主意吧。若非马平之的事情暴露,陈远陌那痴情于林淼的表现还真是可歌可泣。”m.qqxsnew “安然,你既然喜欢陈远陌,”皇甫晋好奇的道:“我有件事想不通,你也是心高气傲的人,比林淼那烂泥好不止千百倍,怎么就愿意当陈远陌的秘密情人了?以你的手段解决掉林淼是很简单的事啊。” 扯到林淼,安然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眼神中充满了寒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察觉到安然口吻的变化,皇甫晋觉得自己捕捉到对方的软肋了,“你是如何面对林淼的?应该很恨他吧,毕竟他抢走了陈远陌,独占了至少一半的宠爱……” “闭嘴吧,殿下!”安然皱眉打断。 “怎么?心虚了?”皇甫晋进一步的道:“我也挺佩服陈远陌,怎么说服你与林淼和平相处的?据说你经常去找林淼,和他感情很好的样子。林淼也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过他一天到晚傻乎乎憨憨的,是不是至今都没发现你和陈远陌的关系?你俩瞒着林淼干了多少龌龊事?除了马平之以外,还有不少吧。” 安然是喜欢陈远陌,可他们之间充斥着太多的算计和利用,与之相比安然更喜欢林淼,特别特别的喜欢,喜欢到无法自拔,他没有陈远陌那种偏执的独占欲,只要心里默默喜欢就好,陈远陌为林淼打造了黄金笼,想把人圈在其中,可这黄金笼的打造者不止是陈远陌一人,还有安然。 皇甫晋每提及一次林淼的名字,安然心就狠狠的被敲一下,意识到这个皇子算计到他最想保护的人身上。 不在维护表面上的那最后一丝面子,安然看向皇甫晋,指名道姓冷冷的警告道:“皇甫晋,林淼什么都不知道,别去招惹他。” “什么都不知道?”皇甫晋哈哈一笑,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他看向角落里的屏风,对屏风后面的人说道:“林淼,他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哎!” “……!!” 安然的脸色瞬间苍白,他直愣愣的朝屏风看去,只见从屏风后怯怯的走出一个人来,是林淼! 作者有话要说:安然先掉马了……:3」 第44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41收留一人 安然的脸色瞬间苍白,他直愣愣的朝屏风看去,只见从屏风后怯怯的走出一个人来,是林淼! 是的,林淼在这个厢房内,由始至终都在! 安然袖子里双手死死的握紧成拳头,他被算计了!皇甫晋真是好预谋! 皇甫晋一开始以伪造遗书为开端,故意套安然的话,这让安然引起警觉,把所有的心思放在那份遗书上,可实际上皇甫晋真正想说的是安然与陈远陌的那些秘密过往! 林淼面无表情的僵硬着,可他的眼圈红了,皇甫晋看在眼里,一股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赢了,终于赢了林淼!以为陈远陌一心一意吗?这怎么可能,陈远陌早就背着他和安然有一腿了! 得不到陈远陌,那就毁了他,如果毁不了他,就毁了他最在意的人! 皇甫晋咯咯的笑了,笑得扭曲,“林淼,如果我是你的话,会上前狠狠的扇安然的大耳光,他抢了你最爱的人,抢了你的陈远陌!” 林淼一阵耳鸣,扇他耳光吗?那都是轻的啊,就他这暴脾气,早就冲上去拳打脚踢拿刀砍了!可实际上呢,林淼连动都无法动弹,因为他的心在滴血。那是安然啊,他最好的朋友!他付出所有真心的人! “林淼……”安然想解释,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巧舌如簧的他就像个笨拙的小孩,结结巴巴的道:“不是……,林淼,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林淼忽然道:“你喜欢远陌吗?” “我……”不喜欢,安然想这么回答。 “安然,你骗了我很多次吧,所以我求你,这次别骗我。”林淼直白的请求。 是的,有意无意之下,安然骗了林淼很多次,每一次林淼都无条件相信他。安然为此自责过,内疚过,可次数多了也就麻痹了。 可这一次,面对林淼,安然不想骗他。 所以安然近乎艰难的点头,他承认,他喜欢陈远陌,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谢谢你告诉我。” 林淼的表情里充满了悲伤,仿佛对生命中的种种不再抱有希望,那是安然从未见过的,“林淼,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林淼没有像往常生气时那样闹脾气,大吵大闹,而是得到答案后默默的离开。 安然没有拦下他,也没有去追他,因为已经没有身份和理由去安慰那个人了。 现在的结果正是皇甫晋所想的,他迫不及待的想看见陈远陌与林淼彻底决裂的样子了,这一切都怪陈远陌,如果他接受自己就好了,哪怕不接受,也不该对自己恶言相向,把自己越推越远!是陈远陌他活该! 林淼离开后,安然不再压抑,他索性坐了下来,拿起刚才皇甫晋倒好的茶,轻轻的抿着喝,似乎刚才的事情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看向皇甫晋,不紧不慢的道:“殿下,我总算了解像陈远陌那般待人亲和的人,为何偏偏对你冷言相向,丝毫不留情面,”安然边说着边给自己又续上一杯,“因为你一次又一次的挑战陈远陌的底线,故意伤害他最在意最爱的人。” “哼,我只是让林淼认清真相而已。”皇甫晋满不在乎的道。 安然那双迷人的丹凤眼眯成一道线,粉嫩的舌尖轻轻的舔舐着嘴唇,“远陌是个长情的人,他到现在还没将你赶尽杀绝,是念在十年的伴读之情吧,可惜你把这最后一丝情谊彻底磨没了。” 林淼近乎逃离的离开小碧茶庄,在那里多待一刻他都觉得要窒息了! 林淼本想偷偷去大理寺附近守着,第一时间迎接陈远陌。可前一日皇甫晋私底下找他,告诉他陈远陌不是表面上的那样。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了,林淼有眼睛能看到,有耳朵能听到,有脑子可以想到。林淼像是误入迷宫,迷了路只能向前走,他发现得越多,想知道的也就越多,可现在林淼无比后悔,他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想了解真正的陈远陌! 安然的哥哥们说安然喜欢陈远陌,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梅景楼也挑明讲,安然与陈远陌之间有私情。现在林淼再否认,再不愿相信也不行了,安然他……亲口承认了。 林淼一直以为,安然愿意与自己接触成为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是因为自己是值得交的朋友,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是因为陈远陌啊,安然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与自己聊天的?每一次,是的,林淼记得是每一次,他对陈远陌产生某些疑惑或者吵架时,安然总是对他说,是自己多想了,远陌是为他好。这些话……是不是陈远陌的授意? 其实刚才林淼还想问安然另一个问题,他想知道,安然有没有把他当朋友,当最好的朋友,特铁的哥们儿那种。可林淼不敢问,他害怕,害怕得到和梅景楼一样的答复,他会受不了的! 林淼迫切的想找到一个地方,一个封闭的地方,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不去接触那些弯弯道道,可以不必那么失望了。 可是偌大的京都有这种地方吗?会不会到处都是陈远陌的人呢?梅景楼揭穿那些事后,林淼大病一场,病愈之后他开始留心梅景楼说的那些事,渐渐发现陈远陌那些他从未留意过的一面。 林淼漫无目的的走在京都的闹市里,身边穿插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迫切的想找到一个容身之所。 这时林淼没注意,撞着一个迎面而来的妇人。就在那妇人即将摔倒之际,林淼连忙将人扶着,“小心。” “谢……谢谢公子。”那妇人窘迫的道。 听那妇人的声音略有耳熟,林淼没太在意,“小心就好。”说着继续朝前走去,谁知那妇人一把抓住了林淼的衣角,“等一下!” 林淼疑惑的看向妇人,看清了她那娇嫩的容颜,是陈玉竹! 原来陈玉竹也从大理寺放出来了! 陈玉竹做梦都想不到还能被放出来,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就陈玉竹婚前勾搭皇子,婚后不守妇道的所作所为,放在风俗严谨的百姓家,是会被浸猪笼的!可毕竟陈玉竹的身份不一般,顶着丞相府半个嫡女的身份,肚子里又怀有龙孙,三堂之人还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最后一想,既然陈远陌他们都被放出来了,那这个陈玉竹也一起被放出来吧,至于她该被如何责罚,他们三堂就不管了,毕竟还有丞相府和郭家呢。 马平之已经死了,陈玉竹知道自己回到丞相府必死无疑,她还不想死,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那是皇室的血脉! 陈玉竹在大街上躲躲藏藏了一天了,生怕被丞相府和郭家的人找到,她现在有两个人可以投靠,一个是二皇子皇甫政,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另一个人是就是兄长陈远陌,在陈玉竹看来,陈远陌是整个丞相府里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陈玉竹不敢贸然前去二皇子府和陈远陌的府邸投靠,只能在街上徘徊着看能不能遇到值得信任的人,终于让陈玉竹见到走在闹市里神情恍惚的林淼!qqxδnew “玉竹,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淼没想到陈玉竹还活着。 “林淼,救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对陈玉竹来说林淼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我……我要见二哥,求求你,让我见见二哥吧!否则我就死定了,求你了……” 陈玉竹哭得暴雨梨花,让任何一个男子都怜惜不已,包括林淼。被马平之那样的人毁掉清白还被迫嫁给他,陈玉竹的命太苦了。 在大理寺的这些时日,陈玉竹每天心惊胆战,生怕被赐死,她每天捂着自己的肚子,恳求上苍让她保住孩子,这孩子是她唯一的保命符了! 陈玉竹身材纤瘦,肚子高高凸起,她已经显怀了,算算时日,宝宝已经快六个月大了。 林淼不想回陈府,可陈玉竹必须回去,她需要陈远陌的庇佑,看着这可怜的女人,林淼道:“玉竹,走吧,我带你回陈府,远陌应该已经回去了,他会想办法救你。” “不!不行,我……我不能直接和你回去!”陈玉竹怕丞相府的人早就蹲在陈府门口守株待兔,万一被带回丞相府,一碗堕胎药灌下肚子,被送去尼姑庵自生自灭,她这辈子就完了!“我怕……我怕丞相府的人……” 林淼想想也是,陈远陌虽然和丞相府的感情比较淡薄,但还是很孝敬的孩子,如果他这么光明正大的把陈玉竹带回去被丞相府的人知道,丞相大人以长辈的姿态逼陈远陌交人,陈远陌也没办法。 “这样吧,”林淼道:“我先带你偷偷找家客栈住下,然后再想办法。” “好……好!”陈玉竹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谢谢,谢谢你啊,林淼!” 就这样,林淼在京都找到一家小客栈,那客栈比较安静,没那么多闲杂人等,陈玉竹可以在此处躲一阵子。 林淼要了一天字号的厢房,让陈玉竹先在屋子里稍作休息,他去找店小二要些热水来。当林淼端着热水来到厢房门口时,听见里面一阵嘈杂的响声,他连忙推门进去查看,只见陈玉竹捂着肚子靠在床榻上,她脸色苍白,发出呜呜的呻吟声。 林淼连忙把热水盆放在桌子上,朝陈玉竹走去,“玉竹,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肚子好痛……”陈玉竹额头冒着虚汗,痛苦极了。 陈玉竹今日挺着大肚子在街上徘徊许久,一直精神紧绷没有休息,怕是动了胎气。 “你别着急,先躺好,”林淼扶着陈玉竹躺下,“我出去找大夫……” “不行,不能找大夫来!”陈玉竹怕暴露行踪,她强忍着疼痛对林淼道:“买几服安胎药就好。” “不叫大夫怎么行!”她就不怕一尸两命吗? “没事,不会有事的,我的身体我清楚,”陈玉竹坚持道:“喝几服安胎药就没事了。” 第44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42真正面目 林淼拗不过陈玉竹的坚持,只好答应她去买药不找郎中。林淼临走前再三嘱咐,要陈玉竹注意外面的动静,如果发现不对劲,赶紧逃。 客栈开在偏僻寂静之地,附近没有药铺,林淼走了好几条街才看到一家,他走进药铺,买了安胎药后,沿路返回。 林淼走在路上,拐过一个路口就快走到客栈了,可忽然发现前方有辆熟悉的马车,那马车是陈府的!不仅如此,那马车旁还跟着两个小厮,那小厮林淼再熟悉不过,是平日里跟在陈远陌身边的人!林淼慢下脚步,他静静的跟在马车后面不想被发现,直到这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 林淼躲在阴暗处,看见这些时日让他心心念的人下了马车。 前前后后加起来,他们有两个月没见面了,远远看去,陈远陌没什么变化,依旧风度翩翩,这段时日的风波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陈远陌向身边的小厮们交代两句,然后走进客栈,那两个小厮分开行动,一个站在客栈门口附近的茶馆里喝茶,另一个和车夫一起去停马车。 看样子陈远陌让人守着门口,不希望被人打扰,林淼提着药,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林淼记得旁边的巷子里有这家客栈的后门,平日里倒泔水进货用的,于是他绕到后门,躲过另一个和车夫停马车的小厮,朝着客栈走去。 这客栈生意冷清,没什么人,林淼上了二楼,来到给陈玉竹的厢房门前,他本想推门而入,却见一旁的窗户是虚掩着的,从里面隐隐约约的传来谈话声。 林淼走到窗户旁,从窗缝看到了陈远陌的身影。 “淼淼呢?他在哪里?”陈远陌以为会在这里看到他。 陈远陌有些失望,按照林淼的性格,早就按耐不住眼巴巴的在大理寺门口守着等他出来了,可他没有看见林淼,甚至回到府中,也没有林淼的身影。 府里的管家元宝说,林淼一大早就出去了,以为是去大理寺接人。就这样林淼从早上开始就消失不见了,陈远陌直接下令让人去找,把林淼找出来。 陈远陌得到林淼在客栈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可惜扑了个空。 “林淼……林淼去帮我买药了。”陈玉竹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虚弱的说道。 “那就是一时半会也回不来。”陈远陌瞄向靠在床榻上的陈玉竹,“关心”的问道:“玉竹妹妹,你身体如何?没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的。”陈玉竹已经感觉好很多了,肚子也不向刚才那般刺痛,他抚摸着肚子,想陈远陌哀求道:“二哥,你是最疼我的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救救我……” “我怎么救你?”陈远陌无可奈何,“我没法子的。” 陈玉竹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她下了床,激动的跪在陈远陌的脚边,哭声道:“二哥,你那么聪明,一定有法子的,我是你的亲妹妹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玉竹,你做得太错了,无媒苟合,与人珠胎暗结,丞相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陈远陌不为所动,“如果我帮了你,祖父会怪罪我的。”qqxsnew 陈玉竹觉得委屈极了,她哭声道:“那马平之是什么货色你比我更清楚,我怎么能容忍那样的人当我夫君!当初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嫁给他,你为什么不救我……” 救你?陈远陌心里冷笑,为什么要救你?前世姐姐玉兰受的委屈和伤害,今生必须让你尝个遍啊。 前世因为陈玉竹和她母亲马氏的算计,陈玉兰嫁了两次人,第一次嫁给痨病鬼,第二次嫁给伪君子,是她们把玉兰推进无底的深渊,让她饱受摧残绝望。如今陈玉竹觉得自己命苦,觉得一切都不公平,为何所有悲惨的事都被她遇到! “那……你想我怎么救你?” 听到陈远陌这么问,陈玉竹眼中露出希冀的目光,二哥愿意帮她的! 陈玉竹连忙道:“二哥,我怀着孩子,孩子是二皇子殿下的,就算我有罪,我是戴罪之身,可孩子是无辜的啊,更何况是皇室血脉,二哥,帮我把孩子生下来吧。” 陈玉竹说的在理,她肚子里是二皇子皇甫政的孩子,早年皇甫政被人下毒,身体有所亏损,一直要不上孩子,好不容易生下一个来还是怪胎,如果陈玉竹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那就是戴罪立功了,她是孩子的生母,即使以后孩子不养在她膝下,也能保住一命。陈玉竹样貌绝艳,以后不愁没男人喜欢追捧。 “你想把孩子生下来啊?”陈远陌看着陈玉竹的肚子,仿佛里面有什么大宝贝。 “是啊,二哥,”陈玉竹以为自己说动了陈远陌,再接再厉道:“我们都知道,二皇子殿下之所以一直没被立为太子,是因为他没有子嗣,如果我生下健康的孩子,还是男婴的话,那太子之位定是二皇子殿下的,你保护我生下孩子,殿下会感激你,等他当了太子以后登基,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陈远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玉竹,你真的以为你生下健康的孩子,皇位就是二皇子的?” “二哥”陈玉竹没察觉到陈远陌的话外之意,她颇为撒娇的道:“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从小到大你是最疼我的了,在府上也是你对我最好,我们是亲兄妹啊,应该互相扶持才对。” “玉竹,你说错了一件事。”陈远陌纠正她道:“我从小到大最疼的人是我姐姐玉兰,我要相互扶持的人也是她。” “二哥?……”陈玉竹瞪大了双眼,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到那个远嫁的姐姐。 “你还记得当年我生母刚去世,我大病一场后,在我的床上和四弟远明厮混的婢女吗?”陈远陌忽然问道。 “那是……”那么久远的事,陈玉竹面上有些迷茫,可她不可能想不起来!陈玉竹的脸色瞬间难看,那件事……是母亲马氏陷害命那婢女爬二哥的床,谁知最后弄错了。当年陈玉竹的知情的,但也就是知情,她当初没觉得母亲不对,大家不是一个娘生的,陈玉竹的心里更偏袒自己同母的哥哥们。可是后来渐渐的发生那么多事,陈玉竹发现哥哥们靠不住,真正对掏心掏肺好的人是同父异母的二哥陈远陌! “二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陈玉竹连忙为自己解释道:“当初……当初我年纪小,那些事情我不懂,当我没陷害过你,一次都没有,二哥,我是真心把你当亲哥哥对待,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啊。”陈远陌轻轻点头笑着道,在他刚重生归来时,马氏那几个孩子就被他挑拨得一盘散沙,死的死,残的残,他没有给过陈玉竹半分陷害自己的机会。 “相信我,相信我就好……”陈玉竹抽噎着道。 忽然间,陈玉竹的肚子又一阵绞痛,她刚才动了胎气,刚刚休息会后才有所缓和,可接着又是下跪又是情绪波动的,她的肚子更痛了。 跪在地上的陈玉竹支撑不住身体摔倒在地,她捂着肚子呻吟着,“好痛,好痛,肚子好痛,二哥,帮我……快帮帮我……” 站在窗外的林淼看着痛苦万分的陈玉竹,他提着药连忙走向厢房的门,却听陈远陌问道:“玉竹,这个孩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如果这个孩子突然没了的话,你的命也就废了。” 伴随着陈远陌的说话声,林淼连忙推门而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一幕是陈远陌一脚狠狠的揣在了陈玉竹的肚子上。 “啊!!!”陈玉竹痛苦尖叫,额头的虚汗打湿了鬓角,她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瞬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腿下流出。 鲜血染红了陈玉竹的纱裙,孩子被陈远陌踹掉了! 林淼丁丁的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在尖叫的陈玉竹,她鼓起的肚子上还有一个鞋印。而陈远陌呢,看着在地上痛苦打滚的陈玉竹,嘴角微微翘起,他笑了,那是林淼从未见过笑容,带着一丝扭曲和快感。 “远陌……”林淼嘶哑着嗓子。 这时的陈远陌也察觉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林淼,那笑容僵硬在他的脸上了,他终于看见了,那许久未见的林淼。 许久未见并非两个月之久,而是前世今生的间隔。 因为陈远陌的事,林淼憔悴了很多,他大病一场后身体一直没有痊愈,整个人纤瘦了不少,现在的林淼让陈远陌陌生而熟悉,那是前世陪伴他三年的林三水! “你……”陈远陌有些出神了,他刚想走过去,却见林淼飞奔进来跑到陈玉竹的身边,他蹲下身子,扶着陈玉竹起来,地上的血迹开始慢慢扩散。 “陈远陌,你到底在做什么!玉竹是你妹妹啊!”林淼焦急的大声道。 “孩子……我的孩子……”陈玉竹可以感受的到,她小心呵护的孩子正在慢慢流逝,她沾满鲜血的手拉扯着林淼的胳膊,“林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救救我……” “孩子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找大夫。”林淼不由分说的扶着陈玉竹起来,抱着她艰难的朝门口走去,去找大夫,说不定还有得救。 林淼还没踏出房门口,一行黑压压的人挡住了林淼的去路,那为首的人林淼是认得的,宫中内务府大总管,安然的三哥,安井。 安井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看上去滑稽又阴冷,他看了一眼林淼怀里的陈玉竹,“林老板,你这是要把罪人带去哪里啊?” “井公公,这什么意思?”什么罪人? 安井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黄色的卷轴来,“杂家替太后娘娘传个懿旨。” 懿旨?林淼看向安井身后的人,三五的太监,一人手里举这个托盘,有放酒杯酒壶的,有放白绫的,还有房匕首的。 这又什么难猜测的呢?太后要赐死陈玉竹! “不可能,井公公,玉竹肚子里怀的是二皇子殿下的孩子,是皇孙!”林淼大声道:“你想谋杀皇室吗?!” “这罪责杂家可承担不起,”安井可没那么容易被威胁,“林老板,你看看这地上的血迹,再看看陈玉竹身上的纱裙,都染红半条了吧?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流掉了吧!” “你……” “林老板,看在五弟的面子上,杂家不计较这次,你也别让杂家为难啊。”安井说着,向身边的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太监立刻上去一人一边拉住林淼的胳膊,迫使他松开抱着陈玉竹的手。 陈玉竹摔倒在地,痛的她再度惨叫,本来就保不住的孩子这么一摔,真的彻底流掉了! 陈玉竹狼狈的趴在地上血泊中,只见面前站着三个端着托盘的太监。 “陈玉竹,选一个吧。” 。 第44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43真正面目2 “陈玉竹,选一个吧。” 陈玉竹捂着肚子,感受到腹中胎儿的流走,痛得难以忍受,却又异常的清醒,看着眼前的毒酒、白绫、匕首……,陈玉竹无法相信这是她最后的归宿! “不要……我不要……”时至今日,陈玉竹都不知为何自己要承受这些痛苦,她力争上游,拼命的让自己脱逃,反而越陷越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她的脚踝,将她拉进无底的深渊。 陈玉竹向后爬着,她不想死,她要求救!可谁能救她呢?她的母亲早就死了,父亲视她为为家族蒙羞的扫把星,同胞兄长从不管她死活,唯一信任的二哥……狠狠的一脚踹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看着在地上像蚯蚓一样打滚的陈玉竹,林淼心里难受极了,不愿眼睁睁的见这弱女子死于权力争斗之中,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与陈玉竹无亲无故,可他想救她,却被两个体壮的太监死死的按住肩膀任由他反抗挣脱不成! “远陌!”林淼只能把希望放在陈远陌身上,他大声的叫他。 可陈远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眼睛直溜溜的盯着浑身是血的陈玉竹,像是一条阴毒的蟒蛇捕捉着自己的猎物,那眼神冷如冰霜,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残忍,他在享受着这一切。 “远陌……”林淼以为出现幻觉,他呢喃着,全身无力。 “不……不要……”陈玉竹用尽全部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像个疯子一般到处冲撞着,“走开!走开!我的肚子里怀着二皇子殿下的孩子!是皇孙!你们敢!你们敢!”陈玉竹蛮力的冲撞着,一个太监没将手中的托盘端稳,啪的一声,托盘撞在地上,托盘上的白绫飘落下来。 那太监急忙把地上的白绫捡了起来,却还是被安井指着鼻子怒骂道:“混账东西,都是软骨头吗!一个托盘都端不住!回头杂家就把你的爪子给剁了!”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那太监怕被责罚,连忙道:“是这罪妇选了白绫,选了白绫!” 安井也懒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尖着嗓子道:“既然这贱人选了白绫,那还不快点给杂家动手,还要杂家请你不成?!” 那太监哪儿敢有多余的动作,只见他双手抓着白绫,朝陈玉竹走去。 “不……不要!不要!!”陈玉竹想逃,却被挡在门口的太监死死的按住,将她压制在那太监面前。 手捧白绫的太监身材很高,也很壮士,若非他穿着太监服饰,多半会让人误以为是习武之人。 陈玉竹哭得撕心裂肺,那浅色的罗衫裙被染得鲜红,那太监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将白绫缓缓的穿过陈玉竹的脖颈。 林淼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看着那白绫狠狠的勒住陈玉竹的脖颈,看着这国色天香的女子那娇嫩的面容变得扭曲可憎,看着她脚下那双红色绣花鞋离开地面胡乱蹬着,看着她那纤纤玉手死命的抓着太监的手,在对方的手背上抓住一道道血痕。 直到……直到她双眼布满了血丝,甚至有红色淤血从眼眶中涌出,那粉嫩的舌头如同吊死鬼一般吐得老长,她渐渐的没有了力气,脸色由白变红又变成青紫……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没过多久,那太监松开了手,陈玉竹再度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此时的她已不再是那绝艳的美人儿,还是一堆即将腐败的烂肉。 安井对陈玉竹这等货色丝毫不放在心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大没有待在此处的必要,他缓缓的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陈远陌的面前,那涂着厚厚胭脂的脸上赔着笑容,“陈大人,杂家在此替贵妃娘娘谢谢您了。” 贵妃……娘娘? 林淼听到了这四个字。这太明显了,是陈远陌出卖了陈玉竹!是他通知郭贵妃的! 陈玉竹一直怕给丞相府找到,怕被抓回去。因为一旦被丞相府抓住,怕是会被缴去头发扔到无人问津的尼姑庵自生自灭。可即便如此,也能苟延残喘的保住一命,但被郭贵妃找到……只有死路一条! 明眼人都看得出,若不是陈玉竹的出现,皇甫政根本不会和马平之有交集,更不会出现之后那一系列香艳的丑闻,玩弄京都学子,皇甫政的名声都臭了,郭贵妃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可能放过陈玉竹,即使陈玉竹的肚子里有孩子又如何,谁能保证她怀的真的是皇室血脉! “井公公不必客气。”陈远陌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仿佛刚才被绞死的不是他的妹妹,而是陌生人。 安井笑着道:“那杂家就回去复话了,陈大人请便吧。” “井公公慢走。” 安井离开时看了一眼林淼,向他投去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接着走出厢房。跟来的太监们也纷纷紧随其后,最后离开的两个太监一人抓着已经死去的陈玉竹的一只脚,像是拖个牲口一样将她拖了出去,拖出的地方划出一道长长的鲜红的血迹。 后知后觉的,整个厢房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让林淼有些晕眩,又有些恶心。压制着他的太监跟着安井一块离开了。林淼顺着地上的血迹看向那些人离开的厢房门口,直愣愣的。 “淼淼……”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吻,以及那熟悉的人。 那英俊纤瘦的青年男子来到林淼的面前,他的双眸满是温柔,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像温暖的阳光,伸出双臂,将林淼拥入怀中。 这怀抱异常冰冷,让林淼清醒的意识到是远陌,远陌回来了,他最爱的人回来了。 果然,耳边传来他低沉轻柔的声音,“淼淼,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 不等那人说完,林淼双手回抱与他相拥,靠在他的脖颈处,他张开嘴狠狠朝对方的肩膀咬了下去,瞬间血腥味充满口腔。 “嘶……”突如而来的剧痛让陈远陌倒抽一口冷气,他没有挣脱,而是轻轻的抚摸着林淼的头,开玩笑道:“怎么?淼淼饿了?想吃肉了吗?” 林淼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他咬得特别狠,若不是这中间有衣服隔着,恐怕真的能咬下一块肉下来。 陈远陌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抱着林淼,让他咬着,一动不动,直到疼痛处稍有缓和,似乎怀中的人不咬了。 耳边传来林淼略微哭腔且嘶哑的声音,“陈远陌,你伪装得太好了。” 下一刻陈远陌怀中一重,那人近乎倒在他的怀里,昏了过去。 陈远陌带着昏迷中的林淼回到陈府,他让人把林淼抬回房去,请大夫去看看,自己则去换身衣服。 脱下外衣,里面白色单衣的肩膀处一片鲜红,是林淼的杰作,单衣之下是白皙纤细的胸膛。陈远陌不是柔弱之人,他将帕子浸在温水里,轻轻的擦拭着伤口,肩膀上的咬痕白肉外翻,可想而知林淼用了多大的力气。 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那人道:“少爷,是我,元宝。” 管家元宝是陈远陌的心腹之一,陈远陌没有要隐藏的意思,“进来吧。” 元宝推门而入,看见自家少爷居然裸露着上身,擦着肩膀上的伤口。元宝见状立刻冲了进来,那伤口只是普通的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但因为咬得太深太狠,不停的冒着鲜血。 元宝心疼的红了眼,赶紧接过陈远陌手中的帕子,“少爷,我来吧,我来吧。” 伤口毕竟在肩膀上,陈远陌看不全面,就让元宝帮他包扎着。元宝边包扎边咒骂道:“什么破大理寺,什么破三堂会审,少爷可是朝廷命官,他们敢动刑,少爷,这口气咱们咽不下,咱们要报仇!”m.qqxsnew 陈远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没解释这伤口的由来,任由元宝误会了去,“好了好了,包扎好伤口我还有事问你呢。” “这哪儿那么容易包扎好,暂时先这么包着,”元宝道:“少爷,这伤口是怎么弄的啊,我去药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上的药膏,伤口太深,怕是要留疤的。” 看着伤口包好了,陈远陌拿过新准备的单衣披上,他坐在榻上,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元宝,我不在府上的这段时间,你有好好的看着他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林淼。 元宝点点头,“当然有。” “他怎么消瘦了那么多?” 的确,林淼消瘦了不少,肉眼都能看得出来,之前那养尊处优的小胖子不复存在了。 元宝以为陈远陌在担心林淼的身体,他赶紧解释道:“小少爷消瘦是肯定的,自从您被大理寺带走后,小少爷就没一天睡好觉过,他天天担心你,甚至还为此大病一场,最近这段像是变了个人,总是愁容满面。不过现在您安全回来,小少爷的心病就好了,您放心,过段时间小少爷就胖回去,活蹦乱跳的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当陈远陌看到那与前世一模一样的林三水,听到昏迷前他在耳边说的那句话后,就知道想隐瞒的东西彻底崩坏了。 “元宝,查一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尤其是他生病前后,都见了什么人。” “是。” 第44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44伪装之下 被告知林淼醒来,已是第二天了,在这期间,陈远陌没有踏进房门一步,倒不是他不关心林淼,而是不知该怎么面对。 陈远陌走进那熟悉的他与林淼两人共同居住的厢房,缓缓的来到床榻边,林淼就躺在榻上。 对于陈远陌来说,在床榻上躺着的人不是林淼,而是林三水,那个让陈远陌埋藏在内心深处,不知该如何面对的陌生人。 陈远陌跌跌撞撞的扶着床沿,一旁的小厮见状连忙扶着,陈远陌摆手道:“没事,你先出去吧,看药煎好了没。” “是。” 守着林淼的小厮出了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陈远陌坐在床榻边上,痴痴的看着那熟悉的容颜。消瘦下来的林淼没了稚嫩之气,倒显得清俊了。 陈远陌的靠在床沿,那尘封已久的记忆和阴暗的偏执渐渐涌入他的脑海,涌入他的心头,这是他上辈子的执念,林三水。 陈远陌很清楚前世的林淼心里的人不是自己,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也从来没有爱过他,这是前世的陈远陌告诫自己的话。 一生之中的最后几年时光,他活成一个废人,被所有人背叛,世界彻底崩塌,他没有手脚,没有面容,没有心智,是个疯子,疯子哪儿有资格去爱人呢。看着阳光之下林淼温暖的笑容,听着林淼自言自语的不厌其烦的与聊天,感受着林淼与自己碰触的每一寸肌肤,失去希望失去活下去勇气的陈远陌依旧会心动,可理智告诉他,他这样一个废人已经不值得去拥有这一切的单纯了。 或许曾经的陈远陌正气凛然,忠君为国,不为任何诱惑折腰,只坚信心中所念,可经受前世层层折磨处处背叛的他重生归来后,他的唯一信念是复仇,要做掌控天下的权臣!那个为国为民的青年才俊不见了,他变得自私自利,内心扭曲,想把所有的事都控制在手,而他最想控制的人,是林淼。 陈远陌没有把林淼当做傀儡的意思,他不惜一切代价,斩断林淼所有退路,再精心为他打造一片新天地,以守护者的身份陪伴着他。这个温暖的人是他陈远陌活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向往,这只能是他的温暖,他的阳光,他的林淼!qqxδnew 林淼消瘦下来,和前世一模一样。曾经只要林淼稍稍变瘦,陈远陌就变着法子给他喂好吃的,美名其曰带他吃遍天下美食,可实际上是不愿面对林淼前世的模样。 一个再强大的人,总有想逃避的东西,陈远陌也不例外,他面上宠辱不惊,仿佛任何事情都打不倒他,一切困难都有法子解决,可他内心深处非常害怕,害怕回到那个还是废人的时候。他刚重生归来时,偶尔晚上会做梦,梦到那段悲惨的经历,他一次次的被人砍掉手脚,一次次的被人毁掉面容,看着姐姐的头颅一遍遍的从面前滚过,直到处在崩溃边缘时,他才会从梦中惊醒,全身冒着冷汗,异常的清醒,片刻之后他抱着被子捂着头,在被子里扭曲的笑了,发出阴冷的咯咯的笑声,他无比庆幸重生归来,自己果然是上天的宠儿! 而此时消瘦下来的林淼的容颜,再度唤起了被陈远陌埋藏在内心深处那段不愿回忆的过往。床榻上的林淼脸色略微苍白,额头冒着虚汗,紧紧的闭着双眼,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病人,可见到此番景象的陈远陌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刮起了惊涛飓浪,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看到这张脸一眼! 可偏偏的,陈远陌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矛盾的哀伤。 不由自主的,陈远陌伸出手去,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碰触到了林淼的面颊,他终于碰触到了他,林三水,陈远陌上辈子的最遗憾的事。 由指尖变为手指,他轻轻地抚摸着,用心去感受着这每一寸的触感。 本来林淼刚刚转醒,在陈远陌进屋时又睡去,他睡得很轻,脸上痒痒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伸手,却摸到一只冰凉的手,手的主人他再熟悉不过,林淼睁开眼,恰巧对视了陈远陌那双沼泽般深邃的双眸,那双眸里藏着的是他看不懂猜不透的感情。 下一刻,那丝感情消失了,陈远陌那招牌式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挂在脸上,“淼淼,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远陌……”林淼吃力的撑着床榻坐了起来,他看着他,明明是最熟悉的人,却十分陌生。 陈远陌有些无法面对这样的林淼,他连忙起身,转移视线道:“药应该煎好了,他们怎么还没端来……” “远陌……”林淼看着他的背影,呢喃的道。 两人从在一起开始,林淼就对这份感情怀着不安,自己臭毛病多,说难听点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何德何能让丞相府嫡子出身又高中状元的陈远陌倾心呢?被世家小姐追捧,被元老权臣们夸赞,陈远陌谦虚,温厚,纯良,近乎完美,在外人看来唯一的“瑕疵”就是和他林淼扯上关系。而现在,林淼发现这只是陈远陌戴着完美面具的伪装而已,他也意识到这份不安,除了对自己的不自信外,更多的是对陈远陌的不确定,原来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从未了解过他。 林淼是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他有话直说,不喜欢藏着掖着,即使这次他能预感到最坏的结局,但他还是想问,想与陈远陌把话说开,不留一点遗憾。 “远陌,我有些事想问你,”林淼停顿了一下,抿着嘴道:“可以与我说实话吗?” “你想知道什么?”陈远陌侧过头去问道。 “你为什么要出卖玉竹?”陈玉竹的惨死之状历历在目,林淼艰难的道:“她是你的亲妹妹啊。” “我也是没办法,”陈远陌为难的解释道:“玉竹去找你,是向我求救,我现在已经如履薄冰,救不了她的,我这么做是为了自保。” 陈远陌的回答林淼彻底失望了,事到如今,他还在骗他!如果没有陈远陌被关押期间他知道的那些事,如果当时他没有在厢房门口,没有看见陈远陌一脚踹向陈玉竹的肚子,他真的会相信陈远陌的说词。 “远陌,别骗我。”林淼揉了揉额头,艰难的指出道:“如果只是为了自保,你可以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可你怎么做的?踹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将她的行踪告知郭贵妃,你是将她赶尽杀绝!她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欣赏她被饱受折磨啊。面对林淼的质问,陈远陌可以想出无数种理由,有的是法子去挽回在林淼面前完美形象,可当陈远陌侧着脸,看向那张勾起他内心最黑暗的面容时,一股焦躁和暴烈的情绪涌了上来,这一刻,他没有压制住这份暴躁,顺从了内心。 “我没有亲妹妹,只有亲姐姐。”陈远陌转回身来,再度坐到林淼的床榻边,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反问道:“十五岁那年,生母去世,我与姐姐在丞相府过得水深火热,被玉竹和她的母亲马姨娘算计了一次又一次,若不是我小心翼翼,早就死了百八十回,当年她们害我,如今我反击回去不应该吗?” “可是……”林淼哑口无言。陈远陌说的这些事情他有印象,当年她们陷害陈远陌的亲姐姐嫁给痨病鬼,后来不知怎么的变成陈玉竹嫁了。当时林淼还告诫陈远陌,离这个妹妹远一点,她不是好人。可陈远陌是什么反应来着,他说那也是他的亲妹妹,不能见死不救。林淼还为此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陈远陌是傻子。 甚至这些年来,陈远陌对陈玉竹很好,陈玉竹从庄子上被接回来,遭到丞相府所有人的排斥,是陈远陌收留了她。陈远陌对陈玉竹的好,林淼看在眼里的,他是真的认为陈远陌心地善良,不计较过往,以德报怨。可现在陈远陌说从未把陈玉竹当做亲妹妹,所以他一直演戏?装作对陈玉竹好的样子? 回想起陈玉竹的一生,真的很惨,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却要嫁给痨病鬼,顶着克夫的名头在庄子上待了八年,回到京都后可以再嫁给好人家,甚至可以嫁给皇子当庶妃,却失身于马平之那伪善之人,又和他人无媒苟合,怀着孩子在三堂会审上被揭穿,名声尽毁,接着被最信任的兄长出卖,流掉孩子被活活勒死! 可以说,陈玉竹将八辈子倒霉的事遇个遍,林淼不禁有了疑问,远陌在陈玉竹的一生之中充当什么角色?肯定不是慈爱的兄长了,所以陈玉竹的下场,是不是有远陌在背后推波助澜? “我承认,在对于玉竹的态度上我有所隐瞒,”陈远陌道:“但不能因为她……” “不对,”林淼摇了摇头,打断了陈远陌的话,“你隐瞒的不只这件事,还有马平之。” 马平之?陈远陌微微皱眉,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人了?“那是误会,我与你解释过,你说你相信我的。” “我当然想相信你。”林淼咬着牙道:“可你在三堂会审之上认罪了,你承认了与马平之的关系。” 陈远陌眯了眯眼,口吻冷了三分,“你怎么知道?”三堂会审的详细内容及供词,只有参与审案的人及皇上知道。 “我……我有我自己的法子。” “三堂会审那日你混进了大理寺。”陈远陌笃定道。 “……!!”林淼大吃一惊,他慌张的神色被陈远陌捕捉到,本来陈远陌只是猜测,可现在可以确定了。陈远陌轻笑出声,又问道:“是谁带你进大理寺的?” 林淼怎么可能回答,他坐在床榻上低着头,怕被陈远陌看出一点端倪。 陈远陌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在林淼的耳边轻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司礼监秉笔,安孔,对不对?” “你……” “别那么惊讶,”那披在陈远陌身上的伪装,一丝丝的崩塌着,他靠在床沿边上,抱着胳膊,轻笑道:“看来你还不了解你的枕边人有多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4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45伪装之下2 “别那么惊讶,”那披在陈远陌身上的伪装,一丝丝的崩塌着,他靠在床沿边上,抱着胳膊,轻笑道:“看来你还不了解你的枕边人有多厉害。” 在林淼昏迷的时候,陈远陌将他这几个月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三堂会审那日,林淼离开陈府,对自己的去向闭口不谈,恰巧那日傍晚元宝撞见送林淼回来的马车,认得是皇宫马车的标识。稍微一查便知,那日从皇宫出来的马车只有一辆,是奉皇帝之命旁听的司礼监秉笔安孔。 “淼淼,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陈远陌没有一丝心虚,不紧不慢的道:“我承认与马平之的关系,不代表我与他之间真的有什么。” “事到如今骗我有意思吗?”林淼咬着牙皱着眉,语气里充满讽刺:“你够厉害的,在那种时刻还能翻供,马平之咎由自取,但你也不该……” “不该怎样?不该接受他?还是不该把他介绍给安然?”陈远陌顺着林淼的话反问道。 陈远陌点破了林淼无法认同的事。 是的,林淼无法认同,林淼的世界非黑即白,不会弯弯道道,如果他站在陈远陌的立场上,认清了马平之的真面目,一定会第一时间与之划清界限。可陈远陌是怎么做的呢?他利用了马平之的这份虚荣之心,一步步的将人拉进糜烂的深渊,让他活在虚无缥缈的名利里,成为帝都权贵们玩弄的傀儡,林淼不懂,为什么陈远陌要这么做。 “淼淼,”陈远陌叹了口气解释道:“三堂会审上我说了假话,如果我不承认,就无法扳倒马平之的供词,更不会现在安然无恙的坐在你身边。” 林淼已经分不清陈远陌的话中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了,“那安然呢?你和安然之间也是假的吗?” “安然?什么意思?”这是怀疑他和安然? “在相国寺那晚,你为什么会去马平之房内?谁约的你?”真正彻底击毁林淼对陈远陌的最后一分信任的,正是他与安然的关系,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 “所以,在我被关押的这段时间,你不止让安孔带你混进大理寺,还私下见了五皇子皇甫晋。”陈远陌挑眉道:“淼淼,你还真忙。” “……!!”林淼瞪大了双眼,他压根没提五皇子一个字啊! 对于相国寺的丑闻,安然不会对林淼透露半个字,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皇甫晋。陈远陌轻笑一声,解释道:“皇甫晋为夺皇位,拉拢我与安然多次未果,因此怀恨在心,才出言挑拨。” “五皇子殿下出言挑拨,真的是他怀恨在心?还是对你爱而不得?”“安然的兄长们们告诉他,安然喜欢陈远陌多年,梅景楼与皇甫晋告诉他,他们两个人早就搅合到一块去了。所有的这些话,林淼不会信,可当他亲耳听到安然对皇甫晋的讽刺,那语气活脱脱的像嘲讽痴心妄想的皇甫晋。林淼不似陈远陌那般对感情的事情迟钝,他立刻意识到这中间其实是陈远陌、安然和皇甫晋的三角关系, 陈远陌愣了一下,却依然神情淡然,他淡淡的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皇甫晋的感情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安然喜欢的人也不是我。淼淼,我没有背叛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你,你是我唯一爱的人,这么多年了,这点信任都不愿给我吗?” 信任?林淼听到这两个字感到尤为刺耳,哪怕在三个月前,陈远陌对他说一百个字他相信一百零一个,可现在呢,他能相信什么? 曾经他相信陈远陌的善良,相信陈远陌以德报怨不计回报的帮助玉竹,可玉竹惨死;他相信陈远陌的洁身自好,却被人在大理寺撞破与马平之衣衫不整的待在一间屋子;他相信陈远陌不会变心,却遭受到最信任的两人同时背叛;他相信陈远陌的鼓励与支持,可他身边所有的人,交到的每一个朋友,谈妥的每一笔生意,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林淼意识到,在这段关系里,他就像个人偶,活在陈远陌精心打造的迷宫中,所以这是要跟人偶谈信任吗? 林淼低着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鼓起勇气,问道:“远陌,你喜欢我,爱我吗?”他真的很想知道,陈远陌骗他,隐瞒他的事情太多,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当然爱了,淼淼。” “那你爱我什么?我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爱的?” 陈远陌顿了一下,淼淼居然问这个问题。 爱一个人要看他值不值得吗?凭心而论,林淼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前世今生都不是。他不喜欢太傻的,不喜欢在温室里长大不知世间疾苦的,更不喜欢毛躁话多的,不凑巧,每一条林淼都中了,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之所以爱林淼,是因为那是林淼,不是别人!即使林淼缺胳膊少腿,面目全非,甚至死了被化成一坛骨灰,他也爱他,至死不渝,他会抱着那坛骨灰过一辈子。 林淼自嘲的笑了,声音变得沙哑:“有这么难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真的爱我吗?”仟千仦哾 陈远陌微微皱眉,不喜林淼对他感情的质疑,对自己的不自信。陈远陌不知该如何说起,便转移话题道:“爱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我没办法去表述,就像是现在,我突然问你,林淼,你爱我吗?你爱我什么地方,你能立刻回答出来吗?” “可以。”林淼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接着表达了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我爱你如阳光般的温暖,爱你温和纯良的品格,爱你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谦逊有礼,爱你在朝堂这个大染缸里没有迷失方向立志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远陌,我爱你的地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在我看来,你完美无瑕,可是……”说到此处,林淼双眼湿漉漉的看着陈远陌,那人的模样有些模糊了,“可是我发现,这些都是假的,是假象,是你的伪装,你骗了我……你自私,阴狠,睚眦必报,功于心计……陈远陌,你骗了我……骗了我……” 以往林淼的情绪有任何波动,陈远陌都会好言安抚,可这次,听着林淼嘶哑略带哭腔的声音,看着他难以掩饰的失望的神情,让陈远陌产生一种莫名的暴躁与火气,因为此时此刻林淼与前世的林三水重合了。 前世的陈远陌也骗了林三水,他忍受不住折磨装疯扮傻博得对方的同情心,带他逃监狱。他装成受刺激得失心疯的哑巴,和林三水隐姓埋名了整整三年,直到被皇甫恒找上门来。实际上陈远陌神志清醒能说话,在皇甫恒面前垂死挣扎,被林三水一刀捅进胸口,陈远陌临死前看到的,就是林三水失望痛苦满是泪水的脸。 一个前世,一个今生,同一个人却走了两条不同的人生轨迹,可结果呢,他们都发现自己被骗了,那失望近乎绝望的神色如同一把尖锐的锥子,狠狠的戳着陈远陌心窝。 “所以呢?你失望了吗?”陈远陌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可以控制好情绪,可终究他没有忍住,心中那股无名的邪火彻底爆发,他大声道:“因为不是你心中的那个陈远陌,所以不爱我,要离开我了吗?这样对我不公平。” 头一次被陈远陌这么吼,林淼整个人都愣住了,泪水忍不住的流下来,他下意识的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是自私,我是有仇必报,我没那么好,不是你们心中所认为的陈远陌,面对所有不如意我的人和事都下得去手,我为目标奋斗的路上扫除一切障碍,我承认我隐瞒你做了一些事,我伪装自己,是怕被你不认同,怕你对我失望,我不想这样,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可是淼淼,我从未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我是真的爱你。” 真的爱你……现在这句话,这份感情对林淼来说太苍白了,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其实林淼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但话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他意识到,现在陈远陌表露出来的才是真正的面目和情绪。 “呵,我真傻,”林淼含泪惨笑道:“居然从未了解过你。” “是我伪装成你喜欢的样子。”前世虽然两人从未交谈,但陈远陌暗暗的观察了林淼三年,知道他所有喜好,待人接物的所有习惯,就推断出他钟意的类型,稳重谦和,善良温厚,恰巧隐藏阴暗面的陈远陌很符合。 “远陌,你的真实模样我一点都喜欢不起来……”甚至无比的厌恶与反感。 “没事啊,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变,我喜欢的人是林淼,永远是林淼。”陈远陌将“林淼”二字咬得极重,就像在念咒语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嫡子完结后开坑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4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46三重背叛 “没事啊,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变,我喜欢的人是林淼,永远是林淼。”陈远陌将“林淼”二字咬得极重,就像在念咒语一般。 陈远陌说得认真且虔诚,那如同沼泽般深邃的双眸无比坚定,对林淼的感情毋庸置疑。可就是这种坚定,让林淼全身发寒,汗毛竖起,恍恍惚惚之间,他终于察觉到一丝端倪。陈远陌喜欢自己,为什么喜欢?喜欢哪里?连一句喜欢的理由都说不出,这种莫名的没有丝毫依据的依据由来的感情正是林淼不安的缘由。 “远陌,”林淼下意识的问道:“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林淼?” 陈远陌心里咯噔一声,迟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反问说:“这有区别吗?” 林淼毕竟单纯,思想没那么复杂,若是他心思有陈远陌一半缜密,早就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 这是埋藏在陈远陌内心最深处的唯一一处有愧于林淼的秘密。 对于陈远陌而言,林淼是谁都无所谓,只要那是“林淼”,是前世他没有达成的执念。 林淼没有吭声,也不知为何自己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林淼是他,他是林淼,这没有区别。 坐在床边的陈远陌默默的看着他,牵过他的手轻声带着哀求的语气道:“我们之间有误会,我知道你无法面对我隐瞒你的事,皇上对我的处罚还没下来,现在是我最困难的时候,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林淼毕竟心软,他很清楚陈远陌有多不容易才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即使他对这份感情产生质疑,但绝不是当机立断能狠下心。可几日之后,当林淼面对无底的深渊地狱即将崩溃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真正残忍的人是陈远陌,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残忍至极的人。 林淼躺在病榻上的这段时间,陈远陌没有时时刻刻的守着,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被待见。不过每天下午陈远陌会准时出现在厢房内,盯着林淼把药喝了才离开。时间过得很快,匆匆几日过去,林淼的身子好了大半,能下床走路,最亲的人伪装被撕破,林淼不可能再没心没肺的下去,待在陈府里每一刻都让他备受煎熬。 当林淼的病痊愈后,他简单的收拾了点行囊,要离开这里。 林淼刚出厢房的门,就被陈远陌堵个正着。 “淼淼,你要去哪里?”陈远陌面上挂着笑容,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你要软禁我吗?”林淼冷笑道。 “我是担心你,”陈远陌关心道:“知道你去的地方,回头我好寻你去。” “我去佛云村,去找我母亲,可以吗?陈远陌陈大人!”林淼赌气道。 “自然可以,记得帮我向伯母问好。” 林淼没理他,直接走了。 如果可以的话,林淼不想去佛云村,毕竟母亲年龄大了,突然跑去长住会让她担心,可除了佛云村,他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投靠的地方,安然、梅景楼、水墨园、彩云班等等都“假的”。 走在京都热闹的大街上,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陈远陌朝着京都大门的方向走去。许是走得急,林淼无意间撞了个人,撞掉被在身后的行囊。 “抱歉。”那人说着,将地上的行囊捡了起来。 “没事。”林淼说着抬起头,好么,冤家路窄,撞见的是刚新婚不久的平谦王世子张成宇和侧妃林真真。 张成宇先且不说,但林淼和林真真从嗷嗷待哺时就相互不对盘,两人在世昌王府,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受宠姨娘所生的庶女,斗得是天翻地覆,差点把王府的房顶掀了。 已经嫁为妇人林真真少了少女的天真多了少妇的韵味,她规规矩矩的走在张成宇的身边,不敢越雷池一步,似乎站在身边的人不是丈夫,而是她的主子。 林真真在平谦王府的日子不算太难,以她的身份,哪怕是曾经世昌王府的庶女,要成为世子侧妃是不可能的事。不过那张成宇二十好几未曾娶亲,愁坏了平谦王及王妃,所以当他说要娶平民女子为侧妃时,那二老没有丝毫为难立即答应。 张成宇年轻英俊,出身王府世家,小女儿的心思的林真真自然为其着迷,表面上看,林真真是张成宇的心爱之人,可只有她本人知道,这男子心中之人是自己的兄长林恩,这份亲事是林真真自己苦苦求来,让林恩牵线的。近日平谦王妃暗地里催促林真真,要她快点和张成宇要个孩子,最多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否则就给儿子纳姬妾。这差点把林真真的鼻子气歪了,成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给儿媳说这些,林真真知道平谦王妃嫌弃她的出身,她哪儿敢让外人知道,她和张成宇是分床而睡,张成宇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林真真实在没法子,为了与张成宇独处,就借口说好久没见兄长林恩,约他一起去探望。果然张成宇一听探望林恩,立即答应前往,这让林真真心里既酸又苦。 这在去探望林恩的路上,撞到了林淼。 本就郁结于心难以发泄,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撞见死对头,林真真的脸色能好到哪里去,她下意识的挽着张成宇的胳膊,死死的盯着林淼。 这若是换做平常,两人早就冷嘲热讽开战一番,可现在领没那心思,他一把抢过被张成宇捡起来的行囊,绕过他们,却被林真真挡住去路。 “我家官人帮你捡起行囊,你不道谢吗?真没礼貌。”林真真尖锐的道。 林淼压根没理会,他向张成宇讽刺道:“真不知你看上她哪儿了,娶她为侧妃,不会是身有隐疾吧。” 林淼的这番话没惹怒张成宇,倒是直戳林真真的脊梁骨,林淼猜的和事实差不多,张成宇不喜欢她! 林真真扫了一眼林淼手中的行囊,尖着嗓子冷笑道:“林淼,看来你和陈大人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看着陈大人前途断送,对你没用了,你就要离开他吗!” “真真。”张成宇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这话说得太刻薄了。 可林真真没有就此打住,她继续冷笑道:“不过你现在离开陈大人,父亲的在天之灵应该会稍微原谅你一点吧。” “原谅?”林淼可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药乞求父亲林英之原谅的事,“那种人,不配当我父亲。” “你……”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林真真怎会不知,可在她心里,父亲做的没错,就该捧杀这纨绔的逆子,那世子之位是大哥林泉的,嫡母之位也该是母亲柳氏的。林焱娶公主,林淼顽劣不堪,杨氏善妒不慈,他们不配待在世昌王府,杨家被抄后,他们最该被问责,被流放!可结果呢,世昌王府被连累抄家,父亲母亲死了,大哥也是死了,只有二哥林恩与她相依为命,林真真看着仇人活得逍遥自在,心中的怒火直烧,凭什么! 杨家全被打入奴籍,凭什么杨氏可以颐养天年?!林焱欺瞒长公主云溪,凭什么还让公主念念不忘?!林淼烂泥扶不上墙,凭什么还能好好的生活在京都?! 林真真只觉得上天不公平!真是好人不长命!她见不得林淼过得好,他要赎罪! “那杨家呢?”林真真冷笑道:“你不该乞求杨家的原谅吗?杨家男丁全被斩首,家眷被打入奴籍。” 林淼怔了怔,面色变得严肃,“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真真挑眉轻笑道:“当年林焱被派去黎州,是你枕边人的手笔吧。” “……!!你怎么知道!” 林真真当然知道,当初黎州节度使是大哥林泉,却无缘无故的被林焱替了职位,全家人为此着急,二哥林恩和父亲去吏部询问,被告知是陈远陌在名册上加了林焱的名字。 再然后发生的事呢,林焱在黎州发现粮食被人私自贩卖境外,从而牵扯出黎州大案,这案件直指杨家造反,结果太子被废,杨家被抄。 可以说,杨家悲剧的源头,从是林焱被调去黎州开始,而调林焱去黎州的人,正是陈远陌。 若非林真真的提及,林淼几乎忘了此事,曾经他无意间听到林恩与皇甫恒的私谈,他们说是陈远陌调林焱去黎州,是陈远陌要掀起黎州大案,也是陈远陌对父亲林英之痛下杀手! 林淼之所以心有疑虑却很快将此遗忘,是因为安然告诉他,陈远陌没有权力调任林焱,只有皇帝能做决定,那时的林淼完全相信安然,可现在呢,被林真真重新提起的过往,宛如在死水中投入一块石头,彻底搅浑。 林淼瞬间苍白的脸色被林真真看在眼里,她怕林淼不相信,故意道:“林淼,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好大个林焱。” 接着林真真向林淼说出一个更加残酷的真相,“当初林焱与长公主殿下合离后,你被废去世子之位,然后林焱被调去黎州挣功绩,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吗?若非黎州大案,林焱早就政绩在身,成为世昌王府的世子是早晚之事。林淼,你挡着林焱的道了,你被他与陈远陌一起背叛了。” “你闭嘴吧!林真真!”林淼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他红着眼睛,全身颤抖着,坚决之中带着一丝丝动摇,“大哥绝不会背叛我!” 第44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47囚于府内 “你闭嘴吧!林真真!”林淼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他红着眼睛,全身颤抖着,坚决之中带着一丝丝动摇,“大哥绝不会背叛我!”他说着,撞开挡在前路张成宇和林真真夫妻二人,近乎落荒而逃。 看着林淼狼狈远去的背影,一股快意涌上林真真的心头,她幸灾乐祸的道:“活该!” “真真,你不该这么说他。”一旁的张成宇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少妇,在他看来林真真是天真活泼心直口快的女孩,却不料说话这般刻薄,也这般无脑。 林真真连忙为解释诉苦道:“成宇,……世子,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不懂,当初……当初我在王府里的日子过得多苦,林淼和他母亲杨氏天天欺负我!”怕张成宇失望,怕被他厌恶,林真真把林恩也牵扯进来,“不止我,连二哥也经常被林淼欺负,你和二哥一起长大的,他在王府里多受气你也知道,我想帮自己、帮二哥出口恶气……” 一谈到林恩,张成宇的态度更尖锐了,他指责道:“为了你二哥,你更不该这样,会连累他的。”张成宇对朝堂之事比林真真知道得多。这场震惊京都内外的丑闻不会将陈远陌打垮,林真真这么对付林淼,会引起陈远陌的报复,连累林恩就不好了。 “我……”林真真张了张嘴,被指责得委屈的红了眼,她抿着嘴,心里难受极了,明明已经嫁给张成宇了,成为了他的侧妃,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严厉,他和二哥没有未来的,二哥根本不爱他,只有她爱他啊! 林淼近乎逃命似的跑到了京都城门口,若非门口有侍卫要挨个检查行人,他早就冲出城门了。 离开京都的人们都排着队,挨个接受侍卫盘查。 林淼站在队伍中,因为刚才飞快的奔跑而喘着粗气,耳边环绕着林真真尖锐的声音,“你被林焱背叛了,被他和陈远陌一起背叛了!” 大哥真的骗了自己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林淼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是他的最尊敬的大哥,他们一母同胞,是最亲的亲人,大哥绝不会这么做。 林淼被太多的人欺骗,他最爱的人,最好的朋友,他接触的每一个人。现在有人告诉他,他大哥也在骗他,林淼不可能不动摇,不管他心里再怎么否认,可一旦产生怀疑,就很难消除了。 离开京都大门,林淼朝着佛云村的方向走去,大概徒步走半天的路程就能到,他走在路上,思绪混乱一片,心里做着无数次的斗争,到底要不要去找大哥问清楚,不知不觉他绕过佛云村,朝佛云村附近的红杉寺的山下。 林焱在经受一系列打击之后,离开京都后在红杉寺出家为僧,逃避过往,林淼刚去看他时他避而不见,直到过了两三年,时间稍稍抚平了林焱的这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口,他才愿意和以前的人见面接触,却依旧对以前发生的事闭口不谈。仟千仦哾 林焱来到红杉寺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血色残阳挂在天边,看上去有些凄凉。红杉寺是座小寺庙,寺里的沙弥和尚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人,他们都认得林淼,毕竟林淼是出手阔绰的主,每次来红杉寺都捐赠上百两的香油钱。 院里的扫地僧看见林淼,笑着迎了上去道:“林施主,你来了。” “我来找我大哥的,”林淼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今日方便见我吗?” “有何不便,”那扫地僧笑道:“忘空师弟应该在禅房默写佛经,林施主随我来便可。”那扫地僧说着,放下手里的扫把,替林淼领路去禅房找林焱。 林淼跟在扫地僧的后面,走着走着慢下了步伐,渐渐的停了下来,内心纠结万分,林淼后悔了,不想来这里,不想见大哥,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因为他已经没有信心去面对这一切。害怕……害怕得知无法承受的真相。 扫地僧走了十几步,见林淼没跟上来,便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见林淼那沉重且哀伤的神情。 红杉寺虽然离京都很近,但毕竟是佛门静地,京都那沸沸扬扬的香艳绯闻并没有传入这清净之地,扫地僧以为林淼身体有恙,“林施主,你……还好吧?是生病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我……”林淼向后退了两步,最终选择了逃避,“我下次再来吧……” 林淼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凉风拂过,背后莫名寒意,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脖颈一阵剧痛,紧接着昏了过去。 林淼艰难的睁开双眼,脖颈后的剧烈疼痛让他有了意识。他浑浑噩噩的坐起身,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头懵懵的一阵刺痛,他坐着缓和了好一阵子,才有所好转,头没那么疼了。 林淼缓缓的记起自己昏迷前的事,他敲着太阳穴,依稀记得之前好像准备去找母亲的,后来去了红杉寺准备见大哥,可人还没见到,就没人打了一下,再然后……就到了这里。 这里是红杉寺吗?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林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很陌生,他被人放在一张草席上,身上盖着锦被。这像是一间牢房,却又不像普通牢房一般阴暗潮湿,没有阳光。这牢房有窗子,环境十分干净。牢房里挂着一些刑具,有一把大砍刀,还有几把斧头,有一处烧得火热的铁炉,铁炉里放着一把烧得通红的斧头,林淼看着这些刑具,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要是再待在这里怕是小命难保! 现在不是思考被谁关在这里的时候,林淼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色,应该是白天,窗户外也没什么声音,说不定屋外没人,先想办法逃走再说。林淼撑着草席想站起来,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他一把掀开锦被,只见自己的脚踝被两条粗大的黑铁链拴着,黑铁链的另一头被死死的定在地皮表面。 这陌生的环境里,林淼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更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他不敢大声呼救,只能靠挣脱出去。 林淼拽了拽铁链,定在地皮的另一端纹丝不动,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林淼脱掉鞋袜,那铐着自己铁环与脚踝处有空隙,林淼想把双脚从铁链链接的铁环处拔出来,可惜那空隙不算大,林淼毕竟是男子,脚踝不如女子那般纤细,林淼顾不了那么多,他用劲狠了,硬生生的将脚踝处磨掉一块皮,他痛的嘴唇都白了,那铁环依旧没从脚踝处脱下来。 正当林淼一筹莫展之时,他听见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林淼怕被发现自己醒了,他连忙躺下,把被子盖在身上,装作还在昏迷的样子。 吱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进来,听着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走到自己跟前,林淼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自己醒着。 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淼淼,既然醒着就起来吧,你肚子不饿吗?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这一刻林淼哪儿能装得下去,他猛地坐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嘴角含笑的男子,陈远陌! 陈远陌进门时看见被被褥盖着的半只鞋子后,就知道林淼已经醒了。他来到林淼身边,坐到草席旁,丝毫没有理会林淼吃惊的表情。 “陈远陌,这里……这里是哪里?”林淼瞬间没那么害怕了,他一脚蹬开身上的被子,扯着拴着自己的铁链道:“快把我放开!陈远陌,你什么意思啊!” “不要,淼淼,我才不要放开你,你一点都不听话,还说谎骗我,”陈远陌坐在林淼的身边,轻声问道:“你没有去佛云村,你去了红杉寺,你去红杉寺做什么?” 去红杉寺做什么?林淼的脊背冰凉无比,之前因为昏迷的缘故有些事情还迷糊着,可现在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去红杉寺找大哥,问他当年黎州大案和杨家覆灭的事……可如今,即使他不问,不想面对,也知道真正的答案了。 “陈远陌,你派人跟踪我?……” “淼淼,你又回来了,这里是陈府的柴房,你平日里不怎么来这边,”陈远陌笑着将手中的托盘端到林淼的面前,像往常一样献宝道:“从你离府到现在已经两天了,你饿不饿?这是你最爱吃的蓝莓糕,刚蒸出来了,趁热吃。” “滚开!”林淼一把打翻托盘,蓝莓糕对他来说是天大的讽刺,这是他最爱的点心,每次闹脾气时,陈远陌都会端着一盘蓝莓糕哄他,这次也不例外,就像哄一个玩偶。林淼咬牙厉声道:“陈远陌!你到底想怎么样?害我好玩吗?把我当猴耍好玩吗?!你骗我,联合安然和我大哥一起……,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父亲就不会死,杨家也不会被抄家,陈远陌!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你要把我害成这样!” “上辈子啊……”陈远陌的双眼渐渐的冷了下来,那寒意让林淼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陈远陌向前靠去,一把将林淼压在身下,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林淼的消瘦的面颊,透过林淼的脸,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林三水。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4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48永远陪伴 “上辈子啊……”陈远陌的双眼渐渐的冷了下来,那寒意让林淼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陈远陌向前靠去,一把将林淼压在身下,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林淼的消瘦的面颊,透过林淼的脸,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林三水。 陈远陌冰凉的指尖让林淼莫名的不舒服,他想甩开他的手,却对上了陈远陌那双如沼泽般深邃的双眸,那双眸中饱含着他无法理解、无法看透的深情,深情中带着丝丝冷漠,就像一条毒蛇看到了让它兴奋的猎物。 “淼淼,你是我的,这辈子永远是我的,不可以离开我,”陈远陌低声呢喃着,“我爱你,特别特别的爱你,我想抚摸你的每一寸肌肤,看你在阳光下的微笑,亲吻你微翘的嘴角,你的血,你的肉,你的声音,你的眼神都是我的……” 陈远陌说着,俯下身去,撕咬住林淼温热的双唇,那不是亲吻,而是吞噬,他想将身下的人生吞入肚,与自己融为一体,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他的林三水,他的淼淼…… 陈远陌的动作过于暴烈,林淼的双腿虽然被拴住,但双手还能自由活动,他奋力将压在自己身上陈远陌往外推,不知是害怕还是难过,他不想这样,不想再回应陈远陌的感情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陈远陌发泄完了,才从林淼的身上起来,似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而林淼衣衫不整的躺着,嘴角被咬烂了,冒着血丝,他缓缓的坐起来,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大吵大闹,他终于认清一个事实,陈远陌不爱他,从来没有爱过他。 即使陈远陌说得再怎么动听,即使他表现得再怎么完美,但只有林淼自己知道,陈远陌谁都不爱,不管是他,还是所执念的“林淼”,陈远陌所为的“爱”,是他自己坚持的偏执毁灭只满足私欲的感情罢了。 “陈远陌,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放开我吧。”林淼拽着铁链。 “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吗?”陈远陌笑着问道。 “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林淼咬了咬嘴唇,,“我不爱你了,我想和你分开,我不想当你手中的提线木偶了。” “淼淼,你爱不爱我,对我也不重要,”陈远陌贴过身去,舔了舔林淼嘴角的血丝,“重要的是我爱你,你是我的,我不要你离开我。” “哈哈哈……”林淼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只是自以为是的爱我而已,你只为你自己,感动你自己,陈远陌,我懒得陪你玩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事,谋划些什么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我离开你?腿长在我身上,就算你锁着我也是暂时的,你能锁我一辈子吗?!除非你杀了!” “我怎么忍心杀你,淼淼要长命百岁,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陪着我,”陈远陌看着林淼的脚踝,破了好大块皮,看来他为了逃走没少折腾,陈远陌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林淼的膝盖,侧着脑袋道:“你说的也没错,腿长在你身上,我也奈何不了,不过我早就想到个好方法了。你不仅走不出去,就是爬也爬不出去……” “淼淼,你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刑罚叫人彘吗?”陈远陌一边说着一边耐心为林淼比划着,他右手做一手刀的手势在林淼双腿的膝盖处以及胳膊肘处轻轻划过,“简单来说,就是把你的四肢砍下来,这样你就不能走不能爬,只能待在原地了。” “你……你有病吧!”看着陈远陌兴奋的表情,林淼意识到他……他是认真的!他疯了吗!他要砍掉自己的四肢?!林淼一把推开陈远陌,双手使劲的拉扯着拴在脚踝上的铁链,他要跑,必须跑! 现在已经不是林淼是否真的了解过陈远陌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无法了解,哪怕……哪怕他们再在一起生活十年,哪怕白头偕老,若不是相国寺的丑闻牵扯出这一些列的事情,林淼会被陈远陌的假象骗一辈子! 陈远陌思想与做法林淼不懂,也不想懂,他只想离开,离开这个疯子! “淼淼,没用的……,你逃离不了我的……” 前世的陈远陌无手无脚,若非林淼从旁协助,怕是再被折磨个几十年也脱不开皇甫恒的魔掌,托这段经历的福,陈远陌掌握一种让林淼永远无法逃离自己的办法。 “你们进来吧。”陈远陌朝门口唤道。 门被人推开,从屋外走进四个身强体壮的大汉进来,其中一个大汉手里端着个药碗。 陈远陌指着四位大汉中那个虬髯胡的男子,对林淼道:“这位是京都首屈一指的刽子手,下刀出名的快、准、狠,一刀利落搞定,不会让你太痛苦。” “不要,不要!!”林淼被吓疯了,用尽全力挣脱脚伤的铁链,那铁环死死的卡在脚踝处,磨得鲜血直流。 陈远陌见状,皱了皱眉,下令道:“把他按住。” “是。” 其中两个大汉走到林淼身边,一人拉过他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压制住他的肩膀,无论林淼怎么挣扎,都立刻动弹不得,“放开我!放开我!陈远陌!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远陌对此充耳不闻,对虬髯胡道:“开始吧。” 那虬髯胡点了下头,走到墙边的火炉旁,里面的烧着一把火红的斧头! 虬髯胡将斧头从炉子里拿了出来,斧头烧得通红,冒着丝丝热气,林淼见状整个人都吓傻了,全身无力,用这火红的斧头砍掉双腿和双臂,还不如杀了他! 好在那虬髯胡没拿着那斧头朝林淼走去,而是将它投进了旁边的水桶里,只听见那桶水瞬间沸腾,冒出层层白烟。仟仟尛哾 “不要……”林淼吓得眼睛都红了,傻傻的愣在那里。 陈远陌来到林淼身边,安慰已经被吓傻的林淼,他轻轻的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即使你没手没脚,没有四肢,我也对你不离不弃,你想去哪里我带着你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爱你啊,淼淼,永远永远的爱着你。” 陈远陌这番告白,哪怕是一旁几位壮汉也是毛骨悚然,他们只能当做没听到,主子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疯了,陈远陌是疯了,他……他怎么能这么做,林淼扪心自问,他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陈远陌的事,他是真心的对待一个人,奉献了自己的所有,却只是对方想要操控玩弄的人偶,他不要,不要这样,他会被逼疯的! “远陌,不要,求求你了,不要这么对我,”林淼终于忍不住,他一切的故作坚强的防线土崩瓦解,他崩溃的哭声哀求道:“远陌,求求你了,我……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逃,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饶了我,饶了我吧,我错了……” 林淼双眼红肿,哭声求饶,求他的原谅。陈远陌看得出,林淼害怕得要死,他伸出手拭去林淼面颊的泪痕,“淼淼,别哭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远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伤痛、委屈、酸楚,林淼所有的感情全部宣泄出来,“就算是伪装也好,可那时候我觉得很幸福,因为你对我好,鼓励我,陪伴我,让我觉得我是个有用的人,不是别人说的那般不堪。我能自己开戏园子,能交到朋友,即使后面得知这些都是假的,虽然真相难以接受,可那段经历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你现在连我这段唯一美好的回忆也要摧毁吗……” “淼淼……”陈远陌迟疑了,心里堵得难受,他意识到有些事情与他想的不一样了。 今生陈远陌接进林淼的唯一原因,是前世的林三水,他的执念,为此他骗了林淼太多太多。如果可以的话,陈远陌也不想走到这一步,这是他把林淼留在身边的最后手段。 陈远陌以为自己不会动摇,哪怕是前世的林三水,那个陪伴他最后三年时光,他念念不忘的执念,让他砍掉林三水的四肢,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因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林三水会挣扎吗?会痛苦吗?会发疯崩溃吗?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可面对今生的林淼,看着他哭声求饶,近乎失魂的状态,陈远陌的心抽搐得疼痛,他不想让林淼失望,不想做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可就这样放开林淼吗?不!他不甘心!他不要!林淼是他的,不可以离开!绝对不可以离开! “林淼,对不起,你恨我一辈子吧。”在林淼和内心的那份执着之间,陈远陌最终选择了后者。 “不!!……不要!!远陌,不要……”林淼的心彻底死了,他拼命的挣扎着。 “给他灌药吧。”说着陈远陌转过身去,他怕自己会心软。 “是。”端着药碗的大汉应了一声,走到林淼的面前。 “不!滚开!我不喝药!”林淼使劲的摇头,紧紧的闭着嘴。 可那大汉的力气太大,他一只手捏着林淼的下巴,硬是张开他的嘴,接着将那碗药给林淼灌了下去。 “这是麻药,从西域带来的,到时候你不会有疼痛感,等药效过了,也就结束了……” 。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4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49林淼逃脱 即使林淼万般不愿,那碗麻药大部分依旧顺着他的喉咙灌了下去,味蕾里充斥着腥苦的味道。 林淼衣衫不整的被两名大汉压制住。灌下麻药后,其中一个大汉从后方按住林淼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另一个大汉扒掉了林淼的外衫,将他的裤腿拉致,膝盖处,常年不见阳光的笔直的双腿露了出来。 他们……他们要先砍掉他的腿!! “不!滚开!滚开!”林淼吓得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的生活中何时遇到过这种事,好端端的被人绑起来,被砍掉双腿!“远陌!远陌!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我不跑,不要砍我的腿,求求你不要砍我的腿!” 林淼的哭声凄惨极了,他双腿使劲的猛蹬着,却被刚才灌他药的大汉一把抓住脚踝,两个大汉一人按住他一条腿,将双腿分开,拉直在地上。 林淼像个案板上的肥鱼,任人宰割肥鱼。林淼的哭声极大,跟鬼哭狼嚎似的,压制他的大汉们也不敢下狠手,毕竟他与陈远陌的关系京都上下没人不知。 那虬髯胡为难的看向陈远陌,有些拿不定主意,真的……要砍掉他的四肢吗?他不是没砍过人,那些都是犯杀头罪的重犯,一刀下去毙命的啊。 “主子,我……”虬髯胡不确定的道。 “发什么呆,让你动手就动手。”陈远陌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决绝的道。 “是……。”虬髯胡提着锋利的斧头走到林淼面前,林淼吓得没昏过去,他拼命的挣扎着,哭喊着,“走开!滚开!我让你滚开!” 那虬髯胡半俯着身子,一只手在林淼的膝盖处比划着,似乎在找最为合适的关节点,好一斧头利落砍下。 虬髯胡比划了好一阵子,林淼的双腿被死死的按着,他看着这可怜的年轻人,道:“对不住了。” “不……!!” 虬髯胡说着,举起了斧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少爷,少爷。” 那声音林淼认得,是陈府的管家元宝! “元宝!元宝!”一丝希望在林淼的眼中划过,仿佛抓到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林淼大声呼救道:“元宝!救救我!救救我!远陌他疯了!陈远陌他疯了!!” 屋外的元宝瞬间精神紧绷,少爷要做什么他多多少少了解的,可作为下人他不敢阻拦,不敢有所异议。本想着少爷进柴房很久,事情已经搞定,但现在看来还是没下手! 元宝哪儿敢应和,若非事发突然,他根本不想来柴房!元宝硬着头皮,继续道:“少爷,您在柴房吗?” 陈远陌冷声问道:“怎么了?” “少爷,宫里来人宣旨了。”元宝连忙回答。 相国寺一事陈远陌不可能全身而退,这段时日皇帝的处罚一直没下来,不过他已经做了最坏打算,怕是会被贬偏远之地,只是没想到这圣旨偏偏这个时候来。 元宝等候片刻,见陈远陌没有回应,他催促道:“少爷,是皇上的圣旨,来宣旨的人是司礼监的公公,等不得的,别让他们落下话柄啊。” “知道了。”孰轻孰重陈远陌还是清楚的,现在是关键时期,可不能再被人子啊皇帝面前参上一本了。 看着陈远陌要离开,那虬髯胡追问道:“主子,我们继续吗?” 陈远陌余光扫了一眼被压制住的近乎疯魔的林淼,道:“等我回来,你们先守着他。” “是。” 看着那至少三十斤重的斧头举起又落下,林淼身体一垮没了力气,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几名大汉松开林淼,跟在陈远陌的身后。林淼眼睁睁的看着陈远陌离开,头也不回的离开。 柴房里只剩下林淼一人,他忍不住嚎啕大哭,他全身颤抖的抱在一起,害怕极了。 林淼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哭哑了,还在不停的抽噎着,无意识瞄过脚踝处磨破的伤口,伤口在流血,虽然不多,却把草席染得红点斑斑。 林淼忽然发现自己感觉不到疼痛,刚才为了挣脱铁环,把脚踝处磨破了大块的皮,痛得要命,可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他伸手摸了摸破皮的地方,不疼不养,他又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大腿瞬间青紫,但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林淼意识到,是之前被迫灌下的麻药起了药效,这药效太好了,连触感都渐渐没了。感觉不到疼痛让林淼看到希望的曙光,这样他可以逃出去了! 林淼死死的拽着靠在脚踝处的铁环,想把它脱下来,那铁环卡在脚跟与脚背处脱不下来了,林淼不管这些,他用劲全身力气想将这铁环脱下,就这样,脚背与脚跟处被削下大块的皮肉,喝了麻药的林淼对这些疼痛没有丝毫感觉。林淼再一用力,啪的一声,左脚的铁环取下来了,铁环上血迹斑斑,上面带着皮肉,林淼左脚脚跟处的脚筋都磨出来了。 林淼如法炮制,将右脚也从铁环处直接脱下,两只脚鲜红无比,像是从鲜血中踩过。林淼没时间担忧自己的伤势,他套上脱下的鞋袜,将被扒的长衫披在身上,轻轻的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柴房门口,不敢出一丁点声音。 柴房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林淼看见那四个大汉正在守在门口,一步都没离开。 看来从大门走是不可能的,好在这是柴房,有两面窗子,其中一面在与门相对的位置,林淼来到窗户前,轻轻的将窗户推了个缝,这扇窗户没人把手,甚至在前面不远处,就是陈府的后院,林淼记得很清楚,陈府后门就在这附近,后门一般是从里上门栓锁着的,没有小厮专门看守。 林淼推开窗户,窗户发出轻微的吱吱的响声,好在没有惊动门的大汉。这窗户不算高,林淼轻而易举的就翻了过去。 这柴房附近没有人,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别被人发现,一边朝着后院走去。 林淼走了几步,感觉脚底下有些飘忽,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麻药作用,可现在决不能停下,他逃跑的事情很快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就再也逃不了了。想到陈远陌那近乎病态的偏执,林淼咬紧牙关,咬破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点,否则他这辈子就完了! 林淼刚刚走到后院,柴房那边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不好!他逃走了!快找!!” “加派人手,快点找!” “快去后院看看,那窗户的方向对着后院!!” 林淼加快脚步小跑着向后门,可听见越来越多的声音向后院而来,无奈之下,林淼只能躲在离后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他刚刚蹲下躲起来,那四名大汉和府上的三五个小厮就泡入后院,他们的脸色难看极了,林淼从他们的手底下逃脱,在主子那边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林淼就躲在灌木丛中,大气都不敢呼一口。 元宝从前院赶了过来,司礼监的人还在,林淼失踪的消息他还没给陈远陌说,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现在能做的就是加派人手在院子搜索,人找到还好,若是找不到…… 后院的七八个人看见元宝来了,连忙跑上前去追问道:“找到了吗?人是不是躲在前院?” “前院已经加派人手在找了,现在还未找到。”元宝说着,责怪对那四名大汉道:“你们是怎么看人的?被栓着铁链也能逃脱!” 那四名大汉有苦说不出,只觉得冤屈。那人被灌了麻药,没了痛觉,以自残的方式挣脱铁链,他们也是没法子啊! 元宝催促道:“赶紧找吧,反正后院也不大,最好在少爷发现前找到,否则惹怒少爷的话……”说到这里,元宝自己都打寒颤,他太清楚了,在林淼的事情上,决不能惹到自家少爷一丝一毫! 于是几个人分头在后院找林淼,三个人在后院的厢房里一个一个的翻,两人在亭台那边找,省下几人在院子里找。后院离后门近,元宝怕林淼已经从后门跑了,他先跑去后门,看那后门的门栓还好好的合着,看来人还在院子里。 许是风吹的缘故,后门附近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那灌木丛很高,似乎能藏人,元宝朝那灌木丛走去,伸手将花草拨开,只见林淼正全身发抖双眼红肿的躲在那里。 林淼衣衫不整,很是狼狈,面颊上是未干的泪痕,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元宝顺着味道向下看去,只见林淼的裤腿和鞋子都渗出血来,“小少爷你……” “元宝!”林淼几乎跪在元宝面前了,抓着元宝的衣角,眼中满是哀求。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元宝很喜欢这个小少爷,他服侍林淼这么多年,早就有感情了,对他来说,林淼就是第二个主子。现在的林淼浑身是伤,目光呆滞,毫无生气,身上的满满的骄傲之气全部被人无情的拔光了。 元宝闭了闭眼,一番挣扎之后甩开林淼的手,转过身去,没有呼唤院子里的其他人,默默的走了,装作没有看见林淼的样子。因为元宝心里知道,爷再落到少爷手中,怕是要彻底废了。 元宝向后院的几个人喊道:“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人应该在前院,去前院找吧!快点!” “是!” 毕竟是陈府管家,小厮们很听元宝的话,那四名大汉为了能找到林淼,也只能听人指挥了。 就这样,在后院寻人的一行人跟着元宝去了前院。 林淼内心充满感激,元宝是故意放他一马,他必须把握好这唯一的机会!林淼在灌木丛中又蹲守片刻,确定后院里没有一点声音才偷偷从探出头来,见眼下没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后门,用力推开门栓,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对于陈远陌的处罚下来了,免去吏部尚书一职,从皇城贬去青州,官降一级,成为青州的布政使。 对相国寺丑闻的涉案之人的处罚,由皇帝亲笔圈画,无人能说情,也无人敢说情,皇帝亲自下的旨意,必然由司礼监派人来亲自宣旨。 安然也是涉案之人,宣旨之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可他还是偷偷的向大哥安道说情,让安道带着他,他不会出面,哪怕待在马车里也是好的。 安然只想离陈府近一些,或者说离林淼近一些。由于皇甫晋的挑拨,他与林淼之间误会连连。可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与陈远陌有瓜葛,所以无法像以往一样堂而皇之的去找林淼,甚至……他不敢面对林淼,因为他心虚了。 安然喜欢陈远陌,也喜欢林淼,同时暗恋两个不可能的人,对他来说甚是辛苦。 皇帝贬了陈远陌去青州,那青州在大楚国的西北方向,距离边界的乌疆城和西疆城很近,而皇帝也同时贬了安然去东方,管辖东边海岸与他国的贸易货船,西北有胡人,东边有海寇,都是环境艰苦的恶劣之地。 安然靠在马车窗口,等候着在陈府内宣旨的大哥安道,他轻轻的掀开车窗帘,看着陈府大门。 忽然间,他看见陈府大门前方不远处的巷子口隐隐约约的出现个人,那人步伐不稳,晃晃悠悠,安然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跳下马车。 赶车的小太监见状吓坏了,生怕安然在陈府露脸再闹出事端来,他不顾身份连忙拉住安然,“然公公,然主子,您想做什么啊?可……可别让道公公为难啊……” “我没事,”安然甩开那小太监的手,对他道:“你帮我转告大哥,说我有事先回去了。”安然说着,沿着回去的路离开了。 那小太监见安然也不是闹着要进陈府,也就没多做阻拦,继续在马车盆等待府中宣旨的安道。 安然快速的朝着那巷子口走去,在那巷子口,他隐隐约约的看见地上有些许红色的斑痕,像是血迹,安然顺着那条血迹,向巷子深处走去,直到走到巷子尽头,没有路了,看见一个人坐在墙边上,他全身蜷在一起,将头埋在膝盖处。 那人身上披着长衫,袖口的不料被人撕破,露出苍白的胳膊,他的裤脚和鞋袜沾满了鲜血,他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 安然希望自己认错人了,他轻轻的走了过去,来到那人的身旁,看到了那人的侧脸,正是他这几日满心思念的人,林淼! “……林淼……”安然连忙蹲在地上,想扶着林淼起来,“你怎么了?怎么会……”会这样? 可谁知安然轻轻一碰,林淼就摔倒在地,他双眼紧闭,额头冒着虚汗,急促的呼吸着,破裂的嘴角发出嘶哑的声音,“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一刹那,安然的心如同野兽撕咬般的疼痛,他舍不得说林淼一句重话,连跟汗毛掉了他都不愿意,这么被他放在心尖上疼宠的人,怎么会被人折磨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安然握紧了拳头,逼迫自己忍下即将爆发的情绪,她蹲下身子,将林淼拥入怀中,将人抱了起来,他要带他离开。 安然将人带回了府中,然后立即派人找大夫。 大夫给林淼诊治时,安然就守在屏风之外,他不敢进去,不敢守在林淼的床边。 在大夫来之前,安然替林淼换下脏衣裳,他看见林淼的胳膊、肩膀、还有膝盖处满是红印,而最让他无法直视的事林淼的双足,那的脚踝处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像是被人狠狠的挖去一块肉,脚筋都露了出来,不知以后不不会影响他的正常行走。 发现林淼的巷子处正是陈府的后门,不用猜都知道他是从哪里逃出来的,能如此折磨他的只有陈远陌一人了! 安然下意识的咬了咬自己大拇指甲,陈远陌到底要想做什么,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就在这时,屏风之内发出阵阵嘈杂声,安然连进入查看,只见那给林淼把脉的山羊胡大夫摔在地上,他的药箱也砸了,里面的药瓶全洒了出来。 床榻上的林淼醒了,他缩在床脚,瑟瑟发抖着。 “这是……” 山羊胡大夫蹒跚的爬起来,他道:“这病人突然醒来,像是发疯了一般把我推到了。” “林淼。”安然走了过去,“是我啊,我是安然,你怎么了?” “安然……安然……”林淼瑟瑟的抬起头,看见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容,下一刻,仿佛见了鬼一样,惊恐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许是身上没力,双脚刚下地就倒在地上。 脚踝上伤口上的血还没有干,这么一拉一扯的,让伤口裂开了,可林淼似乎一点也没感觉,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林淼,你怎么了?”安然走上前去,想要搀扶他,却被林淼狠狠的甩开,那厌恶、惊恐、害怕的神情,仿佛面对的是洪水猛兽。 “你放开我!放开我!!”林淼挣扎着,向门口爬去,他要逃!要逃离这里!安然……安然和陈远陌是一伙的! 安然一把拉住林淼,一边向大夫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受刺激,得失心疯了吗?” 那大夫快速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针包,从包里掏出一根银针来,扎进了林淼的脖颈处,林淼顺势昏倒。 安然将人抱上了床,看着林淼新换上去的亵袜又染红了,怕是脚踝处又流血了。安然替他脱下亵袜,那伤口触目惊心,安然皱了皱眉,“伤的这么严重,还到处乱跑,他不疼吗?” 大夫走上前去,边给林淼把脉,边对安然道:“公公,他一时半会的感觉不到疼痛的。”.qqxsΠéw “什么意思?”安然诧异道。 大夫道:“他被人喂了麻药,那麻药是西域货,稀有的很,味道很独特,这位公子的嘴角处还有那麻药的药渍。” “这是药什么做什么用的?”安然追问道。 “就是麻痹的触觉,让人感觉不到疼痛,也使不上力气”大夫叹了口气道:“不过这是暂时的,等药效过了,还是该疼的还会疼。” 安然担忧的问道:“那他的伤口没事吧?会不会伤到筋骨?我看他的脚筋先是断了。” “没事,都是皮外伤,脚筋没那么容易断,”大夫把好脉,把摔在地上的药箱和药瓶捡了起来,看着药瓶上标注的字迹,找到金疮药后将其打开,把药粉倒在林淼手上的脚踝处,接着拿着纱布包扎起来,大夫边包扎边道:“皮外伤而已,在床上养几天就好了,不过我怀疑他精神可能出现了问题。” 不用大夫说,安然自己也发现了,“是得了失心疯吗?” “什么失心疯,”山羊胡大夫瞥了安然一眼,捋着胡子道:“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打击,迫使精神崩溃。” 。 作者有话要说:修罗场还没结束,明天再捉虫哈 第45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50远陌威胁 山羊胡大夫为林淼把了脉,开了药方,安然亲自将人送出府,嘱咐府上的小太监去取药时多付一些出诊银子,务必堵住那大夫的嘴。 安然回到厢房,看着昏迷中的林淼,多日不见,他消瘦了少。安然坐在床边,看着林淼苍白的脸,想起刚才大夫说的话,林淼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他以为得了失心疯,可实际上不是,是被吓疯的? 林淼的暴脾气安然是知道的,呛得跟小辣椒似的,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能把他吓疯呢? 昏迷中的林淼紧紧皱着眉头,他蜷缩在一起,喘着粗气,他断断续续的低沉呻吟:“呜呜……” 林淼全身颤抖着,看上去难受极了,安然拉过一旁的锦被给他盖上,伸手摸着林淼的额头,滚烫无比,下一刻林淼一把抓住安然抚摸自己额头的手,不同于滚烫的额头,手如同冻在冰窖里,冷得没有温度。 安然愣了片刻,这是第一次林淼拉住他的手,现在不是满足的时候,安然想松开他,“林淼,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你先松手。” 林淼什么都没听到,他用力的握住安然的手,让安然还有些吃痛了,“林淼……” “救救我……”林淼喘着气,乞求道。 “林淼?” “远陌,饶了我,求你,别……别砍掉我的腿,我……我……我不跑了……” “……!!” 瞬间,安然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听到昏迷中林淼的呼救,他是不是听错了? 林淼说什么?陈远陌要砍掉林淼的腿?!这怎么可能! 安然无法相信,在他认知里,深爱一个人,或许会伤害到对方,但绝不会故意到砍掉对方双腿这种事! 这中间是有误会吧? 调任书下来之后,安然不能再待在京都,得尽快去调任之地东州。安然把在京都的一切事务交办完毕,就进宫一趟,准备和干爹安寿阮告别。 安寿阮近几日一直陪在皇上身边,离不得身,小儿子要走了,他这才趁着皇帝午休之时偷偷离开一炷香的时间。.qqxsΠéw 父子俩坐在皇帝寝宫的大门口,伴随着秋风吹下的落叶,寝宫门口附近有三两个小太监拿着扫把打扫着,远远的看见司礼监的两个巨头坐在大门口,都躲着走,生怕听到些不该听到的。 安然坐在台阶上,有些不敢看安寿阮,他歉意的道:“对不起,干爹,让你错爱了。” “不是什么大事,皇上又没砍你脑袋。”安寿阮伸直了腿,摸了摸自己梳得光亮的白色的头发。 “东州那地方……”说到这里,安然叹了口气,他这辈子的前途也算完了,“东州那地方海寇横行,干儿子怕是没命回来,以后不能在干爹面前尽孝了。” “说什么话呢,你以为去了东州就是送死吗?!”安寿阮的声音高了八度,“我可从没这么教育过你!” 安然抿着嘴,没说话。 “小然子,干爹这么多干儿子里,就你活得最舒坦,上头有我,有你四个哥哥罩着,没受过大委屈,也没受过大挫折,就这点小事把你给折里面了?”安寿阮反问道。 “可那里是东州啊,”安然苦笑自嘲道:“身份是外差不变,管辖东边海岸,东边海岸海寇盛行,干儿子去了被劫财是小事,可别被劫去当伺候人的玩意!” “当伺候人的玩意又怎样?!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算没胯下那东西,也要把自己当人看。”安寿阮深意的看了安然一眼,慢条斯理的道:“小然子,皇上把你贬去东州,换位看待此事,这也是机遇啊。” 机遇?安然面上满是迷茫,近乎被流放了,还能当机遇么? 安寿阮慢慢的讲给小儿子听,“小然子,如果你好好观察朝堂动态,就不难发现过上三五年,吏部会以皇上的名义将京都内的一些官员外派,这是因为皇上看重他们的能力,让他们在地方上得以伸展拳脚。你要知道,在京都一块牌匾砸下来,能砸死三四个官员,京都这种皇亲国戚满街走的地方,里品级再高也不值钱,可去地方上就不一样了,七品芝麻官都能在县城里横行霸道,更不用说是从京都去的官员。这些官员们如若干得好,要么能升为一方巡抚,要么被升迁调回京都,一切都靠实力说话。” “小然子,贬官一事不光对你,对那个陈远陌来说都是机遇。皇上又不是将你贬为庶民流放,官职照样在,地方艰苦又如何,你若是有手段,当个土皇帝也没问题。”安寿阮眯着眼道。 “干爹……”安然惊奇的看着这位鹤发童颜的胖老头的侧脸,干爹头一次和他说这些。 “小然子,你出了这档子事,干爹心里既生气又高兴,”安寿阮伸手抚摸着安然的脑袋,感叹道:“你平日里做事得过且过的,干爹希望你通过此事成长起来,你聪明伶俐,东州那边只要你肯吃苦,肯想办法,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等你归来,干爹为你接风洗尘。” 听了安寿阮的这番话,安然豁然开朗,干爹说的没错,他不该悲观,反正横竖都是去东州,何不在那里干的出彩,让皇上把他找回来!安然追问道:“干爹,去了东州,我该怎么做?” “这要看你自己有什么目标了。”安寿阮侧着身子,意味深长的道:“东州靠海,却因海寇缘故,东边海岸的贸易货船有一多半被抢,可如果无海寇来扰,那通货的关税是块大肥肉。” 与干爹安寿阮拜别后,安然离开皇宫,其马车停在皇宫门口。 安然掀开车帘,准备登上车,去只见车里坐着个人,那人向自己伸出手来。 安然一把拍开那人的手,冷声道:“陈远陌,这个节骨眼上你在我马车里,被人看见咱俩都没活路了。” 坐在安然马车里的人正是陈远陌! “不上来吗?”陈远陌面无表情的问道。 当然不上去!安然又不傻,他和陈远陌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一言一行被言官盯得死死的,这时候就该夹着尾巴做人赶紧滚到被贬之地,等风头过了再说。 安然坚决与之保持距离,“有什么事吗?” “我的淼淼……”陈远陌的声音很轻,很慢,语音里毫无感情,冷漠如冰,“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林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陈远陌知道林淼的脚踝处的伤势有多严重,还被灌下麻药,根本跑不远,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恰巧林淼失踪的时候,司礼监派人来宣旨,这让陈远陌想不怀疑安然都难。 “你说什么?”安然一脸诧异的表情,责怪道:“林淼不见了?你怎么不看好他啊?!” “安然,你别装了,”陈远陌冷冷的道:“淼淼是我的,把他还给我。” “陈远陌,林淼不在我这儿,不信的话,你大可以派人去我府上找。”安然回答的坦然。 说谎这种事,安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就不信陈远陌真敢派人大摇大摆的去他府上搜人! 陈远陌盯着马车外的美人儿,那人没有一丝慌乱,似乎真不知林淼的下落。 陈远陌微微俯下身,离安然那张雌雄莫辩的脸稍稍近了些,他那双如同沼泽般深邃的双眸划过丝丝杀意,决绝的警告道:“安然,你最好不要骗我,如果让我知道你把淼淼藏起来,我会把你剁成一块一块的,丢出去喂狗。” 安然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终于见识到了,此时此刻车里的陈远陌哪儿有半点如沐春风般的感觉,那温和、谦逊的气质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暴烈、狂躁、嗜血,宛如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恶魔。 “陈远陌,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安然轻笑着试探道:“林淼知道这样的你吗?” 不等陈远陌开口,安然自顾回答道:“他肯定知道了,你一定把他吓坏了,哈哈哈。” “安然,如果你现在想被丢出去喂狗,我也没意见。”被说中心事的陈远陌咬牙道。 “算了吧,我这阉人的肉可不好吃。”安然摆摆手,放下车帘,将陈远陌留在了马车里,他转过身,道:“远陌,一路走好啊。” 安然将马车留给了陈远陌,自己徒步离开。 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安然的神色变得严峻起来,他知道陈远陌的警告是真的,如果被发现林淼被自己藏起来,下场就是狗的腹中餐了。 林淼恍恍惚惚的醒来,他艰难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花色的床罩,他胳膊撑着床榻,费劲的坐了起来。 林淼费劲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床榻前方被一处屏风挡着,那屏风是祖母绿玛瑙镶嵌而成,富贵极了,却也让林淼陌生极了,在他记忆里,好像陈府里没有这种东西。 林淼的记忆还停留在被陈远陌关押,要被砍掉双脚的那一刻,他记得自己逃出来了,再然后浑浑噩噩,好像……好像是被人捡到,再然后呢……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淼不记得是谁捡到自己,万一被送回陈府那就完了! 林淼想到此处,甩开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跳下床去,在双脚挨地的那一刻,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砰的一声,摔在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5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51邀去东州 林淼甩开盖在身上的锦被跳下床去,在双脚挨地的那一刻,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麻药的药效期已过,脚踝上伤刚刚结疤,还烧痛烧痛的,随之而来的还有后遗症,林淼头疼极了,视线模糊不清,他使劲的摇摇头,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起来。 林淼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知道自己脚上有伤,可没有时间看伤势如何,他要逃,要离开这里! 林淼颤颤巍巍的走了几步,虽然脚踝很痛,但不至于走不成路,他艰难的一步步的走到门口,扶着门想留意门外的动静,只听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安然端着药碗走进来,与打算逃跑的林淼撞个正着。 面对林淼,安然有些讪讪的,眼神有所回避的道:“你醒了啊。” 可林淼的脸色唰的变得惨白,本就勉强站起来的他脚底没了力气,摔坐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记忆连成一条线,他全都想起来了!是……是安然,他被安然找到了! 安然以为林淼的伤口裂开了,赶紧扶着人起来,焦急的询道:“林淼,你没事吧?痛不痛……” 谁料林淼一把拉扯住安然的袖子,安然手中没端稳,还有些发烫的汤药全都洒在了林淼的身上。 “林淼,你……” 安然说着,对上了林淼那双恐惧而微红的眼睛,他一时间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安然,我……我不跟你抢远陌,远陌是你的了,”林淼如同魔障一般,死死的拉着安然的袖子哭声哀求道:“求求你,别告诉远陌我在这儿,别把我交到他手上……” “你怎么会这么想。”安然一阵心慌,拉着林淼站起来。 林淼腿上有伤,身上也没力气,硬是被安然半拉半拽的拖到了床榻上。安然掀开林淼的裤腿,看见包扎的纱布完好,也没渗出血来,这才松了口气,又见林淼的左手背一片红肿,怕是刚才被汤药烫着了,“你坐好,我去拿点烫伤膏来。” “我……”林淼刚要起来,安然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故意道:“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把陈远陌过来。” 这招很管用,林淼立刻缩了回来,整个人都僵硬住。 安然叹了口气,退出屏风外,在外面的柜子里找烫伤膏。看来他想的没错,陈远陌与林淼之间出现了裂痕,不,应该说是不可跨越的鸿沟才对。 其实安然一直都了解陈远陌的为人,即使陈远陌在他面前展现的是假象,有些面具戴久了,也就成真了,只是这次,陈远陌将长在自己身上的面具活生生的撕扯下来,甚至用极端的手段去挽留林淼。 林淼昏迷了三天,这三天里安然守在他床榻边,看着他在昏迷中痛苦蜷缩,求饶,崩溃到泣不成声。 即使不当面问,安然也能猜出七八成来,尤其是他见到陈远陌后,更加笃定了心中所想,陈远陌要砍掉林淼的双腿与手肘,要把他做成人彘,留在身边!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被深爱之人如此对待,都会被逼疯! 安然找到烫伤膏,来到林淼身边坐下,挖出些许膏药,为其轻轻的涂抹着。安然一边擦着药膏,一边轻轻吹着,“痛不痛?” “安然……”林淼的手微微颤抖着,任由安然替他擦药,“我不会与你抢远陌,你……” “别说这种话,”安然打断了他,不紧不慢的道:“我不喜欢陈远陌,你别误会我们的关系。” “你别骗我了,该听的我听了,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不止一人告诉他,安然与远陌有私情,他都不信,直到被五皇子皇甫晋找到,亲耳听到安然的那些话。 “就皇甫晋那些挑拨?”安然冷笑一声,道:“他对陈远陌求爱不得,跟个怨妇一样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没由没头的怀疑到我身上,还被他好一番算计。” 他们三人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林淼不想过问,一点也不想!林淼不是个爱情至上的人,爱情不是他的全部,可曾经陈远陌是他的全部,陈远陌对他来说,不只是爱情,还是他的一抹阳光,一番救赎。 如今这抹阳光变为锋利的斧头,要砍掉他的手,他的脚,他的四肢,他的救赎!林淼觉得自己一生就像个笑话,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年少时陈远陌突然的示好,没有任何理由与征兆,其实这些年来,陈远陌从未爱过他,陈远陌爱的只有自己! “安然,不管怎样,你别告诉远陌我在你这儿,”林淼颤抖着道:“我马上走,走得远远的,以后不碍着你们的眼……” “我没觉得你碍眼,”安然笑着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你别说笑了,安然,”林淼摇摇头,“是远陌让你接近我的吧?故意当我的朋友,和我这种一无是处的烂人当好朋友,你一定心里觉得很恶心吧。”林淼说着说着,自嘲的笑了,那笑容勉强得要命,太难看了。 安然微微皱眉,心中有了计较,原来连这些事他都知道了。虽然林淼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为人很迷糊很好骗,若不是有人故意揭穿,林淼察觉不到这些,安然故作气闷的道:“林淼!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你这么看待我吗?!” 林淼咬牙道:“别装了,谁会把情敌当朋友?!你和远陌走得近,在官场上互相扶持走到今天的地位,你敢说你们之间清清白白吗?!安然,你什么都知道吧?!我对于远陌、对于你们来说就像个跳梁的小丑,说吧,陈远陌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陪着演戏?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精心打造布景罢了!” “是谁告诉你的?”安然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意识到不止是皇甫晋挑拨这么简单,那小心眼皇子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安然暗暗腹诽,真是没想到啊,自己和陈远陌被收押这些时日,这么多人跟林淼嚼舌根,难怪把陈远陌逼得连本性都露出来了! 林淼的朋友圈子,安然了解的一清二楚。林淼最信任的朋友是自己,其次交心的人也不多,陈远陌被关押于大理寺,大哥林焱在红杉寺,母亲杨氏在佛云村,能说得动林淼,让他起疑心的人还有谁呢? 安然心里一个个的排查着,脑海里还真浮现出一个人来,“你是不是见过……梅景楼?” “……!!”林淼撇过头去,“这与他没关系。” 林淼一闪而过的惊恐神色被安然尽收眼底,他心下了然,没再追问。 安然暗暗吐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他坦荡的道:“我与陈远陌就是普通盟友的关系,早就因理念不同,分道扬镳。林淼,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欢的人不是陈远陌……”安然说到此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我喜欢的人比他好成百上千倍。林淼,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不是演戏,不是陈远陌的安排,我待你有多真诚,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林淼默默的低着头,没有吭声。 安然接着道:“不瞒你说,我刚从宫中回来,路上碰见陈远陌了,他在到处找你。” 一听到陈远陌这三个字,林淼不禁又缩成一团了,他颤抖的道:“所以呢?” “你放心,他不知道你在我这儿,”安然笑着安抚他道。 “林淼,现在你脚踝有伤,跑不远。陈远陌在京都势力极大,你一旦跑出去就会被他找到,你现在不想见到他吧,不如这段时日待在我府上,我三日后会启程去东州,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安然发出邀请。 “去东州?和你?”林淼愣住了。 “对啊,和我,如果你不想去东州,你可以在中途离开,”安然向林淼说着现今形势,“相国寺一事,我与陈远陌被皇上厌弃,我贬去东州,陈远陌贬去青州,青州与东州,一个在大楚国的最西面,一个在大楚国的最东面,距离相向,我想陈远陌三五日之后也会去上任。”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会保护你,你考虑看看。”安然没有强逼着林淼现在做决定:“林淼,你先休息,我重新端碗药来。” 安然退出屏风,捡起刚才摔在地上的药碗离开厢房,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连忙跟在其身后。 快走到伙房门口,安然这才忍耐不住,一把将手中的药碗狠狠的砸在地上,那绝艳的面容因怒火而变得扭曲。 身后的小太监吓得低着头,他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这样,这哪怕被贬去东州时情绪也没这般狂躁过。 “你。”安然偏过脸来。 “是……是!”小太监连忙上前应声道。 “你给我查,”安然握紧拳头,眯着眼道:“在我被关押大理寺这段时间,林淼和谁见过面。还有,那个彩云班的梅景楼,把那个下三滥的玩意儿给我好好的查查!” “奴才这就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5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52皇城门口 时至今日,林淼找不到容身之所,没有可信任的人,甚至连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脚踝的伤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林淼,他深爱的陈远陌,对他的残忍与决绝。林淼不认为自己错了,他看清了一些事,想重新审视这段感情,他想分开了。 此时此刻的林淼,就像是漂浮在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沉浮不定,生死未知,在黑暗中看不到一丝曙光。他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希望在哪里,下一步该怎么走。 面对真是的陈远陌的,林淼想逃,他不是英勇的人,他怕疼,想躲避一切让他恐惧,生命备受威胁的东西。他从未了解的陈远陌,在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陈远陌就打算砍掉他的四肢,做成人彘。林淼不愿多想,不愿分析,不愿了解,为什么陈远陌会变成这样?他只想离开,这辈子都别再看见他! 林淼脚踝有伤,走路困难,他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安然府上。 发生了那么多事,林淼分不清真假,连枕边人、兄长、最好发朋友……他们一个个的都是骗子,现在林淼睡谁也不信。 对于与陈远陌的关系,无论安然再怎么解释,林淼都无法听进去但有一点他是相信的,那就是安然没有出卖他,没有把他的行踪告诉陈远陌,否则他现在去被抓起来,被砍掉四肢了。 林淼不愿留在京都,更不想被陈远陌找到,思前想后之下,他决定先接受安然的提议,借助安然的力量离开京都,离陈远陌远一些。既然陈远陌被贬去青州,那他要离青州远远的! 三日之后,安然动身前往东州任职,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来,甚至可能回不来了,虽然安然孤家寡人一个,但该带的东西也不少,离开京都时分两批人马,行囊和家当由一辆马车拉着,先到京都外三百里地的驿站等候会合。安然手里还有些事脱不开身,大概晚上半天的时间。 林淼穿着粗布麻衣,乔装打扮一番,装作是赶车的车夫,赶着装载着安然行囊的马车,安然是被贬去东州,所以一切从简,该带的行囊家当都有一辆马车拉着,旁边再跟这个小太监。 林淼驾着马车,朝着京都大门的方向赶去。 京都大门一直由专门的守门侍卫把手,他们是这座皇城的守卫者,平日里进出京都大门,由他们严格排查,以免刺客混入。 在距离京都大门三里开外的位置,林淼的马车就止步不前动不了了,只见前方黑压压的排着一片,似乎都是准备离开京都的行人。京都乃天子脚下,出入人员多且混杂,平日里京都门口排着不少人,可从未像今日这样排了这么长。 林淼坐在马车上等着排队,这时一穿着特制官服的人推搡而来,“让开!让开!挡着道今天谁都别想离开京都!” 那群人身配长刀,衣着精致,林淼认得这些人,御林军!是专门保护皇帝,守卫皇城的存在! 御林军行人中而过,硬是开辟一条小道来,紧接着一年轻的男子骑着黑马从小道中缓缓而过。 众位御林军纷纷向此人问安道:“属下见过都尉大人!” 这位骑着黑马年轻人,正是当今长公主的驸马,张冲! 看着神色严峻,眉头紧皱骑着黑马而过的张冲,林淼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张冲会在出现在这里?他记得御林军负责京都内的巡逻,不管城门口的排查之事。 林淼心中起疑,他对马车旁的小太监道:“你去打听一下,为什么今日堵着这么多人不让出城门,为什么御林军会来到城门口?” “小的这就去。”那小太监说着,挤过前面黑压压的队伍,去打探消息了。 林淼咬了咬嘴唇,他记得远陌还未正式步入仕途时,与大驸马张冲是铁兄弟,长大后渐行渐远,现在只是泛泛的点头之交。林淼不禁怀疑,远陌有这么神通广大吗?知道自己今日会混出城,加派御林军来堵人?这不可能吧,即使远陌势力再强大,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指使皇上的专属护卫做事。 林淼等候在被检查的行人之中,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大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去前方打探消息的小太监满头大汗从人群中挤了回来,他气喘吁吁的道:“我回来了,林老板,打探……打探到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林淼连忙追问道。 那小太监回答道:“今日全城戒严,在抓人呢,这不御林军也出动了。” 林淼心里咯噔一声,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抓谁?” “这……我没打听到,但据说是在抓麻风病人。”小太监据实已告。 “麻风病人?”林淼这才稍稍放松,可又觉得蹊跷,皇城之内怎么可能有麻风病人,他们混进来时,难道京都守卫是吃素眼瞎了吗! “是麻风病人,千真万确,”小太监向其说明情况:“据说那麻风病有潜伏期,所以之前没发现,现在被发现了,衙差们准备抓起来送去隔离区,谁知这中间跑了几个,这不,怕他们跑出城去祸害其他地方百姓,这才全城戒严,务必将他们抓获!” “由于衙门人手不够,这件事又捅到皇上那儿了,这才派御林军搜城,要将这皇城从里到外搜个遍!” 听了小太监的这番解释,林淼才稍稍松口气,看来是想多了,这城门口守着的这么多侍卫御林军,跟他没关系。 就这样,林淼驾着马车侯在队伍里,一点点的随着人流向前移动,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才来到城门口,看来前方的盘查十分严格。 虽然是秋天,但也架不住浩浩荡荡的几百人排在城门口耗着,这些普通老百姓到还能忍,但在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夫人们却实在是忍耐不住。 就在林淼所驾马车的前方,隔着十多个人和马车的位置,排着一辆宽大的浅棕色的半旧马车,那马车旁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丫鬟婆子穿着鲜艳得体,妆容精致。 这些个丫鬟婆子们跟在黑压压的队伍里排了一个多时辰,连城门都没出,窝了一肚子火,这不,终于排到他们了。 侍卫们将其拦下,例行道:“车里的人来,我们要查车!” 马车外的婆子当场就不愿意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们已经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居然还想让他们主子下车?!他们主子是平谦王府的王妃,金贵着呢,怎么能下马车! 平时平谦王妃坐马车去庄子小住去或者观音庙上香,经过城门时侍卫们看着是皇亲国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询问询问就过去了。 婆子护主,她挺直了腰板道:“几位官爷,这马车里坐的是我们平谦王妃,王妃要去观音庙上香,你们这已经耽搁了时辰,还让我们王妃下马车,如果误了吉时,惹怒了菩萨,你们担当得起吗?!” 婆子身后的小丫鬟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担当得起吗?!” “这……” 要是平时皇城门口的侍卫们也放着走了,可今日城门口可不止他们,还有御林军,御林军都尉亲自查人,他们哪儿敢啊! 侍卫们硬着头皮道:“还请这位嬷嬷不要为难我们,让马车里的下来检查吧。” “你们简直冥顽不灵!”婆子叉着腰怒骂道:“不就是个守大门的,当心惹得我家主子不快,你们守大门的差事都没有!” “哎呦,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我还不知现在轮到妇道人家对皇城守卫一事评头论足了。” 一道男声冷冷的传来,只见张冲提着佩刀走了过来。张冲皱着眉,都不知是今日第几起了,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愿下马车接受检查么,有这时间耗着,早就检查完事出成门了。 这排查麻风病人的事,让张冲心情很不好,本来就不归他们御林军管,偏偏麻风病的事不知怎么传到皇上耳朵里,被隔离的病人有几个跑了没踪影,恰巧今日张冲轮休,就被派去领着一批人马在皇城大门排查了。 张冲掉着个脸,来到马车前,厉声道:“我是不知你们以前怎么过排查的,但今天这皇城大门归我御林军管,我张冲说了算,要是不下马车,一律按刑罚处置!” “你……”张冲这么不给面子,把婆子的鼻子都气歪了,她毕竟见识有限不知眼前这人惹不得,“你……你好大的口气!你是谁啊?!你……” “秋嬷嬷!”马车里妇人连忙打断了婆子的话。 那婆子一心为主,她焦急的道:“王妃,那大师说了,必须在那个时辰烧香拜观音才有用,再耽搁不可,您……” “好了,我知道了。”马车里的平谦王妃倒不似丫鬟婆子那般嚣张霸道,她稍稍掀开车帘,半露出脸,对马车外的人道:“大驸马……” 张冲走上前去,来到马车旁边,对车里的妇人双手抱拳道:“见过王妃。” 平谦王妃微微点头应答道:“大驸马不必这么客气。” 接着平谦王妃道:“大驸马,我是真有急事,你行个方便,让我的马车先过去,我的马车和随行人里不会有可疑之人。” “你说说看是什么急事啊?都到城门口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到也不是张冲不给她卖薄面,而是现在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他给平谦王妃开了先例,其他人会怎么想?万一之后闹出什么麻风事来,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这急事也是私事,平谦王妃怎么可能说给外人听?!平谦王妃的独子张成宇好不容易成亲了,她天天做梦都想着抱孙子,她找到个替人算卦的大师,那大师说必须在今日午时三刻在城郊外观音庙上香祈福,并在那里斋戒一个月以表诚心,她那儿媳林真真才能怀上,这堵在城门口堵了一个多时辰,再不赶路去观音庙,会耽误吉时的!仟千仦哾 这大驸马怎么如此冥顽不灵!平谦王妃的态度坚决的道:“我现在必须出城门!大驸马,你要如此为难我吗?” 张冲也是暴脾气,平谦王妃有急事难道他就没有吗?好端端的轮休日,他还想着陪伴云溪姐姐呢!这一个个的都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走特权,也得看看形势吧! “王妃,是您为难我们才对,搜查您的马车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费不了多少时间!”张冲丝毫不肯让步。 “我身边带的全是王府的人,没有可疑,你还执意如此,是在质疑我们王府私藏贼人吗?” 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也把张冲惹怒了,他厉声道:“王妃,我在做我该做的事!这日京都门口排查森严,甚至惊动了我们御林军,是因为京都境内发生麻风病例,有几个麻风病人跑了,麻风病是传染重病,和瘟疫一样,一旦传染开来死伤无数,我们怕有麻风病人混入出城人员,万一将病源带出,你承担得起吗!” “你……”车旁的婆子尖声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平谦王府怎么可能有麻风病!” 就这样,平谦王府的马车在皇城门口僵持许久,马车后排着的百姓们等的都不耐烦了,纷纷发出抗议。 “前面怎么回事啊?不想出城就让路,别耽误我们!” “就是就是,王府了不起啊?就有特权吗?人家侍卫官爷也是本分做事你这么为难人干嘛!” “快点让开,官爷,先来排查我们,别管他们了!” 身后纷纷扰扰声一片,让马车里的平谦王妃涨红了脸,心里认定了是被张冲故意刁难。 张冲可不管得不得罪这位王妃,他道:“王妃,你这么无理取闹下去,百姓们都看在眼里,万一传到言官那儿,他们在皇上那边参上一本,连累的是平谦王。” “你……”被比自己儿子还小的人威胁,平谦王妃如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权衡利弊之下,平谦王妃一把扯开车帘,欲下马车,守在马车外的婆子和丫鬟连忙伸手将其搀扶下来。 平谦王妃年龄四十有余,身材清瘦,尖下巴瓜子脸,嘴唇很薄,乍眼看去略显刻薄。 很明显,张冲的毫不退让惹怒了这位王妃,平谦王妃退到一侧,看着张冲,警告道:“好!现在我下马车了,我让你查,好好的查!如果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被参奏一本的就是你了!大驸马!” 张冲没理会平谦王妃的叫嚣,他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给我搜!” “是!” 三五个御林军领命,对平谦王府的马车好好检查一番。 平谦王妃打算去观音庙小住一个月,所以带了不少东西,除了她乘坐的马车外,后面还有一辆马拉的货车,货车上装着几个大箱子,都是平谦王妃一行人的行囊。 两个侍卫跳到后面的货车上,将箱子一一翻开,逐个检查。 一旁的婆子见状,粗着脖子大声道:“检查的时候小心着点儿,我们王妃的东西若是弄坏了,哪怕裂了条缝,你们一年的工钱也赔不起!” 御林军可不是守门侍卫,他们有都尉张冲在旁撑腰才不怕,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那货车上的箱子累起来的,上面检查完了,还有下面的。于是货车上两个御林军将上面的箱子搬开,准备搜查底下更大是红木箱子。 谁料御林军刚把箱子打开个缝,居然从里面钻出双手来,将其猛的一推,脚下没站稳摔下货车,另一个御林军傻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见从想箱子里跳出个人来,一溜烟的窜入了排队等待排查的人群。 “给我抓住他!!”张冲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大声下令。 第45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53麻风病人 “给我抓住他!!”张冲大声下令。 从木箱子里窜出的人跑得速度极快,很显然是早有准备,可惜今日排查的人不只是守门侍卫,还有御林军,御林军各个都是练家子,火眼金睛的,下一刻就捕捉到了那逃跑的身影。 站在货车上的御林军回过神来,抽出身配的长刀,也不怕伤及无辜,朝那人一刀甩去。 “啊”那人一声尖叫,摔倒在地,长刀穿透了他的左小腿。 恰巧这疑似麻风病的人就倒在林淼所驾的马车附近,林淼脚踝有伤,他坐在马车上,尽量不走动。 在场的人都听到刚才张冲所说,今日城门口在排查麻风病人,这人鬼鬼祟祟的藏在木箱子里,被发现后立刻逃跑,这……这该不会就是要找的麻风病人吧?! 麻风病是会传染的!!周围的百姓们立刻后退,巴不得离这人远远的。 “我没有麻风病!我没有麻风病!!”那人惊恐的道。 林淼本想跳下马车和众人一起躲得远些,免得被打扰,可当他听到那人的声音后,下意识的看向趴在地上小腿流血的男子,这个人他认识的,是梅景楼! 梅景楼的声音很特别,林淼想不认得都难。 此时此刻,梅景楼心如死灰,他终究是被发现了! 最近这两天的日子对美景楼来说,是地狱里的煎熬,本来戏班子好好的,该唱戏的唱戏,该练习的练习,他梅景楼脾气圆滑,在京都口碑很好,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可就突然两天前,官府一群穿着白衣带着面纱的侍卫冲入戏班子,说他们戏班子里有人得麻风病,要全部隔离!这怎么可能!他们戏班子里所有人都健健康康的,连伤风感冒都没有。 梅景楼以为他们会带个大夫来,一一查看,把疑似麻风病的人带走治病,可实际上不是,他们要将戏园子里的所有人带去隔离区隔离,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梅景楼据理力争,可对方根本不听,抓着人就绑起来,有些人奋力反抗,却被白衣侍卫一刀砍死,一时间戏班子的人吓得分散跑开,逃的逃跑的跑,老老实实被抓住的人反倒活了下来,那些逃跑的全被杀了。 梅景楼对戏班子所处之地十分熟悉,他绕到胡同深处,逃过一劫。 梅景楼想向人求助,可他不知道该求助谁,大家一听是麻风病躲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帮助他?!为了活命梅景楼只能想办法混出京都,刚好他在东躲西藏的时候,刚好撞见平谦王府后门的货车,王府里的下人们正进进出出的为主子收拾行囊。梅景楼躲在一旁偷听,得知平谦王妃要离开王府去城外的观音庙小住,他便知自己逃脱的机会来了,京都守门的侍卫们不会对王府的车辆仔细盘查。 可惜梅景楼千算万算,没算到今日御林军也守在城门口,并且丝毫没有给平谦王妃留情面。 梅景楼的腿疼极了,蹒跚的向前爬几步,他抬起头,眼帘里出现一熟悉的面容,梅景楼愣了愣,虽然稍作乔装打扮,但他还是认得的!是林淼!一瞬间,梅景楼心里燃起了活下来的希望! “林淼!林淼救救我!救救我!!”梅景楼拼尽全力爬到林淼的马车前,艰难的站起来,此时的他蓬头垢面,姣好的面容上满是灰,看上去狼狈极了。 梅景楼扑到林淼的面前,颤抖慌乱的道:“林淼,救我,我没有麻风病,你是知道的,我没有麻风病!!” 看着梅景楼那低声下气,哀求自己的样子,林淼觉得讽刺极了,明明在不久之前,梅景楼还对他说,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怎么现在态度就变了? 林淼不再那么单纯的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不是圣人,真心对待一个人却被对方讽刺挖苦,他做不到无欲无求,以德报怨,梅景楼那可怜陷入绝境的样子,引不起林淼一丁点的怜悯。 “我知道你没有麻风病。”彩云班已经有一年时间没去外地巡演了,他们只在京都唱戏,平日里也没到处乱走,不可能染上麻风,所以这又怎样?林淼面无表情的道:“我为什么救你?” “……”梅景楼的脸色变得铁青,林淼……林淼居然对他见死不救! 这傻子不是天天眼巴巴的围着他转吗?提任何要求都会被答应,在这种救命时刻他怎么可以这样! 梅景楼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当初他就不应该逞口舌之快,为了出口气,把那些想说却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当时他以为陈远陌完蛋了,翻不了身,没了陈远陌的照应林淼就是个废人,翻不了大风浪!可谁知陈远陌居然能全身而退。所以……所以林淼仗着有陈远陌撑腰,向自己报复了?!对!一定是这样!彩云班落得这个下场都怪林淼! 梅景楼指着林淼的鼻子怒骂道:“你想报复我!你向陈远陌告状了对不对?!林淼,你这卑鄙小人!” “我没有。”林淼直接否认,这种事情没必要向陈远陌说,这些日子发生这么多变故,他哪儿还记得梅景楼的事。 可梅景楼偏以自己的心思来想别人,他哭声大骂道:“你就有!你就有!林淼,你真是好手段!因为我说真话,你痛恨我,报复我!是你陷害我的吧!你陷害我们彩云班里有人得麻风病,彩云班里所有人都会被带去隔离区,都会得麻风全身溃烂而死!林淼!你太狠了!” “我没有向陈远陌提及你一个字……”说到此处,林淼忽然停了下来,话堵到嗓子眼却说不出来了,他想到一个人来。 安然! 就在三天前,安然向自己提出去东州的事情时,他问过梅景楼,虽然只是一带而过。 “林淼,你到底有没有心!可彩云班其他人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连他们都不放过,他们稍有反抗,当场就被砍死了,其余人全被抓起来送去隔离区,要不是我躲得快,我也早死在他们刀下!就算我讨厌你,你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害无辜的人!” 彩云班所有人都被送去隔离区?!林淼差点坐不住了,他什么都没做,甚至没和别人提及一个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qqxsΠéw 是安然做的?这不可能!安然不是这么狠的人,可……可万一呢?后面的事情林淼不敢再想下去。 正当林淼思绪混乱的时候,余光看见城门口的御林军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他一咬牙,一把推开扑向自己梅景楼,以一股嫉妒厌恶的语气故意骂道:“麻风病人!滚开!快滚开!”现在的他不能引起骚动,他还得混出城,不能被人发现与梅景楼认识! 果然两个御林军过来时,只是看了林淼一眼,没有多做停留,他们托着地上的梅景楼向张冲复命,任由其呼救打滚。 看着梅景楼牲口一样被拖走,林淼心里并不好受,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梅景楼之后的下场,他会被关到麻风病的隔离区,在那里被迫染上麻风,全身奇痒无比,溃烂流脓,会被这种病折磨很长一段时间后,再慢慢死去,这对把脸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梅景楼来说,是最大的折磨。 那曾经风华绝代、名满京都的当家花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拖了一路,直到皇城脚下。 梅景楼苍白的为自己解释:“你们认错人了!我没有麻风病!没有麻风病!我……” “堵住他的嘴,把人带回去!”张冲对手下道。 “是。” “哼,有没有麻风病,官府那边自有定夺,”张冲说着,看向站在一旁,全身僵硬的平谦王妃,玩味的笑了,“我说王妃,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平谦王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真是咬碎一口银牙往肚子里咽,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把话说这么绝对,平谦王妃僵硬的解释道:“这……这人我不认识,不知他何时躲在我的箱子里,不信……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查,我……我可没有私藏麻风病人!” “王妃说的是,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对方毕竟是长辈,实在没必要把关系弄僵,张冲顺着平谦王妃的话道:“那人就是个戏子,您肯定不认识他,只是……” “只是什么?”平谦王妃以为对方要追究,心脏都提起来了。 张冲摸着下巴道:“只是王妃,今日您怕是不能离开京都了,那麻风病人藏进了您的箱子里,这箱子和里面的东西都要销毁,您最好也请大夫瞧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好,好,今儿个不是吉日,不出城了,不出城了!”平谦王妃心里把那算命大师的祖宗骂了百八十遍,回府就派人把他的招牌给砸了! 于是乎平谦王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原路返回,后面排队的向前接受排查,经过平谦王妃这么一闹,本来心有抱怨嫌浪费时间的人都安分了不少。 不过一会,轮到林淼了,他拿出安然事先给他的令牌,交到门口侍卫的手中,侍卫看了令牌,又详细检查了马车,确认没有藏人后,才让他们离开。 等林淼驾着马车离开皇城大门后,站在不远处的张冲向刚才检查的侍卫招招手。 那侍卫赶紧上前,“都尉大人,您找我?” “刚才那辆马车是怎么回事?”张冲问道。 侍卫连忙回答道:“那马车是司礼监外差安然,然公公的,然公公被派去东州,那马车里都是他的物品,并无可疑。” “知道了。” 安然解决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带着一行人马不停蹄的离开京都,赶往与林淼汇合的驿站。 被贬文书下来后,安然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可他依旧精神奕奕,因为林淼在他身边,答应和他一起离开京都。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发生,安然很喜欢之前的状态,他心爱的两人,陈远陌和林淼在一起,而他在旁边看着就好,没打算向任何一个人表明心迹,他觉得这样就很好,他们幸福,他就会很幸福,喜欢一个人不代表非要占有。 由始至终,安然没想过要把林淼抢过来,看着林淼的崩溃,陈远陌的转变,安然很心疼,他打从心里希望他们和好,可陈远陌那丧心病狂的做法,让他无法接受,爱一个人,就把他绑在身边,稍不如意,就砍掉四肢,这种病态的独占欲令人作呕。 安然不想林淼受到伤害,再这么被陈远陌逼追下去,他会被彻底逼疯的,安然几乎可以看到他们两人的未来了,阴暗的狠厉的陈远陌抱着疯疯癫癫被砍掉四肢的林淼的画面,让人脊背发凉。 安然来到与林淼相约汇合的驿站时,已经到了深夜,一轮圆月挂在天边,这驿站建在官道旁,前后几十里就这一家店面。 夜晚的驿站静悄悄的,门口连个灯笼都没挂。这时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飘来点点腥味。 安然暗叫不好,这是……是血腥味! 安然下了马,飞奔进了驿站,只见地上血流成河,院子里躺着七八个人的尸首! “林淼!”安然挨个将尸体翻过来查看,都是陌生的人,还好……还好没有林淼。 这些尸首要么是驿站的人,要么是留宿的人,一个活口不留,这是遭盗贼了吗?安然算了算时间,林淼应该早就到了这里,难道他不在驿站? 安然吩咐随行之人,道:“你们分头找,驿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是!”随行而来的五个人都是安然的心腹,他们领令分头行动。 安然站在院子里,有些腿软了,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林淼,林淼绝不能有事! 没过一会,一个喊道:“后院!主子!后院有动静!” 安然闻言,立刻赶往后院,其余随行之人也纷纷赶来。这驿站的后院是个小花园,有亭台假山,花花草草。 在月光之下,安然清楚的看到亭台里坐着个黑影,而亭台之外有个人趴在地上,那人嘴里不住的呻吟着。 “谁在那里?”安然警觉道。 地上的人听到了安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大声喊道,“公公,公……公……” “你是……小喜子?”安然连忙上前,这地上的人正是白天跟在林淼身边,一起驾马车的小太监! 那名叫小喜子的小太监满脸是血,所穿的衣衫被染得鲜红,地上也是大片红色血迹,小喜子艰难的侧过脸,看向安然,摇头道:“快走,公公……快走……,你……你会没命的……” “安然,你对我撒谎了。”凉亭里的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安然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陈远陌! “你把我的淼淼藏到哪里去了?安然。”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捉虫 第45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54艰难时刻 “你把我的淼淼藏到哪里去了?安然。” 从黑暗的凉亭里走出的陈远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柔和的目光变得犀利,挂在嘴角的笑容消失无踪,原本谦和给人以舒服的感觉变得极具攻击力,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安然闭了闭眼,该来的还是来了,怎么也逃不掉,安然走上前去,扶起趴在地上浑身是伤的小喜子。 为难时刻还被自家主子惦念着,小喜子鼻头酸楚,却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他艰难的道:“公公,别管我了,快走,快走吧……,会……会没命的,他……他把驿站所有人都杀了。” 原来是陈远陌下的手,安然真不知该说他胆大妄为,还是说他魔障了,“远陌,你脑子没事吧?你被贬之地在青州,在西面,你这么贸然跑到东边的官道上,还杀了驿站的人,你不怕上面查吗!” “这有什么问题,”陈远陌无所谓的道:“反正这附近有盗贼出没。” “……”盗贼会打劫驿站吗!驿站可是官家的地方。 陈远陌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把淼淼藏到哪里去了?” “他在驿站,你没找到吗?……”安然的话还没说完,小喜子打断了他的话,“公公,林老板……林老板不在驿站……” “我……我……,我和林老板刚出城门走了二十里地后,林老板说肚子疼去方便一下,让我……让我等他,然后……然后林老板就再没回来……” “林淼不见了,你怎么不去找?!”安然追问。 “因为和公公说好了在驿站会和,还有公公的行李没人看管,”小喜子怯怯的道:“我想着……想着与公公会和后,再……再找人,谁知……”说到此处,小喜子看向站在阴暗处的陈远陌,“谁知被陈大人追杀了,全驿站的人都死了。” “藏匿淼淼的人,都该死。”陈远陌冷声道。 “远陌,你清醒一点。”安然不禁后退两步,即使了解陈远陌的为人,可现在的陈远陌太不正常了。 “安然,你骗了我。”陈远陌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安然冷笑道:“怎么?也觉得我该死,想杀了我吗?” “我警告过你,不要骗我,否则我会把你剁成一块块的,喂狗。” 陈远陌此话一说,站在身后保护安然的随从们纷纷拔剑,围住主子,他们都是练家子,会武功的人,知道眼前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绝对不可能将驿站的人屠杀干净,不留活口,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qqxsnew 果然下一刻从天而降三个黑衣人,来到陈远陌身后,“主子。” 陈远陌眼睛都不眨一下,毫不迟疑的下令,“杀了他们。” “是!” 安然直愣愣的看着陈远陌,心脏如同刀割一般疼痛,陈远陌当真要杀了他! 三个黑衣人手持剑朝安然等人飞奔而来,安然的随从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愤然迎战,后院里打斗一片。 那三个黑衣人曾经被皇室的暗刹门培养为死士,但在优胜略汰的选拔时被淘汰下来,面临灭口之灾,是陈远陌将他们救下,类似于这样的死士,陈远陌手里不知有多少,安然的随从们虽然会武,但实力与之相差一大截,刀光剑影之下,他们很快处于劣势。 看着三个黑衣人越逼越近,安然扶着小喜子向后退,准备找准时机逃,谁料其中一黑衣人看出安然的打算,他一刀砍杀了挡在安然前方的随从,紧接着逼近一步,向安然挥剑而去。 “公公小心!”小喜子大喊一声,将安然向后一推,自己当人肉盾顶着黑衣人。 “小喜子!”安然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中心的小太监被黑衣人一剑砍去。 小喜子摔倒在地,在也站不起来了。 接着其余四名随从也纷纷被黑衣人灭了口,偌大的后院里,只留下安然一个活口! 安然向后退着,退着,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命丧于此,死在陈远陌的手中!安然自问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陈远陌的事,为什么陈远陌要这么待他! 安然被逼的退无可退,委屈与不甘化为眼中的一抹雾水,他咬牙问道:“陈远陌,你真的要对我下手吗?!” 陈远陌与安然是最好的盟友,他们合作无间,默契十足,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曾经陈远陌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和安然一起一步步的前进,一个把控朝堂,一个掌控后宫,将帝王的最重要的两部分拿捏在手,其实无论安然做什么,就算理念不同,两人离心了,陈远陌也没有将人赶尽杀绝的意思。对陈远陌来说,只要不要碰触他的逆鳞,他不会太为难对方,他的最重要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姐姐陈玉兰,还有一个是林淼。 陈远陌就闹不明白了,大楚国乃至整个中原那么多人,安然怎么就偏偏对林淼动了心,林淼是他的!从血肉到白骨,哪怕是一个指甲盖,也是他的! “在淼淼的事情上,你骗了我。”陈远陌冷冷的道:“你隐瞒他的行踪,你把他藏起来,淼淼是我的,安然,你别像抢走他!” 安然讽刺道:“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了解,你喜欢林淼什么?其实你不喜欢他,什么你的我的,他是个人,不是东西。” 安然的这番话戳中了真相,也彻底惹怒了处在爆发边缘的陈远陌,他眼神充满杀气,“你还是去喂狗吧!杀了他。” “是!” 三名黑衣男子举起长剑,朝安然刺去。 安然认命的闭上双眼,知道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忽然之间,又有一黑影从屋顶窜下,嗖的一声来到安然身后,当安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那人抓住衣领,向后旁一拽,安然跟着身子倾斜,那砍向他的长剑扑了个空。 安然转过头去,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韩刀?!” 只见韩刀手握黑色长刀,挡下黑衣男子的又一次攻击,韩刀一边应战,一边拉着安然向后退,后面干脆嫌安然太累赘,干脆将人扔了出去,扔出十丈远的地方。 韩刀他看着黑暗中那处于狂躁边缘的男子,“陈远陌,杀了安然,你会后悔的。” “韩刀,你也想背叛我吗?”陈远陌皱眉冷声道。 “我没有要背叛你的意思,我只希望你清醒一点。”作为旁观者的韩刀,太了解安然了,被自己喜欢的人误会,追杀,安然的怕是心如刀割了。 韩刀武艺高强,以一敌三不在话下,他挥舞着长刀,将那三个黑衣人逼往别处。 安然跪坐在地上,见那三个黑衣人被韩刀逼得越来越远,安然稍稍松了口气,他想站起来,双腿却松软无力,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完蛋了。 安然捶了捶双腿,准备撑着地面站起来,可忽然面前一道黑影,紧接着被人按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陈远陌手握匕首向自己刺来。 安然根本逃脱不得,眼看着月光下白亮的匕首要捅过来,安然一把抓住匕首,那匕首刃割破了安然的手心,鲜血不住的往下流着。 手心剧痛无比,可安然不能松手,陈远陌压在他的身上,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陈远陌的脸,与他对视着。 陈远陌那如同沼泽般深邃的双眸,冰冷无比,明明没有一丝温度,却充满了安然无法理解的情感的宣泄。 不由自主的,安然的双眼红了,明明已经忍住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涌出,安然近乎哭腔道:“陈远陌,我看错了!你真是丧心病狂得恐怖!” “当我得知你骗我,妄想把淼淼带走的时候,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陈远陌无视掉心中那一丝不忍,无情的道。 “哈哈,”安然像是听到笑话一般,“陈远陌,我从未想过介入你和林淼之间,也从未想过把他抢走,我带走他,是因为你变了,现在的你不适合和林淼在一起。” “你不了解的。”很多事情陈远陌自己一个人承受着,他无法和别人说。林淼是他的命啊,是他今生唯一美好的事物,是他最爱的人。 相国寺一事对陈远陌来说是他重生归来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变故,被贬官,被皇帝厌弃,被天下人耻笑唾骂他都无所谓,但他最重要的林淼要离开他!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陈远陌想留住林淼,想和他长长久久,想完成上辈子所有的执念,所以在林淼面前,他伪装成林淼最喜欢的样子,打造出让林淼最舒适的环境,陈远陌很清楚,自己是自私无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得到安抚,为了碰触林淼沉睡的面颊,为了继续过上前世最后三年那段和执念之人所渡的时光。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安然的另一只手狠狠的扇了陈远陌一个大耳光,陈远陌整个人都愣住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安然,只见对方视线模糊,嘶哑着声音道:“一句你不了解不是伤害所爱之人的理由。” 。 第45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55艰难时刻2 陈远陌第一次被人动手,本该恼羞成怒的他对上安然那如同寒冬般悲伤的双眸,双眸中饱含一股难以挽回的失望。 这股深深的失望让陈远陌暴躁的心被猛的一击,灼伤且刺痛,瞬间停歇了下来。 “陈远陌,你清醒一点……清醒一点……”安然哭得狼狈,仿佛下一刻精神会彻底崩溃。 安然是个美人,即使哭得暴雨梨花,鼻涕眼泪一起流,依旧那么美艳动人。本该用力捅下去的陈远陌却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纸刃被安然紧抓在手,鲜血直流。 压制在安然身上的陈远陌起了身,他缓缓的站起来,他没有一丝表情,在黑暗之中,在月光的照射下,如同鬼魅一般。 韩刀与三个黑衣人打得难舍难分,渐渐的韩刀占了上风,他找到空档,一脚踢开挡在眼前的黑衣人,再从第二个黑衣人身上跨过,绕过第三个黑衣人,迅速来到安然身边。 安然撑着地面要站起来,只觉得身子一轻,韩刀将他拦腰抱起,扶了起来。 另外那三个黑衣人也追了上来,护在陈远陌的面前,两拨人对峙于深夜之中。 夜晚一阵微风拂过,倒是十分凉爽,三个黑衣人紧绷着神经,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倒是韩刀将长刀收回,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意思。 安然那抽噎着的吸鼻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十分刺耳,陈远陌那冷如冰霜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却隐藏在黑暗的深夜里。 “行了,别哭了,”韩刀率先打破这沉重的气氛,扫过他们二人,轻蔑的语气道:“看看你们两个现在的样子,一个和女人似的哭哭啼啼,一个像疯子一样砍砍杀杀,为了一个林淼,至于么!” “你懂什么。” “你懂什么!” 不约而同的,一道低沉冷淡和一道嘶哑悦耳之声同时道,在这件事上,陈远陌和安然倒是默契十足。 韩刀:“……” 这么对峙着也不是办法,现在已经到后半夜,马上就要亮了,这一院子死尸,再这么耗着尸体会发臭的。 “陈远陌,追杀安然对你有什么好处?”韩刀不动声色的将人护在身后,“林淼不在安然手里,别说什么安然背叛你,骗了你之类的,你和他半斤八两,真要算起账来,他拿刀够砍死你七八回了。”说到此处,韩刀轻咳一声,“你也不用担心安然会把他抢走,现在在他心里,安然和你是同一货色。” “什么意思?”安然扯住韩刀的衣袖问道。 韩刀侧过头,看着这个眼圈和鼻尖微红的没人,啧啧着道:“怪你太心急,你是想临走前收拾掉梅景楼吧?可那梅景楼福大命大逃走了,还在京都大门好死不死的撞上乔装打扮的林淼……”后面的事,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 “……!!”安然下意识的咬住嘴唇,他明白为何林淼会中途甩开小喜子逃走。 “梅景楼惹了你的心上人,你就让整个彩云班跟着陪葬遭殃,安然,你和陈远陌一样丧心病狂。”韩刀一针见血的道。 “韩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话痨啊。”阴暗中的陈远陌冷冷的道:“说这些话有用吗?” “没什么用,但你们应该看清形势,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你俩一个贬去青州,山贼横行,一个贬去东州,海寇乱窜,都是寒苦之地,能不能活命回来还是问题,何必在此处拼个你死我活。”韩刀在此建议道:“你俩为何不保存实力,在新天地中一展拳脚?” 这都不用韩刀提醒,陈远陌和安然心中如明镜儿似的,但情感战胜理智,在临行前,他们想除掉心里的那根刺,然后安安心心的到地方上就任,所以安然陷害梅景楼拖垮整个彩云班,所以陈远陌才兴师动众对安然连夜追杀。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事情到了这份上,陈远陌如果硬拼,所带的人也不一定能打过韩刀,而且托之前安然那一巴掌的福,他似乎有些清醒了,大家都如履薄冰,经不起一点风浪。 陈远陌缓缓的从阴暗处走出,三个黑衣人护其左右,不知主子用意如何,“主子……?” “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陈远陌道:“天亮之前,赶回去。” “是。” 安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远陌就要这么走了?是要放自己一马吗?他站在韩刀身后,看向面前而过的陈远陌,陈远陌侧过脸,给了安然一个眼神。 那眼神中充满警告的意味,仿佛也带着一丝告别,一时间安然心中五味陈杂,又开始拧巴着疼痛了,直到陈远陌与那三个黑衣人消失在视野中,安然的眼泪再度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吧嗒吧嗒的掉着,他腿脚一软,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韩刀有些讪讪的,就这样站在这丑态百出的太监身边,“别哭了,真难看。” 安然哭得鬼哭狼嚎,他不是软弱的人,就是想哭,特别特别的想哭。安然觉得委屈,却不知哪里委屈,许是大好前途被断送,要去东州那里朝不保夕,许是为了不被陈远陌所容纳的那小小的可笑的爱情。 毕竟是成年人,没过多久,安然哭够了,就抽噎着抹了把眼泪,来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小喜子身边,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有气,安然转头问道:“能救活他吗?” 韩刀挑眉,还能关心手下的生死,看来还没被感情冲昏头脑,韩刀一把抱起小喜子,朝着房屋走去,边走边道:“有的救。” “那就好。”安然快步跟在韩刀身边,吸溜着鼻子道。 “收起你的眼泪,等到了东州,有你要哭的时候。”韩刀几乎能看到安然的未来了。 离开杀戮极重的驿站,陈远陌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走在回京都的官道上,后面跟随着那三个黑衣人,自家主子连夜赶路来寻人,谁料人没找到,其中一个黑衣人提议道:“主子,刚才那小太监说人在离京都城门口二十里地时不见的,对方没有马匹的话,应该走不远,不如让树下们……” “不必了。”还不等那黑衣人说完,陈远陌打断了他。 不知是安然那一巴掌的缘故,还是韩刀的那番说辞,总而言之,陈远陌稍微冷静下来了。之前那狂躁、偏执、阴暗的爆发的确是陈远陌的真面目,那是他最黑暗的一面,却也是片面的,终究是没忍住暴露出来。 就真实想法来说,陈远陌迫切的想见到林淼,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都让他永远待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可陈远陌不能这么做,冷静沉浮下来的他总算能看清现在的处境,他经不起任何波澜,被贬去青州,前途未卜,一切都是未知数。.qqxsΠéw 痛定思痛之下,陈远陌暂时打算放弃,他甚至不敢让人去找林淼,他怕自己忍不住,用最残酷的手段把他留下。被有心人发现,一道秘奏呈到皇上那边,那可真完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陈远陌死死的抓着缰绳,那双暴烈满是戾气的双眸缓缓的变得明朗起来,戾气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并非之前的温和纯良,而是决绝的平静。 早晚有一天,他要回来,要一手遮天,让林淼逃离不开。 第45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56青州之行 在安然离开京都的三天之后,陈远陌也收拾好行囊前去青州赴任。 临行之前,陈远陌将府内的小厮丫鬟们大都散去,只留下管家元宝和两个小厮看守大院,自己带着小厮元福和婢女小穗,三人乘坐一辆马车,缓缓而去。 青州,对于陈远陌而言是个陌生的地方,前世今生他都未踏足过,虽然没去过,但关于青州的传闻和形势,陈远陌还算了解。 在吏部任职期间,在上级授意之下,陈远陌曾经四次向青州调任布政使,官员本该三年一调,但向青州调布政使的频率未免有些高。从京都调去地方上的官员,定是能力出众,要展露手脚之人,按理说干得不会太差,可偏偏的被调去青州的布政使三番两次出岔子。这中间的具体情况,陈远陌并不了解,只知道那些布政使都干不长。 陈远陌不紧不慢的走了七天,终于来到了青州的地界上。青州为大楚国的地州之一,位置偏于西北方向,算是贫瘠之地,因雨水甚少,经常闹旱灾,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此处的山贼土匪颇多,据说在青州每个山头上,至少有两个土匪寨子。 青州的巡抚名为黄广庆,年龄四十有余,他带着人马亲自来驿站接陈远陌,说明对这位京都而来的官员十分重视。 这是陈远陌第一次见到黄广庆,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人名而已,见到真人后,着实让陈远陌出乎意料,这黄广庆看起来斯斯文文,皮肤很白,留着小胡须,身子板略微薄弱,文绉绉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一直以为青州巡抚应该威风凛凛的武官形象,否则怎么镇压青州的土匪。黄广庆在青州已有八年之久了,在他之前的巡抚大都因山贼土匪一事不愿多待,三年不到就想着法子的调离,倒是黄广庆安安心心的待了下来,虽然没有给青州带来更好的发展,却也没出太大了乱子,毕竟在这纷乱之地,不出事就是好事。 黄广庆热情的迎接道:“皇上派陈大人前来,真是让青州蓬荜生辉啊!看来老夫手中的重任也该推一推了。” 黄广庆这话有所指,有时候地方巡抚是由地方布政使提拔上去的,这原吏部尚书被调往地方任布政使怎么都大材小用了,怕是迟早要替代他的位置了。 陈远陌连忙惶恐道:“黄大人,您可别笑话我了,我是怎么被贬过来,您们肯定略知一二,在青州只要不犯错便成,我可不敢多想些别的。” 黄广庆笑道:“年轻人受点挫折没什么,重要的是干好手里的事,以后的事慢慢想。” “黄大人说的是呢。”陈远陌毕恭毕敬的应声道。 前来迎接陈远陌的人,除了巡抚黄广庆外,还有其一干在青州的党羽,他们当然不是专门来接新来的布政使,而是想观察了解一番这位被贬官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关于陈远陌的传闻,青州的官员们大都听说过,陈远陌从小就很出色,文曲星下凡,参加过科举高中状元,从而进入吏部,一步步高升,成为大楚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吏部尚书,这样的人,除了性向外,几乎没有缺点,可偏偏这位大人就毁在性向上了,大楚国最香艳绯闻的主角之一。 接风洗尘期间,陈远陌与众位官员们说话不卑不亢,没有从京都而来的眼高于顶的官架子,也没有年轻人的唯唯诺诺,十分普通。 安顿好陈远陌,一行官员们从其府邸离开。 黄广庆背着手,走在最中间,若有所思的想着些什么,其余官员跟随身后。 青州道员吕中见黄广庆一路上没说话,也不知是何想法,便率先开口表示自己的立场道:“看这陈远陌黄口小儿,刚刚席间大人说让他管库房的银子,瞧把他吓得推脱,真上不得台面!” 吕中对陈远陌的敌意很深,若非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从京都空降而来,那青州布政使的位置必然是他的。 “哼,在京都摊了那样的事,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现在要夹着尾巴做人!”黄广庆倒不认同吕中的看法,这才刚刚接触,不能妄下定断,“陈远陌可是丞相府出身,能做六部之首的尚书,你当他真没本事?” 后头跟着的青州西凉户县的知县刘柯也忍不住插进话来,“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拉他进局,还是像以前那些按察使那样……”剔除去? “现在说这些还尚早,”黄广庆冷哼道:“咱们再观察一段时间,是骡子是马早晚会知道。” 陈远陌没有家眷,孤家寡人上任,一切好打点得很,青州这边为他准备了一处二进出的小宅子,这宅子灰溜溜的墙面,房顶上破碎着些瓦片,院子不少杂草,很破旧。当时黄广庆一脸为难的向陈远陌解释,实在是因为青州条件寒苦。 除了陈远陌带来的俩下人外,这府上还有两个小厮和一个副官,小厮是之前一直在此看守宅子的,至于副官,陈远陌觉得八成是黄广庆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陈远陌和小厮们把行囊搬回房内,又将府上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快到傍晚之时,那名副官才到陈远陌这儿报到。 陈远陌倒是好脾气,对这位姗姗来迟的副官没甩脸色,毕竟要给黄广庆面子,可当人走进来,只觉得这人好生面熟,这副官高挑挺拔,娃娃脸又留着络腮胡,眉宇之间似曾相识,下一刻陈远陌想起来了,“你是……姜洋?” 那名为姜洋的副官抱拳道:“没想到陈大人还记得我。” 陈远陌对姜洋印象很深刻,毕竟之前相处了整整一年时间。多年前,陈远陌还是少年时,曾以军师的身份被迫参加南蛮之战,姜洋是当年参战的小兵之一,那时候负责陈远陌的生活起居。 陈远陌记得没错的话,姜洋是燕王手里的兵,当初南蛮之战领赏结束后,就随着燕王回藩地了。 一想到燕王,陈远陌开始头疼,只听姜洋为自己解释道:“陈大人,我此番来迟是有原因的,我要去接应我家王爷。” “……”你家王爷?陈远陌的头更疼了,“所以……燕王来了?”m.qqxsnew “哎呦,陈远陌,听你这口气是不欢迎我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燕王那粗犷且低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陈远陌顺声看去,只见这位燕王已经一只脚踏了进来。 “……” 两三年未见,燕王没什么变化,依旧威猛霸道,气场十足,他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人家的上座,翘着二郎腿,朝着守在旁边的小厮道:“给我上杯热茶。” 陈远陌:“……” 很快的小厮端着热茶上来,战战兢兢的递到皇甫少燕面前,皇甫少燕接过茶杯,见陈远陌还丁丁的站在原处,挑眉道:“你怎么不坐下啊?咱俩寒暄寒暄。” “……”谁跟你寒暄?!陈远陌轻咳两声,坐在离皇甫少燕最近的位置上,提醒道:“燕王殿下,你难道忘了藩王非皇上旨意不得出藩地,否则视为造反吗?” “没事,这不是没人看见么。”皇甫少燕毫不在意的道。 陈远陌简直了,“你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进来,府上的人都看见你了,我现在举步艰难,你再给我捅个大篓子,我可真翻不了身了。” “瞧你这说的,”皇甫少燕喝了口茶,道:“这府上除了你的人,就是我的人,谁会说出去。” “……”陈远陌这算明白了,敢情往自个儿这边安插眼线的人不是黄广庆,而是燕王,“燕王殿下,你这又是造访,又是安排你的人当我的副官,是想做什么?” “这不是玉兰关心你么,”皇甫少燕打着哈哈道:“自从得知你在京都出事被贬官至此,玉兰整天以泪洗面,我这做夫君的看不下去,得帮助她照顾照顾小舅子。” 陈远陌不知皇甫少燕的话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对于这位野心极重的王爷,还是能猜透一二,他自嘲笑道:“殿下,我现在是何处境你也看见,你这春秋霸业我有心无力。” “我倒觉得皇兄把你贬至青州刚刚好,”皇甫少燕轻笑道:“有朝一日我若是造反,从西疆城攻入京都,第一个经过的地就是青州,你敞开大门迎接我,定能杀个皇兄措手不及……” “殿下!”陈远陌皱眉,打断了他,“慎言啊!” “嘿嘿,开玩笑的。” 开玩笑吗?陈远陌不觉得是,如果真有那天发生,燕王定会以姐姐玉兰做威胁,那他就太被动了。 陈远陌本就对这贫瘠之地不感兴趣,更不想长待此处,燕王狼子野心,他还是早点离开青州为妙。 皇甫少燕似乎看出陈远陌所想,笑着道:“我知道你不喜这里,从外地调任来此处的官员都不喜这里,可想从这里跳出去,没那么容易,自从八年前黄广庆任青州巡抚开始,调离青州的官员无一例外是被贬调职,这青州的水……深着呢。” 第45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57冷板凳上 燕王来到此处,没有做长时间停留,甚至一晚上没待,就离开了。但他所说的那番话,成功的勾起了陈远陌的疑虑。每一任的青州布政使都干不长。 初来乍到,陈远陌没有揽权的意思,青州形势他一点也不熟,不知如何站位,恰好丑闻缠身,陈远陌有理由推脱事务。 陈远陌刚入府相办公,屁股没做热,巡抚黄广庆就笑眯眯的前来给他分权,按理说,一地方上的布政使,管辖该地的官员调遣、财政税收以及户籍管理,黄广庆也有此意让陈远陌分管这些,但陈远陌立刻以经验不足婉言拒绝。 前世今生,陈远陌做官多年,最不缺的就是经验,可现在的他不能再犯一丁点错误,想他陈远陌,年纪轻轻从京都空降至此,分走该地管人管银子的两大权,青州本地的官员不会信服,指不定后面给他下绊子,与其锋芒外露,还不如先行遮掩,摸清青州的路数再说。 最终,陈远陌只接手了青州户籍管理这一部分的事务。 不得不说,陈远陌此番做法,颇的巡抚黄广庆及其在青州一番心意,两方无事,陈远陌彻底在青州安顿下来。 春去秋来又一春,时光匆匆,陈远陌在在青州任职的时间很快满一年了,这段期间说他坐冷板凳都不为过。平日里去相府里露个脸,本身业务不算繁忙,若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偷偷溜走也不会被人说什么。 陈远陌温润如玉的性子在黄广庆一干人等看来实属好拿捏,虽然他们没什么可拿捏的。 这日秋风凉爽,天气甚好,陈远陌见眼下没事,又起了早早开溜的心思。 陈远陌换下官服,退出房门,准备从相府的侧门溜走,谁料绕到后院之时居然碰上了前来汇报事务的西凉户知县刘柯。 被人撞个正着,陈远陌有些讪讪的,那刘柯早就听闻这位坐冷板凳的布政使三天两头的翘班,先是面上一愣,接着开玩笑道:“陈大人,今儿个又早退啊?” 陈远陌尴尬的道:“刘大人就当没看见我,”停顿片刻,他又道:“一会你见到巡抚大人,也别戳穿我啊。” 刘柯哈哈一笑,与陈远陌寒暄几句,倒是他身后与之一起前来的另一位官员却等着不耐烦了,“刘大人,麻烦你快点,我这边还等着呢。” 听这风风火火的口气,陈远陌好奇的看向刘柯身后的官员,只见他身材高大壮硕,穿着半旧的铠甲,满脸络腮胡,一脸凶相,绝不像善茬的主。 这位面相不善的人陈远陌认识,“李承载,李将军?” 那络腮胡子也认出了眼前之人,满脸凶气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喜色,“陈大人?” 见这形势,这两位是认识的,那刘柯连忙为其介绍道:“陈大人,李大人已经不是将军了,他是咱们青州的节度使,比你早来一年呢。” 多年前,陈远陌参与南蛮之战时,就结识了李承载,那时的李承载是驻扎在与南蛮边境接壤之地的无名将军,他在那里一待就是五年,直到南蛮之战胜利后,才随军回京都。李承载没有背景门路,拼杀到现在靠自己,高中武状元后,任凭兵部差遣,兵部让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任劳任怨。青州节度使一职,掌管青州境内驻扎兵权,这对李承载来说,是喜忧参半,喜是官位升迁,忧于青州贫瘠。 “虽然有些迟,还是恭喜李大人了。”陈远陌笑着双手抱拳道。 “哪里,我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陈大人。”李承载心中五味陈杂,“这么多年过去,陈大人没怎么变。” 刘柯问道:“二位早已相识?是在京都吗?”毕竟之前李承载也是从京都调任而来。 陈远陌回答道:“在南蛮边境认识的,当年我们参与了南蛮之战讨伐陈王。”就算他不说,刘柯也能查出来。 说起当年之事,李承载郁结于心,那时他,陈远陌,安然,林焱都聚集赤松城于燕王军下,南蛮之战胜利告捷,皇帝龙心大悦,论功行赏,本以为大家就此平步青云,谁知……陈远陌、安然被贬,林焱看破红尘出家为僧,而自己也处处受限不得志。李承载道:“陈大人,我还有要事找巡抚大人,过些时日定当登门拜访。” “不着急。” 离开相府,陈远陌在大街上散着步,这里是青州中心的城池,在这主干道上,两旁跪着一排排乞丐,或是卖身葬亲人的人,虽不至于饿殍满地,但也差不多了。 青州的百姓们大都面黄肌瘦,衣着褴褛,陈远陌刚来此处时,还有些不适应,大楚国乃中原的泱泱大国,皇帝仁慈心善,知青州是国内环境最艰苦之地,每年每户按人头拨上百斤的粮食来赈灾,甚至连青州的税收也减免三成,可即便这样,青州的形势依旧不见好。这一年来,陈远陌翻遍青州的户籍典籍,读边近二十年的青州地方志,他要弄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陈远陌回到府中,将在路边买的烧鹅提给丫鬟小穗,“小穗,今晚加菜。” “好的,少爷,”小穗接过烧鹅,笑着道:“您今天回来的真早。” “左右相府那边没什么事,就早早回来了呗。” 陈远陌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作为他的副官,姜洋实在是看不过眼了,陈远陌就这么高兴安心的做冷板凳吗?! 府上人少,小穗有些忙不过来了,见姜洋闲着无事站在那里碍眼,拿着托盘递到他面前,“这是给少爷的茶,快去端给他。” “……”他是副官,不是下人!看在对方是女孩的面上,姜洋给了面子端着茶去书房那边找陈远陌。 推门而入,将茶放在桌子上,走进一看,见陈远陌正拿着笔写字,不,应该说是练字,陈远陌在默写庄子的南华真经,姜洋至少见过他五次写这破玩意了。 陈远陌专心致志的写着,以为是小穗,便唤道:“小穗,帮我磨墨。” 姜洋:“……” 姜洋真看不懂陈远陌心里在想些什么,和在南蛮时相比,太不靠谱了,天天风花雪月的写字散步画丹青,就不能干些别的有用的吗? “陈大人,再这么蹉跎下去,你的仕途就到头了!”