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极》 第一章 居居 烛零站在云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身披湛蓝纱衣的男子与一团黑色的雾气纠缠不清,心上越发紧张了。 唇瓣已经被咬得没了血色,眉心紧紧蹙成一团,广袖当中拳头攥得越来越实,没有半点缝隙。 这是上仙之间的大战,自己这等小神因为法力不高,根本没有资格参战! 就算是有小神愿意冲上去,那也只会送死罢了,所以,现在只能远远地做局外人。 “师父,上仙他……”眼看黑色雾气要将迟重包围,焦急地憋出眼泪来,侧眸看向站在旁边一身紫衣的女子,担忧地道。 千万年来,师父的唇畔未有一刻不是像现在这样勾着浅笑,就算连自己这个小神都能看出来那穿着蓝衣的迟重上仙目前已经是落了下风,可师父她却仍然能够如此的云淡风轻。 师父和自己这等小神不一样,师父是上仙,师父在天族的辈分甚至要比此时正在与黑色雾气缠斗的迟重还要高出一截! 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她老人家面对这样紧急的战事,仍旧能够无动于衷? “师父,上仙他真的快不行了!”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醒。 这一次,眼睁睁瞧着师父悠哉悠哉地闭上了眼睛,反倒是惬意非常。 或许旁人并不知道,但自己心里明白得很,师父露出这个表情,显然已经是不耐烦了。 所以师父是笃定迟重上仙会赢吗? 再次转头看向迟重和黑色雾气的争斗。 如果是以凡人之眼来看,定然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战争,可自己大小也是天族的神,名字也被司季元君亲自刻在天族的神籍之上,此刻又怎会看不出,这黑色的雾气正是妖族所练的至妖之气。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紧紧地盯着战场,就算是指甲将掌心掐出血来,也没有任何人上前帮忙。 难道说,天族骁勇善战之名都是虚妄? 眼看那黑色的雾气就要漫过迟重的头顶,突然,眼前一道金光闪过,晃得四下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难道是上仙发力了? 正好奇的时候,却见一个女子倒在了迟重的怀里,而那团黑色的雾气早已不知所踪了。 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在迟疑之际,却见师父已经和其他上仙一同冲了上去,将不远处显出原形的妖物团团围住。 仰头看去,那被上仙们围在中央的妖物,却是一匹红着眼珠子,露出獠牙的赤狼。 “哈哈哈。”赤狼仰着头哈哈大笑,声音像是被挣断的琴弦,刺耳难听,“无知小儿,就凭你们几个,也妄想将本尊困住吗?” “浮凌,你们妖族近来频频来犯,扰我天族清净,甚是可恨,今日本君饶你不死,回去告诉炼朔,若再敢来犯,天族定会发兵,将洪荒夷为平地!”也不知何时,一身赤金盔甲的天君竟已经站在了赤狼的面前,手提着斩妖剑,指向妖族的浮凌厉声呵斥。 浮凌将狼头再次向空中扬起,嗷嗷地叫了两声,“祖龙,今日你不杀我,明日我也会来寻你!哈哈哈……” 伴随着浮凌凄厉的笑声落下,红光乍现,待红光散去后,那赤狼的身影便跟着消失了。 天君放走了妖族的浮凌护法。 再看时,迟重上仙和那怀里的女子已经不知去向了。 “烛零!回府!日后休得聒噪!”眼前黑影闪过,耳畔便响起了师父严厉的训斥声。 看来,师父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 四面环海,满山翠竹,无极山是也! 紫桓殿内,白衣乌发的南恒静静地站在棺木旁,见迟重唇瓣泛白,脸上没有血色,担忧地问道,“你可想好了?与逆凌打了一架,你现在本就身受重伤,若是再用你一半的修为去助春姬托生凡世,须花千万年才能恢复如今的八成功力,你又该如何继承师父的教主之位!” 迟重迟钝地将目光从棺木上移开,对上南恒询问的目光,郑重点头:“春姬不顾性命,以其至阴之气冲散了至妖之气,我这才能够苟全性命,若此恩不报,今后如何服众?” “既如此,我便替你报了这恩。”南恒唇角轻勾,抬手将掌心放在棺木上,翻覆之间,掌心处便多了一粒如拳头般大小的金黄色气团。 抬眼看向迟重,低低说道:“稍后我便施法,将春姬的元神托生于凡世,千百年后,或有一段仙缘也未可知。” “如此,便多谢师兄了!”迟重再次拱手,向着南恒感激道。 南恒无奈地摇头,“你如今身受重伤,待我了却此事,你便去下凡历几场劫,或可恢复些修为。” “多谢师兄挂念,若不将春姬的仙体安顿好,迟重也无心其他。”迟重低垂着眼睑,一副打定主意的倔强模样,倒叫南恒一时有些失神。 好半晌,南恒才轻叹一声,“师弟切勿深陷执念之中,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下,五指弯曲,便将那金黄色的气团收入掌心之中,闭上眼睛开始施法。 无极山的翠竹因为南恒施法,瞬间变得暗淡了几分,可凡间的南骋山深处,却因此而锃亮了许多。 五百年后。 南骋山鸟鸣啁啾,流水潺潺,桃花遍野,芳香浮动,与世隔绝。 “迟到了!快!”草丛中,一头白色的小猪崽嘴里哼哼唧唧,四个蹄子活蹦乱跳,向着不远处的村落狂奔。 小猪崽一溜烟跑进了村北的篱笆小院里来,忽然一道金光从它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再瞧时,原本可可爱爱的小猪崽竟已经变幻成了一个穿着碧色罗裙,容色清丽的少女。 “别吵了!我知道。”少女向着头顶的两只灵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只灵鹊嗖嗖两声,便钻进了她腕间红绳的绳结里。 提着裙角,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从后院绕到前院,再猫腰躲过窗户后,静静地贴墙站在木屋的门口。 屏着呼吸,耳畔是先生如咒语一般威慑的声音。 “好机会!” 探头斜眼见先生正背过了身去,瞅准时机,迅速跑向自己的座位。 成功冲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抬眼见先生才慢吞吞转回身,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先生,我有话说!”突然,旁边的故荷举起手,兀自从座位上站起来。 该死!整个猪村就是这个故荷老跟自己过不去,她该不会是想要向先生检举自己吧? 先生看向故荷,将捏着书的手抬了抬,示意她说话。 “她!”故荷举起胳膊,向着自己指过来,“居居方才偷偷从外面跑进来,妄想诓骗先生,是否该罚?” 咬牙切齿地看向故荷,此刻真是恨不得将这丫头拉出去暴揍! “居居,可有此事?”先生不留情面地转过头来,质问道。 对上先生咄咄逼人的目光,居居瞬间打了一个冷颤,握紧拳头,埋着头慢吞吞地站起来。 第二章 药引 居居抬手向先生拱手一礼,垂眼应道,“有。” 虽然自己经常迟到,但却实在是不喜欢撒谎。 “可有何话说?”先生背过手去,挺直腰身,按着下巴静静问道。 低头看着干干净净的桌案,再次应道,“无。” 诧异地眯眼,上下打量着模样乖巧的居居,心上狐疑起来:“往日这厮极好争辩,怎的今日反倒三缄其口,默不作声了?” “既如此,罚你抄《礼经》十遍!你二人且坐下吧!”点了点头,淡淡地说。 瞥见故荷向着自己哂笑,居居忍着怒火,不疾不徐地抬起眼来,看向先生,一字一顿地问道,“先生可知《植弓》战于郎的典故?” 对上居居亮晶晶的眸子,心中连连叫苦。 果然啊,这丫头的性子还是如此。 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先生,这《植弓》战于郎的典故自然是知道的,若非如此,今日倒叫学生们看自己笑话了! 真想不到,这厮现在竟然也会用自己教她的道理来与自己辩理了! “《植弓》战于郎是《礼经》中的典故,说得是规则有时也要灵活运用的道理。”顿了顿,哭笑不得地向着居居继续道,“你这猪崽子!适才我问你有何话说,自然已是给你解释的机会,可你只说无,现在又反拿话噎我,此乃礼乎?” “若她真知礼为何物,也不会都五百岁了还不成亲!先生何必与她生气!”故荷双手托着下巴,得意洋洋地道。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先生,猪村的男女老少都知道,因祖母身体不好,我每隔九日便要踩着露珠去山麓给祖母采药,因此才会迟到,先生因此罚我,我心有不甘,”转眸看向故荷,不耐烦地瞥了眼,继续说道,“若因礼而礼,非我所求也!” “你这猪崽,越发不像话了!”先生听居居歪理邪说驳得自己无话可说,心中越发郁闷起来。 挺直腰背再次向先生拱手一礼,“先生,家中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管大家作何反应,便大摇大摆地转身走出木屋。 刚刚走出木屋,两只灵鹊便扇动翅膀从绳结中跑了出来,绕着居居飞来飞去。 “姐姐,娘亲若是知道你逃学出来,定会打你手板的!”一只通身翡翠色羽毛的雌鹊叽叽喳喳地嚷道。 另一只羽毛蓝绿相间的雄鹊也跟着叫道:“是啊,娘亲打手板很疼的,你就真的不怕吗?” 阴沉着脸从篱笆小院中走出来,踩着青石板,恨声嘟囔道,“这些猪崽子,欺我年纪大,便嘲笑我!若是让我知道是哪个老匹夫规定女猪崽必须三百岁成亲,我定要剥了他的皮!” 其实也不是不想成亲,只是这几年给自己介绍来的那些男子都太过奇葩了,实在是没有一个中意的。 轻叹一声,一抬眼见家门已经就在眼前,脚步不自觉地顿住,怎么也不敢再向前走了。 “壶壶,我看你说的这个办法也没有什么用,祖母服药已经三百多年了,一点好转也没有!”噘着嘴低头盯着自己腰间坠着的口袋,失望地说道。 壶壶一听,瞬间竖起通身翡翠色的羽毛,“此方是药典中记载的,不可能没用!” “是啊,姐姐,我和壶壶一起在药典中翻了三天三夜,这才寻了此法,若是无用,祖母的病情该恶化才是!”革革跟着解释。 抬起眼看看壶壶和革革,半晌后便垂下头去,“我真是没用,南骋山宝贝这么多,却也不能让祖母长命百岁。” “姐姐,总有……”壶壶话要出口,连忙顿住,慌张地叫道,“娘亲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说罢,便自己一头扎进了绑在居居手腕上红绳的绳结中。 革革迟钝地反应过来,“啊,救命啊!” 见壶壶和革革两人都已经胆小地躲了起来,这才回过神来。 刚想溜之大吉,可娘亲已经高声唤道,“居居,你是不是又逃学了!” 该死,看来今天的手板是必须要挨了! 心疼地将掌心紧紧握住,背在身后,抬眼向着娘亲咧嘴傻笑:“居居最近很乖,很听娘亲的话。” 娘亲刚想说什么,背后便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嘈杂声。 居居诧异地回过头,却见故荷与一群猪崽子正嘻嘻哈哈地背着书袋向着这边走过来。 也不知道是烧了什么高香,今天竟如此走运,先生居然提早让猪崽子们回家了。 “娘亲,我们回去吧!”心里庆幸,连忙上前拽着娘亲的袖子就往回走。 关上了院门,将娘亲拉回房中,这才坦然地说道,“你看吧,我没有撒谎,大家都下学了!” 早知道先生会让大家提早回家,刚才就不必那般顶撞先生了。 “好吧,可你这功课比别人多上二百年,怎么也不见精进?可见你是偷懒了!”娘亲脸色刚刚有所缓和,却又板着脸质问。 心里叫苦,可脸上却依然满面笑容,“娘亲,我自幼便不喜读书,您也知道我不是这块料,便就饶了我吧!” 瞧着居居水灵灵的大眼睛,心里瞬间软了下来,“罢了,若不是想让你在学堂里多认识几个男猪崽,我跟你爹也不会逼着你跟一群孩子混一起了。” 跟居居年纪一般大的猪崽子们,都已经生小猪崽了,可自己家这个,姻缘怎么就这么难呢? “娘亲,我知道,今日南二伯家的猪崽子还冲我笑了,我想这回肯定没问题!”见娘亲愁眉苦脸,便就安慰道。 瞧着娘亲唇瓣蠕动,还想说什么,便立刻跳起来,“我去看祖母了!” 话音刚刚落下,她已经蹦跶出去很远了。 望着居居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家里数她年纪最小,便就一直宠着她,可现在这姑娘大了,心思也多了,什么事儿也不同自己说了。 居居跑出房间,径自来到后院。 痴痴然地盯着东厢房虚掩着的房门,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耳畔啾啾两声,壶壶和革革出现了。 “你们两个胆小鬼,刚才躲得倒是挺快的!”没看壶壶和革革,不满地埋怨道。 壶壶撇嘴,“姐姐,我和革革刚才又在药典中翻了好久,另外找到了一个方子,只是……” 蹙眉抬头,见壶壶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颇为不快,“你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壶壶没有不说,只是这个方子咱们现下找不到药引入药啊!”革革焦急地说道。 药引? 缓缓在原地站定,伸手一把抓住革革,将他握在手中威胁道,“南骋山什么宝贝没有,定是你又想诓我!” 革革向来实诚,不比壶壶心眼多,炸一炸肯定就松口了。 “我没有诓你,这药引子是千年老参!”革革如实应道。 千年老参? 壶壶气得炸毛,“革革,不是说了,打死也不能说出来的嘛!” “我出生后的第一百年,南骋山起了场山火,很多生灵都在山火中丧命,这千年老参在咱们南骋山自然是寻不到的,而且就算是南骋山有千年老参,便是以村长那般高深的修为也无法捕获,更别说我一个五百岁的小猪崽了。”出神地嘟嘟囔囔,无意识地松了手,革革奋力煽动翅膀逃离了居居的魔爪。 第三章 出山 这可如何是好? 居居痴痴然地定在原地出神,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猪村的男女老少若是没有经过村长的批准,是决不允许离开南骋山的! 而且,这出山的条件极其苛刻,自己根本达不到要求。 壶壶气得用喙冲着革革狠啄了几下,解气后,这才又凑近居居安慰道:“姐姐,我跟革革再去看看,说不定药典还有其他办法!” 还有其他办法吗?祖母服药已经三百多年了,但凡有其他办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居居美,没人爱,居居丑,没人疼,老大不小没人要,羞呀臊呀不出门!”隐隐约约,门外一阵童谣传来。 这童谣没有什么新意,是故荷编出来教给一百来岁的小猪崽们唱着埋汰自己的。 虽然没有新意,可此时听到,还是觉得分外刺耳。 刚想转身出去,却听到娘亲的声音传来,“谁家没教养的猪崽子,来别家门口胡诌!还不快滚远点,小心把你们的猪蹄子打断!” 鼻尖有些酸涩,咬着牙,将那些聒噪暂且抛之脑后。 提步走到房门前,抬手轻轻推门进去,便听到祖母用一贯温和的声音唤道,“居居!快进来!” 祖母总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每次都还没有走进去,她便开始唤自己的名字了。 “祖母,”走进房间,便将房门打开,“这房里药味儿太浓了,您也不知道开开门窗让这味道散散。” “许是这几百年来祖母闻惯了,今日可是有心事?”祖母笑呵呵地坐在桌前鼓捣着她的东西,都抬眼瞧瞧,便开口问道。 嗯了一声,低低说道,“祖母,我想去……” “我已知晓,”祖母打断了居居想要说下去的话,“你去吧,祖母不拦你!” 抿着唇,苦涩地点了点头,“祖母,等我出山寻了千年老参,我便马上回来,绝不贪玩!” “不行,姐姐,这样很危险的!”壶壶焦急地盘旋在房间里,叫道。 看着奋力扑扇翅膀的壶壶和革革,唇畔勾起苦笑。 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就不知道疲倦,落在桌子上休息休息也好啊! “居居,爹爹支持你!”突然,屋内光线一暗。 转头看向走进来的爹爹,惊讶地瞪大眼睛。 “壮番,难得你今日通情达理一回。”祖母放下手中的活儿,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居居你过来,祖母有宝贝给你。” 乖巧地走到祖母跟前坐下,祖母将小小的木盒子放在眼前,“这是我们的传家宝,你须得好好保管。” “娘,这……”壮番瞬间变脸。 没等回头去看爹爹的表情,便见祖母又从袖中掏出另一根红绳,系在原本就绑有红绳的腕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绳结。 祖母抬起眼笑道,“原本那根作了鸟窝,现在这根就作你的宝箱,日后你能用得上。” “祖母,我就是出山一趟,这传家宝带在身上是否不太妥当?”见祖母已经施法将那小木盒放进绳结里,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爹爹站在身后,声音越发低沉,“既然祖母给你,你便收着吧,这绳结只要你贴身带着,便不会丢了去。” 再看看缠在手腕上的红绳,讷讷点头。 “好了,今晚会有天族的神仙来猪村例行勘察,待你爹趁结界松动施法将其破开一角后,你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山,祖母等你回来。”祖母紧紧地握着居居的手,唇畔勾着浅笑,“你大了,也该出去瞧瞧,祖母还有药在厨房熬着,你去帮祖母看看是否好了,也让我同你爹爹说说话。” 见祖母面色平静,便只好点头,起身离开。 原本以为祖母和爹爹都会训诫自己的,没成想今日却会帮自己逃离猪村。 瞧着居居走了,壮番不疾不徐地将房门关上,丝毫不掩担忧的神色,“娘,您是否占卜到了什么祸事?否则您绝不会将苍炎斧交给她。” “她出生时,我便知道,这小猪崽子不会永远留在猪村的,我们老一辈惹下的祸事,竟还要这猪崽子去平息,便由她去吧!” 看着母亲脸上浅浅的笑容,最终还是将想要问的话尽数吞了回去。 是夜,壮番掐着时辰,提斧施法,破开结界的一角。 见居居眼巴巴地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低喝道,“还不快走!” “爹爹,我找到药引就回来,所有的责罚我会一力承担,绝不会拖累爹爹和娘亲。”咬着唇瓣,小声说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故荷的高声尖叫,“居居要私自出山,村长,快来抓她!” 来不及道别,一个转身,显出小白猪的原身,一溜烟钻进晦暗不明的夜色中。 猪蹄子跑得倦了,便停下来稍作喘息。 居居坐在石头上,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星辰,忽见一红一蓝的两道光划过,在空中留下浅浅的印记。 “不知又是天族的哪位神仙来猪村了,已经跑了将近一个时辰,想必村长他们不会追上来了吧?”怔怔地看着天上的印记渐渐消失,喃喃自语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居居还是起身继续赶路。 大泱国都城内。 虽然已经是暮色深重,可城中的人却不见减少,反而愈发多了起来。 已经幻作男子装束的居居左顾右盼,盯着街道两旁已经高高挂起的灯笼,心中惶惶不安。 虽说曾经也看过一些关于人世的书,但毕竟是第一次离开南骋山,第一次在人世过夜,心中不免忐忑。 抬眼看到是一间客栈,便提步走了进去。 攥着手中的折扇,装成一副行走江湖的“老手”模样,向着柜台的老板问道:“老板,有空房吗?” “老板,定一间房!”突然,身后有一阵风扫来,回过神来,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子已经将一锭雪花银重重地砸在老板面前。 看着蓝衣男子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那老板的声音便透着蓝衣男子传过来,“小二,上房一间!这位姑娘,不好意思了,最后一间房已经被这位郎君定了!” 什么? 这人也太没有教养了吧? “喂,分明是我在先,你怎么能插队!”再也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蓝衣男子的背,恨声道。 见男子缓缓转回身,警惕地向后退出几步。 “此话差矣!先头你虽问了,可你并未给老板银子,因此我才敢抢先一步!若有失礼之处,便得罪了!”蓝衣男子唇畔勾着戏谑的笑,低头拱手一礼,便转过身快步上楼。 没来得及看清此人的面貌,就眼睁睁地让他走了。 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书上说人世的男子都会怜香惜玉,他既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怎的这样欺负人? 侧眸看看老板,见老板低头垫着手里的银子,眸底满是贪婪。 叹了口气,只得折身从客栈里走出来。 还真是不吉利得很!刚刚出山就遇到了这事,那是不是意味着找千年老参也会有波折?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上,看着灯火辉煌的都城,心情低落。 突然,袍角一沉,不得不顿足停看。 “救我!姑娘救我!”干瘪无力的求救声从脚边传来。 第四章 含冤 低头看去,脚边竟然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男人。 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袍角却被男人死死地拽着,令得自己向前不是,向后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 再抬眼时,周围已经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这,我……”结结巴巴地盯着脚边的男人,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自己只是过路而已啊,怎么还给缠上了呢? “大家可别让这个杀人犯逃了!”突然,围在前面的好几个汉子目露凶光,怒喝道。 杀人犯? 难道说,脚边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是杀人犯? 正狐疑的时候,只见人群自觉地散开一条路来,“让开,让开!余大人来了!” 这是? “余澈大人!余澈大人!我们都看见了,就是这个女人杀了郑大人,快把她抓起来!”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高声喊道。 女人? 郑大人? 忡怔地抬起下巴,对上的却是一个拥有倾世之容的美男子! 眉心蹙成一团,“是你?” 面前的人身穿蓝衣,趁得他肌肤似雪。 青丝高绾,佩剑挂在腰间,飒爽英姿,俊逸非凡! 一双眸子澄澈干净,投映着夜色星辰,眉尾的一点黑痣给这原本就标致的五官平添了几分妩媚,若是做女子打扮,定能以假乱真! “是你?”余澈见到居居,竟也是有些出神。 人群的熙攘声不绝于耳,这位余大人眉眼低垂,当着居居的面不急不缓地弯腰,伸手去探脚下之人的鼻息。 诡异地盯着这位被众人唤作余大人的男子,见他站起来,心尖猛地一颤。 余澈缓缓站起来,命令道,“将人带走!” 刚想说什么,两个官差便已提剑向着自己走过来。 原来,这些人刚才口中的杀人犯是自己啊! 回过神来,可还不等做出反应,两个官差一左一右将自己反手押着,很快便将自己五花大绑起来。 仰头见余澈已经翻身上马,右手一挥,众人跟着向前走。 被官差推着跟在余澈的身后,回头见刚才那个求救的陌生男子僵硬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连连叫苦。 越发郁闷起来,转过头向着余澈叫道:“喂,你凭什么抓我!” “少废话,余大人断案如神,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一庄冤假错案,还能冤枉了你不成!”押着自己的一个官差阴着脸道。 “断案如神?”不屑地冷笑一声,扬着脖子看着那骑在马上不曾回头的余澈,继续说,“常言道,事出皆有因,可我与此人素不相识,敢问我为何要杀了他!” 仅仅只是探了探鼻息,听众人说了几句话便断定自己是杀人凶手,这样的断案高手,大概是被人吹牛吹出来的吧? “我看这位余澈大人怕是浪得虚名吧?如此简单的道理竟还需我一个女子来提点。”讥诮地斜眼瞧着余澈的背影,继续讽刺着。 虽说自己稍微用点幻术便能离开这里,但这众目睽睽之下,断然不可太过招摇。 “现下本官尚未断定你便是杀人凶手,你嚷什么!”那马上的余澈身体晃了晃,不紧不慢地说道。 望着蓝衣背影,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可再想捕捉时,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难道我认识他?”眯眼寻思半晌后,开口试探道,“喂,你可知道南骋山?” 见马上的余澈没有反应,只得跟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街道两旁围观着众多百姓,对着居居指指点点。 可居居的耳畔却只能听到壶壶的声音:“姐姐,这千年老参就在周围。” 周围? 紧张地环顾四周,却扑通一声撞在了前面一个官差的身上。 官差佩刀的刀柄直直地戳在了肚子上,痛得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姑娘,今夜天色暗了,你便在牢中休息一日,明日本官开堂审理此案,孰是孰非,立见分晓!”刚打算抹抹眼泪,却听到那余澈说道。 刚想说什么,抬头去看时,蓝衣身影已经率先跨步上了台阶,走进京都府衙院中了。 “走吧,大人说了,孰是孰非明日立见分晓!”官差拽着居居向府衙中走进去,摇着头连连叹息,“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什么意思? “喂,我这还没定罪呢!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瞪大眼睛高声向走在前面的官差质问。 可这官差没有再要说话的意思,直到将自己丢进大牢里,熟练地关上了牢门后,这才侧身对牢头开口嘱咐道:“看好了,这女人杀了朝廷命官,若出了差池,拿你是问!” 什么?朝廷命官? 牢头和官差走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壶壶,你刚说千年老参就在这周围?”见四下无人,便抬起手,向着绳结当中的壶壶小小声问道。 壶壶嗯了一声,失望地说道:“虽然我感觉得到老参就在这周围,可具体在哪里,我的修为不够,无法探知。” “能知道在这周围便足够了!”兴奋地向着壶壶说道。 抬眼打量着这散发着浓重霉味儿的昏暗牢房,兀自思忖道:“既然老参就在这周围,我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得想个办法出去才是。” 打定主意,敲了敲绳结,“壶壶,你出来!” 话音落下,壶壶刷地从绳结中飞出来,落在了居居的肩膀上。 “等会儿我施幻术将你变成我的模样,我便趁着夜色出去找千年老参的下落,我会在天亮前赶回来,若有急事你便用引丝术唤我。”垂眼瞧着壶壶,小声嘱咐道。 没等壶壶说话,径自捏起拇指和中指,开始施展幻术。 见壶壶成功幻化成了自己的模样,好端端地站在坐在自己旁边,莞尔笑道,“你定要小心。” 话音落下,一个起身,人便消失在了牢房中。 居居飞出府衙,脚尖轻点着落在了房顶上,俯瞰整个京都府衙。 这些人肉眼凡胎,以为凭那牢门便可困住自己,真是可笑! 若不是为了寻找已制作好的千年老参,现在早就带着壶壶逃之夭夭了。 只是,这千年老参会在这京都府衙的什么地方藏着呢? 好半晌也没能理出头绪,只得施展隐身术,落在京都府衙的东院中。 既然找不到捷径,只得先用笨办法碰碰运气了! 思及至此,便提步向着一间开着的房门走进去。 “大人,这是从女扮男装那姑娘身上搜到的!”居居才刚刚走进房间,便看到一个官差打扮的男子向着伏案疾书的余澈说道。 余澈缓缓放下手中的狼毫,接过官差递过来的东西,仔细端详。 居居远远地瞧着,看不太清余澈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提步凑近。 “这是噬心丸!”余澈捏着拇指大小的药瓶,凑近鼻尖嗅了嗅,说道。 噬心丸? “噬心丸?可是传说能使人吞下后一刻内便吐血而亡的噬心丸?”侍立在余澈身侧的官差大惊失色地问道。 余澈点了点头,“也不知这女子与郑寅有何渊源,竟对郑寅下如此毒手!” 居居奇怪地看着余澈,心里愤愤不安。 他们口中说的女扮男装的女子应该是自己吧? 那今日死在自己脚边的郑大人也就是余澈口中所说的郑寅! 可这噬心丸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啊!而且这人也从来没有搜过自己的身! 第五章 老参 虽说这余澈生了一副好相貌,可这脑子未免也太糊涂了点吧?还真是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待明日开堂之时再审问吧,陆光,这几日你跟着本官从闽州千里迢迢来到京都,一路上也辛苦了,且去睡吧!”余澈向着官差说道。 陆光点了点头,身体动了动,却又顿住,“大人,为陛下进贡的千年老参想是已经安排妥当了吧?” 千年老参? 站在一边的居居目光晶亮,瞬间将刚才余澈和陆光诬陷自己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嗯,”余澈点了点头,“此事你便不必插手了,本官自有处置。” 果然,千年老参在余澈的手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环顾四周,正想着要从哪一处开始寻起,却又听陆光问道,“大人,这千年老参若是丢了,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大人一定要小心谨慎才好。” “你不必担心,这千年老参已被我藏在安全之所,便是大泱国最厉害的江洋大盗,也必不会寻到。”余澈抬着下巴对陆光轻轻笑道。 陆光听到余澈这么说,才放心地点头,向后退出一步,拱手一礼说道:“那大人早些休息。” 瞧着陆光离去的背影,居居连连叫苦。 这余澈都如此笃定地说了,那千年老参一定不会在这个房间里,自己就算将房子掀了,也不会找到啊。 失魂落魄地耷拉着脑袋盯着继续伏案疾书的余澈,真想找样东西撬开余澈的嘴。 若是当初自己用功修炼悟心术,也不至于如今这般束手无策了! 看来要想得到千年老参,还得另寻他法了! 转身离开房间,飞身回到牢中。 壶壶惊喜地看着居居,凑过来向着居居低低问道,“姐姐,如何了?” 居居抬手一挥,壶壶便被收进绳结之中。 坐在木板上,靠墙闭着眼睛假寐,失落地说道,“我打听到了,这千年老参是余澈进贡给皇帝的贺礼,只是却不知被他藏在何处,我又不会悟心术,实在是无法得知,还得另寻他法。” 好半晌后,只听她低低的,疲倦地说:“今日且安心休息吧,我居居可是猪村的智多星,没什么能难倒我的!” 翌日,果真有官差来提居居出狱。 公堂之上,余澈穿着红色官服端坐在案前,俯视跪着的居居,开口道,“堂下跪着的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这…… “民女名唤居居,家住柳州,因寻亲至此,却不料今日遇到这样的祸事。”屏着呼吸,居居垂头应道。 余澈看着老老实实的居居,眯眼问道:“你可知罪?” 知罪? 居居冷眼与余澈对视,毫不相让。 就凭那个根本不是从自己身上搜出来的噬心丸,就要定罪?这案子断得未免太草率了吧! 斜眼看向站在余澈身前的陆光,挺直腰背,不紧不慢地道:“民女不知何罪之有。” “你可知此乃何物?”余澈摊开掌心,那小药瓶便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懒洋洋地向着居居问道。 对上余澈的目光,居居不得不继续说:“这并非民女之物!” 余澈眸底闪过诧异,他侧头看向一旁站着的陆光,迅速收回视线,“既不是你的东西,却为何会从你的身上搜出来?这又要作何解释?” “昨日并未有人来搜民女的身,若大人非说这个药瓶是民女的东西,未免太过牵强。”盯着陆光,镇定自若地道。 如果说余澈真的如百姓们所说,是个断案如神的清官,那一定就是这个陆光从中捣鬼,想要嫁祸到自己的身上。 “这药瓶里装着的是噬心丸,与死者所中之毒完全吻合,若你当真不知情,也不必如此急着撇清干系吧?”轻笑一声,余澈的脸上甚是得意。 居居看着陆光眼珠子滴溜溜地来回打转,心里有些着急。 刚才一时冲动,竟让余澈在自己的话中抓住了把柄! 就算现在明知道是陆光想要陷害自己,也终究是有苦难言了。 “你既无话可说,便就招供吧!”余澈缓缓站起来,不疾不徐地走到居居身前,开始了他的推理,“这药瓶乃是你随身之物,死者郑寅路上遇到你后见色起意,便对你动手动脚,你气愤之下,哄骗郑寅进了酒肆,趁机在酒中下毒,原本以为……” 呆若木鸡地看着余澈,一瞬间心如死灰。 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呢,这余澈竟然演绎出了这么多的故事情节。 “大人,”居居不耐烦地打断了余澈说话,懒得争辩,低低说道:“既然你认定是我,那便签字画押吧,我无话可说。” 现在看来,如果想要靠余澈脱离自己这行动上受到的限制,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这千年老参的下落只有余澈一个人知道,要想拿到老参,现下还不能一走了之。 为今之计,只能先暂且拖着此事,等拿到了千年老参,便寻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若是到要被砍头的那天还没有拿到老参,那就随便施展一个幻术了却此事! 居居在口供上画了押后,官差便送她回到牢中。 见四下无人,居居再次唤出壶壶,将壶壶变成自己的模样后,便飞身离开牢房。 这一次,是落在了京都府衙的大门外。 仰头看着那悬在半空中的匾额,暗自思忖,“余澈是京都府衙的官员,我一个外人,能与他扯上关系的唯一办法便就只有通过官司了。” 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提起裙角走上了京都府衙的台阶。 “余大人可在?我为我妹妹伸冤!”大摇大摆地向京都府衙的正门走去,朝着两边大喊。 门口的侍卫挡住居居,有心思活络的,早就跑进去通报了。 既然自己来了这人世一回,看到不公不义之事,自然是要纠正一番的。 长舒一口浊气,没过一会儿,便见陆光从院内走了出来。 居居歪头向着陆光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要找余大人伸冤!” “你!”陆光看到居居,大惊失色,连忙高声叫道,“来人!抓住她!” 冷着眸子将陆光慌张的表情尽收眼底,满意地道,“陆光,你不过是余大人身边的一个随从,便以为能够一手遮天不成!” 书上说人世多爱恨与纷争,但不论多少爱恨纠葛,总有一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那就是拨开云雾见月明! 真相,或早或晚,总会昭然若揭! 第六章 陆光 “你是如何逃出来的?”陆光惊恐地看着居居,质问道。 居居仰起脖子对上陆光的表情,“什么断案如神的余大人,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如今竟然听信谗言,断了错案!” 见陆光不敢轻举妄动,心里越发好笑起来。 不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吗?如今怎么却怂了呢! 瞧着身后一个侍卫跑过来对着陆光附耳低语一番,便继续冷笑,“怎么?你还想将连死人都没有见过的无辜百姓也抓进去当杀人犯吗?” 那侍卫一定是从牢里确认过自己后才回来通报的。 “你是谁!”果然,陆光神色已经没有之前慌张了,不过眸底多了几分好奇。 刚想说话,却听到余澈在陆光的身后说道,“何时如此吵闹?” 原来是余澈要登场了! 居居视若无睹,在京都府衙的院门前静静地负手而立。 见四周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心中很是快乐。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伪君子,就应该让他名誉扫地才行! “是你?”余澈看到居居,也是一惊。 陆光回头看着余澈,快步跑回到余澈的身边,附耳低语。 “久闻余大人断案如神,可如今却颠倒黑白,我妹妹平白无故便成了杀人凶手,要知道,她自小连鸡鸭鱼都不敢杀,如此善良之人,怎会行凶!”定定地对上余澈向自己看来的目光,便当着众人的面,高声含冤。 既然凡人总喜欢说最毒不过妇人心,那便让你们瞧瞧,什么叫泼妇! “我妹妹如此善良之人,却被人冤枉,我一个弱女子,状告无门,骨肉分离,如何是好!”见余澈犯难,得寸进尺地放声大哭起来。 余澈阴着脸,“请这位姑娘进来说话!” “余大人该不会是想将我绑进去杀人灭口,维护你那断案如神的名声吧?我与我妹妹容貌相似,万一您将我与妹妹中的一人灭口,我们姐妹这冤岂不是要带到阴曹地府中去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以袖拂面,两泪涟涟,惹得围观的百姓一阵叹息! 不得已,余澈只得上前向着围观的百姓拱手道,“圣上信任本官,今天是第一日在这京都府衙当差,郑寅大人遇害一案虽已结案,但如今这凶手的亲人翻供,此案理应重审!” 实在是没有想到,余澈竟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大人,三日之内,我必能找出真凶,还我妹妹清白!”抬起下巴看向陆光,见他目光回避,心中冷笑。 居居被余澈带着进验证之后,见余澈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虱子一样,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余澈坐在桌前,定定地看着居居发起呆来。 被余澈看得有些不自在,率先开口道,“余大人,你如此看着我不太好吧?” “同胞姊妹容貌相像倒并不十分罕见,但你们姊妹二人容貌别无二致,如此奇事,倒是少见!”余澈的目光还停留在居居的脸上,半刻也不曾离开。 居居环顾四周,见陆光并不在房间里,想了想说道,“这个陆光有问题!” “陆光?”余澈轻笑,“姑娘不必过分揣测,此事我必会还二位一个公道。” 透过余澈的眸子,似乎感觉到了余澈的真心,瞬间有点犹疑。 缓缓站起身,认真地看向余澈,“大人,我可以住在府上吗?为了查案方便,您放心,没有您的命令,我一定不会随便走动的。” “好。”余澈爽快地应道。 居居走出房间,心中觉得好笑。 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只要监视着余澈,就一定能够得到千年老参的线索。 至于查案嘛! 老师说,自己根本将这件事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即便是皇帝判了要将自己砍头,自己也根本不会死,所以没有什么好忧虑的。 不过,还是要为寻找千年老参争取一点时间才行。 午后,余澈坐在房间的桌案前冥思苦想。 “大人,该用膳了。”陆光走进来提醒道。 余澈抬眼看向正在摆着碗筷的陆光,吸了吸鼻子,立刻觉得腹内空空。 “换厨娘了?”含笑向着陆光问道。 就在陆光还觉得诧异之时,却见居居端着几个盘子从门外走进来。 笑盈盈地看向余澈,“大人,我做了些菜孝敬您!” 陆光见状,瞬间警惕起来,上前一步喝道,“大人的书房,岂是你……” “陆光,不必对一个小姑娘如此凶神恶煞!”余澈挥了挥手,打断了陆光的话。 余澈缓缓站起身,从桌案走到了餐桌前,挺直腰背坐下,闭着眼睛静静道:“姑娘厨艺不错!” “若大人喜欢,我可以天天做给大人吃。”居居笑嘻嘻地说道。 在猪村的时候,经常会给祖母做饭熬药,对于厨房之事,再精通不过。 “大人,这案子您可有头绪了?”见余澈端起碗大快朵颐,在余澈的对面坐下,双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问道。 除了案子,好像没有什么切入点了。 余澈摇头,“姑娘不是说三日内定能破案吗?可有头绪?” 那三日是自己信口胡诌的,至于头绪嘛,除了陆光以外,还真是一丁半点都没有。 “你还是怀疑陆光?”余澈见居居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陆光站在旁边,立刻像是刺猬一样,双妹皱成一团,对居居虎视眈眈,“姑娘怀疑我?” “陆光,你那噬心丸是从何人手中得来的?”余澈嚼着青菜,漫不经心地向着陆光问道。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余澈,这人怕不是傻吧? 自己都说了陆光有问题,可他竟然当着陆光的面说出来,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大人,这噬心丸是……小鬼给我的。”陆光眸子一转,便应道。 小鬼?所以,这是又一个替死鬼吗? 苦笑着看向余澈,却见他唇畔斜着诡异的笑容。 好半天,余澈唇瓣蠕动,才听他又说道:“小鬼缺右手小指吧?” 静静地看向陆光,直到陆光摇头,余澈这才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不解地看向余澈,“难不成你已经知道真相了?” 这余澈是不是也太不严谨了? “陆光,去将案件的所有目击证人找来!”余澈没有回答居居的问题,而是向着陆光命令道,“把那小鬼也找来!” 对上居居呆若木鸡的目光,余澈无奈地耸耸肩,指着桌上的饭菜,问道:“你不吃吗?这肉羹是真不错!” 第七章 偷听 居居哭笑不得地对上余澈的眼睛,心里越发疑惑了。 “不必如此拘谨,本官早就看出此案的破绽,往日这郑寅虽好色,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断然不会在街上调戏你,你妹妹!”余澈微一愣神,尴尬地笑道,“本官也不能分清楚你与你妹妹外形上的差异。” 居居根本没有听清楚余澈后面说的话,蹙眉问道,“你当真早就看出此案的破绽?” “本官还不至于你想得那般糊涂。”余澈放下碗筷,桌上的饭菜竟然已经全部都被他吃光了。 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残局,耳畔传来余澈的声音,“此案关系到当今朝政,若稍有不慎,本官脑袋恐怕都要搬家了,因此做得谨慎些,着实是委屈你们姊妹二人了。” 狐疑地盯着余澈向门外走去的背影,半晌后,才提步跟上去。 “大人,你的意思是?”见余澈仰起脸看向天边升起的弦月,痴痴地问道。 余澈没有回答,刚想开口,陆光便带着一群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你们可知道,你们的家人一夜之间全部暴尸荒野,即便如此,你们还觉得,作伪证值得?”余澈背手站在台阶上,俯视着跪倒在院子里的一群人,一字一顿地缓慢说道。 暴尸荒野?这怎么可能? “也罢,其实你们中间已经有人招供了,本官今日叫你们过来,只是想给无辜的人一个机会。”余澈含笑静静说道,“既然没人懂得珍惜,那……陆光,带下去吧。” 等余澈转回身,即便身后的那些人不断地高声唤他,他都没有再回头。 居居对上余澈的目光,不禁一阵寒意从后心窜出来,令得她发根直竖,汗毛倒立! 原本以为余澈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断案高手而已,可现在看他那炯炯的目光中分明写了两个字:“城府”! 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了一步,怔怔地定在了原地。 “姑娘这是怎么了?”余澈见居居脸色苍白,和颜悦色地问道。 摇了摇头,“无事,可能是有些乏了。” 话才出口,登时便后悔了。 自己这样说,不就等于要回去睡觉了吗? 但如果回去,又该如何从余澈的口中套出关于千年老参的其他消息呢? “那个,我,大人的意思是,已经知道谁是真凶了?”立刻抬头,重新对上余澈的眸子,好奇地问道。 余澈眉心一跳,好半天后,才缓缓点头,“嗯。” 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后,硬着头皮向着余澈笑问道,“那大人何时能给我妹妹平反昭雪?” 自己曾夸下海口,三天之内就可以找到真凶,就算自己并没有想要真的去破案,但此刻被余澈打脸,心里还是很不爽。 “明日。”余澈重新勾起唇畔,低低应道,“姑娘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本官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便不陪姑娘玩笑了。” 怔怔地看着余澈转身走回房间的背影出神,直到身后的陆光跨上台阶,声音清冽:“姑娘,噬心丸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姑娘了!” 回过神来,意识到陆光是在给自己赔礼,便尴尬地笑道,“无碍,反正大人已经就要抓到真凶了。” 瞥见屋里桌子上还未被收拾的碗筷,连忙提起裙角走进屋里。 可不能就这样被赶走,如果这个案子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大人可有妻室?”歪头见余澈伏在案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想了想,便开口问道。 直接问他千年老参的讯息一定会让他起疑心的,倒不如旁敲侧击。 余澈摇了摇头,“尚未娶妻。” 话音落下,余澈手中的狼毫一顿,缓缓抬头看向居居,“虽尚未娶妻,但本官已有婚约,姑娘若是对本官有何非分之想,还是趁早打消了这念头。” 非分之想? “没,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看大人深夜还要处理公务,便好奇问问。”脸红过耳,加快了收拾碗筷的动作,“大人早些休息,我告退了!” 端着碗筷走出房间,心里一阵叫苦。 自己真是笨得厉害,就算是没有话说,也应该找点和案子有关的话题说才对啊,现在好了,被轰出来了! 苦恼地看看那烛光闪烁的房间,无奈叹息。 三更时分 居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如果明天案子水落石出,是不是自己就得离开这京都府衙了? 思前想后,便偷偷走出房间里。 见院中没什么人,一个转身施法回到牢中。 “壶壶,别睡了!”见壶壶躺在草垛上酣然入睡,凑上去轻轻摇了摇,低声唤道。 迷糊地睁开眼,看到是巨巨,壶壶立刻来了精神,“姐姐,有消息了吗?” 无精打采地摇头,“没有。” “姐姐,总会有办法的。”见居居有些气馁,壶壶抿唇鼓励道。 对上壶壶晶亮的眼睛,心里就像是沉了一块大石头,“壶壶,你在这里受委屈了,我想,这千年老参是贵重的宝贝,余澈定不会随便找个地方收着,一定是藏在什么秘密的地方了。” “嗯,我能感受到,这千年老参就在这京都府衙里。”壶壶坚定地点头。 京都府衙? 突然想到了什么,腾地站起来身,“对啊!就在京都府衙里!” 自己还真是笨得可以,只是在余澈的口中听到了千年老参几个字竟然就忘记了这么关键的事情。 即便不能从余澈的口中得到关于千年老参进一步的线索,但这千年老参一定就藏在京都府衙的某个角落里,只要将京都府衙翻个底朝天,也不怕这老参不现身! “明日余澈开堂为我们翻案,若是他放你离开,你便就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待夜间无人之时,你便在这京都府衙的西北角门等我,待我一拿到了千年老参,我们就立刻赶回去救祖母。”看着壶壶,静静地嘱咐道。 见壶壶点头,便放心地施法离开。 牢房暗处,余澈静静地负手而立,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唇畔勾着一抹诡异的浅笑。 余澈将头低了低,不一会儿耳畔便传来轻鼾声。 看来,接下来也不会再有什么更有价值的消息了。 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转身离开。 第八章 书架 居居将余澈的卧房翻了遍也没有半块千年老参,眼看天就要亮了,只好回到了房间里。 这个余澈也真是奇怪,竟然一晚上都在伏案办公。 难道他都不用睡觉的吗? 清早,若无其事地端着早膳走进余澈办公的房间。 “大人,您一夜未眠,快先吃点东西吧?”居居含着浅笑,指了指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向余澈笑道。 余澈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走到餐桌前坐下,“姑娘如何得知本官昨晚一夜未眠的?看着姑娘做的一手好菜,本官还真有些饿了!” 被余澈问得哑口无言,“我……” “姑娘定是见房中烛台还未掐灭,这才推断出本官一夜未眠吧?”余澈端起粥大口大口地吞食,轻快地自问自答。 下意识地看向烛台,连忙点头应声,“是啊,其实昨夜四更时我来院中本想寻大人说说话,但见大人伏案疾书,不忍打扰。” “哦?”余澈仰起脸看向居居,“姑娘这厨艺了得,不如便留在京都府衙做厨娘吧?” “厨娘?”定定地看着余澈,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余澈眉眼含笑,“本官给姑娘每月三十钱的月钱,姑娘以为如何?” 月前? “姑娘不说话,本官便只当姑娘答应了。”余澈一字一顿地说道。 答应? 自己根本就来不及插话,可怎么就变成答应了呢? “大人,等我妹妹出狱了,我们便会离开京都。”见余澈已经放下碗准备起身,连忙说道。 这如果拿到了千年老参,到时候还得回南骋山救祖母呢,怎么会有空一直待在这里给余澈当厨娘呢! 余澈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回到案前笑道,“无妨,姑娘若是不愿意,此事便就此作罢,本官也不好强人所难。” 中午,余澈果真开堂审案。 因为自己成为了被害人的姐姐,所以便一同上了公堂。 “如今此案已经查实,本官已经连夜逮到了凶手。”余澈穿着官服端坐在堂上,满脸肃静。 这可跟早晨开玩笑的余澈判若两人啊! 出神地盯着余澈,见他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唤声:“圣旨到!”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看去,却见一个宦官手里捧着金黄色的绢布被一众人簇拥着从外面进来。 “余大人,圣上命你速进宫面圣,不得有误!”那宦官阴柔地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居居,歪了歪头向着余澈说道。 此时余澈已经迎了下来,双手将圣旨接过来,毕恭毕敬地应道:“是。” “依我看,这案子还是择日再审吧!”宦官环顾四周,阴阳怪气地说道。 余澈弯着腰,连连点头,“刘公公说的是。” 等余澈进了宫,心里实在是觉得奇怪。 漫无目的地在京都府衙的院中走来走去,见陆光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快步跟上去,“陆公子,这余大人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 “姑娘借一步说话。”陆光脚步一顿,对上居居担忧的目光,心中不忍,便低低说道。 诧异地看着陆光,向着陆光走近几步后,低低问道:“公子有何赐教?” “这郑寅的案子牵扯甚广,据我所知,害死郑寅的凶手与当朝太子有关,如今余大人被圣上传唤,这案子怕是不能翻供了。”陆光见四下无人,便小小声地解释道。 太子? “这郑寅原本是太子的亲信,而后却想要向陛下上书,状告太子私藏铁矿,这私藏铁矿之事何等严重,按律当斩啊!这摆明是已经背叛了太子。”陆光声音越发低了,“我看姑娘本是良善之人,能逃多远便逃多远,从今后更名改姓,再不可意气用事,皇室旨意岂是我等平头百姓能够忤逆的,我与姑娘说这些话已经算是犯了死罪,姑娘早下决断吧!” 所以说,那个死在自己脚边的郑寅是因为背叛了太子,所以被太子给灭口了? 痴痴地看着陆光退出一步,拱手一礼后迅速离开,良久回不过神来。 在猪村的时候因为无聊,看过不少关于人世的书。 书中大多是说人世间千姿百态,有很多新鲜的事物,而且还有很多感天动地的爱情。 可怎么自己遇到的,就是阴谋呢? 生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南骋山就已经是一件让自己烦恼的事情了,怎么好不容易,不惜违反村规逃出来一次,竟然还能碰到这样的倒霉事! 可现在还没有找到千年老参,势必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在原地踌躇半晌,最终决定加快寻找千年老参的速度。 既然在余澈的卧房没有找到,是不是被藏在了余澈办公的书房里? 施了隐身术后,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充满未知的房间。 正翻找着东西,外面竟然传来了脚步声。 吓得连忙将手里拿着的花瓶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这时候余澈已经推门而入了。 瞠目结舌地看着余澈,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即便自己已经施了隐身术,明知道余澈不可能看见自己,可心里还是发怵! “大人,此番圣上叫您去宫里可是为了郑寅一案?”陆光跟着走进房间,低声问道。 余澈坐在桌案前,盯着眼前的白纸,好半晌才应声:“嗯,圣上毁掉了所有的证据,言语之间,暗示我不必再追查此案了。” 什么? 惊讶不已地看着余澈,实在是不敢相信,现在人世的皇帝竟然会这样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那居居姑娘?”陆光迟疑半晌,开口问道。 余澈长叹一声,慢吞吞地从桌案前站起来,转身走到身后的书架前,伸手轻轻捡起了书架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 将木盒子放在桌案前,缓缓打开,那里面放着的正是居居日思夜想要得到的千年老参。 “大人,如此贵重的宝贝,您怎能放在这里?”陆光大惊失色地看着盒中的老参。 余澈唇畔勾着浅笑,“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是有盗贼,断然不会想到,如此贵重的宝贝,我会将其随手撇在书架上。” 被余澈的歪理说得哑口无言,陆光屏着呼吸,一时间默不作声。 “陆光,开堂吧。”余澈失神地看着手里的千年老参,缓缓吩咐道。 开堂? 居居看着余澈,心里不断苦笑。 所有的证据都被皇帝给毁掉了,最后自己还不是替罪羔羊吗? 也罢,管他是不是替罪羔羊呢,反正现在已经找到了千年老参,寻个机会从大牢里逃出来就是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如何发展,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想要继续一探究竟! 余澈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千年老参,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才又将盒子盖上,将其重新放回了书架上。 第九章 出事 好不容易等余澈离开了,居居连忙将千年老参装进了绳结里。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等从房间里出来,案子已经审完了。 匆忙回到了大牢中,见壶壶无精打采地坐着出神,担心地问道,“壶壶,怎么了?” “姐姐?”壶壶回过神,见到居居,怅然若失。 从未见过壶壶这般模样,便苦笑道,“可是因为今日开堂之事?” 长袖一挥,将壶壶变回了灵鹊的原身。 壶壶安静地躺在居居的掌心,疲倦地说道:“这余大人也没有百姓口中那般清廉。” “姐姐,你不用出去找千年老参了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壶壶展开双翅,盘旋在了空中。 原本陷入沉思的居居听到壶壶这么问,当下兴奋地点头,“嗯,我找到千年老参了,我们找个机会便可以离开了。” “那太好了!”壶壶话音落下,便猛地一头扎进了绳结当中。 看着腕上绑着的两个红色绳结,低低说道,“好好睡一觉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牢门处突然传出响动。 “什么人?”居居警惕地看着牢门处,果然,一个身影缓缓出现,“余澈?” 他怎么会来牢中? “既然千年老参你已经到手了,为何还不离开?”余澈长身而立,隔着牢门,不疾不徐地问道。 什么?他已经知道是自己拿了千年老参? 眉心蹙成一团,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祖母,自己也不会夺人所爱了。 这千年老参对于余澈来说,只是送给皇帝的礼物,换做别的也是一样的,但对于祖母而言,是可以救命的药物,所以,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你和你妹妹不是凡人,你们要拿到千年老参去救祖母,这份孝心的确令本官动容。”余澈俯视着居居,一字一顿地说道。 天哪,这个余澈是什么妖怪? 见居居呆若木鸡,余澈盈盈笑道,“我打算辞官了。” 辞官? “皇室向来诡谲,今日之事,我早该料到。”余澈的脸上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居居出神地抬头对上余澈的目光,一瞬间,忽然有些同情余澈了。 虽然自己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南骋山,也算是不经世事,可好歹也活了五百年,对于余澈经历的事情,也算是能够感同身受。 “我,”想说点什么,可却不知从何开口,“谢谢你。” “今日若是被冤枉的是一个凡人,可能我这心中会更加愧疚吧!”余澈定定地看着居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话音落下,只见余澈慢慢转过身,打算离开。 “大人!”连忙仰起脖子唤道。 等余澈脚步顿住,屏着呼吸低低说道,“这是居居在家时炼成的几粒丹药,可治凡人百病,可解百毒,便当作大人慷慨相救的谢礼了。” 从腰间掏出药瓶,将药瓶伸手递出去,眼巴巴地看着余澈的背影。 余澈没有回头,“不必了,让你带走千年老参,并不曾想过会有回报。” 看着余澈越走越远的背影,鼻尖不禁酸涩起来。 原来,人是这么复杂的,自己怎么也看不清楚,到底哪一个余澈才是真的余澈! “姐姐!出事了!”突然,壶壶从绳结中冲出来,扑扇着翅膀焦急地叫道。 出事? 诧异地看向壶壶,便听壶壶急叫道,“方才革革用引丝术传话,说猪村出事了,我问他时,便再也没了回应。” 怎么会出事了呢? 心上焦急,可低头看到自己手中的药瓶,便向着壶壶说道,“我们现在出去,待我将丹药留给余澈,我们便回南骋山!” 将壶壶收入绳结,施法离开了大牢。 刚刚走进余澈的房间,便听到外面有人喊叫,“大牢走水了!” 定定地看着余澈一步一顿从外面走进来,便将药瓶放在了桌案上。 “居居感激大人相救之恩,今日家中出了事,便只能后会有期了。”没有解开隐身术,只是向着余澈轻轻地说道。 余澈静静地看着桌案上的药瓶,好半晌后,才开了口,“后会有期。” 居居一路狂奔,回忆着当初离开猪村时的情境,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祖母向来未卜先知,如果猪村出事,她一定会提前知道的,可她什么都没有说。 将传家宝交给了自己,而且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有爹爹,若是从前,他定不会帮着自己离开南骋山的。 眼泪不自觉地飞出眼眶,看着近在咫尺的南骋山,心里七上八下,就像是沸腾的水花,无法安静下来。 如果,如果猪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以后的日子要自己一个人过下去吗? 不会的,也许只是村长因为自己逃出猪村的事情惩罚爹爹和娘亲而已。 或者,祖母她…… 心里胡思乱想着,终于,跑进了南骋山。 脚步不由地顿住,环顾四周,眉心皱成一团。 “壶壶,猪村不会有事吧?这结界……”唇瓣已经被咬得没有了血色,声音不自觉颤抖着。 往日南骋山的结界非常结实,外人根本进不来的。 就算是当初爹爹破开了一角,但以村长的法力,很快就能够修复的,可现在,自己进南骋山没有受到任何阻挡。 泪流满面继续向着猪村跑,可是越往里跑,心里越是害怕起来。 这一路上就连把守的猪崽子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会让往日热闹清净的猪村变成这副模样?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脸朝着地重重栽倒。 忍着疼痛,爬起身来,却看到那地上躺着的是一具鲜肉模糊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 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尸体,这…… “是,是……”打着牙关,再也忍不住失声大叫。 就算是凡间那个郑寅死在了自己的脚下,也没有令得自己如此惊慌。 是故荷啊,是那个往日里最喜欢与自己斗嘴,讥笑自己嫁不出去的故荷! 故荷头发凌乱,五官发白且肿胀,几乎已经没有了原本清丽的模样,嘴角的血丝已经发干了。 她的尸体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引来了无数的苍蝇,嗡嗡嗡不肯散去。 唇瓣已经被咬出了血,好半晌后,冲上去紧紧将故荷的尸体抱在怀里。 眼睁睁看着往日活蹦乱跳的故荷如今没有一点生气,泪如雨下,没有办法睁眼。 “故荷,你醒醒,你醒醒啊!”即便知道故荷已经死了,可还是失声叫着。 也不知道何时已经从绳结中飞了出去的壶壶奋力扇着翅膀回到了居居身前,“姐姐,爹爹他们,他们……” 壶壶也已经泣不成声了。 第十章 南恒 一听到壶壶说起爹爹,居居一把撇下了故荷的尸体,发了疯向着家里跑。 这一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恶臭一股股传来,让人闻之作呕。 还没有进院,便看到爹爹和娘亲穿着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衣服僵直地躺在地上,脚步顿在原地。 “爹爹,娘亲,祖母……”如鲠在喉,想要放声大叫,无奈如何也叫不出声来。 咿咿呀呀地在口中唤着,脚步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走不动。 腿一软,不自觉跌坐在地上,艰难地大口吞吐气息,终于,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着一股脑喷涌出来。 干呕了几回,咬着牙,用尽所有的力气奋力向前爬。 “女儿不孝,女儿不孝!”口中含糊不清,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只想离爹爹和娘亲近些,再近些。 到底是为什么,是谁这么残忍,爹爹和娘亲还有全村的男女老少他们都是无辜的! 为了避祸,猪村在南骋山布下结界与世隔绝,到底是谁,要来伤害这些无辜的生命。 难道是因为自己在没有得到村长的同意下就破开结界,所以才会招致如此祸患吗?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可错误是自己犯下的,为什么不来惩罚自己? 静静地在爹娘身边睡去又醒来,醒来再睡过去。 鬓角的发丝干了又被浸湿,再被风吹干。 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道多久,居居迷离地睁眼看着模糊的苍穹,见它时而黑时而白,时而昏暗低沉,时而澄澈湛蓝,那颜色像极了衣衫…… “醒醒,快醒醒。” 耳畔隐约响起微乎其微的轻唤声。 是谁? 爹爹和娘亲吗? 其实自己经历的都是一场梦,也许睁开眼睛,爹爹和娘亲还好好地在南骋山,而自己也许正在家中睡觉,或者是正在大泱国的京都府衙里,还在为应该如何拿到千年老参而费尽心思。 缓缓睁开眼睛,耳畔的声响越来越大,“姐姐,姐姐,我是革革!” 革革? 自己离开南骋山的时候,是将革革留在猪村的,现在革革在跟自己说话,那自己是在猪村了。 “别叫了,让姐姐好生休息。”壶壶在一边向着革革厉声道。 “哦。”革革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 壶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革革倒是好脾气,如果自己是革革,一定不会忍受壶壶这么多年的欺负。 “姐姐,你醒了!”革革兴奋地趴在床边看向自己。 诧异地对上革革珍珠一样的眼眸,唇瓣蠕了蠕,嗓子像是着了火似的,完全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艰难地睁着眼睛瞧着四周,虽然光线昏暗,但足以认得出革革和壶壶。 他俩平日里鲜少幻出人形,怎么今日却…… “姐姐,喝水!”壶壶小心翼翼地将巨巨从床上扶起,顺手接过了革革递过来的一碗水,认认真真地开始给优优喂。 吞下几滴水,似久旱逢甘霖一般,喉咙终于得到了缓解。 “姐姐,我们是在小木屋里,这里清净。”壶壶从巨巨的眼眸中看出了疑惑,便低低地解释。 巨巨尽力勾了勾唇,表现出自己没有事的样子。 原来是在小木屋,看来,先前的事情都是梦罢了。 大抵是自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坏了脑子,所以才会做了那场不切实际的梦。 壶壶又将居居扶着平躺在床上,这才长舒一口气。 “革革,快去告诉上仙,姐姐醒了。”壶壶转身看向革革,吩咐道。 上仙?有上仙来了? 难怪呢,原来是上仙来了,所以壶壶和革革才能够幻化出人形来照顾自己。 解开了心里的疑惑,居居放心地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实在是太累了,既然只是做了一场梦,那便索性再睡得久一些。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白天了。 阳光透过门窗的缝隙洒进来,外面是鸟鸣啁啾,涓涓细流。 这小木屋是自己花费一百多年的时间,经过严格的筛选和考量,这才选来的一块风水宝地。 后来“行宫”建成后,隔三差五便要来这小木屋住上一段时间。 “姐姐,你醒了!”突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壶壶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站在门口,眼睛红肿,可怜巴巴地看向居居。 苦笑着眨眼点头,“辛苦了。”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足足花费了自己八成的力气,这才能够完整地说出来。 “上仙,姐姐醒了!”原本以为壶壶会跑过来抱抱自己,可却没有想到,这丫头一转身便向外跑,口中大声喊道。 到底是哪位上仙,来了南骋山不去见村长,而是蹲在自己这小破屋外面? 好奇地斜眼看向门外,缓缓地,一个白衣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白衣上仙快步走进小木屋来,几步走到床边俯视着居居。 居居定定地打量着白衣上仙,心中忖道:这白衣上仙面生得很,以前从未见过。 自己长到五百岁,从来都不曾见过任何一个上仙的模样,也难怪这上仙看起来面生了。 “总算醒了!”上仙低眉敛目,缓缓坐在床边,静静说道。 这位上仙一双杏眼似笑非笑,白衣如雪,广袖流仙,墨发如瀑地垂在身后,不束不绾,一副翩翩而去的模样。 仙风道骨,正是如此吧? 痴痴地看了半晌,居居眉心皱成一团,心里开始迟疑。 上仙这么关心自己,这又是什么道理? 虽说往日里上仙们隔三差五会来南骋山找村长,可像自己这样年纪尚小的猪崽子,根本没有机会去见上仙。 自己想要见一面上仙都是难上加难的,今日上仙却离得自己如此近,而且还很关心自己的安危? “姐姐,上仙救了你,是南恒上仙救了你!”壶壶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说道。 南恒? 居居眨巴着眼睛看着南恒,好半天,才细弱蚊蝇地说了句,“多谢。” 也许是自己采药的时候碰到什么妖魔鬼怪了吧? 真是,南骋山向来太平,又怎么会有妖魔鬼怪出没呢? “你现在还需要静养,我已在此方圆二十里设下结界,外面的浊气不会污染进来。”南恒的声音如玉石相击。 浊气? “往后每五日服用一粒丹药,待七七四十九日后,改为每十日服用一粒,再过九九八十一日后,复改为每五日服用一粒,等四十九日后,方可停用。”刚想问什么,上仙却转起身,向着旁边的壶壶吩咐着。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这般频繁地服用丹药? 第十一章 线索 居居看着上仙的背影苦笑。 纵使心中有千万种疑惑,此刻也是没有什么力气去问一问的。 “我还有些事情须回天宫一趟,你与革革务必照顾好她!”南恒担忧地回眸瞥了眼居居,忍不住叹息。 眼睁睁送走了上仙,待壶壶给自己服下了丹药后,困意席卷全身,便又睡了过去。 就这般过了不知道多少日,总算是能够简单地下地走动了。 “姐姐,明日便是第四十九日了,接下来就可以十日服一次丹药了。”壶壶搀扶着居居慢吞吞地在小院子里走着,高兴地说道。 居居仰眸看向远处的山,眼神渐渐暗淡。 “姐姐?”壶壶见居居脚步顿住,诧异地侧眸。 听到壶壶在叫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头,“革革好些了吗?” “嗯,革革好多了。”壶壶眼圈开始泛红,声音也越来越低。 自从生病来到这小木屋后,革革就变得痴痴傻傻,虽然还能认识自己和壶壶,但对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袁音,完全解释不清楚。 饶是躲在南恒设下的结界里没有出去,壶壶对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字未提,可看着腕间的两股红绳,心里就已经明白,猪村男女老少惨死的事情不仅仅只是一场梦。 至于革革,恐怕是被凶手打伤才变成这副模样,又或者是他看到了猪村男女老少惨死,所以受到了刺激。 不论自己能不能接受,事情已经发生了。 如今唯一支撑着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报仇! “姐姐,你……”壶壶欲言又止,不忍心说下去。 对上壶壶担忧的目光,低低开口问道,“上仙何时归来?” “上仙?”听到居居问起南恒,先是微微愣神,旋即勾唇应道,“快了,上仙临走时曾嘱咐我和革革,一定要照顾好姐姐。” 居居点了点头,便默不作声了。 按理来说,自己也没有受什么伤,可现在竟是连幻术都施展不出来了。 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垂下眼睑,“壶壶,我累了,扶我回去吧。” 日复一日,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多少天后,南恒总算是现身了。 “上仙!”壶壶兴奋地向着南恒行礼,“姐姐她总算是好些了。” “嗯。”南恒白衣胜雪,在门口负手而立,身姿悠然。 大概只有神仙才有如此超然之姿吧? “壶壶,我想和上仙单独说几句话。”坐在床榻边,居居痴痴地看着南恒,向着壶壶说道。 壶壶立刻点头从房间里走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刺眼的阳光被房门挡住,那身影也变得清晰起来。 “上仙既然救了我,定是知道害死猪村男女老少的人是谁了吧?”回过神来,居居紧紧咬着唇瓣,错开南恒的视线,低低问道。 南恒脸上的肌肉忍不住跳动,好半晌后,才开了口,“天君对此案很是重视,只是案情错综复杂,无法查证。” “无法查证?你们可是神仙,怎会无法查证呢?”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对上南恒的目光,心中满是不解。 世间万千生灵没有不想飞升成仙的,因为生灵们都知道,仙是世间最高的生命形态。 既然仙是最高者,那定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又怎会无法查证呢? 祖母就算是身患绝症也能够预测吉凶祸福,可神仙却说无法查证?这又是什么道理? “凶手用了闭坤圈,即便是法术最高明的神仙,也无法得知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南恒神色黯然,低低说道,“闭坤圈乃太始天尊的法宝,在仙族与妖族几千万年前的大战中遗落,天君也为闭坤圈的重现而惊叹。” “闭坤圈?”眉心蹙成一团,疑惑地看向南恒。 南恒对上居居不解的目光,苦笑着解释,“原本神仙的确能够利用法术或者法宝看到凡间一切因果,可闭坤圈一旦启用,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在这方圆万里内发生的一切因果,均被删去,且没有恢复的可能,因此,就算是法术最高深的上仙,也无法知道猪村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 闭坤圈,所以,就没有办法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我们如今就在这方圆万里之内,所以我们现在或者是未来,无论在这里发生任何事,除过我们自己,任何人都不会知晓!”南恒费力地解释着闭坤圈的使用效果。 可居居在意的,根本不是闭坤圈。 抬起眼看向南恒,“我可以去村里吗?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如今南骋山除却这结界外,全部都是能令人走火入魔的浊气,不能出去。”南恒立刻道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唇瓣蠕了蠕,脸色苍白地怔怔望向窗外,半晌后低低说道,“好,既然如此,多谢上仙了。” 是夜,那皎洁皓白的圆月投射在茶盏中,缓缓晃动。 听壶壶走过来说道,“姐姐,夜深了,外面凉,回屋吧。” 居居慢吞吞地抬头,见壶壶的眼角在晶莹闪烁,鼻尖不由得酸涩。 她是哭过了吧,因为革革变得痴傻,因为猪村的惨案,或者因为自己终日郁郁寡欢。 “上仙走了?”收起悲伤,低低问道。 壶壶诧异地看着居居,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嗯,上仙临走前嘱咐我,定要让姐姐认真服用这剩下的粒丹药。” 点了点头,静静盯着腕间的两根红绳发呆。 没过多久,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广袖轻轻一挥,桌前便多出了一个木匣。 “这是离开猪村前祖母留给我的,说是传家宝,想来那时候祖母就已经知道大祸临头吧?”泪水模糊了视线,饶是极力忍耐,可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 屏着呼吸,双手颤抖着在木匣雕刻的花纹间摩挲,哽咽道,“这是他们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他们都不在了,可自己还苟活于世间,若是不能手刃仇人,那活着有什么意义? 就算凶手用了闭坤圈,但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姐姐。”壶壶想要上前,可脚步沉重,终于还是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居居,“姐姐,一定会抓到凶手的,真相总能大白天下。” 壶壶说得不错,或早或晚,真相终归是要现世的。 刚准备说什么,可停留在木匣上的指尖突然一阵疼痛,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定睛看时,那木匣上竟然已经留下了自己的一滴血。 第十二章 求死 居居失神地看着木匣。 原来,是木匣表面刻着的剑尖划伤了自己。 这样也好,这是祖母留给自己的,留下点自己的血,也许祖母在冥界能够感知得到。 冥界? “壶壶,也许祖母和爹爹还有娘亲他们都在冥界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抬起眼看向壶壶。 对上居居充满希望的眼神,壶壶痛心疾首,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泣不成声,“姐姐,猪村的精灵们没有轮回!” 没有轮回! 是啊,精灵们是没有轮回的,所以一旦死去,便是在世间永远地消失了。 居居慢慢地垂下头去,唇瓣被咬得出了血,耳畔是壶壶低低的啜泣声,脑袋嗡嗡作响。 该怎么办,自己是真的永远失去他们了。 唰! 眼前猛地一白,下意识地眯起眼来。 等到刺眼的白光消失,再看之时,眼前的木匣已经缓缓打开了。 木匣它居然自己打开了。 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已经打开的木匣,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斧子。 这是家里的传家宝吗? 斧子的斧头和斧柄全都是白色的玉石制成,那斧头的斧刃上有一滴鲜红的色彩格格不入,强行与白色的玉石混为一体。 壶壶伸长脖子好奇地向着这边看过来,等她看清后,惊讶地说道,“姐姐,这是苍炎斧!” 苍炎斧? “苍炎斧是妖君炼朔的法器,怎会在此处?”壶壶看着居居手中小巧的玉斧,不解地问道。 妖君炼朔的法器? 可是妖族的东西怎么会成为自己家的传家宝呢? 居居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玉斧,越发疑惑了。 “传说,这苍炎斧在几万年前被妖君炼朔身边的一个护卫偷走了,后来炼朔大发雷霆,但此事终究是不了了之,苍炎斧也再未问世,难道?”壶壶惊得合不拢嘴。 居居缓缓站起来,看向壶壶,蹙眉问道,“难道什么?” “姐姐,我只是猜测,也许祖母是在什么地方捡到的这木匣。”壶壶避开居居追问的视线,低低说道。 居居紧紧将玉斧握在掌心,长舒一口气后说道,“你以为随便到什么地方便可捡得到这样的宝贝吗?爷爷他虽然在我一百岁的时候就已经逝世了,但我却还能够依稀记得,爷爷的死跟这斧子有关系。” 当时自己才一百岁,想要去找祖母的时候,无意间在门外听到爹爹跟祖母在谈话,言语间便是斧子长斧子短。 那时候年纪太小,也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但此时想来,思路却格外清晰。 “爷爷他若活着,年纪大抵也有几万岁了。”居居苦涩地看向壶壶。 壶壶不敢再贸然猜测,只是看着眉头紧锁的居居,涩声安慰道,“姐姐,不论这苍炎斧从何处而来,它都是祖母留给姐姐的,姐姐定要好好珍藏才是。” 感觉到掌心被那玉斧的斧刃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痛感在掌心跳跃,却终究抵不过心里的伤。 “哈哈哈哈哈,让老夫一顿好找!” 居居来不及将掌心的玉斧放回木匣,那圆月却被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凄厉的笑声迅速逼近。 定睛看时,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陌生男人便已经站在了不远处。 看着桌前的木匣,抬起胳膊将长袖一扇。 原本想要将木匣收入绳结,可那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将木匣拿了过去。 “藏灿匣?哼!”男人手里捏着木匣,一声冷笑,“难怪本君这几万年来都不曾探寻到苍炎斧的灵气。” “你是妖君?”壶壶上前一步,将巨巨护在身后,大惊失色地看着不远处的陌生男人。 男人脖子转了转,唇角勾着冷笑,不紧不慢地道,“倒是个聪明的女子,可惜了,碰了本君的苍炎斧,可没理由再活下去了。” 所以,他真的是炼朔! “炼朔,你要的东西在我手上,跟她没关系。”居居见状,一把将身前的壶壶拉过来,施法将壶壶收入绳结。 居居失神地看着腕间的绳结,想必是因为结界被炼朔冲破,所以自己也可以施展幻术了。 炼朔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居居就像是看着蝼蚁一般,“不必挣扎了,你们可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的。” 这几万年来,自己的法器被护卫偷走,本就让自己这妖君失了脸面,成为了天下的笑柄。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苍炎斧,断然不会轻饶了这偷东西的人。 “故庭在何处?”炼朔垂下眼睑,向着居居问道,“若是你说出来,本君或可让你死个痛快。” 对上炼朔恶狠狠的目光,心里算是明白了。 “故庭是我的祖父,他早在四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你报不了仇了。”居居扬起下巴看向炼朔,嘲笑道,“你身为妖君,居然连自己的法器都看不住,现在还好意思来报仇,真是令天下人不齿!” 居居慢吞吞地抬起胳膊,展开了掌心,向着炼朔朗声道,“看清楚了,你的苍炎斧就在我这里,你拿回去吧,即便你拿回去,你已经成为了天下人的笑柄。” “猪崽子,你找死!”炼朔被居居的话激怒,紧紧攥着拳头,一拳凭空打出,那戾气便直冲冲向着居居射了过去。 居居来不及躲避,那戾气正中胸口,身体惯性地向后飞出,狠狠地跌落在了地上。 口吐血沫,每呼吸一回,就像是心脏撕裂一般。 忍耐着锥心之痛,仰面看着黑暗一片的天空。 今日大概是自己的死期了吧,招惹了妖君,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了,也不会活得太久。 当然,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炼朔的眼里,杀死自己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自己现在还能睁眼,还能感受疼痛,完全是因为炼朔并不想让自己这么简单就死去。 “小崽子,不自量力!” 不知道何时,炼朔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跟前,他垂下头看向自己,目露凶光。 忍不住勾起唇畔,冷笑几声。 就算是要死了那又怎么样,不用再背负仇恨,再背负自责,也再也不会想起失去亲人的痛苦,也挺好吧! “你在求死?”炼朔看出了居居的心思,不屑地瞥了眼居居,移开了视线,“既然你求死心切,本君便当做件好事,成全你!” 居居听到炼朔这样说,悬在空中的心一沉,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十三章 重生 “住手!”突然,眼前一亮,一个陌生的声音厉声叫道! 是谁? “炼朔,经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急迫!”一个身披红色盔甲,皮肤蜡黄的男子,手执长枪从天而降。 居居侧头看去,泪水滑落鬓角,与血水混在一处,将碎发凝固。 自己不该死吗?为何一心求死,却总是有人来救自己? 或许是因为犯了太多错,老天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吧! “黄口小儿,就凭你也想与本君一较高下?”炼朔扬起下巴,鄙视地看向来人。 “老匹夫!你爷爷我生下来便是收拾你的!”来人虽然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但那声音却十分洪亮,红色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看起来英武非常。 所以,此人是谁? “姐姐,姐姐。”突然,壶壶冲出了绳结,担忧地盘旋在居居半空中,“是天禹元帅,我们有救了。” 眉心皱成一团,居居担忧地看向壶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急切道,“回去,快回去。” 自己刚用幻术才将壶壶封印在绳结当中,可现在壶壶冲出了封印,万一炼朔他…… “哼。”炼朔没有注意到居居这边,他只是看向天禹,冷冷笑道,“几万年不见,你这小儿还是如此自大,便是那祖龙,也断然不敢如此轻视本君。” 天禹将手中的长枪直直地指向了炼朔,歪着头戏谑道:“老匹夫,今日本元帅便让你见识见识火云枪的厉害!” 话音方落,天禹已经将手里的长枪向着炼朔刺了过去。 一场大战就这样展开。 这是妖君和天族战神的大战,谁能得胜,实在是不得而知。 “姐姐,我叫南恒上仙来,他定能有办法救我们。”壶壶说话间,便扑扇着翅膀消失了。 消失了好,消失了便能留下一条性命。 虽然天禹是天族赫赫有名的战神,但他面对的敌人是妖族的妖君啊! 就像是炼朔所说的一样,就算是天君祖龙,也不敢轻视他,更何况只是一个战神而已。 刀枪铿锵碰撞,火光闪烁。 看不到他们争斗的身影,只能靠着声音来猜测战况。 居居的身体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动不了。 看着苍炎斧就掉落在地上,那炼朔竟然也不知道将他的苍炎斧收起来。 大概苍炎斧对炼朔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因为这苍炎斧让他被天下生灵耻笑,所以才会时时刻刻让他记在心尖上,自己才刚把这苍炎斧从藏灿匣中取出来,他就跟着苍炎斧的灵力追逐到了南骋山。 可这苍炎斧是祖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的念想啊! 居居侧过身,忍着剧痛,努力地伸手去捡。 好不容易指尖触到了苍炎斧,可突然间,苍炎斧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是炼朔收回去了吗? 猛然间,心脏骤停,瞳孔不自觉放大,睁大着眼睛看向黑暗。 黑暗如深渊,渐渐坠落! 另一边手执火云枪的天禹和炼朔斗得正酣,炼朔黑色的长袖轻轻一挥,便卷住了那熊熊燃烧着的火云枪。 “小儿,不过是破铜烂铁,胆敢在本君面前造次。”炼朔轻佻地看向青筋暴起的天禹,手一摆,那火云枪便像是木棍一样,断成了四五截,纷纷掉落。 炼朔眼睛眯起,一掌拍出,正中天禹的胸口。 天禹没了兵器,正懊恼间,来不及躲闪,登时被炼朔一掌拍出了十几米远。 伴随着咔嚓一声巨响,天禹背心撞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那树干承不住如此重力,当下裂成两截。 捂着胸口,嫉恶如仇地看向负手而立的炼朔,“老匹夫,胆敢伤我火云枪,再来!” 不服输的天禹强行从地上站起来,左摇右晃地想要冲上去,却听远处一声清冷的笑声传来。 “炼朔,欺负晚辈,也不怕天下生灵笑话吗?” 是,天君! 天禹惊讶地看向远处半空中游过来的金色龙身,立刻单膝跪地,“天君荣光,属下有罪!” 祖龙金发金袍,落在了天禹的身前,面对着炼朔,莞尔轻笑。 “真想不到,本君只是治一只猪崽子,竟是劳动你也出来了。”炼朔仰头大笑。 祖龙侧眸,向着身后跪着的天禹淡淡道,“起来吧。” 旁侧,白衣南恒脚尖轻点着落在了居居的身前,见居居已经没有了意识,眉心紧蹙。 “即便是猪崽子,那也是我天族生灵,就算有罪,也该我天族来罚!天族与妖族早在千万年前就已达成合约,那合约书可是有你我二人的亲笔签字,至今还在九重天的金銮殿里搁着呢,如今你此番作为,是想与我天族宣战吗?”祖龙看向炼朔,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五百年前,那浮凌扰乱天族,重伤迟重,这笔账还没来得及算呢! 炼朔阴鸷着脸盯着祖龙,思忖半晌后,终于点了头,“好,这猪崽子的祖父曾是本君的侍卫,几万年前偷走本君的苍炎斧,本君如今收回法器,总该没错吧?” 上一次的大战,妖族与天族的实力悬殊,如今还不到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 “当然,既是炼朔你的法器,理应取回。”祖龙眉毛一挑,让步道。 炼朔不甘心地摊开掌心,想要运用法力收回苍炎斧,可是完全没有反应。 不可置信地回头向着居居看去,却见居居的手腕间多出了一个斧头形状的刺青。 “这怎么可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苍炎斧是自己的法器,就算是那故庭当初偷走想要将其运用自如,这几万年了也没有得逞,可这小猪崽子怎么会? “这……她是谁?”转过头看向祖龙,吃惊地问道。 祖龙也诧异地看向居居,“她是猪村浅狸和壮番所生的幼女故居。” 祖龙话音方落,另一边的居居眼睛猛地张开。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居居感觉到周身的伤口在迅速愈合,惊讶地看向眼前盯着自己的南恒! 怎么会这样? 自己没有死吗?怎么会没有死呢? 转眼间,一股力量从胸口激发出来,忍不住仰天放声大喊。 “炼朔,这苍炎斧已经与此女融为一体,恐怕,你是带不走了。”祖龙眉眼含笑,这语气里多出了几分嗤笑。 第十四章 神兽 “不可能,定是你的诡计!”炼朔不可置信地看向祖龙,话音未落,他一个闪身便冲到了居居面前,伸手用力捏住了居居的脖子。 居居被炼朔捏着脖子提在了半空当中,侧头看向祖龙,“祖龙,你不会因为一只猪崽子便开战吧,待本君收拾了这猪崽子,自会回洪荒界!” 居居蹬着脚,憋红着脸,双手死死地抓着炼朔的胳膊。 一瞬间,求生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不能死,不能死!大仇未报,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拳头紧紧攥着,用力闭上眼睛,想要反抗炼朔。 刹那间,掌心迅速地长出了一个硬物。 也不管是什么,只是紧紧握着硬物,奋力往炼朔身上砸去。 突然,一股腥热的液体溅在了自己的脸上,脖颈处的力量散去,因为没有了支撑,身体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猛地咳嗽几声,定睛看时,自己掌心竟然长出了一柄玉斧。 这是……苍炎斧? 抬眼看时,炼朔的脸上已经被划伤了一道口子。 见炼朔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举着手中的苍炎斧,哆嗦道:“别过来!” “炼朔,这苍炎斧曾是你的法器,如今却伤了你,你还要强求?”祖龙越发好笑地看向炼朔。 南恒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见炼朔还是不肯走,只得说道,“炼朔,今日你要为了一个猪崽子,断送妖族与天族几千万年的和平吗?” 炼朔缓缓抬手,抹了抹脸上喷涌的血液,咬牙切齿地看向居居,“也罢,今日本君暂且饶你不死,终有一日,本君会亲自宰了你!” 话音落下,面前的炼朔长袖一扇,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解决了危机,居居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天禹,你随本君回天宫疗伤,”顿了顿,祖龙看向南恒,“上仙,剩下的便由你处理吧。” 南恒拱手施礼,“遵命。” 祖龙满意地点了点头,视线从居居的身上离开,身体轻盈地飞出,很快便消失在了南骋山。 热闹的南骋山重新安静下来,耳畔依旧是潺潺的水流与蝉鸣。 定定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不知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跟我走吧。”南恒俯身看着居居,低低说道。 慢吞吞地抬起眼看向南恒,居居眼泪汪汪的问道:“上仙,我可以拜您为师吗?” “嗯。”南恒浅浅一笑,郑重点头。 两千年后 居居一身碧色的广袖罗衫,不疾不徐地漫步在云端。 身侧盘旋着两只颜色鲜艳的灵鹊,是壶壶和革革。 “姐姐,我们该回季衿山向师父交差了。”壶壶见居居越走越偏,着急地提醒。 “交差!交差!姐姐要交差!”革革在一旁附和着壶壶的话。 居居脚步顿住,垂眼低低应道,“我知道。” 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这两千年来,自己一直都在季衿山跟着师父闭关修炼,也没有时间出来走走。 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借着向迟重上仙送生辰贺礼的名义到处溜达溜达,自然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传闻迟重上仙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此番去长极山却没有见到上仙,真是遗憾。”抬起眼,背着手看向长极山的方向,不禁又是一声长叹。 壶壶奋力上前,用喙狠狠啄了啄居居的胳膊,“花痴!” 被壶壶啄得清醒了大半,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不满地叫道,“壶壶,你以前可从不啄我的。” “壶壶是替师父罚你!”壶壶恶狠狠地叫道。 自从拜了南恒为师上季衿山修炼后,壶壶就只听师父的话。 “迟重上仙是师父的师弟,姐姐理应尊称一声师叔,而今却贪图师叔美貌不愿回山复命,待回去后我便向师父一五一十地告发你,看师父如何罚你!”壶壶不依不饶地叫唤着。 不耐烦地长袖一挥,将壶壶和革革收入绳结,抬着手腕看着红色的绳结,得意地道,“你告发我吧,最好现在就去告发!” 大不了就是被师父罚抄经书罢了,这有何难! 抬眼定定地朝长极山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身向季衿山飞去。 飞身落在了季衿山山顶的云络殿前,见山上一如既往的冷清,便放心下来。 端了端衣襟,这才提步走上了丹墀。 “师父,我回来了。”推门走进殿内,见南恒正坐在殿前写写画画,踩着轻快的脚步近前,笑道,“师父又在作画?” “贺礼送了?”南恒头也不抬,便只问道。 点了点头,居居乖巧地提起茶壶,往南恒面前的茶盏中填满了茶。 看澄澈的茶汤中有细碎的茶沫缓缓沉入盏底,这才说道:“师父,我此番前去并未见到迟重上仙。” 南恒提着广袖泼墨挥毫,最后在宣纸上轻轻一点,一副水墨图便已经完成了。 缓缓放下笔,掌心朝下轻轻扫过,那纸上的墨迹便已经全都风干了。 见南恒将水墨画拿在手中缓缓站起来,居居连忙跟着往后退出一步。 “你在季衿山修炼也有两千年了,为师命你前去不周山捕获一只神兽。”南恒将手中的水墨画交到了居居的手中,静静说道,“若是你能捕获这画中神兽,便有资格飞升为神了。” 飞升为神? 好奇垂眸看着纸上龙首牛身的怪物,诧异地问道,“此兽如何称呼?” “此兽名曰穷巫,在天父开天辟地之时,此兽吸收日月精华孕育而生,几千万年前,天君飞升上仙之时,也未曾将此兽收服。”南恒端起茶盏,小小抿了一口,徐徐讲述。 居居听得出神,“师父,连天君都不曾将此兽收服,我这连小神都难以飞升的猪崽子,恐怕……” “你手握苍炎斧,此去虽是困难重重,但若是能够成功收服此兽,你飞升为神指日可待。”南恒打断了居居的话,提醒道。 飞升为神? 惊讶地对上南恒的目光,咿咿呀呀半天说不出话来:“师,师父……” “你已跟着为师修炼两千年,若还不能飞升为神,岂不是令世人耻笑为师无用么?”南恒眉毛一挑,放下茶盏,含笑说道。 所以,南恒是为了让自己飞升为神,所以才要自己去收服穷巫? “谢师父!”当下抱拳称谢。 南恒收敛笑意,一声轻叹,“为师知道,你到现在还记挂着猪村惨案,若是你此番能顺利飞升为神,为师便允你去猪村寻找线索。” 居居呆若木鸡地看着南恒的背影,心里似是沸水翻滚一般,再也不能保持平静。 第十五章 下山 “师父。”居居垂首,向着南恒低低地唤道。 这两千年来,每当自己想要偷偷跑去猪村的时候,南恒都会施法困住自己。 今天,南恒居然松了口,同意自己去猪村寻找线索了! 不知道应该还能说什么感谢的话。 这两千年来,南恒对自己悉心教导,自己没有一刻不记着这份恩情。 南恒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性子太急,此番收服神兽,需以智取胜,不可逞匹夫之勇。” 话音落下,南恒白衣胜雪的身影随着一阵白色的烟雾一同散去。 看着手里南恒留下的水墨画,泪珠滚滚落下。 吸了吸鼻涕,打起精神,红着眼圈自言自语道:“居居,若你能飞升为神,不愁查不出害死乡亲们的凶手!” 这两千年来,每时每刻都会提醒自己,目标是什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努力修炼,飞升为神,再飞升为仙,最终成为世间最尊贵的上仙,这便是自己的目标! 只有站在世间之巅,有资格俯瞰众生之时,才能手刃仇人,为猪村的父老乡亲们报仇! 可笑的是,到现在为止,自己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仇又该怎么报呢? 良久,待心绪平复后,居居紧咬唇瓣,思忖道:“若能收服穷巫,飞升为神,便可名正言顺去猪村寻找线索,事情总会有进展的!” 简单收拾了行囊后,便下山往不周山而去。 虽然两千年一眨眼便过去了,但好歹也是日复一日修炼过的,法力比起曾经在南骋山的时候,可以说是大大精进。 南恒虽然说自己手里有苍炎斧,对付神兽没有什么好怕的,可问题是,这苍炎斧虽然厉害,但自己根本不能够将其运用自如。 现在就连如何召唤苍炎斧出来都还是个难题,更别说是用它作为兵器去上阵杀敌了。 这两千年间,南恒也找了许多法子,可最终都是无用功。 真不知道南恒是怎么想的,让自己这个半吊子就这么去收服连天君都难以收服的神兽。 万一自己死在战场上,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找个帮手? 可自己两千年间都只在季衿山跟着南恒闭关修炼,也没有认识什么道友,又有谁会帮自己呢?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千年前,自己差点就被炼朔给掐死了,还不是苍炎斧救了自己吗? 或许到了生死关头,这长在自己身体里的苍炎斧,说不定会看在自己让它白住了两千年的份上,再救自己一命呢! 带着季衿山普通的长剑,且走且停,欣赏途经的风景,心情也跟着开阔了许多。 太久没离开季衿山了,即便是上一次去长极山送贺礼,也是两点一线,没有过多的自由。 如今下山,倒有一种脱缰野马的快感。 若不是因为有收服神兽的任务在身,恐怕自己早就在这天地间各处撒欢了。 “姐姐,你走错方向了,不周山在西方。”正想着心事,却听壶壶的声音传来。 走错方向? 诧异地顿足,失神地环顾四周。 从小到大,也没发现在自己还有路痴的毛病啊! 眼珠转了转,缓缓翻开掌心。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居居的掌心便多出了一个椭圆的翡翠玉石。 “不周山!”闭上眼睛,居居掐了一个引路诀,口中念出了目的地。 只见翡翠玉石已经飘在了半空中,周身微微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等睁开眼睛,翡翠玉石像是有了生命似的,一蹦一跳地在空中雀跃不停。 再看时,这翡翠玉石已经向着一个方向飞去了。 心中欢喜,向着壶壶笑道,“此乃师父赐我的宝贝,当真好用!” 这个翡翠玉石名唤菁花玉露,据说是长极山出土的宝物。 长极山可真是块风水宝地,很多天界的宝物大多出自长极山。 可惜上一次去长极山给迟重上仙送贺礼的时候没能多待些时日,不然在长极山的各处随便走走,说不定都能捞几件宝贝回来。 因为有了菁花玉露的帮助,很快便看到了不周山。 虽然之前从未来过不周山,但此山九荒四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周山是人界唯一能够到达天界的路径,传言都说此山终年寒冷,长年飘雪,非凡夫俗子所能徒步到达。 但是,这天界的确有不少神仙是通过攀登不周山而飞升成神的。 据自己所知,那天君身边的婢女方思就是其中之一。 庆幸的是,因为自己一生下来就并非凡人,所以也不必非得征服了不周山才能抵达天界了。 站在山脚,仰头看着平地而起的不周山,心中不免已经开始生出敬畏。 这不周山的山峰高耸入云,不见其端,而山腰往上肉眼所见皆是白雪皑皑,冰川覆盖。 即便还没有上山,就已经能够听到山上猛兽的肆意的嚎叫声了。 就算是已经跟着南恒在季衿山修炼了两千年,可耳畔听到那些狼哭鬼嚎就已经是心中有所忌惮了,更何况是凡胎肉体的人呢? 真不知道那个方思是如何勇猛,竟然能够凭一己之力就抵达天界! 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后,提步向着山中走去。 越往山上走,温度就越低,好在自己学会了避寒诀,才不会觉得太冷。 世间生灵谁若是能得道飞升,成神成仙,那他不仅不必再受饥饿寒冷的困扰,而且还会彻底停止身体的新陈代谢,得以长生,最重要的是,一旦封神飞仙便拥有了被载入天界神箓或仙箓中的资格,能够名正言顺地享受凡人三叩九拜之礼。 对于凡人而言,只是长生一项,便足以诱惑他们拼尽全力修仙了。 顶着凛冽的寒风,居居漫无目的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心事重重。 其实自己想要飞升成神的原因不属于那其中任何一个。 自己生来就是山中的精灵,即便是无法长生,但也足以活个几百万年,相较于凡人几十年短暂的寿命而言,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 所以,长生不是自己想要的! 至于那享受凡人三叩九拜之礼的虚荣心,自己孑然一身,也并不需要,毕竟自己现在连个炫耀的对象都没有。 若是故荷还活着,也许…… 脑子里闪现出故荷惨死的画面,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整个人面对着地面摔了下去。 眼看自己的脸就要贴着雪地的时候,不知是谁施法,在自己的下方变幻出了一张透明的屏障。 第十六章 穷巫 居居反应过来,立刻翻身站定。 四下看去,除了簌簌而下的雪絮,什么人也没有。 “是谁?”警惕地出声问道。 刚才一定是有人施法变出屏障,自己才不至于狼狈地跌倒的。 神兽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如此吧? 就在居居迟疑之际,耳畔又是一声惊叫:“小心!” 话音未落,自己来不及躲闪,却被一个黑影奋力推倒。 重重地跌落在雪地里,吃了一嘴的雪,心里连连叫苦。 这到底是谁这么缺德,是耍自己呢吧! 呸呸几下将嘴里的雪全部都吐出去,好不容易从雪地里爬起来,这才看清了来人的背影。 “天,天禹元帅!”居居失声叫道。 就算只是一个背影,自己也认得出这人就是天禹元帅! 两千年前,炼朔差点要杀了自己的时候,是他出现救了自己。 赤焰色的衣袍,艳红色的长发,手执火云枪,这九荒四野之内,除了天禹,再无旁人! 那白色的雪絮落在天禹的红衣上,很快消失。 “留在此地,几千年没来不周山,这畜生皮痒,该好好收拾了。”天禹头也没有回,丢下了一句话后,便提枪向着与他面对的怪兽刺去。 痴痴然地站在原地,看着红白两色纠缠打斗,一时间竟然出神。 这天禹元帅当年救了自己一命,可已经过了两千年,天禹会不会早就忘了那回事了。 嗷呜! 猛兽龙首牛身,通身雪白,毛色与这不周山的冰川混淆不清。 若是没有怒吼一声,单凭这外貌看,倒是也没有太大的威慑力! 猛兽被天禹的火云枪刺中后,猛地退出十几米远的距离,旋即向着天空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一块巨大的冰石上! 嗷呜! 似是发怒一般,猛兽等着莹绿色的眼珠子,伸长脖子仰天奋力一声怒吼! 这? 居居抬头看向猛兽,眉心皱成一团,暗自思忖:“这……这是穷巫?” 慌不迭将南恒交给自己的水墨画掏出来,看了又看,还是不能够确认。 “这畜生叫穷巫,当年天君飞升为仙时都不曾将它收服,且看我今日如何对付他!”天禹大声解释道。 啊? 居居诧异地抬眼看向天禹,却见天禹已经提着火云枪再次向着穷巫刺将过去。 这穷巫是南恒让自己收服的神兽啊,可现在天禹他? 来不及多想,连忙将腰间的佩剑取下,脚尖在雪地上轻轻一点,提剑飞身向着穷巫刺过去。 天君都不曾收服的神兽若是能被自己收服,那将是何等的荣耀,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可以凭借穷巫直接飞升为神! 虽然天禹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可自己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报答他。 但现在收服穷巫的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被天禹抢先了去,到时候空手而归,不仅不好给南恒交代,就连自己飞身为神也成了泡影! 穷巫绿幽幽的眼珠子瞪着居居和天禹,它纵身一跃,便轻盈地从天禹和居居两人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居居费力地转过身,见天禹已经先一步冲向穷巫,连忙跟了上去。 “元帅高抬贵手,将穷巫让给我吧,若我空手而归,我便不能飞升为神,不能为家里人报仇了!”跟在天禹的身后,费力解释起来。 眼疾手快地配合天禹,一前一后对穷巫形成了夹击之势。 天禹眉心蹙紧,厌恶地低喝一声:“你是何人!胆敢如此与本帅说话!” 何人? 居居诧异地侧眸看向天禹,一个愣神,便被穷巫逮到了机会,将那硬邦邦的尾巴横扫过来,狠狠地将她拍了出去。 重重地跌落在雪地里,长剑脱手,胸口一阵发闷,喘不过气来。 “黄毛丫头,不自量力!”天禹见状,轻盈地落在居居和穷巫的中间,冷哼道。 居居忍着后知后觉的疼痛,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定定地望向那且战且退的背影,怔怔出神。 原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啊! 也对,天禹是天界威名赫赫的战神,是天君祖龙器重的元帅,而自己只是一个南骋山默默无闻的小猪崽,人家自然不会记得自己这号蝼蚁一般的人物! 嘴角溢出血丝,焦急地观望着战况。 只见穷巫一个神龙摆尾,在摆脱天禹的攻击后,猛地回头向着天禹一声怒吼! 这是狮吼功啊! 这穷巫果然是厉害,天禹被那巨响震得当下落在地上只顾防守。 不过,虽然也觉得穷巫的怒吼威力无比,但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就趁着现在,当下握拳再次飞身向着穷巫冲了过去。 因为出击得猝不及防,所以穷巫不曾防备,硬生生地挨了居居一拳。 见穷巫被拍得发懵,借势骑在了穷巫的身上,一只手抓着龙角,另一只手开始疯狂地往穷巫的身上招呼。 很快,穷巫败下阵来。 天禹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眉心逐渐展开。 “你是谁?”天禹再次开口问道。 此时,穷巫已经被居居的拳头拍得奄奄一息,喘着粗气躺在了雪地里,一动不动了。 见状,从穷巫的身上下来,低头看着穷巫,生出了恻隐之心。 刚刚蹲下身,却听天禹惊叫:“小心有炸!” 有炸? 来不及反应,只听得耳畔一阵风声鹤唳,胸口猛地一沉,回过神来时,那穷巫的牛蹄子已经重重地踩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穷巫居然会使诈! “愚蠢!”天禹愤恨地骂道。 若不是这穷巫不吃人,恐怕现在居居已经在穷巫的肚子里了。 居居僵硬地被穷巫踩下雪地上,丝毫不能动弹。 穷巫又是一声怒吼,刹那间,周围的落雪开始随着飓风旋转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四周已经被漩涡包围。 感觉肋骨断裂,呼吸困难,眼泪花不自觉地溢出眼眶中。 天禹嘲笑自己愚蠢真是没有错,连一个畜生都斗不过! 伴随着刺骨的疼痛,心里忍不住连连苦笑! 这么多年了,支撑着自己活下来的理由只有复仇,可眼下自己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要被穷巫踩死了吗? 拳头紧紧地握着,右手腕间的绳结突然一阵异动,再看时,却是壶壶从绳结中冲了出来。 用力咬着唇瓣,向着壶壶大叫:“回去!你给我回去!” 自己都被穷巫踩在了脚下,那壶壶肯定不会是穷巫的对手了! 她这样贸然从绳结中冲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十七章 御辰 见翡翠色的小小光影向着穷巫身上横冲直撞,心里着急地叫道:“回去!回去!” 身体不能动,只能紧紧握着拳头向着穷巫的牛蹄子上砸。 自己真是不中用,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如果壶壶再有什么事情…… “啊!”泪水模糊了视线,心灵上的痛苦伴随着身上的伤痛一并随着一声吼叫散发出来。 苍炎斧啊苍炎斧,现在自己都快死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救救自己呢?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太窝囊,所以等自己咽了气,它就要去寻找新的主人了? 就在心来回盘算时,掌心突然一阵发热! 是苍炎斧,苍炎斧终于出来了。 止住嚎叫,使出全身的力气握紧苍炎斧,向着穷巫的牛蹄子上砸去。 只是那么一下,穷巫登时倒在了地上。 伴随着穷巫的倒地声,周围凄厉的风声也渐渐平静下来。 仰面躺在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感受着雪絮落在脸上缓缓消融,终于,疲倦地合上了眼睛。 居居再次睁眼时,入眼的却是朦朦胧胧的房梁。 看来,自己是又一次被救了。 “姐姐醒了,姐姐醒了!”耳畔是革革傻乎乎的喊叫声。 革革变幻成了人形? 自己难道是已经回到了季衿山? 正迟疑之际,却见一身红衣的天禹走到了床边,垂眼看向躺在床上的自己。 “既然姑娘醒了,本帅也不便在此多留了。”天禹静静地向着居居说道。 见天禹转身要走,居居连忙涩声唤道:“元帅留步!” “姑娘还有什么话说?”天禹的声音格外冷清,没有任何感情。 想要坐起来,可无奈没有任何力气,只得努力侧头,看向天禹负手而立的背影。 想了想,还是说道:“感谢元帅救命之恩。” “此番并非本帅救得你,是你的苍炎斧!”天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那畜生已经被你驯服了。” 说罢,不等居居再次说点什么,那抹赤焰色便迅速消失在了房间里。 所以,天禹是说,那穷巫已经被自己驯服了? 很快,壶壶牵着革革从房门外走进来。 壶壶穿着碧色的罗裙,梳着双环髻,显得眉目清秀,单纯可爱。 “姐姐!”壶壶松开革革的手,快走几步来到床前,扶着居居从床上坐起来。 看到壶壶焦急的神色,心中不免愧疚,低低哽咽道:“你受苦了!” “姐姐,你才受苦了。”壶壶眼中泪光闪烁,连连摇头。 这个傻孩子,那么危险的时刻,自己死了不打紧,她竟然也不顾性命地往穷巫身上冲,万一…… 回想起壶壶英勇无畏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好在苍炎斧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在最关键的时刻力挽狂澜!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够熟练召唤苍炎斧! “我们现在是在何处?”看着陌生的房间,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道。 壶壶吸了吸鼻涕,端起桌上的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喂给居居。 等居居喝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应道,“天禹元帅送我们来了西海龙宫。” 西海龙宫是离不周山最近的宫殿,所以天禹才会送自己来这里吧? “师父说等姐姐伤势好些了,便得回季衿山受封神之礼。”壶壶见居居脸色好看了些,于是接着说道。 封神之礼? 听壶壶说起封神,居居这才想起临下山前南恒说的话。 如若能够驯服穷巫,自己便可以顺利飞升为神了。 其实驯服穷巫真的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完全是因为自己手里的苍炎斧罢了! 失神地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那斧子形状的刺青,情不自禁地长长叹息一声。 “我累了。”低低向着壶壶说了一句后,便重新躺回了床上休息。 这以后的事情,就等自己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说吧,眼下自己只想好好睡一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困意消散,居居披上外袍下了床,一步一顿地走到了房门前。 这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陋,与传说龙宫奢华多宝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大抵是这西海龙宫的龙王见自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所以就随便找了间房打发自己吧? 抬手打开房门,却见原本缩成一团的雪白色穷巫静静地转过脑袋向着自己看来。 这…… 当日凶神恶煞,狂野非常的穷巫如今却如此乖顺,教人很不习惯! 虽然明知道穷巫不会再伤害自己,但心里总归有些忌惮。 前几天自己可是差点就被它的牛蹄子给踩扁了的! 装起胆子上前挪了一小步,警惕地看向穷巫。 穷巫泛着荧光的眼珠子来回滴溜溜地转了转,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了旁边再次弯曲蹄子卧了下去。 这…… 看来不论曾经多么厉害的凶兽,一旦被驯服,就会像一只猫似的乖顺。 不再去理会穷巫,只是提步向着院外走去。 瞠目结舌地看着西海龙宫,心里越发惊奇。 “原来这龙宫是坐落在一个巨大的气泡里啊!”仰头看着头顶晃动的水帘,忍着想要伸手戳破这个气泡的冲动,喃喃自语道。 还真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想必这个气泡是戳不破的吧?如果是随便谁就能将其戳破,那龙宫早就被海水给淹没了! 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龙宫的建筑,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居居歪头看向敞开的院门,却见一个白发白须,头上长着一对角的老头儿含着笑意快步从院门外走进来。 “西海龙王御辰前来拜见姑娘,姑娘伤势可好些了?”眼睁睁看着老头走到自己跟前,拱手向着自己施礼。 定定地对上御辰友好的目光,心中顿时对御辰生出好感。 这老头慈眉善目,一点儿也不像是心胸狭窄之辈。 连忙拱手还礼,“龙王多礼了,多亏龙王收留,我伤势如今已经好多了。” 虽然这个御辰看起来十分友好,但他此时来看自己,如果完全没有目的,还真不能够令人信服。 “实不相瞒,老夫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一事相求!”御辰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他低垂着眉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退开一步后,冷冷地看着御辰,“龙王请讲!” 虽然很感激御辰收留了自己的这份恩情,但他这样冒失地前来跟自己讨回报,实在是令人心中不快! 第十八章 闭关 “一千年前,天君命无极山的迟重上仙掌管刑狱殿,以正天规,众所周知,普天之下也只有尊师能与那迟重上仙说得上话,所以,可否请姑娘看在老夫的薄面上,替我那逆子说说情?”御辰僵硬着笑容,声音压得很低,因为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显得有些卑微。 居居端详着御辰,心中着实惊讶! 再怎么说御辰也是西海的龙王啊,就算是有求于自己,也不至于如此低声下气吧? 低眉敛目地颔首,想了想,还是应道:“龙王能留我在龙宫小住,便是对我莫大的恩情,令郎之事,我亦有所耳闻,此事待我回去后,定会回禀师父。” 这御辰的儿子名唤御泽,一百年前,被人界的山神治昊写了折子告到天君那里,说是御泽不知尊卑礼法,在蟠桃宴上当众调戏他的女儿,如此淫贼,罪无可恕! 因为当时还有很多神仙替治昊作证,于是天君一怒之下就将御泽关进了天牢。 一百年过去了,此事竟是再也无人问津,亦无人肯替御泽求情。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御辰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花,殷切地看向居居。 居居不忍心再看御辰,只得赔笑道:“我曾听闻天族三太子烈淳曾酒醉闯了月宫,后来也不过是被关了几天,即便是犯了天大的罪责,令郎如今也已经被囚在天牢一百年了,本该有个了结的,龙王也不必多虑。” 龙王的龙须挑了挑,看向居居的眼神里多出了几分感激。 “姑娘所言令老夫茅塞顿开,姑娘这几日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这些虾兵蟹将们,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我这西海龙宫简陋才是。”御辰拱手又是一礼,语气变得轻快了许多。 含笑看向御辰,连连点头,“龙王盛情款待,倒叫我于心不安了。” “姑娘好生休息,老夫改日再来探望。”御辰迫不及待地道别。 居居静静地目送御辰离开,不禁一声长叹。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九荒四野的神仙都知道,自己的师父南恒虽然和无极山的迟重上仙是师兄弟的关系,但南恒素来不喜过问天族之事,一直闭关季衿山,而且这闭关修炼的时间少则上百年,动辄上万年! 所以就算是自己真的去跟南恒求情,依着南恒的性子,他肯定是不会多管闲事的,说不准还会因此而训诫自己一顿! 可见御辰替他儿子求情求到了自己的头上,明显是走投无路之举! 自己的一番苦心,也希望御辰他真的能够明白吧! 环顾四周,顿时觉得原本处处惊喜的西海龙宫变得寡淡无趣了。 无奈地吧砸吧砸嘴,居居见这院中也没什么可供玩乐的地方,只得转身回了房间。 又过了几日,居居觉得在西海龙宫住得无趣了,立即收拾东西跟龙王御辰辞行! 然而居居并没有见到御辰。 听龙宫的侍卫说,御辰几天前就离开了西海龙宫,也没有说是去了哪里。 乐得不必再与御辰寒暄,提着长剑,脚步轻快地离开西海龙宫。 居居驾云回了季衿山,南恒已经在云络殿里等她了。 “师父,我已收服了穷巫,它现在就在殿外候着。”高兴地走到南恒的面前,禀道。 白衣胜雪的南恒点了点头,苦笑道:“为师原以为你吃些苦头,定会比往日稳重,可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了这穷巫。” “师父……”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乖顺地垂头。 南恒看着居居委屈的模样,轻叹一声,无奈地道:“罢了,你已功成,可速去九重天受封神之礼。” 居居一怔,诧异地问道:“师父不去?” “为师需闭关一段时间,待你封神后,也会有你自己的府邸,这云络殿也不必再来了。”南恒不疾不徐地说道。 不必再来? 狐疑地看向南恒,居居脸上的表情越发僵硬了。 实在是不懂这句“不必再来”是什么意思! 南恒的意思是,自己以后就不再是季衿山的人了? 还是说,自己有了府邸,就不需要来季衿山了? 可这两千年来,自己吃喝拉撒都在季衿山陪着南恒,难道南恒真的忍心将自己赶出季衿山? “凡人总说女大不中留,你有了自己的府邸后,如何管理府邸便够你头疼了,大可不必挂念我。”南恒眉眼如画,声音如玉相击,“猪村之事,为师已允你自行去南骋山调查,日后你若遇到其他事,可大胆去寻长极山的迟重,按辈分他是你师叔,定会护你周全!” 这…… 不解地盯着南恒,久久没有回神。 自家的师父就这样把自己给推出去了? 虽说这两千年的相处中,知道南恒是个不喜热闹,与世无争的性子,可就连自己这唯一一个徒弟都容不下了吗? “速去!”南恒莞尔,只低低说了两个字后,长袖一扇,化为一阵清风散去。 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可还是落了空。 痴痴然地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像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般。 “姐姐,这九荒四野无人不知,师父是个极度痴迷仙法的上仙,这两千年若不是因为收了姐姐做徒弟,恐怕师父早就去闭关了。”壶壶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忽近忽远。 脑袋中嗡嗡作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忡怔中清醒。 “故居姑娘可在?” 居居正想着自己该做些什么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个清冽的问话声。 是来找自己的? 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挥,那殿门便乖巧地缓缓打开。 见来人一袭红衣打扮,眼前闪现出那天禹的面容。 “故居姑娘修炼两千余年,今收服上古神兽穷巫,有功于天族,天君特令小神来请姑娘是哪个九重天受封,请姑娘移步!”红衣神使以桃花枝绾着髻,颇有一股子自然风流的韵味。 这是九重天凌霄殿神使的独有打扮。 点了点头,拱手向着神使一礼,“有劳神使!实不相瞒,我还有些俗事尚未来得及处理,但不会耽搁太久,神使请先行一步。” “既如此,请姑娘三日内赴九重天受封!”神使微微一笑,恭敬地说道。 送走了神使,居居看着空荡荡的云络殿,心中不免更加失落起来。 良久,长舒一口浊气后,便坐在穷巫的背上,飞往南骋山。 落在南骋山的山巅上,俯视着满山葱葱郁郁,思绪瞬时被拉回了两千年前。 第十九章 回村 五百岁的自己为了给祖母采药,在这南骋山的角角落落活蹦乱跳,而两千年后,猪村已经是断壁颓垣,荒芜得不成样子了。 居居踩在猪村的青石板小路上,泪如雨下。 男女老少的尸体已经被掩埋,这猪村家家户户的小木屋早就已经被荒草更迭,完全找不到当初生活过的痕迹。 岁月真的可以掩盖一切罪恶吗? 两千年前,断案如神的余澈曾说,或早或晚真相总会昭然若揭。 已经过去两千年了,猪村惨案在天界仍旧悬而未决,那真相真的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昭然若揭吗? “姐姐,那是什么!”突然,壶壶大叫一声。 眉心皱成一团,四下仔细看了一圈,也没有寻到异常。 “在那!”壶壶冲出绳结,奋力扇动着翅膀,向着一个地方俯冲过去。 诧异地看向壶壶,见她落在了草丛里。 抬手一挥,将草丛拨开。 壶壶低着头,正用喙啄那地上指甲盖大小的琉璃珠,想要将其叼在口中。 提步走过去,俯身将那珠子捡起来。 琉璃珠静静地躺在掌心,散发着暗红光芒。 “姐姐,这是琉璃血珠!”壶壶扇着翅膀在居居周身盘旋几圈后,落在了居居肩头,叽叽喳喳地叫道。 琉璃血珠? “这是猪村的镇村珠!”吃惊地看着平淡无奇的琉璃血珠,心头燃起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来。 壶壶兴奋地说道:“是啊,这是村长的宝珠,此珠可查看三界之事!” 是啊,没有人不知道琉璃血珠的妙用,可应该怎么运用,九荒四野没有任何人知道! “你知道该如何用它吗?”苦笑着看向壶壶。 虽说壶壶和革革能够知晓天下事,可现在革革变得痴傻,他们的法力也因此削弱了一半! “这……”壶壶失望地耷拉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居居抿唇,将手腕上的绳结露出。 壶壶失落地扇动翅膀钻进绳结,周围瞬间安静了许多。 看着红色绳结,视线又一次模糊了。 将掌心的绳结塞进另一个绳结后,便将袖子垂下,盖住了腕间的红绳与斧子形状的刺青。 拿到琉璃血珠应该算是一个安慰吧? 吸了吸鼻涕,不知不觉已经将猪村遗址走完。 看来,即便是南恒在两千年前就允许自己来猪村寻找线索,自己也不会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轻叹一声,回头看向安安静静跟在自己身后的穷巫,忍不住转身搂紧穷巫的脖子。 “穷巫,我很难过,我真没用,如果我能像天君那样厉害,就一定能知道是谁害了他们!”忍不住抱着穷巫嚎啕大哭。 哭了好一阵子,觉得好受多了! 抖擞精神,便任由穷巫驮着自己,往九重天而去。 初上九重天,肉眼所见之处全是一片雪白。 原本以为九重天上极度奢靡,宫殿皆是由金玉建造,可眼下看时,这偌大的凌霄殿,一砖一瓦竟全是雪白的云雾。 虚无,梦幻,好似一阵清风,宫殿便能随之消散了去! 仰头看着凌霄殿,居居怔怔地出神。 虽然驾云这等仙术自己在两千多年前在南骋山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可如今脚踩在九重天的云板上,还是觉得有些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稳当,便会从重重的云层中漏下去! “穷巫,你乖乖在此等候,我很快就回来接你!”转过身向着哼哼呼吸的穷巫嘱咐道。 穷巫发出哼哼的声音表示同意,这才觉得放心一些。 刚转身面对着凌霄殿,却见神使从殿中出来,毕恭毕敬地向着居居说道:“姑娘请先在此等候,待小神进去通禀天君!” 居居颔首,那神使便自行转身提步向着殿内走进去。 看着神使的背影渐渐消失,居居的心中开始忐忑起来。 还没有从离开南恒的悲伤中抽离出来,却要匆忙面对天君,真担心一会儿将会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传故居!”殿内一声庄严的声音传来,居居的心跟着一颤。 提步向殿内走去,脚步沉重,心跳如鼓。 “南骋山故居叩见天君!”目不斜视地行到丹墀之下,双膝跪地,以头点地,不疾不徐地说道。 听得到自己声音在颤抖,面红耳赤地垂眸,不敢抬头。 祖龙金发金袍,端坐在殿前,低头看向丹墀之下的居居,缓缓开口:“南骋山故居,猪村惨案令本君痛彻心扉,然,今日见你如此造化,吾心甚慰,也算是告慰死去生灵了!” 居居一动不动地跪着,耳畔听到两侧的神仙们窃窃私语,鼻尖酸涩起来。 两千年来,自己盼着能够被封神,不过就是为了查清猪村惨案的真相,手刃仇人罢了! 现在天君提及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过了两千年,可自己这心里的痛,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 “这穷巫,本君当年飞升上仙之时未曾将其收服,如今被你收服,可见你先资聪慧,是可造之材,本君与众仙家商议,封你为神,可享受人界香火祭拜!”祖龙转而勾唇浅笑,说道。 屏着呼吸,再次叩头,“谢天君!” “慢着!”突然,就在祖龙将将抬手想要施法之际,殿外一声呵斥声传来。 这是? 诧异地回过头看向来人,却见一个金袍金发的貌美妇人被九个神女簇拥着走了进来。 “参见天后!”没等居居看明白,周围的人便齐声开口道。 天后? 居居慌乱地低头叩拜。 “故居,抬起头来!”天后走上了殿前,同祖龙并排坐下,便垂眼向着丹墀下跪着的居居命令道。 不敢违抗命令,居居只能僵硬地直起身子抬头看向天后。 “倒是个美人坯子,本宫问你,外面那畜生可是你带来的?”天后眯了眯眼,一字一顿地问道。 居居忡怔地对上天后质问的目光,段时间内有点缓不过神。 外面的畜生? 天后说得可是穷巫? “居居不久前奉师命前往不周山收服神兽穷巫,因恐其打扰诸位上仙清净,便命其在殿外等候,不知天后口中所说的畜生,是不是它?”心里隐隐不安,可居居的脸上却倔强地保持着平静。 话音刚落,却听丹墀之上的天后冷冷一笑,道:“哼,畜生之辈,不知礼数!” 第二十章 封神 这是……在骂自己? 皱眉看向天后,实在不明白,这天后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厌恶! 难道…… “繁繁,那穷巫乃上古神兽,怎可与畜生辈相提并论。”祖龙见居居脸色不好,含笑向着身边的祝繁小声说道。 “禀天君,方才天后从殿外进来,那畜生便冲天后龇牙咧嘴,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十分无礼!”祝繁身后站着的一个侍女开口朗声说道。 祖龙看向故居,苦笑着道:“既如此,便关穷巫一月便是了。” “穷巫惊扰天后,罪有应得,日后故居定对它严加管教!”居居听罢,连忙以头点地,诚恳地说道。 心里清楚,祖龙这么说,完全是在包庇穷巫。 祖龙笑盈盈地点头,侧眸看向天后,“善,如此便开始行封神礼。” “天君!”祝繁蹙着眉,不依不饶地道,“此女不过是收服了一个畜生罢了,对天族也没有做什么贡献,若是如此轻易便封之为神,恐众神不服!” 这…… 居居抬头看向祝繁,心里连连叫苦。 不就是被穷巫吓了一下吗? 堂堂天后,至于因为这芝麻大点的事就跟自己过不去吗! 祖龙面露难色。 这封神之礼早就已经定好了,可若因如此小事将其搁置,这自己的威信何在!今后又该如何让众神信服! “禀天君、天后!”突然,右侧一个如玉相击的声音传来。 居居不敢光明正大地侧头去瞧,只得用余光向着那人瞥去。 “上仙有何话说?”祖龙悬着的心落下,当即轻声问道。 那抹蓝色身影缓缓晃动,声音再次响起:“穷巫乃天父开天辟地之时,吸收日月精华孕育而生的神兽,千万年间一直据守不周山为祸西境,往来众神无不受其惊扰,几万年前,天君飞升上仙之际,为平定西境祸端,欲收服此兽,然此兽狡诈非常,未能如愿。如今此女能将此兽收服,今后西境神只可享太平,我以为,此功足以封神!” “禀天君,老仙以为,迟重上仙所言非虚!”另一个年迈的老神仙上前一步说道。 迟重? 帮自己说话的是长极山的迟重上仙? “众仙卿以为何如?”祖龙赞同地点头,向着其他人问道。 眼看祝繁的脸越来越红,只听周围的所有人齐声道,“迟重上仙所言有理!” “繁繁,此女能收服穷巫已是大功一件,且手握苍炎斧这样的神器,日后定能有所造化!”祖龙歪头瞧着祝繁,好声好气地解释。 见祝繁沉默不语,祖龙立即站起身抬头向着众人说道:“众仙卿所言有理,南骋山故居封神之礼不能取消。” 祖龙笑盈盈地抬起了右手,向着丹墀之下轻轻一挥。 一道淡黄色的金光从祖龙的掌心直直向着居居刺去。 忍着去看迟重的好奇心,居居闭上眼,感觉到额心渐渐发热,越发紧张起来。 心中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只听殿前的祖龙再次说道:“南骋山故居已洗去凡尘,封神礼毕,由司季元君载入神籍,往刑狱殿掌管刑狱典籍!” 这就完成了吗? 居居狐疑地睁眼,见祖龙正勾着浅笑看向自己,连忙叩头称谢! 不敢在凌霄殿多留,被神使引着匆忙地来到刑狱殿前。 “恭喜神女飞升为神,能在这刑狱殿掌管卷宗典籍,也算是美差了!”神使嘻嘻笑道,“我名唤卢集,日后还请神女多多照应才是。” 居居对上卢集友好的目光,立刻笑着回应:“多谢神使照顾!” “神女请便,我还需回凌霄殿回禀天君,便不在此多留了。”卢集颔首,转身快步离开了。 惶然不安地站在这刑狱殿前,一时间有些茫然了。 早就知道这掌管刑狱殿的仙官是长极山的迟重。 卢集方才说掌管卷宗典籍是桩美差,而且方才迟重毫不避讳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帮自己说话,莫不是这差事是师父向迟重讨来的人情? 看来师父也不是完全铁石心肠的,即便是去闭关了,也要将自己安排妥当! 松了口气后,居居提起裙角,提步缓缓走上了刑狱殿的台阶。 刚走到殿门前,那殿门便吱吱呀呀地自行打开。 定睛看时,却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小仙童。 “神女有礼,上仙已在殿前等候!”小仙童含着浅笑,向居居说道。 殿前等候? 刚才他不是还在凌霄殿吗? 心里怀着疑惑,居居对小仙童点了点头后,便跟着他走进殿内。 这刑狱殿内没有任何光源,显得有些阴森。 “来了?”迟重坐在殿前,缓缓问道。 虽看不清迟重的容貌,不过,单凭他那清朗的声音,想必长相也绝不会很差。 略微迟疑,居居连忙应道,“是!方才多谢上仙替小神辩解!” “按着辈分,你应唤我一声师叔。”迟重的声音越发低了。 居居眯眼,想要看得清楚一些,却听迟重自问自答道,“然,应着公事公办的礼制,你唤我为上仙也算是合乎情理。” 苦笑着拱手一礼,居居好奇地问道:“上仙所言极是,只是这刑狱殿为何光线如此昏暗,若上仙要翻阅卷宗典籍,如何能看得见?” 刚才去凌霄殿的时候,虽然没敢瞅着凌霄殿殿内的陈设多看几眼,但人家凌霄殿的光线可不会像这里如此之暗! “刑狱之事,不在于眼,而在于心!”不知何时,迟重已经走下丹墀,来到了居居面前。 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居居似懂非懂地应道,“上仙所言极是。” 只见迟重长袖一扇,携着一阵清风,殿内顿时由暗转明! 也不知这光线是从何处充斥而来! 居居眯眼瞅着周围,这刑狱殿内富丽堂皇的陈设与凌霄殿内梦幻虚无之感千差万别。 丹墀是用黄金堆砌而成,殿内立着几根白玉雕刻的柱子,撑起了金色的穹顶。 “然,神女想看,便也没什么所谓。”迟重唇角轻勾,他披着湛蓝的长袍,墨发如瀑,不束不绾地披散在肩头,五官深邃,眉眼如画。 尤其是,那眉尾的一点黑痣给这原本就标致的五官平添了几分妩媚。 这…… 瞠目结舌地盯着向迟重,居居讷讷地轻声唤道:“余……澈……” 这迟重的长相,与自己在凡间时见过的余澈竟然如此相似? “神女在说什么?”迟重歪了歪头,转过身细细端详着居居。 对上迟重含情的双眸,心尖又是猛地一颤。 第二十一章 迟重 如芒刺背地避开迟重的视线,居居铁青着脸,垂头应道:“小神失礼,请上仙降罪!” “你说……余澈!”迟重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此乃一凡人名讳!” 什么? 他……知道? “这余澈是我曾下凡历劫之时的凡身,神女既然见过,也算是与我有缘了!”迟重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下凡历劫? 居居惊讶不已地看向迟重,一时间竟不知应该作何反应了。 所以说,自己当年去人界寻找千年老参时遇到的余澈,便是眼下近在咫尺的上仙迟重? “触谷,带神女先去熟悉熟悉这刑狱殿的环境吧,尤其是书馆。”迟重看着居居,眉毛一挑,向着身边的小仙童说道。 就在迟重转身时,触谷立刻上前,“神女请。” 这是送客的意思吗? 居居定定地看着迟重的背影,鼻尖突然酸涩起来。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回想起当初和那余澈在大泱国的点滴,虽然也没有多么刻骨铭心,但自己能够笃定,余澈是好人! 那余澈是大泱国人人敬仰、断案如神的余大人,而这迟重上仙又是九重天掌管刑狱殿的仙官,还真是机缘巧合! 想必迟重也同那余澈一样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吧? 眼角溢出泪花,吸了吸鼻涕,只好向着那抹湛蓝的背影抬手一礼,告辞道:“小神告退!” 告别了迟重后,居居跟着触谷穿过刑狱殿的正堂,来到后院。 环顾四周,虽然头顶一片空旷,可光线依然昏暗。 刚才迟重说,刑狱殿光线昏暗是因为掌管刑狱在心不在眼,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就算是刑狱之事需用心去想,不能只看表面,但这跟房间的光线没有什么内在的关系吧? “神女,咱们这刑狱殿穿过正堂,东侧是天牢,西侧是书馆,北侧则是迟重大人的寝殿。”出谷脚步顿住,指着三面分别向居居介绍道。 看向东侧的天牢,居居心中陡然一凛。 那天牢的大门敞开着,一左一右直挺挺地站着两个侍卫,而中间黑乎乎的入口不知通向何方。 饶是这些年早就听闻过九重天的天牢阴森恐怖,宛若地狱,可当如今真的亲眼目睹时,心里不免还是生出了畏惧。 “这天牢里都关着什么人?”吞了吞口水,向着出谷低低问道。 触谷莞尔一笑,“无非就是些犯了天规的小神小仙,最有名的当属万年前叱咤三界的东明邪神了。” 东明邪神? 这东明邪神是天禹元帅的师兄,在上万年前大闹九重天,后被天禹元帅和一众上仙收服,便关押在了天牢里。 “他,他不会跑出来吧?”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居居结结巴巴地问道。 触谷毫不迟疑地摇头,“不会,可从未有谁能从九重天的天牢里跑出去。” 是吗? 再侧眸看向北侧,心中暗自寻思:这迟重不过是仙官罢了,竟然占着这么大地方睡觉,真是会摆官架子! “神女,这书馆在西侧,自上仙接管刑狱殿后,小神便一直负责看着书馆,如今神女受天君之封,小神也可偷闲了。”触谷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小仙童,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说话倒是老成得很。 “你多大了?”扬着下巴看向书馆,不紧不慢地向触谷问道。 触谷先行一步,笑应道:“小神今年五千零八岁。” 五千多岁? 居居看着触谷小小的背影,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 原本以为自己两千五百多岁的年纪已经够大了,可这触谷竟然比自己大了将将一倍啊! “你都五千多岁了,可为何看起来还似小孩一般?”紧走几步跟上,好奇地追问道。 触谷没有回头,他走到书馆的门前,抬手将门推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是在凡界死后飞升的,不似神女与上仙这般肉身飞升,自然是长不大的。” 死后飞升? 那就是灵魂飞升成神? 所以,只有肉身飞身的神仙才能继续生长,而这灵魂飞升的神仙便会保持死前的体态不变? “这书馆的卷宗典籍只有上仙与神女二人可随意查看,其余他人唯有见到上仙手谕,方可查看,即便是日后小神来讨要什么书看,若是没有上仙手谕,神女断然不能将书借给小神。”触谷看着满屋子的书,讲着这书馆的规矩。 听得清楚明白,居居倍感压力。 原本只是在季衿山修行,就算是南恒交给自己很多任务,但就算是完不成也不关紧要,大不了是耽搁些时辰罢了。 但现在自己已经是九重天的神官了,掌管着刑狱殿的所有卷宗典籍! 这件事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要紧,但若是在自己的手里丢了什么书,那可是大罪! 脸色青白地看着满屋子的书,嗅着隐约的霉味儿,紧紧咬着唇瓣,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除此之外,每十日便要对书馆的卷宗典籍进行整理清点,需将清点结果记录在案。”触谷接着说道。 这工作量可实在是不少! “嗯,日后还要向仙童多多请教!还请仙童多多照顾!”居居收敛心思,拱手向着触谷称谢。 无论如何,这是自己选择的路,不管多么艰难,都要坚定地走下去。 不过回想起来自己还真是倒霉,刚来九重天便得罪了天后,这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了! “穷巫,进来。”想起穷巫的事情,便抬头向着门外唤道。 穷巫迈着懒洋洋的步伐走进来,那脑袋晃了又晃,像是骄傲的王子。 居居随手一扬,在书馆设下了结界。 “你惊扰了天后,罚你在这书馆里面壁思过一个月,你莫要觉得委屈,若不是天君保你,恐怕就不止这么简单了。”哭笑不得地看向穷巫。 即便是穷巫满眼委屈,可如今这种状况,自己也只能狠心些了。 抬手轻轻地抚摸穷巫的额头,不禁又是一声轻叹,“你以后莫要再调皮了,即便不喜欢谁,也要学会隐忍,不然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这话看似是说给穷巫,实则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没有遇到祝繁之前,自己一直天真地以为这九重天应该是代表自由太平的地方。 可只是因为穷巫不懂天规,吓了一下天后祝繁,不仅穷巫受到了责罚,就连自己的封神礼差点也被搁置了! “你倒是不傻!”突然,一身蓝衣的迟重款步从外面走进来。 第二十二章 天禹 居居失神,转过头去看向迟重。 他依旧一副飘逸的打扮,唇角勾着明媚的笑容,眸底却又透出几分不理世事的薄凉。 “我……”欲言又止地盯着迟重许久,只听他淡淡说道,“我要去西海一趟,你们好生守着刑狱殿。” 西海? 脑海里猛地蹦出一个念头,不禁开口问道,“上仙此去可是为了西海龙太子之事?” 当初自己从西海龙宫离开的时候,那御辰就因为他儿子的事情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现在迟重又说要去西海,应该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吧?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迟重眸中露出一抹惊异,旋即浅笑着说道。 居居怔怔地看着迟重,不知道迟重这笑容的含义。 “小神前不久刚从西海回来,听龙王说龙太子御泽因为触犯天规被关在刑狱殿,如今上仙说是去西海,小神方有此猜想!”老实地垂下眼帘,一字一顿地解释起来。 一旁的触谷见状,立刻说道:“今日在神女来九重天之前,那西海龙王向天君请奏特赦龙太子御泽,天君恩准,但需令龙太子回东海龙宫闭门思过,如今上仙是要带御泽去龙宫复命。” 今日请奏? 居居心中猛地一悸。 这御泽都被关押了一百年祖龙也没有特赦,而且那御辰替自己儿子求情都求到了自己这里,怎地如今随随便便请奏,祖龙便轻易改变了心意呢?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话? 恭恭敬敬地向着迟重一礼,低低说道:“小神失礼,请上仙责罚。” 迟重眯眼端详着居居慌张的神色,良久,缓缓应道:“无妨,你刚上九重天,不懂规矩也在情理之中。” 说罢,迟重优雅地转过身去,广袖轻扇,便化作一阵清风,消散不见了! “神女今日所言甚是唐突,上仙要去何处,岂是我等小神能够过问的!”触谷见迟重走了,当下叹息着看向居居,“幸好上仙没有降罪!” “谢仙童,日后我定会多加注意的。”居居向着触谷深深施礼,抱歉道。 触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摇着头提步走出了书馆。 房间中便只剩下了自己和穷巫。 因为被关了禁闭,穷巫显得无精打采,它耷拉着脑袋盘卧在青玉石铺就的地板上,阖眼休息。 看着这满屋子的书籍,一时头大。 这整理卷宗典籍的工作一时间也不能完成,倒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提着裙角走出刑狱殿,左右看看,这四周都是美轮美奂、巍峨雄伟的宫殿,玉宇琼楼,雕梁画栋,云雾缭绕! 这偌大的九重天,自己认识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 “对了,天禹元帅多次救我性命,如今我既来了九重天,理当去登门道谢!”居居站在刑狱殿的殿门前,心中暗自盘算。 笃定了想法后,便脚步轻快地向着外面走了去。 因为不知道天禹元帅的府邸在什么地方,一路上遇见谁都要抓住问问。 凭借着众人的指路,总算是来到了元帅府前。 刚刚走上台阶,却见从敞开的府门内走出一个红衣少年。 “神女留步!”这红衣少年来得匆忙,那衣带便飘荡在半空当中久久不能落下。 居居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少年。 少年片刻已经冲到了居居的跟前,喘着气道:“我家元帅暂不见客,神女请回。” 不见客? “是这样,元帅多次救小神性命,如今小神封神,在刑狱殿当差,特来元帅府登门道谢!绝非有意惊扰!”居居迟疑片刻,向后退出一步,向着少年毕恭毕敬地施以一礼,这才缓缓解释。 话音方落,眼前红光闪过,定睛看时,却见天禹一身红袍落在了府门口。 惊喜地看着天禹,下意识地提步想要靠近些,却重重地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上。 鼻尖被撞得酸涩难当,泪花儿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听对面的天禹说道,“本帅从未给过你这猪崽子什么恩惠,你也无需来烦本帅!” 烦? 居居定定地望着天禹,泪水应声而落,也不知这落下的泪水是因为鼻尖太过酸痛,还是因为天禹忘了自己而难过。 “本帅乃天族的元帅,岂是你等无名小神能叨扰的,日后若是再敢来帅府闹事,本帅决不轻饶!”天禹冷着脸,眸底写满了厌恶。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去。 “元帅向来不喜被人打扰,神女还是请回吧!”那红衣少年苦笑着向被困在透明墙后面的居居说了句后,也转过身向着府内走去。 居居僵硬地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敞开府门的元帅府。 良久良久,终于唇瓣蠕动着喃喃自语道:“小神失礼。” “真是不自量力,因着和长极山的那位关系匪浅才得以封神,这才来了九重天便想着要来攀附天禹元帅,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连带着叹息声,继续讽刺着,“这畜生啊终究是畜生,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一头猪能有什么出息,若不是迟重上仙看在他师兄的面子上替她说了几句话,如今怕是还窝在凡界啃猪食呢!”另一个女人一声冷笑。 居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眉心皱成一团,即便是心中有一万个委屈想要争辩,可此时窘迫地站在元帅府门前,愣是半个字也羞于说出口。 天禹和这些冷眼旁观的神仙们一样,他们都瞧不起自己! 也对,不过是封神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这九重天上哪一个没有经过封神之礼,真不知道愚蠢的自己到底是在高兴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渐渐平静下来。 没有了喧闹,这心里也变得清明了许多。 屏着呼吸一步一顿地往回走,也不知道是谁与自己打招呼,但自己没来得及与他回应,那人便已经驾着云飞远了。 心里苦笑,眼下自己最该在意的,应该是做好手头的差事,最好是能查到一些关于猪村惨案的线索。 如今自己掌管着刑狱殿的所有卷宗典籍,那自己也可以去看看当年猪村惨案的卷宗有没有什么破绽! 思及至此,等居居抬起头时,不远处便已经是刑狱殿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上仙已在殿前候你多时了!”居居刚踩上了刑狱殿的台阶,触谷便从殿内冲出来说道。 第二十三章 烛零 居居定定地看着触谷发愣。 迟重在等自己? 才这么一会儿,迟重便从西海回来了? 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触谷扯着衣脚拽进了刑狱殿中。 “触谷,你带人将御泽空下的牢房清洗清洗。”迟重静静地坐在殿前,垂眼对上居居失神的目光,向着身边的触谷命令。 触谷领命告了退后,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下了迟重和居居两人。 居居痴痴地站立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为自己给刑狱殿丢脸的事情感到抱歉吗?还是要说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因此被人耻笑? “你可知错?”迟重懒懒地侧了侧身,右手撑起了脑袋,半躺在那金灿灿的榻上,向着丹墀之下的居居不咸不淡地问道。 居居慢吞吞地点头,“小神知错。” “何错之有?”迟重饶有兴致地歪头打量着居居,继续问道。 屏着呼吸,只觉得胸口越发沉闷起来,对上迟重戏谑的目光,心中来气,不禁仰起头向着迟重质问道:“大人何须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呢?” 因为圣人之下皆蝼蚁,所以这些高高在上的上仙们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撒盐?”迟重轻笑一声,不懈地道:“你来刑狱殿当差,你的一言一行便都代表着刑狱殿,更是代表着我,今日你被众人耻笑,那便等于是我被众人耻笑,他日,刑狱殿必会为你讨回公道!” 啊? 居居泪光在眼眶中打着转,不解地抬着下巴对上迟重。 只见迟重缓缓闭上眼睛,“我累了,你且下去吧!” 这…… 忡怔片刻,居居回过神来,连忙抬手一礼,“小神告退!” 回到书馆,抬头便对上了穷巫惊喜的目光。 穷巫奋力扭动着屁股,那细长的尾巴拍在它自己的身上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 居居勉强勾起唇畔,抬手搂紧向着自己蹭过来的穷巫,鼻尖酸涩不已。 泪水浸湿了穷巫身上的绒毛,穷巫用它的龙角轻轻戳着自己,好像是在安慰。 “我没事,只不过是被人轻视罢了,从前在猪村时,那些猪崽子们变着法整我,我……”哪怕是已经过去了两千年,可故荷曾为难自己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最后实在是哽咽不已,说不下去了。 良久,心绪总算是平静了些许,便缓缓松了手。 看到穷巫身上湿漉漉的绒毛,哭笑不得地喃喃自语:“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若是穷巫选择祖龙做它的主人,那现在也就不必如此窝囊地被关在阴暗的书馆中了。 抬手轻轻摩挲着穷巫的龙角,良久,终于绽开一朵笑容。 “我是幸运的,能在刑狱殿掌管卷宗典籍,日后查探起案子来自然是方便许多。”环顾满屋子的书卷,当下心情舒畅了许多。 多活了两千年,就是为了要查清真相,如今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自然要倍加珍惜才行! 撸起袖子,抬头看着高耸的书架,脸上刚刚绽开的笑容便再次僵硬了下来。 要将这些卷宗典籍每一本都清理,这可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的! 而且触谷说每十日便要对书馆所有的书进行清理,那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压根就没有休息的时间吗? 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情愿,可这公务早晚是要干的,看来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思及至此,便从最底层开始,一本本开始翻阅整理。 “你就是不久前封神的那只猪?”就在居居满头大汗地整理卷宗典籍的时候,身后传来一身嘲讽的质问声。 居居诧异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强行忍耐着即将爆发的怒气。 在外面被人欺负那是自己自找的,可现在这些人竟然跑到了刑狱殿里闹事,真是太过分了! 缓缓地转过身,看向来人。 尽管这眼前站着的是五官周正,身披粉嫩仙裙的美人,可居居的心里没有半点要怜香惜玉的意思。 “不知这位仙子来这刑狱殿有何贵干!”鼻子发出冷哼,厌恶地看向来人。 美人眉心皱成一团,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居居竟然会如此慢待自己。 “本仙还以为是何等绝色,敢去勾引天禹元帅,没成想,这容貌也不过如此!”美人翻了一记白眼,保持着她的骄傲。 这姑娘自称“本仙”? 居居盯着粉衣美人看了许久,见她想要说什么,立刻抢先说道:“书馆禁止闲杂人等入内,仙子请移步院外说话。” 先一步走到门口,向着美人懒洋洋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这已经是对眼前这个出言不逊的美人保有的最大善良了! 美人原本得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在原地杵了许久,不情不愿地闷哼一声,甩着长袖走出去。 居居歪头看向美人的背影,表情淡淡的,似是从未将这人放在眼里。 虽然仙比神的地位要高许多,但那又如何,来刑狱殿闹事的人,即便是去了天君那里,自己也只是秉公办事罢了! “上仙如今正在寝殿休息,若仙子有事要寻上仙,便在殿前稍后!”顿了顿,居居挺着腰背继续说道,“若仙子是闲来无事,来看刑狱殿寻个新鲜看的话,那……” 居居抬手指着对面黑乎乎的天牢,扬着下巴向粉衣美人说道:“仙子可去天牢内瞧瞧,但凡是犯了天规的,都被关在天牢内!” 这姑娘打扮得粉粉嫩嫩,看样子很是优雅端庄,自然是不会愿意去天牢里沾晦气吧? “你!”终于,美人怒气横生,扬手指向了居居,骂道,“你一头笨猪胆敢如此对本仙说话!” 笨猪? 居居眼眸阴鸷,“小神不久前才受封神之礼,实在不知应该如何与仙子说话!” “你!”美人气急败坏,在原地跺脚,不知应该说点什么以挽回自己的颜面。 “何人在刑狱殿喧哗?”就在这时,寝殿的殿门缓缓打开,迟重从里面款步走出来。 见到迟重,居居乖巧地站在了一旁,缄默不语。 “上仙,是我,烛零!”美人见到迟重,当下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冲着迟重快步走了过去。 迟重不动声色地站在寝殿的台阶上,见到烛零,低低问道,“可是你师父有什么事?” “师父?”烛零走到台阶下,仰头对上迟重的眸光,一阵失落,“不是师父,是烛零自己要来看望上仙的。” 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烛零立刻蹙眉嘟嘴,向着迟重告起状来:“上仙,这头猪真没规矩,方才竟然对我大呼小叫,实在是有损刑狱殿的声誉,上仙应该好好罚她才是!” 第二十四章 惊现 “哦?”迟重歪了歪头,好笑地向着烛零说道,“此女乃我刑狱殿女神官,况且这书馆的确有规定,外人不得入内,是你先扰乱我刑狱殿的正常公务,如今却倒打一耙,是何道理?” 居居站在不远处,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一时间简直没有办法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 迟重这是在帮着自己说话! 这烛零是什么人自己不知道,她的师父是谁自己更不清楚,但凭借着烛零敢这么张狂地闯进刑狱殿,想必是与迟重的关系不错! 既然关系不错,迟重竟还会帮着自己说话,真是…… “烛零只是寻不到上仙,迷了路罢了!”烛零说话间有些心虚,声音也越发低了。 迟重冷着脸,“日后无事便不必来刑狱殿了,我这刑狱殿肃杀之气浓重,恐仙子受不住。” 烛零睁大眼抬头看向迟重,顿时滚滚泪珠便积在眼眶中,蓄势待发。 “我这里还有些案子需要处理,仙子请先回吧!”迟重看也不去看烛零一眼,语气冷得好像是千年的冰川。 居居不明所以地看向迟重,见迟重转眸向着自己看过来,下意识地避开目光。 原本自己只是负责整理卷宗典籍的小喽啰,现在竟然被迟重封了女神官,也不知道这迟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仙……”烛零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迟重。 看着烛零一副便秘的表情,心里畅快了很多! 想必烛零也没有想到,她高高兴兴地来,却遭到了迟重这样的对待! “居居,进来!”就在周围空气凝滞的当下,迟重长袖一甩,竟然转身走进了寝殿里。 这是? 烛零面红耳赤地盯着迟重的背影,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地还不进来?”迟重的声音从殿内沉闷地传出来,吓得居居一声冷汗,连忙提步向着寝殿内走过去。 绕开了烛零,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寝殿。 两只脚刚刚迈进了门槛,寝殿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这…… “上仙……”居居不可思议地看着正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的蓝衣迟重,低低唤道。 迟重的声音轻柔得像是羽毛,“过来。” 什么? 居居不解地盯着迟重,脚步顿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开了。 如果刚才迟重叫自己进寝殿来是因为要赶烛零走,这自己完全可以理解,但现在他又让自己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你师父闭关前可对你说过什么?”终于,迟重解开的居居心头的疑惑。 所以,他是想从自己的口中得知南恒的情况啊! 原本悬在空中的心彻底落了地,当下提步向迟重走过去,“师父闭关前说,我若日后有什么事,便来寻师叔,师叔自会护我周全。” 仰头看向高高大大的迟重,虽然光线不是那么清晰,但也可以看得出,他五官棱角分明,一双眸子在昏色中闪闪发光,像是点缀夜空的星辰,让这沉闷的黑暗变得生趣动人! “善,你唤我师叔,日后我自会护你周全。”迟重慢慢转过身,垂头看向居居,静静说道。 四目相对,这迟重眼中的情深让居居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是,即便心中想要躲避这目光,可无奈自己的视线就是不自觉地在迟重的脸上流连,怎么也舍不得离开。 “啊!”突然,殿外的烛零一声惨叫传来。 还没反应过来,迟重已经冲出了寝殿。 居居忡怔地站在原地看向敞开的殿门,因为院外的嘈杂声,好不容易才从失神中惊醒过来。 连忙跑出寝殿,见好多人围观在书馆的门前,心中一悸。 几步从层层的人群挤进了书馆,看着七零八落倒下的书架,心里连连叫苦。 这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紧紧咬着唇瓣,见迟重搂着地上坐着的烛零,一时间郁闷难当。 “上仙,我只是喜欢这神兽,便想与它作别,可它好像不喜欢我。”烛零病恹恹地解释着。 所以,是烛零挑逗了穷巫,穷巫发了怒,打倒了书架? 或者是烛零在演戏,穷巫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居居站在旁边看着烛零演戏,脸上丝毫不掩厌恶之色。 比起前面的可能性,自己更倾向于后者。 这穷巫之前吓了天后祝繁的事情整个九重天的神仙都已经知道了,烛零不可能不知道穷巫的危险性。 置自己于危险当中,这并不是明智之举,简言之,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所以,只能是后者! 迟重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将烛零横抱而起,款步走向门外。 等迟重走到居居跟前,脚步顿住,轻轻嘱咐道,“将书收拾好,待我回来自有处置!” 没等居居说话,迟重蓝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门口还围着许多侍卫,对上居居略带警告意味的目光,一个个都识相地退去了。 最后,只有触谷还留在书馆。 “神女这是何必呢?”触谷看着满目狼藉的书馆,连连叹气。 何必? 慢吞吞地侧过身看向触谷,对上触谷同情的目光,淡淡地应道,“我相信穷巫,此事绝非它所为!” “小神自然知道不是穷巫!”触谷无奈地应道,“烛零仙子向来性格极好,她的师父成碧元君与上仙是多年挚友,因此经常与上仙往来,如今神女仅仅因为她擅闯书馆便如此罚她,着实是有些重了。” 啊? 居居呆若木鸡地盯着触谷,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所以,触谷不是错怪了穷巫,而是以为自己看不惯烛零,便暗自指使穷巫吓吓烛零,好让烛零吃些苦头? 天呐,这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自己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理会烛零啊! 再说了,迟重都已经那么冷漠地对待烛零了,自己已经算是出了口恶气,自然也不需要再去与她计较了啊! “我……”苦笑不得地想要辩解,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将其全数都吞进了肚子里。 烛零啊烛零,当真是好手段! “我本想帮你,可上仙走时好像很不高兴,还是请神女亲自整理,向上仙请罪吧!”触谷为难地看着满屋子凌乱的书,叹气道。 触谷见居居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了书馆。 居居垂眼出神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久久不能回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穷巫突然咬着一本书向着自己身上蹭。 慢吞吞地看向穷巫,不解其意。 穷巫忽地松了口,书卷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封面上的几个字引起了居居的注意——“猪村惨案”! 第二十五章 案发 居居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从地上将一沓厚厚的卷宗捡起来,如获至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终于一声长叹,合上了手中的卷宗。 “姐姐,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突然,不知何时已经从绳结中跑出来的壶壶开口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被吓得身体一颤,抬头见壶壶和革革落在桌前,良久,才失望地摇头应道:“没有,这卷宗上所记载的内容,与当初师父所说没有分别,有人用了闭坤圈,以至于当初在南骋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今也无人得知,即便是迟重上仙有心重审此案,最终也只能将其搁置。” 壶壶听罢默不作声,见居居眉眼低垂着,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又怕说出什么徒增烦恼,最终也只能一声叹息。 居居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革革,喃喃自语道:“若革革没有痴傻,我们就能知道当初的真相了。” 毕竟革革是现在猪村惨案的唯一目击者,只可惜,它现在傻乎乎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姐姐,迟重上仙仙法高明,说不定会有办法让革革恢复记忆的。”壶壶来了精神,提议道。 对上壶壶的目光,居居略微犹豫起来。 迟重如果真的有办法能恢复革革的记忆,那当年的事情便可水落石出了。 但,事情果真如此简单吗? “报!”突然,院外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是? 居居抬起头向着院外看去,却见有一个侍卫快速地冲进了迟重的寝殿。 “姐姐,一定是发生什么案子了!”壶壶叽叽喳喳地叫着。 居居广袖一扇,将壶壶收进绳结,起身向着院外走出去。 “神女,不知上仙去了何处?”那侍卫扑了空,便从寝殿内走出来,恰巧看到居居,于是施礼问道。 居居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忡怔片刻后,才应道,“许是去凌霄殿了,不知发生了何事?” “西海龙王御辰惨死,今早西海龙宫派人来报刑狱殿,请刑狱殿派人到龙宫调查此案。”那侍卫眉心皱了皱,立刻解释起来。 倒吸一口凉气,居居身子麻了半边,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你说,御辰死了?” 好端端的一个龙王,怎会就这么死掉了呢? 侍卫不解地盯着居居,迟疑道:“神女这是……” “何事?”突然,一抹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院中,声音淡淡地随风而至。 见到迟重,侍卫又将事情的原委向着迟重说了一遍,他奇怪地盯着居居,越发怀疑起来。 “还有何事?”迟重见侍卫不肯退下,便追问道。 侍卫立刻垂首,“没有了,属下告退!” 居居定定地站在书馆门口的廊下,久久回不过神来。 “故居,收拾一下,随我去一趟西海。”迟重直呼其名,向着居居命令道。 突然听到迟重叫自己的名字,居居猛地一惊,立刻拱手应道:“是!” 迟重余光瞥见触谷从天牢出来,便吩咐:“触谷留守刑狱殿,不可懈怠!” 转眼间,迟重已经走进了寝殿。 看着寝殿紧闭的房门,居居有些晃神。 自己不过是一个掌管卷宗的小神仙,迟重竟然让自己跟着他去查案,这待遇是不是有点忒好了? “神女,还不快去收拾东西?上仙要带你去查案,这是何等殊荣!”触谷语气有点酸地提醒着。 这过去的一千年里,自己每次都想跟着迟重去查案,可无奈迟重从来都不带着自己! 现在这个居居才刚来刑狱殿,迟重竟然如此偏袒于她,真是让人不爽! 居居有些迟缓地对上触谷羡慕嫉妒的眼神,好像是被小针扎了一下,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向着触谷颔首,急忙转身回了书馆。 见穷巫恋恋不舍地看向自己,抬手摩挲着穷巫的龙角,安慰道:“如今你还在禁足期,我便不能带你出去了。” 穷巫哼哼唧唧,不愿意留下。 对上穷巫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心里忍不住软了下来。 咬着牙,下定决心,“也罢,将你一人留在这陌生的地方,我终归是不放心的!” 向后退出一步,伸出绑有绳结的胳膊,闭上眼睛施法。 将穷巫收进绳结后,便随手一挥,将一只笔幻作了穷巫的模样。 满意地勾起唇畔,“这样,便不会有人知道了!” “故居!”突然,院外的迟重等不及地喊道。 居居应了一声,立马转身跑出书馆。 抬头对上一身蓝衣,青丝高绾的迟重,蓦然失神。 是啊,今天就好像是回到了两千多年前,和余澈在大泱国查案时的情境一般! 余澈是迟重在凡间时的化身,即便是迟重记得当年的一段偶遇,可跟他活了上万年的岁月相比,便如那沧海一粟般渺小。 迟重不耐烦地提步走向院外,“若你再不走,便也不必去了!” 痴痴然地看着迟重的背影,居居点着头快步跟了上去。 驾着云,居居盯着迟重的侧脸,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道:“敢请上仙为居居解惑!” “这天地法则在这三界内总归是相同的,神与仙并非不死不灭的存在,若你看过了历年卷宗,就该知道,这仙界的稀奇古怪,并不比人间少。”迟重眼皮也没有眨一下,淡淡地回答着居居的问题。 居居惊得合不拢嘴,这自己还没有问是什么问题,没想到迟重就好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 “这仙界有四大奇案,至今没有任何眉目,其一,有上仙头触豆腐而死;其二,有上仙以面条自缢而死;三曰,有上仙失足落入天河溺水而死;这第四桩可就更奇了,有上仙居然在飞升上仙后,喜极而死!”迟重一脸严肃地讲述着。 这乍听起来,好像是挺奇怪的,可仔细想想,又好像觉得哪里有点道理? 居居静静地想着,好半晌后才将迟重的话消化完毕,“这些案子难不成都有问题?” “举一简单例子,这第一桩案子便有古怪!”迟重好笑地瞟了眼居居,继续说道,“这豆腐质地可并不结实,一碰即碎之物,一个上仙,怎会因为撞在豆腐上面便就此身亡?” 哭笑不得地看着迟重,这个道理就算迟重不说,自己也能想到啊! “奈何证据不足,时隔久远,便只能继续将此案搁置!”迟重无奈地轻叹。 看着迟重的袍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心里突然酸涩难当。 第二十六章 御泽 这世间有太多的恶人,做了坏事却得不到惩罚。 “上仙,我一定要抓到真凶,替这些无辜的死者还一个真相!”居居哽咽着握紧拳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迟重。 迟重缓缓侧眸,含着浅笑看向居居。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扬言,一定要抓到真凶。 饶有兴致地盯着居居,原来,过了两千多年,这个小猪崽已经长成了容色清丽、姿色动人的少女! 虽然这居居是春姬一缕元神的托生,可不论是性格或是长相,她们二人实无半分相似之处! 心里明知道居居和春姬并不是一个人,但自己在这猪崽子面前,总是情不自禁地生出愧疚与自责来。 可到底是在愧疚自责什么呢? 即便是春姬当初舍命救了自己,可为了报恩,自己不惜用许多修为来换春姬元神托生凡间的机会,这已经算是还了这份人情债了! 略略不快地将目光从居居的身上移开,看向漫无边际的西海,按下云头。 “随我进了龙宫,万事听我安排。”迟重头也不回地向着龙宫而行,对身后跟着的居居嘱咐道。 居居连连点头,见这西海的岸边已经有天族重兵把守,屏着呼吸脚步加快了些。 迟重广袖轻扇,面前原本平静的海面瞬间开始沸腾起来。 转眼间,竟然从海的中间自动拨开了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一路向下,通往海底。 尽管知道这是天族最简单的法术,虽然自己也会那么一点,但看着迟重亲自施展,还是忍不住为之心神荡漾。 因为迟重的姿态太过悠闲,好像天地间随他变幻一般,好像他掌心翻覆之间,天地都会因他而颠倒…… 他是无所不能上仙,他是天族女神仙们人人爱慕的美人,他是刑狱殿铁面无私的仙官,他更是长极山的主人! 痴迷地看着迟重蓝色的背影,恍惚间,又记起了几千年前余澈放走自己时的情境。 不,余澈不是迟重,迟重更不是余澈! 就算迟重拥有余澈的所有记忆,可迟重也不是余澈! 余澈只是一个凡人,在人界大泱国曾生活了那么短短几十年,早已身死魂灭! 随着迟重走进了西海龙宫。 真没想到,自己再次来西海龙宫,竟然是因为龙王御辰之死! “小神露莹见过上仙!”说话间,龙宫的入口处,早已有一群人在等着了。 居居诧异地歪头看向那施礼之人! 此人是一个身着赤金华服,容色妩媚的中年妇人。 妇人皮肤白得看上去没有半点血色,好像是死人一般。 幸好她唇上点着口脂,眉毛被描画得精神了些,才不至于使得看到她的人,因为她的肤色而被吓到。 可饶是如此,她看起来仍旧是一副病恹恹、弱不禁风的模样。 这位妇人的左右各有两个女娥搀着服侍,身后还站着两个女娥,一个执扇,一个端着茶盏。 看这架势,大抵是这西海龙宫身份极其尊贵之人了。 “龙后不必多礼,我只是来奉命查案,有很多事情还需龙后帮助!”迟重微微颔首,客客气气地说道。 果然,这个露莹是龙宫的龙后,那么也就是御辰老头子的妻子了! “劳上仙几次三番来西海这偏远之地,龙王他的亡灵定会感念上仙的恩情!”露莹咳嗽了好几声,撑着疲倦的身体,低低说道。 说话间,泪水在露莹的眼眶中打着转。 露莹身侧的一个女娥伸手用绣帕替她拭去泪水,担忧地说道:“龙族寿命虽长,可终有尽时,此乃天地定数,且上仙定会还龙王公道,龙后切莫伤了身体,若您再出了什么事,太子该伤心了!” 居居听到这番话,原本沉重的心更是酸涩难当。 “这位女娥说得不错,上仙定会查明真相,抓住真凶,还龙王公道的!”忍不住上前一步,宽慰道。 没想到,自己这一席话说出来,那露莹泪如雨下,哭得更凶了! 看着露莹此番情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扶龙后进殿内休息。”突然,站在不远处的银发少年朗声命令道。 居居尴尬地转头看向那银发少年,见他五官秀气得很,额头上还长着两只龙角,心中了然,这一定是龙太子御泽! 瞥见那露莹已经被人搀着进了殿,迟重收回视线,定定地看着居居青色的背影,忍不住苦笑。 到底是年纪小,许多事情还是想得太简单。 “家母体弱多病,不能久站,还望上仙与神女见谅,罪神即刻便带着上仙去看看父亲!”那御泽拱手向着迟重和居居深施一礼,毕恭毕敬地说道。 居居默默退回到迟重的身后,见迟重点了点头,心里连连叫苦。 自己刚才是真的同情这个露莹的,她丈夫惨死,失去挚爱,不用想也能知道这露莹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趋步跟在迟重身后,瞥见那御泽走在前面,离两人足足有十米远,便跟紧几步,向着迟重低低问道,“这便是御泽吗?” “嗯。”迟重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片刻后,又听他说道,“到了案发地,你便在外面候着吧。” “为何?”居居不解地抬头看向迟重,眉头皱成一团。 都带着自己来了西海了,却不允许自己去案发现场?这是什么道理? 迟重面无表情,“若是你执意要看,便就跟我进去也无妨!” 啊? 这回居居是彻底不明白了。 所以,迟重是在耍自己的意思吗? “到了,”突然,前面的御泽脚步顿住,向着迟重说道,“里面便是发现家父的地方,罪神不忍再见到如此惨状,上仙请自便吧。” 居居诧异地盯着御泽,眉心紧锁。 好半晌后,见御泽面色平静,这才收回了视线,冷声问道:“龙太子为何不进去?难不成是心虚?” 御泽猛地抬头,脸色不快地看向居居,“神女慎言,我御泽虽痛恨家父,可也不至于行此苟且之事!” 对上御泽恼怒的表情,居居眼睛一眯,与御泽对视片刻后,莞尔轻笑,“是小神失礼了!还请龙太子莫怪!” 御泽已经是十分恼怒,他长袖一扇,转身便走。 看着御泽的背影消失,心里冷笑,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个御泽脾气还挺大!” 等居居转过头,身侧哪里还有迟重的影子,而那案发现场的院门,却不知在何时已经被人推开了一条缝! 第二十七章 线索 居居静静地盯着门缝,一时间有些犹豫了。 肯定是迟重不耐烦等自己,他便先进去了! 真不知道让御泽不忍相看的,究竟是御辰死的惨状,还是他的心虚! 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后,便提步抬手推门,向着院中走了进去。 院中灯火通明,正对院门的房间门口一左一右站在两个天族的侍卫。 这房门是敞开的,入眼便是迟重修长的蓝色身影。 只见迟重缓缓蹲下身,不知道在地上找着什么。 是有线索了? 咬着牙往一步步向房间里走,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却听迟重冷着声音说:“你一个姑娘家,不必目睹如此血腥之状,在外面等着便可。” 居居脚步顿住,就算迟重说得再快,可自己已经看到了迟重口中所说的血腥之状了! 那床榻上一具无头尸体直挺挺地躺着,而原本洁白的被褥已被染得血红一片。 难怪迟重会说自己不必看如此惨状,只是,这迟重也太小看自己了! 心跳如鼓地盯着龙王的无头尸体,眼泪情不自禁地冲出眼眶,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之所以收不住眼泪,并非是因为害怕目睹这样的惨状,而是因为自己的脑袋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当年目睹猪村乡亲们惨死的场景从眼前一幕幕闪过,盘旋在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猛地转过身看向外面,最终还是蹲下身放声大哭! 都已经两千年过去了,可那些事情就像是昨天才发生。 迟重眉心皱成一团,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见居居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耸动着肩膀痛哭,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害怕了?”迟重走到门口,身体斜靠在门框上,垂眼看向居居,低低问道。 怕? 心中苦笑,自己不过是因为这场景勾起了昔日的回忆罢了。 迟重勾起唇畔,浅浅笑道:“来人,扶……” “等等!我可以!”猛地站起身来,任由眼泪滑落,打断了迟重的话。 拂袖胡乱抹了几把眼泪,转过身对上迟重向自己看来的好奇目光,哽咽着解释道:“上仙,我只是想起当初猪村惨案的场景,不禁泪如雨下,并非害怕!” 迟重挑了挑眉毛,缓缓点头,“既如此,便进来吧!” 居居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重新走回了房间。 这次,即便是直视尸体,也没有再出现心痛的感觉了。 “这尸体无头,如何断定是御辰?”诧异地看向迟重,不解地问道。 迟重环臂抱胸,唇畔勾着浅笑,说道:“这龙王御辰曾受封神礼,他的名字是刻在神箓上的,可如今神箓之上御辰二字已然消失,这尸体除了他便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神箓? 居居蹙眉看向迟重,所以迟重的意思是,但凡神仙身死魂灭,那神箓与仙箓上的名字便会自动消失? “神箓与仙箓上所载的名字,是与神仙们的经脉骨肉相连,若其身死,神箓与仙箓自然会有所感应。”见居居不明所以,迟重便解释起来。 似懂非懂地对上迟重的目光,却见他莞尔轻笑,继续说道:“不错,你能有如此悟性,倒适合做我的女官。” 啊? 刷地,脸红过耳,居居急忙避开了迟重的目光,心跳如鼓。 迟重这是在表扬自己吗? “若是一般人,必会陷于别人所限制的思维之中无法跳出,你能怀疑这无头尸的来历,说明你思维敏捷,适合做我刑狱殿的女官!”迟重端详着居居的表情,满意地说道。 话音落下,居居的头埋得越发低了。 这无异于一个庸碌的凡人,突然之间就被一个武林高手表扬,说自己骨骼清奇,是练武奇才! 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居居抿唇笑道:“多谢上仙夸赞!” 迟重抿唇,头向外扬了扬,“走吧,这里没有我们要的线索!” 什么? 看着迟重渐行渐远的蓝色背影,居居心中越发疑惑起来。 案发现场不是要仔细勘察才行吗? 可迟重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说这里没有需要的线索? 咬着唇瓣,不服输地转回身仔细观察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房间的陈设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除了必要的家具外,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所以只要一眼,整个房间的东西便可一览无余。 难怪迟重会说没有什么需要的线索呢! 可刚才迟重蹲在地上,好像是在研究什么东西? 目光落在了迟重刚才蹲身的地方,只是,那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走不走?”院外迟重不耐烦地唤道。 被迟重的问话声惊醒,居居连忙伸长脖子应声,“小神这就来!” 也许这地方原本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又或者,迟重已经将重要的物证带走了。 “上仙,你刚才在地上发现什么了吗?”跟在迟重身后,居居好奇地问道。 迟重缓缓摇头,“想要如此明目张胆地杀死一个神仙并非易事,我只是在想,凶手是如何提着一颗没有鲜血的头颅从房间走出去的?” 什么? 居居诧异地仰头盯着迟重的侧颜,一时间有些忡怔。 迟重不疾不徐地迈着长腿向前走,口中缓缓分析着案情:“地上没有任何血迹,可自古以来……” “传说曾有龙女以龙血作画,此画历经千万年的风吹日晒仍旧色彩绚烂,所以,若是龙血滴落于地,即便是用再高深的法术,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其全部抹得无影无踪。”居居打断了迟重的话,将自己的推断一口气说了出来,“因此,这房间若是没有血迹,那御辰的脑袋要么就是还在房间里,要么就是被凶手将其装在什么器皿之中带走的,而这房间一眼便可目睹全貌,所以,只能是后者!” 迟重含着浅笑,满意地点头,“不错,的确是这个道理!” 原本以为这居居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没想到,思维竟然这般敏捷! 南恒说得没有错,就算居居体内有着春姬的一缕元神,可她们终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春姬虽然也曾在神箓上拥有过姓名,可她绝不会像居居这般活泼! “上仙,这房间可是御辰的寝殿?”居居见迟重走得越发慢了,迟疑片刻后,轻声地试探着问道。 第二十八章 嫌疑 迟重脚步一怔,僵硬地垂头对上居居询问的目光。 难怪南恒在闭关前还要亲自来长极山替居居说情,这丫头,果然是适合待在刑狱殿! “是。”迟重勾唇浅笑,意味深长地点头。 居居见迟重笑意颇深,不明所以地问道:“上仙是觉得我想得不够周到吗?” “不是。”迟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这西海龙宫的天空,“我只是想起了你师父,若是他在,定会在我面前夸赞你一番!” 夸赞? 苦笑一声,居居失望地垂下脑袋看向地面,“跟师父在云络殿的日子比我和我爹娘在一起的日子都要久,可师父还是去闭关了。” 虽然在云络殿里跟着南恒学习法术已经有两千年,可自己永远都猜不透南恒的心思。 如果南恒不在意自己这个徒弟,那他也不会舔着老脸向迟重替自己讨来这个差事,可若是南恒在意自己,那他为什么坚持去闭关呢? “你师父一向不喜与外界有过多的接触,大抵是看你生性活泼,不忍将你拘在云络殿吧?”迟重理了理袍袖,继续提步向前走。 这有些话,还是不要对居居说得好。 她如今只是南骋山幸存下来的居居,便是让她知道春姬的事情,只会给她徒添烦恼罢了! “现在去找龙太子问话,你不可擅自插嘴!”迟重屏着呼吸,不动声色地向着居居命令道。 居居耷拉着脑袋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想到南恒将自己一个人丢下去闭关,心中就非常不舒服。 跟在迟重身后,在龙宫的正殿再次见到了龙太子御泽。 “罪神见过上仙!”御泽向着迟重拱手一礼,缓缓直起身子,目光炯炯有神。 这世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这御泽的眸子里全无半分悲伤,哪里像是痛失至亲的样子。 居居看在眼中,心里对御泽的怀疑越发加重了。 “龙太子不必多礼,这案发现场我已看过,并无端倪,只是,这龙王好歹也是龙宫之主,有人明目张胆地将其头颅从龙王的卧房带走,竟无一人阻拦,这实在是有些荒唐!”迟重顺势坐在御泽的旁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御泽脸色有些不好看,僵硬地侧过身说道,“上仙有所不知,这西海地处荒凉的西境,人烟稀少,因此纷争也不多,家父在时龙宫上下从无争执,再加上西海的虾兵蟹将本就没有多少,所以防御一事,实在惭愧。” “可偌大的皇宫,便没有人觉察到异常吗?”迟重紧接着问道。 御泽垂下眼睑,低低应道:“家父一生俭朴,常常深居简出,你们也看到了,家父的寝殿距离家母的寝殿隔了足足十里,身旁又无婢女仆从跟随,如今发生此等事,实在是贼人早有预谋。” 一生俭朴? 居居定定地看着御泽,心中恍然。 这个御辰原来是个吝啬鬼啊! 难怪这西海龙宫的房间每个都布置修缮得如此简陋! 想必这老头是把宝贝都藏在库房了吧? 那这么说的话,凶手会不会是为了什么宝贝才杀了御辰老头呢? “你们西海可有什么宝贝?”站在迟重的身侧,居居好奇地开口问道。 迟重心中苦笑,这居居是完全没有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啊! “我们西海虽是龙宫,但地处西境,不比东海南海那般富裕!”御泽黑着脸,冷声说道。 迟重一声轻笑,赔罪道:“我这女官是不久前刚刚封神,所以失礼之处,请龙太子海涵!” 说话间,这才有婢女上来给两人沏茶。 居居看着迟重慢吞吞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的动作,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这案子疑点重重,可迟重却还不紧不慢地在这里跟御泽喝茶聊天,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要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直接用锁龙绳把御泽这小子捆回刑狱殿问话才是正事! “虽然之前天君特赦你回来,但如今龙王遇害,恐怕还得请龙太子你再回趟九重天了!”迟重放下茶盏,唇畔勾着浅浅的笑容,声音柔和地说道。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原本以为迟重跟御泽的聊天还有好一会儿才能结束,没想到,这就…… 迟重缓缓站起来,看向居居后,轻笑道,“既然你想把他带回去问话,也可!” 啊? 居居定定地对上迟重的目光,惊得合不拢嘴! 这个迟重难不成是用了读心术? “上仙,你……”刷地脸红过耳! 幸好刚才没有对迟重的盛世美颜动歪心思,不然还不得羞死! 迟重看着居居阴晴不定的表情,冷俊不禁地道:“读心术对神仙无法施行!” 不是读心术? 不对吧? “是你方才站在我旁边自言自语!”迟重戏谑地歪头端详着居居的表情,心情很是愉悦。 自言自语? 居居彻底慌了神! 刚才自己居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自己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个毛病! “龙太子,目前你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我并不相信这件事情是你做的,所以,为了洗清你的嫌疑,还得委屈委屈你了!”迟重将视线转到了已经彻底黑脸的御泽身上,温柔地说道。 呆若木鸡地盯着迟重,居居心里连连叫苦。 原来迟重根本就没有把御泽当成是凶手啊! 可这御泽对御辰老头的态度实在是奇怪得很! 如果凶手不是御泽,又会是谁呢? “居居。” “啊?”突然被迟重点名,眸光散乱地应道,“上仙有何吩咐?” “这西海龙太子御泽,便交给你了!”迟重郑重地看向居居,一字一顿地嘱咐道。 居居目光躲闪,慌乱地点头领命:“是!” 御泽没有说什么,只是向着迟重深施一礼,便率先向着外面走去。 看着御泽的背影,有一秒居居内心是疑惑的。 吧砸吧砸嘴,告别了迟重后,便带着御泽出了龙宫向九重天而去。 这一路上,御泽沉默寡言,一句话也不说。 看着闷声闷气的御泽,居居有些按捺不住了。 “御辰老头若不是你杀的,还能有谁呢?”歪头打量着御泽,心中也觉得像御泽这样性格倨傲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御泽真的要杀御辰,那也一定是明目张胆地跟御辰老头拼个你死我活,绝不会在三更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御辰老头的脑袋! “你是刑狱殿的女官,断案的事情你问本太子,怕是不合适吧?”御泽沉着脸,冷笑一声道,“若不是有季衿山那位,一头猪也妄想能进九重天刑狱殿做女官?” 第二十九章 排除 居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么呢!”抬手指向了御泽,气哼哼地问道。 御泽歪着脑袋,一副占尽便宜的模样,“我说你一头猪,若不是因为季衿山的南恒上仙,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刑狱殿做女官!” 对上御泽鄙视的目光,唇瓣蠕了又蠕,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虽然御泽的话刺耳难听,但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自己无法反驳。 天君祖龙和上仙迟重都是看在南恒的面子上,所以才让自己进了刑狱殿当差,如果不是因为南恒,自己就算是再修炼上万年,恐怕…… “你……”御泽见居居脸色发白,眼泪汪汪,也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说重了,心虚地躲开居居的目光,“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哭啊,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西海龙太子欺负一个小姑娘。” 御泽服了软,可居居的心里却并没有好受多少。 良久,吸了吸鼻涕,哽咽道,“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不用你们时时刻刻来提醒我,等我报了仇,我就立刻消失在你们眼前!” “报仇?”御泽心头一震,讷讷地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我,我……” “龙宫的那些虾兵蟹将们都说,自从你回了龙宫,天天都会找御辰老头吵架,还扬言要杀了御辰,”冷笑一声,不屑地看向御泽,“我以前真的很羡慕你还有一个那么爱你的父亲,可现在,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你不知道吧?在你被关进天牢的这段时间,御辰老头几乎求遍了所有的神仙,因为我师父是迟重上仙的师兄,他甚至求到了我这里!”泪水涌出了眼眶,对上御泽麻木的目光,心里就像是有无数的火星子迸溅飞射。 伸手指向御泽,咬紧牙关,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为了你,冒死跑到天君那儿,以天族太子被轻判的事作要挟,这才将你从天牢里保出来,若真是你杀了御辰老头,我第一个不会饶了你!” 御泽瞠目结舌地看着居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看着御泽的表情,居居仰头放声大笑。 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想想自己五百岁便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猪村惨案至今悬而未决! 两千多年了,自己没有一刻不想扑进爹娘的怀里与之亲近亲近! 可面前的御泽呢? 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可他却还对自己的父亲冷言冷语,恶语相向! 现在御辰死了,他没有悲伤也就算了,竟然还这样麻木自大,真是可恶至极! “你说,是他去找天君……我……这不可能!”御泽连连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居居,“不会的,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我?”居居冷冷一笑,收起笑容后,不疾不徐地说:“因为我可怜他年纪都这般大了,却还要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舔着脸到处求情,所以,我便提醒了他,天族太子被轻判之事。” 虽然还不能够确定御辰老头跑去找祖龙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但现在,自己就是想要告诉御泽,御辰为了他做了很多事情。 “不,他很讨厌我,也很讨厌阿菱,又怎会救我!”御泽摇着头,脚步蹒跚,好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脑袋,只退了几步便跌倒在了云层上。 垂头静静地看着御泽,居居继续说道,“天底下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你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他,我没有……”耳畔听到御泽失神地自言自语着。 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御泽,见他整个人恍恍惚惚,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 这个时候,御泽也没有必要撒谎吧? 带着御泽回到刑狱殿,将其关进天牢后,也没有什么心思审问了。 只是,听触谷说御泽吵着要见自己,无奈之下,也只得勉强打起精神,走进天牢去见御泽。 这天牢内的光线很足,与刑狱殿外面的昏暗截然相反。 看着灯火通明的天牢,一时间有些忡怔。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进天牢来。 “有什么话说?”好半晌,也不见御泽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率先问道。 御泽在天牢内靠墙坐着,一头银发散乱,衣服也脏兮兮的,完全没有了龙太子光彩照人的模样。 他将头埋得很低,良久,才听他说道:“我知道,是我母后杀了父王。” 什么?母后? 是那个病恹恹的露莹? “母后与父王向来不合,我并非是母后亲生,他们因我吵过许多次!”御泽的声音非常低,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居居惊讶地听着御泽的叙述,那声音沧桑至极:“此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那日,父王在母后的寝殿大发雷霆,父王走后,母后便睡下了,第二天父王便在他自己的寝殿遇害!” “你凭什么说是露莹杀了御辰?”眉头深锁,居居向着御泽质问道。 这露莹体弱多病,怎么会有能力将健壮的御辰老头给做了?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御泽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向着居居看过来,“因为这西海,只有我母后会御龙术!” 御龙术? “这御龙术,是只有龙后才会的法术,代代相传,亘古不变,若不是父王中了御龙术,又怎会被轻易割了脑袋!”御泽脸上多了份悔恨,泪水也无声地滑落。 看着御泽,居居心尖一痛。 如果御泽一早就知道御辰为他做的这些事情,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你定会问我,母后为何与父王争吵,他们是为我!”御泽嘴角的一丝苦笑,逐渐变成了痛苦的痉挛,“母后对我视如己出,从小到大,不论我要什么,她都会满足我,可一旦被父王知道,我便会被一顿责罚,那天,我不过是心中烦闷喝了些酒,父王便要罚我受龙鞭三十,母后替我说了几句,于是他们便吵了起来,父王说因我不是母后亲生,所以故意溺爱我,让我变成了一个废物。” 所以,露莹受不了御辰将这多年来的秘密说出来,所以才会动了杀心? “我想求你一件事。”御泽猛地站起来,泪流满面地看向居居。 居居眉心急蹙,对上御泽猩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御泽一步步向着牢门走过来,他缓缓抬手,慢慢地摊开了掌心。 第三十章 疑团 居居低头看去,却见御泽手心里躺着一枚寻常的骨戒,只是那戒身拴着黑色的绳子,被当成了项链。 “这是我的贴身之物,如今我被关在这天牢内,不能为父王送终,还希望你将此物给他带去,便就当作我尽孝了。”御泽口唇干裂,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半晌,居居才伸手接过了骨戒,紧紧地攥在了掌心。 “我会将此事告诉上仙的!”转过身,背对着御泽,居居低低说道,“谢谢你!” “不,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父王为我做的事!”话音方落,御泽便看向居居的背影,急急说道。 居居没有再说什么,缄默地走出天牢。 讷讷地站在院中,御泽的话再脑海中盘旋不散,久久无法回神。 如果御泽说得都是真的,那自己应该尽快将这件事情告诉迟重才行。 “触谷,我有要事需到西海向上仙禀报,御泽便拜托你照顾他了。”见触谷从迟重的寝殿中出来,连忙上前嘱咐。 触谷迟疑半晌,忡怔地点头,本想说点什么,可早已看不见居居的踪影了。 居居驾云再次来到西海。 学着迟重的模样,施法将海水拨开。 看到熟悉的小径,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深吸一口气,居居挺直腰背,提步向前。 行到龙宫门口,耳畔除了海水涌动的声音外,听不到任何动静。 居居心中疑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仰头看着那西海龙宫的牌匾,再看看四周不寻常的寂静,眉心皱得越发紧了。 虽说西海龙宫地处荒凉的西境,但也不至于如此荒凉! 自己离开龙宫时,这龙宫门口还有虾兵蟹将守着,可现在,居然连路过的小鱼小虾都没有。 只是回了趟九重天,这龙宫竟然就变成了一座鬼城? 可迟重不是还在龙宫吗? 如果龙宫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迟重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呀? 就在心中疑惑之时,却见面前一只小蟹横着腿往外爬。 “站住!”居居快跑几步,垂头看着小蟹,高声喝道。 小蟹的八只脚听了听,那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突然向着相反的方向快速爬了过去。 心里觉得好笑,蹲下身伸手将小蟹抓住。 见小蟹八只脚和两只钳子在空中胡乱挥舞,歪头冷笑道:“小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逃跑吧?” “我没有!”小蟹矢口否认。 在这西海龙宫当中,但凡是精灵,都是与龙宫签了生死契的,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绝不会轻易离开龙宫。 “你胡说!若你心中坦荡,为何见了我便要跑!”指着小蟹,一语中的地道出它的动机,“你告诉我,迟重上仙在何处?” 虽然还没有走进龙宫,但心里已经有了定论,那就是迟重并不在龙宫。 如果迟重在龙宫中,那龙宫也不至于这么安静吧? 也不知道龙宫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有跑,只是巡逻至此,见到神女归来,便想着要去找上仙禀报!上仙如今就在龙宫正殿,为龙后和龙王超度亡魂,若是神女不信,大可以前去一看究竟。”那小蟹咿咿呀呀,喘着气郁闷地解释起来。 什么? “你是说龙后死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蟹。 怎么可能,露莹杀了御辰这件事还没有了结,她怎么还就先死了? 难不成是因为露莹杀了御辰后,觉得自己罪无可恕,便自行了断? 或者是被迟重发现了犯罪证据,所以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于是就自己做了了断? “上仙说龙后是自杀,可大家都知道,龙后定是被人暗害的。”小蟹眼睛瞅了瞅四周,悄悄说道。 看着小蟹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在说谎,便悻悻地将其放下。 “你知道龙后是被谁暗害?你可有证据?”缓缓站起身来,俯视地上的小蟹,淡淡地问道。 小蟹哼了一声,便缄默着向龙宫横爬回去。 看着龙宫深处,无奈地轻叹一声后,再次提步向着里面走进去。 如果迟重真的在龙宫正殿,那等会儿见到他,自然就全都知道了。 果然,跟着小蟹,终于在正殿见到了迟重。 “上仙。”微微颔首,向着正在端着茶盏细品的迟重行礼,“禀上仙,御泽招供,说御辰是被露莹所害,可现在露莹她……” “不知是谁给露莹御辰二人的灵根处系了生死结,御辰如今死了,露莹自然也活不了。”迟重眼皮也没有抬,打断了居居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 看着并排放着的两只水晶棺,居居眉心皱成一团。 露莹和御辰之间竟然有生死结? 如果露莹是凶手,那她在杀御辰之时,岂不是等于自杀? “好了,你去给触谷传信,让他将御泽放了,这龙宫无主,如今树倒猢狲散,许多虾兵蟹将都各自谋生了,眼下的龙宫居然只能靠着几个未成形的小虾小蟹来看家护院,如此凄凉,令人心生悲怆!”迟重放下手中的茶盏,再次开口向着居居说道。 屏着呼吸扫视了一眼跪倒在灵堂前的众人,“上仙,这些侍女……” “龙后生前对我等照顾有加,我们自是不愿离开。”突然,跪着的一个少女轻声解释道。 看来,这龙宫倒是还有几个忠心的奴婢。 “我已为龙王龙后超度亡灵,这丧事,等你们龙太子归来,自会如期举办,你们也都下去吧!”迟重抬手挥了挥蓝色的广袖,命令道。 见侍女各自离开,迟重看着并排的水晶棺,苦笑着摇头,“你想的没错,这杀了御辰的凶手并非露莹!” 站在迟重跟前,听到他突然说出的话,吓得身体一颤,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去给触谷传信吧,这凶手明日自会现身。”迟重抬起眼看着居居被吓傻了的模样,勾唇浅笑。 明日自会现身? 呆若木鸡地对上迟重自信的目光,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迟重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他为什么敢确信凶手一定不是露莹呢? 如果露莹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和御辰之间是有生死结的,因为她对御辰失望至极,所以即便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杀了御辰! “我有一个问题。”忍不住开口道。 迟重歪了歪头,抬手提起茶壶给茶盏中倒了一盏凉茶,不动声色地应道,“露莹若知道自己与御辰有生死结,那她也不会做出这些天无所谓的表演了,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想的并不符合逻辑。” 不合逻辑? “按我说得去做,让御泽回来吧,龙宫不可一日无主。”迟重抿了一口茶,向着居居命令道。 居居讷讷地点头,转身离开了正殿。 刚刚走出了正殿,却见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第三十一章 被困 居居侧身靠在暗处的墙角,仔细瞧时,那远处有一个侍女行色匆匆,一眨眼便消失了。 这是谁? 咬着唇瓣,毫不犹豫便踮起脚尖,跟了上去。 这么鬼鬼祟祟,一定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怀着好奇,一路跟着前面的侍女出了龙宫,最后兜兜转转,绕到了龙宫后的珊瑚林中。 这里光线很暗,但有不少水母,倒也可以看得七八分清楚。 四周七彩斑斓的珊瑚在海水中荡漾,居居藏在一株巨型的红色珊瑚后面,静静窥探那侍女的动静。 见那侍女转头,心中一悸,连忙缩回了身子。 如果跟踪一个小侍女都能被发现,那自己还有什么脸去见迟重呢! 片刻后,居居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去,可这回,不远处的侍女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会这样? 居居惊讶地皱眉,屏着呼吸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只得缓缓绕过红色珊瑚。 一步步慢吞吞地向前走过去,只是就算走到了侍女消失的地方,在原地盘桓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侍女怎么会转眼间就不见了呢? 原本还想着这个侍女身上藏着什么猫腻,等自己捉她个人赃并获,就带着她回去见迟重邀功! 可现在倒好,不仅人跟丢了,说不定自己也暴露了。 难怪迟重升了自己做刑狱殿的女官,大家会觉得愤愤不平呢! 垂头丧气地看着四周,心里有说不尽的委屈。 “故居啊故居,你现在这样,我也瞧不起你!”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喃喃自语道。 好半晌后,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缓缓抬起了头:“不行,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不就是跟丢了一个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祖母常说,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 重新振作,挺直腰背,环顾四周。 既然那侍女在这里消失,那说明这周围一定有鬼! 绕着侍女最后消失的地方转了好几圈,可此地除了满地砂砾和悠悠荡荡的水草,再也没有任何值得被关注之处了。 目睹四周错综复杂的地形,一时头大! 现在看来,就算自己在这里蹲守三天三夜,恐怕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倒不如先回去,上仙说凶手自会现身,看他成竹在胸之状,定是有眉目了!”居居心里忖道。 思及至此,居居认真地点头,提步便往回走。 迟重可是天族上仙,若是他打了诳语,那岂不是会让九荒四野的人笑话嘛! 想必是不会有错的! 就这么在珊瑚林中来回走了半个时辰,可依旧不见回去的路。 自己这是……迷路了? 这珊瑚林到底有什么古怪? 难不成是那侍女发现被跟踪了,所以设下了迷障? 脚步一顿,抬手看着手腕处的绳结,“壶壶,帮我找找路吧!” 话音方落,一道翡翠色的光刷地从绳结当中冲了出去。 看着那倒绿光远去,居居心中稍安。 还好有灵宠帮忙,才不至于被困在这珊瑚林中更久。 片刻后,壶壶振翅归来。 “姐姐,此地甚是诡异,目能所及之处全是珊瑚林,竟让我也不能分辨方向了。”壶壶落在了居居肩头,耷拉着脑袋道。 怎么会这样?竟然连壶壶都不能看破这珊瑚林的机关? 难不成自己得困死在此地了? “我看这像极了上古阵法,可具体是什么阵法,我道行太浅,实在是看不出来。”只听壶壶在耳畔说道。 那侍女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会布上古阵法? 轻叹一声,向着壶壶苦笑,“若是上仙在此,他定能一眼便识破!” 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若是这阵法只是用来将人困住,那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如果说布这阵法的人是起了杀心,那现在自己已经置身在危险之中了。 “姐姐,现在该如何是好?”壶壶失落地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好半晌也没有回答,只是环顾四周,心里连连叫苦。 现在要怎么办呢?找不到生门便出不去,出不去便要被长困此地,那后果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 “走吧,也许误打误撞可以找到生门。”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提步继续向前。 壶壶扑扇着翅膀飞在前面,叽叽喳喳地叫道:“万万不可,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误打误撞进了死门,那就别想脱困了。” 脚步僵在原地,看着壶壶眨巴着两只小眼睛,心里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是一般的迷障也就罢了,可现在这是上古阵法,前路未知,稍有差池,便是性命之危! 自己死了不打紧,可壶壶,革革还有穷巫都要被自己牵连,白百送死! 不自觉地抬起右手,看着腕间的绳结,左手一挥,将穷巫唤出。 “穷巫,”看着穷巫痴痴地站在原地,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忍不住轻笑,“你这傻孩子,我们如今被困在上古阵法中,你是上古神兽,可有办法脱困吗?” 穷巫只是一只神兽而已,它又怎么可能会上古阵法呢? 恐怕是自己病急乱投医了! 虽然心里没有抱多大希望,可仍旧还是满怀期待地看向穷巫。 穷巫的一双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居居,嘴里哼哼唧唧,最终耷拉下了脑袋。 看来,它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我们便要在此地等死吗?”看着落在穷巫背上的壶壶,喃喃自语。 就在进退两难之际,却突然听得一声怒斥:“是何人在此喧哗!搅扰本仙清净!” 谁? 六双眼睛齐刷刷地向着声音的来源处看了过去。 难不成还有什么人也被困在了这阵法里? 睁大眼睛盯着一丛白色的珊瑚,那背后隐隐约约闪烁着一个金色的人影。 “是谁?”居居上前一步,挡在了穷巫和壶壶的前面,向着那株珊瑚大声吼道。 虽然心里也觉得有些担心,但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输什么都不能气势。 就在六双眼睛的集体注目下,一个赤金的身影缓缓从白珊瑚后面飘了出来。 赤金身影逐渐清晰,原来,这竟然是一个容色妩媚,笑容明艳的妇人。 “哈哈哈哈,我是谁?你居然问我是谁?”妇人仰天大笑,像是听到了非常有趣的笑话,她的笑声在这珊瑚林当中缓缓回荡着,良久不绝。 居居定睛去看,这妇人身穿赤金色的广袖华服,高高绾起的乌发上插着好几支凤凰金钗,额头上两只残缺的断角讲述着封印已久的过往。 “你是龙女?”居居扬起下巴,眯眼向着妇人开口问道。 第三十二章 阵法 在龙宫当中,打扮得如此华丽,头上还有断角的女人,除了龙女,也不会再有其他可能性了。 居居认真地打量着对面收起笑容,也向着自己看来的妇人。 “你是谁?”那妇人眉心紧皱,警惕地反问。 四目相对,片刻间,双方都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对视着。 居居心里盘算着,这女人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要么就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要么就是想让自己以为她默认自己的猜测。 “本姑娘乃九重天刑狱殿迟重上仙麾下女官,居居!”抬起下巴,朗声向着对面的妇人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自己得先用九重天的身份压一压这妇人的锐气,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果然,那妇人又将居居上下打量了一遍,歪头迟疑道,“九重天?迟重?你是长极山的人?” 见那妇人脸色有了几分忌惮,居居连忙点头,“是,我是长极山的人,因西海龙王被杀,我便跟着迟重上仙来此查案!” “龙王被杀?”妇人脸色一白,立刻追问起来,“哪个龙王?” 果然,这妇人与这西海龙宫关系匪浅! “御辰!”居居老老实实地应道。 反正现在御辰被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自己就算是告诉这妇人,想必也不算是违反律法吧? 妇人瞪着眼睛,忡怔了好半晌,歪头看向居居,“你这猢狲,定是惧我,便以此事诓我!” 话音方落,眨眼间,妇人竟然移形换位,瞬间到了居居跟前。 妇人红着眼,一脸阴鸷地盯着居居,抓着居居的衣领,咬牙切齿地恨声质问,“说,你是不是龙宫派来害我的!” 害? 没等居居反应过来,身后的穷巫龇牙咧嘴地猛扑上去,一口咬住了那妇人的胳膊,头一甩,便将其丢了出去。 居居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 这穷巫也是相当威风了! 早知道这女人法力不怎么样,刚才也不必给她透露那么多信息了! 现在好了,人家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可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 见穷巫还要扑将过去,连忙唤道,“穷巫,等等!” 穷巫身体顿住,回过头看看居居,再看看那躺在地上抱着胸口痛苦哀叫的妇人,最终还是退了回来。 满意地摸了摸穷巫的头,向着它莞尔笑道,“真乖!” 再侧头,居高临下地看向那受伤的妇人,不屑地说道,“我居居只受迟重上仙差遣,就这破龙宫的人也配来支使本姑娘!” “你果真是长极山的人?”那妇人挣扎着站起来,抬手抹掉了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眼神开始涣散,嘴里还不知道在嗫嚅着什么。 居居看着那妇人完全不似刚才那样凶神恶煞,一时间有点心软。 “你,没事吧?”缓缓开口,向着妇人问道。 目光下移,御泽交给自己的骨戒突然映入眼帘。 心中一惊,连忙上前一步,蹲身去捡。 才伸出手去,一阵劲风袭来,吹起地上的狂沙,顿时漫天昏暗。 下意识地直起腰身,摆手将眼前的沙粒清理干净。 再看时,骨戒已经不知所踪了。 蹙眉抬头,看向刚才被穷巫打倒在地的妇人。 果不其然,那妇人正捏着骨戒仔细端详。 “你还我!”怒火中烧,腾地站起来,低头看着妇人大声叫道。 就算是刚才穷巫不小心伤了她,这女人也不应该随便抢走别人的东西啊! 妇人对居居的话充耳不闻,她盯着手中的骨戒,瞬时泪如雨下。 看在眼中,原本想要上前抢回骨戒的居居迟疑了。 “你……”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妇人。 也许是这女人只是觉得这骨戒新奇好玩,所以便拿去看一看? “你是谁?这枚骨戒从何而来?”好半晌,妇人终于僵硬地抬头,看向居居问道。 居居诧异地对上妇人质问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真的老实回答:“此戒乃龙太子御泽之物,他托我将其放在御辰的灵柩前,替他尽孝。” 要不是在龙宫之时,自己一时糊涂给忘记了,也不会惹出这许多麻烦了。 “你看够了便还我,我既应允了御泽,定要信守承诺,若你执意不还,便不要怪我无礼!”心里连连叫苦,看着妇人一点归还的意思都没有,只能威胁道。 这女人连穷巫都打不过,自己也没必要畏惧! 只是明目张胆地以强欺弱,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妇人虚软无力地靠在珊瑚树上,她脸色苍白地将骨戒握在掌心。 她抬起眼看向居居,眸中充满了绝望:“御泽为何不亲自为御辰守灵,却让你拿骨戒尽孝?” 看这样子,眼前这个女人,是认识御辰和御泽了? “御泽是害死御辰的疑犯,如今被关在天牢内,不能随意走动。”虽然心里对面前的女人充满敌意,可每每对上这女人令人怜惜的双眸,便像是着魔一般地有问必答。 “御泽不会是凶手!御泽怎么会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妇人突然紧张地说道。 回过神来,立刻避开女人的眼睛,也不再接她的话,只低头冷声道,“你快还我!” “你出得去吗?”妇人苦涩地勾起唇畔,低低道,“此乃七煞锁魂阵,一旦强行闯入此阵,便会生生世世困在阵内,无法逃脱。” 什么? 居居吃惊地看着妇人,一时语塞。 据说,这七煞锁魂阵是由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困守,夜夜对拘留在法阵内的亡魂进行噬心摧残,直至魂魄飞散,就如同人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不会立刻死去,只会慢慢的熬干生命。 此法阵要求施法者必须具备非常高的法力,否则根本无法驱动七煞前来锁魂,同时要求施法者必须非常冷酷甚至是残忍,才能吸引七煞驱动阵法! 那个小小的侍女竟有如此能耐? “那你?”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妇人,狐疑地问道,“此阵是谁布下的?” 小侍女自然不会有如此之高的法力,而这妇人连穷巫都打不过,那定也不会是她! “此阵乃西海龙宫嫡传九代龙王御离所布,也就是御辰的父亲!”妇人干瘪着唇瓣,低低回应道。 御离? “我本是东乌河伯的女儿,因出生年月不详,被父亲遗弃,颠沛流离多年后,御辰带我回了西海,他想娶我为妻,因此惹得御离不悦,我便被他施法困在这阵法中。”妇人眯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她低低讲述着,揭开了那段往事。 第三十三章 追忆 定定地看着面前自称是东乌河伯女儿的龙女,居居心内一阵唏嘘。 被自己的父母遗弃,这未免也太惨了点! 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东乌河伯却仅仅因为自己女儿出生的时辰不详,便狠心将其遗弃,这是何等残忍狠心! 饶是此事已过经年,可从妇人的语气和表情中,居居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心痛。 “这骨戒,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将其送给了御辰。”妇人再次摊开掌心,将骨戒捧在眼前,苦笑数声后,泣不成声道:“他留给了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所以,这女人便是御泽的亲生母亲? 天哪,恐怕整个西海龙宫的人对此都是毫不知情! 谁也不会想到,在西海龙宫后的珊瑚林中,竟然藏着剩下龙太子的女人! 那御辰也不知道此事? 可那个侍女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消失在珊瑚林中呢? “是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死了御辰!”突然,妇人仰起脖子红着眼惊叫道。 话音方落,不远处一声冷笑令居居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寻声望去,只见消失在珊瑚林中的侍女缓缓地从一株巨大的珊瑚后走出来,她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而那双干净的眸子里,隐约浮现出尖锐的戾气,刺得人心尖止不住乱颤。 “姑姑,就是我干的,御辰那个负心汉,我已经替你给杀了!”侍女明目张胆地向着两人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靠着珊瑚树坐着的妇人。 居居歪头打量着侍女,心里越发糊涂了。 这侍女自己先前是见过的! 初见露莹时,这小侍女便搀着露莹,后来在龙宫,也是这小侍女说自己不愿意离开龙宫的。 难不成,那对露莹的忠心耿耿都是装出来的? “我早就说过,那些仇恨我早就放下了,况且此事也不全是御辰之过,他也有其无奈之处!”妇人终于开口说道。 侍女肩膀耸动,又是一声冷笑,“放下?你的仇恨你可以放下,可我的,永远不会!” 对上侍**鸷的脸,居居一股寒意刷地从背心窜出来。 紧紧地攥着手心,咬着牙盯着侍女,质问道:“御辰露莹二人向来品行端正,这西境之地虽不比东南富饶,但也被他们二人治理得井井有条,他们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处心积虑!” 就算是当初御辰负了这龙女,可这个侍女又跟御辰有什么过节? “品行端正?哼!”侍女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若御辰品行端正,那姑姑也不必被斩断龙角困于此地,若御辰品行端正,西海的千万生灵更不必遭受无妄之灾了!这一切,全都是拜御辰所赐!你却说他品行端正,真是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居居静静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这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本该是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却被残忍地分开? “即便是御辰十恶不赦,也该由天君定罪,你小小一只皮虾,也敢私下决断!”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乘风而来。 淡淡的风中,是如玉相击,叮铃清脆的悦动。 居居看着从天而降的蓝衣迟重,惊喜地唤道:“上仙!” 虽然心里笃定,就算是看在南恒的面子上,迟重早晚也会来救自己的,但当真的再次见到迟重时,还是止不住欢喜。 “果然,你早就知道是我!”侍女淡淡地冷笑几声,坦然地说道。 迟重淡淡笑道,“你如今大仇得报,悦否?” 大仇得报? 居居听得出神,胡思乱想地望着面前迟重的背影。 这御辰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个侍女了? 该不会这侍女是御辰的私生女吧? 眼见侍女眸底最后一丝得意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洞麻木。 保持着难得的缄默,她的表情已经回答了迟重的问题。 “悦否?!从御辰毁了我的家开始,我此生便再也不懂愉悦二字!”突然,侍女冷冷一笑,厉声叫道。 “璇梨,你铸成大错,却不知悔改,如今我便以刑狱殿仙官之名,将你押回九重天归案,交由天君处置,你可有异议?”迟重长袖一挥,那璇梨便被锁妖绳捆得结结实实。 果然,这重要的场合还是得迟重出手! “既然你们无情,便休怪我无义了!”璇梨冷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 话音落下,眼睁睁地看着璇梨身形一晃,消失不见了。 居居大惊失色,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皮皮虾,竟然能从上仙的手中逃脱。 “哈哈哈哈!”四周环旋着璇梨凄厉的笑声,“迟重,即便你贵为上仙,法力无边,可面对以九九八十一个怨灵为祭的七煞锁魂阵,想必也不能安然脱困吧?今日璇梨以己为祭,我要整个西海为曾因御离一己私欲而死去的无辜生灵陪葬!哈哈哈哈哈!” 说罢,原本昏暗的头顶突然变得一片赤红! 刹那间,电闪雷鸣,大风忽起! “这是?”居居目睹头顶的殷红,蹙眉看向迟重。 所以,璇梨便是那第八十一个怨灵?这赤红色,便是她自己的血? “勿慌!”迟重伸手将居居挡在身后,轻声说道。 听到迟重冷静的声音,居居原本波动的心才算安稳了一些。 身后一阵苦笑声突兀地传来,等居居转过身时,那妇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有了九九八十一个怨灵的力量,用不了多久,这整个西海便会被七煞锁魂阵吞没,那时,所有西海的生灵将万劫不复!”妇人声音苦涩,她闭上眼睛,竟觉得是解脱。 什么!整个西海! “上仙!此阵真的无解么?”居居紧张地看向迟重蓝色的背影,等着迟重拿主意。 迟重慢悠悠地转回身,看向一边已经放弃了的妇人,“浅落,我要向你借样东西。” 迟重竟然可以轻易叫出这龙女的名字,所以,他是认识浅落的? “你掌心攥着的骨戒!”迟重下巴抬了抬,看向浅落紧攥的拳头。 浅落眉心皱成一团,“你有办法脱困?” 居居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看迟重,再看看浅落,在情况如此紧急的当下,反倒像是一个悠闲观望的看客。 “你母亲留给你的骨戒名唤止煞,乃是女娲大婚时所获的聘礼,后遗落于九荒四野,竟不想却在此处。”迟重不急不缓地介绍着骨戒的来历。 第三十四章 骨戒 “这骨戒与破阵有何关联?”浅落替居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居居盯着迟重,等着他的回答。 就算是浅落也不知道这骨戒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看来也并非自己孤陋寡闻了! “古时有一条恶龙,残害无数生灵,后被炼朔所斩杀,恶龙死后,其尸化石,炼朔为讨女娲欢心,便将恶龙之肺取下一粒削成了这枚骨戒,当作大婚的聘礼赠与女娲。”顿了顿,迟重继续说道,“这恶龙之心为极阴,此阵亦属阴,我只需在骨戒内注入一成仙法,此阵登时可破!” 原来,这枚不起眼的骨戒,还藏着这么一段故事。 居居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斧状刺青。 说起来,自己对妖君炼朔还算是有一点点的了解。 这苍炎斧从前便是妖君炼朔的宝贝,而且因为这苍炎斧,自己差点没被炼朔给打死! 至于炼朔和女娲的往事,九荒四野人尽皆知。 传说天父以开天斧自混沌中破开天地,创造世界,待天父羽化,祖龙和女娲二人便由天父一缕灵气孕育而生。 后来,女娲祖龙二人因是否建立世间秩序的问题起了争执,于是女娲创立妖族,祖龙创立仙族。 再后来,炼朔在妖族的一众小妖中脱颖而出,并迎娶女娲为妻。 好景不长,女娲与炼朔和离,从此,世人便再也没有了女娲的消息,而炼朔则顺理成章地做了妖族的妖君。 如今女娲下落不明,炼朔又对当年之事绝口不提,而祖龙也自称并不知情,因此,二人因何而和离便成了九荒四野最大的一个谜团,大家众说纷纭,各执一词,千万年来也没有定论。 现在迟重又提起了这段往事,而且他还知道这七煞骨戒是在女娲与炼朔和离后随手丢弃的,那是不是他们和离的原因,他也知道? “此阵威力巨大,上仙当真如此自信?”浅落的话将居居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抬头瞥见眼前的殷红,居居焦急地转眸对浅落催促道,“上仙既说有办法破阵,定是有办法的,你快将骨戒交出来啊!” 这浅落也真是一个刀架在脖子上都要先打喷嚏才求饶的人。 浅落眸光阴晴不定,好半晌后,才抬起手,摊开掌心,将骨戒递到了迟重的眼前,“上仙用罢,还请还我,毕竟……” “放心吧,上仙不会稀罕你一枚戒指的。”没等浅落把话说完,居居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劈手将骨戒抢过来,塞到迟重手中。 期待地抬头,对上迟重如水的目光,认真地道,“请开始吧!” “多谢!”迟重看向浅落,颔首道谢。 接过了止煞骨戒,迟重青蓝色的广袖一扇,那骨戒便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红光,轻飘飘地停在半空当中。 居居深吸一口气,彻底放松了下来。 有迟重出手,天底下便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情! 迟重掌心一翻,开始向骨戒输入自己的一成仙法。 见浅落表情凝滞,居居笑道,“放心吧,上仙定能破阵!” 话音刚落,突然头顶一阵霹雳,等居居转过头看去时,那一道白花花的闪电竟然直直地向着迟重身上劈了过去。 呆若木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还是一边的浅落率先冲了上去扶起险些一个踉跄跌倒的迟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道闪电为什么会冲着迟重劈过去? 迟重不是说只需注入一成法力便可破阵吗? 瞠目结舌地看着比先前更加殷红的头顶,百思不得其解。 浅落担忧地看着迟重没有血色的脸,低低问道:“上仙,你这是……” “我方才将一成法力注入此戒,不知为何竟遭反噬!”迟重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满脸疑惑。 反噬? 怎么会反噬呢? 迟重捂着胸口,由浅落搀着盘膝坐下,靠在一株珊瑚树上,闭目疗伤。 居居的目光落在迟重那美轮美奂的五官上,有一瞬痴迷。 头顶又是一声霹雳,眼看着一道闪电又向着迟重劈将过去,连忙甩出手中的长剑,向着那道霹雳迎了上去。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震得长剑在手的虎口一阵生疼,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出了好几步。 好不容易平衡身体站定,却听刷刷刷!又是接连着几道霹雳劈将过来。 刚想提剑冲上去,却见眼前一道蓝光闪烁,再看时,周围已经多了一层透明的结界。 抬眼看着头顶上方,无数闪电被挡在了结界外,原本那轰隆隆的巨响也因为结界的阻隔而变得小了许多。 转过头看向迟重,焦急地道,“看样子,此阵正在加速扩张,会不会……危及整个西境?” 刚开始那璇梨只是说要整个西海为她陪葬,可如今迟重被反噬,这七煞锁魂阵刹那间威力剧增,会不会扩张出西海呢? “我的结界最多只能撑一刻的功夫,为今之计,便是以我的修为化解此阵。”迟重已经站了起来,看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有所缓和。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心跳如鼓:“以你的修为化解此阵?这是什么意思?” “上仙,也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浅落悲伤地看向迟重,缓缓说道。 “浅落,”迟重侧过头看向一边站着的浅落勾唇轻笑,伸手将骨戒重新交到了她的掌心,轻声嘱咐道,“我走以后,还请你替我照顾她,待此阵一破,便去……” 迟重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居居好奇地看着迟重顿在半空中的手,想开口说点什么,这才发觉,原来是中了静身咒。 这静身咒并不是什么上等的法术,但凡会点仙法的神仙们都会运用,中咒之人一天内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就连眼睛也不能眨巴一下,但并不会损害身体。 只是,是谁施咒呢? 瞥见浅落僵硬地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作,想必也是中了这静身咒。 可不是浅落,现场难道还有其他人在? 因为看到迟重遭到反噬而身受重伤,所以来趁火打劫?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祈祷这个仇人不是炼朔,不然今天真的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三十五章 牺牲 “姐姐,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办法!”突然,熟悉的声音在居居的耳畔响起。 这是!壶壶! “壶壶!你不要胡闹,快给我解开!”口不能言,只能以意念向壶壶传达的自己的想法。 眼前绿光一闪,壶壶扑扇着翅膀,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 “壶壶没有胡闹!如今这七煞锁魂阵被注入了上仙的一成仙法,威力剧增,若再不破阵,恐三界危矣!”壶壶莞尔,眸光闪烁,唇畔勾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她怎么这么傻,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盯着,要她一个灵宠逞什么能! “壶壶,凭你一人之力只能是送死,你快些给我们解开此咒,我们一起想办法!”心似油煎,焦急地看向壶壶,苦苦劝说。 壶壶扭过头,向着迟重走过去,语气坚定无比:“上仙是姐姐想保护的人,那便是壶壶想保护的人,壶壶绝不会让上仙去送死!” 所以,这丫头是早就打定了主意? “此阵需用极阴之血方可化解!姐姐可记得?壶壶之血便是极阴之血!因此,只有壶壶才能破阵!”顿了顿,壶壶笑得更加灿烂了。 居居看着壶壶璀璨的笑容,心里一阵阵地疼痛。 这个傻孩子,万一牺牲了也不能破阵呢?万一…… “若革革病好了,姐姐可莫要告诉他今日之事,免得他伤心一场,姐姐也莫要伤心,定要跟着上仙一起查出害死猪村的凶手,为爹爹娘亲和乡亲们报仇!”话音一落,壶壶身体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变回了灵鹊的真身,翡翠的翅膀忽闪着,一眨眼便冲出了结界。 居居心中怒吼,可已经是拦不住了。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壶壶仰头一声尖叫,于是,漫天的翡翠色羽毛飘飘洒洒地荡漾,缓缓落到了地上。 泪水模糊了双眼,想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于自己而言,壶壶是亲人啊,现在她就这么走了,留自己和革革孤零零的,势单力薄,又该如何报仇? 在最后一声巨响后,原本的赤红色与翡翠色混合,待乌云层层退去,金黄色的光透过泡沫折射进来,轻轻流淌在满地翡翠色的羽毛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眼泪也流干了,耳畔隐约传来迟重的声音:“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 居居双目无神地看向迟重,等着他的解释。 “凡生灵者,死而不得复生!这既是她的选择,我们也应该尊重她。”迟重对上居居死寂的眸光,轻叹一声道。 一旁的浅落跟着附和:“姑娘,如此忠心的灵宠,你该振作起来!” 振作?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脸上的表情僵硬着。 若是当初自己随着一村的乡亲们去了,现在也不必承受锥心之痛。 正想着,迟重抬手轻轻一挥,旋即,广袖便跟着发出咧咧声响。 定睛看时,他掌心已经多出了一件翡翠色的羽毛衣服。 “我用地上翡翠灵鹊落下的羽毛为你织成了一件斗篷,也算是你们缘分一场,若是想她,便披上斗篷,如她还在你身边一般。”迟重将手中用翡翠色羽毛织成的斗篷甩开,亲自为居居披上。 忡怔地盯着眼前的迟重,居居鼻尖再次酸涩起来。 这种感觉,像极了在猪村时,出门时爹爹娘亲给自己披衣裳的场景,温暖且舒适。 可,壶壶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这片刻温存,是壶壶用性命给自己挣回来的。 若不珍惜,则是浪费,可如果沉迷,又会被愧疚刺穿身心,无地自容。 “你若还是不肯放下,待回到九重天,我们便翻翻典籍,或可找到起死回生之法。”迟重无奈地抬手,将掌心轻轻放在居居的头顶,温柔地摩挲着。 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居居噘嘴吸了吸鼻涕,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住迟重精瘦的腰。 迟重没有躲开,他只是唇畔含着浅笑,任由居居抱着自己:“都过去了!” 浅落站在一旁,惊得下巴差点没有掉到了地上。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长极山的迟重对任何人一贯冷言冷语,就算她被困在阵中几万年,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可一个人的性情会这么轻易就改变吗? 居居靠在迟重的身上,耳畔是迟重蓬勃的心跳,鼻尖沁着一股竹叶的清香,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迟重勾着浅笑,将已经被自己施法熟睡的居居横抱而起,侧眸看向浅落,低低说道:“跟我一起回龙宫吧,如今御辰和露莹都已经不在了,西海不能一日无主。” 回龙宫? “今日之事,不可向外透露半个字,否则……”迟重突然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压着声音威胁。 看着迟重渐渐离去的背影,浅落心中连连叫苦。 等居居醒来时,却是在一处陌生的寝殿。 强撑着沉重的身体从床榻上坐起来,疑惑不已地瞧着房间古朴的桌椅家具。 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一只金色的香炉,那一缕青烟袅袅而起,满屋子飘散着浓郁的桔梗花香。 穷巫正趴在地上打瞌睡,那牛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鞭打着自己的身体,龙须含在口中,双目紧闭着,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这里并非刑狱殿,所以,自己如今到底是在何处? 正疑惑间,却见触谷端着一只靑石玉碗轻轻推开半敞着的门,从外面走进来。 触谷? 对上触谷惊喜的目光,居居同样大吃一惊。 “你总算醒了!”触谷见居居正眯着眼打量自己,高兴地说道。 看触谷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越发奇怪了! 触谷几步走到床榻前,将盛着透明液体的青石玉碗送到居居的面前,“这是上仙为你准备的药,快些喝了。” 在触谷的注目下,居居乖巧地将玉碗中的液体喝了个精光。 “这段时间神女便安心待在长极山,要少走动才是,上仙说,天君最近正在整肃天规,若是你不小心犯个什么错,说不定救要被严惩!”触谷满意地接过空碗,认真地嘱咐起来,“上仙让我告诉神女,若有事情实在需要出门,务必要带着小神。” 居居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是在长极山啊! “触谷,我怎会来长极山了?我睡了多久?”避开触谷的嘱咐,缓缓问道。 出不出门都是小事情,只是自己分明记得还在西海,怎么会一睁眼却来到了长极山呢? 触谷如实答道,“你在西海时晕了过去,上仙总不能让你长住西海龙宫,这才让小神带你来长极山住下,这几日上仙都在西海为璇梨之事善后。” 璇梨之事? 第三十六章 真相 “这御辰被璇梨用御龙术取了脑袋,脑袋不是一直没有下落嘛,昨日上仙在龙宫的地宫内,总算是寻到了御辰的脑袋。”触谷津津有味地讲道。 居居讷讷地听着,一时间难以接受庞大的信息。 在西海之时,因为事态紧急,根本来不及思考。 现在经触谷提醒,这才意识到,现在自己连璇梨跟御辰过不去的原因都还没有弄明白。 触谷眉毛一挑,继续说道:“这璇梨取走御辰的脑袋,并非只是为了复仇。” 复仇? 居居越发疑惑地看着触谷,实在是等不到他继续卖关子,索性催促道:“你挑重点讲!这璇梨与御辰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如果不是因为复仇,那又为何要取走御辰的脑袋,还将其放至龙宫的地宫中?” “当年,璇梨的父亲是西海的虾兵统领,因为御辰与浅落私情之事被牵连,御离觉得御辰贵为西海龙太子,决不能与来历不明的浅落成亲,于是便在浅落生下御泽后,将浅落斩断龙角,丢进了珊瑚林的七煞锁魂阵中,因担心事情泄露,给西海抹黑,更是下令将一众知情者统统斩杀,这其中就有璇梨的父亲。”触谷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听着触谷的讲解,居居这才理顺了西海的故事。 原来璇梨与御辰的仇是这样结下的! 当年御离因为御辰所以才杀了璇梨的父亲,归根结底,璇梨的父亲是因为御辰才丢了性命,所以璇梨才会将仇恨从御离的身上转嫁给御辰。 “璇梨的父亲被斩杀时,璇梨和她母亲正好去东海探亲,这才躲过了一劫,在回西海的路上,母女俩得知父亲被杀的消息,他们也不敢再回西海,因此只能四处流浪,这中间也吃了不少苦。再后来,璇梨的母亲被歹人害死,璇梨独自一人颠沛流离。多年后,她换了身份混进西海龙宫,成了露莹的贴身婢女。”触谷一字一顿地说着,忍不住连连叹息,“没过多久,她发现了被困在珊瑚林的浅落,跟着浅落学了御龙术,也知道了当年她父亲之死的前因后果。” 所以,璇梨也算是个苦命人! 触谷慢吞吞地垂下脑袋,感慨道,“露莹之死与璇梨没有直接的关系,璇梨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年御离为了逼露莹与御辰成亲,竟给他们二人的灵根处系上生死结,而璇梨取走御辰的脑袋,一方面是觉得如果不是御辰,她的爹娘就不会遇害,另一方面,是为了救活她的母亲。” 什么?救活死去多年的母亲? “上仙在地宫发现御辰的脑袋时,旁边还躺着一个熟睡的女人,这女人已经被复活了。”触谷见居居惊讶不已,便解释道,“龙血乃凡间求而不得的药材,传说可起死人而肉白骨,如今看来,确有奇效。” 所以,即便是背负祸乱苍生的罪名,璇梨也要救活她的母亲! “那上仙呢?伤势已无碍了吗?”眼巴巴地看着触谷,居居焦急地问道。 触谷垂下眼睑,“上仙伤势并无大碍,只是损耗了点仙气,不日便可恢复,约莫明日便会回长极山了。” 明日? 失神地低低应了一声后,居居点头苦笑道,“既然此案已经查到了真凶,总算是没有辜负认识御辰一场。” 在听过整个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后,心里觉得御辰的确是有点软弱。 真不明白,就是这样一个向来软弱之人,竟会为了御泽去顶撞祖龙,这勇气大概就是父爱了吧? 当初没有给浅落的勇气,如今全部都还给了他和浅落所生的儿子,这样的结局虽然唏嘘,但也似乎能够令人释怀了。 见触谷欲言又止,好奇地问道,“你是有话要同我讲?” “你不在时,烛零来了趟刑狱殿,她盯着你变幻出的穷巫看了许久,走时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想必是已经识破此事了。”触谷无奈地讲出了要说的话。 对上触谷担忧的目光,居居心里忍不住苦笑。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壶壶已经不在了,难道穷巫也要被自己连累吗? “我知道了,若她能高抬贵手放过我这次,日后我与她的旧怨便一笔勾销!”下意识地看向闭目养神的穷巫,心里生出许多愧疚。 如果穷巫当初是认了天禹作它的主人,想必也不会受这些委屈。 抬起头,看到触谷一脸忧思地盯着穷巫发呆,苦笑道,“是不是只要我待在长极山,便不会有事?我实在不想让穷巫跟着我受苦!” “不知道。”触谷讷讷摇头,他轻叹一声,起身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若有事情,你唤我便是。” 点了点头,目送触谷离开,心里酸涩不已。 看来,自己跟烛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几日,终于算是恢复过来。 可迟重还是没有回长极山。 见到触谷,忍不住打听迟重的下落,但触谷也说自己不知道。 站在紫桓殿前目睹满山翠竹,夕阳将一只影子拉得老长,孤零零地投射在青石铺就的台阶上,歪歪扭扭地一节一节,随风笨拙地扭动。 已经在长极山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每日都会来这里看看夕阳,可就是不见长极山的主人。 记得还没飞升上神时,自己来过一次长极山。 那次是来长极山送礼的,因为没有见到迟重,所以郁闷了很久。 还真是往事如昔! 梦幻的是,自己现在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迟重的女神官,在刑狱殿当差,帮助迟重办案! “神女,上仙有消息了!”突然,一只小小的影子出现在了身侧,是触谷。 将居居从回忆拉回了现实,侧过身看向触谷,紧张地问道,“上仙呢?有何吩咐?” “天君召见,上仙已经先一步回了九重天,传消息说天君有令,要你速速到凌霄殿复命!”触谷仰头看着居居,传达迟重的命令。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疑惑不已。 祖龙怎么会突然命令自己回九重天复命呢? “这天君时常召见小神吗?”诧异地向触谷问道。 触谷跟着摇头,也是一脸不解,“似乎不常召见!” 没错啊!祖龙可是天君,每天都有无数大事小情等着他处理,怎会有心思召见自己这种小虾米呢? 难不成是那个烛零告了自己黑状? 加上过去穷巫得罪过天后祝繁,数罪并罚? 第三十七章 召见 居居定定地看着不远处正在撒欢的穷巫,心里逐渐开始不安起来。 如果真的是烛零告了黑状,那不如就让穷巫跑吧? 当初穷巫据守不周山,也不是可以活得恣意自在吗? 反正天地间没有人能够降服它! “穷巫!”伸长脖子向着远处正在玩耍的穷巫轻唤道。 穷巫的龙头一扭,向着这边看过来。 唇角勾起苦涩的笑容,不忍地对穷巫招了招手,“穷巫,过来!” 穷巫立刻便听懂了居居的呼唤,撒开蹄子飞奔而来。 “穷巫,你回不周山吧,上次我私自带你离开刑狱殿,恐怕是要被天君知道了,我真怕到时候他们会重罚你!”居居看着穷巫,轻叹着说道,“当初天君都不曾将你驯服,你若是回了不周山,他们便无可奈何了!” 穷巫哼哼唧唧,将龙头往居居的身上贴过来,十分地不舍。 “穷巫,你认我如此无用之人做主人,实在是受委屈了!”抬手轻轻地摩挲着穷巫的龙角,不禁心里万分苦涩。 虽然自己也有一个能够飞升成仙的梦想,但跟着南恒修炼这么多年了,也只是才刚刚飞升为神,做了这九重天上最不起眼的小神罢了! 以目前的能力和地位,根本就不能护穷巫周全,反而会连累它白白受些委屈,倒不如就让穷巫就此离开,逍遥天地之间,岂不两全! “走吧,你不能待在我身边,他日我若有能力护你周全时,你再回来。”重新勾起浅笑,向着穷巫解释道,“我定不会弃你,如今让你离开,也只是权宜之计!” 见穷巫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中一横,向后退开半步,广袖轻扇,便在自己与穷巫之间划出一条无形的结界来。 “穷巫,我不再是你的主人,天地之大,你可随心而行!”忍着不舍,对穷巫厉声说道。 口口声声说不会弃它,可现在自己正在做的,不就是舍弃它了吗? 不忍再看穷巫仰天声声哀嚎,狠心转过身去。 背对着穷巫,咬唇说道:“我只希望,你护好自己,不要受伤,自由自在地畅游天地之间!” 自由,是自己一直想要追求的,可却也是遥不可及的。 真希望穷巫能够带着自己的梦想,一直快乐下去! 没有再回头,脚尖轻轻一点,飞身而起,转眼间便踩上云端。 身后没有了穷巫的哀嚎声,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 “神女,你真的忍心弃了穷巫?”触谷仰头瞧着居居脸色不好看,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居居深吸一口气,苦笑:“德不配位,必遭灾殃!我一个无名小神,却收服了天君都不曾收服的神兽来当坐骑,恐有祸患,倒不如就此放它离开,也好过每日提心吊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九重天。 缓步行到凌霄殿前,仰头痴痴地望着熟悉的建筑,鼓足勇气走进殿内。 “小神故居叩见天君!”亦步亦趋行到丹墀之下,屈膝叩头,毕恭毕敬地向着高高在上的祖龙说道。 祖龙眉眼低垂,唇畔轻勾,笑盈盈地道:“平身!你这小猪崽虽年纪不大,胆识倒是过人!” 嗯? 诧异地对上祖龙和颜悦色的笑容,居居一时间有些恍然。 难道祖龙不是叫自己来问罪的? “本君听迟重说了,此番西海龙宫一案,你卖力查案,临危不惧,牺牲了自己的灵宠来拯救众生,可谓良善之辈!”祖龙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本君方才已将西海中万年珊瑚赠给了迟重,不知你想要何赏赐?” 赏赐? 居居听得云里雾里,懵懂地对上祖龙的目光,立刻反应过来。 看来,烛零还没有将那件事告诉祖龙。 “天君言重了,小神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敢求天君的赏赐!”连忙拱手向着祖龙推辞! 只要祖龙别听烛零的话,惩罚自己,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怎么可能还敢妄想得到什么赏赐! 再者说,壶壶是为了护着自己所以才牺牲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拿壶壶的性命来换取奖赏! 祖龙满意地点头,“你年纪轻轻,却能做到不被名利左右,精神可嘉!然九重天向来赏罚分明,你既有功,自然是要赏的!” 居居心知推脱不过,也便默不作声了,只是安静地跪在殿前,等着祖龙的奖赏。 祖龙看看左右,笑道:“你乃是我九重天第一个飞升为神的女猪崽,自古女子爱美,本君便奖赏你一套织彩幻云流星广袖华服!” 衣服? 居居埋头不语,心中连连叫苦! 虽然女孩子爱美是天性,但自己现在根本不想要什么漂亮衣服啊! 倒不如奖励自己一件趁手的兵器,还可在战场上提高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禀天君,烛零有要事启奏!”突然,身后烛零的声音打破沉寂。 糟了! 居居背心一凉,心知不好! 真没想到,这烛零竟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自己状! 刚才还因为祖龙那给自己没用的赏赐而默默吐槽来着,现在只求祖龙能看在自己在西海龙宫一案中有点小小的功劳,罚得不要过重才好。 “禀天君,故居欺上瞒下,破坏天规,在西海龙宫案发后,私自带着被禁足的穷巫离开刑狱殿,如今却在殿前邀功请赏,如此可恶行径,天君应该重罚才是!”烛零恶狠狠地看向跪在丹墀之下的居居,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居居不禁心里暗自长叹! 果然啊,冤家就是冤家! 像烛零这般自负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在已经抓住自己把柄的时候,放过自己呢? “迟重,可有此事?”祖龙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转眸向一边的迟重问道。 负手而立的蓝衣迟重听到祖龙问话,含着浅笑,不慌不忙地提步走到跪着的居居身侧停下,抬手向祖龙深施一礼。 “确有此事!”迟重的声音非常洪亮,以至于整个凌霄殿的神仙们全都听了个清楚。 居居不敢抬头,只是静静地等着头顶祖龙的答复。 而此时聚拢在刑狱殿的神仙们,各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胆敢私自违抗君令,此乃大不敬之罪!”突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这是祝繁? 好家伙,这是有冤申冤,有仇来报仇吗? 不就是穷巫刚来的时候,不懂天规,吓了一下她吗? 她作为天后,至于如此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吗? “禀天君,我九重天向来法纪严明,既然故居触犯天规,应当严惩!”天禹一身红衣,拱手向祖龙说道。 居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天禹。 天禹曾救过自己好几次,可今天怎么…… “按律,当罚九九八十一法神鞭!以正天规!”祝繁快步走到祖龙的身侧,广袖一挥,端坐在云榻上,得意地勾起唇角,俯视跪着的居居。 第三十八章 惩罚 居居僵硬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祝繁摆明了是公报私仇啊! 法神鞭是九重天专门用来惩罚违反天规的神仙,虽然不会致死,但挨上九九八十一鞭,那估计一千年都要起不了床了。 虽然一千年对于神仙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可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能就这样浪费一千年的时间呢? “故居年幼,虽有苍炎斧傍身,但却不能运用自如,”迟重的声音若即若离,语气坚定地继续说,“此去西海,危险重重,我担心她会被歹人所伤,便令她带上了穷巫!” 什么? 居居惊讶地抬头,看向身侧站着的迟重! 迟重他竟然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难不成他要替自己受罚吗? 可在西海的时候,迟重刚刚受了很重的伤,如果再挨上这八十一鞭,那还了得! “不,天君,是我不懂天规,私自带走了穷巫,若是要罚,天君该罚我!”立刻转过头看向祖龙,大声解释道。 虽然现在只是一介小神,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绝不会让迟重替自己受罚! “穷巫乃上古神兽,在危难之际,还救了我,天君明鉴,故居一介小神,岂敢未经我的允许便私自带走被禁足的穷巫!”迟重毫不理会居居的辩解,继续向着祖龙说道。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不解地看向迟重。 看来迟重是铁了心要替自己顶罪了? “天君,迟重上仙向来遵守天规,定是这妖女蛊惑了上仙,才令他替她开罪!”烛零心里着急,快走几步来到了丹墀之下,仰眸看向祖龙,替迟重开罪。 自己向祖龙告状,原本就是为了让祖龙好好治治这个小猪崽子,可怎么就将迟重给牵连进来了呢? “好了!”祖龙紧皱眉头,见身侧的祝繁也想说点什么,立刻抬手一挥,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闭上眼睛,祖龙一声长叹,“既是经了迟重应允,便不算是触犯天规!”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祖龙,心中惊讶不已。 “虽不至于罚你九九八十一鞭法神鞭,但你带禁足的穷巫离开九重天,到底是不合规矩!”祖龙对上居居的眼睛,一时有些恍然,见众人没有察觉,便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继续说,“这银河东岸近来屡屡有怪事发生,已经有好几个女仙失踪,你便前去替银河水君值守三月,若是三月内将此案查清,本君便不再追究此事!” 怔怔地对上祖龙略有期待的目光,居居眼眶微红,垂首领命,“是。” 完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如果拒绝,那面临的自然就是九九八十一鞭法神鞭了,说不定还要牵连迟重! 可像现在这样,乖巧老实地答应下来,三个月内无法将此案告破,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但就算是责罚,也是三个月之后了! “去锦云殿领了华服,便去银河东岸复命吧!”祖龙看看迟重,不耐烦地打发道。 倒吸一口凉气,居居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告退。 匆忙向着殿外走,没有留意脚下,被烛零伸出的腿一绊,瞬间失去了平衡,迎面就要摔倒在地上! 突然,就在脸距离地面不到十来寸时,腰间被一个大掌攀住,整个人顿在了半空当中。 心跳如鼓地正打着眼睛看着烛零已经缩回去的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还没回过神来,腰间的大掌一用力,整个人便被甩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日后需看着脚下走路!”耳畔是迟重轻声低语的嘱咐。 靠在迟重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迟重蓬勃的心跳,瞬间脸红过耳。 迟重缓缓地放开已经站定的居居,勾唇轻笑,向着周围看热闹的神仙颔首,“我这女神官年纪幼小,不谙世事,让各位见笑了!” 居居痴痴然地站在原地,余光瞥见不远处一身盔甲的天禹,心里止不住的酸涩。 方才被祝繁和烛零责难之际,天禹不但没有帮着自己说句话,反而是要求严惩自己! 看来,天禹是真的很厌恶自己了! 正想着,手心一暖! 抬眼看去,却是迟重的大掌紧紧地将自己的小手包裹住,牵着自己往殿外走。 瞪大眼睛看着迟重,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 这里可是凌霄殿啊! 难道他就不怕这样亲昵的举动会让大家觉得轻浮吗?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在乎他自己的名声吗? 耳畔是一众人的纷纷议论声,可此时看着迟重伟岸的身影,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在说些什么,只是任由着迟重将自己牵处处了凌霄殿。 一路上,迟重没有放手的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缄默,不疾不徐地往刑狱殿走。 即便是路上遇见了几个神仙打招呼,迟重也只是微微颔首。 而跟在迟重身后的居居,更是将头埋得很低,一言不发。 从迟重握着自己手的强劲力道来看,他应该是生气了。 是因为刚才在凌霄殿自己跟他对着干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自己被烛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丢了刑狱殿的脸面? 总之,居居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等会儿回到刑狱殿,自己会被迟重狠狠训斥一通! 终于,跨上了刑狱殿殿前的台阶,在经过触谷的迎接后,两人回到了刑狱殿的院中。 迟重拉着居居走进寝殿,不等触谷进来便甩手将殿门关上。 居居屏着呼吸站在原地,虽然头埋得很低,但仍然能够感觉到迟重那愤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良久,迟重终于缓缓放开了自己的手。 紧紧咬着唇瓣,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迟重率先说道,“你可以对我刑狱殿的声名不管不顾,但你今日如此卑微,我对你失望至极!” 卑微? 什么意思? 居居不解地抬起头,对上迟重怒火中烧的目光,好似针刺一般,反射性地再次垂下脑袋。 本来想说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一时间心中疑惑不已。 这迟重说得卑微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向祖龙讨罚,便是卑微了? “那天禹生性傲慢,他从来都瞧不起上仙以下的所有神仙,你却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当真可笑!可耻!”迟重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居居骂道,说到最后,声音中带着嘶吼。 好似当头一盆凉水,浇得居居登时头脑清明。 原来迟重说得是天禹! 第三十九章 交接 “我说过,当初天禹辱你,便是辱我刑狱殿,我自会替你讨回公道,可你今日却还……”迟重气得说不下去,愤恨地甩了甩长袖,闭上眼睛,一声长叹。 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见迟重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试探地低低道,“我知错了!” 