姜洋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陈远陌抬起头,“原来是你啊。” “陈大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陈远陌放下笔,慢慢的道:“你希望我跟巡抚大人对着干,代替他。” 姜洋燥得慌,有些局促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见你天天闲散如此,我心里着急。” “我今天遇见李承载了,他兴师问罪的去找巡抚大人。”陈远陌忽然道。 “……”怎么话题转到李承载身上了?姜洋道:“你刚来任职时便与你说过,李承载现在是青州节度使。” 陈远陌点点头,他刚来青州就知道李承载也在此处,但那时候实在不宜去拜访相熟之人,没料到今日遇见了,陈远陌道:“前几日,李承载奉命护送一批赈灾粮去西凉州县,但半路上出了岔子,丢失一半赈灾粮,还损了两个兵。” “李承载他护送不利。”姜洋不以为然,青州本就山贼遍地,他该多加人手才对。 陈远陌若有所指,“可据我所知,李承载与巡抚的关系并不好。” “……”姜洋愣了愣,很快明白陈远陌话中含义,“你不会以为是巡抚大人为铲除异己,故意现在李承载让他丢失粮食又折兵吧?这不可能吧,不……” 陈远陌接着问道:“黄广庆来到青州担任巡抚一职以来,你知道青州境内共调离多少官员吗?” “……”姜洋回想了一下,他对青州的形势做足了功课,“十四五个吧。” “十四个,”陈远陌给出准确的数字,接着又问道:“那你知道这十四个人中,有多少人是因为升迁调离青州的吗?” “……”这他还真不知道了。 陈远陌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一个都没有,这十四个离开青州的官员要么被贬职,要么被罢官。” 姜洋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官员升迁贬职是常有之事,可在一个地方,连续十四的官员被贬职罢官,朝廷不可能不管,这种现象太奇怪了。 “这件事还是燕王提点我。”陈远陌调查之后比姜洋还吃惊,因为跨地域调任,定会经过吏部审核批复,他之前在吏部那么久,也没看出青州的问题。 陈远陌道:“朝廷不管,是因为这些官员们犯了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 黄洋越发的听不懂了,“什么叫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 陈远陌沉默片刻,解释道:“那就以李承载为例,他丢失了一个县城的部分赈灾粮,县城的百姓还有得吃,折了两个兵,又不是两百个,所以朝廷不会专门派人前来调查此事,这就是不算大的事,但毕竟丢了粮食,死了人,作为这次护送主管的李承载有直接责任,他可能会因此被贬,这就是不算小的事。”qqxsnew 话说到这份上,陈远陌对姜洋算是推心置腹了,就差告诉对方,我不想被排挤打压,所以得过且过吧。 姜洋站在桌前不说话了,看着陈远陌将桌上的热茶倒出些许于砚台,缓缓的磨着墨,接着拿着笔继续写字,一笔一划的写着。 此番场景,恍惚让姜洋想起多年前一起在南蛮的时候,偶尔偷懒之时,陈远陌就会拿起笔写写画画,没什么目的性,他将陈远陌的这一举动告诉燕王,燕王不以为然,他哼声说,这也许就是脑袋瓜聪明人的思考吧。 姜洋至今不了解燕王的言下之意。 “不用担心,主动权在我们手中,”陈远陌边写着边轻笑道:“想让我犯事,得先分权给我,巡抚大人怎么舍得啊。” 相府内,李承载在巡抚黄广庆那边好一阵闹腾,就差把房顶掀开。 黄广庆不怒不恼,笑脸安抚,“李大人,这事我给你压下来,好在粮食还有,那两个兵的家人有赔偿,影响不大,你不用担心。” 李承载冷笑道:“听黄大人这意思,这事儿怪我了?” “怎么会,这事儿就当翻篇了,李大人别计较。”黄广庆依旧打太极,“当给我个面子。” “好!巡抚大人的面子我自然会给!”李承载说着,眼睛毒辣辣的盯着刘柯,警告道:“若下次再有人给我拖后腿使绊子,别怪我不客气!” 李承载说完摔门而出,门被震得吱吱响。 刘柯看着那一扇一扇的房门,轻蔑的道:“哼,莽夫一个,当我怕他!” “你没处理好的事,就别怪被他抓住痛脚。”黄广庆收起先前陪笑的脸,冷声道。这两年来他没少试探,可李承载就是个柴米油盐酱醋茶都不进的主,这种一根筋的人他留不得! 李承载护送赈灾粮去西凉州县内深处龙王庙村,手里拿着知县刘柯提供的龙王庙村地图,半路遇山贼抢粮,拼死一战护住部分粮食逃到龙王庙村,李承载后知后觉的发现,知县提供的地图有误,挑了一处路远埋伏多的,明明有安全捷径却被刘柯故意隐瞒,甚至将此路人为毁坏,当李承载兴师问罪时,刘柯以山崩为由,说捷径不通,这才把李承载气得闹到巡抚那处。 “这事是我办急了,没想到李承载这么能抗,上百个山贼也能被他杀出重围。”刘柯连忙转移话题,道:“巡抚大人,他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他……和陈远陌是旧时,就怕他俩联手!” “哼,那个毛头小子?倒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儿了!”黄广庆眯着眼,神情越发的刻薄。 第45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58有活干了 在李承载护送赈灾粮不利的半个月后,陈远陌的“逍遥快活”的日子也算到头。 这日,陈远陌于相府办公中,闲来无事随便翻着户籍点典册,下午时分侍卫来报,说是巡抚大人大驾光临。 陈远陌连忙起身出门迎接,在门口遇上黄广庆那满是笑意的脸,他见陈远陌在相府,故作惊讶,打趣道:“哎呦,陈大人今儿个在啊?我来的真是时候,你还没早早开溜呢。” 陈远陌有些尴尬,为巡抚大人引路请他进来,“黄大人就别开我玩笑了,里面请。” 进了屋,陈远陌亲自为黄广庆泡杯热茶,双手递到黄广庆的面前,“大人喝茶。” “嗯。”黄广庆接过茶杯,四处打量看了看陈远陌的办公之地,看着有些破旧,他经过外面的院子时,院内也十分萧索,看来平日里找陈远陌的人并不多,“陈大人这里可真冷清啊。” 陈远陌笑了笑,不在意的道:“本来找我的人也不多。”他手下不管事,空占布政使名头好听罢了。 黄广庆喝了口手中的茶,笑眯眯的道:“我这边倒是有份差事,实在抽不出人手,不如陈大人……” “这……”陈远陌似有犹豫。 “陈大人,你何必揪着过去不放呢,”黄广庆掏心窝子的道:“年轻时谁没犯点错?难道你想就此碌碌无为的蹉跎下去?” “巡抚大人先说说让我办什么事吧。” “就是节度使那事,给西凉户县龙王庙村送粮。”黄广庆面上有些无奈的道。 节度使李承载因送粮被劫一事闹到巡抚那边在青州官员内已经不是秘密了,赈灾粮食一半被山贼抢去,龙王庙村的村民过不了冬。为此巡抚黄广庆上下打点,总算弄到一千斤粮食,虽然不多,但能帮龙王庙的村民们熬过严寒冬季。可现在问题是李承载以旧疾复发为由,不愿护送这批赈灾粮去龙王庙村,其他官员手里也有事,这算来算去,黄广庆只好找闲来无事一身松的陈远陌接下此活。 这日秋高气爽,陈远陌带着他的副官姜洋,并从青州驻扎军那边要来八个人,一行十人为龙王庙村护送赈灾之粮。 粮仓前,被临时调给陈远陌任用的总兵薛荣贵来到这位年轻官员的面前,免不了好奇的将人打量一番,接下这烫手山芋的活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男子皮肤很白,五官俊秀,身材略有消瘦,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在这秋凉之意里仿若一丝春风。 陈远陌就此伸了个懒腰,数了数面前的人头,“人都来齐了,咱们开始吧。” 薛荣贵得令道:“但凭大人差遣。” 一千斤的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陈远陌命人牵来两辆马拉板车,一辆板车上刚好放五百斤粮食,再命人拿着绳捆好即可。 粮食装好,总兵薛荣贵牵着马,对陈远陌道:“大人,请上马。” “我?”陈远陌先是一愣,抿嘴笑道:“我不骑马,这马让我的副官骑吧。”陈远陌边说着,边从角落里半拉半抬着弄出一把简易的木椅子来,那木椅子的靠背处外侧伸出两节绳子,陈远陌道:“我就坐这个了。” 见这薛荣贵人高马大,全身肌肉紧绷绷的,看上去力大无穷,陈远陌指名道:“薛总兵,你来背我吧,放心,我很轻的。” “……” 于是,陈远陌坐在简易木椅子上,由薛荣贵背起椅子,其余人护送看守赈灾粮食,朝着龙王庙村出发。 背着这个年轻娃娃,着实让薛荣贵的心情不爽到极致,这犯了事空降而来的京都官员就是个不着调的主儿,护送赈灾粮,他以为是郊游吗?想起事先巡抚大人交代的事,薛荣贵只得压抑住心里的不满,他暗自道:真是高瞧这毛头小子,等这事办完定好好给巡抚大人报告一下。 陈远陌可不知薛荣贵的不满,他倒是很惬意,虽说现在是秋季,但不算太冷,多加件里衣即可,他抬头看看太阳,一阵微风拂过,甚是凉爽,不经意的哼着点小曲儿了。 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坐在椅子上颠簸颠簸的其实并不舒服,可陈远陌一点也没有要换下来的骑马的意思。 “薛总兵,”陈远陌忽然问道:“你……累不累?” “……”薛荣贵实话实说,“有点累了,毕竟走了很长时间。” “那你说……”陈远陌又问他,“如果我没有双腿,没有胳膊,这样被你背着,你还累吗?” 没有胳膊没有腿?薛荣贵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幅恐怖的画面,他背着一个没有四肢的怪物,“大人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陈远陌没有吭声,仿佛没有听见,思绪早已飘忽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也是这般阳光,也是这般微风,也是这般秋意,无法动弹的他被那个人背在竹筐里,在山里行走着,现在他四肢完好,突发奇想的想找回曾经的感觉,就让总兵背他坐在木椅子上,颠簸的走着。 时间过得很快,除了中午稍微休息外,他们一直在赶路,直到走到地图上标注距离龙王庙村还有三分之二的行程时,来到了一处路口。 护送兵们停下来,等候薛荣贵的指示。 薛荣贵指向西南处杂草重生的地方,下令道:“走这边,走这条路。” “是……” “等等!”陈远陌忽然叫停,从薛荣贵背的木椅子上跳下。 陈远陌环顾四周,这附近荒凉一片,正前方这么大个官道不走,怎么要走西南处?陈远陌狐疑的道:“薛总兵,你带错路了吧?西南方向……” 薛荣贵连忙将地图拿了出来,摊到陈远陌面前,解释道:“您看,这是西凉州户县提供的前往龙庙村的路线,这条官道以前是可以走,可由于山崩的缘故,再往前行一里地就被堵死了,被堵死之地地处半山腰上,不能绕路,只得原路返回。现如今除了官道外,只有西南方向的小路了。” “西南方向啊……”陈远陌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边,问道:“那之前李承载护送赈灾粮走的就是这条道?” “是这条路,”薛荣贵十分为难道:“可也就只有这条路了。” “那就不送了,原地驻扎,在此过夜吧。”陈远陌一挥手,向众位护送兵道。 “……”这布政使太任性了吧! 薛荣贵耐着性子,询问:“陈大人,这路程还不到一半呢,你就在此驻扎?那龙王庙村的百姓怎么办?他们还等着这批赈灾粮呢!” “之前不是已经送了一批了,他们暂时饿不死,”陈远陌的态度非常坚决,“我都打听到了,之前李承载就走的这条路,这条路会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那里易中埋伏,李承载的兵就折到这条道上的,咱们要是走这条路,回头遇见山贼赈灾粮再被劫,那咱们都别混了。” “陈大人,咱们的任务是把赈灾粮发放到灾民手中,”薛荣贵还头一次见到这么光明正大怕事的主儿,“你在这儿驻扎,算个什么事啊?” 陈远陌倒是理直气壮,“我不去送,难道他们不能自己来取么?!” “……” 接着陈远陌对姜洋下令道:“过会你骑马走小道去龙王庙村,告诉村长和村民赈灾粮已经送来了,让他们派人来取,到明天这个时候他们若不来咱们就打道回府,在巡抚大人那边也好交差了。” “……”一旁的薛荣贵及其护送兵都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还能这样做! 这有点投机取巧了,却又不能说陈远陌做得不对,没明文规定说赈灾粮食必须谁送谁等的,灾民完全可以自行来取粮食,若是这几步路都不愿意走,那龙王庙村也不是那么缺粮食,到时候上级怪罪他们没发粮,陈远陌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 薛荣贵还真挑不出陈远陌一丁点错来。 陈远陌倒是一副坦然,向薛荣贵他们几个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点扎营地?你们放心,驻扎在此,山贼们不会轻易来的,大楚国有明确律例,若在官道上强抢官员,哪怕抢的只是一粒米,也会诛其九族。” 薛荣贵:“……” 陈远陌查过,青州境内所有烧杀抢掠事件没一个发生在官道上,奇怪之下他翻了律例典籍才找到答案,所谓官道,是官府之道,上至皇帝出巡,下至百姓赶路,这条路被朝廷所认定,所以会有专门的律例,若在此道上犯案,朝廷追究到底,定诛九族之罪。所以一般除了乱世,或者走投无路了,不会有任何贼子盯上这条路的人。 很快的营地扎好后,姜洋拜别陈远陌,骑着马绕小路朝龙王庙村赶去。 陈远陌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向薛荣贵道:“薛总兵背了我一路,辛苦了,你们早早休息吧,明儿个把粮食给村民咱们就完成任务了。”说完,陈远陌回帐篷里休息了。qqxδnew 薛荣贵面色铁青的在装着粮草的马车旁徘徊,心里暗恨,真是看走了眼,实属小瞧了陈远陌,若是明日安全把粮食给了村民,那巡抚大人交代的事就办不得了。 一小兵来到薛荣贵身边,建议道:“总兵,咱们不如把那个去龙王庙村的副官……”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胡闹!”若是把那副官除掉,明天就没人来取粮食,陈远陌就以“龙王庙村村民不缺粮食”为由,照样能交差,薛荣贵咬了咬牙,“按兵不动,先等村民们来了再说。” 第45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59山贼来了 这晚,陈远陌睡在帐篷里,一夜好梦,仿佛真不怕有山贼半夜来抢粮食。其余八个护送兵,每两人值班守夜。 第二日,陈远陌睡了个懒觉,都快晌午了才从帐篷里出来,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目光朝着姜洋骑马离开的地方瞟着,他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陈远陌早上吃了半块饼,喝了些清水,让护送兵们把帐篷收起来,若是到时辰龙王庙村还无村民来接应,那就原路返回。 那些村民们不来,可把薛荣贵着急坏了,赈灾粮给不给村民都是次要,问题是巡抚大人安排的事啊! 陈远陌来到青州一年有余,没有向黄广庆马首是瞻的意思,但也没和他对着干,就是中规中矩的和稀泥。可对黄广庆来说,已经不满足陈远陌这样的态度了,空降至此占着一个布政使的名额,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还不如早早踢出局去。恰巧出现一个机会,黄广庆以委派陈远陌护送赈灾粮为名,借机敲打敲打。说难听点,薛荣贵此番前来,正是受巡抚黄广庆之意,给陈远陌下绊子的。 正当薛荣贵对龙王庙村的村民们望穿秋水之时,七八个衣衫褴褛,还算壮硕的男子缓缓的从西南方的小路走来,他们最前面,正是牵着马而来的副官,姜洋。 那姜洋片刻不敢耽搁,连忙对陈远陌道:“陈大人,龙王庙村的村民们来了。” 陈远陌来到这几位村民们面前,将其打量一番,看着像是干苦力活的。陈远陌点点头,向那几位村民道:“既然来了,就把你们的粮食带走,本官在此目送你们了。” 薛荣贵:“……” 几个村民没吭声,却用一种恨恨的眼光看了陈远陌及其身后护送兵们一眼后,走到板车前,准备把板车上的粮食卸下来。 陈远陌向他们一挥手,道:“别卸下了,马和板车都给你们,你们拉着马车回去吧。” 眼看着村民们接过缰绳,准备连马带板车的一并拉走,薛荣贵越发的坐不住了,他连忙道:“等……等等!” 陈远陌疑问:“薛总兵还有事?” 薛荣贵只得硬着头皮,问道:“陈大人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呢?” “……”此时此刻,薛荣贵思绪飞转之下硬是想出一套说辞来,“陈大人,这些村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他们带着粮食,万一半路遇见山贼,那该如何是好?” “你的意思是……?”陈远陌挑眉问道。 薛荣贵连忙道:“属下觉得,咱们应从该将他们安全护送至龙王庙村!” 这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陈远陌眼底划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阴霾,嘴角微微的翘起弧度,“好,那就听薛总兵的。” 陈远陌又恢复了其吊儿郎当的性子,指派另一个小兵背着他的专用椅,晃晃悠悠的坐在木椅上,哼着小曲儿,上了路。 一行人走小路朝龙王庙村走去,可这路越走,薛荣贵越觉得不对劲,这……这路线不对!虽然刚开始是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路线走的,可渐渐的已经偏离了! 别说薛荣贵有所察觉,其余护送兵也发现这一问题,“总兵大人,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还不等薛荣贵开口,倒是副官姜洋道:“没走错,这是去龙王庙村的近路,比官道还快,村民们可熟悉了,他们经常走。” “陈大人,”薛荣贵觉得此有不妥,“这路地图上没有,我们……我们不熟啊,别遇上山贼了,咱们还是按原路走吧。” “没事,咱们不熟,村民熟啊,由他们带路总没错,”陈远陌不以为意的道:“再说了,李承载就按照那地图走的,被山贼截了粮,那条路才不安全。” “……”陈远陌说的句句在理,薛荣贵无话可说。 无奈之下薛荣贵只得跟着村民走,离计划埋伏之地越来越远。不过还好他留有一手,在出发前趁人不备时,以飞鸟传信,将此消息放了出去,那些人在埋伏之地久等见不到他们,定会追击而来! 一路上陈远陌哼着小曲儿,悠然自得,这曲子的音调让薛荣贵总觉得不舒服,或者说哪里不对劲,他边赶路边留意身边的动静,无意间他看向陈远陌,看见他那微翘起的嘴角,心里咯噔一声,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陈远陌的态度不对!和昨日完全不同。 昨日,陈远陌怕遇见山贼,才差遣副官找村民来运粮,今日怎么可能为了保护村民,挺而犯险?这其中有诈! 还不等薛荣贵细细想明白,只听唰唰唰的几声,从灌木丛中跳出二十多个凶神恶煞的陌生男子,他们脸上被彩墨抹得花花绿绿,赤裸着的上身包裹着半块黑色兽皮。 “山贼!!山贼来了!!”其中一个护送兵忍不住大喊道。 山贼? 这对陈远陌来说着实新鲜,前世今生,他还没正儿八经的见过山贼土匪霸王之类的。陈远陌从椅子上下来,发现他们已经被这二十多个山贼包围困住。 山贼之中,有个人特别扎眼,此人六尺多高,手举巨大斧头,大腿有成年人腰那么粗,手臂结实有力,皮肤黝黑,头发凌乱,若非他穿着衣服,陈远陌都怀疑他是山沟里的野人了。 “你们谁说了算?!”那六尺男粗着嗓子,比划着手中的巨斧。仟千仦哾 “我说了算,”陈远陌缓缓走出,不似其他人像惊弓之鸟,一副淡然,“这位好汉,是哪条道上的?” “哎呦,还不如上次那个络腮胡子呢,他还耐打些,这回来个小白脸啊,哈哈哈哈”六尺男大嗓门,他哈哈大笑的声音,响遍整片丛林。 “我告诉你!”六尺男身后的小喽啰也扯着嗓门道:“你眼前这位,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黑熊寨三当家黑铁斧是也!” “……”黑熊寨?黑铁斧? 这黑铁斧打家劫舍,半路劫财熟门熟路了,他伸出两根手指,对陈远陌一行人道:“看你是新来的,不知爷爷这儿的规矩,这次便宜你们,给你们两条路选择,第一,粮食留下,你们走,第二,粮食留下,你们的命也留下!” 黑铁斧余光瞟了一眼薛荣贵,薛荣贵眨了眨眼,两人合作无间!多少次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折在这上面,走小道,被山贼包围,即使奋力抗击也无济于事,因为在这个地界上,最高层的官员和山贼们有密切的关系网,他们垄断整个青州,让百姓们越过越苦,让真心为民的好官们罢免贬职。 “嗯……,那好吧,”陈远陌没有思考片刻,向着护送兵和村民们道:“粮食留给他们,咱们走。” 薛荣贵:“……” 黑斧头:“……” 薛荣贵面上挂不住了,他还头一次看见官员遇匪后这般反应,按理说应该奋起反抗啊!就算不反抗也该讨价还价之类的,哪儿有陈远陌这般消极! 薛荣贵站在陈远陌的身后,轻声道:“陈大人,这……这恐怕不太妥吧?” “不妥?还不都怪你!”陈远陌语气不爽向薛荣贵破口大骂道:“当初我说什么来着,把粮食给村民咱们就走,你非得护送他们!你若想和山贼拼命,我不拦着你,可别拉着我当垫背!” 被人当众怒吼,薛荣贵颜面无存,自从伺候这位空降而来的小公子,又是背椅子又是挨骂,他虽然没什么品级,但在青州地方军这边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那几个护送兵都是他的手下,黑斧头也与他有交集,指不定背地里怎么笑话呢! 想到此处,薛荣贵怒火攻心,却又不能发作,他像黑斧头使了个眼色,要他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两人合作了那么多次,薛荣贵一个小动作,黑斧头便知他想做什么,让他教训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风一吹就得倒的公子哥。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黑斧头故意说着,朝着陈远陌的方向走去,“小公子,爷爷我最讨厌比我长得俊秀之人,见一个就划花一个脸。” 陈远陌向后退了退,余光瞄到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薛荣贵和护送兵们都向旁散开,似乎专门为黑斧头制造场地。 陈远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照你这么说,这世上成的人都得被你划花脸,毕竟……你长得太丑了!哈哈哈……” “找死!!”被人如此嘲笑,黑斧头怒气冲来,一把抓住陈远陌的衣领,轻轻一拽将人高空举起,任凭对方脚下胡乱蹬踹。 太弱了,一点武功都不会,黑斧头嗤笑道:“爷爷我虎口稍用力,你的脖子就断了。你要是大声喊三声爷爷,爷爷,我错了,我就饶了你!” 陈远陌被掐的脸色变得涨红,他嘶哑着嗓子,嘲讽道:“孙子,你喊谁呢?” “你……”这混账玩意儿,死到临头还占嘴上便宜?!掐死他算了! 黑斧头铁了心要陈远陌的小命,突然眼前一片洒落,眼睛猛地刺疼,紧接着手腕剧痛!黑斧头手下一软,将陈远陌松开。他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谁?!是谁?!” 黑斧头向后退了两步,却脚下被绊,砰的摔倒在地,紧接着双脚传来撕裂的疼痛感,“啊” 黑斧头想起身,却被人死死的压住,他那寸不离手的斧头不知掉在何处,黑斧头双眼刺痛,双脚脚筋及左手手筋被人砍断,唯一能用的就是右手,可下一刻,听砰的一声,那是他熟悉的斧头砍人的声音!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右腕钻心般的疼痛,空气中漂浮着丝丝血腥味。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当他们反应过来时,陈远陌,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压坐在黑斧头的大腿上,一只手沾着白色粉末的手持一把精致锋利的匕首,而另一只手握着那巨大斧头的手柄,砍在黑斧头的右手腕处,许是斧头太重,或者砍的人力气不大,那斧头只砍刀一半,斧刃还嵌在骨头里。 饶是事先知道陈远陌全盘计划的姜洋也不禁后背打颤,他是了解的,陈远陌不懂武,一丁点也不懂,却能算准时机偷袭,用藏在袖口里的匕首接二连三的将黑斧头的手筋脚筋全部割断,动作迅速一气呵成,这一系列动作反应他演练了很多遍!在脑海里演练! 黑斧头的惨叫声传遍整个山林,直到过去好一阵子,山贼们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们的头头,黑熊寨的三当家,居然被个毛头小子暗算了! “你卑鄙!”一山贼指着陈远陌的鼻子,大骂:“使用石灰粉,算什么英雄好汉!” “呵,跟我谈英雄?”陈远陌缓缓的从黑斧头的身上下来,血染红了他青色的长衫,陈远陌的发髻稍有凌乱,他舔了舔嘴角,轻蔑的道:“对付你们,我不必废一兵一卒。” 第46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60百人护粮 “呵,跟我谈英雄?”陈远陌缓缓的从黑斧头的身上下来,血染红了他青色的长衫,陈远陌的发丝稍有凌乱,他舔了舔嘴角,轻蔑的道:“对付你们,我不必废一兵一卒。” 明明是个纤瘦的年轻男子,却让人感觉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所谓擒贼先擒王,陈远陌割断黑铁斧的手筋脚筋,着实杀得山贼们措手不及,看着带领自己的三当家在地上瞎着眼睛鬼哭狼嚎的打着滚,小喽啰们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哼!”一山贼抽出佩刀,指向陈远陌,厉声道:“我们要救出大哥!杀你们片甲不留!” 其余二十来个山贼们也纷纷拔刀,看来今日要血战到底了! 就在此时,站在板车旁保护粮食的村民吹出长长的口哨,“嘘嘘”声音独特而响亮,在这荒山丛林里传来阵阵回声。 回声……? 山贼们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刚才三当家撕心裂肺的吼声在这丛林中也没回声,这村民的口哨声怎么可能有回声! “嘘” “嘘” “嘘” 口哨的“回声”的越来越多,音色与那村民发出的略有不同,从四面八方传来,距离也越来越近。 紧接着,从四处的树丛中钻出人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人头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上百号人了。 这些人大都穿着破布衣裳,消瘦不堪,唯有双眸炯炯有神,他们要么手里拿着棍子,要么拿着锄头,甚至还有手握半生锈的菜刀,将这片团团围住,堵得水泄不通。 陈远陌跑跳到在摊在地上做垂死挣扎的黑铁斧身上,踩了踩脚下,向围在周围的人们恭敬的作揖,“在下青州布政使陈远陌,感谢众位村民们大老远的迎接。” 陈远陌大声对这些村民们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些身上裹着兽皮脸画得跟脸谱似的人,就是黑熊寨的山贼,他们一次次抢走你们的粮食!现在,大家为保护粮食而战吧!” “大家放心,今日是护粮剿匪,大胆的动手大胆的杀!对方是山贼,今天你们不杀他,明儿个他们会烧毁你们的村庄,抢走你们的粮食!若你们之中有伤亡,朝廷会予以补偿,而那些山贼们,人头各个都在悬赏榜单上,一个人头至少二十两银子,多杀多得!” “杀!!!!” 村民们举起手里的“兵器”,情绪高涨,就等陈远陌一声令下。 薛荣贵的脸色比天上的彩虹还斑斓,他心里已经呼呼的刮着龙卷风了,意识到从出发开始,陈远陌一副吊儿郎当贪生怕死的样子只是假象,他表面上不愿担责任,让副官姜洋找村民来运粮食,实际上是去说动村民剿匪的吧?!故意说此处是近道,其实是让山贼踏进他们的埋伏圈里!薛荣贵不知陈远陌是怎么说动龙王庙村的村民,也不知他是怎么算到来打劫的山贼只有二十几人。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陈远陌是个疯子!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而……他们,他们青州任何一个人,从来没有了解到真正的陈远陌!这京都被贬而来的年轻官员,堪比豺狼虎豹的狠角色啊! 本来还有信心杀出重围的山贼们见此状况后,都心生胆怯之意,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村民们眼中充满了仇恨,这些山贼们有自知之明,在这一带活动,备受欺凌的百姓们就是龙王庙村的村民,他们现在处境,就像是猎物进入了屠宰场,等着被屠杀! 山贼们被逼得步步退后,靠在一起,他们寡不敌众,被上百人围着不可能冲出去,而且就算有命逃脱,等逃回黑熊寨,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陈远陌缓缓的伸出手去,就要下令:“动手……” “等一下!不要!”终于,一个山贼顶不住压力,颤颤巍巍的扔掉手中的刀,举起手,颤抖的道:“我投降!我投降……,不要……不要杀我!”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山贼们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土崩瓦解! “我投降!” “我也投降!” “不要杀我,我也投降!” “我也是……” 这一切正如陈远陌所说,不废一兵一卒,足以对付。 唰唰唰的声音,山贼们纷纷将武器丢在地上,如同待宰羔羊。 陈远陌很满意这个结果,他点名道:“薛总兵,还不快派人将他们绑起来。” “……”薛荣贵后背冷汗直冒,不知陈远陌后面还唱哪儿出戏,生怕自己暴露。事到如今,薛荣贵只得硬着头皮向手底下的护送兵道:“拿绳子把山贼绑起来!” “是!!” 护送兵们领命,很快这二十几个山贼被麻绳捆了双手,排成一排。 薛荣贵问道:“陈大人,咱们接下来……” “送粮是首要任务,先把赈灾粮送到龙王庙村,山贼捆着一起去,”陈远陌说着踢了踢被他踩在脚下黑铁斧,“至于这个,太累赘了,杀了他吧。” “不要!不要杀我!!”和小命相比,手脚的疼痛感算什么,黑铁斧扭动着身子,刺痛的双眼隐约看到一些人影,也不管那人影是谁,连忙磕头求饶道:“不要杀我,我也投降!我也投降了!!” 黑铁斧这贪生怕死的熊样惹得陈远陌嘲讽一笑,他跳了下来,来到黑铁斧的面前,语气愉悦的道:“不杀你?可要你何用?你的脚筋手筋已经断了,站不起来跟废人一样,我们要去龙王庙村,你怎么去?” “……怎么……怎么样都好……”黑铁斧害怕极了,不住的哀求道:“只求别杀我……别杀我……” “嗯……那好吧。”陈远陌向右迈出两步,一脚踏在黑铁斧已经被斧头砍断一半的右手上,抓起那斧头柄将斧头抽了出来,连血带骨,剧烈的疼痛感使黑铁斧忍不住哀声大嚎。“啊” 陈远陌手抬了抬这斧头,至少二十斤重,“你这斧头分量不轻啊。” 陈远陌道:“现在我也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在你自己的武器下,要么爬到龙王庙村。” 爬到龙王庙村?薛荣贵以为自己听错了,“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陈远陌轻蔑的道:“他不爬着去,难道还让咱们八抬大轿抬着去吗?” “这……” 还不等薛荣贵提出异议,那黑铁斧立刻道:“我爬!!我爬……,求求你们,别杀我……” 黑铁斧屈辱的爬在地上,答应了,他跟着朝廷的护粮队一步步的爬到龙王庙村!众位山贼们看在眼里,屈辱在心,他们的威风凛凛的三当家,让人闻风丧胆黑山寨头目,像条丧家之犬,摇着尾巴向官员乞讨着。 陈远陌满意的笑了,招着手,这回挑了个身强力壮的山贼,让他背着木椅自己坐上,哼着小曲儿赶路。 到了快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来到龙王庙村,守留下的村民们大都老弱病孺,他们隐藏徘徊于村子口,不知离去之人能否平安归来。 当他们看到熟悉的亲人出现在视野里时,欢快的飞奔而去,村民们拉着马车护送粮草黑压压的一片,只是这人群中似有一个人被人背着,背对着他们,直到走进,他们看清那人! 那是个年轻俊美的相貌,满是血迹的青色长衫,年轻人的嘴角隐隐微翘,他看见等候在村子口处的村民,微笑向他们打招呼,“大家好啊。”那笑容如沐春风,甚是温暖。 这一行人的最末尾,有个体型巨大的人缓缓的向前爬着,那人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因冒着虚汗的缘故,凌乱的发丝贴在额头和面颊上,让人一时半会的看不清其相貌。 在村民中缓缓的走出一老者,老人头发花白,留着长长的银白胡须,是古来稀的年纪。 老者踌躇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我是龙王庙村的村长白岩,多谢几位大爷……官……官爷……” 陈远陌从椅子上跳下来,来到老者面前,笑着道:“在下青州布政使陈远陌,负责这次护送,算是不辱使命了。” “辛苦了!辛苦了!!”村长都有些站不稳了,他怎么也算一村之长,见识比这些大字不认一个的村民们强,自然知道布政使是个怎样的官位,这样的大官居然给他们小小的贫困村送粮食?!这已经不能用大材小用来形容了 “哪里的话,不辛苦,”陈远陌边说着边扶住这位老者,还真怕老人家一脚摔过去,他道:“村长,天色已晚,我们得在此村借宿一宿,还请行个方便。” “方便,方便……” 这边还没寒暄完,后方一阵骚乱,不知从何地窜出一个坡脚独眼的老婆婆来,她举着拐杖往黑铁斧的身上砸去,疯子一般的叫嚣着,“杀了你!杀了你!你个杀人凶手!” 薛荣贵见状,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快把人拦下!”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6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61夜晚仇杀 薛荣贵见状,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快把人拦下!” 听薛荣贵调遣的护送兵二话不说,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将老婆婆推搡出去,那老婆婆本就腿脚不便,身材瘦弱,被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暴力推搡,几乎飞了出去。 亏得离老婆婆不远处站着几个一起剿匪的村民,他们合力将老婆婆接住,气愤的道:“你们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薛荣贵一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哪儿来的疯婆子!敢在我们面前撒野!” 那老婆婆如魔障了般,她刚站稳身子,举着拐杖还要往黑铁斧那里冲。 “婆婆!婆婆!”村民拉住他,却不敢用力,怕伤着她。 老婆婆咬牙切齿,那满是皱纹的脸扭曲至极,看上去让胆战心惊,仿佛她不是人,而是恶鬼!老婆婆声音刺耳且尖锐,“杀了你!杀了你!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孙子命来!” 老婆婆喊声中带着一丝悲怆的哭腔,有个围观的村民似乎认出了这个跪在地上爬走的大汉,惊声道:“这是……这是……这是黑熊寨的三当家啊!两年前……是他杀了李三全家!” 当陈远陌走过去时,这边已经乱作一团了,那老婆婆疯子一般都要冲过去却被几个村民拦着,可又有其他一些村民满是仇恨的盯着黑铁斧,若非旁边有护送兵守着,他们怕是也冲上去了。那是黑铁斧战战兢兢的,满口否认,“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跟在后面的村长也认出了爬跪在地,双手双脚血流不止,且头发凌乱的受重伤之人正是黑熊寨的三当家,老村长瞬时红了眼,“这……这是……” “抓到的山贼,”陈远陌道:“要交给官府处置了。” “哼!官府和他们是一伙的!”那老婆婆指着陈远陌的鼻子,大骂道,“狗官!有你们包庇,他们什么干不出来!你们也是杀人凶手!还我儿子孙子的命来!啊” 莫名其妙的被疯婆子骂一顿,陈远陌皱着眉,还不等他开口,那老村长满头大汗的赶紧解释道:“陈大人息怒,她……她就是一疯子,脑子不好使了,而且……而且这也不能怪她……” “这几年粮食短缺,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两年前这个县大旱,颗粒无收,我们村就差易子而食,王婆的儿子李三实在无法,就壮着胆子去山上树林里猎点野味,这一次两次的能打个兔子回来,家里情况才有些许好转,后来李三带着他的独子一起狩猎,被黑熊寨的三当家黑铁斧抓住了,黑熊寨是我们这一带最厉害的山贼,霸占着整个山头,黑铁斧当场就把李三和他儿子砍死,还命人拉着他们的尸首吊在村口……,李三的媳妇当场就受不了,撞墙死了,王婆黑发人送白发人,哭瞎了眼,也疯了……”其实何止王婆他们一家,整个龙王庙村一直被山贼们欺压着。 陈远陌看着这痛哭嘶叫的老婆婆,看着满眼仇视的村民,看着饿得骨瘦如柴的孩童,平民百姓们的苦楚与愤恨,冤屈与磨难给他以深深的震撼,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家族里遭到的不公,在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算得了什么,最起码他不会食不果腹,不会被恶人野蛮欺压。 从这一个村的情况,陈远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青州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情况不是在京都所了解到的山贼流窜,而是山贼当了土皇帝残害百姓! 一旁的薛荣贵简直了!没料到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好了好了!就算他们有罪,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个村民讨伐!”薛荣贵粗着脖子道:“他们在陈大人的英明神武下束手就擒,他们投降了!一切等明日带回等候发落!” 说完这些,薛荣贵又觉得事有不妥,这里一切该由陈远陌指挥才对。薛荣贵低头哈腰的陪笑道:“陈大人,您看这样如何?” 陈远陌没有因薛荣贵的越俎代庖而恼怒,他点头道:“薛总兵说的是,人带回去发落。” 安抚好村民后,陈远陌一行人在龙王庙村借宿。 山贼们被关在村内一处破旧无人居住的草棚里,由专人看守。至于那黑铁斧,流血过多伤势严重,陈远陌只好派人给他稍微包扎一下,找个干净点的空屋养伤,以免还没将人带回去就死了。 今夜的薛荣贵实在寝食难安,他躺在村民专门为其收拾的床铺上辗转反侧,越想心里越不甘,巡抚大人安排的事他非但没达到,还赔了夫人又折兵,把黑熊寨一起得罪了! 巡抚黄广庆为了敲打陈远陌,连通黑熊寨给其设下埋伏,这连有丰富行军经验的节度使李承载都上了套,吃了哑巴亏,以为对付陈远陌绰绰有余,把护送的粮食抢了,等其六神无主之际,黄广庆再抛出橄榄枝,要是愿意臣服于他,那自然由法子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若是油盐不进,也可以护粮不利为由,追究陈远陌的责任,早晚把他踢出局去。 可谁知这坐了一年多冷板凳之久的年轻人一出手,就将黑熊寨的三当家制服,还不废一兵一卒将山贼们活捉,等明儿个把这些山贼带回复命,这不是狠狠的打巡抚大人的脸么! 惹怒巡抚,他薛荣贵吃不了兜着走啊! 薛荣贵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决不能把黑熊寨的人带回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偷偷将人放了,反正那些护送兵是自己的人,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薛荣贵越发觉得此计可行,便偷偷流出房门,朝着关押黑铁斧的空屋走去。 夜晚的村子如同一片废墟,有些阴森,冷风吹过,吹起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哭,薛荣贵一阵寒颤,他默默的告诉自己镇定住,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暗自打着腹稿,过会见到黑熊寨的三当家的该说哪些好话,可别再把这位大爷惹怒了。 薛荣贵快走到关押黑铁斧的地方时,见被安排守在门口的两个护送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薛荣贵大惊,立刻飞跑过去,那两个护送兵身上没有伤,胸口略有起伏,看来是睡着了。 薛荣贵朝他们一人踹了几脚,怒骂道:“这种时候居然敢给我偷懒!不要命了吗!” 那两个护送兵睁开懵懂的双眼,见薛荣贵怒气冲冲的站在面前,吓得连蹦子跳了起来,“薛……薛总兵……”他们……他们怎么会睡着了呢?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薛荣贵怒声问道:“黑铁斧呢?他在里面吧?” 两个护送兵连番点头,为薛荣贵推开门,“在呢,在呢,之前村里的郎中给他上过药了,死不了的……” 薛荣贵又狠狠训斥了他俩几句,刚侧转着身准备进去,下一刻瞪大了双眼! 房门被打开,月光照了进去,照亮了屋里的一切,地上红色一片异常鲜艳,月光给屋里的景象拉了长长的影子,影子来回摆动,对应着一个被吊死的人来回晃悠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脚尖一滴一滴的落下。 这个吊死鬼除了黑铁斧,还会是谁! “黑老三?黑铁斧?”薛荣贵试探性的叫了叫他,没人应答。 薛荣贵走近一看,只见那黑铁斧被双手捆绑双脚离地的吊在房梁上,嘴里被塞满了破布棉麻,他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黑铁斧死了,早就没气了! 这一看就是被人杀了!薛荣贵怒气冲天的甩手给看守的二人响亮的耳光,啪啪。 “混账!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薛荣贵大骂道:“人怎么会死!黑熊寨的三当家!你们要给他偿命吗!” 那两个护送兵也傻了眼,人死了?不可能!他们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薛总兵,我们一直在此值守,没有离开半步!” “没有离开半步顶个鬼用!你俩刚才双双倒地昏睡,要不是我过来,指不定你们睡到明天早晨!” 昏睡?其中一个护送兵想到了些什么,他连忙道:“是村民!晚上我们值守时,有个姑娘过来,她……她端着些酒菜,说是给我们吃的,我们就……我们吃完就觉得头昏了,那个姑娘有问题!” “姑娘?!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们还想着人家姑娘?!”薛荣贵真想把这两人的猪脑子拧下来,“那姑娘是谁?你们对她的样貌有印象吗?” 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自然看不清了,身材凹凸有致,声音悦耳动听,穿的衣裳和这里的村民相似,护送兵心里一横,道:“反正……反正是村民没错!” “既然如此,就把凶手揪出来!”薛荣贵咬牙切齿的道:“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敢在官爷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不要命了吗!把村民给我叫来!我要挨个审问!”m.qqxsnew 陈远陌本就睡眠浅,大半夜的外面吵吵嚷嚷一片,硬是把他从床榻上吵起来了。陈远陌随手披了件外套出门,被外面明亮的火把闪了眼。 突然的亮光让陈远陌不自主的眯了眯眼,直到适应了这光亮,他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片人,都是本村的村民。 “陈大人。”不知何时,姜洋已站在陈远陌的身后。 陈远陌打着哈欠,“这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 “黑熊寨三当家死了,薛总兵在找凶手呢。” “……”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6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62杀降不详 黑铁斧死了,陈远陌不是太意外,毕竟其手筋脚筋尽断,伤势严重,可当走到村民那边后,陈远陌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在村前的那块空地上,村民们举着火把站在一起,而在他们面前排着一具具尸首,所有被俘虏的山贼全部丧命!和黑铁斧的情况一样,看守的人昏迷于屋外,山贼们的尸体吊在房中。 薛荣贵的脸色难看极了,人死在龙王庙村的地界上,除了本村村民,还会有谁!薛荣贵指着对面的村民怒声道:“以为不吭声就完事了?以为法不责众吗?告诉你们!不可能!你们谁杀的人自己站出来!二十多条人命,别想着脱身!”qqxsnew 村民们又不傻,谁会承认呢!他们面无表情的在那里,任由薛荣贵公鸭嗓子叫嚣着。 “薛总兵,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嚷嚷什么啊?”陈远陌朝着这边走来,直到看到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时,不禁愣住了,“这是……” “死了,他们都死了!”薛荣贵咬牙道:“凶手给看守的人下迷药,然后潜进去杀人。” 饶是陈远陌也没想到活捉山贼后的当晚,一晚上,这二十多条命没了。 “死因是什么?”陈远陌问道。 “这……目前说不准。”薛荣贵道:“陈大人自己看看便知。” 陈远陌来到黑铁斧的尸首前,可能之前有人初步做了检查,已经将其的衣物脱去,当初制服黑铁斧时,他受伤的地方只有手腕脚踝,可现在他的身上至少有十六七处刀伤,陈远陌虽然不是仵作,但还能看出几分端倪来。 黑铁斧身上的这十六七处刀伤不尽相同,有捅的,有割伤,有划痕,伤口的左右深浅度不同,甚至凶器也不一样。除了刀伤外,还有一些青紫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被人踢过,被人踩踏过,这么多伤,的确很难确定死因。不仅如此,黑铁斧的嘴巴被人塞住粗布棉麻之物,的脸肿的跟猪头似的,怕是被人扇了不少巴掌。 接着陈远陌又看了其他几个山贼的尸首,其尸体的情况和黑铁斧类似,各种类型的岛上和青紫色痕迹,嘴里塞有异物。 陈远陌心下了然,这二十几个山贼,无一例外,是被虐待致死,凶手不止一人。他们先被人堵住嘴,以免发出声音来,再由凶手们挨个,拿着匕首、砍柴刀亦或者是菜刀,一个个的给他们来一刀,有些凶手因时间紧急没有准备凶器,就殴打他们,以最愤恨的方式发泄心中的仇恨。 陈远陌看向围在这些尸体四周神情麻木的村民们,最痛恨黑熊寨,痛恨山贼的人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凶手! 这些村民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由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会被山贼抢去大半,稍有反抗,落得人首分离的下场。今晚,怕是他们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事!真的要追究吗? 陈远陌不愿闹大,他对还在不断咒骂村民的薛荣贵道:“薛总兵,事已至此,算了吧。”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都死了啊!”薛荣贵这么抓着不放,不仅因为人命,更多的是忌惮黑熊寨,害怕巡抚把他交给黑熊寨处置,他还有命活么!不管怎样,一定要抓出几个人来顶命。 “山贼作恶多端,死不足惜!”陈远陌皱眉道:“薛总兵何必抓着不放?” 陈远陌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当然可以算了,巡抚问起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薛荣贵心里别提多后悔了,当初他就不该邀功和陈远陌一起送粮,本以为是个好欺负的,可一路上一直被压制被欺负的人是自己! 看到官职最大的官爷松口不追究,村民似乎有人开始松动,他们之中忽然有人冒出一句,“不就是死了山贼么!他们该死!” “对啊对啊,他们该死!死不足惜!” “山贼迫害扫荡村子的时候,村子里的人接二连三的被他们害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一句句尖锐的问题着实让薛荣贵头皮发麻,他是个耳清眼尖的主,硬是捕捉到了村民中带头起怨言的那几个人,薛荣贵指向被前排村民挡住的,隐藏在后方的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大声道:“把这几个小兔崽子给我抓出来!” “是!” 几个护送兵上前推开村民,把后方的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按住,他们身体单薄,哪儿是练武之兵的对手,像是老鹰叼小鸡一般,把少年们丢到总兵薛荣贵的面前。 村民们见状,吵嚷一片,老村长连忙为他们说情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官爷大人,他们还是孩子,别为难他们……” 少年们初生牛犊不怕虎,看着平日里被敬爱的老村长低声下气的去求这个维护山贼的狗官,他们气愤极了,挺直了腰板道:“村长!别求他!我们说的没错!山贼不得好死!” “是啊,村长,他们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您忘了吗?您的孙女小圆姐姐她……她是怎么死的吗……” 少年们越说越情绪越高昂,仿佛他们就是惩恶扬善的正义之士。 “给我闭嘴!”老村长终于忍耐不住,向少年怒吼道:“你们几个臭小子!懂什么!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 少年们顿时怔住了,毕不吭声神色十分委屈。 接着老村长又赔笑着向薛荣贵道:“官爷,他们……他们就不懂事……” “不懂事?”薛荣贵冷笑道:“我看他们懂得很!这二十几个山贼就是他们杀的吧!” “怎么会……他们还小,还小……” 这几个傻小子自己跳出来,就别怪被他推出去送死了!薛荣贵扫过三位少年,老村长,以及围在四周的村民,残酷的笑了,“是啊,他们还小!那村长是不是该给他们说一下大楚国杀降的律例?!” 老村长的脸色瞬间苍白,有些站不稳了,“官爷……” “大楚国律例,敌军乱匪之流若心诚投降,则可饶于一死,切忌杀降!杀降有损国运,视为不详。若有人犯杀降之事,视为谋逆,罪可当诛!这些人虽是山贼,却也是投降之人,你们杀降为不详,即可处死!” “官爷!不可!”老村长心里悔恨极了,刚才……刚才就该把这几个臭小子锁在房里。 杀掉被抓的山贼,这是全村人的决定,他们每一个人都和黑熊寨的山贼有血海深仇,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被黑熊寨迫害了近十年,村民们无处辩诉,无处伸冤,他们或多或少的察觉到,这黑熊寨和官府有勾结,让官府治罪,根本不可能!既然如此,让他们亲自动手吧! 村子里除了孩童外,几乎每个人都有参与,大家都是凶手,不怕被人出卖。被官府的人质问时就闭口不答,反正死的是山贼,他们全村子几百个人,找不到凶手,自然不了了之。 可惜村民们看轻了山贼与官府的利益关系,今晚,死了这么多人,薛荣贵无论如何也要找人出去顶罪。 之前还麻木不仁,任由薛荣贵质问辱骂的村民们开始暴动了,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村子里的孩子当做凶手。甚至有些血气方刚的村民们目露凶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官府的人也…… 突然,两个村民冲了出来,手握柴刀向薛荣贵冲了过去,那薛荣贵功夫了得,先一个转身又一个横踢,将那两人踢倒在地。 接着又是十几个村民朝着薛荣贵扑去,护送兵们上前迎战,三两下的将人制服,饥饿的灾民们哪儿是驻扎军的对手。 薛荣贵死死的盯向还未出手的村民们,大声道:“来啊!你们谁还敢来!向官府的人动手,你们都是逆贼!” 薛荣贵恶狠狠的道:“我告诉你们!你们杀降,罪不可恕,现如今还敢杀朝廷命官,你们和逆贼匪徒有何区别!你们现在尽可向我们下手,若是杀光我们,明日没人向巡抚大人复命,巡抚大人自会派人来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杀不光我们,我们就亲自向巡抚大人复命,你们依旧逃不掉!” 现在形势,龙王庙村的村民进退维谷,哪条都是死路! 薛荣贵那气势汹汹的强硬态度把村民的震慑住了,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种时刻不能和村民硬拼,两败俱伤没有好处,先把他们安抚住,先离开这里,回去再派人收拾这班刁民! 薛荣贵轻咳一声,打了板子该给块糖了,“咳咳,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我……” 还不等薛荣贵把话说完,只听他身边的护送兵一声惨叫,“啊”一把长刀直插其后背从胸口捅出,一刀毙命! “……!!谁!”薛荣贵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护送兵倒下,而动手的人正是陈远陌的副官,姜洋! 薛荣贵立即向后退了两步,四个护送兵拔刀站在薛荣贵之前,将其护住。 “姜洋?你要造反吗!”薛荣贵慌乱的看向四周,只见跟随自己的另外三个护送兵已经毙命。 姜洋把插在护送兵身上的长刀拔了出来,站在原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陈远陌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6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63远陌选择 姜洋把插在护送兵身上的长刀拔了出来,站在原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陈远陌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从后而来的陈远陌神情冷若冰霜,带着一股狠劲和阴冷,那不是二十几岁年轻人该有的神情,冷冷的寒意从薛荣贵的脚底板涌上头顶。 “陈远陌,你想造反吗?!”薛荣贵脸色铁青,本来亲事已经如履薄冰,这年轻人还出来拖他后腿么! 薛荣贵不住的往后退,追随他的护送兵们也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之处。 陈远陌狭长的双眸微眯,轻启薄唇道:“薛总兵,你不该这么咄咄逼人。” “怎么?”薛荣贵意识到这年轻人是来真的了,他声音颤抖的道:“你想杀人灭口吗?!我是朝廷命官,陈远陌!我们是一起的!我出了事,你以为你能逃得过!” “陈大人。”姜洋有一丝动容,他知道山贼该死,村民的做法可以理解,可薛荣贵是同僚,巡抚那边不好交代。 陈远陌何尝不知这种忌讳,可是看着薛荣贵讨伐的嘴脸,看着村民们仇恨且失望之极的神情,即使万般不该,陈远陌还是摒弃利益选择本心,杀掉薛荣贵,保护村民! “各位,听我一句。”陈远陌纤瘦的身躯站得挺直,平静的音色不紧不慢的对村民们道:“被黑熊寨的山贼迫害这么多年,大家心中有数,他们和官府有联系。如果放薛总兵回去,保准你们三日之内被黑熊寨血洗村庄,官府为了安抚黑熊寨,会坐视不管,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死期。所以……不如现在放手一搏,连同薛总兵除掉,反正都是死,多拉一个做垫背可好……” “陈远陌!你这黑心肝的混蛋!”薛荣贵破口大骂,这人是来真的,要痛下杀手,和巡抚及整个青州官员作对?!薛荣贵慌忙道:“大家不要听他胡说!杀降之事我不追究便是!可不要一错再错了!杀了我对你们有何好处!这人也是官员,是官府的人,他的话可信?他就一定安全吗?!” 陈远陌与薛荣贵双双对峙,场面一度僵硬,倒是之前被薛荣贵及其手下按住的造反村民和少年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纷纷被围在一旁的村民们护在身后。 片刻之后,老村长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我们可以相信你吗?……” 薛荣贵大喜,果然这帮村民都是惜命的主,“当然,我……”话说到一半,见老村长的双眼是直溜溜的盯着陈远陌,仿佛能盯出个窟窿来,薛荣贵心中大寒。 “可以,杀了薛总兵,我有办法保住你们,”陈远陌没有丝毫胆怯,“就算保不住,我与你们同进退,共生死。” “……陈远陌!!” 老村长心里有了计较,薛荣贵刚才喊打喊杀,和山贼是一丘之貉,他是官府的走狗!而这叫陈远陌的年轻人,才调任来青州没多久,由始至终没有怪罪过他们村民一句。这两人相信谁的话,显而易见。 作为村中表率,老村长指着退无可退的薛荣贵一行人,苍老的声音大声喊道:“杀了他们!杀了狗官!” 老村长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刚才为了惹事少年在这嚣张官员面前委曲求全,村民们看着憋屈窝火,现在束缚在他们身上的枷锁被老村长打开,村民们杀气高昂,向着薛荣贵等人冲了过去,“杀了狗官!杀了狗官!!” 事发至此,薛荣贵只得拔刀硬拼,怒声道:“你们找死,就别怪我无情了!” 赤手空拳就想杀掉对方的村民们,怎么可能是地方驻扎军总兵的对手,不愿见到无畏的牺牲,陈远陌向姜洋下令道:“动手,别让村民再受伤了。” “是!” 主子下令,即使心中再觉得不妥,姜洋依旧遵从,他举起长刀,在村民身后轻功飞起,脚尖轻点其肩,三两步的跨越到最前方,离薛荣贵只有一步之遥。 此刻薛荣贵及剩余的四个护送兵已经杀得眼红,姜洋纵身而跃,长刀滑下,直接将其中两个护送兵抹了脖子,一刀毙命。 若论实战经验,姜洋比薛荣贵丰富的多,官府与山贼相勾结,地方驻扎军自然不必平定讨伐,平日里最多就是操练,而姜洋是藩王皇甫少燕的人,跟随这位骁勇善战的王爷出生入死,多次杀退胡人,是个以一敌百的角色。 姜洋冲在最前方,一脚踢向薛荣贵,将他和其余两个护送兵分开,这时有些村民们手里已经有了武器,他们拿着棍子、柴刀向护送兵们一顿猛打,将人活活打死。 至于薛荣贵,被踹开后滚到一边,他捂着疼痛的腹部准备翻身跃起,谁料刚一转头,姜洋的长刀就架在脖子上了。 薛荣贵灰头土脸,近乎跪坐于地,他被村民们团团围住,自知大势已去,看着被簇拥而来的年轻人,薛荣贵咬牙切齿,“真是狼子野心啊,陈远陌!” “狼子野心的是你们,”陈远陌冷声道:“仗着天高皇帝远,你们在此与山贼为伍,鱼肉百姓,控制整个青州,死有余辜。” “就凭你?”这个丑闻缠身从京都被贬而来的黄毛小子?!薛荣贵愤恨道:“做梦去吧!巡抚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求之不得。”陈远陌说着,手下一挥,姜洋的长刀直插薛荣贵的心脏。 就这样送粮一行人及被俘的山贼,杀得只剩下陈远陌及姜洋两个。 之前仇恨涌入心头,杀光痛恨之人,情绪渐渐归于平静的村民们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害怕了,在大家还未六神无主之前,陈远陌向众位村民们道:“大家不必担心,剩下的事由我处理便可,夜深露重,先回休息吧。” 放任满地躺着的尸首回屋休息?!这怎么可能?! 村民们依旧丁丁的站在远处,无奈之下,陈远陌向老村长投去帮助的目光,既然选择相信这个年轻人,就不该怀疑他的决定。 老村长轻咳一声,对村民们道:“大家先回去吧,之后的事我与这位官爷商量,这位官爷答应共进退,我相信他。” 备受信赖的老村长这么说了,大家伙压下心中的焦虑,纷纷回去。这遍布尸体的地界处,留有陈远陌和其副官姜洋,以及老村长了。 大晚上的,站在尸体旁边谈事情,着实有些渗人,老村长提议道:“官爷大人,要不先移步去我家再详谈。” 老村长的家并不远,是个由矮篱笆围城的土房子,老村长领着陈远陌及姜洋回家,其老伴一直守在院门口张望着。 “给官爷上壶茶。”老村长边进屋边向老伴道。 那是个银发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个头矮微胖,看上去很富态,她向老村长应了一声,就去伙房煮茶去了。qqxδnew 老村长的房子有些破旧,房子里没可坐的地方,陈远陌倒是不嫌弃,直接坐在炕上。那老太太端着半旧的茶碗递来,陈远陌双手接住,“谢谢。” 老村长与老太太坐在旁边,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本该阻止他们的……” 陈远陌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所指的事,“村长是说今晚被俘山贼遇害一事?” 老村长点点头,当这些送粮官员们押着黑熊寨山贼出现时,有些村民们就起了杀心,暗地里计划着怎么越过看守的官差们,杀了那些山贼。当老村长得知此事后,明知杀降为不详,与山贼相勾结的官府不好打发,他非但不劝,还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甚至鼓动其他村民一起,最终全村的人都是凶手! 老村长的脑海里浮现出最后一次见到孙女时的场景,那圆脸爱笑的孩子,衣衫不整的惨死山头,他决绝的道:“我一把老骨头,至死不悔!山贼全都不得好死。” “嗯,我知道。”陈远陌点点头,他轻声道:“今晚之事,我也不后悔。” 旁边的姜洋却忍不住了,他道:“薛总兵是巡抚大人的人,陈大人这么做,是真的打算和巡抚撕破脸了?”姜洋所了解的陈远陌,做事虽然手腕强硬且独断,但为人圆滑得要命,绝不会正面起冲突,更何况现在以陈远陌现在的地位,在青州根本不掌权,别说巡抚了,怕是连知县都难以压制,他怎么和巡抚及其麾下一干党羽对着干? “走一步算一步吧。”陈远陌面上倒是轻松。 姜洋郁闷了,走一步算一步?!那倒是走一步试试啊!死掉的山贼暂且不提,还死了八个驻扎军啊!可都是朝廷的人,上了兵部的名册,事情闹大闹到兵部、闹到京都,这陈远陌干脆罢官得了! 看着姜洋黑着的脸,陈远陌笑着安抚他,“姜洋,没事的,这事情不难解决。” “那你倒说说看怎么解决?” “嗯……”陈远陌沉默片刻,若有所思的道:“我听燕王说,他麾下你的剑法是最精准的,有多精准?” “……”剑法精准和应付巡抚那边有关系么? 陈远陌在自己胸前比划一番,“心脏向上一寸之地,你刺得准么?” “想玩苦肉计用不着玩这么大,”姜洋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有些反对,“就算偏了一寸也要花很长时间痊愈。” “拉巡抚下马,放点血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嫡子接档文真相是假,小妖精们求个收藏呗 然后点击“收藏”。 然后点击“收藏”。 求作收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求关注小虞的微博,微博名:谜小虞 第46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64步步紧逼 将赈灾粮送至龙王庙村的第二天清晨,陈远陌的副官姜洋浑身是血的倒在相府门口,让清早守门的侍卫抬了进去,然后赶紧将此事报告给巡抚黄广庆。 黄广庆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那半死不活的躺在榻上的姜洋见到他后,拼着一口气硬是下了床,焦急的道:“巡抚大人,那些山贼都是不要命的主!他们……他们冲进村子里抢粮食,陈大人……陈大人被山贼杀了……” “……!!陈远陌死了?!”黄广庆脸色巨变,立刻坐不住了,“怎么会这样?!薛荣贵是干什么吃的!”他派陈远陌送粮,是想给他个下马威,找山贼吓唬一下,没想着要他的命!陈远陌由京都调任而来,背景雄厚着呢,这次惹下大麻烦了! “山贼杀红了眼,我眼睁睁的看着陈大人被山贼一刀捅穿胸口,薛总兵和其他人誓死反抗,”姜洋苍白着脸道:“我一路被山贼追杀,快到了城边上才甩开他们,巡抚大人,快派人过去,否则……否则薛总兵也……” 黄广庆太了解了,薛荣贵和山贼厮杀?!这不可能!中间定有误会。青州多少官员栽在被山贼埋伏的道上,薛荣贵背后功不可没,每次遇到山贼,就消极应战,牵连负责运送的官员,从而铲除异己,多年来,薛荣贵及手下和山贼们合作无间。 黄广庆带了一批人朝着龙王庙村赶去,他恨得牙痒痒,见到薛荣贵这猪脑子玩意,定要好好收拾一顿,若是京都那边问责,就只能舍弃他了! 可当一行人来到龙王庙村时,只见山贼、护送兵们的尸体躺倒一片,连薛荣贵也死了,被人刺穿心脏。 这……这怎么可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到此番场景的黄广庆像是被冰水从头泼到脚底,透心凉!他在青州任官以来,从未发生过这么大的脱离掌控的事,黄广庆急了,怒骂道:“村民呢?!村子里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黄广庆手下一批人挨家挨户的敲门,硬是把躲在家里的村民们给拉了出来,这些人神情麻木,目光闪躲,战战兢兢,看到黄广庆怒气横秋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架势,吓得全部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求饶:“大爷,大爷饶命啊!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饶命!饶命啊!!” “昨天晚上村子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死了这么多人?”黄广庆质问道。 “昨晚……昨晚……不知道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村民惊恐的大声说道。 其余村民们跟着附和,“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不知道,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我们……我们保证,什么都不说,大爷,饶了我们吧,求求您了!” 见着这些村民们说话驴头不对马嘴,明显是被吓着了,跟随黄广庆一起而来的青州道员吕中暗声道:“巡抚大人,看样子村民们是被吓傻了,问不出所以然来。” “哼!问不出也得问!”黄广庆向着另一旁知县刘柯道:“龙王庙村是你们西凉户县的地盘,把村长给我找出来!” “是……是!”刘柯擦着额头的冷汗,立刻下马亲自带人去找老村长。 片刻之后,老村长被两个官差一人一个胳膊架到了黄广庆的面前,那老村长吓得双腿发软,官差刚松手,他就一屁股坐地上,迟迟站不起来,老人家面容憔悴,眼袋发黑,精神萎靡,“官爷,饶命……饶命啊……” 黄广庆按下心中的火气,还算和颜悦色的道:“这位老哥,你别害怕,我们是官府的人,来救你们的,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对啊,这位是咱们青州的巡抚,”知县刘柯也附声道:“怎么死了这么多人?把事情告诉巡抚大人,巡抚大人会替你们做主的!” “哎呦!造孽呦!”老村长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巡抚大人,您可算来了,村子……村子都要被山贼洗劫光了!” “洗劫?!”这怎么可能?!黄广庆与青州各路山贼寨子之间约法三章的,小打小闹便可,决不能大规模洗劫村子,这事情闹大了,会惊动京都那边的。黄广庆黑着脸问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不要命了吗?!” “是黑熊寨的人,”老村长断断续续的道:“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昨天下午抵达我们村子,半夜山贼就来抢了,烧杀抢夺的,护送赈灾粮的官爷们昨晚留宿我们村子,这不就抢到官爷头上了……,他们昨晚在村子里厮杀一片,我们害怕啊,大家都不敢出门,把房门关得死死的,直到今早……今早才有人敢出门,看见死了一大片人,山贼死了,官爷们也死了……不,好像……好像还有一个活着,但跟死了也差不多了……” “……!!”听到有人还活着,黄广庆双眼放光,连忙道:“谁活着?在哪儿?!快带我去!” “在……在我家,是个官爷,今早我联合几个村民把他抬到我家去了……”老村长说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腿还在打颤,他领着巡抚一行人朝自家的土房子走去。 走进土房子,血腥味夹杂着房子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气味难闻得令人作呕。 只见一人趴在土屋的炕上,长刀从他背后直插而入,鲜红的血色浸染着白色纱布,黄广庆上前看去,看清了那人侧着的脸,陈远陌! 此刻的陈远陌面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额头直冒冷汗,早已陷入昏迷。 陈远陌还活着!黄广庆那沉在谷底的心总算提起来了那么一丢丢,没死完,还有活口。 此时此刻,黄广庆无比庆幸临行前将姜洋的话听进去,带了郎中来救治伤员,黄广庆朝着身后一行人大喊道:“大夫呢?!人死到哪里去了!” 被黄广庆点名,同行而来的大夫踉踉跄跄的上前,看见赤裸上身,刀插在身上被包扎成粽子一样的陈远陌,心里别提有多苦了,受这么重的伤,和半只脚进棺材有何区别! “无论如何,保住陈大人一命,”黄广庆急红了眼,“他死了,你也别活了!” “我……我尽力,尽力……”郎中哪儿敢打包票,他上前解开包扎在陈远陌身上的层层纱布,刀口处还渗着血,从后背刺穿了去,也亏得村长把人救回来时没有贸然拔刀,否则人早就血流干净救不回来了。 这郎中是青州地方驻扎军的大夫,对刀伤剑伤的比较在行,他先在伤口处洒了止血粉,让往外渗的鲜血凝固住,再将长刀拔出,按住伤口以针线缝合,这中间没上一点麻药,亏得陈远陌因失血处于昏迷,否则这又是拔刀又是缝伤口,非得疼死不可。 连上药带包扎,郎中把伤口处理完毕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郎中从老村长的土房子里出来时,黄广庆已经黑着脸将龙王庙村的村民们问了个遍,大家的说法几乎和老村长一致,半夜山贼抢粮和留宿的护送兵厮杀,可事情实在疑点重重,薛荣贵等人的死法还算正常,可那些山贼呢?身上的伤痕的类别和个数未免太多了吧! 从村民身上问不出所以然来,黄广庆只能寄希望于陈远陌身上,倒不是要了解事情的真相,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承担这场送粮事件的责任,倘若陈远陌也死了,京都那边怪罪下来,第一个就追他巡抚的责任! 黄广庆心心念着希望陈远陌没事,只差临时摆着神龛烧高香了。 “巡抚大人。”郎中来到在门口徘徊的黄广庆身边。 黄广庆焦急道:“怎么样?人能救活吗?” 郎中道:“大人请放心,陈大人运气好,总算保下一命,那刀只偏离心脏一寸之位,没有伤及要害,但因流血过多,又被长刀刺穿了身体,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的。” “即使之后醒来了,短时间内不能移动,伤口会裂开,我建议让陈大人在村子里养伤,等伤口结痂,能下炕了,再护送陈大人回去。” 黄广庆摆摆手,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什么都是小事,就依你所言,让陈大人在此处养伤吧。” 两日之后,陈远陌才渐渐转醒,从鬼门关走一遭的他睁开眼,看见依旧是老村长家破旧的土房子房顶,可身下铺着新锦单,伤口被重新包扎过,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但该记得的事一件没落下,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看见放在炕头旁的盛着清水的碗,艰难的伸手过去,将那碗拨拉倒地,啪的一声,碗碎了。 惊动了门外守护着的人,只见西凉户县的知县刘柯闻声进门,看见陈远陌微张的双眼,激动得差点没掉眼泪,“陈大人,您总算醒过来了!” 身份巡抚的黄广庆事务繁忙,不可能一直待在龙王庙村守着陈远陌,便逗留一天后离开,临行前让知县刘柯和郎中留下来,等到陈远陌睁眼为止。 第46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65剿匪决定 陈远陌意识清醒,伤势好转后被送回府中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在这期间,黄广庆没有路面,但该派人来问候的问候,送药材的送药材。 要是换做其他官员,就黄广庆这模棱两可的态度早就着急了,毕竟手底下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追责下来,官位不保。陈远陌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该养伤的养伤,该喝药的喝药。 直到一个半月后,已进入深秋时节,青州的天气逐渐转冷,陈远陌的伤养好了七八成,起码可以下床走路,这时候巡抚衙门那边派人来,说巡抚有请。 该来的躲不掉,陈远陌换了身衣服,坐着轿子前去。 巡抚衙门,陈远陌领着姜洋进了屋,厅堂之内,除了巡抚黄广庆外,青州大大小小上得了台面的官员几乎聚齐,大家都是被黄广庆召集而来,陈远陌一扫而过,九成九的都是黄广庆的党羽,看来……要为龙王庙村的事给他定罪啊。 陈远陌进屋后,巡抚黄广庆连忙起身上前迎接,赔笑道:“陈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啊,你这伤还没好,还让你跑这一趟。”说着他扶着陈远陌的胳膊,亲自领着人来主座右座坐下。 见巡抚给这年轻人这么大脸面,其余官员们也不能屁股挨着椅子不起,也纷纷起身目送陈远陌坐下。候在门口的小厮也眼疾手快的给这位布政使大人上杯热茶。 陈远陌坐下后,颇为不自在的道:“黄大人,今儿个怎么大家都在?” “是这么回事。”黄广庆解释道:“如今深秋,年末之时就是三年一考,今日聚集大家前来,是为此做准备,以免朝廷派人来,我们这边出了岔子。” 所谓“三年一考”,通俗来讲是指朝廷对官员们的考核,六品以下在地方任职官员,由该地州的巡抚衙门自行考核,其考核结果由吏部抽查,而由朝廷选调的六品以上的官员,由朝廷直接派人考核。考核官员的内容大致从政绩、管理、法纪等几个地方入手。 一般的在考核前夕,地方上会事前做好准备,比如这三年来,从天灾人祸到百姓税收,从办了哪些好事到出了什么坏事,都得心里有数,免得考核官员来,一问三不知。 陈远陌想了一下道:“这次的三年一考,应该和我没多大关系吧?我来青州才一年时间,就算考核我,其结果也不会被记录在案。” 黄广庆朝着坐在堂下的青州道员吕中使了个眼色,吕中会意,开口道:“陈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您也是吏部出来的,吏部考核的流程是怎么回事您比我们都清楚,青州这三年来还算太平,可偏偏年末出了龙王庙村的事,咱们死了八个兵,朝廷怪罪下来,那该如何是好?” “吕大人的意思是怪我了?”陈远陌挑眉:“如果朝廷追究此事,你想让我顶罪负责吗?” “我说的也是事实!”吕中据理力争,“本来青州一切安好,就因为你去送个粮,闹了那么大的事!” “你……”陈远陌面色苍白,他捂着捂着胸口,似乎因情绪激动旧疾复发。黄广庆见状,连忙安抚道:“陈大人,别激动,别激动,你身上还有伤,注意身体啊。” “呵,注意身体?!”这话陈远陌听得尤为刺耳,他冷笑道:“巡抚大人,我当然要注意身体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死了九个人了,到时候朝廷追的就是你的责任!当初是你派我去送粮的!” 厅堂之内的众人顿时变了脸,没料到陈远陌居然是这种反应,这以往表现得彬彬有礼谦逊温厚的年轻人要跟巡抚大人撕破脸吗?! 黄广庆眯着眼,“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道员大人敢说出这番话来,难道不是巡抚大人的授意?!”陈远陌直接亮出底牌,“您要依此治我的罪,就别怪我越级一封奏折上奏皇上,当初是巡抚大人您,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点武都不会的文官我,去给区区一个小县城的穷村子送赈灾粮,你说……皇上会怎么想你?” 这么光明正大的威胁人,青州的官员们都傻眼了,维护黄广庆的声音比比皆是,“陈大人!是你护送上出了疏忽,居然要给巡抚大人泼脏水?!” “没错!你奏给皇上又有何用?!实在小人行为!” “你们怎么知道奏给皇上没用呢?”陈远陌说着,指着自己的胸口,恨恨的道:“这里,曾经被山贼捅过一刀,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被罢官!” 黄广庆恨得牙痒痒,这陈远陌真是软硬不吃的主!他本来想借机敲打,可没想着逼他狗急跳墙,黄广庆咬牙道:“陈大人,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死了八个兵这是事实!” “死了二十几个山贼也是事实。”陈远陌顺势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剿匪吧。” 剿匪?黄广庆暗暗冷笑,整个青州哪个山头的山贼不是听他调遣,这陈远陌若要带头剿匪,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让山贼剿了他! 黄广庆按下心中雀跃,问道:“请陈大人详细说说。” “离三年一考还有段时间,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把黑熊寨的山贼给剿了,”陈远陌分析道:“到时候朝廷的人来,剿掉一窝山贼定是一件大功绩,那死掉的八个兵就记在剿匪时的伤亡人数里。” 听了陈远陌的这番言论,差点没让黄广庆笑掉大牙,趁三年一考前剿匪黑熊寨?!这陈远陌果然是京都好日子过久了,哪儿知地方上的疾苦,剿匪哪会这么简单!理想很丰富,全在纸上谈兵。 在黄广庆看来,陈远陌的提议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他不介意推他一把!黄广庆故作考虑,想了一下,“陈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与其被动的被朝廷查到,不如把黑熊寨剿了!可是……剿黑熊寨谁带兵啊?”黄广庆说着,朝下堂的官员的看去。 “这……这年末了,我们手中还有好些事情啊。”吕中第一个为难的道。 “没错啊,巡抚大人,我们也想剿匪,但实在分不开身。”另一个官员假惺惺想的道。 接着其余官员们跟着表态,有心剿匪,奈何事务缠身。 陈远陌见他们推脱,皱眉道:“这是我提议的,也不劳烦你们帮忙!我来剿匪!” “这……这怎么行呢!”黄广庆心里巴不得陈远陌主动请缨,可嘴上却道:“陈大人,你身上还有伤,带伤剿匪,身子会垮掉的。”他才不会关心陈远陌的身子,而是怕万一陈远陌剿匪失败,以受伤为借口,以逃罪责。仟仟尛哾 对于不愿投靠的官员,黄广庆会逐一将他们剔除,比如这个被自己敲打一下就嚷着闹到皇帝那边的陈远陌,比如之前护粮不利的节度使李承载,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借此将他们一网打尽! 黄广庆建议道:“这样吧,节度使李大人,剿匪的事你和陈大人一起。” 今日的聚集李承载只想当个旁听的,让他去剿匪?在三年一考之前?这根本不可能!李承载心里把黄广庆暗骂百八十遍,陈远陌去送死,还想拉他做陪衬吗! 李承载婉言拒绝道:“巡抚大人,年末我很忙,而且……之前我也受伤了……” “不对啊,李大人,”吕中故意道:“我前几天去驻扎军找你,见你带人操练如常,哪儿受伤了?” 黄广庆也道:“李大人,你以前与陈大人一起参加过南蛮战役,你们合作过应该互相很了解,南蛮战役都能赢,区区山贼土匪,不在话下。” 李承载:“……”南蛮战役能赢,那是燕王领导有方!在那之前,他在南蛮待了五年之久,连个叛军影子都没见着! “如此甚好,”见黄广庆让李承载帮助自己,陈远陌仿佛有了得力帮手,更加的胸有成竹,“若有李大人相助,攻破黑熊寨指日可待。” 这……陈远陌是什么意思?还真以为他俩合作能把黑熊寨破了?倒不是李承载没有自信,而是在青州待久了,他察觉到黄广庆把控着青州所有山头的山贼,并借他们的力量来铲除异己。李承载不怕带兵剿匪,不怕流血流汗,他怕的是自己带人在前线拼命,黄广庆在后方拖后腿要他的命! “陈大人,青州的形势你不了解,”李承载苦口婆心道:“剿匪的事,还是缓一缓吧。” 陈远陌却道:“青州的事我不了解,你了解也行。” “陈大人……”李承载还想说些什么,却对上陈远陌那微翘的嘴角,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似有相识,多年前,在南蛮的时候陈远陌也是这般,哪怕一筹莫展找不到入境之路,哪怕被食人巨蟒袭击,没有丝毫胆怯之意的他,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见招拆招的化解他们的窘迫之地。 一个荒谬的想法划过李承载的脑海,陈远陌是故意的主动请缨剿匪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走剧情了:3」 第46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66兵分两路 一个荒谬的想法划过李承载的脑海,陈远陌是故意的主动请缨剿匪的吧? 陈远陌的态度十分坚决,他道:“李大人,你是知道的,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果然!李承载本来只是怀疑,现在是十分确定了。 陈远陌入青州以来,一直以中立状态,不偏不倚,这回送粮的事情折了八个兵,也丝毫没有向黄广庆服软的意思。李承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陈远陌绝不会跟黄广庆同流合污。 一个是掌控整个青州,时时想将自己铲除的巡抚,一个是空降而来,似有一番理想抱负的年轻官员,两者之间如何选择,对李承载来说显而易见。 心里打定主意,李承载站起身,向堂上的两位大人抱拳道:“既然巡抚大人再三举荐,陈大人也信得过我,我且会会那黑熊寨的山贼!” “好!”见李承载应下,黄广庆心里乐开了花,这简直是铲除两个眼中钉的好时机! 李承载心里藏不住事,他答应帮助陈远陌剿匪后,当天晚上就睡不好了。他承认陈远陌脑子好,但脑子好和会打仗是两回事,而会打仗和会剿匪又是两回事。 李承载任青州节度使,可调遣青州的所有驻扎军,但驻扎军的底子并不干净,里面有大把的人在自己面前虚与委蛇,暗地里投靠黄广庆,比如之前死在龙王庙村的总兵薛荣贵,就是黄广庆身边的走狗。带着这样的驻扎军去剿匪,不被山贼反剿就不错了。 李承载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陈远陌的办公地商量剿匪之事,谁知那地门前一片萧索,就留了个小厮看大门。 李承载向小厮表明来意后,小厮一脸懵的回答:“节度使大人,陈大人之前送粮时被山贼袭击,身负重伤,至今仍在府中养伤,没听说剿匪的事啊。” 李承载:“……”陈远陌昨日在青州所有官员面前夸下海口,三年一考前定剿灭黑熊寨,今儿个还有心思养伤? 李承载沉不住气,从办公之地离开后直接杀到陈远陌的府邸。 府邸大门口,陈远陌的小厮元福见李承载这来势汹汹的架势,若非这人表明身份,他会误以为那路来寻仇的人呢。 元福进去通报了声后,将李承载领进了府邸。陈远陌正坐在屋子里等着他。 陈远陌住在一二进出的小宅子里,院子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却没什么人气,许是他孤家寡人的缘故。 走进屋里,迎面扑来一阵热气,让李承载浑身燥得不舒服。他一扫屋内,见这里摆放着六七个火盆,虽然现在是深秋时节,有些寒冷,但不至于把屋子里烤得跟火焰山似的吧。 陈远陌看出了李承载的不自在,笑着解释道:“李大人,不好意思,我从小身子寒,甚至未愈,更怕冷了,这才架了这么多火盆。”说着,陈远陌向小厮招手道:“屋里很热了,端几个火盆出去吧。” “陈大人不必麻烦。”李承载不是娇气的人,“我这人快人快语,话说完了就走。我已经上了你的贼船,这匪该怎么剿?你给我来个准信!” “你先出去吧,”陈远陌先嘱咐小厮,接着又道:“李大人请坐,剿匪之事,不必这么风风火火的。” 李承载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扯了一下衣领,这屋子里朕他娘的太热了!陈远陌这晃晃悠悠的态度,着实让李承载恼火,他也不顾官阶高低,大声道:“你昨天信誓旦旦的要剿匪,巡抚大人那边都等着看笑话,你还在这里悠哉的养伤?!陈大人!年末的三年一考前围剿不了黑熊寨,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围剿不了黑熊寨,不代表剿不了别的山贼,”陈远陌笑着为李承载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菊花茶,去火的。” “……”李承载停顿片刻,“陈大人的意思是……?” “青州内部局势,咱俩都清楚。所以黑熊寨只是个幌子,用来扰乱巡抚的视线,”陈远陌笑眨眨眼,轻笑道:“李大人,咱们换个目标吧。” 李承载心中的那股火气有所消减,他不情不情愿的接过陈远陌手中的茶杯,“听陈大人这口气,是有应对之策吧?” “当然,”陈远陌道:“李大人,我们兵分两路,其中一路人马去剿黑熊寨,给巡抚大人做做样子。”其实于公于私,陈远陌都不愿在这时候对龙王庙村坐视不管,之前黑熊寨那么多山贼死在龙王庙村,他怕那土匪寨子怀恨在心,现在派兵镇压,甭管结果如何,肯定会让龙王庙村村民的日子好过些。 “你是想声东击西?”李承载觉得此法可行,一拨人装作围剿黑熊寨,再挑选可信赖的亲信干掉另一个山头的山贼,等三年一考的时候,倒能勉强交差。 青州土匪山贼横行,不知陈远陌盯上哪条道上的了,李承载问道:“你想剿灭哪个山头的?” 陈远陌喝了口茶,轻启薄唇道:“十四户县的贝家寨。” “贝家寨?”李承载的嘴角抽了抽,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可不是黑熊寨能比的,李承载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陈远陌提个醒,“你知道贝家寨山贼的背景吗?传闻他们其实是……” “是身背数条人命应当被流放或者斩首的重刑犯?”陈远陌顺着李承载的话道。 李承载:“……” 陈远陌看了他一眼,“而且那不是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你……你怎么知道?”关于贝家寨的传闻,李承载也是道听途说,他曾经路过十四户县时,听官道上茶馆的老板提及,贝家寨是青州最大的山贼团伙,寨子里的山贼至少上千人,他们的寨子建于十四户县的某个山头处,活动于整个青州烧杀抢夺,甚至有时候心情不好,就把隔壁山头的山贼寨子抢光烧光,把他们的头砍了丢到巡抚衙门门口。 “我在青州这一年,不光坐冷板凳。” 陈远陌来到青州后,了解到这里的民不聊生的现状,就觉得这不对劲,众多地州之中,朝廷对青州最为照顾,减免三成赋税不说,每年还分发赈灾粮食,可青州的情况一直不好,甚至山贼横行。这一年的时间里,陈远陌掌权了青州的户籍管理,由此他开始查阅青州的户籍典籍、地方志、民间故事等等,他要找到青州发展不起来的原因。 终于让他发现一处问题所在,根据地方志记载,在大约十年前,青州发生过一次规模不大的地震,人员伤亡很轻,但当时建立在青州的大楚国最大的监牢部分坍塌,一些身背数条人命被关押的亡命之徒、流放之众死于这次地震。陈远陌又从民间传闻得知,在地震不久之后,青州忽然冒出一批凶残暴虐的山贼,在十四户县的山头上占山为王,成立贝家寨。 两件事结合起来看,很有可能当年那些囚犯没有死,而是地震后监牢坍塌跑了出去。青州监牢乃大楚国关押重刑犯之地,按理说应该建造得十分牢固,却因小规模的地震出现坍塌,这说明当初建造着牢狱时,定是有人中饱私囊了,这中间的利害关系牵连甚广,青州官员不敢声张,最后干脆报给朝廷说那些逃走的囚犯死于地震。 那些逃出来成为山贼的囚犯们打家劫舍,一些过不下去日子的刁民也跟着效仿,占据山头当山贼,让百姓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青州官员们不敢大规模剿匪,怕惊动朝廷被追责,这烂摊子谁都不想揽上身,直到八年前,黄广庆调青州任巡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各自山头上的山贼们不再大量烧杀抢掠,相互制约。 见李承载坐在那里片刻没吭声,陈远陌挑眉问道:“怎么?去围剿贝家寨,李大人害怕了?” 去围剿青州最凶残的亡命之徒的聚集地,是个人心里都有所顾忌吧,李承载咬牙问道:“陈大人有几成把握攻下贝家寨?” “只要你不出岔子,十成把握。”陈远陌胸有成竹。 有了陈远陌这番自信回答,李承载下定决心,“好,我信你,那咱们就去围剿贝家寨,我亲自带人去!” “不,李大人,”陈远陌另有想法,“贝家寨我另有安排,我要你带兵围剿黑熊寨。” “这怎么行?!” “驻扎军中有多少人是巡抚的眼线,李大人你比我更清楚,你带兵去打贝家寨,不是明摆着告诉巡抚我们的计划了么,”陈远陌耐心解释道:“所以你就是那个围剿黑熊寨的幌子,多带些巡抚的眼线过去,陷入拉锯苦战,好让巡抚掉以轻心。” “贝家寨那边呢?你打吗?”李承载抱有怀疑,陈远陌是聪明,但他没有实战带兵经验啊。 陈远陌也有自知之明,“由我的副官姜洋带兵,他实战经验可能比你还丰富。” “需要多少人手?” “人不在多,一百即可,但一定底子干净。” 第46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67贝家寨事 秋末时节,青州剿匪之事轰轰烈烈的展开,由节度使李承载亲自带兵,向凉州户县山头的黑熊寨发起攻击。 和带兵打仗不同,围剿山贼规模小,流动性高,山贼东躲西藏,上蹿下跳,这让只会带兵冲锋陷阵的李承载陷入苦战。 与此同时,青州十四户县有件喜事。发生在这个县上喜事是该县的富裕户家中独子娶妻,娶的是京都人士。 十四户县是青州境内最大的县,也是最贫瘠的县,这县由十四个村子组成,故命名为十四户县。京都贵小姐嫁到十四户县这穷乡僻壤里来,惹得县内百姓众议,在他们看来,京都人士都是高人一等贵人,怎么可能愿意嫁过来? 娶亲的乃富裕户的独子,名为张磊贤,张磊贤年少读过几本书,家中有些地,日子过得比食不果腹的村民好些。有好事之人问过张磊贤,是怎么提亲提到京都去了?按照他的回答,是家里上一辈订的亲事,后来女方家人搬去京都断了联系,最近几年才有了走动,恰巧两家有适龄未婚男女,就把事情订了下来。 那嫁到十四户县的京都小姐名为于飘飘,家中是开布店的,在京都就是小门小户,可在青州十四户县人的眼中,就是金贵儿的人。 张磊贤家嘴碎的婆子到处传着主人家的八卦,说进来的新妇柳飘飘肤白貌美气质佳,性格活泼开朗,操着一口京都口音,一双纤纤玉手一看就是从未干过活的。于飘飘嫁过来时,除了带着丰厚的嫁妆外,还有三个陪嫁丫鬟,那丫鬟也生得唇红齿白,怕是过几年给丈夫开脸做通房。 十四户县这等贫苦之地,从京都嫁来新妇和家里母鸡下金蛋一样稀有,没过多久于飘飘就声名远播了。但是在青州,尤其是十四户县这山贼大本营,美妇人声名远播并非好事。 就在于飘飘嫁入十四户县的十几天后,一日她带着三个陪嫁丫鬟及家中的婆子出门,去邻县转转,这马车走到半道上,被山贼堵着了,一车的美娇娘被山贼抢了去。张贤磊在家等了一天,到了傍晚也不见人归来,心想坏事,只得向十四户县的县衙门寻求帮助。 十四户的知县名为杨恒裕,万事以巡抚黄广庆马首是瞻,是个见风使舵的胆小之人,得知失踪的嫁入的新妇是京都人士,生怕惹得京都达官显贵,于是立即将此事报告给黄广庆。 于飘飘在这山贼横行的是非之地忽然失踪,这八成被山贼掳跑了,可青州地界上,各路山贼那么多,谁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货色干的事,黄广庆派人好一番调查,才查到是贝家寨那群人干的。 贝家寨的大当家名为贝牛疤,他年少时曾为武僧,练得一身好武艺,本人十分好色且手段残暴,喜爱侮,杀美人,男女不忌,他身背数十条人命,当初官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擒拿归案,本该秋后问斩,却因十年前那场地震率领众多犯人从监牢里逃出来,建立贝家寨,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他本是亡命之徒,过一天算一天,今日有酒今宵醉。 于飘飘还没嫁进来时,贝牛疤就听闻十四户村要娶京都美娇娘的消息,这着实让他心痒痒,这瞅着机会就将人抢来了。 为此,黄广庆派人去贝家寨交涉,奈何贝牛疤对于飘飘非常满意,他一四十多岁正直壮年的大老粗,头一次掳到京都女子,他对这怯生生的女孩动了心思,于飘飘这活泼可爱的样子着实是贝牛疤喜欢的类型,经过几天相处他打算娶于飘飘当他的压寨夫人,把于飘飘那几个陪嫁丫鬟也送给手下当婆娘。所以黄广庆让他把人还回去,怎么可能?!贝牛疤直接把被派来交涉的人抽一顿鞭子丢了出去,让其转告黄广庆,美娇娘他扣下了,至于怎么打发十四户县张磊贤那厮,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黄广庆对此心有不满,但还得忍下,贝牛疤这人算好说话的,就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喜爱玩弄美人,想从他手中讨回人来,宛如登天了。 黄广庆只得退一步,让人快马加鞭的去京都打听于飘飘的身份背景,得知她家在京都就是无依无靠的平民百姓,翻不起什么风浪,便心中有了计较,捎话给十四户县知县杨恒裕,让张磊贤认栽,他的妻子是回不来的。 杨恒裕原封不动的将黄广庆的意思告知,气得张磊贤随手拿起宅院里的棍子把杨恒裕赶走!自己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妻子,他心爱的于飘飘被山贼掳走,父母官非但不帮忙把人寻回,还让他放弃,说什么于飘飘被山贼抓走,定是清白不保,名节受损,这样的不干不净的妻子回来了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张磊贤心里恨啊!官府欺善怕恶维护山贼,这是什么个什么世道! 话说陈远陌的伤势好的差不多,终于可以办公了,这日他起的大早,坐着轿子来到巡抚衙门大门口,从轿子上下来,只见大门口处跪着三五个人。 跪在最中间的是一年轻男子,他头发凌乱,嘴唇发干起皮,形象甚是狼狈,他双手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写着大大的“冤”字。 “这……这是……”陈远陌好奇的走了过去,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了,快步走上前去,将陈远陌拦下,“陈大人!” 陈远陌狐疑的道:“这怎么回事?这人是要报官吗?怎么跪在这里不进去?” 侍卫的眼神似有躲闪,“大人不必管他,他就是无赖,等他跪累了自己就走了。” “我不是无赖!我不是无赖!”那年轻男子嘶哑着声音,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跪的太久,刚迈出几步又腿软的摔倒在地,陈远陌见状,连忙上前把人扶住,“你有什么事吗?跪在此处多久了?” 这位从两天前就跪在此处,不吃不喝,只为讨个公道的人正是妻子被山贼掳走的十四户县的富裕户张磊贤,见到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面生官员,本已心如死灰的张磊贤仿佛看到一丝曙光,他死死的拉着陈远陌的衣袖,大声道:“大人!大人!请为小民做主,请为小民做主啊!” “你先说说什么事吧。”陈远陌边说着,边扶着张磊贤起来。 张磊贤嘶哑的嗓子破音道:“我的妻子被山贼掳走了,可杨恒裕那狗官不去剿匪也就算了,居然让还我忍着,他和山贼是一伙的,是一伙的!他们……” “陈大人!”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张磊贤的话,陈远陌转身看去,巡抚衙门门口又停下一顶轿子,巡抚黄广庆从轿子上下来。 看到陈远陌和张磊贤纠缠到一块,黄广庆颇为厌烦。 顶头上司来了,陈远陌连忙拱手作揖,“见过巡抚大人了。” “嗯,”黄广庆径直从他俩身边走过,片刻没有停留,“陈大人,还不进来吗?” “是……”陈远陌有些为难,“可巡抚大人,这位公子跪在这里伸冤……” “陈大人,百姓伸冤之事有其他官员定夺,不归你管。”黄广庆口吻坚决,不容置疑。 巡抚大人这个态度,陈远陌不好再说什么,他向张磊贤投去一歉意的眼神,跟在黄广庆身后,与他一起走进巡抚衙门。 走在路上,陈远陌试探的道:“巡抚大人,刚才那人说他妻子被山贼掳走了,他……” “陈大人,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黄广庆冷声道,心里暗恨杨恒裕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连个刁民都看管不好么,居然闹到巡抚衙门来,还被陈远陌撞个正着,“别忘了你之前夸下的海口,剿匪黑熊寨。” “黑熊寨的事情我会跟进,”陈远陌依旧对门口跪着伸冤人之事不依不饶,“可刚才那人说的贝家寨,他的妻子被贝家寨掳走了,官府真的不作为吗?!” “你听谁说的不作为?”黄广庆皱着眉,严厉警告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最近你一直养伤在府,由节度使率兵剿匪,节度使现在陷入苦战,你以为一句在养伤就能择干净?若是在三年一考前没拿下黑熊寨,你和节度使都吃不俩兜着走!” “……”陈远陌抿了抿嘴,不再追问,“是,巡抚大人说的是,是我过多逾越了。” “知道就好。” 拜别黄广庆,陈远陌朝自己的办公之地走去,一扫脸上那为难疑惑之色,取而代之的事微翘的嘴角和狠厉的眼神,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黄广庆对此事的态度,时机已经成熟。 办公厢房,副官姜洋已经在此等候,“大人,情况如何?” 陈远陌轻微点头,走到椅子前坐下,“李大人那边挑的人,底子你查清了没?都干净吗?” “都查清楚了,没有可疑。”姜洋抱拳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大人一声下令了。” “好,你飞鸽传书告诉于飘飘,可以下手了。” 第46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68亡命之徒 年关将至,由吏部从各个部门官署抽调数名官员着手准备,三年一考在大楚国各地州的范围内展开,计划于年前完成此事。 陈远陌曾任吏部尚书,为了避嫌,吏部派来青州考核地方官员之人是一位新任的太常寺少卿欧阳广文,欧阳广文是一年前从其他地州调职到太常寺,与陈远陌并不相识,由欧阳广文带领的十多个考核官也大都是翰林院学士和翰林院教习馆的人,这些人在京都与陈远陌也没有交集。 眼看着考核官就要到青州了,陈远陌承诺的剿匪之事一点进展都没有,一直处于被动的拉锯战。这场剿匪行动中,近乎三分之一的驻扎军都是黄广庆的人,他们跟随李承载剿匪时,消极应战,李承载让他们往东,他们就往西,李承载让他们埋伏,他们闹出大动静给黑熊寨山贼报信,这匪剿的别提李承载心里多憋屈了。 对此黄广庆幸灾乐祸,等考核官到来,他就联名青州众位官员,弹劾陈远陌这眼高手低、劳民伤财的剿匪过失。 直到考核官来青州的前一天,十四户县出了件大案,县里与贝家寨旁边互通的十四户河被鲜血染得通红,甚至从上游漂下来十几具尸首,吓得在下游打水洗衣的妇人花容失色,以为又是山贼杀人,纷纷逃回家将房门紧闭。 当黄广庆得知此事时已是中午,他一度以为是贝家寨那群土匪强盗因冬季缺粮,又去截杀路人扫荡村庄,于是让十四户县的知县杨恒裕亲自去贝家寨敲打,现在是特殊重要时期,京都的考核官马上要来,万不能出岔子! 杨恒裕胆小怕事,最不愿跟山贼打交道,但巡抚有令只得遵从,他带着几十个亲信侍卫保护自己的安全,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山头上的贝家寨走去。 走在半路上,杨恒裕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曾经去过贝家寨,贝家寨建在山腰处,路上设有机关屏障,若无人带路,很容易迷路陷入埋伏,在山脚下,有隐藏看守山寨的山贼,若是有人出现在他们的地盘上,看守山贼会出来挡住去路,问明来意后给寨子里飞鸽传书,得寨子的主人答应了,山贼才会为人带路进山。 可杨恒裕带着一群人从山脚上山,快走到山腰处了,别说看守山寨的山贼,就连设在隐秘处的埋伏机关也没遇到,这偌大的山林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进入了死亡之地。 满怀着疑虑,杨恒裕根据自己的记忆带人在树林里转了几圈,终于找到通往寨子的小路,便顺着蜿蜒小路向丛林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杨恒裕听见前方沙沙作响的声音,以为是贝家寨的山贼来接应他们了,谁知正面撞见一批身穿盔甲,手执长刀,杀红了眼的地方驻扎军! 那群驻扎军远远的看见杨恒裕等人,以为是一批漏网之鱼,他们二话不说,朝着杨恒裕等人冲来,“杀!!” “……!!”杨恒裕还没反应过来,那群驻扎军已经杀到面前了。 一驻扎军一脚向杨恒裕踢去,将人踢得三丈之远,杨恒裕大声惨叫,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救命!救命啊!!我是朝廷命官!你们杀我……杀我不要命了吗!” “哼!区区山贼,居然敢冒充朝廷之人,这深山老林里是贝家寨的大本营,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驻扎军才不会相信这些鬼话,“穿上龙袍就以为自己是太子了?!纳命来!” “救命……啊!!”眼看着长刀砍向自己的脖颈,杨恒裕鬼哭狼嚎。 “刀下留人!”忽然一人从后面跳出,伸手将那驻扎军拦下,他看着地上哭喊的鼻涕哈拉的杨恒裕,以疑惑的口吻问道:“杨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杨恒裕糊了糊脸上的眼泪鼻涕,看向那驻扎军旁的人,这人甚是熟悉,似乎在巡抚衙门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你是……?” “在下姜洋啊,是布政使大人的副官。”姜洋说着,将躺在地上打滚的杨恒裕扶了起来,顺便拍了拍他袍子上的鞋印。 经人这么自我介绍,杨恒裕也认出来了,“你是陈大人身边的那个……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姜洋不怀好意的笑着道:“我们啊……我们在剿匪。” “……”剿匪?!陈远陌的副官在这里剿什么匪?!杨恒裕环顾四周,跟在姜洋身后的还有七八十号人,他们虽然灰头土脸,但面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辉,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你们在这里剿什么匪?陈大人不是该剿匪黑熊寨的吗?” 姜洋没有直接回答杨恒裕的连环追问,而是上下将其打量了一番,“杨大人,这里离贝家寨的大本营很近,很危险。而且此处十分隐蔽,没有专人带路定会迷失方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杨恒裕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贝家寨的常客,他解释道:“这下游的十四户河漂了十几具尸体,河水都被染红了,百姓报官,那么多条人命可是大事,河水的上游是山贼窝点,我这不亲自带人来看看,怕有更多的村民百姓遇害。” “这样啊,”姜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笑着道:“杨大人不必担心,没有村民百姓遇害,那些从河里漂下去的尸体是贝家寨的山贼。” 杨恒裕愣了愣,有些听不懂了,“什么?” “就是我刚才说的啊,我们在剿匪,贝家寨已被攻破,贝家寨的山贼们全部被……”说到此处,杨恒裕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恒裕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这……这不可能……” 面对姜洋,杨恒裕已经很难控制情绪,怕自己说多错多,惹出麻烦来。他脑子里一片浆糊,为什么节度使的副官会出现在此?他们该剿匪黑熊寨才对,何时换了目标?巡抚大人知不知道? 贝家寨庞大的势力不是黑熊寨能比得上的,陈远陌在黑熊寨上节节败退,吃亏无数,怎么可能剿掉贝家寨?!为此杨恒裕只得硬着头皮带着手下前去贝家寨一探究竟。 建立在山腰上的贝家寨规模庞大,寨子里的场景就像个巨大的部落,马匹横行,山贼肆意,混乱且沸腾,每次杨恒裕前来此处,都吊着一颗心在嗓子眼,因为他曾经亲眼目睹贝家寨的山贼因不满占据的山头上有第二个寨子,而将那寨子铲平,将那寨子的山贼们丢进油锅里炸熟了,之后杨恒裕在家喝了三个月的粥,沾一点油味吐得胆汁都没了。qqxδnew 杨恒裕来到贝家寨前,眼前是冒着黑烟一片火海之地,他这才稍有意识,姜洋不是说笑,贝家寨被围剿破了! 杨恒裕焦急的走进寨子里,只见满地都是山贼的尸首,放眼望去,连个站脚的地都没有,他们东倒西歪的躺着,垒砌层层尸山。 此番场景让杨恒裕顾不得其他,他咬着牙对亲信道:“快去四处看看,不要留下一个活口,包括……贝牛疤。” 现在已经不是疑问贝家寨为何被剿灭的时候,朝廷派来的考核官就要到来,贝牛疤必须死,他与官府之间的关系被察觉到,大家都完蛋! “是!” 杨恒裕带的侍卫们在这遍地的尸体中寻找着,他们翻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查看,直到天色渐暗,也毫无结果。 “大人,贝牛疤不在他们里面。” 此时此刻杨恒裕六神无主,这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管辖的范畴,他赶紧下山,连夜前去巡抚黄广庆府上,报告此事。 而另一头,姜洋也来到陈远陌的府上,带来了剿灭贝家寨的好消息。 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陈远陌倒没什么特别欣喜,而是问道:“于飘飘她们呢?可否安全?” 姜洋连忙回答道:“安全,她们会连夜离开青州,前去西疆城那边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回京都,代替她们的尸首也划花了脸扔在贝家寨旁的河边。” “嗯,我知道了。”自己的人,他必然护着。 于飘飘及她带来的三个陪嫁丫鬟,皆是陈远陌收留的被皇室淘汰下来的死士。陈远陌的势力都在京都,他犯事被贬,来青州夹尾巴做人,所以什么都没带,处处低调。 贝家寨的大当家贝牛疤好色,自然不会放过从京都远嫁而来的美娇娘,于飘飘被抢入寨子里后,白天是胆怯楚楚可怜的新妇,晚上摸清贝家寨内部所有情况的探子,陈远陌算好时间一声令下,于飘飘开始在寨子的井水里下毒,刚中毒时不会察觉,会慢慢的侵蚀人的五脏六腑,四肢无力,等时机成熟,姜洋再带兵将其一网打尽。 姜洋请罪道:“那个贝牛疤倒是顽强,硬是带着几个人杀了出去,不过大人放心,我们在各个路口都有埋伏,布下天罗地网,定能将其活捉。” 陈远陌一点也没恼怒贝牛疤的逃脱,反而道:“给他留条活路吧。” 第46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69为官之路 贝家寨被灭一事迅速传开,巡抚黄广庆当夜着急一干人等商量对策,可明天京都考核官就要抵达,这傻子都能看出来是陈远陌故意针对他们干的。 这些长期任职青州的官员们无不产生深深的恐惧,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太小瞧这个从京都被贬而来的年轻官员。 要知道,在青州的地界上,山贼山寨何其之多,陈远陌为何偏偏会选中贝家寨呢?是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他掌握了多少证据?贝家寨的前身是十年前从监狱里逃出来的重刑犯,这事牵连甚广,青州的地方官没几个能托干系。 青州道员吕中坐不住了,他燥气冲天的来回徘徊着,“陈远陌那孙子真是好计谋啊!咱们都被他骗了!黑熊寨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贝家寨!就他那纸上谈兵的怂样,怎么可能灭得了贝家寨!怎么可能!” “此事千真万确啊,吕大人……”目睹贝家寨被烧成一片废墟的知县杨恒裕不停的擦着额头的冷汗,“是陈大人的副官带兵打的,我……我也没想到啊……” “这该怎么办?明日考核官来了,陈大人会把咱们的事全说出去的!” 整个厅堂里吵吵嚷嚷的一片,火烧眉毛却一点法子都没有,黄广庆面色严峻的坐在主座上,看着底下这些人屁滚尿流的样子,不禁皱了眉,“瞧瞧你们没出息的样子!找你们来是想法子,而不是诉苦的!” 吕中哭丧着脸,道:“巡抚大人,我们哪儿有什么法子,今日一切都仰仗着您啊……” 黄广庆冷不防的问道:“吕大人的意思是,当年我来到青州,为平衡各方势力保青州一时安定,选择与山贼合作,这是我做错了?” 被召唤而来的官员们纷纷闭了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这个身子板薄弱,文绉绉的中年男子,有些事情他们心知肚明! 青州这等贫瘠之地本就不好出政绩,从外地调入的官员们都不愿在此多待,混够时间后就找各种门路离开,唯一愿意在青州干好、干长的人就是黄广庆! 十年前的那场地震逃出许多重刑犯,导致本就贫瘠的青州变得动荡不安,成为人间炼狱。因为当时巡抚等人的压制和不作为,地方知府知县等官员的腐败胆小,那些山贼已经嚣张到可以任意扫荡镇子、村子,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若是黄广庆再晚来一点,这些山贼们很有可能集结成一队“反叛军”。qqxsnew 八年前,黄广庆被调入青州任按察使,此处饿殍满地,山贼横行,他看在眼里,不甘于心。为此他多次向巡抚反应剿匪,可次次无果,甚至被巡抚和其他官员边缘化了。黄广庆曾一度想过越级报告朝廷,可最终放弃,因为他没有成功的把握,若是失败被巡抚反咬一口,那仕途就到头了。 于是黄广庆选择了与当时压制和无视的巡抚不同的路,他要依恶治恶!黄广庆向山贼团伙贝家寨伸出邀请,与贝牛疤合作。 黄广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向贝牛疤分析,让他不要再这么大张旗鼓的蛮干,这样早晚会被朝廷发现他未身死,到时候派兵来剿死路一条。黄广庆向贝牛疤提出,可以让他在十四户县占山为王,当快活山贼,甚至支持他成为青州最大的山贼,大家合作共赢。 贝牛疤逃到山上当山贼就是为了活下去,所以接受提议,在黄广庆的授意与支持下,寨子越来越大,他也按照黄广庆要求,不再肆意杀人堵截,扫荡村庄。 接着黄广庆借用贝牛疤的势力,开始扫平一切青州地界上其他凶残暴匪,渐渐的那些占据山头的其他寨子的山贼们要么向黄广庆臣服,要么落得被围杀的下场。 当初那些排挤黄广庆、无视百姓疾苦的官员们在工作上接二连三的出了岔子,有的是官银被劫,有的是粮草被烧,还有的是独自走在路上被人山贼绑架要赎金的,这些事情听上去严重,但损失不大,没怎么出人命,就是涉事官员的声誉臭了,他们该罢官的罢官,该贬离的贬离,而黄广庆从青州按察使升为巡抚,开始把控整个青州。 这些年来,青州百姓的生活依然困苦,没有雨水,粮食短缺,时不时的被山贼们骚扰,但和七八年前相比,已然太平许多,虽然山贼还在,但他们不至于白天不出门夜间躲床底的担惊受怕了。 厅堂内的气氛十分尴尬,吕中讪讪的解释道:“那个……巡抚大人……,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是您这边的人,我就是着急了,您为青州做的这些贡献,我们……我们都看在眼里。” “你们怕陈远陌把咱们的事给考核官说?他说什么?他有证据吗?”黄广庆冷冷的环视了一圈,“只要你们别出意外,说些不该说的来,有什么好怕的。” “是……是。” 黄广庆问道:“杨大人,你确定贝牛疤尸首不在贝家寨?会不会被陈远陌的副官活捉了?” “不可能,”这件事杨恒裕十分确定,“我怕派人留意过那副官,贝牛疤不在他们身边,我想他应该是跑了,那副官在山下的各个路口派重兵把守,就是为了活捉贝牛疤。” “没被陈远陌活捉就好,”黄广庆眯着眼道:“你派更多人的也过去守着,别留活口。”贝牛疤必须死! “下官这就去办。” 第二日清晨,陈远陌像往常一样坐着轿子前去巡抚衙门,大门口旁与黄广庆和吕中碰个正着。 黄广庆的状态还好,吕中却是脚底轻浮,眼圈发黑,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陈远陌关心道:“吕大人脸色怎么这般难看,莫不是昨晚为了考核之事没睡好?要保重好身体啊。” 从昨晚开始吕中就把陈远陌骂的不下百八十遍,现在见到本尊,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他没好气的道:“真是多谢陈大人的关心,若是您做事前打声招呼,我们也不至于这般!” “吕大人这话我可听不懂了,”陈远陌质问道:“我做什么事还得给你打招呼?” 黄广庆讽刺道:“赶在朝廷考核官抵达前成功围剿贝家寨,陈大人真是挑了个好时机啊。” “我也是为百姓做事,”陈远陌看了一眼巡抚衙门门口旁的石狮子,那个地方不久前还跪着一个为自己、为妻子讨回公道的年轻人,“十四户县那人天天跪在大门口,若是被考核官看见了,那还了得。” 跪在大门口的人,黄广庆也有印象,是十四户县的一富裕人家,家中娶了京都嫁来的美娇娘,成婚半个月后被贝家寨截了去做贝牛疤的压寨夫人…… 十四户县,贝家寨,京都……,黄广庆脑海里灵光一闪,陈远陌也是京都人,十四户县百姓娶了京都人,这不可能是巧合!是陈远陌计划好的吧?可这时候黄广庆哪儿有时间去细查,他再三后悔小瞧了陈远陌,咬牙道:“陈大人真是好计谋。” “巡抚大人谬赞了,”陈远陌的嘴角微微翘起,轻笑道:“还没结束,等考核官来了后,您可要当心了。” “陈远陌!你居然以下犯上,威胁巡抚?!”吕中怒声道。 “不敢,”陈远陌轻笑道:“我打从心里由衷的欣赏巡抚大人。” 黄广庆皮笑肉不笑道:“陈大人别讽刺了。” “我说的是实话。” 这些时日巡抚衙门一直为三年一考做前期准备,现在朝廷的考核官员即将到来,这三年来的功绩就此一举。 中午过后,巡抚黄广庆率领众位官员们前去青州外围的成门口迎接,等候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考核官员一行人的马车缓缓的出现在视野里。 四辆马车停在城门口,太常寺少卿欧阳广文走了下来,其身后跟着其余考核官们。欧阳广文四十余岁,满脸笑意,看上去是好相处的。 “欧阳大人携众位考核官远道而来,令我们青州蓬荜生辉啊!”黄广庆堆着笑容,上前迎接,自我介绍道:“老夫乃青州巡抚,黄广庆。” 按照官阶,欧阳广文可不敢受这么大的礼,连忙向这位比自己高两个品级的巡抚作揖道:“见过巡抚大人。” 跟随着的考核官员们也齐声道:“见过巡抚大人。” “呵呵,大家不必客气,都是为朝廷办事,”黄广庆说着侧过身,向京都派来的考核官们一一介绍着青州的各级官员,“他们都是随我一起来迎接各位的,这位是道员吕中吕大人,这位是青州节度使李承载李大人,这位是青州布政使陈远陌陈大人……” 众位考核官员们听到陈远陌的名字后,不免为之一怔,他们大都来自京都,陈远陌曾经是标榜的对象,所以对这个因丑闻缠身被贬至贫苦之地的天之骄子极为好奇,甚至幸灾乐祸的觉得,被贬官至此怕是要自暴自弃了。 考核官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站在黄广庆身边的年轻官员,只见他身板挺直,精神极佳,那如沐春风般的招牌式笑容挂在脸上,依旧意气风发,“见过各位了,我是陈远陌。” 第47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70亡命之徒 随着欧阳广文带领的众位考核官的到来,青州的三年一考正式拉开序幕。 考核持续十天左右,期间众位考核官们分两批,一批从政绩、管理、法纪这三大方面查阅三年来的青州的所有卷宗,一批从走访民间百姓,了解当地情况。一般的,只要这三年来该地没出大乱子,没被朝廷盯上,没被皇帝追责,那考核结果不会太差,只是走个流程。 青州这块地界多年来迟迟无法解决的问题有两个。一个问题是民生,青州地处大楚国最西部,冬季严寒,夏季酷暑,稀雨大旱,粮食短缺,几乎每年都在闹饥荒,为此朝廷年年将粮食南往西调,这样才让青州百姓勉强活下去。 另一个问题是山贼土匪,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因无法忍受贫穷饥饿的百姓村民们聚集一起,沦落为到处抢粮食填饱肚子的山匪,山匪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闹不出惊动朝廷的大事情来。 这两个问题对青州来说是实属不可抗力,朝廷无论派谁来都难以解决,更何况黄广庆在青州这些年严峻形势得以缓解,功绩比前几任好太多,朝廷对这位巡抚很满意。m.qqxsnew 欧阳广文来青州之前已经对青州有所了解,所以考核一事进展还算顺利,朝廷委派下来的官员们兢兢业业,青州地界一切安好。 除此之外,还有件让考核官们意想不到的大事件,那就是在前年被贬而来的布政使陈远陌指挥下,青州最大的山贼寨子被灭,近千名山贼被绞杀。 欧阳广文带领的那些年轻的考核官们步入仕途时间尚浅,或多或少的听闻过陈远陌的这个人,出身丞相府,十八岁高中状元,年轻实干有作为,曾是大楚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吏部尚书,这中间任何一项拿出来都让他们望尘莫及。 一年多前那震惊京都内外的香艳丑闻,将这个年轻人打入谷底,所有人都以为陈远陌起不来了。 可现实是天之骄子就是骄子,不会因为一次挫折被人放逐而自暴自弃。在巡抚衙门查阅卷宗的考核官们偶尔遇见从旁路过的陈远陌,无不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在这年轻官员身上印证了那句经常被老人家说过的话,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 陈远陌就是那颗金子。 三年一考的这段时日里,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诸位官员们如坐针毡。虽然贝家寨被剿灭,但漏网之鱼始终没有抓到,尤其是大当家贝牛疤,黄广庆万般不能将此人留下,他派出去的人手几乎将青州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此人踪迹。 噔噔噔,敲门声响起,一直在府内等消息的黄广庆道:“进来吧。” 吕中推门而入,面色不虞,“大人,让……让人给跑了……”他们几十个人围堵,硬是被他带人闯了出去。 “什么?!”黄广庆怒声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吕中焦急的辩解道:“我们本来就要得手了,却被贝牛疤和他的几名手下突出重围,他逃走时身负重伤,走不了多远,相信很快就能被我们抓到。” “哼,就怕陈远陌比我们早一步。”黄广庆咬牙道,他在陈远陌身上吃了太多的亏,不得不防。 “不会的,陈大人那边目前一点动静都没有。”吕中专门派人跟踪陈远陌,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抓走贝牛疤,早就敲锣打鼓的闹到考核官那边。 “把陈远陌给我盯紧了,”黄广庆冷声道:“再出意外,你就自动辞官滚回老家种田去吧!。” “是,是。”吕中连声应答。 接着吕中将考核的进展情况告知道:“考官那边已将卷宗全部阅完,把这三年的重大事项记录在案。一切正常,这考核和往年一样,就走个流程。” “嗯,知道了。” 吕中又提醒道:“今晚咱们在醉吟楼设宴,您别忘了出席。” 考核工作接近尾声,作为主人家青州官员们该好好犒劳一下京都而来的考核官,吃顿饭喝点小酒,增进感情,不求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但求别在考核上出问题让这三年的努力白费。 醉吟楼是青州地界上最好最大的酒楼,今晚巡抚大人包场,宴请众位考核官员们,这十天里又是查阅卷宗又是实地查访民情,着实辛苦了。 这些考核官们,除了领头的欧阳广文外,其余都是官场上的新苗子,做事小心谨慎,经验不足,在京都大都是不被正眼瞧的角色,到了地方上居然被一州巡抚宴请,实在受宠若惊。 众位官员便装出席,前前后后的走进醉吟楼,虽然比不得京都最好的酒楼,但也像刘姥姥逛花园一般走马观花。 陪同做客的除了巡抚黄广庆外,所有青州有头有脸叫得上名字的官员全部到场,还有舞姬助兴。 酒桌之上最能联系感情,大家喝得多了架子也就放下,借着酒劲,有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也就玩笑式的说了出来。 黄广庆喝了几杯酒,面颊微红,他捋着下巴一撮小胡须,开始向着众位官员们吐苦水,从粮食短缺地势严峻,到山贼出没民不聊生,聊着这些年来青州的变化,作为一方巡抚对自己管辖之地的未来设想,末了黄广庆又饮下一杯酒,铿锵有力的道:“在青州八年,老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赌上后半辈子的仕途,也要将青州安定下来!” 黄广庆的肺腑之言,着实把在座的年轻官员们听得慷慨激昂,他们步入仕途,不就是想着能够一展抱负,为国效力么。连为官多年的欧阳广文也对黄广庆投去赞许的目光,连声敬酒道:“巡抚大人真是我等的楷模啊。” “楷模倒说不上,”黄广庆摇摇头,又自饮下一杯酒,苦笑道:“许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但求……无愧于心吧。” 陈远陌坐在一旁,默默的吃着菜喝着酒,偶尔看着堂下翩翩起舞的舞姬,放着厅堂内的喧闹与他无关。 欧阳广文默默的观察着这位神游之外的地方布政使。欧阳广文与陈远陌并不相识,但在京都没少听此人的大名,他的步步高升,他的污点丑闻,很少有人经过此番大起大落后,依旧荣辱不惊。欧阳广文不似那些年轻的考核官,得知陈远陌剿了青州最大的山贼寨子后对其盲目崇拜。 他私底下调查过陈远陌,这人被贬青州后一直很低调,政绩上无任何作为,几乎被巡抚架空,可曾经掌控整个大楚国官员调动的权臣,怎么可能真的无欲无求,默默无闻无作为呢,剿匪只是第一步,之后准备开始分权了吧,地方官内部过于分裂可不是好事。 “陈大人,”欧阳广文举起酒杯,向陈远陌敬酒道:“您在京都是风云人物,一直想结交,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我带来的这些新苗子们一直把你视为榜样。” “让各位错爱了,”陈远陌笑着道:“罪人一个,黄恩浩荡才能在此残喘。” “陈大人还年轻,何必妄自菲薄,”欧阳广文忽转话题问道:“不知陈大人在青州一年多来是否习惯?” 厅内的气氛忽然有些冷了,黄广庆等人对陈远陌敌意万分,考核官们对陈远陌在青州的生活颇为兴趣。 “青州啊……”陈远陌沉默片刻,若有所思,笑着道:“我很喜欢,青州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 “陈大人何出此言?”欧阳广文可不信,青州好?怎么好?如何好?这等贫瘠之地,没有人愿意长待,陈远陌曾站在大楚国权力中心之地,体会高处繁华之人,怎会喜欢低处的寂寥。 其余官员们也好奇的看向陈远陌,他们与欧阳广文的想法一致,喜欢青州?太假了吧。 陈远陌面上笑意不减,由衷的说道:“青州贫瘠困苦,环境艰难,我刚来这里时也不愿多待,可时间久了是有感情的,既然来了,就要把责任尽到,把事情干好。大家都知,我曾经任职吏部,说句自大的话,各地州的巡抚官员们就算不认识,也知晓一二,见得多了就有比较,凭心而论,在众位巡抚之中,我最欣赏、最佩服的人就是咱们青州的巡抚,黄大人了。” “青州的形势有多难,我比你们清楚,那么多任官员们调来此处只为混日子,时间一到就走人,唯独巡抚大人留下来,在其位谋其事,尽最大的努力挽回青州局势,”陈远陌说到此处,端起酒杯,向黄广庆举起,“我的想法与巡抚大人一样,青州必须安定下来,赌上后半辈子的仕途。” 陈远陌此话说完,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怔怔的看着他,以为自己耳鸣眼花,陈远陌居然向巡抚大人敬酒?是要讲和吗?怎么可能!不剑拔弩张就不错了。 陈远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完毕 第47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71亡命之徒 觥筹交错之间,青州众位官员敬了欧阳广文不少酒,不一会这位太常寺少卿不胜酒力,开始晕晕乎乎的了。 虽是严寒,但厅堂内由于人多声杂的缘故,十分闷热,欧阳广文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准备出去醒醒酒。 几位青州官员见状连忙跟着起来,欧阳广文没那么大的架子,他摆摆手道:“我就去趟茅房,不必跟着。” 欧阳大人既然这么说了,官员们不好跟随,但还是派一位小厮随其左右,免得这位京都来的考核官醉倒于地没人管。 欧阳广文走出厅堂,一阵冷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哆嗦。 青州的第一场雪在半个多月前已经下了,那是一场很大的雪,每片雪花如同手掌那般大,连续下了好几天,这让京都而来的考核官员们一度以为会演变成雪灾。这雪下的几乎有三尺之厚,百姓们出门艰难。 欧阳广文看着酒楼院内白茫茫的一片,在挂在房门口的灯笼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冷清,今日为了宴请众位考核官,整个酒楼都被包场,哪儿有在院里谈笑喝酒的宾客。 酒喝得多了,欧阳广文胃里有些翻腾,他想找个人问一下茅房,可院内一个人都没有,连之前端酒上菜的店小二也不见了。 “人……人呢?”欧阳广文脚下不稳,差点摔倒的。 身后的小厮连忙扶着他,“大人小心,小心。” 小厮第一次到这醉吟楼,茅房在何处他也不知,只得扶着欧阳广文到处找着,他们拐过一处房角,似乎到了酒楼的伙房附近,伙房上的烟囱还冒着黑烟,房子里面一片嘈杂,怕是里面忙活着炒菜呢。 “大人稍等,小的去问问。”小厮说着,留欧阳广文在墙角附近,独自一人去了伙房。 他走到伙房门口处,那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小厮看见房内跪坐着一批人,他们被人五花大绑着,小厮再往前一步,只见一体格强壮的大汉手握沾满鲜血的大砍刀,站在门口,冲着里面的大喊,“你们再吵吵嚷嚷的,就和这人一样等着被大卸八块吧!” 房内的人们面色铁青双眼满是惊恐,他们抿着嘴,哪儿敢发出一丝声音。 这是……这是遭贼了? 谁那么大胆子居然偷到醉吟楼?!不知道巡抚大人在此设宴吗?! 此时此刻小厮哪儿敢多想,他立刻掉头小跑,急匆匆的拉着欧阳广文离开,“大人,快走,快走!!” “怎么……怎么了这是……?”欧阳广文还在醉酒状态,不知发生何事,被小厮硬拽着往外走,让他颇为不舒服,竟然耍着酒疯,大声嚷嚷起来,“松手!松手!你做什么呢!!” 欧阳广文的吵嚷声惊动了伙房里的一干人等,从伙房里冲出三五个彪形大汉来,他们各个手握砍刀活斧头,杀气极重,看见在房角处拉扯的二人,“哎呦,还有漏网之鱼啊!” 那小厮看清了这几个大汉的相貌和打扮,见这些人敞露的胸口处纹着一个头角尖凸面目可憎的牛头,这是贝家寨山贼的标志啊!每个贝家寨的山贼胸口都纹着一个牛头! “山贼……,贝家寨的山贼……”小厮面色惊慌的丢下欧阳广文拔腿就跑,“救命……救命!!” 只见其中一山贼三两跨步追上小厮,手中砍刀一挥而上,从其脖颈处刀起刀落,那小厮的头就这样活生生的被砍下,血溅三尺染红了欧阳广文的长衫,那颗头如同皮球一般滚到他的脚边。 一切在瞬间发生,那般的不真实! 欧阳广文眼睁睁的看着脚下的那颗头,小厮的脸面朝着他,还是死前那一刻的惊恐表情! 欧阳广文霎时酒醒,真的……真的出人命了!他堂堂四品太常寺少卿,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还有一个啊……” 那砍掉小厮脑袋的山贼转过身来,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相貌丑陋,塌鼻子三角眼,肌肉如同石块般结实,他咧嘴一笑,居然少了两颗门牙,笑得十分诡异且猥琐,“你害怕了吗?” 害怕!当然害怕! 欧阳广文不住的向后退着,几步之后腿就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欧阳广文语气苍白的大道:“我是朝廷命官!杀了我……杀了我要砍头!要诛三族的!” “朝廷命官”山贼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来,声音拉得老长,他恨声道:“杀的就是你们狗官!这群见利忘义卑鄙小人!”山贼说着,朝欧阳广文举起砍刀。 看着砍刀刃上滴落而下的鲜血,欧阳广文吓得裤子都湿了,喝了一肚子酒的他居然吓得失禁尿裤子。 看着欧阳广文下半身的湿了的那滩水,山贼狂笑不止,讽刺道:“哎呦喂,还朝廷命官呢,真经不住吓!干脆……干脆先扒了他的裤子给他晾晾。” 身后的山贼们也发出猥?琐的笑声,连声叫好,甚至还有人吹口哨的。 欧阳广文何时见过这等污言秽语之人,他吓得六神无主,看着那恶心的贼子朝自己走来伸手出,若被扒了裤子,真的就晚节不保了。 “滚开!”欧阳广文强撑着地面站起来,想站起来,“别过来,别过来……” “还贞、洁烈、妇了……”山贼嘲笑道。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道声音发出,望声而去,只见陈远陌站在不远处。 “陈大人,救命……救命啊!!”欧阳广文大声呼救,仿佛看见希望的曙光,接着又见陈远陌缓缓的朝这边走来,独自一人,无任何随从,刚燃起的希望的火苗又被扑灭,“陈大人,你……你怎么……” “我也是出来醒酒,见欧阳大人一直没回来,就四处找找。”陈远陌轻声答道,不同于欧阳广文的惊慌失措,他看上去十分平静,一点也不怕这个猥琐的大汉。 陈远陌看了一眼纹在大汉胸口处的牛头,以及他呲牙时漏风的门牙,实在太好辨别,贝家寨的大当家贝牛疤,相貌丑陋,高大壮硕,当年被官府抓获时因反抗被打掉两颗门牙,陈远陌道:“久仰大名了,贝家寨的大当家。” 贝家寨……?青州最大的山贼寨子?不是说被剿灭了吗?怎么……怎么还有人?!欧阳广文道:“你……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山贼土匪居然大张旗鼓的打劫酒楼!这真是要造反了啊!” “有何不敢!反正被逼得走投无路,那就多拉几个垫背!”贝牛疤冷冷的道:“多杀几个狗官,路上才不寂寞!” “你们占山为王当山贼,祸害百姓,论罪该死,”陈远陌皱眉顺势道:“本来就该派兵围剿你们。” “我呸!”贝牛疤怒骂道:“狗官,利用完我就想一脚踹开?!黄广庆那孙子当年要不是靠我,青州哪儿有现在太平!他居然……居然放任手下灭我的寨子,对我赶尽杀绝?!要不是老子命大,早就死了!” 贝牛疤粗人一个,哪儿懂官员之间的弯弯道道,他至今都想不到抢来京都美娇娘才是害她被围剿的罪魁祸首,地方驻扎军们攻破寨子,大家都被下了毒,他拼了老命带着心腹逃走,这一路上被追杀多次,最终也就活下七八人了。 贝牛疤这才意识到,因贝家寨不复存在,他对黄广庆没有利用价值,为了堵住他的嘴,只有灭口。 贝牛疤不甘心,这些年来他听从黄广庆调遣,铲平了那些不听从他指令的山贼寨子,不打劫官道上的百姓,不过度残害村庄,黄广庆提的每一个要求他都做到了,他也成立青州最大的山贼寨子,大家互利互惠,相安无事。 可黄广庆突然之间的卸磨杀驴,杀得他措手不及!想甩掉他贝牛疤,不可能!绝不可能! 贝牛疤得知黄广庆携青州众多官员今日包下醉吟楼宴请贵宾,于是悄悄带人潜入,反正都是死,那就杀光青州狗官,大家一起死! 欧阳广文听出这中间的话外之音,似乎……这山贼和巡抚有关系,于是道:“你……你是山贼,既然侥幸活命,就该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许有一丝生机,还徘徊此处做什么?杀了朝廷命官,朝廷会派更多的人马追杀你们!你们这是何苦!” “狗官,你们这说的比唱的好听!”贝牛疤冷笑道:“我跑?跑得了吗?!黄广庆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你这不废话么,”欧阳广文继续试探的问道:“你是山贼,身背人命,巡抚大人自然要追杀你。” “杀我?”贝牛疤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欧阳广文和他身边的陈远陌,看着眼生得很,狐疑道:“你们是新来的吧?” 欧阳广文:“……” 倒是陈远陌道:“我是陈远陌,一年多前调入青州。” “原来你就是那个从京都来的啊?”贝牛疤阴森的嘿嘿一笑,“你运气真好,黄广庆派你去黑熊寨的地界上送粮食,若是来我地盘,定把你抢的底裤都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完毕 第47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72公之于众 “原来你就是那个从京都来的啊?”贝牛疤阴森的嘿嘿一笑,“你运气真好,黄广庆派你去黑熊寨的地界上送粮食,若是来我地盘,定把你抢的底裤都不剩。” 欧阳广文不是聋子更不是傻子,很明显这凶神恶煞的猥琐山贼今日冲着黄广庆而来,他们之间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许是谈崩了之类的,让山贼记恨上,围住酒楼来个鱼死网破。 都说地方上只是表面平静,实际内部污浊不堪,欧阳广文本来不信,这回算是开了眼,一方巡抚和山贼勾结,也难怪青州这么多年来局势不稳,难以发展。 冷风吹过,被吓得失禁的欧阳广文只觉得大腿根冰冷,冷得他打颤,他不想死,一点也不想。 这时又一位官员出来寻人,他远远的看见考核官欧阳广文醉酒倒地,旁边的陈大人也不搀扶一下,就一直丁丁的站在一旁,这两位大人附近围着四五个健硕男子,是侍卫吗? “欧阳大人?”官员也半醉着酒,有些看不清了,向着他们走去。 见又有一个要羊入虎口的,欧阳广文立刻大声道:“别过来!是山贼!快!快去找人来!!” 山贼……? 那官员朦朦胧胧的看去,总算瞧清了围着欧阳广文的壮汉及他们身上的纹身,丑陋的牛头!贝家寨!是贝家寨的余孽! 官员瞬时酒醒,向后退了几步后转身而逃,边逃边喊:“救命!救命!山贼!贝家寨的山贼……!!” 两个山贼三步跨五的追了上去,趁着贝牛疤的注意力在跑去搬救兵的官员身上,陈远陌立刻拽起欧阳广文的袖子,拼尽全力将人拉起来向后躲闪,从山贼包围的缝隙中钻出去。 “居然敢逃!”贝牛疤领着其余山贼围攻而上,“那就先砍下你们的头,吓吓黄广庆那孙子!” 这房角处是一处死角,没有可逃的地方。 欧阳广文腿软的跑不动,硬是被陈远陌半拉扯着往后闪着,陈远陌边逃边看着周围,这里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大门敞开的伙房。 在贝牛疤等山贼的追杀之下,陈远陌拽扯着欧阳广文以最快的速度逃进伙房,迅速将门关住,拿起木栓将房门顶上,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见门外一阵砸门声和贝牛疤的谩骂声,“狗官!开门!开门!要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吗!狗官!” 开门?!傻子才开门!欧阳广文满身冒着虚汗,燥热不堪。 忽然门外的贝牛疤又喊道:“贝三!杀了他们!”.qqxsnew 欧阳广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把菜刀从他耳边划过,砰的一声砍在房门上,刚刚劫后余生,悬着的一颗心瞬间坠入冰窟! 欧阳广文颤抖的向后看去,只见伙房里还有一个同样胸口纹着牛头纹身的山贼。 “偏了啊。”那山贼肥厚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说着居然顺手又从伙房案桌上抄起另一把菜刀,快准狠的朝着欧阳广文飞去! 欧阳广文哪儿反应得了这仗势,眼看着躲不过去,却被身边的陈远陌猛地往外一推,身子倾斜倒地。 “嘶啊”陈远陌一阵惨叫,欧阳广文转头,见那飞来的菜刀也在陈远陌的右手臂处划过,砍下一块深深的伤口! “陈大人!”欧阳广文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那山贼拿起第三把菜刀,朝着陈远陌走去。 陈远陌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开始与之周旋,迈开步伐不停的向后退着退着,来到伙房内窗门紧闭的窗口处。 山贼嗤笑道:“怎么?还想着跳窗子逃跑吗?大当家就在……” 话没说完,哗啦啦几声巨响,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挡在陈远陌的面前,黑影一脚踢到山贼胸口,将人踹飞。 山贼被踹的口吐血沫,蹒跚的捡起立在伙房墙边的斧头,朝那黑影砍去,与此同时黑影也从身侧拔出长刀,他脚下轻快,一个转身长刀划过山贼的手腕,挑破手筋,另一只手抢过斧头,甩手而砍,将山贼的脑袋砍了下来! 今晚,前前后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欧阳广文看见两个活生生的人被砍了头!前一次他被吓得尿裤子,这次直接被吓昏过去! 陈远陌看着堂在地上翻着白眼的欧阳广文,颇为责怪的朝着那冲进来的黑影道:“别那么暴力,你把欧阳大人吓傻了。” 那从窗门冲进来的黑影正是陈远陌的副官,姜洋。 姜洋收回长刀,皱眉嫌弃道:“谁知道京都来的官员胆子这么小,看着砍人也会被吓晕过去。” “你当什么人想的都跟你家燕王一样,一天到晚的打打杀杀。”陈远陌边说着边走了过去,将昏倒于地的欧阳广文扶起来,用大拇指掐着他的人中穴,“欧阳大人?欧阳大人?” 过了好一阵子,欧阳广文才逐渐转醒,已经站不起来任由陈远陌扶着了。陈远陌安抚他道:“欧阳大人不必担心,刚才冲进来的人是我的副官,他来救我们的,那山贼已经死了。” 欧阳广文苍白着脸看着伙房里的情景,只见地上除了那被砍掉脑袋的山贼外,还有一店小二的尸首,那尸首也十分惨烈,被砍成一块一块,被人大卸八块! 房屋里还有十几个被绑着的人,酒楼老板、几个店小二和厨子,他们各个双眼恐惧,全身颤抖,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远陌道:“都是酒楼的人,被山贼绑起来关在此处了。” 欧阳广文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醒酒在院子里找茅房,硬是一个人没见着,原来人都被绑在这儿了。 “这……这都闹得是什么事儿啊!!”欧阳广文捶胸顿足,早知就别应邀过来,在驿站里舒舒服服的躺着,赶紧考核完回京都,他这辈子绝不踏进青州这鬼地方一步! 咚!咚!咚!屋外的破门声始终没有停下。 声音如同死亡的撞钟声,让欧阳广文一颤一颤的抖着,想起屋外还围着那伙山贼,“咱们现在被困于此,可外面……” 咚的一声,顶在伙房大门上的房栓被折断,欧阳广文见状心如死灰,伙房的大门被冲破,贝牛疤等人抗着砍刀聚集门口。 陈远陌丝没有丝毫慌乱,冷笑道:“闹这么大动静,你们瞧瞧身后吧。” 此刻一群侍卫已经现身于这处死角,刚才逃命出去的官员也搬来救兵,只见巡抚黄广庆携众位官员也站在不远处。 “贝牛疤!你想做什么?!”黄广庆瞪大了双眼,他做梦都想不到贝牛疤居然会出现在此! 这怎么可能!今日他宴请众位考核官,已派多名侍卫将此团团看守,绝不可能有人混入,除非…… 黄广庆脑海里只有一个人!陈远陌! 真是千防万防,没防着陈远陌直接放纵这群山贼潜进酒楼,现在黄广庆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只希望欧阳广文没事,如果这天杀的贝牛疤动让黄广庆缺胳膊少腿儿,那他们整个青州就完了! 忽然陈远陌的声音传来,他大声道:“欧阳大人在伙房,暂时没事!” 没事就好!黄广庆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里终于可以放下,直接一声令下,“动手!” “是!” 贝牛疤这几人混入此处,是想着假扮店小二混入厅堂,劫持厅堂内的官员宾客,逐一宰杀泄愤,他们没想到闹这么大动静,还没混进去就被发现。经过这些时日的逃命躲藏,他们早就累的精疲力尽,狼狈不堪,远不如之前在贝家寨时那般善战,不一会就落得下风。 黄广庆心里一横,厉声道:“你们都是贝家寨的余孽,死有余辜,若再不投降,别怪我杀降了!” 贝牛疤怎么可能投降!若是拼死反抗尚有一丝活命机会,下手越发的狠了。众侍卫见状,也不再想着活捉,干脆向这些山贼们进攻刀刀毙命。 杀杀杀!十几招后,跟随贝牛疤的山贼们纷纷毙命,贝牛疤本人也身负重伤,血流不止。 一侍卫举剑向贝牛疤心脏刺去,给他致命一击,忽然一颗石子弹出,击中剑身改变了方向,这一剑刺到贝牛疤的肩膀处,偏了。 “谁?!” 离贝牛疤近的侍卫们都看见这突然飞入的石子,他们慌张四周查看,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是我。”节度使李承载从众位官员之列走出,刚才那石子是他随手捡的,他手里还有几颗,边扔玩着边走了过去。 “你们……狗官!狗官!”贝牛疤本就丑陋的脸变得扭曲,几乎都站不稳了,他颤抖的手依旧握着长刀向离自己最近的侍卫砍去,“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李承载顺手又一颗石子弹出,弹到贝牛疤的膝盖骨,使他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摔跪于地。 别看这石子小,李承载下手够狠,硬是把贝牛疤的膝盖骨打碎。 “贝家寨的余孽都差不多死绝了,”李承载侧过头看向黄广庆,玩味道:“就剩下这大当家贝牛疤,还是留他一命,等判下来后秋后问斩,如何?巡抚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完毕 第47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73刺客活捉 “贝家寨的余孽都差不多死绝了,”李承载侧过头看向黄广庆,玩味道:“就剩下这大当家贝牛疤,还是留他一命,等判下来后秋后问斩,如何?巡抚大人?” 本可趁此机会杀掉贝牛疤,可被李承载截了胡,饶是黄广庆怒气横飞,也不可能在众多考核官面前痛下杀手,只得命令侍卫道:“还不快把人拿下!” “是!” 贝牛疤身负重伤,膝盖骨被打碎,很快的被侍卫押住。 山贼来袭不是最严重的事,欧阳广文的安危才最重要,黄广庆携众位官员们顺声前去,在伙房里找到他的身影,此时的欧阳广文狼狈不堪,已经被折腾的站都站不起来,陈远陌也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坐其身边。 “欧阳大人!”随行的考核官员们立刻上前,生怕他有任何闪失。 欧阳广文在考核官员的搀扶下起了身,即便惊魂未定双腿打颤,却硬是摆出一副不惧大场面的气场,“我没事,倒是看看陈大人吧,他为了救我身负重伤。” 身负重伤?黄广庆心中冷笑,陈远陌这苦肉计真是唱的一出又一出。 青州内部矛盾纷乱欧阳广文管不了,每任巡抚有都治理该地州的手腕,其中不乏有方法偏激走河边的,可问题是该把手中的人管好,虽然自己的官阶比黄广庆低,但好歹是朝廷派来的,就这样被地痞土匪喊打喊杀的闹笑话,这口气欧阳广文实在咽不下,他冷冷的对黄广庆警告道:“黄大人,这件事我是记下了!朗朗乾坤之下土匪居然敢杀进城?包围酒楼攻击朝廷命官,这青州地界不太平啊!此事我定要上奏皇上!” 黄广庆微微一怔,没因欧阳广文的这番警告惊恐或恼怒,面色不虞只是一瞬,很快的他陪上笑脸,侧身为其让出一条道来,“让欧阳大人受惊,是老夫这边守卫不严,我已命人准备厢房,请欧阳大人移驾休息。” “不必,”欧阳广文不留丝毫情面的拒绝,“我还是回驿站休整吧,青州这地方待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欧阳广文说着一甩袖,由考核官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出伙房,看见被侍卫们押跪在地近乎昏迷状态的贝牛疤,他冷笑道:“被巡抚大人卸磨杀驴,还得我等无辜之辈受牵连,真够倒霉的!” 欧阳广文此话一出,青州官员们瞬间变了脸,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贝牛疤这混账在挟持欧阳广文时,怕是把不该说的全说了! 欧阳广文与一干考核官员们纷纷离开,陈远陌也被节度使李承载、副官姜洋送去医治刀伤,醉吟楼除了老板、店小二及伙夫们外,还有黄广庆和他的党羽们。 欧阳广文扬言要将此事上奏皇上,这着实让众人炸开了锅,吕中第一个慌了,“巡抚大人!这……这该如何是好!皇上……皇上若是知道了……” “皇上知道了又如何?”黄广庆皱眉,“遇事别慌慌张张的,成不了气候!” “可是……” “没什么可是,”黄广庆打断他的话,京都而来的考核官们也都安然无恙,这已是最好的结果,黄广庆嘱咐道:“现在要做的是以不变应万变,欧阳大人那边不必理会,你们别再整出些幺蛾子来。”仟仟尛哾 “是……” 虽然嘴上遵从,可吕中等人心中哪儿肯甘心! 当天夜里,吕中聚集十四户知县杨恒裕等人连夜商量,该如何应对此事,万般不能让欧阳广文闹到皇帝那边。 吕中似有余悸的道:“陈远陌那厮暂且不提,还好贝牛疤只挟持了欧阳广文,只要将他……” “这万万不可!”凉州户县知县刘柯以为吕中有什么好法子,居然想将朝廷考核官灭口?!他万般后悔今晚赴约,上了吕中的贼船,他道:“杀人偿命,对方是太常寺少卿!咱们……咱们不如以利予他,投其所好,求他放咱们一马?” “对啊对啊,”立即有人附和刘柯的观点,“要不此事找巡抚大人商量一下?他主意最多,青州能有今日也全靠他,说不定他有法子。” “他有法子?哼,他的法子就是坐着等死!”吕中冷声道:“巡抚大人的能力咱们比不得,皇上问罪时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官阶二品,在朝廷上人脉甚广,说不定早找好了退路,就活该咱们几个垫背了。” 吕中此话一说,着实戳中大家心事,原本还有些觉得不妥的人也心生侥幸,不如除掉欧阳广文,一了百了。 吕中等人不傻,绝不会在青州的地界上让欧阳广文出意外,只得等待其离开时机。 另一头,欧阳广文也不愿在青州多待,因醉吟楼一事,他总觉得青州不安全,动不动就会被打劫,对于从山贼土匪口中得知的事情,也没向其余小辈们提及,只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吩咐他们尽快完成手中考核的收尾工作,于第四天,连招呼都不打,派驿站的人去巡抚衙门说一声,就带人离开回京都复命。 从青州到京都,不紧不慢赶路的话,途经三个地州,差不多十天左右即可到达。 第六天傍晚,欧阳广文等人赶到官道旁的官家驿站,准备留宿一晚,明日启程,这家驿站地处官道中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一百多里,就这一家能住人的地方。 来到驿站,只见驿站里已有一批人马,驿站的官爷告知八皇子殿下携其皇妃出游,今晚也在此处休息。 八皇子皇甫慕是傻子,只因投了个好胎,年末乃最忙时刻,只有他有闲心思游玩。 可人家就算是傻子,但也是皇室之人,欧阳广文稍作梳洗一番后,率领众位考核官前去给这位傻皇子问安。 厢房门口,傻皇子并未出来迎接,倒是他的皇妃裴初出来接待,看着门口围着的考核官员们,裴初不禁笑着道:“本宫乃八皇妃,见过各位大人了。” 眼前这位女子身着一袭绒黄色的织锦镶毛斗篷,举止娴雅,笑起来脸上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说话声如黄鹂般悦耳。八皇妃裴初,裴家的女儿,传闻最有皇后命的女人,却嫁了个最不可能继承皇位的傻皇子。 “见过八皇妃,”欧阳广文说明来意,“本官乃太常寺少卿欧阳广文,自青州考核而归,今晚借宿此驿站,特此前来问安,要打扰殿下和皇妃了。” “欧阳大人哪里的话,驿站本就是途经此处的官员们休整之地,”裴初解释道:“殿下游玩累了现已睡下,欧阳大人的问安本宫会代为转达,今晚大家在此处将就一下。” 这若是换了其他皇子不出面,欧阳广文定会觉得被拂了面子,可面对傻皇子,还是任由他睡着吧,毕竟传闻曾有人把睡梦中的傻皇子弄醒,傻皇子哭闹到大半夜,连皇帝都不安生。 “八皇妃代劳了。我们就住在西边厢房,若有什么需要我等做的,招呼一声即可。”欧阳广文也就客气一下,人家皇子出行,定是带足了随从伺候。 欧阳广文携众考核官离开后,裴初也回到厢房,厢房内点着淡淡烟熏,烤着火盆,甚是温暖,她绕过屏风,来到铺着上好绒缎锦被的大床前,皇甫慕睡着正香甜,还时不时的蹬了蹬被子。 裴初坐在床边,伸手过去将被子给傻皇子盖好,拿起放在床头的一本杂记,津津有味的看着,直到天色逐渐暗下来,她拿起火折子点起油灯,火光照在皇甫慕的脸上,有些刺眼,皇甫慕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裴姐姐?” “殿下醒了?”裴初边说着边扶皇甫慕坐起来。 看这外面的天色已然天黑,皇甫慕皱着眉颇有些不开心道:“这都天黑了,好无聊啊,裴姐姐,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嗯,的确无聊,”裴初顺着皇甫慕的话,哄着他道:“以后再也来这里玩了。” 这时皇甫慕的肚子一阵咕咕的响,他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没有进食,裴初笑着道:“殿下是饿了吧?刚刚我让他们去热了些饭菜,马上就端来。” 皇甫慕掀开锦被下了床,“不必,我自己出去溜达一圈,找找吃的。” “等等,殿下!”裴初连忙拉住他,语气颇为心急。 “裴姐姐?”皇甫慕狐疑的看向她,似有心事? 裴初压下那丝口吻中的不稳妥,一副给你讲故事的样子小声道:“殿下,这里的驿站甚是偏僻,传闻晚上有野狼出没,野狼的眼睛都冒着绿光,看见活人会叼走的,你还是别出去乱逛了。” “……”果然,皇甫慕的脸色不好看了,他当真的道:“这什么破地方,还有野狼?” 蹬蹬蹬,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婢女小桃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是些家常菜,还有四个新蒸的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 小桃笑着道:“殿下,驿站这边比不得王府,都是些粗茶淡饭。” “没事没事。”皇甫慕肚子饿了也就不挑食,拿起白面馒头夹着菜开始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已是深夜,裴初拉着皇甫慕就寝,奈何这傻皇子白天睡得多了,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后半夜还在翻腾着,躺在一边的裴初被闹得自然睡不踏实,她拍拍傻皇子的背玩笑道:“殿下是在烙饼吗?” “裴姐姐,”皇甫慕翻过身,黑暗中与自家皇妃面对面,委屈的道:“我……我睡不着,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唱个歌也……” 话还没说完,只听屋外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紧接着一阵疾呼道:“来人啊!有刺客!保护殿下安危!” “刺客?”皇甫慕听着新鲜,蹭坐起身,要就下床一探究竟,却被裴初一把按住。 裴初掀起锦被盖在两人的头上,一起躲在被子里,她握住皇甫慕的手,小声道:“殿下,刺客来了,咱们躲起来,可别出声。” “……”躲在被子里吗?皇甫慕虽然傻,但有些常识还是懂的,“这是不是有点掩耳盗铃了?” “可是我很害怕,”裴初边说着,边朝皇甫慕的怀里靠了靠,傻皇子身上有股淡淡的甘草的香起,让人心安,“殿下,你陪我躲着好不好?” 这世上,除了母妃外,皇甫慕最听自家王妃的话,裴姐姐害怕了他就陪着,还不停的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没事……” 没过多久,外面的打斗嘈杂声戛然而止,厢房门口响起一粗狂的男声,“启禀殿下,刺客已全被活捉,请您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走剧情,感情戏废啊我:3」 小妖精们,求个作收呗,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爱你们么么哒笔芯 第47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74激怒之举 漆黑深夜,一轮明月当空头,在黎州地界官道上的一处偏僻驿站,此刻正光火辉煌,满院子的侍卫们手握火把,将七八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带头侍卫恭敬的守在八皇子皇甫慕的厢房门前,主子在场,他做不得最后决定。 过了好一阵子,厢房的门被打开,皇甫慕穿着妥当从厢房里走了出来,裴初跟其身后。 这驿站很小,前前后后就一进出的院子,左右两个厢房,院子内,除了保护皇甫慕的侍卫外,欧阳广文等人也闻着动静纷纷赶来,那嘈杂的打斗声在他们西边厢房尤为明显。 这几位刺客身强体壮,带着些许匪气,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他们千挑万挑,挑到此时机此驿站下手,没想到这驿站里全是人啊! 皇甫慕将刺客们仔细端详了个遍,才道:“我不认识你们,刺杀我作甚?” “……”我们也不认识你啊。 刺客连番磕头求饶,现编着谎话,“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们就是猪油蒙了心,缺点银子想着偷东西,没想到偷东西此处……” 这些话带头侍卫可不信:“你们这些人手里拿着刀,在西厢房附近鬼鬼祟祟的徘徊,偷东西需要带刀吗?!” 刺客连忙辩解:“防身……防身用的。”qqxsnew “不对,”裴初的余光稍稍偏向旁边的欧阳广文,故意说道:“听你这口音不像本地人,像是……像是青州的,你们是青州人吧?” 刺客面上一惊,这都能听出来?青州没什么方言啊!刺客都是匹夫之勇,喊打喊杀还行,骗骗人就有待提高了,那错愕的神情尽显于脸,裴初也就这么一说,立刻把他们的底细揭露出来。 裴初进一步怀疑道:“青州困苦,你们也不至于拿刀绕过三个地州跑到黎州的地界上偷东西吧?你们夜探此处到底有何目的?!” 话已至此,欧阳广文再摸不清这其中的门道,那他就别在官场上混,赶紧回老家种田去吧。 “你们……你们……”欧阳广文想起被挟持一事,他双腿止不住的打颤,指着刺客的鼻子,厉声质问道:“是不是……是不是黄广庆派你们来杀我的?!是不是?!” 刺客:“……”虽不是巡抚大人指使,但也差不多了。 皇甫慕这才发现院内还有不认识的另一伙人,他悄悄的拉扯着裴初的袖子,“裴姐姐,他们是谁?” “是太常寺少卿,和咱们一块留宿……” 还不等裴初将人介绍完,欧阳广文一股脑的跪到皇甫慕的面前,泪声俱下道:“八皇子殿下!求您保下官一命!” 皇甫慕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在裴初身后,怯怯的道:“裴姐姐……” 驿站之中,地位最尊贵的皇甫慕说了算,可惜傻子一个,遇事只会躲在皇妃身后,好在他的皇妃大气端庄,坐怀不乱,上得了大场面。 裴初面无惊慌,只是诧异道:“欧阳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当时是为了保命啊! 在青州被山贼挟持,欧阳广文气急败坏之下扬言上奏皇帝,可那也是在气头上随便说说,要来真的他也得掂量掂量。 每个地州都有他内部错综复杂的势力,水至清则无鱼,朝廷不会以书本描述的海瑞为官来要求官员,这不现实,往往朝廷不看过程只要结果,地州局势稳定,各方平衡,对朝廷来说足矣。 所以欧阳广文回到京都,就没想着大张旗鼓的给皇帝上奏,他最多就是稍有提及一下青州山贼出没,至于朝廷是否问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了。反正欧阳广文决定,这辈子再不踏进青州半步。 可谁知当初一场气头上的话,青州那边居然当真,还派杀手过来?!不!他们不是杀手,应该是山贼吧! “殿下回京之行请让下官随之左右!”欧阳广文恳求道。 带头侍卫看出其中的矛盾来,转头向皇甫慕道:“殿下,这伙人是来追杀欧阳大人的,恐怕……” “嗯……他们为何要追杀你?”皇甫慕探出个小脑袋问道。 欧阳广文咬牙道:“殿下您有所不知,青州上下官官相护,还和山贼土匪搅合在一块,把控整个青州,让此处民不聊生饿殍满地,这回三年一考被我无意得知,他们……他们想杀人灭口!” 既然青州不仁,就别怪他把事情捅到底!欧阳广文赤诚担心一片,大声道:“求殿下护我安全回京都!我要将青州腐朽糜烂之事全部告知皇上!” 欧阳广文把话说到这份上,不带着他同行或者出什么意外,倒成了皇甫慕的责任。不过皇甫慕人傻听不出欧阳广文的威胁之意,看着跪在冷风之中穿着单薄的官员甚是可怜,后半夜这么一闹腾,让他有些睡意,皇甫慕打了个哈欠,“好吧,随你,但是不可以睡懒觉,我想早点回去。” 欧阳广文:“……”他也想早点回去! 主子已定,带头侍卫不会妄加阻拦,看着院子里被抓着的七八个刺客,问道:“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就地解决?” “不要!饶命!官爷饶命!”刺客吓得直发抖,他们又是殿下又是皇上的,惹到大麻烦了!慌乱之下,一个山贼居然将希望寄托于欧阳广文的身上,惊慌道:“大人!大人!我……我愿意作证!是有人指使我们杀你灭口!求您大人有大量,保我们一命!” 即便刺客不求饶,欧阳广文也不会现在就杀了他们,上奏皇上不是上下嘴皮子的事,他得拿出证据来!这些刺客正是最好的人证么! 于是乎带头侍卫派人快马加鞭的先返回京都,将事情禀明,被追杀的官员和皇子同行,万万不可出一点差池。 四日之后,欧阳广文安全抵达京都,他没有回府,直接进宫面圣,将青州发生之事全部告知。 随着三年一考的结束,忙碌的年末稍作平息,可年关刚过,天气还未转暖时,京都又派人来了,来的是司礼监外差,安道。 欧阳广文上奏青州的腐朽混乱,即使有人证,皇帝也不会轻信其一面之词,皇帝将此事压下,年后派安道前去青州调查。 由于五弟安然的被贬,坐冷板凳多年的安道被皇帝想起来,再度委以重任,同为司礼监出身,安道与安然的差别,无非是一个长得磕碜,一个美若天仙,其办事和揣测圣意的能力都是顶好。 司礼监外差安道的到来,本可以来年稍作休整的青州官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迎接,要知道,来的这位人物可不好惹,当年湖广巡抚被抄家,最初的原因就是他怠慢了安道,安道记恨在心使计给人穿了小鞋。 有前车之鉴,由青州巡抚黄广庆亲自迎接,带路去驿站稍作休息,晚上接风洗尘。 来到驿站厅堂,小厮早早的备上热茶,为安道端了过去。 黄广庆也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的道:“圣上把道公公派来黎州,是有何急事?” 安道楞了一下,敢情这么久过去,巡抚大人还被蒙在鼓里。 安道捧着热茶捂手,没有丝毫隐瞒,“看来巡抚大人不知,欧阳大人三年一考结束后回京都,家门没回就直接进宫……参了您一本。” “……!!”没想到欧阳广文真闹到皇上那边了。 黄广庆虽有诧异却不惶恐,心里暗骂欧阳广文死心眼,好好的一滩水非要搅浑做什么!他有证据么! “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吧?”黄广庆假惺惺的解释道:“欧阳大人在此处受惊,是我等招呼不周,但也不至于给皇上告状,这……这也太小心眼了!” 之前还只是怀疑,现在安道可以十分确定,黄广庆什么都不知情,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并告知,“年前,欧阳大人在归途中被刺客追杀,好在那晚他和八皇子殿下住在同一驿站躲过一劫,那些刺客来自青州,他们招供说是有人指使,指使者乃青州的某位知县……,而欧阳大人是因为知道青州官员与山贼相勾结一事,所以要被灭口……” 黄广庆铁青了脸,当时他已经交代下去,不得有任何动作,怎么会杀欧阳广文灭口?!“陷害!定是有人陷害!” 安道哂笑:“您一方巡抚,谁敢陷害?” 黄广庆脑子里想到的只有一个人,情急之下竟然脱口而出,“是陈远陌,陈远陌陷害我青州官员!” 陈远陌……? 听到这个名字,安道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又带着些许无奈,其实当他被告知来青州的时候,就预料和陈远陌脱不了干系,现在果然如此!这才被贬来青州多久啊?一年多不到两年就按捺不住,准备翻盘了吗。 抛开那些不愉快的恩怨,安道与陈远陌间接共事多年,还算了解他,陈远陌城府极深却不显露,走一步算计之后的九十九步,他不会随随便便的陷害一个人,既然敢闹到这一地步,说明欧阳广文上奏之事多半是真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求个作收呗, 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 然后点击“收藏”。 爱你们么么哒笔芯 第47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75京都述职 欧阳广文一封奏折将青州告了个底朝天,本以为是陈远陌搞的鬼,可看着跪在脚边抱着自己大腿哭声认错的吕中,黄广庆用十二万分的力气才忍住一脚踹到吕中胸口的冲动。 真是前方不出事,后院尽着火! “我给你们怎么说的?按兵不动,不要管欧阳广文,”黄广庆抽出自己的腿,指着吕中的鼻子大骂,“你倒好啊,翅膀硬了!派人追杀也就算了,还将失手之事压下,你到底长不长脑子?!” 当初派去的山贼失手,吕中整日提心吊胆,想告知黄广庆却怕被追责,被推出去抵罪,随着时间的推移,京都那边迟迟不动,他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谁知皇上是等年后算账! “巡抚大人!巡抚大人求求您,保我一命!我……我也是为咱们!为青州啊!”吕中哀求。“我跟着您这么长时间,没功劳也有苦劳……”m.qqxsnew 大家在青州,谁不是没功劳也有苦劳,黄广庆摇摇头,脚下如有千斤重,他踉跄几步扶着椅子坐下,晚了,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吕中派去的山贼各个都是人证,他们的口供翻不得。外差安道是皇帝派来的,威逼利诱不可能用在他身上。还有那个陈远陌,天晓得还能闹出什么事来。 大势已去,黄广庆捏了捏眉心,他只愿别像当年湖广巡抚裴言义一般,落得被抄家流放的下场。 安道有自己的一套查事方式和人脉,在青州逗留不过区区五日,但该查的一样没落下,结果和他想的一致,官员与山贼合作,把控整个青州。 回到京都,安道给皇上复命之前,先去找干爹安寿阮通通气,结果虽有,但得依照皇帝的意思,拣人家爱听的说。 安道稍作梳洗后就入宫找安寿阮,平日里安寿阮在皇帝身边伺候着,春困秋乏的,皇帝睡下的早,安寿阮得了空让小太监一旁守着,在殿内一处空厢房见了安道一面。 安寿阮面前,安道没有掩饰对陈远陌的厌恶,他道:“干爹,该查的我都查了,青州的情况和欧阳广文上奏的一致,和那群刺客山贼的口供也对得上,黄广庆这些年来能屹立青州不倒,就是与山贼合作,利用他们排除异己。可是……可是我觉得即便如此,青州的形势还算安好,也没闹出大动静。这回欧阳广文闹到皇上那边,背后有陈远陌的推波助澜,陈远陌在青州坐冷板凳好好,突然提议要剿匪,在黄广庆眼皮子底下玩声东击西,分明不信任他,他剿了青州最大的山贼团伙贝家寨,那贝家寨之前抢了一户从京都嫁来的妇人,可据我打听,那户人家的女儿跟别人私奔跑了,觉得丢人才说远嫁,所以贝家寨的抢去的妇人是假的,八成是陈远陌派去打入他们内部……” 安道巴拉巴拉的嘴皮子利索说个不停,说的安寿阮脑壳疼,他一挥手,打断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青州这趟水,是陈远陌搅浑的!”安道推测道:“被贬去青州待不住了,想着翻盘回京,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是么,”安寿阮从怀里掏出个鼻烟壶来,放在鼻下吸了吸提神,然后道:“圣上恰有此意啊。” 安道:“……”相国寺的丑闻才过了多久,皇上就想让陈远陌回京了? 虽然皇帝没有正式表明,但在旁服侍已久的安寿阮多少能猜得到,他道:“一般京都三品以上官员卸任调离后,会向吏部或者皇上举荐继任之人,陈远陌也是被前任尚书推荐才掌管吏部。而陈远陌因丑闻被贬,且事发突然,他哪儿有心思和胆量向皇上举荐,这不……他的位置就空缺下来。” “吏部是六部之首,权力极大,这块肥肉盯着的人多了,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前前后后四个人入吏部代职,如若干得好,尚书之位早晚的事,可惜都干不长,还弄得吏部乌烟瘴气。” 安道洗耳恭听,“这是为何?” 安寿阮道:“别看陈远陌年纪轻,但做人圆滑会来事,不仅能揣测皇上的心思,也能平衡各方力量,做到一碗水端平。现在二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势如水火,谁都不愿对方的人坐到此位,所以呀……综合来看,还是陈远陌回来坐此位最合适。” “那……干爹的意思是……?” “在皇上面前收起你的不满,对陈远陌不要贬,要夸,这样才能给皇上调他回京的理由。” 一听要调回陈远陌,安道撇着嘴可不愿意,“哼,皇上光记着陈远陌的好,五弟还在东州受苦,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想想五弟!” “那不是因为还有你么,”安寿阮道:“如果你也像那四个调入吏部的笨蛋一样烂泥扶不上墙,皇上第一时间把小然子调回来。” 安道:“……” 接着,安道按照安寿阮的意思,压下对陈远陌的不满,违心的把人天花乱坠一顿夸,果然,皇帝听了后很满意,第二日就下了道圣旨,让青州巡抚黄广庆及布政使陈远陌一个月后进京述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短小菌,明天争取粗长 第47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76远陌决心 一个月后,已到万物复苏的季节,青州依旧寒冷如冬。陈远陌乘坐马车离开青州地界朝东走去,两天路程过后,外面的温度才稍稍有所提升,稍有春天之意。 圣旨在上,陈远陌赶路七天之后抵达京都,这片大楚国最为繁华之地。 站在京都的城门口,看着高大威严的京都大门,陈远陌曾以为自己会无比激动,归心似箭,可实际上他内心十分平静,没有杀回来的雀跃欢愉。 马车驶进城门口后,陈远陌就下了车,让车夫先回陈府,他想到处转转自己走回去。 京都城内热闹依旧,小商小贩络绎不绝,各个地州的特色店面在这里应有尽有。这里是陈远陌从小长大的地方,甚是熟悉。 可对他而言,没有林淼的京都就像是没有人气的空城,即使这里是大楚国权力中心,是他官场上的最大舞台。 陈远陌与自己开着玩笑,说不定林淼会突然从小吃摊里冒出来,怀里捧着热腾腾的包子,边走边吃着。他深知,这只是自欺欺人,经过那些事,林淼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踏进京都半步,大楚国地域辽阔,随便找个地方扎根,也比在京都强。 陈远陌朝着陈府的方向走去,就在他经过京都最大的酒楼之一太白楼旁时,忽然从天而降一个酒杯,掉在他脚边,摔得粉碎。.qqxsΠéw 高空掷物?这是谁手滑了吗? 陈远陌皱着眉头抬头看去,只见太白楼二楼的窗户旁坐着一熟人身影,五皇子皇甫晋。仪表堂堂青年才俊坐在此处,惹得经过的女子们频频侧目。 “还真的是你啊。”皇甫晋眉毛微挑,“回京都的感觉如何?激动的要痛哭流涕了吧!” 陈远陌翘起嘴角,“五皇子殿下是专门等微臣的吗?” “你罪臣一个值得我等吗?!”皇甫晋讽刺道,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当得知父皇一道圣旨召陈远陌进京述职时,他的心情澎湃至今! 打死皇甫晋也不会承认,他是算准了日子,算准了地点,在太白楼挑了个视角最佳的桌子,等待陈远陌的马车,生怕错过了去。 皇甫晋本想远远的看一眼,没想到陈远陌会离开马车独自一人行走于闹市,他按捺不住,故意将手中的茶杯掉落,引得对方注意。因相国寺丑闻一事,他耗尽了两人年幼时最后一丝伴读情谊,与陈远陌彻底的撕破脸。 皇甫晋以为陈远陌看到自己后会选择无视或者冷嘲热讽,可是都没有,陈远陌依旧谦逊温和。 许是在青州那贫瘠之地夏日被暴晒,冬季被风吹,相比较与两年前,陈远陌肤色变黑了些,是更加健康的小麦色,身体也不似之前那般单薄,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那是我想多了,”陈远陌微笑着道:“微臣刚回京都,府上还还有好些事要打理,先行告辞了。” “别那么快打理府邸,”皇甫晋冷笑道:“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想回京都任职没那么容易!” 陈远陌道:“不管殿下信不信,目前微臣还没有回京的打算,此次是因皇上的圣旨回来述职。” 皇甫晋一针见血的道:“你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想把黄广庆拉下马吧?以他为垫背,重获父皇信任。” “你和安然那阉人是不是约好了?前几日他也被父皇召回述职,结果就是东州巡抚叶喜志被罢免,接着你也回来述职,你俩当朝廷里的人是傻子吗?前后两个巡抚出事,你俩闹得动静也太大了!” 陈远陌:“……”安然也回来了? 真是在地方上待久,消息也闭塞了,安然回京都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知。 多次拉拢而不得的记恨,加上被冷漠拒绝的浓烈爱意,与其自降身价的去挽回,皇甫晋更愿意将陈远陌摧毁,看着他一败涂地,跪在自己面前忏悔。 虽不知陈远陌在计划什么,但定要阻止他回京!就让陈远陌老老实实的待在青州那苦地方,除非求他,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皇甫晋蔑视警告道:“陈远陌,你别想着回来,也别想着拉黄广庆下马!朝堂之上我会携亲信全力阻止!” 陈远陌轻笑:“殿下随意,开心就好。”说完,示意后离开。 看着陈远陌远去的背影,他那轻飘飘无所谓的反应着实有惹得皇甫晋怒火中烧,他最见不得陈远陌这般看轻他!他这次一定要将他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另一头,陈远陌快走到陈府大门时,远远的看见管家元宝正站在门口左右徘徊,元宝看见自家主子终于归来,激动得眼圈泛红,一溜烟的跑了过去,“少爷,少爷您可回来了!想死我们了都!” “我不在你们该轻松才对。”陈远陌笑着道。 “少爷,快别开玩笑了,”元宝跟在陈远陌的身边谢天谢地道:“少爷这次回京,之后再不去青州了吧?我听闻那里乱着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远陌笑了笑,没应下元宝的话,而是道:“过会你得了空,派人去打听点事,关于安然的。” “安然公公……?”元宝以为自己听错了,打听他做什么?少爷该绕道走才对吧。 “安然也回京述职了,打听一下他和东州巡抚叶喜志之间的事。” “是,我这就去办。” 第二日,陈远陌早早沐浴更衣,于早朝过后进宫,在御书房旁的偏殿等候皇帝召见。 快到晌午时间,皇帝才得了空,把陈远陌召进御书房。 看着陈远陌微黑的肤色,皇帝笑着道:“两年未见,看来在青州吃了不少苦。” “微臣惶恐,都是为百姓做事。”陈远陌请安道:“罪臣见过皇上。” “八百年前的芝麻绿豆小事,算不上罪臣。”皇帝轻描淡写的,就把两年前京都第一学子马平之闹得沸沸扬扬的香艳丑闻归为“芝麻绿豆的小事”了。 过些时日反观那件丑闻,陈远陌和安然没杀没抢没偷没盗的,大家你情我愿,就是影响过于恶劣。皇帝对丑闻的态度也很微妙,涉事臣子宦官被贬,却没有怪罪涉事皇子,从中不难看出皇帝的偏心。 “青州一事,你是功臣,若不是你围剿了山贼寨子,还捅不出官贼相护的事,”通过此事,皇帝越发的认定陈远陌的能力,即使丑闻压身被贬,还顶得住一切压力去剿匪,这年轻人有想法,敢拼,敢闯,敢进!皇帝试探道:“陈远陌,朕想调你回来,吏部尚书的位置至今空缺,还是你坐比较稳妥,不知你意下如何?” 皇帝以为陈远陌会客气推脱,会惊喜谢恩,会激动的痛哭流涕,终于要离开青州那鬼地方了! 可下一刻,却见陈远陌双手抱拳,作揖拒绝道:“谢皇上厚爱,可微臣还是想留在青州。如果皇上信得过微臣,微臣可向您推荐几个人选担任尚书一职,能力不比微臣差。” 陈远陌坚定的神情不似作假,皇帝问道:“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是。”陈远陌没有丝毫停顿的回答。 皇帝又问道:“青州贫瘠困苦,天灾人祸,没有官员想长久待在那里,你为何想留此处?” “皇上说的没错,贫瘠困苦,天灾人祸,别说官员不愿待,连平民百姓们如有条件,也会从此地迁移而出,可一直这样下去,青州何时安定?百姓们何时安居乐业?”陈远陌由衷的道:“我想留在青州,想把山贼剿灭干净,想把青州百姓的生活搞好,别再南粮西调,求爷爷告奶奶的要赈灾粮。” 皇帝怔了怔,他看得出,陈远陌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心中对这年轻官员越发器重。可陈远陌毕竟年轻,年轻人有大理想大抱负是好事,可现实往往很残酷。皇帝进一步道:“青州在西边,地理位置在那儿,干旱少雨,是老天爷不给饭吃,穷山恶水出刁民,百姓饿肚子后只能去抢,聚众去抢就是山贼,这复杂的情况从前朝开始就存在了,就凭你?怎么解决?” “单凭微臣一人,自然解决不了,还得倚靠皇上,”陈远陌不紧不慢的回答:“希望皇上答应微臣两个请求,微臣保证五年之内稳定青州。” “先说说哪两个请求吧。”皇帝道。 “其一,朝廷已将青州税收免除三成,微臣请求再多免除一成,并将这一成税收纳入青州地方银库。” “再减免一成?”减免三成已是最大限度,真不知陈远陌是不知情况还是故意为难,皇帝气乐了,“你这话要是被户部听到,他们一人一口吐沫能把你淹死!” “所以微臣才向皇上提请求,”户部那些人心眼小的跟针孔似的,银子上的事最好不要跟他们直接谈,陈远陌道:“如果五年之后青州没有安定下来,皇上大可以抄了微臣的家,拿微臣的家底来补这窟窿。” “那你第二个请求呢?” “微臣希望任青州巡抚一职,”陈远陌没有半分掩饰,直接说明目的表明野心,“只有坐上巡抚的位置,才不会畏首畏尾的在青州地界上一展抱负。” 作者有话要说:粗长不起来了我,下班回家吃晚饭快十点,手速渣渣的我已经尽力了:3」 第47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77远陌决心2 任青州巡抚一职?那黄广庆该如何处置? 因欧阳广文的奏折,青州那不被朝廷所知的混乱势力彻底浮出水面,而让任由这一势力滋生蔓延的人正是巡抚黄广庆。 陈远陌既然看中了那个位置,必定要让黄广庆退位让贤,这个把青州闹得山贼横行的罪人,皇帝本就想着年后算账,“照你意思,黄广庆该如何处置?” “在微臣看来,即使黄大人是青州官员腐败、山贼横行的罪魁祸首,但他对青州的功远大于过。” 以为两人在青州闹得势如水火,在这种时刻不上眼药更待何时?皇帝十分诧异,示意陈远陌继续说下去。 陈远陌道:“青州各个山头上都有山贼,不仅仅是民生困苦的原因,还有十多年前的那场天灾地震震塌牢狱,穷凶恶忌的重犯随之逃出,他们占山为王,滥杀无辜,甚至发生过好几起屠村的事件。当年的巡抚和青州地方官因贪污建造监牢的响银,一力压下此事,宁可多死百姓,也不敢派重兵镇压,更不敢告知朝廷。” “黄大人调入青州,原本可以置身事外,就像大部分从别地调入的官员一样,任职时间一过就走,可黄大人选择了另一条路,他不忍心看着人青州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被当时的巡抚排挤不能贸然越级上奏,所以下定决心与山贼达成联盟,既然无法祛除,那就最大限度的掌控。”m.qqxsnew “我在青州这两年也算摸清一二,黄大人与青州最大的山贼寨子贝家寨先合作,借用贝家寨的名义打压其他山头上的山贼,从而达到制约。在黄大人任职青州巡抚这几年来,山贼们不打劫官道,不屠杀村庄,虽然小动作不少,但和十多年前想比,已经太平许多。” 官是官,贼是贼,皇帝无法认同陈远陌这种颠倒黑白说的话,“照你的意思……黄广庆联合山贼欺压百姓还作对了?!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官与贼,一黑一白,他们联手天下大乱,”陈远陌道:“可皇上让黄大人留任青州八年之久,不就是信任他么!现在来看,黄大人与山贼同流合污的做法罪大恶极,可在十年前呢?上有前任巡抚打压,下有百姓受苦,联合山贼是最好的办法!如果皇上要追究,第一个追究的该是青州上任巡抚。” 如果可以的话,谁都想做个问心无愧的好官,可现实不是一把尺子量到底这么简单,除去那些金钱利益的诱惑让人迷失心智外,更多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生不逢时或者形势所迫。 譬如金陵巡抚,是那些富得流油的金陵富商们手中的傀儡,譬如黎州巡抚,与皇子勾结给他国低价贩卖国粮,譬如湖广巡抚,鱼肉百姓花千万黄金造金屋等等,每一个追究起来,都不干净。 与他们相比,黄广庆已经做得很好了,扪心自问,如果陈远陌坐在黄广庆的位置上,也会选择联盟山贼这条路,但不一定比黄广庆做得好,平衡那些个凶残野蛮还不讲理的山贼,不见得比应付官场上的老狐狸容易。 皇帝没有将陈远陌提及之事继续下去,牵扯到前几任青州巡抚,那都是先皇在位时候的事,不宜翻旧账,他道:“你既跟朕提要求,又在朕面前替黄广庆说好话,不觉得这有些矛盾吗?” “微臣只是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皇上也是爱才之人。” 皇帝又道:“青州不需要两个巡抚,你盯上这个位置,那黄广庆呢?” 其实在昨日之前,陈远陌也没有特别好的去处去调遣黄广庆,可……当他得知安然也回京都述职,说白了就是告状,皇帝将东州巡抚叶喜志罢免,这让他心中有了个绝佳的主意。 “皇上不如将黄大人调去东州。”陈远陌大胆建议。 “东州?”皇帝微微一愣,那可是司礼监外差安然待的地方,陈远陌这般不避嫌了吗? 看出皇帝的顾虑,陈远陌倒是坦然,“对,东州,黄大人既然能平衡青州山贼,就能摆平东州海寇,山贼和海寇都是一路货色。” 青州和东州,分别位于大楚国地界的最西边和最东边,青州天灾人祸较多,山贼大都是饿肚子的刁民或者四处流窜的重犯,而东州百姓的整体生活比青州好太多,东州靠海,地州繁荣,与外界海岛国之间的贸易大都从东州码头开始。 大批的货船从东州码头驶出或抵达,船只上的货物和换取成箱的黄金白银,所以在海上,多的是烧抢船只的海寇,这些海寇大都来自邻国倭国、高丽国等。 “皇上罢免叶大人,定是他无法掌控东州局势,面对那些海寇没法子,任国家损失惨重,既然如此,何不让黄大人试试?” 陈远陌的这番话细细品来,句句有理,这就是他的能力,消息灵通,观察甚微,能够看清形势,知道该把哪个人摆在哪个位置,这也是皇帝迫不及待想把他调回来的主要原因,皇帝需要这样的人在身边。 皇帝叹了口气,再度问道:“陈远陌,你真的不想回京都吗?” 陈远陌立场坚定的道:“五年,最多五年,微臣要改变青州的现状,若有一日户部那些小算盘撤除青州减免三成税收的政策,那时候皇上还记得微臣,就调微臣回来吧。” 第二日,文武官员们抱着看戏的态度前去早朝,前日皇帝已召青州布政使陈远陌进宫述职,真不知这年轻的官员会闹出什么动荡来。 在他们眼中,司礼监外差安然和陈远陌就是一伙人,俩人一起犯事被贬,前有安然进宫述职,结果是东州巡抚叶喜志被罢免,接着陈远陌进宫述职,该不会轮到青州巡抚黄广庆吧?! 如果是这样,朝廷上下就颇有微词了,那叶喜志的确能力有限,因东州海岸海寇流窜,迫使商船改走其他海岸和航道,海寇财路短了,居然把主意打到老百姓身上,近几年来,不少东州渔民葬身海底。人家黄广庆虽说没什么功绩,但在青州没出大乱子就是最大的功绩! 早朝之上,还不等皇帝就召陈远陌进宫述职一事开口,那皇甫晋就已经忍不住了,他出列向皇帝表明态度,“父皇,黄广庆在青州任巡抚近十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在他任职期间的青州上下一片太平……” “行了,”皇帝打算他的话,“朕明白你的意思,昨日陈远陌也说了类似的话。” 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们不约而同的一脸错愕,这意思是……陈远陌替黄广庆说好话?他难道不是细数黄广庆的罪责以此位踏板重返京都吗?! 大家这才意识到,他们想错了。 皇帝道:“朕已决定,升陈远陌为青州巡抚,至于黄广庆……平调东州。” “……!!”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吏部这两年来业绩不济,皇帝挑这时候召陈远陌述职,就是起了让他重回吏部的心思,若是陈远陌愿意回来,即便有人提出反对也无济于事,可陈远陌居然不回来? 刚才还义正言辞的皇甫晋被啪啪的打了脸,人家陈远陌根本没碰黄广庆,不仅没碰,还推荐他去了更能一展拳脚之地。 陈远陌回京都只为述职,本就被贬离开,所以在京都这些时日低调得不行,他只回了趟丞相府,和祖父陈瑾儒聊了聊在青州的这些时日,至于其他关系好的同僚友人,他都没私底下见面。 五日之后,奉皇上旨意,吏部的调遣文书下达,陈远陌领命回青州。 陈远陌来的时候较为简单,一辆马车和一个随行的小厮,回去的时候也照旧,京都官员们大都观望态度没来送行,陈远陌也落得轻松。 陈远陌靠在车窗旁,手里抱着暖炉,他怕冷,这种时节手一直冰冰凉凉的,随着马车的行驶,车帘偶尔开出一条缝来,顺着车帘缝,看着外面热闹依旧的京都,陈远陌一点也不留恋。 马车快行驶到城门口时,旁边另一辆马车突然插入,声音巨响,惊动了马匹,它惊慌之下马蹄扬起,大声嘶叫:嘶 马车随之剧烈晃动起来,这发生在城门口,守城侍卫见状,连忙冲上前去连忙帮助车夫拉着缰绳,费好大力气,才将受惊的马制服住。 守城侍卫怒气朝着刚才插队的马车道:“你们眼睛长斜了吗?!城门口这么大的地方,挤什么挤!” 一白嫩修长的手拉开车帘,只见里面坐着一身穿白色狐皮大氅的美人,美人一双桃花眼,眉间一点朱砂痣,甚是美妙,他轻启薄唇,清脆的声音随之而出,“是么?杂家也是跟着那车上的主人学的,什么事情都挤一挤!” “你……你是……?”城门侍卫看着这美人,迟迟移不开眼。 “他是司礼监的外差,安然公公。”那受惊的马车的车帘也被拉开,陈远陌拍了拍长衫,居然抖出一些灰来,他从马车上下来,来到前方的马车前,看着眼前这位久违未见的美人,不由分说的一手扒上对方的马车,边笑着道:“马车惊动时我手中没抱稳,将暖炉摔在马车里,现在一车子的炉灰,没法坐了,先让小厮收拾一下,劳烦然公公先送我一程。” 安然:“……” 作者有话要说:安然出场啦 第47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78上任巡抚 眼看着陈远陌一只手扒着车门,一只脚踏上马车,安然简直了,他抽了抽嘴角,挡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道:“陈大人当真不避嫌么!” “无论怎么避嫌,外面早就认定咱俩是一伙的,何必呢。”陈远陌说着,居然伸手过去拉扯着安然的袖子,找到着力点,一脚登上马车,在旁人看来,像是安然扶着他上马车一样。 安然简直了! 今日安然也准备启程回东州,在城门口恰巧遇见前方陈远陌的马车,他一时间没忍住火气,才让车夫故意插道而入,惊吓他们的马匹。 安然被皇帝贬去管辖东州海岸,他眼睁睁的看着从大楚国出口而去的丝绸、瓷器、茶叶等船只被海寇打劫烧毁,能顺利完成商贸交易的船只不到一半。好在大楚国有其他通货巷道,只是路程远,财力人力耗费大,但和被海寇劫船相比不算什么。 本该人流货满的东州海岸码头冷冷清清,停靠着些破旧船只。现在东州海岸更多的是渔民,在东州渔民大都苦力出身,他们外出打鱼赚取微薄收入养家糊口,那些天杀的海寇们居然将魔爪伸向了渔民,不止一次,安然看见海面上漂浮着渔民的尸体。 海寇已是困扰东州百姓多年的问题,就像青州的天灾人祸一样,几乎没法子解决。派海兵去镇压吗?海寇大都是倭国和高丽国人,处理不当会引发两国之战,所以来此处任职的官员们,大都是混日子,时间一到早早走人。 看着自己管辖的海岸一天天的萧条,安然不是没想着找东州巡抚叶喜志想办法,可叶喜志每次都在打太极。直到一日,安然亲自送一艘货船出航,才刚刚离开港口,还没消失在海平线上,就被出现的海寇船围住,隔着远远的海风,他听见伙计的呼救声和海寇的厮杀声,看见这艘前一刻还停在港口的货船已冒起层层白烟。 这海寇都杀到门前了!安然立刻派人去禀告巡抚叶喜志,也派去找当地节度使求兵相助。可结果呢?过了一天一夜,海面上浮起一具具被泡发胀的尸体,叶喜志才假惺惺的赶到,拍着大腿后悔说来晚了。 也就是从这时起安然决定,一定要把叶喜志赶出东州,这等蛀虫般的官员任职于此,哪怕过去一百年,海寇依旧是东州大患。 天晓得他安然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叶喜志那废物弄走,还没等他喘口气呢,陈远陌这又给他整了个巡抚过来! 被人截胡,安然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怪! 陈远陌堂而皇之的坐进安然的马车,接着拉开车帘对自家车夫和小厮道:“跟在这马车后面,把炉灰也收拾掉。” “是。” 马车内,陈远陌与安然大眼瞪小眼,记得上次俩人见面,陈远陌丧心病狂的要杀了对方喂狗,安然被逼得情绪崩溃哭得昏天暗地,回想起那晚的情形,有点小尴尬了。 安然这光天化日之下撞他马车,很明显是生气自己推荐黄广庆去东州一事,陈远陌轻笑道:“咱们老朋友许久未见,别板着个脸了,这点小事值得你生气么。” “小事?”安然被气乐了,“我花大力气把叶喜志那脓包弄走,你就直接给我安了个人过来?你嫌我在东州闹心的事还不够吗!” “叶喜志是脓包,万一回头朝廷调个更大的脓包过去,你岂不是更闹心?”陈远陌道:“你要相信我的眼光,黄广庆能帮你搞定东州海寇。” “呵!算了吧,被你陈大人抬举的人,大都和你一样心眼跟蜂窝煤似的。”安然才不领他的情。 两年未见,安然依旧美艳妖娆,没被东州海岸那些破烦事闹得憔悴,不仅如此,这妖冶的美人也有些变化,在做事上似乎有自信了。 倒不是说以前的安然自卑,而是他在司礼监的光环下,在安寿阮、安道等这些干爹哥哥的安排下,过于按部就班,而在东州海岸,没人给他指派任务,没人告诉他该做些什么,一切都得安然自己拿捏。放在以前,若没有皇帝或者安寿阮的指示,安然绝不会对叶喜志做出出格的举动,甚至把人整的被罢官。 “别说气话,你应该感谢我,”陈远陌稍作分析,“你一管东州海岸的宦官,把手伸向东州政权,朝廷不会愿意,皇上也不会领情,派黄广庆过去名正言顺,他能平衡海寇势力。” “平衡海寇势力?”安然冷笑反问:“他用什么法子平衡?!” “呃……反正法子比你多,”陈远陌提醒道:“你可别参合平衡海寇之事。” 安然皱眉咬牙,“怎么?陈大人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就你这妖孽模样,被那些海寇看见,第一个被要求当床上伺候的主儿,倭国那些人都是变态居多,我为你好。” 安然:“……” 陈远陌掀开车帘,现已离开京都城门口两里地,马车来到官道上的路口处,一个朝东,一个向西,方向相反。 陈远陌让车夫停车,他从马车上跳下,站在车窗旁向安然招招手,笑着道:“好好用心管理海岸,海岸通货有了往来,你才有机会回京都。”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陈远陌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趴在车窗旁,似乎有悄悄话与之说。 安然下意识的探过头去,陈远陌在他耳边轻声道:“给皇上建个小金库吧。” “……!!” 陈远陌回到青州的前一日,黄广庆已经赴东州上任了,不过两人在官道上碰个正着。 黄广庆有些讪讪的,他与陈远陌也就面子上客客气气,实际谁都不服谁,与山贼联盟一事捅到皇帝那边,黄广庆以为自己至少会被问责罢官,谁知等来的是吏部的调任书,平调去东州任巡抚! 前来宣读调任书的小吏偷偷告知他,是陈远陌推荐他去东州的。 感谢陈远陌的推荐?还是夸赞陈远陌的慧眼识人?无论哪一个黄广庆都拉不下脸,所以当两人在官道上碰见,那气氛和谐得太假,黄广庆浑身不自在。 陈远陌没摆什么谱,他笑着与其道别,恭敬的道:“黄大人这些年来为青州做的贡献,朝廷有目共睹,东州的海寇也得靠您了。” 黄广庆:“……” 拜别黄广庆,一日之后陈远陌回到青州,此时此刻青州官员的脸色要多彩有多彩,他们以前和黄广庆一块巴不得把陈远陌往死里整。现在黄广庆被平安调离青州,那他们这些地方官员该如何自处。 陈远陌在府中稍做两日休整,接着入巡抚衙门开始办公。 入巡抚衙门第一件事,将巡抚衙门的所有官员及青州七个县的知县们全部聚集,大家伙战战兢兢,生怕陈远陌秋后算账,在前任巡抚黄广庆的带领下,他们没少和山贼打交道。 衙门厅堂内,陈远陌坐于高堂之上,其余官员们坐在堂下,大家低着个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待这位祖宗的发难。 陈远陌环视一圈堂下,开口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黄大人调去东州,如今由我任巡抚一职。” “之前我已在此待了两年,对青州情况有所了解,与大家也十分相熟,所以你们做过什么事,我一清二楚。但我想说的是……,以今日为期,今日以前所有的事,我一概不究,今日之后,但凡有一点违了我意思,绝不止罢官这么简单。” “……!!” 众位地方官眼神飘忽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闹不懂陈远陌的言下之意。 陈远陌进一步的道:“黄大人当年因形势所逼,与山贼达成同盟,而你们跟随其后,是和山贼做交易吧?五五分账还是四六分账?这些事我在京都述职时没有告知皇上,给你们留条活路,可今日之后,倘若再与山贼有所往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远陌把话说到这份上,大家还有什么不懂的呢,若是不怕死的不怕抄家的,继续和山贼搅合去! 实际上,当皇帝召陈远陌回京述职时,青州所有官员们都悔不当初,恨不得回到过去拍死和山贼合作的自己,现在陈远陌愿意这么说,相当于给身陷沼泽之地的他们递了根救命草,他们得死死的抓着这救命草,才有挣脱泥泞的可能! “是,是,陈大人说的是,”青州道员吕中第一个表明态度,“我们定向巡抚大人马首是瞻!您说什么,我就干什么!绝不推脱!” “对,向巡抚大人马首是瞻!” “我也是!” “我也是!” 大家纷纷表态。 看到青州众位官员的态度,节度使李承载只觉得既讽刺又可笑,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明明在一个月前对陈远陌还咬牙切齿,恨不得处之而后快。李承载道:“巡抚大人今日召我们前来要和山贼划清界限,下一步我们开始剿匪吗?” “不急,”陈远陌摇头道:“他们占山为王这么多年,不在乎再拖个一时半会。”接着他道:“我们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得麻烦七个县的知县们办个事。” “巡抚大人但说无妨,我们定当全力配合。” “好,”陈远陌道:“山贼们分布在咱们青州七县的山头上,你们各自属地里有多少个山贼寨子肯定比我清楚。在明日傍晚之前,给我统出每个县上山贼寨子的总数和位置,少统一个,一律按山贼同伙处理。” “是!” 当日各县知县领命而去,哪儿敢耽搁半分,他们连夜统计,又派出侍卫前去再三确认山贼寨子所在,连同每个寨子大当家的名字一并交到巡抚衙门,陈远陌的手中。 案桌前,陈远陌看着摆在眼前的七张宣纸,上面白纸黑字的将青州七县山头上的山贼寨子记录得清清楚楚。一共四十七个!m.qqxsnew 看到这个数字,陈远陌掐了掐眉心,他私底下算过,以为不会超过三十个,可没想到四十七个之多,这青州跟土匪窝有何区别! 想让青州稳定,这些山贼寨子留不得。 几日之后,在陈远陌的授意下,由侍卫向各个寨子递去官帖,帖子上表明,希望这些山贼们可以投降自首,如果于四月十五前投降,能保住一命,但会依大楚律例做出判决,牢狱刑满释放后,依旧良民一枚,可以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四月十五日之后,不管投降与否,全部是死罪! 官帖的到来让各个山头的山贼寨子一片轰然,他们立刻派人去找当地知县问清楚,可知县们全都闭门不出,划清界限。 山贼们算是明白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黄广庆走了,新来的这个是要逼死他们啊!投降?!投降之后面临牢狱之灾,大家在山头上谁没抢过村民没杀过人?!这不做个十几二十年牢能出来么!说不定就死在监牢里! 山贼们多有不服,大半个月过去,于四月十五日前,没有一个山贼寨子投降,只有几个胆小的黄毛小贼偷偷跑来。 作者有话要说:淼淼出场还早,最近陌陌专心搞事业,求小妖精们不要抛弃我o╥﹏╥o 第47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79安定青州 山贼们多有不服,大半个月过去,于四月十五日前,没有一个山贼寨子投降,只有几个胆小的黄毛小贼偷偷跑来。 这个结果陈远陌早有心理准备,山贼嚣张已久,绝不会乖乖投降。 青州轰轰烈烈的剿匪行动就此展开。 四月十五日过后的几天,户部关于税收的文书抵达青州,皇帝答应了陈远陌的请求,将青州的税收从减免三成变为减免四成,那多一成的税收将收入青州地方银库,由陈远陌调遣。 皇帝敲案板的事,户部即使心里将陈远陌骂百八十遍也改变不了,青州虽然穷,但一成税收的数额也很巨大,他们从户部内部派一名员外郎来常驻青州,记清陈远陌关于这笔款项的每笔去处。 拿到款项后,陈远陌做的第一件事,是派人在各个县各个村贴榜,表明衙门要招录一批民兵,各个县的民兵数量在两千至五千不等,包吃包住,一个月三百铜钱。 这榜贴出,青州境内炸开了锅,青州七个县,合计起来召两万多民兵!一个月三百铜钱在其他地州不够塞牙缝,可在这里,那是妥妥的肥差,还包吃包住! 这报名的百姓络绎不绝,每天知县衙门门口挤满了,衙门小官一一做下登记,报名人数比招录人数多出一半来,接着由地方驻扎军出面,开始刷人,他们刷人的标准很简单,身材残弱者不用,耍两下刀枪气喘吁吁者不用,三里地跑不动者不用,将一些身体素质不佳的老弱病残刷了下来。 接着由各县衙门出面派人,挨个详查每个准备被召为民兵的人的背景,曾做过山贼者不用,家有亲属做山贼者不用,有作奸犯科前科者不用,又刷掉小一百号人,这阵仗浩荡的民兵正式成立。 民兵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驻扎于本县属地,他们分布在县内各处,每隔两里地设立一个简易驻扎驿站,每个驿站分配八至十名民兵,并搭配两名驻扎军,在驻扎军的带领下开始操练。 以这个简易驿站为中心,方圆两里地由他们管辖,每日至少在此巡逻四次,如遇可疑情况或者山贼,以哨声为响应,其余地界听到哨声的民兵们前来支援。 另一部分民兵驻扎于青州地界的各个官道,并沿五里地设立一个简易驻扎驿站,其配置和在县内一样。为此青州衙门特地发放榜书,告知青州百姓及途经青州的商旅,办事经商一律走官道,决不能走小路,如被发现,罚金三两,如遇山贼被劫,衙门不会费力去救。 除了招录民兵,密集式的设立驻扎驿站外,县内的各个村子、镇子也自发形成巡抚队伍,小门小店的老板派伙计或小二,甚至有些老板亲自上阵,拿着棍子敲锣打鼓的街上巡逻,大都在村子口转悠,震慑山贼,让他们少打本村的主意。 这一连番动作下来,青州进入了从未有过的秩序之中,百姓走官道,官道沿途有人巡逻,只要有人烟之地,就必会设立驻扎驿站,百姓们人人脖子上挂着木哨,遇到异常,立即吹响,很快的有大批民兵赶到。 如今青州山头上的那些山贼,全都上了通缉榜,一个人头至少二十两银子,谁杀了算谁的,如果大家一起杀的,那银子平分,这大大激起了百姓们剿匪的气势。 山贼们大都聚集在荒郊野外的山头上,轻易不下来,陈远陌早就派人将这些山头的形势摸得清清楚楚,能断水的断水,能断粮的断粮,那节度使李承载做的更绝,甚至派手底下的驻扎军们成群结队的去树林子里转悠,见到野味就打,吃不完了拿回来给民兵们加菜,连只山鸡都没给山贼留下。qqxδnew 现在小道没人走,官道风险大,曾经有几个不怕死的山贼去官道上抢人,被几十个民兵围攻,当场被打死了。春去秋来,山头上的山贼们就受不住了,等冬天来临,没有粮食、没有水源,大家等着被饿死冻死吧! 西凉户县的黑熊寨第一个沉不住气,决定夜袭村庄,把粮食和煤炭全部抢走。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村子里依旧有人看守,上百号山贼刚杀进村子口,刺耳的木哨声响遍整个夜空,紧接着每家每户的百姓们手举火把,拿着棍棒和锄头冲了出来,村子内外,每个听见哨声的驻扎驿站的民兵们也拿着武器纷纷赶到,百姓、民兵和驻扎军合力,将准备烧抢村子的山贼们团团围住。 面对这些穷凶恶极的山贼土匪,每一个百姓都深恶痛绝,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和民兵、驻扎军们一起,誓将山贼杀个干净! 直到后半夜,前来袭击村庄的黑熊寨的山贼们,死的死,抓的抓,带头的驻扎军撬开山贼的嘴,得知他们来自黑熊寨后,连夜将此情况告知陈远陌。 陈远陌当机立断,派人一大早去驻扎军本营找节度使李承载,要他乘胜追击,趁着黑熊寨溃不成军之际,将其寨子一举拿下! 李承载领命后带人前去,情况正如陈远陌所说,黑熊寨群龙无首,内部情况已一片混乱,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寨子踏平。 从黑熊寨开始,像是开了道口子,许是天气越发变冷的缘故,不停的有山贼寨子们开始大动作,他们必须抢粮,否则活不下去。 县与县、村与村之间都形成了坚强堡垒,从百姓到民兵、再到驻扎军,大家同仇敌忾,咬牙要将山贼杀个干净! 眼看着冬季来临,寨子里的马匹都被杀掉吃光了,山贼们开始后悔,后悔当初在这青州新任巡抚上任初期,没有选择投降,坐十几年牢从比在山上饿死冻死强吧。 后悔的山贼给巡抚衙门送去降书,投降但求保住一命,每一封降书送到陈远陌手中,陈远陌看都没看,直接丢进房内的火盆中。 有些事情,过了这村没了这店,祸害青州这么多年,是该付出代价。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那就来更软的。有些山贼居然偷偷溜下山,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一副过路客的样子,准备混入百姓之中重新生活,或者离开青州去别处。 可不仅是官道上,还有青州与其他地州的连接处、县与县的连接处,由驻扎军们层层把手,对每一个路过的百姓都逐一盘问,山贼们本就做贼心虚,还没被问两句就露了馅。 就这样,在陈远陌的强硬态度和手腕下,没有官员和山贼们有一丝私下联系,剿匪一事青州上下同心协力,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青州山头上的山贼几乎被剿灭了干净。 山贼剿完了,就该遣散民兵,可遣散的民兵没有工钱可拿,又恢复到困苦生活,无法解决填饱肚子的问题,迟早又会有百姓聚众抢粮的现象,那新一批的山贼又出现了。 青州贫瘠是因为天灾人祸,人祸解决的差不多了,那天灾呢? 青州地广人稀,夏日燥热少雨,这样的地方种粮食几乎颗粒无收,为此陈远陌翻遍典籍,观察研究其他地州的情况,发现有的地州高产粮食,有的地州种植茶叶和养蚕,有的地州是烧陶器织布匹等等,每个地州都有自己独特的产出。 联想至青州,陈远陌从典籍上看到一个绝妙之物。 棉花! 棉花这种东西,各个地州都有生产,但产量不高,并非它不好生长,相反非常好存活,因棉花一年一熟,棉织品的价格比较低廉,所以他们更希望种植相对贵一些的东西,比如水稻、养蚕。 但在大楚国,除了南方金陵四季如春外,每个地方都会经历冬季,既然有冬季就需要棉花。 种植棉花需日照充足,气候干旱,雨量稀少,这不正是青州的气候么! 棉花是其他地州不屑于种却是百姓们的必须品,既然这样,青州何不把棉花中起来,垄断整个大楚国的棉花渠道。 想到这里,就要着手去做,陈远陌用剩余的向皇帝讨来的一成税收银两,从各地低价收购棉籽,几乎全大楚国的棉籽都被陈远陌收购,来年春季,他将这批棉籽分发给青州的百姓,并事先签契书,以两成的收入作为棉籽的买金。 这一年的青州,除了那些有固定店铺或产业的百姓,其余的人都风风火火的投入种植棉花的热潮之中,他们打从心里相信这位年轻的巡抚,巡抚说剿匪,就带领他们将青州山头的山贼杀得干干净净,现在巡抚说种植棉花,那定能带领他们走上富民之路! 到了秋季,其他地州都无棉花,唯独青州在大批量种植。兽皮皮草百姓穿不起,布料纱丝都太单薄,唯独棉花最可靠。各路人马来到青州买棉花,一度卖到脱销,甚至还有宫人前来,挑了最顶级的送进宫中给各宫娘娘们加床新被子。 来年春季,青州继续种植棉花,其他地州也没有抢生意的意思,许是这里阳光充足,少雨干燥的缘故,这里产出的棉花既大又暖,物美价廉,其他地方种不出来,青州棉花的美名传出,甚至有邻国有意做棉花生意了。 时间过得很快,五年过去,陈远陌做到了向皇帝的保证,他写明奏折上书,青州已不需要朝廷减免税收调赈灾粮来勉强度日,百姓可以通过种植、买卖棉花及制作棉织品过上富裕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写完啦 下章新卷章 第48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80金陵之旅 收到陈远陌奏请取消青州减免赋税的奏折时,皇帝龙心大悦,居然当下和身边伺候的安寿阮提及该何时把陈远陌调回来。 第二日,在早朝的金銮殿上,皇帝和颜悦色的将老丞相陈瑾儒一顿夸赞,即使这位老油条近三个月在朝堂上没讲过一句话。大家都看得出,皇帝满意的是陈瑾儒的嫡孙,陈远陌。陈远陌确实能力非凡,眼光毒辣,青州发展得有多好,朝廷上下有目共睹,更何况皇帝五年前就想调他回来了。 陈远陌在地方上的这些年,朝廷的格局也有了新的变化。前太子被废后,二皇子皇甫政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可惜他米青阳不足,其府上的妃子姬妾都未能为其生下一男半女,而他的有力竞争对手,五皇子皇甫晋风头正盛,能力突出,最重要的是,他的皇妃王茜、及府上的姬妾已诞下两男一女,皆是健康孩儿,连同皇甫晋的母妃怡淑妃也凭此晋升一级,成为贵妃,与皇甫政的母妃郭贵妃平级。 看皇上的态度,皇位怕是要传给五皇子皇甫晋了。 几日之后,皇帝还在考虑把陈远陌调回来后安置于何处时,又收到了他的第二封奏折。 陈远陌远在金陵的外公徐太公已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于是他上疏请求能去金陵一趟,近日皇帝对其满意得不行,这点小请求自然是准了。 下午的时候,皇帝午休刚醒,徐妃就风风火火的跑来求见,眼泪婆娑的哭腔道:“皇上,臣妾的父亲快不行了,求您让臣妾省亲,见父亲最后一面吧!!” 陈远陌请求去金陵,皇帝大笔一挥同意了。 徐妃请求去金陵,皇帝却有所犹豫,倒不是因为徐妃是后宫妃嫔,多有不便,而是宫中有些皇帝交代的事,徐妃走不开。 枕边人的秘密,徐妃知道不少,甚至有些……是致命的秘密!.qqxsΠéw 比如丽太妃所生的燕王皇甫少燕,和皇帝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是父子。比如皇帝最疼爱的公主皇甫云茗也是丽太妃所出,只是后来抱给别人抚养。 皇帝和丽太妃之间纠缠多年,可上有祖制,外有伦理道德,即使身为皇帝,也无可奈何,他和丽太妃注定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丽太妃是皇帝心中的白月光,也是他最爱之人。后宫之中,知道这个秘密的都是皇帝身边的老人,跟随他从皇子府到皇宫,徐妃就是其中一个,还有太后、前皇后、郭贵妃以及司礼监大总管安寿阮。 这些人表面上与丽太妃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点头之交,可实际上都按照皇帝的指示办事,后宫争风吃醋无论怎么斗,绝不会波及到丽太妃。 前些时日,丽太妃忽然晕倒,太医诊断后说是喜脉,太医惊慌之下准备将此事告知管理后宫的淑贵妃,被徐妃得知后及时制止,并将此事压下。 这不用想也知,丽太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帝的! 丽太妃高龄怀子,这胎怀的不稳,不能长途劳累,所以皇帝打消了送丽太妃出宫产子的念头。可宫中有人怀有身孕,很难不被人察觉,所以得有人照料掩饰。而徐妃……就这照料掩饰的人之一。 皇帝的犹豫所在徐妃不难看出,她故意口不择言的道:“皇上,宫中还有太后娘娘和郭贵妃,哪儿会出岔子,如果皇上还不放心,臣妾让初儿进宫,多陪陪丽姬……” “胡闹!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还把八皇妃牵扯进来,”徐妃越说越不靠谱了,皇帝摆摆手道:“行了,朕同意你回金陵,回头你给母后说一声。” “多谢皇上。”徐妃喜笑颜开。 徐妃从皇帝那边出来,准备去慈宁宫见太后,途经御花园时,见太后正和郭贵妃在一处散步呢。 太后年龄大了,头发已花白,平日待在慈宁宫里不常走动,今日天气好,郭贵妃便拉着她老人家在外散散步。现如今儿子失势,后宫被分权,面对淑贵妃的再三挑衅,她一笑而过,似乎毫不在意。 徐妃走了过去,向太后和郭贵妃请安道:“见过太后娘娘,见过贵妃姐姐了。” “今儿个天气顶好,徐妃妹妹也是来散步的吗?”郭贵妃笑着道。 “臣妾是专门来找你们的,”徐妃向前一步轻声道:“父亲病重,臣妾已得皇上首肯回金陵一趟,所以福熙宫的那位……” 福熙宫,真是丽太妃的寝宫。 太后问道:“金陵那边皇儿只准了你一人去吗?” “就臣妾一人,”徐妃哪儿不知这老人家的言下之意,“慕儿和初儿都在京都,初儿前几日还说待在府里闷得慌,想进宫陪您,到时候您可别嫌她烦呀。” 郭贵妃了然于心,“妹妹在金陵要照顾好自己,福熙宫那位的事你不必挂心,我们……” 郭贵妃话说完,见不远处一行艳丽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她立刻将之后的话咽进肚子里。 “太后娘娘,你们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转身看去,原来是淑贵妃和她的仪仗队,淑贵妃现在儿子争气,孙子孙女也有了,现在后宫妃嫔都看她脸色行事,颇有些皇后的气势。 厌恶的神色在郭贵妃面上稍纵即逝,不留痕迹,她笑得灿烂无害,“哪儿有什么悄悄话,徐妃妹妹要回金陵省亲了。” 金陵,大楚国最繁华之地,是被人们誉为遍地是黄金的地方,十多年过去,陈远陌再度踏足于此。 徐家,是金陵首富,也是大楚国首富,其当家者徐太公年事已高,久病卧床,现在掌管徐家是徐太公的小儿子,徐居鸣。 徐居鸣年轻时是个只爱逗鸟玩乐的纨绔公子,经历了家族变故、兄弟相残,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他体谅父亲的难处,看清家族如履薄冰的形势,不得不挑起这个重任,为家族谋划,这些年徐家在他的手中变得更加壮大,也更为低调了。 陈远陌这次因私前来,徐居鸣没摆太大阵势,领着几个家仆在金陵城门口等候。 金陵城门口,陈远陌一眼就认出了他,“小舅舅。” “陈大人可别折煞草民了。”徐居鸣迎接道。按照辈分,陈远陌的确该喊他一声小舅舅,少年之时喊得甚是亲切,现在陈远陌是一方巡抚,他就是一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实在受不起了,不过当年的情谊还在。 马车里舅甥并排而坐,虽然多年未见,气氛却不尴尬,他们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这次徐太公病危之事,正是徐居鸣写信告知的。 陈远陌问道:“外公的身体真的不行了吗?” “嗯,他昏昏沉沉的,近乎昏迷,大夫说就……就这几天……”徐居鸣有些艰难的说不下去,“不过……不过我一直有心里准备……” 在八九年前徐太公的身体就不好了,大夫诊断后说只有一年多的寿命。为防止皇帝惦念徐家产业,徐居鸣听从了陈远陌的建议,娶公主,娶皇帝最疼爱的有一半胡人血统的皇甫云茗。之后亏得徐家有钱,寻遍天下名医、用遍名贵药材,才吊着徐太公的命直到现在,要油尽灯枯了。 “我明白。”陈远陌闭了闭眼。 前世今生陈远陌对这个外公的感情不算深厚,但这并不妨碍对他的好感多于祖父陈瑾儒。 徐太公是金陵首富,陈瑾儒是一品丞相,两人都是站在山顶尖上的人物,他们严谨谦逊,感知敏锐,目标明确,手段强硬,善于支配和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无论何种情况下,徐太公绝不会拿自己的儿孙当飞黄腾达之路的垫脚石。陈瑾儒不同,如果有个机会摆在面前,他会第一个推儿孙去送死! 来到徐府,陈远陌没去梳洗休整,就直接让徐居鸣带他去见外公。 厢房内,满屋子的药味十分冲鼻,绕过屏风,陈远陌来到徐太公的病榻前,差点没把人认出来!榻上躺着的干瘦脸色泛黄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哪儿还有半点记忆里那腰板挺直意气风发的影子,徐太公病得太重了。 徐太公消瘦不堪,他面颊凹陷,眼袋发黑,嘴唇苍白起皮,似因听见了声音,近乎艰难的睁开双眼,“谁啊?……谁来了……” “父亲,是远陌,远陌来了,”徐居鸣连忙道:“是二姐的孩子,您的外孙。” “我知道……知道……”徐太公向陈远陌伸出枯皮般的手,“远陌啊,你从京都来吗?” 陈远陌握住他的手,十分冰凉,坐在床边摇摇头,“不,外公,我从青州赶来的。” “青州……咳咳咳……,我想起来了,你……你去青州了……” 陈远陌听出了徐太公语气中的失望,他很了解,人之将死,心中执念定是这辈子最遗憾的事,而徐太公最遗憾的,是他那引以为傲的大女儿徐婉。 陈远陌安抚道:“您在想徐妃娘娘吧?放心,她在路上,明后天您就能见到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新卷章啦づ ̄3 ̄づ╭ 第48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81不免察觉 正如陈远陌所预料的,第二日徐妃的马车来到金陵,她回来见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这几十年来作为女儿的不甘,作为父亲的强硬许能缓解,不同于前世的老死不相往来。 厢房内,二人促膝长谈,无人打扰,详情之事不可多说。 而在徐府内,陈远陌见到了远嫁而来的公主,皇甫云茗。 公主府就建在徐府旁边,其金碧辉煌的程度比徐府更甚,两府之间就隔着堵墙,开个月亮门后互通往来,京都遥远,没那么多讲究。 娶到皇甫云茗,徐家上下乃至整个金陵,都将她当做珍宝一般供着。毕竟皇帝在世,公主过得幸福,徐家才能好,金陵才能好。 皇甫云茗已不是当年那少女的模样,可双眸中的依旧散发着天真的气息,看得出,这些年来她被徐居鸣保护得很好。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好久不见了,陈大人。”皇甫云茗笑着道,她身边围着两个像瓷娃娃般的小孩,大的五六岁,脖儿上戴着金锁,眉宇之间和皇甫云茗一般的异域色彩,但没那么浓重,小的不到三岁,和其父亲徐居鸣有三分相似。 嫁来徐家多年,皇甫云茗诞下一双儿女,她轻轻的拍拍抓着她衣裙的两个小脑袋,“大宝,快叫表哥。” 大宝是那戴金锁的女孩的乳名,叫着可爱,小女孩怯怯的道:“表哥。” 陈远陌示以微笑:“来得匆忙,倒没给弟弟妹妹们带些见面礼了。” “陈大人客气了,”皇甫云茗掩着嘴轻笑,“徐家又不差银子。” “……” 皇甫云茗向跟随在身后的奶嬷嬷道:“带小姐少爷去别处玩吧,小心别着凉。” “是。” 那小少爷被奶嬷嬷抱起来后,立马不愿意了,哭着闹着喊娘亲,奶嬷嬷有些为难,却见自家主子没有要哄的意思,就赶紧抱着小少爷领着小姐离开。 支走外人,徐府这偌大的后花园里居然一个人影都见不着,看来是有意为之,陈远陌问:“公主殿下有何事要吩咐微臣?” 皇甫云茗开门见山的问道:“陈大人,你与我小皇叔,嗯……就是燕王,你们走得近吗?” “……”不近,陈远陌特想否认,听到燕王俩字他脑袋都疼,“他是我姐姐的丈夫。” “这我知,只是小皇叔他……他……”皇甫云茗停顿片刻,咬牙恳求:“有朝一日,如果小皇叔要造反,你能否……能否阻止他?”这样贸然将这层纸捅破讨不得好处,可她想不出第二个法子了。 皇甫云茗从小就清楚自己的身世,她与燕王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燕王对皇位有着病态的执着,并在父皇面前从未遮掩过这等野心,甚至一次次的以此挑衅帝王底线。 就在前不久,徐居鸣临时离开书房,让前来的皇甫云茗无意间看见被他压在书下的信,那封信里提及燕王,以及以商贸往来为由,给燕王藩地送去大批粮食以及铁器。 看到那封信的内容,皇甫云茗的手无意识的颤抖,她怕徐居鸣回来,不敢细看就放回原处,匆忙离开。 买粮食是为了招兵买马,买铁器是为了锻造武器。 能说得动自己丈夫将生意做至燕王藩地,除了陈远陌,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造反……造反要诛九族的!”皇甫云茗艰难的道:“小皇叔他有胡人血统,除非血洗整个王朝,否则他上不了位。陈大人,你……你不能帮他遗臭万年啊……” 陈远陌从未设防皇甫云茗,却不料她知道的事还挺多,他轻笑道:“公主想的太多了,燕王殿下不会反的。” “不,他一定会反,”皇甫云茗斩钉截铁的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qqxsnew “何以见得?”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皇甫云茗想了想,却形容不出来,“就是感觉,从懂事起我就觉得,总有一天小皇叔会造反,现在只是缺少……缺少……” “缺少一个契机。”陈远陌道。 “对!一个契机!”皇甫云茗点头,她想说的就是这个! 陈远陌也知燕王野心,可造反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大楚国太平盛世,燕王以何理由?“公主放心,这个契机永远都不会出现。” 可与此同时,皇宫内的风向开始转变,那个陈远陌认为永远不会出现的契机正在悄悄逼近。 在徐妃回金陵省亲的半个月之后,皇帝因先皇忌日即将到来,领众位皇室前去皇陵祭拜先祖,一路上阵势浩荡。 当月十四日,太后如往常前去红杉寺听寺庙主持讲解佛经,可她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郭贵妃放心不下,便与之同行。 皇帝、太后、郭贵妃先后离开京都,这皇宫之中能说得上话、做得了主儿的竟只剩下淑贵妃! 近些年来,淑贵妃的日子着实过得逍遥自在,腰板挺直,她儿子争气能干,家族日益壮大,最重要的是现在她膝下有三个皇孙,这足以和郭贵妃抗衡,不,现在已经压倒郭贵妃一头了! 这是淑贵妃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杨皇后在世时,与郭贵妃斗得水深火热,她这等小虾米能躲多远躲多远,不停的让儿子藏拙,生怕被打压报复,哪儿像如今,自家儿子已是内定的太子人选了! 淑贵妃母凭子贵,也颇的皇帝青睐,和郭贵妃一同管理后宫。 淑贵妃在厢房内看着今年冬季给各宫分发煤炭的份额时,其身边红人秋月姑姑前来匆匆前来,一副神秘的模样向淑贵妃汇报道:“娘娘,奴才刚才抓到一鬼鬼祟祟的小宫女,等候您的处置。” 那秋月姑姑仗着是淑贵妃身边的红人,没少打压宫里的太监宫女,若不给好处,等着穿小鞋!淑贵妃掌了权,颇有些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什么事都得管一管,她道:“她犯了什么事儿啊?” 秋月姑姑绘声绘色的道:“娘娘昨儿个准奴才回家一日,今日奴才早早进宫,在宫门口见一宫女从宫门侍卫手中拿了一包裹放在篮子中,奴才跟了一路,那宫女走小路回宫,一路上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看到,奴才心中起疑就将人挡了下来,那宫女吓坏了,把篮子藏在身后不肯给奴才检查,奴才叫来不远处路过的太监将人拿下才看到篮子里的东西,娘娘,您猜……篮子里的是什么?” 淑贵妃冷笑:“怕是那宫女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子的东西拿出去贱卖?” “比那个还严重呢!那篮子里是十三太保,是安胎药!” “……安胎药?”这不可能,宫里没有妃嫔怀有身孕,淑贵妃皱眉,“你弄错了吧。” “老奴怎会分不清安胎药的味道?”秋月姑姑道:“这后宫之中,有人无媒苟合,珠胎暗结!” 珠胎暗结…… 淑贵妃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后宫中的妃嫔若怀有身孕,早就报喜了,大张旗鼓的让太医院开药煎药,让御医把脉安胎,哪儿会一点风声都没有,还让一个小宫女偷偷的从宫门侍卫那边取药! 八成是宫中哪个宫女在外有相好,出宫年龄未到,就迫不及待了。 后宫这些小贱蹄子胆子越来越大!后宫妃嫔娘娘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会管教宫人,她不介意帮忙管教一下! “那宫女有说是帮谁取药吗?” 秋月姑姑摇摇头道:“这丫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说,但有人认出她来,她是福熙宫的宫女。” 福熙宫……? 淑贵妃想了一下,才忆起这宫殿住的人,丽太妃。 丽太妃是燕王生母,又是皇帝的长辈,平日里在宫中深居简出,和其他妃嫔不怎么打交道。 在淑贵妃看来,丽太妃只是胡疆给先帝进贡的舞姬,身份低微,不免轻视,“胡疆那边不重视名节清誉,关系混乱,哼,蛮夷之人!在京都待的时间再久也洗不掉肮脏的血统!” 淑贵妃说着站起身,份额账目也不看了,“走,咱们去福熙宫转一圈,说不定还能抓着个野男人出来!” “是!” 淑贵妃在后宫风头正盛,她领着一群宫人风风火火的朝着福熙宫走去,被路过的宫人内监们看到,都八卦的互相打听,也不知谁这么倒霉。 福熙宫坐落于偏僻之地,丽太妃是藩王母妃,又是身份低贱的胡人,皇帝刚登基那会太后下了令,别去打扰丽太妃的清净,后宫妃嫔们自然不必专门去她宫里问安。 淑贵妃入宫几十年了,还从未踏足过福熙宫。 福熙宫门口,有四个身材强壮的太监看守,若不是他们穿着太监服饰,就那身材体格,会被误以为是擅自进深宫的侍卫。 四名太监挡在门口,拦下淑贵妃的去路,“太后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福熙宫,淑贵妃娘娘请回吧!” 太后? 就趁着太后不在宫中,拿她的身份压人吧!淑贵妃自认聪明,才不上当,“哼!如今本宫管理后宫,一直未拜见太妃,今日定要一见,望请通报!” “太妃娘娘身体不适,不见客。”看门太监直接冷声回绝。 一旁的秋月姑姑火大极了,宫中谁还这么不长眼,敢挡了她家娘娘的去路,她厉声道:“你们四个不要命的!贵妃娘娘的话也敢违抗!不怕掉脑袋吗!” “太后娘娘懿旨,我们不敢不从!”四位太监依旧不肯退让。 太后懿旨?!谁见到过! 淑贵妃越发的觉得福熙宫中可疑,这里面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淑贵妃被四个强壮的太监挡着不让进,可她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招来司刑监之人,欲将这四个太监拿下,谁料他们居然动手反抗,边反抗边厉声道:“我们乃奉太后娘娘懿旨!你们谁敢进去!” “哼!倒是将懿旨拿出来啊!”淑贵妃冷笑。 现在淑贵妃在后宫位高权重,打压得郭贵妃都闭门不出,跟着太后去红杉寺礼佛了,现在谁敢不听她的!反正事情闹大了,头上有这位淑贵妃娘娘顶着呢。 司刑监的级别在司礼监之下,是刑罚犯事宫女太监的存在,所以身手利索着呢,十多人一拥而上,将这四名看守福熙宫大门的太监绑了起来。 淑贵妃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进了福熙宫。 对于这位丽太妃,她一点也不怕,还有些杀鸡儆猴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有些后宫争斗哈 三次元事情比较忙,更新不及时,见谅。 小虞不会弃文滴,嫡子是真爱哦づ ̄3 ̄づ╭ 第48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82一死两命 刚走进福熙宫的大门,又见三五个婆子丫鬟纷纷前来,挡住了淑贵妃的去路,“娘娘,娘娘使不得啊,您别进去了,太后娘娘有令,不得进去的!” 淑贵妃可不怕,太后怎么会管一区区低贱蛮夷太妃,谁知是真是假。 之前在大门口已经拿下一拨人,现在随行的太监们也大着胆子,不等淑贵妃发号施令,他们纷纷出手,将这一干人等全部押下。 就这样,淑贵妃前路无堵的朝福熙宫深处走去,这不进不知道,进来走一趟发现此处别有格局,山是山,水是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这哪儿是一处宫殿,根本是个小行宫了,一低贱的太妃,居然住这么好的宫殿。 跟随淑贵妃的那行人,绑着那偷偷在宫门口取药的宫女,前来与丽太妃对峙。 这福熙宫内出了淫秽之事,有人珠胎暗结,这福熙宫的主位必须负全责。 很快的,淑贵妃一行人来到了福熙宫内丽太妃的厢房,推门而入,房里也有两个宫女,她们吓了一跳,连忙朝厢房里屋跑去,“娘娘,娘娘!” 淑贵妃领着人顺势而入,跟着踏进里屋,只见里屋的长榻上半靠着个人,那人已经慌慌张张的起身,此人身穿一身华丽宫服,肚子微微隆起,已经显怀,她发如海藻,眉毛细长,鼻梁高挑,一双如波斯猫般的双眼,异域风情十足。 本以为是福熙宫哪个小宫女,原来……真正与外人珠胎暗结的人是……丽太妃,丽姬! 没料到会有大批人的忽然闯入,丽太妃有些没反应过来,深居宫中的她甚至没认出带头进来的人,“你……你是……” “本宫是淑贵妃,丽太妃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淑贵妃咬着牙道,真是没想到啊,福熙宫中真正“藏龙卧虎”,肚子显怀这么大了,居然一点风声都没露! 丽太妃想了好一阵子,才有了印象,她与淑贵妃之间,就是偶尔同时出席后宫宴会的关系,丽太妃是藩王的母亲,很多宴会都不便参加。 “淑贵妃,你今日前来,怎么带这么多人?是……是出了什么事吗?”丽太妃还未搞清楚状况。 瞧着丽太妃一脸无辜样,淑贵妃心里更加鄙夷,蛮夷就是蛮夷!这么大年龄了还不安分,居然给先皇戴绿帽子!今日她必须将其好好惩戒,以儆效尤! “丽太妃!丽姬!你禾岁乱宫廷,与人苟合,怀上孽种,你可知罪!”淑贵妃厉声道。 丽太妃瞬间脸色大变,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护住自己的肚子向后退了退。 思绪飞转,她要找人求救!皇帝去皇陵祭拜先祖,太后每月十四去红杉寺听佛经,徐妃去金陵省亲,就只……只剩下郭贵妃了! “郭贵妃呢!”丽太妃连忙向护在身边的丫鬟道:“郭贵妃在哪里!去把郭贵妃找来!” 郭贵妃?!丽太妃怀孕这么久无人发现,该不会是郭贵妃从中掩护吧?! 淑贵妃越想越是这种可能,回忆以往,郭贵妃在后宫嚣张跋扈之时,连前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却对这位丽太妃十分客气,她记得有一年夏天炎热极了,宫中冰室内冰块不足,最后一块被丽太妃的宫人拿去了,随后而来的郭贵妃的宫人气得直跺脚,当时后宫妃嫔以为郭贵妃指不定要怎么克扣这不知好歹的低贱太妃,可最后这是不了了之。 一旁的秋月姑姑对淑贵妃耳边轻声道:“娘娘,这丽太妃和郭贵妃之间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丽太妃是燕王的生母,燕王手握重兵啊。” “你的意思是……”燕王想支持郭贵妃的儿子?!淑贵妃遇到皇位、儿子的事就关心则乱,她没意识到失态的不对,那秋月只是个大字都认不全的妇道人家,怎么可能懂皇位之争的弯弯道道。 看着丽太妃那惊慌失措的神情,淑贵妃越发的觉得是这么回事!她冷笑道:“想去找郭贵妃搬救兵吗?她跟着太后去红杉寺礼佛了!放心,等她回来,就她帮你掩饰不忠先帝,怀有孽子一事,必受重罚!” “你胡说什么!”一宫女忍不住道:“我家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小玉!”丽太妃连忙拉住婢女,她始终谨记太后等人的嘱咐,决不能将孩子的生父透露半句。 “肚子里的孩子怎样!孽种一个!”淑贵妃下令道:“来人!将福熙宫中的所有人带去司刑监!挨个好好审问,女干夫是谁!给他们挨个验身,说不定女干夫就藏在里面!” “是!” 皇帝、太后和郭贵妃都不在,现在后宫里淑贵妃说了算,更何况丽太妃珠胎暗结,怀上孽种,这定是要被拖到太掖庭杖毙!淑贵妃下令,跟随的太监们不敢不从! 司刑监的两个太监挽着袖子朝着丽太妃走去,看着这异域貌美的妇人,掐着公鸭嗓子,尖锐道:“对不住了,丽太妃,跟着咱家们走一趟吧!” “娘娘!”在厢房内陪伴丽太妃的两个宫女见状,立刻上前护住自家主子。 丽太妃捂着开始隐隐作痛的肚子,她本就怀胎不稳,实在不宜再起冲突。太后与郭贵妃去红杉寺礼佛,也就一晚上的功夫,明天她们就会回来。 为了顾全大局,面对伸手压制的太监,丽太妃没有丝毫反抗,就忍耐一晚。 在福熙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嘴巴严密得如同被针缝了一样,丽太妃和皇帝之间的事他们都知,可决不能说出去半个字! 哪怕现在,不知情的淑贵妃都杀到门口了,丽太妃依旧不松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敢提! 福熙宫里的所有人,包括丽太妃在内,被司刑监的太监们拉扯出了厢房,拖出福熙宫,这事瞬间传遍整个后宫。 而让人无法预料的是,就在当夜,丽太妃死在司刑监,她的血几乎流干,从下面滑出的……是一未成形的男婴! 金陵境内,徐太公去世三天之后,一封密函快马加鞭的来到金陵,于深夜递到了徐妃和皇甫云茗的手中。 第二日天未全亮,徐妃急匆匆准备回京,甚至给徐居鸣和陈远陌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徐府门口,徐妃的马车和随从们刚准备出行,就被小跑而来的皇甫云茗挡下。 只见这年轻的妇人哭得跟泪人似的狼狈极了,她扒在徐妃的马车前,哭声道:“徐妃娘娘,徐妃娘娘,带我回京都,求求您,待我回去吧!” 皇甫云茗贵为公主,她哭天喊地的拦截住徐妃的马车,在场的人哪儿敢将其拉走,他们一点法子都没有。 昨晚深夜,她俩都看到了来自宫中太后娘娘的密函,丽太妃死了。 丽太妃是皇甫云茗的生母,养育她直到出嫁,明明上个月还互通信件,怎么人突然就没了呢! 徐妃掀开车帘,对上皇甫云茗那双肿的如桃子一般眼睛,叹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云茗,你丈夫的父亲才刚刚过世,虽说不用守丧,可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居鸣会寒心的。” “我会解释,我会解释给驸马听,”皇甫云茗哭声道:“我必须要回去,我要母妃!我要丽太妃!我要回去……” “云茗……” 这时陈远陌匆匆从徐府大门内走出,被元宝叫醒告知说徐妃要连夜返回京都时,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陈远陌慌忙穿上衣衫赶了出来,就看着皇甫云茗哭声的扒在徐妃的马车前,吵着嚷着要回去的场景。 “徐妃娘娘,公主殿下,”陈远陌走了过去,“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甫云茗转过头,哭声道:“陈大人,丽太妃……丽太妃娘娘没了!我……我要回去……” 丽太妃?!没了?! 陈远陌心里咯噔一声,这怎么可能! 他看向徐妃,想要一个答案,这就是她一大早着急回京的原因?! 徐妃艰难的点头,她的思绪也十分慌乱,“太后连夜来的密函,丽太妃前几日没了。” “怎么没的?”陈远陌追问,这……这不应,丽太妃是皇帝的白月光朱砂痣,后宫之中没人动得了!.qqxsΠéw “本宫也不知……”反正不是正常死亡,丽太妃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太后的信中没有详写,只让徐妃速速回宫,如此着急的原因不难猜,怕是彻底动了圣上的逆鳞,后宫之中已乱作一团。 丽太妃死了……死了…… 就算徐妃什么都没透露,她这慌乱急赶着回京架势,不难看出丽太妃的死没那么简单。 丽太妃是牵绊住燕王的唯一存在,被软禁于京都皇宫的母亲离奇死亡,这暴烈且野心勃勃的藩王已无后顾之忧了。 “徐妃娘娘,您稍微等我一下,有封信麻烦您帮我带回去!”陈远陌说着就转头回徐府。 一路小跑来到所住院落的书房内,陈远陌摊开白纸,拿起笔飞快的写着书信,写写完后不等墨干就将其叠好装至信封,片刻不敢耽搁,又跑回徐府大门口,好在徐妃的马车还未离开。 这时徐居鸣已闻声赶至门口,安抚着怀中哭得不成样子的皇甫云茗。 陈远陌将信递到徐妃面前,额头冒着热汗,气喘着嘱咐道:“徐妃娘娘,请您务必把这封信交到皇上手中!” “这是……”徐妃迟疑片刻,不知是否该接。 陈远陌却直接将信塞到徐妃手中,严肃道:“事态紧急,您可以看信里的内容,但务必交到皇上手中。丽太妃已死,燕王……必反!” “……!!”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丽太妃就这样领盒饭了:3」 第48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83燕王旧梦 迷迷糊糊中,男孩被人堵在角落里,身边都是身穿华服的孩童或少年,他们神情鄙夷,将男孩推倒在地,连踢带打骂道:“蛮夷!蛮子!” “低贱的种!怎么可能是皇甫家的人!” “没错,我们皇甫血脉绝容不下这等低贱之人。” 男孩不过三四岁的年龄,穿着精致的宫服,看着穿着打扮地位不比围堵他的人低,只是男孩的五官与他们迥异,男孩的肤色黝黑,鼻梁高挺,双眼如同野狼,黑色的瞳孔中隐隐的散着绿色,如若男孩情绪更加激动的话,绿色也就更明显。.qqxsΠéw 男孩抱着头不敢反抗,他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已经很听母妃的话,在躲着他们了,明明……明明今日他们都不在,他才偷偷跑出来玩的,总是待在那冷清萧瑟的破宫殿里,实在无聊。 画面一转,男孩待在黑暗之处,像是在躲避什么。 “丽姬!你这个贱人!你把那贱种藏到哪里去了!”尖锐的女声响起。 男孩藏在假山的山洞中,他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害怕极了! 他不是故意的,那些人太坏了,他已经道歉,他们还不依不饶,天天以欺辱他为乐,他不是他们的长辈吗?他们应该唤他小皇叔,为什么……为什么要骂小杂种? 今天男孩气不过,这才狠狠的推了对方一把,他发誓就是推了一下,没用多大力气。 躲在假山后面的男孩偷偷看去,见一四十多岁的身着华丽的女子站在那边,那女子一脸的刻薄,鼻子都气歪的样子,她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狐假虎威的仪仗队。 站在这群人的对面的女子相貌绝艳,不似中原人,有一双波斯猫般的双眼,她像是吓坏了,畏畏缩缩的颤抖着,眼神飘忽不定,“刘贵妃姐姐,少燕他不是故意的,臣妾求您……” “姐姐?自称臣妾?”被称为刘贵妃的女子不耐烦的打断,她上下扫过眼前这少女,轻蔑的道:“就你这勾引皇上的狐媚样,下贱的胡人,你也配?!” 女子的脸色刷的惨白,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贵妃……贵妃娘娘说的是!奴婢……是奴婢下贱,奴婢不……不配……” “哼,别以为为皇上诞下龙子就能高枕无忧,还不一定是皇上的种呢!”刘贵妃说着,向身后的宫人们发号施令,“你们还傻愣的做什么!还不快把那个小贱种抓出来,他伤着本宫的皇孙了,本宫定要将他打得屁股开花!” “是!”宫人们跃跃欲试,不受宠的低贱胡人,连宫中太监宫女都可任意欺辱。 “不要!”女子跪在刘贵妃面前,抓着她的裙摆,哭声求饶道:“贵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少燕吧,我……您要罚就罚奴婢吧,奴婢做牛做马都行,求求您了……” “哎呦,这本宫哪儿敢啊,”刘贵妃尖酸刻薄的讽刺道:“你可是让皇上老来得子的丽嫔娘娘,金贵儿着呢!” “奴婢……奴婢不金贵,奴婢不金贵!”丽嫔咬牙道:“奴婢是下贱的胡人,是奴婢教导无方,让少燕惹得皇孙了,求贵妃娘娘开恩,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求贵妃娘娘责罚!” “哼!丽姬,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刘贵妃冷笑着,向身后的嬷嬷们使了个眼色。 两个身材强壮的嬷嬷来到丽嫔身后,抓住她的肩膀将人按住,又一个嬷嬷走到丽嫔面前,阴阳怪气的道:“丽嫔娘娘,老奴得罪了!” 说着,只见那嬷嬷扬手狠狠的朝丽嫔甩去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声音巨响。 瞬间,她那白嫩的面颊上一道红肿的巴掌印。 啪,又是一声,她的嘴角开始冒血丝。 啪,第三个巴掌…… 躲在假山里的男孩目睹这这一切,那是她的母亲,在这冰冷的后宫之中唯一温暖他,疼爱她的人! 他和母亲在后宫中低调做人,从不招惹是非,他不是皇子吗?母妃不是妃嫔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无时无刻的被这些人欺辱,他们什么都没做啊! 啪!啪!啪!…… 那一下又一下的巴掌何止扇在丽嫔脸上,同时也深深的烙在男孩那怒火中烧的心上。 “住手……”男孩哭腔着,看着自己的母妃就要支撑不住了,他无法忍受,从假山洞里钻出来,就要朝着刘贵妃那伙人跑去,“住……”可下一刻,他被人从后方一把按住,被人死死的捂住嘴。 “呜呜……”男孩挣扎着,想要挣脱出去,他要救自己的母妃,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的事为什么要母亲代为受罚! “呜呜呜……” 可男孩毕竟只是个三四岁的孩童,哪儿能挣脱得出去,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丽嫔被打得发髻凌乱,昏死过去。 男孩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不停的流着,难受极了,放开他!他要救她!他要救自己的母妃! 他发誓,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不被看不起,不被骂贱种,不被随意打骂责罚,他要……他要将欺辱他们母子的人全都踩在脚底下,把他们砍碎了丢出去喂狗! 他要…… 恍恍惚惚之间,一道轻柔的女声把他从黑暗中叫醒。 “殿下……” “殿下你怎么了……” 皇甫少燕猛的睁开眼,眼前不在是那黑暗的假山洞,他微张着嘴喘着粗气,全身湿透了,他意识到,自己做噩梦了。 这个永远刻在他童年阴影里的噩梦,无法抹去的噩梦。他的血统,他的无助,他的弱小,他就是战场上的逃兵! 这么久远的事情,皇甫少燕年少时还会偶尔梦到,成为藩王离开京都后,他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他一次次的杀敌,一次次的挣军功,一次次的挑衅朝廷,他要像所有人证明,尤其是向母亲证明,他变强大了,他可以保护她了! “殿下?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皇甫少燕微侧头,看见靠在身侧的陈玉兰,三千青丝从单衣滑下,她微微蹙着眉,很是担心。 皇甫少燕哂笑,“王妃在担心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早死呢。” “……”陈玉兰翻了个白眼,背朝着他躺下,早知道就不该叫醒他,她嘴里嘀咕道:“殿下说的没错,让你被噩梦吓死得了。” 皇甫少燕愣了愣,这若是刚成亲时,陈玉兰绝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皇甫少燕顺势也侧过身,手搭在陈玉兰的腰上靠了过去,将人楼下怀里,下巴靠在自家王妃的肩头,轻笑道:“我没有做噩梦。” 陈玉兰没理他。 皇甫少燕又道:“我只是梦到小时候有些不愉快的事,王妃,你想不想听?” “不想。”陈玉兰直接回绝。 “我小时候啊……” “……”她刚才说了不想听的。 本该十天左右的行程,硬是被徐妃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于三日之后抵达京都。 徐妃回宫后,连回婉仪殿换套衣裳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冲进慈宁宫。 自从皇甫慕和裴初成亲后,本来互不搭理的徐妃与太后开始走动了,尤其是近几年走动颇多,太后开始逐渐抛去对徐妃商贾出身满身铜臭味的偏见。 一进殿内,太后散去身边伺候的嬷嬷宫女,哪怕最心腹的都没有留下。 这种时刻,徐妃也不管礼仪不礼仪,上前追着太后问道:“丽太妃没了?怎么……怎么没的啊?” “淑贵妃干的好事!”太后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这几日因为此事搞得心力交瘁,她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道:“淑贵妃这几年来太嚣张了,不知怎么的就查到福熙宫的安胎药,带着大批宫人闹到福熙宫,直接把丽姬丢进了司刑监,丽姬这胎怀的不稳,怕是受了惊吓,在司刑监小产了也没人做管,这才……” “淑贵妃?!”徐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福熙宫低调至今,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淑贵妃怕是福熙宫具体在哪儿都不一定知晓,徐妃问道:“那皇上呢?淑贵妃把丽太妃关进司刑监,皇上不管?您也不管?!” “巧合,都是巧合,”太后叹声道:“先帝忌日将近,皇上去皇陵祭拜先祖了,淑贵妃关押丽姬是在本月十四,这时候哀家在红杉寺……” “那郭贵妃呢?”徐妃柳眉紧皱道:“她也不拦着?” “郭贵妃和哀家一起在红杉寺。”太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哀家近日身体越发不好了,郭贵妃也是担心哀家,就一个晚上的事,谁知……”福熙宫那边她都交代好了,不会出差错,就偏偏这天,就这一天! “巧合!”徐妃咬牙切齿重重的吐出这两个字来。 如果郭贵妃站在自己面前,她定会冲上去将人撕个粉碎,郭玉娇这个贱人!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她要置淑贵妃和五皇子于死地,还不忘拉她们下水么!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巧合!她去回金陵省亲经过皇上首肯,先皇忌日将近皇上定会去皇陵祭拜,几十年来每月十四太后都会去红杉寺礼佛,唯独郭贵妃的离开,太刻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一展开,陌陌都木有出现,不开森 第48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84来上柱香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巧合!她去回金陵省亲经过皇上首肯,先皇忌日将近皇上定会去皇陵祭拜,几十年来每月十四太后都会去红杉寺礼佛,唯独郭贵妃的离开,太刻意了。 “徐妃,好在……好在你回来了,”徐妃聪明,太后将希望寄托于她身上,“哀家和郭贵妃已经六神无主,皇儿明儿个就回来,我们该……” “皇上知道此事吗?” 太后艰难的点点头,她刚从红杉寺回来,淑贵妃就一脸幸灾乐祸的前来向她禀明丽姬怀孕一事。 太后可是拼了老命才忍下一巴掌糊在淑贵妃脸上的冲动!她以身体有恙为由赶淑贵妃离开慈宁宫,接着立刻自己亲自去司刑监接人,看到的却是躺在司刑监破旧牢房里下身血流干涸死人。 那个未成形的婴孩就在那死尸的裙摆处。 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太后当初就昏了过去,接着……接着一切都混乱了。 若是放在五六年前,太后还能挑大局,可现在她老人家实在受不住,她强撑着身体给徐妃他们密函一封,接下来的几天因受惊吓一直在床榻上渡过,直到徐妃回宫,她才勉强的能下床。 徐妃咬紧牙关,心里暗恨郭玉娇这贱人算计得太好!丽姬是皇上的心头肉,放心的将丽姬交给她们照顾,在后宫为其创造一片安宁净土。 可现在丽姬死了,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没了,皇上……皇上不扒了她们的皮才怪! 郭玉娇是故意拉她们下水,现在她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若不想被皇上算账,唯一能做的就是推淑贵妃去当替死鬼,毕竟淑贵妃才是真正动手的人! 可这一切徐妃都是的猜测,没有证据,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该如何保全自己! 徐妃不想让太后徒增负担,她道:“太后娘娘,都是淑贵妃的错,是她对丽太妃大不敬,让司刑监的人对丽太妃动刑,丽太妃身子骨弱受不住去了。现后位空缺,您身为一宫之主,该立刻将淑贵妃抓起来。” “可淑贵妃她……”太后有所犹豫,“淑贵妃是晋儿的生母,晋儿风头正盛,而且世家那边也不好打发。” “抓她需要理由吗!”徐妃反问道:“五皇子殿下风头正盛又如何,皇位由不由他坐皇上说了算。太后娘娘,您现在该担心的不是世家那边好不好打发,而是皇上……皇上好不好打发,如若明日皇上回宫,见害死她心爱之人的淑贵妃还在宫中大摇大摆的走着,您说皇上会怎么想?” 先皇在世时,皇帝甚至做出打算带着丽姬逃出皇宫,远走高飞,想与这个胡人女子共进退,为了她连皇位都可不要。皇帝对丽姬的感情有多深厚,太后最了解不过。 曾经为了儿子好,太后不是没想过除掉丽姬,可当她动了这一丁点心思之时,皇帝就将此掐死在萌芽状态,太后派去的人逐一被杖毙,甚至大吵一架后扬言要断绝母子关系。 最终太后不得不妥协,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丽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从未改变。 “你说的对,是哀家老糊涂了,哀家这就下旨,将淑贵妃关起来!” 从慈宁宫出来,徐妃身心疲惫的回到婉仪殿,她太累了,也没有梳洗一番就直接躺在寝宫的床榻上。 这次省亲,徐妃走得匆忙,没让贴身太监连忙跟随,离开自家主子大半个月,做奴才的连灵甚是想念。 他见徐妃在床榻上躺展了,胳膊轻轻的拍着自己的额头,一下,又一下。 连灵了解徐妃,这是徐妃的一个小动作,当她有心事或者烦恼之时,就会躺在床榻上这么拍打着额头,有时候一小会,有时候一整天。 只是这回连灵不知徐妃烦心何事,他就静静的守在屏风前,等候主子的召唤。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徐妃才叫他,“连灵。” “娘娘。”本来等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的连灵瞬间清醒,连忙来到床边听候差遣。 “你可知丽太妃的尸首现在何处吗?” 丽太妃被关押至司刑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连灵也早闻一二,他想了想道:“丽太妃……丽太妃好像被送回福熙宫了,是郭贵妃做主的事,据说淑贵妃为此和她大吵一架呢。” “郭贵妃啊……”徐妃眯了眯眼,一丝戾气的神色从她面上一扫而过。徐妃从床上起身,朝房屋外走去。 连灵跟在身后,不知徐妃在闹什么,回宫至今还未曾梳洗,“娘娘,娘娘,您这是去哪里呀?” “去福熙宫。” “……去那鬼地方做什么,可……”晦气了,徐妃投来警告的目光硬是让连灵将最后三个字咽肚。 连灵打了个激灵,默默的跟在徐妃身后,俩人还未走出婉仪殿呢,就在殿门口碰见了个不速之客,郭贵妃领着宫人缓缓前来。 “这么晚了,徐妃妹妹去哪呀?”郭贵妃笑着道。 徐妃一点没给郭贵妃好脸色看,她直接道:“够狠的啊你!” “徐妃妹妹这话本宫可听不懂了。”郭贵妃说着向站在她们身边的宫人们一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本宫有些体己的话要与妹妹说。” “是。” “你也下去吧。”徐妃对连灵道。 天色渐渐全黑下来,月色之下两位妃嫔相对而站。 徐妃看着眼前这位虽年华不再,但依旧贵气娇美的女子,真真正正的世家出身,是她徐婉这辈子都无法比拟的。以为郭贵妃人到中年会变得和气些,可看来是变得更狠了,居然敢向丽太妃下手。 郭贵妃笑着道:“你这一回来,太后娘娘就下旨抓了淑贵妃,还是你有法子,否则明儿个皇上回宫,咱们都得遭殃。” “这不是你想要的么,将丽太妃之死嫁祸在淑贵妃头上。”徐妃一针见血。 “徐妃妹妹,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胡说。”郭贵妃毫无慌张之色。 证据这种东西早就被郭贵妃销毁了吧。 是淑贵妃下令,害丽太妃死在司刑监,皇帝一定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而丽太妃的儿子燕王是手握重兵的藩王,燕王本就对皇室不满,对皇位虎视眈眈,皇帝因对其心有愧疚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丽太妃是唯一能牵制住燕王的人,现在丽太妃死于非命,就燕王那狂躁暴戾的性子,定会起兵造反。 而朝堂之中,能带兵打仗派去镇压燕王的只有一品大将军王聚海和他的长子王修利,王聚海的嫡女王茜是五皇子妃,淑贵妃的儿媳。这一战下来,燕王要么战死,要么自立为王,不管何种结果,都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所以徐妃才说郭贵妃这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淑贵妃杀了丽太妃,王聚海镇压燕王。他们一个是皇帝的白月光,一个是皇帝见不得光的亲生儿子。 碰触皇帝的底线与逆鳞,五皇子皇甫晋怕是彻底与皇位无缘了。 “你大晚上的来找我,只是说这些?”徐妃挑眉道。 事到如今,郭贵妃表明来意,“徐妃妹妹,我们联手如何?五皇子被皇上厌弃,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有一日他登基,你那傻儿子还会有好日子过?别忘了裴初把他彻底得罪了!不如助我儿登上皇位,到时候兄友弟恭,八皇子可在无忧无虑的在京都当闲散王爷,或者划块藩地当藩王。” 徐妃来到福熙宫时,天色已经深黑,福熙宫里静悄悄的连个灯笼都没有,显得十分阴森凄凉。 徐妃走到主殿门口,只见里面有着微弱的光火,隐隐约约的还有些声音。 这要是其他人怕是早吓破了胆,福熙宫的宫人们还被关在司刑监,主子丽太妃的尸首被抬回主殿大厅。 可徐妃何许人也,入宫前就在市井上摸爬滚打多年,不惧一切牛鬼神蛇,就算是丽太妃的鬼魂回来又如何,冤有头债有主,害人的又不是她! 徐妃走进主殿,只见殿内已经被布置得和灵堂一样,白色的花圈及灵位,白色的蜡烛将房内照得灰亮,一口棕色棺材被放在正中央,棺材前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 徐妃缓缓的走向那口棺材,棺材还未合上,她来到棺材旁,只见丽太妃安静的躺在里面,像睡着了一般。 丽太妃穿着胡人的服饰,那是她最喜欢的,海藻般的墨发披在肩旁,面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身边放着个白色的布包,这白色布包的一角隐隐的有丁点血色,这是……是那未成形的男婴吧。 丽太妃,丽姬…… 徐妃叹了口气,来到拜访排位的案几前,拿过三炷香接着白蜡烛的光火点燃,空中飘忽着淡淡的檀香味。 接着徐妃又步回棺材前,插在香炉之上。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给丽姬上香,这是心虚了吗?” 一道低沉淳厚之声从主殿的侧方传出,屋里不算亮,所以徐妃没察觉到殿内有人。 徐妃转过头去,只见皇帝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如同鬼魅一般。 本该明日回宫的皇帝今晚就回来了,看这样子是秘密回来,并未通知宫中之人。 “臣妾今日赶回京都,得知太妃不在了,就前来拜祭一下。”徐妃说着,向皇帝问安:“臣妾见过皇上了。” 皇帝脚下有些踉跄,徐妃赶紧上前将人扶住,走进了才看清皇帝泛着血丝的双眸,精神萎靡不振。 皇帝甩过徐妃的手,三两步的来到棺木前,看着躺在里面的人,静静的看着。m.qqxsnew 徐妃一声不吭的站在皇帝身边。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徐妃的脚都站麻了,却没有安抚劝阻皇帝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帝王的内心深处的最柔软和最深情全都给了棺木里的女子。 徐妃也有心爱的人,而那时的她太弱小了,连和心爱之人私奔都会被捉到。所以她打从心里羡慕,不是羡慕丽姬,而是羡慕皇帝,羡慕他有能力有权势将心爱之人护在身边,即使这违背纲常伦理,即使会被天下人唾骂。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陌陌不在的一章,他下章绝对出场づ ̄3 ̄づ╭ 第48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85打开城门 办理完徐太公的身后事,陈远陌就启程回到青州。 数数日子,陈远陌来青州快满七年,当年他在京都那一系列的丑闻已如过眼云烟,更多被提及的,是他这年轻有为的官员被外派至青州贫寒之地时,如何一步步的剿灭山贼,一步步的带领百姓发家致富。qqxδnew 作为一方巡抚,陈远陌的名头响遍整个大楚国,青州上下,唯他命从。 从大楚国的最南方回到最西方,陈远陌没敢耽搁,快马加鞭的赶路。他刚回到青州踏进自己的府邸,皇甫少燕早已在此守候多时。 陈远陌在皇甫少燕身上吃了太多亏,他知道丽太妃没了,能牵制住这暴戾藩王的人也不复存在。 “燕王殿下,你怎么又私自从藩地跑过来?”陈远陌风尘仆仆,嫌弃尽显于脸。言语之间隐瞒自己得知丽太妃的事。 皇甫少燕坐在厅堂内,面对陈远陌的抱怨,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而是直直的坐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像。 厅堂之内的气压极低,皇甫少燕全身散发着丝丝杀气,生人勿进。 也不知这瘟神来之前是不是还闹了些别的动静,吓得宅子里的管事小穗端着茶水,站在厅堂门口迟迟不敢进。 陈远陌从小穗手中接过托盘,他堂堂一地州巡抚亲自走上前去,为皇甫少燕敬杯茶,“殿下,喝杯茶吧。” 把茶杯放在案桌上的一刹那,皇甫少燕按住陈远陌的手腕。 “燕王殿下?”陈远陌狐疑。 片刻之后,皇甫少燕艰难的从口中蹦出几个字来,“我母妃没了,死了。” “什么?” “被人害死的……”那是他的母亲,他小时候在宫中相依为命的母亲! 被人害死的?“难怪啊……”陈远陌呢喃。 “难怪什么?”皇甫少燕侧着头,看向陈远陌的双眸因情绪激动而戾气十足,甚至瞳孔恍惚泛着绿光,犹如一匹饥饿暴烈的沙漠豺狼! 曾有耳闻,皇甫少燕在战场上杀敌激情澎湃之时,双眸渐变微绿,那是他身有一半胡人血统的证明!可那只会在战场上出现,今日,陈远陌有幸见识到了。 许是第一次看见这番面容的皇甫少燕,陈远陌那不由自主的诧异神情被这暴烈的藩王尽收眼底。 皇甫少燕下意识的撇过头去,将目光移向别方。平日里他绝不会以此面目示人,因为那可怜而又可悲的自卑心。因年幼具体发生的事皇甫少燕很多都不记得了,唯独一件他至今难忘,那就是因为这双眼睛,那群所谓的皇室子弟们扬言,终有一日,要挖掉他泛绿的双眼放在坛子里泡酒。 陈远陌问道:“殿下此番找我前来……” “打开青州城门,立即。”皇甫少燕道。 “殿下,一切该从长计议,丽太妃去世一事应该……” “本王不是在找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皇甫少燕冷声打算,没给陈远陌迂回的机会。 皇甫少燕成为西疆城的藩王前期一直在镇压胡疆,驱逐胡人,直到南蛮之战胜利后,又被赏赐一块藩地乌疆城。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韬光养晦,闭关锁城,以抬高胡疆小部落小国通关税收累积金库,并在胡疆部落内乱时期开始广纳胡人进城,实际上在增强自己的兵力。迎娶陈玉兰为妃后,皇甫少燕开始正式与陈远陌结盟,利用金陵徐家的势力开始大楚国范围内调取粮食和铁器,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为造反做准备。 “陈远陌,这些年来你帮我的事情还少吗?”皇甫少燕道:“如果本王败了,一定拉你当垫背。” “……”陈远陌沉默片刻,“你有几成把握?” “本王只能告诉你,但凡你有一丝反叛之心,你和你姐姐十成十必死。” 陈远陌咬了咬牙,这些年来他与燕王虚与委蛇都白费了。 燕王要他立即打开城门,就是要杀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丽太妃才刚刚去世,京都那边情况并不明了,八成是乱作一团,即使朝廷忌惮燕王,也料不到燕王会突然造反。 陈远陌心里暗暗盘算,燕王所管辖的藩地西疆城与青州相连,而青州与京都之间隔着允州、湖广、汴梁三个地州。如果此时将青州城门打开,燕王将不费吹灰之力来到允州,允州是大楚国地界最小的地州,兵力也是最为薄弱的,以燕王奋勇打仗的经验,一天之内定拿允州。这时风声才会传到朝廷,等朝廷那边派兵做下对策时,如果燕王一路顺利,怕是连湖广都能拿下,到时候他的军队离京都只有一个汴梁了! 照这么算下来,燕王攻入京都不是不可能,但必须要做到出其不意,快、准、狠! 认清形势后,陈远陌道:“好,我答应你,打开青州城门。青州驻扎军也任你调遣。” 头一次见陈远陌这么爽快的答应,皇甫少燕倒是疑虑了。 陈远陌却道:“殿下的势力已经渗入青州,驻扎军中有唯你马首是瞻之人,之前不说破是因为我早晚会调离此地,也就当做看不见,事到如今,还是把话说开些好。殿下如果怕我偷偷给朝廷那边传递消息,那就加派人手看着我,我不会背叛你的。” “陈远陌,你太聪明了,本王不得不防啊……” “我从未在殿下手中讨得好处,你有什么好防我的?”陈远陌自嘲道。他重生归来最大的变数就是燕王,这令人厌烦的藩王总在自己计划的好好的道路上堵个门挖个坑。 “因为,本王手中的筹码是你最重要的人。”威胁陈远陌让他违心听命自己,是不足以让他诚服的,但皇甫少燕不在乎,“陈远陌,本王真羡慕你。” “……”陈远陌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燕王羡慕的。 从十多年前两人初识开始,皇甫少燕就开始一次次的招惹陈远陌,甚至以他最重要的姐姐陈玉兰做威胁。 拉拢像陈远陌这种有想法有手段的权臣,威胁是下下之策,可皇甫少燕就愿意这么做!因为他从陈远陌身上看到了自己无法做到的事。 在大楚国的皇室和世家之中,充满了肮脏的算计和利益驱使,即使是父子兄弟、母女姐妹之间哪儿有几分真心,更多的是为了地位、身份、财富不惜双手沾满亲人的鲜血也要向上爬。什么情深义重、什么大义灭亲,都是跳梁小丑的一出戏,每次皇甫少燕回京都有不同的戏码上演,直到陈远陌的出现。 那时候的陈远陌母亲早逝,和姐姐陈玉兰相依为命,皇甫少燕记得那年宫廷宴会,二皇子妃使计迫使陈玉兰跳湖,紧接着那二皇子妃就在宫宴上出了丑,连带着郭家也被蒙羞,没过几日二皇子妃就死了,死状极惨。 为此颇感兴趣的皇甫少燕调查了一番这对姐弟,他惊奇的发现,陈玉兰身边别说威胁她的人,哪怕稍有要欺负她苗头的人,都会接二连三的出意外,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陈远陌做的,但除了他还有谁。陈远陌用功念书,考取功名,步步高升,作为弟弟他是陈玉兰最大的保护伞,京都之中谁不给状元郎姐姐薄面。 与陈玉兰成婚之后,皇甫少燕逐渐摸清楚陈玉兰的性子,真的是被弟弟保护的太好了,如同白纸一般的纯粹,心思单纯细腻,举止投足大气典雅,不管谁娶了她,都是祖上烧高香天大的福气。 这是皇甫少燕第一次在世家之中看到不求回报的守护一个人,这也是他羡慕陈远陌的原因。 皇甫少燕也有相依为命的母亲,也曾举步艰难,却无法像陈远陌一般,即使无依无靠,即使四面楚歌,也能想尽办法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每当看见陈远陌献宝似的向陈玉兰撒娇,默默的守护着嫡亲姐姐时,皇甫少燕就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哪怕到现在,他已是一方藩王,手握兵权,却依旧被朝廷牵制,被皇帝牵制,连接母亲回藩地的余地都没有。 皇甫少燕总认为有机会,等皇帝死了,他就把母亲接回来颐养天年,他们母子俩好好生活,不必看人脸色,不必偷偷摸摸。可惜,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他的母亲死了,死在了皇宫那恶心肮脏之地,死在那些女人的斗争之中。 因为血统,因为见不得人的身世,年幼之时的忍气吞声让皇甫少燕觊觎皇位,只有当了皇帝,才能杀掉有所欺负他们母子的人,才能让母亲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谁敢不敬!谁敢不从!之后皇帝登基,变相的补偿他们母子,可结果呢?母妃还是死了! 母妃曾再三要他发誓绝不背叛皇室,绝不背叛朝廷。皇甫少燕知道母妃是不想皇帝为难,可那个口口声声真爱,说要一辈子不会让母亲受委屈的贵为皇帝的“亲生父亲”依旧失言了。 这让皇甫少燕终于明白,与其寄托希望于别人身上,还不如自己上,重要的人要自己守护,可惜为时已晚,他想守护的人已经没了。 没有后顾之忧,就大干一场吧! 第48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86顺利入城 皇甫少燕不信任陈远陌,但这并不妨碍他造反的决心。 年幼时的噩梦,无法保护母亲的无助,面对年迈威严父皇的胆怯,得知生父是皇兄的恶心,皇甫少燕心中埋藏着太多的秘密,背负着太多无法宣之于口的负担。 憋着憋着,就开始扭曲了。 皇甫少燕连夜骑马回到西疆城,来到营地之时,已经调集六万大军,时刻准备开始朝京都进发。 皇甫少燕在营地帐篷内稍作休整,此时他精神极度亢奋,全身充满了力气,势必一鼓作气杀入京都。 这时门外的小兵来报,“燕王殿下,王妃来了,想见你一面。” “不见!”皇甫少燕直接回绝,“军营凶险,妇道人家怎可来此?让她回府呆着去!” “可……” “不好意思,我这妇道人家这些年没少被您带这儿军营里转悠……”柔和中带着倔强的清丽女声从帐篷外传出,一只白嫩的手拉开帐篷帘,只见陈玉兰披着件灰色的斗篷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帐篷外的小兵脸色难看极了,生怕被皇甫少燕怪罪,陈玉兰看出小兵的难处,她道:“你在外守着吧,我有些私底下的话与殿下说。” “是。”小兵赶紧应声。 帐篷里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两人对视良久,气氛十分安宁,皇甫少燕哂道:“王妃现在权力大了,连军营的人也使唤得动。” 这也不能怪陈玉兰擅闯,实在是之前皇甫少燕的做法颇为不妥。 按照军法,女子不得入军营。陈玉兰是那种传统的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府中弹弹琴作作画绣绣花,一切安好。可皇甫少燕却不是这样,性子野喜欢到处跑,最爱在军中操练。当初俩人成亲回藩地,皇甫少燕觉得要培养感情,就拉着陈玉兰到军营陪着他练兵,最后的结果就是……在军营里搭了个小棚子,皇甫少燕操练他的,陈玉兰在他的视线里干自己的事。 为此陈玉兰心中暗暗咋舌,这燕王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一开始还害怕传到京都后被言官弹劾,这时间一久,陈玉兰出入军营的事就成了自然,守卫兵们见了她都恭敬的唤一声燕王妃。 所以这次陈玉兰直接杀到军营皇甫少燕的帐营门口,一路上没人敢阻拦。 陈玉兰的脸色很不好,她盯着皇甫少燕,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举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道:“皇甫少燕,你这什么意思?!” 陈玉兰温婉贤淑,可从未这般指名道姓的兴师问罪,可见着实踩着这位淑女的底线了。 “本王信里写得很清楚,王妃你不认字吗?”皇甫少燕反问。 陈玉兰咬着牙,问道:“你要休了我?!我陈玉兰何曾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皇室的事!你凭什么休我?” 大楚国的皇室不比民间百姓,不管休妻还是合离,先给皇帝或者太后通口气,最后也不是一纸休书就能完事的,得找官媒从皇室的名单的除名,昭告天下等等一系列繁琐的事。 陈玉兰前日起身,梳妆时看见在梳妆台上放着一封信。陈玉兰将其打开,原来这信是皇甫少燕亲笔所写的休妻书! 陈玉兰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说好新年一起回京觐见,这突然就甩封休书给她?!陈玉兰想去找皇甫少燕问你清楚,可找遍了王府也没找到他的身影。四处打探之下,得知人刚回藩地在军营,于是陈玉兰直接跑来,她要当面问清楚! 皇甫少燕沉默片刻,才道:“玉兰,我母亲没了。” 陈玉兰愣住,“……” 中间的细节不必多说,皇甫少燕在皇宫中有自己的探子,“因那淑贵妃想立宫威,就把我母亲关在司刑监,当晚母亲就死了。” “这……”怎么可能……因为皇甫少燕的缘故,每次回京陈玉兰都会去拜见丽太妃,在她的印象里,丽太妃不问世事,娇憨单纯,因血统卑贱所以在皇宫里十分低调,几乎是个隐形人,加上她是藩王生母,多少被忌惮,连太后都卖薄面的人,那淑贵妃立宫威怎么敢挑她! “殿下……”陈玉兰张了张口,想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皇甫少燕和丽太妃母子感情深厚,不亚于自己和弟弟陈远陌,皇甫少燕却很少在她面前谈及丽太妃,甚至在回避,或许任人都有一段不愿被人知晓的过往。 陈玉兰心思通透,她意识到,皇甫少燕这次是来真的了!这封休书,以及军营里备战的黑压压的一片大军,她的丈夫……真的要反了! “不……不要……”陈玉兰有些无力,她上前拉扯着皇甫少燕的衣袖,声音开始颤抖,“你……你要造反对不对?你一直都想在造反对不对?不要,求求你算了……” “殿下,你……你是藩王,你什么都有了,权势、地位、财富、身份,皇上能给你的全都给了,他对你那么好,哪怕知道你的野心也在群臣面前处处维护你,你这般做岂不是要他寒了心?!你若是……若是对皇室、对淑贵妃不满,可以请奏皇上要求处罚淑贵妃,哪怕一命抵一命也未尝不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到造反这一步……” “你不会懂的,玉兰。”皇甫少燕看向陈玉兰,双眼中满是她无法看懂的悲伤与无奈。 某些程度上陈玉兰和丽太妃很像,都是那个被捧在心尖上被保护的人,她们是软肋,是让守护方丢兵弃甲的存在,所以……皇甫少燕才能处处胁迫陈远陌,即使对方再不愿,也会尽可能的提供一切便利以让他招兵买马。如若有一日陈玉兰没了,陈远陌定会想尽办法将这片藩地踏成平地。 皇甫少燕想保护的人是她的母亲,他小时候无能为力,哪怕长大了成为藩王依旧无能为力,他艰难的道:“我只有母亲,我只有她了,皇兄怎么能……怎么能……,他是最该保护好我母妃的人!我要他偿命!我要淑贵妃,要整个皇室为她偿命,为他殉葬!” “那我呢?”陈玉兰幽幽的问道。 皇甫少燕:“……” 陈玉兰哭腔追问:“我与你成婚十年,那我算什么?!你要造反我怎么办?皇甫少燕我告诉你,你造反的证据我搜集了好多,如果……如果你失败了,我……我一个出卖你!把证据呈给朝廷,要他们……要他们……” “嗯,好的,”皇甫少燕平淡的道:“刚好加上我给你的休书,会保你一命。” “皇甫少燕!你……” 忽然的,这位暴烈的藩王将自己的妻子一拥入怀,紧紧的抱在怀里,怀中之人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微微低头,看见陈玉兰发髻上的那根精致的白玉兰发簪,那是刚成亲时送给她的,她一戴就是十年,皇甫少燕认为她对自己有感情的,即使开头不愉快但这些年来他们过得很幸福。 恍惚之间,陈玉兰耳旁响起了那人低沉的声音,“如果我有幸胜了,你当我的皇后,好不好?” “不……,不好,”她不想当皇后,一点也不想,陈玉兰忍不住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她不想这样,她不想他去送死,情急之下,居然哭着脱口而出道:“你不只有母亲,你还有我啊,还有……还有孩子啊,我……我怀有身孕了,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忍心……忍心……” “如果我败了,就把孩子打了吧。”皇甫少燕居然如此决绝,没有一丝回旋之地。 皇甫少燕松开了怀中失魂落魄的女人,她还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袖。陈玉兰毕竟是女子,力气哪儿有男子大,三两下就被皇甫少燕甩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大步迈出帐营。 “不!别走!皇甫少燕你别走!” 陈玉兰慌忙追上去想伸手抓住那个人,却挡在帐篷之内,被守在帐篷口处的小兵拦下,挣脱不得,无论她怎么喊,皇甫少燕始终没有回头。 她绝望的看着皇甫少燕穿上铠甲,踏上铁蹄,听着军营内雷声众众,杀生一片,军营内外,六万军马等候听命,皇甫少燕一声令下,铁蹄兵们绝尘而去,向大楚国内部进发! 皇甫少燕的计划,就是要杀朝廷一个措手不及,攻其不备! 藩王生母在后宫惨死,这中间牵扯颇多,找到缘由,调查死因,安抚藩王等等这都需要时间,皇帝和朝廷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藩王会在此时造反! 西疆城与青州接壤,作为青州巡抚的陈远陌已经打开城门,任由皇甫少燕的人马进去,并将地方驻扎军的三万人马派去给皇甫少燕调遣。 这三万驻扎军大多是亲燕王的派别,指挥者也是他的人,就此皇甫少燕旗下九万兵马,要彻底颠覆整个大楚王朝。 打从陈远陌回青州开始,皇甫少燕就在他身边安插了两个人,还是一天十二时辰不离身的那种,还有暗处监视的探子,以防陈远陌暗中整什么幺蛾子,可这段时间下来,陈远陌出奇的配合,该打开城门打城门,该调遣驻扎军的调遣驻扎军,与他有接触的人也没有可疑,看来这次陈远陌是认了命,决定帮助皇甫少燕造反到底了! 青州城门口,陈远陌前来与马背上领兵的皇甫少燕打了个照面,看着这位藩王率领的黑压压的大军,这场大战在所难免。 “殿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陈远陌站在皇甫少燕的马前,小声再三劝阻,“你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皇甫少燕纠正道:“你应该祈祷本王凯旋而归,本王战败,打开青州城门的你也活不了。” 青州城门大开,皇甫少燕骑兵而入,九万军马全部进入青州境内。 站在城门口的陈远陌,看着马背上渐行渐远的皇甫少燕的背影,原本平和的双眸变得犀利,犹如毒蛇盯着掉进陷阱的猎物,他轻启薄唇,呢喃尖锐着道:“去死吧,燕王殿下。”.qqxsnew 作者有话要说:低配版宫斗低配版政斗低配版战斗…… 第48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87败于允州 皇甫少燕的人马顺利进入青州境内,这个与藩地接壤的地州。 一路上畅行无阻,皇甫少燕也不怕途中有埋伏,他的势力早已渗透进来,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由始至终,他的目标很明确,以最快的速攻向京都。 皇甫少燕不认为自己能够成功拿下京都,毕竟大楚国太平盛世,兵强马壮,可拿下允州和湖广他还是有信心的。 青州、允州、湖广这些都是大楚国西边地州,如果将其攻下并从国土分割出去,自立为王也未尝不可。 与青州相连的地州为允州,大楚国最小的地州,也是地形最为复杂的地州,正因如此,该地州的驻扎军甚少。 从两地州的连接处通往允州巡抚衙门所在的齐云县的路不少,但路程最短的只有三条,这三条路十分崎岖,在山谷脚下,要通过山谷才能抵达,这些路危险且难走。可若是走其他的路,就得绕山而行,花费至少三倍的时间。 对皇甫少燕来说,时间就是最大的杀伤利器,他要争取时间,以最快速度最少时间攻下最多地界,拿下允州的巡抚衙门是最便捷的方法,只要巡抚败阵,缺了主心骨的允州最多一天就能拿下! 为了尽快抵达允州的齐云县,那三条通往巡抚衙门的最短之路是皇甫少燕的最佳选择,虽然道路崎岖难走,但路程短,因不是官道所以无专人看守。 穿越青州,皇甫少燕的九万大军来到两地州的交界之处,为了包围巡抚衙门所在的齐云县,皇甫少燕将九万大军一分为三,分别走这三条崎岖道路进行包抄,于是九万大军在这交界之处分散开来。 皇甫少燕带领其中的三万大军走中间道路,朝齐云县挺进。 离开青州二十里地后,皇甫少燕很快就来到这捷径之路的路口,这路口在峡谷中央,两边分别是两座长且陡的断崖,中间的道路狭窄蜿蜒,最多只有一丈之宽。 皇甫少燕在这路口前停下,他四处打量着此地,算是明白为何这条近路几乎没人走,也没人守了,因为没有必要。 两边的断崖过于陡峭,守在那断崖之处,若遇敌方最多可用滚石或火球予以攻击,但若敌方原路返回后退时,绝不会乘胜追击,因为这断崖太陡峭了,不可能从此处冲下来。 平日里没人走这条路,是因为此路太窄,从陡峭断崖处掉落的石块很容易将路堵死,道路畅通倒还好说,万一遇到碎石断路的情况,就得沿原路返回,这一来一回的实在浪费时间。 不过以上这点对皇甫少燕不是问题,造反不是他一时兴起,而是在他心中谋划多时,应该从哪攻入,应该走哪条路线,应该用何种队形,皇甫少燕考虑到了每一点。所以当他选择走最陡峭也是最捷径的峡谷时,就早早派了探子装扮旅人走一遭这三条近路,确保道路畅通无断。 皇甫少燕骑着马走在最前头,带领三万人马,走进这蜿蜒曲折的窄路。 道路里回声极大,皇甫少燕即便再心急也得慢下步伐,领着大军们匀速前行,不敢大声驾马,他怕过大的噪音震动了陡峭山岩上的碎石,碎石砸下来伤及性命或者堵着道路,就得不偿失。 就这样,一行人在山间窄路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隐隐约约的在路的尽头看见出口,剩下大概不到三里的路程。 就在这时,一阵怒喊声响遍整个峡谷,“杀” 回声巨响,皇甫少燕大惊,抬头相望,只见四周的断崖上冒出上百号人头来,占满两侧山头。 皇甫少燕皱眉,看来消息有误,这捷径短路上有重兵看守,只是看守点在出口之处。 出口近在眼前,皇甫少燕怎么可能就此退缩,他举起长刀向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出口就在前面,大家一鼓作气,冲出去!冲” “冲” 由皇甫少燕带头,三万军马整齐有序的朝着出口飞奔而去。 在此看守之人有备而来,他们似乎早就料到皇甫少燕等人会强攻,开始用滚石攻击,巨大的滚石从山崖高处推下,声音轰隆隆的如同打雷,惊吓了马匹,那本该整齐有序的队伍开始变得混乱。 巨大滚石滚下来的声音响遍整个峡谷,震动着断崖碎石,碎石开始不停的掉落,砸向堵在狭道上的人马,若稍有不慎被砸中,定受重伤。 “不要停下!继续向前冲!”皇甫少燕大声下令!因为他知道慌乱于这狭道必死无疑,必须杀出去才有活路。 可接下里,埋伏于山头的人将滚石推完了,居然手执弓箭,开始一批批的向峡谷之人放箭。 皇甫少燕一边挡下乱箭,一边咬牙暗恨,这明显的事有备而来,他已经小心翼翼,迅速集结人马,却依旧走漏了风声,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四周乱射而来的飞箭分散了皇甫少燕的注意力,他不得不慢下来,挥刀斩箭,突然间感受到正前方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但当反应过来时已为时已晚,只见从前方入口之处飞来一箭,目标正是皇甫少燕,这与山崖上射下来的箭不同,这明显的速度极快也极为凶猛。 皇甫少燕侧身闪躲,却没有完全躲过,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右胳膊,顺势射穿了在皇甫少燕身后一位将领的胸口,将领摔马当场毙命! 皇甫少燕看了一眼穿在将领胸口的利箭,普通一只,并非特别,杀伤里居如此之大,这是百步穿杨的本事! 能射箭于百步穿杨的臂力与洞察力,有此等能力之人极为罕见,皇甫少燕倒是知道一个,当今的大驸马张冲。 可张冲是御林军都尉,时刻保护皇帝安危,不可擅自离开京都,况且在此等混乱情况下,张冲不可能这般平稳的一发击中。 嗖的一声,又一支利箭朝皇甫少燕飞来,右臂已受伤,他立刻换左手持刀,奋力将那利箭从中砍断。 顺着利箭射出的方向,那是在道路的尽头之处,一男子穿着盔甲,手持弓箭,身配长矛,身后跟着一行人马的走进这狭长谷道。 皇甫少燕定睛看去,只见那男子从背后箭筒又拿出一支箭,平稳拉弓,不紧不慢,姿势甚是挺拔。 开弓放箭 第三支利箭再度朝皇甫少燕射出,箭飞出速度极快,不知射箭之人是否有意为之,射偏向空中,将从断崖之处向皇甫少燕攻击的飞箭射穿下来掉落于地,低头看去,居然将空中的五支飞箭射了下来! 皇甫少燕终于看清了那男子的样貌,不禁冷笑道:“好久不见了,骠骑大将军!” 原来领兵截堵皇甫少燕的乃大楚国前一品骠骑大将军,张延震!大驸马张冲的父亲! 张延震已六十有余,双鬓斑白,苍老的面容并未消磨他老将风采,其气势冲天不比皇甫少燕差。 张延震是杨国公的同门师弟,所代表的张家是前太子的党羽,当初杨国公手握重兵,功高震主,被皇帝忌惮。 相比之下张延震懂得审视适度,看出皇帝的不满,他早早告老还乡,并让长子张卫和次子张虎上交兵权,留守边关不回京都,现在朝堂之上,唯有张家三子,大驸马张冲还在活跃中。 当前太子被废,杨家被抄时,张延震急流勇退,待在家乡不问世事,坚决不参合朝堂之事,皇帝念在张家军功在身,镇守边关多年的辛劳,前太子被废时才没有被波及到。 皇甫少燕认得张延震,但俩人最多就是年初朝堂打个照面互相点头的交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本该种田养鸡的老头居然敢堵截于此。 “张延震?!”皇甫少燕冷声道:“你已告老还乡,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别挡了本王的道!” “老夫向圣上请辞后定居于此,允州人杰地灵,燕王殿下的铁蹄还是不要践踏为好!”张延震并未因皇甫少燕的挑衅而恼怒。 或许皇甫少燕的杀伐果断让胡人闻风丧胆,让他的残暴的名声响遍整个中原,但他面对的是张延震这位战场杀敌无数戎马大半生的老将,还是有些稚嫩。 张延震神色平静且严肃,他冷声质问道:“燕王殿下,你真的要反吗!” “张延震,皇兄对你们张家卸磨杀驴,你都忘了吗?!”皇甫少燕大声讽刺,“你以为截杀本王皇兄就能再重用你们张家?!你就不怕成为下一个杨国公,落得街边砍头,一个男丁都不留的下场?!” “燕王殿下不必挑拨!”张延震见此人冥顽不灵,便再度从箭筒中取了箭一支,瞄向皇甫少燕,他道:“老夫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此生定忠于圣上,忠于大楚王朝!”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张延震再射第四箭! 张延震射箭功底皇甫少燕早已见识,百步穿杨之势,并此次力道比前三箭有过之而无不及,皇甫少燕惯用右手,但右臂已受伤,左手持刀的情况下他拿不准是否挡得下此箭。 皇甫少燕一咬牙,既然正面无法应对,那就顺势躲闪,眼看着利箭冲向自己,他一把拉过马匹缰绳,身子偏移躲闪过去。 可紧接着下一刻,皇甫少燕的身子坐稳,只见张延震单枪匹马的驾马冲到他的面前!速度极快! 皇甫少燕瞪大了双眼!这老家伙骑马都不带声音的吗! 张延震顺势拔出长矛,向皇甫少燕砍去,皇甫少燕勉强持刀相抵。 这时张延震身后杀声一片,他率领的大军涌进峡谷。 接下来,皇甫少燕和这位老将打得难舍难分。 张延震自先皇起就在军中任职,他跟随不少大将军出生入死,在地州待平乱民,在边关击退敌军,一步步高升一品大将军的位置,可以说任何形势任何状况他都有应对之策,经验十分老道。 而相比较而言的皇甫少燕,行兵打仗的次数不少,但和张延震相比,还是经验单一了些。皇甫少燕打仗经验全靠自己摸索,带着人马在胡疆地域喊打喊杀,他打仗都是广阔的平原,像这种峡谷之地从未有过。 皇甫少燕过于年轻,也过于急功近利,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允州,所以选择了这条峡谷之路。 经验老道的张延震早就算好了皇甫少燕的必经之路,所以早早在出口之处等候。 几个回合下来,皇甫少燕和他率领的三万大军始终无法突破,时间越久越不利,皇甫少燕渐渐的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是……这是张延震的迂回战术!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延震突然后退,与皇甫少燕拉开距离,其率领的部下们也不恋战,退到张延震的身后。 “还是太年轻了啊,燕王殿下,”张延震啧啧两声,胜利在望的口吻道:“如果我是你,就稳扎稳实的打,宁可绕远路也绝不选择这条峡谷。” 皇甫少燕:“……” 隐约之间,皇甫少燕似乎闻到淡淡的刺鼻的气味,这个味道是……火油! 对!是火油!他立刻抬头向断崖之上看去,断崖上的守卫军没有撤离,此刻的他们手举火把,一些浇满了火油的球状之物正立于断崖! 不好!他们……他们是要火球攻击! 在这峡谷之中,没有闪躲之地! 皇甫少燕调转马头,哪儿敢再战,朝着三万大军大喊道:“撤退!立即原路撤退!” “晚了。”张延震缓缓的举起手,向山崖上的守卫军们下令,“动手!” “杀” 守卫军们点燃火球,火球顺着断崖直接滚下,峡谷之中瞬间化为人间炼狱,之前的巨大的滚石和石块还能躲闪,可在这只有一丈之宽的峡谷中,火球如何躲得过! 峡谷之下兵荒马乱,踩踏无数,前方有张延震等人的堵截,冲破不出,只得掉头原路折回,狭长的道路,三万军马躲避火球,很快的出现踩踏之事。 张延震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所谓擒贼先擒王,他在兵荒马乱的三万叛军中寻找皇甫少燕的身影。 终于,他找到他了。 张延震取出利箭,拉弓瞄准皇甫少燕的马匹,嗖的一声将箭射出,箭的力度极大,居然射穿了马肚子! 耶耶耶 战马一阵嘶鸣,直接侧身摔去,皇甫少燕立即松开缰绳,从马背上跳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忽然又一利箭飞来直接射中了他的大腿! 皇甫少燕被迫摔倒于地,接着一把尖锐的长矛抵在他的脖颈之处。 顺着长矛看去,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敌方之首的,除了张延震还会有谁! 皇甫少燕可不轻易认输,他捡起长刀准备返攻,突然大腿之处剧烈的疼痛让他一阵恍惚,当下呕出一口黑血,他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箭伤。 “殿下,箭上有毒,稍稍用气毒会攻心,你还是老实点为好。” 为皇甫少燕打开通往允州的城门后,陈远陌就一直守在城门口附近的别院里,片刻不离,因为他想第一刻听到燕王战死的消息! 当皇甫少燕第一次拉拢时,陈远陌就表明了态度,他绝不背叛朝廷,绝不背叛大楚国,去帮助一个有胡人血统的藩王造反,会遗臭万年的。 可那皇甫少燕次次招惹他,甚至以他的姐姐陈玉兰做威胁,陈远陌平生最恨被人威胁,那些威胁他的人个个下场凄惨,唯独屡屡在皇甫少燕这边碰了壁。 每次看到皇甫少燕,陈远陌内心都恨得牙痒痒,左手断指之处隐隐作痛,仿佛这十几年的伤口都好不了了,可他自己知道,不是伤口未愈,而是他咽不下这口气。陈远陌等待多年,就是等一个能借他人之手除掉燕王的机会,现在这机会终于来了。 在金陵徐家,陈远陌从徐妃口中得知丽太妃死了后,就预测到燕王必反,根据他对皇甫少燕多年的了解,怕是会立刻起兵,并威胁他打开青州城门。 于是陈远陌书信一封,交到徐妃手中,让她回宫后务必交给皇帝,信中他告知皇帝预测皇甫少燕造反一事,并且向皇帝表明自己时时被皇甫少燕威胁,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身不由己。 所以当陈远陌回到青州时,不管皇甫少燕派多少人看着他也无济于事,该传递的消息,早就借徐妃之手传到皇帝那边去了。 即使皇帝再怎么疼爱皇甫少燕,再怎么愧疚于他,藩王起兵造反是铁板上的事实,皇帝必须派兵镇压。 有陈远陌早早通气,皇帝所派的镇压之人早已在皇甫少燕攻入京都的道路上做了埋伏,皇甫少燕以为自己会杀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其实是被朝廷反杀至绝路! 皇甫少燕杀入允州已经过了一夜,这夜里陈远陌无法入眠,直到第二日白天,他都没听到允州被攻陷的消息,看来……这藩王是败了! 陈远陌压下内心的雀跃,他立刻派人去打听皇甫少燕是否还活着,他在别院里早已备下鞭炮,等皇甫少燕死了的消息传来,他一定要放个百八十响的鞭炮庆祝。 晌午时分,城门口那边终于传来消息,城门守卫向陈远陌禀告,骠骑大将军张延震要求见他一面。 骠骑大将军?张延震? 张冲的父亲? 陈远陌愣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来……好像张冲的老家就在允州,张延震告老还乡之后居住于此了。 难道皇上让张延震复职,派他镇压藩王叛乱?! 本该喜悦于心的陈远陌仿佛被人浇了盆凉水,皇上派张延震镇压,看来是想留皇甫少燕一命。qqxδnew 作者有话要说:低配战斗低配政斗低配宫斗 第48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88发现端倪 张延震老人家在城门口等着,陈远陌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快,带着一行人火速赶过去。 许是藩王带兵的消息在青州不胫而走,这与允州接壤的城镇里街上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人,毕竟皇甫少燕那屠城的名声在整个中原都十分响亮。 城门口处,张延震的大军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身边跟随着二十多位出生入死的将领。 张延震告老还乡多年,陈远陌见到的他与当年一模一样,老当益壮,一点也没有采菊东篱下的意思。 藩王叛乱,陈远陌以为皇帝会派现在手握重兵的一品大将军王聚海镇压,谁知派了夹尾巴做人的张家。 “下官见过骠骑大将军!”城门口前陈远陌下马,向张延震拱手作揖。 张延震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至说一不二的权臣时,陈远陌还不知在何处喝奶呢,哪怕他现在告老还乡了,面对这被皇帝喜爱的年轻一辈,这老将没有丝毫谄媚之意,他点头示意,也下了马,向直截了当的向陈远陌说明来意,“陈大人,老夫奉圣上之命,将燕王殿下带过来交予你。” “……”交给他?这烫手山芋? 张延震说着侧过身子,身后两个将领推着一辆木板车而来,只见那威风凛凛,让人闻风丧胆的燕王被五花大绑跟条死鱼似的躺在板车上,由人推出来。 皇甫少燕平躺于板车上,面色苍白,发髻凌乱,右腿有伤,已包扎止血。他睁着双眼,胸口略有起伏,看上去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 看样子皇甫少燕受伤不重,怎么就平躺在板车上任由摆布不反抗呢? 陈远陌问:\"殿下他怎么了?\" “中毒,”张延震解释道:“陈大人放心,我这边有随行的御医,擅长解此毒,他会与你一起看管燕王殿下。” 说着,张延震身后由小兵牵出一匹马来,马上坐着个胡子花白的小老头,那小老头气喘吁吁,身子歪斜,怕是一路上骑着马颠簸的。 陈远陌认得这位老御医,老御医名为王永扬,入太医院四十余年,是皇帝的亲信。 “我明白了。”不满于心的样子陈远陌从不表现,他问道:“大将军此次出兵,皇上从何处调的兵力?” 张延震没做隐瞒,“边关。” 张家急流勇退后,张延震告老还乡,长子张卫、次子张虎上交兵权后驻守边关。看来这次皇帝抛出来的橄榄枝,张家双手接上,以借此机会重返朝堂。 虽然皇甫少燕已被抓获,可他那分批攻入允州的人马还没完全拿下,张延震将皇甫少燕交付给陈远陌后,就折回镇压其余孽党。 陈远陌大手一挥,让随行之人推着马车去别院。 陈远陌心细如丝,从派张家镇压叛乱就能看出,皇帝不愿将此事闹大,只想悄悄平息,而对张家来说,这是重新获得皇帝信任的好机会,活捉燕王,隐瞒叛乱。 别院厢房之内,皇甫少燕被抬进厢房的床榻之上,这可不是叛乱藩王该有的待遇。 皇甫少燕狼狈极了,他冷冷的看着陈远陌,“怎么?不把我这谋逆之徒丢进大牢里吗?!” 陈远陌没做理会,他向随行而来的老御医王永扬道:“尽快给殿下解毒。” 王永扬片刻不敢耽搁,道:“请巡抚大人放心。” 说着,王永扬打开随身背的药箱,从中拿出一把尖刀来,将皇甫少燕受伤的右腿的裤子剪开,只见他整条大腿已经青得发黑,结实的大腿处有个窟窿,窟窿旁都是黑血。 陈远陌皱了皱眉,这中毒太深了,“怎么会这样?这腿能保住吗” “还关心我的腿能否保住?”皇甫少燕哂笑:“我这般凄惨还不是托你的洪福?” 王永扬观察着皇甫少燕的伤势,发现断箭还在血窟窿里,现在没时间熬麻药,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又长又细的镊子,按着皇甫少燕的伤口,“殿下,您忍着点疼。” 别看这老中医平日里对燕王这瘟神绕道走,这关键时刻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将镊子深入那大腿的血窟窿里,试探着找到那根断箭头,本该止住的黑色的鲜血又再度不停的涌出,一股接着一股。 皇甫少燕没有因此哼唧一声,可那紧抓床单的手出卖了他。 王永扬的动作很稳,很快找到窟窿深处的断箭头,夹住后向外拔出,尖锐的箭头刃划过血窟窿里的肉壁,终于将其带着黑血弄了出来! 箭头带着剧毒,毒源去除,剩下的就是上药中和毒素。 王永扬从药箱中拿出三瓶药粉,他先打开一瓶后,空气中隐约散发着淡淡的刺鼻气味,接着王永扬将瓶中的药粉撒向皇甫少燕的伤口处,那药粉就像盐一样,蛰得人巨疼,钻心的疼,如同剔骨血肉一般,皇甫少燕死死地咬着嘴唇,忍耐着不吱一声。仟千仦哾 王永扬打开第二瓶药粉,这回倒没什么气味,可当药粉撒在大腿的箭孔处时,哪伤口瞬间冒气白烟,接着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这什么东西?!化骨粉吗?”陈远陌一把拉过老御医,化骨粉会死人的!他曾从书本中读过化骨粉乃南蛮至阴至邪之物,已于百年前失传,把粉末洒在受伤之人的伤口处,粉末会腐蚀其骨肉,最终化成一滩血水!王永扬到底是救人还是想杀人?! 陈远陌眼睁睁的看着皇甫少燕溃烂的伤口逐渐腐蚀,化为黑色血水顺着他的大腿留下来,染湿单褥,床榻上的人终究忍不住这钻心刺骨之痛,昏死过去。 “大人不必担心,这不是化骨粉,只是消融燕王伤口处被毒浸染的腐肉。”王永扬擦着额头的虚汗,解释道:“圣上密令,保燕王一命,下官哪儿敢有半点马虎。” 陈远陌的手探至皇甫少燕鼻息处,人还有气,没死。 “燕王要是没了,咱俩都得人头搬家,”陈远陌语重心长的对王永扬道:“王御医,您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很多事情比我清楚!” “明白,明白!”王永扬点头应声,将衣袖从陈远陌的手中抽走,打开第三个要瓶粉,“这药得连续上,否则会耽误的,这解毒的剧痛,非常人能忍,殿下昏迷也是好事。” 王永扬趁着皇甫少燕无意识,赶紧上药解毒,包扎伤口。接着他在一旁的八仙桌上写下药房,交到陈远陌的手中,“这是我开的麻药,缓解解毒后伤口之痛,这疼痛要持续五至十天,殿下必须每天服用三次,万不得断,会留下后遗症。” “后遗症是什么?致命吗?”陈远陌问道。 “不好说,药在体内中和毒素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会毒发身亡。” 陈远陌在房内徘徊两步,他是了解皇甫少燕的,就不是个安分的主,等过会醒了指不定怎么闹腾,他吩咐房内侍卫道:“去,找几个大铁链子来,把殿下拴在床上。” 老御医:\"……\" 侍卫:“……” “巡抚大人,这……不合适吧?” “总比人跑了后毒发身亡了好。” 厢房门口,陈远陌吩咐侍卫们抓药的抓药,看守的看守,绝对不能离开厢房半步,看紧这位还处于昏迷状态的藩王。 踏出厢房,陈远陌走下阶梯,见自己的副官姜洋手提长刀直愣愣的站在院内,双眼充满复杂之情。 姜洋已不是那个被派去陈远陌身边的小兵,一个小小的眼线细作了,在青州的这些年来,他与陈远陌平肩作战,杀山贼,平,越发的默契。渐渐的被陈远陌所迷惑,他以为陈远陌和自己一样,对燕王忠诚不二,可现实……真给了他响亮的耳光! “为什么背叛我们?” “我所效忠的只有大楚王朝和皇上,燕王造反,是乱臣贼子。”陈远陌淡淡道:“怎么?想为燕王报仇吗?他还没死呢。” “你……” “姜洋,我很欣赏你,你聪明大胆,有勇有谋,哪怕在京都我也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人才,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与其选择燕王,还不如追随我。”陈远陌边说着边来到姜洋的身边。 姜洋强忍着捅死陈远陌的冲动,现在整个宅子都潜伏着陈远陌的探子和死士,估计他刚拔刀就会脑袋搬家。 “陈远陌,你别做梦了,我誓死效忠燕王殿下!” “我没让你背叛他。追随我和效忠燕王,这二者并不冲突。” 姜洋:“……”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远陌却自顾自的道:“你若无事,留心一下允州与湖广之间的边境。” “留心那里做什么?殿下的军队攻不到湖广!”姜洋恨恨的道,因陈远陌的出卖,所有兵力折在允州。 姜洋虽然嘴上和心里把陈远陌恨得要死,可真让他干拿匕首暗杀陈远陌的事儿,他也做不出,毕竟人心是肉长的,这些年来他和陈远陌相处的很不错。 燕王叛乱的事情暂且被压,但该抓的反叛军一个没落下,燕王有皇室身份加持,可反叛军们就不好说了,这都是谋逆是诛族大罪!身份是燕王军营将领的姜洋成为“漏网之鱼”,还大摇大摆的在关押燕王的别院里出现,这不得不说是陈远陌的照顾。 本来姜洋对允州和湖广的边境之事不感兴趣,可他了解陈远陌,既然对方特意提及,就有意思,于是他趁着最近时局动荡在允州境内走了一遭,这一走还在真发现端倪来。 深夜,一行人马从湖广进入允州,大半夜的打开城门着实可疑,这一行人虽然数量不多,但各个都是高手,姜洋哪怕单挑也不一定打得过,所以他只得尾随于后,不敢距离太近,挑准时机打探消息。 姜洋跟了一整晚都没找到机会,直到那一行人中有两个人掉了队,跑到一旁的树丛里方便一下。 俩人看着四下无人,脱了裤子蹲在地上开始解手,其中一人掐着嗓子抱怨道:“哎呦,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主子好端端的跑这老远的地方,这路赶得都不敢多喝水,连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 “快闭嘴,就你大嘴巴!”另一个人的嗓音也十分尖锐,他方便完了后,快速起身系好腰带,“这是机密!回去可不得乱说,小心被拉去沉井!” “我就跟你说两句,别人我……” 随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躲在他俩正上方树干上的姜洋跳了下来,看了眼他俩方便的地方,总觉得怪异得很。 大男人蹲着小解?声音尖锐得跟公鸭嗓子似的,走路还一摇一摆…… 想到此处,姜洋忽然心头一震,他想到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虞回归啦 第48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89恭迎圣驾 清晨,姜洋心有余悸的回到别院,陈远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似乎算准了姜洋会去允州和湖广的边界走一遭。 “回来了?情况如何?”陈远陌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宫中那位来了!”身手了得的满是杀气护卫,公鸭嗓子蹲着上厕所的侍从,除了皇帝,姜洋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猜的,本拿不准,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了。”陈远陌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一番久坐后酸痛的筋骨,准备回屋沐浴更衣,做好迎接圣上的准备。 陈远陌梳洗完毕,换了身衣裳,刚坐下来用早膳,城门口的侍卫匆匆忙忙赶来,双手奉上密函,陈远陌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皇帝亲笔密函,皇帝微服私访离京,现已马上到达青州地界,密函里要求陈远陌迅速调走不相干人等,并将此次行程彻底保密。 陈远陌收下密函,交代一番后就马不停蹄的去城门口迎接圣驾。 当他来到青州与允州接壤边界的城门口时,张延震及其亲信也已守候于此。 陈远陌本想借刀杀人,以为皇甫少燕的这次叛乱彻底捣破皇帝底线,可现在看来,哪怕这藩王把篓子捅破天,皇帝也心甘情愿为他擦屁股。 “陈大人,燕王的伤势……”张延震来到陈远陌身边,与他并排站着。 陈远陌回答道:“大将军放心,殿下身上毒已解,好好调养定能痊愈。” 张延震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唉,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陈远陌没接这茬子话,两人心照不宣,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前日才将皇甫少燕彻底拿下,今日皇帝就能赶到青州,算算时日,怕是皇帝前给张家下了密令,后脚就偷偷出宫了。这不明显的在朝堂上下未走漏风声之前把事情解决掉,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压下。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护送皇帝那一行人终于出现于视野里,远远看去,那群黑压压的守卫皇帝之人都面无表情,步调一致,给人以死气沉沉的感觉,陈远陌看得出来,这些侍卫装扮的人大都暗刹门的死士,为皇帝调用的探子和杀手。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前,只见前方两位乘骑马匹之人下了马,陈远陌认得他们,一个是暗刹门的门主韩关,统领死士,另一个是御林军都统薛松仁,统领御林军,保护皇帝人身安全的两大护法都来了。 韩关一张死人脸冷冷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寒暄的意思,倒是薛松仁拱手作揖,笑着与陈远陌他们点头示意,然后走到后面一辆外观看起来十分朴实的马车旁,向里面的人道:“皇上,青州到了。” “嗯,知道了。” 薛松仁为其拉开车帘,坐在里面的皇帝探出半个头来,并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 自从京都述职一事后,陈远陌再未见过皇帝,也再为踏入京都一步。 较与五年前,皇帝双鬓变得微白,眼角已有深深的纹路,许是丽太妃惨死及皇甫少燕叛乱一事,让这位年过半百的帝王伤神痛心,看上去十分憔悴。 陈远陌:“下官向皇上请安。” 张延震:“老臣向皇上请安。” 皇帝的眼袋极深,声音也略微嘶哑,“镇压得如何?没引起骚乱吧?”m.qqxsnew 张延震连忙道:“回皇上的话,一日之内燕王军全部拿下,皆听皇上处置。允州境内战场附近的村庄略有耳闻,已经派人散出剿匪传闻,不会引起百姓恐慌。” 皇帝接着又问:“燕王呢?” 陈远陌回复道:“燕王殿下中毒被抓,现已解毒,身无大碍,正在附近别院修养。” “嗯。”皇上对现在的形势还算满意,“走吧,去看看燕王。” “是。” 与此同时,关押皇甫少燕的别院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位年轻的少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挡下。 “这位夫人,请留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侍卫道。 少妇亮出身份:“我是你们青州巡抚的同胞姐姐,让远陌出来见我。” “这……”侍卫有些迟疑,他们知道巡抚大人有个姐姐,可深闺女子他们没见过,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他们不敢轻易认下,“夫人,巡抚大人刚刚出去了,要不您改天再来?” 改天?改天就晚了! 陈玉兰成为燕王妃前嘱咐过弟弟,绝不做遗臭万年之徒,弟弟也再三向她保证,无论何种境地都不得帮助皇甫少燕起兵造反,所以她知道,弟弟一定会背叛皇甫少燕。 皇甫少燕起兵离开后,陈玉兰片刻不愿在西疆城里待,于是带着心腹丫鬟溜出王府,驾着马车来到青州,在巡抚衙门附近打探之下,才得知陈远陌在别院的消息。 “远陌去哪儿了?你知道吗?”陈玉兰焦急的道。 “这就不得而知,巡抚大人离开时很匆忙。”侍卫如实道。 “这……”就在陈玉兰一筹莫展之时,别院里的姜洋听到门口的动静,便来过来瞧瞧,居然认出了陈玉兰来,“王妃?你怎么在此?” “你是……?” “我是陈大人的副官姜洋,咱们见过几次。”姜洋走出别院道。 “原来是姜副官。”陈玉兰有些印象了,有几次皇甫少燕做主,陈玉兰偷偷的来到青州探望弟弟,也就见到了他身边的副官。 “这位是巡抚大人的姐姐,还不快请人进来!” 于是陈玉兰由姜洋带进别院,这别院外面看着不起眼,像是平常百姓家的房子,可院落内部别有洞天,亭台楼阁,花池凉亭,应有尽有。 陈玉兰和她的丫鬟跟在紧随于姜洋身后,留心观察周围,发现院落内到处是来来往往的侍卫,守备甚至森严。 姜洋将她们带到一处空置的厢房内暂且安顿,就要离去,“王妃先在此处休息,等陈大人回来,我第一时间告知他。” “姜副官,等一下,”陈玉兰叫住了他,见四下无人后,焦急追问道:“远陌情况如何?他……他有没有受伤?燕王殿下可有迁怒于他?” 姜洋冷笑道:“他好着呢,生龙活虎的,王妃马上能看见他了。” 得知弟弟平安无事,陈玉兰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以为弟弟反叛燕王之心还未暴露。 陈玉兰又接着问道:“燕王殿下是不是已攻下允州,进入湖广了?”这一路走来,陈玉兰不是没打听燕王叛乱情况,可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按理说……不应该啊。 “湖广?”姜洋讽刺笑道:“殿下在允州就败了,败得一塌涂地,受剑伤中毒后被活捉,现在就囚禁于这座别院呢。” “在允州就败了?这……”不可能!皇甫少燕令胡人闻风丧胆的威名可不是假的,陈玉兰去过皇甫少燕的军营,见过他操练,虽然她不懂打仗,但一个大军实力如何还是看得出来,“怎么败的?” “因为殿下信任陈大人,而陈大人出卖了他。”姜洋咬牙道。 又是一片黑暗之中,年幼的男孩全身浸泡在冷冰冰的水缸里,每当他想从水缸里爬出来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在他的头上,或者一根竹棍狠狠的敲在他的手背上。 男孩身体颤抖着,他太冷了,眼睁睁的看着水面结成冰,他的嗓子已经哭天喊地的哭哑了,却没有人来救他。 “母妃……,母妃你在哪儿啊,快救救我……”男孩的近乎发不出声音来,微弱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黑暗中渐渐的出现一道白光,男孩朝那白光看去,他终于看到了母亲的身影,那是个披着海藻般秀发的美艳女子,男孩不停的在水中挣扎着,招手着,希望女子能看见她。 终于女子听见了男孩在水中挣扎呼救的声音,女子转过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泪花。 “母妃,救我……救我……救……”渐渐的男孩眼中的希望变成了绝望,因为他看见的女子正衣不蔽体赤身果体的站着,在冰天雪地里。 几个不怀好意的阉人手里提着木桶围着那女子,男孩想叫,想让她快点逃,可从黑暗处再度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嘴紧紧捂住,将他的身体按在冰凉的木桶水里。 严寒季节,阉人们将木桶水一桶一桶的泼向那站在雪地里的女子,女子惊恐的尖叫着,却完全没有躲闪,她的目光时刻飘向那不远处的木桶,身后伴随着一群穿华丽宫服女子嬉笑声…… 猛的一下,皇甫少燕睁开了双眼,大腿的剧痛让本该意识模糊的他异常清醒,他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 这时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推门之人与守在外屋的侍卫们交谈几句,当皇甫少燕侧过头时,只见陈玉兰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陈玉兰坐在床榻,“刚好看着门口有人送药,我就端进来了……”说着她见皇甫少燕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便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我以为我眼花了。” 第49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90同林之鸟 皇甫少燕的状态很不好,仅仅两三日,他消瘦了一大圈,铁血硬汉的形象完全不复,唇色苍白的起皮,他发丝潮湿,满身的汗水使得单衣贴在身上。 “你……又做噩梦了?”陈玉兰不确定的问。 皇甫少燕神色微微一暗,但很快的一扫阴霾,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用一舒服的姿势靠着枕头,哂笑道:“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给你休书一封,你怎么还找到这里来了?舍不得我?” 陈玉兰有些讪讪的,丈夫期待的口吻让她耳朵烧热,她大老远的从西疆城来到此处,是担心弟弟陈远陌。 陈玉兰本就不太会说谎,逃避的神情皇甫少燕一眼便能看出,他讥笑道:“原来不是为了我?因为你那得天独厚,聪慧缜密的弟弟?玉兰,你可知太聪明的人……都活不长。” “你现在这等下场,还说什么风凉话,”陈玉兰说着把汤药递到皇甫少燕面前,“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先把这碗药喝了。” 皇甫少燕盯着面前药碗,里头是稠密的散发着浓郁味道褐色液体,他迟迟不肯接过。 陈玉兰挑眉,“你怕我下毒?” 皇甫少燕抬了抬手,连带着发出一阵铁链交错的声音,之前有被子遮着,陈玉兰这才发现皇甫少燕被铁链拷住在床榻之上了。 “为什么拷住你?” “怕我跑了呗,我这受了伤又中了毒,跑得动么!”皇甫少燕一副我很难做的架势,“你喂我吧,我实在不方便。” 陈玉兰点点头,一勺一勺的喂着床榻上的男子,而男子的目光始终盯着坐在身边的人儿。 陈玉兰出身名门,温婉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嫁给京都任何一户世家当大夫人都绰绰有余,皇甫少燕能娶到她,一点也不亏,可有时候总觉得中间少了点什么,否则为何二人成婚多年却膝下无子? 皇甫少燕忽然想到出征前的事,他问道:“玉兰,你说你怀孕了……” “假的。”陈玉兰直接否认。 皇甫少燕:“……” 陈玉兰看了他一眼,“你要起兵造反,我为了阻止你,以为你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放弃。” “你阻止我造反,也是为了陈远陌吧?” 陈玉兰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皇甫少燕心中堵得慌,不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这么多年摸着良心说,他对她非常好,没有侧妃,没有姬妾,偌大的王府都由她说了算,陈玉兰所有的愿望他都满足,可结果他在这白眼狼女人心里,比不得那个算计天算计地多年未见的弟弟陈远陌! “陈玉兰,你真没良心。”皇甫少燕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 当陈玉兰最后一勺汤药递到皇甫少燕嘴边时,这位藩王居然负气的撇过头去,抿着嘴不喝了。 陈玉兰愣了愣,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幼稚的举动,”你怎么了?“ “哼,”皇甫少燕捞过枕头躺下,身子和头转向里侧,不想看见她,“你去找你那宝贝弟弟,管我死活做甚!”说完居然将锦被盖过头顶,捂住脑袋。 “……”陈玉兰性子温和脾气好,否则她早就一个药碗扣到皇甫少燕头上。 即使夫妻多年,陈玉兰依旧摸不清枕边人的心思。她承认,自己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懂男儿家的宏韬伟略,可皇甫少燕突然造反的由头是什么?母亲的枉死吗?可他明明有向皇室直接提出彻查处决的权利和立场,为什么要化主动为被动,从受害者变为罪人呢! 大楚国外无忧内无患,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拥有一半胡人血统的皇甫少燕凭什么反!他能得到什么?!西疆城天高皇帝远,在那里做个快活逍遥的藩王不好吗? “真的不打算理我了?”陈玉兰把药碗放在桌边,将盖过脑袋的锦被掀开。 皇甫少燕的身子向里侧了侧,身体力行的向陈玉兰表达自己的不满。 陈玉兰叹了口气,哗的一声,将锦被掀开,扔到一旁去。 她发现皇甫少燕不止双手,他的双脚也上着铁链,而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床榻的四个柱子上。 陈玉兰找到锁链的锁芯处,那在脚踝边上。她取下插在发髻上的发簪,那是两人刚成亲时皇甫少燕送她的,白金打造镶着白玉的玉兰发簪。仟仟尛哾 发簪的杆细长且尖锐,是个开锁芯的好工具。 “殿下,很多事情你不了解我,就像我不了解你一样,你说的没错,在我心里,弟弟永远是第一位,比任何人都重要。” 皇甫少燕:“……” 接下来陈玉兰淡淡的说道:“当年母亲死后,我与远陌在丞相府内举步艰难,父亲不疼,姨娘陷害,还有外祖母和大房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母亲留下的嫁妆。我软弱胆小,承受不了这些,所有的压力都是远陌一人扛着,我们相依为命多年。你说他机关算尽,心思阴毒,他脚下踏着一具具尸骨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可这又怎样?在我看来,他一直在保护我,为我抵挡住外界一切伤害,他是我的亲弟弟,我永远不会诋毁他,不会背叛他……” 陈玉兰的声音很轻,很慢,她的这番话,让皇甫少燕想到了自己,记忆中那有一双猫眼的美艳女子,他年幼之时相依为命之人,也为了他忍下所有委屈和羞辱,时过境迁之后,那人没有想过报复,她心地善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结果是什么?惨死宫中。 咔嚓一声,打断了皇甫少燕的思绪,忽然感觉脚踝之处轻松许多。 他坐起身,发现拴着自己脚踝处的铁链被打开了,皇甫少燕:“你这是怎么弄的?……发簪?” “嗯,”陈玉兰将发簪杆从锁芯处取出,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着尖锐的东西捅一捅,万一捅开了呢? “殿下,你的伤严重吗?”陈玉兰问道。 “呃?”皇甫少燕如实回答:“就是腿上中了毒箭,没伤及筋骨。” 陈玉兰又找到手腕处铁链的锁芯,再度将尖锐的发簪杆插进,摸索着位置开始转动着。 皇甫少燕奇了,“玉兰,你这都跟哪儿学的啊?” “无聊之时话本上看的,说夜晚贼子闯空门,就是拿尖锐如针的东西开锁,没想到成功了。” 皇甫少燕:“……” 看着皇甫少燕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陈玉兰轻笑道:“怎么?感动了?我是懂得感恩的人,这些年来你待我的好,我都记得,等我把锁解开,你就偷偷溜走,隐姓埋名还是回到西疆城随你选择,反正不能待在此处,你这造反之罪必死无疑。” “我跑了,你怎么办?”皇甫少燕问道。 “有远陌照应我,不会有事的,再说你给我的和离书我随身携带呢,”陈玉兰终于找到了锁芯里的活动之处,她轻轻一转,咔嚓锁开了,“咱们夫妻情谊只能到此,我能帮你的全帮了。” 就在此时,厢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守在门口的侍卫走了进来。 陈玉兰吓了跳,慌忙的将锦被拉过盖在皇甫少燕的身上,把解开的铁链藏起来。 侍卫走进里屋,见坐在床边的陈玉兰神色异常,瞬间心生警惕,“燕王妃,你这药喂的时间可真长啊,喂完的话就请吧!” “好,好……”陈玉兰心虚的站起身,生怕被侍卫发现些什么,她偷偷向皇甫少燕使了个眼色,让他按兵不动,等过会趁机逃走。 陈玉兰的心事全写脸上,想不引起侍卫的怀疑都不行,陈玉兰起身离开,侍卫瞧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皇甫少燕,虽然人醒着,但被铁链拴着动不了,可侍卫看见挂在床脚的被打开的锁芯! 原来刚才陈玉兰拉过锦被时太匆忙,脚踝之处没有多加掩盖。 “这……你们……”侍卫暗叫不好,立刻拔刀,可惜晚了一步。 只见皇甫少燕一把将盖在身上的锦被丢在侍卫头上,挡住视线,接着健步而来从后方勒住对方的脖子,一点没给他呼叫救兵的机会,将人弄晕了去! 由陈远陌带路,护送皇帝的一行人来到关押皇甫少燕的别院处,此时的别院已经乱作一团,守在门口的侍卫见陈远陌来了,也不管不顾主子身后带着的人,焦急的飞奔而来,大声道:“大人!大事不妙!人……人跑了!燕王跑了!” “……!!”这这么可能!燕王身负重伤还被拴在床上,整个院子都有重兵把守,他怎么得了! 马车里的皇帝立刻按捺不住,一把扯开车帘,怒声道:“陈远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息怒!微臣离开前燕王殿下还在,不过片刻功夫,他即使真跑了也跑不了多远。”陈远陌说着立刻向身边的张延震道:“大将军,借您人马一用。” “借人是小事儿,可人跑了,四面八方的上哪儿追去?” 陈远陌咬牙道:“抄近路,往西疆城的方向追。” 第49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91逃亡之旅 陈远陌心里暗恨,真是千防万防,还被燕王给跑了!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陈远陌了解燕王,他家伙绝不是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的主,定会逃回西疆城彻底叛国,那时他叛乱行径天下皆知,局面将不再控制,所以要在他踏入西疆城前将人截住。 陈远陌跟在皇帝身后,朝关押燕王的厢房走去,别院里已经乱作一团,四处搜查燕王下落,厢房门口。 为燕王解毒的御医王永扬急得来回徘徊,焦急的等待着陈远陌的归来,谁知归来的人不止陈远陌,人家把远在京都的皇帝也带来了! 王永扬揉揉眼,以为看到了幻觉,直到皇帝走到他的面前,他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陈远陌向他使个眼色,“王御医?” 王永扬猛地回神立刻跪地请安,“老臣……老臣见过皇上,老臣……老臣……” “人呢?真的跑了?”皇帝冷声问道。 王永扬立刻跪地,哪儿敢应下。 “哼!”皇帝走进厢房内,只见房中一片狼藉,两个侍卫狼狈的躺在地上,他们刚刚从昏迷中转醒,强撑着身子起来。 这俩侍卫是专门守在厢房门口看守皇甫少燕的。 进屋的一群人中,俩侍卫只认得陈远陌,还不等被询问,他们就焦急的从地上爬起来道:“巡抚大人,燕王趁我们不备跑了!” “没把人栓紧吗?” “是……是燕王妃!他把人放走了!”侍卫解释道。 陈远陌脸色大变,“不可能!” 姐姐来了,他怎会不知?! 里屋的床榻上已经空空如也,铁链被打开,锁芯处还插着一根精致的发簪,这一切被进屋的皇帝等人看在眼里。 御林军都统薛松仁走了过去,仔细查看屋内情况,将锁芯上的发簪取了下来,发簪杆因转动开锁而变形。 薛松仁将发簪举在陈远陌的面前,问道:“陈大人,这可是燕王妃的东西?” 陈远陌死死地盯着发簪,发簪上那颗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花甚是精妙,他怎会不认得! 陈远陌想否认,想为姐姐开脱,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毫无防范,他如何否认,如何开脱?! 万般无奈之下,陈远陌咬牙跪地,向皇帝请罪,“皇上,这中间定有误会,我立刻加派人手将人寻到,请皇上放心!” 皇帝了解陈远陌的忠心,不会因这一件事便生了间隙迁怒于他,皇帝向同行而来的薛松仁及韩关道:“你们也分出人手,加紧找寻,务必将燕王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是!” 几位大人领命从厢房而出,他们私下交谈一番,拿出地图商讨了从此处前去西疆城的路线,准备沿路搜索,分别带人马出别院,前去寻人。 陈远陌点数了与自己出生入死的二十名侍卫,骑上马匹,临行前见御医王永扬欲言又止的站在一旁,似乎有要事要交代。 陈远陌让侍卫们在门口等着,见四下无人了才对王永扬道:“王御医,有话直说。” 王永扬脸色难看的要死,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向陈远陌悄声道:“刚才皇上在那边,老夫……老夫实在不敢说出口啊,燕王才刚刚解毒,身子还未痊愈,之前开的麻药必须每日三次服用,否则会落下后遗症,现在……现在燕王他跑了,若是……若是不赶紧把人找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远陌神色一暗,“燕王会没命吗?” “不好说,”王永扬拱手作揖道:“陈大人,皇上的态度您也知道,您是做大事的人,燕王……决不能死在你手上!” 陈玉兰微微转醒,颠簸的让她胃里直翻腾,她迷糊的睁开的双眼,发现自己正靠在一火热挺拔的胸膛,那人的气息甚是熟悉,除了她的丈夫,还会有谁呢! 陈玉兰微侧这抬头,就看见皇甫少燕苍白的脸。 此时的陈玉兰心里十二万分的后悔,怎么就一时心软把人放了!她好心对方不好心,在厢房她解开锁链,皇甫少燕可以自个儿逃走,却打伤两个侍卫,再拉上自己,这不就让侍卫误会他们是一伙的么!! 皇甫少燕与陈玉兰共乘一匹马,以最短的距离朝西疆城逃去。 皇甫少燕不是认命的主儿,让他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这怎么可能!他要回到西疆城,那里是他的大本营,叛国也好,割据也罢,他要东山再起! 怀中的人儿不老实的动了动,皇甫少燕握紧缰绳轻笑道:“醒了吗?我的好王妃。” 陈玉兰想挣脱逃开,却动弹不得,皇甫少燕一只手就将她压制住。 “别动,咱们还在逃亡呢。” 咱们?谁跟你咱们?!她可不愿跟皇甫少燕一起。 紧要关头,陈玉兰想到皇甫少燕的大腿处有箭伤,于是她握紧拳头,狠狠的朝对方的左腿砸去,正巧砸在那包扎好的伤口处,刚刚结痂伤口瞬间裂开。 平日里就算陈玉兰用尽全力去捶打也不会对皇甫少燕造成太大伤害,但此刻他身体虚弱,伤口处本就疼痛难忍,再加上陈玉兰这么一出手,痛的皇甫少燕惨叫一声,本来紧抓缰绳的手松弛下来,身子不稳直接从马背上摔下,连带着拉着陈玉兰也掉下。 陈玉兰养尊处优多年,连马都没骑过,更别谈从马背上掉下来,这一下摔得她双眼冒金花,全身骨头仿佛散架一般,痛得要死,当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时,那匹承载着两人的马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陈玉兰,你真是好样的啊……” 皇甫少燕的音色有些阴冷,陈玉兰忍不住打个寒颤,她知道自己把人彻底惹毛了。 陈玉兰狼狈的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向后退了退,咬牙道:“是你……是你自找的!我好心救你,你拖我下水?!” “呵!”皇甫少燕冷笑道:“你是我的王妃,我带你走天经地义!” “我不想跟你走!”陈玉兰直截了当的回绝,“我与你走了,那远陌怎么办?” “陈玉兰!你到底有没有心?”皇甫少燕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宣泄。 陈玉兰微微一怔,知道皇甫少燕的言下之意,他们夫妻多年,自然有甜蜜温馨的时刻,抛去当年初识的不快,这些年来他们的感情很好,甚至以为真的可以如此恩爱的过完一生。m.qqxsnew 想必皇甫少燕也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冒险将自己打晕,一起逃走。 可是……可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如果跟着皇甫少燕一起叛国,那至陈远陌于何地,那是她的亲弟弟! 陈玉兰不想弟弟叛国,不想弟弟成为千古罪人,但同时她也不想皇甫少燕就此死掉,所以她才想着偷偷将人放走。 “玉兰,你真的要抛弃我吗?我……我现在……只有你了……”他真的只剩下她了。 年少之时他有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了藩地之后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直到后来娶了陈玉兰,俩人相敬如宾却也小打小闹,皇甫少燕忽然觉得娶媳妇成家也挺好的。 世人都说他皇甫少燕暴虐,好战,野心勃勃,可年少的遭遇只教会他这些。他这辈子最大的目标,不是报复,不是掠夺,而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母亲一份体面的尊重。 母亲死了,那是皇甫少燕唯一的依靠,如今连陈玉兰也要离开他了吗? 陈玉兰沉默片刻,皇甫少燕的受伤与无助她看在眼里,却依旧决绝,“对不起,殿下……,我不会跟你走的。” 皇甫少燕一点也没失落,他了解,陈玉兰就是这么绝情的女人。 皇甫少燕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前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本来腿上的箭伤对来他说不算什么,但他之前中了毒,似乎还未恢复好。 “呼”皇甫少燕深吐了口气,摇了摇头,让自己意识清醒些,从怀中掏出匕首:“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你死在这里……” “我得不到的,陈远陌也别想得到。” 看着匕首的刀尖指向自己,陈玉兰瞬间腿软,她向后退了几步,支撑不住的坐在地上。 “玉兰,你选择哪条路?” 这两个选择……归根结底是要她选择丈夫还是弟弟! 选择丈夫,她能活命,选择弟弟,她就得死这儿了。 可即便如此,陈玉兰没有丝毫犹豫,心里早就有了主意,直截了当的道:“杀了我吧。” “你还真是伟大,为了弟弟连命都可以不要。” 皇甫少燕那本来有些散漫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被他反握在手的匕首瞬时抛出,动作极为迅速。 当陈玉兰反应过来时,那刀尖已近在眼前,她认命的紧闭双眼等待着匕首刺入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可耳边却传来一阵惨叫声,“啊” 哗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在身边,陈玉兰微微睁眼,只见一陌生男子等大双眼的死在自己面前,那把匕首直直插进他的脑门。 陈玉兰吓了一跳,还不等她做出反应,本该三丈之外的皇甫少燕近在咫尺,迅速捡起那陌生男子的佩剑,另一只手抓着陈玉兰的胳膊将人拽起护在身后。 后知后觉的,陈玉兰这才发现他们被包围了,四处出现五六个黑衣人。 “这是……” 皇甫少燕哂笑:“我不杀你,他们也会杀了你的,玉兰。” 作者有话要说:玉兰是个好姐姐,但不是个好妻子┐┌ 记得留言哦,掉落红包 第49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92君子小人 不同于其他几位大人,陈远陌身为青州巡抚,对青州地界十分熟悉,他一路西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人,并非他担心那藩王安危,而是姐姐陈玉兰也出现于此。 皇帝只说保住燕王的命,可没说保住燕王妃的命。陈远陌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本该在西疆城的姐姐救走燕王,哪怕那些侍卫说的是真的,对陈远陌来说也无所谓,他只要姐姐活着! “大人,前方有可疑!”赶路途中,侍卫大声道。 陈远陌也看见前方的景象,他拉下缰绳,让马慢下来,来到这片狼藉之地。 这里是赶往西疆城的必经之路,也是最捷径的路。此处一片混乱,看得出经历了一场恶战,七名黑衣人毙命躺地,皆因要害中刀,地上满是鲜红血迹。 陈远陌连忙下马,一一扒开七名黑衣人的面罩,见姐姐不在其中,这才稍放下心,向随行而来的侍卫们吩咐道:“快点,你们周围找找,看是否有遗漏,是否有活口!” “是!” 侍卫们分散开寻找燕王他们踪迹,陈远陌细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地上的脚印乱作一团,明显的打斗痕迹,也有一路西去的马蹄印,但马蹄印并不明显,估计是人从马背上摔下后被黑衣人围攻。 “大人!”侍卫们来报,“已经仔细勘察周围环境,没有活口。” 没有马匹,姐姐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带上这么个累赘,燕王他跑不远!这周围是大道,连片藏身的灌木都没有,唯独西南方向的山丘上或许有藏身之处。 陈远陌扫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怕是想杀掉燕王却被反杀! 陈远陌深知,此次杀手出现追杀燕王,其目的不是要燕王的命,而是想用燕王的命害自己!燕王被抓后一直由自己关押,如今人逃走,回头再死在逃亡的路上,皇帝第一个追究他的责任! 皇帝心里有愧,对于此番造反多有维护,朝廷那边瞒得死死的,连这回出宫也是秘密行之。知道燕王叛逃的人只有随皇帝而来的亲信,陈远陌算了算,其中有暗刹门门主韩关,御林军都统薛松仁,骠骑大将军张延震,以及老御医王永扬,他们四个人中到底谁想害自己?!背后的主使者又是谁? 自己在明,敌方在暗,陈远陌现在没时间去考虑细究,他要跟那些杀手抢时间,务必在他们之前找到燕王和姐姐! 陈远陌向侍卫们道:“你们留四个人处理现场,擦掉血迹,尸体埋掉,别让人发现这里曾经发生激烈打斗。其余人跟我去西南方的山丘上搜人。” “是!” 西南方向的山丘不算陡峭,但树林稠密,灌木丛生,若有心藏起来,还真很难找到。 陈远陌所带的一行人并非普通侍卫,而是经过特殊训练精心选的将领,他们的嗅觉与眼力比普通人灵敏的多。 不一会,一位侍卫有所发现,“巡抚大人,这边有血迹!” 陈远陌连忙过去查看,地上的枯叶已经掩埋了血迹,那侍卫用刀鞘轻轻将暗黄色的枯叶拨开,只见底下那层的枯叶上暗红血色十分明显,看来对方也受伤不轻,逃不远的! “找!就在这儿附近!”陈远陌立即下令道。 “是!” 接着在这片荒凉山丘中,陈远陌带人搜索了一下午,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还一无所获,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陈远陌越发的慌张,他害怕,害怕自己估算有误,怕燕王和姐姐没有跑到这片山丘中躲藏,更怕那群杀手已经得逞将人灭口。 这时一阵风拂过,隐隐约约的,陈远陌听到前方高处半个人的灌木丛中发出沙沙的响声,似乎是风吹的作用,可……可万一藏人了呢? 陈远陌朝着那片灌木走去,一步一步,伸手拨开杂草,还不等他看清楚,直接从中冲出一把匕首。 陈远陌顺势侧身,躲闪过去,拉过隐藏在灌木丛中的人的胳膊,抢下匕首,一把将人按到在地,举起匕首就要反杀而去,却在看见那人的脸后戛然停止。 “姐?” 原来刚才袭击陈远陌的人正是陈玉兰! 陈玉兰脸上全是尘土,发髻凌乱,全身上下颤抖不止,害怕极了,她以为……以为又有杀手追杀过来。 “姐,姐,是我啊,我是远陌!”陈远陌松开压制住陈玉兰的手,看见姐姐平安无事,他打从心底欣喜,顾不得礼仪,一把将人紧紧的抱住,“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 陈玉兰愣神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意识到,这个将自己紧拥入怀的人,是弟弟。 “远陌?”劫后余生,陈玉兰哭腔道。 “姐,是我!是我!” “远陌……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只是想把他放走,我不想燕王死,但我……我更不想害你叛国,我刚才不是想杀你,有人……有人要杀我们,我们……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逃出生天,远陌,对不起,对不起……”陈玉兰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说着,开始嚎啕大哭。 在四处搜索的侍卫们闻声赶来,只见自家主子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哭成花猫脸的女子,那女子受到巨大惊吓,情绪很是不稳,陈远陌不停的安慰着她。 陈远陌向侍卫们打了个手势,他们立刻在这周围搜索,果然就在这处灌木丛中,找到了皇甫少燕。 不知是之前皇甫少燕有所交代,还是陈玉兰胆大心细,皇甫少燕就躺在灌木丛中的枯叶之地,只是身上铺满了枯叶杂草,这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枯叶堆而已,难怪之前怎么都找不到人。 扫开藩王身上的落叶,只见他身上有几处刀伤,人已经毫无意识。侍卫们检查伤口,探其鼻息,“巡抚大人,人还有气,刀口不深,主要是腿上的旧伤裂开了。” 人活着就好,陈远陌道:“你们先把殿下的伤口包扎一下,”接着他看了一眼与皇甫少燕身材相近的侍卫,“然后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殿下换上。” 接下来又是包扎,又是换衣裳,还被人拖到了马背上,硬是把昏迷中的皇甫少燕给弄醒,他艰难的睁开双眼,只见周围都是人,危机意识让他立刻逃离,奈何刚刚旧伤未愈就大干一场,身子过于虚弱,他只是微微一动,大腿处旧伤传来钻心的疼痛,痛得他抽搐起来。 “你还有意识啊?” 陈远陌冷漠的声音传来,这时的皇甫少燕已经全身无力的瘫在马背上,他只能撇过头,出卖他的人正骑着马在旁边。 皇甫少燕咬牙暗恨,躲过半路截杀,却没躲过陈远陌搜捕。 陈远陌微微俯下身去,在皇甫少燕的耳边轻声道:“殿下,你太心急了,当个兄友弟恭的好弟弟不好吗?谦虚谨慎收住野心,让朝廷放下戒备,向皇上该要的好处也一个别落下,等皇上驾崩后再……” “我与你不同,我不当伪君子。”他皇甫少燕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想要什么就是什么,绝不像陈远陌那样,戴着一副伪善的面具,骗尽所有人,甚至连枕边人都不了解的真面目,这样的人太恐怖,活得也太累了。 被燕王说是“伪君子”,陈远陌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位藩王从未对他给予,笑道:“能达目的,你管我伪君子还是真小人。” 皇甫少燕嘶哑着道:“是啊,你目的达到了,抓我回去,成为阻止这次叛乱的大功臣,仕途更进一步,恭喜了!” “你应该庆幸抓到你的人是我,否则你以为你还有命对我冷嘲热讽?”陈远陌冷笑道:“殿下,你要懂得感恩。” “我是感恩你出卖我?还是感恩被你送出去砍头?”叛国之罪,必死无疑!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谁说你会被砍头?”陈远陌挑眉反问。 皇甫少燕:“……” “你是大腿中毒又不是脑子中毒,这点事儿还算不清吗?皇上要想你死,你就不会被张延震活捉,还被宫中老御医解毒,住那么好的厢房养伤。你难道看不出来,由始至终,皇上都想保你一命?” 皇甫少燕:“……” 对方神情复杂不吭声,陈远陌不禁朝天发翻了个白眼,这还真没看出来啊,“殿下,你这又发动叛乱又打仗的,放在任何国家、任何朝代、任何皇子身上,只有被皇室除名死路一条,你得感谢有皇上这么好的爹。” “这么多年来,皇上待你这私生子比亲生子好百倍不止,对于你的一切过界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这次叛乱之事都替你抗下,丽太妃是你的母亲,皇上他也是你的父亲啊。” “你的事情,我虽不懂,但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当初先皇在世时你过得并不好,甚至可以用噩梦两个字来形容,你想报仇?想颠覆王朝?还是想把皇室的人全都杀尽?这都是你的自由,但你是不是该顾虑一下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记得留言,有红包掉落 第49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93谁在背后 老御医王永扬焦急的在别院内徘徊着,恨不得自己也带批人马,跟陈远陌他们一块出去找人,免得与皇帝共处一院,瞎子也能看出来皇帝正因燕王外逃一事龙颜大怒。 直到天色渐渐全黑,灯笼高挂,院内灯火辉煌,伺候皇帝的太监匆匆前来王永扬身边,说从进入别院起,皇帝别说用膳了,连口水都没喝,让王永扬过去劝劝。 王永扬一听直摇头,哪怕有九条命也不敢往皇帝面前凑,他乖乖的守在别院大门口,脖子伸得老长,嘴里碎碎念着甭管谁赶紧回来,他就一给人看病的御医,不如他们能揣测圣意。 正当王永扬望眼欲穿之时,终于看见一批人马出现在前方路段,老御医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在黑色夜空下,快走到跟前了才看清是陈远陌,他带着燕王一起回来了! 此刻的王永扬激动得快要落泪,“陈大人,您总算回来了!” “没事了,”陈远陌笑着道:“殿下我也带回来了,您赶紧瞧瞧。” 马背上的皇甫少燕因旧伤裂开和体力不支昏迷过去,王永扬赶紧为把脉,脉象虽弱,但还算平稳,命能保住。 “陈大人,咱们得快点,皇上等着呢。” 别院里,得到消息的皇帝在院内等候,看着皇甫少燕被两个人抬着进来,那狼狈的模样让这位帝王心如刀割,明明是最心爱的女人所生之子,明明该备受宠爱,如今弄得连半条命都没了! 抬着皇甫少燕的侍卫们看见皇帝后,慌忙停下脚步,不知圣上有何指示。 皇帝道:“先把人抬进厢房,王永扬去好好瞧瞧。” “是!”王永扬领命。 陈远陌搀扶着的陈玉兰随后也走进别院。 陈玉兰战战巍巍,经过一天追杀和躲藏的她精神高度紧张,处于崩溃边缘,皇帝本尊就站在别院中央,陈玉兰明明看见了却无动于衷,双眼空洞无神。 皇帝对陈玉兰的印象很浅,只知道她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性子恬静,大方得体,当燕王妃绰绰有余。本以为是个不惹事的,谁知居然敢大胆的从西疆城跑来,在众多侍卫把守的情况下将人带走!若是……若是少燕有个什么意外,将她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来人!”皇帝指着前方神色迷离的陈玉兰,厉声道:“将她拿下!” “是!” 皇帝一声令下,侍卫们上前一把将陈玉兰按住,陈远陌眼睁睁的任由他们从自己手中押下姐姐,袖口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压制住内心的焦躁与不堪。 陈远陌给予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可陈玉兰一点反应也没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侍卫们拖走了。 皇帝所有心思全在那昏迷不醒的燕王身上,后脚跟着王永扬一起去了厢房。 跟随皇帝的侍卫和太监们黑压压的一片走了,之前还人挤人的院内变得荒凉萧索,黑夜里甚至有些阴森。 陈远陌形单影只的站在院内,月光之下影子拉得老长。 忽然之间,陈远陌那影子旁又多了团黑影,不知何时,副官姜洋出现在他身后。 “为什么不向皇上求情?那不是你亲姐姐吗?” 求情?现去求情只会适得其反,陈远陌纵使心中千般不舍,也得忍着!只要燕王不死,姐姐就会没事,更何况现在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姜洋,我寻人的时候,你一直在别院里没出去过吧?” “没出去,有什么问题吗?”姜洋挑眉。 陈远陌看了他一眼,道:“我发现有一批杀手在追杀燕王。” 姜洋咬牙怒骂:“你怀疑我?!”他对燕王殿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与你无关,我只是想证实几件事,”陈远陌解释道:“追杀燕王的人,是在针对我。皇上活捉燕王是为了保住他,可他从我手上逃脱,再死在逃亡的路上,那时我难辞其咎。” 姜洋皱眉道:“你得罪谁了?” “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陈远陌吩咐侍卫将尸体掩埋,处理现场,就是不想打草惊蛇,在对方发现刺杀失败之前将人揪出,“那个老御医,王永扬,在燕王出逃的时间里有没有和什么可疑的人见面?” 姜洋仔细回想一番,十分肯定,“没有,御医一直守在大门口等你们回来,也就与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说了几句话。” 可以排除掉王永扬的嫌疑,就剩下那三个寻人未归的人了,“他们能刺杀燕王一次,就能刺杀第二次,我必须把他们找出来。” 姜洋沉默片刻,“你想让我怎么做?” 陈远陌道:“张延震、薛松仁、韩关的人马还没回来。你现在偷偷溜出别院,别院前的大路只有一条。我记得很清楚,出发时他们各带二十名侍卫,你隐藏在这条道附近三里地的地方数他们归来的人数,谁归来的最晚,谁就是刺杀燕王的主谋。” “好,等我消息。” 直到后半夜,王永扬才从厢房里缓缓的出来,一踏出厢房大门,腿软得差点没坐在地上。 为燕王检查伤势期间,皇帝全程守在旁边,王永扬半点不敢马虎。虽然燕王旧伤裂开,但还好不伤及性命,所以皇帝询问伤势时,他还应付得过去。 包扎完伤口后,王永扬以亲自为燕王抓药煎药为由,找了借口出来松口气,当初皇帝暗自找他派去青州,以为有什么好事情,没想到是给燕王收拾烂摊子,这趟青州之旅真是吓破了胆,他都有些自暴自弃的打算回京都后辞官归隐。仟千仦哾 王永扬穿过院内,想去煎药前去伙房找点吃食垫垫肚子,无意间瞧见坐在院内石凳上的陈远陌,便好奇的走了过去,笑着问道:“陈大人,大晚上的晒月亮呢?” 此时的陈远陌正在等候姜洋的消息,见是王永扬来了,连忙起身道:“这事情闹得,我也睡不着,更何况皇上不也没休息么。” 王永扬一想也是,还是这年轻人觉悟高。 陈远陌问道:“燕王殿下没什么大碍吧?皇上还守着呢?” 王永扬点点头,忽然想起来刚才解开燕王衣衫时发现的几处新伤,他问道:“陈大人,你是怎么抓到燕王殿下的?又和他动刀子了?下手太狠了,还好皇上没问,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圆回去。” 王永扬误以为是自己伤了燕王,陈远陌也没解释,只是道:“是我的疏忽,这几日害的您陪着担惊受怕了。” 天刚蒙蒙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厢房,皇甫少燕从昏迷中逐渐转醒,耳边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窗外不真切的麻雀声。 身上的刀伤还好说,就是大腿处的箭伤如刀割火烧一般的痛,那是中毒的后遗症,即使毒解了,还需麻药缓和。 睁开双眼,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眼前的窗帘十分熟悉,看来被抬回之前的厢房,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脚,活动自如,这次没被铁链锁住。 “你醒了,少燕。” 皇甫少燕瞬间头皮发麻,一定是他伤势太重,出现幻听了,紧接着那人探了过来,他看到了皇兄的脸,嗯,不仅是幻听,连幻觉都出现了。 见皇甫少燕醒来后直愣愣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坐在床边的皇帝连忙向身边的太监道:“快!快去叫王御医过来!” 皇甫少燕:“……” 算算时日,皇甫少燕上次见皇帝时是年初进京觐见,这不过短短数月,皇帝苍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此时此刻,皇甫少燕心里五味陈杂,他怎么都想不到,皇兄会在这时候出现在青州地界上。 “皇兄,我宁可你杀了我。”皇甫少燕声音嘶哑着道。 “朕不会杀你。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朕有责任。” 皇帝对皇甫少燕百般容忍,不仅因为是他和所爱之人的私生子,更因为这孩子年幼之时所受到的不公与侮辱。 大冬天的被扒光衣服丢进冰冷的湖水里,和野狗关在一个笼子里抢夺食物,被太监压制着从一个个皇子公主的拖过…………只因胡人血统,低贱至极! 哪怕市井乞丐为讨一碗饭,也不会经历这些。 光鲜亮丽的皇室总是充斥着肮脏与卑劣,越鲜艳的外表越如臭水沟般恶心。 先皇在世的那段时日,是皇甫少燕最黑暗的日子,本该父母慈爱,被万般宠爱的他,被其他年幼的皇子公主们当做畜生一般的玩弄着,而这一切都在先皇默许的,因为先皇认为,皇甫少燕的存在是皇室的丑闻,低贱的胡人怎么配生他的孩子! 后来先皇驾崩,新皇登基,当初那几个年幼的皇子公主先后被皇帝找各种由头发配的发配,除名的除名,在外人看来,是皇帝在集中权力,排除异己,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为这个见不得光的儿子做点父亲应该做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皇帝一直希望时间会冲淡一切,可以洗刷掉这个私生子内心的怨念,可丽太妃的死,彻底让希望破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调动,略忙,请小天使们见谅 留言掉落红包哦 第49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94选他择我 这么多年过去,皇帝一直希望时间会冲淡一切,可以洗刷掉这个私生子内心的怨念,可丽太妃的死,彻底让希望破灭了。 皇甫少燕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皇帝默默的看着他,担忧着他,炽热目光让皇甫少燕浑身不自在。 年少之时,被宫中之人欺辱恰巧被入宫的还是皇子的皇帝撞见,皇帝为他解了围,也是这般担忧爱护的目光,让皇甫少燕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原来皇室人中也有对他温柔以待的。m.qqxsnew 那时候不懂事,皇甫少燕单纯的仰慕憧憬着这个温柔强大的皇兄,他不禁白日做梦的想,如果皇兄是他的父亲该有多好,这样一来他和母妃就不会被欺负了。 直到皇帝登基,皇甫少燕逐渐长大,才发现当年的白日梦是真的,皇兄真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皇兄与母妃的私生子! 皇帝登基后对他越好,皇甫少燕越觉得讽刺,可他不知道哪里讽刺,许是长大后的叛逆吧。 屋内的气氛安静且尴尬,此刻皇甫少燕不想面对他,便打破这尴尬,“我的王妃呢?” 皇帝微微皱眉,怎么一醒来就想那女人?如果不是她出来瞎搅合,少燕也不会受这么大罪,差点连命都没了。 见皇帝不吭声,皇甫少燕立马急了,不顾撕裂伤口的疼痛,双手撑着床榻猛地坐起身,追问道:“玉兰呢?你把玉兰怎么了?” “你关心她做什么?她差点害死你!”皇帝恨铁不成钢的道。 “玉兰怕我被俘后会问罪砍头,她顾及夫妻情谊才偷偷将我放走。除了母妃,她是第二个对我好的人,”皇甫少燕咬着牙,腿痛难忍,不甘的情绪让他的心纠结一团,胸中的怒气一股脑向皇帝发泄而出:“皇兄!母妃不在了,你连我的王妃都不放过吗?!” 此话一出,站在皇帝身后服侍的太监瞬间跪在地上,额头磕地,冷汗直冒,这等大不敬之话燕王怎么敢说得出口!? 万万没想到,被人如此兴师问罪,皇帝竟没有动怒。 “朕没有杀你的王妃。” 皇甫少燕再度追问:“那王妃在哪里?!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你,”皇帝向跪在地上的太监唤了声,然后摆了个手。太监立即会意,他如释重负的领命,掐着嗓子道:“奴才这就把燕王妃带来,还请皇上与燕王点下稍等片刻。”太监说完,毕恭毕敬的走到外屋后,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出去,生怕自己之后听到些不该听到的,惹来杀身之祸。 皇甫少燕看皇帝苍老的面容,灰白的鬓角,以及无法掩饰的复杂失望的神情时,只觉得满腔怒火仿佛砸在棉花上毫无波澜。 皇室血脉至高无上,胡人血统卑贱至极,而这两者同时被皇甫少燕拥有着,打从他懂事起,无时无刻不想脱离这些,可母妃丽姬一直被皇室掌控着,他绝不可能舍弃曾经相依为命的母妃叛走。 如今母妃死了,唯一的牵挂没了,当年被欺负得没有人样的少年化为暴走的猛兽,将率领操练多年的大军一路朝皇城攻打。运气极佳的话,攻破皇城,大楚国陷入一片慌乱,最不济就败走而归回到西疆城,割地划界,自立为王。 托陈远陌的出卖,皇甫少燕初战被俘。 皇甫少燕叛国作乱的行径,在皇帝眼中就像个闹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 皇帝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可皇甫少燕却不认为被皇兄亏欠着。 “皇兄,你不杀了我,该如何向朝廷交代?”皇甫少燕问道。 “朕是皇帝,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皇帝轻声道:“你好好养伤吧,朕保你没事。” “……”皇甫少燕靠在床榻边上,双目有些迷离,“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恨透了皇室。” “你恨朕吗?”皇帝如是问道。 皇甫少燕微微一怔,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恨,一点也不恨。 “朕知道,你之所以叛乱,是想与皇室、与大楚国做一个了断,丽姬死了,你没了牵挂,朕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能把朕当做牵挂吗?” “皇兄……”皇甫少燕瞬间语塞,那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口不断翻腾着,他鼻头微酸,视线也模糊了,一个帝王,一国之主,居然如此卑微的讨好被俘的叛乱贼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皇帝缓缓的伸手抚摸着皇甫少燕的后脑,在他眼里,皇甫少燕永远是那个躲在角落里痛哭的人儿,很久以前他也是这般抚摸着他的后脑安慰他,希望他坚强些,再忍耐一下。总有一天,他会给这个孩子及他的母亲一份体面,一份尊荣。 “丽姬的死,朕会调查的清楚,哪怕对方是后宫妃嫔,是皇子,也由你发落。” 另一头,那出来寻燕王妃的太监问了一圈,才得知燕王妃被关押在别院的另一个厢房内。 于是太监脚不离地的朝那厢房赶去,只见那厢房门口连个看守的侍卫都没有,太监不禁心里犯嘀咕,也不怕人又跑了,回头皇上怪罪下来。 太监推门而入,这是一间极为简单的厢房,没什么富丽堂皇的点缀,十分简洁,太监四下看了看,心下狐疑,皇上不是下令将燕王妃抓起来么?怎么还好端端的供着了?太监探声问道:“燕王妃?燕王妃?” 这时屋内屏风里侧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陈远陌从那里走了出来,见进屋的太监后也不免诧异,他记得这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 “公公?有何事?”陈远陌连忙走出来。 这位太监年过四十余岁,也是司礼监出身,乃司礼监总管安寿阮的后辈师弟,所以朝廷内外的势力纠纷他十分了解,眼前年轻的官员,正是皇帝重点培育的对象。 “陈大人,”太监陪着笑脸道:“燕王殿下对王妃关爱有加,刚醒来就怕燕王妃出闪失,吵着闹着要见她。” “姐姐她受到惊吓,精神恍惚,怕是现在去见燕王殿下会让他担忧,”陈远陌提议道:“不如等姐姐情绪安抚下来,我亲自领她去见殿下。” “哎呦,陈大人,您是不知道,”太监一脸难做的表情,“为了燕王妃的事燕王殿下都跟皇上甩脸子了,杂家也是奉了皇上的意思来寻人,您可别为难杂家。” “是我唐突了,”陈远陌问道:“现在皇上还在燕王身边吗?” “可不是么,皇上跟魔障了一般,守了殿下一宿没睡呢,杂家就闹不明白了,这燕王……”是不是给皇上下迷药了?可话到嘴边硬是咽下,包括一肚子想诉的苦。 陈远陌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姐姐她昨天跑了一路,十分狼狈,这么去皇上面前不免失仪。我先为她梳洗一番,请公公在门外稍等片刻,可好?” “好,那杂家在门口候着,还请燕王妃快些。” 看着太监退出去后将门关上,陈远陌才又走到屏风内的床边。皇帝守了燕王一夜,而陈远陌守着姐姐一夜。虽然皇帝下令将陈玉兰关押,可具体关在哪里陈远陌还是能决定的,他可不想让姐姐奔波一整天后还受苦。 陈玉兰的脸色很难看,但比刚被找到时好太多了,最起码精神有了起色。 “远陌?怎么了?”陈玉兰说着缓缓的坐起身,她睡得很浅,门被推开时就醒了。 “姐,燕王要见你。”陈远陌在床边坐下。 “……见我?”陈玉兰双眼终于有了一丝神采,抬头追问道:“他醒了?伤势如何?” “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吵着要见你,应该不严重。” 听到陈远陌的回答,陈玉兰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喜色显于脸,激动呢喃着,“不严重就好,能活下来就好。”昨天在被追杀时,若不是要顾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他本不会伤得这么严重。 看着姐姐的喜色,陈远陌垂下眼帘,轻声问道:“姐,你喜欢燕王吗?” “远陌?” 陈远陌看向她,那双如同沼泽般的双眸变得深邃起来,沉默片刻后,问道:“姐,你选择他,还是选择我?” “……”陈玉兰愣了愣,问完这句话的陈远陌撇过头去,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片刻之后,房内一片安静,这诡异的安静让他心里揪得疼。 这种疼痛让陈远陌恍惚想到小时候,他不能再围着姐姐转着玩,看着姐姐和府里其他姐姐妹妹们在一块说笑,而自己不能参与,只能跟着先生读书时,年少的他心里拧巴得难受,小心眼的他认为,自己和姐姐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他们是最亲近的人,中间怎么能夹杂其他人呢?直到后来长大,了解男女七岁不同席而坐道理,才逐渐释然。 “姐……”陈远陌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只感觉手背一热,陈玉兰握住了他的手,他抬头看去,对上姐姐明媚的双眼,复杂中带着坚定,她轻启红唇道:“远陌,你是我弟弟,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陈玉兰的回答让陈远陌这种拧巴得难受更疼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疼,可也无所谓,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他微微翘起嘴角,露出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姐,我也不会背叛你,会一直保护你,就像以前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陌陌就像个姐姐被抢走的中二少年 记得留言哦,掉落红包づ ̄3 ̄づ╭ 第49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95暗处之人 守在门外的太监左等右等,一直不见屋里的人出来,皇帝那边还得复命,他刚准备敲门,只见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陈玉兰在弟弟搀扶下走了出来。 陈玉兰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发髻也梳得平整,她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苍白极了,精神也很差,但好在还认得人。陈玉兰轻轻的向太监欠了欠身,“让公公久等了。” 太监上前扶着陈玉兰,嘴上道:“辛苦王妃走一趟了,皇上那边等不得!” 随着陈远陌的松手,陈玉兰跟着太监离去,她不自主的向后看,此时已是深夜,天空中的月亮被乌云挡住,陈远陌站在门口的灯笼下,如同突兀的从黑暗处走出的鬼魅,那微弱的火光隐隐的让他的身影有些亮色,陈玉兰对上他那双无比坚定如沼泽般的双眸,陈玉兰知道,那是弟弟势在必得样子。 穿过大半个别院,来到皇甫少燕养伤的厢房门前,屋内蜡烛燃烧,房屋通亮,太监领着陈玉兰走了进去,刚走两步,皇帝闻声从屏风里侧而出。 这回陈玉兰反应过来,连忙问安道:“见……见过皇上。” “嗯。”还不等皇帝开口,屏风里侧的床榻上的人发出迫不及待的声音,“玉兰?玉兰?你来了吗?” 屏风里侧的丈夫叫唤着,可皇帝在场,陈玉兰哪儿敢应答,恪守礼节的她依旧守在外屋,等候皇帝的指示。 明明人都进屋了却不来见他,皇甫少燕心里不快,他扒着床沿向外探着脑袋,催促道:“皇兄?王妃是不是来了?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皇帝叹了口气,向陈玉兰道:“随朕过来吧。” 陈玉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跟在皇帝身后,来到皇甫少燕的榻前。 床榻上的皇甫少燕因逃命期间的反杀与奔波,身上的伤势更为严重,虽然看上去精神不错,但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呼吸声不难看出,现在的他十分虚弱。 皇甫少燕面带喜色,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坐起身来,向心里一直惦念的人招手,“玉兰,你过来,快过来!没事吧?让我瞧瞧!” 日前皇甫少燕带着陈玉兰一路向西疆城逃亡,半路遇上截杀,因身上有伤难以敌重,已很勉强的方式击杀杀手后,已是伤痕累累,身体难以支撑,只得还在清醒的情况下向陈玉兰交代,要她往西南方向的山丘上逃生。后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依稀记得被陈玉兰拉扯着扛着走了一段路,再后来清醒时,就被陈远陌抓获。 皇甫少燕扯着陈玉兰的衣袖,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将人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担忧的问道:“你有没有受伤?皇兄……皇兄没为难你吧?” 皇帝在旁边,皇甫少燕这番亲昵的举动让陈玉兰有些无所适从,她耳根微红,轻轻的挣开皇甫少燕的手,低声道:“我没事,殿下,您别担心……” “皇兄,我能单独和王妃说几句话吗?” 皇帝看向坐在床边的柔弱女子,心里对她也不怎么厌恶了。这王妃也是对弟弟一往情深,夫妻情谊极重,才会冒险救他。 皇帝的身子早已困乏,只因担忧这不成器的儿子才守到现在,看皇甫少燕的情绪暂且稳住,那就留给他们小两口些许空间。 皇帝走出屏风来到外屋,守在房屋门口的太监敲门而入,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瓷碗盛着的汤药。 一进屋和皇帝怼个正着,太监连忙向皇帝问安,“见过皇上,这是……这是王御医给殿下开的方子熬的药,得趁热喝了。” “进去吧。” “是。” 床榻上,皇甫少燕有些私密的话想与陈玉兰说,谁知皇帝刚走,又来了个端药的太监。 “殿下,该喝药了。” 坐在床边的陈玉兰微微一怔,眼神飘忽不定,惶恐之色一直都在。 怕是因截杀一事吓得还没缓过神来,陈玉兰大家闺秀,何曾见过这等场景。 皇甫少燕伸手覆住她的手背,发现她的手十分冰凉且在轻微颤抖,被握住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激灵起来。 陈玉兰在害怕,非常害怕。 “玉兰,不怕了,没事了。”喜色的神情稍有暗淡,皇甫少燕轻声安慰着她,很温柔,这位藩王,很少这么温柔。 这抹温柔让陈玉兰如坐针毡,越发的不适,因为刚刚在弟弟面前,她决意要舍弃,舍弃掉这抹温柔,舍弃掉多年的夫妻之情。 “我没事,”陈玉兰心虚的将手抽了出来,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从太监那边拿过药碗,“殿下,先喝药吧,我……我喂你。” 陈玉兰一边说着,一边用汤勺盛了一勺来,上面的汤药还冒着丝丝热气,陈玉兰轻轻的吹了吹,放在嘴边抿了一口,不怎么烫嘴了,才递到皇甫少燕的嘴边。 由始至终,陈玉兰都不敢抬头正视丈夫一眼,只能用余光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汤勺里的毒药! 内疚、惶恐、歉意涌上心头,但她必须这么做!陈玉兰又盛了第二勺,咬了咬嘴唇,“对不起,殿下……” 突然之间,皇甫少燕整个人僵硬住,嘴唇变得青紫,他猛地抓着胸口,呼吸困难起来,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旁边的太监见状,以为是皇甫少燕的伤势加重,却见坐在床边喂药的陈玉兰的双唇也从无色变得青紫色,手中的汤碗掉落于地,汤汁洒下大半,陈玉兰的嘴角开始冒着血丝,她也捂住胸口开始呕血起来! 太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慌忙的朝外面跑去,边跑边喊着,“来人!来人!不好了!燕王与燕王妃中毒了!” 一时间,整个别院乱作一团! 陈远陌闻声赶去,恰巧与王永扬王御医携药童在院里碰头,他问道:“王御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我也不知道。”王永扬愁着都快哭出来了,以为人找到就没事儿了,这又闹得哪出啊! 几人跑进厢房,皇帝早已赶来此处,劈头盖脸的大骂道:“王永扬!你开的什么破药方!若是少燕有半点闪失!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王永扬跪地求饶。 看着靠在床榻边昏迷不醒的陈玉兰,陈远陌连忙过去扶住,他焦急的道:“姐!姐你怎么了?姐!” “这到底怎么回事?!”陈远陌四下环顾大声道:“刚才屋里没人吗?!” 那端药的太监连滚带爬的来到皇帝和陈远陌面前,哭腔解释道:“奴才就是端了碗药进来,燕王妃亲自喂殿下喝的,当时……当时燕王妃想试试汤药是否烫嘴,也抿着喝了些……然后……然后就呕血了,皇上!皇上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奴才就端了碗药进来!没给他们下毒啊!” “中毒了?!”这怎么可能!他亲自写的药方!王永扬看见掉在陈玉兰脚下的药碗,那碗里还有些汤药底,他跪爬过去将药碗捡起,用小拇指蘸了些后放在鼻下嗅了嗅,又用舌头舔了舔,赶紧吐了一口。事关紧急,王永扬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把昏迷的皇甫少燕扶着,打开他的嘴,伸进手指就要给他抠喉。 陈远陌也学着王永扬的样子,把怀中陈玉兰的嘴打开,一副为她抠喉的架势,悄悄的塞了粒药丸进去。 直到皇甫少燕将胃中酸水都吐干净了,王永扬才将人放下。 “皇上,微臣要马上为燕王和王妃配解毒剂,时间不能耽搁!”王永扬双手捧着掉落在地上的药碗,道:“微臣开的汤药里多出一味断命草,好在他们喝的不多,还有得救!” “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 “是!” 厢房内,皇甫少燕躺在病榻上,陈玉兰躺在外屋的贵妃长椅上,一别院的太监药童们为这俩中毒的人忙前忙后。 陈远陌跟随皇帝来到院内等候结果,皇帝龙颜大怒,到底是谁在挑战他的权威,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杀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陈远陌故作迟疑,问道:“皇上,不知燕王殿下是否与您提及,他们昨天逃亡时遇到杀手截杀。” “杀手?!”皇帝皱眉,与儿子之间有心结,也难怪没与他说了。 “是的,”陈远陌继续道:“姐姐当时吓傻了,回到别院后恢复了神智才与我提及,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姐姐就被燕王殿下叫走了。” “陈远陌,这事你别声张,偷偷给朕查,务必将指使之人查出!”中毒之人除了皇甫少燕,还有陈玉兰,因此下意识的皇帝将陈远陌放入信任一列,或者说这些年来陈远陌一直很得皇帝信任。 “是!微臣领命!” 这位帝王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毒害皇甫少燕的元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借助姐姐陈玉兰之手,利用皇甫少燕心里那最后一个依靠,将人彻底毒杀! 有了皇帝的旨意,陈远陌率领一批人马离开别院。 于是很快的,在通往西疆城的道路上,陈远陌将所藏的杀手尸体挖出,并将其带回。 与此同时,别院内在王永扬配药和救治下,陈玉兰已经渐渐苏醒,而皇甫少燕在鬼门关处走了一圈后,处于昏迷,时刻会毙命! 其实王永扬已经尽最大全力,可皇甫少燕之前就中过毒,后身负重伤,接着又中毒,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一同为皇帝做事的御林军都统薛松仁,暗刹门门主韩关,及骠骑大将军张延震都别院内守护着,都对皇甫少燕中毒一事摸不着头脑。 直到天色渐渐微亮,陈远陌的人马才回归,并将杀手们的尸首带回院内! 七具穿着夜行衣的尸体列成一排,皇帝、陈远陌、薛松仁、韩关和张延震等人都在院内。 刚刚转醒的陈玉兰就被太监搀扶着出来指认,这几日已是心惊肉跳,再看着这么多尸首,陈玉兰差点没昏过去。 陈远陌来到姐姐身边,道:“姐,这是我在你们逃亡的路线上发现的,你能认下吗?” “应该……应该是吧?”陈玉兰面色苍白,她摇了摇头,道:“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都穿着夜行衣,蒙着脸。” “给朕查!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查出他们的身份!”皇帝厉声道。 “是!” 暗刹门门主韩关看向地上躺着杀手,甚是眼熟,他有些不确定,便走近过去仔细的瞧了瞧。 “韩大人,这些杀手有什么问题吗?”陈远陌狐疑的问道,他知道,身为死士的韩关定能看出端倪。 韩关是专门负责大楚国探子和暗杀活动的头目,一丝细微之处的不妥他都能察觉,更何况这么大个篓子呢! 韩关死士出身,武功造诣极高,近乎出神入化的阶段,都说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后有驻颜之术,因此外人很难猜出韩关的年龄,只是他半灰的头发让人意识到他并非年轻之人。 “这些杀手……是我们的随行之人,”韩关认得太清楚了,他指向那边事不关己的御林军都统薛松仁,道:“薛大人,他们是你的人。” 这种时刻,薛松仁怎能认下! “韩大人!话可不能胡说,我们御林军的人你怎会认得!”薛松仁义正言辞的否认。 御林军和暗刹门是两回事,大家平级,谁也管不了谁。比如这次,皇帝私自下青州,暗刹门和御林军都伴随左右,但各自的部署安排互不通气,甚至对方带了多少人马来伴驾都不知,怎么可能认下对方的人! “薛大人说的没错,我并不认得你们御林军全部人,但这几个人我还是有印象的,”韩关说着,向另外两个人询问道:“陈大人,张大将军,这七个人你们看着不眼熟吗?” 张延震被问得一脑浆糊,他追问道:“韩大人,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就别卖关子了!” 韩关道:“昨天下午燕王出逃,你们俩、我、再加上薛大人分别带二十批人马去追捕燕王,这七个杀手就是跟随薛大人那些人中的。” 被韩关这么一说,张延震再看着七个杀手的尸体,也觉得眼熟了,但也不确定,当时情况紧急,赶时间去追捕燕王,谁还专门去管别人带的人马。 陈远陌微微的翘起嘴角,他揪出来了,薛松仁! 被派出去姜洋半夜来报,韩关、张延震接到燕王被寻回的消息后早早归来,唯独薛松仁比他们晚了半个时辰,甚至少了七人! 陈远陌清俊的面容神情自若,看向薛松仁问道:“薛大人,不如让您前日率领的二十人过来当年对峙,我们也好查证。” 当面对峙?! 如何当面对峙?!燕王突然中毒,暗杀一事直接暴露,这一切打得薛松仁措手不及,没有任何准备! 薛松仁恨恨咬牙,真的是太小瞧他了,陈远陌! 没错,是他的人以追捕为由实则暗杀。当时时间紧急,没能好好规划,只想着燕王毙命,皇帝定会怪罪陈远陌看守不牢之罪。当时他们分批三路去追杀,燕王被找到后皇帝紧急召回,会合时少了一批,他以为追得太远暂时回不来,就先赶回来复命,之后那批人也没回来。他暗地里派人偷偷寻过,可那消失的七人一点蛛丝马迹没留下,现在突然冒出,看来是被陈远陌藏匿了! 这种情况下薛松仁没有办法反驳,甚至连为自己开脱的机会都没有。他手下人马是充足,随即找上二十人轻而易举,可然后呢?稍微被问几句就会败露,还在落个欺君的罪名。 权衡左右,薛松仁不再隐瞒,他跪地请罪,大呼:“皇上,微臣有罪!” 薛松仁掌管御林军十年有余,是保护皇城保护皇帝的存在,薛松仁乃皇帝心腹,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是皇帝推上去的。包括这次皇帝秘访青州,也让薛松仁同行,可想而知对此人的信赖。 这次暗访薛松仁伴随皇帝左右,不难看出这位帝王对燕王的偏爱,皇室之事不可多探,况且他人不在京都,没机会去打探。 皇帝喜怒不显于色,只是那双因奔波而浑浊的双眼划过一丝杀机,他没有外人所想的暴怒问罪,而是沉默片刻后疲惫的问道:“为什么要杀燕王?” 此问一出,陈远陌看着跪在地上,额头冒冷汗的御林军都统,敢对帝王的儿子动杀机,无论动机是什么,这位都统想要保命从轻发落的话,只能将背后之人供出来了! 陈远陌这几年在青州,与薛松仁见不着也没交集。而早些年,他在京都当吏部尚书掌管官员调动时,也管不到薛松仁的头上,他不觉得自己与这位御林军都统有什么恩怨和利益冲突。 