迟重缄默地背对着居居负手而立,居居见状,继续说道:“我不该对天禹元帅生出龌……龊的心思,我知错了!” 说到“龌龊”两个字时,不由得哽咽了一下。 爱慕一个人自然谈不上龌龊,可爱慕上一个厌恶自己的人,便是龌龊至极了。 迟重说得没错,自己实在是太卑微了,卑微到比龌龊还要龌龊! “罢了!”迟重轻声说道,“你收拾收拾,去银河东岸与银河水君交接吧!天君赏你的华服,我会替你领回。” 咬着唇瓣盯着迟重蓝色的修长背影,鼻尖一阵阵的酸涩。 迟重对自己失望了吗? 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也瞧不起自己了? “师叔,是我辜负了您和师父的期望,此番前去银河值守,我定破案归来!”唇瓣被咬得青紫,声音苦涩地向着迟重承诺。 说罢,也不等迟重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房间。 迟重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原地。 一直等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了,这才僵硬地转回身,怅然若失地看着紧闭着的房门。 也不知道居居能否明白自己的苦心,她爱上天禹,注定是一场悲剧! 天禹生性傲慢,而居居自尊心又极强,这两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居居她若只是一时兴起还好,万一泥足深陷,那最后受伤的也只能是居居! 又是一声长叹,迟重向着门外轻声唤道:“触谷,你进来一下。” 触谷应声从外面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向着迟重行礼。 “务必令居居知晓程兰与天禹之事,她不能再如此执迷不悟了!”迟重面无表情地向着触谷嘱咐。 触谷心中虽疑惑,却不敢置喙,拱手领命走出了房间。 另一边居居怀着沉重的心情前往银河东岸。 这一次,居居换了一套简单干练的衣服。 毕竟是去替银河水君值守的,保不齐遇到棘手的事情,可能还要打架,若是穿着过于华丽,难免会被诟病。 当然,除了替银河水君值守以外,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得在三个月内查清楚仙女失踪一案。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才刚刚进了刑狱殿,便被罚来独自破案! 这是挑战,也是机遇。 如果真能成功告破此案,那以后这九重天应该没有人会小瞧自己了吧? 说不定天禹他…… “你是何人!”突然,前面一声暴喝。 这声暴喝不仅打断了居居肆无忌惮的遐想,也吓得她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抬头对上眉目严肃,玉冠高束,银枪银甲,腰间系着刻有“督”字令牌的男子,居居心中忖道,“这应该便是银河水君了吧?” “小神是刑狱殿故居,受天君之命,前来值守。”拂了拂衣角,掩去方才因惊吓而展露的慌乱,抬手恭敬地向着前面的男子一礼,缓缓说道。 男子盯着居居,慢吞吞地收回了银枪,眉心稍稍舒展开来,语气也变得轻柔,“你便是猪崽故居!” 猪崽? 居居眉心皱了皱,僵持着笑容应道,“想必阁下便是银河水君?” 难道现在九重天的人背地里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虽然叫猪崽子也没有什么不对,但在这九重天上,只要听到谁这么称呼自己,心中仍旧还是觉得不舒服。 “嗯,我名照傅,方才已得了凌霄殿的消息,令我与你交接。”照傅并未察觉到居居的不满,很自然地点头,“此地乃银河东岸,与南北西岸以碑为记,每日须四处巡查,若有异常,持此令可先斩后奏!” 说话间,照傅已将自己腰间的令牌取下,向居居递过来。 稀里糊涂地接过“督”字令牌,又听照傅说道,“我银河东岸现驻守九十九名天卒,凭此令可随意指挥调度,但天卒不可远离银河两岸,违令者天规处置。” 这照傅现在已经是在做交接工作了? 痴痴然地盯着一脸认真的照傅,居居心中哭笑不得。 一般来说,即便是交接工作,也应该顺便寒暄几句才是,他倒好,上来直入主题,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虽替我值守,但我仍不会远离,若你有突发事件,便来与南岸交界处的营地寻我。”照傅向着南方指了指,认真地嘱咐道。 居居连连点头。 看来祖龙还不傻。 这银河可是九重天的护城河,如此军事要塞,自然是不会放心让自己一个小猪崽值守。 有了照傅的保证,心里踏实了许多。 照傅见居居点头,也跟着点了点头,提着银枪便准备转身离开。 “稍等!”居居一个跨步冲上前将照傅拦住,“听闻近日银河东岸有女仙失踪,此事你可否讲得仔细些?” 自己如果仅仅只有值守的任务,那倒也没有什么难度,可现在还得想着破案啊! “每到子时,有仙女路过东岸,便会离奇失踪,但也不是每个路过东岸的女仙都会失踪。”照傅愣了一下,但还是如实说道。 居居对上照傅的眼睛,不解地追问,“那失踪的女仙有何特点?” “特……点?”照傅木然地与居居对视,“似乎并无特点。” 没有特点? 皱眉瞪着照傅,从他的眸底瞧见自己的倒影后,立刻侧身让开了路,“恭送水君!” 照傅歪了歪头,唇瓣轻蠕,欲言又止。 目送照傅的背影越去越远,居居无奈地轻声叹息。 难怪女仙都在东岸失踪,实在是这东岸的银河水君照傅是个死脑筋! 若自己有意作案行凶,也一定会选在此地! 看来,破案这项艰难的任务只能靠自己了! “哎呀,这不是近来九重天上声名鹊起的故居嘛?”正想着,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惊呼。 这是谁? 居居从方才照傅消失的地方收回目光,转过头向着声音的来源处寻了过去。 第四十章 泊衡 居居暗暗皱眉,寻着声音来到银河河畔。 目睹闪烁着熠熠星辉的水面,透过微微抖动的波澜想要对水下掩藏的生灵一探究竟。 “区区一鲤,也敢在此大放厥词!”冷着眼,向着水面不屑地说道。 话音落下,心中便有些后悔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成了恃强凌弱之辈! 区区一鲤便又如何,即便是蝼蚁,也应有自己的尊严啊! 想当初自己被别人冷眼相待时,也曾委屈不已,而今,自己却正在用别人伤害自己的方式去伤害比自己势弱的生灵,这样的做法终归是不够妥当的。 思及至此,羞愧难当。 “区区一鲤?”水下一声冷笑,嘲讽地回应道,“我名南硕子,这九重天就没有我南硕子不知道的事情!” 痴痴地看着水下隐隐约约的锦鲤身影,居居有些恍然。 到底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再难收回了。 “南,硕,子!”僵硬地唤着锦鲤的名字,“方才是我失态了,望君海涵!” 终于,锦鲤慢吞吞地吐了一串泡泡后,从水下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条硕大的锦鲤,身长堪比一条成人女子的臂膀。 “你,”南硕子眨巴着亮晶晶的鱼眼,嘴唇嘟嘟着,突然唇角一勾,靖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细碎牙齿,它,笑了!“神女果然非比寻常!” 话音方落,南硕子娇羞地将头一低,再次沉入水下。 这是什么鱼啊?竟然会笑! 就在居居诧异不已时,只听水下又传来了南硕子的声音,“不好,有杀气,神女自求多福,后会有期!” 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去,却见一袭紫衣的烛零已经怒发冲冠地向着自己冲过来。 不自觉地向后退出一步,身后一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靠在了玉雕栏杆上。 在凌霄殿前,是烛零告了自己的黑状,所以才会被罚来这里! 说起来,应该是自己先去找她算账的,为何今日自己反倒先心虚起来了? 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腰背后,向前跨出一步去。 既然是烛零她自己送上门来,若是这个时候发善心不报报仇,还当真是错失良机了呀! 思及至此,扬起下巴向着烛零盈盈笑道:“不知仙子来这偏僻之地所为何事?” 烛零转眼便走到了居居的跟前,盯着居居一副得意洋洋的脸,心中越发来气。 “故居,本仙劝你最好安分点!”烛零眉心皱了皱,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看向居居,警告道。 安分? 居居苦笑着看向烛零。 自从来到九重天,自己已经是非常小心翼翼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今日在凌霄殿前,上仙虽替你说话,但那也是出于对你的同情罢了,你若是生出些什么心思,那定不会是如今日这般走运了!”烛零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值守的仙卒们都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居居面对烛零得寸进尺的姿态,眸底逐渐泛起冷意,就好像是激烈涌动着的银河河底冰凉刺骨的暗流,顺着皮肤渗入经脉骨髓,再难祛除。 一声冷笑,居居闭上眼睛不再向烛零看去。 “同情?”顿了顿,压去艰涩,睁开眼重新俯视烛零,“初来九重天,迟重上仙便封小神为刑狱殿女神官,西海时,上仙他不顾性命也要护小神周全,今日在凌霄殿前,他更是在天君面前替小神脱罪,如此恩情,小神实难忘怀,至于这份恩情如何报还,那是上仙说了算的,若是他想,小神以身相许也未尝不可!” “以身相许”这四个字,居居特意加重了语气。 看着烛零眸底勾起的怒火,心中痛快至极! 烛零喜欢迟重,所以才会一次次地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迟重对烛零嘛! 凭借这段时日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迟重对烛零顶多就是礼貌罢了! “你勾引天禹元帅不成,如今还想魅惑上仙?”烛零气得哼了两声,继续呵斥道,“上仙早晚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 居居又是一声冷笑,这次,是真的好笑。 看着烛零,就好像是看着一个任性胡闹的孩子,一个胡乱蹦跶的蚱蜢,如跳梁小丑一般,取悦自己。 “好,小神静候仙子佳音!”向着烛零盈盈一福,“不巧的是,小神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侍候仙子了,告辞!” 说罢,收起手向着北方扬长而去! 因为懒得回头,所以也就看不到烛零吃屎一样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这次只是只言片语之间刺激了一下烛零,下次可别被自己逮到机会,不然,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瘪着嘴漫步在河畔,心中的波涛逐渐开始翻涌起来。 烛零说自己勾引天禹不成,现在又要魅惑迟重,这话说得多刺耳难听啊! 是不是如今九重天的神仙们都这么看待自己? 当初在元帅府前丢尽了脸面,大家如此看待,也是情理之中了。 难怪迟重会因为自己不争气而恼怒呢! 头一抬,见前面便是营地。 环顾四周,在看到碑文后,心中明了。 这里是北岸与东岸交界处,北岸的天卒全都驻扎在此。 “银河水君?”突然,营地里冲出一个红色盔甲的男子,在看到居居后,疑惑地皱起眉来。 居居收起心思,上前施礼说道,“小神是刑狱殿故居,奉天君令,来银河东岸查仙子失踪一案。” 男子恍然大悟,彬彬有礼地眯眼笑起来,“原来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故居神女啊,失敬失敬!” “哦,我名泊衡,”见居居看着自己发愣,泊衡立刻反应过来,自我介绍起来,“一千年前,我奉命值守银河北岸。” 一千年? 居居抬眼对上泊衡的眯眯眼,心中突然不适。 这泊衡虽然身材瘦削,可脸圆乎乎的,一笑起来,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完全看不到瞳孔。 一脸猥琐! 泊衡真的很厉害吗? 人不可貌相,有些人虽其貌不扬,但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想必泊衡便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做了银河水君。 “那女仙失踪案,可有进展?”泊衡缓缓直起腰身,轻声问道。 居居强忍不适,抿唇笑着回应:“实在惭愧,我今日才来,便是案情也不甚了解。” 第四十一章 真凶 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居居继续说道:“水君可有线索?” “这仙子们都是在东岸失踪,神女容色倾城,此番前来,岂不是羊入虎口?”泊衡一脸可惜地咂舌感叹,“要我说,神女应该早些辞去这差事才是!” 辞去差事? 居居心中连连叫苦! 来这里破案已经是祖龙对自己最轻的责罚了,自己怎么还有资格辞去? “水君说笑了,寻求真相乃刑狱殿职责所在,万不敢辞!”居居再次对上泊衡的眯缝眼,见他身后有两个天卒站着向自己虎视眈眈地看来,便抬手施礼告退,“不敢叨扰水君公务,小神告退!” “保重!”泊衡也没有挽留,拱手向着居居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居居提着剑往回走,湿润清凉的河风吹在脸上,这才觉得清醒了许多。 刚才这个泊衡不太对劲啊! 一般来说,大家都不会轻易向破案的人打听案情的,可此人却犯了这个忌讳! 如果此案的真凶不是泊衡,那泊衡也一定是与真凶有所关联之人。 当然,说不定失踪的女仙之一,正好是泊衡的恋人? 又在东岸走了好几个来回,除了那泊衡可疑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可疑之处了。 看来,要想破案,得从泊衡入手了! 这次,走到东岸与南岸交界处东岸水军的营地。 “刑狱殿故居求见照傅!”向着营地深施一礼,朗声道。 果然,声音方落,照傅便出现在了居居的面前。 “有几件事情想向水君请教,水君可否借一步说话?”居居见照傅脸色苍白,便轻声问道。 照傅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唇缝中挤出了一个字:“可。” 照傅走在前面,居居跟在身侧,缓步顺着河畔往北走。 “神女是想问关于泊衡之事?”良久,就在居居盘算着如何开口时,照傅首先打破了沉默。 居居惊讶不已地抬头看向照傅,一时间有点懵。 难不成自己脸上写着泊衡两个字吗? “泊衡年仅六千岁,两千岁封神,三千岁飞升上神,五千岁做了银河水君。”照傅一字一顿地讲着泊衡的经历,“我照傅,如今已四万五千零九十岁,三万岁封神,四万岁做了银河水君,如今还是银河水君!” 这…… 泊衡才六千岁? “泊衡天资是否聪慧,想必神女自有高见!”照傅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银河对岸,抿唇笑道,“今日必有一女失踪,神女小心为好。” 什么? 刷地,居居脸白如纸,抬头看向照傅,只觉得背心冷汗涔涔,头皮发麻! 为什么照傅如此笃定,今日必有一女会失踪? “水君知道凶手是何人?”蹙眉向着照傅追问道。 照傅一个转身,便向南大步流星走去。 望着照傅的背影,居居快走几步追上去。 来不及多想,便开口问道,“若是水君知道线索,为何知情不报?” “我不知什么线索,只是这凶手每隔三十日便会行凶,距上次案发今日整好第三十日!”照傅头也不回,脚步飞快,一路向回走。 不解地跟着照傅,也不知道照傅脚步匆匆,是为什么? 突然,照傅脚步顿住,幸好居居刹车及时,才不至于向着那坚实的背撞上去。 “神女!”顿了顿,照傅的声音掺杂着水流,缓缓荡开,“此案牵连甚广,想必迟重上仙已有决断!” 牵连甚广? 这照傅嘴上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话里话外,分明就是一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样子啊?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令他忌讳的? “照傅乃小小水君,神女还是不要为难我了。”照傅一声叹息后,再次提步走远。 这次,居居没有再跟上去。 望着照傅渐行渐远的背影,居居心中逐渐平静。 能说的,不能说的,照傅想必已经全部都告诉了自己吧? 从照傅口中得知,那驻守北岸的银河水君泊衡实在是一个天才! 可事实真的是表面这么简单吗? 一般而言,进步如此之快,若非真有不凡之处,便是身后站着不凡之人啊! 也许,这个泊衡的背后,是令照傅畏惧的大人物? 痴痴地想了一遍,看着河畔逐渐升起,铺盖天地的圆月,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现在那泊衡的嫌疑最大,不如,自己就去守着泊衡! 可若泊衡真是凶手,那如此莽撞地去守着他,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而且自己还是个女子,不是正应了泊衡所说的羊入虎口嘛! 摇了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不成熟的第一个计划。 头一低,目睹地上多出来的一道黑影后,心中陡然一凛。 有人,竟然跟踪自己!!! 身体僵硬地站在了原地,在看到那道多余的黑影渐渐淡去后,居居再次提步。 该不会,是凶手盯上了自己吧? “神女!”突然,身后一声轻唤。 居居被突兀的轻唤声吓得再次脚步僵硬,顿在原地。 有什么可害怕的,不就是一个采花贼嘛! 想当年,自己可是连妖君炼朔都没怕过呢! 壮着胆子吱吱呀呀地转身,四周鸦雀无声,只能听到自己骨头扭动的摩擦声,嘎嘣嘎嘣地打破寂静。 右肩一沉,下意识地垂眼看去,却见一只白如蜡的干瘪手掌已经摸上了自己的肩膀。 转身的动作顿住,咬着牙克制自己叫出声的冲动,只觉得这一刻,冷汗涔涔,汗毛倒竖,头发直挺挺地竖起几尺来高! “神女,是我!”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泊衡!” 泊衡!怎么会是他! 泊衡一个跨步走到居居的面前,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诡异阴森。 对上泊衡的眯缝眼后,居居瞬间脸白如纸。 所以,刚才那道多余的黑影,是泊衡的? “我见你一人徘徊在岸边,便来给你壮胆!”泊衡笑呵呵地解释道。 壮胆? 大哥,您这哪里是壮胆啊,分明就是鬼鬼祟祟,半夜出来吓人啊! 居居一脸苦笑地看向泊衡,若不是被泊衡吓得腿软,现在早就飞出十万里之外了! “你,你不是在,在北岸嘛!”居居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低声问道。 一个驻守北岸的银河水君跑来东岸,如果不是为了掳走形单影只的女仙,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第四十二章 破案 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不自在,居居垂下头调整情绪。 刚才自己的问话还有表情,一定是已经惊动了泊衡! 若是一开始泊衡不想动自己是看在刑狱殿的面子上,那现在他起了疑心,定不会手下留情了吧? “神女的事迹如今在九重天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我一个粗汉子,自然也想一睹神女风采。”泊衡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仿佛随时准备上阵杀敌,他盯着居居,一脸灿烂的笑容。 虽然这套说辞也算是说得过去,但事实绝不会如此简单。 屏着呼吸,居居双手绞着衣袖,僵硬地勾起唇瓣,缓缓抬头。 “水君言重了!”尽管手心渗出了涔涔汗水,但说话的气息已经转为了平稳。 对上泊衡那看不见瞳孔的眯缝眼,挤出笑容,继续说,“水君定是与小神玩笑,水君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吧?” 话说出口,心中却是万分后悔! 自己这脑子一热,怎么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呢? 这泊衡不是凶手也就罢了,可如果眼前的泊衡真的是作恶多端的凶手,那现在自己的问话,岂不是会刺激他吗? “别的事?”泊衡收起脸上的笑容,眯缝眼终于露出了幽暗的瞳孔,似是一道深渊,令人心生畏惧,“神女该不会是……” “神女!”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此打断了泊衡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两人都是寻声侧眸看去,却见触谷走下了台阶,向着这边款步走来。 悬着的心怦然落地,居居忍不住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触谷来了,就算是泊衡再怎么有贼胆,也不至于当着触谷的面行凶! 因为太过放松,甚至有一种直接席地落座的冲动。 “上仙命小神来请神女回刑狱殿一趟。”触谷走到两人跟前,抬头看了看泊衡,深施一礼后,静静说道,“小神初见水君,水君气度非凡,想必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眉心皱成一团,居居迟疑地盯着触谷,心里不免觉得奇怪。 这触谷虽然是仙童,但也不至于第一次见到泊衡吧? “你们是初次见面?”诧异地开口向着二人问道。 触谷含笑点头,“上仙之命,不敢耽搁,还请神女早下决断!” 对上触谷似有深意的笑容,居居立刻点头。 也不与泊衡作别,提着裙摆迎上去一把抓住了触谷的衣袖,“走,现在便走!” 脚下生风,扯着触谷便往刑狱殿走。 “上仙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否则他定不会令你来救我!”走得远了,居居认真地推理道。 一边向前走,心里越发敞亮起来。 照傅不是还说迟重早有决断了吗? 凭借迟重的高智商,不可能参不透其中的奥秘。 触谷没有回应,他只是端着背,亦步亦趋地踩在云层铺就的地板上,仿佛刚才居居未曾问他一般。 看着触谷反常的模样,居居忍不住再次问道:“若不是上仙令你救我,那又是因何唤我?” “神女稍安勿躁,等我们回到刑狱殿,上仙自有安排!”触谷终于忍不住居居聒噪,眉心深皱着应道。 话音落下,居居总算是紧咬着唇瓣,不再询问了。 缄默着一前一后走回刑狱殿,这一路上别提多憋屈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回来,在见到一身蓝衣,乌发披散的迟重后,居居立刻冲过去,“上仙,我回来了!” 抬起头,瞪大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等待着迟重给自己的解释。 “天君开恩,令你不必再去银河东岸值守了。”迟重站在原地,任凭居居拽着自己的广袖,面色如常,不急不缓地说道。 不必再去东岸值守?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去银河值守不到半日,居然就这样被赦免了? 可,案子还没破呢! 良久,居居努着嘴,低低地说道:“上仙,那女仙失踪一案,我……” “此案你不必再管,我自会向天君交代。”迟重打断了居居的话,他垂眼看向居居,对上她睫羽轻扇,灵动的眸子,终于露出浅笑,“另有一案,需你去办。” 另有一案?怎么会另有一案呢? 居居的眉心皱成了一团,心中疑惑万千。 “火神赢惑近日法力全失,天君命刑域殿务必查清此事。”迟重面若桃花,仿佛女仙失踪一案从未发生,也与自己无关。 痴痴然地与迟重对视,居居越发不解了,“火神法力全失?” 作为神仙,怎么可能会失去法力呢?这也太扯了吧! “我也不知是何情形,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前去火神府走走!”迟重抬手将大掌放在了居居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见迟重满眼宠溺,一旁的触谷不动声色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居居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松开了拽着迟重衣袖的手,埋头不语。 这迟重不是说女仙失踪一案他自有安排吗?那为何是与自己一起去火神府呢? “你在想什么?”迟重见居居心事重重,好笑地开口问道。 慢吞吞地抬起头来,蹙眉轻声问道:“不知上仙会如何处置女仙失踪一案?那泊衡有很大的嫌疑!” 迟重眸光晃动,避开居居的目光,收敛笑容,缓缓背过身去。 居居望着迟重的背影,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此案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再提!”迟重的声音中夹杂着烦躁,仿佛此事十分棘手,又或者是因为居居的追问,而惹得他心中不快! 不必再提? 居居讷讷地保持着抬头的动作,直到迟重的身影逐渐消失良久后,才终于回过神来。 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脚下玉石地板的纹理,淡淡地勾起一抹浅笑。 大抵是迟重觉得女仙失踪一案自己去查太过危险,所以他又去找天君求情,让自己去查办另外的案子吧? “神女早些休息吧!”突然,触谷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 休息吗? 其实神仙是可以不用休息的,只不过因为飞升的神仙们大都保留了凡间的习惯,所以这才有了休息一说。 “上仙说,女仙失踪一案已经将真凶捉拿归案,明日他会亲自审理此案,火神府还得劳烦神女一人前去了。”触谷的声音很轻,却在昏暗中传得老远。 第四十三章 气急 怎么会这么快? 已经将凶手捉拿归案了? “凶手?是谁?”居居紧张地瞪大眼睛看向触谷,开口问道。 触谷摇头,“小神不知。” 话音落下,触谷已经转身离开了。 居居忡怔地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翌日,居居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 简单梳洗一新后,听到外面触谷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而那隐约中,竟然夹杂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走到门前,将房门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看到烛零穿着白色纱衣,聘聘婷婷地从殿外走了进来,与触谷站在院内说笑着什么。 鼻中一声冷哼,广袖一扇,便将身上藕荷色的裳裙换作一身湛蓝色的水仙裙。 推门从房中缓步走出,却见烛零向着自己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烛零向着居居粲然一笑,微微颔首后,便径直往迟重的寝殿走了过去。 居居诧异地看着烛零若无其事地从自己面前经过,越发来了气。 几步冲到了烛零跟前,伸手拦住了烛零的去路。 “不知仙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扬起脸,提了提嗓子问道。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迟重可是说过,烛零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许踏进刑狱殿来的! 烛零唇畔勾起一抹冷笑,阴阳怪气地道,“今日上仙审理女仙失踪一案,我们余雾馆也有女仙失踪,师父命本仙来刑狱殿旁听。” 旁听? “烛零,请在殿前等候。”突然,迟重的声音伴随着殿门吱呀打开,不急不缓地说道。 居居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迟重,见迟重竟然穿着一身白色绸缎的修身长袍,瞬间脸红过耳。 “是。”耳畔是烛零魅惑的应答,居居心中就像是有火星子迸溅一般,越发躁动。 眉心紧皱,冷哼一声后,居居便转身提步向着迟重走了过去。 昨天这烛零还大老远跑到银河东岸来找自己的麻烦,今日既然她主动来到刑狱殿,自己若是就这样放过她,岂不是真成了怂包嘛! “上仙。”走上几个台阶,来到迟重的身侧,抬手挽上了迟重的胳膊,挑着眉毛,盈盈浅笑:“小神去火神府查案,便不能目睹上仙审理女仙失踪案了,待小神归来,上仙还要仔细为小神讲讲才是呢!” 眼神瞟到僵硬地站在原地,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向自己望过来的烛零,心中欢喜万分。 迟重眉心跳了跳,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任凭居居挽着,唇角挑着一抹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 居居歪头得意地看向烛零阴晴不定的脸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下巴低了低,示意居居看向自己挽着迟重胳膊的手。 恐怕这天底下,自己是第一个敢光明正大地挽起迟重胳膊的人了吧? “故居,你!”不远处站着的烛零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地扬手! 这手一扬,广袖轻扇,却只听嘭地一声,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地洒落了一地。 烛零转头看去,却见自己方才扬起的手,拍掉了侍童手里端着的木盘子。 “小神,小神疏忽,砸碎了天君赏赐的砚台,罪该万死,请上仙责罚!”那侍童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上,苦苦求饶。 烛零忡怔地看着侍童,低头对上已经被摔成几瓣的砚台,心中陡然一凛。 天君赏赐的砚台,那自己岂不是闯下了大祸? 再抬头看向迟重,却见迟重眉心紧紧皱成一团,一脸不快地向着自己看来。 对上居居春风得意的笑容,见她仍旧亲密地挽着迟重的胳膊,烛零越发来气,指着居居大骂起来,“故居,都是因为你!” “仙子此话差矣!”居居朗声说道,“分明是仙子自己满心仇恨,没有看到端着砚台走进来的侍童,现在却将罪过往小神身上推,如此恐怕不妥吧?” 虽然自己并非睚眦必报之人,但跟烛零,那是已经结下了无法轻易化解的仇恨! 既然没有办法轻易化解,那自己也就不必处处忍让了。 “巧言令色,你一头猪也敢如此跟本仙说话!”烛零红着脸,指着居居呵斥道。 旁边站着的迟重脸色一暗,眸底泛起了冷意,“来人!” 迟重的话引得四周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烛零打碎天君赏赐砚台,日后尔等不得将她放进刑狱殿。”迟重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威严。 一句话,如雷霆般,重重地击打在了烛零的心上。 虽然砚台是自己打碎的没有错,可如果不是看到居居春风得意的模样,自己也不会如此鲁莽地闯下了大祸! 委屈地看向迟重,眸中含泪,咬着唇瓣,苦涩地说道:“上仙偏心。” 只是四个字,居居听到后,只觉得被烛零的话酥了半边身子。 自己一个女人都有如此反应,迟重恐怕也该心软了吧? “不送。”就在居居迟疑之际,却听身侧的迟重冷冷地应道。 天哪! 不可置信地抬起下巴看向迟重,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不为所动。 想起上次烛零假装被穷巫所伤,迟重二话不说便抱着烛零回去。 今天迟重竟然丝毫没有动摇。 烛零再次一怔,泪水吧嗒吧嗒地滚出了眼眶,本想说什么,却听迟重忍着怒火,向着两边的侍卫低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将不相干之人请出刑狱殿吗?” 不相干的人? 烛零的泪水更凶了,见两边的侍卫已经上前一步,看向迟重,哽咽地说道:“上仙当真狠心至厮!” 说罢,在迟重的眸中看不到丝毫动容,只得僵硬地转身离开。 居居木讷地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盯着烛零远去的背影。 “她走了,你是不是该松手了?”迟重的声音如风一般缓缓飘荡过来,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居居。 下意识地松开了拽着迟重衣袖的手,向后退出一步,“小神该去火神府了。” 别说烛零没有想到迟重会这般无情地责罚她,就连自己也着实是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一幕。 “慢着!”突然,迟重轻声唤住已经走下台阶的居居。 背对着迟重站着,居居有点不敢回头。 “我说过,若是有人辱你,便是辱我刑狱殿,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迟重的声音无比温柔,无比坚定,从那如春风般的语气中,令得居居心神一晃,有些飘飘然。 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自己是何其幸运,在失去亲人了以后,还能被南恒护着,后来南恒闭关,原以为自己定会孤苦伶仃,却不曾想现在多了迟重护着自己。 迟重是谁啊,迟重是九重天无比尊贵的上仙,能得到他的庇护,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与刑狱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后不可再做损我刑狱殿名誉之事!”迟重的声音陡然一凛,一股寒意顺着脚心冲天而起,令得居居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噤。 第四十四章 赢惑 居居心中连连苦笑。 原来,迟重护着自己,是为了刑狱殿的名声啊! “是。”如鲠在喉地应了一声是后,终于提步走出刑狱殿。 本来想将一切全都抛之脑后,可在去火神府的路上,总觉得心神不宁。 好在火神府距离刑狱殿并不远,因此,在到达了火神府后,被迟重扰乱的心思总算是平静了不少。 被两个仙童迎接进府,忍不住环顾四周。 这是自己第一次来火神府,就算是出于好奇,也应该好好参观参观这座神秘的府邸。 之所以说是神秘,是因为火神赢惑平时极少与外人往来,慕名拜访他的人全都被他拦在了门外,因此这九重天上,进过火神府的人是少之又少。 也因为来过火神府的神仙太少,这火神府便被九重天上的神仙们传得神乎其神。 有人说火神赢惑平时很少与人往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因为这火神府中镇压着一个妖物。 也有人说,是火神赢惑金屋藏娇,这火神府邸当中藏着一位比月宫嫦娥更美丽的女仙。 各种传言层出不穷,但火神赢惑从不解释什么,有时候他听到了关于火神府的传言,更是一笑置之。 也因为火神赢惑的不在乎,导致很多人误以为真。 传闻说多年前,便有一个痴汉将传言信以为真,在跟火神赢惑确认过后,便偷偷翻墙想要一睹倾城美人。 可惜最后美人没有看到,反而被天君祖龙罚了禁足几百年。 从那以后,很多原本跃跃欲试的年轻神仙们也就老实了很多,因此,火神府便比之前更加神秘了。 走在火神府的府邸中,看着稀松平常的建筑,居居多少有些失望了。 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跟着仙童来到前厅,环顾四周与凡间百姓家中别无二致的摆设,眸底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见过神女!”突然,一个沧桑的陌生声音突兀地打破寂静。 居居连忙循声转身,入眼的是一身黑袍的赢惑。 前不久在封神礼上,居居曾与赢惑也有过一面之缘。 “参见上神!”毕恭毕敬地抬手向着赢惑施礼后,居居道明了来意,“小神是奉刑狱殿仙官迟重之命,前来查明上神法力尽失一案的。” 虽然这法力尽失可能会令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上神颜面扫地,但居居还是一字不漏地说了这件事情。 查案不必畏手畏脚。 “有劳神女。”赢惑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因为他浅浅的笑容,而更加明显了。 看赢惑脸上甚至没有悲痛之色,居居心上稍安。 当事人不痛苦,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给他做心理疏导了。 只要聚精会神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就行了。 “那上神可否将事情前后经过细细讲来?”两人双双落座,居居认真地看向赢惑,严肃地问道。 至于为什么严肃,实在是居居觉得法力尽失这件事情对于神仙而言,打击是致命的,所以绝对不能小觑。 当然,面对悲剧的主角,自己可实在是笑不出来。 一想到,说不定自己以后也会遇到同样倒霉的事情,瞬间就觉得倍感压力。 这如果是自然而然发生的,那也就不必要纠结了。 但神仙的法力是在飞升为神,飞升为仙后,便与烦人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怎么会突然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呢? 天君祖龙和上仙迟重都觉得这其中有蹊跷,那这件事情的背后就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夜,我一如往日,照着神谱修炼,不怕神女笑话,我这一生,若是能飞升为仙,便是死而无憾了。”赢惑苦笑着看向居居,“这神谱当中的心诀我是日日都练,从不曾出现差错,可就是那晚,我练过后,便觉得腹中似有波涛翻涌。” 居居认真地听赢惑讲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心中不解起来。 这觉得腹中似有波涛翻涌,难不成…… “可是学有所成?”紧张地向着赢惑问道。 赢惑收敛起笑容,看向居居,连连摇头,“神女有所不知,我所修炼的是火系法术,若腹中有熊熊火焰沸腾,这才是学有所成之感,可偏偏这时候,腹中似有波涛汹涌,便是不祥之兆啊!” 不祥之兆? 难不成是有了波涛翻涌之感,所以法力便消失了? “一开始,我并未当回事,只觉得也许是因为我修炼方法不对,便就如往日一般,休息了。”顿了顿,赢惑的眸底闪过一抹悔恨,“翌日起榻,我便是法力全无啊!” “便没有其他征兆吗?”暗暗皱眉,不解地追问道。 怎么就是修炼了稀松平常的神谱,便就法力全失了呢? 而且这神谱,每个想要飞升为仙的神都会勤加修炼的,怎地被人修炼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赢惑出了事情呢? 赢惑想了又想,最终也只是化为了一声叹息,缓缓摇头。 看来,就算是赢惑本人也颇为不解! “敢问上神,可否一睹神谱?”半晌后,居居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九重天上还真是怪事连连,先是有溺毙的,后来还有面条上吊死的,还有被一块豆腐砸死的,现在好了,只是修炼了神谱,一个好端端的上神,法力还给没了! 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啊! 赢惑迟疑,最终还是从袖袋中掏出了自己平日修炼的神谱,递给了居居。 接过神谱随意翻阅着,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后,便完好无损地将神谱归还给了赢惑。 “那上神可否再回忆回忆,这些时日,您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思忖半晌,居居慎之又慎地问道。 问话中,居居还警惕地扫视着侍立在赢惑身侧的仙童们。 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比如,与人发生口角,又或者言语之间有不满者,再不济,上神听闻有何人在背后搬弄是非者!”见赢惑一脸不解,居居解释起来。 此案错综复杂,现在连赢惑为何会法力全失都弄不清楚,也只能暂且胡乱猜测一番了。 赢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一声叹息后,居居率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向赢惑,坚定地问道,“上神那晚进食否?” “进食?”赢惑腾地抬起头,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突然闪现了一抹希望,“神女的意思是,毒?” 第四十五章 玉渣 “这只是小神的猜测,实在是此案太过匪夷所思,上神所修炼的神谱没有任何端倪,那边只能从食物入手了。”居居点了点头。 赢惑跟着站了起来,他捋了捋下巴的胡须,好半天后才终于回忆起了什么,“我喝了一盏火松甘露。” “那杯盏是哪个?上神可速速寻来。”屏着呼吸,紧张地建议道。 见赢惑侧身想要嘱咐侍立着的仙童,居居连忙补充道,“上神带我一起去寻。” 如果真的是因为喝了什么甘露才会法力全无,那凶手一定早就把作案现场给销毁了! 虽然自己提出要亲自去寻,其实意义并不是非常大了。 但这是规矩,也许会让自己原本毫无头绪的心情安定一些。 跟着赢惑来到了寝殿,见赢惑捡起床头桌子上的一个琉璃盏,居居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若不是在南骋山听过许多戏本子,恐怕现在的自己也未必会如此敏捷了。 接过赢惑递来的琉璃盏,凑到鼻尖闻了又闻,最终还是收进了袖袋。 见赢惑不解,连忙浅笑着解释,“小神修为不济,还得将此物呈给上仙,由上仙定夺。” 自己不过只是怀疑,而且就算是赢惑真的因为喝了这琉璃盏中的甘露才会发力全无,那这甘露中有什么东西,自己这个法术不精的小神仙实在是无法得知。 “上仙那日可曾换了往日未曾穿过的裳服?”居居打量着寝殿,继续盘问起来。 现在的自己,可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这是迟重信任自己,所以才会让自己一个人来查案,如果自己真的一无所获,别说是迟重了,就是自己也要瞧不起自己了。 “不曾!”这次,赢惑斩钉截铁地应道,“往日我总是修炼后便沐浴更衣,但那晚我实在是气急,因此并未沐浴便入睡了。” 看来,这跟贴身的衣服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床铺已有几日未换了!”赢惑见居居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床榻,便尴尬地解释道。 对上赢惑尴尬的表情,居居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赢惑倒也不傻,知道自己是怀疑贴身的物品被人下了毒药。 瞟了眼床榻之上残缺一角的玉枕,居居暗暗皱了皱眉,什么都没有问。 这赢惑也不算是太洁癖的人,因此才会出现未曾沐浴便入睡的情况,所以这玉枕残缺了一角,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神女,这玉枕是小神前天夜里为上神铺床时不小心砸了下,才会残缺了一角的。”突然,一旁的一个仙童冒冒失失,慌慌张张地解释道。 赢惑奇怪地看了看仙童,再向着玉枕看去时,这才注意到了自己枕着的玉枕。 蹙眉不满地瞪了眼仙童,赢惑骂道,“毛手毛脚的,从今后你不必进寝殿了。” 眯眼看那哆嗦成一团的仙童,居居随口问道,“这玉枕残缺了一角,那你大可换新的玉枕来!” “回神女,小神本想着寻到那碎掉的一角,用法力将其修复,可转眼间便寻不到那残缺的一角了,后来上神已经归来,见上神并未察觉,小神便想着第二天再说,可第二天便发生了此事,小神也便将摔了上神玉枕之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仙童跪倒在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忡怔地盯着匍匐在脚边的仙童,眯起眼睛,不解地喃喃说道,“你是说,转眼间便寻不到残缺了的一角?” 见那仙童还在嘴里嘟囔着什么,居居立刻侧头看向赢惑,“请上神封闭整个府邸,莫让贼人跑了!” 此时此刻,居居已经非常笃定,这赢惑之所以法力全失,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过至于凶手为什么跳了赢惑下手,是因为与赢惑的私仇,还是关系到整个九重天,这便不得而知了。 “来人,封闭整个火神府,所有人不得出入!”赢惑完全配合地挥手下令。 居居满意地看向赢惑,点了点头后,向着赢惑说道,“上神,将府中所有神仙的鞋子都寻来,一定不能漏掉每一双。” 说这话时,居居充满了自信地看向赢惑,这也给了赢惑极大的安慰,因此赢惑立刻照着居居的吩咐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此令一出,所有人都慌了。 大家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便是从前火神府发生了什么祸事,不过是多加盘问,可现在,这位刑狱殿的女神官,竟然要大家都脱了鞋子! 虽然九重天上的男女忌讳并没有凡间那么严重,可脚乃是隐私,怎可被别人目睹了去。 也因为这样,所以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慌慌张张。 居居看着府中大大小小的神仆,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赢惑的命令下达得很快,而火神府本来也没有多少号人,因此,在两刻钟后,所有的鞋子便堆积如山地出现在了居居的面前。 看着一堆堆有味儿的臭鞋,居居真想捏起鼻子,不过她没有这么做,只是薄唇一扯,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背过手去,向着已经自动站在院子里排成好几排的神仆们,居居朗声说道:“据侍奉上神的仙童所述,前天晚上,他在上神的寝殿中砸了上神的玉枕,玉枕因此缺了一角,可只是转眼之间,这缺了的一角确实不知所踪!” 居居陈述着仙童说的话,目睹台阶下各自低头窃窃私语的神仆,居居轻笑道,“那这缺了的一角去了何处,想必诸位心中已有决断了。” 如果真的有凶手趁着那仙童走出寝殿的片刻便趁机走进寝殿行凶,那势必是脚下踩到了那残缺的一角,说不定,现在的鞋底上仍旧扎着那一角呢! 当然,这也只是居居的假设。 “那我们现在就来找一找,是谁的鞋子上扎着残缺的一角!”居居好笑地看着光着脚站在院子里的众神仆,当下命令道,“来人,把这只扎有玉枕残缺一角的鞋子拿上来。” 命令一出,从刑狱殿中带来的一个侍卫便提着一只鞋从鞋堆里走了出来。 接过侍卫手上的鞋,瞬间臭味呛鼻。 饶是已经做了十全的心理准备,此刻还是不免有些不适。 屏着呼吸,从鞋底取下那扎有玉枕残缺一角的玉渣,举过头顶来,看着众人说道:“那,这双鞋是何人的?” “不,不是我!”突然,那队伍当中后排的一个侍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痴痴摇头。 第四十六章 漏洞 居居向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便上前从队伍中将那人给揪了出来。 那人早已抖成了一团,瑟缩在地上连连摇头。 “你还有何话说?”居居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呆若木鸡的侍童,冷声问道。 那侍童依旧摇着头,对居居的话恍若未闻。 居居蹙了蹙眉,不耐烦地想要说什么时,那侍童突然抬手指向了队伍里,大叫一声,“不是我,是他,是十六!” 说罢,那侍童哭着转过头来,向着居居连连磕头,“神女明察秋毫,我与十六足长相仿,他时常会穿我的鞋履出去,定是他!” 顺着侍童所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个身着侍童服饰的神仆正低着头一言不发。 居居冷笑一声,向着侍卫说道,“将此人与那十六都抓了,回刑狱殿向上仙复命!” 虽然不能确认这两人中间的某一人就是凶手,但鬼鬼祟祟,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侧过身看向火神赢惑,拱手一礼后,恭恭敬敬地说道,“上神,案情未告破之际,还请严加防范,那玉枕容小神先带回刑狱殿,等抓到了真凶,定会归还!” “玉枕本已残缺,神女尽可拿去,若是真有什么人害我至此,我定不会轻饶!”赢惑苦笑着向居居回礼,直到居居的背影走得远了,久久都不能回神! 等居居回到刑狱殿后,女仙失踪案已经审理结束了。 问过了触谷才知道,这被判刑的凶手是银河东岸的一个天卒,并非是泊衡。 站在刑狱殿的院内,看着紧闭着的寝殿殿门,一种不安与躁动逐渐浮动。 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提步走到了台阶下。 微微躬身,抬手行礼,朗声道:“上仙,小神从火神府归来,有事需向上仙禀告。” “进来。”只听到殿内迟重的声音缓缓传来,那声音中带着从容与淡薄,似乎这天地间的一切,他都不曾放在眼中。 从善如流地走上台阶,将殿门推开一个小缝隙后,侧身钻了进去。 殿内依旧没有点着灯,因此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光线。 好在居居在这刑狱殿呆了许久,也算是已经习惯了摸黑的生活方式。 因此,在将殿门小心翼翼地阖上后,周围的人和物隐约也能看得真切。 亦步亦趋地向着寝殿深处走进去。 之前也来过几次迟重的寝殿,所以对这寝殿的家具陈设并不陌生。 来到榻边,见迟重正一手撑腮,侧身躺着,脚步瞬间一僵,顿在了原地。 眼睛睁得老大,心跳如鼓,紧张地看着榻上双眸半阖,慵懒散漫的迟重。 以往的迟重从来都是高贵风雅,不可一世的,而今天的他,却表现得这般逍遥洒脱,就好像一阵风轻轻飘来,他便会乘风而去一般。 “可抓住了真凶?”床榻上的迟重声音很低,很温柔。 居居看得痴了,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回答迟重的问题。 “嗯?因何迟疑?”迟重的头略动了动,再次问道。 居居被迟重的动作叫醒,立刻拱手垂眸,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两个疑犯,现已带入了刑狱殿,关进了天牢,只等上仙审问。” “你且将火神府所遇之事细细道来。”迟重依旧没有动作,他的睫毛漫不经心地颤动着,似乎这缉拿真凶的事情,不过是广袖轻扇间便能够做到的一般。 对上迟重的眸子,居居将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得意地抬起下巴看向迟重,等着他的夸奖。 “罢了,你能做到这般地步,已是勉强!”等来的,是迟重阴阳怪气的点评。 这是什么意思? 居居暗暗皱眉,颤着唇,心中万分不解。 只见迟重慢吞吞地从榻上坐了起来,他的长发一泄如瀑,有一些散在胸前,有一些垂在背后,不束不绾,颇有几分飘逸之姿。 “你定是不解,我为何不赏赐你。”迟重含着浅笑,也不等居居说话,兀自继续道:“其一,你并不能断定赢惑法力全失是因为被人毒害,或者是因为他自己,其二,你口中的疑犯不过是鞋履上扎进了玉渣,虽这玉渣的确是赢惑寝殿之物,然你可曾想过,会不会是真凶故意为之?由此洗脱嫌疑?” 居居呆若木鸡地盯着迟重,听着他的谆谆教诲,一时间胸中懊悔起来。 迟重说得没有错,自己以为已经是算无遗漏了,可原来,自己的推理漏洞百出,给了凶手机会! 若是自己真的放走了真正的凶手,那……赢惑岂不是有危险? 突然之间,腾地抬起头来,惊叫道:“上仙!火神会有危险!” “慢着!”见居居转身便往门外跑,迟重无奈地苦笑,冷声叫住了居居。 居居脚步顿住,诧异地回过头向迟重看去,焦急地蹙眉催促起来,“上仙有什么话便等回来再说,如今一定要护火神安全。” 等迟重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居居已经跑出了刑狱殿。 看着那狭长的门缝,迟重不由得一声长叹。 这个居居怎么就不能听自己把话说完呢! 刚才自己是想说,火神压根就不会遇到危险! 不紧不慢地穿上鞋履,站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等居居跑到火神府的时候,正好与一个从火神府中急匆匆跑出来的侍童撞了个满怀。 “因何慌张?”居居看着那抖成一团的侍童,紧张地问道。 难不成是自己来晚了吗? 现在的火神发力全无,凶手想要加害他,岂不是越发容易了嘛? “回神女,上神令奴往刑狱殿送信,那个打碎玉枕的侍童死了!”那小侍童跪倒在地上,颤声回应着居居的问话。 这侍童的话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砸得居居双耳轰鸣,一时间击垮了她所有的信念。 腿一软,只觉得身后一暖,回头时,却看到了迟重近在咫尺的容颜。 若不是迟重扶着自己,刚才险些就栽倒在地上了。 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够强大,以至于刚刚听到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时,便备受打击了! “方才我便想说,赢惑并无大碍,你却匆匆而去,我也只好来此处寻你了。”迟重见居居眸底全是疑惑,薄唇一扯,扬起一抹浅笑。 第四十七章 逃脱 对上迟重的笑容,居居只觉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强行让自己站定后,向前一步,推开了迟重搀着自己的臂膀。 “你方才说,那砸碎了玉枕的侍童,死了?”脸色如纸地向着侍童确认道。 侍童趴伏在地,继续说,“不敢欺瞒,那侍童就在方才,自尽而亡。” 自尽? 为什么要自尽? 难道是因为打碎了玉枕,愧疚难当? 所以,便自寻短见了? 这岂不是笑话吗? 九重天上何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带路。”没等居居有所反应,身后的迟重已经堪堪命令。 那侍童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便往府内跑去了。 迟重也不理会忡怔着的居居,率先向着火神府内走了进去。 看着迟重远去的背影,居居这才从呆愣中惊醒,提步跟了上去。 刚一进府,便看到一具尸体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见过上仙!”赢惑毕恭毕敬地向着迟重施礼,“这侍童是平日里服侍我日常起居的,打碎我的玉枕后,我便罚他日后不必再进我的寝殿,这孩子许是一时难以接受,便自寻短见,伤了自己的身体,放走体内的真气。” 伤了自己的身体? 居居走到迟重身侧站定,暗暗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说侍童的法术没有神仙门的高强,但好歹也有一两下法术傍身的,怎地如此弱不禁风? “这伤口看起来的确似是自残所致,只是……”迟重蹲在尸体旁边仔细端详查看了好一阵子,眉心蹙得越发紧了。 见迟重欲言又止,赢惑歪头好奇地问道,“只是什么?” 这也是居居想问的,既然伤口的确是属于自残,那就代表赢惑说得没有错,这侍童大概真的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就自寻短见了? 可这中间好像怎么也说不去啊? “侍童法力虽不及你我,但好歹也是在凡间精挑细选的,饶是他一心求死,也该来我刑狱殿碰碰运气,怎会自行了断?”迟重慢慢站起来,他手里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一个匕首,失笑道,“若非诛仙,斩神类的武器,神仙是不会轻易被放走真气的。” 看着迟重明艳的笑容,居居瞬间便明白了迟重的意思。 凡人们一旦为神为仙,体内流淌着的便不再是血液,而是真气! 当然,这只是换了一种称呼而已,在神仙们看来,气乃万物起源,世间一切物质形态全部都是由气构成的。 而这些原本就拥有法术的神仙们,如果不是在打架的时候受伤,以至于真气受损,在自己没有特殊武器的情况下,一般的普通兵器根本不能用来伤害自己。 而迟重手中拿着的所谓凶器,很显然,不过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匕首,所以,这侍童自残的说法,是不成立的! “上仙的意思是?”赢惑在听到迟重的推断后,也恍然大悟了,当下紧张地环顾四周,越发不安起来。 迟重微微一笑,扯着薄唇向赢惑轻声安慰道,“若凶手真想要你性命,便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 定定地看着气定神闲,雍容自在的迟重,居居惭愧地低下了头。 迟重到底是迟重,果然是名不虚传,他只是寥寥数语,便将其中的关键分析得头头是道。 也许是自己太笨了吧?跟在迟重身边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有学到一丁半点的东西。 这次,若不是自己的愚蠢,凶手也不会这么轻易就逃脱了。 “来人,将这侍童的尸首带回刑狱殿,还有,刑狱殿带回的那二人,便放了吧!”迟重说罢,转眸向着居居瞟了一眼后,继续说道,“此案错综复杂,但导致火神法力尽失的凶手,便是此刻躺在地上的侍童,至于他用何种手段,我还需仔细勘察!” 居居只觉得此刻无地自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居居,你先回刑狱殿候命,我还有些事情要与火神商议。”迟重对上居居蔫儿了吧唧的模样,忍着笑,温柔地嘱咐道。 居居嗯了一声,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火神府。 看着居居离开,迟重苦笑着摇头。 其实居居的表现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不过,若不是自己被女仙失踪案缠身,还真不会轻易就放走此案的真凶。 “不知上仙有何指教?上仙?”见迟重望着空荡荡的府门发呆,赢惑低低地问道。 迟重回过神来,对上赢惑好奇的目光,这才又说,“哦。劳烦火神带路,往侍童居所一睹。” 赢惑重重点头,明白了迟重的用意,立刻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居居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刑狱殿,依着迟重的吩咐,将被自己冤枉的两个侍童放离了天牢。 起初这两个侍童并不愿意就此离开,嚷嚷着说要讨个说法,在经过居居真诚的道歉后,总算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头枕着胳膊,躺在书馆的榻上,一脸疲惫地看着房梁。 这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破案的天赋,若不是如此,怎么会好端端地就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不过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有迟重把关,自己才没有铸成大错! 迟重啊迟重,虽然与凡间的余澈并非同一个人,但他们却有着相似的特长,那就是破案! 可能有些人天生便是寻找真相的! 但愿自己在迟重身边待着能够多学几招,日后定能查到造成南骋山惨案的真凶! 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处的绳结,一时间觉得心中空空如也。 以前壶壶在的时候,还能陪自己说说话,可现在…… 另一只手轻轻一挥,革革便从绳结中变幻出来,安静地落在了榻边。 小心翼翼地伸出两只手将革革端进掌心,像是呵护着世间至宝一般,将革革放在自己的枕头边。 一个翻身,侧身面对着革革,低低说道,“革革,你何时才能好起来?若你好起来,定能知道当日南骋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会如此被动了!” 抬手轻轻地摸着革革的小脑袋,见他一动不动,若不是他两只小眼睛扑闪扑闪着看着前方,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模型而已。 “也罢,即便你想不起也没有关系,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居居抿着唇,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她,已经开始接受当下的事实! 即便困难重重,即便离真相还有很远,但相信,终有一日,一切真相都会昭然若揭的。 “神女,上仙回来了,令你前去见他。”突然,书馆外触谷的声音清亮地响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中断 迟重? 居居蓦地一惊,迟疑之际,只听门外的触谷又问:“神女?可有不适?” “无,无碍,我马上便来。”慌乱地从榻上坐起,大口吞了几下周遭有些霉味儿的空气,总算是情形了些许。 迟重从火神府回来了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收获了! 挥手将发呆的革革收进绳结中,穿好鞋履后,垂眼见自己一身蓝衣凌乱不已,广袖一扇间,便已经是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淡黄色的纱裙。 这衣服是九重天在女神仙们中间非常流行的款式,因此也很普通。 因为很普通,所以居居才会想要穿上这不起眼的衣服。 自从南骋山出了事情后,居居便不喜欢太招摇了。 上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穿了一件蓝色的衣服,原本是想要气气那个烛零的,结果却没能得偿所愿,反而令自己臊得慌,就差一头钻进地缝里了! 其实也怪自己小心眼了,说不定上次就是迟重已经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所以才会破天荒地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 如果当真是迟重有意为之,那自己定让迟重失望透顶了吧? 失神地一声长叹后,在门口触谷的催促下,这才推门从书馆中走了出去。 见触谷站在廊下,正好奇地向自己打量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不自在了! “为何如此看我?”诧异地盯着触谷,质问道。 触谷意识到自己不礼貌的盯视,立刻垂下眉眼,连连摇头,“无,无,神女请!” 话音堪堪落下,那触谷小小的身影已经一溜烟地钻进了迟重的寝殿里。 居居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踏了八个台阶后,抬手推开殿门,熟练地从那狭长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上仙唤我?”见迟重正端坐在软榻上,居居先是开口道。 迟重点了点头,歪了歪头后,身侧侍立的触谷便从桌上捡起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走到居居面前,将锦盒呈上。 居居接过锦盒,不解地抬头看向迟重,等着他的命令。 “打开它。”迟重的声音轻而柔,像是敷在肌肤上的绸缎,那丝滑的触感,令人痴迷。 从善如流地打开锦盒,却见里面躺着一粒像极了仙丹的物件。 “此丹名唤摄魂食魄丹。”迟重不紧不慢地说道。 摄魂食魄?丹? 居居张大着嘴,一脸糊涂地看着迟重,等着他的解释。 虽然自己来九重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即便是自己还是个喜欢打听九重天奇闻轶事的人,可这摄魂食魄丹,真可谓是闻所未闻啊! 也许是自己这个包打听的性格因为受到了九重天诸多规矩的限制,因此还不够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看来,以后自己还得再努力努力才是。 “此丹乃妖族圣物,是在那打碎赢惑玉枕的神仆住处搜来的。”迟重认真地看着居居,道明了这粒摄魂食魄丹的来历。 这回,居居彻底怔住了! 难怪自己不曾听过这个所谓的摄魂食魄丹,原来是妖族圣物啊! 不过,这丹怎么会出现在那个死去的侍童手中呢?难不成,那侍童本就与妖族有什么牵连? 心思百转间,居居腾地抬起头来,望向端坐在榻上的迟重,惊叫道,“妖族的势力已经渗入到了九重天!” “然也,”迟重满意地勾唇,“你虽令得凶手轻易切断了线索,但好在没有铸成大错,现在还能品出此间利害关系,倒不枉我栽培你一场!” 居居定定地看着迟重动也不动地坐在榻上的身影,一时深深地出神。 迟重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只是一场玩笑罢了! 难不成迟重根本就没把妖族当回事吗? 虽然说自己当初把妖君炼朔的宝物都抢过来了,但自己对炼朔到底是有几分惧意的。 一想到当初差点再在炼朔的手里,只觉得一股凉意油然而生,后背寒风习习,冰冷刺骨!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再次鼓起勇气抬头。 “这摄魂食魄丹是几万年前由妖族炼药师蒙狂炼制而成,起初只是为了惩罚妖族的叛徒所制,听闻此丹融水后,无色无味,一粒并无明显效果,久食之可令法力深厚之人神志错乱,甚至是真气耗尽而死!”顿了顿,见居居听得十分认真,迟重饶有兴致地继续说了下去,“然,此丹与凡人而言确实无用!” 居居越听越奇,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天下间竟还有这般只针对拥有法力之人才有效的毒药! 此时此刻,心中竟是对这个妖族炼药师蒙狂有了七八分的好奇来。 “你方才所言不差,如今此丹出现在了火神府,赢惑便是误食此丹,才会法力全失,而下药之人便是那已经被灭口的神仆了。”迟重唇角轻勾,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居居怔怔地望着迟重,对上那抹从容优雅的浅笑,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迟重总是有一种让自己平静下来的魔力,即便他什么话都不说,只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不论自己多么狂躁,也可以立刻清醒! “上仙英明。”良久,居居觉得周围太过安静,这才低低地向着迟重拱手道。 许是这马屁拍得太不走心,迟重一声冷笑,颇为不快地说道:“你虽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毕竟也是令得线索中断,无法继续查下去,我罚你去长极山闭门思过,你可有异议?” 什么?去长极山闭门思过? 居居委屈地瞪大眼睛看向迟重,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迟重会下这样的一道命令。 “嗯?”迟重从居居的眼眸中看到了不解,唇角抽了抽,好整以暇地歪头认真地端详起居居委屈的表情来。 盯着迟重好半晌,也没见迟重打算解释,最终还是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来。 真是想不明白,就算是自己鲁莽了些,但也不至于被关在长极山闭门思过吧? 难道让自己留在刑狱殿的书馆中整理卷宗典籍,这不是最好的惩罚吗? “以上仙只能,竟也不能将断掉的线索拼接吗?”居居噘着嘴,声音若有似无,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得到。 不过这次,迟重听到了,他不仅听到了,而且还开口回应了。 第四十九章 被罚 “便是我一个上仙,亦不能事事如愿!”迟重的声音不小,他勾着唇,一手托腮,侧身躺在榻上,“我倦矣,你出去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悻悻地离开了迟重的寝殿,闷闷不乐起来。 “神女,你这话未免也太失礼了!”突然,身后的触谷跟了上来,压低声音说道。 眉心皱成一团,苦笑着对触谷说道,“被罚之人非仙童也!” 触谷这个孩子可不就是在说风凉话嘛! 虽然明知道触谷比自己大很多岁,但看着他稚气未脱的五官,怎么也不能将他与一个成人联系起来。 “这摄魂食魄丹,是上仙还未做刑狱殿仙官时,上仙捉拿一妖兵后,审问得知的,这九重天没几个神仙知道,今日神女离开火神府后,上仙便从那死去神仆的卧房中寻到了此丹,当时上仙也是一惊,好在上仙见多识广,方能镇定自若,他今日将此丹来历告知神女,实在是信任神女啊!”触谷也不管居居的冷脸,跟着居居走进书馆,关上房门后,继续压低声音滔滔不绝地解释着,“上仙已经找九重天炼药师之首更虚上仙看过此丹,在更虚上仙未研制出此丹解法之前,此丹仍是秘而不宣之物,可上仙却将此丹的来历对神女和盘托出,可见上仙对神女的看重。” 虽然这触谷话里话外充满了酸涩的味道,但此刻的居居却是听得十分认真了。 更虚,是九重天最厉害的炼药师,听闻在他的府邸当中,拥有千百万种不同种类的仙丹灵药。 就算是从更虚府中随便当垃圾倒出来的无用丹药,若是如自己这般法力不精的小神们捡回去,也能够受益无穷! 正因为这个缘故,就算是更虚上仙平日极少出门,性格又古怪,九重天更是人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可他的府门外,仍旧有许许多多的神仙日夜蹲守着。 不过,那些蹲守在更虚府门外的人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出息,破罐子破摔,不在乎自己名声的小神仙! 凡是有点威望和自尊心的神仙门,却是不屑去捡别人丢掉的垃圾来当宝贝的。 因此,那些日夜蹲守在更虚府门外等着捡垃圾的神仙们总是被体制内的神仙们所孤立,他们也就只能做九重天不被看重的小神仙。 如更虚这样的人物,也不知道与那妖族的蒙狂相比,谁的技术能更胜一筹? “上仙对神女毫无防备之心,神女因何郁郁不乐?”触谷见居居眉头深锁,沉思着什么,不解地问道。 触谷静静地看着居居,虽然现在的迟重对自己也挺信任的,但这是在经过自己几次三番表忠心后才得到的结果! 可居居才刚来九重天,她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却轻而易举便得到了迟重的这份信任,当真是让人心生羡慕! 夹杂着一丝丝的嫉妒,触谷压下心思,见居居不打算回答,便继续说:“此丹的威力若是在九重天传出去,定会令九重天的神仙们人心惶惶,所以上仙这才没有公审此案,只能私下秘密调查!” 秘密调查? 腾地,居居抬起头好奇地看向触谷! 所以,刚才迟重说线索断掉不准备继续查下去的话,是这个意思啊! 愤恨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真蠢!” 对啊,自己可不就是真蠢嘛! 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应该在意识到摄魂食魄丹关键所在之时就要想明白的! 可现在竟然还是经过触谷提醒后,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迟重要罚自己去长极山面壁思过呢! 该罚!该罚! “神女?”触谷不解地看着居居的动作,听她口中念念有词,也不明白她的嘟囔着什么,狐疑地问道,“神女这是何意?” “无,”对上触谷询问的目光,突然之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居居转而问道:“对了,你可知道那女仙失踪案最终是如何结案的?我竟是没有看到结案后的卷宗。” 这段时间自己被火神的案子搞得焦头烂额,竟是忘记了女仙失踪案已经公审许久了。 “卷宗还在上仙那里,女仙失踪案是银河水君帐下一天卒所为,此人色胆包天,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些能够迷晕神仙的迷药,将失踪的女仙们全都掳到银河河底暗自修造的一座水宫内,开了妓馆,行污秽之事,等上仙去时,那些女仙全部都已经香消玉殒……”触谷说到最后,竟是双颊绯红,头一低,不再说下去了。 真没想到,这女仙失踪案的凶手竟不是那个十分可疑的泊衡! 可怎么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居居并没有注意到触谷的异常,暗自寻思好半天后,不解地问道:“这一个小小的天卒,竟有如此能力,居然凭一己之力在银河河底修造水宫?” 这修造水宫原本并不是什么大工程,就算是自己现在去修建,不出半天,也能够建成一座水宫出来。 只是,一个偌大的水宫杵在银河河底,这么长时间,竟是无一人察觉? “这天卒是银河北岸的天卒?”没有得到触谷的回答,居居便又问道。 此时的触谷也被居居的话逗弄得疑惑起来,他瞪着大眼睛看向居居,“此人是驻扎在银河东岸的天卒,便是那水宫,也建在银河东段的河底。” 什么? 居居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触谷继续说道,“因为此案发生在银河东岸,天君已经免去了照傅的水君之位。” 居居再次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凶手是一个小小的天卒就已经非常匪夷所思了,现在竟然还因为此事牵连了照傅? 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啊? “不行!我得去问问上仙!”腾地,居居站起身来,也不管触谷会说什么,径自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这一次,居居大步流星,几步便冲到了迟重的寝殿面前。 刚刚抬手想要推门而入,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依着往日的习惯,将殿门推开一个狭长的缝隙,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因何擅自闯入?”没等居居关好殿门,迟重慵懒的声音便飘荡在了寝殿中。 居居身体陡然一僵,方才冲进来时的底气瞬间被一扫而空了。 原本自己是来讨一个说法的,可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要来给迟重认错似的。 第五十章 采露 居居只觉得双腿隐隐颤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中藏着的小拳头。 “因何迟疑不决?”再次,迟重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站在门口的居居深吸一口气,暗暗鼓励了下自己后,这才提步向着殿内走去。 “上仙,我是想问问关于女仙失踪案的事情。”终于,在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后,向着迟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想到问话有点含糊,立刻补充道,“这一个小小的天卒怎会有如此能耐,不仅在银河河底修造水宫,囚禁女仙,而且还无人发现,这合理吗?” “合理?”哧地,迟重轻笑一声,他从榻上坐了起来,端着背,认真地端详着离自己只有五步远的居居,“不合理,也便是合理!” 站在榻边的居居蹙眉盯着迟重,越发觉得奇怪了。 刚才迟重说,不合理也便是合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此案已经结案,你不必再过问了,你是我刑狱殿的女神官,难道你不信我?”迟重见居居满脸的问号,无奈地扶额,说道,“我不是罚你去长极山面壁思过吗?你因何至今尚未动身?” 呆若木鸡地瞪着眼睛对上迟重向自己看过来的目光,居居彻底惊住了。 “若是你还想再说此案,便不必开口了!”迟重见居居唇瓣蠕动,径自说道。 被迟重的话一噎,居居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努着嘴闷闷不乐地垂下头,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拱手施礼,退出了迟重的寝殿。 看来迟重是真的不想跟自己讨论女仙失踪案。 站在院子里,抬头对上正紧紧向着自己盯视而来的触谷,一时间只觉得自惭形秽。 方才自己丢下触谷来问迟重时,心中总是抱有一线希望。 即便女仙失踪案被定得如此不合逻辑,可这是迟重判的! 迟重是断案如神的上仙,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一定不会草率定案!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仓促之间转变了。 迟重完全没有要向自己解释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催促着自己去长极山面壁思过! 看来触谷说的话也不能尽信啊! “触谷,你还说上仙看重我,方才上仙对女仙失踪案只字不提,还催促我去长极山面壁思过!”勾唇扯起一抹苦涩的浅笑,看着触谷,有点失望地说道。 如果没有抱着很大的希望,也就不会有什么失望了。 都怪触谷,若不是他在自己跟前说迟重有多看重自己,自己也不会得意忘形地跑去找迟重问女仙失踪案了。 触谷怔怔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居居,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神女不必失望,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吗?”触谷看着居居无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在九重天上,人人都知道上仙断案入神,想必此案,不会有错!” “你方才说什么?”居居心中豁然一亮,紧张地垂头看着触谷。 对上居居虎狼似的眼眸,触谷下意识地往后退出一步,“我说,说,九重天人人都知道上仙断案如神,想必此案不会有错!”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居居蹙眉,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立刻摇头否认。 触谷歪头努力地回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 “天无绝人之路?”声音细若蚊吟,自己也越不不太确定了。 当真奇怪至极,分明是片刻前说过的话,现在被问起来,脑袋中竟是一片空白,好像已经与那片刻之前的自己恍若隔世了。 “是啊,天无绝人之路!”居居喃喃自语着向着刑狱殿外面走去。 触谷疑惑地扬着下巴,向着居居高声问道,“神女往何处去?” “去长极山闭门思过!”居居头也不回地应了句后,一声轻松地离开了刑狱殿。 虽然嘴上是说去长极山闭门思过的,可居居脚下却向着银河东岸的地方而去。 也不知道照傅被免了官,如今还在不在那东岸的军营中了。 是呢,天无绝人之路! 既然迟重不愿意将案件的真相告诉自己,那就亲自去搞搞清楚! 一想到那天晚上泊衡跟踪自己的情形,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那泊衡怎么看也像是凶手啊,可为什么到最后却定了一个小小天卒的罪?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时自己遗漏掉的! 脑子里的想法飞快旋转着,转眼间便已经走到了银河东岸。 循着河畔一直往南,终于看到了营帐。 “刑狱殿故居,求见照傅!”站在营帐外,叉手向着里面朗声说道。 自己现在来这里完全是碰运气的。 也许被免官后的照傅已经离开了这里。 “故居,竟然是你!”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瞬间便冲到了耳边。 居居暗暗皱眉,下意识地转头向着河畔边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下巴差点惊得掉在了地上。 这不是一直倾慕着迟重的烛零嘛! 她怎么会出现在银河河畔呢? “原来是仙子啊,小神与仙子还真是有缘呢,没想到竟在此处与仙子邂逅。”盯着烛零手中攥着的玉瓶子,居居忍不住冷笑道。 听到自己下意识发出的冷笑后,身体便是瞬间僵硬了。 似乎从前自己也不是如此刻薄之人啊,怎么来了九重天以后,反倒这刻薄的性格与日俱增了。 “蠢猪!”烛零已经从河的中央飞身落到了居居的面前,“你这蠢猪,上仙早晚能够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的!” 烛零起得面红耳赤,若是一双眼睛可以作为武器发射点什么,此刻的居居早就变成火球了! “邂逅?哼!”烛零见居居没有反应,一声冷笑,给了居居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哼!本仙不过是亲自为师父采点芙蓉仙露罢了!” 来银河河畔采露? 居居恍然大悟! 忍不住笑出声来,盯着烛零捧在手中的玉瓶,歪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说谎如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烛零。 虽说近来自己疏于打听九重天的小道消息,但对这烛零的所有传言,却早已经是烂熟于心了。 烛零这人与其师成碧元君骄傲的性格极其相似,而且在他们府中规矩极严,采露这般事宜,从来都是交给侍童去做的! 现在烛零大老远跑来银河东岸给她师父采芙蓉仙露,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师出反常必有妖,所以,烛零来这里采芙蓉仙露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第五十一章 绯闻 “仙子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被罚来这里采芙蓉仙露吧?”居居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原本是随口一问,没成想话音堪堪落下,却见烛零已经脸色大变。 居居怔怔地盯着烛零,差点没被自己惊人的准确猜测给吓得半死! “小神竟然猜对了?”见烛零憋红着脸,唇瓣止不住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颇为好笑地再次问道。 饶是自己并没有发觉,可居居的表现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嘲讽了! 烛零抬手指着居居,那指尖颤了又颤,最终闷哼一声,给居居送去一记白眼后,甩袖离开。 大步流星地从银河河畔离开,此刻的烛零是真想离那头猪越远越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见余雾馆近在咫尺,烛零的脚步也越来越慢。 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瓶,心跟着越跳越快了。 她的确是被师父罚去银河河畔采集芙蓉仙露的,可要真说起来,这罪魁祸首还不是居居那头蠢猪嘛! 那日自己在刑狱殿不小心打翻了祖龙赏给迟重的砚台,所以被迟重下了死命令,以后再也不能去刑狱殿里。 刚刚回到余雾馆,师父便对着自己一通教训,说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说自己已经飞升为仙,实在是不应该就这么败在居居的手里,给余雾馆丢脸。 那天的师父实在是火冒三丈,虽然师父平日里也经常发火,但从未见过师父生那么大的气! 大抵是余雾馆从未有过那天那么丢脸的时候。 余雾馆即便是侍童出去,那也都是器宇轩昂,无人敢惹的! 怎么偏偏自己撞到了这么一个刺头,最可气的是,此人还有迟重的庇护! 抬头看着余雾馆的牌匾,一时间进退两难了! 自己方才根本没有采多少芙蓉仙露,现在空手而归,师父岂不是会更加生气嘛? “教主唤仙子入内!”突然,余雾馆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侍童,向着烛零深施一礼后,恭敬地说道。 身体陡然一僵,顿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难道说师父已经知道方才在银河河畔发生的事情了吗? 如果这件事真的被师父知道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又要挨训了? 没有采到足够的芙蓉仙露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自己在那头蠢猪对自己极其不尊重的时候,自己竟是被呛得哑口无言了! 余雾馆不允许自己这么窝囊! “仙子?”那侍童见烛零讷讷出神,轻声换道。 被侍童的轻唤惊醒,连忙跟着走进了余雾馆。 熟练地来到了师父的寝殿,见师父正端坐在榻前,连忙屈膝跪倒在地,“师父,是徒儿无能,徒儿愿意受罚!” “不过一只猪崽子,也敢与我余雾馆作对,她当真以为有长极山那位护着,便可以高枕无忧,目中无人了吗?”成碧元君垂着眼睑,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可那话说出来,确实威风凛凛,有着不容置喙的王者风范。 成碧元君不仅仅是余雾馆的主人,更是九重天人教的教主,身份何等尊贵! 便是迟重,也不过是启教教主的徒弟罢了! 自古以来,这九重天上的所有神仙们分为了三教,分别为赢教、人教和启教。 而她成碧元君,便是这三教之一——人教的教主,就算是天君祖龙也得给自己三分薄面,这九重天上,谁敢欺负余雾馆的人,那就是明摆着跟人教为敌啊! 若不是看在迟重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份上,自己还真不会将启教的人放在眼里。 可现在倒好,迟重竟是纵容他的师侄来欺负余雾馆,难不成,她是想与自己划清界限吗? “起来,别这么跪着,晦气得很!”成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座唤你回来,是有事要交代你去做!” 烛零腾地抬起头来,看向成碧元君的眼睛里,全是感激。 还在银河河畔的居居在得到了照傅已不在银河河畔的消息后,好不失望! 信步走在河畔,连连叹息。 这还真是差一步就错过了呢! 那女仙失踪案照傅分明就是受害者,而且从那晚照傅奇怪的话中完全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知道什么内情的! 现在当然也不能去找泊衡,毕竟万一泊衡才是真凶,那自己冒冒失失去找他,一定会非常危险。 再次想到那晚被泊衡跟踪的一幕,不禁又是一个寒颤。 居居搂着自己的臂膀,任凭河风吹乱了自己的头发,一言不发地倚着栏杆望向银河对岸。 “是故居神女?”突然,水底下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转眼间,伴随着咕噜噜的泡泡,一只锦鲤冒出了河面,“我是南硕子啊!” 南硕子? 其实这条锦鲤给自己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上次它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河面上,似乎还因为当时烛零来找自己的麻烦,所以给吓跑了。 胆小鬼! 居居心里默念着,嘴上问道:“锦鲤,你每次都如此突然地出现,没病之人也要被你吓出病了!” “失礼失礼,只是我最近听闻了一些关于神女的事情,好不容易等到神女亲临,实在好奇得紧,便出来问一问。”南硕子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来。 看着一条会微笑的锦鲤,它口中还吐着一串泡泡,当下扬唇一笑,“听闻了我的何事?” “听闻神女与长极山的迟重上仙互生情愫,已暗通款曲,此传言可真乎?”南硕子的发音非常清楚,而且声音非常之大,以至于话音方落,不论是周围站着值守的天卒,还是途经此处的神仙们,全都向着这边看来。 注意到无数双目光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居居立刻蹙眉,“此话是何人所说?” 还暗通款曲呢! 这传言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上次在神女面见天君之时,险些失足跌倒,是上仙扶着神女,这才避免了神女出丑!”南硕子说着说着,越发兴奋起来,“我还听闻,在西海龙宫之时,上仙竟是舍命也要护神女安全,不仅如此,上仙与神女同在刑狱殿中,日日耳鬓厮磨,如胶似漆,情谊深厚啊!” 第五十二章 程兰 居居瞠目结舌地盯着南硕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到底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怎么连耳鬓厮磨、如胶似漆这些词都给整出来了呢? 这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不堪入耳,自己一个小神实在是不关紧要,可对于迟重而言,这不是玷污了他老人家嘛! “此话你是听何人所言?”也顾不得澄清,向着南硕子反问起来。 南硕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转后,终于说道,“这些传言最先我是听几个路过河畔的凌霄殿女仙说的,后来人人以此为谈!” 凌霄殿的女仙? 这凌霄殿可是盛产八卦的地方,看来,这几个女仙也并非是第一个传出这话的人了! “神女,这些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南硕子好奇地伸出头来看向居居,见她不应,当下一个纵身,跃起一米来高。 只听扑通一声清响,再次落入了水中,只是溅起的水花落在居居的脸上时,她终于被惊醒。 “南硕子,你这是做什么!”不满地抹去脸上的水珠,向着河中质问道。 很快,南硕子再次露出了水面,“我只是看神女若有所思,便惊你一惊,你还未回答我,这些传言可信否?” 可信否? “自然是无中生有之词,你好糊涂,迟重上仙玉树临风,仙姿翩翩,你再看看我,一头蠢猪!”说着说着,居居的心里隐约生出不安来,“我与上仙云泥之别,此传言自是有人想要诋毁上仙声誉,故意捏造的!” 南硕子暗暗点头,“那神女心悦天禹元帅,此言可真?听闻神女几次三番跑到元帅府前等候天禹元帅!” 什么? 这回,居居彻底无语了! 这九重天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怎么一群神仙如此无聊,总是喜欢谈论别人的八卦呢? 喜欢谈论八卦也无可厚非,可最奇葩的是,八卦自己这么一个刚刚封神的小神,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不会此言也是谣传吧?”南硕子盯着居居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失望了,“不应该啊,我南硕子听到的传言,十有八九不会有假!为何到了神女你这里,却处处碰壁呢!” 南硕子好不遗憾地叹息着! “所幸你不悦天禹元帅,若是你真心悦与他,那可有你哭的时候!”南硕子似乎在安慰着自己那颗受伤的心,声音渐渐转为了平静,“天禹元帅心悦程兰仙子之事,九重天人人皆知,你又怎会不知呢!” 轰隆! 南硕子的话如一颗重磅炸弹般在居居的脑袋里爆炸了。 天禹元帅他竟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竟然还是程兰仙子! 程兰仙子的声明可是比自己要大得多了! 这程兰虽是女仙,但因为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祖龙便命她统领着银河八十二路水军,便是值守在银河东西南北四岸的四百天卒,也都属于她的部下。 如程兰这般威风凛凛,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仙,在九重天上很难找出第二个来。 天禹喜欢程兰啊? 原来,天禹那般骄傲的元帅,是喜欢如程兰这样飒飒的风格啊? 是啊,细想起来,天禹和程兰也的确是足够般配的! 意识到自己僵硬的笑容,居居忍不住苦笑起来。 “不会吧?你当真心悦天禹元帅?”南硕子惊讶不已的声音再次回荡在银河两岸。 再次,引得无数双目光向着这边看来。 居居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来,出乎意料地缄默着。 原本应该第一时间澄清的,可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心情继续解释什么了。 迟重说得没有错,自己不应该对天禹生出那种龌龊的心思的! 自己也早就对迟重认了错了,早就说过不再对天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可……现在的自己到底由是因何闷闷不乐了呢? 难不成自己还…… 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几次三番天禹出现在了紧要关头救自己性命的画面,刹那间,一种委屈感袭上心头,眼眶里竟是有泪珠在打着转。 沉默许久后,终于还是咬着牙将所有的泪水都吞入腹中! “过几日便是天族太子治昊的生辰礼,大家都提起精神,防止有妖族趁乱越过银河,扰乱生辰礼!”突然,身后一个如浪花击案的声音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并澎湃地响了起来。 腾地,居居回过头去,对上的,却是一身红衣盔甲,款步向着自己走来的天禹元帅! 怎么会如此之巧! 刚才还在说天禹的事情,转眼间此人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难道这是缘分吗? 心中的狂喜转瞬即逝,随之代替的是无尽的忧伤! 刚才南硕子说,九重天人人都知道天禹喜欢程兰。 程兰是何等人物,自己怎么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恐怕只是站在程兰的面前,自己就会自惭形秽了吧? 就在居居盯着天禹发呆的时候,却见正向着自己走过来的天禹脚步一顿,侧头向着另一边看了过去。 循着天禹的目光看去,却见一身盔甲,青丝高束的女将军正手握着佩剑,一步步向着天禹靠近过来。 是程兰! 只见程兰缓步走到了天禹的跟前,向着天禹深施一礼,含笑说道:“元帅因太子生辰礼之事深夜前来视察银河水军,实在是辛苦了!” 居居背靠着银河的护栏,仰头望着这一对璧人,终于,扯着薄唇,勾起一抹极浅极淡的笑容。 “仙子,此番本帅也是存着私心来的。”天禹唇畔轻勾,头一低,便向着程兰靠近过去。 居居屏着呼吸,瞪大眼睛盯着这一幕,这一刻,只觉得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就在居居的唇瓣已经被咬得发白,甚至即将要见血的时候,终于,程兰动了! 程兰急急退出了两步,紧紧蹙着眉心,扬起脸对着天禹怒目而视,“元帅自重!公事公办,岂可因私事扰乱公务,令众天卒寒心,令天君失望!” 这……程兰的态度,很迷啊! 难不成程兰不喜欢天禹? 天禹元帅长得也很标致,法力也很高深,地位更是尊贵,没有理由啊! 就算是自己这个在南骋山嫁不出去的猪崽子,也在见到天禹的时候不可自已地动心了,可程兰她…… “好,公事公办!”天禹直起腰身,神秘地勾起唇,“那就请仙子带着本帅到各处巡查吧!” 说罢,天禹竟是越过了程兰,向着远处走去。 第五十三章 贿赂 天禹和程兰离开后,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神女,那天禹元帅本就心悦程兰仙子,如今再加上你与迟重上仙亲密的传言,恐怕你与天禹元帅……”南硕子在河面上吐出一串泡泡,头一低,伏进了水里,“神女自求多福,后会有期啊!” 话音落下,居居想要问点什么,可河面平静无波,哪里还有南硕子的影子! 心中连连叹息着,也不知道在郁闷什么! 想起方才程兰对天禹的态度,心里稍安,可环顾四周,一种压抑感再次席卷而来。 虽说程兰不喜欢天禹,自己还能有点机会,但以天禹的性子,压根瞧不起自己这样的小神仙,又如何能够让天禹喜欢上自己呢? 真是天方夜谭! 现在照傅也不知道去了何处,案子更是毫无头绪,还得回长极山受罚,想必短时间内是不会回九重天了。 过几日便是太子的生辰礼,也难怪迟重会罚自己回长极山了! 自己来九重天才这么几天,就已经惹恼了好几位大人物,如果不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轻叹一声后,居居信步向着南天门处走去。 仙女失踪案已经定案了,若是自己想要翻案,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事便只好从长计议了! 等找到了照傅,想必会有收获也未可知啊! 暗自寻思着,竟是已经走到了南天门。 看着两边一动不动侍立的天卒,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就在居居准备提步离开的时候,却见不远处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向着这边走过来。 诧异地想要去看得真切些,可无奈那人将头埋得很低,甚至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照傅,你迟到了!”就在居居暗自迟疑之际,那人已经走到了值守的天卒身边,而那被替岗的天卒松了一口气,颇为不满地抱怨道,“等会儿你必须得多待两刻钟!” 照傅! 居居差点没失声叫出照傅的名字。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诺!”照傅低眉顺眼地吐出一个字后,熟练地站在了值守的岗位上。 眉心皱得很深,居居脚步顿在原地,身体也僵硬着,便就突兀地站在天门中间,一动不动。 显然,天卒已经注意到了居居的异常举止! “那神女,何故迟疑不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朗声问道。 被惊醒后的居居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向着值守的天卒拱手施礼,“我与照傅是旧识,有些话想同照傅问个明白,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天卒侧过头看看脸上平静无波的照傅,再看看居居,一时间有些犹豫。 居居自然已经看出了那天卒的犹豫,便含着浅笑上前一步,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偷偷塞给了天卒,低声说道:“此乃更虚上仙所炼仙丹,君且收好,我不会耽搁太久,只是问几句话罢了!” 那天卒听到是更虚上仙炼的仙丹,当下抬头看看居居,见她一脸灿烂的笑容,心里略略放心了些许。 “不须一刻钟便可归来!”居居立刻补充道。 终于,天卒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如他们这般小小的天卒,即便是九重天的神仆们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从前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是直接开口命令,哪里会有像居居这样,如此客气的! 收了居居的仙丹,心里甚至对居居生出些许的感激之情。 不过这些居居都是不知道的。 她快步走到照傅的跟前,伸手拉着照傅的胳膊,便往旁边走了过去。 “照傅,你怎会被派到南天门来当守卫?”看着照傅平静无比的表情,居居觉得有些抱歉。 如果自己早一点查清真相,兴许照傅就不会受此冤屈了! 屏着呼吸,见照傅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继续说道,“照傅,我知道,那女仙失踪案的凶手定不会是一个小小的天卒,我也不清楚上仙是如何想的,但你相信我,我定会还你清白的。” 因为心里明白,照傅即便是不知道真相,但一定是知道一些线索,所以期盼地瞪大着眼睛仰头看向照傅。 如果照傅能够被自己的真诚打动,也许会给自己透露些什么,也未可知。 果然,照傅的眸中闪过一抹感激,不过那感激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便被平静所替代。 “照傅,若你真是冤枉的,你就应该对上仙说明你的冤屈,即便上仙无法为你做主,不是还有天君吗?”居居心里连连叫苦,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面对照傅,只能是等着他自己想通,如若不然,恐怕这辈子也别想得到什么线索! “好,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线索,那我便自己去查!不就是泊衡嘛!一个小小的银河水君罢了,他还能翻天不成!”无奈地叹息一声,再次抬起头,倔强地对上照傅盯视而来的目光,自信地说道。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完全没有底的! 但面对一言不发的照傅,只能印着头皮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说罢,也不再逼着照傅说话,转身后向着天外飞身远去。 照傅盯着居居的背影良久,直听到同伴在唤自己的名字,这才垂眸返回了自己的岗位。 回到长极山,居居越发觉得无聊了。 原本长极山就没有什么人气,自从迟重上九重天做了刑狱殿的仙官后,这里更是变得冷清。 一个人住在紫桓殿中,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出神。 显然,照傅是不愿意向自己透露什么事情了! 看来,女仙失踪案还得另寻他法了。 只是,如果不能冒险去盯着泊衡,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查清楚真相! 想着自己在刑狱殿待了这段时间,还真是一事无成! 南骋山的案子也没有半点头绪,现在连其他案子也是一团乱麻! 转眼间,已经过了半月。 这天,无所事事的居居便在长极山闲转。 这段时间,自己已经是将长极山走了好几遍! 现在自己恐怕要比迟重更加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了。 玩得累了,便就回到了紫桓殿休息! 正当居居好整以暇地枕着胳膊,翘着脚尖,哼着小曲儿时,殿外传来一个说话声:“照傅求见!” 第五十四章 惭愧 居居腾地从榻上翻身坐起,惊讶不已地盯着殿门处那个修长的身影。 照傅怎么会来? 难不成是他想通了吗?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跟踪泊衡呢,现在照傅主动来找自己,看来,事情有了一丝转机! “请进!”居居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穿好鞋履向着殿门处走去。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照傅穿着一身白色的修身长袍,青丝高绾,静静地站在门口。 “我没想到你会来长极山!”居居勾唇浅笑,连忙侧身将照傅迎了进来。 两人双双落座,居居屏着呼吸,紧张地看着照傅。 既然照傅人都来了,想必他一定是有话要说的吧! “我今日前来,是想请神女放弃调查女仙失踪一案。”照傅垂着眼眸,一字一顿地道明了来意。 轰隆一声巨响,彻底惊得居居呆若木鸡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这般静静地坐着,饶是居居的眸中充满了不解,可照傅的眼中则是无比的平淡。 就好像他从未受过什么委屈,也没有被无故牵连一样。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为何?”居居双手暗暗绞着衣袖,皱眉问道。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大老远跑来长极山,却不是为了给自己提供线索,而是来劝自己不要继续深究!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得照傅竟然连委屈都不敢声张! 一个带兵之人,却如此忍气吞声,这其中的缘由,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若是我曾经说过什么话,令神女怀疑不该怀疑的人,我收回我的话,当初是照傅少不更事!”照傅依旧是一脸平静。 这是什么意思? 瞬也不瞬地盯着照傅,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这个照傅,还真是高手,做起表情管理来,丝毫不逊啊! 长舒一口浊气,居居鼻尖一哼,不屑地冷笑道,“恕故居不敢从命!” 如果明知道这件案子是冤案,却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去追究,这自己是万死不敢从命的! “不知神女因何如此执着?”照傅暗暗皱眉,良久,才有低低问道。 转回头对上照傅询问的目光,居居薄唇一扯,露出苦笑。 是啊,自己的执着是从何而来呢? “想必照傅应该知道南骋山惨案吧,猪村五百零二条生命,一夜之间被灭了个干净,直至今日,此案仍旧悬而未决!”说到最后,居居唇瓣颤抖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 自己能够进入刑狱殿当差,可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查清此案,为自己死去的亲人们报仇嘛! 居居努力克制着濒临崩溃的情绪,良久,咬着唇瓣,倔强地抬头看向照傅,“不敢为故居私欲,不敢为受此小冤的照傅,而是为了那些被百般凌辱的女仙,为了那许许多多毁在真凶手里的受害者!” 如果说为了自己能够获得什么荣誉,所以自己才执意要查下去,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当然,之前说为了还照傅一个公道,也不过是因为想要从照傅口中得到些线索,所以才想出的托词! 只要一想到那些无故失踪,被藏在水宫百般折辱的女仙,便是心痛不已! 那猪村可怜的乡亲们,哪个不是和失踪的女仙们一样,还在等着日落时亲人归来的时候,便遭遇突如其来的横祸,于是,美好的生活被硬生生摧毁,于是一切单纯快乐无邪,就都笼罩在了罪恶的阴影中! “万死不敢从命!”紧紧地盯着泊衡,任凭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还是一字一顿地继续说,“只要故居活着,终有一日,定要还那些受尽凌辱死去的女仙们一个真相!” 话音堪堪落下,照傅慢慢的,慢慢地低下了头。 看不到照傅的表情,居居飞速地卷起衣袖摸了摸眼角的泪水。 虽然自己想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批评一下照傅这种消极的思想,但关于心里脆弱的那一部分,却是并不想让照傅知道太多。 “照傅堂堂丈夫,惭愧之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照傅终于口吐芳香,徐徐说道,“银河水君泊衡有嫌疑!” 腾地,居居抬头紧紧地盯着照傅。 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泊衡年纪轻轻便做了银河水君,此间厉害关系想必神女心知肚明!”顿了顿,照傅缓缓抬起头来,“此人心狠手辣,对部下动辄打骂,野蛮无礼,然九重天许多上仙都包庇他,便是迟重上仙,也是如此!” 认真地听着照傅说话,居居的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所以,迟重是为了包庇照傅,所以故意找一个小小的天卒当了替罪羊! “因我对神女说了许多逾矩之言,才会受此连累,此番也是上仙令我前来做说客的!”照傅说完,如释重负地扯着唇畔,勾起欣慰的笑容,“九重天能有神女这般人物,或有涅盘重生之日!” 涅盘重生? 居居不理会照傅的追捧,只是感激地看着他。 “至于泊衡的背景究竟如何,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水君,是帮不到神女了。”照傅苦笑起来,“若真能还死者公道,也算是我照傅尽了绵薄之力了!” 说话间,照傅堪堪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居居,照傅眸中渐渐湿润了。 “君,”居居诧异地跟着站起来,“君能如实相告,我不胜感激!” 该激动的人是自己才对吧? “告辞!”照傅拱手一礼后,便要离开。 居居蹙眉,急急唤道,“照傅!” 看着照傅脚步顿住,快走几步闪到了他的身前,扬起下巴认真的,担忧地问道,“君直言相告,有祸否?” 她是担心,照傅违背了迟重的旨意,告诉了自己他知道的真相,会不会遭到报复! 照傅静静地低着头,四目相对,一瞬间,四周变得无比宁静。 “不必担心,照傅可自处!”良久,照傅悠然一笑,淡淡地说道。 没等居居再说什么,照傅长袖一扇,已经越过了居居走到了殿外。 居居转过身时,那殿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空荡,连个影子也没有留下。 “当真可自处吗?”望着平静的翠色山脉,喃喃自语道。 第五十五章 水宫 得到了照傅的线索,居居再也按捺不住了。 在照傅离开半个时辰后,居居便跟着离开长极山。 私自回到九重天,心里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虽然是瞒着迟重行事的,但迟重是谁,恐怕自己才刚刚离开长极山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迟重发发善心,不要在自己查清楚真相之前,把自己揪回去。 来到了银河北岸后,居居便假装若无其事地四处转悠着,暗中观察泊衡的一举一动。 开始时,泊衡并没有异常,他只是带着两个随从,在银河北岸四处巡查。 不过,在过了两个时辰以后,他突然屏退左右,往西面无人处走去。 居居只觉得心跳如鼓,屏着呼吸悄悄跟上。 越走越荒凉,周围甚至没有什么守卫,环顾四周,居居越发觉得奇怪了。 按理来讲,这银河的岸边不可能有这么长一段距离竟然没有守卫值守的! 除非是泊衡刻意支走了守卫!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地方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已经笃定泊衡在女仙失踪案中有非常大的嫌疑,但如今亲眼目睹泊衡鬼鬼祟祟的行为时,心中仍旧是波涛万千。 躲在石柱背后,眼见泊衡掌心翻覆间,那银河的河水便开始沸腾起来。 再看时,河水上泛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而泊衡却是左右看了看,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等到泊衡完全消失了,居居立刻提步跟上。 那河面的漩涡在慢慢变小,这也就是意味着向着河底的通道在逐渐关闭。 一咬牙,居居也跟着跳了进去。 一朵小小的浪花翻腾了一下,河面恢复了平静。 水下,居居才跳进来,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一座水宫里。 这座水宫看起来金碧辉煌,虽然并不是很大,但却精心布置,比那西海龙宫更为华丽! 果然,九重天的奢靡是别的地方根本无法比拟的。 正迟疑要不要藏一藏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怎么?神女见到我很惊讶?”泊衡勾着薄唇,一脸冷笑。 当然惊讶,是太惊讶了! 居居没有惊叫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泊衡,心中连声叫苦。 原来,泊衡早就已经发现自己了,自己却还像是傻子一样自以为是地跑进来送死! 自己早该想到了,泊衡是有名的天才,年纪没有自己大,却已经是位居银河水君,想必法力更是不容小觑的! “不必如此惊讶,我不会伤害你的!”泊衡冲着居居抛了一记媚眼,这才继续说,“这水宫是我母亲的行宫,我带你来,是想让你见过我母亲的。” 什么?泊衡的母亲? 居居疑惑不解地看向泊衡,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泊衡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带自己见他母亲是因为什么? 而且,他的母亲为什么会在银河北段的河底有这么一座行宫? 他母亲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如此聪慧,相貌清秀,我母亲定然欢喜你做我媳妇!”泊衡痴痴地转过头想着居居看来,眸子里已经是色欲蠢动。 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居居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女仙失踪案真的是你所为!” 就算是女仙失踪案早就已经定案,可现在对上泊衡色眯眯的眼神,其中的关联,不言自明! 真不知道迟重是因为什么缘故,竟然会包庇这么一个色胆包天的淫贼! “在见我母亲之前,你得好好打扮打扮才是!”泊衡竟然对居居的质问理也不理,只是一步步向着居居靠近过来。 居居眉心蹙得越来越紧,脚步不自觉地在向后退去。 手紧紧握着剑柄,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 “神女这是要同我打架?”泊衡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了居居手中的长剑上。 他脸色一沉,似乎很不高兴,手轻轻一抬,居居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长剑竟是不受控制地怦然落地。 瞠目结舌地盯着地方的长剑,这一瞬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原来,这个年纪还没有自己大的少年,法力竟然如此之高,轻而易举便夺走了自己的武器。 这可如何是好,自己虽然拥有苍炎斧,但也不能随时召唤! 长剑已然脱手,就算是拼死与之一战,可失败的几率大大增加,这可如何是好! “我母亲不喜女孩子舞枪弄棒的,神女还是不要惹得母亲动怒!”说话间,泊衡竟是大跨步上前,伸手便扣上了居居的手腕。 居居手腕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就在运用法力之际,才惊讶地发觉,现在被扣住手腕的自己,好似是被加上了一道枷锁,不仅没有办法可以挣脱束缚,甚至不能自如施法。 怔怔地抬头看着泊衡的侧脸,一时之间,原本还残存的一丝理智,彻底被恐惧占据。 脸白如纸地盯着泊衡,唇瓣已经被咬得发紫,可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出来。 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如此鲁莽,私自跟踪泊衡的。 可现在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啊! 到底应该怎么办?难不成自己也要被眼前这个奸污无数女仙的淫贼侮辱了吗? 突然,泊衡脚步再次一顿,他慢吞吞地回过头来,眉心皱成一团,疑惑地看向居居,“神女因何颤抖不已?” 颤抖不已? 刷地,居居脸红过耳! 难道,自己如此怂包?竟然已经开始吓得颤抖不已了? 这颤不颤抖,自己完全没有感觉。 不过在泊衡的提醒下,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原来,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惊慌失措了。 “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母亲仁慈,她定会喜欢你,定会令你嫁给我的!”泊衡扯着薄唇,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来。 对上泊衡表现出的温柔,居居越发疑惑了! 是不是在行不堪之事前,他都会让女仙们错以为,他对她们是有那么一丝温柔的? 可是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啊! “你,母亲是谁?”终于,居居颤抖着声音问道。 第五十六章 本宫 “我母亲?”泊衡很显然并没有想到居居会问出这个问题。 见泊衡转过头去,并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居居也没有继续追问。 就在居居以为泊衡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缓缓传来,“我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居居心中苦笑。 这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啊! 自己是问他的母亲是什么身份,可泊衡这家伙反倒是答非所问! 泊衡就这样牵着居居向着水宫深处走去,转过几个回廊后,便来到了一处小小的院落。 “你且住在此处,待梳洗过后,我便带你去见母亲。”泊衡的声音无比温柔,而笑弯了的眼底也尽是快乐。 看着与往日截然相反的泊衡,居居越发疑惑了。 到底为什么?这真的是上次跟踪自己,面露戏谑的泊衡吗? “神女何故迟疑不前?”见居居并没有向着院子中走去,泊衡奇怪地问道。 居居苦笑一声,忍不住地向着泊衡冷声道,“何必明知故问,你将我引来此地,要我见过你的母亲,实则不是我心甘情愿,如今却装作一副温柔的模样,难不成你以为我故居便是可以被随意戏耍之人?” 凶手难道不是应该有凶手的样子吗? 他说什么要让自己嫁给他的鬼话,难不成真以为自己会相信他是有几分真情吗? “那漩涡是神女自愿跳进来的,我可没有逼迫与你!”泊衡嘴一撅,竟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对上泊衡委屈巴巴的表情,居居冷俊不禁,“我说泊衡,你可真够不要脸的,你便是那女仙失踪案的真凶吧?我告诉你,你除非杀了我,否则,终有一日,我定会为那些死去的冤魂报仇!” 话音堪堪落下,泊衡便是一怔,他定定地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居居,有一瞬间,心中产生了惊惶。 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含着笑看向居居,任凭她发着脾气。 “泊衡,我虽不知道迟重上仙为何会包庇你的罪行,但只要我故居活着一日,便会想方设法绑了你去见天君!”居居瞪着泊衡,大声警告道。 其实对于翻案这件事,自己还真是没有什么把握,毕竟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到,还提什么翻案呢! 泊衡漫不经心地抬手,招呼两个侍婢过来。 许是因为看出了居居眸中尚未掩去的心虚,他并没有被居居的话影响到,只是浅浅地勾着浅笑,“伺候神女沐浴更衣,梳妆好后,便送到母亲的院子里。” 话音落下,他竟是看也不看居居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目睹着泊衡的背影越去越远,居居彻底无语了。 他为什么都不给自己一点反应呢? 难道天底下所有的凶手都像他一样淡定吗? 是因为有迟重的包庇,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警告不屑一顾? 胡乱猜测着,被侍婢簇拥着走进院落沐浴更衣。 一番梳洗后,侍婢们果真催着居居往另外的院落里走去。 中间居居有想过逃跑,可自己的武器也被泊衡没收了,而且可以明显感觉到,此处被设下了法力高深的结界。 凭着自己的法力,根本无法破开结界逃跑。 看来泊衡是防着自己逃跑,所以才会这么费尽心思吧? 被侍婢簇拥着来到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小院落,居居好奇地打量起来。 既然没有办法逃跑,那就只能是随机应变了。 如果能拖延时间,那是最好的,如果实在是不能,大不了与泊衡那厮同归于尽! 思忖至此,似乎是有了一些勇气,深吸一口气后,屏息凝神地提步向着院中聘聘婷婷地走了进去。 穿过照壁,走过院子,抬腿跨过门槛后,便走进厅堂里。 只见一个云鬓高髻,广袖博带,面若桃花,满脸堆笑的妇人坐在榻上向着自己看过来。 而泊衡,正站在她的身后。 这女人初看时只觉得面容姣好,端庄娴静,可细看时,却是眼波流动,风情婉婉,令人再也移不开眼。 “主母,故居带到。”等到脚步顿住,身后的侍婢便缓缓说道。 说罢,细碎的脚步声便渐行渐远,居居知道,这一定是侍婢们从厅堂退了出去。 “你便是我儿心悦之人?”妇人朱唇皓齿,声音如清泉叮铃,好不舒畅! 殿内香气氤氲,这香甚是熟悉,可细想时,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何处闻过。 僵硬地侧眸看向站在妇人身边一动不动的泊衡,难道之前许许多多被他玷污的女仙都是这般被骗的? “因何迟疑?”妇人见居居良久不回答,便开口问道。 居居忡怔地抬眼看向妇人,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既然要行凶,又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些无趣的戏来呢? “母亲,此女乃刑狱殿女神官,儿心悦之。”泊衡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向着妇人说道。 不解地抬头望着这场尴尬的戏,居居轻叹一声,“泊衡,你既然要行凶,便不必做这场戏来浪费时间,我愿以剑搏之,君堂堂丈夫,想必不会不敢应战吧?” 在没有进到这院子时,原本还想着要拖延时间的,可真看到他们如此无趣的表演时,便怎么也装不下去了! 是生是死,便就来个痛快! “应战?”妇人诧异地回过头去看向泊衡,见他老老实实,似是没有什么反常,这才再次转眸,将目光落在了居居的身上。 在妇人上下打量着居居时,居居也是毫不掩饰地端详着妇人。 原本以为在自己说过那话后,这两人一定会原形毕露的,可泊衡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妇人身边,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难不成,这……不是戏? 那,怎么可能呢? “夫人。故居虽只是一介小神,但被泊衡掳来,实是心中不甘,也不愿!”对上妇人深思的目光,居居朗声说道,“泊衡残害女仙,实是罪该万死,夫人不知也罢,若是夫人有心包庇……” “够了!”突然,妇人脸色一沉,眉心皱成一团,看向居居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厌恶,“区区一个小神,也敢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 本宫?她竟然自称本宫? 居居心中陡然一凛! 第五十七章 一战 难不成…… “我儿心悦你,是你的造化,你竟出言诋毁,如此恶毒的妇人,我儿不要也罢!”妇人显然非常生气,她腾地站起,长袖一挥,竟是转身就要离开。 居居诧异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疑惑不已。 “母亲!”突然,泊衡上前一步拦住了妇人,“母亲,儿心悦之,望母亲成全!” 妇人一声冷哼,声音一提,向着泊衡不屑地说道:“我儿英勇不凡,岂能娶一头猪,此事休要再提!” 说罢,妇人绕过了泊衡,向着后院走去。 忡怔地看着妇人远去的背影,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迷茫之中。 这妇人究竟是谁? 九重天上,有资格自称是本宫的女子,除了天后祝繁以外,应该是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母亲不喜你,这可如何是好?”正发着呆,耳畔却是泊衡失望至极的声音。 居居蓦然抬头,对上的,却是眼圈有些红,泪水还在眼眶中打着转的泊衡。 这家伙竟然是泫然欲泣了! “你,”话要出口,却是一顿,良久,才鼓起勇气问道,“你当真是心悦我?” 该不会,这个淫贼真的是喜欢自己吧? 不会的! 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向后退出一步,警惕地看向泊衡,“你恶贯满盈,怎会有什么真情!我说了,愿以剑搏之!” 虽然自己的法力的确是比不上泊衡,但也许在战斗最猛烈的时候,在自己奄奄一息之际,苍炎斧会如之前那两次一样,奇迹般地被自己召唤出来,打败泊衡呢!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应该放弃! 更重要的是,自己肯定不能待在这里一辈子啊! “我不想杀你,我是真的心悦你!可是母亲……”泊衡盯着居居,口中喃喃自语,“可母亲她不喜你,这该如何是好?” 泊衡红着眼向着居居上前一步,饶是他长得并不怎么好看,可此时眼中满是不舍,这倒令得居居心软了一些。 咬着牙挥退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居居冷哼一声,“泊衡,你我何不酣畅一战?” “酣畅一战?”泊衡讷讷地重复着居居的话,好半晌后,突然咯咯一笑,快乐地看向居居,“是了,酣畅一战,若你打赢我,你便不必死了!” 什么? 对上眼睫还挂着晶莹泪珠的,唇角勾着天真快乐笑容的泊衡,忍不住再次迟疑起来。 就算自己再笨,可几次三番间,还是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少年,方才说心悦自己的话,竟然是真的! 泊衡,居然真的心悦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与泊衡的交集少之又少,他怎么会如此轻易便心悦自己了呢? 难道,他就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 或许,他对每一个被他残害的女仙都说过“我心悦你”的话? “要战便战,何故扭扭捏捏,好不爽快!”居居眉心深皱,再次冷冷说道。 不论泊衡到底是不是真的心悦自己,这场架是一定要打的! 就算泊衡所说句句属实,可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自己会心悦这个淫贼不成? 泊衡灿烂地微笑着看向居居,他眼角堆起了不符合年纪的褶皱。 就在居居恍惚之际,眼前白光一闪,却是泊衡幻出了自己的兵器。 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警惕地看向泊衡手中紧紧握着的长枪,当下心中连连叫苦。 “我没有兵器,如何与你公平对决!”居居皱眉看向泊衡,抬着下巴不满地说道。 虽说这个泊衡年纪小,少不更事,但也不至于如此鲁莽啊! 就在居居话音落下后,那边的泊衡竟是手一甩,将他的长枪向着居居扔了过来。 勉强地将长枪接住,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想要向后退去的身体,心中不免又是一连串的惊叹。 惊的便是泊衡小小年纪,使得一手好枪。 叹的则是泊衡分明是修炼仙法的好苗子,却终究是被他母亲溺爱,误入了歧途! “你便用我的枪,我用长剑便是。”泊衡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居居,似乎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与居居一战的心情,看起来跃跃欲试。 屏着呼吸,居居无奈地双手握紧长枪。 虽然自己全然不会什么枪法,但面对敌人,就算是不会,也必须会啊! 是自己要求一战的,如果失败了,恐怕…… 嗖嗖嗖,电光火石之间,刀光剑影,却是泊衡挽着剑花向着居居逼近过来。 居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泊衡,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得勉强抬手去接泊衡的杀招。 铿锵一声铮鸣,铁器相撞之声刺耳地传将开来。 泊衡的长剑已经是重重地砍在了居居手中的长枪上。 居居只觉虎口一阵剧痛,想要继续握着长枪,已是不能,竟眼巴巴地看着长枪脱手,落在了地上。 伴随着叮叮叮,长剑落地翻滚之声,居居龇牙咧嘴地又是向后退开了好几步。 “打不过我,这如何是好?”泊衡眉心皱得极深,非常恼怒地看看地上躺着的长枪,再看看口中嘶声不断的居居,自言自语道。 听到泊衡的自语,居居瞬时脸红过耳。 这难道不是明摆着讽刺自己吗? 可,自己的法术比不上泊衡,这一点,就算是自己,也心知肚明! 所以,现在自己又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呢? 对上泊衡忡怔的表情,居居倔强地仰起头来,“我不善使枪,何不将你的长剑换给我?” 虽然自己这个要求实在是有点过分了,但还是期待地看向泊衡。 从今天与泊衡的接触中,居居渐渐觉得,这个少年虽然可恶,但对自己倒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所以,泊衡也许是会答应自己的无理要求的! “是,你说得对,你一妇人,使枪的确是勉强了些!”果不其然,泊衡答应了居居的要求、 他广袖一挥,便再次将长剑向着居居扔了过来。 这一次,居居稳当地接过了长剑。 如果说刚才那长枪自己拿起来都有些勉强的话,那现在手中的长剑,完全可以说是一件颇为趁手的兵器。 虽然手腕上藏着苍炎斧,但这苍炎斧时好时坏,所以自己经常能够练习的,也就只有长剑了。 第五十八章 被打 居居握紧了剑柄,剑尖直指对面的泊衡。 虽然这回也不一定能赢,但好歹自己有件趁手的兵器,打起架来才能展现自己最真实的水平! 如果这次还是输了,那就只能说明,自己技不如人了! 摆好了姿势,紧紧地盯着泊衡,等着他提着枪向着自己刺过来。 不过这一次的泊衡并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了…… 泊衡似乎在看着自己的身后? 下意识地回头向身后看去,却见一袭湛蓝深衣,广袖薄带,青丝披肩的迟重,正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 对上迟重抿紧的薄唇,眉心还皱成一团丘壑,居居瞬间心虚了。 自己现在应该在长极山面壁思过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银河北岸河底的水宫里呢? 是不是迟重很生气,所以来抓自己回去呢? “上仙,我都已经说了,我定不会再抓女娇娥来了!”泊衡无奈地看着迟重,一屁股坐到在地上,竟是耍起了无赖,“我不会跟你去见父亲的,你别想再抓我走了!” 父亲?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看泊衡,再转过头去看看已经走近了的迟重,一时之间满脸疑惑。 所以,果然是迟重包庇了泊衡,而泊衡才是女仙失踪案的真凶! 因为不想让自己查出真相,所以在自己才刚刚对泊衡起了疑心的时候,迟重便将自己叫了回去。 “你,”看着地方坐着垂头丧气的泊衡,居居低低地问道,“你父亲是……天君?” 这九重天上,只有天君的女人才有资格自称本宫! 所以,泊衡的母亲自称为“本宫”,那这泊衡便只能是天君祖龙的孩子了! 只是九重天从来都没有禁止神仙成亲的说法,祖龙又是为什么从不承认泊衡母子的身份呢? “我不是来抓你的,只要你今后别再找我这女神官的麻烦,我便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没等泊衡回答居居的问题,迟重的声音便丝丝绵绵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若是从前,听到迟重这样温柔的语气,居居一定会非常安心,可现在,这分明就是在进行黑暗交易呢! 抬起头,居居以一种非常厌恶的眼神看向迟重,不论迟重被世人敬仰到何种地步,此时此刻,自己就是十分讨厌这个人! “不,我心悦居居,虽我母亲现在不喜居居,但终有一日,她会喜欢她的!”泊衡抬着下巴,倔强地看向迟重。 居居从迟重的身上收回厌恶至极的目光,再次看向泊衡,冷冷一笑,“泊衡,你当真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吗?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定会遭天谴的!”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凡间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怎么到了九重天上,反倒是如此黑暗龌龊了呢? “还有你,迟重!”猛地回头看向迟重,这是自己第一次对迟重直呼其名,“你堂堂刑狱殿仙官,竟然因为泊衡是祖龙的私生子,便不顾理法包庇真凶,其心可诛!” 只觉得一腔热血堵在胸口无法抒怀,即便是骂了迟重和泊衡,可仍旧觉得不够痛快!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仙法不精,现在早就把这两个人给收拾了! “泊衡,你若见了你父亲,你父亲定不会如我这般,轻罚你!”迟重看也不向居居看上一眼,只是静静地盯着泊衡,等着他的决定。 泊衡慢慢转过头,看向居居。 对上泊衡恋恋不舍的目光,居居只觉得一阵阵地发呕。 或许是因为人微言轻,这两人竟然谁也不曾将自己方才所言听进去半个字! 好样的!非常好! 眯起眼睛看向泊衡,握着剑柄的掌心越攥越紧,就在当下,手腕一抬,便向着地上坐着的泊衡刺了过去。 这一次,泊衡竟是没有躲! 不仅没有躲,泊衡反而薄唇一扯,向着居居露出了一抹得意的浅笑。 什么意思?他难道不怕死吗?为什么还会冲着自己笑呢? 就在居居疑惑不已之际,噗嗤,剑入肉声打破了寂静! 原来,自己竟然来不及收手,将泊衡刺了一个对穿! 这长剑不是诛仙剑,想必泊衡不会有大碍吧? 心里还在迟疑之际,伴随着劲风袭来,背心一阵剧痛! 胃里一股腥热的液体喷将出来,呕了两呕,一大口鲜血竟是吐了出来。 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背心处缓缓散开,对上泊衡狡黠的笑容,居居也是轻轻勾唇,盈盈一笑。 自己受的这一掌虽然法力深厚,但那法力却是绵而密,完全不像是迟重有爆发力的功力。 所以,这一掌定不会是迟重拍出的! 如果不是迟重,那现场能够毫不费力就拍中自己一掌的人,也就只有泊衡的母亲了。 就在居居暗自思索的时候,眼前一片蓝光荡漾。 闭上眼睛,已经是落在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居居……”迟重担忧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 迟重他竟然担心自己了,可自己刚才还骂他其心可诛来着!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怪自己吗? 居居紧紧闭着眼睛,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太想睁开眼睛看看近在咫尺的迟重。 因为只要自己睁眼了,面前的这个高高在上的上仙迟重,就会是一个令自己厌恶至极的恶棍! 他虽然有着高深的法力,无暇的容貌,低沉的嗓音,悠悠然的体香,虽然这九重天上的很多女仙都痴慕着他,可他包庇了罪犯,拜倒在了权力的压迫下,没有了铮铮铁骨,没有了刚正不阿! 这不是自己认识的迟重,不是曾经在凡间被百姓爱戴的那个余澈,是啊,他本就不是余澈…… “余澈……”紧紧闭着眼睛,居居口中低低呢喃。 饶是胸口剧烈疼痛,可居居还是不可自已地唤出了余澈的名字! 那个蓝衣余澈,那个明知自己是妖,却还放走自己的余澈! 也不知,后来他有没有因为放走自己而惹得什么麻烦! “你不是……”居居哑着声音,泪珠如串地从眼角滚落,一滴滴地落在了水宫用珍珠铺就的地板上。 “一头野猪也敢伤了我儿!”泊衡母亲的声音尖利地响起,令得居居不禁一怔。 第五十九章 打败 居居躺在迟重的怀里打了好几个寒颤,不得已间,终于睁开了眼睛。 对上迟重熠熠生辉的星眸,心中一阵苦涩。 也许他是有别的缘由,也许…… “你怎么样?”迟重白着脸,低低地问道。 对上迟重担忧的目光,居居下意识地避开,扭头看向另一边抱着受伤的泊衡,声声哀嚎的妇人。 “夫人,你教子无方,我只是替你教教你的儿子罢了!”干瘪着唇瓣,一字一顿地向着那妇人说道。 今日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会让这件事含含糊糊地过去! “徽盈夫人,我这女神官少不更事,还请您见谅,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管教!”说话间,迟重竟是将居居横抱而起,便要向外走。 徽盈突然瞪着眼睛向着这边看过来,恶狠狠地盯着迟重怀里的居居,“迟重!你要走可以!留下这头猪,为我儿抵命!” 抵命? 泊衡死了吗? “夫人玩笑,泊衡性命无忧,何谈抵命?”迟重没有回头,他只是轻笑一声,背对着徽盈说道。 徽盈心疼地看着乖巧地倚在自己怀里受伤的泊衡,腾地抬起头看向迟重,声音尖锐刺耳:“伤我儿者,必须死!” 这女人也太恶毒了吧? 也难怪她儿子会做出这样的恶事来! “呵。”居居苦笑一声,嘲讽地看向迟重,“迟重,这便是你要护着的人,他们根本不值得你牺牲大义来偏袒!不值得啊!” 说到后面,已经尽是苦涩。 原本迟重可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仙官,能够帮着九重天上的人伸张正义,严明法纪,可就因为包庇了这样一个草包,所以一切都毁了! 迟重眉心皱了皱,眉毛向上一挑,他垂首将温柔的目光落在居居的脸上身上,转而薄唇一扬,一抹不屑的浅笑重新浮现在了他的唇畔处,真不知道这不屑的浅笑是对自己还是对徽盈,“夫人言重了,此女乃我刑狱殿之人,我迟重不才,偏偏有个护短的弊端,若是夫人当真要取我这女神官的性命,那就只好请夫人来刑狱殿一叙了!” “好你个迟重,你想护她,也得看你能不能护得住了!”话音落下,徽盈移形换位,转眼间便冲到了迟重的身后,向着迟重狠狠一掌拍了过来。 迟重微微侧身,便躲过了徽盈的侵袭。 居居紧紧地拽着迟重的衣袖,被迟重的臂膀拖着身体来回转圈。 没过多久,便听到了迟重呼呼大作的喘气声。 他累了! “放我下来!”忍着胸口的剧痛,向着迟重低低说道。 迟重完全不理会,他只是左躲右闪,转眼间便已经错开了徽盈的十几掌。 痴痴地望着迟重,见他脸上肌肉颤动,青筋暴起,睫羽轻扇,星眸闪烁。 不觉鼻尖一酸,又是一阵苦笑。 迟重他这是何必呢?就因为自己是刑狱殿的人,所以他便不惜得罪徽盈,也要护着自己吗? “迟重,放我下来!”见迟重体力消耗过快,居居只得勉强再一次开口命令。 可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女神官罢了,哪有什么资格命令迟重呢! 不过这次,迟重听了她的。 迟重一个转身错开徽盈的一掌后,迅速地弯腰将居居放在了地上。 “你先待在这里,我定会平安带你回去!”迟重抬手摸了摸居居的脑袋后,向着居居莞尔一笑,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正冲过来的徽盈迎来上去。 定定地站在原地,忡怔地目睹着迟重与徽盈缠斗在一起,居居哭笑不得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方才,她已经明显感觉到手腕处苍炎斧的异动了! 还真是每次得受点伤才能顺利将其召唤呢! 难道以后要想成功召唤出苍炎斧,都得先主动迎上去让敌人把自己打个半死才成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苍炎斧要它何用? 渐渐的,在掌心一阵发热发痒后,终于攥紧的拳头中心,多出了斧柄。 看来,天无绝人之路! 即便是以后自己还是无法正常召唤苍炎斧,但这好歹也是自己在生死攸关时刻的一道保命符! 心情大好,眯起眼睛盯着那穿着华丽的徽盈,手腕一抬,刷着苍炎斧便向着徽盈冲了过去。 “迟重,让开!”对着迟重一声暴喝,双手握着苍炎斧,便向着徽盈直直地劈了下去。 一道金红色的光顺着苍炎斧劈下去的地方一闪而过,掀起了无数的浪花。 瞬间,四野寂静,鸦雀无声。 金红色的光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徽盈身上,旋即,刚才还对着迟重张牙舞爪,好不恶毒的妇人,便如羽毛一般,任风吹起,随后整个人重重地拍到了石柱上,石柱因受不住强烈的撞击,被段成好几截。 伴随着石柱四分五裂,徽盈跟着跌落在地,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了徽盈的腿上。 嘎吱嘎吱的骨骼碎裂声与徽盈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场面已然失控。 迟重蹙眉,瞪着眼睛看向居居,显然也在为她的突然爆发而感到震惊。 居居脸白如纸,她紧紧咬着唇瓣,双腿发软,左右摇晃几下后,终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居居!”迟重下意识地冲过来,将居居搂进了怀里。 虽然方才他的确有一瞬间的怀疑,可看着居居惨白的脸,还是习惯性凑上来。 居居看着迟重,抿唇得意地露出浅笑,“迟重,我赢了,我打了那个溺爱儿子的母亲,我要给他们教训,我要让他们去天牢尝尽九重天最恶毒的刑罚,只有他们受尽痛苦与凌辱,方可告慰亡魂!” 泊衡被自己刺了个对穿,就算那是泊衡故意的,但自己也是亲手让他尝到了锥心之痛。 而那个将自己儿子溺爱成了罪犯的母亲,自己也用苍炎斧伤了她! 唇畔勾起苍白的笑容,因为耗损了全部的仙力来运用苍炎斧,如今实在是已经精疲力竭了! 当真可惜啊! 即便现在泊衡和徽盈都已经受了伤,只要自己稍微动一动,甭管拿什么兵器往他们身上戳一戳,或许真的就给那些枉死的女仙们报了仇。 可是,当真可惜啊! 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了,甚至眨一下眼睛都要用过半的修为来驱动,更别说是再次召唤苍炎斧了。 “被泊衡残害的女仙,故居在此向各位谢罪了,故居仙法不精,凶手又有强大的背景,小神实在是不能将其撼动,”顿了顿,居居便就这样躺在迟重的怀里,仰头望天,两泪涟涟地继续说道,“我故居在此立誓,若我有朝一日能飞升上仙,定手刃真凶,替尔等伸冤!” “不必等了!”突然,不远处一声冷笑,一个男子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话音未落,居居和迟重便同时转头,循声望去。 第六十章 保命 “本君倒是小瞧你了。”祖龙一身赤金色的龙袍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撑着眼皮将祖龙瞧了个清楚后,居居似乎觉得来了点精神。 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天君!”迟重低低的,恭敬地唤道。 抬起眼皮看向迟重,只见他眸光如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只是见到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而已。 祖龙冷哼一声,眯着眼睛看向迟重和居居,“故居,你以为你今天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轰! 居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祖龙。 祖龙竟然…… 一直以来,居居对祖龙这个天君都是极其恭敬的,也是相当感激的。 犹记得在南骋山时,是祖龙在炼朔的手里救了自己的性命! 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可现在…… 就是这个在自己心目当中无比高大威严,刚正不阿的祖龙,正以一种傲慢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向自己看来,那眼神分明已经是看向一个死人的眼神。 他的眸底,含着杀意! 所以,他是要杀了自己灭口啊? 哭笑不得地避开祖龙的目光,连连苦笑,“祖龙,你竟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想要杀了我!” 这话被居居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一时间,四野静静无声。 没错,祖龙的确是想杀了居居。 他是九重天的天君,九荒四野的万物皆由他掌控,没有人敢对他有任何置喙! 可眼前卑微的不像话的小神,一头猪罢了,却胆敢不知天高地厚地伤了他的妻儿,这像话吗? 迟重暗暗皱了皱眉,右手广袖轻挥,那压在徽盈腿上的巨石已经如砂砾一般被风卷走。 伴随着徽盈的惨叫声,迟重低眉敛目地向着祖龙说道:“天君,我有话说。” “迟重,本君曾信任你,可你是如何回报本君的?”祖龙站在原地,不向着徽盈和泊衡看上一眼,僵硬地扭着脖子,愤恨地瞪着迟重。 迟重握着居居的肩膀紧了紧,只是一瞬,那力道便松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的垂眼,声音平静如水,“泊衡奸杀女仙之罪,按律……” “住口!连你也要来质疑本君!”祖龙广袖一甩,打断了迟重想要说下去的话。 迟重慢慢的,缓缓地抬起了头,坦坦荡荡地对上了祖龙愤怒的逼视,漫不经心地扯着薄唇,扬起一抹浅笑,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击不起任何人的敌意,“天君误会了!我一直都是站在天君这边的。” 见祖龙不说话,迟重不慌不忙地扶着居居站起来,让居居整个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这才继续说道,“公子如今犯下小错,若不严加看管,保不齐日后会铸成大错!” “你是在讽刺本君教子无方吗?”祖龙黑着脸,恨声质问。 迟重徐徐摇头,“否,只是九重天上,不止有启教,还有赢教与人教,若公子他日铸成大错,尤其是赢教,定会以此作为利刃来弹劾天君,那时候,天君将处于被动!” 迟重的这番话说得很轻巧,但祖龙却听得非常认真。 “天君胸怀大志,那妖族早就不成气候,若是因为一子而破坏天君的伟业,我觉得颇为可惜!”见祖龙正静静地听着,迟重趁热打铁地继续说道。 居居靠在迟重的怀里,这些话她也听得清楚,只是有些事情,她不是很能明白。 “卿以为应当如何?”没过多久,祖龙脸上的怒色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他眉心皱得很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迟重莞尔轻笑,“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什么? 居居猛地抬头看向迟重,即便是他此刻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他搂得自己如此之紧,他的胸膛如此之暖,可那寒气仍旧是滔滔不绝地逼入了肺腑,转眼间已经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几个寒噤。 迟重说,成大事的人,就算是最亲的亲人也可以杀掉! 这句话可真是,令人心寒! 也不知道迟重想要成什么大事! “然,”迟重见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地看着自己,他不慌不忙地继续说,“天君心存仁义,我也不忍天君骨肉相残,天君伟业,更无需用一子来充当祭品。我以为,可将夫人与公子交由我照看,虽少了点自由,但到底可以免去麻烦,若天君不放心,大可时时探望一二。” 好半晌后,祖龙终于重新看向迟重,“上仙所言极是,是我关心则乱了!” 看来,迟重所说的,对于祖龙来说可能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是那些枉死的冤魂呢? 难不成就这样再次饶过了泊衡这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忍着剧痛,居居想要说点什么,可唇瓣蠕动,周围却仍旧是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 自己是失聪了,还是哑巴了? 不,不是失聪,因为迟重的心跳声自己仍旧听得一清二楚! “那她呢?”终于,祖龙垂下眼向着居居看来。 对上祖龙那圣人之下皆蝼蚁,藐视众生的目光,居居心头一紧。 难不成说了这么多,祖龙还想要杀了自己? “天君以为,公子的身份瞒得不错吗?”迟重再次轻笑一声,“若是此时杀了故居,反倒是落人口实,授人以把柄,我以为,不如就此消去故居的这段记忆,还令她在刑狱殿做事,如此方可免去众人疑心!” 消去记忆?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迟重,想要说话,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想要做点什么,可无奈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 难不成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被迟重和祖龙消去记忆吗? 终于,祖龙抿唇勾起一抹满意的浅笑。 对上祖龙的浅笑,迟重反倒是收起了笑容,静静地说道,“我天族与妖族缠斗多年,若是在此关键时期出现纰漏,当真是得不偿失,天君慎重啊!” “呵!”祖龙鼻尖一声轻哼,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上仙当真狡黠无常!你既想要护她,便就最好做得天衣无缝点,若是日后有半点疏忽,本君拿你是问!” 说罢,祖龙的身影便消散在了这昏暗的水宫中。 祖龙竟然是甩手走了?他不管他的徽盈和泊衡了吗? 抬眼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彻底疑惑了! “故居,为了护你性命,只得牺牲点你的记忆了,况且这本就是一段不太好的记忆,忘了便忘了吧!”沉吟半晌,迟重不由分说地抬手将掌心覆在了居居的眼睛上,“但愿你不会因此恨我!” 第六十一章 醒来 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居居只觉得头疼欲裂。 “神女?上仙,神女醒了!”耳畔是触谷激动的声音。 上仙? 是迟重吗? 忍耐着胸口的疼痛,咬牙睁开眼睛,模糊中,一抹湛蓝色闪过脑海。 “怎么样?”迟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这是问自己吗? 一瞬间,视线开始转为清明。 果然,真的是迟重。 对上迟重关切的目光,暗暗皱眉,心中诧异不已。 “你在回九重天的路上被妖族偷袭,是我带你回来的,你还记得吗?”迟重坐在榻边,眸底满是温柔。 被妖族偷袭? 自己只记得触谷来传话,说天君召见自己。 后来因为担心穷巫会被受罚,所以便狠心赶走了穷巫,再然后,就一片空白了。 所以,是自己在回九重天复命的路上被妖族偷袭,以至于受了重伤,甚至连记忆也丢了? 四目相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居居在迟重的眸底寻到的自己的身影,这才怔怔地摇头。 “不记得了?”迟重眼神一暗,似乎很失望,“罢了,你回来就够了。” 居居眉心紧蹙,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瞬间脸白如纸。 难道自己丢失了什么重要的记忆吗?只要努力想回忆起什么,浑身的痛感便会加倍! “日后你会想起的,如今养伤最要紧!”迟重慢慢地直起腰背,抬手摸了摸居居的额头,扯着薄唇,浅笑道,“待你伤好了,便带你回刑狱殿。” 回刑狱殿? 居居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现在还在长极山的紫桓殿里。 看来自己是真被打傻了,刚刚醒来的一瞬间竟以为是在九重天的刑狱殿里。 不过在哪里又有多重要呢,现在的自己受伤了也有人陪着,不是也很幸福吗? 感激地盯着迟重,泫然欲泣。 “师叔,我想在长极山多住些时日,可否?”期待地看着迟重,等待着他的回答。 迟重含笑点头,“可,你喜欢住在这里,便多住一段时日,我让触谷陪你。” 触谷? “你呢?”痴痴地看着迟重,脱口问道。 话一出口,居居便后悔不已。 迟重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居居,良久,低低应道,“广寒宫来报,有重要物品丢失,我需亲自去一趟。” 是新案子? 兴奋与失落同时表现在脸上,笑容僵了又僵,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 “我速去速回便是。”迟重看着居居可怜巴巴地噘着嘴,终是松了口。 破涕为笑地欢喜点头,居居虚弱地说道,“善,我等你回来!” 迟重再次一怔,他静静地看着居居,有一瞬间,一种悔意席卷而来。 不过,那悔意也只是转瞬即逝。 “好。”说罢,迟重站起身,向着旁边侍立的触谷嘱咐道,“好生照看她。” 触谷低眉敛目地应声后,迟重的湛蓝身影便混合着香炉徐徐散开的青烟,一同消散了。 瞬间,四下寂静无声。 当然,殿外鸟雀虫鸣之声沸腾鼎盛,也不知道它们在高兴什么呢? “神女,你身体还很虚弱,好生休息,有事唤我。”触谷含笑向着居居说了句后,不等她的回答,转身走出殿外。 这回,殿内便只剩了居居一个人了。 有一下没一下地眨巴着眼睛,盯着房梁发呆。 虽然空白了一段记忆,但好似自己对迟重的感情由以前的尊敬,变为了……依赖。 他总是会在危急关头来救自己的,就像是西海龙宫时,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能是因为迟重是南恒的师弟,所以自己一直都把迟重当做是亲人一样,再加上西海时与他共患难,对他产生依赖也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刚才自己真不应该表现出想让他陪着的想法,会不会被迟重误会呢? 是不是真的被迟重误会倒也不是最紧要的,方才,他竟然是答应速去速回,这真的很令人费解! 大抵是看在师父南恒的面子上,他想要好生照顾自己的吧?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过来不知多长时间,紫桓殿内便响起了轻鼾。 在长极山住了两日后,居居便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虽然胸口仍旧是有些闷,但到底是脚步轻快了不少。 凭着以前打架的经验,似乎这回自己受的伤并不是多重。 “触谷,我想回季衿山看看师父。”坐在廊下,望着远处叠峦耸翠,烟雨如画,侧眸向着旁边坐在小板凳上熬药扇扇子的触谷说道。 触谷抬起脸来,对上居居颇为冷清的脸,心中有些不忍,“上仙嘱咐,让你在紫桓殿好好养伤,况且,南恒上仙若是出关了,定会来看你的。” 觉得触谷好像说得不无道理,当下转过头去,继续面对层峦叠嶂的风景,叹息一声,苦笑道,“师父他可真是铁石心肠,说闭关便真的去闭关了,他也不怕我被狼叼了去。” 南恒这人是太奇怪了,关心自己的时候,连命都能豁出去救自己于危难,教自己修炼,可闭关的时候,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便将他自己个儿关在石洞里,谁也不见了! 如果换作是自己,恐怕熬个几万年也练就不出这般心肠来! “迟重上仙来信说,便在这两日就能回来了。”触谷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继续扇扇子,他淡淡地提醒道。 这个消息自己已经对居居说了好几遍了,可她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真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犹记得当时迟重答应她速去速回时,她那快乐的表情! 可现在迟重真的就要回来的时候,反倒是看不见她高兴了。 居居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漫不经心地向着触谷问道:“上仙此番查案可还顺利?” “不怎么顺利。”触谷立刻回答道,想起迟重与自己交代事情时的神色,心里越发不安起来,“看上仙眉心深皱,脸上竟是没有什么笑容,想必是遇到了麻烦吧!” 话音落下,触谷又轻笑着抬起头来,对上居居不解的目光,得意地说道,“上仙法力高强,智慧过人,天底下没有上仙断不了的案子,想必定会得胜而归!” 看着触谷毫无城府的笑容,居居薄唇抿得越来越紧。 第六十二章 小偷(首订一波嘛~) 天底下没有迟重断不了的案子? 居居唇畔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来! 既然迟重如此厉害,那为什么南骋山的案子至今都没有任何着落? 不仅仅只是南骋山的案子,还有那四大奇案! 想必迟重也会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吧? “触谷,我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然,我们现在就去九重天找上仙,能为上仙帮忙也是好的啊?总比眼巴巴地在长极山等着他强!”突然,居居扭过头来,再次看向触谷。 虽然迟重说得好听,留下触谷照顾自己,可这分明就是想要让触谷盯着自己,不让自己乱跑的!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待在紫桓殿,那现在自己早就按捺不住,偷偷跑到九重天上去找迟重了。 “不可,上仙嘱咐我,一定要等他归来。”触谷想也不想,立刻摇头拒绝。 居居无奈地重新靠在椅背上,无精打采地连连叹气,“触谷,你不是说上仙眉心深皱,想必是遇到了麻烦吗?若是我们去了,许是能帮上什么忙也未可知啊!这些天了,你也看到了,我这身体已经无碍了!” 余光向着触谷看去,见他执扇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声音已经开始动摇,“不可,我们得听从上仙安排才是。” 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居居闭上眼睛,不疾不徐地叹着气,“然,只是我担心上仙他遇到什么大麻烦,他是上仙,定是极好面子的,即便是遇到了大麻烦,也不肯告诉你我这样的小神,说不定像上次西海时一般,性命堪忧啊!” 长极山四面环海,满山翠竹,与世隔绝。 虽然此地无比清净,但同样也是消息闭塞之地,他们俩待在这里,除非有人特意过来禀告,否则根本无从得知外界的任何消息。 “这……可是……”触谷的脸上已经完全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了。 扭头见触谷一脸担忧,立马跳了起来,拽着触谷便要起飞。 “神女,不,不可……”触谷撅着屁股,回头看着滚滚的药炉子,百般抵触。 居居理也不理,只是驾着祥云向着九重天而去。 既然自己身体已经无碍了,便不能偷懒待在长极山。 最重要的是,没有迟重的长极山,也实在是太无聊了! 一路赶回了刑狱殿,可两人却扑了个空。 迟重根本不在刑狱殿里。 问过侍卫,他们说迟重自从几日前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触谷这回是真的着急了,以往都是迟重主动联系自己的,因此现在他们谁也联系不到迟重了。 “触谷,我去广寒宫寻上仙,你便在刑狱殿守着,若是上仙先回来,你便派人来广寒宫寻我!”见触谷已经是一脸茫然无措,慌乱不已,便向着他嘱咐。 触谷连连点头,坐立不安地在院子里来回转悠,“神女定要小心才是。” “嗯。”居居莞尔一笑,便向着广寒宫而去。 穿过银河,又向着东面飞了一个时辰,终于按下云头,脚尖轻盈地落在了广寒宫的雪地上。 难怪这圆月的颜色从来都是白的,原来这里本就是极寒啊。 九重天其他地方从来都是四季如春,可月宫却常年冰雪,大抵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这月宫中的宫殿才会被命名为“广寒”吧? 刚想迈出一步,却见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前,有一个穿着暗黄色深衣的男子正向着巨石后面探头探脑,不知在看些什么。 眉心暗皱,提步悄声来到那男子的身后。 向着男子张望的地方伸出头去,登时恍然大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若是心悦人家,何不上前表明心意?”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歪头调侃道。 那巨石后面,却是一个白衣乌发,大眼朱唇的少女,正蹲在地上,刨开厚厚的积雪捡着地上的玉石子。 男子猛地一跳,脸白如纸地回头看向居居,惊叫出声,“你是何人!” “我乃刑狱殿故居,来广寒宫查案,我看你鬼鬼祟祟,你是何人!”居居扬起下巴,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面前的男子来。 眼前的这个男子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他眉宇之间有一丝倔强在游离。 “何人在那巨石之后?还不快快现身!广寒宫岂是尔等撒野之地!”突然,巨石后面的女子厉声高喝。 话音落下,见那男子想要逃跑,居居先一步上前拦住,“说你呢!你是何人!”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个少年并不像是什么坏人,但他终究是鬼鬼祟祟,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是谁?来我广寒宫躲在这巨石之后,意欲何为?”大眼朱唇的女子已经绕过巨石,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我,是我!”少年窘迫地抬起脸,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讨好地看向女子。 女子陡然一惊,“你?” 原来,他们认识啊? “小神是刑狱殿的故居,听闻广寒宫有贵重物品失窃,便前来调查。”居居无奈地退出一步,向着那女子再次施礼。 这朱唇大眼的女子虽然也是极美,但并非嫦娥仙子。 嫦娥仙子自己在凌霄殿上有幸见过一次,所以还有些许印象。 “哦。原来是刑狱殿的神女,玉儿失敬了。”玉儿将目光留恋不已地从少年的身上移开,向着居居还礼。 原来这女子是玉兔啊! 这广寒宫中只住着三位,一位是那被祖龙罚来砍桂树的吴刚,一位是偷灵药而得以飞升为仙的嫦娥,另一位则是伴着嫦娥的玉兔了。 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 “这位是?”居居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年,继续追问道。 少年此时已经敛去了惊惧和不安,对着居居微微颔首,彬彬有礼地应答:“在下姓叶名誉,字兴子。是刚刚封神的小神,在凌霄殿当差,做侍卫。” 原来是刚刚封神的小神啊! “那你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这巨石之后?”居居上下打量着这个自称是凌霄殿侍卫的少年,越发狐疑起来。 见少年不大,居居刚想说话,耳畔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因为他便是偷了广寒宫丢失物品之人!” 第六十三章 说服 小偷? 居居诧异地看向一身蓝衣向着自己走来的迟重,一时间有点恍然。 “仙子。”玉儿看到迟重身侧聘聘婷婷走过来的紫衣女子,当即红着脸垂下头来。 看来,穿着紫衣服的女子便是嫦娥了吧? “叶兴子,你能为了玉儿苦心修炼,如今得道飞升,我很是感动,可你行偷盗之事,实在是可耻。”嫦娥厌恶地看向叶兴子,冷冷说道。 她云鬓高束,鬓角垂下长长的乌丝,迎风飞扬,虽板着脸,但依旧无法掩饰眉眼之间的仙姿。 居居看得痴了,这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故居,我不是让你在长极山等我回去吗?你为何私自来了广寒宫?”迟重走到居居跟前,向着居居质问。 被迟重的问话惊醒,对上他责备的目光,立刻乖巧地垂下头,低声应道:“上仙迟迟未归,又不在刑狱殿,得不到上仙安好的消息,我很是担心,这才叫触谷带我回来。” 对上居居天真无邪的眸子,喜怒哀乐全部都呈现在脸上,迟重无奈地叹息一声。 “上仙既在广寒宫,我便放心了。”露出一口晃眼的白牙,居居痴痴地笑道。 迟重避开那灿烂的笑容,转眸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叶兴子,薄唇扯出一抹冷笑,“叶兴子,你行为不端,我这就带你回刑狱殿受罚,你可有异议?” “上仙!”突然,玉儿上前一步,好巧不巧地挡住叶兴子,她仰头严肃地看向迟重,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叶兴子他没有偷盗,那生锈的铁锁是我不小心遗失的,许是叶兴子他在某处捡到的。” “捡?”嫦娥冷笑出声,“既是捡来的,那为何这许多时日,我们在九重天各处张贴告示,寻找此物,可这叶公子却不曾还回来呢?” 居居定定地听着双方争辩,一时间也将事情捋了七八成。 “玉儿,你休要护着他,往日你将此物压在箱底,唯有休息时才肯拿出来看看,如今你却说是他捡的?这如何令人信服?”嫦娥皱眉,笃定地说道。 这…… 原来,是玉儿和这叶兴子不仅仅只是旧识,而且还有点什么故事呢! “上仙,叶兴子他好不容易才飞升为神,他也不是拿走了贵重的物品,只是一个已经生锈的铁锁罢了,您便饶了他吧!”玉儿泫然欲泣,不安地看着迟重,声音颤抖不已。 迟重转过头来,对上居居出神的目光,勾唇问道,“居居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我?”居居呆若木鸡地盯着迟重,这才反应过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认真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答案。 暗暗皱了皱眉,想了想,侧眸向着一旁缄默的叶兴子问道,“叶公子呢?为何不解释解释?” 即便是犯了重罪的人,也有申诉自辩的权利,所以,也理应听一听当事人的说法。 “那生锈的铁锁,是小神趁着玉儿不注意时,将其偷走的。”叶兴子低眉顺目,一字一顿地说道。 玉儿连连摇头,“不,你从不是这样的人,你从不是……” “你我已有几千年没见了,不是吗?”叶兴子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玉儿,仿佛是在与她划清界限。 这似乎有点不太合情理吧? 即便是偷东西,叶兴子也不该偷一块生锈了的铁锁啊! 而这玉儿为什么又要把一块生锈了的铁锁当成宝贝锁在箱子里呢? 也不知道这玉儿和叶兴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这生锈的铁锁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来人,将叶兴子带回刑狱殿。”迟重也不再等玉儿和叶兴子说什么,向着身后跟着的侍卫命令道。 居居见玉儿还想上前,连忙跨出一步,笑着拉住玉儿的胳膊向着旁边走去。 “玉儿仙子。”走出二十来步,居居这才停下,轻声地向着玉儿说道,“这阻拦刑狱殿办案可是重罪,休要胡闹!” “我知道,你不想让叶兴子受罚,但其实上仙只是带叶兴子回刑狱殿问话,且不说如今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叶兴子偷了那生锈的铁锁,就算是真定了罪,那也不会是死罪,大不了便是被训诫一番,流放偏远之地罢了。”居居见玉儿神色有所动容,继续说,“你与叶公子日后还有机会相见,也不会是生离死别,但若是现在你阻挠刑狱殿办案,那你便会被重罚,若此事再闹到天君那,那些糟老头子指不定会如何做派,将此事闹大呢!” “你尽管放心,我虽是小神,但上仙看重我,我定会保叶兴子性命无忧,只是你该说些好听的话,令嫦娥仙子消气才是,我看她对叶兴子的成见很深!”偷偷瞟了眼瞬也不瞬向着这边看过来的嫦娥,无奈地说道,“若是嫦娥仙子执意将此事闹大,叶兴子的罪名恐怕就远不止偷一块生锈的铁锁那么简单了。” 看嫦娥刚才一副想要将叶兴子活吞了一般的模样,当真不知道,若是刑狱殿只是将叶兴子训诫一番便放出来,她会闹成什么地步。 “神女所言甚是,仙子从前便对叶兴子有所成见,如今再次相见,更是恨之入骨。”玉儿一脸忧思地看着垂下头。 居居对着玉儿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盯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虽然对玉儿和叶兴子的故事越发好奇,可这里也不是问话的地方啊! 再转头看看嫦娥虎视眈眈的目光,打定主意,收回目光后,向着玉儿抿唇说道,“那你便先与我和上仙一同回刑狱殿吧。” 说罢,也不管玉儿是不是答应,拉着玉儿向着迟重走了过去。 “上仙,不论此事如何定论,这失物的主人是玉儿仙子,小神以为,理应将玉儿仙子一并带回刑狱殿审问。”在迟重面前站定,居居抬起下巴一本正经地看向他,拱手说道。 迟重郑重地点了点头,“此言极是,玉儿仙子是失物的主人,理应带回刑狱殿一并问话。” “是。”应了句是后,居居便拉着玉儿走到迟重身后站定,等着迟重的命令。 迟重提步走到嫦娥面前,向着嫦娥微微颔首,“仙子请回,若此案有所定论,我定当派人告知仙子。” 话音落下,迟重也不再看嫦娥,转身向着宫外走去。 嫦娥眯起眼睛,盯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唇抿得越来越紧。 第六十四章 旧情 回到刑狱殿,居居便带着玉儿走向着偏殿。 这里是大家办案累了休息的地方,如今迟重忙着带叶兴子进天牢审问,于是这里便空了下来。 “玉儿仙子,可以跟我讲讲你与叶兴子之间的事情吗?还有,为何嫦娥仙子会对叶兴子有这么大的成见?”见玉儿一脸不情愿,便补充道,“若你与叶兴子之间有何苟且之事,或是你们妄想对天君不利,对九重天不利,我定不会帮你们在上仙面前说话,我不仅不会帮你们说话,我还会让上仙一定严惩叶兴子!”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威胁对玉儿来说到底起不起作用,但眼下,只有威逼利诱,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会对她们的事情如此好奇。 “以往我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可今日不知怎的,是真想辨明善恶,主持正义!”苦笑一声,坐在玉儿身侧,看着云海翻腾的地面发起呆来。 南骋山的案子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呢? “神女,是我小气了。”玉儿的声音在耳畔呢喃,“八千年以前,我奉嫦娥仙子之命去凡间寻找后羿的下落。” 寻找后羿? 惊讶不已地抬头看向玉儿,只听她继续说,“只是我没有寻到,便遇到了叶兴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玉儿不急不缓地讲述着当年的故事,而居居则静静地聆听着。 其实故事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感人至深,只是在凡间的时候,遇到了叶兴子,于是两情相悦,相互喜欢罢了。 而那生锈的铁锁,则是两人在凡间成亲后家里的铁锁! 虽然在凡间与叶兴子成了亲,但玉儿仍旧一直在找后羿的下落,有一天玉儿回广寒宫复命,可嫦娥已经失望至极,便不再要求玉儿到凡间寻找。 等过了段时间,玉儿抽身再回凡间的时候,家里的铁锁早就生了锈,就连叶兴子,也已经不知所踪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叶兴子飞升为神的?”静静地看着玉儿,好奇地问道。 玉儿轻叹了一声,“他刚飞升为神,我便已经知道了,只是我气他不告诉我,让我白白伤心了这许多时,就算他来广寒宫寻我,我也只称我早就忘了他了。” 可这些,跟嫦娥又有什么关系呢? “嫦娥仙子她是为我,她气叶兴子薄情,也气叶兴子如今回来纠缠。”仿佛是看出了居居的疑惑,玉儿不问自答道。 是吗? 居居略显疑惑地盯着玉儿,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听起来,玉儿的说法似乎也比较可信,但从嫦娥的眼睛当中,好像又能窥探到比这个说法更多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你还想与叶兴子再续前缘吗?”居居认真地看向玉儿,等着她的回答。 如果她拒绝叶兴子只是闹闹脾气,她心里还是有叶兴子这个人的话,那自己也许会帮她一把。 不过自己可不能乱点鸳鸯谱,万一玉儿是真的心意已决,从此以后不想再与叶兴子有任何瓜葛的话,那自己还真得顺从了玉儿的意思才好。 “我,”玉儿欲言又止,垂下眼眸,双手绞着衣袖,似乎是在做出什么决定,“我心里有气。” “那,就是不想了?”居居认真严肃地追问道。 见玉儿摇头,居居苦笑起来,“你到底是何意思?” 虽说女子的心思不易揣摩,可这玉儿的心思,也太扑朔迷离了。 “可以让我同他说几句话再决定吗?”终于,玉儿鼓起勇气抬了头。 对上玉儿期盼的目光,居居立刻点头,“好。” 虽然玉儿和叶兴子的故事并没有感天动地,但面对玉儿如此可爱的女子,实在是不忍心让她难过的。 “你在此等我消息,我去找上仙来。”起身走到偏殿的门口,脚步顿住,回头向着玉儿嘱咐道。 见玉儿点头,这才放心离开。 玉儿独自静静地坐在偏殿中,心中忐忑不安。 即便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叶兴子回来的消息,但始终没有将叶兴子和丢失的铁锁联系在一起。 印象当中,叶兴子是不会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可似乎一切又合情合理。 或许是被自己拒绝,叶兴子他…… 正想着,偏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紧张地抬头向着门口看去,对上的,果然是这么多年间,日思夜想的容颜。 是叶兴子。 “玉儿,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了你了!”叶兴子脚步顿在原地,远远地向着玉儿说道。 对上叶兴子温柔的目光,玉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是抿紧唇瓣,连连摇头。 “玉儿,那铁锁的确是我偷的,当初是我不好,我应该留在家里等你回来的。”叶兴子眸光闪烁,这是他真诚地向玉儿道歉。 玉儿依旧没有说话。 “玉儿,我现在飞升为神了,再也不是凡人了,也无需轮回转世!”顿了顿,叶兴子眼眶开始变得湿润,声音也止不住颤抖起来,“我们便在这九重天上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 玉儿唇瓣动了动,声音变得冷冽,“叶公子,你我已各为其主,九重天上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美好,我会求上仙,让他发配你去南边,那里虽然遥远,却没有战乱之扰,你也能够安静地生活。” “那你呢?你会与我一起去吗?”叶兴子上前几步,再次顿住,他紧张地看向玉儿,眼里充满了期待。 良久,玉儿终是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广寒宫,你我注定情深缘浅,以前的过往,你便当作梦一场吧!” “梦?”叶兴子苦笑一声,“若是你真当从前是梦,那铁锁已然生锈,你为何会留着,还当成宝贝般珍藏?玉儿,你心里有我!” 话音落下,也没等玉儿说什么,叶兴子猛然转过身去,“你在何处,我叶兴子便在何处!若是你同意与我一起走,我便会告诉你后羿的下落!” 后羿? 玉儿望着叶兴子的背影,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第六十五章 信你 “我知你当年要找后羿,后来你不在了,我便一边遍访名师,一边替你寻找后羿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叶兴子的声音已经不再颤抖,语气也变得平静了很多,“只要你答应与我一起走,我便会将后羿的消息告诉你。” “你,是在逼我?”玉儿神色黯然。 好半晌,叶兴子才回答:“玉儿,你是我的妻子,既然你我再次相遇,我便不会再让你轻易离开我了。” 叶兴子话音方落,殿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是迟重和居居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 “叶兴子,那后羿可是天君也要寻找的人,你不打算告知天君吗?”迟重一袭蓝色纱袍,长身而立,好整以暇地看向叶兴子,眸子里全是戏谑。 居居站在迟重的身后,并没有看道他的表情。 此刻,居居看向叶兴子发呆。 这后羿与嫦娥的故事人尽皆知,只是天君祖龙又为什么要寻找后羿呢? “若是天君肯放我和玉儿离开九重天,我自会告知。”叶兴子对上迟重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应道。 居居同情地看向玉儿,挑了挑眉,提步走到了她的跟前,轻盈地握上了玉儿的手。 玉儿回过神来,转眸对上居居怜悯悲伤的目光,薄唇抿紧,露出一抹艰涩的苦笑。 “好,天君自然会答应你与玉儿离开,只是这后羿的下落,还请公子如实相告啊!”迟重也是当机立断,答应了叶兴子的请求。 居居望着两个男人的影子发呆。 他们这样不管不顾地做着神秘的交易,竟是谁也不理玉儿的看法吗? “我竟不知,有一日,我也会成为别人的筹码!”玉儿的声音极小,她眉眼低垂,许是伤心极了。 握紧了玉儿的小手,居居认真地看着她,“玉儿,你与叶兴子两情相悦,叶兴子为了你苦心修炼了八千年,你们本该夫妻同心的!” 虽然叶兴子那话说得有点强迫的意味,但也能感觉得出来,叶兴子是真的很在乎玉儿,而玉儿也同样很在乎叶兴子。 既然两人都爱恋着对方,又何苦因为别的事情而憋着劲呢? “上仙,我与玉儿本是夫妻,天地相隔八千年,如今得以团聚,我心里欢喜!”叶兴子真诚地看向迟重,“我不想参与九重天的争斗,我更不想让玉儿跟着卷进来!” “好!”迟重郑重地点头,“既然公子坦诚相待,我便向公子保证,只要你说出后羿的下落,我自会护你和你的妻子避世而居,便是天君,也不会寻得到你们。” 居居不解地看着迟重越发兴奋的脸,这以往迟重并不是一个情绪起伏很大的人啊! 这后羿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会令得迟重只是听到了消息,便兴奋至此? 转眸看向玉儿,见她眸光比之先前倒是平静了不少,越发奇怪了,“玉儿,你知道天君为何也要寻找后羿吗?” “我已将后羿的下落写进了这封信中,如今我和玉儿的性命便握在上仙手中,若是我夫妻二人能够苟活,我叶兴子感激不尽!”没等玉儿说什么,叶兴子深施一礼,感激地看向迟重,朗声向着迟重说道。 居居还在迟疑地盯着叶兴子和迟重时,感觉牵着玉儿的手一松,是玉儿主动抽出了手。 诧异地转眸看向玉儿,见她竟是拱手向着迟重施礼。 “二位尽管放心,我迟重从不食言,定会护你夫妻二人周全!”迟重手里捏着叶兴子递给他的信,满意地看向叶兴子和玉儿。 只有居居不解地愣在了原地。 直到现在,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根本不是叶兴子和玉儿闹了点矛盾那么简单! 似乎,这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挺众大,或许不仅众大,甚至事关九重天的生死存亡? “神女对玉儿的心意,玉儿定会铭记于心的,劳烦神女转告嫦娥仙子,是我背叛了她。”突然,玉儿转头向着居居温柔地说道。 来不及反应,玉儿已经向着叶兴子走了过去。 等居居抬眼看时,这偌大的偏殿中便只剩下了迟重的身影。 这玉儿的态度是不是转变得也太快了点? 原本不是还气叶兴子呢嘛,叶兴子不过是说了自己知道后羿的消息,便就这么改变态度了? “这后羿本是嫦娥的夫婿,在天族和妖族还未曾各自为阵之时,他替天君射了九个金乌,免去三界的一场灾难,他本领高强,天君一心想要让他到九重天任职,可他却屡屡拒绝。”迟重的声音如清风般,带着清香拂面而来。 迟重兀自走在榻前坐下,他勾唇浅笑,惬意地一手托腮看着居居,继续说道,“后来天君赐给嫦娥一粒仙丹,天君原本以为,只要助嫦娥成仙,他定会跟着来九重天,可他宁愿与嫦娥天地永别,也不愿成仙。” 所以,嫦娥做了广寒宫的仙子,而后羿便失踪了。 于是,天君和嫦娥无不想要得到后羿的下落? “上仙,”痴痴地转眸对上迟重关切的目光,“师叔,你为何会对我说这些?” 是啊,自己不过是一介小神,而这样机密的事情,自己根本无权得知。 即便是自己再好奇,迟重也没有必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你既唤我一声师叔,便是我启教的门人,更是我迟重的心腹,”顿了顿,迟重继续说道,“况且,我还有事需要你去做!” “何事?”居居心中连连苦笑,自己一个最普通的小神,又能替迟重办什么事情呢! 迟重眼睛一眯,扯着薄唇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去安顿好叶兴子和玉儿,最好是将他们隐匿于天地之间,不论是妖族或者天族,谁都找不到他们。” 安顿他们? “叶兴子将后羿的消息告知于我,若是此事被有心之人得知,后果将不堪设想,而后羿也会有危险。”迟重收起笑容,对居居讲述事情的严重性,“除了师兄,我只信你!” 轰! 居居只觉得脑袋瞬间嗡嗡作响,被迟重的话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迟重说,除了师父南恒以外,他相信的人便只有自己! 自己何德何能,竟得到了迟重这般信任! 第六十六章 闯祸 接了迟重的命令,在与迟重仔细商议后,决定将叶兴子和玉儿暂且安顿在南骋山。 虽说南骋山是自己的伤心之地,但毕竟那里已经被闭坤圈抹去了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一切因果,因此,那地方是最安全的所在。 再次来到南骋山,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如今的南骋山因为浊气遍野,因此已经没有什么存活的生灵了,即便是花草树木,也是凋零一片。 生活在这样一个压抑的环境中,这叶兴子和玉儿真的能够幸福吗? 挥手将小木屋周围用结界围住,向着玉儿和叶兴子抿唇轻笑。 “二位便住在此地吧,虽说只是弹丸之地,但此地甚是安全。”再次广袖一扇,原本萧条的小木屋,已经是重新焕然一新了。 使用法术的确是有一种偷天换日的爽感。 年幼时在南骋山生活,这小木屋竟是自己一砖一瓦添起来的。 “听闻此地已被闭坤圈删去了一切因果,上仙有心了,此地的确是安全所在。”玉儿四下看着,逐渐放心下来。 如鲠在喉地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心中一阵翻腾蹈海。 也不知凶手是谁,竟是如此神通广大! 只是可怜了南骋山的乡亲们,他们世代隐居于此,与世无争,可却还是遭人毒手! “还请神女替我夫妻二人谢过上仙。”叶兴子拱手向着居居一礼,“我夫妻二人能避世而居,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会满足你们的要求。”居居认真地看着叶兴子,僵硬地勾唇浅笑。 虽然自己这个笑容甚至比哭还难看,但对叶兴子和玉儿的心意,却是无比真挚。 他们夫妻二人住在南骋山,也算是给死气沉沉的南骋山增添了点生气吧? 告别了叶兴子和玉儿,回到刑狱殿向迟重复命。 迟重满意地点头,见居居情绪不高,也知道她是因为南骋山的案子而伤心,便盈盈浅笑,“九重天的霍玉山有一处温泉,我已替你讨来了一块牌子,你去泡一泡,解解乏吧!” 这是,奖励? 要知道霍玉山的温泉,可是除过上仙以外,其他小神小仙碰都别想碰的地方呢! “谢上仙!”见周围无人,居居终于展颜一笑,“谢师叔!” 迟重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居居退下。 居居乐颠颠地退出寝殿,脚步轻快地走在刑狱殿的院子里。 听闻管理霍玉山温泉的霍玉上仙是出了名的小气,即便是温泉只对上仙开放,可也是一千年才会开放两次温泉,除此之外,那都是专供天君使用的。 看来迟重的面子可真是不小,不过年不过节的,竟然能讨来霍玉山温泉的入场牌,而且还出手阔气地赠送给了自己! 真不知道应该说是自己幸运呢,还是应该说迟重大方! 向着霍玉山走,一路上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虽说南骋山的案子仍旧一筹莫展,但在刑狱殿的每一天,倒是过得非常有意义。 尽管叶兴子和玉儿的事情到现在自己还是隐隐不安,但不论发生什么事,总归是有迟重顶着呢,自己也实在不用去做那些不必要的担心! 想来迟重奖励自己去泡温泉,大抵也是这个意思吧? 嘴里哼着小曲儿,一路上竟是脚下踩着祥云,任凭清风拂面,分外舒适。 就在这档口,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竟是不由分说地往地上栽了下去。 还来不及出声,只觉得腰间一麻,似是撞倒了什么东西,耳畔便是好一阵叮咚哐啷的器物摔碎声。 忍着疼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抱歉,抱歉!” 口中道歉,一抬头,竟是对上了天禹怒目而视的目光。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天禹呢? “元帅!”痴痴地口中呢喃,等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将一尊雕刻精美的玉器砸得稀巴烂了。 “大胆小神,竟砸坏了元帅送给程兰将军的贺礼,该当何罪!”天禹身后的一个副将手握剑柄,上前跨出一步,对着居居虎视眈眈地喝道。 这一喝,原本还残存着四五成迷糊的居居彻底清醒过来。 程兰将军,她可是九重天上出了名的女将军,不仅貌美如花,而且战功赫赫,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这被砸得稀巴烂的玉器,竟是天禹送给程兰的礼物! 屏着呼吸,鼓起勇气重新抬头看向天禹,见他盯着自己的目光中满是厌恶,一时间胸中大堵。 “小神,实是无心之过,砸了元帅送给程兰将军的贺礼,还请元帅勿怪!”如鲠在喉,艰涩地垂下头,向着天禹说道。 这话说出来,已经不知不觉地带着几分酸意了。 天禹眼睛一眯,黑着脸向居居走近几步,低头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冷冷地问道,“神女打算如何赔罪?” 赔罪? 这雕刻精美的玉器显然是价值连城,即便是自己奉上全部身家,也不够赔偿吧? 苦笑着看向那碎了满地的玉器,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神女见到本帅不下跪请安已是无礼至极,如今却砸碎了本帅送给程兰将军的贺礼,神女以为,此事本帅应该轻饶吗?”天禹一身红衣,精神抖擞,只是这说出的话,却是令人背脊发凉。 这……可如何是好。 居居一筹莫展地盯着地上碎掉的玉器,保持缄默。 “元帅!末将以为,若是不将这无知小神狠狠打五十大板,不能令其知道九重天的礼法!”那身后的副将声音一沉,竟是寒气逼人地说道。 刷! 居居猛地抬头看向天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天禹可不止一次救过自己的性命啊,难不成,他真的要为一件玉器,打自己五十大板? “善!”天禹对上居居惊恐无助的目光,嘲讽地咧嘴一笑,“来人!” 什么? 他竟是同意了! 居居瞪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天禹,惊得下巴差点没有掉在地上。 难不成他已经忘了自己吗?怎么能如此无情呢? “且慢!”居居几乎脱口而出道。 天禹歪着头,盯着居居,等着她说话。 居居咬着唇瓣,一字一顿地说道,“元帅曾救小神性命,小神感激不尽,元帅可还记得小神? 第六十七章 贺礼 “否,本帅乐善好施,若是真救过你,你如此恩将仇报,更是可恨!”天禹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居居定定地看着天禹,痴痴地,对上天禹嫌恶的目光,良久,苦涩一笑。 原来,他竟是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 即便是当初自己舔着脸去元帅府见他,他也不记得了! “元帅!”居居垂下眼眸,堪堪后退一步后,向着天禹拱手一礼,“小神愿奉上一份贺礼,这份贺礼定能令程兰将军欢喜。” 既然是自己闯下的祸,也的确不应该轻易脱离责罚! 不急不缓地从腰间掏出了迟重赠给自己的霍玉山温泉入场牌,双手将牌子举过头顶,不卑不亢地向着天禹说道,“此乃霍玉山温泉入场牌,是我家上仙赏给小神的,今日小神闯下大祸,愿将此牌献于元帅,代为赔罪之礼!” 这霍玉山温泉入场牌,难道还比不上一尊玉器? 那程兰将军再怎么威武,终究也是女子,想必定会喜欢泡泡温泉,享受一下千年才能享受两次的温泉浴。 “哦?”天禹盯着居居,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牌子,拿在手里仔细揣摩起来。 居居挺直腰背,苦涩地看向天禹,“如此尊贵的温泉浴,小神实在无福消受,想必程兰将军定会欢喜!” 静静地看向天禹,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眸当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厌恶,心中稍安。 “元帅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神便告退了。”居居再次抬手一礼,向着天禹说道。 刚想转身,却听天禹的声音响起,“慢着!” 脚步顿住,身体僵硬地转回去,疑惑不解地抬头,却见天禹此时正漫不经心地抬手打量着手中的牌子,“既然是你的赔礼,便与我一同前去,若她不喜欢,本帅定不会轻易饶了你!” 对上天禹蛮不讲理的轻蔑目光,心中颇为后悔。 献出此等宝贝仍旧不能顺利脱身,早知道方才便硬着头皮挨打来着,反正这霍玉山的温泉可以治疗伤口,说不定自己泡上一泡就能痊愈了。 “你是不愿吗?”天禹抬起眼皮看向居居,声音咄咄逼人。 避开天禹的视线,垂手低低应道,“不敢。” 虽说天禹是九重天非常有名的元帅,但他在九重天的地位还在迟重之下! 真是想不通,人家迟重怎么就没有天禹这傲慢的毛病呢! 亦步亦趋地跟在天禹一行的身后,时不时斜眼偷偷瞥向天禹。 他与当初救自己时,真是一点都不像! 记得与天禹并肩作战时,他是那样威风勇敢,毫不畏死! 若是他没有这么傲慢…… “天禹求见!”望着天禹向着紧闭的府门恭敬施礼,脑海里反复重播着当初在元帅府前天禹羞辱自己的场面。 这待遇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啊! 看来,天禹真的很看重程兰将军呢! 正想着,将军府门缓缓打开,只见程兰一身盔甲出现在了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天禹。 “元帅因何事寻我?”程兰一手握在佩剑的剑柄上,扬起下巴朗声问道。 程兰还真是风采翩翩! 肤白貌美,唇红齿白,云鬓高髻,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我听闻将军得到天君赞赏,特来向将军贺喜。”天禹唇畔扬起温柔的笑意,那眼睛里更是如一汪池水流淌,这才是铁汉柔情吧? 痴痴地盯着天禹望向程兰的目光,居居薄唇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原来,天禹那双如熊熊火焰燃烧的眼眸,也可以转变成澄澈的清泉啊! “此乃霍玉山温泉入场牌,权作贺礼!”天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那眼尾甚至因此而挤出了几道细纹,显得老气横生。 居居不忍再看下去,转眼望向别处。 “这牌子我收下了,只是元帅日后不必日日殷勤,你我师出有别,元帅大可不必对我如此用心!”程兰手下了那霍玉山温泉的入场牌,先是粲然一笑,而后不急不缓地向着天禹说道。 这是警告,也是解释! 腾地,居居重新抬起头来,惊讶不已地看向程兰。 所以,程兰不喜欢天禹吗? “程兰还有公务在身,元帅既没有旁的事,便请早些回去吧!”程兰双手一拱,就要转身离开,天禹见状,眉心紧皱道,“将军留步!” 话音落下,程兰果然停下脚步,重新转了过来,只是这一次,她的脸上没有笑容,目光中也多了一丝厌倦。 “今日我来,是有事想要向将军讨教一二。”天禹脸上保持着笑容,他微微侧头向着身后的居居唤道,“故居,上前来。” 轰!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天禹,一时间竟是呆愣在了原地。 “故居?”只听天禹又是一声轻唤。 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惊醒过来后,从善如流地走上前去。 程兰此刻也不解地看向天禹,等着他说点什么。 “天君命我前往东海例行巡视,此女乃刑狱殿女神官,我想委以重任,不知将军以为是否妥当?”天禹薄唇抿成一线,静静地看向程兰,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瞠目结舌地盯着天禹,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天禹是拿自己当枪使呢? 因为程兰拒绝了他,所以他为了挽回面子,便拉着自己扬言要委以重任? “此乃元帅自己的事情,程兰无权干涉!元帅若是需要与人商议,程兰以为,倒不如去找迟重上仙,毕竟此女是刑狱殿之人!程兰分身乏术,恕不奉陪!”程兰脸上的笑容温柔得体,她拱了拱手,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府中。 府门吱吱呀呀地缓缓闭上,将天禹眸底程兰的身影也一并关了进去。 居居静静地站在天禹的身后,瞬也不瞬地盯着天禹的背影,也不知是什么光晃了晃,逼得她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回府!”良久,天禹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再次睁眼,却见天禹已经兀自走出老远。 居居并没有跟上去,只是定定地向着天禹远去的方向望去,望着望着,终是一声苦笑。 天禹从未有一时半刻正眼看过自己,在天禹的心里,自己不过就是一头又蠢又笨的猪罢了! 所以,天禹才会肆无忌惮地以这样的方式羞辱自己! 他一定以为,羞辱一只猪,并不会付出什么代价吧? 缓缓地低下头,静静地倾听着自己的呼吸,好似这一刻,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渐渐止息。 不远处,一袭蓝衣的迟重正负手而立,他的薄唇抿成一线,唇畔的笑容也越来越冷。 第六十八章 三教 居居缓步回到了刑狱殿,无精打采地坐在了书馆的床榻上。 方才走进院子里时,有一瞬间,真想冲进寝殿向迟重告状。 迟重说过,羞辱自己便等于羞辱刑狱殿。 没错,自己从来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今日受此羞辱,是真的想要报仇! 可鬼使神差的,自己现在竟是坐在了床榻上了。 也许求求迟重,他有可能会帮着自己教训下天禹。 但这样一来,迟重岂不是就要与天禹结下梁子了嘛? 好歹迟重是自己的师叔,师父南恒将自己托付给迟重,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再去打扰迟重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太不懂事了! 思及至此,最终所有的不满也都化为了一声长叹。 那天禹说要向举荐自己与他一同去东海,可这话真的可信吗? 想必只是为了在程兰面前挽回一点他的尊严吧? “触谷?”见触谷推门进来,居居仰头诧异地盯着他。 以往触谷进书馆的时候总会敲门的,今天为何如此莽撞地就进来了? “我见你回来后便紧闭房门,敲了好几次门,可没人应,便进来看看你!”触谷认真地盯着居居,直到确认她真的没有事,这才暗暗长舒一口气。 咬着唇畔,居居向着触谷问道:“触谷,天禹元帅喜欢程兰将军,这事你知道吧?” 触谷微微一怔,不过也只是一怔,他便立刻点头。 “你也知道,天族按照修炼法则不同而分为三个门派,一是赢教,二是人教,三是启教。”触谷坐在榻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这天禹将军是赢教教主常陈仙尊大弟子回秉的得意弟子,而程兰将军则是分属启教,论起来,算是迟重上仙的师姑。” 师姑? “当年太元教主创建启教后,便收了九九八十一路弟子,后太元教主禅位于大弟子坎离子,坎离子收了一百八十一路弟子,最终禅位于大弟子微垣大帝,也就是如今启教的教主,迟重上仙的师父。”顿了顿,触谷继续说,“而程兰将军的师父则是太元教主所收的排名第七十六位弟子润起。” 居居痴痴然地听着,一时间有点混淆,暗暗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可这与天禹元帅和程兰将军的事情有何干系?” “赢教、启教和人教,三教因为修炼理念不同,自古以来便是势不两立的,即便是天禹元帅不顾教别喜欢程兰将军,但程兰将军还是拒绝了。”触谷继续解释。 居居恍然大悟。 这三教之间的纷争与渊源,自从来了九重天后,也是有所耳闻。 因为三教对仙道有着不同的见解,故而修炼的方法也各不相同。 这赢教祖师太始天尊极其注重学生的天赋,他认为那些天资愚鲁的凡夫俗子,根本没有资格进行修炼,而像自己这样的精灵怪物,更是如粪土一样,不堪为用。 因此,拜在赢教门下修炼的弟子,他们的数量规模远不及启教的十分之一。 与赢教不同的是,人教以为,只要是生而为人,便有资格修炼。 但有一点人教和赢教的观点是相同的,他们都觉得精灵怪物最为污秽不堪,不能堪当大任。 启教与他们两教的观点不同,启教认为万物有灵,即便是一块顽石,也有资格修炼为仙。 于是,启教的门生出身都是千奇百怪,南恒的真身是一株草,程兰的真身是一粒夜明珠,自己的真身是一头猪…… 但奇怪的是,迟重的真身,却是凡人! 当然,其实仔细想来,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启教的教义是万物有灵,精灵怪物有灵性,那人自然更是有灵性的! 据说,刚开始三教虽然教义不同,各自为阵,不过倒也是和和气气,谁见了谁也都彼此相处友善,其乐融融。 只是发展到了后来,三教的徒子徒孙越来越多,他们之间的碰撞也越来越频繁,火药味也变得越来越浓。 好在不论三教的教主换成哪一位,他们对天君倒是极其尊重的,因此便也能够维持表面的相安无事。 但也有矛盾激烈的情况! 记得在看案卷的时候,约摸是几万年前,一个启教的上神,打破了赢教的一只茶盏,于是两方狠狠地打了一架,最后是天君出面,这才得以将此事平息。 类似于此的事例数不胜数,但全部都被天君这个和事佬完美调解,这才没有闹得不堪入目。 如今,即便是三教之间看起来一团和气,可早就已经是水火不相容了! 如此说来,程兰拒绝天禹,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难怪程兰会对天禹说那句“师出有别”! 对上触谷的眼眸,居居歪过头,“你如何得知程兰将军拒绝了天禹元帅?” 如果今天的事情连触谷都知道的话?那…… 岂不是九重天上人尽皆知了? “我也是方才听说的,因此担心你,便来看看。”触谷垂下眼眸,平静地回应,“你是刑狱殿里唯一的女神官,得上仙看重,触谷自然也需替上仙照顾你。” 虽然声音非常低,可居居还是从触谷的语气中闻到了一股酸味儿。 居居苦笑起来,“触谷,上仙会不会也知道了?” 是啊,连触谷都已经知道了,那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迟重,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自己被羞辱的事情了! “应是不知吧!”触谷摇了摇头,继续说,“但此事在九重天传得沸沸扬扬,上仙早晚都会知道的!” 这…… 居居刚刚浮动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是啊,就算现在迟重不知道,可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迟重早就警告过自己,现在的自己不仅仅代表一头猪! 自己是刑狱殿的女神官,只要走出刑狱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刑狱殿! 今日自己没有保住刑狱殿的名声,让刑狱殿成为九重天各路神仙们的笑柄,实在是自己的过错啊! 腾地站起来,蹙眉看向触谷,唇瓣已经被咬得发白,声音越来越低:“我去找上仙。” 看来,自己是躲得过初一,过不过十五的! 第六十九章 逼迫 居居堪堪提步走出了书馆,还没走下台阶,却见一群人从刑狱殿外面款步走了进来。 领头的那人是当初到季衿山来传自己上九重天参加封神礼的神使,卢集。 暗暗皱了皱眉,脚步顿住,停在了原地。 “刑狱殿女神官故居,天君有旨!”卢集向着居居勾唇浅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卢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觉得背心被一股力量戳了戳,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连忙走下台阶,跪倒在地。 头顶卢集的声音刻意提高了两分,“经天禹元帅举荐,刑狱殿女神官故居天资聪慧,可堪大任,特令其随天禹元帅同赴东海例行巡视,当不负本君嘱托。” “小神故居领旨。”虽然脑袋仍旧迷迷糊糊,但居居还是唯唯诺诺地应道。 神使走后,一院子的人都向着居居看了过来。 居居此时并没有注意到众多目光的逼视,她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想着想着,不由得背心一凛,转身快步冲向了迟重的寝殿。 嘭地一声,居居撞开了寝殿的门,几步冲到了正侧身倚榻,闭眼假寐的迟重跟前。 “师叔!”脱口向着迟重叫道,“师叔,我闯祸了!” “哦?”居居话音方落,迟重便慢吞吞地张开眼睛,好整以暇地抬起下巴向着居居看过来。 居居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咬着唇瓣,迟迟不愿意开口。 看迟重那眼神,分明就是一切尽在掌握嘛! 他一定是已经知道了! “若无事,便出去吧!”迟重扬唇轻笑,漫不经心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 居居深吸一口气,只好开口,“今日小神本打算去霍玉山泡温泉的,路上不小心冲撞了天禹元帅,砸碎了天禹元帅送给程兰将军的贺礼,无奈之下,小神只好将入场牌赔给了他,”顿了顿,心虚地抬起眼皮向着迟重瞟了一眼,见他依旧闭着眼睛,心中稍安,继续说,“如若不然,天禹元帅便要杖责小神。” 良久,四周一片寂静,若不是迟重那微微颤抖的眼睫毛,居居一定以为他是睡着了。 “后来,天禹元帅命小神随他一起去向程兰将军赔罪,等到了将军府,程兰将军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天禹元帅,天禹元帅为了……”等不到迟重表态,居居结结巴巴地说着,时不时斜眼向着迟重看去,“他为了,为了挽回颜面,便说要去向天君求情,令小神与他一同去东海例行巡视。” 迟重依旧闭眸不语。 “上,上仙,”居居失望地垂下头去,不再看迟重,“原本小神以为天禹元帅只是嘴上说说,可方才天君身边的神使卢集前来宣旨,令小神与天禹元帅一起去东海。” 虽然不知道去东海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工作,但只要想到是跟天禹一起去,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真不知道天禹是怎么想的,既然只是为了挽回颜面,那他在程兰面前说的话就不能作数,为何今日却主动跑去跟天君祖龙举荐自己? “嗯!”终于,迟重低低嗯了一声,“你心悦天禹,如今能得机会与天禹一同前去东海,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居居惊讶不已地抬头看向迟重,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端坐在了榻上,正笑眯眯地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居居一时间有点不解。 他这是什么意思? “至于霍玉山温泉,只好等下次有机会再去了。”迟重浅笑盈盈地看向居居,不疾不徐地说道。 居居眉心暗暗皱了皱,略微迟疑,“所以,上仙不怪我给刑狱殿丢了脸?”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既心悦天禹,而他又被程兰拒绝,此刻你能与他单独相处,倒也是个机会,只是后面得看你如何做了!”迟重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说出的话也是淡淡的。 居居不解地盯着迟重,好半晌都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之前一向不喜欢自己倒贴的迟重,怎么会突然就改变态度了呢? “你何必如此看我?”迟重轻笑一声,“师兄交代我照顾好你,自然也包括替你选婿,天禹实非良配,但你若是喜欢,我也打算顺从你的心意。” 选婿? “可我是启教,他是赢教……”居居低下头,喃喃自语。 天禹一向是瞧不起自己的,如今偏偏因为程兰拉着自己去东海,最要命的是,迟重现在的态度如此诡异,致使一种不安与惶恐逐渐在心底滋生蔓延。 “若是你不愿意去,我也可以替你去找天君收回成命。”迟重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对居居说道。 腾地,居居抬起头来,重新看向了迟重。 他要收回成命? “不,我去!”居居几乎是脱口而出。 其实自己冲进来,只是想问问迟重的态度。 原本以为迟重会因为自己给刑狱殿丢了脸而大发雷霆! 可他看上去不但没有不悦,甚至……甚至还有点高兴? 难不成是他真的想通了? 悻悻地走出寝殿,见触谷正站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出来,扬唇扯起一抹苦笑。 没有多说什么,第二天的时候,天禹便派人来找居居。 临走时,居居还是奇怪地向着寝殿看了又看,直到现在,她仍旧不能相信,迟重的态度竟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不过,很快,则有了更加奇怪的事情。 与天禹巡视东海的队伍回合后,居居从天禹身边的副将临然口中得知,这次竟是因为迟重在天君面前提起天禹说过要举荐自己的话,逼得天禹不得不承认,这才致使天君答应了让自己跟随天禹一起赴东海巡视。 难怪迟重那般云淡风轻,原来他真的一早便知道了这件事情! 但奇怪的是,迟重为什么要在天君祖龙面前提起天禹的这话呢? “故居,你别老杵在那儿,倒是给元帅烹茶啊!”副将临然向着居居大声说道。 居居回过神来,见鸾车内的天禹正盘膝坐在桌案前,连忙跪行上前,从善如流地烹茶。 虽然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自己做得不是很熟练,但好歹当年在南骋山也跟着几个神仙学了点皮毛。 忍不住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真是想不到,当初学到一丁半点的礼仪,竟是用在了此处! 第七十章 东海 “元帅可知,迟重上仙为何会在天君面前提起之前元帅所言?”一边拿着茶壶向着茶盏里缓缓倒茶,看着茶水汩汩流出,居居低声问道。 天禹眼皮一抬,看向居居,“你此话何意?” “我虽是启教,但却不想卷入你们赢教与启教之间的争斗。”顿了顿,见天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黯然,轻叹一声,双手将茶盏端起,轻盈地放在了天禹的面前,不动声色地问道:“上仙与元帅应该没有多大交情吧?” 他们没有太多的交情,所以一旦迟重想要让天禹做什么事,那这件事一定是对天禹不利的。 果然,就在居居话音落下,明显感觉到天禹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了。 “小神唐突了,小神也只是好奇罢了!”居居侧头向着天禹微微一笑,起身优雅地跪行退后,靠在车壁上,老老实实地垂头不语了。 车内,一片死寂,便连呼吸声也都变得小心翼翼。 天禹黑着一张脸,虽说他平时懒得动脑,但他也不是傻子! 他与迟重本身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因为赢教和启教的斗争,所以才疏离。 现在居居将这层朦胧的故事戳破,所有的暗流涌动,瞬间变为了惊涛骇浪。 副将临然端坐在天禹的身侧,他挺直腰背,低低说道:“元帅,当此之时,我们该要多多提防才是。” 故居蓦地一笑,多多提防?提防自己吗? “故居,若是本帅杀了你,你会如何?”突然,天禹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 猛地,心跟着一抽,居居抬头对上天禹冷漠厌恶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完全僵硬了。 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蠢,可现在,一身红衣的天禹近在咫尺,这才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愚笨。 自己是刑狱殿的人,自己是迟重派来的,即便自己已经表明立场,可难保天禹不会为了自保而除掉自己。 刚刚那番话,正刺痛了天禹,这不是自断生路吗? “哼,”天禹冷笑一声,伸手端起了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小口,不屑地转过头看向车外的风景,“不过是一启教小神罢了,本帅竟以为有多大能耐!” 居居眉心拧成一团,静静地看着天禹,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是在试探自己? 心中暗自长舒了一口气,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快感。 虽然天禹表示出了对自己的轻视,但好歹他打消了要杀掉自己的想法。 看来以后在天禹面前说话的时候应该更加小心谨慎了,万一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手里,那自己的大仇如何得报! 若是以前自己一心求死过,那现在自己真的是一心求生啊! 好歹自己的这条命是祖母,爹娘还有壶壶他们舍命护下来的,可金贵着呢! “是,小神不过是启教小神,一头蠢猪而已,谢元帅不杀之恩!”垂下头,抿唇低低说道。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如今自己已经可以面对天禹时毫无波澜地说出贬低自己的话了。 犹记得当初在元帅府前,对上天禹那鄙视的目光时,自己是多么难过和失落。 可今天,自己不仅毫无波澜地说了低到尘埃的话,甚至心中还轻松了不少。 难道说,这就是奴性? 做小神做得时间久了,便习惯了以卑微的姿态示人,完全不顾自尊了嘛? “迟重的目的不难猜,如今九重天各路神仙都知道我被程兰拒绝,而你这个颇有资质的启教小神又心悦于我,迟重大抵是想让你勾了我的心,乱了我赢教的分寸吧?”天禹放下已被喝光的茶盏,不急不缓地说道。 颇有姿色? 居居忡怔地看向天禹,一时间有点懵。 天禹竟然觉得自己颇有姿色吗? 很快,居居清醒过来,立刻跪行上前,谄媚地给天禹添上一盏茶。 “真没想到,算起来,你还得叫迟重一声师叔,可他反过来倒是利用你!如此卑劣的行径,我天禹不屑为之!”天禹眉毛一挑,整个人显得贵气十足。 利用? 居居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 天禹的话说得十分诚恳,也十分可信! 临走前,迟重的确说过,让自己勇敢追求天禹。 所以,在迟重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工具人! “利用女人?”天禹不屑地轻笑,扭头看向身侧的临然,“堂堂丈夫,本该以剑相搏,光明磊落!” “元帅所言极是!”临然认同地点头,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声音也越发轻蔑,“启教向来卑鄙无耻,利用女人之事,也只有迟重会做了。” 居居坐在赢教的车鸾中,听着对迟重议论纷纷,脸上不由得绯红一片。 即便是并不认同迟重的做法,也并不想卷入三教纷争,可根本无法置身事外的她,听到赢教的人对启教嘲讽谩骂,还是觉得羞臊不已。 偏偏没法反驳,迟重的目的,或许真如天禹所言! 脸上羞臊,心里已经是站在了天禹一方,对迟重生出鄙夷。 没过多久,车鸾落在了东海的岸边。 这是居居第一次来东海,自然看什么都是新鲜的,很快便已经忘记了关于启教和赢教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即便是被迟重利用了,也没什么所谓,反正自己只是小神罢了。 只要能够查出南骋山惨案的真相,只要能够手刃仇人,即便是把命搭进去,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东海土地肥沃,海岸上竟还停靠着许多船只,是渔民们在打鱼。 而不远处的山山水水,都是碧绿蔚蓝的。 水草丰美,青山绿水,和谐美好,这便是居居能想到的形容东海的词汇。 单看渔民们脸上露出的平静,便能够知道,这人间是一个和平的盛世! 见许多虾兵蟹将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岸边,居居有些紧张起来。 不过,紧张的情绪很快便打消了。 因为亲眼目睹,一个小姑娘手里捏着一只海螺快步穿过虾兵蟹将的列队,奔向了不远处等着她的母亲。 原来,人间的凡人们竟是看不到他们的。 临然下车,与领头的人说了几句话后,这回,天禹的车鸾直接驶进了海底的东海龙宫。 车鸾落定,伴随着青鸾鸟的呜呜叫声,居居跟着天禹一起下车。 “元帅远道而来,小神已为您备好了干净的厢房与佳肴美酒。”东海龙王穿着一袭白色的官服,向着天禹谄媚地说道。 天禹扬着下巴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便要往龙宫内走。 突然,一个全身乌黑,长相奇丑无比,仅仅约摸有个人形的鲶鱼精七扭八扭,跌跌撞撞地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站住!”眼见鲶鱼精就要冲撞到龙王和天禹的时候,临然闪身上前,把剑一横,竟是落在了那鲶鱼精的脖子处。 第七十一章 失踪 “上神饶命!上神饶命!”鲶鱼精捏着嗓子,慌乱不已地看向临然,向着他求饶。 居居跟在天禹的身后,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老不死的,也不看来的是何等尊贵的人物,竟在此时胡闹!还不速速退去!”没等天禹说话,龙王率先脸一沉,向着鲶鱼精骂道。 鲶鱼精也没有退去,他只是颤抖着身体,跪倒在地,声音也是慌乱不已,“龙王饶命,小的,小的,小的是有要事禀告!” 要事? “即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该冲撞贵人!”龙王广袖一甩,已经是非常愠怒了。 天禹虽然还没有飞升上仙,但他在天界的地位,一点儿也不比迟重差多少。 这样尊贵的人物来东海巡视,自然是得出处小心的。 但如今却被一个鲶鱼精给冲撞了,若是此事传出去,那这东海可算是大祸临头了。 “龙王,小龙孙,小龙孙他,不见了!”鲶鱼精也顾不得去体会龙王的脸色,只是颤抖着声音,老泪纵横,“今日小龙孙说是要出龙宫玩,小的为了让小龙孙高兴,便带着他去了黑云谷,谁曾想,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居居睁大眼睛看着那鲶鱼精,实在是有点蒙圈了。 这小龙孙大抵是龙王的嫡孙吧? “慌什么!”龙王面不改色,对鲶鱼精狠狠训斥一句后,扭头向着天禹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元帅失礼了,小神的孙儿不见了,小神心中惶恐,可否请元帅先移驾别院,待小神处理好家事,便来相陪!” 居居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心中忍不住对眼前这个龙王生出鄙夷。 嫡孙不见了,这老家伙竟然还能保持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真不知道应该说他有王者风范呢,还是说他冷血无情呢! 虽然对于祖父的记忆并没有多少,但若是当初自己丢了,祖父肯定是丢掉手中的一切工作,也要将自己找回来的! 就他这么磨磨唧唧,等派人去找,恐怕这小龙孙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呢! “嗯,龙王若是有需要本帅帮忙,尽管说来。”天禹一本正经地向着龙王承诺。 龙王又是一阵寒暄,直等到他们一行人全部都走进了龙宫,向着准备好的院落方向而去,这才铁青着脸对趴在地上的鲶鱼精问道:“派人去找了吗?” “找了,找了,四处都找遍了,可什么都没有找到!”见龙王转身向着另一边走过去,鲶鱼精哭哭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在龙王的身后,“太子说可能是被太子妃的人带走了。” “胡说!太子妃早就死了,又怎会回来抢雨儿!”龙王脚步一顿,暴喝一声,在原地踱来踱去,挥袖朝着龙宫外大声说道:“真是胡闹!再派人去找!快去啊!” 鲶鱼精吓得立刻点头,连滚带爬着跑出了龙宫里。 龙王背着手,烦躁地在宫中来来回回转圈,突然身形一顿,向着两边的侍卫命令道:“叫寻风过来亲自与我说!” “是!”一个侍卫毫不犹豫地应了是后,迅速转身离开。 另一边,居居跟着天禹住进了东海龙宫安排的小院。 这东海是出了名的富饶之地,自从来到东境之地,居居就已经感觉到了与西海的不同。 不说别的,就说这东海岸边人来人往的百姓,便已经给了东境许多烟火气。 而下了水后,这来来往往全部都是海水生物,他们交颈嬉戏,在水里酣畅淋漓地游来游去,显得快乐而安稳。 想起西境荒凉,再看看东海这丰饶的物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而龙宫的布置,更是将东海的富裕彰显得淋漓尽致。 建筑全部都是用贝壳铸造,地板全部都是用光滑的玉石铺就,支撑房间的梁柱更是全部用坚硬的珊瑚为材料造成的,每一根珊瑚柱子上面都雕刻着精美绝伦的图案,不仅如此,图案的每一处细节部分,都用珍珠与夜明珠作为装饰。 所以,即便是都宫中没有点燃一盏灯笼,可整个龙宫仍旧被夜明珠和珍珠这些宝物照得宛若白昼。 居居住的小院中,同样是精致无比。 椅子和桌案也都是用七彩斑斓的珊瑚制成,而茶盏和酒壶器皿等,全都是各色的琉璃,盛菜的盘子则是用斗大的贝壳来代替,而贝壳的边角却有意无意地嵌着几颗成色极佳的珍珠。 这东海龙宫的奢侈,的确是堪比天宫啊! “这老头儿驻守边境,竟过得如此潇洒!”临然坐在桌前,接过天禹给自己斟满的一杯酒水,仰头吞下后,感慨道。 居居没这个福分和天禹他们一起吃饭,只能站在天禹的旁边给他布菜。 早知道自己就说累了,躲在房间休息好了! 自己又不是天禹的婢女,为什么每次临然都让自己做婢女才做的事! 其实也不用问为什么,不过是天禹瞧不起自己,连带着他的副将也跟着鄙视自己罢了! “寻景这老家伙一向得天君喜爱,想必也是有过人之处的吧?”另一个面皮蜡黄,胡子拉碴的壮汉子嘬了一口酒,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哈哈一笑。 临然冷笑一声,“许是天君看在东海美人儿众多,便懒得与他追究而已!” 此话一出,天禹的脸色陡然一变,他眉心拧成一团,低声喝斥道,“不可胡言乱语,天君龙威,岂容你我之辈妄议!” “是!” “是!” 两人同时老老实实地接受了批评。 居居看着天禹的侧颜,怔了怔后,便向着一碟海菜伸过手去,夹了一筷子轻盈地放进了天禹的碗中。 见天禹吃得可口,居居再次多夹了好几筷子放进了天禹的碗中,心中若有所思。 这天禹和副将们的晚宴倒也没有什么可以勾起自己兴趣的地方,反倒是方才鲶鱼精说小龙孙失踪的事情,令她沉思许久。 小孩子乱跑是常有的事情,也不知道那黑云谷是什么地方,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引得小龙孙流连忘返? “元帅啊,饭菜是否可口?酒水还好吗?小神来晚了!”龙王寻景的声音让居居清醒过来,见天禹碗里已经没什么菜了,也顾不得去看寻景,兀自伸手夹了几筷子菜放进了天禹的碗中。 将筷子放在桌子上,抬头向寻景看去时,却见他沟壑丛生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灿烂的笑容,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难不成,是小龙孙已经找到了? 第七十二章 失恋 “龙王不必多礼,不知龙王的嫡孙可寻到了?”天禹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桌案前,仰头看向正弓着身子笑盈盈地看向自己的寻景,关切地问道。 居居瞬也不瞬地盯着天禹,她竟是从不知道,天禹是个如此体恤下级的人! 但……凭借着自己对天禹的了解,再加上方才吃饭时那两个副将对龙王极其不屑的评价,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寻景终于收起了笑容,他眉心拧成一团,苦恼地低下头去,似乎是为了掩饰痛苦,“回元帅,我那嫡孙尚未寻到,此乃家事,着实是让元帅见笑了!” 家事? “龙王不必忧心,本帅此番前来东海例行巡视,恰巧向天君讨来了一位刑狱殿的女神官,这女神官虽然年纪尚幼,但在西海一案时,表现得非常出色,若是龙王不弃,可令她替你找一找这嫡孙。”天禹含着浅笑,温柔地看向寻景,仿佛只要他点点头,这身后布菜的居居,便立刻会被指派出去。 居居暗自皱了皱眉,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这个天禹从来就没有瞧得起自己过,怎么反倒现在说什么自己表现出色? 难不成,他是憋着什么损招? “刑狱殿?”寻景眼睛一睁,瞬间溢满了希望,感激地看向天禹,连连道谢,“那就多谢元帅了,实不相瞒,小神也听闻此番元帅身边有一位刑狱殿的女神官,只是怕打扰了元帅的公务,才不敢开口求情的!” 居居眼睛一眯,定定地看着寻景,见他眼神诚恳,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故居,你既然与本帅一起来巡视,便是本帅的麾下一员,如今本帅命你替龙王寻找嫡孙,你可有异议?”天禹收起笑容,非常严肃地沉声问道。 居居一个激灵,连忙摇头,“不敢,全凭元帅吩咐!” 虽然心中保存着疑惑,但此时此刻,也不好当着龙王寻景的面儿拒绝啊! 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如果说从接到天君祖龙让自己跟着天禹来东海巡视时,还对天禹抱有一丝期待的话,那么现如今与天禹近距离相处了这段时间后,原本对天禹还残存着的那么一丝爱慕之情,算是被现实彻底给浇灭了。 一来,他们的确是“师出有别”! 就算天禹不顾教别而公然追求程兰,可那也是因为程兰的地位和个人魅力。 自己算什么,一个小小的启教小神,没什么本事不说,还总是笨手笨脚,幻想着不切实际的幸运时时刻刻都能发生在自己的头上。 回想起来,那些一心爱着自己的人,全都因为自己而丢掉了性命,可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半分还击之力! 可以说,自己与程兰绝对是云泥之别,天禹可以为了程兰不顾教别,但绝不会为了自己而冲破这条底线! 二来,天禹骄傲入骨,只要是他瞧不上的人,恐怕此生都不会入了他的眼。 自己终究只是一头又蠢又笨的猪罢了! 家仇未报,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就算是曾经驯服过天君都不曾驯服的神兽,可现如今神兽已经走了。 就算是拥有妖君炼朔的法器苍炎斧,可这法器只能起到自保的作用,时好时坏,根本不能运用自如! 没有天赋,还不够努力的一头猪,什么时候才能像程兰将军一样飞升为仙,胜任要职呢! 自己与天禹之间没有误会,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或许自己本就没有喜欢过天禹,只不过是年少无知,将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与对英雄的崇拜,错当成是男女之情吧? 所以,自己失恋了!真的失恋了! “善!”天禹微微一笑,“临然风奎,你们随故居前去助龙王寻找小龙孙!” 临然和风奎腾地站起来,齐声拱手应道:“是!” 居居不安地瞟了眼临然和风奎两人,心里连连叫苦。 若是自己一个人前去,还能好些,可偏偏天禹还叫自己带着这两人,这不是专门给自己添堵呢嘛! “本帅累了,你们先去同龙王探究探究如何寻找小龙孙吧!”天禹缓缓站起来,一身火红的衣袍衬得他皮肤雪白。 天禹端着颈项向着龙王深施一礼后,便转身向着房间走了进去。 看着天禹与以往不同的文雅,居居的心里越发觉得疑惑。 这天禹从不是一个附庸风雅的人,他走路常常风风火火,说话也定不会文绉绉的。 怎么看,都觉得天禹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见到了龙王,所以原本那目中无人的性格也收敛了? 可这龙王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区别对待的地方啊? 奇怪地盯着天禹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居居这才意识到龙王寻景已经等了自己好一阵了。 “我并没有元帅说得那么厉害,我只能尽力而为,若是我不行,那我就回去找迟重上仙!”转过头对上龙王盯着自己急切的目光,多少有点心虚,“小龙孙失踪不是小事,即便是上报给天君,天君也会命令彻查此案的!” “还请神女随老夫往偏殿议事!”龙王显然并不想在这个地方讨论案情,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点了点头,提步向着院外走去。 来到偏殿,见偏殿处已经站着一个蓝衣少年等着,心中开始暗自寻思起来。 “此乃老夫大子,名寻风,这次失踪的小龙孙便是大子所出。”龙王见居居看向穿着蓝衣的寻风一脸奇怪的表情,便率先介绍道。 恍然大悟地点头,居居连忙笑道,“龙王不必忧虑,只是应该先将此事细细讲一遍。” “嗯,这小龙孙生性好动活泼,从来不喜欢乖乖待在龙宫中,而且时常喜欢去黑云谷耍,今日便是去黑云谷玩耍之际,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龙王寻景点了点头,见居居落了座,这才跟着坐下,开始低声讲述着。 对上寻景苦涩的目光,居居心中为之一动。 方才在龙宫门口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铁石心肠的祖父呢! 现在看来,天下间长辈们的心终究是一样的! 寻景之所以在龙宫门口表现得那般若无其事,也许是因为不想让外人看到他的无助吧? “那黑云谷是何所在?”居居拧了拧眉心,一语中的地问道。 这黑云谷算是案发地点,自然得着重询问。 却见寻景唇瓣动了又动,欲言又止。 第七十三章 诡事 “若是想要找到小龙孙,还请龙王和龙太子务必如实相告!”居居收起笑容,十分认真地问道。 没等寻景说话,寻风上前一步,说道:“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黑云谷是东海的一处禁地。” 禁地? 如果是禁地,那小龙孙又为什么可以进去呢? 居居不解地仰头看着寻风,等着寻风的解释,只听他继续说道:“传说,千万年前,那黑云谷本名绝谷,只因那谷中万物不生,所有的生灵都会避而远之,可就在十几万年前,突然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奇怪老头竟是大摇大摆地搬了进去,也不知他在黑云谷做了些什么,导致谷中常年布满了黑云,后来竟是连谷中景物也看不清了,因此才改名为黑云谷。一开始大家都觉得他是有意寻死,所以才会这般不管不顾地搬进谷中,可他这一住,便到了现在。” 眉心皱得越发紧了,看向寻风的眸底扑闪着大大的问号。 这黑云谷既然寸草不生,万物凋零,那这个老头怎么会坚持住到现在呢? “就在前年,我儿在无意间游玩之际,误闯了黑云谷,整个东海因此闹得人仰马翻,幸运的是,最后我儿竟是平安归来。”寻风眉峰一跳一跳,脸上的肌肉抖动着,似乎在隐忍着某种情绪,“我儿说,他在这黑云谷内遇到了那人,并还被那人指导了法术,从那时起,他隔三差五便要去黑云谷走动走动,也就是这几年间,我儿的法术果真与日俱增。” 这么说,那小龙孙便是去会朋友了? “原本我们以为此人并无恶意,不然这几年间我儿早就出事了,可前不久,我儿从黑云谷归来后,竟说出一番惊天动地的话来。”寻风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僵硬在唇角,变得无比寒冷。 对上寻风的目光,居居跟着眉心蹙紧。 寻风唇瓣蠕动,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寻景的肩膀,这才说道,“我儿说,那人虽然避世于黑云谷内,但却能预知天下之事,他对我儿说,让我儿早些投奔妖族,如若不然,便有杀身之祸!” 投奔妖族? “为何会如此说?”居居紧张地看着寻风,追问道。 且不说这天底下能够预知未来的人并不多,即便是这人真的能够预知未来,可为什么要去投奔妖族呢? 寻风一脸无可奈何,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我儿说,那人告诉他,终有一日,妖族会重掌三界。” 妖族会重掌三界? 此话一出,居居便觉得背心冷汗涔涔。 说出妖族能够重掌三界的话,这的确是有点大逆不道了! “我儿年纪小,受此人蛊惑,当真想要投靠妖族,我与父亲百般劝阻,这才将他暂时留在了东海。”寻风抬手捏了捏眉心,疲惫不已地说道。 居居眼睛微眯,迟疑问道,“那会不会是小龙孙自己……” “不会!”不等居居把话说完,寻景一跳而起,否认道,“我这龙孙吞下了黏魂液,这种液体永生附着于肠胃,即便是化了灰,也可以将其寻到,可如今……这黏魂液竟似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黏魂液? “我们怀疑,定是这在黑云谷定居之人欲图不轨,便施法将我儿藏了起来,现如今还要请元帅神女为我们做主啊!”寻风抬眼看向居居,眸底全是期盼和焦虑。 居居心里连连苦笑,寻思这东海龙太子寻风眸底的四分期盼,大抵是对自己这个来自刑狱殿的小神抱着侥幸心理,而那六分的焦虑则是理智告诉他,自己这个小神,只不过是一头蠢猪罢了,大抵根本不会替他找到儿子! 虽然被充分不信任,可居居却没有半点不快。 只是听寻风和寻景所说,这个案子就已经非常扑朔迷离了。 他们父子俩说小龙孙是被黑云谷中古怪的老头儿给带走了,这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 断案是讲究证据的,正因为讲究证据,所以南骋山惨案也才会拖到现在也没有眉目。 “不知龙王与龙太子素日可有与什么人结怨吗?”居居屏着呼吸,不去看寻景和寻风的表情,兀自坚持问道。 小孩子平白无故失踪,大多数是被拐走的,或者这小龙孙调皮捣蛋点,自己惹了什么祸事! “或者,小龙孙平日可有得罪什么人?”居居连忙开口补充问道。 好半晌,寻景和寻风都是连连摇头。 对上他们父子俩同款迷茫不解的表情,居居心中也不免跟着苦笑起来了。 虽然说自己下意识便认为小龙孙失踪是和仇人有关,但眼下就所掌握的线索来看,那黑云谷中的避世高人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 “小神有一事不明!”居居缓缓站起来,眼珠子在眼眶中滚了又滚,低低说道。 寻景有气无力地点头应声,“神女尽管直言,我与我儿定是知无不言。” “嗯。”居居跟着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小神是想问,既然当初谷中寸草不生,并不适合万物生灵居住,可为何小龙孙和那鲶鱼精却可以进去?” 刚刚自己完全被寻风的讲述牵着鼻子走,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连忙开口相问。 这是自己最为疑惑的地方了,这小龙孙和鲶鱼精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神女有所不知,这谷中并非是不可进去的,只是需要快去快回罢了,这与在水里憋气是一个道理。”寻景扯出一抹笑意,不厌其烦地解释起来,“我们最多可以在谷中待上半个时辰,否则便会窒息而死。” 窒息而死? 那定居在谷中的奇怪高人又是怎么在谷中长期生活的呢? “烦请龙王带路,我想去黑云谷中看看。”认真地点头看向寻景,一字一顿地向着他提出自己的看法。 既然寻景和寻风都说自己没有什么仇人,那眼下也就只能从黑云谷开始查起了! 寻景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走到殿门扣,伸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居居先走。 居居也没有过多客气,跨出一步后便向着殿外出去。 第七十四章 诡事 与寻风寻景父子俩一起来到了黑云谷的入口处,居居这才深刻地体会到了寻风所描述出的这黑云谷的环境。 这黑云谷果真是黑压压一片,完全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不仅如此,而且这自上而下的狭长入口是由无数激烈的漩涡构成,站在这些漩涡面前,只觉得头昏眼花,仿佛只要一闭眼,自己便会被其中某一个漩涡给吞下去。 风声鹤唳,居居单薄的身形有些摇晃不已,只听到耳畔传来寻风的声音,“神女勿躁,这些漩涡虽然看起来激烈,可一旦进入黑云谷后,便是风平浪静了。” 是吗? 半信半疑地看向寻风,只见他掌心摊开,向着自己伸出手来,“神女勿怪,若是多人进谷,需牵手而行。” 牵手? “待进入后,我们便可以自由活动了。”寻景已经不假思索地牵上了居居的右手。 迟疑片刻,居居还是抬起胳膊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寻风的掌心。 寻风勾唇微微一笑,他紧紧地握上了居居媚若无骨的娇嫩小手。 居居心跟着一紧,只觉得耳畔呼啦啦的飓风盘旋片刻,再睁眼时,周围已经归于平静。 讷讷地垂眼看着自己被寻风握在掌心的手,不自觉地脸红起来。 说实话,长这么大了,还鲜少有男子会对自己如此亲密。 大抵是意识到了居居直勾勾的视线,寻风终于松开了手,“神女恕罪,是小神无礼了。” 无礼? 居居僵硬地抬起下巴,看着有意避开视线的寻风,好半晌后才低低说道,“不必多礼。” 环顾四周,面对昏暗的光线,恍惚之间,竟好像是回到了刑狱殿一般。 “在谷内,外面的光线透不进来,因此会昏暗些,神女走路时需格外小心才是。”寻风率先走在了前面,他的声音像是天上的云朵般,忽远忽近。 饶是如此,但居居还是听得清楚,“多谢提醒。” 即便是没有寻风的提醒,自己一直居住在刑狱殿,也早就习惯了昏暗的光线环境,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光线昏暗点会更舒服。 提步跟在寻风和寻景的身后,越发觉得奇怪了,“敢问,这位寄居在谷中的那人你们是如何联系的?” “除了我儿,没有人见过此人。”寻风一声叹息后,对居居应道。 居居摸着下巴,心里越发奇怪了,难道每次小龙孙进来黑云谷玩耍的时候,身边那个鲶鱼精都不跟着的吗? 没等居居抛出问题,只听走在最前面的寻景说道,“这我儿每次来黑云谷,都是鲶鱼精跟着,只是鲶鱼精眼拙,他每次只看着我儿自言自语,并未看到那人的身形样貌。” 虽然在仙界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值得奇怪,但听到这里,居居还是生出疑心来。 “龙王太子勿怪,会不会是小龙孙调皮,或许并不存在什么老头儿?”盯着寻景和寻风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既然从头到尾就只有这小龙孙才看到了这个人,那也许只是小孩子觉得好玩,杜撰出这么一个人来呢? 寻风脚步一顿,迫使居居跟在停下来,只见他转过身看向自己,非常认真地说道,“绝对不会,我儿法力大增,若不是真遇见了此人,断不会进步得如此之快,况且我儿所说的一些奇闻轶事,我等都是不知的。” 对上寻风坚定的目光,居居跟着点头。 寻风转过身继续向前走,而居居则没有跟上去。 奇闻轶事这点非常容易解释,说不定是这小龙孙寻到了什么书看,读完后讲了出来。 可是,这法力大增,可真的说不通了。 寻风说得很对,一个小孩子,如果不是有高人指点,一定不会突飞猛进的。 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寻景和寻风在唤自己,可并未作出回应,反而是向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虽然说常人在这黑云谷中只能待半个时辰,但半个时辰应该已经足够了。 隐没在黑暗中,似乎有种别样的自在。 周围没有活物,因此安静得出奇,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身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 “敢问谷中主人何在?刑狱殿女神官故居求见前辈!”居居说罢,脚步顿在原地,闭上眼睛,竖起耳朵来仔细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似乎有一种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错觉。 对于这种闭塞视觉,只靠嗅觉与听觉来辨别周遭动静的本领,居居早就烂熟于心了。 所以,这种错觉,只能证明一个事实,就是有个人正躲在某个角落看着自己。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东海小龙孙是否与前辈在一起,他的家人很担心他。”居居握紧藏在袖中的拳头,试探地再次问道。 一秒,两秒,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在寂静当中。 难不成是自己想错了,这里真的没有任何人吗? 良久,居居的心跟着凉了一大截,最后只能苦笑着吐出三个字来,“打扰了!” “哼,那小娃娃的确是被我掳走的,你们若有本事,便来黑云谷救他!”突然,隐约又一个断断续续地声音传了过来。 居居腾地张开眼睛来,朝着上下左右看了又看,可周围空无一物。 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个奇怪的高人住在谷内,最重要的是,他掳走了小龙孙! 刚刚准备开口,却被一声尖叫打断了思绪,“神女,可算寻到你了,我们进来已经快要半个时辰了,必须得尽快出去才行!” 对上寻风惊喜的目光,居居抿紧唇瓣,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跟着他们出了黑云谷。 思量再三,居居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听到的那句话告诉寻景和寻风。 当局者迷,关心则乱,自己如果将那人的狂言如实告诉寻景寻风,恐怕他们会不管不顾地冲进黑云谷去救小龙孙了。 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恐怕很多事情就要变得不可控制了。 不说谷内地形完全陌生,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秘高人法力定是极高的,恐怕也只有迟重才能与之对抗一二,像自己这样的菜鸟小白,大概一眨眼的功夫就要败北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第七十五章 遇刺 回到东海龙宫,居居率先来到了天禹休息的寝殿。 “事情便是如此,眼下该如何是好,还请元帅定夺。”跪在天禹的榻前,居居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在黑云谷中的遭遇讲述了一遍。 虽然自己是刑狱殿的人,但现在是奉了天君之命,虽天禹一起来东海例行巡视的,而查案只是巡视的一部分,依着惯例,自己还得向天禹报告事情的进展。 天禹斜倚在榻上,他垂下眼睑盯视着埋头不语的居居,莞尔轻笑,浅浅地说道,“神女果真是冰雪聪明。” 冰雪聪明? 居居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亮晶晶地抬起头看向天禹。 天禹是何等人物,他曾经还当着众位神仙的面,当众羞辱自己。 在天禹的眼里,自己从来都是一个卑贱的小神,一头蠢笨的猪而已。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天禹竟是夸奖自己冰雪聪明! 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呢! “既然神女觉得暂时不必将此事告知寻景,那本帅便让风奎和临然跟着你一起去,若你们三人合力,定能将小龙孙从此人手中救出来!”天禹唇角轻勾,他漫不经心地从桌前端起酒樽,细细地品了起来。 等居居回应,临然和风奎同时向前走出一步,拱手响亮地应道,“是!” 讷讷地盯着天禹,见他正含笑向自己看来,连忙低下头,跟着应是。 走出天禹休息的寝殿,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 临然和风奎跟着自己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找不到那位高人嘛! 真不知道天禹是怎么想的,他应该自己前去,即便他不想进去,也该允许自己去刑狱殿找迟重来。 虽说启教和赢教一向是不对付的,但现在遇到了东海龙王的小龙孙被绑架这样的大案子,刑狱殿如果真的置之不理,也委实说不过去啊! “神女留步!”居居正心里想着事情,突然身后传来了临然的声音。 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临然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神女,元帅嘱咐我们尽快行事,若小龙孙真在那人手中,我们迟迟不动手,恐怕小龙孙会有性命之危啊!” 眉心皱了皱,居居歪头看向并肩站在临然跟前的风奎,见他跟着诚恳地点头,一时间犹豫不决了。 临然和风奎是要催促自己快点动身,可即便是进去了,连人都见不到,又有什么用呢? “神女何必迟疑,人命关天之事,万万不可马虎!”临然见居居犹豫不已,再次开口催促。 垂眸片刻,居居最终还是点了头,“好。” 其实自己也想再进去一次的,只是理性告诉自己,如果仍旧这么盲目,就算是再进去一百次也没有用啊! 但既然临然和风奎这样着急,那便进去瞧一瞧,即便只是将谷中地形地貌记住,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思及至此,居居便抬头对风奎和临然嘱咐道,“这黑云谷中光线昏暗,若是我们进去,最好是聚集在一处才好!” “我们听你的安排。”临然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说道。 郑重地点了头,居居只好转身向着黑云谷的入口处走。 这一次,居居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拉着风奎临然一起冲过了漩涡,来到谷内后,不知怎的,心跳竟是急剧加速! 眉心皱得越发深了,每走一步便都觉得是踩在荆棘丛中。 “二位副将,小神……”话没说一半,耳畔扑哧一声轻响,居居脚步顿在原地,僵硬地回过头去,惊愕地看向临然。 此时的临然手中举着长剑,而那锋利的剑刃已经是将自己的身体刺了个对穿。 临然是想杀了自己! 他竟然想杀自己! 瞠目结舌地盯着临然身后的风奎,见他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快乐,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一声冷笑。 这大抵是天禹的授意吧? 临然和风奎都是天禹的心腹,如果不是天禹的命令,他们一定不会擅自行动的。 天禹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呢? 仅仅只是因为迟重打算让自己勾引他,他便对自己起了杀心? 真是滑稽,真是可笑,一个是堂堂上仙,利用自己这个小神给他的启教增加筹码,另一个是为天族立下无数功勋的元帅,竟然要以这样卑劣的手段来杀掉他从来都瞧不起的一头猪! “你也休怪元帅,元帅不屑要你性命,只是不知你做了什么,得罪了天君,是天君要你死!”临然手一缩,长剑刺啦一声被拔了出去,他见居居僵硬地仰面栽倒,苦笑道。 天君祖龙? 因为自己得罪了祖龙,所以祖龙想让自己死? 一个默默无闻,名不见经传的小神,一个毫无家族势力的猪,竟然能得罪祖龙? 是因为什么呢? 不管因为什么,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血汩汩地从伤口处涌出,很快便将居居的白衣浸染成一片血红,只是因为光线昏暗,所以才不至于刺眼。 “得罪了!”临然拿出手帕将长剑的血拭干,随手将手帕一扔,转身和风奎大步流星地离开。 隐隐约约,居居还能听到风奎不满的抱怨声:“你何必与她讲这些,若是被元帅知道,你我万死难辞其咎……” 安静,无声,就好像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这便是冥界吗? 不,自己是精灵,自己是小神,没有来生! “真没看出来,你一个小姑娘,竟然能让祖龙如此厌恶!有趣,妙哉!”耳畔是那个依旧忽远忽近,无法捕捉的声音,“算你走运,今日老夫便救了你吧!” 救自己? 为什么? 他不是掳走了小龙孙吗?为什么会就自己? 居居疑惑不已地盯着眼前的一片空洞,突然,一阵奇香顺着口鼻钻进了心窝,眼皮沉重地垂下,垂下…… 再次睁眼时,四周已经是一片光明了! 手脚不能移动,只能眼睛扑闪着歪头看看四周。 原来自己是睡在一片草原上,而头顶则是蓝天白云,耳畔是潺潺涓流,鸟鸣啁啾。 难不成是已经离开东海了? “姑娘福大命大,造化不浅啊!”轻盈的脚步声刚刚响起,眼前便一片阴暗,抬眼去看时,却见一个须发皆白,眼角含笑的老人,正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炯亮眼睛乐呵呵地看向自己。 第七十六章 龚工 “你是……”唇瓣蠕动,居居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像是着了火一般,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想都不用想也能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一定就是寻景和寻风口中的那个掳走龙孙的神秘人。 奇怪的是,他竟然会为了救自己而现身。 “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我才能告诉你我是谁!”老人眼角折起好几道皱纹,饶是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可依旧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 居居忍着喉咙处的干涩,徐徐睁开眼睛,认真地看向老人。 他是在说绕口令吗? 好半天,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老人的意思。 无奈地扯起一抹苦笑,无措地看向老人。 现在自己稍微有一丁点的动作,胸前的伤口便撕扯着全身的神经,使自己痛彻心扉,刚才只是说了两个字,便已经觉得非常吃力了,更别说解释自己的身份了。 “不必急着出去,我这里虽然简陋,但治好你的伤倒没什么问题。”老人看出了居居的难处,他歪了歪头,抬起脸来说道。 居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扫过周围,入眼是一片青绿色,鼻尖尽是旖旎花香,这里绝不像是黑云谷。 如果不是在黑云谷的话,那又是在什么地方呢? 可纵使心中有多少不解,接近于哑巴的自己,是不配知道了。 “爷爷!”突然,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爷爷?该不会是小龙孙吧? 居居紧张地侧头看去,只见那是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五六岁小男孩。 这小娃娃皮肤白嫩,脸圆嘟嘟的,只是头上并没有龙角,所以,他应该不是小龙孙吧? 可小龙孙又在什么地方呢? 思及至此,心里连连叫苦。 自己的命都差点没了,现在怎么会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 如今外面的那些人一定都以为自己迷失在了黑云谷中,永远都出不去了吧? 还好,遇到这位神秘人,自己还能呼吸,还能记住仇恨,还有机会报仇! “爷爷,谷中又有人来了,似是寻找这位姐姐的。”孩子侧过小脸向着自己这边看过来,对上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自觉的莞尔冲他一笑。 小孩子瞳孔放大,快乐地说道:“爷爷,姐姐她冲我笑了!” 对上一张天真烂漫的小脸,居居原本苦闷无比的心情逐渐开朗了。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他们想笑便笑,想哭便哭,全然不顾旁人的看法,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很舒服吧? “不必去管那些人,咱们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老人摸了摸小孩的头,扭过他的脸,认真地嘱咐道,“你现在去谷底看看,若有可疑之人,便带过来。” 小孩子点了点头,又拿眼睛向着居居斜眼瞥了过来,这才恋恋不舍地跑远了。 失神地看着小孩跑远的背影发呆,再次看向老人时,却见他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笑意,眉心皱成一团,看起来很是忧虑。 难不成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前……”居居刚吐出半个字,喉咙的痛感再次袭来,只能老实闭嘴。 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这可如何是好! 只见老人慢条斯理地走到自己跟前停下,他缓缓蹲下来,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还没开口,便是一声长叹:“有什么话等你好利索了再说吧。” 以为老人还会说点什么,可终究是没有等到。 老人只是侧身坐在居居的旁边,他闭着眼睛慵懒地靠在巨石上,也不知道是假寐还是真的睡着了。 就这样在安静中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刚开始老人每日都会给自己嘴里塞一粒丹药,自己没有办法吞下去,便只能等待丹药在自己口中融化后,自己流入喉咙中。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少日后,明显感觉到喉咙的疼痛减弱了,甚至可以一次性说完一整句话。 只是伤口处一点儿也不见好,听老人说,自己的伤势有些棘手。 天禹身边的副将自然不是吃素的,自己没有被临然一剑毙命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居居已经能够自己靠在树干上休息了。 虽然这般安静地靠在树干上,伤口还是隐隐作痛,但总好过一动不动在地上躺着。 抬头看着蓝天发呆,有时候居居会想起南骋山的乡亲,祖母,爹娘还有兄弟姊妹们,似乎时间隔得越久,悲伤也逐渐淡去了。 难不成时间真的可以让人忘记仇恨吗? 居居安静地双手抱膝,任凭长发被清风拂起,挥洒在空中。 忍不住轻咳两声后,轻轻勾唇,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垂眼看着草地上忙碌的蚂蚁,低低说道,“前辈这般悉心照料我,我真有些惶恐,不知日后应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这位老人的脚步声自然是可以分辨的。 站在不远处的老人一阵忡怔,被居居的话打断了思绪,他伸手捋了捋下巴的胡须,提步向前,口中说道:“我说了很多遍了,我只是看你能得罪祖龙,颇为有趣,这才救了你。” 走到居居身后,脚步顿住,老人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继续说道:“这能给祖龙添添堵,想想也是有趣得很。” 居居没有回头,头一低,将下巴倚在膝盖上,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老人对自己说了不少事情,他名唤龚工,因为祖龙害了他全家,所以他才被迫躲进了这黑云谷中。 他总是强调救下自己的目的,虽然这说辞听起来非常容易令人接受,可在自己看来,他似乎对自己还藏了些东西。 但不论他出自何种目的,能感觉到,能确信的是,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我惯不喜对人解释什么,你这丫头,总是令我烦恼。”龚工弯腰坐在了居居跟前,“如今你的伤势虽在短时间内不至于危及性命,但要根治,必须找到去九重天找更虚取药。” 更虚? 腾地,居居转过头看向龚工。 据龚工说,当初他只是一个生活在凡间的无辜受害者,既然如此,他怎么会认识更虚呢? 第七十七章 护短 转念一想,居居心中苦笑起来。 怕是自己疑心太重了,更虚炼药的名声可比天君祖龙小不了多少,这天上地下的生灵们,可都是想要得到更虚所炼的丹药呢,这龚工知道更虚,本就不足为奇! “你是被诛神剑所伤,能够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龚工定定地看着居居出神,见她惊讶地看向自己,错开居居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句话龚工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可现在再次说出来,恰如其分。 居居点了点头,苦笑道,“我真不知,我一介小神,是如何得罪天君的。” 人人都说天君是难得的仁君,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天君祖龙可以成就一番事业,带领天族的众神仙创造另一番辉煌伟业,不仅是别人,自己直到现在也依旧这么认为。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你福大命大造化大,不会有事的。”龚工仿佛看出了居居的心思,他慈爱地看着居居,安慰道。 见居居满脸疑惑,龚工连忙补充道,“你怕是忘了,我可是卦者。” 所谓卦者,便是能够通过占卜而预知未来。 比如祖母,便是能够预测未来的人。 “卦者?”居居失神地念叨着,想起曾经疼爱自己的祖母,忍不住一阵轻叹,“我祖母也是卦者,可她还是不在了。” 卦者可以未卜先知,可祖母为什么能够忍心撇下爹娘和整个猪村的乡亲们不管不顾,单单送自己逃出猪村呢? “生死有命,卦者最是信命。”龚工看向远处,低低说道。 痴痴地看着龚工飘向远处的目光,随风扬起的胡须,居居苦笑,咬着唇瓣倔强地从唇缝中挤出三个字:“我不信!” 居居的低语声和在风声与鸟鸣啁啾中,龚工没有作答,一老一小便这般肩并着肩安静地看着远处的景色,直到天地交融。 东海龙宫中,天卒整装待发,准备着进入黑云谷搜寻居居。 居居失踪在黑云谷的第一天,此事便迅速在整个天庭传开了。 天君祖龙大发雷霆,派了一波又一波的天卒到黑云谷搜寻居居的下落。 不过,这一波又一波的人进了黑云谷,什么都没有寻到。 迟重是在一个月后才得知此事的。 站在龙宫中,目睹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天卒,迟重面无表情。 这已经是自己来东海龙宫的第五日了,居居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上仙,这神女怕是凶多吉少了。”寻景站在迟重身侧,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在黑云谷中半个时辰出不来,即便是天君祖龙,也会被里面的瘴气毒死的,更别说是一个法力不高的小神。 迟重眯起眼睛,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眉心处沟壑纵横,很不愉快。 “这神女是为了寻找小龙孙才遭遇不测的,是小神的过错,请上仙责罚!”寻景扑通一声跪倒在迟重身侧,诚恳地向着迟重说道,“如今若是再这么耗下去,怕是对天族不利啊!” 这天君已经派了足足好几万的天卒来黑云谷搜寻居居的下落了,可仍旧是一无所获,如果这个时候妖族发兵,这不是毫无还手的余地吗? “传我令,所有天卒,返回九重天。”良久,就在寻景看着迟重的拳头越攥越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时候,却听迟重的声音缓缓地传开。 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以头点地,屁股高高地翘在空中,颤抖着声音说:“上仙英明!” 迟重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但却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 这一点在三界内都是出了名的。 传说有一次一只耗子精偷了长极山一个仙童的木簪子,那仙童偷偷从耗子精手里抢回了自己的木簪子,大家都以为这件事便就这样过去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此事被迟重得知后,他亲自去端了耗子精的老窝,狠狠地报了这仇。 也是从那以后,三界内的人只要是看见长极山的人,不管是受宠的子弟,还是不起眼的仙童,有多远便躲多远,生怕一不小心给得罪了。 现在迟重做了刑狱殿的仙官,他的女神官在自己这东海龙宫失踪了,甚至极有可能凶多吉少,那这以后自己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上仙,小神这就带上全部的虾兵蟹将,将黑云谷翻个底儿朝天,定将神女寻回来。”寻景暗暗叫苦,卑躬屈膝地站在迟重面前,生怕他会怪罪自己。 迟重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如浪潮般退去的天卒,冷哼一声,“不必了!” 不必了? 寻景惊讶地抬头看向迟重,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答案。 迟重不是非常看重那个女神官的吗?怎么如今却这么轻易便放过自己了? 不,不对! “神女是在我东海丢的,我寻景即便是赔上这条老命,也定能将她寻到!”寻景立刻向迟重表达自己的决心。 迟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步缓缓地向着寝殿走了进去。 随着寝殿的门重重关上,寻景如释重负地瘫倒在了一边。 “父王,您何苦如此,儿完全可以为您担忧!”寻风扶住险些栽倒的寻景,轻声说道。 寻景僵硬地摇着头,“这上仙的心思实在难测,若不小心谨慎些,只怕我整个东海都要因此陪葬!” 此刻,迟重正闭着眼睛靠在床榻上,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不止一次去过黑云谷,可这黑云谷漆黑一片,饶是知道是被人布下了阵,可却毫无破解之法。 居居的名字在神籍上并没有消失,所以证明她还活着,只是,她会在哪里呢? 即便是九重天那么多宝贝,那么多法力高深的神仙,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破得了这阵法,这黑云谷住着的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腾地站起身来,站在床榻前,广袖轻轻一挥,他那青色的身影便如一缕青烟般消散了。 再次来到黑云谷前,迟重眉心蹙得越发紧了。 定定地盯着入口处的漩涡,迟重冷哼一声,提步向着漩涡处走去。 “上仙!”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寂静,一个粉粉嫩嫩的身影在迟重眼前一闪而过,等他定睛看时,却见烛零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第七十八章 龙孙 “上仙,你不能再进去了!”烛零白着脸,抬头盯着迟重,蹙眉警告道。 迟重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冷漠地盯着烛零,眸底处划过一丝厌恶。 他迟重什么时候也要听命于一个女人了! “上仙,故居他只是一个女神官,难道你要为了她丢了你的性命吗?”烛零脸上的肌肉在颤抖,她的眼神中满是乞求和担心。 四目相对,迟重心中的怒火被烛零睫羽上挂着的晶莹消去大半。 她一个女子,对自己也并无恶意…… “上仙,若是定要去寻,小仙愿意替上仙效劳!”烛零盯着迟重,一鼓作气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段时间,刑狱殿女神官故居在东海失踪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起初自己的心情是非常不错的,可后来听到关于迟重亲自到东海寻找故居的事情后,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无奈只得跟师父告了假,来东海找迟重说明白。 “上仙,小仙愿意为上仙效劳!”见迟重没有反应,烛零嗓子一提,重复道。 迟重眸光动了动,别过头去看向右侧。 烛零见迟重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苦恼地看向迟重,“上仙,我是烛零啊,我怎么可能……” “闭嘴!”迟重怒喝一声,看也没看烛零一眼,便转身向着右侧疾步而去。 烛零眼泪汪汪地站在原地,她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迟重的眼神当中分明有了动容,为什么会在一瞬间又变得那般凶神恶煞了! “上仙!”烛零向着迟重的背影高声叫道。 迟重已经走出二十几步,听到身后烛零的轻唤,不耐烦地将广袖扇了扇。 只见一道蓝色的光晕朝着烛零笼罩过去,很快,烛零便被关在了一小块结界当中。 周围一片安静,迟重依旧没有回头,他继续快步往前。 一直走到一处岩石边,这才停下来。 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而岩石的底下似乎是另有乾坤。 堪堪抬手,却突然听到岩石底下一声惨叫,“上仙饶我!” 再看时,一道白色的闪电冲破了岩石,砰地一声巨响后,一条金黄色的小龙便从岩石中直窜而起,很快便隐没在了头顶翻腾的海浪中。 迟重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不足片刻的功夫,金黄色的小龙便蜿蜒地顺着海底的山脊盘旋而来。 “上仙饶我!”转眼间,小龙摇身一变,竟是成了身穿金色铠甲的少年。 少年跪倒在迟重的面前,迟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是小龙孙?” 只见地上的少年连连点头,“是我,是我。” “你因何在此?这段时间你去了何处!”迟重警惕地看着地上的龙孙寻恪,不紧不慢地问道。 寻恪以头点地,解释道,“那天我无意间在黑云谷中发现了化龙池,祖父说过,化龙池是龙族圣物,一般的蛟龙唯有跳了化龙池才可一飞冲天,变为真正的神龙,我一时好奇,便跳了下去……” “跳了化龙池?”见寻恪声音越来越低,迟重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既然你已经归来,便与我一起去见你父亲和祖父吧!” 弯腰将寻恪从地上拉了起来,顺便向着身后设下结界的地方抬手轻轻一摆,将烛零从结界中放了出来,这才抓着寻恪往龙宫当中走。 一路上,寻恪时不时偷偷看看迟重,好几次想要说点什么,但都是闭上了嘴。 回到龙宫,迟重便将寻恪交给了寻景和寻风。 在寻景和寻风连声道谢中,迟重毫不客气地坐上了主人的位子。 “寻恪,你可去过黑云谷中?”也不管寻景脸色有多难看,迟重只是抬着下巴,向着寻恪问道。 寻恪立刻老实地跪倒在地上,“上仙,我去过黑云谷。” 这满东海的人都知道自己去过黑云谷,这一点上自己可不能撒谎。 “嗯,”迟重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寻恪从地上站起来,“你们都坐吧,我只是想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寻景将跪倒在地的寻恪拉了起来,几人分坐左右,迟重这才继续说道,“跳了化龙池,然后呢?见到了何人,去了何处!” “那日,我跳了化龙池后,意识便越发模糊,等我醒来时,竟变成了一条小金龙,连人形也变不成了。”寻恪低着头一五一十地讲述起来,“后来有一个童子捡到了我,是他救了我,还放我出了黑云谷,再后来便遇到了上仙!” 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寻恪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捏起桌前的茶盏,凑到唇边抿了一下,拘谨地放在了桌案上。 “童子?”眯起眼盯着寻恪,“黑云谷中竟有童子?” 就算是天君来了,在这黑云谷中怕是也挺不过一个时辰,怎么偏偏在黑云谷中还藏着一个童子,不仅能够出入自由,而且还能够在黑云谷中长期生存,这童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那个神秘人,他变了自己的模样,装作是童子? “你可在谷中见到了故居?”迟重瞬也不瞬地盯着寻恪,等着寻恪的回答。 寻恪一惊,腾地抬起头来,在对上迟重的盯视后,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僵硬地摇头应道,“没有。” 寻景看着自己的孙子,心里急得连连叫苦。 这孩子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就连自己都能看出来他一定是撒了谎,那又如何能够瞒得过迟重呢!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迟重轻勾唇角,抬起一只手撑起下巴,歪头打量着紧张的寻恪,好整以暇地继续说道,“若你不说,这东海……” “上仙,这猢狲向来调皮,容我与他说几句话,开导开导!”没等迟重把话说完,寻景在座位上一跳而起,似乎是觉得自己如此紧张太不礼貌,只好挤出笑容应付道。 迟重定定地盯着寻恪,眼皮也没抬一下,“你这小龙孙可精着呢,知道替人隐瞒,若是他今日欺瞒与我,你东海可就是坐实了密谋刑狱殿女神官的罪名,这后果是什么,龙王你可比我清楚吧?” 寻景脸色刷地一白,一屁股坐倒在了坐垫上,再看向寻恪,竟像是无数火星子在心尖迸射,挠得他坐立难安。 第七十九章 乐祸 “上仙勿怪,我真的没有见过故居。”寻恪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殿前跪倒,这一次竟然从目光中露出了几分坦然。 不过这份坦然来得太迟了。 “哼,一派胡言!”迟重一声冷哼后,不屑地说道,“故居刚刚封神不久,你小小年纪,是如何知道故居的?” 虽然说居居刚刚封神就已经算是名扬四海了,但终归只是一个小神,三界之内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她。 而这年纪幼小的龙孙在自己完全没有解释故居是谁的情况下,正常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问自己故居是谁,而不是直接回答他没有见过! 所以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龙孙寻恪见过居居,不仅见过,甚至还和居居有点渊源。 “我,我……”寻恪一时语塞,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刷地脸红过耳,就像是谎言被当场拆穿的尴尬,只觉得无地自容。 “念你年幼,且再给你一次机会,如今东海的生灵全都系于你手,若是有所隐瞒,我定不轻饶!”迟重不紧不慢地说着,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案,散发着势在必得的自信,和咄咄逼人的威严。 一旁的寻景早就不知道叫苦了多久,听迟重这般说,心里知道不好,可当下却又没有办法再多说什么。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寻恪,期盼着自己年幼的孙儿不要那么老实,真的将那故居的下落和盘托出。 对付迟重这种人,要么就一开始和盘托出,要么就多留一个心眼,最起码不能被一吓便什么都说了出来。 “上仙勿怪,我,我说,我全都说!”寻恪被吓得小脸煞白,“那日我被一童子救下后,便见到了昏迷不醒的神女故居,原本我是不认识神女的,只是那童子叫那神女的名字,我这才得知的。” “童子?”迟重叩击着桌面的指节顿住,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这个童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在刚开始听到寻恪说是童子救下他的时候,便已经觉得这个童子神秘! 现在又说童子唤着的居居名字,如果不是寻恪撒谎的话,那这童子原本便认识居居? 原本自己还以为居居失踪在了黑云谷是另有隐情,现在看来,似乎是与这个童子有莫大的关系。 “你说故居昏迷不醒?”良久,迟重终于反应过来,“她为何会昏迷不醒?” “我只是看见神女身受重伤,隐约听到童子说,似是被诛神剑刺伤。”寻恪老老实实地跪在殿前,一字不落地讲出了自己知道的事。 抬眼瞥见迟重复杂的表情,寻恪继续解释道,“我以为故居是被天族所弃之人,这才在上仙问我时,说没有见过!” 被诛神剑刺伤的,那势必就是被天族所不容之人,自己堂堂东海龙王的嫡长孙,可实在是不想和那些人有什么牵连。 “听闻你一直与黑云谷中一神秘人交好,那这童子可是与你交好的那个神秘人?”思忖半晌后,迟重慎重地问道。 寻恪不解地摇头,“自然不是,教我法术的那人绝不是救我的童子!” “那你可知这黑云谷可有什么蹊跷的地方?”迟重不依不饶,追问道。 寻恪再次摇头,这一次,他没有再说话。 迟重坐直身子,定定地看着寻恪许久,轻叹一声后,抬手挥了挥,“都退下!” 现在事实已经非常清楚了,这居居果然是被暗算了的,而且暗算居居的人和天君祖龙有关。 原本以为上次的事情祖龙不会再追究了,可现在看来,祖龙还是对居居不放心,甚至连带着自己也一起被怀疑了。 看来,眼下也只能舍车保帅了,也许让居居住在黑云谷,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殿外,烛零依依不舍地看着紧闭上的殿门,抬眼看着当空荡漾的海水,心思越来越沉了。 刚才自己也在殿前,那寻恪说的话自己也是听到了的! 当初故居是跟天禹的两个副将一起去黑云谷的,可是天禹的两个副将毫发无伤,偏偏故居被诛神剑刺伤了,昏倒在了黑云谷中,这件事的蹊跷之处,就在此处了! 故居虽然是被什么童子给救下了,可诛神剑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啊,这一次,就算命再怎么大,这头猪也应该是必死无疑了吧? 而且刚刚看迟重那犹豫不决的表情,显然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吧? 跟天君作对,看来迟重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也对啊,那头猪一无是处,迟重上仙自然是不会为了她与天君为敌的! “这凉夜凄寒,仙女何不回房休息!”突然,寻风站在不远处,向着烛零深施一礼,朗声说道。 烛零被寻风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眼迟重的寝殿,很快便收回了目光,“龙太子所言极是。” 寻风看着烛零低眉敛目地躲进了不远处的房间,再看看紧闭的殿门,当下无奈地苦笑摇头,提步走远。 黑云谷中,居居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蓝天发呆。 这段日子,她总是情不自禁地发呆,有时候会想到南骋山,有时候会想到迟重,但想得最多的,还是天禹。 天禹和天君祖龙都救过自己的性命,可如今局势突变,他们反过来想要杀了自己。 即便是弄不清楚缘由,可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难过。 不过这种难过只是淡淡的,完全称不上是痛苦。 莞尔轻笑,居居僵硬地翻了个身,闭眼小憩。 因为被天禹救过性命,便傻傻地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他,那段时日里,情窦初开的自己还真的是痴痴地爱慕着他。 真是可笑啊,自己的一番痴心,换回的竟是这波暗杀偷袭! 没关系,这样也不错,若不是如此,自己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恐怕是还要继续深陷在对天禹的感情当中无法自拔呢! “姑娘,你做做准备,我带你去九重天找更虚。”突然,身后传来龚工的声音。 居居眉心蹙得越发紧了,小心翼翼地撑着地坐直身子,侧头向着龚工看去。 第八十章 飓风 “现在?”居居惊讶不已地问道。 龚工对上居居的视线,理所当然地点头。 “明日出发,你大可放心,有我在,祖龙他可不敢欺负你!”龚工歪了歪头,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怔怔地看着龚工的表情,居居忍不住苦笑起来。 饶是现在自己与龚工也算是熟识了,可他从来不愿意多提当年的事情,以至于总觉得他那套说辞不足为信。 “你怎么又是这副表情,我说的句句属实!”龚工看出了居居的心思,叫苦道。 说话间,龚工已经坐在了居居的身边,他连连叹息,“虽说躲在黑云谷中很是安全,但你的伤势若是没有更虚的药,恐怕撑不了多久,如今只能带着你去九重天取药了。” “少珏呢?”居居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四周,认真地问道。 少珏便是唤龚工为爷爷的那个孩子,他隔三差五会来一次,可总是神出鬼没,竟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守在家里,只要我们取到了药,便回黑云谷中来。”龚工有意避开了话题,静静地说道。 见龚工目视远方,居居不得不闭上了嘴。 双手环膝,仰头看着云卷云舒,四周分外安静,这一切都美得恰到好处,多一分便是庸俗,少一分则成寡淡。 其实龚工说要去九重天,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的。 自己得罪的可不是别人,而是天族的王! 祖龙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要杀一个小小的猪崽子,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从前,自己好歹还有迟重护着,可迟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所以才会帮助自己。 如今得罪了祖龙,不用想也知道,迟重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人而去得罪祖龙。 “自从你来了黑云谷,便不曾见你笑一笑,也不知你因何郁郁不乐?”龚工的声音很轻,伴着微风,居居嗅到了一丝青草的香气。 缓缓勾唇,将下巴放在膝盖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哈欠后,低低应道,“我观前辈,不也是郁郁不乐吗?” 终于,没有再听到龚工的声音。 懒得去看龚工此刻是什么表情,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开口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我会好好准备的!” 翌日。 居居跟着龚工离开了黑云谷。 这次,居居才惊讶地发觉,黑云谷的出入口不止一处。 龚工御剑而行,带着居居窜入云霄,不一会儿便已经是另外一片天地了。 原本居居以为在黑云谷看到的天空只是幻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蓝天。 在感叹的同时,只听龚工贴心地解释,“这黑云谷是我布下的阵法,这阵法便犹如飓风一般,四周是惊涛骇浪,中间则是天气晴朗。” 飓风? “黑云谷虽在东海的海底,可这风眼却可直通九霄,这便是阵法的高明所在。”龚工得意地说道。 居居忍不住好奇,低声问道:“敢问前辈,这阵法是什么来头。” 自己实在是不精通阵法,但这个阵法的确是闻所未闻的,再看龚工那颇为得意的表情,想必一定是大有来头。 “此阵名为狂浪卷风阵,是我,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所创。”龚工欲言又止地介绍道。 眼看黑云谷越去越远,居居的心思全部都在即将去往的九重天上,因此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九重天上。 因为居居有出入天宫的令牌,因此两人并没有受到阻拦。 “几十万年了,这九重天还真是一点没变!”龚工应接不暇地环顾四周,感慨不已。 居居怔了怔,错愕地想,听龚工话里的意思,他以前是来过九重天的吧? “你能找到更虚的府邸吗?”居居试探着问道。 因为是夜间,所以九重天上来往的神仙们并不是很多,居居便这样坦然地走在云海间。 看到不远处的圆月,忽然回想起不久前在月宫时的情景,一阵凄凉感涌上心间。 那玉儿与叶兴子想必此刻正在南骋山幸福地依偎着,说不定他们已经生儿育女了。 “你不是在九重天当差吗,你不知道更虚的府邸所在?”龚工的问话将居居的思绪从过往中拉回了现实。 居居点了点头,“我自是知道的。” 才离开九重天没有多久,自己又怎么会不记得更虚那热闹的府邸呢! 只是那更虚的府邸终日都有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和龚工这般去,恐怕自己回到九重天的事情也要因此暴露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到底还是对龚工存了几分戒心的,现在谁也不能相信! 领着龚工来到更虚的仙府前,看着四周都是坐着等待的小神仙,居居苦笑起来。 圣人有言,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可这些日夜蹲守在更虚府门前的人,他们各个都嗷嗷待哺,像极了长不大的孩童。 “他们在做什么?是更虚那小子有什么集会?我记得更虚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啊?”龚工不解地看着周围的人群,有的靠着墙根打瞌睡,有的三五成群扯闲话,还有一些搬来小桌案,堂而皇之地坐在更虚府门前小酌,花样百出。 再次扬唇苦笑,提步凑到龚工的跟前对他小声说道,“更虚上仙不喜热闹,可这些人都指望着更虚上仙的灵丹妙药提升法力呢!” 龚工恍然大悟,他看了眼紧闭的府门,一把抓住居居,向上一跃,便跳进了府中。 居居差点就要惊叫出声了,可睁开眼睛后,却发现自己已经是完好无损地落在了院子里。 瞠目结舌地看向龚工,心中惊讶不已。 众所周知,这九重天上各路神仙的府邸,不论有没有侍卫看守,一定是设有结界的,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 就像是那些蹲守在府门前的小神仙们,他们再怎么垂涎欲滴,也是没有办法进入更虚府中的。 可现在自己跟前的这位神秘人物,他竟然只是轻轻一跃,便轻而易举地钻进了更虚的府中,好像那结界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这得拥有多么高深的法力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是谁!”突然,远处的转角处冲出一个手持长戟的侍卫,对着两人暴喝。 第八十一章 更虚 居居心跳如鼓,“刑……” “龚工,叫更虚那小子出来见我!”没等居居说话,龚工吊着嗓子,抬起下巴冲着对面的侍卫叫嚣道。 苦笑着看向龚工,他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来找更虚取药的,更像是来找更虚打架的! 只见那手持长戟的侍卫已经被龚工的声势唬住了,他脚步顿在原地,想了想,还是站着不动。 也不说话,便就这样与龚工对视。 “听到没有,快去叫更虚那小子出来见我!”龚工见侍卫不动,不耐烦地继续说道。 居居憋着笑站在一边。 这龚工明显是虚张声势,若是他真的与更虚很熟,为什么不拉着自己直接去更虚的寝殿,现在却要站在这里跟一个侍卫过不去。 “何人在本仙府中叫嚣!”却见一个穿着黑红道服,腰间缠着赤金腰带的银发男子从侍卫身后缓缓走出来。 这,一定是更虚吧? 居居认真地打量着疑似更虚的男子,他虽是满头银发,可容颜却像是凝冻一般,倒像是一个失意的青年刻意将自己的头发染白似的。 再看看龚工那岁月痕迹明显的脸,对比之下,完全不能想象,龚工会与这个疑似更虚的男子有什么交集,如果非得说有交集,那这个疑似更虚的男子一定是龚工的后辈,唯有如此才能讲得通。 不过这九重天上,这样的事情早就司空见惯了。 比如会逐渐变老的迟重和永远都停留在童子之身的触谷…… “更虚贤弟,几十万年没见,你倒还是这番矫揉造作的模样!”龚工仰头轻笑道。 果然,面前这个男子当真是更虚。 真没有想到,这九重天的上仙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风度翩翩,光彩照人呢! “是你?”就在居居还盯着更虚发呆的时候,更虚眉心紧蹙,惊讶地看着龚工。 龚工歪着脑袋,挑了挑眉毛,浅笑盈盈地应道,“就是我,怎么,几十万年没见,贤弟便不认识我了?” 贤弟! 居居诧异地侧头看向龚工,只见他一脸平静,丝毫没有虚张声势的意思。 龚工竟然和更虚称兄道弟? 真不知道这个龚工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贤弟?哼!”更虚闻言,一声冷哼,向上翻了一个白眼,极为不屑地说道,“一个天族的背叛者,也配与本仙论兄弟!” 说实话,在目睹了更虚翻白眼的动作后,居居内心波澜起伏,差点没有吐了出来。 就是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华华丽丽的美男,竟然会做出如此妖娆的动作,也难怪龚工会用“矫揉造作”这四个字来形容更虚了! “往事无需再提,我今日前来是想向贤弟取一方药的,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贤弟若能慷慨解囊,我自当铭记于心。”龚工不愿与更虚牵扯往事,他开门见山地道明自己的来意。 瞬也不瞬地看着龚工,瞬间泪眼模糊。 傻子都能从方才更虚对龚工的态度上看出来,更虚对龚工并不待见,但龚工还是愿意拉下脸来向更虚讨要救自己的药,龚工对自己好得都有点过分了。 饶是心中对龚工还是存着戒备,但此时此刻,翻涌着的全部都是感激了。 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人会真心对自己好了,可现在,幸运地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龚工! 即便是龚工救自己的目的不是很单纯,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能够享受片刻被保护的感觉,对自己而言已经是非常奢侈了。 “药?”更虚瞥了眼站在龚工身边的居居,扯着一抹冷笑,“想要救她,可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你想要什么!”龚工皱了皱眉,也不在意更虚的冷漠态度,径自问道。 更虚一步步地向着两人走过来,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对上那森寒的笑容,居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下意识地向后缩了半步,往龚工的身边靠近了些。 龚工似乎是感觉到了居居的惧意,他向前迈出一步,将居居挡在了自己的身,“若是你们还是想要我的命,大可拿去!” 什么? 居居睁大眼睛,惊得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命啊! 多么宝贵啊! 龚工他为了救自己,竟是可以舍出他的命来! “命?”更虚脚步顿住,一脸阴鸷地抬头看向龚工,“这几十万年了,你当真以为天君在意的是你的命吗?” 这…… 居居听得云里雾里,完全理解不了他们的对话。 如果说龚工当年真的是被祖龙害了全家的性命,然后被迫躲进了黑云谷中,那祖龙是要斩草除根吗? 这龚工一家人到底又是因为什么而得罪祖龙的? “只要你给我药,能救活这丫头,我龚工死不足惜!”龚工眉心皱得越来越紧,显然,他已经对更虚的卖弄厌烦至极。 深吸一口气,居居仰头看着龚工的背影发起呆来。 “想要药简单,只要你杀了天后,本仙这府中的灵丹妙药随你挑选,或者你让本仙专门为你特制,都没问题!”更虚慷慨地说道。 居居又是一惊,身体僵硬地顿在原地,像是被人施了咒一般。 杀了天后! 不是别人,而是天后啊! 抓着龚工的衣袖,明显感觉到龚工也是一僵,居居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看向龚工。 龚工脸色很不好看,甚至还有点愠怒。 “舍不得了?当初你不是为了你那不争气的妹妹,愿意与整个天族为敌吗?如今为了你这孙女,只是让你杀个女人,你倒是舍不得了?”更虚讽刺地挑衅着,又是一记白眼后,得意地哂笑,“再过一刻钟,天君便会闻讯赶来,那时,恐怕你插翅难逃啊!” 妹妹?孙女?舍不得? 通过好几个关键字,居居迅速展开了联想。 其一,龚工和天后祝繁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可能是龚工单相思,也可能是旧日的恋人! 其二,龚工有一个妹妹,他妹妹做了某件事情不被天族所容,龚工为了护他的妹妹,便背叛了天族! 其三,更虚以为自己是龚工的孙女! 是啊,如果不是有血缘关系,又怎么会舍命求药呢? “你舍得吗?”龚工搓着牙花,瞬也不瞬地盯着更虚,隐忍着怒火,一字一顿地反问道。 第八十二章 亲人 这一次,居居忍不住好奇地露出了头。 瞥见更虚明显黑了的脸,心中连连苦笑。 所以,更虚和龚工都喜欢祝繁? 这究竟是什么狗血的情节? 且不说祝繁是有夫之妇,即便是祝繁是单身,自己还真是无法理解,他们两人究竟为什么会喜欢祝繁。 祝繁虽然美貌,可那得理不饶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就在居居以为两边还会继续对峙下去的时候,只听龚工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会杀了她,只是这药,你是否……” “给!”突然,更虚打断了龚工的话,手一扬便将一个装药的小瓷瓶甩了过来。 龚工稳稳地接住了药瓶,只听更虚继续说,“这是一半的剂量,若是服下此药,三日内不继续服用另一半,你这小孙女便要全身溃烂而死,所以,你只有三日的期限!” “多谢!”龚工话音方落,居居只觉得手腕一紧,等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被龚工带着窜入了云霄。 居居静静地坐在龚工脚踩着的飞剑上,任凭风吹乱自己的头发,看着浮云,看着略过的青山,一时间百感交集。 “前辈,你为何要舍命救我?”居居思忖半晌后,还是决定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现在自己只有三日的期限了,若是三日内龚工没有杀了祝繁,自己便要全身溃烂而死了。 可自己还不想死啊! “你祖母,她,临走之前有交代你什么吗?”龚工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是被汹涌的风声切断了一般。 祖母? 眉心皱成一团,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龚工。 “她便是更虚口中所说,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龚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居居瞠目结舌地盯着龚工,下巴差点没掉到云层里,“前……” 所以,龚工是自己祖母的兄长,自己的舅爷? 这,怎么可能? 祖母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兄长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若是此次我没有按照约定杀了祝繁,我会另寻他法取到那一半的药,你不必担心,你不会死。”龚工微微一笑,看着居居的眼眸中满是慈爱。 错愕地对上龚工宠爱的目光,刹那间眼泪决堤般涌出了眼眶。 视线变得模糊不堪,居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是自己的舅爷,是自己亲人当中的一个幸存者。 龚工随手一扬,飞剑便乖巧地转了方向。 他走到居居身前坐下,伸手将居居揽进了怀里,“哭吧,这些时日你一定是受委屈了。” 居居耸动着肩膀,靠在龚工的怀里放声大哭。 这哭声惊天动地,震动山河。 “起先我只是好奇,一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得罪祖龙,后来看到你手腕上的红绳后,我便知道了,你是琼玉的孙女!”龚工一遍又一遍轻轻抚摸着居居的头发,轻声地说道,“你跟琼玉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说着说着,龚工的眼眶也湿润了。 “不过,你比琼玉听话多了,琼玉年轻的时候如果能听我这个兄长的话,如今便不会不明不白地就没了的。”龚工声音颤抖着,搂着居居的胳膊也越发紧了,“好孩子,你能活着,琼玉心里一定是欢喜的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得累了,号得嗓子也哑了,居居便躺在龚工的怀里睡着了。 这些住在黑云谷的日子,虽说非常安逸,可总是不敢睡得太实。 兴许是离开南骋山以后留下的病根子,以至于再也没有睡过一顿安稳觉。 如今躺在龚工的怀里,就像是住进了铜墙铁壁的堡垒中,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伤害。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梦中又回到了南骋山,坐在夫子的学堂上,听他絮絮叨叨讲着大道理,故荷和那些猪崽子们唱着讽刺自己嫁不出去的童谣,一切安好如初。 等居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他们回到了黑云谷中,因为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前,舅爷!”居居看到正坐在一边擦拭着长剑的龚工,轻声唤道。 龚工笑盈盈地回过头来,看居居睡眼惺忪,宠溺地说道,“饿了还是渴了?或是再睡一会儿?” “我睡了多久?”居居莞尔轻笑,摇了摇头问道。 龚工转过身来,继续擦拭着长剑,“几个时辰而已。” 居居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龚工。 还好自己没有一觉睡了三天,那样的话,岂不是要让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去面对危险了吗? 虽说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可能帮不上龚工什么忙,但凑个人数还是可以的。 “需要帮忙吗?”看着龚工,心虚地问道,“虽然我法力不精,但舅爷您只要吩咐我做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不需要做什么。”龚工勾唇浅笑,“我只是想听你讲讲琼玉。” 居居一怔,但对上龚工期待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 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端端正正地坐在龚工的身边,“祖母向来宠我,我们在猪村的时候,虽然我年纪大了还嫁不出去,爹娘总是指责我,可祖母却很理解我,她总说,”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忍着不适,继续涩声讲道,“她总是说,要让我嫁一个我喜欢的男子。” 其实若不是龚工问自己,自己也不愿意对别人讲过去的事情。 对自己而言,南骋山的过往就是自己最深的一道伤痕,一碰就痛。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伤疤一遍又一遍地揭开。 可是龚工不一样,祖母是他的妹妹,他当初还为了祖母与整个天族为敌! “好了,不必说了,我都知道。”龚工抬手摸了摸居居的脑袋,点头说道,“琼玉擅长占卜,她早就已经知道有祸事发生,她没有走,便是她已经存了必死之心。” 居居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再次看向龚工。 想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当初祖母是因何得罪了天君?” 祖母很少提及她年轻时候的事情,所以在从更虚口中得到了只言片语后,便越发好奇了。 龚工擦拭长剑的动作顿住,缓缓说道,“她年幼时,很是活泼好动……” 第八十三章 决定 原来,祖母和龚工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我们的父亲是天族的战神,在上次妖族与天族的大战中牺牲,临终前,父亲要我照顾好琼玉。”龚工不紧不慢地说道,“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琼玉和一个妖族的人一起私奔了,祖龙让我杀了琼玉,我不愿夹在琼玉和天族之间,便只能独自躲在这黑云谷中。” 原来如此! 难怪更虚会让龚工再次做出选择,让他去杀了祝繁! “那祝繁呢?”居居双手撑着下巴追问道。 关于祖父和祖母的事情,不用再多说什么,已经是知道后续了,但祝繁和龚工到底是什么关系,自己对这一点非常好奇。 “祝繁的父亲是天父,天父你知道吧?天父自混沌中以开天斧破开天地,我年幼时,父亲送我去天父的洞府中修行。”龚工的脸上笑容渐渐凝固,“祝繁比我小几万岁,算是我的师妹。” 再次被龚工的话惊得合不拢嘴,好半晌后居居才反应过来,“您竟是天父的徒弟?!” “名义上是这样,可我去了他老人家洞府没多久,他老人家便羽化了。”龚工苦涩地一笑,“那时候祝繁很伤心,我和更虚便常常带她到处游玩散心。” 所以,更虚也是天父的徒弟? “更虚是天父的义子。”龚工好似猜到了居居心中的疑惑,率先解释道。真没想到,龚工看起来其貌不扬,却有如此大的背景。 那,既然是师妹,现在龚工当真可以下得去手? “舅爷,我死了不要紧,您还是别冒险了,我只想求舅爷抓到害死祖母还有爹娘的真凶,为死去的父老乡亲们报仇,若能手刃仇人,居居死不足惜。”居居认真地看向龚工,非常严肃地说道。 事实上,即便是自己满腔仇恨,可心里也能明白,凭借着自己这一丁点的本事,根本没有办法报仇!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遇到了龚工,他可是天父的徒弟啊,而且他还是卦者,可以未卜先知,如果他能为祖母爹娘他们报了仇,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唯一的心愿。 龚工暗暗皱了皱眉,盯着远处缓缓说道,“这些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祝繁可以死,但你不行!” 啊? 不接其意地看着龚工,只听他唇瓣蠕动,继续说道,“让你活着,是琼玉临死前的心愿,我必会替她完成!”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 这老人家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如果龚工因为杀了祝繁而遇到危险,那自己即便是侥幸活了下来,那也不一定能替祖母和乡亲们报仇啊! 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琼玉,以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照顾好你,现在我一定会替你护好她的。”龚工目视远方,低低的,涩声地说道。 这话是说给已经死去的祖母听的,但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的呢? 保护自己的安危既然是祖母的心愿,那也就是龚工的心愿,正因为如此,所以龚工才会不惜堵上他的性命也要护着自己。 龚工说这话,是想让自己理解他,不要去私自做什么决定,因为无论自己私自做了任何决定,无论这个决定是好是坏,都会伤了他的心。 “舅爷,我听你的。”忍着鼻尖的酸涩,哽咽地说道。 话音未落,龚工扭过头来,向着居居微微一笑,“好孩子,我定会护着你!” 在黑云谷又过了一日,这一天,居居没有再见到龚工。 居居没有问,因为她知道,龚工一定是去冒险找祝繁了。 如果说当年龚工真的非常喜欢祝繁,那现在,他下得了手吗? 也不知为什么,忽然之间,居居竟然对一向与自己不怎么对付的祝繁生出了些许的同情心来。 其实说起来,祝繁也就是性格高傲了点,有些大小姐脾气,娇滴滴的而已,毕竟她生得那般美貌,男人喜欢她都是很正常的。 只是,让居居担心的是,即便是龚工真的下得去狠手,可九重天守备森严,他会不会…… 隐隐不安地在黑云谷中来回走动着,悬着的一颗心怎么也落不到地上。 饶是这黑云谷中央的风眼中天朗气清,可居居这心里始终是阴云密布的。 “姐姐!”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轻唤。 居居知道是少珏,转过身去,挤出一个微笑,向着少珏俯身笑道,“姐姐,外面有个大哥哥来找你,说是你一定会见他,我看他诚恳无比,便来知会姐姐。” 有人来找自己? 疑惑地向着远处看了看,思来想去,也想不到知道要来黑云谷找自己的人会是谁。 “他没有说自己是谁吗?”轻声向着少珏问道。 少珏点了点头,“大哥哥说他住在长极山!” 长极山! 那岂不是迟重?!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黑云谷找自己呢? “是他!”忡怔好半晌,居居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龚工还没有回来,自己真的要私自去见迟重吗? “姐姐要去见大哥哥吗?我看大哥哥不像是坏人,他好像很着急,而且他还说,若是姐姐你不出去,他便赖在谷中不走了。”少珏扬起小脸盯着居居,再次提醒道。 什么? 赖在谷中不走? 迟重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所以,迟重到底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呢? 该,该不会是……龚工,出事了? 刷地,脸色煞白。 居居屏着呼吸,紧紧地牵着少珏的手,“你快带我去见他!” 如果龚工当真出了事,现在能够来给自己通消息的人也就只有迟重了。 三步并两脚地离开风眼,来到黑云密布的谷中。 “居居!你快出来见我!我知道你在谷中!”迟重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声音如此急迫,似乎当真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苍白着脸向着声音所在冲过去,远远地便看到了迟重蓝色的身影。 “上仙!”居居脑袋一片空白,连忙上前唤道,“是龚工出什么事了嘛?” 迟重一顿,向着居居转过头,脸上瞬间露出喜色,“是你,你真的没事!” 迟重大跨步地冲向居居,没等居居开口,胳膊一伸便将居居死死地扣在了怀里。 第八十四章 解救 “上仙。”居居忡怔着,下意识地唤道。 迟重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搂着居居。 “大哥哥,你在谷中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再不走你会死的!”少珏的声音很小,和在风中更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 居居闻言,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推迟重。 刚刚用力,迟重竟是软绵无力地被推倒在了地上。 “少珏,有办法救他吗?”眉心皱得越来越紧,居居担忧地向着少珏问道。 少珏嗯了一声,“姐姐,我们带大哥哥到风眼去吧,不然继续在这里会没救的。” 话音落下,居居便已经从地上扶起了迟重。 没走几步,却听到耳畔传来迟重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来见我!” 居居苦笑,没有作答。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担心龚工,自己也不会这么匆匆忙忙跑出来见他的。 先前若不是迟重为了利用自己,打发自己跟着天禹来到东海,自己也不会遇到这些破事了! 扶着迟重来到风眼,少珏略略施法,迟重果然比先前清醒了许多。 “我腰间有一个药瓶,你取出来服下。”迟重躺在居居的怀里,勾着唇畔。直勾勾地盯着居居,亲昵地说道。 居居黑着脸,犹豫不决,只听迟重继续说,“快些,我体力不济。” 堂堂上仙,竟然也好意思说自己体力不济? 居居无奈地伸出手去,摸向了迟重的腰间。 果然,迟重的腰间有一个小药瓶。 这药瓶,好像非常熟悉。 “这是……”手里捏着药瓶,心里暗暗惊疑。 迟重干瘪着唇瓣,催促道,“快服了它!” “是龚工让你来的?龚工他人呢?”居居紧紧地捏着药瓶,紧张地问道。 就在迟重说话的时候,自己已经想起了这药瓶的来历,这药瓶是更虚的,而这里面的药,一定就是能够治好自己伤势的那剩下一半的药。 “你先吃药,你吃了药我便告诉你。”迟重继续催促。 难道是龚工取到了药,但因为什么事情脱不开身,便让迟重先给自己带了过来吗? 迟疑半晌后,还是按照迟重的吩咐,在他的注视下,服下了这剩下一半剂量的药。 吞下药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好像是从未服药一般。 难道这便是能够治好自己的药吗? 迟重见居居老实地服下了药,整个身体彻底瘫倒在了居居的怀里,他疲倦地闭上眼睛,低低说道,“龚工被抓了。” 什么! 居居差点没有跳起来。 “他为了你杀了天后,不知你与他是什么关系?”迟重睁开眼睛,瞬也不瞬地看向居居,好奇地问道。 居居瞠目结舌,惊讶不已。 所以,龚工真的为了自己杀了天后?! “他不是你祖父,更不是你外公!”没等居居开口,迟重笃定地说道,“但他一定是你的什么人,否则他不会为了你杀了祝繁的!” 祝繁,死了! 龚工,被抓了? “龚工在天牢里?”居居对迟重的问话恍若未闻,她径自问道。 迟重苦笑,看着居居一脸担忧的模样,他此刻竟是什么也不想问了。 “恩,他为了你去杀了祝繁,天君暴怒,将他关进天牢,待过审后便要处刑。”迟重不急不缓地解释着。 居居脸白如纸,她眉心越皱越紧,身体也在不断地轻轻颤抖着。 这一瞬间,居居已经是心思白转,想了无数解救龚工的计划,可每一个计划在还没有成型之前便被废弃了。 九重天守卫森严,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可能救得出龚工。 可龚工是为了救自己才会被抓进天牢的,而且他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了,不论说什么,自己都要救他的。 “你和龚工是什么关系?”突然,迟重再次开口询问。 这一次,居居总算是低头看向迟重。 目睹着熟悉的目光和容貌,居居微微愣了下后,避开了迟重的目光。 轻轻将迟重放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来,背对着迟重低低说道,“他和我什么关系,上仙不知道,恐怕上仙也不想被我所累吧?” 迟重侧过身,认真地望着居居的背影,犹豫半晌,总算是开口,“居居……” “多谢上仙好意,我已经服下了药,伤势总会好转的,至于其他事,就不劳上仙费心了。”居居不耐烦地打断迟重的话,静静地说道。 闭着眼睛轻叹一声,面对现在的局势,实在是一筹莫展! 迟重暗暗皱眉,“你是我刑狱殿的女官,你有事,我便不能过问吗?” 刑狱殿?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原来自己还是刑狱殿的女官啊,不只是一头没用的猪! “我不知何故惹得天君派人来刺杀我,我还可以回去吗?如果我若无其事地回去,难道天君不会怪罪上仙吗?上仙何必如此。”居居回过头看向迟重,扯起一抹冷笑。 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性,迟重也是如此,所以他才会为了扰乱赢教,主动在天君面前提及让自己跟着天禹到东海巡视的事,以便给本就心悦天禹的自己勾引天禹的机会。 可是算无遗漏的他还是失败了,他没有想到,天禹之所以会带着令他厌恶的自己,是因为受了祖龙的命令,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除掉自己。 “上仙救我,已经是与天君为敌了,我不想给上仙添麻烦了。”躲开迟重灼灼的目光,鼓起勇气说道,“请上仙离开吧。” 这是要送客了! 迟重定定对望着居居,望着望着,忍不住嗤笑出声。 居居不是春姬,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春姬可以为了自己而死,可居居,不会! “善,我知道了,我这便离开!”迟重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不禁又在居居的侧脸上流连片刻后,转身走向少珏。 居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就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虚弱无力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方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自己竟然毫不留情地赶走了迟重。 他能来给自己送药,就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善意了,可自己还是赶走了他! 如果,如果自己去求迟重,让他帮忙救龚工,也许,也许…… “不,不会有也许,他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得到启教教主之位,他断不会为了我一个毫无价值的猪而得罪祖龙的!”连连摇头,否认了自己荒谬的想法。 第八十五章 提审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居居姐姐,大哥哥走了。”少珏努着嘴,有点失望。 居居僵硬地转过身,疲倦地伸手招呼少珏过来,“来姐姐身边。” 少珏点了点头,一步步地走到了居居的身侧坐下。 居居用力扯着唇瓣勾起一抹笑容,缄默良久后,低低问道,“爷爷被抓走了,我们是不是要救爷爷?” “恩,可是少珏法力不济,到不了天上去。”少珏眼眶含泪,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 别看少珏小小的,可他懂的事情可多着呢! 抬手轻轻摸了摸少珏的头发,安慰道,“姐姐一定会将爷爷平安带回来的。” 即便少珏不是龚工的亲孙子,但他们也是朝夕相处的祖孙,龚工一定也不希望少珏有事! “你要乖乖待在黑云谷,等着爷爷和姐姐回来。”吸了吸鼻涕,居居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艰涩地莞尔浅笑。 龚工是为了自己才会被抓的,所以一定要保护少珏的安全才行。 见少珏小嘴努了努,好像还想说什么,居居静静地说道,“爷爷现在被关在姐姐住过的地方,姐姐对那里非常熟悉,一定能够救回他的。” 虽然说这话多少有点心虚,但为了让少珏放心,也不得不吹嘘一下自己了。 看少珏终于点了头,堵在心上的一块巨石总算是落了地。 长舒一口浊气,居居粲然一笑:“真乖,我一定会带着爷爷回来的,放心吧!” 说罢,居居屏息凝神,双手松开了少珏的肩膀,脚尖轻点,乘风而起。 “等我回来!”垂眼看着仰头向自己望过来的少珏,居居泪眼模糊地喊道。 即便是自己回不来了,只要少珏一直待在这黑云谷,他就不会有事。 等他长大了,也许…… 俯身向前疾飞,泪水被风吹得干了,在脸上留下了红红的印记。 居居浑不在意,此时此刻,脑袋里全是如何解救龚工的事情。 天牢的入口只有一处,就算是现在自己得罪天君的事情没有在九重天传开,到时候自己可以凭借着刑狱殿女官的身份自由进入天牢,可要想逃出九重天,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来不及思虑过多,转眼间已经落在了天门处。 一身如雪的白衣配着四周洁白的云朵,除了一头乌发,竟然像是融进了整个云海中。 居居挺直腰背,不急不缓地向着刑狱殿走去。 环佩相击,令牌挂在最为瞩目的腰间,这一路很是顺利。 大抵是打扮得太过平凡,以至于迎面相遇的神仙们没有一个朝自己看上一眼。 来到刑狱殿前,居居深吸一口气后,提步走上了台阶。 门口的侍卫看到居居,眉心暗暗皱了皱,都视若无睹地放行。 就这样,居居竟是一路无碍地进了院落。 这是熟悉的庭院,光线依旧昏暗,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如此亲切。 一瞬间,居居竟是有一种回家的错觉。 瞥了眼紧闭着的迟重的寝殿,居居径自转身来到天宫门后。 天宫门口的两个护卫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向居居行礼,也没有阻拦,任由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天牢。 居居走进这黑暗无比的天牢,只觉得两只手心都冒着冷汗。 这天牢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可饶是如此,还是会在心底产生一种畏惧。 此时此刻,突然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懦弱与无能。 苦涩地一笑,居居拐进了右手边的走廊。 “龚工关在何处?”居居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向着一边站着的侍卫开口问道。 侍卫微微一怔,但还是向着走廊深处指了指,“九九右五。” 虽然居居在刑狱殿任职不久,但还是听明白了侍卫的话。 这天牢横纵各十条走廊,除却横向的第一条走廊和第十条走廊外,左右各有五十间牢房,规模相当之大。 为了方便管理,迟重特意给这些牢房编了号,而侍卫口中所说的九九右五,便指的是横向第九条走廊,纵向从左往右数第九条走廊上的右边第五间。 沿着侍卫所说的牢房位置,居居很快便来到了这一间。 果然,龚工就被关在这里。 “来人,将牢房打开。”居居静静地看着正在牢房中休息的龚工,冷着脸命令道。 侍卫不敢不从,依言将牢房的房门打开。 居居没有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龚工。 牢内休息的龚工听到外面的动静,抬起眼看向居居。 在对上居居一本正经的表情时,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上仙要提审龚工,你带着他出来。”居居侧眸看了眼侍卫,向着侍卫命令。 龚工老实地被侍卫扣上捆仙锁,跟在居居的身后,向着天牢外面走去。 居居心里七上八下,此刻唯有默默祈祷。 但愿迟重还没有回刑狱殿来,如果他真的在刑狱殿,那自己恐怕是没有一点点机会了。 转眼便来到了天牢门口,居居的脚步越来越慢,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每迈出一步都觉得踩在荆棘上。 顶着巨大的压力,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 双脚一前一后踩在了天牢外面的云海上,刚一抬头,整个人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她对上的,是迟重含着浅笑,向自己望来的目光。 该死! 原来迟重早就知道自己回了刑狱殿,原来迟重早就在这天牢门口等着自己了。 是自己的想法太幼稚,手段太拙劣,最终输掉了这场豪赌。 没错,这原本便是一场赌局,自己堵得便是运气。 可是仅凭运气,根本不可能达到自己那惊天动地的目的。 自天牢建立以来,没有什么人是靠着运气从天牢内逃出去的,而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上仙要如何处置我,我无话可说!”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居居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的自己很放松,就好像是背着沉重的行囊一路远行的游子,在旅途中,沉重的行囊被小偷偷走了,顷刻之间,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是不必再负重前行了。 “故居,你带着龚工到我的寝殿来,我要亲自审问龚工,其余人等,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入内。”这时,迟重清朗的声音打破阴霾,高昂地响彻了刑狱殿。 第八十六章 合作 居居暗暗皱了皱眉,不解其意地盯着迟重。 “愣着做什么,没有听到我的命令吗?”迟重挑了挑眉,不耐烦地向着居居质问道。 居居再次一怔,这迟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明明知道自己这次冒险前来,是要救走龚工的,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我的话,你没有听明白吗?我命令你,带着龚工随我到寝殿来。”迟重声音一提,警告道,“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不敢!”居居终于清醒了一些,慢慢垂下眼帘,低低应道。 既然不知道迟重想要做什么,反正现在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向后退了一步,顺势伸手拉住龚工的胳膊。 这一拉,居居连忙松手,腾地转过头,瞪大眼睛看向龚工。 那胳膊,断了! 是谁,竟然活生生打断了龚工的胳膊? 对上龚工莞尔轻笑的眼眸,居居泪水喷涌而出。 “要审便审,我无所惧也!”龚工避开居居的视线,也不等居居说什么,竟是越过了居居,大摇大摆地向着迟重的寝殿走了过去。 迟重看着居居,见她已经泪眼模糊,大跨步向前,伸手扣紧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走进了寝殿。 寝殿的门被重重地带上,迟重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居居的手。 居居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抬眼去看龚工,更不想去看一眼迟重。 “我有办法救你们。”迟重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 居居脑袋里空白一片,此时此刻,满心全部都是对龚工的愧疚。 “你为何要帮我们?”龚工对上迟重的目光,冷静地问道。 迟重浅浅一笑,“愧疚。” 愧疚? “当然,不止愧疚,救下你们,于我有利!”迟重收回了留恋在居居身上的目光,重新看向龚工。 龚工眼睛一眯,“愿闻其详!” 这既然是一场交易,那便要做出交易应该有的样子。 “曾有一姬,名唤春,此姬冒死救我,为报救命之恩,我托师兄南恒将此姬的魂魄托生于凡间,便是南骋山故居。”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居居虽不是春姬,但到底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想护她。” 居居慢吞吞地侧过头,抬眼看向迟重。 迟重所说的这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而师父南恒也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提过半个字。 可这个时候,迟重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以为居居心悦天禹,为了让她扰乱天禹的心,便让她跟着天禹去了东海,这才发生遇刺一事,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居居。”迟重垂下眼帘,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荣光。 居居便这样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望着望着,忍不住苦笑。 一直以来,迟重给自己的感觉都是高不可攀的,饶是得知他为了达到目的利用了自己,可迟重身上与神俱来的华贵与雍容还是让人自惭形秽。 可现在,迟重就站在自己的身侧,他耷拉着眼皮,似乎是在沉思。 这一切虚幻而真实,便好像回到了凡间,他还是断案如神的余澈,自己还是那个不经世事,初去人间的小精灵。 “撇开私人感情,我是继任启教教主的不二人选,天族三教之争前辈应该也很清楚,而居居手握苍炎斧,天资聪颖,若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我启教的梁柱之才。”顿了顿,迟重抬起眼来,眨着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眼眸,焕发着往日的荣光,“如今启教求贤若渴,自然是要笼络一切可以笼络的力量为我所用。” 居居听着听着,突然一声冷笑。 迟重和龚工同时向这边看过来。 对上两双好奇的目光,居居没有回避。 “上仙当真好算计!”扯着冷笑,居居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上仙准备如何救我们?” 这才是重点! “我已去找过天君,天君称行刺居居一事他从未指使,这乃是那临然和风奎自作主张。”迟重神采奕奕地说道。 这…… “居居不会有事,只是前辈杀了天后,罪无可赦!”迟重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我会想办法的。” “好!”没等居居说话,龚工已经是哈哈一笑,高兴地应道,“只要她平安无事,我老头子死了……” “舅爷!”居居打断龚工的话,上前几步,对龚工怒目而视,“我不会让你死的!” “舅爷?”迟重暗暗皱眉,歪头打量着居居和龚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见龚工和居居说话,迟重不想打断,他转身走到榻前坐下,自顾自倒了一盏茶,小小地抿了一口。 如果龚工是居居的舅爷,那居居的祖母便是…… “前辈,你和居居的关系最好是不要让多余的人知道,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对居居不利!”迟重放下茶盏,缓缓说道。 龚工转眸对上迟重诚恳的眼神,苦涩地一笑,“这是自然。” “故居,你大可恨我,但我绝无加害你的心思。”迟重紧紧地皱着眉心,对上居居讥讽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一瞬间,居居有些恍惚。 这句话本不应该从迟重的嘴里说出来。 他是高高在上的上仙啊,他应该傲慢,应该理所应当,应该…… 总之,他不应该带着几分乞求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难道,他渴望得到自己原谅? 可站在迟重的角度,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原谅呢? “上仙言重了,只要能救我舅爷,我什么都愿意做!”鼻尖再次一酸,脱口而出地哽咽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这一句本不应该对着迟重说的。 只见一身蓝衣的迟重点了点头,“放心,我会想办法,只是得暂且委屈一下前辈。” “这没什么委屈的,我杀了祝繁,这也是我该承受的。”龚工扬唇浅笑,宠溺地看着居居说道,“只要居居能平安活着,琼玉一定是欢喜的。” 居居颤抖着唇瓣,僵硬地将目光移到龚工那被打断骨头的手上,眉心皱成一团,咬牙问道,“舅爷,你的手,还能好吗?” 骨头被打断,那得多疼啊,龚工他受苦了! 第八十七章 临然 龚工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唇角轻勾着,心满意足地看着居居。 依着迟重的安排,龚工依旧暂时还被关在天牢里,而居居则正大光明地返回了刑狱殿,继续做女官,看管着书馆的卷宗书册。 天君没有召见居居,只是传了一道命令,要求刑狱殿全力彻查居居遇刺一事。 等迟重领了命,去天禹的府上找临然和风奎问话时,那两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迟重无奈,只能带着天禹来刑狱殿审问。 即便天禹是天族的元帅,但他的两个副将同时深陷案情,他自然是不能脱得了干系的。 就算查到最后,即便临然和风奎刺杀居居这件事不是天禹的授意,那他也有管理不力的责任。 居居站在刑狱殿殿外,痴痴然地盯着往来的行人发呆。 自己已经回来很多天了,此刻守在黑云谷的少珏应该非常担心吧? 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能做的也只能等了。 这种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手中的感觉非常不好,但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命运。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了,如果当初在季衿山的时候能勤于修炼,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故居,你当真好运气,诛神剑都刺不死你!”突然,身后一阵恶毒的讽刺传来。 这是……烛零? 转过身看向烛零,见她一脸厌恶地看着自己,无奈地勾起一抹苦笑。 其实自己压根就不屑与这些女子争风吃醋,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是故荷,老是和自己过不去,现在又是这烛零。 可自己是真的没有勾搭迟重啊! 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仙子慎言,刑狱殿前,若是仙子这恶毒的话被迟重上仙听到了,不知上仙会作何感想!”淡淡地瞥了眼烛零,不耐烦地向着殿门走去。 烛零暗暗皱眉,先跨出一步挡在了居居的面前。 “仙子,凡间有句话说得好,好狗不挡道,请仙子容小神告退!”居居哭笑不得地看着不依不饶的烛零,一时头大。 虽然心里知道,自己即便是说了如此重的话,这烛零可能还是会不想放过自己,但如果不说出来,还真是不够解气。 真不知道迟重有什么魅力,竟让烛零如此痴狂。 烛零眉心紧紧蹙成一团,一时间很是愠怒,她手指着居居,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神还想奉劝仙子一句,你这般卑微地喜欢上仙,上仙不仅不会欢喜,反而会更加厌恶!”看着烛零愤怒的表情,居居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的,不屑的劝道。 虽说当初烛零在祖龙面前告了自己的黑状,导致穷巫迫不得已离开了自己,但现在自己真的是心力交瘁,完全不想与烛零做太多的纠缠了。 绕过烛零,一步步向着殿门走去。 就在迈上殿前的第一个台阶时,身后一阵劲风扫过,没等反应,只听噗嗤一声,剑入肉声传来。 随后,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了后背上,脚步瞬间僵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 腾地转过身,却见烛零已经被剑刺了个对穿,而那持剑之人,竟然是……临然! 来不及多想,向后退出几步腾出空间后,右手临空一划,幻出了一柄长剑,挽起一朵剑花,便直勾勾地向着临然刺了过去。 噗的一声,临然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刺在烛零身体里的长剑,也不顾那剑身上流淌的鲜血,便迎着居居冲了上来。 呲得一声,两柄长剑相击,发出刺耳的尖鸣。 居居的身手自然是敌不过临然的,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完全落了下风。 眼看临然招招致命,居居且战且退,很快便来到了殿门前。 瞬时,刑狱殿内涌出无数的侍卫,很快便将四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临然,还不住手!”突然,殿内传来天禹的声音。 居居顾不得去观察周围的局势,只是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走近,随后,明显感觉到临然动作的僵硬。 长舒一口气,居居越战越勇,刷刷刷地剑光四射,长剑再次劈出,已经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临然的颈项处。 临然僵硬地顿在原地,他扬起脖颈看向居居,再用余光瞥了眼一旁的天禹和迟重,一声冷笑,“迟重,你能护她一时,可你能护她一世吗?我妖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罢,也不等迟重再什么,身体微微前倾,猛地用力一划,当下,那雪白的颈项处便被划开了一道血口。 鲜血汩汩地从伤口处流出,临然咬着牙扯起一抹阴冷的笑容,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居居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两步。 刚才临然的话是多么诡异啊,他说妖族不会善罢甘休的,难不成临然是妖族的人? 可那天在黑云谷中的时候,他在自己临死前还声称是自己得罪了祖龙,所以才会招致杀身之祸的。 所以,临然是想在自己临死前,将这比债算到祖龙的头上? 抬眼见迟重匆匆向自己走来,刚想开口,那抹蓝色的身影却在眨眼之间与自己错身而过。 错愕地随着蓝色的身影转身望去,却见迟重走到了烛零的身前,温柔地将受伤的烛零横抱而起,也不管身后的众人,兀自向着更虚府邸的方向飞去。 瞬也不瞬地盯着蓝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良久,才终于不知道被谁的话惊醒。 “故居,那临然是妖族的奸细,刺杀你的事,我的确不知情。”天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居居的身后,向着居居解释道。 此刻,临然的尸体还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而天禹则从始至终都没有往地上看一眼。 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天禹,鼓起勇气抬头对上天禹略带歉意的目光,“元帅不必多礼,如今临然已死,可风奎依旧下落不明,我们还不能懈怠,只是我不明白,我一个无名小神,究竟有什么值得妖族惦记的。” “或许……”天禹眉心暗暗皱了皱,这才继续说,“是神女的苍炎斧!” 苍炎斧? 大概还真像天禹所说,是因为自己手里有妖君炼朔念念不忘的苍炎斧,所以才会不惜动用两个潜伏在天族多年的奸细,也要除掉自己。 第八十八章 审判 “来人,将临然的尸身处理掉,一切等上仙回来处置。”点了点头,居居收起长剑,向着四周的侍卫命令道。 再次抬头看向天禹,微微颔首,“还请元帅在殿内等候上仙归来。” 虽然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天禹已经是洗脱了嫌疑,可他到底是迟重带回来的,自己可不敢私自放人。 天禹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殿内走去。 看着天禹一身红衣的背影,居居只觉得一团火焰逐渐熄灭了。 如今的自己再看到天禹时,即便与他离得如此之近,也没有了小鹿乱撞,没有了面红耳赤,更没有了那颗燃烧的少女心。 淡淡地抿唇浅笑,提步跟着天禹走进刑狱殿中。 好不容易捱到了审判之日。 凌霄殿中,居居低眉敛目地站在迟重身侧。 龙榻上,祖龙一身赤金朝服,端端正正地坐着,他的身边空出一个位置,多少显得有点空旷。 “此次案情已经明晰,本案是由临然和风奎二人引起,此二人是妖族奸细,多年潜伏在我天族之中,因故居手握苍炎斧,妖族便起了杀意,命此二人引居居进入黑云谷,行刺杀之事。”迟重长腿一伸,向前一步后,拱手向着祖龙禀告。 居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中总觉得空空荡荡的。 迟重答应了自己,会救龚工的。 “善!此次案情告破,刑狱殿功不可没,有赏!但临然和风奎都是天禹的副将,多年来天禹竟浑然不觉,有失察之罪,特免去元帅之职,闭门思过,没有本君命令,不得外出!”祖龙一脸威严地说道。 天禹跟着迈出一步,屈膝跪倒后,毕恭毕敬地应道,“天禹领命!” “风奎在逃,我们万不可大意,若是有人能将其抓捕,可赏!”祖龙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屏息凝神,这些对自己而言都是不重要的,自己等的,是天君如何处置龚工。 “另,龚工行刺天后,是大罪!”祖龙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刺耳。 居居垂首站在人群中,双手用力绞着衣袖,竖耳细听。 “此人罪大恶极,判死罪!”祖龙的声音堪堪落下,居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迟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居居的身前,因此居居看到的,也只是迟重的背影。 刚想开口,却见迟重向后退了一步,右手背身,食指和中指并拢,比划出一个剑指。 居居迟疑地盯着迟重的背影,不解其意。 这是什么意思?不让自己说话吗? 可他分明答应过自己,要救龚工的,但现在龚工被判了死刑,自己就要这样坐视不理? 但如果自己说话了,该怎么说?说了有用吗? 心里连连叫苦,难道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虽说迟重有时候是有那么一点狡诈,但他也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啊! 而且那日迟重和龚工的对话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很诚恳,不像是在糊弄自己。 再说了,迟重也没有必要糊弄自己吧? 如果他对龚工见死不救,那他应该知道自己一定会出手,那他想让自己成为启教助力的想法也会因此而泡汤。 不论怎么说,迟重应该都不会食言! 就在思忖之际,这场审判已经结束了。 迟重转过身伸手扣住居居的手腕,拉着居居匆匆地走出了凌霄殿。 居居没有反抗,只是任由迟重拉着自己往刑狱殿走。 一路无言,两人回到刑狱殿后,迟重便将居居拉进了寝殿。 “你不必心急,我方才在凌霄殿拦着你,是因为我已经找了师父,他老人家说会找天君说情。”迟重见居居黑着脸,小嘴噘得高高的,无奈地解释道。 居居吃惊地抬头看向迟重,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 迟重的师父是启教的教主徽垣大帝,也就是自己的师祖。 要知道如徽垣大帝这般比迟重都厉害的人物,一般是不会参与天族这些琐碎事情的。 现在迟重因为自己而去求徽垣大帝,这已经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了,如果徽垣大帝真的能够出面找祖龙替龚工求情,也许…… “就在我们走时,师父他已经去找天君了,想必此时已经有了消息。”迟重见居居有所动容,继续说道。 居居缄默着,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 也说不清楚是感激还是吃惊,总之原本惴惴不安的自己,此时此刻,无比宁静。 迟重还想说什么,只听外面触谷的声音缓缓传来,“上仙,教主送来了一封信。” 教主?那岂不是? 居居紧张地转过头盯着门口,只见迟重款步走到门前,抬手打开门后,亲手从触谷的手中接过了信封。 再次房门紧闭,迟重手里捏着信走到居居面前,“我没有骗你,师父真的去找天君求情了。” 居居紧紧盯着信封,等待着最终的消息。 但愿,惟愿,是好消息! 迟重不紧不慢地打开信封,扫了几眼后,便将手里的信纸递给了居居。 “来人,将龚工带来见我。”迟重侧身向着门外命令。 居居垂下眼帘看着白纸黑字,一时间脑袋嗡嗡作响。 这纸上写着最终的决定。 眼泪汪汪地抬眼看向迟重,对上迟重眸中略有闪烁的光芒,不甘心地哽咽着说道,“为什么会这样?” 迟重暗暗皱了皱眉,走到居居面前,长袖中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 不多时,殿门被从外面推开,是龚工走了进来。 居居再次看到龚工,似乎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泪水喷涌而出。 提步冲向龚工,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是我害得你,是我害得你!”口中喃喃自语着,竟是放声大哭起来! 迟重眉眼低垂,见龚工看向自己,便一字一顿地说道,“天君判了你死刑,我去求了师父,天君松口,若剜去你的仙根,打入凡间,可免你一死,但今后,这世上再无龚工。” 龚工眉心微微一皱,当即莞尔轻笑,“好。” 居居肩膀耸动着,只顾哀嚎。 龚工不必非死不可,但剜去仙根,那和死人还有什么区别! 若不是自己如此弱小,也不会任人摆布了。 “若不是为了居居,死有何惧!”龚工勾起唇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第八十九章 回家 龚工向迟重示意,迟重上前将居居从龚工的身上扯了下来。 居居用力反抗着,可无奈方才的痛哭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力气,现在完全使不上力了。 “居居,你冷静点,唯有如此,方可保住龚工的性命,否则,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可以与整个天族对抗吗?”迟重厉声低喝,双手用力将居居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旁的龚工见状,立刻开始施法。 如果不是因为居居,宁愿选择一死。 但现在,居居不希望他死,所以,即便受再多屈辱,也要活下来。 青筋暴起,忍着剜去仙根的痛哭,龚工咬紧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不过片刻的功夫,仙根便被全部剜去了。 终于,龚工头一仰,背身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听到响动,居居惊讶地侧过头,看到地上的龚工,一把推开了迟重,向龚工飞奔过去。 迟重讷讷地站在原地,有一瞬间,心中对龚工生出了敬意。 剜去仙根和剔骨没有什么分别,他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竟是能忍着疼痛自己给自己剜仙根,这普天之下,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饶是自己还算是年轻力壮,可只要想到那份疼痛,心里也还是会产生几分惧意。 “上仙,舅爷他昏倒了,现在该如何是好?”居居痛哭流涕,一时间没了主意,无助地看向迟重。 对上居居悲伤欲绝的目光,迟重的心突然揪成了一团,眉心暗暗皱了皱,低低地应道,“带他回黑云谷吧,那里很安全。” 事实上,祖龙和自己达成的交易是,等龚工剜去仙根后,便将其杀了,永绝后患的。 可现在居居这般无助痛苦地看着自己,这让自己如何下得去手! “对,黑云谷,少珏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居居连连点头,当下便要背起龚工往刑狱殿殿外走。 迟重静静地看着居居吃力地向外迈着小步子,暗叹一声,几步上前,从居居的背上接过龚工,“我与你一同去。” 话音落下,迟重已经是走到了刑狱殿的院落中,右手轻轻一挥,便驾起一朵云,载着三人越飞越远。 居居的眼泪被风一次次地吹干,仰头看着如此高大伟岸的迟重,忍着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无比感激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迟重,龚工说不定会被祖龙杀死,即便是祖龙不杀龚工,龚工也会永远被关在天牢内,忍受着无尽的痛苦与煎熬。 不论迟重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帮助自己,这次,是真的应该感谢他。 “你若想报恩,便老老实实在刑狱殿做你的女神官!”迟重仿佛一眼便看破了居居的心思,他的声音在风声鹤唳中依旧是那般温柔。 居居吸了吸鼻涕,点头应道:“师叔,我定会做好女神官,帮助你重振启教。” 说话间,两人已经是回到了黑云谷中。 迟重静静地站在黑云谷,看着无比平静晴朗的风眼,心中不禁感叹着阵法的精妙。 “大哥哥,谢谢你送爷爷和姐姐回家来。”少珏安排好龚工和居居,便蹬蹬地跑到迟重跟前,感激地说道。 迟重没有回答,只是转眸看向熟睡着的居居。 直到此刻,他才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一件与计划完全相反的事情。 贸然救下了龚工,不论对自己还是对启教,都是没有半点好处可言的。 就算居居的确是个好苗子没有错,就算她今后真的能帮助到启教,可如今明目张胆地违背祖龙的意思做事,一旦触怒了祖龙,让他对自己存了戒备之心,到底是得不偿失的! 无奈地轻叹一声,迟重不禁勾起一抹苦笑来。 事情做都已经做了,后悔也是无用,眼下自己要思考的,是回了九重天后,该如何向祖龙解释! “你爷爷的伤势只要在这黑云谷多休养几日便无碍了,等居居醒后,你让她尽快回刑狱殿复命,再者,今后除了我与居居外,切不可放任何人进到这风眼来,包括那东海龙孙,知道了吗?”思忖半晌后,迟重弯下腰认真地看向少珏,向他嘱咐道。 少珏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点着头,只听迟重继续说,“为了防止万无一失,你与你爷爷再也不能踏出这黑云谷半步了,外面很危险,知道吗?” “嗯,”少珏转过头看向此刻正在熟睡的居居,讷讷地说道,“只是姐姐和大哥哥去了外面,也很危险,少珏很是担心!” 迟重被少珏的话逗乐了,莞尔一笑,伸手在少珏的脑门上轻轻扣了扣,“放心,你姐姐有我护着,自然不会有人敢伤她半分。” 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到了居居的身上,她长长的睫毛挡住了那分外明亮的眼眸,肤白如雪,朱唇一点,竟是宛若睡莲一般。 明日里的居居跳脱活泼,真没想到,她睡着的样子居然如此优雅。 不知不觉中,迟重的唇畔越扬越高,竟是完全将九重天上那些烦恼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站起身来,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浊气,“你记住我的话便可,等居居醒来,让她尽快回刑狱殿。” 说罢,将身一转,那抹蓝色的身影便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不见。 少珏环顾四周,等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跑回了正在熟睡的居居身边。 在居居身边蹲下身来,将小脸小心翼翼地凑近居居的耳朵,低低说道,“姐姐,大哥哥走了!” 话音落下,居居缓缓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明亮通透的眼眸重新呈现。 弯腰坐起,歪着头看着天空发起呆来。 虽然龚工的性命是保住了,可往后的日子断然是不会无忧无虑的。 可自己欠迟重的,欠下的债总该是要还的。 “我又不是救了迟重的春姬,我不是春姬!”居居双手抱膝,喃喃自语。 一直等到龚工苏醒,居居这才恋恋不舍地从黑云谷中离开。 再次回到刑狱殿,听到的第一条消息便是,龚工死了! 居居心里苦笑着,可能这便是九重天的规则吧! 暗中可以让步,但明面上,必须得守住那至高无上的权威与尊严。 “神女,这是天君给你的赏赐。”触谷敲开了书馆的门,端着一盘的绫罗绸缎进来。 第九十章 绯闻 居居痴痴地看着那五颜六色的锦缎,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天君说,神女受惊了,特命人送来赏赐,以表彰神女临危不乱的品性。”触谷见居居有些不高兴,继续解释道。 点了点头,居居看向触谷,苦笑道,“天君这可不是赏赐我,而是想拿东西堵上我的嘴罢了!” 这不过一个月,原本被免去元帅一职的天禹便已经官复原职了,大抵是天君不想让神仙们觉得他专宠天禹,这才给自己送来了一点东西吧! “神女慎言,上仙说了,如今天禹已经彻底与我们刑狱殿撕破了脸,但凡是出了这刑狱殿,神女还是最好三缄其口!”触谷一脸关上了书馆的房门,这才对着居居低低说道。 苦笑着再次点头,居居不想和触谷争辩,转而问道,“上仙回来了吗?” “快了。”触谷嘿嘿一笑,对上居居冷冽的目光后,笑容猛地一收,“我还有事,便不打扰神女了。” 话音方落,触谷便已经溜出了书馆。 定定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发呆,好半晌后才徐徐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段时间以来,迟重每日都要去更虚的府中看望重伤未愈的烛零,很多小案子便撒手交给自己办。 虽然也不至于忙得焦头烂额,但这心里总觉得有气。 凭什么他出去泡妞,而所有的工作却得自己来干,这换作是谁,也会心里不舒服吧? 要不是因为迟重之前帮着救下了龚工,自己算是欠了迟重一个大大的人情债,自己恐怕早就不干了! 气鼓鼓地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到门前,伸手将房门打开,提步走了出去。 整日待在房间里,即便是迟重不这么气自己,也会闷出病来的! 趁着闲来无事,便就这样在刑狱殿中练起斧来。 因为还是不能够自如地召唤苍炎斧,但若是一直使剑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于是,居居便找人专门打造了一柄和苍炎斧差不多的斧子,这样一来,既可以练习一下如何使用斧子来做武器,也可以提升法力,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上仙回来了!”突然,殿门处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打断了居居的思路。 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地看向殿门口,这一看,下巴差点没有掉到地上。 迟重竟然带着烛零进了刑狱殿! 这家伙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之前自己跑出去泡妞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在自己面前撒狗粮! “上仙!”居居揉了揉眉心,收起斧子,走上前去挡住了迟重的去路。 迟重歪了歪头,诧异地看向居居,等着她说话。 居居毫不掩饰地白了一眼烛零,“上仙,你带个女人回刑狱殿是什么意思?” 那日如果烛零不是有意来找自己的茬,她也不会倒霉地受伤了,现在反倒好,又不是没有胳膊没有腿,还得让迟重扶着。 “刑狱殿戾气慎重,若是仙子的伤势因此而不能好转,上仙该如何对余雾馆的成碧元君交代呢?”对上迟重有些狐疑的目光,居居再次问道。 迟重一怔,想了想后,还是点了头。 他转眸抱歉地看向烛零,“仙子,这刑狱殿的确是戾气慎重,不适合养病,这样,我带你去余雾馆寻你师父解释,她定不会罚你!” 烛零原本我见犹怜的魅惑目光瞬间减淡了不少,她悲伤地看向迟重,目光中含着水雾,竟是一副让人不忍拒绝的模样。 “你师父虽然有时严苛了些,但到底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她见你如此重伤,定不忍苛责你的。”迟重勾着浅笑,温柔地宽慰道。 居居站在原地,冷笑一声,明嘲暗讽道:“烛零仙子,九重天谁不知道你们余雾馆是修养圣地,您这段时日赖在更虚上仙府中,不知捞了多少灵丹妙药,这是多少神仙们求之不得的,您就踏踏实实回余雾馆养伤吧,这刑狱殿啊,每天都是死伤命案,您也不怕染了晦气!” 烛零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她忍着怒火,一副随时都能憋出内伤的表情,让居居心里很是快活。 “居居,你无礼了!”迟重轻声喝止,但还是扶着烛零往外走,垂下头向着烛零解释,“居居不知礼数,仙子勿怪,我这便送你回余雾馆,若是你师父苛待你,我定会为你求情的!”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居居扬起下巴不屑地对着空气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再次走进了书馆。 自从迟重将烛零送回余雾馆后,迟重便很少再出门了,每日翻阅卷宗,整理案情,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居居也乐得清闲,虽然需要时常给迟重磨墨添茶,但到底比自己处理卷宗要轻松很多。 借着空余的时间,她比之前更加勤学苦练起来。 经过了黑云谷一事,居居深刻地体会到,只有真正强大起来,才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这九重天上的强者。 有朝一日,法力比迟重更厉害,最好是能超过祖龙,掌握绝对的力量。 只是,那梦想是丰满的,可现实却是骨感的! 自己现在才封神不久,别说是与迟重作比较了,即便是飞升上神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跨了第一个台阶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没过多久,居居又开始头疼起来。 因为这段时间,那烛零竟然每天都会跑来刑狱殿找迟重。 今天送佳酿,明天送砚台,后天送佳肴,大后天送点心…… 那可真是花样百出,没完没了! 也不知道迟重是存了什么心思,竟是将这些个礼物全部都收了,而且每次烛零都会在迟重房中待上半个时辰才出来。 这样一来,九重天的舆论八卦便被这两个人的事情占据了头版头条! 有人说两人金童玉女,珠联璧合,也有人说两人早就私相授受,甚至还有人说,两人的儿子已经有几百岁那么大了。 这一传十十传百,居居每天面对大量的八卦,真是气得要吐血了! 迟重好歹也是自己的师叔,他喜欢别的女子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偏偏要喜欢烛零这种没脑子的女人呢! 如果他们真有什么事,那自己是不是还得叫烛零一声婶子? 那自己可不是亏大了嘛! 不行!这件事决不能再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了! 第九十一章 盛宴 快步走出房间,看着那紧闭着的寝殿房门,居居快步冲了上去。 咚咚咚,居居重重地敲打着殿门,“上仙,我有事找你。” 站在门口,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刚想抬手再次敲几下,突然吱呀一声沉闷的响动,殿门竟是自己开了。 “进来吧。”迟重的声音一滴滴落在居居的耳膜上,一股烦闷油然而生。 真不要脸! 居居心里暗骂了一句后,还是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上仙,外面……”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一幕,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此刻却是噎在了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烛零正乖巧的跪坐在迟重的身边,静静地给迟重磨墨,她青丝如瀑,眉眼含笑,一颦一簇都是沉浸在恋爱当中女子的幸福。 他们真的……恋爱了!? 原本自己是想提醒提醒迟重,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影响到了刑狱殿的声誉,可现在看他们两人的这副模样,那想说的话便堵在了嘴里,想说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迟重真的和烛零陷入了爱河,那自己如果说出了那些话,岂不是可笑嘛! 还好,自己只是刚刚开了个头。 “何事?”迟重定定地问道。 对上迟重询问的目光,居居有些心虚了。 这一次,是真的不知所错了。 “既然上仙有公务要忙,那我便先告辞了。”就在僵持之中,烛零恰如其分地放下手里的墨,优雅地站起来,向着迟重说道。 居居呆呆地看着不同以往的烛零,目睹她此刻优雅娴静的模样,就好像是之前那个沉不住气,总让人厌恶的烛零从不存在似的。 烛零越过居居的肩膀,一步步地走向了殿外。 直到寝殿内只剩下了居居和迟重两人,四周安静一片,迟重才低低问道,“是出了什么事?” 四目相对,饶是近在咫尺,可居居还是感觉到了疏离。 “怎么了?”迟重见居居瞪着自己发呆,不由得询问道。 居居猛地惊醒,连忙摇头,结结巴巴地应道,“无,无事。” 话音落下,心里觉得这么回答好像有些不妥,只得再次开口解释,“方,方才……”嗫嚅了好一阵,还是没有找出什么合适的说辞,暗暗皱了皱眉,瞬间面红耳赤起来,“那个,方才……” “你究竟是想说什么?”迟重忍着笑,不耐烦地问道。 居居没心越皱越紧,恨不得找个地缝就钻进去才好! 是啊,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呢? “那个,我,只是想问上仙,听触谷说明日有宴,不知上仙准备明日何时起身,我也好提前准备?”突然空白的脑袋里钻出了一个东西,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抬头看向迟重问道,“对,我就是想问这个。” 迟重无奈地摇头,“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我们刑狱殿不会去参加那些无聊的宴席。” 见迟重眼眸中闪过失望,居居的心跟着一沉。 咬着唇瓣,思忖片刻后,讷讷地点了点头,“嗯,上仙教训的是,小神知错了。” “若你想去,明日早起,与我一同赴宴吧。”突然,迟重的声音如和煦一般,温暖了居居。 诧异地抬头看向迟重,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你来九重天这么长时间了,似乎还没有参加过什么正经宴席,也该带你去看看的。”迟重唇畔轻勾,那标致的五官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他,竟然同意要带自己去宴会? 可是……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也不是真的想去啊! 方才……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心里连连叫苦,可脸上却还得堆出灿烂的笑容,“多谢上仙。” 既然这是迟重的好意,却之不恭,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恭恭敬敬地向着迟重拱手一礼,连忙转身落荒而逃。 迟重静静地看着居居远去的背影,直等她跑得远了,才终于忍不住一声轻笑。 “师兄啊师兄,你把她带到我身边,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才是!”迟重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自言自语道。 不想早起的居居窝在床榻上,虽然外面是歌舞升平,可真的是一点想要出去看看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胡乱扯出了宴席,今日也不必非得早早起床跟迟重一起去参加什么宴席了。 虽然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可这天庭的宴席,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神女,今日是成碧元君的寿宴,上仙已先行一步去了余雾馆,上仙让小神转告你,若是不想去也不必勉强。”触谷的声音一字一顿,分外清晰地响彻了书馆。 轰一声,居居腾地条件反射,从床榻上坐起。 眉心皱成一团,脸上疑云密布。 方才自己没有听错吗?触谷的话是什么意思? “神女?”触谷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再次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上仙说神女若是不想去也不必勉强。” 不必勉强? 居居脸上瞬间黑线! 这个迟重到底几个意思! 明知道这场盛宴是成碧元君的寿宴,他自己一定是会参加的,可他昨天却堂而皇之地对自己说刑狱殿向来不参加那些无聊的宴席,这不是摆明了耍着自己玩呢! 今天还让触谷来说,若是自己不想去也可以不必勉强,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迟重如此无赖呢! “不,我去!”穿好鞋,重新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水仙裙,简单地绾了一个发髻,别上一支玉兰花簪子,便清爽地出了门。 一路上,居居的小嘴噘得老高,似乎是赌气一般。 没多久,便来到了余雾馆。 这余雾馆以前只是路过,但今天却是要进去的。 站在余雾馆的门前,做好了心理建设后,昂首挺胸,提步迈上了余雾馆的台阶。 这将是一场战役,自己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先输了气势。 扬着下巴,居居混迹在许多神仙当中,走进了余雾馆。 成碧元君修炼的是水系法术,因此这余雾馆布置的整体色彩也是淡淡的青色。 一进园子,便是一大片的竹林,这竹林之中凉风习习,甚是舒服。 居居屏着呼吸一步步往前,只听旁边有一个胖鼓鼓的男子一摇一晃地走着,扫了眼四周,感慨地咂舌道,“你瞧这成碧元君当真是风雅之人,就连这住处都颇有一股风流的意味啊!” 第九十二章 成碧 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居居只觉得头疼欲裂。 “神女?上仙,神女醒了!”耳畔是触谷激动的声音。 上仙? 是迟重吗? 忍耐着胸口的疼痛,咬牙睁开眼睛,模糊中,一抹湛蓝色闪过脑海。 “怎么样?”迟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这是问自己吗? 一瞬间,视线开始转为清明。 果然,真的是迟重。 对上迟重关切的目光,暗暗皱眉,心中诧异不已。 “你在回九重天的路上被妖族偷袭,是我带你回来的,你还记得吗?”迟重坐在榻边,眸底满是温柔。 被妖族偷袭? 自己只记得触谷来传话,说天君召见自己。 后来因为担心穷巫会被受罚,所以便狠心赶走了穷巫,再然后,就一片空白了。 所以,是自己在回九重天复命的路上被妖族偷袭,以至于受了重伤,甚至连记忆也丢了? 四目相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居居在迟重的眸底寻到的自己的身影,这才怔怔地摇头。 “不记得了?”迟重眼神一暗,似乎很失望,“罢了,你回来就够了。” 居居眉心紧蹙,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瞬间脸白如纸。 难道自己丢失了什么重要的记忆吗?只要努力想回忆起什么,浑身的痛感便会加倍! “日后你会想起的,如今养伤最要紧!”迟重慢慢地直起腰背,抬手摸了摸居居的额头,扯着薄唇,浅笑道,“待你伤好了,便带你回刑狱殿。” 回刑狱殿? 居居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现在还在长极山的紫桓殿里。 看来自己是真被打傻了,刚刚醒来的一瞬间竟以为是在九重天的刑狱殿里。 不过在哪里又有多重要呢,现在的自己受伤了也有人陪着,不是也很幸福吗? 感激地盯着迟重,泫然欲泣。 “师叔,我想在长极山多住些时日,可否?”期待地看着迟重,等待着他的回答。 迟重含笑点头,“可,你喜欢住在这里,便多住一段时日,我让触谷陪你。” 触谷? “你呢?”痴痴地看着迟重,脱口问道。 话一出口,居居便后悔不已。 迟重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居居,良久,低低应道,“广寒宫来报,有重要物品丢失,我需亲自去一趟。” 是新案子? 兴奋与失落同时表现在脸上,笑容僵了又僵,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 “我速去速回便是。”迟重看着居居可怜巴巴地噘着嘴,终是松了口。 破涕为笑地欢喜点头,居居虚弱地说道,“善,我等你回来!” 迟重再次一怔,他静静地看着居居,有一瞬间,一种悔意席卷而来。 不过,那悔意也只是转瞬即逝。 “好。”说罢,迟重站起身,向着旁边侍立的触谷嘱咐道,“好生照看她。” 触谷低眉敛目地应声后,迟重的湛蓝身影便混合着香炉徐徐散开的青烟,一同消散了。 瞬间,四下寂静无声。 当然,殿外鸟雀虫鸣之声沸腾鼎盛,也不知道它们在高兴什么呢? “神女,你身体还很虚弱,好生休息,有事唤我。”触谷含笑向着居居说了句后,不等她的回答,转身走出殿外。 这回,殿内便只剩了居居一个人了。 有一下没一下地眨巴着眼睛,盯着房梁发呆。 虽然空白了一段记忆,但好似自己对迟重的感情由以前的尊敬,变为了……依赖。 他总是会在危急关头来救自己的,就像是西海龙宫时,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能是因为迟重是南恒的师弟,所以自己一直都把迟重当做是亲人一样,再加上西海时与他共患难,对他产生依赖也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刚才自己真不应该表现出想让他陪着的想法,会不会被迟重误会呢? 是不是真的被迟重误会倒也不是最紧要的,方才,他竟然是答应速去速回,这真的很令人费解! 大抵是看在师父南恒的面子上,他想要好生照顾自己的吧?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过来不知多长时间,紫桓殿内便响起了轻鼾。 在长极山住了两日后,居居便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虽然胸口仍旧是有些闷,但到底是脚步轻快了不少。 凭着以前打架的经验,似乎这回自己受的伤并不是多重。 “触谷,我想回季衿山看看师父。”坐在廊下,望着远处叠峦耸翠,烟雨如画,侧眸向着旁边坐在小板凳上熬药扇扇子的触谷说道。 触谷抬起脸来,对上居居颇为冷清的脸,心中有些不忍,“上仙嘱咐,让你在紫桓殿好好养伤,况且,南恒上仙若是出关了,定会来看你的。” 觉得触谷好像说得不无道理,当下转过头去,继续面对层峦叠嶂的风景,叹息一声,苦笑道,“师父他可真是铁石心肠,说闭关便真的去闭关了,他也不怕我被狼叼了去。” 南恒这人是太奇怪了,关心自己的时候,连命都能豁出去救自己于危难,教自己修炼,可闭关的时候,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便将他自己个儿关在石洞里,谁也不见了! 如果换作是自己,恐怕熬个几万年也练就不出这般心肠来! “迟重上仙来信说,便在这两日就能回来了。”触谷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继续扇扇子,他淡淡地提醒道。 这个消息自己已经对居居说了好几遍了,可她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真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犹记得当时迟重答应她速去速回时,她那快乐的表情! 可现在迟重真的就要回来的时候,反倒是看不见她高兴了。 居居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漫不经心地向着触谷问道:“上仙此番查案可还顺利?” “不怎么顺利。”触谷立刻回答道,想起迟重与自己交代事情时的神色,心里越发不安起来,“看上仙眉心深皱,脸上竟是没有什么笑容,想必是遇到了麻烦吧!” 话音落下,触谷又轻笑着抬起头来,对上居居不解的目光,得意地说道,“上仙法力高强,智慧过人,天底下没有上仙断不了的案子,想必定会得胜而归!” 看着触谷毫无城府的笑容,居居薄唇抿得越来越紧。 第九十三章 萌萌 “你是?”居居迟疑片刻,还是谨慎地开口问道。 女仙嘿嘿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于奇萌,是冥王于奇正的妹妹,你平日里唤我萌萌便可,我如今在锦云殿当差,上次天君赏给你的那件织彩幻云流星广袖华服你可喜欢?那件华服是我缝制的!” 冥王于奇正? “我早就想认识你了,你的事迹在九重天也是到处传扬的,我们,可以做朋友吗?”萌萌一脸期待地看向居居,眼眸中全无恶意。 盯着萌萌看了许久,居居终于僵硬地点了点头,“嗯。” 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好朋友,独来独往惯了,突然之间有人说想要跟自己做朋友,还真不太习惯。 不过这个于奇萌看起来不像是坏人,说不定有个朋友也不错,最起码能听她八卦八卦九重天的事情! “那件衣服我很喜欢,你真是心灵手巧!”扬唇浅笑,居居没话找话地应道。 自己并不是一个会交朋友的人,再加上烛零的挑衅,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和这些女神仙们相处了。 “你喜欢便好,以后若是想做新衣服了,寻我便是。”萌萌似乎很是满意,她灿烂的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快乐。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音乐声再次响起,而后一群打扮得美丽妖娆的女仙们纷纷飞入大殿,水袖交错,云海氤氲,时不时传来男人们的哈哈大笑声。 萌萌好奇地看向居居,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不去迟重上仙身边坐着啊?” 这…… 暗暗皱了皱眉,警惕地看向萌萌,只听她转过头望向迟重的方向,一脸不满地说:“那个烛零真是令人讨厌,她仗着成碧元君的势力,在九重天上总是欺辱我们这些小神,败坏成碧元君的名声!真不知道她是修了什么福分,迟重上仙竟会看上她!” 语气满是对烛零的不屑与厌恶。 居居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个萌萌是因为讨厌烛零,所以才跟自己套近乎的呀! 不过,她对烛零如此仇视,该不会是也喜欢迟重吧?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这个烛零仗着自己是仙,竟是跑到云锦殿让我给她私制华服,可去年天君早就颁布了旨意,凡天族神仙每年所制华服都是有数量限制的,我没有答应,她居然次次来找我的茬,害我被天君罚了好几月的俸禄!”越说越来气,萌萌鼻中发出冷哼,“这种人,真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勾引迟重上仙的,若不是成碧元君不愿意搭理这些破事,恐怕她早就要被逐出余雾馆了!” 所以,是因为烛零得罪了她,所以她才会记恨烛零? 这个烛零还真是四处树敌啊! 苦笑着瞥了眼烛零,居居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她虽是仙,可我却是不怕她的,日后她若是再找你的茬,你便飞书告知我,我帮你收拾她!” 虽然自己法力不济,脑子也不太好使,但对付一个烛零,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嗯,其实我也不怕她,只是她狗仗人势,让人不爽!”萌萌兴奋地点了点头,再次狠狠地剜了一眼烛零,索性将坐垫向右移了移,向居居的方向靠得更紧了些。 居居也没有避开,她深吸一口气,低低说道,“我听闻去年迟重上仙送了成碧元君一份连天君都眼红的大礼,也不知道今日上仙会送什么。” “你不是刑狱殿的女官吗?你竟会不知道迟重上仙送什么?”萌萌半信半疑地看向居居,诧异地问道。 居居苦笑,“迟重上仙做事,从来都不会与人商议,我一个小小的女神官,又怎么知道呢!” 若不是迟重让触谷告诉自己今日是成碧元君的寿宴,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忍不住再次看向那抹蓝色的身影,突然有些脸红地收回目光,僵硬地端起桌上的酒樽,小小抿了一口后,看向别处。 这迟重穿着蓝色的衣服,而自己也穿了蓝色的衣服,这会不会被大家误会什么呢? “迟重,去年你送我一套茶具,今年,不知你会送什么?我很期待。”成碧元君脸上的笑容不多不少,喜怒哀乐全部都潜藏在这淡淡的微笑中,她看向迟重的眼眸中更是无悲无喜,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调皮,像是老友之间的玩笑。 居居为大家没有注意到自己而暗暗松了一口气,再次盯着成碧元君出神。 这成碧云君真是没有半点客气,竟然直接开口向迟重讨要起礼物来了。 大概只有特别熟悉的朋友才能做到这般毫无顾忌吧? 不止是居居出神了,所有人都是紧张地看向两人,瞬间,殿内安静了不少。 “今年的贺礼有些平常,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说话间,迟重从长袖中摸出了一个小玉瓶放在掌心,一眨眼的功夫,那玉瓶便落在了成碧元君的面前,“前不久听说你打算闭关,我便向更虚讨要了些仙丹来,若是能助你修为大增,倒也算是颇有助益了。” 仙丹? “迟重知我,这贺礼送得及时,我心甚喜!”饶是成碧元君的语气中带着欢喜,可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若不是说话时脸上的肌肉有所变化,一定会被人误以为是雕塑的。 居居失望地垂下眼睑,看来的确是人无完人啊,像成碧元君这样的美人,竟然是个面瘫! 所有人跟居居一样,都有些失望。 虽然迟重求得的仙丹定然是旁人想也没有资格想的,但这与去年那套茶具比起来,实在是有些稀松平常了。 因为贺礼没有什么看点的缘故,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意兴阑珊了。 可以说,这场寿宴被大家关注的最大看点,便是迟重的贺礼。 看来,大家抱着期待来,如今却只得拥着失落走了! 又和萌萌闲聊了几句后,终于熬到了散宴时分。 宴席放散,居居站起身便想往外走,却听到迟重轻唤道,“居居,这边来。” 嗯? 跟萌萌道了别,只得是折回身走到迟重跟前。 “这便是我师兄的徒弟,也是我的师侄,现在是刑狱殿的女神官,故居!”迟重笑眯眯地看向成碧元君,向着她介绍道。 居居挤出一个笑容,只得向着成碧元君颔首作揖:“见过元君!” 第九十四章 告白 “师父,这故居是南骋山幸存下来的一只猪崽子,迟重上仙看她可怜便收留了她!”烛零厌恶地瞥了眼居居,向着成碧元君说道。 居居无语,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和烛零犯冲,为什么她每次都要跟自己过不去! 这烛零还真挺像故荷的,凡事只要自己说一,她偏偏要说二,而自己说了东,不用想也知道,她定会说西。 可能是八字不合吧? 见烛零亲密地挽起成碧元君的胳膊,居居眉心暗暗皱了皱,心里一横,索性抬起手便抓起了迟重的胳膊:“上仙,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这语气,极尽魅惑与妖娆。 话音未落,许多原本已经快要走出大殿的神仙们都是脚步一怔,好奇地向着这边看过来。 居居侧过头去,双手抓着迟重的胳膊开始轻轻左右摇晃,仰起脑袋向迟重撒起娇来,“上仙,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好玩,居居不喜欢呢!” 不就是逢场作戏嘛!好像谁不会似的! 就算是烛零和迟重当真有什么暧昧不明的关系,那又怎么样,反正男人不都是三心二意,心猿意马的吗?说不定迟重以前喜欢烛零,现在就喜欢自己了呢! “好。”迟重浅笑盈盈地点头,顺势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居居的头顶,这才转过头去看向成碧元君和烛零,“我这师侄累了,改日再叙。” 烛零见迟重对居居如此宠溺,瞬间气得涨红了脸,指着居居骂道:“故居,你是狐狸精吗?干嘛……” “闭嘴!”成碧元君虽然含着浅笑,可这语气听起来已经是相当的不耐烦了。 果然啊,成碧元君才不会像她的草包土地一样是非不明,善恶不分呢! 居居得意地看向被批评了的烛零,还光明正大地向着烛零吐了吐舌头,头一歪竟是将脑袋靠在了迟重的胳膊上,“上仙,居居喜欢你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的脚步都僵硬地顿在了原地,一双双目光或好奇或惊讶或玩笑,纷纷向着这边聚拢而来。 居居明显感觉到就连迟重都被自己的惊得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了。 这神仙之间互相表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可为什么大家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呢? “上仙,我们回刑狱殿吧!”硬着头皮装作不懂,依旧定定地看着迟重,再次说道。 这还是先走为妙吧? 迟重从失神当中清醒过来,他僵硬地扯起唇畔,似笑非笑地向着成碧元君道别:“告辞!” 话音落下,也不用走的,迟重竟是抓着居居直接施幻术离开。 一眨眼,迟重和居居的身影便双双消散在了大殿上,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 居居跟着迟重回到刑狱殿后,便紧随其后走进了寝殿。 “上仙,我只是说了一句喜欢你罢了,可他们为何像看怪物一样看我?”皱着眉不解地向着迟重开口问道。 迟重坐在榻上,看着居居一脸天真的模样,实在是哭笑不得。 沉吟半晌,他还是应道:“几万年前,有一个女仙当众对我表白,后来……” “后来怎么样?”见迟重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居居眉心皱成一团,追问道。 这个迟重,怎么能在关键的时候卖起关子来了呢! “后来那女仙死了。”迟重盯着居居,面无表情地说道。 死了?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一时间惊讶不已。 怎么会死了呢?难不成是迟重不喜欢人家,便将对他表白的女仙给杀了? 可迟重也不像是罪犯啊! 再说了,如果那女仙真的是他杀的,那他一定不会被天君封为刑狱殿的仙官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神女,上仙与你玩笑呢!”突然,身后传来触谷的声音。 循声向着触谷看去,见他端着斟好的茶壶走进来,恭恭敬敬地给迟重添上一盏,回过头看向居居说道:“上仙不想滋长那些女仙们想要攀附权贵的不正之风,所以那女仙在对上仙表白后,上仙便寻天君讨了旨意,将那女仙遣下凡间了。” 遣下凡间? 居居原本就紧蹙的眉心,此刻因此触谷的话而皱得更深了。 这岂不是让那女仙毕生所学全部都付诸东流了吗? “从那以后,倒是还有几个不服气的小仙女来向上仙表白,每一个都是被送下了凡,以至于这许多年便再也没有女仙来纠缠上仙了。”触谷含着浅笑,饶有兴致地讲述着。 居居讷讷地盯着地板发呆。 这自己当着一众人的面对迟重表白了,迟重该不会也要将自己贬下凡间吧? 如果真的被贬下凡,那自己之前一万多年的苦心修炼不都泡汤了吗? 那自己的大仇岂不是一辈子都报不了了嘛? 腾地抬起头来,对上迟重戏谑的目光,眉心暗暗皱了皱,迟疑片刻还是说道,“上仙,小神错了!” 怎么每一次都是自己在向迟重认错呢? “你怕了?”迟重粲然一笑,“真没想到,这故居也有怕的时候!” 僵硬地低垂着眼眸,不敢抬头去看迟重,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触怒了他,把自己给贬下凡间去。 “你们都下去吧!”迟重勾着唇,愉悦地摆手示意触谷和居居退下。 居居错愕地抬起头看向迟重,见迟重已经低头开始看书,心里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这迟重让自己退下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他打定了主意要遣自己下凡吧? 噗通,居居屈膝跪地,仰头看向迟重,耷拉着脸,后悔不已:“上仙,是小神的错,小神不该不顾形象在众人面前向您表白,求您饶了小神,不要贬小神去凡间啊!” 如果知道后果这么严重,那自己便不会一时冲动,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了。 不就是一个烛零嘛!她欺负自己就欺负自己吧,只要不耽误报仇就行啊! “我可说过,要将你遣下凡间?”迟重心里连连叫苦,也不抬头去看居居,只是漫不经心地反问。 “啊?”居居不解地挑了挑眉,“上仙的意思是,不会贬我下凡?” 这对迟重告白的女人被遣下凡间不是个例,所以自己才会想当然地以为,自己也会被贬下凡! 第九十五章 天心 “你是你,你不是那些一心想着攀附权贵的女仙,我自然不会让你去凡间。”迟重无奈,只得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对居居解释起来。 这居居平常也没有这么笨啊,怎么这几日反倒是又蠢又呆的,非得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她才能听明白! 迟重见居居恍然大悟还略带欣喜,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来,“你不是新认识了一个朋友吗?替我做身衣服吧!” 啊? 居居不明所以地望着迟重发呆,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 自己才刚刚和萌萌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倒是一清二楚! “是。”心里有些郁闷,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应了是,快步逃出了寝殿。 为何这几日自己来这寝殿总是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呢? “神女,上仙对你可真是好!”就在居居想着心事的时候,身后的触谷小跑着跟上来,语气是无尽的羡慕。 好? 讷讷地转过头看向触谷,眉心蹙得越来越紧了。 这迟重只是免了自己的责罚而已,就算是对自己好了? 再说了,那会儿触谷危言耸听,吓得自己一时间都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在慌乱之下向迟重求情的。 想一想,迟重前不久才为了自己而去找了他师父求情,好不容易将自己留下来继续做他的女神官,这定是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有着极大的用处,怎么会轻易就将自己谴下凡去呢! 迟重是要做未来启教教主的,如果仅仅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破坏了整个计划,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这都怪触谷,才导致自己在迟重面前乱了分寸! “上仙本就没打算将我谴下凡去,若不是你危言耸听,我也不用向上仙求情了!”瞥了眼触谷,埋怨道。 触谷苦笑一声,“神女这就错怪我了,我是见上仙诚心吓你,好心进去解围的!” 解围? 回想起来,触谷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 一开始迟重是说那些向他表白的女仙们都死了的! 看来,迟重是故意要吓自己的! “今日神女当众向上仙表白,实在是不妥的,上仙让小神转告你,今后万万不可如此草率,在人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得思虑再三。”触谷将居居送出了殿门,站在台阶前,仰头看着居居,认真地说道。 居居定定地看向触谷,直到此刻,方才领悟了迟重的深意。 那些曾经对迟重表白的女仙们都被遣下凡间,现在自己因为迟重的庇护而继续留在刑狱殿,这样一来,那今后那些本来存有惧意的女仙们也许会心存侥幸来骚扰迟重! 即便是对迟重没有什么影响,那自己这个唯一被迟重赦免的人,是不是会因此而惹得许多嫉妒与愤恨呢? 思及至此,居居也是越发后悔了。 “请转告上仙,小神日后定谨言慎行,不会再给上仙惹麻烦了。”居居微微颔首,毕恭毕敬地向触谷说道。 自己这是真的后悔了啊!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自己一定不会为了在烛零面前出一口恶气,图一时痛快而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情了! 离开刑狱殿后,居居闲庭信步地走在去往锦云殿的路上。 想想,时间过得真快,自己来刑狱殿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了。 只是这段时间可真的算是一事无成了! 不仅南骋山的事情毫无进展,还害得龚工被剜掉了仙根,这些事情一件比一件闹心! “你是刑狱殿的女神馆故居吗?”突然,迎面冲上来一个急匆匆小神仙。 居居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这小神仙,看她的打扮倒像是和萌萌有点相似啊。 “神女,我是锦云殿的小侍女,是于姑姑让我来邀您去一个地方相见,说是您定会感兴趣。”小侍女眨巴着水盈盈的眼睛,无辜地看向居居,等待着居居回应。 于姑姑?那说的应该就是于奇萌了吧? 可萌萌约自己去什么地方呢,还这么肯定,自己一定会感兴趣! “请带路。”居居心里越发好奇,对小侍女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转了个方向,竟是通往了九重天的最中心。 居居跟在小侍女身后,心里竟是多出了一分期待来。 这自己飞升为神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九重天的最中心,自己竟是从来没有来过。 看来萌萌还是挺了解自己的,竟然也知道自己对九重天的中心感兴趣。 正想着,前面的小侍女脚步顿住,居居连忙跟着停下。 小侍女缓缓转过身来,向着居居行了一礼,含笑说道:“于姑姑便在那山后等神女,请神女移步。” 抬头向那小侍女所说的山看去,这侍女口中的山,不过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小山堆,看不出任何异样。 居居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有劳了!” 微微颔首,目送着小侍女的身影越去越远,这才提步向着山后走去。 四下无比安静,也没有风,除了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和心跳之外,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为何九重天的中心竟然如此荒凉? 是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眉心暗暗皱了皱,此时已经越来越接近小山堆了。 只是,越接近小山堆,脚步不由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一颗心也开始狂跳不止。 仿佛这山后的根本就不是于奇萌,而是什么怪物似的。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可越是往前,便越是畏惧。 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来,以往自己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如今只是面对一个小山堆,便已经是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了。 屏着呼吸,鼓起勇气转过了一个巨石,这才看清楚了山后的景色。 其实这里依旧是荒芜的,一眼望去什么也没有。 便是萌萌的身影,也是看不到的。 那小侍女不是说于奇萌在山后等着自己吗?人呢?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她便先走了? 不能吧?即便是要先走一步,也应该给自己留信才是。 刚一转身,却发现这小山堆的背面有点奇怪。 小山堆从正面看,是光秃秃的一片,就好像是谁扔了一块大石头落在此地。 可从背后看,却是有那绿植从根部一路往上,罩住了整个小山堆的背面,就好像是给小山堆披了件衣服似的。 “真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人,便会斗胆独自来天心。”突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嗤笑道。 第九十六章 天井 居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出了一声冷汗,转过身看向来人,正是阴魂不散的烛零。 无奈地轻叹一声,面对烛零,还真的是厌烦了。 “怎么又是你!”疲倦地转过身去,不想再看烛零一眼。 虽然一想到烛零傲慢的神态就想冲上去暴揍,杀一杀她的锐气,可现在烛零就在自己面前,还跟自己找茬的时候,打心眼里觉得厌烦。 整恨不得烛零立刻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猪,你的那好友就在洞里等你呢!”烛零见居居气急败坏,心里越发爽快,她冷笑一声,指着小山堆被绿植掩盖的黑暗,盛气凌人地道。 洞? 居居忍不住回过头向着烛零所指的方向看去。 好巧不巧地,一阵风吹过来,那虚掩在洞口处的绿植被缓缓带起,露出了圆滚滚的洞口。 皱着眉惊讶不已地看向烛零,“你,对萌萌做了什么!” 原本以为烛零只是因为喜欢迟重,所以才处处跟自己作对,虽然的确是傲慢了点,但好歹心眼不坏,可现在……烛零的形象完全颠覆了! 她竟然可以为了一己私欲,绑架与此事毫不相干的人! 这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你既然如此在意你的这位好友,何不进去看看?”烛零嘴角含着森冷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居居定定地看着烛零,一时间心里有些犹豫不决了! 烛零绑架了于奇萌就是为了把自己骗到这个地方的,那小山堆的洞内一定是极其危险恐怖的,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值得吗? 若于奇萌当真因为自己遭到牵连,那现在就算自己冲进去,也无可厚非。 可若于奇萌和烛零合伙骗自己,那自己岂不是死得太冤了嘛! “哼,既然你都来了,即便是你不愿意进去,那也由不得你了!”突然,身后的烛零阴冷地哼了一声,说道。 居居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被猛地一推,竟是惯性地向着洞口冲了过去。 眼看自己就要被甩进洞内,居居连忙捏起仙诀,可这一捏才发现,自己法力竟然鬼使神差在这个时候失效了。 “喂!我不会放过你的!”居居咬着牙,大声向着身后喊道。 此时此刻,居居眼前的光线逐渐昏暗,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做自由落体。 这个洞竟然是朝下的! 居居心里一惊,还没想明白,却听到洞口处烛零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幽兰谷的恶魂应该会很喜欢你这头猪吧,若你运气好,定能回来!” 就这样在黑暗中坠落,居居没有喊出声,也没有惊慌失措。 若不是偶尔会撞上周围的硬物,惹得一阵疼痛,居居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 听烛零的意思,等会掉下去的地方是幽兰谷,而幽兰谷是在冥界。 真是没有想到,在九重天的最中心,竟然能够直通冥界的幽兰谷。 难怪天宫的人谁也不会到九重天的最中心来。 自己也听说过,冥界的幽兰谷里关着许许多多的恶魂,这些恶魂因为太久没有吸食灵魂,以至于十分凶狠。 看来烛零是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闭上眼睛,静静地想着对策。 可是想来想去,最终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 这时候,居居也为自己平静如水的心情感到惊奇了。 以往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总是会慌乱的,可今天分明自己连对策都没有想好呢,却一点都没有危机感。 大抵是因为黑暗总是给人以宁静的错觉,以至于自己陷入了一种安全的假想? 如果自己等会儿掉下去就被那些恶魂给杀了,那是不是也算一种解脱呢? 正想着,耳畔开始隐隐有风传来,周围似乎有了一些光亮。 因为长期在昏暗的环境下生活,以至于稍微有一点点光线,就足以支撑着看清楚全貌了。 非常明显,这里的地势变得开阔起来。 想必是离目的地不远了吧? 再次尝试捏起仙诀,可依旧是毫无作用。 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就法力全失了呢? 是因为烛零暗算了自己?还是说这个地方本身就有一种能令人失去法力的特异功能? 就在居居心里暗暗盘算的时候,手腕处的斧子纹身竟然开始发起热来。 难道,危险马上就要来临了? 忽然,居居感觉到背心处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于是,自己竟然停在了半空当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眉心皱成一团,居居一个闪身,脚尖在空中一划,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再低头时,手中已经紧紧握着苍炎斧了。 居居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在身体内冲撞,这股力量顺着血脉,迅速地充满了全身。 看来,是自己的仙法回来了! 脚尖轻点,想要从那昏暗当中飞上去,可是,自己的脚就好像是被黏在了地上一样,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 看来,自己掉落之际失去仙法,完全是因为这奇怪的地方所致。 “居然有人来了,老鬼,我饿死了,我已经有整整三万零八十一年没有吃过新鲜的肉了!”一个干瘪的声音在昏暗中越来越近。 居居屏息凝神,定定地站在原地,周围立刻窸窸窣窣起来,仿佛有成千上万个恶魂向自己靠近过来。 “一群没有肉体的魂灵,也敢在我面前撒野!”居居紧紧握着手中的斧柄,仰天大笑一声,冲着这群恶魂警告道。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似乎只要自己手里握着苍炎斧,即便是处境如何危险,自己都不会死。 当初妖君炼朔都想杀了自己,最后不也是没有得逞嘛,现在面对的不过是几个小小的恶魂,更没有什么好怕的!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你一个妖精,若是真有本事,便不会被天君捉来从天井丢下来了!”只听到有人干瘪地笑了几声后,突然靠近过来,张狂地说道。 那声音是近在咫尺的,就好像只要居居一伸手,就能够抓到那恶魂一般。 居居屏着呼吸,认真地打量着空旷的周围。 四周是荒凉的山脉,河床是干涸的,寸草不生。 冥界!自己竟然就这样以活人的姿态来了冥界。 第九十七章 冥界 居居暗自寻思着,眼疾手快地将身一跃,跳到了一块巨石上。 可惜啊,南骋山的生灵们只能活一世,不然,自己定能在冥界找到他们,以解相思之苦。 “废话少说,我倒想见识见识,传闻中的恶魂究竟有多厉害!”居居一声不屑的讥笑,扬起眉厉声说道。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定然躲不过一场大战!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屏着呼吸,认真地倾听周围的动静。 如果注定自己要把命交代在这个地方,那自己便是再怎么正挣扎都是没用的。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更何况,自己现在想逃也没有办法逃出去啊! 现在,只能鼓起勇气来迎接战斗,才能有机会活下来! 将苍炎斧在空中轻轻一划,凌空出现一道火光,由弱转强,很快便将四周照得宛若白昼。 手中的苍炎斧可是妖君炼朔亲自打造的,对付几个恶魂想必是不成问题吧? 就在居居思索之际,眼见那道火光迅速向着前方俯冲过去,落在不远处怦然引爆。 想要再看,可已经是溅起了无数的尘土,耳畔雷声大作,伴随着痛苦的嘶吼,鼻尖是腐烂的死亡气息。 居居飞身而起,随后轻盈地落在地上,手中横握着的苍炎斧仍旧在散发着烈烈火光,如同被点燃一般,久久不能熄灭。 定定地瞧着眼前浓烟当中隐约闪现出恶魂痛苦的表情,居居一声冷笑,相较于之前的拥挤,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舒服了许多。 看来,刚才那一斧子出去,这些恶魂便已经死了七七八八。 突然,一股强劲的气息扑面而来,居居不及躲闪,竟是正面与之相撞。 犹如星辰陨落,砸在地面一般,这沉重的力道直戳胸口。 居居被惯性带着腾空迅速向后飞去,在撞上山石后,山石怦然撞裂,整个人则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口鲜血涌出喉咙,居居只觉得浑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僵硬地横躺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直射而来,以至于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 居居睁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天空,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能够驾驭如此强大力量的人,在九重天上也没有几个,而今天,在冥界的幽兰谷中,某一个恶魂,竟然有如此神威,当真是闻所未闻。 可既然此人拥有这般神力,又为何会关在幽兰谷当中,无法逃脱呢? “哼,黄毛丫头,一个破斧子也敢拿出来逞微风!”正想着,耳畔响起一声嗤笑。 这……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虽然眼前没有任何影像,可居居仍然能够感觉到,一股风正轻轻盘旋在自己的周围。 这不是自然的风,而是一股刻意而为的风。 “无知小儿,胆敢在本将军面前撒野,你只会死得更快!”这声音中是无比的得意与畅快。 将军? 居居心中苦笑,怎么自己总是能遇见如此厉害的女将军呢! 浑身的痛感逐渐传来,下意识地咬着牙想要忍耐,可这疼痛越是忍着,就好像是硬生生被丢进了腐蚀性液体中,瞬间将疼痛放大了万倍。 放弃忍耐后,痛感虽然逐渐消减,但没过多久,便再次袭来! 居居一动不动地低低声唤着,即便是现在自己想要说点什么,也完全不能顾及了。 闭上眼睛,心里连连叫苦。 那个烛零是铁了心要害死自己,所以才将自己骗到这里! 还是自己太愚蠢,所以才会中了烛零设下的圈套。 其实回想起来,烛零想的这个计策实在是有点简陋,可自己愣是没有发现。 究其原因,一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太容易相信别人,二是自己对九重天太不了解了,甚至从不知道九重天的最中央竟然可以直接掉到冥界的幽兰谷。 更显得自己孤陋寡闻的是,自己作为刑狱殿的女官,竟然连幽兰谷中藏着这样一位法力极其高深的女将军都不知道。 如果被迟重知道,一定会狠狠地教训自己的。 只是,他大概是不会知道了吧? 再次苦笑,空中那阵风依旧在盘旋着,只是风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平静,沉寂。 这布满恶魂的幽兰谷,为何会眨眼间就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刚才那个女将军不是还扬言说自己会死得很快嘛? 难不成自己现在已经死了? 所以,死,便是这种听不到声音,却仍旧可以感受得到痛苦的感觉吗? “你没事吧?”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居居皱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根本没有死! 可,他,怎么会来呢? 迟重他怎么会如此及时地出现在这幽兰谷当中呢? “我已赶走了骨梨,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这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是在一瞬间便击中了心里。 居居真的想放声大哭,可疼痛由不得放松片刻,只能继续闭着眼睛,任凭泪水涌出眼眶,汩汩地钻进发丛中。 渐渐地,一股仙力从胸口处缓缓被注入了体内,宛若一股清凉的泉水,慢慢浸润全身。 疼痛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迟重又说:“好了,现在你跟我走!” 走? “你如今可以站起来了,你试试?”迟重担忧地问道。 迟重这般温柔点的语气居居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可如今听在耳中,仍旧是痴迷的。 “再不起来,那骨梨还会来,那时我也救不了你!”只听见迟重微微一声叹息,警告道。 一听到骨梨还有可能再回来,居居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惶恐不安地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居居彻底吓住了! 眼前昏暗的光线当中,连迟重的影子也没有。 那刚才迟重的声音从何而来,而且自己正是被迟重的仙力救的呀? 难道一眨眼的功夫迟重已经离开了? “不必找了,我肉身此刻仍在刑狱殿!”迟重的声音突然从左边响起,吓得居居一个寒噤,往后退了好几步。 迟重嗤笑一声,“你也不必这般畏惧,我是来救你的,你听我行事便可!” 第九十八章 逃脱 所以,迟重是灵魂出窍来了幽兰谷? “这幽兰谷若是有肉身被送进来,必死无疑,因此我才会灵魂出窍前来救你!”迟重似乎是已经察觉到居居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便淡淡地开口解释。 只是这声音已经渐渐远去了! 居居后心一凉,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你走到那边拐角处的巨石旁,巨石下藏着一个包裹,你拿出来带着。”迟重不紧不慢地对居居吩咐道。 居居抬眼一瞟,便已经发现了迟重所说的巨石。 快走几步,小跑着过去。 迟重所说的包袱果然就在这里。 居居俯身将包袱提起,虽然看起来这个包袱不是很大,但却出奇地沉。 “现在你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不要动,从一数到十,我让你睁眼时你再睁,明白了吗?”迟重十分有耐心地嘱咐着。 居居点头嗯了一声,便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开始数数了。 原本应该对这个连人影都看不见的声音持有怀疑态度的,可现在自己必须无条件相信。 就在刚才,要不是这个只有声音的迟重还给自己体内注入了仙力,自己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完全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一。 二。 三。 …… “十。”居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紧闭着双眼从一数到了十。 明显感觉到周围声音越来越嘈杂,越来越躁动,一颗心开始突突狂跳起来。 自己是离开幽兰谷了吗? “上仙?”不敢贸然睁开眼,只能低低地试探着轻声唤道。 屏息凝神片刻,仍旧没有人回应。 “上仙?”居居提高了声音,再次唤道。 现在,自己的周围竟是能够隐约听得到潺潺水流,风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这味道似乎是在哪里闻过,可如今仔细回想,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 “可以睁眼了。”突然,一股风雅的清甜扑面而来,如走在月桂花盛开的丛林里,令人陶醉不已。 “怎么?你现在已经不在幽兰谷了,还不敢睁眼吗?”声音离远了些,如玉相击,分外好听。 居居咬着唇瓣,鼓起勇气睁开眼睛。 睫羽轻扇,视线由模糊逐渐转为了清晰。 倒映在眸底的,是一张过分标致的容貌,一头乌发倾斜而下,眉眼如画,峨冠博带,湛蓝的色彩如此耀眼,如此温暖。 哇地一声,居居松开手,原本被拽在手里的包袱怦然落地,双手一抬,紧紧地勾住了迟重的脖子。 将哭花了的脸往迟重胸前来回蹭,嘴里含糊不清地诉说着委屈:“那个烛零骗我了,是她把我从那个洞里推下来的,洞里什么也看不到,还不能用法力,还有那个老妖婆,她偷袭我!” 居居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自己的悲惨经历,以至于都没有听到迟重的轻笑声。 迟重忍不住笑了几声,见居居没有发现,便重新紧抿着唇,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居居的头发,柔声安慰:“好了,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嘛,别怕,有我护着你,你定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终于止住了哭泣。 抽抽搭搭地离开迟重的怀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噘着嘴无精打采地说道:“我想休息了。” 虽然神仙不必睡觉,但此时此刻,只想躺在某个地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迟重无奈地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带你去休息。” 话音落下,迟重已经将居居横抱而起,连同包袱一起,带着向远处走。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迟重,他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扑在脖子上,还有些痒,他鼻翼上有几粒小水珠,在阳光下散发着灿烂的光芒。 看得痴了,便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脱口感慨道,“上仙甚美!” 迟重脚步一僵,垂眼对上居居痴迷的目光,有一瞬间竟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低头。 连忙侧头看向别处,喉结滚动,迟重缓缓将居居放下,“自己走吧,我忘了,你的伤已经痊愈了。” 啊? 居居这才清醒过来,而此刻,迟重早已大步流星地独自向前走去。 望着迟重的背影,居居眉心皱得越来越深。 “快跟上,待会儿还有案子要办!”由远及近的是迟重催促的声音。 忡怔一会儿,眼见迟重的身影已经要消失了,居居这才快步追了上去。 疲倦感越来越浓,以至于走到后面,居居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迟重的背影,哪里是天空了。 狐疑地抬起眼看向当头烈日,越发不解了。 这里并非以往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 木能所及之处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但却寸草不生,只有干瘪的土地,和几棵枯树。 既然此地如此干旱,那自己又为何能够听得到潺潺水流呢? 难不成是错觉吗? 方才迟重说,等会儿还有案子要办,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案子呢? 自己才刚刚经历了这一场磨难,却要跟着迟重去加班? 恐怕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神仙了吧! 脚步越来越沉,到最后连迟重的人影也看不到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虽然地上的温度因为被烈日炙烤得十分灼热,但居居仍旧是不管不顾地仰面平躺下来。 这骄阳似火,又因为受过重伤,再加上大哭了一场,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 闭着眼睛放空思想,很快,竟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可这一次,倒是睡得很香。 难得没有做梦,只是睡着睡着,觉得身体越来越乏,越来越乏。 无奈地睁开眼来,这一次,眼前已经没有了骄阳,而身下躺着的也不是什么被晒得干瘪的土地。 诧异地看着四周,天空中是一片漆黑,而自己竟是睡在湖面上。 不过这个湖面与以往见到的湖面是不大一样的。 无论如何动作,尽管眼看着湖面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泛起层层涟漪,自己却沾不到任何水。 一望无际的湖面,看不到岸,也看不到除了湖面以外的任何东西。 真是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奇怪的地方。 只是,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你醒了?”突然,迟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第九十九章 幻境 居居被迟重突如其来的关心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转过身看向身后,却见迟重已经站在了不远处,垂眼微笑着向自己看过来。 “这是何处?”疑惑不解地打量着迟重以及他周侧的环境,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迟重脚下踩着的也是湖面,他每走一步便踏起一波涟漪,而他的身后,也同样是一望无际,风平浪静的湖面。 “我们如今是在冥界。”迟重略走几步走到居居跟前,认真地解释着,“冥界本就是幻像,不过这幻像处在凡间的地底,也就是凡人口中的地狱。” 冥界! 居居惊讶不已地看着周围,怎么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一个空洞的冥界! 自己被烛零推下天井,便是落在了冥界的幽兰谷。 是迟重救了自己,可怎么现在自己还是在冥界? 难道说,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冥界? “那被烈日晒得干瘪的土地也是幻像?”居居定了定神后,好奇地开口问道。 以前总听人说冥界有多么可怖,可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与传闻中的冥界完全不同。 迟重不紧不慢地点头,勾起一抹浅笑,“冥界除却幽兰谷以外,全部都是幻境。” 居居再次扫视周围,这才有点想明白。 原来看起来一望无际的湖面,不过是被想象出来的东西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为什么冥界能够看得到烈日骄阳,听得到潺潺涓流,一切因心而生,也因心而灭! “可,方才不是说有案子要办吗?可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冥王呢?”纳闷地看着周围毫无破绽幻像,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了。 新任的冥王是于奇萌的兄长于奇正,如果见到于奇正,说不定还能攀上一点关系! “恩。”迟重淡淡地嗯了一声,居居只觉得掌心一暖,却是迟重握住了自己。 没等居居反应过来,迟重便牵着居居转过身。 这一转身,身后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这里是昏暗的山谷,而不远处则立着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灰墙灰瓦,白色的灯笼,显得一派死寂。 耳畔痛苦的哭嚎渐渐逼近,似乎是从宫殿里面发出来,又好像是在山后。 “这里便是冥殿了。”迟重牵着居居闲庭信步地向着宫殿靠近,他的脸上是一派从容淡定,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居居一颗心被东倒西歪地跌宕,随着那些撕心裂肺的嘶吼而剧烈摇摆,整个人似乎陷入一种不安。 忽然,身体一歪,反应过来时,自己整个人已经被迟重按在了怀里。 “不必恐惧,那些只是即将转世的凡人魂魄而已,不会对你我造成伤害。”迟重的声音在耳畔呢喃,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都像是静心散一般,令居居不安的心逐渐归于平静。 一步步踏上了台阶,只是脚踩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原本紧闭的殿门忽然吱吱呀呀地缓缓打开。 迟重停下原地,淡淡地目视前方。 居居不安地轻轻推开迟重。 迟重没有阻拦,居居便老老实实地垂手站在迟重的身侧,学着迟重的样子,看向前方。 很快,殿门已经彻底敞开,而里面则是与外面一样的晦暗不明。 屏着呼吸,就在居居刚想开口的时候,脚步声窸窸窣窣地靠近。 只见一身黑色深衣,做男子打扮的人快步靠近而来,因为看不清楚脸,居居警惕地盯着来人。 那人走到迟重身边十步远的时候停下,等他抬起头来,居居这才放松了警惕。 这人是一个年纪不大,相貌平平的少年,他头发用玉冠束着,倒显得有些局促。 “冥王于奇正恭迎上仙来迟,请上仙恕罪!”少年拱手施礼,腰弓成九十度,语气也是毕恭毕敬。 原来,他就是于奇正啊! 迟重淡淡地说道:“不必多礼,此番我是因老冥王失踪案而来。” 居居恍然大悟。 距冥王失踪案发生也已经有段时日了,此案当时轰动了整个天族。 即便是迟重亲自带队,将冥界和九重天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将其找到。 祖龙无奈之下,只得指派了于奇正做了新一任的冥王,以稳定冥界的秩序。 原本此案已经被列入了悬案名录之中,可今天迟重突然带着自己来冥界重新办理此案,难不成是有了新的线索? 好奇地看着迟重,只见他半眯着眼睛,唇角的笑容也变得神秘诡异。 转眸看向于奇正,见他瞪大眼睛忡怔地看向迟重,心里连连苦笑。 光是于奇正的表情就已经非常耐人寻味了,更别说他和冥王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了! “上仙恕罪,是我失礼了!”侧了侧身,于奇正指着殿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说道,“请上仙殿内议事。” 迟重点了点头,也没有谦让,便率先提步向前走。 居居连忙提步跟上去,走在迟重身边,多少还有点安全感。 虽然心里非常好奇,可现在有于奇正跟着,即便是有再多的问号,也不方便问出来了。 按捺着熊熊燃烧的求知欲,居居好不容易捱到了几人绕过重重回廊来到正殿,迟重却缄默着依照于奇正的安排回了寝殿。 按照于奇正的解释,他需要去通知议事长老和鬼差们前来,才能召集议事。 迟重也没有拒绝,于是便被一个鬼差带着来到寝殿。 见迟重倚在榻上假寐,居居忍不住开口询问,“上仙,冥王失踪案是有新线索了?” “恩。”迟重低低地恩了一声,便又不再说话了。 看来,迟重是不愿意对自己多说什么了。 轻叹一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盏茶后,便发起呆来。 不知为什么,脑袋里全都是幽冥谷那女将军骨梨的声音。 也不知道骨梨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关在幽冥谷中,成为了众多恶魂之一。 迟重还能知道女将军的名字,那是不是他知道骨梨的事情呢? “上仙,幽冥谷中那个女将军骨梨,是触犯了什么天规,被关在幽冥谷中呢?”居居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 第一百章 重审 迟重没有说话,像是已经熟睡的模样。 居居心里苦笑,只得识相地闭了嘴。 趴在桌上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又是一阵好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了于奇正来敲门。 跟着迟重再次来到正殿后,眼见偌大的宫殿里,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除了最前面站着九个白衣外,剩下的全部都是一身玄黑的裳服,因此显得那九个白衣格外瞩目。 迟重也下意识地看向那九个白衣,他款步靠近殿前,走到丹墀之上,坐在主位旁的座位上。 居居亦步亦趋地跟着迟重,见迟重坐下,便跪坐在他的身后侧。 于奇正便站在主位上,见众人都已经整整齐齐,侧眸看向迟重,在经过迟重的点头认可后,这才弯腰落座。 “诸位,刑狱殿迟重上仙光临冥界,此番是为老冥王失踪案而来,且听上仙为我等分析分析此案。”于奇正含着笑,声音中带着对迟重的尊敬与畏惧。 迟重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众人,缓缓开口,“老冥王已经身故,这已不是失踪案这么简单,而是一场谋杀案!” 此话一出,四座哗然! 就连居居也是身后冷汗涔涔,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就在不久前,我在幽兰谷中寻到了老冥王的尸骨。”就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与窃窃私语中,迟重继续说道。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 幽兰谷! 怎么会在幽兰谷呢? “我这女神官不小心落入天井,掉在了幽兰谷,我便去寻了她一番,竟想不到,有如此收获!”迟重一声冷笑,“如今,既然老冥王被害,那我刑狱殿便不能坐视不理,稍后我会找你们问话,若是你们当中有谁隐瞒内情,后果嘛……”迟重故意拉了长音,“那就和老冥王一样,喂了那些恶魂吧!” 迟重这是……威胁啊! 他从前办案的时候可从来不会多说半句话,为什么来了冥界,反倒开始威胁起这些鬼差来了! “上仙所言极是,”于奇正见迟重看向自己,立马会意,“既然老冥王已经被谋杀,那我这个新任的冥王,更得配合迟重上仙将真凶捉拿归案!” 居居望着于奇正,心里突然开始了一番推理。 也许是于奇正想要篡夺冥王之位,所以就害了老冥王? 又或者是那几个白衣其中之一与老冥王有些仇怨,所以便杀了老冥王? 可惜的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推理,全都仅仅只是想象而已,没有证据的支撑,一切都是空谈! “谨遵王命!”于奇正的声音刚刚落下,殿内的众人便是齐刷刷地喊了起来。 喊声震耳欲聋,竟是盖过了那隐隐约约的嘶吼。 居居屏着呼吸,垂首思索。 只是想来想去,什么也想不通,最后只得作罢,重新抬起头看向迟重。 迟重广袖一挥,却听地上有什么东西怦然掉落,定睛看去,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如纸。 “这便是从幽兰谷中寻到的老冥王的尸骨,这包袱是谁的,先自己出来认领吧!”迟重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的表现。 居居瞬也不瞬地盯着地上散乱的包袱,那包袱可不正是自己从幽兰谷中带出来的嘛! 原来这个包袱里面装着的不是什么宝贝,而是老冥王的尸骨啊! 心里只觉得一阵阵后怕,目瞪口呆地定在原地,好半晌后才听到有人说了一句:“是我的!” 抬眼看去,却见最左边站着的白衣人向着迟重深施一礼,“禀王,上仙,这包袱是我妻子李氏的物品,那包袱上的菊花便是她绣的,她平生最是喜爱菊花。” 居居看着白衣人,眉心越皱越紧。 这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承认包袱是自己妻子绣的,那他应该不是凶手吧? “李氏?”迟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包袱既然是你家的,那你可知道你的包袱是何时遗失的。” “这个并没有听她提起,若想知道原委,叫她来一问便知。”白衣人回答道。 话音方落,于奇正便厉声命令:“传李氏前来议事殿问话!” 两个鬼差领命离开,居居如梦初醒。 “那谁来说说,老冥王失踪前有何异常之处?”迟重漫不经心地单手托腮,再次询问。 这一问,殿下瞬间鸦雀无声了。 于奇正见状,尴尬地冲着迟重笑了笑,“回上仙,这冥王失踪前,我曾见过他一面,因为一件公务,我须向他请示。” “哦?”迟重感兴趣地看向于奇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日,我敲了门,进了寝殿,却见冥王他咳嗽了几声,正盘膝坐在榻上运功疗伤。”于奇正继续说,“因为不久前左前长老的次子误入了幽兰谷,他便进去将其救了出来。” 居居认真地听于奇正讲话,似乎听于奇正这么一说,老冥王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见我进去,冥王先是问了我公务进展情况,我如实汇报后,便离开了。”于奇正认真地说道。 再没别的了? 居居挑着眉毛,疑惑地看着于奇正,只听他说,“第二日,便传出了冥王失踪的消息。” “除了冥王,你们还有谁在老冥王失踪前见过他?”迟重转头看向众人,朗声问道。 缄默…… 片刻后,众人在迟重的盯视下都有些不自在了,才又听迟重说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有见过老冥王,那你们当中势必有人撒谎!” “诸位都知道,幽兰谷不是你们谁想进就进的,那左前长老的次子之所以误入了幽兰谷,定是偷了左前长老的令牌,所以,”顿了顿,迟重收起笑容,“杀害老冥王的凶手,一定是有机会可以拿到令牌的人。” 居居抿着唇,暗自思忖,这个逻辑倒是没有问题,可左前长老有进入幽兰谷的令牌,那能够拿到进入幽兰谷令牌的人一定是不在少数的。 这排查范围,未免也有点太大了吧。 “你们回想一下,这段时间,是否有人向你们借过令牌?或者你们的令牌有没有遗失?”迟重冷静地问道。 痴痴地看向迟重,盯着他的侧颜,越发觉得迟重所说的有道理。 第一百零一章 李氏 见众人纷纷摇头,迟重扯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这个问题我可以解答。”迟重说道。 居居和所有人同时诧异地看向迟重,只听他继续说道,“你们当中没有人少了令牌,令牌是老冥王身上的。” 啊? “原本老冥王身上是有一块可以自由出入幽兰谷的令牌,可如今老冥王的尸骨虽然找到了,但这块令牌却不翼而飞了!”迟重一脸自信地讲出了他的推断。 可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毫不费力地从老冥王身上得到令牌,再将他抛尸呢? 迟重转头看向于奇正,“你觉得我说得可对?” “上仙所言极是,我这就下令,立即搜索令牌!”于奇正点了点头。 “慢着!”见于奇正转头便要传令,迟重开口唤道,“不必如此大张旗鼓,事实上,这只是其中之一的证据,而那包袱的主人公不是还没有来嘛!” 居居跟着看向殿外,却见殿门处站着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长发女人。 心里暗自猜测,这个女人一定就是李氏! “禀王,李氏带到。”果然,就在众人都看向殿门处时,鬼差上前禀告。 于奇正嗯了一声,命令道,“将其带上来。” 命令一出,便有两个鬼差带着李氏走到了殿前。 “李氏,那包袱可是你的?”于奇正见李氏站定,便端了端身子,一字一顿地问道。 李氏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她面无血色,眉心紧皱,竟像是含冤的厉鬼。 居居盯着李氏半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视线也移开了。 这是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下意识地看了看李氏的丈夫横齐,心里不由得开始嘀咕。 这横齐看起来虽然目光有些呆滞,但其他方面倒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啊,为什么他的妻子却这般阴森可怖! 真不知道横齐怎么会愿意养一个女鬼在家里,也不瘆得慌! “禀王,这包袱的确出自我手。”顿了顿,李氏竟是从容不迫地露出浅笑,这一笑,更是如一阵阴风袭来,诡异非常,“只是这包袱因为破了一角,便被我扔了出去。” 扔了? 这么简单? 居居纳闷地看向李氏,她的笑容可真是不太像会说实话的人。 只是这个案子审了半天,却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该不会就这样断在这个地方吧? 慌乱地看向迟重,没有在迟重的脸上看到惆怅,居居的心跟着安静下来。 迟重如果没有把握,一定会出去找线索的,他肯定坐不住。 “你仍在了何处?带我去看看。”突然,迟重站了起来。 居居惊讶不已地张着嘴,仰头看向迟重,心里连连叫苦。 难不成迟重现在对这个案子也没有把握了吗? 可如果说连迟重都没有把握,那自己这种草包岂不是更没有办法了嘛! “居居,你去老冥王的住处看看,若是没有什么线索,便在那里等我回来。”迟重回头对居居嘱咐道。 有时候居居很是苦恼,虽然说迟重是自己的上司,但这么长时间了,迟重每次吩咐自己做事的时候,语气都是温柔多情的,一点儿也没有一个仙官该有的威严。 居居猜测,也许是迟重一直把自己当成了救过他的春姬,所以对自己凶不起来吧? 这迟重越是这样温柔,自己对迟重就越畏惧不起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有一天自己的胆子会越来越肥吧? 不过,说实话,也的确很享受这种特殊的待遇! “是。”讷讷地应了是,便目送着迟重跟着李氏,一起离开了大殿。 于奇正没有跟上去,这是迟重亲自吩咐的,说是要让于奇正带着自己去老冥王的住处。 “神女请。”于奇正恭恭敬敬地向着居居施礼。 面对于奇正的客气,居居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尴尬地笑了笑,低低应道:“冥王不必多礼,我与令妹有些交情,况且我只是一个小神,还请冥王自在些好。” “萌萌?”于奇正挑了挑眉,惊讶地看向居居,“神女竟与小妹熟识,怪我唐突了!” “大可不必如此,冥王还请带我去看看老冥王的住处。”居居僵硬地保持着微笑,对于奇正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 于奇正会意,立刻走在前面,给居居带路。 一路上,于奇正有些兴奋,问了好些关于于奇萌的事情。 居居胡乱应付了几句,便扯开了话题。 毕竟自己跟于奇萌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而且现在还不能肯定,于奇萌有没有跟烛零串通一气。 如果于奇萌真的辜负了自己的信任,那这个于奇正一定也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警惕地与于奇正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看着于奇正略显孤单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冥王,我刚才是在想事情,你觉得李氏有没有说谎?”居居觉得不说话有些尴尬,便主动开口缓和气氛。 于奇正摇了摇头,“不清楚,横齐向来老实,可他的妻子却是个不安分的,曾经在天上做过婢子,即便是嫁到了冥界,但日日都还想着要回九重天。” 居居侧过头看着于奇正,见他说话时还时不时向自己透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下意识觉得于奇正话里有话。 “你是说,李氏想回九重天?”不解地开口向于奇正问道。 虽然心里明白,很多人不想说出口的话,即便是问一百遍也不会得到答案,但面对于奇正,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于奇正郑重地点头,他脚步一顿,指着右手边的一间房子,“这里便是老冥王的寝殿。” 居居转过头看向寝殿,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于奇正。 “这便是你最后一次见冥王的地方?”居居不想再纠结上一个问题,便问道。 见于奇正点头,居居率先转身跨上台阶走到门前,抬手推开了寝殿的殿门。 长舒一口浊气,虽然看着黑乎乎的寝殿有些发怵,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正准备抹黑进去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再看时,寝殿已经被点上了灯笼。 虽然光线依旧昏暗,但比起之前已经是能够看得清楚周围的一切了。 第一百零二章 证据 这寝殿并不是很大,只放着日常的家具,看起来十分简朴。 由此可见,老冥王是一个非常勤俭的人。 “冥王他没有妻儿,便一人住在此处,按照天规,继任冥王者,一生不能成家。”于奇正的声音在殿内飘荡着,白色的灯笼被微弱的风吹得缓缓摇晃,使得两人的影子也歪歪扭扭,不能安静。 居居看向于奇正,这次,没等居居开口,于奇正便开口解释,“冥界是掌管凡界万物生死的所在,冥王更是身负重任,若是成了家,便会带有私欲,便不能做到不偏不倚地断定生死祸福,轮回转世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居居苦笑道。 一时间,自己还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于奇正。 据说老冥王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有二十几万年了,也许上了年纪便能够忍受寂寞孤独,可眼前的于奇正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真的能够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毫无保留地为了冥界与凡界而放弃自己的幸福吗? “神女说得不错,做王,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王权,便得肩负起王的责任来。”于奇正勾唇一笑,露出一抹淡然和风雅。 看起来,于奇正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点了点头,居居便继续四下观望起来。 其实迟重让自己来,并不是指望自己能够找得到什么证据。 毕竟像冥王寝殿这种地方,凶手早就已经销毁了一切可疑的证据了,自己能够找到的,极有可能是凶手想让自己看到的。 “老冥王平时没有什么喜好,他便坐在这书桌前烹茶作画,偶尔也会去巡视冥界,当然,也会在凡间走动走动。”于奇正见居居拿起了桌前的一副水墨画,便开口解释起来。 居居定定地看着桌前的水墨画,这画远近有度,风味十足,一看便是绘画高手的手笔。 只是…… “这画不是老冥王所画吧?”居居小心翼翼地捡起画,看了又看,低低地问道。 于奇正凑上来看了看,苦笑着摇头,“不瞒你说,我是个粗人,从不喜欢舞文弄墨,若是我心里憋屈,我会跑出去找几个鬼差比试一番!” 所以,于奇正看不懂? “我看老冥王作画,从来没有色彩,可这幅画却在那船上画了一个红衣女子,且山水之间青蓝相间,可见其渲染的功力。”居居笑了笑,解释道。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一个粗人呢! 于奇正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神女所言极是,老冥王作画的确是从不着色,可这……” 两人环顾四周,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倒是奇怪了,平日里除了我们几个长老外,可从不会有人来冥王的寝殿。”于奇正疑惑不解地看向这与众不同的画,脸上浮出了很多个问号。 居居轻叹一声,将画放回了原处,“许是老冥王见了这副佳作,分外喜欢,便讨了来。” 于奇正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迟重从殿外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李氏。 李氏眉心皱得很深,她紧紧地盯着居居,一副要将居居吃掉的模样。 居居心里一凉,快走几步走到迟重跟前,下意识地拽住了迟重的衣袖。 迟重唇角含着浅笑,“找到什么了吗?” “一无所获!”没等居居开口,于奇正便上前应道。 迟重见居居点了点头,便继续说,“我倒是有点收获,李氏,你说说吧。” “在我家门口,发现了老冥王的令牌。”李氏一字一顿地说。 居居咬着牙忍受着不适,这李氏说话阴阳怪气的,每一个字都听得人背心一阵发麻。 “还有呢?”迟重继续问道。 李氏盯着迟重的背影,越发不耐烦了,“上仙这是何意!难不成以为是我杀了老冥王?” 这李氏的脾气还真是有点……爆炸啊! “大胆!”于奇正一声呵斥,“不可对上仙如此无礼!” “哼。”李氏一声冷笑,“不就是刑狱殿的一个仙官嘛,想当年,我可是凌霄殿前当过差的,什么场面没见过,若是上仙你拿出证据,便是冤了我,我也认了!” 迟重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一脸惨白的李氏,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说道:“你与老冥王狼狈为奸,做了多少坏事,你自己心中应该有数!” 什么? 居居和于奇正两人同时愣在了原地。 “不是要证据吗?”迟重眼睛一眯,抬手向着书桌的方向指了指,“那桌上的画,便是证据。” 画? 那副与众不同的画? 居居下意识地看向于奇正,于奇正也是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惊得合不拢嘴。 “那画是你画的吧?那画上的红衣,便是你!”迟重看也没看,便说道。 他怎么会知道吗? “画?”李氏皱了皱眉,几步冲到了书桌面前,一把将桌上的画抓起来,只是看了一眼,便狠狠地向地上摔去。 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宣纸在空中打了好几个旋儿,才落在了地上。 “这画不是我画的,我作画时,从不调色!”李氏气急,指着迟重破口大骂,“我当你是什么断案如神的神探呢,竟是如此糊涂之人!” 居居暗暗皱眉,紧紧地盯着李氏,想要从李氏的慌乱中找出一丝破绽。 “那你家门前老冥王的令牌如何解释?”迟重冷笑一声,继续问道。 李氏咬牙切齿地看向迟重,“那令牌又不是在我家里寻到的,你为何要说便是我杀了人!” “来人,”迟重收起了笑容,已是不耐烦再听李氏狡辩了,“将李氏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迟重话音一落,便已经有几个身穿盔甲的天卒冲了进来。 居居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迟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从刑狱殿带来了几个侍卫! 于奇正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再看向迟重时,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大抵是在冥界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的侵犯吧? “是我唐突了,只因此案牵连甚广,天君命我带些人手过来,还望冥王莫要怪罪才是。”迟重见李氏已经被带着走出寝殿,他后退一步,向着于奇正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推测 居居心里连连苦笑,这迟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永远都猜不清楚。 从见到于奇正开始,迟重便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如今却如此恭敬地向着于奇正行礼,如此强烈的反差,就算是傻子看了,也要纳闷好半天! 于奇正愣了好半天,还是居居咳嗽了一声,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回礼,“上仙说哪里话,老冥王被害的案子是我冥界的耻辱,还望上仙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 于奇正的语气和神态都十分诚恳,完全看不出半点糊弄。 迟重满意地点头,“我定竭尽全力。” 于奇正站在原地,满头大汗,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紫。 虽说他是冥王,且不论他刚刚才上任,根基尚且不深,即便是如老冥王那般,做了一辈子冥王的人,遇到像迟重修为深厚的上仙,也要三叩九拜才是。 更何况,迟重不仅仅只是一个闲散上仙,他还深受天君信任,掌管着刑狱殿,这权衡之下,迟重对自己突然这般恭敬,倒让他极为不安起来。 迟重笑眯眯地看着于奇正,抬手在他肩上轻拍了拍,玩笑道:“冥王不必紧张,我刑狱殿想必常有机会来冥界走动,往后还需冥王多多照应才是。” “上仙言重了,若不是因为上仙是刑狱殿的仙官,我倒是乐意上仙常来冥界走动!”于奇正用力扯着唇角,挤出一个微笑。 居居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这于奇正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呢! 也不知道迟重为什么要逗于奇正,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好玩? 往日迟重并不是一个很喜欢捉弄人的人,当然,迟重已经捉弄过自己很多次了! 一想到曾经自己也是受害者,看向于奇正的眼神里便不自觉地生出同情。 “既然如此,劳烦冥王将横齐带来房间见我。”迟重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嘱咐道。 目送于奇正领命走出房间,居居仍旧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发呆。 迟重轻笑一声,问道:“因何如此看我?” “你在怀疑于奇正!”居居歪头寻思了好半天,笃定地说道。 在居居看来,迟重的反常,正是因为他的动机。 只是,他如此明目张胆,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迟重唇角越扬越高,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了。 对上迟重认同的目光,居居心里明白,自己这是猜对了! “可李氏也有很大嫌疑,方才她虽言辞铿锵,但目光躲闪,尾音中还隐约带着颤抖。”居居眉目深锁,仔细回忆着每一个可疑的细节,“加之这副画,起先我与冥王都不曾留意,那画中一点红晕,分明就是红衣女子!” 再次将目光锁在了那副画上,那一点红晕过分耀眼,以至于险些误导了众人。 “上仙,那李氏与老冥王究竟是有何瓜葛?”抬起眼睛,好奇地看向迟重,不解地问道。 那会儿李氏在时,听迟重说,她和老冥王之间似乎有着什么秘密。 迟重坐在书桌前,拿起了狼毫,长袖一挥,面前已是焕然一新的宣纸。 见他笔锋抖擞,片刻间,桌前的宣纸上已是一片游龙戏凤的墨迹。 “暗藏玄机?”居居痴痴地望着桌前的四字真言,一头雾水。 这迟重在打哑迷,可自己完全猜不出来啊! 不过依着目前的线索来看,倒也可以捕风捉影一番。 老冥王的寝殿内放着一张水墨画,而这水墨画上还隐约有一个红衣女子,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氏。 如果不是李氏和老冥王之间有着模棱两可的男女关系,那定是老冥王心里惦记着人家李氏。 不过加上迟重所说的“狼狈为奸”一词来看,大抵也就坐实了李氏和老冥王之间的奸情。 只是,在不久前才从于奇正的口中得知了老冥王是个不错的人,能够为了一个孩子,孤身闯进幽兰谷救人,这已经是非常勇敢的表现了。 当然,一个人勇敢与否,与他生活作风并没有太大的关联。 “眼下,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什么?”突然,迟重问道。 回过神来,居居这才发现,迟重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狼毫,而那桌前,依旧还是那副水墨画。 忡怔片刻后,居居应答道:“小神以为,可声东击西。” 这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如果李氏真的和老冥王之间有什么苟且之事,那不仅仅是李氏有杀害老冥王的嫌疑,怕是就连李氏的丈夫横齐也不能脱得了干系! 嫌疑人如此众多,需得排除嫌疑最大的人,从嫌疑较小的人入手,暗中观察那个嫌疑较大的人会不会因为放松警惕而露出马脚! “所以,”居居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上仙是想声东击西!” 其实很明显,这个案子里,于奇正的嫌疑相比李氏和李氏丈夫横齐而言,当然是小了很多。 之所以迟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怀疑于奇正,正是想让真正的凶手露出马脚! 看着看着,迟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即便是他一言不发,可居居也已经从迟重的笑容里得知了答案。 “来人,唤左前长老!”迟重侧过头向着殿前侍立的两个守卫命令道。 话音落下,守卫领命而去,迟重再次看向居居,眯起眼,十分愉悦地说道,“这叫混水摸鱼!” 混水摸鱼? 居居点了点头,心中明了。 左前长老被唤来老冥王的寝殿简单说了几句后便被打发回去了,迟重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只是摸着手里的包袱,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居居则站在旁边给迟重添上了一盏又一盏茶。 这样过了许久,于奇正终于将横齐带了进来。 “上仙久等了,方才有一些公务处理,便来迟了。”于奇正领着横齐,弓着腰背,这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哪里还有冥王的半分雄威! 居居看向横齐,却见横齐倒是腰背挺得笔直,一身如雪的白衣倒平添了一股风流的韵味。 看这横齐表情镇定自若,身姿挺拔,倒不像是紧张慌乱的人。 难道,自己和迟重的怀疑是错的? 第一百零四章 交代 “还不快向上仙行礼!”于奇正见身后的横齐一动不动,急得回头狠狠瞪了横齐一眼,低喝道。 那横齐似乎将将反应过来,立刻屈膝下跪,向迟重行礼。 居居有点好笑,歪头打量着这滑稽的一幕。 看起来,横齐是个极其木讷的人,他说不定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跟别人有了私情吧? “上仙,小神横齐失礼了。”横齐以头点地,恭恭敬敬地说道。 这一次,居居看着横齐拘谨的动作,差点没憋出内伤! 虽说九重天很少派上仙来冥界,但这横齐好歹也是九大长老之一,不至于如此生疏吧? 他这完全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 “上仙恕罪,冥界污秽不堪,鲜少有如上仙这般人物驾临,横齐又只参与起草冥界法令,不常与人打交道,这才冲突了上仙,还请上仙恕罪!”于奇正屏着呼吸解释道。 迟重唇角含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不必拘礼,此番唤横齐来,也只是问问关于李氏与老冥王的事情。” 这次,迟重倒是开门见山,一点也不含糊。 “李氏虽曾在九重天当过差,一心想回去,但她向来知道自己的身份,与老冥王并无不妥!”横齐蹙眉,疑惑地瞪了迟重好半晌,等反应过来了,这才应道。 并无不妥? 居居看着横齐,眉心拧成一团。 这个横齐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不会有一个男人在听到自己的妻子与别人有私情的时候,会表现得豁达开朗。 大部分男人,应该会像横齐一样,选择暂时相信自己的妻子。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李氏伪装得非常好,以至于事实摆在眼前,为人老实的横齐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心里轻叹了好几声后,看着横齐的眼神里多出同情。 与此同时,居居也觉得庆幸! 如果李氏真的欺人太甚,明目张胆地和老冥王私会,那横齐更加悲剧了! “你可敢与李氏当面对质?”突然,迟重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话音方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投在了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迟重身上。 恍惚之间,居居看得呆了。 这迟重一身湛蓝的深衣,峨冠博带,倒像是来喝茶的,并非是来破案的! 紧张的气氛因为迟重的关系而缓解了许多。 居居深吸一口气后,低低地向着外面的侍卫叫道,“把李氏带来问话吧!” 事实上,原本是不需要再叫李氏的,可现在的问题是,李氏并没有说实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只能多找李氏几次,等到李氏的心理防线崩塌后,想必事情的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 果然,不消片刻的功夫,侍卫已经将红衣李氏再次带到寝殿来问话。 迟重看向李氏,见李氏一直垂眸不语,他转眸看向居居。 居居会意,转身面对李氏,不紧不慢地问道,“李氏,你是否与老冥王有私通?” “私通?”李氏腾地抬起头来,瞪着眼睛看向居居,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似乎居居所说的话,完全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 居居莞尔一笑,“那老冥王画里的红衣女便是你,而老冥王出入幽兰谷的令牌也是在你家门口找到的,你还不想承认吗?” “那红衣女也可能是别人,而令牌之事,我更是一无所知!”李氏摇头否认。 对上李氏委屈的表情,居居心里迟疑片刻后,还是继续说道,“好,既然你与老冥王并无任何牵连,那为何有人看见你常常深夜从后门进入老冥王的寝殿?” 其实,这个线索还是迟重告诉自己的。 也不知道迟重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调查了这么多事情。 不过从这个证人的供词来看,基本上就可以推断,李氏和老冥王只见有着不可描述的关系。 只见李氏脸色刷地变白,整个人陷入了恐惧。 目光惊惧中,僵硬地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迟重冷笑一声,“现在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你,而且你一直不对我们说实话,凭借这些证据,我便可以将你关入幽兰谷喂了那些孤魂野鬼!” 迟重的声音十分响亮,响亮到寝殿外的人也可以听得到了。 终于,李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李氏哭喊着看向迟重,但那目光中已经满是绝望。 居居屏着呼吸,定定地看向李氏,认真地说道,“若真凶是你,上仙便不会与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现在唯有说实话,找出真凶,我们才能帮你洗清冤屈!” “不是我。”李氏依旧摇着头,一个劲地说着。 居居不耐烦地向前走了一步,抬手示意身边的人将坐在地上的李氏拉起来。 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李氏架起,居居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氏苍白的脸,“你听清楚了,不想死,你便最好是交代清楚,从你如何勾引老冥王开始!” 说实话,这个女人并不值得同情! 良久,李氏终于转动目光,向着居居看过来。 “你是说,我不会死?”李氏痴痴地对上居居的目光,整个人似乎是有了活色。 居居点了点头,虽然李氏可恨,但要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还得需要耐心。 对着李氏粲然一笑,非常亲切地应道,“对,你不会死,你非但不会死,若是你能戴罪立功,或可有机会回到九重天。” 回到九重天,这是李氏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想尽办法去勾引老冥王。 “好,我全部都交代!”李氏连连点头,转眸看向迟重,继续说道,“记得我嫁给横齐后,因为一件小事,横齐对我大打出手,回想起在九重天的那些日子,我无比怀念,这才有了想要回到九重天的念头。” 接下来,就是关于李氏如何勾引老冥王的故事了。 “那你在老冥王失踪那天,是何时见到老冥王的?”迟重不耐烦听那些陈词滥调的故事,等李氏讲得差不多了,他立刻回归了正题。 第一百零五章 纸条 居居也好奇地看向李氏,事实上,这也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冥王失踪,是在月圆之夜。”李氏慢慢回忆起来,“那晚,我收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他已经知道我与老冥王的事情,若我不听她的命令,他便会将我和老冥王之间的事情全都说出去。” 纸条? “你可知道此人是谁?”居居眉心皱成一团,认真地问道。 李氏摇头,“这字迹是用左手写的,完全看不出是谁的笔迹,后来我便依着他的命令,那夜去找冥王私会,顺便将他出入幽兰谷的令牌给偷了出来,并将家中的一个包袱与令牌一并放在了我家门口的大石后。” 偷令牌? “这就奇了!”居居搓着下巴,狐疑地打量着李氏。 李氏瞪着眼睛,立即解释起来,“我说得都是真的,没有半点虚言!” 迟重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他看向居居,示意她听李氏继续讲下去。 “后来呢?”居居回过神,向着李氏问道。 李氏这才继续说下去:“后来,我便回家睡觉了。” 回家睡觉? 居居苦笑一声,“李氏,你便是这样如实回答的吗?” 就算是傻子听了,李氏的说辞完全是漏洞百出! “我……”李氏结结巴巴,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居居无可奈何地一声轻叹,“你听好了,现在我问你答!” 见李氏点头,居居这才开始问话:“第一,你那夜与老冥王私会,老冥王有何异常?” “并无异常。”李氏说道。 居居下意识地看向迟重,继续问道,“第二,你收到纸条,便没有想过,要找到给你纸条的人是谁吗?” “想,奈何纸条字迹我不能识得,更何况他捏着我的把柄,若是我与老冥王的事情败露,我们恐怕都要一起进幽兰谷。”李氏脸上似乎仍旧残留着恐惧。 对上李氏惆怅的目光,居居有点好笑。 这件事情分明已经败露了,李氏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 难不成她还沉浸在过去的日子里无法走出来? “好,第三,”顿了顿,居居再次开口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要杀了老冥王的想法?假如老冥王死了,便不会有人再知道你和老冥王私通的事情,即便是那个给你纸条的人将此事捅出去,你也大可以说此人是污蔑!” 这是一种非常合理的推测,也是之所以李氏嫌疑如此之大的根源所在。 “有!”李氏想了好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我有想过,要杀了老冥王,可老冥王他法力高强,我一个女子岂能是他的对手,因此这样的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 “不,你不仅想了,而且还行动了!”居居唇角一勾,目光锋利地看向李氏。 见李氏瞪着眼睛,居居眉毛一挑,仰头看向放着一张字画的桌案。 抬手指了指书桌,低低说道,“那副画旁边,是香炉,而这早已不用的香炉里,便是你为冥王添的勾魂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香炉上。 李氏皱着眉,低低地想要解释,“这勾魂香只是……” “只是你勾引冥王的方法!”居居打断李氏的话,“若是你这套说辞说给别人,恐怕没有人会怀疑,只是你这勾魂香里,添了一味五星子,这五星子和勾魂香混在一起,久而久之,便可以令神仙法力流失,仙力逐渐耗尽,魂魄松散,神志不清!” 这五星子是九重天泡茶用的,之前偶然间自己问过触谷,触谷还非常热心肠地给自己解释,顺便还说出了这五星子和麝香是犯冲的,不能在一起使用。 原本自己也没有起疑,只是在听于奇正说他在见到老冥王时,老冥王一直咳嗽,那时候便对老冥王的身体感到了怀疑。 “不,”李氏再次否认,“你凭什么认为这五星子是我加进去的,也许是什么人别与用心,想要害老冥王!” 居居摇头浅笑,“你忘了,这冥界,只有你有五星子!” 冥界其实相当于天族的一个附属国,虽然国王是由天族任命,但拥有非常高的自治权,除却必要的外交外,很少互相往来。 只是如今老冥王身首异处,天族任命了新的冥王,这才加大了冥界与九重天的联系。 “我……”李氏语塞,一时间脸色由白转红,一阵青紫。 居居看向迟重,拱手向迟重说道:“李氏言辞躲闪,分明是没有悔过之意,还请上仙定罪。” “上仙,我,我全都交代!”李氏一听要给自己定罪,立刻高声叫道。 居居没有看向李氏,事实上,现在李氏身上的线索,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看向迟重,却见迟重端着茶盏,轻轻抿唇向着茶盏吹了吹,将浮在水面的茶沫吹到了一边,这才优雅地送到唇边,小小地抿了一口。 等迟重说句话,简直是要天荒地老。 “李氏,你的事情,我们基本上已经了解,你虽然想要害死冥王,但却不是直接凶手,这真凶必定是给你纸条之人。”迟重延伸为妙地瞥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两人,挥手示意李氏退下。 李氏还想上前,却已经被两个侍卫架着鬼哭狼嚎地拉出了寝殿。 因为李氏的离去,耳边瞬间清净了不少。 居居再次看向横齐,“如何?如今你便是相信李氏与老冥王私通之事了吧?” 可能横齐一直都是在装傻,或许是因为他别有用心,又或者他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若事情是这样的话,我无话可说。”横齐低下头,硬着头皮说了句。 迟重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于奇正,“冥王以为这李氏应当如何定案?” 于奇正见冥王提到了自己,立刻拱手施礼。 “上仙言重,这李氏犯了天规,自然应是按律罚。”于奇正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应道。 迟重点了点头,“好,按照天规,不守夫妻之道,与人私通者,当腰斩示众!” 迟重一字一顿地说着,不带有半分感情。 居居下意识地看向横齐,却见横齐只是眉心皱成一团,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异常之处。 都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前年修得共枕眠,他们好歹夫妻一场,横齐便就真的如此狠心? “冥王,既然这李氏并非将老冥王带到幽兰谷的真凶,你觉得这真凶是何人啊?”迟重故作神秘地问道。 第一百零六章 真相 于奇正摇了摇头,“我这原本以为是李氏,可现在李氏已经排除了嫌疑,线索便只集中在了那张字条上,而那张字条也已经不知去向,我实在是不知从何处入手!” 迟重点了点头,“嗯,此案错综复杂,也难为你了!” 居居抿着唇,环顾四周,伸了个懒腰,悄悄地退回到了迟重的身后。 “你累了?”迟重缓缓放下茶盏,轻声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点了点头,顺带靠近一步,给迟重茶盏中添上了一盏热茶。 虽然疲倦不是很浓,但此刻面对嫌疑非常重的两个人,实在是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这老冥王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遭此横祸?”居居轻叹一声,感慨道。 迟重眯起眼,转过头看向居居,“你累了,我便送你去休息。” “不要,我要陪着上仙。”居居立刻摇头。 虽然自己是累了,但丢下迟重一个人应付,到底是有些心虚。 深吸一口气,居居鼓起勇气说道,“上仙,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就像是于奇正说的,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了那张给李氏留下的字条上,但现在那张字条早就不知道被李氏丢在何处去了。 如今,所有的线索便跟着那张纸条一起中断了! “不急!”迟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老冥王啊,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他是被什么人惦记上了!” 被人惦记上? “冥王,如今的嫌疑人排除李氏,还剩下了你们二位。”迟重避重就轻,歪头看向于奇正。 于奇正僵硬地笑着点头,“是,我的确是有嫌疑的,毕竟在冥王失踪前,我还见过他,甚至还进了他的寝殿!” “没错,而横齐嘛!”迟重顿了顿,看向横齐,“横齐的妻子与老冥王私通,虽然你主张自己并不知道此事,但目前这只是横齐你一人的说辞,并没有人能为你作证。” 居居认可地点头,只听迟重继续说道,“再加上,你深受老冥王信任,这中间是否与老冥王有什么别的恩怨,我们目前来看,还没有办法确认。” 迟重的话是没有错的,但难不成就这样僵持下去吗? “这样,横齐,为了洗脱你的嫌疑,你带我们去你草拟法令的房间去看看。”迟重再次放下茶盏,堪堪站起来,向着横齐说道。 横齐站在原地,没有答应,也没有任何动作表示。 就好像是一尊雕塑一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居居苦笑,忍不住说道,“横齐,你倒是说句话啊!” 横齐仍旧一动不动,只是这时候听他从春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是我!” 什么?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横齐,虽然此时此刻站在迟重的身侧,但还是觉得后背一阵冷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再次看向横齐,居居变得警惕起来。 “什么意思?”居居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横齐是要自首吗? “冥王是我杀了的,那张字条也是我留给李氏的。”横齐的声音非常高,但每一个字吐得又极慢,就着殿外的嘶吼,竟是无比诡异。 忍着心中的不适,诧异地看向横齐,居居开口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李氏与老冥王之间的私情?” “我是在不久前偶然间听到有人议论,这才知道了此事。我忍不下这口气,便想到这样一个办法。”横齐抬眼看向迟重,眼睛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彩。 若不是提前知道他是杀人真凶,居居一定觉得这个人是得到了什么表扬,所以才会如此欢喜。 可事实上,横齐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 饶是没有一丝笑容,可居居还是明显感受到了横齐的喜悦。 这种喜悦来自心底,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我虽是娶了李氏,但我一直不喜李氏,因此我们经常会由于言语不和而冲突,这也是我多次对李氏大打出手的原因。”横齐顿了顿,脸上的光彩大盛,“李氏贪慕虚荣,一心想要回九重天,她总是觉得冥界污秽不堪,总是觉得我们这些人污秽不堪,她觉得这冥界只有老冥王才能够助她回到九重天,这也是老冥王向他承诺过的。” 承诺? 居居不解地看向横齐,即便是老冥王真的对李氏承诺过什么,横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自从听闻了李氏与老冥王有染的事情,便数次跟踪李氏,也就是那个时候,听到老冥王向李氏承诺,日后定会寻个机会让李氏重回九重天!”横齐坦率地看向众人,没有一丝隐瞒,“我很想冲出去直接杀了这两人,可我忍住了!” 看着横齐,居居不由得靠近迟重一些,第一次,在横齐的眼睛看到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我想,我若是那个时候冲出去,自己搭进去也就罢了,只是便宜了他们两人!”横齐满足地抿唇轻笑,“我故意给李氏塞了字条,让她畏惧,让她恐慌,我就是要这般折磨她!” “够了!”迟重出声呵斥,“既然你已经自首,我便也不想再听你废话了!” 迟重非常不耐烦地挥手,“来人,将横齐带下去,明日回刑狱殿当众审判,以儆效尤!” “是!”守卫拱手应是,便要上前带横齐离开。 横齐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这老冥王虽然是我杀的,但你心里应该明白,这幕后主使,可并非我这个草包。” 草包? 一个长老,却能杀得了冥王,却自称是草包? 用不着这么谦虚吧? “横齐,你若是想说,倒也可以继续。”迟重突然挥手示意守卫停下,“你不就是趁着冥王虚弱,便顺便给他胸口处刺了一剑,随后嫁祸给李氏,想要一箭双雕嘛!” “只是,你不觉得此事过于玄妙吗?”横齐冷冷一笑,明目张胆地看着迟重,眼里满是不屑,“你看我像是畏死之人吗?那我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将冥王的尸身放进幽兰谷呢?” 居居跟着头皮一紧,这横齐说的话…… “是有人利用我除掉冥王这块绊脚石,却还并不想此事被外人知道,便如此大费周章,真是好计谋!”横齐目光忽然变得锋利无比,眼神一转,落在了于奇正的身上。 第一百零七章 全局 横齐这话说得无比明白,他在指责于奇正。 可既然横齐已经承认冥王是他杀的,那又为什么要指责于奇正呢? 迟重脸色一暗,低声向着两边的侍卫命令道,“将人带下去。” 横齐保持着缄默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离开了寝殿。 一时间,寝殿内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上仙,方才横齐所言,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居居看向迟重,询问道。 依着横齐的意思,他只是被于奇正利用了而已,但这说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也没有任何证据,这又该如何定罪呢? 迟重没有转身,只是低低命令道,“居居,你先下去!” 这是……要赶自己走? 诧异地看向迟重的背影,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难道迟重不应该对自己解释一下吗? 对啊,迟重是刑狱殿的仙官,自己只是小喽啰,人家迟重想要做什么,自己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迟疑片刻,居居还是提步走出了寝殿。 殿外依旧是隐约的嘶吼声,这声音痛苦无比! 这里便是地狱啊! 走下廊前的台阶,站在院内,转回过身看向窗户上投射的两个身影,一时间心思百转。 不由得不多想,不由得不猜忌! 虽然人是横齐杀的,可如果横齐只是被人利用的话,那这件案子就应该另当别论了吧?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说不定等会儿迟重走出寝殿,便会神勇地做出一个公正的判断。 可…… 就在居居胡思乱想之际,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迟重端着腰背,款步从房中走出,而于奇正就跟在他的身后。 就在居居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发呆时,不知何时,院内已经是挤满了人,包括除去横齐剩下的八个白衣长老。 “如今案件已经明晰,老冥王因与李氏私通,其丈夫横齐不满,便设计将老冥王杀害,随后将其尸身剁碎后,丢进幽兰谷内。”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然后呢? 居居期待地看向迟重,双手将衣袖绞成一团,静静等待着。 迟重避开居居的视线,再次开口:“冥王于奇正协助办案有功,我会向天君禀明。” 有功? 瞪大眼睛看向迟重,就在以为迟重会向自己看上一眼的时候,他却轻飘飘地看向别处。 “谢上仙!”于奇正谄媚地在迟重身后向他行礼,脸上堆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迟重没有应声,他提步走下了台阶,来到居居的面前。 就在居居想要开口说话时,右手一暖,竟是迟重握住了她的手。 僵硬地被迟重牵着手离开院子,再离开冥殿。 这一次,冥殿外面已经换了一副天地,茂林修竹,高山流水,倒是颇为风雅。 虽然幻境妙不可言,但如果一直活在虚幻中,反倒似乎也没有什么趣味! “其实,这老冥王早就该死了!”侍卫们先行一步,带着李氏和横齐两人离开了冥界,可迟重却牵着居居走在林子里,听着鸟鸣啁啾,低低解释道,“你也知道,冥界与天族的关系缥缈疏远,那老冥王城府很深,在冥界从来都是一手遮天,天君也不想看着冥界继续这样下去。” 天君? 所以呢? “此次即便真的是于奇正利用了横齐和老冥王之间的矛盾,间接害死了老冥王,但于奇正做了新的冥王,对天族和冥界而言,都是一桩大大的好事!”迟重目视前方,他的声音暖如春风,和在鸟鸣中,倒凑成一曲曼妙的乐曲。 居居缄默着,只是任由迟重牵着自己。 迟重说的话,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但现在听来,好像不无道理,但又似乎哪里不对劲。 “你可能觉得这对死者而言是不公的,但老冥王做了多少坏事,这是你想都无法想象的。”迟重轻叹一声,“这刑狱殿,真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不如我送你去长极山,你便在长极山静心修炼。” 静心修炼? “上仙!”脚步一顿,抬头看向迟重,拒绝了迟重的建议,“我不去长极山!” 迟重跟着站定,垂眸对上居居有点愠怒又委屈的目光,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这世间之事,尤其是涉及利益,人与人,神与神,仙与仙,没有半点区别!” 是吗? 神仙和凡人,没有区别? “居居,”迟重再次开口,“我知道,南骋山的事情对你来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儿,可若是你要继续待在刑狱殿,就必须狠下心,从事件本身抽出身来,纵观全局!” 纵观全局? 居居目光中流露出了凄苦,她便这样默默地看着迟重,好半天都不说半个字。 “九重天与凡间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神仙们的凡界罢了!”迟重继续说道。 终于,对上迟重一副铁石心肠的表情,居居再也忍不住了,“上仙,不瞒你说,我活着的唯一意义,便是要破了南骋山的案子,找到杀害乡亲们的凶手!” 自己没有迟重这灵光的脑子,做不到纵览全局!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喽啰,只知道,杀人偿命! “上仙,纵然老冥王该死,也该是他自食恶果,而不是被人剥夺了性命,不是吗?”睁大着眼睛看向迟重,“我只是一个封神不久的小神,做不到纵观全局,也没有多高尚,但若是上仙觉得此案该这般断,我无话可说!” 挣开被迟重牵着的手,退出一步后,向着迟重深施一礼,“上仙,我们该回去了。” 这幻境再美,也不过只是一场虚幻而已! 迟重定定地看着居居,好半晌后,才终于点了头。 两人回了刑狱殿后,居居便闷在书馆中整日翻阅卷宗,也不出门,也不愿意再跟迟重一起出去断案。 即便是触谷来劝了很多次,居居仍旧是我行我素。 只是这一天,烛零自己送上了门。 “上仙可在?我师父酿了些酒,命我给上仙送过来。”听到烛零的声音,居居腾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烛零做了这么多坏事,现在也该是她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第一百零八章 流放 大步走出门外,站在台阶上,院子里早就没有了烛零的身影。 这个烛零,腿倒是挺快,一眨眼便向着迟重跟前凑过去了。 缓步走下台阶,站在院中,定定地盯着迟重的寝殿。 既然烛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上门挑衅,那自己不应战的话,岂不是太怂包了点嘛! 自己毫发无伤地回了九重天的消息,烛零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她如果识相点,就不应该再出现在刑狱殿中了,由此可见,这烛零也是个蠢笨的! “烛零仙子,我故居在门外候着你,若是你有点胆量,便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居居仰着脖子,高声宣战。 想必自己和烛零的矛盾这九重天上怕是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 殿门大开,却见迟重一身灰色的长袍从里面走出来。 “居居,莫要胡闹!”迟重眉心皱了皱,低喝道。 居居鼻尖发出一声冷哼,轻佻地看向迟重。 自己这是在胡闹吗? 瞥见躲在迟重身后的烛零,居居眼睛一眯,冷笑道,“烛零,你敢将我从天井推下去,那你今日就别想走出刑狱殿!” “上仙,真的不是我推的,那天我一直都跟师父在一起。”烛零欲哭无泪地看向迟重,竟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这个烛零,演技倒是一流! “来人!”突然,迟重命令道。 话音方落,已经从四面八方冲出好几个人向着居居围了上来。 迟重见状,命令道,“将烛零拿下!” 所有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 这期间,居居也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反转? 前脚迟重还让自己不要胡闹,后脚便说要抓了烛零? 烛零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见迟重已经看也不看她一眼,眉心绞成一团,唇瓣颤抖着,好半天呃说不出话来。 “还愣着做什么!”迟重见所有人都不动作,立刻喝道,“烛零仙子有重大嫌疑,还不将其拿下!” 此话一出,侍卫们终于是开始动作了。 在烛零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快被强行拽道了天牢门口。 “上仙,我没有推她,是她诬陷我!”烛零大声喊着替自己伸冤。 可迟重并没有叫住她的意思,只是不急不缓地向着愣在原地的居居走过来。 对上迟重含着笑的目光,居居一时有点恍惚。 “可消气了?”迟重温柔地问道。 居居僵硬地摇头,不明白迟重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迟重和成碧关系那么好,现在抓走了烛零,难道他就不怕成碧问他的罪吗? “那你说,如何才能消气?”迟重好笑地看着一副呆笨模样的居居,再次问道。 居居看着迟重,依旧只会摇头。 “上仙,烛零仙子已被羁押,听候发落!”突然,一个侍卫冲过来禀道。 被侍卫的声音惊醒,居居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幕并不是自己做梦! 迟重点了点头,“好,将此事告知成碧元君,便说她的徒弟做了恶事,已被我扣下了!” 那侍卫领命而去,此事,偌大的院子便也只剩下了居居和迟重两人。 昏暗的光线让两人的表情隐约不明,但那眼眸却是星辉熠熠。 “你觉得如何才能令你消气?”迟重再次开口问道。 居居对上迟重询问的目光,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迟重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消不消气有那么重要吗?”居居憋着嘴,气道。 迟重浅笑盈盈,似乎是已经拿准了居居不会发脾气,“你这苍炎斧可以运用自如了!” 听迟重提到苍炎斧,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手中横握着的玉斧。 将玉斧举高了一些,点头应道,“嗯,上次被推下了幽兰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虽然自己差点命都没了,但好歹也算是有点收获。 “虽然可以自如召唤,但似乎我的法力不太能够将其驾驭。”居居手一松,掌心的苍炎斧便化作了一团青光,一股脑钻进了手腕处的印记里。 迟重伸手,再次将居居的小手握在手中,“这是由于你修为不够,不如,你回长极山修炼一段时间,或许会有所长进?” 听到迟重再次提出要送自己回刑狱殿的想法,居居还是从迟重的掌心将自己的手抽出,坚定地摇头。 “上仙,若你真能秉公执法,让烛零得到她应有的惩罚,那冥界的事情,我便权当忘了。”居居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迟重。 自己早就应该知道,九重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完美。 这里也有算计,也有利益集团之间的博弈,甚至还有几方势力的交织,简直是错综复杂,令人心惊。 自己是南骋山惨案当中的唯一幸存者了,若是如今仅仅因为个人的喜恶而放弃了寻找真相的机会,那那些冤死的乡亲们一定会失望的。 所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时候也不得不放弃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好。”迟重爽快地点头答应。 居居看着迟重,多少觉得有点梦幻。 像迟重这般的人物,一定是最讨厌别人给他提条件的。 而且自己的这个条件,应该是迟重很难答应的。 对上迟重笑意盈盈的目光,居居还是忍不住说道,“上仙,烛零仙子可是成碧元君的徒弟,难道你就真的……” “是非善恶,我还是分得清的!”迟重打断了居居的话,“从前烛零虽然刁蛮,却也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可她如何犯下的这桩罪,实在是太过了些,若是不加以惩治,日后还会再犯!” 听迟重的意思,他对烛零的惩治,似乎不会太重? “我会将她流放,不得再回九重天!”迟重见居居眼眸里闪出失望,便补充道。 流放? 再也不能回九重天? 居居终于展颜一笑。 “谢上仙。”向着迟重道谢后,便转身快步走进了书馆。 自己并非是赶尽杀绝的人,再说,自己也的确没有丢了性命,只要烛零以后别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倒也可以不再跟她计较。 “上仙,明日我便来殿前当值!”书馆中,传出居居清脆的声音。 迟重站在院中,勾唇一笑,转身向殿外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等候 居居站在殿门前,眉心拧成一团。 自己待在书馆闭门不出的那几日,竟是一个案子也没有,可才自己这才刚刚说要认真办好迟重交给的差事,这案子便神奇地发生了。 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大抵自己天生就是劳碌命,闲不下来。 “可以走了!”迟重从殿内走出来,轻声唤道。 抬起眼见迟重已经大跨步走出一段距离,居居轻叹一声,不情不愿地提步跟上。 可能闲散惯了,突然要做点事情的时候,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路上看着迟重的背影,居居好几次都想开口抱怨,但最终还是都忍住了。 “上仙,这赢教架子可真是大,不就是被坐骑吓了一下嘛,非得叫我们过去。”居居把砸吧咂嘴,眼见距离要去的常陈宫还有一段距离,不由得开始吐槽。 迟重含着浅笑,向居居说道,“赢教跋扈也不是一两日了。” 居居认可地点头。 迟重说得很不错,那天禹不就是赢教的嘛,但凡是天禹一出来,他那鼻孔朝天的模样当真是跋扈至极! 这些赢教的人仗着他们法力精湛,便从来都不将启教和人教放在眼里。 “我毕竟是天君任命的刑狱殿仙官,只要是天族发生的案子,我便责无旁贷。”迟重见居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说道,“为了九重天的安危,为了天族的安危,有时候即便是处在对立面的人,也需要保持相对和平!” 居居抬起眼看向迟重,对上迟重审视的目光,再次点头,“我知道了。” 这几方势力虽然暗流涌动,互相不对付,但到底都是属于天族,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还是一个整体。 正因为如此,即便是赢教和启教再怎么不对付,倒也不会在面子上太过不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常陈宫的院门前,居居见迟重脚步顿住,便也跟着停下来。 “长极山迟重求见仙尊。”迟重向着那敞开的大门,深施一礼,恭敬地说道。 居居连忙学着迟重的样子,跟着拱手作揖。 事实上,这常陈宫的位置相对而言比较偏僻,而院门外又没有侍卫守着,倒显得格外冷清。 一想到更虚的家门口,再看看这眼前的常陈宫,完全就像是两个极端。 不一会儿,却见那敞开的大门内走出了一个小仙童,那仙童向着迟重回了一礼,“我家仙尊已在院内候着上仙了,上仙请随我来。” 迟重点了点头,提步便跟了上去。 “这位神女请留步,我家仙尊只允许迟重上仙入内。”那仙童面无表情地盯着跟在迟重身后的居居,提醒道。 居居僵硬地愣在了原地,迟重回头向着自己看过来,冲着自己微微一笑,“你在此等候。” 话音落下,迟重便转过头跟着小仙童走进了常陈宫内。 脚步顿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望眼欲穿地仰着脖子向常陈宫的院内瞅着,等待迟重归来。 不多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许久不见了!” 这声音无比熟悉,居居身体再次一僵,这回甚至是头也不敢回了。 是天禹! 可是,天禹怎么会来这里? 是来巡逻的? “怎么,几日不见便不认识我了?”天禹嗤笑一声,反问道。 居居仍旧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天禹问自己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恭喜元帅,官复原职啊!”居居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自己应该回复他什么。 一想到当初天君祖龙罢免了天禹的官,不久后便又将其官复原职的这件事,居居心里就非常不痛快! 毕竟当初他手底下的人私通妖族,犯下如此大错,本应该终生不再被任用的,可他倒是运气不错,短短几日便能官复原职! “你倒是知道,我现在还是元帅!”天禹冷哼一声,不屑地说了句,“天族小神,见了本帅应行礼才是,你跟着迟重倒是学了不少!” 行礼? 居居掰过身体,向着天禹懒散地行了一礼,抬起头来,明目张胆地与其对视,“小神见过元帅!祝元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只是,小神要提醒元帅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管好手下的那些狗,别让出来乱咬人!” “你倒是一如往昔!”天禹望着居居,望着望着,忽然扬天大笑起来。 居居有点错愕,但此事天禹已经提步向着常陈宫里进去了。 呆呆地望着天禹背影消失的地方,居居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 可是天禹为什么会来常陈宫呢? 难不成是因为知道迟重进去了,所以便要进去凑热闹? “小神目纳错求见仙尊!”不知何时,从侧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错愕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竟是对上了一张极丑无比的脸。 这张脸,皮肤粗糙得如砂石一般凹凸不平,两只眼睛一东一西,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一只鼻子也是歪歪扭扭,嘴更是向上斜起,总之,五官没有任何一处是正常生长的。 好在此人身体比较强壮,皮肤略黑,却穿着如雪的白衣,这强烈的对比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居居错开目光,想了又想,但还是选择了沉默。 跟这样相貌丑陋的人,连搭一句话的想法也没有。 一刻,两刻,三刻…… 两个时辰过去了,里面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居居靠在门前不远处的一颗玉兰树上眯了好一会儿,睁开眼,却发现这目纳错还在门前。 大抵是因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求见常陈仙尊,所以没有得到允许,他又不敢擅自离开,就只得继续站在门前等候。 “这都两个时辰了,仙尊恐是不想见你,不如,你便晚点再来?”居居实在是忍不住,开口向目纳错说道。 目纳错瞪着眼睛,巴巴地眨了眨眼皮,忡怔一会儿后,眉心蹙成一团,那原本就凹凸不平的脸上更是坑坑洼洼了,“你不也仍旧在此吗?” 被目纳错这么一反问,居居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了! 第一百一十章 准假 目纳错说得好像也是有点道理,毕竟自己比他来得更早,而且也一直守在门前。 既然自己都不离开,凭什么让别人离开呢! 看来,这个目纳错是以为自己跟他一样,也是来找仙尊办事的! “那个……我,我在此等候实在是因为……” “居居!”突然,门前一声轻唤打断了居居的思路。 转头对上迟重的目光,连忙提步迎了上去。 “上仙,如何了?”见迟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便好奇地开口问道。 迟重抿着唇,看了眼一旁站着的目纳错,竟是径自向目纳错走了过去。 “我是迟重。”迟重来到目纳错的面前,直接自我介绍道,“刑狱殿的仙官。” 目纳错腾地抬起眼看向迟重,慌乱中,已经屈膝跪下。 “目纳错见过上仙。”目纳错以头点地,显得十分恭敬。 居居苦笑,原来这九重天上竟然还真的有不认识迟重的神仙啊! “目纳错,你的坐骑是保不住了,但你却可安然无事。”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目瞪口呆地看着目纳错! 原来,吓到常陈仙尊的坐骑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目纳错的。 迟重话音落下,目纳错身体一软,竟是瘫倒在了地上。 隔着老远看向目纳错,居居忽然很像冲上去主持正义,可脚也没有抬起来,便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伸张正义呢? 不过是刑狱殿一个小小的女神官而已,说好听点是帮着迟重破案,可说到底,自己就是一个小跟班罢了! 且不说自己手中没有实权,即便是自己现在大权在握了,可这九重天上敢公开和常陈仙尊叫板的人,是一把手指都能数得过来的。 可是迟重呢? 迟重可能已经尽力了吧? “你我都是启教弟子,我极力劝说仙尊,不必为了一头坐骑而对一个小神穷追不舍,可仙尊坚持要将坐骑处死。”迟重眸光中满是愧疚。 居居不忍再听下去,可接下来目纳错的话还是传了过来,“能保住小神的命,已是福泽深厚了,小神叩谢上仙,他日定上门道谢。” “你这话又是谁教你的,启教的弟子想来亲密无间,以后这话莫要再提。”迟重弓下身去,抬起两只胳膊将地上的目纳错扶起来,低低说道。 歪头看着两人悲伤模样的居居,此时却有点觉得好笑了。 迟重这样做无非是想要拉拢启教的人支持他做教主罢了,如果自己是目纳错的话,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迟重感激得五体投地。 这么想是不是有点白眼狼的嫌疑呢? 居居收回目光,提步走到两人跟前,“上仙,既然事情已处理妥当,在这里讲话有所不便,不如带目纳错回刑狱殿?” “不了,小神岂敢打扰上仙清净,小神还有些事情要办,容告退。”目纳错连忙摆手,向后推出一步,对迟重和居居分别行礼告别。 迟重自然是没有阻拦,笑着点头目送目纳错离开。 等目纳错走远了,迟重这才重新回头看向居居。 居居不解地对上迟重的目光,“上仙有何话说?” “若是过去,你定会留住目纳错。”迟重面无表情,只是抛下了一句话后,便快步向刑狱殿往回走。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三步并两脚地快步跟了上去。 “上仙此话何意?”居居仰着脖子向迟重询问。 虽然迟重的意思自己也已经理解了七七八八,但若是不经过迟重亲自解释,还是不能够确定。 不能确定迟重意思的话,自己恐怕得好几天无法入眠了。 迟重微微一笑,只是这唇畔勾出的一抹浅笑中,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了苦涩。 “你师父可告诉过你,修仙者不可执念于仇恨。”迟重闲庭信步地向前走,声音中带着疲倦与慵懒。 居居摇了摇头,“没有,师父只是告诉我,万事不可强求。” 万事不可强求? “你一心想着复仇,南骋山的案子你查得如何了?”迟重轻叹一声,转而问道。 居居脚步一僵,眼看着迟重越去越远,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准你半天假,明日一早来我的寝殿,有要事交代给你。”迟重的声音随风飘来,而他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了云海中。 居居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的云海,空无一物。 似乎这天地之间此刻只有自己这个活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回过神来。 自己查南骋山的案子已经查了很久了,可仍旧一无所获。 可杀害南骋山的真凶就当真如此缜密吗? 可但凡做过的事情,总会有痕迹的不是吗? 真相总会有一天昭然若揭,大白于天下啊! 忽然眼前闪过一抹蓝色的身影,那个身影是余澈的! 都多少年过去了,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记得那个凡人! 不是,那个凡人并非普通的凡人,他是当年迟重历劫时的化身。 所以,余澈和迟重是一个人。 缓缓抬起了头,眼前变得一片清明。 西方一片红晕逐渐转为灰暗,夜便就这样降临在了九重天上。 偌大的圆月仿佛触手可及,那里住着美丽无比,却清冷孤寂的嫦娥。 伴着月色回到了刑狱殿,居居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虽然郁闷的心情会在某些时刻被冲淡掉,但这种不自在会伴随很长时间。 坐在书馆门前的台阶上,歪头盯着迟重寝殿摇曳的烛光,汹涌的心情逐渐平息。 也不知道明日迟重会给自己安排什么要紧事,难不成是又发生什么重大案件了? 翌日,居居一大早便在迟重的寝殿门口候着了。 “进来。”迟重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显得有些闷声闷气。 小心翼翼地将殿门推开一条缝,扁着身体从门缝中钻了进去,就着外面微弱的光亮,居居这才看清楚比往日更加昏暗的寝殿。 “过来。”只听迟重略微沙哑地继续唤道。 他这是要干嘛,一大早不起床! 蹑手蹑脚走到了榻边,见迟重还躺在榻上,居居一阵脸红。 “我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今日唤我过去,并嘱咐我带上你。”迟重闭着眼睛,只有嘴唇蠕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珠子(七夕快乐,没有彩蛋)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一颗心突然开始狂跳不已。 “师祖,师祖他老人家要见我?”不可置信地向着迟重反问。 说实话,自己拜南恒为师这么长时间了,来了九重天飞升为神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却从来没有见过师祖。 传说师祖徽垣大帝是个非常严肃的人,整日脸上都没有笑容,甚至周围的人都不敢多说半个字。 如此严厉,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说实话,自己是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去见的。 “他早就听闻你的事迹了,今日说是要见见你,问你几句话,我不好拒绝,便应承了。”顿了顿,迟重睁开眼睛,慢悠悠地用手撑着榻坐了起来,“上次龚工的事情,便有他老人家的一份功劳,说起来,你没有去谢谢你师祖,是你的失礼了。” 失礼? 刷地,居居脸白如纸。 这,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去叩谢徽垣大帝,所以他生气了吧? “放心吧,师父他唤你问话,绝非因为贪图你的谢礼。”迟重轻笑一声,对居居说道。 居居对上迟重笃定的目光,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长舒一口气,轻轻拍拍胸口,“那便好,那便好!” 只是…… “上仙,虽说师祖他老人家不会怪罪我失礼,但若是这次去了,我是不是得准备一份谢礼才是?”重新看向迟重,有点为难了。 自己一个小神,到底送什么礼物才算是拿得出手呢? 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得到什么答案。 “想来师祖德高望重,法力深厚,无论如何也不会看得上我一个小神准备的谢礼啊!”泄气地看向迟重,一时间变得无助。 迟重再次勾唇,“都是礼轻情意重,不论你送什么,师祖他老人家都不会嫌弃。” 居居苦笑着点头。 虽然迟重说徽垣大帝不会嫌弃自己送的礼物,可毕竟人家是堂堂启教的教主,自己也不能送得太寒碜了呀。 想来迟重是最会送礼的,之前送给成碧元君的礼物,每一个都成为了九重天上的传奇,他也不说提点提点自己!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时间如此紧凑,即便是我有心准备谢礼,可也没有时间准备啊!”居居一脸苦涩地看向迟重,期盼着迟重能够对自己施以援手。 迟重眼睛一眯,点了点头,“其实,我已替你备了一份谢礼。” 居居惊讶不已地看向迟重,见他长袖轻轻一带,榻边的桌子上便多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原盒,当下惊喜地对上迟重温柔的目光。 看着迟重,居居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上仙,这是……”指着桌前的原盒,居居有点措手不及。 虽说心里期盼得到迟重的帮助,可这帮助来得如此容易,还是觉得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迟重下巴一抬,“打开看看。” 依着迟重的意思,居居上前一步,轻手轻脚地端起桌上的圆盒,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 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粒拇指大小的透明琉璃珠。 琉璃珠在九重天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玩意,也不知道迟重拿这个要送给徽垣大帝是什么意思。 “这粒琉璃珠可不是普通的琉璃珠,这珠子是从东海带回来的,是从长了一万年的蚌中取出的。”迟重不急不缓地开始解释琉璃珠的来历。 居居用拇指和食指将珠子捏起,定睛仔细端详。 可看了又看,还是没有看出琉璃珠有什么特别之处。 即便是迟重说琉璃珠是从长了一万年的蚌中取出,可类似于这样的珠子简直是数不胜数,何谈独一无二呢? 难道真的是迟重所说,礼轻情意重? “这珠子富有灵性,是难得的宝物。”迟重继续夸赞道。 难得的宝物? 居居屏着呼吸,瞬也不瞬地盯着琉璃珠,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迟重看着居居,轻笑出声,“不必看了,这琉璃珠在你我手中只是平平无奇之物,可若能到了师父手中,那便要发光了!” 发光? “我想着你定没有为师父他老人家准备谢礼,便精心寻了此物来,师父定会欢喜。”迟重起身下榻,赤脚走在地板上,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端着茶盏愉悦地歪头欣赏着居居好奇的表情。 “你带着这琉璃珠,收拾收拾便同我出发吧。”迟重见居居意兴阑珊地琉璃珠重新放回了圆盒中,便再次说道。 居居不甘心地将目光从珠子上移开,扣住圆盒,便走向殿外。 离开寝殿,居居怀里揣着平平无奇的琉璃珠,坐在刑狱殿殿门前的台阶上等着迟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礼物太过平凡,心情也跟着一落千丈。 迟重应该早点提醒自己的,那样的话自己好歹也有时间去找一座荒山捕头恶兽取个角啊,心肝肺什么的做点新鲜玩意。 当然,自己能想到的这些,都是迟重玩剩下的。 也难怪自己一事无成,说到底还是脑子不够灵光。 才刚刚飞升为神,便有了想要放弃的想法,还真是不够勤奋! “想什么呢,该走了!”突然,眼前一暗,却是迟重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站起身习惯性地拍了拍身后的灰尘,郁闷地摇了摇头,“没,没想什么。” 迟重走在前面,居居走在身后。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居居仍旧痴痴地望着迟重那修长笔直的背影。 “上仙,常听人说师祖很凶,我有些紧张……”居居小小声地说道。 迟重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他的声音随风而来,“师父是有些凶,年幼时,我跟你师父没少挨训,不过他也有温柔的时候。” 一个凶巴巴的人也有温柔的时候? 居居怀疑地看着迟重,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两人终于来到了徽垣宫。 徽垣宫是徽垣大帝的宅邸,距离银河非常之近,甚至可以听到银河的潺潺水流和一片蛙声。 “走吧,师父已经在等着我们了。”迟重抬头看了眼殿门正上方悬着的牌匾,回头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快走几步跟上,紧接着便垂下头,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迟重身后。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继位 “教主已在殿内等候了。”迎出来的是一个小仙童,向着迟重毕恭毕敬地说道。 居居不敢抬头四下张望,只能跟在迟重身后,绕过了曲水回廊,终于走进了一个房间。 “迟重来了,坐吧。”一个沧桑的声音传来,就像是海风一样,让听到的人清醒而平静。 迟重走到一边盘膝坐下,居居则跪坐在迟重身侧,熟练地为迟重添茶。 “这便是居居吧?”突然,被徽垣大帝点名。 居居一个哆嗦,水洒出了一半,慌乱中,连忙起身向着徽垣大帝行礼。 “见过师祖。”居居紧张地对着徽垣大帝叩头,因为匆忙一瞥,只看见了殿前一抹白色的身影。 看来徽垣大帝与师父南恒一样,都喜欢穿白衣。 “不必拘礼,你的事我都已经听迟重和南恒说了,你小小年纪,有如此作为,实属不易。”头顶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这才让原本屏息凝神的居居放松了些许。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徽垣大帝。 与想象中几乎没有什么差别,那徽垣大帝须发皆白,全然是一副老仙翁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位启教的教主具体多少高寿了,不过看这样子,估计是比天君祖龙还好年长一些吧? “是徒孙失礼了,拜师这么长时间,竟是第一次来叩见师祖。”居居一字一顿地将想了很久的话说出来,“徒孙见识浅薄,也不知师祖喜欢什么,冒昧地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师祖。” 说话间,便从怀里掏出了圆盒。 将圆盒双手捧在掌心,只见那圆盒似是长了翅膀一般,轻飘飘地飞到了徽垣大帝的面前。 眼巴巴看着那圆盒落在了徽垣大帝掌心,居居竟是愣在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居居你有心了,我虽然徒子徒孙众多,可能想着我的却没有几个啊!”徽垣大帝抿唇看着手中的圆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居居痴痴地望着徽垣大帝,心里越发惊奇了。 就连迟重都说徽垣大帝平时都是凶神恶煞的,可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完全是一副慈眉善目,温柔和蔼的老人啊! “这是一粒琉璃珠,是从长了万年的蚌中取出,虽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师祖得空也可把玩一番!”回过神来,居居连忙补充道。 那徽垣大帝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是啊,我活得太久了,也该休息了。” 休息? 居居皱紧眉心,不解其意。 “这礼物我甚是喜欢,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活得太久,是该休息了!”徽垣大帝仰天大笑几声后,转过头看向迟重,“迟重,你终是不负我所望啊!” 话音一落,徽垣大帝便站了起来,向着殿外朗声说道,“即日起,启教教主由迟重担任,启教一切事物都由迟重全权处理,继任典礼择日举行。” 什么?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徽垣大帝。 看看徽垣大帝,再看看迟重,稀里糊涂间,似乎又是明白了什么! 迟重,利用了自己? 还说什么是替自己准备的礼物,可徽垣大帝刚刚看到这个圆盒,便开始感慨自己老了,还毫不犹豫地宣布了由迟重继任启教教主之位的消息! 所以,这件礼物一定是关于迟重继任启教教主的信号! 可是,既然这个信号是徽垣大帝和迟重商量好的,那为什么迟重要借自己的手给徽垣大帝呢? 震惊中,外面已经是一阵喧闹了。 看来,与自己一样惊讶的人不止一个,还有很多呢! 再次看向被徽垣大帝捏在手中的圆盒,越发疑惑了。 也不知道这粒平平无奇的琉璃珠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徽垣大帝一见到便心甘情愿地让位给迟重。 难不成是迟重捏住了徽垣大帝的什么把柄?逼得徽垣大帝不得已才让位? 可是这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徽垣大帝的脸上露出的欣慰,而不是不甘和悲伤。 所以,大抵是徽垣大帝交给了迟重什么任务,如果这件任务完成,就可以获得这粒琉璃珠! 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居居心里连连叫苦。 迟重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自己因为身份而不能亲自将这粒琉璃珠呈给徽垣大帝,便只好利用自己。 虽然被迟重利用,但这一次,居居并没有觉得悲伤或者是痛苦。 毕竟这是当初自己为了救龚工而跟迟重做好的约定,自己一定会帮助迟重坐上启教教主的位置,也会帮助迟重治理好启教。 “居居。” “啊?”被徽垣大帝唤了一声,居居从忡怔和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抬头对上徽垣大帝慈爱的目光,“师祖?” “你师父南恒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性子,不能经常带你修炼,你倒是可以跟着你师叔迟重多学习,相信你将来定会大有作为,助我启教重整旗鼓的!”徽垣大帝笑呵呵地看向居居,一字一顿地说道。 说罢,也不等居居再说什么,竟是长袖一挥,化作了一阵青烟,消散而去了。 眼睛瞪得老大,侧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迟重,越发觉得离奇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这徽垣大帝他老人家竟然是个喜欢玩失踪的? 话还没说清楚,就不明不白地走了? “参见教主!”突然,门外震耳欲聋的声音如潮水般一番番涌来。 所以现在,迟重已经是启教教主了? 这节奏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见迟重已经站起身,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衫,居居心里苦笑不已。 可能有些事情自己的确不该多问,该装糊涂才对! 但现在的形势是,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半,可另一半却被生生地掐断了!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要让自己知道,可能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心,但现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是越发好奇了。 “上仙,我希望此事您能给我一个解释。”居居见迟重就要往外走,便先一步拦住迟重的去路,向着迟重谨慎地说道。 迟重对上居居严肃的表情,抿唇微微一笑,点头应道,“好。” 什么? 他居然说好? 他居然这么轻易便答应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计 居居瞬间呆愣在原地。 原本以为自己的要求只是无力的要求,可没有想到迟重竟然能够如此爽快地答应。 是啊,迟重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就好像他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自己一样,自己只是说自己想知道,他便说好。 忡怔地站在原地,眼见迟重一步步走出殿门,站在台阶前,俯视着一院子的人。 小心翼翼地跟着出去,这一下,终于看清楚了塞满整个院子的神仙们。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徽垣宫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汇聚了这么多的神仙。 “参见教主!”所有人都是拱手向着迟重行礼! 居居站在一边,也有点不自在了。 见触谷抬头向自己看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下台阶,挤进人群中,与大家一起向着迟重行礼。 迟重静静地站在原地,享受着登高望远的特权,他目光扫视一圈,落在居居身上时,眸光有一瞬间转为了暗淡。 不过,这样的神情转瞬即逝,很快,他便恢复如常。 “诸位不必拘礼,等继任典礼后,我才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启教教主,如今,我还只是迟重而已。”迟重向着众人说道,“今后,我启教定能重获荣光!” “重获荣光!重获荣光!”所有人都是齐刷刷地呐喊着。 居居心想,这迟重做了启教教主,一定是众望所归吧? 没有人有资格和他一争高下的。 当然,除了南恒。 但南恒偏偏是个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当初为了给迟重还人情债,所以才捡了自己这么个大麻烦! 跟着众人喊了许久,觉得累了,正想偷懒,好在大家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触谷向着居居凑过来,小声地说道,“如今上仙做了教主,我们说不定也能做个左右使者当当呢!” 左右使者? 居居一脸鄙夷地看向触谷,真没有想到,触谷竟然还是个官迷! “我可不想当什么使者,我如今啊,只想跟着上仙好好断案,早日为我们南骋山的父老们报仇!”居居不屑地将目光从触谷的身上移开,转回到迟重身上,歪头说道。 迟重从台阶上走下来,见居居看向自己,笑着说道,“我们该回刑狱殿了。” 点了点头,触谷和居居两人便一左一右跟在迟重身后,离开了徽垣宫。 回到刑狱殿,居居迫不及待地冲进了迟重的寝殿。 “那粒琉璃珠究竟是什么东西啊?”睁大着双眼,好奇地看向迟重。 迟重无奈地摇头轻笑,“那琉璃珠是常陈仙尊大弟子回秉的掌上明珠,被我得到了。” 掌上明珠? “当年,回秉飞升上仙时,全靠这琉璃珠打破了修炼的瓶颈,所以才能顺利飞升,因此他便将此珠时时刻刻捏在手里,生怕别人抢了去。”迟重慢吞吞地给自己倒茶,得意的神色丝毫不掩,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居居定定地站在原地,思索起来。 如果按照迟重的说法,那琉璃珠是一直被回秉握在掌心的,迟重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那日,常陈仙尊因为被坐骑所惊,回秉便服侍左右,我去常陈宫时,只是略施小计,便得到了这琉璃珠。”迟重邪魅地勾唇,眸底是说不出的畅快。 略施小计? 居居疑惑地对上迟重的目光,百思不得其解。 迟重口中说的略施小计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是偷来的? 可迟重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上仙,不可能自甘堕落,去做偷鸡摸狗之事。 那既然不是偷,总不会是抢吧? “既没有偷,也没有抢,你猜我是如何让回秉心甘情愿将掌心的琉璃珠放下的?”迟重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向居居,问道。 居居讷讷地摇头,“不知。” 自己又没有长千里眼,怎么可能知道迟重的略施小计呢! “我只是趁他和常陈仙尊分开之际,骗他说常陈仙尊想要用膳,他便亲自下厨。”迟重嘿嘿笑道,“这庖厨之事,自然是需要用双手完成的,他将琉璃珠揣进了怀里,不料被我轻轻拍了拍便掉在了地上,我只是弯了弯腰,捡起来而已。” 这…… 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说辞。 回秉可是天禹元帅的师父啊,好歹有身份有地位,怎么会连自己最心爱的琉璃珠掉了都不知道呢? “当然,这中间我的确是使用了特殊手段,是我去更虚那拿了一种丹药,可以让神仙暂时失去法力的。”迟重见居居一脸的怀疑,便解释道。 居居恍然大悟! 看来神仙也不是万能的啊! 即便是身怀绝技,拥有无上的法力,但总有丹药可以破解这样的绝技。 所以,在回秉中招后,在特定的时间内,他和普通人无异,那迟重从他身上取走琉璃珠,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只是,可怜回秉失去了最心爱的琉璃珠,大概得悔不当初吧? “听闻回秉将他的府邸已经翻了个底儿朝天了,还是没有找到,甚至还派人来刑狱殿报案!”迟重不屑地轻笑出声,得意地扬着下巴,倒像是一个做了坏事还洋洋得意的孩子! 居居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一时间有点恍然。 这迟重可是堂堂上仙呢,怎么却感觉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呢? “师父他老人家说,若是我想做启教教主,就得从赢教那里取来这琉璃珠。”迟重收起笑容,认真地看向居居,“我自然是不方便直接带给师父的,那样他老人家会失落的,所以我才让你帮我呈给师父,其实这也是他想要的礼物。” 听迟重这么一说,似乎自己还得感谢他? “明明是你利用了我,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你还在帮我!?”居居瞪着眼睛脱口而出。 迟重抿唇,“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当初你为了救龚工,可是答应会帮我的!” 此话一出,居居差点没气得跳起来将迟重暴揍一顿。 虽然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为什么非得说得如此明明白白呢? 奇怪的是,一开始自己并没有生气,但听到这话从迟重口中冒出来后,情绪便怎么也不受控制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悬案 “是。”忍了许久,终于是将怒火全数吞下。 居居心里骂了好几句,这才抬头看向迟重,“上仙说得有理,居居一定对师叔唯命是从!居居还有要事要办,荣告退!” 话音一落,居居便转过身向着门外走。 虽然听到迟重似乎在身后唤着自己,但并没有回头去瞧。 躺在书馆的榻上,居居辗转反侧。 其实迟重说得没有错,当初自己为了救龚工,亲口答应迟重,会帮他当上教主,也会做他吩咐自己要做的事情。 可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不满的情绪是从何处而来? 翌日一早,居居便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 披上衣服走出书馆,却见天禹正站在院中,对两个挡着他的侍卫理论着。 该不会是为了遗失的琉璃珠吧? “元帅,这是怎么了?”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走下台阶,向着天禹打招呼。 天禹转过头见是居居,眉心皱了皱,还是说道,“我师父的琉璃珠丢了,来刑狱殿报案,迟重不会不管吧?” 果然…… “琉璃珠?”居居佯装不知,“便是传闻中,回秉上仙时常握在掌心的琉璃珠?” “眼下刑狱殿虽然是由你们启教管理,但刑狱殿终究是天君的刑狱殿,而非你们启教的刑狱殿,我们赢教要报案,你们不能不管吧?”天禹脸色愠怒,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幻出武器将刑狱殿砸个稀巴烂。 一时间居居也有点为难了。 毕竟迟重也没有说要接这桩案子,可如果处理不好的话,这赢教的人是一定会找天君祖龙那里理论的,等到那个时候,只怕是没有这么好处理了吧? “元帅多虑了,这刑狱殿自然是天族的刑狱殿,而非某教所有,回秉上仙丢了心爱之物,自然应该来刑狱殿报案,我们刑狱殿一定会全力帮助寻找的。”居居当下冲着天禹微微一笑,应付道。 虽然迟重安排了几个人,专门挡住了来找茬的天禹,但自己还是自作主张,接下了这个案子。 可能这个案子会成为一桩悬案,但总好过眼下便两方冲突吧? “元帅请偏殿入座。”居居指了指一旁的房间,请天禹进去。 天禹迟疑片刻,还是提步跟着居居走进了偏殿。 “元帅可否讲讲事情经过,我也好做份记录,方便早日助回秉上仙寻回心爱之物。”居居翻开空白的本子,捡起毛笔,开始准备记录。 天禹坐在座位上,见居居一本正经,反而有点不自在了。 他握紧拳头,眉心皱成一团,“你真的肯帮我师父寻回琉璃珠?” 这…… 抬头对上天禹怀疑的目光,居居有点哭笑不得了。 “元帅,虽说你我之间有所过节,但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我也没有时间与你计较过往,眼下我只想做好刑狱殿的女神官,帮助迟重上仙掌管好启教罢了!”居居避开天禹的目光,浅笑盈盈地说道,“请元帅还是尽快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我做好笔录便向上仙呈报!” 天禹瞬也不瞬地盯着居居,沉默半晌后,才又说道:“其实琉璃珠也并非是什么名贵的玩物,只是因为对我师父而言,有特殊的含义,师父一直将他握在掌心,舍不得离开片刻。” 接下来,天禹说的话,便和迟重所说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居居认真地倾听着,笔下飞快地挥舞,很快一页纸便被记得满满当当,不留缝隙了。 “情况我基本知道了,请元帅回去等消息吧,若是我们找到了琉璃珠,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们的。”居居有点累了,见天禹也有点疲倦,便作势起身,合上本子,恭敬地说道。 天禹轻叹一声,只得起身走出偏殿。 离开时,天禹又是向着迟重的寝殿看了又看,好半晌才留恋不已地走出刑狱殿。 等天禹彻底走了,居居这才如释重负。 拿着本子推开迟重寝殿的房门,挤进去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榻前。 果然,迟重还躺在榻上休憩。 “走了?”没等居居开口,迟重便问道。 居居嗯了一声,“走了,我……” “你明知我不愿接这桩案子,你为何自作主张?”迟重的声音好像是冬日的冰川,寒冷刺骨。 居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我……我是因为……” “不必解释了,既然你接下了此案,你打算如何处置?”迟重不耐烦地打断居居的话,再次问道。 如何处置? 那琉璃珠已经被自己当作谢礼送给了徽垣大帝,此刻怎么可能找得出来! “我打算拖下去。”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表面上却是一副乖巧老实的模样,“我每日派些人手去到处寻找琉璃珠,可找不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师父没有看好自己的东西。” 虽然迟重说自己没偷没抢,可通过这样不光明的手段获得的琉璃珠,和偷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了。 最令人无奈的是,自己还成了帮凶! “也好。”迟重坐起身来,看向居居,“你倒也没有我想得那么笨。” 这是在夸自己?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喜悦来。 “下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迟重勾唇浅笑,打发居居离开。 讷讷地离开迟重寝殿,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回到书馆后,居居闲来无事,再一次开始翻阅起了陈年案卷。 这些往年的卷宗已经不知道被自己翻阅了多少遍,其实自己早就烂熟于心了。 大抵是因为习惯,所以随便拿出一本开始翻阅。 这次抽出来的,竟然是一桩悬案的卷宗。 “惊旭上仙因输了赌局,被要求以头砸烂三千块豆腐,可当撞到第二十块豆腐时,突然倒地,鲜血迸溅,脑浆四射,众人看时,毒入伤口,已不省人事。”居居埋头看着卷宗,越看越觉得好笑。 每次看到这桩案子,居居都是一笑置之,便抛之脑后了。 不过这次,居居倒是颇感兴趣了。 这案子随便谁一看便知道一定是一桩谋杀案。 即便是凡人,用头撞豆腐也不会撞到鲜血迸溅,脑浆四射吧? 而且,伴随着伤口的产生,一种毒药也蔓延了这位上仙的全身,最终不幸离世。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仓库 翻过一页,居居看着书册上已经斑驳的字迹,好似是又回到了那个久远的时代。 那时候自己还没有出生,自然是不知道当时是如何断案的,不过还好有这本册子,能够基本还原当时的破案过程。 快速地翻了几页,等合上本子后,居居气得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神女,这是怎么了?”突然,书馆的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小小的触谷。 触谷瞪着大大的眼睛,疑惑不已地盯着居居手中拽着的卷宗。 居居见是触谷,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看了当年的卷宗,觉得有些气愤。” 将卷宗放进了书柜,居居接过触谷递来的一盏茶,歪头思量着。 “这往年的案子都有些离奇,神女还是不必放在心上。”触谷笑嘻嘻地看向居居,宽慰道。 居居眉心皱了皱,想了想后,开口问道,“你说,这当年被豆腐撞破脑袋的上仙,想要害他的人一定是跟他作赌的人,是不是?” “这我不知道。”触谷摇了摇头,“我最不擅长的便是推理了,若是我能像神女这般聪慧,上仙也早就升我的官了。” 