思前想后,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薛松仁背后还有一人,那人才是真正想除掉自己的!.qqxsΠéw 薛松仁咬了咬牙,窝囊与不甘的情绪充满全身,出卖效忠之人以换周全吗?他抬起头,看见站在皇帝身后的陈远陌,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吧。 除了陈远陌外,还有张延震、韩关他们也是皇帝心腹,各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但凡有一丝胆和心虚,都会被查出端倪来! 薛松仁心下一横,三磕响头,双手抱拳,大声道:“皇上!暗杀燕王是事实,微臣无话可说,但微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咱们大楚王朝!” “皇上!燕王他举旗造反,您顾及兄弟情谊,一力压下此事,甚至亲自来青州见他,可您是否想过,万一他与您虚与委蛇,之后卷土重来该如何是好!” 陈远陌挑眉,这薛松仁嘴皮子挺利索,从国家大义上找理由,可信度不低啊。 “大楚国乃中中原泱泱大国,正是国家富强、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燕王在此时造反,其心可诛!燕王他有胡人血统,所在城池又与胡疆接壤,您饶了他等于放虎归山,若有一日他与胡人勾结,通敌叛国,反攻而来,那我大楚国必将遭殃!皇上,微臣忤逆您的意思,您杀了微臣,无可厚非,但微臣不后悔!燕王他……必须死!” 薛松仁的此番言语,成功的打动了骠骑大将军张延震。他率军保家卫国多年,深知胡人的残忍与暴烈,当初皇帝要他活捉燕王,甚至亲自前来探望其安危,虽觉得不妥,但作为忠于皇帝、忠于大楚国的老将,他服从皇帝的任何密令,可打从内心里,他也不赞成留燕王一命。 张延震为其求情道:“皇上,薛大人虽然违背您的意愿,但看在他忠君爱国的情分上,饶他一命吧!”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一直在为燕王解毒的王永扬匆匆而来。他精神紧绷,向皇帝道:“皇上,燕王殿下的毒已解,余毒已清,只是……” 皇帝冷冷的问道:“只是什么?” 王永扬砰的一声,也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的如实道:“只是殿下他……醒不过来了……” “死了?” “没有!没死!”王永扬连忙道:“就是暂时醒不过来了,人活着,可能……可能成活死人了,皇上放心,回京都后老臣和太医院的御医们定会竭尽所能,让殿下醒来!” 院内的几人已经连续两天未休息,陈远陌年轻,其余几位大人都是武将出身,身子骨硬朗,倒是已步入知天命年纪的皇帝身体摇摇晃晃的,被眼疾手快的太监搀扶着才没有倒下,几人见状,纷纷道:“皇上!保住龙体啊!” 已经尽全力,自己与心爱之人唯一的儿子还是未能保住,皇帝胸口怒气与无力无处发泄,他嘶哑着声音道:“薛松仁,你可真是好样的!” “皇上!”薛松仁道:“下毒一事,微臣并不知情,这不是微臣所为!” 陈远陌冷笑道:“薛大人,事到如今,你这是在狡辩吗?” 狡辩?是陈远陌的诡辩吧!毒杀燕王陷害自己的人,除了陈远陌还会有谁!置他于死地?休想!薛松仁铿锵有力的道:“是微臣做的,微臣认了!若不是微臣做的,微臣绝不认罪!微臣承认派人刺杀燕王,但绝没有毒杀他!” “皇上,您若因刺杀一事治微臣的罪,微臣二话没有,但毒杀之事,微臣冤枉!” 薛松仁这番话让在场的人起了疑心,刺杀、毒杀都得问罪,都承认其中一个,没理由否认另一个,除非……毒杀燕王的另有其人?! 陈远陌怎会不知薛松仁目的所在,他想拉自己下水! 陈远陌顺着他的话问道:“薛大人的意思是,除了您之外,还有另一批人想杀燕王?” “正是!” 陈远陌接着问:“那薛大人觉得,还有谁想要燕王的命?” 薛松仁挑衅的看着他,“倒有怀疑之人。” “愿闻其详。” “这家别院位于青州和允州的交界地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重兵把守,如果陌生人偷偷潜入,很难不被发现,而燕王起兵造反败于允州,现被俘于这家别院的消息被封锁,所以知道燕王在这里的人寥寥无几,”薛松仁道:“毒杀燕王的人,就在这家别院内!” “……!!” “……!!” 王永扬第一个受不了了,他就一御医,为皇室看看病把把脉,真玩不过这些勾心斗角,有十条命也不够这么折腾,他焦急的撇清关系道:“哎呦!薛大人,你可别乱说话!谁敢违抗圣命!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皇上,我们……我们没有毒害燕王啊!” 陈远陌也为自己辩解道:“皇上,微臣也没有,微臣的姐姐也中毒差点没命了。” 薛松仁戳穿道:“谁知道是不是陈大人玩的苦肉计!” “薛松仁!”被人泼脏水,陈远陌怒声质问:“你的意思是我毒杀燕王?!” “毕竟陈大人也是大楚王朝的忠臣,”薛松仁直指道:“燕王多年骁勇善战,胜仗无数,之所以出师不利败于允州,是因为陈大人你的出卖。陈大人忠于皇帝,忠于国家,所以假意被燕王拉拢。现在燕王被俘,皇上一力保他,燕王睚眦必报的性子大家都知道,他早晚会报复你,所以于公于私,别院之内陈大人是最有可能毒杀燕王的人!” “薛松仁,你走投无路要当疯狗乱咬人啊?你有证据么?”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淼淼还有几章就粗线啦づ ̄3 ̄づ╭ 第49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96远陌反杀 “毕竟陈大人也是大楚王朝的忠臣,”薛松仁直指道:“燕王多年骁勇善战,胜仗无数,之所以出师不利败于允州,是因为陈大人你的出卖。陈大人忠于皇帝,忠于国家,所以假意被燕王拉拢。现在燕王被俘,皇上一力保他,燕王睚眦必报的性子大家都知道,他早晚会报复你,所以于公于私,别院之内陈大人是最有可能毒杀燕王的人!” 薛松仁分析得头头是道,毫无破绽,这若是换做其他人,被人点破,怕是早就乱了阵脚,露出端倪来。 可陈远陌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和心虚,他纹丝不动的反问:“薛松仁,你走投无路也别当疯狗乱咬人,你有证据么?” 薛松仁能坐到御林军都统位置,自然不是简单人物,他向皇帝道:“微臣不才,对草药略有研究。燕王中断命草的毒,断命草生于温和地带的灌木丛中,与杂草共生,十分难找,除非事前熟悉位置所在。我们这一行人从京都而来,唯独陈大人的人马常年驻守此处,所以只有他们熟悉。” “这可算不得证据,”陈远陌反驳道:“你说的什么草的难找,不代表你的人找不到,那东西长在外面谁都能采。” “断命草被采摘下来后,其汁.液有一股刺鼻的酸味,即使换了衣服洗了手,那酸味暂时也消不掉,”薛松仁问王永扬道:“王御医,请问是不是这回事?” 王永扬点头道:“没错,断命草的确汁.液的确有股酸苦味。” 薛松仁恳请道:“皇上,微臣恳求您下令,彻查别院内陈大人的所有人马。” 既然认定是陈远陌指使下毒,那其随从的侍卫中定有人手上残留着断命草汁.液的味道。 薛松仁胸有成竹,难道真像他说的不成?皇帝看向那个被控诉的年轻官员,冷声问道:“陈远陌,你意下如何?” 陈远陌拱手作揖道:“微臣没有意见,但既然要查,那就一起查,院内所有人,御林军、侍卫、内监、死士等等,都查。” 陈远陌这番行的端坐的正的架势,打消了皇帝刚刚被薛松仁提起的疑虑,皇帝道:“好!那就查,都查!” 可怜王永扬那老御医几宿没合眼,刚刚帮燕王捡回一条命,现在又要为皇帝查院内下毒的可疑之人。 就这样,院内的侍卫、御林军、内监们分批次来,先站出四五列几十号人来,他们听从王永扬的指挥,摊开双手摆于胸前,王永扬上前挨个嗅,断命草独特的酸苦味,身为御医的他再熟悉不过。 不到半注香的时间,王永扬就检查完一波,并无可疑。 接着是第二批人,他们也站成几列,摊开双手。王永扬一排一排的检查着,直到第二排最后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王永扬从他的手上闻到了,那股属于断命草的酸苦味。 气味微微的,很淡,王永扬再三闻了闻,终于确定其味道。 王永扬扭头道:“皇上,是此人……” 话音一落,那男子一掌拍向王永扬,将人击倒,之后迅速撤出队列企图逃脱,这一系列动作大家始料未及,反应过来已然慢了半拍。 那高个男子轻功极佳,已经蹿到城墙之处,踮起脚尖飞跃半尺,准备翻墙而出,可随后跟来一抹黑影,黑影的轻功更高,速度更快,他赶于男子前方,将人一脚踹下,男子砰的一声跌落墙角,还未等男子反抗,两把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那抹阻拦高个男子的黑影,正是暗刹门的门主韩关! 王永扬被那掌打得捂着胸口直叫唤,他被扶着来到皇帝跟前,指着那已经被死士压制住的高个男子,大声道:“皇上,就是他!他手上有断命草汁.液的味道,他给燕王殿下投的毒!” 当高个男子被拖到众人面前时,看清此人面容的薛松仁脸都绿了! 陈远陌第一时间与之撇清关系,“皇上,此人微臣不是微臣所带侍卫。”说着,他意有所指的道:“就不知薛大人是否认识了。” 高个男子虽然穿着便装,但毕竟在别院内活动,已被认得眼熟。韩关道:“皇上,此人乃御林军,薛大人的心腹。” 跪于地上的薛松仁期期艾艾,百口莫辩,舌头都打结了,他……他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微臣……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如果……如果微臣真毒杀燕王的话,断不会让求皇上彻查,他……他被收买了!被收买了!” 薛松仁恨恨的盯着那被压制的高个男子,咬牙怒问道:“赵耀!你跟随我十年了,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怎么如此害我!说!你为什么要毒杀燕王,是谁指使你的?!” 那名叫赵耀的男子大声道:“都统大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qqxsΠéw 薛松仁差点被气的一口老血梗在喉!这算什么回答!为了我?!我何时让你下毒毒杀燕王! 赵耀挺直腰板,铿锵有力的道:“皇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摘取断命草趁无人之际加入燕王的药里,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与都统大人无关!” “燕王殿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杀他?”陈远陌开口询问。 赵耀的余光扫了一眼陈远陌,下一刻将对薛松仁的忠心表达的淋漓尽致,“因为薛大人想杀他!所以我必须下手!” “放你娘的狗屁!”薛松仁已然不顾皇帝在场,破口大骂,这赵耀狼子野心,居然背叛他!御林军等级森严,必须下级服从上级,绝不可能有越级行为! 赵耀道:“前日,都统大人带我等人去追寻燕王殿下,他下密令要求暗杀,我们无功而归,之后燕王殿下被寻回,我们一批暗杀之人没有回来,我怕事情败露,都统大人被追责,更何况都统大人此番作为也是为了大楚的和平安康,所以我溜出别院找到断命草。皇上,毒杀一事,都统大人并不知情。” 薛松仁后背发凉,冷汗不停的冒着,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个局,是陈远陌的局!查出他刺杀燕王后,干脆将计就计,下手毒杀燕王再嫁祸道他头上!现在人证物证具在,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他真的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陈远陌真是好计谋! 为官多年,薛松仁不是没见过巧舌如簧的聪明人,但陈远陌这般的真不好对付!普通聪明人走一步,算好后面三步,陈远陌走一步,算好后面九十九步!赵耀是跟随多年的心腹,否则也不可能将追杀燕王这等密令下予他,可就这不到半天的功夫,赵耀就倒戈相向。薛松仁想破头皮也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再怎么心有不甘,薛松仁也不敢妄然说什么,万一后面还有套呢?事已至此,所有罪责,他只得认下! “皇上,下毒一事微臣确不知情!但不管怎样,燕王起兵造反,罪该万死,微臣所做一切的出发点,皆为我大楚王朝啊!”薛松仁一口咬定立场,他是为君为国的忠臣! 骠骑大将军张延震也继续为他求情,“皇上,看在薛大人忠君爱国的份上,饶他一命!” “陈远陌,你觉得呢?”帝王压制心中怒火,面色严峻的要他年轻人表态。 皇帝有心护犊子,陈远陌怎会看不出,可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是杀掉薛松仁的最好时机。 陈远陌向皇帝走进几步,在其身边低声轻轻的道:“皇上,在愤怒之时做的决定往往影响判断。您此刻杀了薛大人,会让跟随而来的御林军们寒心,也会让张大将军寒心。不如先将人关押,等回京后事态平稳了,您想杀他也不迟。而且……燕王他还有得救。” 陈远陌这番话点醒了皇帝,他打算重新重用张家,看了眼为薛松仁求情的老将,皇帝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有心了,陈远陌。” “来人,先把薛松仁关起来!” “是!” 薛松仁及其心腹赵耀被关在一处柴房,由死士和侍卫们双重把守。 薛松仁双手双脚拴着铁链,被灰溜溜的固定在柴房内的梁柱上。为官这个多年,薛松仁何曾有过这种待遇。 “赵耀啊赵耀,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你会出卖我!”薛松仁质问被绑在另一头的,自己曾经信任的心腹:“陈远陌到底允与你什么好处!” 赵耀老老实实的坐在干杂草上,平日里恭敬的模样全然不在,对于薛松仁的质问如同耳旁风一般,当做没听到。 从未被属下如此无视,薛松仁更加气急败坏,“赵耀!赵耀!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陷害我,御林军不会放过你的!还有……” “还有什么,薛大人?”虚掩着的柴房门外,一抹低沉的声音发出。 薛松仁向房门柴房门看去,只见陈远陌缓缓走了进来,进屋后随手将房门关上。 “陈远陌……”薛松仁皱着眉,胸口怨气难消,“你来做什么!” 陈远陌走来到薛松仁的面前,他双手抱着胳膊,好奇的道:“有些事想不明白,所以私下找薛大人确认。” “哼!”薛松仁撇过头去。 陈远陌自顾自的说道:“为国除去后患,这是你追杀燕王的原因之一,但不是全部。你最终目的是为了让皇上追究我的责任,薛大人,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薛松仁微微一怔,这人是察觉到了什么吗?不可能,他没有证据!“不懂你说什么。” “放心,我不会说什么只要你向皇上供出背后之人,就能保你一命之类的话,”陈远陌说着,微微躬下身子,在薛松仁耳边轻声道:“你投靠的四皇子皇甫恒,这个人我可看不上……” “……!!” 薛松仁顿时变了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展露无疑。 “你……你……”薛松仁惊的说不出话来。没错,他将前往青州一事偷偷告知四皇子皇甫恒,四皇子要他注意陈远陌的一举一动,最好想办法要他无法返回京都。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远陌轻笑道:“幸亏皇上不在此处,否则你这反应已将四皇子出卖了。” 其实这一切只是陈远陌的猜测,看到薛松仁的反应后他才十拿九稳。 多年来,陈远陌在朝堂之上保持中立态度,但和几位皇子的关系都不好,所以大家均有嫌疑,他之所以怀疑是四皇子皇甫恒,是结合了前世之事。 前世薛松仁也是御林军都统,皇甫恒上位后并未将其换去,这与他的手段和作风不符。皇甫恒登基后开始将朝廷官员大批量换血,那些争皇位时不站他位的官员们该贬的贬,该砍的砍,而站位中立的也被边缘化。薛松仁保留原职,说明他一定和皇甫恒有某种关联。 薛松仁那收不住的错愕神情让陈远陌噗嗤一下笑出声,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配上清俊的面容,使薛松仁莫名惊慌,“你……你笑什么!没证据别胡说,皇上不会相信的!” “我也没打算告诉皇上,”陈远陌澄清道:“你对皇甫恒来说已是弃子,就算皇上念你忠心不杀你,皇甫恒也会除掉你,你好自为之吧。”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陈远陌准备离去,却被薛松仁叫住,“等等!” 陈远陌侧过头,“薛大人还有事?” “这么短的时间,你是如何收买赵耀的?” “收买?”陈远陌眉毛微挑轻笑,“薛大人不也是皇上的心腹,却为皇甫恒做事?” “……”薛松仁瞪大双眼,“赵耀是你安插在御林军的?”这……这怎么可能!陈远陌是已离京七年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淼淼出场 第49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97东亭驿站 五日之后 大楚国境内,湖广与卞梁俩地州之间的交界处,有一所规模较为庞大的驿站,东亭驿站。 驿站一般建于官道上,是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驿站直属各管辖地州的衙门,只要此地粮食充足,马匹健壮,提供食宿,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驿站的经费由各地州衙门自行承担,有时候有些吃紧,因此在大楚国境内,驿站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可为赶路的平民百姓提供食宿场所,从而收取相应费用。对于这类情况,只要不出意外,衙门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条赚钱门路,何乐而不为呢。 东亭驿站也不例外,近日便接下一大单子,戏班子金梅班在各地唱戏,一路劳顿,戏班子里的成员们十分疲惫,其老板杨三水大笔一挥,准备在进入卞梁演出时稍作休整,于是花了一百两银子在卞梁边境处的东亭驿站包下十天厢房。 金梅班共有三十余人,是个小有名气的戏班子,老板杨三水虽然不会唱戏杂耍,但眼光十分毒辣,会挑戏本,会培养名角,更会经营戏班。 大楚国多个地州金梅班都巡回演出过,京都除外。这也是金梅班里的人所疑惑的,听着老板杨三水的口音像是京都人,也默认了自己来自京都,却从未想着回家乡看看,把金梅班带去京都发展。 而这位杨三水,正是从陈远陌身边死里逃生的心尖人,林淼。 京都是林淼生活长大的地方,也是他噩梦之源,他的亲情、友情、爱情在这片繁华的土地上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碎成渣渣。 七年前,他心如死灰,死里逃生的离开京都,在之后大半年时间里,他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因为怕被找到捉回去,怕被砍掉双腿双脚,像个恐怖的怪物一般和那人拴在一起。 之后渐渐的,他发现似乎没有人来追,也就不再东躲西藏了。在逃离京都之前,他跑得太急,身上没带银两,唯一值钱的物件是挂在身上的玉佩,荷花鲤鱼,那是年少之时与陈远陌的定情物件。 不想睹物思人,更不愿担惊受怕,林淼迅速将这块玉佩贱卖,得了二百两银子,就有了之后的生活盘缠。 林淼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没有安定下来。从小锦衣玉食,却没什么安身立命的本事,如果非说有什么特长的话,只有经营戏班子。 曾经的林淼,经营过京都规模最大的戏园水墨园,被尊称为林老板,他和至少上百个戏班子打过交道,十分清楚他们的经营模式。在流离失所的这段期间,林淼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从一戏班子里买下三个快被班主打死学徒,之后从街上卖艺逐渐的发展成为现在的金梅班。 有了新的事业,新的朋友,这让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林淼稍微平静,他觉得自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今日是在此处休整的第二天,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林淼赖在床上哼着小曲,连早膳都懒得用,就想躺着。仟千仦哾 快晌午时一阵敲门声想起,还不等林淼应声,房门就被人推开,一个年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火急火燎的跑来,急声道:“老板,老板不好了!驿站副官要赶我们走!” 年轻人名为夏凌,他样貌秀清,五官与林淼有五六分的相似,尤其是那圆润的脸盘,像极少年时的林淼,夏凌正是当年被林淼买下的快被打死的学徒之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是亲兄弟呢。 夏凌虽然唱戏杂耍不行,但心细会来事,在林淼的带领下算得一手好账,所以在戏班子里他基本上已经不上台了,专心帮助林淼打理金梅班的琐碎之事。 林淼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会这样?是价钱给低了?”这不应该啊,十天一百两,这换作档次稍高点的客栈,住一个月都绰绰有余。 “我也不知,”夏凌想到此处就来气,“今早驿站驿巡官来了,不知和那驿站副官说了什么,副官立刻变了脸,勒令咱们中午之前必须搬出去,咱们行李这么多,这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知晚上能否找到客栈。” “行了,我去问问吧。”林淼说着,一脚蹬上布靴,领着夏凌出去问问。 东亭驿站很大,前院用于驿站办公和存储货物所用,后院提供住宿,分春夏秋冬四个院子,每个院子又是两进出的宅院,金梅班就住在冬院里。 林淼和夏凌来到前院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着一些人,都是前来此处投宿的商家人。 东亭驿站的副官李冠挺直腰板,向众人道:“各位,麻烦大家收拾东西快点离开,带来的不便还请见谅啊!” 在此处留宿的人们大都是路过,住一晚上就走,所以副官李冠提出这种要求后,大家询问了几句就相继离开,倒是留了三五个人在这里,讨个说法。 这三五个人中有位身穿粉色贵妃戏服女子,素颜朝天,面上有些水渍,像是刚刚卸了妆,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绝艳,这位女子就是金梅班的名角,范楚楚。 范楚楚轻启红唇,音色脆丽,“副官大人!昨天您还说的好好的,收取一百两银子让我们投宿十日,今儿个怎么就变卦了?是看我们这等说唱卖笑的轻贱,所以可随意戏弄?” 李冠本是市井之徒,只是驿站的驿巡官是他的姐夫,这才在此找了差事,他见到美女,目光都变得不规矩了,充满猥琐之意,他凑过身去,围着范楚楚恨不得将人搂在怀里亲近一番,“话可不能这么说,楚楚姑娘,我这也是没法子,你若是实在没去处,我也可以收留你……” “多谢副官大人了,楚楚由我们照顾便可。”见自家台柱子被人调戏,林淼怎么可能忍,他一把拉过范楚楚护在身后。 自古唱戏卖笑之人不免被看轻三分,面对林淼,李冠端起官架子来,摆摆手道:“杨老板,既然你也来了,我就再说一遍,赶紧收拾东西麻溜走人,我们驿站往后些时日歇息了!” “歇息?”林淼冷笑道:“副官大人,你昨天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收了银子让我们安心住下,今儿个就变卦了?我不走又如何?” “杨老板!你好大的口气!”李冠没把人放在眼里,他骂道:“你敢跟我杠上!小心我去衙门叫人把你们关起来!” 林淼一点也没被吓到,他无所谓的道:“那你去衙门找人吧,到时候我们在知府大人面前好好唠唠,收取我们一百两,就不知这中间你回扣了多少。”此人几斤几两重林淼早已知晓,仗着有个做驿巡官的姐夫罢了,真闹到知府那边还不知谁吃亏呢! “你威胁我?!”李冠气急败坏,他好不容易混个官爷身份居然被戏子看不起?!平日里在驿站作威作福惯了,这口气他可忍不下!李冠握紧拳头向林淼动了手,林淼没反应过来,眼看着拳头就要砸来,只见突然冒出一身材壮硕的像熊一般的男子,一掌握住李冠的拳头。 “松手!我叫你送……哎呦……疼……疼……”李冠的叫嚣声突然软了下来,那熊男似乎轻轻的握了握掌,被他压制住的李冠的骨头咔嚓咔嚓作响,痛得他哭爹喊娘的,“哎呦!疼!救命!救命……杀官爷了!杀官爷了!” 明知民不与官斗,但林淼忍不下这口气,他被这李冠狠敲竹杠一百两,就是为了能让大家伙在此处好好休息一下,现在赶他们走也就算了,还不提归还剩余银子的事,不狠狠教训一下当他好欺负啊! 那熊男看向林淼,“老板?” 这虎背熊腰的男子名为王赫,力大无穷,也是当初林淼解救之人,平日里表演杂耍胸口碎大石或者耍大刀,还充当戏班子的保镖角色。 林淼没吭声,倒是向王赫使了个眼色,王赫会意,手下用力拉扯,要将李冠的胳膊弄脱臼了去。 “杨老板!杨老板手下留情啊!”驿巡官王城携些侍卫匆匆赶来。 之前王城得到密令,近几日有为大人物要路过于此,所以驿站内必须清人提前准备。这小舅子李冠是个不靠谱的,这个节骨眼上还张罗着接下金梅班的住宿。 王城与林淼也有些交情,前些时日老母六十大寿,请了金梅班在府上热闹一番,“这事儿是李冠办得不地道,但也没法子了,我们接了上面密令,必须清人。” 见姐夫来撑腰,李冠身板又挺直了,大声道:“就是,就是!上级的密令!有本事你和朝廷闹啊!” “你闭嘴吧!”王城恨铁不成钢的啐了一口,他哪儿不了解这小舅子的小算盘,看着金梅班出手阔绰,就借机敲一笔,多给的银子自装腰包。王城解释道:“这事儿不只是针对你们商贾之人,官家也如此,甭管几品一律清走。” 林淼愣了愣,官家也清?驿站的设立是为来往官家,即便是皇亲国戚来了,也没有清人的道理啊。 还不等林淼细想明白,这是驿站大门外风风火火的赶来二十个侍卫,门口的小厮将其拦截,那侍卫从怀中掏出官文。 官文被交到驿巡官王城的手中,王城打开官文还未细看,脸色立刻惊慌,不管不顾这边胳膊快被握住脱臼的小舅子,连忙对小厮道:“快!快让人进来!快!” 王城说着拍了拍身上尘土,朝着进院子的那匹人马走去。 在侍卫的护送下而来的还有两辆马车,马车停在了前院中央,侍卫们分别列于马车两旁,等候主子下车。 在一旁观望的夏凌投去羡慕的目光,他拉了拉林淼的衣角,好奇的问道:“老板,那是什么大人物?真气派啊。” 那马车上没什么标识,林淼也认不出,直到他看见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拉开车帘,一身穿浅蓝色长衫的清俊男子从马车上下来,那男子纤细的身板,微微翘起的嘴角,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让他脊背一凉,瞬间置于冰窖。 王城连忙上前迎接,额头满是大汗,“大人来了,有失远迎,我们……” “大人不必慌张,那位两日后才到,我先来探个路罢了。”陈远陌轻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捉虫 第49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98不认识你 这年轻人未穿官服,却谈吐不凡,王城在这东亭驿站待了不少年,见过无数官爷,却没一个有眼前这位的气场。明明看上去儒雅可亲,却带着不可冒犯的气势。 王城就是一小小的驿巡官,很多事情都是上头对接,这次明显的事对方来早了,他还未准备齐全,也不知该如何向上级汇报,他恭敬道:“这位大人是……?”.qqxsΠéw 护送而来的侍卫道:“我家大人乃青州巡抚。” “青州巡抚?!”王城错愕,这么年轻吗?青州的政绩在大楚国官员内广泛流传,新任巡抚五年之内剿灭山贼,种棉富民,将饿殍满地的青州改造成祥和之地,一个个铁腕政策居然出自于这年轻人之手?! 陈远陌拱手笑道:“我是陈远陌,见过驿巡官大人了。” 被二品官员行这么大的礼,王城可受不起,他赶紧侧过身子,陪着笑脸道:“原来是陈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青州巡抚?!前院内的人听到这个名头,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大的官! 林淼这边也不例外,金梅班的台柱子范楚楚伸着脖颈朝看向陈远陌,见那年轻人清俊儒雅,不免羞红了脸,她印象中的大官爷该是一身官服不怒自威的中老年人,这年轻人风度翩翩,没什么架子,倒像个书生了。 女儿家的心思涌了起来,“这位大人好生俊俏,也不知成家了没。” “一看就出生高贵,那种人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夏凌冷不防的给范楚楚泼盆冷水,“说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范楚楚打趣笑道:“正妻就不妄想了,妾氏也是可以的。” 夏凌笑骂道:“范楚楚,你就这点追求了!” “这追求还不高吗?要你管我!” 身边的人小声吵闹着,林淼却一阵耳鸣,什么都听不见。 在平静了七年之后,无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林淼遇到了那个人。 七年未见,那个在他梦里千回百转之人出现了,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那么不卑不亢,光彩照人,许是多年历练的缘故,那人微翘的嘴角少了些许谦卑,多了一丝霸气,招牌式的迷人的笑容,足以获得任何人的好感。 “老板?老板?”一旁的夏凌见林淼愣了神,再度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淼撇过头去,转过身,他怕被发现。 驿站突然清人,接着陈远陌风风火火的过来,要接待的大人物该不会是他吧?林淼回想当年京都发生的一系列丑闻,让陈远陌被贬青州,所有人都以为他翻不了身,谁知七年之后又杀回来。 林淼从未怀疑过陈远陌的能力,知道他早晚重回巅峰,甚至比之前更高。可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他不想招惹他。 林淼轻声对身边的人道:“收拾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启程。” “这就走啊?”夏凌有些不相信,“那银子呢?我们才住了两天。” 林淼瞄了一眼胳膊因快要脱臼而面色苍白李冠,没有丝毫犹豫,“不要了,当打发要饭的。” 夏凌:“……” 范楚楚:“……” 王赫:“……” 三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眼,这是自家老板的作风吗?平日里跟呛口小辣椒似的,刚得要命,一句话就能把人堵南墙上,不肯吃一点亏,这一百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才住了两天,最起码能退八十两吧。 前院里满是驿站的小厮和侍卫,黑压压的一片人,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林淼领着人回冬院收拾行囊了。 林淼是金梅班的老板,老板说收拾包袱即刻启程,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各收拾各的,准备下午集合后离开。 林淼回到厢房,连忙打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这些年来他东奔西跑的,懂得轻装上阵的道理,所以东西不算多。 没过一会,噔噔噔一阵敲门声响起。 林淼的东西还没收拾完,他头也不抬的问道:“谁啊?” 房门外清冷声音,“是我。” 林淼手里的动作瞬间僵住,陈远陌的声音他怎么可能忘记,除非他聋了。 是……幻听吧? 刚刚在驿站前院看见陈远陌的身影,导致自己产生幻听。 林淼闭气凝神,就当做屋里没人。 陈远陌站在屋外,又敲了敲门,“淼淼?” 屋里没声音了,那刚才那句“谁啊?”哪儿来了的?摆明的装作没听到。 陈远陌也不恼,他好脾气好耐性的靠在房门旁的柱子上,双手抱着胳膊,颇有些惬意闭目养神的意思。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房门被偷偷的推开一条缝,里面的人像是在观察着些什么,恰巧陈远陌所站的位置是视线死角处,没被屋里的人看见。 见屋外没什么动静,厢房的门又被敞开了些,林淼手提包裹,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他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见一抹浅蓝色长衫的身影靠在前方的柱子旁,那人若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双眸流出丝丝温情。 “淼淼,果然是你啊。”陈远陌轻笑着道。 叛乱一事暂时压制住,目前皇甫少燕中毒未醒,薛松仁暴露被擒,最大的得益者陈远陌更受皇帝赏识,皇帝当下决定要陈远陌同行回京都,之后的调令补发即可。 陈远陌领命谢恩,带着人马跟着皇帝的队伍打道回京都。 一般的,皇帝微服私访时总会先派人去探路,以防不备。之前为皇帝探路的人是薛松仁,他被抓后,这差事就落在陈远陌的头上了。 于是陈远陌带着一批人马,押着被擒的薛松仁先行一步来到驿站,没想到人群中看到林淼的身影,一晃眼的人又不见了,陈远陌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在与驿巡官交谈期间,陈远陌询问住在此处的旅客,一个叫金梅班的戏班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接着他把应付驿巡官的事交给属下,自己跑来堵人。 七年未见,陈远陌太想念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疫情期间,小虞在单位封闭上班,这章和上章是我晚上戳手机码的,特别不方便,如果封闭时间不延长的话,小虞21号就能回家,到时候再献上肥肥的一章。 大家要好好保护自己,尽量别出门,学生党记得温习课本,工作党出门上班的话记得戴口罩,进出门要量体温消毒 一切都会好起来哒,爱你们哦づ ̄3 ̄づ╭ 第49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499踹你一脚 林淼和七年前逃离时没什么变化,就是皮肤黑了些,怕是东奔西跑晒黑的。 林淼抱着包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着陈远陌向自己走来,他温和俊美的面容,宛如春风沁人心扉。 “淼淼,你打算去哪里呀?”陈远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的,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七年久的未见,更没有黑暗偏执的囚禁。 被这人询问去处,林淼心里更加的防备了,他整个身子板抵在门框上,就差全身贴着,“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记得陈远陌在青州,地方官员除非有文书下达,否则不得离开管辖地。 陈远陌故作为难,食指放在唇边,嘘声道:“不能说,是秘密。” 林淼:“……” 接着陈远陌眉毛微挑,轻笑道:“不过……既然是淼淼问,我当然要回答了,”说着,陈远陌又向前一步,两人更近了,只有亲密之人才不会感到尴尬的距离,陈远陌在林淼耳边轻声道:“放心,不是来抓你的,我也很惊讶会在这里遇见你,这处驿站清人,是因为有大人物要来。” 林淼冷笑:“大人物不就是你么。” “当然不是我,”陈远陌无辜的道:“我可没那么大派头,是皇上。”m.qqxsnew “你糊弄鬼呢?”林淼可不信,他刚想说些什么,视线的余光看见傻愣愣的站在不远处的夏凌。 夏凌张着嘴双眼瞪得圆圆的,跟见了鬼一样,他来看看老板收拾好了没,却撞见老板和一大官卿卿我我的,好暧昧的样子,他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眼,这……这……他好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林淼这才意识到自己与陈远陌的距离过于亲密了,他咬牙:“陈远陌,你故意的吧?!” 陈远陌颇有些得逞的眨眨眼。 一股小火苗直接从林淼的胸口涌出,他没忍住,动作没经过大脑,当反应过来时,已经一脚踹过去,踹到陈远陌的大腿处,这一脚可不轻,直接将人踹地上了。 陈远陌摔在地上,屁股有些疼,手心磨破了皮,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淼,他这是被踢了么?“淼淼,你属驴的吗?” “你才属驴,你全家都属驴!”林淼又一个没忍住,朝着陈远陌又踹一脚,然后提着包裹,一溜烟的跑了! 他才不管自己下脚重不重,狠不狠,林淼就是忍不下这口气!他跑到夏凌身边时,没停下脚步,而是抓着人继续跑。 夏凌边跑边回头看,那位大人物还坐在地上呢,他喘着气问道:“老板,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林淼直接了当。 夏凌更不解了,“不认识你踢他做什么?” 林淼睁眼说瞎话,“你看错了,我没踢他。” 夏凌简直了,当他是瞎子吗,“老板,人家可是二品大官,你这么做不要命了?” “这不是赶紧跑了么。” 夏凌:“……” 两人跑到前院时,金梅班的人都已收拾好行囊聚集于此。 林淼清点人数后,事不宜迟赶紧走,如果大人物真的是皇上,那陈远陌肯定分不出身来追自己。 林淼道:“马呢?快把马牵过来,装好东西咱们就走。” “好嘞!”得力助手王赫,叫上三五个人去马厩那边牵马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看着居住在驿站的旅客陆陆续续相继离开,王赫那边牵个马却迟迟未归,这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林淼带着夏凌去马厩那边查看情况,只见王赫带着人在那边吵嚷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 见自家老板来了,王赫粗着声音道:“老板,他们的饲料有毒,现在马都站不起来了!” “啊呸,你别胡说啊!”和王赫争论的正是驿站副官李冠,他据理力争:“这么多人的马都在马厩里养着呢,吃一样的饲料,怎么光你们的马出了事?品种不好还赖我们了!” 马匹被下毒?只见马厩里,属于金梅班的五匹马全部摊躺在地,口吐白沫,嘴里发出呜呜的嘶鸣声。 金梅班的五匹马,除了一匹给娇戏子拉马车外,其余都是拉行头的。金梅班每到一处表演,如果没有戏园子可租用,就得自己搭建戏台,那些搭建工具、戏服、杂耍道具等等都等用马车拉运。 林淼气的磨牙,心里将陈远陌骂了百八十遍,这混蛋跟自己玩阴的?!以为毒了他的马就走不了了? 好在这里是驿站,马匹备用充足。林淼心里再不愿,也拉下脸向李冠商量道:“副官大人,可否卖我们几匹马?我们早些上路,你们也好安排后面的事。” 哎呦,这杨老板是求到自己身上了?之前不是傲气得不行眼高于顶么?李冠还记恨着胳膊差点被整脱臼的仇。 李冠知道金梅班有大批行头需要马拉板车来运,用人工搬的,一天最多走十里地。李冠故作为难,“马匹不是不能卖,我们是官家马,价钱要贵些。” 见有得谈,林淼连忙道:“价钱好商量。” 李冠伸出一根手指,狮子大开口,“那就一匹马一百两!” 林淼:“……” 为金梅班管账的夏凌第一个坐不住了,他指着李冠的鼻子怒声道:“你怎么不去抢啊?!”一匹一百两,五匹五百两,他们金梅班一年也工钱了! “你情我愿,不愿意就算了,”李冠冷哼哼的道:“可别因没马匹赖着不走啊,小心我让侍卫们把你们的行头丢出去!” “你敢!”大块头王赫一听,又要摩拳擦掌的干架了! 现在上头的大官来了,谁赶在此造次?!李冠似有背后大靠山的架势,挺直了腰板,“你们谁敢动手?!谁敢动手!” 跟在李冠身后一群为虎作伥的小厮们也开始张牙舞爪起来,“就是!你们谁敢动手!” 这时,只见以驿巡官为首的王城带着一群人,簇拥着那浅蓝色长衫的年轻官爷朝着这边走来。 陈远陌说想看看驿站的布局,好为上面的人来了做准备。人家巡抚大人要看,王城必须作陪啊,从前院走起,这马厩是必看之地。 这拐过来一看,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要干架,这成何体统!这中间叫嚣的最凶的是自己的小舅子,王城气的肝疼,但巡抚大人在场不好发作,“你们在干什么呢!” 见姐夫来了,李冠立刻告状,“姐夫,这些刁民们居然想对我动手!快把他们抓起来!” 陈远陌嗤笑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这位副官是托王大人的关系进来的?” 王城的脊背都凉了,他尴尬的解释道:“不是,这……这不是最近驿站人手不够,他……他来帮忙的。” “哦,帮忙的……”陈远陌故意拖着尾声,向林淼使了个眼色,传递出我来给你解围的信号。 林淼:“……”有本事你别给我的马下毒啊! 看着陈远陌浅蓝色长衫上的鞋印,夏凌觉得不好了,他一把将林淼拽在身后,碎碎念道:“老板,如果那个当官的要抓你,我拦住他,你赶紧跑啊……” 林淼:“……你拦不住。” 陈远陌看了眼挡在前面的夏凌,冷哼了一声,“长得还挺像。” 夏凌防备的道:“你想怎样?” 陈远陌越过前面这碍眼的挡路人,朝后面的林淼道:“你不是要走吗?怎么不走了?” 夏凌侧过脑袋,“老板,你真不认识他?” 林淼斩钉截铁,“不认识!” “真伤人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陈远陌没丝毫伤心的样子,倒是爽快的道:“听你们老板口音是京城人士,和我是老乡,自然亲切些。你们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林淼:“……”装!再装?!怎么以前就没发现陈远陌这么会装! 夏凌点点头,指着马厩里倒在地上的五匹马道:“我们马中毒了,没有马匹,我们行头没法运。” “这个好说,”陈远陌大笔一挥,向驿巡官王城道:“驿站备用马很多,分给他们几匹。” “是,是,”王城赶紧吩咐旁边的人道:“快去牵几匹马来给他们。” 不知陈远陌和林淼的关系,夏凌和王赫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就是些卖艺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看出陈远陌这中间暧昧的态度,只觉得这大官太好说话。 既然如此,夏凌装着胆子,期期艾艾的道:“大人,其实……其实还有件事……” 陈远陌好耐性,“什么事?” “就是他!”夏凌指着李冠,一副告状的样子,“他讹了我们老板八十两银子,大人能否帮我要回?” 李冠顿时憋红了脸,“胡说!大人你可别听他胡搅蛮缠,他们就是写刁民!” 陈远陌看向林淼皱眉,“你被讹银子了?” 林淼撇过头,身体力行的表示不用你管。 接着陈远陌低声在王城耳边说了些什么,王城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离开,直到驿站小厮牵来了备用马时,王城才匆匆赶回,他来回都是小跑,热的满头大汗。 王城从袖口里掏出一粗布钱袋,钱袋鼓鼓的装着银两,他将钱袋扔到夏凌的怀里,“这里面是八十两,还给你们了。” 夏凌、王赫等人:“……” 陈远陌笑着道:“马匹有了,银子也有了,你们赶紧上路吧,否则天黑之前找不到歇息的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家这边封闭要延长,所以小虞继续在单位封闭上班,大概道3月2号了,求小天使们不离不弃呀づ ̄3 ̄づ╭ 现在疫情控制住了,但大家还不能掉以轻心,出门在外记得戴口罩哦 第50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00疑惑军粮 夏凌掂了掂钱袋、王赫牵着马匹对陈远陌感谢又感谢,他们这等市井小人物居然被大官爷解围,何等殊荣,几人都抱着祖上烧高香的想法了。 唯独林淼一直没有好脸色,或者说面无表情更为确切,他将陈远陌温柔的目光和春风般的笑容视为无物。 有了马匹,要回来银两,金梅班一行人将行头搬到板车上,离开东亭驿站。 陈远陌没有派人盯着,因为他很确定,他的淼淼早晚会自己回来。 夜晚,陈远陌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黑暗中单薄的身躯蜷缩在被子里,他捂着嘴发出嘤嘤的声音,若不是门外有巡逻的侍卫,他早就放声大笑了。 七年前的丑闻,陈远陌成功反杀复盘,但真正的自己也被暴露在林淼面前。背叛、欺骗、囚禁……一切的一切将林淼逼入绝境近乎崩溃,他的逃离将陈远陌那张伪善的面具彻底撕开。 当年陈远陌是真的想砍掉林淼的四肢,甚至产生即使人死了也要抱着他的尸首睡一辈子的打算。可如果真这么做,他就亲手捻断心中唯一念想,万劫不复了。 在去青州上任前夕,已是极度偏执的陈远陌没有去追受伤逃亡的林淼,因为当时他被千万双眼睛盯着,如履薄冰。 陈远陌压下心中种种不甘与怨恨,他说服自己给林淼一个离开的机会,也与自己打个赌。 他放林淼一条路,不追不找,不管不问,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陈远陌还能再见到林淼,那么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一定把人禁锢在身边,哪怕把对方化成一盘灰烬也在所不惜! 而七年后的今日,他赌赢了,在这东亭驿站里,他见到了久违的人。 老天是眷顾他的! 第二天清晨陈远陌起了个大早,一夜兴奋的他没怎么睡,精神却很好。 在院子里瞎转悠的他遇到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小老头,小老头手拿一半旧的书册,满口抱怨的从前院一处偏僻的小门走了出来,那小门很隐蔽,不仔细找还发现不了。 陈远陌好奇的走了过去,小门已经被上了锁,在小门附近有些散落的谷物大米,这里是……粮仓? 掉落在地上的大米很干净,看样子像是新运进去的。 “老人家,”陈远陌叫住那小老头,快几步走上前去询问,“这里是粮仓吧?是存储什么粮食的?” 老头见陈远陌这么年轻,以为他是暂住于此的赶路客,便小声警告道:“可别打这粮食的主意,小心掉脑袋!” “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陈远陌见老头脚底游离,像是大病初愈,“你还在生病吧看你手里拿着账本,在点数粮仓里的粮食?这粮食这么重要?” “可不是么!”说到这里小老头心里就来气,嘟囔道:“我此处看守粮仓几十年,从未出过岔子,可前两天也不知从哪儿运来大批粮食,我在家养病也没人通知我,若不是今日回来取东西,我还不知道呢,你说这缺斤少两的,我找谁说理去?” 不知来源的大批粮食?慌忙到连看守仓库的人都不知?陈远陌对东亭驿站连带着其背后的卞梁有些不满了,密令已下,此处有贵客住宿,怎么还搞这些东西? 陈远陌回屋后立刻叫来侍卫,趁明日皇帝抵达之前务必查清这批粮食来源。 另一头,经过昨日一个下午的赶路,林淼带着金梅班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客栈歇息。 早上,林淼在大厅里用早膳,让夏凌去掌柜那边把账结了。 昨晚上林淼也是一夜未眠,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那股如坠冰窖的感觉已经变淡,但陈远陌的恐怖,当时要砍掉自己四肢的那份绝情,依旧是林淼的梦魇,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怎么能在如沐春风和扭曲阴狠之间来回切换! 林淼想了一个晚上,为了活命他打算把金梅班解散,给伙计们些遣散盘缠各谋出路,他独自一人也好躲藏。 林淼有个坏习惯,一旦遇到糟心的事儿就会往嘴里不停的塞东西,用吃来解决问题。满脑子都是逃亡的他,一口气吃掉五个拳头大的包子,当他拿起第六个时,旁边杏眼瞪直的范楚楚一把拍掉林淼的手,将只剩下两个菜包的盘子护在自己怀里,她道:“老板,你心情不好也不该发泄到早膳上,你把菜包吃完了,我吃什么啊!” “你一女孩子家吃多变胖还怎么登台唱戏?”林淼不以为然,他又拿起一大馒头往嘴里塞,把脸撑得鼓鼓的。 “……”老板,你这种吃法也讨不着媳妇,这么能吃,家里准吃垮! 范楚楚也不知自家老板是怎么了,离开驿站后就开始心神不宁,她眼睁睁的看着林淼三口解决掉一个大馒头后,终于忍不住按住他寻觅拿第二个馒头的手,担忧的问,“老板,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林淼虽然这么说,可藏不住心思的他将情绪全写在脸上,很明显的他有心事,甚至局促不安。林淼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和几张旧黄的纸,推到范楚楚面前,“楚楚,这是你们师兄妹三人的卖.身契,还有些银票,你记得收好。”仟千仦哾 卖.身契都直接拿出来了?记得老板当时买下他们时,说要卖命干够十年才放人走,这还不到六年呢。 若林淼是那种黑心肝的老板,范楚楚心里早就礼花响炮齐放,赶紧收下卖.身契怕对方反悔,可这么多年来没挨打也没挨骂,大家相处的像是一家人,对他们师兄妹三人来说,林淼就是大哥的存在,怎么说散伙就散伙了呢! “老板,你到底怎么了?!”范楚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一把拉扯住林淼的袖子,朝着在掌柜那边结账的夏凌喊道:“夏凌!快过来,老板不要我们了!” 感受到其他客栈住客都眼巴巴的目光,林淼赶紧把衣袖抽回,来涨红了脸,“范楚楚,女孩子家家瞎说什么呢!” “不是啊,老板,你可不能丢下我们!”范楚楚说着眼圈都红了,她朝着夏凌那边吼道:“夏凌?!夏财迷!你还不快点过来!老板要抛弃我们了!” 早上在客栈里用膳的住客络绎不绝,堂里十分吵闹,夏凌能听见范楚楚喊他,但喊些什么他着实没听清。而他自己在掌柜这边结账也遇到些小麻烦。 金梅班这一批人,住一晚三两银子。当夏凌从昨日驿巡官王城给的钱袋里拿钱时,这才发现粗布钱袋里哪儿有什么银两,而是几块破石头! 夏凌拿着钱袋怒气冲冲的来到林淼这边告状,“那个驿巡官太坏了,钱袋里哪儿有什么八十两,他装的破石头糊弄我们!” 林淼接过夏凌手中的钱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桌子上,果然,几块破石头和碎石块。 夏凌咽不下这口气,本来就圆乎乎的脸蛋气得更鼓了,“老板,我这就骑快马过去讨要!那个混账驿巡官,在那大官爷眼皮子底下耍心眼!” “别去了,不是他,咱不差那点银子。”驿巡官可没那个胆子和头脑,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八成是陈远陌的授意,是想让他恼羞成怒回去讨要吗?他林淼才不上当。 “老板,你发财了么你,八十两你都不要了?!”夏凌惊呼。 范楚楚一旁道:“他何止八十两不要,连我们都不要了!” “楚楚你什么意思啊?” 范楚楚把他们仨师兄妹的卖.身契摊开,丢在夏凌面前,“老板让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老板,你又什么意思啊?!” 林淼被他们吵得脑壳疼,大馒头也不吃了,他站起身道:“我去结账,你们把伙计们都叫去院里,回头我亲自跟大家说。” “老板,你这是为什么?倒是说个理由……”范楚楚说着又要扯林淼的胳膊,还没碰到呢就被夏凌给拉了回来。 不似范楚楚这般单纯直白,夏凌脑袋瓜聪明得多,他不是瞎子,昨儿就看出林淼的神不守舍,肯定和东亭驿站的那位大官有关系。 可夏凌又闹不准两人之间有何过节,老板这架势像是遣散不相干人等后逃命,可那官爷的态度看也不像是仇人啊。 “楚楚,我得回东亭驿站一趟。”夏凌决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你去驿站做什么?” “看能不能把那八十两要回来。” “你还真掉进钱眼子里了,”范楚楚怒声道:“金梅班没了,你还想那八十两?!” “不是,”夏凌连忙解释,“我就是觉得老板这么做,和昨天抵达驿站的那位官爷脱不了干系,我是去摸一摸敌方底细。” 范楚楚有些听不明白,但三师兄妹中夏凌是最聪明的,听他的准没错,“我与你一起去吧,互相有个照应。” 夏凌想了想也成,让楚楚在门口守着,万一出意外也有人回来通风报信,“行,我给王赫说一声,先把老板拖住。” 第50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01半夜打劫 皇帝一行人按照计划,第二日下午抵达东亭驿站,此刻驿站内已全部清人。 东亭驿站是个大驿站,补给充足,住宿条件甚至比寻常富户好得多,陈远陌考察了一番驿站的春夏秋冬四个院,见夏院靠南,采光充裕,空气流通极好,便安排皇帝居住于此。 皇帝踏入驿站,陈远陌恭迎的跟上前去,站在其身后半米远的位置,为其引路。 皇帝边由着陈远陌带路,边余光扫了几眼这年轻人,皇帝眼光很毒,他一言点破道:“陈远陌,你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说出来,让朕也高兴高兴?” 陈远陌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慌张一闪而过,有这么明显么? 皇帝挑眉,还真被他说中了? 这让皇帝更加好奇,陈远陌虽不是他看着长大,也算知根知底。 陈远陌很稳重,说的好听点叫喜怒不显于色,说难听的话就是臣服极深。就比如这次,从青州调回京都任职,人家毕恭毕敬的谢恩,没有一丁点的喜悦情绪的外露。 可这回皇帝感觉到陈远陌的高兴,以为是错觉才那么一问,谁知他反应这么大。 皇帝问道:“什么天大的喜事让你都破功了?” “您看出来了?”见瞒不住,陈远陌摸了摸鼻头,轻声道:“我微臣前两天遇见个人。” “遇见谁了?” “林淼。”陈远陌如实说道。 “……谁?”皇帝停顿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这号人,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世子。 皇帝差点忘了,陈远陌喜龙阳之好,喜欢男子来着。若非那丑闻,他和那废世子的事儿在京都算得上一段佳话。 此时已经引领皇帝来到驿站的夏院歇息,陈远陌怕他老人家再追问这事儿来,便向身后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侍卫们会意留守门外,拦截下跟随皇帝身边的太监。 “皇上,微臣有些私话想与您说。”陈远陌道。 皇帝在椅子上坐下,“嗯,你说。” “微臣来到这驿站后,发现些蹊跷的地方,但也不确定。” “什么蹊跷的?” 陈远陌道:“今晚可能有人来行刺,但目标不是您。” “……!!” 夜晚的驿站十分宁静,夜黑无风,一轮明月挂在空中,十分明朗。 驿站内重兵把守,巡逻侍卫们守在皇帝居住的夏院周围。 后半夜,一批人马正悄悄的靠近驿站,他们从驿站围墙西北方向的灌木丛一步步进发,趁着守卫们不备,躲在暗处。 这批人不是那些被训练得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杀手,而是一批普通的务农村民,他们穿着麻布衣裳,用条破布蒙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驿站周围的环境。 这伙村民大概有十几人,来到此处似乎有些犹豫了,其中一个人问着前方他们的带头者,“狗哥,咱们……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那个被称为狗哥的健硕男子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领头人物,今晚他带着村民们来偷富户家的粮食的! “不这么做今年冬天大家都得饿肚子!”狗哥向身后的村民们打保证道:“我都打听到了,张老板家的粮食全都积压在这家驿站,这是他欠咱们的,咱们必须讨回来!” “我……我……可这毕竟是驿站,官家的地方,”那村民还是担心,“万一被抓了,咱们都得蹲牢狱……” 狗哥看了看夜色,此刻天空繁心点点,守在大门口的侍卫们有些支撑不住的开始打哈欠,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狗哥道:“我已经踩好点了,不会出问题,胆子大的就跟我走!” 众位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在因没有粮食快揭不开锅了,都是身后有一家老小要养活的,为了家人,何不就此放手一搏! 于是这十几人跟在狗哥身后,准备潜入驿站,偷取粮食。 狗哥曾来过驿站好几次,知道驿站西侧的墙开了一处狗洞,因这狗洞长时间不用,所以周围堆积杂草很难发现。 当巡逻的侍卫们走过西侧墙后,狗哥带人立刻跑来,他们在墙根的杂草处探索着,很快的找到了那处狗洞。 狗洞不算小,成年男子勉强可以钻过去,狗哥率先第一个钻进狗洞,来到驿站内部。 狗洞的另一侧在马厩附近,这里有成堆的饲料和马匹做掩护,是个很好的藏身地点。 当所有的人潜入驿站后,狗哥率领大家朝着粮仓的方向慢慢移动,这一路上虽然听到巡逻人的脚步声,但他们比较幸运没有撞到。 直到一行人来到粮仓的小门前,那小门被铁链拴着上了锁,狗哥早有准备,从身上掏出两根细铁丝,导入锁芯,开始左右来回旋转,很快的将锁打开,粮仓轻易的被攻入了。 粮仓内大大小小的十几个仓房,村民们爬上仓房顶端,掀开瓦片,看着里面满满的粮食,大家高兴坏了,开始着手偷粮。 而此刻带领他们溜进来的狗哥偷偷的离开了粮仓,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驿站,可给官家提供休息场所,也可储存公家粮食,除此之外,还是暂时关押囚犯的地方。 衙差押送被流放的囚犯们去边关时,途径驿站会稍作休息,因此驿站之内有专门关押囚犯的监牢或屋子。 东亭驿站,关押囚犯的屋子离粮仓不远,这屋子一直是空着的,直到昨日下午才有了被关押的人,那人正是御林军都统,薛松仁。 薛松仁因刺杀燕王败露被抓,皇帝为稳人心暂时饶了他的性命,先将人带回京都再做打算。 在这破旧的房屋内,关押的不止薛松仁一人,还有那个在关键时刻陷害薛松仁的御林军校尉赵耀。 薛松仁心里气不过,本是自己的心腹却帮陈远陌做事,这些时日他一直跟赵耀关在一起,他几番质问,却换来对方的闭口不言,和平日里那个爱说爱笑的御林军校尉判若两人,或许这才是赵耀真正的面目。.qqxsnew 后半夜,门外侍卫来回的走动的声音突然没了,这让浅睡中的薛松仁睁开双眼,警惕的看向窗外。 薛松仁记得很清楚,每当心里默数十五下时,看守这里的侍卫将从窗户旁走过,他能看见侍卫们的影子,可这次门外一点影子都没有。 多年的警觉性让薛松仁察觉到这不对劲,却也无能为力,此刻的他双手双脚被铁链紧紧的拴着,并被固定在房内的柱子上。 薛松仁从草垛上站起来,向着门外大喊,“有人吗?门口有人吗?” 外面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薛松仁心中暗叫不妙,难道来刺客了?!还是陈远陌在吓唬他? 薛松仁朝着另一侧被拴着的赵耀道:“赵耀,陈远陌到底在搞什么鬼!” 赵耀冷着脸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上司,“如果我是你的话,先屏住呼吸。” “什么……?”薛松仁还没听清楚对方说什么,身体却起了反应,他忽然间全身无力。 薛松仁明白这种感觉,这是吸入迷香的反应,他大意了! 腿脚发软的他倒在地上,虽然五感具在,却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薛松仁尽量强撑着地面,死咬着嘴唇,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没过一会,许是外面的人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薛松仁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粗布衣裳拿着匕首的年轻男子,跟“杀手”二字怎么也不搭边。 走进屋里的男子正是带着村民们来偷粮食的狗哥! 借着屋外的月光,看清屋里形势的狗哥也傻了眼,难道迷香不起作用?怎么没把人迷晕?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你是谁?”薛松仁无力的问道。 狗哥见那人已无力反抗,便给自己壮了壮胆,举着匕首一步步的向薛松仁走去,他碎碎念的道:“你……你别怪我,我拿人钱财,我给你痛快的!” “……”痛快个屁!薛松仁咬牙怒骂,“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在此处下杀手定被追究水落石出!” 狗哥不知薛松仁的来历,他就是个跑腿办事的。他怕薛松仁这么大喊大叫地把别处的人招来,先捂住对方的嘴,手持匕首朝着他的胸口直插而去! 就在这时,从暗处飞来一颗小石头砰地打中了狗哥的腿,狗哥一声惨叫掉落匕首。 狗哥捂着大腿慌张地四处查看,这才发现屋子离还锁着第二个人!“谁?!谁在那里!” 本该拴在赵耀身上的铁链散落一地,他死死地盯着狗哥,冷声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气势上一看便知锁在这屋里的两人并非凡人,他们被绑着下了迷香他才有胆子进来杀人,现在么,狗哥吓得转身就逃。 狗哥就一个普通务农村民,哪儿是身经百战的御林军能比拟的,他跑出去不到两步就被赵耀擒住,双手反扣,肩膀被压。 狗哥咬牙准备一心用蛮力挣脱时,外面响起刷刷刷的声音,侍卫们已将这屋子团团围住。 没过多久,陈远陌率领几个侍卫们踏门而入,看见被赵耀活捉的刺客,瞧这打扮……挺外行的啊。 “你是被派来刺杀薛大人的?” 狗哥何曾见过这等架势,哪儿还敢挣脱逃走,他苍白着脸哭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就是……就是猪油蒙了心才答应做这等事,我……我是良民!!” 陈远陌:“……” 薛松仁:“……” 赵耀:“……” 正如陈远陌之前所向皇帝汇报的,今晚驿站里正迎来不速之客。 前日白天,陈远陌偶然撞见驿站粮仓内有新运来的粮食,这批粮食是在皇帝决定留宿驿站之后运来的,这不得不让陈远陌起疑心。 于是陈远陌派人暗地里调查这批粮食的来源,是来自于张姓老板的商户。这位张老板高价出租农田,让务农的村民们苦不堪言,今年更甚,连一颗粮食也没留给村民。张老板的粮食在这时候存储于此,就让驿站陷入危险,因为会有村民来偷粮食。 而偷粮食只是表面,说不定有人会借助偷粮食一事干些别的,比如……除掉想除掉的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陈远陌的猜测,他没任何证据,不过今晚收获颇深,他猜对了! 很快的,捉住狗哥后,在粮仓里偷偷运粮的村民们也被一一擒获,这后半夜里驿站前院灯火辉煌,后院倒是十分清净,尤其是皇帝所住的夏院,由陈远陌早早通气,暗刹门已将这里保护得如铜墙铁壁,一只苍蝇都靠近不得。 将人关押后,陈远陌没着急得连夜审问,向那些朴实的村民们问个所以然出来,而是径直向秋院走去,重伤需医治的燕王被安排在此处。 燕王的厢房门口也有重兵把守,陈远陌向守门侍卫问道:“前院声响大了些,没惊扰到燕王殿下吧?” 侍卫回答道:“没有,我等一直在此守候,殿下还在昏迷中。” “我得进去看看,回头向皇上报个平安。” 侍卫一听是皇帝的意思,连忙为陈远陌打开房门,“大人,请。” 陈远陌走进厢房,来到床榻边,看着榻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男子。 油灯之下,皇甫少燕虚弱极了,脸色蜡黄,双唇惨白,凌乱的发丝散在鬓边,看上去像个濒临死亡的废人。 陈远陌在榻边徘徊许久,双眼一直紧盯着皇甫少燕的面庞,目光中带着丝丝毒怨,这般冷冽的过于刻意的情绪让人如坐针毡,可皇甫少燕一点也没察觉,他静静地躺着,气若游丝。 忽然之间,陈远陌底下身去,在皇甫少燕的耳边轻声道:“殿下,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皇甫少燕依旧一动不动的躺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见皇甫少燕继续“装死”,陈远陌干脆坐在他的床边,继续道:“燕王殿下,你可能不知,每日为你擦拭身体的太监临走前,会将盖在你身上被褥的右边角铺平,这几天来,被褥的右边角一直平整,今晚却凌乱些,该不会是外面的嘈杂声惹你好奇,就下床到窗边一探究竟?” 陈远陌这番话说出后,本该“昏迷中”的皇甫少燕睁开了双眼,他撑着床榻坐起来,冷笑道:“陈远陌,没想到你疑心病这么严重,对昏迷的人也下套?” 只见陈远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只是临时兴起,编个谎吓吓你,殿下居然当真了?” 皇甫少燕:“……” 作者有话要说:陌陌套路深,燕燕要当心了。 第50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02梁上来客 其实皇甫少燕中毒比陈玉兰还浅,只是他有伤在身,所以看上去特别严重。 当初陈玉兰端着毒药一勺一勺的喂到嘴边,他皇甫少燕又不是瞎子,同床共枕多年的发妻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甚至连直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那碗汤药铁定有问题。 皇甫少燕喝下一勺抿在口中,他本就身负重伤,一股淤血堵在咽喉处,便将那口毒药随着淤血一起呕了出来,陪陈玉兰演了这场中毒的戏码。 “呵,真是时刻都不能大意。”皇甫少燕靠在床榻边,吃力的说道。 陈远陌轻笑,“是你太好骗了。” “让你失望了,我没死成。”皇甫少燕冷笑,“装昏迷这段时间,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利用玉兰杀我?” 两人早就看清了对方嘴脸,连虚与委蛇的戏码都懒得演,陈远陌直接了当的道:“因为你该死,起兵造反,密谋叛国,你想颠覆大楚国这件事就是罪过。” “我没否认过自己罪该万死,”见对方没注意到重点,皇甫少燕着重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想杀我,为什么要利用玉兰?你的亲姐姐?” “不为什么,她是我姐姐啊,我最亲近的人。”陈远陌如是道。 “……”所以呢?是最亲近的人就活该被利用谋杀亲夫?真不知陈远陌是情感缺失,还是他从不体谅他人,或者说不体谅最亲近的人。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林淼要离开你了。”皇甫少燕冷不防的突然道。 “林淼”这两个字居然从皇甫少燕的嘴巴里说出来,陈远陌那挂在脸上的毫不在意的招牌式笑容裂开一条缝,他微翘的嘴角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我的私事儿用不着你评头论足。” 皇甫少燕很清楚陈远陌那绝对不能碰触的两块逆鳞,陈玉兰和林淼,可现在他非要将这两块逆鳞狠狠拔下,让陈远陌认清这血淋淋的事实。 “你看看你,出身世家,一表人才,性情温和,学富五车,身居高位,放眼整个大楚国,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能与你相媲美的人几乎不存在,因为你太完美了,哪怕这是伪装。在没有敌意的情况下,你对所有人都是完美的存在,好臣子,好上司,好兄弟,好儿子等等,但唯独好弟弟和好情人,你为什么不伪装伪装呢?” “我不用伪装,”陈远陌一字一句的冷声道,“对于姐姐和淼淼,我十二万分的真心。” “我呸!真心?你还有吗?早就被狗吃了吧!”皇甫少燕讽刺道:“陈远陌,如果我想要你的命,绝不会借玉兰之手,因为我顾念夫妻之情不想让她为难。我与玉兰结发多年,虽说不上鹣鲽情深,但也幸福美满,我们是有感情的,而你,逼迫你的亲姐姐谋杀亲夫。我是穷凶恶极罪孽深重,但以你的聪明才智想杀掉我有的是办法,为什么要逼玉兰下手?你是个好弟弟吗?”qqxsnew 皇甫少燕一步步的揭穿他,“其实就是你恶心又卑鄙的占有欲,你怕失去玉兰,所以逼迫她在你我之间做选择,让她亲手斩断与我的感情,让她属于你一个人。当初,你是不是也这样一点一点的斩断林淼的希望?你像个可怜的乞讨者,想完全拥有他们,却可怜只能孑然一身,无人陪伴……” 被皇甫少燕戳中灵魂深处最丑陋、最自卑的伤疤,陈远陌瞬间起了杀心。今生今世他最讨厌的人就是皇甫少燕,这个总是踩住他痛处的家伙! 瞬时功夫,陈远陌抽出随身携带匕首,朝皇甫少燕猛攻而去,皇甫少燕行动不便,以最快速度躲了过去,摔倒于地,狼狈极了,他咧嘴一笑,“恼羞成怒了?杀了我皇兄不会放过你的。” 陈远陌知皇帝那边不好交代,但他不想顾虑了,只想要皇甫少燕的命! 在地州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陈远陌早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竹竿子,面对身负重伤的皇甫少燕,他倒是能打上几招。 陈远陌找到空挡,举着匕首向皇甫少燕的腹部刺去,见闪躲不过,皇甫少燕忍住大腿疼痛,艰难的抬腿一脚踢到陈远陌的手腕,手下一滑,匕首飞了出去,直插房梁。 皇甫少燕的那一脚力道很大,直插房梁的匕首将房顶瞬间击穿,房梁上传来瓦片碎落的声音,先是几块碎瓦片掉了下来,接着瓦片成块成块的大批掉落,居然从房顶摔下一个人来! “哎呦!!”那人惊声道。 陈远陌抬头看向房梁,只见房顶破出一大窟窿来,那明朗的月亮透过大窟窿挂在夜空。 “刺客?”皇甫少燕看向掉在地上直打滚的不速之客。 刚才皇甫少燕那一脚着实踢得狠,陈远陌的右手腕脱臼了,他忍着疼痛以左手捡起掉在地上的锋利碎瓦,将目标转向从房顶掉下来的偷听者,只为杀人灭口。 皇甫少燕与之不谋而合,甚至还快了一步,他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猛的拖了起来,看清那人面容后,皇甫少燕有些傻眼,“林淼?”这是疑问口吻,真正的林淼长什么样他还是记得的,这人只是相像而已,他扭头问陈远陌道:“这哪儿冒出来的?” 原来一直潜伏在房顶上方的人是夏凌。 为了讨回那八十两银子,夏凌重返东亭驿站,他发现驿站有贵客后不易靠近,便也寻着了那狗洞偷偷溜进来,谁知刚进来驿站前院就围满了侍卫要抓人,他当然要往人少的地方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屋顶藏身。 就这样费力的藏起来还能被屋里的人抓到,夏凌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他吓得腿软,“饶命!饶命啊!我不是坏人,我……我就是路过的……” 嘈杂声太大,引起屋外巡逻和守门侍卫们的警觉,他们立刻冲进厢房,怕燕王有闪失。只见屋里狼藉一片,地上全是破碎的瓦片,床榻上被褥凌乱,本该昏迷的燕王清醒的站了起来,擒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这……燕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陈远陌面无表情的道:“今晚不是在抓刺客么,这是漏网之鱼。” “我不是刺客!不是刺客!”夏凌像脱水的鱼一般使劲挣扎着,辩白着这莫须有的罪名,“明明是你们两个一言不合自……”自相残杀…… 不等夏凌一句话说完,抓着他衣领的手直接扼住他的喉咙,他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都不能呼吸了,皇甫少燕那双残暴的眼睛从他身上扫过,低声威胁,“别胡乱说话,否则屋顶上的另一个人给你陪葬。” 夏凌:“……!!” 作者有话要说:陌陌没忍住 第50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03混乱之局 今晚注定是混乱的一夜,前有小偷潜入偷粮,后有御林军都统被刺杀,接着燕王苏醒,其房梁上有刺客藏匿,等这一堆事给清早起身的皇帝汇报完后,天已经全亮了。 在驿站前院的空旷之地,被擒住的狗哥等村民、夏凌以及被关押的薛松仁、赵耀被带到此处接受审问。 本来皇帝他老人家不必出面,一切交由属下调查即可,但事情牵扯到燕王遇刺,皇帝就坐不住了,他气得牙痒痒,自己已经表明保住燕王的态度,到底是谁一而再再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陈远陌站在皇帝身边,看了一眼昨晚被擒住的夏凌,憋了一肚子火,他是计划着扣下那八十两银子把林淼骗回来,可也不是这种法子回来,藏到燕王厢房的房顶上,听到些不该听到的。 陈远陌稍稍平复情绪,质问跪在地上的村民们,“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刺杀燕王和朝廷命官?!” 被抓的村民们大都朴实无华,若非日子难熬,哪儿会冒着牢狱之灾的风险溜进驿站偷粮食,刺杀?!他们哪儿敢啊! 村民们大呼冤枉,哭天抢地的为自己辩解,“大人,没有,我们没打算杀人,我们……我们只是过不下去了,进来偷点粮食!可能是走错地方了,误会啊,误会啊!” 粮仓在前院,燕王住在后面的秋院,距离那么远怎么可能走错?!这种憋足的谎言皇帝一个字都不想听,“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伤及燕王一根汗毛,朕定将你们诛九族!” 皇帝表明身份,村民们意识到面前这位被环环簇拥着的双鬓灰白的威严男子居然是皇帝?!皇帝要砍他们的头,诛九族啊!村民们哭喊声更大了,“没有,真的没有!皇上,各位大人,我们就是偷粮,什么燕王朝廷命官的,听都没听说过!” 和村民们跪在一起的夏凌耳边一阵嗡鸣,难怪之前驿站急匆匆地清人,原来那位神秘的贵客是皇帝!是当朝天子!刚才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差点窒息而亡的受伤男子就是燕王……所以他真的被当做成刺客了? 夏凌头脑聪明,很快的反应出个所以然来,开什么玩笑,他不是刺客,才不要被诛九族。和那群鬼哭狼嚎的村民不同,夏凌脑海里迅速捋一遍前因后果,向皇帝道:“皇上,我……我是从燕王厢房的房顶上掉下来的,但我不是刺客,也不认识这些村民,我之前住在此处,这里……这里的驿巡官,王城王大人可以为我作证!”夏凌说着,指向站在角落里的那个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藏起来的王城。 其实现在最担心丢了小命的人不是那些村民,而是驿巡官王城!他也是今早才得知这位神秘贵客是皇帝,并且在昨晚皇帝休息后,有人溜进驿站搞刺杀,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他不陪葬才怪! 被皇帝的目光一扫而过,王城吓得腿软,他额头冒着冷汗连忙道:“是,他是戏班子的人,前两天刚借宿于此,可微臣……微臣并不知他为何昨晚会出现。” “是这么回事,”被驿巡官承认身份,夏凌松了口气,继续解释道:“皇上,两天前草民离开了驿站,后来发现钱袋被我落在厢房了,钱袋里有驿站退回来的八十两住宿费,八十两是笔大数目,够我们戏班子花销大半年呢,草民怕被老板责骂,就偷偷溜回来找,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草民迷了路,想着站在房顶上看得远些,谁料……谁料那房顶那么不结实,我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接着夏凌又看向陈远陌,一副见到救命稻草的架势,恳请道:“陈大人,您还认得我吗?那八十两银子还是您帮我们戏班子讨回来的,您忘了吗?我真的不是刺客啊!我不是故意在房顶上的,更不知您和燕王在那厢房里。” “……”陈远陌眯着眼,察觉到夏凌这番话中的威胁之意,他压着心里火气,觉得好笑。这人看着和林淼长得像,但心眼却比林淼多多了,拉着他和王城下水作证,若是他不应下来,这家伙怕是会当着皇上的面,将偷听到的自己和燕王的对话全抖出来。 “陈远陌,你见过他?”皇帝侧着头问道。 “之前还觉得眼熟,现在想起来了,”陈远陌表情淡然,“他说的没错,微臣提前抵达驿站,那时候驿站正在清人,此人因退银子一事和驿站副官吵过。他是个小戏班子的账房,没有可疑。”陈远陌三两句,洗脱了夏凌的嫌疑。 这时跪在薛松仁身边,一起因刺杀燕王被定罪的御林军都尉赵耀道:“皇上,这群村民们不是偷粮这么简单,他们真的想刺杀,他们刺杀的对象是薛大人!” “你胡说!我们一直在偷偷运粮食,什么薛大人,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怎么刺杀?!” 赵耀指向跪在村民们中间的狗哥,“就是这个人,这个人冲进了关押我和薛大人的房屋……” “误会啊,都是误会!”狗哥扯着嗓子大声喊冤,“我是迷路,迷路了,以为那里是粮仓误闯进去,谁知进屋后有两个人关押在里面,还没闹清怎么回事呢,就被当成刺客被抓了。” 赵耀冷笑一声,揭穿道:“误闯?你误闯的时候还事先点迷香吗?你进屋后拿着匕首刺杀薛大人是怎么说来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消谁的灾啊?” “没有!听错了,你听错了!”狗哥脸色苍白慌神了。 狗哥这颤抖的神情明显在硬抗,陈远陌干脆下剂猛药,“刺杀朝廷命官死罪一条,如果你真做了些什么,不如坦白从宽,好歹留条性命。” “我……我……\"狗哥迟迟不肯开口。 随狗哥一起而来的村民们也知事情没那么简单,大家伙的性命全掌握在狗哥手中,他们好说歹说的劝道:“狗哥,大家就是来偷个粮食,你到底有没有刺杀官爷?到底怎么回事快给皇上他们解释清楚啊。” 狗哥为人还是仗义,刺杀一事是他一人所为,实在不该将村民们牵扯进来,他咬了咬牙,将事情经过全盘脱出,“一切都是我干的,和村民们无关。五天前,有个蒙面人找到我,给我五百两银子,要我带领村民们一起来驿站偷粮食打掩护,实际为刺杀一个叫薛松仁的人,伪装成被误撞见后,失手杀人。” 薛松仁一言不发,脊背直冒冷汗,亏得赵耀在一旁帮了他,否则吸入迷香的他就成为这村民的刀下亡魂了。追查下来时会被认为运气不好,被偷粮强盗误杀。 “薛大人,你可有什么仇家想杀你灭口?”陈远陌问道。 仇家?在这卞梁的地界上他哪儿有什么仇家?!更何况这次秘密随皇帝出行,一切行程都是保密,不可能有人知道!除了…… 薛松仁神色恍惚,他想到了一个人,四皇子皇甫恒,他知道这次的秘密出行,难道是得知自己嫁祸陈远陌的事儿失败,要杀人灭口?!仟千仦哾 薛松仁又觉得这不可能,失败归失败,皇上只是暂且将他关押并非责罚,他也没将四皇子供出来,四皇子不可能…… “薛大人,看你脸色不对,”这薛松仁也不傻,应该有所意识,陈远陌冷笑道:“是不是想到了谁?你……” 还未等陈远陌把话问完,突然之间,薛松仁双唇泛紫,眼睑冒血,猛地倒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众人反应过来时,薛松仁已经断气了。 “韩关!”皇帝铁青了脸,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他面前,薛松仁暴毙! 皇帝的一声呼唤,暗处保护皇帝的韩关以轻功之势来到薛松仁的尸首前,他蹲下身子,检查尸首,翻过薛松仁的脖颈,只见那里有一处针眼。 韩关心里咯噔一声,看来薛松仁不是被人事先下毒,而是刚刚,在他和众多暗刹门死士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灭口刺杀! “怎么回事?薛松仁怎么突然死了?”皇帝催促问道。 韩关哪儿敢起身,他跪地向皇上请罪,“皇上恕罪,薛大人就在刚才,被人以淬了毒的毒针射入体内,毒发身亡。” “混账东西!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本来就满是怒气的皇帝瞬间暴跳如雷,他随手抄起刚才小太监递来的茶,一把摔在韩关面前。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帝龙颜大怒,陪伴在侧的臣子和太监们纷纷跪下,大家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前日有陈远陌的提及,皇帝知道晚上或许有人会闯入驿站,但没放在心上,因为保护其安危死士、御林军、侍卫等设立层层关卡,铜墙铁壁的保护,他不会有危险。 而如今,在离皇帝不到三丈远的位置,在所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薛松仁被暗杀了!甚至连暗刹门的头目韩关也未察觉到! 如此这般的行径,已经完全脱离了皇帝的掌控! 第50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04皇帝底线 头一次,皇帝有了备受威胁的危机感,也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皇帝已过壮年之时,他少了些许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的猜忌多疑。.qqxsnew 近几年来,皇帝越发的力不从心,尤其是这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先是最心爱的女人惨死,再是亏欠最多的孩子造反,自己的心腹心存二心被灭口,这一件件事无一不在挑战皇帝的底线。 皇帝:“是谁杀了薛松仁?” 众人:“……” “陈远陌,你那么聪明,有人偷粮的事都能预测到,谁杀了薛松仁你会不知?”皇帝点名质问。 陈远陌:“……”还是没躲过。 陈远陌当然知道,他将猜测刺杀一事向皇帝提及,本想着把薛松仁及其背后的人揪出来,可谁知把刺杀的村民们都抓起来了,薛松仁依旧被人灭口,还是在皇帝面前。 薛松仁是皇甫恒的人,他最有用的身份是得皇帝信任的御林军都统,如今他刺杀燕王不成被皇帝猜忌,以免被牵连皇甫恒想杀其灭口,因此才有了买通村民借偷粮一事刺杀,事情失败后,又有另一个人杀了薛松仁。 在这庭院之内,在暗刹门死士、御林军、侍卫们眼皮子底下动手杀人的人是自己人,陈远陌猜测,最有可能的是死士。 暗刹门的死士大都是探子和杀手,他们警惕性极高非常人比拟,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除非动手的是他们内部的人,因为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暗刹门的习惯和每一个死士看守的位置,从而推测出这驿站前院的暗杀死角。 陈远陌扫过一眼韩关,这位门主虽然面无表情,但那双遮掩不住的充满杀气的眼睛出卖了他的情绪,看来韩关也意识到了,他们那群没有感情的死士内部,有内鬼! “陈远陌?”皇帝瞥眼看他。 告诉皇帝薛松仁是四皇子皇甫恒的人?还是大楚国最神秘的部门出了问题?还是这些都是陈远陌根据前世的推测,他没有证据,可他可以借助此事重返朝堂并站稳脚跟。 陈远陌不慌不忙的道:“微臣离开京都多年,不知薛大人有何仇家。” “你把自己摘得倒干净,”皇帝眯着眼,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你能找到薛松仁的仇家吗?” “……也不是没有办法,”陈远陌说着,将矛头指向站在角落里不停擦额头冷汗的驿巡官王城,“王大人,你能解释一下粮仓里粮食的来源吗?” 王城:“……!!” 王城的脸色要多难难看有多难看,只是收留一批粮食,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我……我……” 陈远陌:“王大人,想好了再回答,在圣上面前说一个谎字可是要掉脑袋的。” 被陈远陌这么一吓,王城的脸色更难看了,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卡在他的嗓子眼处,他颤抖着身子,跟无骨的泥鳅似的,滑溜溜的跪在地上,向皇帝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微臣……微臣就是猪油蒙了心,实在……实在是驿站入不敷出,微臣想着赚点银子,就答应了那张家老板将粮仓借给他……”那张家老板开的价钱极高,王城想着反正就是招待贵客,把粮仓锁了就行,没想到这根本是个套啊! “皇上,是张家老板!是那个老板突然要租用驿站粮仓,微臣……微臣不知他狼子野心啊!”王城大声道。 区区一商户老板,能有什么狼子野心?怕也是背后有指使之人! 陈远陌询问:“王大人,你口中的张家老板所在何处?” 王城连忙回答,“在这所驿站的西南方向五十里处,是镇子上的大商户。” 得到张家老板的位置所在,陈远陌向身边两位侍卫点头示意,侍卫领命而去,他们要迅速找到那位张老板,带回来问话。 在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村民们暂且被关押,连同驿巡官王城以及驿站内的小厮们一同被抓起来审问。 天色逐渐变亮,太阳升起,气温炎热的起来,和夏凌一起回驿站讨银子的范楚楚还待在房顶上。 昨晚夏凌被发现后从房顶上被人打下来,引来一堆官兵侍卫,这可把范楚楚吓得花容失色,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贴着瓦片趴在房顶上,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被人发现。 范楚楚眼睁睁的看着夏凌被官兵带走,连同躺在厢房里的人也被抬走了,那些侍卫大致扫了一圈后撤离,还将这座秋院锁了起来。 大白天的偌大的秋院静悄悄,范楚楚依旧躲在房顶上不敢下来,她害怕极了。 毒辣的阳光照在范楚楚身上,她汗流浃背,身上有些缺水,开始眼花头晕。范楚楚摇摇头,要自己清醒,等天黑了她再想办法去找下来。 范楚楚同一个姿势趴在房顶上的时间太长,身体僵硬发麻,她今日穿着丝线织成的纱裙,十分滑腻,汗水浸透汗水的纱裙,她居然一路从瓦片上滑了下来。 “哎……啊”范楚楚双手扒拉着瓦片,奈何手上也是汗水,根本抓不住。 于是只见这貌美的女子向滚皮球一般,从厢房房顶上滚了下来。 范楚楚脑海里只出现了两个字,完了! 从房顶上这么滚下去,她会不会残啊?变残了还怎么登台演出?还怎么嫁人? 这一眨眼的功夫,范楚楚补脑了好几场自己年老色衰后的悲惨命运。 这时从厢房的一脚突然冲出一名伸手矫健的男子,男子顺势将范楚楚接过,轻松落地。 “姑娘,你没事吧?”这男子正是陈远陌的副官,姜洋。 昨晚又是偷粮食,又是闹刺杀,整个晚上鸡飞狗跳,陈远陌得去应付皇帝那边,他知道房梁还藏匿着另一个人,就让副官姜洋在此候着,找机会把人抓住。 范楚楚一阵头晕目眩,明明附近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瞅着他身上的官服,是官家侍卫吧! 范楚楚认清形势,即刻抱头蹲地,哭天抢地道:“好汉饶命!我就是一路过的弱女子,求不要杀我!……” 姜洋:“……” 当范楚楚被带到陈远陌面前的时候,她嗓子都哭哑了,好在陈远陌遣走了大部分侍卫,死士们保护的重点是皇上和燕王,陈远陌这边没太多人盯着。 陈远陌倒了杯茶,递到范楚楚面前,“你在戏班子里是个角儿,嗓子哭坏了还拿什么生活?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谢……谢谢。”范楚楚心有余悸的接过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陈远陌道:“昨儿晚上闹刺客了,动静挺大,你在屋顶上也听到了吧?” “我不是刺客!我和夏凌都不是!”范楚楚连忙解释,“我们是来讨银子的!” “嗯,我知道你们不是刺客,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喝茶吗?”陈远陌轻笑着道。 看着眼前这清俊男子微翘的嘴角,像是夏日清凉的微风,让人十分舒服。范楚楚一向对相貌俊朗有才华的书生没抵抗力,更何况面对陈远陌这般翘楚,她圆润的面颊变得绯红,心脏开始扑腾腾的直跳。 “你先暂时在此,别到处瞎转悠,等我们离开后,我安排人送你离开。”陈远陌道。 “谢谢,太谢谢您了,”范楚楚满是感激,她从未见过如此通情达理的官爷,“那夏凌呢?夏凌他怎么办?能放了他吗?他不是刺客啊。” “和你一起来的人就比较难办,\"陈远陌面露为难之色,“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不可能放了他。” “那……那夏凌他会如何?” 陈远陌想了一下,道:“会被带去京都,秋后问斩吧。” 秋后……问斩?! 范楚楚听到这四个字,腿脚一软差点没昏过去,她扶着旁边的椅子,顺势跪在陈远陌的面前,焦急的道:“夏凌……夏凌他不能有事,他……他怎么能问斩呢?他不是刺客,他是被冤枉的啊……,大人,您想想办法吧,求求您想想办法吧!” “办法不是没有,”陈远陌道:“其实离秋后问斩还有段时日,你们可以赶到京都,找门路买通监牢侍卫,换个死人进去把人换出来。花银子的事儿,就看你们舍不舍得了!” “舍得,舍得!”范楚楚如捣蒜般的点着头,“我们老板人很好,很讲义气的!他一定愿意花银子救夏凌!” 从范楚楚口中说出“老板”这两个字时,陈远陌的眼神都变了,多了分算计和欣喜,奈何范楚楚心性单纯,什么都察觉不出,只觉得陈远陌是头顶上冒金光的大好人。 这时姜洋来到了房门口,他侧靠着门,敲了敲门板,催促道:“陈大人,去找张家老板的侍卫们回来了,中间出了点问题……” 范楚楚知道这些大官们平时都很忙,她连忙跪侧过身,给陈远陌让路,保证道:“大人,我会很乖的,不乱跑,您……您若有事就先去忙吧。” 作者有话要说:陌陌:又被我抓到了 第50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05韩关韩刀 门外的姜洋在不停的催促着,陈远陌不情不愿的交代了范楚楚几句,从厢房里退了出来。 姜洋也算察言观色,跟在陈远陌身边做事多年,一眼就看出他对里面的人儿恋恋不舍,姜洋倒是好奇,“陈大人,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陈远陌先是一愣,撇着嘴道:“你胡说什么呢!” 也不怪姜洋多想,毕竟这些年来陈远陌过得比苦行僧还清心寡欲,姜洋从未在他身边见过有任何异性或者相好。陈远陌看上去亲切、温和、好相处,但实际上他那常年微翘的嘴角和温和的笑容更像是一种伪装,是阻隔与他人之间的淡淡的疏离。 陈远陌本想多旁敲侧击的问一下林淼的情况,奈何姜洋在门口像催命鬼一样的,他心情能好么。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姜洋道:“派出去的人去了张家老板的府邸,可他们一家和奴仆上下是十三口,全部死了。” 杀人灭口?下这么大狠手?陈远陌皱眉,“尸体在哪里?” “在前院,”姜洋边说着,边跟在陈远陌的身边向前院赶去,“前去的侍卫有限,不可能把十三具尸首全部带回,目前只有张家老板,和其夫人、儿子的尸首。” 驿站前院的空旷之地,一辆宽板车突兀的停在正中间,在板车的车尾处耷拉着三双脚,陈远陌走了过去,只见板车上躺着一对四十岁左右穿着富贵的夫妻,以及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三人嘴唇发紫,双目紧闭。 “死因是什么?”陈远陌向身边的侍卫问道。 “看样子像是中毒,但还无法确认是怎么中的毒,”那侍卫正是被派去捉拿张家老板的人之一,他将当时发生的奇怪的现象详细说来,“大人,我们已经尽快赶过去,可他们一家十三口全部被杀,现场一点打斗反抗的痕迹都没有,尸体表面也没有任何伤口,其温度和常人无异,刚死的。” 中毒…… 这让陈远陌想起清晨薛松仁死时的情况,他也是中毒。 陈远陌逐一翻开三具尸首的眼皮,见他们眼睑冒淤血,和薛松仁的死状一模一样。 接着陈远陌掰过张家老板的头颅,细探究竟,发现了其脖颈处红色的针眼,陈远陌又翻过另外两具尸体的头颅,都发现了针眼。 这针眼及其细微,更像是长在脖颈上的红痣,若非早上陈远陌看见韩关如何检查薛松仁的尸首,这等伤口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 看来张家十三口人和薛松仁一样,被人以毒针攻击,迅速射入脖颈中毒身亡。 如果之前只是猜忌,那么现在陈远陌已经完全确定,杀薛松仁和张家十三口的人一定在暗刹门,就在这次跟随皇帝秘密出行的队伍中! 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解决了薛松仁,又见王城将张家老板供出,他怕张家老板会有不利的供词,于是先侍卫们一步找到张家老板,将其灭口,由于时间紧迫,他无法伪装死因,所以侍卫们赶到时,张家老板的尸体还是热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帝那边好交差了。 陈远陌刚想询问皇帝在何处休息,就见韩关出现在不远处的长廊上,他朝着这边走来。 “你们先去别处巡逻吧。”陈远陌先交代周围的侍卫们道。 “是!” 当韩关走近时,那摆着尸体的板车旁只剩下陈远陌一人。 一个年轻的地州官员,一个管理大楚国暗杀及情报网的头目,二者实在没什么联系可言。 陈远陌对韩关并不熟悉,也不知前世皇甫恒是如何掌控暗刹门,反正他在帮助皇甫恒夺皇位时,见到暗刹门都绕道走,绝不涉足暗刹门的底线皇帝的安危。 哪怕今生,陈远陌也没有能渗透暗刹门的势力,与他最交好的死士韩刀时刻保持这他们之间的距离感,韩刀的归属感很强烈,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暗刹门的事,他唯一做出的倾向于陈远陌的举动,就是向他透露过被选拔淘汰的死士们的信息,这些人被陈远陌收留,被训练成属于他自己的死士。仟仟尛哾 有了自己的死士,陈远陌也就不会想方设法的挖角暗刹门的人,毕竟这等神秘组织只服务于皇帝,动静太大就是造反的举动。 陈远陌无法潜入暗刹门,不代表别人不可,比如那个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杀人的死士,不就是被其他人掌控。 “韩门主,”陈远陌故意道:“您是来检查张家老板的尸首吗?” 韩关扫过板车上的尸首,一眼就看到脖颈处的针眼,“我知道你查到了什么,还请陈大人行个方便,在圣上面前隐瞒一下。”韩关语调平稳,说话时面无表情,连嘴唇几乎都不动。 话说到这份上,陈远陌点破道:“暗刹门有内鬼,韩门主您统领无方啊。” “老夫是否统领无方,还轮不到你这黄毛小儿评头论足!”韩关冷冷的道。 韩关也意识到暗刹门内部出了问题,内鬼是谁?谁插手暗刹门的事,他们能够自行解决,可此事决不能捅到皇帝面前,因为失去皇帝信任的暗刹门,将变成一盘散沙。 韩关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远陌:“韩门主,我帮您隐瞒了,皇上那边我交不了差。” 韩关:“你藏匿燕王房梁上的另一个女刺客,皇上那边你也交不了差。” 陈远陌:“……”看来还是没躲过死士的眼线。 暗刹门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外道,他们的宗旨只有一条,那就是保卫皇帝安危,所以不管驿站里溜进来偷粮食的村民,还是藏在厢房房顶上的百姓,只要对皇帝没有威胁,暗刹门就可以坐视不理。 陈远陌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冷哼道:“您威胁我?” “不,老夫是想交你这个朋友。”韩关纠正。 这沉浸在尸山血海多年的老匹夫要和自己交朋友?谁信?陈远陌可不认为自己有魅力夺得这位性子阴晴不定的死士头目的青睐。 见陈远陌一脸质疑的模样,韩关干脆说了出来,“韩刀喜欢你。” 韩刀? 提及韩刀,陈远陌倒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道:“我与韩刀是朋友么。” 是的,朋友。韩关也曾从韩刀口中听到这个词。 暗刹门历来培养死士,都是以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与暗探的标准来,可实际上哪个人会真正的无情,只要是个人,就会受伤,内心就会有柔软的一处,哪怕受尽千难万苦和百般折磨。 死士也不例外。 韩关年龄大了,早晚要退下,他心里有几个接替自己的人选,韩刀就是其中之一。暗刹门中或多或少的有韩刀与丞相府出身的陈远陌交情匪浅的传闻。 死士和朝廷命官走得太近是大忌,为此韩关曾质问此事,韩刀没有丝毫辩解,他很平静的应答,“我与陈远陌是朋友。” 就是这个回答,让韩关对陈远陌起了极大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韩刀:喜欢是朋友间的喜欢,不要想歪了。 第50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06最好选择 死士和朝廷命官走得太近是大忌,韩关曾质问此事,韩刀没有丝毫辩解,他很平静的应答,“我与陈远陌是朋友。” 就是这个回答,让韩关对陈远陌起了极大兴趣。 其实陈远陌曾考虑通过扶持韩刀上位来控制暗刹门,可死士的七情六欲不同于寻常人,他发现与其花心思去摸清楚死士们心里的小九九,还不如培养自己的死士。 所以陈远陌没把暗刹门内部势力的纷争以及韩关的态度放在心上,他现在与韩刀交好,没有任何利益可图,仅因为韩刀人不错,身手也好。 韩关:“韩刀是我带出来的,不如看着此情分上,大家各让一步。”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可韩关的态度确实不容分说的强势。陈远陌并不在意范楚楚和夏凌的死活,可还得靠着他们让林淼自动上门,因此无论韩关提出任何无理要求,陈远陌都会答应,在他心里林淼才是首要位置。 “好,看在韩刀的面子上,皇上那边我瞒过去。”陈远陌一口应下。 皇上英明神武,不好糊弄,韩关问道:“你怎么瞒?” “中毒么,”陈远陌答道:“劳烦您派人再跑一趟,在张家老板的水缸或者水井里投点毒药,制造假象便可。” 话说自从皇甫少燕的厢房梁上掉下来刺客后,在皇帝的授意下,侍卫们将他转移安置在驿站夏院,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派众人把守,谁都不准进入。 大概是因为败了,所有的不甘化为平静,皇甫少燕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不想面对满脸忧色的皇帝,他这白眼狼不值得皇帝为他一再降低底线。 皇甫少燕干脆直接装晕继续昏迷,此刻的他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榻上,中毒是装的,身上是皮外伤,都不致命。 厢房内的窗户稍稍开了条缝,得以通风,从缝隙中可以看到厢房外来来回回巡逻把守的侍卫。由于皇帝的命令,除了御医王永扬和贴身服侍的太监外,任何人不得踏入厢房半步。 从窗户缝中匆匆走过一抹身影,皇甫少燕愣了愣,他连忙坐起身细看过去,那身影已然不在,是看走眼了吧?一股失望和酸楚的情绪忽然充斥在他的胸口,忽然觉得好冷,特别特别的冷。 “来人,来人!”皇甫少燕唤道。 一直守在厢房门口半步不得离开的太监立即推门而入,他喜出望外的小跑着来到榻边,“殿下,您终于醒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奴才去找御医!” “不用,”皇甫少燕道:“本王有些冷,你端几个火盆进来。” 太监:“是……”他得赶紧向皇上报告。 由于房门半敞,皇甫少燕隐约听到门外像是有人在说话,他问道:“谁在门外?” 太监支支吾吾,“也没谁,殿下养伤为好。” “到底是谁?”想到刚刚以为看走眼的身影,皇甫少燕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是不是王妃来了?” “殿下,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处……”太监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皇甫少燕蹬开盖在身上的锦被,要下床。 太监惊呼拦截着道:“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快躺下,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你们不让本王的王妃进来,那本王就亲自出去见她。”皇甫少燕甩开太监的阻拦,懒得管回头皇帝会不会发难。 太监愁得一个头两个大,阻拦不是,不阻拦更不是,他只得跟在皇甫少燕的身后,边哭腔边虚拦着,“殿下,殿下,求求您别让奴才为难了,皇上……皇上会砍了奴才脑袋的……” 皇甫少燕不理这些,他身上的伤虽未痊愈,但也不至于不能行走,他三步跨两步的走出厢房大门,看见被院内侍卫们挡住后,准备离开的陈玉兰那失魂落魄的背影。 “玉兰?”皇甫少燕连忙叫住她。 陈玉兰微微一怔,她转身就看见清醒着的能下床走路的丈夫,双眸中是藏不住的喜悦,她欣喜的迈开步伐想朝那人奔去,然而下一刻,她迟疑了。.qqxsnew 陈玉兰是刚刚得知皇甫少燕恢复意识,她来不及多想就赶来了,可当真正的大活人站在她的面前时,那股担忧与欣喜化作深深的内疚。 其实她没有资格去关心他。 夫妻多年,皇甫少燕从未负过她,由始至终,是她对不起他,背叛了他。 陈玉兰静静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面对,胆怯的她向后退了几步,眼尖的皇甫少燕意识到她想逃离。 这怎么可以! 还不等陈玉兰反应过来,皇甫少燕已经主动地跑向她,来到她的身边,将人紧紧抱住。 皇甫少燕本来觉得很冷,可当抱住陈玉兰的那一瞬间,许是户外和煦的阳光,一股暖流直冲他的心房。 陈玉兰清瘦了许多,面色苍白,精神很差,连受重伤的皇甫少燕都看得比她健康。 “玉兰,你终于来看我了……”皇甫少燕有些哽咽。 皇甫少燕的力气很大,陈玉兰的骨头有些疼了,陈玉兰回抱过去,靠在他的怀里,贪婪得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 “对不起,”经不住良心的谴责,陈玉兰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是我对不起你,我……” “玉兰!”皇甫少燕大声打断她的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现在满院子的侍卫和太监,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决不能承认! 皇甫少燕按住陈玉兰的肩膀,用力地捏着,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明白吗?” “我……” 皇甫少燕扯着自己的王妃快速走进厢房,那伺候的太监想跟着,却被这霸道的藩王一把挡在外面。 屋内,坐在榻上的陈玉兰抿着嘴,眼眶中满是即将要涌出来的泪水。 皇甫少燕看在这个曾经下毒毒杀他的枕边人,说不生气和伤心是假的,可那股愤怒早已变成无力的挫败感和无望感。 除了她,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皇甫少燕靠在陈玉兰的身上,牵起她的手,十指交合在一起,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划着。如果他早点认识玉兰该多好,这样她会不会就不选择陈远陌,而选择自己了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皇甫少燕:“陈远陌不该把你搅进来。” 陈玉兰:“……!!”他都知道了?! 陈玉兰下意识的想抽出手去,却不料被皇甫少燕死死地按住。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人要来了,皇甫少燕皱了皱眉,他在陈玉兰耳边轻声道:“过会不管皇兄说什么,你都别说话……”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皇帝焦急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御医王永扬。 “皇兄,”皇甫少燕撑着身子想起来。 “王永扬,快去看看燕王,他身体怎样了!”皇帝走过去按着他躺下,余光瞄了一眼那惊慌得站起身的陈玉兰,却没有起一点疑心,毕竟她处处被皇甫少燕维护着。 这不,下一刻皇甫少燕道:“皇兄,我想让王妃陪着。” “只要你能好起来,谁陪着都行。” 屋外,陈远陌求见。 皇帝心里挂念追查结果,也不想让皇甫少燕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于是让人进屋回话。 陈远陌进来的时候,看见姐姐陈玉兰也在时,心里别提有多变扭了。 这种变扭的情绪陈远陌不可能表现在脸上,他诚惶诚恐的向皇帝请罪,“皇上赎恕罪,有人在张家老板的水井了下毒,全家无一个活口。” 听到这个结果的皇帝脸色大变,怒声大骂:“陈远陌!这点事情你都查不好!朕看这官你是不想做了!……” 皇帝龙颜大怒,指着陈远陌的鼻子破口大骂,厢房里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波及到。陈远陌也是低头做小,在这种节骨眼上,只得任由皇帝把火气撒下来,至于解释或者求情,等皇帝心情稍微平复再说。 皇甫少燕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陈远陌这这副小鸡样着实可笑,明明是装的,他真想在皇兄面前把这副伪装撕掉。 “皇兄,”皇甫少燕忽然道:“据说……昨晚来刺客了?” 皇帝冷哼:“你也不算完全昏迷么。” 皇甫少燕若有所指:“看来皇室之中蠢蠢欲动的人不止是我,还有其他皇子在打自己的算盘。” 陈远陌:“……”这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不其然,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冷了,冷笑道:“听你这口气,似乎知道是谁有你这般狼子野心?不妨告诉皇兄。” 皇甫少燕哈哈一笑,“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长住京都,说个名字也是我瞎编的。”说着,他峰回路转将问题抛向陈远陌,“陈大人,你知道吗?” “微臣……微臣就是查不出来才惹皇上动怒了,”陈远陌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也在地州上也待了七年几乎未回去过,哪知京都的形势。” 陈远陌这番不经意的“解释”,稍稍平息了皇帝的怒火,的确是这样,让不熟悉京都局势的陈远陌查清楚这件事,着实为难了他。 怀疑的种子已在皇帝心中埋下,他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谁把手伸得那么长,买通拉拢御林军都统薛松仁,培养出暗刹门都察觉不到的凶手,是不是下一刻就想暗杀他了! 财富、权力、地位甚至是皇位,他可以给,但绝不容忍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搞小动作,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可以! 皇子们各个为皇位明争暗斗,朝堂官员们各自站位,那些人皇帝一个都信不过了。现在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人站中立位置把此事调查彻底! 陈远陌就是最好的选择。 第50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07御史台位 东亭驿站的刺杀事件并未影响皇帝的行程,在此处稍作休整后,就启程继续朝着京都出发。 这后半段的行程由张延震先行,陈远陌跟着皇帝的队伍即可。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次次的踩踏着皇帝的底线,即便这位帝王再怎么贤能,也容不得眼皮子底下发生灭口事情的发生,所以跟在队伍里的陈远陌尽量躲着皇帝点,除非他老人家传唤,否则陈远陌根本不会凑上前。 在启程前夕,陈远陌打发姜洋护送范楚楚离开,务必把人完好无损的送到林淼那,至于夏凌,就被陈远陌当做小厮一并带回京都。 那晚出现在驿站抢粮食的村民们无一例外的被斩首,他们一个个哭天喊地的在夏凌面前被带走,夏凌是最后一个被侍卫们从关押地带出去的,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夏凌心如死灰,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直到被侍卫带出阴暗的牢狱,在久违的阳光下看到了那个如沐春风般的男子,夏凌那颗在冰窖中拧巴成一团的心才稍稍松弛。 夏凌很聪明,知道眼前这人和自家老板关系匪浅,虽然不知其目的何在,但命算是保住了。 该问的、不该问的夏凌统统咽到肚子里,尽量让自己人畜无害当个隐形人,奈何已经被这位大爷惦记上了。 启程跟在队伍里的第一天,一辆板车推到夏凌面前,夏凌不知所以的时候,陈远陌走了过来,二话不说跳上板车,示意他道:“当小厮就要有小厮的样子,拉着我走吧。” 夏凌:“……” 这位达官贵人应该坐马车吧,让他拉板车?当是小孩过家家吗?! 夏凌扫了一眼周围的小厮和侍卫们,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准备出发上路。 “眼睛别四处瞎看,”陈远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向夏凌一摆手,“走吧。” 官道上,队伍浩浩荡荡的走着,夏凌拉着板车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离皇帝的马车距离颇远,几乎没人注意到陈远陌正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在板车上晒太阳。 陈远陌仰着头,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散发着青草的香气,一切都这么让人心旷神怡。 他侧着头,看着夏凌的背影,这个人和林淼真的很像,甚至连走路的姿势和背影都非常像。陈远陌倒不是苦情的想找个替身,只是恶趣味上头罢了。 记得前世林淼为了干农活也拉过板车,那时候陈远陌就被安置在树荫底下,看着林淼在农田里忙活,林淼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其他人割下的麦子放进板车,再把板车拉到空地。 可林淼哪儿是干活这种农活的人,板车装满后,他拉板车最多走十几步,还没走出麦田就累得气喘吁吁,一天下来,掌心磨得全是泡,无法去田里干活,为此他们饿了三天肚子。 与林淼不同,夏凌拉着板车倒不是那么费劲,不紧不慢的跟在人群后面走了一个时辰,大太阳底下晒得脸蛋通红。 “你倒是挺有干劲的,不累吗?”陈远陌手持折扇边扇风边道。 夏凌下意识的转过头,回答他的问题,“还行,就是有些热了。”他过惯苦日子,没少干体力活。 夏凌对上那坐在板车上的年轻男子的眼神,男子的双眸并不冰冷,相反那骨子温柔能挤出甘甜的泉水来,就是这不相称的神情,让夏凌瞬间心里发毛,宛如有只爪子锋利的猫在抓。 夏凌故作没有看见,慌张的看向前方的路,许是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他下意识的嗅到危险的气息,很多事情不去较真、发现也当没看见比较好。 另一边 姜洋将范楚楚护送到林淼投宿的客栈附近后就消失了,留下范楚楚红肿着眼寻着客栈。 此刻的林淼已经彻底解散了金梅班,给大家伙些盘缠,自谋出路,唯独大块头王赫陪伴在林淼左右。 范楚楚出现在林淼面前时,已经哭成了花猫脸,见到自家老板时,她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老板,老板,快救救夏凌吧,他被京都来的人抓走,说要被秋后问斩了,呜呜……” 林淼:“……” 十日之后 陈远陌回京后稍作休整,在自家府邸等候朝堂消息,直到朝廷派人送达任职文书,前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陈远陌有微妙关系的安然。 既然陈远陌能剿灭山贼,靠种植棉花让青州起死回生,那安然也有法子平衡海寇,打通东州海线。 不得不说,时间是洗白一切丑闻的良药,若是在七八年前,安然肯定绕着陈府大门口十里地的走,可现在么,大家门庭若市,风头正盛。 从谷底一步步的爬回来,这中间的劳苦只有自己知道。 安然穿着一身暗红色绣着金丝长蟒的长衫,衬着他的肤色越发白皙,唇红齿白,眉心一点朱砂痣红艳艳的,看着人赏心悦目。 安然身后跟着四名小太监,都出身司礼监,看着年轻但见过不少大场面,可到陈远陌的府上后就有些拘谨,低着头,双眼不敢四处瞟,按理说宣布任职是朝廷的事儿,和司礼监不搭边,不知为何这差事落到安然的头上,这四个太监是大总管安寿阮派来跟着安然的,四个太监都是人精,深知安寿阮的用意,怕安然和陈远陌见面后互掐或闹出些不该有的事。 “任职是吏部的差事,”陈远陌笑着道:“怎么让然公公大驾光临了?” “皇上的旨意,”安然的口吻丝毫不客气,“你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安然你大驾光临,让府上蓬荜生辉。”陈远陌说着摆摆手,让小厮们送上好的茶点来。 送达任职文书和宣读圣旨是两回事,宣读圣旨需跪拜在地,磕头谢恩,而送达文书只要把文书交到当事人手中即可。 安然从袖口里掏出文书卷轴,递给了陈远陌,转身坐在桃木椅上,接过小厮送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喝着。 陈远陌将文书打开,将其内容粗略扫过,一眼就看见了即将任职的部门,三个字,“御史台”…… 这着实出乎陈远陌的预料,他不免有些皱眉,“呃……” “御史台”这个部门比较特殊,其权力极大,却被朝廷上下所有部门忌惮和孤立,某种意义上连别说六部了,连皇帝在某些地方也要为其让步。可陈远陌打从心底厌恶这个部门,他甚至觉得,在御史台里当差的人,脑子没一个正常。 御史台是大楚国最大的监察机构,专门追查贪官污吏,整治朝廷腐败现象的存在,大楚国内所有的官员都怕被御史台盯上,不死也脱半层皮,比如八年前缠在陈远陌身上的香艳丑闻,当时的三堂会审中牵头的正是“御史台”。 其实陈远陌内心是想回吏部的,他圆滑的性格也更适合吏部,而那种天天被扎小人的“御史台”的官位他干不来,也不想干。 “你似乎不满意圣上的决定。”其实安然也不懂为何皇帝会突然变卦,之前他揣摩过皇帝的心思,陈远陌很有可能回吏部才对。 “皇上让我去御史台,任职御史台大夫。” “恭喜了,御史台大夫职位,官阶一品,比之前的从一品、从二品的更风光。” “可皇上为什么让我去呢?”陈远陌想不通。 安然道:”之前的御史台大夫司马章司大人,就是当年提审咱们的那人,他身患顽疾,久病难医,这才从位置上退下来,这不刚好你回京,就让你顶上去。“ 这套说词陈远陌很难信服,那司马章两年前就退下来了,其位置一直悬空,若是真这么缺人,两年前就该派人顶上去。陈远陌问道:“皇上就让你传个文书?再没些别的意思?” 安然喝了几口热茶,这才慢条斯理的从袖口中又掏出一精致的小信封,信封的口处被红蜡粘住,安然将信封递到陈远陌面前。 陈远陌接过,边打开边问,“这是什么?” 安然:“皇上密函。” 陈远陌:“……” 充当背景的四名太监:“……!” 皇上密函这么大摇大摆的拿出来真的好吗?四名太监欲哭无泪。 安然不以为然,笑着道:“你看完烧了便可,这屋子里要么是我的人,要么是你的人,若是走漏了风声,再追究也不迟。” 皇帝的密函上短短一行字,“三个月内彻查丽太妃及东亭驿站之事。” 丽太妃在后宫离奇身亡,皇帝在东亭驿站遭遇刺客,这些事儿都与皇帝那些个不省心的儿子和妃嫔们有关,为了皇位耍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被安排在御史台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开始变得澎湃起来,陈远陌本打算回到京都后先潜伏一阵子,观察形势再做打算,没想到皇上这旨意一下,自己立刻就能深入京都内部,可堂而皇之的探寻各方势力。 不自觉的,陈远陌的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安然倒是好奇,这人前一刻还苦瓜着脸,这么现在跃跃欲试的样子,安然道:“陈远陌,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有这么明显么?”陈远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轻笑道:“我啊,在考虑该拉哪位皇子下台,二皇子?四皇子?还是五皇子呢?” 安然:“……!” 充当背景的四名太监:“……!!” 这种事情能随随便便说出口么!四名太监额头狂冒冷汗,尽力克制住紧捂耳朵冲出去的冲动。 陈远陌挑着眉,带着微笑的脸变得扭曲,“别那么惊讶,这屋子里要么是我的人,要么是你的人,若是怕走漏风声,现在灭口也不迟。” 几位太监吓得腿软跪地,颤抖着身子哭声道:“饶命,饶命啊,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 安然:“……”他吓唬你们而已,别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御史台放在现代对应的部门应该是纪委:3」 第50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08从严从重 陈远陌入御史台一事在朝堂上没有引起太大波澜,毕竟他在青州业绩显赫,早晚是回来的人。 今儿个一大早,陈远陌乘坐轿辇来到宫门口,拉开轿帘走了出来,天色只是蒙蒙亮,月亮还挂在空中,早上寒气略重,陈远陌有些冷的搓了搓手,向掌心哈了口气,看着眼前宏伟壮观的红墙金门,阔别八年之久,如今他再度踏进金銮殿,觐见上朝。 文武百官们的轿辇、马车全在离宫门口不远处的官道上停着,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qqxsnew 陈远陌一路上遇见不少相识之人,对方多半是点头示意,不敢上前与之攀谈,倒不是他们厌恶陈远陌这个人,而是忌惮他的目前的官职。陈远陌回京不久,被任职为御史台大夫,官员们还没摸透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目的及处事流程,生怕在其面前说多错多,还是观望为妙。 察觉到自己被孤立,陈远陌微微的叹了口气,想当初在他吏部时众人围绕,高谈阔论,畅所欲言,好不快活,现在么,大家避他如蛇蝎。 “表哥!” 听到身后有声音,不知喊的是谁,还不等陈远陌回头去看,身边一阵风拂过,一个穿着藏蓝色绣着黑白仙鹤官服的人小跑而来,他跑到陈远陌的身边,喘着气笑声道:“表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借着摆放在官道两侧不太明亮的油灯光,陈远陌看清了前来之人,八皇子皇甫慕。 多年不见,皇甫慕的变化很大,当初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心智不全,即使穿着光鲜亮丽,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在表露,这位皇子是个傻子。现在的皇甫慕脱离了那唇红齿白的少年气息,成熟了不少,还穿着官服,和官道上的文武百官们走在一起,哪儿像傻子,青年才俊才是。 “好久不见了,八皇子殿下。”陈远陌拱手作揖。 “你一回来,我就想着去找你的,可裴姐姐不让。”皇甫慕片刻破功,他张嘴打个大大哈欠,眼泪快掉下来了,不清不楚的抱怨,“上朝要起这么早,若不是想着今天可以遇见你,我早就跟父皇说再不来上朝了……” “……”这傻皇子一点没变,对于皇甫慕上早朝的事陈远陌略有耳闻,几个月前八皇妃裴初有了身孕,这可把皇帝和徐妃高兴坏了,本来他们对这儿子的子嗣情况不抱任何希望,没想到裴初怀上了。皇帝龙心大悦,觉得傻儿子既然是要当父亲的人,那就给个官职好好磨练一番,这就有了傻皇子上早朝一事。 “殿下,微臣要恭喜你了。”陈远陌笑着道:“等微臣把手里的差事熟悉了,就去您府上拜访,刚好带些礼物给未来的小世子。” 皇甫慕连忙应下,相邀道:“我们可说好了,你可别放我鸽子……表哥,下了早朝后我打算入后宫探望母妃,顺便把裴姐姐接回府上去,你和我一起不?” “好啊,刚好去给徐妃娘娘请安。”皇上让他彻查丽太妃之死,这中间的细节还得问徐妃。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们列位而站。 司礼监大总管安寿阮扶着皇帝来到高堂之上坐下,接着他站于旁边一角,掐着嗓子道:“上朝” 陈远陌刚刚上任,虽对京都势力不陌生,但有八年的空白期,所以官员们启奏与言谈,他在一旁听着便可,没什么可掺和的。 今日朝堂上,主要是言官们弹劾燕王回京一事,说他未经皇室召回贸然进京,行为不当,应该受罚之类的。虽然言官们这般弹劾,但官员们或多或少的听到了传闻,燕王的生母丽太妃不明不白的惨死后宫,那燕王是孝顺的主,这时候回京定是要讨个说法,按照燕王火暴脾气,没起兵造反就是好事了。殊不知人家燕王的确造了反,只是被皇帝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的压下罢了。 耳边是言官们弹劾声音吵得陈远陌耳蜗疼,这般弹劾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真的追究燕王些什么。陈远陌余光扫过龙椅上的皇帝,小半个月未见,皇帝的精神比之前稍微好些,但依旧疲态。 言官们弹劾了好一阵子,也没对燕王处罚说个一二三来,这事情就告一段落,最近朝堂之上,各个地州都算太平,没有天灾人祸,也没什么大事要上奏,大总管安寿阮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眼看着早朝即将结束,五皇子皇甫晋出列,他神色严峻的走到大堂中央,双膝跪地,恳切万分。 看到堂下的皇甫晋,皇帝的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如果是为了你的母妃,这是皇室私事,你私底下来找朕吧。” 私底下去找他?!皇甫晋暗暗咬牙,他次次去找父皇,可都被避而不见,送去的奏折也石沉大海,若是父皇肯见他,他也不会金銮殿上求情!他的生母怡淑妃因为丽太妃之死被打入冷宫,不准任何人接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作为儿子他岂能坐视不理! “不,父皇,不仅仅是母妃的事,还有丽太妃之死一事,”皇甫晋猛磕响头,大声道:“父皇!那丽太妃久居深宫与人私通,珠胎暗结,怀下孽种,母妃无意间发现,为了皇室颜面不得不把她关起来,想着先调查清楚,不料丽太妃却因此身亡,儿臣恳请父皇下令彻查后宫,找出女干夫,还母妃清白!!” 陈远陌:“……” 文武百官:“……” 瞬间,朝堂之上鸦片无声,皇甫晋最后的“清白”二字咬得极重,余音还在金銮殿内来回传响,皇甫晋这番话,真是把皇室内部本就不干净的水搅得更混了。 站于百官之列的陈远陌和其余官员一样,别说窃窃私语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陈远陌对丽太妃之死算是有些门路了,身怀孽种?珠胎暗结?那孩子是皇帝的吧?丽太妃是皇帝心中的白月光,无论背后下手的人是谁,一旦揪出来,定是陪葬的命。 陈远陌不懂皇甫晋救母心切的心思,只认为他太过愚钝,这种事情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在金銮殿上说,这不明摆的在文武百官面前扯下皇帝的遮羞布么! 皇帝并没有因丽太妃的事被戳破而恼羞成怒,最起码表面上没有,面上还算平静,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时间过了好一阵子,久到皇甫晋觉得不对劲,他心虚的抬起头,见父亲注视着自己,那目光中没有责备,没有慈爱,没有怒气,没有欣慰,什么都没有,呆滞得如同一具死尸。 皇甫晋心惊胆战,他难道说错了什么?“父皇……” “你是怎么知道的?”皇帝又停顿片刻,问道:“丽太妃虽是胡人,却也是先皇妃嫔燕王生母,不该被冠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儿臣……儿臣问了当时在场陪在母亲身边的宫女嬷嬷,”皇甫晋连忙回答,目睹丽太妃被带走的所有人都被关押,他花费了好一番力气和人脉才偷偷见到人,了解事情原委,“那些宫女嬷嬷们皆能作证!” “是么,”皇帝冷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当日朕亲自下旨将在场宫女嬷嬷们关押,任何人不得见,私自见者重罪处置,五皇子,朕不记得予你权限,你是怎么见到的?” “……!!”皇甫晋的脸色刷得惨白,不料皇帝会追究此事,这和丽太妃珠胎暗结相比,根本无足轻重!“我……我……父皇,我……儿臣只为寻找真相,请父皇明鉴!” “朕之所以把那些宫女嬷嬷们关押,且禁止探视,是防止串供……” 皇甫晋立即厉声辩白,“儿臣没有和他们串供,儿臣没有!是那丽太妃与人私通,我母亲把她交给慎刑司没有错,请父皇明察!明察啊!” 在场的官员们没有一个敢应声,哪怕之前那些巧舌如簧的弹劾燕王的言官们,也都悄悄得不吭声,这种皇室丑闻,实在不该在金銮殿上说。 “呵,你可真是个好儿子,”皇帝冷冷的看着他,“既然这样,那就彻查吧。” “父皇……”皇甫晋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彻底惹怒父皇,虽然对方做了让步,但他感觉到父皇对他的敌意,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做都做了,先把母妃救出来再说! “陈远陌。”皇帝指着站在百官之中前几列的陈远陌。陈远陌连忙出列,站的距离离皇甫晋稍微远一点,“微臣在。” “丽太妃一事,你来查。” “是。”因皇帝密函,陈远陌已知要彻查,本是暗地里调查的事儿,被皇甫晋这一闹,摆到明面上来。 皇帝下令,“无论查出什么结果,都从严从重处理!” “微臣明白。” 第50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09避而不见 下了早朝,陈远陌顺着人流踏出金銮殿,此刻太阳已冉冉升起,金銮殿大门是逆光的方向,阳光照在身上十分舒服,却也十分刺眼,陈远陌眯着眼伸手挡着阳光,放慢了脚步。 他缓缓的向前走了一段路,直到眼睛适应了才停下,他已经走到在金銮殿前方的阶梯处,想到之前与皇甫慕说好入宫探望徐妃的,于是就站在此处等候着。 没过一会,就看见皇甫慕走了过来,他与身边的皇甫晋有说有笑。 “五哥,你刚才在金銮殿上真威风,父皇也被你说动了!”皇甫慕钦佩道。 陈远陌听到这番话不禁暗暗腹诽,威风个屁,是没脑子,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面上笑容依旧,“见过五皇子殿下了。” \"五哥,我要入宫拜见母妃了,咱们就此别过……\" 皇甫晋连忙道:“我也好久没见徐妃娘娘了,与你们一起入宫给她请个安吧。”特意和这傻子搭话可不是为了听他几句恭维的好话。 皇甫慕哪儿能看懂皇甫晋的这些小九九,有人看望母妃,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好啊,那一块吧,表哥和我们一起去。” “嗯,好。”由始至终,皇甫晋将陈远陌当做透明人,没有看向他,也没有与之攀谈。 陈远陌在地州待了八年,皇甫晋内心的怨恨、不甘以及妒忌随着时间的推移平缓了许多,他也不似年少那般幼稚。许是因为当初环境所致,心意得不到回应的他内心扭曲了,他做了许多极端的、迫害陈远陌的事情来,时间能抚平一切,如今的皇甫晋心平气和的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把陈远陌推离自己更远的地方,甚至恶化为仇人。 陈远陌可不知皇甫晋的心境的变化,他也不想知道。陈远陌是个心冷的人,做的决策绝不动摇,自从和皇甫晋决裂开始,他们就绝无复合的可能。 三人入了后宫,在宫门口太监的带领下朝着徐妃居住的婉仪殿走去,一路上,皇甫慕咋咋呼呼的,向陈远陌他们诉苦道:“母妃以裴姐姐怀有身孕为由,接入宫中照顾养胎,搞得好像我照顾不好似的,她可是我的皇妃呀!” 其实这入宫养胎只是由头,太后的年纪大了,身子越来越差,裴初想入宫探望,可太后怕她动了胎气,死活不同意,无奈之下裴初只好求助徐妃,这才有了入宫养胎一事。 婉仪殿门口,守在门口的太监将陈远陌等三人拦下,进去通传一声,片刻之后,婉仪殿掌事太监连灵走了出来。 “哎呦,对不住啊,二位殿下,陈大人,”尖脸猴腮的连灵面露为难之色,“徐妃娘娘昨夜染了风寒,今日卧病在床,不宜见客,几位过几日再来吧。” 卧病在床?不宜见客?这种理由谁会信?!皇甫慕是徐妃的宝贝疙瘩,搬出宫后不能常常见了,皇甫慕这次入宫探望,按照徐妃的性格,就算病入膏肓爬也爬出婉仪殿。 “母妃病了就不见我了么?”皇甫慕噘着嘴,似有失落。 “殿下,等回头娘娘病好了,您再来。”连灵笑着安抚道:“八皇妃也不在婉仪殿,她这几日陪着太后娘娘呢。” 徐妃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见吗?!皇甫晋见状不免着急,“公公,麻烦您通传一声,我有要事相谈,求见娘娘一面!”他此番前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也希望徐妃能在父皇面前求求情,放了母妃。 这皇子是没有眼色吗?娘娘就是知道他来了才称病不见,连灵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面上故作为难,“殿下,娘娘她病得嗓子都哑了,奴才现在得去请御医,您还是等娘娘的并好了再来吧。” 这闭门不见的态度已十分明显,徐妃根本不想趟这趟浑水。皇甫晋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在徐妃这边吃了闭门羹,皇甫慕嚷着要去太后那边接皇妃回去,皇甫晋也跟着去了,估计是想让太后出面求情,这其中之事陈远陌不想掺和,就以御史台还有要事为由,与之告别。 陈远陌刚走到宫门口,就被碰到了徐妃的掌事太监连灵。陈远陌一挑眉,“连公公不是去找御医了?怎么在此处晃悠?” 连灵赔笑着道:“这陈大人还看不出来么,陈大人,徐妃娘娘有请,您再跑一趟婉仪殿吧。” 于是乎,陈远陌一上午的时间在后宫溜达了一圈,又回到了婉仪殿。 婉仪殿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金漆刷墙,富丽堂皇,一股子暴发户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连灵的带领下,陈远陌穿过大理石砌成的长廊,来到婉仪殿的偏殿。 陈远陌走进偏殿,准备向徐妃请安,谁知殿内等候他的除了徐妃之外,皇帝他老人家也在,而徐妃破天荒的乖巧的站在皇帝身后。 陈远陌连忙跪地请安,“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徐妃娘娘。” “陈远陌,朕前脚在金銮殿上让你彻查丽太妃一事,你后脚就来找徐妃,是来找她打听事情吗?”皇帝道。 陈远陌不慌不忙的回答:“是八皇子殿下约微臣来的,徐妃娘娘是微臣的姨母,微臣回京还未给她请安。” 丽太妃的死对皇帝的影响有多大,徐妃心知肚明,这些日子她过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到这位帝王。她不住的向陈远陌使眼色,要他小心应话。 “徐妃,”皇帝侧着头,问她,“如果你的外甥向你打听丽太妃的事,你会与他说什么么?” “……!!”此刻徐妃心里翻江倒海,可已尽最大努力保持面上平静,她慢慢的回答,说错一个字就完了!“臣妾……臣妾能有什么好说的,臣妾与丽太妃不熟,在宫里这些年来,说过话的还不到二十句呢。”仟仟尛哾 “看来你在徐妃这边打听不到什么事。”皇帝看向陈远陌道。 “微臣自己查就好,”陈远陌拱手作揖,“就不为难徐妃娘娘了。” “那朕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吧。”皇帝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道:“燕王……是朕的儿子。” “这……”陈远陌怔了怔,没想到皇帝居然把这事摆在明面上说了。 看着陈远陌的反应,皇帝冷笑道:“看来你并不惊讶,是之前就知道吗?” 徐妃的脸色瞬间惨白,皇帝居然看出来了!她抿着唇,一阵思想斗争之后,正要跪地祈求原谅,只见陈远陌先她跪地,略带犹豫的道:“是的,微臣早就知道了,是……是燕王殿下告诉微臣的。” 徐妃:“……”这是把燕王推出来了? 皇帝狐疑,“燕王会与你说这些?” “会,皇上!”陈远陌斩钉截铁的道。 “是么,”皇帝没有深究,而是又问,“那你知丽太妃是怎么死的吗?” “这……微臣不知了。”外面传闻暴毙而亡,他也是刚收到彻查此事的命令,还没来记得查呢。 “徐妃,告诉他。” 徐妃微微一怔,不知是欲哭无泪还是为难得不行,她的五官都纠结到一块去了,“这……臣妾……臣妾……” “朕要你说!你就说!”皇帝大声道。 “是……是!”徐妃打了个哆嗦,发生这么多事,把皇帝本来温厚的性子折磨得暴躁不堪,最近太后身体不好,多半是因皇帝的缘故,他把丽太妃死亡的责任压在了太后的身上,若非那日太后携郭贵妃出宫礼佛,留丽太妃在后宫无人保护,丽太妃也不会一尸两命。 徐妃咬了咬牙,将丽太妃的死亡原因说了出来,“远陌,丽太妃死后,太后偷偷找心腹御医检查丽太妃的死因,丽太妃因……因腹部遭受剧烈撞击,动了……动了胎气,六个月大的胎儿小产,丽太妃……丽太妃她失血过多而亡。” 这个死因着实把陈远陌惊着了,他下意识追问,“那胎儿是……” “是朕的。”皇帝道。 陈远陌:“……!!” 皇帝此生最爱的女子,丽姬。 他是皇子时,他举步艰难,别说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甚至都保护不了她,丽太妃和燕王受了多少折磨他只能看在眼里,默默隐忍。可现在呢,他是皇帝,整个大楚国他说了算,可就算这样他依旧没能保住丽姬!他无法忍受这样的事!他要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无论对方是谁,他都要他们为之陪葬! “陈远陌,朕要你将迫害丽太妃的人一个个揪出来,”皇帝暗恨道:“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以什么罪名!” “是,微臣明白。”陈远陌算是知道皇帝为何把他放在御史台的位置上了,调查丽太妃一事,京都的大部分官员都有派系,保不齐有所偏袒,而刚刚调回的他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放在御史台的位置上,是震慑那些心存侥幸之人,更是为了之后给那些被查处的人安罪名,毕竟御史台办案,不死也残了。 “徐妃。”皇帝起了身。 “是!臣妾在……”徐妃微微吞了口吐沫。 “当年之事,所有的不必隐瞒,你与陈远陌说了吧。”皇帝撂下这句话,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徐妃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都忘了送皇帝出门了。 看着皇帝离开时岣嵝的背影,陈远陌压抑住内心的欣喜,以前皇帝重用陈远陌是因为他天资聪慧能力过人,而现在居然亲自开口告诉他事情真相,是把他视作心腹了,这是前世都不曾有过得事。 第51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10无名书斋 陈远陌正式进入御史台,开始他新的政治生涯。 御史台下设有经历司、司务厅、照磨所、司狱司以及十三道监察御史等,这些机构的主事官员大都为御史或侍御史,其年纪都比陈远陌年长,不过好在他们对这空降而来的年轻官员没有不满,虽然御史台的人大都比较顽固执拗,但陈远陌这圆滑的性子还算能适应。 当夏凌从阴暗的牢狱里出来,莫名其妙的拉了几天板车,把陈远陌从卞梁拉回京都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小命暂且保住,并且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人家陈远陌陈大人压根没提刺客的事儿,直接把他带回自己的府上。 京都之中,百姓们最不缺的就是茶余饭后的八卦,据说陈远陌陈大人从青州回来时还带了个人,那人一直待在陈府上,不知此人是贵客还是“金屋藏娇”。 传闻之中被“金屋藏娇”的夏凌可不知外面满天飞的传闻,陈府里那些下人们微妙的举动,就够他琢磨一阵子的了。 抵达京都后,陈远陌把夏凌带回了家,给官家元宝和管事姑姑小穗交代了一下,就投入差事没再管过他。还是元宝对这位不知所措的客人笑着说道:“夏公子,您是我们少爷的客人,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说,您要是无聊想出去转也行,记得天黑前回来。” 夏凌在陈府安顿好后,一小厮前来给他送饭,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了句“小少爷”,之后那小厮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闭嘴,之后再没出现过。 夏凌眼睛不瞎,耳朵不聋,他从小在市井上摸爬滚打,谨言慎行、察言观色,若是这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这些年来他算是白混了。 在卞梁的东亭驿站,自家老板见到这个名为陈远陌的大官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之后陈远陌的主动示好,又把他带回京都,以及陈府的小厮丫鬟们看到他时惊讶的表情,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夏凌知道自己和老板杨三水长得有多像,怕是他们都把自己当成老板了吧。 戏班子里长大的夏凌知道有些男子喜龙阳之好,对此他倒看得开,自家老板喜欢的人是男是女无所谓,只要对老板好就行。 在陈府里陈远陌没限制夏凌的自由,刚来的时候,夏凌还小心翼翼待在房里不出门,直到憋了小半个月,闲不住的他在房内快要发霉了,这才出了房门,在院内走走。 陈府是个二进出的小宅子,不到半个时辰夏凌就把府上逛了个遍,院内的活水池塘、红瓦长廊以及那片栽种极好的海棠林都没引起夏凌的太大关注,倒是后院东侧一处的几株松柏让他着了迷。 那几株松柏不高,六尺高的地方开始分叉,并延伸开来,远看像是几把撑开的绿伞。夏凌知道文人墨客有讲究,他们推崇松柏树,寓意其坚韧不拔、四季长春之意,有些家底的读书人,都会在家中栽种松柏,图个好兆头。仟千仦哾 这府上的松柏养得极好,怕是有花匠专门打理,夏凌不由自主的向那松柏走去,绕着走了一圈,摸着翠绿的针叶。他发现这松柏树后面还有一处厢房,那厢房单独而造,木头搭建,很是朴素,与府内精致之处有些格格不入。 那厢房的门开了条缝,是虚掩着的,这勾起了夏凌的好奇心。 见四下无人,夏凌走近那厢房,来到门口轻轻地把门推开,屋内传来淡淡的墨香和茶香。 夏凌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很大的书架,那书架靠南边,几乎占据了整个墙壁,书架对面的被隔成一个小空间,里面设有床榻,榻上摆这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置着下到一半的棋盘,榻上摊开放着几本棋谱。上好的红木书桌在书架的左边,靠窗户边的位置,文房四宝桌上齐全。 夏凌意识到,自己进来的地方是书房。 这是比较私人的地方,虽然知道不该留在此地,但夏凌无法迈开脚下的步伐,打量着书房里的环境,露出极其向往的神色来。 夏凌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读书人,可惜家穷,早早把他卖给戏班子,小时候每次路过私塾,他总会被里面朗朗的读书声吸引,以至于回戏班子晚了遭到班主的一顿毒打,可下次他还会这样。当时身边所有的人都嘲笑他痴心妄想,既然已入了奴籍,就是臭水沟的命,这辈子都难以翻身。 直到后来辗转被老板林三水买去,老板看出他不是唱戏的料,但脑袋灵光,就耐心的教他读书识字,这对夏凌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惠,可惜他囊中羞涩,存钱为了赎身脱离奴籍,哪儿有银子买书看呢。 如今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书籍,这正是他所向往的啊,夏凌走到书柜前,随即抽出一本书来,正准备打开看 吱的一声,书房门被推开,一小厮抱着茶壶踏进门,看见夏凌站在他的书柜旁,他吓了一跳,赶紧将茶壶放在桌上,拉着夏凌往外走,“哎呦,你怎么在这儿,赶紧出去吧,少爷快过来了!” 一听陈远陌要过来,夏凌哪儿还顾得上其他,赶紧跟着小厮走,却不料跟陈远陌在书房门口撞个正着。 这下气氛尴尬了,夏凌窘迫得要命,他是知道的,越是这种达官显贵,书房越是重要之地,现在私闯人家书房被抓,可别把他当做小偷了。 “少爷……”那小厮也是为难,期期艾艾,“我……我不知夏公子是怎么进来的,我就是进屋给您添点茶……” “我可以解释,”夏凌涨红着脸,急忙解释,“我就是好奇,还是第一次进人家的书房,想看看,我……我没有恶意的……” 就算书房有些东西不该让外人看到,这市井出身从未踏入京都的夏凌不会知道是什么,所以陈远陌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他的目光移到夏凌手中捧着的书山海起注录,是两百多年前的前朝之物,类似于各地的地方志的合本。 陈远陌道:“这是孤本。” “呃……?”夏凌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手里握着的书,他惊慌之余,那孤本从他的手中滑落。 陈远陌顺势接住,下一刻夏凌更加窘迫了,他怕被当成偷书贼,急忙结结巴巴的辩解,“我……我不知道这是孤本,我……我没有要偷书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书中内容……” 夏凌越解释越焦急,他这辈子最崇拜的是有学识的读书人,最害怕的是被读书人看不起,低贱的出身决定了他敏感的内心,陈远陌没有戳破他的自卑,而是翻开手中的孤本,问他,“你识字?” “嗯,识字,识很多字。”夏凌点点头,这是他颇为骄傲的地方,当初老板也说他刻苦认真,能在短短时间内识得那么多字,甚至比老板都多。 接着,陈远陌将那孤本摊开在夏凌面前,“这书上的字你认得?” “我……”夏凌看了一眼孤本,立刻花了眼,这书本上他认得的字寥寥无几,绝大部分字他看着眼熟,又与识得的字不太像,夏凌摇摇头羞愧得要命,都快哭出来了,“我不认得,其实我……我……” 却听陈远陌下一刻道:“嗯,这上面的字我也认不全。” “啊?”夏凌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是大官,听闻当初考上状元的,怎么可能不认得! 陈远陌笑着道:“你拿的那本书是两百年前的东西,现在的字相较于那时候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认得很正常,”说罢,陈远陌将放在书桌上的一本关于京都的地方志递到夏凌面前,“你比较适合看这本,若是想在京都转转,这本书可以当参考。” 夏凌接过陈远陌递过来的书,心情有些微妙,对之前尴尬和窘迫有些坦然,他似乎太小人之心了。 “谢谢,”夏凌接过那本京都地方志,难为情的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书看,其实我也就最近几年才识字,是我们老板教的我。” 老板?淼淼?“你们老板杨三水?”陈远陌挑眉,他很难想象林淼耐着性子教人一笔一划写字的模样。 “我们戏班子小人又少,一人身兼数职,”夏凌顺着他的话道:“承蒙老板抬爱,教我读书认字,让我当戏班子的账房先生。平日为讨生计杂务繁忙,哪儿有闲时看书。” 听了夏凌的叙述,陈远陌对其肚子里的文墨略为知晓,便道:“既然这样,这本京都地方志对你来说还太难,要不要去书斋逛逛?” 夏凌晕晕乎乎的跟着陈远陌走出陈府,半天都没搞明白怎么就出门逛书斋了?这位大人的官位很高,应该很忙才对,今儿个大白天怎么会在府上?他不是刺客囚犯么?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京都的大街上真的好吗? 面对这热闹繁华的京都城,满肚子疑惑的夏凌没有一丝兴趣,他余光瞄向身边的陈远陌,想问却欲言又止,陈远陌看他那纠结的架势,怕把人给憋坏了,便道:“你有问题直接问便是。” 夏凌终究没忍住,“陈大人,您是朝廷命官,大白天的不办公,不太好吧?” “无碍,小半个月来我就偷懒了这半天,更何况我对你刚才说的话题很感兴趣。” “……我只认字,没怎么看书?”的话题? 陈远陌笑着道:“是关于你们老板的,杨三水,你说是他教你读书写字?还有什么趣闻能与我说说吗?” 夏凌立刻警觉,老板是他的大恩人,这位陈大人是不是好人他又看不出,万一对老板不利咋办?夏凌可不傻,他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就是教我几个字,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这京都城可真不错,那本地方志还是借我研究一番……” 绕过市集,离闹市不远处有一清净之地,此处店面古色古香,很是雅致,夏凌觉得与陈府书房的感觉差不多,这里的行人大都是身着长衫的书生打扮,应该是住在京都的学子们。 这里正是京都学子的聚集之地,居住在京都的学子来自五湖四海,在家乡颇有名气之人,他们之中有些挺人名落孙山,有些人在京都备考,三三两两聚集一起,诗词歌赋、高谈阔论,而京都最有名的书斋就在此处。 这书斋无名无姓,已开了百余年,其祖上是前朝大官,其收藏的书籍包含中原大陆、东方海岸、西处胡疆,正史、野史、话本、春图等等,只要想找,准能找到。不仅如此,书斋内设有辩堂、画房、诗社、棋室等等供学子们消遣,自命不凡的学子们总喜欢这此处争个高下,若是能在这里夺得名头,金榜题名指日可待。书斋的客人们络绎不绝,生意非常。 陈远陌也经常来这个书斋,倒不是喜欢与人一较高下,而是这里的书籍十分齐全,即使没有也能拜托老板去找,当然价格也不菲。 陈远陌领着夏凌走进书斋,放眼望去,书斋里满是学子们,除了来此买书挑书外,还有带着自己写的话本来卖的,从楼上不时的传来一阵拍手叫好的声音,以及犀利的言谈声,夏凌竖起耳朵也听不太清,他好奇的问陈远陌,“陈大人,楼上怎么了?学子吵架了吗?” “他们在辩论。”陈远陌对此习以为常。 “辩论?”夏凌双眼放光,兴趣万分,“我能不能上去看看?” “我带你来是挑书的。” 书什么时候都可以挑,但学子们的辩论很难听到的!看出陈远陌对上面辩论的不屑,夏凌问道:“您似乎很反感这些?” “的确不喜,”陈远陌大方承认,“学子就要有学子的样子,偶尔争辩倒可以,但天天以此为乐,甚至拿辩论、写诗、作画、写话本等作为步入仕途的跳板,这也太看不起科举考试了。” 陈远陌的说话声音不大,但好巧不巧的被路过的书生听见,那书生正是榜上有名的巧言善辩之人。 书生姓董名子游,上次科举考试因吃坏肚子少考一门而名落孙山,此后他没有回到家乡,而是留在京都,为下次科举做准备。 “先生这话是有何意?”董子游停下脚步,他混迹于这一带一年余载,这两个都是面生之人,以为他们是刚来到京都备考的学生,“是看不起楼上辩论之人吗?” 陈远陌没吭声,夏凌更是不敢回答。 董子游觉得他们心虚,便进一步的道:“你们可知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善于辩论、诗词极佳、作画写书,古往今来因天赋极佳被朝廷看重委以重任之人大有人在,你不能因为自己做不到、没那个才华、或者自命清高,就去嘲讽他人,作为大楚国未来的栋梁之才,该广阔胸襟才是!” 那董子游在这一带名人,他说话铿锵有力,很快的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探头过来,看着这两个被董子游怼得“哑口无言”的新人。 陈远陌看了董子游,二十来岁,年少轻狂和不可一世都写在他那高傲的脸上,有想法、有目标是好事,若是现在开口,就有些欺负人了,便道:“是我考虑不周,见笑了。” 围观学子们见状,以为董子游辩赢他人,不免投去赞叹的目光,这让一直被追捧的董子游很是受用,虚荣心渐长的他挺直腰板,大声道:“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你是新来的吧?!请以后说话注意着点,大家都是学子,不该谁看不起谁,指不定以后入朝为官,别说错话得罪了人!” 董子游这话一说,饶夏凌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也窝火得要命,这怎么就说错话,怎么就得罪人了?!到底谁看不起谁?! 夏凌气不过,插着腰指责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般尖酸刻薄?!你知道我身边这位公子是谁么” 董子游名声在外,京都年轻的达官显贵即便他不认识,也能看得眼熟,可眼前这位年轻公子他就没见过,怕是在家乡混有几分名堂罢了!“哼!我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可在京都城,天子脚下,大家一律平等,以为曾经的三分名气就能让我们买账,还真高瞧了自己!” “对!” “就是,就是!” “董书生,说得好!!” 四周全是为其喝彩的声音。 楼下本是挑书看书之地,现如今一片喧哗,硬是把楼上的老板吵了下来,老板都习以为常,书生们年轻气盛,动不动为了一丁点小时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老板从二楼小跑而来,看见是董子游后心下了然,怕是这董书生又开始用他三寸不烂之舌“教训”人了。唉,也不知谁这么倒霉。 老板来到来到楼下聚集之处,看清了与董子游辩论之人,这人第一眼看眼熟,第二眼看很眼熟,第三眼看……老板终于把人认出来了,这不是当年的状元陈远陌么!做官做到吏部尚书了却被贬青州,传闻最近他回来了,接了御史台大夫的位置,官进一品呢! 所以……所以刚才那董子游口出狂言“教训”的是御史台大夫?! 老板后背一凉,御史台大楚国内最不好惹的地方!老板堆着笑脸连忙上前想要解围,陈远陌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老板欲哭无泪,现在只得想办法赶紧把董子游这个没眼色的家伙弄走。 “董书生,你在这儿啊,”老板故作一副要找他的样子,催促道:“今日辩堂有贵客前来,下一道辩题正由这位贵客出题,楼上就等着你了。” 董子游一听大喜,一般老板口中的贵客可都是王侯之类的人物,若是今日辩堂之上博得头彩,让贵客赏识,以后定会步步高升! 董子游也就懒得理会陈远陌他们,一拂袖的噔噔噔的上楼而去,楼下的书生见董子游去辩堂,也跟着前去,一眨眼的功夫,书斋一楼冷清了许多。 “好久不见,老板生意依旧红火。”陈远陌笑着道。 “混口饭吃,”老板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董书生口无遮拦,陈大人您见谅,别往心里去……” “都是小事,老板不必放在心上,咱们照旧即可。” “明白,明白。” 陈远陌口中的“照旧”,就是像以前那样,只把他当做普通的买书顾客。 “老板,你刚才说的贵客是谁?”陈远陌问道。这书斋之所以能被京都学子们频繁光顾,除了设有各种比试让学子们一较高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书斋是京都达官显贵们出没之地,经常有一些风雅的官员和王侯到此,观看学子们的比试且给予点评。 老板赶紧回答道:“是四皇子和平谦世子他们。” “四皇子?”陈远陌挑眉,皇甫恒啊?他冷笑,“他不是被皇上派去守皇陵了?何时被召回了?” 跟在陈远陌身边的夏凌听出了他语气的变化,对方可是皇子,陈远陌这般嘲讽的口吻议论皇室,简直不要命了!那老板更是冷汗直冒,也就陈远陌这种坐到一定位置上的权臣敢说这般话。 陈远陌侧着头,向身后的夏凌道:“你不是想去辩堂吗?咱们去凑凑热闹。” 书斋老板本以为那人是陈远陌的小厮,可当他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差点脱口而出了句“林老板!”再定睛一看,才发现认错了,这人唯唯诺诺的,气质相差太远。 夏凌跟在陈远陌的身后,向二楼走去时注意到书斋老板看着自己的微妙的眼神,他解释道:“我不是那个人,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人总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七八年前在京都,稍稍打听就知道陈远陌喜欢男人,且与世昌世子林淼纠缠不清,现在陈远陌身边多了个和林淼长得相像的人。夏凌的解释书斋老板一个字都没听见去,他心思一活,瞬间补脑出一长串狗血的话本来,看来京都又有八卦可谈了。 第51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11旧人相识 来到书斋二楼,又是另一番场景,假山活水琳琅满目,在二楼中央赫然挺立着一株碧绿松柏,松柏四周用木栏围着。夏凌觉得好奇,向前凑了两步,朝松柏的根茎处看去,才发现这松柏是在栽种于书斋一楼,也不知栽种了多少年,已突破二楼,跃跃欲试的向三楼进发。 夏凌喃喃自语,“这里阳光不充裕,松柏居然长得如此之好……”抬头看着陈远陌走得有些远了,他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路上,夏凌见到不少房舍,里面不免传来些嘈杂声,不知是以文会友,还是下棋定输赢,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夏凌心情澎湃到了极致,对自家老板的背景来历产生了无限遐想。 看着咯噔噔小跑而来的夏凌他面上难以压抑的激动的表情,陈远陌挑眉问他,“你想什么呢?兴奋成这样?” “我们老板也是京都人吧?”夏凌崇拜说道:“虽不特意打听,但看老板的言行举止也知他非富即贵,我就在想,老板是不是曾经也是这书斋的常客?在此意气风发,才学过人,引得学子们各个追捧他。” “……你想多了。”陈远陌先是一愣,又差点笑出声来,这人的想象力够丰富的,“他最讨厌看书,最厌恶的地方便是此处。”想当初林淼被其他世家公子们排斥,所以这等王公贵族们踏足之地他都会绕道走,那为数不多的光顾于此,是臭着脸陪自己来的。 很快的,他们来到了无名书斋最热门的地方,辩堂。 辩堂占地很大很广,其可容纳五十位学子,还不包括站在旁边观望的。此刻辩堂之内已经坐满,另有多位学子站于后侧与旁边,正前方向乃主座之位,其处已经有人在此,正是为这次辩论出题的四皇子皇甫恒。 即使多年未见,陈远陌依旧能一眼认出皇甫恒,谁让自己前世陪着他走了太多的路,这位皇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丝丝微妙的变化他都了如指掌。 话说十年前,皇甫恒与其皇妃陆子萱的庶出妹妹陆子青有染,而皇室准备将陆子青指给八皇子皇甫慕做皇妃,那陆子青不肯居然想毒杀皇甫慕,谁料把皇甫恒牵扯出来,这是一出被压下来的皇室丑闻,外人不得而知,皇帝一怒之下将皇甫恒贬去守皇陵了。 中间过程不必细说,那皇甫恒可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这些年来皇子们身上出的丑事儿还少么?前太子被废,二皇子皇甫政身体有恙,多年来膝下无子,五皇子皇甫晋虽然后来者居上,却心思狭隘牵扯进了京都最大的香艳丑闻,而八皇子皇甫慕,他就是个傻子,这么相比较下来,当初皇甫恒那“一丁点”的过错也不算什么了,在陈远陌被贬去青州的第四年,皇甫恒就被皇帝召了回来。 对于皇甫恒被召回一事,身在青州的陈远陌万般不愿也无可奈何,那时候他所有的重心在青州,青州干不好,一切都白搭。 如今皇帝年龄已大,储君之位迟迟未立,如今朝堂上已是三位皇子鼎立的地步,没有子嗣的二皇子,出身低微的四皇子,以及祸事缠身的五皇子,他们各个短处,暂不是皇帝心中的储君人选。 “陈大人,您……”上座,跟在旁边的书斋老板想为陈远陌引路,陈远陌却摆摆手回绝了,“不必了,站在此处就行,老板不用关照。” “是……是……”书斋老板小心翼翼的立在陈远陌身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怎么能放任堂堂一品御史台大夫站在此处不管呢。 片刻过去辩论还未开始,参与辩论的六人,包括那位董子游都正襟危坐,观望的学子们议论纷纷,那坐于主座上的皇甫恒慢慢的品着茶,看样子似乎在等什么人。 陈远陌站在离辩堂入口不远处,偶尔有人进进出出,他倒是毫不在意,直到又有三人结伴走进辩堂,其中一年轻男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后方的陈远陌,“远陌?陈远陌?” 听到有人叫自己,陈远陌看去,居然看到了年少时的玩伴林恩、张成宇以及裴寿他们,刚刚认出他的人正是裴寿。 裴寿是当初玩伴中年龄最小,也是最单纯的一位,无意间看见陈远陌,他没想那么多,高高兴兴的与之打了招呼,“远陌,真的是你啊!” 不同于裴寿的兴高采烈,林恩和张成宇的表情要微妙的多,尤其是张成宇,他内心激起了无限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来自于年幼时林恩与陈远陌之间的情谊,来自于自己的不自信。 即使陈远陌极力否认,但从林恩失落的神情中他认定了陈远陌是负心之人。张成宇从小对林恩有好感,他发现陈远陌是这样后,只得把这份心思压在心底,他知道自己处处比不上陈远陌,拿什么赢得林恩的青睐。可偏偏的突然有一天,陈远陌像吃错药似的转头围着林淼转了,林淼是林恩恶毒兄长,天天欺负林恩于水深火热之中,他怎么能喜欢这种人!陈远陌的“变心”让张成宇打从心底瞧不起他,什么对林淼一心一意终生不娶,还不是闹出了八年前的那场震惊朝野的丑闻!本以为陈远陌这辈子都翻不得身,没想到兜兜转转之下,他竟又回来了!m.qqxsnew 张成宇的余光瞄向身边的林恩,果然,他发现林恩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双眸中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恩还放不下他! 本来距离就不远,裴寿笑眯眯的走了过去,多年未见的好友,好歹寒暄几句,“远陌,你怎么在这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从青州回来也不叫我们几个聚聚,林恩,你说是不是啊?” 不同于年少之时,现在大家的派别已经非常明显,实在不得跟小时那般打闹玩笑,林恩跟在后面走了过来,八年岁月并未在他面容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相反沉淀得更有味道了,越发是陈远陌心悦的那种静如处子的类型。 林恩拍拍裴寿的肩膀,如同大哥哥一般说教道:“裴寿,别那般没大没小的,现在不同与往日,陈大人政务繁忙,哪儿有空与你瞎胡闹!” 裴寿吐了吐舌,他是众多玩伴中最不争气的一个,因为家中排行最小,不用继承爵位,到现在还没考取功名,也没靠着家里关系混个一官半职的,平日里就知道瞎溜达玩。 “是我考虑不周了,”陈远陌笑着迎了上去,与之抱拳作揖,“好久未见了,大家近况可好?倒不是我不愿去找你们,还怕你们不接待呢。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所在的御史台……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御史台是专门找茬的存在,官员们都绕道走,被御史台盯上的人下场都不怎么样,谁敢跟御史台的人走得近。 “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么!我……”裴寿刚想再说些什么,连忙被林恩一把拉住,免得他再说些有的没的。 陈远陌在林恩心里一直是微妙的存在。曾经被如此出众的一个人喜欢是件骄傲的事儿。林恩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为何一夜之间陈远陌的态度彻底转变,从火热的追捧到不冷不热,是挑不出问题来的那种,让人以为都是误会陈远陌喜欢之人由始至终不是林恩,而是林淼。 被自己厌恶的嫡亲哥哥像个宝贝一样被陈远陌捧在心里,林恩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直到那场香艳桃色丑闻,把陈远陌那痴情的形象毁得一干二净,什么钟情于林淼一人,那都是假象,还不是利用官威压迫他人雌伏自己是身下!丑闻之后的陈远陌被贬,林淼就此消失再无音讯,林恩大快人心,狠狠的出了口恶心,像林淼那种挡着自己路的渣滓,不配拥有陈远陌的爱,他什么都不配! 再度看见陈远陌,林恩的内心泛起连连波澜,恍惚之间他忽然心想,现在是否还有机会为四皇子争取一番?林恩见陈远陌身后还站着一人,便有意攀谈,笑着问道:“陈大人今日是带着朋友一起来吗?可否介绍一下?” “当然,”陈远陌侧过身,将夏凌介绍给他们,“这是夏凌,是我回京都路上认识的朋友,今儿个带他来书斋见见世面。” 被大官介绍的朋友肯定也是大官,夏凌内心一阵旋风刮过,吭吭哧哧与之作揖道:“我……我叫夏凌,乃……乃……”夏凌压根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难道说自己出身奴籍,前段时间刚拿到卖身契,还没时间去衙门消除身份? 纠结万分的夏凌抬头一扫前方的几人,憋在嗓子里的话瞬间哑火,因为他们看见自己的神情跟见了鬼一眼,尤其是站在最前方那位名叫林恩的人,仿佛自己的脸上画着可怕的符咒,可以驱鬼辟邪。 夏凌摸了摸自己的脸,但很快的他就习惯了,看来他们认错了人,把自己认成了老板。 第51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12礼义廉耻 认错人是一瞬间的事,只是样貌像而已。 这个自称是夏凌的人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从上到下一股子土包子的穷酸味,他双目躲闪,战战兢兢的站在陈远陌的身侧,一点也不大气,和那怼天怼地任性妄为的林淼南辕北辙。 陈远陌像是一点没察觉到这诡异气氛,笑着为夏凌介绍这几人,“这位是平谦王府的世子张成宇,这位是裴国公府的小公子裴寿,还有这位,是林恩,在翰林院当差。” 夏凌如光脚站针毡,无所适从,不得不承受着来自这三人的莫名的目光,尤其是那个世子,敌意太明显,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张成宇上下扫过夏凌,嘲讽道:“夏公子,你可知你能站在此处是沾了谁的光么?” 满带轻视的尖锐问题,还不等夏凌反应过来,裴寿第一个意识到张成宇的针对,连忙拦住他,“成宇,别这样!”张成宇在为林恩抱不平,从年少至今一直如此。 在他们这个圈子看来,林恩是受害者,是陈远陌背叛了他,陈远陌解释再三无果后,就与他们渐行渐远,现在大家因立场不同而不对盘。 裴寿一边拦下张成宇,一边于心不忍的看向一脸茫然的夏凌,只觉得这孩子怪可怜,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利用当炮灰。 “想必夏公子当权贵手中的玩物很开心啊!”张成宇不顾阻拦,向陈远陌和夏凌冷嘲热讽道:“当年出了那档子事儿,陈大人的名声早就没了,何必现在找个长得像的当替身装作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 当年?那档子事?夏凌听得云里雾里,但之后“替身”“痴情种子”这几个词一出,也琢磨出些意思来,夏凌有些气闷,他都不认识这些人,这些人凭什么指责自己?再说了,他什么也没干啊。夏凌自知出身低贱,比不得这些达官显贵,一肚子火气只得憋着,他余光看向陈远陌,暗暗叫嚣,喂,你不是大官么!官位一品,别人这么说你你还能忍?!可陈远陌毫无反应,微笑依旧挂在脸上。 裴寿知道陈远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没人清楚他心中打算,更何况他的位置越来越高,实在不是旁人能惹得起了,裴寿怕张成宇再说些有的没的,把人得罪了不值得,“成宇,你少说两句,远陌……陈大人他身为御史台大夫,你不该这般无礼的……” “御史台又怎样!”张成宇根本不怕他,他们平谦王府这么多年来安分守己,没做过一丝丝出格之事,他们行的端坐得正,根本不怕御史台查!张成宇不依不饶,“陈远陌,即使你坐到现在的位置,依旧抹不掉当年的丑事,你这种人居然能进御史台,真是天大的笑话!” “成宇,你少说两句!”林恩也拉过张成宇,这里毕竟是辩堂,那么多人在场,闹出骚动就不好了,这事情说到底是因为出现的夏凌长得太像林淼的缘故,林恩赔着笑脸,向那土里土气的夏凌道:“这位夏公子,不好意思,平谦世子他没什么恶意,只是你长得像一位故人,他曾与这故人闹得有些不愉快,这才说了些不该说的,望你不要见怪。” 夏凌被这味十足的场景惊得愣神,没应下林恩的话,这般态度更让张成宇火冒三丈,为何林恩要低三下四的与人解释,这……凭什么!凭什么林恩要受这等窝囊气! 张成宇将这一切的罪过归于陈远陌! 陈远陌好好的待在青州那穷乡僻不好么,回京都瞎蹦跶什么!张成宇打从心里嫉妒他,小时候大家一起玩耍,这种心思不会特别重,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大家的差距越来越大时,内心之中的酸味就不由自主的涌出,林恩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罢了。 明明年幼之时与陈远陌并无差别,凭什么他就文曲星下凡?!凭什么他读书一读就懂?!凭什么考取功名一考就中?!凭什么各个皇子和世家都争相拉拢他?!凭什么上到皇帝下到守宫门的护卫都对他赞不绝口?!凭什么他可以推掉一切联姻,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而他张成宇什么没有,他想考取功名却怕名落孙山,他想辅佐皇子却被父亲说是不自量力,他不愿娶亲却被家族步步逼紧不得不妥协,他做不到的一切陈远陌都轻而易举的完成了。林恩是他最后的念想,内心最深处的爱恋,他不想连这个都失去,被陈远陌比下去。 与此同时,坐于辩堂内部主座之上的皇甫恒早已将目光引向入口,他所等之人正是结伴而来的林恩他们,因此看到林恩他们的同时,也就看到了陈远陌。 皇甫恒将茶杯放下,向他们几人笑着道:“既然到了就进来,堵在门口给人家当门神吗?” 在场的众位学子们不约而同朝着皇甫恒所指的方向看去,他们之中有些人见过张成宇或者林恩的,不免议论纷纷,“这不是平谦世子么?还有翰林院的林院士……” “辩论迟迟未开,四皇子殿下在等他们吧?” “能让皇子等,排场够大的啊……” 裴寿和林恩趁机拉扯着张成宇的衣袖往主座那边的方向走去,生怕张成宇再口出狂言说些有的没的。 林恩、裴寿、张成宇三人来到皇甫恒的面前,恭敬的向这位皇子作揖问安,皇甫恒没什么架子,让他们三人临位而坐。 反观刚刚被从头到尾一顿冷嘲热讽的陈远陌,他依旧站在远处事不关己,谁也不认识,一点没有要上前给皇子请安的意思。 陈远陌回京之后,皇甫恒还未与他私下结交过,一是忌惮他在御史台的身份,二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陈远陌突然出现在此,皇甫恒不知他的来意。 陈远陌的态度让坐下的张成宇更加恼火,即便陈远陌站位中立,官位极高权力极大可还是人臣,他这做臣子的眼睛长到头顶了么,见到皇子居然招呼也不打!虽然平谦王府站位五皇子皇甫晋,可他是支持四皇子皇甫恒的!看着自己拥护的皇子没被放在眼里,加之之前种种的不平衡,张成宇决定要在这辩堂之上,搓搓陈远陌的锐气! 打定主意之后,张成宇向入口位置示意大声道:“陈大人,您来都来了,何必站在远处遮遮掩掩,不给四皇子殿下打声招呼么?” 张成宇打破僵局的举动颇得皇甫恒心意,他故作惊讶四周环顾,“陈大人?哪位陈大人?” 张成宇冷笑:“当然是最近刚回京都上任的陈远陌,陈大人了。” 得,被人点了名,陈远陌就不能站在人群里看热闹了,他刚要走过去,却被身后的夏凌一把拉住,“陈大人?” “你站在这里便是,我过去与皇子殿下说几句话。”陈远陌道。 皇子?那是坐在主座正中央的人真的是皇子?!夏凌愣愣的看着,陈远陌不快不慢的走到辩堂的中央,站在皇甫恒的面前,道:“见过殿下了,本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来着,便不想打扰。” 皇甫恒点点头,“许久未见了,陈大人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坐下,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辩论如何?”接着,不由分说的让身边的小厮加张椅子于左侧,左为尊。 陈远陌没有推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不卑不亢,甚至略有无礼傲气。 突然冒出一位陈大人,还能让皇子如此以礼相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陈远陌身上,将人从上到下看了又看,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来。 在场的学子中除了坐在大堂一侧准备辩论的董子游外,没人认识陈远陌,而那董子游也是片刻功夫前把人当做新来的书生说教一顿,这人怎么突然就成为了皇子口中的“陈大人”了? 董子游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该多嘴出风头,肯定把人得罪干净,还不知道对方来头呢! 看出众人的好奇,皇甫恒也毫不吝啬的为大家介绍,“这位是陈远陌陈大人,当今丞相陈瑾儒正是陈大人的祖父。陈大人刚从青州调任归来,现在御史台任职。” 陈远陌轻笑一句,“殿下抬举了。” 这位大人的祖父是居然是丞相?!是高门子弟啊!羡慕向往的学子们有的是,但也有些起了龌龊心思,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若是有个做丞相的祖父,混得肯定比他更好! 张成宇有意要陈远陌出丑,便起身向皇甫恒毛遂自荐道:“殿下,感谢您邀请我们前来,看着咱们大楚的栋梁之才聚集于此实在激动,斗胆恳请殿下,让我来出这次的辩题。” 皇甫恒笑着问道:“看来平谦世子早已想好了吧,那好,这次辩题就由你来。” “多谢殿下。” 张成宇吐出一口气,走出座位来到辩堂中间,向着众位学子们道:“今日的辩题四个字礼义廉耻,管子牧民有云,何谓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乱亡,亦无所不至。况为大臣而无所不取,无所不为,则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然而四者之中,耻尤为要,故夫子之论士曰,行己有耻。” 张成宇一顿之乎者也的说完,在场的书生们听得迷迷糊糊,并非他们听不懂,这都是书上的内容,大家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倒着都能默出来,但是辩题的立意是什么?所为辩论辩题,会给一个论点两个方向,正方和反方,以此来结合书中所学、天文地理、经验之谈来阐明观点,看谁的观点最能说服人。 即使再能言善辩之人,没给个实物和方向,该如何辩得下去! 参与此次辩论的共有八位学子,其余都是坐于后方的旁听者,这八位学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辩题用意,更不敢随意开口。 见气氛如此僵持,陈远陌率先开口:“这辩题的范围有些广,不如世子详细阐明一番?” 这正中张成宇下怀,“好,既然陈大人开口了。” 张成宇边思考着在辩堂内来回走了一圈,接着像是忽然有了主意,停下脚步,向在座的参与辩论的八位学子道:“那我们就以陈大人为例吧。”qqxδnew 陈大人?这位陈远陌陈大人? 以他为例的关于“礼义廉耻”的辩题? 张成宇轻咳两声,道:“正如之前四皇子殿下所介绍的,陈远陌陈大人从青州调回京都,但大家有所不知的是,陈大人原本就是京都官员……” 张成宇这话引起下面一片哗然,“原来就在京都城?那好端端的为什么去青州?” “对啊对啊,青州那里穷乡僻壤的,很难创业绩。” “而且据说以前青州山贼横行,去那里任职的官员在半路上被山贼打劫的事情都存在呢!” 陈远陌微微皱眉,那满是和善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不悦,“平谦世子,你说这些是有何意?” “陈大人,你心虚了吗?”张成宇讥笑反问。 心虚?这是怎么回事?! 张成宇不清不楚的一句话彻底吊足了在座的所有人的胃口! 倘若此刻陈远陌站起来反驳一句,那他心虚的帽子就扣定了!而且不管怎样,的的确确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污点! 见陈远陌半晌不吱声,张成宇心情大好,直接将当年之事告知于众,“这是八年前的事情,当年在京都闹得惊天动地!当初陈远陌陈大人,年轻有为,意气风发,掌管大楚国内所有官员调动,被称为大楚国史上最年轻的吏部尚书,若说陈大人身上有什么缺点那就是龙阳之好,陈大人喜欢男子……不过这也没什么,大楚国国风开放,更何况皇上也没有因陈大人的这点小嗜好不满……” 最年轻的吏部尚书,龙阳之好,小嗜好……这一系列带有暗示性的词眼引起了在场学子们浓重的兴趣,毕竟年轻,对那些个猎奇香艳的秘闻、丑闻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大家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可惜陈大人依旧不满,动用手中权力压迫当年的京都第一学子马书生,迫使他雌伏身下,并联合另一位皇子和宦官在相国寺闹出一场艳情丑闻来,引得皇上龙颜大怒,当下贬了陈大人去了青州,这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羞愧难当,在青州夹尾巴做人,可陈大人偏偏不如此,他在青州逆流而上,花了八年的力气又回来,可怜那场丑闻的受害人马书生,只因他没有背景无处伸冤,最终落得惨死下场,更为可笑的是,当年那香艳闹剧的案件审理,是由御史台为主的三堂会审,而陈大人回京后入职地方居然是御史台,并且坐了大夫的位置,若是那马书生泉下有知,他以生命为代价却让对方毫发无伤,甚至更上一层楼,怕是会从棺材里诈尸吧!” 当初那轰动朝野的丑闻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人淡忘,这下可好,被张成宇在京都最出名的书斋的辩堂里广而告之,怕是过不了今日,京都之中就要对陈远陌指指点点,再掀传闻了! 学子们震惊的模样正是张成宇想要的,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到皇帝耳边,闹到陈远陌在京都站不稳,最好滚回青州去! 张成宇挺直腰板,大声质问参与辩论的八位学子们,“所以你们觉得,按照礼义廉耻之说,陈大人还有脸从青州回来吗?坐在御史台的位置上,不怕当年被他害死的马书生回魂找他报仇?!” 张成宇慷慨激昂的一番言论,瞬间激起了在座学子们愤慨激情之心,他们能来京都备考,那都是有学识有能力之人,他们有自己的心气,自己的思想,他们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是想一展抱负,可这世上居然有陈远陌这等卑劣之人,威胁无权无势的学,之后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他们不愿、更不屑与之为伍,与陈远陌成为同僚,真是令人极为不爽之事。 立即,在场的有些心思单纯的学子义愤填膺,居然直接表明态度公开抵制起来,“不该!这种人就不该回来!” “嘘!小点声,”另有些学子道:“不怕被听到吗?” “为何要怕!”学子怒声道:“这种人居然只是被贬职?应该被罢官、被投入牢狱才对!” “对啊对啊,为何要怕,不就是仗着自己是丞相府的出生么!” 现在堂内的都是纷纷声讨陈远陌的声音,这着实让张成宇很受用,看吧看吧,让大家认清陈远陌的真面目,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善之人,张成宇故意挑衅,“陈大人,我所说的观点是否合适,不知你还有没有什么意见?”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就不信陈远陌还能翻出浪花儿来! 面对种种质疑,陈远陌没有一丁点的慌张,他轻声道:“平谦世子,我想你搞错了一点,”停顿片刻后,他依旧淡淡的,“我之所以能回京都,能进御史台,不是因为当年的丑闻,更不是因为我有个当丞相的祖父,而是因为我十六岁出征南蛮大获全胜,十八岁高中金科状元,二十五岁节节高升任吏部尚书,在青州八年从布政使升为地方巡抚,在此期间平山贼,兴种植,天灾人祸不再困扰青州,百姓安居乐业,以上才是我能重返京都的原因,但凡你能做到以上一点,也不至于至今空占个平谦世子的名头无所事事,在这书斋的辩堂里打发时间了。” “你……!!”陈远陌的这番话像巴掌一般啪啪啪的扇在张成宇的脸上,他被怼得脸红脖子粗。这些话什么意思?陈远陌在讽刺他吗?!陈远陌凭什么讽刺他! 聪慧的学子意识到事情并不像张成宇说的那么片面。观望这位陈大人,年纪轻轻的做到这么高的位置,不可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人若没两把刷子,怎么可能从青州调回来?! 可偏偏的学子之中就是有人转不过这个弯儿来,比如坐在辩论席上的董子游,他内心认定了陈远陌是那眼高手低、喜欢欺压学子的小人,不知何来的勇气,此刻居然与张成宇站在一条战线上,董子游起身向陈远陌恭敬的作了揖,然后质问:“陈大人,您认为在辩堂里与学子们以辩会友是浪费时间吗?!此处汇集大楚国所有的文人义士,大家以后入朝为官,您这般看不起现在的学子们,可知长江后浪推前浪!” 陈远陌嗤笑一声,挑眉问他,“你确定……你是那后浪?” “你……!!”被人如此瞧不起,董子游连涨得通红,他硬生生的道:“如果您别向当初迫害那马书生一般迫害我们……” “马书生?那个马平之么?”陈远陌冷笑道:“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不要妄下结论,京都第一学子?这种称呼满大街的都是,别人故意吹捧起来的,根本不值钱,真正有价值的只有一种,那就是金榜题名,别小看科举考试。” 陈远陌一眼扫过,见辩堂之内大家伙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自己,仿佛非要听个所以然来,包括站在人群中的夏凌,那求知欲的眼神都能射出光来,陈远陌叹了口气,平日里他懒得说的东西,如今就与这些学子们说说吧,“你们可知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你们花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以辩会友、以诗会友、以棋会友、写话本博名声上,那还剩余多少时间为科举考试而温书呢?” 外人都以为他陈远陌聪明非凡,一学就懂,一看就会,天晓得他前世今生为了科举考试挑灯夜读数载;为了解决一个问题,他翻阅百本书籍,拜访百人取经;每每上朝前巡会前,他做了多少准备,打了多少腹稿,世间根本没有轻而易举的成功,别人只看到他表面风光,暗地里他吃的苦花的心思,无人知晓。 “陈大人,您当初高中状元,也不能看不起我们啊!我们在此以辩会友有何不对,这也是一种渠道,可是有不少先例的,比如……就比如你们御史台的赵所思赵侍御史,”董子游据理力争,找出一个陈远陌相熟的人举了例子,“他不就是考取功名之前,因能说会道、能言善辩之才被招入御史台的?!” “赵侍御史?”这个人陈远陌很熟悉,御史台掌管司狱司的官员。真不知该说这些学子们是单纯呢,还是蠢得可怜,陈远陌道:“那只是人家的谦虚之词,你们就当真了?” 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的,“我对他的了解,比你们多得多,赵所思赵侍御史,楚元八年通过层层选拔参与当年的科举考试,那年他也高中了,排于第七位,奈何当轻气盛得罪了人,在翰林院教习馆坐了六年冷板凳,之后才有机会掉入刑部做了七年主簿,前御史台大夫司马章大人看重他逻辑严谨的审案能力,将人掉入了御史台,进入御史台他也是从主簿做起,一步步才有了今日的位置。赵侍御史有能言善辩的本事,但这绝不是他进入御史台的理由。” “除了赵侍御史外,任何一个你们列举出来的,比如话本写得出色或者棋下得好被委以重任步步高升的,都不是外面传的那么简单,朝廷看重的是他们其他本事,至于你们关注的那些,只是点缀罢了。”陈远陌缓缓道来,说得在场各位哑口无言 陈远陌回到辩题,轻笑问道:“所以关于平谦世子的提出的,各位觉得我该不该从青州回来?” 参与辩论的八位学子们包括董子游在内哪儿敢应答,不管站在哪个辩方,都不都不会有好下场!他们在此高谈辩论,只为畅所欲言,现在连个字都蹦不出来一个。 “哼!陈远陌,你少在那里一只老鼠害一锅汤,”张成宇还是抓着过去不放,“你敢说当年的丑闻不是真的?三堂会审上你可是签字画押认罪的!你利用手中权力逼迫他人,你草菅人命!” 陈远陌道:“我从未否认过当年的丑闻,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背黑锅,马平之的死与我无关。” 可张成宇怎么会听呢,他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传言当初是皇子、权臣、宦官三人合力将马平之羞辱致死,所以事情一定是这样,陈远陌才不是无辜的! “怎么?敢做就不敢认了么?!……” 忽然之间,辩堂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齐刷刷的脚步声,咚咚咚咚的震耳欲聋,盖过了张成宇的说话声。 哐的一声,一位身穿黑色上衣披着黑斗篷中年男子踏着铁靴走了进来,男子身材高挑却没什么气场,男子身后跟着十来个相似打扮的人,他们清一色黑,面无表情却杀气重重,站在男子身后听候差遣。 这阵仗把在场的学子们惊吓住了,这……这是怎么了?这些人看着眼生,不知是何处门路?看着衣着打扮不是衙差,也不是御林军,更不是宫里侍卫。 唯独坐于主座之位,混迹朝堂的皇甫恒、陈远陌等人认出了他们,是御史台的黑衣! 这年头还真不能在人背后议论,带头的这位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正是之前被热烈理论的对象,御史台司狱司的侍御史赵所思。 赵所思一走进来,就见四皇子和自己上司也在此处,只得先上前打声招呼,“下官赵所思,见过四皇子殿下了。” 