看着触谷一脸苦笑,居居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聪慧吗?” “上仙经常夸你聪慧过人,只是欠缺经验,若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断案高手。”触谷点着头,认真地说道。 迟重,夸自己聪慧了? 居居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来,好似是吃了蜜般,不由自主地竟是露出傻笑。 “你说的这个案子,我也有所耳闻。当年,惊旭上仙也是天族的传奇人物,他是天族飞升上仙时年纪最小的一位,不光如此,在天族和妖族的大战中,他可是有过不少辉煌的业绩,若不是他不幸离世,如今赢教也轮不到回秉逞威风!”触谷嘚吧嘚吧地讲述着自己听到的八卦,说到最后竟是连连咂舌,好不惋惜。 居居苦笑着看向触谷,“看来这位惊旭上仙倒并不似回秉上仙那般盛气凌人啊!” 说起来,赢教的神仙们统统都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鼻孔朝天,不将除了赢教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中。 天禹是这样,常陈仙尊就更不用多说,而那个回秉,一看也不是什么好鸟! 虽然按照刚开始的猜测,这位惊旭上仙一定也是同类人,但现在听触谷这么一说,似乎又不是这样。 “那倒也不是,这位惊旭上仙其实也是一位很有个性的上仙,他还曾直言天君不配坐在君位上。”触谷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居居说道。 居居听触谷这么说,彻底放了心。 看来,若是这位赢教的惊旭上仙还活着,恐怕大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怀念他了。 “触谷,你可知道,我们存放从前物证的仓库是在天牢内吗?”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向触谷问道。 触谷点了点头,“嗯,就在天牢,你若是想去找什么,便去问问狱长,他会带你去。” “嗯,我知道了。”居居站起身来,便要向外走,“跟我一起去找找吧!” 触谷原本是没打算走的,可却硬生生被居居拉着一路走进了天牢里。 看着黑漆漆的天牢,耳畔都是那些哭天喊地的声音,触谷紧紧地抓着居居的衣袖,“神女,咱们走快点吧!” 居居哭笑不得地低头看着蜷缩在自己身上的触谷,“之前也不见你如此胆小啊?” “神女有所不知,近来天牢内进了一个魔头,这魔头实在是我触谷的克星。”触谷哆哆嗦嗦地说道。 居居想了想,突然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你是说那个猫妖吗?” 原来,触谷的原身是条鱼,所以他才会如此畏惧猫妖。 “我护着你,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更何况,你是刑狱殿的仙童,别说是只猫妖了,就算是天君,也不会轻易伤你的!”居居收起笑容,非常认真地说道。 来刑狱殿这么久了,虽说自己的上司是迟重,可事实上迟重公务繁忙,不是躲在寝殿里不出门,就是出去十天半月不回来,跟自己相处最多的人是触谷,所以潜意识里自己早就将触谷当成亲人了。 自己的这番话,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若是谁敢欺负触谷,自己肯定要第一个冲上前替触谷出气! 索性伸手将触谷搂进怀里,“莫怕。”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狱长的房间。 “老李,你可知道存放物证的仓库在何处?”触谷见狱长正坐在座位上仰头向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便开口问道。 狱长老李指了指最后面的长廊,说道,“就在最后面的刑罚厅旁边,你过去就能看到,挂一块牌子。” 看来狱长老李是不打算带自己过去,居居微微颔首,“多谢!” 虽然自己在刑狱殿待了这么些时日,但跟天牢内的人实在是不太熟。 两人依着老李所说,很快便来到了刑罚厅,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块写着“仓库”的木牌子。 居居和触谷相互看了一眼,便齐步上前,推开仓库的门,走进去。 仓库的光线远比外面要黑很多,因为没有窗户,以至于整个房间空气非常潮湿,甚至有些闷热。 触谷似乎已经忘记了潜在的危险,他主动放开了居居的胳膊,兀自开始寻找起来。 “神女是想要惊旭上仙案的物证?”触谷一边上下翻找,一边问道。 居居嗯了一声,也加入其中。 这仓库的所有物证都是按照年月日来存储的,因此他们依着卷宗记录的时间,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木箱子。 将木箱子从储物柜上取下后轻轻放在地上,居居和触谷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瞅着木箱子。 居居轻轻一挥,扫去箱子上面的灰尘,看着紧闭的箱子,反倒是有些紧张了。 也不知道这箱子里面放些什么东西,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打开吧!”触谷倒是有点迫不及待了,没等居居动作,他一伸手便打开了木箱。 这木箱嘎吱一声被翻开,可当两人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不约而同地扭头向对方看去,落在眸底的不止是惊讶,还有一阵嗖嗖的凉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丢失 这木箱子中,竟是空无一物! “这……”触谷眉心皱成一团,只觉得周身的空气变得无比稀薄,竟是难以呼吸了。 “触谷,这是本就没有物证呢?还是说有人将物证偷偷取走了?”缄默半晌,居居僵硬地看向触谷,缓缓问道。 触谷讷讷地摇头,“按理说,不会有任何案子是没有物证的,而且若是这件案子真的没有物证,我们便不会找到这个箱子,所以,一定是有人偷偷取走了物证。” “丢失物证,这算是头等大事吧?”居居有些狐疑,但还是反问。 堂堂刑狱殿,如果连物证都看不好,那是不是太有损天族的颜面了? 居居腾地站起身,紧紧皱着眉心,再次冲向储物柜。 随便抱出一个崭新的木箱子,打开后,发现里面躺着满满一箱子的东西,而箱底处还完好无损地压着一张物证清单。 长舒一口气,不过很快,居居再次心弦一紧。 将木箱子放回原处后,挑着和惊旭上仙案排在一起的另一个木箱子将其抱出来,这一次,居居紧绷着神经,一脸严肃。 居居将木箱子放在地上,屏着呼吸,有些不敢打开了。 其实,就在刚刚抱着箱子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异常。 “神女……”见居居刚刚抬手,触谷紧张地唤道。 四目相对,两人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若当真如此,我们也无法逃避责任。”居居瞬也不瞬地看向触谷,低低说道。 突然,房门咯吱一声,一缕昏暗的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两人同时紧张地看向门口。 “你们在做什么?”是迟重,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的光线,居高临下地看向正蹲在地上的两个人。 见是迟重,居居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而触谷则是腾地站起身,压低声音说道,“请上仙进来说话。” 迟重狐疑地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个人,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向前走了过来。 触谷趁势紧走两步小心翼翼地将仓库的房门关上,而居居则是将手按在了第二只箱子上,再次为开箱做好心理建设。 这太难了! 如果箱子中的物证还在,那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些,但如果这只箱子是空的,那后果,完全不堪设想啊! “上仙,我与神女本想看看当年惊旭上仙案留下的物证,可没想到,这储物箱中竟然空无一物。”触谷走到迟重跟前,悄悄地向着迟重解释发生的事情。 迟重先是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上前一步,俯视着脚下的居居,命令道,“打开。” 居居得到了迟重的命令,原本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当即从善如流地将箱子打开。 这箱子被打开后,三人同时一惊。 因为这箱子中,仍旧是空无一物。 原本以为是惊旭上仙案的真凶悄悄拿走了物证,可现在竟然连其他箱子的物证也不翼而飞了,那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了。 居居和触谷同时起身,开始对着储物柜的箱子一一检查。 这件事情目前不能声张,所以只能自己先检查清楚。 “你们方才发现吗?”迟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象征性地问道。 居居嗯了一声,也没有心思再说什么。 经过居居和触谷的一番检查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空无一物的箱子总共有五个,其他的箱子都是整齐有序。 幸好,幸好只有五个箱子被掏空了。 “看看这几个箱子都是什么案子,此事暂且不必声张出去。”迟重静静地命令着,“还有,等会儿出去,带一个近期的箱子出去。” 触谷和居居同时应了是,便开始行动了。 佯装着抱了一个箱子出去,回到书馆便开始检索起来。 一番努力后,居居第一个发现,原来这五桩案子都发生在同一个时间点,那就是七夕。 而且,这五件案子都是悬案,同时,这些案子都是迟重做刑狱殿仙官之前发生的案子。 所以,这五件案子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而且前一任仙官有着很大的嫌疑。 只是可怜了迟重,他在交接的时候就应该看看着仓库,清点一番的。 将这些发现告诉迟重后,迟重也陷入了沉思。 站在迟重身侧,看着迟重静静坐着思考着什么,居居忍不住问道:“上仙,我们是不是要找上一任仙官问问清楚?” “原本是该如此,只是我担心会打草惊蛇!”迟重苦笑,“有能力从刑狱殿取走物证的,在这九重天没有几个,若真凶是他,倒也无妨,可若不是他呢?” 迟重说得没有错,如果真凶真的是上一任仙官,那即便是惊他一惊,也在可控的范围内,可若不是他,那真正的凶手,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见迟重一言不发地坐着,居居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想要溜走。 “去哪儿?”突然,迟重开了口。 居居身体一僵,定在了原地。 转过身看向迟重,咧嘴笑道,“我去看看触谷在做什么!” “不必去寻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了。”迟重漫不经心地说道,“眼下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便可。” 等待? 难道方才迟重并不是在想对策? “不知上仙有何良策?”好奇地看着迟重的背影,试探着问道。 迟重摇头,“只是让他去禀告天君,刑狱殿的物证丢失,需封锁九重天。” 封锁九重天?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 迟重到底要做什么! 别说物证丢失已经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即便是封锁了九重天,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物证又不是最近才丢失的,如今封锁九重天,那不等于是刻舟求剑吗? “你去将惊旭上仙案卷宗记录中所有问过话的人带来,我要重审此案!”迟重没有等居居说话,便命令道。 居居领命,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离开了刑狱殿! 迟重交给自己的任务并不是很难完成,以至于半天时间,便已经将所有的人带到了刑狱殿。 只是,这所有人当中,不包括刑狱殿中的上一任仙官。 除了上一任仙官外,还有两人已经因为犯了别的过错而被贬入凡间,所以一时间难以寻回。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别玚 居居苦笑,即便是自己真的有足够的时间将这两人从凡界给带回来,可他们早已经历了数番轮回,根本不可能记得起曾经发生过什么。 好在迟重并没有因此而不快,居居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站在迟重身侧,俯视大殿上的这许多人,居居多少有点紧张。 就算是已经见惯了大世面,可今天面对的这些人,还真是…… “今日唤你们前来,实在是因为当年惊旭上仙一案。”迟重抿唇看向殿前挤满的一群神仙,思索半晌后说道。 居居静静地等着这些人发作。 当初这些人可都是跟惊旭的实力不分高低的,即便是有过去比不上惊旭的,可在过了这许多年后,也都是九重天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劳烦各位仙家前来,实在是因为惊旭上仙一案。”迟重端坐在殿前,扫视一眼众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居居屏息凝神,向着在丹墀下右边座位上坐着的别玚上仙,咬紧了唇瓣。 别玚上仙是人教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是这些人当中最为出类拔萃的。 他在此案中,嫌疑也是最大的。 因为当时和惊旭作赌的人就是他! “惊旭一案早已过去了十数万年,记得当初叶尤审理此案时,也是一筹莫展,还惊动了天君,也未能将此案告破,如今迟重上仙重审此案,难不成是有了新的线索?”别玚低眉敛目,不急不缓地对迟重发问。 迟重静静地侧过头,看向了别玚。 勾唇浅笑,迟重扬起下巴道:“并未找到线索。” 此话一出,满殿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 “哦?”别玚歪过脑袋,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那迟重上仙将我们众人唤来是何意啊?” “当初惊旭一案的物证全部丢失,不仅惊旭一案的物证丢失,还有其他几个案子的物证也一起丢失了,想必,这物证丢失恐怕是和凶手有关,”见别玚张嘴想要说话,迟重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已经禀明了天君,天君令我严查此案。” 居居暗暗松了一口气,率先将天君祖龙给搬出来,这些人就算再怎么有意见,也不能贸然跟刑狱殿作对了。 “物证丢失?”这一回,又是一阵哗然。 众人各个都是震惊的表情,不过也有几人,冷着眼等着看笑话,别玚就是其中之一。 “若我没记错的话,物证丢失,这可是大罪啊!”别玚冷笑一声,高声叫道。 四下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目不转睛地向迟重看过来。 就在众人的瞩目下,迟重脸上依旧是带着从容不迫,漫不经心的笑容,“别玚上仙此言不虚,我天族律法是这么写的,但如今案件尚未告破,迟重没有颜面回禀天君,只愿早日将凶手抓捕归案,将功赎罪!” 居居瞬也不瞬地看着迟重,见他丝毫没有慌乱,心上稍安。 迟重的决定是对的,率先在别人还没有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便不会给别人留下口舌。 即便是天君祖龙,也应该要夸赞迟重一句,敢作敢为,有勇有谋吧! 若迟重捂着这件事不敢让别人知道,那假以时日,这定然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利器,倒不如和盘托出,落得个清白。 敬佩不已地看看迟重,再将目光移到别玚的身上,那别玚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刚刚不是还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一个回合还没下来,便就哑巴了! 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将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诸位若是再无异议,我便要开始审理惊旭一案了,还请诸位配合刑狱殿,早日将此案告破!”迟重见所有人都是垂眸不语,便不疾不徐地说道。 坐在别玚另外一侧的一个粉红色纱衣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当年惊旭虽然跋扈,却到底是个风流上仙,我们一起战斗,好不痛快!若迟重上仙当真能告破此案,也算是还惊旭一个公道了!” “是啊,胥和仙君说得不错!”另一个男子也频频点头。 见别玚默不作声,迟重特意笑问道:“不知别玚上仙有何建议?” “既然是天君命你重审此案,我等自会配合,只是,”顿了顿,别玚抬起头直直地对上迟重的目光,“这叶尤可是天族出了名的断案圣手,当年也是如你这般,惊动了整个九重天,可仍旧未能将此案告破,此案如今已经过了十数万年,如今物证也全部丢失了,只怕到头来又是白忙一场。” “能不能将此案告破,这是我刑狱殿之事,别玚上仙只需配合我们便可,其他的实在不敢劳烦您操心啊。”迟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居居心里也觉得好笑极了。 这个别玚上仙还真是个热心肠的人,怎么还管起刑狱殿办案来了。 “如今天宫已被封锁,这当年的物证究竟是被何人盗走,很快便能知晓了,今日叫各位前来,便是想重新梳理此案。”迟重没有再理会别玚,他转过头扫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看着迟重的侧脸,一时间有点恍然。 能够做到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人实在是没有几个,而迟重如此平静地俯视众人,即便是别玚如此刻薄的人也能够应付自如,隐约之间竟是有一种王者风范。 王者! 居居眉心暗暗皱起,只听迟重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当年,此案是因别玚上仙与惊旭上仙作赌而起,不知别玚上仙还能记得赌局是何内容?” “时过境迁,早已忘了。”别玚垂着眼睛看向地面,不耐烦地说道。 迟重粲然一笑,“是啊,已经是十数万年前的事了,不过我们的卷宗上可是有着详细的记录。” 虽然物证丢了,好在卷宗却还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所以,他们这些人当年说过的话全都记录在案。 “当年,惊旭上仙与别玚上仙都任天河巡督,由于师门有别,两人又都性直,因此屡屡发生口角,那日,惊旭与众人玩笑,说他能够一掌劈开银河河水,这本是玩笑话,却因别玚上仙的一席话而激怒,因此两人以此作赌。”迟重将卷轴缓缓摊开,念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逾越 “惊旭硬着头皮施法,可银河的河水即便是法力上乘的仙家也不能将其劈开,别说是刚刚飞升上仙的惊旭了,所以结果显而易见,他输了。”迟重有点好笑,但还是继续说,“愿赌服输,别玚上仙要求惊旭以头砸烂三千块豆腐,对惊旭而言,这是莫大的羞辱,可无奈他输了赌局,只得硬着头皮接受惩罚。” 因为迟重的话,所有人似乎都回到了十几万年前。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当惊旭撞到第二十块豆腐时,突然倒地,额头鲜血迸溅,脑浆四射,众人看时,毒入伤口,已不省人事。”迟重回顾着案件,还不忘关注殿前这许多人的反应,“这第二十块豆腐不仅坚硬无比,而且还有毒。” 所有人都是静静地倾听着,有的暗自唏嘘,有的已经是连连叹息。 一个最年轻的上仙,竟然是被砸死的,这恐怕是九重天上最为离奇的事情了。 即便是过了十数万年,再次提起时,所有人还是感到莫名的荒唐。 “当年,刑狱殿对这三千块豆腐的来源进行了一番查探,这卷宗上记录得非常详细,这些豆腐全部是由别玚上仙提供的。”迟重放下手中的卷轴,再次抬头看向别玚。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别玚。 别玚是嫌疑最大的,可当年在审理案件时,别玚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这三千块豆腐虽然是别玚提供的,但都是从御食府中拿来的,而御食府做豆腐的那位仙家早就不知去向了。 所以,最终刑狱殿暂定为使那位不知所踪的仙家做的此案,但想尽一切办法并未找到他,也就只能将此案彻底搁浅了。 “这些豆腐虽是我拿来的,可这豆腐我从未经手,是令御食府的仙家送过来的,当年叶尤也是因此才排除了我的嫌疑。”别玚挑眉看向迟重,郑重地解释道。 迟重微微一笑,“没错,当年这案子的确是这么断的,我只是简单将案件重新梳理一遍。” 居居狐疑地看向别玚,对别玚的怀疑越发深了。 在看卷宗时就觉得这个别玚嫌疑最大,现在他还如此着急解释,是不是真凶就是他呢? “做了豆腐却失踪的这位仙家才是此案的关键所在,如今只需要找到这位仙家,案件便可真相大白!”迟重向着众人说道。 这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 因为案件就在这做豆腐的人身上断了,所以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将案情串联起来。 可是,该怎么找到这个做豆腐的人呢? “如今此人还未找到,”迟重刻意向着别玚微微一笑,“但,很快便能找到。” 这是…… 居居明显感觉到别玚身体一僵,表情跟着也变得不自然了。 其实别玚没有办法摆脱嫌疑,即便是他没有亲自动手,但他有充分的时间去指示别人。 只是因为这个最关键的人失踪了,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当年刑狱殿才没有擅自定别玚的罪。 大抵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惊旭这案子,一个耽搁,竟然过了是几万年。 “今日请各位前来,便是给大家说说,此案很快便能告破,只是如果说刑狱殿需要向大家问话时,还请大家全力配合。”迟重含着浅笑,向着众人说道。 见大家纷纷点头,迟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向着众人深施一礼,“迟重拜托诸位了,若是此案告破,好歹也能够减免一些我犯下的罪责了。” 话音落下,坐着的人都是纷纷站起,别玚环顾四周,不得不跟着站起来。 “迟重上仙刚刚接任了启教掌门之位,之前也告破了许多疑案,如今这案子定也会大获全胜,若能尽点绵薄之力,我等自然是荣幸之至。”胥和仙君笑盈盈地向着居居看来,吓得居居连忙避开那热辣的眼神。 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不自觉地向着迟重身后走了一步,挡住了所有人看向自己的视线。 居居一想到刚才胥和那色眯眯的眼神,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该不会这油腻的中年人是在打自己的主意吧? 苦笑一阵,好不容易熬到所有人都离开,这才如释重负地回到了书馆里。 躺在书馆的榻上,辗转反侧。 回想着惊旭一案,居居实在是有点心有不甘。 那别玚的表情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可迟重却还是让别玚离开了,甚至还暗中嘱咐说,若是别玚想离开九重天,侍卫们还要故意放行。 虽然知道迟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但这样做是有风险的啊! 万一别玚真的一去不归,就和当年做豆腐的那人一样,石沉大海,踪影全无,又该如何是好呢? 暗叹一声,坐起身下榻走出书馆,趋步来到了迟重的寝殿门前。 在寝殿门前来回踱步,可怎么也没有勇气敲门进去。 毕竟已经是深夜,即便是能够清晰地听到房间轻微的声响,可贸然进去,恐怕是会打扰到迟重吧? 想了又想,居居收回想要敲门的手,踮着脚尖走下台阶。 “居居,进来说话!”突然,房间里传来迟重的轻唤声。 脚步一僵,脑袋瞬间嗡嗡作响。 迟重早就知道自己在门外了! 深吸一口气,转身熟练地将殿门推开一条缝隙,侧身溜了进去。 “上仙。”怯怯地走到正在伏案疾书的迟重跟前,见茶盏中留有茶渣,顺手捡起桌前的茶壶给迟重添上一盏热茶。 屏着呼吸,静静地站在迟重身侧,欲言又止。 迟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也没有向居居看来,只是轻声说道,“你是有何话说?” “没有。”居居慌乱地摇头,矢口否认。 自己能说什么呢,迟重的决定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 迟重缄默半晌,放下手中的狼毫,右手一挥,将写满蝇头小楷的信纸包起来,将信封封好后,递给居居,“你去趟东海,将此信送给寻景。” 寻景?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是累赘,你觉得呢?”见居居看着信封有所迟疑,轻笑一声,挑眉反问道。 居居一怔,接过了信封揣在怀里,红着脸点头领命,“是。” 这迟重是怪自己逾越了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南海 居居心中连连苦笑,是啊,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喽啰,即便迟重说过想要让自己成为他的助力,但助力永远都只是一个工具,何必知道那么多呢? “且慢!”迟重见居居已经走到殿门处,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你送完信后,便去南海等我。” 南海? 居居回身恍然地看向迟重,但眸光一动,立刻点头,“是。” 说罢,便走出了寝殿。 迟重望着居居消失的地方,眉心越皱越紧,眸光里也充满了阴郁。 有些事情不想过多地解释,可看到居居眸底的梳理,心中还是非常不快。 若是心中不快,便觉得看什么都是郁闷的! 这种感觉十分不爽! 看来还得找个机会跟居居解释清楚! 思及至此,迟重站起来,款步推开殿门,走出房间。 一眨眼,他湛蓝的身影便已经化为了一阵青烟,消失在了昏暗的夜色中。 居居揣着迟重写的信再次来到了东海。 顺利将信送给寻景后,居居便向寻景辞行,离开龙宫后自己摸进了黑云谷。 居居心里明白,迟重顺手将信交给自己,也是默认了自己可以回黑云谷看看龚工。 自从龚工斩断了仙根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回来黑云谷看看他,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 依着龚工教的方法,这一次,居居很快便寻到了往风眼的去路。 风眼中,平静一如往昔。 浅蓝色的天空,就像是被水冲洗过一般。 碧绿的草地,犹如翡翠。 只是,却看不到龚工和少珏的身影。 这黑云谷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两人应该也不会离开黑云谷啊? 居居环顾四周,有些费解。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如果见不到龚工和少珏,自己又如何能放心离开? 就在居居担忧之际,却见不远处一高一低两个身影逐渐靠近过来。 居居一喜,脚尖轻点,身体便轻盈地离开地面,向着两人直直地飞了过去。 落在龚工和少珏面前,居居热泪盈眶。 上下将龚工瞧了个遍,见龚工的伤势已经无碍,竟是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模样。 “姐姐!”少珏见到居居,高兴地咧嘴向着居居怀里扑过来。 居居环手抱住只到自己腰间的少珏的脑袋,抿唇看向龚工,“舅爷,你伤势可好些了?” 只见龚工脸上皱纹密布,连连点头。 “姐姐,是迟重哥哥,他常常来看爷爷,还给爷爷带来更虚的丹药让爷爷服用,爷爷的伤势很快就好了。”少珏抬起小脑袋仰头望向居居,高兴地说道。 迟重? 龚工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一条线,“是啊,迟重经常来看我,他说你公务繁忙,不便前来。” 居居愣了一下,但还是勾唇点头,忍着鼻尖的酸涩,嗯了一声。 平复了情绪,居居和龚工并排坐在草地上,而少珏则变成了一只小狐狸,钻进了居居的怀里闭眼休息。 风轻轻带起两人的衣带和长发,而少珏那浑身柔软的白色长毛,也迎着风轻轻晃动。 “这里真好,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将南骋山案的真凶找到,为乡亲们报了仇,我宁愿一辈子待在此地。”居居歪头看向龚工,“只要舅爷平安无事,我便心安。” 只要龚工还健康地活着,自己就是有亲人的孩子。 龚工缄默着看向远处,许久也不曾说什么。 “舅爷,我此番是奉了迟重上仙之命,前来给东海龙王送信的,他让我送完信后便去南海等他。”居居有点可惜地说道。 虽然这里如此美丽,可自己终归是要走的。 龚工轻轻嗯了一声,终于缓缓开口,“你只要做你该做的便可。” 该做的? 居居认真地看向身侧这个正极目远眺的老人,如今的他与初见时别无二致,可那眸光里却多了一份安逸。 “你祖母年轻时总喜欢说一句话。”龚工突然回头向着居居看过来。 居居诧异地对上龚工慈爱的目光,心头一暖。 龚工笑眼弯弯,继续说道,“她总说自己是天命不凡,可她不明白这天命,很多时候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啊?”居居不明所以地看着龚工。 “她总以为天命会轻而易举地落在她的头上,可天命也会改变,孩子,你要明白,天命也需要自己争取。”龚工转头看向远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 居居疑惑不已,“我不明白。” 看着龚工,一时间只觉得云里雾里。 “你会明白的。”龚工没有继续解释,只是低低应道。 居居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龚工和少珏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南海。 虽然南海是第一次来,但这四海龙宫的建设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居居便学着西海和东海的样子,长袖一挥,便开出一条去往海底龙宫的小径。 不过,小径才刚刚展现,便见那浪头上闪现出几个举着三叉戟的虾兵蟹将。 他们对居居怒目而视,挥舞着兵器怒喝道,“是何人要擅闯南海!” 擅闯? 居居心中苦笑,与西海和东海相比,这南海的守卫倒是挺森严。 “刑狱殿女官故居,前来拜见龙王。”居居从袖带中掏出了刑狱殿的专属令牌,只是一眼,两个虾兵蟹将便收起了武器,拱手向着居居施礼,慌乱地说,“失礼失礼,小人有眼无珠,冒犯神女了。” 将令牌揣进怀里,居居竟是看也没向两个虾兵蟹将看一眼,径自提步走向龙宫。 她并非是怪罪这两个虾兵蟹将不认识自己,只是心里想着迟重交代的事情,不敢耽搁,也便不愿意过多寒暄。 来到南海龙宫宫殿前,居居便被南海五光十色的绚烂晃得眼睛也睁不开了。 原本以为这四海龙宫,应当属东海最为富饶,可如今来到南海后方知,这南海比之东海更加奢华。 且不说宫殿玉柱上镶嵌着的都是金玉珠宝,单单是这龙宫殿门前的一株高耸的珊瑚树,这价值已经抵得过整个西海了。 “请诸位禀报龙王,刑狱殿故居求见。”居居静静地在宫门前,仰起脸对守卫朗声说道。 第一百二十章 鸿夕 话音方落,便有人敞开的宫殿门口走出来。 定睛看去,走在最前面的是身穿龙袍的龙王鸿致,他看起来比西海龙王御辰和东海龙王寻景都要年轻。 两个身材娇小的龙女跟在他左右,而最后面的,是一个翩翩少年,应该是龙太子。 这少年穿着湛蓝色的袍服,一头与海水一色的长发披散着,衬得肌肤雪白,额头上的两只龙角在珠宝的紫光十色中微微闪烁,整个人显得贵气逼人。 这身打扮,简直比祖龙的儿子都要奢华了。 “神女恕罪,老夫有失远迎!”龙王鸿致走过来,向着居居笑盈盈地施礼。 居居心中苦笑,这南海龙王分明看起来也不老,却自称老夫,显然是有些倚老卖老了。 “龙王不必拘礼,小神奉迟重上仙之命,在此等候他,不知龙王可否容小神借贵地歇一歇脚?”居居回礼后,彬彬有礼地问道。 既然迟重让自己一个人来,那这南海龙王定然是不会赶自己出去的。 定了定神,果不其然,听鸿致说道,“神女如此客气,倒让老夫无地自容了,神女与上仙能驾临南海,实在是蓬荜生辉了!只是,不知上仙和神女驾临南海,是有何吩咐?” 对上鸿致试探的目光,居居连连叫苦。 这东南西三个龙王,可真是没有一个怂包啊! 即便是西海物产匮乏,十分贫瘠,但御辰老头也算是别人不敢贸然欺负的人,若不是因为大意,怎么也不会被人暗害。 而东海龙王寻景就更不用多说了,他那老奸巨猾的模样,什么时候都历历在目。 眼前的南海龙王鸿致,虽然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但已经感受到了此人的城府。 好在此番前来没有什么案子,只是单纯地等迟重,所以也不必跟他绕什么圈子。 “上仙没有知会我,只是命我来此等候他,想必等上仙来了自有安排吧!”居居向着鸿致微微一笑,“龙王可否带小神进龙宫参观一番,小神从未来过南海,早就听闻南海极尽富饶,也想大开眼界一番。” 鸿致见居居不肯透露半句,尴尬地笑道,“是老夫失礼了,神女请进。” 见鸿致让路,居居也不谦让,竟是端起腰身大摇大摆地从龙宫的正门走了进去。 走进龙宫,鸿致便自然而然地走在前面,“神女若是累了,不如先休息,等歇好了,让小女再带神女四处转转,神女觉得意下如何?” 居居好奇地环顾四周,转眸看向跟在鸿致左右的小龙女,点了点头,“也好。” 既然迟重让自己来这里等他,应该也是不着急离开吧,那参观南海龙宫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鸿夕鸿婉,你们带神女去沉离宫歇息。”鸿致脚步一顿,向着身后的两个龙女说道。 鸿夕鸿婉微微一福,便转身看向居居,“神女,请随我们来。” 说罢,两女一个在前面带路,另一个则凑近居居,向着居居咧嘴一笑。 居居向着龙王拱手一礼后,便跟着两个龙女走向了另一边。 正低头缓步走着,只觉得手臂一紧,目光落下,却是其中一个龙女挽住了自己的胳膊,“不知神女从何处来?是从天上来的吗?” 对上龙女眨巴着的星星眼,居居忍不住扬唇点头。 “鸿夕,不可如此无礼。”突然,前面走着的龙女嗔怪道。 居居这才明白,挽着自己臂膀的这位,名唤鸿夕。 “叫姐!”鸿夕头一抬,向着娉娉婷婷走在前面的鸿婉白了一眼,不满地说道,“你连姐姐都不叫,你便有礼吗?” 居居一脸迷茫地看着两人,原来,这鸿夕竟然是姐姐啊! “你全然没有姐姐应有的样子,我为何要唤你姐姐!”鸿婉没有回头,声音中带着不满。 居居苦笑,这姐妹二人倒是颇为有趣啊! 羡慕地看着两人斗嘴,居居轻笑道,“你们不必为我争吵,倒叫我过意不去了。” “神女无需理会她,她惯会扮柔弱装可怜,哄得父王总是训诫我。”鸿夕嘟着嘴,一脸厌恶地看向鸿婉的背影。 居居警惕地看向鸿婉,原本以为鸿婉会因为鸿夕的话大发雷霆,冲过来暴走鸿夕,可等了好久,鸿婉竟是依旧不急不缓地走在最前面。 看来,这位龙女还真是个温柔善良的性子。 “你看,她又是这副样子!”鸿夕眉心皱成一团,不耐烦地说道。 居居勾唇浅笑,也不再说话了。 两姐妹斗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神女,天上如何?是否也如龙宫这般,雕梁画栋,珠宝堆砌?”鸿夕好奇地看向居居,叽叽喳喳地问道。 居居心中连连叫苦,这姑娘不但自来熟,而且还是个话痨。 “九重天并没有龙宫这般奢华,但倒也别有一番情调,等你们长大些,想必龙王也会带你们姐妹去天上瞧瞧的。”居居轻声地说道。 这龙王有两个如此美丽的龙女,想必也是捧在手心里的。 鸿夕撅起嘴,“我才不要父王带我去,我自己会出去看看的。” 自己? “龙宫外面的世界虽然的确很迷人,但若是一人出去闯荡,难免会遇到危险,龙女还是谨慎些。”居居连忙开口劝道。 从鸿夕开始问自己外面的情况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看来,这鸿夕怕是早就存了要离家出走的心思了吧? 若是让龙王鸿致知道自己教坏了他的宝贝女儿,他不得跟自己拼命嘛! 思及至此,居居也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用说龙宫外面了,前段时间西海龙王都被残害了,你可知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居居收起笑容看向鸿夕,“我的家人也被坏人残害,若不是师父救我,恐怕我早就成了一捧白骨了。” “你听到了吧?父王早就说过,外面很危险,我们身为龙女,万万不可擅自行动!”鸿婉走在前面,接过了居居的话,劝说道。 居居欣赏地看向鸿婉的背影,虽说鸿婉是妹妹,但这个妹妹反倒是比她姐姐更为懂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猫腻 鸿夕脚步一顿,放开了居居的胳膊,“你们都想将我关在这龙宫里!” 说罢,鸿夕竟是毫不掩饰愠怒之色,转身便跑。 鸿婉和居居都是跟着一怔,就在居居看向鸿婉时,她扯起一抹苦笑,“让神女见笑了,我这姐姐性格鲁莽,若是冲撞了神女,还请神女勿怪!” “不会!”居居跟着笑道。 虽说这鸿夕的确是有点无礼,但这是她的性格使然。 “多年前,我也是如她这般,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居居苦笑,回忆起当年自己想尽办法也要离开南骋山,愧疚的心情再次涌来。 虽然那时候嘴上说要出去给祖母寻药,可心里到底是存了如鸿夕这般,向往外面世界的心思。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般鲁莽地从南骋山逃走,即便是自己跟着南骋山的乡亲们一起被害,也好过如现在这般怀着愧疚之心度日如年。 鸿婉脚步放慢,转眸看向居居,苦涩地说道,“我这姐姐原先也是个沉稳的,也不知从何时起,便魔怔一般,只想着要出龙宫,甚至因为父王不同意,自己偷偷跑出去好几次。” 偷跑? “好在虾兵蟹将们及时将她带回来了,巫师说她是冲撞了神灵,着魔了。”鸿婉长叹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因我的缘故。” “因为你?”居居诧异地看向鸿婉。 鸿婉点头,“多年前,我带着姐姐到龙宫外面的水域玩耍,南海水域十分广阔,后来我与姐姐走散了,我着急之际,便先回到龙宫禀告父王,也就是那一次,姐姐虽然找回来了,但她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整日想着要去龙宫外面,要去九重天,甚至常常看着画本上的天宫发呆。” 这是什么鬼? “我想姐姐定是与我分散之际,遇到了什么事情,都是怪我没有照顾好姐姐,才致使她成了如今这般形状。”鸿婉暗暗垂泪,愧疚之色逐渐显露。 居居看着鸿婉痴痴地出神。 一瞬间,居居对鸿婉有了一种同病相怜,心心相惜的感觉。 “想必姐姐她也有难言之隐。”说话间,鸿婉脚步顿住,居居一抬头,便看到了“沉离宫”三个大字! 写着沉离宫的牌匾是金子铸成的,而金子边上镶嵌的全部都是五彩的珍珠。 居居再一次对南海的富裕程度感到惊叹。 “神女,这沉离宫到了,里面有很多婢子,她们会伺候神女的,我便不进去打搅神女了,神女若有吩咐唤我,告知婢子即可。”鸿婉向着居居微微一福,含笑说道。 此刻的鸿婉,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的不悦。 居居点了点头,目送鸿婉走远,这才跨步走进了沉离宫。 也不知道这沉离宫为何会命名为沉离宫,但是单听这名字,就非常不喜庆! 在沉离宫婢子们的服侍下,居居静静地躺在玉榻上。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睡玉榻了,但居居还是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盯着床榻看了许久。 不止是床榻,即便是房梁,也是精致得过分。 那横在屋顶的房梁,每一根都是经过仔细雕刻的,那房梁的花纹极其精美,而且在某些细节的地方,还点缀着珠宝,让人看了只觉得赏心悦目,不忍闭眼。 想想刑狱殿书馆那简约的木柱子,一时间只觉得天差地别。 自己住的这沉离宫只是一个客房罢了,也不知道鸿致住的寝殿,该有多么美丽啊! 心里越发这么想,那好奇的心思便如洪水一般涌来,一发不可收拾。 忍着好奇,居居强行让自己闭上眼睛。 就在居居腾地坐起身,想要出门的时候,房门竟是从外面被推开了。 “上仙!”居居看着那湛蓝的身影,熟悉的容颜,脱口叫道。 迟重微微一笑,向着居居走过来,明知故问道:“我不是命你送完书信后即刻来南海等我吗?因何事耽搁了?” “耽搁?没有耽搁啊?”居居没有明白迟重的意思,“难不成上仙竟比我早到?” “我方才到宫门时,听鸿致说你刚刚才到,可依着时间,你应该早就到南海的。”迟重忍着笑,故作愠怒地质问道。 居居对上迟重阴鸷的目光,心虚地垂下头来,低低应道,“我去黑云谷了。” 迟重好笑地看着居居,终于扬唇。 “上仙,你?”居居恍然大悟,抬头对上迟重哂笑的目光,瞬间脸红过耳。 迟重点了点头,“我知道,让你去东海送信,定不会忍住要去黑云谷的冲动。” 居居忍不住睨了迟重一眼,转眸看向别处。 这迟重分明就是想看自己出丑吧?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啊! “你觉得这南海有何特别之处?”迟重见居居不想再继续黑云谷的话题,便转而问道。 迟重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看向居居。 居居疑惑地看向迟重,愣了片刻,回应道,“似乎很是奢华,这南海的富裕程度,东海远远不及!” 以前总说东海是四海之内最为富饶之地,可如今看来,这南海才是首屈一指的富裕之地! “是啊,世人皆知东海物产丰富,可却不知南海何时也变得如此奢华了。”迟重喝了口茶水,点头说道。 轻叹一声,迟重放下茶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门外守着的婢子命令道,“来人,我们饿了,吩咐厨房做些吃食来。” 饿……了? 居居蹙眉看向迟重,奇怪地将迟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眉心紧蹙着问道,“上仙这是从何处来?也不知道自己备些吃食?” “我自然是从九重天而来,我只是想看看这南海的食物,长什么样子。”迟重重新坐下,优哉游哉地单手托腮,认真地对居居说道。 居居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靠着迟重身边坐下,“上仙,天上如何了?那别玚上仙可有异常?” “未有异常!”迟重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来南海一次,何必谈那些案子,此番我便带你尽心赏玩一番。” 赏……玩? 这不像是迟重的作风吧? “这南海肯定有什么猫腻!”居居向着迟重憨笑点头,心里暗自忖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尽 不多时,婢子们便端着许多美味佳肴走进房间里。 再看时,桌子上已经琳琅满目地堆了许多菜肴。 居居险些有点看花了眼,“我们两人如何能吃得了这些食物!” “无妨,吃不了我们可以带回刑狱殿,分给大家一起吃!”迟重捡起金筷子,挑了一筷子最肥的肉放进了居居的碗里。 居居苦笑着看向迟重,“上仙,我不吃!” 这肉不是鸡鸭鱼,而是猪肉! 自己的真身便是猪,又怎么能够残害同类呢? “不吃便不吃!”迟重没有理会,兀自将另外一大片肥肉放进嘴里,于是满嘴流油。 居居不忍心看下去,僵硬地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走出房门,句句总算是长舒一口浊气。 这迟重今日仿佛是变了一个人般,不仅吃得如此油腻,完全不顾及形象,而且还很……浪费! 往日的迟重虽然也是故意卖关子,但也不至于如此贪图玩乐啊! 难不成是看到了南海的富饶,抵挡不住诱惑吗? “上仙说,他也不知南海何时变得如此奢华,难不成,南海的富饶另有原因?”居居仰头望着五光十色的波纹,心里暗自思忖。 一有这心思,居居便似是被惊醒一般。 所以,那当年惊旭上仙一案的真凶,一定和南海的富饶有所关联! 刚想回身向房间走,却见迟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居居被吓得一颤,瞪大眼睛看向迟重,“上仙如鬼魅!” 这迟重走路完全没有声音,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出来的。 “你很聪明。”迟重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平静地看向居居,“行程凶险,切忌任性妄为!” 对上迟重警告的目光,居居连忙点头,“是。” 其实不用迟重特意警告,毕竟之前已经跟着迟重走了很多地方了,好歹也算是有一点经验的,所以自然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叫鸿致过来,我有话问他!”迟重负手而立,向着满院的婢子命令道。 其中一个婢子应了句是后,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婢子便快步冲出了沉离宫。 迟重轻叹一声,唇畔越扬越高,感慨道,“这南海,还真是个好地方。” 看着迟重目光中透露出的森冷,居居预感事情不妙,只得慢慢退回到迟重的身后。 这是跟了迟重这么长时间后的经验,只要迟重说话阴阳怪气,就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上仙们斗法,自己这个法力不济的小神便只能躲在迟重身后了。 很快,鸿致便来到了沉离宫。 迟重站在廊下的台阶上,见鸿致站在自己脚下拱手施礼,垂眼冷笑道,“龙王藏得不错,是觉得天君没有派人来南海巡察,便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做一些坏事了吗?” 这是审问! 鸿致脸色一白,当即跪倒在了迟重身前,“鸿致愚笨,不知因何触怒上仙,还请上仙明示,鸿致一定痛改前非!” 居居看着鸿致哆哆嗦嗦的模样,一时间也是有些疑惑了。 难不成是迟重错怪了鸿致? “唤你们的庖厨过来,若是让他跑了,我便拿你去刑狱殿请天君定罪!”迟重冷冷地命令。 鸿致瞪大眼睛抬头看向迟重,一时间难以置信。 “怎么?要我说第二遍吗?”迟重冷着脸,一字一顿地问道。 鸿致连忙转头,向着身后跟着的一个男仆命令,“快去叫人!” 居居静静地看向迟重,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迟重说饿了,是想试一试这南海的庖厨是否就是当年惊旭案消失的御厨。 显然,他试过了,这些佳肴的味道与那御厨所做的是一样的。 所以,他很确信,当年消失的御厨一定是跑来了这里。 包庇罪犯,只是这一项,鸿致的罪责便已经是极大了。 在一片寂静中,鸿致的声音小小声地传来,“上仙,鸿致实在不明白,那庖厨……” “哼,”迟重一声冷哼,“你不必跟我装傻充愣,若不是因为此人,你这南海也不会在这短短十数万年便富裕至此!” 迟重话音落下,外面的人便已经带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跪下!”迟重看向那少年,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少年从善如流,看了眼旁边跪着的鸿致后,显然已经明白了什么,扬唇坦然一笑,“该来的总会来的!” 什么意思? “龙王,如今,还要继续留我在这龙宫吗?”少年扭头看向鸿致,哂笑道。 是……龙王……强行将少年留在龙宫的? “上仙可是刑狱殿的仙官?”少年仰头直勾勾地看向迟重,淡淡地问道。 迟重对上少年的眼眸,再看看已经抖成筛糠的鸿致,还是点了点头,“我是刑狱殿仙官迟重。” “当年,是有人指使我换掉了惊旭上仙所用的豆腐。”少年含着浅笑,从容不迫地说道,“那时我年纪尚小,那人威胁我说,若我不按照他的指示办,便要杀了我。” 迟重点头,“是何人指示你的?” 居居屏息凝神看向了那少年,紧张地等着少年供出凶手。 少年摇头,“我那时候刚去九重天跟师父学做庖厨之艺,那人蒙着脸,加之已经过了十数万年,因此我已经记不清具体模样,只依稀记得,发丛中有颗红痣。” 不是鸿致? 居居看向迟重,见迟重正瞬也不瞬地盯着鸿致,心里一阵叫苦。 好不容易找到了失踪已久的重要人证,可这人证压根就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他,那这条线索岂不是又要断了? “鸿致,这庖厨不知道是谁指使了他,你知道吧?”迟重扯起唇角,静静地问道。 鸿致咬着唇瓣,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是老夫一时糊涂,竟为了身外之物铸成大错,这罪责老夫一人承担,与儿女无关!” 什么? 就在居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迟重已经脸色大变,一个跨步冲下台阶,右手紧紧地捏住了鸿致的下巴。 只见鸿致双眼猩红,瞪大眼睛看向迟重,那眼角竟是流出了红色的血泪。 这是……服毒自尽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归来 就在居居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迟重叫道,“他自尽了!” 还……真的自尽啊?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即便是过了好半晌,众人已经将鸿致的尸体停放在了一边,可仍然觉得这一切好似只是一场梦而已。 龙王鸿致这是畏罪自杀吗? 难不成当年惊旭一案的真凶竟是鸿致? “上仙,这该如何是好?”居居讷讷地凑近迟重,见他也看着鸿致的尸体发呆,开口问道。 迟重没有回答,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居居的问话,只是抬头看向满院的婢子,还有闻讯赶来的众人。 “你随我回刑狱殿吧!”迟重扭头看向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少年,轻声命令道。 那少年自然不敢忤逆,只管点头,而居居则闷闷地看向正处在极度悲伤中的龙女鸿夕鸿还有龙太子鸿遇。 自己没有来南海之前,他们还沉浸在父爱之中,可自己前脚刚到南海,后脚鸿致便自尽了。 他们会怪自己吧? “居居,你且留在南海,确保南海不能因龙王自尽而发生暴乱,我回九重天禀明天君,再做处置!”迟重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上前扯着少年的衣袖,消失在了南海。 痴痴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居居只觉得如梦初醒。 自己一个人能应付吗? “都怪你!若不是你,我父王便不会死!都怪你!”突然,龙太子鸿遇嘶吼着向着居居冲了过来,猩红着眼睛,像是要把居居给吞了。 眼看鸿遇已经冲到跟前,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背影。 这是鸿婉! “你给我退下!不得无礼!”鸿婉的声音犹如霹雳,惊得四下突然一静。 居居感激地看向鸿婉,看来这偌大的南海,还要数鸿婉最是沉稳。 当然,鸿遇年纪实在是太小,即便是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也不能怪他! 屏着呼吸,居居终于是开口了,“诸位,你们的龙王因为牵扯到了九重天的一桩旧案当中,畏罪自尽,虽是自尽,但他已经触犯了天规刑法,如今迟重上仙已经去禀明天君,我们只等天君明示,在此之前,若有人胆敢任性胡来,我手中的苍炎斧,便不会留情了!” 居居右掌一劈,幻出了闪烁着火焰的苍炎斧。 在语言和武器的威慑下,满院子的人全都寂静无声了,而居居整个人则显得气势逼人。 见四下终于老实了,而鸿遇也已经被鸿婉护在怀里,哭声也止息了,居居这才满意地点头,“很好,听我令,鸿致虽是有罪之人,但已身死,在未得到天君命令前,需将尸体妥善安放。” 总不能让鸿致的尸体一直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鸿婉,你们南海可有什么能够暂时存放尸体,不至于短时间内腐烂的地方?”居居手掌一捏,收回苍炎斧,转头看向鸿婉,不疾不徐地问道。 鸿婉点头,“有的,有一处冰室,温度极低,可令尸体在段时间内不易腐烂。” “来人,将龙王鸿致的尸体存放在冰室,留人看守,若是尸体出了差池,格杀勿论!”居居扬起下巴,做出一副狠戾的模样。 果然,此话一出,立刻便有虾兵蟹将冲进来,很快便将鸿致的尸体清理了出去。 长叹一声,见鸿夕和鸿婉还有鸿遇仍旧处在悲伤之中,忍不住上前靠近。 “别过来,你这个妖女!”突然,鸿遇向着居居大声叫道。 居居脚步一顿,竟是僵在了原地。 “鸿婉鸿夕,龙太子年纪尚小,我可以不追究他冲撞我的罪责,但你们要明白,你们父王的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居居想了想,还是看向鸿婉,低低说道。 鸿婉含泪点头,“龙太子年幼,感激神女宽宥之恩,我等女流,不知父王犯了何罪,只等天君定夺。” 对上鸿婉坚定的目光,居居心生敬意。 赞同地点了点头,“鸿婉说得没错,即便我是刑狱殿女官,难保不会有所纰漏,你们的龙王鸿致,是否触犯天规,天君自有判断,我们此刻便等天君定夺!” 此刻的鸿夕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得看到鸿夕安静的模样,居居心里苦笑。 虽然一开始对鸿夕没有多少好感,但现在反倒是对她很同情。 她的经历与自己又有什么不同呢? 自己不也是一心想着外面的世界,可到头来,连家人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忍不住绕过鸿婉,走到鸿夕的跟前,缓缓蹲下。 “你父王不会怪你的,他只是想保护你。”居居低低的,轻轻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话是不是和适宜,但此刻若是什么话不说,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鸿夕缄默着,瞬也不瞬地盯着方才鸿致尸体停放的地方。 居居顺着她的视线瞧了一眼,忍不住长叹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此刻的鸿夕怕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吧? 就这样,在悲伤和哀鸣当中过了一段时间。 鸿遇还是一见自己便要冲上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好在鸿婉及时制止,也没有闹出什么! 就在居居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迟重终于领着刑狱殿的人回到了南海。 不止是居居,整个南海的人都是紧张地看着迟重从宫门处走进来。 因为对他们而言,这次归来的不仅是迟重,还有天族的处置决定。 “此番我已将南海发生的诸事禀明了天君,天君命我彻查此案,全权交由我处置。”迟重站在高处,向着无数双目光朗声说道。 所以,祖龙根本就没有表态? 迟重瞥了众人一眼,轻笑着问道,“南海为何会在短短十数万年便如此富裕,这些珠宝玉器,真的是出自你们南海?” “上仙,我父王兢兢业业一生,如今南海能这般富饶,自然是我南海的功劳,难不成另有说法?”鸿婉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只得上前一步,向着迟重问道。 居居对上鸿婉一副不卑不亢的风范,一时间有些羞愧了。 鸿婉的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可她却能不慌不忙地应对这些突发事件,还真是有着极大的智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开 迟重循着声音,目光落在了鸿婉的身上,“是,这便是我们的问题所在,想必惊旭一案你们都已知悉,如今九重天已经被重重封锁,只待找出丢失已久的物证,可这些物证,却在你们龙王的寝殿中,出现了!” 什么!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居居与众人一样,惊讶不已地看向迟重。 自己可是在南海住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这物证什么时候出现在龙王的寝殿中了呢? 怎么自己完全不知道? “这些物证为何会出现在南海龙王的寝殿?想必只这一件事,整个南海便已经说不清了吧?若是你们觉得我冤枉了你们的龙王,大可站出来与我一辩!”迟重含着浅笑,抬头看向宫门处,“将物证抬进来!” 居居紧张地看向殿门处,果然,几个侍卫已经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进来。 箱子被缓缓打开,只见里面被塞满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这些物证可不止是惊旭一案,甚至还有另外四个案子!”迟重向众人扫视一眼后,认真地说道。 居居倒吸一口凉气。 得亏是迟重办案经验丰富,若是自己一个人来查这案子,竟然连如此重要的线索都要被忽略了。 迟重再次看向鸿婉,“惊旭一案的重要人证物证都出现在了南海,若我说你的父王便是本案的真凶,也不为过!” 见鸿婉被迟重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居居上前一步,向着迟重拱手一礼,“虽是如此,可那御厨说当年威胁他换掉豆腐的人并非是鸿致,而是另有人在!” 虽然这些人证物证都是在南海找到的,可这也不代表鸿致就一定是亲自动手作案的凶手。 “不错,鸿致也不过是贪心了点,去找凶手勒索了些珠宝玉器罢了!”迟重冷笑一声,“若非如此,恐怕这南海也不会有今日的富裕啊!” 原来如此! 居居信服地看向迟重,只听迟重继续说道,“鸿致因为贪心,找这位凶手要了些钱财,只这一点,便已经触犯了天规律法,而且在事情败露时,还妄想自尽来隐藏真凶,罪加一等!” 话音落下,迟重长袖一甩,脸上尽是愤怒。 “传!免去鸿致龙王之位,新一任龙王,由天君另选,南海事务,”迟重顿了顿,目光落在鸿婉的身上,“由龙女鸿婉暂时管理!” 嗯? 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再看看鸿婉不可置信的表情,越发疑惑了。 这迟重还真是让人意外! 原本以为他会迁怒于鸿致的儿女,没成想,他竟然还让鸿婉暂时管理南海! “龙女鸿婉,还不领命!”居居见状,连忙向着鸿婉说道。 鸿婉如梦初醒,当即跪倒在地,“鸿婉领命!” 另一旁痴痴而立的鸿夕在听到由鸿婉暂时代管南海后,眼里充满了不解。 她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不行!我是南海的长女,南海事务应由我代管!” 这! 居居看向鸿夕,心里连连叫苦。 鸿夕这时候怎么还开始闹气大小姐脾气了! “龙女鸿夕性格鲁莽,不适合代管南海事务,你们其他人可有异议?”迟重看也没看鸿夕,只是向着鸿婉身后站着的几个年迈的老臣,不急不缓地问道。 那几人都是连连摇头,其中一人站出来指着鸿夕破口大骂:“你何德何能与鸿婉比,你往日是仗着龙女的身份全然不将南海的子民放在眼中,你不是一心想要离开南海吗,既然如此,何不早日离开!” 离开? 鸿夕睁大眼睛看着那人,泪水在眼中打着转。 “是啊,这鸿夕哪里有鸿婉的稳重呢,鸿夕不适合代管南海事务!” “鸿夕往日总要离开南海,如今南海逢此大难,何不早早离去,免得连累了你啊!” “鸿婉不知比你强千倍万倍,就你那德性也配与鸿婉争!” “鸿婉才是最适合代管南海事务的人选!” 一阵又一阵的议论声传来,竟是没有一个人支持鸿夕。 鸿夕冷笑一声,摇着头瞪向鸿婉,“好你个鸿婉,你心里一定在偷笑吧?” “姐姐……”鸿婉痛苦地看向鸿夕,“姐姐,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 “我走!”鸿夕泪如雨下,“我走便是!” 话音落下,鸿夕转身穿过人群,消失了。 居居愕然无语。 对上迟重向自己看来的目光,立刻会意,在众人都将视线转向鸿婉的时候,悄然离开。 跟上愤然离开的鸿夕,居居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见鸿夕走出龙宫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向着旁边的一处黑暗中走去。 居居眉心一皱,不明所以地紧跟上去。 鸿夕兜兜转转,不一会儿便走进了森林。 这是南海的森林。 “父王,他们都欺负我,他们都说我不好,都说我不如鸿婉,我不服,我……”只听不远处的鸿夕一边大跨步地往前走,嘴上还大声地嚎叫着。 居居跟在身后,听着鸿夕的哭诉,心里也开始悲伤起来。 她刚刚丧父,又被众人同时羞辱,这种痛苦一定是加倍的。 “父王,不论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的父王,你总说不让我离开龙宫,你说外面的世界很凶恶,可如今看来,龙宫中不也是如此吗?”鸿夕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因为四下寂静,居居还是听得非常清楚。 居居屏着呼吸跟在身后,很想冲上去劝说几句,但还是忍耐着冲动。 突然,鸿夕脚步顿住,竟是停在了原地。 居居藏在树后,静静地观察着。 迟重示意自己跟着鸿夕,想必是怀疑鸿夕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吧,可直到现在,鸿夕都表现出了一个正常女孩应该表现出的举动。 “父王,今天我便要离开龙宫了,若我不能出人头地,定不会再回龙宫了!”鸿夕仰起头,对着天空发誓,“鸿婉,你不会得意太久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 说罢,鸿夕脚尖一点,竟是向着海面上飞去。 所以,鸿夕是真的要离开龙宫了? 居居环顾四周,又在原地等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好折身返回。 来到迟重休息的寝殿,扣门而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惊醒 “上仙,鸿夕离开了龙宫,说是要出人头地,没有什么异常。”居居来到正在伏案疾书的迟重身侧,禀告道。 迟重点了点头,“她没有做傻事便好。” 做傻事? 居居这才明白过来,迟重示意自己跟着鸿夕,不是因为鸿夕有什么异常,而是担心鸿夕做傻事啊! “上仙,这物证有没有什么线索?”居居看着满箱子的东西,好奇地问道。 迟重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居居皱着眉走到箱子跟前,刚想抬手,却听身后的迟重叫道,“勿碰!” 嗯? “这些物证里面有古怪,你若碰了,便会如鸿致那般。”迟重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冲了过来,砰地一声,竟是将箱子合上了。 居居抬头看向迟重,他睫羽轻扇,鼻翼上还存着几滴晶莹的水珠,而那双炯亮的眸底,则倒映着自己的脸。 扑鼻的月桂香越来越浓,居居屏着呼吸,痴痴地看着迟重,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美妙的画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居居只觉得迟重向自己靠得越来越近,紧张地闭上眼睛。 “这些物证被凶手下了蛊,而鸿致便是中了蛊。”只听迟重的声音越来越远,而那月桂香也逐渐消散。 居居睁大眼睛,看着迟重远远的背影,一种失落感愈发加重。 还以为迟重会吻自己呢! 咬着唇瓣,垂下已经晕红的脸,“哦,我知道了。” 该死,迟重是师叔啊,自己实在是不应该有这种龌龊的心思! 再说了,迟重只是为了利用自己,所以才会留着自己在身边,自己怎么能够多想呢! 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疼痛后,才觉得清醒了许多。 站起来看着迟重,只觉得房间的温度越来越高,“上仙,我们何时回刑狱殿?” 这南海应该是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吧? “再等等!”迟重的声音虚无缥缈。 居居嗯了一声,“我累了,先去休息片刻!” 说罢,也不管迟重还要说什么,拔腿便往屋外跑。 刚刚跑出了房间,却和鸿婉撞了个满怀。 “实在不好意思!”见鸿婉龇牙咧嘴,居居羞愧难当地说道。 鸿婉连连摇头,“神女勿怪,是我冲撞了!” 对上鸿婉的目光,居居有点失神。 “我来寻上仙说几句话。”鸿婉见居居眸光中流露出诧异,连忙解释道。 居居眉目深锁,警惕地看向鸿婉。 这大半夜的,鸿婉不好好休息,来找迟重做什么! “神女?”鸿婉睁大人畜无害的双眼,眨巴着看向居居。 居居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连忙尴尬地笑道,“这样啊,上仙就在房间里。” “嗯。”鸿婉微微颔首,向着居居一福,转身向着迟重的寝殿走去。 居居身体靠在墙上,叉起双手歪头看向鸿婉的背影,眉心越皱越紧。 刚才对上鸿婉那心虚的目光时,就好像是似曾相识一般。 这目光,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想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只是看到窗头那一高一低的身影,心里泛起了苦涩。 轻叹一声,转身走出院子,在南海龙宫当中信步走着。 刚才对迟重说想要休息,完全是幌子。 迟重究竟是有什么魅力,能够让自己心乱呢? “神女!”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脚步顿住,向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却见触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触谷!你怎么来了!”居居惊讶不已地看向触谷,一时间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欢喜。 触谷咧嘴一笑,“如今物证已经寻回了,上仙令我前来,明日将物证带回刑狱殿。” 这样啊? 那为什么迟重说要再等等才能回刑狱殿呢? 还在等什么呢? “我走的这段时间,天上可曾发生什么吗?”居居点了点头,向着触谷问道。 触谷摇头,“一切都很平静,别旸上仙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不像往日四处溜达的作风了。” 难道是别旸害怕了吗? 居居歪头沉思起来。 虽然别旸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但直觉告诉自己,别旸一定有问题。 但现在别旸连门都不出了,会有什么问题呢? “你可知这物证是何时发现的?”居居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触谷睁大疑惑的双眼,“神女说笑了,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吧?” 居居看着触谷好笑的向自己看来,这才反应过来。 狠狠地伸手朝自己脑袋上拍了拍,气道,“你说的是,我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说些胡话。” 也不知道迟重究竟是如何发现这物证的! 按理来说,迟重刚来南海时,一定不会去鸿致的寝殿去搜查,这既是对南海龙王的不尊,也是对整个南海生灵的不敬。 即便是鸿致中毒身亡了,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鸿致的寝殿搜查! 可那段时间迟重也不在南海! 而且迟重从九重天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向众人公布结果了,更不会有时间去找线索了! 所以,思来想去,这搜寻物证的时间竟是成了一个谜! “我应该去问上仙的!”思及至此,居居想也不想便折身往回走。 触谷见状,连忙快步绕过居居,挡住她的去路,“神女糊涂了!” 啊? “神女是刑狱殿的女神官,上仙是刑狱殿的仙官,上仙掌管整个刑狱殿,我们都应该听上仙的命令办事,如今神女要以何种理由去询问上仙呢?”触谷苦笑着解释起来。 对上触谷的目光,居居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是啊,自己应该是用什么理由去问迟重呢? 迟重不仅是自己的上司,而且还是自己的师叔,是自己的长辈! 自己是小小的一个女神官,能做的不过是服从命令罢了! 就像是迟重说的,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是累赘! “若是上仙想告诉我们,我们早晚会知道,若是上仙不说,定然也是有他的理由!”触谷认真地说道,“我们若是忍不住好奇去问了,恐怕会影响上仙办案的思绪,神女以为如何?” 良久,居居终于勾起唇畔,浅笑道,“是,触谷你说的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疏远 被触谷教育一番后,居居也变得本分了很多。 再次见到迟重的时候,居居只是垂下脑袋,一动不动地站在迟重身侧。 迟重眉心微皱,将物证交给了触谷,令他先行一步带回了九重天。 随着触谷带着物证离开后,殿内便只剩下了迟重和居居。 “不敢惊扰上仙休息,容告退!”居居一板一眼地说道。 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迟重率先一步挡住了去路。 “你是有什么心事?”迟重垂下头,认真地问道。 心事? 居居不解地抬头看向迟重,“上仙是什么意思?” 迟重见居居眸光里全是疑惑,心里苦笑。 “小神没有心事,小神只是担心会惊扰上仙断案的思路。”居居静静地说道。 话音落下,居居竟是鼻尖酸涩起来。 想到离开九重天的时候迟重劝解自己的话,心里越想越闷,垂下头来,低低说道,“小神逾越了,小神定会谨记上仙的训诫,不该问的一定不问。” 迟重看着居居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眉心皱成一团。 “你想问什么?”迟重冷着脸问道。 居居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连忙摇头,“小神失言了,上仙勿怪!” 说罢,提步绕开迟重,慌乱地冲向了屋外。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居居总算是放松下来。 这迟重是生气了吗? 刚才听迟重的玉语气,似乎是生气了! 回头看看寝殿的门,一时间有点心悸,喃喃自语道,“日后在他面前还是少说几句的话,万一将其触怒,实在是得不偿失!” 深吸一口气,重新提步向着门外走去。 也不知道迟重所说的再等等才能回刑狱殿得等多久。 这南海虽然处处奢华,但实在是没有多少吸引自己多待几天的趣事。 而且触谷也走了,自己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只能发着呆在龙宫里走来走去了! “居居!”突然,又是一声轻唤。 居居脚步顿住,心中连连苦笑。 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好运气,竟是每次走着走着都能够被谁给看见。 转过身,却见一身湛蓝深衣的迟重站在自己的身后,向着自己这边看来。 诧异地盯着迟重,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 迟重这个时候应该在寝殿里吧,为什么会跟着自己出来呢? “上仙?”错愕地盯着走过来的迟重,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 迟重微微一笑,“你不是想知道这件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啊? “事实上,一开始我便知道南海藏有物证的事情了。”迟重缓缓解释,“是鸿婉告诉我的。” 鸿婉? “自从物证丢失后,我便下令封锁九重天,这消息传到了鸿婉的耳中,她便悄悄找到我,向我告了密。”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语气轻快至极,“后来我让你去给东海龙王寻景送信,便是请他派些人手来南海给鸿婉帮忙。” 给鸿婉帮忙? 居居不明所以。 “我想着若是鸿致触犯天规,定然是要被带回刑狱殿训话的,南海不能群龙无首,我见鸿婉处事稳重,所以便想着让她代管南海事务。”迟重看向居居,对居居粲然一笑道,“而且她能够将如此重要的线索告诉我,这对本案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居居对上迟重无比欢喜的目光,心里连连叫苦。 这迟重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自己分明什么也没问,他又是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呢? “鸿婉不负所托,我看她果然将南海治理得井井有条!只是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鸿致竟会因为中了蛊术便这样死了!”迟重叹息一声,脚步顿住,“你若还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便可。” 啊?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迟重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记得那时候迟重让自己去南海送信的时候还说知道的越多是累赘呢,现在怎么没等自己问,他便滔滔不绝地讲出来了呢? “居居?”迟重见居居瞪着眼睛出神,轻唤道。 “啊?”居居回过神来,眉心皱得更深了,“那个……我……” 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最终也没有凑成完整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所以你还在生我的气!”迟重头一低,静静地看向居居,揣测道。 啊? 居居彻底慌了,避开迟重的目光,转身背对着迟重,矢口否认,“我没有!”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因为迟重说了那句话,心里有点情绪。 但转念一想,其实迟重说得都是事实。 “小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神官,上仙交代什么,我便去做什么,怎敢逾越!”居居低低地说道。 这是迟重教给自己的道理,也是自己悟出来的道理。 “上仙的决定自然是嘴英明的决定,小神一定会遵从上仙的意思。”居居没有听到迟重的说话声,脱口说道。 迟重瞬也不瞬地盯着居居的背影,好半晌后,终于开口道,“我虽然是你的上司,可我也是你的师叔,你更是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上仙言重了,说起来,倒是上仙次次救我于危难,上仙对我才是有救命之恩的!”居居僵硬地站在原地,温言细语地说道。 这迟重今日怎么变得如此不一样了呢? “居居。”迟重轻声唤道。 这一声轻唤,居居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上仙,我还有……” 话说到一半,只觉得臂膀一紧,反应过来时,竟是迟重从身后环抱住了自己。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迟重的臂膀,他左右牵着右手,牢牢地将自己扣在了他的怀里。 这…… “对,你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更不应该这般疏远我!”迟重的声音伴随着月桂香缓缓吐在居居的耳畔,惹得居居一阵颤栗。 咬牙忍着不适,一颗心跟着狂跳不止。 “救命之恩,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迟重的声音越来越低,吐出的气息吹进了居居的耳洞,只觉得身体一阵酥麻。 迟重见居居脸红过耳,扯起一抹笑容,头一低,将那嫣红的耳垂含在了口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命令 居居瞠目结舌地呆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酥麻一阵又一阵袭入心脏。 一阵清风缓缓吹散了居居脸上的红晕,才觉得清醒了些,慌乱地伸手扒开迟重环在腰间的大掌,向前急急走出几步后,才转过身来。 刚刚转身,便又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上仙,你……”心惊肉跳地低语。 迟重轻笑一声,“莫羞,此地已被我用幻术罩住,没有人可以看见我们。” 居居再一次脸红过耳。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吞吞吐吐地说着,心中小鹿乱撞,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僵硬地被迟重摆弄。 迟重勾唇,“我知,你心悦我久矣,不是吗?” 居居呆若木鸡地听着迟重的言语,实在是不知应该如何回应了。 自己心悦迟重吗?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迟重再次开口,他吞吐着绵柔的气息,吹乱了居居头顶的碎发。 默认? 居居瞪大眼睛抬头看向迟重。 他靠得如此之近,那扯起微笑的薄唇,高耸的鼻梁,还有长长的睫毛,越发浓郁的月桂香。 这是在梦里吧? 一定是梦,以迟重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事无成的自己呢? 可是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羞耻的梦呢? 难不成自己真的心悦迟重,所以即便是在梦里也愿意如此靠近他? “你眼神如此痴迷,还不想承认吗?”迟重低头看到居居正迷离地望着自己,唇畔越扬越高。 居居讷讷地对上迟重的目光,半晌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迟重头一低,在居居的额头印上一吻,缓缓松开了按在居居腰背的大掌。 迟重向后跨出一步,含笑看着居居,“你若想问我什么,开口问我便是,在我面前不必小心翼翼。” 眉心微皱,居居诧异地盯着迟重,完全不解其意。 这梦里的迟重为何也变得如此诡异了。 “上仙,你心悦我?”好半晌,居居才迟钝地开口问道。 迟重脸上的笑容一僵,广袖一扇,消失在了居居的眼前。 居居痴痴地看着空旷的院落,心里连连苦笑。 果然还是梦啊! “神女怎的一人在此出神?”突然,不远处出现了鸿婉的身影。 鸿婉穿着一身纯白色纱裙,头发随意地绾着,头上插着一朵白色的海棠花,眉目含笑,娉娉婷婷地向着这边走过来。 看到鸿婉,居居如梦初醒。 这,鸿婉? 不是梦吗? “神女?”鸿婉已经走到了居居跟前,歪头看着目光瞬也不瞬盯着某处的居居,再次唤道。 居居眼神游离,目光落在鸿婉的身上时,仍是一阵飘忽。 刚才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像是真实的,如果不是梦,那就一定是幻想。 自己对迟重的心思竟已龌龊至此! “神女?”鸿婉伸手在居居眼前晃了晃,声音也提高了些许。 居居总算是回过神来,看向鸿婉,眸光转动间,低低应道:“哦,只是在想最近发生的事情。” 目光延伸到迟重寝殿的方向,迅速地避开了目光。 “这段时日的确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只听鸿婉叹息一声,感慨道。 看着鸿婉一脸愁容,居居不免也是一声轻叹,“龙女节哀。” 见鸿婉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居居向着鸿婉拱手一礼,“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居居见鸿婉微微一福,没有要继续说什么的意思,便转身疾步离开。 回到房间,居居辗转反侧。 只要想到迟重,还是会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居居越发觉得,那并非是梦境。 可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推断。 下意识地摸着被迟重含过的耳垂,那滚烫的温度让居居越发不安起来。 如果是真的,自己又该如何去面见迟重! 也不知道就这样思来想去,纠结了多久,终于,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轻唤。 “居居,收拾一下,我们该回刑狱殿了。”门外的迟重声音温柔而祥和。 居居一个激灵从床榻上跳起,急匆匆地冲到房门前,打开了房门,见迟重湛蓝的身影已经落在了院中,心里忽然安静下来。 迟重正在和一身素服的鸿婉说话,那鸿婉仰着红扑扑的笑脸,眸子里是风情万种。 忽然间,居居脑海当中闪过了烛零的目光。 居居恍然大悟! 原来,这鸿婉熟悉的目光,是曾在烛零眼中看到过的。 所以,鸿婉是对迟重有意思? 脚步僵硬地顿在台阶上,眉心皱成一团,心里开始忍不住厌恶起眼前这个女人来。 “你收拾好了?”迟重侧头向着这边看来,问道。 居居点头,再次提步走了上去。 走到迟重身侧,居居粲然一笑,“上仙,我们总算是可以回刑狱殿了。” 迟重微微点头,扬唇浅笑。 “那我恭送上仙和神女,希望能早日将真凶捉拿归案!”鸿婉向着迟重微微一福,那目光中满是留恋。 居居忍不住剜了鸿婉一眼,不耐烦地催促道,“上仙,快走吧!” 这地方实在是没有什么有趣的,真不知道迟重为什么不愿意早点走。 逗留了一天又有什么意义呢? 迟重嗯了一声,向着鸿婉道:“龙女留步,相信以龙女的能力,一定会管理好南海,若日后有什么难处,大可遣人来说。” 鸿婉抿着唇点头,眸底溢出了感激。 居居见状,立刻伸手拉着迟重的胳膊,“快走吧!” 迟重苦笑,只得跟着居居提步往龙宫外走。 鸿婉没有跟上去,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望着那纠缠在一起越去越远的背影,渐渐地收起了笑容。 居居拉着迟重回到了刑狱殿,此时,九重天的封锁已经被解除了。 迟重再次召集众人,将所有的物证都摆在了大殿上。 居居已经没有心思理会这案件了,她的目光总是落在了迟重的身上,片刻也不愿意离开。 “居居,你去长极山将我的白玉茶壶取来。”迟重突然命令道。 什么? 居居不解地看向迟重,完全不明白迟重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去长极山取茶壶。 看着殿外已经陆陆续续进来的人群,居居蹙眉说道,“上仙,这大家马上就要到了,我……” “这是命令。”迟重头也不回地打断了居居的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悦 被迟重的话一噎,居居虽然心里很不服气,但见大殿上的众人都向自己看来,只得点头应是。 真搞不明白,迟重到底是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支走自己呢? 若不是因为迟重是上司,刚才说什么也要与他理论一番。 居居怏怏不乐地走了一路,嘴里嘟囔了一路。 也不知道是什么茶壶那般金贵,也值得自己亲自去长极山取一趟。 自己的原身虽然是猪,但好歹也是飞升为神了,真想不到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真是人心不古啊! 飞离九重天,也不知过了多久后,总算是看到了长极山。 长极山距离天宫不是很远,当居居脚尖落在长极山的土地上时,心里还不断想着,取到茶壶后立刻返程回刑狱殿,说不定还可以赶得上迟重审案的末尾。 怀着好奇心,迅速找到了迟重所说的茶壶,匆匆忙忙地便往回走。 居居很快便回到了刑狱殿,不过没能如她所愿,当她赶回去的时候,大殿上早就空无一人了。 无精打采地将茶壶送进了迟重的寝殿,见寝殿中没有人,便赶紧溜了出来。 虽然心里对迟重有很多怨气,但这个时候去见迟重,无疑又是一场冒险。 毕竟直到现在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迟重究竟为什么会派自己去长极山取茶壶。 屏息凝神地坐在书馆中,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即便是门外有一点点响动,居居都会趴在门缝处仔细瞧老半天,等确认不是迟重回来,这才放心地重新回到榻上躺下。 也不知道安静地躺了多久,只听门外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上仙回来了!”是触谷的问候。 迟重回来了! 居居腾地从榻上坐起,熟练地穿好鞋子便冲向门口。 “居居回来了?”只听迟重一字一顿地问道。 触谷嗯了一声,还继续添油加醋,“神女将从长极山取回的茶壶放在您寝殿后,便闷头钻进了书馆,再也没有出来,我们谁叫也不理会,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不……顺心……的事! 居居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真不明白触谷什么时候就变成“大嘴巴”了! 不就是触谷轻唤了自己一声,自己没搭理嘛!哪有这么严重了! 这个触谷,不好好收拾他,还真是不会好好说话! 想到这时,居居已经盘算出了好几种对触谷整蛊的办法了。 “居居,你来寝殿一下。”突然,迟重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居居瞪大眼睛,僵硬地站在原地。 通过门缝,远远便瞧见了迟重湛蓝色的身影,他似乎是头一扭向着这边看过来。 居居慌乱地直起腰背,跑到榻边后,这才扬起脖子叫道,“来了!” 但愿迟重没有发现趴在门缝前偷窥的自己吧! 假装磨蹭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打开房门,一步一停地向着迟重的寝殿走去。 迟重的寝殿自己走得多了,那房间是什么布置,似乎早就烂熟于心,即便是闭着眼睛也可以行动自如的! 可是,现在迟重就在寝殿里,说不定还会狠狠地批评自己一通! 饶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做错了,可每次迟重找自己的麻烦时,总要习惯性地紧张紧张。 轻叹一声后,居居还是一咬牙推开了寝殿的殿门。 侧身挤进寝殿,那昏暗的光线没有任何变化,但正因为光线如此昏暗,反而让原本突突狂跳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上仙。”小心翼翼地走到榻边,见迟重侧躺着闭眼假寐,瞬间绷紧了心弦。 没有等到迟重说话,居居五年只好再次开口,“不知上仙唤小神来所为何事?那茶壶小神已经放在了……” 居居僵硬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桌案便是一噎。 分明已经被自己放好的茶壶此刻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这是不是也太奇怪了啊! 转回头看向迟重,却见迟重手里捂着的不正是自己千辛万苦从长极山带回来的嘛! 长舒一口浊气,忍不住吐槽道:“原来这茶壶上仙已经看到了啊,上仙实在应该告诉小仙一声的。” 话一出口,居居便再次脸红过耳了。 自己怎么没有一点脑子,为什么每次都会对迟重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咬着唇瓣,居居紧张地看向迟重。 好在迟重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可即便是迟重没有察觉到异常,他也一定是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的! “你知道我为何命你去长极山取茶壶吗?”突然,迟重低低开了口。 居居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迟重,还没等她说话,迟重的声音便再次传来,“今日大殿之上,你看我的目光甚是动情,我觉得众人看了很是不妥,便遣你出去取点东西。” 啊? 动情? 居居讷讷地盯着迟重,一时间不太明白迟重为什么会这么说。 “日后若是你当着众人的面再如此看我,我仍旧会命你去长极山取点东西回来。”迟重睁开眼睛,眉眼含笑地看向迟重。 直到被迟重温柔的目光捕获,居居才彻底惊醒。 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等省过神来,脱口问道,“动情?” 自己看迟重的目光时动情的? 可即便是动情的那又如何! 天庭没有一条律法是不允许神仙谈情说爱的啊! 再说了,天君祖龙都有妻子,虽然妻子已经不在了,但听闻他又要迎娶继室,天君都如此风流了,那其他人谈个恋爱也算不得荒唐吧? “我知你对我的心意,我答应你,等你飞升为仙了,我便去找天君为你我赐婚。”迟重痴痴地看向居居,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居居彻底惊呆了! 赐婚! 这是什么鬼啊! 迟重竟然说,他要去找天君赐婚!? “我不会负你!”迟重缓缓坐起身,一伸手便将居居揽进怀里,他头一低,竟是吻上了居居的唇。 昏暗中,居居脑袋一片空白。 最后一丝防线也被那口腔中涌入的吻彻底击溃,居居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一番折腾,竟是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居居从意乱情迷中逐渐清醒,怔怔地看着迟重安详的睡颜出神。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恋人 居居心里苦笑不已。 怎么会这样啊? 迟重不过是才说了几个字罢了,自己便如此相信他! 以前在南骋山时,母亲可不是这样说的,她告诉过自己自古男子薄情,除了如父亲一般忠厚的老实人。 可天底下的男子如父亲那般忠厚的实在是少得可怜,自己又要去何处寻呢! 迟重应是不会食言吧? 他不仅是上仙,而且他也说了,自己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出生在南骋山了。 可话说回来,迟重根本不欠自己什么啊! 现在他是上仙,而自己还是一个小神…… 飞升为仙! 这四个字听起来简单,可若是真的要努力实现,那实在是难于登天啊! 且不说自己现在的修为已经遇到了瓶颈,根本没有办法突破,即便是真的突破了瓶颈,可苍炎斧自己还是不能够运用自如,算起来,自己距离飞升为仙,恐怕最少也需要几十万年的时间。 几十万年啊!多么漫长的时间呢! 说不定过几年还没等成亲呢自己便有了身孕,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你是从何时心悦于我的?”突然,迟重轻声问道。 居居身体一僵。 心悦? 这该从何说起呢? 也许是迟重帮自己救了龚工,又或者是得知他总是隔三差五便要去给龚工送丹药! 当然,也说不定是从自己初见迟重在凡间的托生余澈时,便心生爱慕了吧? “上仙是从何时心悦我的?”居居唇角一勾,低低地反问道。 迟重忍不住一声轻笑,“我啊!” 顿了顿,迟重竟是没有再说话了。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缄默。 迟重不说话,居居也不说,两人便这样拥抱在一起,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呼吸,还有血液流动。 “大抵是你遇到危险忍不住要出手相救时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迟重终于开口说道。 居居并不满意迟重的这个答案,因为这样的时刻不止一两回吧? “具体呢?具体是什么时候?”居居扬起下巴,追问道。 迟重深吸一口气后,这才缓缓应道,“那次放你和天禹一起去东海时,我突然意识到,你很重要。” 东海? “那你呢?你还没有回答我。”迟重也开始追问。 居居心里苦笑不已,但还是静静地应道,“我是从你帮我救我舅爷开始,我觉得你对我不同。” “我想也是,之前你一直心悦天禹,也不曾将我放在眼里。”迟重的声音很低,可话语里竟是充斥着酸涩。 居居忍不住笑道,“上仙是吃醋了?” 真没想到,如此酸酸的话竟然是从迟重的口中说出来的。 “上仙,这不是梦吧?”没等迟重回应,居居怅然若失地低语。 就像上次在南海时那样,即便是再怎么逼真,可自己总是以为那只是一场幻想。 迟重伸手摸着居居的头发,将居居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下巴扣在居居的头顶,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我们现在是恋人。” 恋人啊? 一夜无话。 翌日居居醒来时,迟重的身影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若不是确定自己是从迟重的寝殿中醒来,居居一定以为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小心翼翼地穿好了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寝殿。 才刚刚将寝殿的殿门关上,却听身后的触谷不合时宜地问道:“咦,神女为何一大早便从上仙的寝殿中出来?我没有看到神女进去啊?” 这…… 僵硬地站在原地,居居瞬间觉得背心一阵冷汗。 自己应该如何对触谷解释呢? 依着迟重的意思,他们的关系最好是不要对外界公布的!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嘛? “居居昨晚与我一同入眠的,你自然是见不到她何时进去寝殿的。”突然,迟重的身影从不远处传来。 呆若木鸡地定在原地,此时此刻,居居竟是连转身的勇气也没有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怎么能这样说呢? 迟重话音落下,四周一阵窸窣与惊讶。 即便迟重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够这刑狱殿的许多人听到了。 “居居,去帮我泡壶茶来!”幸好,迟重发出了命令。 像是得到了解脱,居居撒腿便跑。 这壶茶,居居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端进了迟重的寝殿。 “上仙,你为何……”居居不解其意地对迟重问道。 迟重嗯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放下书卷,解释起来:“我从不是一个喜欢遮遮掩掩的人,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女人,我便会给你名分。” 名分? “因为我继承了启教教主之位,所以得委屈你,需要努力修炼,飞升为仙后我才能去找天君赐婚。”迟重认真地说道。 居居讷讷地点了点头,嘴里低低嘟囔,“我修炼并非为了与你成亲。” 是啊,自己从一开始修炼,便从不是为了能攀上什么高人。 “你不想知道惊旭一案的进展吗?”迟重佯装没有听到居居的低语,抿唇问道。 居居连连摇头,“我原本是想知道的,可上仙命我去取茶壶,我便不想知道了!” “为何?”迟重抬手撑着脑袋,好奇地问道。 居居嘟着嘴,闷闷不乐地轻叹一声后,说道,“与我无关。” 其实居居说这话完全是气话,谁让他那么矫情,仅仅因为自己多看了他几眼,便打发自己去长极山。 “好吧。”迟重点了点头,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天牢帮着触谷整理那些物证吧!” 整理物证? “是。”居居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想必这些物证一定就是丢失后寻回的那些物证了! 而且这些物证是经过鸿婉举报后才得以寻回的物证! 轻车熟路地从迟重的寝殿一路来到了天牢,心情也逐渐好转起来。 迟重还跟自己卖关子呢,自己倒不如直接去找触谷打探消息呢! 推开储藏物证的仓库门,果然触谷正在埋头苦干。 见触谷小小的身影被隐没在一对杂物当中,居居走进去来到触谷身边坐下。 “上仙命我来帮你。”居居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你可知昨日惊旭一案进展如何了?” 第一百三十章 告白 虽然惊旭案没有结案,但一定是有重大突破的! “你是说别旸上仙吗?”触谷扬起小脸看向居居。 居居立刻点头,手上在整理这一件衣服,好奇地看向触谷。 只听触谷缓缓说道,“别旸上仙洗清嫌疑了!” 啊? 凶手不是别旸? “那御厨说当年指使他的人发丛中有颗红痣,可别旸上仙浑身都没有红痣。”触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已经将事情的原委交代得非常清楚明白了。 所以,别旸根本就不是去找御厨换掉豆腐的人! 但如果凶手不是别旸,又会是谁呢? “说来也奇怪,大家都以为凶手会是别旸上仙的,没想到并非是他害了惊旭上仙。”触谷摇着头感慨起来。 居居眉心越皱越紧,想了半晌后,扭头看向触谷,奇怪地问道,“会不会是幻术?” 触谷嗤笑一声,立刻摇头否认。 “不可能,你来九重天也有些时日了,你见有人使用变化的法术吗?”触谷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居居。 居居愣了愣,跟着轻笑出声,“为何啊?” 仔细回想起来,似乎还真像是触谷所说的一般,九重天上很少有人使用变化身形的法术。 只是,这中间一定有原因吧? “这大抵是约定俗成吧,记得大概很久之前,有人神仙在九重天上使用了变幻身形的法术,后来被大家羞辱,最终抵不过舆论,自己下凡游历,再也没有回来。”触谷继续开始整理,不紧不慢地说道。 原来如此啊! 可如果别玚就是这么不怕被大家笑话呢? “别玚上仙性格清高的很,若是让他去变幻成别人的身形,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顿了顿,触谷认真地抬头看向居居,“这是上仙亲口所说。” 迟重说的? 居居认可地点了点头,虽说断案讲求的是证据,但更多时候也应该要读一读人心。 虽然别玚有很大的嫌疑,但他似乎的确不会是用幻术变化来掩饰犯罪证据的人。 “但凡有些身份的神仙,都不屑于变化成别人的样貌。”居居感慨道。 事实上也是如此,毕竟只要能飞升为神为仙的,已经算是生灵之中的佼佼者了,又怎么会愿意改变自己的样貌去伪装呢! 当然,也不乏其中有无耻之辈! 说话间,所有的物证已经被重新全部归类。 居居抿唇,不解地看着面前的箱子,“这些物证出现在了南海,可鸿致怎会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能将物证运出去呢?” 虽然物证和人证找到了,但案子依旧是疑云密布。 “那凶手发丛间的红痣我们根本无法及时发现,总不能见到谁就扑上去摁住别人的头去看吧?”居居苦笑,越想越觉得棘手。 可触谷却不以为然,“若是旁人做刑狱殿的仙官,此案的确棘手,可如今刑狱殿的仙官是上仙呢,定能顺利将此案告破,说不准上仙早就有了破案的办法了。” 看着触谷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居居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神女与上仙……”触谷突然话锋一转,目光中流露出了强大的求知欲。 居居小脸一红,转过头看向别处,“什么啊?” 一想到早上迟重当着许多人的面承认与自己的关系,心还是开始狂跳不止。 “神女,上仙命你收拾完物证去寝殿寻他。”突然,门外一个侍卫通报道。 居居一怔,没等反应过来,触谷已经站起来扬起脖子向着门外应道,“我们已经收拾完了,神女这就过去。” 居居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触谷,越发觉得难为情了。 不知道迟重这个时候找自己又有什么要紧事。 在触谷的逼视下,居居很不自然地回到了迟重的寝殿。 “往后你便与我住一起吧,可好?”迟重挑眉,向居居问道。 居居抿紧了唇,心上越发不安了。 对上迟重的视线,居居突然开始心慌意乱了,“我,我……” 真的要和迟重住在一起? “怎么?你不愿吗?”迟重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 居居慌乱地摇头,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见迟重看着自己笑出声来,居居这才明白,迟重是故意捉弄自己的。 眉心皱成一团,索性闷闷不乐地赌气道,“我不愿与上仙日夜同榻。” 迟重眉毛再次上挑,歪头诧异地看向居居,目光中充满了问询。 “上仙总喜欢捉弄我,我可不想屡屡看到自己笨拙的一面。”仰着脸,居居十分不悦。 这回,迟重又是仰头开怀大笑起来。 居居讷讷地看向迟重,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后,转身便走。 “去哪?”突然,眼前一暗,竟然是迟重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瞪大眼睛看向迟重,下意识地往后退出几步,看向迟重的目光中充满了戒备。 似乎是迟重看懂了居居的心思,竟是故意向前逼近,居居连连后退,直到背贴在了殿门上。 迟重斜着唇角,好不邪恶地笑道,“何故后退?在你心里,我便如此可怕?” 可怕,当然可怕,而且不止是可怕,甚至是魔鬼一样的存在。 居居羞红了脸,低垂着眼,缓缓摇了摇头后,低低说道,“上仙,我……” 该服软的时候也应该服软的。 “凶手我找到了,你想知道是谁吗?”突然,迟重站直了身子,兀自向后退出了几步,认真地说道。 居居定定地看着迟重的背影,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喷涌而来。 迟重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咬着唇瓣,深吸了一口气后,向前快走几步,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上了迟重的腰。 迟重显然并没有想到居居会突然从后面抱住他,他身体猛地一僵,两人竟是这般站在了原地。 房间中寂静无声,居居莞尔轻笑,“上仙,我心悦你!” 这是自己第一次表白吧? 即便是之前喜欢过天禹,自己也从未如此直白地对他说明自己的心意。 所以,刚才自己向着迟重表白,完全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居居再次说道,“我才不管谁是真凶,若是能与上仙相伴相惜,也算是人生莫大的喜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凶 话音落下,居居自己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可能说出如此肉麻的话,可没想到的是,这些话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竟然是如此顺口。 苦笑一声,缓缓松开了迟重的腰,“那真凶是如何找到的?” 迟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看向居居,抿唇笑而不语。 居居眉心微皱,知道迟重是故意卖关子,便仰起脖子,佯装好奇,央求着说道,“上仙便告诉我吧!” 果然,迟重脸上的笑容更欢了。 “不是不想知道吗?”迟重将大掌放在了居居的头顶,笑问道。 居居摇头,“想知道。” “此人便是上一任的刑狱殿仙官。”迟重不紧不慢地说道,“天君将他从外面召回,我去拜见时,瞧见了发丛中的红痣。” 瞧见了? 迟重见居居满脸疑惑,抿唇解释道,“你想想,若那发丛中的红痣当真难以被发现,那御厨又怎会看到呢?” 对上迟重的表情,居居终于顿悟了。 一开始大家都被发丛迷惑了,可迟重说得非常有道理,既然御厨能够看到凶手发丛间的红痣,那任何人都能够看到。 所以,真正害死惊旭上仙的人,竟然会是叶尤上仙! 这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虽然说物证丢失叶尤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那时候自己也的确是怀疑过叶尤,但后来别玚实在是太刁钻了,以至于吸引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早就将叶尤给淡忘了! 现在迟重说,凶手是叶尤,实在是有点不可置信! 不仅不可置信,而且即便是证据摆在面前,还是有点怀疑,是不是搞错了! 毕竟叶尤是刑狱殿的仙官,知法犯法,这是死罪吧! 而且如果惊旭一案的凶手是叶尤,那其他案子的凶手会不会…… “这叶尤担任刑狱殿仙官时,的确是破了不少案子,但也同样遗留了很多问题。”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认可地点头,“我见卷宗内还有好几桩迷案,便都是他当年还做仙官时发生的。” 想到南骋山悬而未决的案子,居居又是忍不住一声轻叹。 看向迟重,居居欲言又止。 相比之下,迟重已经算是很负责人的仙官了,即便是自己不说,迟重也应该会竭尽全力办案的。 可南骋山的案子到现在仍旧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相大白呢! 深吸一口气,居居再次勾唇浅笑,“那接下来准备如何?” 凶手的确是发现了没有错,但接下来呢? 要直接将叶尤抓捕归案吗?还是要继续做点什么? “叶尤如今守着洪荒的边界,稍有差池,恐对天族不利。”迟重眉目深锁,低低说道。 看着迟重忧心忡忡,居居主动伸手握住了迟重的大掌。 四目相对,居居拉着迟重走到了榻边,伸手用中指轻轻按着迟重的太阳穴,一边不急不慢地按着,一边说道,“想必上仙早就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吧?” 如果天底下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办法的时候,迟重也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没有。”迟重矢口否认,“此事天君与我都是一筹莫展,我们当时也只能不露声色地暂且留住了他,可洪荒界那边究竟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 “可他既然触犯了天规,而且还杀了那么多人,本就应该受到惩罚吧?”居居问道。 迟重没有说话。 这居居总是觉得善恶有报,可有些时候,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就好比之前泊衡的事情,居居无法接受犯罪的人逃脱惩罚一样。 “不如想办法找人去接替他?”居居歪头问道。 其实居居也明白,这个想法迟重和祖龙早就想到了,但此刻说出来,也算是安慰安慰迟重。 迟重摇了摇头,“且不说目前并没有合适的人选,即便是有人选,我们也并不知道如今驻守在洪荒界的天卒们是与天君一心,还是与叶尤一心。” 如果派一个人去洪荒界接替叶尤的位置,万一那些天卒们向着叶尤,难保不会暴乱。 驻守洪荒界的天卒一旦暴乱,那妖族一定会蠢蠢欲动,这样一来恐怕会触及到如今两族和平的根基。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迟重轻叹一声,应道。 其实按照天君祖龙的意思,是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此事搁置下去的。 但这个决定如果让居居知道,是不是又要闹别扭了。 早知道方才就不对居居说出真凶了。 迟重后悔不已地闭上眼睛,只听居居浅笑盈盈地说,“恩,多想想也是好的,毕竟此事事关重大!” 迟重没有再继续说话,直到外面有人敲门。 “上仙,成碧元君派人来请上仙过去一趟。”外面是触谷的声音。 成碧元君? 居居的动作一僵,向后退出一步。 定定地望着迟重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迟重消失在紧闭的寝殿门后,这才回过神来。 这段时间成碧元君来叫迟重的次数越发频繁了,也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事情。 想了想,提步从寝殿中走了出去。 才刚刚走出房门,外面触谷便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神女,出事了!”触谷脸色苍白,说道。 居居苦笑着看向触谷,他喘着粗气继续说,“天禹元帅说他拿住了妖族的奸细,来问我们该如何处置?” 妖族奸细? “什么意思?”居居不解地问道,“拿住奸细不是应该就地正法吗?为何如今还要来问刑狱殿?” 触谷见居居不明白,也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着急,所以没有表达清楚,继续说道,“这奸细是水狐狸,我们刑狱殿的人。” 啊? 居居目瞪口呆地看着触谷,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刑狱殿的水狐狸居然是奸细? 触谷为难地看向居居,等着居居拿主意,“上仙如今被成碧元君叫去了,我已命人去找上仙,可眼下人就在殿外,这可……” “多时不见,神女好气色啊!”突然,天禹打断了触谷的话,明目张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居居一怔,对上天禹讥笑的表情,浑身不舒服。 第一百三十二章 牵连 居居目光移开,却见他身后跟着三四个侍卫,侍卫们将水狐狸五花大绑着围在了中间,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侍卫一手提刀,用力一推,便将水狐狸推倒在了地上。 “老实点!”那侍卫冲着地上的水狐狸一声怒吼。 居居盯着地上的水狐狸犯起愁来。 水狐狸是刑狱殿的侍卫,与居居并没有太多的交际,可即便是没有太多交集,也总算是打过照面的。 “元帅这是何意?”居居佯作不知,看着地上的水狐狸明知故问。 天禹扫视一眼周围,冷着脸问道,“迟重何在?” “很是不巧,上仙被成碧元君请去议事了。”居居向着天禹微微一笑,说道。 对面的天禹一声冷笑,头一低看向了地上的水狐狸,“这水狐狸是刑狱殿的侍卫,可却是妖族的奸细,不知刑狱殿要作何处置?” 居居屏息凝神,端着腰身向地上的水狐狸看了一眼,再次对上天禹的目光。 “不知元帅有何证据?”居居眸光转动,不紧不慢地问道。 自从上次自己被刺杀的事情发生后,天禹便和迟重结了梁子,他现在官复原职,难免不会公报私仇,来寻刑狱殿的晦气。 说不定这水狐狸是被冤枉的。 “这水狐狸鬼鬼祟祟在银河边转悠,走近看时,这厮是在给妖族传密信。”天禹将一卷牛皮重重地摔在了水狐狸的身上,竟是一点也没有要留情的意思。 居居看向落在地上的牛皮,抬起手臂,掌心向上一翻,那牛皮便轻飘飘地飞起来,落在了居居的掌心。 只是看了一眼,居居便抬起头来,看向天禹,“既然元帅证据确凿,那理应按照天规处置。” “这厮是刑狱殿的人,我可不敢私自处置,这才来找迟重,问问他。”天禹伸长脖颈,勾起邪魅的唇畔,冷笑道。 所以,这天禹是想让迟重受罚吗? 居居苦笑,以前怎么不知道天禹的心眼这么小! 他这根本就不是秉公执法,是摆明了要公报私仇! 深吸一口气,看向天禹那傲娇的表情,居居点了点头,“若是元帅觉得不过瘾,大可将水狐狸绑去天君面前!” 既然他想把事情闹大,自己即便再怎么拦着也拦不住,所以现在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看能不能让他消气。 “神女是以为我不敢去天君那儿吗?”天禹又是一声冷哼,不屑地继续说,“既然如此,那我若是不去天君那儿,岂不是让神女小瞧了我去!” 话音落下,天禹转过身向着几位侍卫命令道,“将人带走,我们去凌霄殿!” 痴痴地看着天禹,实在是觉得哭笑不得了。 “神女,请归还物证。”一个侍卫几步跑到居居面前,眼睛盯着居居手里的牛皮,伸出手道。 居居看看手里的牛皮,只好将牛皮放在了侍卫的掌心。 侍卫得到了物证,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定定地看着天禹的背影,只见触谷追在天禹的身后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那触谷定然是在给迟重求情吧? 轻叹一声,走下了台阶。 此时天禹早就已经离开了刑狱殿,而触谷则白着脸担忧不已地跑到居居跟前,“神女真不应该如此的,这回好了,此事闹到天君那里,上仙定会被降职的。” “我看未必。”居居缓缓出口。 虽然说之前天禹已经算是先例了,但迟重和天禹在祖龙心目中的位置一定是不一样的,而且水狐狸和临然风奎的事情截然不同,他只不过是给妖族传递了消息,而临然风奎是直接刺杀天族的神,两者的性质恶劣程度截然不同。 当然,迟重被此事牵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只是天君祖龙会如何处置迟重,这却是一个未知数。 正想着,迟重已经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对上迟重温柔的目光,居居觉得有些抱歉。 就像是触谷说的,如果自己没有激怒天禹,也许天禹只是会数落迟重一番,也不会将此事闹大的。 所以归根结底,是自己害了迟重。 “上仙,对不起。”没等迟重开口,居居垂下头来,向迟重道歉。 迟重抿唇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觉得他会愿意放过我吗?” 不会吗? “此事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迟重说话间,已经绕过了居居,走向寝殿。 居居刚想转身跟上去,迟重却右手一挥,紧紧地关上的寝殿的门。 被拒之门外,居居一瞬间僵在原地。 “触谷,想办法将此事散播出去,务必要让赢教各位掌事知道。”殿内迟重的声音徐徐传来。 触谷拱手应是后,便快速转身离开。 居居盲目地看向触谷消失的方向,再回过头看向依旧紧闭的房门。 一瞬间,只觉得迟重距离自己很远。 半晌后,寝殿的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迟重一身湛蓝色的衣袍出现在了居居的面前。 他只是进去换了一身衣服? 瞬也不瞬地看着迟重,居居有点想笑了。 他迟重换衣服不过只是一挥手就能办到的,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回过神来,居居向后退出一步,向着迟重深施一礼后,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小神有罪,请上仙责罚!” 迟重僵硬地收回了已经伸出一半的手,讷讷地看着地上趴着的居居,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解释。 欲言又止地一声叹息后,迟重绕开了居居,向着殿外而去。 居居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即便是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也依旧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这回自己是真的错了! 闭上眼睛,居居一遍又一遍地反思,从认识迟重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一幕都在脑海里闪过。 迟重啊迟重,是长极山高高在上的上仙,他光彩夺人,与众不同,璀璨非常…… “神女,上仙他……”突然,身后触谷的声音轻飘飘地钻进了耳洞。 迟重他怎么了? 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想要从地上站起,可双腿早就没有了知觉。 “嘶……”居居龇牙咧嘴,抬头看向触谷,蹙眉问道,“上仙他怎么了?” 触谷脸色惨白,唇瓣蠕了又蠕,始终是说不出半个字。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使 “天禹将水狐狸的事情闹到了天君那里,天君很生气,命天禹暂时代管刑狱殿,将上仙押入天牢,听候处置!”触谷说着,眼眶竟是湿润起来,泪珠吧嗒吧嗒地往出掉。 看着触谷心急的模样,居居也开始担忧起来。 虽说迟重可能早有应对之策,但这次到底是自己给迟重惹了麻烦。 就在居居盘算着应该如何帮忙的时候,殿外一阵喧闹。 寻着声音看去,却见天禹已带着一队人马从殿外闯了进来。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忍着麻木不已的双腿,在触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元帅还真是雷厉风行!”居居瞥了眼天禹身后被一群人围住的迟重,冷哼一声说道。 天禹这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天君之命,实不敢拖延!”顿了顿,天禹右手一抬,向着身后的人命令道,“将迟重上仙请入天牢,听候处置!” 眼睁睁看着迟重被天禹的人带进了天牢里,居居双手绞着衣袖,脑袋飞速旋转,思考解救迟重的办法。 虽然说自己已经打算和迟重划清界限了,但这件事情因自己而起,所以说什么也得把迟重从天牢中救出来。 “稍等,让我与我的女神官说几句话。”突然,门口处的迟重脚步一顿,竟是转身向着居居走过去。 围在迟重身边的侍卫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于是迟重轻而易举便走到了居居的跟前。 “你不必为我费神,我会自己出来的。”迟重粲然一笑,抬起胳膊将大掌放在了居居的头顶,宠溺地看着他,“此事并不怪你,你不必自责!” 不必自责? 居居怔怔地看向迟重,原本有很多话想要对迟重说的,可此时此刻,自己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心里连连叫苦,如果自己能聪慧一些,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迟重见居居不说话,抿唇笑着继续说,“你只需在书馆中等我回来便可。” 望着迟重,居居最终还是微微点头。 “上仙,我会等你出来。”居居见迟重转身要走,脱口说道。 迟重越去越远,最终消失在了天牢的一片黑色中。 等迟重进了天牢,天禹便向着居居走过来。 “这如今我奉天君之命掌管刑狱殿,神女会竭尽全力辅佐我吧?”天禹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居居问道。 居居不适地向后退出几步,对天禹拱手施礼,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元帅抬举小神了,小神不过是有一点小伎俩罢了,元帅身边人才济济,不会需要小神的。” 说道人才济济时,居居也已加重了语气。 这是提醒天禹,他的身边曾经也出现过妖族的奸细。 其实这无异于在天宇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但居居并不觉得言语过激,只是想让天禹明白,即便是迟重有渎职之罪,到最后也会和天禹一样,官复原职,毫发无伤的。 毕竟天君祖龙坐在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果做不到端得平一碗水,那也不会做这么长时间的天君了。 想必天君祖龙的端水艺术相当优越。 “小神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话音一落,扭头看向触谷,“触谷,扶我回书馆。” 也不等天禹说什么,居居已经是在触谷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书馆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居居都是禁闭着书馆的门。 即便是偶尔天禹来敲门想要借书,居居也完全不予理会。 虽说书馆是刑狱殿的公共房间没有错,但好歹自己住在这里,即便是天君祖龙来了,也不好硬闯进来。 乐得自在的居居闭起眼睛,翘着脚尖哼着浅浅的音乐。 “神女,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出去看看吧!”触谷给居居满上一盏茶后,劝道。 居居依旧是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假寐。 口中的歌曲还在隐隐约约地传来,可居居却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意思。 “上仙被关在天牢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天君一点要赦免的意思也没有,难不成是忘记上仙了吗?”触谷担忧地说道。 居居轻叹一声,认真地应道,“自然不是,上仙好歹是启教教主,天君这么做是冷处理,想让事情拖一拖,之后能够比较顺理成章赦免了上仙。” 这是自己的猜测,不过看迟重的意思,这个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真的?”触谷听居居这么说,半信半疑地问道。 居居睁开眼睛,对上触谷询问的视线,再次认真地点头,“上仙不是说了嘛,让我们在书馆等他出来。” 反正自己是完全不相信天君祖龙会因为一个妖族的奸细就重罚迟重的。 而且目前叶尤的事情还正在风口浪尖上,如果处理不好,将会引起妖族和天族的大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就不必担心了,就当作是休息几天。”居居明村一笑,宽慰道。 触谷对迟重的忠心,简直是天地可鉴,所以如果说不太好听的话,居居也有些于心不忍。 事实上,笃定迟重可以安然无恙地从天牢里出来,也只是自己的一侧罢了。 其实居居已经想好了,如果说再过几日迟重还是出不来,便只能跑去凌霄殿亲自面见祖龙了。 即便是威胁威胁祖龙,也一定要将迟重救出来才行。 “神女故居,天君召见。”突然,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是神使卢集的声音。 触谷和居居同时怔住,就在居居还犹豫要怎么回应时,触谷已经先一步应道,“神使稍待,神女这就来。” 神使卢集来亲自传话,这样的事情基本上还是非常少见的。 不过,居居和触谷的关注点都不在卢集身上,他们都开始猜测,天君祖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召见居居。 居居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想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得起身往门外走。 触谷跟在居居的身后,以前迟重在的时候,他还只是跟在迟重的身后,可现在迟重被关进了天牢,自己也只能听命于居居了。 虽然居居有时候的确是不那么靠谱,但眼下能够相信的人也只有居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召见 居居开门见卢集就站在院中,连忙走下台阶向着卢集施礼,“让神使久等了,请神使带路。” “嗯。”卢集也没有客气,兀自转身往刑狱殿外面走去。 可走到一半的时候,卢集突然脚步一顿,回身看向尾随在居居身后的触谷,眉心微皱,不悦地说道,“天君只召见神女一人。” 啊? 居居见卢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侧,这才意识到,卢集是不愿意触谷跟着自己。 转头看向触谷,苦笑道,“触谷,你且在书馆等我。” 触谷僵硬地站在原地,为难地看向居居,久久不愿意离开。 “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居居无奈地抿唇,向着触谷安慰道。 触谷终于是点了头,不情不愿地转身走进了刑狱殿。 卢集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转身向前走。 亦步亦趋地跟在卢集的身侧,居居觉得有些奇怪,“神使,不知天君唤我何事?” 难道是因为迟重的事情,所以祖龙便要见自己吗? “不知。”卢集头也没回,干脆利索地说道。 看着卢集的背影,居居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卢集今天有些奇怪。 不过卢集走的方向的确是凌霄殿的方向啊! 也许是因为迟重的事情,自己变得疑神疑鬼了! 说不定是卢集今天心情有些不好,所以也不愿意跟自己多说什么。 这样想着,当下也就觉得放心下来,大跨步地跟着卢集,一直等两人走到了凌霄殿前,卢集这才停下。 “天君便在殿内等着神女。”卢集向着居居微微颔首后,说道。 居居点了点头,欠身还以一礼,“有劳神使。” 这一幕似乎有点似曾相识。 想当初自己刚刚飞身为神时,卢集便是这般引着自己来到凌霄殿前。 深吸一口气,这才提步走进了凌霄殿。 此时的凌霄殿十分安静,除了坐在龙座上的祖龙外,空无一人。 所以,这是秘密见面了? 难怪卢集显得十分奇怪呢,可能是事情有点严重。 “见过天君!”居居弯膝跪地,向着祖龙行了大礼。 祖龙居高临下地看向居居,眼睛微眯着,显得威严十足。 “故居,迟重是你师叔吧?”祖龙静静地问道。 居居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向祖龙,心中却放松了大半。 原本以为祖龙这么神秘地叫自己,可能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呢,现在看来,还是跟迟重有关! “回禀天君,家师南恒是迟重上仙的师兄,算起来,迟重便是故居的师叔没错。”居居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认真回应着。 祖龙微微点头,“你飞升为神,在刑狱殿当差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说说你对迟重渎职一事的看法。” 什么?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天君祖龙,一时间有点忡怔。 难不成祖龙叫自己来凌霄殿仅仅只是为了聊天谈心吗? “怎么?”祖龙见居居久久不开口,以为是两人都答不上来,狠狠地再次开口,“你好歹也是刑狱殿的女神官,对此事难道就没有半点自己的看法?” 居居听出了祖龙语气中的愤怒和不快,当下连忙开口道,“迟重上仙为公是小神的上司,为私是我的师叔,我总是不希望上仙受到惩罚。” “本君是问你迟重渎职一事的看法,为何顾左右而言他!”祖龙轻轻扣响桌案,继续逼问。 看来,这是逃不过了? 抿唇看向祖龙,居居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虽说水狐狸是刑狱殿的人没有错,但比之天禹元帅一事,这水狐狸不过是替妖族传递了一些消息,而且从头至尾迟重上仙都不知情,所以小神以为,应该按照天禹元帅的处置方法,处置迟重上仙。” “哦?”祖龙饶有兴致地看向居居,“所以,你是觉得应该免去迟重的一切职务?” 居居身体一僵,埋着头不知该如何应答。 这只老狐狸,说话竟然是滴水不漏。 现在祖龙这么一问,自己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将天禹官复原职的话给说出来。 “是,上仙他日夜操劳,难免有所疏忽,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居居紧紧将唇抿成一条线,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回,看祖龙还有什么话好说。 先免职后复职的做法是在他天禹的身上第一次体现的,所以即便是如今迟重照做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居居对上祖龙平静如水的目光,突然觉得心头一悸。 果然天君的城府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自己不过是仅仅与之对视一眼,便已经是不敢再继续看了。 “卢集,送神女故居回刑狱殿。”祖龙忽然仰头大笑,笑了一阵后,他低下头向着殿外的卢集吩咐道。 卢集走到居居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居居不必再继续逗留了。 居居彻底傻了,这祖龙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便就要赶自己离开? 难不成真的只是简单地跟自己聊天吗? 见祖龙已经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居居只好向着祖龙深施一礼,站起身跟着卢集离开凌霄殿。 卢集依旧一板一眼地走在前面,居居垂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心里盘算着祖龙的用意。 可想来想去,实在是一无所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笨,以至于根本无法理解这些人的用意。 可居居有一种直觉,刚才祖龙问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所以祖龙绝不是单纯地请自己来凌霄殿聊聊天就行。 正想着,突然扑通一声,竟是撞在了卢集的背上。 居居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心里连连叫苦。 以后走路的时候千万不能想事情,否则最后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抬起头看向卢集,却见卢集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也不转身,只是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立在路边。 居居蹙眉,不解地问道,“神使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小神吗?” 难不成是卢集可怜自己,所以会告诉自己一点内幕消息? “这九重天不适合神女,神女还是应该去凡界的!”卢集仍旧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却冷冷传来。 居居一怔,等意识到异常时,眼前一黑,竟是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凡间 再醒来时,居居已经在凡间了。 记忆没有改变,可法力却是半点也没有了。 看着四周茂密的丛林,居居实在是有点胆怯。 那繁星如海一般,耳畔还是野兽的嚎叫,这是凡间?难道不是地狱? 想起被卢集砸得昏倒,居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卢集与自己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不过再见到卢集的确是有点奇怪,与往日完全不同。 会不会是卢集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或者指使,所以才会还自己? 如果是受人指使,自己在天族得罪的人,也不过就是天禹和烛零罢了。 烛零早就被流放了,所以…… 可天禹已经将迟重送进了天牢,他又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 轻叹一声,深一脚浅一脚踩在一地树叶上。 幸好这凡间是个晴天,若是下雨,自己一时间也找不到地方躲雨啊。 现在自己被卢集拍到了凡间来,看来迟重的事情是帮不上忙了! “先保命要紧,如今连仙法也没有了,这该如何是好?”居居自言自语地说道。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这才终于走出了树林。 远处的天边逐渐露出了鱼肚白,天亮了! 居居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往前走,好不容易走到一座村落的入口。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向着自己看过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村子看上去规模不大,大约也就十几户人,而村子周围则是高耸入云的青山,隔断了与外界的往来。 走了几步,见到一个面色和善的婆婆佝偻着腰背往村外走来,居居连忙上前施礼,“婆婆,我迷了路,不知婆婆可否告知,京城在何处啊?” 这凡间最繁华的地方不是在京城嘛,说不定自己去京城碰碰运气,暂时还可以保住性命。 在这村野里嘛! 民风彪悍,就算是被人杀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京城?”那婆婆拄着拐杖,抬头看向居居,一脸错愕,“京城啊,在南方!” 南方? “不知这京城距离此地多远啊?”见婆婆提步要走,居居连忙跟上去、 婆婆想了想,摇头说,“不知,我这辈子也没出过村子,不知道你说的京城距离村子有多远呢!” 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这个地方距离京城应该是很远了! “我们村长比我这个老头子见多识广,年轻时跟着商队去过不少地方呢,你去问问他!”婆婆向着一处宅院指了指,说道。 村长? 告辞了婆婆,居居无奈之下只好依着婆婆指的方向来到了村长家的宅院外面。 抬手想要敲门,可还是犹豫了。 这地方如此偏僻,万一这些人看自己孤身一个女子,对自己起了歹念,那自己该如何自保呢? 为今之计,倒不如先向着南方走走看看,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如果去到了一座城市,那说不定还能够问到更多的消息。 收回了想要扣门的手,当下提步向着南方走去。 虽然这里的青山很高,但翻山越岭过后,总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路上随便捡了一根木棍拿在手里防身。 即便是没有了法术,召唤不出苍炎斧,但这身拳脚功夫还是能够用得到的。 该死的天禹,为什么非得和自己过不去呢。 好歹当初自己也心悦过他,他也真是小心眼! 又将天禹在心里骂了好几遍,终于才算是稍微解了恨。 走了一整天,腹中空空,居居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跟凡人无异了。 既然与凡人无异,就得吃饭喝水才能保命。 随便打了一只野兔,升起火来烤熟后,终于吃了这凡间的第一顿饭。 坐在树下,看着那渐渐落下的夕阳,苦笑起来。 上次来凡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自己还有法术,用法术做了不少事情,可现在呢,自己变得落魄不已。 衣服脏了,也没有新衣服,还要忍饥挨饿,甚至还得担心被坏人暗害! 这样想来,刑狱殿的生活倒是好了很多。 “不如先去东海,虽然没了法术,但东海的龙王应该是认识我的,好歹也能收留我。”居居双手抱膝,安静地想道。 留在凡间太危险了,若是被妖族的妖君炼朔给知道了,一定会趁机来宰了自己的! 迟重现在在天上自身难保,师父南恒还在闭关,舅爷龚工也被断了仙根,完全没有人来救自己啊! 思及至此,居居越发笃定了主意,看着东边升起的月亮发呆。 看来,得改变方向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在天色发白的时候,便马不停蹄地向着东边走。 这一路走走停停,等真的来到东海海边的时候,竟是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 看着东海浪潮翻涌的海面,居居突然变得茫然起来。 虽说凡间一年等于天上的一天,但现在自己在凡间已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了,难不成天上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了,他们总该会找一找吧? 仰头看着天空,居居忍不住大喊,“喂,你们有没有人来找我啊!迟重!我在东海呢!” 可没有任何人回应。 瞧见远处有不少船只向着岸边驶来,居居不满地撅起了嘴。 这凡间的东海竟是和东海龙宫有这么大的区别! “寻景龙王,我是刑狱殿故居,快出来叫你的虾兵蟹将来接我!”伸长脖子向着东海的海面喊道。 等了好半晌,仍旧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看来东海龙宫是听不到凡间凡人们的说话声的。 轻叹一声,只得随便寻了个干燥的地方休息。 看来需要在东海常住了。 第二天,居居便开始伐木。 这大半年的时间,在赶路的途中倒是捡到不少宝物。 其中就包括手里的这柄轻巧的长剑。 虽然自己的武器是斧子,但这年头斧子也不好找,而这长剑还是自己在一处战场上找到的。 用长剑伐木再好不过了。 转眼间,居居竟是凭借一己之力在海边盖了一栋房子。 在这房顶上铺上些和了泥的杂草,即便是下雨天,倒也是不会漏水。 即便是有了房子,居居仍旧是每天都会在海边冲着海面喊一通,见无人回应,这才回到自己的房子里休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家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居居觉得再也不会有希望得到回应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是夜。 居居刚煮完鱼汤喝,准备将碗筷收拾一下,却见院子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一瞬间有点激动了。 眼眶泛着湿润,丢下碗筷向着来人冲了过去。 “你是东海派来的?”居居仰头看着少年,模糊着视线叫道,“你们东海怎么才派人来接我!” “让神女受惊了,只是……”少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居居忡怔地看着少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神女请借一步讲话。”少年看了看左右,神秘地说道。 居居点了点头,将少年请进了木屋里。 可以笃定,这少年自己是在东海龙宫中曾经见过的,但这少年究竟是谁,却一时间难以确认。 “不知您如何称呼?”请少年坐在凳子上,居居给他倒了一盏茶,“这茶是我从附近集市买来的,虽不比龙宫的茶,但倒可以解渴。” “多谢。”少年接过茶盏,“神女有所不知,近来刑狱殿的事情在天族传的沸沸扬扬,迟重上仙也被押进了天牢,听闻神女不知所踪,我很是担忧……” 少年突然顿住了,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居居看着少年,一时间有点错愕,“您如何称呼?” “哦,我是龙太子寻风。”少年突然抬起头来,脸上竟是一片绯红。 原来,他是寻风啊! 居居恍然大悟。 对啊,之前因为他儿子寻恪失踪的事情见过他,如今再见时,自己却忘记了。 “失礼,失礼!”居居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向着寻风施以一礼,抱歉地说道,“之前太子少言寡语,我的心思又全在龙孙之事上,竟是不识,还望太子勿怪!” 寻风痴痴地摇了摇头,“神女多礼了。” “你方才说,迟重上仙他还没有被放出来吗?”居居见寻风失神,接着问道。 寻风摇了摇头,重新对上居居的目光,“天君似乎很是生气,迟重上仙他恐怕会遭到牵连,父王他担忧会因此事连累东海,所以下令不能将神女收留在东海。” 原来如此啊! 难怪自己在东海边喊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回应! 居居心里将寻景那老不死的骂了好几遍,再次看向寻风,眼中满是感激,“太子能来见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我也不想累及太子,若太子能带我去黑云谷中,我将不胜感激。” 既然东海不愿意收留自己,那自己回家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我被天上的神使暗害,如今法力全无,若太子能帮我,日后定报换太子大恩。”居居站起来冲着寻风拱手一礼,郑重其事地说道。 想了想,居居没等寻风说话,再次说道,“若太子担忧此事累及东海,还请太子将此事告知黑云谷中的少珏,让他来接我进谷。” 期待地看向寻风,等着他的回应。 寻景那个老狐狸,以前迟重没有出事的时候,倒是恨不得将迟重举过头顶,现在迟重仅仅只是被关押在了天牢,他便如此不认账。 若是以后能够咸鱼翻身,一定要给这个老头子一点颜色瞧瞧才行! 想到这里,居居暗自下定决心,记住今天的仇恨。 不过再看向寻风时,居居对寻景的恨意也消散了不少。 即便寻景再怎么无理,好在寻风还是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这么功过相抵,也不想再找寻景的麻烦了。 “神女言重了,见神女安然无恙,寻风便安心了,寻风这便带神女去黑云谷。”寻风站起身,慌乱地向着居居还礼。 寻风率先转身走出了房间,两人一前一后重新来到了海边上。 因为涨潮的关系,所以浪潮翻涌,夜色浓郁,只见寻风长袖一挥,那海面中央便开出一条小路来。 寻风侧头看了看居居,嘱咐道,“我们绕过龙宫直接去黑云谷,还需神女委屈一下。” 委屈? “需要给神女换身装扮。”寻风看着居居的打扮,解释起来。 居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不委屈,还得多谢太子!” 才刚低头,却见自己已经穿着一身侍女的衣服了。 亦步亦趋地跟在寻风的后面,紧张地走入了小径。 再次来到东海,居居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但因为有寻风,居居便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 等两人走进漩涡,来到黑云谷中,居居便放声大叫,“少珏,你出来接我一下,我出事了。” 这黑云谷算是自己的家,以前有法力的时候,能够依着龚工教给自己的方法进到风眼中,可现在自己法力全无,即便是进风眼,也需要少珏来帮助。 果然,话音方落,少珏小小的身影便一晃出现在了眼前。 少珏扑到了居居怀里,“姐姐,爷爷说想你了!” “我现在法力全无,你快带我进风眼,我有话要跟爷爷说。”居居苦笑着看向少珏,也来不及解释什么。 见少珏警惕地看向身侧的寻风,居居继续解释,“若不是寻风太子,我还回不来,你便通融一下吧。” 少珏看看居居,再看看寻风,这才开始施展幻术。 跟着少珏,寻风和居居一起来到了风眼中。 “多谢太子相救,等我唤我舅爷来。”居居感激地看向寻风,低低说道。 这天底下落井下石的人很多,可雪中送炭的人很少。 居居见龚工一身白衣缓缓走过来,鼻尖一酸,转身便向着龚工跑了过去。 扑进了龚工的怀里,放声大哭。 半年多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回家了! 哭了好半晌,才终于平静下来。 几人坐在草坪上,居居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只听龚工微微叹息一声,“此事应是与祖龙有关。” 祖龙?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龚工,而一旁的寻风也是跟着一怔。 “前辈的意思是,要害神女的人是天君?”寻风惊讶不已地问道。 居居见寻风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也紧张地看向龚工,却见他缓缓点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亲情 居居脑海一嗡,只觉得背心一凉,紧接着,听到寻风问道,“天君与神女无冤无仇,因何非得害神女呢?” 是啊,自己跟祖龙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祖龙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当初在黑云谷遇刺时,临然和风奎曾说是天君命他们刺杀我。”居居忽然想起了当初在黑云谷遇刺的事情。 在最绝望的时候,刹那间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临然和风奎同情地看着自己,还说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那时候居居已经非常相信临然和风奎所说的话了,可后来临然和风奎被揪出来是妖族,所以一切也就仅仅成为了妖族的奸计。 别说是别人了,即便是自己,也不敢相信那件事真的是祖龙指使的。 可现在自己被神使卢集暗算,失去了法力,龚工脱口便说此事可能是与祖龙有关,那现在自己也不得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了。 “临然风奎?”龚工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向居居。 居居点了点头,“是天禹的副将,那时我在黑云谷,就是他们从背后刺穿了我,后来还是您救了我。” “我知道此事,只是我也被后来祖龙的计策蒙蔽了。”龚工应道,“我以为这二人是妖族派来的,毕竟你与祖龙无冤无仇。” 啊? 居居不解地看向龚工,原本以为龚工是因为联想到了上次刺杀的事情,所以才会推断这次的背后主使是祖龙,可现在看来,龚工也是在自己的提点下才想到当初的事情。 “那舅爷为何觉得此次是祖龙害我?”居居好奇地问道。 龚工微微一笑,叹息道,“我杀了祖龙的妻子,我怕以为你是因我而牵连,可现在看来,似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对啊,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或者是无缘无故的恨。 所以如果真的祖龙指使卢集陷害自己,那自己一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他! 可是,如果龚工说的是真的,祖龙仅仅只是因为龚工杀了祝繁所以才对自己怀恨在心,那这个天君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好歹也是天族的君王,如果真的如此儿戏,那天族怎么可能繁荣昌盛呢! “会不会……”迟疑半晌,居居还是开口道,“跟南骋山的事情有关?” 南骋山的案件至今还悬而未决,凶手用了闭坤圈,导致当初南骋山发生的事情完全成为了一个谜。 闭坤圈这种东西,会不会是在祖龙身上呢? 如果凶手真的是祖龙,那案件似乎又变得明朗了不少。 可真的会是祖龙吗?祖龙和南骋山又有什么关联? “居居,此事事关重大,在你法力尚未恢复之际,便在这黑云谷好好养伤。”龚工见居居脸色难看,连忙劝道。 这居居一心想着要报仇,如果一个冲动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那自己没法对已经不在了的妹妹交代啊! 居居点点头,抿唇说道,“即便我真的认定了凶手就是天君,那我也会去手机证据的,不会贸然行事。” 况且如今迟重还在天牢里,再加上法力全失,所有的事情就停留在了一个猜测中。 转过头去看向寻风,见他正复杂地看向自己,无奈地苦笑道,“你也知道,之前我的家人一夜之间全部被害,凶手还用了闭坤圈掩盖罪行,若凶手真的是天君,还希望太子能够保守我的秘密,不要参与进来,我也不希望太子和东海无辜的生灵受到牵连。” 若是凶手真的是祖龙,那自己这次被害,多多少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如果真的是祖龙,人家可是天族的君王,法力深厚无比,权力至高无上,自己一个久久不能飞升的小神又该怎么报仇呢? 愁眉苦脸地耷拉着脑袋,开始暗暗思索起来。 “神女放心,我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顿了顿,寻风咬着牙继续说道,“我不是害怕受牵连的人,神女若是有什么事情,寻风一定在所不辞。” 啊? 再次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寻风。 此时的寻风正痴迷地看向自己,就像是看着一件艺术品一般,眸光闪烁中,居居在寻风的脸上看到了一片绯红。 这个寻风,该不会是对自己有意思吧? 一时间空气突然变得诡异至极,龚工和寻风各自坐在居居的左右两边。 四下安静非常,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破此刻的平静。 “太子不必如此,我不过是一个小神,修炼多年毫无进益,更何况太子相干的是东海无数生灵,万万不能马虎。”居居转过头看向别处,劝道。 即便是寻风喜欢自己,可自己已经和迟重私定终生了,这时候还是要跟寻风保持距离比较好。 更何况,现在自己正在跟天君祖龙为敌,这一个不小心,会有性命之忧的,所以不能累及旁人。 吸了吸鼻涕,居居故作轻松地说道,“如今我身在黑云谷,已经许久没有陪陪舅爷了,我们便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享受当下的生活就好。” 这黑云谷的风眼中天朗气清,阳光和煦,一切静好,凭什么白白浪费了呢? 而且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迟重根本不会有事。 一来是因为迟重头脑好的缘故,再者便是除非过去关系到苍生,所以他才会不顾性命,现在他已经接手了启教教主,他的身上有着更大的责任,他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解救迟重。 索性眼不见为净,就想也不要去想,安安静静等着迟重出狱就行。 等迟重出狱后,他一定回来救自己的吧? 双手托腮,看着头顶的蓝天和白云,居居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来。 这歌是南骋山时自己经常唱的歌,只是因为南骋山的案子,所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再哼过了。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自己的身边有龚工,他是自己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而自己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落在了黑云谷风眼的草坪上时,格外让人痴迷。 可能这就是血浓于水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病情 一旁玩耍的少珏跟着居居的曲调也开始哼唱起来,于是这草坪上,又多了一串动人的歌声。 以后每日寻风都会来风眼里告诉居居外面的情况。 只是即便外面的形势瞬息万变,可等天族的消息传到东海时,早已失去了时效性。 当然,如果是寻景,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九重天的动向。 只是寻风似乎并不是很关心政事,而且寻景也很少让寻风参与东海的事务,以至于寻风得到的消息,都是在东海人尽皆知的。 所以迟重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一时之间也还说不准。 不过就算是失去时效性的消息,居居也听得不亦乐乎。 每当寻风来给居居送消息的时候,龚工都借口要溜达溜达便走远了,于是也就只剩下了居居和寻风两人。 居居苦恼地看着龚工的背影,心里暗自埋怨。 关于这件事自己已经对龚工说过很多遍了,可他总是不听,还故意给寻风和自己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是不是龚工也觉得迟重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就这样在黑云谷望眼欲穿地等待着迟重的消息。 直到某天风眼外传来了触谷的声音,居居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神女!”触谷站在风眼的入口处,惊讶不已地看向居居,“神女果然在这里!” 果然在这里? 所以迟重是一早便知道自己会在黑云谷吗? 诧异地看着激动的触谷,居居点了点头,“我跋山涉水,在凡间混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终于走到了东海,若不是东海龙太子寻风救我,我连黑云谷都进不来。” 居居吐槽着这段时间的遭遇,看向触谷,好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上仙如何了?” “上仙已经被放出天牢了。”触谷笑呵呵地应道。 果然,迟重一出手,天底下便没有难得到迟重的事情! “天君改变主意了?”居居继续追问道。 触谷摇了摇头,“是上仙令我将水狐狸是妖族奸细的事情散播出去,于是赢教和人教的那些人一个个像是野狗一样扑上来咬上仙,天君不能让三教一家独大,知道说看在以往上仙的功绩,赦免了上仙的渎职之罪,继续留在刑狱殿戴罪立功。” 一家独大? 这祖龙真不愧是端水大师! 不过迟重也不错,他竟然没有让启教的人跑去找祖龙求情,而是以这种方式救了自己。 这大概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吧? 正因为迟重对祖龙的心思了如指掌,所以才会有现在的这种局面。 “上仙命我来黑云谷看看,没有想到神女果然是在黑云谷中。”触谷龇牙咧嘴地高兴道。 看着触谷喜笑颜开的模样,居居眼眶逐渐湿润了。 以往自己在刑狱殿的时候,还抢了触谷很多事情,导致触谷一直对自己有点妒忌,没有想到在真的找到自己的时候,他还能没有半点芥蒂地替自己高兴。 触谷啊触谷,还真是心思单纯地像是孩子一样! 居居展颜笑道,“嗯,可是我如今法力全无,根本没有办法回九重天啊!” “法力全无?”触谷皱眉将居居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九重天的人都以为神女是因为要避祸,所以消失了。” 什么? 避祸? “上仙说神女不是这样的人,还令我四处打探神女的消息,我已经去了不少地方了。”触谷没心没肺地继续说道。 居居苦笑,虽然触谷这么说,可想必也是因为大家说的那个原因,所以迟重才没有来黑云谷找自己吧? 即便是官复原职这么多天了,他也没有来黑云谷看看龚工。 以前少珏不是说迟重会隔三差五地来黑云谷陪着龚工吗? “神女稍安勿躁,我这便回九重天将此事禀告上仙,上仙一定有办法的。”触谷话音落下,身影已经消失了。 居居错愕地站在原地,看看站在风眼口的寻风,见他眼眸闪烁,一时间有点内疚了。 如果迟重知道自己不是因为避祸,而是被人暗害,想必他一定会来黑云谷瞅自己一眼吧? 那时候,自己会跟着迟重离开黑云谷,寻风他…… “寻风太子。”向着寻风走了几步,停在原地,缓缓开口,“我……” “我知道,神女本就是属于九重天,迟重上仙能来找神女,这是好事。”寻风抿着唇,勉强笑道。 寻风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所以现在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居居刚想说点什么,寻风已经转身离开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债啊? 这寻风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别说自己不喜欢寻风,即便是真的对寻风有了男女之情,那也坚决不会给人当后妈的! 这样想着,居居懒懒地躺在了草坪上,枕着胳膊看着天上缓缓飘动的白云发呆。 “居居,我觉得迟重并非可托付的良人。”忽然,龚工的声音缓缓传来。 居居眼睛一眯,坐起身看向龚工,只见他靠在树干上,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 “你便留在黑云谷吧,南骋山案子的事情我们可以另想办法。”龚工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安。 对上龚工担忧的目光,居居摇了摇头。 即便迟重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两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刑狱殿是非回不可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劝你了,只是你千万提防,这祖龙数番陷害不成,难免不会有下次!”龚工一手将口中叼着的青草取下来,认真地看向居居,一字一顿地说道。 提防祖龙,这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毕竟之前已经吃过两次亏了,而且搞不好祖龙就是杀害南骋山父老乡亲们的凶手,那自己更的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看了眼龚工,居居收起笑容,严肃地点头。 忍不住挪到了龚工的旁边,居居将头轻轻靠在了龚工的肩膀上,“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如果说以前自己的确是拿自己的命当儿戏,那现在自己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被无数人用生命换回来的命的。 “舅爷,革革的病情一直都没有好转,我将他托付给你,若是少珏真的有法子医好他,南骋山的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居居将手腕的红绳结一抖,肩膀上便落了一只灵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忍受 龚工点了点头,伸手将落在居居肩头的革革握在掌心,收进了袖袋里。 “不必担心,革革会好转的。”龚工安慰道。 居居嗯了一声,便不想再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身后传来迟重的声音,“你躲在此处,倒叫我好找。” 诧异地转过身去,看向一身蓝衣的迟重,峨冠博带,静静地站在那里。 “上仙!”居居站起来,向着迟重深施一礼,“小神无能,原本还想凭一己之力救上仙出狱,结果自己反倒是险些丧命,还请上仙恕罪!” 迟重嗯了一声,看了眼龚工,这才说道,“我听触谷说了,你遭人暗害,以至于发力全无。” “嗯。”居居委屈地撅起嘴,“上仙若是知道暗害我的人是谁,一定会吃惊的。” “是卢集。”迟重脱口说道。 居居对上迟重无惊无喜得表情,心里连连苦笑,刚想说什么时,迟重再次开口,“前段时间天君派卢集给叶尤传话,后来沾染了妖气,天君险些遭遇不测,如今已经将他制服了。” 啊? 居居不解地看着迟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惊讶! 难道不是祖龙交代卢集暗算自己的吗? 可如果真的像迟重所说,卢集是因为沾染了妖气所以才暗算自己,那祖龙岂不是完全没有嫌疑了嘛? “如何?”迟重见居居闷头不语,低低问道。 居居失落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此事是天君授意。” 如果是祖龙授意,那祖龙一定和南骋山的事情脱不了关系,可现在好了,祖龙的嫌疑没有了,南骋山惨案的线索也因此彻底断了! 也许,不是这样的呢? “天君与你无冤无仇,自然不会暗害你,倒是你得罪了妖君炼朔,他每每派人来跟你过不去,你日后需要多多提防才是。”迟重微微抿唇,含笑说道。 居居木讷地点头,而站在一旁龚工却是笑道:“上仙此话不错,但我觉得祖龙在这件事情上,一定没有起到什么好的作用,他堂堂天族的君王,难不成连自己身边的神使沾染了妖气也看不出来?” 居居侧头看向龚工,见他双眼明亮,突然之间,也觉得龚工说得有道理。 祖龙法力如此高强,如果卢集真的在找了一趟叶尤以后就沾染上了妖气,那他一定不会察觉不到的。 也许祖龙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利用卢集做点什么事情! “您不必做此猜测,堂堂君王,若是睚眦必报到如此地步,他也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了。”迟重盈盈浅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居居看看迟重,再看看龚工,一时间也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不过无论怎么样,祖龙总是有点奇怪的! “舅爷,我知道该怎么做,您就不必担心了,我此番回九重天,一定会多加小心的。”居居看着龚工,粲然笑道。 既然一时之间还想不清楚,那就以后再想。 反正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倒不如慢慢考虑,说不定等回到刑狱殿就会有不错的想法呢! “上仙,我们走吧!”居居向前跨出了一步,抬头看向迟重说道。 迟重眸光闪烁,唇瓣蠕动,声音清冽地传来,“你回长极山吧,刑狱殿不适合你。” 啊?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不解地对上迟重的目光,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上仙此话何意?”木讷地向着迟重问道。 迟重轻叹一声,“你性子太直,心思单纯,根本不适合刑狱殿的尔虞我诈。” 尔虞我诈?刑狱殿? “天君已经决定不追究叶尤的罪过了。”没等居居说话,迟重便先一步一字一顿地解释。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迟重,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叶尤知法犯法,而且还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怎么能不追究叶尤的罪过呢? “叶尤手下的天卒只听命于他,天君无法召唤,所以为了避免洪荒界失守,天君只能暂且放过叶尤。”迟重见居居脸色惨白,只得继续解释,“我知道你无法忍受这种明明知道罪犯是谁,却无法抓住他的状况,所以你便回长极山潜心修炼,早日飞升上神吧!” 飞升上神? “不。”居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迟重的提议,“我可以忍受,我可以。” 虽然心里实在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局面,但现在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南骋山惨案的真凶,而不是去多管闲事。 当然,如果以后有机会,自己还是一定会将叶尤绳之以法的! 只是暂时忍受而已,只是暂时的! 居居这么想了好半天,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仰头对上迟重惊讶的目光,莞尔轻笑,“小神不会再任性了,一定会依着上仙的安排,争取破案的。” 迟重有点不相信居居说的话,他怀疑地看向居居,直到居居扯着他的衣袖,他才终于回过了神。 “既然如此,那便回刑狱殿吧。”迟重说道。 居居连连点头,在龚工和少珏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离开了风眼。 这一次迟重带着居居直接从风眼中飞了出去。 没有了法力,居居只觉得头重脚轻。 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使用仙法了,以至于现在飞起来都觉得不自在。 “莫怕,等回了刑狱殿,我便带你去找更虚,他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迟重见居居瑟瑟发抖,便柔声安慰道。 居居心头一暖,眼眶瞬间湿润了。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迟重了,曾在凡间游荡的那段时间,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迟重了,现在还能被迟重呵护着,这样真好。 等迟重带着居居回了刑狱殿后,迟重只是简单过问了一下刑狱殿的情况,便马不停蹄地带着居居来到了更虚的府邸。 有迟重的面子,更虚倒是对居居客气了很多。 “你这女人是被妖气所伤,好在没有命中要害,所以才得以活命。”更虚看了眼居居,便做出了诊断,“我这儿有几粒仙丹,每日服一粒,在服过七七四十九天后,法力便会开始恢复,之后勤加练习,你到时候再带她来,我替她清楚掉体内残余的妖气,便可彻底恢复。” 第一百四十章 阴险 体内残余的妖气? 居居突然有点后怕,小心翼翼地问道,“上仙是说,我体内有妖气?” “的确如此,你体内现在有大量的妖气,也是这些妖气压制了你的神力,以至于你法力全无,与凡人无异。”更虚点了点头,继续说,“但是切记一点,若是恢复期间,不小心再被妖气打伤的话,那便有丧命的危险。” “多谢了。”迟重接过了更虚递来的仙丹,向更虚道谢。 有了更虚的药方,居居只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这更虚可是非常厉害的炼药师,所以只要是更虚说能治的病,那就一定有救。 跟迟重回到刑狱殿,迟重便牵着居居走进寝殿。 “这段时间你不必住在书馆了,便与我睡在一起。”迟重认真地看向居居,“你不能再受伤了。” 对上迟重温柔不已的目光,居居讷讷地点了头。 如果说之前还因为害羞或者是赌气所以才不愿意跟迟重住在一起,那现在居居已经完全陷入了迟重温柔的攻势之中了。 迟重满意地摸了摸居居的头发,微微一笑,“若是有什么要紧的案子,你也不必与我一起出去冒险,我会让触谷看着你,你这段时间就安心吃药,等恢复了法力再说。” 居居再次点头,咧嘴一笑,心里越发甜蜜了。 “你先休息,眼下有一桩案子倒是不必离开九重天,你休息好了便来殿前。”迟重知道,居居事闲不下来的,于是便想要转移一下居居的注意力。 居居兴奋地点了点头,便在迟重的注目下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假寐了。 胡乱休息了一通,居居只觉得无聊了,便起身依着迟重的吩咐来到了殿前。 “你是说,雷神封神时,曾向九重天某位上仙行贿了?”迟重坐在椅子上,低低地向着跪倒在殿前的一个人问道。 那人头发凌乱,整个人脏兮兮的,一看便是从天牢里提出来的。 居居站在迟重的身后,暗自嘀咕,也不知这人是犯了什么律条,竟然还有胆子状告雷神行贿。 “是,上仙。”那人笃定地说道。 迟重微微一怔,随后问道,“你有何证据?” “证据便在银河河底废弃的行宫中。”那人再次说道。 银河河底的行宫? 迟重点了点头,立马命令道,“来人,带着和必去寻找证据。”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拖着和必离开了刑狱殿。 居居看着迟重,迟疑道,“这雷神素来勤俭,怎么可能会行贿呢?况且飞升这种事情,若非自己努力,又怎会做到呢?” “且看看找回来的证据再说。”迟重说道。 居居点了点头,见迟重疲惫,便走到迟重身后,伸手将中指轻轻放在迟重的太阳穴上,温柔地按摩起来。 看着迟重享受地闭上眼睛,居居问道,“此人犯了何罪?” “此人是雷神府的一个神使,想利用雷神的关系获一个神籍,可雷神却将他送到了刑狱殿,”顿了顿,迟重继续说,“八成是因为此人对雷神怀恨在心,诬告雷神也未可知啊!” 居居跟着点头。 雷神清廉的威名可是整个天族都是出了名的,这和必又是何必呢? 居居心里想着,又想起了南骋山的事情。 “上仙,你可知道当年经常去南骋山和村长联系的人是谁啊?”居居不紧不慢地问道。 迟重身体一僵,半晌后反问道,“你还是心里想着南骋山的案子?” “嗯。”居居毫不掩饰地点头,“我的父母兄弟,我祖母,我的乡亲们都死在了那场惨案里,我一定要找到真凶,替他们报仇。” “南骋山惨案发生的那段时间我恰巧因为身受重伤而去了凡间,你说的这件事在庭审的时候倒是漏掉了,如今看来,倒是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迟重顿了顿,这才继续说,“你暂且不必管了,此事我定会问清楚的。” 看着迟重严肃的模样,心头再次一暖。 似乎世间一切烦恼,只要是有了迟重,便都是不值一提了。 如果说能够一辈子都和迟重这般厮守,似乎也是不错的结局! 正说话间,外面两个侍卫已经是带着和必从殿外走进来。 只见其中一个侍卫将一个盒子呈上来。 迟重眉心一皱,扬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本账簿。 居居惊愕地看着迟重手里满满的账簿,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账簿中记载的都是雷神这些年来行贿的名册,还有一些是他受贿的名册,每一笔都记录在案,上仙一查便知,和必没有说谎。”和必挺直了腰背,说道。 如果这个账簿是真的,那和必这人也太可怕了吧? “这账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居居忍不住问道。 和必想也没想,脱口说道,“回神女,这账簿是我这些年在雷神府中一一记录的,有一些还是我过的手。” 原来,和必竟然算是雷神的心腹呢! 和必既然有如此重要的证据,那雷神还为什么要亲自将和必送到刑狱殿来呢? “雷神威胁我,若是不交出账簿便要了我的命,我只得给了他另外一本账簿,可他并不知道,这账簿我足足做了十套,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即便是他搜去了九份,我还有一份可以让他身败名裂!”和必讥讽地笑道,“若不是他将我送来刑狱殿,这些账簿我也不会如此轻易便交出来。” 对上和必阴鸷的目光,居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人未免也太阴险了吧? “如今我没有了飞升的希望,那他也别想再飞升了!”和必一声冷笑后,向着迟重磕了一个响头。 迟重冷笑一声,“好,此事我定会彻查的,来人,将和必关押进天牢,择日再审。” 一直等到和必被拖着走出去,居居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面对这样的人,无形当中便有很多压力! “上仙,这账簿涉及了很多神仙,甚至是上仙,这该如何处理?”居居苦笑着看向迟重,想到叶尤的事情,心里又是一凉。 第一百四十一章 线索 迟重似乎对居居的心理了如指掌,他将账簿合上,微微笑道,“天君向来对贪污都是不能容忍的,如今这桩案子,怕是要彻查到底了!” 真的会彻查到底吗? 居居心里怀疑,但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叶尤的命案就可以置之不理,反倒是无关痛痒贪污案倒是格外上心,这祖龙还真是不一般。 “我去找天君,你便乖乖待在刑狱殿。”迟重站起身,将账簿揣进袖带中,向着居居嘱咐道。 居居没有说话,安静地目送迟重离开。 虽然自己现在没有了任何法力,但脑子却是好使的,如果回了九重天要这样无所事事地像个废人,那自己倒不如直接回黑云谷陪陪龚工和少珏呢! 思及至此,居居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刑狱殿。 当然,这次居居并不是一个人,她带上了触谷。 虽然触谷是迟重的心腹,但自己查案这件事情也不怕迟重知道。 居居来到了银河边上,望着银河的湖水发起呆来。 “南硕子何在?”居居向着平静的湖面问道。 触谷看看居居,再看看湖面,苦笑道,“神女若是问什么事情,何苦大老远跑来这里呢!” 早知道居居打听南硕子是因为要聊八卦,自己方才就不会告诉居居那么多关于南硕子的事情了。 “是故居神女啊!”忽然,水面泛起了一串泡泡,南硕子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居居眉心微皱,她仰着脸向着河里冒出头的锦鲤问道,“你可知道南骋山的事情?” “南骋山?”南硕子警惕起来,“南骋山的惨案已经很久了,不太记得了。” 不太记得? 居居将手一抬,那藏在河里的南硕子便被抬了起来,“不太记得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洗洗脑子?” “哎呦,哎呦,神女饶命,我全都记起来了。”南硕子扭捏着身体在空中来回摇摆。 居居掌心落下,南硕子也跟着落入水中,溅起了几朵浪花。 勾唇浅笑,居居背过右手,向着躲在树后施法的触谷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真想不到,神女竟是如此喜欢捉弄我等生灵之人。”南硕子在水里摇头摆尾,不满地说道。 居居也不理会,兀自问道,“你可知,当初九重天的哪位上仙经常去南骋山找猪村的村长议事,猪村对天族而言,意味着什么?” 以前在南骋山的时候,虽然也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位上仙来猪村讲习,甚至还会和村长在房中密谈,但却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眼下祖龙成为了被怀疑的对象,天族的事情也跟着重要了起来。 “记得那时候,每隔一个月左右,开宇上仙都会路过银河,去南骋山。”南硕子一字一顿地回忆着,“后来,还有远忠上仙也隔三差五去一次南骋山。” 开宇和远忠? 居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眯,再次问道,“那惨案当日,是哪位上仙去了南骋山?” “这个……”南硕子犹犹豫豫,见居居再次伸手,只得说道,“两位上仙都去了,只是前后脚的时间。” “何人在前?何人在后?”居居盯着南硕子,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南硕子轻叹一声,“我记得时开宇上仙先去,后来才是远忠上仙去的。” 所以,更接近惨案发生的时间去过南骋山的人是远忠上仙! “神女!”见居居扭头要走,南硕子连忙说道,“神女,这两位上仙可都不是好惹的,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神女一定要保重啊!” “我知道,谢了!若是真相能够大白,日后必有重谢!”居居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应道。 南硕子望着居居离开的背影,心里越来越慌,嘟囔道,“别要了我的命便好了!” 居居回了刑狱殿,便开始思索起来。 “这开宇上仙是启教的长老,德高望重,知识渊博,曾在凡间读书无数,为人更是谦逊,你们村长恐怕是请他讲学呢!”触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继续说道,“而这远忠上仙,则是赢教的第一功臣,法力也完全不在天禹之下,想必你们村长是请远忠上仙去教授法力?” 抬头看着触谷,一时间居居哭笑不得。 这触谷分析得有模有样,倒是完全撇清了开宇和远忠的嫌疑。 当然,即便是现在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但居居还是觉得,就算这两人其中之一真的是凶手,那也一定是祖龙指使的。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触谷非常有自信地叉着腰,一副等着居居表扬而翘起来的眉毛,神采飞扬。 居居忍不住笑道,“对,你说的是这样没错,但我现在不能以刑狱殿的名义唤这两位德高望重的上仙来问话,你倒不如帮我想想,我该如何去接近他们?” 这开宇上仙还好说,毕竟现在迟重是启教的教主了,自己这个教主的助手去随便接近试探试探开宇,这样的机会非常多。 但远忠上仙呢? 自己跟天禹的关系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再加上本就是启教和赢教两个教派,想要接近远忠上仙,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 居居越想越觉得绝望,最后索性躺在榻上闭上眼睛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只听触谷低声说道,“上仙,神女睡了,小神先行告退。” “等等,今日她是去了银河?”迟重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入了居居的耳中,居居忍着睁眼的冲动,继续偷听着它们的对话。 触谷嗯了一声,“南硕子告诉她南骋山案发当日,开宇上仙和远忠上仙都曾去过南骋山,她便因为如何接近两位上仙而发愁。” 居居咬牙切齿地忍着睁眼打人的冲动,心里已经将触谷骂了好几遍了。 好你个触谷,竟然这么容易就将这件事告诉迟重! 不过在心里来来回回骂了几句后,居居苦笑起来。 这触谷本就是迟重的心腹,如果他替自己保密了,这件事才很奇怪! 消了气的居居假装刚刚睡醒,揉搓着眼睛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抱怨道,“怎么这么吵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武穹 “你醒了。”迟重示意触谷退下,提步向着榻边走过来。 触谷走出了寝殿,将寝殿的房门关上,迟重已经坐在了居居的面前。 “天君是什么意思?”居居看着迟重,好不迷糊地问道。 迟重轻笑,“天君的意思是让刑狱殿彻查此案,一定要将这些贪图钱财的神仙们揪出来。” 居居点了点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向着迟重咧嘴一笑。 “我知道上仙因为案子的事情劳累,便自己去找南硕子问了问以前的情况,上仙不会因此生气吧?”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居居天真地问道。 迟重怔了怔,还是从居居的美人计中清醒过来,“会,你如今法力全失,又如此大张旗鼓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又触谷护着我的。”居居向着迟重靠了靠,主动将头埋进了迟重的怀里,乖巧地像是一只猫一样。 迟重无奈地搂住温软的身体,轻轻叹息一声后,柔声细语地说道,“我真是一刻也不能离开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居居静静地享受着这样美妙的时刻,虽然因为害羞有些脸红,但心里的愉悦就像是泛着泡泡的水面,一下一下,轻轻地飘起,轻轻地破碎。 夜间,居居跟着迟重再次来到了天牢。 这一次,迟重直接来到了关着和必的牢房。 居居有点畏惧地站在迟重身侧,扯着迟重的衣袖,久久不愿意撒开。 “和必,这本账簿是你提供的,可这却不能成为你戴罪立功的依据,按照我们天族的天规,你行贿在先,必须斩断仙根,永世不再录入神籍。”迟重俯视着脚下跪着的和必,冷冷地说道。 和必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停止,他看向迟重,冷笑几声后讽刺道,“这神籍用珠宝便可买到,我即便是有了又有什么意思呢?想想当初我满怀期待地修炼,以为这天族是一个干净的地方,可最后我却发现,原来天上地下,都是一个勾当!” 居居心上一紧,眉心已经是紧紧皱成了一团。 “如此肮脏的九重天,离开了也便离开了,此后在凡间转世轮回,糊里糊涂地度过无数个人生,也算是难得糊涂了!”和必眼眶含着泪水,感慨起来。 这…… 居居望着和必,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原来,不是所有的坏人一开始就是坏的呀! 这和必当初来九重天的时候,也曾心怀崇高的理想,可现在呢? 他不是失望,而是真正的绝望! 可祖龙不是已经说要彻查这个案子吗?他还有什么失望的呢? “你,你们,你们以后也会与我一样,终有一日,没有人愿意来九重天,终有一日,这九重天将会成为寸草不生,万物不鸣之地!”和必瞪着眼睛看向居居和迟重,带着诅咒离开了天牢。 他是去受刑了,想必轮回了,他便不会再记得这一切,说不定他还想着要继续修炼呢? 居居看着和必的背影,有点说不出的压抑,“上仙,这……” “不过是一些疯话罢了,我们先走吧,还要去见过其他人犯呢!”迟重打断了居居的话,握紧了居居的手,静静地说道。 居居嗯了一声,便跟着迟重一起离开天牢。 当两人来到大殿上时,殿前已经是挤满了人。 不过,这满殿的人当中,只有几个嫌疑犯,其他人则是刑狱殿的侍卫。 “武穹,你看看这账簿,你可认罪?”迟重坐在椅子上,威严地俯视着雷神武穹。 武穹穿着一身盔甲,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他身姿挺拔地站在殿前,一点儿都不像是有罪的人。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账簿,便否认道,“这不过是几张纸罢了,便能证明我真的有什么罪行吗?” 居居心里也开始泛起了嘀咕。 那和必不过是交出了一本账簿而已,这些账簿他完全可以伪造,为什么迟重就能笃定,这账簿上面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实的呢? “若是只有这一本账簿,的确是不足为据,可你的雷神府可是藏了不少好东西,你一个上神,藏着如此多的珍宝,你还敢说你无罪?”迟重轻笑一声,反问道。 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这迟重简直是无所不能啊! 不过才多长的时间,他就已经知道雷神的府中藏有很多珠宝了。 只见迟重右手一挥,便有好几个侍卫将一个个的大箱子抬进了大殿。 当侍卫将大箱子打开后,大殿上的所有人都是不由得一声又一声惊叹。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你那府邸还有隐藏的暗室,暗室中还有许多金银珠宝,法器刀剑。”迟重看向雷神武穹,见他眼睛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继续说道,“当你将和必送来时,我就已经知道你家里藏着这些东西了。”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如何处置,悉听尊便!”武穹还是仰着脖子,向着迟重说道。 堵上武穹一点儿也没有胆怯的目光,居居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样一个喜欢金银珠宝的人,在得知自己的罪行被披露时,竟还能如此云淡风轻,无所畏惧,倒也算是条好汉了! “不妨讲讲,你的这些东西从何处而来,打算送到何处去?”迟重右手托着脑袋,漫不经心地问道。 武穹一声冷笑,“你不是有账簿了嘛,对着账簿去核对,我如今已经被判了死罪,也不想多说别的了,还是早早处罚我吧!” 死罪? 按照天族的律法,即便是巨贪,也不会被判死罪的,武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既然如此,来人,将雷神除去神籍,永世不得再入九重天!”迟重歪了歪头,不耐烦地命令道。 以往雷神一直都是刚正不阿的形象,现在他已经完全颠覆了大家的印象。 不过一直到走,武穹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立孜,你呢?”迟重看向另一个人。 旁边的立孜知道自己逃不过,脸色煞白地瘫坐在了地上,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迟重轻笑道,“立孜家中的宝物也私藏不少,而且这许多宝物可都是武穹送来的,也不知道立孜你又将这许多宝物送去了何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恕罪 立孜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唇瓣止不住颤抖着,哆哆嗦嗦地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话。 想到刚才武穹宁折不弯的气势,再看看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立孜,居居心里一阵阵苦笑。 既然如此害怕被惩罚,那当初又是何必犯错呢? “既然立孜不准备说话,那便是默认了!”迟重冷笑一声,提醒道。 立孜腾地抬起头来,看向迟重,眼睛中充满了绝望与畏惧,他连连摇头,颤抖着双唇,“不,我不是!” 不是? “求天君恕罪,求上仙恕罪!”立孜立刻以头点地,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他无比虔诚,以至于在磕了三个头以后,额头已经是泛起了红色。 居居越发好笑了,看向迟重,只见迟重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任何表情。 “恕罪?”迟重鼻间发出一声冷哼,“你若是知罪,当初又何必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呢?” 居居暗暗点头,迟重说得没有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治他的罪! 不过,贪污和命案比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滔天大罪吧? 转头看向迟重,见他表情严肃至极,似乎是一派正义。 回想起迟重告诉自己天君赦免了叶尤罪责时的场景,居居忽然觉得,迟重才是真正的戏精。 看起来迟重公正无私,可谁又能知道,他也有不能忤逆的命令,也有无可奈何的事情,也有不得已的时候。 “来人,将立孜关入天牢,等候处置!”迟重右手一挥,旁边的侍卫立即冲上来将立孜拖着离开了大殿。 即便是立孜拖着长长的尾音,声嘶力竭地含着恕罪,可大殿上的人已经没有一个人再关注了。 出了武穹和立孜,接下来还有好几个与他俩旗鼓相当的上神们被一一正法。 终于,大殿中恢复了平静。 迟重命令侍卫退下,疲倦地搓着眉心。 这些事情本不应该占据自己太多时间的,可现在必须得如此紧迫地处理掉一部分神仙。 “上仙,那本名册中,还有一些是上仙,那些上仙该如何处置?”居居紧张地问道。 迟重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转过头看向居居,“先休息吧,事情总不能一时间都做完。” 事情当然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做完,只是自己很想知道,这账簿上的那只大肥羊,会有什么样的下落。 不过依着雷神武穹的先例,想必也不过是除去仙籍,永世不得反悔吧? “怎么?”迟重见居居出神,低低问道。 居居抬起眼对上迟重疑惑的目光,抿唇浅浅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为首的上仙会如何处置。”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迟重笑弯了眼睛,伸手将居居的小手攥在手心,两人肩并着肩向着寝殿走去。 居居摇头,“至多不过是同雷神一样,落得除去仙籍,斩断仙根,重落轮回之中而已。” “没错,即便是贪污受贿最严重的神仙,也只能如此处置了。”两人回到寝殿,居居主动给迟重宽衣解带,迟重便懒懒地说道。 居居没有再说话,因为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 “等此案过了,我带你回长极山住一段时间,你觉得如何?”迟重躺在榻上,看着还在收拾房间的居居,问道。 自从居居回到刑狱殿后,打扫迟重寝殿的任务便再也轮不到其他婢子了。 居居一边用抹布擦拭着桌椅,一边点头,“也好。” 停下手中的动作,居居嘟起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因何叹息?”迟重问道。 居居摇了摇头,提着一口气应道,“只是有些想念师父了。” 是啊,自从自己封了神,南恒便躲去闭关修炼了,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等此案结束,我们去季衿山吧,我好久没有回去了。”居居扭头看向迟重,认真地建议道。 迟重愣了愣,还是抿唇点头,“都依你!” 既然原本提议回长极山便是想要让居居高兴,那现在回季衿山也是一样的。 将房间收拾妥当,居居这才爬到榻上,躺在迟重的身边堪堪而眠。 等居居醒来的时候,迟重早已不知所踪了。 在自己身边的,是正在玩弄手中夜明珠的触谷。 居居苦笑一声,伸个懒腰赤脚下榻,“上仙呢?” “神女醒了,天君唤上仙去凌霄殿议事,上仙嘱咐我照顾好神女。”触谷头也没抬,盯着手里的夜明珠发呆。 居居有点好奇地走到触谷的面前,看着他手中的夜明珠,不解地问道,“这是你哪儿来的?” “我捡的。”触谷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居居,便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夜明珠身上。 居居眉心微皱,看看触谷,再看看夜明珠,忽然有着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带着隐隐的伤痛,当然也有甜蜜。 闭上眼睛,忽然眼前似乎闪过无数的画面,但想要抓住什么,却最后落进了一片虚无。 那到底是什么? 自己不是已经法力全无了吗?可这种感觉非常接近神力,让人无法参透。 “神女?”听到触谷轻声唤自己,居居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转头看向触谷,见他满脸担忧,抿唇笑问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刚才你身上,”顿了顿,触谷还是继续说,“有妖气。” 妖气? 自己身上怎么会有妖气呢? 居居垂眼看了看自己,再看向触谷,“现在呢?” “现在没了。”触谷越发不解地盯着居居,上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居居,直到没有再找到异常,才又将关注点转移到了夜明珠上。 “更虚上仙不是让我服用丹药吗,许是这些丹药的副作用?”居居低低嘀咕。 触谷嗯了一声,“还是等上仙回来再说吧!” 是啊,这刑狱殿最厉害的人是迟重,即便自己猜来猜去,也是在浪费时间。 倒不如直接等迟重回来替自己诊断。 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居居长叹一声,“你知道吗?我方才似乎是看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但我想看得清楚一些,那些画面便消失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煞星 居居越想越奇怪,自己也没有跟祖母学过占卜,现在竟然有这种奇妙的能力,也真是让人惊叹。 转过头看向触谷手里的夜明珠,居居眯起眼睛,好半晌后,才低低说道,“这夜明珠一定不一般,说不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力。” “不会啊,这夜明珠只是普通的夜明珠。”触谷将夜明珠举在了眼前,将夜明珠递到居居眼前,见居居伸出掌心,便顺势将夜明珠放进了居居的掌心中。 居居握住冰凉的夜明珠,这一回,居居没有再发生之前的奇怪反应。 看了又看,居居失望地将夜明珠还给了触谷,“果真是普通的夜明珠。” 还以为是一种让人有预测未来能力的宝物呢,却原来什么都不是。 如果没有法力的自己可以占卜,那倒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可现在自己什么都不会,只能当个咸鱼了! 轻叹一声,居居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刑狱殿的窗门。 这刑狱殿的窗门外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星辰。 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出了窗,有一颗亮闪闪的水晶落入了掌心,居居刚想捏起它,它却轻飘飘地飞走了。 “这苍澜的星辰还真是调皮。”居居冲着众多星辰一吹,便是一股脑地将很多水晶吹散在了远处。 “上仙很喜欢苍澜,经常会在窗前看着这些星辰。”触谷回头看了眼居居,向居居说道,“不过自从神女来了刑狱殿,上仙便再也没有看过苍澜。” “为什么啊?”居居不解地回头看向触谷。 是啊,为什么呢? 迟重看不看苍澜,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外人眼中,苍澜不过就是一处玩意罢了,难不成在迟重眼中,这苍澜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见触谷盯着手中的夜明珠,眼睛都不眨一下,心里觉得也许是触谷随便说说的。 “上仙曾说,若是某一日遇到了命定的煞星,这苍澜便没有意义了。”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 “煞星?”居居睁大眼睛看向触谷,“你是说,我是他的煞星?” 触谷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居居,慌乱不已地摆手,“不,不是这个意思。” 居居瞬也不瞬地盯着触谷,不断地重复着触谷的话,“遇到了命定的煞星,苍澜便没有了意义……” “上仙是说,苍澜……”触谷虽然很想挽回什么,但话说到半截,竟是半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居居再次回头看向苍澜,“命定的煞星,也就是注定会给他带来灾祸,可他既然知道我是他的煞星,又何必将我留在身边呢?” 回想起来还真是这样,记得在西海的时候,迟重差点就因为自己死了,后来这样的情节还有很多! “上仙到底是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呢?”居居讷讷地重复问道。 她这问话不是问别人,而是在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 “触谷,若是你知道,这夜明珠便是你的煞星,你会不会将它丢的远远的,再也不见面。”居居看着触谷手里的夜明珠,一字一顿地说道。 触谷结结巴巴,没有说话,可即便是不说话,居居已经有了答案。 “触谷,我是不是应该去问问上仙呢?”好半晌后,居居终于再次开口。 没有回答,触谷只是低低地看着手中的夜明珠,保持着缄默。 只要居居不离开寝殿,只要居居没有危险,自己的任务就不算是失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两人都忡怔着发呆时,寝殿的房门被打开。 是迟重回来了。 迟重见苍澜的窗子开着,居居和触谷坐在两边发呆,眉心暗暗皱了皱,上前问道,“你们是怎么了?” “上仙,触谷有罪,让神女误会了。”触谷见迟重回来了,立刻站起来,向着迟重请罪。 在迟重听过触谷的讲述后,淡淡一笑。 “你先下去吧。”迟重对触谷命令道。 触谷领命退下,可居居却依然瞪着眼睛发呆,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迟重回来了。 迟重走到窗前,抬手关上了窗门,“这苍澜里诸多星辰中,只有一粒星辰才是我的命定之星。” “上仙,我是你的煞星吗?既然我是你的煞星,你又为何还要将我留在身边呢?”居居缓缓抬头看向迟重,认真地问道。 迟重抿唇苦笑,“你并非我的煞星。” “可触谷说,自从我来了刑狱殿,你便再也没有打开过苍澜,因为你说,遇到了命定的煞星,苍澜便失去了意义。”居居的眸底闪现出了痛苦和不甘。 如果真的是煞星,即便是迟重想要将自己留在身边,自己也是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 迟重他这样的举动,早晚会出事的! “因为我的煞星,和你一同出现,所以你并非煞星,煞星另有其人。”迟重抬手摸了摸居居的头发,“那煞星早已被我赶走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真的?”居居半信半疑地看向迟重,问道。 迟重收起笑容,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忽然有点失望了。 “你为何还郁郁不乐?”迟重见居居垂眼不语,哭笑不得地问道。 居居摇了摇头,等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是无限的喜悦,“我不是上仙的煞星便可放心了,若我真的是煞星,我一定会想办法去别处的,对了,天君请上仙去议事,可有了结论?” “嗯。”迟重点头,“上仙命我将这些贪污受贿的上仙和上神们,通通斩断仙根,除去神籍仙籍,堕入轮回,永远不能修炼。” 这个结果和没有议事之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居居嗯了一声,起身开始洗漱打扫。 这一早上尽顾着闹误会了,竟是连脸都没有洗。 跟着迟重一起再次来到大殿,见迟重将一个个的嫌犯全部都处理妥当了,居居原本不满的心情似乎是得到了慰藉。 “上仙,我们回季衿山吧!”迫不及待地拉着迟重的衣袖,“你说过,等此案结束,便带我回季衿山住一段时间。” 迟重盈盈一笑,宠溺地看着居居,缓缓点了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 洞口 居居曾经在季衿山待过一段时间,对那里想必是有感情的,说不定南恒早就已经出关了,那这样的话,还能见见南恒师兄,倒也不错。 虽然心里想着,可迟重知道,自己这个师兄,八成是还躲在洞里研究仙法秘籍呢! “现在就走。”居居任性地抬头看向迟重,等着迟重的回答。 迟重莞尔一笑,点头道,“好,现在就去。” 居居给迟重换了一身衣服后,两人便紧紧依偎着回了季衿山。 “你知道吗?其实季衿山曾是我师父修炼的仙山。”迟重驾云落在了季衿山云络殿前,缓缓说道。 居居瞪大眼睛看着迟重,这迟重所说的,自己简直是闻所未闻。 “师父他老人家一共有三百六十六个徒弟,可他最喜爱的徒弟,便是你师父。”迟重唇角轻勾,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苦涩。 居居拧紧了眉,不解地看着迟重,只听他继续说,“以前我总觉得师父偏心,甚至有一段时间曾经对师兄起了妒意,直到后来他闭关数年,我才明白,他是故意让着我的。” “故意?”居居疑惑地看向迟重,“你是说师父是担心与你发生冲突,所以才去闭关了?” “嗯,”迟重点头,仰眸看向云络殿的牌匾,长袖一挥,那原本已经挂满蛛丝的牌匾瞬间变得焕然一新了,“这或许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 “师父酷爱钻研仙法,若说是因为不想与你发生争执才去闭关,我却是不信,我只是觉得师父从不愿意去争去抢。”居居不同意迟重的看法。 说起来,虽然南恒是迟重的师兄,但好歹自己与南恒曾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怎么说也是知道南恒的脾气秉性的。 迟重轻叹了一声,提步走上了云络殿的台阶,“是啊,师兄他酷爱钻研仙法,他还曾怪我太过执着。” 执着? “师父也是如此说我的!”居居抢着说道,“因我执念南骋山惨案,所以师父说我太过执着,凡事皆有因果,不必刻意强求。” 以往的记忆一幕幕地闪现,居居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潜心修炼的时光。 “如今我法力全失,又该如何修炼呢?若是能够有所进益,想必师父他出关时,也能高兴高兴的!”居居一脸苦笑,抬手推开了云络殿的殿门。 云络殿的装饰很简单,因为南恒从不喜欢太过繁琐的东西,以至于这云络殿宽敞的大殿中,空荡荡的,似乎是废弃已久的房间。 不由得又是轻叹了好几声,扭头看向旁边站着的迟重,见他正盯着一副画看,好奇地凑了上去。 “这幅画是师父亲自画的,讲的好像是很久以前妖族和天族的大战。”居居歪着头向迟重解释。 迟重嗯了一声,“是,这场争战死伤无数,我也参加了,若不是这场战争,我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对,师父曾讲过,说那场战争惨绝人寰,好在有很多勇武的战神站出来,将妖族打败了。”居居点头说道。 良久,迟重眉心越皱越紧,目光中满是疑惑,“这……似乎并非那次大战。” 啊? 居居瞠目结舌地再次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画,看了好半天,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 “那次大战中,不是这样的场景。”迟重眉心急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手一挥,便将墙上的画收了起来。 居居不明所以地看向迟重,“为何将此画收起来?有什么不妥吗?” “这画有些奇怪,我还是暂且收起来吧,免得有什么蹊跷。”迟重嗯了一声,解释道。 等迟重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居居一脸的灿烂笑容。 “上仙,既然回来了,我们去师父闭关的洞口前问候一声吧!”居居咧嘴傻笑,看向迟重。 迟重点头,温柔应道:“好。” 两人信步来到了后山,见洞口被巨石封住,居居突然觉得很是伤感。 脚步越来越沉,心情也跟着一落千丈。 “不知为什么,一走过来,便觉得很伤心。”居居耷拉着脑袋,低低说道。 迟重伸手扣住了居居的肩头,“有我在,你不必担忧。” 走到洞口处,居居突然听到了洞内传来一阵阵的打斗声。 不过这打斗声中能够清晰地分辨,只是一个人来回练功。 “师父,打扰您闭关了,我和师叔私定终身了,师叔说,等我飞升为仙了,便会娶我。”居居勉强笑道。 南恒说过,他闭关的时候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可现在自己真的很想来看看他。 里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好半晌,也没有传来任何言语。 “师兄,你放心吧,我定会好好对他的!”迟重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那幅画我看过了,多谢师兄提醒,我定会护居居周全。” 那幅画? “臭小子,待我出关后,你便没有好日子过了,还不快滚!”洞口传来南恒不耐烦的呵斥声。 这呵斥声显得有点暴跳如雷,居居被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钻进了迟重的怀里。 迟重苦笑,“师兄,居居她只是想来看看你,不必发这么大火吧!” 是啊,自己不过就是单纯想来看看南恒,他何必大动干戈呢? “师兄,虽说命定之事不可更改,但我偏不信,我定能逆天改命的!”迟重再次向着洞内说道。 这回,即便两人等了许久,洞内竟是没有再传来半点动静,就像是这洞里压根就没有人似的。 居居怔怔地看着洞口发呆,靠着迟重,低低说道,“师父他为何生气?” 迟重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牵紧了居居的手,两人回到了云络殿内。 等回了云络殿,便已经是夜间了。 “你为何不说话?”见迟重心事重重,居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迟重转眸看向居居,抿唇摇头,“那副画,其实是师兄的预言。” 预言? “师兄预言未来天族和妖族还会发生一次战争,我们会在那场战争中失去彼此。”迟重坐在台阶上看着头顶的星辰,“就像是我们头顶的这些星子一样,即便是可以看得见,可却很难摸得到。” “苍澜的星辰是可以摸到的!”居居冲着迟重灿烂地笑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威胁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说遇到了煞星,苍澜便没有了意义,但我知道,苍澜的星子每一颗都是可以摸到的。”居居认真地说道。 迟重苦笑不得地看着天真的居居,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这苍澜不过是虚幻的星辰,而那星辰是在天外,即便是法术最厉害的上仙也没能摸到,更别说是自己这样的普通人了。 “我们总会失去,即便是真的要失去,可现在我们就在彼此身边,不是吗?”居居收起笑容,转头看向天上的浩瀚星辰。 没有谁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完整的,南骋山的惨案就已经让自己明白了这个道理。 父母会离开,姐妹也会离开,迟重,当然也会! “你似乎,并不害怕。”迟重盯着居居看了好久,讷讷地说道,“你不在意我吗?” “啊?”居居错愕地转过头,对上迟重失望的目光,心里有点不解。 这迟重该不会这个时候因为自己的话就要有脾气了吧? “我以为你会离不开我呢?”迟重的眼眶忽然有点红,但他很快便转头看向了别处。 居居怔怔地看着迟重的后脑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这迟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呢? 想了好半晌,居居还是率先开了口,“上仙……” 突然,迟重转过头来,头一低,冲着居居鲜嫩的唇瓣吻了下去。 翌日一早,居居便被殿外嬉闹的鸟雀声吵醒了。 记得之前在云络殿修炼的时候,自己每天都会被这些鸟雀从睡梦中吵醒。 现在想来,都已经恍若隔世了。 “你醒了。”居居刚刚打开了门,却见迟重停下了舞剑的动作,扭头看向自己。 居居点了点头,小跑到了迟重的身边,给迟重擦汗。 迟重微微一笑,“走,我们进去喝茶。” “上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轻唤。 居居和迟重同时转过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鸿婉正聘聘婷婷地向着两人走近。 迟重松开了牵着居居的手,居居一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来了?”迟重定定地问道。 居居紧紧地盯着鸿婉,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刺眼。 鸿婉走到迟重的身边,笑盈盈地福了福,“小神去刑狱殿找上仙,可他们说上仙来了季衿山,小神便斗胆来了季衿山,因为事情实在是有些紧急。” “出了何事?”迟重眯了眯眼睛,看向鸿婉。 鸿婉抿唇,看向居居,眼神里多了疏离,“这如今有一份奏章需要呈给天君,想请上仙过目,这关系到了整个南海。” 迟重见状,转头向着居居说道,“你先回房间坐坐。” 什么?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迟重竟然说让自己回房间? 这鸿婉究竟是有什么秘密啊,还非得赶自己走才可以? 不屑地剜了一眼鸿婉,不情不愿地转身走进了殿内。 迟重见居居走进了房间,便抬头对鸿婉说道,“你们南海的事情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你还是回去吧。” “小神若无法握有南海的实权,又如何能助上仙搅乱这三教呢?”鸿婉的笑容很亲切,她的声音也很轻,可每一字落在迟重的心上,都让迟重惊讶不已。 居居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鸿婉和迟重,真恨不得冲上去就将那鸿婉给拍扁了。 怎么以前没觉得鸿婉如此讨厌呢? 追人都追到季衿山来了,真是让人不爽! “你觉得我会被你威胁吗?”迟重眼睛眯了眯,冷笑道。 鸿婉低垂着头,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小神怎敢威胁上仙,小神是真心倾慕上仙,想要助上仙一臂之力的!” “那你回去等消息吧。”迟重哼了哼,说道。 鸿婉微微颔首,转过身不疾不徐地离开了。 居居看着鸿婉的背影,终于再也忍不住打开了房门,冲了上去。 “上仙,你跟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还让我回房间!”居居仰着脸,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地说道。 迟重莞尔轻笑,伸手摸了摸居居的头发,“没有秘密,只是让你回房间等我,她可不配进云络殿。” 狐疑地盯着迟重看了许久,见迟重眼眸里毫无惧意,只好当他说的是真的。 “日后若她再来找你,我定要在场才行,她对你图谋不轨!”居居皱着眉,严肃地警告道,“这和当初的烛零可没有什么分别,都是在偷偷觊觎你!” 迟重想到了方才鸿婉对自己说的倾慕已久的话,不由得苦笑着摇头,“她方才的确是说倾慕我了,不过我对她可没有那个意思。” 什么? “她居然大老远从南海跑这里跟你表白?!”居居瞪大眼睛,更加生气了,“岂有此理,她是当我不存在吗?难道她不知道九重天你我的传言吗?” 这个女人还真是脸皮厚的可以啊! “好了,先喝口茶,今日我便祝你修炼。”迟重将居居推进了房间坐下,说道,“如今你虽然法力全无,但看书还是没问题的,这云络殿中最不缺的就是修炼的书籍,你这几日便加紧时间看书。” 啊? 居居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时间满脸的问号,“上仙你确定云络殿有许多修炼的经书?” “难不成你师父没有告诉你,云络殿的地底下,全部都是藏书吗?”迟重指了指地下,诧异地看向居居,“真没想到,师兄对自己的徒弟都如此吝啬,啧啧啧……” 居居错愕地盯着地板,这云络殿的地底下全部都是藏书这件事,自己还真是闻所未闻。 南恒是不是也太小气了点! “看来师兄没有诚心教你。”看着居居的表情,迟重也明白了南恒的用意,便只是低低叹道,“你师父是担心你,好胜心又太强,欲速则不达啊!” 是这样吗? 居居好半晌后才终于回过神来,哦了一声,低低应道,“师父是担心我被仇恨迷了眼,走火入魔啊!” 居居坚定地相信,南恒不论让自己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了自己好,因为南恒曾不止一次救了自己。 可能有时候会不相信迟重,但绝不会不相信南恒!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看书 “其实我并不喜欢看书。”居居一想到迟重会监督自己看书,就开始觉得头疼了。 以前南恒督促自己看书的时候,总会找个理由去偷偷休息,所以现在想一想要回到当初的日子,就觉得没有了希望。 “若你不看书,如何能够早日飞升为上神,飞升为仙呢?”顿了顿,迟重严肃地说道,“你是不想嫁给我吗?” 啊? 居居有些忡怔,怎么好端端的,看书这件事还和嫁不嫁迟重扯上关系了呢? 真是奇怪的很! “若你不想嫁我,你便可以不看书,一直停留在目前的阶段。”迟重脸一黑,起身便往外走。 居居忡怔地盯着迟重的背影,脱口问道,“你是去何处啊?” “你不需要知道。”迟重的声音如清风一样散开,很快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居居耳畔除了嘈杂的鸟鸣,便是一片寂寥无声。 这云络殿原本便是安静所在,永远都是这般幽静。 以前南恒没有闭关的时候,也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季衿山走动,如今南恒去闭关了,这里便是成了没有人能记得的所在。 若是有一日迟重放下了刑狱殿仙官这个职位,他是不是愿意和自己一起找一个无人打扰的清静之地,安静地享受彼此的快乐呢? 直到暮色将至,迟重才从殿外缓步走了进来。 看着迟重额角的汗珠滑落,居居早就将不愉快抛之脑后了,冲上去给迟重擦汗。 迟重也没有躲避,任由居居将脑门的汗水擦干,低低地问道,“你可知我今日是去何处了?” “你又没有告诉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居居抿着嘴,一脸的不悦。 自己原本多已经忘了,这家伙倒好,还给自己提醒提醒。 心里觉得郁闷,便退出几步,索性坐在了桌子前一动不动了。 “我是去了季衿山的后山。”迟重也不管居居脸上的埋怨,兀自说道。 后山? “后山有什么去的,那里不过是一片池塘,其他都是杂草啊?”居居回过头望向了迟重,好奇地看着他。 迟重抿唇,“年幼时,我经常与师兄去后山,那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啊? “年幼?”居居看着迟重一身蓝衣脏兮兮的,不由得站起来重新走到迟重身边,“你换一身衣服吧。” 迟重嗯了一声,右手一挥,身上便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居居苦笑,原本还想着让迟重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自己给洗洗呢! “年幼时,师兄经常带我去后山捕鱼,不仅捕鱼,而且那池塘底下还有一个行宫,里面住着一个小龙女。”迟重越说越起劲,“今日我便是去看,那小龙女还在不在了。” 居居瞪大眼睛,惊讶不已地看向迟重。 怎么自己曾经在季衿山住了那么多年,竟然不知道那池塘下面还住着龙女? “那小龙女竟然还好端端地在行宫中呢!”迟重说得眉飞色舞,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健谈的形象和以往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那小龙女竟是从未离开过池塘,可真是了不起,我还问她平日里都是怎么生活的,她说睡觉。” 啊? 居居越听越奇,眉心越是越皱越紧。 “上仙,你说的是真的?”居居半信半疑地向迟重问道。 看迟重的表情,似乎并不像是在扯谎,但如果池塘里真的住着一个龙女,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迟重连连点头,“嗯,因为我也是多年没有来季衿山了,师兄他一闭关便要好几万年,我一个人在季衿山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后来便只在长极山修炼了。” “所以,师父他也知道龙女的存在了?”居居忽然想到了什么,“难怪师父总是让我少去后山呢!” 难不成一向云淡风轻的南恒,是想将那龙女金屋藏娇不成? “可那龙女为什么会住在季衿山啊?”居居奇怪地问道。 迟重摇头,“我问师兄了,可他从未告诉我,后来我也便不再打听了,不论那龙女是因何在季衿山后山的池塘里,总之她很善良,从不伤人。” “我也想去看看。”被迟重说得勾起了好奇心,居居望着外面已经完全黑掉的天色,蠢蠢欲动。 迟重走到居居面前,伸手将居居揽进怀里,“明日我带你去见她,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明日? “今日你该看书了!”迟重掌心一抬,便捏了一卷书册,“这是第一卷,若是你今晚看不完,便不用睡觉了。” 啊? 居居看着面前近乎三寸厚的书,当下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看在今日是第一次,便看半本吧!”迟重心一软,温柔说道,“你在书馆时,对书馆的书可是看得入神的很呢,怎么让你看修炼的书籍,便这般倦怠了!”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 是啊,自己如果能明白,为什么一看这些修炼的书就觉得浑身难受,那自己一定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了。 即便是心里明白,多看书一定是有好处的,但这是奇怪的生理反应,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啊! 握着厚厚的书卷,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冒火。 如此美好的夜晚,和心爱之人在一起,难道不应该做点美好的事情吗? 整整看了一夜,居居只觉得自己的黑眼圈都要熬出来了,这才终于看完了半本书。 看着外面发白的天际,居居苦笑着忖道,一定是迟重不想让自己去见龙女,所以才会给自己布置这么重的任务。 “你去哪?”见迟重推门准备出去,居居连忙站起来跟上。 迟重脚步一顿,回头向着居居看来,“今晚你还需要看完这些书,否则一样不能休息。” 啊? 原本已经迈出的脚定在半空中,见迟重对自己灿烂地一笑,只得将迈出的步子收回来。 那龙女既然已经在季衿山住了这么多年了,那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倒不如自己还是先把书看完,早点休息才是正事。 想到这里,居居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你早点回来。” 既然迟重不想让自己去看龙女,那自己偏偏要找个机会去瞧瞧。 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竟是能够让南恒如此吃紧,即便是迟重,也日日往那池塘跑!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陌生 居居伸长脖子看着那条通往后山的小径。 这次,书是早早看完了,可迟重却许久还没有回来。 即便是天色已经暗的需要用微弱的月光来辨别方向了,可外面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以前住在季衿山的时候,还有南恒陪着自己,所以即便是无数个夜晚,也从未觉得孤寂。 可今夜,迟重应该还在后山的池塘那吧? 那自己究竟要不要去找迟重呢? 如果自己冒冒失失地出去了,万一迟重回来了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 居居回到房间内,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只觉得跟着房间一样没有着落。 “他为何还不回来?”居居一边在房间里踱步,一边胡思乱想着,“该不会是那龙女勾引了他,他们……” 越想越离谱,居居咬着唇瓣,一跺脚,决定还是出去找迟重。 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后,便匆匆忙忙地端着一颗夜明珠出了门。 后山的路居居还算是比较熟的,即便是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走走停停,还是能够找到的。 不消一刻的功夫,居居便已经看到了池塘所在。 只见池塘的边上站着两个人影,一高一低,看上去像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自然是迟重,可那女的呢? 居居看了好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只得继续向前走了过去。 “上仙?”居居轻声唤道。 只见迟重循声向着自己这边望过来,他脸色煞白,完全没有任何表情,而跟迟重站在一侧的女人,那脸竟然是朽烂的。 居居吓得一个哆嗦,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竟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手里的夜明珠落在一边,居居吓得好半天也没有缓过神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迟重他不是说池塘里面有一座行宫,而那行宫里住着一个小龙女吗? 可那个女人,真的完全不像是小龙女啊? “你便是为了这女人吗?”忽然,女人的声音狠戾而尖锐,越来越逼近了。 居居吓得闭上了眼睛,有好几个瞬间都想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看个清楚,但一想到刚才那一幕,还是怂了。 “你没事吧?”随着熟悉的月桂香愈发浓烈,迟重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 居居闭着眼睛坐在地上,摇了摇头,“这是龙女吗?” 感觉到迟重靠近,肩膀被迟重握住,扶着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居居猛地伸手一扑,扑向了迟重的怀里,“我害怕。” “有我在呢!”迟重搂着居居,一手轻轻摩挲着居居的头发,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龙女?”只听不远处的女人一声冷笑,“你对她说我是龙女?” 什么意思? “你说的事情我会办到,只要你愿意将苍澜石与我交换。”迟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居居听得真切,却是越发糊涂了。 居居眉拧成一团,“苍澜石?” “好,我凌青姑从不食言,若你真能办到,苍澜石便归你所有。”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哈哈哈,真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迟重上仙竟然喜欢上了一头猪!真是可笑!” 随着笑声远去,居居知道,那女人走远了。 好半晌后,居居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定了定神,居居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迟重。 “怎么了?”迟重好笑地问道。 居居皱着眉,不快地问道,“你为何又骗我!” 那池塘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龙女吧? “我没骗你,池塘底下的确是有龙女,你要见她吗?我现在便带你去见她!”迟重莞尔一笑,随便转过身面对池塘,轻轻将湖面划开了一道口子。 居居惊讶不已地看着湖面,一时间难以相信,这小小的池塘底下,居然另有乾坤。 当年自己可没少来着池塘,但自己怎么就完全没有发现呢? “走吧。”迟重紧紧握着居居的手,“那个女人的事情,等回头和你解释。” 话音方落,居居竟是被迟重扯着,跳进了湖里。 原本以为一定会呛到,可刚刚一跳,再睁眼时,他们已经落到了行宫外面。 这池塘底下的行宫,当然是不能与龙宫相比,但倒也修得十分精致了。 迟重牵着居居一路往前,兜兜转转,很快便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 “龙女,迟重求见。”只见迟重拱手向着紧闭的房门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居居学着迟重的动作,也向着房门施礼。 话音一落,那房门咯吱一声便被打开了。 居居好奇地往里瞧着,瞅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跟着迟重走进了房间,居居这才看到了房间的全貌。 这房间不大,摆的东西也不多,但房间的每一件东西,都好像是经过了精雕细琢做出来的。 “这位姑娘,便是上仙说得故居吗?”声音如银铃一般,从屏风后面传来。 居居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这个龙女倒是个彬彬有礼的,即便是和小时候的玩伴见面,也一直躲在屏风后面避嫌。 迟重嗯了一声,“故居是师兄的徒弟,说起来,应该唤你一声师母了。” 师母! 嗡的一声,居居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瞬间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张屏风。 即便是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可居居仍旧瞬也不瞬地盯着,好似只要是再看仔细些,就能够透过屏风,看到那龙女的原貌。 是师母! “是吗?南恒他曾说过,此生不会收徒弟,不过为了你,他倒是破例了。”里面的龙女言笑晏晏,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越发奇怪地看向那隐约的轮廓,“你,是师母?” 南恒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自己还有一个师母,以至于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以为南恒还是单身! 真是隐藏得可以啊! 一瞬间,居居只觉得南恒越来越陌生,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南恒一般。 “是我让师兄受累了。”迟重莞尔,“真是得感念师兄,教了这么好的一个徒弟。” 什么啊? 所以南恒又是不辞辛苦地救自己,又收自己当了徒弟,这一切都是看在迟重的面子上? 就因为春姬救了迟重一命? 第一百四十九章 勤染 也难怪,南恒本就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他收了自己这个大麻烦徒弟,一定是有原因的。 原来,这就是原因啊! 居居有些失落地轻叹一声,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怎么了?”迟重见居居心事重重,埋头问道。 听到迟重在叫自己,居居缓缓抬头看向迟重,“无事啊!” 转眸看向龙女,居居目光中多了亲切,“师母,师父一直都是你照顾的吧?师父他有时候勤于修炼,在生活上简直有点一窍不通。” “你倒是嘴甜。”迟重见居居竟是好不生分地开始和龙女笼络关系,轻笑道。 居居没有理会迟重,只是继续问道,“师母贵姓啊?” 进来这行宫也有一段时间了,竟然还不知道这龙女叫什么名字。 “我叫勤染。”龙女莞尔看着居居,脱口应道。 居居默念着勤染的名字,郑重地向着勤染点头,“之前在季衿山住的时候,师父竟是从未提及,将你藏得很好。” “师母,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都可以的。”居居痴痴地望着勤染,认真地承诺。 勤染嫣然一笑,“我不需要帮忙。” 居居一时有些慌神了,也对啊,勤染她有南恒护着,当然是什么都不需要了。 迟重静静地看向勤染,低低说道,“勤染,你若是想出去,我也可以……” “外面的世界太乱了,我宁愿在这破屋子里等着南恒。”勤染打断了迟重的话,脸上露出了苦笑。 居居眉心拧紧,不解地看向勤染。 难道勤染不是自己不想要出去的吗? 迟重抿紧唇,好半晌后,还是说道,“你总归是要出去瞧瞧的,至少去看看你的父母,兄弟。” “既然他们不愿意见我,那我便更不愿意见他们。”勤染讽刺地轻笑一声,认真地说道。 什么? 居居彻底惊呆了,所以勤染的遭遇就跟东乌河伯越勀的女儿浅落的遭遇相似。 只是,浅落被越勀丢掉是因为不详,那勤染呢? “天色已晚,你们也该回去了吧?”勤染低低问道。 这是在送客了。 迟重还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得施以一礼,“那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迟重牵着居居从行宫中走出来,很快两人便回到了地面上。 居居看着头顶浓郁的月色,一路走,一路都在想着勤染的事情。 “上仙,这师母是因何被困在这池塘里的?”居居好奇地问道,“她的父母又是何人啊?” 迟重步子放缓,轻叹了一声后,说道,“这勤染原本是北海的龙女,只因北海龙王得罪了一个水君,那水君便设计拐出了他最心爱的女儿,斩断了勤染的双足,等北海龙王发现时,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斩断双足?”居居不解地看向迟重,脚步顿住,奇怪地问道,“随便施法,便可以让勤染恢复行走的能力啊!” 对上居居好奇的目光,迟重点头,“你说的没错,那时候勤染年纪很小,北海龙王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十分愧疚,他不愿意再见到勤染,他更不愿意让勤染的母亲知道勤染变成现在这样,所以他便将勤染抛弃了。” 啊? 这是什么逻辑? 施法虽然说不能让勤染的双足完全恢复如初,但是行走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为什么北海龙王要放弃呢? “即便是现在,勤染的母亲一直以为那个有仇于龙王的水君杀死了勤染。”迟重的表情越发沉重了。 居居见迟重目光中多了悲哀,不免眉心皱得越发紧了。 只听迟重又是一声长叹,“当年师兄他偶然间遇到了被抛弃后的勤染,便就将她带回了季衿山,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 “你不是说师父从不将原因告诉过你吗?”居居瞪着迟重,质问道。 迟重一怔,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对,师兄他从未告诉过我这些事,这些事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既然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呢? “此事也是我做了刑狱殿的仙官后才在暗中调查时发现的。”迟重见居居怒气未消,只好再次补充道。 暗中调查? 居居不满地剜了迟重一眼,兀自转身,一个人走在前面。 这迟重分明就是不想给自己说实话啊! “居居,”迟重几步追上来,“你生气了?” “没有!”居居摇头,“既然师父喜欢勤染,勤染也喜欢师父,那我便不必再为师父担心了。” 原本还以为南恒一定会孤独终老,没想到人家居然暗地里偷藏了一个老婆。 “我是担心你知道后,依你的性子,会去找北海龙王的麻烦。”迟重跟在居居身后,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 居居脚步顿住,见迟重跟着停下,她抬手一拳砸在了迟重的胸口上,“我什么性子?我是那么爱管闲事的人吗?” 迟重诧异地看着居居,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了。 回想起来,这居居的火爆脾气的确是已经改了不少啊! “迟重,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我还不想听呢!你跟那个鸿婉搞什么秘密,我也不想知道!”居居噘着嘴,哼了一声,飞快地向前面的云络殿跑了回去。 迟重没有立刻追上去,盯着居居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眉心皱成一团,仰头看了眼月色,这才提步向着云络殿走过去。 等迟重回到云络殿,居居已经一个人睡下了。 迟重看着居居,虽然很想开口,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应该让她睡个好觉的! 迟重坐在桌前,从袖中掏出一本书籍,开始静静地翻阅起来。 第二天一早,居居在鸟鸣啁啾中再次被吵醒。 刚一抬头,却看到了正襟危坐,埋头读书的迟重。 居居蹙紧了眉,不解地看向迟重,“你看了一夜的书,难道不休息吗?” “明日我们便要回刑狱殿了。”迟重头也没抬,静静地说道。 啊? “明日!”居居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和迟重来季衿山也不过才几日的时间,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要回刑狱殿呢? “是发生什么案子了嘛?”居居忽然意识到什么,紧张地看向迟重。 第一百五十章 吵架 “嗯。”迟重静静地嗯了一声后,便继续说,“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只是原本准备颁发的律法,不知被什么人提前泄露了。” 泄露了? 居居瞪大眼睛,不过很快便觉得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在天族都能够藏着妖族的奸细,那区区律法泄露的事情,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天君十分恼火,觉得天族该整顿整顿了,说是必须揪出这个人来。”迟重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了居居。 居居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好。” 既然季衿山已经来过了,也算是完成了一次心愿了。 “只是我们走了,勤染师母她该怎么办?”居居苦恼地看向迟重。 迟重见居居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受到影响,心里连连苦笑,可脸上却是镇定自若,他说道,“不必担心,勤染说她可以终日而眠。” 啊? “一直睡觉吗?”居居半信半疑地看向迟重,总觉得迟重在说谎。 迟重点头,“你不是想问为何有法力可以让勤染恢复行走,为何勤染还被困在行宫中呢吗?其实是因为勤染自己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居居不解地脱口问道。 迟重长叹一声,“我觉得她是在逃避。” 逃避? “她若是真的可以自由行走了,那便有机会去见见龙王了,她这是强行让自己一直住在季衿山,哪里也不去。”迟重走到居居跟前,将居居搂进了怀里,“居居,我并非有意要瞒你。” “那你说,昨晚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居居闷哼了一声,“你不是说要跟我解释吗?” 昨晚在池塘边上那个面容可怖的女人,简直是太吓人了。 “苍澜石是什么,你跟她做了什么交易?”居居认真地抬起头向迟重问道。 显然迟重并没有想到居居会较真地问起这件事情来,他先是一愣,随后说道,“苍澜石是可以激发体内仙力的法器,若是能够得到它,你便能够飞升上神了,若是运气好,或可直接飞升为仙!” 啊? “那你与那女人以什么交易?”居居想起昨晚的时候那女人说是要让迟重去完成一件什么事情,便再次追问道。 迟重无奈地说道,“她向让我去向天君讨一件东西。” 祖龙? “什么东西?”居居莫名开始紧张起来,有一瞬间,居居甚至觉得这女人似乎是跟祖龙之间有什么瓜葛呢? 迟重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只玉笛。” 玉笛? “这凌青姑曾与天君有一段情,可后来这凌青姑转投了妖族,以至于两人便决裂了。”迟重认真地解释着。 见居居脸色有所缓和,迟重继续说道,“她如今是想要回当年的定情之物。” 果然是祖龙的风流韵事! 真没想到,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祖龙,竟然还有初恋。 “原本我并不想管此事,但她比我早一步夺到了苍澜石,我也只能如此了。”迟重温柔地看向居居,“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那你跟鸿婉究竟是说了什么?”居居得寸进尺,继续问道。 迟重苦笑不已,“不是跟你说了吗?” “我不信,虽然很多女神仙喜欢你不假,但敢从刑狱殿追你追到季衿山的可没有几个人!”居居笃定地看向迟重。 迟重只觉得天旋地转,虽然心里生出一丝不耐烦,但最终还是说道,“南海有人提出,要让年幼的龙太子来代管南海,她便来问我的意思。” 权力之争? “她赶走了她的姐姐鸿夕,而她的弟弟鸿遇却是没有什么理由被赶走。”迟重盯着居居,“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九重天的上仙,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食言? “我只爱你一人!”迟重的声音就像是天上的莺啼。 居居讷讷地看着迟重,见他眉目间似乎是有了烦恼,忍不住轻笑出声,“为何我现在觉得上仙不像是上仙了。” 只觉得迟重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可是究竟哪里变了,一时之间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们走的时候我会带些书回刑狱殿,你回了刑狱殿便每日都要看书。”突然,迟重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表情。 啊? 笑容僵硬在了居居的脸上,这个消息就好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惊得居居没有办法缓过神来。 迟重见居居终于老实了,心里长舒一口气,当下站起身走出云络殿,“我先去练剑,你今日先将桌子上的书看完吧。” 啊? 居居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背影消失的方向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桌前。 这自己还以为回季衿山就是单纯游玩呢,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在上课嘛! 该不会是迟重因为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生气了,所以现在是在报复自己呢吧? 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忍着怒火。 等居居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片清明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告别了勤染后,便回到了刑狱殿。 居居心想,还好那季衿山从来都没有人去,如若不然,勤染说不准还会有危险。 不过有南恒陪着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回到刑狱殿,居居跟着迟重来到了寝殿。 “你照看这居居,我去凌霄殿一趟。”说完,迟重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寝殿。 居居看向触谷,见触谷手里还摆弄着琉璃珠,一时间越发觉得奇怪了。 “你为何这几天日日都将它握在手里啊?”居居走到触谷跟前,仔仔细细地看着琉璃珠,想要知道这琉璃珠究竟是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够将触谷吸引得如此神魂颠倒。 触谷冲着居居微微一笑,“我觉得它是有生命的,它说冷,我便给她暖暖。” 冷? “你怎么知道她说冷,难不成她会说话?”居居莫名其妙地看向触谷,就好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一般。 触谷毫不理会居居奇怪的眼神,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只要闭上眼睛,我便能知道它想说什么。” “这么神奇?”居居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琉璃珠,“我试试?” 从触谷手里抢过了琉璃珠,闭上眼睛感受着琉璃珠发出的能量。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灵气 原本以为会发生什么奇怪的现象,可居居等了好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诧异地睁开眼睛,将琉璃珠还给了触谷。 “我没有听到说话啊?”奇怪地看向触谷,见触谷表情严肃地盯着手里的琉璃珠,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展颜一笑,仰头道,“它说它不想跟你说话。” 啊? “你是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触谷手里的琉璃珠,“它说它不想说话?” 这触谷该不会是傻掉了吧? “你确定?”见触谷点头,居居一脸苦笑。 是不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触谷的脑子给坏掉了,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出现了幻觉。 “对啊,它说它只想跟我说话。”触谷轻轻地摸着手里的琉璃珠,好半天才说道。 这还真是奇怪! 虽说万物有灵,但最起码有灵的万物总会让人感受到的,可触谷手里的琉璃珠,自己是半点都感觉不到有什么灵气。 难不成真像触谷说的,这琉璃珠不喜欢与别人做交流,所以将自己的能力隐藏起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琉璃珠可就不是一般的琉璃珠了。 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看向触谷,“等上仙回来,你便拿你的琉璃珠给上仙瞧瞧。” “为何?”触谷不解地看向居居,眉心拧成了一团。 居居哭笑不得地看着触谷手里的琉璃珠,想了想说道,“毕竟这个琉璃珠是有灵气的,看看上仙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的修为更进一步,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这倒是。”触谷想了又想,终于同意了居居的建议。 居居松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在桌前,翻开一本书阅读起来。 这琉璃珠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如果能让迟重瞧一瞧,也能够放心些。 如果是宝物,倒也没什么,可万一是妖族的东西,留在触谷身边岂不是会有危险吗? 过了好半天,迟重终于从外面走了进来。 “上仙。”触谷率先站起身唤道。 居居抬头对上迟重蓝色的身影,莞尔一笑,站起身道,“触谷,你快点将琉璃珠给上仙瞧瞧,说不定上仙会有什么办法呢!” “琉璃珠?”迟重眉心一皱,不解地问道。 触谷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琉璃珠交给了迟重。 迟重将琉璃珠握在掌心,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越发凝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迟重蹙眉抬头,向着触谷问道,“此物你从何而来?” 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这是我捡来的。”触谷老老实实地应道。 迟重看了眼居居,再次问道,“你从何处捡来的?” 是啊,这九重天这么大,怎么会随便就能捡到一颗琉璃珠呢? “这是我在刑狱殿的殿门处捡到的,我以为是哪位神仙途经此地丢掉的,还特意发了失物招领,可等了八月也没有人来领,这便没有再继续寻找失主。”触谷不解地看向迟重,“上仙,此珠是有灵气吧?可否请上仙渡化,将它修炼成神仙?” 迟重瞬也不瞬地盯着触谷,好半晌后,唇瓣终于动了,“这琉璃珠是一粒上好的夜明珠,身上是存在灵气的,可不光如此,这粒珠子来历可不小。” “有什么来历?”没等触谷发问,居居便好奇地问道。 见居居有些紧张,迟重勾唇浅笑,“此珠是女娲遗留的珠子。” “女娲?女娲不是妖族的吗?那这珠子岂不是……”居居不敢再说下去了。 如果这珠子真的是女娲的,那说明这珠子就是妖族的东西啊! “没错,它是妖物,但你不也收服了苍炎斧吗?那苍炎斧可是炼朔的法器!”迟重有点好笑,觉得居居似乎对妖族有什么误解。 居居听着迟重的话,看看自己手腕上的印记,想来想去,觉得迟重说得很有道理。 这法器不论是妖族或者是天族的,又有什么关系呢,重点在于法器的主人是谁! “只是……”迟重将琉璃珠交到了触谷的手里,卖起了关子。 触谷盯着迟重,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只是什么?” “只是你也知道,我如今的法力早就大不如前了,若是想将其渡化,肯定是无法办到了。”迟重抿唇,遗憾地说道,“你先好好保管此珠,若有机会,我定会渡化它。” 触谷听迟重这样说,郑重其事地点头,抱着珠子走出了寝殿。 寝殿内便就只剩下了迟重和居居两人。 “上仙,你说着珠子真的是女娲的?”居居扬起脸疑惑地看向迟重。 见迟重点头,居居才又说道,“说来奇怪,第一次见到这珠子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很熟悉,但我并不记得我在何处见过,如今想来,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这珠子有一种奇特的能力,你看到的那些画面是以后会发生的。”迟重一点也不惊讶,反倒缓缓解释道,“这珠子十分喜欢触谷,所以我便让触谷好好保管此珠,或许此珠便是他的缘分。” 缘分? “你现在可还能想起来,你看到的是什么画面吗?”迟重垂眸看着居居,等着居居的回应。 居居摇头,“记不太清楚了,就只是那么一瞬间,那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太累了,可今天听你说起这珠子的来历,我便觉得这珠子不一般。” 当初第一次见到夜明珠的时候,自己便觉得这珠子非比寻常,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对了,天君可有什么命令吗?这未颁布律法泄露一案,我们该从何处开始调查?”居居仰头看向迟重,认真地问道。 迟重想了想,说道,“我们应该从御书府开始查起。” 御书府? “御书府是专门为天族草拟各类律法和命令的,这件事一定与他们脱不了关系。”迟重笃定地说道。 居居应和着点头,“我看,一定跟御书府的仙官脱不了关系,这案子跟当初刑狱殿物证流失案没有什么区别,小喽啰根本没有那个能量可以办到这件事。” “不一定,我们决不能放过任何细节。”迟重认真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扯谎 两人商定好后,便手牵着手走出了刑狱殿,很快便来到了御书府。 虽然御书府的神仙们都已经休息了,但迟重还是坚持要深夜调查泄露律令一案。 不得已,这御书府的仙官只得不情不愿地赔罪。 “范礼。你们御书府平日里都是几时开始整理律法的?”迟重看着御书府的大殿,认真地问道。 居居眉心微皱,仔仔细细地看着御书府的每个角落。 这九重天比不得凡间,凡间说不定还能有个暗道什么的,可这九重天上的房间都是用幻术变出来的,只要随便谁施个法,都能简单地从一面看似平整的墙面上掏出一个洞来。 也许那偷盗律法的人便是随便从哪里进来,趁着没人偷走了即将颁布的律法! 不过,这九重天的神仙们十分不屑于在九重天施展幻术,就像之前惊旭上仙一案一样,不可能有人会因为要作案而去施展幻术变成另外谁的样子。 那就是说,这个偷盗律法的人一定是从正门或者侧门进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还未颁布的律法偷走的。 “一般都是天色一亮便开始起草,直到夜色降临,便开始休息,作息非常规律。”范礼认真地应道。 范礼便是这御书府的仙官,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峨冠博带的样子倒是十分风雅,像极了风流的才子。 居居看着范礼,见他表情中没有一丝慌乱,便顺势问道,“先生是赢教的?” 早就对范礼有所耳闻,这人十分有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关键的是写得一手好文章,这样的人才在九重天上实在是少见,所以祖龙便任命他做了御书府的仙官,替自己起草命令和律法。 “嗯,我是赢教的,天禹元帅是我的师兄,只是他善于打斗,我只能写写字了。”范礼彬彬有礼地笑着。 居居眯眼,见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天禹元帅似乎并不钟情作文,也不知你们师兄弟在一起时经常聊些什么?” “我们极少见面,你们也知道,天禹那性子,我实在是不能亲近啊!”范礼看向居居,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看来这九重天上的人都知道自己跟天禹有过节。 所以这个范礼才会故意在自己的面前说天禹的坏话了! “这样啊,”顿了顿,居居继续说,“那案发当日,你们还是照常起草律令吗?” “是啊,前一夜,我们将已经写好的律法装在了一个盒子内,就放在了书架上,等着第二天发布,可第二天我们正准备发布的时候,才发现前一夜已经有人将所有的律令张贴在了九重天各处了。”范礼一边讲述,一边伸手指向了书架。 居居苦笑不已,“那那天晚上你们可有听到异常的响动?或者是有谁起夜了?” “这个没有听说。”范礼摇头否认。 迟重伸手摸了摸书架的台子,随后吹去手指上的灰尘,向着范礼低低说道,“去叫你们御书府的所有人来前院,我有话要问。” 范礼一怔,但脸色很快便恢复如常,他立刻拱手一礼,匆匆出去了。 居居看看迟重,再看看书架上留下的一个指印,瞬间对迟重的意思心领神会。 很快,迟重便牵着居居来到了前院,两人站在台阶上看着满院子的仙侍,都是勾唇浅笑。 “诸位,你们那晚谁起夜了?想必你们三三两两住在一处,肯定可以为彼此证明。”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话音落下,只见院子里站着的人交头接耳,谁也不先说话。 居居眯眼,想了想,收起笑容冷声道,“诸位是不愿意说吗?若是不愿意说,那我们便可以去你们的房间里看,或者问一问各处把守着的侍卫,他们一定见过你们。” 此话一出,很快,便有好几个先站出来指证的,也有好几个站出来自己承认的。 居居看着三三两两的人,深吸一口气,随便点了一个人,“你,站出来。” “我昨夜睡不着,便出去溜达了一圈。”被点名的那人声音颤抖不已。 迟重微微一笑,“难道你不是出去约会了吗?” 居居瞪大眼睛,扭头看向迟重。 难不成这迟重早就把这些人的动向掌握的一清二楚了? “约会?” “居然是去约会佳人了啊!” “他还骗我们说只是出去溜达溜达!” 一瞬间,周围好像是炸开了锅。 那人瞬间脸红过耳,“上仙恕罪。” “这没什么害羞的,你退下吧。”迟重挥了挥手,示意那人退下去。 这时,迟重将目光落在了一个提醒肥硕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那个胖子,”迟重抬手一指,“你是一个人住的吧?” 没等胖子说话,范礼先是站出来解释,“此人名唤李戡,颇有才华,我便让他当了府上的总管。” 总管啊? 总管一般不是都很灵活吗?怎么这个总管偏偏是个看起来没那么灵活的? 就在居居诧异之际,却听迟重又说,“李戡,你休息之前将未颁布的律法放在何处了?” 那李戡抬起头来,说,“我……” “李戡是放在我房间了,我后来觉得不放心,便将律法放在了大殿的书架上。”范礼打断了李戡的话,率先解释道。 迟重抿唇一笑,“范礼,你那书架上落满了灰尘,怎么可能会在不久前放过东西呢?” 这范礼分明就是在扯谎啊! “不必解释,我知凶手与你无关。”迟重见范礼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当即淡淡地说道。 范礼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你们这些起夜的人,都随我去刑狱殿。”迟重淡淡地丢下一句,便牵着居居离开了御书府。 范礼盯着居居和迟重离开的背影许久,仍旧没有缓过神来,还是李戡上前轻唤了一声,才令他清醒。 “这迟重果然是厉害,倒是我小瞧他了。”范礼眯着眼睛,抹了一把汗,静静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平衡 回到了刑狱殿,居居便自己先回寝殿了。 审问这些人的工作,迟重自己进行。 居居懒得参与,这件案子看起来其实很简单,但也不简单。 直到深夜,迟重才终于回了寝殿。 “上仙,这律法泄露案……”居居欲言又止。 迟重见居居仍旧坐在桌前看书,心头一暖,上前低头在居居额头上印上一吻,“怎么了?” “其实是你故意陷害他们的吧?”居居笑问道。 迟重脸上的笑容一僵,瞬间有点不自在了。 居居抿唇,“这范礼是赢教,启教如今已经是与人教联手了,其实那李戡便是你的人。”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迟重有些惊愕,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可居居竟是在毫无破绽的情况下,看出了这案子的症结。 居居轻叹一声,苦笑道,“那范礼为人乖张,若不是十分用心,李戡根本得不到范礼的重用,可李戡刚刚却故意卖出破绽,这足以证明,李戡没那么简单。” “可你怎么会知道李戡是我的人?”迟重对面前这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居居突然好奇起来,静静地问道。 居居轻笑道,“这还不容易?不过是看了你们的眼神罢了!” “眼神?”迟重一惊,“什么眼神?” 如果居居都能看出来李戡是自己的人,那别人会看不出来吗? “就是一种感觉!”居居抿唇,不急不缓地说道。 是啊,自己现在都没有任何法术了,自然也不能够施展读心术,只能靠着虚无缥缈的感觉来判断一件事情。 看迟重的反应,自己是猜得没错了。 不过这个李戡还真是隐藏得够深的! “可能我比较了解你,所以只要看你一个眼神,便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所以便猜出来了。”居居望着迟重,非常认真地说道。 迟重半信半疑地看着居居,盯了好半晌,终于是露齿笑道,“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与自己同榻而眠的女人,自然是应该要比别人了解自己多一点的。 思及至此,迟重也就放下心来,“你这些日子多留心一下触谷,虽说那夜明珠是难得的法器,但若是应用不当,很可能会摄人心魂,我担心触谷会被夜明珠反噬。” “反噬?”居居瞪大眼睛看着迟重,一时间不能理解迟重所说的反噬是什么意思。 迟重轻叹一声,“夜明珠毕竟是妖族之物,就如你的苍炎斧一般,若是应用不当,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见居居点了头,迟重也放心下来,站起来重新向着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居居伸长脖子向着迟重问道。 迟重脚步一顿,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半的月光,声音无比清冽,“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妥当,你先休息吧。” 话音落下,迟重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寝殿中。 等居居再次见到迟重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这两天居居跑遍了刑狱殿都是没有找到迟重,甚至没有人告诉自己迟重是去了哪里,而自己要离开刑狱殿的时候,触谷又挡住了自己的路,以至于自己被困在了刑狱殿,哪里也去不了。 再次见到迟重后,居居的眼眶里已经是盛满了晶莹的泪水。 这迟重怎么神神秘秘的,这九重天究竟有什么地方是能够让他连续好几天都不回刑狱殿休息? 迟重没来得及回寝殿看居居,而是率先来到了大殿上开始审讯。 居居被触谷带着来到大殿上,静静地站在了迟重的身后。 “你可知道,今日我为何会带你来这里?”迟重看向范礼,一字一顿地问道。 范礼平心静气地站在殿内,仰头看向迟重,点了点头,“因为我的疏忽,致使律法泄露,我认罪。” 啊? “好,既然你认罪,便免去御书府仙官一职,降为仙使。”迟重满意地说道,“这是天君的意思。” “谢天君开恩。”范礼屈膝跪地,向着迟重磕头行礼。 这么简单就认罪了? 可是,刚才这范礼说的是自己疏忽,并不是他偷走了律法啊! 眼睛一眯,一眼便看到了范礼身后的李戡。 “李戡,你身为管家,没有守好尚未颁布的律法,也有罪,但念你主动坦白,便免去你的一年的俸禄。”迟重定定地说道。 啊? 主动坦白? 迟重看向另外一侧站着的一个少年,“你,身为启教门人,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将斩断你的仙根,将你打入轮回。” “谢天君不杀之恩。”那少年跪倒在地,低低说道。 居居迟疑好半晌,当看到李戡的时候,突然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原本是以为迟重会让李戡搞点小动作,然后拖累赢教的,可现在看来,迟重所谋之大,远远不是自己能够想象的。 迟重他唯独没有罚李戡,李戡是他的人呢,他自然是不会罚。 现在李戡已经是管家了,如今这样的事情一闹,范礼的仙官时做不成了,那下一任御书府的仙官会落在谁的头上呢? 当然不会是启教,毕竟着未颁布的律法便是启教的一个小厮偷走的,至于什么理由,天君明白,人教教主成碧元君明白,赢教教主常陈仙尊也明白,启教的教主迟重更是心里一清二楚。 可迟重的小算盘便就这样精打细算在了李戡的头上。 天君祖龙并不知道李戡是迟重的人,迟重知道,祖龙一定会为了所谓的平衡法则,继续让赢教的人继续担任下一任的仙官,这时候作为启教的李戡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要李戡成为了御书府下一任的仙官,那李戡便成为了启教的第一大功臣。 当然,现在没有谁知道李戡是迟重的人。 这样一来的话,迟重岂不是就等于将赢教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吗? 如果赢教的人,有一天知道李戡是启教的人,那一定会被气死的吧? 居居看着眼前的残局,再看看迟重,心里对他越发敬畏了。 迟重的城府高深莫测,他总是不愿意对自己说实话,想必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值得被信任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没死 这律法泄露一案也算是告捷了,居居长舒一口气,算了一下,似乎今天刚好是吃药的最后一天了。 “上仙,今日便是服用丹药的第四十九日了,我是不是可以施法了?”居居迫不及待地跑向迟重,向着迟重问道。 迟重先是一怔,随后这才想起来之前更虚的话。 “已经是第四十九日了?”迟重后知后觉,只是觉得这四十九天过得也太快了点。 居居连连点头,“上仙,我若恢复了法力,便能陪你一起并肩作战了。” 迟重没有说话,他当下手头的文件,站起身拉着居居向刑狱殿外走。 居居知道,迟重是带着自己去更虚的府上。 更虚这个老头还算不错,虽说跟龚工有一些不对付,但对自己倒是没有任何成见,这一点,居居非常欣赏更虚。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更虚如果真的是一个不计前嫌的人,他是不是就不会对龚工说要龚工杀了祝繁的话了吧? 两人来到更虚的府上,居居有点不想进去了。 “怎么了?”迟重站在门口,见居居脸色有些白,眉心拧成一团,紧张地问道。 居居抿唇摇头,想了又想还是说道,“上仙,我似乎不太想进去。” “为何啊?”迟重有些不解地看着居居,一时间有点很难理解居居的想法。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这才说道,“我总觉得更虚没这么简单。” 没这么简单? “上仙,更虚与我舅爷有些纠葛,若是他……”居居欲言又止地看向迟重,双腿钉死在了原地,竟是一步也不往前迈了。 自己还不想死呢,大仇未报,恋爱也还没什么进展,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迟重扫视一眼周围,有些不耐烦地闭上眼睛,“你放心,更虚对待病人,绝非小人,他对病人向来一份认真。” 听到迟重这么说,心里原本坚定的信念忽然就被动摇了。 “你再不走我便扛着你进去了。”迟重见居居还在原地不动,无奈地正色道。 居居迫不得已地向前走了几步,紧跟在迟重的身后。 迟重伸手将居居一把拽进了怀里,头一低轻轻在迟重的头上印上一吻,低低说道,“放心,我定不会让你有事,若更虚他真的敢对你有什么恶意,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是吗? “我好歹也是启教的教主,若是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还能有什么能耐带着启教的人恢复荣光呢!”迟重苦涩地勾起唇来。 居居看得呆若木鸡,好半晌才终于缓过神来,不过这时候迟重早就带着自己翻墙进了更虚的府中。 更虚正拿着剪子在剪树枝,见迟重进来,便放下手里的家伙,微微颔首,看向被迟重搂在怀里的居居,“你这妇人气色不错。” 气色不错嘛? “这还得多谢上仙给的仙丹,如今已服用四十九日,所以来请上仙瞧瞧,如何清除掉她体内残余的妖气。”迟重松开了牵着居居的手,向着更虚深施一礼后,这才说道。 居居讷讷地盯着迟重,一点也不敢向着更虚看上一眼,就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事实上,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即便是有什么纠葛,那也是他们上上一辈的事情了! 可自己是这么想的,人家更虚说不定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居居,上前来让上仙瞧瞧啊!”迟重一句话,惊得居居从晃神之中清醒了过来。 眉心皱了皱,连忙一步上前,“上仙。” 乖巧地看向迟重,见迟重原本阴鸷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心里绷着的弦也放松下来。 更虚将居居上下瞧了个遍后,点了点头,“进屋吧。” 这煎熬的时间又过了两刻,终于才算是步入了正轨。 更虚准备了三个棉垫,让居居盘膝坐在中间,而迟重和他则分坐两侧。 这是要开始清除妖气了嘛? “你这妇人倒是乖巧。”更虚见居居虽然心有不满,但十分配合,笑着向迟重说道。 迟重摇头,轻叹一声,道,“这妇人认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别说是我了。” 两人说话间,便开始各自施法了。 居居闭上眼睛,只是觉得浑身有凉转热,很快便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居居感觉到有一粒汗珠猛然从额头滴落,心里连连苦笑! 难不成自己的这些汗珠子里便掺杂着妖气吗? 但是这残余在自己体内的妖气对自己根本没有产生任何损害,所以即便是不清楚,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耳畔的迟重开始道谢了。 “多谢更虚上仙,改日我迟重定会给上仙备份大礼。”迟重的声音很疲倦,语气里是说不出来的满足。 看来自己体内残余的妖气已经是被清除掉了,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这样想着,居居的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不必谢我,若是真想谢,你应该让龚工来谢我。”更虚抿唇一笑道。 什么? 居居腾地睁开眼睛看向更虚,却见迟重也是顶着更虚的表情一怔。 想来想去,这龚工在黑云谷的消息不可能会人泄露出去的啊! 难不成更虚的意思是说想要让已经不在了的龚工去谢他吗? “我与龚工斗了许久,如今他不在了,我倒是有些想念他了。”更虚淡淡地一笑,说道。 居居屏着呼吸,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连迟重也是,原本紧绷着的弦终于是放松了。 看来这更虚并不知道龚工藏在黑云谷的消息。 “你这妇人体内的残余妖气已全部清除了,这几日便让她好好休息,最后几日了,可别出什么岔子。”更虚向着迟重嘱咐道。 迟重立刻点头,“若不是上仙医术了得,我这妇人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你这妇人不会轻易便没命的,你实在不必太过紧张了。”更虚瞥了眼居居,认真地说道。 迟重紧张了嘛? 居居好奇地看向迟重,却见迟重的额头上也是浸出了许多细碎的汗珠。 “姑娘,龚工没死吧?”突然,更虚转头看向居居,一字一顿地问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提醒 龚工没死? 嗡的,居居只觉得脑袋一阵迷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更虚的话。 “上仙就不必提她的伤心事了。”好在迟重反应及时,他上前一步挡住了更虚看向居居的视线,说道。 居居心里暗自长舒一口浊气,看向迟重的背影,一瞬间觉得心里暖暖的。 迟重帮自己挡住了更虚的挑衅。 只听更虚轻笑一声,“其实龚工若是没有死,我倒也颇感欣慰。” 欣慰? 如果当初不是更虚逼着龚工去杀了祝繁,那如今龚工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居居苦笑,只听更虚又说,“当初我也不过是一时生气,失去了他这样一位有趣的故人,这生活好像一下子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有趣的故人? “孤独啊!”更虚仰天长叹,感慨不已。 居居并不觉得这是更虚的心里话,也许更虚只是为了试探真假罢了。 打定主意,居居闷头不语,只听迟重静静地说道,“上仙以治病救人为乐,想必这日子也是有趣的,我刑狱殿还有一些事情,便不叨扰上仙了。” 迟重说罢,便牵着居居离开了。 没有听到更虚挽留,更没有听到更虚的客套话,就好像是突然之间,迟重便带着自己离开了更虚的府邸。 走在九重天的云端,居居心事重重。 这更虚如果知道龚工没有死,若是他不死心,还想跟龚工作对,那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你放心,更虚不会对龚工做什么的,那黑云谷即便是天君也进不去,更不必说更虚了。”迟重似乎已经知道了居居的心事,开口安慰道。 居居感激地看向迟重,“上仙,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迟重脚步一顿,看着居居微红的眼眶,眉心暗暗皱了皱。 “怎么了?”居居不解地看向迟重,可迟重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再次提步向前面走。 两人正信步走着,却见前面不远处冲过来了一队人马。 居居眉心微皱,眼看着那些天卒们整整齐齐排成列队便要向这边过来,迟重将居居护在身后,向着领头的天禹笑道,“敢问元帅这是去何处?” 虽然说整个天族的人都知道迟重和天禹结下了梁子,但至少表面上大家还都是和和气气的。 “南海的龙女与凡人私通,天君命我等去捉拿归案。”天禹淡淡地瞥了眼迟重,收回了目光,“公务紧急,改日再叙了!” 话音落下,天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居居一惊,痴痴地望着天禹一队人马消失的方向,“南海龙女?不会是鸿婉吧?” “定是鸿夕。”迟重眼睛一眯,笃定道。 居居抬头看向迟重,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们去看看吧,也许是误会呢?” 不论是鸿婉还是鸿夕,都是曾经见过的。 如果是鸿婉就好了,前段时间还跑到季衿山勾引迟重,若真的是鸿婉,看她还有什么脸再见迟重。 这样想着,便向着天禹消失的方向走去。 迟重见居居竟是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提步跟上。 两人跟着天禹一行一直来到了凡间。 这里是南海附近的一个小岛。 居居站在天卒队伍的后面,竖着耳朵紧张地倾听着那边的动静。 迟重站在居居身侧,忍不住轻笑出声。 “别出声。”居居紧紧地皱眉,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 迟重收起笑容来,抬起胳膊将居居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便拉着居居走向了人群中。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光明正大往前走的迟重,一时间有点忡怔。 原本只是想着偷偷看看便好了,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他们来了。 “好,我跟你们走,只要你们不伤害他。”只听见一个女子哭泣的声音。 居居仔细辨别,可隔得太远,只凭借声音根本听不出来到底是鸿婉还是鸿夕。 迟重拉着居居绕过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那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水蓝色的水仙裙的妙龄女子,那可不正是鸿夕嘛! 原来,这位与凡人私通的南海龙女,是不久前离开南海的鸿夕啊! 天禹看到迟重和居居两人,眉心暗皱,但仍旧若无其事地向着远处站着的鸿夕说,“天族向来有规矩,凡人不可与神仙有染,你却公然违反天规,如今还死不悔改,按律当诛!” 什么!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天禹,“不可!” 天禹僵硬地转过头来,眼神里多了几分嫌恶,“迟重,管好你这妇人!” 迟重苦笑,向着居居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元帅!”居居视若无睹地向前一步,质问道,“这鸿夕虽然有罪,但也不至于被诛啊,况且她已经认罪伏法,难道元帅便是这样迫害神仙的吗?” 此话一出,天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无比,他厌恶地看向居居,再看向迟重,已经是火冒三丈了。 居居便站在天禹的面前,对上天禹怒火中烧的目光,冷冷一笑,“元帅觉得,杀了鸿夕便是完成天君的命令了?” “闭嘴!”天禹不耐烦地怒吼道。 没等居居说话,迟重上前拽着居居的胳膊向后退了几步,“元帅,这故居的话虽是重了些,但到底是有些道理的,这鸿夕分明已经认罪,元帅却要将其赶尽杀绝,未免有些铁石心肠了。” “铁石心肠?本帅做事还无需你们这些闲人来评头论足!”天禹瞪着迟重,冷冷说道。 见鸿夕泪流满面,居居一瞬间只觉得无比同情。 为什么神仙不能和凡人相爱呢? “这鸿夕是鸿婉的姐姐,也是南海龙太子的姐姐,你觉得若是真的杀了鸿夕,南海会善罢甘休吗?”迟重抿着唇,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后,顿了顿,继续说道,“元帅意气用事,换来的却是天族各方势力的分崩离析,元帅以为,值得吗?” 迟重这话说得不高不低,但所有人都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迟重这是提醒天禹,如果是一般的神仙与凡人私通,天禹杀了也就杀了,可现在面前的不是一般的神仙,她是南海的龙女鸿夕,鸿夕代表的不仅仅鸿夕自己,鸿夕代表的是整个南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凡人 终于,天禹的眸光动了动,好半晌,才转过身看向鸿夕,“好,既然刑狱殿的迟重上仙也替你求情了,本帅便带你去天君面前,让天君定你的罪!” 居居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紧绷的弦也跟着放松下来了。 还好迟重说话了,不然鸿夕她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居居看了眼躺在鸿夕身边奄奄一息的男子,心里泛出同情来。 不知为什么,现在自己总是时不时就想起了在凡间时遇到的余澈,他便是凡人,可他的智谋可不在某些神仙之下呢! 神仙和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不过是神仙比凡人多了一点法力,寿命比凡人要长那么一点罢了! “迟重,别以为我天禹怕了你,你放心,总有你哭的一天!”天禹走到迟重的跟前,低低地对迟重警告道。 天禹嫌弃的目光落在居居身上,只是一眼便移开了。 居居不以为然,只是关注着默默抽泣着的鸿夕,静静地看着鸿夕被天卒押着带走。 回到刑狱殿,居居在寝殿里来回踱步,不能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祖龙会怎么罚鸿夕,不过这点事情,再怎么说鸿夕也不至于被处死的。 如今犯了死罪的叶尤还在逍遥法外呢,鸿夕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凡人而已,应该不会有事的。 “应该不会有事的。”居居暗自安慰着自己。 就在居居安静不下来的时候,寝殿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触谷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居居紧张地冲向触谷,低低问道。 触谷喘着气,说道,“天君很生气,觉得鸿夕给天族丢进了颜面,便决定将鸿夕斩断仙根,让她做个凡人,坠入轮回。” 居居终于是彻底放松下来。 虽说是做不成神仙了,但好歹是命保住了。 “鸿夕现在在何处呢?”居居突然想起来什么,冲着触谷问道。 触谷见居居问,立刻回应道,“等会儿天禹元帅的人会将鸿夕送来天牢暂且关押!” 天牢? “那不就是要来刑狱殿了嘛!”不知道为什么,居居心里突然激动不已。 话音方落,外面院子里已经是吵闹声一片了。 居居跟着触谷走出院落,却见天禹正站在院内,冲着几个刑狱殿的侍卫指手画脚。 这个天禹胳膊是不是太长了点,现在手抖伸到刑狱殿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想起自己在凡间为了救鸿夕顶撞天禹的事情,那时候自己不也多管闲事了嘛! “元帅。”居居定了定神,向着天禹走过去,微微一福。 天禹淡淡地瞥了居居一眼,继续对着一个刑狱殿的侍卫说道,“你们务必要提高警惕,若是什么人从天牢跑出去,你们全都脱不了干系!” 这天禹还真是睚眦必报啊,不就是没忍住多管闲事了嘛,他倒好,分分钟得给自己还回来。 “元帅放心,刑狱殿的天牢可从来没有什么人可以轻易跑出去。”居居含着浅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天禹还是没有理会居居,居居继续说,“元帅若是无事,便请回去吧,刑狱殿还有要事要办。”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天禹瞪着眼睛看向居居,唇瓣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可最后竟是什么都没有说。 “元帅若是不想走也可以,还请到前殿休息,等迟重上仙回来了,再与您叙话如何?”居居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大好。 可站在一边的天禹却是黑着脸,一副吃屎的表情等着居居。 居居忍着想要笑的冲动,“今日多谢元帅手下留情了,救了鸿夕一条命!” “故居,好,很好!”天禹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居居,气得面红耳赤,竟是说出了几个毫无意义的字,“好,走!” 话音一落,天禹便转身带着众人离开了。 看着天禹离开,居居心里越发觉得欢喜了! “触谷,你看到了没有,他表情真的很像是吃了尸!”居居捧腹大笑。 触谷含着浅笑连连点头,欢快地说,“我还从未见过天禹元帅如此窘迫呢!” “何时如此欢快?”突然迟重从殿外走进来。 居居咯咯直笑,指着殿外说,“上仙可曾看到天禹?他刚才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样子简直让人捧腹。” “上仙,方才神女将天禹狠狠地怼了一回!”触谷跟着解释道。 迟重看看居居和触谷,再看看殿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无奈地轻笑一声,“难怪天禹方才见我时竟是黑着脸什么都没有说便走了!” 居居听到迟重的话,笑声越发欢快了。 “你呀,天禹那人睚眦必报,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后有你好受的。”迟重苦笑着看向居居,实在是拿居居没有办法。 居居连连摇头,毫不在意地说道,“上仙不必担忧,天禹他为人鲁莽,不会有什么的。” “我看鲁莽的人是你才对吧?”迟重抬手在居居的头上轻轻拍了拍,无奈地走向了寝殿。 居居站在原地笑了好一会儿,向着触谷说道,“走,我们去看看鸿夕。” 既然鸿夕被关进了刑狱殿内的天牢里,那自己一定是要在鸿夕被斩断仙根前看看她。 毕竟相识一场,看看她也是应该的,更重要的是,自己实在是想知道鸿夕到底是为什么喜欢那个凡人。 走进明亮至极的天牢,很快便来到了关押鸿夕的牢房前。 “鸿夕,我来看看你。”居居站在牢门前,看着还在啜泣的鸿夕,低低说道。 鸿夕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居居,四目相对,一时间,居居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可又好像是什么都不明白。 “真没想到,最后救我的人竟是神女。”鸿夕红着眼睛,抿唇看向居居。 居居定定地看着鸿夕,没有说话。 她是在谢自己吗? “你为什么喜欢那个凡人。”好半晌后,居居还是问出了这个最想要提问的话题。 鸿夕停止了啜泣,脸上挂满了笑容,“因为他值得被爱。” 被爱? “有谁不值得被爱呢?”居居看着鸿夕,不明所以。 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不值得被爱的人吗? 即便是有些人有时候的确很讨厌,但还是会有人爱着他不是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私情 “有,很多。”鸿夕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很多? 居居不解地看向鸿夕,可鸿夕似乎是不愿意再说话了。 “什么样的人不值得被爱呢?”居居追问道。 鸿夕眼神涣散,只听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是虚浮在空中一般,那样不真切,“像鸿婉那样的,精于算计的人,是不值得被爱的。” 精于算计?鸿婉吗? “神女若是再见到鸿婉,便代我替她说句话,与我姐妹一场,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她执迷不悟。”鸿夕突然看向居居,认真地说道。 鸿婉执迷不悟吗? “好!”居居痛快地答应了。 如果鸿婉真的对迟重有意思的话,想必以后还得见面。 鸿夕点了点头,说道,“神女便代我说一句,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清的,让她务必小心,最好是永远都能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 这是什么意思? 鸿婉有什么秘密? 虽然心里很想知道,鸿夕口中所说的秘密是什么,但居居实在是问不出口。 毕竟这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若是鸿夕不愿意说,自己冒冒失失地去问,也委实不妥。 思及至此,居居莞尔轻笑道,“好,我会替你把话带到的。” 也不知道鸿婉欠了谁的债,或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还要鸿夕在坠入轮回之前提醒她。 见鸿夕闭口不语,不像是会说出秘密的样子,无奈地轻叹一声,向着鸿夕微微一福,“自求多福!” “等等。”就在居居刚刚转身之际,却听身后的鸿夕唤道。 居居脚步一顿,转回身看向身后的鸿夕。 记得不久前见到鸿夕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心里想什么便会说出什么话的人,可现在再见的时候,她似乎是藏了很多话,不能倾吐出来。 盯着鸿夕,居居低低问道,“还有话要说吧?” “我,”鸿夕顿了顿,好半天,才终于又说道,“你,你是好人,我希望你能看清你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居居眉心拧成一团,不明所以。 鸿夕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居居周围,见触谷在远处站着,便上前走了几步,凑近了牢门边的居居,压低声音说道,“我那妹妹似是与上仙有私情。” 啊?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鸿夕,饶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要从鸿夕的脸上看出一丝心虚,可盯了好半晌,鸿夕仍旧是一脸认真地向着自己看了过来。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这鸿婉喜欢迟重的事情自己倒是知道的,毕竟不会有谁会没事跑到季衿山追着迟重和自己。 但要说迟重和鸿婉有私情,听起来却是不怎么可信的。 “你不信我?”突然,鸿夕嘲讽地看向居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居居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也罢,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只能祝你安好了。”鸿夕冷冷一笑,背过身去再不向居居看上一眼。 居居定定地盯着鸿夕的背影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回过神来,这才像鸿夕说道,“多谢提醒,后会有期。” 说罢,居居也没有再说什么,缓步走出了牢房。 触谷跟在居居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居居,等两人走出天牢,触谷这才开口问道,“不知那鸿夕对神女说了什么?” “她让我对她妹妹转告一句话。”居居如实应道。 当然,那后半句说迟重和鸿婉有私情的话,实在是不方便告诉触谷。 居居并不打算去问迟重,居居心里明白,若是迟重不想告诉自己,即便是问了也是徒然。 回到了寝殿,触谷便兀自退下。 居居静静地看向迟重,只见迟重正在伏案疾书。 “谢谢你。”居居走到迟重身侧,亲自为迟重研墨,她低低的,温柔地说道。 这次能够救下鸿夕,迟重有很大的功劳。 当然,也许迟重救鸿夕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鸿婉。 有些事情,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就很难连根拔除。 居居失神地看向迟重,脑袋里已经是一片春色荡漾的画面了。 “你说之间不必言谢。”迟重放下笔,温声细语地说道。 迟重对自己很少严肃,因此居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闭着眼睛,居居避开了迟重的视线,放下手中的墨,走向榻前。 “我累了。”居居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假寐。 迟重眉心跳了跳,垂眸看了看桌前写到一半的信件,犹豫半晌后还是站起来走到榻边,“我陪你。” 说罢,迟重便在居居的身侧躺下,将胳膊递给了居居,“我搂着你睡。” 居居没有躲避,只是僵硬地虚伏在迟重怀里,紧张地呼吸着。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迟重似乎是下了榻。 居居只装作不知道,继续闭着眼睛。 听了好一阵子笔尖在纸上顺滑流动的沙沙声,迟重终于有动静了。 迟重站起来,打开了殿门,走了出去。 居居睁开眼睛,黑暗中,见殿门处迟重的黑影透过月光倒映在了门窗上,居居原本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你将这封信送到南海二龙女那里。”迟重的声音虽然很低,可躺在房间里的居居还是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居居转身仰面躺在榻上,看着黑乎乎的房梁,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可这次,居居清楚地知道,这并非是梦境。 所以,迟重和鸿婉还是有点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的。 居居闭上眼睛,安稳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迟重早就已经不在房间了。 而不远处的桌前,触谷正埋头摆弄着手中的珠子。 居居坐起身,静静地看向触谷。 依着迟重的说法,这触谷和这珠子还有一段缘分,可现在来看,触谷还是触谷,这珠子也还是珠子。 真不知道这珠子看上触谷什么了,他不仅长不大,嘴还很碎,如果是自己的话,绝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想来自己虽然也没有什么本事,但看上的男人却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天禹啊,迟重啊…… “迟重啊,迟重,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居居在心里苦笑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头 “触谷,上仙呢?”居居静静地问道。 触谷手上的动作一怔,抬头看向居居,“上仙去办案了。” 办案? “又有什么案子吗?”居居眉心暗皱,不解地问道。 触谷点头,“今天一早就有人来报案了,说是在天门外发现了一具无头的天卒尸体。” 啊? “命案!”居居只觉得困意一扫而光,她瞪大眼睛看着触谷,也不等触谷说什么,当即下榻往外跑。 触谷见状,也连忙站起来跟上去。 居居苦笑。“你跟着我做什么,如今我法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必过分紧张。” “上仙知道你便是这样的性子,你的法力是恢复了,可你还不是打不过别人吗!”触谷紧跟其后,一边走一边说道,“上仙说,他知道你一定会掉以轻心,便让我继续护着你。” 居居不满地白了触谷一眼。 这迟重也太小看自己了,自己有那么自大吗? 上次若不是卢集来传话,自己也一定不会中了招啊! 居居走了好半晌,突然脚步顿住。 “他们在哪个门?”居居苦笑着回头看向触谷。 原来自己走得匆忙,竟是忘了问这么重要的问题,若是自己南辕北辙了,这不是闹笑话了嘛! 触谷指了指前面,“就是南门。” 天宫东西南北各有一处门,谁知道那无头尸体是在那个门被发现的。 居居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往前走。 两人快步走了片刻,终于是走到了南天门处。 居居看向那不远处的人群,迟重蓝色的身影格外显眼,只见他眉目深锁,正盯着地上思考着什么、 站在原地,居居忽然有些犹豫了,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过去呢? 这个时候过去,岂不是要打断迟重的思路了嘛,可是如果不过去,那自己的好奇心也忍不了啊! “神女为何不过去?”触谷见居居一只脚迈出去又收回来,诧异地问道。 居居没有回答触谷的问题,只是依旧忡怔地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迟重。 “神女,我们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触谷再次开口说。 听到触谷说帮忙,居居忽然意识到,自己过去也许真的可以帮忙。 连连点头,居居再次提步走了过去。 挤在人群中,居居小心翼翼地向着迟重看了一眼,但迟重并没有发现她。 伸长脖子,透过人群缝中,居居这才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如今居居再见到尸体时,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 只是看了又看,居居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只见迟重蹲下身,向着尸体脚下的一处摸过去。 大家都紧张地屏息凝神看向迟重,等着迟重发现什么重大的线索。 只是等迟重的手从云层中取出来时,大家都是大失所望。 只见迟重的手中空空如也。 也不知道迟重刚才在摸什么。 居居暗暗皱眉,瞪大眼睛看向那云层中,一时间只觉得捉摸不透。 若是被人捉摸不透那还可以说得过去,但自己捉摸不透,实在是有点不能被原谅啊! 自己好歹也在刑狱殿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女神官了,即便是法力不够,但看过了这么些案子,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这是居居最不能容忍的,盯着地上,急得脸都憋红了。 见迟重缓缓站起身,似乎是要走,居居连忙穿过人群,来到了尸体边上。 居居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尸体,从脖颈处的伤痕开始,一寸寸往下移,生怕错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可从头看到尾,居居竟是没有任何发现。 看来,自己真的是太笨了。 轻叹一声,无奈地站起来。 一仰头,却是对上了迟重奇怪的的目光。 “上,上仙。”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有些心虚地轻唤道。 迟重嗯了一声,问道,“可看好了?” 居居听到迟重这么问,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是点头。 “究竟是看好了,还是没看好?”迟重唇角抽动着,一字一顿地问道。 讷讷地垂首看看地上的尸体,想了想,失望地向迟重说道,“好了。” 自己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什么花儿来。 “我看你看了好半晌,你从这尸体上获得了哪些有用的线索了?”迟重抿唇轻声问道。 居居眼睛眨巴着,想了又想,脑袋一片空白。 “此人是守卫天卒,是个男子,年纪不详,身长六尺,有恋人,或者是已经娶妻生子。”居居低头盯着地上的尸体,缓缓说道。 迟重唇角轻勾,嗯了一声,“还不够。” 不够? 居居诧异地瞥了迟重一眼,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尸体上,“这尸体伤口平整,显然是被利器所伤,而这凶器,应该便是刀剑一类的兵器。” “还有呢?”迟重继续问道。 居居不解地看向迟重,再低头看看尸体,又抬起头来,满脸疑惑,“还有什么?” “你没有说完。”迟重含着浅笑看向居居,见居居已经是到达了极限,便点头道,“此人身穿天卒的衣服,但是不是天卒,如今还不能确定,此人右手掌心有茧,说明是习武之人,此人身形肥硕,显然并非是善于锻炼之人。” 居居看着尸体,再听迟重一番解释,瞬间就名白了迟重的意思。 “此人腰间还有一支笛子,若不是旁人所赠,定是一个喜欢吹笛子的人。”居居举一反三。 迟重轻笑一声,“就是这个意思。” 居居再次认真地打量起尸体来,如果说按照迟重的意思,那自己方才遗漏掉的线索就太多了。 深吸一口气,居居继续说道,“此人右腿弯曲,似乎是曾经受过伤。” “对。”迟重嗯了一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侍卫,“将这尸体抬到刑狱殿的天牢内。” “等等!”居居见两个侍卫连拉带拽准备抬着这无头尸离开,突然大声叫道。 迟重和侍卫们都是不解地向着居居看过来,见居居一脸惊讶地看向地上,也循着居居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所有人都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大家的下巴险些都掉落了地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虫子 这尸体方才躺过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爬满了虫子。 那些虫子随着尸体被搬走而四散开来,很快便爬到了四周人的脚底。 居居苦笑不已,见围观的人群瞬间退开,迟重定定地看向自己,只能一挥衣袖,一把火将那些虫子噼里啪啦烧了个干净。 看向迟重,居居似乎在邀功,可迟重却丝毫不领情,他冲着抬尸体的侍卫高声命令,“将尸体送到刑狱殿!” “是。”侍卫齐声应了句,然后便迅速地抬着尸体离开了。 人群已经因为尸体的离开而四散,迟重没有离开,居居也没有,触谷也没有。 迟重望着居居,居居回望。 四目相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此时,两人确实是相顾无言。 “上仙,我们该回去了。”触谷见气氛诡异,小心翼翼地向迟重问道。 迟重看也没看触谷一眼,只是低低地冲着触谷说道,“你先回刑狱殿,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触谷领命,看了眼居居后,迅速离开。 居居讷讷地看着迟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就在居居犹豫不决时,倒是迟重先开口说话了。 “随我去营地瞧瞧。”迟重发出来邀请。 居居点了点头,便安静地跟在了迟重身后。 望着迟重湛蓝色的身影,居居有些恍惚,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昨天迟重站在门外的声音。 迟重给鸿婉写了封密信,也许鸿夕说的不错,迟重和鸿婉之间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可既然迟重喜欢鸿婉的话,又为何要作出一副对自己好的样子呢! 许许多多的问号弥漫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凶案的事情是一点都没有空去想。 突然,眼前一黑,扑通一声,竟是撞在了迟重的怀里。 慌乱地退出一步,低头向迟重道歉,“失礼了,上仙恕罪。” 迟重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居居暗暗皱了皱眉,试探地抬起头,却见迟重正凝神看向不远处。 好奇地循着迟重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河的对岸是聚在一起的一群天卒们。 这些人有说有笑,围坐在一起吃喝,一点也看不出有受到无头尸体的影响。 “那尸体不是天卒吗?可他们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啊!”居居诧异地说道。 若是刑狱殿出了一个这样离奇的案子,那自己一定是得茶饭不思了,即便是死的人与自己关系并不亲密,但也不至于如此张浪,丝毫不受影响啊? “第一,也许死者与这些人关系并不好,大家都想除之而后快,第二,死者根本不是天卒,只是穿着天卒的衣服而已。”迟重有条不紊地推断。 居居苦笑,转过头看向迟重,见他目光深邃,正定定地瞧着对面的情景,眉心微皱,好一幅美人沉思图。 抿唇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居居竟是完全忘记了案子。 “若死者并非天卒,那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目的混进九重天的,可若他原本不是九重天的人,即便是有人发现他目的不单纯而杀了他,也不该隐藏起来,很显然,这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迟重不紧不慢地说道。 居居被迟重的话惊醒,立刻点头,“上仙所言极是,若他图谋不轨,那杀了他的人一定不会因为心虚而藏起来让我们一顿好找,所以死者定是平时与他们格格不入,所以即便是出了事,大家也能丝毫不受影响!” 这样的推断合情合理。 再次转过头看向对面的人,居居有一瞬间只觉得苦涩。 生前但凡人缘好点,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啊! 若是自己遭遇不测,也不知道会有几个人因为自己离开而伤心呢? 迟重会吗? 迟重是高高在上的上仙,自己不过是一个小神,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他转眼间就会忘了自己吧? “啊呀!”突然,只觉得脑门一痛,却是迟重狠狠地拍了自己一下。 苦恼的对上迟重含笑的眉眼,埋怨道,“上仙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怎么还动起手了。” 堂堂刑狱殿的仙官,怎么好意思欺负自己一个小神呢! “我刚才问的话你可听清楚了?”迟重嘴角抽了抽,问道。 居居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迟重。 难不成是刚才想的太入神了,以至于迟重问自己什么,自己没有听到? “该打!”迟重的声音低低的,却少了几分威严。 居居讷讷地抬眼看向迟重,不好意思地问道,“上仙方才问我什么了?” “我问你,最近书可有认真看?”迟重心里连连叫苦,只得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居居点头,“嗯。有。” 原来是问那些书啊,虽然自己喜欢看书,但也不至于那点事还偷懒! 其实是很想偷懒的,可一想到南骋山的案子,一股力量就从身体内喷涌而出,于是便坚持下来了。 “苍澜石我拿到了,今日回去便可用苍澜石帮助你修炼了。”迟重的目光追随着那些欢聚在一起的天卒们,声音中满是欣慰。 看着迟重,居居忽然觉得似乎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如果迟重真的不喜欢自己,又怎么会和妖族的人做起了交易呢? 这可是打破原则的事情,可迟重愿意为了自己打破原则,足以说明自己对迟重很重要。 “等你飞升为仙,便有资格成为启教的长老,那时,我便有了助力。”迟重的声音很低,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居居回过神来,心里练练叫苦。 所以,迟重千方百计地拿到苍澜石,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要利用自己帮助他坐稳了启教教主的位置。 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居居定定地看向迟重,“谢上仙好意。” 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既然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那便利用到底好了! “我们回去吧。”迟重嗯了一声后,收回了目光。 居居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迟重身后,想着自己的心事。 好像现在即便是迟重亲口说出他只是利用自己的话,似乎也不会觉得难过了。 只是觉得这心里头麻木,没有了一点感觉。 做个没有心的神仙,大概也应该是不错的吧? 第一百六十章 把戏 真希望能够早日抓到南骋山惨案的真凶。 “上仙,若此案告破了,我想去见见两个人。”居居在心里盘算了许久,向着迟重低低说道。 迟重没有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向着前面走去。 居居没等到迟重回应,快走几步,走到了与迟重并肩的位置,仰头看着迟重,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去见见远忠和开宇两位上仙。” “不可!”迟重斩钉截铁地回道,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 “远忠和开宇两位上仙都是九重天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凶手不是他们便罢,若真是他们其中之一,你现在冒冒失失地去接近他们,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迟重脚步一顿,认真地看向居居。 对上迟重担忧的目光,居居很快从失神中抽离出来。 “上仙,我只是想见见他们。”埋头看着自己的足尖,很是不甘。 良久,迟重的声音款款传来,“我们不可打草惊蛇,若你一定要见……” 腾地,居居抬头看向迟重,四目相对,迟重无奈地轻叹一声,继续说,“我以举办生辰宴为由,邀请他们来参宴,想必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不会拒绝,但你必须保证,决不能提及南骋山惨案。” 居居喜不自胜,连连点头答应,“好,我定只字不提。” 这答应是答应了,可如果自己头脑一冲动提到了南骋山惨案,想必迟重也没有什么办法。 “今晚你必须多看两本书。”迟重提步越走越远,背影也逐渐模糊了。 居居皱着眉,苦涩不已地跟在迟重身后。 要不是为了查清真相,自己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妥协的。 第二天,居居还在睡觉,便听到了外面一片吵闹。 穿好衣服走出寝殿,却见刑狱殿的院子里到处都是人山人海。 大家都来回走着,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见触谷过来,居居连忙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上仙要举办生辰宴,宴请九重天的神仙。”触谷含笑应道。 是吗? 这么快就是迟重的生辰了? “上仙生辰在何时呀?”居居好奇地问道。 触谷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说道,“后日。” 啊? “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贺礼?”突然,手脚发热,似乎开始紧张了。 居居不安地绞着衣袖,瞬间开始慌乱了。 这原以为迟重说的生辰宴会在很久以后呢,竟是如此突然,自己连像样的礼物都没有准备,这可怎么办? 触谷咧嘴一笑,“不必准备什么,上仙不喜欢收礼,好几次的生辰宴,大家都没有送贺礼的习惯。” 啊? 竟然还有人不喜欢收礼物? “哦,除了成碧元君会破例为上仙准备贺礼。”触谷连忙补充道。 居居对上触谷的目光,越发觉得局促不安了。 “神女,你没事吧?”触谷见居居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居居摇头,“你去忙吧,我再休息一会儿。” 说罢,便转身回到了寝殿。 这九重天上除了成碧元君外,便没有人给迟重准备贺礼吗? 那自己是不是也不用准备了? 关键时刻,从众就挺好的。 反正自己只是想借着迟重的生辰宴见见开宇和远忠而已,贺礼这种事情,不用送岂不是更好嘛! 反正大家都不送,自己即便是不送,也不会被人挑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迟重终于从外面走回了寝殿。 “还在睡?”见居居仍旧躺在榻上,迟重不解地问道。 居居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我已经将四本书全部读过了。” 迟重回头看了眼桌上乱七八糟的战场,勾唇一笑。 “你起来,我教你如何使用苍澜石。”迟重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从榻上坐起,看向迟重,等着迟重说话。 迟重苦笑,抬起胳膊向着居居招手,“过来。” 居居轻叹一声,只得下地向着迟重走过去。 “怎么?累了?”迟重见居居走到自己跟前,突然伸手拽着居居的胳膊,轻轻一拉,便将她拽进了怀里。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一瞬间面红耳赤。 迟重头一低,便在居居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好些了吗?” 好……些了吗? “我……”僵硬地躺在迟重的怀里,看着迟重,居居竟是有点结巴,说不出话来了。 迟重眉毛一挑,轻笑道,“因何如此娇羞?” 娇羞? 居居一惊,自己娇羞了? “不必如此紧张,我们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不是吗?”迟重的唇角越扬越高,他头一低,竟是含住了居居的唇瓣。 这一吻,足足长达一刻钟。 居居被吻得晕乎乎的,直到对上迟重邪魅的笑容,这才清醒了一些。 想要推开迟重,可不知怎么的,竟是没有任何力气了。 “这苍澜石你便戴在身上,也不必如何在意,只要它在你的身上,就可以助你修炼。”迟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居居有点闷,想要喘口气,可他又是一吻。 就这样在迟重的温柔里过了一整夜,居居终于是彻底清醒了。 缩在被子里,居居看着身侧熟睡的迟重,苦笑不已。 原本还打算远离迟重的,可他只要稍微对自己亲密,自己便欲罢不能,这要如何是好啊! 这一定是迟重的把戏吧? 见迟重动了动,居居连忙闭上了眼睛。 听着迟重起榻,脚步声渐远,推门出去,殿门关闭,居居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这总算是自己一个人了。 慢慢吞吞地从榻上坐了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殿门,想起昨日里的情状,只觉得心头火热。 咚咚咚,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居居看了眼殿门口,蹙眉问道,“何人?” “神女,是我触谷,上仙说若是神女醒了,便来前殿,无头尸案要审!”触谷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将居居从梦噫中拉回了现实。 对啊,无头尸案! 居居伸长脖子向触谷回答,“好,我马上就来。”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居居便走出寝殿,来到殿前。 只见大殿上已经挤满了人,但唯独寻不到迟重的身影。 这迟重是去哪里了?人都齐了,还不开始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嚣张 尽管搜寻了大殿的每个角落,可仍然没有找到迟重的身影。 “敢问迟重上仙何在?他将我们唤来刑狱殿,自己却不现身,这是何意!”一个膀宽腰圆的天卒将领打扮的男人仰头看向大殿之上站着的居居,不耐烦地问道。 居居苦笑不已,扫视一眼向自己这边聚集而来的无数双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应付,“大家稍安勿躁,上仙马上便来。” 扭头皱眉埋怨地看向触谷,这触谷分明说是迟重让自己来大殿的,可现在自己来了,迟重却不见了。 触谷垂眸看向别处,毫不掩饰心虚。 居居恍然大悟,看来,是触谷担心他自己应付不来,所以就将自己也给骗了过来啊! “不是吧,你刑狱殿便是这般断案的?仙官迟迟不肯现身,这简直是戏耍我们吧!”另一个人叉着腰向居居吼道。 这些天卒还真是难说话,不就是迟到一小会儿嘛,有什么好嚷嚷的。 居居眉心皱紧,上前一步,对着众人朗声说道,“既然各位等不及,那我便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们。” “要问便问,何必婆婆妈妈的。”膀宽腰圆的将军粗着声音说道。 居居无奈地点头,“你们当中谁是天门处的将军?” “我。”突然,一个身材细长,个头很高的男人从众人当中走出来。 居居诧异地看向方才说话的男子,见他毫不避讳地向着自己看过来,心里连连叫苦。 这些人还真是奇葩,一个最像将军的人却不是将军,一个最不像将军的人却是将军。 居居侧过头,将目光落在了将军的身上。 “将军如何称呼?”居居微微一笑,问道。 那将军低垂着眉眼,静静应道,“目盏。” “目盏将军,这无头尸是在南天门发现的,而且身穿着天卒的衣服,你可查清楚这死者究竟是谁了吗?”居居点了点头,向着目盏微微一福,认真地问道。 居居知道,这是迟重交代给天卒将领的任务,务必清点自己手下的兵卒,查清楚死者的身份。 那目盏表情一僵,随后眨着眼睛说道,“这,目前尚未查出。” 因为目盏的声音很低,以至于居居模模糊糊只听了个大概。 “尚未查出?”居居冷笑一声,“你们天卒便是这样办事的吗?” 居居故意看向刚才不耐烦的那人,却见那人盯着目盏发呆,整个人都神气不起来了。 “你们天卒可有失踪的人,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我想只清点人数应该不难吧?若是此事天君知道了,他应该会对你们大失所望吧?”居居不屑地看向目盏,轻蔑地继续说,“目盏将军,我敬你是天卒首领,可你们连自己的人有没有丢都查不出来,若是妖族趁机攻打进来,我们岂不是要溃败吗?” 面对居居的声声质问,目盏瞬间慌了。 原本还并没有把刑狱殿放在眼里,所以即便是迟重交代过的事情,也一拖再拖,可现在听这个小神这么一说,似乎事情很严重。 此事一旦传到天君的耳朵里,不仅自己的乌纱帽保不住,就连自己的手下都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那时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继续待在九重天呢! “目盏将军若不想将此事闹大,我劝您还是赶在上仙回来之前,西安彻查清楚,你手下的人是不是都还健在比较好,天卒都登记造册,缺了一个两个,想必要查出来还是很简单的。”居居抿唇一笑,向着目盏继续说道。 目盏微微一怔,心想居居说的也不无道理,这要查清楚有没有人失踪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目盏深吸一口气,拱手向着居居一礼,“还请神女向迟重上仙解释,目盏一定在最快的时间内清点清楚。” 说罢,目盏第一个扭头离开了刑狱殿。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一眨眼的功夫,大殿上便已经只剩下了刑狱殿的侍卫了。 “居居。”突然,一声熟悉的轻唤声从身后传来。 居居下意识地寻声转过去,对上的却是迟重的温暖的笑容。 居居微微一怔,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给了迟重一记白眼,扭过头不去看迟重了。 这迟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天卒的那帮人走了以后才来,这不是故意让自己出丑的吗? “怎么了?”迟重上前一步,佯装无辜地问道。 居居不想理会迟重,虽然心里明白,如果迟重在明面上得罪了天卒,那接下来的很多事情就变得非常棘手了,但就是不甘心。 这迟重事先与自己商量一下也好啊,他总是自作主张,弄得自己手足无措,一点准备也没有。 迟重走到居居的面前,冲着居居笑道,“方才你的一席话真是不错。” “不知上仙方才躲在何处偷听呢?”居居板着脸,不紧不慢地质问道。 迟重笑容一僵,旋即哈哈一笑,“你是怪我没有出来吗?” 见居居不说话,迟重只得继续说,“我是看这些人太过嚣张,便想晾一晾他们的。” 晾一晾?就这么简单?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便不要再闹小脾气了,乖!”迟重抬手摸了摸居居的头发,嘻嘻笑道。 闹小脾气? 居居睁大眼睛抬头看向迟重,觉得迟重越发过分了。 想要数落数落他,但一想明天便是他的生辰,便忍住了。 “上仙请落座。”居居毕恭毕敬地让开一条路,让迟重坐下。 迟重含着浅笑坐在座位上,向着居居问道,“你觉得这无头尸案应该从何查起?” “从何查起?”居居不解地看向迟重,“当然是弄清楚死者的身份了!” 如何连死者的身份都不知道,那案子相当于是中断了。 所以现在正在做的,便是弄清楚死者究竟是不是天卒的一员! 如果是,那就好办了,顺藤摸瓜,找到和死者有仇有怨的人,再逐一排查,相信也不是很难。 可若这死者并非天卒一员,那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了。 “嗯,依我看,这死者并非是天卒。”迟重突然说道。 居居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迟重,等着他解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腿瘸 “这方才天卒虽然嚣张,但目盏治军还是相当有一套的,若是军中凭空失踪了一人,他一定不会不知道。”迟重有条不紊地说道,“至于他为何还要回去彻查,大抵是做做样子,担心你跑去天君那里告状吧?” “是吗?”居居看向殿门处,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像迟重说的这样,那自己说那些话也就变得没有必要了。 “目盏这人平日里极其严肃,别看他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可军中很多兵卒都非常敬重他,对他更是言听计从,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般威严。”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如今无头尸出现在了天门处,即便不是天卒一员,可身穿天卒衣服,就与天卒脱不了干系,若此人当真不是天卒,那凶手定藏在天卒。” 见迟重一脸沉稳,居居越发觉得迟重说的很有道理。 毕竟这人是穿着天卒的衣服,如果真的不是天卒,那这人一定是想混入天卒,又或者是凶手给他穿上了天卒的衣服,总之不论如何,肯定是与天卒脱不了干系的。 “上仙,当晚值守的天卒有很大的嫌疑。”居居紧张地看向迟重。 迟重点头,“嗯,我已经打听过了,当晚值守的天卒总共四人,他们这四人我已派人盯着了,想必不会有什么异动。” “但愿这件事不要与妖族扯上关系,但凡与妖族扯上关系,总是令人紧张不已,不能放松。”居居咬紧唇瓣说道。 迟重轻轻一笑,“你觉得南骋山的案子会不会与妖族有关?” 南骋山?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这还是迟重第一次主动提及南骋山惨案。 忡怔了半晌,居居终于回过神来,看向迟重说道,“不会吧,虽然是我祖父偷了炼朔的苍炎斧不假,但那苍炎斧始终是放在藏灿匣中,炼朔找不到我们,既然他找不到我们,便也不会对我们痛下杀手。” “明日便是我的生辰宴了,你可想好要如何接近开宇和远忠了?”迟重毫不避讳地问道。 居居睁大眼睛,警惕地看了眼周围一动不动的侍卫。 “何必如此小心,我刑狱殿的人没有那么些幺蛾子。”迟重挑眉笑道,“不论你想什么办法,我都要告诫你,三思而后行!” 居居痴痴地点头,这开宇和远忠嫌疑最大,即便是迟重什么都不说.自己当然会小心行事。 毕竟不论凶手是他们俩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随随便便都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多谢上仙提醒。”居居勾唇浅笑,对迟重说道。 说话间,殿外一阵熙熙攘攘,很快,大殿上再次挤满了人群。 望着慢殿的天卒,居居看向迟重。 “目盏将军,可有查清军中人数是否齐全?”迟重见目盏站在最前面,便问道。 目盏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向着迟重拱手一礼,双手将一卷发黄的牛皮举过头顶,“是,方才我已将手下天卒清点明白,这便是我军中的名册,请上仙过目。” 迟重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只需告诉我结果就行。” “军中人数齐全,并无失踪天卒,想必这无头尸并非我军中的人。”目盏抬起头,收起了名册后,便朗声应道。 居居一惊,再次看向迟重。 果然还是迟重,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完全没有脱离了迟重的判断。 迟重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看不出半点惊讶,“那你便将当晚值守人员全部留下,其余人可以离开了。” “当晚?”目盏眉目深锁,很快便转过头向着膀宽腰圆的男子命令道,“将那晚值守的人都带过来,其余人全部回营。” 说罢,目盏再次向着迟重深施一礼,随后右手一挥,带着自己的兵卒离开了。 很快,膀宽腰圆的男子便带着四个天卒出现在了大殿上。 这目盏的办事效率还真是够可以的。 “你们四个分别叫什么?”迟重不动声色地问道。 “照傅。” “恒罗。” “侠继。” “客霆。” 居居讷讷地看着并排站着的四人,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 这些画面说不上熟悉,但绝不陌生,就好像是已经经历过一遍似的。 难道是之前的后遗症? “你们当日可有听见异动?”迟重向着四人问道。 四人都是摇头否认。 这就奇怪了,怎么可能都没有听到异动呢? “照傅,你先说。”迟重将目光落在照傅的身上,却见照傅盯着居居发呆,只得提高声音,再次唤了一声,“照傅?” 照傅回过神来,将目光从居居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迟重,“那晚我是前半夜值守,前半夜并无动静,只是有一个天卒从天宫离开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恒罗,“恒罗,是否有此事!” “正是,那晚有一天卒,看起来并未见过,毕竟我们天卒人数众多,即便是有几个陌生的,也不会觉得奇怪,于是便没有觉得异常,如今想来,不知是否与凶案有关!”恒罗点了点头,玫红色的唇瓣上下颤动,声音沙哑,但语气平和,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粗野。 迟重点了点头,“那离开天宫的天卒有何明显的特征?” “并没有什么明显特征,因为是穿着天卒的衣服,看起来并不起眼,唯一一点,似乎腿有点瘸。”恒罗回忆道。 这时候,照傅眼睛一亮,“对,此人腿有些瘸。” 居居心中苦笑不已。 怪不得迟重在死者的脚下摸了一把呢,恐怕在那个时候迟重就已经知道,死者是个瘸子了吧! “嗯,死者是个瘸子,我已经知道了,那条腿是被打断了骨头才瘸的,而且是旧疾。” 果然,迟重当真是什么线索都不放过。 迟重转眸看向另外那两人,继续问道,“你们后半夜值守时,可有什么异常?” 见两人都是摇头,迟重便不再问了。 这四人里,有一个人一定是在撒谎。 “照傅,你曾是银河水君,我命你再去现场查看,有什么遗留的线索,还有,你要仔细回想当晚发生的事情。”迟重转过头看向另外三人,“你们三人暂且留下,将当晚有谁经过天门,尽可能仔仔细细回忆一遍。”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仇人 见照傅离去,居居眉心暗皱,见迟重正定定地看向自己,便随口解释道,“这照傅,似乎曾经见过。” “自然是见过的,他曾是银河水君,在各大宴会上都会出现,更何况如今值守天门,我们进进出出,总会遇见。”迟重勾唇浅笑,温柔地说道。 对上迟重的平和的目光,居居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后便不再说话了。 迟重回过头看向恒罗,认真地问道,“昨夜除了这瘸的天卒外,还有哪些人出入?” “成碧元君从不周山方向回来,还有就是……”恒罗欲言又止。 迟重闷哼一声,“还有谁?” “还有成碧元君的徒弟,烛零仙子。”恒罗小心翼翼地看向居居,见居居脸色大变,连忙解释道,“当时成碧元君拿着令牌,不得不放行。” 令牌? 烛零回来了? 还是天君祖龙允许的? 居居瞪大眼睛看着恒罗,还没说话,又听到恒罗说道,“再就是南海龙女鸿婉从南海方向来,对了,还有东海龙太子寻风从东海而来,最后就是开宇上仙离开了天宫,往西方去了。” 西方? “你确定看到了开宇上仙?”居居眉目深锁向着恒罗认真地问道。 恒罗点头,“嗯,我确定是开宇上仙,他是往西方去了,他走了没多久,那个瘸腿的天卒便跟着离开了。” 所以,很有可能是开宇做了点什么。 迟重点头,又问了侠继和客霆两人下半夜值守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作罢。 迟重疲倦地搓着眉心,右手挥了挥,低低说道,“你们都退下吧,若有事情随时唤你们。” 此话一出,恒罗等三人均是立刻拱手告退,一溜烟便消失在了大殿上。 居居原本是想说点什么的,可看到迟重一脸苦闷,便也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这烛零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能够轻易地被祖龙找回来。 烛零一回来,这自己的日子只怕是难过了。 对啊,明天可是迟重的生辰宴呢,烛零回来,那岂不是…… 即便是有人犯了杀头得罪,凭借帝王一句话便可以被赦免,更别说烛零这种,只是任性了一点而已。 想必成碧元君也是费了不少力气,这才将烛零给要回来。 真不知道这个草包徒弟有什么好的,值得成碧元君如此大费周章! 想着想着,居居也懒得继续往下想了。 反正人已经回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如果祖龙问起来,说不定自己还得装作十分大气的样子,说不会放在心上的话。 但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 就算是真的原谅了这个女人曾经想害死自己的行为,可她对迟重图谋不轨啊,这一点可怎么原谅呢! 没法儿原谅! 苦恼地看向触谷,居居只觉得心里越发憋屈了。 “触谷,你说烛零她为什么会回来啊!”居居拧着眉看向触谷,“天君也是,当初不还说永远都不能回来吗,现在又让她回来了,这不是言而无信嘛!” “神女有所不知,上次律法泄露案想必神女知道吧,这天君也不傻,自然知道是咱们启教有心陷害赢教,如今将烛零找回来,恐怕也是提醒提醒咱们启教。”触谷伸过头来,低低地说道。 触谷的声音细若蚊蝇,即便是凝神细听,最后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这触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 不过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 抿唇琢磨了许久,居居认真地嗯了一声。 其实触谷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不是因为祖龙想要打击打击启教,是绝不可能放烛零回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勉强可以接受。 只是明日的生辰宴该怎么应付才好呢? “神女,明日便是上仙的生辰宴了,你准备了什么贺礼?”触谷见居居脸色缓和下来,便问道。 贺礼? 居居摇了摇头,“我没有准备贺礼。” 本来自己就什么宝贝也没有,能准备什么贺礼给迟重呢! 再说了,这生辰宴原本便是为了让自己接近开宇和远忠而准备的,现在又说贺礼,这不是明摆着有贿赂的嫌疑吗? 迟重他什么好东西没有,他一定看不上自己准备的破烂的。 想到这里,心里安稳了不少,看向触谷,居居说道,“那晚来九重天的人可真是不少,除了烛零,竟然还有鸿婉,也不知这鸿婉是来找上仙做什么的。” 不仅有鸿婉,就连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寻风也跟着凑热闹,也不知道那日是什么好日子,能够让大家这么兴师动众的。 触谷摇了摇头,也觉得颇为奇怪,“若说龙女鸿婉来找上仙,姑且还可以说得过去,毕竟鸿婉已经对上仙表了忠心,说是南海的势力全部为上仙效力,可是这东海龙太子寻风……” 两人四目相对,忡怔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回头看了看大殿方向,居居轻叹一声,折身回了寝殿。 想必这个案子太过错综复杂,迟重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吧? “既然此人并非天卒,可他出现在天宫,想必是对天宫有所图谋吧?如今开宇上仙嫌疑最大,要不要我们去开宇上仙府上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居居见触谷又坐着鼓捣手里的琉璃珠,眉心一皱,上前试探道。 触谷摇头,“不行,上仙交代过,不可擅自行动。” 居居白了触谷一眼,这个触谷平时怎么没见他这般爱岗敬业呢! 没等居居说话,只听触谷继续说道,“神女想去开宇上仙府上,可不是为了无头尸一案吧?” 这…… 居居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上仙都交代了,神女还是老老实实等着明日的生辰宴,破案决不能心急,一旦心急如焚,很容易忙中出错的。”触谷盯着手里的珠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彻底无语了。 敢情是迟重给触谷交代过了啊! 原来迟重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安安分分地等着明日的生辰宴啊。 想到自己的小算盘落了空,居居又是一声长叹。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诉苦 可回头想一想,在无头尸案例,这开宇的确是有非常大的嫌疑啊! 别的不说,他前脚出去,无头尸便跟着出去,而且在第二天就发现这跟着开宇出去的那人脑袋没了。 这难道不是十分诡异的事情吗? “对了,那神籍仙箓上不是都记载着每一位神仙的名字吗?我们去那看看,这几日有没有什么神仙的名字无故消失的。”居居突然灵机一动,向着触谷说道。 触谷表情平淡,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坐在凳子上,不痛不痒地说道,“这神籍仙箓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除了上仙,如我们这般的小神去了,只会被人耻笑不懂规矩。” 啊? 居居一怔,旋即干笑两声,重新坐回了榻上。 也对,神籍仙箓这种东西若是谁想看就看,那也太不成体统了。 “那上仙去过了吗?”居居诧异地看向触谷,见触谷抬头,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时,便知道说错了话,“我错了。” 这迟重不可能没有去,也正因为迟重已经去过了,所以才会说那死者可能不是天卒的话。 看来,这天卒打扮的瘸腿男子,来路不明啊! “如今这死者的身份只有两种,要么便是没有上神籍仙箓的神使仙侍,要么则是那些混进九重天的精灵们。”触谷低下头去,冷静地分析起来。 听着触谷的分析,居居有点脸热了。 好歹自己也被迟重晋升为了女神官,可现在自己的脑袋竟然还没有触谷灵光,这听起来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神女怕是一心想着南骋山惨案,以至于对其他案子便分心了吧。”触谷嘿嘿一笑,得意地说道。 居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触谷说的没有错,自己这几日的确是心里全部都想着南骋山的案子,以至于这无头尸案发生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整理线索了。 思及至此,居居心里生出了无尽的愧疚。 虽然自己这个女神官做的也不是那么顺心,但在其位谋其职,自己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还能指望自己做什么呢。 南骋山惨案的确是应该早日侦破,可眼下的这个案子便不重要了吗? “我该道歉吧?”居居苦笑不已,声音艰涩地说道。 触谷立刻摇头,“人之常情,神女不必自责,恐怕除了如上仙这般无亲无故之人,大家都会为亲人而喜,为亲人而忧的。” 居居看着触谷小小的身形,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触谷看起来似乎很小,可他的岁数却比自己的岁数还要大些。 以往即便是心里知道这一点,可说话时,下意识地便将触谷当成了孩子。 今天再看时,触谷分明就是人情练达,精通世事的少年啊! 刚想说什么,寝殿的门被轻轻推开。 触谷立刻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跑到门口。 “上仙,明日便是生辰宴了,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触谷认真地向着迟重说道。 迟重嗯了一声,随便殿门便被轻轻带上。 触谷离开了。 居居坐在床榻上,看着逐渐清晰起来的湛蓝色身影,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想起昨天,居居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这迟重…… “你若不是特别累,能否陪我去一个地方?”突然,迟重问道。 居居不解其意,“啊?” “我给你看样东西。”迟重的声音如清风一样,扫过了耳垂。 居居一颤,立刻点头,“好。” 被迟重的大掌裹住手,居居一时间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这与以前很多次牵手时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你带我去哪儿?”居居好奇地看着迟重的后脑勺,低低问道。 迟重很少有这么低落的时候,难不成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 居居屏着呼吸,没有等到迟重的回答。 迟重这是怎么了? 看着看着,居居竟是忍不住靠近迟重,走到迟重的身侧,向着他粲然一笑。 迟重脚步一怔,定定地看着居居的笑容。 “上仙,这无头尸案本就是错综复杂,既然神籍仙箓查不到,我们便让九重天各宫自己清查,若是没有,则找目盏将军打听此人是何时来天宫的,总能找到线索的。”居居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说道。 迟重唇瓣勾了勾,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转身往前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迟重终于是脚步放缓,最终停在了云端。 环顾四周,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迟重的声音很低,但居居足以听得清楚明白。 居居摇了摇头,“不知。” “这云层下,便是我师父捡到我的地方。”迟重一屁股坐在云端,不紧不慢地说。 捡? “当年,我师父他老人家还住在长极山,那时候长极山是极热闹的,他老人家云游归来时,便在山坳处捡到了还是婴孩的我。”迟重缓缓叙述着。 啊? 居居垂眼瞧去,这才看出来,他们正在长极山的空中。 “师父可怜我,他待我如亲骨肉一般,教我认字,教我修炼,还治好了我的顽疾。”迟重的声音有些苍凉。 居居俯视着迟重,一时间有点不明白。 好端端的,迟重怎么对自己讲起他的身世了。 以前迟重可不是一个很喜欢诉苦的人。 “师父他甚至将教主之位给了我,他待我真的不错吧?”迟重抬起头来看向居居,那眼眶中含着一层水雾,泫然欲泣。 这…… 居居讷讷地看着迟重,一字一顿地问道,“上仙,是发生什……” “不要问。”迟重突然扭过了头,“故居,什么都不要问。” 不要问? 居居抿紧唇,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后来师父将长极山留给了我,我不喜欢收徒,以至于现在长极山如此荒凉。”迟重垂眼看着脚下的山峦,突然一声轻笑,“师父真不应该将长极山留给我。” “留给师父也是一样,师父也没有几个徒弟。”居居认真地看向迟重,插嘴道。 也不知道这师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不喜欢收徒弟,以至于季衿山和长极山变得如此荒凉不堪。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宴会 居居抿唇苦笑,转念一想,即便是换成自己,恐怕长极山和季衿山的下场也会变成这样吧? 毕竟一想到收徒弟这件事,简直是无比烦躁。 看来自己跟南恒师父还有迟重真是一脉相承啊!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个性本来就是这样,还是说受到了他们的熏陶,所以才有了不想收徒弟的想法。 想想启教的其他师伯师祖们,哪一个不是座下有着几百名的徒弟呢! “这倒也是,师兄他沉迷修炼,哪里有空去教徒弟呢,便是收了你做徒弟,也是不管不顾的!”迟重抬头看了眼居居,淡淡一笑。 听到迟重轻叹一声,居居不免好奇起来。 也不知道迟重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带着自己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竟然只是为了回忆以前的事进。 “自从我做了启教教主,我这心里头越发不安了。”迟重又是一声长叹,脸上的表情再次凝固,“我总担心我做的不如师父,总担心赢教和人教会对我们启教不利,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早知如此,我真应该将这苦差事交给师兄。”迟重唇瓣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居居失神地望着迟重,许久回不过神来。 这启教教主可是迟重算计了许久才终于得到的,他真的甘心让出去?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迟重低低吐出一口浊气,“师兄他不愿与我争,我便喜不自胜地以为只有当了教主才算是成功,师兄他害苦我了你。” “你后悔了?”居居一字一顿地问道。 迟重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回应。 居居勾唇浅笑道,“若是你真后悔了,便将启教教主之位禅让出去,从此便再与你没有关系了。” “禅让?”迟重轻笑一声,“你以为教主之位是想当便当的吗?师父他之所以将教主之位给我,经过了几十万年的考虑。” 几十万年? “那意思是即便是你现在有心禅让,也需要几十万年以后才能找到接班人?”居居大惊。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等于要一辈子都被绑在这个位置上了。 见迟重沉默不语,居居忍不住蹲下身来,伸手拍了拍迟重的肩膀,想了想,开口安慰道,“以你的才能,启教定能创造辉煌的。” 迟重依旧缄默着。 他心里不断苦笑,有太多话想要说,可是却不能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迟重终于带着居居回到了刑狱殿。 翌日一早,各宫的管家便来上报清点人数的结果。 经过两个时辰的统计,惊讶地发现,近期失踪不见的神使仙侍还挺多的。 一番打听后,居居这才知道,原来这并不值得奇怪。 每一年都会有受不了天宫生活的神使仙侍们私自出逃,有些甚至投河自尽。 只是居居不解的是,神使仙侍虽然比不上正式修炼飞升的神仙,但好歹也算是比下界精灵要尊贵很多的,他们有什么不满呢! “神女有所不知,这些神使仙侍们若是遇到好的主子,倒也罢了,若是遇到那种性子暴躁的,时常打骂,不会有人受得了。”触谷解释道。 居居一知半解地点头。 听起来似乎也有道理,但又好像那里不对劲。 难道现在还有神仙打骂神使仙侍? 居居定定地站在迟重身后,只见他眉目深锁,非常认真地看着手头的资料。 居居忍不住说道,“上仙,难不成这些送来的册子里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没有。”迟重否认。 那看来,死者只能是混进天宫的精灵了。 “只是这死者并非精灵。”迟重继续说道。 居居心里叫苦,这自己才刚刚想说大概是精灵混进了天宫,迟重一句话便否认了。 当然,迟重只要一开口,那一定是有道理的。 “我总觉得这些管家中有人刻意隐藏了一些东西。”迟重皱着眉,低低说道。 如果是有人故意瞒着,那他们打死也不能知道啊。 触谷紧张地看向迟重,低低问道,“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先办好生辰宴吧!不急!”突然,迟重合上了手里的册子,腾地站起来。 对啊,今天是迟重的生辰宴呢! 迟重转眸看向居居,微微一笑,“我已命人去长极山布置宴席的场地了,今晚我们回长极山。” 啊? 长极山?怎么会是长极山呢? “若是我们在刑狱殿举办宴席,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来。”迟重的表情有些苦涩,但语气里却是漫不经心的调侃。 迟重说的没有错,这刑狱殿黑乎乎的,而且里面还关押着很多重犯,谁闲来无事会想要来刑狱殿呢! “收拾收拾,我们与余雾馆的人一起出发。”迟重说了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居居讷讷地看向迟重,一时间生出了不好的想法。 余雾馆,那可是成碧元君和烛零啊! 难道迟重是忘了自己跟烛零的恩怨了?为什么还非得跟余雾馆一起出发。 想到这里,居居快走几步追上去,见迟重的湛蓝背影马上就要消失了,连忙大声说道,“上仙,我和触谷先行一步,看看宴席布置得怎么样了。” 也不等迟重表态,居居立刻应道,“上仙尽管放心,我和触谷定会将宴席布置得妥妥贴贴的” 话音落下,居居已经拉着触谷一溜烟地跑开了。 居居和触谷驾着云,想着心事,只听触谷说,“神女何必躲着呢,早晚是要打照面的,更何况做错的又不是神女。” 这…… 居居忡怔地看向触谷,眼里突然闪烁起来。 这触谷说的好像也没有错,分明应该是烛零不好意思见自己才对,怎么现在反倒成了自己躲着烛零了呢? 搞得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抿着唇,居居心里暗暗决定,今天的宴会上一定不能怯场,一定要迎难而上,狠狠地数落烛零一番。 不仅如此,一定要时不时出现在烛零的面前,警告警告她,提醒提醒大家,这烛零曾经竟然想着要杀了自己。 “神女,我听闻烛零此番为上仙准备了一份贺礼。”触谷神秘兮兮地看向居居,说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决 贺礼? 居居苦笑,这烛零能准备什么好东西呢! 笑容逐渐僵硬在了脸上。 这触谷打听到的消息一贯还算是靠谱的,难不成烛零真的要送什么大礼给迟重,以此来讨迟重的欢心? 可是,今天的宴席上想要讨迟重欢心的,应该不止一个人吧? 居居眼睛一眯,打起精神来,“触谷,你可打听到烛零要送的是什么吗?” “没有。”触谷摇头,“不过似乎是价值非凡的东西。” 价值非凡? “难不成是什么名贵的法器吗?”居居诧异起来。 这对于九重天的神仙们而言,除了法器,似乎也没有什么能用价值非凡形容的东西了。 算了,反正马上就是宴会了,到时候就能知道了。 如果烛零送了什么东西,那和烛零一样对迟重心怀不轨的鸿婉,想必也有贺礼吧? “那你知道鸿婉准备送什么?”再次扭头看向触谷,向着他打听道。 触谷睁大眼睛,不解地看向居居,“鸿婉?你是说南海龙女鸿婉吗?” “嗯。”除了她,还能有谁。 君君盯着触谷,等待着触谷的回答。 不过触谷只是眉心皱了皱,似乎并不打算说话。 “问你呢!”居居不耐烦地催促道。 触谷苦笑,“这南海龙女送什么,我实在是不知道啊。” 敢情居居还真把他当作天宫的百事通了。 “那你便说你不知道就行了!”居居白了触谷一眼,不满地哼道。 这个触谷,竟然跟自己卖起关子来了。 不说便不说,等去了长极山,自己一定会搞清楚的。 轻盈地落在长极山,见紫桓殿已经焕然一新,人潮攒动,居居不免又是一番感慨。 昨天迟重还在感慨长极山萧条呢,今天倒是已经有这么多人了。 “神女来了,上仙呢?”突然,一个粉色流仙裙的女子翩跹而至,向着居居笑着迎上来。 居居定睛看去,心里一惊。 这不正是鸿婉嘛! 她倒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在自己面前晃悠。 “上仙稍后便来,听闻龙女为上仙准备了贺礼?”居居坦率地对鸿婉问道。 鸿婉脸上的笑容一僵,眉心皱了皱,立刻摇头,“需要为了上仙准备贺礼吗?小神疏忽,小神这便回去准备。” 准备? “站住!”居居拧着眉叫住鸿婉,见许多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立刻笑盈盈地说道,“今日是上仙生辰,龙女能亲自来为上仙祝贺已经是深情厚谊了,不必来着折腾,非去取什么贺礼,我这不是听触谷说,九重天的人都说你为上仙准备了贺礼,这才有此一问,龙女可莫要多心啊!” 虽然现在自己和迟重还没有成亲,但现在九重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迟重是恋人,那也就约等于自己是长极山的女主人。 再说迟重是自己的师叔,自己还是迟重的女神官,即便他们不是恋人关系,自己往这长极山一站,大家也自然而然会将自己当成主人吧? 这个死鸿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给自己来这么一手,搞得自己好像多喜欢收人礼物一样。 自己喜欢还收人礼物的形象被吐槽不要紧,可紧接着迟重的形象也会被损害,再接下来,别说是刑狱殿,就连整个启教都会因为自己今天的一句话而被诟病。 这鸿婉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啊! “说起来真是愧疚,最近南海事务繁忙,实在是没有暇余为上仙准备贺礼,上仙不会因此而怪罪吧?”鸿婉脸色一白,当即羞愧地低下头去,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周围的人能够听到。 该死! 居居心里暗骂,早知道刚才自己就不问那么多了。 可即便是心里再怎么不开心,面子上还是要撑过去的。 居居挤出一脸的灿烂笑容,无辜地看着鸿婉,“龙女言重了,龙女能来已经是蓬荜生辉,上仙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感觉到周围的目光渐渐淡去,见鸿婉要走,居居一把抓住了鸿婉的手臂,咧嘴笑呵呵地大声说,“前段时间令姐与凡人私通,天君大为恼怒,判了令姐坠入轮回,我曾有缘与令姐见了一面,她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你。” 既然鸿婉你先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诶,你们姐妹一场,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吧!”居居见鸿婉挣扎着想要挣脱,便继续大声笑道。 鸿婉拧起眉,凑近居居后低低问道,“你想做什么!” “以牙还牙。”居居微微一笑,只是说了四个字。 “她让我转告你,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清的,还说让你务必小心,最好是永远都能保守秘密。”居居一字不漏地将鸿夕的话对着鸿婉说了一遍。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再次向着这边聚拢而来。 居居向着面色如纸的鸿婉狡黠一笑,将脸凑过去,对着鸿婉的耳洞吹了口气后,压低声音道,“以后别打迟重的主意,他不属于你!自求多福!” 记得最后鸿夕也是给自己说了这么一句的。 当然,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跟鸿婉正面对决。 松开了鸿婉的手臂,居居挺直了身体向着人群中走了过去。 鸿婉恶狠狠地盯着居居的背影,咬着唇瓣没入了丛林中。 等迟重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将至了。 迟重和成碧元君并肩走在一起,而烛零则老实巴交,亦步亦趋地跟在迟重和成碧的身后。 居居不满地剜了烛零一眼,便将目光从烛零的身上移开了。 这烛零看起来似乎是消瘦了不少,脸色也蜡黄,让人看了倒是生出不少怜惜之意来。 可不论如何,现在看见烛零,依旧会觉得不爽! “居居,宴会如何了?”迟重走到居居跟前,笑盈盈地问道。 居居嗯了一声,“好了。” 其实自己什么都没干,反正迟重已经基本都布置好了,自己提早来长极山,不过是不想看见烛零而已。 不对啊,刚才跟触谷来的时候还已经下定决心说要故意在烛零面前晃悠呢,怎么现在烛零来了,自己反倒是先怂了呢? 难不成是因为烛零曾经对自己痛下杀手,所以自己便心生惧意了? “神女,许久未见,光彩依旧。”突然,烛零的声音魅惑地响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和睦 光彩依旧? 居居忍不住冷笑一声,即便是真的不想看见那张脸,但还是不得不转过身面对。 “仙子也是啊!”咬牙看向烛零,心里越发烦躁起来。 看来能够若无其事地面对自己的敌人还真是不简单。 这一点上,居居自愧不如。 那烛零对着自己,眉眼笑弯,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跟以往看到自己便咬牙切齿比起来,倒是进步了不少。 对上烛零的灿烂笑容,居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只听烛零笑着说道,“往事已矣,还希望以后能和神女和睦处之。” 和睦! 居居心里一声声冷笑。 这烛零脑袋被驴给踢了吧,难道她就不记得当初是怎么暗害自己的吗? 自己差一点就死在了她的手上,她竟然还能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居居收起僵硬的笑容,不屑地说道,“不必了,但愿仙子不要在我面前晃悠便好了,我心理承受能力差,只要一见仙子,就想起当初仙子推我到天井的事情,那段记忆即便是现在想来,仍旧令人胆寒。” 居居很想看看烛零是什么表情,但一想到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便死活也不想抬头了。 “仙子慢饮,小神先告退了。”居居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和烛零周旋,随意地拱了拱手,立马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跟烛零这种人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都让人觉得恶心,更何况是看到她那种虚伪不已的脸了。 信步在宴席周围走着,只听到身后一阵莺歌燕舞,居居忽然觉得有点冷。 原本成为神仙后,是不会有冷暖的感觉的,可此刻,这样寒冷刺骨的感觉从心尖生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灯火璀璨的那边,迟重他在那边。 “对了,我还要去看看开宇和远忠上仙呢!”居居狠狠砸了砸自己的脑袋,连忙转身提步往回走。 这都让烛零给气糊涂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虽然脚步缓慢,但居居还是一步步走进了大殿。 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座位坐下,环顾四周,见开宇和远忠就坐在自己的对面。 这个位置真是不错,不容易被发现,而且还能观察到两人。 只是……单单观察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用啊。 这南骋山惨案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即便凶手真是他们之间的某个人,他们也早就不会有什么异常了。 居居无奈地轻叹一声,看向开宇和远忠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绝望。 这南骋山惨案到现在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最重要的是,现在自己还不能挑破这层窗户纸啊! “上仙,我在下界遇到了一只狸猫,特意献给上仙。”突然,烛零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居居一怔,这个烛零又要玩什么幺蛾子,什么狸猫。 忍不住伸长脖子向大殿中央看去,却见烛零长袖一挥,那殿中央便多出了一个金笼子。 那笼子里面,竟然是一只全身五颜六色的狸猫。 喵~ 狸猫瞪着一对警惕的眼珠子瞅着周围,凶巴巴地喵了一声。 迟重仰头一笑,“这猫倒是有趣。” 有趣? 这迟重什么时候喜欢养宠物了,这花里胡哨的狸猫哪里有趣了? 居居不满地将视线移开,再次落在了开宇和远忠的身上。 那开宇和远忠两人离得不远,他们并没有交流,似乎关系不是很好。 也对,两人一个是启教,一个是赢教,关系怎么会好呢? “神女要喝些茶吗?”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居居一僵,诧异地寻声望去,却见东海龙太子寻风正端着茶壶看向自己。 仰头看着寻风,微微一笑,居居点头,“龙太子请坐。” 得到同意,寻风便在居居的身边坐下,缓缓给居居添了一盏茶。 “龙太子老远赶来参加上仙生辰宴,如此深情厚谊,上仙定会铭记的。”居居抿唇看着寻风,嘻嘻笑道。 居居对寻风这个龙太子,印象是极好的。 和他父亲寻景那个八面玲珑的老狐狸比起来,寻风简直单纯地像是一粒透明的水晶球,完全没有城府。 更何况自己当初遭到卢集的暗算时,要不是寻风,自己恐怕早就死在凡间了。 这份恩情,即便是现在,自己还没有报还呢! “其实,此番是我父亲让我来的。”寻风一字一顿地说道。 寻景? 居居勾唇轻笑。 寻景让寻风来参加宴席,这不难理解。 如果他自己来,未免立场太过鲜明,现在派龙太子寻风来,不得罪迟重,也不会得罪赢教和人教。 还真是好算计。 恐怕寻风不会想到,他父亲如此深的心机吧? “令郎近来可好?”居居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问道。 寻恪那个小机灵,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 上次去东海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见到。 “他还是如以前那般闹腾,没个龙孙样子!”寻风苦笑道。 居居轻笑,“龙太子不必过分担忧,我观龙孙性子活泼,但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呢!” “我只愿他别惹出麻烦便好了。”寻风再次苦笑。 居居怔怔地看着寻风,突然就想起了曾经在南骋山的日子。 那时候父亲和母亲也是这样说的,总觉得自己太过调皮…… “神女?”寻风见居居盯着自己发呆,轻轻唤道。 居居回过神来,苦涩地解释道,“方才听龙太子的话,便想起了家父家母,大抵天下父母心总是一样的。” 寻风看着居居微红的眼眶,一时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这南骋山的惨案没有人不知道,他自然早就知道了。 “没事,一晃眼,都已经快十万年了。”居居见寻风一脸尴尬,立马挤出灿烂的笑容。 饶是居居的笑容再怎么灿烂,可从居居的眸底,寻风还是看出了痛苦和不甘。 寻风深吸一口气,低低地说道,“神女若有需要寻风帮忙之处,寻风定在所不辞。” 啊? 居居讷讷地对上寻风坚定的目光,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虹衣 居居抿唇一笑,没有说话。 寻风的意思居居模模糊糊也能明白。 不就是自己曾经帮他找到了他儿子嘛,他该还清的人情债早就在上次救了自己的时候还清了,又何必卷入自己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里呢! “上仙,我们这些外人都送了贺礼,也不知道这故居神女为上仙准备了什么样的贺礼呢?”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居居和寻风都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那说话的女子正端着酒樽抿了一口酒,四下寻找着什么。 “是啊,我们都想知道,这被上仙捧在心尖上的神女故居,究竟为上仙准备了什么礼物。”另一个女子再次说道。 居居眉心拧成了一团,闷闷地看向烛零。 如果不是烛零搞的鬼,这些女子怎么可能如此大胆地在迟重面前提起这茬。 眼睛一瞥,竟是对上了迟重的目光,居居身体一僵,瞬间瞪大眼睛,不敢动了。 这,自己可没有准备礼物啊! 转头看了眼对面向自己看来的鸿婉,她唇瓣轻勾,一副看戏的模样看向自己。 该,不会是这鸿婉搞的鬼吧? “故居神女,何不将你为迟重准备的礼物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终于,所有的目光都向着居居这边聚拢了过来。 居居再也坐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干笑两声,“我准备的礼物不值一提,各位还是不必看了。” 自己压根就没有给迟重准备什么礼物,现在这些人逼着自己要把礼物找出来,自己不可能凭空编造吧? “神女该不是什么也没有准备吧?上仙对神女如此用心,神女竟然连贺礼都没有准备吗?”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冷笑一声惊讶地质问道。 居居头皮一怔,倒吸一口凉气,这逼在了明面上,如果真的什么都拿不出来,是不是有点寒碜? 可是自己应该送什么呢? 当着这无数双的目光,居居皱着眉低头不急不缓地走到了殿中央。 屏着呼吸,居居望着这些看向自己的目光,向着殿首处坐着的迟重深施一礼,“承蒙上仙厚爱,小神为上仙准备的厚礼是……” “是什么啊?”有人已经不耐烦地插嘴问道。 居居闭上眼睛,“我想送上仙这根红绳结。” “红绳结?”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着被居居捧在手心的红绳结。 居居点了点头,感觉到手中的红绳结飞走了,便支起腰身,抬头看向迟重,“这红绳结是我祖母送给我的,她希望我能此生幸福,如今送给上仙,希望将祖母对小神的祝福传递给上仙。” “还真是寒酸。”不知道人群中谁刻薄地说道。 居居苦笑,只得继续解释,“这红绳结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根绳结,但却可以容纳世间万物。” 此话一出,大殿上瞬间安静下来。 “不论是什么法器灵丹,都可以装在绳结里,很是轻便。”居居莞尔一笑,“上仙法器众多,可以都藏在这绳结内,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红绳结自己一共有两根,一根是壶壶和革革的家,送给迟重的那根是原本装苍炎斧的,如今苍炎斧和自己融为了一体,于是这根红绳结便空下来了。 迟重的唇瓣越扬越高,他手里捏着红绳结,温柔地看向居居,“这贺礼远比任何贺礼都要珍贵。” 此话一出,大殿中彻底鸦雀无声了。 居居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只听迟重笑道,“赏!” 话音一落,居居周身便是开始发光。 蹙眉看着自己,转眼间,便换上了一声彩色的流仙裙。 “这身虹衣配你最是合适。”迟重笑眯眯地看着居居,缓缓说道。 这……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虹衣啊! 谁不知道,虹衣是用最坚固的龙鳞制成的,可以抵御不小的攻击,迟重竟然将虹衣送给了自己。 所有人都眼红着看着居居,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居居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退下吧。”得到了迟重的赦免,居居一溜烟便钻回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这个不起眼的座位上,居居才意识到,方才还坐在自己身边的寻风已经默默地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 感受到居居的目光,寻风转眸向着居居看过来。 四目相对,居居先一步向寻风笑着微微的颔首。 寻风一怔,旋即也向着居居点了点头。 居居低下头不再去看寻风,寻风也将目光移开。 看着自己的新衣服,居居多少有点惊喜。 毕竟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呢。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接近开宇和远忠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啊! 再次看向开宇和远忠,居居撅着嘴思索起来。 该怎么接近呢? “上仙,我为上仙献舞吧!”腾地,居居拍案而起,冲着迟重说道。 迟重向着居居看过来,只是一眼,他便明白了居居的小心思。 “可。”迟重还是答应了居居的请求。 居居再次站到了大殿中央,莞尔笑道,“上仙赏了我虹衣,我自然要为上仙献舞。” 这个理由好不突兀啊! 迟重还说要帮自己呢,到头来还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扭扭捏捏地开始跳起了舞。 虽然之前没有学过舞技,但随便扭一扭倒也是可以的。 旋转着裙摆,居居一会儿跳在空中,一会儿伏在地上,整个大殿上便都是居居虹衣的绚丽色彩了。 突然,哐当一声,瓷器碎裂声刺耳地打断了音乐。 居居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居居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是一阵白一阵紫了。 “上仙,小神粗鲁,竟然打翻了上仙的酒水,请上仙恕罪啊!”居居惊恐不已地看向桌子前的开宇,声泪俱下。 虽然演技有点生疏,但由于头埋得很低,以至于到最后开宇也没有看清楚居居的表情。 好半晌后,居居才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慢吞吞地从地上坐起来,红着眼眶向开宇跪下磕头行礼,“小神笨手笨脚,还请上仙勿怪!” 这样一来,自己就有借口拿点东西向开宇赔罪,一来二去,也就顺利接近开宇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试探 居居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远忠,见他似乎并没有看向这里,心里放心下来。 其实原本自己是想去接近嫌疑更大的远忠,但嫌疑越大,自己这心里就越是会紧张,万一露馅儿了可怎么整呢! 所以,这才决定先从开宇的身上入手。 “无事,神女不必自责,不如神女为本仙斟酒一杯?”开宇哈哈一笑,毫不介怀地说道。 居居心里一喜,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装作一副惊慌的模样给开宇添酒。 酒水汩汩地从壶里流入了酒樽,居居放下酒壶,双手端起酒樽呈给开宇,“上仙宽宏大量,小神感激不尽。” 开宇含笑看着居居,满意地从居居的手中接过了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神女是南骋山的吧?先前我倒是经常去南骋山讲学,只可惜啊……”开宇笑眯眯地看向居居,“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饮酒!” 忡怔地抬头看向开宇,见他似乎毫不介意地提及了南骋山的事情,心里连连叫苦。 也不知道这开宇在这样的场合提起南骋山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动机了? 也许是的吧,毕竟自己演技拙劣,说不定他已经看出了破绽,想要警告一下自己呢! 可自己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可不能就这么收手。 抬头看向开宇,居居咧嘴一笑,“依稀记得年幼时,村子里总有位上仙前来与村长议事,只因我年纪尚小,未能听上仙讲课,实在是遗憾。” 开宇放下手里的酒樽,居居借机又给开宇添了一樽酒,“自小神飞升为神以来,总想一睹上仙风采,无奈总是没有机会,今日竟再此见到上仙,三生有幸!”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居居跟开宇闲聊,坐在殿首的迟重见状,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抬手对着众人说道,“且饮!” 话音落下,歌声再次想起,美妙的乐曲弥漫了整个大殿。 居居给开宇添了酒,随便寒暄了几句后便暗暗退下了。 坐在不起眼的座位上,居居观察着远忠。 无奈远忠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他只是懒散地吃着酒,欣赏着歌舞,与平常参加宴席的上仙们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自己刚才那一番做作的态度,就没能让远忠感到哪里不对劲吗? 居居扶额,心想这次宴席算是功亏一篑了。 不过好在自己成功跟开宇搭了话,只要日后运用得当,自己还是能够接近这两个人的。 思及至此,原本郁闷的心情才算是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居居仰头饮了一杯冷酒,起身走向了殿外。 既然这生辰宴席已经差不多结束了,那无头尸案也该再继续下去了。 回想起恒罗提供的线索,居居摸着下巴眉目深锁。 “神女因何独自在这月下凝思?”突然,触谷跑上来问道。 对上触谷喜悦的表情,再看看触谷手里的琉璃珠,轻叹一声,“我是在想,那晚烛零回了天宫是为了上仙,鸿婉来天宫也是为了上仙,那寻风来天宫又是因为什么呢?” “为了你呗!”触谷脱口说道。 啊? 居居大惊,不解地看向触谷,“什么意思?” “那晚触谷来找上仙,帮忙转达黑云谷那位的话。”触谷轻轻说道。 眉心拧成了一团,居居问道,“这,我怎么不知道?龚……他说了什么?” 居居意识到人多嘴杂,只得拉着触谷走到角落,低声问道。 “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让你常去东海走动。”触谷瞟了眼周围,低声应道。 居居讷讷地看着触谷,半信半疑地问道,“只说了这个?” “嗯,说完便匆匆离去了。”触谷大点其头。 居居盯着触谷,不以为然,“你没哄我?” “没哄你!”触谷依旧是坚定着目光,认真地说道。 看着触谷的表情,居居眼睛一眯,转身就往殿内走,“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一转眼,触谷便跟上来挡住了去路。 “神女莫急啊!即便是真的去找,也等人少些了啊!”触谷焦急地仰头看向居居,提醒道。 居居顿在原地,盯着触谷好半晌后,才终于相信了触谷的话。 其实寻风来为自己送信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上次寻风救了自己,龚工对他的态度也有所改善。 也许是寻风跑到刑狱殿找自己,结果只找到了迟重,所以这才不得已对迟重说了。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迟重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自己而已。 这么一想,倒也可以自圆其说了。 抿唇看向触谷,居居失望了。 “如果寻风是来找我的,那最后的嫌疑只能是开宇上仙了?”面对触谷,居居苦笑不已。 看来归根究底,这最后还是得从开宇入手了。 既然两桩案子都回到了开宇身上,那就好办了! 接近开宇,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只是,这开宇毕竟是上仙,如果想要审问他,还得迟重才行,自己这个卑微的小神是没有资格去找开宇审问的。 “神女何必如此心急,断案这事,一定是要耐心才行。”触谷见居居脸色很不好看,无奈地劝道。 居居一怔,旋即苦笑起来。 就连触谷也看出自己心急如焚了,那凶手一定在暗处笑歪了嘴吧! 轻叹一声,居居转身向着暗处走去,“凶手也一定知道我心急如焚,好在上仙他稳得住心神,想必凶手不敢太猖獗吧?” “猖獗不至于,若真是开宇上仙,恐怕这其中有什么暗藏的玄机,凭着开宇上仙的身份,即便是光明正大要治一个神使仙侍的罪过,那简直是太容易了。”触谷思索着说道。 居居看向触谷,点头同意触谷的说法。 按理而言,开宇这样身份尊贵的上仙,是完全没有道理去暗害一个身份卑微的人。 除非…… “若死者是身份尊贵的前辈呢?”居居突然看向触谷,笃定地问道。 触谷目光迥然一亮,四目相对,两人同时一僵,只觉得背心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瘸子,岂不就是…… 第一百七十章 越天 “越天!”居居和触谷异口同声说道。 居居苦笑不已地看向触谷。 这个越天的名号可不比任何人都小,越天曾是最受祖龙器重的启教前辈,他不仅智勇双全,而且长得极其好看,曾被称颂为天族第一美男子。 越天和徽垣大帝是师兄弟,当年他可是最有力能够与徽垣大帝竞争启教教主的人选,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天族。 祖龙没有过问,徽垣也没有,而所有人都对此表示了沉默。 于是,越天这个名字,从此便只空空如也地刻在仙箓上,但再也没有人见过。 但,传闻中,越天的脚,是瘸的! 居居看向触谷,触谷只觉得背心直冒冷汗,“若这死者真是越天,那此案……” 当年越天一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突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会不会…… “不会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越天师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话说出口,居居便是有些后悔了。 只听触谷冷冷一笑,“即便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如今,也不会再说出来了。” 两人苦涩地对视一眼,便都缄默了。 触谷说的没有错,即便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如今越天的头都不见了,还能指望他站起来说出当年的故事吗? 但,除了越天以外,祖龙不也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嘛! 而且除了祖龙,徽垣大帝一定也是知道些内幕的。 两人正相顾无言,只听见远处的音乐声渐渐止息,随后人群熙熙攘攘地从大殿里涌出来。 看来,宴席结束了! 居居想要去找迟重,可一想到迟重肯定是跟成碧还有成碧的那个草包徒弟在一起,便实在是不想过去了。 “我们回去吗?”触谷小心翼翼地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摇头,“我们等上仙回去了再走吧,我实在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我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是一看见她我就恶心!”居居见触谷奇怪地看着自己,便开口解释道,“我才不怕她呢,我只是懒得搭理她!” 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反咬回去吧? 咬着唇瓣看向触谷,心虚地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烛零,就会觉得烦躁不已。 “我知。”触谷好笑地说道。 两人便站在这漫天星辰之下,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长极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这才重新回到了紫桓殿。 看着满殿狼藉,居居自言自语道,“曾经有多热闹,如今便有多寂寥。” “神女,上仙到处找你。”突然,一个侍卫从殿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居居和触谷同时看向那侍卫,只听侍卫继续说道,“上仙等不及你,便先回去了,他说是见到你让你赶紧回刑狱殿,无头尸案有进展了。” 居居和触谷同时看向对方,两人瞠目结舌地对视着,没等侍卫再说什么,便立刻奔出了大殿。 等两人回到刑狱殿,迟重已经坐在了刑狱殿的大殿上。 “上仙,案子如何了?”居居紧张地看着迟重,问道。 迟重低眉敛目,“这宴席你唱的那出,觉得如何?” “啊?”居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说无头尸案有了进展吗?怎么现在迟重反倒跟自己说起宴席的事情了。 “罢了,”迟重叹息一声,“这死者的身份确认过了,是我的十九师伯,越天。” 啊! 居居并没有惊讶,只是看向迟重时,觉得这一切太过恍然。 “你知道了?”迟重抿唇,“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对上迟重欣慰不已的目光,居居有些好笑。 这迟重老父亲一般慈爱的目光,到底让人觉得亲近了许多。 凑近迟重,居居好奇地问道,“当年越天师祖他突然消失了,是有什么缘故?” 现在案情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很想知道越天究竟是去哪里了。 “当年,天君很是器重越天师伯,就在所有人以为师祖会将启教教主传给越天师伯的时候,越天突然云游,也因如此,这启教教主便成了师父。”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等越天师伯再回来时,启教教主之位已经尘埃落定,但天君仍旧很器重他,他也为天君立下了赫赫战功,斩杀无数猛兽。” “想必是越天师祖和师父一样,不喜欢当教主吧?”居居点头揣测道。 迟重抿唇一笑,“越天师伯话很少,他总喜欢一个人待着,他只有一个徒弟,但早早便仙逝,也因为徒弟的去世,越天师伯整个人变得更加神秘。” “徒弟?”居居拧眉,这越天的事情自己倒是听说过,可这越天的徒弟,简直是闻所未闻! 迟重微微一笑,“这越天师伯的徒弟死于瘟疫。” 瘟疫?! “难道还有更虚上仙没有办法医治的病?”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 这好歹也是一个神仙,怎么还死于瘟疫了呢! 迟重抿唇,“说起来,这越天师伯和更虚倒也有些纠葛!” 怎么这更虚四处树敌呢? “更虚此人为人桀骜不驯,而越天师伯又是个不擅言语的,两人从不说话,即便是越天师伯的徒弟患了瘟疫,越天师伯也不愿意去向更虚求疹,后来师父看不下去了,亲自出面去请更虚,可更虚在这时候摆起了架子,这病情也就被耽搁了。”迟重脸上的笑容有些惨淡。 这样的事情说起来,到底是有点不光彩的。 为了虚名,耽搁了性命,这是多么不值当的事情呢! “龚工能够为了你而丢下面子去求更虚,这是多少人都做不到事情。”迟重突然开口道。 居居一怔,定定地抬头看向迟重,恍惚间竟然从迟重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羡慕。 “你还没有说,越天师祖究竟是怎么失踪的。”居居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是啊,迟重嘚吧嘚吧说了这么好半天,可最后重点还是没有提到,这不是明显吊人胃口呢嘛! 撅起嘴不满地看向迟重,“这越天师伯该不是突然凭空消失了吧?” 即便这么多年大家很默契,谁也不提这件事,但如今既然越天回来了,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那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也该揭开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蠢萌 “你说得没错,没有人会凭空消失。”迟重说道。 居居苦笑不已,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迟重这么说,完全等于什么都没有啊! 重点在于,这个越天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迟重抿唇,看向居居,一字一顿地说道,“起初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是后来一次偶然中,天君提及此事,我才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居居定定地看向迟重,真恨不得上去撬开他的嘴,这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要卖关子呢! “当年,天君最为器重越天,原本想要让越天做启教教主,只是越天因此而云游,最终师父便成了启教教主,再后来等越天回来,天君还是非常器重他。”迟重在此重复道。 居居忍不住叫道,“上仙,说重点,越天师祖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何必如此性急!”迟重莞尔轻笑,“这越天实际上从未消失,只是他为了守护天族,秘密奉天君之命,去了洪荒界封印妖族。” 封印妖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现在越天死在了天宫,那洪荒界岂不是没有人去封印了吗? 那妖族是不是会很快冲破洪荒界了? “不必紧张,据我所知,早在数十万年前,越天他已经不在洪荒界了。”迟重见居居脸色煞白,便漫不经心地应道。 居居放下心来,嗯了一声后,点头说道,“那就好。” “这数十万年前,越天神秘地消失在了洪荒界,后来天君秘密派了很多人去寻找都没有找到,一度以为越天是被妖族人杀了,可后来这数十万年间,妖族从不提及此事,天君也明白,这越天即便是已经死了,也不会是被妖族杀死的。”迟重没等居居问,便继续说道。 居居认真地看着迟重,歪着头思索着。 这故事怎么越听越离奇了呢? “越天师祖的名字没有在仙箓上吗?”居居好奇地问道。 迟重摇头,“没有,自从越天云游后,他的名字便离奇地从仙箓上消失了,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越天是死了,可后来越天竟然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这件事太过离奇,即便是天君和越天本人,也没有办法解释这个现象。” 居居对上迟重的视线,很认真地说道,“会不会越天师祖早就已经死了,而后来回来的越天师祖,并非当初云游出走的越天师祖呢?” 迟重摇头,说实话,这件事情自己也想不明白,如果想要解释得通,的确是只能按照居居的思路想下去。 只是如果云游后回来的越天如果是冒牌的,那天君又怎么会没有识破呢? 即便是天君没有识破,那师祖和师父,他们两人都是与越天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也不可能没有识破越天伪造的身份啊! 只能说明,这后面回来的越天也是真的。 “极有可能越天是死而复生了。”迟重断言。 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也只有这一个假设最能够成立。 没有人知道越天云游的时候曾经发生了什么,他的腿也是在云游的时候瘸了的。 没有人问过越天,而越天也从来没有跟谁讲过那段时间是发生过什么。 “我觉得也许天君知道,只是他没有说而已。”居居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迟重盯着居居,好半晌后点头说,“许是如此,天君此人,城府极深,即便是对自己最信任的人,也不会完全推心置腹。” 非常认可迟重的说法,居居大点其头。 “既然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现在又该如何是好?”居居苦恼地问道。 死者的身份是确认过了,那现在又该从哪方面入手呢? “我已经算是与开宇上仙扯上了关系,不如我借着去赔罪的理由,去试探试探?”居居眼珠子一转,便问道。 迟重摇头,“不必,我已经命人去请他过来了,所以着急请你回来。” 啊?这么快的吗? 居居一怔,瞬间有点僵硬了。 这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现在叫开宇过来,那自己在宴席上借故撞了他的酒水而跟他说了几句话,岂不是完全暴露了意图吗? 不过……似乎这样也不错,一旦大家认定自己在宴席上撞倒开宇酒水的意图,那远忠就不会对自己起疑心了。 瞬间松了一口气,居居赶集地看向迟重,“这样也好,我原本是想凭借这一点与开宇上仙接近接近呢,如今若是大家都以为我是因为无头尸案接近他,那远忠上仙便不会对我疑心。” “就算远忠不疑心又能怎么样呢,你既然已经准备做了,我倒觉得,你可以大胆一点。”迟重苦笑着看向居居,一时间觉得面前的居居有些蠢萌。 居居忡怔地听着迟重的话,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发起呆来。 迟重话中的意思听了个大概,意思是说远忠起不起疑心和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现在远忠可能并没有起疑心,可即便是远忠起疑心了,下一步去接近远忠的计划便不做了吗?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必太过忧思,先解决好眼前的麻烦再说吧!”迟重开口打断了居居的思绪。 居居嗯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外面就传来了侍卫的禀告声。 “开宇上仙已经带到。” 迟重认真地看向居居,见居居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便抬手应道,“带他进来。” 侍卫带着开宇走进了大殿内,居居瞥见开宇向自己看来的奇怪眼神,心虚地错开了开宇的目光。 这开宇的眼神里是看穿一切的自信,可他究竟看穿了什么呢? “听闻无头尸案案发当晚,上仙是往西方而去了,可有此事?”迟重坐在殿首,开门见山地问道。 好奇心促使居居勇敢地抬起头看向开宇,等待着开宇的回答。 开宇莞尔一笑,点头应道,“确有此事。” “那上仙可知,上仙前脚出去,后脚死者便跟着一起出去了!”迟重在此质问。 开宇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应道,“这事我倒是听说了,可跟本仙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即便是他知道这件事情,可拿不出证据的话,也不好说就是开宇害死了越天! 第一百七十二章 恩怨 “如果迟重上仙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与本仙有关,本仙府上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便不奉陪了!”开宇向着迟重随便拱了拱手,不痛不痒地说道。 看来,他是不准备配合刑狱殿查案子了。 “慢着!”迟重眉心暗皱,冷声说道。 开宇的脚步一顿,转回了原本已经转身的身体,回头看向迟重,眉毛挑了挑,问道,“嗯?上仙是有什么证据吗?” “你可知死者是谁吗?”迟重眼睛眯了眯,盯着开宇慢吞吞地问。 开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抬起脸哼了一声道,“这我倒是不知。” “这九重天上,令天宇上仙都能刮目相待的,且身份尊贵的瘸子能有几个呢?”迟重问道。 开宇对上迟重的目光,原本绽放在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扫而空。 迟重盯着开宇,继续说道,“此人失踪多年,如今却出现在九重天,而且还是与上仙前后脚出现,你觉得你可以洗脱嫌疑吗?即便是没有证据,你觉得天君会不会治罪?” 别说现在开宇的嫌疑最大,即便是开宇找到人证能够证明自己与越天的死没有关系,但想必天君祖龙也不会不对开宇起疑心的。 “若此案与上仙无关,那刑狱殿一定秉公执法,调查出事情的真相,还上仙一个清白,”顿了顿,迟重抿唇笑道,“上仙目前能做的,大概是只有好好配合刑狱殿断案了。” 开宇严肃地看向迟重,转而又瞟了眼居居,冷哼一声,“你这些纯属无稽之谈,身正不怕影子斜……” “是,正是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我才请上仙过来为我们提供提供线索啊!”迟重打断开宇的话,“若上仙真的不愿意配合,那我只有去天君那里,如实将上仙的表现告诉天君了。” 开宇气得脸红耳热,但盯着迟重毫无办法。 居居间开宇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只好开口说道,“来人,给开宇上仙看座。” 打破了僵持的局面,迟重微微一笑,“上仙还是应该如实说说,案发当晚,您是去了何处?” 自从南城山惨案发生以后,开宇一向很少出门,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可反常的是,他竟然会在案发当晚向着西方的方向出去,这一点,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怀疑。 侍卫将椅子搬过来,这无疑是给了开宇一个台阶,他尴尬地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当晚我有些事情……” “上仙可能不知道,面对刑狱殿的追问,所有人都得事无巨细地说明。”迟重再一次打断了开宇的话,“比如,上仙是为什么要离开天宫,离开天宫是去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居居扭头看向迟重,却见迟重脸上含着温柔的笑容,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审讯疑犯。 最重要的是,即便他脸上的笑容如此温柔,可他的身上就是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魄,这种气质从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簇中表现出来,与他瘦削的容颜浑然一体,无法分割。 居居认真地看向迟重,心中越发佩服了。 如果让自己对付开宇,恐怕现在开宇早就已经回去了。 但迟重做得很成功,他不仅留下了开宇,还给了开宇一种威慑,让开宇有所忌惮,不敢胡言乱语。 “那日,我府中的侍卫说有人找我,就在西方,我便……”开宇的声音非常低,但足以让迟重听到。 居居蹙眉看向开宇,只听迟重不疾不徐地问道,“是越天吗?” “侍卫的确是这么传的,我与越天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听侍卫这么一说,立刻便向着侍卫通传的地方去了,只是我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见到,等我再回来的时候,那尸体便已经在那个地方了。”开宇看向迟重,似乎平静了许多。 迟重点头,似乎已经消化了开宇的言语,可居居却听得云里雾里。 这开宇和越天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我自然是认出了这人,可我转念一想,若是我找人报案,我的嫌疑岂不是变得更大了吗,所以我便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府上。”开宇轻叹一声说道,“回去以后,我又对那通传消息的侍卫一番审问,可那侍卫坚持说的确是有人送来的信,他甚至还有人证证明他没有撒谎,我也就只能作罢。”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 如果真香开宇说的这样,那这明显就是有人栽赃嫁祸了? 或者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居居看着开宇,有好几次都想问出自己的问题,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好,既然如此,就请上仙先回府吧,若有什么事情,还需再麻烦上仙前来帮助刑狱殿调查!”迟重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向着开宇深施一礼,“近日多有得罪,上仙勿怪!” 开宇面对迟重如此恭敬的态度,多少有点不适应,他僵硬地站起来,见一个侍卫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只得抬手向着迟重拱了拱手,快步离开了大殿。 居居目送开宇远去,这才低低地向着迟重问道,“上仙,这越天师祖究竟与开宇上仙有什么恩怨?” “这开宇与越天的恩怨,说来话长了。”迟重有一次卖起了关子。 居居苦涩地看向迟重,尽管迟重已经开始讲述起来,可她还是有一种想要暴揍迟重的冲动。 “当年越天受到天君的器重,而开宇也算是年轻有为,他因为嫉妒越天,便做了很多对不起越天的事情。”迟重笑道,“都是陈年往事了。” “对不起越天师祖的事情?”居居越发疑惑地看向迟重,只听迟重嗯了一声后说道,“抢走了越天的未婚妻,还抚养了越天的孩子……” “越天师祖的孩子?”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惊得下巴差点没有掉在地上。 难道说现在这开宇的孩子,竟然是越天的孩子?! 迟重在此说道,“后来这孩子只认开宇,不认越天,越天也算是挺惨的!” 居居一脸不可置信,这不是挺惨的,是太惨了! 自己的孩子反认贼作父,这事情搁谁身上谁都不会受得了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破案 居居忍不住咂舌,真是想不到九重天上竟然还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连抢人未婚妻的事情都能发生,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呢? “那后来呢?难倒他们没有打起来吗?”居居睁着眼睛看向迟重,问道。 迟重苦笑不已,摇了摇头,“以越天不争不抢的性格,自然是略过此事不提,以至于那越天的未婚妻觉得越天不爱自己跟孩子,所以才会转而投奔了开宇。” 听着迟重的话,居居便是一怔,忍不住担心地说道,“那师父会不会跟越天师祖一样啊?” 一想到南恒的性格跟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两分别,便开始为南恒担心起来了。 这勤染好在并不出去,也就没有机会见到其他的男子,自然也不存在变心了。 “师兄和勤染两人的情况又不一样,越天的未婚妻性子太过活泼,可勤染却能够一个人在湖底的行宫中待上十几万年,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迟重解释道。 居居听到迟重的解释,认同地点头,事实上的确是自己多余地担心了。 “也不知道师父打算什么时候迎娶师母啊!”居居看着迟重,突然开始八卦起来。 迟重无奈地看向居居,“案子还没结呢!” 是啊,案子还没有结束呢,这居居竟然开始操心起来完全没有必要操心的事情。 居居回过神来,对上迟重的目光,多少有点心虚了。 垂眸看向地面,居居低低地说道,“这案子如今的线索都已经断了,我们该做点什么呢?” 这原本以为开宇就是凶手,可现在开宇将自己摘得一清二楚,而且这些理由完全可以说得过去,可信度非常高。 “如今才想起案子吗?”迟重好笑地看向居居,不疾不徐地问道。 居居一怔,这迟重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啊,前一句不是还因为自己没有关心案子而嫌弃自己了吗?怎么现在自己关心案子了,反而又嫌弃自己这才想起案子来了。 “上仙,我应该说点什么?”居居苦笑不已地看向迟重,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这不论自己说什么,都能让迟重回过头来数落自己,倒不如闭嘴合适了。 迟重冷俊不禁,哈哈笑道,“你不必说什么,如今案子已经算是透明了。” “透明?”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 这案子不是线索都断在了开宇的身上吗?怎么这个时候迟重却说案子开始透明了呢? 难道说,迟重掌握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吗? “上仙,若是你知道什么了,就不必卖关子了吧?”居居白了眼迟重,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迟重知道了什么重要的消息,那他一定不会这样说的吧? 迟重勾唇浅笑,看向居居,“这越天的故事可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啊? 越天的故事还不够精彩吗? 妻子被别人夺走,儿子认贼作父,那还有什么更惨的事情是发生在了越天的身上呢? 居居睁大着好奇的眼睛看向迟重,只听迟重向着外面的侍卫说道,“将人请进来吧。” 等居居反应过来的时候,转眸看向殿外,却见侍卫已经带着一个人向着殿内走了进来。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这不是…… “胥和仙君!”居居脱口唤道。 这,这跟胥和有什么关系? 迟重间胥和被侍卫带着走进来,眼睛眯了眯后,抬头问道,“因为无头尸案,我叫人将仙君请来,仙君可有什么疑问吗?” 居居拧紧了眉毛,心里苦笑不已。 不论这胥和有没有疑问,自己有太多疑问希望迟重解答了。 胥和只是淡淡地看向迟重,好半晌后才说,“不知上仙叫我过来是为什么啊!” 这,怎么看胥和的表情都觉得是明知故问。 迟重抿紧唇瓣,看向胥和,冷笑一声,“既然仙君不知,那我便给仙君解释一番,如何?” 胥和没有说话,迟重则继续说道:“这仙君与越天的交情如何,不必我多说吧?” 啊? “越天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如今上仙重提此事,为何啊?”胥和仰起头对上迟重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问道。 居居不解地看向迟重,再看看胥和,突然就生出一种想要冲上去暴揍胥和的冲动。 这如果迟重真的没有掌握决定性的证据,又怎么会将一个仙君请到刑狱殿这种地方来问话呢? “你为了越天,帮着越天想要栽赃陷害开宇,我没有说错吧?”迟重压低声音,慢吞吞地向着胥和问道。 啊? 居居彻底是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做为了越天,帮着越天陷害开宇? “事实上,越天早就已经死了,而你却装成越天瘸子的模样,穿着天卒的衣服跟着开宇走出南门,而后又将越天的尸体抛在了南门,以此来陷害开宇,我说的对不对?”迟重的声音突然很大,震耳欲聋地响起来,令居居下意识地颤了颤。 脸色发白地看向迟重,再看向胥和时,见胥和与自己的表情一般无二。 看来,迟重说的没有错了! “既然上仙都已经知道了,便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可怜我越天贤弟,到最后也没能瞑目啊!”胥和扭了扭腰,抬手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角。 这都是什么蹩脚的演技啊! 迟重没眼继续看下去,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你已经认罪,便在这口供上签字画押吧!” 很快,胥和便非常配合地在口供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这无头尸案就此告破了! 这…… 居居目瞪口呆地看着迟重,再看看桌子上的口供,完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夸赞迟重了。 只是这后面迟重究竟是怎么样抓住胥和的,迟重并没有说清楚。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见居居一脸的呆滞,迟重便轻轻问道。 居居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是。 迟重勾唇浅笑,缓缓解释道,“这知道了死者就是越天后,案子便明朗了许多。” 对,然后呢? 居居好奇地看着迟重。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仗义 “排查过所有和越天有来往的神仙们,除了和越天关系并不是十分友好的开宇之外,便是这个胥和了,他与越天算是莫逆之交。”迟重定定地说道,“当年越天的未婚妻被开宇抢走,胥和为了给越天打抱不平,愣是搅黄了开宇的婚礼。” 搅黄了? “不过后来胥和因为此事被流放去了下界,也是趁着这个空档,开宇才补办了婚礼。”迟重讲述着当年的那些恩怨,“虽然胥和被流放下界,但等胥和回来后,几次三番都去找开宇闹事,因为这事,天君还曾亲自调解,直到越天彻底失踪后,慢慢的,这两人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原来,胥和这人如此仗义啊? “这开宇所讲的事情有人证,所以他不会说谎,而且即便是越天真的回来了,他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杀了越天。”迟重断言,“反倒是胥和更加可疑。” “可是胥和没有进出南门啊?”居居不明所以地向着迟重问道。 迟重呵呵一笑,“的确,胥和这人心思倒是缜密,他为了避开嫌疑,特意前一天离开了天宫,而那天他便躲在南门不远处,见开宇一离开,他便将越天的尸体抛在了那里。” “那越天师祖究竟是怎么死的?胥和与越天交好,他不可能杀了越天啊!”居居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迟重点头,“你说的不错,胥和的确是不会对越天痛下杀手,但其实是越天自己在战斗中受了伤。” 啊? “若不是因为看到越天身体上的很多伤痕,我也不敢贸然下了结论。”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而那颈部的伤口,明显不是致命伤,越天的致命伤在于胸口处的淤青。” 胸口处的淤青? “由此我便推断,越天并非死于断头,经我查验,果然,在南孤山,找到了战场。”迟重站起来,走到了大殿中央。 “那段时间,胥和刚好也离开了九重天,你可知道南孤山有什么嘛?”迟重转过头来看向居居,问道。 居居讷讷地摇头,“南孤山有上好的灵芝,还有万枯草。” “是,万枯草!”迟重勾起唇瓣,“这万枯草便是可以医治开宇儿子伤势的良药。” 啊? “开宇他儿子?病了?”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完全是一头雾水。 看来自己还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女神官呢! 若不是迟重方才说出来,自己完全不知道,开宇的儿子生病了。 迟重苦笑,“这开宇的儿子一出生便需要药来续命,只是如果需要根治,则需要用万枯草作为药引子。” 居居仰头看向迟重,多少有点愧疚。 终究还是迟重抗下了一切啊! 如果某一天这迟重有点什么事情离开刑狱殿,那自己完全撑不起来啊! 可以说,这刑狱殿离开了迟重,就会彻底瘫痪的啊! “所以,越天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去冒死取万枯草,可最终却不幸殒命!”居居这才反应过来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一开始,越天的失踪想必便跟这个儿子有关,可惜的是,越天一直想要得到万枯草,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在他儿子病情加重后,他只能冒死却取万枯草,但最终却在战斗中丢了性命。 胥和时越天的好朋友,这看到自己的好朋友落得如此下场,当然是再次勾起了曾经的怒火,以至于便上演了这么一出栽赃陷害的戏码。 “胥和与越天一同去取万枯草,他们杀死了脉灵兽,顺利取到了万枯草,可越天却不幸丢了性命,等胥和拿着越天用命换来的万枯草交给越天儿子的时候,那认贼作父的儿子却毫不领情,这才激起了胥和的怒火。”迟重继续说着,“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遇到此情此情,一定也会做出与胥和一样的选择的。” 居居认真地看着迟重,好半晌后终于点了点头。 迟重说得没有错,别说是越天的好朋友胥和了,就是换成一个与越天毫不相干的人,遇到这样一个白眼狼的儿子,也会被气得浑身发抖的。 “所以胥和便想着要替越天报仇,只是这场闹剧实在是漏洞百出。”迟重端起手里的茶盏抿了一口茶,然后笑着看向居居,“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这第一条,便是留心周围发生的一切。” 居居认真严肃地点了点头。 是啊,自己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这开宇还是南骋山惨案的重大嫌疑犯呢,可自己竟然连开宇的儿子得了重病这么重要的线索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调查线索的呢? 而且,一旦认定了某人,就必须将这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才行,不然便两眼一抹黑,完全找不到任何头绪。 所以,迟重说得没有错,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第一条,便是要学会留心周围发生的一切。 即便是哪个神仙的坐骑生病了,自己也应该要了解一些。 说起来,这天宫的神仙们不多不少,若真是有谁杀了谁,除非是隐藏得特别好的凶手,否则瞬间就会暴露出很多破绽的。 也难怪迟重能够告破这么多的疑难杂症了,这不论是谁来破案,只要对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了如指掌,那破案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嘛! “如今无头尸案算是告破了,但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迟重轻叹一声,“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凌霄殿一趟,需要问问天君,该如何处置胥和,不过应该不会重罚,毕竟这越天并非是被谁谋杀,胥和也不过是意气用事而已,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想必天君看在越天的份上,也会对胥和网开一面的。” 迟重说完,便缓缓离开了刑狱殿。 居居坐在迟重的座位上,双手托腮看向迟重消失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怅然若失了。 来刑狱殿这么长的时间了,自己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不说,现在竟然还差点给迟重拖了后腿,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神女何不到寝殿休息?在这里会着凉吧?”触谷的声音缓缓传来,打破了居居的思绪。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干涸 着凉? 居居回过神来看向触谷,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脆弱了呢? 不就是在大殿上多坐一会儿嘛,怎么还至于着凉呢? “这是上仙交代的,让神女尽量在寝殿休息。”触谷对上居居奇怪的目光,便向着居居解释道。 居居苦笑地看向触谷,点了点头后,起身向着寝殿走去。 这迟重怕不是将自己当成金丝雀了吧? 走到寝殿门口,居居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触谷,“我们去银河边转转吧?” 没等触谷说话,居居已经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瞬间冲出了大殿外。 “神女不可啊,神女……”身后是触谷的喊叫声。 触谷很快追了上来,回头瞧了眼触谷,居居笑着说道,“你追上我我便跟你回去。” 来到银河边,居居望着一望无际的河面,有些失神。 “神女,这河边风大。”触谷一脸苦涩地看向居居,虽然心里知道尽管自己说什么,居居都不会听他的,可还是说道。 居居咬着唇瓣,嘻嘻笑道:“刑狱殿太闷了,我就是来吹风的。” 回头见触谷安静下来,居居得意地盯着触谷。 “这银河边上向来人少,可以思考很多事情。”居居认真地重新转回头去,看向河面。 这河面上水光粼粼,而河里的鱼儿们游来游去,颇为自在。 想必只做一只鱼应该还挺快乐的吧! 深吸一口气,居居垂眸苦笑,“我真的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上仙说得没错,我应该注意周围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这样会对破案有帮助。” “我们该回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触谷还是开口提醒道,“若是上仙回来看不到神女,想必又是一场误会了。” 一想到迟重,居居连连点头。 其实自己一时冲动跑出来,也是因为刑狱殿实在是太闷了,所以就想出来透透气的。 看了眼触谷,居居提步向着刑狱殿往回走。 身后的风推着居居往前走,好像似乎是比来之前顺利了许多。 居居闭了闭眼睛,认真地看向两边的事物,再看时,却又是一片云海了。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可现在分明不是半夜啊! “为何现在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呢?”居居好奇地问道。 触谷环顾四周,也开始好奇了,“是啊,现在似乎不是人少的时候啊,难不成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大家都去凑热闹了?” 前一秒心情还很轻快,可现在,整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了。 居居脚步顿住,认真地看向周围的每一个事物。 也许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呢,当然,现在走在天宫的路上看不到什么人,这就已经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了。 静静地将周围的景物又重新审视一遍,可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看了眼不远处的触谷,居居低低建议道,“我们要不去热闹的地方看看?” 如果不能解开这个秘密,想必即便是回了刑狱殿,到时候还是会出来的。 倒不如现在就去热闹的地方看看,解开这个谜题后,满足满足自己该死的好奇心。 见触谷点头答应,居居轻笑着转身向着凌霄殿走去。 要说这九重天上最热闹的地方,当然还是要属天君祖龙住的凌霄殿了。 等两人来到凌霄殿的时候,却见凌霄殿也变得空空落落的。 除了几个侍卫以外,完全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在。 居居和触谷都是满脸疑惑。 走到凌霄殿的殿门处,居居伸长脖子看了看殿里面,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敢问仙友,往常这凌霄殿门庭若市,为何今日却空空如也了?”触谷上前逮住一个往外走的老头儿,问道。 那老头摇了摇头,“你们还不知道吗?这天河干涸了!” 啊? 居居和触谷都是瞠目结舌地看向老头,这怎么可能呢? 刚才他们才从天河过来的,怎么现在就干涸了呢? “这天河突然之间开始干涸,河里面的许多鱼虾都死了,恶臭熏天。”那老头连连摇头,“若不是被结界罩着,恐怕此刻就连这凌霄殿也要变得臭气熏天了。” 居居讷讷地看向触谷,见触谷的表情与自己一样呆滞,心里连连叫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居居上前一步,向着老头深施一礼后,恭敬地问道。 老头儿轻叹一声,“不过片刻的功夫,天君已经去看了,对了,刑狱殿的人好像也在。” 那老头儿说罢,便步履匆匆地想要离开,“我也要回府瞧瞧了,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啊!” 随着老头儿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视野里。 居居和触谷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说话,更没有商量,两人当即脚步飞快地再次向着银河走去。 不过是片刻之间,整个天河的水便这样干涸了吗? 居居很快走到了天河边上,却见天河的护栏处已经被许多人团团围住,根本不能靠近。 唯一能确认的是,的确是恶臭熏天。 捂住口鼻,居居向着触谷说道,“你我分头行动,谁要是找到上仙,便发个信号。” 见触谷点头,便立刻向着一边走去。 触谷间居居走远,便选了另外一条路走了过去。 居居还没走到一半,便得到了触谷送来的信号,于是便跟着触谷的方向走去。 果然,在不远处便看到了一身蓝衣的迟重。 凑上前去,居居紧张帝向着迟重问道,“上仙,这是怎么了?” 还真是闻所未闻,千古奇事。 片刻之前,自己就站在天河边上,那天河的河水还是好好的,里面的鱼儿也是好好的。 自己才刚刚离开,天河的河水便离奇地干涸了,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将整个天河的河水全都藏起来,这可不是一般的仙法能够做到的。 认真地看了眼迟重,见迟重看向别处,并没有要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也便跟着迟重目光看去。 等居居的视线落在那尽头,眸底映射出的全都是乌黑的淤泥。 而那些淤泥全都呈奇怪的形状分布着,如果说这些形状意味着什么,居居还真是说不上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完好 “这些淤泥的形状……”居居自言自语地说道。 迟重嗯了一声,“这些形状是按照上古的文字排列的,讲的是一句话。” 啊? “天道也轮回。”没等居居问出来,迟重便已经说道。 居居忡怔地看着那些淤泥,瞬间只觉得背心冷汗涔涔。 如果这不是人为,那…… “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制造恐慌。”迟重的声音笃定地传来。 居居一怔,看向迟重时,目光中多了温柔。 “天君已经去淤泥中查看了,你在此守着,我也下去看看。”迟重的话音落下,也不等居居回应,便一头向着河底扎了进去。 居居定定地看向河底那抹湛蓝的身影消失,心里开始慌乱起来。 这淤泥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天河的水究竟是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谁出口问道。 居居没有心思八卦这些,迟重跟着祖龙一起去淤泥里看了,这若是长时间不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一个是九重天上最尊贵的王,另一个是德高望重的上仙,如果他们两人都遇害了,那这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岂不是都死定了吗? 苦笑一声,看了眼站在旁边聚精会神向着河底看去的触谷,居居淡淡地说道,“也不知现在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静静地等着上仙回来就行了。”触谷头也没回地应道。 居居恍惚间有些奇怪。 “这是它说的。”触谷抬起手里的琉璃珠补充道。 啊? 居居瞪大眼睛,盯着触谷手里的琉璃珠。 是触谷玩笑呢吧?这珠子真的会说话吗? “真的是它说的,它说此番天河干涸,极有可能是妖族所为,我们九重天上隐藏着妖族的奸细。”触谷转头对上居居质疑的目光,便开口说道。 居居一怔,这难不成是真的? 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触谷手中珠子的身上,紧紧地盯了好半晌,也还是没有瞧出奇怪的地方。 收回目光后,转头看向河底。 这如果触谷说的是真的,那九重天的奸细会是谁呢? 此人非但隐藏得如此之深,而且法力这般惊人,那九重天上真的有人是这个人的对手吗? 居居狐疑地看了眼触谷,“这奸细究竟是什么人啊!你要不问问你的珠子?” 如果这珠子真的知道这么多事情,那为什么不索性都说出来呢? “它也不知道。”触谷看向居居,无奈地耸耸肩,宝贝地将珠子握在手里,再也不肯露出来了。 心里连连叫苦,居居跟着笑道,“我看你定是胡诌的,这珠子若真这么厉害,又岂能不知道奸细是谁呢!” “它的确是不知道,这上仙已经进去两刻钟了,为何还不出来?”触谷皱紧眉心,担忧地看向河底。 居居心一提,跟着看向河底,见那河底纹丝不动,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了。 触谷这句话说得很关键,这迟重已经下去两刻钟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难不成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不成? 可如果淤泥当中真的隐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那为什么非得等着祖龙和触谷进去呢? 难道是诱饵? “这可如何是好!”居居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话音未落,便见一阵血红色的光芒直射而下,再看时已经是钻进了淤泥里了。 这是…… “是天禹元帅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惊讶地叫道。 天禹也进去了? 居居彻底慌了。 这若是所有的人都进去了,那这天族可怎么整啊? 咬着唇瓣看了眼淤泥,再看看触谷,低低问道,“你说我们要不要跟着下去?” “不可,上仙让我们在这里守着,而且它说我们只能在这里守着。”触谷举了举手里的珠子,认真地说道。 这触谷现在怎么这么听话啊? 想了想,居居还是一声轻叹,在原地等待着。 是呢,自己可不能就这么死在了淤泥里,南骋山的惨案还没有下落呢,自己怎么能如此冒险呢! 只是,迟重怎么办? 迟重他法力那么高强,好歹也是一个上仙,而且还有祖龙,天禹,他们三个人都进去了,不可能会发生什么的。 就在居居坐立不安地来回走的时候,只见河底泛起了彩色的光芒,转眼间,祖龙,迟重和天禹三人便从淤泥中冲天而起,落在了岸上。 刚想上前,一群人已经将三个人团团围住,问东问西。 只听祖龙含着浅笑,摇头道,“那淤泥中什么也没有,各位不必担心,这天河水最晚今夜后便可恢复了。” 今夜?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有人故意取走了天河的水吗?还是什么原因呢? 居居拧眉看了眼河底,再看看那完好无损的三人,原本担忧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既然祖龙都已经说没有事情了,那大抵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吧? 想了想,居居还是向后退出了几步。 刚从人群中退出来,身后又是一拨人围了上去。 再然后,便已经看不到被围在中央的迟重了。 居居眸光有些暗淡,收回失望的视线,最终转过身向着刑狱殿往回走。 既然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迟重应该是不需要自己吧,说不定有自己在,还会给他帮倒忙,倒不如安安分分地留在刑狱殿里好好休息的好。 深吸一口气,居居只听身后有人唤道,“居居。” 等居居回过头时,对上的是一张灿烂的笑容。 “萌萌?”居居惊讶地看向于奇萌,心里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了。 自从上次见过以后,两人已经是许久都没有见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再次偶遇,倒是有些惊喜。 “你的伤势如何了?我去过刑狱殿问了很多次,都被拒之门外了,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你!”萌萌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眸光里全部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居居莞尔轻笑,“我已经好了,前段时间上仙不让我出门,所以便在刑狱殿内养伤来着。” 看来自己受伤的事情传得还挺远的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萌萌 萌萌扑了过来,抓着居居的衣袖,双眸都是光亮。 居居抿唇看着于奇萌,一点儿也不觉得生分。 虽然上一次的事情发生过,她们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是现在见到了彼此以后,还是觉得非常亲切。 “上次若不是那个烛零捣乱,你肯定不会受伤的。”于奇萌同情地看着居居,又是上下将居居瞅了好几遍后,才终于松了口气,“看起来倒像是真的痊愈了,也对,迟重上仙法力高强,他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听于奇萌提到迟重,居居脸上的笑容跟着僵硬起来,她看着于奇萌,好半晌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居居,你得空便来我那边转转吧,你现在既然痊愈了,可要小心些才好。”于奇萌认真地说道。 居居点头,“嗯,我知道,这如今天河水干涸,恐怕事情还有点蹊跷!” “你可是大忙人呢,不像我,整日无所事事的。”于奇萌嘿嘿一笑,有些羡慕地看向居居,“能得到迟重上仙的倾心,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呢!” 这……迟重啊! “居居,怎么还不回刑狱殿?”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埋怨的问候。 居居愣神,等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是迟重的一张俊脸了。 居居苦笑不已地看向迟重,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还有空来路上堵自己呢? “我,这不是遇到萌萌了,所以我便逗留一会儿,与她说说话。”居居抬头向着迟重解释,对上于奇萌的目光后,勾起了苦涩的笑容来。 于奇萌眨了眨眼睛,冲着迟重微微一福,“上仙尽管带居居回去吧,我也是看看她有没有好,有上仙护着她,她定不会有事的。” 对上于奇萌羡慕不已的目光,居居还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那我先走了,回头若是你得空了,一定要来找我。”于奇萌向着居居提醒道。 望着于奇萌越去越远的背影,居居始终没有说话。 “人已经走了,该回去了。”迟重再次开口提醒。 居居拧眉抬头看向迟重,一时间有点难以理解迟重的所作所为,“上仙着急叫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不是因为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迟重应该不会这么着急叫自己回去吧? “无事,只是寻不见你,便四处找你。”迟重一本正经地牵上了居居的小手,便拉着居居往回走。 居居恍然若失地盯着迟重的背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忍不住低低地问道,“那淤泥里是不是有什么?” 迟重脚步一顿,原本含在唇角的笑容也瞬间僵硬了。 瞠目结舌地盯着迟重,多少有些慌乱。 “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居居紧张地问道。 半晌,迟重终于点头,“那淤泥里面是上古的阵法,即便是天君,也很难破解。” 阵法? “那阵法没有危害性,只是抽走了天河的河水,这才导致银河干涸。”见居居脸色如纸,迟重连忙解释道。 没有危害性? 居居认真地看向迟重,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 为什么还会有一种阵法是可以吞掉所有的河水的呢?目的是什么呢? “这银河河水干涸,便有妖魔破阵而出,到时将是一场大战。”迟重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 妖魔? “是妖族所为吗?”居居想到了触谷所说的话,于是低低问道。 迟重嗯了一声,“自然是妖族所为,我们天族的这些神仙们即便是内斗得厉害,也定不会冒着放出妖魔的风险来互相争斗的。” 居居恍然地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妖族所为,那岂不是…… “不必担心,天君已经有了破阵之法,只须等待一段时间,很快便能将阵法破除。”迟重莞尔一笑,抬手摸了摸居居的头发,安慰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说道,“上仙,那触谷的珠子说,这件事是有妖族派来天宫的奸细所为,那我们刑狱殿是不是要找出这个奸细啊?” “珠子?”迟重不解地看向居居。 居居咧嘴一笑,“就是触谷近来很喜欢的那个琉璃珠,触谷说琉璃珠告诉它,这件事是妖族的奸细所为。” “那这琉璃珠可有说奸细是谁?”迟重好笑地看向居居,一字一顿地问道。 居居摇了摇头,不满地说道,“若是这琉璃珠说了奸细是谁,那我们直接抓了就是了。” “一颗珠子的话未必可信,我们还是应该从长计议。”迟重嗯了一声,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回去后,你务必将最后的几卷书看完,如今是多事之秋,你一定要在最近这段时间勤加修炼,突破瓶颈,顺利飞升,这样以后也不必过分担心你的安全了。” 啊? 居居一想到刑狱殿摞着的许多书卷,脑袋里简直是嗡嗡作响。 “我是担心以你目前的仙法,若真的来了一场大战,你会在大战中不敌对手。”迟重见居居的表情木讷,便笑着解释。 苦闷地点了点头,两人便都不再说话了。 果然,很快天河的水便从哪些淤泥中涌出来,于是,银河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盯着天河的河面,居居有些恍惚。 天君果然还是天君,到底是九重天最厉害的神仙,这么难破解的阵法只用了如此之短的时间便破了,看来妖族被困在那洪荒界也是必然的结果。 “怎么样?”迟重含着浅笑,望着河面向居居问道。 居居茫然地转头看向迟重,“什么怎么样?” “有什么感悟?”迟重静静地问。 居居苦笑一声,应道,“这天河之水未干涸以前,倒是从未将它放在心上,如今天河之水失而复得,倒是觉得这天河之水也分外宝贵了。” 大概失而复得,是所有惊喜里面,最能够让人难忘的吧? “上仙,可这始作俑者,我们还是没有线索啊!”居居苦涩地抱怨道,“这凶手真是做得天衣无缝,避开了所有的守卫,简直就好像是长了一双眼睛一样。” “不是说是妖族安插在天宫的奸细嘛,既然是奸细,那自然是对天宫的形势了如指掌,这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迟重抿唇,应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奸细 这…… 居居听着迟重的话,实在是无力反驳。 可如果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那又该怎么样找到凶手,治他的罪呢? “难不成便让这个奸细逍遥法外了?”居居不甘心地看着迟重,真恨不得当下便能够将这个奸细给抓出来,立刻正法。 还好天君祖龙法力深厚,及时破解了阵法,不然的话,整个九重天都得遭殃了。 不仅仅是九重天,恐怕整个世界都是一场灾难。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 只要发生战争,便不会有胜利者! “不会。”迟重抿唇,“只要是做了的事情,即便是不会留下什么线索,但总是有痕迹的,只是我们需要有耐心。” 耐心? “这个奸细敢做第一次,必然是敢做第二次的。”迟重保持着一贯的自信,望着河面说道。 居居盯着迟重的侧脸发呆,好半晌后,非常认真地点了头,“上仙说得没有错,此人既然敢做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难不成现在整个刑狱殿都要等着这个奸细做了第二次,才能再开始破案吗? “可若是我们这样等下去,会不会太过被动了?”居居看向迟重,低低问道。 这破案子不是一贯要化被动为主动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是这凶手更加有利了呢?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如今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迟重轻叹一声,认真地说道。 居居嗯了一声,便牵着迟重的手,往回走。 这段时间祖龙召见了迟重很多次,每次都会跟迟重聊很久,也不知道两个人聊些什么。 但居居猜测,大抵也就是聊这个奸细的事情吧? 毕竟留一个能够催动上古阵法的人在九重天上,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居居便非常乖巧地坐在刑狱殿的寝殿中读书,时间也就一天天地过去了。 距离天河干涸发生的两个月后,终于,另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还是在天河,整个天河的水由原本的清可见底变得浑浊不堪,而且还散发着一股股的恶臭,令人作呕。 居居捂着鼻子站在岸边,抬头看着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的迟重,心中生出了佩服之情。 这迟重也真是不凡之人,如此臭气熏天的空气,他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呼吸着,而且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好像心情也很不错? “上仙,这是不是又是那个奸细?”居居捂着鼻子,低低问道。 迟重摇了摇头,“这浑浊的河水,是因为上次破阵以后,河底的淤泥逐渐消散而引发的。” 啊? 居居眯着眼睛,鼓起勇气凑上前去,又看了眼黑乎乎的河面。 那河面上一个个鱼都翻了肚子,漂浮在河面上,要不是隔着空隙去看,还真有点看不清楚这河水究竟是什么颜色。 居居认真地看了眼后,立刻缩回头,“这,河底的淤泥当初若是清理掉就好了,谁能想到,仅仅是淤泥便发生这么大的反应。” “不见得是淤泥引起的吧?”突然,另一个声音颇为刺耳地响起来。 循声看去,却见天禹一身红袍已经站在了岸边。 这天禹与迟重一样,负手而立地欣赏着天河的奇景,只听他含笑说道,“这若是当初破阵后的淤泥,那为何当时破阵后,河水完好无恙,单单是今日,却如此浑浊不堪,难道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刻意为之? 谁啊? 难不成是那个奸细? 居居睁大眼睛看向天禹,一时间整个人开始紧张起来。 这天禹说的没有错,如果是自然而然地河水分解了淤泥,也不会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才发生反应啊! 所以说,一定是那个奸细又一次发力了。 可如果说上一次那个奸细是为了要引出妖魔破阵,那这一次让淤泥污染了天河,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抬头看向迟重,想了想,居居小心翼翼地开口,“上仙,我觉得元帅所言有理,我们……” “回刑狱殿!”没等居居把话说完,迟重已经是一声令下,甩了甩袖子转身向着刑狱殿走去了。 居居微微愣神,下意识地看了眼得意的天禹,连忙提步向着迟重跟了上去。 这天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自己方才是不是,说错了话了? 跟在迟重的身后,居居有点心慌。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天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于是再次说道,“上仙,这天禹元帅……”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我刑狱殿断案,还不需要他来指手画脚!”迟重再次打断了居居的话,非常不友好地说道。 居居被迟重的话一噎,好半晌后才哦了一声。 看来,这迟重和天禹的恩怨,已经是到了完全不可调和的档口了。 这两人若不是因为自己,大抵还会保持保持明面上的和平吧? 居居苦涩地抿唇,没敢再说话。 等回到了刑狱殿,迟重便开始帮助居居修炼了。 在苍澜石的帮助下,居居只觉得自己的仙法比之从前大有进益。 也不知道这苍澜石究竟是什么好宝贝,竟然如此管用。 最重要的是,别看苍澜石的属性与苍炎斧的属性相克,但恰好是因为两者相克,以至于自己在召唤苍炎斧的时候,原先浑身的灼热感大大减少,也容易了很多。 居居日夜将苍澜石挂在胸前,日复一日,竟是连一些旧疾也治愈了。 “上仙,这苍澜石果然是好东西。”居居忍不住向着迟重说道。 迟重轻笑一声,“这苍澜石自然是好东西,否则我也不会为了它与妖族的人扯上关系了。” “上仙,你是怎么帮着那个妖族女人要到那支簪子的?”居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迟重果然跟祖龙关系匪浅,若是一般人,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可迟重不仅开口了,而且还顺利达到了目的。 想必那个妖族女人也觉得这个买卖很划算吧? “也没做什么,只是将那女人的话向天君转达了一遍,天君便顺手将簪子取下来了。”迟重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应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发现 居居抬起眼皮看向迟重,心里越发敬佩了。 也不知道迟重是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够使天君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 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天君祖龙退位的时候,会把自己的王位都拱手送给迟重吧? 不过这王位的承袭自古便是由君王的儿子来继承,想必祖龙也不会舍得把王位交给迟重吧? 居居抿唇,认真地看向迟重,“上仙之恩,故居实在是无以为报了。” “日后自有你报恩的时候。”迟重抿了抿唇,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偷偷瞄了几眼迟重,见他盘腿端坐在榻上,一点儿也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这才放心地偷偷嘘了一口气。 居居咬紧唇瓣,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寝殿。 来到寝殿门外的台阶前坐下,居居双手托腮看着天空的明月。 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说不定能够略过上神,直接飞升为仙了呢! 只是,如果自己飞升上仙了以后呢? 南骋山的惨案还不是搁置下来了嘛? 这开宇上仙自从洗脱了嫌疑,自己便再也没去见过他,现在是不是可以将这件事捡起来了。 只是那天河的臭水一直没有得到解决,祖龙不停地给迟重施压,可迟重一个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迟重真的有办法,恐怕案子早就结了吧? 想了想,居居站起身走出了刑狱殿。 前脚刚迈出殿门,后脚身后便是触谷的声音,“神女要去何处啊?” 居居无奈地耸耸肩,真的很想甩掉触谷,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出去走走,理一理思路,看有什么能够帮到迟重的地方而已。 现在自己法力大增,真不知道能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向触谷,居居长叹一声,“你不必跟着我,上仙虽然交待你护我安全,但也不至于如今紧张吧?” “眼下是夜晚,况且那天河的黑水还散发着熏天的臭气,如今是多事之秋,神女还是小心为妙。”触谷走到居居跟前停下,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自从上次卢集的事情发生,上仙便不同意神女单独一个人在九重天走动了。” 是啊,自从上次卢集拍了自己一掌,使得自己法力全无了以后,迟重便再也不同意自己一个人在九重天走动了。 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刚开始自己回到九重天的时候,因为没有法力,不同意自己单独走动倒也是合情合理,可现在自己法力剧增,也不至于太过紧张了吧? 难不成真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什么都不用干了,整天藏在房间里就很安全。 不对,藏在房间里也很不安全,指不定哪天房子也坍塌了呢? 这不是杞人忧天呢嘛! “若是神女不想让我跟着,便去寻上仙说清楚,其实我也不想整天跟在神女身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触谷嘴一歪,睨了眼居居,噘嘴不满地说道。 对上触谷埋怨的目光,居居苦笑不已。 这自己还没有说什么来着,触谷反倒是先生气了! 哭笑不得地看向触谷,居居认真地说道,“好,那我回去便跟上仙说,我们现在去河边转转吧,我总觉得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呢!”触谷点了点头,跟在居居身后,“这都多长时间了,若不是用结界封着,整个天宫都会被污染了。” 触谷说的没有错,如果不是被结界挡住了那股臭气熏天的味道,现在的九重天早就没有人愿意住下去了。 两人信步来到了银河东岸不远处,路上巡逻的天卒都是捂着口鼻迅速穿过结界,快速地看一眼便撤了出来。 居居眼睛一眯,认真地打量着越去越远的天卒,“他们这般泛泛,那天河若真的出现什么危险,是不是谁也不知道了?” 也许,这就是凶手做这件事想要得到的效果呢? 效果? 难不成?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触谷,见触谷也向着自己看过来,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天河有东西!” 一开始先是放干了天河的水,再然后紧接着将天河的水灌满,使得天河臭气熏天,这样一来,在打架一筹莫展之际,自然会封印天河,而他们便能够在天河里大做文章! “你回去禀告上仙,我守着这边。”居居想也没想便向着触谷说道。 见触谷纹丝不动,居居苦笑,在迟重没来之前,自己是不会傻到单枪匹马就冲进去的。 想了想,对触谷说道,“我没事的,你快些去吧!我不进去,只是在这里守着!” 触谷盯着居居看了好久,这才转身向刑狱殿跑去。 居居紧张地盯着风平浪静的河面,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没过多久,触谷便带着迟重来到了河边。 触谷见到居居后,暗自长舒一口气。 居居抿唇,向着触谷笑道,“我不会自己跳下去的。” 原来自己在触谷的眼中这么伟大呀! “上仙,这河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呀?”居居转眸看向迟重向着迟重认真地问道。 迟重盯着河面,眼睛一眯,摇头道,“不知道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自从河水变得浑浊不堪,且散发着恶臭时起,便没有人再进去过,若是真有什么东西藏在河底,也不是不可能。” “那现在该怎么办?若是贸然下去,我担心……”居居欲言又止,一脸担忧地看着污浊不堪的河面。 别说是自己了,恐怕现在就连迟重也应该也不敢冒冒失失就冲下去吧? 但谁能说得准呢,上次不就是天君祖龙起头,在完全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便一头扎了进去嘛! 见迟重向着自己看过来,突然笑道,“放心,此番没有人会贸然下去,我看多半会派一个坐骑下去探路。” 坐骑? 居居眉心皱了皱,想起来自己曾经的坐骑穷巫来。 好在穷巫被自己赶走了,不然这个时候,穷巫一定得是被第一个推出去的。 “触谷,你去凌霄殿禀告一趟,便说这天河有了新的发现。”迟重看向触谷,命令道。 第一百八十章 异动 触谷领命离开,居居讷讷地盯着迟重,这迟重说的新发现便是自己所说的推测吗? 难得自己终于有一回能够帮助到迟重了。 只是,见迟重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十分凝重,居居的心里也开始泛起了嘀咕。 如果真的有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即便迟重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性格,但也不至于如此轻松吧? 或许迟重觉得不会发生什么,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还是得亲自来看看? 一时间居居觉得自己内心还是很暗黑的。 原本是并不希望出现什么问题的,因为一旦真的是有什么阴谋,处理起来非常棘手不说,很可能会引发大战,但现在看着迟重的表情,反倒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希望自己的推断是没有错的。 如果自己的推断没有错,便说明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不仅能得到赏识,也算是帮助了迟重。 所以,自己到底是希望有事呢,还是不希望有事呢? 到最后,就连居居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会是什么了。 “出什么神?”突然,迟重头一低看向故居。 居居抿唇对上迟重的目光,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了一步,矢口否认道,“没什么。” “这次你立功了。”迟重突然莞尔一笑,非常快乐地说。 立功?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有点不明白迟重为什么会这么说。 迟重端直了身子,低低说道,“这天河确有异动。” 啊? “原本因为恶臭我们都对天河避而远之,即便是来了,也是远远地瞧一眼,根本不会仔细去看,如今你说出这话,我方才认真感应了一下,这河底有妖气在孕育而生。”迟重的声音不急不缓,语气也非常平和。 居居讷讷地盯着迟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迟重继续说道,“恐怕这妖族是想通过天河这块胚土,繁育出更多的妖魔来。” “胚土?”居居拧眉,不解地看向迟重。 “这天河虽然只是一条闭环状的河,但这天河中的生灵繁多,且有许多神仙都是从天河当中飞升为神为仙的,这河底的淤泥也便沾染了许多灵气,如今妖族想利用天河,将这里改造成最大的妖魔繁育地,倒也算是颇具想象力。”迟重冷冷一笑,说道。 妖魔的胚土,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说法! 迟重轻叹一声,“若真是如此,倒也确实是十分棘手,不过你立下功,即便是不能直接飞升为仙,但至少也可以飞升为上神了。” 飞升上神呢,这一点还是挺有诱惑力的。 “上仙,这淤泥除了可以培育妖魔,还能做什么?”居居摇了摇脑袋,转眸看向天河的方向,一字一顿地反问道。 飞升上神或者飞升为仙,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自己面对的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所以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松懈才行! “这淤泥是集万物之灵气的淤泥,出了可以做胚土,也可以才淤泥去烧制陶瓷,以此来作为法器,效果相当不错。”迟重抿唇说道,“我曾便从这天河的河底取出淤泥,为成碧元君松了一支瓷簪,她说很好用。” 嗯?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见他脸上满是笑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了。 这迟重未免也太贴心了吧,居然还给成碧元君送簪子!他怎么就没想想自己呢,自己也还没有瓷簪呢! “那簪子的威力可不比你的苍炎斧差多少。”迟重低头看向居居的手腕,认真地提醒道。 什么!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你是说,苍炎斧?!” “嗯,苍炎斧虽然威力巨大,但到底不是天族之物,可这簪子便不一样了,它的簪身是用这天河的淤泥所烧制,灵气巨大,再加上我稍微打磨一二,虽然的确是比不上苍炎斧,但那威力也差不到哪里去!”迟重得意地说道。 那么好的法器,他倒是送的慷慨啊! “只可惜啊,那支簪子被成碧转送给了她的徒弟。”迟重挑了挑眉,眸光中满是失望和可惜。 转送给了成碧的徒弟,难不成就是那个草包烛零? 居居唇瓣蠕了蠕,最终还是吞下了想要脱口问出的话。 不论是不是送给了烛零,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是真的送给了烛零,那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后果。 不就是一支簪子嘛!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宝贝! “若有机会,我倒是可以替你也烧制这么一支簪子,只是你已经有了苍炎斧,即便是用起来也是不打顺手的。”迟重突然温柔地说道。 不顺手? 居居咬着唇瓣看向迟重的侧脸,真想冲上去打他几下,“上仙,我的确是不需要什么簪子的,您抽空倒是可以帮我用这淤泥烧制一柄泥斧子给我用用,我一定会很顺手!” 迟重回过头来,对上居居哀怨的目光,冷俊不禁道:“泥斧子?你倒是有想法,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一定亲自给你烧制一柄顺手的泥斧子!” 居居不解地盯着迟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迟重不但没有生气,好像还挺开心? 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迟重。”突然,祖龙的轻唤声在不远处响起。 居居一怔,迟重也是一怔,两人同时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却见祖龙身着一身白衣,头发不束不绾地披在脑后,穿着一双白色的长靴子便走了过来。 这祖龙怕不是在睡觉的时候被吵醒的吧? “参见天君!”居居向着祖龙微微一福,柔声细语道。 祖龙点了点头,他的眉心轻轻蹙着,抬眼看向天河,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嗯,”迟重点头,“这天河内似有异动,我猜测会不会是妖族趁我们不备,将这天河的河床当成胚土来繁育妖魔!” 居居闷闷地看向迟重,迟重这个时候应该在祖龙面前夸夸自己的,说不定祖龙一高兴,立马就赏自己几个宝贝呢! “是有异动,”祖龙张开闭上的眼睛,侧过头向着身后的人命令道,“来人,唤天禹元帅!” 第一百八十一章 推理 居居下意识地向着迟重看去,见迟重的表情僵硬,心里不免开始心疼起来。 上次只是在天河的边上遇见了天禹,迟重便对天禹敌意颇深,如今祖龙竟然让天禹过来,这不是有意想要打压打压迟重嘛! 这帝王的心思总是讳莫如深,总不会一直宠着谁! 上前一步,居居向迟重靠近了些。 以前自己喜欢过天禹,如今自己早就与天禹划清了界限了,以后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真希望迟重能够名表,自己会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的。 “叩见天君。”就在众人都焦急的等待中,天禹也出现在了天河边。 天禹仍旧是一身嫣红色的袍服,就连他的头发也是红色。 居居静静地打量着天禹,真不知道这天禹什么时候竟然喜欢红色的头发了。 “元帅,这河中有异动,劳烦你带着些精兵下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胆敢在我们天族闹事。”祖龙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天禹抱拳领命,毫不犹豫地挑选了三十个看起来非常精干的天卒,纷纷穿过结界,跳进了天河里。 “天君,不然我也下去看看吧?”迟重盯着河面,凑到祖龙跟前低低问道。 祖龙摇头,拒绝道:“不可,若这河底有什么东西,我们如今不能妄动!” 迟重没有再说话,居居站在一边,远远地望着迟重消瘦的模样,心里生出一丝悲伤来。 分明被拒绝的人是迟重而已,可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悲伤呢? “这河底里的东西很容易就能处理掉。”突然,触谷在居居的耳边认真地说道。 居居一怔,诧异地回头看向触谷,见他表情木讷,便将目光移到了他手里的珠子,“是它说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也开始相信一颗珠子了! “嗯,它说完全不需要上仙下去。”触谷回头看向居居,认真地应道。 居居抿唇苦笑,盯着触谷手里的珠子发呆,慢吞吞地问,“它是如何得知的?” 触谷轻轻摇头,并没有回答居居的问题。 也许是触谷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或者是这珠子告诉了他什么,嘱咐他不能说出来。 居居呆了好半晌,也没有深究,继续转过头看向河面。 如果珠子说的是真的,倒是也可以接受了。 毕竟自己一直也在为了有没有东西而纠结。 这样一来,自己既立了功,而且还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两全其美,倒也不错! 只是,这珠子说的话能作数吗? 如果不作数的话,上一次…… 想到上一次触谷也是这般说出了珠子的心声,结果就非常接近事实。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河面终于开始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是屏着呼吸,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 不过,河面在沸腾以后,第一个走出来的便是天禹。 天禹落在河面上,向着天君祖龙深施一礼后,恭敬地应道,“禀天君,妖族利用河底的淤泥正在孵化妖魔,好在我们发现及时,已经对所有的胚胎进行了清理,如今河底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那颗珠子果然又说中了。 只是除了那颗珠子预判准确以外,这迟重说得也非常准确。 居居暗自长舒一口气,认真地看向天禹,只听天禹继续说道,“只是这河底的淤泥尚未清理干净,我们无法保证这些淤泥中是不是会出现新的胚胎。” “嗯,今日便都散了去吧,这清理河道势在必行,明日务必来凌霄殿议事!”祖龙长袖一挥,认真严肃地道。 居居看着祖龙,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劲! 这祖龙往日里并不会避讳大家,可今天,这完全是避讳别人呢! 可祖龙到底在避讳谁呢?难不成是避讳迟重? “天禹,你随本君到凌霄殿去一趟,本君有东西要给你。”突然,祖龙转眸看向天禹,开口说道。 居居眯起眼睛,看着祖龙和天禹两人眉来眼去,恍然点头。 果然啊,这只老狐狸不知道要叫天禹说什么悄悄话呢! 可祖龙不是很听迟重的话吗?怎么今日的情形看起来格外不同呢? 该不会是迟重说了什么话得罪了祖龙吧? 那应该也不至于啊,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天禹明显比迟重更受宠爱啊! “神女,我们该回去了。”突然,触谷在身后说道。 啊? 居居回过神来,对上的是迟重深深打量的目光。 觉得后背发凉,打了一个寒颤,居居僵硬地点头。 几人回到刑狱殿后,迟重便唤居居和触谷两人到寝殿议事。 还真是天君开大会,上仙开小会呢! “今日之事,你们监督一下刑狱殿的其他人,不可私自议论。”迟重坐在榻前,不急不缓地说道。 不能私自议论? 居居瞪大眼睛对上迟重温柔不已的目光时,粲然一笑,立刻点头,“嗯!” 不就是让大家减少八卦的时间嘛,这点事情倒是不难做到。 深吸一口气,居居看向触谷,“你问问你那珠子,我们眼下该如何是好,天君叫天禹独自去凌霄殿说悄悄话,这明显就是排挤我们启教啊!” 触谷低着头,等他抬起头来,已经是一脸的笑容。 “它说我们要以不变应万变,如今形势紧张,越是被抓在掌心的,越容易崩塌。”触谷收敛着笑意,将珠子的意思转达了一遍。 居居见迟重一脸不解地向着自己和触谷看来,便认真地解释道,“今日便是这珠子说河里的异动不是很难处理,上次也是这珠子说,是奸细所为。” “哦?”迟重闻言,十分感兴趣地看向触谷手里的琉璃珠。 触谷眉心暗皱,轻声地说道,“上仙,它说我们刑狱殿马上便有好事情要发生了,河边的事情只是插曲而已。” 好事情? “难不成它会占卜到未来的吉凶?”居居睁大眼睛,好奇地看向触谷手里的珠子。 触谷连连摇头,“它说是推理!” 推……理!? 仅仅凭着臆测,便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疑心 居居心中苦笑不已。 大抵也只有像迟重和这珠子一样聪明的脑袋才能够仅凭着一些微不足道的线索来推理出真相了! “那你问问她,她可有想法化为人形?”迟重突然问道。 啊? 化为人形?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一时间心里又是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这为什么要将琉璃珠化为人形呢?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足,所以需要添一个帮手? “它说若能得上仙庇佑,化为人形,自然愿意为上仙您效力。”触谷点了点头,便扬起脸向着迟重说道。 这…… 迟重微微一笑,“好,既然这珠子如此聪慧,助她化为人形倒也算是积德了。” 话音刚落,迟重便长袖一挥,将一只青玉碗塞到了触谷的面前。 触谷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玉碗,短时间内难以理解迟重究竟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你每日将这只玉碗盛满水,然后将珠子放进去泡一个时辰,坚持两个月后,便可有所收获。”迟重见触谷一脸茫然,便轻笑着解释道。 居居好奇地打量着玉碗,没觉得哪里特别啊,怎么就能够让一颗珠子变成一个人呢? 自己虽然是一头猪,但好歹也是一个生灵啊! 可这珠子本就是没有生命的,真不知道是怎么样能够化为人形的。 抿唇见触谷将玉碗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居居笑道,“你应该谢谢上仙的。” “啊,”顿了顿,反应过来的触谷,连忙站起身重新屈膝跪倒在迟重的脚下,“我替它多谢上仙之恩。” 居居定定地望着触谷发呆。 如果迟重真的帮助这颗珠子化为人形,那这颗珠子一定会为迟重上刀山下火海,外加滚油锅吧? 这么一比起来,自己倒还真是一个白眼狼! 迟重分明救了自己很多次,可自己当真是没怎么报答过迟重,而且还老是给迟重添麻烦! 愧疚不已地垂下眼睑,居居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不必谢了,你起来吧!”迟重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居居,你说说,这天河河底的黑色淤泥究竟是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居居摇头,“我觉得可以问问珠子,她比我聪明。” 这个时候,也该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的缺点了。 “它说这黑色的淤泥一定是奸细趁着没有人防备,偷偷放进去的。”触谷站起来,静静地说道。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自己不聪明,这珠子倒是会见缝插针啊! 见迟重凝眉沉思,触谷继续说道,“它说这黑色的淤泥一定不会是妖族的人亲自来九重天放进去的,所以我们天族有奸细。” 这个道理不必说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吧? “没错,我们天族定是有妖族的奸细,只是这奸细是谁,恐怕很难查证!”迟重看了眼居居,轻声说道。 如果很容易就将奸细揪出来,那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了。 居居抿唇,忍不住说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想一想,要如何将河底的淤泥清理清理。” 现在想着抓奸细,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呢? “我们既要抓奸细,也要清理河底黑色的淤泥。”迟重见触谷还想说什么,便勾唇道。 触谷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愣是被噎在了喉咙里,居居苦笑着看向触谷,继续说道,“这清理河底的黑色淤泥,我们应该共同制作一种法器。” 法器? “你这想法倒是不错,大家都想着用法力,你却想着用法器。”迟重轻笑出声,满意地对居居说道。 居居抿唇,红着脸低下头去。 “上仙擅长制作法器,不如想想是否有一种法器可以吸掉河底的那些黑色淤泥的。”居居的声音越来越低,但好在寝殿里的三个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迟重点头,“好,那这法器我便想想,奸细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啊,毕竟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不容易抓到。” 见触谷和居居都点了头,迟重轻叹一声,摆了摆手,“触谷你下去休息吧。” 触谷嗯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寝殿。 这偌大的寝殿中,便就只剩下了迟重和居居。 “今日天君有意避我,他是对我起了疑心。”迟重的声音十分疲惫。 居居乖巧地上前,走到迟重的身后,抬手将中指轻轻按在了迟重的太阳穴上,温柔地揉搓着。 迟重继续说道:“天君倒也不是怀疑我一人,只是比起天禹而言,他更信任天禹罢了!” “上仙,这天禹元帅性格直率,那天君自然也就觉得天禹元帅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上仙玲珑心思,天君到底是放心不下的。”居居小心翼翼地宽慰道,“如今我们若是能顺利将河底的淤泥清理掉,顺便还能抓到奸细的话,天君自然也会对上仙放下成见的。” 迟重微微摇头,“这并非易事,你想想,这天宫里,能够催动如此巨大阵法的人,少之又少,这其中哪一个不是德高望重,哪一个不是关系复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盘根错节,实在是难啊!” 这…… 居居揉搓的动作一怔,看着迟重发起呆来。 迟重说的话应该是真心话吧,能听到迟重说难,可太不容易了。 看来这件事还真是非常棘手呢! “上仙,你想想,能够催动巨大阵法的人没有几个,这是不是就等于是缩小了我们排查的范围?”居居将手轻轻放在了迟重的肩膀上,认真地问道。 虽然是同一件事情,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那接过也就跟着不一样! 只见迟重鼻尖一动,自己的手腕突然一紧,紧接着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向前面倒了下去。 再睁眼时,自己已经是落在了迟重的怀里。 “上仙。”呼吸着迟重身上的月桂香,居居有些痴迷。 迟重唇角抽动了一下,头一低便含上了居居的樱唇。 香甜,芬芳一并传来,就像是雨水渗入地面,一直滋润到了地心。 等居居醒来时,寝殿早就空无一人了。 也不知道迟重是去了哪里,不过奇怪的是,今天就连触谷也没在。 第一百八十三章 软禁 居居坐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还没有穿衣服,心里苦笑不已。 难怪触谷不在呢,若是触谷这个时候在房间里,那得是多尴尬呢! 随便穿好了衣服后,居居向着殿门外唤道,“来人。” 居居声音方落,殿门便被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是触谷。 “上仙呢?他去哪里了?”居居挤满了笑容,看向触谷问道。 触谷向来消息灵通,而且迟重如果去了哪里,总会告诉触谷一声的。 “上仙去了银河岸边。”触谷老老实实地应道。 不是说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吗?为什么迟重还要去银河岸边呢?这又是什么道理? 触谷见居居盯着自己发呆,便继续说道,“上仙说虽然那淤泥中的妖魔胚胎已经被清除了,但那些乌黑色的淤泥留着终究是祸患,如今法器还没有制成,只能暂且先愚公移山了。” 嗯? 居居对上触谷的表情,有些苦涩了。 这迟重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啊?难不成他如此心切地急于表现,是为了在天君祖龙面前讨好? “那他有没有说何时会回来?”居居认真地问道。 触谷摇头,“不知道,上仙还要制作法器,想必不会太久吧?” 对上触谷的表情,居居点头。 这触谷说的没有错,毕竟迟重还要想着制作法器呢,不可能一直呆在银河岸边清理乌黑的淤泥的。 “不如,我们去帮帮上仙吧?”居居低下头看向触谷,兴奋地说道。 这迟重一个人去愚公移山,这得移到猴年马月! “不可,上仙说若是神女醒来,一定要督促神女修炼,不能因为此事耽搁飞升。”触谷立刻挡住了殿门,严肃地转达着迟重的意思。 居居抿唇苦笑。 虽说如今自己法力大增,可要想飞升为仙,岂是一日之功!还得继续勤加修炼才是! 耽搁这一天半日的,根本不会影响什么! 这一点迟重不会不知道,他肯定是不想让自己去捣乱而已。 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捣乱啊,只是想帮帮他罢了! “那我就去瞄一眼,我保证,只瞄一眼便乖乖回来修炼。”居居冲着触谷咧嘴傻笑,说道。 触谷抿唇摇头,“我可不信神女这般守信。” 这居居可是出了名的不守规矩,自己贸然放她离开,回头上仙怪罪下来,自己可担不起这责任。 “神女还是等上仙回来吧,我早就说过了,我也不愿意整天跟着神女,若是神女能让上仙松口,我巴不得日日逍遥自在呢!”触谷见居居瞪着自己,无奈地说道。 说罢,触谷便一个转身走出了寝殿,他的声音在殿门外传来,“神女好好休息吧,触谷就在殿外守着,哪儿也不去!” 这…… 居居定定地盯着殿门,一时间有些怒火中烧了! 触谷是专门看着自己吗? 自己也没有触犯天规啊,他们凭什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啊! 长叹一口气,居居撇撇嘴,无奈地自言自语道:“恐怕是我以前惹了太多的祸,以至于现在上仙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只得继续修炼了! 枯燥地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终于在暮色临近时,迟重从外面回来了。 见到迟重,居居眼眶泛红,真想嚎啕大哭。 “怎么了?看起来是受了什么委屈?”迟重好笑地看着居居欲哭无泪的表情,忍不住伸手轻轻摸着居居的头顶。 居居吸了吸鼻涕,“你为何软禁我,不让我出门?” “我这不是担心你会遇到危险吗?如今是你飞升为仙的关键时期,万万不可马虎!”迟重抿唇轻笑着向居居说道。 眉心皱紧,居居并不满意迟重的回答。 迟重说的这些话自己已经听了无数遍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可仅仅只是这一个原因吗? “上仙,你别唬我,我只是想出去转转,透透气而已,求您了,就别让触谷再看着我了!”居居仰起小脸,乞求地看向迟重。 只要触谷不再跟着自己,自己说不定还是愿意每日都待在刑狱殿的。 说实话,就是有一种变态的心理,若没有人看着,心里一万个愿意闭门不出,可一旦有人将自己关起来,即便是从来不想出门,也要想着出去了。 这是对自由的向往! “等你飞升为仙后,我便不会让触谷再跟着你了,所以你还是勤加修炼吧!”迟重顿了顿,轻声说道,“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得想想制作法器的事情了。” 制作法器? “上仙,我想帮你啊!”居居跟上迟重,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虽然自己是一个小小的女神官,但自己也能够做出有用的事情呢! 上次若不是自己想到了河底有异动,说不定现在大家还是生活在一片腐臭之中呢! 迟重坐在椅子上,翻开书卷认真地阅读起来,他淡淡地说道,“暂且还不需要你帮忙,我已向天君说明了这件事有你的功劳,天君允诺改日宣你去凌霄殿,送你宝物。” 啊? “什么宝物?”居居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始好奇起来。 迟重放下书卷,看向居居说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一定是对你有益的宝物,你如今只要勤加修炼,其余的事情都不必理会。” 居居忡怔地看向迟重,默默地出神。 飞升上仙就这么重要吗? 不就是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助力吗?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的! 啪! 居居只觉得额头一痛,抬头时才发现是迟重拿着书卷敲了敲自己的头。 “想什么呢,还不快去休息?若是你再这么闹,往后你就别想出寝殿了!”迟重一脸严肃地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连忙服软,“别啊!” 这现在好歹还能在刑狱殿的院子里溜达溜达,若是连寝殿都不让自己出去,那一定会闷坏的。 “乖,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带你回长极山,或者季衿山。”迟重勾唇浅笑,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的。 居居看着迟重,撅起嘴委屈地问道,“此话当真?你可不许骗我!” 第一百八十四章 继后 “嗯。”迟重含笑点头,牵着居居的手,“其实,我急于让你飞升为仙,是想快些娶你。” 啊?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的心跳开始加速。 迟重的话,就好像是一场春雨一样,滋润了她。 “好。”居居终于破涕为笑,点头道。 原来迟重这么想要娶自己啊! 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居居侧身躺着看向端坐在桌前的迟重。 这段时间他一定是承受了不少压力吧,听触谷说,启教内部的几个长老几次三番想要找他的麻烦,好在他全都应付过去了。 只是这一次两次能够应付,想要彻底解决这启教的矛盾,恐怕也不是轻易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一个启教教主就已经要面临如此严峻的问题了,更别说是天族的君王了。 想必那祖龙的天君也做的十分艰辛吧? “你还没睡呢?”迟重突然抬起眼来,看向居居问道。 居居嗯了一声,“看你如此忙碌,有些睡不着。” 同样都在一个房间里,人家迟重忙得焦头烂额,可自己却做春秋大梦,这于情于理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几日你和触谷都没有出去,想必不知道吧?”迟重站起身向着榻边的居居走过来。 居居瞪大眼睛,不解地看向迟重。 迟重走到榻边坐下,他身上的月桂香扑鼻而来,居居越发清醒了。 “什么?”居居不明所以地问道。 迟重伸手帮着居居敛了敛被角,低低说道,“过几日天君便要迎娶新的天后了。” 新的,天后?! “啊?”居居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新的天后?是谁啊?” 原本以为凭着天君祖龙对祝繁的爱意,想必是不会再娶新夫人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果然啊,人走茶凉了! “于奇萌。”迟重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居居腾地从榻上做起来,瞪着迟重大声地叫道:“萌萌是新天后!” 天哪,于奇萌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啊,她居然就这样要做新天后? “你不必如此惊讶,于奇萌是于奇正的妹妹,也算是拥有整个冥界的势力,天君娶了于奇萌做新的天后,便是要将冥界与天族拧成一股绳。当此之时,如此为之,也是顺应时事了。”迟重看向居居,认真地说道。 居居呆了好半晌后,才终于僵硬地点头。 当初老冥王被害的案件于奇正究竟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自己心知肚明,如今天君祖龙要娶了于奇正的妹妹做继后,这中间复杂的利益关系,的确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只是可怜萌萌,她本来应该寻个称心如意的郎君的,最后却被牵扯到这个庞大的利益网中。 “我想去看看萌萌。”居居抬眼看向迟重,乞求道。 迟重眉心跳了跳,最终还是点了头,“好,明日我让触谷陪你一起去。” “曾经这个于奇萌屡次三番来刑狱殿找你,我都拒绝了,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迟重担忧地看向居居,认真地问道。 居居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只听迟重说道,“这个于奇萌虽然看起来善良单纯,但她绝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你日后与她相处时,应该多加小心。” 啊? 居居不解地看着迟重,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迟重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说于奇萌心机深沉,接近自己另有目的? 当然,一开始自己也对于奇萌存有戒心,可只要想到于奇萌对烛零也有很大的成见,便自然而然地将她归于自己的朋友了。 现在迟重这么说,难道是迟重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萌萌她,”顿了顿,居居还是决定将事情坦诚地说出来,“她跟我一样讨厌烛零,所以我们才会是朋友。” “我看并非如此,于奇正能坐上冥王的位置,其中除了天君的授意外,不可能没有天宫中其他势力的支持。”迟重看着居居,一脸严肃,“这于奇萌虽然在天宫中毫不起眼,但她也一定是起到了某种作用,如今她成了天后,你可能会同情她,成为了利益牺牲品,可事实上,这一定是她自己扑上去的。” 自己扑上去? “你不信吗?那你明日可以去看看于奇萌,若她表现出一点悲伤,便算是你赢了!”迟重抿唇,坚定地看向居居,好半晌后,长叹一声,低低说道,“这世上真的没有比你更单纯的人了。” 单纯?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 自己单纯吗? 在迟重眼里,自己一定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吧? “我知道了。”居居低下头去,平复了心情。 事实上,自己也觉得迟重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说于奇萌真的是牺牲品,不对,于奇萌一定不会是牺牲品。 “这想成为继后的,大有人在,可天君偏偏选了毫不起眼的于奇萌,可想而知,此女子一定不一般。”迟重让居居躺下,又是感慨不已,“这九重天的女子,鲜少有清心寡欲的。” “世人以为九重天便是最好的地方。”居居平躺在榻上,看着迟重发呆。 曾在南骋山时,南骋山的父老乡亲们,哪一个不是对天宫充满了向往,大家努力修炼,全都想到天宫去。 现在看来,这九重天远远不及南骋山自由自在的。 “长极山倒是个好去处啊!”迟重的笑容淡淡的,“若是有一日我能全身而退,你我二人便住在长极山里,倒也自在。” 痴痴地看着迟重,一时间有点恍惚。 迟重他真的愿意放下一切,与自己去长极山隐居吗? 不,不会的,他放不下这一切! “上仙,你不会放下眼前的一切,既然放不下,便不要轻易说出来,免得勾起别人的期待来。”居居用被子蒙起了头,“我累了,上仙去忙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听到迟重起身离开,不会儿又是一阵阵的翻书声了。 翌日,迟重一早便离开了刑狱殿,去了银河岸边愚公移山去了。 居居便带着触谷向着于奇萌住的地方而去。 即便是于奇萌心机再深,好歹曾经与她有着共同的敌人,怎么也算是朋友一场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敢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要看看于奇萌的心情怎么样! 如果是她自愿的,那她看起来一定不会很难过吧? 但若是勉强的,自己也得替她想办法脱离苦海才行呢! 思及至此,居居走得越发快了。 走到了锦云殿,居居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牌匾,有些犹豫了。 “神女何故迟疑?”身后的触谷低低问道。 居居摇了摇头,鼓起勇气提步迈上了台阶。 “刑狱殿故居求见于姑姑。”居居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守在锦云殿的守卫能够听到, 那两个守卫一听是刑狱殿的人,也没有进去通传,便径自让开了一条路,放居居进去。 居居回过神,连忙向着殿内走去。 这锦云殿的院子和房屋全部都是由白云构成的,踩在地上,仿佛下一脚就会坠入万丈深渊里。 可每一脚,都是软绵绵地陷进去,然后软绵绵地抬起,怎么也掉不下去。 而那些云彩构成的房子,好像只要一阵风吹来,便能够全部被吹散了。 这样的建筑比起刑狱殿的砖瓦结构来,一点都不踏实。 伴随着每一步的心惊胆战,居居总算是见到了于奇萌。 于奇萌端坐在大殿上,见居居走进来,勾唇浅笑道:“是居居来了!” 居居怔怔然地望着于奇萌,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神女听闻姑姑马上就要成为天后了,便来恭喜。”见居居久久不说话,身后的触谷连忙笑着说。 话音落下,只见触谷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匣子,“这是一块上好的玉簪子,配姑姑您最为合适,是神女她花了好几日才做好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姑姑莫要嫌弃。” 居居眉心跳了跳,诧异地看向触谷,见他说得津津有味,心里连连苦笑。 这自己从未准备过什么礼物,此刻触谷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件拿出来,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自己这脸就没有地方搁了。 一定又是迟重嘱咐触谷这么做的,毕竟于奇萌马上就要成为天后了,如果自己能够跟于奇萌处好关系,说不定对启教来说也算是好事情。 但真的可以吗? 居居重新看向于奇萌,见已经有婢女将触谷手里的东西呈上去递到于奇萌的手里,于奇萌垂头把玩着手里的簪子,抿唇道,“居居有心了,既然是居居亲自做的,我自然没有嫌弃的道理。” 盯着于奇萌一切正常的表情,居居心里知道,这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想多了,人家于奇萌根本就没有被为难,更不存在勉强一说了。 迟重说得不错,于奇萌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单纯,实际上她的心思比谁的都要深。 “萌萌,其实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一句。”居居仰头对上于奇萌讳莫如深的表情,突然说道,“你可是真的心悦天君?”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必须这样问出来。 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心爱的郎君是一个翩翩少年,可天君祖龙呢? 他们年纪相差如此之大,难道于奇萌真的不在乎年纪,只是单纯地喜欢天君祖龙吗? 于奇萌抬起右手,周围的人瞬间都退了下去。 触谷见状,也便折身走出了大殿。 于是这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下了于奇萌和居居两个人了。 “你以为呢?”于奇萌含着浅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居居,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得意。 居居避开了于奇萌的眼神,事实上,还真的不是很想承认,于奇萌她竟然纵情于名利。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会嫁给一个翩翩少年。”因为没有底气,居居的声音越来越低。 于奇萌抿唇看着居居,好半晌后才开口道,“是啊,我本应该嫁给翩翩少年的,可姻缘这事,有时候还真是又不得自己!” 由不得自己? 腾地,居居抬起头看向于奇萌。 这一抬头,对上的仍旧是于奇萌得意的目光。 “我是自愿嫁给天君的,他神勇无比,世间很多女子都钟情于他,我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于奇萌不急不缓地说道,“谢谢你,如此坦率地让我了解到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啊? 居居不解地看向于奇萌,她话里的意思…… “我也喜欢翩翩少年,可翩翩少年们无法给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的,必须我自己牢牢抓住才行。”于奇萌眯起眼,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就好像是要逮住什么猎物,一击必中。 那是蓬勃的野心与欲望! 居居定定地看着于奇萌,眉心暗皱,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开始变得无比陌生起来。 “我觉得,你是最可以理解我的人,不是吗?”于奇萌头一歪,饶有兴致地向着居居看过来,轻笑一声后问道。 望着于奇萌阴阳怪气的表情,居居还是避开了她的目光。 很想否认,自己不是,但转念一想,便还是保持了缄默。 “迟重上仙在九重天上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了,居居你守着这样优秀的男人,应该觉得很自豪吧?”于奇萌微笑着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僵硬地摇头,“萌萌,我不知道……” “罢了,你的礼物我收下了,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对吧?”于奇萌打断了居居的话,捏着手里的簪子,挑眉道,“你上来,为我簪上。” 啊? 居居呆愣了一下,立刻提步向着于奇萌走了过去。 接过于奇萌手里的簪子,小心翼翼地给于奇萌的发髻簪上。 玉石衬得于奇萌的肌肤莹润而丰满,她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呢! 突然,居居手腕一紧,竟是于奇萌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居居眉心紧皱,警惕地盯着于奇萌。 “即便我身居高位,可我们还是我们,希望居居莫要相忘。”于奇萌目视前方,低低说道。 看着于奇萌的背影,居居忡怔片刻,缓缓应道,“不敢。” “来人,送客。”手腕一松,于奇萌的声音跟着清冷地传来。 居居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想着于奇萌拱手一礼,“告辞。” 离开了锦云殿,居居反而是觉得轻松了很多。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愿 居居一路走,一路暗暗寻思。 其实去锦云殿之前,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于奇萌那副模样,还是觉得备受打击。 于奇萌说得很清楚了,她喜欢的是翩翩少年,但翩翩少年不能给她她想要得到的,所以最后她选择了祖龙。 果然到最后还是各取所需而已。 “神女,不知后来于姑姑她与你说什么了?”触谷小心翼翼地问道,“看起来你脸色不太好?” 居居脚步一顿,对上触谷担忧的表情,苦涩地勾起唇畔,“她说我和她还是能够像以前一样当好朋友。” “你怎么回答的。”触谷好奇地看向居居。 垂下眼睑,居居好半晌后才艰涩地说道,“答应她。” 虽然嘴上答应了没错,可事实是,她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也不会再像过去一样了。 “可那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要的。”居居看向触谷,轻叹一声后说道。 事实上,从今天一进锦云殿的殿门就能知道,于奇萌并不想要和自己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了。 她没有如往日那般,出门相迎,即便是自己走进大殿,她也只是端着天后的架子,挺直了腰背坐在大殿之上俯视着自己。 于奇萌啊,她很享受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甚至是非常希望看到自己得仰头看她。 也许于奇萌说的让自己还像以前一样与她做朋友,只是为了满足这种虚荣心呢? “触谷,喜欢一个人难道应该掺杂着身外之物吗?”看着触谷手中的珠子,居居一字一顿地问道。 若是从前,自己对这个问题毫不含糊,可现在自己也觉得有些含糊了。 如果迟重不是上仙,如果迟重的脸颊奇丑无比,如果迟重行为古怪,如果迟重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光环,自己还会喜欢他吗? 是不是自己对迟重的喜欢,也像于奇萌对祖龙那般,包含了许多攀附的心思? “喜欢一个人是身不由己的,即便是全世界都不喜欢他,可你还是想要保护他,爱他,我想,这便是喜欢了吧?”触谷低头盯着手里的珠子,自言自语道,“即便大家都觉得你仅仅只是一粒无用的珠子,可我还是愿意将你捧在手心里。” 居居出神地看着触谷,心底里泛起了隐隐的羡慕。 迟重为什么就不能像触谷一样,对自己这般好呢? 迟重喜欢自己,大抵只是为了将自己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助力之一吧? “神女?”触谷轻声唤道。 居居回过神来,见触谷不解地盯着自己,干笑道,“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触谷追上居居,追问道。 居居苦笑不已地看着触谷,“我知道了,你很喜欢你手心里的珠子。” 触谷对上居居调侃的目光,瞬间便脸红过耳了。 见触谷面红耳赤,居居轻笑道,“原来我们触谷也有害羞的时候呢,不着急,等上仙将你的珠子化为人形,你们便可以谈恋爱了!” 到时候也得吃一吃触谷的狗粮了吧? “神女,这不是去刑狱殿的方向。”突然,触谷挡在了居居的面前,认真严肃地说道。 居居停下脚步,看向触谷,“我是去问问上仙,喜欢究竟是什么。” “啊?”触谷没有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居居,“难道……” “好了,我就问一句就回刑狱殿了,你别这么小气嘛!”说话间,居居已经绕开了触谷,向着银河岸边走去。 一路狂奔至银河岸边的时候,居居彻底傻眼了。 这银河岸边哪里有迟重的影子呢! “上仙,呢?”居居转过身,向着追过来的触谷问道。 触谷大口喘着粗气,向着居居说道,“上仙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回刑狱殿的,这几日是飞升的关键时期,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对上触谷心虚的表情,居居眼睛一眯,绕开触谷,继续往另一边走去。 这触谷明显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啊! 还有迟重,他说是在岸边愚公移山,可这银河岸边哪里能瞅见半个人影呢! 迟重到底去哪里了?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闭着眼睛一路往前,身后触谷的声音越靠越近,嘭地,居居撞在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一片红色,有点眩晕。 这是……天禹? 抬起头,对上天禹那好看的脸,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 “是故居啊,何事如此惊惶?”天禹勾着唇畔,不急不缓地笑着问道。 居居低着头不说话,这时候触谷再次追了上来,“神女这是何苦呢,上仙说了,让你在刑狱殿里修炼。” “修炼?”天禹看着触谷,冷笑一声,“为了当迟重的姬妾,你倒是挺用心啊!” 姬妾? 居居不解地看向天禹,眉心越皱越紧。 “当初那烛零推你入了天井,本帅还以为你真能与她水火不容呢,一转眼,你倒是甘愿伏低做小,成全烛零和迟重这对璧人,还真是令本帅刮目相看呢!”天禹嘲弄地看向居居,语气里满是不屑。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天禹,对上天禹讥讽的目光,居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你说什么?”居居呆若木鸡地低低说道。 天禹瞧着居居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原来你不知道啊?” 触谷见状,料知不好,立刻向着天禹拱手说道,“元帅,我们还有事……” “别啊!”天禹打断了触谷的话,向着故居靠近一步,“这迟重将会与天君在同一天娶妻,这事你不知道吗?” 同一天? “迟重与人教的烛零成亲,那便算是两教联姻了,往后我赢家的日子还真是艰辛啊!”天禹头一低,靠近居居,“若是你投奔本帅,本帅倒是可以考虑,让你成为元帅府的女主人。” 什么?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天禹,就在她略微清醒的时候,只听天禹仰天大笑,“哈哈,既然神女不愿,本帅也不勉强,本帅倒要看看,你能对迟重忠心到什么时候!哈哈哈……” 话音落下,天禹赤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讽刺 居居痴痴地看着天禹消失的方向,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天禹的话可信吗? 触谷见居居愣神,低低说道,“神女,天禹元帅他说的都是……” “够了!”居居不耐烦地打断了触谷的话,折身提步向着余雾馆走去。 触谷见状,立刻快步跟了上去,“神女,你要去哪儿啊?” 居居对触谷的追问恍若未闻,脚下生风,快步向着前方走过去。 “神女,神女……” 身后是触谷的一声又一声轻唤,可居居一点儿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天禹说迟重要娶烛零为妻了,而且还要纳自己为妾,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这是真的不成? 会不会是天禹和迟重有矛盾,所以故意编出这些话来骗自己呢? 深吸一口气,看到不远处余雾馆的牌匾,居居脚步突然一顿,停在了半路上。 仰头瞧着那远远矗立的余雾馆,居居突然冷笑一声。 自己现在去余雾馆做什么呢?自取其辱吗? 如果天禹说的不是真的,那自己去了只会显得可笑。 如果天禹所说确有此事,那自己即便是去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迟重所做的决定,有谁是可以改变的吗? 一旦迟重已经想好要娶烛零为妻,那想必即便是天君,也恐怕不能挽回这样的局面了! 只是…… 没错,自己已经相信了天禹所说的话了。 即便这件事有多么匪夷所思,可细细想来,却是有理有据。 烛零代表的是人教,迟重现在处于被动的局面,也只有娶了人教的烛零,才能够算是与人教联手,共同对抗强大的赢教。 所以,天禹说的,不会有假! 而且天禹的表情是嘲弄,是不屑,即便是已经不喜欢天禹很久了,但终归是知道天禹品性的,他最是清高自傲,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扯谎。 所以,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好笑,觉得自己轻贱,所以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讽刺自己。 居居肩膀耸动,连连冷笑几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收起笑容,低低说道,“触谷,我累了。” 是啊,刚才走得太急,以至于好似是岔气了,现在呼吸都很困难。 缓缓地蹲下身来,紧紧抱住自己,“我错了,我真不应该跑来这里,我们该回去了。” 即便是输,也要输得起,输得正大光明,堂堂正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终于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转身后,垂着头慢慢地向前走。 走了几步,却见一个湛蓝色衣服的人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居居一怔,痴痴地抬起头来,对上迟重沉静的目光,居居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定定地看着迟重,在迟重的眸中寻到了自己略微憔悴的身影,下意识地缩回了视线。 “上仙,小神冲动了。”居居低垂着眼眸,低低认错。 迟重一定很生气吧,自己现在这么闹,给别人看了笑话,这也是给刑狱殿丢脸了。 “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 话还没说完,迟重便伸手将居居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落在迟重温暖的怀抱中,满鼻都是沁人的月桂香,居居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对不起。”头顶是迟重沙哑的声音。 居居听到迟重的道歉,哭声更凶了。 迟重一定是设了结界吧,此刻没有人能够看得到他们。 “对不起。”迟重不间断地说道。 居居泪水汹涌不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平复了心情。 轻轻伸手推开了迟重,红着眼眶仰头看向迟重,认真地说道,“上仙,我错了。” “你,还好吗?”迟重迟疑片刻,低低问道。 居居没有说话,避开迟重的视线,看向别处。 这个时候,自己能好的起来吗? 只是很多事情,也许迟重的确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但即便是再多的迫不得已,迟重这样的决定,对自己而言,就是背叛。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对于迟重而言,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神官罢了,终究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上仙,是小神逾越了。”居居努力让自己委屈的情绪得以平复,哽咽着说道。 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居居深吸一口气后,认真地继续说,“我不该来闹事的,我这就回去。” 说罢,居居便立刻转身向着刑狱殿的方向走去。 迟重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居居远去的背影,良久都没有说话。 回到刑狱殿后,居居站在院中,看着寝殿紧闭的殿门发起呆来。 记得刚刚搬进这寝殿的时候,自己还有些窃喜,因为自己已经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刑狱殿的女主人了。 但现在呢? 看着寝殿只觉得异常讽刺。 当初名不正言不顺地搬了进去,最后只能灰头土脸地再搬出来。 曾经有多欢愉,此刻便有多么悲伤啊! “神女,何不进殿休息?”只听触谷的声音随着风传来。 居居静静地望着那殿门,这个时候真的很想提步走进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脚上就好像是灌了铅一样,一步也挪不出去了。 可能是觉得那寝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吧? 不久后,这寝殿便会有新的女主人了,而自己,还是要回到那个自己原本应该待的地方。 “神女?”触谷低低唤道。 居居仍旧没有说话,她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寝殿。 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轻笑一声,终于动了。 转过身,居居慢吞吞地向着书馆走了进去。 “神女?”触谷跟了上去,却没想到刚走上台阶,嘭地一声,那书馆的门便被重重地关上了。 触谷已经是被居居关在了书馆的门外。 “触谷,以后我就住在书馆里,哪儿也不去了。”房间里,居居的声音艰涩虚弱。 触谷很想开口问点什么,可看着紧闭着的房门,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刚一侧身,却见迟重在院中负手而立,望着书馆发呆。 触谷眉心暗暗皱起,连忙下了台阶走到迟重的身侧,拱手说道,“上仙,这……” “你下去吧。”还没开口,迟重已经打断了触谷要说出口的话。 点了点头后,触谷便快步离开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朋友 迟重静静地盯着书馆,看那微弱的灯火亮起,熄灭,良久,终于转身向着寝殿走去。 翌日,没等迟重起来,居居便叩响了寝殿的房门。 “上仙,小神有事相告。”居居伸长脖子,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向着寝殿内叫道。 寝殿内迟重慵懒的声音应道,“进来。” 居居如往日一般,将殿门推开一条狭长的缝儿,侧身挤了进去后,也没关殿门,踮起脚尖向着榻边走过去。 “何必如此小心翼翼。”迟重突然开口。 居居脚步一顿,僵硬地定在了原地。 旋即,居居嘿嘿一笑,只好一步步走到榻边,向着榻上躺着的迟重深施一礼,“小神是怕打搅上仙的美梦。” 迟重心里苦笑,但脸上仍旧面不改色地盯着居居。 “上仙,我想告假,去长极山潜心修炼。”居居绽开一朵笑容,就好像昨日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迟重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他定定地盯着居居,半晌都没有说半个字。 见迟重阴沉着脸,居居收起笑容来,认真地解释起来,“如今我还是一个卑微不已的小神,能够帮助上仙的事情有限,如今处在了飞升为仙的关键时期,我想努力努力,争取有点进步,日后也好帮助上仙成就霸业!” “霸业?”迟重眼睛一眯,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的霸业是什么!” 啊? 居居一怔,咬着牙低低应道,“上仙想重振启教,小神也想为此出一份力,无奈如今法力尚浅,若能顺利飞升为仙,或可助启教复兴。” “助启教复兴?”迟重一字一顿地品味着居居的话。 居居连连点头,“是啊,助启教复兴,其实……”想了想,居居再次说道,“昨日我想过了,上仙您马上就要迎娶夫人了,您也知道,夫人与我有些过节,我也是想趁此机会出去避避。” “避避?”迟重严肃地盯着居居,“你不会是想逃出天宫吧?” “逃?”居居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迟重,“小神为何要逃?” 迟重盯着居居,一时间有点想笑了。 “上仙,南骋山惨案尚未告破,凶手依旧逍遥法外,若是我逃出天宫,那当初惨死的父老乡亲们岂不是永远没有安息之日了嘛!”坚定地看向迟重,居居提高了声音说道,“我不会逃!” 其实,如果当初刚刚上天宫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也许自己会逃跑,但现在等于说是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好,我允了。”迟重嗯了一声,“你出去吧。” 居居再次绽开灿烂无比的笑容,对迟重微微一福后,轻快地说道,“多谢上仙成全。” 话音落下,便快速转身向着殿外跑了出去。 那条狭长的门缝儿居居并没有带上,于是一股清风从外面吹了进来,令得桌案上的纸咧咧作响。 居居得到了迟重的允诺,很快便收拾东西回到了长极山。 住在紫桓殿,居居倒是十分惬意。 虽然对迟重的感情有点越陷越深,但比起南骋山的血海深仇而言,感情从来都不是重点。 即便是当初自己心悦天禹的时候,天禹对自己冷嘲热讽,自己也都挺过来了。 现在又能怎么样呢?不就是迟重娶个夫人嘛! 不就是失恋了嘛!又不会死! 血海深仇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报仇,自己也得重新振作起来。 当此之时,飞升为仙,提高自己的法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决不能够在感情中忘记了仇恨,忘记了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才要来九重天。 “师父,你说我太过执着,可如今我只能靠着这份执着才能活下去啊!”居居坐在紫桓殿的台阶上,苦笑地看向天边的一弯残月,自言自语,“舅爷,我只要报了仇,就会回黑云谷陪你!”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现在也有亲人,也有朋……”突然,居居一噎,旋即唇瓣扬起,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不,我没有朋友,但有亲人就足够了。” “谁说你没有朋友!”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居居瞪大眼睛循声望去,却见寻风正披着玄黑的披风站在不远处,向着自己咧嘴傻笑。 腾地站起来,向着寻风高兴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真没有想到,寻风会出现在长极山。 “听神女说没有朋友,那我算是神女的朋友吗?”寻风信步向着居居走过来,一边走着,一边笑问道。 啊? 居居微微一怔,立刻将思绪抛之脑后,连连点头,“嗯,你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嗯,还好神女记得我这个无用之人啊!”寻风说话间,便兀自走到居居身侧,在台阶上坐下。 居居俯身看着寻风,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说的是女子。” “你是说于奇萌?”寻风仰头望着那弯残月,一针见血地说道。 居居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转而跟着坐下,苦涩地嗯了一声,“是啊,我以前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可后来我才知道,我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寻风能够知道自己在长极山,那也一定是知道于奇萌很快就要成为天后的消息了。 “你怎么来了?”居居诧异地扭过头看向寻风,低低问道。 寻风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居居,“你舅爷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那边一切都好,让你不必惦记着。” 龚工啊? 居居灿烂地笑道,“嗯,谢谢你,还想着我舅爷他老人家。” “我们是朋友,你舅爷我自然也会照应,不必与我客气。”寻风收回目光,继续看向那弯残月。 居居深吸一口气,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我的确好久没有回黑云谷了,也不知道革革他怎么样了。” “你是说那只鸟吗?他似乎恢复了一些,好像是记起了一些事情。”寻风淡淡地应道。 恢复了一些?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寻风,屏着呼吸,有点不敢说话询问。 “不过,似乎对南骋山的案子没有什么帮助,前辈他还在想办法。”寻风苦笑地看向居居,认真地解释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参宴 是吗? 居居抿唇笑着点头,“是啊,不必逼得太急,革革他当初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变得神志不清,他现在都不知道壶壶已经不在了。” 说到一半,居居意识到寻风并不知道壶壶是谁,便开口解释起来,“壶壶和革革本应是一对灵鹊,他们感情很好,是祖母送我的礼物,从小陪我一起长大,只是后来在西海的时候,壶壶为了救我……”突然哽咽起来,好半晌后,才继续说道,“它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 即便是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可当初发生的事情仍旧是历历在目,就好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一般。 可壶壶不会再回来了,她永远地离开了…… “若是壶壶有在天之灵,看到你幸福,应该也会欣慰吧?”寻风见居居眼眶泛红,低低问道。 居居苦笑,“幸福?不怕你笑话,我已不奢求自己能够幸福了,我如今只想努力修炼,飞升为仙后,早日破案罢了!” “一切都会好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寻风的声音再次传来。 紧接着,两人都陷入了缄默,于是这偌大的长极山,便只有秋蝉的鸣叫了。 因为寻风并没有说自己要回去,居居也没有好意思说出请寻风离开的话。 毕竟寻风说的没有错,现在自己的朋友也就只剩下他了。 一连多日,居居用心修炼,而寻风则安静地看书。 闲下来,两人便会说几句话,这样的日子倒也舒服自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日,寻风突然出现在居居的面前,脸色惨白。 居居料知事情不好,但也并不着急询问,只是仰头抿唇静静地看着寻风。 寻风眯着眼睛,轻叹着说道,“今日是天君迎娶新后之日。” 看着寻风欲言又止,居居勾唇浅笑,补充着说道,“今日也是迟重上仙迎娶烛零之日。” 这是寻风想要说的话吧,他知道自己在意,所以不忍心说出来让自己伤心。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才说不出来这话,其实,我早就已经放下了。”居居拍了拍裙角的灰尘,歪过头毫不在意地说道。 虽然喜欢迟重胜过当初喜欢天禹,但自己也知道,迟重那样高高在上的人,自己终究是配不上的。 即便一直以为烛零那种草包也压根配不上迟重,但这是他的选择,所以便是最好的结局。 “感情之事,不能强求,我如今只想安心修炼,其他的什么都不想。”握紧了手中的苍澜石,居居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 见寻风仍旧一脸诧异地看向自己,居居苦笑不已,“真的,南骋山惨案已经发生这么长时间了,凶手仍旧逍遥法外,我真想早日破案,还那些含冤而死的父老乡亲们一个清白。” 其实自己得知迟重要迎娶烛零的时候,有过伤心,有过怨恨,有过不解,有过痛苦,有过失望,有过绝望等等,但回头想来,那都是不值得的。 人生在世,能拥有的不只有爱情,除了爱情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对于迟重而言,比爱情更重要的是,复兴启教。 对于自己而言,比爱情更重要的是,破案!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吗?”寻风看着居居虚弱的表情,一字一顿地问道。 在意? 居居抿紧唇瓣,好半晌后才终于回应道,“是,我是在意的,但你知道吗,我相信迟重曾经是真心爱过我的,他为了救我,几次三番身陷囹圄,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只是,只是……” 如果说迟重对自己的感情完全是虚情假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既然我们都真心爱过,又何苦让彼此为难呢?”居居看向寻风,咧嘴傻笑,“这是他的选择,我尊重他,理解他。” “那你呢?”寻风眉心紧皱,不解地问道。 居居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对上寻风关切的目光,有一瞬间居居真想埋头痛哭。 但直是过了片刻,居居仍旧表情淡淡的,“我吗?我希望我和他能够放过彼此,不再纠缠不清。” 是啊,不论如何,自己都要保持自己的一份尊严。 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像烛零一样,为了一个男人不择手段,伤害其他人。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迟重他没有来叫我参加他的婚礼,已经算是仁慈了。”居居苦笑一声,上前拍拍寻风的肩膀,“你作为东海龙太子,应该要去参加宴席吧?不必为我耽搁了吉时。” 寻风微微一怔,旋即摇头道,“我不去,我父王代表南海去参宴就足够了。” 寻景? “那你父王知道你来这里吗?”居居看着寻风的单纯的目光,静静地问道。 是啊,凭着寻景的个性,一定不会同意寻风跑到这荒凉的长极山来陪自己这一头猪修炼。 寻风心虚地错开了居居的目光,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不少,“知道,他自然是知道的。” “寻风,”认真地看向寻风,居居思忖半晌,还是决定将话给说明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们是好朋友,你的心意我全都明白,可是既然我们是好朋友,那我也不希望我自己连累你,你明白吗?我希望你能过得自在舒服,我希望你能凭着本心生活,我希望你能够快乐,但若你父王知道,你在长极山陪着我修炼,他定会降罪于你的,你这么做不值得。” “值得!”寻风腾地抬起头来看向居居,“值得的!” 对上寻风坚定的目光,居居的眼眶微微泛红。 寻风对自己的心意,自己也不是不明白,从他将自己带进东海,去黑云谷见龚工的那时起,自己就明白了。 只是寻风的性格太软弱了,而自己偏偏不是一个雷厉风行,地位很高的女神仙,他们根本没有可能会在一起的。 再加上那时候自己喜欢迟重,迟重也宠着自己,所以一直以来自己都没有挑明寻风的爱意。 现在呢? 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迟重娶了烛零为妻,在天族所有神仙的眼中,自己成了那个被丢弃的可怜人。 自己这样的身份,东海龙王寻景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的,而自己也不愿意给寻风添麻烦。 第一百九十章 哀嚎 “我们,”寻风欲言又止,但还是继续说道,“我们是好朋友,你当初还为我找回了龙孙,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长极山。” 居居抬眼对上寻风纯净的目光,有一瞬间竟开始动摇了。 如果自己现在就跟寻风回了东海,即便是与迟重彻底决裂,但自己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人要的。 也许那时候,迟重会觉得他做错了,他会后悔,他会挽回自己? 不,不对。 “寻风,我累了,先进去休息了,”转过身向着紫桓殿殿内走去,走到殿门处,居居脚步顿住,也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说道,“即便迟重的婚礼你不去参加,可天后迎娶新后的典礼,你理应现身的。” 说罢,也不再等寻风说话,提步走进殿内,顺势关上了殿门。 躺在紫桓殿的榻上,望着那房梁,居居良久无法安然入睡。 且不说迟重会不会因为自己去了东海而后悔,只是自己并不想因为一己私欲便利用寻风对自己的感情。 他那么善良,自己便不能够太自私。 寻风值得更好的,值得更加美好的人去爱他。 也许自己真的已经是残花败柳,此生都将注定形单影只地生活了吧? 可那样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自己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有亲人,有朋友,也应该知足了。 等自己飞升上仙,成了八荒四海的第一女猪仙,那时候便不会有人瞧不起自己了。 将苍澜石捏在手中,静静地瞻仰着苍澜石散发的蓝光,鼻尖酸涩,泪水夺眶而出。 自己是在意的,自己是放不下的,自己是不甘心的。 可这一切的情绪,自己终究是要尽数吞下的。 因为不想让瞧不起自己的人看笑话,因为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所以,出了紫桓殿的门,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了。 自己还是那个除了报仇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傻猪,自己还是会灿烂地冲着所有人微笑。 用微笑告诉所有人,自己很好,甚至比迟重成亲以前更好。 翌日一早,紫桓殿的门便被轻轻叩响了。 门外是寻风。 打开殿门,居居向着寻风浅笑盈盈,“寻风。” 昨日寻风的确在听了自己的劝告后,去天宫参加典礼了。 “我回来了。”寻风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可爱。 居居点头,放寻风进了紫桓殿,“昨日的典礼如何?是不是很盛大?” “嗯,那新后举止优雅端庄,人人称颂,倒是比之前的天后更加招大家喜欢。”寻风喝了口茶水,点头说道。 居居微笑,“这萌萌年轻貌美,聪明伶俐,自然不是祝繁能够比的。” 是啊,单对人温和这一点,祝繁就已经被于奇萌甩了十条街、 想起了什么,居居抬起头向寻风问道,“我的贺礼可带到了?” 虽然之前迟重准备的玉簪子已经算是贺礼了,但那到底不是自己亲自准备的,所以这次自己特意让寻风捎了另外一件贺礼。 寻风看向居居,认真地说道,“嗯,天后说很可惜你不能亲自来,但没关系,等闲下来,她会来看你的。” 居居轻笑着点头。 这话倒像是于奇萌说话的风格。 “寻风,”看着寻风,居居收起笑容,“你该回东海了。” 有些话,是应该和寻风说清楚了。 “这段时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可你陪得了我一时,总不能这一辈子都陪着我,”居居抿唇轻笑,“有些事情,我总该一个人面对的,你不必担心我,若是你闲了,你还是可以看我。” “我闲,”寻风想也没想,便回应道,“我一直闲着,你,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喜欢管理政事,东海的事务也都是我父王在操办,所以我有很多时间陪你的。” 对上寻风澄澈如水的目光,居居终于还是不忍心再拒绝了。 长叹一声,居居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若是忙了,你不必理会我,自去办要紧的事情,知道吗?” “嗯。”寻风见居居松了口,立刻连连点头,高兴地说道,“我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居居便沉心修炼了。 有一段时间寻风的确是走了,可一个人住在长极山,居居反倒是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夜里,居居敛了敛被角,闭着眼睛刚准备睡觉,可外面却传来一阵野兽的哀嚎。 这长极山何时有野兽了? 居居皱紧眉心,重新坐起来,披了衣服,便向外面走去。 虽然没有月光,但居居在刑狱殿住了多年,已经适应了这样昏暗的环境,所以倒也瞧着与白日没有什么分别。 顺着那隐隐约约的哀嚎声走过去,这竟是走了两刻钟。 走到长极山的半山腰上,终于是看到了那野兽的身形样貌。 这是一只纯白色的九尾狐。 它好像是受伤了。 居居眉心拧成一团,走上前去,在九尾狐的身边蹲下来,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仔细将九尾狐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伤口,越发好奇了。 “你是受伤了?可伤口在哪呢?”居居不解地看向九尾狐。 这狐狸自古狡黠,该不会是故意来骗自己的吧? “你不说话是吧?”居居瞪大眼睛瞅着九尾狐,站起身来转身便走,“那你自己在这里待着吧。” 能够发出那样的哀嚎声,而且传到了紫桓殿,这九尾狐一定不是普通的狐狸。 “等等。”终于,身后的九尾狐说话了。 这声音是男子。 男子? “你是男的?”居居回过头警惕地看向九尾狐,“人人都说,九尾狐男女都是蛊惑人心,你来长极山究竟是何目的!” “我,我是来寻迟重上仙拜师的,可山脚下时,遇到了穷巫,被它咬伤了。”九尾狐眼巴巴地抬起头看向居居,眼泪汪汪地露出了自己腹部的一道伤口。 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居居眉心一皱,惊讶不已地问道,“穷巫!?它在山脚?” 居居下意识地向着山脚下看去,提步快走几步,却听身后的九尾狐继续哀叫道,“仙女,救我。” 脚步一顿,居居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病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拜师 回头看向九尾狐,居居长袖一扇,将九尾狐的伤口包扎起来。 “你既然能寻到这里来,想必你法力不弱,自己去紫桓殿等我。”居居向着九尾狐吓唬道,“你若是敢耍花招,等我叫穷巫来继续咬你。” “不敢,不敢,多谢仙女相救啊!”九尾狐强撑着站起来,看向居居的背影,虚弱地喊道。 见居居走得远了,这才转过身继续向山上走去。 居居下了山,来到长极山的山脚下,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穷巫的身影。 “穷巫,你在吗?你是来护着我的吗?”居居望着空旷的四野,高声喊道,“若你来了,能见见我吗?” 真是没有想到,穷巫竟然一直守着山脚,它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吧? “穷巫,刚才你咬伤了那只九尾狐,你可受伤了?你还好吗?你若是受伤了,你便出来见见我,我替你疗伤啊!”居居哽咽不已地冲着空气说道。 良久,并没有人理会。 “穷巫,你是怪我赶你走吗?我知道,是我不好,可即便是换作如今的我,我还是会赶你走,因为我没有办法保护你,所以我只能让你逃得远远的,不受那些委屈,”居居蹲下身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放声大哭起来,“穷巫,谢谢你,谢谢你保护我,你放心,我一定会飞升上仙,那时候,我就能成为人上人,别人再也不敢欺负我,谁也不会瞧不起我,也不会再有人让你受委屈。”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周围仍旧是安静一片,除了秋蝉,什么声音也没有。 居居缓缓地站起身,忍着遍布双腿的麻木感,吸了吸鼻涕,失望地看着周围。 “穷巫,我知道你在,你只是怪我,不愿意见我,没关系,我会等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别被人欺负,如果难过了,就来找我。”居居沙哑着声音,苦涩地说道。 话音落下,居居转过身向着长极山的山顶走去。 穷巫不愿意见自己也是正常,如果它真的愿意见自己,也就不会躲这么长的时间,在山底默默地守护着自己了。 当初是自己赶走了穷巫,现在又厚着脸皮想见人家,即便是换成是自己,想必也会有点脾气吧! 这就好像是迟重和自己一般,迟重娶了别人,假如有一天迟重来找自己,说是要娶自己,那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苦涩地勾起唇畔,居居脚步更加坚定了。 这紫桓殿本不是自己的宫殿,如今住在这里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可即便是权宜之计,也要活得有滋有味! 回到紫桓殿,见殿门敞开,殿内有灯火闪烁,甚至还隐约能听到说话声。 