皇甫恒的神色严峻,这批一身黑色的人出现,就说明没好事发生,一身黑色装扮类似“侍卫”的人,是御史台专门办案抓人的存在,一般不轻易露面,但只要出现,定有大案件发生! 皇甫恒点点头,“是赵侍御史啊,来找陈大人的吗?” 一句赵所思,一句赵侍御史,引起学子们的一片喧哗,大家齐刷刷的看向这位身材高挑的男子,用疑惑或观察的目光打量着。 赵所思有些窘迫,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难道是今日脸没洗干净?“呃……微臣不是来找陈大人的,是有案子要办,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无碍,”即便是皇子,关于御史台办理的案子也无法过问,皇甫恒道:“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多谢殿下。”赵所思说着,他环顾了辩堂内一圈,直到目光停留在站于辩堂中央,张成宇身上。 赵所思指向张成宇,向手下下令,“抓他!” “是!” 四个黑衣侍卫冲了过去,一把将张成宇拿下。 “……!!” 现场之人都惊呆了,为什么御史台的人要抓张成宇?! 张成宇气急败坏,根本挣脱不开,他怒骂道:“陈远陌!你做什么?!公报私仇吗!” 陈远陌:“……”我与你有什么私仇可报? 见到好友被抓,裴寿第一个坐不住了,赶紧为张成宇求情道:“远陌,你别这样,成宇他就是因为以前的事闹变扭,没有恶意的,别因为这点小事就抓他,太……太小肚鸡肠了吧……”他声音越来越小,察觉到自己的措词不当。 “裴寿,你不用替我求情,”张成宇冷笑着道:“陈远陌,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我不过揭穿当年的事,你就大庭广众之下派御史台的人抓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不成!” 陈远陌被逗乐了,还不等他说什么,倒是旁观的学子中有人道:“陈大人一直在辩堂没走开,他怎么找人?” “对啊对啊,明明前一刻还在说辩题呢……” 眼看着张成宇被抓,林恩心里也很着急,学子们说的没错,陈远陌一直在辩堂,也没见他和谁交代些什么,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冒出御史台的来抓人?更何况以陈远陌的气度,不会计较这些。 林恩起身,“赵大人,斗胆问一句,您为何要抓平谦世子?好歹给个原因出来。” 赵所思瞥了一眼林恩,毫不客气的道:“御史台抓人,何时需要告诉旁人原因。” 林恩一时语塞,他很少被人这么不客气,追着道:“赵大人,您别忘了他是平谦世子,您这样做……” “林恩!”皇甫恒一声呵斥住了他,皱着眉向其使了个眼色,别去管。 抓到自己要抓的人,赵所思不必在此停留,他转向陈远陌道:“陈大人,既然遇见了,您跟我一起回御史台吧。” 陈远陌有些讪讪的,他也就今日偷个懒还被属下撞见,但一想到御史台繁忙的事务,还是回去坐镇吧。 于是陈远陌站起来向皇子道:“殿下,既然出题的平谦世子跟着赵大人离去,那这道辩题就此作废吧?” 皇甫恒:“这是自然。” “那微臣就先告辞了。” 陈远陌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御史台的黑衣侍卫们一起离开辩堂,而留下的这些学子们经过这些事情,哪有心思待在此处,今日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陈远陌所说的每一句都在他们脑海里来回反复着,或许之后有新的改变也不一定。 陈远陌走了,夏凌自然不会停留,他跟着这些黑衣侍卫们后面,陈远陌那纤瘦的背影在他眼里瞬间高大起来。 夏凌词穷,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激动和兴奋。除了老板外,他生平第二次感到无比幸运,知道并认识陈远陌这个人,这个人将是他一生的向往和追寻。若说认识老板是给予他新生,那认识陈远陌则给了他新生中的方向。 还没走过一个路口,就见陈远陌私底下与赵所思交代了些话,接着赵所思就带着人先走了,而陈远陌晃晃悠悠的走在后面。 见陈远陌落了单,夏凌这才有胆量跑上前去,“陈大人,你怎么与他们分开了?不去是说去御史台吗?” 陈远陌:“不想和他们走一块,太招摇。” 夏凌:“……” 片刻之后,夏凌忍不住内心的澎湃,连连夸赞道:“陈大人,你今天太帅了,大家都怕你!真威风!” 其实除了在朝堂之上或者必要的重要场合,陈远陌很少这么针锋相对的,“你很羡慕?” “当然羡慕了!”夏凌冒着星星眼道:“简直是羡慕嫉妒恨了啊” “哈哈,”陈远陌被他逗笑了,“你倒是很诚实,……其实如果你努力的话,应该也可以,你很聪明的。” “我?”夏凌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的,我都没念过几本书。” 这就是夏凌与林淼的差别,林淼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我可以我行放着我来的态度,有种天上天下我最棒的迷之自信,虽然实际水平碎成渣渣;而夏凌却是第一时间自我否定,连续的自我否定,出身的不同确定了他们截然不同的态度。 “你想读书吗?”陈远陌顺势提议道:“我送你去读书吧?读了书就有机会考取功名了。” “读书?我不行的!”夏凌摇摇头,窘迫道:“我……我以前是奴籍,这样的出身进不了书院,考取功名更是痴心妄想……” “以前是奴籍,可现在不是了,英雄不问出处么,”陈远陌倒是打定了主意,“送你去青松书院吧,就在京都城,是大楚国最好的书院,出过好多院士……” 另一头,因御史台黑衣侍卫们的搅合,辩论没有进行下去,甚至今日的无名书斋早早关门歇业,而无名书斋的一处厢房内,皇甫恒与林恩在此等候消息。 林恩焦急的来回踱步,他想破头皮也想不出张成宇被御史台带走的原因,他花了多番力气才让张成宇支持皇甫恒,假以时日,他背后的平谦王府也会是皇甫恒的支持者,可现在一切都白费了! 看着林恩焦急的模样,皇甫恒略有不耐的道:“为了张成宇,你至于吗?” 林恩知道皇甫恒话中之意,“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你,阿恒,如果成宇被御史台处决,你会少一个强大的支持者……” 这时,暗刹门侍卫韩广直接推门而入,他带来的最新消息。 林恩问他,“韩广?怎么样?你打听到了什么?” 韩广没有回答林恩的话,而是来到皇甫恒面前,与之道:“殿下,与你想的一样,御史台查到平谦王府的头上,这次五皇子他必死无疑了!” 林恩意识到皇甫恒似乎做了些其他事,“阿恒?你们有事瞒着我?” “不是有意瞒着,有时候你与张成宇走得太近,怕他发现了而已,”皇甫恒问道:“你还记得薛松仁是怎么死的吧?” 林恩:“自然,被你灭口。” “是啊,在父皇面前被我的人灭口,所以怎么也得找个替死鬼。” 御林军都统薛松仁表面上中立忠于皇帝,实际早已投靠皇甫恒。一个月前薛松仁保护皇帝秘密离开京都去见燕王,之后暗杀燕王不成反被暴露,皇甫恒只得动用自己的其他势力将其灭口,可惜灭口的方式不对,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皇帝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存在,回京都后一封密函要陈远陌彻查,为此皇甫恒也有所应对,薛松仁与平谦王妃是亲姐弟,家族之间有姻亲关系,而平谦王府支持的对象是五皇子皇甫晋。皇甫恒只需稍稍做些手脚,就能让薛松仁和五皇子皇甫晋有所关联。 最近因丽太妃暴毙,皇帝彻底厌恶怡淑妃,连带着对皇甫晋的态度也逐渐恶劣,若是再让皇帝知晓薛松仁的死和皇甫晋有关,那皇甫晋就彻底完了! 林恩将中间的利害关系稍稍琢磨一番,他不得不承认,皇甫恒这招当机立断舍弃张成宇做得很合时机,与其花力气把本就支持皇甫晋的平谦王府拉拢过来,倒不如让他们一起去死比较容易。 林恩一扫面上担忧之色,“阿恒,你做了什么手脚?确定御史台会相信薛松仁的刺杀和五皇子有关?陈远陌没那么好打发。” “哎呦,”皇甫恒嘿嘿一笑,一把搂过林恩,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担心张成宇了?” 林恩神色暗了暗,冷笑道:“弃子一枚,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51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13他回来啦 陈远陌在京都城新官上任后虽然很忙,但他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忙一点才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慢,他的林淼何时才能入京都城呢? 陈远陌心心念念的林淼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将友情看的极为重要的林淼不会对夏凌坐视不管,其实在陈远陌回京都后没多久,林淼就跟随而来,但他没有急忙进入京都,而是在京都城外的佛云村下落了脚。 林淼去见了他八年未见的母亲,杨氏。 佛云村比城镇还繁华,范楚楚和王赫走在村里热闹非凡的路上,看着什么都新鲜,他们戏班子为了赚钱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山寨村庄,那些山寨村庄大都保守排外,甚至经常的连村门都入不了,哪儿像这佛云村,村口大开,欢迎各路来客,不愧是皇城脚下的村子。 绕过佛云村的喧嚣之地,林淼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胡同,在那胡同内有一独门独院的小宅子。林淼站在宅子门口,深深的吐了口气后敲响了宅门。 “来了,”里面应了一声,没过一会一位头发灰白穿着半旧衣裳的嬷嬷开了门,“谁啊……”嬷嬷话说到一半就愣住了,双眼直溜溜的盯着林淼,眼圈微红的她颤抖的道:“是小少爷吧?您是小少爷吧……” 接着那嬷嬷像是怕林淼跑了似的,一把拉住林淼的袖子使劲往宅子里拽,别看嬷嬷年龄大了,力气也不小,拽得林淼一个踉跄摔着进了宅子,跟在他身后的范楚楚和王赫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出的宅子里,嬷嬷边拉着林淼边向屋里扯着嗓门喊着,“夫人!夫人!小少爷……小少爷回来了!小少爷回来了!!” 此刻正是晌午,杨氏刚用完午膳小憩,还没合眼呢就听见嬷嬷在院子里嚷嚷,她双脚蹬了鞋,掀开房帘查看情况,“怎么了这是……” 下一刻看见了八年未见的小儿子,嬷嬷激动地向杨氏道:“夫人,您看,您看,没认错,是小少爷,小少爷他回来了……” 杨氏见到小儿子,中午那些小瞌睡一扫而空,咬着牙根冒出了几个字,“林淼呀林淼……” 林淼一个激灵,虽然多年未见,但对自己母亲的习性他还是了解的,平日里母亲都是唤他“淼儿”,这么指名道姓的他就知大事不妙,母亲要收拾他了! 林淼知道自己不孝得有多离谱,当初他为了逃离陈远陌,离开京都不告而别,甚至这八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回来探望杨氏一次。 果不其然,只见下一刻杨氏抄起立在墙边的扫把棍,上前朝林淼的屁股蛋上猛地一抽,“啊”疼得林淼一声惨叫,他费力甩开嬷嬷的手,转身要逃,身后的杨氏举着扫把棍追赶,“混账东西!你还敢回来,你怎么不死到外面去!” 林淼捂着屁股简直了,“母亲,母亲您别这样,咱们有话好说……我……我……我有写信给你的……”说着林淼赶紧躲闪,扫把棍差点打到他的大腿上。 杨氏才不听那么多,她使唤那嬷嬷道:“嬷嬷,把这兔崽子给我抓住,我要美美的打他一顿!” “夫人,这……”嬷嬷很是为难,林淼知晓不让杨氏出口气,怕是不会消停,更何况作为儿子他有错在先,于是林淼不闪不躲,准备挨上几棍子再说。 见林淼那副认命的样子,杨氏更来气,举着扫把棍朝林淼打去,“混蛋小子,你不是要躲么,怎么不躲了?不躲了?!” 眼看着棍子就要打下来,只见跟着林淼进宅子的范楚楚赶紧上前,一把从后面抱住林淼,大声劝道:“大娘!您快住手!老板他可经不起您这样打的!” 大……大娘? 杨氏:“……” 嬷嬷:“……” 话说杨氏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怕世昌王府没了,沦落到这个佛云村这小地方,出门在外也会被尊称一声“杨夫人”,这小丫头片子喊她什么来着?大娘?谁大娘?你才大娘呢?你全家都大娘! 范楚楚这一出,完全转移了杨氏的注意力,别看范楚楚表面上弱不禁风的,从小吃苦的她力气大着呢,勒得杨氏胸口喘不过气来,她也不追着林淼打了,一个劲的拍范楚楚的手,“松开,松开!快给我松开!” 林淼看出杨氏脸色不对,赶紧上前掰开范楚楚的手,“楚楚,快松手,母亲被你弄疼了……” 范楚楚很听林淼的话,当下就把杨氏放开,杨氏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林淼边扶着他边捋捋她的背,要她舒服一些。 “母亲,你没事儿吧,”林淼责怪的看了范楚楚一眼,“楚楚,你下手也太狠了。” 范楚楚觉得冤屈,她哪儿知道这老太太细皮嫩肉的,搂一下就气喘,不过她很听自家老板的话,这老太太是老板的娘亲,也就是自己的长辈,范楚楚连忙鞠躬道歉,“大娘,不好意思,我……我就是担心老板,手上没轻没重的,大娘,您没受伤吧……”仟千仦哾 “停!”杨氏打断了范楚楚的话,饶是她再好的教养也经不起大娘大娘这般刺耳的称呼,杨氏打量了一下跟着林淼一起回来的两人,男子个子很高看上去憨憨的,一直冲着自己傻笑,也不知是不是傻子,而那女孩样貌倒是出挑,略带些风尘味,可惜弯腰驼背的没什么气质。 杨氏对范楚楚道:“你给我站直了,弓着个腰像什么样!” 范楚楚赶紧把身子板挺起来,“对不起啊,大娘!” 杨氏的嘴角抽了抽,“闭嘴!别喊我大娘!” 范楚楚:“……” 杨氏瞪了林淼一眼,“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看这架势,杨氏没有再喊打喊抽的意思,林淼顺势道:“母亲,我们这风尘仆仆的赶路过来,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饭,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嬷嬷喜笑道:“我这就去伙房给小少爷做些拿手好菜。” 杨氏啐了一口,“做什么拿手好菜,热点中午剩饭得了。” 林淼嘿嘿一笑,给范楚楚他们使了个眼色去给嬷嬷帮忙,然后搂着杨氏往屋里走,“母亲,外面太阳大,咱们进屋说,进屋说哈。” 杨氏就俩儿子,一个在红杉寺里看破红尘当和尚,一个喜欢男子和权臣纠缠不休,这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愁的捶胸顿足,天天以泪洗面了,可经过杨家被抄,世昌王府覆灭等一系列灭顶之事后,再大的事儿在杨氏这里那都不是事儿了。 杨氏回到房里坐下,冷笑道:“怎么?舍得从青州回来了?” 林淼微微一怔,青州?这些年来为了躲避陈远陌他从未踏足青州,为什么母亲会怎么说?林淼不动声色,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青州?” “你给我写的信上的地址在青州啊,怎么?你还去别的地方了?” 林淼:“……” 他有写信给母亲报平安,但怕陈远陌随着信上的地址找到自己,所以他每递出去一封信后就动身去别处,信上的地址变成青州,想想都是陈远陌干的吧。 杨氏揪着林淼的耳朵,气都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今天回来了,我都以为是陈远陌冒充你给我写信,你真够狠心的,心里只想着陈远陌,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我!” 林淼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啊……” “行了吧,你被他迷得五迷三道,被他吃得死死的。”杨氏才不信,自己生出来的种自己知道,那陈远陌无论样貌、性格、气质、谈吐等各个方面都是儿子喜欢的,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人不容易,她又不是喜欢拆散小两口的恶婆婆,就是这臭小子一走八年也不回来探望她伤了她的心。 林淼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该怎么告诉母亲他早就跟陈远陌决裂了,告诉母亲陈远陌不是表面上的那样,他像个疯子一般算计着自己周围的一切,甜蜜的谎言之下是阴狠的铡刀,那铡刀砍掉他的友情,他的亲情,和虚幻的爱情,甚至最后想砍掉他的双腿? 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林淼认清楚一件事,陈远陌从未喜欢自己,他喜欢的是他心目中所坚持的“林淼”,这个“林淼”不是他,他不知道陈远陌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并坚持这份可笑的虚假。 林淼不想让杨氏担心,对于杨氏一系列的“有了媳妇忘了娘”之类的言论打着哈哈,又是道歉又是揉肩,把人好一顿哄,杨氏只觉得怒气全撒在棉花上,心里更为不爽了。 可当她握着林淼的手的手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他掌心淡淡的薄茧,心里的那股不爽瞬间烟消云散。 这时,范楚楚和王赫每人端着菜盘跟着嬷嬷走了进来,都是嬷嬷的拿手好菜,几人又是盛饭又是端汤的,这空荡荡的厢房里增添了不少人气。 正当几人要动筷之际,叩叩叩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嬷嬷起身笑着道:“我去开门,估计是小厮街上买菜回来了。”说着就跑去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淼淼千呼万唤始出来了:3」 第51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14我的淼淼 在外漂泊多年,最艰苦的时候饿得一张饼分三天吃,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等苦,虽然算不上把身子熬坏了,但有时候吃得太好了胃部会隐隐作痛,所以看着嬷嬷做的一大桌子菜,林淼先盛了碗汤羹,先垫一垫。 汤羹是家常的西湖牛肉羹,牛肉丁和葱末切得极碎,熬在汤汁里很稠,林淼挖了一勺入口,那汤羹顺势流入口中,满口的鲜香牛肉味,好喝得不行。 在吃上林淼一向没什么形象,他把汤勺放在一边咕噜咕噜的一碗下肚,汤羹微烫得刚刚好,胃里暖和不少,林淼又盛了一碗。 这时喜笑颜开的嬷嬷走了进来,外出的小厮也回来了,那小厮和嬷嬷不约而同的道:“夫人,陈大人来了……” 林淼:“噗”一口汤羹喷出口。 杨氏嫌恶:“你这喝口汤都能噎着?” 顾不得其他的林淼用袖子抹了把嘴,当年的画面忽现在脑海,被烧得通红的斧头,拴在脚踝上的铁链,以及那惊恐和无助的叫喊声,林淼猛地起身,他下意识的想逃。 “咱们才分开多久啊,不用专门站起来迎接我。” 那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入,林淼的脚底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看见那个人走了进来,面上是他最熟悉最心动的那春风般的笑容。 等探子告知林淼出现在佛云村后,陈远陌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的来找他,他的淼淼。 依旧是老样子的陈远陌,温厚、儒雅、谦卑,完美无瑕。 “陈大人,您这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杨氏冷笑一声。仟千仦哾 陈远陌笑着道:“这不是跟着他来的么,能多加双筷子吗?” 嬷嬷:“好嘞,我再去多炒俩菜,炒陈大人喜欢的。” 陈远陌:“嬷嬷别忙活了,我来之前吃过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范楚楚对陈远陌不甚了解,只知道师兄夏凌还在这人手里,她有心要追问,可桌子下面林淼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死死的握着。 “……”老板?范楚楚明显的感觉到林淼的手在颤抖,掌心冒着虚汗。 老板这举动似乎是让她别出声,她余光看去,林淼已经缓缓的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目光微垂,紧紧的抿着唇,像是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生命垂危的猎物。 陈远陌笃定重情重义的林淼什么都不会说,把遭遇告诉杨氏,也只会徒增她作为母亲的担忧。陈远陌绕过王赫和范楚楚的身后时,林淼先一步放开范楚楚的手腕,他看向陈远陌,“你来做什么?” “怕你生气跑了,特地来接你。”陈远陌边说着,边坐在林淼的身边。 嬷嬷添了碗筷给陈远陌,“陈大人惹小少爷生气了?” “可不是么,不过的确是我的问题,”陈远陌拿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放进林淼的碗中,“这刚从青州回来,京都那边没安顿好,淼淼就吵着要过来看伯母您,见我不陪他,就气呼呼的自己来了。” 林淼:“……” 范楚楚:“……” 这算什么?像是形容与夫君吵架后回娘家的小媳妇? 杨氏皱眉责怪:“淼儿,你自己来就行了,拉着远陌做什么?他刚回京都事情忙着呢。” 林淼:“……” 范楚楚:“……” 若不是之前老板拉着,范楚楚早就拍桌而起了,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这大娘的口气怎么那么像丈母娘替女婿说话啊? “我自己也想来,”陈远陌着实滴水不漏,“淼淼出来的急没顾上,我带了些东西给您,都是用得到的必需品,伯母别嫌弃。” 看着满桌子的菜色,林淼哪儿还有胃口,身边的陈远陌像是洪水猛兽让他坐立不安,他耳鸣听不清母亲和陈远陌的交谈,陈远陌有条不紊,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能恰巧符合到杨氏的心意,惹得杨氏笑意连连。 一顿午膳下来,陈远陌将在青州这些年的生活活灵活现的叙述给杨氏听,杨氏居然没有一丝怀疑,她完全相信陈远陌的样子让林淼彻底透心凉,倒不是他对杨氏心存怨恨,而是觉得可笑至极,到底什么时候母亲也被收买过去? 下午,太阳还高高挂在空中,离下山时辰还有段距离,杨氏就催促着林淼别闹脾气跟陈远陌回去,“淼儿,远陌都与我说了,你回来的路上颠簸染了严重风寒,还没痊愈就跑来看我了,其实你先派人送封信也可以的,还非要跟远陌闹脾气,今儿个先跟他回去,把病养好了。” 林淼:“……我没生病,我想陪您两天。” 杨氏以为林淼还在闹脾气,拍拍他的屁股就往门外推,“好了好了,等你痊愈了再来,我还怕被你传染呢……” 半推半就,林淼也不知怎么的就上了陈远陌的马车。 其实在来之前的路上,林淼的已经想象过无数与陈远陌对峙的场景,但绝不会有一个场景是这样的,就像是他全副武装却被对方的糖衣炮弹打得无处遁形。 马车上,陈远陌坐在林淼的身边,他把握非常好的分寸,与林淼保持一个人的距离,不会让对方感到排斥。 在僵沉的气氛中,陈远陌率先打破僵局,“就这么听话的跟我走了?我以为你会大吵大闹呢。”如果真闹开,不好解决的人是他了。 “你一直是这样吧?”林淼侧过头看他,声音中带着颤抖,“连我母亲你也收买了?以什么为诱惑?你能给她什么?” 陈远陌微微皱眉,“那是你母亲,别说收买那么难听。” “难道不是?” “……”还真是,陈远陌呼出一口气,平静的道:“你母亲最担心的人是你,我能收买她什么,你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么多年,我以你的名义给你母亲寄信也是让她有个寄托,我这次来你没揭穿,说明你也赞同我的做法。” 赞同你个鬼!林淼暗暗腹诽,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好么!他有给母亲写信,陈远陌却将其截获,然后再写一封假的给母亲,给母亲制造一种一切如常的假象,这种假象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破灭,除非……他把母亲身边的人也全部收买了?……其实……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想到此处,林淼脊背发凉。 多年在地州上的沉淀,让陈远陌又足够的时间自我反省,他承认当年不该在林淼面前露出真面目,可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怎么办?那庄丑闻打得他措手不及,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从中脱身,前世今生他没被人如此算计过,他忍不下这口气,时时刻刻处在扭曲爆发的边缘。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些不长眼的混蛋硬是把他扒光的扔在林淼面前,这时候让他能怎么办?林淼接受不了事实要分开,难道他就能接受这个事实?! 明明一切相安无事,他可以一辈子假扮林淼喜欢的样子,为什么要从中戳破?!林淼是他的执念,他不想伤害他,但更不想放开他!所以他要砍掉林淼一切自由的可能性,比如他的双腿。 时过境迁,如果问陈远陌后不后悔当年对林淼的所作所为,摸着良心说,他很后悔,冷静下来的他发现早已分不清林三水和林淼了,他很在乎,很在乎林淼对他的失望,对他的感情,可这些像是一场火灾焚烧成灰后的及时雨,什么也不剩下。 马车里的气氛再度僵持,陈远陌并不着急与林淼套近乎,更不奢望林淼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待他如前。他殷勤的从身侧拿过一食盒来,他将食盒打开,上面放着满满层层落着的点心,林淼最喜欢的蓝莓糕。 陈远陌献宝似的将食盒双手奉上,“刚才午膳时看你吃的不多,这是你最爱吃的蓝莓糕,你尝尝看,今天新做的。” 看着眼前满满的蓝莓糕,林淼讽刺得要命,以前每一次,只要自己有不开心、不高兴、闹脾气,陈远陌首先会准备一盘自己最爱的点心,哄着他吃下后,他的火气总能消失大半,这真是陈远陌惯用的伎俩,没有一点新意却次次奏效。 陈远陌倒不奢求林淼能当做没事儿似的接过蓝莓糕吃下,见他盯着糕点好一阵子无动于衷,直到陈远陌准备下一刻无功而返时,林淼居然鬼使神差的接了过去。 陈远陌喜出望外:“淼淼?” 林淼没有应答他,而是将接过的食盒放在大腿上,他拿起放置在最上面的蓝莓糕,塞进了嘴里。 他最喜欢的糕点,满满的香甜味刺激着他的味蕾,也刺激着他神经,那不再是甜腻的糕点,是致苦辛辣的毒药,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两三口的,林淼就将一块蓝莓糕咀嚼咽下,那糕点瓷实,陈远陌怕他噎着,连忙倒杯凉茶递于面前,“慢慢吃,小心别噎着了。”这次林淼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凉茶,将其一饮而尽。 接着,林淼拿起第二块糕点,依旧狼吞虎咽似的吃进肚子里,然后又拿起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 第51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15你别吃了 接着,林淼拿起第二块糕点,依旧狼吞虎咽似的吃进肚子里,然后又拿起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 陈远陌很快的意识到林淼的状态不对,他就像个僵化的人偶机械似的拿糕点进嘴里吞咽,即使他已经噎得脖子都紫了,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淼淼,别吃了……”陈远陌拉过他的胳膊,想阻止他。 可林淼像是没听到一般,另一只手抓过下一块蓝莓糕,继续往嘴里塞。 倒不是林淼魔障了,而是他近年来养成的一个坏习惯,每当他遇到烦心事或者困难时,他选择用暴饮暴食来应对,不停的用吃来填满自己,把那些不愿面对的事排挤出去,所以当他和陈远陌待在一处,他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这时一盘让他铭记于心的糕点出现在面前,他果断的选择用吃来逃避。 “淼淼,别吃了,别吃了!”陈远陌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见拦不住,直接一把打翻了装着糕点的食盒,快见底的糕点散落于地,有些都碎了。 而林淼居然蹲了下来,伸手捡起一块还算完整的糕点,继续往嘴里塞。 林淼的这番不正常的举动让陈远陌喘不过气,他一把抢过即将被塞进嘴里的糕点再度丢在地上,将其踩得碎渣,接着掀开车帘,将其他的糕点和食盒一股脑的全扔了出去。 “我让你别吃了,你没听到吗!” 哐当当的响声一片,赶车的车夫和小厮赶紧停车,不知里面发生何事,车夫拉开车帘,查看里面的情况,“少爷,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吧?” 林淼跪坐在车板上,双眼无神,嘴角有残渣,而坐在车内的陈远陌满脸阴郁,他看向车夫,那双本该温和清澈的双眼如同幽深的枯井,冷酷且狠厉,“马车怎么停下了?” 还算有眼力劲的车夫意识到自己不该突然闯入,他额头冒着冷汗思绪飞转之下,脱口而出道:“少爷,快到京都门了,最近进出京都审查挺严的,与您们说一声。” “不必理会……”陈远陌停顿了一下,又道:“进了京都后,在第一个路口停一下。” “是。” 马车继续行驶着。 林淼就这样直愣愣的跪坐着,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陈远陌叹了口气,干脆也坐在车板上,他擦了擦林淼嘴角上的糕点残渣,苦笑道:“就算你讨厌我,也用不着这种方法自残吧?” 片刻之后,林淼呢喃,“远陌,我不讨厌你,也没有自残。”接着他抬起头,看向陈远陌那俊美的面庞,“你刚刚生气了吗?” “我……”当然生气了,陈远陌改口道:“没有,这点小事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事。” “看吧,远陌,你从来都不会生我的气。”林淼苦笑着说,这就是陈远陌的不对劲,即使再相爱、感情好到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也不可能做到不吵架、不生气,不冷战,但陈远陌可以做到,他做错事、耍脾气、无理取闹、为虎作伥陈远陌都不会恼怒,甚至会和善温和的哄他、开导他、帮他解决一切困难,哪怕他是过错方。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陈远陌不爱他林淼,所以什么都无所谓,陈远陌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满足自己,满足自己去爱“林淼”,那个“林淼”可以使他,可以试试任何一个人,那是陈远陌臆想出来的虚幻的假人的实物罢了。 “啊,不对,”林淼想起来,“你生过我的气,你冲我发过火,就在八年前,你想砍掉我的腿……” “远陌,是不是因为我不愿成为你的淼淼,不想成为你的傀儡、你的玩偶,所以你……” “不是!”陈远陌打断他的话,矢口否认,“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时候……那时候压力太大了,你在我最困境最无助的时候要离我而去,我受不了,我就是……就是魔障失心疯了……” 林淼认真的道:“我离开你的原因不是因为你落魄了。” 陈远陌:“我知道,是我让你失望了。” 一时间马车内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他们之前从未这样过,时间渐渐的流逝,大致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外喧嚣热闹起来,看来已经进了京都皇城。 按照陈远陌的指示,马车在进入京都的第一个路口停下,这次车夫学乖了,他在车帘前,用稍大的嗓门道:“少爷,到京都城了。” 陈远陌问他:“淼淼,你跟我回去吗?” “如果我不跟你回去,你会砍我的腿吗?”林淼反问他。 陈远陌心里揪了一下,“不会,以后都不会了。” 林淼道:“你把夏凌放了吧,和他没关系,有事冲着我来。” 陈远陌哂笑:“把他放了,你不就又跑了?虽然已经把最坏的一面展现给你看过,但我不想那么卑鄙,再拿些有的没的事情和人威胁你,可是不威胁你,你怎么回到我身边呢?”其实当初林淼突然没踪影,他都没法子拿杨氏和林焱命做筹码。 “你……”你还是砍了我吧,这种决心林淼实在难下,“陈远陌,我就闹不懂,你至于么?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一个、或者打造一个你爱的林淼轻而易举,你何必揪着我不放?” “因为我爱你,我这辈子只心悦你一人。” 林淼斩钉截铁:“不可能,你不爱我。” “……” 林淼成功勾起了陈远陌心里的阴暗面,他不想就这样与之闹僵,再上演什么囚禁砍腿的戏码,趁着自己心情还不算太坏,他道:“既然谈不拢,那咱们下次再谈,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不是?” 下次?他不想再见到陈远陌,不想他们之间有交集,他怕自己会心软,输得一败涂地,林淼哀求:“远陌,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把夏凌放了吧。” “淼淼,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给你两个选择,”陈远陌冷声道:“一,现在跟我回陈府这辈子别想出来,二,立即从马车上滚下去。” 林淼:“……” 陈远陌:“我数三声。” “一……” 还不等剩下两声数出来,林淼蹭的一声头也不回的跳下马车。 范楚楚和王赫乘坐后方的马车,他们一路上一直探着头向外看,看什么都新鲜,见老板下了马车他俩也跟着下来紧随其后。 皇宫城门附近,皇甫慕穿着官服手抱一精致的盒子,哼着小曲儿,沿着宫墙下得阴凉处蹦蹦跳跳的走着,看上去心情甚好。 刚好遇到另一侧被皇帝召入宫中的三位皇子们。如今在朝堂之上,已形成皇甫政、皇甫恒和皇甫晋三势鼎立的局面,不出意外的话,储君之位定从这三人之中选出。 “呦,八弟,”四皇子皇甫恒率先打招呼,“你这是要出宫了?” “嗯,刚见完父皇出来。”皇甫慕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二皇子皇甫政笑着问道:“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这么明显吗?”皇甫慕摸了摸脸,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从父亲那里得来了宝贝怎有不炫耀之理呢,“我从父皇那边要来个大宝贝来。” “什么宝贝呀?能让皇兄们长长眼不?” 皇甫慕将盒子抱了出来,提出道:“可以给你们看,但是你们要保证不能跟我抢” 谁会跟傻子抢东西呢? 皇帝偏袒任何一个皇子,都会引发其他皇子的嫉妒心理,唯独皇甫慕不会被记恨于心,谁都不会嫉妒他,皇帝再溺爱、册封的爵位越高又有什么用?傻子能干什么?相反每位皇子都对皇甫慕极好,这种兄友弟恭的情况何乐不为。 “保证保证,”皇甫晋好奇了,“打开瞧瞧是什么东西?” 皇甫慕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支灵芝,那灵芝全身灰绿色,有巴掌大小,隐隐约约的灵芝上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清香味。 皇甫政第一个认出了这宝贝,“这是三年前南蛮上供的千年灵芝吧?这样名贵药材宫中好像就这一支。” “八弟,你问父皇要药材做什么?你生病了?” “偏方说喝了灵芝炖老母鸡汤可以生儿子,”皇甫慕神秘兮兮的道:“拿着千年灵芝给裴姐姐煲汤去” 皇甫恒:“……” 皇甫晋:“……” 先不说这是哪个江湖骗子说灵芝老母鸡煲汤可以生儿子,但也用不着千年灵芝吧?看着皇甫慕喜笑颜开的样子,三人自然捡好听的说,“那我们得早早回去准备贺礼给未来的小侄子了。” 直到皇甫慕走后,三人原本堆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 出身低微的皇甫恒心有不快,皇甫慕的出身比他更低,又是个傻子,偏偏被皇帝如此偏爱,若有朝一日他登上帝位,定将人扒光了衣服扔进乞丐群,让他猪狗不如的活着! 与八皇妃有过节的皇甫晋也很是厌恶,他冷笑着道:“傻子的还想生儿子,也不怕生出来的又是个傻子!” 而皇甫政的眼中正是熊熊妒火在燃烧,凭什么傻子也能有儿子?! 第51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16兄妹三人 话说林淼下了陈远陌的马车,领着范楚楚和王赫找客栈投宿,皇城这种地方什么东西都比别处贵,找了三五家客栈,好不容易找了个价钱还能接受的,好在范楚楚在佛云村时换了套男装,三人才勉强要了间房住下。 一进这客栈的房间,范楚楚立刻急了眼,就这格局在别处最多二十钱,客栈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了足足一两! 好在房间分为里间和外间,林淼让范楚楚去里间的床上睡,自己和王赫在外间的榻上休息。 这些时日又是解散金梅班,又是来回奔波的,林淼早已体力不支,在榻上倒头就睡,至于后面的事他先不去做管,睡饱休息好了再说。 刚逃离的第一年,林淼每日担惊受怕,晚上稍有动静就会突然惊醒,接着就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之后他的睡眠就很浅了,像以前养尊处优时的睡懒觉、回笼觉之类的在没有过。 第二天清晨,伙计端着热水噔噔噔的上楼楼下忙活,那细微的脚步声让浅睡中的林淼猛地惊醒,他连忙坐起身,清醒之余对自己的反应有些可笑,都与陈远陌见面了,对方也知道自己身在京都城,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可醒来的他已经睡不着了,躺在床榻上,开始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如何把夏凌救出来呢?首先得摸清楚夏凌被关押在哪,是在牢狱?刑部?还是其他地方。 林淼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伙计道:“客官,我是客栈的伙计,您起床了吗?” “稍等……”林淼穿好鞋下了床,他朝着里屋唤了声,“楚楚?” “马上……”范楚楚迷迷糊糊的应答,但手下动作利索得穿好衣裳走了出来,一副清秀少年的装扮。 见范楚楚和王赫都穿戴整齐了,林淼这才开了房门。 只见客栈老板和一位伙计站在门口,老板亲自端着盆热水,伙计端着香喷喷的早膳,看着俩人笑眯眯的谄媚样子,林淼觉得不会有好事发生。 果然,那老板进门后满是抱歉,“对不住啊,客官,您和您的朋友今儿个结账走吧,为表歉意,我们专门为您打了热水,还赠送您早膳。” 林淼皱眉,“为什么不让住?我又不是不付银子。” 老板拍着自己的脑门,解释道:“都怪我,之前有人预订您这间厢房,但我给忘了,住店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得麻烦您腾个位置。” 林淼:“……,那你再新开一间房给我们。” 老板推搪赔笑道:“哎呦,不好意思,我们客栈客满了啊……” 林淼:“……”这该不会又是陈远陌玩的把戏? 林淼没有在此多做纠缠,让老板和伙计将热水和早膳放下。 用了早膳,林淼在老板处结了账离开,此时京都城内热闹的一天已经开始。 昨日因时间已晚,急着找住处,范楚楚还没好好的在这京都城内逛过,今日总算有了机会,她跟在林淼身后,看什么都新鲜,看到街上卖艺的,总会凑过去瞧两眼,她拉着王赫道:“王赫,你说咱们如果在这里摆摊,肯定唱的比他们好!到时候是不是赚更多银子啊?” 王赫嘿嘿嘿的傻笑,眼神却一直追着林淼,生怕他们被抛下了。 就这样,范楚楚嬉嬉闹闹的逛了一早上,直到过了午膳时间,饶是她再怎么心大也察觉到中间的不对劲,从早至今,他们跑了不下十家客栈,可每一家客栈都被告知客满没空房。qqxδnew 不仅如此,中午的时候他们肚子饿了,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从酒楼到摊位,哪怕去买个馒头,都说东西卖完了,没食材了。事情有那么巧合么,分明不做他们的生意! 范楚楚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有些后悔早上吃少了,她好饿,现在别说吃饭,有口水喝都是好的。 “老板……”范楚楚噘着嘴,有气无力的走在林淼身边,全然没有了上午那股兴奋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连个馒头都买不上……” 怎么回事?从早至今,天晓得林淼心里已经把陈远陌的祖宗十八代骂个百八十遍了,除了陈远陌还有谁搞这种事情?!今日他算是全方位的体验到何为在皇城之内“一手遮天”了。 林淼和范楚楚一时间没留神,王赫消失了踪影,他本来跟在林淼身后,但奈何肚子饿了,肚子饿了就要找吃的。 王赫走着走着,身边几个人走过,他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像是酱肉包,他就不由自主的随着那股香喷喷的味道走了。 那股香喷喷的味道是前方一个身穿绫罗华缎的女孩身上发出的,那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跟在一名少妇身边,是那少妇的丫鬟,如果观察仔细的人不难看出,少妇身边还跟着几个百姓装扮的人护着。 小丫鬟手里拿着个油纸袋,里面装着五六个酱肉包,走着走着,忽然身边凑过一个人来,她以为是路上人多,对方挤过来的,她皱着眉头想说几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高马大、身穿粗布衣裳的壮士男子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是饿狼看见肥肉,下一刻男子居然伸手想抓自己!小丫鬟吓坏了,“啊” 小丫鬟惊吓坏了,赶紧像旁躲闪,差点撞到了前方的少妇,少妇也被惊住了,“果儿,你怎么了?” “皇妃!那个……那个登徒子想非礼我!”被叫果儿的小丫鬟红着眼哭声向少妇告状。 这位皇妃,正是被八皇子娶进门,天天围着转的“裴姐姐”裴初。皇妃出门,暗中保护的侍卫必不可少,这番动静一闹,侍卫们冲出来直接将王赫拿下,王赫傻愣愣的被人按住,只喊疼。 王赫看着果儿,准确的说是她手里的酱肉包,馋的直流口水,可在旁边这些人看来,这种直勾勾看着小姑娘流口水的人家伙,只可能是调戏小姑娘的市井之徒。 “你看!你看什么看!”果儿气急败坏,“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果儿!”裴初连忙呵斥住她,大庭广众之下,女孩子家戾气别这么大。 “皇妃!……”果儿觉得委屈极,那登徒子一直往她身边蹭,若非她大声喊叫,被对方得逞了该如何是好! 裴初毕竟护着自家丫鬟的名声,大街上的实在不该这么闹,她打量了一番这个被侍卫抓住的登徒子,觉得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这一般被抓住的市井流氓要么大声喊冤枉,要么眼泪婆娑的认错求饶,可这人却不这样,他没有丝毫羞愧窘迫,反而痴痴的笑着,像个……像个傻子。 裴初不愿多缠,向侍卫们道:“把他送去衙门,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是!” 几位侍卫押着王赫就要去衙门报案,敢惹皇室的家仆,送去牢狱住个一年半载的。 王赫不明所以,“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呀?放开我,放开我!”王赫挣脱着,他力气很大,三两下就将押着他的侍卫们过肩摔出去,他用力太大,向旁边退了几步后身子不稳,向裴初倾斜而去,无意间撞到裴初,他怕把人撞倒就赶紧拉住她的袖子,裴初戴在手上玛瑙手链一下子被这么一扯就断了,十几颗玛瑙紫红色半透明玛瑙散落一地。 保护裴初的侍卫们见状,大叫刺客,立刻拔剑将王赫围成一圈,准备随时将其拿下,“大胆刁民!还不快放了皇妃!” “你们干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你们,干嘛拿着剑指我……”王赫委屈的说道,与他那高大威猛的形象着实不符。 在金梅班的戏班子里,王赫以大力士身份进行演出,要么胸口碎大石,要么单手举起两个人,别看他表面上看着凶悍,实际是个很心善的人,或者说是个傻子。 王赫与范楚楚、夏凌是师兄妹,夏凌调皮爬到树上掏鸟蛋下不来,只得让年少的王赫在下接着,谁料夏凌跳得太猛,直接砸在了王赫的头上,把王赫砸成了傻子,师兄妹三人一直如此相依为命,脑袋灵光的夏凌、颇有姿色的范楚楚、和痴痴傻傻的王赫。 眼看着拔剑侍卫就要上前将王赫捉拿,将他手中的裴初救下,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寻找王赫身影的范楚楚赶紧冒了出来,上前阻止,她连忙道:“等……等一下!!” 范楚楚挡在王赫面前,“你们想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楚楚,他们欺负我……”谁料王赫下一刻松开拉扯住裴初的手,躲在范楚楚身后,委屈的抓着她的衣角哭腔道。 “皇妃!” “保护皇妃!!” 侍卫们立即把裴初护起来,果儿也赶紧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她肚子里的小皇孙金贵着呢! “混账!哪里的刁民,敢挟持皇妃,你们不要命了?!”侍卫大骂。 皇……皇妃? 范楚楚瞬间有点腿软,连忙向被侍卫们保护起来的穿着高贵的妇人道:“……这中间有误会吧?” 裴初没受太大惊吓,她上下打量着这少年打扮的范楚楚,样貌明媚,虽然穿着男装,言谈举止的脂粉气太重,“这位姑娘,你倒说说看,哪里误会了?” 第51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17玛瑙手链 哪里误会了?她哪儿知道哪里误会了!王赫他心智不全,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漂亮的小姐姐远不如一串糖葫芦糖葫芦的诱惑大。 范楚楚直接揪住王赫的耳朵,追问道:“王赫!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到人家面前凑什么劲!” “我……我没有啊……”王赫苍白的辩解,他拍着范楚楚的手,“疼,楚楚,好疼,你快松手!快松手……” “松什么手!”范楚楚吓唬道:“刚我们还好端端的走在一块,你怎么就走丢了?快点解释你为什么在这边,为什么惹得人家皇妃了!不解释清楚,我们都别想走!” “我没有惹她……”王赫委屈极了,指着拿着油纸袋小丫鬟果儿,“楚楚,我饿了,他那里有好吃的酱肉包……” 裴初:“……” 果儿:“……” 众侍卫:“……” 范楚楚的脸上烧得不行,虽然他们中午没吃饭有些饿了,但也不至于谁拿着酱肉包就跟着谁走吧,和沿路乞讨的乞丐有何区别。 真相大白,范楚楚解释说道:“皇妃,他……他小时候脑袋被砸过,所以……所以脑子有问题,他就是个傻子,您……您别和傻子一般计较……” 范楚楚说着,按住王赫的头不停的给裴初鞠躬,“抱歉,抱歉,对不起,皇妃娘娘,对不起,皇妃娘娘……” 裴初这才意识到为何刚才看这登徒子感觉不对劲了,他是个傻子,和八皇子一样,遇事没有条理,分不清好坏,不知情况的紧急,痴痴傻傻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此果儿可不信,她叉着腰大声道:“傻子?装成傻子就能当做没事?行刺皇妃可是重罪!” “他不是装成傻子,他是真的傻子,我没有骗人!……”范楚楚简直了,既然是皇妃金贵成那样了干嘛还上街,难道不该十六抬大轿被人抬着走么! 范楚楚百口莫辩,她愁的不行,就在此刻她又瞅见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了自家老板的身影,这下更不妙,她可不希望老板被搅进这趟浑水里,她瞄了几眼林淼,不停的向他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别过来。 奈何林淼眼拙,担心范楚楚和王赫俩人生地不熟的迷了路,好不容易找找他俩,以为围观着这么多人,他俩又在看表演了,就赶紧上前头去,“楚楚,你们在干嘛呢?” 当他挤过人群时,却看见范楚楚和王赫被一群刀的便衣侍卫围住,“……”仟仟尛哾 这……怎么了?他们也就走散了一小会啊,还不等林淼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混乱的场景之下,一直被侍卫们护住的裴初一眼就发现了林淼的出现。 裴初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再定睛一看真的是林淼!不知怎么心里一暖,许是遇见久违的友人。 “林淼?林公子!” 回到京都城的第二天,被人叫住真实姓名,林淼微微一怔,不知这兆头是好是坏,下一刻看见朝着自己走来,笑颜如花的鹅蛋脸,还有那浅浅的梨涡,是多年前差点与他订亲的裴家之女,裴初。 看着现在的环境形势和裴初的身份,林淼对这中间事情发生的经过猜的七分来。 “林公子,你何时回来京都城的!”裴初的语气中带着惊喜与兴奋。 “好久不见了,八皇妃。”林淼微笑作揖。 范楚楚:“……!!”她看到了什么!她家老板居然认识皇妃!皇室中人唉!虽然老板没有专门与她说,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她也意识到老板的身份不一般,但没想到这么不一般! 范楚楚忍住立刻上前抱住林淼大腿的冲动哭诉的冲动,她猛吸一口气,尽量以平和的口吻的向林淼解释,“老板,误会了,他们以为王赫要挟持皇妃,您帮忙说说情啊……” 裴初新奇,“和他们认识?” “嗯,我的朋友。”林淼大大方方承认。 “朋友?”裴初更加觉得有趣了,一个傻傻颠颠的傻大个,一个刚从良的风尘女?想当初有陈远陌在旁,这些人走进林淼身边范围三里之内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吧。”裴初笑着道。 范楚楚:“……这就算了?”难道不用解释一下吗? “嗯,算了,”裴初笑着与之道:“林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些年来多谢照顾他了。” “皇妃……”果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裴初直接打断,“好了,此事别揪着不放了,今日偶见好友,我很开心,让侍卫和百姓们都散了吧。” 经过刚才一闹,聚集看热闹的人可不少,侍卫们听从裴初吩咐,驱散开围观的百姓。 多年未见,裴初依旧是那明媚的样子,一言一行、一笑一颦近乎完美无瑕,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伪装的陈远陌很像,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从皇帝太后到太监宫女,都对她赞不绝口, 裴初一度被说是有皇后命的女人,但因家族拖累,最终嫁给了痴痴傻傻的八皇子。 八年时光并未在裴初的面上留下岁月的痕迹,鹅蛋脸笑起来面颊上浅浅的梨涡十分娇憨可爱。 林淼见裴初的小腹微微隆起,“你这是……” “嗯,四个月了。”裴初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道,见林淼眼中划过一丝责备,她连忙解释道:“没事的,我就是从皇子府出来走走,太后和皇上都答应的……”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林淼刚想说什么,肚子居然不争气的咕咕咕叫了起来,“……” 裴初愣了愣,接着噗嗤一下笑了,“既然见面了,林公子可否赏光,我请你们去酒楼里吃一顿好的吧。” “这……好吧。”在吃的上面,林淼立即妥协,他转过头去叫范楚楚和王赫,却看见两人蹲在地上,一个一个的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玛瑙,范楚楚从袖口里掏出半旧的粗布手帕,将玛瑙放在手帕上包裹好。 范楚楚小心翼翼的走到裴初面前,她刚脱奴籍没多久,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她和夏凌一下,从骨子里对深深的不自信,越是那些高位之人,她越无所遁处。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裴初,更加懦弱了,那是多么美且高贵的人,她这辈子都无法达到了吧。 范楚楚有些后悔,她唯唯诺诺的话在嘴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倒是王赫那没心智的傻子拉着范楚楚的手,将那被粗布手帕裹着的玛瑙递到裴初面前,开口道:“把你的手链弄断了是我不对,楚楚说应该捡起来还给你,对不起。” 捧着玛瑙的手僵持在半空,那粗布上有几滴洗不干净的污渍实在显眼,范楚楚难为情的想要收回去,可裴初先一步收回了那包玛瑙珠,她笑着对范楚楚道:“谢谢你了,楚楚姑娘。” 裴初的笑容像五月春天的阳光一般温暖,浅浅的梨涡娇媚可爱,这样的笑容让范楚楚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红了脸,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 “楚楚姑娘、王公子,你们还没用午膳吧,刚好我也没有,”裴初向他们发出邀请,“我刚才与林公子说好了,请你们去京都城内最好的酒楼搓一顿。” 京都城内最好的酒楼,当属太白楼,在京都城内开业已有三十余年。 曾经林淼对于太白楼很熟悉,除了自己当年是这楼的常客外,还有一重要的原因是这家酒楼是陈远陌母亲的嫁妆,兜兜转转之下早已是陈远陌的产业,所以来到此处和逛自家后花园没两样。 想起一上午的碰壁的种种,林淼气都不打一处来,裴初选了太白楼,他就不信太白楼的人连八皇妃也拦! 裴初一行人先后来到太白楼,此刻虽然过了午膳时间,但依旧高朋满座,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太白楼既然能做成京都第一大酒楼,里面的人自然是人精,以前裴初陪着皇甫慕出府玩,没少在太白楼用膳,别说老板了,连店小二都认得她! 还不等裴初踏进太白楼,店小二就殷勤的迎了上来,“八皇妃来了,殿下与您一起来了吗?今儿个想吃什么?最近酒楼里研究出好些个新菜,您可得试试菜啊……” “八皇子没来,”裴初道:“我带朋友来的,你这里可还有空桌?” “有,当然有,”店小二笑着道:“二楼专门留了个好位置,还靠窗户,通风……” 店小二跟在裴初身边还在介绍二楼的好位置,余光瞅见林淼带着范楚楚、王赫走了进来。 店小二让身边的伙计先招呼着裴初,他前去挡了林淼的去路,赔笑着道:“哎呦,不好意思啊,客官,现在满客没位置了,您们要不去别地看看?” 林淼:“……” 范楚楚:“……等等,我们……我们和她一起来的!”说着,她指向走在前方的裴初。 裴初转过身,见林淼他们被挡在门外,狐疑的道:“怎么了?” 范楚楚没好气的道:“他们说没位置了。” 裴初道:“他们和我一起的。” 店小二:“……”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八皇妃会和这些人一块啊?! 见店小二面露难色迟迟没有为他们引路,裴初问他道:“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店小二哪敢应答,他一拍脑门,故作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满口歉意的道:“那空桌……那空桌好像有人预定来着,您们等我片刻,我去问问老板。”店小二说完,一溜烟的朝后堂跑了去。 第51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18太白楼内 店小二嘴上说去找老板脚底抹油的跑了一溜烟了没了影,徒留个伙计在此干瞪眼,伙计赔笑着脸,心里别提多苦了,居然把皇妃晾在酒楼门口,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好在裴初没那么多讲究,稍等片刻也无妨。范楚楚不情不愿的嘀咕,“不是吧?又客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怎么了?”裴初听出范楚楚抱怨的情绪。 她看向林淼,只见林淼的脸拉得老长,朝天翻的白眼就差翻到头顶,嘴上却道:“没事。” 老板绝不是和气生财的人,碰了一早上的灰还能忍?好吧,他能忍,可她范楚楚忍不了了,范楚楚气呼呼的“告状”了,“皇妃娘娘,我跟您说啊,我们昨天下午抵达京都城,好不容易找了个落脚的客栈,谁料今早那客栈把我们赶出来,一直到现在,别说客栈投宿了,连个摊位都不卖碗水给我们,都说什么客满了卖完了,您说说看,有这么巧合么!”.qqxsnew 裴初:“……”当然不是巧合了,能对林淼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她倒能猜出一二来,问题是……陈远陌他有这么幼稚无聊么? 裴初怀着一颗无比八卦之心,试探的问:“林公子,那个……陈大人可还好?” 林淼:“死了。” 裴初立刻打住,抿嘴忍笑:“明白。” 这时,店小二领着太白楼老板陈福匆匆而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福上前立刻低头哈腰的向裴初赔不是,“八皇妃,不好意思,让您们久等了。” “没事。”裴初笑等老板陈福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陈福擦这额头的虚汗,一个劲的解释为难:“八皇妃,我们这店小二他昨儿个怕是喝多了,把位置有人预订的事儿给忘了,实在抱歉,那客人马上就来,酒楼今日生意好,一时半会的没空桌了。” 这边裴初还没说什么,但跟在身边的丫鬟果儿不愿意了,如果一开始说没座也罢,可偏偏是明明有座还得让给别人,她大声质问道:“老板,生意可不是这样做的,八皇妃来你们酒楼是给你们面子,不好好招待也就算了,还把人往外赶?你这生意不想做了吗!” 果儿这话说的很难听,不知道裴初为人的会以为这皇妃拿身份欺压贫民老百姓呢!这不,老板陈福的脸色变了变,轻咳一声,好言相劝道:“这丫头……,我也是没法子呀,若是其他人订的位置,我自然要挪出来给皇妃,可……可这是五皇子殿下订的,总不能让人家皇子让位吧……”言下之意,你家主子再怎么尊贵也只是个皇妃,还是个嫁给傻子的皇妃,另一头是五皇子啊,储君的热门人选,以后要继承大统的,孰轻孰重,明眼人都知晓。 林淼心里又狠狠的翻了个大白眼,够可以的啊,为了不让自己入店,都能把皇子扯出来,这真是煞费苦心。 林淼不愿裴初为难,想劝她离开去别处,“八皇妃,那我们……” 裴初刚还面带微笑的脸忽然垮下,她有些难受得身体颤抖,像是支撑不住的样子,幸亏丫鬟果儿眼疾手快扶住了裴初,她焦急道:“皇妃,皇妃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裴初一只手护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只手扶着果儿,有气无力的道:“哎呦,我……我头晕,脚下无力,肚子……肚子有些痛,快……快找地让我休息一下……” “肚子……肚子……?”皇妃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子啊!该不会是今日皇妃出门散步劳累过度动了胎气?要是小皇孙有任何闪失,跟着皇妃一块出门的她难辞其咎啊!果儿大声对老板道:“还不快找个地让皇妃坐下!皇妃肚子里怀着小皇孙呢!” “这……”老板傻了眼,怎么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头晕无力了?老板哪儿敢耽搁,八皇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这生意也别做了,全店跟着陪葬!老板催促店小二驱赶附近的食客让地,给裴初腾出个位置来。 裴初却又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这里好闷,有没有……有没有通风点的地方……” 店小二连忙点头,为其带路,“有!有!楼上……楼上有靠窗户的位置通风!” “去楼上,去楼上……”裴初有气无力的道,她被搀扶着转身时,向围在身边满是担忧的林淼眨眨眼,做了个口型:跟上。 林淼:“……” 一行人七拥八护的将裴初扶着走到了酒楼二楼,此处依旧高朋满座,但比楼下吵吵嚷嚷的环境好了很多,店小二为其引路来到二楼东南处的由小屏风隔着的散桌处,此处比较安静,靠于窗户一侧,此刻窗户大开,能隐约听到楼下小商贩叫卖的声音。 果儿扶着裴初坐了下来,倒杯热茶递给自家主子,“皇妃,先喝口茶喘喘气,喘喘气……” 裴初接过热茶,缓缓的抿了一口,接着向跟着一起上来的林淼、范楚楚等人道:“让你们受惊了,你们先坐会儿,我得缓缓。” 范楚楚哪儿有心情坐下来,皇妃头晕肚子疼,不赶紧找大夫万一小产了该如何是好!范楚楚拉着林淼的袖子建议找大夫瞧瞧,谁料林淼居然走过去大摇大摆的坐下了,范楚楚:“……” 林淼无视掉范楚楚焦急兼困惑的目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老板陈福擦着额头的虚汗,怀着皇孙的皇妃肚子痛绝非小事,他道:“八皇妃,我……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您府上有御医、郎中的也一并叫来,得好好瞧瞧……” 裴初摆摆手,面色恢复不少,中气有余的道:“不必,我休息一下就好,以前我在府里宫里待着闷,御医建议我出府转转散散心,今日怕是路走多了累着了,休息一下就行。” 陈福还是担忧,“这……这您要是累了,我派人租个轿子来,送您回府上……” “哎呦,”裴初轻轻的抚摸着肚子,摇摇头道:“还是不行……” “啊?”陈福以为裴初肚子又疼了,慌乱之下推着一起上来的店小二,“快去找大夫,找大夫!”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去……” “不用叫大夫来,”裴初把店小二喊住,她道:“把你们酒楼的菜单拿来,我饿了。” 老板陈福:“……” 店小二:“……” 惊吓之后的陈福和店小二的脸色变化得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这才回味过来着了皇妃的道了。 裴初无辜道:“你们不知道,这孕妇呢就是容易累也饿得快,就算我不饿,肚子的也饿了啊,我这一累一饿的肚子就会痛,一痛就会动胎气,我想订了位置的五皇子殿下应该会体谅我这个弟妹吧?” 裴初的这番话把老板陈福搞得骑虎难下,他若是再以没位置为由不做人生意,回头裴初有个风吹草动的,就以怠慢皇室的罪名全算到他陈福头上。 陈福心里暗暗叫苦,他就是遵照陈大人吩咐的,看到林少爷带人进来就找个由头不做他生意,可谁知是八皇妃带着林少爷进来啊。 陈大人的命令不得不遵从,可八皇妃也不能得罪,陈福痛定思痛之下,决定先稳住八皇妃,至于陈大人那边他之后再去解释。 “去,把菜单拿给八皇妃。”陈福吩咐店小二。 “好嘞。” 老板陈福妥协,店小二将菜单摊在裴初面前,裴初却将它移到林淼那边,就差脑门上刻着“快点夸我吧”这几个字献宝地道:“林公子,你来点,多点些喜欢吃的,我请客” 林淼会心一笑,偷偷向裴初竖起大拇指。 裴初撑着下巴,看着认真看菜单,时不时的询问范楚楚和王赫的林淼,心里满是暖意,思绪回到当年遇到那身穿华丽衣裳把自己打扮成孔雀似的圆圆润润的小胖子,阴差阳错的差点和小胖子订亲,如果那订亲成为现实真的结为夫妻的话,自己也应该很幸福吧,林公子真的是个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加上裴初和她身边的丫鬟,只有五个人,林淼不愿对方破费太多,点了三菜一汤其余让裴初拿主意,他将菜单有递了过去,见裴初正双眸失神的看着自己,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八皇妃?”林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额……哎?”裴初回神,嘴角翘起带着浅浅的梨涡,“怎么了?” “八皇妃,您还想吃些什么?” 裴初问店小二,“点了几个菜啊?” “三菜一汤,分别是……”还不等店小二报菜名,裴初直接打断了他,“三菜一汤哪儿够啊,林公子不必替我省银子,”裴初边说着,边开始翻菜单了,“再给我来个桂花莲藕、咕噜肉、石榴虾仁、辣子鸡丁、红烧牛肉、驴肉什锦锅、糖醋鲤鱼、大漠烤羊腿、普洱排骨……” 当裴初点到第九个菜的时候,林淼赶紧拦下了她,“够了够了,咱们五个人吃得完么?” “怎么够啊?我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裴初故意哼唧道:“你不知道孕妇很能吃吗?就不能迁就迁就我?” 林淼被怼得一时无语,片刻后退一步又道:“好吧,就当你能吃,但也用不着这么杂吧?食物有相克,你不怕吃坏肚子?” “我吃的杂?”这话裴初不爱听,她立即翻了旧账道:“林公子,您没资格说我吃的杂吧?想当初你早上馄饨加烤鸡,中午牛杂面掺肥肠还有臭豆腐、晚上鱼虾蟹各两斤外啃两个玉米,宵夜是酱肉包子八宝粥,还不算日常点心和凉茶,你每天换着花样的吃,陈大人陪着你为此胃痛三日未上早朝的事儿……你忘了?” “……”用不着把我黑历史记得这么清楚吧,林淼向裴初做了个请的姿势,“八皇妃您继续,我都听您的。” “这还差不多,”裴初颇为满意林淼的态度,接着又向店小二道:“我再点几道素的……” 第51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19留宿之处 裴初叽里咕噜的点了十几道菜,还是店小二提醒这桌子地方有限,摆不了这么多餐盘,恐怕这位八皇妃会把菜单念个遍。 裴初帮忙解了围,又让他们饱餐一顿,林淼无论如何也得谢谢她,可对方什么都不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感谢。 裴初是个心思通透的主,明白林淼心中所念,便从袖口处拿出那由粗布手帕包裹着的玛瑙珠子,将这包珠子放在林淼面前,笑着道:“林公子,你若是想感谢我,就帮我把这玛瑙手链修好,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 看着半敞开的手帕里那一颗颗明亮的紫红色玛瑙,林淼迟迟没有接过。 “林公子,我的好意有让你压力这么大吗?”裴初开玩笑问道。 “我……”林淼最终收下了那包散落的玛瑙,“好,等我找人修好后送你府上。” “对了,是不是没客栈让你们住?”裴初想了一下,邀请道:“要不和我回八皇子府吧?八皇子见到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林淼连忙推脱,“不必了,太麻烦你们了。” “一点也不麻烦,”对此裴初是认真的,虽然闹不懂陈远陌干这么幼稚的事图什么,但她真的很想帮助林淼,“当年我最困难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你伸出援助之手,现在你遇到困难了,我也想帮帮你。” “还是不行,”林淼十分坚定,“你是皇妃,若是让外人知道你带着陌生男女回皇子府住,不怕言官在皇上面前弹劾你?”更主要的是因为陈远陌,天晓得他会不会脑子一热因把八皇子从皇子府里赶出去。 见林淼如此坚决,裴初也就不强人所难,叹了口气,“那你回哪儿住?陈府?”.qqxsΠéw “我不回去,再不回去了。” 裴初:“……”当初林淼有多喜欢陈远陌,她是知晓的,为了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惜自毁名声也不要和她订亲,林淼被贬为庶人时陈远陌也对他不离不弃,甚至分家出来高调宣布今生不娶,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和睦,难道就因为八年的丑闻分开了? 那丑闻真真假假究竟怎样,裴初作为旁观者不好评价,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个书生不可能是陈远陌在外胡搞的对象,因为陈远陌绝不容忍背叛,可那书生在京都城内睡了一圈了还活得好好的直到丑事被撞见。 裴初问道:“你若是一直找不到住处呢?” “那就先离开京都城,去红杉寺住着。”林淼道,刚好也去看看大哥林焱。 “红杉寺?”裴初愣了愣?京都城外的那个小寺庙?这……林淼该不会看破红尘想出家吧?看着不像啊……裴初忽然想到一个地方,“林公子,京都城内还有个地方你可以去留宿……” 用完午膳,林淼三人肚子撑得鼓鼓的,还有许多未吃完的菜品打了包,与裴初约定等手链修好后就去府上拜访。 与裴初分开后,林淼带着范楚楚、王赫朝着闹市更深处走去,范楚楚美餐一顿,手里还提着好些饭菜,心里美滋滋的,未来几日不用为粮食发愁,之后让她住在没有瓦片的破庙里都没问题,能填饱肚子什么都好说。 朝前走了一个路口,林淼在京都闹市中央停下,他站在华丽的楼阁前,楼阁的红木牌匾上用墨绿色的漆用小楷写下三个字“水墨园”。 这是林淼曾经经营的戏园子,也是之前裴初建议他留宿的地方。 按照裴初的说法,这水墨园本就是林淼的,即便有八年时间不在,可地契、房契上都写着林淼的名字,回自己的地盘、自己的房子睡个觉不过分。 范楚楚不认字,可这阁楼的装潢也能看出个一二三来,放眼看去就像是一座天宫,天宫两侧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大红灯笼中间是一扇大开的暗红拱门,门口站着两个人,好些人排着队一个个的进着,在阁楼外围的一侧围着好多人,定睛一看原来中间有人支摊,人们嚷嚷着要买戏票。 范楚楚兴奋的靠向林淼问道:“老板,这是什么地方?是戏园子吗?好大好壮观啊!” “嗯,这是水墨园,算是京都城内数一数二的戏园子了。”林淼说着,朝水墨园的大门走去。 “快跟着,王赫,”范楚楚拉着一旁傻看着的王赫,跟在后面走着,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戏园子花了眼,“你说……咱们要能在这戏园子里唱一晚,赚得银子得比以前唱一个月的都多吧。” “多,多!”王赫傻愣愣的应和着。 此时大部分的客人已经拿戏票进了戏园子,门口这些是最后一批了,林淼他们就排在人群的最后面,前方的客人们叽叽喳喳兴奋个不停,据说今日表演的压轴戏是舞狮跳擂台,好些舞狮队争相角逐,争夺吊于二十尺高的金球,那金球可是足金重的八斤八两,无论哪个舞狮队夺得,那后半辈子就发财了! “老板,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范楚楚听到排队入戏园的宾客们的议论,悄悄问林淼,“看舞狮条擂台?” “你想看啊?” “想看是想看,可你不是带着我们去找住处么?来戏园子找住处?” 排队的宾客们都已携票入了戏园子,该轮到林淼他们。守在门口检票的小厮面露职业微笑,“几位客人怎么才来?表演快开始了,您们的票呢?” 林淼询问着道:“院子的账房先生郑乙在吗?我想找他。” 来找先生的?小厮不动声色的观察了来者三人,见他们手拎着大小油纸包,风尘仆仆的绝非富贵之人,更像是来投奔账房先生的穷亲戚。 这若是新人来接待,肯定将他们当做穷鬼赶走,可这小厮在水墨园帮活已经有五六年了,多年丰富的待客经验告诉他决不能以貌取人,但也不能坏了规矩放人进去,秉着绝不得罪人的原则,小厮道:“这位爷,先生他不在,刚好今日的票也卖完了,不如您先去边上买明天的戏票,等进了园子您找先生自然有人引路。” 人家话说到这份上,林淼也就不再说什么,多年在外的摸爬滚打早就把他急冲冲的性子磨得光滑无比,不再会为了一丁点不如意的事闹脾气,更何况“一人一票进园子”的规矩还是他定的,于是林淼向小厮道了谢,去水墨园墙边那边买明日戏票再来。 小厮没说谎搪塞,水墨园的账房先生郑乙现在的确不在园子,他生意上有应酬,请人去京都城内有名的青烟翠柳楼招待,刚才把人安顿好在戏园子忙之前赶回来。 郑乙四十来岁,尖脸猴腮一脸精明样,他水墨园账房先生的活计是林淼招来的,只是当他真正踏足这个戏园子时,不难发现背后真正主事的人是陈远陌,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他更多时候是听陈远陌的吩咐,而陈远陌的吩咐是让他得到林淼的信任,因此在林淼消失之前,备受信任郑乙已经做到水墨园副当家的位置了。 摇晃的马车缓缓的在水墨园前停下,车夫:“先生,到了。” 马车里的郑乙还在摸着下巴回想刚才在青烟翠柳楼听到的消息,据说老板林淼回来了,人就在京都城内,为此陈大人下令,任何客栈酒楼、商家小摊都不准做老板的生意。 郑乙下了马车心里嘀咕,这是闹得哪般仇怨?为什么不做老板的生意?他怎么没接收到陈大人的指示?难道忘了?话说老板真的回京都城了?是不是谣传…… 郑乙带着满肚子的疑问,随即就看见视野里出现一人,看那身影好像是……老板? 那摆着摊位卖戏票的地方离大门不远,林淼边朝那边走着边翻着自己的钱袋,准备拿些铜钱来去买票,却一道身影挡住去路,那人的影子刚好映在林淼的身上,光线忽然变暗,林淼看不清拿出铜钱的个数,他一抬头,背着阳光亦没看清那人的脸。 “老板,您可算回来了!” “郑乙?”林淼听出了声音,他身子稍微侧偏,看清了对方的脸,也是惊喜:“真的是你!” “老板,您来着园子是来找我的吧?”郑乙激动的道:“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暂时不走,”林淼开门见山的道:“我过来是想着在园子住些时日。” “住园子?您怎么不住陈府……?”郑乙话没问完就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怪自己脑子没转过弯多此一举的问!陈大人都吩咐下去所有客栈不做老板生意,这不就是逼着老板回陈府么! “怎么?不能住吗?”林淼的脸色瞬间垮掉。 “……我……能!当然能!您是这儿的老板,住多久您说了算!”郑乙笑容大大的仿佛没有丝毫顾忌,殷勤的拉过林淼的衣袖朝着水墨园大门走去,虽然话这么说,郑乙已经默默下定决心,把老板安顿好后立刻派人给陈远陌带信。 一路上,善于交际的郑乙嘴上开始叽里咕噜的说起这些年来戏园子的种种,生意、客源、最近接触的几个戏班子等等。跟在身后的范楚楚眼睛瞪得老直了,这……这处戏园子居然是自家老板的!他守着这么大个戏园子不要,天天带着他们小破戏班子风餐露宿的演出赚钱是闹哪样啊!!近几日范楚楚已经全方位的体验到老板金贵非凡人了,她决定今日必须找时间问清楚老板到底什么来头,否则她的小心脏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虞有微博:谜小虞 欢迎小妖精们来找我玩づ ̄3 ̄づ╭ 第52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20休书一封 御史台内,陈远陌正在看关于对平谦王府审讯的供词,东亭驿站刺杀一事在调查之下已有眉目,御林军都统薛松仁先刺杀燕王、后被人灭口,这背后的指使者得从与薛松仁有关的人调查起。 这时候平谦王府就浮出水面,薛松仁与平谦王妃一母同胞,平谦王与薛松仁的关系也走得近,在审讯了薛松仁府上的人之后得知,薛松仁在护送皇帝离京前夕,平谦王府曾派人过去,至于所派何人,谈了些什么都不得而知。 若仅仅只是这样的话,不会怀疑到平谦王府的头上,奈何燕王的母妃因怡淑妃暴毙而亡,平谦王府又是支持怡淑妃的儿子五皇子皇甫晋的,怕燕王那孝子为母报仇,皇甫晋先下手为强不是不可能。 陈远陌看着供词思索着……这中间没有关键性的证据,把平谦王府的人抓来,目前审讯不出结果,他们坚持自己是无辜的。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后,一位身着黑衣的侍卫走了进来。 陈远陌问他道:“怎么样?有人招了?” “有,”黑衣侍卫道:“平谦王府的一个庶子开了口,他指认了平谦王与薛松仁暗地里一直有所来往,甚至可以带我们找到那位被派出去与薛松仁接头的人。” “庶子?”陈远陌觉得奇怪,“你们对那个庶子用刑了?” 黑衣侍卫连忙否认道:“没有,审讯初期还不到用刑的地步,怕是那庶子心理压力大,知道进了御史台没活路,我们还没怎么审呢,就什么都一股脑的招了。” 没有用刑就全部招了?陈远陌一向多疑,这么上赶着给他们送线索?虽说进了御史台理应早早招供,少受皮肉之苦,但有点脑子的人绝不会这么快就招,肯定是审讯的人问什么答什么,以免说些不该说的出来。 “那其余的人呢?”陈远陌问道。 黑衣侍卫据实回答:“还在审讯,毕竟两府上有姻亲关系,互相走动多了些,目前没有可疑的地方。” 有前世经历的陈远陌很清楚,薛松仁是四皇子皇甫恒的人,彻查之下居然把皇甫晋牵扯出来,这八成是皇甫恒的陷害,给正处于如履薄冰的皇甫晋致命一击。 “大人?”见陈远陌迟迟没有下令,黑衣侍卫问道:“这中间有何不妥吗?” 这要真想把皇甫晋拉下马,还欠些火候,仅凭一区区庶子的口供,掀不起风浪来,陈远陌道:“没有,你们继续审问,也根据那庶子口供,把接头人找到。” “是!”黑衣侍卫领命没有直接离去,他又道:“陈大人,还有个事,刚才门口的侍卫穿信,说一位姓林的公子找您,说是您的故人,您见不见?” 姓林的?故人?能跑来御史台找他的故人,陈远陌唯一能想到的是林淼!本来还懒懒散散看着一堆口供头疼的陈远陌瞬间有了精神,他蹭的站了起来,“见啊,人在哪儿呢?” “还在御史台大门口候着呢,我这就带他进来!” “好的,带去前厅,好茶好点心奉着。” 御史台的位置在京都城不算偏僻,可这里东西南北四条道上直至路口处都人烟罕至,别说京都城的达官显贵,哪怕是做生意的小商小贩,都是宁可绕道两条街也不在御史台门前经过,毕竟世人都知,御史台和六部不同,比较神秘,也比较血腥。 站在御史台大门口已久的林恩显得异类,此刻大中午的艳阳高照,他在太阳底下实有些受不了,却不得不忍受这些,他是背着皇甫恒来的,他必须见到陈远陌! 终于,御史台紧闭的黑色玄铁大门缓缓敞开一些,从里走出一黑衣装扮的小厮,小厮低头哈腰的跑了出来,“林公子,久等了,我们大人有请!” 林恩随着小厮走进这死气沉沉的御史台,一路上内心既紧张又胆怯,他知道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现如今三位皇子鼎立,大家各有各的势力党羽,御史台作为大楚国内重要部门一直处于不偏不倚的态度,因为其内部的人大都比较“不正常”,他们以成为大楚国、皇帝的利剑为荣,刚正不阿不懂得变通,某些手段比司礼监那群阉人都避之不及。虽然御史台大面上看为中立,不难保中间有各个皇子势力的渗透,可这些势力渗透到一半不是洗脑了,就是被踢出局,能留下来的少之又少。 走进御史台的待客正厅,小厮殷勤的请林恩坐下,有端着凉茶来,“林公子,外面天热,喝口凉茶解解渴。” 御史台这诡异的待客之道让林恩不敢接,他听闻御史台内给口水都是掺了东西的,辣椒油、盐巴、酱油都算是好的,最恐怖的是掺了陶瓷碎渣,逼人喝下肚后就算招供了,也会被碎渣扎破肠胃,活不了多久。仟仟尛哾 那小厮见人下菜,听闻陈大人请林公子进御史台的口吻是热烈欢迎,谁料物极必反了,惊得林恩坐立不安。 此刻,陈远陌正兴致冲冲的走了进来,本该挂在脸上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顿时僵硬,搞了半天……侍卫口中的林公子不是淼淼,是林恩啊。 林恩连忙迎上前,双手作揖,“见过陈大人了。” “是你啊。”陈远陌悻悻然,满腔热情化为灰烬,他走了过去,坐在主座之上,没有闭门谢客的意思,平静的道:“我刚还感到新奇,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敲御史台的大门拜访,想着是哪位稀客呢,林大人找我所谓何事?” 林恩道:“我……我是来求情的,关于平谦王府的……” 隐隐约约的陈远陌不知为何心头一紧,他挥手打断道:“平谦王府之人被抓,还用不着你们翰林院的人管吧,更何况这中间牵连的事情目前保密,林大人这样堂而皇之的议论,真的好吗?” “不不,我不是为平谦王府求情的,”事到如今,平谦王府已为弃子一枚,他才不会管其死活,林恩连忙道:“陈大人,我是为了我的妹妹,真真。” 果然!林恩是为了林真真,陈远陌的眼神暗了暗,这勾起了他很不好的回忆,林真真是她前世娶进门的妻子,而今生入了平谦王府为世子妃。 见陈远陌沉默不语,林恩恳切的道:“真真你也识得的,小时候你见过她,世昌王府没了,与我相依为命,之后成宇喜欢她,让我穿针引线,本来真真是不愿嫁的,怕平谦王府看不上她的出身,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觉得成宇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觉得平谦王府会视真真为珍宝,可实际上真真她在平谦王府的日子小心翼翼天天以泪洗面,是我害了她。现在平谦王府出了事,我不想想她受牵连,她是我唯一的亲妹妹啊……” 若非陈远陌了解林真真和张成宇的为人,怕是会被林恩这番真切的言语动摇,在林恩的描述下,林真真单纯善良不愿嫁入王府却被兄长逼迫,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张成宇喜欢林真真?林真真被迫嫁进王府? 陈远陌讽刺得要命,他不禁回想前世,他被陷害锒铛入狱,林恩是不是也是这番说词说动了御史台的人呢?不过那时候皇甫恒已经登基,应该没必要这么麻烦。 前世陈远陌被抓入狱,他的夫人林真真也受了牵连,但很快的就被放了出去,那时候林真真怎么说的来着,隔着牢狱的铁栏杆那美艳的少妇哭成了泪人,她说她怀了他们的孩子,她说她对他至死不渝,她说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出来,那时候陈远陌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他内疚极了,他一直以为这些年来是他负了她,若能出去,他定收回对林恩难以启齿的心思,好好与林真真过日子。 可结果呢,林真真离开监牢之后,立刻打掉孩子,改头换面,在林恩的帮助之下再嫁她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林恩的求情,让陈远陌想起了那场荒唐的婚姻,只是这次婚姻的主角不是他,而是张成宇。 张成宇不可能喜欢林真真,他看向林恩那独占欲的眼神,有心人不难看出他的心有所属,所以这场婚姻,不过是林恩为了满足她妹妹林真真的求爱和摆脱张成宇纠缠的一种手段罢了。 陈远陌平静的深吸一口气,仿佛能把那本该呼之于口嘲讽咽下,他道:“林大人,你护妹心切的心我能理解,但御史台不是儿戏,不是你说个情我就把人放了,这事你别提了,如果真查实平谦王府是无辜的话,林真真会被放出来的。” 平谦王府不可能无辜!为了扳倒五皇子他必须有罪!到时候再救妹妹就晚了!林恩一咬牙,从袖口处掏出一张折叠起来写满字的纸来,递到陈远陌面前,“陈大人,我有这个东西,这样总该能放了我妹妹吧!” 陈远陌接了过来,将其打开一眼扫过,这是放妻书!是张成宇亲笔写的放妻书! 第52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21休书一封2 张成宇为了不连累林真真而写了放妻书?! 陈远陌看着放妻书上的字迹,他认得是张成宇的,去找牢狱里找张成宇对峙一番即知真假,所以林恩不可能让人仿写,这是张成宇亲笔写的放妻书! 陈远陌问道:“林大人,这封放妻书如何而来?张成宇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抓,在那慌乱之际不可能写这东西,亦或者是张成宇早知平谦王府有难,所以提前写好放妻书做准备?” “我……”林恩对此早有防范,但面对陈远陌还是有些心虚,“成宇对真真情深义重,他见不得真真在牢狱中受苦,于是写下放妻书,托人带给我救真真出去。”林恩自认为准备的完美无缺,他不怕陈远陌倒查,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可他低估了陈远陌的掌控力。 根据陈远陌对张成宇的了解,哪怕他真的喜欢林真真,也不会有脑子想出在牢狱里写放妻书给予对方自由,更有可能的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比如林恩,在张成宇被抓进御史台的情况下,林恩是如何找到途径劝说他的呢? “是么?”陈远陌所有所思的问道。 林恩大气都不敢多喘,陈远陌已不像年少时对他痴迷,甚至有些敌意,如果不是为了妹妹,他绝不愿和陈远陌所在的御史台有一丝牵扯,被御史台稍稍查出个蛛丝马迹,都是要命的! 陈远陌没有追究下去,而是低下头又将那封放妻书看了一遍,思考了一番后起了身,“好吧,目前以林真真的身份的确没什么可查,既然放妻书拿来了,那我也就不拦下。” 林恩喜出望外,“陈大人,你真的愿意放我妹妹出来?” “嗯,走吧,我亲自带你去牢狱接她。” 林恩想要拒绝,只需派个人把她妹妹带出来即可,没必要亲自去,可不等林恩再说什么,陈远陌径直而去。 御史台很大,比吏部要大,有自己一套完整的体系,这也是陈远陌进来之后慢慢摸清楚的。客观来说,御史台虽然被人诟病,架不住权力之大,别看十个人里九个半都觉得御史台的人脑子有病,但给机会的话挤破头皮也要进。而陈远陌属于那半个人,圆滑如他,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待在此处越久越觉得与之格格不入,而他刚刚接手又不能向皇帝老人家提要求不干,只得面上和善接受私底下再暗戳戳的动作。 陈远陌领着林恩来到一处黑房子前,黑房子不大,门口有一排重兵把守,这里是御史台地牢的入口处。 领班侍卫出列向陈远陌道:“见过陈大人了。” “嗯,”陈远陌道:“开门吧,我进去领个人出来。” 从地牢里领人得有书函密令,不过陈远陌亲自来领就不用了,“是!”带头侍卫领命,亲自为其打开地牢大门。 林恩一起进地牢,这是一间及其普通的屋子,却透露出丝丝冰冷的气息,林恩不知这股气息从何而来,他没有四处观望,救妹心切的他紧紧跟在陈远陌的身后。 他们来到一扇门前,陈远陌将其推开,只见里面是深邃的楼梯,直直通往地下,所为地牢自然要建在下面。 其实本来平谦王府一行人关在普通牢狱,之所以被转移到地牢是为了吓唬他们,人家异姓王爵位加身,一开始就用刑审讯实在不妥,便换成心理审讯了,被关在地处阴暗潮湿见不得一丝阳光的地底下,霉味、腐气、老鼠的啃咬声、犯人们的惨叫声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末梢。 地牢内的墙壁上,有微弱的煤油灯,能勉强看清楚台阶的路,林恩跟在陈远陌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这像是一条幽深的隧道,狭隘得令人窒息,隐隐约约的林恩听到阵阵哭声,他头皮发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陈远陌却道:“这哭声是真的,之前还没有来着,大概是之前平谦王府的女眷吧。” 林恩:“……你们用刑了?” “还没,是她们胆子太小。” 终于,看到了前方有亮光,他们来到了地牢,地牢的看守的侍卫们各个蒙面,见到了陈远陌的到来,他们立即双手抱拳,“见过陈大人!” “带我去平谦世子妃的关押之地。” “是!” 平谦王府的家眷们人数不算多,平谦王、王妃、妾氏、加上其子嗣们也就十一二人,他们分两拨被关押在左右不同的牢房里。 当林恩走近牢房时,才发现刚才听到的如同幻听般的哭声是平谦王妃的,她与平谦王他们关在一块,养尊处优几十年,何时见过如此阵仗,她是第一个情绪崩溃的人,她哭喊着、嘶叫着、痛骂着,撒泼打滚发髻凌乱不堪,身上满是灰尘,但这里没有人理她,她甚至不知道平谦王府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本双眼无神跪坐在尘土之中的平谦王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陈远陌站在牢房之外! 平谦王三两步的冲了过去,他憔悴不堪,一双浑浊的眼睛冒着红红的血丝,大声道:“陈大人!陈远陌!我是被冤枉的!我们平谦王府是被冤枉的!薛松仁的事情我们不知啊,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们!放了我们!” “王爷,审讯之事不归我管,您直接与审讯主簿说会比较有用,”陈远陌道:“我此番来,是来接人的。” 接着陈远陌对监牢之内,蜷缩在墙角的林真真道:“林真真,你兄长来接你了。” 有人能把被关押在御史台的林真真接出去?! 陈远陌此话一出,被关押的平谦王府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林真真,林真真也瞪大了双眼,面上,满是错愕,看得出来她并不知自己可以出去。 林真真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小跑着过去,看见兄长林恩站在监牢外,她激动地哭了出来,“哥,哥救我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都不知道啊!” “陈大人。”看着妹妹近乎崩溃的样子,林恩心如刀割。 陈远陌向看守的侍卫道:“把林真真放出来。” “是!” 张成宇漠然的看向林恩,林恩与之仅仅一刹那的眼神交汇后,就转向了别处,不想再有交集。 之前林恩动用一切关系,在平谦王府被抓的当晚进入过御史台偷偷的与被关押审问的张成宇见了一面,林恩披着斗篷穿着夜行衣,很明显不愿意被人发现身份,那短短的相逢让爱慕他的张成宇感动极了,一番寒暄之后,林恩挑明了自己前来的目的,求张成宇写一封放妻书给妹妹。 放妻书与休书、和离书稍有差别,休书乃女子犯了七出之条被夫家休弃,和离书乃夫妻双方过不下去了达成分开的共同协议。林真真如若被休弃怕是对名声不好,这个节骨眼上和离会被外人戳脊梁骨说她无情无义抛弃夫家,所以林恩算计得很好,让张成宇写放妻书,颇有些夫家无奈对不住妻子放其离开任由婚嫁的意思,这样一来林真真的名誉就保住了。仟千仦哾 人就是这么自私,明明不爱你却要利用你,利用你的权力巩固他人的地位,利用你的感情成全妹妹的爱情,利用你的能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林恩将张成宇的心思拿捏的准准的,张成宇没有任何考虑,傻乎乎的答应了,因为他深爱着林恩,林恩求他,他无法拒绝林恩的任何请求! 林恩拿到放妻书后,立即找人求放林真真,但找了一圈下来没有人敢点头担这个责任,无奈之下他才拿着放妻书去找陈远陌,好在陈远陌没有多做为难,非常爽快的答应放人。 牢房门被打开了,侍卫解开林真真双手双脚的铁链得以出门,谁料平谦王妃忽然冲上前去,拉扯住了她,“为什么她可以离开?!她不是平谦王府的人么!” 这暗无天日的地牢深深的刺激着这位可怜的王妃,她一刻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她哭声道:“我也要出去!把我放出去!” 不必陈远陌吩咐,侍卫们就把平谦王妃拉开,她像个疯婆子一样嘶吼着,哭闹着。 脱开平谦王妃的拉扯,林真真不管不顾的跑出了监牢,躲在林恩身后,还是哥哥心疼她,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走!”平谦王也难以相信,“她是我们平谦王府的人,为何放她而不放我们!” “为何?”陈远陌一挑眉,居然在爱大庭广众之下将张成宇的那封放妻书拿了出来,摊开在平谦王府众人面前,“因为她有个好哥哥,求了封放妻书来……” “陈大人!”林恩大声打断,脸色难看极了,他没想到陈远陌居然将放妻书一事公之于众!这让平谦王府的人怎么想真真?大难临头各自飞么? “怎么了?林大人?我说错了吗?”其实陈远陌也知自己不该这样,有失身份和体面,但他就是忍不住,不是为了戳穿林恩虚伪的嘴脸,而是想问前世的自己讨个答案。 第52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22讨个答案 以陈远陌现在的身份地位,在平谦王府众人面前揭开放妻书的事显得不大气,但他还是忍不住,不是为了揭穿林恩虚伪的嘴脸,而是为前世的自己讨个答案。 放妻书……什么放妻书! 假的!肯定是假的!“这是哪来的?!我怎不知此事!”平谦王皱着眉头看向林真真大声问道。平谦王府罹难,大家该同心协力共度难怪,哪怕……哪怕真的最后平谦王府在劫难逃,她再求个放妻书也不迟! 林真真本就有些怕这威严的公公,现在更是躲在林恩身后不敢出来,支支吾吾,“我……我不知……不知道……” 林恩气得紧紧抿着嘴,难怪……难怪陈远陌非要亲自带他来地牢领人,是想说破放妻书的事吗!林恩恨恨地瞪了陈远陌一眼,妹妹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这样做! 本可以派个侍卫把人接出来,那平谦王府的人绝不敢问人去处,现在倒好,怕是所有人都认为妹妹是个见风使舵的自私小人了! “这放妻书不算数!我不同意!不同意!”平谦王妃大声叫喊,她本就不喜这平民出身的儿媳,若非儿子喜欢,她连平谦王府的大门都踏不进一步!在平谦王府享福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下,现在大难临头了就想甩甩袖子走人,想得美!“林真真,你若是真的爱我儿子,还觉得自己是平谦王府的世子妃,你就给我回来!我们平谦王府没有做过一件背叛朝廷加害皇上的事,平谦王府是冤枉的,你急赶着脱离关系,让外人怎么想?!你给我回来!” 林真真颤了颤,她当然喜欢出身高贵相貌英俊的张成宇,哪怕张成宇不爱她,可是……可是……这里太恐怖了,待在此处万一没命了该怎么办?!她开始动摇,仿佛在犹豫口徘徊,是选择回去平谦王府留在丈夫身边,还是跟着兄长一起走? 看到自家妹妹被吓唬住,林恩将其护住,他清楚的知道,随着御史台的深入调查会出现合理的人证、物证,平谦王府翻不了身,被问罪是迟早的事,轻则废黜罢官,重则抄家流放,秋后的蚂蚱不足以畏惧,就不必看在平谦王府的地位上好言好语,只见林恩嘲讽道:“自己出不去还不让别人活命了?平谦王妃,做人别那么自私!更何况你又不是真真的丈夫,连写放妻书的资格都没有,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张成宇爱我妹妹,希望她不被连累才写的放妻书,要怪怪你儿子!缠着真真做什么!”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张成宇呆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林恩,见他高高在上地站在牢房之外,那鄙夷的神色像是看难民乞丐。张成宇一度以为自己听错,那刻薄尖锐的话不可能从林恩嘴里说出! 林恩不是没察觉到来自张成宇饱含失望、受伤和错愕的神情,毕竟之前和张成宇暧昧不清时,在他面前装得太好太好了,可那又怎样?一丝丝的内疚瞬间湮没,林恩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他,直接当人是空气不存在。 林恩不愿在此多做纠缠,他转头问陈远陌:“陈大人,人既然领出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嗯,自然可以。” 侍卫们再度把牢房门上锁。 陈远陌转身之际,瞄向牢房的余光透着一丝怜悯,平谦王妃已经开始撒泼式地质问张成宇为什么要写放妻书,为什么不和家里人商量!可惜为时已晚,牢房内乱作一团。 很快的几人走出地牢,推开地牢的大门,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十分刺眼,林真真全身不适,黑暗无比的地牢里没有一点光线,什么都看不见,在漆黑的情况下五感变得敏感,时间流逝得很慢,哪怕她只是在地牢里被关了不到一天,可对她来说像是十天半个月之久。 从地牢里出来的林真真狼狈极了,她身上罗裙满是灰土认不得之前的颜色,发髻凌乱不堪,脸上脏得跟街边流浪的乞丐一样。 林真真伸手挡着直射下来的阳光,眯着眼跟在林恩身后走着,只是刚走过十几二十步她小腹下坠隐隐作痛,全身无力满眼昏花。 扑腾一声,林真真昏倒在地,林恩赶紧把林真真扶起来,焦急的唤她,“真真!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林真真脸色惨白,额头冒着虚汗,一点都没有转醒的意向。 “陈远陌!”林恩抱起心爱的妹妹,质问道:“你不是说没有用刑吗!为何我妹妹会昏迷不醒!” 陈远陌没理他,若是真用刑,林真真就不是走出来而是被拖出来了。 倒是看守地牢的领班侍卫觉得不妥,人没有被用刑却昏迷的从御史台出去,传出去会被弹劾他们御史台滥用私刑,他向陈远陌建议道:“陈大人,许是这位姑娘身体弱,先找位郎中看看吧。” “你下去办吧。” 之后的事陈远陌没有跟进,地牢带班侍卫领着林恩他们来到御史台内比较偏僻的厢房,然后派人找大夫去瞧瞧,免得离开御史台后磕了碰了的怪在他们身上。 陈远陌回到办公之地又看了几件各地州上报上来的案子,琢磨着派下去人手该查清楚的查清楚,该办的办。 直到太阳落下之时,陈远陌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府。 京都城虽然大,但陈府离御史台不算太远,陈远陌一般都是下午散步着走回去,不过他刚走出大门口就被地牢带班侍卫追上拦下。 “抱歉了,陈大人!”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侍卫也不会半路赶上去拦截,“有件事现在必须请示您,林真真她不能走!” 陈远陌:“什么情况?” 侍卫道:“带去的郎中给林真真诊脉,她昏倒是因为怀有身孕,一月有余。” 陈远陌:“……” 现在可不是有封放妻书就能放人的情况了,侍卫做最坏打算道:“大人,那林真真放不得!她怀有身孕,肚子里是平谦王府的血脉,放了她万一连夜出逃,咱们还得加派人手去找,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陈远陌深吐了口气,“先回去看看情况。” 就这样,陈远陌又折回到御史台,来到林真真休整的厢房那边,在厢房附近巡逻的侍卫看见陈远陌,刚要请安却被陈远陌一个手势拦下,让他们去别处巡逻。 陈远陌很少做这种听人墙角的举动,就像个是非的八婆,可他无论如何也想知道,林恩和林真真对此事是如何打算的? 厢房的窗户前,陈远陌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刚刚好能看见躺在床榻上已经转醒的林真真和坐在旁边的林恩。 林真真清醒之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真的能离开地牢那鬼地方,喜极而泣的道:“哥哥,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没放弃我,谢谢你救我出来!” 林恩欣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张成宇还算识相愿意写放妻书。” “是你说服他的吗?” 林恩道:“好在你之前告诉我你怀孕的事,要不我还不一定能说服他。”他知道不能仗着张成宇心悦于自己提太过分的要求,以免物极必反,所以见到张成宇的时候,他更多的是拿妹妹肚子里的孩子说事。林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与张成宇分析,平谦王府危在旦夕,退一万步说,万一真的治罪,全府都得遭殃,如今在还有能力的情况下,先保住平谦王府的血脉,真真才刚怀孕,王府里几乎没人知道,更别说御史台了,不如先写封放妻书把真真放出去,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也算给平谦王府留后。 林恩为人着想的举动成功把张成宇说动了,他感激于林恩为自己考虑,怀着对林真真无比愧疚的心情写下了这封放妻书,他甚至暗暗告诉自己,等平谦王府平冤昭雪,出去后定好好对待林真真,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可怜的张成宇并不知道,在林恩眼中他就是愚蠢的没有利用价值的抹布,巴不得下一刻丢进臭水沟里。 林真真心有余悸,“哥,既然有放妻书,我就是自由身,出去后不会再被他们抓进来吧?” “这个……还有点小问题,”林恩指着她的肚子道:“你肚子里的是平谦王府的血脉,决不能留。” 林真真点点头,没有丝毫留恋地道:“我马上把孩子打掉,没了孩子就能和他们彻底划清界限了。” 短短几句对话,陈远陌在窗外听得真真切切,饶是他经历不少折磨苦楚练就了一颗阴狠凉薄的心,可依旧苦涩得要命,就像是有人拿一根蘸着黄连汁的针缓缓地扎进他的胸膛,针扎得很深,一点尾巴都没留下,连取出的机会都没有。 林恩和林真真的对话是围绕着平谦王府和张成宇的,可在陈远陌听来更像是谈论前世自己入狱后他们兄妹俩的打算,先以怀上孩子让他放松警惕心怀愧疚,接着迅速打胎断绝关系,这一步步的走得可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林真真这个伏笔终于出来了,之前一直陆陆续续有写到她想嫁给张成宇,但时间久了,估计小妖精们都忘了吧:3」 .qqxsΠéw 第52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23讨个答案2 御史台的郎中会辽伤不会治病,他们出面的情况下大都是犯人被用了刑伤得太重,他们过去稍微治疗一下,以免犯人死得太快,像林真真这种没被用刑出门就昏的情况,还得请外面的郎中来看一下。 御史台这血腥诡异的地方,普通人走进来都得做心理建设,那被请来的郎中更是如此,他给林真真把了脉看了病,得出的结论是她怀有身孕,因在地牢那阴暗潮湿的地方待得时间长了,伤了身子动了胎气,这才昏迷过去。 为此郎中开了副安胎的药方子,本来煎药的事情由药童即可,不过在御史台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妥当,于是郎中亲自煎好了药。 郎中端着药快走到厢房时,看见站在窗户边上的陈远陌,他不认识陈远陌,但也知道御史台内哪怕是个看大门的也不能得罪。他见那位仪表堂堂的官爷微皱眉头,明明是个风姿卓越之人,却像是从黑暗之地爬出来的邪祟,全身散发出阴狠的劲,十分违和。 郎中看着有些后怕,本能的停下脚步想着要不要先离开,谁料却被那陈远陌察觉到,那陈远陌的眼神如同阴毒是蟒蛇瞄准了猎物,让郎中定住了脚步全身直冒冷汗,郎中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片刻之后,他像是怕被灭口似的大声说道:“这位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啊?”声音非常大,生怕别人听不到。 果然,郎中的声音让房内的林恩和林真真一阵躁动,尤其是林恩,他迅速推门而出,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正好撞见了站在窗口的陈远陌以及不远处的郎中。 陈远陌一扫面上阴郁,大大方方的站着,并不觉得偷听有什么可耻,他侧过身子为郎中让出一条道来,“把药送进去吧。” “是……是!”郎中端着药,快速走进了厢房,陈远陌跟在他身后一并进去。 房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陈远陌就是站在一旁盯着林真真看,让这林真真心里直发毛,前一刻兄长还说因为肚子里孩子的缘故,她有可能被御史台抓回去,她不想回到黑暗幽闭的地牢,平谦王府惹下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被连累的啊! 林真真终究没有忍住,率先打破这僵局,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恳求陈远陌道:“陈大人,求求您了,别把我抓回去!肚子里的孩子我马上打掉,我和平谦王府没关系了……” 那郎中一听林真真的打算,连忙阻止道:“哎呦,夫人,您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您现在身子骨虚,若是强行打胎,就算性命无忧怕是以后也难以有孕。” 林真真本就蜡黄的脸庞更加乌青了,不能打胎?就算不能打胎也别在陈大人面前说穿啊,陈大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林真真怒吼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不成让我把这孽种生下来?!” 郎中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常理来说夫人怀孕应该高高兴兴的保胎才是,这位怎么一口一句孽种的,还想把孩子打掉?若不是现在身处御史台,他会以为这夫人肚子里怀的是女干夫的孩子,御史台办案一向神秘,不该打听的千万别问,以免遭殃,郎中按捺住自己的强烈的好奇心理,与之道:“夫人先养着身子,若是身子养好了再喝堕胎药,如果孩子大了打不掉,老夫建议夫人还是把孩子生下来吧。” 把孩子生下来?这怎么可以!林真真即可想出法子,向陈远陌保证,“陈大人,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绝对不会,哪怕……哪怕我最后迫不得已生下他,一定第一时间把他丢进茅房里溺了,绝不和平谦王府扯上任何关系!” 林恩也跟着信誓旦旦的道:“远陌,真真她只是个弱女子,别为难她,怀孕之事也不是她能预料的,你放心,我会想想办法把孩子除掉……” “闭嘴吧!”陈远陌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他们质问道:“我由始至终都没有要追究这孩子,你们怎么就一口一句打胎呢!这样做对得起张成宇吗!” 林真真毕竟是女儿家脸皮薄,她羞愧得低下了头,满满的委屈汹上心头,哭腔道:“陈大人!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羞辱我!”她是自私,可她也是被逼的!张成宇根本不爱她,多年从未碰过她,平谦王妃天天明里暗里骂她是个不会下蛋的鸡,可张成宇不碰她,她跟谁生孩子去?!她也想夫妻琴瑟和鸣和和美美,可张成宇给他机会了吗!现在肚子里这个,还是她放下尊严向张成宇哭诉难处求来的,她对不起张成宇?可笑!根本是张成宇对不起她! 林恩更是出言讽刺道:“陈大人,我还真看不出来,你何时与平谦王府的关系这么亲近了?忘了前几日在无名书斋成宇如何羞辱你的?怎么?想心胸宽广为他打抱不平?” 陈远陌反讽他道:“做人要讲良心,要不是张成宇,林真真她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张成宇之所以愿意写这封放妻书,多半是为了林真真肚子里的孩子,你们倒好,前脚出了地牢的大门,后脚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打掉孩子?不怕被天打雷劈么?” 林恩暗暗咬牙,他居然能猜到张成宇写放妻书的初衷!他会不会回去向张成宇告发?万一这放妻书作废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林恩怕陈远陌以此为由作废那放妻书,便唉声叹气的解释道:“远陌,我不懂为什么你这么针对我,或许年幼之时我无心做过什么事伤害到你,但真真她是无辜的,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你你能不能放过她?真真 在平谦王府过得不幸福是我的责任,当初张成宇喜欢真真一心求娶,我想着成宇与我们从小长大知根知底,便无视真真不愿的态度做主她嫁过去,谁料成婚后成宇对真真冷淡了下来,平谦王府那些人又见真真出身不高尽在那里欺负他,她过得很辛苦,这说到底……是成宇负了真真!真真好不容易找机会脱离他们,陈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再让真真羊入虎口了!” 林恩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他激动得眼睛都红了,看样子很懊恼自己作为兄长没有保护好妹妹,连站在墙边上充当背景的端药郎中也忍不住连连叹气,希望这对可怜的兄妹有个结局。m.qqxsnew 可惜能感动别人的言论在陈远陌听来更像是荒诞的笑话,他哈哈的大笑,接连鼓掌,单调的掌声像是耳光声,啪啪啪的打在林恩的脸上。 林恩的脸色难看的要命,“陈大人,这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林恩,若有朝一日你在翰林院干不下去,不如去写话本小说吧,你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真让我大开眼界。”对此陈远陌绝对发自肺腑。 “你……” “林恩,别把人当傻子,张成宇为什么在平谦王府支持五皇子的情况下依旧和四皇子走得近?为什么多年未娶最后妥协娶了林真真?为什么愿意写下那封放妻书?你以为大家不知道吗?那是因为张成宇喜欢的人是你,他从小就喜欢你!” 林恩痛楚的表情瞬间僵硬,没想到这层暧昧的关系会被陈远陌这捅破,极力否认撇清自己,恼羞成怒:“陈远陌你别胡说!这种造谣对你有何好处?你有证据吗!” “证据?从小一起长大的,张成宇对你什么心思谁看不出来,这还需要证据?”这些事对陈远陌来说没有意义,他没必要其说破,可张成宇的遭遇和前世的他太像了,陈远陌这么紧抓着不放,与其说为张成宇抱不平,更是为前世的自己讨个答案,把心中所怨宣出于口! “林真真,你真的不愿意嫁给张成宇吗?不,你是上赶着想嫁给他,可人家不喜欢你,你是怎么做的?天天小女儿心思的对他暗送秋波,奈何他不为所动,当察觉到张成宇喜欢林恩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向张成宇表达你的爱慕,并且告诉他你不介意他心里有别人,只是想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陪伴着他?嫁给张成宇后过了好几年你依然没法让他爱上你,就怨念丛生,你怨恨他,恨他为什么娶了你却不碰你?接着你是不是哭着跪在地上求他,求他给你一个孩子让你有个依靠,让你在平谦王府内好过一些?” 此时的林真真胸口此起彼伏,陈远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把盖在她身上的遮羞布划成碎片,林真真恐惧的看向陈远陌,这些事情为什么他会这么清楚!难不成是化为鬼魅一天十二时辰监视着她?!“不是……不是这样的,你瞎说,我才不是……才不是”这般恬不知耻…… “林真真,你真的爱张成宇吗?我觉得,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真正表现于……这个女人愿意为他生个孩子,”陈远陌说到此处,想起了前世嫁给林淼的裴初,她在太后的保护下没有被打入奴籍,却隐瞒了怀有身孕的事想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可惜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他想裴初一定很爱很爱林淼,宁可得罪太后也要不顾一切的拼一次,相较之下的林真真呢?“你每次向张成宇诉说相思之情时是不是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自己真伟大?现在呢,称自己口口声声所爱之人的孩子是孽种,还想方设法要打掉他,这般泡沫爱情,真令人作呕。”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陌陌已经没太理会林真真的事了,奈何张成宇的遭遇和他前世的遭遇如出一辙,他忍不住……xd 嗯……赶脚上辈子淼淼比陌陌幸福o ̄ ̄o 第52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24前去堵他 陈远陌激烈的言辞,让林真真彻底崩溃,硬挺着脖子指着陈远陌鼻子大骂,“你血口喷人!你胡说!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对成宇的感情是真的!是真的!” 说着说着,林真真嚎啕大哭,委屈的泪水止不住得往下流,仿佛受尽委屈的娇弱的菟丝花,飘零在风雷暴雨之中惹人怜惜。 林真真用哭声来掩盖自私的内心,似乎越撕心裂肺越为真实,她爱得真实,付出的真实,才不像陈远陌所说。 一吐前世的憋屈,陈远陌的内心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慰藉,反而无比空虚,像个怨妇死死地拽着本知道的答案,挺没意思。 林真真不就是这样的人么,前世哭着喊着嫁给自己,今生费劲心思嫁给张成宇,看上去她真爱至上,把爱情摆在了生命中第一位,追求单纯极致的爱情,要求对方娶她了就必须爱她,否则就是对不起她……可一旦遇到危机,她潇洒转身毫无不留念。 这说好听点叫可共享福但不能共患难,说难听点,她追求的是嫁给一个出身高贵相貌英俊入朝为官的贵公子,这个人能让她一跃枝头成凤凰,能带她出去受人追捧,满足她极大的虚荣心。 林真真哭得暴雨梨花,上气不接下气,林恩护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目光却不停的在陈远陌身上闪躲。 只见陈远陌冷冷的旁观着这一切,宛如看跳梁的小丑,等待他们跳出一场又一场的好戏。 林恩不禁想为什么陈远陌会这般针对,张成宇是喜欢自己,可年少之时的陈远陌更为热烈,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与他断了关系,甚至搭上林淼来故意气他。暧昧这层纸谁先戳破了谁输,林恩不愿当那个输家,尽管他内心无数次想问个清楚,但都忍住了,此次林恩欲言又止,“远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真真身子骨本就虚弱,大哭一阵费尽全身力气,此刻她抽抽噎噎,嗓子都沙哑了。 “哭好了吗?”陈远陌冷漠的问道。 林真真痛彻心扉,怎么会有这等铁石心肠之人,“你……你……” “哭好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吧。”陈远陌不再看她,准备转身离去。 林真真和林恩不由自主的瞪大双眼,陈远陌居然愿意放她?!他们以为会被抓回去再度关进地牢。 林真真一刻也不愿在此处呆了,她掀开锦被下了床,可虚弱的身子骨让她一阵头晕目眩,林恩赶紧扶着她坐下,那郎中见状准备端着药过去,“夫人,先把这安胎药喝了,否则身子受不了……” 谁料陈远陌一把打翻郎中手中的药碗,啪的一声,药碗摔在地上变得碎片,棕色的汤药洒了一地,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苦药味。 陈远陌讥笑道:“还喝什么安胎药,孩子没了正中她意。” 水墨园为前来京都城演出的戏班子提供戏台,若戏文唱得好了,加唱到深夜是常有的事,水墨园会给戏班子的人提供留宿之地,所以园子里留宿的空厢房还是有的。 虽然林淼说给间空厢房即可,可郑乙哪儿敢如此怠慢,他赶紧让人把戏园子南边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林淼他们居住,被子褥子都是顶好的,好吃好喝的伺候上,还给了林淼满满一包碎银子用。 林淼掂了掂手里装满碎银子的钱袋,这得好几十两,觉得有意思,“先生,你这是接济我吗?” 郑乙愣了片刻,以为自己这样做伤人家自尊,他咧嘴赔笑道:“哪儿能啊老板,这银子本就是您的,您就算八年没管园子的事,也有分红,八年的分红可不是小数目,这点银子就是皮毛,不信您这就跟我去账房看看,您攒下的银子多着呢。” 瞅着郑乙假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的假笑,林淼意识到对方的误解,他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很感谢先生的,我……那什么,”林淼从钱袋里倒出一半的碎银子来,推到郑乙面前,“还麻烦先生帮我把这些银子转交给楚楚他们,他们想出去逛买些东西不至于囊中羞涩。” 见林淼接受那包碎银子,郑乙这才松了口气,他笑着道:“好嘞,我帮您送去。” 林淼收好钱袋起身欲出门,郑乙跟在身后,“老板要去何处?我给您叫辆马车来。” “不用这么客气,”林淼一挥手,就几步路的事用不着马车,随口道:“就去附近的齐宝钗看看。” 踏出水墨园,林淼手上甩着钱袋,嘴上哼着小曲。 “哎呦,心情不错啊。”水墨园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发出。 林淼瞬时声哑,身边跟上个人来,“淼淼,你说……我怎么就忘了交代水墨园了?要不然还能看看你露宿街头的样子。” “你真够无聊的,”林淼没理他,继续脚下的步伐,“有本事你把我赶出去。” “我不会赶你的,”陈远陌跟在他身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陈远陌:“因为我也觉得够无聊的。” 林淼:“……” 陈远陌继续缠着他,轻笑道:“淼淼,你不要不理我,我最近很累的,一堆事情压在身上,今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一路上陈远陌叽里咕噜的说了很多,颇有些少年之时他追林淼的架势,明明不是那么健谈的人,还自顾自的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的说。 林淼捂着耳朵不想听,奈何陈远陌魅力太大,或者说他有着天生能力,说话不紧不慢又温润如玉,很难让人不在意他说什么,所以哪怕林淼再不情愿,还是听到了陈远陌的一些事,比如平谦王府被收押,他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林真真手握放妻书与之断绝关系。 一路上一个人捂着耳朵,一个人笑着侃侃而谈,直到两人朝南走了一个十字路口,在在满街的叫卖声中,来到那家全京都城最好的首饰店,齐宝钗。仟千仦哾 齐宝钗共有两层楼,第一层大都是女性顾客,在柜台处摆放成品任其挑选,第二层一般招待贵客,做的都是事先预定打造首饰的买卖。 陈远陌看着眼前的阁楼,齐宝钗?所以林淼来这里做什么?“淼淼,你想买首饰?送给谁啊?” “不关你事。”林淼怼了他一句后走进齐宝钗,店里已有三三两两的女子在此挑选首饰,齐宝钗的老板见有两位男子进店,定睛一看后认出一个,陈远陌。 这位老板只是代为打理,实际上背后的铺子真正主人是金陵徐家,这店面本是徐氏的嫁妆,徐氏死后留给她的一双儿女,儿子正是陈远陌。 老板让伙计招待买首饰的女子们,自己连忙上前亲自接待,笑着道:“陈大人,好久不见,是来给夫……”说到此处,老板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呸!什么夫人!他忘了陈大人喜欢男的,一眨眼功夫之后的思路十八弯,“是来给姐姐买首饰的?” 陈远陌:“……”这老板脑子转得挺快啊。 陈远陌朝林淼努努嘴,道:“陪他来的,看他想要什么。” “好嘞,那您们二楼请,咱们慢慢看。”老板准备引路他们上二楼。 “不用这么麻烦,”林淼说着从袖口处拿出一小包裹来,摊开在柜台处,“我是来修首饰的,您看看这条手链能修好吗?” 老板做珠宝首饰生意多年,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好东西,玛瑙各个晶莹透亮,打磨的大小一致,每颗玛瑙上的雕有牡丹、芍药、山茶花等等各不相同,那雕刻功底在大楚国绝对数一数二,这一颗颗玛瑙本用金线串连起来成手链,可惜那金线已断。 “这是谁的?”陈远陌探头看去,林淼身边的异性他一根手指就能数出来,“范楚楚?” “裴小姐……”林淼停顿了一下,“八皇子妃的。” 裴初的? “你见过她了?”陈远陌的声音冷了下来,虽然这么问,可他们见面的事陈远陌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俩人感情能好到一个帮另一个修手链的地步。 “托你的洪福,遇到八皇子妃不至于风餐露宿。”林淼冷哼道。 陈远陌的眼神阴郁起来,真是没想到啊,裴初都嫁人这么多年了还能对自己造成威胁,半开玩笑的道:“你是不是后悔当年没娶她?” “……”林淼没忍住丢给陈远陌一个“你脑子有病”的眼神,转头向老板问道:“这手链被我不小心弄断,老板您看能修吗?修不了的话可否找串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虽然能找到,但没必要,这条链子能修好,”老板说着,用手拨开堆积起来的玛瑙珠,从最底下抽出一根金线来,他笑着道:“这手链断了主要是因为串着玛瑙珠的金线断了,把金线熔了再把珠子传起来就行,废不了事,最多就是工本费。” “能修好就行,我何时来取?” “师傅现在不忙,一会功夫就能修好,”那老板建议道:“不过我觉得把金线熔在红绳上吧。” 林淼好奇,“有什么讲究吗?” “也不算讲究,”老板解释道:“金子本就软,金线更软,这才容易断,就怕把手链修好了若是不注意还是会断,所以不如找条红绳把金线熔在上面裹着,这样就很难断了,选择红绳么……红色辟邪,公子意下如何?” 不等林淼说什么,陈远陌直接回绝:“不行!” 林淼:“……怎么就不行了?!” “你知道红绳什么意思吗!”陈远陌一副我为你好的口吻。 “刚才老板说了辟邪啊。”还能有什么意思? 陈远陌大义凛然道:“你想跟八皇子妃牵红线?林淼,你不要命了?!” 林淼:“……” 作者有话要说:陌陌在淼淼面前不幼稚的,除非牵扯到裴初:3」 第52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25前去堵他2 林淼忍住十二万分的想发脾气的冲动,狠狠的丢给陈远陌一个大白眼自己体会,牵红线?牵个鬼啊! 林淼一再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听口吻……这人吃哪门子飞醋? 林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平气和起来,别跟陈远陌计较,“那就不用红绳了,换个颜色吧,换个”鲜艳一点的……m.qqxsnew “随便挑个黑色白色就行,”陈远陌打断他直接提议,“外面熔着金呢,不用太讲究。” 白色?黑色?不用太讲究?!他是来找茬的吧!林淼暴脾气这次没忍住,吼道:“你这是奔丧呢还是守寡啊?要是不会就别吭声!” 林淼火气很大,声音都高了好几度,惊得挑选首饰的小姑娘们偷偷瞄向他们,不由自主的往墙边靠放下首饰在柜台,连说下次再挑就急匆匆的离开。 “火气那么大做什么,”陈远陌看着小姑娘们一溜烟跑走的背影,轻笑道:“瞧把人家小娘子吓跑了。” 陈远陌对林淼的脾气了如指掌,哄他高兴很简单,惹他暴怒更简单,只需撩拨撩拨,故意毫无道理的逆向挑逗,绝对一点就炸。 果然,林淼瞬间炸毛,抄起放在柜台上的算盘一把向陈远陌砸去,陈远陌侧身闪过,算盘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散了架,算盘珠子滚得满地都是。林淼气得脸都鼓起来像突出来的苹果似的,他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你闪得倒是挺快啊!有本事别躲!” 见那客人对陈大人动手,柜台里的伙计正要冲过去把人按住,那老板先一步扯住伙计的衣角,让他站着别动。 那老板人精一个,客人是陈大人亲自带来的,被人打了陈大人还满眼戏谑不生气,他们底下人就不好上赶着了。 见林淼气得环顾四周,将目光瞄向柜台另一侧靠窗户旁的一盆兰花,似乎下一刻打算举着那盆兰花丢向陈远陌,那兰花精贵,老板可舍不得,他探过身子将兰花挡住,脸上堆着笑容,“客人,黑线白线的我们这儿也没有,不吉利不是?”说着他给伙计了一个眼神。 伙计立刻会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立刻从柜台之下取出一长方形红木制的托盘,那托盘雕工精美,上面摆放这一根根颜色不一款式不同的绳线。 老板顺势为其介绍道:“刚才那我说红绳是个大概方向,红绳分好几种呢,您瞧瞧,”他将那红木托盘推到林淼面前,摆弄道:“这红绳吧……也不能选大红色,太艳俗,得得换换花样,这有桃红色、粉红色、橘红色、玫瑰红、紫红、浅红……您挑挑看。”老板说着将袖口往里窝了窝,里面藏着他趁其不注意时赶紧抽出来大红色红绳。 一托盘长短不一颜色各异的绳线稍稍平复了一下林淼暴躁的脾气,他决定不理陈远陌,修好手链赶紧走人。 映入眼帘的绳线有二十来条,每一条的不仅颜色不同,甚至绳结也不太一样,不仔细观察还看不出。林淼细细的挑了片刻,从绳线之中挑出那橘红色之中稍微偏鹅黄的那款,递到老板面前,“这个吧。” “好嘞!您们稍等片刻,这就去找师傅。”老板将其他绳线收好,嘱咐伙计为他们倒个茶,再把玛瑙珠子包好去后院寻师傅去了。 见修好手链还需一段时间,林淼没打算在此处干等,去街上溜达了,而陈远陌则非常没眼色的嬉皮笑脸的跟在他身边。 “淼淼,你打算去哪儿啊?” “淼淼,你不要不理我。” “淼淼,你真生气了?我刚才闹着玩呢!” 陈远陌聒噪如鹦鹉的在林淼身边打着转,若非他满脸如沐春风般让少女怀春的笑容,若非林淼是个男子,这大街上的行人八成会把陈远陌当做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小娘子的登徒子。 林淼一丁点好脸色没给视其为空气,该转地转该看地看,兜兜转转地朝着西南方向京都城最有名的小吃街走去。 陈远陌继续聒噪:“淼淼是想去吃好吃的啊?” “吃什么?臭豆腐?油辣肥肠?”陈远陌说着从怀中掏出钱袋来,笑着道:“还好我今天出门带钱袋了,找个摊位吃馄饨和馅饼吧……” 陈远陌自顾自的没说完,三五成群的黑衣带刀侍卫蹭蹭地跑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林淼眨眨眼,黑衣带刀侍卫……御史台的人? 带头侍卫抱拳道:“陈大人,请您立即回御史台。”接着侍卫上前在陈远陌的耳边嘀咕了两句又回到原位。 陈远陌轻微地抿着嘴,平谦王和薛松仁之间的联系人找着了,那中间人已经招认是平谦王指使薛松仁刺杀燕王,这中间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地朝着陈远陌他们看去,身边围绕着黑衣带刀侍卫实在太扎眼。 “淼淼,我先回趟御史台,”陈远陌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钱袋塞到林淼怀里,轻笑着以哄人的口吻道:“你先逛着,别吃的太杂对肠胃不好,回头我去戏园子找你,带你去见夏凌。” 听到“夏凌”二字,林淼终于有一丢丢小松动,“真的?” “假的,”陈远陌浇他一盆冷水,“怎么可能让你那么容易见到他。” “你……” 林淼那个怒啊,他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回见啊,淼淼。” 陈远陌温柔的眼神像是春天被风吹散的桃花、夏天撩过小溪的浮柳、秋天暖阳照射下苍兰,惹得任何人都会心跳连连,而林淼是忍着脾气自问三遍,才没把给他的钱袋重新扔在那人的脸上! 林淼来到小吃街不是为了一饱口腹之欲,而是来买东西的,他来到小吃街较为偏僻的一隅,那里三三两两的围着几个小孩和女子,那是一处果脯摊位,卖果脯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婆婆,她当姑娘时就在此处做生意,卖了近五十年果脯,堪称京都一绝。 林淼排在小孩们的身后,很快的就排上了他,婆婆笑着道:“公子是要买些果脯回去?” 十几种果脯摆在面前,任君挑选。林淼也不知该买哪些好,只得道:“挑些酸甜口味的,越酸的越好,多装些。” “好嘞,”婆婆手底下很利索,各式各样的装了些,由油纸包好,递到林淼的手中,脸都笑成菊花瓣了,“您亲自来买,被这么宠着,夫人可真幸福。” 林淼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婆婆误会了,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就从钱袋里拿了碎银子给了婆婆。 从小吃街回到齐宝钗,那串玛瑙手链已经修好,和断之前一模一样,看不出一点瑕疵,那老板没敢收林淼的手工费推脱说没多少钱,林淼没多做纠缠。 从齐宝钗出来,林淼没有回水墨园,而是径直着朝着八皇子府走去,京都城很大,八皇子府坐落于清净之地,离闹市有些距离,当林淼寻到八皇子府时,已经是下午了。 八皇子府大门紧闭,门口有两名侍卫把守,林淼走上前去还没开口,侍卫便道:“八皇子刚刚离府,您下次再来吧。” “我是来找八皇妃的,”林淼道:“我叫林淼,麻烦您通报一声。” 八皇妃?侍卫狐疑的打量了林淼一番后没有多做为难,其中一侍卫进府通报,没过一会八皇子府的大门打开,一位婢女跟在侍卫的身后一起来了,林淼认得她,是之前在街上偶遇裴初时身边的人,果儿。 果儿笑着有请道:“林公子快进来,皇妃正等着您呢。” 林淼踏进了久违的八皇子府,跟着果儿来到前院,穿过层层回廊,看着琳琅满目的种种,怎么说呢……这八皇子府相较于前几年更加的……豪气冲天了,通俗点说就是那种只用最贵的,不用合适的,别的不说,就比如脚下鹅暖石上都有金边,不知这金边是画上去的还是镶嵌进去的,前者还好,后者简直不敢想象。 果儿领着林淼来到后院池塘边,这与其说是池塘,更像是个小型的人工湖泊,湖水碧绿碧绿的,沿着池塘边满是新开的荷花,池塘中央是一处凉亭,一阵微风拂过,凉亭五角处挂着的风铃传出悦耳的铃声,这处凉亭词穷的林淼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金碧辉煌”,因为它看上去就像是用金子搭建而成。 这种老土暴发户式的风格,与坐在凉亭之中的裴初完全不搭,林淼用小拇指想想都能猜到,八皇子府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绝对出自宫中的徐妃娘娘之手。 林淼走过连接池塘边与凉亭的长廊,裴初正百无聊赖的拿着鱼食喂鱼,直到她听见响动,转头看见站在凉亭台阶上的林淼,嘴角翘起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林公子,你来啦。” 凉亭中央四个石凳围绕石桌,石桌上是一副半成品的画作以及一些颜料,那半成品的画作是远处沿着池塘的荷花,看上去惟妙惟肖,只是那画上由黑墨重重的划了几笔,将其美感彻底破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林淼与裴初之间没啥,就是朋友,奈何陌陌揪着前世不放:3」 小虞三次元的工作巨忙,天天写材料写得快要吐了,所以经常断更,小妖精们请见谅。 最近可能又要更新不稳定,小虞能做的就是不烂尾,不太监,嫡子差不多写到中后期了,今年争取完结掉吧好像年年都这么说 第52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26破碎声音2 裴初笑着道:“林公子,请坐吧。” 凉亭中央四个石凳围绕石桌,石桌上是一副半成品的画作以及一些颜料,那半成品的画作是远处沿着池塘的荷花,看上去惟妙惟肖,只是那画上由黑墨重重的划了几笔,将其美感彻底破坏。 作画更讲究神似,但裴初更擅长的是模仿,她笔下的荷花若是画成了,和真的近乎一模一样。 “这么美的荷花没看到成品……”林淼呢喃的道,“真是可惜了。” 裴初笑着道:“一幅画而已,我刚才累了手下一滑,把黑墨涂了上去,下次再画一幅。” 林淼将买来的果脯放在桌上,还有修好的手链一并放下,“手链已经修好了,还有果脯是买个你的,听闻怀孕的女子都喜欢。” “果脯?”裴初双眼放光,她将有油纸包打开,里面果脯散发着阵阵果香,裴初怀孕之后鼻子灵敏很多,“是小吃街那个婆婆卖的吧?” “你去过?” “没有,慕儿去过,”裴初拿起一颗李子脯咬一口,酸酸的太好吃了,两三口就进了肚,有些没了吃相,接着她又拿起一块,“我嘴巴馋想吃,慕儿刚跑出去买,拦也拦不住,其实让丫鬟去就行了。” 林淼想起刚才自己买果脯时婆婆说的话,“您亲自来买,被这么宠着,夫人可真幸福。”站在那婆婆的角度上,他忽然能理解了,“殿下对你真好。” “嗯。”裴初腼腆一笑,幸福的笑容洋溢于脸如同五月的春光。 裴初一连吃了五六个果脯,婢女果儿笑着道:“皇妃,果脯别吃的太多,过会殿下买回来的您还吃不吃了?” “你说的对。”五六个果脯已让裴初解了馋,她把果脯重新包好,向果儿招了招手,“帮我把手链戴上。” “是。”果儿拿起放在石桌上的手链,将其绕在裴初的手腕上,再将连接手链两处的暗扣轻轻一扣。裴初比划了两下,叹了口气道:“唉,可不能再吃了,手链马上就戴不上了……” 林淼这次来八皇子府,除了归还手链外,还有另一目的,就是打探夏凌的的去处。 林淼越发的担忧,怕夏凌落在陈远陌手里没好果子吃。他与夏凌长得很像,见过他们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亲兄弟,林淼懒得解释,夏凌却憨憨的挠头说没那福气,久而久之随着深入接触,他们真的成为了亲兄弟,不似林焱那般毫无理由的严厉,不会像林恩那样将他算计孤立,林淼从夏凌身上体会到了他向往已久的兄弟之情。 托父亲世昌王和陈远陌的洪福,林淼在京都没有“朋友”,或者说他不知道能够信任谁,去找谁,他在水墨园思前想后的了好一阵子,似乎只有裴初是信得过的人。 按照辈分关系,裴初是陈远陌的表弟妹,以及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林淼曾一度怀疑他们俩之间一定有某些交易或者其他事,可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比如今日,陈远陌那般圆滑之人对裴初的敌意太明显,似乎很讨厌她,在林淼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林淼不是那种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有求与你”四个大字就差写在他脑门上了。 裴初心思通透,侧头问他,“林公子,有事求我直说即可。” “我……” 林淼刚开了口,远远的见有人端着东西沿着荷花池朝着这边走来。 “林公子?”裴初顺着林淼的目光看去,那人已经走进长廊快走到凉亭这边,裴初心下了然,林淼怕是不想让人知道有求于她的事。 前来之人是一位四十多岁厨娘打扮的妇人,厨娘端着一盅汤前来,她将汤放在裴初面前,盖子打开,闻着味道就鲜香可口。 厨娘笑着道:“皇妃,殿下亲自熬的鸡汤,您趁热着喝。” 裴初刚刚吃了些果脯,满口酸甜,忽然闻到鸡汤香味肚子又嘴馋了,可又一想前一刻她还说自己胖了不能再吃,裴初轻轻的皱着鼻头,“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变成小胖墩了。” 厨娘是宫里派来专门照顾裴初饮食的嬷嬷,一直为宫中怀孕的妃嫔调养身子,该吃什么该补什么,有专门的一套食谱,这红枣花胶炖老母鸡不仅补身子,之后生下来的孩子也是白白嫩嫩。.qqxsΠéw “皇妃,您不胖,”厨娘笑着哄她道:“您就是怀了孩子有些水肿,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裴初可不信,她转头问林淼道:“林公子,你说说看,我和以前相比是不是变成小胖墩?” 林淼愣了愣,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忽然笑出了声,“八皇妃,你和我说胖,会不会太打击我?” “哈哈”裴初也忍俊不禁的笑了,也是,比起来还是林淼比较胖,一直是个小胖墩,哪怕长大了还是有些肉肉的,不算胖得发腻,像是胖得安心。 裴初也就随口这么抱怨,嘴馋了还是什么都吃,她端起汤盅吹了吹,抿了一口还有些烫,放凉了再喝,想到林淼有私事与自己要谈,裴初向果儿和厨娘道:“果儿,嬷嬷,你们先下去吧。” “皇妃,我……”果儿觉得不妥,自己是贴身婢女,得时刻跟着主子才是。 裴初笑着道:“没事儿,果儿你在池塘边上等着,过会再过来。” “是。” 等厨娘和果儿都离开了,裴初这才道:“林公子,我现在把人支走了,有什么事大可说出来。” 林淼道:“八皇妃,我是想求你帮忙打听一个朋友的下落。” “什么朋友?”裴初问道:“我认识吗?哪户人家的?” 林淼道:“他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是我在外结识的,他先我一步来到京都城,我现在不知道他在哪儿。” 普通老百姓?这让她怎么找?满大街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裴初问道:“你那朋友姓谁名谁?男的女的?多大年龄?有信物吗?” 林淼想了想:“他叫夏凌,是男子,不到二十岁,好像没有信物。” 裴初:“……”说了等于白说,这种描述和大海捞针有何区别。 裴初又追问道:“你说的那些太大众化了,你朋友有没有什么特征特点?比如缺胳膊少腿?身上有疤?脚上有痣?” “呃……”林淼指向自己,“他和我长得特别像,这个算不算?” 裴初:“……算。” 找一个和林淼长得特别像的人?这种情况她怎么这么熟悉啊?裴初回忆了一下,记得不久前她听到的一个传闻,说陈远陌从青州回来时带了个人,那人与其之前的恋人极为相似,说是其找回来的替身,只是这传闻刚出来就被掐掉了火苗,关于那替身一点消息都没有了,这让京都城的百姓们以为这传闻时假的。 裴初的八卦之心冉冉升起,这……是不是和那个替身传闻有关?她瞬间脑补出一出出狗血三角虐恋剧情来。 “八皇妃,这人能找到吗?”林淼不想强人所难,“不必把他带到我面前,让我知道他在哪里就行。” “咳咳,”裴初轻咳两声,忽而问道:“这人和陈大人有关吧?” “你有他的消息?”林淼惊奇的道,他还没说人被陈远陌带走的事。 “那是,林公子,京都城的风言风语的能力你是知道的……”裴初兴致勃勃的说到此处,忽然腹部一阵剧痛。 裴初捂着肚子从石凳上滑下,另一只手连忙撑着地免得摔在地上,可肚子的疼痛让她使不上半分力气,还是摔倒在地。 “八皇妃,你怎么了!”林淼赶紧上前把她扶住。 裴初死死的抓着林淼的衣衫,“林公子,我好像动胎气了……肚子痛,我肚子好痛……” 动胎气…… “来人!!快来人啊!!”林淼朝凉亭外的池塘边喊道,但守在池塘边的果儿以及偶尔来回的小厮们都没听到。 渐渐的,裴初的脸色苍白无比,双唇也毫无血色,如同弯刀割破肚皮在她的腹部缓缓的打转。她的罗裙正以肉眼的速度被流下来的鲜血染红,接着向四周满眼,就像是……被人放血! 林淼意识到这不对劲,根本不是动胎气,是滑胎小产,是被人用肮脏手段…… 林淼顾不得男女有别,将裴初拦腰抱起于怀中,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黏糊糊的,空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 “好痛,我肚子好痛……”裴初沙哑着嗓音哭声道:“孩子……我的孩子会不会没了……” “别瞎说,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林淼抱着裴初跑出凉亭,沿着长廊朝着外跑去,边跑边唤道:“来人,快来人啊!” 不仅是肚子痛,裴初觉得全身都痛,又麻又痛,甚至鼻孔里一阵暖流涌出,她伸手探向自己的鼻子,有滴答的感觉,像是温热的水滴,裴初看向自己的手指,指尖上都是鲜红,鼻血不停得向下淌着,染红了她的衣领。 裴初忽然嗓子口一甜,呕出好几口鲜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缘故,小虞请个假先 大概9月14号左右回归,小妖精们不要忘了我呀づ ̄3 ̄づ╭ 第52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27破碎声音(2) 走过湖上的长廊,从凉亭到湖边的距离不算远,本该守在湖边的果儿不知去向,这附近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隐隐约约的气氛很是不对。 短短片刻功夫,被林淼抱在怀里的裴初没了音儿,陷入深深的昏迷,若非她胸口还略有起伏和从裙摆滴下的血滴,林淼都怀疑怀中之人已经没命了。 “八皇妃?八皇妃!裴初!裴初你不要吓我!”林淼双手死死地抱着她,大声呼唤着,来到湖边的他甚至不敢多行一步,因为他发现自己稍有大幅度动作,裴初会流出的血更多。 这时走进后院的一个小丫鬟听到了声音,她匆匆赶来手里还端着洗好的酸李子,当她看见一陌生男子抱着浑身是血的皇妃时,惊得打翻了手里的托盘,七八个酸李子滚得满地都是。 小丫鬟踉踉跄跄的跑过去,焦急的问道:“皇妃娘娘,皇妃娘娘?!” “你快点喊人过来!安胎嬷嬷,府上的大夫,还有皇妃的贴身丫鬟!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终于看到一个人,林淼大声道。 小丫鬟被惊坏了,顾不得其他,转头边喊着边向前院跑去。 不一会,三五成群的人朝着这边飞速赶来,带头的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正是宫中安排来帮裴初安胎的,那嬷嬷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是裴初! 嬷嬷经验十足,皇室成员们的安胎大都经过之手,从未出过差错,八皇妃这胎怀得极稳,今早还好好的,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看着八皇妃那已经被鲜血浸染的鲜红得裙摆,这哪儿是普通滑胎,就算打胎也不可能有如此的出血量!这根本是要人的命! “皇妃!皇妃?”嬷嬷跪下来轻轻的拍拍裴初,甚至想探探她的鼻息。 谁知就这么轻轻一拍,裴初又呕出一口鲜血来,那鲜血溅到嬷嬷的面庞和衣领上,裴初稍稍恢复意识,她微微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看到嬷嬷的身影,轻微的道:“嬷嬷,我……我好冷……我……”话没说完,又昏了过去。 “快!”嬷嬷向林淼道:“快把皇妃抱去厢房躺着!” “不行!她稍稍一动,就会流更多的血!”林淼颤抖的道。 “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抱去厢房先止血再说!” 林淼一咬牙,听从了嬷嬷的话,他动作轻柔地抱着裴初,大步地迈着步伐却尽量不颠簸,跟着嬷嬷朝厢房走去,而走向厢房的这一路上,鲜红的血一滴滴的掉落着,如同开在冬天里的红梅花。 林淼是男子,将裴初抱进厢房放在榻上后不便在此逗留,就焦急的在门口等候,而此时府上的人其他人看到他这陌生的男子后,尤其是看到他的长衫上大片大片的鲜红的血迹,都下意识的回避和窃窃私语。 八皇子府人口简单,除了皇甫慕和裴初夫妻俩,加上伺候的下人和侍卫也就十多人,平日里都是裴初管家,裴初心细如丝,待人接物极好,皇子府上下均以她为主心骨,现在裴初出了事儿,下人之中居然没个主事儿的,直到屋里的安胎嬷嬷出来,看到守在房门口的林淼后和下人们六神无主的样子,整个人都冒着火气! 这八皇子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八皇妃浑身是血的和这陌生男子纠缠在一起,府上连个处理的人都没有吗! “人呢!你们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干什么?!”安胎嬷嬷怒骂道:“殿下在哪里?!就没个人把他寻回来?!快点去找御医、通知宫里头!你们一个个的当门神吗!” “是!!” “是!!” 下人们这才慌乱的分散开来,找御医的找御医,找皇子的找皇子。 “你是谁?怎么和皇妃单独待一块?”安胎嬷嬷向林淼道。 “不是单独,”林淼环顾了四周,依旧没看见那人的身影,“皇妃身边的一个叫果儿的婢女就在附近,但皇妃出事的时候她不见了。” “果儿?”安胎嬷嬷立刻道:“把果儿给我找出来!” 院内下人们:“是!” 没过多久,果儿居然被找到了,她面色苍白的被带了过来,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少女的面庞因恐惧扭曲成一团,安胎嬷嬷是宫里人,很是威严,府里的下人都怕她,更何况是果儿这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qqxsnew 安胎嬷嬷面色严峻,本就略显消瘦的面容更加的刻薄,她厉声道:“混账东西,皇妃出事了,你躲去哪里了!” “我……我没有……”果儿慌了,她焦急的解释:“我……我跑肚了……去了趟茅房,我……” 林淼从小浸\/淫\/后宅争斗里,年少时不懂,现在什么都回过味来了,他见到果儿的第一面起就觉得不对劲,还不等他细想裴初就出事了,这人有绝对有问题,去了茅房?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安胎嬷嬷也不信,她问侍卫道:“你们在哪里找到她的?” “后门的巷子附近,她鬼鬼祟祟的在与人交谈,我们到的时候那人已经跑了!”侍卫据实以告。 “你居然联合外人毒害皇妃!”安胎嬷嬷怒火中烧,刚刚在厢房内大夫初步诊断,说皇妃这出血量不是普通的小产滑胎,而是被人下了十分凶猛的毒药,血是止住了,肚子里的胎儿已是死胎,还落不下来,若是强行落胎怕是又要大出血,那样的人命就彻底保不住了。 安胎嬷嬷咬牙切齿,这八皇子和八皇妃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怎么好端端的就被人以这种极端的手段毒害了!孩子没了不说,怕是命也没了! “说!是谁指使你的!是谁指使你用下作手段毒害皇妃?!” “我没有毒害皇妃,我真的没有,不是我……”果儿吓得嚎啕大哭,拼命的为自己解释,“我哪儿敢啊,我对皇妃忠心耿耿,绝对半点加害之意,我……” 呸你的绝无加害之意!安胎嬷嬷哪儿看不出果儿的心虚,她懒得与之纠缠,现在保住皇妃的命才最为重要,她指着果儿道:“把这个贱人送去慎刑司,让慎刑司的人好好招待她,看她招不招!” 慎刑司?!果儿如坠冰窖,想逃跑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她不要去慎刑司,去了慎刑司她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我没有毒害皇妃,我没有!毒害皇妃的另有其人!”果儿看见站在一旁冷艳相对的林淼,她一咬牙,居然将其拖下水,“你们怀疑我,为何不怀疑他?!他一陌生男子突然来到府上,和皇妃有私密话要谈才把我支走的……” “还有……还有……嬷嬷,您说皇妃是中毒,府上的饮食一直由专人打点,没有任何问题,可今日这人带了包果脯来给皇妃,皇妃就是吃了他的果脯才出了事!”果儿指着林淼道:“是他毒害皇妃,一定是他!” 果儿的嫌疑固然大,可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才最可疑,安胎嬷嬷皱眉,“这位公子,您给皇妃吃了果脯?” “小吃街那家老字号的果脯不可能有毒。”林淼坚定的道:“我没有下毒,我不怕被查。” “好!”安胎嬷嬷冷笑道:“那一起去慎刑司,让他们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 裴初中毒危在旦夕的消息不胫而走,太医院的所有御医全在八皇子府坐镇,想方设法的保住裴初的命,皇宫之内,皇帝下令封口,决不能让太后听到此消息,太后本就身子虚弱,若是再听到此噩耗,怕是熬不过今年。 裴初中毒一事,皇帝交由司礼监的安井彻查,安井掌管内监局,八皇子府上的所有人下人都由他经手挑选,安井不辱使命,不过一日功夫,就将此事调查得清楚彻底。 安井回到司礼监,准备将调查之事向干爹安寿阮汇报,却在院中被安然截了去路。 “小五,这么快就从八皇子府回来了?”安井以为他会安慰那傻皇子好一阵子呢。 安然有些气喘,他是小跑着赶回来的,他拉着安井的袖子向外走,“三哥,我要去慎刑司,你陪我去慎刑司。” “你自己去就行,拉我干嘛,我还得找干爹呢。”安井不耐烦的想甩开他。 “干爹被皇上叫过去了,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安然依旧不放手,他美艳绝伦的面容微微涨红,像是遇到及其兴奋的事,“三哥,慎刑司那边不让我见人,他们说得得你首肯,你陪我去吧!” “你要见谁啊?” “林淼,”安然激动得眼圈都红了,“三哥,林淼回来了。” 安井愣了一下,才想起林淼是谁,“你……是想杀情敌灭口?” “……什么情敌,”安然近乎哭腔道:“我想他,想他想了整整七年……”他在八皇子府还没见到哭得肝肠寸断得傻皇子,就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皇妃出事前与一姓林的男子密谈,听下人的描述,那人八成就是林淼! 美艳的人儿流着泪,像是初晨含苞待放的山茶花,哪怕安井与之不怎么对盘也看着心碎,他慌乱的从怀中掏出一香薰过的锦帕来给自家五弟擦擦,边擦着边觉得自己好像当年误会了,难不成五弟喜欢的人不是陈远陌,是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林淼? 第52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28前来抢人 慎刑司乃关押审讯犯错宫人的地方,归内监局大总管安井管辖,这次八皇妃中毒滑胎一事皇帝全权交由安井调查处理,目前八皇子府内有嫌疑的人全被关在这儿了。 皇室血脉乃天大的事,为此安井一宿没睡,连夜调查审问,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查得七七\/八八,准备给干爹安寿阮汇报进展,却被五弟半拉半推的去慎刑司找人。 一路上,安井碎碎念的道:“不就是从慎刑司接个人出来,你自己去接就行,非把我拉着做什么!” “我要接林淼,慎刑司的人说没你首肯,他们放不了人。”安然拉着兄长的袖子,生怕他跑了。 林淼?在慎刑司?安井越听越糊涂,安然瞧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解释道:“三哥,是这么回事,昨天八皇妃出事,守在他身边的那个男子可能是林淼……” “……胡闹!!”一听竟然和八皇妃滑胎的案子扯上关系,安井想一把挣脱开安然的纠缠,奈何安然手劲大,把人扒得死死的。 “你你你……小蹄子!有你这么坑三哥的吗!”安井尖锐着嗓子,脸上厚厚的□□因面部抽搐不停的往下抖,他忍住十二万分的想狠狠踹安然一脚的冲动,“你想把人接出来?你还想干啥?你咋不说要天上的月亮星星?我兴许能给你摘回来!” 安然不管这些,嘟囔着道:“我不要月亮星星,我就要林淼。” 本来以安然在司礼监的地位,想从慎刑司里带走个人是随便的事,压根不必过问谁,可此次关系皇室血脉,涉及人员不被砍头陪葬就烧高香吧,最起码得缺胳膊少腿关个三五载受些折磨再说。 安然去慎刑司要人,可慎刑司顶着天大的压力咬着牙硬是让安然连门都没进,说除非内监局大总管安井亲自领人,这才闹出了现在的事儿。 安井甩着袖子毫不松口,说什么都不带安然过去,安然眼巴巴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慎刑司, 满脑子都想的是如何让三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林淼从慎刑司带出来。 这时只见从另一条道上来了一行黑衣带刀侍卫,朝着慎刑司的方向走去,看那装扮架势,像是御史台的黑衣,安然指着那个方向道:“三哥,你别光拦着我,你看……那边,那边御史台的黑衣也去慎刑司了!” 慎刑司虽然不设立在后宫深处,却也是皇宫内独立出来的地方,御史台就算有案子要查也轮不到查慎刑司,“什么黑衣,你别转移话题,你……”安井说到此处没了音,他也注意到了那一行黑衣。 一席黑衣长袍,除了御史台还会有谁! 此刻御史台大门口,四名在此看守的太监看着眼前死人脸的黑衣侍卫,额头直冒虚汗,觉得自己今日算活到头了,才刚刚把安然公公惹怒挡回去,现在又挡着御史台的黑衣,上辈子造得什么孽啊! 太监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这……您们要进慎刑司,我们做不了主,已经请示掌事公公了,还请各位爷稍等片刻。” 太监话音刚落,慎刑司那陈旧得仿佛染了多年血色的暗红大门缓缓开了,一命穿着品级太监服饰的公公走了出来,他身材壮硕但肤色苍白无比,一双眼睛像是浸\/淫在腐臭秽物已久,浑浊不堪,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似乎在这慎刑司里待得时间久了,折磨的人多了,自己越发得不像人了。 出来的人正是慎刑司的掌事公公,连月,连月说话很慢,“进慎刑司何事?” 带头黑衣道:“查案。” 连月又问:“查什么案子?” 带头黑衣冷哼道:“御史台查案,除了皇上,不需要告诉任何人。” 连月微微皱眉,对方是御史台不该硬碰,可是就这样让他们随随便便进去,怕是给上面不好交差。 这时,有人讽刺得挑衅道:“呦,这怎么回事?凶神恶煞的打劫么!” 连月心下一惊,这莽撞的声音甚是熟悉,和那些黑衣一起闻声望去,看见不久前才被自己得罪拦回去的司礼监外差安然,安井脸色铁青的走在他身边,看样子像是搬救兵去了。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在八皇子府被抓的陌生男子是林淼的话,如今看到御史台的黑衣在这儿,安然已经十成十的肯定了。 几位黑衣见到前来的安然,饶是再怎么面无表情都不免微微一怔,见眼前的人儿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绣有四合如意的宫服,雌雄莫辩,肤如凝脂,口如含丹,眉心一点朱砂痣,他的眼角和鼻头微微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实在让人怜爱得紧。 可这位美人铿锵有力的每一个字,与那柔柔弱弱“受委屈”半点搭不上边,他明知故问,“你们谁啊?” 带头黑衣恍惚片刻,听闻司礼监有位貌美妖艳的太监很受皇帝宠爱,想来就是这位了,他这才稍稍放下架子,抱拳道:“我们乃御史台黑衣,前来慎刑司领人的。” “领人?慎刑司可不是随随便便领人的地方,您说是不是啊,连月公公?”安然嗤笑道。 这可把连月推到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前不久才以此打发了安然,若是现在把黑衣放进去找人,可就彻底把安然得罪了,他有些为难的看向安井,向他道:“师兄,这……” 安井与连月年少时同期进宫,初期时在一个宫殿里伺候,跟着同一个掌事公公,师兄弟的辈分。安井很信任连月,飞黄腾达后就将其提拔到慎刑司管事,多年来他们合作无间,没出任何差池,此时情况,安井自然维护师兄弟的情份,“行了,小五,你别为难连月,他一切听我安排,这人谁都别想带走。” “听到了么?”安然示意黑衣侍卫们,把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他们:“规矩如此,谁都别想把人从慎刑司带走。” 安井:“……” “御史台查案,你们敢不配合?!”带头黑衣很少这么没面子,他们御史台查案,涉及之处各个笑脸相迎配合,要的证物要的人都是双手奉上,他头一次见到这么不知好歹的人,“这位公公真是好大的口气!御史台何时听从别人指挥,耽误了案情,你们不怕皇上怪罪么!” “你吓唬谁呢?”安然压根不吃他那套,“呸,也就你们御史台脸皮厚敢打上皇上的名号办私事儿了。” “你……”带头黑衣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你少说点吧!”安井尖声训斥,恨不得拿针把安然的嘴给缝上。御史台是大楚国内最严格的监察之地,这么得罪人,之后不被穿小鞋穿死! 安井知道,这些黑衣侍卫授权于陈远陌,为林淼而来,可那林淼涉案八皇妃滑胎,实在难放人,现在就算他不愿与御史台为敌做出让步,也不敢当着安然的面。 安井狠狠的瞪了安然一眼,接着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他轻咳两声,道:“这位黑衣,杂家乃内监局大总管,慎刑司里放不放人杂家说了算。你说要带人离开,带谁?所为何事?” 看人给了台阶下,带头黑衣冷哼一声,依旧那句话,“御史台办理的案子都是机密,不得告诉外人!” 安井也不恼,他点点头,表示认同,“那好吧,御史台有御史台的规矩,可慎刑司也有慎刑司的规矩,你们说要带人走,带谁,什么事都不说,回头杂家这边不好交代。你看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写个文书过来,到时候别说带走一人了,全慎刑司的犯人带走杂家也毫无二话。” 带头黑衣瞪大了眼睛,“你让我回去补文书?” “得白纸黑字写清楚啊。”安井说的句句在理,“从慎刑司带走人回头出了事,我们也有个说法。” 带头黑衣暗暗咬牙,自己不能顺利把人带回去,要惹得陈大人不快了。 御史台经常干这种不打招呼直接把人带走的事,根本没人敢吭声,更没要出具文书一说,带头黑衣余光瞄了安然一眼,这回在慎刑司栽了跟头,全因此人而起! 安井管控着慎刑司,如今他发话了,带头黑衣若还想从这里带人,就得去找比安井更高一级的人如司礼监大总管安寿阮,但以带头黑衣的地位根本不够格,甚至也没资格和安井谈条件。 带头黑衣心里暗恨几分,“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回御史台写好文书再来,到时还请行个方便。” 安井客气道:“自然。” - 目送着黑衣侍卫离开,安然转向安井,“三哥,林淼肯定在慎刑司,御史台都来抢人了!” 安井还是那句话,“御史台抢人也不行,残害皇室血脉乃大罪,八皇妃现在还徘徊鬼门关呢,这案子没盖棺定论前,相关之人不得离开慎刑司。” 安然点头,与之讨价还价道:“好,好,我不带走林淼也行,你好歹让我进去看一眼。” 都来到慎刑司大门口了,安然软磨硬泡拉扯着好一阵,安井有要事在身,被烦得不行,费力的抽回被安然紧抱着的胳膊,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你要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可别动歪心思把人带出来。” 安然眼睛一亮,“多谢三哥,还是三哥疼我。” 安井:“……”才不想疼你! 还要赶紧找安寿阮汇报,不能在此久留,安井临走前丢给连月一个眼神,要他好好把安然看牢了。仟仟尛哾 连月点头应下。 安然跟在连月的身后,熟门熟路的走进了慎刑司,慎刑司和刑部的大牢差不多,就是规模小一些,可用刑的手段绝对逼刑部大牢花样多。 踏进阴森潮湿的牢房,此处暗无天日,空气中漂浮着死老鼠的臭味,一般犯了错来慎刑司的宫人,大都在此领了板子就完事,而那些被关进牢房的都是真正犯了事的人,所面对的刑罚就没那么简单了。 慎刑司的牢房不多,也就七八间,每一间都关了不少人。 很快的,连月领着安然来到一间牢房前,牢房里的杂草堆上躺着两个人,看着打扮一男一女,女子衣衫不整,上面带着鲜红血迹,显然是用了大刑,而男子则一动不动的躺在另一侧。 一旁负责开门的小太监敲了敲牢房的门,尖着嗓子道:“还不快点起来!然公公和连月公公来了!” 可牢房里的俩人毫无动静,就像一件死物。 “那是林淼吗?”安然看得不真切,距离太远、发髻太乱看不清脸。 “然公公亲自确认。”连月边说着,边示意小太监开门。 牢房的门被打开,安然赶紧走了进去,他蹲下\/身子,将杂草上侧身躺着的男子扶正,拨开掩在面上的情丝,看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萦多年的脸,林淼! 林淼脸上都是污渍,几乎看不清原来的样貌,只是他双唇毫无血色,鼻孔处还残留着丝丝血迹,安然眼中划过一丝阴狠,他转头问道:“你们也对他用刑了?” 第52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29人不见了 林淼脸上都是污渍,几乎看不清原来的样貌,只是他双唇毫无血色,鼻孔处还残留着丝丝血迹,安然眼中划过一丝阴狠,他转头问道:“你们也对他用刑了?” 语气中带着怒意,柳眉微蹙,美眸微眯,美人生气依旧美艳,只是身上散发的那抹恨意让一旁的小太监心生怯意,不由地后退几步。 倒是见惯大场面的连月镇定的站在牢狱门口,他面无表情的道:“然公公该是知道规矩,进了慎刑司的牢狱不都得脱层皮。”qqxδnew 安然拿锦帕拭去林淼面上污渍,轻拍他的肩膀试图唤醒他,可拭去污渍下林淼的脸色惨白的蹙着眉,双眼紧闭,身体微微颤抖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这牢狱的环境极差,阴暗潮湿,还有来回蹿着的老鼠!安然吃力地将人搀扶起来,小太监见状为难极了,连忙挡在安然的面前,“然公公,别为难小的了,涉及皇室,这人您不能带出去!” “让开!”安然冷声道。 连月提醒道:“然公公,你是答应看一眼,井公公才破例让您进来,若就此把人带出去,是想连累井公公吗?” 安然和他那四个哥哥一向团结,断不是自私自利之辈。明白安井的难处,安然道:“好,我不带走他,你们在慎刑司里找一间干净点的空房来,把他安置在空房再派人把守可行?” “这……”连月似有犹豫,实在不想如此折腾。 这监牢的环境实在太差,空气污浊,阴暗潮湿,还有来回蹿的老鼠,伤口早晚发炎!安然干脆下剂猛药:“连月公公,你可知这被你打得皮开肉绽的人是御史台大夫陈远陌的老情人,你这般行事不怕御史台记恨?” 连月:“……”这信息量有些大啊。 安然接着道:“陈远陌从年少时就有个同食同寝的心爱之人,他的龙阳之癖在京都城内不是秘密,”接着他示意了一下被自己搀扶的林淼,“就是这个人。” 刚才那群御史台黑衣的来意连月还没弄清楚,倒是现在直接被安然挑破了。 安然有自己的立场,他想救林淼,但不能坏了司礼监的事,这才拉着陈远陌当缘由,毕竟御史台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思虑万分,连月暂时做出让步,叫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太监将林淼抬了出去,随便找了个空屋把人扔了进去。 这天晚上,安然哪儿都没去,陪了林淼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林淼的伤口开始发炎,整个人发烧发热起来。 怕耽搁下去会耽误伤势,安然推门而出准备叫人去找大夫,撞见冒着冷汗的连月领着一御医打扮的人朝这边走来。 看着御医来了,安然连忙让条道,“这是……” 连月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别提多复杂,之前安然的警告他听进去了,毕竟久居深宫,之后在慎刑司当差,消息不如前堂那么灵通,就派人出去打听了一番,听闻当年陈远陌的逆鳞有两个,一个是远嫁到藩地的姐姐陈玉兰,一个是前世昌世子林淼,打听的人连陈玉兰和林淼的画像都送了来,这可好,被他打得只剩下半条命的人,正是林淼! 御医为林淼检查伤口,安然对哭丧着脸的连月挑眉道:“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连月苦笑道:“然公公,您别开我玩笑了。”在慎刑司干活,良心能当饭吃么?他这是怕被陈远陌记仇,赶紧动用自己的关系找个信得过的御医来看看。 御医检查了林淼的伤势,好在只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把伤口包扎好,喝几服药,修养些时日即可痊愈,连月这才放下心来。 涉及皇室皇孙,裴初还命悬一线的在榻上昏迷吐血,林淼不可能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放出去。安然在慎刑司内守了整整两天,没去司礼监,更没去皇帝那边露个脸,最后还是司礼监大总管派人过来把安然押走的,这中间别提这鹤发童颜的胖老头气得脖子多粗了。 这些年来,安然从一个被人戏称以色侍主的阉人,走向掌控整个东州边境的宦官,这中间的劳心劳力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安然不再是倚靠干爹和哥哥们的跟屁虫,他找到一条只有自己可以掌控的路——国家之间的生意往来。那些环绕在大楚国东侧的岛国、邻国,无论皇商还是私人,都得过他安然一关,中间的货物种类、来源关税等等皆由安然说了算。 安然为了能够重返京都,就以暗地里增加关税、倒卖货物为渠道,偷偷建立了小金库,当然这种小金库不是为自己敛财,而是为皇帝。这年头没人嫌银子少,皇帝也是,这些年来皇帝年龄大了,脾气变得古怪,明明以前对于立储一事颇为上心,就怕几个儿子不争气,可如今却对成长起来的儿子们起了戒心,甚至非常厌恶别人在朝堂上提及立储一事,尤其是近些日子,皇帝心情极差,朝堂之上、后宫之中连个喘大气的人都没有。 安寿阮作为唯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在皇帝身边当差日子别提多难了,整天提心吊胆的,这才想着把安然拉过去在皇帝面前伺候几天,哪怕露个脸也是好,毕竟去年光黄金安然就攒了足足二十万两,让皇帝龙心大悦。 就这样安然不情不愿的在宫中当了三天差,直到慎刑司那边传来消息说林淼醒了,他趁着皇帝午休给干爹安寿阮告了假,不管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就一趟蹦子的跑回慎刑司。 可安然做梦都没想到,推开那间林淼养伤的屋子房门,里面空空如也,榻上的锦被被人掀开,可长衫和鞋还在屋内,人怎么不见了?! “林淼?!林淼?!”安然夺门而出,将慎刑司院内所有人的叫了过来,“来人!来人!” 众人放下手中的事务纷纷赶来,“然公公?怎么了?” “人呢?!屋子里的人呢!”安然大声问道:“谁是最后一个进屋子的?!” 这时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弱小太监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哭声道:“然公公,我端药进去的时候人明明还在的,我见他醒了但意识还模糊,就赶紧去宫中给您传话了,这……他一直在屋里啊……” 伤口发炎引发发烧发热使得林淼一直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再加上他是安然和连月叮嘱不可为难的人,所以大家就没多加看管,只是定时喂药擦身罢了,哪知人就这么不见了! 一个受伤未愈、神智还未完全清醒的人,怎么可能从慎刑司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安然下令让人在慎刑司内好好的找,可半天下来,别说偏僻角落了,连牢房都挨个搜查了一遍,未发现林淼的身影。 自从得知林淼的身份开始,连月忧心忡忡的瘦了好几圈,现在人又不见了,他更成为了热锅上的蚂蚁,哪边都不好交代。 “再找!再找!”连月又调更多人手回来,要将慎刑司掘地三尺。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慎刑司,安然挡下了连月,“别找了,估计人早就不在慎刑司了。” “这不可能!”连月尖锐着嗓子道:“我慎刑司虽不说是铜墙铁壁,但也不是随便进出的地方!” “那如果对方不是随便的人呢?……”安然问他。 连月语塞,忽然想起前几日御史台那群带刀黑衣前来要人的气势,不确定的道:“那……不会是……不会是御史台陈大人……”这胆子也太大了。 安然向连月道道:“八皇子妃流产一事与林淼无关,所以这事儿你别瞒着,给我三哥说一声,推到御史台那边,你最多就是挨点骂,不会追究你的。” ******** 离开慎刑司后,安然即可出宫赶往御史台。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初秋的微风在京都城内繁华的街道上拂过,十分凉爽,这正是小商小贩们生意最火爆的时刻,可就在离这闹市街区不足二里地的旁街,完全是另一副景象,虽不能说什么秋风萧瑟,但绝对是冷清无人。 此处街道两侧垒砌起高高的围墙,地面干净得反光,像是每天都用清水冲刷过,街上别说摆摊的小商贩或者路过的行人,连条流浪狗都不会在此经过。因为此处,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御史台。 陈远陌脱下官服,换了身普通长衫,与御史台的同僚一起走出大门,连轴转了好些天,关于皇帝下的死命令调查的丽太妃暴毙一事,大家伙调查得差不多,证据链也算完整,该抓的抓了,还有些他们拿捏不准该不该动手的,请示完皇帝就知该如何做。 这些时日接触下来,陈远陌逐渐适应了此处的氛围,他的性格使然,只要磨合期过了,在哪里都能干得如鱼得水,哪怕是压抑教条的御史台。 前来接送的马车还未来,陈远陌和同僚们在大门等候,这时前方路口处转来一辆半新马车,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出这马车的某些装潢似是宫中之物。一人嘴里嘟囔道:“天都快黑了,宫里还派人出来,这些太监都不休息啊?” “怕是有什么急事。”陈远陌道。 马车停在御史台大门口,陈远陌等人的面前。还不等车夫拉开车帘将下车的凳子摆好,车里的人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太监打扮,再看着服饰的色彩和所绣图案,还是个身居高位的阉人。 官员们对太监本就抱有偏见,御史台也不例外,可当他们看见这位太监打扮的人的面容后,那股子轻蔑不屑变成了错愕惊讶,毕竟绝大多数的太监都是阴阳怪气、尖脸猴腮的,这等绝艳之人还只此一份。 安然?陈远陌并不吃惊他的出现,近些日子安然在皇帝面前当差,以为是来替皇上传话的,陈远陌将他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挂于脸上,“然公公,皇上有何吩咐啊?” 安然懒得与他虚与委蛇,不管有其他人在场,直接质问道:“陈远陌,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陈远陌:“……” 御史台其余官员:“……” 陈远陌有些懵,“什么人?” 第53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30深夜挖坟 安然咄咄逼人,恼怒的神情恨不得将陈远陌活吞了。 这时,前来接送的四五辆马车从巷子深处而来,还不等马车停在门口,御史台那些人精们连忙抱拳道:“看来陈大人和外差大人有要事相谈,我们就先行一步告辞了。”说罢,几位大人给陈远陌留了一辆马车,然后匆匆告辞。 深夜时分的御史台大门口,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和血腥味,大门牌匾两侧挂着两盏灯笼,许是里面点着红蜡烛, “再别装了,你到底把林淼藏哪儿了!” 林淼?陈远陌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他不是被你们关在慎刑司了吗?” 装!还在那里装!装得还挺像! 安然根本不买账,气得咬牙切齿,事情不带这样的,陈远陌是胆大妄为还是信不过他?直接把人从慎刑司掳走?裴初流产一事尚未结案,他就不怕皇室那边怪罪?! “行了,陈远陌,快把人交出来,”安然皱眉道:“有我在,绝不会再让慎刑司碰林淼一根汗毛。” “我没骗你,我真的没有把他藏起来。”陈远陌得脸色不比安然好多少。 陈远陌思绪飞转,他回京都不久,平时做人做事也算低调,树敌不多,非说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的,也就五皇子皇甫晋一个,但陈远陌不信皇甫晋由那个能力、那个脑子把林淼从戒备森严得慎刑司里带出来。 陈远陌向御史台的守门侍卫道:“去,集结一批黑衣,和我去慎刑司。”接着,还不等安然反应过来,三两步跨上他的马车。.qqxsnew 慎刑司门口,连月看着眼前的景象,若非身后有小太监扶着,他早就腿软坐地上了。 此刻天色已经全黑,一轮圆月挂在空中,夜晚的秋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一群带刀黑衣手举火把,将慎刑司团团围住,此次的黑衣和上次不同,他们目露凶光,带着阴冷的杀气,似乎等待着命令的到来,下一刻就能将慎刑司的人碎尸万段。 连月壮着胆子尖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夜包围慎刑司!想造反么!” 谁料他话刚说完,只见一名黑衣拖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太监走了过来,一把将人丢在连月面前。 那已经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太监正是刚才连月授意其趁乱离开给司礼监那边求助的。 连月彻底崩溃了,豆大的汗珠不停得落下,完全没了上次应对御史台黑衣时的那种从容不迫,难道他堂堂慎刑司掌事太监,今儿个要折在此处? “你们到底想怎样?我们慎刑司何时得罪了你们御史台!”连月说这话,自己都有些心虚,御史台大夫陈远陌的心尖肉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了刑,接着又失踪不见了。 这时黑衣们让出一条道来,陈远陌从后面的阴影处缓缓的走来,而安然一脸复杂的跟在他身后。 连月与陈远陌不算相识,他也就曾经远远的见过陈远陌几面,陈远陌一向给人感觉没什么攻击性,身份谦卑,可此时的连月不会这么想了,对方面无表情,却给人十分的压迫感,连月连忙拱手作揖道:“见过陈大人。” 陈远陌开门见山:“林淼呢?” “这……,我……”连月已经将慎刑司掘地三尺了,可连个人影子也没找到,可连月哪儿敢应答,向安然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远陌,林淼已经不在慎刑司了,”安然道:“你与其找人包围此处,还不如派人手在别处寻寻。” 陈远陌瞥了安然一眼,“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慎刑司的人绝对有问题。” 安然暗叫不好,“你想做什么?” “慎刑司审问犯人有一套手段,我们御史台也有,要么自己招了,要么我帮你们招了。” 安然:“……!!陈远陌,你敢!”无章无法你怎么敢对慎刑司出手!当御史台是你家开的么! 第53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31深夜挖坟(2) 挡在黑衣带刀前方的安然暗恨自己的鲁莽,没有调查清楚就找陈远陌兴师问罪,现在可好,人陈远陌说得出做得到,是真的打算将慎刑司搅个天翻地覆了。 慎刑司掌事太监连月脸色铁青得要死,他不愿、更没有那个实力和陈远陌正面冲突,可就此放任了对方的胡作非为,那到头来还是追他的责任! 连月就差跪在地上,向灯火发誓了,“陈大人,我没骗你,这事关皇室子嗣,就算真的使我们慎刑司中人又问题,也不会傻到□□之下把人藏起来。我们慎刑司铜墙铁壁,连只活着的苍蝇都飞不出去……” 听到此处,安然气闷得没忍住,一脚踹在连月的小腿肚子上,掐着嗓子怒骂道:“不会说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连月这关心则乱,说话前后矛盾了,一会说人不知为何从慎刑司消失了,一会又说慎刑司连只活着的苍蝇都飞不出,这让人怎么想! “一只活着的苍蝇都飞不出?”陈远陌冷笑道:“看来慎刑司的守卫还是有漏洞啊,既然找不出,就让我来帮你们找!” 说着,陈远陌的双眸紧盯慎刑司的大门,一声令下,“进去给我找,阻挡着格杀勿论!” “你敢!”安然尖声道。 虽然派人截下来连月派去求助的小太监,但安然也派了随从去司礼监找人,如果没被陈远陌的人抓住,那司礼监的救兵马上到!安然挺立的站在慎刑司大门口,他要拖延时间,“我就挡在这儿了,有本事先杀了我!” 安然说着,朝簇拥在门口的瑟瑟发抖的慎刑司太监们骂声:“怎么?怕御史台就不怕司礼监了吗?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杂家在此放下话,胆敢放一个黑衣进去,杂家将你们剁碎了喂狗!” 安然可不是仅凭御史台黑衣就能干掉的人物,陈远陌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安然下杀手,他只是漠然的看着,嘴角微微的翘起,又是那股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曾经让安然心动如今心寒的笑容。 “无所谓,”陈远陌摆了摆手,向黑衣们道:“把然公公给看好了,别伤着他一根汗毛。” “是!” 虽然慎刑司都是些身强力壮、会些拳脚功夫的太监,但和御史台的黑衣们相比,都是登不了台面的角色,三两下的功夫,慎刑司的太监们该擒的擒,该倒地的倒地,鬼哭狼嚎一片。 紧接着,两个黑衣从暗处突然飞入,二人伸手,直向安然抓去,安然是个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主,他狼狈的向旁侧躲闪,奈何速度慢得不止一丁半点,只见两个黑衣瞬时来到他的双侧,一左一右就要按住他的肩膀。 电光火石之间,安然的耳边闪过呼呼的风声,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人,还未转头看去,他身边两侧的带刀黑衣被人猛向前推飞出十几丈之远,对方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没看到其是如何出现的。 陈远陌及其黑衣带刀定睛一看,只见一名身材壮硕,身穿一袭黑色对襟羽衣的人,虽然对方也是一身黑,但身上的气势与御史台的黑衣带刀完全不同,如果说黑衣带刀是冷冰冰毫无感情的动物,那此人就是冷冰冰毫无感情尸体,全身散发着死人的气息。 “韩……刀?”陈远陌挑眉,“暗刹门也想插手此事?” 韩刀向前半步,挡在安然之前,没回答让他的问题,而是道:“我以为这些年来你会稍微稳重些,可你一点也没变,遇见关于林淼的事不出半刻就乱了阵脚。” “就算闯入慎刑司掘地三尺,人找不到还是找不到,何必闹出这么大阵仗。”韩刀一针见血。 这道理浅显易懂,安然一开始就是这么劝着陈远陌的,可人家根本听不进去,除非现在立刻马上把林淼带到他的面前。 陈远陌:“那你倒说说该如何把人找到。” 正如连月所说,事关皇室,不可能有人大胆到直接把人从慎刑司带走。韩刀停顿片刻,向那些已经被压制住的慎刑司太监们冷声道:“今天所有进出慎刑司的人,全部出来。” 慎刑司的太监们不知韩刀是什么来头,更不会随随便便听一个陌生人的话,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被韩刀护在身后的安然,要听也是听然公公的才是。 被韩刀护在身后,这让安然莫名的心安,他点头道:“听他的,进出过慎刑司的人全部出列。” 然公公已经发话,七位太监用力挣脱了黑衣带刀的压制,走到前面来,他们行的端坐得正,根本不怕查。 韩刀:“说说吧,你们何时离开慎刑司,何时回来的?可有人证?” 这七位太监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他们出入慎刑司都有正当理由,有的是进宫办事,有的是去街上采办,有的是被掌事太监安排去取东西……他们皆有人证,离开慎刑司均两手空空,林淼这么个大活人他们怎么可能带走。 直到……最后两个人说明离开原因时,引起了陈远陌、韩刀等人的注意! 这两人不同于其他慎刑司太监的风光淋漓,相比较而言他们更加朴素,甚至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味道,这七位太监明明站盛一排,可其他五人与这两人之间硬是空出三余人的位置来,很明显的排斥。 两个太监道:“我们……我们今天中午推了个板车绕小路去城南乱葬岗埋尸体了,傍晚才回来。” 城南乱葬岗?这是什么鬼地方? 安然狐疑的道:“死在慎刑司的人会被拉去城南乱葬岗吗?”他记得是尸体烧成灰填井啊。 连月为其解释道:“您有所不知,城南乱葬岗埋得都是些乞丐,无人认领的死囚,或者得传染病死的人。他俩就是专门处理慎刑司死人的,今儿个推出去埋的六个人像是得了麻风,万一是真的,烧成灰风一吹不都得把我们全感染了。” 韩刀问道:“你确定他们带出去的是六个死人?” “死人,真的是死人!”这俩太监在慎刑司虽然不受待见,但做事认真负责,绝不是出现差错的人,奈何他俩嘴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一个劲的说,“不是,不是我们,我们带出去的是死人!” 最熟悉慎刑司情况的连月在旁帮衬着道:“那六人关在一块,前阵子得了像麻风一样的怪病,全身溃烂,溃烂处还发出阵阵恶臭,人死的时候没一块好皮肤,是我做主让他们把人用破席子裹上板车拉到城南乱葬岗埋了。失踪的林公子不可能同他们的板车一块走的,那满车臭烘烘的尸体,人晕着都能熏醒了!” 六个死尸,城南乱葬岗…… 今日进出慎刑司的七个人中,只有这运死尸的两个太监最有可能将人带出去,但……这有可能吗? 城南乱葬岗那种地方,陈远陌一点都不抱有希望,但他还是将黑衣带刀留在慎刑司,带着两名心腹黑衣绑着那两个太监,同韩刀、安然乘坐马车一块朝着城南而去。 马车上,陈远陌和韩刀正襟危坐,倒是安然时不时的朝窗外望去稍显局促。 “城南乱葬岗,你有这么害怕吗?”像是想到了些什么,陈远陌冷笑,“也是,你胆子小,怕鬼。” “谁……谁说我怕了!”安然反驳得苍白无力。 这个时间,京都城门早已下匙,在灯火通明的城门口,陈远陌露了脸一句外出办事,那守在城南门的御林军乖乖的将城门打开,就这样几人乘坐的半新不旧的马车从城门离开后朝夜色深处而去。 马车窗缝吹进微微凉风,二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下下来,外面的黑衣带刀向陈远陌他们道:“大人,到了。” 掀开车帘的那一刹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腐臭味,安然是认得这股味道的,死人的味道。 马车停在一棵枯死的槐树旁,这棵槐花树标志着乱葬岗的入口处。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城南乱葬岗阴森至极了,放眼望去,那一片片的都是鼓鼓的坟堆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银光,偶尔几个坟堆处立着破损的墓碑,仟千仦哾 安然虽说是太监出身,但在安寿阮的庇护下,除去东州那段日子外,着实没吃过什么苦,城南乱葬岗这种地方,他听都没听说过。 随着陈远陌和韩刀下了马车,安然始终站在两人身后,他不惧鬼神之说,但很怕鬼,怎么说呢,就是某种意义上来讲不经吓,不怕冤鬼索命,但怕冤鬼吓他。 乱葬岗内,那两名太监哪儿敢耽搁,赶紧为陈远陌等人带路,朝着他们埋葬死尸的地方去了。 尸体埋葬在乱葬岗深处,在一处灌木丛旁,本该六座坟堆的地方居然是平的,新坟被人挖开了,六具被破席子裹着的尸体暴露出来,正如连月所说,全身溃烂而死,甚至连原来的面貌都看不出来。 那两名负责埋尸的太监吓得屁滚尿流,颤抖着指着这六座被人挖开的新坟,“是……是这里!就是这里!下午才埋好的,怎么会……被人挖坟了?!” 被人挖坟……? 听到这四个字,安然的腿都软了,亏是韩刀眼疾手快,将人扶了一把,否则他绝对跪坐于地。 消失的林淼,城南乱葬岗,被人挖开的新坟,这些事情有何联系? 陈远陌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那被挖开的新坟前,他蹲在地上,抹了一把挖开的新土放在鼻下嗅了嗅,似乎有血的味道,可又像是没有。 夜晚的乱葬岗,在微风的拂过之下带来了沙沙的响声,这不是风吹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只见有一座新坟被挖了,而那座新坟旁,蹲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陈远陌他们,是他发出沙沙的响声。 