难道除了那只九尾狐,这紫桓殿还有什么人? 居居踮起脚尖,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殿门处。 “你这九尾狐,怎么能赖在这里呢!”寻风冲着九尾狐大声嚷嚷道。 原来是寻风回来了呀。 居居放下心来,长腿一伸,跨进了殿内。 “寻风,你回来了!”看到多日未见的寻风,居居灿烂地笑道。 寻风侧过头,对上居居的眼眸,脸上瞬间挤满了笑容,“是啊,我回来了。” “寻风,这九尾狐是我让他上山的,他说要寻迟重拜师。”居居看了眼趴在地上舔着自己伤口的九尾狐,便向寻风解释起来。 跟着居居的视线,寻风看向那地上的九尾狐,认真地说道,“这狐族生来狡诈,我担心会对你不利。” 居居笑着摇头,“不会的,他若是敢胡作非为,我便将他送去冥界,让冥王好好治治他,别忘了,我现在跟新后可是好朋友呢。” 这话说出来完全是吓唬九尾狐的。 “仙女,我,我真的是来拜师的,小的绝不敢有半句谎言。”那九尾狐立刻紧张地结巴起来。 居居莞尔轻笑,走到九尾狐身边,“嗯,我相信你,不过啊,你来错地方了,迟重他在九重天,如今新婚燕尔,恐怕很久都不会回长极山。” 九尾狐听到居居的话,当即脸色骤变,眼底满是失望和痛苦。 “你虽是精灵,可你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九重天的事情吗?你为何想要寻迟重拜师啊?”居居垂头看向九尾狐,好奇地打量着他,缓缓问道。 九尾狐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居居,好半晌后才解释道:“我虽是狐族,但我父母去得早,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狐族赶出了青丘,一直在外流浪,辗转之间,听到了一些消息,大家都说长极山的迟重上仙最是厉害,没有人能够成为他的徒弟,若是有人能拜他为师,一定会大有所成,于是我便来了长极山。” 原来如此啊! 居居认真地点头,侧眸看向寻风,“寻风,不如,你收他为徒吧?” “不,仙女,我只拜迟重上仙为师。”九尾狐听到居居这么说,没等寻风开口,立刻倔强地说道。 居居回头对上九尾狐坚定的目光,一时有点好笑,“你知道迟重为何没有收徒吗?不是因为他真的多厉害,当然他的确很厉害,但他从来都没有收徒的打算。” 当初在猪村的时候,自己就听说过了迟重的一些事情,大家都说迟重是九重天最奇怪的神仙,当初有很多厉害的角色都想拜他为师,可他就是不愿意。 辗转多年,当初那些被他拒之门外的也都陆续飞升上仙了,可他还是坚定不移地一个徒弟都不收。 现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九尾狐出现,是绝对不会让迟重破例的。 “你可知道我身旁这位是谁吗?他可是东海龙太子,难不成堂堂龙太子,还不够资格收你为徒吗?”居居抬着下巴,孤傲地盯着九尾狐。 九尾狐望着居居,渐渐的,低下头去。 他将头埋得很低,表情时一脸的不愿意。 看来,这还是一只倔狐狸!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要拜迟重为师,那你便在这长极山等着吧!”居居苦涩地轻笑,说道。 转过头看向寻风,“不过是一只狐狸,看他一片赤城,便就留他在此住一段时间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容承 “仙女,长极山不是迟重上仙的仙府吗?可为何上仙去了九重天,而仙女却住在此处?”居居话音方落,便听九尾狐出声询问。 居居回过头去看向九尾狐,打量了九尾狐片刻,才低低应道,“迟重是我师叔,我师父闭关前将我托付给他照料,他便允许我在长极山修炼。” “师叔?”九尾狐当即双眼睁得老大,“那日后便是同门师姐了!” “师姐?”居居冷笑一声,诧异地看着九尾狐,“你因何这般自信,你以为迟重真的会收你为徒吗?” 当初多少厉害的角色都没能让迟重动心,现在这个九尾狐怎么可能会让迟重破例呢! “我的确不知道上仙会不会收我为徒,但我可以等,一百年不行,我等一万年,一万年不行,我便等一百万年,有朝一日,上仙一定会被我的诚心感动的!”九尾狐扬起下巴,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狐狸倒是倔强得厉害! “寻风,你这次回去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居居不想再理会九尾狐,便寻了个椅子坐下,向着寻风问道。 寻风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好玩的,但我见到了前辈。” 龚工? “我去黑云谷将你近来的消息告诉了前辈,前辈说,迟重放开了你,也算是好事,你便可以一心一意修炼了。”寻风见居居瞪大了好奇的目光,便认真地说道。 居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重新笑道,“是啊,我如今在长极山,日日都潜心修炼,法力的确增进不少,相信过不了几日,我即便不能飞升为仙,但也可以飞升上神了!” 九尾狐提溜着眼珠子静静地听着居居和寻风的对话,得知这居居并非是仙,心里对居居的敬畏也减弱了三分。 “嗯,若你需要我帮忙,我定义不容辞。”寻风看向居居,莞尔说道。 居居轻笑一声,摆了摆袖子,毫不在意地说道,“不必了,我若是没有仙缘,即便是迟重来亲自帮我,恐怕也不能顺利飞升。” “哦对了,我已经算出了飞升之日,只希望那日你能帮我守着,可别让妖族的人趁机来寻麻烦。”居居想到了什么,抬头向着寻风认真地说道。 寻风点头,思忖半晌,还是慎重地开口说道,“我以为,长极山如今并不安全,不如回黑云谷吧?” “不行,”居居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寻风的建议,“飞升之日可没那么简单,我不想给他们惹麻烦,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居居看了眼九尾狐,收回了想要说的话。 虽然这九尾狐自称是孤苦伶仃,四处漂泊的,但毕竟是陌生人,他的底细自己完全不知道,所以有些话还是应该防着点。 “狐狸,你叫什么名字?”居居想了想,冲着九尾狐笑问道。 九尾狐收起狡黠的目光,老老实实地应道:“容承。” “嗯,我叫故居,大家都唤我居居。”居居灿烂地向着容承自我介绍起来,顺便也介绍了一下旁边的寻风,“他是东海龙太子,寻风。” “对了,我之前在迟重手底下做女神官,最近才告假回长极山的,你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真能见到迟重!”居居见容承眼神中露出不屑,便笑着说道,“我如今只是小神,不过很快便能够飞升上神,若是运气不错,倒是可以飞升为仙。” 容承连连点头,“我听说过神女的事迹。” 是吗?难道现在自己在凡间也这么出名了? “既然你知道我,那我便不必多费口舌了,”居居收起笑容,严肃地看向容承,“你来找迟重拜师,便不应该住在这紫桓殿,我在山腰处替你建了一间房子,你日后便住在那里吧,若没有什么事情,不必来紫桓殿了。” 容承惊讶不已地看向居居,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得到了居居的信任,即便是他们对自己有戒备之心,最起码也应该收留自己和他们住在一起的呀,怎么一转眼自己就被打回原形了呢? “你不必如此看我,怎么说我也是刑狱殿出来的,你那点心思我一眼便看破了,”居居冷笑一声,“你虽并无恶意,但留在身边终究是不够稳妥,我可不想在我飞升之际出什么岔子,也希望你能理解理解,待我顺利飞升后,你便是整日窝在这紫桓殿的房梁上,我也绝不多说半个字。” 寻风温柔地看着居居,眼神里多出了几分敬佩与理解。 “我,我知道了。”容承苦笑着爬了起来,那九只尾巴还在一摇一摆着,怎么也不愿意出去。 居居定定地看着容承,“容承,你放心,若是迟重来了紫桓殿,我一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知道容承的心思,居居也只能这样安慰。 其实从刚开始让容承上山,居居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这容承住在山腰上了。 毕竟飞升要紧,不能出半点差错。 因为之前吃过了太多的亏,现在怎么说也得万分谨慎小心了。 “那便多谢神女了。”容承皮笑肉不笑地道了谢,便怏怏不乐地走出了紫桓殿,很快便消失了。 居居长松了一口气,看向寻风多了几分惬意,“你知道吗,这容承说他在山底时,被穷巫咬伤了,这穷巫曾经是我的坐骑,这事儿你知道吧?” “难怪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不在呢!”寻风恍然大悟,“这穷巫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如今出现在长极山的山脚,你可有见到吗?” 居居失望地摇头,“没有,恐怕是他不愿意见我,当初是我赶走了他的,可我若不赶走他,他会被天君惩罚的,而且我不敢想象,日后还会有怎么样的委屈等着我们。” 当初赶走穷巫实在是无奈之举了。 真希望穷巫能够不记恨自己! “你也别太担心,穷巫是神兽,当年即便是天君也未曾将此兽驯服,如今他独自躲在山脚护着你,也定不会受到什么欺负的。”寻风见居居表情苦涩,便柔声安慰道。 居居嗯了一声,对上寻风的目光,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我是怕他一个人在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第一百九十三章 打搅 自己已经饱尝了寂寞的痛苦,此刻想来,越发心疼穷巫了。 寻风认真地看向居居,他没有说话,因为此刻不需要讲话。 好半晌后,居居吸了吸鼻涕,莞尔轻笑,“好了,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再看居居时,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了。 寻风嗯了一声,便走出大殿,顺便关上了殿门。 即便是寻风陪自己住在长极山,但他也是在紫桓殿的旁边变了一座水晶宫,夜晚休息的时候便住在水晶宫里。 居居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想着穷巫,想着迟重,想着寻风,也想着容承。 这容承的出现真的只是偶然吗? 难道是妖族来捣乱的? 心里越发不安定了,再想下去,居居腾地坐起来。 黑暗中,什么声音也没有,居居越发觉得古怪。 这长极山,不是久留之地啊! 穿好衣服走出紫桓殿,见天色已经放白,便走到水晶宫,敲开了水晶宫的房门。 寻风不解地看向脸色苍白的居居,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我不能继续待在长极山了。”居居眉心紧皱,认真地看向寻风说道。 寻风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是觉得那只狐狸有什么不对劲吗?” “嗯,”居居点头,“可我此刻能去何处呢?这长极山有强敌,那季衿山更是经常有妖族的人出没,我实在是有点害怕啊!” “去东海吧?”寻风看向居居,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居居没有说话,因为东海也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 思来想去,居居抿紧唇瓣,认真地抬头看向寻风,“我要去南骋山。” “南骋山?”寻风惊讶不已地睁大了眼睛,“为何去南骋山,那里不是……”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家都觉得我不会去南骋山,因为那里是我的伤心之地,可我偏要去那里。”居居认真地说道,“而且那里还有我的两个朋友,我想我可以去那里。” 之前玉儿和叶兴子便被自己安顿在了南骋山,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被人发现,想必是安全的! 况且那里被闭坤圈抹去了一切因果,即便是有人想要找到自己,也是难上加难的! “你会陪我去吗?”居居睁大眼睛,期盼地看向寻风。 现在自己能信赖的人也只有寻风了。 寻风立刻点头,“我陪你去。” 两人商量好以后,居居和寻风便率先来到了山脚。 即便山脚没有什么穷巫的消息,可居居还是对着空气轻声说道,“穷巫,我去南骋山了,你也不必为了一座空山拼命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与穷巫告了别,居居便和寻风一道来到了南骋山。 再次回到了南骋山,居居的心思已经不像过去那般了。 以前每每来到南骋山,居居都是痛苦不已的,可如今回来,一颗心却无比平静。 这是真正的平静,就好像是躺在了棺材里,再也不必纠结担心世事一样。 “这南骋山如今可真是万物不生啊!”寻风看着萧瑟的南骋山,感慨不已。 居居苦涩地勾唇,“是啊,我小时候,南骋山还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呢,转眼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环顾四周,这里与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般死寂。 “我们现在去何处?”寻风布下结界,茫然无措地向着居居询问。 居居看了眼木屋的方向,提步便向前走去,“我们去找玉儿。” “玉儿是月宫的玉兔,她和叶兴子有情人终成眷属,被我安排到了南骋山来,我们现在便去找他们。”居居走在前面带路,向着寻风解释道。 寻风若有所思地跟在居居的身后,两人不多时便已经来到了木屋。 还没有靠近,便已经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了。 居居脚步一顿,仰头望着那藏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底,眼眸中充满了羡慕,“想必他们已经生儿育女,享受着天伦之乐吧?” 话音落下,居居再次向着木屋走去。 “玉儿,好久未见。”居居走上斜坡,向着坐在院中织布的玉儿笑道。 如今的玉儿已是一身粗布的农家妇人打扮,但即便那衣衫再怎么朴素,可依旧掩饰不住玉儿身上的妩媚气质。 玉儿抬头看到居居,腾地从小板凳上坐起来,惊讶地看向居居,“叶哥,快看是谁来了!” 居居下意识地看向正在院中蹲着玩泥巴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只听房间中叶兴子的声音沉闷地传来,“谁啊?” “哎呀,是神女来了!”叶兴子从房间中走出来,看到居居,瞬间绽放出笑容来,“快,屋里坐。” 居居莞尔点头,对玉儿和叶兴子介绍道,“这是东海龙太子寻风,此番来此实在是有些事情需要请两位帮忙。” “神女太客气了,当初若不是神女相救,我们此刻恐怕早就成了亡魂,若有事情我们能帮忙,自然是在所不辞的。”叶兴子请居居和寻风到屋子里坐下,忙不迭地给他们二人倒茶。 居居上下打量了眼他们的房间,微微勾唇,解释起了这次的来意,“我飞升之日在即,原本是想在长极山修炼的,无奈长极山近来有些风波,着实令人不安,便想着来此住一段时间,如果我们打扰了两位,我们便另外寻一处地方,布下结界,潜心修炼。” 其实这里是自己从小发现的地方,所以说出来要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完全没有什么抱歉的地方。 但当初自己的确是将这个地方让给了玉儿和叶兴子居住,此刻前来,已经成为了客人,所以还是应该要礼貌一些的。 “神女说哪里话,这地方原本就是神女所赐,神女想住多久都可以,只是这地方狭小,恐怕神女住不惯呢!”玉儿端出了好几碟点心,抢在叶兴子的前面说道。 居居不好意思地摇头,“你们不嫌弃我们打搅便好,我和寻风商议过了,我们便就在隔壁造两间屋子,只是偶尔能与两位说说话,也是好的。” 叶兴子和玉儿相视一笑,当即点头答应。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强盗 居居下意识地看向了已经从外面跑回来的两个孩子,轻笑着问道,“这是你们的孩子啊,都长这么大了!” “嗯,”玉儿含笑看向自己的孩子,另一边的叶兴子却是一声长叹,“神女有所不知,我们夫妇二人此刻已经在为她们两个孩子日后的事情操劳了。” 日后? 居居不明所以地看向叶兴子,只听叶兴子继续说道,“这他们如今年纪尚小,可若是长大一些了,总归是要离开这南骋山的,只是外面的世界凶险非常,我真是害怕……” 这…… 居居看看两个扑进母亲怀里赚取温暖的孩子,再看看玉儿脸上满足的笑容,想到叶兴子的话,瞬间便有些难过了。 这两个孩子的确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南骋山里的,只是如果放他们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出去,只怕是会吃亏的啊! “若是两位不弃,倒是可以将这两个孩子交给东海龙太子,他膝下也有一子,倒是可以与这两个孩子相互照应。”居居灵机一动,便先替寻风应承下来,“二位放心,这寻风你们也见到了,他心地善良,一定不会苛待你们的孩子。” 寻风盯着居居,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只怕是麻烦龙太子……”叶兴子见寻风满脸的呆滞,不好意思地说道。 居居看向寻风,见寻风正痴痴然地向着自己看来,当即冲着寻风灿烂地一笑,“寻风,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可以!”寻风不及思索地点头说道。 转过头看向叶兴子,居居挑眉,“你看,龙太子都亲口应承了!不过我倒是觉得,等你们孩子长大一些了,再送出去吧,否则你们夫妇二人在这南骋山里,怪冷清的。” “如此,那真是多谢神女,多谢龙太子了!”玉儿连连点头,向着居居和寻风微微一福。 居居摆了摆袖子,仰头看向玉儿,“你太客气了,这段时间我们倒是能够陪你们说说话的。” 又说了些闲话,居居见玉儿和叶兴子两人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眯起眼睛低低问道,“这最近南骋山可有异动?” 虽然说自从南骋山惨案发生后,这里便成了死寂之地,但到底是有些时日没有来了,说不定最近会有些不平常的事情发生呢! “不知神女所说的异动,指的是什么?”叶兴子看了眼玉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居居端详品味着两个人的表情,料知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便继续问道,“比如在这南骋山,可活动着什么妖魔鬼怪,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妖魔鬼怪倒是没有,只是如今这南骋山里住着一伙强盗,时不时便要来家里闹闹。”叶兴子轻叹一声,说道。 这地方还有强盗? 见居居满脸疑惑,叶兴子便继续解释道,“他们并非是普通人,他们似乎都是因为触犯天规,被贬下凡间的神仙,为了躲避天族的追踪,便躲进了南骋山,时间一久,便自发地聚在一处。” “他们经常来家里欺负你们吗?”居居紧张地看向门口远处的苍山,屏息凝神地问道。 这些年因为触犯天规被贬下凡间的神仙简直数不胜数,说不定这中间还有很多是栽在自己手里的呢! 如今自己飞升在即,却遇到这伙强盗,岂不是有意让自己受到挫折吗? 如果这叶兴子说的是真的,那必须先解决了这伙强盗,才能够安心修炼了。 “也不是经常,因为家里穷,他们这些人也不稀罕来家里闹,只是一年半载路过此地,便要来家里闹一出。”叶兴子苦涩地勾唇,说道。 良久,居居都没有说话。 缓缓站起来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看着四周一片死寂,保持着缄默。 这南骋山当年是多么美好的世外桃源啊,风景山清水秀,乡亲们淳朴善良,因为猪村的存在,哪里又会有什么盗贼呢! 都是因为那场惨案,因为闭坤圈,因为这里的一切因果都被抹掉了,所以那些歹徒为了行凶方便,索性就躲了进来,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不要脸的一员呢! 一方面因为痛恨凶手曾经犯下的罪责,而另一方面,自己还恬不知耻地躲进来,以此来逃避祸端。 这难道不就是表里不一吗? “神女?”玉儿站在不远处,望着居居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唤道。 居居听到玉儿的呼唤,轻笑出声,“嗯,我在想,既然我来了,便得先将这伙强盗给解决了,否则又怎么能安心修炼呢!” “你说的是,可这些强盗的老窝在什么地方?”寻风立刻附和着点头。 原本来到南骋山便是为了躲避灾祸,图个清静,可现在居然还有强盗,那若是不把强盗解决了,怎么能安心修炼呢! “我们也不知道这伙强盗住在何处,只是他们每次都是由东而来,往西而去。”叶兴子苦涩地解释道。 也对,叶兴子他们是来好好过日子的,自然不会想着要去跟那帮一年半载才来一两次的强盗过不去,所以这么多年也就忍气吞声了。 居居转过身,看向寻风,“寻风,我们明日便去找这些强盗吧,若是不将这伙人彻底铲除,我还真不放心。” 事实上,在听到叶兴子说这伙强盗是自东而来的时候,居居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了。 好歹自己也是在南骋山长大的,南骋山有什么适合居住的地方,自己比谁都要清楚。 所以,明天只需要寻风跟着自己走,便一定能够找到这些强盗的藏身之处。 虽然说自己告了假,但怎么说还是刑狱殿的女官,如果能将这伙为非作歹的人都正法了,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居居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深吸一口气,居居走到了叶兴子和玉儿房间的隔壁,长袖轻轻一挥,一栋阁楼便平地而起。 果然啊,会法术了就是方便,不就是临时居住的房子嘛,随便变一变能遮风挡雨便可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阁楼 转回身看向寻风,居居认真地说道,“你住一楼,我住楼上,可好?” 虽然住在阁楼每天都要爬楼梯,怪累的,但居居喜欢登高望远,便自作主张地占据了二楼的房间。 寻风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看向居居,温柔地莞尔轻笑。 玉儿和叶兴子看在眼中,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居居提起裙角便向着楼梯走上去。 这阁楼上的风景的确是不错,登高望远,可以看到南骋山的许多风景。 只是,因为这里原本就处在半山腰上,因此并不能看到南骋山的全貌。 居居靠在阁楼的栏杆上,俯视着猪村的方向,心里面越发不安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料定是寻风,便没有转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伸手冲着猪村的方向指了指,“你看到了?那边,那里有株枯死的杨树,就是那个方向,便是我家了。” 这话说出口后,居居脸上的笑容便是一僵。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现在仍旧会下意识地说出“家”这个字,还真是令人伤怀! “你知道吗?当初,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去的,虽然嘴上说是为了给祖母寻药引子,可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顿了顿,忍着就要落下的泪水,继续说,“那时候他们都因为我五百岁了还没有成亲取笑我,我真的很想离开猪村,我觉得外面的人都不认识我,便不会取笑我了,可我现在,多想他们继续取笑我。” 一想到当初的那些故友,居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簌簌地落下。 “其实我走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祖母她有未卜先知的神力,她给了我红绳结,还把苍炎斧给了我,让我好好保管着,那时候我真应该留下来,可我就是心存侥幸,我一心想要跑出去看看外面,以至于没能跟他们好好道别。”居居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个时候真想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倾吐出来。 前面便是多年前毁于一旦的猪村,前面的猪村便是自己生活了五百年的地方啊! “寻风,那伙强盗他们一定躲在猪村,所以明天我们便要回去会会这些人。”居居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目光中多了几分坚毅。 身后的寻风一直没有动静,居居勾唇苦笑,长叹一声后转回身来。 一抬头,对上的却是一片湛蓝色的身影,与那毫无瑕疵的一张脸。 “迟重!?”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迟重,惊叫出声。 迟重峨冠博带,披散着墨发,含笑看向居居,“我听闻你离开了长极山,便只好来此处寻你。” 寻? “上仙有何吩咐?”居居清醒过来,立刻正色着想着迟重微微一福,低低问道。 迟重眉心微皱,寻思片刻,开口问道,“我将烛零安排到长极山了,你不如便与我回刑狱殿吧?” 啊?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见他眼眸中全是真诚与善意,一时有点恍惚。 这迟重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才和烛零成亲吗? 烛零这个时候应该与他一起住在刑狱殿的寝殿的,怎么会被安排去了长极山?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便让她住在紫桓殿了。”迟重见居居脸色有些苍白,便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为何会娶烛零为妻,我喜欢的是你。”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在这里躲着我不放心,这里妖族随时都有可能找到你的。”迟重眉心紧蹙着说道。 居居忡怔地对上迟重温柔的目光,好半晌后才终于应道,“我,我没事,有寻风在。” “寻风他是东海龙太子,他自然不能时时伴你左右!”迟重脸色铁青,低声喝道。 居居从迟重的温柔中清醒,再次看向迟重后,眨了眨眼睛,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上仙是如何寻到我的?” “想要找到你并不难。”迟重上前几步,走到栏杆前看向猪村的方向,“那伙强盗我会看着解决,你就不必去了。” 不必去了? 居居诧异地看着迟重的侧脸,很想说点什么,可这个时候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那伙强盗鸠占鹊巢,你心里很不舒服,我会替你解决了这些人。”迟重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了那株枯死的杨树上,“我没能兑现娶你的话,这是我的错,但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不需要!”居居不及思索地脱口而出,“上仙,我告假是因为要飞升,待我飞升后,我还是会回刑狱殿辅佐您的,以往之事全部一笔勾销,我对上仙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居居转头看向猪村的方向,继续说道,“上仙既然娶了别人,自然也要对别人负责的,不是吗?” 即便自己心里明白,迟重娶烛零是因为要与人教联姻,但那又怎么样呢? 是事实迟重娶了烛零,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迟重收回目光看向居居,低低说道,“你还是……” “上仙,夫人住在长极山也无可厚非,因为那是你的仙山,但是上仙如今来南骋山特意寻我,若是夫人知道了,她该伤心了。”居居打断了迟重的话,兀自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如果说自己说的这些话是气话,那一定不会反驳。 即便是再怎么大度的人,也不可能容忍当初对自己浓情蜜意的男人转眼间娶了别人。 但还有一方面,自己确实是替烛零考虑了。 虽然烛零一心想要自己去死,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女人,如果换成是自己,也许自己也会做出和烛零同样的选择。 “居居,其实我是……”迟重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些词穷了。 转过头对上迟重狼狈的目光,居居微微勾唇,“我还是会效忠上仙的,只是不会再喜欢上仙了,想必上仙不会因此怪罪与我吧?” 不过是小情小爱而已,对于迟重这样的英雄而言,天下才是真正应该关心的事情。 自己与苍生比起来,想必迟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苍生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家 “所以你是不愿意与我回刑狱殿了?”迟重眉心皱了皱,不动声色地问道。 居居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上仙,不是我不愿与您回去,而是我得飞升后才能跟您回去。” “你在刑狱殿还是可以修炼。”迟重看了眼楼下院子中坐着陪两个孩子玩耍的寻风说道。 循着迟重的目光看去,居居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半,“我只是想找一个清静之地,仔细想一想日后应该以怎么样的姿态面对上仙,我能够逼着自己继续待在刑狱殿,已经是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可我真的不敢想,如何面对与您并肩而立的夫人。” 原本那个位置应该是自己的,不对,应该说原本那个位置是迟重说给自己留下的,可一转眼他便给了别人。 自己不是圣人,所以也自然做不到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了。 “上仙,我知道你也有难处,可感情之事,我不想马虎。”居居认真地看向迟重,“我如今也不想再去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了,我只想好好修炼,飞升后也许会想开也说不定。” 其实,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明天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好,那……”顿了顿,迟重终于松了口,“那你保重,我在刑狱殿等你回来。” 见居居目光锁定在猪村的方向不愿意离开,迟重轻叹一声,晃着长袖离开了。 等迟重离开后,居居便来到了楼下。 “寻风,刚才迟重来了,你知道吗?”居居紧紧地盯着寻风,一字一顿地问道。 寻风点了点头,看向房间里的叶兴子,低低说道,“是叶兴子通知上仙的。” 叶兴子吗? 居居没有顺着寻风的目光去看,只是缓缓垂下眼睑,“他说想让我回去,他还说已经将烛零打发到了长极山。” 这迟重将烛零安排到了长极山住,看上去是光鲜亮丽,无比体面,可实际上,大家都明白,这是一种惩罚。 可并没有任何人会在迟重面前提及此事,因为烛零之前有过前科,再加上现在自己已经不知所踪,所以整个九重天的人都会议论,是不是烛零又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迟重。 所以,没有人替烛零说话,更没有人会因为迟重的这个决定而到迟重面前说道。 “你想回去吗?”寻风抬头望着居居,认真地问答。 居居对上寻风温柔的目光,莞尔一笑,摇头说道,“我不回去,我即便是回去,也要飞升后才回去。” “嗯,那我便陪你在此处修炼。”寻风跟着勾唇浅笑道。 欢喜地冲着寻风点头,居居快乐地说:“与寻风在一起时,就好像是和舅爷还有少珏在一起一般亲切。” 寻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便恢复如常,宠溺地看向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居居。 第二天一早,居居便拉着寻风一起往猪村的方向去了。 虽然迟重说那伙强盗他会解决,但自己拒绝了,想必迟重也不会再干扰自己的决定。 故地重游,居居的心情非常复杂,甚至是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后,再次回到这个伤痕累累的地方,会不会勾起那些令人窒息的往事来。 一路走,居居的眼眶是越来越红了,可是越往里走,居居只觉得一颗心越发安定了。 也许是因为知道要面对一场大战了,不敢懈怠吧? “绕过前面那株枯死的杨树,便是猪村了。”居居指了指近在咫尺的杨树,向着寻风说道。 寻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看寻风一脸认真的样子,已经是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居居忍不住轻笑一声,向着寻风说道,“不必如此紧张,这些人即便是再怎么厉害,也是被贬到凡间来的神仙,自然不敢将我们怎么样的!” “正因为他们是被贬的神仙,我们才更不能轻敌!”寻风抬手轻轻拍了拍居居的脑袋,一脸严肃地低低说道,“此地不比别的地方,即便是他们将你我二人的脑袋砍下来,天宫也没有人知道。” 其实居居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看寻风太紧张,便向着让他放松放松,却没有想到反而被教训了一番。 居居屏息凝神地点头,率先穿过了那株枯死的杨树。 只是才刚刚踏出一步,居居便发觉了不对劲。 “怎么了?”见居居僵硬地站在了原地,寻风跟上来环顾四周问道。 居居错愕地摇头,“这里的强盗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寻风满脸疑惑地看向居居,实在是不明白。 这猪村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居居为什么就知道没有人在了呢? “这里是猪村的村口,而进入猪村也只有这一条路,如果那些强盗真的在这里,那此地不会没有人把守的。”居居苦笑着看向空荡荡的村口,“你看这些建筑,都是翻新的,说明他们的确是在这里驻扎的,可现在这些人却不翼而飞了。” 居居话音落下,突然回想起迟重昨天说的话,背心冒出了冷汗来,“是迟重。” “是迟重,昨日他离开了以后,便来猪村将那些强盗全部抓走了。”居居笃定地说道。 早知道这样,自己又何必来这个地方白白伤心呢? 寻风恍然大悟,“嗯,有可能,因为此地的强盗本就是经过刑狱殿才被贬的神仙,所以上仙他将这些人抓回去也在情理之中啊。” 居居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家啊! 从小在这里长大,那时候有爹爹和娘亲,兄弟姐妹们呵护自己,那时候还有祖母疼爱自己,可现在呢? “这里曾经是你家吧?可以带我去转转吗?”寻风突然冷不丁地问道。 居居一怔,但是对上寻风一张毫无敌意的脸,还是点头允诺,“好。” 虽然这里已经被翻新了,但还是保留了之前大概的样貌,所以居居对这里完全是轻车熟路。 走了几步后,居居突然觉得脚步沉重起来。 因为前面便是自己的家了。 原本以为这里早就成了一片废墟,可现在再次回来,竟然还保留着从前的原貌。 “这里,”居居哽咽着指着面前的院落,“便是我家。”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安慰 还是那方小小的院落,还是那些看起来虽然破旧,但却风格独特的房间。 虽然少了些当年的绿树成荫,但如今看来,却是分外亲切的。 “我们进去看看吧?”寻风见四周的确是没有什么动静,便提步上前推开了紧闭的院门。 走了几步后,却发现身后的居居仍旧站在原地,只好折身返回。 瞧着居居的脸色不好看,担忧地问道,“还好吗?” “嗯,我只是有点不敢面对。”居居对上寻风紧张的目光,苦涩地勾起唇盘,浅笑道。 即便已经过去好几万年了,可现在来到这里,仍旧与那些残酷的记忆一样,血淋淋的摆在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 居居吸了吸鼻涕,一咬牙,提步走了进去。 “虽然不敢面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希望我能够重新出发。”居居走在前面,向着身后跟上来的寻风说道,“若是我一直不敢面对,恐怕当年的真相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不论这里看起来如何平静,可猪村却是案发现场,一个案子如果不来案发现场勘察,又怎么能够找到真凶呢! 只是经过这么多年,再加上那帮强盗的破坏,只怕是能留下的线索所剩无几了。 早知道破案这般玄妙,真应该早点在南骋山仔仔细细搜查一番来着。 看着梦中的院落,居居的眼眶早已经湿润不已了。 过去的很多个时候,自己梦想着可以回到这个小院,看看爹爹娘亲还有兄弟姐妹们。 哪怕那些不懂事的顽童们因为自己年纪大嫁不出去而取笑自己,哪怕自己真的一辈子都嫁不出去,那又怎么样呢! “要不,我们走吧?”寻风见居居僵硬地站在院中,一动也不动,想了想还是开口征询居居的意见。 居居挑了挑眉,惊醒过来后,看向寻风,“既然来了,便走走吧。” 即便是心里已经呼喊了很多次,要勇敢面对,可现在真的走进来了,这双脚就好像是别人的一样,怎么也不听使唤了。 这是什么毛病! 居居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挪了第一步。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再回到家里,我竟是有些忘记了。”居居苦涩地说道。 虽然自己在猪村长到了五百年,可现在已经好几万年过去了,自己流浪的日子已经远远超过了在猪村生活的五百年了。 所以,如果说自己对这里是否熟悉,此时再回答,便已经不能够完全笃定了。 说不定自己还没有那帮强盗熟悉这里呢! “这里是厅堂,母亲她总喜欢坐在厅堂里缝缝补补,父亲也经常会来这里召开家里的会议。”居居终于是踏进了厅堂。 当年,自己便是在这里被母亲训斥吧? 穿过厅堂来到后院,那里是一个别致的小木屋,木屋外面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台子,这里是给祖母晾晒草药的地方。 而那个木屋,则是祖母的住处。 “祖母很喜欢她的小房间,爹爹和娘亲总想给祖母扩建翻新一下小黑屋,但祖母总是拒绝,她说她在这个屋子住了一辈子,这里有祖父的味道。”居居说话间,斗大的泪珠已经不自觉地滚落。 寻风见状,立刻从袖带中掏出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递到了居居面前。 居居诧异地盯着面前的一方白净的丝帕,愣了愣后,伸手接了过来,“谢谢,我以为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我不会记得这么深了。” “这是你家。”寻风的声音很轻,但很有分量。 点了点头,擦掉了眼泪后,居居长叹一声,感慨道:“是啊,是我家呢,所以即便是再过去十万年,我也不会忘记的。” 一个人从小到大,最难忘记的便是家了吧! “嗯,假如我从此离开东海,即便是过了几百万年,我还是会记得东海的每一处建筑的。”寻风安慰道。 居居率先走进了小黑屋。 这间屋子的光线已经变得十分好了,记得小时候自己每次来祖母的房间,都是黑乎乎的,而且有非常浓重的草药味儿。 “当年,祖母便是在这里将红绳结送给我的,”居居下意识地伸出手,这才想到了之前自己已经将其中的一条红绳结送给了迟重,默默地扯了扯衣袖,挡住了手腕。 寻风盯着居居的小动作,目光立刻转移到了别处。 “祖母她身患重病,我便每日都会去南骋山的深处给祖母采药,兄弟姊妹中,祖母最疼的便是我,我也经常会跑进祖母的房间来听她讲故事,祖母很会讲故事。”居居的声音不急不缓,可说话间,便已经是下意识地转身往外走了。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抛下他们…… “你何苦自责,若是你当初没有走,此刻你也已经成了一缕幽魂了。”寻风追上居居的背影,坚定地说道。 居居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来看向寻风,良久,居居这才终于从想象中缓过神来,“寻风,谢谢你。” 抬起下巴向着寻风粲然一笑。 寻风说得很有道理,虽然这个道理自己也明白,可是每当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便不由得要去钻牛角尖了。 收拾好心情,居居再次提步离开了小院。 似乎并没有什么留恋,可居居还是在忍住了前一千次想要回头的冲动后,终于在第一千零一次,忍不住顿足回首。 “真的不想离开,可是这里已经没有爹爹娘亲,也没有亲人了。”居居鼻尖再次酸涩,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建筑,哽咽不已。 家从来不是某个地方,而是某些人。 亲人在哪里,家便在哪里。 如果亲人多不在了,那么家,便也没有了。 右肩被寻风轻轻拍了拍,只听他说道,“此地没有人了,恐怕真的是上仙已经将人带走了。” “不是恐怕,一定是迟重,只有他做事才会如此干净利索,不留痕迹。”居居苦笑着看向寻风,笃定地说道。 寻风脸上的笑容跟着一僵,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静静地看向居居,认真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回去吧。” 居居收起苦涩的笑容,微微点头。 第一百九十八章 突变 回到阁楼,居居便开始了潜心修炼的日子。 即便是叶兴子和玉儿总是叫居居下楼,居居都没有下去。 叶兴子和玉儿不敢上楼来打扰居居修炼,偶尔寻风会到阁楼上来陪居居说说话。 于是日子也就这样在修炼中度过了。 居居时常会靠在栏杆上向着那株枯死的杨树看看,但她再也没有提到过猪村半个字。 就在所有人以为风平浪静之时,夜晚,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因为居居并没有休息,所以第一个警觉起来。 她翻身跳上了房顶,即便是月光晦暗不明,但居居仍旧觉得视线开阔,就连远处的一根草也可以看得清楚。 若是日子算得不错,明夜的子时便是自己的飞升之日。 可现在出现这样的异动,一定是有什么人不想让自己飞升吧? 但此人会是谁呢? 这些年在刑狱殿当差,的确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头大。 屏息凝神地蹲在房顶上,看着周围的枯草丛,突然,一个白影一闪而过,再看时,却是寻风也上来了。 “我听到异动,担心你便来瞧瞧。”寻风见居居警惕地看向自己,便解释道。 居居点了点头,指了指四周,小声地说道,“恐怕来者不善,等会儿若是打起来,你保护好你自己啊!” 虽然寻风的法力比自己还要高,但此时此刻,居居还是下意识地提醒寻风。 毕竟寻风时被自己叫来保护自己修炼的,如果真的因为打架而连累到寻风,自己的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深吸一口气,居居闭上眼睛,耳朵动了又动,低低说道,“来的恐怕是一群毒虫。” “这些毒虫有很多双手脚,也只有这些毒虫才会在黑暗中制造出此般动静。”居居认真地解释起来。 恐怕也只有毒虫,才能够在自己的眼中完美地隐藏在这些枯草当中。 想必寻风一定看不太清楚远处的枯草吧,这便是长期在黑暗环境下生活的好处了。 居居邪魅地勾了勾虫,起身已约向着前面飞了出去。 不论是什么,只要自己在,就一定会将这些东西全部都烧得一干二净。 等居居落了地,右手中已经握着泛着火光的玉斧——苍炎斧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潜心修炼,不仅能够熟练地召唤苍炎斧,而且还能够用苍炎斧发挥出不小的功力来了。 居居站定,右手中的苍炎斧顺着前方轻轻一劈,红光眨眼间便已经飞出了老远。 火光所到之处,那些枯草便像是发了疯一样,燃起了大火,瞬间烟雾缭绕。 居居屏着呼吸冲向前面,很快,周围已经是一片嘶吼了。 果然,自己猜得不错,这些异动的确就是毒虫发出来的。 这些毒虫都是妖族放过来的。 真不明白,自己不就是抢了一把斧子嘛!那个炼朔怎么就因为一把破斧子老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居居心中连连叫苦,但脸上却表现出无比的平静。 面对猪村的时候,那喷涌而至的情绪丝毫没有办法隐藏,可打架的时候,倒是十分镇定自若了。 当然,这一点倒也算是非常优秀了,至少不会再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这样说不定在最为要紧的关头,还能够保住一条狗命呢! 这样想着,心里舒坦了不少,居居便向着那传来浓重烧焦味儿的地方快速地跑了过去。 烧焦的味道便是最好的信号。 证明这些虫子们没有跑掉自己的火焰,全部都烧死掉了。 居居趁乱冲进了虫子中间,这些虫子一个个面目狰狞,因为身上被点燃了火焰,以至于发了疯的嚎叫。 这叫声致使整个南骋山变得地动山摇,像是战场一般。 当然,这就是战场,只是与自己战斗的不是妖魔,而是一堆虫子。 一边往前,居居手中的苍炎斧便发出了无数的火光,瞬间,那火光所到之处,便再次燃起腾腾的烈火来。 “哈哈哈哈哈。”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女子尖锐的笑声。 居居眉心微皱,心知不好,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着走着,那不知何处又是传来了笑声,居居再也忍不住了,当即脚尖轻点着想要飞起来,离开烟雾区一探究竟。 可居居一跃而上,这也不过是跳起了半米的距离,便再次落在了地上。 居居惊讶不已地盯着地面,一瞬间,便有更多的虫子爬了过来。 握紧了苍炎斧,居居向着周围轻轻一划,火光将自己整个人全部包围起来。 “你以为你还可以坚持很久吗?故居,这里没有人会救你了!哈哈哈哈哈……” 这是,烛零的声音。 这烛零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自己为了躲她,都已经跑到了南骋山了,她为什么总是对自己不依不饶呢? “上仙不会来救你的,此刻,他正在与天君议事,你以为你跑到了南骋山我便找不到你了?”烛零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让居居背心直冒冷汗。 屏着呼吸,再次将苍炎斧轻轻化了一圈,居居向着空中怒道,“你又在玩什么花招,迟重已经娶你为妻了,你还要怎么样!” 真是令人无语啊,这女人不就是想要得到迟重吗?现如今迟重已经娶她为妻了,为什么她还是像一个怨妇一样针对自己呢? “闭嘴!”突然,当头传来一声暴喝,居居下意识地将苍炎斧提起,向着头顶奋力一劈。 火光向着当空喷涌而出,将周围照亮了一些。 “故居,若不是你,上仙他怎么会让我一个人住在那空无一人的长极山,让我在仙友面前失尽颜面,现在天宫不是都在传,说我对你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被迟重打发去了长极山嘛!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了大家!”烛零的声音越发阴寒,令听到的人无不觉得毛骨悚然。 深吸一口气,居居突然失笑出声:“烛零,这才是你,果然……” “住口!你以为那个东海龙太子还会来救你吗?实话告诉你,这东海龙太子早就被我引去了别处了,等他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我用匕首刺死了。”烛零的语气越发张狂了。 匕首? 居居的眉心暗暗皱了皱,越发警惕地看向四周。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利刃 “这些烟雾里,可是有能够令你法力失尽的药物,你不是还想飞升为仙吗?一头猪,简直是痴心妄想!”烛零的声音缓缓传来,语气中充满了得意。 下意识地捂住口鼻,但居居心里明白,此时即便是自己屏住呼吸,也已经是晚了。 “你别白费力气了,你那苍炎斧可以令你暂时不被这些毒虫害死,然后很快你便会没有力气,那时,我便上前用匕首轻轻一刺,送你离开。”烛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她此刻就站在自己的对面。 居居缓缓地放下了手,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 如果说迟重真的和天君祖龙商议事情,那自己今天一定是必死无疑了。 死就死吧,即便是有再多放不下的心事,可此时此刻也都要全部抛弃了去。 “你现在肯定很恨我吧,心里一定在诅咒我吧!”那烛零的声音里,是无尽的欢喜和兴奋。 居居没有说话,当此之时,实在是半句话也不想说了。 见居居没有反应,烛零的笑声越发嚣张了,“哈哈,我如今不仅是上仙明媒正娶的夫人,而且我很快便能飞升上仙了。” 飞升上仙?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一片朦胧烟雾。 这烛零是被贬下凡间的人,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就要飞升上仙了呢? 自己拼死拼活,才不过是想要飞升上神而已,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轻而易举就能够飞升上仙了呢? “这是上仙娶我时答应的条件。”烛零生怕居居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便不疾不徐地解释起来。 居居忍不住一声苦笑,这烛零是想气死自己啊! 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后,淡淡地勾唇浅笑,“烛零,你已经输了。” “输?”烛零声音中丝毫不掩疑惑的情绪,“输的人是你才对吧?你马上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你怎么却说我输了呢?我分明已经赢了,而且赢得很彻底。” “那敢问仙女,既然你觉得你赢得很彻底,那你为何会来这里呢?你以为我死了便死了,可你难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死了以后,上仙定会时常牵挂与我,甚至他一看到你便会想起是你害死了我,你以为上仙会对你好……” “住口!”突然,烛零一声暴喝。 居居莞尔,抿唇低低笑道,“我不过是一头蠢猪,却可以令上仙时时挂念,可你呢?你拥有夫人之名,可你再也得不到上仙之心了!” 其实冲着烛零说这些话的时候,居居只是单纯地想要气一气烛零。 没有人会知道迟重的想法,更没有人能够笃定,迟重便会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 “你这个蠢妇,你懂什么!”烛零的声音中含着颤抖与不安,居居明白,她这是被自己的话给气到了。 居居灿烂地笑道,“你最想得到的,不就是迟重的一颗真心吗?你应该也知道,昨天他还来这苍凉的南骋山寻我回刑狱殿去呢!” 即便迟重对自己没有真心,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气死这个女人,说什么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居居眼见周围的毒虫又围上来了一些,便再次挥斧画了一个圈。 饶是火光已经有所减弱,但到底还是将那些毒虫逼退,而周围的烧焦味儿则更重了。 难不成等再过一会儿,自己真的会完全失去力气,任人宰割吗? “哈哈哈哈哈。”突然烛零的笑声回荡在四周,周围的烟雾像是被拨开了一般,轻轻散开了去。 居居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又白转黑的烟雾,心里明白,这大抵是烛零要现身了。 果然,在那些烟雾的背后,居居看到了一张自己到死也不想看到的脸。 “只要你死了,上仙他自然会爱上我,他也不会再记得你是谁!”烛零眸中袒露出嫌恶来,她的五官微微扭曲,仿佛随时都会错位。 居居扬起脸,平静如水地看向烛零,唇畔轻轻勾着,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烛零,有句话说得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微微恍神,烛零若有所思,便继续说道:“若我死了,我便会成为故人,你这个新人看似风光,却永远都走不进迟重的心里。” 如果烛零能放过自己…… 居居心里苦笑不已,这烛零是何许人也,她几次三番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此刻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放过自己呢? 简直是痴人说梦啊! 闭上眼睛,居居也不愿意跟烛零打嘴仗了,“既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既然早晚都是一死,不如便来点痛快的,也好过与面前这个死活不想看见的人周旋。 “你想死?”烛零眸光骤然凌冽,她眼睛一眯,冷笑地看向居居,“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便让你去死吗?” 居居连连叫苦,感受着手中已经渐渐淡去的苍炎斧,心里越发焦灼了。 早知道自己刚才就不说那句话了,不然现在这烛零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想要折磨自己了。 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来惩罚自己! “随便你,我如今已经中了计,断然没有活路了,也懒得再理会你。”顿了顿,居居不忘补充道,“我此生的心愿便是能够破了南骋山惨案,如今我因为迟重而死,想必迟重一定会替我抓到害我亲人的真凶,替南骋山的乡亲们报仇吧!” 虽然自己对迟重的好感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但此刻再次提起迟重,依着自己对迟重的了解程度,心里明白,自己如果现在被烛零害死了,迟重一定会对自己心存愧疚,也许因为这份愧疚,他会尽快帮自己破案,替猪村的乡亲们报仇的! 眼前的黑色重新被白色的烟雾笼罩,居居慢慢地勾起了唇角,闭上眼睛,等待着那最后的一刺。 “烛零,你输了,你输了!”居居感觉到一阵极快的风向着自己直冲而来,可此时此刻,即便是再怎么想对抗,这双手已经是丝毫不听使唤了。 噗嗤一声,居居感觉到了那尖锐冰冷的利刃,划破了肌肤,穿向了心脏。 第二百章 醒来 疼痛是随后而来的,只是等感觉到疼痛的时候,脑袋已经是嗡嗡一片,而眼前的景物也开始被白色烟雾笼罩,逐渐涣散了。 再然后,就连耳畔的噼里啪啦的脆响也都听不到了。 等再次清醒的时候,居居爬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有点含糊。 记忆如潮水般一涌而来,虽然明知道自己没有忘记任何事情,可这心里面总是觉得似乎是遗漏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迟重呢?”居居看向激动地看着自己的触谷,低低问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被烛零生生刺了一下,但如今醒来的时候,却好像是没事人一样。 难不成是自己白日做梦了? “上仙,他……”触谷吞吞吐吐,但最终还是说道,“临时有案子,上仙便去了下界。” 去了下界? 居居讷讷地看向触谷,好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到底是什么案子,竟然能够让迟重亲自去下界。 “我去给你烧水。”没等居居说话,触谷便向着门外跑了出去。 居居眯起眼睛看着房间的四周,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虽然心里明白,现在自己能够活生生地看到眼前的一切,一定是在自己被烛零刺伤后,迟重及时出现救下了自己。 这样的经历已经过了很多次,这让居居觉得,自己完全是把命拴在刀口过日子的。 第一次被救的时候,心里还觉得很庆幸,可事到如今,居居只觉得好笑。 就像是一个一心寻死的人,每次都会被人救下的无奈与失望。 事实上,被烛零的匕首刺入胸口的瞬间,居居只觉得解脱。 也许不好意思承认,又或者是祖母,爹爹娘亲,猪村的父老乡亲,还有为了救下自己而牺牲的壶壶,再加上为了救自己而被斩断仙根的龚工的愧疚,所以才苟延残喘地活着吧? 因为没有见到迟重,居居反而松了一口气。 自己已经是无数次被迟重救下了,这份恩情又该怎么还呢? 难不成自己便应该被迟重安排着,忍受他明媒正娶的夫人烛零,还与他亲密无间吗? 也许在其他的事情上,自己的确是可以宽容,但感情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做到如此大度! 深吸一口气,居居还是闭上了眼睛,重新休息。 既然不想见到迟重,那此刻迟重去下界破案,倒也是合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 难不成是九重天的什么地方吗? “居居,你醒了?”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笑靥如花的美人聘聘婷婷从门外走进来。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脱口唤道:“成碧元君?!” 这往日里与自己并没有过多交流的成碧元君,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呢? 经历了惊愕以后,剩下的,便只有警惕了。 居居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来者不善的成碧,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你不必对我如此戒备,你如今已经飞升为仙了,你可是天族唯一的猪仙。”成碧笑意盈盈,恰到好处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满脸善意地看向居居。 飞升为仙? 居居目瞪口呆地盯着成碧,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怎么自己只是被刺了一下,却白捡了一个仙位呢? 眉心暗暗皱了皱,对上成碧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有些摸不准她的来意。 “我,”顿了顿,居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向着成碧问道,“我是在余雾馆?” 这……怎么被烛零刺了一下后,竟然是被送进了余雾馆。 “烛零糊涂,伤了你,是迟重将你安顿在此的。”成碧眉目微敛,低低说道。 居居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成碧元君想来对烛零偏袒有加,就是上次烛零将自己推进了天井,这成碧也没有说什么重话,怎么反而现在来自己面前说起烛零的不是了。 “烛零性子急,她父母于我有恩,所以我便处处宠爱她。”成碧见居居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便含笑解释起来。 听到成碧的解释,居居已经是相信了八成,但仍旧是靠在墙上,冷冷地盯着成碧。 成碧也不恼,只是唇畔勾着浅笑,认真地看向居居,好半晌后才说,“你既已醒了,迟重他也能放心了,你便在此休息一些时日,想必天君也会传唤你,对你另有重用。” 另有重用? 居居不解地看向成碧,越发疑惑了。 白捡了仙位不说,现在竟然还说另有重用,怎么受了一次伤,什么好事都轮到了自己呢? “我,”唇瓣蠕了蠕,居居低低地向着成碧问道,“可是迟重托元君照顾我?” 成碧的唇畔顿了顿,旋即再次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了。 她微微点头,向着居居挑眉说道,“是他托我照顾你,你便安心住在余雾馆。” “烛零呢?”居居下意识地看了眼被打开的房门,脱口问道。 成碧眼睛眯了眯,笑道,“她犯下如此大错,自然是在该去的地方了,你不必担心,她绝对不会再来伤害你了。” 居居盯着成碧看了好半晌,最终还是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这成碧说了半天,等于什么也没有说啊! 哪里才是烛零该去的地方呢? 怎么感觉受了一次伤以后,身边的这些人都变得十分诡异了呢? 成碧以前给人的感觉并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成碧虽然十分偏袒草包徒弟烛零,但不论遇到谁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很少有像现在这般热情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不成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又或者是这里根本不是余雾馆,而是冥界的幻境? 可自己被烛零刺伤的时候,已经是入了神籍,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再来冥界的呀! 越想越糊涂,最终索性闭上眼睛不想了。 “多谢元君,日后元君若有居居效力之处,居居定当竭尽全力报答元君今日的恩情。”居居十分恭敬地向着成碧谢恩,但并没有下榻。 毕竟自己还是个病人,想必成碧元君也不会因此而怪罪自己失礼吧? 成碧元君微微颔首,“不必客气,迟重与我已是多年好友,他以命相脱,我自然是不能旁观。” 第二百零一章 不测 以命相托? 居居不解地看向成碧,可成碧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含笑看着居居,“你且安心休息吧。” 话音落下,成碧便转身离开了。 居居认真地看向成碧离开后重新紧闭的房门,一时间有点失神了。 这成碧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什么叫做迟重以命相托? 为什么迟重要以命相托呢? 眉心越皱越紧,到最后,居居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冲动,起身冲出了房间。 这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所以四周很是平静,伴随着鸟雀的嬉闹声,甚至还有潺潺的水流,一切都是如此平静。 但即便这些风景美丽如画,可居居是丝毫没有欣赏它们的闲情雅兴,只得继续兜兜转转地往前走。 很快,居居便寻到了出口的地方,离开了余雾馆。 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作为当事人,总该是要弄清楚的。 余雾馆的阁楼上,一身浅蓝色衣衫的成碧静静地站在栏杆处,望着居居消失的地方,眉心拧成一团。 “师父,为何让她离开?”一个杏眼少年向着成碧问道。 成碧缄默着,过了许久才低低应道,“这件事早晚是瞒不住的,她有权利知道这些。” 另一边的居居一路跑回了刑狱殿,可当居居前脚踏进刑狱殿的台阶上时,两旁的护卫便硬生生地将她挡在了殿门外。 居居诧异地看向守卫,今日是怎么了?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难不成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上仙有令,女仙不得入内。”那守卫的面容虽然是极为熟悉的,可他却像是根本看不到自己一般,仍旧对自己横眉冷对,丝毫没有半点要放行的意思。 女仙? 居居眉心皱了皱,不明所以地看向守卫,“我是故居,刑狱殿的女神……” 话说到一半,居居自己便住了嘴。 听成碧元君说,自己已经是飞升为仙了,所以现在的自己便是守卫口中的女仙了。 可是飞升为仙后,便不能回刑狱殿了吗? 这到底是谁定的规矩呢?依稀记得天规里没有这么一条呀! 居居诧异地看向守卫,想了好半天才低低问道,“我来找迟重上仙,麻烦您进去通传一声。” “迟重上仙?”那守卫瞠目结舌地瞪着居居,那眼神分明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女仙,这……” 那守卫吞吞吐吐,躲开了居居懵懂的目光,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是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突然,从殿内传出了一阵不耐烦的呵斥声。 这…… 只听那声音,并不是迟重的声音。 可刑狱殿除了迟重还会有谁呢?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别人了吧? 难不成是有什么案子,所以便待了别人进来了? “原来是长极山女仙故居啊!”对上的,却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人自己是认识的,他曾是值守银河北岸的银河水君,泊衡。 居居忡怔地盯着来人发呆,只见那少年向着居居靠近一步,一个侧身,向着里面指道:“既然是女仙来此,便请女仙进来吧。” 什么鬼? “你怎么会在这儿?”居居微微皱了皱眉,感受到泊衡身上散发的仙气,再看看那早已乖乖收回刀剑的守卫,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该不会…… “听闻女仙大病初愈,想必还不知道吧,我已是这刑狱殿的新一任仙官了。”泊衡并没有因为居居的无礼而生气,反而是笑意盈盈地解释起来。 望着泊衡,居居并没有从他的表情当中读出得意,心里对泊衡的防备才算是稍稍减弱了一些。 只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我去下界修炼,不成想遇到不测,等我醒来后却是在余雾馆,因此我的确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请上仙指点迷津。”居居勾起苦笑,低低地向着泊衡说着。 知道在殿外并非是说话的地方,便只得提步跟着泊衡走进刑狱殿内。 来到殿内,泊衡先是给居居赐座,自己便坐在了原本应该是迟重坐的地方。 泊衡笑眯眯地看向居居,等有仙侍们给居居斟满了一盏茶,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迟重上仙他遭遇不测,令天君伤怀啊!” 什么? 迟重遭遇了不测? 怎么会这样呢? 这不可能吧? 就算是迟重救了自己,就算是那烟雾的确是有点厉害,但烛零的小把戏又怎么会让迟重就这样遭遇不测了呢? 这一定不是真的! “迟重上仙与女仙的感情,当真是羡煞旁人啊!”泊衡端着主人的架子,看向居居,“请女仙品茶,若是女仙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倒是可以给女仙讲一讲。” 啊? 居居哪里有心思喝茶,只是将目光死死地锁在了泊衡的身上,静静地问道,“敢问上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性命关天,还请上仙不必玩笑了。” “玩笑?”泊衡轻笑出声,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而变得无比悲伤,那看向居居的眼眸中,溢满了怜悯,“也对,若是至亲深思,我也会伤心欲绝,不愿意相信吧!” 见泊衡没有什么异常,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难不成……是真的? 迟重就这么……没了? “迟重,”居居瞬间红了眼眶,声音也变得艰涩不已,“迟重他,怎么遭遇不测了?” 泊衡歪了歪头看向居居,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那日女仙你被迟重新娶的夫人围在毒虫阵内,迟重上仙为了给你解困,便毫不犹豫冲进虫阵,只是最终还是稍稍晚了一步,你被他夫人的匕首刺中了心脏,当时已经是体温见凉,毫无回天之力了。” 所以,自己是死了? 迟重为了救活自己,所以便牺牲了他自己? “迟重他为了救你,便强行将自己的元神从体内抽出,注入了你的元神里,这才保住了你的性命。”泊衡的叙说十分简练,但可信度却是非常高。 居居脑袋嗡嗡作响,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仙对你如此情深厚谊,真是令人感天动地呢!”泊衡意味深长地看向居居,感慨道。 第二百零二章 安置 居居满脑子都是迟重,哪里还能听得出来这泊衡的言外之意呢! 只是低低地,艰涩地自言自语道:“这便是传闻中的偷天换日术。” 这种救人的法术自己也是知道的。 一个将死之人,在体温没有完全变凉之际,可以用鲜活的元神注入死者体内,对其产生一定量的刺激,使其勾起对生的回忆,最终达到死而复生的目的。 可这样鲜活的元神一旦献出,就等于是自杀。 这个献出元神的人,因为自身的身体没有元神,最终油尽灯枯,彻底死亡。 简单点说,也就是以命抵命! 这……迟重他竟然愿意用他自己的命来换回自己的命! “女仙所言正是,这便是偷天换日术,此等精妙的法术,也只有如迟重上仙这样法力高深莫测的上仙们才能够使出,那日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了。”泊衡静静地应道。 大开眼界? 居居冷笑出声,脸上的表情已经转为了麻木。 这迟重……真的死了! 而且还是为了救自己,所以才死的! 他不要他的宏图大业了吗?他不要他的教主之位了吗? 他这样离开了,让启教的成员们该怎么办? 他就没有想过他死了的后果是什么吗? 难道他就一点儿也没有犹豫吗? 一连串的不解和问号盘旋在居居的脑子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才失神地站起来。 “告辞。”低低地向着泊衡说了句,也没有施礼,只是僵硬不已地转身向着殿外走。 走了几步后,居居回过神来,脚步顿住,猝然回过头看向泊衡。 这突如其来的回头,令得泊衡身体一颤,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所有人都向着居居看过来,见居居行为诡异,都是提高了警惕。 “敢问上仙,迟重的身体安置在何处了?”居居眼巴巴地看向泊衡,向着泊衡认真地问道。 泊衡见状,想也不想便说道,“安置在长极山了。”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居居向着泊衡微微颔首,再次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居居的身影是急匆匆消失了。 马不停歇地赶往了长极山,等居居的双脚踩在了长极山的地面上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刚才在泊衡的面前根本顾不得流泪,也顾不得伤心,可真正来到长极山的时候,悲痛和悔恨才姗姗来迟。 紫桓殿没有任何变化,居居便站在紫桓殿的殿门前,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三个字看下去。 “女,女仙?”突然,从紫桓殿中冲出了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这……居居泪眼模糊地低头看向小狐狸,低低问道,“你是容承?” “嗯,我是容承。”那小狐狸向上纵身一跃,竟是变成了一个娇俏的美少年。 这少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狐狸眼向着自己看过来,一瞬间,居居竟然有一种被迷惑了的感觉。 闭上眼睛屏息凝神,居居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迟重被安置在何处了?” 即便是泊衡说了那么多,即便是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相信了泊衡所说的话,但此时此刻,自己只想看看迟重,即便是一具没有元神的空壳尸体。 容承点了点头,“跟我来。” 他再次幻化成了原身,一蹦一跳向着后山而去。 所以迟重的尸体是被安置在了后山了? 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居居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一边却是在痛骂着自己。 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最好是泊衡在骗自己,最好是自己已经死了,这只是死后的残余意识! 艰难地吞吐着空气,脚步也变得无比沉重了。 居居看向容承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恍惚了。 “女仙!”突然,一个黑影闪过,等居居反应过来的时候,竟是触谷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木讷地看向触谷,对上触谷担忧焦急的目光,居居完全没有什么反应。 触谷皱了皱眉,大声向着居居说道,“女仙,那泊衡说得都是假话,上仙他根本没有死,他只是渡给了你一些仙法,他好歹是上仙,怎么会什么也不顾便冒死救你呢!” 啊? “这都是他们的阴谋,他们想让你离开余雾馆,离开九重天,彻底离开他们的视野!”触谷见居居完全没有会过神来,便高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冲着居居叫唤着。 居居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触谷出神,就像是丝毫没有将触谷方才的话听进去一般。 “女仙,你醒醒!”突然,触谷上前一步,啪地一声脆响,他竟是一巴掌拍在了居居的脸上。 白皙的脸蛋瞬间浮现出了无根手指的红印子,那半张脸也毫无悬念地开始肿了起来。 居居看着触谷,还是一副出神的表情,那眼泪挂在脸上,竟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故居!你醒醒!”突然,触谷再次冲着居居暴喝。 这一次,居居才总算是被触谷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对上触谷担忧的目光,居居眉心皱了皱,低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是来看迟重的遗体,怎么触谷也跟着来了呢? 是不是知道自己离开了余雾馆,所以来带自己回去的? 就在自己从余雾馆醒来的时候,触谷还说迟重是去下界破案了,他刚刚骗了自己,他的话可信吗? 环顾四周,想要从空旷的后山中找到容承的身影,可是这木能所及之处皆是光秃秃的一片,哪里又有容承的身影呢? “容承呢?”居居不解地向着触谷问道。 触谷见居居情绪似乎平稳了不少,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躲开居居的目光,摇头反问道,“容承是什么?” “容承是一只白色的九尾狐,他一心想要拜师,可现在迟重已经不在了,他却还一个人守在紫桓殿,当初我真不应该将他一个人丢在这紫桓殿的。”居居的声音有些疲倦,可两只眼睛却瞪得大如牛般,甚至那眼睛中一点红血丝也没有,完全看不出想要休息的意思。 触谷无奈地摇头,“紫桓殿什么人也没有,哪里又会有什么九尾狐呢!” 看看这荒凉的长极山,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生灵存在呢! 第二百零三章 办法 “没有人?怎么可能?”居居疑惑地看向触谷,指着前面的方向说道,“方才你来的时候没看见容承吗?他那时候就在我前面给我引路,他说迟重的尸身被安置在后山了。” 自己刚刚明明…… 触谷脸色一凛,当即上前一步,将居居挡在了身后,双手合十,施出结界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如果居居刚才说的是真的,那这个人一定不是简单的角色! 自己刚才来的时候,的确是没有看见除了居居以外的任何精灵! 可如果是什么妖物施法的话,自己现在必须谨慎起来。 居居是迟重用命护住的,他不能让居居有危险。 “我会保护你。”触谷正色地向着居居说道。 望着触谷小小的背影,居居突然有点想笑了。 这现在好歹也算是飞升为仙了,法力应当是在触谷之上了,现在触谷居然说要保护自己,那自己也一定不能退缩,让触谷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可方才分明看到容承了呀,难不成那会儿自己看到的根本不是容承,而是什么妖精幻化成容承的模样来迷惑自己的? 刚想对触谷说点什么,挡在自己面前的触谷已经是散开了布下的结界,一脸放松地长舒一口气,回过头向着居居笑道:“这里没有妖怪。” 他怎么现在变得奇奇怪怪的。 “是它说的。”触谷见居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便举起手中的琉璃珠,向着居居解释起来。 居居恍然一笑,突然想起了迟重答应帮助这粒珠子幻化人形,这都已经多少天过去了,难不成这珠子还没有成功吗? “她还没有幻化人形吗?”居居失神地看向触谷手中的珠子,鼻尖再次泛起酸涩来。 这胡子没有幻化成人形,大抵是因为迟重不在了吧? 抬头看向触谷,也不等迟重回答,居居再次问道,“若迟重没有被安置在这长极山的后山,那又安置在何处了?” “女仙,迟重上仙根本没有死。”触谷看向居居,非常认真地向着居居说。 没有死? 居居勾唇苦笑,“你又在哄我了,迟重他为了救我……” 说了半句,接下去的话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这迟重为了救自己,所以才会死的,如果不是那个泊衡告诉自己,自己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触谷,我想看看迟重,我只想看看他。”居居眼眶泛红,委屈巴巴地看向触谷。 触谷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他就一定知道迟重在哪里。 可触谷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躲开了居居的目光,上前拉着居居便往紫桓殿的方向走过去。 居居心里越发觉得好笑了。 既然触谷说没有死,可他却不愿意透露迟重躲在什么地方,这中间一定有鬼! 深吸一口气后,居居闭上眼睛来。 “触谷,既然你说迟重根本没有死,那你说他在哪儿呢?他为什么要用偷天换日术来救我?”居居泪眼模糊地向着触谷质问道,“你是想看我这样悲伤难过,你便高兴了吗?” 如果自己死了,也就是一了百了,大不了大家都做冤死鬼就是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为了自己而死,可自己却好端端地活在了这个世界上,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吗? “女仙,我只知道上仙没有死,但我也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啊!”触谷眉毛拧成了一团,无奈地看向居居。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告诉居居真相,“上仙的确是为了救你,动用了偷天换日术,但上仙的元神并没有消失,应该此刻还是在你的身体里。” 啊? 居居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可自己这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是说,偷天换日术一旦使用,那为了救人而献出的元神便会在激活被救人元神意识的瞬间消失在被救人的体内吗?”居居疑惑不解地看向触谷,低低说道。 触谷点了点头,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居居,“理应如此,可它说,它在你的身体里感觉到了上仙的元神。” 它? 居居忡怔地盯着触谷掌心静静躺着的珠子,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虽然这粒珠子被迟重夸赞了好几次,因为欣赏着珠子的能力,迟重甚至准备冒着风险将珠子幻化为人形! 但是珠子终归只是珠子,它真的在自己的身体里感觉到了迟重的元神吗? 难不成一个人的元神在身体里的时候还能被感知吗? “它方才说,你可能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触谷向着居居转告了珠子的话,顺便还苦笑道,“上仙的身体被天君带走了,自从被天君带走后,没有人能知道迟重的身体被安置在何处。” 真的是这样吗? 居居半信半疑地跟着触谷回到了紫桓殿,现在的紫桓殿并没有什么容承的身影,只是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果然长极山还是那个最荒凉冷清的长极山。 “若它所说的确是真的,那我能做点什么呢?”居居想了许久,才低低地向着触谷问道。 难不成即便是知道迟重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却要眼睁睁地看他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吗? 难道就没有好的办法了吗? 触谷盯着自己手里的珠子看了好半晌后,终于抬起头向居居投来惊喜的目光,“我们现在便好好保存上仙的元神,上仙会有办法回来的。” 迟重自己会有办法回来? 居居心中连连苦笑,他都已经死了,怎么想办法自己回来? 现如今的迟重只不过是元神还残留在了自己身体里面,如果他真的有办法自己回来,那为什么现在一丁点的反应都没有、 “迟重他……真的在我的身体里吗?”居居看向触谷手里的珠子,一字一顿地问道,“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和迟重对话的?” 当年在南骋山时,自己但凡遇到什么问题,都会问壶壶和革革他俩,可自从南骋山出了事,壶壶为了自己而牺牲后,自己便再也没有这样的百科全书了。 但愿这个珠子是个博学多才的珠子! 第二百零四章 怀疑 居居等了又等,可最终还是没能等到珠子的回答,只得看向触谷,痴痴地等着触谷的传话。 “它说,是有那么一个办法。”触谷突然抬起头来,高兴地向着居居笑道。 听触谷这么一说,居居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喜地看向珠子,“触谷,你快问问它,究竟是什么办法,究竟能有什么办法救迟重,即便是用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 话音一落,居居便不由得苦笑。 自己真是傻子,如果真的要牺牲自己才能救回迟重,那当初迟重牺牲他的性命来救回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就不能两个人都好好活着吗?非要弄得这般生离死别,令人悲痛吗? “它说这个办法现在还不能说,需要有上仙的身体才能做,也不需要你死。”触谷含笑向着居居转达珠子的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仙会将他自己最后的一丝元神藏在了你的身体内,如果当真彻底消失了,那便是回天无力了。” 居居失望地垂眸,便缄默了。 现在想要救回迟重,是需要他的身体的,但他的身体在哪里,也只有天君祖龙一个人知道。 “你们知道天君为何要带走迟重的尸体吗?”居居坐在榻上,讷讷地问道。 这祖龙带走迟重的尸体,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关心下属吗? 可人都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将人家的尸身藏起来呢? 该不会是祖龙本来就知道,要救回迟重必须用迟重的身体才可以,所以为了不让别人救迟重,就偷偷将迟重的身体藏了起来。 难道……祖龙对迟重有意见? 不会吧,祖龙不是最信任迟重的吗?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芥蒂呢? “天君向来对上仙宠爱有加,想必是不忍看仇家来对上仙不敬吧?”触谷眯起眼睛,认真地分析起来。 对上触谷天真无邪的目光,居居突然有些羞愧了。 难道是自己太多心了吗?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处处猜疑起来了。 但这是迟重教给自己的! 在刑狱殿做女神官,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身边发生的任何一件小事情都要留心观察,一定不能忽略任何一个细节。 唯有做到多方推测,有理有据,大胆想象,小心求证,这样才能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 居居倒吸一口凉气,重新看向触谷。 “天君是天族的君王,他定是知道不少法术的,也许是他知道了其他能够让迟重活过来的办法呢?”居居盯着触谷看了又看,认真地说道。 如果刚才自己的那个猜想太暗黑,那这个猜想就实在是有些太善良了。 “不可能!”触谷一口否决,“它说这世上不会有抛开元神便能救活一个死者。” 不存在吗? “凡事都有例外,也许是例外呢?”居居看向触谷,慢吞吞地反问道。 如果这世上真的不存在一个法术可以在抛开元神的情况下救活一个死人,那祖龙带走迟重身体的原因就十分诡异了。 该不会真的如触谷所说,仅仅只是保护迟重的身体不被仇家侮辱吧? 轻叹一声,居居莞尔一笑,“不必猜测了,既然我们有办法救回迟重,那我们不如现在就回九重天,找天君说明白,也许天君会告诉我们迟重身体的藏身之所呢?” “不行!”触谷再次反对,“其实女仙所言不无道理,若当真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四目相对,居居只觉得如今是一筹莫展了。 难道自己想救迟重回来,便这么难吗? “它说,我们现在先养好上仙的元神,或许上仙会自己想办法的。”触谷见居居脸色惨白,便出声安慰道。 居居定定地望着桌面的一条划痕出神,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是,是神,女仙回来了!”突然,还是九尾狐原身的容承一溜烟冲进了敞开门的大殿,见到居居后,惊讶不已地叫道。 被容承的叫声惊醒过来,抬眼对上容承的目光,居居突然想到方才那个仿佛在梦中的容承,眉心暗暗蹙紧。 “你方才在何处啊?”居居上下打量了一番容承后,静静地问道。 容承九根尾巴来回摇晃着,只听他嘻嘻一笑,说道:“方才我是在山腰的住处啊,听到山上有动静我便上来瞧瞧,不成想竟是女仙回来了,恭喜女仙,飞升为仙了!” 容承乖巧地窝在了大殿中央,勾起一个笑容来,天真地看向居居。 对上容承的媚眼,居居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刚才自己分明是看到容承了,而且是那般真切,怎么一转眼,触谷说他没有看见容承,而容承也说自己并没有上山顶来了呢?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这个错觉未免也太真实了! “你应该知道吧,迟重上仙为了救我,已经死了。”居居不动声色地看向容承,低低说道。 容承瞪大眼睛点了点头,“如此重大的事情,整个天族都传遍了,我自然也知道了。” 他倒是坦率! “那你可知道,迟重被安置在了何处?”居居盯着容承,一字一顿地问道。 容承眨巴着眼睛,立刻摇头,“这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不伤心?”居居眯起眼睛,毫不掩饰自己对容承的怀疑。 终于,容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愁眉苦脸地看向居居,“仙女是在怀疑我?” “你觉得我在怀疑你什么?”居居冷笑一声,问道。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个容承便要自首了嘛? 容承苦笑不已地向着触谷看了好几眼后,又可怜巴巴地向着居居看过来,低低说道:“女仙是怀疑我当初上山的动机,可我是真心想要拜师的,但我与上仙并不相识,彼此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如今听闻上仙身亡,自然也做不到悲痛欲绝了,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可惜?”居居眯起眼睛盯着容承,“那你如今还留在长极山,是因为什么呢?” 当初就觉得容承很奇怪,所以自己便离开了长极山,选择去南骋山修炼,现在看来,这个容承不止是奇怪,而且一定有问题! 第二百零五章 实话 “实不相瞒,容承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亲人,多年来都在下界四处流浪,一直想要拜迟重上仙为师,学些真本事,所以才会来到长极山求见迟重上仙,如今听闻上仙已经身亡,虽然心中苦不堪言,恨自己时运不济,但看看这长极山如此荒凉,便想着,或可借此地作为容承的家,此生便替迟重上仙守在此地,这样也算是对迟重上仙尽了一点心意。”容承从地上爬起来,摇着尾巴说道。 家? 居居盯着容承看了许久,最终千言万语还是化为了一声苦笑。 即便容承的理由再怎么牵强,在别人看来似乎是多么可笑和虚伪,可此刻的自己听到容承说出这番话,却是心里被深深地触动了。 容承不远万里来找迟重拜师学艺,大抵便是为了能不再四处漂泊,无依无靠吧? 其实这一点自己非常能够体会。 自从南骋山的事情发生了以后,自己便像是浮萍一样,心里面少了点依靠。 事实上,自己比起容承要幸运得多。 即便是南骋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日子了,但自己却认了南恒当师父,那段世间便一直居住在季衿山,再后来飞升为神了,便来到了九重天,住在刑狱殿里。 现在,迟重不在了,刑狱殿也被泊衡占了去,自己还有长极山可以来。 即便是长极山待不下去了,那季衿山还是可以回去。 到最后,如果季衿山也待不下去,那黑云谷说什么也是可以回去的。 所以自己比起容承来说,简直就是生活在蜜饯里吧? 闭上眼睛,居居低低说道,“你若是不嫌弃,我也可以收你为徒。” “啊?”显然,容承并没有想到居居会说出这话来。 居居抿紧了唇,再次对上容承惊讶不已的双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如今已经飞升为仙了,即便是距离飞升上仙还差得很远,但我想,教你一个尚未飞升的精灵来说,也算是绰绰有余了,你觉得呢?” “我……”容承唇瓣蠕了蠕,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迟重已经死了,你再也不能让他当你师父了,但我师父与迟重是师兄弟,你若是拜我为师,也算是间接成为了迟重一门,你觉得呢?”居居勾唇浅笑,向着容承继续说道。 触谷在一旁看着两人,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居居见容承还是没有反应,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必如此纠结,你不愿意此事便从此作罢!” 不就是看不上自己的法术嘛,看不上便看不上吧! 还真是好笑了,天底下唯有师父挑徒弟的,哪里还有徒弟挑剔师父的呢? 居居深吸一口气后,起身提步走出了紫桓殿。 这长极山原本是最为清净的地方,可如今,还是被自己扰乱了清净啊! “女仙,我们先回余雾馆吧!”身后的触谷低低地建议到。 余雾馆? 居居定定地保持着脸上的从容,可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着,“我不会去余雾馆的。” 这余雾馆是烛零待过的地方,自己说什么也是不愿意回去了。 而且,那里还有成碧元君,自己住在余雾馆,实在是不舒服极了,倒不如住在长极山还能自在一些。 如果天君祖龙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召见自己,也会派神使来长极山通传一声的。 “上仙他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怕启教会因此而人心不稳啊,女仙,你是启教教主的女人,相信你说句话,也许会有点效果的。”触谷苦口婆心地劝道。 居居仍旧是缓缓摇头拒绝。 这启教是迟重的心血,仅凭着自己的几句话,那些人便会听从自己的摆布吗? 这天底下最难搞清楚的便是人心,启教的长老们哪一个不是人精,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作斗争的。 “你知道启教内部的情形也很复杂,若是你放任不管,恐怕等不到上仙回来,这启教已经是一盘散沙了。”触谷见居居完全没有理会自己所说的话,便开口担忧地说道。 慢吞吞地转过身看向触谷,见不远处一团白绒绒的东西缩在角落里,便莞尔一笑。 “女仙,难道你希望看到启教这样吗?若是上仙回来了,看到自己往日的心血被毁掉,他一定会很伤心的。”触谷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挡住了居居看向容承的视线,“女仙,你必须回去,至少也应该让启教的那些人不要慌乱。” 四目相对,居居终于点了头。 见居居总算是松了口,触谷连忙上前抓着居居的手腕,便要向着天上飞去。 “等等!”见状,居居连忙叫道,“我可以回九重天,但我是不会回余雾馆的。” 触谷心里连连叫苦,“可九重天上……” “不必多言,回去后,我会直接想天君问迟重的安身之所,其余的事情我并不想多管。”居居挑了挑眉,便说道。 话音一落,一旁的容承便从后面跳了过来,龇牙咧嘴地向着居居质问道,“迟重上仙他没有死,对不对?” 居居俯身看向容承,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容承见居居不知道想着什么,也不好冒昧开口,就这样缄默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居居总算是低低说道:“他死了。” “不可能,你们方才分明说迟重上仙回来,所以她一定是没有死的对不对?”容承非常冷静地分析道。 居居盯着容承看了许久,忍不住轻笑一声,“迟重的尸体被天君藏起来了,我此番回去九重天,便是想着将迟重的尸体带回来好好安排一下,所以你现在还是觉得迟重没有死吗?” 迟重没有死这件事,一定不能让无关的人知道! 因为一旦有人知道了,迟重的仇人便会千方百计想要阻止迟重重新活过来,那个时候也就无疑是给原本能够顺利完成的事情增加了难度。 所以,居居并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容承,也并没有否认迟重不会活着回来。 “不,你没有说实话!”突然,容承拧眉大声叫道。 第二百零六章 交易 居居定定地看着容承,一时间倒是轻轻勾唇。 这容承虽然敌我不明,但到底脑袋瓜还是很聪明的! 自己只不过是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他便能笃定自己刚才说的并不完全是实话,这样的反应速度,倒是一般人很难达到的。 不过,即便是容承再怎么聪明,他也不愿意做自己的徒弟。 既然容承不同意,自己当然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但他不同意,便不是自己信任的人,自己当然是不会对他说什么实话的。 “容承,你如果喜欢长极山,便就住在长极山吧,我不会赶你走的。”居居瞬间将脸上的笑容尽数收尽,只是低低地向着容承说道。 容承先是一怔,随后却是微微一笑道,“女仙这是心虚了,所以迟重上仙并没有死,他还活着。” 触谷看向容承,没等居居再说话,便不耐烦道,“你一个只狐狸,便当好你的狐狸就是了!上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定不会收你为徒的。” “触谷,我们走吧!”居居也不想和容承继续争执下去,便看向触谷,主动抓住触谷,一起向着天上飞去。 才刚刚一跃而起,居居便觉得不对劲了! 头一低,却见容承正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腿,不肯撒开。 居居眉心一皱,向上纵身一跃,脚尖一点,便落在了一片白云上。 见容承仍旧紧紧抱着自己的小腿,不愿意撒开,居居便大声呵斥道:“还不松手!” “我不松开,我要去见迟重上仙,我要去天上见迟重上仙!”容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赖在了居居的身上。 居居心中苦笑不已,按理来说,自己应该将他直接从自己身上给剥下来,但这时候盯着无理取闹的容承,居居却是不忍心了。 大概是同情心在作祟,居居终于还是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你松手,我便带你回九重天。” 容承闭着眼睛一个劲地摇头。 居居无奈,只得纵身一跃,继续向着天上飞去。 终于,居居在触谷到达不久,回到了九重天。 才从九重天离开,可这个时候再回来,感触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离开九重天的时候,是因为得知了迟重的噩耗,所以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一个劲地想要回长极山去看看究竟。 可现在再此回到九重天,却是因为在确认事实后,报着能够救活迟重的希望。 心情一起一落,便是天壤之别了。 居居不急不缓地走在去往凌霄殿的路上,虽然脚底下跟着一个尾巴,但居居毫不在意。 来到凌霄殿的外面,没等居居拱手施礼请求神使通传,却已经有神使在门口等着居居了。 “女仙请进,天君已经等候女仙多时了。”神使向着居居深施一礼后,便说道。 居居彻底傻眼了,这天君祖龙应该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吧? 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在自己还没有说明来意的时候,他便派了一个神使来等着自己。 这说明天君祖龙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了,所以才会提前打发神使等着自己了! 跟着神使走进了凌霄殿,这凌霄殿的陈设没有丝毫改变,那巍峨的殿宇楼阁无不彰显着天君不可侵犯的威严。 走到凌霄殿的大殿上,却见四周空无一人,只有祖龙端坐在殿前,含笑向着自己看过来。 “参见天君!”居居恭恭敬敬地对着天君施礼,“今日小仙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祖龙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那完美无瑕的笑容没有一刻从他的脸上消失过,“你是为迟重而来,我说得可对?” 听到祖龙的声音,居居心里苦笑不已。 自己这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人家祖龙原本已经先自己一步派了神使在凌霄殿的外面等着自己了,所以自己的来意,祖龙一定是再清楚不过了! 面对天族的君王,自己又有什么能过瞒过他的眼睛呢! 那些拙劣的演技在天君祖龙的眼中,简直就是雕虫小技罢了! “正是。”居居抬起头,光明正大地看向祖龙。 祖龙嗯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也有个要求。” 要求?天君他,竟然说有要求?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洗耳恭听。”居居不动声色地应道。 祖龙点了点头,不疾不徐地说道,“迟重他是为了你而牺牲的,若你真能救活了他,便做他的夫人,如何?” 夫人? 做迟重的妇人? “啊?”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祖龙。 原本以为祖龙提出的要求一定是那种非常难以达到的要求,可这…… 当然,想让自己做迟重的继室,倒也不是那么简单。 “迟重因你而死,难道这份情谊你不感动吗?”天君祖龙看向居居,不解地问道,“天下丈夫,能为妇人而死的,实在是没有几个!” 居居明白,祖龙说的这话是再真实不过了,天底下的痴情儿郎固然是很多,但能够为了一个女人毫不犹豫地牺牲掉自己的男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迟重的这份情谊,自己当然已经是记在了心里,但现在让自己去做迟重的继室,这不是让自己为难吗? “烛零已经被发配到下界了,从今往后本君都不会再将其召回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祖龙再次说道。 这祖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见居居不肯答应,祖龙微微摇头,“你既然如此没有诚意,便回去吧!” 啊? 没有诚意? “天君的意思是,若我不答应嫁给迟重,您便不会将迟重的尸体给我?”居居彻底无语。 这是在做交易吗? 只见祖龙理所应当地点头,“正是如此!” 啊? 祖龙他,居然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居居倒吸一口凉气,最终点了头:“好!”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迟重也可以还给你了。”祖龙笑意盈盈地点头,向着居居说道。 诧异地对上祖龙神秘兮兮的目光,居居只觉得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该不会这祖龙是故意拿自己寻开心? 好歹也是堂堂的君王,不至于如此儿戏吧? 第二百零七章 教训 “你还有何话说?该不是想反悔吧?”祖龙见居居的表情里不仅有疑惑,还有一些怨怼,便含笑问道。 居居对上祖龙善意的目光,终于还是强行笑道,“没有。” 祖龙点了点头,满意地指了指右边的角落,“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居居循着祖龙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迟重湛蓝色的身影正僵硬地躺在了云海中,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幕,居居不假思索便冲了上去。 快跑到迟重的身边,居居将袖子一扇,便将迟重周身的云雾扇走了大半。 低头定定地看着迟重的身体,虽然脸色煞白,但却保留得完好无损。 “天君早就知道小仙会来吧?”居居没有转身,便向着祖龙问道。 听到祖龙嗯了一声,居居心底一凉,瞬间有点好笑了。 自己怎么就是没有想到呢?祖龙这样相信迟重,怎么会对迟重存着别的心思呢? 祖龙既然早就知道自己会来,那迟重也一定知道吧? 所以,他们俩一唱一和,为的是什么呢? 难不成就是为了让自己嫁给迟重吗? 居居紧紧抿着唇瓣,想了许久,又觉得不对。 毕竟迟重在意的是启教,他能够跟烛零成亲,一定是早就已经预谋好的。 “你不是要救他吗?快救吧!”身后的祖龙催促道。 居居诧异地转过身看向祖龙,“在这儿?” 这,那珠子也没有说怎么样才能救迟重啊! “不必想了,这能够让迟重醒来的法术,本君也会。”祖龙对上居居的目光,兀自说道。 居居挑了挑眉,不由得瞠目结舌起来。 所以,祖龙一早就知道迟重残余的元神藏在自己的身体里面? 倒吸一口凉气,居居瞬间觉得自己笼罩在一场巨大的阴谋当中。 但不论如何,救活迟重是最要紧的。 “那请天君开始吧,我准备好了。”居居闭上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虽然并不知道祖龙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居居还是义无反顾地准备献身了。 “不必如此紧张,不过是将迟重残余着的元神从你的身体里取出来,放回迟重的身体里罢了!”祖龙轻笑一声,向着闭眼的居居安慰道。 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饶是听祖龙已经将事情说得如此轻佻,但居居还是开始紧张了。 即便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只需要等着天君祖龙将迟重的元神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取出去就好了,但心中还是冒出了无数个奇怪的念头。 会不会疼痛,会不会失去什么东西,会不会变傻? 也不知道这法术究竟有没有副作用!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让迟重活过来,而且自己也不用死,剩下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天君,开始吧。”居居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对祖龙催促道。 不论祖龙是怎么想的,自己是一刻钟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就算是迟重有什么阴谋,那也要等着救回了迟重以后,自己才能去问啊! “好。”祖龙答应了一声,便开始施起法术来。 终于,在身体一阵冷热交替后,祖龙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好了。” 好了? 居居定定地站在原地,有点不敢睁开眼睛了。 此刻迟重是不是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可自己如果真的面对迟重的话,应该要对迟重说点什么呢? 不由得心扑通扑通直跳,居居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平复,可是过了许久,仍旧是难以平静。 “怎么?你还想让本君替你照顾你未来的夫君不成?”突然,祖龙的声音中带着点不快与调侃。 居居猛然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原封不动的迟重。 不过这次看,迟重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些。 想必是因为有了元神,所以迟重也就有了些气色了。 居居长舒一口浊气,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祖龙,“迟重他真的活过来了?” “嗯。”祖龙轻轻应了一声,“若不是看在天后的面子上,本君倒是十分不愿意理会你们这些闲事。” 天后? 于奇萌? 所以是于奇萌也掺和了一脚? “什么……意思?”居居结结巴巴地看向祖龙,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这于奇萌究竟是在祖龙面前说了什么话,而祖龙所说的闲事,是单纯指救迟重吗? 居居看着祖龙,眼巴巴地等着祖龙和自己解释。 但祖龙只是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旋即转身离开了凌霄殿,“等迟重醒了,你自己问他!” 祖龙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后,便不见了。 “啊?”居居讷讷地向着迟重消失的背影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居居这才想起了身后躺着的迟重。 居居眼睛一眯,将手腕上绑着的红绳结漏出来,念了一句口诀,迟重便化为了一束蓝光,钻进了绳结中。 带着迟重走出凌霄殿,触谷已经在凌霄殿外等着了。 “天君没有将上仙身体的安身之所告诉你吗?”触谷见居居两手空空如也,便诧异地问道。 居居刚想开口解释,突然身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女仙留步,女仙留步!” 触谷和居居同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来的人是神使。 “神使有何吩咐?”居居不解地看向神使。 神使慌乱地跑到了居居面前,却还不忘向着居居和触谷施礼,“天君要问,女仙是不是带着不相干的精灵上了九重天?若真是如此,这精灵便要交给刑狱殿正法!” “不必了,这只精灵是我新收的徒弟。”居居指了指躲在触谷身后的白绒绒的小东西,莞尔轻笑道,“还请神使如实向天君禀告!” 神使点了点头后,当下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个祖龙,分明自己一进去他就已经知道这回事了,偏偏要等到现在才发作,也不知道是反射弧太长,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居居轻叹一声,刚想转头对触谷说话,脚底下的九尾狐却又是不安分起来了,“女仙,我什么时候便成了你的徒弟了?” “住口!若你不承认你是我的徒弟,你如今已经被关在刑狱殿里剥皮抽筋了!”居居严声厉色地教训容承。 第二百零八章 位置 这容承还真是狡诈,方才神使在的时候怎么不说话,偏偏神使走了,却来质问自己! “你想剥皮抽筋呢?”顿了顿,居居眼睛一眯,表情也变得神秘莫测了,“还是想做我徒弟?” “做你徒弟!”容承不假思索地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容承,“很好!我们先回长极山!” 没等触谷说什么,居居便任凭容承抓着腿,飞身而起了。 和触谷回到了长极山,居居便将迟重的身体从绳结中取出来。 将迟重搀扶着在榻上躺平,居居这才对触谷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触谷听得出神,一直等到居居不说话了,这才开口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上仙故意的?” 故意的? 居居回过神来,对上触谷埋怨的目光,当下便否认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猜测,我胡乱猜的。” 这要是让触谷说出来,迟重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自己不但不领情,反而怀疑迟重,那自己便没脸在长极山待下去了。 “我只是看天君太过奇怪,所以才这般胡乱猜测的。”居居语无伦次地说道。 苦笑着看向迟重,最终还是惭愧地低下头来。 触谷轻叹一声,“无论如何,上仙总算是有好转了。” 是啊,不论如何,迟重总算是有希望能够活过来了。 居居屏息凝神地坐在榻前,见迟重眉心紧紧皱成一团,便伸手轻轻触摸他的眉头,将那褶皱小心翼翼地抚平。 迟重是做噩梦了吧? 他应该做个好梦的! 长舒一口气后,居居站起身来走出紫桓殿,顺便关上了殿门。 此刻正值明月夜,自从自己醒来以后,便心心念念是迟重,而当初陪自己一起修炼的寻风,却被自己彻彻底底给抛在了脑后。 若不是听闻触谷说起寻风的消息,恐怕自己现在也还想不起寻风呢! 真是太对不起寻风了,他冒着生命危险,可自己却…… 如果可能,自己真应该将自己的一半分出去送给寻风,让他不再那么寂寞,让他也变得开心一些。 但是自己只有一个啊,现在自己分身乏术,还得照顾奄奄一息的迟重,甚至连想都没有办法去想一下寻风…… 大概与寻风之间,永远都只能是好朋友了吧? 是好朋友,自己其实已经非常知足了。 但是寻风呢? 寻风对自己的心思,自己即便是再傻,也不会看不出来! “女仙,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突然,触谷从一边慢悠悠地走过来,对着居居说道。 居居险些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定力好,此刻一定是已经一跃而起了。 看向触谷的目光,居居还是轻轻地点头。 触谷眼珠子一转,静静地说道,“若是上仙此番醒来,还请女仙不必提及此事。” 此事? “什么事?”居居睁大眼睛看向触谷,明知故问道。 虽然明知故问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但此刻居居就是不想直面回答触谷的问题。 触谷抿唇,“我是说,女仙不必去问上仙,为何天君会知道你要去寻天君要身体的事情。” “为什么?”居居想也不想便开口问道。 触谷又是一声轻叹,“女仙有所不知,这上仙当初去救你的时候,是从天君的凌霄殿走的,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若是遭遇不测了,启教会怎么样!” 什么意思? “上仙从未如此失态过!”触谷见居居的两只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只得挑明了说,“上仙是在意女仙的,女仙若是对上仙有所怀疑,他定会伤心欲绝的!” 对上触谷担忧的目光,居居下意识地逃开。 两人便这把肩并着肩,抬头看着天空的明月,保持着长久的缄默。 “好。”终于,居居答应了。 这是居居思量很久以后才决定的。 既然自己愿意不顾后果去救迟重,那为什么还要担心迟重骗自己呢? 迟重有没有欺骗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很确定,自己非常担心失去迟重。 所以,自己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了。 反正也已经答应祖龙要嫁给迟重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当然,自己还可以选择逃婚! 可天大地大,自己能逃去哪里呢? “为何泊衡会做刑狱殿的仙官?如今泊衡做了刑狱殿的仙官,那上仙该怎么办?我们回不了刑狱殿了吗?”居居转过头,向着触谷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刑狱殿是迟重很想守好的地方,现在就这么要没了吗? 触谷摇头,“不会的,泊衡只是临时暂代刑狱殿仙官一职,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天君才会出此下策。” 居居点了点头,虽然触谷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但自己却还是不明白。 这泊衡不过是银河水君而已,怎么会一下子就能被祖龙重用,暂代刑狱殿仙官一职呢? 能胜任这个官职的人分明还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泊衡呢? “泊衡不久前刚刚飞升上仙,资质非凡,的确是很受天君看重,之前也帮着天君做了不少事情,甚至连银河的那些淤泥都是他清走了的。”触谷缓缓地说道。 什么? 淤泥? 居居惊讶地看向迟重,“淤泥不是迟重在清吗?” 虽然为了赌气,加上为了飞升,所以后来自己告假去了长极山,这刑狱殿的事情的确是一无所知,但也不至于迟重的活儿被泊衡抢了吧? “是上仙推荐泊衡去清的。”触谷不明白居居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便解释道。 对上触谷的目光,居居心里越发不解了。 当然,年轻有为的儿郎大家都会喜欢,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些吧? 不过饶是心中还是很疑惑,居居最终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即便是这个泊衡再怎么厉害,跟自己好像关系不大,只要到时候等迟重醒来,他别鸠占鹊巢就是了。 刑狱殿这个地方玩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为破南骋山惨案提供一些方便。 所以自己还得守着刑狱殿,还得守着迟重仙官的这个位置! 第二百零九章 绳结 “也不知道迟重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居居抿唇看向触谷,低低说道。 触谷没有说话,居居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其实说再多都是徒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得等着迟重醒过来才可以。 这以后的很多天,居居便日夜守在了迟重身边,寸步不离。 看着迟重熟睡的面容,居居有时候也觉得很满足。 也许就这样能够看着迟重,倒是也很不错。 只是迟重如果醒过来了,恐怕这此刻平静的美好也将不复存在了。 迟重也许会跟自己吵架,因为自己的任性,因为自己眼里容不下沙子。 甚至还会因为自己问了他某个问题,他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自己。 “女仙,你休息休息吧。”触谷见居居眸子里遍布着红血丝,轻声说道。 居居不假思索地摇头,“不用,我想多看看他。” 既然只要迟重醒了,这刑狱殿最后还是会回到迟重的手上,那倒是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是,自己答应了祖龙,等迟重醒来后,自己便呀嫁给迟重了。 这件事情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虽然说自己并不在乎别人会说自己是继室,但一想到迟重曾经跟烛零同榻而眠过,便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使劲地挠着,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 看来,自己还是会在意的呀。 自己当然会在意,而且非常在意。 轻轻地握住了迟重的手,居居勾起一抹苦笑,低低地说道,“你知道吗?天君让我嫁给你!你一定是知道的吧?我甚至觉得这是你的阴谋。” “一定是你的阴谋,是你想让我嫁给你,所以便跟天君合伙来骗我,我说的对吗?”居居也不管身后是不是站着触谷,此刻只想对迟重说几句心里话。 话音刚落,突然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像是有人再烹饪,但又好像是什么食物放坏了,所以散发出那种腐朽不堪的霉味儿。 可长极山从来没有什么人烹饪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味道呢? 居居眉心暗暗皱起,低低地对触谷说道,“触谷,这味道从何而来,你帮我去看看吧。” “嗯。”触谷也觉得味道来得奇怪,便迅速转身走出了大殿。 留在迟重的身边,居居鼻尖闻着越发浓重的味道,多少有点心烦意乱。 等了许久也不见触谷回来,居居看着迟重,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那味道是越来越浓,可触谷出去以后便再也没有音讯了,自己应该去找触谷吗?还是应该留在这里盯着迟重? “容承!”居居在房间里急得来回走动,便向着殿外大喊道。 话音方落,容承便从殿外跑了进来,仰着头看向居居,“师父,可是有什么事吗?” “你去找找触谷,不论有没有找到,早些回来告诉我。”居居垂眼看向容承,认真地嘱咐道。 容承立刻点头,飞速地离开了紫桓殿。 尽管居居刻意地嘱咐了容承,可过去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两人谁回来。 这两人该不会是真的出什么事情吧? 可这长极山能出什么事情呢? 长极山是迟重的仙山,其他神仙应该不会来长极山吧? 即便是有其他神仙来长极山,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也不至于对…… “深仇大恨?!”居居瞪大眼睛,瞬间明白过来,瞥了眼依旧躺在榻上的迟重,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迟重做了很多年刑狱殿的仙官了,想必也是得罪了不少人的,此刻,该不会是有什么人来寻仇吧? 居居屏息凝神地盯着四周,风吹草动也会令得她心惊胆战,完全不能够放松下来。 可这也不应该啊,如果是仇家的话,为什么都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没有来复仇呢? 偏偏跟自己玩心理战?这是什么作风! 居居又向着迟重的身边靠了靠,吞了口唾沫,紧张地苦笑道,“上仙,你说说你这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好多仇家上门找你,以前你在人前风风光光,大家自然是敌不过你,即便是心里对你有什么不满,也都只是单纯地藏在心里,可你现在落难了,他们这帮势利小人,就都出来了。” 这天下的人还真是相似的,即便是这种趋利避害的本性,也都是如此相同。 现在自己还真是不能够离开紫桓殿,毕竟护着迟重才是重点之中的重点。 咬着唇瓣,居居看向迟重,“迟重,你若这回再不醒,我恐怕便要死了。” 这不是生死的恐惧,现在完全是看谁能沉得住气啊! 可沉得住气这一点,就最不是居居的强项! 一咬牙,居居闭上眼睛,将迟重再次收进了绳结里。 如果敌人是想调虎离山,那现在自己出了这招,迟重一定是不会有事的了。 带着迟重小心翼翼地跑出了紫桓殿,在长极山的山顶上,只见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甚至连十米外的建筑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居居轻叹一声,认真地看向前面的方向,仔细掂量着自己应该往哪一边走。 一步步向着前面挪去,因为这是触谷和容承消失的方向,所以自己必须去看看明白。 “站住!”突然,一阵虚弱无比,但却是过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居居眉心急皱,回头看向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站着的迟重,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手腕上绑着的绳结。 因为不敢却定,只得再次抬起头看向了迟重。 这迟重是真的吗?他不是在自己的绳结当中吗? 居居诧异地看向绳结,只听迟重说道,“你喜欢我吗?” 啊? 不解地看向迟重,居居只觉得十分奇怪。 这迟重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过来。”突然,迟重抬起胳膊,向着居居招手。 居居讷讷地站在了原地,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鬼使神差地向前走了。 就好像是这两条腿不是自己的,而是眼前这个刚刚苏醒过来的迟重的。 瞪大眼睛看向越发逼近的迟重,居居有点缓不过神来。 第二百一十章 动静 这到底是自己不想控制住自己的脚呢,还是说迟重刚苏醒便有这样的法力了。 “这些日子多谢你了。”迟重突然伸开双臂,将居居搂进了怀里。 居居的脸贴着迟重的宽阔的胸膛,即便是这胸膛还带着几分温度,可居居总觉得这不是真的。 难不成自己是陷入了某种幻境当中了? 没等居居伸手推开迟重,反倒是迟重首先松了手。 他低头瞧着居居,唇畔轻勾,歪头好笑地看着居居,“何故如此迷离?” 迷离? “我,”居居瞬间羞得脸红过耳,坚决否认,“我没有。” 在这大雾天,怎么还会迷离呢? 难不成是因为太久没和迟重这般亲密,今天突然如此亲密,便有点招架不住了嘛? 应该不至于吧? 突然,眼前一亮,迟重绕到了居居的身后,从后面环抱住了居居。 看着面前的一双大掌肆无忌惮地游离,居居瞬间清醒过来。 右肘向后奋力一顶,身后的人便吃痛地向后连连退出了好几步去。 转过身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居居眯眼大声质问道,“你是谁!” 他不是迟重,他怎么会是迟重呢? 迟重还在自己的绳结里躺着呢,那么眼前这个幻化成为迟重的人又是谁呢? “你不是迟重,你究竟是谁?”居居说话间,右手已经幻出了苍炎斧,看着苍炎斧比之前更加绚烂的火焰,居居唇畔冷冷一勾,向着面前的人指道,“敢占我便宜,你是不想活了吧?” 话音未落,居居已经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他不是迟重,因为他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但迟重手腕上还绑着绳结! 因为这绳结是祖母特制的,所以即便是再怎么折腾,只要不是自己想要取下来,这绳结便永远都会被绑在胳膊上,绝不会轻易掉落的。 原本还因为迟重的手腕上带着红绳结还感动了许久,可现在被这个冒牌的迟重搞的多少有些扫兴了! “居居,我就是迟重啊,我就是迟重!”假迟重几次三番地念叨着,可随着他话语的落下,他的身形便开始消散了去。 等居居冲过去的时候,这迟重的身形已经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了。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便只剩了自己一个人。 所以,自己一定是进入了幻境,方才那个人也一定是幻境中自己想象出来的人! 可这长极山什么时候也有幻境了? 难不成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不论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当此之时,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是,该怎么破解这个幻境呢? 该不会等会儿会出现南骋山的父老乡亲们吧? 那样自己可真是一点儿也招架不住啊! 刚想到这里,突然背心一阵劲风扫了过来,吓得居居微微侧过身去。 即便是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但居居仍旧是被擦破了皮。 那是一柄利刃啊! 如果刚才自己躲闪得慢个半拍,那现在自己估计已经对刺了一个对穿,僵硬地躺在地上了。 居居苦笑不已地看着对面的人,心中一动。 看起来,方才自己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幻境,而是有人变幻成迟重的模样来骗自己的! “阁下和必鬼鬼祟祟,不如露出真面目,让我也开开眼界啊!”居居认真地看向前面,扬起下巴凌厉地说道。 这人也未免太过无耻了,仙法应该用在正确的地方,而不是让他用来迷惑别人。 “将迟重交出来,饶你不死!”突然,对面又是一声暴喝。 因为这声音是嘶吼着发出的,所以居居也不能从中听出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不过即便是这样,居居还是冷笑道,“你以为就凭你,也配与我说话?” 虽然自己飞升为仙还没有正式写入仙籍,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因为周围被大雾笼罩这,所以居居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行踪。 敌人在暗处,这自己完全不占优势啊! 心里连连叫苦,居居想了想,还是脚尖一点,直接飞上了天。 但驾云到了半空当中,居居才赫然发现,这大雾笼罩之下,即便是自己已经占领了制高点,可还是看不到那人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 不过,这人应该也不太敢冒头来天上吧? 天上的神仙那么多,如果路过一个两个来,那他不就是以少胜多了嘛! “狗东西,你别以为你藏进雾里,你便能够一直这般逍遥了!”居居指着云雾破口大骂了一句后,当即一头向着云雾当中再次扎了进去。 落在地上,居居便右手轻轻一挥,将面前的云雾全部拨开,视线也瞬间开阔了不少。 居居望着一片空荡荡的地方,突然表情一僵,快步冲了过去。 却见触谷和容承并排僵硬地躺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这两人的命如今便已经是悬在了你的手上,如果你交出迟重,我便可以让他们完好无损地醒过来。”那声音在居居的周身来回盘旋,却依旧是看不到真人。 居居闭上眼睛,轻笑着说道,“你必然是九重天上的哪路神仙吧?” 这家伙演技不错,只可惜手段太过拙劣了。 “给你三个数的时间。”那人再次强调。 “三。”那人的声音很快响起。 这,便开始要倒数了。 “好大的口气!”突然,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顶上传来。 居居循着声音看去,却见雾蒙蒙的天气当中,散发出微弱的赤黄色光芒。 “天君!”居居心里一喜,高兴地叫道。 这个时候天君祖龙路过,那战局瞬间开始变得明朗起来了。 只是,天君祖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长极山呢?难道他早就知道了今天会有人来惦记迟重,所以他才亲自来护着还没有醒的迟重! 来不及多想,便听到周围已经是喊杀震天,足足过了一刻钟,这喊杀声才渐渐止息了。 这是什么动静呀,难不成是为了抓住这个人,所以祖龙就调了一些精兵强将来支援自己了? 可单凭声音听起来,那个假冒迟重的人似乎也带了不少的兵马啊! 如果一群人绞杀一个人,那一定是不会出现这么大动静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谜题 居居本想出手帮忙,可一想到天君祖龙的超高法力,当下便站在了原地,警惕地看着四周。 天君是天族的王,他的法力自然也是高深莫测的,想必一般的那些歹徒,也不会将他怎么样的! 自己刚刚飞升为仙,像自己这样资历尚浅的小仙,怎么敢奢望能去帮助天君呢! 只要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连累到天君就是了。 就在居居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四周也逐渐变得平静下来了。 浓雾尚未消散,居居只得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这浓雾一定是那个假迟重布下的。 “天君?”居居试探地向着四周轻轻喊道。 并没有人回复自己,甚至连风吹草动的声音也没有了。 这大雾未免也太奇怪了点吧? 怎么但凡是进了这迷雾一人,就消失一个人呢? 也不知道这迷雾究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难不成连天君祖龙都中招了? 忽然,耳畔响起了一阵风铃声,这风铃声清脆而缥缈,一时之间,居居只觉得周身轻飘飘的,仿佛连带着巨石也一同被风吹得飘了起来。 逐渐,视线变得开阔起来了。 居居静静地看向前面一处红色的光芒,一直等到雾气消散了许多后,这才看清楚了前面的人。 那是天君祖龙,他正站在巨石上面,负手而立。 也不知道这天君祖龙是在看什么好东西呢! “那人已经死了。”祖龙的声音缓缓传开,将这方圆十里的白雾尽数吹散了去。 居居认真地看向祖龙,刚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见手腕处的绳结蓝光闪烁了几下后,面前竟是多出了一个湛蓝色的身影。 这身影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逐渐清晰起来,轮廓也越发分明了。 居居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个背影,静静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也不打算后退。 “令天君置身险境,是我的不周。”迟重湛蓝色的身影晃动了几下后,便向着天君祖龙走了过去,对着祖龙单膝下跪。 看着面前一高一低的背影,居居本应该要提步走过去,但此时此刻,自己并没有一丁半点的冲动走上去寒暄。 冷静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居居只是淡淡地看着,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既然我们九重天的奸细已经抓到了,本君也便放心了。”天君祖龙微微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迟重,“此番剿灭奸细,你功不可没,本君决定给你赐婚,令你与不久前飞升为仙的故居成亲,你意下如何?” 赐婚? 居居眼睛一眯,见迟重抬起头看向祖龙,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天君!”赶在迟重说话以前,居居大声地唤道。 祖龙僵硬地扭过头来看向居居,眉心皱了皱,唇畔轻勾着问道,“何事?” “方才若不是天君出手,凭我的三脚猫功夫,我们今日必然是要死在歹徒手里了。”居居认真地看向祖龙,向着祖龙磕了一个头。 祖龙眉心跳了跳,最终还是没有理会居居,转而继续对迟重说道,“你的原配烛零仙子犯下大错,你便写封和离书,与她彻底断了关系吧。” 居居仰头看向祖龙,看着看着,居居有点想要笑了。 这祖龙说这些话是担心自己误会了迟重吧,毕竟先前祖龙在自己面前说过想让自己和迟重成亲,并没有提到烛零。 “你若是愿意,明日便为你们设宴摆席,你觉得呢?”祖龙刻意地扯起唇畔来,向着迟重问道。 迟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迟重现在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他就像是一个木偶人! “既然你已经同意了,便就这么决定了!”祖龙满意地点头说道。 可刚才……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祖龙,一时间有点呆滞了。 这迟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与之前的性格完全相反呢? 以前的迟重就算是再怎么狗腿,也不可能将祖龙照顾得如此细心周到啊?甚至感觉迟重只是一个非常听话的跟班罢了。 为什么呢? 居居眉心深锁,有些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祖龙死死地盯着远处看,也不再理会迟重了。 居居深吸一口气后,决定向着迟重的方向走过去,可才迈出第一步,却见那个单膝跪地的迟重右手一扬,示意居居不必过来。 居居站在原地,想了又想,虽然想不明白迟重手势的内涵是什么,但却也明白了迟重并不想让自己过去。 过了许久,祖龙终于转过身看向居居,见居居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祖龙微微一笑,“明日你便是新娘子了,你不会逃跑吧?” 逃跑? “为什么逃跑?”居居诧异地看向祖龙,等着他的回答。 祖龙笑而不语,“你们今日便住在刑狱殿吧,明日我派天马来接你们。” 天马,是天界的一众坐骑,这种马比之凡间普通的马而言,天马多了一双翅膀。 这样,在一望无垠的云海中,天马便能够自由自在地飞翔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祖龙总算是消失在了长极山。 居居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迟重,仰头对上迟重的眼神,居居害羞地错开迟重的视线。 “何时醒的?”居居看向别处,声音也变得特别低。 也不知道迟重是否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居居没等迟重的回答,便继续问道,“那个假冒你的人是谁?” 这是两个问题,虽然也许并不是最关键的问题,但却是居居此刻最为好奇的问题。 “天族有妖族的奸细,我便与天君一起,设计想要抓住这个奸细。”迟重的话非常轻,“方才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过来吗?” “为什么?”收回视线的居居认真地问道。 迟重无奈地苦笑起来! 居居啊居居!饶是已经在自己身边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怎么就学不会思考呢? “你说呢?”迟重含笑向着居居反问。 话音说罢,迟重便转过身向着紫桓殿的方向走过去了。 望着迟重的背影,居居越发迷惑起来了。 迟重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猜谜题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利用 “迟重!”居居眉心拧成了一团,向着迟重大声唤道,“你站住!” 这话一出,果然,迟重已经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迟重,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居居快走几步追上去,站在了迟重的面前,挡住了迟重的去路,凝视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迟重下意识地避开了居居的视线,认真地看向居居,“昨天。” 昨天? 不对吧? “你定然不是昨日醒的!”居居笃定地看向迟重,认真地说道。 迟重一怔,对上居居埋怨的目光,多少有点想笑了。 这居居还真是一个倔脾气,她分明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却还要妄加评论,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令人快乐的女孩了! “我的确是昨日才醒的,好歹施过偷天换日术,元气大伤,即便是如今醒了,也已经不堪重负,奄奄一息了。”迟重的嘴唇有点苍白,说话时一动一动,多少有些干涩。 居居盯着迟重的眼睛,见迟重的眸光中并没有心虚,只得作罢,“迟重,是不是你跟天君串通好的?” “何事?”迟重不明所以地问道。 刷地,居居只觉得一阵面红耳赤。 这迟重他分明就是明知故问啊! 像他这样的人,多跟他说一句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啊。 “你不说,我便先回紫桓殿!”迟重见居居一副羞涩不已的表情,莞尔笑道。 说罢,迟重竟是迈着修长的双腿,绕开了居居,兀自向着紫桓殿走去。 居居看着迟重着急赶往紫桓殿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触谷和容承现在还没有下落,当下再次向着迟重叫道,“迟重!” “叫师叔!”突然,迟重盯着已经快步赶上来的居居,强调道,“你若再这般叫下去,等我回了刑狱殿,便定你个目无尊长之罪!” 目无尊长? 居居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瞪着迟重,越看越觉得难过了,“迟重,我都马上要做你的继室了,你竟然说要定我的罪?” 如果是以前,自己一定会乖巧地答应迟重的所有要求,但现在不会了。 并不是因为自己飞升上仙了,所以便有资格在迟重的面前耀武扬威了,而是觉得既然已经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自然是得不用那么拘谨的。 “迟重,你不是说等我飞升为仙的话,便娶我为妻吗?”居居伸长脖子,追上迟重,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紫桓殿中。 殿中,空无一人。 居居也无心触谷和容承去了哪里,便向着迟重叫道,“你才是负心汉,转眼间便为了名利娶了别人,真是厉害!” 大抵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便是如此吧? 女人一心想着嫁给一个男人便好,可男人却想着,必须的娶征服世界。 可不论是男女,失信于人便是过错! “迟重,你说你是不是错了!”居居不依不饶地看向迟重,等着迟重认错。 迟重对上居居坚定的表情,终于轻笑出声。 这样的居居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她是吃醋了吧? “烛零已经被发配了,这回,她永远也回不了九重天了。”迟重无奈地轻叹一声,想喝居居解释起来,“既然烛零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的夫人想必也不会过于计较了吧?” 计较? 居居眼睛一眯,警惕地盯着迟重,“迟重,我不想嫁给你了!” 或许从前的某段时间,自己的确是非常想要早点嫁给迟重的,并且也是以此作为自己的目标的,可现在面对如此胡搅蛮缠的迟重,居居是真的觉得很累。 眼泪喷涌而出,盯着迟重,居居认真地说道,“迟重,我们难道就不能放过彼此吗?” “居居,你要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自己能做主的,太多的事情是我们身不由己的。”迟重想了好半晌,只得宽慰居居。 吸了吸鼻涕,居居冷笑一声,“迟重,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迟重诧异地看向居居,表示出了自己的疑惑。 居居闭上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迟重,我不会离开你,即便是你负我一千字,一万字,只要南骋山的案子一天没破,只要你还是刑狱殿的仙官。” 如果自己答应跟迟重成亲仅仅只是为了南骋山的案子,这么讲也许也是非常合理的。 “我知道。”迟重表情僵硬了一刻,很快便恢复如常了,“你我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四目相对,两人终于还是重新平静下来。 “上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叫声。 这是触谷! 触谷喜出望外地奔到了紫桓殿中,来到迟重身边,将迟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遍。 “上仙,你醒了!”触谷的眼眶逐渐泛红。 居居见触谷如此激动,心里冷笑着,缓缓走出了房间。 成亲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再去改变了,这是天君祖龙的赐婚。 可即便是改变了又能怎么样呢?自己早就对爱情这件事心如死灰了! “师父?” 居居正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双手托腮发着呆,却听身侧的容承温柔地唤道。 诧异地转过头去看向容承,“容承,你还认我做你师父?” 这个容承不是一心想要当迟重的徒弟吗?怎么这个时候他还不去巴结迟重呢? “既然你已经是我师父了,我自然便不会再去投奔别人了。”容承摇着自己的九条尾巴,声音也变得温言细语。 居居对上容承关切不已的视线,多少有点意外。 这容承并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固执。 “师父,虽然你的法力不高,但你好歹也算是上仙了,退而求其次嘛!”容承微微一笑,“我们总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人总是应该有缺点的。” 如果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想必也不会获得很快乐吧?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居居抿紧唇瓣,平复了心情后,才一伸手便将容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哎呀,哎呀,你放我下来!”容承在居居的怀里扭扭捏捏,十分不情愿。 居居轻笑出声,手掌一番,这怀里的容承便任由自己摆布了。 “容承,你不如变成人形吧?”居居将脸贴在容承毛茸茸的脊梁上,低低问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 痛苦 “男女授受不清,你不能这般抱着我!”容承一脸拒绝地挣扎着。 可居居只是微微笑着,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听到容承的诉苦一般,“你总是口是心非,能被我抱着,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开心? 容承狠狠地向着居居翻了一记白眼,但却是已经放弃了挣扎。 居居见怀里的容承安静下来,轻声笑道,“我就知道,容承是喜欢我抱着的。” 容承想要辩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脊背上的毛湿漉漉的,容承不必看也知道,居居是哭了。 她正在默默地流泪啊! 即便自己再怎么调皮,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还不近人情! 终于,居居再也忍不住委屈,放声大哭起来。 在最后眼泪决堤的一瞬间,将容承放到了地上,当下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虽然说自己飞升为仙了,虽然说刚才也得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可只要想到迟重冷漠的表情,居居便忍不住眼泪了。 自己是喜欢迟重的吧? 可在多少个日日夜夜里,自己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要清醒,要保持随时都能将他放下的姿态,要活得像风一样,拿得起也放得下。 但现在的自己却不洒脱了,即便是听到迟重说了一句,两人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心里便像是用什么利刃来回划拨一样疼痛难当,若是迟重有一天真的爱上了别的女子,自己还能忍着伤心继续活下去吗? 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有时候甚至觉得,就算是现在仍旧只是一个小神,只要能不去爱迟重,一切就都还是像最开始一样美好的! “别哭了呀,你哭的时候很丑的!”一旁的容承走开也不是,靠近也不是,为难地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上来回转悠,还不忘开口说道。 居居哪里能听到容承在说什么,她只顾着伤心,便连头也不抬。 哭声雷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是平息下来了。 “真是可笑!”居居泪眼模糊地抬起头来,自言自语地冷笑道。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自己真是个矛盾体。 心里喜欢着迟重,甚至连命都可以不顾,可表面上却非得装成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就是为了在迟重的面前保持好自己的自尊。 可自尊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有,当然有! 居居睁大眼睛仰头看天,想要将眼泪憋回去,可眼泪却都顺着鬓角钻进了发从中。 也不知道是从前的痛苦已经淡忘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说过去的那些痛苦其实根本没有达到极致,此刻的居居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是此生最难过的时候。 “对不起,对不起。”居居连连道歉,可这声道歉落在容承的心里,却是糊里糊涂。 这居居究竟是做了对不起谁的事情,竟是令她如此低三下气的。 “对不起啊,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居居哽咽着低低哭道。 其实这声对不起,是说给自己听的! 有时候还真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不能帮助迟重破案,还总是拖后腿,技能也很弱,智商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好心办坏事,自己还真是天底下顶蠢的人!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这么惩罚我,好吗?”居居泣不成声地说着,她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心如刀绞。 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一定不会这么蠢去爱上迟重的! 当年自己被天禹嫌弃的时候,也不曾这般难过的。 可已经爱上了,该怎么办呢?难道要妥协吗? 咬着牙,居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紧了唇瓣,“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 话音落下,居居便腾地站起来,冲向了山下。 容承见居居跑得飞快,回头看了眼紫桓殿紧闭着的房门后,最后还是转身追上了居居。 才跑了一小会儿,容承便眼见着居居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等容承跑过去的时候,居居脸上身上已经全部都沾满了土,双眼紧闭着一动不动了。 容承环顾左右,这荒山野岭,除了自己和躺在地上的居居外,半个影子也见不到。 这个时候容承实在是犯难了,如果自己跑回去找迟重,那生怕这个空档有什么人会对居居有什么不测。 可如果自己一直守着,又担心居居的身体再不救助,会遇到危险。 这该如何是好啊! 就在容承左右为难之际,眼前便是一黑,再看时,却见迟重已经将居居搂进了怀里。 容承放下心来,仰头盯着迟重,着急地叫道,“上仙,快救她,她好像哭得很伤心,想是伤心欲绝了。” 迟重没有说话,他只是眉目深锁看向居居,替居居把脉。 不过片刻,迟重什么都没有走,居居便缓缓地醒了。 容承疑惑地看向迟重,心里紧张起来。 这浓雾之际不是有一个假迟重嘛!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迟重。 “是你?”居居缓缓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迟重一张熟悉的脸,她虚弱地蠕了蠕唇瓣,低低问道。 迟重点头,“你方才太过伤心,以至于昏迷了。” 昏迷? 居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着走着,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一头扎进了土里。 “你,因何事如此伤心?”迟重顿了顿,但最后还是轻声问道,“嫁给我,便如此不乐意吗?” 不乐意? “我会向天君请示,你还是你,不必与我成亲。”没等居居说话,迟重便淡淡地说道。 居居的话尽数被迟重堵在了嘴边,虽然还是很想说出来,但居居最终闭上了嘴。 迟重慢吞吞地勾起唇畔,“既然如此,你便住在长极山吧,我还是住在刑狱殿。” 啊? “不,我要回刑狱殿。”居居连忙向着迟重争取道,“我要回刑狱殿的,南骋山的案子还没有告破。” 眼见迟重眉心皱得越来越紧,脸越来越黑,居居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得静静地等待着迟重发作。 可等了好半晌,迟重也只是抱着居居沉默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终于忍不住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何生气?” 第二百一十四章 异香 为何生气? 迟重震惊不已地盯着居居。 对上居居懵懂无知的双眸,心瞬间软了。 这居居难道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吗? “罢了,你喜欢去刑狱殿,便去吧!”迟重不想再牵扯不清,只得咬着牙答应。 居居眉心暗皱,忡怔好一会儿后,终于僵硬地点了头。 看向迟重,居居微微一笑,“多谢。” 这…… “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刑狱殿吧!”迟重不想去看居居,便将视线放在了一旁的容承上,“顺便带着这只狐狸。” 居居嗯了一声后,迟重却是将居居横抱而起,向着刑狱殿走过去。 终于,就在第二天,迟重带着居居、容承还有触谷,回到了刑狱殿。 果然,那个原本鸠占鹊巢的泊衡已经不知去向了。 听有人说,泊衡似乎是去下界了,也有人说,泊衡很受天君器重,一定是被天君安排了什么重要的任务所以就走了。 但泊衡究竟是去做什么,这对居居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于是才不久,居居便将这些事情全部抛之脑后了。 刚刚回到刑狱殿,一件案子便打破了九重天短暂的平静。 居居睡在书馆中,泡在卷宗里,仍旧是对南骋山的案子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头绪。 之前想到的办法如今也没有用,更加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打扰开宇和远忠,只得另寻办法了。 外面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居居诧异地走到房门前,却听外面有人高喊,“是天后来了!” 天后? 那不就是于奇萌嘛!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房门,似乎想要穿过紧闭的房门看到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居居还是决定打开房门。 就在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外面便是一阵流光溢彩。 这于奇萌好歹他也是天后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通传一声,九重天上没有什么人会拒绝的,怎么还亲自跑来了刑狱殿。 “故居可在?”这是于奇萌的声音,在人群中仍旧是缭绕非常。 居居连忙向着人群中挤了进去,“我,我在这儿呢!” 急匆匆地跑到了人群中,总算是看到于奇萌。 “本宫今日是来报案的。”于奇萌向着居居眨巴了一下眼睛后,正色地说道。 报案? 居居挑眉对上于奇萌含笑的视线,一时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于奇萌已经是天后了,身份何等尊贵,怎么竟然还亲自来刑狱殿报案呢? 而且还专门点了自己的名字! “天后?”居居不可置信地看着于奇萌,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只听于奇萌一本正经地说道,“今日晨间,本宫所住的瑶池,竟是传来阵阵异香,实在不知道缘故,便来请故居仙子一探究竟,以解本宫心里的疑惑。” 啊? 异香? 居居不明所以地看向于奇萌,见于奇萌又是冲着自己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作揖,“遵命!” 跟着于奇萌离开了刑狱殿,一路向着瑶池走去。 这瑶池是天君祖龙送给于奇萌的仙山,这里是修炼的好地方。 “天后,这瑶池怎会有异香呢?近来府上可发生过什么离谱的事情?”居居和于奇萌肩并肩走着,好奇地问道。 于奇萌含着浅笑,倒也不似过去那般活泼放纵了。 她一边端着腰背走在云海上,静静地说道,“仙子有所不知,这几日时常有离奇的事情发生,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待我们去了瑶池,再听本宫细细讲给你。” 两人一路无话,来到了瑶池。 居居见于奇萌挥退左右,不明所以地闭上眼睛嗅了嗅于奇萌口中的异香。 好像,若有似无之间,倒是真的有一种类似于某种花香的味道。 “不必闻了,没有异香。”突然,于奇萌说道。 啊? 居居睁大眼睛看向于奇萌,却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心里瞬间有点窝火。 既然没有异香,那为何要将自己叫来瑶池呢! “天后这是……”居居就算心里再怎么窝火,可表面上却仍旧是恭恭敬敬的。 于奇萌苦笑着走到居居面前,“这不是许久没见你了,便编了个理由找你来嘛!” 许久没见? “居居,听说你拒绝了与迟重的婚约?”于奇萌双手握住了居居的手,关切地问道。 这……所以于奇萌找自己来便是为了这件事情? 居居诧异地看向于奇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你不是一直喜欢迟重吗?难道你不想嫁给他?”于奇萌眨巴着清纯的大眼睛,低低问道。 居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萌,”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居居连忙更正,“天后,我不是不愿意嫁给迟重,是我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于奇萌眉心暗皱,“迟重的样貌在九重天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法力毫不逊色,深受天君器重,为人坦率真诚,有什么不好吗?” 没等居居说话,于奇萌继续说,“若是为了烛零,那实在是不值得,毕竟烛零已经永远发配到下界了,她再也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威胁? 所以在外人眼中,烛零是自己的一个非常大的威胁吗? “即便名义上你是继室,但烛零与迟重才刚一成亲,迟重便将烛零安排去了长极山,他们之间并没有夫妻之实,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于奇萌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居居认真地看着于奇萌,此时此刻,居居才算是清醒了不少。 这于奇萌今天将自己带到瑶池,便是想做说客啊! 只是,这于奇萌到底是迟重派来的说客呢?还是天君祖龙的指示? “居居?”见居居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于奇萌试探地轻唤一声,“今日我寻你来,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 “你想想,迟重如今是启教教主,若他娶了你,你便会是教主夫人了。”于奇萌继续说道。 启教的教主夫人? 居居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地苦笑起来,“天后有所不知,迟重他伤我太深,我实在是不想与他有过分交集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冠恒 “你觉得迟重对你不忠?”天后于奇萌挑眉问道。 居居摇头,“迟重他从未喜欢过我,如今又为何娶我呢?” “他若是不喜欢你,又怎会去救你?”于奇萌含笑向着居居说道,她抬手在居居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许是他从前喜欢烛零,可后来看到了你的好,便回心转意了。” 回心转意? 居居对上于奇萌的目光,许久,才终于抿唇点头,“或许是吧!” 如果是从前,自己跟于奇萌自然是可以推心置腹地对话。 可现在于奇萌已经成为了天后,她心里自然也会向着天君祖龙,如果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胡言乱语,恐怕会给迟重惹下祸事的。 “道理我都知道,可我一想到他娶了烛零,而烛零还数次害我,我便不能原谅他!若不是他的纵容,我断不会遇到那些危险,”顿了顿,居居再次说道,“而且,他来救我,本也不是因为担心我会死,他只不过是和天君商量好,要用诈死来引出藏在天族的奸细!” “哦?”于奇萌惊讶地看向居居,“这你怎么会知道的?” “虽然我并不关心这些事情,但我却不是一个愚蠢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我自然也明白,对于迟重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居居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来。 再次看向于奇萌,居居的眼眶里已经是湿润了,“天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现在只想早日告破南骋山惨案,替我的亲人报仇。” 这南骋山惨案看上去像是妖族所为,可事实上,明眼人都明白,这中间一定是牵扯了天族的某些高官的。 虽然如此,但居居还是对于奇萌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因为不论怎么看,当初的南骋山惨案,和于奇萌是没有关系的。 只是,这没有关系,并不代表没有牵连。 如果说这南骋山的惨案和天君祖龙有关系,那也就间接和于奇萌有关系了。 不过南骋山惨案已经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了,想必就算真的是祖龙所为,他也不会对于奇萌说出这件事情了。 “没想到,你心里的伤这么重。”于奇萌讷讷地盯着居居,好半晌才出言安慰,“那么多年过去了,也应该放下了。” “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部都在南骋山惨案中丧生,我放不下的。”居居咬着牙,直勾勾地盯着于奇萌,“萌萌,若是你真的为我好,便不要再劝我了,等我破了南骋山的案子,也便不想继续在九重天待着了,我想去下界找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 自由自在? “萌萌,我想要的,迟重他给不了我!”居居苦涩地看向于奇萌,低低地说道。 于奇萌对上居居痛苦的眼眸,最终还是点了头,“既然如此,我倒是也不必再劝你了。” 从瑶池回刑狱殿的路上,居居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虽然居居明白,于奇萌一定是受了祖龙的委托所以才会来劝自己,想必对于祖龙而言,迟重娶了自己,对他更有利吧? “女仙,迟重上仙到处寻你。”突然,眼前多出一个人影来,抬头看去,正是气喘吁吁的触谷。 居居呆若木鸡地看着触谷,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明白触谷的意思。 触谷眉目深锁,见状,立刻高声重复道,“上仙寻你回刑狱殿有事商议。” 迟重? 居居回过神来,立刻点头,跟在了触谷的身后。 “触谷,迟重找我何事?”居居诧异地看向触谷的背影,低低问道。 这自从从长极山回来以后,自己和迟重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现在他突然这么找自己,难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可除了有案子以外,这九重天上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吧? “是奸细的案子,今日天君要来刑狱殿公审。”触谷想也没有想便回应道。 奸细? 居居恍然大悟,这从长极山抓到的奸细,也该是结案的时候了。 回到刑狱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居居,还是以一副低调的姿态站在了迟重的身侧。 祖龙坐在殿首,而迟重则坐在了一侧。 那个奸细则跪倒在了大殿的中央。 居居好奇地盯着奸细,看来看去,却是有些面生。 自己来九重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真没有想到,却还有自己不认识的人呢! “冠恒,你可知罪?”祖灵低眉敛目地看向底下跪着的冠恒,一字一顿地问道。 冠恒?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殿下跪着的人,心里一惊。 原来这个人竟是九重天的冠恒仙君! 这个冠恒虽然是仙君,虽然一直都没有机会飞升上仙,但他在九重天的地位,绝不比迟重低多少。 九重天的上仙并不是很多,所以即便是仙君,就已经是足够与这些上仙们一起对话了。 至于为什么面生,实在是因为这个冠恒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恐怕这九重天上没有几个人见过他。 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会是妖族的奸细? 这是不是太过滑稽了? 做妖族的奸细,难道不应该是自己想要出来到处游玩,活跃在各种宴会上,八面玲珑,心思活泛的人吗? “冠恒不知。”底下的冠恒抬起头看向祖灵,痴痴地应道。 不知罪? 祖龙看了眼迟重,四目相对,迟重立刻便领会了祖龙的意思,当下扬起下巴,向着冠恒说道,“你趁我受伤之际来长极山害我,这是为何?” “你作为启教的教主,不思进取,竟为一个妇人断送性命,如此不堪大任者,焉能做好我启教教主之位,又如何能领着我启教复兴?”冠恒瞪大着眼睛看向迟重,理直气壮地说道。 为了一个妇人? 这个妇人指的是自己? 居居看向冠恒,却见冠恒正瞪着一双大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当下心虚地垂下了头。 “一派胡言!”嘭地一声,迟重拿着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居居被迟重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怔,却见迟重已经站了起来。 迟重负手而立,瞧着殿下的冠恒,冷冷说道,“你分明是见我毁了你们妖族的计划,所以便对居居设下此计,引我去救,见我死后,你们便重新开始了计划!”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认罪 设下的诡计? 居居不明所以地看向迟重,一时间疑惑不解。 这自己在长极山的时候,不是烛零因为嫉妒自己,所以才要陷害自己的吗? 怎么这件事还跟妖族扯上关系了呢? “带烛零来!”突然,迟重手一挥,向着侍卫命令道。 侍卫领命,很快便将烛零带到了殿前。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着烛零,殿下的烛零一脸清瘦的模样,她披着玄黑色的衣服,眸光中燃烧着火焰。 这是,妖族? “烛零,你说罢!”迟重看向烛零,示意烛零说话。 烛零特意扭头看了眼居居,目光中满是得意,她冷冽地勾起一抹笑容,声音从容不迫,“我是妖族,而冠恒仙君,便是我上级。” 什么? “你胡说什么!”冠恒看到烛零,瞪大眼睛不知所错地指着烛零。 只见烛零挺直着腰背,对上祖龙和迟重的目光,依旧是从容淡定,一点儿也不像从前那个无脑的烛零了。 “我受冠恒仙君之命,潜伏在九重天多年,一直都没有其他的指令,因为没有指令,于是我便有意无意中接近迟重上仙,想要勾引迟重上仙来获取一些有关天族内幕的消息。”烛零缓缓地讲述着,“这中间,并没有受到指令。” “那你和冠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行动的?”迟重沉声问道。 烛零没有看向迟重,只是盯着祖龙,缓缓说道,“我从小是被师父,也就是成碧元君抚养长大,也是在很多年前,我才得知了我的身世,其实我的父母都是妖族,而我,自然也是妖族,他们将我送来天族,便是想要我为妖族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居居盯着烛零,一时间心里更加疑惑了。 “也就是在不久前,冠恒仙君将我从下界接了回来,在师父的帮助下,我成功嫁给了迟重上仙,这一切都要感激冠恒仙君,若不是冠恒仙君,我是回不到九重天的,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嫁给迟重了。”烛零看向冠恒,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冠恒彻底慌了,当下瞪着眼睛连连摇头,“不,不是这样的,这个妖女在诬陷我!” “诬陷?那敢问冠恒仙君,当初我被贬到了下界,是不是冠恒仙君,我才得以重返天宫呢?”烛零冷笑一声,看向冠恒,质问道。 冠恒对上烛零清冷的目光,当下哑口无言。 这烛零能够回九重天,自己的确是没少掺和,只是这并不是因为烛零是妖族啊! “不,不对,”冠恒看向迟重,“我当初主张将烛零从下界接回来,实在是因为烛零与迟重结婚,能够有益于启教啊!” “有益于启教?”迟重面色凝重,“你终日躲在你那洞府内,如何能知道启教之事?” “迟重,我虽终日不喜出门,但总有几个挚友,他们信任我,便来我府上讲一些启教的事情,正因为我关心启教的发展,所以才觉得你若是能娶了人教的烛零仙子,可以与人教一起对付赢教啊!”冠恒心里连连叫苦,连忙解释道。 “一派胡言!”迟重又是重重地甩了甩自己的袖子,“烛零,你继续说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老狐狸要如何狡辩!” “既然夫君想听,那我便继续说下去了。”烛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冠恒仙君自从接我回了天宫后,便秘密与我接头,并告诉了我妖族的计划,并要求我做一些事情。” “是什么样的计划?”祖龙眉心一皱,静静地问道。 烛零莞尔一笑,“自然是,利用天河河底那天然的养料,来培育妖物了,只要能瞒着所有人将妖物从天河当中培育出来,那我们妖族,便可以直接从天河出发,攻陷九重天了。” “冠恒命令你做了什么事情?”迟重继续问道。 对上迟重的目光,烛零立刻缩了回去,转眼看向了冠恒,“因为迟重上仙阻碍了我们妖族的这个计划,冠恒仙君便命我嫁给迟重上仙,在迟重身边,刺探一些可靠的消息,可我们一成亲,迟重上仙便派我去了长极山,为此,冠恒仙君觉得要将迟重上仙处之而后快,便命我去找躲在南骋山的故居,因为故居是迟重上仙的软肋,冠恒知道,只要是故居遇到了危险,那迟重上仙就一定会来救故居,到那时便能将迟重斩杀!” 斩杀? “不过,不等我们动手,迟重自己便用了偷天换日术杀了自己!”烛零的声音轻飘飘的,甚至已经没有了爱恨的情绪,“没想到的是,迟重竟然留了一手,会将自己的元神藏在了故居的身体里,这才能够让他复活。” 烛零看向居居,眼神里多了几分羡慕,可这羡慕一闪而过,剩下的便是不屑。 居居眉心暗皱,甚至不明白,烛零的那份不屑是从何而来。 “因为迟重复活,所以冠恒仙君很是慌乱,便决定在迟重还没有苏醒之际,再次下手。”烛零莞尔轻笑,“我如今已是戴罪之身,若不是天君救我,恐怕我此刻也早已死在了冠恒仙君的手里了。” “一派胡言!天君,这个妖女是在诬陷我啊!”冠恒气鼓鼓地瞪了眼烛零,再次看向祖龙。 祖龙黑着脸,“诬陷?那你倒是说说,我已经将烛零贬到了下界去,你为何要去杀了烛零!” “我,我没有!”冠恒一脸无辜地看向祖龙,“我没有!” 他何时去下界追着烛零要杀了烛零了,这真是天大的委屈啊! “本君从你的手里将烛零救下,你却不承认了?”祖龙冷哼一声,“今日不管你认不认罪,本君也决不会姑息!” 绝不姑息? 居居诧异地看向冠恒,再看看祖龙,却听他沉声命令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妖族的奸细就地正法!” 话音落下,便已经有两个侍卫将冠恒一左一右地抓起来,冠恒瞠目结舌地盯着祖龙,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居居屏息凝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虽然诧异,但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大抵犯了错的人都不是很容易认错的吧? 想必冠恒仙君便是如此! 第二百一十七章 山善 在最后处刑的时候,居居也没有听到冠恒的喊叫和求饶。 想必冠恒是后悔了吧? “烛零,你虽为妖族,但念在你已经悔过,便送你去轮回,做个凡人吧!”祖龙看向烛零,判了烛零的罪。 凡人? 烛零低眉敛目,微微笑道,“多谢天君不杀之恩!” 祖龙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看向迟重,“本君累了,先回宫了,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处理吧!” 说罢,祖龙便已经是一溜烟走出了大殿。 大殿上,便就只剩了迟重,烛零和故居。 “迟重,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烛零抬起眼贪婪地看向迟重,低低问道。 迟重点了点头,向着身后的居居说道,“你先出去吧!” 居居看看烛零,再看看迟重,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自己能说什么呢? 即便是心里有再多的不愿意,这个时候自己是什么都不能说了。 自己拒绝了和迟重成亲,现在只不过是刑狱殿的一个小喽啰,又有什么资格去掺和迟重的私事呢! 既然已经决定要放下了,那就彻底放下便可以了,何必藕断丝连,令人不齿呢! 走在刑狱殿的院子里,居居脑袋一直是嗡嗡嗡的乱叫。 刚才的案子理得虽然是明明白白,可自己实在是接受不了烛零是妖族的事实。 即便是自己跟烛零有天大的仇怨,但烛零分明是一个鲁莽的人,她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便换了另外一副模样呢? 难不成是烛零本就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所以她的鲁莽全部都是伪装出来的,事实上她智慧超群? 真的是这样吗? 可烛零要跟迟重单独说话,是要讲什么呢? “居居,你来寝殿,我有话要说。”只听迟重向着居居唤道。 居居诧异地扭过头看去,却见寝殿的房门已经被重重地关上了。 迟重这个时候找自己去寝殿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呢? 屏息凝神地向着寝殿走了过去,依着往常的习惯,居居仍旧是轻轻地将寝殿的门推开一条小缝,自己侧身挤进去, 也不去关上殿门,只是蹑手蹑脚地向着背对着自己站着的迟重走过去。 “找我何事?”居居在距离迟重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不急不缓地问道。 迟重没有回头,只是他的声音缓缓飘来,“你可想知道烛零对我说了什么吗?” 啊? 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 难不成迟重将自己叫进寝殿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不想。”居居干脆利落地应道。 虽然嘴上说不想,但居居心里还是泛出了一丝期待来,等着迟重的解释。 迟重慢吞吞地转回了身,似笑非笑地看向居居,“罢了,既然你不想知道,我也便不解释了。” 解释? “眼下有一桩案子,我便交给你去办吧!”迟重低垂眉眼,转而说道。 案子?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等着迟重命令。 迟重走到书桌前坐下,抬起眼皮看向居居,“方才开宇上仙的府中有人来报信,说是有仙童中毒身亡。” 开宇?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 按理来说,从前迟重非常排斥自己去接近开宇和远忠的,怎么如今迟重反倒是主动将开宇府上的案子交给自己了? “你去时,一定要仔细勘察,我便不随你一起去了。”迟重认真地看向居居,交代道,“我让触谷随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你便遣他回来报我。” 居居连连点头,“好。” “只是,你在开宇的府上万事都要谨慎,别打草惊蛇!”迟重见居居想要走,连忙开口说道。 居居向着迟重莞尔一笑,说道,“我不傻,我会小心行事的。” 说罢,当即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寝殿。 叫上触谷,居居欣喜若狂地便往开宇的府上去了。 之前还总是为了找不到借口去开宇的府上而发愁,眼下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自己当然得抓住了。 “女仙,待会儿到了开宇上仙的府上,可不能如此啊!”触谷谨慎地说道。 居居立刻点头,“嗯,我自然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开宇的府上,凭着一位神使的带路,来到了那位被毒死的仙童房间。 “这仙童的尸体时何时被发现的?”居居走进房间,大致看了一下周围的布置和摆设,看起来与其他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差别。 那神使回答道,“这尸体时今早发现的,因为这仙童平常聪明伶俐,因此被分了一间房睡觉,而他似乎与其他仙童又玩不到一块去,总是独来独往的,若不是今早上仙唤他做点事情,这恐怕也不能发现了。” “这仙童叫什么?”居居走近了尸体,见七窍流血,整个身体都是乌黑一片,这的确是中毒的征兆。 只是周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也没有什么食物,真不知道是怎么中毒的。 “这小子叫应牙,是大小便长在这开宇上仙府中的。”神使见居居盯着自己,立刻会意地说道,“老奴名唤山善,是一直跟着开宇上仙的神使,这些年来算不上兢兢业业,倒也是鞠躬尽瘁了,帮着上仙料理一些事情,因此府中的大小事情,老奴还算是清楚。” 居居点了点头,“你瞧着应牙仙童是如何中毒的?” “女仙这可是高看老奴了,一般来说,这中毒嘛,总是或茶水或饭菜的,想必是这些了。”山善一直弓着腰背,说话的时候也是毕恭毕敬的。 盯着山善,居居唇畔勾起了一抹笑容来,“大概是如此了,这应牙便没有一个交好的玩伴吗?” “老奴方才也说了,这应牙因为聪明伶俐,倒是深受上仙赏识,只是对待别的仙童,却是高傲自满,因此没有什么好友。”山善一五一十地回应道。 居居俯下身,见应牙的胸前湿漉漉的,便凑近去闻了闻,“神使说得不错,是酒。” “这小娃娃平日可从不饮酒,今日却饮酒了?”山善大惊,诧异地看向应牙的尸体,“女仙有所不知,这我们府中,这些仙童是禁止贪酒的,如今这应牙竟是明目张胆地违抗上仙的命令!”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为难 “也不见得,”顿了顿,居居继续说道,“这应牙聪明伶俐,很得开宇上仙的赏识,那他自己定然是觉得前途无量,想必也不会为了点酒便葬送了前程不是?” “女仙说得倒是有理,只是这些小娃娃们顽劣得很,谁知道呢!”山善恨恨地瞥了眼尸体早已僵硬的应牙,长叹一声,“若不是因为这应牙受上仙的看重,这些仙童即便是死了,也不会麻烦刑狱殿来断案了。” 哦? “那以前,也有仙童被毒死过?”居居回过头看向山善,惊讶地问道。 山善立马摇头,“那倒没有,按照律法,自家府上的仙童,即便是被打杀了,也不必报送刑狱殿的,只是这次应牙死得甚是蹊跷啊!” “如何蹊跷了?”居居眯起眼睛看向山善,不动声色地问道。 山善感觉到了居居的怀疑,当下苦笑着解释道,“这应牙中毒身亡,而九重天上能研制出毒死神仙的毒药,只有更虚上仙,更虚上仙的药多难求啊,这一般仙童自然是不会有的,所以想要毒死应牙的人一定是身份非凡之人。” “继续。”居居听山善分析得很有道理,便点头示意山善继续说下去。 山善嗯了一声,继续说道,“这应牙平日里只在我们府上伺候,若说得罪什么贵人,那应该是万万不会的,可偏偏他就在自家府中被害,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厉害关系。” 厉害关系? “我们上仙听闻了应牙的死讯,也是十分震惊,这才让老奴去刑狱殿报备,请刑狱殿的人来一探究竟,也好还我们上仙一个清白。”山善不急不缓地说道。 居居莞尔轻笑,非常和善地应道,“这是自然,我们刑狱殿定会查出真凶的。” 眼前的这个山善虽然其貌不扬,但这人却是个心思活络,能言善辩的人,只是三言两语便撇清了开宇和这死去的应牙之间的关系,而且还令人不会怀疑,当真是不错的口才呢! “女仙可还有什么吩咐?”山善见居居看得差不多了,便问道。 居居眉心暗暗皱了皱,低低应道,“带我去见见开宇上仙,毕竟这案子是出在了上仙的府中,见见主人也是应该,更何况我记得有次在宴席上,我不小心打翻了你们家上仙的酒,他老人家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回过头来安慰我,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前去叙叙旧也是好的。” “原来如此,女仙这边请。”山善听了居居的自述,便放下了戒备,向着居居指了一处方向。 跟着山善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这自己也去过不少仙府,每家都是如出一辙,将府内设置得九曲通幽,可能原本只要几步的路程,经过一番打造,硬生生要走一刻钟才能到。 但这也是他们这些风流神仙们的乐趣了! 跟着走到了殿前,山善先是敲开了殿门进去通传,居居便老老实实地站在殿前等候。 等山善出来说了句请,居居这才端着腰背向里面走去。 这开宇的大殿,与别处没有什么分别,只是那墙上多了很多幅字画,倒是显得文雅了许多。 居居在客位上落了座,便向主位上坐着的开宇拱手施礼,“多日不见上仙,上仙风采依然。” “这句话应是本仙对你说才是,多日不见,你便从一个小神飞升为仙,如此迅猛的进步,非常人所能及啊!”开宇笑呵呵地示意婢子给居居添酒。 居居见状连忙摆手,露出苦涩的笑容看向开宇,“上仙不必如此客气了,今日前来是奉了迟重上仙之命,前来侦破案情,若是醉醺醺的,恐怕会误了案情啊!小仙以茶代酒,敬上仙的款待之情!” 说罢,居居便是端起手边的一盏茶,仰头一饮而尽了。 “好!”开宇抿唇一笑,也没有继续劝酒,转而说道,“这应牙娃娃平日里甚是机敏,本仙非常喜欢,便经常吩咐他做些差事,今日本仙便是想让他去远忠上仙的府中送些东西,没成想竟已经遭到了毒手了。” “敢问上仙,可知道这应牙平日里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居居仰头看向开宇,低低问道。 没等开宇说话,在开宇身侧站着的山善便抢着说道:“女仙说笑了,这应牙不过是一个仙童,我们上仙日理万机,自然也不会理会这些仙童们的私事,只是有事情吩咐时才会唤来,无事之时,也不知道这些娃娃们都做些什么!” “那你可知道?”居居转眸看向山善,继续问道。 山善抿着唇摇头,“这应牙的性子很是高傲,除了上仙他谁也瞧不上,想必我们这府中,都与他有些仇呢!” 啊? 居居惊讶不已地看向山善,一时间有点语塞了。 如果应牙真的像山善所说,是这样一个万人唾骂的人,这凶手倒还真是难找出来了。 按理来说,这一定是仇杀,只是这样一来,范围也太大了点吧! “那上仙经常会吩咐他做点什么事情呢?”居居好奇地看向开宇,不紧不慢地问道。 开宇想了想,缓缓回答:“不过是一些跑腿的营生,比如哪家宴席上的贺礼,或是有朋友要我去取东西,本仙便都让应牙去。” 所以,应牙是有机会接触府外的神仙们了。 “那上仙吩咐的这些营生,应牙做起来可出过什么差池?”居居眯了眯眼睛,紧张地问道。 说不定是在外面府上的时候,因为某件事情而得罪了府外的什么人,所以才导致了杀生之祸。 “没有,这应牙办事本仙向来是放心的,这应牙机灵过人,不论是去送些什么东西,或者是取来些什么东西,都是完好无损的。”开宇摇头否认。 那如果说与外面的人也没有争执,这件事情就非常奇怪了。 “对了,前不久倒是有一次,我令他去天禹的府中送了坛酒,他回来以后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后来抱怨了一句说,天禹府中规矩森严,还专门为难他。”开宇突然灵光一现,回想起了异常,当下说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元帅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开宇:“竟有此事?”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跟天禹有关系! 这个天禹还真是有点阴魂不散了,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他在掺和呢?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依照以往的经验,每当天禹出现时,便没有什么好事情。 这次应牙被害的案子又一次牵扯上了天禹,想必一定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是有这事,不过后来遇到天禹的时候,天禹倒是和颜悦色,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本仙也就将此事淡忘了。”只听开宇笑道。 居居抿唇点头,再次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来,小小地抿了一口后,点头说道,“这倒是条不错的线索,也许应牙之死,与天禹元帅有关系也说不定。” “若当真如此,女仙你看,此事还需要继续追究下去吗?”开宇听居居这么说,当下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上开宇问询的目光,居居莞尔笑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若事情当真与元帅有关,此事我还需回去与迟重上仙商议。” 这开宇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觉得如果凶手真的是天禹,那这件事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毕竟因为一个小仙童而得罪天君面前的红人,是非常不值得的事情。 可居居并不这么想。 一来是因为天禹几次三番和刑狱殿过不去,这已经是明面上结下了梁子。 再者嘛,若是能通过一个小仙童抓到天禹的什么把柄,那也是再好不过了。 “上仙放心,虽然我们刑狱殿与天禹元帅是有些过节,但毕竟大家都是为天君做事,关系也不好搞得太过僵硬了!”居居见开宇的脸色已经是有点凝重了,当下轻笑道,“迟重上仙也并非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若真是那般固执,便也不会被天君重用了。” “女仙所言甚是!”开宇僵硬地笑道。 居居点了点头,“上仙不必放在心上,若凶手不是我们想的,那定不能让这样心狠的人继续待在我们九重天,恐怕日后会对天君造成威胁呢!” “女仙说的是,还请女仙侦破案情,真相大白!”开宇端起酒樽,看向居居,“我怕先干为敬,女仙随意。” 话音落下,开宇已经是端起了酒樽,将酒水一饮而尽了。 居居静静地盯着开宇发呆。 看上去,开宇倒不像是一个斯斯文文的人,虽然为人谦逊风流,但骨子里却是有一股豪迈。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上仙客气了。”居居再次抿了一小口茶水后,站了起来,向着开宇拱手一礼,“既然如此,小仙便先告退了,这尸体便先留在府中,小仙随后命人来处理。” “女仙思虑周全,应该如此啊!”开宇见状也站了起来,向居居还礼恭维。 因为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如果将应牙的尸体带回刑狱殿,恐怕这件事就会闹大了。 一旦事情闹大,那么久不太好收场了! 所以只能暂且秘而不宣,万一到时候查出来牵连了哪位上仙,也好暗地里将此事按下去。 虽然这样对于死者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的,但在九重天待的时间长了,居居似乎也就习惯了这样的做派。 离开了开宇的府中,居居心里始终是惶惶不安的。 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而且还没有办法避开,这就令人很头疼了。 咬着唇瓣,侧头见触谷正盯着自己,苦笑着问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在触谷的眼神中,居居看到了一种同情。 “我们现在要去天禹元帅的府上吗?”触谷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居居点了点头,脚步顿住,向着天禹的元帅府转过身去。 深吸一口气后,像是自己鼓励自己,居居自言自语地说道,“必须得面对!” 很多事情,虽然一直在逃避,但时间长了,总会有一天无处可逃的! 既然总归是要面对,那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便冲上去面对吧! “我们用不用回去问问上仙?”触谷警惕地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不假思索地摇头,“即便是迟重来,此刻他应该也会与我一样的。” 不论最终结局是什么样子的,但面对真相,自己和迟重都有一种相同的本质,那就是一定要去追逐! 即便是最后坏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但必须先得弄明白这个坏人究竟是谁! 这也是所谓的求知欲,当然也是好奇心! “走吧!”居居耸了耸肩,提步向着天禹的元帅府走去。 再次来到元帅府前,居居突然回忆起了当初自己来元帅府前表白的场景。 那时候天禹对自己的羞辱不可谓不重,但自己却是毫不在意! 回想起来,自己还真是懵懂无知。 只是将一种感恩当成了爱情,而且还义无反顾地往前扑。 当然,最终毫无疑问地碰得头破血流了。 “刑狱殿女仙故居,前来求见天禹元帅!”居居站在元帅府前,向着府门大声说道。 这一次,那元帅府的大门竟是缓缓地打开了。 只见刚才冲进去通传的侍卫从里面走出来,面对居居行了一礼后,这才毕恭毕敬地说道,“元帅有请女仙!” 这天禹是同意自己进去了? 居居屏着呼吸,看着那扇被打开的府门,心里开始莫名其妙的紧张了。 该不会是因为过去被拒绝了,所以现在能够进来的时候,便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爽感? 走进元帅府,是一个男童出来迎接。 触谷和居居两人便在男童的带领下,来到了元帅府的前殿。 这元帅中的景观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欣赏的,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简洁。 没有九曲回廊,从府门到前殿只是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间,而这些房间里,竟是连摆设都没有。 即便是在刑狱殿里,也会摆一些花花草草来作为装饰的,可天禹的府上是空空如也! 当然,该有的床榻和桌子等必需品,还是相当齐全的。 来到前殿,便见一身红衣的天禹正半倚在榻上,眼睛半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头发披散在肩头,虽然有些微的卷曲,但却丝毫不影响红色头发的美观。 第二百二十章 名声 “是故居啊!”天禹含着浅笑,懒懒地说道。 鼻尖萦绕着酒香,居居眉心暗暗皱起。 这个天禹,是喝酒了? “正是小仙!”居居不动声色地垂眸施礼。 天禹抬手随意地挥了挥,“坐吧。” 居居眉眼低垂,含着浅笑在男童的安排下就坐。 “故居女仙是喝茶呢?还是喝酒?”天禹的声音越发懒散,就好像是没有睡醒一般。 居居摇了摇头,“茶水便可。” 等侍婢将一盏茶放在了桌前,居居便开口说道,“小仙今日前来是有事要问问元帅!” “哦?”天禹眼睛一眯,抬眼看向居居,唇畔一勾,冷笑道,“女仙为何会觉得,本帅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居居对上天禹轻蔑的眼神,瞬间一噎。 这天禹为人傲慢,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把握来找天禹的问话,天禹便会一五一十地告诉自己呢? 看来还是自己唐突了。 “哈哈,”天禹突然朗声笑道,“女仙不必紧张,我天禹倒是很乐意回答故居你的问题!” 嗯? 居居不解其意,对上天禹戏谑的眼神,脸上的笑容也是僵硬无比。 “不问吗?”天禹见居居好半晌,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故作无辜地问道。 屏息凝神,压抑着怒火,居居低低说道,“是关于开宇府中的仙童,应牙的一些情况。” “仙童?”天禹脸色一黑,“不过是一个仙童,本帅从不愿意与仙童有什么往来!” 盯着天禹的表情,居居越发奇怪了。 天禹瞧不起仙童倒是很正常,只是,他若是真的和应牙的死没有关系,想必不会这么爽快,一开口不是询问应牙是谁,而是直接否认与应牙的联系! “元帅记得应牙?”居居紧紧地盯着天禹,一字一顿地问道。 天禹眸光一定,还是点了头,“是,我记得,前不久开宇派这应牙过来送酒,我看着应牙眼睛滴溜溜乱转,很不喜欢,便教训了一通,赶出府了。” 赶出府? “那酒呢?你收了?”居居瞪大眼睛,瞬间来了精神。 天禹对上居居惊讶不已的目光,认真地点了头,“是,我收了,毕竟是开宇送的,虽然我向来不喜欢与文人来往,可这开宇与其他文人不一样,他有一股豪气,很爽快!” 所以,因为开宇爽快的性格,天禹便待开宇与其他文绉绉的文人们不同,偶尔还会互赠酒水,以此来增进友谊! 看来,这天禹和开宇之间的关系倒不一般呢! “应牙中毒身亡,而这种毒只有更虚才能研制出来,如今小仙怀疑,这应牙之死与元帅有关!”居居不偏不倚,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刚才被天禹气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思维不清楚了,但是经过天禹的一番回答,瞬间找回了状态。 居居看向天禹,也不等天禹说话,便自行开口,“若此事当真是元帅所为,开宇上仙也说了,会不再追究此事,小仙今日前来,便是来问一问元帅,应牙之死,可是与元帅有关?” “本帅要去害一个仙童?”天禹嗤笑出声,“断然不会有此事!” “既然如此,小仙便是心中有数了。”等天禹的话音刚刚落下,居居便站起来说道。 目光炯炯地对上天禹的目光,居居唇角勾着自信的笑容,“元帅说此事绝不可能与元帅有牵连,小仙便会竭尽全力追查一下,还应牙一个公道了。” “公道?”天禹见居居一脸得意,收起冷笑,眉心拧成了一团,“你以为不是本帅,便不会是其他什么有权有势之人吗?” “自然也有可能会是别人,但天禹元帅的名声比旁人自然是要小心一些的。”居居毫不避讳地对上天禹疑惑不解的目光,向着他微微颔首,“小仙还有要事在身,不敢打扰元帅休息了,先行告退!” 转身快步向着殿外走去,走到殿门处,居居脚步一怔,缓缓转过身来。 对上天禹询问的目光,居居唇畔轻勾,扬起一抹浅笑,“元帅该好好想想,您右手的伤,是不是也该遮遮了?” 说罢,居居便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向着府外走去了。 离开了天禹的元帅府,触谷快步跟在居居的身后,见四下无人,小声问道,“女仙是觉得天禹元帅受伤的伤与应牙之死有关?” “应牙的指甲缝有血丝,而那血丝恰好跟天禹右手的吻合,”顿了顿,居居看向触谷,“但凶手绝不会是天禹。” “为什么?”触谷不明所以地看向居居。 居居轻笑道,“天禹好歹也是法术高强的元帅,不可能连一个仙童也对付不了,即便是天禹真的有心要杀了应牙,也不至于他亲自动手。” “女仙的意思是,有人要陷害……”触谷已经明白了居居的意思,便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再次提步向着刑狱殿往回走,居居的声音轻飘飘地顺着风传来,“是有人想要借着天禹的名声,将此事压下!” 这人还真是有点本事呢! 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留下了很多破绽。 其一,凶手一定是名声地位都比不上天禹得人! 其二,凶手一定是一个天禹防不胜防的人! 其三,凶手一定是想杀人灭口的! 这其一嘛,是因为如果这个凶手地位名声比天禹还要高,那便一定不会借天禹的手来演这么一出戏了。 其二,如果是天禹日防夜防的人,天禹的手便不可能被一个地位名声都不如他的人伤到了。 至于其三,那就更简单了。 如果只是因为解气,凶手一定不会兜兜转转,设置这么多障眼法! 所以,一定是应牙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被杀人灭口了! 只是,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呢? 天禹是不可能告诉自己,到底是谁伤了他的手,那这些线索又该去什么地方发掘呢? 等居居再抬头时,已经是走到了刑狱殿了。 居居站在原地,定定地扬起脖子看向那写着“刑狱殿”三个大字的牌匾。 良久,只觉得脖子有点酸了,这才提步迈上了刑狱殿的台阶,向着里面走进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退出 “上仙吩咐,女仙回来后,先去寝殿寻他。”居居脚才迈进了院子,旁边的侍卫便说道。 居居脚步顿住,看向正前方寝殿的门,一时间有点忡怔。 迟重这个时候叫自己干什么,难不成是已经知道了去天禹元帅府上的事情了? 屏息凝神地盯着寝殿的门发呆,只听身后的触谷小声提醒,“女仙,上仙唤你过去。” 居居一怔,瞬间反应了过来。 侧眸看向触谷,这才真实地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哦。”居居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后,便提步向着寝殿走去。 一如从前,居居挤进了门缝里,来到迟重面前。 见迟重正盯着自己,居居原本想说的话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案子如何了?”迟重低低地问道。 居居摇了摇头,“能得到更虚所炼毒药的神仙为数不多,其中与应牙,也就是死去的仙童有点关系的人更是不多,只是如今有些事情还没有理顺。” “你觉得凶手是谁?”迟重莞尔一笑,问道。 对上迟重温柔的目光,居居屏息凝神地回答,“我原本以为应该是开宇上仙府中的什么人,可我去过以后,发现天禹元帅府中的人有重大嫌疑。” “哦?”迟重眉毛挑了挑,“你有何证据?” “死者指甲里有血丝,我想着血丝一定是凶手的,可恰好天禹元帅的右手受伤了。”顿了顿,居居继续推理道,“可天禹元帅身份何等尊贵,断然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毒杀一个小仙童,所以这一定是凶手留下的障眼法。” “你便那么相信天禹?”迟重眼睛一眯,那眸光森寒而冷冽。 居居被迟重突变的目光吓得一颤,下意识地摇头,“不是。” 四目相对,居居立刻将目光从迟重的身上移开了。 这个迟重,怎么感觉眼神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样! 深吸一口气,居居垂下眼睑,低低说道:“我只是觉得天禹性格直爽,断然不会做这样无趣的事情,而且天禹若是想要了一个仙童的命,即便是当着开宇的面去杀,天宫也没有人敢说天禹的不是,如此一来,便只能是多此一举。” “那你觉得不会有例外吗?”迟重冷哼一声,“凡事皆有例外,或许这仙童是掌握了天禹的什么秘密,天禹想不动声色地除掉这个仙童呢?” 居居没有回答。 因为在居居看来,即便是应牙真的知道了天禹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天禹也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所以也就不存在不动声色地除掉应牙的事情了! 而且依着天禹的个性,他若是真的要跟谁过不去,那一定是明目张胆地硬刚了,根本不可能这样暗算别人。 所以,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是扑朔迷离,完全没有头绪的。 “你不必去了,这件案子便交给我吧!”突然,迟重冷冷地说道。 啊? 居居瞠目结舌地抬头看向迟重,完全不能够理解迟重到底为什么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为什么?”想了又想,居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迟重转过身,走向床榻边,一言不发。 虽然迟重不说话,但居居依稀也感受到了迟重心里的愤怒。 只是迟重的愤怒从何而来,居居越想越觉得玄乎。 难不成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够,所以他便要自己去破案了? 所以,是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环节吗? 盯着迟重的背影看了许久,见迟重没有说话的意思,居居眉心拧成一团,不悦地问道:“不论怎么,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即便是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啊,现在这样稀里糊涂地说不让自己去管这个案子,也不说原因,那怎么能行呢? “你对天禹还有留恋?”只见迟重懒懒地侧躺在了床榻上,扬起脸看向居居,一字一顿地问道。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一时间哑口无言。 原本以为迟重会教训自己,破案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细心一点之类的,可他竟然是问自己是不是对天禹还有留恋? “你曾经不是很喜欢天禹吗?”迟重的声音越发阴冷了。 居居又是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地向后退出几步。 屏息凝神地看向迟重,见迟重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应道:“没有。” 这还真是冤枉呀! 难不成迟重是觉得自己会因为感情的事情所以才不去怀疑天禹吗? 这跟感情完全没有关系啊! “我绝不会因为个人感情影响破案的。”居居认真地回应道,“我不会。” 迟重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他认真地看向居居,眯了眯眼睛后,笑道,“既然不是,那你为何不愿意从这件案子退出来?” “我,”被迟重的问话一噎,居居一时间竟是觉得词穷了,“我只是……” “不必说了,这件案子你也不用继续跟下去了,我自会查清楚。”迟重打断了居居的话,兀自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啊? 居居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见迟重已经翻身背过去,心里连连苦笑。 这迟重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突然变得神神道道的。 “应牙被杀案是我去查的,所谓有始有终,我是不会放弃的。”居居咬着唇瓣,低低地说道。 不论迟重给自己下了什么样的命令,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不能被改变的。 而且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能去接近开宇,如果半途而废,别说是迟重了,就是连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迟重,你知道的,我是想查清楚南骋山的案子,所以才去开宇府上的,这跟天禹没有任何关系。”居居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 迟重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可他竟然还是不让自己参与应牙被杀案,所以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很生气。 恨恨地看向迟重,居居越发觉得窝火,上前一步,提着嗓子叫道,“迟重,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可笑吗?” “我不觉得。”没等居居再说什么,只听迟重不急不缓地应道。 嗯? 居居脸上瞬间全是黑线,盯着迟重的背影,真的很想冲上去将迟重一顿暴躁。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好处 但理智还是让居居冷静下来,只是将一腔怒火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迟重,你查你的,我查我的。”居居说罢,便转身快步从寝殿跑了出去。 迟重的样子根本就是不想再说什么的样子,自己继续待在寝殿也是徒劳,倒不如将自己的态度告诉迟重。 见院子里已经是挤满了人,居居鼻尖一酸,咬着唇瓣,埋头走进了书房。 关上书房的门,眼泪便夺眶而出了。 吧嗒吧嗒地落下,居居忍不住小小声地抽泣起来。 原本自己并没有想要哭的意思,但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越哭越凶了。 可能是因为迟重的蛮横,又或者是心里的落差,不论是什么原因,此刻就是很难受。 一想到迟重刚才对自己冷冷的态度,与过往每一天都不同的迟重,居居真想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 如果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迟重,或许自己现在也没有飞升为仙,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 “女仙?”门外,触谷轻声地唤道。 居居忍着悲伤,良久后才嗯了一声,“怎么了?” 声音虽然颤抖着,但因为比较低,所以门外的触谷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而是问道,“上仙说你不准备参与开宇上仙府上的案子了,是真的吗?” “不是!”居居不假思索地提高声音否认道。 这个迟重,分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态度,为什么还要告诉触谷说,自己已经要退出了呢? “那……”门外的触谷一时间有点为难起来了。 居居吸了吸鼻涕,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良久后才隔着房门向外面的触谷说道,“你告诉迟重,他查他的,我查我的。” “女仙,若真是这样,只怕上仙会罚你啊!”门外的触谷担忧地提醒道。 居居冷哼一声,“要罚便罚好了,我是不会听他的!” 一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忤逆了迟重的意思,会受到的责罚,居居心里还是犹豫了。 刑狱殿有明确的规矩,谁若是忤逆仙官的命令,则会被贬到下界去,没有命令是不能擅自回天宫的。 如果自己真的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迟重,那今后别说是接近开宇了,就算是回刑狱殿都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但话已经放出去了,能怎么办呢? 现在的自己还真是像极了一只被煮熟的鸭子,只剩嘴硬了。 “女仙,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触谷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听触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居居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当初选择跟着迟重回刑狱殿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会发生的事情,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所以最后,自己还是得听从迟重的安排。 只要是迟重不让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碰都不能碰! 如何才能打破这样子的僵局呢? 恐怕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飞升上仙,自己当上刑狱殿的仙官后,才算是能够自己为自己做主了。 泪水无声地滑落,居居吸了吸鼻涕,努力从地上坐起来,回到床榻上躺下。 望着房梁,居居脑子一片空白。 闭上眼睛,却好似是回到了当初在南骋山时候的那些日子。 “师父?”突然,门外又是一声轻唤。 这是容承来了? 居居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你自己进来。” 对待容承,居居现在并没有多少戒备心,因为他还是毛茸茸的一团。 容承从外面将门推开,一蹦一跳地走进来。 见居居红着眼,屁股后面高高翘起的尾巴便是往下一塌,步子也变得迟钝了不少。 “师父,你哭了?”容承歪着脑袋看向床榻上向自己看来的居居,小心翼翼地问道。 居居苦笑不已,“你这不都看见了嘛?” “就因为上仙不让你参与仙童被杀的案子?”容承凑近了一些,来到床榻边卧倒,九条尾巴跟着盖在了他的身上,好奇地看向居居。 居居嗯了一声,委屈地吸了吸鼻涕,涩声说道,“是啊,他不让我去,我便去不了,若是忤逆了他的意思,他便会将我贬到下界去,以后就回不了九重天。” 如果回不了九重天,那就没有办法继续调查南骋山的事情,那自己的计划就全部都泡汤了! “上仙不让你去参与这个案子,想必是有上仙的考量,你又何必伤心呢?”容承不解地问道。 居居唇瓣蠕了蠕,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只是微微一瞥,容承便已经看出了居居的心思。 居居看了眼容承,苦笑不已,“我只是不愿意被迟重这般挟制着。” 任凭是谁,想必也不愿意被别人摁着头打吧? 当然,迟重倒也没有打自己,可他这样的决定,自己真恨不得被迟重打一顿呢! 如果是被一顿暴揍和不让自己去破案两者之间选一个,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选前者。 可现在根本没有机会让自己选择,现在迟重硬生生替自己做了这个决定了。 “这倒也是,毕竟谁也不愿意受制于人!”容承认同地眨了眨眼睛,看向居居的的眼神里已经是多出了同情。 居居吸了吸鼻涕,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从床榻上坐起来,苦涩地抱怨道,“迟重他总是这样,一直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便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应牙被毒死的案子分明是他让我去的,我马上就要查出真凶的重要线索了,现在却让我退出,我真的很不甘心!” “师父,我倒觉得我们能待在刑狱殿也是对破案的一种支持。”容承眨巴着水汪汪的狐狸眼,认真地说道。 居居讷讷地看向容承,良久后才破涕为笑,“你是不是收了迟重的好处,来劝我的?” 见容承连连摇头,居居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是,上仙从不见我,我也不敢贸然去打搅上仙。”容承怯生生地解释道。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即便是明知道容承没有说实话,但现在竟是说不出半个字来反驳他。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不想反驳。 第二百二十三章 美貌 就算是容承不承认,但居居已经笃定,容承一定是替迟重来劝自己的。 毕竟自从回九重天后,这还是容承第一次进书馆。 不过看样子,自己不在的时候,容承没少进来,因为他方才进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向周围瞥上一眼。 居居深一口气,低低问道,“容承,你知道触谷手里的珠子什么时候会化为人形吗?” “化为人形?”容承瞪着两只狐狸眼瞅着居居,满脑袋都是疑问。 居居有点想笑,可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掉,实在是笑不出来。 静静地对上容承询问的目光,居居还是开口说道,“若那粒珠子真的化为了人形,那你一定也可以,到时候我找迟重问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变成美男子!” “师父不去破案了?”容承眉眼一挑,歪头问道。 居居苦涩地抿唇,“迟重不让我去,我若去了,便再也不能回九重天了,孰轻孰重,你师父我还是知道的!” 最终还是要委曲求全了! 暂且必须得听迟重的话。 这件案子交给迟重,迟重当然会断得明明白白,甚至时间上不会很长,这一点居居还是非常放心的。 只是自己不能再以破案的借口进开宇的府上了。 看来,还得另外想办法接近开宇了。 “容承,你想不想幻为人形啊?”居居手一伸,将床榻边盘卧着的容承捞到了自己怀里,摸着容承的绒毛,轻声容承问道。 容承懒得挣扎,便就随意地被居居抱着,屏息凝神地说道,“自然是想的,这是天下精灵共同的梦想吧?” 居居赞同地点头:“这倒也对!” 当初自己在南骋山的时候,前一百岁净想着要幻化为人形的事情了! “我小的时候,还是猪身,那时候就一心想什么时候要是变成人形就好了!”居居回忆着有些破碎的记忆,低低说道。 那些回忆虽然已经是久远得拼凑不齐了,但即便是碎片,回想起来也是甜蜜的。 容承随意眨巴着眼睛,认真地听着居居的话,见居居目光呆滞,小声地说道,“师父,若是我变成人形了,你便不会再这么搂着我了吧?” 搂着? 居居回过神来,诧异地看向容承,一时间有点哑然。 这…… “对,你若是幻化为人形,便是美男子,那时若我再这样搂着你,想必九重天的神仙们都会耻笑我为老不尊了!”居居苦笑不已地将容承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那你若是一直不能幻化成人形,便是你师父我能力不足了!” 好歹自己也已经飞升为仙了,自己的徒弟即便是不能短时间内被封神,但至少也应该有一个人样子吧! 而且这容承是九尾狐族,想必一定是天赋异禀的,幻化人形应该不是很难! “你听好了,从今日起,你每日都必须给我来这里修炼,我叫你三日之内便能幻化人形!”居居扬起下巴,自信满满地说道。 容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居居,“三日!这也太快了吧?” “快吗?为师虽然法力不如迟重,但让你幻化成人形,这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居居耸了耸肩膀,端起了做师父的架子,不屑地说道。 让一个没有生命的石头或者珠子幻化为人形有一定的难度,但让一个生灵幻化成人形,这事情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你听我的,准不会有错!”居居垂眼看向容承,眼睛里已经不再有半点的悲伤了。 既然暂且不能去破案,也得找点事情做,那这件事情,就是要让容承幻化为人形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每日,容承都会在居居的房间里,听着居居的指挥学习幻化人形的法术。 只刚刚半日,这容承已经是可以将自己的四肢变成人形了。 这样的速度,居居也委实是没有想到。 依着居居的计划,第一天是让容承摸清楚幻化人形的原理,第二天教容承变幻人形,第三天教容承如何收起自己的九尾! 这样的速度,倒有点出乎意料了! “师父,我这四肢可还行?”容承嘟着狐狸嘴,得意地问道。 居居连连点头,“太行了,你不过是听我讲了一些道理,便能自如变幻出四肢,我看你今日便能变幻出完整的人形了啊!”居居喜出望外。 原来教徒弟竟然是这么快乐的事情呢! “容承,你听我的,”顿了顿,居居认真地说道,“你将前脚抬起来,端着腰背,你的腰背以前是弓着的,而且是四肢着地,这样不行,你得学会用两只后腿站着。” 容承只是随便将两条前腿抬起来,当下,便有了些直立行走的模样了。 居居大为惊叹! “早就听闻九尾狐生性聪明,今日一见,这也太令人惊奇了!”居居连连拍手叫绝! 自己的原身是猪,说起来,自己当年已经算是猪村最聪明的猪崽子了,可学习幻化人形也学了不少时间,可现在人家容承只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掌握了诀窍,这简直已经不是用天赋异禀这四个简陋的字能够形容的了! 在居居的教习下,第二天,容承已经是能够完整地幻化出人的模样了。 瞧着容承那瘦瘦、小小细皮嫩肉、无比精致的脸,居居连连咂舌,感慨不已,“容承啊容承,这竟然是你呢!” 一般而言,每个精灵初次幻化为人形的模样,便是他本来的模样,日后也不必花费力气,便能一直保持这个容貌了。 而如果是要幻化别的,那就需要消耗法力来维持了。 所以现在容承初次幻化人形,便幻化出一张简直完美无瑕的容貌,那今后一定得迷倒不少女孩子呢! “容承,你这模样,即便是为师都有些神魂颠倒了,你若是出去,别的女子看见了,恐怕会生扑上来吧?”居居已经是为容承以后的日子捏一把汗了。 若是顶着这张脸出去,怕是走到哪里,都会被围观堵截吧? “难怪人家说狐族多魅者,容承之貌,即便是迟重都逊之多矣!”居居连连感慨。 第二百二十四章 孪生 容承一脸无辜地看向居居,“师父,你这么看着我,我有点羞。” “羞?”居居大跌眼镜,“没想到容承也会羞呢!” 居居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突然,笑声戛然而止了。 忽然想到当初在长极山的时候,自己也不知是梦中还是现实当中,见过一次容承的人形,那时候,容承的样貌……似乎,好像与现在并无差别! 难不成…… “师父?”容承见居居脸色突变,紧张地看向居居。 居居被容承的轻唤声惊醒了,再次看向容承,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眼前的容承,分明与当初自己看到的那张脸没有什么变化啊! 难不成容承他原本就已经掌握了幻化人形的法术,现在这样是在自己面前演戏? 如果真的是演戏,那容承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你,”居居眉心拧成一团,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容承,定定地问道,“你以前不会幻化人形?” 被居居这么一问,容承先是一怔,旋即立刻摇头,“我从未幻化过人形,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 难不成天底下还有如此巧合之事? “既然你不承认,我便坦白告诉你,当初在长极山时,我便看到过你这容貌,与现在并无差异。”居居坦然地看向容承,“那时候你幻化为人形,向我指了一条通往长极山后山的路,说是迟重的尸体被安排在了那里,后来我被触谷叫住,我以为那只是我一时的幻想。” “师父。”容承眨巴着无辜的狐狸眼,看向居居。 居居眼睛一眯,警惕地看向容承,“你,究竟是谁?” “师父,你不信我?”容承瞪大眼睛看向居居,眼睛里全是委屈。 居居垂下眼睑,“除非你寻一个我能信你的理由,现在想来,恐怕你跑来长极山也是另有目的,若你当真是流浪的九尾狐,穷巫为何要伤你!” “师父,我……”容承一时竟是无法辩驳了,他苦着脸看向自己屁股后面还没有收回去的九条尾巴,心里连连叫苦。 居居却不以为然,盯着容承,咬紧唇瓣,“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你说出你的目的,第二,你回长极山!” “师父,我真的没有骗你!”容承看着居居,眼睛里迅速凝结出了泪珠。 看着容承,居居已经是没有了耐心,“你我师徒一场,若是你被证实是妖族的奸细,我也脱不了干系,此番你便去长极山吧,那里还能清净些。” 居居不想继续说下去,转身走出书馆,向着两个侍卫命令道,“容承犯了错,我遣他回长极山住着,你们二人便将他带回长极山,若他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回来报我。” 容承看着一瞬间便形同陌路的居居,心里备受煎熬。 他明白,此刻即便是自己说得天花乱坠,想必居居也是不会再相信他了! 只得依着居居的命令,跟着两个侍卫回了长极山。 等容承走后,居居看着空落落的书馆,却是有点失落了。 这段时间容承来九重天上,也没有做什么坏事。 正因为容承没有做什么坏事,所以才想着让他回长极山待着,以防自己是误会了容承。 但这件事情太过稀奇古怪,自己实在是有点难以理解,也不能说服自己! 摇了摇头,居居自言自语道,“算了,不想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先这样吧!” 目前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了! 走出书馆,见触谷正坐在天牢入口处的台阶前,端着一只碗发呆。 居居抿唇一笑,提步向着触谷走了过去。 “触谷,你的珠子还没幻化为人形呢?”居居知道,触谷最近又在开始张罗着要让他的珠子幻化为人形了。 触谷抬起头看向居居,点了点头,“是啊,如今上仙说有了新的法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新的法子? “女仙,你为何要将容承送回长极山啊?”触谷没等居居继续说话,便问道。 居居坐在了触谷身侧,轻叹一声,便开始向触谷讲起了其中的缘由。 “触谷,这件事应该告诉迟重的,可我不想见他,要不你替我将此事转告给他吧?”居居盯着触谷,问道。 触谷立刻摇头,“最近上仙因为开宇府上仙童被毒杀的案子紧张得很,我可不想此时去触霉头!” 居居眼睛一眯,不满地给了触谷一记白眼。 “一定是迟重给你下了什么命令吧!”居居明了地断言。 触谷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看着碗里的珠子说道,“真希望她能早些幻化为人形,这样,大家都能听到她说话了。” 居居好奇地回过头,跟着触谷一起看向碗里泡在水中的珠子。 若不是自己了解触谷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一定不会轻易相信,这颗珠子会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的! 可万物有灵,即便是石头也可以被点化,那这粒琉璃珠,也一定是具有灵性的吧? 居居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你不去,我自己去吧!”居居看向寝殿,只得站起身走过去。 这样去,一定很没面子,但现在面子算得上什么呢! “我有话说。”站在寝殿门外,敲了敲门,向着里面低低说道。 现在自己是懒得跟迟重客气了! “进来。”迟重的声音轻轻传来。 居居抬手将殿门推开,走了进去。 这次,居居没有将门关上,而是径自向着迟重走过去。 只见坐在的迟重右手长袖一挥,身后的殿门便自己缓缓关上了。 轻叹一声,居居走到迟重面前,“我的那个徒弟容承,他可能有问题。” “你错了!”迟重头也没抬,便说出了三个字。 什么? 居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迟重都没有听自己将事情的原委讲出来,他便如此笃定地说自己错了? “何错之有?”居居诧异地反问道。 迟重慢吞吞地翻了一页书卷,依旧是盯着书,“错怪好人!” 啊? “我,”居居一时噎住,“我,你……” “容承是双生子,他有一个孪生的弟弟。”迟重不紧不慢地将书轻轻放在桌子上,抬眼向着居居看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道歉 孪生弟弟? 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一时间脑袋还转不过弯来。 这怎么突然之间,容承还多出了一个孪生弟弟呢? 容承不是流浪在外面的精灵吗?怎么还能有个弟弟呢? 即便居居一句话也没有问,但此时此刻,已经彻底相信了迟重的话。 “容承的身世,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他不是妖族。”迟重对上居居震惊不已的目光,弟弟说道。 不是妖族?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居居理所当然地看着迟重,埋怨道。 如果迟重早点告诉自己容承的身世,自己也不必赶走容承了。 可容承既然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了,那为什么他一个字也不愿意解释呢? “你没有问我。”迟重坦然地看向居居,淡淡地回答。 居居对上迟重不以为然的目光,一时哑口无言。 迟重说得也没有错,自己从来就没有问过迟重是不是知道容承的身世,他自然也没有这个义务来对自己说点什么。 反倒是自己,现在这么无缘无故地去埋怨他,似乎是有些太强词夺理了。 深吸一口气,居居错开了迟重的目光,只听迟重继续说道,“若是你只是为了容承的事情,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只有这么多? 居居不解地抬起头重新看向迟重,眉心越皱越深,到最后,实在是觉得周身的空气变得诡异了起来。 忍住了想要说的话,居居转回身走出了寝殿。 完全没有理会院子里是不是有人,居居只是撒腿跑进了书馆里,然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迟重没有话跟自己说了,现在的迟重对自己竟是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漠。 他便多一个字也不愿意跟自己说嘛? 难道自从上次吵架以后,他对自己就彻底没有一丝半点的留恋吗? 果然自古男子薄情的话是没有错的,迟重根本不喜欢自己,或许他曾经的那些真心也都只是他闲暇时的一点娱乐罢了。 吸了吸鼻涕,居居只觉得如鲠在喉。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错怪了容承,如果只是派个人去长极山叫容承回来,容承真的会原谅自己吗? 既然是自己错怪了容承,那自己还得负荆请罪才是了! 努力让眼泪憋回眼眶里,好半晌后,居居才觉得情绪得以平复了。 再次走出了书馆,居居已经是一副春光满面的姿态了。 仿佛不久前因为冷漠的迟重而产生痛苦不堪的情绪根本不曾有过。 居居向着一个侍卫说道,“我回长极山一趟,若是上仙或者触谷寻我,你便说我去长极山了。” 说罢,居居也没有理会侍卫想要说什么,便已经是大跨步地离开了刑狱殿。 现在从刑狱殿到长极山的路,居居简直是闭上眼睛也一清二楚了。 回到长极山,居居一眼便看见了屁股后面缀着九条尾巴的容承。 他虽然其他的地方已经幻化为了人形,可那尾巴却怎么也收不回去。 “容承!”居居落在容承的不远处,向着容承轻声唤道。 容承一怔,对上居居抱歉的目光,多少有点委屈。 只是容承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看向居居,粲然一笑。 对上容承的笑容,居居觉得鼻尖一酸,脚步僵在了原地,竟是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这容承怎么能如此没心没肺呢! 都被自己冤枉成这样子了,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容承,迟重说是我错怪你了!”居居远远地看着容承身后摇摇晃晃的九条尾巴,心里的愧疚感更浓了。 这迟重说得没有错,自己的确是错怪容承了。 当初在长极山看到样貌与现在的容承一般无二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容承。 如果容承真的早就已经掌握了变幻人形的法术,那现在容承就不可能摆着自己的九尾招摇了。 虽然露出狐狸尾巴会很舒服,但到底是不够完美的。 别说是追求十全十美的狐族了,即便是自己这一头猪,很多事情也是必须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行! “啊?”容承显然没有明白居居的意思,“师父,我真的不是妖族的奸细。” “我知道。”居居屏息凝神地应道。 容承现在这样说,倒叫自己更加难为情了。 想了想,居居还是提步跟了上去,“容承,你知道你自己有一个孪生弟弟吗?” “孪生?”容承瞠目结舌的地向着居居看来,瞬间脸色煞白。 居居眉心暗暗皱了皱,还是朗声解释道,“当初握在长极山看到的那个你,骗我说迟重被安置在后山的人,就是你的那个孪生弟弟。” 苦笑着勾起唇角,居居有些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原来即便是精灵,只要是孪生子,就算是幻化了人形,这样貌也是极其相似的。 这一点居居原本就是知道的,但因为从来没有人提及,所以居居便将此事遗落了。 如今看来,这个说法倒是十分准确的。 想了想,居居抿唇走近了容承。 “容承,是我错怪你了,你能原谅我吗?”居居瞅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侍卫,心里的愧疚感更深了。 这毕竟是自己将容承罚来长极山的,如果容承怪自己有眼无珠,自己也是该受的。 容承错愕地摇头,“师父,你是说我是孪生子?” “是迟重告诉我的,他说你是双生子,有一个孪生弟弟,所以当日骗我说是容承的人,就是你的孪生弟弟。”居居对上容承的目光,再次解释道。 容承目光中的疑惑更深了,“可我没有兄弟姐妹,我从小便在外面流浪,从来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家!” 家? “你跟我回九重天,我带你去问问迟重,看他还知道些什么!”眼见容承目光里的失落与惊喜,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居居便不顾后果地安慰道。 自己才刚刚在迟重那里碰了钉子,现在却头脑一热就要带容承去找迟重,难道迟重真的会一五一十的将容承的身世告诉容承吗? 也不见得迟重会是这样好心吧? 即便是迟重真的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想必自己和容承都是不可能会完全相信的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身世 可能是因为职业病吧? 反正现在不论是谁说的任何话,自己是一丁半点都不会相信的,总是需要迟疑好半天,自己推理许久,这才选择一个最合逻辑的答案去相信! “师父,迟重上仙他会告诉我吗?”容承脸色憔悴,声音也觉得有些奄奄一息了。 居居对上容承惨白如纸的脸,长叹一声后,缓缓点头,“他都告诉我了,也一定会告诉你的。” 虽然心里也在因为这个问题犯嘀咕,但在容承面前,还是选择了好言安慰。 毕竟身世之谜对于容承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所以自己现在不愿意打破容承的美梦。 但有些梦即便是现在不打碎,早晚是要破的。 如果迟重真的想要将容承的身世之谜公之于众,他便不可能在之前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内,只字不提,反而是在自己将容承赶回来了长极山后,才又说容承是双生子的话。 这一点就非常奇怪了! “嗯,那我跟你回去。”容承总算是点头答应了。 居居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本心里还担心容承会不答应呢! 现在好了,至少容承答应跟自己回九重天了。 带着容承再次回到了九重天,居居紧紧地挽起了容承的胳膊。 “你是要先去找上仙,还是先将你的尾巴给收回去?”居居靠在容承的肩膀上,一边走一边问道。 容承目光呆愣愣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说道:“这身世之谜早晚是能知道的,若是师父不吝赐教,让我将这尾巴收回去,也是好的,一切全凭师父吩咐。” 听到容承的话,居居瞬间心里有些苦涩了。 看来自己是真真切切、彻彻底底地将容承给冤枉了啊! 只是容承的这个孪生弟弟真不是个好东西,不仅冒着容承的名字招摇撞骗,也不知道当初他想让自己去后山,究竟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现在想想,居居也有点后怕了。 如果当初自己真的去了后山,说不定现在已经死翘翘了! 还好当初是触谷及时拦下了自己! 两人黏在一起回到了刑狱殿,居居带着容承进了书馆,没过多久,容承的尾巴也可以收放自如了。 居居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这个美男子徒弟,心里只觉得甜滋滋的。 古人云,福祸相依,倒也真是! 真没有想到,失去了迟重这样风雅高洁的丈夫,现在却又收获了如此美轮美奂的徒弟! 这样想来,老天待自己,倒也真是不薄呢! 居居看向容承,越看越是痴迷,到最后就差流口水了。 其实自己对容承也没有非分只想,只是单单看着容承这美丽的容貌,便觉得世间一切都值得了! 生来便很美的人,就是能有这样子的魔力! 赏心悦目,沁人心脾! “现在,师父可以带我去找迟重上仙了嘛?”突然,容承向着正在犯花痴的居居问道。 居居回过神来,对上容承询问的目光,当即点头,“当然可以了!” 说罢,居居便主动伸手,牵上了容承的手。 两人手牵手,并肩从书馆走到了刑狱殿的寝殿门口。 这一次,居居仍旧是将刑狱殿的房门推开一般,斜着身子从外面走了进去。 看向黑乎乎的寝殿内,迟重正端坐在书桌前,居居瞬间脸红过耳了。 下意识地松开了牵着容承的手,居居一顿一步地走到迟重跟前,“迟重,你可以将容承的身世告知他吗?他想知道。” 居居的声音清凌凌地回荡在房间内,等声音落下,迟重才慢吞吞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既然不方便,我便在前殿外等着。”居居见迟重背过自己,也看不到迟重的表情,只得小心翼翼地说道。 说罢,居居也没等迟重的命令,便快步从寝殿退出去。 临走之前,居居还不忘轻轻拍了拍容承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 这一切,落在迟重的眼中,他的脸上便又多了更多的黑线。 居居若无其事地走出寝殿,顺便将寝殿的房门关上。 毕竟这件事涉及到了容承的身世,也许容承也不想让自己听呢! 反正只要迟重能够不吝啬地将这件事告诉容承,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想到这里,居居便轻佻地坐在了寝殿门前的台阶上。 “女仙,我听侍卫们说你回来了,起初我还不信呢!”突然,刑狱殿门口的触谷向着居居高声叫道。 对上触谷惊喜的表情,居居有点想笑,但一想到身后殿内的气氛,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容承一定很紧张吧? 容承很喜欢迟重,容承一直以来都想认了迟重做师父呢! 现在将容承一个人丢进了寝殿,所有的事情都要容承一个人面对,想必他一定会心乱如麻的! 而且现在容承说不定已经被告知了身世之谜,也许是好的,但也有可能是不太好的! 总之不论如何,容承现在正在煎熬着。 “容承也回来了?”触谷抬眼瞥了眼紧闭着的寝殿殿门,低低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仍然是没有开口回答。 触谷轻叹一声,走到居居的身边坐下,“上仙说,她马上便能幻化为人形了,上仙还说,她一定是一个美人儿!” 美人儿? “你的珠子?”居居侧过头来看向触谷,“她是美人?” “嗯,上仙是这么说的,只要是上仙说的,一般都不会有假的!”居居连连点头。 触谷这话说得不错,一般情况下,只要是迟重说出来的话,全部都应验了! 所以,久而久之,只要是从迟重口中得到的消息,每个听到的人都会深信不疑了! 居居轻笑一声,“若当真美人儿,你们便是旷世奇缘了!” 最开始的时候居居就已经隐隐感觉这珠子和触谷非常投契,现在是这个结果,倒也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咯吱,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触谷和居居同时站起来回过头向着寝殿的殿门处看去。 却见容承一脸平静地从寝殿里走了出来。 居居眉心暗皱,唇瓣蠕了蠕,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容承看向居居,唇瓣抿成了一条线,“师父,我们回长极山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思量 回长极山? 居居不解地看看容承,再回头看看紧闭的殿门,只觉得一头雾水! 到底迟重对容承说了什么话,导致容承现在刚出来就对自己说要回长极山? “是上仙说,让我们回长极山住着。”见居居一脸的疑惑,容承总算是解释道。 居居挑了挑眉,转眸看向紧闭的殿门处。 不是说让迟重告诉容承他的身世之谜吗?为什么这容承一出来不是心事重重的,反而是催促自己回长极山?而且还说是迟重的意思! 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啊? 居居眉心越皱越紧,刚想着绕开容承去敲门,却被容承一个跨步给挡住了。 “上仙休息了,我们回长极山吧!”容承的目光中是无比的真诚。 虽然在容承的目光中居居感受到了真诚,可容承的态度分明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让自己知道啊!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居居警惕地看向容承,问道。 容承立刻摇头,“上仙的确对我讲了我的身世,可我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我想回长极山静静,便请求上仙让师父你带着我一起回去。” 啊? 就这? “我说的都是真的!”容承立刻一脸老实地举手就要发誓,“我发誓,若容承方才所言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这…… 对上容承无比陈恳的表情,居居最终还是长叹一声。 谁让容承有一副人神共愤的美丽容貌呢! 即便是自己早就已经阅遍美人无数,可一看到容承,就会觉得深陷其中了。 “也好!”居居将目光从容承的身上移开,转而向着触谷问道,“你要与我一起回去吗?” 想来这几万年里,自己和触谷的相处时间是不少的,而且有一段时间迟重可是命令触谷寸步不离地保护自己的,所以现在自己要离开刑狱殿一段时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不要带着触谷一起去。 触谷摇头,“上仙没有让我走。” 居居苦笑着点头。 以前自己不想让触谷跟着,触谷却固执地说自己是受了迟重的命令,现在好了,没有了迟重的命令,触谷也算是轻松了,以后再也不用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受气了! “嗯,若是你的珠子幻化成了人形,便使人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送你们一件贺礼!”居居抿唇轻笑着点头。 说罢,居居便走下了台阶。 等走到刑狱殿门口,居居脚步一顿。 想了又想,居居还是侧过头去,向着一旁的侍卫嘱咐道,“若刑狱殿有任何异动,便来报我!” 见那侍卫领命,居居这才重新提步向着刑狱殿外走去。 以前自己没有飞升为仙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个资本对刑狱殿的侍卫们指手画脚,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飞升为仙了,吩咐侍卫们做点什么事情,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居居走在前面,容承跟在身后,两人都是缄默着,各想各的心事。 “是故居女仙啊!”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妙龄女子。 容承眉心皱了皱,警惕地看向面前的陌生女人。 居居脚步顿住,对上来人笑盈盈的目光,勾唇浅笑:“原来是龙女鸿婉啊!许久不见,是来寻迟重的?” “嗯。”鸿婉抬眼看向居居身后的容承,挑眉问道,“这位是?” “你没听说吗?他是我新收的爱徒,名唤容承!”居居歪了歪头,“既然龙女是来寻迟重的,那我也不便打扰你了,快去吧!” “女仙这是要去何处?”见居居提步便要离开,鸿婉立刻提高声音问道。 居居脚步再次僵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转过身去回复她好呢,还是就这样一走了之得好! 屏着呼吸,居居只得硬着头皮挤出笑容,转回身看向鸿婉,“龙女还真是健忘,还记得鸿夕说过什么吗?恕不奉陪了!” 话音落下,居居已经是带着容承扬长而去了。 回到长极山,居居只觉得郁闷无比。 虽然容承一直都没有开口询问遇到的那个女人是谁,但居居实在是很想对容承主动诉苦一番。 即便是有着强烈的冲动,但居居还是忍住了。 毕竟自己是师父,作为师父,就应该有师父的样子,不能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容承。 更何况容承现在的境遇,恐怕不比自己好多少! “师父!”突然,殿外容承的声音传来。 居居眉心急跳,“进来吧!” 等容承走进紫桓殿,居居看着容承那张完美的脸,忽然脊背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如果容承真的是双生子的话,那他的弟弟呢? 他的弟弟还曾经妄想欺骗自己,将自己骗到后山去呢!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怔住。 居居率先反应过来,轻笑一声,“我先问你吧,你的那个孪生弟弟是怎么一回事?迟重都告诉你了吗?” “嗯。”容承点头,“上仙说他并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他认识我的母亲,我母亲生下我和弟弟后,便去世了,还是上仙将我弟弟和我同时安排在了远忠上仙的府上做仙奴,只是后来我走失了,便再也没有被找到。” 远忠? 这容承怎么会跟远忠扯上关系呢? 而且,为什么这两个孩子会被迟重安排? 难不成,这孩子是迟重的儿子? 居居瞪大眼睛,已经开始编故事了! “上仙说,我母亲是远忠府上的仙婢,因为与人私相授受,犯下这样的错,被远忠府上的人捆到了刑狱殿,他看我母亲实在可怜,便偷偷允许我母亲将我们生下来。”容承说道。 什么?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容承,竟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难不成,这便是容承的身世? “师父。”见居居呆若木鸡地盯着自己,容承轻声问道,“我想见见我的孪生弟弟!” 想见自己的弟弟当然是人之常情啊! 可是,如果真像容承所说的这样,那这件事情就相当奇怪了! “你不是说你想回刑狱殿静静吗?”居居不动声色地问道。 见是当然要见的,只是何时何地如何去见,还得慢慢思量才是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恶化 居居心里苦笑着,心情却是无比轻松自在的。 还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呢! 才刚刚被迟重从开宇的府上揪出来,现在反倒是有理由去接近在南骋山惨案中最有嫌疑的远忠,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我还是想见见我的弟弟,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容承认真地看向居居,说道。 唯一的亲人啊! 居居毫不犹豫地点头,“嗯,必须去见,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了。” “师父,我知道,他口称是我,想要骗你去后山,不知道有什么企图,”顿了顿,容承演讲亮晶晶的,“师父,若是他真的有什么触犯天规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求情的。” 触犯天规吗? 抿紧唇瓣,居居看着容承发起呆来。 按理来说,有些事情自己是不应该告诉任何人的,但现在已经是这样子的一个局势了,自己也不得不告诉容承了。 “容承,你知道南骋山惨案吧?”居居见容承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你师父的家人全部在那场惨案中殒命了,而现在,远忠和开宇,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深吸一口气,居居认真地看向容承,“可是远忠和开宇,德高望重,我不敢接近,之前开宇府中的案子我那般在意,便是想着能够在开宇身上得到点什么线索,可现在也是一无所获,但你现在告诉我,你的弟弟竟然是远忠府上的,这让我很震惊。” 容承并不是一个笨蛋,居居才把话说完,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了。 “师父,我明白了,我都听你的。”容承已经了然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当下便答应道。 见容承这般配合,居居倒是有些后悔了。 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容承呢?也许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师父,若南骋山惨案当真与远忠上仙有关系,那你现在很危险,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容承紧张地看了眼周围,当下说道。 居居看着容承紧张兮兮的模样,顿时哑然失笑了。 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吧? 容承虽然是九尾狐,但到底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呢! “不必多虑,”居居扬了扬自己的袖子,淡淡地说道,“虽然我只是一个小仙,但也是经历过生生死死的,那些人根本不能拿我怎么样!” 话音一落,外面便是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果然是我认识的故居,好一个经历过生生死死啊!”寻风踩着祥云从殿外飘了进来。 再次看到寻风,居居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 看着寻风完好无损,意气风发的模样,居居揉了揉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以前的寻风虽然也会谈笑风生,但也不会这般开朗啊! “寻风!”居居向着寻风跑过去,一把抓住了寻风的双手,上下瞧着寻风,激动无比地笑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对上居居快乐的笑容,寻风便是一怔,不过下一刻便已经恢复如常了。 “我自然不会有事,只是那日迟重上仙将你带回了九重天,我父王也将我抬回了东海,之后便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寻风苦涩地勾起唇畔,“我总觉得对不住你,说好的护你周全的。” 居居莞尔,抬手便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寻风的胸口处,“你说哪里话,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此生便一辈子要背负着对你的愧疚了!” 原本早就想去看看寻风的,无奈为了救迟重,再后来又因为南骋山的案子,所以一直便将此事拖到了现在了。 好在寻风先来了,让自己亲眼看到了康健的他! “你如何知道我在长极山的?”居居瞪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寻风,低低问道。 寻风想了想,笑着解释,“是穷巫送信的。” 穷巫? “不必看了,穷巫现在专门守在长极山的,只是它不想见你!”寻风见居居表情变得痛苦,便开口解释道,“你得给他时间,他以后一定会想通的。” 居居对上寻风温柔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寻风看向背后不远处站着的容承,“这是你的那个徒弟?” “你知道了?”居居连连点头。 寻风嗯了一声,“如今天下可没有人不知道刑狱殿女猪仙收了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九尾狐呢!” 居居有点不敢相信寻风的话,难道自己的名声现在已经如此之大了? “对了,此番我来,是想替前辈转达几句话。”寻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便笑着拉居居坐到了凳子上。 看着寻风,居居这才想起了龚工和少珏,“他们没事吧?” “这是前辈让我交给你的。”寻风将一个盒子交到了居居的手里,“他说革革的病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 什么? 居居看着盒子,连忙将盒子给打开。 只见里面躺着的,正是革革的真身。 革革奄奄一息地耷拉着眼皮瞅着自己,最后竟是扭过头闭上了眼睛。 眼泪刷地涌出了眼眶,居居小心翼翼地将革革从盒子里端了出来,哽咽道,“革革,你怎么了这是?你生病了吗?你……” 见居居慌乱不已,寻风一时间也是措手不及。 “寻风,这可怎么办啊,革革不可以有事啊!”居居紧张地看向寻风,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了。 脑袋里一片混乱,甚至连自己都有点神志不清了。 寻风见居居这样,当下宽慰道,“革革不会有事的,革革只是累了,他在休息!” 在休息吗?只是在休息吗? 那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没有精神,而且分明已经看到自己了,怎么偏偏还扭过头不看自己了? 难道是革革生气了,他在责怪自己将他仍在舅爷龚工那里那么久吗? “革革,你是累了吗?你真的没事吗?”居居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可看着革革一动不动的僵硬身躯,心里还是开始慌了。 寻风轻叹一声,“革革不是经常被你用绳结藏着吗?前辈说,许是因为你是他的主人,所以你离他太远时,他便会逐渐意识虚化,只要你随身带着他,他会渐渐好转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异常 意识虚化? 半信半疑地看着寻风,居居有些不忍心就这样将革革藏在绳结里。 “那上次我去的时候,舅爷也没有说什么,可为什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居居拧着眉向着寻风问道。 寻风摇头,“许是上次时间上没有过长,所以便没有这样子的变化。” 这也许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了吧? “可革革现在已经这样了,我要直接将他收进绳结里吗?”居居看向寻风,眼神里满是担忧。 寻风连连点头,“这是前辈说的,让你将革革收进绳结里!” 既然是龚工说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错了! 毕竟革革是南骋山惨案的唯一证人,现在它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好。”居居哽咽地应了一声后,小心翼翼地将革革收进了绳结里。 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绳结,居居突然想到了自己送给迟重的绳结。 想必迟重早就将绳结给扔了吧? 现在的迟重对自己如此冷淡,甚至连话都不想跟自己说,自己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当初也是自己不愿意嫁给迟重的,现在又在想着迟重,算是什么呢? “居居?”见居居表情凝重,寻风轻声唤道。 居居回过神来,看到寻风后,便是苦涩地一笑,“当初天君要给我和迟重赐婚,我拒绝了。” “是吗?”寻风的表情有点僵硬,他避开了居居的目光。 居居嗯了一声,完全没有发现寻风的异常,而是轻叹道,“如今迟重对我冷淡至极,我心如刀绞,似乎是有些后悔了,可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了决定,自然是不能后悔的。” “若是你真的后悔了,你便去告诉迟重上仙,或许他会明白的。”寻风的声音很低,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惆怅。 居居摇头,看向寻风,莞尔轻笑,“你说什么呢!我既然当然选择了拒绝,便没有再回去寻他的道理。” “便是因为你拒绝了他,所以他便将你们师徒二人赶回了长极山?”寻风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身后站着不动的容承。 对上寻风惊讶不已的目光,居居连连摇头否认,“不是,这次回长极山,是因为容承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想要回长极山静一静!” “原来如此!”寻风放心地点了头,“迟重上仙最是宽容有礼,断不会因为你拒绝而为难你的。” 宽容有礼?迟重? “得了吧!”居居摆了摆手,不屑地说道,“你是不知道,迟重那人最是小心眼,他一定会记恨我,若不是记恨我,也不会让我从开宇的案子里退出来了!” 知道寻风并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居居便简单地将开宇府上的案子说了一遍,“寻风,迟重这人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挑不出任何毛病,可他肚子里憋着坏水儿呢!” “师父,迟重上仙并非是如此小气之人!”突然,身后的容承开口说话了。 因为容承的话,居居被吓得一怔,诧异地回过头看向容承。 狠狠地白了容承一眼,“你师父我被他整的还不够惨吗?你现在倒是胳膊肘向外拐了!” “居居,容承说得没有错,许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迟重上仙一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让你参与开宇府上的案子!”寻风抿唇干笑着劝道,“如今你和容承两人在长极山休息,倒也并非是坏事!” 并非坏事? “这长极山本就是人杰地灵之地,对你修炼最有好处!”寻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听闻季衿山好似最近不太平,你可知道?” 季衿山? 居居拧紧眉心,紧张地看向寻风,“怎么了?” 难道是那个妖怪知道那湖底藏着的师母了? “听闻季衿山每晚都是鬼哭狼嚎,似是妖族的人在那里捣乱,可天君派了好些人去查探,还是一无所获,真不知道那里究竟是怎么了。”寻风一脸担忧地说道,“季衿山是你师父的仙府,如今破败如此,倒是叫人心寒啊!” 是啊,季衿山是师父南恒的仙山,怎么会有妖族的人如此猖獗去那里呢? “若是你不着急回去,可以陪我去季衿山看看吗?我师……我担心我师父。”居居憋回了想要说的话,看向寻风,“若是你着急回去,你便回去吧,我有容承陪着也挺好的。” 寻风见居居对自己似乎是越发生分了,心里泛起了苦涩,连忙笑道,“我自然是愿意陪你的。” “寻风,多谢你了。”居居感激地看向寻风,“我这徒弟虽然是九尾狐,天资聪颖,可毕竟跟了我没有多长时间,法力尚浅,我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如今我师父南恒便是在季衿山的后山上闭关修炼,我担心这些妖族会对师父不利。” “嗯,是该回去看看的!”寻风点头同意居居的态度。 居居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容承,“容承,你是想回去见你弟弟,还是先与我一同去季衿山?” “师父,我与你一起去季衿山吧!”容承看了眼寻风后,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既然是师祖的仙山,我也想回去看看的!” 对上容承的目光,居居满意地点头,“好,那你收拾一下,我们一刻钟后便出发!” 一刻钟以后,三人便同时驾云向着季衿山去了。 季衿山距离长极山不是很远,所以很快便落在了季衿山的山顶上。 已经是夜半三更了,不过好在当空有一轮圆月,所以周围倒不至于很暗。 当然,即便是周围的光线很暗,在居居看来,也是如白天一样的。 可容承和寻风就不一样了,他们很需要微亮的光线。 居居看向容承,莞尔笑道,“若是你今后在刑狱殿待的久了,也便不惧怕黑夜了。” 自己便是因为时常住在刑狱殿,所以现在根本不怕黑夜的! “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季衿山吧?这里便是季衿山的仙府了!”居居指着破败不堪的云络殿,心里突然生出一些失落来。 当初自己跟南恒便是住在云络殿里,度过了一段非常清闲的时光。 后来,自己跟迟重也一起来过,那时候,迟重还为了给自己得到苍澜石,去跟妖族的妖女做了交易,他那个时候还很在意自己! 第二百三十章 被抓 似乎当初那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可现在呢! 现在迟重早就不在意自己了,即便是话也懒得跟自己说,想必若是换成现在的迟重,他定不会再去冒险跟妖女做交易来得到自己需要的苍澜石了吧! “我那时候刚刚失去亲人,才五百来岁,便被师父带着来到了云络殿里,修炼了很多年,那时候云络殿虽然也不热闹,但非常清雅,师父最喜欢的便是一个人去竹林练剑了!”居居抿唇,扬起脸来,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这便是回忆了,这是属于自己的回忆,一段美好但不会回来的回忆。 南恒是为了迟重所以才收留了自己,是为了迟重所以才会收自己为徒的,所以现在迟重都不在意自己了,想必南恒出关了,也会不认自己这个徒弟吧? 南恒和迟重在这一点上倒是真的像极了,他们都是独来独往的侠者,从不喜欢收徒弟! 想必如果不是因为迟重,南恒也不愿意带着自己这个累赘在云络殿里生活那么多年了吧? 所以那个时候,自己刚刚上了九重天,南恒便迫不及待地去闭关修炼了! “师父他若是出关了,说不定已经不记得我了!”居居越说声音越低,以至于旁边的寻风和容承都没有听到居居说了什么。 不过居居这话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所以也就没有重复。 轻叹一声,居居收起了那些对往事的留恋与不舍,警惕地看向周围。 不过只是淡淡地扫视一眼,居居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寻风,你感受到妖气了吗?为何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居居诧异地看向寻风,轻声问道。 寻风摇了摇头,也低低应道,“这里好似并没有什么妖气啊!” “也对,若是真的有妖气,想必天君派来的那些人也早就发现了吧?”居居恍然说道。 是啊,如果真的有异常,那祖龙派来的那些人也不是草包,不会发现不了什么异常的! “该不会是谣传吧?说不定这里什么都没有呢?”居居下意识地看向季衿山后山的方向。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勤染师母怎么样了! 指了指云络殿,居居向着寻风说道,“寻风,你带容承去云络殿里等我,我去后山看看。” “后山?若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寻风看向后山,担忧地说道。 一听寻风要去,容承也跟上居居,“容承也去吧!” 居居苦笑不已地看向两人,只得点头。 自己现在还不能告诉这两人,自己曾经就在季衿山的后山看到过妖女! 虽然现在自己已经跟迟重决裂了,但至少曾经迟重是因为帮助自己,所以才冒险跟妖女做交易的,自己如果现在将这件事情曝光出去,多少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所以,曾经的那些事情,自己非得让它烂在肚子里不可! 也不知道现在那池子旁边还会不会有妖族的人出没了! 居居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越是靠近池子,心脏便越是抽得紧。 “小心点,前面似乎有危险!”居居紧张地向着身后的两人说道。 话音落下,居居便觉得哪里不对。 腾地转过身,那身后哪里还有容承和寻风的影子! 自己的身后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寻风和容承不是一直都跟在自己身后的吗?现在他们是去哪里了?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才一转身,便见面前已经是乌黑一片。 抬头看去,对上的却是一对猩红的大眼睛。 被面前的怪物吓得向后踉踉跄跄地退出几步,惊叫着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那声音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笑声中,满是不屑,“你那斧子是不是该还给妖君了!” 斧子?妖君? “你是妖族的人!”居居瞪大眼睛,还想说什么,便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竟是一头栽倒在了路上。 等居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被五花大绑着挂在空中了。 居居看着眼前的一片赤红色,脑子里回想着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情! 周围没有什么东西,可却能够听到不少声音! “不要慌,不要慌!”居居心里念叨着,“我是被妖族的人带来的,也许这里便是洪荒界?” 居居疑惑地看向周围,一时间竟是有点不适应了。 被挂在空中,只觉得绳子勒住的地方越来越疼,最后竟是有点发痒了。 想要施法,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这样被挂在空中。 “喂!老妖怪!有本事你便将本姑娘杀了啊!”居居向着前面的方向嘶吼道。 虽然瞧不见有人,但至少从那些熙熙攘攘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来,这周身应该是有不少妖怪的! “喂!炼朔,你个王八蛋!有本事出来见我!”居居向着虚无继续骂道。 看来这季衿山果然不太平,自己只不过是走着走着,便被抓来了妖族的老窝,想必这些人在季衿山有什么秘密吧? “住嘴!”突然,前面是一声暴喝。 瞪大眼睛看向前面,只觉得一阵风飘过,眼前赤红色的地方虚晃了晃,眼前便多出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面前的男子全身都用一匹黑布裹着,只露出两只猩红色的眼睛来,似乎,这便是将自己抓来的人? 炼朔这人,当初在南骋山的时候,自己是见过的! 面前的这个妖怪,想必并非是炼朔吧? “你让炼朔那个老妖怪出来,看本姑娘不打死他!”居居向着眼前的人破口大骂。 眼前的人抿唇一笑,“你还想见我们妖君,口气倒是不小,可你现在有谈判的资本吗?” “呸!臭妖怪!”居居狠狠地向着眼前的人啐了一口,“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本姑娘啊,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将我捉到这里来,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居居。 “这苍炎斧此刻就在我的身上,有本事你就来取吧!”居居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那人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一把斧子而已,现在我们妖君不想要了,听闻你是迟重在意的妇人,放心吧,等迟重来了,你便可以走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妖丹 迟重? 居居头皮一麻,见那男人就要离开,当即仰头冷笑起来。 这笑声太过凄厉,在凄厉中还带着嘲讽与不屑,迫使男人脚步顿住,回过头来重新看向居居。 “你笑什么?”对上居居阴森森的笑容,男人不安地蹙起眉心,问道。 “老妖怪!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居居的笑容戛然而止,唇畔含着冷漠的笑容,带着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骄傲向着那男人说道,“只可惜,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古男子多薄情,如今的我对于迟重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老妖怪!迟重是不回来的,你的计划,也不会得逞!”居居再次昂头开怀大笑起来。 这一次的笑声,远比方才的更加爽朗了。 男人眼睛一眯,冷哼一声,“来不来,我们拭目以待便是了!” 话音落下,男人已经是消失在了一片赤红色的背景当中了。 居居看着四周的赤红色,渐渐地收起了脸上张扬的笑容。 这虽然嘴上说迟重一定不会来,可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了。 毕竟迟重曾经不止一次救过自己,即便是自己拒绝嫁给他,但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许…… 不,不会!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这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期待迟重来呢,还是希望他别来。 迟重如果真的应约来这里救自己,证明他的心里还是装着自己的,可也一定会遇到危险! 但如果迟重不来,那便说明迟重的心里已经彻底没有自己了,到那个时候,迟重是没有危险了,但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撕票的!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些人又是什么妖怪,专门出这种难题给自己! 都怪自己法力不精,好歹也已经飞升为仙了,可还是经不住暗算,随便遇到个什么对手,都能被打倒。 若真能活着回去,那自己一定要认真修炼,提高自己的法术了! 最起码不用每次都任人宰割,给迟重添麻烦了! 被挂在半空中的居居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一丝动静。 “是谁?”居居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周围,警惕地低低问道。 该不会是这妖族发生了什么分歧,某些人对天族的人太过仇视,不同意那个男人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准备暗地里来杀了自己吧? “是你的男人来了!”突然,那个绑架居居的男人再次出现在了一片赤红色里。 因为男人的一身黑衣服在红色背景下格外显眼,居居一眼便看到了他。 而那男人轻轻向着左边移开一步,后面湛蓝色的身影便突兀地映射在了居居的眸底。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迟重,此刻迟重正平静无波地向着自己这边看来。 “迟重,你疯了!”居居嘶声力竭地吼道。 虽然心里升腾出了温暖,可眼下居居的头脑异常清醒,冷静中的她明白,接下来意味着什么。 迟重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只是温柔地看向居居,慢慢的,他唇角竟是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居居瞬间明白了那抹弧度的含义,当下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完全是卡在了嗓子眼,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太天,你放了她,用我来换。”迟重转过头看向太天,漫不经心地说道。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那个全身被黑布裹着的男人,心里大惊。 太天,太天! 那不就是妖族的长老吗? 妖族的妖君是炼朔,炼朔手下一是威武非常的浮凌护法,另外一个厉害的角色便是足智多谋的太天长老啊! 这人,竟然就是太天! “你以为本座只是想要你的命吗?”太天阴阳怪气地看向迟重,低低说道。 居居脸色惨白地看向迟重,虽然迟重从来都是足智多谋的,自己从来不觉得在这方面迟重会输给谁,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成了迟重的累赘啊! “你想要什么!”迟重低低地问道。 太天咧嘴一笑,“当然是你为我们妖族办事了!” 啊? 居居震惊地看向太天,只见他的眼神里充满着自信,“你只要将这粒妖丹服下,你和你的这个娇滴滴的妇人,便都能获得自由!” 妖丹! 眼睁睁地看着太天翻开掌心,那粒血红色的丹药静静地躺在它的掌心。 居居屏息凝神地看向迟重,眉心越皱越紧,连连摇头,“不要,迟重,不要!” 迟重没有向居居看上一眼,他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太天送到眼前的掌心上。 迟重他应该是在犹豫吧! 不能吃啊! 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迟重一旦吞下了妖丹,相当于是受了妖族的控制,想要脱离控制,实在是难上加难了! “迟重,你不能吃!”居居的眼睛睁得老大,高声叫道。 见迟重伸在半空当中的手顿住,他僵硬地转过头向着居居看过来,唇畔微微一勾,“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话音一落,迟重竟是毫不犹豫地捏起了那粒妖丹,仰头吞进了腹中。 这妖丹刚刚被迟重吞入,居居便眼睁睁地看着迟重身体散发出猩红色的血光,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迟重两鬓青筋暴起,紧紧咬着牙,仿佛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迟重!迟重!”居居奋力地在半空中挣扎着,眼泪决堤一般涌出眼眶,此刻看着迟重痛苦不堪,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绑着自己的绳子突然松开,身体不受控制地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居居感受到五脏肺腑炸裂的疼痛,可这些疼痛和眼前的迟重相比,已经是不值一提了。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居居踉踉跄跄地跑到了迟重面前,一把将迟重拦腰抱住。 “迟重,你怎么了?你还好吗?很痛吗?你怎么这么傻!”居居抱着迟重,鼻尖嗅着熟悉的月桂香,失声痛哭。 居居痛苦地嚎叫着,不顾一切地将鼻涕眼泪全部都蹭在了迟重湛蓝色的衣服上。 迟重嘴唇泛白,蠕动着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艰难地抬手,轻轻摸着居居的头发,就这样一下又一下,仿佛时间又回到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求卦 “果然啊,伉俪情深,倒真是令本座感动不已!”一旁的太天抿唇微笑,那脸上的笑容是越发灿烂了。 居居连连摇头,泪水胡乱地飞舞着,心里满是对迟重的愧疚。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在飞升为仙后便停止了修炼,说不定自己还能再与太天抗争一下的。 是自己法术不精,给迟重拖后腿了。 他现在为了自己服下了妖丹,以后便要对妖族唯命是从,万一这件事被天君祖龙知道,那将会受到万劫不复的责罚啊! “迟重,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为了我这么轻易就服下妖丹呢!”居居已经是完全泣不成声了。 旁边的太天无趣地摇头,“迟重,这妖丹现在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只是本座若催动它,才会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日后你便要听我们妖族的命令行事啊!若能成事,想必妖君定不会亏待与你的!” 居居对于太天的话,完全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去的。 “我们可以走了吗?”迟重身上的血红色光芒已经消失不见了,迟重僵硬的身体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太天挑眉,连连点头,“当然,不过迟重上仙可不能忘记与本座之间的约定啊!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远,就在居居仍旧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走出来时,只听迟重的声音缓缓响起,“居居,我们回去吧!” 回去? 居居哭声渐息,仰起脸看向迟重,红肿的眼睛里倒映出迟重虚弱的脸庞。 肩膀不自觉地抽动着,居居吸了吸鼻涕,任由眼泪滑落,“你没事吗?” “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迟重抿唇温柔地一笑,原本泛白的嘴唇竟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了。 居居半信半疑地盯着迟重,好半晌后,见迟重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原本慌乱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了。 “我们回去吧!”迟重扶着居居,再次说道。 居居忡怔地点头,两人搀扶着彼此,慢慢地离开了这片赤红色的天地。 再次落在了季衿山的后山处,居居望着周围一如往常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自从南恒闭关后,这妖族竟是将他们洪荒界的出入口设置在了季衿山的后山啊! 难怪当年迟重和那个妖女做交易的时候,便是在这后山的地方呢! “我……”居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低地向着迟重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现在迟重已经是服下了妖丹,这妖丹不可能那么轻易被剔除,所以现在这件事只能保密。 迟重心满意足地看着居居,不急不缓地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我便去跟天君……” “不行!”居居打断了迟重的话,坚决反对,“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若是大家知道了,你……” 居居再也说不下去了。 从前的迟重是何等骄傲啊,他从来都不愿意屈尊于任何人之下,所以他要做启教的教主,他要带领启教重新走向巅峰! 如果现在这件事情被天君祖龙知道了,即便是祖龙因为重用迟重,所以不去治罪,可迟重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资格去做启教的教主了。 因为启教的所有神仙,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教主被妖族控制的! 众叛亲离,门可罗雀的失落感,迟重真的可以接受吗?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也许我们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居居镇定自若地想着,“对了,我们去黑云谷,我们去找我舅爷,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迟重静静地看着居居如此为自己着急的模样,心里一暖,当即抬手扣住居居的后脑勺,头一低便是覆上了那粉嫩的樱唇。 居居一瞬间僵硬在了原地,瞬间眼睛睁得老大,有点不敢动弹。 即便是以前曾经吻过无数次,可今次被迟重这般温柔地吻着,居居还是嗅到了一丝甜蜜。 虽然这甜蜜当中掺杂着不少的苦涩,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这丝甜蜜当中,深陷而不可自拔! 这便是恋爱的味道吧? 纵使过去和迟重之间有过误会,闹过分手,可现在这个吻,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胜过千言万语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不论以后发生什么,此时此刻,他们享受着能有彼此陪伴着的时光。 最终,经过商量以后,两人决定一起到黑云谷。 因为居居许久没有来过黑云谷了,心里反倒是有点期待与龚工的见面了。 只是除了期待之外,更多的是对迟重的担忧。 即便那太天说妖丹对迟重没有任何伤害,可到底是不明不白的东西,谁敢保证没有一点点的危险呢! 回到黑云谷,龚工便一如往常,坐在青草地上眺望着远处。 “你们回来了。”龚工没有回头,只是听着脚步便已经知晓了身后的人是谁。 居居站在龚工的身后,痴痴地望着龚工的背影发起呆了。 龚工那披散在脑后的头发已经是接近雪白了,只是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他竟然老得如此之快! 虽然龚工已经被斩断了仙根,但他应该不至于很快就去世吧? 鼻尖酸涩不已,可居居还是忍住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当然也可能是在那片赤红色的天地里,该流的眼泪已经流完了吧? “舅爷,迟重他!”居居望着龚工,低低说道。 龚工轻笑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声长叹,“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知道? 居居忽然明白过来,龚工和祖母是亲兄妹,所以祖母擅长占卜,龚工定然也有这个本事。 “不必担心,这妖丹不会对迟重有什么伤害的!”龚工歪了歪头,还是没有转过身来,他的声音中带着慵懒的平静。 看来龚工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啊! 既然龚工都说没有事情了,想必是真的没有事情了吧? 居居长舒一口浊气,放心地看向迟重,“迟重,你没有事,真的太好了!” “前辈,既然您精通占卜,可否请您为我占卜一卦呢?”突然,迟重勾唇浅笑,缓缓问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坦言 “这世界的诸多事情,并不是可以占卜出的,须看你想要占卜什么!”龚工终于回过头来,向着迟重问道。 迟重微微一怔,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应道:“姻缘。” “我以为,你是问我能不能预测准自己的死期呢!”龚工哈哈一笑,侧眸看向居居,继续说,“你的姻缘也算是多有波折啊!” 多有波折? 居居睁大着眼睛看向龚工和迟重,有点不明白龚工的意思。 龚工见迟重不说话,便继续说道,“你以为给她最好的,便是幸福,可爱情这东西,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舅爷,你说什么呢!”居居苦笑着看向龚工。 明知道龚工说的是自己和迟重,但一时间又没法说出别的来反驳。 居居看向龚工,轻轻开口道:“舅爷,你说,我和迟重会幸福吗?” “不会!”龚工想也没有想,不假思索地脱口应道。 什么? 居居看向龚工的眼神里多出了质疑。 难不成龚工说的是真的?他没有跟自己开玩笑吗? 居居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迟重,“迟重,我们不会幸福?” 虽然两人并没有明说他们已经和好,但经过了去洪荒界的事情,事实上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不愉快了。 认真地看向迟重,见迟重没有回答,居居眉心开始紧皱了。 这迟重沉默的内涵有两种,一种是默认了龚工的说法,相信了占卜之说,另一种嘛…… “迟重,你真的觉得我们不会幸福?”居居提高声音,着重问道。 迟重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向居居,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 居居紧紧拧眉,转过头看向龚工,“舅爷,我们为什么不会幸福?难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天机不可泄露,再者,命者,不可变也!”龚工非常认真地看向居居,摇了摇头,只说了几个字! 居居眉心深皱,实在是向说点什么,但对上迟重和龚工严肃的表情,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当初祖母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所以即便是她早就已经占卜出了南骋山的祸事,可她却仍旧选择留在了南骋山! 她是在白白送死,她难道就没有想过,让自己一个人活下来,今后会更加艰辛吗? 有时候死比生容易很多! 居居深吸一口气,转身向着远处走去,“我跟少珏去别的地方玩!你们自己聊吧!” 实在是觉得周身的空气太过压抑,居居便抓着少珏迅速离开了草坪。 牵着少珏漫无目的地走在黑云谷当中,虽然黑云谷自己已经来了很多次,可现在走的地方,仍旧是非常陌生! 耷拉着脑袋,居居连连叹息。 “姐姐不必担忧,想必舅爷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少珏见居居心事重重,便开口安慰道。 居居苦笑,抿唇低头看向少珏,“你跟在爷爷身边很久了吧?你也知道他,从来不会骗人的!” “会啊!爷爷总是喜欢骗我的。”少珏认真地抬起头看向居居。 对上少珏天真无邪的目光,居居一瞬间有点呆住了。 无奈地轻笑出声,抬手轻轻抚摸着少珏的头发,“你知道的,爷爷他不喜欢拿占卜之事开玩笑的,所以他一定不会是骗人!” 事实上,自己虽然和龚工相处的时间很少,但依着祖母当年的性子,想必龚工也差不了太多。 祖母这人时常喜欢玩笑,但对于占卜一事却是极为认真。 祖母生前很少占卜,但只要是经过她的口说出来的占卜结果,无一没有不应验的。 虽然占卜之术也有不少人是掌握的,但所有会占卜术的人,对于占卜之事,从不会信口雌黄! 大抵是因为占卜之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说实话,如果祖母还活着,说不定自己也已经学会了占卜之术呢! 可惜啊,现在虽然自己还有龚工这个舅爷,但龚工只希望自己平平安安,想必是不会教给自己占卜之术的。 “这倒是!”少珏认可地点了头,“这么多年了,爷爷很少占卜,但每回占卜都没有撒谎!” 对啊,这大抵是会占卜之术人的法则吧? 宁可不说,也不会说假话! 闭上眼睛,居居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环顾四周,居居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毕竟龚工说了,自己和迟重压根不会幸福啊! 所以,谈恋爱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男人和女人成亲不是为了幸福吗? 既然不会幸福,那为什么还要相恋呢? 是不是自己就不应该多出那一分不应该多出的心思来呢? 可是这样的心思已经出来了,又该如何塞得回去呢? 回想以前,哪一次自己遇到危险不是迟重来救的呢? 迟重不仅救了自己,而且每一次都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前几次甚至赔上了他自己的性命。 难道他就没有怕过吗? 这一次,迟重为了自己吞下了妖丹,以后都要被妖族控制了! 对了,这次回黑云谷的目的不就是要问问龚工看有没有办法能完全剔除妖丹吗? 虽然龚工说这妖丹不会对迟重有什么伤害,但是也没有说这妖丹怎么样才能剔除啊? 居居苦涩地垂下头,自己还真是改不了意气用事的臭毛病! 刚才只是听到了自己和迟重不会幸福的消息,便生气地从那里跑出来了,竟是把正事给忘记了! 居居腾地站起来,大跨步地往回走。 “姐姐,是有什么事情吗?”少珏快步跟在居居的身后,紧张地问道。 居居摇头,“只是忘记问舅爷一些事情了,你自己玩吧!” “姐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要跟着你!”少珏加快了脚步,跟在居居的屁股后面,喘着粗气说道。 听到少珏这么说,迟重并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只是一门心思地向前走。 回到草坪,居居见龚工和迟重并肩而立,不知道在交谈着什么。 居居看得有点痴了,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了! “姐姐!”突然,身后的少珏尖声地唤道。 居居回过神来,转身诧异地看向少珏,只见少珏几步跑到了居居跟前,双手抱住了居居的腰。 第二百三十四章 压力 “姐姐,你这次是不是又马上就走了?”少珏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便龚工和迟重的交谈,只是扬起脸看向居居,一字一顿地问道。 居居诧异地看向少珏,好半晌后才点头,“是啊!” “居居,你过来!”突然,不远处的龚工轻声唤道。 居居僵硬地扭头看向龚工,见迟重也向着自己这边看来,只得提步向着两人走过去。 少珏牵上了居居的手,一边走,一边朝着迟重眨眼睛。 居居走到龚工的面前便停下了。 “舅爷。”居居垂下眼睑,有点羞愧。 自己刚才是怨气满满地离开了,现在又回来,龚工和迟重一定会觉得自己轻浮吧? “你要问我的事情,我也已经知道了,事实上,这妖丹是无解的!”龚工慈爱地看向居居,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对上龚工的目光,居居脸上的笑容一僵,瞬间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了。 毕竟龚工已经是非常优秀的占卜师了,而且除了占卜术外,他的医术也算是一流。 当然,这九重天上医术当属第一的,自然是更虚了。 但现在这种状况,迟重是一定不能回九重天上去寻找解决的办法的。 “居居,无碍的,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即便是给妖族办事,为妖族所控,也是不打紧的。”迟重含着浅笑,向着居居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居居一怔,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迟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迟重是一个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护九重天周全的人啊! 转眼之间,难道迟重的心思便已经变质得面目全非了嘛? 可是不应该啊! 迟重永远是那个万人敬仰,宽厚仁慈的刑狱殿仙官啊! 即便是迟重不做刑狱殿的仙官,可他也是一个以天族安慰为己任的英雄,可现在面前的迟重完全是换了一副模样啊! “你不会也是迟重孪生兄弟变来骗我的吧?”居居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迟重,一时间有点慌张了。 迟重微微一笑,连连摇头,“你多虑了!我是孤儿,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居居对上迟重平静的目光,再次心里闪过了愧疚自责! 迟重的身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提起这些,明摆着是给迟重伤口上撒盐啊! 自己还真是抬不厚道了! “居居,我只是希望你能活着,你能快乐,其他的都是无所谓的。”迟重认真地看向居居,“若没有南骋山惨案,也许我更愿意带着你回长极山修炼,再也不问世事,那样多好!” 居居对上迟重信誓旦旦的目光,原本疑惑的心也开始明朗了。 这是迟重对自己的表态吧? “迟重,”居居感动不已地看向迟重,如今的脑子里早就将什么不幸福抛在九霄云外里去了! 随便幸福不幸福,此刻他们对望着彼此,就已经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情了! 恐怕很多没有体验过爱恋的男男女女,羡慕也羡慕不来吧? 居居提步向着迟重走过去,脸上已经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快乐的笑容。 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掺杂,而这单纯简单的快乐,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迟重带给自己的! 恐怕除了迟重,不会再有人能够给自己带来如此轻松惬意的微笑了! “唉,当局者迷啊!”龚工长叹一声,感慨不已地说道。 居居心满意足地搂着迟重的腰身,想必这个当局者,指的便是自己跟迟重了。 即便是以后可能会遇到更加糟心的事情,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此刻贴着迟重的怀抱,真的是比天君祖龙还要快乐呢! “迟重,我不管以后我们会怎么样,但这个时候,我能抱着你,感受你的心跳声,我真的很幸福。”居居说话间,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了。 毕竟被龚工这么一占卜,即便是完全坚硬的心,也要变得慌里慌张,神神叨叨,疑神疑鬼了! 迟重点了点头,他目光落在了龚工的身上,“请放心,我定会护好居居的,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有时候,很多事情就是很残忍,”顿了顿,龚工的脸色有些苍白,“明知道自己的亲人会遭遇到一些事情,可这些事情却无法避免,这种痛苦,恐怕也只有我们这些占卜师才能理解了!” 龚工说完,再次将视线移回了居居的身上,“这革革的病情加重,完全是因为离开你太久的缘故,如今就让它在你的绳结里待久点,它总会好起来的。” 居居缓缓松开了环住迟重的双臂,定定地看向龚工,这才又想起了革革的事情。 毕竟革革是自己的灵宠,自己一定不能亏待了革革,“舅爷,可有什么办法能让革革恢复得快些吗?” “没有。”龚工抿紧唇瓣,低低说道,“想必革革自己也不愿意想起来那些痛苦的回忆吧?有时候我倒是觉得,革革变得痴痴傻傻,也是件好事情!” 好事情,的确,对于革革而言,想不起失去亲人的悲苦,想不起失去至亲的疼痛,单纯快乐地活下去,也是一种幸福了。 那这么说的话,是不是自己太过自私了? 为了找到南骋山惨案的真凶,想让革革恢复当初的记忆,这样对于革革而言是很残忍的吧? 居居吸了吸鼻涕,认真地看向手腕上缚着的绳结,低头不语了。 “别有压力,先将革革的伤势养好,剩下的,便交给天意吧!”龚工见居居失望至极,只得上前轻声安慰,“有些事情你也是想要靠近,就会离你越远,所以一定不能着急,革革的事情是这样,南骋山的案子也是如此,你和迟重,”顿了顿,龚工收回了落在迟重身上的目光,这才继续说了句,“也是这样!” 是吗? 居居看看龚工,再看看迟重,只见迟重微笑着点头,抬起手,将胳膊伸到了居居的眼前。 另外这一回手将他的广袖轻轻向上一拉,那洁白的手腕便袒露出来。 手腕处系着一根红绳,那红绳的绳结格外醒目。 “看,我也有一条,这是我心爱的女子送我的!”迟重歪了歪头,挑眉笑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骄傲 对上迟重略略得意的表情,居居鼻尖再次酸涩了。 迟重应该是从来都没有要放弃自己吧? 现在回想起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想要逃离迟重的身边,所以,迟重面对一心想要远离他的自己,想必是累了吧? 吸了吸鼻涕,居居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微微点头,看向迟重,“谢谢你!” 迟重走到居居身边,将居居搂进了怀里。 扭头看向龚工,迟重认真地勾起唇角,“既然舅爷没有办法彻底消除妖丹,那我跟居居便先回刑狱殿了,毕竟我离开太久,他们会怀疑的。” “是啊,舅爷,我们先回九重天了,以后一定会常回来看你的。”居居眼眶含着热泪,认真地说道。 龚工点了点头,“该走的,都是留不住的,你们快回去吧,不必惦记我这个老头子。” 虽然居居还想说什么,但对上龚工苍白的脸,居居还是下意识地收回了目光。 因为心里是愧疚的,因为没有给龚工足够的陪伴,所以现在心里全部都是对龚工的抱歉。 “迟重,我们回去吧!”居居抬眼看向迟重,认真地说道。 迟重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从龚工的身上收回来,头一低,在居居的额头印上一吻,“我会对你好的!” 说罢,两人便互相搀扶着离开了黑云谷。 这次两人直接飞回了刑狱殿。 可容承并没有回来,甚至失去了下落。 即便是居居派人去长极山寻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容承的下落。 居居越发不安起来。 容承才刚刚学会幻化人形,他根本不会什么法术,一旦被坏人抓去,那简直就是死路一条啊! 担忧地在刑狱殿的寝殿里来回踱步,居居紧紧地咬着唇瓣,对迟重念道,“迟重,你应该能寻到容承的下落吧?我实在是担心他啊!” “不必担心,他应该是去寻他那个孪生兄弟了。”迟重浑不在意地低头看书,认真地说道。 居居眉心跳了跳,见迟重那漫不经心的气度,这才想到了这一层。 是啊,容承早就给自己说要去看看他的孪生兄弟了! 此刻在长极山没有找到容承的下落,想必容承是去远忠的府上找他的那个孪生兄弟了。 居居长舒了一口气,当下便转身走出寝殿,站在台阶上,向着一旁的侍卫命令道,“你去远忠上仙的府上问问,看我徒弟容承是不是在那里!” 侍卫领命离开,居居这才恍然若失地重新回到了寝殿。 自从回来以后,居居便正式以女主人的身份住进了刑狱殿了。 为了掩人耳目,居居特意去瑶池向于奇萌诉了一番苦楚,其中当然不乏对龙女鸿婉的不满和厌恶。 居居表示,自己当初拒绝和迟重成亲,完全是因为刚刚走了烛零,又来了一个龙女鸿婉,这让自己感觉很不爽,所以才赌气不愿意成亲的。 现在呢,误会已经解除了,所以自己已经和迟重和好如初了! 但是毕竟天命不可违,既然自己已经拒绝了迟重想要成亲的愿望,那现在自己再舔着脸去挽回也不现实,而且会有损天君祖龙的威严,所以只能保持现状。 自己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 生死都已经经历了,那些外在的东西实在是毫无意义了! 于是,居居和迟重便顺理成章地重新住在一起了。 只是这段时间,迟重还是偶尔会去跟龙女鸿婉见面,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虽然居居很好奇,但还是选择沉默。 迟重不顾性命安危将自己从洪荒界救了出来,现在自己实在没有必要捕风捉影,为这点小事情就跟迟重闹不愉快了! 思及至此,居居看向迟重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不少,“迟重,上次的案子怎么样了?” 即便是回了刑狱殿这么长时间了,但前段时间总是因为妖丹的事情而心不在焉,甚至已经将离开刑狱殿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和案子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想起来了,打听一下总不会有错吧? “你是指杀死仙童的那个案子吗?”迟重放下手里的书本,抬眼看向居居,认真地问道。 居居点头,“是啊,我那时候查出来,此案和天禹的元帅府有莫大的关联,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也没有大不了的,这仙童素来不懂得与人为善,于是这天禹的元帅府里有一个仙侍对他怀恨在心,便从天禹的寝殿偷了这毒,毒死了仙童。”迟重抿唇看向居居,不疾不徐地解释着。 看来,这个案件的真相和想象中也没有很大的区别啊! 居居眉毛向上挑了挑,小心翼翼地说道,“迟重,我对天禹真的已经完全没有一点点留恋,那段感情我早就已经放下了,你知道吗?遇到你以后,我才明白,过去我对天禹的心思,完全称不上是爱恋。” “是吗?”迟重的笑容灿烂起来,他唇角抽了抽,低低问道。 居居苦涩地勾唇,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在意,我保证,以后如果你不在的情况下,我一定不会去见天禹,好吗?” “我信你!”迟重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居居的身边,伸手将居居揽进了怀里。 居居将头轻轻贴在了迟重的胸口,嗅着熟悉的月桂香,声音低低的,“你知道吗?迟重,我觉得现在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对我这般温柔了,我以为你会一直对我冷漠下去的。” 一回想起当初和迟重决裂的那段时间里,迟重冷冰冰的表情和话语,现在便觉得无比委屈。 说话间,居居竟是将脸埋进了迟重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迟重将掌心轻轻地盖在居居的头顶上,抚摸着居居的头发,柔声哄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你如此冷漠的。” 居居听着迟重的话,越发觉得恍惚了。 这迟重可从来都不太喜欢认错的,别说是迟重很少犯错,即便是迟重真的错了,他也不会对谁说他错了。 他是骄傲的,他是高高在上的,他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下落 “以后我一定不会对你冷淡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迟重的声音越发低了。 居居眼睛有点涩,但仍旧是瞪大眼睛向着迟重点头。 虽然迟重吞下了妖丹,但就像是太天和龚工所说的一样,这段时间迟重似乎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也活蹦乱跳的,丝毫没有什么反常的迹象。 只是,也许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妖族的太天会冲上来控制迟重呢? 那时候,迟重是不是会不受控制地要去刺杀天君祖龙了? 那岂不是危在旦夕吗? “迟重,要不我们什么也不要管了,我们便这样离开刑狱殿,离开九重天,这样,妖族就不会觉得你我有利用价值,他们自然不会催动妖丹了!”居居充满希望地看向迟重,等着迟重的回答。 迟重没有说话,他只是淡淡地看向前面,殿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了。 迟重不说话,居居也不敢说话,就这样任由迟重抱着自己,嗅嗅自己的发香,听听彼此的心跳。 也不知道相依偎着过了多久,迟重的声音从头顶飘了过来,“妖族不会轻易放弃的,你知道我的法术在仙界已经算是顶尖了,即便我不做启教教主,即便我不是刑狱殿的仙官,他们一样会控制我,任由我成为他们手中的利刃,在关键时刻给予天族重重一击!” 抬头看向迟重,见迟重表情凝重,居居唇瓣蠕了蠕,最终还是将想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迟重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妖族怎么会轻易放弃这样一个锋利的刀呢? 将迟重收归他们所用,即便现在不用,但早早晚晚的某一天,便能派上用场的! “以前你将妖族的人都关押在了天牢里,说不定妖族便是因此而记恨你的,他们故意将我抓去,引你来救我的!”居居看向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迟重没有反驳,反而点头肯定了居居的判断,“你说的没错,这妖族的确是这么想的!” 居居愧疚地看向迟重,情不自禁开始自责起来:“若不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没等居居把话说完,迟重已经是打断了居居的话,“居居,即便不是你,也会是别的手段,我也不是没有弱点的,他们早晚会寻找到我的弱点。” 弱点? “现在,我的弱点便是你,只要你能平安健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便是没有弱点了!”迟重见居居有点忡怔,便说道。 四目相对,居居有点想哭,但又觉得哭不出来,只能定定地看着迟重,给他一个感激的目光。 迟重抬手将居居耳边的碎发别在了脑后,静静地说道,“好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炼,认真破案,也许天族严防死守,根本不会给妖族任何机会呢?” 是这样吗? “上仙,我们的确在远忠的府上打听到了容承的下落。”突然,门外的侍卫高声禀告道。 居居身体一僵。 “说。”迟重转头看向殿门外,淡淡地命令道。 只听外面的侍卫继续说道,“远忠府上的人说,容承来远忠府上寻找他的孪生兄弟子既,后来子既便带着容承离开了远忠府,至今还没有回来。” 啊? 子既将容承带走了? 他们是孪生兄弟,容承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迟重,子既这人你了解多少?他会不会对容承……”居居实在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如果他们这对孪生子从小一起长大,那当然肯定是有感情的,但现在问题是,他们兄弟二人一天也没有在一起相处过,而容承这个叫子既的孪生兄弟之前还企图对自己和迟重不利,所以现在很多情况还非常不明朗啊! 容承不会这么傻吧?总该有点防人之心的呀! “应该不会,子既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孪生兄弟,想必此番见到了这位久违的兄弟,定是止不住欢喜,去哪里玩了!”迟重安慰道。 居居眉心深皱,诧异地看向迟重,“你对子既为何如此熟悉?” 如果不是因为别的什么鲜为人知的原因,居居笃定,这九重天的人一定不会相信,迟重竟然会对一个仙童如此上心。 “子既和容承都是我送去给远忠的,容承没有告诉你吗?”迟重好笑地看向居居,反问道。 居居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看向迟重,这才回想起来前不久在长极山的时候,容承告诉自己的事情。 容承说,迟重告诉他,他和子既的母亲原本是远忠府上的仙婢,因为与人私相授受,触犯了天规,便被远忠府上的人捆到了刑狱殿,迟重看这仙婢可怜,便偷偷允许仙婢将这一对双生子给生下来。 居居对上迟重询问的目光,不好意思地错开了那灼热的视线,“我忘了。” “容承对你也属实忠心,他临走前我嘱咐他,不必告诉你的!”迟重唇瓣轻勾,可那语气却是充满了酸涩。 酸涩? 居居诧异地抬起头向迟重看去,却见迟重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僵硬了。 这家伙是吃醋了? “你,没事吗?”居居瞠目结舌地向迟重问道。 迟重摇了摇头,“自然,不过是想想这容承当初可是一门心思想要认我做师父的,可如今却成了你的徒弟不说,且对我的命令也毫不听从,有些失落啊!” 事实上,迟重自然没有觉得失落,说这话给居居听,只是很好奇,居居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只见居居心虚地将头转到别处,竟是沉默了。 迟重有些好笑,挑了挑眉,继续神秘兮兮地问道,“听闻当初这小崽子是被你带上九重天来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做什么!”居居立刻红着脸打断了迟重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既然如今子既也不在远忠府上,那我也就不必过去了!” 原本想着只要容承在院中的府上,自己便会马不停蹄地赶过去,顺便瞧瞧这个远忠的。 “你不必转移话题,我可是已经打听的一清二楚,这狐狸崽子原本是想拜我为师的,只是后来你看它天资聪慧,有心收其为徒,便故意顺水推舟,任由他跟着你来到九重天。”迟重阴阳怪气地说着。 第二百三十七章 薄面 “后面的事情,我便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了吧?”迟重歪头打量着居居脸红过耳,羞愧难当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可爱了。 可这居居的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毕竟当初自己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也觉得有点理亏。 靠着坑蒙拐骗骗来的一个徒弟,传出去到底是不光彩的! 原来迟重早已就已经知道了啊! 居居苦笑不已地看向迟重,低低地说道,“那不是看你不愿意收徒,看容承可怜嘛!” 认真地看向迟重,眼睛一眨又一眨的,仿佛是在告诉迟重,自己并非是有意的。 但即便是表情如何令人觉得迷惑,迟重的目光中仍旧露出了一抹狡黠。 他是完全不相信自己啊!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可对上迟重的目光,一时之间又无法反驳。 这还真是让人憋屈呢! “容承不会有事的,等他们兄弟两人谈完了,自然也就回来了。”迟重微微一笑,道。 虽然迟重的话非常有分量,但此刻居居一点也不能因为这一句话便觉得心安。 “容承和子既从小便没有生活在一起,即便是亲兄弟,也没有血缘关系,”顿了顿,居居看向迟重,歪头问道,“上次你在长极山的时候,子既为什么要装成容承的模样,为什么要引我去后山?” 这一点,即便是现在想想,仍旧是觉得奇怪! 迟重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替自己倒了一盏茶,这才重新看向居居:“当时我已经死了,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据我猜测,我觉得这应该是远忠的主意。” 远忠? “其实自从容承上了长极山,远忠和子既便已经知道了容承和子既的关系,所以子既便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孪生子,在听从远忠的命令后,便去长极山骗你。”迟重眉心紧紧拧成了一团,认真地说道。 居居盯着迟重看了好半晌,最后还是摇头否认迟重的说法。 虽然迟重的说辞非常有说服力,但子既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远忠和自己的交集很少,跟迟重…… “这是不是为了……”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再想捕捉,却早已是无影无踪了。 居居苦涩地勾起了唇畔,最近自己的记忆力严重衰退了。 迟重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轻声向着居居说道:“远忠是南骋山惨案的嫌疑人,你忘了?” 南骋山惨案! 对啊! 就是南骋山惨案! 如果这件事真的跟远忠脱不了关系,那远忠的嫌疑再次加大了。 因为这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子既是想对自己不利的,可自己跟远忠根本没有什么仇怨,除非……当初南骋山的案子便是远忠一手做下的,所以他才会想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啊! 毕竟俗话说得好,拔草除根! 自己便是南骋山惨案的根,若是不将自己拔掉,还真保不齐哪天自己会强大起来,将当初的罪魁祸首一网打尽的! 只是,这一点目前还仅仅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刑狱殿是讲究证据的,自己也想要看到证据。 若自己想的不对,也绝对不能平白无故地冤枉好人啊! “不论如何,我都想要去远忠上仙的府上看看。”居居期盼地看向迟重,等着他点头。 但迟重并没有点头,反而是摇头拒绝,“我不能让你去,若远忠真的跟南骋山惨案有关系,那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我不能让你冒险,我不能失去你。” 迟重深情地望着居居,想要将心里面的铁汉柔情全部都赠予面前的这位姑娘。 只是,这深情款款的目光落在居居的眼中,已经变成了固执! 居居失望地垂下头来,“好。” 既然迟重不让自己去,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毕竟迟重才是刑狱殿的仙官,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仙,凡事都必须听从迟重这个仙官的命令。 若是忤逆仙官,自己这惩罚是逃不了了。 不过,即便是自己真的犯了什么错,依着现在迟重的性子,一定是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虽然笃定迟重不会将自己怎么样,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啊! “谢上仙体恤。”居居有气无力地向迟重称谢。 兀自躺回了榻上,居居呆呆地看着房梁,一时间有点想笑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因为迟重没有说过喜欢任何一个别的女人,但是却对自己说了! 因为自己得到了全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男人的心。 可一旦想起南骋山惨案的时候,便觉得自己是对不起那些亡者。 因为陷在了恋爱里,因为输给了迟重的温柔,同时也输给了自己的无能。 这样想着,居居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也消失了。 侧身看向迟重,居居有点难过,“迟重,我觉得很难过。” “为什么?”迟重诧异地向着居居看过来,一时间眼神里全是不解和疑惑。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想了又想,还是说道:“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南骋山惨案中的亡者们,他们还等着我报仇,可我此刻却只能窝在这房间里什么都做不了。” “傻瓜,你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要你或者便是对亡者们最好的告慰!”迟重走到榻边,弯腰在居居的头上印上一吻。 居居有点忡怔,只听迟重继续说道,“而且你并非是无动于衷,很多事情是需要从长计议的,而不是靠着冲动。” 望着迟重,居居心里觉得好笑了。 即便是所有的人都会觉得只要自己活着便足以告慰他们的灵魂,可至少故荷不会那么想。 当初故荷可是处处针对自己,想必自己死了她才会高兴吧? “远忠可不比开宇,远忠是一个武将,他若是想要说点什么话,做点什么事情,即便是天君恐怕也是挡不住的!”迟重将居居搂进自己怀里,认真地说道。 听着迟重的话,居居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这个远忠上仙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而且还骁勇善战,法术高深! 这样一位上仙,就算是天君祖龙也是要给远忠三分薄面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子平 “若是你觉得无聊了,那我这边倒是有一桩案子需要你去查探查探。”迟重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居居只觉得怀抱和那香味一样温柔了。 见居居没有回答,迟重继续说:“我保证,这个案子绝不会办到一半的时候让你撤出来!” “真的?”居居仰起小脸,高兴地看向迟重。 对上居居天真的目光,迟重苦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这次的案子是一件旧案!” “旧案?什么旧案是我不知道的?”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一时间苦笑不已。 这迟重恐怕是不知道啊,自己为了翻阅南骋山惨案的线索,便将很多的陈年旧案的卷宗翻阅了一遍。 倒不敢说倒背如流,但如果说一清二楚还是非常恰当的。 “当初有一位上仙,名唤宜然老仙,他用面条自缢了,这个案子你知道吗?”迟重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从远方的草坪吹来。 居居一仰头,对上了迟重偷笑的表情。 这个案子自己当然是知道的,但是迟重现在对自己说起这个案子是为什么? 难道这个案子有了新的线索? 还是说迟重只是想让自己将这个案子调查清楚? “这个案子当年悬而未决,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宜然老仙是被人谋杀的。”迟重说得很认真,仿佛已经是端坐在刑狱殿正殿威严的仙官了。 居居见迟重目光深沉,似乎是已经不打算说下去了,便向着迟重说道:“这宜然老仙用的这根面条,实际是当日从小厨房里端出来的一碗长寿面当中的,可这根面条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也没有被施法的痕迹。” 因为这个案子太过奇葩,过于离奇,所以即便是很久之前看的卷宗,现在仍旧是对卷宗上对案件的记录一清二楚的。 “迟重,这案子是有新线索看?还是说你想让我再看看这个案子?”居居有点丧失信心了。 毕竟迟重一直都喜欢拿自己开玩笑的,现在又将一桩陈年旧案提出来说,实在是有点拿自己寻开心的嫌疑啊! “这案子当初没有任何人证,可就在前不久有人来报,说自己便是当年的人证,说是宜然老仙死的那天,有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男子进去过他的房间。”顿了顿,迟重继续说道,“这证人声称当初案发时,他因为害怕,便没有说出这件事情,但过了这么多年,这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病,所以现在便主动来找刑狱殿坦白了。” 居居越听越来劲,瞬间觉得精神百倍了! “当初并没有人说出这一段内容,所以我倒是觉得,这便是关键性的证据。”迟重淡淡地说道。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可这凶手为何要用面条还做出一个自缢的假象呢?” 如果是自己去行凶,杀完人以后那无论如何,也不会伪造一个用面条来自缢的现场啊! “这凶手是在向刑狱殿示威,你知道吗?像这样的案子,还有好几桩都悬而未决呢!”迟重解释起来。 居居哭笑不得地看向迟重,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问道:“那你觉得如今我应该从何处开始着手?” 虽然说自己是真的很想将这些奇葩的案子弄得水落石出,可现在自己完全没有方向啊! 自从宜然老仙死后,他的一切便由他的大弟子继承了。 难道? “是不是他的大弟子?”居居瞪大眼睛,瞬间想起了宜然老仙的大弟子子平。 这子平如今也已经是一位上仙了,不过子平往几乎不出门,即便是天君的宴席他都不参加,以至于很多人都说他是独行侠! 有些人觉得子平是生来的贵气,但也有人觉得子平这是故意端着架子。 不论哪一种,这个子平都是如此的神秘,大家能知道的,便只是他是宜然老仙的大弟子,当然宜然老仙走后,所有的好处便都归他了! 当然,这个子平至今并未娶妻生子,即便是上了点年纪,依旧是孑然一身。 “这得你去仔细调查!”迟重挑了挑眉,摇头轻笑。 以前可能是居居已经养成了遇到任何事情都会问一问迟重的习惯,以至于居居独立办案的能力还是很欠缺,所以现在要让居居开始独立。 居居目光忡怔,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既然不让自己碰远忠和开宇,那现在也就只好破破案子来调解一下寂寞的心情了。 “对了,你知道穷巫在长极山吗?”居居突然想到了穷巫,便向着迟重问道。 迟重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见过穷巫,只是他似乎有自己的主意。” 自己的主意? “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吧?”居居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道,“也是,若是我很信任的人赶我走,那我也会很伤心的。” 居居说着说着便有点后悔了,即便当初再苦再难,也许自己是应该将穷巫留在自己的身边的。 穷巫根本不惧生死,只是她需要陪伴,可自己没有做到! 还真是奇怪,自从第一次离开南骋山后,一路走到现在,自己就一直在被帮助,被支持,而自己不仅不能回报他们,甚至还会拖后腿! “不必自责,你当初那么做不也是为了他好嘛。他守着长极山,大抵是想着,即便是九重天你待不下去了,以后也可以回长极山待着。”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窝在迟重的怀里,抱着迟重腰身的手又紧了紧,“迟重,原本我曾有过将穷巫接回九重天的心思,毕竟天后已经不是祝繁了,而天君又很信任你,所以现在的九重天不会有人为难他,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所有的计划都被迟重的妖丹所终结了。 现在他们两人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又何必让穷巫回九重天白白受到排挤呢! “现在我真的很担心,你说,以后我们还能回长极山吗?”居居担忧地看向迟重,声音越来越低。 一旦妖族的太天催动妖丹,这件事被天君祖龙知道的话,自己和迟重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洛心 “一切都会好的,你完全不必担心。”迟重摸了摸居居的头,微微笑道。 翌日一早,殿外便传来了侍卫的通禀声,是容承回来了。 虽然在睡梦当中,可居居还是立刻起了榻跑到刑狱殿的院中去看容承。 “容承!”居居见容承好端端地站在院子里,当下高兴地叫道。 可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沉,在走到容承不远处的时候,居居脚步顿住,警惕地看向前面的容承。 这容承和子既的模样时完全分不清楚的,这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容承呢?还是子既呢? 居居犹豫不已地看向容承,此刻容承也已经明白了居居犹豫的原因,当下灿烂地笑道:“师父,我是容承,子既回远忠上仙的府上了。” 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不必担心了。 “容承,你这几日去哪里了?你跟子既都说了些什么啊?”虽然已经相信了容承的话,可居居还是站在原地,看向不远处的容承。 迟重走到居居的身边,没等容承回答,便笑着向居居说道,“先让容承坐下喝口水你再问吧!” 喝水? 居居这才注意到容承的唇瓣都已经干瘪得起皮了,连忙干笑道,“你看我,太担心你了,应该让你先喝口水的!” 两人将容承接进了寝殿当中,这时候触谷也跟着进来。 容承坐在桌前,接过了居居递过来的一盏茶,仰头一饮而尽后,笑嘻嘻地看向居居,“自从离开长极山后,我便想着迟重上仙去找你,你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所以我便去了远忠的府上找子既,毕竟是我的孪生兄弟,我也很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后来呢?”居居又给容承续上一盏茶,焦急不已地看着容承,等着他的故事。 容承再次将一盏茶饮尽,这才又说道,“师父有所不知,这远忠府的人都将我当成了子既,直到子既出现后,他说要与我出去单独聊聊,我便跟着他出去了。” 居居看着容承脸色苍白,担忧地问道:“他没伤害你吧?你应该要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任凭是谁,即便是从来没有相处过的兄弟,那也是需要警惕的。 尤其是当初子既还做过诡异的事情,到现在也还说不清楚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其实子既说,那日他假扮我的模样,实在是因为好奇,想看看我身边的人到底能不能认出来,”顿了顿,容承抿唇说道,“这话即便是我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歪头对上容承平静的目光,居居实在是有些羡慕了。 以容承的智商和聪明才智,未来飞升上仙也绰绰有余了! “容承,除了这个,子既还跟你说别的了吗?”居居微微一笑,向着容承继续问道。 容承看了眼同样向自己盯来的迟重,抿唇轻轻摇头,“没有其他的了,这子既只是带我去了我母亲安葬的地方。” 母亲? 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瞬间想到了容承告诉过自己的话。 “上仙,谢谢你当年救下我和子既。”容承突然向迟重道谢了,“子既他也非常感激你,母亲虽然还是受了责罚,但毕竟是触犯了天规的,我们都不会觉得上仙最终的决定有什么错误。” 居居挑了挑眉,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了沉默。 不管当年的事情是什么样子的,反正现在容承回来了,容承还成为了自己的徒弟,迟重的徒孙了。 一想到迟重已经是祖辈,居居也有点恍然了。 不知道以后容承是不是也会收一个徒弟,那到时候自己也成了祖辈。 可不论如何,自己总是比迟重要低了一个辈分。 还好天族不似人间那般拘束,所以自己跟迟重在一起,没有谁会说三道四的。 “即便你们的母亲触犯了天规,但你们却是无辜的,我也不会一尸两命的。”迟重抿唇看向容承,笑容中满是享受。 居居看着迟重满足的表情,心底越发觉得好笑了。 迟重过去只有在案情告破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今天…… “既然你们都没事,我便放心了!”居居端出老母亲的姿态来,向着容承说道。 容承连连点头,一旁的触谷见状,微微上前一步,低低地向着迟重说道,“上仙,今日便是洛心幻化人形的日子了。” 洛心? 居居看到触谷手里端着的珠子,立刻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个珠子的名字叫洛心啊! “这珠子叫洛心啊?”居居明知故问道。 触谷嗯了一声,便再次看向迟重。 居居只是看了眼迟重,便已经明白了。 看来这最后一步,还是得非迟重不可了! 触谷见迟重点了头,便向后退出去,缓缓地,走到了殿外。 寝殿内,容承仍旧是坐在桌前,可见气氛不对,立刻站起身,拱手称有事,便兀自逃跑了。 于是,这偌大的寝殿中,又只剩下了居居和迟重两人。 迟重看着居居,居居回望。 四目相对,这个世界变得安静而美好。 “居居,你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迟重目不斜视地看向居居,等着他的回答。 好半晌,居居都是保持着缄默,并没有回答的打算。 因为就连自己也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点什么。 如果说破案子吧,案子挺陈旧的,着急开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所以并不是很赶时间。 但如果说去找远忠,又似乎觉得太过刻意了! 这简直是太难了! 对于居居而言,如果不能做别的,就只能安安稳稳在家里睡觉了。 “你去破案子吧!”迟重终于想起了案子,对居居嘱咐道,“这个案子虽然是陈年旧案,但若是能够尽快破解,天君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对上迟重期待的目光,居居唇瓣抿成了一条线,什么都不想说了。 若是能够破解陈年旧案,那的确可能会受到奖励,但这是真正的目的吗? 长叹一声,居居仰头认真地看向迟重,一字一顿地低低说道,“迟重,我只希望你能高兴!” 第二百四十章 幻化 这完全是居居的心里话,毕竟迟重高兴了,自己也会高兴的。 “居居,”迟重轻唤一声,“目前这妖丹并没有被催动,我便不会被妖族威胁,若是你觉得我们应该就这样放弃,我倒是觉得为时过早!” “什么意思?”居居没有听懂迟重的弦外之音,只得僵硬直白地问道。 迟重没有生气,而是含笑向着居居解释,“这妖丹为何没有被催动?说明现在妖族还不是用我的时候,这就好比下棋一样,他们将我视作一粒棋,现在还不到用我的时候呢!” 居居呆若木鸡地看向迟重,看了又看,还是没明白迟重的意思。 “我是想说,既然他们觉得还没有用我这粒棋的时候,那我们便尽可能赶在他们催动妖丹的前面,找到症结,说不定能将妖族一网打尽呢?”迟重哭笑不得地看向居居,认真地说道。 一网打尽? 听了迟重的解释,居居这才真正明白了迟重的意思。 原来这段时间无动于衷的迟重,是打着这个算盘呢! 可这样做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啊! “迟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在他们预定催动妖丹之前的这段时间内找到了妖族的秘密,你觉得妖族会怎么做呢?”居居苦笑不已地看向迟重。 也不知道迟重是真的傻呢,还是装着的? 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 这个时候怎么还犯糊涂了呢? 假设自己跟迟重两个人现在到处在寻找妖族的秘密,那妖族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说不定为了自保,他们会破坏整个计划,提前催动妖丹也说不定。 那妖丹的威力现在谁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根本不知道迟重的症状会变得有多么严重,因此,这样做等于是自寻死路啊! “若是你去呢?他们是不是便不会那么快发现我们在寻找他们的秘密?”迟重的笑容很轻很淡,倒像是那田野中随风而摆的麦穗,摇摇曳曳,晃晃悠悠! 直到现在,居居才终于弄清楚了迟重的意思。 毕竟迟重现在才是他们的重点监督对象,所以迟重做什么都很不方便,但如果是居居去做,那被妖族发现的概率就没有那么高了! 只要自己争点气,说不定还真跟迟重说的,就能在太天催动妖丹以前找打妖族的秘密,反客为主了! 迟重欣慰地看向居居,点了点头,“你总算是明白了!” 这居居的想法还是一根筋那种的,即便是自己觉得有些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可听到居居的耳朵里,便再次变得云里雾里,每每都要解释好几遍,才能够被她彻底听懂。 “我知道了,可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打听到妖族的秘密呢?”居居仰头看向迟重,低低问道。 迟重无奈地长叹一声,“这样,你便用你的苍澜石作为引路石,你还记得当初与我做交易的那位妖女吗?你大可以跟她去换取一些天族的消息,但这些消息一定要无关紧要的!” 听迟重这么一说,居居瞬间明白了迟重的意思,“你是说,要我去当天族的细作?” 这自己一般都不太能撒谎的,即便是撒谎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一旦被妖族的人发现了,不仅自己小命不保,迟重仍旧是逃不过妖族的安排啊! 这么一想,居居瞬间开始垂头丧气了。 “上仙,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居居脸色有点不好看,“这应该将什么样的消息送给妖族的人呢?” 万一这尺度没有拿捏好,那岂不是…… 深吸一口气,居居瞬间又感受到了压力。 “你不必担心,即便是你做不到,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毕竟我是天族的上仙,天君又很信任我,即便是被妖族控制,天君也不会杀我的!”迟重说了几句后,再次开口,“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向妖族投诚,据我所知,太天长老了浮凌护法两人法术深不可测,即便是我,恐怕也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啊!” 居居不记得,但他记得,在居居还是春姬的时候,浮凌来九重天骚扰,自己冲上去与之搏斗,最终两败俱伤。 当时若不是春姬冒死给自己挡了一掌,自己恐怕在那天便永远闭上了眼睛了。 “迟重,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顿了顿,居居有点打起了退堂鼓了,“不如,我先去破这个旧案子,等我们想好了以后,我们便再决定要如何去给妖族送假消息。” “嗯,不过你到时候可千万不能送假消息过去啊,若是你送了假消息,那他们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开始怀疑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连退路也没有了!”迟重点了点头,还是开口向着居居提醒。 居居跟着点头,“我知道了,迟重,我也不想让你受苦的,如果什么事情是我真的可以做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自己和迟重虽然并没有成亲,但事实上已经算是夫妻了,而且他们之间患难与共这许多次,想必感情也一定是无坚不摧的! 居居有这个信心! 再次躺回了榻上,居居已经下定了决心,“明日我便去子平的府上瞧瞧,该查的案还是得查下去。” 一想到有人可能像南骋山惨案当中死去的亲人们一样蒙受冤屈,居居便很想还这些人一个公道,抓住凶手,将凶手绳之以法。 “嗯,我便想想,我们该如何向妖族递去无关的消息以博取他们的信任。”迟重点了点头,认可地说道。 定下了计划后,两人便准备开始各自行动了。 是夜,月朗星稀,迟重召集了许多人来到了刑狱殿的院子里。 居居挤在人群里,看着迟重施展最后的法术,帮助那颗叫做洛心的珠子幻化人形。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前方,迟重在一个圆圈中央盘膝而坐,而那颗珠子便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悬在迟重的头顶上方。 居居认真地看着那颗珠子,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早就听说启教的人可以点化世间万物幻化人形,今次亲眼见到了,也算是大开眼见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链接 那珠子在半空中急速旋转着,一刻也舍不得停下。 居居注视着即将诞生的新生命,一时间无比肃静。 就在所有人的关注下,那粒红珠子逐渐飞上了更高的地方。 所有人扬起下巴看着那粒或将变成美人的珠子,都是一脸认真。 居居屏息凝神地望着,心里甚至有点紧张了。 事实上,这珠子能不能幻化为人形,或者幻化的模样是什么样子,都与自己无关,但现在自己的确是开始紧张起来了。 可能是由于气氛的影响,尤其是一旁的触谷,现在完全是一副面色如纸,毫无血色的模样。 这珠子还是珠子的时候,自然是跟触谷最亲密的,想必触谷也是十分期待这位横空出世的美人了! 如果是姑娘,说不定还能和触谷构成一段美丽的佳话呢! 正想着,前面的珠子已经开始慢慢虚化了。 光芒四射,流光溢彩之间,渐渐的,一位身材婀娜的美人身形已经是依稀形成,别的不必说,只看那前凸后翘的身材,便知道,这一定是位姑娘。 居居下意识地看向触谷,可触谷脸上仍旧是没有一点表情,他眉心皱成一团,仿佛面前发生的事情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一般。 再次看向那隐约的身影,却见那隐约的身形开始逐渐扩充,现在似乎是已经可以看到眉眼了。 居居睁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一幕,所有的人和居居一样,同样看着这一幕。 恐怕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伟大的场面吧? 将一件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东西点化,这可谓是启教的一大创举! 居居转眸看向迟重,这个时候,真的很想对迟重说点什么,但心里明白,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打扰他! 那身形眉眼转瞬间已经是有了基本的模样了,接下来,只要再等等,便可以彻底看清楚这位美人究竟是何等的惊为天人了。 不过,迟重只是闭着眼睛,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可他这是…… “迟重,你做什么!”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迟重。 迟重现在分明是在将自己所剩无几的仙法输给这粒珠子啊! 居居刚想冲过去,眼前便出现了触谷的身影。 “你做什么!”居居眉心皱了皱,质问道。 现在触谷是在阻挡自己吗? “你知不知道,迟重他原本法力便没有全部恢复,你现在让他给你的洛心传输法力,迟重会变得很虚弱的!”居居厌恶地看着触谷,焦急地解释道。 这个时候的触谷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他甚至有点让人厌恶了。 他为了自己,便可以让迟重来牺牲自己吗? “女仙,若你现在过去,迟重上仙他不止是虚弱,他会没命的!”触谷警惕地看向居居,认真地说道。 居居没有明白触谷话中的意思,只是忡怔地站在原地,不解地望着触谷。 触谷咬着唇瓣,脸色如土,紧张地说道,“上仙他现在施法,他要将洛心与他的命运链接在一起,这样洛心便能够真正地幻化为人形了,只是若你此刻过去打扰上仙,他们两个人会同时没命的!” 什么? 命运链接在一起? 居居呆若木鸡地盯着触谷,再歪头看看那边还在源源不断向着珠子施法的迟重,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迟重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了一颗珠子,便要将他自己的命运也奉献出去? 那以后该怎么办呢?难不成自己还得时时刻刻保护着洛心,让她不被伤害? 心里五味杂陈,瞬间有一种酸涩难当的气息从五脏肺腑喷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这珠子究竟有什么值得迟重去冒险的地方呢? 当然,此时此刻居居自然是不会联想到迟重与这颗珠子之间有什么私情的。 “女仙,洛心她很厉害,只要让洛心幻化为人形,便可成为刑狱殿的一大助力。”触谷认真地说着。 居居已经是完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毕竟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出乎意料了。 迟重毫不犹豫便跟洛心链接了命运,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死,另一个也会跟着一起死。 真是可笑,到头来,自己却成了一个外人,被排挤在这些人以外。 僵硬地站在原地,脑袋里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可最后仍旧是像个痴儿一般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快看!是真的美人啊!”突然,不知道是谁激动地喊了一句。 居居慢吞吞地转过脖颈,见周围的人全部都仰着脑袋看向天空。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好奇,但自尊心让她没有办法抬头。 不是因为这是一个被人称颂的美人,而是因为这位美人抢走了迟重。 虽然居居也明白,迟重大抵只是想要一个助力而已,毕竟自己没有像洛心一样聪明的脑袋,所以只能站在旁边做一个观望者。 “洛心!”触谷激动地向着美人冲了过去,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向着洛心簇拥而去。 居居背对着拥挤的人群,目光落在紧闭的寝殿殿门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提步向着书馆走去。 那寝殿,说什么自己也是不想再进去了。 也许自己需要时间冷静,需要想一想,现在自己跟迟重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 等居居回到书馆,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唤:“师父!” 是容承! 居居没有回应,只是心事重重地平躺在榻上,眼睛瞬也不瞬盯着房梁。 “师父,不舒服吗?”容承又变成了一只小狐狸,摇摆着九条尾巴凑到塌边,缩在了角落里,“师父,这美人的确是比你漂亮了许多,但我却觉得比不上师父。” 比不上? “师父,我知道,你定是因为迟重上仙和洛心链接了命运,所以才受到了打击吧?”容承的话戳中了居居的心窝,一瞬间,居居泪如泉涌。 心里连连叫苦,居居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眼泪,分明这只是芝麻大点的事情啊,自己也没有那么伤心啊,顶多只能算是有点失落罢了! 可这喷涌而出的眼泪分明是在诉苦,分明是在说,自己此刻很伤心! 第二百四十二章 嘱咐 “师父,你别哭了!”容承听到居居的啜泣声,立刻化为了人形,他坐在榻边,掌心轻拍了居居耸动的肩膀。 居居没有搭理容承,容承便也没有再说话了。 外面的熙熙攘攘哄闹了许多时后,连同居居的哭声安静下来,可自始至终,书馆的门并没有被什么人叩响。 居居坐在榻上,靠着墙壁双手抱膝,盯着眼前的黑暗出神。 容承变成了狐狸蜷缩在居居的身边,闭着眼睛睡觉。 这原本居居去了迟重的寝殿后,书馆的这张榻便是容承睡的,现在好了,居居回来了,容承只能勉强变成原身和居居挤着一张榻了。 就这样,伴着容承的轻鼾,居居竟是这样坐了一整夜。 等容承醒来以后,居居的眼睛已经是又红又肿了! “师父?”容承小心翼翼地唤道。 居居呆若木鸡地轻轻嗯了一声,便盯着前面出神。 这和昨天晚上没有什么分别! “师父,我们是不是该出去见见那个美人了?”容承见居居的情绪似乎是平静了很多,便静静问道。 居居点了点头,但完全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容承苦涩地抿唇,“师父,这洛心不过是因为脑子比较好,所以才会受迟重上仙重视的,但这绝对与男女之情无关,师父,你可别因此而郁郁不乐啊!” 居居心里苦笑不已,可脸上仍旧是僵硬着。 容承所说的话,自己是完全能够明白,但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坎! “师父如今已经是女仙了,可这珠子却还刚刚才幻化为了人形,即便是她真的有心跟你抢迟重上仙,但她肯定也不会是你的对手啊!”容承继续宽慰道。 居居好半晌才艰难地将头转过来,对上容承的目光,居居低低应道,“休要胡言乱语!” 这容承还真是口不择言,自己好歹是师父,他怎么能这般没大没小呢! 不过,容承说完这话以后,自己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烛零。 当初自己刚刚飞升为神的时候,烛零就已经是飞升为仙了,而且这中间迟重是帮过不少忙的,可后来呢? 狡兔死走狗烹! 这六个字便是在说自己吧? 如今的自己和当初的烛零又有什么区别呢? 需要自己去争去抢吗? “师父,也许迟重上仙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容承见居居的双眼中泛起了泪光,便反问道。 居居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了。 这唇瓣的笑容既是冰冷刺骨的,同时也是苦涩不已的! “师父?”容承对上居居的目光,收回了视线。 居居闭上眼睛,感觉眼眶中无比干涩,轻叹一声后缓缓说道,“我不是烛零,我不会去争,更不会去抢!” 如果迟重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为何不来找自己说明白呢? 昨天夜里,自己是多么期待迟重能够叩响书馆的房间问一问自己,可迟重却是连面儿也没有露一下! 以往经常来找自己的触谷也是一样,同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想必大家都被这个洛心深深地吸引了吧? 居居再次睁开眼睛,便觉得眼前清明了不少,她淡淡抬起袖子朝着脸上轻轻一扇,原本哭花的脸便再次焕然一新了。 “容承,你师父是个没有什么本事的女仙,只能依附着迟重讨生活,所以,日后若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别怪师父了!”居居看向容承,哽咽着说道。 容承瞪着两只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居居,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此时看到居居如往昔一般的表现,又似乎没有什么意外! 说话间,居居已经是走下了榻,来到了书馆的房门前。 毫不犹豫地将房门打开,居居感受到外面温暖的风,抿唇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终于,在一夜后,总算是有勇气去面对现在的状况了。 “师父,你去哪里啊?”容承见居居往刑狱殿外面走,连忙追了上去。 居居头也不回,向着容承应道,“去子平仙长的府上!” 不就是一颗珠子吗?这点小事情应该是不配让自己心情不好的! 容承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寝殿殿门,立刻向着居居追了上去。 师徒二人一路来到了子平老仙的府上,刚刚走进去,便被一个管家给拦住了。 “不知二位是从何而来?”那管家恭恭敬敬地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扬起脸,不屑地回答:“本仙是刑狱殿女仙官,听闻当年子平仙长的师父宜然老仙以面条自缢,如今本仙便是来问子平仙长几个问题。” “那案子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刑狱殿的人还能念念不忘,这般精神还真是令人敬佩不已啊!”那管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不过目光中已经多了戒备。 居居懒得跟管家寒暄,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子平仙长有空吗?若是没有,待本仙回了刑狱殿,禀明了迟重上仙,便等子平仙长何时得空了,让侍卫来请请他!” 这是威胁! “我去通传一声,还请二位在此等候片刻!”那管家面露难色,但还是决定去找主人通传消息。 居居嗯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便带着容承站在原地。 “这案子你清楚了嘛?”居居若无其事地向着容承问道。 容承立刻点头,“应该是清楚了!” 毕竟容承也已经在自己的书馆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想必无聊的时候也会像自己一样,翻翻以前的案卷。 “嗯,等会儿进去你便安静待着,不必自作聪明!”居居下意识地向容承嘱咐道。 这容承是第一次跟着自己断案,肯定是什么规矩也不懂的,便就先让他熟悉熟悉。 忽然,脑子里闪过了当初自己在西海第一次断案时候的画面,唇瓣不禁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那已经是几十万年前的事情了! “两位请进!”突然,管家走出来,向着居居和容承恭敬地说道。 居居毫不犹豫地提步向管家所指的方向走去,可身后的容承却左看右看,一脸的担忧。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失礼 管家引着居居和容承两人来到了大殿,居居看着空无一人的殿宇,莫名其妙地扭头看向管家。 “两位稍后,我们仙长马上就来。”管家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点了点头,便随便寻了个座位坐下来,容承则站在居居的身侧,“这里会不会有猫腻?” “不会!”居居不假思索地应道。 虽然说着子平在宜然老仙的案子当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但要说如今子平想要对自己做点什么,那未免是胆子有些太大了! “容承,子平仙长若是来了,莫要信口开河!”居居不放心地看向容承,继续嘱咐道。 容承点了点头,便保持着缄默。 他看着居居发起呆来。 昨天晚上,居居就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可睡了一觉醒来后,居居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与往常一样荣光焕发了! 这还真是奇怪! 好似昨晚的痛苦和绝望从未出现在她的身上一样。 居居并不知道容承在想什么,只是看着招呼婢女往桌案上摆设果品酒水的管家若有所思! 这管家倒像是知道一些什么,因为他的目光一直是躲闪的! 这分明是在告诉自己,这管家也许是心虚了! “管家,请问宜然老仙在世时,你便在这府上吗?”居居开口问道。 那管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立刻点头道,“是啊,我也算是这里的老人了,当年宜然老仙在世时,我也是做管家的!” 居居睁大眼睛看向管家,这管家倒是坦诚! 不过,当年宜然老仙在世时,他就已经是管家的话,那这件事情,就有意思多了! “那你还记得当年宜然老仙的案子吗?”居居歪头继续问道。 管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他点了点头,“自然记得一些,宜然老仙对待我们这些下人很是亲厚,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想不开!” 想不开? “宜然老仙是有什么痛苦的事情吗?”居居好奇地向着管家询问。 虽然已经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了,但那管家似乎并没有十分不悦,反而更加热情地迎上来给居居倒酒。 居居没有理会管家的热情,只是静静地盯着管家,等着他的回答。 管家见状,只得应道,“这个我们这些下人哪里能知道呢?只是在事情发生不久前,宜然老仙便经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也不出门,即便是出来走走,也都是唉声叹息,恐怕是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了吧?” 糟心的事情? 居居点了点头,端起了管家倒好的一樽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容承见居居如此豪饮,不免担忧地盯着居居,而后又将目光移向了管家的身上,警惕地盯着管家。 可只有目光的警惕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即便是自己的眼睛里能射出剑来,也无济于事了啊! “你们仙长与宜然老仙是师徒,想必子平仙长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吧?”居居故意试探地问道。 那管家倒酒的动作顿了顿,立刻笑着应道,“这个我做下人的实在是不知情了!” 见这管家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居居也保持了沉默,不再问下去了。 “女仙,这宜然老仙的事情时隔多年,是有了新的线索了吗?”管家斜眼看向居居,将手中的酒壶放下,认真地问道。 居居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倒了半樽的酒水,低低回道,“是啊,如今是有了一些新的线索,迟重上仙这才令我前来调查,说不定会有新的进展也未可知啊!” 这新的线索也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证词,自己当然不会对这个管家和盘托出! 只是,也的确得吓唬他一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必紧张,此番呢便是过来问一些当年的事情,毕竟我也是初次接触这个案子,况且案发多年,要想彻底侦破此案,实在是不是很容易呢!”居居认真地看向管家,笑道,“不过,这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这宜然老仙绝不是自己以面条自缢的,这是一桩谋杀案!” 这个结论早就已经是仙界公认的事实了,但这个管家一开口便是宜然老仙有什么悲痛欲绝的事情,所以才会去自缢,这句话分明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了。 居居瞬也不瞬地看着管家,只见他脸色越发难看了,即便是唇畔依旧上扬着,但那笑容简直是比哭还要难看呢! 居居轻叹一声,缓缓摇头感慨,“这宜然老仙生前的美名是有目共睹的,他向来为人和善,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真不知道这凶手害死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宅心仁厚的前辈,居心何在啊!” 话音方落,大殿外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居居向着殿门处看去,却见一袭白衣的男子已经款步走了进来。 居居含笑站起来,与那向着自己走过来的男子对望着,“想必您便是子平仙长了吧?” “正是在下!”那子平走到居居不远处,脚步顿住,向着居居拱手一礼,“有劳女仙为了家师之事劳碌奔波,大费周章了!” 居居虽然很想寒暄几句,但见面前的这位子平仙长满脸春光,一时间竟是呆愣在原地,话也不说了。 子平见状,干咳了两声,声音提高了一些,警惕地看向居居,“咳咳咳,女仙何必这般看我?难不成女仙觉得我是凶手不成?” 居居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子平,目光里已经是多出了一些善意。 “失礼!”居居连忙拱手还礼,“不怕仙长笑话,初次见到仙长,我竟是觉得仙长与家父五官神似,不免有些感伤了。” “哦?”子平挑眉看向居居,“是吗?这倒是奇事!” 这的确是奇事! 毕竟自己的父母全部都已经死在了南骋山了,现在看到子平的脸,不自觉地会让自己联想到父亲,这实在是有点太巧了! 原本兄弟姊妹之间的长相都不一定神似,可现在一个与自己父亲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却与父亲长得这般像,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事实上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 第二百四十四章 较量 众人落座,居居仰头看着殿首的子平,浅笑盈盈。 “子平仙长恕罪了,子平仙长与家父实在是太过相像了!”居居不禁又是感慨。 子平见居居几次三番提到了她的父亲,盯着面前的居居,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目光诧异地移开,子平苦笑道,“无碍,女仙家里的事情我倒是也听说了一些,女仙节哀!” 居居收回目光,低下头想了好半晌,这才继续开口,“此番我来贵府叨扰,实在是因为当初宜然老仙的案子。” 终于,放下了私心杂念,居居开始认真断案了! “今次是想问仙长几个问题,还望仙长如实相告!”居居重新扬起脸对上子平的目光,已经是另外一副心态了。 四目相对,子平先是一怔,随后笑道:“自然,自然!” “这宜然老仙去世后,他的府邸和所有的财产都归于仙长所有,可有此事?”居居不动声色地问道。 子平点头笑道,“这是家师生前的遗愿,他在自缢前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他最后的心愿。” 字条? “那仙长可以让我看看这字条吗?”居居立刻追问。 子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但只是一眨眼,便恢复如常,他尴尬地笑道,“给女仙看看倒是无妨,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字条放在何处,我倒是有些不记得了!” “没关系,无论仙长何时想起来,何时找到了这张字条,便遣人将这字条送到刑狱殿来便可。”居居立刻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案发当日,仙长是与宜然老仙住在一起的吧?” 虽然这个问题自己早就已经知道了,但现在还是想着子平再问一遍。 也许子平觉得自己不知道,所以想要撒谎呢! 一旦子平撒谎,那事情就非常好玩了! “嗯,家师与我和众位师兄弟都住在一处,我们并未令立仙府。”子平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 居居连连点头,端起酒水小小地抿了一口,“仙长府上的酒水倒当真是美味呢!” 虽然平时滴酒不沾,但此刻,倒真是想借着酒性,继续逼一逼子平! “那案发当晚,仙长可看到有什么人去过宜然老仙的房间里?”居居径直抛出了最后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新的线索,但也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虽然提供线索的人并没有说明这当天看到进宜然老仙房间里的人到底是谁,但凭借多年办案审讯的感觉,面前的子平和管家都是很有嫌疑的人! “案发当晚?”那子平显然是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案发当晚我似乎是在房间里修炼家师教我的仙法,并未出门,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是不是有人去过家师的房间,不知女仙问这个,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了嘛?” “线索当然是有最新的线索,毕竟距离案发已经这么多年了,若不是有新的线索,我们刑狱殿也不会再来叨扰您的。”居居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 面前的子平点头看向居居,“那敢问女仙,这是不是谁看到当日有人进过家师的房间?” 居居定定地盯着子平,一瞬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如果将真相告诉子平,那万一子平就是真凶,他会不会跑去杀人灭口呢? 可如果不说,这子平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定是已经猜到了。 “仙长误会了!”突然,身后的容承不疾不徐地笑着说道。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身侧的容承,诧异地看向他,只听他向着子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继续说道,“事实上,是多日前,一个自称曾经在贵府当差的仙婢,跑来刑狱殿说,当年在刑狱殿将宜然老仙的尸体抬走以后,她在案发现场捡到了一件东西,那时候她觉得一定是没有用的线索,便将其收了起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总是不踏实,便跑来问刑狱殿的人,这件东西是不是当时被我们遗漏掉的物证!” 听着容承瞎掰,居居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惊讶的是容承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实在是太高超了,好笑的是,容承说谎的时候,竟是脸部红心不跳,像极了一个说实话的人! 再看看向自己看来的子平,那目光已经满是好奇,他完全相信了容承的说辞。 “这仙婢将这件物证交到了刑狱殿后便走了,我们经过对比卷宗,的确,这件物证是我们遗漏掉的!”容承继续不慌不忙地讲述着,“我们经过比对,询问后发现,这东西绝对不是宜然老仙自己的东西!” “不知这是何物啊?”子平睁大着眼睛向着容承看去,见居居警惕地看向自己,立刻笑道,“二位别误会,家师的东西自然是我最清楚不过,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女仙的!” “这件物证此刻就在刑狱殿的天牢当中,因为来的时候不敢过多打扰仙长,便没有将这件物证带过来。”居居笑道,“若是仙长有闲暇,倒是可以去刑狱殿一观!或者,等我们下次来的时候再带来给您过目,您觉得如何?” “哦,都可,都可,全听女仙安排!”这子平立刻点头道。 居居点了点头,“既然仙长并不知道案发当晚的情况,我们便也不再叨扰了!” 站起身来,居居便作势要走。 子平连忙站起来跟上居居,“女仙留步!” 留步? 居居不解地回过头看向子平:“不知仙长还有何指教?” “不敢,只是女仙好不容易来一回府上,并未招待好女仙,我这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了!”子平向着管家看了一步离开了。 居居早就注意到了异常,眼睛一眯,立刻向着子平笑道,“仙长不必多礼,我们还要去宜然老仙其他徒弟的府上去问话,也不敢逗留了,改日若是有空,定当与仙长一醉方休!” 话音落下,居居已经是长袖一挥,带着迟重消失在了子平的面前。 等子平反应过来,哪里还有那师徒二人的身影! 子平冷哼一声,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当真是狂徒之辈,竟敢在我面前用仙术!”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吵架 居居按下云头,落在了刑狱殿的殿门外。 容承反应过来,看着居居紧张地问道,“师父,我们在子平仙长面前使用幻术真的没事吗?” 居居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提步走进了刑狱殿。 方才如果自己不使用幻术,万一这子平对自己要做点什么,自己一个人的话,也可以随机应变,但是身边多了容承,所以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自然不应该太过放松了。 回到刑狱殿,居居径自向着书馆走去。 身后的容承见状,看了眼紧闭的寝殿,也快步走进了书馆。 “师父,我们要不要向迟重上仙说说此事?”容承见居居躺在榻上发呆,便凑过去小心谨慎地问道。 居居没有说话,容承也不敢再问,两人便就这样僵持着。 在沉默了片刻后,居居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去跟迟重说一声吧!” 容承听到居居这么说,立刻领命冲出了书馆。 居居望着慌乱出门的容承,一时间有点失神了。 自己跟迟重闹别扭了,容承夹在中间一定不好受吧? 只是到现在为止,迟重竟是都没有来找自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自己不够重要吗? 也许以前迟重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助力,但现在因为有了洛心,所以洛心便可以代替自己成为他的助力了? 心里一阵阵苦涩,可眼下如果让自己冲出去跑到迟重面前质问他,自己却是不愿意的!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现在遇到这些事情,居居已经失去了去和迟重争吵的兴趣了。 大不了便如此刻这般,平静地彼此相望着,自己走自己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从此互不干涉便是了! 但好歹曾经深爱过,此刻真的能彻底放手吗? 如果真的能放手,迟重又问什么会跑到妖族去救自己呢? 因为救自己,甚至都吞下了妖丹,从此便要听妖族的差遣,这对于迟重而言是多么大的代价呢! 说不定到最后倒显得是自己太过心胸狭窄,所有人都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了! 居居犹豫不决地坐在榻上,还没有做好决定,便见容承从外面气哼哼地跑了回来。 “怎么了?”居居见状,不解地问道。 容承一屁股坐在榻上,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迟重上仙收那洛心为徒了!” 什么!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容承,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你说,迟重收洛心为徒了?”居居担心是自己听错了,便开口确认道。 容承扭头看向居居,认真地点头,“是啊,洛心此刻唤迟重是师父呢!我听得一清二楚!” 这…… “你,”顿了顿,居居还是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怪我当初收你为徒吗?” “啊?”容承错愕地扭头看向居居,一时间并没有彻底理解居居话中的意思! 居居苦涩地勾起唇畔,“事实上,当初是我故意将你带上九重天的,我想收你为徒,所以便容忍你抓着我上了九重天,然后触犯天规后,逼你不得已拜我为师的!” 居居并没有打算将此事一直瞒着容承,毕竟很多事情即便是容承现在不知道,但早晚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的。 于是等着别人告诉容承,以此来挑拨容承与自己之间的感情,倒不如自己先说清楚情况,坦白从宽! “师父?”容承有点错愕地看向居居,实在是有点不能相信,这表面看上去纯洁而简单的居居,竟然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 居居苦涩地勾起一抹憔悴不已的笑容,“我以为迟重不会破例收徒的,可现在看来,凡事都有例外,说不定你当时坚持坚持,也会成功成为迟重的徒弟呢!” 今天看来,自己还真是耽误容承的发展了。 “容承,你若是还想认迟重做师父,我现在便去求迟重,也许看在我跟他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感情,说不定就答应了收你为徒呢!”居居认真地看向容承,“当初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骗你的!” 容承忡怔地盯着居居,好半晌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看着容承忡怔的表情,居居心里越发难过了,毕竟这现在看来,是自己耽误了容承。 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不定当初容承再坚持坚持,现在也已经成为了迟重的徒弟了! “不!”突然,容承低低地说了一个字,“我要想想。” 说罢,容承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书馆。 原本的火气已经消失不见了,居居的话简直就是当头一盆凉水浇在了容承的头上,让容承彻底从现实当中清醒了。 看着容承离去的背影,居居后悔不已。 是啊,容承是被自己一手耽误的! 下了榻以后,居居便一步一顿地走出书馆。 扭头看着紧闭的寝殿殿门,想了又想,终于是提步向着那边走去。 苍白着脸走到寝殿门口,居居缓缓抬手将寝殿的殿门推开,迈着沉重不已的步子走了过去。 “迟重。”居居见迟重正坐在,便低低唤道。 迟重唇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居居鼻尖酸涩难当,但还是向着迟重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今日我来,是想恳求你一件事情。”居居认真地看着迟重,低低说道。 这话已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毕竟迟重现在还是刑狱殿的仙官,所有的事情都得由他做主,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让容承成为迟重的徒弟,自然是应该得到迟重首肯的! “何事?”迟重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不快地问道。 居居也没有说别的不中用的话,淡淡地向着迟重解释起来,“当初容承想要拜你为师,怪我设计让他成了我的徒弟,如今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我现在只想恳求你,能否收容承为徒,完成他的一个心愿!” “哼。”迟重阴着脸一声冷笑,“你是为了容承而来啊!” “嗯,是这样。”居居老老实实地点头应道。 现在这不仅是容承的心愿,同时也是自己的心愿! “那容承做了我的徒弟,你呢?”迟重抬起眼睛看向居居,等着居居回答。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人 “我虽然很喜欢容承,但当初是因为我以为你不会破例收徒,所以我才会让容承拜我为师,可如今你既然能够破例让洛心做了你的徒弟,那也恳求你破例,收了容承也做你徒弟吧!”顿了顿,居居继续说道,“我相信,容承成为你的徒弟,你定能教好他的!” “洛心?”迟重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居居突然跑到寝殿来开口提这件事! 迟重一时间脸色非常难看,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居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为容承也破例?那你凭什么以为,你开口,我一定就会按你的要求来办呢!” 居居先是一怔,而后便是一声苦笑了! 是啊,自己凭什么这么自信,迟重听了自己的话以后,还会听自己的呢? “上次我为了救你才吞下了妖丹,难道你便不明白,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吗?”迟重突然将手中的书本摔在了桌子上,闷声闷气地向着居居质问。 居居苦涩地勾唇浅笑,“是啊,是你吞了妖丹,所以妖族才会放了我,是你救的我!”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突然觉得很陌生。 面前的人即便是打扮长相自己无比熟悉,可现在迟重的目光寒森森的,就好像是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我会报恩的,誓死守护你的安危!”居居有点不服输,拧着眉应道。 这便是自己的报恩了吧? 难不成自己还要为了迟重也吞下妖丹不成? 想必妖族还不想让自己吞下妖丹呢! 毕竟那妖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要便能够得到的东西! “守护我的安危?”迟重嘴里念叨着,盯着居居的目光已经是有些阴鸷了,“难道居居便与我如此生分吗?” “这不是生分,这是我应该做的!”居居想也没想便说道。 说罢,见迟重看着自己发呆,居居再次开口提醒道,“还望迟重上仙能够答应我的恳求,若是您能够答应我的请求,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迟重搓着牙花,一时间有点恨,“好!我答应你!” 答应了? 居居看着迟重,见他的脸色又白转红,很快又恢复如初,便向着迟重抿唇,深深一福后,道谢:“多谢了!” 说罢,居居便转身离开了寝殿。 走时,居居的脚步分外轻快,走到外面,居居还不忘回过身来将殿门关上。 居居回到了书馆,心情不知道已经好了多少倍了! “容承,快叫容承过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容承的!”居居立刻向着两边的侍卫命令道。 不一会儿,容承便再次回到了书馆。 见容承一脸的无精打采,居居轻笑道,“容承,迟重他答应了,他答应让你做他的徒弟了!” 虽然话音已经落下了,但居居好半晌也没有从容承的脸上见到快乐。 “怎么了?”见容承仍旧是一脸的郁闷,便问道。 容承慢慢抬起头看向居居,见居居目光关切地看着自己,当下摇头道,“我不想做迟重上仙的徒弟了!” “啊?”居居实在是没有想到容承的回答。 容承不止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说过,他如何如何崇拜迟重,如何如何想要拜迟重为师,可现在为什么突然就不愿意了呢? 总不会是因为觉得自己这个师父还凑合,不想认别人做师父了吧? “我想好了,我不做迟重上仙的徒弟了!”容承认真地说道。 居居惊讶不已地看向容承,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啊?” 人的态度总不至于一下子就改变吧? “虽然你是骗了我才成为我的师父,但现在我觉得你做师父挺好的!”容承看向居居,已经是完全一脸灿烂的笑容了。 对上容承灿烂的笑容,居居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这容承的说辞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 “你不是一心想要做迟重的徒弟了嘛?”居居认真地看向容承,“以前是因为我觉得容承不会打破不收徒的惯例,可他现在既然打破了惯例,能够破一次,那也能破两次三次,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不!”容承依旧摇头,“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其实拜师是需要缘分的,并不只是说要去拜自己最崇拜的人,我现在仍旧最喜欢迟重上仙,但我却觉得,你才是我的师父,是我很信任的人!” 容承的这话是认真的吗? 居居有点不敢相信,原本自己以为容承听到当初是因为自己骗了他,所以他才成为了自己的徒弟这件事很气愤的,想必是再也不想来理自己了! 可现在容承突然说,觉得自己这个师父还可以,并不想成为别人的徒弟,虽然这件事很小很小,但听到心里面却是分外温暖的! “师父,谢谢你!”容承凑近居居,突然将居居抱住。 落在容承的怀里,居居突然怔住了。 虽然觉得这很奇怪,但也并没有推开容承。 “容承!”突然,书馆外面一声暴喝。 居居和容承同时被吓得一怔。 居居下意识地推开了容承,看到的却是迟重一张愤怒至极的脸。 “迟重!”居居轻声唤道。 迟重快步走过来,二话不说便揪着容承的衣领,一只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容承的脸上。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迟重啊!那还是迟重吗? 那还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淡泊无比的迟重吗? 不是吧? 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定是幻觉吧? 迟重怎么会动手打人呢?迟重怎么可能会展现出那般愤怒的表情呢? 以往的迟重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 “你混蛋!”迟重指着被自己打翻在地的容承,指着容承骂道。 居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蹲下将地上躺着的容承扶起来,“你没事吧?” “迟重,你怎么了?!”居居见容承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拧眉看向迟重质问道。 迟重望着责怪自己的居居,一时间也有些清醒了。 看着容承嘴角的血丝,立刻应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话音落下,面前早已看不见迟重的影子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和解 望着迟重消失的背影,居居忡怔了许久。 可来不及想太多,身边的容承便开始呲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居居苦笑地看向容承,问道,“你没事吧?” 容承摇头,抱怨道,“迟重上仙下手太重了!” 居居唇畔轻勾,心里已经是十分不安了。 虽然明白迟重对容承大打出手的原因,但此刻有些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容承是对么聪明的人啊,他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内涵。 但容承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变成了一只乖巧可爱的九尾狐,安静地窝在居居的身边。 居居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容承的脊背,车夜无眠。 迟重因为看到容承抱着自己所以吃醋了,这才会一时没有忍住,对容承大打出手吧? 但即便是明白迟重的心思,可想想目前的状况,要自己去跟迟重服软,那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迟重破了例收了一个美女徒弟,这也让自己非常不放心。 不过,虽然迟重对容承大打出手这件事挺让人糟心的,但到底是心里面生出不少甜蜜来。 即便是迟重做了很多让自己失望的事情,但也可以确定迟重是在乎自己的。 其实只要迟重在乎自己,这便已经完全足够了,就算迟重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为了一时打抱不平,但在外人眼里,他总算是为了自己乱了心神。 想必高高在上的上仙迟重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吧! 今天,就算是一向沉稳的迟重,也因为女人而乱了方寸了。 翌日一早,居居便带着容承出门了。 不过两人前脚刚刚踏出了刑狱殿的大门,后脚便听到迟重的轻唤声,“等等。” 居居和容承诧异地回过头,对上迟重非常警惕的目光,居居心里越发好笑了。 原本以为昨天道完歉的迟重不可能此刻再低声下气来找自己,可现在迟重的模样,完全是主动和解啊! 既然迟重主动和解,如果自己再继续僵持下去,反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迟重,我跟容承去子平仙长的府上看看,你要一起吗?”居居主动勾唇浅笑地问道。 迟重嗯了一声,提步走了过来,“好!” 他居然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居居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迟重,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容承,“走吧?” 迟重眉心拧成一团,径自走到了居居身边,抬手握紧了居居的手,便快步向前走去。 将容承丢在了身后,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瞬间有点忍不住笑意了。 迟重吃醋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 “迟重,容承他是我徒弟,没别的了!”居居试图向迟重解释。 迟重眉心皱成一团,语气有些冷,“我知道。” 不敢去看居居的眼睛,迟重只能冷着脸死死地盯着前面。 他当然知道,这容承一定不敢对居居有什么歪心思。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里就是非常不爽,看到容承靠近居居便很不舒服,最不能容忍的是,居居居然替容承来向自己求情。 不论如何,这都是他最没有办法接受的! “迟重,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居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迟重低低一哼,说道,“没什么不公平。” 他当然明白居居口中的不公平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错。 居居眉心跳了跳,想要扯开被迟重紧握着的大掌,但这才感觉到,那大掌根本无法撼动,握着自己的手丝毫没有半点缝隙,就像是两只手原本就在一处的。 苦涩地勾起唇畔,居居脚步顿在了原地,埋怨地看向迟重,“放不放手?” “你是我的妻,我为何要放手!”迟重诧异地看向居居,微微一怔后,毫不犹豫地说道。 四目相对,对上迟重的深情目光,居居反倒是有点慌乱了。 错开了迟重的灼灼视线,居居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坚持,只是提步向着前面走去。 迟重唇畔抽了抽,更加明目张胆地将居居搂进了怀里。 居居想要挣扎,但心里明白,这都是徒劳。 迟重现在是在给他自己争面子。 不过,真的只是争面子吗? “师父,我们去子平仙长府上问些什么事?”容承快步跟在两人的身后,问道。 眼看就要到子平的府上了,可现在连为什么要去子平的府上都不明白,那去了又要做点什么呢! 居居没有回答,迟重更是不必回答,于是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状态。 居居是因为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而迟重是因为没有回答的必要。 说实话,居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子平仙长的府上,因为做出这个决定是非常临时性的决定。 毕竟迟重对容承大打出手,如果继续待在刑狱殿,实在是很尴尬,倒不如出来走走看看,说不定会有别的收获。 “昨日我们狼狈地逃出来,今天子平仙长真的会心平气和地见我们吗?”容承愁眉苦脸地问道。 居居苦涩地一笑,没有说话。 现在还能说点什么呢? 毕竟昨天在危急关头,自己拉着容承用了法术慌乱逃走,现在再回去,难道子平仙长真的会好脾气地见自己吗? “逃走?”迟重惊讶不已地看着已经是开始动摇的居居,“怎么回事?” “子平仙长似乎对我很是戒备,我见机不妙,便使用法术离开了他们的府上。”居居淡淡地说道,“迟重,这管家和子平仙长有着重大的嫌疑。” “我知道。”迟重点头,“今日有我在,看他还敢怎么样。” 听着迟重撑腰的话,居居瞬间鼻尖酸涩不已了。 不论如何,迟重是刑狱殿的仙官,只要有这一层身份在,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好在,迟重现在还愿意帮助自己! “昨日,寻风来找你,我让他回去了。”突然,迟重低低说道。 什么?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 寻风来找自己了? 自从上次意外分别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寻风了。 “以后舅爷有什么话我会转告你,你便不必再麻烦寻风。”迟重虽然目视前方,但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吃醋 “哦。”居居没有理由拒绝迟重的好意,有什么理由呢? 的确,每次麻烦寻风,自己也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跟寻风之间,最好不要再有什么交集。”迟重继续说。 居居看向迟重,实在是不知道应该作何回复了。 这迟重的占有欲……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虽然有一种被在乎的感觉,但现在这种太过紧张的状态,怎么感觉自己不像是谈恋爱,而像是被关禁闭一样。 就好像是被关进一个笼子,只能供迟重欣赏,对,就像是供迟重单独玩赏的金丝雀! 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要做这样子的女人了! 居居心里好笑,可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凄苦。 自己没有像于奇萌一样家庭背景很有利的娘家,自己只是孤身一人。 即便是如今有一个活着的舅爷,可也已经是失去了任何话语权了。 想必不是因为自己,迟重早就不会去看龚工是死是活了吧! 这一点居居非常清楚,也毋庸置疑。 深吸一口气,居居没有继续说话。 几人来到子平仙长的府门前,迟重向着门卫说道,“告诉子平,我来了!” 那门卫进去通传,居居却我已经是心跳加速了。 不仅是居居,就连一边的容承,也是非常紧张了。 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想想不久前子平的态度,现在是实在有点胆寒了。 当然,有迟重这颗定心丸站在这里,总算是很让人心安的。 迟重是何许人也,即便是十个子平,也抵不过半个迟重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不论是居居还是容承,都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门卫从里面走出来了,居居好笑地看向低声下气冲出来迎接的管家。 就算是那日自己来子平府上,这管家也没有这么热情过! 还真是身份尊贵,所以这管家才会如此恭敬,不敢小觑。 深吸一口气,跟着管家再次走进了子平仙长的府中。 这一次来,已经不像是第一次来那般局促不安了,好歹是第二次登门,另外,也是因为迟重跟着,所以也是有了底气。 “我们仙长在大殿等着呢!”管家指了指前面,说道。 居居点了点头,跟着沉默的迟重一起提步走进了大殿。 再次见到了子平仙长,居居和迟重双双落座。 “许久不见子平,倒是容光焕发不少。”迟重认真地看向子平,挑眉问道。 子平的脸上笑容原本就僵硬不已,听迟重阴阳怪气的问话,那笑已经比哭都难看了。 居居心里觉得好笑,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近日宴席上没见子平,不知子平近来忙些什么?”迟重认真地看向子平仙长,有条不紊地问道。 居居侧眸看向迟重,一时间有点恍惚。 看来迟重还真是没有把子平放在眼里,要不然迟重对子平的态度也不会如此轻蔑了。 居居不解地看向迟重,实在是没明白迟重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子平仙长是一个从来不喜欢参加宴席,为什么迟重还要有此一问呢? 抿唇看向迟重,只听主位上的子平应道,“我一向不喜参加宴席。” “这我倒是忘了!”迟重看了眼居居,笑道。 忘了? 这完全是轻蔑吧? 子平的脸色分外难看,指了指桌上的酒水,向着迟重和居居说道,“二位请满饮此杯。” 看着子平一副社交大人的模样,居居一时间还实在是有点不敢相信子平说从来不参加宴席的说辞。 眯起眼睛,居居和迟重一起端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不知上仙可将物证带来了?”子平问道。 居居见迟重有些疑惑,连忙插嘴道,“那物证如今被归入天牢里,我们刑狱殿有规矩,即便是仙官,也不能擅自将物证带出刑狱殿,若是仙长想看,不妨到我们刑狱殿的天牢里去看看?” 见子平有些犹豫,居居继续说道,“此案已拖延许久,若仙长有其他事情,倒是可以挑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去刑狱殿仔细看看。” “也好。”子平点了点头说道。 迟重端起酒樽将樽中酒一饮而尽,看了眼居居后,最终一笑置之。 “子平你这府上我倒是第一次来,不如子平带我四下转转?”迟重不动声色地问道。 子平立刻点头应道,“好!” 当下子平便站起身,要往外面走。 “管家!”突然,迟重厉声唤道。 所有人都是一惊,站在迟重身边的居居更是被迟重突然的厉声高叫吓得一颤。 倒吸一口凉气,居居看向迟重,只见管家已经弓着腰站在迟重身边。 “你与我们一起走吧,顺便也替子平介绍介绍。”迟重眯眼看着子平,低低说道。 居居循着迟重的视线,跟着迟重看向子平,可完全没有看出子平有什么异样。 深吸一口气,居居笑着对管家说,“当初宜然老仙在时,你便是管家了,想必是比子平仙长更了解府邸的人吧?” “老奴很愿意为各位仙官效劳,虽是如此,可仙长也在府邸中住了多时,自然也是了解府邸各类风景的。”管家恭恭敬敬地说道。 迟重没有再说,提步向着愣在前面的子平走去。 居居和容承一起提步跟了上去。 几人来到了主殿外,子平向着身边的迟重问道,“这我们从何出看起?” “这府邸你们熟悉,自然是由你们决定。”迟重头也没抬便说道。 见状,子平便指了指右边的小径,认真地问道,“这边是我们府上的后花园,也是家师最喜欢待的地方。” 居居诧异地看向子平。 原本子平对宜然老仙的事情非常敏感,可为什么这个时候却主动提及呢? 难道子平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了嘛? “嗯。”迟重认真地看向别处,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居居和容承跟在身后,仔仔细细地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来。 这子平府上的后花园,种植着很多颜色的花,再加上平静的湖泊,倒实在是别有一番风雅之姿。 看来,这宜然老仙倒也是附庸风雅之人。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妇人 居居注意到迟重根本没有关注这花园里盛放的奇珍异草,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了前面的阁楼上。 眉心微皱,居居不动声色地循着迟重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阁楼显得有些陈旧,但上面却勾着纱帘,而纱帘内,则坐着一位远眺的女子。 这女子手执团扇,脸上还蒙着面纱,那露出的一双美目,却是婉转而多情。 居居眼睛一眯,侧眸正好对上向着自己这边看过来的子平,瞬间脊背一冷,下意识地错开那视线。 这子平想必已经看到了自己和迟重关注的地方,只是,他会说什么吗? “敢问,这楼上的女子是何人啊?”迟重低低问道。 居居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这迟重早就想开口询问了。 自己还真怕迟重被自己给连累到了。 “那是我的妻子。”子平不疾不徐地回应道。 妻子? 什么时候也不曾听说子平已经成亲了啊? “我这妇人,生性胆小,从不愿意出府,于是我便陪她住在府中。”子平缓缓说道。 胆小?不愿意出府? 可这女人远眺的方向,却是凌霄殿的方向啊! 凌霄殿可是天宫里足够繁华的地方了。 “可否通融,令我等与夫人一叙?”顿了顿,迟重连忙补充道,“放心,我们不会提及其他的事情的。” “好。”奇怪的是,子平竟然答应了他们的无礼要求。 居居跟在迟重的身后,很快便来到了阁楼底下。 迟重看了眼子平,最终还是没有上楼,只是站在楼下,抬起头看向楼上的女子。 “夫人可是等谁?”迟重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一阵风吹过后,便再也寻不到踪迹一般。 那女子循声低头向下看来,在对上迟重的目光时,先是一怔,而是便摇头,“没有。” 话音落下,只见那女子已经站起来,向着阁楼底下的几个人深深一福,便转身向着房间里面走去了。 居居盯着那女子消失的背影,一时间竟是有点伤感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凭借直觉,居居总觉得这女子是悲伤的,是痛苦的。 但这种悲伤与痛苦与失去亲人或者不如意的情绪是不同的。 那份悲伤其实是一种淡淡的,浅浅的情绪,令人即便是看过便能产生共鸣,却无法直达心底。 “上仙勿怪,她性子胆小,也不愿意与生人说话!”子平见状,连忙转身向迟重赔礼道歉。 迟重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不知子平与夫人是如何相识的?” “实不相瞒,她是我师父的女儿。”子平老老实实地应道。 女儿? 见迟重满目狐疑,子平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师父年轻时曾痴恋下界的一个女子,后来便与这个女子生下一女。” “这女子是凡人?”迟重脚步一顿,拧紧着眉心问道。 子平见状连连摇头否认,“不是,师母是一个小仙,在东海办事,后来与家师相恋,家师便将其带回了府中,只是师母生下她后,便因为身体原因,撒手人寰了。” 居居屏息凝神地听子平讲述着当年的故事,只是这些事情按道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小事,可刑狱殿在查案子的时候,卷宗里面竟然是只字未提。 “她从小体弱多病,师父便将其终日关在屋子里面,不想让她出去。”子平说着说着,便有点哽咽了,“事实上,师父是不想让她出去丢脸!”子平越说越气,最后竟是不由得磨起牙来。 居居看着子平激动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了。 这既然是自己的女儿,又为什么要嫌弃呢? 都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可这作为一个父亲,又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孩子呢? “这些事情,当时府上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子平认真地说道,“师父经常带我去看她,后来师父有意将她送到凡间去,不过,还没等师父他老人家吩咐,他便也跟着师母去了。” 嗯? “师父走后,我不忍心将这位师妹送回凡间,她也不愿意回去,我便将她留在了府中,我们情投意合,自然便结为伉俪!”子平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过,说到最后,子平的唇畔忍不住勾起,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这便是恋爱中的男子吗? 看着子平,倒也不像是年轻轻的人,难得他还能收获这样一份爱情。 “她身体不好,我们便直到如今也没有要一个孩子。”子平看了眼迟重,又向着居居看过来,“你们若是身体允许,一定要生一个孩子,不论是儿子还是闺女,总归是最好的!” 这话头怎么还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呢? “子平仙长与夫人伉俪情深,这可是难得的真情呢!”居居为了避免尴尬,只得笑着说道。 迟重没有说话,反倒是子平笑道,“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有时候也会忘了当初的情浓,可如今,我们也离不开彼此了。” 对上子平真诚的目光,居居意识到,这子平对这个女子的感情是真心的。 只是,如果真的像子平所说,情投意合,那为什么那女子的一颦一簇,总是令人这样悲伤呢?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父亲去世了嘛? 可天底下失去父母的大有人在,大家如果真的都像这女子一样,从里面走不出来的话,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得沉浸在痛苦和沉闷当中了? 就好比自己一样,在南骋山的时候,自己不仅仅失去了一个父亲,甚至连同兄弟姐妹,祖母,还有猪村的父老乡亲们,全都一起失去了,难道自己便每时每刻都要苦着一张脸来过日子吗? “还望转告夫人,死生有命,还是应该珍重眼前人!”居居忍不住向着子平低低说道。 子平一怔,脸色瞬间有点白皙了。 迟重原本已经走到拐角处,听居居这么说,也是站在了原地,转过身向着居居看了过来。 对上子平的异样和迟重望来的目光,居居意识到,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但自己究竟是那句话说错了呢? 为什么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呢! 难不成,不是这个道理? 第二百五十章 唐突 “好,我会向她转告你的话。”子平终于反应过来,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看了眼迟重,见他已经转头继续向前走,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提步跟上了迟重。 容承跟在居居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还往身后回头望去。 他看到那女子又一次坐在阁楼上四目远眺,这一次,那女子竟是向着这边看来。 容承眉心皱成一团,想要对居居说点什么,但看了眼紧跟在居居身边的子平,还是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迟重走在最前面,来到了一处殿宇。 “这里是家师的储物间。”子平介绍道。 居居眉心紧皱,不解地向着子平问,“这宜然老仙的储物间竟如此之大,不知里面藏着什么宝贝?” “没有什么宝贝,不过是一些剑器和几幅字画罢了!”子平苦笑不已,摇头否认。 字画? 迟重歪头打量着紧闭的殿门,“可否一观?” “可以。”子平向着前面的方向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子平走在最前面,将殿门打开,放迟重,居居和容承一起走进去。 居居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兴趣看。 事实上,这里真的像子平所说,藏着一些兵器和书画罢了。 只要是子平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那一定是找不到什么关键线索的地方。 这是居居得出的结论。 所以刚才那个阁楼上远眺的女人,反倒是关键性的人物了。 “上仙,这殿宇内藏着老仙非常喜爱的兵器,子平仙长从不愿让人动这里,所以这里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管家站在角落里,适当地介绍。 迟重没有理会管家的补充解释,只是静静地盯着面前的一副画。 这画是挂在墙上的,是一副描写山水的水墨画。 恐怕也就只有迟重才会对这种字画感兴趣了,自己实在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容承,你将这画收起来,带回刑狱殿。”突然,迟重向着一边的容承命令道。 容承瞪大眼睛看向迟重,好半晌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上前一步就要摘掉墙上挂着的画。 “上仙这是何意啊?”眼见着字画便要被一个毛头小子抢走了,子平慌乱地上前一步挡住了容承的去路,不解地问道。 迟重唇角轻勾,一字一句地应道,“这幅画可能与宜然老仙之死有关,我们刑狱殿必须带回去!”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说几句话的管家瞬间哑口无言,而一旁的子平,也是被迟重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还能怎么说呢? 天君祖龙给了刑狱殿这样的权力,那自然也就意味着刑狱殿的仙官迟重上仙,有权从自己的府上带走任何东西。 这可如何是好啊? “子平,带着你的夫人,与我去趟刑狱殿吧!”迟重也不再往前走,只是看向子平,漫不经心地说道。 子平瞪着眼睛,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回复。 “怎么?不方便吗?”迟重斜着唇角,一字一顿地问道。 子平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应道:“方便!” 方便是自然不方便的,但此刻迟重这么说,即便是不方便,也要变得方便了才行啊! 见子平如此回答,迟重非常满意地点头,“那我们先行一步,在刑狱殿里恭候你与夫人!” 话音落下,迟重便已经长袖一挥,当下,三个人便化为了一阵青烟,消失在了子平的面前。 子平眸光一暗,瞬间心里开始哆嗦起来了。 而另外一边,居居和容承被迟重带着离开了子平府上,落在了九重天一处空旷的位置。 居居抿着唇瓣,脸色有些不好。 “师父,你是累了吗?”容承见居居脸白如纸,便关切地问道。 居居抿唇摇头,“不知道为何,从子平的府上出来以后,便觉得整个人都沉闷无比。” “师父不如先去休息?这后面的事情便交给我与迟重上仙便可。”容承立刻说道。 迟重脸一黑,不快地说道,“容承,你去书馆里将宜然老仙的卷宗抄录一份给我。” 抄录? 居居看向迟重,见迟重脸色难看,心里明白,这是迟重故意的。 “容承,师父与你一起去抄!”居居话音刚刚落下,便听迟重继续命令,“居居,你随我到天牢里去将当年宜然老仙的物证全部取出来。” 啊? “是。”居居对上容承苦笑不已的目光,向他吐了吐舌头,便只得应承下来。 毕竟现在迟重还是刑狱殿的仙官,自己现在也只能听迟重的命令。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跟着迟重将天牢里面所有关于宜然老仙案件的物证全部都搬了出来,居居已经是身心俱疲。 “上仙,这是触谷从开宇的府上送来的信件。”一个侍卫恭恭敬敬地向着迟重递来一封信。 居居眉毛一挑,好奇地看向被迟重捏在手中的信件。 只见迟重迅速拆开了信件,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后,便说道,“那个仙童之死案已经彻底结案了,的确是天禹府上的人做的手脚,凶手已经招供了,说是因为看不惯那仙童,便对仙童下了手。” 啊? 居居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呆愣了片刻,这才有了一些眉目。 “难道不是那仙童掌握了天禹的某些秘密,所以天禹想要杀人灭口吗?”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但这话问出口后,居居便觉得很后悔。 既然这案子已经是迟重在查了,自己又何必去质疑呢? 深吸一口气,居居向着迟重微微一笑,“是我唐突了,这本就是你办的案子,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这触谷在信里面说,那凶手已经畏罪自杀了!”迟重认真地看向居居,等着居居的反应。 居居瞠目结舌地向着迟重看过来,想了又想,最终是吐出两个字,“真巧!” 是啊,这凶手倒是觉悟很高,知道自己犯了天规,天君祖龙和迟重一定都不会轻饶了他,所以便早在处罚他以前便畏罪自杀,逃避刑狱殿的审判啊! “开宇的案子我会交给触谷他们去办的,如今宜然老仙一案已经有了眉目,我们一定要追杀到底!”迟重见居居一脸的苦涩,便开口安慰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敌意 看着迟重,居居有点恍惚。 这宜然老仙的案子看起来似乎并不复杂,可是无论如何也掌握不了这子平就是凶手的证据啊! “迟重,你觉得子平仙长会是凶手吗?”居居好奇地看向迟重,向他问道。 迟重摇了摇头,“或许吧!” 或许?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迟重心里面还有别的想法? “上仙,子平仙长已经在前殿等候了!”寝殿外面的侍卫恭敬地禀告道。 居居一怔,瞬间有点紧张了。 这子平在迟重的压力下,这才来到了刑狱殿,可自己分明说已经有了新的物证,这现在万一子平跟自己要起了这新物证,自己上哪里去找呢? “怎么了?”迟重见居居心事重重,便开口问道。 居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这叫自己如何开口呢! “是因为你扯谎的事情吗?”迟重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但他仍旧是一脸的温柔。 避开迟重的视线,居居最终还是点了头,“我原本是想诈一诈子平的,可现在他来了刑狱殿,我要给他看什么物证啊?” 一脸苦笑地重新抬头看向迟重,一时间觉得一筹莫展。 若不是因为自己撒了谎,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啊! “我自有办法,你现在与我一起去前殿看看他们。”迟重将大掌轻轻地放在了居居的肩膀上,拍了拍后,便提步走出了寝殿。 居居看着迟重的背影,心里面原本慌乱不已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这便是迟重呢,这就是迟重的魅力! 他永远都是这般泰然处之,从容不迫! “不知各位有何想法?”居居走到前殿,便听到迟重的声音堪堪传来。 脚步不自觉地顿住,只听那前殿上,传来了子平的说话声,“家妻她生性胆小,还希望上仙能够不必如此严肃!” 这是恳求? 居居好奇地抬腿跨过门槛,从后门走进了前殿。 亦步亦趋地走到了迟重的身后,居居对上那依旧蒙着面纱的妇人,实在是有点恍然。 这妇人只是乖巧地跪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垂着脸一言不发。 若不是时不时那长长的睫羽轻轻扇动着,居居是真的以为这女人是尊雕塑了。 “此番叫子平来,不过是了解一些当年宜然老仙一案的情况罢了,子平不必过于紧张!”迟重端坐在殿首,唇瓣轻勾,脸上含着深不可测的笑容。 子平向着迟重拱手一礼,做出道谢的模样,声音也变得高了一些,“我倒没有紧张,只是家妻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我是有些担心了。” “仙长对夫人的感情还真是天地可鉴,放心吧,我们刑狱殿从不会为难别人!”居居见状,忍不住笑着向子平说道。 眼睛一瞥,却见容承正在殿外站着,脖子伸得老长,往里面探过来。 居居眼睛一眯,见众人都不关注自己,便在不经意的时候,退出了前殿。 从殿外绕了一个圈子,来到了容承的面前。 “你看什么呢?”居居从容承的身后轻轻拍了拍,认真地问道。 容承没有想到居居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吓得差点没有跳起来。 “没,没有!”容承白着脸,连忙否认。 居居眼睛一眯,目光落在容承的脸上,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以往即便是容承再怎么慌乱,他从不会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的。 居居下意识地退开一步,警惕地看向容承,“你不是容承?” 虽然脸上已经是作出了一副坚定不已的表情,可心里面却依旧是带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容承和子既长得一模一样,实在是没有办法从外貌上分别出来。 “啊?”容承的脸上显然已经是慌乱不已了,正是这个表情,让居居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警惕地盯着子既,“你来做什么!” 现在居居已经是非常笃定,眼前这个跟容承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就是子既了! 只是子既对自己从来都没有安好心,现在来刑狱殿,而且还鬼鬼祟祟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子既,虽然你与容承的双生子,我可以看在容承的面子上,不跟你追究你过去做的事情,但你现在如果还想做什么对刑狱殿不利的事情,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居居向着子既警告道。 子既对上居居一脸敌意的目光,已经是脸红成一片了。 “我,”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又转,“我来找容承!” 来找容承? “你找容承做什么!”居居非常不客气地向着子既质问道。 是啊,现在容承已经是自己的徒弟了,上次他们不是已经聊了一次了嘛?现在为什么还要过来骚扰容承呢? “我,容承是我的兄弟,我来看看自己的兄弟,总是没有错的吧?”自己扬起脸,挺起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 被子既的话噎得无话可说,居居眯了眯眼睛,最终还是指了指书馆的方向,“容承在书馆,你去寻他吧!” “谢谢女仙!”子既露齿一笑,当下便向着书馆跑去。 居居不放心地看向子既的方向,向着子既喊道,“你最好老实点,若是你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不会饶了你的!” 也不知道子既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但此刻的子既已经是叩响了书馆的房门。 只见书馆的房门被缓缓打开,容承从里面走出来。 容承看到子既时,也是一脸的震惊,不过很快,容承便将子既迎回了书馆里。 居居看到这一幕,虽然心里酸涩不已,但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身向着殿内走去。 大殿上,审讯还在继续。 迟重只是低低地闻着一些关于宜然老仙一案发生当天的一些事情,而殿前的子平则是不疾不徐地回答着。 居居看向了在子平身后站着的管家,只见他低眉敛目,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就好像是一尊雕塑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这正常吗? “那日,师父因为家妻的事情本就心情低落,我不敢去找师父,因为我实在是愧对他!”子平垂着眼睑,语气中丝毫不掩后悔。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真相 “因为我喜欢她,师父可能并不中意我这个女婿,便不允许她嫁给我。”子平满目爱意地看向了旁边坐着的妇人。 居居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幕,若不是因为案子的关系,自己险些便想要对这对恋人祝福了。 迟重唇畔一勾,长袖扬起,随意地向着殿前挥了挥。 一阵清风扫过了那妇人的面纱,面纱迎风落下,露出了她整个的面容来。 这女子的长相并没有过于惊艳,但却也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随着面纱被风吹落,这妇人突然身体跟着一颤,整个人似乎是被解开了束缚一般。 她目光迷茫地扫视着周围,眉心越皱越紧,直到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子平身上,这才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呼宁,你觉得你的这位夫君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迟重含着浅笑,向着那妇人问道。 原来,这子平的妻子是叫做呼宁啊! 呼宁忡怔地盯着子平,显然子平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惊讶不已地向着呼宁看过来。 “他,他……”呼宁咬着唇瓣,低低地吐了两个字,却怎么也不肯说出后面的话。 从呼宁看向子平的目光中,居居读出了恨。 难道是因为宜然老仙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子平,子平心生恨意,便害了宜然老仙的性命? “他是怎样的人?”迟重端坐在主位上,好整以暇地瞧着眼前的一幕。 居居心里苦笑不已。 想必迟重这般聪明的脑袋,自然是也已经想到了自己的推断,而且方才迟重只是一招手,这呼宁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是好人!”呼宁的声音很低,但足以让大殿上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不止是居居怔住了,就连迟重,原本勾在唇畔的笑容也已经是僵硬不已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子平给呼宁下了什么迷魂咒?她看向子平的目光中分明是慢慢的恨意,又为什么要替子平去遮遮掩掩呢? “好人?”迟重收起笑容,歪头挑眉,好奇地盯着呼宁。 居居将目光从迟重的身上移开,也看向了呼宁。 这迟重的目光很是吓人,带着威慑和恐吓,想必呼宁这样的弱女子是禁不住这般惊悚的逼问吧? “嗯,他是好人!”呼宁对上迟重的目光,笃定地点了点头。 居居不解地看向呼宁,虽然呼宁外表看起来十分淑女,甚至有点弱不禁风,可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竟然抵挡住了迟重的威慑。 这是多么令人奇怪的事情啊! 这样的结果只能有两种可能性,其一,是这女子并不像是外表看上去这般羸弱,其二,那就是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的确是觉得眼前的子平,是个好人! 只是,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会令人觉得是无稽之谈! “是吗?那你觉得你的父亲会是被谁害死的?”迟重眼睛一眯,继续问道。 居居不禁背心冒着冷汗,这样的问题交给呼宁,如果她知道实情,就一定会说出真相的吧? “宜然老仙,是我杀的!”那声音不紧不慢,甚至有一丝的决绝,可不正是这个看起来孱弱不已的女子呼宁说的嘛!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呼宁,这个时候迟重也是眉毛不经意地挑了挑,满脸的惊讶了。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你说的可是实话?”还是迟重第一个反应过来,低低问道。 那呼宁已经是泪流满面,但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了子平的身上,她和子平四目相对,她的唇畔勾着一抹释然的笑容。 “是实话。”呼宁的声音已经是有点哽咽了。 不知道迟重是不是已经相信了这个女人的话了,反正此刻忡怔在原地的居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套说辞的。 宜然老仙是呼宁的父亲呢,她怎么会忍心杀了自己的父亲呢? “宜然老仙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就是他,就是这个你们眼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强占了我的母亲,生下了我,他简直是畜生不如,他竟然还想,还想……”说到这里,呼宁已经是泣不成声,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居居听得瞠目结舌,下巴差点没有掉到地上去。 虽然自己跟宜然老仙素未谋面,但宜然老仙的名声却是十分好的。 怎么在他女儿嘴里,竟是一个禽畜不如的伪君子了? “阿宁!”子平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呼宁的手,他的脸上已经是痛苦不堪了。 呼宁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她勉强向着面前的子平挤出一个笑容,也不擦拭脸上的泪渍,径自转头看向了主位上的迟重。 “这宜然老仙他竟然想强占了自己的女儿,他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禽兽!”呼宁近乎咆哮地向着迟重吼道。 终于,呼宁仿佛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眼睛一翻,头便向后仰去。 好在子平眼疾手快,已经是将昏迷的呼宁捞进了怀里。 子平的脸上已经是近乎绝望了,他怜惜地看着怀里的女子,不停地低低念叨,“你为何要说出来,你为何还是不能忘掉?” 这时候,即便是脑子再怎么不够灵光,也已经是明白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所以,是因为宜然老仙想要强占了自己的女儿,以至于呼宁做出了极端的事情,而子平为了保护呼宁,所以便瞒着所有人做了一场戏。 “上仙,求你不要罚她,她是无辜的,当年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才是真凶!”子平突然抬起头,央求着看向迟重。 居居愣在原地,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可怎么也想不出对策。 按照天族的律法,这呼宁如果真的害了宜然老仙,那她一定是会受到责罚的,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从轻处罚呢? “你们倒是伉俪情深,却将难题丢给了我!”迟重不快地哼了一声,站起来甩袖而去。 居居看着迟重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来人,将子平仙长和他的夫人押入天牢,在迟重上仙尚未定案之前,务必照看好他们夫妇二人!”居居眉心皱起,还是向着侍卫吩咐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诉苦 “还有,连同管家也一并关押进天牢吧!”居居瞥见了管家,便补充道。 侍卫们领命后便押着三人离开。 大殿上的看客也已经四分五散了。 留下来的,也都是一些喜欢看热闹的散仙。 “都散了吧!”居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索然无味地走出了大殿。 来到刑狱殿的院中,居居一眼便看到了书馆虚掩的房门。 很想冲进去看看那一对孪生子究竟是在说什么,但此时此刻,居居还是将目光落在了紧闭着的寝殿门上了。 迟重现在应该是去找他的徒弟商量了吧? 抿唇苦笑,好不容易忍住了想要破门而入的冲动,居居默不作声转身向着刑狱殿的院门走去。 走出了刑狱殿,居居远眺四野,瞬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以前自己好歹还有个去处的,可现在自己离开了刑狱殿,这九重天上自己又应该去哪里呢? 回头看了眼刑狱殿,居居提步向着瑶池走去。 虽然现在于奇萌已经是天后了,自己再去打搅她,有着攀附权贵的嫌疑。 可此时此刻,除了于奇萌,偌大的九重天,自己是实在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了。 走到了瑶池,便有两个小仙婢将居居给迎接到了殿内。 “天后正在沐浴,女仙稍候片刻!”一个身穿碧绿色的小仙婢向居居恭恭敬敬地说道。 居居点了点头,便随便在座位上坐下。 瑶池的宫殿与别处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摆设也没有什么新意,只是住在这里的人,倒是惊骇不已的奇女子。 一个年纪轻轻,为了家族宁愿做继后的女人! 只是,如果没有爱,想必她应该坚持不下去的吧? “居居来了!”天后于奇萌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头发,穿着一身白色的深衣从殿后走来。 她穿着木屐,那木屐落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居居仰起头看向于奇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那雪白的颈项上,心里竟是开始羡慕起来。 “来人,备美酒!”于奇萌热情地向着婢女们吩咐。 居居没有拒绝,仿佛此时此刻喝点酒,倒是能够缓解一下心底积压许久的情绪。 “平日你都是在刑狱殿忙前忙后的,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里?”于奇萌笑眼弯弯,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将唇抿成一线,苦笑着应道,“实不相瞒,最近心里烦闷,走出刑狱殿,远眺四野,竟是发现这偌大的九重天,我能放心去的,只有你这瑶池。” 从前的很多时候,自己都是刻意疏远于奇萌的,因为于奇萌为了利益嫁给了天君祖龙这个糟老头子,这中间甚至掺杂了不少复杂的因素。 那个时候自己总是觉得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真心喜欢才行,怎么可以为了外部因素而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呢!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自己看向于奇萌的眼神里便多了轻蔑。 像于奇萌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是她从未表达出来。 现在,于奇萌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在提醒自己,她们早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天后,是我唐突了。”居居失落地看向于奇萌,恭恭敬敬地向着于奇萌拱手施礼。 于奇萌先是一怔,旋即笑着站起身,聘聘婷婷地走到了居居身边坐下,缓缓摇头,说道,“你我之间实在是不必如此见外了!” 是吗? 居居对上于奇萌的目光,那眸底分明藏着某种情绪,可她却丝毫没有表达出来,想必是她本就不愿意对自己表达吧? “天后,我来你这里,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竟是无处言说,”顿了顿,居居还是低垂了眼睑,声音也变得细弱蚊蝇,几不可闻了,“迟重他收了一个女徒弟,我吃醋了,你知道吗?我竟然吃醋了!” 当初迟重要娶自己的时候,自己还给拒绝了,现在,自己为了迟重收女徒弟的事情吃醋了,这件事不论是说给谁听,都会觉得自己活该吧? “我知道,我这样很矫情,但是心底的感情是控制不住的,我一想到他的那个女徒弟,我杀了她的心都有!”居居的泪水已经是不可自抑地涌出了眼眶,声音已经是颤抖不已了。 于奇萌面对这样的居居,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居居的肩膀。 居居感受到了于奇萌的善意,泪水是愈发汹涌,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坐在自己旁边的于奇萌,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于奇萌手足无措地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居居,僵硬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反手轻轻环住了居居颤抖的身躯。 “萌萌,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我不知道该去找谁说,我也不知道我以后要怎么办?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居居一边哭,一边向于奇萌诉苦。 于奇萌见仙婢想要上前,她连忙瞪向仙婢,仙婢立刻缩回了身体,识相地从大殿退了出去。 居居还在不停地诉苦,只是这些苦水,并不是于奇萌想要听到的。 “萌萌,我是不是以前做错了,我不想成为像烛零那样的人,为了一个男人去伤害别人,我不想这样!”居居抱着于奇萌,完全不顾往日的形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总算是平静了下去。 “居居,你何必如此呢?往日你可是潇洒不已的!”于奇萌轻叹一声,低低说道。 居居缓缓从于奇萌的怀里坐起,她吸了吸鼻涕,胡乱地抹了把眼泪鼻涕,抽噎地说道,“我原以为我可以,可我现在这样子,我该怎么办?” “不如,你来瑶池吧?”于奇萌趁机问道。 居居对上于奇萌询问的目光,好半晌后,终于是摇了摇头,“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其实我本不应该来寻你的,萌萌,你现在是天后了,天后可不比我们这些普通的神仙,天后是要树立威信的!”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于奇萌尴尬地笑了笑,淡淡地说道。 居居哭过了一场,似乎心里也敞亮了不少,当下拿起桌上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天后,谢谢你今日听我说这些没用的话,谢谢!” “啊?”于奇萌没有明白居居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羁 居居站起身来,向着于奇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向后退出一步,低低说道:“我该回去了!” 虽然方才在于奇萌怀里嚎啕大哭的时候,似乎好像是回到了过去,可现在看着近在咫尺的于奇萌,居居只觉得刚才的感受是一场梦。 见于奇萌想要说什么,居居连忙转身便走。 逃也似地离开了瑶池,直到看见不远处刑狱殿几个字,居居原本慌乱不已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即便是无数次想要远离刑狱殿,可离开刑狱殿,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归宿。 再想想,迟重分明还是在乎自己的,如果迟重真的不在乎自己,便也不会看到容承抱自己的时候,就无故发火了吧? 思及至此,居居原本郁闷的心情也转好了大半。 挺直腰背,重新走进了刑狱殿里,见迟重正站在寝殿门口向自己看来,居居头一低,便转身向着书馆的方向走。 “站住!”突然,迟重厉声叫道。 居居脚步一怔,定在了原地,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等着大人来教训。 “你去哪儿了?”迟重的声音里透露着不安,同时也散发出一种威慑。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这位上仙还真是多此一举,自己去了什么地方,即便他不问,大抵也是应该知道的吧? 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 虽然说于奇萌是天后,是天君祖龙的妻子,但现在的迟重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自己也说不准的。 万一迟重想取而代之,那天君就跟迟重是敌人,那于奇萌理所当然跟刑狱殿也是敌人了。 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冲到瑶池找于奇萌诉苦,迟重当然会觉得自己立场不稳,说不定还会因为这样而不信任自己呢? “你进来!”迟重见居居不准备说话,便命令道。 居居不敢忤逆,从善如流地向着寝殿走进去。 走进寝殿,居居小心翼翼地转身将寝殿的房门关上,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迟重的面前。 居居见迟重背对着自己,看向那紧闭着的窗门,不安地想要解释,“迟重,我只是……” “如今天君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你现在冲过去找天后,万一露出马脚,我们大家都得死!”迟重不耐烦地打断了居居的话,向居居解释事情的严重程度。 居居下意识地抬头对上迟重愤怒的眼神,泪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睛里打着转。 如果不是迟重提起,自己似乎是已经忘记了,迟重为了救自己,被妖族的人控制,现在是岌岌可危呢! “我,”居居想要说点道歉的话,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九重天上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迟重,我只是……” “居居!”迟重再次打断了居居的话,“你难道不知道我很在乎你吗?”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看到他眸底自己的倒影,有一瞬间,似乎是时间全部都静止了。 迟重啊,这是迟重呢! “我收下洛心,不过是为了让她帮我们,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苦心吗?”迟重眉心紧蹙,脸色苍白如纸,“若你当真不放心,我现在便去找她说,以后她便不再是我的徒弟了。” 见迟重的目光中透露出了紧张,居居原本想要说的话,此刻全部被吞进了肚子里面,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居居,你别跟我闹别扭了好吗?”迟重的目光中,似乎是在乞求。 对上迟重的双眸,居居脑袋一片空白。 迟重见居居泪流满面地看向自己,心里觉得动容,将居居揽进怀里,好声好气地低声哄道,“居居,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不会收任何徒弟的!” 居居的脸静静地贴着迟重温暖的怀抱,感受着迟重的心跳,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作为回应了。 迟重是多么骄傲的人啊,他为了自己被妖族控制,为了自己不顾形象去打了容承,甚至现在还低声下气地来哄自己,想必他对自己是在乎的吧? “迟重,我明白。”也不知道在安静中过了多久,居居情不自禁地说道。 迟重听到居居说话,激动地掰着居居的双肩,眼睛里全是兴奋与掩饰不住的喜悦,“你不生我气了?不跟我闹别扭了?” 对上迟重愉悦的目光,居居点了点头,“迟重,你因为我牺牲了太多,若是我再这么任性,实在是太对不起你了!” 虽然心里面还是觉得很不爽,但在看到迟重因为自己而产生不同的情绪变化时,还是感受到了爱情的甜蜜。 “迟重,谢谢你!”居居仰头看向迟重,非常认真地向着迟重说道。 迟重忡怔地对上居居的眼眸,他一时间竟是看得痴了。 居居见迟重眼睛瞬也不瞬地看向自己,心里面虽然觉得甜蜜,但仍旧有点不自在,“你为何这般看我?” “居居,”迟重仿佛是从梦呓中惊醒,他将居居拥进怀里,双臂收紧,好像是想将居居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居居,居居。” 迟重轻唤着居居的名字,嘴角竟是止不住地越扬越高了。 “居居,居居!”迟重不由自主地欢笑着。 居居被迟重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时间竟是连气都很难喘得上来,“迟重,你松开,我要被你勒死了!” 迟重全然不顾居居的抱怨,他只是快乐地仰头笑着,这笑声越来越大,以至于关押在天牢里面的子平和呼宁也都听到了。 “迟重上仙这是怎么了?”刚从书馆中走出来的子既不解地歪头看向寝殿。 容承站在台阶上,盯着寝殿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触谷和洛心从刑狱殿的殿外徒步走进来,听到笑声后也都是不解地看向寝殿。 “我在上仙身边多年,还从未听过上仙如此不羁的笑过。”触谷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寝殿。 洛心勾唇一笑,拍了拍触谷的肩膀,弯腰向着触谷说道,“上仙这是沉迷情爱无法自拔了!” “情爱?”触谷脸颊一红,避开了洛心的眼神,慌乱不已地向着侧殿跑去,“我还有点事情,先不跟你说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鸳鸯 洛心直起腰身,歪头好笑地看着触谷离去的背影,好半晌后,她轻轻转身,看向书馆门口的容承和子既。 “这位是?”子既诧异地看向洛心,向着容承问道。 容承一脸平静地介绍道,“这是洛心姑娘,是迟重上仙的徒弟。” “哦?”子既当下瞠目结舌地向着洛心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原来这位便是近日九重天上都在夸赞的洛心姑娘啊!” “洛心还有要事处理,失陪了两位公子!”话音落下,洛心便聘聘婷婷地向着触谷离开的方向走去。 子既看着洛心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爱慕来。 “我说容承兄弟,你我好歹也是孪生兄弟,不如,你向洛心姑娘说几句好话,成全成全我?”子既嬉皮笑脸地看向容承。 容承脸上仍旧是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向子既,“你我虽是同胞手足,但你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处理吧,你该回去了!” 话音落下,容承便是转身走进了书馆,没等子既说话,便将书馆的房门重重关上。 子既看着对自己无比冷淡的容承,收起脸上的笑容,哼了一声后,便甩袖离开了。 刑狱殿重新归于平静了。 寝殿内,居居被迟重紧紧地搂在怀里,两人嗅着彼此的体香,甚为亲密。 “迟重,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居居低低地向着迟重问道。 因为洛心的出现,使得居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去思考关于妖族的事情,可现在确定了迟重的心意后,这眼前的危机就不得不想了。 迟重勾唇浅笑,“你不必担忧,我自会处理好的!” 居居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是啊,一直以来不论有什么危险都是迟重在前面扛下了一切,他说能够解决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有闪失的。 这次,应该也是一样吧? 可这次,妖族让迟重吞下的妖丹,实在是一个不能够解决的威胁啊!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太天钳制了。”居居心里满是愧疚,“都是我学艺不精!” 迟重摇了摇头,在居居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不怪你!” “迟重,今日始,我便去长极山修炼吧!”居居认真地向着迟重说道,“你有了洛心,断案自然不会是问题,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虽然洛心才刚刚化为人形,但居居明白,以洛心的天赋异禀,用不了多久,她的成就会比自己大得多! “不许!”迟重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居居的建议,“我不许你离开我了!” 啊? 居居对上迟重的眼睛,心里涌出一番甜蜜来。 这迟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了呢? 以前迟重不是还盼着自己去长极山好好修炼呢嘛! “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我会护你周全的!”迟重的声音在耳畔萦绕,这让居居又是一阵酥麻! 居居没有说话,只是唇畔不自觉地越扬越高,越扬越高。 转眼,九重天上迎来了一件大事。 那便是天后于奇萌的生辰要到了! 居居坐在书馆,沉思着要如何应付这场盛大的宴席。 上次自己还跑到于奇萌的瑶池大哭一场,现在自己若是缺席了于奇萌的生辰宴,那别说于奇萌会对自己有意见了,即便是自己,也同样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瞧不起自己的! 可若是自己陪着迟重去参加生辰宴,那会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一个未知数。 以往迟重是不喜欢凑热闹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迟重倒是很喜欢参加这样的宴席! 据自己推测,想必迟重是做贼心虚,很担心被天君祖龙知道他吞下了妖丹的事情,所以才会时不时想要在祖龙面前晃悠一下,好让祖龙放心。 但这样真的不会引起祖龙的怀疑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天君祖龙那样绝顶聪明的脑壳,一定会想到迟重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担心他怀疑吧! 虽然有心想要劝迟重几句,可每次居居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迟重总是恰到好处地引出别的话来搪塞,以至于宴席之日将至,自己还没有好好跟迟重谈一谈呢! 长叹一声,居居见容承从书馆外面走进来,诧异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容承没来由地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让居居非常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禹留下的后遗症,现在只要看见谁穿红衣服,就会觉得心里十分烦躁! “这是迟重上仙让我们穿的,说是夜间的宴席,我们都必须穿着红色的衣服去。”容承一脸天真地向着居居解释道。 居居瞪大眼睛,不解地看向容承。 这迟重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要让大家都穿红色的衣服呢? “为什么?”居居忍不住问道。 容承见居居满脸好奇,嘿嘿一笑,凑到居居的身边,神秘兮兮地小声解释,“迟重上仙说,咱们府上有喜事。” 喜事? 见鬼了! “什么喜事?这刑狱殿向来都是一些杀人放火的案子,哪来的什么喜事?”居居更加不解了,头顶生生地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迟重怕不是傻掉了吧? 只见容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居居,好半天才说道,“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啊?” 这是什么意思? “迟重上仙已经向天君祖龙求请,给触谷和洛心姑娘赐婚。”容承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 居居嘴巴张的老大,下巴差点没有掉在地上。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自己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迟重上仙说,他虽不能收洛心姑娘为徒,但定要为洛心姑娘找个有情郎。”容承非常认真地看向居居,见居居脸上的表情奇奇怪怪的,不由得开口问道,“依容承看,是迟重上仙担心师父误会他与洛心姑娘之间的关系,这才有此一说。” “可,即便是触谷和洛心姑娘成亲,我们也没有必要穿红色的衣服去参宴啊?”居居疑惑地盯着容承,已经是满脸的黑线。 而且,如果真的是迟重担心自己误会他和洛心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去找祖龙为触谷和洛心赐婚,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 做主 当然,如果说触谷和洛心都倾心彼此的话,倒也算是成全了一桩美事,但问题是,这谁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想的啊? “洛心姑娘她愿意嫁给触谷吗?”居居好奇地看向容承,一字一顿地问道。 容承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大抵是愿意的吧?方才我还遇到洛心姑娘,她怨我为何不祝福她!” “怨你?”居居眉心拧成一团,哭笑不得地看向容承。 容承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人畜无害地点头,“嗯,是啊,我是觉得我与洛心姑娘并没有那么熟,所以才没有去找洛心姑娘祝福!” 不熟? 长叹一声,居居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向着书馆外面走去。 “师父,你去哪儿啊?”身后是容承的问话。 居居没有回答,只是径自冲向了寝殿。 寝殿中,迟重正坐在书案前,一脸认真地看书。 见居居进来,迟重放下手里的书卷,仰头向着居居粲然一笑。 居居顾不得回应迟重的微笑,只是问道,“迟重,那洛心当真愿意嫁给触谷吗?” 迟重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居居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居居见迟重没有回答,眉心紧蹙,继续问道,“触谷现在还是仙童,可洛心天赋异禀,过不了多久便可飞升为神,洛心怎么可能甘心嫁给一个仙童呢!” 虽然自己跟洛心没有说过多少话,但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洛心是不会甘心嫁给触谷的。 “大不了我烧了触谷的身契,让他好好修炼,做神仙!”迟重理所当然地应道。 居居被迟重的话一噎,瞬间有点无语了。 四目相对,迟重好笑地看向居居,“你不是还吃洛心的醋吗,若是我将洛心和触谷的好事促成,我们刑狱殿不就又是一团和气了嘛!” 一团和气? “迟重,虽然我不喜欢洛心跟你之间的链接关系,但你去找天君赐婚,可有问过洛心的意见吗?即便洛心是在你的帮助下化为人形的,但她现在是一个人,不是一件物品,你无权替她做决定!”居居心里越发窝火了。 当然,如果说洛心和触谷之间真的是郎情妾意的,那自己也会很高兴地祝福他们这对恋人,可现在问题是,万一好心办了坏事,这以后就会是悲剧了! 最要命的是,现在洛心跟迟重之间有着命运链接,如果洛心一个不如意,不想要活了,那迟重不也得跟着倒霉嘛! “你这是……”迟重不解地看向居居,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般生气。 居居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心平气和地向着迟重继续解释道,“若是洛心当真喜欢触谷,触谷也喜欢洛心,那我自然是愿意祝福他们的,只是这段时间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洛心总是躲着触谷的!” 这次,居居再也忍不住了! 和触谷相处这么长时间,触谷的一个表情,自己便能知道是喜是悲,看他这段时间总是蔫蔫的,居居就已经明白了。 再加上方才容承说,洛心莫名其妙地埋怨他为什么不祝福,这前因后果,已经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迟重,我们不能棒打鸳鸯啊!”居居愁眉苦脸地看向迟重,“万一洛心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 居居不忍再说下去,当下转身走到寝殿门口,打开寝殿的门,向外面的侍卫命令道,“来人,将洛心姑娘唤来。” 侍卫领命前去,居居回头看向迟重,两人相顾无言。 居居从迟重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了后悔! 想必迟重也已经明白过来了吧? 真不知道像迟重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怎么也会在男女之事上如此迟钝呢! “上仙,”洛心从寝殿外进来,抬头见居居也在,当下向着迟重和居居微微一福,“夫人!” 居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没等迟重说话,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我问你,你可是心甘情愿要嫁给触谷的?” 紧紧地盯着洛心,只见洛心脸上的表情一怔,看看居居,再看看迟重,还是小心翼翼地点了头,“是,洛心是心甘情愿嫁给触谷的。” 这根本就不是真心话。 居居扭头看向迟重,等着迟重说话。 自己这般鲁莽的人都看得出来,洛心根本没有说真心话,想必迟重也一定已经看出来了吧? “你心悦何人?”迟重脸色难看地沉声向着洛心问道,“洛心,我帮你化为人形,你不觉得你奢望得太多了吗?” 这……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见迟重表情里已经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心里连连叫苦。 怕不是迟重误会了什么吧? 一边站着的洛心已经是泫然欲泣了,她屏着呼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居居见状,上前一步,轻轻地握紧了洛心的手,低低说道,“洛心,迟重上仙的意思是,你若不喜欢触谷,大可说出来!” 洛心僵硬地抬头看向居居,对上居居和善的目光,一股暖意涌出心田。 “夫人,若是没有上仙,洛心不会有今日,洛心不敢奢望太多,洛心愿意嫁给触谷。”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洛心抿唇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无奈地一声长叹,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你心悦容承,我说得可对?” 对上洛心惊讶不已的表情,居居苦笑,“女儿家的心思,断不会轻易吐露。” “我,”洛心唇瓣蠕了蠕,还是低低说道,“容承不喜欢我,我不敢奢望。” 这是已经承认了。 居居再看向迟重时,原本挂在迟重脸上的怒气与厌恶已经彻底消散了。 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此时此刻,居居却不得不继续安慰洛心,“既然你心悦的人不是触谷,我和上仙定不会勉强你,即便是天君已经赐婚,大可以推迟婚期,给你一个机会!” “夫人,”洛心的眼里充满了感激,“我……” “不必再说了,你也不必这般看我,虽然容承是我的徒弟,可容承是什么心思,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不是很清楚,但你若是当真心悦容承,何不大胆地向容承表白呢?”居居打断了洛心的话,“其实触谷一心痴恋你,若你以后回心转意了,我和上仙再为你们操办婚宴即可!” 第二百五十七章 敬酒 居居松开了洛心的手,扭过头看向迟重,低低问道,“上仙以为如何?” “可!”迟重含笑看向居居,大点其头。 居居含笑看向洛心,见洛心也没有想要继续说什么,便说道,“你去吧,顺便传令,今日的晚宴不必都穿红衣,太过惹眼了!” “是。”洛心领命下去,顺便关上了寝殿的门。 殿内剩下了迟重和居居两人,好半晌后,迟重才低低说道,“原以为这世间没有我做不好的事情,如今看来,是我愚钝了。” “世间本无至善至美之人,你何必自责!”居居好笑地看向迟重。 方才迟重大抵是以为洛心是心悦他了吧? 这真没有想到,迟重也有自作多情的时候! “迟重,这天底下,只有我才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知道吗?”居居一屁股坐在了迟重的怀里,伸手搂着迟重的脖颈,头一低便在迟重的唇瓣上轻啄一下,留了个淡淡的印记。 迟重勾唇浅笑,宠溺地揽住居居的细腰,“嗯,我自是知道的!” 其实居居也明白,这天底下真心痴恋迟重的女子自然不止自己一人,但此时此刻,必须得让迟重知道,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迟重,这洛心跟触谷的婚期推迟了,你何时娶我啊!”居居歪头看向迟重,静静地问道。 迟重一怔,诧异地看向居居,只见居居浅笑盈盈,“洛心都叫我夫人了,即便我不答应嫁给你,那以后也没有人娶我了。” 现在不止是洛心,整个刑狱殿,甚至还有九重天上的不少人,都已经唤自己夫人了。 大家都已经默认了,自己是迟重妻子的这件事情。 既然大家都已经承认了,那自己还坚持什么呢? “那今日宴席上,我便去向天君求请赐婚!”迟重眉飞色舞地爽快答应下来。 其实现在对于迟重和居居来说,成亲或者不成亲都只是形式而已。 但既然居居提出来,他当然需要满足她了! 两人紧紧相拥着,周围弥漫着浓郁的月桂香。 夜间,迟重和居居领着触谷,洛心和容承一起参加于奇萌的生辰宴。 这次,迟重只是敷衍地准备了一份生辰贺礼,代表整个刑狱殿送给于奇萌。 居居对此并没有反对。 虽然表面上自己跟于奇萌的关系很友好,但事实上,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既然已经回不到曾经那种亲密无间,那也不必做表面的那些功夫去搪塞。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反倒是让两个人都会觉得舒服。 居居坐在迟重的身侧,而容承触谷和洛心则站在一边的角落里,三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只是老老实实地站着。 深吸一口气,侧目扫过那角落里的三人,心里苦笑不已。 这都是什么孽缘啊! “迟重,触谷在你身边多年,不如,你便帮帮触谷吧?”居居凑近迟重,忍不住提议道。 迟重点了点头,“嗯,我会烧了触谷的身契,准他做个刑狱殿的神官。” 听到迟重这么说,居居不可置信地盯着迟重。 没想到,迟重也有如此大方的一面。 “唉,”迟重吞下一口酒,放下酒樽便是一声长叹,“一想到当初触谷日夜不离地捧着洛心的情景,我便是心酸啊!” 当初触谷那般离不开洛心,原本以为洛心化为人形后,两人也会如当初一样亲密的,可现在洛心竟然喜欢上了容承,这触谷该多么伤心啊! “我看容承对洛心并没有那样的心思,恐怕洛心要失望了!”居居凑到迟重的耳朵边上,对迟重悄悄说道。 这容承生得机灵,可他心气也高,现在恐怕是并没有把心思放在男女之事上。 迟重脸一黑,当下看向居居,警告道,“你最好也给容承找个媳妇,不然,你这徒弟也不必在刑狱殿里待下去了。” 啊? 居居诧异地盯着迟重,好半天才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这迟重给是吃醋了? 心里连连叫苦,原来自己吃醋时,迟重是这样的心思啊! “好,我知道了!”居居垂下眼眸,答应道。 看着迟重吃醋的模样,居居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大好! 这以往总是自己为了迟重争风吃醋的,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换成了迟重吃自己的醋了! 这样的体验似乎是非常不错的! 想了想,居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瞥见不远处的成碧元君正向着自己这边看来,不好意思地抿唇颔首。 成碧回以一个微笑,向着居居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上次成碧收留了自己的事情,至今还没有去谢谢她。 不过,成碧和迟重的交情那么深,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些形式吧? “迟重,我先过去敬成碧元君一杯。”居居拍了拍正和旁边坐着的一位老仙说话的迟重,说道。 迟重向成碧元君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了。 居居起身走到成碧的身侧坐下,恭恭敬敬地从桌前端起了酒壶,往成碧元君的杯中添酒。 看着澄澈的酒水汩汩流入酒樽,居居莞尔一笑,“元君深情厚谊,居居没齿难忘,若今后元君有用得到居居的地方,居居定会在所不惜的!” “仙子言重了,”顿了顿,成碧已经是含着浅笑将酒樽的酒水一饮而尽,等她将酒樽放在桌案上,声音也随之缓缓传来,“若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弟,恐怕仙子与迟重也不会遇到这些挫折了!” 居居对上成碧元君的眸子,从成碧的眼眸中,居居读出了愧疚。 成碧元君好歹是人教的掌门,所以才不至于像烛零那般任意妄为,胆大包天。 而且成碧元君也早就飞升上仙了,不论是修为还是能力,成碧在这九重天上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女子了,自然不会将情爱之事放在心上。 敬佩地看向成碧,居居毫不掩饰地说道,“不敢相瞒,这九重天上,我对元君十分敬佩,第一次见到元君的时候,便心生敬意,若不是烛零横在中间,说不定我们也会是好朋友呢!” 这话说出口后,居居便已经觉得不妥了。 但覆水难收,很多话说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中毒 小心翼翼地看向成碧,见她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居居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给成碧添酒,“元君的功勋,这九重天上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比得上,若不是因为迟重的原因,见面之时,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仙还得喊您一声前辈呢!” 这话出口,成碧脸上的笑容便是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了。 “仙子不必拘礼,我虽是人教教主,但我向来不喜欢那些旧习,若不是如此,想必我与迟重也不会是多年好友了!”成碧说罢,看向居居莞尔一笑,“看,迟重叫你了!” 居居循着成碧的视线回头看去,却见迟重正目不转睛地向着这边盯过来。 “哦。那改日我一定带着重礼登门拜谢,元君请随意。”说罢,居居只得起身回头向着迟重走过来。 等居居坐下后,迟重这才低低嘱咐道,“天后马上要来了,我们得坐好才是。” 啊? 居居诧异地看向殿门处,可那地方哪里能看到人的影子呢! 想了想,居居还是乖巧地坐下来,依着迟重的意思,安静吃喝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于奇萌便搀着祖龙的胳膊从外面走了进来。 心里虽然很惊讶,但这表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众爱卿能够来参加天后的生辰宴,本君实在是感激不尽啊!”祖龙牵着貌美如花的于奇萌落座,向着宴席上的众人说道。 话音落下,祖龙已经是端起酒樽,仰头将那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了。 这九重天上的人,还真是海量呢! 居居见众人都端起了酒樽,也跟着一起双手端起酒樽,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这才听于奇萌说,“今日是本宫的寿宴,大家一定不必拘谨,只是因为平日的生活太过平淡,本宫便找了几个仙婢排了一些歌舞,以此来给诸位解闷!” 话音一落,殿外的管乐声便起起落落地响了起来。 “慢着!”突然,一边的成碧腾地起身。 这一声暴喝,引得四处的人全部都向着成碧看了过去。 “天君,我怀疑自己中了寒毒散。”成碧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她唇瓣的颜色比之前深了很多,看上去的确像是身中剧毒的模样。 只是,这于奇萌的生辰宴,怎么会有人下毒呢! 没有等祖龙反应,一个少年已经是跳出来直奔成碧的身边去了。 把了一会儿脉,那少年转身面向祖龙,双膝一曲,跪倒在了祖龙面前,“回禀天君,成碧元君的确是中剧毒所致。” 中剧毒? 居居刚想站起来,迟重便已经是将大掌落在了居居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原地。 “来人,将这里所有人的器具全部检查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祖龙的声音十分具有威慑力,使得居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不明所以的居居扭头看向迟重,却见他瞬也不瞬地盯着成碧,眉心早已皱成了一团。 迟重看向成碧的眸光十分复杂,看起来似乎十分担心成碧的状况。 毕竟成碧元君的修为不低,按理来说,实在是不会被人这样暗算的。 可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毒倒了成碧呢? “我们刑狱殿真的不过去看看吗?”居居小小声地向着迟重问道。 成碧是迟重的好朋友,那便是自己的好朋友,所以成碧现在被暗算了,自己当然有责任有义务过去看看成碧的伤势。 迟重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必。” 不必? 平日里迟重和成碧的交情不是最好的吗?怎么今天成碧身中剧毒,迟重却连过去看看都不肯? 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也难怪,这段时间迟重的确很少再去余雾馆了! 所以,迟重和成碧是闹矛盾了? 那刚才自己去找成碧敬酒…… 居居瞬间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如果迟重跟成碧早就闹崩了的话,跑到成碧的跟前说是要敬酒,那自己岂不是像个小丑一样了。 早知道是这样,刚才自己就不应该过去的! “回禀天君,是成碧元君的酒樽里残余的酒水!”突然,一个黑衣侍卫的声音朗声回荡在大殿内。 成碧眉心越皱越紧,连忙摇头,向着天君祖龙说道,“不,不会的,方才只有故居仙子来寻我敬酒,可故居仙子与我无冤无仇,又怎会下此毒手!” 嗯?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成碧,却发现,当下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向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这成碧话里的意思,好像没有替自己洗去冤屈这么简单吧? “故居?”祖龙眼睛一眯,向着迟重和故居的方向看过来。 见故居躲在迟重的背后,祖龙的声音越发冷冽了,“故居可在?” “在!”这一回,迟重没有看着居居,居居便站起身应了,“我方才的确是给成碧元君敬酒了,但那寒毒散真的不是我做的。” “是啊,天君,居居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祖龙身边的于奇萌也帮着居居说话。 可居居听在心里,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僵硬了。 成碧元君和于奇萌两个人力保自己,如果她们当真不是因为有心,那她们两人是要害惨自己了啊! “是吗?”祖龙黑着脸看向居居,“来人,将姑娘打入天牢,此事容后再议!” 也不等第三个人说话,祖龙已经是命令道。 迟重闭着眼睛,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可谁都知道,这看上去毫不在乎的迟重,此刻冒出了汗水已经证实了他的紧张。 “来人,将居居押回刑狱殿。”迟重闭着眼睛,抬起右手,向着身后的容承和触谷命令道。 触谷还在犹豫的时候,容承已经上前抓住了居居的一只胳膊。 居居对此毫不在意,她只是静静地盯着于奇萌,再看看成碧元君,好半晌后,当目光落在迟重的身上时,脑子里瞬间豁然开朗了。 似乎一切想不通的问题,在这一刻便迎刃而解了! “天君,我先将故居带回刑狱殿关押,今日之事,我会给天君天后一个交代的。”迟重说罢,不等祖龙再说点什么,便转身大跨步地离开了大殿。 而身后,则跟着抓着居居的容承,和焦急担忧的触谷。 第二百五十九章 隔言 居居已经看不见身后更虚是如何为成碧医治的,只是一脸苦笑地任由容承抓着自己回到刑狱殿。 依着天规,迟重命令将居居关押进天牢。 被关在天牢里,居居认真地回想着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其实即便是什么都不想,居居也能明白,自己被平白无故地陷害,完全是因为迟重。 虽然这个假设非常大胆,但却十分合理。 因为成碧喜欢迟重! 成碧和迟重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成碧不可能对迟重完全没有一点感情的。 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虽然还只是假设,但居居的心里已经彻底笃定了这个猜测了! “故居啊故居,这迟重如此美貌,往后又会招致多少无畏的灾祸啊!”居居还手抱膝坐在床榻上,苦笑不已地自言自语道。 这是自己唯一一次觉得美貌会是累赘! 以前的很多时间,自己一直都痴迷于迟重的美貌,并且幻想着自己如果可以生得更美一些,那应该会非常不错。 可这一次,心里完全巴不得迟重长得丑一些! 如果迟重的样貌不似这般出众,说不定天下女人都不会喜欢他,那自己也就能和迟重一起过安稳日子了。 可是难道自己就不是因为迟重出众的外貌而动心的吗? 心里不得已苦笑,人总是贪得无厌的,若迟重当真丑得不可入眼,说不定自己都没有办法与他亲密了吧? “师父!”突然,天牢内传出小小声的轻唤。 正在出神之际的居居被吓得一颤,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变成一只狐狸的容承已经是钻进了怀里。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容承,“你来做什么!” 这里可是天牢,他怎么能这般光明正大地来天牢呢! 现在自己还没有洗清嫌疑,若是这件事被有心之人抓到了把柄,那容承说不定会受到比自己更加严厉的责罚。 “是上仙让我来看看你的!”容承的狐狸眼盯着居居,小脑袋扭了好几回,低低说道,“师父说,他一定会帮你洗清罪责的!” “他,”一时间,居居只觉得如鲠在喉,“他相信我?” 虽然心里知道,迟重十有八九是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可等到迟重真的说出了这番话,才真正明白,能被迟重信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也相信我,我们都相信你!”容承立刻点头。 居居对上容承的狐狸眼,有点忡怔,“我们?” 除了迟重,容承,应该还有触谷吧? “嗯,洛心姑娘,触谷,还有刑狱殿的所有人,大家都相信你,那成碧元君所中之毒定不会是师父你下的!”容承解释起来。 洛心? 居居苦笑不已,真没有想到,往日里自己的吃醋对象,此刻倒是大义凛然地相信自己! 不过,出了这个刑狱殿,恐怕九重天上能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人没有几个了吧? 元帅府中 “元帅,此番这小丫头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吧?”一个披着盔甲的少年正躬身站在一身红衣躺在榻上的天禹身侧,他的脸上绽放着快乐的笑容。 天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这并非是她所为。” “不是她做的?可成碧元君的性子如此冷淡,她又怎么会陷入一些小辈之间的纷争呢?”那少年满头银发,只看背影,像极了已经活了几百岁的老人。 天禹不以为然地勾唇冷笑,“我看迟重的长极山倒是应该将满山的翠竹全都换成桃林才是!” “桃林?”少年脸上露出了疑惑。 天禹满脸神秘的笑容,他漫不经心地抬手挥了挥,“你在门外候着,待我沐浴一番,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少年应声而去,天禹唇角上扬,十分快乐。 刑狱殿 天禹沐浴后,便带着银发少年来到了刑狱殿。 “你来做什么!”触谷见天禹从门口走进来,戒备地可道。 天禹抿唇轻笑,仰着头眯眼看着触谷,“小娃娃,你何必对我如此戒备,我可是你们迟重上仙的老朋友了!” 触谷眉心皱成一团,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道:“元帅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 “回?”天禹咧开嘴,好笑地看向触谷。 身后跟着的少年往前迈出一步,“你一个仙童,也配与我们元帅如此说话,还不叫你们上仙出来!” “诶!”天禹优雅地摆手打断了少年,“小娃娃,你去告诉迟重,我有办法救下那头猪!” “你!”触谷面红耳赤,刚想上前将这两个无理取闹的人赶出去,身后却传来了迟重的声音,“触谷,你先下去!” 这一声命令,逼得触谷不得不停下动作,愤愤地白了眼天禹,这才转身离开了。 迟重在台阶上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向天禹,“元帅今日来访,迟重失礼了!” “迟重上仙不必多礼,你我同为天君做事,身为同僚,我天禹自当是为你排忧解难啊!”天禹好笑地看向迟重,嘴角翘着得意的笑容。 迟重不动声色地与天禹对望,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对天禹说道,“你为何认为,我没有办法救下居居?” 天禹一怔,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银发少年,却见他正痴痴地向着自己盯过来。 看到少年的反应,天禹这才算是明白,转身看向迟重,不屑地冷笑道:“迟重,堂堂七尺男儿,有什么话是你不能直言的,何必使这些小手段!” 这迟重分明是使用了隔言术,使得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的任何人都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元帅要证明故居是清白的,这无疑是要得罪人教,你觉得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迟重依旧是自如地可道。 天禹不耐烦地将视线从迟重身上移开,“比起三角纷争,我倒是更有兴趣看你有求于我!”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自从跟刑狱殿结下梁子以后,自己就莫名其妙想要跟迟重一较高下! “元帅的话倒是让迟重不解了,元帅为何会以为,迟重没有办法为故居证明清白呢?元帅莫不是忘了,我迟重是在这刑狱殿做了几十万年的仙官了,又怎会连这点小事情都没有办法查清楚呢?”迟重一声讥笑,不屑地看向天禹。 第二百六十章 抢妻 见天禹不说话,迟重再次开口:“迟重奉劝元帅一句,不要耍一些小聪明来惹怒我!” “你!”天禹一时间被迟重呛得哑口无言。 来之前分明已经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可以看到迟重出丑的,可现在这局势,出丑的人却是自己! “我这刑狱殿是腌臜之地,可别污了元帅这身战服,好走不送!”迟重没等天禹开口,便已经转身回了寝殿,并将寝殿的殿门重重关上。 于是,整个刑狱殿的院子里,除了值守的侍卫们以外,便只剩下了银发少年和天禹两个人。 天禹恨恨地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真想冲过去踹开门和迟重好好打一架! 可现在,还不能这样做! “迟重,你等着,终有一日你会有求于我的!”天禹仰头朝着那寝殿大声喊了一句后,没好气地快步离开了刑狱殿。 见天禹走了,触谷从角落里出来,朝着殿门处狠狠地啐了一口,“呸,小人得志!” 若是没有从前天禹和刑狱殿的纷争,触谷一直都觉得天禹只是高高在上了一点,但人却是好的。 可一路接触下来,这才了解到,原来天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啊! 不,应该是还不如小人呢! 这家伙不仅嘴臭,而且还各种瞧不起人,真是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呢! “你还好吗?”突然,触谷的侧身处传来一个温柔的问候。 触谷回头对上洛心的如星辰大海般的眼眸,先是一痴,然后立刻僵硬地摇头,“没有,那个,我很好,我是说……” “触谷,我觉得我们需要聊聊!”洛心打断了触谷的语无伦次,认真地看向触谷。 触谷想也没有向便点头,“嗯,聊!” “触谷,对不起,其实我……”话说了一半,洛心实在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毕竟赐婚也是自己同意的,现在又要取消赐婚,这该怎么对触谷说呢! “洛心,我心悦你,从我捡到你的时候开始,这你是知道的,但我也明白,我这身形,实在是配不上你!”触谷慢吞吞地将头埋进胸前,声音也越来越低了,“你的选择是对的!” 触谷这样善解人意,倒让洛心更加自责愧疚了。 可此时此刻,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已经是没有办法再挽回了! “祝你幸福!”触谷最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洛心,说出四个字后,便跑着离开了。 回身看向触谷跑远的背影,洛心拭了拭湿润不已的眼睛,吸了吸鼻涕,低低地喃喃:“你也是。” 这时,容承从天牢的门口闪身出来,看到了这一幕,不以为然地咂舌。 “好端端的,喜酒也没法喝,师父也进天牢了,怎么最近这么倒霉!”容承眉目深锁,烦躁地吐槽着。 洛心看到嘟嘟囔囔的容承,脸上以袖掩面,拭去脸上的泪痕,向着容承追上去。 容承已经走进了书馆,刚想关门,却见洛心冲着自己走过来,先是一怔,随后下意识地问道,“姑娘寻我?” “嗯。”洛心已经走到了容承的面前,他盯着容承,点头说道,“容我进去说话吗?” 容承诧异地回头看了眼身后,好半晌才点头。 侧身放洛心走进书馆,容承有点费解,“姑娘寻我何事?可是有何良策能救我师父出来?” “容承,我喜欢你!”洛心走到书馆,背对着容承,低低说道。 啊? 容承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地看向洛心的背影,“你说什么?” 洛心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对上容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我喜欢你!” “姑娘,你这都是待嫁之人了,你与我说这些,恐怕不合适吧?”容承尴尬地向后退开一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了。 洛心抿唇一笑,“以你这般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吧?” “啊?”容承慌张地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容承,我不期望你能接受我,夫人已经答应帮我推迟婚期,我可以等你!”洛心非常认真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容承。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出现在这一步了,如果现在放弃了,那才是真的怂包呢! 容承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话来填补这尴尬的空白,只是愣愣地盯着洛心,尴尬地笑着。 “容承,我等你!”洛心说罢,便快步走出了书馆。 偌大的书馆,便只剩下了僵硬在门口的容承了。 容承皱巴着脸看着书架,再次转身走出书馆,径自向着天牢走去。 这一次,容承还是变成了狐狸的模样来到了居居被关押的天牢里。 “师父!”见居居还在发呆,容承立刻冲上去叫道。 居居被容承吓得再次一颤,瞬间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了。 “容承,你干嘛!”居居指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容承,警惕地质问道。 容承的小脑袋来回东倒西歪,好半晌才低低开口:“方才洛心姑娘说喜欢我,还说师父你帮她推迟了婚期,这是真的吗?” 嗯?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 这自己都被关进天牢里了,这些小孩子竟然还在为了他们自己的情情爱爱不顾自己的死活! 现在容承第二次着急忙慌地跑来天牢找自己,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你师父我现在自身难保了,管不了你们的事情!”居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赶紧出去吧,你以为天牢是你们家的吗?你想进则进,想出则出吗?” 这容承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若有机会翻身,一定要好好给容承教教规矩! “师父,我这才刚刚修炼成人形,男女之情有碍我的修炼,我不想耽搁了洛心姑娘!”容承一本正经地向居居诉苦,竟是完全没有把居居的责备放在心上。 居居苦笑不已地看向容承,“容承,你看看你师父我好吗?若是你们都没有办法证明我没有给成碧元君下毒,你师父我就要被处死了!” “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拒绝了洛心姑娘啊?”容承天真地看向居居,竟是开始自问自答了,“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触谷对洛心姑娘那般痴心,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可不能背上一个抢妻的罪名!”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审问 抢妻? “师父,你说我说得对吗?”容承眨巴着狐狸眼,无辜地看向居居。 居居无奈地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好,我现在就去找洛心姑娘说明白!”话音落下,容承已经是一溜烟消失在了昏暗的天牢里。 望着容承远去的方向,居居连连叫苦。 这小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还想继续修炼呢! 可他的师父要是被处死了,那他还修炼个鬼呢! “看到了吧?容承不喜欢洛心。”突然,眼前一暗,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月桂的香气。 不用看居居也知道,是迟重来了。 居居仰头看向迟重,只见迟重一身湛蓝色的华服,正俯身向着自己看过来。 “我会证明你的清白的,你不必担心。”迟重缓缓蹲下身来,认真地说道,“这几日,你便什么都不必想,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想必他们都不敢亏待你的。” 是啊,以前自己在这天牢里可算是呼风唤雨的,可现在呢,自己却被关进了天牢里,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特别衰啊! “你来这里不会有事吗?”居居感激地看向迟重,担忧地问道。 迟重点了点头,“放心吧,外面的事情都交给我。” 话音落下,迟重身体微微前倾,向着居居的额前印上一吻,抿唇浅笑,“等你出了天牢,我便娶你。” 等? “迟重,我不想等了。”突然,一股酸意涌出了眼眶,“迟重,我真的不想等了,以前,你说等我飞升为仙后便娶我,可后来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真怕,我真怕!” 迟重见居居已经是泣不成声,连忙将居居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别怕,这次是真的,这次我定会娶你,决不食言!” 以前迟重哪一次不是说真的,可每一次都有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原本的计划。 “迟重,我不是怕你食言,我是怕又有什么事情,让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居居哽咽不已地说道。 迟重温柔地拍着居居的背,一下一下,声音更是轻飘飘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哭着哭着,居居有点累了,不知不觉间,竟是窝在迟重的怀里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周围哪里还有迟重的影子。 以至于居居觉得那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境而已,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师父!”突然,牢门处传来了容承的轻唤声。 居居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见容承正窝在墙角,身后的九条尾巴一翘一翘的,耷拉着狐狸眼,倒是有几分惬意。 苦笑着看向容承,似乎心情好转了不少。 “你对洛心姑娘说清楚了吗?”居居看向容承,不经意地问道。 记得上一次容承临走之时还自言自语说要去找洛心说清楚的,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好奇地看向容承,可容承却是一脸的不耐烦,他努着嘴,不快地说道,“那洛心姑娘真是个死心眼,我都已经对她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她偏偏对我说会等我,这不是故意来气我嘛!” 故意? 居居看向容承,一时间有点替洛心难过了。 虽然之前自己的确是吃过洛心的醋,但自从知道她喜欢着容承后,便心里总是替洛心难过。 容承是九尾狐族,世人皆传,九尾狐族生来多魅者,容承这般机敏,他决不会对情爱之事如此迟钝的! 依着容承现在的态度来看,他分明就是真的不喜欢这个洛心。 也不知道容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论样貌,洛心绝对是九重天上数一数二的美人,论能力,洛心本就聪慧,断不会停留在现在的这个位置,真不明白容承到底是在逃避什么呢! “师父,眼下上仙在前殿审理成碧元君中毒一案呢,说不准一会儿便有侍卫来提你去前殿了,而且,”容承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天君和天后也在。” 嗯? 居居瞪大眼睛诧异地看向容承,“为何现在才说!” 这个容承往日里并不是一个喜欢卖关子的人啊,怎么如今这个重要的事情竟然拖到现在才告诉自己! “师父问我关于洛心姑娘的事情,我一时便忘了。”容承歪了歪头,声音也变得细弱蚊蝇。 居居无奈地叹了声气,懒懒地问道:“迟重可有让你传什么话吗?” 见容承摇头,居居便也不再说话了。 这天君祖龙和他的继后都来旁审此案,那一定是对这个案子相当重视的,只是自己根本无法洗脱嫌疑啊! “上仙有令,提故居上前殿!”突然,一个侍卫走进来说道。 居居早有准备,便点了点头,跟着侍卫从天牢走了出去。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不是能够翻案,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把握啊! 走到前殿,居居老老实实地跪在了殿前,“天君天后明鉴,故居并无未加害成碧元君,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你有没有做触犯天规之事,还是交给迟重来定夺吧!”天君祖龙眯着眼睛,只是轻飘飘地瞟了居居一眼,便扭头看向了别处。 迟重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坐着的成碧元君,轻声开口,“元君如何断定,这元君所中之毒,一定是故居做的?是有什么证据吗?” “不,迟重,你我都是看着居居长大的,她不会做这件事,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成碧元君立刻否认。 居居心里暗自叫苦,可脸上却只得表现出一副淡淡的表情来,生怕做出什么引人耻笑的话柄。 此时,迟重点了点头,“故居虽然是我们刑狱殿的女官,但此事若真是故居做的,我迟重第一个不会轻饶了她,如今,还请天君派人,到我的寝殿和书馆中搜上一搜,看能否找到物证!” “哼,”迟重话音方落,便听到不远处一声冷笑,“上仙此话倒是有趣,距离事情发生已经两日了,此时才去搜,是不是有些晚了?” 居居下意识地向着说话人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居居心里便是凉了半截。 这不正是红衣红发的天禹元帅嘛! 天禹究竟是有多恨自己啊,非得将自己赶尽杀绝他才会高兴吗? 第二百六十二章 回溯术 “元帅此话有理,事实上,自案发时,我已经命人将寝殿与书馆搜查一番,我们刑狱殿的人都能为我作证,况且,若是诸位不信,我可以使用回溯术让大家看看当时发生的事情。”迟重淡淡地说道。 抿唇看向成碧元君,迟重扬唇浅笑,继续说道,“元君想必是知道我这术法的吧?可想看看当日宴会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这一问,成碧元君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有点僵硬了。 “天君,天后,我故居没有做的事情,断然不会承认!”居居从迟重坚定的眼眸中看到了希望,她挺直腰背,朗声说道。 话音落下,迟重已经抬手轻轻一挥,当日在宴席上发生的事情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居居仰头看向那一幕幕回溯的影像,这才明白过来,这迟重断案高手的称号是如何而来。 眉心皱成一团,居居和在场所有人一样,都屏息凝神地关注着。 眼见居居站起身来走向了成碧元君,而后向成碧敬酒,此时,旁边的一个仙婢端起了酒壶,向着两人的酒樽中添满了酒水。 画面顿在这一处,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迟重厉声高喝道,“来人!带这个仙婢上来。” 仙婢? 居居拧着眉,狐疑地看向缓缓从殿门处被押着进来的仙婢。 “上仙,我知错了!”这仙婢被押到殿前后,她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身体像筛糠般抖成一团,连连求饶,“求上仙饶命啊!” 迟重眯起眼睛,向着仙婢高声问道:“为何要给成碧元君下毒?” “我,我”结结巴巴地说了两个字,仙婢已经是有点泣不成声了,“我,我曾经是余雾馆的仙婢,成碧元君的徒弟烛零经常对我拳打脚踢,若不是因为烛零离开余雾馆,我一定不能得到解脱,若非成碧元君纵容,烛零又岂会那般残暴,因此我恨,我恨不得成碧元君早点死!” “这毒药你是从何处寻来的?”迟重满意地点头问道。 仙婢一边低低地哭泣着,一边回答说:“我向瑶池的管事告了假,去更虚上仙的府外蹲守了整整两个月,好不容易才捡到了这个毒药的。” “原来如此!”迟重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成碧元君,问道,“这仙婢可是你府上的?” “我,”成碧元君唇瓣蠕了又蠕,最后还是点头,“是,是我府上的。” 迟重嗯了一声后,便转而向着天君祖龙拱手说道:“这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烦请天君示下!” 天君祖龙看看跪在地上的居居,再看看一脸惨白,虚弱无比的成碧元君,等视线转回到迟重的身上后,便低低说道,“你是刑狱殿的仙官,这些事情本该你做处理就行了!” 说罢,天君祖龙牵着天后于奇萌的手,两人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向着身边的仙婢命令道,“回凌霄殿!”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已经是站了起来恭送天君和天后两个人。 等祖龙和于奇萌走后,迟重便重新坐下来,“仙婢用心险恶,其罪当诛,念其并未造成损失,打入凡间,坠入轮回,以正天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地看向地上的仙婢。 “迟重,何必要对一个小仙婢赶尽杀绝呢!”天禹笑呵呵地看向迟重,“罢了,你们刑狱殿的事情,我天禹本就无权过问,我还有公差要办,便不陪你们了。” 天禹竟然是长袖一甩,离开了刑狱殿。 这祖龙于奇萌和天禹一走,围观的人也就一哄而散了。 虽然按照天规,这小仙婢的罪责不足以是死罪,甚至不比坠入轮回,但不过是一个小仙婢,并没有人在乎! “多谢上仙不杀之恩!”那小仙婢自以为得了便宜,连连向着迟重叩头! 迟重抬手挥了挥,示意侍卫将那仙婢带下去。 这人一走,大殿上便就只剩了迟重,居居和成碧元君三人了。 “成碧,既然此事已经了却,我遣人送你回去吧!”迟重淡淡地向着成碧元君说道。 居居仍旧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不动,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迟重的话。 成碧元君瞟了一眼居居,勉强地勾起唇畔,“不必了,你我多年的交情,本就无需如此客气的!” “好,你我多年交情,是我太过拘礼,倒是疏远了,你回去时小心!”成碧话音落下,迟重想也没想便应道。 成碧错愕地看向迟重,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故居,你无罪,不必再进天牢了!”迟重将视线从成碧元君的身上移开,径自看向了居居,宣布最后一个命令。 居居还没有听明白,眼见迟重已经化为一缕青烟,一个眨眼的功夫,湛蓝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迟重将居居从地上扶起来,温柔地搂着居居,“走,我们回寝殿休息,你该沐浴一番了!” 居居疑惑不解地盯着迟重,本想扭头看看仍旧呆在原地的成碧元君,可迟重早就搂着他走出了大殿。 成碧一个人站在刑狱殿的大殿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看向迟重和居居离开的背影,一时间竟是有点庆幸了。 苦笑了两声,成碧转身提步离开了刑狱殿。 沐浴休息好的居居躺在寝殿的床榻上,痴恋地盯着正在伏案疾书的迟重,“迟重,你的回溯术可以教我吗?” “不可!”迟重不假思索地便应道。 居居努着嘴,不屑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迟重,“小气!你不教我,我还不想学呢!”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迟重的动静,只听见那笔墨与纸张的摩挲声。 忍不住翻回身看向迟重,居居坐起来,认真地说道,“入狱之前,你不是说会烧了触谷的身契吗?烧了吗?” “没有,这段时间因为你的事情,已经耽搁了很多启教的事情了!”迟重头也不抬,声音低低地传来,带着疲倦和宠溺。 居居很想说点什么,但都忍住了。 “放心,我今晚便会叫触谷来,帮他一把!”突然,迟重放下手里的狼毫,抬头看向居居,粲然一笑。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成全 迟重这一笑不打紧,只是笑靥如花的模样,彻底将居居比得黯然失色了。 “迟重,那我们何时成亲?”居居耿耿于怀地问道。 迟重看着居居一副小猫般的模样,忍不住扬唇大笑,“明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时!” 啊? “明日?”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十分的惊讶。 迟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床榻边坐下,抬手摸着居居的脑袋解释道,“是啊,明日你我便大婚,我啊,趁着你沐浴之际,已经是寻了天君,得了他老人家的旨意了。” “啊?”居居还是没有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 迟重好笑地看着居居,“乖,以后的事情都交给我,你便安安心心的修炼!” 居居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双如星辰大海般的眸子里出现了迟重清澈的倒影。 “么。”迟重忍不住低头在居居的额心印上一吻,“你先休息,启教有点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我很快回来,你若是无聊了,可以叫容承和触谷来陪你!” 啊? 叫容承,和触谷? 对上迟重捉弄的眼神,居居终于明白,迟重他是故意的! “你有事要走便走吧,不必拿我寻开心的!”居居背过身去,重新躺在了床榻上,“这几日在天牢里,是没有睡好!” 听到迟重离开的脚步声以及寝殿房门关闭的声音后,居居总是觉得心里空空的。 迟重他虽然是天君祖龙信任的人,虽然他也是启教的教主,虽然他有着非同寻常的能力,可毕竟他已经吃了妖丹,难道真的不会有事情吗? 会有事情要发生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间! 居居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一时间觉得周身凉飕飕的,她缩紧身体,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既然连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知道,又何必担心那些久远的事情呢! 迟重算得上是妖族的一张王牌,他们一定不会轻易就将迟重用掉的! “师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承悄咪咪地从寝殿外钻了进来。 居居嗯了一声,便不想再搭理他了,只是容承却已经一跃跳上了床榻,盘卧在了居居的脚下,“师父,上仙说让我进来陪你!” 迟重说的? “迟重?”居居疑惑不解地看向容承,有点不太相信容承所说的话。 这迟重吃容承的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个时候倒是如此深明大义地让容承来找自己解闷呢? “来人!”居居腾地坐起身,向着殿门外命令道。 寝殿的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侍卫从外面走进来。 “唤触谷进来!”居居向着侍卫命令道。 侍卫领命离开,等居居回过头时,容承却是已经藏进了被子里。 好笑地看着容承的表现,居居一把伸过手将毛茸茸的容承抓住,掀开被子后,便将他抱进了怀里,“别想跑!” “我没跑,我为何要跑!”容承逞强道。 居居好笑地看着容承,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殿门看着,等触谷进来。 这容承是自己的徒弟,而触谷也算是自己的好朋友,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两个自己很重要的人心生芥蒂啊! 再说了,如果这两人当真是情敌也就罢了,只是容承压根就没有要和触谷抢老婆的意思,说到底他们之间根本称不上是情敌,顶多算是三角恋罢了! 居居这样想着,心里也就觉得好受了些。 良久,触谷推门而入,亦步亦趋地走到榻边,向居居行了一礼后,低低说道:“夫人唤我!” “嗯。”居居脸上挂着笑容,可怀里的容承早就缩成一团,将头埋进居居的衣服里了,“今日唤你来是想告诉你,迟重说会烧了你的身契,助你成就姻缘。” 见触谷脸上展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居居苦涩地勾唇,“我之所以不答应你和洛心姑娘仓促成婚,实在是为了你好,但这不代表我不希望你们能成就姻缘,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触谷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看来触谷心里还是在埋怨自己啊! 居居抿唇苦涩地一笑,忍不住轻叹一声后,说道:“触谷,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喜欢洛心姑娘,这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只是洛心姑娘眼下心悦着容承,所以才会疏远你,但容承并不喜欢洛心姑娘,所以你还有机会,你不能这样放弃。” 见触谷的目光落在了容承的身上,居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触谷,容承的心思还在修炼上,他对洛心姑娘完全没有男女之情,所以你还有机会啊!”顿了顿,居居继续说道,“只要迟重烧掉你的身契,再让他帮你变一变样子,往后你便也是一个潇洒帅气的少年,哪个女子不会对英气逼人的少年动心呢!” 这是现在唯一能够帮助触谷的地方了! 毕竟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如果说洛心死活也看不上触谷,那自己跟迟重也只能干着急了! 但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的! “触谷,即便是洛心姑娘不喜欢你,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虽说洛心姑娘的原身是琉璃珠,但毕竟现下已经化为了人形,想必她也是会悲伤,会快乐的,你若当真喜欢洛心姑娘,便用心对她,终有一日,她能够明白你的心思的!”居居仍旧不遗余力地劝道。 事实上,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触谷的事情,即便是自己跳出来反对他们成婚,但这也是自己作为刑狱殿女仙官所行使的权力罢了! 当然,触谷现在恨自己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若不是自己多事,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幸福地生活了。 “触谷,我是真的不喜欢洛心!”突然,怀里的容承扬起脖子叫道。 触谷低垂眼睑,目光落在了容承身上,那眸底万般复杂。 好半晌后,触谷唇瓣蠕动,终于是开口了:“洛心姑娘喜欢你,你不能伤她的心。” 啊? “我知道我配不上洛心姑娘,但你不一样,你若真的能够给洛心姑娘幸福,我愿意成全你们。”触谷一字一顿地说道,那眉毛拧成一团,表情相当认真。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亲情 居居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劝说这两个人,只能沉默着等待容承的回答。 “我无心男女之事,如今我才刚刚学会了化为人形,若是痴心男女之事,定会半途而废,况且,我对洛心姑娘丝毫没有那种意思,还请触谷兄弟不要误会啊!”容承一扭一扭地从居居的怀里挣脱后,九条尾巴甩了甩,转了一圈后,便化为了人形。 低头看向触谷,容承一屁股坐在了榻上,“触谷,我若是现在听你的,为了不让洛心姑娘伤心,所以接受了她的感情,那日后我定会负了她,到了那时,她岂不是会更加伤心吗?我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居居认同地点头。 容承说得不无道理。 其实容承早就明白了洛心对她的心思,只不过他没有想过要去回应,所以便索性装傻,以为这样便可以混过去。 可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是没有办法逃避的,只能是直面困难,才能真正解决掉遇到的问题。 现在,容承好不容易做到了,可触谷却要退缩了! 触谷可真是爱惨了洛心啊! 也对啊,当初很长一段时间,触谷都小心翼翼地将琉璃珠揣在怀里,舍不得扔掉,想必那时起,触谷就已经对洛心情根深种了吧? 可既然如此,洛心究竟是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对容承动心了呢?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容承这惊人的美貌吗?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如果说洛心当真是一个以貌取人,那万一以后对迟重动心了该怎么办? “触谷,你喜欢洛心姑娘,我是看在眼里的,你若是这么轻易就放弃喜欢一个人,那洛心姑娘该有多伤心啊!”居居开口劝道,“即便是你真的放弃了,但你也要想一想,若是你真的能够狠心此生再也不与洛心姑娘见面,那会不会发生其他的事情?” 触谷毫不理会居居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似乎还在坚持着什么! 触谷究竟是在坚持什么呢? “罢了,你且下去吧!”居居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就像是谁也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般,这件事无论如何,还得是触谷自己想通才行。 触谷一句话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寝殿,而此刻偌大的寝殿中,便只剩下了居居和容承两人。 居居苦涩地勾唇,看向容承的目光中,充满着悲伤与痛苦。 容承对上居居的目光,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师父,我去找触谷解释解释。” “站住!”居居见容承要走,立刻喊道。 容承应声站定,诧异地回过头看向居居,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师父,触谷他似乎还在责备我!” “不必解释,他日后定能明白的,等迟重回来,让迟重与他好好聊聊。”话音落下,居居便再次躺下,盖好被子,懒懒地说道,“触谷他最敬佩的人便是迟重,迟重说一句,顶得过我们说千言万语。” 不必说迟重是人人敬仰的上仙,即便是触谷在迟重身边侍奉这么多年的情分,想必迟重的话,他肯定是得听的。 见容承盯着自己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居居却是闭上了眼睛,“你去吧,你做好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便可以了。” “师父。”容承欲言又止,“我……” “如果你想说关于子既的事情,不必开口了。”居居打断了容承刚想要说出口的话,兀自说道。 容承瞠目结舌地看着居居,若不是因为居居闭着眼睛假寐,现在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了想,虽然在寝殿的每一刻都如坐针毡,但容承还是继续说道:“子既他投奔了天禹元帅,这也是不久前我才知道的事情。” “不论他在何处,都是你的兄弟,不是吗?”居居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向容承,“你们之间的兄弟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割断的!” 血浓于水这四个字,正是在说子既和容承的关系。 “你们虽然立场不同,但你们仍旧是兄弟,这不会改变!”居居收起笑容,非常认真地看向容承,低低说道,“你永远是我的徒弟,即便未来你可能会有更好的去处,但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你曾经以及现在是我徒弟的事实。” 得到了这句话,容承似乎是如释重负,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后,容承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话音落下,容承向着居居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走出了寝殿并关上了殿门。 居居看着容承远去的背影,不免又是一声长叹。 不过,现在她还不想去理会旁的事情,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以此来弥补在天牢里受的苦。 容承走出了寝殿,痴痴地看向面前的刑狱殿。 这刑狱殿他来了也已经多时了,只是现在他总觉得自己并不应该是这里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他,向着未来而去。 子既投奔了天禹,这也是在看到天禹带着子既来到刑狱殿的时候才发现的事情,子既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容承咬紧唇瓣,提步走进了书馆。 虽说他们是孪生兄弟,可子既到底是在远忠的府上长大的,跟自己一直也没有什么感情,现在子既居然跟天禹沆瀣一气,自己真的要与子既兄弟反目吗? 就像是居居说得那般,即便是两人立场不同,但血浓于水的兄弟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割舍的。 可问题是现在应该如何抉择呢? 即便是子既已经投奔了天禹,可他还是会时不时地往刑狱殿里跑,这难道不是来刑狱殿当细作呢嘛! 摇了摇头,容承立刻便下定了决心。 “即便是我日后再也不容子既进刑狱殿来,我们仍旧还是兄弟!”容承这样想着,嘴里嘟嘟囔囔,“我与师父,也永远都是师徒!” “容承公子,我有几句话要说。”突然,门外响起了触谷的声音。 容承陡然一惊,瞬间从心里的盘算中惊醒,“好!” 慌乱地应着,容承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将书馆的门打开,此刻触谷便就站在门口。 容承一个侧身,请触谷进来后,便顺势关上了房门。 第二百六十五章 收徒 “喝酒还是茶?”容承问道。 触谷兀自坐下,抬头看向容承,“不必如此麻烦的!” 虽然触谷这样说,可容承还是手忙脚乱地开始煮茶,“你我之间虽然交谈不多,但我心里一直都觉得你是前辈。” “我今日来是想说,我早知你胸怀大志,可我之前并不知道,洛心她喜欢的是你。”顿了顿,触谷的声音中带着悲伤和难过,“我知道,即便是现在我说这些话,你也应该也不会打消拒绝洛心的心思,但我还是想说。” 容承手中倒水的动作一怔,瞬间有点不解其意了。 触谷唇瓣抿得非常紧,低低说道,“我喜欢洛心,从捡到她的那刻起便喜欢了,即便是现在我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别人,可我仍然很喜欢的,洛心她看似聪慧过人,可心里面却是很孤独的,她需要一个优秀的男子陪着她。” “啊?”容承越发不解地看向触谷,“你也很优秀啊!” 触谷摇头,“世间优秀之人万千,能令她倾心之人,必有过人之处,我是来求你,若你当真不是十分讨厌她,或可试着接受她!” 接受? 容承将煮好的热茶倒了一盏送到触谷面前,惊愕不已地坐下后,好奇地看向触谷,“你是怎么想的?你竟然愿意将你心爱的女子让给我?” “这不是让!”触谷似乎有些生气,高声喝止了容承的话,“洛心姑娘她喜欢的,也必是我喜欢的,我不会让的!” 这…… “触谷,洛心姑娘寻你!”突然,门外一个侍卫叫道。 容承苦涩地抿唇,低低说道:“好,我已明白你的来意了,我会认真考虑你给我的建议,现在洛心姑娘来寻你,想必是有要紧事,我便不留你了!” 触谷嗯了一声,便也不再说什么,站起来便向着书馆门外走去。 容承看着触谷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虽然自己并没有心思去考虑男女之情,但触谷对洛心的这份情意,恐怕世间当真是没有几个人可以比得上了。 不过,即便如此,若是洛心姑娘还是坚持不喜欢触谷,那这件事又该如何呢? 容承无奈地一声轻叹,只得继续躺在榻上休息了。 触谷被洛心叫出了书馆后,便见洛心站在殿中等着。 吸了口气,触谷鼓起勇气向着洛心走了过去,“洛心姑娘你叫我?” “嗯!”洛心回过头来看向触谷,唇畔含着浅笑,可那笑容中分明是透露出了疲倦,“我想说,我知道你很好,可我的事情,请你以后不要再插手了!” 这! “我,我只是……”触谷结结巴巴地吞吐了半天,最终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洛心长舒一口气,认真地看向触谷,道:“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寻容承,可感情之事不能强求,我喜欢他,便如你喜欢我一般,既然如此,我也想好了,不如我们现在便做好友,未来之事,未来再说。” “未来之事,未来再说?”触谷对上洛心的目光,嘴里嘟囔着重复洛心的话。 洛心点头,“嗯,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如我们便用心修炼,帮助上仙和夫人管理好刑狱殿之事,也许时间能够给我们三人答案呢?” 良久,触谷点头答应。 “你说得对!”触谷莞尔一笑,“上仙说会烧了我的身契,以后我便不再是仙童了,我也有资格修炼飞升了!” 四目相对,最终都是释然地微笑。 是夜,迟重总算是回到了刑狱殿。 迟重将刑狱殿的一众人全部都聚集到了院子里,头顶是明月,迟重和居居比肩而立,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后,迟重便侧眸看向众人,说道:“你们应该已经都知道了,触谷跟随我多年,今日我便当着大家的面,烧了他的身契,往后,他便是我迟重的徒弟。” 嗯? 居居猛地转过头,震惊不已地看向迟重! 这迟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容承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迟重收了洛心做徒弟,收了触谷做徒弟,而容承却不行呢? “容承也是我刑狱殿的人,这些时日,表现得不错,若是想要拜在我门下,倒是也可以!”迟重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 居居瞪大眼睛,一时间脑袋里空表一片。 这迟重究竟是什么意思? 容承上前一步,向着迟重躬身一礼,“容承现下已经拜了故居为师,算起来也是上仙一门,还请上仙赐教!” “可!”迟重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地回应道。 居居疑惑不解地看向容承,不知不觉眉心已经拧成了一团。 这两人的对话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但怎么感觉他们是已经串通好了的呢? 只见迟重长袖一挥,一片纸便在空中燃烧起来,纸屑翻飞,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集到了迟重的身上。 “好了,大家且散吧!”迟重向着众人说道。 侍卫们都散开了去,只有居居仍旧站在迟重的身边。 “进来吧!”迟重转身推开寝殿的房门,向着身后的四人说道。 居居第一个跟着迟重走进寝殿,洛心看了眼容承后,也缓缓转身走进房间。 等触谷和容承都进了寝殿,迟重已经坐在了桌前。 “既然你们都已经是我门下的散仙,今后便一起修炼吧!”迟重捡起桌上的三本书,右手一挥,便已经分别飞到了洛心,触谷和容承三人的手中。 居居满意地看着迟重,心里暗喜。 虽然迟重嘴上说吃容承的醋,但到底是怀着一颗爱才之心,所以才会对这三个人一视同仁,即便是发秘籍,也都是给三个人同时发! “触谷如今还是孩童的模样,今日我便会助你变幻为成人身形,修炼肉身。”迟重向着触谷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我身边,我看你资质也不错,日后定要刻苦修炼,莫要辜负了我的苦心。” 居居忍不住轻笑出声,这迟重现在倒是还真有一副老师父的模样了! “好了,今日天色不早了,你们便拿着书各自回去好好看看吧,等看完了再让上仙指导你们!”居居认真地看向三人,温柔地说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庆功宴 三人点了点头,便纷纷离开了寝殿。 迟重抿唇看向居居,“我还没有说话,你便让他们走了!” “这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即便是要修炼,也是来日方长,今日该歇息了!”居居凑近迟重,抬手勾住迟重的脖颈,娇羞地说道。 又过了五日,迟重日日都会单独叫触谷教习变幻之法,在第五日时,触谷便已经掌握了变幻的精妙所在。 等到了第十日,触谷已经是换了一副模样了。 居居再见到触谷的时候,便已经忍不住暗叹触谷的容颜了。 触谷的五官非常有棱角,完全彰显出了大丈夫的一种风姿。 若论娇媚,完全比不了容承,但若是论英气,这能甩容承好几条街了。 这触谷的脸可以给人一种安全感,莫名其妙就能够吸引住女子的心。 这样一张脸,只怕洛心应该是会忍不住动心的吧? 居居想到这里,原本担忧的心情便放松了不少。 “你看你,如今已经是一副令人动心的容颜了!”居居向着触谷调侃。 触谷的皮肤不算白,但仍旧可以看出触谷脸颊的绯红。 这是害羞了? “迟重说,明日是庆功宴。”居居看向触谷、洛心和容承,低低说道,“你们三人准备一下,我们刑狱殿会去参宴”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治理,天河的隐患已经彻底消除了,这相当于是抵挡住了妖族的一次重大阴谋,而迟重功不可没。 不过越是如此,居居心里便越是担心。 毕竟迟重现在已经吞下了妖丹,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眼下组织了庆功宴,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万一妖族的人恼了,提前要迟重为他们做事,这又该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居居的脸上已经是不掩担忧了。 “师父,不过是一次宴席,何须如此担忧?”容承看出了居居的心思,好奇地问道。 居居被容承的问话惊醒,看向容承,勾唇苦笑,“无碍,只是上次在宴席上,我被诬告了,如今便不想再去参宴了,可眼下这宴席,我却不能缺席!” “师父只要不曾做的事情,那些人即便是真的诬告师父,上仙也会将真相查得水落石出的!”容承上前一步安慰道。 触谷站在一边,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欲言又止。 居居点了点头,“你们回去准备吧,我也累了!” 没等他们三人再说什么,居居便已经转身回到了寝殿,并关上了门。 庆功宴,居居还是出席了。 坐在迟重的身边,酒过三巡,倒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再看到成碧,居居也是一笑置之。 成碧元君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即便是她不承认,可女人的直觉是不会有错的! “禀天君!”突然,成碧站起身向着祖龙拱手一礼,朗声道。 居居紧绷着神经看向成碧,真不知道这时候,这女人还能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何时?”祖龙低低问道。 成碧再次向着祖龙深施一礼,堪堪说道:“我与迟重一向交好,如今迟重天河治理有功,想向天君为迟重讨一个赏赐!” 啊? 居居莫名其妙地看向迟重,见迟重的表情也是一脸的疑惑,心里明白,这一定是成碧元君自作主张了。 “哦?”祖龙歪了歪头,“元君请言,只要本君能够办到,是该好好赏赏迟重的!” 成碧向着迟重和居居这边瞟了一眼后,转头向着天君祖龙莞尔笑道,“这迟重与故居仙子的婚事,是不是该定下来了?” 婚事? “迟重与故居仙子情比金坚,是该成婚才是,这样也算是成就了一段姻缘,所以成碧斗胆向天君讨一个赏赐,为迟重与故居仙子赐婚,请天君应允!”成碧恭恭敬敬地向着天君祖龙说道。 祖龙笑呵呵地向着迟重和故居看了一眼,点头应道,“成碧所言极是,之前因为种种意外,这才致使迟重和故居两人没能顺利完婚,今日,本君便正式为迟重和故居赐婚,准他们择日完婚!” 这…… 居居懵懵懂懂间,已经被迟重拉起来走向殿中央,向着祖龙跪地叩头感谢。 等居居回到了座位上,整个人还是懵的。 痴痴地盯着成碧元君,心里觉得疑云密布。 难道自己的直觉是错的?难道成碧只是因为之前烛零的事情,所以才与自己交恶?或者说,成碧真的没有故意诬陷自己?完全是那个侍女所为? 这怎么可能啊? 不过,若真是自己误会了成碧,那自己岂不是有点太小心眼了,是不是应该去给成碧道歉呢? “我,是不是误会了成碧元君?”居居满脸的自责,心里也越发觉得不安了。 迟重摇了摇头,应道,“成碧此人心思深沉,我虽与她交好,但终究是分属两教,如今形势不同以往,也许她已经和赢教沆瀣一气也未可知,你心思单纯,还是少与她来往!” 听了迟重的话,居居这才清醒了一些。 也许,这成碧元君与自己交恶是因为教派的原因,而非对迟重的爱慕之心。 如果成碧真的喜欢迟重,那又怎么可能让烛零嫁给迟重,而现在也完全不可能在天君祖龙面前替迟重讨个赏赐,这赏赐还是要天君祖龙为自己跟迟重赐婚! 反正如果换成是自己,绝对不会将自己心爱的人拱手推给别人! 所以,说不定还真是自己太敏感了,人家成碧对迟重根本没有意思呢! “我知道了!”居居低低答应下来,向着迟重的肩膀靠了过去,“真希望我们便这样长久地在一起才好呢!” “会的!”迟重微微一笑,将居居搂进怀里,头一低,在居居的额前印上了一吻。 