此时此刻,安然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处,他压抑住自己尖叫的冲动,那人的衣着、背影太眼熟了! 安然甩开韩刀扶着他的手,不知哪儿来的胆子三五步的跨到那边。 月光之下,他看见林淼双眼呆滞的跪坐在另一座新坟前,机械的徒手挖坟,隐约着能听到其嘴里碎碎念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第53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32林淼梦魇 伤势未愈的林淼消失于慎刑司,在深夜现身于城南乱葬岗,他双眼呆滞的挖着乱葬岗的新坟,今晚他已经挖开七座新坟了。 他满身泥土的跪在第八座新坟前,双手一把一把的挖着挖着,十根指头上的皮已经全部破损,指甲缝渗出血滴,月光之下的他如同鬼魅一般,嘴里碎碎念着道:“在哪里……人在哪里……人在哪里……” 站在林淼身边的陈远陌没有丝毫动作,他面无表情默默的看着他机械的挖坟,像是等待着对方挖个结果出来。 倒是安然第一个见不得这样,他冲过去拉扯住林淼的衣袖,挡下他不知疼痛的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看向自己,“林淼!林淼你别这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谁把你弄到这里的?” 林淼直愣愣的看着安然,眼睛一眨不眨,没有一丝生气,呢喃着道:“她死了……她死了……” “谁死了?”安然小心翼翼的追问,怕他再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这么晚,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说初儿死了,尸体被丢进了乱葬岗……” “那是……”安然意识到他说的是谁,“你在说八皇子妃?八皇子妃没有死,裴初没有死,她还活着。” “你骗人,”林淼不信,他推开安然,继续手里的动作,不停的扒着这座新坟,情绪上看不出任何激动,“她死了,我在乱葬岗挖了整整十二座新坟,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可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屋外的人说要拉尸体去乱葬岗,他们又要把初儿埋了,初儿很怕黑的。” 这人说话的语气和声调让安然异常陌生,他疑惑且惊恐的向陈远陌看去,像是在问:林淼他究竟怎么了? 可就是安然看向陈远陌的那一刹那,虽然只是片刻,他看到了陈远陌眼中的复杂与悲哀,悲哀中透漏着薄凉与怜悯,那是安然也看不懂的情绪,“你……” “是不是中邪了?”陈远陌如是说道。 你才中邪,你全家都中邪!陈远陌如此维护林淼,哪儿来的中邪之说!安然问他,“你隐瞒了什么?林淼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远陌没吭声,也没有上前阻拦林淼的意思,他看着林淼满是泥土的跪在坟前,看着他手里一下又一下的动作。 此时此刻,仿佛时间停止了,陈远陌不下令,跟随他的黑衣带刀不会有任何动作,安然也抿着嘴站在一旁。 乱葬岗的坟堆埋得很浅,有的坟是直接把人丢在地上,用土掩埋起来即可。 很快的,从坟堆里挖出一只手来,那只手已经半腐烂了,蛆虫在烂肉里若隐若现,林淼不仅不怕,反而像是看到了希望,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初儿,我马上……马上就带你走,你等我,等我……” 眼看着那具腐尸快要挖出小半出来,韩刀却是等不住了,他上前朝林淼的脖颈上一个手刀,身体虚弱的林淼瞬间昏死过去。 安然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韩刀,你干什么!” “赶回城天都亮了,你要等他把乱葬岗里所有新坟都挖个遍么。” ******** 回城的路上,陈远陌与安然又起了争执,一个不放林淼回慎刑司,一个不愿林淼回陈府,争执的结果是两人各退一步,把林淼送回水墨园,待人醒了再做打算。 水墨园内,范楚楚看着自家老板浑身是伤的被带回来,哭得暴雨梨花,跟着给其疗伤的郎中忙前忙后,端水熬药,尤其是在清理林淼手上的伤时,居然嗷的一声,哭声更大了,那声音震耳欲聋、鬼哭狼嚎似的。 安然有些受不住,这辈子没见过女子这般哭过,哭丧都比这好听。 “姑娘,这位姑娘,”安然忍着把人轰出去的冲动,“别哭了,你这哭声吵得人心慌,过会别把林淼给哭醒了。” “哭醒了才好!”范楚楚嚎声道:“就怕老板他一昏不起了,呜呜呜哇哇————,谁把老板打成这样了————”.qqxsΠéw 安然:“……” 安然低声问陈远陌:“这姑娘哪儿冒出来的?” 陈远陌看了看快要亮起来的天色,“你不回宫吗?” “回什么宫!我要在这里等他醒来!” “那你等吧,我收拾一下去早朝了。”陈远陌也没再嘱咐什么,离开了厢房。 厢房外,韩刀抱着胳膊靠在柱子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陈远陌问他:“你也要等淼淼醒来?” “等你一块进宫。” 陈远陌冷笑:“进宫参我一本?”替安然出口气。 “用得着我?”韩刀道:“安寿阮第一个给皇上上眼药,今天早朝有你好受的。” 对此陈远陌长吁一口气,其实韩刀说的没错,关于林淼的事,他太不理智了,早朝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早朝之事暂且不提,安然一直在水墨园的厢房里等着林淼醒来,闲暇之余与范楚楚闲聊了一下。 面对赏心悦目的人儿,谁都容易放下戒备,范楚楚也不例外,安然三两下,就从范楚楚口中把林淼近几年的生活摸到透彻。 林淼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刚睁开眼时视线还有些模糊,等看清了才见是范楚楚一双哭得桃子般肿大的眼睛。 “老板,您总算醒了!”范楚楚喜极而泣。 “楚楚?你怎么……”林淼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可当他的手上刚刚用力,手指就传来剧痛,剧痛让他手下一软,差点摔过去,好在范楚楚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 “我的手是……”林淼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着像粽子一样的双手,脑海里拂过裴初呕血倒地的画面,接着又是裴初衣衫不整埋在乱葬岗的画面,两幅画面重叠交错着,像是这可怜的女子死了两回。 “裴初呢?裴初怎么样了?”安然说着就要下床。 “八皇子妃的命保住了,”守在床边的安然将人按住,“你把伤养好了再说。” “不行,我要见她,我现在就要见她!”林淼不管不顾,魔怔般的要下床,可当他双脚刚挨到地上,就全身无力的倒了下去,连将身体撑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林淼的情绪很不对,虽然他与裴初关系较好,但绝不会这般亲昵,尤其是昨天晚上在乱葬岗,林淼徒手挖坟的场景,哪像是对待普通友人,分明是一生挚爱啊! 水墨园里人多嘴杂,安然没有喊人进来,而是和范楚楚一起将人扶起来抬上了床。 安然边安抚他的情绪,边问道:“林淼,还记不记得昨晚……昨晚你在哪里?” “我在……我在慎刑司……,我一直在慎刑司,因为裴初的事情。” 听到林淼的回答,安然脊背汗毛竖起,难道真如同陈远陌所说,林淼……林淼中邪了。 “林淼,你昨晚在城南乱葬岗,你以为八皇子妃埋在了那里,你乱葬岗挖了整整一夜的坟,你忘了吗?” 城南乱葬岗…… 林淼听到这五个字,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但片刻之后又变得释然,像是劫后余生中带着一丝不舍,他自言自语,“裴初嫁入了皇室,她没有埋在城南乱葬岗,那只是……只是个噩梦……” “什么噩梦?” 现在的林淼迫切的需要需要倾诉,需要宣泄,他只是昏迷了短短几日,可在梦境中他仿佛过了一辈子这么长久。 “安然,在慎刑司的时候,我断断续续的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还是那个世昌王府的无忧无虑世子爷,我不认识你,也没有建造这个水墨园,因为我不学无术,大家都讨厌我,远陌是最讨厌我的一个,当然,我也最讨厌他……” 安然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靠在榻上的林淼,轻声的诉说着这一切。 “梦境中,裴初从湖广进京投靠裴国公府,我母亲与裴初的生母是手帕之交,就有心给我订亲,本来太后不满意,这事儿就这么黄了。 直到有一个雨天,那天的雨特别大,我看着街上一姑娘和她的婢女都没打伞,两人在雨里很是狼狈,于是我将雨伞送给了那姑娘,自己跑回了府。几日之后宫里来了消息,又说和裴初订亲的事儿又有希望,我一度以为是我母亲从中运作,世家子弟的婚事本就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找个门当户对的,之后就和裴初订了亲,成了亲。 与裴初在一起的日子,是梦境里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我那不学无术的性子谁都不喜欢,所有人都排斥我,看不起我,都说我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但裴初一点也不嫌弃我,她总是笑着对我说,是别人看不到我的好,她鼓励我上进,陪我一起看书,与我一起嬉闹。 记得洞房花烛夜那晚,我顽劣的问她,‘都说裴家的女人有皇后命,嫁给我这个纨绔你不亏吗?’,她笑着回答,‘皇后的位置和喜欢的人,想选择喜欢的人,我喜欢你,林淼’。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原来她就是那个没带雨伞的姑娘。 我以为我们可以永远这么幸福。” 第53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33只是个梦 林淼靠在床边诉说着种种,那些在梦境里和裴初在一起的幸福时刻,少时看戏,林淼觉得戏文里的情情爱爱酸得起鸡皮疙瘩,直到自己感同身受,原来真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事。 成了家的林淼有了责任与担当,不闹小孩子脾气,也不那么纨绔,在裴初的陪伴下,他不再浑浑噩噩的度日,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妻子博个好彩头,丈夫出人头地,做妻子的才不会让人看不起,林淼想成为那个为心爱妻子遮风挡雨的庇护。 林淼打算从头开始,可惜老天不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杨家之事被牵连,林淼随时都会被打入奴籍,为了让自己的妻子活下去,他故意在官差面前对裴初百般刁难与羞辱,果然没过多久裴初就被太后接进了皇宫。 由始至终,他林淼配不上裴初,这个娇憨爱笑的女子值得更好的。 本以为有太后的庇佑,裴初可以安稳的度过余生。可四个月后的某个傍晚,和林淼一起在刑部干苦力的人回来,抱怨着说从宫里抬了个惹怒太后的死人拉到城南乱葬岗埋了。 林淼心里一漏,问他埋的人是谁? 那人告诉林淼,是太后的侄孙女怀着野种瞒着,被发现后在太后门前跪了一夜求情,后因胎位不在流产死了。 当天晚上,林淼发疯一般的跑到城南乱葬岗,他心怀侥幸,月光之下在城南乱葬岗徒手挖了整整一夜的新坟。 前前后后一共十二座,终于挖出他心心念的人儿,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裴初被裹在旧草席里,她腹部以下的裙摆被血色染得鲜红。 林淼彻底崩溃了。 林淼说的很缓慢,似乎还沉浸在那个充满绝望的梦境里,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明明是微笑着,可面上表现出来更多的是苦楚与悲凉,“不过……真的是太好了,八皇子妃没有嫁给我,她还活着,活着……” 林淼这是烧糊涂了,安然摸向林淼的额头,还是高烧不退。 安然扶着林淼躺下,给他盖上锦被,安慰着他,“别多想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安然,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无助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吗?”林淼忽然问他。 安然停顿片刻,小心翼翼的问:“八年前的那时候吗?” “对啊,是八年前,远陌拿烧得通红的斧头要砍掉我四肢的时候。”林淼告诉他。 那天是林淼永远无法愈合的噩梦。 安然转移话题,“你还提那件事做什么。” “可是安然,和梦境里我挖出八皇子妃的尸体相比,那种绝望根本不算什么。” “林淼,你别这样,那只是个梦。” “是啊,那只是个梦,还好只是个梦……” 可林淼能感觉到,心中有一处像是被挖掉了一块,怎么都填补不上了,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梦中的自己面对裴初尸体时绝望,他这辈子都不希望发生。 “林淼,你好好休息,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安然安抚着他,一直守在床边,直到林淼因疲乏合上双眼。 安然叮嘱了范楚楚在旁照顾着,接着离开了厢房。 陈远陌靠在房门外的柱子旁,他官服还没换,一看就是下了早朝直接奔来了,也不知在门口听了多久听了多少。 “他怎么样?” “不好说,你说是不是慎刑司以前死的人太多阴气太重,那些脏东西附在林淼身上了?我觉得他中邪了,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安然摸着下巴,认真考虑了,“我请人去慎刑司跳个大神吧,顺道也给林淼跳跳。” “你别胡闹了。” “嘿嘿,”安然伸了个懒腰,他着实有些累了,“你这儿有吃的吗?我饿了,我还需要一间厢房休息。” 陈远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滚回自己府上休息。” ******** 林淼连续三天高烧不退,烧得迷迷糊糊,直到第四天才能勉强清醒,这场大病让他清减了不少,脸色难看得要命。 今日天气正好,范楚楚开了窗户,一阵微风拂过,让大病初愈的林淼很是舒服,他三两下的喝了范楚楚递过来的药,掀开锦被就要下床。 范楚楚见状,连忙按住他,“老板,你伤还没好,还是躺着休养吧。” “没事儿,再躺下去我就要发霉变臭了……” 正当两人争论时,陈远陌走进了厢房,这些时日他忙于前朝之事,为了林淼闹了慎刑司,在早朝他没少被人弹劾,这不听说林淼醒了,这才回来看看。 范楚楚见到陈远陌仿佛见到了救星,她“告状”道:“陈大人,您可来了,老板他要下床出门,你快劝劝他。” “想出就让他出吧。”陈远陌说着,扔了一套衣裳在床榻上,“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林淼本不乐意,他有脚有腿,用得着陈远陌带他,奈何一旁的范楚楚跟麻雀似的聒噪,他抱起陈远陌扔来的衣裳把人往外赶,“楚楚,男女授受不亲,我要换衣服了,你快出去。” 换好衣裳的林淼跟着陈远陌出了门,两人共乘一辆马车离开了水墨园,马车上,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身衣裳是小厮的打扮。 “你要带我去哪儿?”林淼问他。 陈远陌道:“到地方你就知道。” 今早彻底清醒的林淼发现自己身在水墨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能活着离开慎刑司那个鬼地方,一定是陈远陌救了他。 陈远陌不说,林淼也就没问,他安静的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窗外,恬静极了,完全没有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 林淼的双手不经意的藏在袖子里,露出的几个指尖缠着白色的绷带,是那晚他徒手挖坟的杰作,十根手指全部破皮烂肉,甚至其中的三根手指的指甲已经完全剥离了。 “你的手还疼吗?”陈远陌瞄了一眼他露出的指尖。 十指连心,怎会不痛!“还行,比前几天好多了。”林淼话音刚落,陈远陌就突然坐近了来,几乎半个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让林淼十分不适应。 “你……你干嘛?突然离我这么近?”林淼下意识的向后躲闪,陈远陌却上手捏住对象的脸颊。 当初还是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年龄,那时两人刚好上,林淼圆滚滚的小胖子还没长开,陈远陌就很喜欢这样捏捏他的脸蛋,肉感十足,然后再亲昵的吻过去,玩得孟\/浪了甚至会咬个痕迹来。 后来长大了脱了稚气,林淼还是脸上肉嘟嘟的,可如今噩梦连连又大病一场的,林淼瘦得厉害,陈远陌一上手就立刻感觉到没了以前的肉感。 八年前的阴影从未消失,碰触的一刹那林淼汗毛竖起,陈远陌投来的目光让他浑身难受,像是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 “把你的爪子拿开!”林淼一把拍开,“啪”的一声,触动到手指上的伤,痛得他即可收了手,轻轻的吹着缠着绷带的指尖,那样子滑稽极了。 陈远陌刚想说些什么时马车停了下来,林淼一刻都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封闭空间,便迫不及待的跳出了马车。 看着眼前熟悉的牌匾和大门,林淼愣住了,八皇子府? 林淼刚想钻回马车,却被从马车里出来的陈远陌挡住了去路,“陈远陌,你带我来这里?!”林淼不敢相信。 陈远陌问他:“淼淼,你还记得你做的梦吗?” 林淼沉默片刻,“安然告诉你的?” 陈远陌不再深入关于那个梦的内容,而是道:“八皇妃救回一命,她已经醒了,下毒之人也被擒获,八皇妃中毒不是你的错。” 林淼没吭声,正如安然安慰他的,那只是个梦,随着神智逐渐清醒以及病情的好转,林淼已经有些记不得那个梦的内容,连那天他恍恍惚惚之中给安然所说的话也变得模糊,可潜意识中,他不想进入八皇子府,更不想见到裴初。 裴初出事这些时日,陈远陌进出过八皇子府几回,门口的小厮早就认下了他,他赶紧上前招呼着,“陈大人,您来了!殿下正念叨着您呢。” 林淼怕被认出来,心虚的退到陈远陌的身后,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作态引起了那小厮的狐疑,还没来得及多想,府里头传来一阵呼唤声,“表哥!!” 小厮转头看去,只见自家主子正朝着这边狂奔而来,一点也没有皇室成员的稳重,皇甫慕跑到陈远陌的身边,气喘吁吁的挽着他的袖子,“表哥,你是不是听说裴姐姐醒了,来看她的?” 八年时间,皇甫慕从傻里傻气的皇子变成英俊青年,若非眉宇间和当今圣上极为相似,林淼差点认不出他。 皇甫慕眼尖,看着小厮打扮的林淼很是面善,想了片刻忽然道:“你是林淼?林公子你真的回来了?!之前裴姐姐提及,我还不相信呢。” “我……对不起,关于八皇妃的事情我很抱歉。”这种时刻林淼不知该如何面对,裴初是在自己面前出事的,他没有保护好她。 皇甫慕仿佛没有听到林淼的忏悔,他另一只手挽过林淼的胳膊,“你也来探望裴姐姐的吧。” 第53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34尾随回府 大楚国再怎么民风开放,也不会开放到让成年男子进入女子闺房,不过在八皇子府就没这么设防了。 八皇子府人口简单,唯一管得了事的裴初刚过鬼门关,府上其他人见皇甫慕带着俩大男人往皇妃屋里跑,都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因为说了没用,在府里傻皇子只听皇妃的。 “裴姐姐,看看谁来了!” 此时屋里陪着裴初的正是那从宫里派来的安胎嬷嬷,那嬷嬷见状嘴角抽了抽,连忙挡在裴初面前,“殿下,您怎么带外人进来了!” “没事的,嬷嬷。”裴初轻柔地道,她拉着嬷嬷的衣角。 经过这场变故,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裴初清减了不少,脸色也惨白得要命,她的唇上涂了些胭脂,这才显得气色好些。 裴初一向是个理智的人,十多岁时离开家乡投奔太后,经历了婚约变故、家族被抄、父亲流放等一系列打击后,裴初再也没有将悲伤写在脸上,她永远是那么温柔、恬静,完美得像个假人。 就比如现在,裴初苍白的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容,“你们来了。”似乎她已经走出了失去孩子的打击。 而相比较之下的林淼,双眼已经肿成桃子了,大男人不自主地流着眼泪,裴初全身是血躺在他怀里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对不起……对不起啊,裴初,我……我……” “不是你的错,林公子。”裴初打断了他,这个冷静的女子垂下眼睑,青丝挡着她大半面容,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几句寒暄之后,安胎嬷嬷以皇妃要养身子为由,将皇甫慕他们三人赶了出去。 在皇甫慕心中,裴初远比那未出生的孩子重要,见自己的裴姐姐醒了,傻皇子就不哭不闹,心情好了大半。被赶出门前,裴初嘱咐傻皇子好好招待林淼他们二人,傻皇子可不敢怠慢,定要留人用了便饭才行。 席间,林淼问道:“为什么八皇妃会被害?”言下之意,一个父亲被流放,嫁给傻子的皇妃,即便有孕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许是五皇子觉得皇位已是囊中之物了。”陈远陌如是说道,哪怕在皇甫慕面前也没避讳。 “皇上年龄大了,早晚得立储君。二皇子没有子嗣,四皇子出身低微,现在唯独五皇子后来者居上,皇上似有此打算,所以前朝唯五皇子马首是瞻,后宫也是怡淑妃说了算。怕是他们以为皇位到手了,有些无法无天,前些时日五皇子的母亲怡淑妃为了立威,迫使丽太妃忽然猝死,而裴初滑胎的事,出自五皇妃王茜之手。” “王茜?”林淼记得这个出身将门的皇妃,因当年裴初与皇甫晋差点订亲,所以这将门之女对裴初颇有敌意,可那都是百八十年前的事儿了。在林淼看来,王茜虽然有些任性鲁莽,但绝对没有心眼和胆量去害人,“何以见得?” “是真的,王茜是坏人!”对于这件事,皇甫慕最有发言权,“裴姐姐身边原来的婢女回家乡嫁人,现在这个叫果儿的贴身婢女刚进府的时候就被王茜收买,她天天想着怎么害裴姐姐。” “所以是婢女下毒?”林淼记得裴初出事的时候,果儿恰巧没了踪影。 “那倒没有,有毒的是裴姐姐特别喜欢的一串玛瑙手链,那手链是五皇妃半个月前送的,听御医说手链被浸泡在红花里好长时间,女子戴久了容易中毒流产。” 玛瑙手链?听到这四个字,林淼微微一愣,“确定吗?”那条手链被自己拿去修了好几日,裴初没戴多长时间。 也许还有其他手链?林淼问道:“那手链是什么样子的?我能看看吗?” “早被司礼监的人拿走了,为调查裴姐姐滑胎一事,司礼监把这里从里到外翻了个底朝天。不过……,你们等等……”皇甫慕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又拿了个精致的小盒子回来,打开小盒子,里面躺着一颗雕刻成山茶花的橘色琉璃,“那琉璃手链是由易断的金丝线串起来,司礼监的人发现手链时不小心将金丝线弄断了,珠子掉了一地,这颗掉在墙角边上他们没注意到,丫鬟也是今早才发现的。” “这……”林淼盯着那颗被遗漏的琉璃珠,这珠子甚至眼熟,是玛瑙手链上的,但绝不是裴初的那串! 裴初的玛瑙手链经过修补,是将绳线上镀一层金然后将琉璃珠串起来,这样的金线不会断。 有人趁着混乱之际,将真正的手链掉了包,害裴初流产差点丧命的另有其人! 林淼能意识到的问题,陈远陌自然早有察觉,但他不动声色,一只手托着下巴,侧着脑袋,这些事情与他没多大关系。 倒是林淼下意识地看向陈远陌,想向他确认,但对方那眯着眼懒散的架势过于明显,让林淼一股脑的疑问全咽肚子里。 直到两人离开八皇子府,不用陈远陌纠缠,倒是林淼紧跟人后。 因为让马车先回的缘故,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京都闹市,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陈远陌被林淼一路跟随,眼看着再过两个路口就要陈府大门了,林淼还是不声不响的跟着。 陈远陌倒是没了耐心,“林公子,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林公子”这三个字是陈远陌咬着牙说的,他停下脚步,满心疑虑的林淼没看路差点撞在他身上。 “额……我……”林淼说出疑惑,“裴初……八皇妃流产一事……” 在裴初的事情上,陈远陌一直是个矛盾体,其实裴初与自己无冤无仇,甚至是说是战友,可她又是林淼的前世之妻,即便今生他俩的红线被掐断在萌芽,但每次亲耳听到“情敌”的名字出自林淼之口,陈远陌阴暗的内心就会后悔没把裴初给除掉。 陈远陌冷哼地打断道:“有什么话,跟我回府说吧。”说着,他头也不回的打道回府。 陈府门口,看门的小厮见自家少爷回来,连忙开门迎了上去,“少爷,您回来了。” 陈远陌踏进陈府大门,林淼紧跟其后。小厮是近几个月才招来的短工,可不认得林淼,“少爷,这位是……?” 陈远陌转过头,阴阳怪气酸溜溜地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跟我回来,原来八皇妃对你这么重要啊。” 林淼:“……” 陈远陌对看门小厮道:“告诉元宝,小少爷回来了,准备点小少爷喜欢的吃食。” “是……是!”小厮回应着,余光好奇的扫过这位传说中的“小少爷”后,一溜烟跑了进去。 林淼对陈府内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这些年陈远陌被贬,他到处流窜,可陈府却被打理的很好,丝毫没有主人家落败萧条的样子。 林淼刚走进前院,陈府管家元宝就飞奔着跑来,他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小少爷,小少爷您回来了!” 元宝对林淼归来的消息早有耳闻,但他压抑住去找人的冲动,因为八年前他目睹过林淼最无助,最崩溃的模样,他怕见了尴尬。 但其实元宝想多了,当年他偷偷放走林淼的举动,是林淼那黑暗深渊中唯一一丝曙光。 “回来了,住在水墨园子里,有空来找我玩啊。”看见熟悉的元宝,林淼也是面露喜色,他离开京都后最担心的人就是元宝,怕陈远陌迁怒于放走他的人。 “好嘞,”元宝满口答应,“以后我天天去看你,天天给你带好吃的。” 一阵寒暄后,林淼跟着陈远陌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以前林淼很少进陈远陌的书房,倒不是陈远陌有官\/场上的事防着他,不让他进,而是林淼本人对陈远陌的“书房”打从心里抵触,书房门口的傲立青松,红木桌上的内文房四宝、书架上的孤本藏书,满屋飘着的墨香茶香,处处充斥着“别家孩子”、“文曲星”、“国之栋梁”等气息,他一纨绔子弟待在里面实在难受。 年少情深时,陈远陌偶尔书看的无聊了,就硬拉着林淼陪他,林淼逃不掉时便灰溜溜地坐在窗旁的棋盘前,同自己下五子棋打发时间。 如今时过境迁,走进陈远陌的书房,林淼依旧自然地走到窗户旁坐下,窗旁摆放着一副下了一半的棋盘,这是陈远陌无聊至极研究棋谱的地方,窗外是一处小小的活水湖泊,湖泊旁栽种着几株杨柳。每当陈远陌表示拂过杨柳的清风向自己吹来时,他会对解棋有新思路,对此林淼送给他两个字,“矫情”。 这林淼前脚刚坐下,后脚元宝就带着俩小厮端着托盘兴致勃勃的走了进来,也没管那桌子上下了一半的棋对陈远陌重不重要,就把那棋子以最快的速度扫到棋碗里,以棋盘当桌板,点心、茶水摆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有刚出锅冒着热气的板栗,也不知这短短时间,元大管家从哪儿变出这个多花样来。 .qqxsΠéw 第535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35一笔交易 点心茶水满桌后,元宝很有眼色的带着小厮离开,留下陈远陌二人独处。 望着满桌花样的点心,满是心事的林淼一点胃口都没有,倒是陈远陌不紧不慢地坐下,倒了一杯热茶给他。 陈远陌调侃道:“一路随我回府,莫不是想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四个字可笑至极,他林淼再缺爱也不会想和要砍掉自己双腿的变\/态再续前缘,于是开门见山道:“那串玛瑙手链没有毒。” 陈远陌明知故问,“什么玛瑙手链?” “就是那条害裴初流产的手链,”林淼提醒他:“那手链本就断过,我拿去店铺修时还遇见了你”。 言下之意,陈远陌也该记得,修补时是将串着珠子的线绳上镀了层金,不可能再断。裴初流产那日,林淼才把修好的手链还给她,她多日未戴,因此害其流产的不可能是王茜送的玛瑙手链,那条手链明显有人掉包。 陈远陌也知事有蹊跷,调查裴初流产一事由司礼监负责,他听闻虽然司礼监掌握的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五皇妃王茜,但王茜一直喊冤,说自己是无辜的,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改口。 最终给王茜定罪的是那名叫果儿的婢女,果儿经受不住司礼监的拷问,承认自己入府前被王茜收买,盯着裴初的一举一动,最好捉住其弱点坏其名声。裴初流产之时身为贴身婢女的果儿不在现场,是见林淼这陌生男子私会裴初,就偷偷跑出去报信去了。 陈远陌也更倾向于这只是女儿家的争风吃醋,这些年来虽然王茜已为皇室诞下皇孙,站稳了脚跟,可总有人仍拿“皇后命”说事,说若非当年拥有皇后之裴家出事,能娶到裴初的皇甫晋早就被册封太子。这样传闻任何一位女子都无法容忍,尤其是她不被夫君所喜得时候。 王茜承认收买婢女果儿,也承认给裴初送了一串玛瑙手链,但拒不承认将那手链浸泡过红花给裴初下毒。可在皇室看来,王茜拒不认罪只是在害怕被皇室除名。 最近五皇子皇甫晋着实运气太背,先是其心腹平谦王府涉嫌刺杀燕王,被打入御史台,接着其母妃怡淑妃在后宫作威作福,害丽太妃猝死在慎刑司,然后其皇妃王茜又害八皇妃裴初流产,差点一尸两命。就算这两件事皇甫晋事先都不知情,可在皇帝眼里他和共犯差不多,已经被幽禁在皇子府。 “所以呢?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陈远陌反问:“让我插手司礼监的事务,深究裴初流产的原因?对我有何好处?” 陈远陌懒散地道:“你也知道我真正的样子,我不是那种遇见不平冤屈之事就喊着伸张正义的毛头小子,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别天真。” 这些道理林淼怎么会不懂,但那是裴初啊,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自己怀里,涌出的温热的鲜血划过自己的掌心,一股撕裂的疼痛涌上心头,就想是狠狠地挖了一块血肉,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坐视不理,唯独这件事,唯独裴初! “或者让我帮你?”陈远陌试探一问。 林淼问他,“你会吗?” 陈远陌抿了口茶,噗嗤笑了一声,“我凭什么帮你?” “……” 陈远陌说得荒唐,“以前咱俩睡一张床,我怕冷,你又端火盆又盖被子的,这情分让我赴汤蹈火,可现在已经不睡一张床七\/八年了,哪儿来的情分?除非……咱俩再睡一张床?” 林淼愣了愣一时半刻以为自己耳鸣,不可思议的看向对面的人,确定这等孟浪之语出自陈远陌之口,对上对方玩味的笑容,林淼下意识的拿起面前的茶杯,泼了陈远陌一脸的茶水。 陈远陌:“……” 林淼:“……” 林淼不是脸皮薄的主,可被当做女人这般调戏,着实折辱了他,“我呸!就不该找你!” “脾气倒没变,怎么?不害怕我了?不想回到我身边也行,”陈远陌讥笑问道:“为了裴初你能付出多少?” 林淼头一次深刻地感到自己的挫败,他紧咬牙根,手里曾握着一副牌被自己打得稀巴烂。 林淼无比的后悔年轻时放纵了自己,如果当年他多长些心眼,认清父亲那伪善的嘴脸,如果当年他认真读书,没有不学无术,如果当年他没被陈远陌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所蛊惑,现在依旧是世昌王世子的自己,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好裴初了呢? 他不仅可以保护好裴初,甚至可以保护好这世界上自己想保护的人,以前身为世子,又有陈远陌护着,他太天真了,经历过种种才明白世间险恶,才知道权力、地位、财富所能带来的一切,可惜,已经晚了。 陈远陌是了解林淼的,凡事不能太过分,若是把人惹急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又问道:“那……在你心中裴初值多少银子?” 林淼停顿片刻,不确定地问:“你在问我要银子吗?”背后有金陵首富徐家财力的支持,会缺钱? 陈远陌道:“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想让你离开。那这样如何?我们做笔交易,裴初流产一事无论背后黑手是谁,我都将其铲除,但代价是……你要给我五百万两银子。” “……你觉得我是有五百万两银子的人吗?”哪怕现在是世昌世子身份,他也凑不来这么多银子。 “水墨园还在你名下,你可以靠他赚钱,在我身边赚够五百两给我,之后我放你自由,我们两不相欠。”陈远陌提议道。 林淼冷笑:“我在水墨园干到死也不见得能赚五百万两银子。”以前他接手水墨园的时候,那几年生意火到爆也就攒了十万两,五百万两他怎么赚得来! “那你答不答应?”陈远陌很好的拿捏住了林淼,此刻如果他提出真正的目的,让回到自己身边,怕是对方会直接撂挑子走人,所以要循序渐进的好,给他希望,有个盼头。 林淼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陈远陌耐着性子等他的答案。 半晌后林淼才道:“你会骗我吗?”qqxδnew “你若不信我,与我立下字据可好?” 这不是字据就可以说明的事儿,林淼看不懂了,“你图什么?” “陈远陌,你别再骗我了,你不喜欢我,你不爱我……”林淼顿了顿,却也想不出一个可以精确表达的言语,“你爱的那个‘淼淼’不是我,你只是在享受爱‘淼淼’的过程,你的表白、你的含情脉脉、你所付出的一切只是在满足你自己的某种难以启齿谷欠望,所以,你到底在图什么?” “我图的就是你啊,我的淼淼。”陈远陌轻笑道。 淼淼……,这两个字让林淼无比恶寒,他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只见下一刻陈远陌凑了过来,“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最终,林淼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有立所谓的字据,他答应了陈远陌的提议,赚够五百万两,当做替裴初找出真相的费用。 ******** 第二日水墨园来了三位不速之客,这不速之客范楚楚是认得的,是那晚将浑身是伤的老板带回来的人。 陈远陌、林淼、安然、韩刀四人围着八仙桌坐了一圈,都是为了裴初的事来。身为御史台大夫,陈远陌忙得要死,但为了和林淼一块儿,其他事情都可以推一推。 司礼监全权负责调查裴初流产一事,想知道司礼监调查的最确切的消息,自然缺不了安然,至于韩刀……,算是闲来无事,跑来串门子的吧。 范楚楚捧着托盘来到自家老板的房门前,房门是半虚掩着微微敞开一条缝,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 韩刀察觉到有人在门口,他一摆手,厢房门砰地被打开,范楚楚一惊,差点把托盘上的茶杯打翻,她不是故意偷听之徒,故没什么心虚地径直走了进去,将茶水放在桌上。 林淼对信任的人毫不设防,他没有被范楚楚的进入而打扰,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安然,司礼监都查到了些什么?” “自八皇妃有孕之日起接触的人,吃了些什么,从而确定下毒途径,”安然对司礼监的调查非常自信,“八皇妃平日饮食均由宫中派来的嬷嬷和厨娘负责,嬷嬷和厨娘是太后的人,没有问题,皇子府内的食材、井水、甚至一草一木都验了毒,也没有可疑,只有那串玛瑙手链有问题。” 林淼道:“可那条玛瑙手链是掉包的。” 陈远陌无声的轻叹了口气,这事情兜兜转转,该查的都查了,除了那被掉包的玛瑙手链外,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陈远陌干脆换条思路,“韩刀,我们当中唯有你会武功,也会下毒,你对此有什么见解吗?” 此话一出,林淼和安然双双看向韩刀。 韩刀愣了愣,他只是闲来无事旁听的,问他的见解? 韩刀想了一下,“根据林淼的描述,八皇妃不像是长期中毒的迹象,而是被人突然下了剧毒。”长期中毒的人身体会逐渐衰弱,但裴初的精神一直很好。 韩刀排除了红花引产的可能,“如果八皇妃没有怀孕,那浸泡了红花的玛瑙手串就不会对她产生危害……” “我懂你的意思,”安然打断他道:“你觉得是别的东西有毒,可八皇子府内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全查了,没有任何问题。” 韩刀顺着说道:“范围不用这么广,如果是突然被人下了毒,只查当天即可,或者是中毒前夕她吃过什么?” 第53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36母鸡成精 韩刀顺着说道:“范围不用这么广,如果是突然被人下了毒,只查当天即可,或者是中毒前夕她吃过什么?” 中毒前夕吃过的东西,这事儿身处现场的林淼最清楚不过,“她只吃了几块我送去的果脯,那果脯是我在街边买的,若是有毒,京都早就毒死一片人。” “之后八皇妃喝的鸡汤也没毒,”安然对此甚是了解,“那鸡汤的作料大是都是宫中之物,其中一味千年灵芝还是八皇子从皇帝那儿讨来的。” 陈远陌问道:“那只老母鸡呢?鸡肉也没毒?” 安然想了一下道:“老母鸡是八皇子亲自去集市上买的活鸡,他亲自杀的鸡,整个后厨的人都看着,若那只鸡是瘟鸡或有毒的话,怎么可能在杀鸡时闹得鸡飞狗跳?” 活物不代表不能携毒,韩刀问他,“那司礼监对鸡肉验毒了吗?” “呃……”安然不自主的摸了摸鼻头,“司礼监去查的时候,那只鸡已经被伙房下人吃了。” “吃了?!” 安然解释道:“八皇妃有孕以来一直孕吐,最近才好些,之前那些她吃不下的东西都赏给下人,那碗鸡汤也是,里面的老母鸡被皇子府中的下人们分着吃了。” 陈远陌有些不信,“真的吃了吗?” 安然十分确定,“真的吃了,那老母鸡若有毒,吃它的下人们早就被毒死了。” 皇帝一下令,司礼监就迅速派人包围了八皇子府,可还是他们去得晚,鸡肉被下人们吃了,负责彻查此事的安井气得要命,对吃了鸡肉的下人们用了刑,他们不可能说谎。 陈远陌相信司礼监的手段,相信那只鸡肯定被下人们吃了,也相信单纯的皇甫慕不会害自己的皇妃,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韩刀看出了陈远陌的疑虑,“你也觉得奇怪吧?” 陈远陌站起身道:“光在此处分析没什么用,不如我们先现场走一遭。” ******** 根据皇甫慕哪儿热闹去哪儿玩的习性,陈远陌不难猜到他应该在城南街头买的活鸡。 城南街头有京都最大的贩卖活禽猪肉一条街,那里环境杂乱,味道冲鼻,却是条很有生活气息的街道。 站在街头向街角看去,商贩不少,卖鱼的、卖生猪肉的、卖活鸡活鸭的、还有各类卤味熟食,应有尽有,商贩分得很散,于是陈远陌他们两人一组,向摊位那边打探消息。 陈远陌与林淼一组,一连转了十来家摊位,打探是否见过一个穿着华服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公子,这位公子相貌俊朗,但言语之间略微幼稚,像是脑子有问题,身后可能跟着一两个小厮。 这一路打探下来,还真有位卖猪肉的店主对这个言语异常的公子有印象。 陈远陌从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来,放在店主的案板上,“那公子是在你这买猪肉了?” 猪肉铺店主本还觉得面前的两人打扰自己做生意,可出手二两银子着实阔绰,他连忙收好配笑着道:“没在我这买猪肉,”他指了指旁边的空着的摊位,“是在这边买了只老母鸡。” 老母鸡!看来这店主有印象的人真的是皇甫慕,“能与我们详细说说吗?” 店主想了想道:“大概半个月前,有个公子到旁边的摊位买活鸡,那个公子一看就是脑子有问题,嘴里嚷嚷着要只最老最老的鸡,他当时一只手拿着糖葫芦,一只手拿着糖人,买了老母鸡后发现没手拿,就在摊位旁把糖人吃完了,才提着老母鸡离开。” 听这老板的形容,果然是皇甫慕那个傻子了。 林淼看了眼旁边空着的摊位,“这摊位的老板呢?” “那个卖鸡的老板?”猪肉铺店主酸不溜秋地道:“人家发大财了,他不知哪儿来的有钱的亲戚死了,留下一笔钱给他,现在应该在哪个赌坊里混哒呢。” 给皇甫慕卖了只老母鸡后就发财了?林淼近乎可以断定就是这老母鸡有问题!“那公子买老母鸡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儿?比如……那是一只病鸡。” “不可能,那老母鸡天天下蛋,要不是那公子出的价钱高,人家还不卖呢,不过……”猪肉铺老板停顿片刻,倒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只鸡的寿命是六到七年,但那老母鸡养了近十年,快成精了。” 养了十年的老母鸡成精…… 饶是陈远陌再怎么饱读诗书,阅遍奇闻异志,也没听说过老母鸡养十年就成精的说法。 林淼试探地问:“所以……老母鸡成精不能吃?” “那倒不是,就是肉硬咬不动,但煲汤最好,孕妇喝了是大补,”猪肉铺老板家从爷爷那辈就开始养猪卖猪肉了,对于家禽有些习俗和传闻都是口头相传,上不得台面的,老板也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如果鸡养得时间太长养成了精,那吃鸡的时候一定不能吃鸡头,老人家说鸡头上有长年累月积攒的毒素,吃了对身体不好。” “那煲汤呢?” “我也不清楚,都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传闻,若是害怕把鸡头剁了再煲。” 陈远陌拦下还想再追问的林淼,他们找到下毒的方法就足够,没有必要去打探更多的消息,他有自己的打算。 当四人会合后,林淼将那猪肉铺店主说的事一一告知了安然与韩刀,卖老母鸡的老板最为可疑,“安然,要赶紧找到那个人才行,我还想问那卖鸡之人家住何处,就被远陌打断了。” 直接去找人?打草惊蛇了怎么办?看到陈远陌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安然立刻会意,“你啃过老母鸡的鸡头没?真的有毒吗?” 林淼一时语塞,他是啃过鸡头,那谁知到底是不是老母鸡呢? 安然继续道:“更何况那只老母鸡被下人们吃了,他们都没中毒。” “说不定那些下人在撒谎。”林淼说着就要往八皇子府走,“我要去问清楚。” “等等,”安然拦住了他,“看这天色渐暗,也不急这一天半天的,明天再去吧,我们四个一块去。” ******** 第二日,明明说好四人一起去八皇子府的,可一大早陈远陌就跑去上早朝,早朝结束后派了人给林淼带话,说是皇上召见,一时半会出不来。.qqxsΠéw 林淼在水墨园等到快晌午时,宫中又派人了个人来带话,安然被太后叫了去,得耽搁些时间。 至于韩刀,他压根就没出现过。 到了下午,林淼实在等不住了,便独自一人前去八皇子府。这些时日,皇甫慕守着裴初哪儿都没去,看到林淼来了,赶紧热情地情人进府。 “是来探望裴姐姐的吗?她刚喝了药躺下。” 听到裴姐姐这三个字,林淼的心突然抽得疼,他觉得这和那连续几日的噩梦有关。 林淼这么不顾一切,甚至和陈远陌签下五百万两的协议,是因为那个噩梦太真实了,裴初是他梦里人生中最大的遗憾,阴森恐怖的乱葬岗不该是那娇憨可爱女子的归宿。 梦醒时分,仿佛给了林淼“赎罪”的机会,梦境中他无法给对方幸福,希望现实里她能够平安喜乐,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 “今日就不探望八皇妃了,”林淼压住内心的悲鸣,道:“殿下,我能去府上的伙房看看吗?” “可以哦,跟我来吧。” 在伙房里帮厨的小厮、厨娘们站成一排,林淼将他们打量了一番,他们之中有三人面上有淤青,似是被人用了刑。 林淼问道:“八皇妃中毒前喝了碗鸡汤,听闻老母鸡被人了?” 林淼此话一出口,那三位有淤青的小厮顿时站不住了,近乎跪在地上,哭声求饶道:“这位公子,我们该说的都说了,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吃那老母鸡,求求您,饶了……饶了我们吧……” 这三个小厮因分食了老母鸡,被人带走饱受酷刑,半条命搭在司礼监了,若非八皇子吵着要人,估计得死在里面。 皇甫慕一旁为之解释道:“这都是裴姐姐的意思,当初她恶心难受,又不想浪费了吃食就赏赐下去,他们就是嘴馋,还没等赏赐就自己先吃了……” “那老母鸡你们真的吃了吗?”林淼还是不信。 那三人使劲点头,“吃了,真的吃了,不信您问伙夫,问厨娘,问丫鬟,肯定有人看见!” 林淼问道:“那只老母鸡的鸡头,你们三个人谁吃了?” 鸡头?三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些时日他们将分食老母鸡的过程回忆再回忆,描述再描述,现在连吃了几口咀嚼了几下都在司礼监的酷刑下记得一清二楚。 率先两个小厮给出了答案:“我没吃鸡头,我喜欢吃鸡屁股,我吃了鸡屁股!还有……还有一只鸡翅膀!” “我……我也没吃鸡头,我吃了鸡胸和一个鸡腿!” 唯独跪在最左边的小厮面色惨白,他支支吾吾的道:“鸡头……鸡头好像是我吃的,我……我有些记不清了,应该是我吃了吧。” 第53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37识人之心 唯独跪在最左边的小厮面色惨白,他支支吾吾的道:“鸡头……鸡头好像是我吃的,我……我有些记不清了,应该是我吃了吧。” 小厮吞吞吐吐的样子,饶是皇甫慕这般傻子都看出了问题,“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怎会记不清?” 小厮心中有鬼,他做梦都想不到居然查到了煲汤的老母鸡,甚至查到有毒的是那鸡头,他咬了咬牙,认了下来,“我……我想起来了,是我吃了那鸡头,小的前几日在司礼监挨了好一顿收拾,着实怕了,着急之下秃噜了嘴……” 林淼环视了一圈其余的人,发现站在后方的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丫头神色慌张,恰逢二人对视,那丫头眼神躲闪地低下了头。 “你,”林淼指了指站在后方的丫头,“站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向女孩看去,女孩如坐针毡,她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公子有何吩咐?” 女孩十二三岁,面上有些脏,手上沾着煤灰,她是八皇子府的烧火丫头,因样貌不好只得在伙房里干些粗活,去不了前院当丫鬟。 林淼问女孩:“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女孩老实本分,胆子很小,平日里谨言慎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此事事关八皇妃,司礼监的太监们抓了好些府上的人去严刑拷问,若是此时再有所隐瞒,怕是下一个被抓去的就是她了!“阿成哥撒了谎,他没有吃那鸡头,他把鸡头拿去后巷喂流浪狗了。”仟千仦哾 女孩口中的阿成哥,正是那承认吃了鸡头的小厮,阿成脸色铁青破口大骂,“死丫头!你不要胡说!那鸡头分明被我吃了,什么流浪狗!” “不对……不对!”女孩记得很清楚,是阿成专门留下了鸡头,嘴上念叨着后巷的流浪狗下了一窝小狗崽,骨瘦如柴怪可怜的,捡了些鸡骨头连带着那鸡头一同送去了后巷。 “你有证据吗!有证据吗!”阿成粗着脖子反驳,他没想到自己嘟囔的几句话被这烧水丫头记在心里。 小女孩都喜欢小动物,当她听说后巷有新生小狗崽十分好奇,于前几日悄悄在后巷寻找,她在后巷不远处的草丛中闻到了腐烂的臭味,翻过枝条看去,是一只死去的流浪狗,身体已经腐烂发臭,恶心极了。 现在又有人来追查那鸡头的事儿,女孩越想越后怕,许是那只流浪狗吃了鸡头所以才暴毙的! “那只鸡头有毒对不对?!那条流浪狗死了!”女孩颤抖着身子尖叫道。 “你别诬陷我!”事到如今,阿成怎么可能承认!一整只鸡唯有鸡头有毒,这种荒谬说话谁会信?!“什么鸡头有毒!那是一整只鸡!大家吃了都没事,死只流浪狗就算在我头上?殿下,殿下!请您明察!切勿听了小人谗言!” “是不是谗言,问了便知。”林淼冷下心道:“殿下,把司礼监的人叫来,好好问问他,那鸡头究竟是他自己吃了,还是喂了流浪狗。” 若是阿成身正不怕影子斜,必是挺直腰杆不怕查,但实际上他心里有鬼,哪儿敢硬气反驳! 本来一切都尘埃落定,认定了五皇妃是谋害皇嗣的凶手,那安插\/在八皇子府的内应是婢女果儿,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就差过审定罪。阿成惶恐至极,怎么峰回路转之下查到了真正有毒的是那老母鸡的鸡头?! 阿成惊慌失措的表情被在场的众人看在眼底,没瞎之人都能看出此人绝对有问题! “来人!把他抓起来!”傻皇子下令道。 伙房的小厮们一拥而上,谁料阿成居然会功夫,还不是三脚猫的水平,三两下的招式就将伙房一众男子打趴在地。 皇子府的护卫在前院,此刻听到骚乱声已经赶来,阿成不能在此停留,若是和护卫对上,怕是走不了了。 皇子府的后门离伙房很近,阿成甩过前来围堵的小厮,朝后门跑去。 “别跑!”林淼见状,立刻飞奔而去,从后扯住阿成的衣领,欲与此人扭打一起,争取时间让前院的护卫赶到。 可那阿成力气极大,林淼拽不动他不说,居然还被对方反手扭过肩膀,一个过肩摔在地上。 林淼忍着骨头散了架的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要拖住阿成,皇甫慕先他一步,上前要拖拽住阿成,“别跑!” 阿成顺势转身,一只手从前方将皇甫慕懒腰按住,另一只手扼上皇甫慕的脖颈,以此为人质,换回逃出去的机会! 皇子被挟制,皇子府乱作一团,闻声赶来的侍卫哪儿敢踏前一步! 阿成大声道:“退后!都给我退后!” 皇甫慕挣扎着要逃离阿成的禁锢,他扭动着和身子,“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一定要让父皇抓到你!放开我……” “殿下!”林淼赶紧打断他,生怕这傻皇子说些什么刺激到了挟持之人:“你不要命了?!他是皇子!挟持皇乃诛九族的大罪!” 阿成怎会不知!可现在挟持皇子才有逃离的机会,先离开皇子府再说,至于之后么……怕是得隐姓埋名逃命了,自己暴露,上边的人不会放过他的! ”不要跟过来!“阿成强拽着皇甫慕一步一步的朝着后门退去,见侍卫欲向前,手下便家中一分力,痛得傻皇子发出一声惨叫,众人哪儿敢有下一步动作。 眼睁睁的看着阿成挟持着皇甫慕走到后门,林淼焦急道:“你出了皇子府就把殿下放了,我们绝对不会追出去!” 阿成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人,必须确定了自己安全了再说! 就在林淼火急火燎之时,忽见后门门头上出现了一黑色的身影,那人一身黑衣,身配黑色长刀,是韩刀! 林淼及其他侍卫不约而同看向门头,阿成也察觉到身后房门的异常,可为时已晚,还不等他抬头,只见眼前黑影闪过,接着肩胛骨一阵剧痛,迫使他不得不松开禁锢皇甫慕的双手,“混蛋!是谁!是谁!” 紧接着,长刀出刃抵在了阿成的脖间,耳边传来黑衣男子的声音,“动一下,脑袋搬家。” 脖间微凉伴随着微痛,阿成吓得腿软,“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想活命! “咳咳咳……”被松开皇甫慕捂着脖子一阵猛咳,下狠手的阿成让傻皇子呼吸都不顺畅,傻皇子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来。 “你是大坏蛋!居然掐我脖子!”傻皇子气不过要冲过去还手,韩刀扯着阿成侧过身去,奈何手下慢了半拍,傻皇子推了阿成一把,阿成脚下不稳,脖颈划过长刀刀刃,割破了气管,鲜血瞬时蹦出! 此刻状况别说是林淼这等不会功夫的普通人了,饶是像韩刀这等高手也没反应过来,只见阿成捂着脖颈晃晃悠悠的倒地。 阿成是重要证人,绝不能丢命,林淼立即蹲下\/身查探阿成伤势,鲜血不停地涌出,眨眼功夫就染透了阿成的衣襟。 林淼扯下半块袖子捂住阿成的伤口止血,“快叫大夫来!” 傻眼的皇甫慕附和点头,“对对,快去叫大夫!”傻皇子焦急坏了,推了一下怎么就血流不止了? “他没得救了。”韩刀直接道:“刀刃上有毒。” 果然,那阿成的唇色霎时变成青紫色,眼珠外凸,仿佛要爆出来,接着向外呕出暗红色的鲜血,空气中伴随着淡淡的苦味。 就这眨眼功夫,阿成没了气息!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阿成一系列的反常以及他挟持皇子的举动,无一不在透露,那只被煲汤的老母鸡鸡头绝对有毒! “我是不是惹祸了。”皇甫慕怯怯地问道。 “殿下,让司礼监的人将这个小厮背景调查清楚,他是何时来的王府?从何渠道?平日里见过什么人……” 林淼嘱咐了皇甫慕一堆,但对上对方懵懂的眼神,林淼下意识的闭了嘴,这傻皇子怕是到现在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子府内外事务由裴初打点,如今她还卧病在床,林淼便交代给了府上说得上话的管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明白,务必让司礼监掘地三尺,也要将指使阿成之人揪出。 当林淼离开皇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街边的夜市十分热闹,林淼行走在街边,他半破的袖子和长衫上的血迹,引得他人频频侧目。 林淼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忽然身边飘过一个黑影,接着肩上多了个黑色的披风,长长的披风将身上的血迹盖住。 此刻,韩刀来到林淼的身边,“夜深露重,当心身体。” “谢谢了,”林淼看了他一眼,“今天幸亏你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韩刀道:“我是来找你。” “找我?” “他们托我给你带个话,陈远陌一个公务繁忙,今晚要住在御史台了,安然在宫中抽不开身,怕是近几日无法调查八皇妃一事了。” 这么巧? 从早上开始林淼就觉得异常,他俩的态度和昨天截然不同,安然暂且不提,可陈远陌之前明明答应过他,定和自己一起找到谋害裴初的凶手,这才过了一天就找事推脱了? 林淼心有疑虑,“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第53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38二度揭穿 林淼心有疑虑,“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韩刀没吭声,默默地走在他身边,林淼也没指望这三棍子打不出音来的死人脸能说些什么。 今日在八皇子府发生的事始料未及,可疑小厮意外死亡,若是对方隐藏得得好,司礼监查不出头绪,线索岂不是断了? 林淼越想越有可能,小厮之死算是打草惊蛇,在对方还没动作前,必须尽快将幕后之人找到!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给皇甫慕卖老母鸡的商贩,昨日林淼打听了大概,那商贩家住锦华街的豫西巷附近,具体位置不得而知。 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商贩,以免夜长梦多。 思及此处,林淼道:“韩刀,你现在与我去找那卖鸡的商贩吧。”自己手无寸铁,得找个功夫好的人一起。 “……现在?” “当然,明天去就晚了。”林淼见他略有迟疑,“你过会有事?” “没事,”韩刀道:“一起去吧,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豫西巷。” 豫西巷在京都地处并不偏僻,是平民老百姓居住的地方,在锦华胡同里拐进去的一处巷子。 穿过热闹的人群,锦华胡同倒是寂静很多,此处是居住之所,比不得街边叫卖的集市。 林淼和韩刀沿着锦华胡同走了一段,看到前方黑压压的一群人,衣衫不整,乱成一片。 林淼拉住一个匆忙而过的行人,问道:“出了何事?” “前方……前方走水了!”那人是个瘦弱的老头,他发髻凌乱,穿着单衣,脸色十分不好,喘着气道:“他们都在救火呢,差我赶紧去报官,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是……是豫西巷吗?豫西巷走了水!”林淼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在城南街头卖鸡的商贩呢?他人呢?逃出来了吗?” 卖鸡的商贩?都是街坊邻居,老头刚好认识那人,“你是说小李家吧?我们这儿只有他一家在卖鸡,他家房子也着火了,不知有没有逃出来……”老头说完,没再理会继续追问的林淼,赶紧报官去了。 林淼顺着往外逃串的人群来到路口,从这路口拐进去就是豫西巷,可刚到路口,扑面而来的一阵热潮逼着他向外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韩刀。 此刻整个豫西巷燃起熊熊大火,火光闪烁在林淼苍白的面庞,他知道这是在杀人灭口! 七八个男子正在前后忙碌着提水灭火,可这烧起整个巷子的火如何扑得灭,别把命折进去就好。 救火男子们以为林淼他们也是来救火的,赶紧拉着他们的衣袖往回撤,“快走吧,钱财乃身外物,这火灭不了了,等官兵来吧。” 林淼咬紧牙关,不甘心的问道:“有个叫小李的人家呢?他是城南街头卖鸡的商贩,他逃出来了吗?” “小李啊?”几位救火男子四周环望了一下,“没见着,他们一家子兴许是逃出来了,别在这儿待,这里很危险……” 兴许逃出来了?不可能,这场火就是为了烧死他家而放的! 豫西巷的大火惊动了京都护卫队御林军,大致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御林军在老头的带路下赶了过来,此刻火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在军头的统一指挥下,御林军们找取附近的水资源开始救火,于后半夜,豫西巷的这场大火才得以熄灭。 大火总共烧死了五人,其中三人便是在城南街头卖鸡的商贩小李以及他的家人。 林淼看着一具具被御林军找出来的尸体,心下凉了半截,这商贩是最后的希望,如今被人灭了口,之后该从何查起? 林淼失望且悲凉的神情被韩刀尽收眼底,忽然他心里涌出一股烦躁,烦躁中夹杂着些恶趣味,此时此刻他想出卖那两个人。 “林淼,你觉得这里为何会好巧不巧的起了火?”韩刀问他。 林淼道:“杀人灭口,八皇子府的事打草惊蛇了。” “真的是打草惊蛇吗?”韩刀引导着他道:“下午在八皇子府,那小厮死了后府内无人进出,直到司礼监来人后我们才从皇子府出来,紧接着赶来豫西巷找那商贩,商贩还是被人灭口,你觉得可能吗?” 韩刀分析得很对,从走漏风声到派人灭口,这需要时间部署,如此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来得及灭口? 林淼想了想道:“可能是我昨天……”他停顿了,昨天他们也没做什么打草惊蛇的事儿,只是去城南街头的市场转了一圈,当时对鸡头有毒的说法抱有怀疑的态度,每天去市场那么多人,谁会盯着市场的人呢。 见林淼想不出,韩刀向他公布了这场灭口火灾背后的故事,“今晚这商贩会死于火灾,不是因为白天你在八皇子府查到了真相,更不是因为在城南街头的市场打听到的事儿,而是那两个人昨天就放出消息,说有人怀疑八皇妃的吃食有问题,要大张旗鼓的重新查。” 韩刀口中的“那两个人”自然是指陈远陌与安然了。 林淼愣住,他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是他理解的那样吗?“远陌?安然?他俩为何这样做!” 在林淼面前,韩刀撕下了他们妄想再度戴上的温柔面具,“那是因为他们本性如此,精于算计每一步。” “他们在你打草惊蛇之前故意露出马脚,让对方放松警惕杀人灭口的。” 虽然韩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怎么组合起来他就听不懂了,林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追查到老母鸡鸡头有毒的事情做实,那幕后之人想杀鸡贩子灭口,定是小心翼翼,不会留下蛛丝马迹可寻,到时候查无可查。但陈远陌和安然早就算准了这点,所以在昨天你想继续追问卖鸡商贩的事情时,陈远陌故意打断了你,之后你提出鸡头有毒可疑时,安然故意质疑你,于是你没有在昨天在市场继续追查。” “昨天回去时候,陈远陌和安然分别派人放出消息,说是‘怀疑八皇妃的饮食有问题,要重新彻查’,这样一来真正给八皇妃下毒之人会坐不住,但他又知还没查到自己头上,所以派杀手之时不会思虑过会,只想赶紧灭口。当陈远陌和安然放出消息后,就派人在卖鸡商贩家附近蹲守,直到出现那个可疑之人向卖鸡商贩动手,他们只要跟踪那可疑人,运气好的话,直接就找到幕后黑手。” 韩刀一字一句,缓缓的向林淼分析。陈远陌和安然就是这般工于心计的人,直接追查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结果,倒不如让对露出马脚,只是这得牵扯些人命! 半晌之后,他见林淼没有吭声,便问:“怎么?你不信我?” 不信?经历了那些事,林淼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们为何不告诉我?” 韩刀停顿了一下,哂笑道:“那是因为他们还抱有幻想,戴上那伪善的面具,就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和八年前一样,谦卑、温顺、和蔼。那副面具太丑陋了,你说对不对?” 那副面具太丑陋了…… 这句话居然出自韩刀之口,在林淼的印象里,韩刀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陈述事实,不带有任何主观意向,他看见韩刀微微翘起的嘴角,这个如死尸般的男人居然笑了,带着嘲弄的色彩。 这是八年之后,第一个在自己面前故意戳穿陈远陌和安然真面目的人,林淼问:“那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他们虚伪的样子,”韩刀淡淡地道:“最起码别在真心对待的人面前。” 此刻豫西巷的大火已经扑灭,居民三三两两的往巷子口走来,虽然刚才火势巨大,但扑灭之后来看,大多房屋只是被烟熏黑,只有三两处屋子已经完全烧得坍塌,那其中一处估计就是卖鸡商贩小李的住所。m.qqxsnew 林淼看着周围聚集而来的居民,“韩刀,我们回去吧,待在此处也查不出个什么来。” “我有个好去处,”韩刀提议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林淼不知韩刀所谓的好去处是哪里,他目前没有丝毫困意,也不想回水墨园,于是点点头,跟着韩刀离开了。 直到天色稍稍亮了一些,韩刀领着林淼来到了目的所在,此处林淼是认得的,是安然在宫外的小宅子。 韩刀走到大门口,轻轻用了些内力,将里侧的门栓向外移动,大门打开了,韩刀领着林淼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人,偶有几只鸟儿落在枝头懒散地叫着。这宅子非常小,走进院子环顾一圈,便知大致布局。 此刻夜清人静,按理说这宅子里没人,可现实是在东边厢房内,闪着明亮的灯火,那里明显有人! 韩刀问他,“猜猜谁在那里?” 林淼摇摇头,他甚至不知今晚韩刀带自己来此处的原因。 韩刀朝那厢房走了过去,当着林淼的面推开厢房的房门。 林淼看见,在正对着房门口的八仙桌前,坐着两个人,他们本该一个在御史台忙碌,一个在宫中当值。 第53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39旧事重提 除了坐在八仙桌前的两人外,厢房内还有一人,那人相貌普通,穿着粗布麻衣,放到人群里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身上有着和韩刀相似的气息,此人正是被派去卖鸡商贩家附近蹲守的探子。 门被推开,韩刀的到来并不稀奇,他是安然府上的常客,偶尔在此过夜,只是这次韩刀身后出现了一位本不该再此的人。 见到林淼,陈远陌和安然本该平静的面色霎时僵硬,紧瞪着双眼,瞳孔微扩,尤其是安然,他下意识的站起身,“林……林淼……” “你怎么来了?”一向从容圆滑的安然像是个犯错被抓个正着的小孩,说话有些吭吧,他无视掉站在门口的韩刀,迎上前去将林淼领进门,热情寒暄,“外面天凉,喝杯热茶吧。”安然说着,倒了杯热茶递到林淼面前。 林淼没有接那杯热茶,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安然。 安然有些讪讪的,他轻咳了两声,脚底下踢了陈远陌一脚,偷偷使了个眼色,问他这是什么情况?qqxδnew “韩刀,你是何用意?”陈远陌冷着脸问道。这宅子附近有自己的死士,韩刀是自己人,所以进来时没被拦下,只是他竟然把林淼带来了! “说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你们还没有受到教训吗?”韩刀走进了屋,“他什么都知道了,别把人当猴耍。” “你别胡挑拨!”安然立刻不愿意,他连忙向林淼解释:“林淼,不事先与你说,是怕你多想……” 多想?多想什么呢? 林淼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纨绔了,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不存在,更多的是灰色。陈远陌、安然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铁血手腕、心机城府都不可少,双手不可能是干净的。 “结果呢?”林淼打断了安然苍白的解释,他问:“今晚豫西巷大火,卖鸡商贩全家烧死,你们找到想要的结果了吗?给裴初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安然闭了嘴,他以为林淼会兴师问罪,会痛斥他们连累无辜,会对他们失望至极,他不想打破自己在林淼心中的幻想,那是他生命中美好的想保护的存在。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安然看向陈远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要告诉林淼吗? 陈远陌阴郁的双眸始终没有离开过韩刀,可韩刀坦然自若地来到八仙桌旁的空位坐下,拿过林淼没有接过的热茶吹了吹,喝了一口道:“事到如今,再隐瞒就没意义了。” 言下之意,你俩什么货色人家也知道,赶紧坦白。 陈远陌叹了口气,对房内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探子道:“把你打探的消息,再复述一遍吧。” 那探子道:“我昨晚蹲守到半夜,见到有人在那卖鸡商贩家周围泼了灯油,用火折子点燃了房屋,火势不大时其余居民都跑了出来,可那商贩家没人逃生,估计事前被下了蒙汗药,火势渐大后放火之人才离开,我一直跟在那人身后,见到了与之接头之人,也查到接头人的身份。” 林淼追问:“那个接头人是谁?” 探子回答:“是太仆寺少卿……陈远其陈大人的亲信。” 陈远其……?林淼知道那个人,他是丞相府大房的嫡子,是陈家除了陈远陌外,最出色的年轻一辈了,按照辈分来说陈远其是陈远陌的堂哥。 丞相府,尤其是丞相府大房一直是二皇子皇甫政的党羽,陈远其是皇甫政的伴读,二人从小一块长大,现已是皇甫政的心腹! “所以……二皇子给裴初下毒,害她流产?”林淼无法将二者联系到一块,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调查结果已经全盘脱出,安然便大方承认:“没错,是二皇子那个变态。” 陈远陌点头表示同意,“他心理的确不正常。” 陈远陌和安然的口吻充满了不屑与冷淡,他们这种态度让林淼有些迷惑了。 林淼不解的问:“你们与二皇子的关系不是很亲近吗?” 亲近?哪儿来的亲近?压根不是一条道上的。 陈远陌与安然互相看了一眼,恍惚才反应过来林淼为何会这样理解他们与皇甫政的关系。 陈远陌吩咐房内的探子道:“你先出去吧。” “是。” 八年前林淼之所以和陈远陌、安然闹翻,其导\/火\/索与皇甫政脱不了干系,皇子、权臣、宦官都是京都第一才子马平之榻上客,这是在京都乃至整个大楚国传遍的香\/艳丑闻。 虽然不想旧事重提,但陈远陌再次重申道:“当年的事你误会了,我没有碰马平之一根手指。” 把马平之折磨了半死的安然也心虚附议:“我也是……” 那丑闻事件在当初是三堂会审,林淼乔装打扮后在现场旁听,陈远陌、安然、皇甫政当庭认罪,他们承认了对马平之做的所有事,以权势压迫那可怜的毫无背景的才子雌伏身下,现在说是误会了?当他林淼是傻子吗? 显然林淼并不相信他们所说。 “林淼,陈远陌这件事没有说谎。”韩刀道。 当事者再怎么解释都苍白,倒是韩刀这个局外人道出了不为人知的权衡利弊,“当初陈远陌被陷害,马平之又咬出了二皇子和安然,人证有物证具在,世人同情弱者,他们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所以在那个情形下,与其辩白不如认罪,他们一没拉帮结派,二没通敌卖国,三妹造反起义,无非玩弄了个穷书生,就是名声不好听而已。” “没错,认罪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陈远陌轻笑一声,总结道:“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远陌说得轻巧,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二人依旧被此事影响,被贬职去了贫瘠之地,二人花了好一番功夫,在地方上杀出一条血路来才重回帝都,回到这个大楚国权力顶峰之地,甚至比以前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清晨,之间的种种误会消除了不少。 在裴初的事情上,林淼相信陈远陌绝不会骗自己,既然调查出事二皇子皇甫政下的手,那定是他了。 “既然是二皇子,那下一步该做什么?” “那就看你想怎么做了,要帮八皇妃报仇吗?”陈远陌问他。 林淼点点头,那是他欠她的。 自从林淼大病一场,他开始异常的执着于裴初的事儿,安然问道:“你还在做和八皇妃有关的噩梦吗?” “没有了。”不仅没再做噩梦,甚至之前那个梦的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林淼希望在彻底忘掉之前,再为裴初做点事。 安然安抚道:“皇子不是普通人,不是随便设个计就能将其除掉,一切要从长计议……” “我不想从长计议,”林淼问道:“你们有法子让我在短时间内为裴初报仇吗?” “有哦。”陈远陌回答得轻巧,他没再藏着掖着,面露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这招牌式的笑容安然再熟悉不过,那是陈远陌势在必得的标志,安然也好奇,“什么法子?” 陈远陌道:“做成一件事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想短时间内整垮皇甫政,我需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陈远陌提出条件:“十日之内给我皇甫政的私章。” 私章对于一个皇室成员来说,是象征地位的东西。 每一个皇子起名后,皇室就会给其打造一枚的私人印章,那印章上除了名字外还刻有世上独一无二的花纹,私章并不轻易使用,它是个非常私密的东西。 比如皇帝,他在给暗刹门或御林军派秘密任务时,就会在纸张上盖上自己的私章,这是权力的象征,更是来自帝王的信任,能直接看到密函的人都是皇帝的亲信,也只有亲信才见过皇帝的私章,一般看完密函后会赶紧烧毁,一是为了保守秘密,二是私章的款式与花纹不被外人所知,以免被人利用。 皇帝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饶是陈远陌前世今生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只见过一个皇子的私章,傻皇子皇甫慕不懂私章的重要性,拿着它在裴初画的丹青上踏了好几个印。 想拿到皇甫政的私章,几乎等于做梦。 林淼想得简单,“从二皇子的身边人下手?比如负责他饮食起居的小厮丫鬟?总有人见过那私章。” “几乎不可能,”安然摇摇头,现实举例道:“我干爹伺候皇上四十余载,心腹中的心腹,他都没见过皇上的私章。” 陈远陌挑眉,“皇上私章的事儿你都知道?” 安然道:“有次我干爹和暗刹门的人闹得不愉快,干爹当时吐槽说‘不就是仗着我不知道皇上的私章长什么样,随便拿个密函糊弄人’,我才知道皇室有私章的事儿。” 安然又问道:“韩刀,你有办法吗?” “私印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除非对方拿出来给你看,”韩刀想了想道:“或者去二皇子府邸翻个底朝天,说不定能找到……” 就在几人因私章集思广益之时,门外一阵脚步声走来,叩叩叩,有人在敲门。 “谁啊?” “少爷,我是元宝,我来接您了,”门外传来陈府管家元宝的声音,“该上早朝了,再不走就迟了。” 第54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40旧事重提(2) “少爷,我是元宝,我来接您了,”门外传来陈府管家元宝的声音,“该上早朝了,再不走就迟了。” 如今陈远陌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别说告假了,哪怕在金銮殿上嗓子疼轻咳几下,皇帝也会问上一嘴,搞得陈远陌在早朝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知道了。”陈远陌站起了身,向林淼和安然道:“我那方法的时效性是十日之内,过了这时间,弄到皇甫政的私印也没用。 安然追问:“你有法子得到二皇子的私印吗?” “目前……没有办法。”陈远陌陈述事实,皇室私印哪是那么好搞到手的东西。 此时门口的元宝又催促了一下,陈远陌交代了两句,便出门上早朝去了。韩刀随之也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睡觉。 “我府上还有空着的厢房,你去休息会吧。”安然向林淼提议道。 “我……”咕咕咕……昨日为追查幕后之人滴水未进,又熬了个通宵,林淼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可还没开口,肚子居然咕咕地叫了声。 听到这久违的饿肚子的声音,安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哈哈,离我府上不远有家豆花店,咱们先去吃个早点如何?” “好。” 二人离开了府邸,此刻正是天蒙蒙亮的清晨,空气中带着水雾,街上没什么人,偶尔匆匆路过几个要摆早摊的商贩。 一路上两人还在商讨着关于私印的事。 林淼边走边唉声叹气,“说来说去,就不可能拿到二皇子的私印,远陌他是不是故意的?好让我知难而退?” “这倒不会,”安然太熟悉陈远陌胸有成竹的神色和语气了,他相信只要私印到手,陈远陌定能将这皇子彻底铲除,他瞄了一眼林淼道:“你有些钻牛角尖了。” 钻牛角尖?这是何意? “你光想着私印,却没有灵活变通,”安然的心思活络得多,他反问道:“你觉得远陌要二皇子的私印做什么?” 林淼愣了愣,他哪儿知道做什么?陈远陌一直卖关子,什么都不说。 安然进一步道:“就算远陌得到了二皇子的私印,他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显摆吗?他不敢,因为私印是皇室之物,盗取皇室之物重则杀头。”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林淼还是迷茫,“但这能说明什么呢?” 安然一针见血的总结,“说明陈远陌的目的不是私印,而是私印的印章图。” “我猜陈远陌想要二皇子的私印,是想以他的名义伪造秘密信件,那秘密信件上需要踏上二皇子的私印。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换条路,不去找二皇子的私印,去找二皇子私印的印章图,只要印章图到手,再重新刻个假的就行。” 安然接着深入道:“弄到印章图的方法途径有很多,皇室私印一般用于给心腹写密函或私密信件,最效忠二皇子的两个心腹,一个是郭太师郭家,一个是丞相府陈家,所以郭家和陈家中很有可能存有盖着二皇子私印的信件。”qqxδnew “如果我是你,会利用陈远陌这层关系进入丞相府,尤其是陈丞相的书房,好好翻一番,定有收获……” 林淼默默地听着,他对安然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不是最开始的温暖和煦中带着些许俏皮,也不是后来的阴毒残忍滥杀无辜,而是现在的冷静强大,善于分析人心。 安然察觉到林淼神色的不对,“林淼?怎么了?” “没什么,”林淼倒是很感兴趣,希望安然继续说下去,“你是希望我从丞相府下手?” “嗯……嗯嗯……”安然却就此岔开,“林淼,你看就是那家豆花店了……” …………………… 安然领着林淼来到摊位前,此时豆花店的老板推着板车刚到自己的摊位,收起来的桌椅还未摆出。 “老板,现在有豆花吃吗?” 老板一抬头,在清晨的水雾间见到一眉间红痣的美人,精神有些恍惚。 “老板?”安然又问了一遍:“现在有豆花吗?” 老板这才回过神来,是美男而不是美人,他陪着笑脸,“客官来得可真早,我这小店刚开门,豆花倒是有,就是得收拾一下桌椅碗筷,不知客官能否稍等片刻?” “无妨。” 那老板干活十分利索,三两下的从板车上卸下三张小桌,又摆下八个小板凳,用裹在腰上的围裙将其中的一张小桌子擦了擦,向安然与林淼道:“两位客官,先坐吧。” 接着老板又将一烧热的简易火炉从板车上搬下来,又忘火炉里丢了几根木柴,让这火炉里快灭的火芯继续燃烧。 见安然和林淼已经坐下,老板赶紧倒了两杯白水过去,“对不住了,茶水没来得及泡。” “没事儿,豆花是热的就行。”安然笑着道。 “那必须是热的,是刚蒸好的豆花。”老板问道:“二位客官,除了豆花您们还想吃些什么?肉饼?菜饼?还是油条?” “油条?”林淼好奇了,“这得热着吃,老板你刚摆摊,油锅还是凉的吧。” “热的,我的油锅也是热的,”老板在此卖豆花多年,自有一套经验,“知道为何附近摊位中就我生意最好?因为我早做准备,我在家中就把油锅烧热,将简易炉子架了火,面和馅早早备好,到了摊位只需将油锅架在炉子上,要不然我这又是烧炉子又是烧热油的,一早上别做生意了。这种做法在你们读书人口中叫……叫未……未什么来着?” 林淼笑着道:“未雨绸缪?” “对对,就是未雨绸缪。”老板拍着大腿道。 “既然老板这儿的早点都是热的,那就各来一些吧,”林淼道:“两碗豆花,油条四根……” 安然赶紧道:“林淼,我吃不了那么多,我一碗豆花足矣。” “我知道你的饭量,”在林淼心中,安然身材纤瘦,那小鸟胃跟陈远陌如出一辙,“我都是给自己点的。” 没过一会,老板将两碗热乎乎的豆花端在桌上,“二位客官先吃豆花,油条马上炸好。” 林淼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豆花,在嘴边吹了吹吸溜着吃下,豆花上滴了些香油,又鲜又嫩,味道的确不错。 林淼边吃着豆花,边看向那老板忙活着炸油条的身影,忽然问道:“一个摊贩老板为了生意兴隆都懂得未雨绸缪,那你呢?安然,当初被贬东州,你未雨绸缪了多少才打通了东州港口的航线,重新获得皇上的眼缘回来的呢?” 被林淼问得如此直白,安然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汤匙,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安然,你真的很聪明……”林淼由衷的感慨,其实他想问的很多,八年前,为何安然要将彩云班里所有人都关进麻风病隔离区?他们都是无辜的;为何安然直接与五皇子皇甫晋撕破脸,那可是皇子;自己兄长林焱被派去黎州的真正目的,安然是否之情,可话到嘴边林淼又说不出口,因为他心中早有答案。 “你为何与陈远陌一样在我面前做戏,伪装自己?” 安然沉默片刻,回答道:“我怕你讨厌我。”因为我喜欢你,林淼。 虽然身为宦官,但安然从不因为自己身体的残缺而自卑,他从小在安寿阮身边长大,上头又有四个干哥哥疼着,深得干爹兄长的真传,他不觉得司礼监种种酷刑不对,不觉得捧高踩低是错误的,不觉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问题。 面对陈远陌,因为两人相似,所以安然可以尽情的释放自己最黑暗的部分,最残酷的手段,但面对林淼他不行,家人的捧杀让这个纨绔身上有着与名声格格不入的憨厚与纯真,那是最初吸引安然的地方,接触的越多就越喜欢,心里越自卑胆小,他害怕林淼失望。 “我和陈远陌不一样,”安然抬起头,一双美眸看向林淼,“我没有伪装自己,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不好的一面。” “林淼,我不是彩云班的梅景楼,也不是陈远陌故意安插\/在你身边的人,我与你接触是因为我心中欢喜,我们兴趣相投谈得来,我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你,我最害怕某天有个人冒出来揭穿我,说我安然心思重手段毒,”说到这里,安然冷笑道:“可最后那个揭穿我的人还是出现了。”皇甫晋那个混蛋! 林淼心里堵堵的十分酸涩,在真相被揭穿前他当对方是最好的朋友,“你……这次没有骗我吧?你不是在远陌的授意下才接近我的?” “我没有骗你,”安然真诚地道:“我与你亲近待你好,是因为林淼你值得我这么做,和陈远陌无关。” 安然真切的言语让林淼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可以再信一次,“安然,八年前是我误会了你,请原谅我,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吧?” 安然微微一怔,以为出现了幻听,却又看见林淼面上那久违的纯真笑容,他瞬间鼻头微酸,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哭腔地点头,“能,一辈子都是最好的朋友。” 恰巧老板端着炸好的油条过来,见美人落泪梨花带雨,“哎呦,这客官是……” 林淼轻笑回答:“你家豆花太烫,他烫着舌头了。” 第541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41阖府统请 怕林淼来找,陈远陌昨晚没回府,在御史台换了件长衫就匆匆与安然汇合,等待消息了。 因此元宝早早准备了一盆清水和官服放在马车内,陈远陌大男人一个没什么顾虑,在马车上随便擦了把脸,换上他从一品的官服。 换好官服的陈远陌本想在到达皇宫前闭眼休憩一阵,可车外的元宝偏不让他如愿,这位管家敲了敲车窗,从车帘外递来一信封,“少爷,这是丞相府给您下的帖子。” “下了朝再看吧。” 元宝为难道:“丞相府的人说,中午前就得回复他们,您看……” “知道了。”陈远陌不情不愿地接过。 其实以陈远陌现在的身份与地位,除了皇帝外他不用忌惮任何人,包括丞相府。可奈何他姓陈,是陈家小辈,和丞相府是一脉,所以心里再怎么厌恶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免得被言官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 陈远陌打开帖子,原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陈家晚宴,全家人要回丞相府聚聚。 陈远陌问道:“元宝,还有几日中秋?” “大人,您这忙的日子都忘了,今儿个十四,明儿就中秋了。”元宝赶紧道。 “中秋回丞相府啊……”陈远陌从青州回来没多长时间,虽然在早朝和平日的公务中与祖父、父亲他们打过照面,但这种真正意义上家族的聚会还未出席过。 “老规矩,”陈远陌将帖子递出车窗外,他道:“回了丞相府,让我出席,须得阖府统请。” 老规矩?阖府统请?元宝愣了愣,现在府上就你一个人,怎么个统请法?让他给丞相府回话并不难,但林淼小少爷愿意嘛? 多年前,陈远陌任吏部尚书时立下一个规矩,京都城内给他下的任何帖子、集会或出游均得阖府统请,否则他不会去,这言下之意就是除了请他外,还得请他的枕边人,林淼。“阖府统请”的事儿当年闹下不小轰动,甚至一度闹到了太后那边,可陈远陌痴心不悔的深情人设,在太后她老人家面前立足了虽好男风却专情的形象,连带着林淼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 另一头,用完早膳的林淼回到了水墨园,现在水墨园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认得他,不会再把人拒之门外,短短几日,林淼的身份又回到了八年前,京都最大戏园子的主人,林老板。 林淼回到厢房内,这是他在水墨园内原本的住处,以前他偶尔忙得太晚就会在这里住下,多年来房内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 一宿没睡,林淼的脑袋昏昏沉沉,蹬掉靴子倒头就睡,着实有些累。 林淼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太阳从东边跑到了西边他都没醒,隐隐约约地还扯着呼。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老板,老板?您在吗?老板?” 林淼迷迷糊糊眯眼,听见有人在敲门却又不真切,撇过头去又准备接着睡。 这时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账房先生郑乙轻轻地走了进来,“老板?”他明明听说老板今早回来再没出去过,怎么没音了? 郑乙走到屋里往里瞧了瞧,看见自家老板正捂着被子睡大头觉呢。 郑乙走到床边,拍了拍林淼的肩膀,“老板,老板,醒醒了。” “唔……”林淼惺忪地睁开眼,“郑先生?什么事儿啊?” 林淼不在的时间里,郑乙代管了水墨园七\/八年,现在正主回来,那万事还得请示才是。 “是这么回事,那百灵班的老板说明日他们班子登不了台了,”郑乙道:“明日中秋节,丞相府那边想请百灵班去府上演出,他们怕得罪高官,只得放咱们鸽子,这事儿……”仟仟尛哾 听到丞相府这三个字,林淼瞬间精神了,他猛地坐起了身,“百灵班要去丞相府?” 郑乙以为林淼气不过,毕竟买卖这种东西讲究先来后到,百灵班的拿手好戏是家好月圆,最适合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唱,园子把戏台子给他们搭建好,戏票也卖出去,就因为丞相府之后又出了更好的价格所以辞了园子演出,生意不带这样做的,“老板,您别生气,我和那老板也讲明白,放在我们这儿的押金也不退了,还得给我们赔钱,还有……” 郑乙义愤填膺的痛斥百灵班不守行规,林淼却忽然道:“百灵班要去丞相府演出,你说我能不能随着百灵班混进丞相府?” 郑乙:“……”老板你是没睡醒吗? 林淼将安然的分析听进去了,既然弄不到皇甫政的私章,那弄到皇甫政的印章图也是可以的,作为皇甫政的党羽,丞相府内很有可能藏有盖着皇甫政私章的信件。 林淼再度确认,“郑先生,我随着百灵班混进丞相府会被发现吗?” “应该……会吧。” “也是。”林淼叹了口气,刚才就异想天开了一下。 “那百灵班的事儿……” 林淼道:“你告诉百灵班的老板,若是此次放了我们鸽子,不仅要赔押金,而且从今往后,水墨园不会为百灵班搭建任何戏台,保证他这辈子在京都都混不下去。”作为京都戏曲圈子的鳌头,水墨园有水墨园的规矩,若是此次开了先河,那回头谁都觉得水墨园好说话,放了鸽子去别家,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小的明白。”郑乙见林淼还黑着眼袋,连忙道:“那老板您先休息着,我吩咐他们别来打扰您了。” “不用,”林淼掀开被子,边把靴子套上,边说道:“我饿了,找点东西给我吃吧。” “好嘞,我这就去。” 林淼下了床来到屏风后,屏风后有面盆,面盆里的清水不知是何时打得,林淼也不嫌弃,弯下\/身子洗了把脸,那盆里的水甚是冰凉,本还有些迷糊的林淼瞬间清醒,接着他又多用清水拍了几下脸,拿起帕巾将脸擦干。 这时屋内飘来若有似无的香气,林淼的肚皮立马打鼓,刚交代下去,这么快就将吃食拿来了? 林淼从走出屏风,只见陈远陌正面带笑意的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两屉冒着热气的小笼包。 见林淼出来了,陈远陌笑着道:“听郑先生说你饿了,这不刚好我带了小笼包,你吃些垫垫肚子吧。” 睡了一天的林淼是真的饿了,他没跟陈远陌客气,坐下来刚要那个小笼包就被烫得缩回了手。 “小心烫,这刚出炉的。”陈远陌将桌上的筷子递了过去,哄小孩似的道:“慢慢吃,不和你抢。” 林淼接过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吹了吹气,仿佛凉了些才往嘴里放,皮薄馅厚,是林淼喜欢的猪肉大葱馅的,还带着虾仁。 林淼一口气吃了五个小笼包,无意间看见陈远陌望向自己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宠溺与亲密,像是对心爱之人纵容,那是曾经差点溺死他的深情,这种深情不要也罢。 “淼淼,你怎么不吃了?”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林淼道。 “奥,那我不看你,你继续吃吧。” “……”但他已经没有胃口了,林淼瞥了一眼道:“你来园子就为了给我送两屉小笼包?” “还有件事,”陈远陌相邀道:“明天中秋节,祖父家给我下帖子了,淼淼,你和我一块去吧。” 祖父家?那不就是丞相府?!林淼双眼一亮,对啊,跟着远陌不就大大方方的进入丞相府了嘛。 林淼立即点头,“好,我和你去。” 陈远陌:“……??” 林淼答应了? 这不应该啊?陈远陌是了解林淼的,两人还处在决裂期,听到这等相邀定会暴跳如雷,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回丞相府。为此陈远陌已经想了不下十种说服林淼和自己一块出席丞相府聚会的办法。 不管怎样,该说的还得说到位,陈远陌道:“淼淼,我是这样想到,现在的你光接手水墨园是不够的,得像八年前一样彻底在京都站稳脚跟才行,和我一起出席丞相府,对你百利无一害。” \\\"嗯,明白,那我们明日几时出发?\\\" 陈远陌:“……” 林淼这反应绝对有问题,陈远陌挑眉,“你似乎很急切与我回丞相府?” 林淼也没藏着掖着,“对,我要去丞相府。”接着,又确认问道:“远陌,你想要二皇子的私章,其真正的目的在于他私章的印章图吧?你想要的是那印章图的图案对不对?” 陈远陌好奇,怎么扯到皇甫政的私章了?“你是如何想到我真正的目的在印章图?” “是安然告诉我的,”林淼与之道:“二皇子的私章不好弄到手,那我们可以去找他私章的印章图,丞相府一向支持二皇子,说不定府内就有。” “所以你是想去丞相府偷带有二皇子印章图的信件?” 林淼点头,“没错。” 陈远陌:“……” 若不是想让林淼明天和自己一块出席丞相府的宴会,陈远陌早就忍不住揭穿了,谁会大张旗鼓的自己去偷,都是收买小厮丫鬟或者在黑市上找人,更何况带有私印章图的信件比私印本身更难到手,安然那个不靠谱的,不懂就不要瞎说! 第542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42动摇之心 丞相府的宴请在午后,此次中秋之宴不止是丞相府本家人,连带着陈家的分家、旁系亲戚都在受邀之列,因此从上午开始,陆陆续续的一趟趟的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门庭若市,蓬荜生辉。 陈远陌的府邸在京都城内,而他本身并不想和丞相府的那群亲戚打交道,可此次有林淼作陪,便有了早点去丞相府的打算。 而林淼那边,早早在园子门口徘徊,等着陈远陌的马车来接,有了前车之鉴,他生怕陈远陌又找个不知哪儿想出的由头放自己鸽子。 直到晌午过后,陈远陌的马车才出现在街角晃晃悠悠的来到园子门口停下。 想着亲自去园子里接人,可陈远陌还没起身,只见车帘被人拉开,紧接着一圆润的身影跳上马车,那动作行云流水之间,一气呵成。 “你怎么才来?”林淼皱眉质问:“是不是又打算放我鸽子?” 若是再晚来个一时半刻的,他就直接杀到丞相府堵人去了。 陈远陌眨眨眼,“帖子上聚会的时间在下午,你以前陪我去丞相府很不自在,我是在顾及你。” 林淼:“……”好吧,他承认。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双方的应酬都不少,只不过一个在官场,一个在商场,互不干扰。陈远陌知道林淼会不自在,所以不会带他去自己应酬的场合,除非那是必须要去的。 八年前,即使陈远陌身体力行地向外界告知自己有龙阳之好,喜欢男子,但总有些官员琢磨着弄出一些花样来。不止一次陈远陌去同僚府上做客时,人家引荐出几个唇红齿白身材纤弱的美少年,言下之意不可多说。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陈远陌从未向林淼提及这种事,只是在某些重要场合,比如大家族的聚会及婚丧事宜、或者是宫廷宴会,陈远陌都带着林淼出席,他知道林淼在这种场合里会不自在,但他不在乎,他只想宣布林淼对自己的“主权”。 马车里,林淼一路无话,倒是陈远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颇有些像十多年前两人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郎时,文曲星的相府嫡子折腰去追那纨绔的世子爷。 “淼淼,你要一直住在园子吗?和我回陈府吧。” “淼淼,过会进了丞相府,有何不习惯的要与我说。” “淼淼,你用过午膳了吧?” “淼淼……” 马车还算宽敞,两人同坐一排,陈远陌边自顾自地说着,身体悄咪咪地向圆润的方向靠去,当林淼后知后觉地发现时,陈远陌已经完全贴在自己身上了。 林淼侧了侧身,“陈远陌,起开。” “我不要,”陈远陌靠在那人的肩膀上,他闻到了久违的阳光的味道,他最喜欢的味道,“让我靠会吧,我好久没挨你这么近了,我好想你。” “淼淼,我以后都不会骗你,也不会伤害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不会再隐瞒了,你重新接受我好不好?” 多年过去,陈远陌认为自己仍能很好的拿捏住林淼脾气的燃点,只要别触碰对方的底线,别太过分,林淼就不会发作。 可惜无论陈远陌再如何深情,都打动不了曾处于绝望深渊的林淼,刚刚产生的那份悸动随着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而消散的一干二净。 如今的林淼已经无法接受陈远陌的碰触,问他,“重新接受?重新接受你砍断我的腿吗?!” 陈远陌怔了怔,头从林淼的肩旁上起来,他看向目视前方的林淼,意识到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眼前人回心转意。 没有身边人的碰触,林淼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料下一刻对方伸出冰凉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那若有似无的碰触感使林淼全身发麻。 陈远陌凑了过来,吻住了他的嘴角,甚至用舌尖轻轻的舔舐了一下,那微弱的湿润之感,像一条紧盯猎物的毒蛇吐出芯子,宣布猎物的所有权。 林淼瞪大双眼,一把将人推开,惊呼:“陈远陌,你做什么?!” 陈远陌轻笑道:“淼淼,在外人看来,你依旧是水墨园的林老板,是我陈远陌钟情之人,所以你确定现在在马车里与我闹翻?与我闹翻,可就进不了丞相府了。” 就在这时停了下来,车门外的车夫道:“少爷,丞相府到了。” “知道了。”陈远陌说着,没等林淼的应答先一步拉开车帘,蹬着凳子下了马车,接着他站在马车旁,向车里的人递了手去,“你下来吗?” 片刻之后,林淼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他面无表情,没了之前的惊慌之色,看向向自己伸出的手,修长的手指,淡淡的掌纹。 “淼淼?”陈远陌轻声唤他。 林淼停顿片刻后做出了决定,握住了那冰凉的手,在其搀扶下下了马车。 在门口迎接的小厮十分有眼色地陪笑道,“是陌少爷和林老板来了,快进快进,老太爷正念叨着您们呢。” 在小厮的引导下,林淼随着陈远陌一起进入了丞相府,此刻丞相府内一片祥和,来来往往的是些忙碌的小厮丫鬟们。 还没走几步,陈远陌的大哥陈远云笑脸迎上,“二弟,你们来了。” “大哥,”陈远陌笑声作揖,亲切地道:“多年未见,身体可还好啊?” 两人寒暄了好一阵子,那模样在林淼看来虚伪至极。曾经林淼以为陈远陌面对手足们亲切温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对亲情的珍惜,但实际上只是他的一副面具罢了。 林淼后来才之知道,整个丞相府内,陈远陌最痛恨的人便是已故的姨娘马氏及其所生的子女们,所以姨娘马氏病重身亡,马氏的次子陈远明上吊自杀,小女儿陈玉竹被皇室绞杀,长子陈远云据说双手被废,一辈子碌碌无为在丞相府内腆着脸过日子。林淼不信,马氏及其子女们的下场没有陈远陌的推波助澜。 如今看着陈远云在此和残害自己的凶手兄友弟恭,林淼觉得这人傻得可怜。 陈远云哪儿能不注意到林淼看向自己复杂的目光,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林老板,我脸上有脏东西?” “我……” “淼淼是觉得这么多年未见,大哥没什么变化吧。”林淼笑着接话道。 陈远云苦笑两声:“你们别说笑了。”真实情况自己怎会不知。 这时,丞相府的管家陈福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像是有急事,“陌少爷,您来了。” 从陈远陌有记忆起,陈福便是丞相府的管家,丞相府高门世家,连带着管家的地方也水涨船高,地位甚至比那些普通的清贵人家都高。 因此,哪怕小时候因母亲身份低微被陈福轻视,陈远陌依旧对这位老管家做足了表面功夫,笑道:“陈管家,你着急忙慌地是要干什么?” “陌少爷,老太爷让我寻你。”陈福喘了口粗气道,他以为陈远陌不会这么早来,想着派人去陈府接人呢。 陈远陌笑道:“我这就去前厅见祖父。” “不是前厅,”陈福连忙道:“老太爷在书房等您呢。”m.qqxsnew 陈远陌挑眉,书房? 自从他入朝为官后,因立场不同再未踏进祖父的书房,毕竟书房是官家重地,避嫌为好。 “那我……”陈远陌刚要应答,与他一起而来的林淼插话道:“远陌,我也要去。” 陈远陌愣了一下,侧过头在林淼耳边道:“是祖父的书房,那不是随便能进出的地方。” 废话,就是知道不是随便进出的地方他才要去!此次进丞相府是为了找带有二皇子私印图案的信件,那种信件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丞相大人的书房吧。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去。”林淼嘟囔了一句。 陈远陌哪儿会拒绝林淼的要求,他无奈地向陈福道:“带路吧,陈管家。” 陈福张了张嘴,始终没把“老太爷的书房不是随随便便让人进的”类似的话说出口,毕竟陈远陌官阶从一品,着实不是他这种小管家能得罪得起的。 陈福只得带路,走了两步见陈远云也跟了来,从一品的大官说不得,双手残废的废物还说不得吗,这位老管家嘴里哼哼唧唧地道:“哎呦,云少爷,您就别跟着去了,老太爷的书房可不是随意进出的,您就在这里招呼客人吧。” 陈远云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看着陈远陌二人跟着陈福远去的背影,陈远云暗暗捏紧了拳头。 这些年来,陈远云痛恨极了,痛恨这个家,痛恨丞相府,痛恨这里的一切。他无时无刻不想离开丞相府,既然家族嫌弃他双手残废入不了仕途,任由下人作践,那为何不将自己分家出去! 陈远云打从心里疯狂的羡慕嫉妒自己的二弟陈远陌,不仅因为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而是他离开丞相府的勇气。 陈远云郁郁不得志,甚至扭曲得认为,是陈远陌运气好,当年考中状元节节高升,才有了离开丞相府的底气,如果自己双手未废,定能考取功名,才不要待在这里受气。 第543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43动摇之心(2) 陈福领着人向府邸后院走去,一路上穿过小路回廊,眼看着书房越来越近,这位管家犯了难,该不会真的要把林老板带进去?可陌少爷没有阻拦的意思,他这小管家实在得罪不起。 林淼怎会不知书房重地,他闹着跟过去是为了确定陈瑾儒的书房位置,晚上好寻了去。 丞相府占地大,人口多,住了好几房人,即便林淼以前来过好几次,但也大都在前厅或者陈远陌的院落待着,其余地方还是陌生,若无府上人带路很有可能迷了方向。 跟着陈福走了一路,林淼大致摸清了从丞相府大门到陈瑾儒书房的线路,看着陈福欲语还休的架势,便知陈瑾儒的院落就在不远处。 走进陈瑾儒的院落,院落之内真是好一番景象,这院落不大,红砖白瓦十分有格调,比如院旁养着锦鲤的池塘,比如从院门口通向里侧的路上铺着的满满的鹅暖石,比如栽种在院落里的三棵青松,再比如飘在院内的特有的墨香之味。 林淼词穷,不知该如何形容老丞相的院落,许是他们读书人都比较在意某些风水,陈远陌也是这样,陈府府邸的书房前,也是又是池塘又是松柏,那时候觉得好奇问过,陈远陌解释的说词是什么来着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他还笑话陈远陌一读书人还信这些玩意。 “远陌,”刚走进院落,林淼停下了脚步,“我在此处等你吧。” 陈远陌:“……”心说,你刚才不是吵着要来? 林淼道:“看着丞相大人的院落好生别致,不知能否转转?” “能,自然是能的,”陈福连忙回答,院子里有使唤的小厮,也不怕林淼跑去不该跑的地方,“林老板若是转累了,旁边还有厢房,我让下人烧壶好茶来。” “管家客气,不必麻烦。” 末了,陈远陌安顿了几句,林淼都点头应下。 接着林淼看向陈福与陈远陌离开的方向,那一排厢房中,究竟哪一处才是陈瑾儒的书房。 ******** 此刻的陈瑾儒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他手中拿着一封信件,信件里不过短短一行字,可这位头发灰白的老者对着这封信件已经一炷香的时间、 这封信件是今早刚刚到他手上,信件里二皇子皇甫政再次向他下达了挑战他底线的指示。 即使早年皇帝立下太子,陈瑾儒依旧让长孙陈远其给皇甫政当伴读,将孙女嫁给皇甫政当皇妃,因为和平庸的太子相比,从小聪慧机灵的皇甫政更适合那个位置,陈瑾儒从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丞相府站位皇甫政没有错,可近几年,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陈福道:“老太爷,陌少爷来了。” “进来吧。”陈瑾儒说着,顺手将信件夹进一本书中。 当陈远陌走进书房时见老丞相书不离手,倒没有起疑。 “祖父。”陈远陌双手抱拳,恭敬作揖。 因立场和理念不同,陈远陌不认为自己和这在位多年的老丞相在书房内能密谋什么,大家最多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在官场上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陈远陌从青州回来后,陈瑾儒仅在上早朝亦或者是办公事时与陈远陌有过接触,像这般祖孙两人独处还从未有过。 陈瑾儒趁此机会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这个早已脱离家族掌控的孩子,相貌丰神俊朗,笑容如沐春风,性子稳重温和,和八年前相比,身子骨稍微壮硕了些但依旧纤细,正如外界所评价的,一个近乎完美的人。 平心而论,陈远陌从小聪明伶俐,可他并不是陈瑾儒最得意的孙子,小时候比陈远陌更出众的孩子是大房所生的长孙陈远其,陈远其才是丞相府新一代的领路人,带领丞相府成为大楚国的第一世家。 随着孙子辈的长大,陈远陌这匹黑马杀了出来,他考取功名步入仕途后,以最快的速度从丞相府分离出去,替姐姐玉兰订下合适的亲事,坚定坚决的支持五皇子皇甫晋,坐上了六部之首吏部尚书的位置,之后跌落谷底也能从地方上杀回来更进一步。为此,陈瑾儒不得不承认,当年自己看走了眼,陈远陌才是那个最该被培养的,可惜为时晚矣。 陈瑾儒深知,即便自己身为丞相,是陈远陌的祖父,官阶比其高半级,他也拿捏不住这个已在朝廷之上立足脚跟的孙子。 书房内一片寂静,陈远陌待着尴尬,摸不清陈瑾儒找他来的目的,大眼瞪小眼吗? 陈远陌再度作揖,“祖父专门将我召至书房,有何要事?” 头发灰白的老丞相深深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远陌,即使你分府离去,也是陈家的一份子,陈家的未来你要抗在肩上了。” 陈远陌微微皱眉,陈瑾儒的这番话甚是耳熟,前世这位自私的祖父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陈远陌回忆了一番,当时陈瑾儒是在何种情况下找自己来着? 对了,是二皇子皇甫政已为强弩之末的时候。 前世步入官场后高调与丞相府分裂,成为四皇子皇甫恒的党羽,辅佐其上位,后来皇甫政在夺嫡之战中即将战败,陈瑾儒不愿坐以待毙,便以陈家主人、长辈的身份去找了陈远陌,也是这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道:“不管怎样你也姓陈,陈家的未来要靠你了。”…… 结合当时的形势,陈远陌权衡利弊之下答应陈瑾儒,拉了丞相府一把。 回忆此处,陈远陌不禁怀疑,所以……现在的情形是,祖父不想再辅佐皇甫政了? 这不应该啊,拖皇甫政洪福,最近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皇甫晋元气大伤,身上背着数条案子罪名难以开脱,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陈远陌斟酌片刻,试探性地问道:“祖父,您打算放弃二皇子了?” 陈瑾儒心下一惊,难道聪慧的孙子已察觉到了端倪来?!: 他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那本书,书中正夹着一封来自皇甫政的密函,他该不该将此封密函交给陈远陌呢?.qqxsΠéw 如若交出去,就彻底和皇甫政决裂了! 就在此刻,叩叩叩—— 门外再度响起了敲门声,门外的嗓音低沉中带着柔和,“祖父,客人们都到齐了,该开席了。” 敲门之人是陈远其,丞相府的嫡长孙。 对陈远陌来说,谈话被打断也好,他不想这么快的表达出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今生今世,他不愿管丞相府。 不等陈瑾儒的作答,陈远陌自顾自地走了过去,将书房的门打开。 “堂哥。”陈远陌面微笑,大方得体。 恰巧对上了门外陈远其面露惊讶之色,“远陌?” 陈远陌心下了然,这位堂哥对祖父找自己在书房密谈一事不知情。 “你在祖父的书房?”陈远其疑惑问道。 “嗯,御史台有些事儿拿不准,找祖父商量一番。”陈远陌随即编了个谎。 ******** 今日丞相府的家宴,着实热闹非凡,尤其是陈远陌的到来,更让府上蓬荜生辉。 作为官阶仅次于老丞相的年轻人,陈远陌被太多的人巴结,哪怕他现在身处御史台这等特殊的部门,在丞相府的家宴上,仍不停地有人前来敬酒。 以往林淼都躲得远远的或者充当背景板的角色,可此次他不走寻常路,一直跟在陈远陌的身边。 不停地有官员或者亲戚来敬酒,陈远陌按下心里的疑虑笑脸相迎的招待着,别人敬杯酒,林淼就给陈远陌倒一杯递过去。 陈远陌一连喝了七\/八杯下肚,才得空坐会自己的位置上。 “淼淼,”陈远陌侧过头在林淼的耳边吐着酒气,“你不用次次给我倒这么满吧。” 林淼当然知道酒不用到这么满,陈远陌身居高位,别人来敬酒时对方喝完他随意,可如果不这么灌陈远陌的话,今晚该如何留宿丞相府?他都摸好如何去老丞相书房的路了。 想到此处,林淼倒杯新加的一壶酒,递到陈远陌的面前,“远陌,我敬你一杯。” 陈远陌:“……”好端端的敬我酒作甚? 陈远陌接过酒杯,“这酒有些凉,我喝多了胃不舒服……”话音刚落,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你是故意的吧?” 林淼心虚地夹过一块排骨在碗里,假装没听到似的。 “淼淼,你好过分,”陈远陌手底下轻轻的拉扯着林淼的衣角,轻声叹气道:“你明明知道我胃不好,这样喝会闹出胃病的……”他的胃不算好,平日里若是为了应酬需要多喝时,会提前让底下的人将酒温热一下,若是凉酒下肚,喝到后面会胃疼的。 这时府上丫鬟们又端来一特色菜式,卷饼烤鸭,肥肥的鸭子被切成肥瘦相间的肉片摆在盘子上,配上圆饼、葱丝和酱料。 林淼无视掉陈远陌幽怨目光中偷来的控诉,“不喝酒的话,卷个烤鸭吃吧。”林淼说着摊开一张薄饼,专门捡了两块带着肥油的鸭肉沾上一坨酱料裹在了薄饼里,接着亲手将卷好的烤鸭递到陈远陌的面前,“吃一个?” 陈远陌:“……”你当我是瞎子嘛? 看着林淼手中卷饼滴落的油汁,陈远陌的胃开始隐隐作痛了。 第54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44镂空花纹 看着林淼手中卷饼滴落的油汁,陈远陌的胃开始隐隐作痛了。 接着又是敬酒又是畅谈,陈远陌被架起来一连喝了不少,终于如林淼所愿,当晚留宿丞相府了。 好在丞相府占地足够大,原来陈远陌所住的宅院没有因分家而另作他用,就这样,在林淼与小厮的搀扶下,陈远陌晃晃悠悠的回到厢房。 可他以前也陪着留宿过,林淼和陈远陌的关系不言而喻,所以丞相府的人理所当然的收拾出了一间厢房,看着厢房内只有一张床,林淼想让小厮再收拾出一间房来,想想后还是忍了,即使他不想和陈远陌独处在一个房间内。qqxsnew 陈远陌满身酒气的倒在床榻上,哼哼唧唧的捂着胃,微微蹙眉,“淼淼,我胃疼……” 上了那么多次当,林淼可拿捏不准这人是不是装的。 陈远陌仿佛真的难受坏了,苍白着脸抱怨道:“淼淼,你想留宿丞相府与我直说,干嘛给我倒那么多凉酒,还有什么卷饼、烤羊……我胃不好你是知道的,非得把我折腾病了你才乐意……” 陈远陌额头上冒着的虚汗不似造假,让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林淼产生了一丝丝愧疚,他从床榻里侧将锦被拉过来盖在这醉酒之人的身上,又倒了杯热茶,扶着他起来,“喝点热茶吧,暖暖胃兴许会好些。” 醉得不清的陈远陌接过茶水的动作有些粗鲁,洒了几滴在被褥上,茶水不算太烫,他吸溜了两口后一饮而尽后又晃晃悠悠地躺下,片刻之后竟然起了轻鼾声。 好在房内还有个软塌,看着陈远陌睡熟了,林淼便去那软塌那边稍作休整,他打算后半夜的时候偷偷溜进老丞相的书房。 但林淼哪儿知,摸清了自己打什么主意的陈远陌,在宴会上将那六分醉意硬是装成了十二分,就连那鼾声都是故意的。 这不,林淼刚闭眼准备小憩,床榻上的陈远陌开始哼哼唧唧起来。毕竟以前只要每次自己这么胃痛呻\/吟,林淼绝对十二孝的好相公跑前忙后,脚不离地。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仿佛习惯了一般,迷糊之中林淼听到了那人难受的呻\/吟声,他几乎反射性的起了身飞速的前去床榻前,踏前的林淼停顿片刻,还没来得及暗暗唾骂自己行为的妥协,陈远陌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了眼,看向林淼的目光带着湿漉漉的情意,“淼淼,我好冷啊……” 陈远陌体寒,初秋的夜晚他经常手脚冰凉,可今晚这厢房内添置了三个火盆,房内十分闷热,怎么还觉得冷呢?林淼不禁怀疑,这家伙不会是装的吧? 忽然他的手背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原来是陈远陌修长纤细的手握了过来。 陈远陌的手心没有丝毫温度,就像是被冻在了冰窖里一般。 那冰凉的触感立刻将林淼的“装病”怀疑打消得烟消云散。 “淼淼,我太冷了,胃也好疼……” “淼淼,我好难受……” “淼淼,你在哪儿啊……” 见林淼半晌没有甩开自己手,陈远陌暗暗觉得有戏,居然更得寸进起来,隔着被褥将带着林淼的手滑到自己的胃部,哀求着道:“淼淼,给我揉揉吧,胃里翻腾得厉害。” 林淼微微一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远陌居然一把将人拽上床榻。 明明被褥很厚实很软和,可这似乎没有给陈远陌聚集一丝热量,他全身凌冰冰的,近乎整个人贴在了林淼的身上。 林淼下意识的想将人推开,但耳边传来的对方带着湿润酒气的委屈声,“淼淼,你身上真暖和,让我抱抱你吧。” 陈远陌那撒娇的言语、贴着他轻柔的动作、以及那若有似无的喘气声都像是带着蜜糖的□□一粒一粒的滴落在林淼伤疤的最深处,他知道那是剧毒,可伤疤最深处伸出一直黑暗的爪子,死死地压制住了林淼本能的排斥。 林淼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他只能认命地闭上双眼。 陈远陌体寒,尤其是换季的时候身体,手脚冰凉得要命,以往他总是偷偷的将手摸进对方的单衣内,身体蜷缩起来脚塞进对方的小腿内侧,硬是半夜给林淼弄醒,刚开始林淼还会骂骂咧咧的跟陈远陌发脾气,但见对方冷得直打哆嗦时气顿时消散,心疼地将人搂在怀中,以至于之后,往往晚上陈远陌稍微有点动静,睡得朦朦胧胧的林淼下意识的将人拉扯过来,搂在怀中才算安心。 现在的陈远陌并不妄想像以前一样可以和心里的人由肌肤之亲,他觉得现在就很好,虽然隔着外衣,但他依旧能汲取到属于林淼的温度,在其脖颈处嗅到属于林淼的味道。 贴在林淼的身上让陈远陌十分安心,达到目的的他酒意上头,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很快的靠在林淼的肩上沉沉睡去,这次是真的睡着李。 直到后半夜——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陈远陌轻微微的喘气声,林淼望着床梁异常清醒,他轻轻的坐起身,将搭在自己身上的陈远陌的手移开了去,套上靴子下了床榻,为陈远陌掖好被角,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厢房。 林淼可没忘记今晚留宿丞相府真正的目的,溜到老丞相陈瑾儒的书房,找有二皇子私印的信件。 中期佳节,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将整个丞相府照得通亮。 不知丞相府内是否有家丁巡逻,林淼不敢耽搁,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陈瑾儒的书房赶去。 一路上,林淼十分紧张,生怕遇到什么人,得想一番让人信服的说辞,说什么呢?找茅房迷路了?还是身染恶疾有梦游症?亦或者是直接将人打晕? 眼看着快要走到陈瑾儒书房所在的院落,当他走到院落门口时,隐隐约约之间身后传来了沙沙作响的声音,吓得林淼一个激灵,他顾不得其他,赶紧跑进院子躲在墙根之后,他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声,直到一只肥胖的三花猫嗖的一声窜了进来,三花猫对着林淼叫了几声,接着晃晃悠悠的走了。 原来只是野猫啊…… 林淼松了一口气,脊背冷汗淋淋,还好……还好…… 可紧接着下一刻,他听到了院外又传来一阵暧昧的男声,“别走,别走嘛,母亲,哎呦,可别甩开我了……” 此时此刻,林淼的心都提溜到嗓子眼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放开我!放开我……”接着是女人的声音,“你大晚上的把我约出来,就是这点破事儿!陈远云!你能不能涨点出息!” 墙内的林淼:“……!!” 陈远云?!陈远陌的大哥?大晚上的和哪个女子不清不楚的? 即便是如此紧张时刻,林淼依旧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恰巧这院落的围墙上是镂空的精致花纹,林淼偷偷探出脑袋,透过围墙镂空花纹的裂缝,在月光之下,终于看清了和陈远云纠缠的女子,郭燕芬! 陈远云、陈远陌的父亲陈季然正方夫人徐嫣去世后,先将姨娘马氏扶正,可扶正没几天马氏就病死了,接着陈季然就娶了郭家分家的女儿的郭燕芬为填房,所以郭燕芬乃陈远云的嫡母啊! 林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陈远云和郭燕芬的年龄相差不大,更应该避嫌才是,现在居然半夜三更的在外私会,甚至还拉拉扯扯? 其实陈远云与郭燕芬之间的往来已有十年之久了,与其说是两人真爱隐藏得太好,倒不如是早已厌倦了彼此,只是偶尔有生理上的需求时会相约在府外。 十年多年前,郭燕芬刚嫁给可以给自己当父亲的陈季然作填房时,内心多多少少是不甘的,可她无法违背家族的意愿。嫁进府后,陈远云频频向她表达钦慕,当年她情窦初开,以为对方这个丞相府的公子哥对自己是真心的疼爱,便违背伦理和对方翻云覆雨了一番。 甜蜜过后陈远云便冷淡了下来,尤其是郭燕芬怀上了孩子时,陈远云巴不得与之老死不相往来,郭燕芬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可就是这样让她认清了事实,认清了陈远云的嘴脸。 陈远云并未喜欢她,他将自己双手残疾的事情怪罪于父亲陈季然,为了报复陈季然才故意接近自己,似乎上了父亲的女人,给父亲戴绿帽,就能满足他极大的给予对方得羞辱感,即使陈季然由始至终都被埋在鼓里。 “哎呦,我的小心肝,小宝贝,我的好母亲,”陈远云搂着郭艳芬的腰,与之道:“儿子都如此求你了,你还不答应?想让儿子伤心不成?” 林淼偷窥此处,鸡皮疙瘩抖了一地,陈远云都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平日里看着挺正常,怎么私底下如此油腻? “你好端端的,把陈福弄走是个什么事儿?”郭艳芬翻着白眼,却任由陈远云对她上下其手,“陈福是府上的老人,还是家生子,我还未入府时他就是管家了,你让我找人把陈福发卖了去,好歹给个由头。” 第54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45一场意外 “你好端端的,把陈福弄走是个什么事儿?”郭艳芬翻着白眼,却任由陈远云对她上下其手,“陈福是府上的老人,还是家生子,我还未入府时他就是管家了,你让我找人把陈福发卖了去,好歹给个由头。” 想起白天在陈远陌面前陈福的态度让自己丢尽脸面,陈远云心中怒气难消,这种人必须赶出去去,“哼,他这种倚老卖老的人,不就是仗着我们丞相府的声势,你可知他今日对我的态度?!”仟千仦哾 摸着郭燕芬柔软的身段,陈远云居然心猿意马起来,虽然自己早已成亲,可夫人相貌平凡毫无情趣,哪儿有偷来的嫡母有味道呢。 丞相府内的所有男子,单个拎出来都是京都城乃至整个大楚国顶呱呱的人物,上到官阶一品的老太爷陈瑾儒,中年一辈的陈季修、陈季然也是三品官员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年轻人中的陈元其、陈远陌,哪个不被世家赞叹乃国之栋梁之才。唯独陈远云是个例外,丞相府的出身已经甩开绝大部分的普通人家,因年少之时的挫折一蹶不振,甚至生出李歪门邪道的心思。 越是有地位有身份的大家族,背地里肮脏事儿越多,为了不被这些事情所困扰,要么像陈远其成为家族中的佼佼者,要么像陈远陌那样分家出去另辟一片天地,可陈远云不这样,他既因怀才不遇双手残疾退丞相府恨之入骨,却又放不下丞相府带他带来的种种好处,毕竟在府内或许有人看不起他,但出了府,谁不恭敬的喊他一声丞相府的公子哥呢,也是因为丞相府和弟弟陈远陌的缘故,他才获得了藏经阁的差事。 郭燕芬小门小户出身,嫁进来被多久就被陈远云这青年才俊迷了心智,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得多了,郭燕芬便打从心里对陈远云这幅嘴脸犯恶心,再三后悔当年怎么就瞎了眼,轻易妥协献出了自己,若是在丞相府受了委屈,那为何不分家走了放手一搏呢!说白了还是不愿丢下在丞相府名头带来的惠利。 郭燕芬厌恶地甩开陈远其的手,“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陈福是老太爷钦点的管家。” “可你也是丞相府的管家娘子啊,”陈远其厚着脸皮配笑着道:“祖母身体差得半只脚进棺材,大伯母管家接二连三的出差错,内宅皆由你来掌管,换掉管家不就是轻轻松松的事儿嘛。” 轻轻松松的事儿?! 她郭燕芬管着整个丞相府内宅,每天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了什么让长房之人抓住把柄。 “滚开滚开!”郭燕芬一刻也不愿再看到陈远其的嘴脸,深夜找自己就为了个这么破事儿?被纠缠得烦了,郭燕芬直接不留情面地道:“呵!面子是自己挣的,你如此不争气怪陈福看不起你?我告诉你,整个丞相府内就没人看得起你,人活于世,谁不是看人下菜?自己没点本事还有脸来找我!” 被一妇人如此羞辱,陈远云面色一阵青一阵绿,他忍下十二万分向一巴掌胡在郭燕芬脸上的冲动,假笑了几声,“芬儿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那么爱我,痴缠着我,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郭燕芬最痛恨陈远云拿以前的说是,“呸!陈远云,你再提及以前的事儿,以后就别来找我,咱们一刀两断的好!” 一刀两断,这怎么行,他还怀念郭燕芬柔软的身子呢,陈远云连忙将人搂在怀里一阵心肝宝贝的叫着,哄着道:“可别说一刀两断的事儿,芬儿,咱俩这辈子都断不了,咱俩有儿子的,你忍心看着咱俩儿子发热父亲受委屈……” “别胡说!远腾是二老爷的儿子!”郭燕芬尖声打断。 离着他们不远处,躲在墙根里侧的林淼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因听到这等晴天霹雳消息而发出声响。 远腾? 林淼记得那个小孩,是陈远陌最小的弟弟,满月的时候他还抱过呢,算算时间,这孩子快十岁了,所以陈远云和嫡母郭燕芬这种乱人仑的关系已经维持十年之久了? 林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一干枯的树枝,咔嚓一声,树枝断了,在这寂静的后半夜里尤为刺耳。 “谁?!”陈远云警惕的环顾四周。 坏了!林淼全身汗毛竖立,想徒手挖个洞赶紧藏起来。 附近没什么遮挡之物,若真想藏身,只得迅速跑到书房里躲起来,可……可瞅着目前与书房的距离,不现实。 正当林淼进退两难之际,他透过墙缝看见一身影缓缓的朝着陈远云他们走去,原来……不是自己暴露了啊。 在明亮月光的照耀下,林淼清楚的看到了走来之人的面孔……是陈瑾儒!! 这……这也太凑巧了吧! 此时此刻,陈远云和郭艳芬的面色如同见了鬼一般! 他们都知道,陈瑾儒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平日里都会早早睡下,尤其是今日白天吃了不少酒,更该沉睡不醒才是,怎么大半夜的出现于此!!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还不快把手撒开!”陈瑾儒怒声道。 因过于惊恐,两人身子还暧昧的贴在一起,被一声怒吼之下,他们赶紧松开,那陈远云甚至腿软的跪在地上。 “祖父……祖父……”陈远云惊恐急了,被陈瑾儒发现他这辈子都完了,被赶出府都算是轻的,更有可能被家族除掉! “祖父,是她……是她勾引我的……”陈远云苍白的解释着,犹如当年被陈远陌撞破时一般,把一切的罪责推到郭燕芬的头上,“她从进府开始就勾引我了,我……我一直拒绝的,今晚……今晚也是她把我约出来的……” 郭燕芬不是当年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小女孩,在这深宅大院内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百毒不侵,陈远云这等过河拆桥的把戏根本伤害不了她,“我呸!陈远云,是我勾引你的吗?就你这双手残疾、身无功名的落魄户?是你倒贴来找我的吧!” “你!……你这银妇!祖父,您可不能听她胡搅蛮缠啊!” 陈瑾儒被眼前的景象气得胸口疼! 因二皇子密信上的内容,陈瑾儒夜不能寐,睡不着的他想在院内转转,回书房再考虑如何处置那密信,这倒好,居然撞见了陈远云和郭燕芬的女干情! 看样子两人已经来往好长一段时间,这等丑闻万一传出去,丞相府该如何在京都立足! “陈远云,你这畜生东西!”陈瑾儒听到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你俩来往这么多年,远腾是你的儿子,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父亲吗!” 陈季然有多疼陈远腾这个小儿子,府上上上下下看在眼里,搞了半天是帮儿子养儿子?! “这种孽子,进不得我们丞相府的大门!”陈瑾儒当下做了决定,“你俩如是要点脸面,就赶紧收拾包袱带着孽种给我从丞相府滚出去!” 郭燕芬管丞相府内务有些年头,对这位说一不二的老丞相的甚是了解,若是离了丞相府说好听点是自生自灭,可谁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你们两个人,明日收拾包袱滚去庄子上……”就称去庄子上养病,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说病死了,不会引起怀疑。 此时此刻,郭燕芬已经听不见陈瑾儒在训斥什么了,之后这位老丞相会怎样做?告知全家吗?立刻喊人把他们关起来? 郭燕芬养尊处优当了多年官夫人,让她如此放弃了去,这怎么可能!更何况陈远腾是她的宝贝儿子,是她最看重的命根子,远腾现在被教育得很好,很争气,以后定是像陈远其、陈远陌那般出众的人物,怎么可以被赶出府去! 一阵凉风吹过,郭燕芬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黑夜里的她眼里划过一丝杀意,所谓恶从胆边生,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倒不如趁着还没有被人发现…… 想到此处,郭燕芬的余光瞄了瞄脚底下,刚好旁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砖石,在陈瑾儒的怒骂声之下,郭燕芬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地上的石砖,往前跨了两步,狠狠的砸在了陈瑾儒的额头上! 陈瑾儒哪儿能预料到这老二媳妇有这么大胆子,谋害公公!陈瑾儒被砸懵了去,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陈远云惊呼:“郭燕芬,你做什么!” “闭嘴!”郭燕芬甩了陈远云一个大耳光,“你想被赶出丞相府吗!现在都听我的!” 郭燕芬将手中的石砖扔到远处,走到陈瑾儒的头前,双手从对方得腋下穿过,准备将人抬起来,她嘱咐陈远云道:“快点抬起他的脚,我们把人搬到书房院子里去!” 见陈远云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郭燕芬厉声道:“陈远云,你在发发什么呆!快点!” 明明知道不该这样做,但陈远云还是不由自主的听从了郭燕芬,他手腕受伤使不上劲,就将陈瑾儒的双腿分开,用两只胳膊各夹住一只腿,和郭燕芬一起将人抬了起来,朝着院内走去。 一路上陈瑾儒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他还有神志还算清醒,只是脑袋的疼痛带着耳鸣,浑身没劲,“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郭燕芬知道陈瑾儒有个习惯,想事情时喜欢在书房院落的养着鲤鱼的池塘旁,绕着池塘散步顺便喂喂鱼饵。 所以……就让今晚成为一场意外吧…… 老人家半夜在池塘旁散步,不慎滑落溺死的意外! 就这样,两人将昏昏沉沉的陈瑾儒抬到了池塘边,心中没有丝毫犹豫,将人扔进了池塘! 第546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46丞相溺亡 郭燕芬与陈远云没有丝毫犹豫,将昏昏沉沉的陈瑾儒抬到了池塘边,狠心将人扔进了池塘! 扑腾一声巨响,溅起了大片浪花,可这深更半夜,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救……救命!救命……”陈瑾儒年龄大,还不会水,他在池塘里扑腾了两下,就要沉入池塘,他脚下乱蹬一气,踩在了淤泥上,原来……这池塘不算深,大概到陈瑾儒的脖颈。 陈瑾儒死死的扒着池塘边上,他想奋力爬上岸,可是杀红了眼的郭燕芬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她狠下心去,居然压着陈瑾儒的头颅往池塘里压,一旁的陈远云用胳膊肘狠狠捶打陈瑾儒扒在池塘边的手,让他松开。 很快的……这位老人家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轻……他快要没气了…… “住手!住手啊!”此刻躲在暗处的林淼顾不得其他,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瑾儒这个无辜之人被这对女干夫银妇害去性命。 这心软的莽撞之人冲上来一脚踢开了陈远云,又将郭燕芬推到一边,接着一把抓住陈瑾儒的手腕,打算将人拖上来。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林淼焦急地唤道:“抓住我的手,用力!我拉你上来!” 水里的陈瑾儒还有意识,他似乎听到了林淼的声音,他虚弱地反抓向林德手腕,想拼尽全身力气,爬上来! 被撞开的郭燕芬懵了神,这人是谁?是哪儿冒出来的?是附近巡逻的侍卫小厮吗? 不管是谁,出现在此处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着陈瑾儒要被这坏事的家伙拉上来,郭燕芬心里一横,反正都是灭口,多这一个不多了! 想到此处,郭燕芬拔下头上的发簪,那发簪乃□□所制,她手下发狠,举起发簪就朝着林淼的脖颈处捅去。 好在林淼一直用余光注意着郭燕芬他们的一举一动,眼看着尖锐的发簪朝着自己刺来,林淼身体向后一躲,连带着陈瑾儒也被拉出水面。 可下一刻,郭燕芬的发簪居然狠狠的扎进了林淼的右臂膀,林淼吃痛得惨叫一声,手下一松,本来可以被拉上岸的陈瑾儒顺势跌入池塘,沉入池底。 而另一边,郭燕芬拔\/出发簪,还不等林淼从臂膀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大腿处又是一阵剧痛。 林淼瞬间摔落在地,那发簪的大半截已经插\/进了他的右腿。 月光之下,陈远云和郭燕芬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面容,林淼! 林淼想把发簪拔\/出来,却怕血流不止,只得先忍着疼痛。他回望向池塘,此刻池塘那边没有任何声响,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郭燕芬粗喘着气,喃喃自语:“他受伤了,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同于郭燕芬的杀红了眼,林淼理智尚存,他夜探丞相书房是为了找二皇子的密信,怎料先撞见郭燕芬和陈远云的女干情,接着眼睁睁的看着他俩为了自保将老丞相丢进池塘活活溺死!对此他不能见死不救! 林淼的胳膊和大腿都受了伤,对方一个是弱智女流,一个是手腕有疾,若是硬拼,林淼不是没有胜算,可接下来该怎么办?闹出声响惊动了丞相府的人,林淼反问自己,如此巨大的丑闻,自己能否从中摘干净呢? 很快的,林淼给出了答案,不能! 不管怎样,他出现在老丞相出事的现场,被抓去审问,他是圆不了谎的。 林淼考虑再三,他看向充满杀意的郭燕芬,“你们确定要杀了我吗?” 郭燕芬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死人?你想怎么杀了我?”林淼一针见血的道:“明天早上丞相府内发现两具尸首,一具是丞相大人,一具是我,丞相大人可以说是意外溺亡,那我呢?被你们用发簪捅死?当别人是傻子吗?!不如你们放了我,我也当没见到今晚之事。” “哼,这就不用你管了,”郭燕芬顾不得这些,必须要把眼前之人除掉。 陈远云也上前将林淼围住,都杀掉一个,不在乎再杀第二个! 相较于他们二人的杀气腾腾,林淼的态度倒是一点也不害怕,还一步步的引诱他们道:“而且如果我死了,远陌一定会追查到底,你们绝对会被揪出来,包括你们做的丑事也会告知天下,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淼虽然质疑陈远陌的感情,但绝不会质疑陈远陌的执念。 果然,林淼搬出了“陈远陌”三个字,立刻将杀红了眼的两人的头上泼去一盆冷水,让他们恢复一丝理智。 林淼说的没错,陈远陌是整个丞相府内,除了陈瑾儒外最不好惹的人,这次的中秋陈远陌将林淼带回丞相府,算是变相向外界宣布林淼的归来与地位。 “远云……”郭燕芬心下还拿不定主意,就此放过林淼吗?这怎么行!自己与陈远云的事情传出去,一切就完了!“不管了,不如我们先……” “不行!”陈远云比郭燕芬要了解弟弟得多,陈远陌能走到现在的位置,能从青州杀回来,绝不是什么善茬!若是林淼在他们手中丧了命,怕是到时候死都是奢求,不被挫骨扬灰都是好的! “林淼,我凭什么相信你?”陈远云问道。 “就凭……就凭我也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林淼一边喘着气,一边扶着地缓缓得起身,“我不怕告诉你们,三更半夜的我来到丞相大人的书房,是想寻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二皇子的私信,有私印的那种。” “哼!偷取信件?”郭燕芬提出质疑,“可刚刚谁不顾生死的冲出来救人的?现在老家伙死了,你说你来偷信的,若是刚才真被你救下,你还敢说吗?!\\\" 林淼简直了,这两人作出如此羞耻之事,怎么还有脸反问自己?他忍着疼痛咬牙道:“我只是来偷信,没想着要人性命,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那现在呢?你不帮这条人命报仇吗?”郭燕芬冷笑问道。 “丞相大人于我无恩,你们于我无仇,“见这情况有得谈,林淼提议道:“丞相大人的书房你们比我熟悉,不如你们带我进去找信件,如果你们帮了我,我也会帮你们。丞相大人今晚之死,朝廷一定会御史台调查,保不齐能调查出蛛丝马迹,我会让远陌向御史台施压,一力促成为‘意外溺亡’。” ”老东西是陈远陌的祖父,他会答应吗!“郭燕芬道。 林淼对此胸有陈竹,“远陌能为了我与丞相府分家,说明我比丞相大人重要得多,所以他一定听我的。” 微风轻轻飘过的初秋带着丝丝凉意,郭燕芬与陈远云就这样站着,挡着林淼的去路,既不上前,也没有表态。 林淼看了看天色,皱眉催促道:“快点,给个准话,要么帮我,要么滚开,耽搁时间久了天就亮了,到时候小厮丫鬟们起来打扫干活,我什么都干不了,你们也会被发现。” 碍于陈远陌威胁般的存在,他们碰不得林淼!陈远云一咬牙,“我能相信你吗?” “自然,只要你们帮我找到二皇子的私信,我保证,丞相大人之死我不仅守口如瓶,还会让陈远陌出面的。” “好,一言为定!” 见陈远云应了下来,郭燕芬也跟着点了点头。 林淼一瘸一拐的走到池塘边,此时此刻的陈瑾儒已经面部朝下,整个人飘在水里不动弹了,任谁都想不到,这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老丞相,居然落得如此可笑的下场! 郭燕芬的发簪还插\/在林淼的大腿上,林淼多走两步都痛的不行,只得由陈远云搀扶着,三人一起走到了陈瑾儒的书房门前。 书房的门上了锁,陈远云想一脚将门踹开,却被林淼拦了下来,“门锁不能损坏,否则会有人怀疑丞相大人的死因的。” “那怎么办?”郭燕芬问道:“我这边也没有老太爷书房的备用钥匙。” 林淼回忆了一下,陈远云与郭燕芬之事之所以被撞破,是因为他们在书房附近纠缠,陈瑾儒大晚上的过来,会不会是因为要去书房呢?仟仟尛哾 想到此处,林淼道:“先把人捞出来,说不定钥匙在丞相大人身上。” “什么?大晚上的捞死人?!”郭燕芬惊呼。 就这样,三人折返回池塘,忍下内心的恐惧,在附近找了个小厮打扫用的扫帚,将人勾住移到岸边。 本想将人拉出书面,奈何他们之中一个臂膀有伤,一个手腕残疾,一个女流之辈,即使三人合力也没将陈瑾儒从池塘拉出来。 无奈之下,林淼只得半身趟在水里,伸手摸向陈瑾儒的尸首,在他的腰间与怀中寻摸了一番,终于摸到了一串小钥匙。三人又回到书房门口,拿钥匙捅\/进了锁芯稍稍转动,咔嚓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就这样,三人轻轻地走进了陈瑾儒的书房。 林淼身带了火折子,他将火折子起了火,找到了房内的烛台,点燃了蜡烛,黑暗的书房变得明亮起来。 第547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47信件内容 林淼身带了火折子,他将火折子起了火,找到了房内的烛台,点燃了蜡烛,黑暗的书房变得明亮起来。 陈瑾儒的书房十分雅致,就如他的院落一般,连空气中散着淡淡的墨香味。 书房内的烛台有大致五六个,可林淼不敢多点,他怕书房太亮引起起夜小厮的怀疑。林淼拿起点亮的烛台交到郭燕芬的手中,“看这书房,大致分为里屋和外屋,外屋放置书桌棋盘之物,内屋应该有书柜、床榻,你们两人进内屋找找。” “可……可我认不得二皇子的书信。”郭燕芬怯怯的接过烛台,完全不见之前杀气腾腾的样子。 林淼道:“那就将找到的书信都拿出来给我,我来辨认。” 郭燕芬是第一次进丞相的书房,见到里屋的摆设后不禁惊呼赞叹,陈瑾儒到底藏了多少宝贝! 饶是郭燕芬仅认得几个字,不懂诗词歌赋,也看得出里屋的品味来,书架上摆满了书籍,都是古今典籍,甚至有很多孤本,除此之外还有三个柜子,上面摆放着毛笔、砚台、字画等物,看上去像是古董。 郭燕芬悄声声地捣了一下陈远云,低声道:“没想到老太爷也是俗人,藏了这么多宝贝。” “哼,是你俗气才这么想,读书人都这样!”陈远云丢给郭燕芬一个白眼,正是因为饱读诗书,才对真迹孤本、字画古董感兴趣,不是因为值钱,而是打从心底的喜爱。 另一头,林淼在书房的外屋开始寻找,他一瘸一拐的来到书桌前,书桌上摆放的宣纸、砚台毛笔、还有六七本书,看上去有些凌乱。林淼回想了一下陈远陌书房的场景,总是干净整洁,哪怕书没有看完也是拿书签折着整齐的放在一旁,桌子上从不会摆放多余的物品。林淼知道,陈远陌的习惯并非有强迫症,而是天性使然,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陈远陌的出众,不是因为他的某个闪光点,而是他本身从小到一言一行到大到为人处世,都经得起推敲。 那么身为一国丞相的陈瑾儒呢?也应该如此,所以这个书桌太奇怪了,过于凌乱。 除非离开的时候比较急?或者有心事? 林淼猜想,八成是有心事吧,否则不可能这么晚出现在去书房的路上,还因此丢了性命。 于是林淼开始翻腾着陈瑾儒的书桌,他敲了敲砚台,翻了翻宣纸,接着一本一本的翻着凌乱散桌子上的书籍。 很快的,他从第三本书中找到一页小的折起来的纸张。 林淼打开那张纸,透过火折子的光火,他清楚的看到了印在纸张上的那枚红色的印章图案,那图案大致铜钱般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印着花纹,那花纹的走向设计得巧妙,隐隐约约地形成了一个“政”字,这绝对是皇甫政的私印图案! 拿到密信的林淼面上没有一丝喜悦,相反十分惊恐,他双眼直愣愣的盯着私信上内容,那信上只有短短五个字——“杀掉陈玉兰” ******** 因醉酒的缘故,陈远陌一晚上都睡得很轻,他不是不知道林淼爬起来偷偷溜走了,但实在胃疼头疼爬不起来,更何况他记得陈瑾儒离开书房时将门锁住,所以今晚林淼注定无功而返。 大晚上的林淼在丞相府里转转,闹不出什么动荡来,若真闹出来,他也可以担着。 不知林淼走了多久,陈远陌又听到咔嚓咔嚓的推门声和轻轻的脚步声,看来人已经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了。 陈远陌惺忪睁眼,迷迷瞪瞪的看见林淼缓缓地走了进来,他走得很慢,脚下一瘸一拐…… “淼淼?”陈远陌强忍着头疼从床上爬起来,他揉了揉眼,直到看到林淼吃力的走到休息的小榻旁,僵硬地坐下。 “淼淼你怎么了?!”陈远陌瞬间睡意全无,他扯开被子连鞋子都没穿直奔而来。 刚才躺在床上看看得不真切,跑近了看到林淼的右臂膀处、以及长衫上满是鲜红,右侧大腿上还插着一根发簪! “这是怎么回事?”陈远陌的冷声问道。 “没事儿,我……”没想着把陈远陌吵醒了,林淼准备掏出自己找到的密信,可抬头却对上陈远陌严肃的面容,那严峻阴冷的模样让林淼心下一颤,他微微向后挪了挪,有些害怕了,“远陌……”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不要命了吗!”陈远陌咬牙,这丞相府真是好样的,今天他之所以把人带出来,就是让京都的人认清楚,别以后惹到不该惹的人!这可好!才一个晚上,林淼就搞得浑身是伤,多年未归丞相府还真不把他当回事了!他入朝为官以来,还从未有人该如此试探他的底线!“丞相府真够可以的!” “与丞相府无关。”林淼慌忙从袖子里掏出自己找到的私信,将其摊开放在陈远陌的面前,他轻喘着气道:“我没事儿的,远陌,倒是先看看这封信吧,这是我从丞相大人书房里偷来的。” 陈远陌扫了一眼,看到了“杀掉陈玉兰”五个字后,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将注意力放在林淼身上,“淼淼,谁对你下如此毒手?这发簪插得这么深……” “远陌,”林淼打断了他,“虽然不知二皇子为何要向你姐姐下杀手,但你现在应该赶往燕王府,我的伤不要紧。” “放心,姐姐是安全的。”陈远陌道。 结合这封密信,陈远陌算明白白天祖父那奇怪的试探态度了,自己猜得没错,祖父后悔了,要放弃皇甫政!所以他暂时没有要执行密信内容的打算。 虽然这些年陈远陌不在京都,但关于皇甫政的转变他或多或少猜得到。如果因为精元有恙,难以有嗣的事情让皇甫政变得偏执狭隘,那么与马平之的香艳事件,让他彻底扭曲阴暗了。 与马平之的丑\/闻只是将皇甫政那变\/态的阀门打开了,那之后才是真正的变本加厉。 死在皇甫政手中的无辜之人会有多少呢? 就陈远陌回京这短短的时日里,他就捕捉到了不少风声。 比如某天晚上,京都城内一位商贩的四个孩子一夜丧命,连带着他那怀胎七月的妻子也惨死家中,是被人开膛破肚死的,官差赶到时,商贩满身酒气,已经疯了,而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酒坛,酒坛里被泡着的正是从妇人腹中取出的胎儿! 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陈远陌推断干出如此变\/态之事的人八成是皇甫政。因为在当天白天,皇甫政乘坐着马车经过商贩所经营的摊位。摊位上十来岁的小男孩吆喝着卖瓜,商贩在旁一只手抱着女娃娃,另一只手称着瓜子算着钱,其左右两个裤腿各由一对五六岁的双胞胎小兄弟抓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停下脚步,逗了逗男子怀中的女娃和双胞胎小兄弟,又跟小男孩称了些瓜子,笑着打趣商贩好福气,多子多福。商贩一边笑呵呵的应着,一边看向不远处凉棚内一大肚子的妇人,满眼的幸福和笑意。 而这幸福与笑意在皇甫政看来尤为刺眼,凭什么这种平民就多子多福?!他们不配! 有了之前马平之的前车之鉴,皇甫政再做类似的事情时绝对会把屁股擦干净,别人即使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像陈远陌这种刚回京都没多久,就能从风吹草动中察觉到皇甫政的不对劲,更何况是一直辅佐其左右的陈瑾儒呢。 怕是陈瑾儒早就发现,皇甫政已经不是他所辅佐的英明皇子,只是辅佐的时间久了,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着有朝一日皇甫政可以回头,可惜最后头没回过去,倒是送了封密信,要陈瑾儒亲手设计杀掉孙女陈玉兰的密信! 即便不亲,陈玉兰也是陈瑾儒的亲孙女,老丞相对孙女是有感情的,并且还忌惮着孙女身后的两个人,一个燕王,一个陈远陌。 陈瑾儒不懂皇甫政为何要这样做,他产生了将密信交给陈远陌的想法,可惜想法还未付之行动,他就命丧池塘了。 “淼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以叫大夫吗?” “不行,别叫大夫。”林淼扶着陈远陌的肩膀,吃力的要站起来,“我不能把榻上染上血迹。”他说着,吃力的向前走了几步,坐在竹椅上。 “你这伤怎么办?”陈远陌问他。 “没事儿,伤得有多重我自己知道,要不了命。”林淼深深的吐了口气,“远陌,你帮我包扎吧。”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朝着这里跑来,林淼面上一惊,就要拖着受伤的身子找个地方躲起来,可陈远陌先他一步,三两步的跑到厢房门口,将门栓上了去。 接着陈远陌又回到林淼的身边,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别躲了,上了门栓还不信他能从窗户跳进来。” 这边话刚说完,果然跑来厢房门口的人开始推厢房的门想进来,那人推了好几下没推开,接着居然开始砸门了,声音哐哐哐的巨响。 “陌少爷!陌少爷!陈大人!陈大人!”门口的人使劲的砸门,焦急道:“陈大人!大事不好了!陈大人!快醒醒!” 陈远陌愣了愣,这是唱哪儿出啊? 片刻之后,陈远陌用被人吵醒后不耐烦的口吻道:“谁啊?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呢!” “陈大人!您快开门!”门口的传话小厮赶紧道:“不好了,老太爷他死了!老夫人让府上的主子们快过去!” 老太爷?死了?陈远陌一度觉得小厮说的是别人,祖父死了?这怎么可能?前世自己沦为阶下囚时,他老人家还健康长寿着呢,怎么会这样? 见陈远陌愣神,林淼以为他被这个消息吓住,一事无法接受,“远陌……” 却见下一刻陈远陌回头看他,满是好奇:“淼淼,你大晚上的受伤回来,是你杀了我祖父吗?” 林淼:“……” 第548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48府内慌乱 陈远陌怀疑他杀了丞相? 林淼先是一愣,接着慌乱的解释,“我没有,远陌,不是我,我没有杀你祖父……” 林淼着急的样子,陈远陌看着好玩,若不是怕闹出声响,他还想再逗逗他。 “嘘……”陈远陌的食指轻轻的压在林淼的嘴唇上,被微凉的指尖碰触,林淼声音如蚊虫一般,“你祖父的死与我无关。” “没事哦,”陈远陌轻笑一声,凑上前去在林淼耳边悄声道:“就算你杀了他,我也能为你摆平,淼淼。” 陈远陌一字一句,言语温柔,可在林淼听来如十二月般的寒风彻骨,他呢喃道:“远陌,你他祖父死了啊……” 这时门外的小厮又开始催促了,“陈大人!陈大人!您快点出来吧!” 屋外的小厮催促得不行,陈远陌只得先过去拉过门栓推开门,小厮看见陈远陌如同见到救星一般,“陈大人,您终于开门了,咱们快去吧。” “究竟是什么情况?”陈远陌问道。 “小的也不知,就是今早打扫的小厮发现老太爷死了,这不赶紧给各个房通报一声,现在大家都在老太爷的书房那边呢!”小厮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阿嚏!阿嚏!”陈远陌说着故意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头,对小厮道:“你先过去,若还需通知其他人的你先去,我回屋找个厚实点的披风就去书房。” “好的,好的!”小厮不疑有他,老夫人那边让他通知二房的人,还有云少爷那边还没去呢。 打发掉小厮,回到屋中的陈远陌向里屋走去,紧接着里屋里传来一阵哐啷哐啷的声响,林淼腿上有伤,不便跟过去,他探着头想看看好奇陈远陌再捣鼓些什么,“远陌?你干嘛呢?”找个厚披风用得着这么翻箱倒柜的? 没过一会,见陈远陌手里捧着些东西走了过来,屋里的油灯太暗了,林淼看不清,直到走进,才看见陈远陌手里的东西是些洗干净的衣裳、烛台以及剪刀。 陈远陌将烛台放在桌子上,拿过油灯将烛台点亮,烛火照亮了林淼苍白的脸,“远陌,你要干什么?” “淼淼,你伤得不轻啊。”陈远陌眯了眯眼,在通亮的灯火下,他才发现林淼的长衫已染红了小半。 “没事儿,不拔出发簪就不流血,我还挺得住。”林淼赶紧道:“你快去书房那边吧,这种时刻不出现,指不定会给你扣个什么帽子。” “呵,给我扣帽子?他们敢吗?”陈远陌冷哼一声,说着他伸手过去揭开林淼的腰带。 林淼一把按住对方的咸猪爪,惊声道:“陈远陌,你做什么!” “给你包扎伤口,”陈远陌一挑眉,“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林淼有些讪讪的,他吭哧了一下,心虚的转移话题,“书房那边……” “没事,我现在不去也不会怎样,”陈远陌说着拉开了林淼的长衫,被长衫掩盖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他拿过剪刀将林淼的裤子剪开,将伤口露了出来,“现在府上肯定乱作一团,那么多人聚在书房,少我一个没事。” “可那是你的祖父,他死了,你怎么……”怎么一点都不难过?林淼咽下后面那几个字,小时候陈远陌在丞相府艰难的生活了一段时间,因此对丞相府的态度远不是表面上的那般祥和,府中死在陈远陌手上的人不是少数。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为祖父的死而难过?”陈远陌替他问了出来,接着又自己回答,“我对他没什么感情,但也不恨他。”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心中或多或少的对陈瑾儒有怨恨,但时间一长也就想开了。 “祖父偏袒大房他们,从小将堂哥作为丞相府的接班人培养,我那时候挺嫉妒的,就发奋读书混到了现在的位置,后来祖父就后悔了,可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哈哈。” “远陌,你别这样……”林淼知道,陈远陌是很少表露自己的脾气,报喜不报忧的人,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小时候无论在丞相府受了多少委屈也不会给透露半分,若非曾亲眼看见将异母的妹妹扼杀时陈远陌那疯魔的模样,他会真的以为陈远陌是那种以德报怨之人,其实他内心的怨念比地狱的怨灵深。 “我说的是真的,”对他而言,祖父只是同朝为官的同僚罢了,“我最重要的人,我的亲人只有一个,是我的姐姐,玉兰。” 陈远陌越是这么说,林淼心里就越难受,他追问道:“那我呢?我算什么?” “你?”陈远陌轻轻地笑出了声,双眼满满的温柔,他冰凉的双手抚摸着林淼温热的面颊,他凑上前含住了对方的双唇,“你是我的爱人呀,淼淼,我的珍宝。” 林淼一时失了神,任由对方亲吻着,那吻得并不浓烈,哪怕以前陈远陌也很少激烈的吻他,每次的亲吻都十分虔诚,如同在亲吻一件圣物,这不是爱,陈远陌不爱他,想亲吻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淼淼”,那个“淼淼”不是他! 正当林淼还在纠结这个吻得含义时,突然间右大腿一阵生痛,林淼一把将陈远陌推开,原来他竟趁着亲吻自己的时候,将那发簪拔\/了出来! 林淼的大腿被发簪戳了个洞,顿时鲜血不停地从血洞涌出,陈远陌拿过一件叠好的干净衣裳,颇为用力的压在那伤口处,安抚着笑道:“稍微按一会就止血了,没事了,淼淼。我刚刚亲你,是想分散你的注意力,你不是怕疼么,是不是被我亲得心猿意马了吗?” 林淼没有理会他挑\/逗的言语问,伤口的疼痛也无法让他思考、表述内心的质疑,索性林淼撇过头去,一副等待对方包扎伤口的架势。 可下一刻,陈远陌又亲了上去,这次不用与之前的温柔,而是猛烈的撕扯,居然狠狠地了林淼嘴角一口。前后时间仅是片刻,当嘴角的刺痛传来时,陈远陌已经松开了他。 林淼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只见手指上有血珠,陈远陌居然吧自己的嘴角咬烂了! “陈远陌,你属狗的吗?!”林淼恼怒道。 陈远陌倒是无辜模样,“我这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嘛,你总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就是偏执了些,而且已经发誓不会再犯了,你信我,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仿佛一股怒火打在棉花上,现在要跟陈远陌算陈年旧事的感情烂账吗?林淼总觉得算来算去会把自己算进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淼轻咳一声,不自在地道:“我胳膊也有伤。” “嗯,先将腿上的伤包扎好。”陈远陌拉过林淼的手按在伤口上,然后拿过另一件的衣裳,用剪刀将其剪成一条一条的当绷带用。 “淼淼,给我说说今晚发生的事儿吧。” “嗯……”就这样,在包扎伤口的过程中,林淼向陈远陌缓缓讲述着今晚所遇到的惊心动魄之事,中间发生的种种细节也没有隐瞒。 当听到是郭燕芬拿发簪袭击林淼时,陈远陌打从心里后悔当年撞见她与陈远云女干情时,怎么就袖手旁观没将人赶尽杀绝呢。 那两个不长脑子的混蛋到底是怎么想的?敢对自己的人起了杀心?陈远陌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将那对女干夫银妇彻底碾压。 可那头林淼却道:“远陌,你会帮他们的吧?”m.qqxsnew 陈远陌冷笑:“帮……?帮什么?帮他们送进猪笼丢河里吗?” 林淼:“……” “我说的不是这个,”林淼刚才自己没表达准确,“我的意思是,让你将这件事促成意外处理。” 陈远陌问他,“你差点被他们杀了,不想报仇吗?” 报仇?林淼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和陈远陌的处事方式不是一个风格。 “可是我答应他们了,”林淼如是说道:“当时情况危急,我便告诉他们我要去书房偷私信,后面连你都搬出来了,若是他俩因丞相大人的死被抓,那肯定把我供出来,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陈远陌暗暗腹诽,当然是在供出你之前把人除掉了,笨! “远陌,你到底帮不帮我?” “……帮。” ******** 当陈远陌赶到书房的院落时,天色已经全亮了,丞相府上的主子们早就聚集在在此。 看着陈远陌的姗姗来迟,在场的陈季然、陈季修等人即便心里不快,也没有以长辈之姿表示对陈远陌的不满,时至今日,大家地位不同,他们早就没了教训小辈的胆子。 虽然陈季然、陈季修他们不敢,但陈瑾儒的发妻老夫人敢! 那老夫人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状态,她满头银发一脸疲态,深黑的眼窝应示着这位老人家离油尽灯枯不远了。 老夫人打从心底就不喜欢陈远陌,一是因为其母亲出身满铜臭味的徐家,她瞧不起,二是陈远陌分家后居然发达了,发达了也不知恩图报的帮衬着丞相府,简直白眼狼一只! “早早请你你现在才来,”老夫人指着他怒骂,“果然是翅膀硬了瞧不上丞相府,真是个不孝的混账东西!” 第549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49府内慌乱(2) “早早请你你现在才来,”老夫人指着陈远陌怒骂,“果然是翅膀硬了瞧不上丞相府,真是个不孝的混账东西!” 对此陈远陌没理会,而是朝着他们身后的池塘看去,此刻陈瑾儒已经被人打捞上来,全身湿漉漉的躺在池塘边上。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陈远陌一边问着,一边绕过颐指气使的老夫人,径直走向了陈瑾儒的尸首。 老丞相人没了,如今整个陈家家族中地位最高、最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是陈远陌,即便分家出去,府上之人也不敢得罪,清晨第一个发现陈瑾儒尸首的小厮连忙回答,“陌少爷,老太爷是我发现的,今早起来我像往常一样打扫院落,扫地到池塘边上时看见有人漂浮在水里,就赶紧喊人和我一块将人捞出来,这捞出来才发现是老太爷,打捞上来时人已经凉了,老太爷有在池塘边散步的习惯,怕是昨夜睡不着在池塘边散步出了意外……” “知道了。”陈远陌说着,蹲下\/身去,查探着陈瑾儒的尸首。 陈远陌不是没有想象过这位祖父的最后的归途,可能是告老还乡,可能是被贬罢官,甚至闹市砍头,但绝不是这种因撞破晚辈见不得人的丑事被人灭口。 这位两朝元老曾为帝师的老人双眼紧闭,发髻凌乱,面色唇色惨白,额头上有伤,陈远陌伸手将陈瑾儒的脑袋稍稍偏置,仔细地看了看那伤。 陈远陌的这番举动,着实让站在人堆后侧巴不得隐身的始作俑者郭燕芬心惊动魄,怕对方看出什么端倪来,她咬紧了牙,还不等陈远陌说什么,竟然心虚地抢先了一步,“老太爷昨晚意外落水,额头上的伤八成是不小心撞在池塘边的岩石上了……” “闭嘴!”还不等郭燕芬说完,老夫人怒斥,“你以妇道人家,插个什么话!”说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郭燕芬立刻禁音,又对上陈远陌冰冷至极的眼神,她胆怯地低下头,只听陈远陌淡声道:“母亲说的是。” 郭燕芬惊恐,原来他都知道了! 陈远陌大致检查了一番陈瑾儒的尸首,除了额头外没有外伤,还有他的双手有些红肿,指甲内有血迹,刚刚在房内给林淼包扎胳膊上的伤口时,陈远陌就发现林淼的手腕处有指痕以及指甲抓伤的痕迹,这些伤痕是祖父留下的。 陈远陌深吐了口气后站起身,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连自己这外行都能看出端倪来,更别提仵作或者大夫了,祖父之死不可能被当做意外处理。 “父亲,除了我以外还有谁检查过祖父的尸首?”陈远陌问向陈季然。 “再……再没人了吧。”陈季然回答,谁会这么晦气专门摸尸体?! 老夫人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们像你一样,请了那么多遍不来,过来了就又查又问的,还真把这里当成御史台查案了!” “母亲,别说了。”大房的陈季修连忙拉住老夫人。 可老夫人偏不,老夫人乃京都第一世家出身,顺风顺水惯了,谁不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偏偏这陈远陌从来不会“讨好”她,是的。讨好,这陈远陌表面上看孝顺极了,该有的礼节有,该请的安一次没落下,可实际上老夫人心里有本账,门儿清,陈远陌压根不是从内心尊敬,而是演戏给别人看的,她暗地里吃的亏,只能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祖父死了你就能在陈家只手遮天,我还没死呢!只要我在一天,陈家就不分家!“老夫人尖声道。 “丞相府分不分家与我有何关系?”陈远陌好心提醒,淡淡地道:“怕是祖母忘了,我已经从丞相府分家出去,本家要干什么我决定不了,也帮不了。” 陈远陌说了大实话,把老夫人被怼得心肝疼,“你……你……你这不孝顺的东西!” 妇道人家总是比男子心眼小许多,陈瑾儒承认自己当年选错了,放弃了陈远陌这好苗子,可老夫人不这样,她最看好的事长房,最偏心的也是长房,两人的儿子虽然刻苦,但天赋方面远不如陈瑾儒,可好在孙子辈人才辈出,偏心长房的老夫人自然觉得孙子辈中唯独陈远其才是出头之辈,其他人都该心甘情愿的为其铺路,辅佐才是,可偏偏的陈远陌不这样,这个混小子考上状元后居然分家跑了,也不让陈玉兰为家族联姻,家中这么大摊子事儿不管不问,根本就是白眼儿狼一头! 老夫人捂着胸口,仿佛真的被气着了,“哎呦,我的胸口好疼,混账!还不快给我跪下!你想要气死我吗!” “远陌,你气你祖母做什么!看把祖母气得心绞痛了!”陈季然出面当和事老,完全没有十多年前每次面对这儿子冷眼横眉的样子,他低声道:“还不快跟你祖母道歉,快道歉啊……” 陈远陌懒得与老夫人唱奶慈孙孝的戏码,而是直接道:“祖母这突如其来的心绞痛怕是因为祖父暴毙引起的,来人,还不快扶着祖母回屋休息。” 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老太爷一死,这混账东西就暴露本性了吗!“你……你……你早造反!你要造反吗!” 陈远陌示意看了一眼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命令道:“怎么?手都断了吗!让你们扶老夫人回去休息!” 嬷嬷和丫鬟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她们做下人的哪儿边都不敢得罪。 还是长房的陈季修看不过眼,不快地道:“远陌,不管怎样老夫人是你的长辈。” “大伯,父亲,”陈远陌转过身去,面向丞相府众人,“咱们心知肚明,老夫人是在无理取闹,平日里我是晚辈我可以不计较,可现在不行,祖父出了意外,马上大理寺的人就会过来,总不能在大理寺的人看见府上的争闹,造成不必要的怀疑。” “大理寺……?”陈季修愣了片刻,这才意识道:“你通知了大理寺?!” “来之前我写了两个折子,一个给大理寺,一个送去皇宫。祖父乃朝廷命官,只要是非正常死亡,都得通知大理寺来调查,这方面的事儿,大伯,父亲,你们应该很清楚。” 短短几句话,就堵住了陈季修他们的嘴,因为陈远陌说的没错,这场意外需大理寺来查。之前大家都乱了阵脚,险些忘了要赶紧通知大理寺才对。 经常性的,大理寺来调查官员意外身亡时,还“不小心”顺便查出些别的来,闹得天下皆知,所以现在任由老夫人在此处大吵大闹的确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于是陈季修他们妥协了,任由陈远陌发号施令,命人将老夫人带回房中休息。 老夫人那边被人半拉半拽着刚走,大理寺的官差就匆匆赶到,官差带着仵作对陈瑾儒的尸首进行了初步检查,正如陈远陌所料,那仵作发现了尸体的异常,悄悄在官差耳边低语了几句。 官差面露难色,环视了一一圈,现场人之中陈远陌的最能说得上话,他双手抱拳为难地道:“陈大人,丞相大人的尸首我们得带回去,详细检查。” “这……这怎么行!”陈季修、陈季然兄弟俩第一个不愿意了,“就是场意外,昨晚父亲喝多了失足落水,这有什么详细检查的!” “我明白了,”陈远陌点点头,“检查完后请尽快将祖父的尸首归还,人要入土为安的。” 那官差没想到陈远陌如此好说话,他都做好准备回大理寺一趟,将大理寺卿大人请过来。 ******** 送走大理寺的官差们后已经到了上午时间过了大半,陈远陌回到厢房时,林淼正靠在软塌上休息。 他听从了陈远陌的安排,待包扎好的伤口不那么疼痛后,将换下的带血的衣物进行了处理,感谢陈远陌有体寒的毛病,昨晚房内放了三个火盆,林淼将衣物扔进火盆里烧成灰。 林淼睡得很轻,陈远陌推门一进屋就醒来了,他连忙坐起身准备下榻迎过去,陈远陌缺快两步来到塌边,他怕林淼动作剧烈牵动着伤口疼。 “小心点。”陈远陌扶着他慢慢地下榻。 “我没事儿了,伤得不重,”自己的伤自己清楚,止了血后就好很多,也不如之前那么疼了,“书房那边情况怎样?” “就那样,”陈远陌道:“淼淼,我们该走了。” “好。” “我让马车停在了后门,咱们……” 还不等陈远陌的话说完,房内不经通传来了个不速之客,那正是害死陈瑾儒的罪魁祸首郭燕芬前来兴师问罪。.qqxsnew 眼睁睁看着陈瑾儒的尸首被大理寺的人带走,郭燕芬指甲扣着掌心才迫使自己没有因恐惧而腿软昏死过去。 “母亲?” “陈远陌!你居然让大理寺的人将老太爷的尸首带走!”郭燕芬说着,一双毒怨的眼睛直溜溜的盯着林淼,“我告诉你,如果我被抓,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要死大家一起死!” “母亲,你这是管家管久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回事了。”陈远陌微蹙着眉,“连父亲也不敢如此质问我。” “事情的经过淼淼与我说了,我答应他替你们隐瞒,可祖父的尸体上有疑点,大理寺带回去检查乃情理之中,如果多加阻拦会让他们起疑。” “母亲,大理寺带走祖父尸首和你们杀死祖父,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陈远陌道:“我既然答应淼淼,让你们从祖父之死的嫌疑中摆脱出去,就一定能做到。”所以不要威胁我。 第55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50下葬前夕 陈远陌的脸色并不好,他一字一句缓慢地道:“母亲不相信我吗?” 没有不怒自威,语气中不带丝毫威胁,每一个字都客客气气的,可即便这样,让满腔怒火如同泼妇骂街的郭燕芬住了嘴。 郭燕芬胆怯了,气焰消了大半,“教我如何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陈远陌扶着林淼边说着边迈出了门,从郭燕芬的身边饶了过去,“如果你信我,未来一个月内不要跟大哥私底下有任何接触,别让人抓到把柄,我保证,祖父之死不会查到你们头上。” ******** 马车内一片寂静,陈远陌闭目养神,早上天未亮就因陈瑾儒溺水一事闹个不停,前晚又是宿醉,现在他胃里翻腾得厉害。 另一边浑身是伤的林淼经历一夜惊魂后倒是十分清醒,他支着脑袋观察着浅睡陈远陌,他很少这么观察他。过了而立之年的陈远陌与年少时差别无二,谦虚自省,温润如玉,多了几分久经官场的霸气。 林淼反观自己,一样都出身世家,当年的世昌王府也不比丞相府好到哪里去,大哥和自己因被家族影响或多或少的有某些“短板”,直到真相被戳破,家族覆灭,一个浪打来他们就再也翻不了身。 在逃亡的七年时光里,林淼迫使自己不要去想那个让他整夜噩梦连篇的人,可偏偏的,他控制不住自己,越是不想,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就越清晰,他不懂,为什么陈远陌如春风般温柔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歹毒的心。 可是现在,林淼好像有点懂陈远陌了,但凡当年他与大哥有陈远陌一半心思,世昌王府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说难听点,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手段残忍些又有什么呢,纵观整个朝堂,一步步走向权臣位置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着,许是到了一段不平稳的路段,有些颠簸,硬是将轻睡的陈远陌给弄醒了。 陈远陌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林淼在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瞬时有了精神,“淼淼,你不累吗?” “不累。”林淼收回目光。 马车停下,车外的车夫道:“陈大人,到陈府了。” 陈府?林淼一把拉开车帘看了看周围,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这里是陈府的后门。 还不等林淼提出要回水墨园,陈远陌抢先一步道:“祖父昨晚溺亡,昨天参加丞相府宴会之人都会被怀疑,你腿上有伤行动不便,若是回水墨园那人多嘴杂的地方,早晚传到大理寺那边去,所以不如跟我回来。” 林淼:“……” 他承认,陈远陌说得很有道理。 林淼:“待在府上哪儿都不去?” “不,是待在房内哪儿都不去。”陈远陌与之道:“最好不要见任何人,包括还在园子的范楚楚和王赫,绝不能让人知道你受了伤,对外我会宣称你母亲生病,你去佛云村侍疾去了。” 林淼问道:“你这是要软禁我吗?” “一个月,就一个月的时间。”陈远陌向他许愿,“一个月后,你想去哪儿逛都行。” “一个月?”林淼默念了两句,疑惑道:“你给郭氏也说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有什么特殊意义?” 陈远陌挑眉,颇有种我家淼淼长大了的口吻,“你变得细心了啊,淼淼。” 林淼:“你这哄小孩吗?” “嗯……对啊,我就在哄你,”陈远陌凑了过去,在林淼耳边轻声道:“多亏你找来的私信,一个月之内皇甫政必完蛋。” 林淼:“……!!” 陈远陌顺势轻舔着林淼那被自己故意咬破的嘴角,并快人一步压住对方想要推开自己的手。 湿腻的舌头也是冰凉的,如同带着剧毒的蟒蛇吐着芯子,正当处于伸出的恐惧丝丝蔓延林淼的心头时,那人松开了他,并轻声问道:“淼淼,你想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 丽太妃暴毙已经有两个月,时至今日其尸首还停放在福熙宫,别说头七,七七也早过了,但皇帝依旧没有下令将其安葬。 对此朝廷之上众说纷纭,大都觉得是燕王向皇帝施压要以命抵命,待事情解决后带着丽太妃尸首回封地下葬。 可只有知晓皇帝秘密的人明白,丽太妃的尸首之所以不下葬,是因为皇帝不舍得。 对郭贵妃而言,皇帝越是舍不得,她心里越毛躁。 一个多月前,皇甫晋在朝堂之上为母大闹一番,皇帝当场下令让陈远陌彻查丽太妃暴毙一案。对此郭贵妃处处留意陈远陌的调查动向,她害怕查出个蛛丝马迹来。 不过好在调查了这么长时间,怀疑的对象始终是皇甫晋的生母淑贵妃,如今郭贵妃听闻在徐妃劝慰下,皇帝终于松口择日安葬丽太妃。 福熙宫灵堂内 郭贵妃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身穿素色的倩丽身影跪在棺木前,那人一动不动的跪着,嘴里碎碎念的说着些什么。 郭贵妃向身边的宫女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接着独自一人轻轻的踏进了灵堂,她走到棺木前那人的身边,果然,是徐妃。 不同于往日打扮得花枝招展,今日徐妃未施粉黛,眼下乌黑,看上去很是疲惫,她双手合十,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太妃娘娘,丽姬……饶了我,不是我害你,不是我害你……” “徐妃?”郭贵妃伸手轻拍了一下徐妃的肩膀,那徐妃仿佛见鬼一般惊得大声尖叫,“啊————” “你鬼叫什么呢!”郭贵妃不悦地道,说着瞪了闻声赶来的宫女太监们,让这群人滚在门外候着,别乱跑进灵堂。 徐妃双腿一软跪坐在蒲团上,她苍白着脸,“贵妃姐姐,你这么突然拍我,吓死我了……” “呵,”郭贵妃讽刺道:“这世上还有你徐婉害怕的东西?” “我……我……我前几日梦见丽姬了,”徐妃心有余悸地道:“她浑身是血的怀里抱着死婴,还追着我跑,问我为什么偏偏在她怀孕的时候回金陵,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郭贵妃冷笑道:“原来是做噩梦了,你才想方设法的说服皇上将丽姬下葬,还以为你是听了本宫的话,才去找皇上的。” 徐妃微微一愣,连忙陪笑迎合道:“哎呦,当然主要为了贵妃姐姐,为了让丽姬下葬一事一切顺利,我还专门从皇上和太后那边请命,亲自操办此次事宜,姐姐放心,只要丽姬下葬,淑贵妃被问罪是铁板上的事,否则皇上不好向燕王交代。” 徐妃的如此讨好,让郭贵妃十分受用,她已经很久没被人如此恭维了,尤其是曾经从不卖自己面子的徐妃。 儿子争气,娘家给力,以前的郭贵妃在后宫里横着走,连前皇后也不敢轻易招惹她。谁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后宫中多是淑贵妃的党羽,连淑贵妃的儿子皇甫晋也崭露头角,尤其是五皇妃诞下一子,且孩子健康,这极大的威胁了皇甫政的位置!郭贵妃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存在! 为了彻底扳倒皇甫晋及淑贵妃,郭贵妃铤而走险将魔爪伸向了皇帝的挚爱,被偷偷养在后宫已怀有身孕的丽太妃,丽姬。 郭贵妃知道以徐妃的聪明才智,定能猜出是自己所为,可这又能怎样?没有证据,能成为证据的东西也全部被销毁,那晚在慎刑司内向丽太妃下毒手的人是乔装打扮的宫外之人,趁换班之际混入慎刑司,事成之后装作外出采办的小太监出宫后被灭口于京郊,那人不是京都人士,根本查不出来。 可即便查不出来,郭贵妃也不希望徐妃在皇帝、太后那边发出质疑的声音,这对自己万般不利。不过好在徐妃的傻儿子娶了裴初,若有朝一日皇甫晋登登基,恨透了裴初的皇甫晋不会给那傻子好果子吃的。 良禽择木而栖,郭贵妃让徐妃自己权衡利弊,做母亲的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哪怕出卖自己的良心,徐妃选择站位于郭贵妃这边了。 因为皇帝下令让陈远陌彻查,郭贵妃为此没少让徐妃打听调查情况,以防被打个措手不及。 “哼,算你识相。”郭贵妃深吐一口气,“赶紧把丽姬下葬,免得夜长梦多。” “姐姐,要不你也来拜拜吧,”徐妃口无遮拦地道:“丽姬能给我托梦,也就能给皇上托梦,万一她告诉皇上……” “闭嘴吧!”郭贵妃厉声打断,徐妃这贱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告不告诉皇上?我需要拜什么?!”m.qqxsnew “是,是,不拜不拜……” “哼,”郭贵妃本不愿来福熙宫,毕竟丽姬命丧她手,多多少少有些忌讳,可一连数日她见不到徐妃人影,每次派人去传了话徐妃也不来,回头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在福熙宫操办丽太妃的丧事,今日她踏进福熙宫是专门来堵徐妃的。 郭贵妃长话短说,“你那御史台的外甥到底何时结案?这都快两个月的时间,等回头皇上心软饶了皇甫晋,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551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51屏风之后 丽姬的惨死绝对会一命抵一命,被软禁的淑贵妃苟延残喘马上要为其抵命,可对郭贵妃来说,心头大患才是皇甫晋啊。 现如今即便皇甫晋在朝堂之上有鼎力支持的党羽也举步艰难,他手中的差事全被罢免,在早朝上几乎天天挨骂,甚至被皇帝评价“心术不正,非储之良人”,被如此评价的皇甫晋差点没昏死在金銮殿。 郭贵妃觉得这远远不够,除非皇帝下旨,彻底剥夺皇甫晋的继承之权。因此,她才致力尽快结案,将丽太妃暴毙一事情算在淑贵妃头上,要让皇帝永记心头,他的心尖人被淑贵妃害死,恨屋及乌,淑贵妃的儿子就彻底被皇帝厌恶。 能够定案的人,是御史台大夫陈远陌,可陈远陌磨磨唧唧一个多月,郭贵妃有些等不及了,这才寻着徐妃而来,“你那御史台的外甥到底何时结案?这都快两个月的时间,等回头皇上心软饶了皇甫晋,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这……这案子是御史台的事,”徐妃觉得冤枉,“远陌不结案,你怪我做甚!你不好出面,我忙前忙后帮你打听,知道的全告诉你,就这样待我?” “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郭贵妃柳眉微蹙,“除掉皇甫晋对你那傻儿子和八皇妃百利无一害,既然陈远陌迟迟不结案,你作为姨妈应当从旁提点。” “贵妃姐姐,我之前就听你吩咐,让远陌赶紧结案,可他就是不结,”徐妃说着,声音压低了些,“今早远陌进宫探望我时不小心透露了点消息,我还没来得及与你说呢。” “什么消息?” “远陌与我说……他调查了丽姬被带去慎刑司当天皇宫内所有宫女太监的行踪,没有行踪诡异的人,所以他猜测是有宫外之人潜入慎刑司对丽姬下毒手,可皇宫这么大,宫外之人很容易迷路,不过有人带路的话就轻而易举的找到慎刑司,如果有慎刑司的地图,并且了解其内部轮换时辰的话,就能趁着内部换岗的空隙偷偷潜入杀了丽姬,待白天装作出去采办的小太监混出宫。” “既要给宫外之人带路,又不能被怀疑,所以带路的人最有可能是夜晚宫中巡逻的太监,一般的巡逻太监三人一组,他们也可以相互作证不会被怀疑……” 徐妃说得越多,郭贵妃越是胆战心惊,因为几乎全被说中了! 打从皇帝登基起,郭贵妃就与前皇后共同管理后宫,因前皇后乃武将家出身并不擅长于此,所以后宫大半事务均由郭贵妃管理,在后宫多年,郭贵妃的眼线遍布各个宫殿,比如淑贵妃身边的红人秋月姑姑,此番由秋月穿针引线诱使淑贵妃撞见珠胎暗结的丽姬,谁都不会怀疑这个在淑贵妃身边忠心耿耿十几年的老宫女。 的确是有人混入皇宫,混在夜晚巡逻皇宫的太监队伍里,揣着地图潜入慎刑司,活生生的将丽姬腹中胎儿打掉,害其堕胎而亡。 仿佛没有看见郭贵妃越发铁青的脸色,徐妃倒是不以为然,“可我觉得远陌说的不靠谱,晚上巡逻的太监少说也一百来人,那还算不算起夜的?梦游的?他怎么查?除非他能找到证据……,贵妃姐姐,你没留下什么证据吧?” 之前郭贵妃可以十分肯定,从挑选人入宫到将人带出皇城灭口,每一步她都小心翼翼,绝不可能留有证据! 可现在她不好说…… 郭贵妃不是不清楚陈远陌心思缜密,但决想不到一大男人对皇宫之事也如此熟悉,居然能推断出她的每一步,既然能推断出来,那万一找到自己不曾留意的证据呢?炸供也有可能。 关心则乱之下,郭贵妃觉得陈远陌迟迟不肯结案,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如先下手为强?可丽姬出事当晚巡逻的太监突然死了三个,那陈远陌也不是傻子啊。 郭贵妃不怕皇帝将夜晚巡逻的一百来个太监全部砍头,她害怕的是把那三个巡逻太监找到!一旦做实了他们将宫外之人带入慎刑司,那她努力的一切都白费了。 在这风口浪尖上,自己出手怕是不妥,那不如……想到此处,郭贵妃将目光转移到了徐妃身上,心里有了不错的主意。 由徐妃动手,就算陈远陌查出来,他能大义灭亲吗?就算大义灭亲,他有证据是自己指使的吗? 思及此处,郭贵妃道:“徐妃,有件事你得帮我了。” “贵妃姐姐但说无妨。”徐妃顺势道。 郭贵妃轻声道:“在南门当差的三个太监……安德才,许三宝、苟紫福……”说着,郭贵妃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徐妃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呼,“远陌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从宫外找人杀了丽姬?!” 此话一出,灵堂上嗙的一声巨响,是灵堂内墙边上的屏风被撞翻了去。 郭贵妃和徐妃被这响动惊得吓了一跳,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皇帝站在那里,目露凶光! 此时此刻,郭贵妃脑海里一片空白,为何皇上会在这里?! 而徐妃,已经吓得跪坐在地,浑身颤抖,“皇……皇上……” “真是没想到,原来后宫之中已经被你们两个贱\/人只手遮天了。”皇帝咬牙切齿道。 年少时的爱意,皇帝对丽姬情根深种,至死不悔。直到现在,皇帝仍无法直面丽姬的死亡,他总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切,他最爱的女人还在福熙宫内,他们一起期待着那个小生命的到来。 这两个月来,皇帝大半时间待在福熙宫内,甚至夜夜留宿,只为陪在心爱之人身边,此次太后不敢劝阻皇帝,生怕他做出什么将丽姬棺木抬入自己皇陵的举动,宁可让其停棺在宫中。 今日也是一样,来到福熙宫的皇帝遣散附近之人,想与丽姬独处说说话,可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徐妃风风火火的声音。 想起之前自己随口一应,徐妃居然当真了要将丽姬下葬,若是在灵堂上碰见,免不得又要说一通,皇帝不想安葬丽姬,更不想被徐妃聒噪的口舌叨扰,便干脆躲在屏风之后。 而这无意之举,让他知道了丽姬死亡的残忍真相! 不是淑贵妃误杀,而是郭贵妃从头到尾的算计! 皇帝踏过屏风,一步步的朝着两位花容失色的妃子走来,这位儒雅温厚的帝王眼中满是杀意,划过心狠手辣的郭贵妃,俯视看向跪坐于地瑟瑟发抖,吓得眼泪开始掉个不停的徐妃,“徐妃,朕给你一个机会,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贵妃:“……!!” 徐妃看了看已经手无举措的郭贵妃,哇的一声哭出了声,她爬到皇帝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哭声解释道:“皇上,皇上饶命,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没有害丽姬,您是知道的,我从金陵回来时丽姬已经死了!” “一切……一切都是贵妃姐姐做的,她……她趁着我去金陵,您去祭祖,故意以担忧太后身体为由陪伴太后去红杉寺,宫中无人照看丽姬,这才让淑贵妃发现丽姬的事儿……”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皇帝眯着眼,冷笑道:“还瞒着朕,还装作一副无辜模样找陈远陌打探消息。” “我……我……我没法子啊,贵妃姐姐说都是巧合,她说……她说我没有证据……”徐妃哭得梨花暴雨,她从未这么哭过,看样子像是真的怕了,“我想与您说来着,可贵妃姐姐说我没证据,她……她还拿慕儿威胁我……,说……说良禽择木而栖,五皇子与初儿闹成仇家,以后定会针对慕儿他们夫妻俩,如果……如果我帮了贵妃姐姐,她一定让二皇子好好待慕儿,皇上,慕儿是我的命根子啊……”m.qqxsnew 皇帝问道:“你怎么就肯定是二皇子继承大统?” “是……是贵妃姐姐说的,”徐妃顾不得其他,皇帝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了,“她说……她说丽姬之死算在淑贵妃头上,五皇子一定受到牵连,您不会让害死丽姬凶手的儿子登上皇位……” 郭贵妃尖叫着打断了她,“徐婉!你闭嘴吧!” ******** 这几日在金銮殿上被皇帝训斥到尘埃里的皇甫晋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可能救不了自己的母妃了,可没想到峰回路转之下,不知发生了什么,昨日郭贵妃和徐妃被打入冷宫软禁起来,皇帝将书房砸了个稀啪烂,闹了整整一宿,连大太监安寿阮都不敢进屋。 而今日早朝过后,淑贵妃被贬为才人后解了禁锢,经此番折腾这位尊贵无比的贵妃娘娘老了十来岁,头发花白了大半,不过保住一命就好。 接着皇甫晋收到了御史台的折子,上面写明了经调查,害死丽太妃的人另有其人,淑贵妃是被利用。折子写得不明不白,皇甫晋想再问一些细节,奈何送折子的侍卫一问三不知,临走前撂了一句,如果想知道详细的,就直接找陈大人吧。 御史台大门前的这条街十分萧索,是个外人宁可绕远路也不愿路过的地方,这时一辆有着皇室标识的豪华马车停在门口,与这空旷的环境格格不入,皇甫晋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看了一眼面前的黑漆大门,皇甫晋没有上前的意思,到现在他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来找陈远陌。 自八年前的丑闻事件后,皇甫晋与陈远陌的关系冰冷到极点,哪怕现在陈远陌回京都多日,也从未主动和皇甫晋说过一个字,他身体力行的表达着对这位五皇子满满的恶意。 正当皇甫晋犹豫不决之时,御史台的大门从里侧打开,一袭水蓝色长衫的陈远陌就站在门口,他看到了门外的皇甫晋,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翘起,笑着打招呼道:“五皇子殿下,您来了啊。” 皇甫晋心脏漏跳一拍,久违了那如沐春风般刺眼的笑容,伪善又显得格外真诚。 第552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52敌人朋友 无视皇甫晋复杂微妙的表情,陈远陌亲自出门相迎,将人接进了御史台。 皇甫晋一步一犹豫,如今他在朝堂之上如履薄冰,实在不该和御史台走得太近。 走到会客厢房,小厮上了茶水后,皇甫晋屁股都没做热就要离开,“陈大人,我还有事……” “殿下,你来找我难道不问清楚你母亲是如何脱罪的吗?”还不等对方说完陈远陌反问道。 皇甫晋:“……你会告诉我吗?” 这些时日来,皇甫晋想尽办法为母亲脱罪,奈何一切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父皇的恼怒,心腹大臣的劝阻,皇甫晋不得不痛彻心扉的打算放弃母子亲情,让母亲为丽太妃偿命了,谁知峰回路转之下,害死丽太妃的另有其人! 皇甫晋抿着嘴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自然是找你合作了。”陈远陌轻笑一声。 合作?陈远陌要与他合作?为什么?! 宛如死海的感情瞬间激起丝丝涟漪,皇甫晋心头一颤,以为自己听错了,万分之一的机会出现一丝曙光,是不是还有可能呢? 可紧接着,他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陈远陌那慵懒的神情,没有曾经的谦卑恭敬,没有以往的温厚和善,似乎曾经的一切美好的品质都是伪装,此刻的陈远陌更像是一个权臣,他散漫的言语中带着不容质疑的气势,宛如一盆冷水将人叫了个透心凉。 明明二人是年龄相仿,又有十年伴读的情意,可莫名之间皇甫晋心生胆怯,他已经不是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小年轻,当年他害得陈远陌被贬青州,在艰苦之地熬了七年才回来,他们怎么可能会和好! “陈远陌,我们不是一路人,”历历往事仍让皇甫晋心中酸涩,他脱口而出道:“是你先与我决裂的!” “我们的确为敌,但当年之事与现在要面对的不能混为一谈,”陈远陌不紧不慢,“近日屡屡陷害你的人,也是我要处理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殿下……要不要与我合作?” 有条不紊的口吻仿佛诉说着家长里短,陈远陌笑道:“殿下,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以为丽太妃之死与你母亲无关就能高枕无忧?” 何用他人提醒,皇甫晋也知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如今的他像只无头苍蝇处处碰壁,哪一条都是死路,根本不知该如何破局,“你知道陷害我的人是谁?” 陈远陌没有隐瞒:“皇甫政和皇甫恒都有份。” “他们联合起来害我?”皇甫晋睁大双眼。 “那倒没有,只是你处于劣势,谁都想踩你一脚。”陈远陌据实以告。 皇甫晋:“……” “殿下,现在在你身上有两件事洗不干净,”陈远陌与之一一分析,“第一件事,是八皇妃裴初流产差点一尸两命,调查下来是你的皇妃王茜下毒手,京都城内皆知你与裴家那些扯皮的旧账,你说没有授意谁会信呢?” “我大丈夫怎么可能去害一个女流之辈!”对此皇甫晋后悔透顶了,如果当初没有娶王茜那个没有脑子的女人,又或者别那么针对裴家,自己就不会受到牵连,“我没有害裴初,我的皇妃也没有!” “我知道不是,但你能自证清白吗?” “还有第二件事,”陈远陌继续道:“御林军都统薛松仁之死。” “他的死与我何干!我也是一头雾水!”皇甫晋简直了,他与薛松仁一点关系都没有,偏偏不知为何薛松仁死在了允州,没过多久就抓了支持自己的平谦王府,因平谦王府与薛松仁的亲戚关系,便将薛松仁之死算在了他的头上。 这中间的逻辑皇甫晋跑断双腿地调查也没闹清楚,“你知道是其中缘由?” 中间牵扯了皇帝与丽太妃的私情,以及燕王造反一事,这些至今都被压着呢,陈远陌怎么可能点破说破,他道:“我只知道薛松仁支持的对象是皇甫恒,他的死很有可能是皇甫恒嫁祸给你。” “殿下,我能帮你脱罪。”陈远陌再度发出邀请:“与我合作吧。” 皇甫晋沉默片刻,咬牙道:“陈远陌,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不被信任的陈远陌只是笑了笑,将小厮端来的热茶推到皇甫晋的面前“你母亲能保住一命,这个见面礼你满意吗?” 皇甫晋:“……你……” 陈远陌胸有成竹,“我能让你母妃脱罪,就能帮你渡过难关。” 自己该相信他吗?曾经两人剑拔弩张,皇甫晋因爱而不得多番对陈远陌及其重要之人下手,他深知他们之间裂纹永远无法修复,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 可鬼使神差之下,那个声音到了嘴边后,皇甫晋如此说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就此,陈远陌的嘴角微微翘起,那是他满意的笑容,他知道,皇甫晋无法拒绝自己的提议。 “写一封密信给平谦王府,我会亲自带到狱中,”陈远陌站起了身,事不迟疑的从一旁案桌上拿过笔墨,“你告诉他们,一切听我的。” ******** 另一边,被关押在御史台一个月有余的张成宇被人拖拽在刑房的路上,刚被关进来的前几天,他只是担惊受怕但没有皮肉之苦,他们平谦王府行得端做得正,不怕被查。 在被关押的十多日后,张成宇的庶出兄长“招了供”,说薛松仁前去允州之前与平谦王府有联系,府上的一名小厮也“招供”曾偷听到薛松仁在平谦王府书房内与人交谈,言语之间要除掉燕王。 就此,平谦王府众人遭受严厉的拷问,薛松仁临行前到底与之说了什么?为何杀了薛松仁?背后指使者是谁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可无辜的平谦王府是真的不知道,张成宇这些时日内一连遭到五次毒打,次次打得他皮开肉绽,就算他真的想招供,一头雾水之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只能说不知道。 被绑在行刑架上的张成宇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或许下一刻他宁愿咬舌自尽也不一定,皮肉之苦已经是御史台最简单的折磨手段了。 耳边隐隐环绕着皮鞭甩打的声音,张成宇认命的闭上眼睛,等待着第六顿严刑的到来。 可等了片刻,那顿鞭子迟迟未落,张成宇半眯着双眼,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穿着斗篷出现在刑房门前,刑房里的侍卫不见踪影。 张成宇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嘶哑着嗓子,“你……你……” “成宇,是我啊。”那人声音轻柔,快速地走到张成宇的面前,揭下了盖在头上的斗篷,露出那清俊无暇的面容,是林恩。 张成宇鼻头微酸,他做梦都想不到林恩会出现在此,之前林恩带走林真真时决绝的言语一直在他耳边回响,他已做好林恩要断绝关心的准备,“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恩双眼微红,一脸担忧,“成宇,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那时候我担心妹妹,并非……并非绝情……” 张成宇发自肺腑地道:“林恩,我从未怪过你。” 我从未怪过你…… 这六个字狠狠地敲打着林恩的良心! 林恩底下眼帘,眼中划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内疚,为了皇甫恒,为了心爱之人,他必须这么做! 御史台办案向来严厉,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本来只要平谦王府内有人招供就能定罪,这不知是不是陈远陌新官上任另有一套做法的缘故迟迟未将案子敲定下来,皇甫恒准备再来一计,彻底将平谦王府利用干净斗垮皇甫晋,为此他不惜动用安插\/在御史台已久的人脉与眼线,偷偷的将林恩带入监牢刑房,让他与张成宇再见一面! “他们居然对你动了刑!”林恩惊声道:“你是世子啊,他们怎么敢!” “哼,八成是陈远陌公报私仇。”张成宇已是这副德行,可万事还是以林恩为主,“御史台监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走吧!” “不,成宇,我担心你,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进来见你一面,我想救你!”林恩一副焦急的道:“我偷偷调查过,薛松仁去允州前去过平谦王府,还与你们商讨除掉燕王?” 张成宇气得咬牙切齿,“薛松仁是我舅舅,他经常来府上,这能说明什么?!还有……燕王与我们八竿子打不着,要么是那小厮听错了,要么就是栽赃陷害!”张成宇咬牙切齿地道。 “成宇,我有办法,”林恩道:“记得你有个表姨去年跟随丈夫去赤松城任职,赤松城是南方……就说是那小厮听错了,你们说的是‘初到南方’,不是‘除掉燕王’,你给他们解释……” “林恩,你心思太单纯了,”张成宇摇了摇头,苦笑道:“御史台的人不是傻子,不会随随便便被编出来的几句话骗到。” “那我们就让这件事做实,”林恩想了想,“伪造几封家书,我快马加鞭托人去赤松城让你表姨偷偷写好,放在平谦王府,然后你告诉御史台有家书为证,你看这样可行?” “这……”张成宇有些恍惚了。 第55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53改掉口供 深夜,御史台地牢中—— 陈远陌走进黑屋,沿着地牢深邃的阶梯缓缓而下,整个地牢内被火把照得通明,关在此处的犯人们无时无刻承受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在御史台待了一段时间,陈远陌算了解这里办案审问的方式。与闻风丧胆的司礼监、大理寺不同,御史台的拷打犯人的方法比较特别,这中间不乏缺少挨鞭子板子上刑具,但还有一些更为极端的手段。 比如,陈远陌刚进御史台接手前一任留下的案子时,那罪臣已经认罪,但见到陈远陌后立刻推翻口供,说是被侍卫逼迫。可看着官员在牢房里养得白白胖胖,陈远陌不由得好奇,“你倒说说看,对方怎么逼迫你了?” 那官员心虚着道:“他们……他们不让我睡觉……” 不睡觉?不睡觉就是被逼认罪?陈远陌更愿相信他是被逼喝下掺着酱油、盐巴、大料甚至是陶瓷碎片的糖水。 因暂时不习惯御史台的办案手段,关于那官员的案子陈远陌派人从新调查一番,从证据入手将人定罪,没有所谓的屈打成招。 之后陈远陌在地牢里仔细了解了一番,这才知道何为“不让睡觉”。 有时候御史台在办案时,未免被人戳脊梁骨说屈打成招,就将犯人关在刑房内,他们不打不骂,只是让犯人时刻保持清醒熬着他,只要对方闭眼立刻冷水伺候。一般的,这样熬着个三四天犯人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他什么罪行都会承认,待达到目的后,再将犯人丢进牢房让他睡个一两天,精神劲就能缓回来。 若熬得时间太长,将犯人熬死了也没事儿,因为没有一丝外伤,对外只需宣称犯人畏罪心虚,把自己吓死了。 反正御史台是说一不二,人见人绕道之地,外人不敢质疑,甚至皇室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说什么。 地牢之中,分不清白天黑夜,平谦王府的众人们早已没了时间的概念,他们不清楚被关押多久,只记得自己挨了多少拷问,每次回来遍体鳞伤,待伤口不那么疼时,便开始了下一场。 哗——哗—— 这是开锁后锁链划过监栏的声音。 本来还在监牢里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平谦王、王妃等人瞬间清醒,他们惊恐的看向牢门,害怕极了,这次他们要把谁拖出去? 坐在角落里的张成宇倒没有害怕的意思,他相信林恩,算算时间,林恩已经将表姨写好的家书放在府里。 “父亲……”张成宇唤了一声平谦王,向他使了个眼色。无论他们之中是谁被拖出去拷问,都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就说薛松仁去允州之前来府上是送家书,小厮听错了,不是“除掉燕王”,是“初到南方”。 平谦王微微一颤,接着向儿子点点头。 可实际上,平谦王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他都不会接受张成宇的提议,可现在被关在御史台,半条命跨进棺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个人克服艰难险阻混入御史台给予帮助,此等情意着实难得,感动之余的平谦王压下了心里那一丝丝不安。 黑衣侍卫走进了牢房,他环顾一圈,客客气气地道:“王爷,世子,陈大人有请啊。”.qqxsΠéw 平谦王:“……!!” 张成宇:“……!!” 戴着脚链,平谦王与张成宇一步一蹒跚地走到哪熟悉的刑房,此时刑房内没有烧红的铁烙,没有沾着盐水的皮鞭,也没有磨得尖锐的钢板,甚至本该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的臭味也烟消云散。 看到艰难走进来的平谦往和张成宇,陈远陌立刻迎了上去,轻声道:“王爷,世子,让你们受苦了。” 平谦往张了张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实在闹不懂陈远陌唱着哪儿出戏。 刑房内有一破旧的四方小木桌,供行刑侍卫累了休息用的,陈远陌将二人引到方桌前坐下,亲自倒了两杯茶放在他们面前。 “你们在外面守着。”陈远陌对房内的侍卫道。 “是。” 因为林恩的缘故,张成宇从年少起对陈远陌抱有巨大的敌意,现在落了难不敢与之正面冲突,但口吻依旧很差,“陈远陌,怎么?这次轮到你亲自动手了吗!” 陈远陌没有理会张成宇的嘲讽,而是道:“王爷放心,之后你们不会再受到任何拷问了,我是来帮你们的。” “哼!不用!”张成宇才不信他会那么好心。 “这……谢谢陈大人了……”平谦王面上虽这么说,但内心开始盘算起来,林恩和陈远陌……哪一个更值得信任。 平谦王微妙的态度瞬间引起了陈远陌怀疑。 张成宇就算了,平谦王在犹豫什么?在关押在地牢期间他们遭受了好几场严刑拷问,已经支撑不住了,这时候有人递出救命稻草应该赶紧握住才是。 除非……在自己之前,也有人向平谦王府伸出援助之手? 一时间,陈远陌有些气闷,御史台是自己的地盘,到底是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平谦王府的人接触了? 沉默片刻,陈远陌结合前世的经历及张成宇最后的结局,忽然道:“林恩是如何与你们说的?” “你……!!”你怎么知道?!突然被陈远陌揭穿,张成宇慌张的神色表露无疑!而平谦王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远陌只是炸了他们一下,没想到真被自己猜中了! 陈远陌任御史台大夫以来已将内部各方势力摸了个遍,以为皇甫恒的势力并未渗透进来,可实际是其中的水深之处他还未触及到啊。 虽然不清楚林恩与平谦王府说过什么,但只要他混进来过,就一定留下蛛丝马迹,对此陈远陌已下定决心,待此次事件解决后,他要好好清理一番御史台内部的蛀虫。 “与……与林恩无关!”张成宇粗着脖子道:“你别想栽赃在林恩身上!” 陈远陌为达目心狠手辣,算计时连无辜的小孩都不放过,可面对张成宇,那始终硬不下那副铁石心肠,即便对方敌意满满。 并不是念及年少从小到大的情意,更不是知道平谦王府无辜而心软,而是陈远陌对前世的执念,对自己为爱恋的林恩付出所有落得悲惨下场的执念,前世张成宇与是一路人,死得也早,陈远陌不想张成宇重蹈覆辙,仿佛救下张成宇就救下了前世的自己。 “你别傻了,林恩他只是在利用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这世上谁都会利用我,但林恩绝不会!”被关在御史台的这些日子里张成宇认清了现实,平日里王府门庭若市,结交官员遍布朝廷,可出事后,别说四处奔走,甚至没有一人过问,连王府所支持的五皇子皇甫晋也与他们划清界限,这世界上雪中送炭的人太少太少了,“陈远陌,别的不说,就说说我们吧,我们几人从小玩到大,当我被污蔑关至御史台被严刑逼供时,你作为御史台大夫不管不问,张冲作为御林军都尉巴不得我为舅舅偿命,而裴寿早早躲在裴国公府不出门,唯有林恩……唯有林恩啊……”张成宇说到此处,眼圈变得通红。 张成宇的声声控诉让陈远陌选择彻底闭嘴,看来除非眼见为实,否则他是不会相信自己。如果再劝下去,势必会在平谦王面前戳穿张成宇暗恋林恩十几年的事。 于是陈远陌换了个方法,他问道:“张成宇,那……五皇子和林恩之间,你选择相信谁?” 五皇子?听到这三个字,平谦王双眼一亮,难道五皇子并非放弃他们平谦王府?平谦王连忙问道:“陈大人,是五皇子殿下让您来的?” “是的,五皇子有封信让我交给你们。”陈远陌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信封递了过去。 平谦王接过信封,那信封的封口处滴有融化的蜡液,那蜡液固化后将信封口牢牢粘住。 平谦王将蜡液扣开,将信封里折好的信纸拿出来打开,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听从陈远陌安排,可保府上平安”。 “这是你伪造的吧!”看到信上内容的张成宇压根不信,五皇子和陈远陌关系极差,他们怎么可能会合作! 平谦王却道:“这是五皇子的亲笔信。” “这上面连落款都没有!父亲,你别被陈远陌骗了!” 信上的确没有落款,但在信纸右侧有一印章,那印章复杂的花纹隐隐构成一个“晋”字,平谦王认得,这是皇甫晋的私章! 在林恩和五皇子之间,平谦王做出来选择:“陈大人要我怎么做?” “父亲!陈远陌诡计多端,你不要相信他!”张成宇厉声反对。 “我相信的不是他,而是五皇子殿下。”平谦王更懂得分析利弊,那林恩只不过是个翰林院修书的没有实权,而五皇子是手握大权的皇室,平谦王再次问道:“陈大人要我怎么做?” 平谦王府仍由平谦王说了算,任由张成宇跳出来蹦跶反对也无济于事。陈远陌道:“很简单,改口供。” 第55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54嫉妒之心 这边林恩和陈远陌都向平谦王府投去援助的橄榄枝,而另一头,徐妃和郭贵妃的冷宫生活也开始了。 冷宫之中萧瑟荒凉,居住着皇上和先帝的妃嫔,他们在此处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全被岁月蹉跎成了疯子。 皇帝下令,将郭贵妃与徐妃打入冷宫,二位妃嫔身份高贵,派普通太监办理此事怕压不住,于是这差事便落到了回京都不久的司礼监外差安然的头上。 安然领着六个太监,随着郭贵妃和徐妃来到了冷宫前,在门口他们嗅到一股淡淡的腐败的恶臭味。 吱的一声,冷宫之门打开。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从冷宫里冲出一满头银发的疯女人,将门口的安然及郭贵妃撞个满怀,竟硬生生的将他俩撞倒在地! 那疯女人怀中抱着襁褓,晃晃悠悠的朝外面小跑着,嘴里碎碎念着道:“他们要害我的孩子!害我的孩子!我要保护我的孩子……保护我的孩子……” 被人如此冲撞把安然气坏了,他自己爬了起来,指着那疯女人逃跑的方向尖着嗓子叫道:“是腿断了不成?!还不快将那疯子杂家抓回来!” 坐在地上的郭贵妃因腿软撑着地面三两次都未起来,徐妃见状赶紧俯着身子费劲的将人拉起,轻声细语着道:“贵妃姐姐,你没事儿吧。” 正当郭贵妃晃晃悠悠站起身时,那个跑出去的疯女人也被太监抓了回来,似乎刚才在门口闻到的那股淡淡的恶臭味就发自这银发疯子身上。 “放开我!放开我!”疯女人尖叫道:“我是修仪娘娘!我是修仪娘娘!你们害我的孩子,我要告诉皇上!我要告诉皇上!” 那疯女人口中的孩子,指的就是那个被她紧紧抱在怀中的襁褓。 “什么孩子!什么鬼玩意!”那被冲撞的安然柳眉微蹙,三两下将疯女人手中的襁褓抢了过来,看了一眼不到就惊慌得将襁褓丢了出去!“这是什么鬼玩意!” 原来襁褓内不是什么婴儿,而是一只死透腐烂发臭的野猫!那淡淡的腐臭味就是这只死猫的味道! 一旁的郭贵妃和徐妃瞪大了双眼,脸色惨白得要命,这就是关在冷宫之中妃嫔的最后归宿! 伴随着疯女人龇牙咧嘴的叫喊声,从冷宫前门巷子的另一侧小跑着而来三个女子,最前方的女子看上去四十余岁,高挑纤瘦,皮肤蜡黄,发髻干枯略显凌乱,身穿一件半旧宫装。qqxδnew 此人正是冷宫的掌事姑姑,胡晶。 胡晶姑姑身后跟着两个女子身材壮硕相貌难看,应该是在冷宫伺候的宫女。 “胡姑姑,”安然尖着嗓子冷笑道:“你这好大的架子,让我们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胡晶姑姑额头冒着冷汗赶紧陪笑道:“我这几日病着,吃了些药这才耽搁了时辰,还请然公公见谅!” 其实吃药生病乃无稽之谈,实际上是她自己喝多了酒醉得不省人事,找她通传的太监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人弄醒。冷宫作为皇宫的三不管地带,已经十多年未曾有人踏入了,而作为冷宫的掌事姑姑胡晶,也就是两三天送一次饭时跑一趟,平日里都在别处偷懒呢。 冷宫实在晦气,安然似乎不愿多待,便道:“胡姑姑,今儿个咱家给您带了两个人,您得……” “啊——啊———啊———”奈何一边安然交代着诸多事宜,另一边疯女人使劲挣脱着太监的禁锢,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安然身居高位,除了跟主子说话外,何时被人如此打断了去,他面色不虞的闭了嘴,冷冷的看着疯女人,胡晶姑姑更是胆战心惊,她得罪不起这位貌美的公公。 “贱人!还不快闭嘴!”只见冷宫掌事姑姑胡晶厉声呵斥,并扬起她那干枯略微粗糙的手狠狠地甩了疯女人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巨响! 胡晶下手极重,竟硬生生的将疯女人的嘴角打出了血,那凌乱的银发下的面庞顿时红肿。 饶是平日里见惯了宫中踩地捧高的安然也惊了神,似乎也没料到胡晶居然敢打后宫妃嫔,哪怕被废被打入冷宫,那也是主子啊! 胡晶姑姑这狠狠地一巴掌将疯女人扇老实了,她傻愣愣的站着不再挣脱押制着他的太监,胡晶赶紧赔笑道:“然公公,您继续,继续。” 刚刚疯女人摇头晃脑的乱叫喊,徐妃倒是没认出来她是谁,现在人一安静下来,徐妃越发觉得疯女人眼熟了。 疯女人消瘦不堪,面部凹陷与骷髅无异,有着深深的纹路,看上去渗人极了,不过她的眼睛生得极好,一双鹿眼湿漉漉的,隐隐约约透着当年丝丝风情。 “你是……”徐妃不确定地道:“你是霍修仪?!” 那疯女人听到“霍修仪”这三个字,身体明显僵硬住了,她痴痴地看向徐妃这边,眼中先是迷茫紧接着是恐惧……“霍修仪……霍修仪……我不是霍修仪……我不是霍修仪……” 此时此刻,连郭贵妃也认出了眼前的女人,二十年前被打入冷宫的修仪娘娘,霍环!\\\"霍修仪……\\\"郭贵妃一阵耳鸣,这人真的是当年那青春靓丽的霍修仪吗?! 霍修仪是宫女出身,但其样貌甜美,性格娇憨可爱,一次偶然的情况下被皇帝宠幸了后封为贵人,接着一路荣宠为修仪娘娘,不久后怀上了龙子,离妃位仅一步之遥时,因意外流了产紧接着被打入冷宫,其被打入冷宫的原因至今是谜。 算算年龄霍修仪今年三十八岁,还是风韵犹存的年龄,却被冷宫折磨成满头银发的疯婆子模样。 见疯女人又要发疯,胡晶姑姑上前伸手又想一巴掌扇过去,徐妃快先一步挡在前面,一把按住她甩下来的巴掌,“混账东西!当年皇上没废她,她还是修仪娘娘,是你的主子!你居然敢打她!” 胡晶姑姑赶来之前就向传旨来的小太监打听清楚了,这两位被打入冷宫的娘娘背景雄厚着呢,一个背后是第一世家郭家,一个金陵首富徐家,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额……娘娘……娘娘说的是,”胡晶硬将自己的胳膊从徐妃的手中抽出来,不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娘娘别动怒,她疯了这么多年,我这是一时心急动了手,也请公公体谅一下。”胡晶更在意的安然的态度,她折磨冷宫妃嫔都是私底下悄悄来,可不得让司礼监的人传出去。 宫中每一处有每一处的出事方法,没必要拿到明显上来说,安然摆摆手道:“行了,胡姑姑,你们冷宫之事杂家管不了,杂家还有其他要务在身,赶紧把二位娘娘领进去好生照顾吧。” “是,然公公!”胡晶说着,向徐妃和郭贵妃引了一条道:“请吧,二位娘娘。” 由冷宫的掌事姑姑胡晶带路,徐妃和郭贵妃跟在她的身后,那疯女人被交到了俩壮士宫女手中走在最后面,先后踏进了冷宫的大门。 徐妃与郭贵妃刚走进冷宫两步,只听哐的一声,冷宫之门再度被人关上,已疯了的修仪娘娘突然狂声大笑,“孩子呀,孩子你在哪儿?母妃来找你为了,嘻嘻嘻嘻……” 那笑声凄惨极了,就像是喜丧的时哭丧人又哭又笑的声音。 “松开!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扭动着身子让宫女松开她,“快放开我!我孩子丢了皇上会杀了你们的……” 疯女人吵得人头疼,胡晶姑姑对宫女道:“回到冷宫就放开她吧,以后仔细着些,别让她胡乱跑。” “是,姑姑。” 被放了自由的疯女人如同跳进水里的鱼儿,滑稽地蹦跶了几下后,蹦蹦跳跳的跑了。 这冷宫是个二进出的小院子,分着各个厢房,只不过厢房破砖破瓦,与那金碧辉煌的皇宫宫殿实在不相衬。这天气还算不错,院内有三五个老人在晒太阳,只是他们看上去和那疯女人一样,有些不正常。 胡晶姑姑边走边向她们二人介绍道:“这冷宫之中加上先皇妃嫔共有八人,好在冷宫够大,住是肯定够了,但那些厢房没来得及收拾,若是有宫女陪着娘娘们来冷宫倒还好,你们这独身前来怕是要受罪的……” 胡晶边带路边自顾自的介绍着冷宫的种种生活,徐妃跟在后面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在不远处晒太阳的几人,接着在郭贵妃耳边轻声道:“贵妃姐姐,这些冷宫妃嫔看着都挺眼生的啊,不认识啊……“ “都是先皇的妃子,你怎么可能认识。”郭贵妃心不在焉地道。 “那不一定,”徐妃想了想道:“刚看到霍修仪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应该还有两个妃嫔……,贵妃姐姐,你记不记得碧贵人?还有桂小主?我们去找找她们吧?或许她们还没疯,我们互相有个照应……贵妃姐姐……” 对此郭贵妃故作没听到不再搭理,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长指甲扣着手心生疼。 徐妃自讨没趣后就问了胡晶姑姑厢房位置,跟着引路宫女走了,郭贵妃便由胡晶姑姑亲自带路。 胡晶姑姑一路上尽是讨好,毕竟郭贵妃身份尊贵,皇帝要顾及前朝事宜,为了安抚大臣把打入冷宫的妃嫔接出来不是没有发生过。 只是郭贵妃心事重重,没有给胡晶一丁点好脸色,进了厢房后直接把人关上,气得胡晶姑姑啐了一口跺着脚离开。 厢房内的郭贵妃终于支撑不住跪坐在地,靠在房门上的她止不住的颤抖着,刚才徐妃短短几句话勾起了多年前的往事……流产发疯的霍修仪,疑似失贞的碧贵人,面容尽毁的桂小主,她们被打入冷宫前哀求的面容、恸哭的声音、凄惨的模样历历在目…… 这些无辜的女人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都出自她郭玉娇的手笔! 第555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55嫉妒之心(2) 皇宫之中有的是不择手段之人,当年的杨皇后、现在的淑贵妃、徐妃都不是心慈善主,郭贵妃亦是如此,但与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她们不同,郭贵妃仅仅是因为两个字,“嫉妒”。 小女儿家,有攀比嫉妒之心是人之常情,可郭贵妃不一样,她的嫉妒心如同掩埋在森林深处的暗自结网的赤红毒蜘蛛,她吐着丝,死死的盯着那个猎物,让对方跌进她包罗万象的蜘蛛网中,被彻底抹杀。 比如当年先皇为皇帝娶侧妃,先看上的是郭家的一位庶女,这让郭贵妃心里极度愤恨,皇室居然没有看上自己?!区区庶女有什么资格和她争?!于是在赐婚前夕,郭贵妃一副好姐妹的模样去庶出姐姐那边帮忙准备嫁娶之物,夜晚留宿谈心,那时是冬季,厢房内烧着热热的火盆,半夜那庶女起夜,不知在么脚下一滑摔了过去,整张脸摔进了火盆,毁了容。这场意外让整个郭家乱作一团,他们不得不迅速换掉推荐的侧妃人选,就这样,皇子侧妃的位置由郭贵妃顶替了去。 年少心狠手辣,年老更是歹毒,比如三个月前,皇帝留宿郭贵妃的骄阳殿,那晚新来的洗脚宫女打了盆热水给郭贵妃洗脚,郭贵妃已经五十好几,自然比不得水灵灵的小女孩,尤其是她那干如枯木的双脚放入水盆被小宫女那白嫩嫩双手擦拭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是白嫩豆腐爆过着枯藤老树,郭贵妃的脸色难看至极,皇帝笑着说了句“岁月不饶人啊”这样的话,郭贵妃只得僵硬地笑了笑,问皇帝是不是看上小宫女了?那小宫女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稚气未脱的小孩,皇帝没有那种嗜好,随便说了句不用便将此事抛之脑后,而三个月后,这个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宫女被砍了双手丢出拱门,再无音讯。 郭贵妃就是这样的人,心眼极小,嫉妒心极强,败在她手中的人不死也残了,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也从不相信鬼神索命之说,可现在,待在冷宫之中,她所面对的不是鬼神,而是疯子! 当年怀有身孕的霍修仪深得皇帝宠爱,皇帝曾多次表示霍修仪的孩子是他最盼望的,这让郭贵妃极为嫉妒,如果皇帝喜欢霍修仪的孩子,那自己的政儿拼命的努力都白费了。于是她陷害霍修仪和青梅竹马的表哥藕断丝连,并连续三副打胎药强行灌进霍修仪的口中,霍修仪大难不死被打入冷宫。 还有碧贵人和桂小主,他们的下场和霍修仪无异,因各类解释不清的冤屈打入冷宫。 郭贵妃害怕她们报仇,她只身在这冷宫之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跪坐在厢房门口的郭贵妃思绪飞转,目前的情况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坏的,皇帝知道她是杀害丽姬的幕后黑手。郭贵妃虽然害怕但绝不认为自己会为一蛮夷女子抵命!她和那个靠卖女儿发家的淑贵妃及黄家不同,她是大楚国第一世家郭家的女儿,父亲的门生满天下,父亲和家族是疼爱自己的,他们定会向皇帝施压。 可现在看来,郭贵妃怕活不到等待父亲救自己出去,刚刚霍修仪找孩子疯疯癫癫的模样,总觉得是她在装的,装出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让别人放下戒心。 她……她得想办法出去,哪怕给家人送封信也行,多派几个人到冷宫来陪伴自己也行! 直到天色渐渐黑下来,郭贵妃更加难以入睡,这破厢房不带门栓,万一有人破门而入,她上哪儿躲藏去! 思及此处,她想到了徐妃,徐妃小市井人脾气,泼辣着呢,虽然心里看不起,但现在只能求助于她了。 郭贵妃推开房门,此刻外面的天色还未全黑,还算大半个月亮挂在空中,将整个冷宫的照的通亮。 郭贵妃不知徐妃住在那间,只得轻悄悄的一间一间的找,偷偷的在厢房门偷听里面的动静,有的厢房隐隐约约地像是有人在自言自语,有的厢房发出嘻嘻的欢笑声十分渗人,还有的厢房内没有一丝动静。 “徐妃?徐妃?”郭贵妃轻声的朝那没声音的厢房里唤了唤。 门里无人应答,郭贵妃以为这处厢房没人居住,正当她打算转身离开时,一阵阴风拂过,那厢房的门突然打开,身后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郭贵妃颤颤巍巍的回头,只见厢房内的梁上吊着一个人,那人身披红衣,干枯的长发垂下来随着屋外吹进来的清风微微扬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看来那吊死之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郭贵妃吓得惊声尖叫:“啊————啊————” 住在冷宫之人早已司空见惯了半夜的叫喊声,郭贵妃吓得惊叫连连神经衰弱的差点昏过去,可没有一个住在冷宫分妃嫔出门看看情况。 不过徐妃是个例外,她听到了郭贵妃的惨叫声后连忙跑了出来,看见这位养尊处优的妃子娘娘整个人如同僵尸一般,颤抖着向后退着退着,没注意脚下路的她砰的一声摔坐在地,今日她腿软的次数太多,实在没有气力站起来。 “贵妃姐姐?这……这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徐妃小跑着过去,顺着郭贵妃的目光看向那厢房内,也看见了那吊死的红衣女子,“啊————” 徐妃胆子大,但完全没有走进厢房一探究竟的意思,她抓着郭贵妃的衣领硬将人拽了起来,她颤抖着道:“这……邪门了邪门了,贵妃姐姐,我们快走吧,会没命的……” “不行,不行……”郭贵妃已经六神无主了,“我……我腿不听使唤了,我……我走不了了……” 徐妃见状,立即拔下发髻上的发簪,将其狠狠地向郭贵妃戳了一下,痛得郭贵妃一个激灵,居然清醒了不少,徐妃拉着她快速离开,边走边道:“也不知着女的有什么怨恨,居然穿红衣……贵妃姐姐,你深闺中长大,可能没听过坊间传闻,如果一个人心中怨念极深,死时又身穿红衣,那定会化作厉鬼找仇人索命的!” 郭贵妃:“……!!” “我刚才偷偷瞄了一眼,那红衣女死了有段时间了,可她的指甲特别长,好像还在生长的样子,这冷宫的掌事姑姑真是心大,是没发现有妃嫔穿红衣上吊了,还是压根懒得管?!明天我必须给她说说,赶紧将尸体搬出去烧掉,等尸变成鬼,会波及到我们的阳寿。” 郭贵妃越发的害怕,她实在不敢单独待在一处厢房内了,于是恳求徐妃道:“徐妃,我……我今晚和你睡吧?这冷宫里太恐怖了,我明天……我明天就给郭家写信让他们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今晚……今晚收留我吧……” “好的,好的,”徐妃立即答应,“刚好我们能做个伴。” 徐妃领着郭贵妃走进了厢房,冷宫给徐妃分配的厢房还不如郭贵妃的呢,这厢房房梁上的瓦片都东少一块西少一块的,还好不是阴雨天,要不然这厢房准淹了去。 , “贵妃姐姐别嫌弃,”徐妃苦笑道:“我刚在铺床,发现这褥单都破成一条一条的了。” “没事儿。” “您先坐,”徐妃引着郭贵妃来到厢房内仅有的八仙桌前坐下,不动神色的来到她的身后,“贵妃姐姐,我帮您吧发髻松开吧,晚上睡觉轻松些。” “嗯。”郭贵妃本就是被人伺候惯的主,便任由徐妃将她发髻上的发簪取下。 徐妃手下动作十分轻柔,和她现在的声音一样,“我今晚还想着如何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来了。” 郭贵妃的发髻彻底松下,如瀑布般的黑发披在肩上,徐妃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梳子来,轻轻的为郭贵妃梳头,她低下头,在郭贵妃的耳边轻声道:“贵妃姐姐,其实那天我知道皇上在福熙宫,我是故意的,故意引你说那些话,你不是说丽姬之死我没证据吗?皇上亲耳听到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郭贵妃一惊,不等她任何动作,徐妃死死的压着她的肩膀,继续轻声细语地摊牌道:“贵妃姐姐,你今天看见霍修仪害怕了?是不是怕她们找你报仇?放心,刚进冷宫我就打听清楚了,霍修仪她是真的疯了,碧贵人和桂小主也死了七\/八年,你不用害怕这些冷宫妃嫔,要害怕我,徐婉!” “你……你这个贱人!”郭贵妃气急败坏,这是要跟她撕破脸皮吗!郭贵妃挣扎着想要起身,谁料徐妃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地向后一扯,吃痛得郭贵妃发出声声惨叫! 这让徐妃痛快极了。 在外人的眼中,郭贵妃世家出身,端庄贤淑,徐妃皇商之女,市井小人,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曾经的徐妃也是个明媚可爱的女子,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她一步步变得市侩,变得俗气,皆因年幼的皇三子皇甫诚的死亡。 皇甫诚,皇帝第三子,是众多皇子中最聪慧的一个,一岁会走能跑,两岁说话认字,三岁出口成章,五岁围观皇帝和棋官下棋时,小儿稚嫩帮着棋官赢了皇帝,还撅着小嘴说棋官棋艺不行,惹得皇帝哈哈大笑。后来连大楚国第一学士陆学士也对三皇子青睐有加,甚至提议让皇甫诚拜到其名下,这可让皇帝受宠若惊,毕竟陆大学士曾不止一次拒绝先皇给皇子当老师的旨意,皇帝登基后也就没指望过了。 皇甫诚小小年纪成熟稳重,读书过目不忘,看过的棋局能完全记住每一步并丝毫不差的还原,皇帝、太后以及那些惜才的学士们都对这位三皇子喜爱有加,说他是文曲星下凡,投胎至了皇室。 本来皇甫诚五岁之后就入陆大学士门下,谁料这孩子在生辰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死了,毫无征兆的死了,连御医也未查出死因,接着外面传出谣言,说这文曲星又回到天上去了。 可只有徐妃自己知道,她的第一个孩子,是被人害死的! “徐婉!你想怎样?!”被拉扯着头发郭贵妃痛得要死,她胡乱摆着手,可徐妃居然将人猛推开,郭贵妃狠狠地摔在地上。 此刻没有门栓的房门被冷风吹开,月光洒进厢房,郭贵妃抬起头看着月光之下的徐妃,此刻的她如同鬼魅一般,一步步的走来,那毒怨的目光让郭贵妃冒着冷汗,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刻的徐妃比那疯了的霍修仪更为可怕。 “你……你……”郭贵妃向后爬着想要逃离,紧接着她惊恐的看见徐妃从怀中掏出一段长长的布条! 这是想要她的命! 郭贵妃哪儿敢停留,徐妃才是真正的疯子,她转身就要爬起来往屋外跑去,“救命!救命啊————”.qqxsΠéw 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可徐妃更快一步,双手勒紧布条上前绕过郭贵妃的脖颈,将人死死勒住,并使劲向后拉扯回来。 “救命……救命……为什么……为什么……” “郭玉娇,你要为我儿子偿命……”徐妃红着眼嘶哑着嗓子道。 儿子……儿子……!! 死在她手上的人太多,回忆片刻才想到徐妃指的是谁了,是皇甫诚! 原来徐妃知道真相。 原来这么多年徐婉这个贱人是装的!装作不知道,装作市井妇人,甚至在丽姬死后装作装作伏小与自己合作! “郭玉娇,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杀了你的机会!”已经二十多年过去,徐妃早就忘皇甫诚那稚嫩的面庞,可埋藏在心中仇恨的种子早已落地生根,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成参天大树!“他只是个孩子,不满五岁,你……你怎么下得去手……” 为什么要害死皇甫诚呢?仍然是那个原因,“嫉妒”。 郭贵妃那扭曲的“嫉妒”之心! 当年,杨皇后生的长子是太子,徐妃生的三子是文曲星,那自己的儿子呢?和那两个耀眼的皇子相比,自己的政儿显得太平庸了! 郭贵妃决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存在,她的政儿才是最优秀的!太子之位应该是她的儿子,文曲星下凡也应该是她的儿子!尤其是当陆大学士要收皇甫诚为学生时,郭贵妃的恨意达到了极致,那皇甫诚只不过是不入流的市井皇商之子,凭什么抢了政儿的位置! 因此,从皇甫诚四岁开始,郭贵妃就想尽办法开始谋划,她偶然间得知年幼的皇甫诚对春天的柳絮过敏,会打喷嚏,严重时会呼吸不畅。因此她偷偷的派人收集柳絮将其缝在被褥里,直到秋冬季节内务府给各皇子送新被褥时,这带有柳絮的棉被盖在了皇甫诚的身上。 仅仅一个晚上,还不到五岁的懂事的小孩死了,喘不上气活活闷死的。 郭贵妃早已买通御医查不出死因,放出流言说文曲星被召回天上,就这样,皇甫诚的死亡永远成了一个谜。 皇甫诚死后,皇甫政很快顶上了他的位置,毕竟他也是聪明的皇子,最起码比太子聪明。 当年之事,郭贵妃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连那带着柳絮的被褥在皇甫诚死后,被她第一时间偷换出来焚烧掉。可她忘了一个母亲的爱儿之心,心细如丝的徐妃在被褥被换的当天就发现了,可没有证据的她只能掩藏心中恨意忍气吞声。 很快的,郭贵妃的意识开始模糊,她身体止不住颤抖,腹下一热又有些清凉,竟是失禁了! 徐妃阴狠狠地道:“郭玉娇,别留恋了,你和你那宝贝儿子都要抵命!在阴曹地府别顾着走,皇甫政很快下去陪你……” 政儿…… 听到徐妃话,郭贵妃居然有了一丝力气。 “呜呜……呜呜呜……”郭贵妃挣扎着!她不能死,她还不能死,徐婉要做什么?!要还要找她的政儿抵命? 郭贵妃拼死最后一分力气向后胡乱拍打着,身为女子的徐妃力气本就小,又怕被郭贵妃抓伤留下疑点,在闪躲之际手下稍稍松了些力。 这给了郭贵妃喘息的机会,恢复点精气神来,她立即抓着勒在自己脖颈上的布条,使劲的向前扯,总算稍微呼口气,两人僵持不下,看谁先松开手。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嬉笑声。 拉扯之间的两人都没在意这深夜之中诡异的嬉笑,直到一条长长的影子从门外而来,缓缓地进入了厢房。 徐妃怔住了,甚至手底下不在用力,她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是……是刚才她们撞见的吊死的先帝妃嫔? 这世上真有鬼吗? 那红衣女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走进厢房的她手里抱着一襁褓,“宝宝,你看这两位娘娘在干什么?” 原来是霍修仪!她大晚上的怎么穿身红的啊! 霍修仪哄着怀中被当做婴孩的襁褓,“两位姐姐,你们看我的孩子可爱吗?”说着就将襁褓递到她们面前。 以为又是死猫的郭贵妃吓得紧闭双眼撇过头去,裙子下又是一阵暖流,她尖叫着道:“滚开!给我滚开!来人!来人救命啊……” 其实那襁褓里裹着的是一个旧枕头罢了。 “姐姐,我的孩子可爱吗?”霍修仪又问。 “可爱,很可爱。”看着疯魔的霍修仪,徐妃胸口堵得慌,如果她当年天真一些,怕是落得和霍修仪一样下场! “谢谢姐姐,”见郭贵妃紧闭双眼,霍修仪有些不高兴,她伸手想把那人的脑袋扳过来,“这位姐姐,你快看看啊,过会我的孩子就要睡觉了……” 面庞被冰凉手的手指碰触,那手指的主人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这让郭贵妃又恶心又惊恐,她一把推开霍修仪的手,胡乱抓打着前方,“滚开!滚开!别碰我你这个疯子!救命……救命啊……” 此刻郭贵妃的注意力全在前方的霍修仪身上,分不出心思反抗身后的徐妃,空隙之下,徐妃趁机勒紧手中的布条,死死扭住郭贵妃的脖颈。 郭贵妃蹬着腿想挣扎,想拉扯住缠绕在脖颈上的布条,可霍修仪那冰凉的如死尸般的手指不停地碰触着郭贵妃的面颊,郭贵妃次次打掉她的手,可下一刻她有伸手过去,像是在玩闹。 片刻时间,在如此“玩闹”的情况下,郭贵妃的腿不蹬了,手也不乱抓了,她吐着舌头,瞪大的双眼仿佛下一刻要从眼眶蹦出,死状十分凄惨,可徐妃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直到霍修仪看出异状,她侧着脑袋狐疑地道:“喂,你怎么不动了?不玩了吗?动一动呀……姐姐,她不动了哎……” 徐妃这才松开了手,郭贵妃如同一坨烂肉堆在地上。 刚才已是拼尽全身力气,徐妃喘着几口粗气,踹了踹地上的郭贵妃,见对方一动不动的死透了,才将目光转向霍修仪这不速之客。 现在连徐妃也闹不清霍修仪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她不知该说什么,思索片刻问道:“霍环,你恨郭玉娇吗?” 霍修仪迷惑的看向徐妃,仿佛并不知道郭玉娇是谁。 霍修仪又开始嘻嘻地笑了,只是尖锐的嬉笑中多出一丝莫名的悲凉,她慈爱地看向襁褓,“他要睡觉了,我的小宝宝……”霍修仪边说着,边哼着小调,轻飘飘的离开了厢房。 冷宫之中的三个妃嫔,一个死了,一个疯了,一个还算正常,这已是最完美的结局。 她拖着郭贵妃的尸首来到床边,将勒在脖颈身上的布条的两端绑在床榻旁的柱子上,乍看上去像是自杀而亡。 接着徐妃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脱下长裙和鞋子,爬上床榻躺了了下来,拉过破旧的被子盖在身上,在床榻旁吊个死人的诡异情境下,她缓缓的闭上双眼,没多久就沉沉地睡去。 直到天明—————— ******** 第二日早朝过后,陈远陌随着小太监来到皇帝的御书房,因为他前一日向皇帝递了折子,说对薛松仁被杀及丞相陈瑾儒溺亡之事有了新线索,要对打入冷宫的郭贵妃进行审问。 皇帝还未到来,陈远陌只得御书房门口等候着,直到远远地看着一肥胖的身影蹒跚着走来,那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安寿阮。 “安公公,”陈远陌连忙迎了上去,“皇上呢?” 安寿阮是知道陈远陌折子内容的,昨日刚说提审郭贵妃,今儿个人就死了?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的,“陈大人快和杂家去冷宫吧,贵妃娘娘上吊自杀了!” 第556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56冷宫之事 陈远陌跟随安寿阮赶到冷宫时,冷宫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皆因郭贵妃自尽一事。 冷宫院内安然来回徘徊甚是焦急,远远着看到安寿阮踏进大门,他赶紧跟了上去,“干爹,干爹,这……郭贵妃她死了……” 关于郭贵妃死亡一事安寿阮只是听说,今日皇帝旨意,让他带陈远陌入冷宫提审郭贵妃,可刚下早朝便传来郭贵妃自尽的消息,安寿阮立刻将此事告知皇帝,谁料近日暴躁异常的皇帝异常冷漠,只让安寿阮带陈远陌去看看。 “到底怎么回事?”安寿阮说着为陈远陌让条道,“杂家把御史台的陈大人请来了,可不能做隐瞒啊……” 安然扫了一眼陈远陌,两人目光交错之间透露出一丝不可意会的默契,紧接着他一副辩解样,“这……昨儿个儿子亲自将郭贵妃送进来,那时候人好好的没少一根汗毛,可一大早那冷宫的掌事姑姑就跑来,说郭贵妃悬在徐妃的榻前自尽了……” 这一晚上的功夫……郭贵妃吊死在徐妃的床榻前?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几人朝着徐妃所居住的冷宫厢房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便见到徐妃披头散发穿着单衣,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长裙跪坐在地上全身发抖,身边几个冷宫宫女稍微接近,她便神色慌张的闪躲着。 “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安寿阮低声问道。 “被吓疯了,”安然悄声道:“据说今早一起来,徐妃娘娘看见床边吊死个人,吓得连衣服鞋袜未穿就发了疯得地着冷宫满院子乱跑……” 安然描述的绘声绘色,听得安寿阮一阵恶寒,饶是胆子再大的人也架不住一大早起来看见床头吊死个人的惊吓。 “徐妃娘娘?”陈远陌走了过去蹲在徐妃的面前,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郭贵妃怎么死了?” 凌乱的披散的长发下掩藏着徐妃微微翘起的嘴角,似是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见是陈远陌,这位饱受惊吓的妃嫔通红了眼,一把抓住陈远陌的衣袖,哭腔道:“远陌,远陌……求求你告诉皇上,我知道错了,让她把我放出去,把我放出去……冷宫之中有厉鬼啊……昨晚……昨晚贵妃姐姐还好好的,她害怕……要和我住一个屋,后来我们都睡下了,可今天早上她就上吊死了!你知道吗!就吊死在离我不到三寸远的位置!会不会今晚就轮到我了……呜呜呜……” 站在后方的安寿阮将徐妃诉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了下来,这是要向皇帝汇报。 “干爹,我怎么没听说冷宫闹鬼的传闻?”安然似乎并不信然,“不过不人不鬼的疯子冷宫倒不少,你说徐妃娘娘是不是被疯子给吓着了?” “哼,冷宫的疯子能把郭贵妃给吓自尽吗?小然子,世界上比厉鬼恐怖的是人心啊。”安寿阮在皇宫当差五十余载,是人是他一眼便能认出,郭贵妃前一天进冷宫第二天死了,这中间水深着呢,他不信是自杀这么简单。 在徐妃这边将情况了解了大概后,陈远陌托安然在此稍作照料,接着与安寿阮一块走进了吊死郭贵妃的厢房。 冷宫掌事姑姑胡晶正在厢房内,在皇宫中她就是个边缘化的人物,守着冷宫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就行,何时见过这等情况!见安寿阮来了,胡晶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安公公……您……您怎么也来了……” 安寿阮与胡晶同年进宫,年龄相仿,虽不熟悉,但有年少时同在一处宫殿做事的情意,因此安寿阮很少为难这位姑姑,“胡姑姑,贵妃娘娘呢?” “在……在那儿呢……”胡晶战战巍巍的指向里面的床榻。 郭贵妃仍然还吊在床榻边,死状凄惨。 “哎呦喂!”安寿阮惊呼道:“怎么还把人吊着呢,快放下来啊……” “我……我这不敢啊……这人死得太诡异了……”胡晶胆怯地道。 安寿阮顾不得这些,连忙跑过去想要将缠绕在在郭贵妃脖颈上的布条取掉,稍稍整理一下仪容,若郭贵妃吊着的模样被二皇子看到,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可惜那布条打了个死结,心急的安寿阮废了好几番力都无法将布条解开,他向陈远陌问道:“陈大人,杂家找人剪了这布条,不算毁坏证物吧?” “安公公,你莫急,”陈远陌道:“找个手巧的人来解开,还是别剪断的好。” “可陈大人,您不知道……”还不等安寿阮说完,只见二皇子皇甫政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厢房。 安寿阮心里咯噔一声,晚了! 今日下了早朝,皇甫政准备去郭家商议如何救自己的母妃,可他还没走出宫门就听到了郭贵妃死在了冷宫的消息。 皇甫政一度以为消息是错的,他立刻赶了过来,看见围绕着冷宫的太监们,看着门外处于癫狂状态的徐妃,他就知道母妃凶多吉少了。 “母妃!我的母妃呢!我……”皇甫政一进屋,环顾四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床榻边的陈远陌和安寿阮,郭贵妃被他们挡住半截身子。 “母妃……母妃……”皇甫政的脸色难看极了,他缓缓的朝着床榻边走去,脚下宛如千斤之重。 终于,他来到床榻前,看见郭贵妃吊死的惨状! “母妃……母妃……”皇甫政红了眼,即便他是个自私扭曲的小人,但不能否认也是个孝子。qqxδnew 经过一夜,郭贵妃的尸首已经僵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靠在床榻边,绕在脖子上的布条与床上破旧的锦被相似,皇甫政撕扯着布条,想将自己的母亲放下来,可那布条韧性十足,直到皇甫政拼尽全力也未将布条撕下。 安寿阮连忙上前劝阻,“殿下,殿下,我这就去找人将贵妃娘娘解开,您别伤着手啊……” 皇甫政咬着牙问道:“究竟是谁杀了我的母妃!” 杀人?!这不可能!冷宫掌事姑姑胡晶心里一惊,下意识想撇清关系,“不不,殿下,没人杀贵妃娘娘,是她自己吊死的,已经把徐妃娘娘吓疯了!” “你们是瞎子吗!”皇甫政指着床榻,“吊死我母妃床榻的地方只有半人高,人要上吊自杀都是选房梁啊!这分明是有人杀了我母妃再把人吊在这儿!”接着,他厉声问道:“昨晚谁和我母妃在一起?” 刚刚徐妃亲口承认昨晚和郭贵妃住在一起,可这个节骨眼上安寿阮怎么会提及,他只当做不知道,奈何胆小如鼠的胡晶姑姑什么都招了,“昨天……昨天徐妃娘娘一直陪伴在贵妃左右……” “胡晶你别乱说!!”安寿阮尖声打断。 原来是徐妃啊!皇甫政直接冲出厢房,寻摸徐妃踪迹。 安寿阮一头两大的赶紧跟随其后,离开前对胡晶姑姑好一顿呵斥,“胡晶,你是猪脑子吗!没有定音的事儿别瞎说!” 太阳逐渐变得毒辣,安然见不远处树荫下摆着三五个破旧的石凳,便扶着徐妃走了过去坐下。 此刻附近就他们两个人,徐妃没有再伪装,她神色淡然地盯着厢房的方向,轻声问道:“初儿还好吗?” “人已经醒了,八皇妃一切安好,”安然回答:“听御医说再调养个三五年,身体就养回来了。” “苦了初儿了,”徐妃问他,“安然,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已经站在顶峰把绝大部分人踩在脚下,为什么心思还那么恶毒?” 安然知道她意有所指,如是答道:“除了心理变态外,奴才想不出其他。” 此刻皇甫政满脸凶相从厢房摔门而出,四处环望立刻捕捉到徐妃的身影,他三两步跨了过来,红肿的双眼冒着杀气,“是你吧!徐妃,是你杀了我母妃!” “二皇子殿下,”安然连赶紧前阻止,“徐妃娘娘受到惊吓,情绪不稳……” 谁料那众人口中受到惊吓情绪不稳的徐妃开了口,“没错,是我杀了郭玉娇。” 徐妃那原本淡然的双眸满是阴狠和毒怨,她微翘着嘴角冷笑道:“她该死!” 皇甫政瞪大了双眼怔住了,没想到徐妃居然会承认,“你……!!” “你也该死,皇甫政!”徐妃冷声道。 徐妃那毒怨的目光让皇甫政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难道徐妃察觉到了什么? “郭玉娇手里那么多人命,还以为她是个胆子大的,”徐妃讽刺道:“可谁知见着冷宫的故人后就怕得要命,非要和我一块住,这么好的机会送来不得好好利用?” “你……你……你个贱人!”被人如此挑拨皇甫政哪儿能忍下,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安然,甩手狠狠扇了徐妃一个大耳光,啪的一声十分响亮,他指着徐妃破口大骂,“我要告诉父皇!我要让你为我母妃陪葬!!” 挨耳光的那瞬间徐妃宛如变戏法一般,刹那之间阴狠毒怨的目光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胆怯惊恐,她的身子也随之飞了出去,像是被皇甫政狠狠地扇倒在地。 徐妃仿佛全身抽干了力气,狼狈的想起身却怎么也支撑不起来。 “殿下!您快住手!”这时皇甫政的身后传来安寿阮的声音,这位皇子扇打徐妃的过程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陈远陌也赶紧走过去将徐妃扶了起来,只见这位精神刚刚有些好转的妃嫔又开始发疯了,“有鬼,有鬼啊……有厉鬼,远陌,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见徐妃又是这般发疯模样,陈远陌皱眉质问:“二皇子,你要做什么?!” 第557章 晋级独家 谢绝转载 557针锋相对 于私来说,徐妃是陈远陌的姨妈,陈远陌一直很疼爱那个傻表弟,所以他定是要维护徐妃的。 即便忌惮御史台的威名,皇甫政依旧反问道:“怎么?陈大人,身为御史台大夫你要带头包庇吗!” “二皇子你胡说什么呢?”陈远陌毫不客气,“徐妃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你还向她动粗?怎么?郭贵妃的死也让你神志不清了吗?!” “她是凶手!她亲手杀了我的母妃!”皇甫政指着在陈远陌怀中瑟瑟发抖的徐妃厉声道。 “二皇子,徐妃娘娘是无辜的”,陈远陌与之道:“刚刚你跑出去后,我观察了一下厢房,那厢房的房梁已经被蛀虫蛀得千疮百孔,房梁中已有断裂的痕迹,如果有人用房梁上吊的话,那房梁定会断裂,吊不死的人,反而如果有人一心求死,吊死在床榻边也很有可能,就像割腕自杀、切腹自杀一样。“ “你胡说!我母妃不可能自杀!”皇甫政怎么可能听信这番荒谬的言论,“是徐妃,是她下毒手,刚刚她亲口承认了!她还挑衅我!” 可徐妃那散乱的发丝,披在肩上不整的长裙,颤抖的身躯,以及眼中流露出的恐慌都不似作假,她是真的被吓坏了,徐妃呜呜的哭声道:“我……我没有,贵妃姐姐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凶手是谁……” “你别在这里演戏了!”皇甫政指向站在旁边的安然气急败坏地道:“你刚才说的话不止我听见了,他也听见了!”说着,他向安然求证道:“然公公!告诉陈大人,刚刚徐妃都说了什么!一字不落的向陈大人叙述一遍!” 当背景板的安然一挑眉,他故作迟疑,看向了安寿阮,像是不愿趟这趟浑水。 安寿阮也好奇,真的是徐妃下的手?“小然子,不用担心,咱们司礼监是替皇上办事,具体情况如何,你实话实话便可。” 听到干爹的吩咐,安然仿佛心下有了主意,只见这貌美的太监柳眉微蹙,似是不满地道:“我并未听到徐妃娘娘承认杀害贵妃的只字片语。刚才徐妃娘娘惊魂未定刚有好转,你突然冲过来,直接将罪名扣在她头上,说是她杀了贵妃,徐妃娘娘有意反驳,可她话没说完就被你一巴掌打到地上!殿下,我没法替你作伪证。” “你……!!”皇甫政这辈子头一次见识到睁着眼睛说瞎话! 徐妃的声音小,但刚才的距离下,身边的安然绝对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的情况这算什么?!皇甫政死死的盯着安然,看见他平淡的神色中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安然早就被收买了! “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是一伙的!”皇甫政向后退了两步,这里没一个可以让他信任的人,“我要告诉父皇!我要告诉父皇!” 见皇甫政情绪激动,安寿阮连忙上前劝慰,“殿下,贵妃娘娘的事儿杂家定会禀告皇上,皇上定会下令彻查,您稍安勿躁。” “彻查?找谁?找御史台还是司礼监?”皇甫政压根不信这两个地方,他冷笑道:“陈大人包庇徐妃,安然睁眼说瞎话,他们前朝后宫官官相护,再这样下去大楚国就完了!” 安寿阮:“……” 安寿阮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越发觉得二皇子在极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他是知道郭贵妃被打入冷宫的前因后果,说白了是她自作自受,算计谁不好算计到皇帝的心头肉丽姬身上,一个被皇帝打入冷宫彻底厌恶的妃嫔,能有多重要呢?怎么就上纲上线的变成官官相护?还牵扯到国家安危?! 这二皇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殿下,请慎言,”陈远陌面色不虞地道:“我今日前来冷宫,不是为了徐妃娘娘而来,而是为了郭贵妃。近些时日我在调查一些事,好不容易找到疑点,前脚刚向皇上请旨审问郭贵妃,后脚她就自尽了?!我也想知道郭贵妃究竟是自杀还是他人所害,二皇子,现在这个情况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吧?” “陈大人,你少说一句!”安寿阮头都大了,陈远陌平日里斯斯文文很少与人争辩,怎么今日一反往常之态?看他如此针对皇甫政,安寿阮心里犯嘀咕,难道这二皇子有问题? “你这话什么意思?!”皇甫政瞬间暴怒,冲上去向陈远陌动手,这次只安然眼疾手快,直接将皇甫政拉住,“殿下,你又想动手吗?!” 安寿阮哪儿能让干儿子吃亏,他立刻朝附近的太监们道:“都眼睛瞎的吗!还不快帮忙!” 一时间,熙熙攘攘的一群太监围了过来,硬是将暴走中的皇甫政拉开,皇甫政挣扎叫嚣着骂道:“陈远陌,你把话说清楚!你觉得是我害死母妃的?!有证据吗!有证据吗!别以为你现在掌管御史台就能为所欲为,我不怕你!有本事你找出证据来,否则我定会将你弹劾到底,让你滚出朝廷!” “好啊,我拭目以待!”陈远陌也硬刚了过去,“既然你不信任御史台,也不信任司礼监,那就让大理寺来吧,让大理寺给郭贵妃验尸,或者你连大理寺也不信任的话,那就去找刑部!殿下,别以为贵妃死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咱们走着瞧!”仟千仦哾 ******** 皇甫政和陈远陌在冷宫大吵一架的事不到一天就绘声绘色地传遍整个朝堂内外,这着实引起了大家的强烈好奇,皇甫政性格极端易怒不是秘密,以至于他拿着皮鞭在冷宫打人都不会引起太大的轰动,可他吵架的对象是陈远陌啊!要知道,陈远陌步入仕途十几年来脾气气鼎好,以德服人,哪怕当年闹那么大的丑闻,陈远陌也是从容面对,既没黑脸,也没吵骂,这究竟是闹了什么事儿,居然当众和皇甫政闹翻?! 第二日金銮殿上的早朝,陈远陌明显心情不佳,由始至终掉着个脸,引得官员们频频侧目,连坐在前方龙椅上的皇帝都察觉到陈远陌的异常。 早朝之上,该请奏的请奏,该弹劾的弹劾,一切进行如常,直到皇甫政出列,请奏弹劾陈远陌包庇之罪,“父皇,母妃于前晚死于冷宫,儿臣调查之下是徐妃所为,徐妃自己也承认了,可御史台成大人仗着身份专门跑去颠倒黑白,并与司礼监外差安然暗地里勾结,硬说我母妃是自杀,请父皇明察!” 郭太师也随即出列,“皇上,贵妃娘娘之死还请查个明白,否则老臣一家都不得安心啊!” 郭贵妃是害死丽姬的罪魁祸首,即痴情又无情的皇帝对她的死亡一点也不关心,如果只是皇甫政弹劾,皇帝大可以骂回去,可看来郭太师要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郭家乃带出国第一世家,没那么好打发,皇帝便将这皮球踢给了被弹劾之人,“陈远陌,二皇子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皇上,”陈远陌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微臣之前向您请奏找郭贵妃了解情况,可还没见到人,郭贵妃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微臣也觉得很奇怪。昨日微臣去冷宫是为了郭贵妃,并不是二皇子所说的专门去颠倒黑白包庇徐妃娘娘。” “可你包庇徐妃是事实!”皇甫政怒声道。 “不,是你二皇子想向徐妃屈打成招才是事实,”陈远陌一口反驳,“昨日众目睽睽之下,你向徐妃动了手,非说当时已神志不清的徐妃承认杀害郭贵妃,若非当时安然在旁阻拦,你也要向我动手了!” 陈远陌此话一说,朝堂之上哗声一片,这二皇子未免太嚣张跋扈,殴打后宫妃嫔不说,居然还要向朝廷命官动手?! 皇甫政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是你先挑衅我的!” “没错,我是在质疑你,可你也在质疑我,你不仅质疑我,还质疑了司礼监,”陈远陌道:“所以郭贵妃的死因已由大理寺接手,在大理寺调查清楚之前,你凭什么在皇上面前弹劾我?!” 陈远陌说得倒是事实,昨日两人在冷宫争闹一番后,由安寿阮出面分别将人送出去,紧接着这位大总管赶紧回去复命,将冷宫之事一字不落的向皇帝秉明,就此,郭贵妃的尸首由大理寺带回去并调查其死亡真相。 “所以大理寺呢?”皇帝问道:“郭贵妃的事调查得如何?” 被点了名的大理寺卿张相戎连忙出列,一向沉稳的他颇有些手足无措,这案件才接手,今个儿一点准备都没有。短刻沉默后,张相戎向皇帝小心回答道:“回皇上,郭贵妃的尸首我们昨日傍晚才领回去,仵作还未给微臣回话,还请皇上多宽限微臣几日,查出结果后定第一时间向您禀告。” “先不必向朕禀告,”皇帝摆摆手,冷声道:“还是先向郭太师禀告吧。” 短短几句话,皇帝表明了与郭贵妃之死的态度,金銮殿上的都是人精,先被打入冷宫,接着被皇帝厌弃至此,这怎么和前几日刚被贬为才人的淑贵妃有些像,难道风向要变了?…… 郭贵妃的事告于段落,手握拂尘的安寿阮尖着嗓子道:“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这时本该回到自己位置上的陈远陌双手抱拳作揖道:“微臣有事!还请皇上主持公道!” 皇帝:“什么事?” 陈远陌道:“皇上,微臣祖父乃丞相陈瑾儒,祖父于八月十五晚溺死在书房的池塘内,事有蹊跷,在调查之下发现祖父为他人所害……” 刚才还哗然一片的朝堂顿时鸦雀无声,文武百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丞相乃一国宰相,是内阁之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存在,在场的所有官员暂不提私底下怎样,但明面上均以陈瑾儒马首是瞻,因为对丞相的忠诚就是对皇帝的忠诚,对国家的忠诚,这样一个人物死于非命?又不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这……这不可能吧?! 第55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58欲加之罪 毫无征兆,陈远陌居然在朝堂之上直接表明老丞相死于非命!这就难怪一大早平日里如沐春风的青年才俊脸拉得老长。 对于皇帝而言,陈瑾儒即是年少老师,又是掌权时指引者。陈瑾儒在丞相之位二十余年,皇帝还是十分认可的,虽无太大业绩,但也未犯过错,现在的大楚国盛世繁荣,做到这样已经是不易了。 陈瑾儒死有蹊跷,皇帝昨日才知晓,还未进行下一步指示命人彻查,就毫无征兆的被陈远陌在朝堂之上挑明了去! 陈瑾儒死因有疑是秘密,陈远陌是从那儿得知的?! 目前知道陈瑾儒死于非命的只有负责调查的大理寺,那大理寺昨日才将结果报上,今日陈瑾儒的孙子就迫不及待地要求主持公道? 皇帝心里冷下三分,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放出的消息?!” 这下直接证实了,陈瑾儒死于非命这一事实。 刚站回去的张相戎闻言心里暗暗叫苦,陈瑾儒的尸体额头有伤,手腕淤青,指甲缝中有皮屑,仵作判定死于他杀。尸检结果张相戎已经下令封口,并亲自写折子递到皇帝手中,这中间绝不会走漏风声!张相戎再度出列,赶紧向皇帝解释道:“皇上,此事与大理寺无关,大理寺并未向陈大人透露半点消息!陈大人想查,大理寺无权干涉。”言下之意,陈远陌掌控的御史台,其权力之大不是大理寺能比拟的,若他动用御史台的力量,他们大理寺也没办法。 陈远陌也适时表明,“微臣与大理寺没有联系,能查到此事乃巧合之下。”说着,他从袖口处掏出一个折好的信件,双手奉上,“这封密信是家人在整理祖父的遗物时,偶然在他书房的书本里找到,这封密信还没来得及销毁……” 安寿阮缓缓的走向堂去,从陈远陌手中接过密信,将其转交到皇帝手中,皇帝将密信的打开,看到了里面短短的五个字,“杀掉陈玉兰”……虽无落款,上面却盖有“政”字印章,那印章的图案皇帝认得的,是皇甫政的私印! 在官员们好奇的张望下,陈远陌将矛头对准了皇甫政,“二皇子,这密信是你给我的祖父的,你让祖父杀了我姐姐燕王妃!” 霎时之间,皇甫政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僵硬地站了片刻后否认道:“我没有,什么密信,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远陌你诬告我!” 在场的官员听得云里雾里,他们知道燕王妃陈玉兰是老丞相的亲孙女,可燕王妃早就嫁到藩地去了,近些时日因丽太妃之死和燕王一起回来,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和二皇子惹上关系了?! “我没有诬告你,这密信上有你的私印,如果你自证无辜的话,那请把你的私印拿出来做对比吧。”陈远陌道。 此时此刻皇甫政怎么可能把私印拿出来,这封密信的确是他写给陈瑾儒的,他就是要陈玉兰死,就是要燕王难过崩溃,他要一步步把燕王逼入绝境! 只是为什么,这封密信会在陈远陌的手中?! 陈瑾儒出卖了他?!这不可能!他是了解陈瑾儒的,位及至此,最重要的是忠诚。 现在皇甫政绝不会承认!“这封信是伪造的!是伪造的!许是有人偷偷拓了我的私印伪造这封信件!你这是欲加之罪!” 这种时刻,陈远陌怎么可能留给对方一丝反驳的机会,直接道:“中秋那天我回丞相府参加家宴,祖父曾把我叫到书房,告诉我有人对燕王妃不利,燕王妃是我的姐姐,我定要问个究竟,可祖父什么都没告诉我,只说他会搞定,让我这些时日多加留意燕王妃的安危,可仅仅过了一晚,祖父就溺死池塘!祖父怎么可能向亲孙女下手!定是他找你回绝了你的要求,你气不过杀了他!” “你别空口套白牙!”皇甫政当即否认,“丞相从未回绝过我的要求,一切皆你胡编乱造!” 皇甫政着急心乱,话一出口后才意识到似有不妥! 皇甫政的那句“丞相从未回绝过我的要求”被朝堂上的官员们听得真真切切,看来……他真的曾经向陈瑾儒提过不少要求,他们之间有何见不得光的交易?…… 陈远陌抓住漏洞冷笑着问道:“从未回绝过你的要求?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话,难道不是从未给祖父写过什么密信?!” “我……我……”皇甫政一时语塞,面对巧舌如簧的陈远陌他真的解释不清了!毕竟事情一半真一半假,密信的确是他写的,可他真的没有杀害陈瑾儒!.qqxsΠéw 皇甫政被逼得节节退败,现在该如何是好?只承认那封密信是自己写的吗?不,一旦承认的,丞相之死的事就甩在他身上了! 打定主意之下,皇甫政咬紧牙关,拒不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动机!我凭什么要杀燕王妃?” 皇甫政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们俩一个是皇子,一个是藩王王妃,平日里无半点交集,他没有要杀掉燕王妃的动机! 旁听的大臣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的确啊,这二皇子没有动机。 外人永远看不出来,皇甫政的目的不是燕王妃,而是燕王,其针对燕王的原因,依旧是那扭曲的嫉妒之心。 郭贵妃利用丽太妃之死,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对手怡淑妃被皇帝关押,和儿子争皇位的皇甫晋也被厌弃,甚至被皇帝在金銮殿上指着鼻子臭骂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当时看着竞争对手衰败下来,皇甫政痛快极了,他跑去问郭贵妃其中缘由,原本不想儿子牵扯进来的郭贵妃不愿多说,奈何皇甫政大发脾气,郭贵妃只得全盘托出,就这样,皇甫政也得知了当年私情,皇宫之中,那丽太妃才是皇帝真爱,甚至两人育有私生子,皇甫少燕! 刨根问底出的这个结果,若是换做其他人,权当没有听过,完全不知道,这等丑闻哪怕是皇帝也上不得台面! 可偏偏的,皇甫政是个极度扭曲之人,身边几乎每一个都是他扭曲想迫害的对象,比如小时候聪慧的三弟皇甫诚,各方面不如他却能继承皇位的前太子,要和他竞争太子之位的皇甫晋,以及明明是个傻子却还能和皇妃生出孩子的皇甫慕。 简而言之,皇甫政痛恨一切比自己过拥有得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一切存在。 因此当他得知燕王是皇帝的私生子时,他那扭曲的嫉妒之心又鬼鬼作祟了,想起以往时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皇要将燕王养在身边,为什么先后给燕王划了两座城池,为什么一次次容忍燕王的挑衅。 原以为是父皇识人不清,可事实是他识人清楚得很,只不过燕王是他的私生子,他想对这个见不得光的孩子进行补偿,所以能够包容燕王的所有野心! 联想之前朝廷上有流言传出,说燕王骑兵谋反攻打到了允州,可后来这流言就不了了之了。后由允州官员澄清,说是允州闹山贼,向燕王借兵剿匪……现在细细想来,燕王起兵造反的流言是真的,他要为丽太妃报仇!只不过这被皇帝压下来去了! 皇甫政心中嫉妒的对象又多了一个,那就是燕王,当年前太子有私自养兵之嫌疑,就被废了太子流放祁州,那燕王造反居然毫不追究的在京都修养?! 丽太妃死后皇甫政见过燕王,那时他和燕王妃一起进宫,燕王腿上有疾,由燕王妃一步步的扶着走,明明可以是下人干的事,那燕王非要燕王妃扶着,可燕王人高马大怕全靠在燕王妃身上把人累着,因此他很克制自己,尽量自己走,那一瘸一拐的模样很是滑稽,当时匆匆而过的小宫女们窃窃私语,笑着说着燕王与王妃的感情真好。 既然感情好的话,那就破坏掉吧,当初燕王因最在意的丽太妃之死起兵造反,那他心爱的王妃也死了呢? 于是就有了他给陈瑾儒密信杀掉陈玉兰一事,毕竟陈瑾儒是支持他的,这些年来已经为他办了不少事! 皇甫政自认为藏得很好,没人知道他心里极度扭曲嫉妒燕王,手握重兵,被父皇偏心,三十好几没有子嗣却和连个蛋都不下的王妃恩爱十年,这一切他都想摧毁,就像摧毁皇甫晋、皇甫慕一样。 “二皇子,”陈远陌忽然问道:“你知道郭贵妃被打入冷宫的原因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皇甫政下意识的否认,又是那多此一举的反应。 皇甫政的一言一行都被堂上的皇帝尽收眼底,他面目表情看着底下之人争吵连连,没有丝毫阻拦,只是暗地里已经将那封密信死死的攥成一团。 安寿阮余光瞄了一眼龙椅上的帝王,不停地向陈远陌和皇甫政使眼色。 “不,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金銮殿上,抹去燕王是私生子一事后,陈远陌直接揭穿,“你想毁了燕王!因丽太妃一事,燕王专门来京向皇上讨个说法,如果燕王妃也死在京都,那势必挑拨燕王与皇上的矛盾,燕王是手握兵权的藩王,你这是在逼眼燕王造反吧!” 陈远陌这番话直戳皇帝脊梁骨,燕王已经造反过一次,顾及父子之情他压下来,如果再来一次…… 皇甫政道:“什么逼燕王造反?!我哪儿有这么大能耐!” 对此陈远陌耸耸肩,没再言语而是转头看向堂上的皇帝,皇甫政有没有那么大能耐他不知道,反正皇帝相信就行。 果然在片刻之后皇帝松开了紧攥着密信的手,直接下了令,“将老二软禁在皇子府,未经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 。 第55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59被围攻了 金銮殿上,陈远陌的一番言论颇有需要推敲之处,只是在那个场合下,杀得皇甫政错不手机,他当场的应对表现太过心虚,别说皇帝了,在旁混沌不清的官员们也能看出他有所隐瞒。 皇帝下令,圈禁于府。 陈远陌知道,皇甫政仅仅被圈禁是不够的,不彻底将人咬死的话,他随时都有复盘的可能,因为皇甫政背后的势力盘根错杂,因为他的外祖父是郭太师,是大楚国第一世家,是内阁! 内阁以是以郭太师和陈瑾儒为首,六部的大部门业务均要过内阁定论,当年陈远陌在吏部任职时,其办理所有事务均过内阁之手,在朝堂之中所走每一步也要得到内阁的首肯。可重归京都后,皇帝并未让陈远陌回到他混得如鱼得水的吏部,而是放在御史台。 御史台是个特殊的存在,和内阁八竿子打不着,从不用看内阁脸色做事,或者说除了皇帝外,御史台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在其位,得其权,有了御史台的背景,陈远陌身体力行的表明了,祖父人都没了,他还凭什么要卖内阁面子! 可郭太师那边也不是吃素的,当天下午他亲自拜访丞相府询问究竟,虽然陈瑾儒不在了,可老夫人,陈季修、陈季然哪儿个不和郭家联系紧密?! 老夫人是郭太师一母同胞的妹妹,陈季修的夫人、陈季然的继室也都出自郭家,陈远陌不和他们商量直接在金銮殿上将二皇子状告了去,这简直在打他们的脸面! 傍晚时分 林淼平日里单纯了些,但绝不是关键时刻给人家拖后腿的存在,这些时日他谨遵陈远陌的叮嘱,一个月内老实地待在陈府养伤,哪儿都不去静候佳音。 现在林淼腿上的伤已经结疤,他也可下榻走动,只是若走得太快会牵动着伤口疼,若只是站着看上去与平常无异。 林淼的归来最开心的莫过于管家元宝,他一点也不后悔当初放林淼逃离,这些年来他一直担忧林淼人过得苦不苦,脚上的伤有没有养好,最重要的事心里的伤有没有医治好。 元宝有察觉到陈远陌对林淼的隐瞒,他觉得不是大事,一是陈远陌才是他的主子,二是俩口子互相之间有点小秘密很正常,可没料到的是自家少爷的秘密被揭穿后的结果是砍掉小少爷的四肢。 当看着归来的林淼笑眯眯开玩笑唤他元宝管家的时候,元宝差点没哭出来,现在小少爷兜兜转转又回到陈府暂住,虽然元宝不知道自家少爷是如何游说的,但元宝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他一定要保护好小少爷,什么都给他备下最好的。 因此林淼在府上的这段时间,元宝摇身成为林淼的贴身二十四孝小厮,几乎不管府中大小事务,天天跟在林淼屁股后面,为他搜刮京新鲜出炉的话本和各色美食,短短几日下来,林淼在慎刑司受苦掉下来的肉全涨回去了,还又胖了三四斤。 林淼摸了摸自己快要长出的双下巴,瞅着桌上摆放着的一盘水煎菜包,他痛定思痛的闭眼做了片刻思想斗争后,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拿起那略微烫手的水煎包,轻轻咬上一口,里面冒着热气,是韭菜鸡蛋虾仁馅的,韭菜是今日新摘的,虾仁个头挺大,味道鲜美极了,林淼三两口就干掉一个,刚准备再来第二个时,元宝端着辣椒油和醋走了进来。仟千仦哾 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说不吃的林淼被撞个正着,他连忙收回了手,跟做错事的小孩似的。 元宝笑了笑没戳穿他,将辣椒油、醋和小碟子一并放在桌上,“小少爷,水煎包配着醋和辣椒油乃京都一绝,快尝尝吧。” “呃……”林淼自欺欺人地摇头,“我不能再吃了,我变胖了。” 元宝心说您原本就不瘦啊,胖成啥样少爷都喜欢。 林淼转移话题问道:“远陌呢?他还没回来?” “早回来了,被些事情耽搁了,”元宝回答:“下午丞相府的老夫人来人了,正和少爷说事呢。” 那老家伙来做什么?林淼微微皱眉,自从陈远陌分家搬出去独自居住,那老夫人可是一步都未踏入过远陌的府邸,这节骨眼上来,怕是没什么好事!“她来做什么,为难远陌?” 呃……也差不多吧,元宝回想了一下老夫人携众人进府的浩荡场面,知道的人是来走亲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之前陈远陌就有所交代,以后府中大小事务不得对林淼有所隐瞒,所以元宝便将自己所知一一告知,“反正我觉得没好事,今日早朝皇上把二皇子圈禁了,丞相府的那群人怕是跑来为难少爷的……” 把二皇子圈禁了?!林淼不由心里一喜,“这是真的吗?” “我也是听说,但应该错不了。”他下午去买水煎包的时候路过二皇子府,那已被黑压压的一群侍卫围住。 林淼心里开始嘀咕,二皇子上午被圈禁,傍晚丞相府老夫人亲自出面来找远陌,她来干什么?求情吗?还是找远陌想办法?这很有可能啊,远陌是个很注重孝道的人,虽然老夫人人品不咋样,但如果求上门来,远陌未必不答应。 思及此处,林淼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走一样看看情况,“元宝,远陌在哪儿接待的老夫人?” “就在前厅,”元宝道:“小少爷你要去看看吗?可你的腿上有伤……” “没事儿,我慢慢走过去,不会被察觉到伤势的。” 林淼没让元宝搀扶,他一步步的向前厅走去,只是步伐比以往慢了一点,如果不仔细看察觉不到异常,好在这陈府只是个二进出的小院子,从厢房到前厅没有多少路程。 快走到前厅处,只见那附近连个小厮都没有,空空如也,这按理说前厅前方的院落一直有小厮候着的,林淼再往前厅处多走两步,就听一尖锐的老婆子的怒骂声:“陈远陌!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要把老婆子我气死你才安心吗!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祖父尸骨未寒,你居然在金銮殿上状告二皇子,害他被皇上圈禁,你居心何在。” 林淼:“……” 他听到了什么?是远陌下手将二皇子圈禁的? 林淼轻手轻脚的来到前厅门口,平日里前厅的门是敞开着的,现在也不例外,难怪前厅附近没人伺候了,谁愿意撞破自家主子挨长辈训斥。 林淼站在前厅门口的侧方,偷偷的看向屋内,好么,来的人可不止老夫人,连陈远陌的大伯、大伯母、父亲、母亲以及一众兄弟姐妹们一大家子啊,这是来逼宫的吗! 害怕陈远陌吃亏,林淼正要撸起袖子冲进去,可立马给身后的元宝给拉了下来。 元宝:“小少爷,您忘了少爷吩咐?万不能让人察觉到你腿上的伤。” “可是……”可是远陌会吃亏的。 其实在林淼来之前,老夫人联合陈季修、陈季然等人指着陈远陌的鼻子怒骂好一阵子。 “父亲,大伯,你们难道没有给祖母解释清楚吗?”陈远陌冷声道:“我在金銮殿上有理有据,二皇子是害死祖父的真凶!” “呸!老太爷明明是意外溺水,”打小老夫人就看陈远陌不顺眼,她胡搅蛮缠道:“就是你,就是你非要给皇上说老太爷死于非命,害得他的尸首还停放在大理寺久久不能入土为安,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孙子啊!” “祖母,不是我说祖父死于非命他就死于非命,大理寺亲自给祖父验尸,他们给出了相同结论……” “哼!我不管!我不管!”祖母捂着胸口撒泼道:“你赶紧给皇上解释,是你想错了,二皇子是无辜的,否则……哎呦……哎呦……我的胸口好疼……你这混账……真的是要气死我,让我这老婆子气死在你府上,让大家伙都看看你是如何逼死你的祖母的!” 陈远陌扫视了一圈跟随老夫人而来沉默不发的陈季修、陈季然他们,问道:“父亲,大伯,祖母不懂事难道你们也不懂吗?任由她胡闹?” “你这是什么口气!”老夫人怒骂,“他们是你的长辈,你居然敢指责他们!” 陈季修好言相劝道:“远陌,单凭一封私信你就二皇子杀了父亲,还有什么挑拨燕王与皇上的关系,什么逼皇上造反,都是你胡编捏造出来的,一切都没有证据,只要皇上彻查早晚能查出真相还二皇子清白,倒不如你先澄清,以免落个诬陷皇室的罪名。” “那就让皇上彻查好了!”陈远陌冷笑一声,道:“我知道郭家和丞相府同气连枝,祖母出身郭家,还让两个儿子娶了郭家的女儿,丞相府和郭家一样都支持二皇子。我们暂不提二皇子是否有能力继承大统,可他的确有谋害祖父的嫌疑,祖父为大楚国、为丞相府尽心尽力,难道你们被郭家随便说两句,就点头哈腰地应答,连祖父死于非命一事都不愿承认?” 第56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60不按常理 “难道你们被郭家随便说两句,就点头哈腰地应答,连祖父死于非命一事都不愿承认?” 陈远陌的质问像巴掌一般狠狠地扇在陈季修和陈季然的脸上,啪啪啪作响! 陈远陌猜的没错,今早之后没多久,郭太师亲自登门丞相府问罪,那老夫人是个拎不清的,一向偏心娘家,她立刻唤人将陈季修、陈季然兄弟俩叫回来,他们两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在丞相府内被郭太师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一顿臭骂。 骂他们不教育好子女,骂他们在金銮殿上没有阻拦陈远陌,骂他们狼心狗肺,骂得十分难听,为此陈季修和陈季然大屁不敢出一声,因为那可是郭家啊,大楚国的第一世家。 陈季然面上臊得慌,还非得摆出一长辈的姿态来,“陈远陌!你这话是什么口气!那郭太师怎么说也是远亲……” “哼,祖父还是您的亲生父亲呢!”陈远陌一点情面也没给他们留,“到底祖父与你们亲,还是那个狗屁郭太师?” 陈远陌一点也没为陈瑾儒的死亡而伤心难过,否则他也不会利用这一点去对付皇甫政,只是此时此景,陈远陌为他不值。如果陈瑾儒泉下有知他的儿子在自己死后如此窝囊,怕是会诈尸来好好教育一番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们。 虽然陈瑾儒贵为一国宰相,在朝廷之上算是说一不二的主了,可其实他的头上还压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皇帝,而是郭太师。陈瑾儒与郭太师曾拜在同一个教书先生家,为同门师兄弟。 就出身而言,陈瑾儒远比不得郭太师高贵,年幼的陈瑾儒用清贫两字来形容也不为过,当年郭家也是看中陈瑾儒未来的发展前景,希望他能帮衬左右而将女儿嫁给了他,可以说陈瑾儒今天的地位全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打拼下来的。 前世的陈远陌一直以为祖父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凡事见好就收,一门心思在江山社稷却没有太大的野心,直到后来郭家元气大伤,郭太师辞官归隐,在自己的帮衬下祖父得以保全甚至跟进一步,送走了辞官的郭太师后,陈瑾儒在书房里喝得酩酊大醉,抱着酒壶又哭又笑,醉醺醺地只说了一句话,“等了这么久,终于轮到我了。” 其实陈瑾儒有将郭太师取而代之的心,前世的他做到了,可今生不仅留有遗憾,而留下来的儿女们各个对郭家极其谄媚。 面对丞相府众人的指责,陈远陌由始至终不为所动,立场坚定,“你们就让郭太师去告,带着他遍地的门生去告,你们怕他我不怕,你可大可以回去告诉郭太师,二皇子身上摊的事儿可不止这一件!” 陈季修等人心里咯噔一声,“你……你说什么?” “告诉你们也无妨,”陈远陌道:“八皇妃流产,差点一尸两命也是二皇子所为。” “你……你……”老夫人根本不信,“呵,你真是伶牙俐齿,上下两片嘴一说,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都是二皇子干的了?!你这是诬告!诬告!” “信不信由你们,”陈远陌不愿在此与他们浪费时间,“该说的我都说的,看着天色渐暗,我也不留你们在此用晚膳,还请回吧!” “母亲……”陈季修看着老夫人。 “哼哼!我不走!我不走!”老夫人恨不得此刻撒泼躺在地上打滚了,现在这情形也差不多。 这次,陈远陌可再没有顾及什么孝道不孝道,反正一切为了替枉死的祖父讨回公道,皇上他老人家会理解,陈远陌朝着门外唤了一声,“来人!快来人啊!” 听到自家主子召唤,在门口陪着林淼听墙角的元宝连忙走了进去,“少爷,有何吩咐?” “找几个小厮侍卫来,把他们给我轰出去!”陈远陌命令道。 门口的林淼:“……” 陈府的下人不多,但全元宝给找来了,小厮婆子不到十人,也不知元宝是怎么交代的,他们居然人手一个棒槌,等候主人吩咐,“少爷。” 陈远陌摆摆手,“还愣着干嘛?送客!” “是!” 接着只见小厮婆子们挥舞着手中的棒槌将老夫人一行人向外驱赶,看上去就和驱赶入城乞讨的乞丐一般,甚至上升到拉扯的地步,实在不算友好。 场面混乱一片,其他人倒还好,就是老夫人年龄大了实在蛮不讲理,最后还真的要像市井妇人一般坐在地上撒泼,可陈远陌压根不给她机会。门口的林淼直愣愣的看着一群小厮婆子将老夫人及其儿女们轰了出去,尤其是那老夫人,她被三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给抬出去的,那样子和变戏法似的滑稽极了。至于陈季修、陈季然等人都是读书要脸面的人,立刻灰溜溜的跟在老夫人身后走了,离开之时压根没发现蹲在门口听墙角的林淼。 赶走丞相府那群人,陈远陌神清气爽,他刚走出去前厅就看见了林淼,此刻林淼的双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脸上笑容荡漾,脑门上就差写着“甚是满意”四个大字。 陈远陌心下了然,林淼是偷听到自己和丞相府人的谈话了。 “远陌。”林淼主动打了招呼。 陈远陌挑着眉,笑问他道:“你这下满意了?” 林淼如同捣蒜一般地点头,居然承认了,“嗯,远陌,你做得太棒了!大快人心!” 陈远陌噗嗤笑出了声,“你开心就好。” 说罢,两人一起朝着里屋走去,林淼没有让陈远陌搀扶,却被对方牵起了手,那冰凉的触感让林淼有些舍不得甩开,恍惚之间,他有了丝毫的留恋。 林淼深知,刚才偷看到的景象,才是陈远陌的真面目,他不禁看玩笑感慨,“远陌,我发现每次我都要靠偷听才能触及到真正你……” “呃……”陈远陌依旧不肯承认:“不,淼淼触及到的一直是真正的我。” “不是,”林淼认真的想了一下,“你以前只是装出我喜欢的样子,其实你……”你不装,我也喜欢你。 “我没有装,我本身如此,”陈远陌思索片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诠释,“我只是在我本身的基础上,变得完美了而已。” 林淼直接揭穿,“就是戴了一副‘完美’的面具?” 陈远陌:“……这样有什么不好?” 林淼:“……”倒也没什么不好。 想到刚才偷听到的争吵内容,林淼确认问道:“二皇子被圈禁,这事儿是你一力促成?” 此刻必须邀功啊,陈远陌鼻子翘得老高,故作洋洋得意,“除了我还会有谁,相公我是不是很厉害?” 林淼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可真会占便宜……”.qqxsnew “哎呦,那好吧,我当娘子也可以,”陈远陌又换了个说法,“你娘子我是不是很厉害。”、 “你……” 见好就收,趁着林淼发作气鼓腮帮子之前,陈远陌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但是淼淼,我也不瞒你,二皇子圈禁是暂时,别忘了他的外祖父是郭太师。” 林淼也知郭太师的厉害之处,与郭家为敌,相当于得罪大半朝廷,“你有对策吗?” “这个嘛……”陈远陌停下脚步,被他牵着的林淼不明所以的看向他,见对方那翘起的嘴角以及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淼淼,你信我吗?” 那温柔和煦的笑容太有杀伤力,这让林淼的心头微微一热,他的耳根有些发红,即便是对方是多年的枕边人也招架不住,“你……你说……” “是这样的,淼淼……” 这一幕若是被陈远陌招牌式笑容杀了百八十回的安然看见,定会气得心肝脾肺疼,指着陈远陌骂臭不要脸了。 ******** 第二日的早朝比前一日气压更低了,因为今日心情不好的人是郭太师,刚上朝,人皇上还没来呢,这满头白发的老人家蹒跚地走到大殿中央,虽然姿势佝胸驼背,可他那一步可以踩出个坑的气势,旁人见状都巴不得离其远一些,更何况其身后站在八\/九位官位三品以上要害部门的官员,这其中就包括了陈季修与陈季然。 时辰一到,皇帝带着安寿阮上了早朝,还没坐到龙椅上就看见郭太师一行人好好地地站在殿中央候着了。 不用想也知,郭太师如此大张旗鼓是为了被圈禁的皇甫政。 即便再怎么怪罪皇甫政,皇帝还是给这位门生满天下的郭太师卖个薄面,还不等安寿阮扯着嗓子说早朝,皇帝先开了口,“看郭太师神色严肃,是有何事请奏?” 郭太师一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的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向皇帝道:“皇上!老臣今日斗胆状告御史台大夫陈远陌陈大人!” 不是为了老二?皇帝让他说了下去,“为何状告陈远陌?” “老臣的胞妹是陈大人的亲祖母,”郭太师缓缓陈述道:“因昨日查出老丞相死于非命,胞妹心中担忧携儿女去陈大人府上询问细节,谁料陈大人大摆官架子,让小厮和丫鬟婆子将胞妹从府上赶了出去,期间还动了手!胞妹一把老骨头昨日被折腾了半条命至今下不得床,像陈大人这等不孝不义之徒,请皇上重罚!” 郭太师这状告着实让金銮殿里的人开了眼,这……说的是陈远陌嘛?陈远陌十几年来如一日对长辈长辈恭谨,被平辈提携,对晚辈爱护,是朝廷公认的杰出楷模啊。 第56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61不按常理(2) 郭太师这状告着实让金銮殿里的人开了眼,这……说的是陈远陌嘛?陈远陌十几年来如一日对长辈长辈恭谨,被平辈提携,对晚辈爱护,是朝廷公认的杰出楷模啊。 被状告的陈远陌面色平静如常,丝毫没有被郭太师这压迫般的气势吓到。 陈远陌还未开口,倒是朝堂上与之关系较好的同僚问道:“郭太师,这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 “哼?误会?”郭太师身体一侧,给身后的人让出位置,“昨日在场的可不止老臣的胞妹,连陈大人父亲、大伯也在场,他们一起被轰出去,眼睁睁的看着胞妹给陈大人气昏过去的!” 皇帝一眼扫过站在郭太师一边的陈季然、陈季修兄弟俩,问道:“郭太师所说属实?” 陈季修与陈季然立刻回答道:“郭太师所说句句属实!母亲昨日差点没了命去!” “陈季然,”皇帝道:“陈远陌是你的亲儿子,是朝廷内外赞不绝口的角色,你作为父亲在金銮殿上状告儿子,是否有欠妥当?” 被皇帝亲自点名,陈季然一个激灵跪在地上,真的要状告陈远陌吗?!他迟疑片刻,“我……”颤颤巍巍地抬头想看向皇帝,想从这位帝王的神色中得到些许有用信息,是希望自己状告还是不希望?不想竟然对上了郭太师的目光! 此刻的郭太师跪侧着身子,虽然驮着背,但那股威压紧紧逼人,郭太师只是余光一扫,眼中满放寒光足以吓得陈季然叩首定论,一口咬定自己的儿子! “皇上,您说的没错,远陌是微臣的儿子,可被气晕过去的是微臣的母亲!我们陈家绝不姑息这等忘恩负义之徒!”陈季然铁了心,要和郭太师战队将陈远陌逼向绝路。 其实陈季然心中门清,理亏的是老夫人,是丞相府,可是现在能够支撑整个家族的陈瑾儒已经不在了,他们唯有向郭家马首是瞻,才能在朝堂上依旧占领一席之地。 “皇上,”陈季然大义灭亲,将陈远陌种种不是托盘而出,“曾经远陌是个好孩子,从小优秀不让人操心,读书、做事、人品皆为我们陈家楷模,可不知是不是他在地方上待得时间长的缘故,染了那边的匪气,自从他回到京都接手御史台,整个人都变了样,对上面谄媚、对同僚应付、对下属摆官威,现在连长辈都被他气得卧床不起,作为远陌的父亲,微臣觉得他已经不能担此大任了!皇上,……” 这……这什么意思?在场的官员们看了一出大戏,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稍微懂点事的人都清楚不管在家族闹成什么样,也不该将事情闹到皇帝面前的道理,这对家族是天大的羞辱啊!这陈季然竟然在皇帝面前公然弹劾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说他不能担御史台大夫一职?!可这陈季然自己不过是个侍郎,官阶差了陈远陌两个品呢,万事先君臣再父子,这不是逾越了身份? 而这陈远陌也够倒霉的,被家族围攻弹劾,就算能证明自己无辜,仕途也算到头了。 陈远陌冷冷的旁观着,尤其是陈季然像个跳梁的小丑一般一一清算这自己的罪状,以前家族中有祖父顶着,所以看着大伯和父亲还是着调的人,可现在他算是看清楚了,为何祖父跳过这俩儿子栽培直接堂兄,甚至旁敲侧击的让自己回来辅佐丞相府了,看他俩这么盲目的跟随郭太师的态势,丞相府五年之内必定败落,连个残渣都寻不到。 总而言之,陈季然在金銮殿上将陈远陌从头到尾批判了个遍,声情并茂之下,甚至把几个入仕不久的年轻官员听得愤慨极了,仿佛陈远陌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不过事情总不能听一头的,得听听当事人怎么说,于是皇帝问道:“陈远陌,你父亲弹劾你的种种,对此有何说法?” “有,”陈远陌从旁出列,向皇帝道:“微臣也有要事禀告。” “好,”皇帝给了他机会,“朕听你的解释。” 陈远陌深深作揖,接着看向郭太师,厉声道:“微臣状告二皇子皇甫政谋害皇室,毒杀八皇妃害其差点一尸两命,并将罪责嫁祸五皇子,其心歹毒,其罪可诛!” 皇帝:“……” 文武百官:“……” 郭太师:“……” 嗯……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郭太师携众臣弹劾陈远陌,甚至陈季然都亲自下阵,陈远陌还不赶紧解释,又把二皇子弹劾一遍?! 此刻郭太师的身子摇摇欲坠,都有些头晕耳鸣,这算什么?!他大费周章的人证物证集齐金銮殿,势必将陈远陌拉下马,可这陈远陌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不对他弹劾之事作出解释,而是转移话题?! 事情还能这样做?! 虽未与陈远陌正面交锋过,作两朝元老的郭太师却从未将这黄毛小儿放在眼里,他承认陈远陌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仕途料子,可那也只是在同龄人中,在郭太师这快要古来稀的人看来,不过尔尔。 就是这不过尔尔的人,彻底打了郭太师一响亮的耳光! “你……!!陈远陌!”郭太师粗着嗓子道:“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陈远陌道:“我有证据。” “你……你……”郭太师厉声道:“你将亲祖母武力赶出府,害她气病在床,这等不孝之事你到底认不认?你是想转移罪责吗?” 陈远陌没有应答郭太师的问罪,而是向皇帝道:“皇上,二皇子为人伪善,残害手足,心思歹毒,还请您严惩不贷!” 打从一上早朝郭太师携其党羽站在金銮殿中央的架势起,陈远陌就知道这老狐狸为救皇甫政打的是什么主意。 大楚国以孝治天下,昨日就算陈远陌不赶老夫人出府,那老夫人也得头疼心痛躺床上,郭太师可趁机以此在金銮殿上将陈远陌弹劾,旁边再有陈远陌的父亲、大伯助力历数其平日种种过错,他的不孝不义之举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孝与不孝都是长辈说了算,陈远陌根本洗不清,一旦罪名成立,担当不了御史台大夫之位,那他之前办理的所有事项均会被推翻质疑,比如他状告二皇子谋害丞相一罪,届时二皇子便可解了圈禁,恢复自由。 可陈远陌怎么可能让郭太师遂意,他偏不接这老狐狸的话茬,而是另辟蹊径,再状告二皇子一条罪状,将其彻底定死。 “陈大人,你再不要转移话题!”郭太师实在忍不下了,“二皇子已经被皇上圈禁,得到应有惩罚,你怎么还咬着他不放!” “圈禁?郭太师您说的是圈禁于府吗?”陈远陌毫不客气地讽刺,“二皇子昨日开始被软禁在府中,好吃好喝的供上,只是不让出府而已,这就是您所说的得到应有惩罚?”接着,他直接点明道:“皇上圈禁二皇子,是怀疑他与我祖父的死有关,有挑拨燕王造反的嫌疑,一切尚未定罪,如果真定罪了,可就不止圈禁这么简单了。” “你……你……”郭太师头一次被这黄口小儿怼了过去,他转头向皇帝道:“皇上,您看吧,这就是咱们新任御史台大夫的做事风格!二皇子他就算有罪,那也是皇室,也不该任由陈大人评头论足!” 郭太师直接状告到了皇帝那边,如果放在前世,年龄尚浅的陈远陌还真不敢和郭太师硬拼,可现在么,妄想在皇甫政身边保驾护航之辈,他该踩的踩,该踏的踏,才不管对方是谁。 陈远陌无视郭太师的责骂,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八皇子是微臣的表弟,微臣也算看着他长大。八皇子从小多灾多难,说句难听点他就是皇室养的闲人,对任何一位皇子没有丝毫威胁,微臣闹不明白,他为何要经历这些。” 接着,陈远陌又向郭太师道:“郭太师,我没有诬陷二皇子,更没有说谎,你联合父亲说我归京后不配任御史台大夫一职,好,那我就以头上乌纱帽做担保,如若我有半虚言,我自愿辞官,任由你处置!”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郭太师连声道:“皇上,您别听陈远陌胡说!他在……他在……他这是以退为进,以为说几句可怜的话……” “郭太师,我说了!如果我冤枉了二皇子,我任由你处置!”陈远陌大声打断。 就此,看堂上皇帝如何决断了。 是根据郭太师的弹劾问罪陈远陌,还是根据陈远陌状告翻查八皇妃中毒一案? 情况很明显,在皇帝心中,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比半截入土的丞相夫人重要百八十倍!尤其是陈远陌的那句“八皇子从小多灾多难”着实戳中皇帝的心坎里,皇甫慕是傻子,平日里就傻兮兮的笑着,可自从裴初出事,那傻子也愁容满面了。再加上虽然司礼监调查出裴初被毒害一事是五皇妃王茜所为,可至今王茜仍然坚持自己的无辜。 相比较而言的皇甫政,其母妃郭贵妃杀害丽姬嫁祸他人,皇甫政自己也有杀害老丞相,挑拨燕王造反的嫌疑,这的确需要仔细调查一番。 皇帝道:“陈远陌,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郭太师心里咯噔一声,咬破一口银牙咽下肚,还是被陈远陌得逞了去! 第56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62又双叒叕 郭太师心里咯噔一声,咬破一口银牙咽下肚,还是被陈远陌得逞了去! 陈远陌道:“但凭皇上做主!微臣坚信二皇子有罪。”语气毫不退让。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三堂会审。 三堂会审乃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个部门一同审理,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就算涉案人真的无辜,也会被查出些别的猫腻来。除非叛国、造反、通敌等重大罪责,大楚国很少有三堂会审的案子,上一个还是八年前陈远陌、安然他们深陷丑闻的时候。 但现在的形势是三堂会审有点……不可取,因为规避原则。 御史台大夫是状告二皇子的陈远陌,刑部侍郎是弹劾陈远陌的陈季然,大理寺卿是原涉案人王茜的妹夫,这混乱关系都是有私怨的。 对此皇帝怎会不知,只见他在堂上徘徊片刻,向百官之列点名道:“大理寺的呢?张相戎?” 群臣之中的张相戎心中暗暗叫苦,怎么又把他们大理寺拉出来溜?前有老丞相溺亡,后有郭贵妃自杀,两个疑点重重的案子还压在他头上,皇上他老人家就不能换个人来? 抱怨于心面上不显的张相戎老老实实地站了出来,“微臣在。” “这案子就交由你们大理寺着手去办。”皇帝道。 张相戎苦恼表态,“皇上,这案子不是微臣不愿意接,嫌疑人五皇妃是微臣的皇嫂,按照大楚国律例,微臣应当规避。”虽然他和五皇妃王茜见面次数不超过五次,而且从未交谈过。 “无碍,朕信任你。”皇帝如是说道。 朕信任你,这四个字饱含了皇帝对张相戎的惜才,在场的官员们无不眼红这位驸马爷。 从张相戎入仕起一向得皇帝眼缘,这是陈远陌前世今生加鞭快马也比不上。 十年前,因记恨张相戎耽搁姐姐玉兰的青春年华,陈远陌算计其着娶了公主皇甫云幽,一般来说,当了驸马就不能担任要职,可偏偏人皇帝还离不开这位刚正不阿敢说真言的年轻官员,竟然硬是没把人从大理寺调任出去。 抛开以前的恩怨,在大是大非面前陈远陌信得过张相戎的人品,他道:“微臣愿意让大理寺彻查!” 此刻赶鸭子上架的郭太师哪儿能露出一丝犹豫,他也立刻表明态度,“老臣也愿意让大理寺彻查!” 张相戎:“……”我谢谢你们俩! 张相戎实在不想趟这浑水,“皇上,微臣大理寺案件累积过多,怕是一时半会难以抽身……” “那就先以此案为主,”皇帝不听理由,直接下了命令道:“给你两天时间,后天我要听到结果。” “是……是。” ******** 晌午刚过,一群带刀侍卫来到陈府拿了文书要人,要林淼去大理寺配合调查。 元宝哪儿敢将林淼交出去,他正想派人去御史台给陈远陌递消息,谁知林淼居然自己缓缓的走了出来,像是做好了准备。 元宝为难地道:“小少爷……” “没事,”林淼安慰管家,“我去去就回来,晚上我要吃烧鹅,记得买回来。” 接着,林淼笑着向来找自己的大理寺侍卫们解释道:“几位官爷,我的脚前几日扭伤了,不宜长途走动,不如你们先行一步,我坐马车随后就到?” 林淼只是个了解情况的证人,倒也不怕他跑了,领头的大理寺侍卫便道:“你上马车吧,我们跟马车一起。” “也行。” 元宝赶紧招呼着小厮将府上的马车牵来,扶着林淼上了马车,目送着他跟着大理寺侍卫一块离开后,这位操心的管家还是派小厮到御史台找陈远陌去。 可此时的陈远陌人不在御史台,而是早就候在大理寺大门口,等待着林淼的到来。 大理寺和御史台差不多,所在之处十分清冷,陈远陌站在大理寺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别说马车了,连行人不过三三两两,陪着陈远陌一块站门口的大理寺主簿有点看不下去,也不知谁这么大架子,让一一品官员等候这么久。 那主簿配笑着劝道:“陈大人,咱们进去等吧,这么长时间了,外面太阳也大。” 陈远陌看了看天色,“不大啊,秋高气爽的,吹真风也凉快。” 主簿:“……”行,当我没说。 又过了一阵,终于看街角处出现的马车以及随行后面的七\/八位侍卫,人终于来了。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还不等车夫将小阶梯放下,陈远陌已迫不及待的上前掀开车帘,向车里的人伸了手,语气中充满了讨好,“淼淼,你来了。” 林淼探出了头,没想到陈远陌会在大理寺等自己,“你怎么在这儿?等好久了吧?” “没有,”陈远陌嘿嘿地笑了两声,“我也是刚到,看见马车熟悉就稍等你一下。” 主簿:“……” 虽然这主簿没资格进金銮殿参与朝政,但陈远陌近几日的“丰功伟绩”他一点没落下,所以眼前这个眉开眼笑满脸宠溺殷勤狗腿的人是谁?是那个昨日怒怼二皇子今日对峙郭太师的陈远陌陈大人嘛?陈大人您今早和郭太师开杠的气势哪里去了?从威猛霸王虎变喝奶小幼猫了吗? 主簿看向马车里出来的那个人,见他圆圆的脸,看上去有些喜庆,虽不显山露水,但给人以贵气的之感,应该是位出身不错的世家公子。 主簿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关于这位陈远陌大人的传闻,嗯……虽然是大楚国数一数二的人才之辈,近乎完美,身上唯一的污点是……他有龙阳之好,还因此闹出丑闻来差点翻不得身。 所以从车里下来的人是陈远陌的新欢……还是旧爱……? 见陈远陌那嘘寒问暖的态度,主簿就显得太多余了,他压下内心燃起的熊熊八卦之魂,“陈大人,您知道主审厅在哪儿吧?” “知道的。” “那就好,”主簿很有眼色地道:“我忽然想起来有个案子的文书未写完,就不陪你们去了。” 陈远陌点头,“没事儿,主簿你忙自己的便可。” “那就失陪了。”主簿告辞,顺便还把押送林淼过来的侍卫们一并带走了。 扶着林淼下了马车,陈远陌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拉着人走进大理寺的大门。 林淼不愿被人察觉到腿伤,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过于亲密不好,在这方面他脸皮比陈远陌薄得多。 他想抽出被陈远陌抱在怀里的胳膊,“快松开我,这里是大理寺,来往的都是侍卫,被人看见了不好。” “不要,”陈远陌不仅不松开,抱得更紧了,“让我抱一会吧,求个安慰。” 林淼:“……” 紧接着就见这上午还在早朝怼天怼地对郭太师的权臣变成了弱小无助的小可怜,“淼淼,你不知道我今早有多凶险,郭太师携我父亲、大伯在金銮殿上想搞死我,我差点回不来了……” 林淼:“……” 真的假的?对此林淼抱有怀疑态度,倒不是他阴谋乱,而是前车之鉴,他被陈远陌这种装弱小装可怜骗了百八十遍。 陈远陌添油加醋的诉苦道:“那可是第一世家的郭太师,我祖父都得敬畏三分的人物,他在皇上面前弹劾我的时候,要不然我心里念叨着答应你的事,我早就腿软给他老人家跪下了,把祖母赶出府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会被弹劾,早朝之前偷喝了两杯酒做个心理建设,也就酒壮怂人胆,弹劾我的染居然是郭太师……哎呦哎呦……”陈远陌说着,近乎整个身子靠在了林淼的怀中,“不行不行了,我好像……我好像腿又软了……” 林淼赶紧将人扶住,生怕人摔过去,“没事了,没事了……” “淼淼,这附近有人吗?”陈远陌嘀咕着道:“我可不能让人见我这么怂的样子。” 林淼噗嗤一下被逗乐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面子……”边说着林淼边环顾四周,除了远处有一行巡逻的侍卫外,附近没什么人,看见不远处有一露台,露台上摆放着三四条长椅,八成是巡逻侍卫们换岗休息时的地方,于是两人也不知道谁扶着谁,向那露台走去。 两人一同坐在长椅上,往日坐姿挺立的陈远陌懒散地伸长着腿,微微弓着腰,片刻之后,长吁了一口气,虽有演戏成分,可今早那场硬仗着实吃力了些。 余光扫过,看出了林淼的担忧,好嘛,还是心疼自己的。 二话不说,陈远陌如同案板上的死鱼脑袋一撇全身无力的靠在了林淼的身上,肉肉软软的,还带有阳光的味道。 接着,那受了委屈可怜巴巴的声音来到林淼的耳畔,碰触他的心底的柔软,“淼淼,趁着没人,让我靠一会吧,我和郭太师吵了一早上,气势逼人,现在他们肯定觉得我威严霸气,其实我心里特别没底,也就在你面前露个怯……” 林淼又双叒叕心疼了,轻轻地将人搂在怀里,陈远陌这明明怕得腿软却强撑着的样子太惹他心疼。即便身居高位,但也不是神人,有情绪,更有胆怯,这都是人之常情,陈远陌那“完美”的面具戴得太好,大家信以为真,都觉得陈远陌是个强大冷静杀伐果断的权臣,但其实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年轻罢了。 嗯,如果今早林淼有幸在金銮殿目睹陈远陌冷怼父亲大伯舌战太师大杀四方大获全胜的现场,那他疼的就不是心,而是脸了。 第56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63萝卜带泥 秋风拂过之下,陈远陌的发丝吹到了林淼的面颊上,有些痒痒的,不过两人没有在此耽搁太久。 还好陈远陌透露了点关于郭太师力保皇甫政的风声,才让林淼进入主审厅时没有打退堂鼓。 因为在大理寺主审厅内,郭太师一身正一品官服,亲自为皇甫政坐镇! 林淼跟着陈远陌一起踏进主审厅,立刻被那无所适从的高压气息给震慑住了,郭太师存在感太强烈。 郭太师本身是个十分严肃不苟言笑的人,再加上身居高位,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场。不知是不是平日里经常训斥人的缘故,他的嘴角是向下撇着,他音色低沉,语气缓慢,有种人无法拒绝他的魄力。哪怕是郭太师毫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其气势就能吓得小辈们心惊胆战屁滚尿流。 就比如现在的林淼。 明明主审厅内人员不少,被怀疑的皇甫政、被皇帝派来旁听的太监安道、主审官张相戎及其主簿、侍卫们等等一群人,可林淼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郭太师,之前还不让陈远陌的搀扶的他立刻下意识的向后抓了抓,感觉身下异样,陈远陌不解轻声,“淼淼?” “我……我见到郭太师也腿软……”林淼蚊子般的声音,“我有点不敢了。”他是真的害怕,郭太师对于他这等顽劣纨绔的败家子来说简直是噩梦。 陈远陌:“……”你好歹争点气。 另个一边,坐在堂下旁听的郭太师也注意到了被带进来的林淼,看着人很眼熟,紧接着就想来了这人的身份,郭太师不禁眼露鄙夷之色,还以为陈远陌带了什么众人来,不过是个枕边玩意! 林淼尽量让自己无视掉郭太师的目光,他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住,告诉自己绝不能胆怯,深吸一口气后,松开了抓着陈远陌衣角的手,“远陌,我好了。” “要我陪你一起吗?”陈远陌问道。 现在的审问还没轮到林淼,他可以在主审厅的角落处旁听,等待主审人的召唤。 “不用,”林淼以为陈远陌有别的要事要忙,便道:“没事,不用陪我,你去忙你的。” “那好吧。” 紧接着,林淼眼睁睁的看着陈远陌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径直走向郭太师的位置,这……这人是要干什么去?送人头吗? 陈远陌大大方方的到郭太师的面前,不卑不亢的作揖,“郭太师。” “嗯哼!”郭太师压根没拿正眼瞧他,这若是换做其他官员,早就汗如豆下了。 可偏偏陈远陌却没当回事,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坐在了郭太师的身边,原来郭太师身边有把空椅。 陈远陌一屁股下来,主审厅里瞬间悄然无声,连坐在堂上审案子的张相戎都盯着陈远陌看,更别说在场的主簿、侍卫以及其他旁听官员了。 其实主审厅内共摆放四张椅子以供旁听,左右各两把椅子摆在对面,郭太师坐在了左侧,二皇子皇甫政坐在了右侧,一边是太师,一边是皇子,作为奴才的安道哪边都不想坐,就老老实实的站在皇甫政的身后充当伺候的角色。 可陈远陌不想站着,又觉得皇甫政已有两人挤得慌,于是晚到的他选择了郭太师那边。 今早在金銮殿剑拔弩张的二人实在不该坐得太近。 陈远陌见在大家都看着自己,便道:“看着我作甚?审案子啊。” 此刻站在堂下的是五皇子王茜以及裴初出事时迹象可疑的婢女果儿。 因裴初被害一案,她们两人在慎刑司被关押了好一阵子,王茜是皇妃,身份尊贵,慎刑司的太监们不敢对王强下手,只能将矛头转向了婢女果儿,果儿是个嘴硬的,慎刑司十八般酷刑尝了个遍,硬是没有承认给裴初下红花,坚持自己的无辜。 现在人转移到了大理寺,她们依旧是这个说法,没有毒害八皇妃裴初。 边旁听着审问,郭太师边看向了站在门口处的林淼,讽刺道:“这就是你说的证人?陈大人,你是在地方上待久在京都没人了?这是你的……怎么说?男宠?禁?脔?”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直言讽刺挖苦,陈远陌不气不恼,而是纠正,“他是我‘相公’。”说法更加荒诞了。 郭太师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抛开私人恩怨,郭太师对陈远陌的能力是十分认可的。郭家和丞相府同气连枝,在年轻一辈之中,最出色的就是陈远陌,郭太师不止一次向陈瑾儒建议,别搞什么分家,好好栽培陈远陌,可陈瑾儒那老顽固就是不听。现在第一次和这年轻人正面交锋,郭太师终于闹明白为何陈瑾儒没有让陈远陌回来的意思,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拿捏不住这个孙子! 此刻,大理寺的内的审问流程和慎刑司的无异,王茜、小果自己在慎刑司内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口供再向张相戎叙述一遍。 王茜道:“我只是趁着八皇妃原来的贴身婢女嫁人生子,把果儿塞到了她身边,我没想着害她,只让果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其余的我什么都没做!” 因裴初差点和五皇子订婚,这在王茜心中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因为总有人拿裴家的皇后命说事。后来裴初嫁给傻皇子,依旧把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很受皇帝、太后以及宫人们的喜爱,这让王茜更加受不了了。王茜是个很单纯甚至愚笨的女子,她没想着害人,把果儿弄到裴初身边,是想知道她私底下的一言一行,说不定他虐待皇子,说不定她脾气差呢? 张相戎明显不信,他拿过一个小方盒子,方盒子里装着十几颗圆滚滚的玛瑙,玛瑙上雕刻着活灵活现的花朵图案,“这是你送给八皇妃的玛瑙手链,你可认?” “玛瑙手链是我送的,”说到这里,王茜情绪明显开始激动,她辩解道:“八皇妃怀有身孕乃喜事,我是赠与她一条玛瑙手链,可那手链我就是买来送她,没有像慎刑司他们说的将其浸泡在红花之中,这实属无稽之谈!” “可经过大理寺仵作的检验,这手链的的确确浸泡于红花过。”张相戎道。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从来没有想害八皇妃。” “这红花手链只是其一,”张相戎接着道:“根据八皇子府在场人的证言,在八皇妃中毒期间,你安排的婢女果儿鬼鬼祟祟在想出府,是想出府干什么?通风报信还是潜逃?” “大人,没有,我没有要潜逃!”跪坐于地的果儿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慎刑司的太监们曾想将果儿屈打成招,可果儿性子烈,心里是个有主意的,她知道这种罪名绝不能认,因为这不仅仅是自己杀头,还会连累全家抄斩,她解释道:“五皇妃……五皇妃一直想抓住八皇妃的丑闻,那日有名陌生男子来找八皇妃,他们之前就见过,看上去关系匪浅,我想着……这……这也许是私会情郎……就想着赶紧把这事儿告诉五皇妃,好……好捉女干……” 做女干……? 被当做“情郎”的林淼实在听不下去,五皇妃王茜是将门出身,从小舞刀弄枪的,不怎么懂后宅之事的她找了果儿这种猪队友,他俩虽然无辜,但做法实在让人气大。 看了卷宗,张相戎知道那陌生男子就是林淼,他看向堂下,“宣林淼上来。” 被张相戎一召唤,林淼走上前去,王茜和果儿侧目一看,均认出了眼前之人,尤其是果儿,她指着林淼尖声道:“大人!就是他,那天就是他来了,他们单独见面上皇妃出的事,皇妃流产定与他有关,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 张相戎问道:“林淼,对此你有何解释?” 林淼道:“张大人,草民可以证明,五皇妃和这小婢女是无辜的。” 王茜:“……!!” 果儿:“……!!” 接着,林淼从怀中掏出一串玛瑙手链,递了上去,“张大人,你看这玛瑙手链是不是和你手中的证物是不是很像?” 张相戎让人将那手链呈了上来,和手中锦盒里的多对比,近乎一模一样了,“这……” 林淼道:“这是草民花了五十两银子在齐宝钗买的,所以五皇妃送出去的玛瑙手链并非仅此一条……”仟千仦哾 不等林淼说完,皇甫政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呵!还以为新证词会是什么,原来就是这想当然的破玩意,“怎么随随便便找个长得差不多的手链,空手套白狼随便说一句手链被人掉包?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殿下,”陈远陌毫不客气地道:“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硬刚了过去。 “陈远陌!你什么意思!”居然敢和身为皇子的自己用这种口气,还真是官做大了把自己当回事!“你诬陷皇子,侮辱皇室,我……” 郭太师看向皇甫政,硬生生的道:“殿下。” 皇甫政惊若寒蝉,立刻收声,感受到郭太师投来的警告的目光,他如坐针毡拿过刚刚安道端来的温茶一口饮下。 第56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64萝卜带泥(2) 没了皇甫政的聒噪,张相戎道:“林淼,你接着说。” “八皇妃的确有一条玛瑙手链,但那手链被我朋友弄坏了,作为赔罪我拿去修理,”林淼说着,示意身边的果儿,“这小婢女也在现场,她可以作证,手链坏了。” 被林淼这么一提醒,果儿也想了起来,“他说的没错,当时在大街上八皇妃被一傻子冲撞了去,那手链的金线断了,玛瑙珠子掉了一地。” 张相戎狐疑,“这能说明什么?” 林淼道:“按理说,要长时间佩戴那浸泡过红花的手链才会导致流产,可那手链被我拿去修理了好几日,我去找八皇妃是为了还修理好的手链,而她也在那天出了意外,这中间已经有好几日未戴手链了。” 皇甫政冷哼道:“你这算什么证据?八皇妃有几日没戴手链不等于这手链没问题,许是她之前佩戴的时间久了,红花毒素早已入体,就算不戴也不会解毒。” 如果可以的话,林淼真想直接跳到皇甫政的脸上把人狠狠地揍一顿,这世界上知道怎么会有如此阴毒的人,明明就是他一箭双雕,害八皇妃流产,又嫁祸五皇妃,可惜这里是大理寺,他怂,他不敢。 林淼狠狠地瞪了皇甫政,继续道:“我之前说了,五皇妃送的手链里的金丝线断了,被我拿去修理,当时齐宝钗的老板告诉我金线本就容易断,不如将金线融化熔在线绳上,这样的金线就不会断了,可现在被当做证物的玛瑙手链因取证之人手里不小心又将金线弄断,张大人,您好好观察一下那个断了的金线,是否熔了一条橘红色的细绳?” 装有玛瑙珠子的小方盒里面的确躺着一条金线来,张相戎将金线拿了出来,仔细观察,这就是一条断了的金丝线,里面并未有什么细绳,“这……你是说这个证物是假的?” “对,是假的,”林淼点点头,“八皇妃滑胎的时候,府上乱作一团,有人趁乱换了玛瑙手链是轻而易举之事。” 此刻的皇甫政可没有之前那么能坐得住了,他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在这玛瑙手链里还藏着这么个故事,当初在宫中,他亲眼看着王茜将手链赠给了裴初,后来那傻子感谢皇甫晋,说自家皇妃很喜欢那手链,天天戴着,看着他们兄友弟恭的样子,皇甫政想亲手将他们毁了。 这边皇甫政隐忍不发,可郭太师却提出了质疑。 郭太师低沉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问道:“林公子,老夫有个疑问。” 被郭太师点名,林淼微微一怔,连忙拱手道:“郭太师请言。” 郭太师问道:“林公子,敢问你在齐宝钗的时候,是亲眼看着工匠将金线熔在线绳上吗?” “呃……”林淼摇摇头,“并没有,这是齐宝钗的老板给介绍的工艺,不会有错。”那齐宝钗是卖珠宝首饰的地方,那些工匠一般在作坊里进行工作,作为客人等着便可,谁会去作坊里跟着看。 郭太师又道:“那么林公子,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老板虽然告诉你用的是金线熔在线绳上的工艺,但实际上他为图省事,直接在断了金线熔好?” 对此林淼迟疑了,“这……这不可能,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把齐宝钗的老板和工匠叫来问话。” 郭太师纠正道:“不,林公子,老夫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齐宝钗的老板和工匠,就算叫来又能怎样?这种砸招牌的事情他们不会承认的。” “这……” 郭太师进一步地道:“林公子,你是否认同老夫所说,也许工匠并未按照你的要求修理手链?” 林淼:“……”我不认同!为什么要认同!明明手链就是掉包的! 林淼暗暗咬牙,为了今日的审问,他私底下演练了很多次,应该在堂上如何阐述才能给皇甫政定罪,现在居然被郭太师轻飘飘的几句质疑就彻底推翻! 没错,他没办法证明,他没有亲眼看见工匠将金线熔在线绳上,这中间的确有郭太师所说的可能性。 看着林淼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得一批,陈远陌开口道:“郭太师,你也说了,那只是一种可能性,不能以偏概全。” 林淼微微一愣,看见陈远陌给他使了个放心的眼色,似乎在说“没事,底下有我兜着呢,你随便说。” 的确,那郭太师是一品,陈远陌也是啊,万事有陈远陌扛着呢,怕什么!抗住郭太师带来的压迫感,林淼道:“还不止这一件事。” 绕过手链掉包一事,林淼又道:“那日八皇妃在我面前倒下,她前一刻还好好的,突然口鼻出血,下腹大出血,那样子与其说是流产倒不如是剧毒。我问过大夫,如果是长时间佩戴红花,会造成孕妇流产,那之前会有流产先兆,会身体虚弱无力,可这些在八皇妃身上都未体现。”.qqxsΠéw 张相戎道:\\\"所以你觉得八皇妃流产不是因为红花,而是因为中毒?\\\" “没错,中毒。”接下来,林淼将自己调查之事一一说来,“八皇妃在我面前出事,我想帮她调查真相,当我发现她流产的原因是中毒后,就开始查她那日所吃之物,我记得很清楚,在她中毒前夕,喝了一碗鸡汤,而问题就出在那老母鸡身上。” “那老母鸡已有十年寿命,都快成精了,传闻十年寿命的老母鸡的鸡头上有剧毒,而城南有个卖鸡的商贩将十年寿命的老母鸡卖给了八皇子,八皇子疼爱皇妃亲自熬了鸡汤给她喝下,这才是八皇妃流产的真正原因!” 一字不落,即便皇甫政已经知道林淼调查到了老母鸡上,但没想到他居然掌握了那么多!幸亏他先下手为强,派人杀了鸡贩子一家,安插\/在八皇子府销毁鸡头的小厮也被误伤致死,还有……还有为他善后的人也被他解决了,一切证据均已销毁,这林淼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皇甫政冷笑问道:“哦?找你所说,鸡头有问题,那鸡头验出毒素了吗?” “那鸡头已经被销毁了。” 皇甫政又问,“你说城南卖鸡商贩给八皇弟卖毒鸡,那商贩可认罪?” “那商贩已被人灭口,全家死于火灾。” 说着,林淼冷声道:“二皇子真是明知故问,这些不都是出自你的手笔吗!毒害皇妃,杀人灭口!” “林淼!你别冤枉我!”皇甫政厉声骂道:“你可真够厉害的!上下嘴唇一张,什么都由你说了算!什么十年老母鸡鸡头有毒?你当这是在你的戏园子里写戏文呢!你有证据吗!” 皇甫政这句话问得非常准确,有证据吗! 一堂审问停下来,郭太师算明白七七八八,正如皇甫政所质疑的,有证据吗!由始至终林淼所说的每一件事,从玛瑙手链被掉包到鸡汤有毒,更像是林淼杜撰出来的,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所支撑。 郭太师斜眼打量了一番陈远陌,不过黄口小儿,之前是自己高估了他!郭太师嘲笑道:“陈大人,还以为你是个清醒的,没想到你也是个糊涂之人,你和那林公子不清不楚多年老夫管不着,可你居然听信他的胡言乱语,无凭无据之下在金銮殿上胡乱咬人,谋害皇子清誉,这笔账老夫定要和你算个清楚!” “郭太师,你真的以为皇甫政那厮清誉好?谁才是真正的糊涂人?”陈远陌已然没把皇甫政看在眼里,他侧着脑袋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笑容,“谁说我家淼淼没有证据?” 清俊的面容陪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明明是让人心旷神怡的神色,却让沉浸宦海多年的郭太师立刻意识到了危急感,还不等他弄明白这危机感出自何意,只见堂下的林淼挺直腰板,“谁说我没有证据?!” 林淼道:“张大人,有名证人之前被我藏在水墨园内,此次他乔装打扮成车夫和我一起来了,还请您召他上堂。” 张相戎:“传新证人!” 没过一会,只见一位面无血色的瘦弱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相貌普通,如果不是他走路姿势在不经意间扭屁股的话,给人非常怪异的感觉,直到那男子尖着公鸭嗓子道:“草民连花,见过各位达人。”这公鸭嗓子,这名字,原来是个太监! 听到那人自告姓名连花,皇甫政的整个人瞬间坠入冰窖,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这个贱人还……还活着?! 张相戎问道:“连花,你与林淼是何关系?”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咳咳咳……”连花还没说什么,一阵猛地咳嗽,他身体看上去虚弱极了。 “连花……你是……小花?”站在皇甫政身后的安道认出了这名虚弱的太监。 林淼好奇,“道公公认识此人?” “认得认得,连花,原来是内务府的管事,在杂家三弟安井手下干活,是我们司礼监的人,”见连花身体虚弱咳嗽不停,安道向大家介绍了这位名为连花的公公,“大概七八年前,连花的父母及弟弟妹妹来到京都寻亲,他一心想和家人团聚,可宫规他还不到出宫的年龄,不过郭贵妃娘娘仁慈,她做了主放连花回去和家人团聚,杂家是听说他在京都定居,但一直没见过。” 第56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65萝卜带泥(3) 皇甫政一阵耳鸣,已经听不清身后的安道在介绍些什么,他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象错觉,为什么连花会在此处?!他应该死了才对!真是见鬼了! 正如安道所说,连花出自司礼监,曾是内务府的管事,也是个孝顺的人,得郭贵妃恩典后出宫和家人团聚。但有一点是安道不知道的,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太监出宫之后所干之事,都是些帮皇甫政擦屁股的肮脏丑事! 自从马平之的榻上丑闻开始,郭贵妃看着亲儿子越发的病态暴力,一发不可收拾,总是隔三差五的搞出些人命来,甚至伤及了清白人家,郭贵妃不敢将此事告知郭家,怕被家族唾弃,因此她极需要一位在宫外帮助善后的心腹之人。 这个人选便落到了连花的头上,连花是内服务的管事,手中权力不小却是个十分孝顺的主,他并不记恨父母因贫穷将自己卖入皇宫,反而将所赚银两都带出宫补贴家用。郭贵妃便是看中了这点,托人将连花的家人接到京都好生照顾,接着放连花出宫与家人团聚,条件是要在宫外解决一切皇甫政所做的不合时宜之事,在这半诱惑半胁迫下,连花答应了。 连花咳嗽得很厉害,不难看出他身体虚弱,像是刚得了一场大病的模样,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的稳定了下来,他没有听清堂上张相戎的问话,而是毒怨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皇甫政,嘶哑着嗓子道:“没想到我还活着吧,二皇子!” “你……你……混账东西!”皇甫政故作镇定,“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何必呢,”连花不复以往的恭敬,他只想将这个满身罪孽的畜生拉入地狱,“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炸油锅下地狱!死不足惜!” 郭太师微微皱眉,“大堂之上辱骂皇子,是要仗刑的。” “仗刑?我刚从鬼门关里爬回来会怕仗刑?!”连花说着,长跪于堂道:“张大人,昨日夜晚城北柳春巷接连发生火灾内有一户人家五口之人丧生火海,南海胡同内十二个外乡进京谋生的苦力也丧生火海,您可知此事?” 张相戎点头,“略有耳闻。”今早早朝前他从御林军都尉张冲那边听了一嘴子,张冲抱怨说最近也不是天干物燥的时节,京都内一个晚上连起了两场大火,不久之前也发生过一场火灾。 连花接着道:“那一家五口人,是草民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丧命的十二个苦力是草民雇佣之人,他们皆被二皇子命人灭口!” “我没有!我都不认识你!”皇甫政厉声否认,“你说是就是了,证据呢!证据呢!你诬陷我!” 张相戎也点头问道:“你有何证据?” “证据?那就太多了啊……”连花一一数来,先是道:“张大人,这些时日京都城内发生的火灾不止昨晚,前段时间锦华街的豫西巷也着了火,死了五人,其中三人就是刚才林公子所说的,在城南给八皇子卖老母鸡的鸡贩子李家,他们一家三口全部毙命,这场火是二皇子指使我放的,因为当时他得到风声,有人查到了八皇妃中毒当日的吃食上。对了,也是二皇子授意,让我给了鸡贩子一笔钱,让他务必把那只十年老母鸡卖给八皇子。” “信口雌黄!你诬陷我!诬陷我!”此刻的皇甫政坐不住了,他直接跳起来冲向连花,双手掐住他的脖颈让人闭嘴,张相戎见状,立刻对门口的侍卫道:“来人!快来人!快把二皇子拉开!不能伤了证人!” 侍卫们听令,直接掰开皇甫政的手指,皇甫政形单影只,力气再大也比不过拉开他的三名带刀侍卫,皇甫政挣扎着想挣脱,恶狠狠地盯着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的连花,怒声道:“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宰了这个□□玩意!他在诬陷本皇子,在诬陷!” 皇甫政在大堂之上又吵又闹,完全没了以往那意气风发的君子模样,现在的他双眼冒着血丝,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人活吞了去,这突然的暴走让堂上张相戎以及旁听的官员们十分意外,就连郭太师也没见过这样的皇甫政。 可这才是皇甫政真正的模样,偏执,扭曲,暴力,一言不合或者不如意就想毁掉他。 “二皇子殿下!”郭太师呵斥,要他闭嘴。 “外祖父!您就这样看着他诬陷我吗!”皇甫政魔障了一般嘶吼着抱怨道。连花这个贱人怎么敢背叛他,怎么敢上大理寺状告他,不过下贱玩意,已经给了他钱财名誉,让他当个孝顺儿子好些年,现在不过让他们家人为自己牺牲一下就这么要死要活的了吗!果然阉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张相戎是个刚正不阿的纯臣,他不会因郭太师或陈远陌的旁听而偏袒一方,也不会因皇甫政是皇子而畏首畏尾,既然皇帝让他彻查,他就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彻底调查,他能看出皇甫政不顾一切的大打出手是因为受了刺激,这个皇子的罪孽还不止这些。 张相戎向压制住皇甫政的侍卫下了命令,“将二皇子给本官按住,如果再吵闹,就用帕子堵住他的嘴!” “张相戎!”皇甫政瞪大双眼厉声道:“我是皇子,你居然敢如此对我!”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张相戎没有因皇甫政的身份而露怯,“殿下,您现在是被怀疑的对象。” “呵!张相戎,原来你也是个趋炎附势之辈!”皇甫政一顿乱咬,“我就知道,皇甫晋是你小舅子嘛,你自然是帮他的皇妃脱罪,怎么要嫁祸给我吗!你们串通一气,还真当我祖父是死的吗!” 见皇甫政居然又将郭太师牵扯进来,张相戎冷声道:“殿下,早朝之上,下官已经向皇上表明了与五皇子殿下的姻亲关系,但皇上依旧信任本官,你现在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吗!” “你……!!” “殿下!”郭太师打断了他,低沉的声音魄力十足,“请慎言!”此时此刻,郭太师也察觉到了,这这外孙对自己有所隐瞒,并不是如他哭诉的那般无辜。 此刻林淼已经将连花晃晃悠悠地扶了起来,因从前夜从大火中幸免于难,连花的身子太虚弱了,声带也呼入太多黑烟而受了损,刚刚又被皇甫政掐住脖颈,他咿咿呀呀的几声,还好能发出些声音来。 “殿下,”连花在林淼的搀扶下,艰难地说道:“在众人面前想杀我灭口吗?别做梦了,我就是死,也要将你的罪行告知天下!” “张大人,还有……还有两个多月前丽太妃死于慎刑司的事,是郭贵妃的指使……”连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点,继续道:“因我以前是内务府的管事,搞到一张慎刑司的内部结构图轻而易举,那时候……那时候我找了个从外乡谋生之人,让他打扮成小太监跟着外出采办的宫人混入宫,在由当日巡逻太监带至慎刑司,我事先告知他慎刑司的换班时辰,他可趁机混进去向丽太妃动手,外有巡逻太监接应,就算出了意外也好打点,事成之后第二日再扮作外出采办的太监混出宫……” “这样一来,不管是司礼监、御史台还是大理寺去查,只会把丽太妃之死归咎于将其打入慎刑司的淑贵妃头上……” 这些都是连花嘴上所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撑,张相戎问道:“你可有证据?” “有,”连花指认道:“那人杀了丽太妃出宫后,被我的手下送出了城,在城外郊区灭口就地掩埋,我知道掩埋位置,你们能找到他的尸首。还有……给那人带路去慎刑司的巡逻太监是安德才,许三宝、苟紫福,他们在南门当差……” 安德才,许三宝、苟紫福…… 一直旁听案情的安道听到这三个名字,微微一怔,这不是干爹前几日给自己的名单嘛,让他赶紧将人处死。当时安道就想问他们所犯何事,可安寿阮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别瞎打听。 得到名字,张相戎对主簿道:“派人去皇宫南门那边,将安德才,许三宝、苟紫福三人带来……” “不必了,张大人,这三个人你是带不来了。”安道抿着嘴,难怪干爹不让他瞎打听,这中间水深着呢。 张相戎不明所以:“这是为何?”qqxδnew 虽然不想说,但就算不说大家早晚会知道,还是别浪费时间的好,安道道:“那三个在南门巡逻的太监前几日被杖毙了。” “杖毙?!”怎么会如此巧合,杀人灭口吗?张相戎问道:“为何要杖毙他们?” “擅离职守,违反宫规,所以被杖毙了,”这是安道按在他们身上的罪名,他道:“杖毙了就是杖毙了,有连花的指认就够了,还要杂家把人从坟堆里挖出来吗?” “呵呵,”连花冷笑了两声,他是知道公里的规矩的,虽然主子们可以随意处置宫人,但最多是责罚打板子,很少将人杖毙,因为残暴狠毒的妃嫔绝不会被皇帝所喜,所以能下杖毙命令的除了皇帝、太后外,他想不出第三人了,“道公公,是皇上下令杖毙的吧?” 连花的说法让大家恍然大悟,闹明白了为何皇帝要一怒之下将郭贵妃打入冷宫,她才是害死丽太妃,妄想挑拨皇帝与燕王兄弟之情的罪魁祸首。皇上是不是都知道了……? 第56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66萝卜带泥(4) 原来皇帝都知道了,难怪郭贵妃无缘无故被打入冷宫,难怪郭贵妃自缢后皇帝的态度十分微妙,按理说一个为皇室生儿育女的贵妃,怎么也得给世家一个交代。 此刻皇甫政越发的毛躁,事情已经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父皇知道了丽太妃死亡真相,那他还知道多少事情?母妃绝不可能自杀……是不是父皇……?皇甫政越来越不敢往下想,他开始害怕了。 张相戎让主簿将连花所说之事一一记录在案,“连花,照你所说,二皇子毒害八皇妃,其动机是什么呢?” “这个啊……”连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露出一股复杂的笑容,像是嘲讽又像是不解,“草民猜测……是嫉妒,他嫉妒八皇子。” “嫉妒?” 众人议论纷纷,堂堂人中龙凤的二皇子嫉妒一个傻子?怎么可能?他在说什么胡话? “是的,嫉妒,”算算时间,连花出宫为二皇子、郭贵妃办事已有七\/八年之久,自小磨炼察言观色的他怎会不了解自己伺候多年的主子呢,连花环顾一圈在主审厅旁听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们,冷笑道:“各位大人,您们了解过真实的二皇子吗?他不是表面上所表现得那样持重,相反他心思阴毒,心眼极小,嫉妒心极重,妒恨一切不让他满意的存在……您们觉得八皇子是个痴傻的,有什么值得二皇子嫉妒的呢?其实有哦,因为二皇子的精元有恙,至今膝下无子,而八皇子的皇妃却怀了身孕,在他看来区区傻子凭什么能够让人怀孕?八皇子和八皇妃伉俪情深,恩爱有加,而二皇子身边的皇妃、姬妾各个没有让他满意的……” 这就是毒害八皇妃的原因?因为嫉妒傻子能让妻子怀孕?这……这……可二皇子膝下无子和八皇子有什么关系?如果连花说是真的话,那二皇子的新思维诶面太歹毒了。 “你一派胡言!”皇甫政恨不得撕烂连花的嘴,他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别人他的精元有问题,这让别人怎么想他!皇甫政辩解道:“都是片面之言,我不是那样的人,什么嫉妒,什么毒害,我都没有做过……” “有,就是你做的!”连花要一块块地扯下皇甫政捂在身上的遮羞布,“你手里的人命何止一两条!我来给数数吧,六年前,南门世家药房大夫许之宴被鞭打之死,四年前,外乡而来的颇有名气的江湖郎中路三被砍了双手丢到城外,三年前,已告老还乡的御医白阳青被人扒了衣服冻死街头,这些悬壶济世的名医为何就死于非命了?二皇子?”m.qqxsnew 连花闭了闭眼,要知道说出这些需要多大的勇气,他之所以了解这么清楚,因为那三名大夫死的时候他就在现场,他就是那个帮凶! 皇甫政面色铁青,这些人早就被他抛之脑后的姓名,如今在连花的提点下他们临死之前的惨状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求饶的,谩骂的,惊恐的等等,越发的清晰了…… “因为你精元有恙,无法让女子怀孕,你不敢让皇室知道,只得自己私底下找大夫看病,求治偏方,可惜,看得越多失望越大,最后你将一切愤怒发泄在这些帮你治病的无辜大夫身上……二皇子,你真是个变态!” 在场一片喧哗,现在连花所说的可不是之前已经知道的八皇妃流产案或者丽太妃被杀案,而是其他被掩埋的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案子审到这个时候,已经脱离了张相戎接收案件的最初目的,他还要再查下去,问下去吗? 看着皇甫政满脸慌张的样子,那连花所说八成是真的…… 陈远陌在金銮殿上死咬不放,心里有鬼的皇甫政食不下咽,有连花为他打点一切,每件事的证据都被抹掉,可唯独连花他本人就是个将皇甫政彻底钉死的炸\/弹、 老夫人他们在陈府大闹一通,陈远陌当下就说皇甫政是迫害八皇妃流产的凶手,这件事被皇甫政知道后,他彻底坐不住了,他怕……他怕陈远陌查到连花身上,把连花抓住一顿严刑拷打一番什么问不出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皇甫政找来他最信任之人,丞相府长房之子陈远其,要他出手除掉连花的一切,陈远其劝阻无效,只得动手。 回想当时陈远其当时是怎么劝自己来着?他说连花是个忠心耿耿的之辈,不会出卖自己,什么不会出卖!连花这个贱人要将一切都抖出去了!皇甫政心里将陈远其骂了百八十遍,既觉得他识人不清又认为他下手不狠,居然让连花逃了出来,却完全忘了一切过错出在他自己身上,如果不是他赶尽杀绝,连花也不会鱼死网破。 连花余光过一眼方便旁听一言不发的陈远陌,只见这人面无表情,只是在感到连花的目光时,这位年轻的官员也看向了连花,依旧毫无一丝波澜,他微微点头以予赞许。 在鸡贩子一家死于火灾的时候,陈远陌就发现了连花的存在,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等一个机会,在等皇甫政赶尽杀绝的机会,所以当他连花一家老小被下蒙汗药困于火场时,他立刻派人将人救出,并将刚病死的死囚换了进去,一场大火烧得尸体面目全非。 其实连花愿意为皇甫政舍命,愿意抗下一切罪责,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皇甫政竟然这么狠,不仅要杀他自己,还要杀他全家!连花及其家人死里逃生,却仍有十二个帮皇甫政办事的人被大火活活烧死,这十二个人都是连花找来的,这些年来他们衷心为主,干尽见不得人的勾当,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连花记得他们开玩笑说,江湖人讲义气,拿人钱财□□,绝不会出卖二皇子,如果真有被抓的那天,不用别人动手他们自己解决,可他们还没被抓住,二皇子就先动了手。 连花自知贱命一条,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被诛九族都不为过,可他不想连累家人,因此想报仇的他和陈远陌达成协议,待此事完结之后,将他家死里逃生的一家老小们送出京都谋生,隐姓埋名给予照顾。 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连花知道自己的下场一定很惨,也做好的身首异处的准备,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皇甫政所有的罪责公之于众! “张大人,你以为二皇子的罪孽就这点案子吗?”连花有些摇摇欲坠,整个人靠在了林淼身上,他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大理寺:“不止这些,就我出宫以来,为二皇子残害无辜百姓善后的事就是五十六件,涉及人命一百三十六条……” “张大人!”不等连花细数皇甫政的罪恶,郭太师拍案站起,他提醒道:“这公公所说的与本案无关,你别忘了皇上的交代,只是调查八皇妃的案子。” 明眼人看得出皇甫政绝对有问题,他背后犯案累累,极为精明的郭太师怎会不知,他突然打断明显有维护之意,如果再让连花说下去,那皇甫政就翻不了身了! 郭太师提议道:“这公公所言牵连甚广,一切该从长计议才是,张大人不如先将此人关押,禀告圣上,看圣上如何裁决?” 现在必须要将连花的状告压下去,最起码不能让他在大理寺上再开口了。郭太师是了解皇帝的,皇帝是慈父,不管皇子犯了多大的错误都尽量大事化小,所以先禀明皇帝,皇帝为了皇室声誉定会悄悄除掉连花,这样皇甫政还有一丝转机。 郭太师的气势不容置疑,他与其说是提议,倒不如已经为张相戎做了决定,因为张相戎心里也有这番考量。 郭太师见张相戎迟迟不吭声,便直接下令道:“来人!将这公公带下去,听候发落!” 主审厅内之人,哪儿个不会被郭太师的气场所压倒,他老人家说什么是什么,明明不是大理寺的主管官员,但下意识的,大理寺之人均听了他的调遣,只见两名侍卫走上大堂,就要将连花拖下去。 林淼不是傻子,现在把连花带下去那他还有命活吗!“住手!别碰他!”林淼一把将连花护在身后,怒目郭太师:“郭太师,你……”话还没说,直接被郭太师冷冽吓得腿软,再过一百年林淼也不敢和郭太师抬杠,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林淼暗恨自己的窝囊,怒斥郭太师的话堵在嗓子眼里,眼看着连花就要被侍卫拖走,林淼不停地向陈远陌使眼色,要他想想办法。 可陈远陌依旧原来的姿势,无动于衷。 陈远陌是了解张相戎的,这位耿直的忠诚绝不会因为别人的威胁、身份、诱惑而妥协。 果然,堂上的张相戎在片刻沉默后,向拉扯住连花的侍卫道:“你们在做什么!谁命令你们上堂的!” 两名侍卫微微一怔,他们下意识的看向郭太师,松手不是,不松手也不是啊。 郭太师眉头紧皱,“张大人,你这是何用意?案件先向皇上禀明再审理有何不对?” 张相戎怎会不知这老狐狸打得如意算盘,现在将连花带下去,那刚才连花口中所说的五十六个案件,一百三十六条性命就要沉入大海了! 在其位谋其事,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该做为名请命,替百姓伸冤,张相戎不怕得罪皇室,他怕那一百三十六条的冤魂无法安息。 张相戎何尝不惧怕郭太师的气场,可他硬着头皮撑了下去,“郭太师,这里是大理寺,我是大理寺的主审官,一切由我说了算,您不该越俎代庖。我现在就要审理此案,您有何不满,大可一封奏折向皇上弹劾!” 第56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67萝卜带泥(5) 即便再怎么忌惮郭太师,可张相戎才是大理寺真正的主管官员。他抗下压力追究到底,大理寺的众人势必奉陪,他们是了解张相戎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哪怕对方是皇子,是大楚国第一世家。 本要拖连花离开的侍卫松了手,乖乖地站到一旁,张相戎接着道:“连花,你不必理会其他人,更不必隐瞒,本官自有定论!” “是!”连花说着又咳嗽了几声,心达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他轻启薄唇,开始一一列举所经手的每一条人命: “楚元二十五年九月,长云书院书生袁玥先被关在画舫供人玩乐半月有余,下半月溺死河中。 楚元二十六年三月,万花阁小倌赵岩言在接\/客时下面被塞了半截玉如意,六日后活活憋死。 楚元二十六年四月,街头卖瓜子的商贩胡三一家五口,除胡三外全部被乱棍打死,其怀胎七月的妻子被人开膛破肚,取出婴儿泡了酒。 ………… 楚元二十九年十二月,三个六岁的小孩被任敲断手脚,卖给了杂戏班,他们死在了那个冬天。 ……\\\" 就这样,一桩桩一件件,连花细数着皇甫政所犯的罪孽。 在一旁记录的主簿刚开始还能记下,可直到记到第七个案子时他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京都城内,天子脚下,二皇子他怎么敢! 皇甫政全身瘫软,若非身后还有侍卫押着,怕是早就跪倒在地瘫成一片了,原来他记不住的,连花全都记下来了! 这些年来死在皇甫政手中的人太多,他们全都是无辜的老百姓,有的出身低贱,有的目不识丁,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仅仅因为他们过着自己快乐的小日子或者表现出的某一刻幸福时被皇甫政瞧见了。皇甫政就想毁了他! 比如年轻的书生袁玥,在沐休之日上画舫与歌伎吟诗作对,那他定是和马平之一样自荐枕席的下贱货色。 比如小倌赵岩言,八岁卖入万花阁,在此熬了整整十五年,以为存够银两就能赎身?怎么可能,一日为鸡终生下贱。 比如卖瓜子的商贩胡三,多子多福?那就让他的孩子当下酒菜吧。 再比如那三个如同年画中走出来的胖娃娃,为什么要打断他们的手脚呢?他膝下无子,见不得漂亮可爱的小孩。 …… 五十六个案子,一百三十六条性命,发生的每一个时间,每一个细节,在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终于公之于众,连花已经麻木了,如同玩偶一般,他道:“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为了给二皇子擦屁股,免得这些人到处乱告,有些人被砸下重金闭了嘴,还有些非要告到底的,被我们泼墨上门,拦街毒打,甚至……挖眼割鼻扔到麻风院……想必恨我们的人太多太多,你们可以派人去查……” “这些还是通过我的手所做之事,可张大人,你们应该很清楚,朝堂内外支持二皇子的党羽多了去了,丞相大人,譬如郭太师,譬如内阁……他们才是二皇子真正的爪牙,你觉得他们是干净的吗?!” 连花的这番话简直是在已经投入巨石的湖里扔下一块巨大的陨石!这不是将湖水溅起浪花,而是将整个湖面夷为平地啊! “混账!尔等阉人竟敢污蔑老夫!”郭太师哪儿能忍下这口气,“老夫行得端做得正,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大楚国!” 郭太师也许真的是元老臣子,一心为江山社稷,可他选择的皇储实在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皇甫政已面如死灰,连为自己辩白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他知道……彻底完了! 天色渐暗,主审厅内点起了蜡烛油灯,照得厅里通亮。主簿写好证词检查了好些遍后,确定没有遗漏再交给了张相戎。 张相戎细细看了一遍连花的证词,其实这证词的真实性他已知晓,但明天还得派人一一走访查证,他要给二皇子定罪,为惨死的一百三十六条性命讨回公道! 张相戎看过证词后,又让侍卫将其交给连花,“你再看一眼,如没有异议就签字画押。” 烛光下的连花看上去十分渗人,他看都没看直接咬破手指在证词上按了血指印。 收回证词的张相戎问道:“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连花想了一番,“倒是有件事,也和二皇子有关。” 记录的主簿暗暗叫苦,怎么还有……案子再审下去,怕是明天天明都审不完! 张相戎道:“还有何时?” 连花垂下眼睑,划过一抹算计,这是陈远陌嘱咐他专门放在最后说的,皇甫政身背数条人命,那就加一条,“听闻两个月前御林军都统薛松仁离奇死于允州。” 薛松仁? 听到这个名字的皇甫政有些茫然,紧接着他便听到连花说:“薛都统离开京都之前,曾和二皇子在酒楼密会,那是我定的厢房,我在厢房门口偶然听到’跟随皇上,允州‘等字样,接着薛都统就死在了允州,我觉得他的死和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你胡说!你诬陷我!诬陷我!”皇甫政大声辩白,“我和薛松仁没关系,我私底下从未与他油锅任何交集,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 皇甫政喊了一下午的冤枉诬陷,可这次他真的是被诬陷的,奈何没人相信他了。 ******** 张相戎不负所望,将连花的证词从头到尾一一调查清楚,皇帝给了两天的时间,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他尽可能的去找每一个线索,每一个证人。皇甫政犯事时间跨越八年之久,很多被他迫害威胁人早早搬离京都,或者孤独惨死,最后能得到证实的案件仅有二十八件。 二十八件,足可以将皇甫政彻底定罪! 正如连花所说的,他的证言里只说明自己为皇甫政办的事,可皇甫政的背后的势力却不只是他这个早早出宫的宦官,而是丞相府、郭家、乃至整个内阁。 老丞相陈瑾儒溺死在府中池塘,陈远陌在他的书房内找到皇甫政的私信,私信中皇甫政要求陈瑾儒杀了自己的亲孙女,燕王妃!可燕王妃没死,老丞相却死了,陈远陌一口咬定是皇甫政杀了老丞相。对此皇甫政一直坚持自己的无辜,他没有杀丞相,可朝中大臣们都不相信了…… 陈远陌很清楚皇帝偏向溺爱自己的孩子,当年相国寺的丑闻闹得满城风雨,他和安然全被贬官流放,而皇甫政却丝毫没有被干扰,所以放到现在,陈远陌可以将皇甫政弹劾至圈禁,可那也只是圈禁罢了,还远远不够,他要把皇甫政拉下马,就要连带着把郭家一起连根拔起。 围绕皇甫政身上人命,如果要深查得拔出萝卜带出泥来,牵连一片人,尤其是郭家难辞其咎! 皇帝年龄大了,变得多疑起来,越发不希望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可偏偏的先有丽太妃惨死后宫,后有薛松仁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刺杀,丽太妃之死已经查清,那薛松仁之死也是二皇子所为? 为了查清连花口供中的没一条罪状,张相戎从御史台提审平谦王府,那王府世子张成宇证词,偶尔见过二皇子和薛松仁有来往,以为只是普通来往,并不知他们在密谋什么。 这种模棱两可的证词越能激起皇帝的疑虑,那薛松仁死的时候里里外外有侍卫、御林军以及死士把守,可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可想而知对方的势力渗透得多深,对此,皇帝不得不开始怀疑郭太师了。 张相戎如何调查,调查了些什么,给皇帝写了什么奏折,陈远陌都没有参与,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皇甫政这辈子翻不了身了! 这下,大楚国的朝堂之上又要变天了! 皇帝大怒,怒斥皇甫政将人痛打五十大板,又将丞相府和郭家全部软禁,上次皇帝这般清算,还是怀疑前太子密谋造反的时候。 那年支持前太子的杨国公全家满门抄斩,前太子被废被软禁余月后和皇孙一起流放祁州。 杨国公被拉去街头砍头时,下令行刑的是斗了大半辈子的郭太师,被软禁的这几日郭太师夜夜噩梦,梦见那死对头的脑袋滚到自己的脚下,郭太师不愿落得和杨国公一样的下场,他要反击!不能让陈远陌那个黄口小儿只手遮天。 可郭太师毕竟年岁已大,几日担惊受怕又用脑过度,他一口气没上来在书房里昏了过去,被人发现时已经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了,醒来之后半个身子动弹不得,嘴里咿咿呀呀的口水直流,一个完整的词语都说不出来,郭太师中风了! 两个月后—— 因为皇室的镇压,皇甫政残害平民百姓的案子并没有在百姓之中广为流传,只是偶尔传出二皇子谋害人命被软禁的消息,一切都回归正轨。 天气渐渐凉了,深秋的冷风吹起,吹散了树枝上仅存的枯叶,林淼缩着脖子走在秋风中,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手中抱着热和的烤白薯,为了找烤白薯的商贩他专门从戏园子走回陈府。 对林淼来说,迎着冷风吃冒着热气的烤白薯,绝对是种享受,就此他享受了一路,终于快到陈府门口时,他消灭了一个白薯。 省下两个白薯回去再吃,林淼边走边边用油纸将白薯包好,注意力光在烤白薯上,不小心撞了一下迎面走来的人。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林淼道歉。 “没事。”那人道。 人影闪过,林淼觉得有些眼熟,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叫住了他,“你等等。” 那人转头,“公子叫我?” 林淼看清了那人面容,他相貌清俊,身姿挺拔,不仅眉宇之间和陈远陌有三分相似,那气质更是如出一辙。 被林淼撞到的人是陈远陌的堂哥,陈远其。 qqxsnew 第56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68落花有意 被林淼撞到的人是陈远陌的堂哥,陈远其。 陈远其也认出了林淼,他作揖道:“好久不见了,林公子。” 若非陈远其主动回话,林淼会以为眼前之人只是相似,因为二皇子被软禁等候发落,郭家、丞相府风雨飘摇,当初灭口鸡贩子全家之人对接的就是陈远其,他和连花一样,专门为皇甫政办事,这人居然没有被大理寺关押起来严审吗? 林淼惊讶极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找远陌的,”陈远其无功而返,“但陈府的人说他不在,我想着去御史台找他。” 去御史台?这陈远其不要命了?林淼不知陈远其是怎样从大理寺的清算中逃过一劫还能在大街上晃荡,可现在这等特殊时期,还是待在府中紧闭家门才对吧,“你找远陌有何事?” “一点私事,想找他帮忙。”陈远其道。 如果是换做是丞相府的其他人,林淼才懒得管,可陈远其不一样,没有盛气凌人也不阴阳怪气,他浑身散发着和陈远陌相似的沉稳气质,林淼破天荒地发了善心,“御史台不是一般之地,不去为妙,你跟我回陈府吧,我让人去御史台把远陌喊回来。” 陈远其微微一怔,没想到林淼会帮自己,感激地笑道:“谢谢林公子了。” ******** 陈府主厅内林淼已经和陈远其闲聊了好一阵子,他十分好奇陈远其是怎么从二皇子的案件中摘干净的,要知道那郭太师都因此事中风偏瘫,皇帝还不依不饶着呢。 陈远其似乎看出林淼想问却不敢问的疑虑,便坦荡地道:“我来找远陌除了私事之外,还想要谢谢他,其实在大理寺审理的第二天我就被带走了,好在远陌提前有所叮嘱,所以我在牢狱中没受皮肉之苦,十天前被放了出来,也是远陌顶住压力帮我走动了一番……” “远陌帮你的?”在林淼的印象中陈远陌对丞相府上下没有好感,没在其落难之时踩踏两脚都是心情不错的时候,怎么可能向自己的堂兄伸出援助之手,“他……”没害你? 陈远其点头,“所以我想谢谢他。”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直到小厮刚刚为陈远其续了一杯热茶,陈远陌才回府来到主厅。 他解下披在身上的披风交到小厮手中,“堂哥?你怎么来了?” 陈远陌也对堂兄的到来十分惊讶,陈远其起身笑着迎接而上,“我是专门来向你道谢的。” 丞相府那群牛鬼蛇神中,除了姐姐陈玉兰外,陈远陌唯一抱有好感的就是陈远其。 陈远其是陈瑾儒亲自选择的继承人,他能力出众,胸怀大志,陈远陌对其很是信服,为了弥补自己前世对陈远其赶尽杀绝的内疚,今生陈远陌从未做过一分一毫伤害陈远其的举动,甚至在他深陷二皇子案件的时候,也不费余力的将人从牢狱里捞出来,因为陈远其值得他这么做。 “咱们是兄弟,谈感谢的话就太见外了,”陈远陌笑着道:“丞相府以后还要等你重振呢,你可千万别倒下了。” 听到“丞相府”这三个字,陈远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其实他已经很久未关心丞相府内人的安危了。 其实感谢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即便陈远其现在出来了,可皇帝那边关于皇甫政、郭家、丞相府以及牵扯到内阁大臣们还未定罪追究,作为皇甫政伴读,陈远其实在不该到处乱跑,万一被有心之人瞧见再弹劾一番,陈远陌就不好再捞人了。qqxsnew 现如今陈远其甘愿冒险出门来找自己,怕是有急事,陈远陌道:“堂兄,你来找我应该不止为道谢吧?是有什么难处需我解决吗?” “嗯,是的,”陈远其点头,他没有扭捏隐瞒直接问道:“我是想问二皇子的事,他现在怎样了?皇上……皇上要如何处罚他?会……会杀头吗……” 林淼闻言瞪大了双眼,开口就道:“陈大人,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什么二皇子?” “林公子此言差矣,”陈远其淡淡地道:“我与二皇子主仆一场,二十多年的情意,我不能放任他不管。” “难道你还想救他?”陈远陌也不理解,以陈远其的聪明才智,怎会看不清皇甫政的变态心理,这么多年来居然心甘情愿的辅佐其左右。如果没有陈远其从中打点,皇甫政早就从夺嫡之战中落败了,还会轮到这变态皇子在京都城内蹦跶多年残害百条无辜性命? 陈远陌道:“你们是主仆一场,可也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你何不趁此机会早早摆脱他。”就好比当年他认清了五皇子皇甫晋的真面目,道不同不相为谋直接决裂走人,根本不留情面,他觉得陈远其也应该是这样的人。 陈远其道:“我只想知道皇上的会怎样做?他会不会杀了二皇子?” 陈远陌看不懂堂兄的执着,皇帝的举动和他有何关系呢?只要他人没事就好,陈远陌甚至已经开始为陈远其铺好以后的道路,现在府上闭门个两三年,待风声过去后由吏部上奏再度给予官职,这事多半能成。 见陈远其不问答案不罢休的架势,陈远陌便将自己所知的事告知了去,“皇上乃明君慈父,他不会杀子,二皇子应该会被流放,和前太子一样被流放至祁州,郭太师中风在床,郭家立即写了请罪书,和郭家有牵连的有关内阁大臣也写了请罪书,目前在等候皇上发落,他们多半会被罢官贬职。”郭家的下场要比宿敌杨家好,最起码没被菜市场砍头。 陈远其呢喃了两句,“流放啊……流放祁州,这是已经定下了吗?” 陈远陌点点头,“司礼监秉笔已经开始拟旨,最晚三五日后二皇子就会流放。” 三五日后流放…… 陈远其闭了闭眼,这对二皇子来说算是最好的结果,他道:“远陌,我有一事相求,帮帮我。” “堂兄请讲。” 陈远其道:“你是有能力的,能帮我进二皇子府吗?我想陪着他,我要和他一起去祁州。” “不可能!堂兄你疯了!”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陈远其从大理寺那个鬼地方弄出来,怎么可能让任由其被流放!陈远陌皱眉道:“你想当忠臣我不拦你,但你不能陪着那个混蛋皇子去送死吧?你去了祁州,丞相府怎么办?大伯大伯母怎么办?你对皇甫政仁至义尽,但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陈远其苦笑着摇摇头,“远陌,算我这个堂兄求你,让我去陪他吧。” 陈远陌不明白,“为什么啊,你走了谁来振兴丞相府?” “丞相府不是还有你吗?”陈远其想起心中之人,“可二皇子他……只有我了……” 只有我了…… 听到这四个字,陈远陌与林淼再迟钝也明白陈远其的意思了。 陈远其藏得太深了,前世今生只有现在陈远其自己承认,陈远陌才知道原来他对自己辅佐多年的皇子抱有异样的心思,这就难怪了啊…… 陈远陌的记忆力很好,他记得在□□年前,陈远其曾经隐晦地问过自己关于马平之的事,当时他没有反应过来,但现在想来,那个时候陈远其是知道的吧,知道皇甫政如何跟陈玉竹通女干,如何用各类器具将那貌美书生折磨了一遍又一遍。陈远其那个时就知道真相,皇甫政的嗜虐与偏执,这么多年了居然不离开他,还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极端…… 陈远陌不懂,为什么陈远其为何要到这个田地,赌上自己的下半辈子吗! 不同于陈远陌的内敛,林淼想到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顾后果,他直接开了口,“陈大人,你别傻了,二皇子就是个变态,他不配你这么做,你以为你去陪着他他就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痛改前非?这根本不可能!”林淼劝阻道:“咱们实际一点,朝前看好不好?留在京都你可以东山再起,去了祁州就相当于流放的罪人,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陈远陌与林淼的忧心不假,这让已经深陷泥潭无法逃脱的陈远其心头一暖,知道他们为了自己好,但自己心意已决。陈远其看了一眼林淼,轻声道:“林公子,其实说这个很不合事宜……但我想问你,八年前远陌因相国寺桃色丑闻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当初的事情你也应该受到很大的伤害吧?那你为什么现在仍然待在远陌的身边?” “我……” “你是远陌的身边人,比我要了解他得多,但为官多年我也有经验,远陌坐到这个位置他的手不可能干净,他伤害你的事情应该不止相国寺丑闻那一件,但兜兜转转你是不是又回到他身边?因为你喜欢他,你打从心里爱他。”陈远其道:“我也是这样,我知道二皇子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我真的很爱他,我不想离开他,我想永远在他身边。” 林淼抿着嘴,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压抑的情感被陈远其挑了出来,这份爱太畸形了,他不该存在的…… 不等林淼过多纠结陈远其的言语,只听陈远陌问道,“堂兄,你是认真的吗?为了他舍弃丞相府,舍弃大伯他们吗?” 陈远其反笑道:“你当年不也为林公子舍弃了丞相府?” 陈远陌深吐一口气,知道劝说无果,如果不忙难免他走其他门路,倒不如自己送佛送到西吧,“好,堂兄,我帮你。” 第56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69流水绝情 十一月初,京都城内下起毛毛细雨,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坐在马车里的安然掀开车帘向车外看去,三三两两的人打着油纸伞匆匆而过,街边的商贩趁着雨还未下大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摊,都不愿在雨中停留。 安然坐回马车内,因刚才掀开车帘的缘故冷气充斥着车内,安然不禁双手搓了搓手,朝掌心里哈着气,陪坐在一趟的小太监见状有些窘迫,“实在对不住,这出门赶得急了,忘了备下暖炉,您可别冻着了。” “无碍。”安然知道近日气温骤降,所以多加了一层衣裳,还披着披风呢。 近两个月来,郭家、丞相府及其党羽一一被清算,和皇甫政关系稍近的官员们都人人自危,那郭贵妃协管后宫多年,为其办事的太监宫女不计其数,这清算下来,司礼监也被扒了层皮。 这些时日安寿阮、安道他们焦头烂额,想方设法的把司礼监从中摘干净,作为被贬去东州多年绝不可能和郭贵妃有牵连的安然就此顶了上去,替兄长去二皇子府宣读皇帝旨意。 此刻的二皇子府由御林军把守,这门口站了二十几个御林军,将二皇子府水泄不通的围堵了两个月有余,没有皇帝旨意,他们绝不退下。 马车停在了二皇子府门口,安然领着三名小太监下了车。负责看守的御林军头领迎了上来,这头领三十来岁,身材壮硕,满脸的络腮胡,和下车的涂脂抹粉的小太监形成了鲜明对比。 世人都不喜阉人,这位御林军头领也不例外,他皱着眉头想将人驱赶时,看见安然的长雌雄莫辩的脸后顿时愣住,半晌才道:“你们……你们是……” “杂家司礼监外差安然,”安然对这头领的反应熟视无睹,“到二皇子府内宣读圣旨,请大人请个方便,别耽误了时辰。” 首领没做为难,连忙让路将二皇子府的大门打开,带着三五个手下陪同安然他们朝着二皇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二皇子府已经不是用“萧索”、“凄凉”这种形容词可以形容的了,落叶铺满了整个院落,杂草从缝隙中野蛮生产,池塘里的鲤鱼翻了白肚,这根本是一处废宅,连冷宫都比此处好些。 一路走来,看到如此萧条空旷的皇子府,小太监没忍住嘀咕道:“好歹是皇子府,怎么也没个人来打扫一番。” 那首领听了哂笑道:“小公公,你可知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说法?这二皇子府内别说小厮丫鬟了,连姬妾都跑了没影,有身份的姬妾家人就领回去,那些身份低微的连夜寻着狗洞爬出去跑了……” 小公公不敢相信,“这么无情无义?!” 就皇甫政那残害百姓嫁祸手足的变态,谁会对他有情有义?!安然瞥了一眼小公公道:“就你话多。” 小公公窘迫地低了头,没敢吭声。 那首领是个健谈的主,他哈哈大笑一声,“有情有义的人还是有的,前日原太仆寺少卿陈远其陈大人来了,他是专门来陪伴二皇子的,那陈大人曾是二皇子的伴读,二人几十年的主仆情意了。” 首领所说之事安然是知道的,陈远陌费了老大力气把陈远其从大理寺捞出来,谁料他又跑回去陪伴二皇子了,陈远陌来找自己帮忙时大吐苦水,说闹不清陈远其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安然对陈远陌的不解感同身受,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四哥安白,当年太子被废时下场比二皇子还惨,他和小皇孙被关在偏僻的茅草屋里好几个月,偷偷担惊受怕活不到明日,安白作为东宫大总管抛下了司礼监的一切去与废太子作伴,甚至陪他一起流放至祁州。 兄长说,这是“患难见真情”,可安然觉得,这叫有病,有大病。 直至前段时间,安然陪同大哥安道去祁州办事,两人偷偷去见了安白一面。 安白陪伴着贬为庶人的前太子在一处岌岌可危的土块房住下,据说那土块房是废太子和安白一起垒的,共有三间房,废太子、安白、小皇孙一人一间。 流放的苦难磨去了废太子作为皇室的所有棱角,他还在在意自己的身份,因此很少出门,倒是安白在小私塾内当起了教书先生,赚点小钱养起了三人,日子过得清贫困苦。 但看见安白看向废太子和小皇孙满眼的笑意的时候,安然想四哥一定是不后悔的。 安然觉得一个人再怎么有罪,总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守护着,奉献着吧。所以他应下了陈远陌,想了办法将陈远其送入二皇子府,自己没错,他应该成全陈远其。 很快的,首领领着安然他们来到一处楼阁门口,这是二皇子府平日里会客之地,首领解释道:“二皇子经常在此处喝得醉生梦死,他应该在这儿。” 说着,首领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一股浓重的酒臭味,本是装潢华丽的前厅像是被土匪打劫了一番,吊帘铺散一地,桌椅倒乱四周,满地的陶瓷碎片。 安然可以理解现场的场景,任凭谁被皇帝软禁等候降罪的时刻都不好过,发泄一通很正常。 “二皇子殿下。”安然踏进了前厅。 很快的,安然找到了一抹人影,那人正人不人鬼不鬼的躺在长椅上,像是闭目养神的样子。 安然朝那人走了过去,叫醒了他,“二皇子殿下,请您接旨!” 跟在后面的小太监打量着这人,只见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遮着脸,看上去就像个流浪汉,浑身散发着臭气,这是多久未沐浴了?这人真的是二皇子? “呵呵,父皇终于想起我这个儿子了?”皇甫政懒懒散散的坐了起来,一手捋过挡着眼睛的头发。 胡子拉碴,面容消瘦,眼袋发黑,双眼浑浊不堪,哪儿还有点当初意气风发的皇子架势! 可安然并不在意这皇子萎靡的神情,倒是注意到了皇甫政的嘴角、眼角有伤,像是淤青……一个被软禁在府的人怎么会受伤呢?“殿下,您怎么受伤了?” “脚下一滑,摔的,”皇甫政如是说道,可片刻之后他又讥笑一问,“你信吗?” 安然微微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那个被他送进来的人,“陈大人呢?” 皇甫政仿佛听不懂,“什么陈大人?你说什么?” 安然咬牙切齿,“陈远其呢?!” 皇甫政舔了舔嘴唇,扭曲一笑,“你猜……?” “你……”你他妈真是个混蛋!还有别人在场,安然强忍着不发作,他陈远其是他送进来了,万一出事如何向陈远陌交代?!安然转头向小太监及御林军们道:“找人!快给杂家把陈远其找出来!” 几人连忙应了一声,紧接着在屋子里到处寻找。 这屋子不大,很快的,一御林军在角落里有了发现,“然公公,人在这里!在这里!” 安然闻言,快速三两步的走了过去,却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得顿住脚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陈远其吗…… 御林军摸了摸那人的脖颈,向安然摇摇头,“人已经没气了。” 其实不用御林军去确认,这空气中散发出的淡淡的腐臭味已经说明了一切,人已经死了,死了两天以上的时间并且开始发臭。 那死人几乎全身□□,双手被绑,那绳子穿过房梁,看上去之前之被人吊在梁上的,他能裸露出的所有地方没有一块时好的,伤痕累累青紫一片,明显是被人用了刑,被狠狠的虐待过。此人面容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甚至面颊骨都变了形,这是下了多大的狠劲啊! 此人一点都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了,他是被活活折磨致死的! 这个死人除了陈远其,还会有谁呢…… 安然见过比这更血腥、更残忍的场景,可都没有此刻震撼,死的人是陈远其啊……,是陈远陌的堂兄,是他费尽心思保住的人,怎么就……怎么就这样死了? 安然缓缓的解下自己的披风,跨步上去给陈远其包住,他不该承担这些的,不该承受如此羞辱。 安然怒视皇甫政,声音有些颤抖,“二皇子,你有没有良心?” “良心?”皇甫政挑眉,回想起两天前陈远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双眼微红、单薄的身躯,他说他来陪他了。 陪他?他配吗?以为跑来说几句好听的自己就会感动?不,那只会感动陈远其他自己! 皇甫政只觉得厌烦,陈远其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那日———— 皇甫政问陈远其,灭口连花时为什么要放火? 陈远其回答,怕连花在家中留有其他证据,不如一把火烧了。 皇甫政又问他,为什么防火前只下蒙汗药,不先把人抹了脖子? 陈远其回答,怕被仵作验尸时发现死者死于利器而非火灾。 好么,一切被陈远其说得有理有据,所以自己是活该吗?!活该因为连花的大难不死而被抓,活该在大理寺上被指认多处罪名,活该被父皇厌弃被软禁吗?都怪陈远其,都怪他!!要不是陈远其这个贱人下手不利索,他怎会沦落至此! 当天皇甫政对陈远其下手了,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将人绑起来并堵住嘴,在陈远其身上发泄自己的愤怒,其实很久以前皇甫政就想这么做了,可碍于对方身份只得悻悻然放弃,天晓得他好几次幻想被他残杀的人有着陈远其的那张脸! 终于,那股嗜虐的暴力全部释放出来,这次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皇甫政不屑一顾,“只不过陪我睡了几次就和我讲良心?谈感情吗?怎么可能。” 第57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70你教教我 看着皇甫政那丧心病狂的作态,安然心里堵得难受无法宣泄出来。 “二皇子,”安然抿了抿嘴唇,还是问了,“你知道陈大人他是抱着怎样心情来的吗?你……你怎么下得去手?” “哼,我又没有求他来。”有连花的口供,皇甫政早已知道自己翻不了身,谁都救不了他了,那么陈远其突然冒出来有什么意义?陪伴他?爱慕他?其实他早就知道陈远其的那点心思,只是故意装作不懂,只有吊着他他才会继续为自己卖命,“哼,但凡他有他那堂弟半点手段心思,我何故沦落至此!” “呵,你还真高看了陈远陌,”安然冷笑一声,多说无益,他直接从身后的小太监双手中一把拿过圣旨卷轴,但完全没有要宣读的意思,而是直接丢在了皇甫政的身上,“自己看吧!” “然公公!”小太监惊呼,那可是圣上旨意,他怎么可以随意丢弃?! 安然算是明白那连花为何在大理寺上死咬着皇甫政不放的举动了。连花乃司礼监出身,要知道司礼监的人虽是阉人,却最为衷心,赔上性命也绝不会背叛主子。即便现在连花已脱离司礼监,但他反咬主子的举动着实把干爹安寿阮气得够呛,安井也掐着公鸭嗓子骂了好几晚,说白瞎了当年看他忠厚老实留在内务府重用。 可现在看看皇甫政的所作所为,安然不禁暗自地想,如果是自己的话,他一定和连花作出同样的选择。 圣旨内容让皇甫政自己去看,安然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的待下去了,他怕他会忍不住动手。 ,“大人,可否找一个草席,”安然向那御林军首领道:“我想把陈大人带走。” “明白,还请公公稍等片刻。” 没过一会,那首领找来一辆板车,其余几个御林军在旁打着下手,用草席子裹住陈远其的尸首,将人抬上了板车。 由始至终,皇甫政冷眼旁观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从儿时陪伴自己的人被带走,他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此刻皇甫政的想法有什么重要的呢,他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临行前,安然余光最后瞟了一眼皇甫政,冷淡地道:“二皇子,你亲手杀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皇甫政依旧直愣愣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波动,没人向探究他的内心,他的心有没有稍稍感到疼痛过,有没有稍稍内疚过,有没有那一丝丝的歉意。 二皇子府门口—— 那御林军首领帮人帮到底,又牵来一半旧马车,让人将陈远其的尸首搬上了车,安然与之道了谢,派一太监驾着那马车离开了。 小太监看出安然心情巨差,可带着一具尸首在大街上乱窜不是个事儿,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公公,咱们带陈大人的尸首去哪儿?带回丞相府吗?还是去陈府?” 安然闭了闭眼,他是了解陈远陌的,现在把陈远其的尸首带回去给他瞧见,那皇甫政是不会活着走出京都城了。 现在形势紧张,陈远陌是亲自将皇甫政弹劾下去的,这中间又牵连了丞相府,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分家出去,陈远陌也得为丞相府前后奔走。 为了家族,这些时日陈远陌非常的忙,朝廷内外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呢,现在正是谨言慎行的时候! 安然思索片刻,“出城吧,城外有处义庄,将陈大人的尸首先安放在那里,”接着,他又特别叮嘱道:“御林军那边我会打招呼,你们要管住自己的嘴,在二皇子离开京都成前,此事不得邪路半句。” “是,是。” ******** 半个月后,随着皇甫政离开京都,这场轰轰烈烈的拉锯战终于落幕,这是陈远陌重归京都后打响的第一战,赢得彻彻底底,将大楚国第一世家郭家从内阁之中甩来出来跌落尘埃。郭太师中风在床,其余之人和陈远陌相比成不了大气候,帮二皇子擦屁股的人谁会干净?!乘胜追击之下,郭家彻底落败。 虽然将郭家赶尽杀绝,但面对丞相府陈远陌还是选择了手下留情,和前世一样,家族落难他不计前嫌,以最大限度的将丞相府保住。这并非陈远陌心软,对家族之人心存情意,而是因为大楚国以孝治天下,血浓于水,他绝不会干那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丞相府可以落败,但绝不能让别人以为是他把丞相府搞垮的。 最终丞相府被他保下了,接着便得到了陈远其已死的消息。 清晨———— 郊外的一处庄子,那附近有一小片坟场,这是陈家的祖坟之处,从陈瑾儒的的曾祖父那辈起,陈家人大都葬在此处。 今日这陈家祖坟处站着七八个人,丞相府的老夫人、陈季修、陈季然兄弟俩以及他们的夫人,还有几位交不上名号的庶子庶女们,他们穿着丧服,围在已经放入坑中的棺木旁。 老夫人哭得撕心裂肺,陈瑾儒死的时候她都没这么伤心过,陈远其是她最宝贝的孙子,几乎将所有的关爱给了他,没想到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老夫人来的时候陈远其已经在棺木中,棺材按照陈远陌的吩咐被钉死,否则她看见陈远其的惨状,怕是就当场哭死了去。 作为丞相府中的一员,陈远陌也来了,他直愣愣的看着坑中的红木棺材,这是他亲自替陈远其挑选的。 安然将陈远其死的消息瞒得死死的人,陈远陌前日才知道,当他前去义庄领尸时看到了面目全非的陈远其时,一股深深的愤怒伴随着挫败感油然而生,陈远陌后悔极了,他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有第二次重生,重生回一个月前,想尽一切办法断了陈远其的念想…… 安然和林淼站在远处,听着丞相府众人的恸哭声,心中五味杂陈……他们知道事情真相,陈远其将那份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深埋在心,明明是那样一个天之骄子却为心爱之人一步步踏入泥潭,痛杀无辜,丧尽天良,最终落得被那猪狗不如之辈虐待惨死的下场。 陈远其对不起父母的养育,对不起陈瑾儒的栽培,对不起陈远陌的提携,他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了,但唯独他对得起皇甫政,哪怕到最后一刻也是想着陪他。 虽然与陈远其没有多少交际,但林淼还是红了眼,他轻声道:“陈大人真傻,皇甫政那畜生他不配!” “嗯,”安然为自己曾产生的一丝动摇而感到羞愧,他坚定了自己所想,“有病,有大病。” 果然,像四哥那样的只是少数,对喜欢之人不离不弃陪伴左右,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那陈远其是个好例子,为了所谓的情爱感动自己丢了性命,不值得! “如果以后我喜欢的人入狱遇险,”安然当下做了决定,“我绝对第一时间与之划清界限。”才不会玩那种自我感动的把戏,把命都玩没了。 现在的丞相府元气大伤,从二皇子一案中活了下来,正处于如履薄冰的状态,因此下葬陈远其一事是悄悄进行的,时间不能耽搁太久。 情况特殊,丞相府也没那么多讲究,赶紧洒了纸钱将人入土为安。 陈远其下葬后,众人坐上马车回京都城,丞相府那些人坐了三辆马车前行离开,陈远陌、林淼、安然同乘一辆尾随其后。 马车里的气氛十分沉重,三人均沉默不语,陈远陌脸色难看得要命,林淼和安然很少看见他这样的状态,平日里陈远陌再如何不开心、有心事,但面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笑容依旧。 很明显,陈远其的死亡彻底碰触了陈远陌的逆鳞。 离回到京都还有一段距离,林淼、安然闭目养神,陈远陌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风景,冷风呼呼的刮向他的面颊,吹得人生疼,冰冷寒风让他变得清醒,算算时日,那皇甫政快要抵达祁州了。 “安然。” “嗯?”片刻之后安然才反应过来,他睁眼看向陈远陌,对方还在看风景。安然狐疑,刚才是在做梦?陈远陌没喊自己吗。 接着,只听陈远陌缓缓地道:“当年的事我不该指责你,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了。” 对此安然有些茫然,当年的什么事?陈远陌指责他的事儿不少啊。 “我可以理解你,当年为什么杀了陆珊珊扒了她的皮将人泡在水银里给闵严送去了。”陈远陌如是说道。 那是陈远陌与安然第一次争吵,也是吵得最凶的一次。 那时候安然亲眼目睹兄长安道为了陆珊珊担下一切罪责,差点连命都没有了,那陆珊珊倒是好样的,向太后求得懿旨离开兄长,以后打算跟那情郎闵严双宿双栖。安然看着半条命都没了的大哥,一怒之下把陆珊珊给抓了回来,虽然剥皮一事没经他手,但他的确将垂死的陆珊珊装在水银箱子里送给闵严,给他致命一击。 “你……”安然慌忙看向林淼,见他依旧闭着眼小憩,看来是睡着了,这才稍松口气,他讥笑着道:“果然,鞭子打在自己身上才叫痛,无法感同身受时就别劝人善良。” “那你教教我吧。” 第57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71真正朋友 年关将至,平谦王府一家在年前总算被放了出来,前前后后他们被关押了三个来月,这段时间京都城内彻底变天,还好平谦王府上下团结一致,除了那庶子和小厮外,没有一人承认薛松仁和五皇子之间有关联。前有连花的指认,张成宇也改了口供,这让平谦王府身上的冤屈大部分洗清, 腊月二十五,平谦王及其王妃、子女共十二人活着走出了御史台的地牢,经历了三个月的身心折磨,平谦王的茂密的黑发变得灰白,眼眶凹陷,每走一步就哆嗦一步。 久违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明明外面天寒地冻平谦王却觉得异常火热,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自己的王妃失声痛哭起来。 其他侧妃、子女们也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刑罚的他们已经皮开肉绽,快要坚持不住了,他们以为这辈子就要死御史台。 陈远陌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直到他们都哭哑了嗓子,他才缓缓的走了过去,“王爷,本官送你回府吧。” 平谦王身子一僵,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其实以陈远陌的身份他根本不必做这些的,实在不想和御史台多打一分交到,平谦王连连谢绝,“不必了,不必了,陈大人您贵人事忙,我们自己回府即可。” “没事,本官与世子是好友,送你们回府是应该的。” 陈远陌叫来五六辆旧马车,平谦王府众人哪儿有心思嫌弃马车的好坏,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府中,这辈子都不出来。 家眷们三五成群的上了马车,陈远陌向张成宇使了个眼色,张成宇会意向平谦王说了一声,跟着陈远陌坐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和陈远陌同处一辆马车让张成宇无所适从,他没想到平谦王府能在这次事件中全身而退,帮助自己的人竟是多年来嫉妒的对象,陈远陌。 回想起以往自己针对陈远陌所做的种种幼稚举动,张成宇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陈远陌专门拦下自己有何用意,是希望他道歉吗?还是希望他承认自己能力不如人,比不得他陈远陌在朝廷上只手遮天? 张成宇张了张口,那句“对不起”他始终说不出来,因为他心里有个疙瘩,时不时的冒出来让他又痛又痒。 那个疙瘩就是林恩,他们曾经喜欢的同一人。 即便现在陈远陌与林恩已经形同陌路了,可年少时张成宇不止一次偷偷的观察过陈远陌,发现他看向林恩那宠溺爱慕的眼神不是作假,那单纯的爱意是真的。 年少之时,张成宇和陈远陌的关系是最好的,他也喜欢安静清秀的林恩,但因为最好的朋友也喜欢,所他不想让陈远陌为难,所以他将这份爱慕掩埋于心,谁都没有发觉。 可后来……陈远陌变心了,他负了林恩,还像个跟屁虫一般黏在林淼的身后,难道陈远陌都忘了吗,因为那个纨绔林淼,林恩在世昌王府的日子过得多么艰难!m.qqxsnew 陈远陌从小出类拔萃,长大后更是傲视群雄,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步步走来如芝麻开花,和他接触的人都对其赞不绝口,近乎一个“完美”的存在。陈远陌只有一个让人病垢的地方,喜男子,并且只喜世昌王府那块烂泥。 为了那块烂泥,陈远陌直接从丞相府分家,对外承认自己的龙阳之好,哪怕世昌王府落难时,陈远陌依旧守在那块烂泥身边,世人都说,陈远陌的眼神不好,即便喜欢男子也该挑个璞玉才是。 在张成宇眼中,林恩就是那块璞玉,光洁无暇,令人向往。 每当谈及陈远陌时,林恩总会发出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像是自怨自艾,又像是为叫屈不平,他在无声地痛斥着陈远陌的背叛。 是的,张成宇觉得陈远陌背叛了他们,背叛了他们年少时最美好的爱意,那些偏爱、那处水墨园、那对外宣称的主权都应该属于林恩!所以陈远陌对林淼越好,张成宇就越想补偿林恩,想让林恩从自己这边获得更多慰藉。 可惜这个世界上陈远陌只有一个,他的聪慧、他的果断、他的坚韧都是张成宇无法达到的,这样的落差让张成宇极度针对陈远陌,他认为是陈远陌剥夺了本该属于林恩的爱情。 回忆种种,张成宇的心思一转十八弯,奈何陈远陌最近心情实在糟糕,没有注意到这位发小面色的变化。 陈远陌掀开车帘,看着马车附近无人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了张成宇的面前,“我专门喊你过来,是为了这个,这些信怎么处置看你自己了。” 信?什么信? 张成宇后知后觉的接了过来,将其打开看到里面的具体内容后,他瞪大双眼厉声质问,“这是谁想陷害我们平谦王府!” 这封信的署名是薛松仁,落款时间为他在允州的那段时间。这是薛松仁写给平谦王的信,内容短短十二个字,“已至允州,擒获燕王,不留活口。” 允州、燕王、活口,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字眼放在一起就不是好事!张成宇随即将信捏成一团,赶紧向陈远陌解释道:“这是陷害!陷害!远陌,平谦王府是无辜的,是无辜的!” “嗯,我知道你们是无辜的,”否则他也不会把信交到张成宇的手中,陈远陌问他,“你猜这封信是谁陷害你的?” 张成宇:“我……” 张成宇沉默片刻,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你……”张成宇正要出口反驳,却抬头对上了陈远陌那复杂的目光,那是他看不懂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怒是苦,那目光很悲凉中充斥着不舍……可悲凉和不舍觉不符合陈远陌那如沐春风的气质。 张成宇变扭地看向他处,“你怎么如此看我?” 陈远陌淡淡地道:“觉得你可怜。” “你……”张成宇怒声:“陈远陌,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是我们平谦王府的大恩人,但你也用不着这么说吧!” 陈远陌冷不防地道:“这封信是林恩准备的,他要你去死。” “住口!”咯噔一声心里某根紧绷的弦断了,张成宇压下这种不适感,上前一把扯住陈远陌的衣领,“你不配提到他,陈远陌!” 陈远陌掰开张成宇的手,提醒他道:“你忘了吗?还是你与我说的啊……” 当初有皇甫晋的穿针引线,平谦王和张成宇决定改口供,临走前陈远陌问他们是否还有其他需要交代的地方。张成宇思及到林恩,林恩也说要帮助他的,说让赤松城的表姨写几封家书,就说是小厮听错了,是“初到南方”而非“除掉燕王”。张成宇不想让林恩犯险,便将此事告知了陈远陌,让陈远陌转告林恩不必帮他。 但陈远陌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派人埋伏在平谦王府附近,直到一夜见有人穿夜行衣鬼鬼祟祟翻墙而去,那人将几封信放在了张成宇提前给林恩说好的地方,书房书架第二格藏书之下。那夜行衣人一走,埋伏之人就将信件取出交到了陈远陌的手上。 “是你给我说,林恩为帮你会将家书放在府上隐秘位置,”陈远陌冷笑道:“这就是你口中的家书,他不止要你去死,还要你全家去死!” “你骗人!”张成宇面色惨白地道:“林恩不会这样对我,有人陷害林恩……” “张成宇,”陈远陌一把将人推开,“你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林恩从来不是表面上的样子,他只是在利用你,你想想看,若由你告知御史台家书位置,我们寻到了这封信,到时候你们全家都得完蛋!连带着五皇子和薛松仁串通一气的罪名就做实了。” “你骗人!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为什么就察觉不到呢……” 张成宇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为心爱之人辩白,他跪坐于车内一阵天旋地转,他直愣愣的盯着车板,他应该相信陈远陌所说吗?是林恩?林恩想害他…… 不,林恩不是这样的人,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只是……只是这份感情不容于世而已。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下,外面的车夫敲了敲车门,“大人,到王府了。” “知道了。” 平谦王府门口冷冷清清,不过也不止王府这一处这般萧条,今年过年京都城内的官宦世家都比较低调,完全没有往日的热闹。 张成宇在马车里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拍了拍脸,直到车外的平谦王妃叫他时,他才下了马车。 下了车的张成宇看见自家府邸门口站着几抹熟悉的身影,是裴寿和张冲! 张成宇难以置信,“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好兄弟出狱,我翘了御林军的巡逻也得来,”张冲哈哈一笑,指着大门上方道:“鞭炮我都挂好了,正等着放呢!” “放什么鞭炮!”裴寿朝着张冲结实的后背糊了一巴掌,丢给他一个白眼,“不懂别瞎来,应该跨火盆用柚子叶擦身才对!” “火盆也烧着呢,”张冲挠了挠头,“火盆鞭炮两不误嘛。” 裴寿是几人之中年龄最小,哪怕成家了也是这般不着调的性子,他蹦蹦跳跳地上前去,“还愣着干嘛,回府喽,远陌提前与我打了招呼,我早早派人将府上打扫干净了,快进来吧!” 第57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72真正朋友(2) 裴寿是几人之中年龄最小,哪怕成家了也是这般不着调的性子,他蹦蹦跳跳地上前去,“还愣着干嘛,回府喽,远陌提前与我打了招呼,我早早派人将府上打扫干净了,快进来吧!” 世上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没想到裴寿和张冲会专门在此等候,张成宇眼圈微红终究忍不住低声抽泣,平谦王安抚自己的儿子,要为自己拥有这些挚友而感激,因为这些时日,他们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 气氛太煽情,几个大老爷们受不住,裴寿拉扯张成宇笑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们进了府洗去一身晦气,迎接新年啊……” 平谦王府的一行人跟着裴寿进了府,由丫鬟拿着柚子叶蘸着水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踏过火盆,除掉霉运,张冲招呼着小厮赶紧放鞭炮,冷清的平谦王府门口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来迎接新的生活。 平谦王及其王妃、子女们经过这些时日的折磨,身心早就疲惫不堪,与裴寿他们寒暄了一会,便各自回房休整。 送走平谦王等人后,裴寿深吐一口气,终于可以和兄弟们说说知心话,“成宇,这些时日真是委屈你了。” “没事。”张成宇摇摇头,“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有些难熬,后来……”他看了一眼陈远陌,“后来好在有远陌,御史台内他对我颇为照顾,后面就没人为难我了。” 提及陈远陌,裴寿也一个劲的点头,现在他受家族封荫搭了个小官做,站在金銮殿最末端凑个人数走过场,前段时日金銮殿上的血雨腥风他是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你是不知道,他为了讨个公道,和郭太师差点没把金銮殿的房顶给掀起来,你是真得谢谢他!” 开口感谢吗?张成宇有些讪讪的,他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要知道在被抓进御史台之前,他还在无名书斋大张旗鼓要羞辱陈远陌一番。 陈远陌倒不在意这些,他看了看门口,问道:“怎么少人了?林恩呢?林恩他怎么没来?” “我们早就告诉林恩,平谦王府近日会释放回府,”张成宇耸耸肩,“但他好像奇奇怪怪的,就是……就是没来。” 奇奇怪怪?张冲这形容得真够滑稽,陈远陌继续马车上的话题,反问张成宇,“成宇,你觉得林恩今日为什没来?” 一时间,气氛得十分尴尬。 从小在一个圈子玩耍,张成宇对林恩的心思大家心照不宣,那林恩似乎也对张成宇有所好感,但因为世俗不容,所以很克制。又因年幼时又觉得陈远陌与林恩才是一对,以至于后来张成宇处处看陈远陌不顺眼,也就是陈远陌早早步入仕途,其能力让众人望尘莫,张成宇想针对也找不着人。 怕张成宇为了林恩又要大声吵嚷,裴寿赶紧解释道:“我今早还是去找了林恩的,但林恩说……林恩说她妹妹生病了,他走不开,所以……所以才才……” 后面的话裴寿怎么也说不下去,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好像遗漏了些什么……他记得林恩的妹妹林真真嫁给张成宇当世子妃了,那人应该也被关押在御史台了,怎么会在林恩的府里生病呢? 想起刚刚踏过火盆走进王府的众人中也没有林真真的身影,裴寿有些闹不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么,”张成宇停顿片刻做下决定,他看向这几位不因自己落难而划清界限的挚友们,“裴寿,张冲,你们过几天能陪我去一趟林恩府上吗?我想把世子妃接回来。” “张成宇!”陈远陌怒其不争,“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林真真在你落难时二话不说抛下你,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真真不是那样的人,林恩也不是,”张成宇在心中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他不会看错人的,“远陌,既然平谦王府被无罪释放,那真真也是无辜的,我要收回放妻书,我要接她回来。” “放妻书在官媒那已经盖了印记录在案,你们已经不是夫妻了!”陈远陌不懂,为什么张成宇要如此固执,“成宇,别去找她,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不好吗?” “我就是想开始新的生活,”张成宇苦笑了一下,“远陌,不瞒你们说,在地牢里有好几次我觉得就要死在那了,那段时日我时常回想起以前的时候,觉得一直追逐林恩的背影,默默的喜欢着他感动着自己,这挺没意思的,为了他我迟迟未娶妻生子惹得父母伤心,后来娶了真真却只是把她当做摆设,冷落多年,我辜负的人太多了,所以……就当做我想补偿,补偿父母,补偿真真,补偿曾经的我,真真已经怀有我的孩子,我把她接回来,好好过日子……” 张成宇的这番言语如同一桶凉水将他从头浇到脚底,他前面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将平谦王府脱罪,为什么张成宇还是会这样?张成宇的肺腑之言太过熟悉,那正是前世的自己被陷害入狱后的内心独白,想断掉对林恩的痴心妄想,与林真真开始新的生活,但最后等待他的事地狱般的折磨。 和前世重叠,陈远陌迫切的想把那时的自己扇醒,让他别再做这些自我感动的滑稽举动了! “好好过日子?”陈远陌笑了,恶毒的心思涌上心头,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甚是迷人,他轻叹一口气,“你这样想就好,我还真怕你钻牛角尖,放妻书的事情还有得商量,”陈远陌故作回忆了一番,“你写的放妻书是我亲自拿给官媒的,当时官媒说放妻书有三个月的时效,如若夫家后悔,只要在三个月内将夫人接回,再去官媒那边将放妻书撤回来,放妻书则视为无效,算算时间,你写放妻书是不是快满三个月了?” “三个月?”张成宇回想了一番,那放妻书上是有时间落款的,“是明天,明天就满三年个月了!” “那就别过几天了,今天赶紧把人接回来!”陈远陌好心催促,“明天你还要去官媒那边撤放妻书,时间紧张着呢。” 现在就去吗?张成宇又迟疑了,可是他还没有准备好去见林恩,还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 “你还犹豫什么呢!”一旁的裴寿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张成宇曾写放妻书给林真真免受平谦王府的牵连,现在他要把人接回去好好过日子,这是好事啊。趁热打铁,裴寿拖着张成宇往外走,“赶紧的吧,今天我们都陪你去,我们一起把世子妃接回来!” 张冲也很欣慰张成宇终于看开了,跟着附和,“走,成宇,裴寿说得对,今天就把世子妃接回来。” 就这样,不容张成宇再犹豫,张冲那壮硕的臂膀将人一搂,拖着拽着将人带出府去,刚好王府门前还停了一辆准备接陈远陌回御史台的马车,张冲不由分说的将人推了上去,接着自己也踏上马车。 这半旧马车不算空旷,里面坐着陈远陌、张成宇、张冲和裴寿四个大男人,实在有些拥挤,尤其是张冲那大块头,都半蹲着在马车里了。 裴寿是个心大的人,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和张成宇一顿寒暄温暖,一阵问他所受皮肉之苦严不严重,一阵问他以后有何打算,这聒噪的声音硬是盖过了马车内尴尬的气氛。m.qqxsnew 此刻的张成宇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因为他能看出陈远陌对林恩那若有似无的敌意,也许……也许那封信是陈远陌伪造的呢?也许林恩是无辜的呢?接回来林真真只是一方面,他迫切的想弄明白那封信的真相。 陈远陌一言不发的靠床边坐着,他侧着头看向随风吹动的车帘拉开的缝隙处偶尔闪过的风景,若有所思。 半蹲在马车里的张冲微抬起头,见陈远陌面色沉重,“远陌,你心情不好?” “呃……没有。”陈远陌收回目光,他已经这么藏不住情绪了吗? “是因为陈大人的事?”张冲是御林军都尉,所以陈远其的尸首从二皇子府抬出的事他是知晓的,“节哀顺变吧。” “嗯,我没事。”陈远陌轻声道。 陈远陌情绪波动的时刻很少被人看出来,平日里的喜怒哀乐在他面上都是那招牌式的笑容,那是他可以从容应对。斗垮二皇子和郭家没有让陈远陌有胜利之感,因为近些时日发生的事让他很烦很躁,躁得他满肚子火气,火气中没有那些利益冲突和算计,因为陈远其的死亡,因为张成宇的怒其不争,他单纯的想发火。 很快的,马车来到了林恩府邸所在的那条巷子。 多年来林恩一直在翰林院做事,平日里修修典籍,查查藏书阁,是个非常清水的官职,世昌王府落败后,他在青城巷内买了一处小宅子,那宅子不过一处小院三间厢房,足够他这清苦的官员居住。 此刻林恩府邸的门口前也停着一辆马车,车夫和一个小丫鬟陆陆续续的往马车内搬东西,林恩焦急的催促着他们快点动作。 马车内传来一阵微弱的女声,“咳咳咳,哥,我还是不想走……” 第57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73是何居心 马车内传来一阵微弱的女声,“咳咳咳,哥,我还是不想走……” 林恩也不想在这冰寒天气将妹妹送出京都,可现在的情况是必走不可,否则世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林真真这弱质女流活活淹死。 林恩掀开车帘,安抚着马车里的人道:“真真,听话,待风头过后哥哥就把你接回来可好?” “不好,不好,哥哥,我不要离开京都,我怕……我怕我没命回来了……” 马车里的林真真身穿淡色长袍,披着厚厚的狐皮大氅,化在面上的妆容遮挡不住她憔悴的神色,她面容消瘦,像是大病一场还未痊愈,明明马车里摆放着三五个烧得正旺的火炉,可林真真还是抱着胳膊直发抖。 “不会的,真真,”林恩劝慰道:“哥哥向你保证,待天气暖和些我就去看你。” 天气暖和些?你也知道现在天寒地冻么?既然如此为何非要执意将自己送走?林真真只觉得一肚子委屈憋在胸口,“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才刚没了孩子,身子还未养好,你就这样急着送我出去,你是不是希望我赶紧死在外面别拖你后腿了!” “我……我怎么会……”林恩承受着妹妹的指责,他现在只有林真真这一个亲人了,之前为了她去御史台以身犯险,甚至不惜得罪整个平谦王府,他怎么就不能体谅自己良苦用心呢。 当初平谦王府落难,林真真身为世子妃一起被关押至御史台地牢,林恩骗张成宇写下放妻书,拉下脸面求陈远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从地牢里救出来,可那时候林真真已经怀有身孕了,反正平谦王府早晚抄家,为了妹妹的未来,林恩狠下心送她一碗堕胎药,打掉孩子…… 可谁料情况峰回路转,那平谦王府居然无罪释放了! 这样一来林真真就处于很尴尬的地位,骗张成宇写放妻书的由头,就是让他顾及林真真肚子里的孩子给王府留后,可实际上人家根本没想着给人留后,打掉孩子不说,甚至已经开始计划新的生活了。 这样一个抛夫弃子,无情无义、狠毒心肠的女子,会遭世人唾弃。待平谦王府稳定局面后,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林真真的所作所为,到时候林真真臭名远扬,想再找一个好夫家度日就是做梦。 对此林恩计划的很好,趁着平谦王府之人还未放出来,赶紧把林真真送出京都城,送到远远的地方去,等平谦王府的人来寻,就有理由说以为平谦王府挺不过来,怕妹妹被牵连,所以将人送出去避风头了。待过个两三年风波过去,林恩再把人接回来,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可惜林真真目光短浅,打掉孩子她一直在等待着平谦王府被抄家流放的消息,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被无罪释放了,这简直让林真真打碎一口银牙委屈只得往肚子里咽,别提有多后悔了!她想,现在张成宇无罪回来了,那是不是自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去?张成宇耳根子软心也软,自己哭诉几回他就动摇了,果然和自己有了孩子,这个孩子打掉了那再怀下一个好了。 所以每次林恩提出要送林真真走时,林真真都已身体亏损还未恢复为由拖着,死活不肯走,直到今早……裴寿来找,约林恩一起去平谦王府迎接张成宇的归来。这让林恩彻底慌乱了,找了个由头打发掉裴寿后立即收拾行囊,务必今日把林真真送出京都城! “哥,你别那么自私,成宇是我相公,你把我赶走然后呢?你和他双宿双栖吗!”林真真趴着车门,拼死做最后挣扎,“这不能够!哥,我是爱成宇的,求你了,放我回平谦王府,让我们夫妻团聚吧!” 夫妻团聚?这四个字让林恩听着尤为讽刺,他耐着性子道:“真真,你忘了你是怎样绝情的离开他了吗,这个节骨眼上你好意思上赶着回去?” “怎么是我绝情的离开他?是你逼着我离开他的!”此刻林真真将一切罪责归在兄长身上,全然忘了当初林恩带着放妻书找来时,自己毫不犹豫撇下平谦王府的嘴脸。 林恩愣住了,“真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本……本来就是的嘛,哥,你是最疼我的了,你再帮我一次吧……”把张成宇让给我。 两兄妹还在僵持着的时候,张成宇他们来接人的马车已经缓缓的来到林恩家的门口。 林恩的府邸在青城巷深处,这是一处比较旧的巷子,巷子口很窄,只能容一辆马车拐入,如若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话,很有可能会撞在一块。 所以当马车拐入巷子口不小心撞到了墙面时发出了声响,林恩看到了出现的马车,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求这马车只是路过而已。 巷子太窄了,那驶来的马车就停在林恩的面前,他看着车夫下了马车搬着凳子放在车旁,“大人,到了。” 一只还算纤细的手拉开了车帘,林恩直愣愣的看着马车里的人,张成宇,张冲,裴寿,还有陈远陌,他们全来了! 饶是林恩再怎么巧舌如簧,但在这个时刻他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恩!”裴寿第一个跳下了马车,兴致勃勃地走上前去,“你看看谁来了,是成宇,成宇他出来了!”.qqxsnew 没想到还能见到张成宇,林恩仿若隔世,他僵硬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说些什么,在御史台的地牢里,他骗了张成宇一次又一次,张成宇再怎么对自己情深意切也该察觉到了吧?他是来干什么的?兴师问罪?还是有其他目的? 张成宇也下了马车,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见到了人却开不了口,他扫了一眼林恩身后的马车,这时车夫和小丫鬟又搬着一个木箱走出大门,看到门口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人,那小丫鬟手下一送,车夫也没抱稳,那沉重的木箱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木箱上的锁被摔掉,箱口大开,里面的衣物一览无遗。 门口停着马车,车夫和丫鬟慌慌张张的搬东西,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张成宇却没有说什么,他看着林恩,想等一个解释,一个答案。 倒是随后下了马车的陈远陌丝毫不留情面地揭穿,“怎么?林恩你是想送你妹妹跑路吗?” 林恩:“……!!” 马车内的林真真:“……!!” 张冲似乎看出了什么,脸色十分难看,倒是那神经大条的裴寿还是没察觉出不对劲来,“远陌,你在说什么呢?” “哈哈,”陈远陌冷笑几声,看向几位儿时玩伴,“刚刚我骗了你们,放妻书有三个月时效一事实属无稽之谈,就是为了引你们过来。” 自从斗垮郭家后,陈远陌一直派人留意林真真是否出城的消息,直到今日平谦王府被无罪释放,这对临阵这来说是最后期限,这不,刚好撞个正着。 “什么意思?”裴寿还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不是来接世子妃的吗?怎么放妻书又有问题了?” “成宇,你真的觉得林真真是真心待你的吗?”陈远陌嗤笑揭穿,“并不是这样,林真真所爱的只不过是能够满足她虚荣心的人,那个人出身高贵,相貌英俊,拿得出手,能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人人羡慕的京城贵妇,你就是那个人。一旦你落难,她不会对你有半分情意,还恨不得踩你两脚以免你耽误了她。” “别说了,远陌。”张成宇颤颤巍巍,他不想听到这些。 “为什么不说?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陈远陌摇摇头,“不,逃避只能说明你的无能。” “别说了,别说了……” “你不是说林真真怀了你的孩子,你想接她回去重新开始吗?”陈远陌边说着,边一步步的朝着林恩身后的马车走去,林恩见状死死地抵在马车之前,不让陈远陌靠近半分,“远陌,你想做什么?!” 只见陈远陌一把将林恩推搡过去,林恩脚下一个不稳,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他整个人懵逼了,而在裴寿、张成宇等人也全都震惊住了! 在世人眼中的温和敦厚的陈远陌动了手!他居然动手打人!这是疯了吧! 陈远陌不管不顾他们错愕的目光,自顾自的来到马车前,伸手刺啦一声扯下车帘丢在地上,他笑了,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扭曲感,“看到了吗?看到马车里的人是谁了吗?!” 林真真通红了双眼无助地坐在马车里,披在身上的大氅盖住了平坦的小腹,被暴露的她直勾勾的看着外面的张成宇等人,发出嘤嘤的哭声。 张成宇等人看着马车里的林真真,差点没认出来她,林真真本是个开朗明媚的女子,可马车里的女子满目愁容,病恹恹的,哪儿还有一丝朝气。 陈远陌冲进马车抓住林真真将人从马车里扯了下来,林恩上前阻拦拉开他们,“陈远陌!住手!住手,你疯了吧!别碰我妹妹!” 林恩只是个瘦弱书生,哪儿拦截得住,几人之中唯有张冲从小习武,他怕陈远陌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直接三五步跨前,一手压住陈远陌的肩膀,一手将林真真从其魔爪中救出,“远陌,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拉扯之下陈远陌松开了林真真,此刻这位被拉出马车的瘦弱女子摇摇晃晃站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倒在地。陈远陌上下打量了林真真一番,冷笑道:“只是希望她好好给成宇解释清楚,肚子里的孩子去哪儿了。” 刚才在拉扯之间本披在林真真身上的狐皮大氅不慎掉落,虽然她穿着一身冬装,可平坦的小腹怎么看也不像已经怀胎五六个月的样子。 林真真颤抖的手捂着小腹,一股冰冷的刺痛感狠狠的戳着她的下腹,哭腔道:“陈大人,如此折辱我你是何居心!” 。 第57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74折辱两个 林真真颤抖的手捂着小腹,一股冰冷的刺痛感狠狠的戳着她的下腹,哭腔道:“陈大人,如此折辱我你是何居心!”qqxsnew 林真真好恨好恨,这陈远陌总是夹棒带刺的嘲讽她,御史台那次差点逼得她悬梁自尽,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这个人了,“你和我兄长之间有恩怨,为何要波及到我,我区区一弱女子,如何承受这些!陈大人,你欺辱我一弱女子,是君子所为吗?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良心?”陈远陌被这两个字逗乐了,他挑眉反问,“你收拾包袱潜逃京都城,在这时候讲良心,你有吗?你快点给成宇说说,为何现在要收拾包袱跑路?为何堕了孩子?” “我……我没有!”林真真心虚反驳,她扶着马车摇摇欲坠,刚才在马车里她把兄长、陈远陌等几人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张成宇前来的目的是接自己回王府,他要和守着自己好好过日子。林真真觉得自己终于熬出了头,她捂热了张成宇这块冰冷的石头,好日子就在眼前,她绝不能离开! 为了自己的将来,林真真一咬牙痛哭流涕地道:“我没有啊,你不要冤枉我,相公,你相信我,王府有难我怎么可能要离开你!”仿若脚下没了力气,林真真向前走了几步瞬时跌落至张成宇的怀中,竟将矛盾指向了林恩,“是哥哥,是哥哥他逼我离开你,今日送我出府也是他的主意,我自是不愿的……” “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儿,”说到此处,林真真哭得更加凄惨无比,仿佛她是这世上无辜的花儿,她指着林恩道:“是他!是他害死我们的孩儿……是他……,哥哥他怕我怀了王府的孩子被牵扯,灌了我整整两碗堕胎药,为此我差点连命都没了……” 看着在痛哭流涕的林真真,林恩以前从未觉得自家妹妹演戏这般好,这番指责让他百口莫辩,父母都不在了,林恩自认为是个处处为妹妹着想的好兄长,可对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真真,你还真是倒打一耙。”林恩冷冷的看向自己宠爱多年的妹妹,那冷如毒蛇的阴狠让林真真打了个寒战,更加的往张成宇怀里钻了。 丈夫温暖的胸膛让林真真感受到久违的安全感,这才是她想要的,她可不想当风雨中飘摇的小船,男子汉的气概,丈夫的偏疼宠爱,给她无上的光荣的地位,这些都应该是她的! 林恩不是胸无城府的林淼,这种时刻绝不会任由对方向自己身上泼脏水,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妹妹! “成宇,你相信他吗?”林恩痴痴的看向张成宇,目光中充满了不舍与失望,委屈道:“一切都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她不想跟着王府受苦,被带去御史台前托人告诉我她已经怀有身孕,务必救她离开。那打胎药也不是我逼她喝的,是她让我买来,怕一碗药孩子打不干净,硬是喝了两碗。她以为平谦王府必死无疑,所做的一切皆为与你们一刀两断,我就这样一个妹妹,你让我怎么办……” 林真真是自私的,她全然忘了当初自己是怎样哭这求林恩牵红线,忘了如果没有林恩的庇护她这不入流的庶女哪儿能嫁入世家。她深谙自家哥哥拿捏住每一个人的把戏,尤其对方是自己爱慕的人,便直接将掩埋的的令人讽刺的爱恋戳穿了去,“哥哥!你还要这样做吗!成宇是我的相公,你不要再动摇他了,你根本不配他喜欢!” “相公,你不要相信他,哥哥他在利用你,由始至终他从未喜欢过你,”生怕对方不信,林真真竟什么都说出来,“你以为哥哥至今未娶亲是因为你吗?不是的,是因为四皇子,哥哥他喜欢的人是四皇子,他们十几岁就在一起了,我对你才是真心,哥哥见我喜欢你,就说服让你娶我,因为他要哄他深爱的四皇子,哥哥他是在吊着你而已……他不止吊着你一个人,以前……以前他和四皇子计划吊着陈大人来着,可能……可能后来陈大人察觉到了,就与哥哥割袍断义,你……你只是哥哥退而求其次的人……” 退而求其次的人……说的太精准了。 陈远陌心中畅快无比,只需稍稍挑拨,在众人面前则由他们自己揭穿。经验之谈,陈远陌就算嘴巴说烂了张成宇也不一定听进去一个字,但如果揭穿的人是林真真的话,那意义就不一样了,林真真可是张成宇的枕边人,是张成宇准备放下过往要携手一生之人。 果然,张成宇整个人都站不稳了,一切真的如林真真所说吗?那自己这些年来痴痴的爱慕与等候算什么?一场笑话?还是一出闹剧? “不是这样的!我……成宇,你信我,我不是这样,我……我……”林恩苍白了脸,这是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那见不得光的虚荣心暴\/露出来。 裴寿和张冲见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张成宇喜欢林恩不是秘密,顾及世俗眼光,两人才为将这层纸捅破,可故事在林真真口中又变成了另一个版本,林恩变成为达目的利用他人感情的阴险自私的小人。 兄妹两人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张成宇撇过头去,没有勇气去质问林恩,甚至不敢看对方,他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陈远陌,这就是想看到的结果?你满意了吧?” “不,我不满意,”他还未将人赶尽杀绝呢,陈远陌好心提醒,“还有很多事情弄得不清不楚,你不敢问,那我帮你吧,成宇……” 说着,陈远陌看向林恩道:“林恩,一个月前不知你动用何种关系从我眼皮子底下进了御史台地牢,说要帮助成宇渡过难关,让他在南方的表姨伪造家书放入王府,当做是小厮不小心听到了的内容,那封家书被你所放何处?” 林恩:“……!!” 林恩内心大惊,果然!那信落入他人之手了! 那封信上写的是“已至允州,擒获燕王,不留活口”,字字内容送平谦王府上断头台!林恩已经决定舍弃张成宇及其背后的平谦王府,这封信他命人偷放至与张成宇说好的地点,就等着御史台的人去搜,可他左等右等等到却是平谦王府释放的消息!林恩第一时间让人将偷放的信取回来,谁知那封信消失不见了。 为此他不是没有派人去查,但一点头绪都没有,可后来一想就算有人拿到那封信能做什么?只会将混沌的朝堂搞更加混乱,林恩怎么都没想到这封信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陈远陌步步逼近,“说啊,林恩,那封信你放在哪里了?” “我……”林恩看了一眼张成宇,坚决地道:“就是按照我们约定的,放在了书房书架第二格藏书之下,一封普通的家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吗?”陈远陌死死地盯着他。 陈远陌那如毒蛇般的目光让林恩全身犯怵,他后退几步,依旧咬牙道:“没错,就是一封普通家书,如果有人偷偷换了它,我……我也不知道……” “偷换了它?”陈远陌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有人换它?还是那根本就不是家书?” “我不知道!不知道!”林恩怎么可能承认,“我放在只是家书,不是别的!” “家书?”陈远陌提及到家书中的内容,“普通家书里会写‘已至允州,擒获皇室,不留活口’?你分明是想至平谦王府于死地!” 裴寿、张冲:“……!”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点也没听说过! “远陌说的是真的吗?”裴寿难以置信,和林恩从小玩到大,明明是个连蚂蚁都不会踩死的人,”不留活口?我不信,林恩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这样做!“ “他就是这样心狠毒辣之人,”陈远陌向张成宇示意,“那封‘家书’就在成宇手中,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看。” “那封家书是假的!有人偷梁换柱!”情急之下,林恩脱口而出坚决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谋害燕王,有人陷害我,成宇,求你相信我,真的有人想要陷害我!” 关心则乱,饶是林恩心细如丝,在陈远陌编织的蜘蛛网中如同也慌乱了阵脚,将最不该说的话说了出去! 陈远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林恩,你怎么知道是‘燕王’?” 林恩:“什么?……” “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提及信里不留活口之人是燕王,你是怎么知道的?”陈远陌进而问道:“你还说自己是无辜的吗?……” 没有如山铁证,林恩慌乱之下的一句话将这么多年来打造的善良清贵的形象摔得粉碎!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说得越多越错,林恩抿着双唇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耳边传来裴寿和张冲的质问声,问他是不是真的,林恩是想解释的,可该如何解释呢,陈远陌说的是事实,为了四皇子,他要张成宇全家人送葬! 裴寿见林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可他还是愿意相信林恩,转而向陈远陌道:“陷害平谦王府,这对林恩有什么好处?定是你弄错了,林恩是无辜的!” “刚刚他那白眼狼妹妹不是已经说明了,”陈远陌不介意将其中利弊向他们道个明白,“林恩喜欢四皇子,所做一切都是为四皇子铺路,你们不也是嘛,林恩的穿针引线之下和四皇子的都有私下联系……” 裴寿面上一窘,“我没……” “别急着否认,相信成宇也和你们一样,不管家族如何,也偷偷支持了四皇子,”陈远陌道:“可家族站位中,平谦王府支持的可是五皇子,前段时日先有淑贵妃迫害丽太妃,再有五皇妃毒杀八皇妃,这让五皇子被皇帝驱逐厌弃,如若平谦王府又参和灭口燕王一事,你们觉得五皇子还有活路吗?……除掉五皇子,那林恩所钟爱的四皇子离皇位又进一步了……所以裴寿,张冲,你们可要想清楚,与林恩、四皇子走得近,指不定某天就戴着一个莫须有的杀头罪名……” “胡说!胡说!你为何处处针对我!”林恩真不敢相信陈远陌会当众揭穿!夺嫡一事错综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陈远陌就这样不痛不痒的说出来,将至四皇子与何地!裴寿也就算了,张冲可是大驸马,隔三差五地进宫伴驾,有些话绝不能传到皇帝的耳边,“陈远陌,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我与四皇子之间清清白白,你要如此毁我清誉!” “我不是针对你,”陈远陌纠正道:“而是针对你和你妹妹两个。” “成宇落难之时,你们以腹中胎儿为由骗他签下放妻书,还要伪造信件送他全家去死,你们真是榨干他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啊。“ 陈远陌看着失魂落魄的张成宇,他那股落寞及悲痛的神情和前世渐渐重合,前世的自己所遭受的背叛与打击堪称毁灭性的,最起码张成宇及其家人无罪释放了,还留有一命,一切可以重新开始,陈远陌轻轻地道:“成宇,不要相信林真真,也不要相信林恩,走吧,刚回府就玩失踪,平谦王会担心的。” 张成宇怔了怔,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还有家人,家族刚刚经历一场巨大的磨难,家族虽然被无罪释放,但之后皇帝会不会降其他罪责还很难说,实在不是徒伤悲秋的时候。 “远陌,”张成宇双眼通红,发自肺腑地道:“谢谢你。”到头来,将他从骗局深渊中拉出来的竟然是自己多年针对妒恨的陈远陌,这真是一件可笑又可叹的事。 “客气了。” 张成宇不动声色的撇开林真真扒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最后再看一眼他爱慕了多年的人,心下做了决定,有些发霉变臭的爱情应该舍弃掉了。 第57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75酒楼遇见 放弃一个深爱之人,往往是一瞬间的事,张成宇没有再自欺欺人,没有再找借口,对于劫后余生的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张成宇是男子,虽爱钻牛角尖,但做事很大气,他没有在因林恩和林真真的欺骗而为难他们,他唯一做的就是无视,从林恩的府邸回去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贴上去找林恩,也没有将自己的世子妃接回,而是关上门来过和家人们小心翼翼地度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成宇对林恩的爱慕在京都城贵族圈子里油锅传闻,只不过他们不像陈远陌那般大大方方地承认,世人们都明白要懂得权衡利弊,娶女子生儿育女才是正道。可最近接二连三的传出林恩以美\/色吊着平谦王府世子,还将妹妹送入府中兄妹侍一夫,平谦王府落难后那妹妹大难临头各自飞打掉胎儿另谋出路,一时间平谦王府遭到了众人同情。 紧接着落败的世昌王府也被拉出来鞭尸,忆往昔当年世昌王宠妾灭妻的种种行径,林恩和林真真正是那妾室所出,世家夫人们无不暗讽他们不愧是小妾生养的,都是写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平谦王府的遭遇被口口相传,世昌王府的丑闻也被京都贵族们重温之时,已经过了小年,林淼早早安排了戏园子事宜后去佛云村陪母亲杨氏过年,在杨氏的小宅院里从小年夜待到了元宵节,被自家母亲喂得胖了三圈,身上的软肉暂且不说,脸也圆了。 林淼没心没肺的快乐过年,而留在京都城内的林恩彻底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些传闻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就算去查没有真凭实据查不出结果来,可京都城内最不缺的就是捕风捉影,那日林真真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现在不光是张成宇,连裴寿也不和林恩来往了,随着传闻的越演越烈,平日里与林恩交好的其他人也渐渐的开始远离。 那被别人追捧淡漠如荷的林恩,彻底跌落到泥泞里,本就见不惯他装腔作势的人继续冷嘲热讽,只是这次,几乎没人再护着他了。 元宵节过后不久,天气开始转暖,冰雪融化,万物复苏。 二月二十,是青松书院沐休的日子,在书院念书的学子们可以去集市采购散心,家住京都城亦可以回家探亲,但必须第二日早膳前赶回,不得耽误晨读。 半年前,陈远陌使计为让林淼回到自己身边,便将捉到的夏凌带回京都,陈远陌看得出夏凌喜欢念书,有野心敢拼搏,就为他写了封推荐信送去青松书院,将人送到书院里念书。 十三四岁之前,夏凌是不认字的,之后被卖给了隐姓埋名做戏班子生意的林淼,林淼见夏凌实在不是唱戏杂耍的料,就亲自教他认字管账,可以说林淼是夏凌的第一个老师,但林淼本身能能力有限,只给夏凌教了个入门。 夏凌入了青松书院后几乎是从弟子规这等最基础的学起,好在他之前在江湖上练就了一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再加上背后的推荐人是陈远陌,所以没人敢明面上嘲笑他。 夏凌是个很能够抓住机会的人,他知道读书是他脱离过往平步青云的唯一途径,因此在青松书院的这段时间里,他废寝忘食的学习、钻研,不理解的就背下来,咬牙熬过这短短半年时间,凭借着死记硬背的本事,其成绩有了大幅度的提升。qqxδnew 二月二十晌午刚过,夏凌换了身半旧长衫与其他书生们结伴走出了青松书院,本来他不想浪费沐休日,打算在书院温书的,可惜自家老板托人待了口信,要他沐休日出来聚一聚。 青松书院门外,泛起点点细雨,范楚楚身穿一袭绿色锦缎长裙,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翡翠玉杆,面上稍施粉墨,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在细雨中宛如一副美丽的画卷,惹得走出书院的书生们频频侧目,甚至有些红了脸,想上去搭个讪又碍于读书人的身份而左右徘徊。 曾在风尘中打滚多年,范楚楚怎会不知这些酸臭书生们的心思,如若平常她倒会挑\/逗一番,可今日她是来等人的,范楚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眼欲穿之际,终于瞅见夏凌和其他书生们一起出来了。 “夏凌!”范楚楚兴奋地向他招着手,小跑着过去。 “好久没见,你怎么感觉不一样了,”范楚楚拉过夏凌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敢情读了书气质就是不一样。 “哪儿来的好久?”夏凌说着钻进了范楚楚的油纸伞内,“十天前你不是才来过?” “十天前来了也没见你人啊。”怕自家师兄在书院里吃不好睡不惯的,范楚楚隔三差五的给夏凌带些吃食和换洗衣物,只是上次夏凌在学堂没下学,范楚楚就将东西转交给门童了。 跟着夏凌一起出来的几个书生们见到这等美艳女子眼睛都亮了,又看着夏凌与之关系不一般,竟然打趣道:“夏凌,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跟你什么关系啊?” 夏凌脱了奴籍,却从未要掩盖过往的意思,和范楚楚的关系他大大方方承认,“这是我妹妹,来接我和兄长团聚的。” 夏凌说着与众位书生道了别,在众人极度羡慕注视下和范楚楚同打一把伞离去。 一路上,夏凌边走边开玩笑道:“楚楚,你信不信明天我回去,肯定又有好多书生打听你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帮你挑个好的。” “嗯……别了,”范楚楚噘着嘴,“我才不要嫁给穷书生,还不如嫁给老板呢,老板可有钱了。” “真是掉进钱眼子里了你。”夏凌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眼范楚楚,能在青松书院读书,那都是凤毛菱角的人才,如若以后金榜题名,前途不可限量,这丫头咋光想钱钱钱这些俗物。 夏凌跟着范楚楚走了一会,发现这不是去水墨园的路,“咱们不回园子吗?带我去哪儿啊?” “去凤仙酒楼,”范楚楚兴奋地道:“老板说那儿最近请了杂技班子表演可热闹了,如若效果不错就引到咱们园子去,刚好凤仙酒楼也推出新菜式,老板请客搓一顿。” 夏凌:“哪一顿不是老板请客的……” 夏凌曾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多年,对范楚楚形容的杂技起了好奇,酒楼里的表演对多是唱个小曲或者说书,杂技怎么演?将杂技台搬到酒楼里吗?那得多占地啊。 待他来到闹市的凤仙酒楼门前,他忽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凤仙酒楼里别说耍杂技,如果再摆个场子唱大戏舞龙狮都可以,如果按照占地和建造来看,凤仙酒楼比素有京都第一酒楼之称的太白楼大三倍不止。 两人匆匆来到凤仙酒楼的屋檐下,范楚楚收起油纸伞,夏凌整理了一番衣衫,恰巧此时一辆马车也停在了凤仙酒楼的门口,一面貌清俊面带愁容的男子从马车里下来,恰巧与夏凌打了个照面。 男子看到夏凌的时,先是一愣,“是你?” 夏凌也见到了他,只觉得这男子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是半年前自己跟陈远陌一起去无名书斋时见到的人,这人叫……叫什么来着?翰林院的林恩?对,林恩。 刚到京都时,夏凌总被人这么盯着,外加意味深长地说像故人,因此对林恩的反应他都免疫了,夏凌友好地打了招呼,“林大人,来酒楼吃饭啊。” “是……是的,”林恩点点头,收回目光,“你们也是?” “嗯,和老板一块。”夏凌道。 老板?是林淼?不是陈远陌就好,现在林恩打从心底对陈远陌犯怵,忌惮和他出现在同一场合,如果之前只是猜测,那现在林恩可以完全肯定,陈远陌对自己及四皇子有着深深的敌意,如果四皇子要登上那个位置,陈远陌必除无疑! 三人走进酒楼后,分别由店小二带路,林恩上了二楼包厢,夏凌和范楚楚在一楼散桌。 正如夏凌所想的,凤仙酒楼里摆了戏台子,就在酒楼一楼散桌中央,戏台子搭建得有些简陋,上面铺着半旧的红毯,三三两两小厮往戏台子上班东西,正在做开演前的准备。 一楼散桌坐满,大家都是为了看今日的杂技表演,夏凌和范楚楚在众多人头中终于找到了自家老板和师兄弟王赫。 “老板,你们占了个好座啊。”范楚楚走了过去坐下,这桌子正对戏台子,不近不远刚刚好,其实看戏看杂技坐散桌是最好的,看得清楚,也能跟着喝彩。 “来了啊,”林淼将菜单递了过去,“看看想吃什么,把店小二叫来再点些。” 夏凌也随之坐了下来,顺手接过菜单,一抬头,好么,一个年过得老板你胖了多少斤?五斤算少的吧? 夏凌嘴角抽了抽,毒舌道:“少吃点吧,老板,咱们就一个多月未见,你又圆润了。” 林淼:“……讨厌!”那是因为母亲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你羡慕嫉妒恨吧,臭小子! 原本夏凌与林淼有五分相似,圆润的脸盘,清秀的样貌,只是后来夏凌天天用功读书,清减了不少,林淼回到京都后没了往日的奔波,又圆回来了, 夏凌伸手捏了捏林淼的圆脸,轻笑道:“老板,你再胖下去陈大人不喜欢你了可咋办呀。” 林淼拍开夏凌的手,不服气地道:“我从小胖到大,我乐意。” “噗哈哈哈哈哈,好吧,你开心就好。” 第57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76杂技怪人 醉仙酒楼二楼的包厢是半开放式的,其包厢一侧装有一巨大的窗户,将窗门推开正好可以观望一楼散桌中央的戏台。 林恩坐在包厢窗边,窗门半虚掩着,透过窗缝一眼就看见散桌出的林淼。 即便多年未见,林恩依旧能认出这位嫡兄长来,当然,他也认出了林淼的随行之人,是刚才在门口偶遇的夏凌和其身边的陌生女子。 林淼如往常一般没心没肺的往嘴里塞着点心品着热茶,夏凌身边的人时不时说了些什么,林淼不情不愿的收回了准备再拿一块点心的手,惹得坐在对面的姑娘哈哈大笑。 “看什么呢?”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林恩扭头看去,四皇子皇甫恒已然出现在了厢房里,皇子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他看向林恩的双眼里满是笑意。 “殿下。”林恩连忙站起了身想要迎上去,却因为皇甫恒身后跟着张冲而缓下脚步。 “大驸马。”林恩有些不自在,毕竟那日现场张冲是亲眼目睹的。 “快别叫他大驸马,人升官了,”皇甫恒笑着道:“要改口称为都统大人了。” 张冲哈哈一笑,“我还是喜欢大驸马这个称呼。” 因原御林军都统薛松仁丧命允州,其官位悬空至今,直到今早皇上颁下执意,任命大驸马张冲为新任都统,这可惹得百官们一阵哗然,张冲本来的职位御林军都尉还是长公主云溪求来的,驸马本不该担任要职,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伺候好公主。对此任职以陈远陌为首的御史台持反对意见,不过张冲的能力一向出众,在世家们混得不错,皇帝还是力排众议敲定下来。 林恩内心十分失落却不显于面上,近些时日他因坊间传闻和林真真之事郁结于心,又怕连累皇甫恒一直没敢与之见面,直到今日皇甫恒约他醉仙酒楼看杂耍,才让他心情好些,可没想到还带着张冲一块来了。 皇甫恒怎会不知林恩的失落,他笑着安抚道:“我偶然碰见刚下巡逻的大驸马,你们之间有误会,请他来大家也算和解和解,林恩你不用想太多。” 张冲适时表态道:“林恩,张成宇的事情我站你这边,陈远陌他诡计多端,早就挖好了坑让你往里跳,不管怎样我已经选择了四皇子,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林恩鼻头微酸,这么久了终于有人愿意站在自己这边,他欣慰的点点头,“谢谢你了,张冲。” 此刻皇甫恒走到窗边,好奇的向下看去,“林恩,你刚刚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叫了你好几遍。” “我在看那边。”林恩没有隐瞒,指向了林淼所在的方向。 “那是……”皇甫恒一眼认出了那圆润的身影,也看到了圆润身影旁的人,“林淼?他旁边的不是陈远陌身边的那个男宠?” 去年陈远陌身边冒出一个和林淼十分相似的人的时候,着实在京都世家圈子内传过一阵狗血替身男宠的传闻来,不过这段传闻很快随着林淼这个正主的归来而没了音,大家都以为是正主回来了,替身挪位被陈远陌打发走,这搞了半天那替身没走,和正主相亲相爱的看杂耍? 这段关系很值得让人深思啊。 张冲也看见了坐在散桌处的林淼以及和他五分相似的夏凌,若非他认识林淼,还真以为是兄弟俩,“林淼旁边那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林恩冷笑,“那人?是陈远陌玩腻了的男宠。” 散桌处的林淼和夏凌可不知自己已经被人评头论足了好一阵子,林淼摇身一变为体贴入微好兄长,趁着台上演出未开始,对夏凌一阵嘘寒问暖,问他学习的内容难不难,读书累不累。 看着一脸天真带着担忧的老板,夏凌把那句“读书是世上最不累的事”给咽到肚子里,他打从心里感恩,觉得自己命好,遇见了这么好的护犊子老板,又以老板为踏板获得了读书的机会,这些好事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梦到。为哄自家老板,夏凌长叹一口气,“老板,读书可累了,书上的字太多看着眼睛疼。” “眼睛疼啊……”林淼明显当真了去,嘀嘀咕咕地盘算着,“他们说枸杞名目,刚好我那边有一斤上好红枸杞,吃完饭跟我回园子去取,你拿去泡水喝。” 范楚楚见状,立刻装作惨兮兮地道:“老板,最近我也眼睛疼,我也要枸杞明目。” 林淼斜眼不留情面:“你眼睛疼是因为眼皮子上擦的胭脂太多了,回去把脸洗干净就好。” 夏凌、王赫:“噗哈哈哈哈哈……” 范楚楚气结,“老板是小气鬼!” 一阵欢声笑语之下,不远处的戏台子也搭建好,一四十多岁的侏儒穿着一身滑稽的大红色拖地披风,戴着绿帽子走上戏台,奈何他身材太过矮小,脚下踩着披风绊了一跤摔到戏台子中央打了个滚,滑稽极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干这行的林淼他们知道,侏儒是故意摔到为引起大家的注意力。果然待大家全都看向戏台时,那侏儒身手矫健一个翻身跳起,从怀中掏出一锣鼓来,砰地一敲锣鼓声响,侏儒开口大笑,“客官们,今日的演出正式开始————” 随着酒楼里发出热烈的掌声,一群群奇形怪状的人在侏儒的介绍下一一登台表演。 是的,在外人看来,这些表演的人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奇怪的人,看着猎奇才才惹人好奇,比如蛇男与蛇女,他们身穿暴露走上台,吹着笛子从身后背着的葫芦里钻出一条黄金巨蟒来,绕着女子曼妙的身躯,看上去既恶心又色\/情。 接着又上台一个身高九尺的大力士,他裸露着上身,痴痴的笑着看上去像个傻子,接着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猴子”来,一股脑的串到了大力士的身上,那大力士臂力十足,分别一只手举着两只“猴子”,向上高高抛出,划过一个很长的抛物线后眼睁睁的就要看着“猴子”摔在地上,忽然从天儿降几根绳子,“猴子”伸出手一把抓住绳子,嗖嗖嗖的爬了上去。 猴子爬走后,从高空中落下两名身着暴露的少女,少女面带微笑,她们的胳膊、双腿绑着钢丝绳,随着钢丝绳的摆动她们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伴随着一旁瞎子的二胡奏乐,少女们开始翩翩起舞………… 这等精彩的表演让人应接不暇,酒楼内掌声宾客们连连频频叫好。 可这些连连叫好的人中却没有林淼他们一桌,夏凌他们师兄妹三人,除了王赫是个傻子痴迷的看杂技外,那夏凌和范楚楚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们当年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中间肮脏的手段见识得太多了。 宾客们是觉得表演精彩好玩,可背地里太血腥太黑暗。 学习杂技要从小开始,很多小孩还未记事时就每天在师傅的带领下拼命的练习。有些杂技需要童子功,可有些杂技却是泯灭人性的东西。 比如那对蛇男蛇女,他们从小就被人扔进蛇窝里与蛇同吃同住,胆子小的当场吓死,命不好的被毒蛇咬死,只有和蛇待在一起三五年满身沾有蛇气的人才能活命出来,一般的扔进蛇窝一百个小孩,也很难活出一个来。 那些爬上爬下的“猴子”不是真的猴子,而是小孩,活生生的小孩,为了让他们看上去与猴子无异,他们会被人背后扒皮然后将猴子的皮缝在皮肤上,让猴皮和人肉长在一起,这样的小孩不出三年,便会皮肤溃烂而亡。 而那两位面带微笑随着绳子摆动作出任何诡异的高难度动作的少女们,她们事先被折断了胳膊和双腿,胫骨处也全被折断,再毒哑了声带,最后用针灸控制面部笑容,从而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后面的表演越来越精彩,越来越猎奇,宾客们掌声重重喝彩雷鸣。可夏凌和范楚楚却怎么也不愿看向戏台了,他们了解背后的血腥与残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林淼哪儿会看不出夏凌他们的不自在,若非当年自己出银子买下这师兄妹三人,他们就会被前任老板卖给这样的杂技班子了。林淼暗暗懊恼自己没打听清楚就带人来看表演,他当即敲了敲桌子道:“这杂技真没意思,咱们走吧。” 一听可以离开,夏凌和范楚楚立马起身不愿多待一刻,范楚楚拉着傻愣愣吵着要看表演的王赫,“走了,王赫,咱们回园子,别看了……” 林淼正要转身离开,只见不远处一个举止怪异的人朝着自己爬来,那人的发髻凌乱,长长的刘海遮着脸,他身穿破旧的带着补丁的灰色棉袄。 直到怪人爬到自己面前,林淼才看出来为何他要以这种方式过来,因为他的胳膊、大腿全部朝外折断,以一种十分扭曲、残忍的方式,他要行走的话只能趴在地上一步步的向前爬。 这是何等阴毒的手法!林淼撇过头去,不忍直视这个人。 怪人发出呃呃的刺耳声音,用胳膊肘朝着夏凌他们比划了好一阵子,夏凌才理解过来,虽然他们提前离场,但看杂技的钱还是要收的,这是来收银子的。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冤大头林淼,“咳咳,老板,掏钱了。”.qqxsnew “奥……”林淼从腰带处拿出钱袋,掏出一个碎银递到了怪人的面前,他低头的那一刻恰巧和怪人眼神交汇,怪人慌乱地伸出脑袋将碎银子咬在嘴里,咿咿呀呀的叫了几声蹒跚的爬开。 一股怪异之感油然而生,刚刚……那个人的眼神……林淼觉得有点眼熟,好似见过,好像是…… 为了正是心中猜测,林淼迟疑片刻后三两步跨过去挡住了怪人的去路,“等等!” “呃……呃……”怪人发出阵阵怪声,像是在躲避什么。 林淼蹲下\/身,怪人双手已废阻挡不得,任由他左右乱晃也阻拦不了林淼向自己伸出的手。 林淼一把按住怪人,另一只手揭过盖着脸的厚厚的刘海,看清了怪人的面容后他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因为这怪人全脸溃烂流着黄浓水,发出阵阵恶臭恶心至极。 这……这……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人真的是他吗? 林淼艰难的开了口,轻轻的声音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试探道:“二皇子?” 第57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77被发现了 林淼艰难的开了口,轻轻的声音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试探道:“二皇子?” 其实林淼不是很确定,单纯觉得这怪人的眼神和二皇子有些相似,他只是那么一试探,毕竟世上神似的人多了去了。 可对方听到“二皇子”这三个字时明显变得惊恐,扭曲的胳膊胡乱挥舞着,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唤着,没人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林淼依旧压着那个怪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松手,想要讨个答案吗?确定这个怪人的身份?确定了身份之后又有什么意义? 又是那股仿若跌落无底深渊的虚弱感,按理说二皇子应该被流放至祁州,即便如同平民百姓般的生活,身边也该配有相应的陪护才对,现在却被折磨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二皇子的仇家不少,细数的话说不定能绕京都城一圈,可众多仇家中谁有这遮天的本领将人从祁州弄出来,折断四肢,毁其容貌,像牲畜一般苟延残喘…… 除了陈远陌,林淼想不到第二个人,陈远陌是在报复,因为陈远其的死亡他要对方千万倍的偿还。 “客官,客官……”从柜台处匆匆小跑而来一中年男子,男子五十来岁,身材肥肿,满脸横肉看上去像一头猪圈里嗷嗷乱叫的肥猪。 “我是这杂技班子的老板,我姓李,叫李立。”男子面上的带着笑容,却脚下毫不留情将怪人狠狠的踹了两脚后把人踢飞了一丈之远,“不好意思啊,这郑老二把诸位吓着了,你们没事儿吧?” 李老板带着杂技班子走南闯北多年,其节目以猎奇新颖吸引客人,每到一处都是现场爆满,这杂技背后的黑暗血腥李老板怎会不知,可他一点也不在意,能赚钱就行,不过是奴籍货色死了也不会怎样。李老板这是头一次在京都城内演出,为了赚多些银两,他早早打听了京都城内这戏曲杂技这块的龙头。 李老板打听之下得知,京都城戏曲杂技的龙头是水墨园,若是能在水墨园里演上三五出,那赚的银两抵得上一年所得。苦无门路之下,李老板先在凤仙酒楼摆了戏台,将名声打了出去,果然这就把水墨园的老板吸引来了。 李老板在林淼踏入酒楼的那刻起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他叮嘱手下的人今日表演要好好准备,稍有差池少不得挨鞭子,可谁料台上好好的,台下掉链子,李老板心里把郑老二骂了百八十遍。 林淼盯着被李老板踹飞的怪人,“你叫他什么?” “郑老二,也不知是谁起的名字,反正我们都这么叫他。” 林淼问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如果他不是奴籍,你这样待他不怕官府追究?” 官府追究?李老板先是一愣,拍了拍自己如同八月怀胎的肚子,“你认识这个人?” 此刻怪人已经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虽然看上去和被踹飞时趴在地上差不多,可现在这样能趴坐在地上,对他来说已经是最舒服的姿势了,怪人颤抖着靠后,没人看清他厚重刘海之下的表情。 林淼越发觉得自己认得没错,这个人真的是当初耀眼如星的二皇子皇甫政! 身背一百三十六条无辜性命,林淼打从心里厌恶这个人,尤其是他杀了世上唯一真心待他的人后,林淼一度认为皇甫政不配当人,就是个畜生,然后……他真的变成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了。 林淼压下心里隐隐交错的悲凉与快感,否认了,“我不认识他,随口一问罢了。” “如果客官认识此人,那定是他的仇人吧,”李老板对这怪人的来历一一道来,“这人是我半年前的早上在门口捡到的,捡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半年死不活了,四肢向后被折断,脸被划花了伤口处有蛊虫,嘴里塞着红碳烧坏他的口腔和声带,还是我好心,捡回他一条命,平日里让他在杂技班子里打打杂,跑跑腿,混口饭吃……” 混口饭吃吗,其实是看对方身形诡异滑稽,可以用来吸引观客。 林淼是心软,但他不是圣人,皇甫政在杂技班子里苟延残喘,他没有也不想揭穿,脆弱的良心不足以点化他恶毒的想法,最后他头部也不回的走了。 ******** 天黑之后,忙了一天公务的陈远陌打道回府,走进大门,管家元宝连忙迎了上来。 陈远陌伸了个懒腰,给自己揉揉肩捶捶腰,今日坐了一天着实腰酸背痛的。元宝见状贴心地道:“老板,您最近腰不好啊?要不我请个按摩师傅……” “……元宝,”陈远陌纠正他道:“任何时候都不能说男人的腰不好。” 元宝:“……”我又没在小少爷面前说。 自从上次林淼腿受伤被陈远陌接回府中,之后他便在陈府住下了,直到伤养好了也没离开。陈远陌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虽然两人分房而睡,但好歹每天能见到人了,他早晚能又爬回林淼的床上去。 这段时间两人又有了新的相处模式,陈远陌公务繁忙,林淼为了赚够一百万两银子也是忙东忙西,但就算再忙,陈远陌也秉持着每天必须见一面的原则,如果林淼回来得晚,他就等着,如果回来晚的是自己,不管多晚他都去林淼那边报个到,哪怕对方睡下了他也软磨硬泡的将人从床上弄起来。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受了陈远陌恩惠,林淼不得不收起自己的起床气暴脾气,忍下一肚子火应付对方的嘘寒问暖,这时间一久,林淼也就等着了,多晚都等,除非陈远陌派人带话说晚上不用等他。 陈远陌按照往常的习惯,去隔壁林淼的厢房“请安”,却见那厢房黑漆漆的烛台没亮,“他这是先睡下了?” “没,小少爷还没回来呢。”元宝道。 “这么晚不回来,他在哪儿呢?” “在园子呢,”元宝猜测,“许是账没有算完,耽搁了。” 陈远陌皱着眉头嘀咕道:“哪儿有这么多账算,这么晚不回家。” 元宝心说少爷你不也公务忙到刚刚回来嘛,但作为管家,元宝还是站在自家主子这边的,“那我现在派人将小少爷接回来吧,夜深露重的……” “不用,我亲自去接他。” 就此,就此陈远陌坐着马车风风火火的来到水墨园,此刻正是京都城夜晚生活正火热的时候,戏园子里热热闹闹,同时开了三场戏,宾客络绎不绝,生意火爆得要命。 作为水墨园的第二位主子,陈远陌熟门熟路地摸到戏园子的后院,和前院的搭建的金碧辉煌的戏台子比,后院变得比较清冷朴素了些,这里是在戏园子做活的小厮丫鬟们休息之地,以及空厢房提供给前来演出的戏班子,戏园子的账房也在此处,一般的如果林淼不在前院忙的话,那多半就在戏园子忙活。 账房内灯火通亮,陈远陌走到门口,敲了敲房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 陈远陌推门而入,朝着账房里屋走去,林淼果然在这里。 坐在桌前发呆的林淼看到进来的人是陈远陌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呀,”陈远陌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在忙什么呢?” 林淼迟疑,“额……没什么。” 林淼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心细如丝的陈远陌立刻察觉到了对方的隐瞒,书桌上摆放着一盘凉掉的饺子,看上去没被动筷子。 “没用晚膳?”陈远陌问道。 “嗯……我不饿。” 陈远陌搬着椅子坐在林淼的身边,“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林淼胡思乱想了一个下午,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居然理解了陈远陌的做法,只是无法认同,打一个比方,如果有人将最讨厌的林恩扒光打包送到自己面前,林淼绝不会想着将人剥皮抽筋,害人性命,最多就是将人打一顿赶走眼不见为净,但陈远陌不这样,他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将人慢慢折磨,却不会让人轻易死去。 林淼看着他,陈远陌生得很好看,丰神俊朗,容颜如画,眸光温柔,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钟意的,自己当初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他,甚至愿意将心头掏给他。 而现在———— 林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身子忽然蹭了过去,距离陈远陌很近很近,与他的鼻尖挨着了,几乎可以接触到对方鼻尖冰凉。 陈远陌眨眨眼,“淼淼?” 林淼不吭声,这样对视了片刻,倒是陈远陌率先不自在的偏过脑袋,“你今天是怎么了?” 谁料下一刻林淼伸手,将陈远陌的头又掰了过来。 陈远陌:“……” 温热的手指碰触冰凉的面颊,陈远陌闹不懂林淼想干什么,这是重逢以来林淼头一次这么主动。 “淼淼?到底怎么了?”陈远陌温柔地轻拍着林淼的背,安抚着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告诉我……” 林淼问道:“我把不开心的事情告诉你,你会做什么?” 陈远陌微微一怔,没想到林淼会追问这个问题,倘若换做八年前自己那完美情人的模样,他定是会说“我会逗你开心逗你笑,让你把所有烦恼都忘掉。” 可现在……一股恶趣味涌上心头,总被林淼说戴着面具骗人,那这次他就不骗人了,陈远陌轻笑着道:“当然是把让你不开心的人和事彻底抹杀掉啊,淼淼。” 第57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78三个喜欢 一股恶趣味涌上心头,总被林淼说戴着面具骗人,那这次他就不骗人了,陈远陌轻笑着道:“当然是把让你不开心的人和事彻底抹杀掉啊,淼淼。” 曾深爱的人残忍又温柔的言语惹得林淼一阵烦躁,他想压制住这种烦躁,又问道:“那如果让我不开心的人是你呢?那怎么办?” 明明是笑意的眼神却透着丝丝寒气,陈远陌那如沼泽般的双眸似有暗沉翻涌,那病态病态偏执的目光让林淼脊背发凉,那是八年前他曾见到过的。 “淼淼……” 林淼什么都不想听,仿佛逃避一般直接向陈远陌贴了上去,温热的双唇含住对方的准备说出的冰冷言语,这让陈远陌始料未及,他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僵硬住。 林淼如同案板上待宰割的肥鱼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样,但他想这样,想将面前这个如同毒蛇般的伪善男子压在身下,食入腹中,先下手为强的自己就不会被对方残忍对待了。 林淼发了狠地吻去,一只手按住了陈远陌的后脑,让对方挣扎不得,跌跌撞撞之下,陈远陌都觉得难以呼吸了,他敲打着林淼的手臂,虽不算重却也十足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终于挣脱开来的陈远陌狼狈的推开对方,林淼却上前一步紧紧的将人拥入怀中,当初你追我赶的的状态似乎对调了去。 “淼淼?” 远陌,远陌,陈远陌!林淼嘶哑着嗓子艰难地道:“你能不能不要喜欢‘淼淼’,喜欢我。” 恍惚之间,陈远陌似乎记不清了前世林淼的笑容,忘却了在他身边汲取的温度,模糊了他温柔的言语。 陈远陌使劲敲了两下脑袋,这不应该啊,他为什么想不起来了,明明和林淼是同一个人,他想回忆起前世林淼施舍给自己怜悯的温暖,可现在他只能感受到林淼那火热的怀抱,“淼淼……” 跌跌撞撞,林淼将人抱到一旁的软塌旁,那是平日里他午休小憩之地,他看着陈远陌,对方的薄唇因为自己的暴烈而红肿。 在烛台的照耀下,被压在下面的陈远陌轻轻抬头,就看见林淼微红的双眼,他不禁失笑,“你哭什么?我对你的爱从未变过,淼淼。” “你骗人,你根本不喜欢我,不爱我……”林淼说着,经报复式的撕扯着陈远陌的衣衫,温热的双手摊入那如羊脂玉般的身子,不让对方有任何反抗和挣扎。 陈远陌不知道林淼是什么情况,可自己是实打实的守身如玉整整八年,本想循序渐进慢慢来,没想到今日竟然直接来了。 被林淼压在身上,陈远陌着实难以施展,他只是紧紧地回抱着他,轻轻撕咬着他敏感的耳垂,悄然说着情话,直到对方的土崩瓦解…… 其实……一只河蟹从火热的房屋内爬过…… 直到把人折腾累了昏昏沉沉的睡去,陈远陌才缓缓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神色严峻见不到以往丝毫温和,真好,他深爱的淼淼又回来了。 此刻正是冰雪融化的初春时节,账房内的火盆早早燃灭,本就怕冷的陈远陌轻轻打了个喷嚏,他本可以起身去找多加些火盆来,可贪恋在身边人的那一抹温存,陈远陌硬是将自己缩成一团。 躺在里侧已经睡着的林淼翻了个身,顺手将里侧叠好的薄被翻了过来包在陈远陌的身上,又将人拥入怀中,慢慢收紧怀抱,仿佛想将人裹入腹中。 第二日清晨,窗外的夜色渐渐消失不见,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门外树梢上停留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宣告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那软塌本就是个单身使用的,平日里林淼小憩时还有半人有余,可两个大男人在上面过夜,着实有些紧张了些。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醒来,一晚上谁都没有睡好。 林淼有起床气,他惺忪着双眼脸色不怎么好看,陈远陌跟着起来后只觉得后腰更酸疼了,一定是这软塌太窄晚上睡得不舒服。 见陈远陌掐着腰一副难受样,林淼问道:“你怎么了?” “腰疼……”陈远陌说着,蹭的凑了过去,无视掉对方每天早上睡不醒的起床气,吧唧就是一口,“我昨晚服务的不错吧?为了你,我八年未开张了……” 林淼:“……” 下面有隐隐起来之势,这是男子早上起来的正常现象,奈何今早有朝会,陈远陌手中有几件要事得尽快向皇帝秉奏,否则他肯定趁势告假,继续温存。 陈远陌掀开薄被下了软塌,那精瘦的腰干,漂亮的蝴蝶骨,如羊脂玉般的身子在林淼面前一览无遗,林淼耳根微热撇过头去继续躺下,没人和自己抢位置,他准备睡个回笼觉。 陈远陌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待穿戴整齐后转身,只见林淼已经薄被捂着头继续睡了。 陈远陌走到软塌边,拉过盖在头上的薄被,林淼已经闭了双眼,但其微红的耳根出卖了他,陈远陌俯下\/身去,在他微红的耳廓上就是一口,这突如起来的刺痛感让林淼炸了毛,蹭的一下将人推开,“陈远陌你干什么呢!” “淼淼,”陈远陌轻笑道:“我喜欢你,最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连续三个“喜欢”,林淼捂着耳朵倒是要听个所以然来。 “以后呢,我不仅每天晚上骚扰你,早上亦是如此,天天早上向你说‘喜欢’,待你耳朵磨出老茧,就不会质疑我的感情了。”陈远陌说得头头是道。 被陈远陌咬过的耳根更红了,林淼将整个人藏在薄被里,不自在地道:“你快走吧,早朝迟了可不好。” “那我走了,”陈远陌揉了一把林淼凌乱的青丝,起了身刚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后转身,“记得今晚回府住,晚上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 林淼:“……”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这么爱说土味情话。 离开账房—— 清晨的水墨园清净得像一片佛门境地,完全没有夜晚的喧嚣与热闹,连早起打扫的小厮丫鬟都没有,这着实时每日园子开得晚,早上大家都休整呢,即便开工也到快晌午的时刻。 陈远陌乃朝廷命官,一大早来接他的马车定不会停在戏园子大门口,免得被言官看见弹劾他夜夜笙歌。 水墨园的后院有个小门,来接陈远陌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陈远陌穿过回廊,绕过在戏班子休整的厢房,朝着后院小门走去。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出现在陈远陌的身后,“陈大人?” 陈远陌顿住转身,原来是夏凌跟在了他的后面,只见这个和林淼相貌五成相似的男子手上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东西,他看到陈远陌时双眼闪着光亮,“真的是你啊,陈大人,老板也没回去,你是留宿陪老板吗?” 陈远陌瞥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不要胡乱猜。” 夏凌:“……”心说我不小了,二十好几了。 夏凌喜欢念书,野心十足,对这位步入朝堂的年轻权臣十分濡慕,他屁颠屁颠的跟在陈远陌身后,想和陈远陌多待一阵算一阵。 “你要回书院?”陈远陌扫过一眼挂在夏凌身上的大小包,“怎么没让人送送你?” “戏园子晚上忙,早上还是让大家好好休息,东西也不多……”夏凌笑着道:“其实书院里面什么都有,但老板和楚楚他们总觉得我是去受苦吃累的,这才多准备了些东西给我。” 走出后院小门,平日里送陈远陌去金銮殿的马车正停在门口,车夫在此等候多时。 夏凌礼貌告别,微笑道:“陈大人,就此别过了,谢谢您给我的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 陈远陌叫住了他,虽然昨晚和林淼有了实质性发展,但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于是陈远陌叫住了他,“等等,夏凌。” “陈大人?” “去青松书院有段路程,我送你吧。”陈远陌道:“早上天寒露重,受了风寒就得不偿失了。” 夏凌连忙婉拒,“这怎么行,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们有一段顺路,送你三个路口,我要从主干道入皇宫。” “那谢谢您了。”手里这么多东西走回书院的确有些吃力。 随着陈远陌一起上了马车,马车里的夏凌正襟危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对。 瞧着夏凌那小孩上私塾的坐姿,陈远陌笑出了声,“夏凌,你不用这么紧张吧?” “没……没有。”夏凌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 陈远陌将夏凌摸得透彻,知道对方最大的心愿就在读书和考取功名上,便试着与之交谈,“四月份,乡试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得怎么样?报名了吗?” “乡试?我……我……”夏凌轻声道:“我读书就是半吊子,去书院读书不过半年光景,比不得别人,我和先生商量过,还是等下次……” “下次可以考,但不影响这次啊,”陈远陌提议道:“这次先报名试试水,可以感受一下乡试的氛围,这万一考上了呢?” 夏凌出身不好,所以很自卑,他最需要的就是别人的肯定和认可,就陈远陌这中规中矩的几句话,就这让天真的青年眼前一亮,追问道:“陈大人,您希望我报名吗?”.qqxsnew “报名吧,对你没坏处。”陈远陌一副“我很有经验”的样子,接着他又和夏凌聊了聊在书院的生活,润物细无声的给人打鸡血,让本就对自己有钦慕的夏凌渐渐放下戒备。 正当两人聊得火热之际,陈远陌随即提及一句道:“话说昨日淼淼带你去什么地方了?我看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第57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79边境有难 正当两人聊得火热之际,陈远陌随即提及一句道:“话说昨日淼淼带你去什么地方了?我看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若是两人刚认识那会,夏凌绝对会察觉到陈远陌另有意图,奈何近些时日他已经将陈远陌当做自己最最崇拜的对象了,所以知无不言无不尽,“不会啊,我们玩的挺开的……若非要说件让人不自在的事的话,”夏凌想了想,也就只有醉仙酒楼了,“就是昨天我们去醉仙酒楼看杂技,那杂技有点……有点不好看,我们打算提前离开时遇到个收钱的,那个收钱的人身有残疾,看上去比较渗人,许是把老板吓着了。” 杂技,身有残疾的收钱人…… 陈远陌微微皱眉,对夏凌所说一事了然于心。 马车在来到主干道上停下,夏凌跳下马车从陈远陌手中一一接过包裹,道谢:“谢谢陈大人了。” “嗯,快走吧。” 马车又行了一段距离,快到宫门口时,车夫敲了敲车门,向车内正在换官服的陈远陌道:“大人,快到了。” “知道了。” 马车停在宫门口,此刻这里已经陆陆续续挺了不少马车、轿辇和马匹。 陈远陌从马车上下来,拍打了几下刚刚套好的官服,免得衣服出现褶皱落个殿前失仪。 陈远陌微笑着向从身边经过的几位官员打了招呼后,向车夫嘱咐道:“今早朝会时间不会短,你先去找一趟云镜,或者郑乙也行,告诉他们今日之前务必让在醉仙酒楼演出的杂技班离开京都城,发下话去,未来十年绝不准这杂技班子踏入京都城半步。” “明白了。”车夫点点头,拉着马车转了方向,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准备去金銮殿的陈远陌,“大人,有件事我觉得您有必要知道。” “何事?” 车夫道:“其实从您离开园子上马车起,就一直有人跟着。” “跟踪我?”陈远陌挑眉,他现在走到哪儿都有十几双眼睛盯着,想要知道自己的行踪还用得着跟踪? 车夫摇摇头道:“我也以为是跟踪您,但马车停在主干道夏公子下了车后,就没人再跟踪了,我怀疑有人在跟踪夏公子。” 跟踪夏凌……这件事情就很值得玩味了。陈远陌将此事放在心上,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早朝,“我知道了,这事回头再说。” ******** 金銮殿上,气氛十分凝重,皆因连续五日来自边境乌疆城及西疆城两座城的八百里加急文件,藩地请求尽快让藩王燕王回去,镇压来自胡疆的胡人。 近百年来,胡人一直是大楚国边境大患,他们劫持商队,对边境城池烧杀抢掠,害得百姓苦不堪言,几十年前还签订了不少丧权辱国的条约,随着时间的推移,胡疆胡人内部因争权而四分五裂,给了大楚国喘息之期,之后每任皇帝都会连续派兵镇守西疆城和乌疆城这两座边境城池,才算缓解了百姓们水生火热。 但无论皇帝如何派兵,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因为朝廷内部均由各自打算,大家为了各自利益没少在给边境派兵上使绊子,直到十几年前,皇甫少燕被册封为燕王,划西疆城为其藩地。 成为藩王的皇甫少燕为西疆城打造了最牢固的城池堡垒,他骁勇善战,亲自带兵抵抗胡人暴行,甚至在与胡人的厮杀中展现了自己最为暴力嗜血的一面,硬是将胡人杀退了三百里地,据说这三百里地中,每隔三五米,就躺着一个胡人的尸首,整个西疆城在燕王的治理下,繁荣而昌盛。 接着皇燕王因打赢了南蛮之战,解决了皇帝的一块心病,皇帝便将乌疆城这块烫手山芋奖给燕王扩大其藩地版图,就此和胡疆接壤的边境全在燕王的管辖之内,他做到了一位藩王应尽的责任,保卫边境,击退胡人。 而现在,这位藩王已经被软禁在京都城内半年之久了。 在不知情的文武百官看来,皇帝因丽太妃之死忌惮燕王,趁着燕王回京奔丧之际不肯放回藩地。 今年西边边境的冬天尤为寒冷,本是游牧民族的胡人更是熬不过去了,以往他们还能跟两座城池做做交换贸易,可今年不知怎么地紧闭城门,贸易一律不做,接着不知从哪儿传去了皇帝忌惮燕王的风声,说燕王被软禁在京都城,怕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这样的传闻让胡人们跃跃欲试,手下不停的有小动作,开始骚扰边境居民,见藩地毫无动静后,便开始了大的动作,不过短短几个月功夫,边境的百姓们又陷入了民不聊生的的生活。 自从燕王接手这两座城池,十几年来皇室乃至整个朝廷都不觉得边境属于外患了。 这几日,朝廷之上因边境之事争吵剧烈,在陈远陌的授意之下,终于有人出列提议,“皇上,不如赶紧让燕王回到藩地,藩地无人主持大局可不行。” 要放燕王回去吗?皇帝迟迟做不下决定,他怕燕王会再造反,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他了。 皇帝捏了捏眉心,“兵部?兵部来人了吗?” 兵部尚书孙宇林连忙出列,“来了,微臣来了。” “你有何高见?”皇帝问道。 孙宇林:“……”高见?高见就是皇上求您别担忧这个忌惮那个了,赶紧把燕王放回去抵御胡人再说!孙宇林斟酌片刻,“各地边境均需人手驻扎,微臣……微臣一时无法调出人手……这……” 说白了就是没人了么?皇帝问道:“张家呢?张延震呢?” 孙宇林:“……”张老将军告老还乡多年了,怎么提及他了。 作为骠骑大将军小儿子的张冲出列,向皇帝拱手道:“皇上,家父年前因风湿病犯了请辞回允州修养,给您和吏部递了折子了。” 皇帝:“……”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 又是为胡疆胡人骚扰边境一事争吵了上午,似乎除了让燕王回去统领大局外,没有别的法子。 下早朝后,安寿阮派小太监截了陈远陌的去处,皇上让陈远陌去御书房一趟,有要是商讨。 陈远陌很清楚,所谓要事就是皇帝犹豫是否放燕王回藩地,陈远陌作为为数不多了解前因后果真相的人,是皇帝可以商量的对象。 但皇帝做梦都想不到,关于胡人屡犯边境背后的罪魁祸首,正是陈远陌。 陈远陌的目的,就是让燕王赶紧滚回藩地。 本来燕王造反被俘押送至京都城,明面上是给丽太妃奔丧,但当时深受重伤的燕王如同待宰羔羊,他几乎完了,扳倒二皇子及郭太师后,陈远陌便开始迫不及待地计划除掉燕王,让这个威胁了自己十来年的藩王早死早超生。 可燕王早就摸清了陈远陌的打算,在年初之时他给陈远陌送了一封密信,密信上短短八个字“若我暴毙,王妃殉葬”。 被在抓住弱点的陈远陌气急败坏把密信撕了个粉碎,当天就杀到了京都燕王府,他憋了一肚子火气却不得不在陈玉兰面前装作无事的模样,只说过来走了亲戚拜个年。 趁着姐姐亲自准备茶水之际,陈远陌直接上前扯住燕王的衣领,怒声道:“你以一弱女子的性命相威胁,她可是你的发妻!” “玉兰是我的发妻,但也是你的弟弟,我可不会忘了她曾一勺一勺的将毒药递到我的口中。”燕王冷笑:“不瞒你说,我已经向皇兄表明了,他如若容不下我,就将我和王妃一起赐死,我们夫妻生死不离。” 燕王的威胁是真是假,陈远陌拿不定主意,他看得出燕王和姐姐之间感情很深,不认为燕王会临死前拉姐姐当垫背,他八成是想以此威胁自己想办法,让他脱离皇帝的软禁尽早回藩地。仟仟尛哾 陈玉兰是陈远陌的软肋,为了姐姐陈远陌再三让了步,他很聪明,一个晚上就想到了放燕王回藩地的办法。 陈远陌先是派探子去胡疆散布燕王被软禁的消息,接着让驻扎在边境的燕王军们消极应对,果然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朝廷就开始着急了。 走进御书房,见到已经在等候自己的皇帝,陈远陌道:“见过皇上。” 皇帝开门见山,“陈远陌,关于胡疆胡人之事你怎么看?”他想听听陈远陌的意见。 “平息边境叛乱,燕王是不二人选。”陈远陌口不对心地道。 皇帝蹙眉,“你知道他混账东西做过什么吧,就不怕他卷土重来?” 御书房内除了安寿阮外,就没别的外人,对此陈远陌大胆地道:“皇上,微臣以为燕王之前起兵因接受不了丽太妃之死一时冲动行事,现在害丽太妃的凶手已经找到,犯人获得应有惩罚,燕王应该放下了。” 皇帝冷哼道:“看来你也不怎么了解他。”皇帝深知,燕王的心病可没那么容易放下。 “呃……微臣的确不如圣上您了解燕王,”陈远陌换了个说法,“可微臣以为,凡事得有个主次,燕王个识大局做大事,他不是那种拘泥于小打小闹之人,不管怎样,燕王是大楚国的子民,是皇室藩王,这点谁都无法改变,目前局势来看,国家边境屡遭挑衅,这是国事,是火烧眉毛的国事,皇上,您觉得以燕王的为人,待他回到藩地后是先计较什么心病,还是先率兵驱逐胡人?” 第580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80书楼捉贼 因为利益驱使,血统不纯正,绝大多数官员对燕王都是防备的态度,称其狼子野心,怕他在边境一家独大,过大的势力向内吞噬大楚国的领土,但真正边境为难时刻,又因暂时抽不出兵力而将希望寄托在这藩王身上。 因此从未有人像陈远陌这般剖析过燕王,他野心勃勃的同时,也有大楚国一半的血统,有皇帝的养育之恩,有为国抗争的决心,否则燕王怎么可能会将边境城池守护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这都是其他官员们所忽略的,却真真正正的说进了皇帝的心坎里的东西。 恍惚之间,皇帝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刚登基不久,为边境胡人抢夺城池而烦恼焦虑的时刻,边境的坏消息天天传来,他作为帝王恨不得亲自率兵将那群强盗赶出国境,一次他在皇家教练场巡视时,看到皇甫少燕小小的身躯和比他壮士三倍的大人摔跤决斗,两人僵持许久,最终皇甫少燕憋红了脸硬是将壮士摔在地上,一旁的教习官宣布其胜利,小小的孩童雀跃地向自己招手,兴奋地道:“皇兄,你看到了吗!我赢了!我以后会赢得更多,帮你把那群胡人全都杀光,西边的边境由我来守护,你再也不用为其烦心受累了!” 往事历历在目,那是皇帝心头柔软的地方,因为陈远陌的一番话,他动摇了。 “燕王回到藩地将边境之事处理好后呢?他想造反你控制得了?”皇帝想得更久远一些。 陈远陌回答道:“皇上,微臣以为不必想这么久远……,驱逐边境胡人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那要花费不少兵力物力,造反一事上燕王已经吃了亏,他不会轻举妄动。皇上,燕王异心您一力压下,还让他完好无损的回去继续当藩王,您对他仁至义尽,燕王是孝子,他孝顺丽太妃,也孝顺您,他不会再做让您为难的事了……” 说出这些话来陈远陌他自己都不信,“狼子野心”这四个字就差刻在燕王的脑门上了,燕王回去卷土重来是早晚的事。但陈远陌有一点没说错,驱逐胡人守卫边境是一个长时间的事情,前世燕王早早没了,西部边境问题是大楚国长久以来的大患,皇甫恒登基后曾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比如通婚、商贸、签署条约等控制边境形势,奈何效果甚微。陈远陌就是看准了这点,给胡疆卖了消息,胡人的抢掠动作之快范围之广让人始料未及,所以燕王回去后短时间内的全部心思放在攻打胡人上,陈远陌甚至邪恶的想,如果死在战场上就更好了。 ******** 青松书院———— 夏凌下了课,和交好的书生作伴一起朝着饭堂走去,作为大楚国第一的大书院,其饭堂的饭菜也不是其他地方可比的,当然价格也不便宜,每个月二十两银子伙食费,够一个普通百姓家三个月的花销了。 夏凌和林淼不同,对口腹之欲没有太多要求,填饱肚子即可,像书院这种荤素搭配,应有尽有的,夏凌就很满足了。 一位张姓书生打趣道:“今日夏生也和我们一起去饭堂?昨日那小娘子应该给你送了不少吃食,今早见你大包小包的带回来,你不吃的话分些给我们吧。” 另一刘姓书生口吻中带着一丝酸气,“何止今日,前段时间有小娘子亲自给你送吃食来,你抽不开身让人房门口了,你说说你怎么放一如花似玉姑娘家的鸽子。” 其实夏凌本不想带那么多吃食,可他实在架不住林淼和范楚楚的热情,那两人都是喜欢吃零嘴,准备了些肉干、果脯、馋豆。豆干之类的东西,一点也不抗饿,对夏凌来说还不如来只烧鸡啃,可这些话他可不敢给林淼说,林淼是真心把他当弟弟溺爱,夏凌怕自家老板大笔一挥雇个厨子天天做烧鸡送过来,那他可就没法在书院待下去了。 “那是我兄长和妹妹塞给我的,总喜欢强加一些他们喜欢的东西过来,”夏凌笑着道:“都是些放得住的小吃食,我不喜吃零食,用完膳给你们分一些,免得坏了……” “原来是妹妹啊,你家妹妹许了人家没有?是亲妹妹嘛?”一听是妹妹,书生们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们不是没见过漂亮女子,但像范楚楚这般弱柳扶风含情脉脉的着实没见过。青松书院的书生们大都是书香门第的公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哪儿懂世间红尘怨,若是他们的母亲见到范楚楚,多半会啐一口怒骂狐狸精,范楚楚奴籍出身,为了讨生活不得不伏小柔弱风情万种,现在已是清白良人,但以往的风尘味一时半会改不了。 见大家都对范楚楚起了兴趣,夏凌心里有些不爽快,念在大家师兄妹一场,还是给人家找个好归宿吧,“妹妹还未定亲,你们如若有意,我可以介绍你们……”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路,饭堂在书院的最里侧,几乎要绕过大半各院落,路过青松书院的书楼。 这书楼占地比学堂还要广阔几分,用百年红木搭建,其外形如灯塔一般,书楼共有六层,层层藏有普天之下各类文书字画。大楚国境内其藏书能比得过青松书院的,唯有翰林院藏经阁了。 此刻书楼的门被大大打开,几位书生从旁经过时毫不在意,倒是夏凌看在眼里,平日里书楼大门有小厮看守,怎么今日别说看守了,连门都没合上?这……该不会遭贼了? 夏凌越想越有可能,虽然比不得藏经阁,可青松书院的也藏着不少价值连城的孤本文书,这若是被盗损失可就大了! 夏凌叫住众人,指着不远处的书楼,“大家等等,这书楼门口无人,门又大开着,我们去看一下吧,免得遭贼。” 刘书生笑着道:“不至于吧,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的青松书院遭贼?偷东西也不看看地方,许是看守的小厮换岗吃饭吃去。” 张书生看向书楼也觉得可疑,“就算去吃饭也该把门锁上……”qqxsnew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夏凌不由分说地,拉着刘书生和张书生朝着书楼走去。 进人踏进书楼,书楼内出来阵阵微香气,那是平日里点的檀香,书楼内部简约而庄重,几人走进几步,楼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刘书生看着层层书架,向里面喊道:“有人吗?” 张书生连忙拉住他,“哎呦,你可别喊,万一真有贼被你这么一喊也跑了。” 夏凌环顾书楼,里面一切如常,古色古香十分整洁,完全没有被盗的迹象……书楼大门打开却没有遭贼,这不应该啊…… 忽然他们听到书楼上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原来那贼在楼上呢。 书楼的门只有一层一处,若想离开只能从一层大门走,书楼共有六层,每层之间大概三十尺的高度,哪怕贼人要二楼跳窗跑,也肯定是摔残的份。 通往书楼二层的楼梯在书房的西南侧,那附近有几个柜架,上面摆放着些字画以及文房四宝,柜架旁是个很好的藏身地,三人偷偷埋伏在此,就等着小偷下来他们一举拿下。 蹬蹬蹬,下楼的脚步声缓缓而来,听上去好像还不止一人,夏凌微微皱眉,万一对方人多势众还会功夫,还是别正面冲突会好些…… 思索片刻,夏凌转头向身边的刘书生、张书生低声道:“我们先观察一下,可别轻易出手。”眼见着人就要下来,夏凌禁了音,免得发出声响打草惊蛇。 可偏偏那刘书生和张书生不这么想,别轻易出手?那怎么行!书楼是青松书院最重要最神圣的地方,就不能让贼子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 两人捉贼心切,看见从二楼而下的身影,他们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哪儿来的小贼!给我站住————” 夏凌:“……” 事已至此,夏凌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一块跑出去捉贼。 只见从二楼下来一名年轻男子,那男子身相貌清俊,身穿一袭蓝衣,下楼下到一半突然被三个陌生人围住,男子明显吓了一跳。 “你们……” “你个贼子,偷东西居然偷到青松书院!” “快把你偷的东西叫出来跟我们见官!” 夏凌看清了那男子的样貌,这不是……翰林院的林恩林大人么?昨日才在醉仙酒楼门前遇见过,他怎么会在这儿? 林恩被眼前的状况搞得莫名其妙,他这是被当成小偷了吗?“等等,这中间有误会……” 还不等林恩解释完,另有三人从二层下来,那为首的竟是青松书院的院长陆远! 陆远出身陆家,其兄长乃已经告老还乡的大楚国第一大学士陆赞,陆远和兄长陆赞一样,也是个门生遍布天下的德高望重之人,只是陆赞继承家业,陆远一心栽在教书育人为国培育栋梁上。 青松书院正是陆远三十岁时一手建造,经历三十余载的风风雨雨,已然成为大楚国第一书院,从此书院走出的榜上有名的不下百人,正是莘莘学子们梦寐以求之地。 夏凌、张书生、刘书生在书院中都算不上优秀之人,平日里在乙等书堂里念书,对于这位满头灰发的院长只有远远见过,却从未交谈。 陆远领着两个小厮下楼到一半,见林恩站在楼梯处迟迟未动,“林大人?” 第581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81貌似神似 陆远是学子中的领军人物,是人才中的佼佼者,自从陆赞陆大学士告老还乡后,陆家由这位老者在背后支撑着。 作为老师,陆远不仅是名师,更是严师,像夏凌、张书生等人虽未听过他的课,但很清楚这位老师的严厉,陆远很看重君子礼节,之前甲等学堂有两位学生因观点不同发生口角动了手,陆远不问过错直接将二人赶出书院,压根不管那俩学生一个是郡主娘娘的独子,一个是三品官员的弟弟。 刚刚陆远唤这人什么?林大人?是个官啊? 刘书生和张书生整个人都不好了,在朝廷命官和院长面前失了礼节,被责罚是轻的,可别被赶出书院。 陆远看着楼梯口围下来的学生,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不知道书楼重地没有申请不得随意进出吗?” 刘书生和张书生支支吾吾满头大汗,连忙说明来意,“我们……我们以为书楼遭贼了,心里担忧这才进来查看。” “遭贼?谁敢偷到书楼来?!”陆远心中十分不喜,最看不惯这种唯唯诺诺的鼠胆之辈,刚才在楼上他还听到这几人大声喧闹的声音,怎么现在哑巴了? 陆远以此等气场压迫,哪位年轻学子见了不害怕,夏凌也不例外。 夏凌暗暗后悔自己的莽撞,他不该带着刘书生他们贸然进入书楼,既然看见书楼的门的敞开这,应该第一时间告诉老师才对。 夏凌不想友人被自己连累,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别那么胆怯,尽量让自己平稳起来,“院长,与他们无关,是我带着他们进来查看的,也是我以为书楼遭了贼,是我思虑不周了。” 夏凌不紧不慢缓缓地解释道:“学生刚刚路过书楼,见书楼大门敞开且门口无人看守,以为有贼人趁着看守小厮换岗用膳之际偷偷潜入,学生怕书楼的藏书被盗,着急之下没经允许进来,还请院长理解见谅。”qqxsnew 林恩细细地观察着夏凌,明明和林淼有五分相,性格却南辕北辙,这若是放在林淼身上,被张院长冷声冷气质问,肯定炸毛指着人鼻子骂好心没好报。 可面对威严的张远院长,夏凌面上不显一丝慌张,条理清晰地解释着事情发生的原因,由始至终,夏凌的表情都淡淡的,没有因面对大儒而放低姿态或者满是恭维,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 夏凌的表现让林恩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陈远陌,不知为何,林恩在夏凌的身上看到了陈远陌的影子。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一向做惯和事老的林恩笑着道:“都是误会,看来是我的错了。”说着,他笑着向楼梯下的几位书生们解释,“今日我本想将私藏的典籍赠送至书院,那些典籍数量不少,到了书楼后有些拿不动了才找门口的小厮帮了忙,就一会的功夫被你们发现门口被人看守,”说到此处,林恩转向张远道:“老师,咱们书院的学生真是热心肠。” “这是他们本该有的品质。”张远哼了一声。 老师?这位大人叫张远院长老师?张书生和刘书生对这位年轻男子的身份更是好奇了,交友广泛的林恩适时做了自我介绍,“我是林恩,在翰林院任职,是张院长的学生,以前也在青松书院念书,咱们是院友。” 几人连忙拱手作揖,“见过林大人了。” 张远对他们道:“好了好了,都是误会,你们先走吧。” “是。” 夏凌与张书生他们乖乖请辞离开,林恩看着夏凌远去的背影,暗自啧啧两声,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那夏凌的走路姿势也和陈远陌甚是相似。 “林大人,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张远道。 “老师哪里的话,”林恩是张远的得意门生,两人私交而言很好,为了皇甫恒林恩没少拉拢这位大儒,他示意了下夏凌,“老师,刚刚那位站出来的学子,我看他谈吐不凡,您可知他是哪家公子?” 张远是一心教圣贤书为国培育人才的儒师,对京都城内纷纷扰扰的传闻从不耳闻,所以陈远陌曾找了个和林淼相似替身的事毫不知情,陈远陌将夏凌介绍进书院时,张远还以为这位权臣要向自己推荐什么旷世奇才,谁料是个弟子规都读不通顺的废材。 张远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不好拂了这位新任御史台大夫的面子,权当书院教个闲人,便将夏凌安排至了乙等学堂,想着以后找个由头打发了去,谁料夏凌在乙等学堂混得如鱼得水,学业进步飞速,但乙等学生的教书先生们都对这个走后门进书院的书生赞不绝口,说他刻苦认真,勤奋好学,可惜其读书启蒙太晚,否则早就金榜题名了。 听了不少关于夏凌夸赞,张远也起了爱才之心,他向林恩介绍:“那书生叫夏凌,大概是半年前御史台的陈大人推荐进书院读书的。” “陈大人?”林恩有些吃惊,追问道:“是御史台大夫陈远陌?” 张远点点头,不由感叹,“是他了,陈大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没想到眼光也不差,那夏凌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假以时日你们会成为同僚的……” 成不成为同僚林恩一点也不关心,他在意的是……是陈远陌将这个和林淼有五分相似的人推荐到书院来?还是半年前,那不正是林淼回归替身突然消失的时间?陈远陌这是在金屋藏娇了吗? 但如果是金屋藏娇……这个娇为什么会昨天和林淼相约酒楼看杂技?昨晚也留宿在林淼的戏园子呢?然后今天一大早又上了陈远陌的马车? 是的,今早跟踪了陈远陌马车一路的人正是林恩。 从年少开始,林恩便是个被众人追捧的清俊人物,他如连花一般纯洁而高贵,在世昌王府那群恶毒的底模嫡子的打压下出淤泥而不染,被他吸引的人太多太多,比如皇甫恒,比如陈远陌,比如张成宇……在众多青年才俊之中,他唯独选择了皇甫恒,因为他们都是庶出,都是那个因出身低微被打压郁郁寡欢的可怜人。 他们互相扶持,给予对方最神圣的誓言,深爱彼此,永远是彼此的唯一。 可这个誓言被打破了,皇甫恒为了自己地位,为了未来子嗣,在他最低谷的时刻娶了皇妃,那个陆大学士府的嫡女,陆子萱。 他们神圣的爱情遭到了背叛,林恩的心都碎了,他深爱的人居然娶了别人,皇甫恒说为了皇位他必须这么做。 真的必须这么做吗? 最让林恩崩溃的,是他看到了陈远陌和林淼的情比金坚,一个是被他当做踏脚石的爱慕者,一个是他厌恶的递出弟弟。 他与皇甫恒都是男子,不被世人所容,会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不得不将那份爱意埋藏在心,暗地里偷偷往来。 可陈远陌和林淼也都是男子,陈远陌愿意顶住压力认定了林淼誓不娶妻,在林淼被罢黜世子之位赶出王府时,不仅没有划清界限依旧对人不离不弃,甚至最后还和丞相府分了家。 林恩绝不会承认在夜黑人静的深夜,为皇甫恒奔走焦虑而睡不着的时候,内心曾有那么一丝丝羡慕,羡慕林淼,有一个为他付出一切人。 但这种羡慕刚冒出芽头就被林恩狠狠掐掉,他恶毒地想,陈远陌才不是他表现得那般深情,是个人就有七情六欲,绝不会吊死在林淼身上,哪怕为了得到更高的权势,联姻是必不可少的。 林恩一直暗戳戳地等待着陈远陌塌房的时刻,果然,之后陈远陌在相国寺闹出了惊天动地的香\/艳丑闻,把俊美的书生当做小倌一般亵\/玩折磨,三堂会审之下,陈远陌认罪被贬,林淼也就此没了踪迹。 林恩幸灾乐祸,看吧,你们的爱情不过如此,世上哪儿有不偷腥的猫呢。甚至后来林恩还悄悄的调查了关于那个俊美书生马平之的生平,发现他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绣花枕头。林恩暗暗唾弃,原来陈远陌不过是个喜欢漂亮皮囊的庸俗人物。 对比之下,林恩又想念起了皇甫恒,无比的想念他,即便他为了子嗣娶了皇妃,即便他脚踏两条船被贬去守皇陵,可林恩觉得这都是情有可原。 后来,皇甫恒从皇陵回来后第一晚就找了他,两人分分合合又走到了一起。 看着自己深爱之人的俊美面容,一股虚荣的胜利感充斥着林恩的内心,自己的选择没有错,陈远陌表面上看着深情内在不知多肮脏,还被便去东州之地,怕是有生之年都回不来了,而皇甫恒呢,他的心里是有自己的,甚至向自己承诺,待登上皇位之时,定公布两人的关系给予他皇后之位。 成为皇甫恒的背后之人,林恩度过了一段自以为是的幸福时光,直到陈远陌从东州杀回来,以更高的姿态站在权力顶峰,这样的现实狠狠地扇了林恩一巴掌。 八年未见,林恩再度遇见陈远陌时,也看见了他身边的“替身”夏凌,这让林恩心里堵得难受,原来这么多年陈远陌从未忘记过那坨烂泥,找个替身玩深情?这等作秀给谁看实在令人作呕。 还不等林恩去调查这个“替身”的身份,林淼正主就回来了。 昨日林恩在二楼厢房里看着林淼和夏凌的一举一动,明明是个替身,却和正主关系极好,看着夏凌一会给林淼倒茶,一会捏林淼的脸蛋,这一系列的举动果断的引起了林恩的好奇,就像他好奇那个俊美书生马平之一样,他是怎么爬上陈远陌的床的?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与正主坐在一块的呢? 第582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82貌似神似(2) 抱着这样的好奇,林恩派人偷偷的跟踪了夏凌,得知夏凌陪着林淼先逛闹市又逛商铺晚上还留宿在了水墨园,而深夜之后,陈远陌风尘仆仆的赶来,戏园子过了夜。 这跟踪下来的结果让林恩大跌眼镜,在惊叹他们胆子真大的同时又丝丝得意,林淼真是个可怜虫,以前被父亲骗,现在被枕边人骗。还真以为自己是陈远陌的心中宝,实际上陈远陌早就和别的男子勾搭在一起了,甚是在远陌亲自为林淼打造的戏园子里幽会。 林恩兴奋的一整晚都睡不着,为了证实心中猜测,他早早来到水墨园的后门,又亲眼看着陈远陌与夏凌从后门偷偷溜出来,一起上了马车…… 一切铁证如山,两人竟然在林淼的眼皮子底下胡来,林恩暗暗讽刺,林淼就是个心大不记事的,养虎为患不自知,一点都没有危机感,这若是换做自己,定会第一时间将人揪出来彻底铲除。 现在林恩对夏凌更好奇了,要知道能得陈远陌的青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自从陈远陌承认自己的龙阳之好,大批大批的官员皇商给他塞各类美男少年,但陈远陌均一一婉拒。 后来陈远陌因第一书生马平之破了例,而这第二个破例就是夏凌了。 那夏凌的皮囊根本无法与马平之相比,他身上到底有何魅力吸引陈远陌的呢? 夏凌可不知林恩心中的小九九,更不知他此次前来青松书院正是为了自己。 因在书楼有所耽搁,夏凌等人来饭堂时高峰期已过,还有七八个书生稀稀拉拉的散开而坐。夏凌端着自己打好的三菜一汤,和张书生、刘书生一块找了个空位坐下,几人还因刚才撞见张远院长而心有余悸。 刘书生扒了几口饭,食不下咽地道:“哎呦,完了完了,我们刚刚那么莽撞被院长看见,他会不会生气把我们赶出书院啊?” 夏凌安抚道:\"不会,我不是都解释清楚了。\" “那也不行,”刘书生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我们竟然将翰林院的院士误认为小偷,那院士一生气和院长告状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三人的旁边传来—— “不会的,我不会和老师告状。” 夏凌、张书生、刘书生:“……!!” 几人心下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林恩正笑眯眯的端着盘子站在旁边,仿佛没看见他们错愕的表情,“你们旁边还有个空位,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好么,翰林院的院士居然要和他们一块在饭堂吃饭,这也太没官架子了,几人连忙往旁边移了移,“请坐,林大人请坐。” 林恩和他们一样,吃着饭堂的大锅饭打着三菜一汤,张书生小心翼翼地道:“林大人,您这样和我们坐同一桌,这有失您的身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林恩相貌俊美,性格温和一向走亲民路线,易让人产生好感,他笑着道:“我以前也是这书院的学生,吃了好几年的饭堂呢,离开书院后偶尔还想得不行,今日正好借着赠书一事,在饭堂混顿饭吃。待你们步入仕途,定和我一样会想念书院的一草一木。” 林恩不动声色地将人抬高,好似他们已经金榜题名,这立刻博得了张书生等人的好感,泥菩萨也有三分气,这等平易近人毫无官架子的年轻官员简直世间少有,刘书生笑道:“借林大人吉言,借林大人吉言。” 话匣子一打开,林恩迅速和张书生他们聊得火热朝天,大到当今局势小到书院历史,聊得张书生等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明日就科举考试早早步入仕途为国效力。 这就是林恩的魅力之处,表面上看他和陈远陌是同一类人,谦虚、温和、敦厚等一切善良品质在他们身上显现得淋漓极致,但实际上两人在为人处世上有很大的差别,陈远陌不卑不亢,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对上级谦虚,对同僚温和,对下级提携,而林恩却不是这样,他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带有目的性,为了达到那个目的,他可以想方设法的讨好对方,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喜欢”自己,甘于奉献,比如现在面对张书生他们,不过短短几句话,这几个年轻学子已经将林恩划为自己的步入仕途的第一启蒙老师了。 林恩边和张书生他们就国之大事交谈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夏凌,夏凌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是偶尔符合,默默地用膳。 夏凌的吃相很好,不紧不慢,细嚼慢咽,所选菜色大都为清淡口味,他手持筷子的末端,他的一举一动让林恩太熟悉了……夏凌用餐的姿态和陈远陌近乎一模一样。 细腻且敏感的夏凌怎会感受不到林恩的目光,他咽下一口米饭,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地道:“林大人,我这脸上是脏了吗?你怎么时不时地盯着我看?” “额……啊?”林恩一个大窘,被噎得张了张嘴,好吧,是他的错觉,这夏凌和陈远陌一点也不像,最起码陈远陌就算察觉到自己被人盯着看也不会当场揭穿。 夏凌再度道:“林大人?我是脸上脏了吗?” “呃……”林恩有意试探,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替身”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接近“正主”的?林恩故作迟疑片刻,道:“让夏书生看笑话了,你可知自己长得像一个人京都城内的名人?” 这话引起了张书生和刘书生的好奇,“京都城内的名人?谁啊?我们怎么不知?”张书生和刘书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年前的时候他们还是小孩,哪儿清楚京都城内的各种丑闻。 夏凌是脱了奴籍才得以入学堂读书,他并没有刻意去隐瞒这段过往,但也从不主动提及,所以书院内,除了知道他是走后门进来的院长张远外,没人知道他夏凌曾是唱了几年戏的泥腿子,被林恩突然提到和别人相貌相似,那相似之人正是自己曾经的老板,这追问下来他最在意最自卑的过去就要被人翻出来了。如今被林恩挑开了,夏凌平静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不耐地道:“是吗?我从未听人说过。” 林恩将夏凌的不耐看在眼里,可惜他会错了意,他以为夏凌压抑下来的那层情绪是对林淼的厌恶,毕竟哪个“替身”喜欢“正主”呢? 以往林淼身边要好之人,比如梅景楼,比如安然,再比如郑乙等等,他们每一个人不仅是林淼的好友,和陈远陌走得更近,八年前陈远陌因丑闻陷入谷底,林淼往日那些好友都瞬间变脸。 许是对陈远陌的执念以及对林淼的怨念,林恩费了好一番力气找到了消失不见的梅景楼,这位名噪一时的美艳班主在麻风院内苟延残喘,林恩见到他时,梅景楼已经全身溃烂只剩一口气了。 满心怨念的梅景楼并不是陈远陌的心腹,他只是陈远陌用来逗林淼开心的工具,因为林淼喜欢听戏,因为林淼想和这个绝戏子交朋友。 对于陈远陌的部署、党羽、下一步计划打算梅景楼一概不知,他只是在林恩面前诅咒陈远陌一遍又一遍。 所以……梅景楼是陈远陌故意安排,那现在的夏凌会不会也是呢? 林恩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否则以林淼那暴脾气、烂个性,绝不会有人愿意和他往来,还要哄着他开心,这是件多磨折磨人的事情! “你长得像我的嫡出弟弟,林淼。”林恩微笑着道:“他曾是世昌王府的世子,王府落败后他在别人的资助下开了家戏园,还在京都城内讨生活。” 嫡出弟弟林淼?这么说来眼前这个翰林院的林恩大人是自家老板的庶出兄长了? 虽说林淼回京都时,夏凌就已经被推荐进书院念书了,但托师妹范楚楚的福,她可没少给自己吐槽自家老板曾经的历史过往,在范楚楚的添油加醋之下,林淼曾是要继承王府的天之骄子,奈何有个宠妾灭妻的父亲,硬是将其世子之位剥夺了,害得林淼不得不开戏园子维持生计。 虽然夏凌听到的和实际情况有出入,但自家老板和庶出兄弟不对付是铁板上的事实,那林恩是宠妾灭妻的妾室所生,夏凌忍下将还未吃干净的盘子扔在林恩头上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原来你和他还有这般渊源。” 夏凌极度忍耐却没忍住的表情让林恩又会错意了,先入为主之下,林恩将夏凌和当年的梅景楼联系到了一起,想起梅景楼临死前那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的深深怨念,这夏凌的不甘与愤恨肯定比梅景楼多,而且夏凌头脑更加清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够说动陈远陌将其推荐进京都第一书院,这夏凌可不是省油的灯啊。m 思及此处,林恩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以一股无比哀怨又爱莫能助的口吻对夏凌道:“夏书生,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了解,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林某不才,想交你这个朋友,如果以后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商量。” 夏凌:“……”这林恩是在拉拢自己吧? 虽不知林恩此番拉拢有何用意,夏凌的心中却升起了某种恶意,那股恶意换成了面上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如四月春风,沁人脾肺,“谢谢你了,林大人。” 第583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83提前启程 三月末,在边境频频发来加急奏折的压力下,皇帝终于下旨,要燕王奔丧完毕后迅速回到封地主持大局,务必将犯我边境的胡人驱逐出境。 这段时日,陈玉兰一直在燕王府陪着这位跌入低谷的藩王,陈玉兰是那种很传统的大家闺秀,许是从小被出嫁随夫的思想影响,许是对夫君有真感情,她并未因燕王的落难而弃之不顾,她知道但凡自己与和弟弟稍稍诉苦,就绝对能逃离燕王开始新的生活。 陈玉兰在燕王府内度过了平静的半年时光,觉得和夫君这样过着小日子也不错,刚开始还觉得不能像在藩地时随心所欲的出门有些不便,但她本身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所以很快就适应了。 为了庆祝重获自由,陈玉兰亲自下厨炒了几道燕王爱吃拿手小菜,让小厮出门买一壶好酒,香喷喷的晚膳上桌时已经傍晚。 此时燕王正在书房和心腹商讨事宜,胆小的小厮哪儿敢去请,陈玉兰便亲自寻人而去,还未走到书房门口,燕王及其心腹将领们已经商讨完毕走了出来,这些将领都是和燕王一同被俘而来,回去抵御外敌自然也有他们的份。qqxsnew 将领们看见陈玉兰,纷纷请安,“见过王妃。” 陈玉兰一向温婉贤淑,她笑着躬了躬身,向几位将领们发出邀请,“这么晚了用完膳再走吧,今日我亲自下厨,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还不等将领们开口,燕王替他们做了决定,“待回到封地有的是机会,今天太晚让他们先回去收拾吧。” 陈玉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收拾?收拾什么?” 一位将领道:“收拾行囊啊,我们明日一起同殿下启程回封地,” “明日?”她怎么不知道?陈玉兰转头看向燕王,柳眉微蹙表达自己的不满,这怎么不提和自己商量一下? 出嫁前弟弟护着,出嫁后丈夫护着,养得陈玉兰不问世事过于单纯,她哪儿知燕王顾虑,未免夜长梦多皇帝反悔,当然是越早离开越安全。 送走将领们,知道自家王妃不高兴,燕王乖乖的跟在陈玉兰身后一起去用膳,走进别院看到八仙桌上的炖排骨、爆炒羊杂、粉蒸茼蒿,以及一大海碗的肥肠面,都是自己喜欢吃的,燕王下午就知道陈玉兰做了一桌子好菜。 “辛苦王妃了,”燕王说着搂住陈玉兰,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坐在桌前,抱着海碗肥肠面咕嘟咕嘟地吸溜起来。 陈玉兰未出嫁时专门和府上的厨娘学过,那时候都是小女儿家的心思,听信了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抓住他的胃,总是幻想着给未来夫君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这个少女时的幻想在燕王身上实现了,自己每次下厨做饭,不管好吃难吃,量多量少,燕王都很捧场地竖起大拇指,可以说陈玉兰现在还算不错的手艺全靠燕王夸出来的。 燕王大口大口地吃着面,一会夹块排骨,一会夹块羊杂,似乎是真的很饿吃得狼吞虎咽,但他的目光始终有意无意地看向陈玉兰,见陈玉兰面上并无可以回到藩地的喜悦,甚至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燕王一阵烦躁得慌,不用想也知道,陈玉兰不想和自己回封地,她应该更想留在京都城,留在弟弟陈远陌的身边。 陈远陌回到京都城不到半年时间,将第一世家郭家斗垮下去,连带着郭家党羽接连受挫,在御史台乃至整个朝廷站位脚跟,甚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有个权臣弟弟撑腰,相必陈玉兰在京都城内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找个新夫君的地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陈玉兰可不知燕王的内心活动已经丰富到帮自己找了个新夫君了,不过她不高兴是真的,愁眉不展也是真的,毕竟今早才下的旨意明天就回封地,这时间也太赶了些,她根本来不及准备,也抽不出时间和弟弟好好道别。 一会功夫,大海碗的肥肠面被燕王进肚,排骨、羊杂也吃了大半,陈玉兰将自己吃了一半面碗推到燕王面前,燕王顺势接过,“怎么不吃完?” “吃不下了,没胃口。” 燕王没再说什么,将剩下的半碗面吸溜入肚。 燕王毫不介意地吃着自己剩下的半碗面的模样,这让陈玉兰想起了两人刚成婚的时候,大概是她随着燕王来到藩地已过了大半年的时间。 那日陈玉兰突然兴起,带着小丫鬟去集市上买了不少珍贵食材,什么鲍鱼、生蚝、螃蟹之类的,这西北部的边陲藩地实属稀有之物,买来之后陈玉兰在伙房里做了一锅佛跳墙,其实陈玉兰并不会做这道菜,她只是想家了,想吃这道在京都城内首屈一指的名菜,就自己下厨摸索着做了一次。 燕王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早早从教练场回来要吃自家王妃的手艺,陈玉兰也喜得跟人分享,便将这佛跳墙一分为二,自己和燕王一人一盅,陈玉兰吃了第一口后差点没将汤汁从从嘴里喷出来。 那佛跳墙的那股死鱼发臭的咸味陈玉兰终生难忘,她用手帕捂着嘴有些不敢看这个毫不熟悉的新婚丈夫,陈玉兰原以为他会将那佛跳墙吐出来,以为他会指责自己不会做饭就别做,以为他会冷嘲热讽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等等,但以上情况都没有。燕王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后,就将那盅佛跳墙给重新盖上,连同陈玉兰的那份亦是如此,燕王很认真地道:“王妃,咱们别吃这个了,吃了会中毒的。” 陈玉兰刷的一下面颊通红,“……我……我……” 就是一顿饭,燕王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他拉着陈玉兰起身爽朗一笑:“走走走,咱们出去吃,你来藩地这么久了,我还未带你出去转转。” 那天晚膳吃的是什么呢……陈玉兰这辈子都记得…… 那是边陲城镇最普通的小吃,烤肉卷饼,燕王带着她去了西疆城最热闹的集市,在外人看来两人就是一对普通夫妻,他们来到一处叫卖烤肉的小摊位前,那有刚下炉子的羊肉串,燕王熟门熟路地向小商贩道:“二十串肉两个饼,夹一起即可。” “好嘞,客官稍等。” 没过一会,小商贩把油纸包好的烤肉卷饼递给了燕王,笑着道:“一共四十二文,算您四十文钱。” 燕王付了钱,将一份卷饼烤肉塞进了陈玉兰的手中。 夹着二十串烤肉的卷饼烤肉沉甸甸的,刚下炉子的烤肉的温度透过卷饼有些烫手,看着摊位旁有一处空着的散桌,燕王拉着陈玉兰过去,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手中的卷饼,一股浓郁的烤肉香扑面而来,卷饼上还冒着热气,燕王催促着道:“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玉兰大家闺秀一个,从未在街边散桌上吃过东西,又见燕王吃得那么香,极不自在的陈玉兰勉为其难的咬了一口,卷饼有嚼劲,羊羔嫩肉没有一点膻味还十分滑嫩,真香!真好吃!还烫嘴…… 陈玉兰也是饿了,这烤肉卷饼是真的香,她本不是个吃饱了还硬撑的人,但这次她硬是将小肚子吃得鼓鼓的。但毕竟是女儿家,饭量不大,二十串烤肉和卷饼对陈玉兰来说着实太多了,即便胃口再好她抱着卷饼啃了一半后实在吃不下了,便将剩余一半的卷饼放在桌上,“我吃饱了……” “奥,”下一刻只见燕王熟门熟路的将另一半卷饼拿来吃了。 陈玉兰见状眼睛都直了,她见到了什么?夫君是在吃她的剩饭吗……“等等,”陈玉兰一把拉住燕王,防止她吃下一口,“这是我剩下的。” 燕王疑惑,“我知道啊,我这不是没吃饱嘛。” 陈玉兰耳根微红,“你……你可以再买一份……别吃剩下的……” “这不是浪费粮食嘛,”燕王暧昧一笑,看出了陈玉兰不自在的他故意低声道:“我又不嫌弃。” 这下陈玉兰耳根更红了,她低着头跟鸵鸟似的,出身丞相府的她从小就被教养嬷嬷灌输辅佐夫君、照顾夫君的饮食起居,掌管宅院等,现在偌大的燕王府就她一人没什么好管的,连夫君也不用管,也没有嬷嬷告诉她夫君会吃她剩下的东西…… 还在陈玉兰晕晕乎乎之际,一个提着小篮子的小姑娘挨着散桌叫卖冰酸奶,来到燕王这桌时童声清脆悦耳,“客官,买碗冰酸奶给夫人尝尝吧,女子都喜欢吃这些……” “女孩喜欢啊,那就来一碗。”燕王说着从钱袋里掏出一个铜板放进小姑娘的篮子里。 “谢谢客官。”小姑娘喜笑颜开地从篮子中拿出一碗酸奶来,那奶白酸奶上铺着一层绿色的葡萄干,葡萄干上撒着厚厚的白砂糖,卖相上就十分诱人,燕王将酸奶推到陈玉兰的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自在的温柔,“别想家了,以后天天带你吃好吃的。” 瞬间,陈玉兰的内心深处产生了微微的悸动,这种悸动让她坦然接受了自己嫁给对方的事实,其实两人除了成婚前闹得不愉快外,其他时刻都相处得很好。 这是陈玉兰第一次对燕王产生心动的时刻,因为一份被吃过的肉串卷饼,因为一份女子都喜欢的冰酸奶……之后的每一次两人一起用膳,只要陈玉兰碗中有剩下,那都会被燕王消灭干净,哪怕是后来一次宫廷宴会上,燕王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夹起了陈玉兰碗中剩下的鱼肉,这举动被言官看见后,第二天燕王就被弹劾了,为此燕王怒怼回去,“我吃王妃的东西我乐意,你要是羡慕就去吃你家婆娘的去!” 第584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84要不和离 看着燕王将剩下的那半碗面吸溜干净,陈玉兰的心情才渐渐好转,她夹了一筷子粉蒸茼蒿给燕王布菜,嘱咐道:“别光吃肉,这道茼蒿也拌得不错,你多尝尝。” 燕王并不挑食,更何况是王妃亲自夹给自己的,他一口便将碗里的两根茼蒿吃进嘴里,这是一道家凉拌常菜,清淡可口,的确很适合就着面条吃。 一向捧场的燕王又将那粉蒸茼蒿夹了一大块进了碗,呼哧呼哧的吃进了肚。 吃饱喝足之后天色已暗,如果明天一早启程,那今晚就有得忙碌了,行囊未收拾,府上的事情也得给留守的管家和小厮交代一下。 陈玉兰心里开始盘算着回藩地该带些什么回去,虽说他们夫妻二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十分狼狈,可从京都城到西部藩地路程遥远,一路上该备的东西都不能少,思及此处,陈玉兰又有点抱怨了,“夫君,你以后做什么决定先与我商量一番,明日启程实在太赶了……” 心事重重的燕王看着这个被自己困在身边十余年的王妃,虽然两人的开始并不愉快,但这并不妨碍喜欢她,看在那么喜欢她的份上,还是放她自由吧。 “王妃,”燕王打断了陈玉兰的抱怨,他问道:“半年前我给你的和离书你可还留存?” 陈玉兰面上一僵,片刻之后不自在地道:“自然是撕了,夫君问我这个作甚?” “我再写一份给你吧,”燕王为他们夫妻二人打算得很好,“我今日写给你收好,待七\/八日之后我差不多时间回到藩地,你再拿着和离书找官媒盖章从皇室除名,有陈远陌替你撑腰,皇室不会为难你的。” 燕王自认为计划得很好,自己安全返回藩地,陈玉兰可以有新的生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陈玉兰没有一丝获得自由的喜悦,相反的她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坠差点坐不稳了,自己计划着和夫君双双把家还,可对方却跟自己和离……为什么?凭什么?!忆起曾经给燕王带来的伤害,“为什么和离?不是可以回到藩地了吗?我……我……夫君,你在记恨我给你下毒对不对?”被枕边之人毒害,这是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接受的事,陈玉兰焦急地挽回,“是我……是我的错,我……我当时……我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我不该给你下毒,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 “与下毒之事无关,”燕王分得很清楚,是陈远陌利用陈玉兰的软弱和心软蛊惑其下毒,虽然当时伤心了好一阵子,但也就渐渐释怀了,“是我和你之间的事……王妃,我们之间的联姻本就是我逼迫你们姐弟,你也是知道的吧,我有野心想要那个位置,正需要陈远陌这等聪慧之人为我所用,我娶你是为了拉拢并控制陈远陌,包括这次也是……皇兄能下旨放我回藩地,是因为我利用你威胁了陈远陌,他想了法子并授意人在朝廷上上奏……王妃,这么多年来让你作为棋子牵制陈远陌为我办事,现在放你离开回到弟弟身边,耽误了你这么久,是我对不起你了……” 耽误了你这么久……?他说耽误?耽误?! “耽误”这两个字狠狠的刺激着陈玉兰,她咬紧牙关让自己心平气和起来,可一股怨气从胸口直冲脑门,她根本忍不住!只见这位贤良淑德的贵妇一把抄起面前的空碗、空盘子,狠狠地砸在地上,砰砰砰地摔砸得粉粹,之后站起身双手扒着桌沿直接将那八仙桌给掀翻了去! 燕王何曾见过这等架势,夫妻多年陈玉兰别说摔东西掀桌子了,教养极好的她连大声吵架都没有过,“玉兰……?你……” “和离?你再说一遍……”陈玉兰冷笑着,踏过脚下被摔碎的碗盘碎片,一步跨到燕王面前,扬起手狠狠的扇了对方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耳光响亮。 耽误?耽误! 陈玉兰这辈子规规矩矩,性格温和恬静,琴棋书画,礼仪女红,读书认字无一不通,她就是以普通女子,端庄了这么多年无非想嫁个好人家,和夫君琴瑟和鸣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这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作为生母早亡的世家嫡女,没有人为陈玉兰的终身幸福操心,绝大部分人看中的只是生母给她留的丰厚嫁妆。情路坎坷的陈玉兰这辈子对两个人动心过。 一个是少女时情窦初开的初恋,大理寺卿张相戎,因为对方一边无法说服他的祖母,一边晾着拖延自己,硬是将自己从十七岁拖到了二十岁,耽误了她整整三年! 第二个就是燕王了,两人成亲至今已经过了十年有余,现在和自己说和离?说抱歉?说耽误?早干嘛去了?!一个女子能有多少个三年?多少个十年? 陈玉兰的心宛如刀割一般难受,为什么对这些男子来说一句“耽误”就完事了?为什么被耽误的人总是自己? 十几年前,陈玉兰涉世未深年龄小,她没有勇气去敲张相戎府邸的大门,去向他和他的祖母讨个说法,既然不满意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拖着她?! 可现在面对燕王,陈玉兰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她直视这个被打懵的伟岸暴烈的藩王,咬牙切齿地道:“你要同我和离?皇甫少燕,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绝不和离!你若是敢和我和离,明天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吊死在皇宫门口!到时候你还未踏出京都城,逼死王妃之事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你觉得你还能安安全全的回到藩地吗!” 天晓得陈玉兰说出这番话时用了多大的勇气,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仿佛下一刻就要梨花暴雨般的哭出来。双眼通红眼眶里涌着泪水,泪珠在下一刻就要掉落之时,陈玉兰转过身,用着自以为威胁的口吻道:“皇甫少燕,你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与我和离!”说罢,这柔弱的女子近乎艰难的离开。 陈玉兰摇摇晃晃地回到厢房,一踏进屋就将门反锁,来到床榻边她一扑而上,止不住的悲伤让她嚎啕大哭。 她没有什么打抱负,由始至终她从未想过入皇室族谱、当诰命夫人、做当家主母,夫君步步高升位及权臣,她想要的只是嫁给两情相悦之人,过幸福美满的小日子…… 没想到日子过来过去……过成要和离的地步? 伤心至极的陈玉兰痛哭了整整一晚,泪水浸透了绣花枕头,直到屋外白露渐明,枝头的麻雀传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陈玉兰越发的难受,满脑子想着府上的缰绳所放之处,是柴房还是伙房?陈玉兰如同怨妇一般她打定主意,她说到做到,只要燕王走了,她就去皇宫门口上吊,这个节骨眼上谁也别好过! 叩叩叩—— 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陈玉兰翻过身去拿锦被盖过头,她不想理会。 可偏偏门外之人还坚持不懈,“王妃?你醒了吗?”敲门之人是燕王。 听到那人的声音更让陈玉兰一肚子火气,这么一大早过来干嘛?给和离书吗! 叩叩叩—— 敲门声持续不断,无法装作听不见的陈玉兰一脚踢开锦被,从床榻上起来,因哭了一夜有些眩晕,陈玉兰扶着床沿站了一会那眩晕劲过了,才向厢房门口走去。 陈玉兰一把拉开厢房的门,那动作着实不算温柔。 此刻陈玉兰的双眼眼睛肿的跟俩核桃似的,发髻些许凌乱,看上去着实狼狈了些,她瞪了一眼左面颊微红的燕王,好嘛,换了身衣服穿戴整洁,这是来跟自己告别啊。陈玉兰嘶哑着声音道:“来找我干嘛?给和离书吗?” 燕王笑了笑,一副狗腿模样的蹭上前去,“王妃你胡说什么呢,马车备好了,咱们该启程回藩地了。”仿佛昨晚提和离的事压根没发生过。 见陈玉兰还僵持着不动,燕王不由分说地将人一抱而起,搂在怀中,因突然脚不离地,陈玉兰吓得环住燕王的肩膀,惊呼道:“皇甫少燕,你干什么?!” “赶紧走啊,”燕王绝口不提昨日之事,笑着道:“皇兄头脑一热放我回封地,万一过会他清醒过来,要把你留在京都城来牵制我,你就走不了了。” 陈玉兰愣了愣,噗嗤一下又哭又笑,下意识的靠在了燕王火热的胸怀,“那我们赶紧跑吧。” 燕王将陈玉兰抱上马车,马车里还有当初跟陈玉兰一起去寻燕王的小丫鬟,小丫鬟本就是西疆城人,现在能回到故里别提有多兴奋了。 见到自家主子上了马车,小丫鬟连忙扶住她,“王妃,小心些。” 看着小丫鬟面上掩饰不住的喜悦,陈玉兰笑着问她,“要回去了,高兴吗?” “高兴……”小丫鬟点点头,却见陈玉兰红肿着眼睛神色憔悴,想起京都成才是王妃的家乡,误会了的小丫鬟安慰着陈玉兰道:“王妃娘娘,您别难过,燕王每年都会进京朝拜,以后您有的是机会回来。” “希望如此。”但陈玉兰心里很明白,怕是往后的日子里燕王不会轻易回京了。 第585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85下任人选 不同于以往的阵势浩荡,此次回藩燕王一切从简,留下一心腹待自己离开京都城后再给皇帝递去奏折请辞。 陈玉兰与小丫鬟乘坐一辆马车,燕王与其他将领们骑着马匹,很是低调。 城门口由御林军把守,但现在不是什么非常时期,御林军在城门口不会挨个盘问查看进出城门之人,更何况皇帝已经下旨让燕王返回藩地,所以御林军对燕王的离开没有多加阻拦。 只是在城门边上,本该在金銮殿上朝会的陈远陌也守在了那里,倒不是他有多了解燕王的计划部署,而是换位思考如果自己,也巴不得早早离开,所以一大早天还未亮城门未开之时,陈远陌就已经来到了城门口。 果不其然,清早的大部分商贩还未出来摆摊呢,燕王离京的队伍就已经抵达城门口了。 “陈大人,”燕王一拉缰绳,所骑马匹停在了陈远陌的面前,“你专门向本王道别的?” 陈远陌狠狠的瞪了燕王一个白眼,身体力行的表明了对这位姐夫的不满,他走到马车旁,敲了敲车窗,“姐姐,是我。” 听到自家弟弟的声音,马车里的陈玉兰激动坏了,以为这次离开得匆忙来不及和弟弟见上一面,她迫不及待的拉开车帘,看见车窗外那张俊美脸,那清澈的笑容。 陈远陌三十几岁的大男人,没那么多多愁善感,他就是想和姐姐好好道个别。多年打拼的经验,让陈远陌清楚的认识到,陈玉兰的未来是否在世家中吃得开,是否受人尊敬,是否不被夫家欺负,都取决于他这个弟弟的位置,如果他越走越高站在顶峰,别说官宦世家了,就连皇室也不会轻视她,就算嫁去藩地,藩王也会好吃好喝的供着。 可见到陈玉兰那双肿的跟核桃似的双眼,陈远陌原本那温和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扒着车窗,咬牙道:“玉兰姐姐,你怎么……燕王他欺负你了?” “额……没有……”陈玉兰讪讪地心虚道:“我们今早拌了个嘴,不是什么大事。” 陈远陌微皱眉头,明显不信,“姐……” “远陌,”陈玉兰先一步向车窗边凑了过去,温软的玉手轻轻握住陈远陌扒在车窗上的手,她柔和的目光中透露着点点担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明白的,姐姐。” 因生母过世后的那段艰难时光,陈玉兰对丞相府的感情并不深厚,她唯一关心的就是嫡亲弟弟陈远陌了,“祖父没了,丞相府算是落败了,现在千万双眼睛盯着你,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很多事情可遇不可求,那个位置你尽了力如若达不到就算了,你还年轻,早晚会有机会,万事不得像小时候那般莽撞,小心被人抓了把柄。” 陈远陌会心一笑,另一只手覆上拍了拍陈玉兰的手背,“姐姐放心,我会小心做事。” “此次一别,不知咱们姐弟何时再会相见,也没什么人照顾你,”说到此处,陈玉兰想起那抹圆润的身影,被软禁的这段时间她又听到了那些传闻,“也是你照顾别人,远陌,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有些聪明不要对待真心待你的人,否则再把人弄丢就找不回了……” “好,姐姐,我知道了……” 姐弟俩互相嘱咐了几句,道别的时间并不长,放下车帘后,陈远陌来到燕王的马匹前,与之拱手作揖道:“燕王殿下,我姐姐就托您照顾了。” “我会照顾找玉兰的,”去年年底以来,因郭家落败牵连不少党羽使得朝廷内外大换血,燕王虽被软禁,但还是能对朝廷局势分析一二来,“倒是你,陈远陌,刚接手御史台就斗垮二皇子和郭家,你之后的路会更难走,所谓弓打出头鸟,你还想再往上挪位置可就难了。” “殿下之言,我会谨记于心的。”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已是盛夏,这段时日里本该风光无限的陈远陌一直低调行事,连奏折也不怎么写,所有向上奏之事皆由他人之口向皇帝传达。 因为一切正如燕王所预料的,弓打出头鸟。 陈远陌若想再上一层,那便是大楚国权力顶峰的位置,丞相之位,这个位置陈远陌前世就得到过,只是很快被皇甫恒罢黜打压。 自从陈瑾儒溺亡之后,丞相之位悬空了大半年,其继任人选迟迟没有定下,这个位置定是要皇帝心腹之人才可,那陈瑾儒位列丞相之前,最开始是太学院的太傅,是皇帝最尊敬的老师,可现在老一辈的臣子之中,再无合适人选。 如果将年龄稍稍降低,倒是有几个值得推敲的人选,人选之中就有陈远陌。 在外人看来,陈远陌继承了其祖父身上一切美好品质,性格沉稳,心思缜密,铁血手腕,年纪轻轻便有八年地方经验,一改青州穷山恶水之态,治理成百姓安居乐业的棉花地州,有理想,有抱负,一腔热血为朝廷效力,如若说陈远陌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那就是嘴上没毛,太过年轻。 陈远陌很清楚自己的弊端在何处,现在并不是他坐上丞相之位的最合适时机,年龄过于年轻的他就算勉强争上丞相的位置,怕是无法服众压不住人,以及皇帝对他的态度……不是信任,而是爱才。 对此有人曾对陈远陌旁敲侧击,问他有何打算,陈远陌均已打着哈哈笑着道:“能有何打算?御史台一堆事等着我忙活呢。”言下之意,御史台的事还没弄清楚,暂时不考虑其他。 放眼朝廷除了陈远陌外,有资格登上丞相之位的还有几人,其中一人便是现任的吏部尚书,李欢乾。 李欢乾刚过五十,早年随杨家真守边关,不少军功在身,后因旧疾缠身从前线退下,冷板凳没做多久后便在京都谋了个小官,其手段了得,在官场上厮杀多年一步步坐到了京兆尹的位置,之后陈远陌因丑闻被贬离京,吏部群龙无首,在陈远陌被贬的后两年先后有四人调入吏部代职,不知是能力问题还是党派纷争,这四人都干不长,将吏部搞得乌烟瘴气,直到……有人举荐了当时的京兆尹李欢乾。李欢乾武将出身,刚入朝政时汉字都认不全,让他入吏部朝廷之上反对声一开始并不少,但又一想前面四个都已经那样了,这个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于是李欢乾就这样勉勉强强的入吏部代职。 李欢乾本身是个非常能吃苦且有能力的人,并且其为人极为圆滑,做事有方法有干劲,骨子里也是个玩弄政治权势的高手,在他入吏部代职的这段时间内,乌烟瘴气的吏部被他彻底整顿,甚至更上一层,就此李欢乾坐稳了吏部尚书之位。 李欢乾是个很喜欢充实自己的人,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先天不足,他博览群书、收集孤本,各种拜师求学,其酷爱逛一些书斋书楼,买文房四宝。 这日,李欢乾得知无名书斋又进了一批新书,他便抽空换了身便装去书斋看看。 无名书斋内设有辩堂、画房、诗社、棋室等等供学子们消遣,自命不凡的学子们总喜欢这此处争个高下,除此之外,无名书斋也是个五虎藏龙之地,经常有些达官显贵在此停留。 书斋内卖书之地在一楼,辩堂、画房、诗社等地皆设在楼上。 李欢乾在书童的指引下来到一处书架前,这块均是近些时日新进的各类书籍,李欢乾向书童告了谢,便聚精会神的开始挑选书籍。 从左走到右,李欢乾翻了几本均是自己看过的,直到一本注解诗经集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知里面注解的诗经有哪些,李欢乾伸手想拿来看看,却不料被人先行一步,这本注解诗经集被别人先拿了去。 李欢乾顺着那注解诗经集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位年轻的书生,书生穿着浅蓝色的半旧长衫,腰杆笔直,面上有些婴儿肥,那书生发现有人想和自己拿同一本书籍。 书生看了眼李欢乾,又扫过一眼那本注解诗经集所放的方向,以抱歉的口吻道:“似乎就这一本了,您要不问问书店老板,他那里是否还备有多余……” “夏凌?原来你在这儿啊……” 这时一道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出,夏凌转身看去,嘴角微微翘起,笑着道:“林大人,你来了。” “不用这么见外,都说叫我林恩就好。”林恩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话说自从青松书院邂逅之后,林恩与夏凌之间渐渐熟络起来,甚至交好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走到夏凌身边,林恩立刻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他看了一眼那人,有些吃惊,“李大人?” 李欢乾向林恩点头示意,“原来是林大人,”说着,李欢乾上下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番,“这位是?” 林恩连忙向互相介绍道:“李大人,他是青松书院的学生夏凌,夏凌,这位是吏部尚书,李欢乾李大人。” 第586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86莫名敌意 吏部尚书? 这个官职着实让夏凌在意,不仅是因为吏部乃六部之首,掌管大楚国内所有官员升迁考核,还因为陈远陌曾任过吏部尚书,他对陈远陌的濡慕与崇拜近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夏凌连忙向李欢乾拱手作揖,“见过李大人了。”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官员,能接下陈远陌的职位,想必是个厉害人物。 李欢乾身材健硕,稍有些驼背,虽然相貌普通,但走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因为他全身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欢乾淡淡地打量着林恩和夏凌,尤其是刚刚林恩对夏凌的那股亲昵劲,让李欢乾微微眯着眼,闪过一丝厌恶。 夏凌在街头摸爬打滚多年,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从小察言观色,也许林恩看不出,但李欢乾那一闪而过的厌恶被夏凌非常精准的捕捉到了。 夏凌心有疑虑但面上不显,记忆力一向超群的他在脑海里不停的回忆,表示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吏部尚书,所以……他那股厌恶从何而来?难道是因为自己动作快一步抢了那本注解诗经集?不会吧……堂堂二品官员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抱着一试的心态,夏凌将注解诗经集双手奉上,“李大人,刚才是我夺爱了,这本书……” “不必,”李欢乾并未接过,“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去老板那里问问。” 李欢乾停顿片刻,又将目光移到了林恩身上,“林大人,前段时间的风波未平,你的妹妹在京郊遭贼人截杀凶手至今未找到,作为兄长的你竟有心思与他人嬉笑,会让人寒心的。” 李欢乾的话宛如响亮耳光啪啪啪的扇在林恩脸上,霎时间林恩的面颊涨的通红。 林真真因一己之私让林恩的名誉扫地,林恩伤心欲绝将林真真送出京都城,不愿再见到她,可林真真离开京都城的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惨死京郊,似乎被路过的贼人所杀,这件事在京都闹了好一阵子风波,毕竟天子脚下都敢明目张胆杀人,御林军为此绕着京都城一天十二时辰的巡逻,只为抓住劫匪,奈何人已经消失了踪迹。 事情的真相只有林恩知道,他心善不愿向妹妹下手但也忍不下这口气,皇甫恒看出他的顾及便派人向林真真痛下杀手,现在御林军新任都统张冲已经支持皇甫恒,所谓派人巡逻抓劫匪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李欢乾讽刺的言下之意,皇甫恒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居然跑来跟别人亲亲热热。 “李大人……”你误会了……,碍于夏凌在一旁,林恩想解释也无从开口。 “……”夏凌心下了然,原来这吏部尚书针对的不是自己,而是林恩。 其实这段时间,并不是夏凌有意和林恩接触,夏凌只是个普通书生,作为笨鸟他已经飞晚了,所以平日里他除了努力读书还是读努力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林恩对这个在陈远陌和林恩眼皮子底下蹦跶的“替身”十分感兴趣,他故意接近夏凌,另有自己的目的,在他看来夏凌不过是个心思单纯且慕强的普通书生,作为前辈对其稍稍提点,学业上偶尔问候,对方就立马受宠若惊,连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丝丝爱慕的气息。 李欢乾没有理会林恩的欲言又止,冷哼一声,径直离开,早在关于林恩和平谦王府的流言传出来前,李欢乾便知林恩是个什么货色,他打从心里不喜看不上林恩这个人,只觉得他是支持之人争夺皇位路上的绊脚石。 夏凌没将今日的偶遇放在心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乡试的事,前有陈远陌的鼓励,也与书院的老师商量了一番,决定参加今年的乡试。 现在距离乡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书院给准备参加此次乡试的学子们放假,让他们自行温书复习。夏凌觉得书院温书的环境有些压抑,便与老师告了假要回家温书。林淼本想给他在清净的胡同里租个院子,过惯苦日子的夏凌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在水墨园的后院内找了间偏僻的厢房温书,最近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戏园子里生活。 夏凌与林恩逛完书斋,又一起去买了些文房四宝,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在夏凌身上,林恩看到了陈远陌年少时的影子,自信且强大,张扬且谦虚,为人温和敦厚,如若说非要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出身,陈远陌含金汤匙是丞相府的嫡子,出生起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夏凌的出身就太低贱了,原本是奴籍戏子,脱了籍攀附陈远陌才有进书院读书的机会,他刻苦努力,用尽一切力气向上爬,但英雄不问出处,如若一日夏凌爬上和陈远陌一样的位置,谁还在乎他的过往呢。 从文房四宝阁出来已是傍晚时分,两人手里提了不少东西,算是满载而归。林恩本想叫辆马车来,却被夏凌连忙制止了,“没多少东西,我们走回去吧。” 一想到夏凌现在只是个穷书生,林恩笑着安抚道:“租辆马车花不了多少钱,放心我有银子。” 被这么一说,夏凌面上有些窘迫,小声道:“没有,我……不是银子的事,我想……我想咱们在一块走走,乡试在即,林大人,我向你取取经可好?” 夏凌的口吻小心翼翼,看向林恩的目光中满怀期待,那股纯粹的爱恋却无法宣泄于口的情感太让林恩熟悉了,年少的陈远陌,后来的张成宇还有裴寿他们,都曾经这样看着他。 林恩轻咳两声,耳根微红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那……那好吧,我们一块走吧。” “嗯嗯,我送你回家。”夏凌喜出望外。 林恩发现一个夏凌与陈远陌的不同之处,夏凌的喜怒易显于色,这份灼热的爱慕不加掩饰,太容易被人察觉了。 夏凌如同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沿着长长的街道送林恩回家,两人断断续续的聊着天,夏凌的目光不停地瞄向身边的人…… 直到来到林恩府邸的门口,夏凌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上前去敲门,叩叩叩—— 没过一会,院里的小厮开了门,“大人,你回来了。” “嗯。”林恩转过身,看着满是不舍的夏凌,他虚荣的内心久违得到了满足,要给人留有遐想,便轻声告别道:“夏凌,谢谢你送我回府。” “不客气。”夏凌挠了挠头。 林恩遗憾微笑道:“现在天色晚了,你就不请你进府喝茶。” “没事没事……”仿佛不希望对方有一丝的为难,夏凌连忙告辞道:“那……我先走了,林大人你回去好好休息!” “我会的。” 夏凌一步三回头的拜别离开,就差把“不想走”三个字刻在脑门脑门上了,直到林恩府邸的关门声响起……夏凌扭了扭脖子,前一刻还挂在脸上的讨好谄媚之态瞬间不复,他收起了微微翘起的嘴角,地上的影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拉得老长,如在乡间躲在草丛里蔓延爬行的毒蛇,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恩的府邸在僻静的巷子深处,水墨园在闹市,二者之间相距挺远,此时月亮挂在天上老高,再走回戏园子怕是到深夜,夏凌是了解自己二十四孝好师弟师妹的,他们定是在留门,自己不回去他们也不会睡,思及此处,夏凌加快了脚下步伐,不想他们等得太久。 深夜时刻,水墨园里的最后一出戏也演完了,园子大门紧闭,夏凌绕到戏园子后方的巷子,此处开着水墨园的后门。 夏凌推了推后门,是从里面上了门栓锁着的,于是他又敲了敲门,朝里面唤道:“楚楚,王赫,开一下门。” 沙沙沙…… 忽然传来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夏凌以为是师弟师妹听到自己的敲门声准备来开门的,可伴随着沙沙声越来越大,这声音不是园子发出的,而是在巷子里,在自己身后……仟千仦哾 夏凌后背一凉刚要转头,忽然后脑生疼,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一开始夏凌并没有完全昏迷,还有轻微的意识,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人套了麻袋扔上了马车,在马车上等待他的是一顿拳打脚踢,从小到大夏凌挨过不少打,可没有一次是这样的,对方似乎武功极高,知道哪里是要害,哪里打人疼,打在身上拳拳在肉,每一拳几乎让他五脏六腑全移了位…… 夏凌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拳才昏迷的,也不知道昏迷了多场时间……直到一桶冷水扑面而来,让他从疼痛昏迷中有了意识…… 夏凌艰难地睁开双眼,还不等他意识清醒,映入眼帘的就是打向自己的皮鞭,啪啪————两下,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皮鞭抽打之处,如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 挂在面上的水珠沿着面颊滑下,滑到了夏凌的嘴角处,他尝到了齁咸的味道,原来刚才泼在他身上的水是盐水,难怪……那么疼了。 第587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87坛中之人 挂在面上的水珠沿着面颊滑下,滑到了夏凌的嘴角处,他尝到了齁咸的味道,原来刚才泼在他身上的水是盐水,难怪……那么疼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恶臭味,那味道夏凌很熟悉,幼年在外乞讨时被人泼泔水的气味,恶心且作呕,若长时间沾染这味道也会变得习惯起来。 夏凌环顾四周,这是一处还算宽敞的密室里,密室中点着油灯和火把,照的室内通亮极了。而他自己正被绑在刑架上,刑架浸在一处大水池里,大水池里全都是水,那股淡淡的恶臭味正发自于此,夏凌的半个身子正没入水中,这像是水牢却又不太像。 目光转回眼前向自己挥舞皮鞭的男子,那男子中等身材样貌普通,夏凌发誓这绝对是自己第一次见他,便小心翼翼地道:“这位……这位大侠,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我不认识你,我们往日无怨进入无仇,你把我放了,我发誓,绝对不告诉别人……” 那男子冷冷地看了夏凌一眼,虽然挥舞着皮鞭,却没有再往他身上抽,只是静悄悄的站着。 夏凌费尽三催不烂之舌与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情,奈何对方不为所动,甚至向后退了几步到了密室的门口,“大侠……大侠你别走啊,靠近点,靠近点,你说说话也是行的,好歹告诉我为什么把我绑来啊……” 直到夏凌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但不敢有一丝松懈。 夏凌的双腿双脚均被绑在刑架上,若是普通人定是挣脱不得,可夏凌在这方面不是“普通人”,自小练就了一番异技,他手腕、脚踝、肩肘比女子更加柔软,也更异于常人,为了能够表演杂技,他这些部位可以弯成普通人无法达到的畸形程度,他一边胡搅蛮缠的说些有的没的,一边一只手捏住紧绑在一起的另一只手,让手掌窝起来的程度比手腕更细,硬是将绑着的麻绳从手腕处拖拽下来,一只手挣脱出来,接着是另一只手,以及水池内被绑着的脚踝。 不算轻松的解了绑,夏凌的双手还紧紧的背在后面,没让对方察觉出一丝的不对劲来,他的确可以从水池里跑出来,可然后呢?和那看守男子硬来?自己不会武,肯定打不过,说不定小命都没了,思虑片刻之后,夏凌决定再等等看机会。 时间缓缓流逝,在密室之中不知外面是黑天白日,又累又饿的夏凌终于咽下那聒噪的声音,准备养精蓄锐,他低着头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可下一刻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不等他睁眼抬头,啪的一下,那陌生男子的鞭子又下来了,又是一阵生疼。 “呸!”夏凌侧过脑袋吐出一口血痰,这鞭子着实将他抽清醒了。 夏凌算是闹明白了,这陌生男子在此处的最大作用就是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他鞭子抽得极狠,也十分有技巧,明明是隔着衣服抽打在皮肉上,却让他的五脏六腑如同针扎一般,硬是让他呕出一口血来! 疼痛让夏凌的五感变得敏锐起来,本来之前他聒噪的谈判上掩盖了密室内其他的声音,如今寂静一片的情况下,他听到了微弱的沙沙声。 夏凌想再仔细听听,可那沙沙声又消失了,这……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密室内的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满了刑具,墙角处有一处火炉,火炉内的火烧得旺盛,两个铁烙正架在炉内,这年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夏凌知道那些刑具是做什么的,可让他注意到的不是刑具和烧得通红的铁烙,而是……刑具下摆放的三口大酒坛子。 那三个大酒坛子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被绑着的夏凌离酒坛子太远,看得不真切,直到……他看到一个头颅缓缓的从酒坛子里探出来后,夏凌的脸色霎时惨白,差点惊吓出声。 戏班子奴籍出身的夏凌在市井上摸爬滚打多年,期间见过不少折磨人的手法,可见过不少不代表习惯,不代表接受,夏凌全身发冷,这究竟哪种变态想到的……把人放进酒坛子里? 屋内的陌生男子也察觉到了坛子里的声音,他愤恨的甩了两下皮鞭,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这是……醒来了?还活着呢?” “救救我……救救我……” 那人头发出微弱且嘶哑的哀嚎声,只见男子一个皮鞭狠狠地抽打在人头身上,啪啪啪地几声,夏凌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地狱一般。 男子几个皮鞭抽在了坛子上,力度之大竟然将坛子抽碎了去,坛子里的人滚了出来,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不敢也不想再看那坛中人的惨状,夏凌低下头紧紧的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能脱离那男子的暴行,可耳边传来的抽打声和阵阵求饶的哀嚎声无时无刻不再刺激着夏凌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正当那陌生男子正起劲的时,密室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唤道:“别打了,别打了,主子快到了,赶紧出门迎接。” 接着密室内又是一阵骚动,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夏凌根本不敢睁眼看,他全身汗毛竖起,紧闭呼吸,等待着时间缓缓的流逝着,直到开门与关门声的响起。 夏凌听不到密室内的任何声音时才敢微微眯着眼,余光打量四周确定密室内没人了,立刻从刑架上跳下,跳进了水池中,接着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岸,那被折磨殴打得奄奄一息的“坛中人”正如死鱼一般的躺在不远处,衣不蔽体。 这种时刻,夏凌哪儿有功夫去看那诡异的“坛中人”是死是活,自然是自己的小命要紧,可他走过那人时,忽然觉得脚踝一凉,夏凌低头看去,原来那人还有气,一双惨白的手臂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脚踝,就像是冤死的女鬼一般。 “啊————”夏凌惊得一批,奋力将自己的脚踝抽离出来,下的腿软倒地,惊呼道:“你别碰我!别碰我!” “坛中人”似乎在夏凌身上看到的活下去的希望,向他伸出手去,“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夏凌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可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能不能逃走都两说,“我……我……我如何救你?我……我先试着看逃出去,如果……如果成功了再找人来救你可好?你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找谁来救你?” 夏凌边说着边站起身,刚刚被绑在刑架上看得不真切,可近距离一看,发现这“坛中人”已经被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找人来救,谁能认得出他呢? “我……我……”终于有了曙光,那人连忙道:“我叫……我叫林真真,我哥哥是翰林院的院士林恩,京都官员都认得他,哥哥他很疼我,求求你让找到他,让他来救我!” 林恩? 这世界这么小?自己无缘无故被抓进来又遇见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林恩的妹妹?林恩好歹也是个官,自己亲妹妹被人关起来折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夏凌诧异,“你真的是林恩的妹妹?” 听到夏凌的这个口吻,想必是认识自家兄长的!林真真拖着关节尽断的身子爬到夏凌面前,苟延残喘地道:“林恩是我兄长,我也是平谦王府的世子妃,你可以去打听,我说的都是真的……” “兄长很疼我,他现在一定找我找疯了!”林真真趴着夏凌的裤脚,深怕对方不相信,“只要把我救出去,兄长会给你想要的荣华富贵……” “翰林院的院士会给我荣华富贵?” “会给的,会给的,我兄长给不起,四皇子也会给你,我兄长和四皇子关系很好,你想要什么,皇室会给你什么……” 又扯出皇子来,这女的应该是受折磨久了,失心疯了吧? 夏凌不愿在此多耽搁时间,连口答应,“好好好,你赶紧放开我,我逃不出去那怎么找人来救你?快放手,放手……” 摆脱掉疯言疯语的女人,夏凌飞速的来到密室门旁,他靠在门边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门外附近无人后,想试着推开密室的人,没想到自己稍稍用力,门竟然吱地一声自己开了,看来是那陌生男子走得急,忘了将门锁住。 夏凌二话不说立刻夺门而逃,门外是一处狭长的走廊,走廊的墙壁上挂着火把,这处密室应该建在地下,夏凌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得沿着火把的方向走,想尽快找到出口。 他向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前方传来阵阵脚步声,接着就出现了几处黑影。 夏凌暗暗叫苦,这岂不是被抓个正着!可这狭长的走廊不是超前就是朝后,无奈之下夏凌立刻掉头朝里面跑。 可在火把之下,他既然能看见对方的身影,对方也能看见他的身影,夏凌才刚转身,只感觉身后一阵凉风拂过,接着肩膀巨疼,被人硬生生的按跪于地。 接着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夏凌的面前,夏凌被迫抬起头,看见了那人俊美的相貌,挺拔的身姿,全身上下散发这一股他夏凌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贵气。 这人看着眼熟,但一时半刻夏凌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华服男子看到了夏凌的脸后,明显一怔,接着玩味一笑,“你和林淼真像。” 夏凌:“……你到底是谁?我们……我们无冤无仇,你绑我作甚?” “我是四皇子皇甫恒,陈远陌没与你说过吗?” 第588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88求生之欲 好不容易逃出去,居然和绑架自己的人撞个正着,而那绑架之人是四皇子……? 这若是放在一年前,打死夏凌一百遍他也想不到自己区区戏子会和皇室有瓜葛,戏文都不敢这么写! 可是……四皇子为什么要抓自己? 夏凌想破头皮都想不明白,他迷茫的看着皇甫恒,这位尊贵的皇子轻笑一声转过了身朝着里面走去,夏凌刚想开口叫住对方,可下一刻身后的人竟然按着他的肩膀生生将他从地上拖着向前行走着。 夏凌只感觉自己的肩膀就要断了,他想反抗,想告诉对方自己可以走,但身后的那股杀气实在让他提不起勇气,一向趋吉避凶的他咬紧牙关忍着疼痛任由对方拖拽前行着,直到来到刚刚逃离的密室。 密室的门半开着,之前在密室中鞭打夏凌的男子汗如雨下的跪在地上,慌忙解释,“殿下,我离开前是将门上了锁的,这叫夏凌的人会奇淫技巧,能够挣脱绳索的绑缚,普通的房门也关不住他……”qqxsnew 夏凌:“……”你别胡说,明明是你自己忘了锁门。 皇甫恒看了一眼门上的锁,完好无损的挂在那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他示意了一眼跟随而来的黑衣,下一刻,夏凌只见面前白光一闪,紧接着扑腾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下来。 那是那名男子的头颅!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男子居然被人首分离了! 夏凌再怎么走南闯北,见多了市井世面,却也从未遇到过这般情景,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样被杀了头吗! 无法承受这等血腥的场景和压力,夏凌吓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间,夏凌可以感受到自己被人再次拖进了密室,耳边传来不停的传来鞭打声、惨叫声、哀嚎声…… 接着还有诡异的磨刀声、剁砍声…… 空气中传来糊糊的烤肉的味道…… 夏凌不算彻底的昏迷,他的五感可以察觉到外界血腥的场景,但是他不敢睁眼,不敢面对,他想就这样一直的昏死过去直到永远。 可惜注定不能如愿。 直到一桶冰盐水泼了下来,夏凌瞬间清醒,被鞭打的伤口蛰得生疼,他全身颤抖着从地上微微的爬起。 映入眼帘的就是人间炼狱…… 前方的地板已经染得鲜红,那刚刚向自己求救的女子躺在鲜红的中央,她四肢分离,摆在周边,就像是屠宰场内待宰的羔羊。 夏凌胃里一阵翻腾,他不懂,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就算是被人杀了全家,也不会将仇人如此折磨。 那女子的胸口微微的起伏着,她还活着!还有命! 可被折磨成这副鬼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夏凌耳边传来了那位尊贵皇子的声音,“给她喂碗参汤,吊着她的命,这等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么容易死怎么行?” 夏凌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看着一个留着虬髯大胡子的男子端着一破碗过去,捏开那女子的嘴,像喂牲畜一样给她灌下了汤药…… 夏凌撇过头去,实在看不下去这等惨烈的场景,下一个该不会轮到自己? 刚刚这女子介绍自己说是林恩的妹妹林真真,又说林恩和四皇子关系很好,这……这关系好能好到将手脚砍掉?四皇子是心理变态么? “你叫夏凌吧?抬起头让我看看。” 精神紧绷之下的夏凌没注意到皇甫恒在和自己说话,黑衣见他无动于衷,直接来到其身后掐住他的脸蛋硬生生的抬了起来。 皇甫恒道:“太远了,近点。” 就这样,夏凌被拖到了皇甫恒的面前,此刻皇甫恒正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十分惬意。 被如此恐怖之人直勾勾的看着,夏凌害怕极了,他全身抖动不止,忍不住的眼泪鼻涕直流,哭腔道:“皇子……皇子大人,求求您,别杀我,别杀了我……” 夏凌的哭相难看极了,五官扭曲,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这模样被皇甫恒尽收眼底,他哈哈的笑出了声,“就你现在的怂样还像林淼吗?若是林淼遇到此事,就算心里再害怕也要端着架势不熟气势……真不知陈远陌那厮怎么就看上你了?不就五官像了点……” 夏凌吓得断断续续,“我……我……”没听出皇甫恒的言下之意。 皇甫恒冷笑着道:“不过你比你的上一任聪明,你知道马平之的吧?” 上一任?马平之? 马平之…… 夏凌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的确见过皇甫恒,那是自己被陈远陌带来京都后不久,在无名书斋的一次辩论上遇到的,那次辩论的主题是“礼义廉耻”,有人挑明了八年前陈远陌与书生马平之的香\/艳绯闻事件。后来夏凌八卦之下,还偷偷打听过这么马平之的过往,才得知这马书生为了上位睡了不少达官显贵,连太监也不放过,简直是读书人的败类。 这皇子把自己和马平之联合起来,又说他是上一任的,夏凌再傻也听出来了,这四皇子该不会以为自己是陈远陌的禁\/脔吧? 夏凌有苦说不清,“我没有,我不是马平之……我和陈大人不是那种关系……” “你长着一张和林淼一样的脸出现在陈远陌身边,你当外人是瞎子么?你一低贱戏子出身,摆脱奴籍,进入青松书院读书,全靠陈远陌替你引荐,要不然你都不配走到青松书院的那条街上……” 一句句一字字轻蔑的话语狠狠的击打着夏凌小心翼翼维护的自尊,他不懂,自己拼命向阳的活着,走得每一步对得起天地良心,为什么被这皇子说得如此不堪! “我是出身不好,可这世上出身不好的人多了去了,皇子大人您干嘛抓我?”夏凌吸溜着鼻涕恐惧显于脸上,“我与陈大人之间真的没什么,您抓我没用啊……” “你一个靠爬床和谄媚手段的人最近是不是换目标了?”皇甫恒挑眉提醒。 夏凌:“……皇子大人,我不懂您什么意思?” “你最近缠着林恩作甚?”皇甫恒一脚揣向夏凌的胸口,“想爬他的床?你配吗!” 夏凌被踹得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来,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林恩…… 夏凌终于意识到皇甫恒抓自己前来的原因,林恩! 今日自己和林恩相约去了无名书斋,还买了文房四宝,中途遇到了不少人……是有人给四皇子告密了? 原来坊间传闻林恩心悦于四皇子皇甫恒的传闻是真的,今天自己不过向林恩稍稍表达了一下爱慕罢了,这就被四皇子盯上了? 夏凌暗骂自己的大意,近些时日范楚楚总在他耳边说自家老板以前被庶出弟弟欺负之类的云云,恰巧林恩以乡试为由频频相约示好,他就顺势应邀了去,对方想看到的样子他都有,装作情窦初开的书生表达一下爱慕。 夏凌还想着之后为自家老板出口恶气,这下好么,不仅把自己搭进去,连小命也快没了! 现在怎么办?该如何解释? 向四皇子解释自己对林恩没有任何意图,之所以接近是向为了林淼?这种解释说出来,好像死得更快啊…… 而且他不想出卖林淼。 如何在不出卖林淼的情况下,让自己活下去呢…… 夏凌时常听其他书生对如今的朝堂局势高谈阔论,他知道陈远陌不支持任何皇子,再结合京都传闻和皇甫恒的语气,他可以十分肯定这位四皇子对陈远陌绝对拉拢不过来,既然无法拉拢就该除掉,因此痛定思痛之后,夏凌一咬牙豁出去了,“皇子大人,别杀我,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经过此事我对林恩大人有贼心没贼胆了,只要……只要您放了我,我可以帮您扳倒陈远陌陈大人!我帮您找到陈大人的弱点!” 皇甫恒冷笑:“陈远陌的弱点?是指林淼和他的姐姐?”这在大楚国不是秘密。 “不,”夏凌与之分析道:“那是大家看得见的弱点,还有看不见的。” 这提起了皇甫恒的兴趣,“看不见的?” “对,看不见的弱点,不能被大家发现的弱点,才是最致命的!”夏凌如是说道,陈远陌是夏凌最崇拜的对象,崇拜到学习他的一举一动,研究他的行为举止。聪慧的夏凌偶尔得陈远陌的点拨,就比如他学到的,与其让别人探究你不想暴露的弱点,那不如主动卖弱点给对方,可以让对方放松警惕。 夏凌再接再厉道:“皇子大人,您好好想想,陈大人位及权臣,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弱点,您可凭这些弱点将他彻底击垮。” “我凭什么相信你?” 皇甫恒如此一问,夏凌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松动了些,看来这位皇子被说动了。 接下来么,夏凌开始发挥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了,只见他吸溜着鼻涕,用脏污的袖口抹了把眼泪,语气中带着愤恨与不满,“皇子大人刚刚不是说了么,那马平之是我的上一任,我啊……就是看不惯有些人边装深情边偷腥!” 第589章 晋江独家 谢绝转载 589求生之欲(2) 反正对方已经误会,夏凌干脆不费余力的诋毁着陈远陌,嘲讽他对感情的专一与炙热,指责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如同唱戏一般说明了自己与陈远陌那见不得人的关系,说自己不过是那林淼的替身,陈远陌予以安抚才将他引入青松书院。 夏凌深知这些人的劣根性,他们宁可相信黑暗丑陋的绯闻,也不信陈远陌对林淼的真心,对自己的爱才,他们只想听自己想听到的,仿佛听到那跌下神坛的声音是悦耳动人的音乐,幸灾乐祸的看着陈远陌的完美形象破裂崩塌。 果然,如同夏凌预料的一样,皇甫恒相信这些胡言乱语,目光中带着丝丝嘲讽与不屑,“照你这么说,林淼回来后你就退位让贤了?” 夏凌点点头,“皇子大人,我没说一句假话,我和那人有多像您也看到了……” “正主回来你就没什么用了……”皇甫恒峰回路转逼问道:“所以你换了个目标,向林恩自荐枕席吗?” 夏凌:“……”这皇子脑回路怎么不同常人?!怎么又扯到林恩了?什么向林恩自荐枕席,是那林恩先来接触他的,他只是顺势而为不过暧昧了几日,什么都没发展下来,就被皇甫恒抓来了。 “没……没有,不是这样的,”回忆起最初林淼对陈远陌的态度,夏凌半真半假地道:“皇子大人,您可能不清楚,其实陈大人和林淼还未完全和好,也不知当年他俩发生了什么,反正偶尔陈大人还回来找我,也会指使我去接近林淼做朋友……,要不然陈大人何必把我留在青松书院,该早早赶出城才是。” 皇甫恒问道:“陈远陌还会来找你?” “当然会,而且他还是个喜欢玩刺激的,”夏凌说得绘声绘色,“我在准备乡试,近几日没有住在青松书院,而是在水墨园住下了,陈大人经常前脚找了林淼后脚就到我房内,我们还……”说到此处,夏凌面带的羞涩中掺杂着些厌恶,“反正……陈大人可不是他表面上那般君子。” 这些话夏凌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恶心。 但皇甫恒信了,并且非常相信! 这世上哪儿有不偷腥的猫,陈远陌既然能对马平之出手,自然也会对夏凌出手。 夏凌继续道:“皇子大人,我给您说实话吧,我是男子,有尊严,一点也不想雌身他人身下,我心里巴不得陈大人早点去死,这样我就解脱了。我好不容易脱了奴籍,进入青松书院,为了奔个好前程天天挑灯夜读,但陈大人那么大个官,他是我前程路上的一座巨山,会一直拿捏着我,会逼迫我,就像当年的马平之书生一样!” 皇甫恒示意其说下去,“所以呢?” 夏凌跪在皇甫恒的脚边,近乎谄媚地狗腿道:“所以皇子大人,我一贱民,动不了陈大人,但您不一样,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如果得到陈大人的致命弱点,那对你来除掉他是轻而易举的事,皇子大人,我为您卖命,我现在还在陈大人身边,我一定能找到他的弱点,您相信我,相信我!” “可你在陈远陌枕边已经睡了小一年,怎么?他的弱点一点未察觉吗?” 此时此刻,夏凌已经吓得汗流浃背,都是瞎编乱造的,他上哪儿知道陈远陌的弱点,总不能现编一个吧?就算现编一个蒙混过关了,这皇子很有可能觉得自己没用了就直接杀掉。 “我……我……皇子大人,我太愚笨!太愚笨了!”夏凌如同跳梁的小丑,使劲地给皇甫恒磕头,边磕边道:“皇子大人,求您饶我一命,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给您卖命吧!您相信我,求求您一定要相信我!” 皇甫恒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男子,他全身颤抖着,哭相难看的要死,如同蝼蚁一般的低贱,本来今日林真真完了后就轮到他了,他想将这觊觎林恩的人剥皮抽筋,丢出去喂野狗,可现在么…… 他改变主意了。 夏凌口口声声的可以助其扳倒陈远陌只是其一,这其二么…… 皇甫恒伸出手捏住了夏凌的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伺候陈远陌很熟练?” 夏凌僵硬地点点头,只能赶鸭子上架的承认。 可接下来,皇甫恒按住夏凌的头移向自己的两腿之间,玩味道:“给你个机会,把我弄舒服了,我留你一命。” ******** 夏凌昨日出门一夜未归,范楚楚在后门也守了一晚,直到清晨天刚蒙蒙亮,她开门想去巷子口查看情况,却见门口慌乱丢弃的书籍和笔墨纸砚,范楚楚见状赶紧叫醒守门的小厮沿着后巷寻了好几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接着又派人去青松书院询问,被告知昨夜夏凌没回来。 上午林淼一踏入戏园子被告知夏凌失踪了,这是他当弟弟一般疼爱的人,林淼哪儿有心思做生意,直接今日关门休整,发动戏园子里所有人在京都成内寻找夏凌的下落。 林淼留下三两个小厮一起在戏园子里等消息,从上午一直到傍晚,林淼越发的焦躁,京都城内,天下脚下,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再加上丢弃在门口的那些书籍等物,很明显昨晚夏凌回来了,已经到后门口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时间耽搁得越久,林淼就越担忧,出去寻人的小厮丫鬟们三三两两的回来禀告,他们寻边了京都城内各个角落,都没有夏凌的身影。 怕夏凌凶多吉少,在院内焦急地来回踱步的林淼叫来一个小厮,“去报官吧。” 小厮为难,“老板,夏书生这才失踪不到一天,小的怕官府不受理。” “先报官再说吧……” 林淼正要给小厮交代些事宜,原本看守后门的小厮激动地飞奔而来,“老板!老板!夏书生回来了!夏书生回来了!他在后门呢!” 林淼闻言喜出望外,连忙带着小厮们来到后门。 此刻夏凌正虚弱地靠在后门墙边处,发髻凌乱,前日穿得干净的半旧浅蓝色长衫上污渍满满,带着诡异的丝丝血迹。 “夏凌?”林淼连忙上前扶着他,却看见了夏凌微肿的嘴角、眼下的青紫,“这怎么回事?!谁打的你!” 隐隐约约之间,耳边传来了老板的声音,夏凌微微抬头,对上了林淼那充满担忧的目光,瞬间一股深深的委屈感与挫败感扑面而来,他抱了上去几乎哭腔道:“老板……” “夏凌……”你怎么了?眼尖的林淼立刻察觉到了被半遮掩在袖口里手腕处的伤痕,从微松的衣领里看去,里面一片青紫! 林淼不傻,他意识到了夏凌遭遇的事。 身边还有其他小厮,林淼不想被他们看到异样,便故意拍拍夏凌的背,“好了好了,耍什么酒疯,瞧你一声酒气,昨晚到底喝了多少……”说着,林淼嘱咐跟来的小厮道:“快去烧一桶热水来,让这位夏书生好好洗掉身上的酒气。” “是。” 昨晚发生的一切对夏凌来说就是一场地狱之旅,为了活命他像一条狗舔舐着那位尊贵皇子的鞋底,他小心呵护的、最在意的尊严被践踏得粉碎,他觉得还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反抗一下,直接被杀了就好,不用忍受这些事情。 夏凌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是如何回来的,把他从失神游离中唤醒的是林淼的声音。 一步步,在林淼的搀扶下,夏凌迈着艰难的步伐来到自己所居住的那处厢房。 厢房是林淼精心准备,为了迎合读书人的喜好,还专门从外地购来两株小松树在厢房门口种下。 被吩咐干活的小厮手底下干活很快,当夏凌踏入厢房时,小厮们已将里屋屏风后的沐浴桶内倒满了热水,也准备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放在床榻处。 林淼扶着夏凌来到屏风处,看着里面冒着热气的沐浴桶,小心翼翼地问道:“夏凌,需要我帮忙吗?还是你自己来?” 夏凌沉默片刻,轻声道:“谢谢老板,我现在好多了,可以自己来。” 林淼又问,“那我在外屋等你可行?” “好。” 待林淼去了外屋,夏凌才扶着屏风,颤颤巍巍的走到里侧,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实在不想玷污了自家老板的眼睛。 褪去长衫外裤,脱下单衣,本该洁白的胸膛上已经没有一处可看的了,大腿上也是青青紫紫,所有的痕迹都说明着昨晚的屈辱。 夏凌踩着矮凳,艰难的爬进沐浴桶中,热水浸泡着那一处处鞭伤和撕裂伤,痛得他差点尖叫出声。 在水雾的浸染下,夏凌终于忍不住呜呜地痛哭起来,可他不想让外屋的林淼听到,便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逼迫自己绝不能发出一丝声音,眼泪夺眶而出,泪流不止。 直到夏凌实在忍不住了,竟然一头扎进了浴桶中,热水漫过透顶,也浇灭了他的最后一丝纯真。 水里的夏凌紧握双拳,一拳一拳愤恨地砸在自己的大腿上,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