在回去刑狱殿的路上,迟重一直都是紧紧地牵着居居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等到了刑狱殿的门口,居居脚步一顿,向着迟重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虽然事情有很多变数,但现在反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小心!”突然,迟重一个转身便将居居搂进怀里,而后耳畔便听到噗嗤一声骨骼断裂的声响,再然后,迟重已经重重地跌倒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目的 等居居反应过来,迟重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而拍了迟重一掌的人,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居居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切都好似做梦一般。 这是真的嘛?会不会是做梦呢? 迟重可是上仙呢,迟重怎么会被人轻易就拍了一掌,而且只是一掌,就能使一个上仙身受重伤吗? “迟重,你醒醒!”居居蹲下身,试图叫醒迟重,只是,即便是推了又推,躺在地上的迟重依旧是一动不动的。 而刑狱殿内有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已经从刑狱殿的院子里冲了出来。 “快,将上仙抬进去!”还是触谷向着众人做出了第一个命令。 居居痴痴地坐在原地,一时间还是没有从震惊当中清醒过来。 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 “迟重他怎么会?”居居想也想不到,怎么会在刑狱殿的门口发生这样的事情。 等居居被洛心扶着回到了寝殿,这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站在床榻边上,看着面无血色的迟重,虽然有更虚已经在为迟重疗伤,可心里面还是觉得慌张不安。 且不说凶手是谁,为什么要来做这样的事情,只是担心现在迟重的伤势能不能痊愈。 便在死寂的安静中煎熬了足足两个时辰,更虚总算是收起了法术。 “夫人不必担忧,迟重的伤势已无性命之忧。”更虚唇畔轻勾,漫不经心地吞了口茶水后,低低说道。 居居盯着更虚,虽然想要说点什么,可此刻只能点头,“多谢上仙。” “迟重是天君看中的上仙,我自然是需要竭尽全力,只是如今看来,重伤迟重之人,并非九重天的人啊!”更虚一字一顿地说道。 话音落下,站在一边的祖龙已经是眉心紧锁了。 “上仙的意思是,这重伤迟重之人,是妖族的?”祖龙慎重地问道。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更虚,再看看躺着不省人事的迟重,心里百转千回。 如果真的是妖族,妖族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已经让迟重吞下了妖丹吗?难道不应该是拉拢迟重为他们做事情吗?这个时候又为什么要来刺杀迟重呢? 百思不得其解,可当下之时,却不能将心里的疑惑对寝殿中的任何一个人说明,只得按下心思看向更虚,等着更虚的回答。 更虚点了点头,“这一掌明显是妖族的手笔,想必与先前无异,是为了刺杀故居仙子而来,而迟重对仙子用情至深,便替仙子挨了这一掌。” 听更虚说得有理有据,一时间倒是无法反驳。 可居居心里却明白,妖族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自己! 如果妖族真的想要杀了自己,那上一次被掳到妖族的时候,自己早就已经性命不保了! 妖族的目标从来都是迟重一个人而已,自己只不过是陪衬罢了! “会不会是因为此番迟重治理天河有功,妖族想要除之而后快?”祖龙不动声色地问道。 更虚摇头,“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我倒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不过好在如今迟重并无性命之忧,眼下还是要迟重好好养伤才是。” 更虚说得没有错,不论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迟重养好伤,早点醒过来才行。 想必以迟重聪明的头脑,只要等他醒过来,事情也就自然水落石出了! 思及至此,居居倒也是放心了不少。 送走了更虚,祖龙也带着许多神仙离开了刑狱殿。 像刑狱殿这种地方,九重天上没有几个神仙愿意在这里待得太久。 刑狱殿复归平静,只是守卫们却是加强了警戒! 而迟重遇刺的事情,却是需要保密的! 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九重天上立刻会变得人心惶惶,终日不安了。 就连刑狱殿的仙官迟重都能遇刺,那其他小神仙们的安全是不是无法保障了呢? 居居屏息凝神地站在院子里,盯着天牢的入口,好半天都是一动不动的。 这能够自由出入九重天,还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能让一个上仙受伤,这是何等的高手。 难道是妖族的妖君? 妖君亲自来打伤迟重,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需要打伤迟重的! “师父!”突然,身旁一声轻唤打破了居居的寻思。 对上容承担忧的目光,居居勉强地勾唇浅笑,“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很多事情如果想不通,钻牛角尖是没有用的!”容承点了点头,站在居居的身边,循着居居的视线向着天牢的入口看去。 居居嗯了一声,便不再吱声了。 虽然道理大家都明白,可真的深陷这些事情的时候,能做到的人没有几个。 自己不是圣人,自己也有七情六欲,而九重天并不是一个需要禁欲的地方,自己所思所想,不过是情理之中罢了。 “这天牢内关着的都是些十恶不赦之人,想必他们不会轻易逃出来吧?”容承突然不急不缓地问道。 居居诧异地看向容承,不明白为什么容承在这个时候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容承唇畔轻勾,低低说道,“虽然是十恶不赦之人,但总有些像师父一样,被诬陷的人,对吗?” 这孩子究竟是想说点什么! “容承的意思是,这刑狱殿是九重天戾气最重的地方,上仙不仅仅会得罪妖族,也会得罪很多九重天的神仙们,也许盼着上仙死的不止妖族呢?”容承抿唇向着居居说道。 对上容承星光熠熠的眸子,一瞬间居居仿佛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 “你不相信更虚所言?”居居这才明白了容承的意思。 容承点了点头,“容承跟在师父身边虽然也没有多长时间,但这刑狱殿的事情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当初这更虚上仙似乎是与师父闹得很不愉快吧?也许这更虚上仙是有什么旁的目的呢?” 别的目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容承低着头,有些失落,“容承学艺不精,不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有负师恩。” “说什么蠢话!”居居看着容承一脸的自责,苦笑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慢着 “虽然说更虚与我是有不合,但更虚此人十分刻板,在医术上更是严谨,他绝不会拿这种事情糊弄!”居居否定了容承的猜测,“但你说得不错,迟重做了这刑狱殿的仙官已经有很长时间了,难免得罪什么人,即便不是更虚,也可能是九重天上的任何一个人!” 比如天禹,比如成碧…… 当然,这两个人也不会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更虚说,重伤迟重的人是用了妖族的术法,想必这也不会出错。 所以,伤了迟重的人只会是妖族的人! “妖族的人对你师父我更是恨之入骨,来伤我不成,重伤了迟重,这样的解释也很合理,”顿了顿,居居看向容承,“我们在此胡乱猜测也无济于事。” “没错,”突然,洛心从拐角处走出来,“夫人所言不错,这重伤了师父的人,的确是妖族的人。” 嗯? 居居狐疑地看向一旁的洛心,再看看容承,却见容承已经是退后一步,向着自己行礼,“容承告退。” 这…… 没等居居说话,容承已经是快步跑进了书馆里。 忍不住看向洛心,居居眼里透出同情。 这一个女子爱上了一个总是躲着自己的男子,该是多么伤心啊! 居居屏息凝神地低低安慰,“也许容承是累了,你……” “夫人不必安慰我!”洛心一声苦笑,转而抬头目光晶亮地看向居居,“师父此番被妖族之人重伤,这其中缘由,恐怕也只有师父醒来之后才能知晓了。” 是吗? 居居点了点头,看向洛心的目光中已经满是感激。 虽然之前吃过洛心的醋,但现在看着洛心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姐妹一般。 “洛心姑娘,你心思聪慧,日后或可接替刑狱殿仙官之位!”居居想了又想,非常认真地向着洛心说道。 虽然说以后的事情并不敢想太多,但现在逼着居居不得不去想如何能够全身而退的两全之策了。 如果能寻到一种解开妖丹的办法,他和迟重便都自由了! “对了,迟重与你不是有链接吗?他如今身受重伤,你还好吗?”居居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盯着洛心。 洛心抿唇摇头,“只是事发之时心痛难忍,料知师父有危险,等我出来之时,更虚上仙已经在为师父疗伤了,我的症状也才算好些了!” 看着洛心,居居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酸涩来,这股涩意喷涌而来,使得压抑着的嫉妒再也无法隐藏。 居居咬着唇瓣,良久良久,才苦笑道,“你知道吗?我真羡慕你!若是能与迟重链接的人是我,那该有多好!” 是啊,如果能让自己跟迟重躺在一起,心里也不会如此难过了! “夫人,我有一法,或可解开我与师父之间的链接!”洛心瞪着眼睛看向居居,等着居居的答案。 居居的目光中瞬间腾升出了好奇,“你说。” “需要用夫人的心头肉一斤,熬制成汤,令师父服下,便可使我与师父的链接转移到夫人身上。”洛心十分认真地向着居居说道。 心头肉? 洛心见居居的目光中冒出了算计,立刻解释起来,“夫人莫慌,这凡人取一斤心头肉必死无疑,但夫人是仙子,这一斤心头肉不过只是需要一万年方能恢复,若夫人不愿,我自然是愿意与师父共同链接的。” “我愿意!”居居不假思索地打断了洛心的话。 原本的确是对洛心的话充满了疑惑的,但听到后面,居居便再也忍不住去寻思那许多事情了。 不就是一斤肉嘛!只要能割断这洛心和迟重之间的链接,倒也是非常值得了,最起码以后自己不必再忍受这样的嫉妒之心了! 思及至此,居居立刻幻出了苍炎斧,想也没想便从胸口剜下了一斤的肉来,送给了洛心。 洛心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忽然对眼前的居居生出了敬佩之意。 “夫人,夫人放心,洛心定会办好此事!”洛心说罢,当下便将这心头肉拿去烹制了。 居居眉心拧成一团,胸口疼痛隐隐传来,而一种虚弱感如潮水一般涌来,使得整个身体变得冰凉刺骨,就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看不到阳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眼见容承从书馆里冲出来,居居再也撑不住,一头倒进了容承的怀里。 “师父!”容承惊叫着,瞪着眼睛看向寝殿,“洛心,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居居白着唇,借着所剩无几的力气,对容承低低说道,“不必怪洛心,是我自愿的,我不愿意忍受着嫉妒活着,我只是想和迟重分担一样的苦痛。” “洛心,你给我出来!”容承根本没有听到居居说了什么话,只是抱着居居,向着寝殿内喊道。 这一喊,使得整个刑狱殿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洛心款步从寝殿内走出来,低头看向院子里站着的容承,“不知容承公子为何唤我!” “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你为什么教唆她剜了心头肉!”容承对洛心怒目而视,“莫非你便是妖族的奸细,想要霸占刑狱殿?” “这心头肉是夫人自愿给我的,夫人对师父情根深种,我只是成全了夫人的心意罢了!”洛心错开容承的视线,一瞬间鼻尖不觉酸涩。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也许自己也愿意剜了心头肉给容承喝! 容承盯着洛心,眉心皱了又皱,向着身后的侍卫命令道,“来人,将这个妖女拿下,关进天牢!”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左右为难。 “这个妖女妖言惑众,令故居仙子受此痛苦,若是刑狱殿当真被这妖女占去,你我难辞其咎,还不速速将这妖女关押进天牢,待上仙醒后自会处置!”容承见侍卫们不愿意出头,立即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便已经清醒过来。 事实胜于雄辩,如果不是洛心,故居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剜去自己的心头肉,而这件事洛心难辞其咎,倒不如听容承的话,将洛心关进天牢,等迟重醒来以后再做处理! “慢着!”突然,触谷从天而落,挡在了洛心的面前。 第二百六十九章 焦尸 “洛心姑娘不过是完成了夫人的心愿,你们何至于此!”触谷看着已经冲过来的侍卫们,严肃地命令道,“还不退去!” 侍卫们见触谷,再一次犹豫了。 毕竟触谷跟在迟重身边多年了,在刑狱殿里的资历更是比容承和洛心都要高很多,现在触谷说了话,倒也很有分量。 “触谷,你莫要糊涂,伤了迟重上仙的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这妖女便在此妖言惑众,说不准,便是她重伤了迟重上仙也未可知!”顿了顿,容承大声喝道,“我们眼下只是先将这妖女关押起来,若日后伤了迟重上仙的真相水落石出,与这妖女毫无关系,我会亲自对她道歉,但若是当真是这妖女所为,我们此刻却无动于衷,岂不是我们的罪过吗?” 容承的声音掷地有声,使得侍卫们再次鼓起勇气。 “有我在此,你们谁敢造次!”触谷见状,立刻横出了长剑,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触谷,”洛心打断了触谷的话,“容承说得不错,若是放走了我,万一我真的居心叵测,那对刑狱殿和九重天来说都是灾难,我愿意被关押进天牢。” 洛心看向容承,非常认真地说道,“你做得没错!” 话音落下,不等侍卫们上前,洛心竟是提步自己向着天牢走了进去。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容承向着他们看过来,立刻跟了上去。 触谷痴痴地站在原地,见容承怀里抱着虚弱不堪的居居正向自己看过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洛心因为喜欢容承,所以即便是容承让她去天牢,她也还是心甘情愿地去了。 而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什么都做不了! “容承,不怪洛心。”居居脑袋里沉沉的,但仍旧蠕动着唇瓣替洛心开脱。 虽然现在自己的确是虚弱不已,痛苦不已,可这些痛苦都是自己主动要求换来的,这跟洛心没有什么关系! 可容承并没有理会居居,只是向着触谷淡淡地说道,“看到了吧,洛心姑娘自己愿意去天牢以证清白,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般想。” 话音落下后,容承便将居居横抱而起,走进了书馆里。 躺在书馆的床榻上,听容承坐在榻边低低说着,“师父,如今上仙遇刺,你又为了上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此刻谨慎些,想必师父也会理解我的吧?” 居居无力地闭上眼睛,心里连连叫苦。 这个傻徒弟,洛心姑娘如果真的想要对迟重不利,不用等到现在的。 这中间恐怕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藏在暗处的敌人故意施展的反间计啊! 洛心虽然刚刚幻化成人形,但洛心的法术却是在容承之上的,更何况,洛心头脑聪明无比,说不定还能执掌刑狱殿呢,现在这样…… “师父,你放心,即便是真的有人来找茬,我定会竭力挡回去的!”容承开始表决心了。 虽然容承说得无比真挚,可居居却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倒不是不相信容承的真心,只是凭借容承现在的能力,有些事情时根本处理不好的! 就这样脑袋里嗡嗡作响,渐渐地,竟是昏睡了过去。 当居居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已经恢复得非常好了。 诧异地坐起身,眉心拧成一团,狐疑地看向书馆的桌前坐着的容承,“谁来过?” “师父你醒了!”容承高兴地抬头向着居居看过来,应道,“是寻风龙太子来过,他将自己的一半修为都渡给了你!” 寻风? 居居的眼前突然之间浮现出了寻风的模样。 “一半的修为!”居居惊讶不已地看向容承,“他人呢?” 给自己渡了一半的修为,可他人呢? “他说龙宫有事,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容承认真地解释起来。 居居眯起眼睛看向容承,突然心里开始疑惑起来。 容承的心思非常缜密,而且生性多疑,即便是洛心也在他面前也要被他怀疑一番,为什么寻风就可以被他信任呢? 这是多么反常的事情呢? “你竟如此相信寻风!”居居苦笑着勾起一抹浅笑来,“寻风也是傻,他怎么舍得将一半的修为都渡给我呢!” 容承眨巴着眼睛看向居居,并没有明白居居所说的话究竟是隐藏着什么含义,只顾点头解释,“寻风龙太子说他是来送信的,这信便在此处。” 说话间,容承已经是从怀里掏出了信封,走到榻边,将书信递给了居居。 结果容承递来的信笺,居居点了点头,并没有要当着容承的面拆开书信的意思。 “容承,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在保护你!”居居一字一顿地说道。 靠在墙上,居居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似乎是因为寻风的修为与自己体内的修为还没有完全融合一般。 “我困了,需要休息休息。”居居长叹一声,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竟是继续睡觉了。 容承盯着居居手上攥着的书信,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忍住了想要去从居居身边拿走那书信一看究竟的冲动。 就在迟重遇刺的第十日之后,居居总算是能够如常人一般自如行动了。 不过,也就是这天,有人来报案了。 来报案的人是瑶池的一个小仙女,她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从刑狱殿的外面跑了进来。 “上仙,有焦尸!”那仙女虽然面色如纸,但说话的声音却非常敞亮,毫不含糊。 居居腾地从榻上跳起,跟在容承的身后向着院外走去。 容承先一步来到院中,眉目深锁着看向小仙女,“何处?” “就,就在天井处!”那小仙女喘着气,向着天井的方向指去。 没等容承说话,居居眯起眼睛看向那个小仙女,“带路!” 命令一出,身后已经集结了十来个侍卫,那小仙女点了点头,立刻向外面走去。 容承看向居居离去的背影,眉心拧成一团,回头看了眼寝殿,向着一边的侍卫嘱咐道,“去叫触谷来,守在上仙榻边,我与夫人去去便回。” 见那侍卫已经疾步冲向触谷的房间,容承这才提步向着殿外走去。 第二百七十章 代审 居居和触谷跟着小仙女来到了天井,果然,一具焦尸正直挺挺地躺在这空旷的地方。 这天井正是当初烛零将自己骗来这里推自己下去的地方,而现在这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具焦尸! “你何时发现的?”见居居只顾蹲下身在地上寻找东西,容承便向着小仙女问道。 那小仙女认真地应道,“约莫半个时辰前,我因为约了姐姐在此见面,所以来早了些,没成想便看到了这具焦尸,也不知道姐姐现在是否安然无恙。” “所以,你刚发现焦尸便来刑狱殿报案吗?”容承掷地有声地问道。 小仙女点了点头,看看周围,疑惑地问道,“为何不见迟重上仙,若是没有迟重上仙,恐不能告破此案啊!” 居居正在焦尸身上翻动的手突然顿住,歪头看向小仙女,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觉得我故居没有办法告破此案吗?”居居冷着脸,看向小仙女,“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莫恼,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若是夫人,定然也是可以告破此案的!”那小仙女闻声色变,立刻跪倒在居居的脚下,顿了顿后,才又回应道,“小的名唤萍蝶!” “萍蝶?”居居眯起眼睛看向萍蝶,见她目光躲闪,再次开口:“你姐姐呢?叫什么?在哪里做事?” 萍蝶错开居居的视线,想了又想,还是说道,“我姐姐叫红蝶,在成碧元君身边做事。” “你们是人教的!”居居心里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不会很简单。 红蝶虽然不是成碧的徒弟,但确实是成碧身边得力的助手,很多人教的事情都是由红蝶出面处理的。 所以关于红蝶的事情,居居也是略知一二的。 只是面前的这个女子,自己倒还真是没有见过,也是第一次听说红蝶还有一个妹妹在瑶池当差。 深吸了一口气,居居淡淡地说道,“这具焦尸是女子,腰间挂着余雾馆的腰牌,恐怕是红蝶也未可知!” “来人,去余雾馆核实红蝶姑娘是否安在!”没等居居说话,旁边的容承已经是率先下了命令。 居居满意地看向容承,再次看向萍蝶时,再次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虽然你们是姐妹,但眼下你有很大的嫌疑,便劳烦姑娘与我们回刑狱殿一趟了!” “真的是我姐姐吗?”萍蝶张大着眼睛,满是惊恐。 居居抿唇,“虽然还未核实,但这种可能性极大!” “来人,将焦尸送回刑狱殿!”容承再次开口做出了命令。 居居款步走在前面,容承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对于容承今天的表现,居居是非常满意的,毕竟在没有得到自己的授意下,他便能独挑大梁,下了很多个恰逢时宜的命令,说明他很聪明,非常聪明。 当然,身为九尾狐,如果是一个傻子,那肯定也说不过去。 容承凑近居居,低低问道:“师父,你说这件案子……” “回去再说!”居居不耐烦听容承说下去,便兀自打断了容承的话。 两人一路无话,一行人很快便回到了刑狱殿。 等居居坐在大殿上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了。 “诸位有所不知,迟重上仙有事情去了南海,今日便由我来主持审理此案。”居居扫视一眼向自己看来的所有神仙,淡淡地说道。 虽然这是一个谎言,并且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揭穿,但当务之急是稳住众人,所以也只能除此下策了。 面对众人,居居再次开口:“今日在天井附近发现神秘焦尸,经勘查,死者乃女子,腰间挂着余雾馆的腰牌,初步断定为余雾馆的女仙使。” “禀夫人!”突然,一个侍卫冲了进来,跪倒在了殿前,“余雾馆女仙使红蝶确系今早出门,至今未归。” “哦?”居居歪了歪头,看向萍蝶,不疾不徐地问道:“你可有其他证明你姐姐红蝶身份的东西?” 虽然这尸体已经被烧成一团,根本不能够辨别样貌,但亲人之间,总能知道一些隐秘的特征。 “姐姐红蝶右足生六指,或可辨别!”萍蝶想了又想,终于说道。 居居点了点头,此时容承已率先一步向着摆在大殿中央的焦尸走过去,仔仔细细地瞧了好半晌。 所有人都是屏息凝神地看向容承,大气也不敢喘。 容承放下遮盖尸体的白布后,直起腰扫视一眼众人,便转身向着居居躬身一礼,说道:“这焦尸的确是右足生有六指。” 居居点了点头,“据萍蝶指认,这死者恐怕确系为红蝶了!” 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萍蝶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悲伤。 “萍蝶,你与你姐姐约好在天井见面,所为何事?”居居睁大眼睛看向萍蝶,不紧不慢地向着红蝶问道。 萍蝶摇了摇头,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姐姐说要送我一些东西,让我在天井处等她,可我因为一些事情来得晚了些,原本以为姐姐早就走了的,可如今却……” 萍蝶已经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居居没有再继续问了,只是向着大殿的所有人说道,“此案案情复杂,今日便先审理到此,至于萍蝶姑娘,暂且便留在刑狱殿吧,我自会派人去瑶池向天后说明情况!” 此时,居居已经站起来,向着众人挥了挥衣袖,“散去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便悻悻然地离开了。 刑狱殿复归平静,居居却见萍蝶仍旧坐在殿前,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具盖着白布的焦尸。 容承看了眼居居,便提步上前,向着萍蝶说道,“姑娘,夫人留你在刑狱殿,也是为了早日告破此案,为你姐姐报仇啊!” “我知!”那萍蝶只是低低说了句后,便终于站了起来。 目送侍卫带着萍蝶离开,居居看向容承,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觉得凶手会是什么人?” “虽然这萍蝶有重大嫌疑,但我觉得凶手并非萍蝶。”容承看着萍蝶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思索道。 居居莞尔一笑,“为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周全 现在什么都证据都没有,容承凭什么就靠着直觉排除了萍蝶的嫌疑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萍蝶时红蝶的妹妹吗? “我已经问过了,这萍蝶姑娘生活得锦衣玉食,犯不着因为什么事情而对姐姐下此狠手。”容承非常笃定地说道。 看向容承,居居竟然有一点佩服容承了。 仅仅凭着点滴的直觉,就能嗅到真相,看来容承倒是很适合待在刑狱殿呢! 深吸了一口气,居居点头说道,“萍蝶虽然不至于作案,但她并没有说实话,而这具尸体究竟是不是红蝶,也尚未可知!” “不是红蝶?怎么会呢?不是……”容承惊讶不已地看向居居,话说了一半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居居说得很有道理,这个萍蝶所说的话如果是假的,那这具尸体究竟是不是红蝶,也需要保存疑惑了。 看向容承,居居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这萍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慢慢了解,这也是我将她留在刑狱殿的目的!” “此番师父出面审理此案,恐怕上仙的事情要瞒不住了。”容承跟着居居走出大殿,来到刑狱殿的院中,对上寝殿紧闭的房门,心里开始担忧起来。 居居脚步一顿,抿紧唇瓣,眉心蹙得很紧,“此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来人啊!上,上仙醒了!”突然,寝殿内传来了触谷的尖叫声。 居居下意识地与容承对视一眼后,立刻快步冲向了寝殿。 冲进寝殿,居居径自来到榻边,却见迟重虚弱不已地睁开了眼睛,嘴里还在喃喃地轻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迟重,是我,我是居居!”居居一把握住了迟重抬起又放下的手,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掉落。 居居咬得唇瓣已经发紫,见迟重不知道还在说什么,便俯身贴在迟重的唇畔,听他私语。 “你,你不该!”迟重的声音断断续续,可居居已经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迟重是已经知道自己剜了心头肉给他喝的事情了吧? 居居连连摇头,“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担心的!” 虽然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可此刻看着如此虚弱的迟重,居居也是不忍心再继续执拗了。 自己的修为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只是那些日子恢复的时候费了好一番的功夫罢了! 可能迟重是觉得自己太蠢了吗?竟然为了嫉妒心,所以愿意付出那些无谓的痛苦。 “快,快去请更虚上仙来!”居居好半晌后,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向着外面的人命令道。 命令不过是才下了一会儿,更虚已经从外面向着房间里冲了进来。 居居看时,更虚已经是站在了床榻边替迟重把脉了! 所有人都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只有居居则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等待着。 也不知道煎熬了多长时间,更虚总算是站起来,看向居居,“迟重他已无大碍!” 已无大碍? “那他伤势如何了?”居居眉心拧成一团,关切地问道。 更虚抿唇一笑,“伤势不值一提,以迟重的修为,恐怕须臾数日,便可恢复元气。” 这么快吗? “上仙以为,伤了上仙的人会是谁呢?”居居眯起眼睛,严肃地问道。 更虚表情一僵,瞬间苦涩地勾起一抹笑容,“实不相瞒,若没有诊错,应是妖族的炼朔,因为天地之间只有他才能使出这般掌法,当然,这多少年过去了,也许炼朔那老妖物将此掌传给后辈,也未可知啊!” “所以,天君早就知道此事?”居居恍然大悟地看向更虚,瞬间有一种被戏弄的屈辱感浮上心头。 更虚表情平淡,看向居居,饶有深意地问道,“黑云谷的那位可还好?” 黑云谷? “此乃药方,依方服用,迟重伤势无碍!”说罢,更虚已经将药方留在了桌子上,而他的人已经是离开寝殿,向着刑狱殿的殿外走去,“夫人照顾好迟重便是,不必相送。” 话音落下,偌大的刑狱殿早已寻不见了更虚的身影了。 居居瞠目结舌地瞪着更虚离开的方向发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更虚刚才竟然问黑云谷,他口中所说黑云谷的那位,想必说得便是龚工了吧? 所以,更虚是知道龚工并没有死的这件事的。 居居后背一惊,瞬间有点后怕了。 所以,这九重天上的所有事情,更虚是一清二楚的啊! 他不仅知道龚工没有死,而且知道迟重和祖龙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更虚是在提醒自己,这九重天没有什么事情时可以瞒得过祖龙的。 那……迟重服用了妖丹的事情,祖龙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呢? 居居心里发慌,转眸看向迟重,此刻的迟重闭着眼睛休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迟重还需要时间静养,这些繁琐的事情现在还是不必麻烦他了。 这样想着,居居缓步从房间里走出来。 “触谷,你照顾好你师父。”居居向着触谷吩咐道,“陌生人不可靠近寝殿!” “遵命!”触谷拱手一礼,声音洪亮地说道。 居居看了容承一眼,便提步走向天牢。 既然祖龙什么都知道,那服用妖丹这件事说不定还是祖龙的授意呢! 越想越奇怪,居居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 妖丹的威力,普天之下想必没有人不知道,就算是更虚,他甚至都发现不了迟重体内的妖丹,更不用说彻底解开妖丹了。 如果连发现都做不到,也何谈知道这件事情呢? 但如果说祖龙不知道这件事,那更虚又为什么要反问自己那句话呢?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说明他和祖龙无所不知吗? “你派个人去余雾馆问问与红蝶相熟的人,她是不是右足生有六指!”居居向着容承嘱咐道。 见容承领命离开,居居便让侍卫带路,径自来到了关着萍蝶的地方。 站在牢门外,居居俯视着萍蝶,“姑娘,你没有对我说实话,对吗?” 只见萍蝶目光飘忽,眼神游离,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我将你留在天牢里,其实是为了护你周全。”居居看向萍蝶,低低说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主意 虽然这么说很不要脸,但居居还是这样对萍蝶说了。 “凶手既然能杀了她,便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灭口。”居居盯着萍蝶,一字一顿地说道。 虽然现在还不是很确定萍蝶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居居已经决定先吓一吓萍蝶,说不定能唬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呢! “不可能,我什么也不知道,凶手不会杀我灭口的!”萍蝶脸色一白,看向居居的目光中已经多出了恐惧。 居居故意转过身背对着萍蝶,“姑娘,你可知凶手为何要动手杀她?” “第一,”没等萍蝶作答,居居已经说道,“她得罪了凶手!第二,她妨碍了凶手做成一件事情!第三,也许凶手的目标是你们。” 这最后一个字,居居故意加重了咬字,虽然没有回头,可也已经听到了身后萍蝶跌坐下去的声音了。 居居莞尔一笑,再次转了回来,“眼下你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可若是凶手的目标是你们,那下一个,你便会遇到危险了!” “不,不会的!”萍蝶已经是连连摇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萍蝶!”居居突然暴喝一声,吓得萍蝶当即缩在墙角,抱着头哆哆嗦嗦,不敢说话了。 居居不耐烦地瞟了萍蝶一眼,“你不说,没关系,我总会知道的!” 话音落下,居居已经是转身要走了。 “等等!我说!”突然,身后的萍蝶松口了,她嚎啕大哭着,泣不成声,“我说,我都说。” 居居脚步顿住,重新转会身体看向萍蝶,一直等到萍蝶的情绪恢复了,这才开口问道:“说罢,这里不会有人害你。” “我,我姐姐,她寻我是因为要打探天君与天后的消息。”萍蝶抽抽噎噎地说道。 什么!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萍蝶。 怎么会是这样呢! 萍蝶没有看到居居惊讶的表情,自顾自说道,“自天君与天后大婚后,我便在瑶池当差,姐姐时不时便约我相见,打探天君天后的消息。” 原来,红蝶约萍蝶见面,竟然是为了这个! “姐姐是余雾馆成碧元君的心腹,而我只是瑶池一个女仙婢,我在九重天只能依附于姐姐,因此便会透露一些消息给姐姐。”顿了顿,萍蝶才又继续说道,“可这到底是卖主求荣的事情,虽为仙婢,也知羞耻,想要与姐姐划清界限,可姐姐却是不允,因此便发生了争执。” “这是何时的事情?”等萍蝶话音防落,居居便问道。 萍蝶愣了一会儿,回答道:“是一月之前。” 一个月以前? “自从上次争执,我们便再也不曾见过,今日姐姐突然相约,我也想着要与姐姐和解,可谁知……”萍蝶说了一半,也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了。 居居深吸一口气,“红蝶是如何约你相见的?” “以往总是姐姐的灵宠会来送信,说来奇怪,今次却是余雾馆的一个女婢来送信的。”被居居提醒,萍蝶也皱眉思索起来。 居居眼睛一眯,“可否借红蝶书信一观?” 萍蝶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书信。 居居接过了书信,简单看了几眼后,向着萍蝶问道,“此信可是红蝶亲笔书写?” “嗯,是姐姐的字。”萍蝶想也没想便应道。 居居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萍蝶说得没错,若不是红蝶的亲笔字,想必萍蝶也不会笃信是红蝶约她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事情似乎就变得明朗了许多。 首先,在萍蝶没有说谎的前提下,那具焦尸应该就是萍蝶无疑了! 其次,萍蝶的确不是凶手,但凶手极有可能是因为想要灭口,所以才会对红蝶下此狠手。 “师父。”就在这时,容承一惊急匆匆地走过来,向着居居点了点头,说明了调查的结果。 居居不动声色地转眸看向萍蝶,“那你在天牢里,将你对红蝶都透露过天君天后的那些事情写下来吧!” 话音落下,已经是狱卒将纸笔送到了萍蝶的面前。 “夫人!”见居居转身要走,萍蝶慌乱起来,“我,我该说的都说了,罪不至死吧?” 居居脚步顿住,没有转头,只是低低回答:“若是你表现得不错,也许明日便可回去了。” 回去? “不,夫人,我不能回去!”突然,萍蝶脸色骤变。 居居眉心皱了皱,转身看向萍蝶,“为何?” 其实即便不问原因,居居也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居居还是问了出来。 “不,我泄露了天后和天君的事情,我回去会被责罚的,我是罪人,我甘愿贬谪到偏远的地方去。”萍蝶泪眼婆娑地看向居居,她捏着手里的笔,唇瓣已经被咬得没了血色,鼓起勇气对居居再次开口,“若是夫人不允,我宁愿咬舍自戕。” 自戕? 居居不解其意地看向萍蝶,打量了许久后,居居挑眉点头,“好!” 没等萍蝶再说下去,居居已经快步离开了天牢。 并非居居不想给萍蝶说话的机会,只是再说下去,也许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祖龙前脚才接着更虚的口对自己说他无所不知,可现在有一个小仙女说她泄露了祖龙和于奇萌的事情,这可能吗? 再加上自己对于奇萌的了解,她城府极深,又怎么会对仙婢们毫无防备之心呢? 所以,这个小仙婢萍蝶,恐怕是被祖龙和于奇萌利用了吧? 居居背心冷汗直冒,脚步也越发沉重了。 “师父,这死者的身份算是已经确认了,可现在余雾馆却连面也不露,此事该当如何?”容承盯着居居,不紧不慢地问道。 居居抿唇叹了口气,“你恐怕早就有主意了吧?” 容承这人最喜欢抖机灵了,他若是没有想出好主意,一定不会是这样的语气。 居居歪了歪头,脚步顿在原地,转眸对上容承的眼睛,“你瞒不过我!” “是,师父说得不错,我是已有主意,只是还担心这个主意不够成熟。”容承羞涩地垂下头去。 瞥见容承的表情,居居想要说点什么,可灵光只是一闪而过,导致现在竟是语塞。 第二百七十三章 务孟 居居不自觉地又是一声轻叹,想了又想,只是继续转身向寝殿走去。 “师父?”容承有点搞不明白居居到底是什么意思,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居居远去。 等居居走到寝殿的门前,脚步一怔,转回身看向容承,粲然一笑,“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话音落下,居居已经是推门走进了寝殿里。 容承摸了摸后脑勺,唇畔已经不自觉地高高扬起了。 寝殿里,居居走到床榻前坐下,见迟重正睁着眼睛,盯着房梁出神。 “你醒了。”居居温柔地看向迟重,见他向自己看来,勾唇浅笑,“外面没什么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歪头见迟重想要说什么,居居头一低便轻轻在了迟重柔软的唇瓣上印上一吻。 好笑地看向迟重,转头贴着迟重的耳朵说道,“不许说话。” 直起身子,居居顺势脱了鞋袜,褪去外袍后,便轻盈地躺在了迟重的身边。 “你伤势还未痊愈,只需静养即可,其他的事情,等日后再议。”居居满足地闭上眼睛睡去,脸上全是幸福。 即便迟重现在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即便他说话都要费好大力气,可居居此刻就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 似乎只要迟重能够活着,只要能看到迟重,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运了。 几次的死里逃生,让居居觉得,两个人活着就是最浪漫的事情。 第二天,等居居从寝殿中走出来时,似乎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了。 “容承何在?”居居向着侍卫们问道。 话音方落,容承已经从天牢里款步走出。 看到容承,居居莞尔轻笑,“事情办妥了吗?” “嗯!”容承走到居居的面前,将昨夜萍蝶写好的口供交给了居居。 居居并没有打开,只是顺势将那张口供递给站在身边的触谷。 歪了歪头,深吸一口刑狱殿新鲜的空气,虽然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味儿,但到底是新的一天。 “触谷,看出什么了?”居居好整以暇地看向触谷,问道。 自从迟重受伤后,自己便一直重用容承,想必触谷心里一定会对自己有所不满,这次,便也给他个机会施展一下。 触谷拧着眉仔仔细细地将口供看了一遍,越发惊愕了,“这余雾馆的人打听这些事情,难不成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容承,你说说?”居居含笑看向容承,向着容承问道。 容承点了点头,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不过是余雾馆那边想要巩固人教在天君心目中的位置罢了,没有什么稀奇的!” “触谷,当初我来刑狱殿之时,甚至还比不上你,可如今我却已经凭借迟重的恩宠成了刑狱殿的夫人,我知你定然心里不服,所以,这个案子便让你来当主审!”居居认真地看向触谷,说道。 触谷大惊,就在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居居又说,“你如今是迟重的徒弟,论起辈分,你我同辈,而你资历比我高,此案理应由你主审。” “这……”触谷看了眼容承,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居居没有再去理会触谷,只是深吸一口气,向着容承说道,“容承,将洛心放了吧!” “是。”容承立刻点头。 触谷不解其意,眉心皱成一团,手里捏着萍蝶的口供,始终没敢动作。 “来人,去将天君和天后请来,便说这焦尸案已经有眉目了,对了,别忘了叫上成碧元君和天禹元帅一起来。”居居向着侍卫命令道。 见侍卫离开,居居转身走进了馆中缓缓传来:“触谷和容承进来。” 容承和触谷对视一眼,两人便一前一后走进书馆里。 等触谷进来后,居居已经坐在桌子上含笑看向他了,“关好房门。” “师父。”容承走到居居的身边后站定,轻声唤道。 居居没有理会容承,只是看向触谷,再次开口:“焦尸案你可能还很生疏,今日便让容承将案子的原委说给你听吧。”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坐主审?”没等容承开口,触谷认真地看向居居,不解地问道。 居居莞尔一笑,“迟重收你做了徒弟,说明他很器重你,既然他器重你,我便也不想让他失望。” 其实相比较而言,可能容承会比触谷更有资质,但触谷是迟重选定的接班人,自己必须按照迟重的选择来行事。 “容承,为何还不说?”居居低眉敛目,定定地问道。 容承嗯了一声,开始讲述起来:“此案是由瑶池仙婢萍蝶来报案,说在天井处发现了一具焦尸,后经辨认,死者是萍蝶的姐姐红蝶,红蝶则是余雾馆深受成碧元君重用的仙使。据萍蝶所述,红蝶会经常约她到天井打探一些天君天后之间的事情。” “凶手是谁?”触谷丝毫不在乎破案的过程,径自问道。 居居诧异地看向触谷,以往触谷并非这么冒失的性格,为什么今天便如此沉不住气呢? 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眼容承,见他正用询问的目光向自己看过来,便点了点头。 “原本此案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成碧元君才对,毕竟红蝶是余雾馆的人,而且红蝶有意刺探天君和天后的事情,她也许是想过河拆桥,舍车保帅!”顿了顿,容承继续说道,“可最终,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另外一样物证!” 话音落下后,容承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碎布来。 “这是在天井不远处寻到的,若不是这碎布上面隐隐约约的烧焦味,我和师父也不敢断定这便是凶手无意间留下来的东西,”容承将碎布交到了触谷的手里,这才又说,“据查证,这片碎布是供给火神的。” 触谷惊讶不已地看向容承,“火神?!” “嗯,”容承点了点头,唇角的弧度越扬越高,“不错,火神务孟从前在火神府做管事,后来火神被贬后,此人便取而代之,此人行为乖张,生活极为奢靡,他府上所有他使用的东西,都必须是他亲自过目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真相 “也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敢断定,凶手一定是务孟。”容承看向居居,见居居满意地向自己点头,心里一喜,竟是两颊一片绯红。 居居歪头看向触谷,见触谷眉心拧成一团,当即站起身来,“不必思虑了,天后天君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你如今是主审,应该要拿出主审的样子才是。” 上前一步,抬手拍拍触谷的肩膀后,居居竟是若无其事地打开门走出了书馆。 触谷盯着手里的碎布条,苦恼地愣在原地。 “不必担忧,师父会助你的!”容承见触谷一脸愁容,便轻声说道,“洛心姑娘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为了刑狱殿的安危着想!” 没等触谷说话,容承也已经快步跟着居居冲出了书馆。 触谷定在原地,默默地捏着碎布,进退两难。 这个案子虽然说看上去已经水落石出了,可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万一…… “触谷,夫人唤你到前殿审案了!”没等触谷想明白,书馆外面已经有侍卫在催促了。 触谷将碎布捏在手上,走出了书馆。 居居站在大殿上,见触谷已经款步而来,便向着已经落座的天君天后深施一礼,“此案原本由我主审,但触谷乃是迟重的徒弟,迟重说他希望由触谷来主审此案,事先未向天君天后禀明缘由,请天君天后赐罪!” “既然是迟重的意思,便照做吧!”天君祖龙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开始,“开始吧!” 居居点了点头,看向触谷,“触谷,你放松些!” “今日,由我主审此案,”触谷内心松了一口气,坐在殿前以往迟重坐的座位上俯瞰众人,“若有不足之处,请上仙们指教。” 居居有点好笑,但还是满意地退到了一边。 触谷挺直了腰背,看向居居的眼神里已经多出了感激,“此案之前由故居仙子主审,如今便由故居仙子代为审理吧!” 啊? 居居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师父?”身后的容承小小声地唤道。 居居从忡怔中惊醒,立刻咳嗽了两声,站到了殿前。 “各位,今日让大家都来刑狱殿,实在是因为此案牵连之人甚广!”居居赶鸭子上架,向着众人说道。 粗略地将案情给所有人复述一遍后,居居便看向了成碧元君,“元君,眼下你有重大嫌疑。” “你有证据吗?”成碧淡淡地问了一句。 居居摇头,利索地答道,“没有。” 话音一落,当下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是哈哈大笑。 “务孟何在!”突然,居居厉声喝道。 务孟来了,但藏在人群当中,第一眼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 火神这一神职,不过是一个上神罢了,九重天上最不缺的就是上神和小仙了,所以大家并没有刻意关注过这个新晋不久的火神。 居居向着触谷看了一眼,示意他将物证交给天后。 触谷和居居多年来的默契相处,自然已经对居居的意思心领神会,他适时地向着天君天后躬身一礼,说道,“小人有重要物证交给天后过目。” 这于奇萌当初可是专门管理九重天上的布料的,她对这个物证不会一无所知。 果然,就在于奇萌结果触谷递来的碎布时,已经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务孟,“天君,此布有一股焦味,且是火神务孟特质的布匹!” “正是如此!”居居看向于奇萌的目光中多了点敬佩。 在布料纺织这一方面,于奇萌绝对是九重天上的第一人。 于奇萌将碎布递给祖龙,向着众人解释起来,“我曾经掌管九重天所有布料,因此对这些布料非常熟悉,而这块碎布更是令我印象深刻。” “为何?”祖龙抽了几眼后,便已经失去了兴趣,他将碎布随手递给了触谷,向着于奇萌问道。 于奇萌抿唇苦笑,“天君有所不知,这火神务孟是个喜欢特立独行之人,他府上所有器具都是经他手亲自定制,而他所穿的布料也是如此。” “此话何解?”祖龙越听越奇,继续问道。 当祖龙的目光落在已经被侍卫们推到大殿中央的务孟身上时,于奇萌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这务孟身上的布所用燃料不同,所用丝线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而这纹样,皆是他自己所创。” 九重天上喜欢搞创新的神仙不计其数,可如务孟这般出色的,却没有几个。 “方才那碎布我只是看一眼,便知道,绝对是出自火神务孟之手。”于奇萌非常自信地看向务孟,“务孟,你敢不承认吗?” 这问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务孟的身上,他们或是惊叹,或是好奇,或是疑惑,总之,此事务孟成了大殿的焦点所在。 “没错。”务孟没有狡辩,他明白,他多说每一个字都非常多余。 索性,痛快地承认算了! 居居看向务孟,含笑说道,“天后所言分毫不差,这碎布便是在发现尸体的不远处拾到的,并且这碎布上还有一些焦味,这足以说明,红蝶之死,与务孟有关!” “务孟!你身为火神,本该安分守己,究竟为何要害一个仙使!”突然,殿前的天君祖龙暴喝着问道。 务孟看了眼居居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天君的身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务孟喜欢这位姑娘,可她却因为我只是一个上神而瞧不起我,一时怒发冲冠,便做下了这件事。” 风流? 居居眯起眼睛看向务孟,总觉得务孟并没有说实话。 “我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有人瞧不起我,这个女子犯了我的忌讳,便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务孟扬起脖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见务孟心不在焉,便猝不及防地问道,“你为何要逃?” 虽然现在的务孟看起来的确是容易冲动的性格,但杀了红蝶后便默默地逃跑,这似乎并不是他的习惯吧? “夫人倒是瞧得起我务孟了,这红蝶乃余雾馆成碧元君器重的人,我一个小神,如何能与成碧元君相提并论,料知此事成碧元君不会对我善罢甘休,也就只能逃避了。”务孟脸上一副从容淡定,一点儿也不像害怕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 耽误 居居眉心拧成一团,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了。 “大胆务孟,犯下大错竟还不知悔改!”祖龙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暴怒道。 没等居居说话,只听祖龙向着触谷说道,“小子,你该判他个斩首方可解恨!” “天君,我务孟死不足惜,但这成碧元君派红蝶打天君天后的消息,这罪责又该如何断呢?”话音一落,务孟便是仰头大笑起来。 这笑声尖锐刺耳,直是令得殿上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居居若无其事地看向触谷,见触谷面露难色,她向着天君和祖龙躬身一礼,“启禀天君天后,小仙以为这刺探消息一案应与焦尸一案分开审理,今日只是单审焦尸一案,而刺探消息一案还有待查证,理应日后再议。” “故居此言有理,两案不可混为一谈,这焦尸案如今已经水落石出,这都是刑狱殿的功劳,该赏!”祖龙满意地含笑说道。 直等到祖龙离开,居居都是唇角轻勾,含着浅笑的。 依着祖龙的意思,触谷判了务孟斩首,而红蝶究竟是被谁派着打探消息,还要另外仔细查证。 等殿上的人一散而空,触谷立刻摊倒在了榻上,“总算是都走了。” 看着触谷放松的神态,居居闭上眼睛,默默走出了大殿。 若非迟重提出的要求,自己还真不愿意让触谷来做这件事情,毕竟触谷和容承比起来,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师父。”居居前脚刚一踏出大殿,便听到身后的容承叫道。 居居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继续往前走。 “师父,为何要将两个案子分开审理?”容承凑到居居跟前,好奇地问道。 抿唇一笑,居居推开书馆的房门,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前,对上容承的眼睛,说道,“虽然我们启教与人教和赢教势不两立,但成碧元君与迟重是至交好友,我多少得对她留点颜面,再者,成碧元君作为人教的教主,天君不可能对她贸然治罪的。” 即便是成碧真的有意派红蝶去打探祖龙和于奇萌的消息,祖龙在衡量各方势力以后,说不定也会不予追究。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跳出来得罪成碧呢?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容承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问道。 居居抿了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道,“焦尸一案已经水落石出,而成碧元君刺探天君和天后消息的案子,暂且不必理会。” 抬眼见容承已经心领神会,居居便默不作声地将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了。 “师父,上仙他的伤势……”容承想了又想,还是继续问道。 居居摇了摇头,“既然更虚说已无大碍,想必这几日便能转好。” “南骋山故居何在?”突然,门外面传来一声嘹亮的问话声。 抬眉看向门外,居居唇瓣一勾,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提步向着外面走去。 走到院子里,见来人是凌霄殿的仙使,当即向着仙使拱手行礼,“南骋山故居在此。” “天君有令,因南骋山故居办案有功,即日起,封其为姝睿夫人,辅佐迟重掌管刑狱殿!”那仙使一板一眼地说完了祖龙的命令。 居居磕头谢恩,还没等开口吩咐,容承已经上前将一块美玉塞进了那仙使的怀里。 诧异地目送容承送走了仙使,居居仍旧木讷地定在原地。 原本以为自己是个会来事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徒弟比自己还机敏,自己这还没有说话呢,就已经学会要给仙使好处了。 “师父?”容承走到居居的面前,向着发呆的居居挥了挥手。 居居回过神来,对上容承不解的目光,苦涩地勾唇道,“你如此聪慧,日后必成大器!” 一时之间,也就只能从有限的词库当中搜寻到这几个字来夸赞容承了。 “师父何出此言!”容承红着脸,指着后院说道,“洛心已经放出来了,我也已经对她和触谷道歉了。” “哦!”居居并不关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容承眯起眼睛,继续说道,“那仙使分明是奖赏了师父,可师父脸上为何不见喜色呢?” 喜色? 居居心里连连苦笑。 虽然祖龙将自己封为了姝睿夫人,可其实即便是不用祖龙敕封,自己也早就已经是名副其实辅佐迟重办案的夫人了。 “迟重现在伤势不见好转,我喜不起来。”居居看向寝殿禁闭的房门,轻叹一声后,低低说道,“那更虚与舅爷有些恩怨,如今知道舅爷还活着,会不会再来找我麻烦!” 一想起这一点,居居就觉得十分头疼。 这虽然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此时也不必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感到担忧,但毕竟是怎么想都找不到妥善处理办法的事情,自己又怎么会心如磐石,坚不可摧呢! “这几日若有案子,便都交给触谷吧,你也乐得清闲。”居居转回眸子看向容承,随后认真地说道,“容承,你如此聪慧,应该专心修炼才是,这九重天上的勾心斗角根本不适合你。” 居居心里对着自己说,也不适合我。 不过心里的话,却是没有开口说出来。 “是。”容承看了眼寝殿,缓缓问道,“若是上仙准许,我倒是希望师父能带我去僻静之地闭关修炼个十几万年。” 看着容承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容,居居想要微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迟重怎么可能会同意自己带着容承去僻静之地闭关修炼呢? 再说了,即便是迟重真的同意了,现在这种状况下,哪怕这修为没有办法提高,自己也绝对不会弃迟重而去的。 思及至此,居居错开容承的目光,“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迟重他怎么样了!” 没等容承再说什么,居居已经是落荒而逃了。 自己收了容承做徒弟,到底是耽误了他的前程啊,若是他真的可以坚持拜迟重为师,想必现在也不会是这样子了! 推开寝殿的房门,居居见迟重平躺在榻上,侧头向着自己眼巴巴地看过来,忍不住问道,“不舒服吗?” “没有,洛心和触谷都跟我说了,你做的不错!”迟重唇畔轻勾,含着淡淡的浅笑。 第二百七十六章 新案 居居顿在原地,一时间有点窃喜。 这是迟重在夸赞自己吧? 深吸一口气,居居走到了迟重身边坐下,伸手替迟重敛好被角,抿唇笑道,“嗯,也不知你何时才能恢复,这些时日也不见好转。” “会好的,我还要继续保护你呢!”迟重笑弯了双眼,说道。 居居点头,两人相视微笑。 过了五日,迟重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 只是因为身体虚弱,以至于每日只能走半个时辰,其余时间便静静地盘膝坐在榻上打坐了。 有好几次居居都想提出带着迟重去长极山恢复身体的冲动,可居居仍旧是忍住了。 毕竟现在这种情形,离开九重天对迟重的伤势恢复没有任何好处。 看着迟重一日比一日好转,居居原本沉重的心情总算是有了好转。 “看来更虚他对祖龙倒是忠心耿耿!”夜间,居居向着躺在身侧的迟重感慨道。 迟重勾唇看着居居,笑而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居居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居居蹙眉,不耐烦地坐起来向着门外的人问道,“何事!” 即便是不问来人身份,居居也能感觉到,来的人正是触谷。 “南海龙女鸿婉求见上仙。”门外是触谷低沉的禀报声。 居居不耐烦地挥手,“不,”刚刚说出一个字,突然感觉到迟重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低头看着迟重,一时间又觉得不妥,便只能不情不愿地说道,“让她进来。” “我有几句话要对龙女说,你……”迟重眼巴巴地看着居居,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居居看向迟重见迟重的目光中透出乞求,狠狠地剜了迟重一眼,当即下榻穿了外袍,毫不犹豫地走出去。 等居居打开殿门的时候,却见鸿婉就站站门口,她抬起眼便向着自己挤出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来。 居居白了鸿婉一眼,一脚跨出门槛,不忘低低向着鸿婉警告道,“今日之事若是走漏半点风声,你就等着受死吧!” 也不等鸿婉回答,居居已经径自向着书馆走去了。 鸿婉看了眼走向书馆的居居,咬紧唇瓣轻手轻脚地走进寝殿,顺便关上了房门。 走到榻前,瞧着迟重虚弱不堪,鸿婉的双眸已经是噙满了泪水,“婉婉听有人说仙子声称上仙来了南海,心知上仙有恙,惶惶不可终日,便来看看上仙。” 迟重唇瓣含着一如既往的浅笑,他没有说话。 “见到上仙平安,婉婉便已心安。”鸿婉声音越发酥软了。 迟重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屏息凝神,好半晌后,才终于开口,“你今日来此,是想害我!” 鸿婉大惊失色,她瞪大眼睛看向迟重,豆大的泪珠已经颗颗坠落,掷地有声。 “你不必委屈,我从一开始便说,我永远不对对除了故居以外的第二个女子动心,我与你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迟重眉心微微蹙起棱角,他的声音也带着冷漠,“你早早回去,替我遮掩,我还能保你南海王位,若你还有其他心思,趁早断了那些无谓的念想!” 鸿婉痴痴地看着禁闭着双眼的迟重,唇瓣已经被她咬得惨白一片,可她双手绞着袖子,仍旧倔强地期待着。 “龙子洪遇今年多大了?是否该娶妻了?”迟重的声音慢而缓,虽然是问话,但仿佛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定定地盯着迟重如画的眉眼,千百般的假设已经在她的心头全部演绎了一遍,可最终,她还是清醒了。 张开双唇,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鸿婉压抑着鼻尖的酸涩与喉间的抽噎,涩声从唇缝中挤出了四个字,“鸿婉明白。” 单单只是这四个字,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温和了。 “数日后,我会去南海一趟,你只需在南海待我。”就在鸿婉已经慢慢退到了寝殿门口时,只听迟重的声音轻轻传来。 鸿婉嗯了一声,便悄无声息地从寝殿中退出去,消失在了九重天。 第二天一早,刑狱殿的院子里便出现了天禹的红色身影。 “我们元帅只是想看看迟重上仙究竟有没有回刑狱殿,我们这儿有个案子需要迟重亲自审理。”天禹在刑狱殿的院中负手而立,一旁的子既伸长脖子向着寝殿看去。 如果不是因为有侍卫拦着,此刻子既一定是已经冲进寝殿里去一看究竟了。 居居烦躁地从书馆里走出来,看向天禹,不耐烦地说道,“元帅真是有兴致,一大早便来刑狱殿大吵大闹!” “姝睿夫人,祝贺!”天禹脸上含着浅笑,歪头向居居说道。 居居抿唇,毫不掩饰地向着天禹翻了个白眼,“听闻程兰将军大婚在即,不知天禹元帅会如今日一般,去程兰将军府上道一声喜吗?” 低眸看向天禹,居居故意挑衅似的扬起眉毛,等待着天禹的回应。 只见天禹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鼓起了腮帮子,眉心拧成了一团。 “夫人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迟重上仙还没有回刑狱殿吗?可昨日南海龙女才来了一趟刑狱殿呢!”子既见天禹脸色骤变,扬起下巴,向着居居大声说道。 居居冷冷一笑,“不错,南海龙女是来了一趟刑狱殿,她是为迟重来送信的,怎么?你小小年纪,偏偏喜欢看别人夫妻如何打情骂俏吗?” “你!”子既被居居说得涨红了脸,当下已经是束手无策了。 天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刚刚想要说什么,却见一个小仙童慌乱地从门外跑进来,“夫人,夫人,我在天河边发现一具女尸,死状可怖!” 这? 居居看了眼天禹,不耐烦地说道,“不好意思了元帅,有突发的案子,便不奉陪了。” 话音落下,居居已经是快步跟着那仙童走出了刑狱殿。 “怎么办?”子既见天禹怔怔地盯着居居远去的背影,轻声问道。 天禹长叹一声,“且回!” 居居一路来到了天河,果然,一具一丝不挂的女尸正直挺挺地躺在草丛间,她雪白的颈项上有一道红色的勒痕,显然,那便是死因。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认识 “夫人,这女尸乃程兰将军府中的仙婢,有腰牌为证,且这女尸死于窒息,下身见红,生前曾受侮辱。”仵作对居居一五一十地禀告道。 居居点了点头,示意仵作退下,她静静地蹲在尸体旁边沉思着。 这程兰将军府里的仙婢被一个男子侮辱至死,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不太好收场啊! “将尸体抬回刑狱殿吧。”居居不动声色地向着身后的人命令道。 今早经天禹这么一闹,这案子也瞒不住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居居带了触谷和容承径自来到了程兰的府上。 “多谢将军。”居居感激不尽地对程兰深深一礼。 程兰穿着盔甲,抿唇一笑,“不必多礼,那蓉儿本就是我府上的仙婢,我听闻此事后,也想要早日抓到杀害蓉儿的真凶,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封锁了将军府!” “嗯,感谢将军体谅!”居居再次向着程兰一礼。 两人寒暄好半晌,程兰这才带着居居来到了死者蓉儿的住处。 程兰与居居并肩而行,她率先走到房前,将房门推开,“请!” 居居毫不客气便抬腿迈过了门槛,刚一进来,便觉得这房间内的布置实在是不俗。 “想必将军十分看重蓉儿姑娘啊?”居居侧眸看向程兰,不动声色地问道。 程兰点了点头,“不错,这小姑娘虽然是仙婢,也没有近身服侍我,但到底跟着我几经辗转,即便是我出征,也总会带着她。” 居居对上程兰苦涩的表情,诧异地问道,“恕小仙冒昧,敢问将军,既然这姑娘不是近身服侍将军的仙婢,那为何将军即便是出征时也会带着此女?” “仙子有所不知,实在是因为此女熬得一碗好粥,我日日需服用此粥方可入眠。”程兰说到这里,已经是哽咽不已了,“不知是哪个狠心的畜生,竟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下此毒手,我今后无法安眠之事虽小,可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零,实是令人心痛,还请仙子一定要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还蓉儿一个公道!” 不解地看向程兰,是一件竟是觉得这个蓉儿很不简单。 “查清案情,缉拿真凶,乃是我刑狱殿的本职所在,自不必将军担忧,只是如今这蓉儿姑娘究竟是如何出现在天河边的?”居居向着程兰拱手,眉心拧成一团,摩挲着下巴低低寻思道。 按照这程兰的说法,当天并没有人给她命令,让她去天河啊! “你是何时见到蓉儿的?”居居走出房间,向着跪倒在地上的一个仙婢问道。 根据寻找到的线索,眼前这个仙婢应该是最后见到蓉儿的人。 那地上的仙婢哆哆嗦嗦,抖成了筛糠,她声音也颤颤巍巍,“是在昨晚三更时。” “三更?”居居瞪大眼睛,扭头看向程兰,问道:“府上有何活动吗?” “婚期将至,这些时日,每天都会有宾客前来祝贺,因此府上的生面孔实在是不少。”程兰低垂眉眼,答道。 居居点了点头,见程兰一副娇羞少女的模样,不自觉地唇畔上扬。 大概是因为程兰注意到了居居的表情,她特意抬起头来,梳理她的表情,转头向着那哆哆嗦嗦的仙婢问道,“那除了蓉儿外,你还见到了何人?” “回将军,昨日三更我收拾完客房后便想回房休息,可途中瞧见了天禹元帅正与蓉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因为天禹元帅时常都会来府上寻蓉儿,所以我便没有在意,只是走了。”那婢女虽然声音依旧颤抖不已,但她却不在结结巴巴的了。 居居点了点头,向着仙婢追问起来,“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异常之处!”那仙婢一下子陷入了恐惧,当下白着脸摇头。 居居明村蹲下身来,她将掌心轻轻放在了仙婢的肩膀上,温柔地说道,“我们刑狱殿问话,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想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虽然这仙婢看上去好像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但现在必须警告警告她。 “没,真的没有异常之处。”仙婢面如土色地看着居居,就好像是盯着魔鬼一般。 居居眉目深锁,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小仙婢,这个小仙婢容貌姣好,那眼神中传达出的恐惧看上去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但,真的没有异常之处吗?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凭借经验来看,每一场谋杀的前夕,总归是有异常之处的! 可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异常吗? “夫人,我想到了,”突然,那仙婢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居居,居居歪了歪头,示意她说下去。 只听这仙婢满心欢喜地说道,“往常蓉儿总是高高兴兴的,但昨夜蓉儿便已经兴致不高,即便是看歌舞,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 哦? “说下去。”居居站起来,俯身看向这仙婢,命令道。 仙婢连忙点头,声音也比之前洪亮了不少,“蓉儿虽然并非是活泼好动的性子,但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的,可昨日她脸色惨白,似乎是不舒服。” 果然! 居居饶有兴致地听下去,“昨夜蓉儿与元帅谈话时,神色似乎分外紧张,好像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 重要的事? “回刑狱殿!”居居已经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了,径自命令道。 对程兰道别后,居居便带着那目击证人一起回到刑狱殿里, 和居居一起回到刑狱殿的,当然少不了天禹。 天禹桀骜不驯地站在殿前,扬着脖子高傲地看向居居,“何事?” “将军府中的蓉儿,元帅应该认识吧?”居居不动声色地问道。 天禹挑了挑眉,点头说道,“自然,程兰府上的人,我都认识。” 对上天禹得意忘形的表情,居居心底里竟是生出了些许的怜惜,不过,这一丝丝的怜惜很快便被打压了。 “蓉儿暴毙天河边,死前曾受人侮辱,有证人说昨夜见你与蓉儿密谈,你作何解释?”居居缓缓站起来,下了几个台阶后,便走到了天禹的跟前。 天禹的红衣依旧是那般耀眼,他若是站在云端,定是绚丽夺目的霞光,可他此刻是站在了刑狱殿,这里只有血和恨,还有无尽的黑暗。 第二百七十八章 毒药 见天禹脸上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五味杂陈,这倒是让居居有点相信,这凶手并非是天禹。 “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居居苦涩地勾唇,低低问道。 这天禹如此骄傲,想必应该不会做出这般苟且的事情吧? “蓉儿有留下什么吗?”好半晌后,天禹才慢吞吞地问道。 留下什么? 居居眯起眼睛看向天禹,一时间竟是不太理解天禹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蓉儿昨夜与你谈了什么?”居居没有回答天禹的问题,转而问道。 天禹失神地盯着居居,“不过是一些私事。” 私事? “元帅,你不是一直心系程兰将军吗?怎么会与程兰将军府中一个小小的仙婢有什么私事呢?”居居不耐烦地瞥了天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天禹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他说不清楚,那最后所有的罪行都会指向他。 天禹仍旧无动于衷,居居咬着唇瓣,继续说道,“元帅不愿意说吗?”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天禹竟是扭过头去,不再看居居了。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天禹的背影。 这天下间还真是无奇不有,像天禹这样的人,恐怕整个九重天上都不会有他的朋友吧? “这是什么?”居居闭上眼睛,将手里的一个药包甩给了天禹。 天禹手一伸,中指和食指中间便多出了从居居手中甩出的小药包。 居居轻叹一声,“既然元帅不愿意说,那不如我替元帅说,这小药包是从蓉儿的住处查到的,这里面装的什么,恐怕元帅比我更清楚。” “什么?”天禹看着小药包,向着居居反问道。 居居面对着毫不配合的天禹,正在想要如何作答时,却听到殿外的人愤怒地骂道,“天禹,你行径如此恶劣,如今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本君命令,将这个十恶不赦的淫棍斩首示众。” 啊? 居居震惊不已地看向殿外,这眼前冲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君祖龙。 祖龙已经是愤怒至极,但他仍旧是极力地忍耐着。 “小仙不知天君驾临,有失远迎。”居居连忙向着天君祖龙下跪问安。 话音方落,另一边,迟重湛蓝色的身影已经是飘到了眼前。 “迟重!”居居仰起脸对上迟重的目光,瞬间僵硬了。 迟重款步走到殿前,坐在座位上,向着已经坐在客位上的天君祖龙微微颔首,“今日的案子便由我来主审了,诸君暂且安坐。” 居居疑惑不解地看向迟重,完全不明白迟重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 他现在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贸然跑出来,万一再有什么人来,那一定会性命不保的。 “这些日子我去了南海一趟,听闻九重天发生了大案,便匆忙赶回来,只是如今这案子虽然看上去已经证据确凿,但毕竟我们不能屈打成招。”迟重眉毛一挑,恭敬地看向祖龙。 祖龙面露怒色,但仍旧是隐忍着,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迟重办案多年,自然是经验颇丰。” “谢天君信任!”迟重欢喜地咧嘴笑道。 等天君祖龙重新坐下,迟重才扭过头看向众人,但唯独避开了居居,“天禹,你手中这小药包便是你的罪证!” “迟重,这药包我从未见过!”天禹捏着手里的药包,蹙眉看向居居,“你们这是诬陷我!” 诬陷? “元帅莫恼,这药包是我从蓉儿的住处寻到的,而这药包里面的药,却在元帅房中也寻到了。”居居含笑看向天禹。 没等天禹说话,殿首处坐着的祖龙便开口训斥,“证据确凿,还想抵赖吗?” 天禹不解地看向祖龙,他的眸中升腾出了失望。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顺着天禹的视线向着祖龙看去。 此事的祖龙正端坐着殿首处,对着天禹怒目而视。 这种愤怒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他分明有一种冲上来打倒天禹的冲动。 可是…… “天禹,你可认罪?”迟重的声音缓缓传来。 居居转眸看向迟重,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虽然这个证据是自己找到的没有错,但硬要说凶手就是天禹,这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 毕竟天禹喜欢的是程兰,而且即便是天禹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天禹的性情那样骄傲,他又怎么会鬼鬼祟祟对一个仙婢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恶行呢? 而且祖龙向来非常相信天禹,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都不准备再仔细勘察勘察,就着急定罪了呢? 迟重嘛! 居居抿紧唇瓣,不再说话了。 虽然迟重也非常不理智地想要治天禹的罪,但迟重与天禹的之间的矛盾已经算是无法化解了,此刻迟重的心情自己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天禹仰起脸,平静地应道。 居居眉毛挑了挑,默默地向后退出几步,直到隐匿在了人群中。 “那昨夜你与蓉儿姑娘都说了些什么!”迟重不慌不忙地问道。 这个的确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有人证能够证明昨夜蓉儿的确是跟天禹说了些什么,而且还闹了不愉快,可天禹死活不肯说出真相,他即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罪责了啊! “与案情无关。”天禹目光瞟向了程兰,迅速地收回目光,不再说话了。 迟重冷冷一笑,“九重天没有不知道你心悦程兰,如今程兰大婚,你心里不痛快,便拿仙婢出气,以你这般品行,也实在是不应该继续做我天族的元帅了!” 啊? “我说了,我没有!”天禹百口莫辩,只是坚定着眼神看向迟重,“你我之间是有过节,但你实在不必如此诬陷于我!” “诬陷?”迟重再次一声冷笑,“天禹,这人证,物证,可都齐了!你手里这药包里面装着的毒药,是可以致使仙婢呼吸衰竭的药物,是你前不久向更虚那里寻来的,你敢说从未有过此事?” 什么?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大殿上的众人,难以相信。 虽然这药包是自己在现场找到的,但如果要说天禹他去找更虚要来了这毒药,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 傲慢 天禹垂下眸子,寻思了好半天后,才嘟嘟囔囔地说道,“那不过是我……” “大胆!”祖龙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红着脸看向天禹,腮帮子颤抖着说,“你这孽徒!枉我如此栽培你,竟不曾想到你内心如此不堪!” “天君,虽然此案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但到底是还缺少直接证据,请允许宽限我三天时间,我定能让这厮心悦诚服地认罪!”迟重见祖龙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向着祖龙深施一礼后,便说道。 居居讷讷地站在原地,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这凝重的氛围。 见迟重脸色有所缓和,居居心里还是长舒了一口浊气。 毕竟这案子不是小事情,如果在第一天凭借发现的一个小小的药包就定罪,实在是有点草率。 迟重送走了祖龙,居居便上前一步,向着天禹躬身行礼,“委屈元帅了,恐怕这几日得暂住天牢了。” 天禹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后,甩袖自行离开。 这刑狱殿里的环境,天禹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所以这个时候即便是没有人带路,他也知道走哪里进天牢里。 程兰望着天禹离开的背影发呆,居居走上前笑道,“将军不必担忧,此案定能水落石出。” “我没有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程兰苦涩地勾唇,“府中还有公务,便不再叨扰了,告辞。” 没给居居说话的机会,程兰已经是匆匆离去了。 其实程兰是在断案的中途才悄悄从殿门出摸进来的,可这来去匆匆的身影,到底是让居居心里汹涌澎湃了。 曾几何时,自己还嫉妒过这位女将军呢,想着将来有一日,自己也会如程兰将军一样威风凛凛,守护着九重天的安宁,同时,也享受着被人爱慕的感觉。 “居居,此案你便不必插手了。”就在居居想得出神的时候,迟重走过来轻声说道。 居居诧异地转头看向迟重,“为何?” 自己自认为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为什么就不让自己插手这个案子了呢? “你曾经喜欢过天禹,我担心你不能从私情当中抽离出来。”迟重一本正经地看向居居。 对上迟重理所当然的目光,居居心里越来越窝火了,嗤笑一声,居居说道:“那你呢?你从私情当中走出来了吗?” 这个案子分明有很多疑点,可迟重却一力主张天禹就是杀人凶手,这难道不是他的私情吗? “迟重,你明知道这个案子可能另有隐情,可你却在天君面前将所有的罪证都推给了天禹,你这样难道不是私情吗?”居居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愠怒地说道。 虽然迟重的心情自己能够理解,但刑狱殿并非是迟重的刑狱殿,它是九重天的刑狱殿! 如果仅仅凭借着一己私欲去定罪,那这世界上哪里还有公平可言呢? “另有隐情?”迟重眉心拧成一团,向着居居反问道,“你说此案另有隐情?那你以为此案应该如何论断?” 居居被迟重问得怔了怔,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便抬头向着迟重应道,“天禹虽然性情傲慢,但他绝不是为非作歹之辈,更不可能做出侮辱仙婢的行为。” 自己这样姿色的小神小仙天禹都看不上,更别说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小仙婢了。 “你这只是臆测。”迟重唇瓣一勾,随便寻了个座位坐下,替自己斟满一杯酒,端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如今不仅是天君,即便是程兰也都相信了我的推理,此案正是他天禹所为。” 居居定定地站在原地,捕捉到迟重唇畔的轻蔑后,居居一瞬间便已经明白了迟重的意思。 “迟重,你觉得真相重要呢?还是权力更重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沙哑着声音向迟重问道。 居居并没有得到迟重的回答,他淡淡地微笑,右手一挥,大殿的所有物件全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居居点了点头,就算是迟重什么话也没有说,可自己心里面已经有答案了。 “迟重。若是我能在三天之内寻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天禹无罪呢?”居居认真地看向迟重,坚定地问道。 迟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他眯起眼睛看向居居,好半晌后,才终于从唇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值吗?” “我只知道,我要找出真相,向死者讨回公道。”居居抿唇看着迟重,朗声说道。 话音落下,居居已经是快步走出了大殿。 站在刑狱殿的院中,居居认真地盯着天牢的入口出神。 “师父?”容承在一边轻声唤道。 居居虽然听到了容承的轻唤声,但她没有回应。 终于,居居鼓起勇气,长吁一口气,提步向着天牢走去。 走进天牢,居居径自向着关押天禹的地方而去。 “元帅,时至今日,你还有何话说?”居居站在牢房前,见天禹正静静地坐在榻边,束起的头发有些散乱,眸子黯淡无光。 天禹僵硬地抬起头来看向居居,唇角抽了抽,移开目光,声音低沉,“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是,元帅当初是何等风光,我曾厚着脸皮去元帅府前想感激元帅的救命之恩,元帅可还记得当时元帅是如何回我的?”居居平静地看着天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天禹冷冷一笑,语气不善,“真想不到,仙子竟是一个如此记仇的人,不过当时我的确是小看你了,竟想不到你会将迟重勾引得神魂颠倒!” 听到天禹的说话声,居居轻叹一声,“往事已矣,我今日来,是想替元帅伸冤的。” “你?”天禹迟疑好半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知多了多久,他才僵硬地问道,“你相信我?” “元帅虽然性情傲慢,但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居居点了点头,“天君今日态度似乎有些反常,元帅近日可是得罪了天君,所以天君有意想治你的罪?” 天禹眉心拧成一团,毫无头绪地摇头,“我对天君中心耿耿,自问从未得罪天君。” 阴暗的天牢里虽然隐隐约约听得到哀嚎,但此时的居居脑子里只盘旋着天禹的声音。 第二百八十章 抉择 “这就奇怪了,天君的态度实在是反常。”居居歪头思索着,可即便是打破脑袋,也实在是想不出来。 居居再次看向天禹,顿了顿,还是问道,“若元帅不能据实说出为何在昨夜见到蓉儿姑娘的缘故,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救你了。” 见天禹面露难色,居居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天禹到底还是天禹,如果他真的因为惧死而做了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想必他会生不如死吧?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元帅休息了。”居居漫不经心地瞟了天禹一眼,转身就要向外面走。 居居刚刚走出一步,便听到身后的天禹问道,“为何帮我?” 居居脚步顿住,微微抿唇,缓缓地转回身看向天禹。 “虽然说出来元帅可能不信,但我的确是想还你清白。”居居不急不缓地说道。 天禹瞬也不瞬地望着居居,望着望着,他突然嗤笑出声,“我信。” 居居莫名其妙地看着天禹,实在不明白天禹这笑容是什么意思,正待开口询问,天禹却再次开口:“事实上,那药是我替程兰的新婚夫婿准备的。” 恩? “天君明知我爱慕程兰之心,却将程兰许配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我想,即便是我杀了那厮,凭借天君对我的看重,定不会怪罪于我。”天禹的声音中有怨恨,也有懊悔,“可如今看来,最是无情帝王家,天君与那凡间的皇帝,实在无甚区别!” 居居目瞪口呆地看向天禹,实在是没有想到,天禹竟然在天牢中当众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来。 “仙子何必为我奔走,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天禹苦笑着看向居居,“难道仙子看不出来,天君早有杀我之心了。” 见居居已经是震惊不已,天禹抿唇温柔地笑道,“迟重虽然心思颇深,但到底是个痴情的丈夫,你一个女子,只要依附着迟重,倒也可以衣食无忧了。” “元帅你英明一世,怎么此刻反倒是糊涂了,元帅实在不应该蒙受不白之冤!”居居不耐烦继续听下去,便说道。 天禹微微一愣,向前挪了挪,“我往日性格是傲慢了些,以至于得罪了不少人,四处树敌,如今蒙受不白之冤,也算是赎罪了,若仙子因我受累,倒让我过意不去了!” 过意不去? 居居瞠目结舌地盯着天禹,见他眸光平和,无忧无喜,心里越发惊奇了。 从前深受天君信赖,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天禹元帅,竟然也有觉得过意不去的时候! 天禹见居居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苦涩地勾唇道:“你不必如此看我,当年我瞧不起你也并非你是无名之辈,只因你不过是启教,因此我才……” “程兰将军也是启教。”居居打断了天禹的话,提醒道。 这天禹的话根本不可信,那程兰将军也是启教,可他却对程兰将军一往情深,甚至不惜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阻止程兰大婚。 “元帅以为,若程兰将军知道了真相后,她会怎么样?”居居认真地看向天禹,好奇地问道。 只见天禹目光呆滞,有一瞬间的迟疑,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他只是抿唇浅笑,“如今她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残忍的人吧?” 居居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了天牢,而身后的天禹也没有再说什么。 来到书馆,居居见容承正在翻阅案卷,眉心皱了皱,问道,“你在看什么?” “师父?”容承这才意识到居居的存在,他看向居居,解释道,“我在看元帅的案卷,总觉得此案有蹊跷。” “哦?”居居挑眉看向容承,等着他的解释。 “此案迟重上仙已经有了结论,说害死蓉儿的凶手就是天禹元帅,可天禹元帅一心痴慕程兰将军,即便是程兰将军即将大婚,又怎会去奸杀将军府中的一个小小的仙婢呢?”容承一边翻阅着卷宗,一边提出了自己的一问。 居居微微一笑,在容承旁边坐下来,“没错,那药是天禹元帅交代给蓉儿,想让蓉儿给程兰将军的新婚夫婿下药,可没想到这药反倒是进了蓉儿姑娘的腹中。” “是吗?”容承瞪大眼睛看向居居,对上居居平静的表情,怔怔地说道,“如此解释,倒是说得通了!” 居居苦笑,“这并非是我的猜测,而是方才天禹所说。” “师父,若事实真是如此,我倒觉得我们应该听迟重上仙的,不必再插手此事了。”容承认真地看向居居,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居居眯起眼睛看向容承,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好几口后,等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才缓缓说道,“你不必插手,我定会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的。” “可是迟重上仙……”容承话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下去了。 抿唇一笑,居居应道,“迟重有他的考量,可我却只想查出真相,我不想有人蒙受不白之冤。” 居居站起身来,便向着门外走去了。 迟重和容承的意思自己不是不明白,也许不插手对刑狱殿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天禹他在九重天上没有几个朋友,现在很多神仙一定是巴不得他早些被处刑,可眼睁睁看着无罪的天禹被冤枉成凶手,那未来自己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吗? 如今迟重因为自己而吞下了妖丹已经令自己寝食难安了,如果再眼睁睁看着天禹被冤枉,这未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冤死的南骋山的父老乡亲们呢? 站在刑狱殿的门口,居居实在是有点茫然无措了。 难道迟重和天禹就永远只能是对立的关系吗?他们难道就不能成为井水不犯河水的存在吗? 如果天禹真的是凶手,那自己一定不会这般纠结,可现在自己明明已经知道天禹是被冤枉的,实在是不能就这样视若无睹。 “爹爹,娘亲,你们若是能有一丝感应,想必一定不会希望看到有人被冤枉吧?若是我真的眼看着天禹被冤枉,那我日后又该如何查找南骋山惨案的真凶呢?”居居仰头望着虚无,喃喃自语。 第二百八十一章 斯文 居居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天河边。 站在发现尸体的地方,居居定定地望着风平浪静的河面,若有所思。 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凶手不会是天禹了,但真凶到底是谁,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啊! 这蓉儿姑娘接下了天禹用来毒死程兰新婚夫婿的毒药,却被她自己服下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这实在是太令人不解了。 难不成是程兰的这位新婚夫婿? 因为察觉了天禹想要害他的心思,所以便先下手为强了? 但若真的是程兰这位神秘的新婚夫婿做出来的事情,似乎应该更加仓促才是,又怎么会伪装得如此好,甚至是完美地栽赃给天禹,令所有人都相信了呢? 歪头看着河面,低低地向着河面说道,“你这号称是八卦之王的锦鲤在此偷看这么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话音方落,原本平静无波的河面便开始沸腾起来,没过多久便见河面出现了南硕子的身影。 “女仙当真是好耳力!”南硕子吐着泡泡,赞道。 居居不屑地轻笑一声,“我虽学艺不精,但好歹如今也已经飞升为仙了,你这点动静还是能够听得到的。” 见南硕子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居居轻叹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看它了。 “女仙因何叹息?”南硕子瞪着鱼眼,低低问道。 居居抿唇,淡淡地应道,“你别在我面前装糊涂,将军府的蓉儿被害死的案子你不会没有听说吧?” “自然,是有所耳闻了。”南硕子吞吞吐吐,想要开溜,但瞅着居居的背影,忍不住犹豫。 居居转过身看向南硕子,“你不是九重天的八卦之王吗?你当时应该是听到了什么的,对吗?” “嗯?”南硕子立马想要钻进水里,居居长袖一挥,当下便将南硕子从水里捞了出来。 一声冷笑后,居居白了南硕子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夜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但你三缄其口,一定是在害怕什么!” “我听闻,听闻是天禹元帅害死了那个蓉儿姑娘,那个,刑狱殿的迟重上仙也已经定罪了,此案应是已经结案了,我实在不知道女仙在说什么!”南硕子慌里慌张地解释起来。 居居眼睛一眯,越发觉得这个南硕子可疑。 “你不说?那不会是你见蓉儿姑娘生得貌美,就……”居居故意不再往下说了,她轻笑一声,见南硕子已经是满眼恐惧,便转而说道,“南硕子,若你今日不将实情胡搜出来,我便抓你去刑狱殿!” “我,我没罪!女仙莫要吓我!”南硕子壮着胆子哼哼着,“当天夜里我睡得死沉死沉,并不知道岸边发生了什么,如今女仙问我,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是天君来问我,我也是一样的说辞!” 居居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南硕子,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了。 “师父,我喜欢吃鱼,不如将这条鱼赏给我?”突然,身后传来容承的声音。 居居转过头看向容承,见容承笑意绵绵,立刻会意,“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反正一条锦鲤,想必即便是迟重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诶,诶,别,别啊!”这回,南硕子是真的慌了,“女仙,女仙饶命啊,小的冤枉啊!” “冤枉?”容承走到栏杆边,看着在半空中左右翻腾的南硕子,冷哼一声,“你身为这天河内的锦鲤,自然是应该对刑狱殿知无不言的,可你却有意隐瞒,陷害忠良,如此行径,实在是恶劣!” “我,我没有陷害忠良,我真的是,”南硕子不停地眨巴着鱼眼,努力翻腾着身体,“我,我的确,我,我都说,我劝说,求女仙饶命啊!” 终于,南硕子服软了。 其实,居居根本没有指望在南硕子这里得到什么关键性的线索,说到底南硕子不过是一条锦鲤,虽然是知道很多九重天的八卦,可真正有价值的线索,恐怕那真凶一定是不会不防着南硕子的。 居居长袖一挥,扑通一声,南硕子从半空中跌落进了天河里。 眨眼间,南硕子的鱼头付出河面,看着岸边的居居和容承,努着唇低低说道,“那日我的确是睡得很沉,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第二日我才知道河边发生了命案。” “那你要说的是什么呢?”居居不动声色地问道。 南硕子游了一圈,停下来后才继续说道,“那日蓉儿的尸体从河边运走后,便有一人来到河边,只不过是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后来便离开了。” “什么人?”居居眉心皱成一团,疑惑地追问道。 南硕子瘪着嘴,“此人我从未见过,看打扮倒像是启教的人,但此人唇边有一粒黑痣,生得清秀,看起来很是斯文!” 从未见过? “九重天还有你南硕子从未见过的神仙?”居居歪着头看向南硕子,将信将疑。 南硕子瞪大眼睛,一头扎进河里,一眨眼的功夫,又钻出河面,“羞愧,羞愧,这九重天足足上万个神仙,加上仙婢仙仆,实在是数不胜数,若我南硕子每个都认识,我便不必待在这天河里了。” 这南硕子说得倒像是真心话。 居居点了点头,“那晚你当真睡死了?” “嗯,也不知为何,想必是那凶手在河里放了什么东西,我许多朋友也都睡得很死,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南硕子点头说道。 居居嗯了一声,沉默着想了半晌后,扭头看向容承,“看来,这凶手一定与这位长相斯文的男子有关!” 不论如何,眼下都不能放过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 “师父,我看这位长相斯文的男子,恐怕与程兰将军有关。”容承看着居居,推测道。 居居刚想说话,便听一边的南硕子嚷着,“凶手是谁全凭刑狱殿做主,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困了,先告退了!” 话音落下,南硕子便一头扎进河里,消失不见了。 居居无奈地长舒一口气,再次看向容承时,眸光里已经多出了一份自信。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成弘 “你说得不错,也许此人与程兰将军有关。”居居看向容承,低低说道。 深吸一口气后,居居转过身看向将军府的方向,“我们现在去将军府,会会这位程兰将军的新婚夫婿!” 话音落下,居居便提步向着将军府走去。 根据南硕子的供词,这个事发后来案发现场的人,十有八九便是程兰将军的这位新婚夫婿了。 程兰将军的新婚夫婿虽然比不上天禹那般骁勇,但也算是这九重天上的一位人物了。 “师父,这成弘仙圣是启教仅次于长老的人物,难道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容承跟在居居身后,不解地问道。 居居抿唇不语。 成弘仙圣便是程兰将军的新婚夫婿。 这是天君祖龙亲自赐婚,得到迟重首肯的一桩亲事,最重要的是程兰将军说过她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不仅如此,听说成弘仙圣也是一再发表倾慕程兰将军的一些言论。 所以,这桩亲事在九重天,可谓是门当户对,受到所有人祝福的婚事了。 成弘此人一向博学多才,经常会听到迟重提及,算是启教的一大助力,是启教不可或缺的人物。 容承的怀疑也不无道理,这样一位人物,怎么会做出这样令人匪夷所思,不堪入目吗的事情呢? 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他! 或许,这位成弘仙圣定是在天禹交给蓉儿毒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他便先下手为强,并且选择陷害天禹! 这样不仅可以使得天禹身败名裂,帮助启教教主迟重出了一口恶气,而且若天禹真的因此获罪,那赢教可谓是损失惨重!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事情,恐怕对程兰的这位新婚夫婿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但问题是,既然事情已经做了,作为凶手的成弘又为什么要在蓉儿的尸体被抬到刑狱殿以后,再跑去岸边呢? 这完全不合理啊? “你说着成弘若当真是凶手,那他为何要去天河边呢?”居居开口向着容承问道。 容承噎住,一时间也是哑口无言了! 这居居提出的问题非常切中要害,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居居抿唇,眼看已经到了将军府,便提醒容承,“等会儿我们若在将军府见到成弘,切勿打草惊蛇,我们只说是问程兰将军一些事情便可。” “是。”容承连连点头。 师徒二人来到了程兰将军府中,程兰坐在主位,居居坐在客座,二人看着对方,相顾无言。 “不知女仙今日前来,是有什么要问本将军的吗?”程兰率先开口,打破尴尬的氛围。 居居点了点头,“是,我今日前来便是想请问将军,将军当真相信,害死蓉儿的凶手是天禹元帅吗?” 程兰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道,“这迟重上仙不是已经说了吗?虽然眼下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天禹,但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查找真相,我相信迟重上仙!” 这…… 居居蹙紧眉心,紧紧地盯着程兰,一刻也不松动。 这程兰的表现实在是有点……反常啊! “那若当真是天禹元帅作案,将军真的毫无感想吗?”居居忍不住开口问道。 程兰不解地看向居居,似乎根本听不懂居居在说什么话。 居居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失礼之处,连忙笑着补充道,“听闻当初天禹元帅对程兰将军情根深种,确有此事吗?” “这,这简直是无稽之谈!”程兰红着脸,眸子里已经燃起了怒火,“本将军与天禹元帅有些交情,但绝对不至于到了情根深种的地步,这些流言传得久了,大家便就真的信以为真了,你我同事启教,应当知道,启教与赢教水火不容。” 居居看着程兰的表情,心里越发疑惑了。 “当初本将军倒是听闻女仙还曾爱慕过天禹呢,想必此事也是谣传吧?本将军以为女仙应该能够理解本将军的立场,却不曾想女仙今日竟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程兰的脸上已经是没有一丝笑容,她扬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表情,令得居居心里不由得也开始疑惑了。 居居努力让自己清醒,尽力让自己看向程兰的眼中不掺杂任何情绪。 其实如果这话程兰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话,可能别人就会相信程兰的这番说辞。 但居居心里明白,当初自己亲眼目睹的事情,亲耳听到的那些话,一定不会有错的! 当初天禹很喜欢程兰,甚至在程兰的将军府当众表白,虽然当时没有人知道,但自己分明看到程兰对天禹的情意。 “那可能是谣传了,是我失礼了,还望将军勿怪!”居居微微颔首,向着程兰赔罪。 程兰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不必,只是若女仙没有旁的事情,本将军便不留女仙了。” “诶,”居居见程兰就要送客,连忙说道,“将军莫怪,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将军。” “请教就不必了,若有什么问题,请女仙让迟重来吧!”程兰已经是非常不耐烦了,她站起来就要向殿外走。 居居屏住呼吸,站起来看向程兰的背影,淡淡地说道,“成弘仙圣在事发后去了天河边,不知作何解释?” 其实原本居居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但介于程兰的态度,也不得不靠着这件事,探探程兰这边的虚实了。 果然,程兰身体一僵,脚步顿在了原地,良久,她才慢吞吞地转回了身体,歪头看向居居,“女仙是怀疑我丈夫?” “是!”居居瞬也不瞬地对上了程兰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应道。 瞥见程兰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僵硬,居居的心里开始升腾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若与此案无关,成弘仙圣为何会去案发现场呢?还请将军让我见见成弘仙圣,问问清楚才是。”居居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怀疑一切是刑狱殿的职责所在,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两人都是保持着缄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兰才将视线从居居的身上移开,落在了容承的身上。 第二百八十三章 办法 “好,本将军自然不会与你计较,只是,成弘如今并不在九重天,他受教主之命,去南海了。”程兰的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居居听到。 居居眉心一皱,咬着唇瓣,只得点头,“好,多谢将军相告。” 说罢,居居也不等程兰再说什么,快步走出了大殿,离开了将军府。 居居走在路上,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师父,不是说不能打草惊蛇吗?”容承见居居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便说道,“不过是去了南海,不如我们便去南海走一遭?” “你看不出来吗?这程兰明显是在包庇成弘,我们现在根本不清楚程兰在这件案子里染指多少!”居居一边走,一边向着容承说着。 居居的脚步非常匆忙,只是那目的地却…… 容承跟在居居的身侧,看着前方,想了又想,还是说道,“师父,我们现在去何处啊?这是去往凌霄殿的方向啊!” 话音一落,居居的脚步便戛然停在了原地。 容承也连忙跟着停下来,看着居居,一时间心里连连叫苦。 居居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云海,大口喘着气,闭上眼睛不甘心地说道,“我们回刑狱殿!” 程兰说成弘是被迟重派出去的,那现在就应该去问问迟重,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师父,也许,事情并非我们想象得这般复杂呢?”容承小心翼翼地说道。 居居摇头,“我相信我的直觉,这件事绝非那么简单,不仅是程兰,恐怕还有迟重!” “师父慎言!”容承突然跨出一步,挡住了居居的去路,“师父你冷静一下,若我们现在如此横冲直撞地去找上仙理论,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啊!” 适得其反? 容承见居居看向自己,立刻解释起来,“若此事是我们误会了上仙,那上仙心里该多难过呢!可若此事是真的,师父这般冲撞过去,上仙当真会对师父妥协吗?” 居居忡怔地看着容承,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容承说得没有错,如果真的跟迟重有关,依着迟重的个性,恐怕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质问而妥协呢! 若此事与迟重本来没有关系,自己这么火冒三丈地冲过去,那岂不是要让迟重寒心了嘛! 瞬也不瞬地盯着容承,良久,居居才讷讷地点头,“恩。” 容承很机灵,有时候自己应该听听容承的建议,也许他有更好的办法。 “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居居认真地看向容承,向容承询问。 容承被居居问得一怔,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居居竟然会主动问起他的意见了。 事实上,他也并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做,只是觉得居居怒火攻心,作出任何决定都是草率的,这才拦着她的去路,想让她冷静冷静而已。 现在居居问起他的意见,倒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了。 居居见容承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心里明白,抿唇笑道,“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刑狱殿,此事应该从长计议才行。” “师父,不如我们先去南海吧!”容承突然说道。 居居歪头看向容承,见容承似乎还有话要说,便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啊?”容承瞪大两只狐狸眼,不明所以地看向居居,“说什么?” 看着容承懵懂不已的表情,居居苦涩地笑道:“为何要先去南海?” “成弘仙圣不是去了南海吗?他如今是本案的嫌疑人,我们应该先去南海将他带到刑狱殿,这样才不至于让这厮跑了。”容承恍然应道。 居居好笑地看着容承,“成弘是天君亲封的仙圣,他能跑到何处呢?顶多便是背叛天族,去投奔妖族而已。” 人间有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上地下,除了妖族外,天君统领三界,即便是真的要逃,又能逃到何处去呢? “可是,若成弘仙圣背叛天族,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容承反问道。 这一问,倒让居居给噎住了。 看着容承,居居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有很多过人之处。 “既然我们不能保证成弘仙圣的背叛不会对天族带来严重的损失,那我们就应该先发制人,将其抓获,即便最后证实成弘仙圣与此案无关,那大不了我们亲自登门谢罪,可万一……”容承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万一的结果,大家心知肚明。 居居点了点头,同意容承的看法,“只我们,恐怕……” “我们可去东海找寻风太子来,寻风太子法力在我之上,我们三人应该足够了。”容承欣喜地看向居居,向居居建议。 寻风? 其实容承这个主意不坏,毕竟寻风的法力不低,可自己已经欠了寻风很多了,现在再去打扰寻风,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女仙原来在此地啊,东海来信了,说是有要紧事。”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居居和容承同时循声看去,是刑狱殿的侍卫。 居居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侍卫已经上前将一封书信塞给了居居。 “上仙说请女仙早些回刑狱殿。”侍卫说完,便拱手告辞。 怔怔地望着侍卫远去的背影,居居背心有点发麻了。 这自己才刚刚想到了寻风,寻风怎么反倒是先一步来找自己来呢? 只是寻风说有要紧事,那是不是…… 捏着手上的信封,居居反倒是有点不敢打开了。 “师父?”容承看出了居居的紧张,试探着伸手问道,“我帮你开吗?” 居居没有说话,于是容承壮着胆子从居居的手上将信取过来,慢条斯理地撕开信封。 扫视一眼,容承睁大眼睛看向居居,兴奋地说,“寻风龙太子说,前辈已经找到了能治好革革的办法,说是让我们带革革回东海一趟。” 治好革革? 居居正经不易地看向容承,心里悬着的巨石怦然而落,“真的?” “嗯,信上是这么说的。”容承连连点头,将手里的信交给了居居。 居居捏着信看了又看,揉了揉眼睛,这才相信了容承方才说的话。 只是…… “走,我们去东海。”居居认真地看向容承,当下便做出了决定。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古怪 虽然如今案子已经进入了非常关键的时刻,但现在既然能够治好革革,那就必须试一试。 成弘躲在南海想必也不会逃跑,即便是真的做贼心虚,投奔了妖族,那也是天君祖龙和迟重自以为是造成的后果。 反正木已成舟,倒不如治好革革,然后问出当初在南骋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查出南骋山惨案的真相,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居居的心里已经是非常激动了。 容承跟在居居的身后,看着居居健步如飞,恨不得立刻就到东海的模样,一时间有点适应不过来。 虽然平时的居居也曾有过迫不及待,可现在的居居看起来就像是发了疯一般,这样子倒是鲜少能够看见。 看着看着,容承跟着紧张起来。 且不说这信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单单是龚工究竟能不能真的让革革恢复当初的记忆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局促不安了。 因为看过案件记录,所以容承再清楚不过这件事对于南骋山惨案的重要性了。 如果革革真的能回忆起当初南骋山发生过什么事情,那就等于是说距离南骋山惨案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说不定,革革还知道谁是真凶呢! “容承,我们再快些!”居居驾云,耳畔全都是鹤唳的风声,但居居仍然觉得速度太慢。 好不容易来到了东海,居居轻车熟路地径自走到东海龙宫。 “师父,我们……”容承刚想问话,却被眼前的阵势给惊得一噎,竟是忘记了要说什么了。 眼前是许许多多的虾兵蟹将,整整齐齐地在龙宫前摆成仪仗队,而队伍的前面则站着龙王寻景。 寻景看到居居和容承,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女仙降临,有失远迎,还请龙宫一叙啊!”寻景笑眯眯地走到居居面前,向着居居毕恭毕敬地施礼说道。 居居诧异地看向寻景,侧眸看向身后垂手侍立的寻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见居居没有反应,寻景继续说道,“上次女仙帮老夫寻到了龙孙,如今还没有好好向女仙道谢,老夫已经在龙宫备下了好酒好菜,专门等女仙光临。” 什么鬼? “龙王多礼了,此番我是去黑云谷有点事,至于道谢的事情,等我事情办妥了再来叨扰也不迟,多谢龙王厚爱了!”居居拱手一礼,不耐烦地就要走。 龙王寻景见状,立刻跨出一步,挡住了居居的去路。 对上居居不解的目光,寻景嘿嘿一笑,“女仙这是跟老夫客气了,拯救龙孙就相当于是拯救了我们整个东海,老夫岂能忘恩负义,至于女仙所说去黑云谷有要事,那也不至于连一顿酒菜的功夫也不敢耽搁吧?若是女仙办完事情,老夫还当为女仙设宴款待,女仙莫要与老夫客气啊!” 这是什么意思? 居居歪头打量着寻景,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 这个寻景老头儿向来都像是泥鳅一样,滑溜溜的,他可是八面玲珑的主儿,如今却对自己这个毫无作用的小仙如此盛情,难不成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实不相瞒,如今我来黑云谷,是为了南骋山惨案的事情,龙王如此强留我,难不成是牵涉此案,故意拖延时间?”居居眼睛一眯,毫不客气地问道。 寻景闻言色变,他收敛起笑容,一脸严肃地看向居居,“老夫实在是不知女仙来黑云谷竟是因为南骋山惨案,既然女仙有案子要查,那老夫自然是不敢强留的,至于说老夫牵涉南骋山惨案,那简直是无稽之谈啊!” “我开玩笑而已,”居居上前一步,抬手在寻景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莞尔轻笑道,“龙王可不必放在心上啊!” 说罢,居居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向黑云谷而去了。 容承跟在居居的身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龙王,见龙王寻景正目不转睛地向着自己这边看来,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转回了头去。 “师父,这个龙王老头儿有点古怪啊!”容承靠近了居居,低低说道。 居居冷笑一声,不屑地应道,“何止古怪,可即便是古怪,如今我也是顾不得许多了。” 话音落下,居居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容承,蓉儿的案子不可耽搁,你回去找寻风,对他说一说案情,看他是否愿意帮忙,若是愿意,你便在龙宫等我出来,若是寻风有什么苦衷,便来让寻风带你来黑云谷寻我,到时候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居居认真地看向容承,嘱咐道。 容承点头答应,听着居居的安排重新转身向着龙宫而去。 居居望着容承渐行渐远的背影,暗叹一声,转身向黑云谷走去。 来到黑云谷内,居居一眼便看到了白发白眉白须的龚工。 真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几万年,龚工竟是老得如此之快。 “舅爷!”居居泪眼婆娑地扑进了龚工的怀里。 龚工笑呵呵地看向居居,“嗯,你来了。” “我来了。”居居哽咽不已地看向龚工,“我收到了寻风的信,他说你找到了能够治好革革的办法,是真的吗?” 居居右手一挥,便将腕间红绳结内藏着的革革抖落了出来。 革革扑扇着翅膀盘旋在居居的周身,嘴里不停地喳喳叫唤着。 也不知道革革究竟是在开心什么! “嗯,我觉得或可一试。”龚工莞尔看向居居,非常认真地说道。 居居没有询问,龚工不紧不慢地说道,“在革革身体里并未发现法力的残留,说明并非是有人封印了革革的记忆,只是革革自己因为受到了刺激,所以才会变得痴痴傻傻。” 居居眨巴着眼睛看向龚工,龚工说得这句话自己已经听了很多次了,完全没有新意。 “我想,是不是应该让当年的事情再刺激刺激他,也许他能记起什么。”龚工眼睛一转,说道。 嗯? 居居不解地看向龚工,“他本就是受过了刺激,若是再受到刺激,我怕……” 壶壶已经为了救自己而牺牲了,如果现在连革革也有个什么意外,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妥协 “如今结果已经这般了,不会更差了。”龚工认真地看向居居,“若是想知道真相,总该是有所付出的。” 有所付出? 难道就因为必须有所付出,就要让革革当牺牲品吗? 革革已经经历了一次痛苦,现在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痛苦呢? 壶壶走的时候,还嘱咐自己一定要照顾好革革的,自己实在是不可以自私地让革革独自去承受这一切。 “舅爷,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居居央求地看向龚工,“我不想让革革再受到伤害了。” 居居认真地盯着龚工,想让龚工给出一份满意的答案。 龚工毫不犹豫地摇头,他回视居居,轻声说道,“若革革当真能够想起凶手是谁,便能够为南骋山冤死的乡亲们报仇,革革定会愿意的。” 龚工让革革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向着革革微微一笑,再次看向居居,目光中已经完全是笃定了。 居居对上龚工的目光,心里开始犹豫起来。 龚工说得没有错,革革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变得痴傻,南骋山的乡亲们同样也是革革的乡亲,也许革革会愿意承受这份痛苦,为南骋山冤死的亡魂复仇呢? 归根结底,自己并没有权力替革革做出决定! 可现在的革革根本没有办法自己做决定啊! “你可想好了?”龚工追问道。 居居摇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又岂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想好的。 龚工轻叹一声,苦涩地笑道,“你看我如今须发皆白,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若我年寿已尽,我真不知应该做些什么了。” 什么意思? “我将此法传授于你,是否要让革革承受这份痛苦恢复记忆,便由你自己决定吧!”龚工不等居居发问,便自己解释起来,“我已经除去仙根,如今已与凡人无异,自然是会有死去的那天。” 居居忡怔地看着龚工,看着看着,泪水已经不自觉地落下。 其实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除去仙根便就会有生老病死。 “待我去了,你照顾好少珏。”龚工认真地看向居居,竟然开始交代后事了。 居居眼泪不自觉地喷涌,但还是点头。 她背过身去,好半天后,才吸了吸鼻涕,哽咽着应道,“即便是舅爷不托付,我也定会照顾好少珏的。” “嗯!”龚工莞尔笑道,“好了,你附耳过来,我将此法传授与你!” 居居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情绪,擦了眼泪,这才将头凑上去。 将龚工教的法子熟记于心后,居居一抬眼便瞧见了迟重的一张俊颜。 因为太过突然,居居差点吓得跳起来。 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惊讶不已地指向迟重,“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迟重含着浅笑,不紧不慢地应道。 啊? 没等居居反应过来,迟重已经再次说道,“你不要再闹了,好吗?” 虽然是问话,但迟重的语气分明充满了责备。 居居瞬也不瞬地对上迟重的目光,看了又看,突然嗤笑出声。 闹? 自己闹了吗? “你听我解释。”迟重见居居那双眼眸中寒意顿生,瞬间软了下来。 居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龚工早就已经牵着少珏不知道躲去了哪里,现在偌大的草原上,就只剩下了迟重和居居两人。 “居居,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可你为何偏要去帮一个大家都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呢?”迟重眉目深锁,苦口婆心地劝道,“跟我回去,从此不必再追究此案了。” 居居定定地看着迟重,看着看着,居居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因何发笑?”迟重不解地看着居居,低低问道。 居居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解释吗?这便是你的解释?” 还以为迟重能说出什么花样呢,结果他还是一如既往,是来劝说自放弃的。 “南骋山惨案你知道吧?南骋山的乡亲们蒙受冤屈已经多少年了,可我却还是没有能够找到真凶,为他们报仇,你现在要我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被冤枉吗?我做不到!”居居瞪着迟重,咬着唇瓣,倔强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迟重深吸一口气,良久,终于开了口,“好,我陪你一起去。” 一起? “我会帮你还天禹清白。”迟重的声音很低,但足以令居居听得清楚明白。 居居疑惑不解地看向迟重,完全被迟重这三百六十度态度大转变给弄糊涂了。 “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居居狐疑地盯着迟重。 与迟重相识这么多年,迟重可从来不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迟重温柔地看着居居,不疾不徐地解释,“我来之前便已经准备对你妥协了,的确,我对天禹是有私心,可其实天君又何尝不是想将天禹置之死地呢?” 啊? “那死去的蓉儿,是天君的私生女。”迟重看着居居,好似是在说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此事九重天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 居居惊得下巴差点没有掉在地上,她怔怔地看着迟重,只听迟重继续说道,“天君要为女报仇的心思无可厚非,我们若驳回了天君的意思,日后恐怕天君会对我们生疑,恐怕我吞下妖丹的事情也会被天君察觉。” 啊?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会对你妥协,我对你妥协,只是想让你不要再背负那些仇恨,简简单单地生活。”顿了顿,迟重继续说道,“至于南骋山惨案,我也会查出真凶的。” 对上迟重认真的目光,居居一瞬间只觉得在做梦一般。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天君那边我自有办法应付,你就不用担心了。”迟重突然抬手在居居的头上轻轻拍了拍,微微笑道,“我们何时去南海寻成弘啊?” 啊? “我……”居居唇瓣蠕了蠕,最终还是将想要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迟重摸着居居的脑袋,低低问道,“现在便去?” “好。”居居向四周看了看,还是应道。 挥手将盘旋着的革革收进绳结,居居看向迟重,“谢谢你。” 迟重态度转变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自己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 第二百八十六章 破案 “你是我的妻,不必言谢。”顿了顿,迟重还是再次开口说道,“只要想到你曾经心悦天禹,说实话,我并不想去救他!”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第一次,居居觉得心里很甜蜜。 迟重他,是吃醋了! “师父!”就在居居还沉浸在幸福当中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一声轻唤。 居居和迟重同时侧过眸子去看向容承。 容承看到迟重,脚步轻快地向着居居走过来,“上仙?” 居居知道容承没有请到寻风,见他也在为迟重的突然出现而疑惑,便轻笑着想要解释,却听身侧的迟重率先说道,“你回去吧,我会带居居将成弘从南海带回去。” 见容承向着自己看来,居居只好点头。 “容承,你回去与触谷和洛心一起安排好刑狱殿的事情,等我们回来。”居居不忘嘱咐道。 容承虽然心里非常疑惑,但最终还是应了是,先行离去。 和迟重一起离开了黑云谷后,两人便兀自向着南海而来。 距离上次来南海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只是这次来,却是为了带成弘回去。 这次,是鸿婉亲自出来迎接,居居虽然心里极其不情愿,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 如果搁在以前,居居一定不会容忍自己面对一个完全喜欢不起来的人,可今时不同往日,为了抓到成弘,也只能忍一忍了。 “成弘仙圣呢?”不等迟重说话,居居便向着鸿婉问道,“听闻成弘仙圣来了南海,他如今与刑狱殿的一桩案子有牵连,我们必须带他回刑狱殿去。” 鸿婉含着浅笑,她将目光从迟重的身上移开后,慢慢地看向居居,“成弘仙圣的确是来了南海,只是不久前便已经离开了南海,说是要回九重天,女仙来时没有碰到吗?” 鸿婉说得十分认真,她双眸含情,倒是让人不由得为之沉醉。 “他走了?”迟重眉心紧蹙,问道。 鸿婉见迟重面色凝重,瞬时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点头,“嗯,是昨日走的,算起来此时应该也已经回到九重天了。” 回了九重天? 这会是真的吗? 如果成弘真的是凶手,他会心甘情愿地回去九重天受罚? “好,多谢了!”迟重话音一落,便拉着居居离开了南海。 居居来不及说话,已经被迟重生拉硬拽地向着九重天驾云飞去了。 鸿婉看着迟重和居居离开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人都已经离开了,姐姐何必痴痴相望?”突然,一个头生龙角的少年嗤笑一声,从柱子后走出来,向鸿婉笑道。 鸿婉见到少年,无奈地苦笑,“你为何改不掉偷听的毛病?” “因我路过此地,见姐姐与上仙交谈,不便打扰,这才躲起来了。”鸿遇向着鸿婉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大摇大摆地走到鸿婉的身侧,望向迟重离开的方向,说道,“姐姐倾慕上仙,因何不将上仙留下来呢?若我喜欢一个人,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守在心爱之人身边的。” 鸿婉不耐烦地白了鸿遇一眼,“你一个乳臭未干小儿能懂什么!” 话音落下,鸿婉已经转身走进了龙宫里。 良久,鸿遇才收回了目光,唇角轻勾,低低说道,“我自然是懂的!” 九重天上,迟重端坐在刑狱殿的殿首,面色凝重。 居居站在迟重的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殿前跪着的成弘。 这成弘倒真是有胆气的男儿,竟是真的理直气壮地回到了九重天! “那夜,我发觉蓉儿想要害我,我出于自保,这才犯下了此等错。”成弘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便来自首。” 自首? 如果真的要自首,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呢? “好,你在案卷上签字,便是认罪,我自会请示天君定罪!”迟重点了点头,示意触谷将案卷递到了成弘的面前,盯着成弘签下了他的名字,这才又说,“你既已认罪,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虽然罪无可赦,但天禹害我在先,我不认为天禹无罪!”成弘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迟重,“教主,我希望天君能够对天禹治罪,若不是我有所察觉,如今躺在停尸房内的,便是我!” 迟重认真地看着成弘,好半晌后才点头,“嗯,我知。” 我知? 居居眉目深锁,看向迟重,总觉得不对劲。 似乎事情进行得有点太容易了吧? 难道说,因为迟重改变了主意,所以事情便变得如此顺利? 所有人都陆续离开了,只有居居定定地坐在大殿的台阶上发呆。 天禹虽然已经被证明无罪,可现在天君祖龙还没有给出处理意见,所以暂时还不能放天禹离开刑狱殿。 “师父,如今案情已经水落石出,你还在忧心什么啊?”容承坐在居居身边低低问道。 迟重已经去凌霄殿找祖龙说明案情了,这件案子便是因为天禹起头,他想要利用蓉儿害死程兰的新婚夫婿成弘仙圣,可成弘先一步发现了天禹的阴谋,于是临时起意,将蓉儿姑娘侮辱后残忍地杀害了,因为担心受到责罚,所以成弘便将蓉儿的尸体丢到了岸边,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给天河的所有鱼虾下了药,这才瞒天过海。 案情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地方了。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事情似乎太过顺利了。”居居双手抱膝,心不在焉地应道。 下巴抵在膝盖上,居居闷闷地说道,“迟重已经去找天君了,想必天君会治罪的,只是天禹他……” “成弘仙圣说得也不无道理,此事是天禹起头,这才导致了后来的事情,即便是天君真的治天禹元帅之罪,大家也无话可说!”容承立刻回应道。 是吗? 居居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容承,“天禹是否被治罪我毫不关心,只是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蹊跷?”容承不明白居居的意思。 居居长叹一声,站起来俯视着容承,“大概是这段时间太多事情了,我多虑了吧!案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我多想无益,我先去休息了,我得好好考虑考虑革革的事情。” 说罢,居居不等容承说话,便自行离开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异动 如今既然案情已经查清楚了,也没有必须劳心费神地再考虑其他事情了,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想想,是不是应该试一试让革革想想当初南骋山惨案那日发生的事情。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万年了,可那些残酷的记忆就好像是昨天一般。 居居躺在榻上,屏息凝神地望着房梁,越发紧张起来。 如果试一试,也许就能成功,接近真相的! 如果不试呢? 如果不试一试,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便很多年前自己就有计划想要接近开宇和远忠,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事情根本毫无进展,难不成自己真的能够凭借自己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可革革呢? 革革该怎么办? 盯着手腕上的红色绳结,居居手一挥,将革革从绳结中放了出来。 “革革,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居居见革革乖巧地落在榻上,不由得长叹一声,低低问道。 现在的革革比起在黑云谷时精神了不少,但他总是不停地念叨着姐姐,可再问别的,却什么都不知道了。 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让革革痛苦至此的事情呢? 缓缓坐起身,居居咬紧唇瓣,凝视着革革。 “也许让你想起过去的事情对你来说是伤害你的事情,但如今南骋山的乡亲已经冤死了这么久了,我想你应该会理解我的吧?”居居深吸一口气,低低说道。 话音落下,居居便盘膝端坐在榻上,面对着革革开始施法。 这是龚工教给自己的法子,听龚工说这个法子是他在梦中偶然获得的,梦醒后再假以时日修习,终于炼成! 但因为从来没有试过,所以并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不论有没有什么效果,只要想到当初南骋山的惨状,居居便一刻也不想耽搁了。 “不要打断我!”突然,闭着眼睛的居居大声喊道。 走近榻前的迟重脚步一怔,顿在了原地。 迟重苦笑不已地看着居居,她如今仙法精进,竟是能够在自己已经用仙法屏去脚步声的情况下还辨别得出! 静静地站在原地,迟重歪头看向居居,见她额头已经渗出了涔涔汗珠,忍不住再次提步。 这次,右脚才刚刚抬起,便见居居已经睁开了眼睛,扭过头瞬也不瞬地向着这边看来。 迟重身体一僵,再次顿在了原地。 “你,”迟重惊讶地看向居居,“你好了?” “你怎么回来了?”居居眉心微皱,问道。 迟重完全没有想到居居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好半晌才醒过神来回答居居的问题,“哦,已经向天君禀明了事情,便回来了。” 迟重扫视一眼旁边的革革,想要说什么,却见居居嗯了一声后,竟是仰头栽倒在了榻上。 等居居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被子里了。 “你还好吗?”迟重见居居睁眼,紧张地问道。 居居眨巴着眼睛看向迟重,看了又看,张着嘴想要说话,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你仙力不济,这才会昏倒,只要多休息一会儿,就不会有事了。”迟重温言细语地安慰居居,摩挲着居居的额头,低头轻啄一下。 居居无力地嗯了一声,只得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即便是自己再怎么想要知道革革的事情,可眼下自己连话也说不出口,再加上浑身无力,双眼发涩,在这般状况下,又还顾得了什么呢?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居居再次入眠。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最终醒来的时候,寝殿里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有人吗?”居居努力双手撑着榻坐起来,看着寝殿紧闭的房门向着外面有气无力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这是什么意思? “迟重?”居居眉心皱了又皱,但还是轻声唤道。 见寝殿门口闪现出一个黑影,居居吓得双手一软,再次跌在了榻上。 好在已经算是清明,居居紧张地扭头向着门口看去。 咯吱一声,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走进来的却是触谷。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不解地看向触谷,“迟重呢?” “西海龙宫发生了异动,上仙带着洛心姑娘和容承一起去查案了。”触谷走进来倒了一盏茶,端到居居面前,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西海? 居居不解地看向触谷,触谷见状,立刻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说道,“哦,上仙交代说,革革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却不痴不傻了,只是身体虚弱,便将他暂时收在绳结中了。” 嗯? 居居吞下茶水,睁大眼睛看向触谷。 “上仙让夫人不必担心,只要让革革好好休息,假以时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触谷见居居等着他说话,便老老实实地继续说。 居居将手中的茶盏递回到触谷的手中,点了点头后,靠在墙上,低低说道,“若是不痴不傻,倒也算是有些效果的,只是,他会不会不记得我是谁了!” 触谷定定地看着居居,最终还是缄默了。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触谷的问题。 深吸一口气,居居抬眼看向触谷,勉强抿唇笑道,“嗯,我知道了,看来,我不能同迟重一起去西海查案了,你应该也想去吧,不如你便与上仙同去吧,顺便帮我带句话。” “上仙让我留下来照顾夫人!”触谷立刻拒绝。 居居见触谷可以回避自己的眼神,当下眯眼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触谷来。 这触谷怎么会不想跟着迟重去查案呢? 倒吸一口凉气,居居在心里连连叫苦。 这触谷该不会是有意要成全洛心跟容承吧? “触谷,容承对洛心没有意思,你为何不能主动些呢?”居居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道,“我知你对洛心百依百顺,可感情之事,决不能如此妥协啊!” 看着触谷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居居最终还是摇头叹息,不再说话了。 “上仙担心夫人遇到危险,所以才让我留下来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触谷喃喃说道。 这算是逃避自己的问题吗?还是说他已经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告状 “这里是九重天,又怎会有危险!”居居苦笑。 见触谷正盯着自己,居居收起笑意,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疏漏。 若九重天真的那么安全,当初自己也不会遭遇刺杀了! 望着触谷,居居错开视线,低低说道:“不必担心,我如今已经飞升为仙了,法力也有所精进,自然是不惧明枪暗箭的。” 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迟重去了西海,也不知道事情严不严重。 居居摩挲着手腕的绳结,愁眉苦脸地重新看向触谷,“触谷,既然你不去西海,不如同我去远忠府上一行?” “夫人方才醒转,应当好生休养,万一出去有个好歹,我没法向上仙交代啊!”触谷不假思索地拒绝。 居居嗯了一声,抿唇看向别处,“那你出去吧,我想再睡会儿。” 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迟重将自己留在九重天上,就一定会嘱咐触谷不让自己惹是生非的。 等触谷离开寝殿后,居居缓缓坐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痴痴地望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居居真想写点什么。 可拿起笔,眼睁睁看着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渐渐晕开,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对谁写,写什么,是真的一点都没想好。 既然没有想好,那又为什么要拿起笔来呢? 朝寝殿门口看了眼,居居终是放下了笔。 容承和洛心都跟着迟重去了西海,说明此次西海的事情实在是很严重。 咬着唇瓣,一方面担心迟重,另一方面又想着待在九重天能做点什么。 思来想去,终是一无所获。 走到寝殿门口,伸手将寝殿的门缓缓推开,入眼便是触谷的澄澈目光。 居居心里苦笑,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看向触谷的目光里全是温柔。 “与我去瑶池一趟。”居居不容触谷说话,已经是走出了刑狱殿。 触谷本想出口叫住,可已然不及,只得提步跟了上去。 居居匆匆到了瑶池,由仙婢们引着来到了殿前。 居居怔怔地看着于奇萌,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不必担忧,此番迟重上仙去西海,不过是看看有何异常之处。”于奇萌坐在主位上,笑呵呵地安慰道。 居居点了点头,“天后所言极是,只是我心里空空的,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能有什么大事呢!”于奇萌摆了摆手,“迟重上仙仙法深厚,定不会有什么事情,更何况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不也照样挺过来了嘛!” 之前? “嗯,只是我今日前来,倒并非是因为迟重。”居居不想再浪费时间,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于奇萌睁大眼睛看向居居,疑惑不解地问道,“哦?” “天后是最知道我的,我此番是想来替天禹求个情。”居居莞尔,不疾不徐地说道。 身侧侍立着的触谷眉心微皱,警惕地盯着居居,只听居居继续说道,“上次的案子原本就并非天禹作为,而天禹所犯的错,依着天规,只罚他下凡界历劫一场罢了,如今天君罚他发配,实在太重了些。” 居居说完,心里暗自长舒一口浊气。 来之前,原本以为这些话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可等真的说出来以后,又觉得很不真实。 “居居,你曾心悦天禹?”沉默良久的于奇萌突然看着居居问道。 居居一怔,但旋即便含笑点头,“是有这么一段过往。” “不妨讲讲?”于奇萌挑眉,好奇地问道。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可仍旧得硬着头皮说,“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当年南骋山惨案刚刚发生,我被天禹救过一次,后来被南恒师父带上山,再后来,封神之际,又被天禹所救,一来二去,我便暗生情愫。”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十几万年,可当初天禹的一袭赤甲的模样,仍旧历历在目。 “你为何觉得我可以说得动天君?”好半晌,于奇萌盯着居居再次问道。 为何? 居居眨巴着眼睫,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于奇萌话里的意思。 于奇萌笑着摇头,“罢了,你既然来寻我,自然是走投无路了,你放心,以你我昔日的交情,我帮你这个忙,只是……此事若被迟重上仙得知,你们夫妇二人,怕是又要闹一场了吧?” “多谢天后,只是我救天禹,并非因为往日旧情难舍,实在是我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居居立马澄清道,“当年南骋山惨案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只要想到此事,便心如刀割。” 于奇萌笑而不语,她会心地看着居居微笑。 两人又扯了些闲话,居居便起身告辞。 在回刑狱殿的路上,居居总觉得有一柄锋利的剑悬在背心,下一刻便要将自己刺一个对穿。 回到寝殿,没等居居说话,便见触谷板着脸盯着自己。 “因何如此看我?”居居只觉得毛骨悚然,看向触谷,竟然有点心虚。 触谷缓缓开口,“夫人如今是上仙的人,却为了天禹那样的人去向天后求情,何其不值!” 那样的人? 天禹是什么样的人! “你竟不惧我在上仙面前告你的状,我不知便罢,如今我既知道了,定要向上仙禀明此事。”触谷努着嘴,认真地说道。 居居苦笑不已地看着触谷,心里越发苦涩了。 “我并未嘱咐你替我保密。”居居心里暗恨自己的拙嘴笨舌,想了半天,却只努出来这么一句。 触谷也被居居的话一噎,盯着居居好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居居说的没有错,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能将此事告诉迟重的话。 “触谷,天禹他虽然是傲慢了些,可那也只是他的性格使然,就凭着他对程兰将军一片真心,我也佩服他的!无论如何他是清白的,既然是清白的,又为何要承受那样重的责罚呢!”居居眨了眨眼睛,决定不吐不快。 在蓉儿之死的案子里,天禹根本就不是真凶,断案缉凶,不就是要公正无私嘛!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的旧情难舍呢? 深吸一口气,居居继续说道,“不必你去告状,只要迟重回来,我自己对他说。”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怨恨 哭笑不得地盯着触谷,居居再次开口,“我并非是因为旧情难舍,我与天禹之间早就不存在什么旧情,昔日他曾救我性命,而今我不过是还了他的人情债罢了!” 虽然触谷可能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但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一下。 不出所料,触谷压根不相信居居的话,他扭过头向着寝殿外走去,声音则落在了寝殿里:“夫人说与不说,触谷总归是要对上仙言明今日之事,至于是旧情难舍还是别的,上仙自有决断!” 这…… 居居定定地看着紧闭的寝殿,心里连连叫苦。 说不定自己今天去找于奇萌的事情已经在九重天传开了,九重天的神仙们十有八九都觉得自己是因为仍旧对天禹有情意,所以才会不惜一切帮天禹伸冤的。 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长叹一声,居居索性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假寐。 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既然是无能为力的事情,那也不必要劳心费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触谷的声音,“夫人,上仙回来了。” 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居居腾地从榻上惊跳而起,看向寝殿门外,却没有任何动静。 不是迟重回来了吗?怎么不来寝殿呢? “上仙说请夫人去前殿见他。”门外的触谷再次说道。 前殿? 这是什么意思? 居居随便换了一身衣服,便来到寝殿门口,抬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迟重他为何不进来?”居居皱眉看向触谷,担忧不已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还请夫人自己去看看吧!”触谷低眉敛目地站在门口,也不看居居,只是闷声说道。 这? 居居苦笑,想说点什么,但知道当务之急不是和触谷置气,也就只得提步向着前殿走去。 从侧门走进前殿,见前殿已经是挤满了神仙。 居居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迟重的身侧站定,认真地倾听着迟重说话。 “这西海异动既然并非偶然,那定与妖族有关,应当禀明天君,派几位上仙前去镇守。”只听殿前站着的一个面生的神仙说道。 居居抿唇不语,心里开始快速盘算起来。 这前殿召集了许多神仙,想必是因为西海异动的案子。 只是,这个神仙提议要派上仙去镇守西海,也不知道迟重是怎么想的! 如果迟重同意,那天居祖龙又会派什么人去镇守呢? 迟重也是上仙,该不会派迟重去镇守西海吧? 这差事若是交给其他人也罢,可落到迟重手里,那就是烫手的山芋啊! 万一妖族趁此让迟重做事,那迟重的身份就会暴露,那一直以来自己和迟重共同坚守着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西海异动只是妖族的试探呢?这些年来,妖族时常在边界试探我天族,不如我们趁此攻打妖族,将妖族彻底歼灭,一统三界!”另一个胡子拉碴的神仙说道。 居居瞥了眼那人,刚好看到站在那人身前的程兰。 对上程兰的目光,居居下意识地回避开,此时,却听程兰说道,“没错,我们天族一忍再忍,换来的却是妖族的贪得无厌,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忍下去了。” 居居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这时候,坐在殿首的迟重开口了。 “诸位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件事情愈演愈烈,我已禀明天君,稍后我们便一起去凌霄殿,听天君的安排。”迟重的声音温文尔雅,听不出任何不满。 声音落下,殿前便开始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迟重头一偏,向着居居说道,“等会你与我一同去凌霄殿吧!” 啊?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满脸震惊不解。 “听说你去瑶池了?”迟重的声音很低,但居居听得非常清楚明白。 手脚发麻地站在原地,居居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迟重唇角抽动,“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便与我在一处吧!” 啊? “时辰已到,想必天君已经准备妥当,我们便出发吧!”迟重也不等居居回答,便兀自站起身向着神仙们说道。 居居不敢说话,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迟重屁股后面。 走了半晌,居居一回头才发现触谷就跟在自己身侧。 “你对上仙说什么了!”居居放慢脚步,见距离与别人交谈甚欢的迟重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才向着触谷低声问道。 触谷嗯了一声,“是。” “你可真行,我都说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居居无奈地看向触谷,可此时周围都是神仙,也不方便说什么,便加快脚步再次来到迟重身后。 另一边的程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居居的身边,等居居看见时,程兰便是主动向着居居微笑颔首。 居居背心一寒,连忙点头回礼,却听程兰笑着说道,“上次蓉儿的案子,女仙实在不必放在心上,知法犯法,应当重罚。” 啊? 居居讷讷地看着程兰,一时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了。 “蓉儿是个好姑娘,这几日没了蓉儿,我总是不能睡好。”程兰抿唇感叹。 对上程兰悲伤的目光,居居恍然。 这个女将军在沙场上一定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可此时,她是真的像一个弱女子般,为了故去的人伤情。 居居唇瓣蠕了蠕,低低回应道,“凶手已经正法,蓉儿定能安息。” “你说得对。”程兰灿烂地笑道。 对上绚烂的笑容,居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口中的凶手却是面前程兰的夫婿。 红着脸垂首,居居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深吸几口气,居居这才继续说道,“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定有许多丈夫倾慕,想必一定会寻到如意郎君的。” “是吗?”程兰抿唇,低低地笑道。 话音徐徐落下,程兰却是已经转头跟别人贴耳交谈了。 这是? 居居迷惑不已地看着程兰,一时间有点不明白了。 分明是程兰先来找自己说话的,看样子似乎并不记恨自己的,可是方才最后一句,那语气里分明充满着怨恨啊! 第二百九十章 合理 如程兰这般飒爽的女子,想必一定不会记恨自己的吧? 可谁知道呢? 即便是如成碧元君那般高高在上的女子,也还是陷入了情爱里,想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如今的程兰想必也不会例外吧? 凡事总有例外的! 居居不愿意相信程兰也如成碧元君一样。 在这个九重天上,一直以来,自己非常羡慕程兰这样的女将军。 甚至曾经很多个日夜里,居居还曾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像程兰这样的女子! 当然,成碧元君也曾是居居羡慕的女子,可成碧元君已经在居居的心里跌下神坛,难道连程兰也要步入了成碧元君的后尘吗? “居居!”突然,程兰在凌霄殿的殿门前叫住了居居。 居居错愕地顿住脚步,看向程兰。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已经走进了凌霄殿,而居居则和程兰两人站在了殿门前。 “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可能毁了将军的幸福,但缉拿真凶是刑狱殿的职责,我……”居居实在是有点心虚了。 虽然说成弘是罪有应得,但到底是程兰的未婚夫婿! 饶是自己做的没有错,但总归是间接毁了程兰的幸福啊! 可这当然不是自己的初衷。 “我并非想要说这个!”程兰淡淡地应道。 诧异地抬头看向程兰,疑惑地盯着程兰,等待着程兰的解释。 程兰抿唇浅笑,“听闻你因为天禹的事情去了瑶池,我想替天禹谢谢你!” 啊? 天禹? “我知道,你曾经爱慕过天禹,他这人总是狂妄自大,因此才遭来这些祸端,说到底,蓉儿的案子还是因我而起的!”程兰的声音很轻,但分外温柔。 居居定定地看着程兰,心扑通扑通地跳。 只听程兰继续说道,“此番西海异动,不论是攻伐交战,还是镇守西海,我作为天族将军,不会坐视不理,我希望你能替我转告天禹一句话。” 啊? 居居慌乱不已,“将军,我……” “我程兰此生不再求姻缘之事,愿他能忘记我,找个好姑娘相守一世。”程兰打断居居的话,自顾自说道,“这些话,我也只能托你转给他了,如今九重天上,他也只有你这个朋友了。” 嗯? 就在居居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兰已经拱手一礼,转身向着殿内走去了。 看着程兰消失的背影,居居这才明白,原来程兰仍旧是那个让自己羡慕不已的程兰。 她没有怨恨自己,更没有抱怨天禹或者是成弘,最后善良的她竟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眼眸泛起了泪光,居居强行吸了吸鼻涕,提步走进凌霄殿。 居居乖巧地侍立在了迟重的身侧,天君祖龙和天后于奇萌并肩坐在殿首,俯视着众人。 迟重早就将事情的经过向祖龙禀告过了,所以端坐在殿首的祖龙非常清楚目前的形势。 居居不敢抬头去看,只听祖龙缓缓说道,“在我天族尚未执掌三界之时,妖族与我天族还可以友好相处,只是后来因为修炼方法的不同,所以才会分道扬镳,想当年,炼朔还曾与本君一同切磋修炼之法,若当真要将妖族赶尽杀绝,本君仍旧是于心不忍。” 祖龙的声音十分平和,语气中带着悲悯。 居居抿唇默不作声,心里却默默嘀咕。 这高高在上的祖龙话语里虽然念着当年与妖族一同修炼的情谊,但要想真的彻底将妖族歼灭,恐怕也并非只是说说而已吧? 如今妖族已经完成掌控了迟重,而迟重在天族意味着什么,恐怕灵霄殿前的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还好现在没有人知道迟重的身份,不然迟重恐怕会有性命危险啊! “妖族屡屡侵犯边境,不知收敛,上次更是打起了我天河的主意,若不是迟重等一众上仙努力,我天族岂能安逸至今!如今妖族再次在西海有所异动,依我之见,必须派重兵攻打妖族,让妖族看看我天族的实力!”胡子拉碴的一个神仙跳出来叉着腰朗声说道。 抬眼瞥了眼,居居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足尖。 这个神仙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攻打妖族是一句话,但为了这一句话不知道要做出多大的牺牲,谈何容易。 只是一个炼朔便已经不好对付了,更何况炼朔手下还有很多厉害的人物,要打赢这场仗又其实一朝一夕的事情呢! “妖族炼朔的法力不知深浅,更何况还有太天和浮凌辅佐,几十万年前,迟重上仙便被那浮凌所伤,害得他去凡间历劫几场,大家难道都忘了?我们连浮凌都不能奈何,更何况是整个妖族,依我之见,不如派几个法力出众的上仙镇守西海,从长计议!”此时,开宇站出来温文尔雅地谈起了自己的观点。 虽然开宇这话说得有点保守,但确实不争的事实,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盲目地去送死! 突然,远忠站出来冷哼一声,“开宇上仙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天族人才济济,当初迟重上仙不敌浮凌,可如今已经过去了几十万年,我们天族已经有很多后起之秀了,我以为可以一战!” “迟重,你怎么看?”祖龙含笑转头看向迟重,缓缓问道。 居居屏息凝神地站在原地,等着迟重的回答。 迟重上前一步,那湛蓝色的衣袍被微风拂起,衣带翩跹,仿佛下一刻便要随风而去了。 “禀天君,我以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天族如今对妖族了解甚少,我以为或可派些人手潜入妖族,等摸清了妖族的底细,再战即可!”迟重拱手,向着祖龙恭恭敬敬地说道。 祖龙点了点头,“迟重所言极是,我们如今对妖族的了解还停留在几百年前,如此贸然出战,恐不能胜!” 居居暗自长舒一口浊气,心里越发佩服迟重的胆量了。 若是自己被祖龙这么一问,即便是脸上强忍着没有什么表情,可回答的时候肯定不会如迟重这般淡定自若了。 迟重的回答简直就是模板了,他没有反对任何一方的建议,反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偏偏这个见解听起来分外合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解释 恐怕这就是迟重的过人之处了吧? “远忠,程兰,天禹,你们几人便暂且驻守西海吧!”突然,祖龙开始宣布命令。 居居腾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高高在上,穿着华贵服饰的天君。 祖龙让远忠和程兰去驻守西海倒并不意外,只是,让天禹去,这就…… 攫欝 攫欝。余光落在了于奇萌的身上,见于奇萌此刻正含着浅笑向自己看来,居居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原本天禹是要被流放的,但经过于奇萌的枕头风后,天禹现在算是被委以重任,重新站在了战场上。 而且祖龙还别有用心地将天禹和程兰安排在了一起,让他们一起镇守西海,这究竟有什么深意,恐怕也只有祖龙自己能明白了。 显然,程兰惊讶的表情也证明了程兰同样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居居感激地向于奇萌点头示意,随后便重新低下头去,继续侧耳倾听起来。 “迟重,至于安排何人去妖族探听消息,便由你安排吧!”祖龙向迟重说道。 迟重领命,一群人便从凌霄殿散了出来。 居居跟在迟重的身后,心里仍旧忐忑不安。 这祖龙该不会是已经发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给迟重吧? 如果祖龙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那现在迟重岂不是很危险吗? “居居!”突然,程兰再次向着居居唤道。 巘戅 书仓网 巘戅。居居痴痴地转身看向程兰,见程兰已经走到了跟前,她仰头向着迟重微微笑道,“请你家夫人借一步说话,不介意吧?” “自然!”迟重缓缓点头,看向居居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柔。 居居咬着唇瓣,跟程兰走出几步,紧张地看着程兰,一时间竟是有点心虚。 程兰莞尔一笑,“此番天禹能够与我一同镇守西海,是你的功劳,前番让你传的话,我会自己对他说的。” 居居立刻点头,原本自己也不是特别乐意帮忙传话的,毕竟和天禹过多的接触,总是会让旁人误会,说点什么闲话出来的。 现在程兰主动说不必再传话了,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谢谢你。”程兰突然向居居道谢。 居居诧异地看着程兰,心里苦笑不已。 自己也没有传话,程兰究竟是要对自己道什么谢呢! “往后,你便是我程兰的朋友,四海九州之内,若谁敢为难你,便是为难我程兰!”程兰笑眯眯地看向居居,慷慨激昂地说道。 啊? 居居讷讷地看着程兰,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了。 程兰嘿嘿一笑,“你是个好姑娘,迟重的确是值得托付的良人,祝你们幸福!” 说罢,程兰竟然是大喇喇地转身要走。 “将军,”居居连忙开口唤道,见程兰顿足回首,这才莞尔说道,“今日一别,也祝将军幸福!” 程兰抿唇含笑,没有说话,缄默着转身离开了。 望着程兰渐行渐远的背影,居居竟然是有些恍然了。 因为蓉儿之死一案,自己亲手毁掉了程兰原本的幸福生活,而今阴差阳错间,似乎又为程兰制造了能够拥有幸福的机会。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回刑狱殿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迟重低低说道。 居居仰头看向迟重,终是缓缓点头。 回到刑狱殿,迟重便召集了刑狱殿的所有人来。 这一次,是商议派什么人去妖族打探消息。 迟重当然是不能去的,而居居也不适合只身前往妖族,那在刑狱殿剩下的人当中,究竟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我去!”触谷说道。 嗯? 居居看向触谷,鼻尖不由得开始酸涩起来。 去妖族打探消息是何等危险的事情,触谷现在竟然主动请缨,难道真的不是为了回避洛心和容承吗? “容承去最为合适。”迟重不理会触谷的建议,兀自说道。 居居眉心微皱,不解地看向迟重,只听迟重缓缓解释,“这容承是九尾狐,在妖族里也有不少九尾狐,或可以此打通关系,最重要的是,容承生性机敏,善于此事。” 善于此事? “我不同意!”居居立刻反对,“容承的法力不足,如何堪当大任呢!” 去妖族潜伏,那过得每一刻都是刀尖上行走的日子,如果没有强大的法力,岂不是去白白葬送了性命嘛! “正因为容承法力不足,妖族才不会有所戒备,这样一来,更容易行事!”迟重抿唇说道。 是吗? 居居抿唇,思忖良久后,继续说道,“那也要看容承是不是同意!” “这是自然,容承此番已经和洛心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待他归来后,我自会与他说明此事。”迟重点头。 这? 难道这件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居居拧眉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容承是自己唯一的徒弟,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许容承现在已经是迟重的徒弟了,让容承去冒这样的风险,心里肯定是于心不忍的。 定好了相关事宜后,迟重便挥退左右,整个大殿上便只剩下了居居和迟重两人。 “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迟重率先开口,打破平静。 居居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仰起脸看向迟重。 对上迟重那刀削斧刻,深邃绝美的容颜,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盘桓不绝。 解释? 居居忡怔地看着迟重,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你为何要去替天禹求情!”迟重收起笑容,低声质问道。 居居如梦初醒,立刻明白过来,“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天禹原本就是被冤枉的,我不过是替他伸冤而已。” “迟重!”居居向着迟重靠近一步,低低地轻唤,“迟重,你真的没事吗?” “什么?”迟重显然并没有明白居居话里的含义,不解地看着居居,等着居居的解释。 居居屏息凝神,右手一挥,在周围施了结界,这才低低问道,“那妖丹,当真没事?” “一粒妖丹,还奈何不了我!”迟重轻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啊? 迟重见居居紧张不已的神色,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了,他抬手轻轻摸着居居的头发,“我自有办法解决此事。” 第二百九十二章 关联 自有办法解决?那是什么意思? 居居讷讷地盯着迟重,心里越发迷糊了。 这迟重以往并非是轻浮之人,断然不会说出这种没有把握的话,可如今却怎么也变得胡说八道起来了。 “我身为上仙,况且还是人教的教主,一粒妖丹便想控制我,他们妖族也太小看我了!”迟重轻笑一声,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 看迟重的样子,似乎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居居眉心微皱,不解地问道,“之前舅爷都说没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你该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的吧?” “前辈他虽然法术高超,但与我大不相同,我们修炼之道相差甚远,所以他不知,”顿了顿,迟重低头认真地看向居居,“先前我没有说,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担心我罢了!” 嗯? “所以,你是戏弄我?”居居这才反应了过来,越想越气,“你知不知道因为此事我茶饭不思,总是提心吊胆的,你竟是戏弄我!” 这迟重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拿别人的真心开玩笑。 突然,腰间一紧,竟是迟重伸手揽住了居居的腰,将居居带进了怀里。 沁人的月桂香愈发浓烈,大殿上分外安静,两人只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迟重,你别想唬我!”居居羞红脸避开迟重的目光,低声说道。 迟重莞尔轻笑,头一低,在居居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会护你,自然不会比你先出事,你不必替我担心,当初我不是死而复生了吗?” 居居心里的不安与焦躁逐渐被月桂香压下来,平静当中,居居也认同了迟重的说辞。 如今哪管迟重有没有戏弄自己呢,只要他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若我有一日,”迟重顿了顿,继续说道,“若妖丹真的能够控制我,你愿意与我一同坠仙吗?” 居居抬眼对上迟重审视的目光,屏息凝神地点头,“你在哪,我便在哪!” 迟重满意地扬起灿烂的笑容,他缓缓松开居居的细腰,走到殿首坐下,长袖一扬,向外面的人命令道,“进来回话!” 话音落下,居居向着门口看去时,只见容承和洛心并肩从殿外走进来。 原来就在方才短短的时间内,容承和洛心已经回到了刑狱殿! “容承,我命你去妖族打探消息,你可愿意?”迟重低垂眉眼,看向容承。 居居担忧地看向容承,这个时候,多希望容承能够拒绝呢! “我愿意!”容承不假思索地应道,他立刻跪倒在地,慷慨激昂地继续说,“为上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容承啊! 居居心里一凉,脸上已经是掩饰不住的愧疚了。 这个结果早就该想到的! 一直以来,容承都是将迟重视为偶像来看待的,如今迟重让他去妖族打探消息,他一定是不会推辞的。 “你不惧死?”迟重歪了歪头,从居居的身上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容承身上,淡淡地问道。 容承慢吞吞地抬起头,看向迟重,一字一顿地回应道,“容承惧死,然上仙有命,关乎三界存亡,容承不敢不从。”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这容承以前挺机灵的,怎么现在感觉变成了榆木脑袋呢! 三界的存亡祸福岂是一个小狐狸能够左右的,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总是有高个子去顶着的啊! “好!”迟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满意地说道,“若我天族的所有神仙都有容承你这般勇气和胆识,我天族定能兴盛千秋万代了!在你走前,我会传授你一套心法,你好生记着,今后定能受用!” 话音落下,迟重站起身便向着殿外走。 “上仙留步!”突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洛心开口唤道。 居居转过头看向洛心,见她的目光中流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居居心里明白,洛心怕是想要跟容承一起去。 “你想说的事情没有商量,我绝不会答应你!”迟重头也没回,只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消失在了大殿上。 居居忡怔地看着迟重远去的背影,再转过头看洛心,此时洛心已经是泫然欲泣,两泪涟涟了。 不忍心看洛心伤心,提步上前,走到洛心面前,低低安慰道,“容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他会平安回来的。” 虽然自己一向是坚持洛心和触谷之间的婚事,但看着洛心对容承的心思,也很是伤怀。 少女痴恋着少年,而少年此事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少女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你若是跟着容承去,容承恐怕不能成事,反而会招来妖族的猜忌,如此一来,甚为误事!”居居只能尽力劝说洛心。 洛心泪眼模糊地看向居居,抽噎着道,“我,我真的担心他。” “洛心姑娘实在不必在我身上花费太多心思,我早就说过,我无心情爱之事,我只希望你能够与触谷修得姻缘,此番即便是上仙允了你的要求,我断然不会同意你与我一起去的。”容承从地上站起来,看向洛心,平静地说道。 看着容承面无表情的模样,居居心里分外复杂。 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庆幸,一时间,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令人喘不过气来。 居居深吸几口气,再忍不住一声长叹,转身走出了大殿。 这容承本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可他却在洛心的面前,表现得如此冷血无情,怕不是,容承也动心了吧? 这该死的情爱,让人伤心,让人欢喜,可最终结局到底会是什么,恐怕也只是天外之仙才能知道了! 泪眼婆娑着来到了寝殿,见迟重伏案疾书,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好奇心的驱使下,居居来到书案前,探头去看。 “两日前,天河曾出现了一具浮尸,此事你可知道?”迟重头也不抬,便轻声问道。 天河浮尸? 居居迟疑片刻,点头应道,“嗯,看样子似乎是溺亡。” “那你可记得九重天四大悬案之一?”迟重放下手里的笔,抬头想居居问道。 四大悬案之一?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上仙溺亡案!” 第二百九十三章 线索 迟重点头,“不错,只因此番溺亡一案是个小仙婢,所以大家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此人定是溺亡,可当年溺亡者是上仙,九重天的神仙们便有所怀疑,其实两案的性质相同。” “你的意思是,当年案子的凶手又开始作案了?”居居明白迟重的意思,惊讶不已地问道。 两日前,自己还在睡梦当中,这个案子也是醒来以后,百无聊赖的时候触谷讲给自己听的。 攫欝 攫欝。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睡醒,或者心思也没有在案子上,所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现在迟重提起,确实是疑点颇多。 即便是小仙婢,就算是喝多了酒,但也不至于在天河里溺亡啊! 但奇怪的是,这小仙婢的死因的确是溺亡。 “这只是一种假设,此案便交给你来查!”迟重点头应道,他看向居居,眼里噙满了宠溺,“你便是此案的主审!” 这? 居居对上迟重的目光,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程度。 这是迟重在考验自己呢! 或者说…… “这是天君特别要求的,他想看看你在刑狱殿这些年,有没有什么进步!”迟重见居居愣神,便特意开口解释。 居居倒吸一口凉气,立刻答应下来。 这不仅是迟重对自己的考验,还是天君祖龙对自己的一场考验,所以,这个案子如果查不好,那自己以后就基本没有脸在九重天混下去了。 “天君知道南骋山惨案对你很重要,所以他答应,若你能将此案查得清楚明白,南骋山惨案也将由你主审。”迟重郑重其事地继续说。 啊? 关乎南骋山惨案的事情? 居居紧张地看向迟重,却听迟重微微笑道,“不必紧张,我会帮你!” 四目相对,居居不安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看着迟重,勾唇浅笑。 很快,居居便开始了侦破天河溺亡一案。 这一次,虽然迟重说会帮助,但事实上,迟重总是忙着人教的其他事务,对此案完全是不闻不问的状态。 有时候居居想要主动寻找迟重的帮忙,可话到嘴边,迟重便总能成功地引开话题,让居居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于是,剩下的时间,便成了居居的孤军奋战了。 这溺亡的尸体是一个小仙婢,这个小仙婢刚刚来九重天不久,甚至连院子里的人都没有认全。 就是这样一个,任谁想都不可能与人结下仇怨的小仙婢,悄无声息地醉酒溺亡在了天河里。 好巧不巧的是,这小仙婢竟然和当年溺亡的上仙一般,都是启教的人! 而如今这具漂在天河上的浮尸,却是开宇府上的人。 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 居居屏息凝神地看着案卷,不论如何思忖,总觉得启教,开宇,当年溺亡的上仙,还有这个小仙婢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巘戅 综艺文学 巘戅。仿佛就像是迟重所说的一样,如今的案子与当初的案子简直就是如初一辙。 看来,这件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深吸一口气,居居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后,便走出了寝殿。 来到刑狱殿的院中,居居望着天牢的入口处,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天牢内,关押着许许多多触犯天规的神仙和妖怪,刑狱殿更是为了守住三界平静,不惜日夜值守,整日担惊受怕,如果有一天这里面的神仙妖怪们全部都冲出天牢呢? 居居不敢想下去,只得勉强展颜一笑,提步走出刑狱殿。 现在坐在刑狱殿里研究案卷已经是没有任何作用了,证据不是等来的,而是要自己去搜索的。 信步走到天河旁,居居扶着栏杆,望着平静的天河水,轻声唤道,“南硕子何在?” 话音落下不久,河面便开始微微沸腾起来。 再看时,那清澈的河水已经泛开了波纹,一只鱼头从河面里钻了出来,两只鱼眼骨碌骨碌地乱转,“女仙唤小人定不是什么好事,往后女仙还是不要为难小人了!” 为难? “你可是九重天上的万事通,有什么事情总是你第一个知道的,我不问你还能问谁呢!”居居看向南硕子的眼眸已经是笑意甚深。 南硕子噘着嘴,不满地哼道,“前段时间我提供了重要线索,也没见女仙奖励我点什么,如今还想问什么!” 居居见南硕子话语里都是怨言,想一想空手套白狼这招对于南硕子也的确是不公平,于是开口应道,“你放心,今日你只要告诉我我想要听到的,我便赏你一个宝贝。” “宝贝?是何宝贝?”南硕子一听有宝贝,立刻来了精神,两只鱼眼闪着星光。 居居无奈地摇头,“刑狱殿里迟重珍藏的一坛琼浆,约莫有十几万年的历史。” “这,好吧,女仙要问我什么!”南硕子吧砸吧砸嘴,还是勉强答应下来。 居居笑了笑,见四下无人,便轻声问,“那日天河浮尸时,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我就知道,还是案子的事情,早知道我便不出来了!”南硕子满脸不悦,哼哼唧唧,为难了好半天,还是说道,“那日的确是那个小仙婢醉酒失足坠入了天河里,无奈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们唤不动守卫,只好眼睁睁看那小仙婢溺亡。” 啊? 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没有其他的线索吗? 居居失望地看着南硕子,一脸苦涩。 “不过,有一点的确有些可疑,听我那妻子说,这几日她常见有个紫发的女子在天河边鬼鬼祟祟的,总是盘桓数个时辰才回去。”南硕子见居居失望的神色,神秘地笑了笑,便开口说道。 居居满脸疑惑地看向南硕子,“紫发女子?” 且不说这九重天上也没有什么女子是紫发,更何况,即便是真有这么一个女子,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我妻子说她从未见过此人,而我却总是没机会见到,所以我也不知究竟是何人!”南硕子回答。 是吗? 南硕子见居居埋头思忖,索然无味地叹息道,“我能说的,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那琼浆还请女仙记得兑现!” 话音落下,也不等居居说什么,竟是一头扎进了水里,不见踪影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放弃 望着复归平静的河面,居居长袖一挥,撤掉了结界,歪头轻叹。 南硕子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吧? “南硕子啊南硕子,真不愧是万事通呢,就连你的妻子都能知晓这么多事情。”居居低声感慨。 有时候还真想将南硕子收入麾下,这样一来,断起案子来,简直是简单了不少。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紫发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呢? 攫欝 攫欝。既然南硕子说他妻子总是见这个紫发女子在天河边上鬼鬼祟祟,盘桓数个时辰才离去,那不如就来个守株待兔好了! 深吸一口气,居居便顺势蹲下来,靠着栏杆仰头望天。 就这样坐在天河边上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也暗了下去,可这位紫发的女子始终没有出现。 难不成这位女子不在天河这边盘桓吗? 是不是应该沿着天河到处转转呢? 可如果起身离开,又实在是担心会错过重要的线索。 思来想去,居居只能继续坐在原地等待着兔子的出现。 一夜很快便逝去,只是这位紫发女子始终没有出现。 一无所获的居居无奈回到刑狱殿里,想了想,居居叫了几个可信的守卫。 吩咐守卫们穿上平常的衣服在天河边转悠,这样一来,就不会因为天河的河段太长而错失了线索。 只要不惊动这个紫发姑娘,想必终有一日会逮到这个女人的。 就在这一天,几个时辰后,便有了消息。 一个守卫抓着紫发姑娘回到了刑狱殿复命。 居居盯着眼前的紫发姑娘良久,始终是一言不发。 直到紫发姑娘忍不住,开口向着居居问道,“你们为何抓我来刑狱殿,我并未触犯天规。” 并未触犯天规? “你为何在天河边上鬼鬼祟祟,若是你从实招来,或可饶你死罪。”居居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警告。 那紫发姑娘已经是吓得嘴唇发白,哆哆嗦嗦起来。 居居见状,心里大定。 原本以为如果这个紫发姑娘是个硬茬,线索便会在这里中断,现在这个紫发姑娘明显便是不成事的,想必不用吹灰之力便能审问得一清二楚了! 等了一小会儿,见紫发姑娘仍旧是一言不发,居居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倒是硬茬!” 看了眼守卫,那守卫便已经领会了居居的意思,上前一步,叉手朗声禀道,“此女名奚欢,是开宇上仙府中的仙婢,素来与死者云芝交好。” 奚欢? “与云芝交好啊!”居居含笑盯着奚欢,只见奚欢眼神躲闪,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前的衣服里。 居居移开视线,不疾不徐地说道,“姑娘,即便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刑狱殿还是可以将事情的真相查得一清二楚,我是看你可怜,在给你机会。” 事实上,这些话当然是为了唬住奚欢的,毕竟如果真的轻轻松松就能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水落石出,现在也就不会和喜欢面对面站在刑狱殿的大殿上,与她浪费口舌了! “好,很好!”居居连连点头,“来人,将奚欢带进天牢里,有什么刑法尽管招呼。” 居居面不改色,可心里却对面前这个看起来胆怯的姑娘无比佩服。 一开始还以为这姑娘会很快就交代事情的真凶,但现在看来,不得不对她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话音落下,便听扑通一声,竟是奚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若是迟重上仙来,我自会说明情况。”奚欢声音哆哆嗦嗦,但表达却分外清晰。 迟重? 居居歪头看向奚欢,眉目深锁,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巘戅 书仓网 巘戅。这个奚欢倒是精明,知道迟重才是九重天刑狱殿至关重要的人物。 “迟重已经将此案交与我主审,你不信我?”居居眼睛一眯,语气里带着点醋意。 虽然自己与迟重是没法比的,但好歹自己也算是刑狱殿的女主人,怎么这个姑娘还非得要见迟重呢! 奚欢咬着唇瓣,倔强地坚持着,“此事事关重大,我以为若是我说出真相,恐女仙不能护我周全,所以我必须见到迟重上仙,才可以说出来。” 什么? “曾闻女仙在九重天遇刺,女仙以为,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能够保护别人吗?”奚欢仰起脸对上了居居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问道。 对上奚欢质疑的目光,居居很想说点什么话作为反驳,可想了又想,终是想不出半个字。 屏着呼吸,居居硬着头皮向守卫命令道,“押进天牢,听候发落!” “女仙若是不让我见迟重,恐怕此案永远都不会水落石出的!”奚欢被守卫押着走出大殿,她的声音还盘桓在大殿之内,久久不绝。 居居站在大殿上,只觉得周围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当此之时,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奚欢刚才说的话,分明就是明摆着羞辱自己啊! 可眼下能怎么办呢! “夫人,真的不禀告上仙吗?”触谷见居居愣在原地,上前一步,小声提醒,“此女态度坚决,怕是因为此案盘根错节,牵涉极广,也许只有上仙才能稳住局面。” 是吗? “此案是迟重与天君对我的考验,我若轻易便去寻求迟重的帮助,这不等于我彻底败了嘛!”居居无奈地一声轻叹,看向触谷的目光中,满含着犹豫。 考验的事情很重要,但话说回来,即便是自己的考验失败了,倒也没有什么所谓,只是南骋山的案子,自己就没有机会参与了! 唇抿成一条线,居居盯着触谷,左右为难地说道,“只要此案我能够独当一面,将案情查清楚,那我便有机会做南骋山一案的主审,我实在不想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思及至此,居居已经是下定决心,不去找迟重帮忙了。 “走,我们去天牢看看这位硬骨头的姑娘。”居居提步,向着天牢走去。 和触谷两人来到了天牢里,此时奚欢已经被关进了天牢。 居居走到奚欢被关的天牢门口,见奚欢缩在墙角不知道想些什么,开口说道,“姑娘,我如今是女仙,今时不同往日,护你与我而言并不难。” 第二百九十五章 提防 奚欢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看到是居居后,失落地重新垂下头去,“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必问我了!” “那死呢?”居居眼睛一眯,“你想让我护你,便是对你自己的性命相当看重,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你不会杀了我的!”奚欢淡淡地抿唇,声音非常轻。攫欝 攫欝 居居不屑地瞥了奚欢一眼,戏谑道,“反正你如今什么都不说,我留你也实在无用,你一个小仙婢,今日便是在这天牢死了,九重天上也不会有谁来过问。” “为什么!”奚欢腾地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居居,“不过是见见迟重上仙罢了,女仙为何如此紧张!” 紧张?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今日我既为主审,便有随意处理你的权力,除了我,你谁都不必相信。”居居俯首看着奚欢,一种逼人的气势压得奚欢一时间有点喘不过气来。 居居见状,唇畔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你听好了,你如实说了,或可留住你这条命,逢佳节之时,也可去给你的好友祭拜,你若不说,只有一死,你现在能相信的,只有我!” 见奚欢还是一副不愿意开口的模样,居居不耐烦地转过身,不再去看奚欢了。 “你可知那人为何要害云芝吗?”居居走了两步停下,淡淡地向着身后的奚欢问道。 奚欢怔怔地看着居居的背影,那恐怖的记忆再次喷涌而来。 居居仰起脸看向房梁,“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等一下!”见居居提步要走,奚欢连忙唤道。 居居再次顿足,这次慢悠悠地转回身体,歪头饶有兴致地看向奚欢。 “既然你都知道,你为何还要让我开口?”奚欢站起来,向着居居不解地问道。 居居抿唇,眸光闪烁,声音缓而低,“你是云芝的好友,若你能作证,我自然会多点获胜的把握。” 一旁的触谷看看居居,再看看奚欢,心里连连苦笑。 这两个女人的对话还真是云里雾里,虽然他每一句话都听到了,但仍旧是似懂非懂。 “请女仙屏退左右,我自会告知。”奚欢终于松了口。 触谷挥退左右后,自己也慢慢地从天牢里退出去,等走出天牢时,见迟重正在寝殿的门口向着这边看来。 触谷快走几步来到寝殿门口,向着迟重拱手行礼,“禀上仙,奚欢姑娘已经开口了。” 触谷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对迟重说了一遍,迟重深邃的目光落在天牢门口,轻笑一声,说,“她这是扮猪吃虎了!” “上仙的意思是,夫人是在赌?”触谷立刻明白过来方才在天牢里的事情。 迟重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回了寝殿。 触谷盯着天牢门口,心里暗自佩服居居的胆气。 刚才在天牢里的时候,居居首先在气势上便给了奚欢一种压迫,再然后冒险装出一副已经对事情的前后因果了如指掌的样子,彻底将奚欢的心理防线击垮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居居从天牢中走出来,触谷立刻迎了上去。 “如何?”触谷好奇地看着居居,仅凭居居的脸色,压根猜不出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居居看了看寝殿,不答反问道,“迟重回来了?” “嗯。”触谷见居居不说,便也不再追问了,“上仙方才还说,夫人是扮猪吃虎。” 居居走到寝殿门口,脚步一顿,好笑地回头看向触谷,“扮猪吃虎?说得没错!” 话音落下,便转身推开寝殿的房门走了进去。 “迟重,这案子已经了结了。”居居将长袖中的供词甩在了桌案上,得意地歪头看向迟重,“如何?” 迟重不动声色地看向居居,“你这是侥幸!” “扮猪吃虎是一种策略,这怎么会是侥幸呢?即便是她没有相信,我还可以用别的办法,比如用刑,我就不相信她这么爱惜生命的人会真的不怕死!”居居嘟着嘴,一脸不屑地说道。 此时迟重已经将桌前的供词缓缓铺开,扫视一眼后,轻叹一声。 “如今事实摆在这里了,这个开宇分明有很大的嫌疑!”居居见迟重面露犹豫,立刻说道,“奚欢亲眼看见开宇将云芝灌醉,原本奚欢并没有起疑心,只是后来在整理云芝遗物的时候,看到了云芝记的事情,说是云芝曾看到开宇鬼鬼祟祟地去见了回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身为启教长老的开宇上仙,竟然偷偷和赢教有勾结啊!”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件事,便将整个案子的脉络梳理清楚了。 因为云芝目睹了开宇和回秉偷偷见面的事情,要知道九重天上没有人不知道启教和赢教是死对头的,见面寒暄的事情倒是不足为奇,但私底下偷偷见面,这就非常令人怀疑了。 而且回秉是赢教教主的弟子,天禹的师父,回秉在赢教的地位可谓是至关重要的! 云芝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可她偶然撞破这么私密的事情,这就给她惹来了杀身之祸。 于是开宇便借机将云芝灌醉,云芝莫名其妙失足落在了天河里,最终溺亡。 “回秉偷偷约见开宇这件事,说到底并没有触犯天规,单单只是将一个仙婢灌醉,导致仙婢失足坠入天河溺亡,也不至于让开宇获罪。”迟重将供词重新卷起,交给居居。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蹙眉不解地问道,“那如今难道要看着开宇逍遥法外?” 自从知道了开宇曾在南骋山惨案发生那天去过南骋山,居居便对开宇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 如今开宇又牵扯到了云芝溺亡一案,居居理所当然地以为要让开宇杀人偿命! “多年前的悬案,你可查清楚了?”迟重苦笑地看向居居,“仙婢与上仙可是有本质的不同!”巘戅 妙书苑 巘戅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瞬间便明白了迟重的意思。 居居立刻点头,“我明白了,只是这个开宇如今是启教长老级别的人物,你身为启教教主,可一定要多多提防此人啊!” 迟重点头,抿唇笑道,“我自然明白。” 第二百九十六章 计划 得到了迟重的提点,居居立刻便展开了多年前的上仙溺亡案的调查。 这个悬案和云芝坠入天河溺亡的案子如初一辙,既然现在云芝溺亡的真相已经浮出了水面,想必当年这位上仙,大概也是…… 经过调阅当年的案卷,居居了解到了这位上仙也是启教的长老,当年这位上仙与开宇的关系还不错,而且那日也是开宇设宴后,这位上仙才出事的。 现在假设已经有了,但证据呢?攫欝 攫欝 如何搜集证据成为了摆在居居面前的一大难题。 见触谷坐在桌前打盹,居居伸手用食指关节扣了扣桌面,“触谷,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啊?”触谷被敲击声惊醒,瞪大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居居,“想法?” “如今我们应该如何搜集证据?这案子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恐怕也没有什么目击者,这该如何是好?”居居认真地看向触谷,问道。 触谷双手撑着下巴,思索了半晌后,小小声地问道,“扮猪吃虎,这招会不会有用?” 扮猪吃虎? 这招对奚欢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说也还是在赌,可对开宇上仙……怎么想都觉得没有把握啊! “其实,我觉得偶尔冒险一下,说不定会有奇效。”触谷眼珠子转了转,狡黠地说道。 看着触谷的表情,居居也开始犹豫起来了。 触谷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像开宇这样的老狐狸,在一些不如他的人面前一定是过于自负的,人一旦盲目自信,则会导致判断失误。 说不定,冒险一下,会有奇效? 居居咬着唇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扮猪吃虎,如何收获奇效,如何…… “我想到办法了!”居居拍案而起,高兴地看向触谷。 翌日,居居一早便冲去了开宇的府邸。 不过,这次居居是孤身一人去的。 对付开宇,如果用强的,恐怕他会狗急跳墙,所以,还是得循循善诱才行。 来到开宇府上,居居竟然是非常顺利地见到了开宇。 “见过开宇上仙。”居居彬彬有礼地向着开宇施礼。 开宇笑着点头,“嗯,女仙有礼了,不知今日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情吗?” “前几日请了府上的奚欢去刑狱殿,经查实,那云芝姑娘果然是醉酒后失足坠入天河溺亡。”居居含笑向开宇说道,“不过奚欢姑娘似乎有些悲伤过度了,我便请了人帮她诊了脉,过些日子便能回来了。” “一个小仙婢,女仙实在不必如此劳心费神!”开宇脸上笑开了花儿。 居居也不管开宇说些什么,话锋一转道,“今日我来是迟重托我为上仙送信的。” 居居缓缓将袖袋中的一封信取出来,站起身递到开宇的面前。 “劳烦上仙过目。”见开宇接了信,居居便老实地回到了座位前坐下。 开宇抬眼看了看居居,哈哈一笑道,“不知迟重有何指示?”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启教的一些事情。”居居放下手里的茶盏,“启教的事物我一般都不参与的。” 其实这份信是自己伪造的,对信的内容自然是一清二楚,但在开宇面前,必须得装得若无其事。 大喇喇地与开宇对视,居居见开宇手上的动作有所停顿,便顺势站起来,向着开宇深施一礼,“信已送到,小仙便回去了。” “女仙客气了!”开宇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呵呵地目送居居。 居居走出了开宇的府邸,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即便是不用看后来开宇的表现,居居也知道,这家伙是相信了! 如果开宇没有上当,说不定还会当着自己的面拆开信,但他没有,这就说明实施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如今,就只要等着接下来开宇的动作了。 居居好整以暇地回到刑狱殿,在寝殿的榻上懒洋洋地躺着。 看着房梁,居居哼着曲子,好不自在。 只要这次能够让开宇钻进了自己的圈套里,那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个开宇甚至还牵扯到了南骋山惨案,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审审他,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以为开宇会相信你吗?”突然,在桌前伏案看书的迟重轻声问道。 居居一怔,诧异地侧身看向迟重,“你知道我的事?触谷真多嘴!” “开宇作为启教的长老,他最擅长的便是谋略,若真是被你这个小丫头给骗了,倒也算是在阴沟里翻船了。”迟重的语气很不屑,似乎根本不相信居居的计划会成功。 居居噘着嘴,不忿地扭头不去看迟重,“信不信走着瞧就是了,只要你不去给开宇告密!” 没有等到迟重的回答,居居越想越郁闷,腾地从榻上坐起来,可此时寝殿早就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迟重的影子! 等了一日,开宇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传来。 就在居居一度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时,开宇却施施然地来到了刑狱殿。 居居诧异中带着兴奋,将开宇接到了大殿上,等着迟重来配合自己唱戏。 “不知迟重他何时回来?”开宇环顾四周,不安地问道。 居居抿唇一笑,“迟重他去了凌霄殿,恐怕还要一会儿。” 虽然迟重说过,办这个案子绝对是自己主审,但当此之时,还是得借用一下迟重的名号的。 原本居居倒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谁成想迟重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策。 既然如此,居居也就只能破罐子破摔,直接躺在迟重身上撒娇打滚,让他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了。 “嗯,还是那日的事情,那日女仙送来了迟重的信,我心里总觉得不安,便想着来找迟重亲自商量一下。”开宇见居居正含笑看着自己,便开口说道。 居居抿唇微笑,连连点头,“上仙说得是,教内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只能等上仙回来了,你们细谈。” 说话间,居居站起身来,向着开宇深施一礼。 “实在对不住了,这几日刑狱殿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只能让上仙在此等候了。”居居抬头看向开宇,表现得一脸无奈和抱歉。巘戅 阅笔趣 巘戅 第二百九十七章 偶遇 开宇立刻站起身来,摆手笑道,“女仙客气了,女仙有公务,自然是要以公务为重的。” “这样,也不知迟重几时能够回来,我便先回去了,劳烦女仙等迟重回来以后,通传一声。”说话间,开宇已经是从袖中掏出来了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居居。 居居慷慨地答应下来。 送走了开宇,居居想也没想便拆开了信。 扫视一遍,原封不动地将信封好,放到了迟重的桌案上。 这个开宇倒也真的是一只老狐狸,他到底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所以才会来刑狱殿找迟重探探虚实。 好在自己已经将迟重拉倒了自己这边,不然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得不偿失了。 “女仙,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触谷问道。 居居摇了摇头,“只能等了。” “可是这开宇能上当吗?”触谷看着桌案上的信封,逐渐开始不安起来。 原本自己对做好的计划也是信心百倍的,但今天开宇突然上门,便让事情变得非常复杂。 依着如今的形势,实在是说不准到底会怎么样发展了。 “会不会上当不知道,但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顿了顿,居居继续说道,“这开宇既然是赢教潜藏在启教内部的奸细,那如今我们放出的消息是关乎赢教生死存亡的消息,我不相信开宇不会有所行动。” “只是,我担心……”触谷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叹息一声。 居居抿唇,灿烂地扬起一抹笑容,“你大可放心,迟重既然选择帮我,那他也觉得这个计划或许是可行的!” 其实这话完全是在安慰触谷和自己,说起来,面对开宇这样的敌人,心里是完全没有底的。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触谷,你去天禹的府上看看,或许有什么消息也未可知!”居居突然灵光一现,向着触谷吩咐道。 触谷瞪大眼睛看向居居,一副惊讶的模样。 居居抿唇解释起来,“这天禹如今还没有出发去西海呢,我才替他洗清冤屈,他定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触谷面露难色,看向居居,“我以什么理由去呢?” 以什么理由? “这个,你帮我去送这个!”居居掌心一翻,一只小玉壶便出现在了掌心。 触谷不情不愿地指着那只小玉壶,“夫人,你这……” “你去了便说是我托他将此药交给西海龙王的。”居居不耐烦地继续说道。 这个触谷平时虽然不是特别机灵,但也不是如今这样迟钝不堪啊! 深吸一口气,向着触谷质问道,“你去不去?” “夫人这样与赢教频繁往来,难免遭人猜忌!”触谷噘着嘴,“更何况,九重天的人都传言夫人与天禹旧情不断,如今这个时候再去送东西,若是上仙得知,也会误会的。” 居居拧眉看向触谷,越来越无奈了。 “你不去是不是?”居居咬唇看向触谷,气得憋红着脸点头,“你不去我自己去!” 话音落下,居居已经是快步离开了刑狱殿了。 走在去往天禹元帅府的路上,居居心里也逐渐开始犯起了嘀咕。 刚才只不过是突发奇想地想要通过天禹得到一些赢教的消息,如果触谷能去送,应该也不会惹起别人的注意了。 可现在被触谷一激,这回好了,还得亲自上阵。 “你去哪儿?”突然,眼前蓝光一闪,迟重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侧。 居居脚步一顿,惊讶不已地看向迟重。 这迟重在自己去天禹元帅府的路上将自己给拦了下来,如果传出去…… 居居避开迟重的眼神,低低地回答:“我,我是想着,可以去天禹那里,得到一些赢教的消息。” “你要去送什么?”迟重唇角抽了抽,低低问道。 送什么? 居居对上迟重认真询问的目光,心里连连叫苦。 这个迟重总是明知故问,若不是触谷告密,他又怎么会好巧不巧地来这里堵自己呢! “天禹不是要去西海了吗?我想托他帮忙将这瓶要送给西海龙王。”居居无奈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小玉瓶。 迟重点了点头,“巧了,我也要去给天禹送东西。” 啊? “这是天君给天禹的旨意,”迟重抬手将手里的卷轴在居居的眼前晃了晃,“你要一起去吗?” 啊? 居居呆若木鸡地看着迟重,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你回去吧,开宇的事情事关启教,我作为启教教主,不会坐视不理!”迟重收起笑容,认真地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瞠目结舌地盯着迟重,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迟重抿唇轻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居居的额头,“我迟重答应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话音落下,迟重已经兀自提步向着天禹的元帅府转身而去。 “若是我回刑狱殿时你不在,你知道我会如何罚你!”迟重的声音和迟重的背影转瞬消失了。 居居忡怔地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殿宇,心里一片波澜。 等迟重回来的时候,居居已经趴在寝殿的榻上酣睡了。 迟重坐在榻边,认真地打量着居居的睡颜,唇角不自觉地抽动着。 “上仙。”突然,寝殿外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唤。 迟重缓缓站起来,走到寝殿的门口,看着映在房门上的微弱黑影,收起了笑容。 “有什么消息?”迟重右手一挥,已经施了结界,他向着门外的人问道。 门外的声音细弱蚊蝇,“赢教已经有所行动了,东海那边恐怕已经倒戈了。” “哼,”迟重冷笑一声,“很好。”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门外的人悄声问道。 半晌,迟重才低低说道,“坐山观虎斗,你小心行事,等我命令。” “是。”话音落下,那黑影已经是消失了。 迟重重新走回榻前,捻手捻脚地上榻,躺在居居的身边。 迟重闭上眼睛后,满意地勾唇。 等居居醒来的时候,寝殿内便只有触谷了。 “我睡了多久?”居居伸了个懒腰,向着触谷问道。 触谷眼皮一翻,老实地回应道,“大概七八个时辰。” 七八个时辰! 居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触谷说的话。 第二百九十八章 肥肉 “现在什么时辰了?”居居看着寝殿黑乎乎的环境,紧张地问道。 触谷不假思索地应道,“刚刚用过早膳,有凌霄殿的仙使来唤上仙,上仙便急匆匆跟着去了。” 凌霄殿?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居居担忧地看向触谷。 触谷将倒好的一盏茶送到居居面前,这才回答道,“是发生了命案。昨夜在霍玉山发现了霍玉上仙的尸体。” 霍玉上仙的尸体? “霍玉上仙?”居居不解地看向触谷,却见触谷也是一脸的迷茫。 霍玉是一位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上仙,她只在她的霍玉山里修行。 只因为霍玉山有一处温泉,所以便成为了九重天上人人都想去去的福地。 记得还是小神的时候,迟重曾赏给了自己一块霍玉山温泉入场牌,本来准备去泡一泡的,可谁曾想被天禹半道截去送给了程兰当贺礼。 自那次后,便对能够去霍玉山泡温泉念念不忘,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 如今骤闻霍玉的死讯,实在是震惊不已。 “霍玉山上没有什么仙婢,而且去霍玉山只有拿到入场牌才可以,因此竟没有一人知道霍玉上仙是何时被害的!”触谷站在榻边,失神地感慨起来。 居居看着触谷,诧异地问道,“霍玉上仙是被害的?” “嗯,霍玉上仙前心后背都中了诛仙剑,死状可怖!”触谷对居居解释道。 居居久久没有说话。 想一想来九重天也已经很多年了,可竟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传闻中倾城倾国的美人。 深吸一口气,居居回过神来,将只剩茶渣的盏递给触谷,“迟重何时回来?” “不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恐怕许多上仙此刻都在凌霄殿与天君一起议事呢!”触谷摇了摇头,慢悠悠地从房间退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居居一时间觉得恍然如梦。 出神了好半晌,居居总算是从震惊当中清醒过来。 走出寝殿后,居居看着刑狱殿的院子,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 之前耽误的事情现在也该重新拾起来了。 “触谷。”居居向着不远处的触谷唤道。 触谷回过头来看向居居,见居居站在台阶上等着他,只得转过身向着居居走去。 “夫人。”触谷淡淡地唤道。 居居想了想,低声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暂时不知道,上次夫人不是要去打探消息来着?”触谷瞪着眼睛反问道。 居居见触谷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心里连连苦笑,挥了挥手,让触谷退下。 在去天禹府的时候遇到迟重,所以导致自己没能去天禹府上,而之后也没有再对触谷说什么,触谷现在不知道事情的进度,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现在迟重在凌霄殿和天君祖龙议事,难不成自己就只能这样干等着了? 就在居居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一袭蓝衣的迟重款步从院门外走进来。 见到迟重,居居立刻提步迎了上去。 与居居一起迎上去的人还有刑狱殿的一众神仙。 居居想要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抿紧唇瓣,只是紧张地看向迟重,等着迟重说话。 一群人将迟重团团围住,迟重苦笑,“大家殿内说话。” 迟重环顾四周,扭头看向触谷,吩咐道,“去将洛心叫来。” 见触谷跑走了,迟重便转身向着大殿走去。 居居紧随其后,于是一群人尾随着迟重进了大殿。 “此番霍玉上仙遇害,天君大发雷霆,命我们刑狱殿一定要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缉拿真凶!”迟重坐在殿首,向着众人说道。 居居站在最前面,对上迟重深邃的目光,立刻站出来,“小仙愿意随上仙一同调查此案。” “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案便由洛心和触谷与我一起吧!”迟重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居居的请求。 更重要的事情? “你们都退下吧,若是有事,我会吩咐你们的!”迟重挥退左右。 居居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与大家一起离开,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退出大殿,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转瞬之间,大殿上便只剩下了居居和迟重两人。 “你想知道开宇的事情如何了吧?”迟重率先开口。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连连点头,等着迟重的解释。 原来迟重说得更重要的事情指的是开宇的事情啊! “你不是让开宇去拉拢东海吗,开宇寻到我,最终说服了我放弃拉拢东海的想法。”迟重对居居说道。 居居眉心深锁,紧张地问道,“难道是他对我的计划起疑心了?” “这倒不是,你将启教有意拉拢东海势力的消息告诉开宇,无非是想让开宇将这个消息透露到赢教那里,事实上,赢教已经率先行动了,他们已经将东海的势力拉拢到了他们那边。”迟重一本正经地看向居居。 原来是这样? “天君向来不喜我们拉帮结派,事实上,你也明白,天君对三教纷争一清二楚,只是看着大家表面上维持着友善便没有深究,若是开宇真的去奉我的命令拉拢东海,我倒是可以随便寻个理由好好治治他,可如今他不仅没有去拉拢东海,反而将此事率先告诉了赢教……”迟重没有继续说下去,一脸凝重地看向居居。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拧紧了眉,“赢教拉拢了东海的势力,难道我们不可以从此事上做文章吗?” “谈何容易!”迟重轻叹一声,“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更何况,若此事由我们揭发,此事可能会成为启教的把柄,令天君生疑。” 居居垂下头思忖了好半晌,最终低低问道,“所以我的计划失败了,是吗?” 原本想着让开宇去拉拢东海,如果开宇去了,这便成为了他的把柄,若他没去,将此事告知了赢教,这也会让启教的神仙们彻底放弃他。 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 “其实,我已经掌握了他与赢教有染的证据,我打算今日召开启教的长老会。”迟重终于展颜一笑,“这厮若是聪明,便会依着我的命令去拉拢东海,待掌握证据后,拿给天君告我一状,可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是想着让赢教与启教争抢东海这块肥肉,这便将他彻底置于死地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争吵 看着迟重轻松的表情,居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自己的愚鲁碍事了,如今看来,反倒是阴差阳错立了一功。 “如今霍玉上仙的事情,可能会牵扯到我们启教。”迟重忽然收起笑容,重新凝重起来。 居居凝眉看向迟重,不明白迟重话里的含义。 迟重见殿门外触谷候着,便淡淡地说道,“进来说话。”攫欝 攫 “经查,我觉得,霍玉上仙应该是被务孟所杀。”迟重毫不避讳地说道。 刚走进大殿的触谷和洛心都是下意识地脚步一顿,惊讶地看向迟重。 而此刻同样惊讶不已的人,当然少不了居居。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迟重,下巴差点没惊到了地上。 “九重天上,能催动诛仙剑的人屈指可数,而务孟便是其中之一。再者,我寻到了一个目击者,能够证明,不久前务孟才去过一次霍玉山,而务孟也是最后一个去过霍玉山的人。”迟重继续说道,“只是如今务孟早已被斩首,也无从得知务孟因何定要对霍玉下手。” 务孟啊! 当初务孟杀了红蝶,再后来……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啊! “据我猜测,务孟与妖族有染。”迟重继续说道,“若当真如此,务孟当初说他因为心悦红蝶,求而不得便对红蝶下了手,这一说法或许并不可信。” “上仙,这务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火神,如何能敌得过霍玉上仙呢?”殿前站着的触谷疑惑地问道。 居居看向触谷,越想越觉得触谷说得有道理。 迟重摇了摇头,“我们这九重天上早已是漏洞百出,或许是有妖族之人混迹进来也未可知,总之此事我必须单独向天君禀明。” “上仙,我们如今应该如何是好?”洛心的声音清凌凌地飘散开来,打消了沉重的气氛。 迟重看向殿前的三人,屏息凝神,过了片刻后,开口吩咐道,“触谷,洛心,你二人再去霍玉山搜集证据,看是否有遗落的证据,一日内给我回复。” “是。”触谷和洛心齐声领命离开。 迟重看向居居,沉默半晌后,才说道,“我再去凌霄殿一趟,你召集启教各位长老,一个时辰后,来刑狱殿议事,将开宇也叫来。” 原来,迟重要自己做的重要的事,便是召集长老们议事啊! “好。”居居点头快步向殿外走去,一脚跨出了门槛,居居顿住,回首看向迟重,“你也小心。” 迟重莞尔一笑,缓缓点头。 召集了启教长老,居居便与众位长老一起等待迟重。 “不知迟重唤我们来,是有何事?”开宇率先开口问道。 居居含笑向众人说道,“上仙只是让我叫各位来刑狱殿,至于什么事情,我也实在不知。” 顿了顿,居居见众人眼里都是质疑,便继续说道,“想必各位都已经听闻了霍玉上仙被害的事情了吧?上仙他去了凌霄殿与天君商议此事,也不知,召集大家来此,是否与此事有关。” 居居说得太过认真,以至于所以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 长叹一声,苦涩地向着众人说道,“霍玉上仙也是我们启教出身,如今突然被害,不知道会不会与赢教有关。” “女仙慎言!”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惶恐地向居居喝道。 居居毫不在意地看着众人,低低说道,“大家都知道,霍玉山的温泉一千年才开放一次,据查,霍玉上仙可能已经被害很久了,只是她不与人来往,以至于如今才得知这个噩耗。” “没有真凭实据,女仙还是慎言啊!赢教与我启教是多年的死对头,若是此话被赢教听去,怕又是一番波澜了。”老头儿连连叹息摇头。巘戅 flync 戅 居居没有继续说下去,刚开始抛出这个话题,也不过是为了要稳住这些长老们罢了。 不过,根据这个老头儿的话,这老头儿是保守派,当初可能也并不赞成迟重接手启教做教主吧? “我等倒是有幸见过几次霍玉上仙,霍玉上仙的美貌虽不及嫦娥,但却也是一顶一的美人!”开宇抿唇感慨起来,“美人遇害,我等实在是心痛之!” 呵呵! 居居没有说话,只顾着给一众长老沏茶。 就在一片议论声里,迟重款步从殿外走进来,“诸位久等了。” “迟重啊,你叫我们来刑狱殿是有什么事情商议吗?”老头儿也不等迟重坐下,便翘首问道。 迟重看了眼正在沏茶的居居,居居会意,立刻起身,招呼几个仙婢一起从大殿上退出去。 迟重是启教教主,而这些长老们也都是上仙,自己一个小仙,实在是没有什么资格听长老们议事。 站在刑狱殿的院内,居居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牢黑乎乎的入口。 慢吞吞地转头看向馆的房门紧紧闭着,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曾经自己就住在书馆里,后来搬到了寝殿和迟重同塌而眠,所以书馆的主人便成了容承,可现在容承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书馆再次空了下来。 原本想着可以让洛心从后院的偏殿搬到书馆里,可洛心一口就拒绝了,所以居居也没有强求。 自从容承走后,洛心就很少说话了,甚至脸上连笑容都没有。 居居时常想要让哄洛心开心,但每次只是见面,洛心便一口回绝了居居,以至于连多余的话都说不上,更别提能够让洛心高兴起来了。 据居居观察,触谷一直都没有再去找洛心,大概是触谷觉得他的出现会让洛心更加痛苦吧? 看着洛心和容承触谷三人之间复杂的感情,居居也跟着心烦意乱起来。 好在自己跟迟重算是情投意合,矢志不渝的,可能是天外的神仙看自己已经失去了亲人,所以就派迟重来到自己的生命当中,缓解背痛吧? 就在居居胡思乱想的时候,殿内已经是一阵激烈的争吵了。 触谷大概是听到了争吵,便从后院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触谷诧异地问道。 居居眉心一皱,不解地看着触谷,反问道:“你不是和洛心一起搜集证据吗?为何还在殿内?” 第三百章 失望 “我,”触谷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说道,“我,我那个,洛心说有东西落在刑狱殿了,让我来取。” 是这样? 居居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回答了触谷的问题,“启教的长老们在殿内议事,想必有什么不同的观点吧!” 虽然心里隐约觉得可能和开宇有关,但因为听不清楚殿内究竟在说什么,也不敢贸然下决断。 “对了,我和洛心在搜查证据之时,似乎找到了一件与南骋山有关的事情。”触谷突然说道。 啊? 居居瞪大眼睛,不解地看向触谷,等着触谷的解释,“在霍玉山上,霍玉上仙的府邸内,我们找到了几封密信,这些是霍玉上仙与南骋山猪村村长之间的书信。” 啊? 居居瞪大眼睛盯着触谷,唇瓣被咬得发白,“在哪?密信?” 触谷从袖袋中将几只密信掏出来递给了居居,“一共三封,虽然从信的内容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内容,但总觉得很不对劲!” 将沉甸甸的信捏在手里,居居眉心急跳,只听触谷说:“我还要出去给洛心送东西,便先走了!” 忡怔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信封,很想打开看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却始终没有办法动手打开信封。 “来人!”突然,迟重在殿内唤道。 居居惊醒过来,只得将信收在袖袋里,向着殿内冲进去。 “将开宇拿下!”迟重一声令下,已经有许多守卫一涌而上,将开宇给控制住了。 开宇虽然是上仙,法术也不算差,但到底是书生,所以当魁梧的守卫将他控制住以后,他根本无从反抗。 “迟重,我是天君亲封的上仙,你怎么敢私自对我用刑!”开宇红着眼看向迟重,扭动着身体质问道。 迟重冷哼一声,“你与赢教私通,天规明令禁止神仙结党营私,你触犯天规,杀人害命,我身为刑狱殿仙官,自然有处置你的权力。” “你这是污蔑!”开宇涨红着脸喊道。 可迟重哪里还听开宇解释,“将开宇打入天牢。” 话音一落,守卫们已经拖着开宇向天牢而去了。 居居痴痴地站在原地,只听一旁的老头儿说道,“这开宇与赢教私通,还曾害了赤羽上仙,这么多年,不知悔改,竟然对一个小仙婢下手,此人罪大恶极,若不严惩,天理难容!” 居居看向老头儿,竟然发现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倒像是真的非常生气一般。 与刚才胆战心惊劝自己慎言的模样大相径庭! “是啊,迟重,一定要严惩这厮,不然我们启教岂有宁日!”另一个老头儿也跟着附和。 迟重点了点头,“今日请诸位前来,便是揭穿开宇的真面目,他两次造成了溺亡案,只是这条罪状,天君便不会饶了他!”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是安心地重新坐下。 居居尴尬地站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该当如何。 “霍玉上仙的案子,天君打算不追究了。”迟重向着所有人缓缓说道,“此案的真凶已经被斩首,也就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必要了,只是,天君有令,让我等辞去要职,回山里静心修炼。” 话音一落,当下便哄堂哗然。 “什么?静心修炼?”一个年轻的长老拍案而起,“不就是因为凶手是我启教的门徒嘛,可这与我们启教有何干系!” 居居暗自赞同这个年轻长老所说的话。 “启教这些年总是出现几个妖族的奸细,天君已经不信任我们了。”迟重淡淡地说道,“我已向天君辞去了刑狱殿仙官之职,往后刑狱殿大小事务便都由我夫人故居做主。” 什么!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 这个消息就好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劈得众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天君没有治我们的罪,已经是对我们的宽恕了。”迟重苦笑,“好在赢教此番主动勾结东海,此事若我们能够掌握证据,赢教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老头儿叹着气,不解地向着迟重说道。 所有人都很赞同老头儿的观点。 迟重缓缓一笑,“启教赢教与人教的纷争自古而然,即便是以后,小神小仙们,也都是逃不过三教纷争,我们这些人已经在这场纷争里太久了,也该休息了。” 休息? 迟重的志向不是很伟大吗? 迟重不是说过,要带着启教重获辉煌吗? 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改变了主意了呢? “当然,若是我们不愿远离纷争,即便是退而远之,这些小辈们,还不是要来寻我们做主嘛!”迟重笑着看向众人。 所以,退出只是缓兵之计了? “迟重所言甚是,我们也的确是老了,也该让孩子们好好打拼一片天下盛世了。”老头儿点头附和。 所有人都没有了异议。 他们恐怕都理解了迟重的言外之意了吧? 居居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很是不能接受眼下的局面。 自己真的就这么容易成为了刑狱殿的新主人? 可自己还只是一个小仙啊! “好了,诸位便回去吧,我也累了!”迟重站起身,送客。 送走了众人,迟重便回到了刑狱殿休息。 居居坐在书案前,双手托腮盯着熟睡的迟重发呆。 这迟重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不过,不论迟重有什么打算,自己还是得先想想,以后如何做刑狱殿的仙官! 偶尔想起了触谷交给自己的书信,居居立刻提起精神,从袖袋中将信件掏出来。 紧张地看着摆在桌前的三封信,居居屏息凝神地捡起第一封,慢慢打开。 扫视一遍后,居居有点失望,接着打开了第二封,第三封。 当看完所有的信件后,居居简直是失望透顶了。 这些信虽然是霍玉上仙和猪村村长之间的来往书信,但这信的内容,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不过就是些家长里短,故友之间的问候罢了。 但是,猪村的村长一直都待在猪村,按道理讲是不会认识九重天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霍玉的,可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长极》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长极请大家收藏:长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零一章 秘密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仅认识,他们还成为了挚交好友!这就非常奇怪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村长竟然和霍玉上仙认识了呢? 眉心紧蹙,居居实在是有点想不通了。 将三封信收好,起身走出了寝殿,来到了院子里。 看了眼天牢,思忖良久,最终提步向着天牢走进去。 来到了关押开宇的牢门前,居居隔着牢门盯着开宇,“你,真的与赢教有染?”攫欝 攫 开宇错愕地看向居居,不解其意。 “务孟是不是跟赢教也有关系?”居居不紧不慢地继续问道。 开宇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疑惑地回望居居。 见开宇没有说话的意思,居居轻叹一声,“赢教为什么要杀了霍玉上仙呢?” “没有!”开宇不假思索地回道,“霍玉之死,与赢教无关。” 与赢教无关吗? 盯着开宇,居居咬着唇瓣,“你分明是启教出身,为何要去投奔赢教呢?” “赢教给了你好处?”居居步步紧逼,缓缓问道。巘戅 叮叮 dingdingxiao 戅 开宇没有说话,居居则继续自顾自问道,“既然你是赢教的人,那南骋山惨案时,你是代表赢教去了猪村,对吗?” 开宇的眸光流露出了惊讶,他立刻避开居居审视的视线。 “南骋山惨案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去猪村例行讲学罢了!”开宇否认。 居居唇瓣勾了勾,“你不必紧张,我并未说你与南骋山惨案有关,只是有人目睹你当日去过南骋山,可这么长时间,竟没有一人寻你问话,我觉得奇怪,所以才会来找你。” “我,我那日的确是去过南骋山,只是受猪村村长所邀,去南骋山讲学!”开宇低低说道,“那日我讲完学后便回了九重天,谁曾想,后来便发生了惨案。” 对上开宇躲躲闪闪的目光,居居心里笃定,面前的开宇并没有说实话。 眯了眯眼睛,居居嗯了一声,“你的罪过,虽不及死罪,但逃不了废去你一身修为的命运,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赢教没有救我,想必他们是要舍掉我这个弃子了。”开宇苦涩地抿唇,“凡人与神仙本无分别,终有一死,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开宇就真的这么洒脱吗? “迟重说了,他已经向天君辞去了刑狱殿仙官一职,往后刑狱殿便由我做主了。”居居静静地看向开宇,试探地问道,“若我能救你,你是否会告诉我南骋山惨案的真相?” 居居心里清楚,但凡自己提出了这样的条件,开宇便会开口说出一些东西来。 若是他什么都不说,自己便会笃定他心里有鬼,甚至将他断定为南骋山惨案的真凶。 所以,凭借开宇的才智,不会三缄其口。 “我,我……”开宇面露犹豫,“你说得可是真的?” 居居点了点头,“是,我可以给你时间,不过,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开宇见居居盯着他,结结巴巴地应道。 居居冷笑一声,不屑地侧眸看向别处,“上仙不必如此急着撇清干系,除非你在南骋山一案中承担着不小的角色,否则,以上仙如今的处境,怕是不会对我的提议不动摇吧?” 话音落下,居居便转过身准备离开,“可能你不清楚,我对刑狱殿仙官毫无兴趣,我宁可背叛整个天族,也会查清南骋山惨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的!” “是,是赢教!”突然,开宇说道。 开宇的声音很低,但足以让居居听得清楚。 居居腾地转过身看向开宇,只听开宇说道,“害了南骋山的人是赢教,因为南骋山的人知道了赢教的秘密。” “秘密?”居居不解地看向开宇,实在是不能将赢教和南骋山联系在一起。 开宇屏着呼吸,见四下无人,便继续说道,“那日我例行去猪村讲学,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遇见了远忠,远忠他是赢教的人。” 居居点了点头,回想起南硕子曾说那日远忠和开宇都去过南骋山,所以开宇在这点上没有撒谎。 “说下去。”居居向着开宇继续说道。 开宇长舒一口气,缓缓叙述起来:“我虽为赢教的奸细,但也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与远忠关系并不亲近,我们甚至没有打招呼,便彼此错肩而过了。” 错肩而过? “那时候我也没有怀疑远忠,只是也是后来从回秉的口中,才得知了一些事情。”开宇不疾不徐地说道,“九重天上不是有四大悬案吗?如今只剩下其一了,而赢教的秘密,便于此案有关。” “你是说上仙喜极而死案?”居居疑惑地看向开宇,见开宇点头,歪头问道,“难道这个案子的凶手是远忠不成?” “不是。”开宇摇头否认了居居的猜测,“回秉虽然一直从我这边打听启教的秘密,但他却从未将赢教的秘密告诉过我,这也是我自己的猜测罢了,也许不足为信。” “说!”居居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开宇苦笑,“女仙也不必恁的心急,我既然已经说了,自然会都告诉女仙的。” “是这样,”见居居瞪了自己一眼,开宇只得继续说下去,“当年建元上仙喜极而死,所有人为之感到困惑,事实上,建元上仙并非是因高兴过头而死的!” 居居盯着开宇,真恨不得将开宇的头按到墙上狠狠砸两下,他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卖关子! “建元上仙是启教出身,当时建元上仙很受上一任启教教主徽垣大帝的器重,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与赢教作对,后来因为一件陈年旧案,建元上仙发现了赢教的秘密,赢教再也容不下此人,便寻了更虚炼制了一味毒药,这种毒药当今之世,恐怕也只有更虚才能炼制而成,而这种毒药,便蹙成了建元上仙喜极而亡。”开宇不紧不慢地说着。 居居眉心拧成一团,实在是有点不理解了。 “既然你都是猜测,你又怎会知道这些?”居居疑惑地问道。 开宇连连摇头,“我说的猜测,是关于赢教秘密的,至于这个案子,也是十几万年前,偶然从回秉口中得知的。” 第三百零二章 打算 “因为是更虚所炼的毒药,所以没有任何人可以查出端倪,也因此成为了这么多年的悬案?”居居恍然大悟,“那究竟是谁投毒的?” “这我就不知了,只是女仙不想知道赢教的秘密吗?”开宇也无奈地摇头,“这世间凡想修炼飞升,无非是要走赢教,人教和启教的修炼之道,但这九州四海内,能够成为赢教门徒的人,寥寥无几,他们总以为,只有少数人才能有资格修炼,而大部分的生灵是没有资格修炼飞升的。” “讲重点。”居居不耐烦听开宇啰嗦,“你说得这些九重天上的神仙都知道。” “当然,只是,这赢教啊,似乎有一个很宏大的计划。”开宇慢慢悠悠地说着,“这个计划是需要彻底让启教和人教消失的计划。” 嗯? “赢教出身的神仙总是目中无人,因此与人教和启教都不能交好,但恰恰赢教出身的神仙,总是身兼要职,而人教和启教出身的神仙,便只能打打杂。”顿了顿,开宇继续道,“据我猜测,赢教是想通过计划,彻底将启教与人教赶出九重天!” 歪头打量着开宇,居居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回秉当然不会对我说这些,但我的这个猜测却也不是空穴来风,”见居居听得入神,开宇继续说道,“建元上仙当年执掌九重天的重兵,据我所知,建元上仙遇害之前,已经拟好了一封密函想要呈给天君了,可建元上仙死后,那封密函也不知所踪了。” 密函? “赢教之所以对猪村下此狠手,恐怕是猪村危及到了赢教计划的进行,所以才会被灭口。”良久后,开宇低低说道,“这些我没有真凭实据,都是凭空猜测的,若能给女仙提供一些线索,我当然荣幸之至。” “我知道了,你话已至此,我会保你性命无虞!”居居点了点头,知道开宇已经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便淡淡地应道。 离开了天牢,居居便坐在书馆里仔细研究其当年上仙喜极而死案的卷宗了。 只是即便看了又看,陈年的卷宗上不过是寥寥数语,根本得不到任何线索。 不过,听开宇的意思,南骋山灭村案,是远忠干的了? 虽然开宇的话也不一定可信,但至少远忠是一个武将,做起灭村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来,自然很顺手。 而开宇不过是一个书生,要他去杀了一村子的男女老少,多少有点难度。 所以不论如何看,总归是远忠的嫌疑更大一些。 将卷宗送回了书架,居居回到寝殿。 迟重在伏案看书,居居忍不住凑上前去,“我有事想跟你说。” “哦?”迟重头也没抬,却向着寝殿外说道,“触谷,洛心,你们进来回话。” 居居诧异地回头看向寝殿,却见洛心和触谷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禀上仙,霍玉山已经全部搜查过,寻到了一块玉佩。”触谷恭恭敬敬地将玉佩放到了迟重的面前。 迟重看了眼玉佩,“基本可以定案了,这杀害霍玉上仙的人,便是务孟!” “嗯,我和触谷问过了,曾服侍过务孟的仙婢们都说这块玉佩是务孟的贴身之物。”洛心嗯了一声,说道。 居居看看玉佩,再看看洛心和触谷,开宇的话不断在脑子里盘旋着。 开宇没有说关于霍玉的事情,但不论怎么想,居居仍旧觉得霍玉之死和赢教有关。 “你们下去吧!”迟重点了点头,便向触谷和洛心命令道。 触谷立刻从房间里退了出去,而洛心却盯着迟重久久不愿意离开。 “你还有何话说?”迟重见洛心不愿意离开,便开口问道。 洛心向着居居看了眼,便轻声说道,“听闻师父要辞去仙官之职?” “嗯。”迟重点了点头,“我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太多年了,也该清净清净了,往后你便跟着居居,你们年轻人自然要多多出力。” “师父,我想同您一起回长极山。”洛心仰起脸看向迟重,认真地说道。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警惕地看向洛心。 “我对于九重天上的事物不感兴趣,所以我想随师父回长极山去,潜心修炼。”洛心提高嗓音,说道。 居居紧紧地盯着迟重,迟重对上居居一脸警惕,唇角抽了抽,向着洛心应道,“我不打算回长极山去,我夫人在刑狱殿一天,我便也在刑狱殿一天,若你想去长极山,便与触谷一同回长极山吧!” 洛心惊慌失色地看向迟重,迟重给她的回答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洛心,你与触谷虽然并无情意,但如今也算是同门师兄,不必过分较真。”迟重看向洛心,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我想,这刑狱殿交给居居,总是要有一段时间适应的,我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份担当。” “洛心,”没等洛心回答,居居率先打破了两人的对话,“你说你无心刑狱殿之事,你以为我便有心吗?我只是想获得南骋山惨案的主审之位,只要等南骋山惨案告破,我便会与你师父一起浪迹天涯。” 虽然明知道洛心对迟重并没有男女之情,但此时听洛心竟然要跟着迟重一起回长极山,居居的心里始终是不舒服。 “夫人,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洛心羞愧得红着脸解释。 居居淡淡一笑,“不论你是什么意思,你若想回长极山,随时都可以回去!” 洛心看了眼迟重,见迟重给自己使眼色,便只得无奈地退出寝殿。 “我现在可以说了吗?”居居不耐烦地从寝殿门口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迟重。 迟重莞尔一笑,“可以了。” “我去见过开宇了,开宇对我说了一些事情。”居居认真地看向迟重,仔仔细细地将开宇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向迟重说了一遍。 迟重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迟重眉目深锁,“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我现在很乱,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开宇说的话,但如果开宇说的话是真的,我该怎么去接近远忠呢?”居居苦恼地说道。 第三百零三章 不对 远忠如今已经被天君派去驻扎西海了,现在就算是有心想要去接近远忠,也是鞭长莫及了。 难不成自己也要申请去西海驻扎不成吗? 可现在天禹还在西海,如果自己主动请缨,会不会招致更深的误会? “南骋山惨案之所以事到如今也不能调查清楚,实在是因为有人用了闭坤圈,这才导致我们无从得知南骋山发生的任何事情,所以若能在远忠那里寻到闭坤圈,或可解开谜题。”迟重认真地向居居说道。 居居不解地看向迟重,“可几十万年过去了,你真的觉得闭坤圈还在远忠的身上吗?” “如果南骋山惨案真是远忠所为,那闭坤圈一定就还在远忠那里!”迟重非常笃定地看向居居,“南骋山惨案牵涉甚广,你不是看到了霍玉与猪村村长之间的书信往来吗?你以为一个与世无争的猪村,便真的能够引起赢教的重视吗?” 什么……意思? “惨案发生后,天上地下,所有人都对南骋山绝口不提,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迟重看向居居,再次问道。 居居不解地摇头,等着迟重的回答,“其实猪村的村长是天君的弟弟。” 啊? 这是什么鬼? “天地初始,天父自混沌中以开天斧破开天地,创造世界,待天父羽化,女娲和祖龙自天父的一缕灵气中孕育而生,女娲的灵气是寄养在了一条蛇身上,而天君的灵气则寄养在了一块玉石中,天君从玉石中飞升,而村长的灵气则在同一块玉石中养成,经过数万年的修炼,最终飞升。”顿了顿迟重继续说道,“传闻说村长的法力虽不及天君,他却始终与自己的这位兄长横眉冷对,于是便自己寻了个清净之所生活。” “这个地方就是南骋山的猪村?”居居瞪大眼睛望着迟重,震惊不已。 迟重点了点头,“时间流逝后,便鲜少有人知道天君还有这么一位弟弟,即便是有一两个知道的,也都是对南骋山绝口不提。” “为什么?”居居皱眉看向迟重,不明所以。 迟重莞尔一笑,回答道:“自古兄弟和睦便是幌子,凡间皇帝的儿子互相争斗,想要继承大统,你以为九重天便不是如此吗?” “可,”居居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能够反驳迟重的话,便只能噘嘴表示不理解,“很奇怪。” “天君并不是一个大度之人,而村长也并非是一个游手好闲之辈,你从小是在猪村长大的,你应该知道,猪村有严格的制度吧?”迟重看向居居,努力解释,“换句话说,村长可能有想要将天君取而代之的想法。” 取而代之? “赢教何尝不是如此!”见居居脸色惨白,迟重苦笑道,“正因如此,村长为何会生活在南骋山这点,我觉得传说或许并不可信。” “嗯?”居居脑袋里有一束光乱窜,但她却始终捕捉不到,“什么?” “村长去猪村,或许是天君的授意。”迟重声音压得很低,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秘密。 居居脑袋刷地亮堂起来,晶亮着双眼看向迟重,连连点头,“竟然如此!” 回想一下,当年在猪村是有结界的,猪村没有村长的命令,绝对不能够破开结界去南骋山的外面! 可能真的如迟重所说,南骋山便是祖龙囚禁村长的地方。 “可,我当年用苍炎斧破开了结界,村长他们还带人来抓我了!”居居向迟重说道。 如果真的是牢房,那村长已经恨不得早就出去了吧? 迟重摇了摇头,“很多事情都是谣传,我也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南骋山惨案后,猪村的很多东西都被销毁了。” 听迟重这么说,居居越发觉得事情并没有开宇所说的那么简答了。 “不过,村长的法力远远不及天君,你若是怀疑天君授意制造了惨案,那倒是大可不必。”迟重见居居若有所思,连忙制止了居居荒唐的想法。 居居看向迟重,久久不能平静。 满打满算自己不过在猪村住了五百年罢了,那时候的自己还很小,猪村的很多村务自己是完全不了解的。 如果不是迟重说村长和祖龙是兄弟,那自己就算打死也联想不到这一层关系。 迟重继续说道:“我倒不是有意要帮天君洗脱嫌疑,只是天君他的确不屑做这些事。” “可,现在被你这么一说后,我觉得事情变得分外复杂了!”居居垂头丧气地坐在榻上,“南骋山现在连一丝证据都没有,而远忠府上,恐怕也不会找到闭坤圈啊。” 如果自己刚来九重天便能够知道这些线索,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了。 可回过头来想,自己刚来九重天的时候,才是一个小神,如何能得知如此重大的机密呢! “介于村长和天君的特殊关系,赢教与村长的目的一致,或许赢教早已与村长达成了某种共识,以至于后来机密之事告破,赢教便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了。”迟重走到榻前,向着居居缓缓说。 居居对上迟重的目光,思忖半晌后,接纳了迟重的分析。 如果猪村什么都不是的话,赢教也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来对付猪村。 可难道村长真的与赢教勾结,想要推翻天君祖龙的统治吗? “即便村长与赢教勾结,可猪村的其他生灵是无辜的,说到底,赢教在这一点上做的的确很过分,”顿了顿,迟重轻叹一声,“如果远忠在西海,你暂且去远忠府上瞧瞧,看是否能寻到闭坤圈,若没有的话,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迟重躺在了居居的身边,伸出胳膊示意居居躺在自己的臂弯里。 居居嗯了一声,从善如流地钻进了迟重的怀里。 两人依偎在一起,迟重轻嗅着居居的发香,闭上眼睛,勾唇假寐。 睡了一觉,居居觉得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听触谷说,迟重去了凌霄殿向天君祖龙汇报霍玉上仙遇害一案,并且正式向祖龙请辞。 居居一个人坐在寝殿,回想着迟重昨天说的话。 “不对啊!”居居撅起嘴,自言自语道。 第三百零四章 闭坤圈现身 居居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开始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不过就在灵光一闪间,居居恍然反应了过来。 自己认识迟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认识迟重的第一天,他便是知道自己是南骋山出来的。 可迟重昨天给自己讲的那些,究竟是迟重以前就知道呢,还是不久前才打听清楚的? “迟重不会是对我有所隐瞒吧?”居居凝眉细思,越来越觉得心里憋屈。 怀疑一旦在心里扎下了种子,便无论如何也掐不掉了。 迟重一回来,没等迟重召集刑狱殿的众人议事,居居便扯着迟重进了寝殿。 “迟重,你说,”居居怒目而视,仰头盯着迟重质问道,“村长是天君弟弟的事情你是何时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迟重含着浅笑,低低应道。 居居一听迟重的回答,心里立刻火冒三丈了,“你我认识的时间虽然不及你与我师父认识的那么久,但这些事情你为何如今才告诉我?” “这很重要吗?”迟重不解地看向居居,“我以为这与案件无关。” “无关?怎么可能无关?是你自己教我的,断案一定要留意周围一切蛛丝马迹的,如此重要的线索,怎么会与案件无关呢!”居居瞪着迟重反驳道。 迟重苦涩地一笑,“即便我深知这些事情,又能如何?没有证据,那么一切便都是猜测,根本无法断案。” 被迟重的话一噎,居居唇瓣蠕动了许久,最终还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即便是我知道远忠和开宇曾在案发当日去过南骋山,但我没有证据,我总不能随便抓个人便来言行逼供吧?若真能如此,南骋山一案早就结案了!”迟重收起笑容,苦口婆心地向着居居说道,“我们断案是必须留意周围的蛛丝马迹,但我们还要做的事情便是寻找证据,只有证据才能证明一切。” 对上迟重失望的目光,居居一瞬间有点羞愧了,慢吞吞地埋下头来,只听头顶的迟重说道,“我今日还向天君推荐你作为新一任的刑狱殿仙官人选,可你今日却如此莽撞,我很失望。” 话音落下,迟重已经是转身离开了寝殿。 居居站在寝殿中,看着半开的寝殿房门,心里的委屈与愧疚一股脑地涌来。 哇地一声,居居竟是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段时间,精神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南骋山的男女老少都在天外的天上看着自己呢,自己怎么能够放松! 可证据要怎么才能找到,远忠的府邸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啊! “夫人,上仙令我将此物交给你!”突然,触谷从门外进来,说道。 居居抽噎地看向触谷递来的一封信笺,听触谷不疾不徐地说道,“上仙说,这封信可以助夫人自由出入远忠府。” 嗯? “这,是,迟重给的?”居居抽抽搭搭地问道。 触谷点了点头,“上仙心里一直记挂着南骋山的案子,只是当初远忠上仙一直在府上,便没有机会去搜查,但如今远忠去西海驻扎,这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是什么信?”居居不解地看着信笺,感到十分疑惑。 触谷解释起来:“这便是远忠的家书。” 家书? “远忠育有一子,此子痴傻,由一个仙婢照看,这封信便是远忠交给仙婢的家书。”触谷不紧不慢地说道。 居居恍然大悟,所以这是迟重要自己顶着送信的名堂,去远忠府仔细搜查闭坤圈的下落啊! 触谷轻叹一声,“夫人有时候性格太急,总是不给别人机会,上仙方才说,将夫人接管刑狱殿的事情往后推迟一段时间。” 啊? 居居忡怔地看向触谷,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忧了。 迟重这是不让自己掌管刑狱殿了啊? 可自己都已经答应要保住开宇的命了啊! 该不会就这样,自己要对开宇食言了? 忡怔了良久,居居总算是清醒过来,捏着信向着远忠府而去。 来到了远忠的府上,居居便将书信交给了仙婢,“府上一切可好?” “都好,劳烦女仙挂念了,只是这上仙的书信,怎么会交给女仙呢?”那仙婢说话娇滴滴的,一副怀疑的模样。 居居不动声色地莞尔笑道,“这信是迟重上仙的,他有事情来不了,所以才会命我前来,说务必要将书信交到您手上。” “那劳烦女仙了。”那仙婢一时间有点坐立不安。 居居摆了摆手,大咧咧地说道,“女仙不必客气,不知女仙可要写封回信?” “是啊,女仙所言极是,烦请女仙在此稍后。”那仙婢立刻拿着书信离开了。 居居坐在殿上,仔仔细细地将这大殿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也并没有发现闭坤圈的任何痕迹。 提步走出大殿,因为是远忠府的客人,所以没有人上前盘问,居居便这样信步在府上游走。 飞速地搜了很多地方,就在居居已经将整个远忠府搜遍的时候,却迎面碰到了慌张而来的仙婢。 仙婢手里牵着一个少年,那少年一直咧着嘴傻笑,居居心里明白,这便是远忠的傻儿子。 “女仙这是?”那仙婢慌张地看着居居,等着居居的解释。 居居苦涩地一笑,“等了许久不见您回来,我便想着四处走走。” “哦,这便是我的回信,劳烦女仙帮忙带到,失礼之处,还望女仙见谅了。”仙婢将回信交到了居居的手上后,便向着居居深施一礼。 居居眼睛眯了眯,点头离开了远忠府。 将仙婢的回信送给了一个守卫,让他去西海送信,居居便疲倦地躺在了寝殿的榻上。 “如何了?”突然,迟重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居居腾地从榻上坐起,惊讶不已地看向迟重。 连什么响动都没有听到,也不知道迟重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我,”居居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到自己要说的话,“我见到远忠的傻儿子了。” “闭坤圈呢?”迟重盯着居居,认真地问道。 居居抬了抬手,“在他那个傻儿子的腕间。” 第三百零五章 住手 只是一个瞬间的功夫,居居便已经看到了远忠傻儿子胳膊上戴着的银色手钏。 “手钏?”迟重盯着居居良久后,静静地向居居和说道,“你现在务必领人将此子带回刑狱殿,我这便去凌霄殿找天君。” 这…… 迟重在居居的面前刷地散成一股青烟消失不见了。 居居惊醒过来,连忙从寝殿中出来,向着触谷和洛心命令道,“触谷洛心,你二人随我去远忠府上缉拿远忠之子!” 命令一出,触谷和洛心立刻应了是。 “今天,谁都别想从这里离开!”突然,一阵讥笑声从刑狱殿的外面传来。 这……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向着来人看去。 “泊衡!”居居诧异地看向来人。 这个泊衡年纪很轻,但现在却已经是将军级别的人物了。 前几年被祖龙派去了边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回了九重天。 “经久不见,女仙依旧是仙姿妩媚,令人心动啊!”泊衡色眯眯地看向居居,露出一口白牙,得意地笑道。 居居不适地避开泊衡的目光,“不知将军来刑狱殿是为何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泊衡带着重兵闯进了刑狱殿来,这并非是什么好事情。 当年在银河的行宫里,女仙可不是这般与我生分啊? 生分?银河行宫? 什么意思? 居居不解地看向照傅,“不知将军何出此言,我刑狱殿今日有公务,还请将军速速退去!” “女仙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没关系,如今你若是还愿意跟我,我便去向天君求情,饶了你!”照傅明目张胆地将目光游离在居居的身体上,这让居居恨不自在。 眉心急蹙,居居不耐烦地喝道:“不知小仙何罪之有!” 记得曾有一段时间便是照傅掌管着刑狱殿的,虽然自己对这个少年从来没有过什么好感,但也绝不至于如今日这般厌恶的。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自己在刑狱殿这么多年,还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你方才可是去了远忠府上?”照傅仰着头看向居居,低低问道。 远忠府? 居居瞪大眼睛,紧张地看向照傅,实在是不明白照傅话里的意思。 “你去送了趟家书的功夫,远忠府上的仙婢,和远忠的儿子便惨死府中,你说,你犯了什么罪呢!”照傅勾起张扬的笑容,看着居居的眼神更加放肆了。 居居皱眉盯着照傅,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 如今看来,这照傅明摆着是赢教的人为了包庇远忠而来找自己的麻烦啊! 照傅冷哼一声:“哼,女仙不如便跟了我,我倒是可以暂时免去你的皮肉之苦。” 皮肉之苦? “你不会是想动用私刑吧?”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照傅。 就算是明明知道照傅来找自己的麻烦,但也实在是想不到,赢教的人竟然这么狠毒,一出手便是想要了自己的命啊! “若女仙不从,我们可能会发生冲突,冲突之下,难免误伤了女仙,你说呢?”照傅抱臂环胸,右手一伸,手上便多出了一柄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长枪。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你……” 这是玩儿真的啊! “女仙不必紧张,我正是奉了天君之命,趁迟重不在才来的,不然迟重护妻心切,倒是让天君不好办事了。”照傅将长枪向居居一指,“其实本将军还是非常怜香惜玉的。” 怜香惜玉? 居居差点没喷出来。 “早就听闻将军天资卓绝,仅仅万余年便飞升为仙,如今更是深受天君信赖,身兼要职,既然如将军所言,我今日必死无疑,那便请将军与小仙一战,能死在将军长枪之下,也算是小仙的一点造化了!”居居笑靥如花地看向照傅,不疾不徐地向照傅邀战。 照傅一脸阴鸷,将长枪凌空一划,金黄色的光芒骤亮,将昏黑的刑狱殿瞬间照得宛若白昼,他不屑地哼道:“不自量力!” 话音方落,长枪便向着居居直刺而来,居居聚精会神地盯着长枪,眼看长枪直刺咽喉,居居纵身一跃,便凌空而起。 偌大的刑狱殿,瞬间成为了布满死亡气息的战场。 虽然心里一直对这个传言年轻有为的将军非常鄙夷,但只是迎面感受此人枪法的霸道,便令人心惊。 还真是传言不虚呢! 这个看上去风流成性,放荡不羁的将军,并非如表面那般无能,他的枪法堪比天禹。 “本将军这枪法还只是皮毛,女仙何必呢!”照傅没有刺中,他脚尖一点,落在了房顶。 居居在另一边的屋顶与照傅隔空而望,对上照傅得意的表情,右掌展开,幻出了苍炎斧。 苍炎斧闪耀着红色的光芒,对面的照傅收起笑容,“女仙的法器,正好让本将军见识见识。” 话音方落,照傅已经是将长枪凌空一化,再次向着居居刺过来。 居居眼睛一眯,挥着苍炎斧,向照傅直冲而去。 刑狱殿的院子里两方势力各不相让,但却没有人率先冲出去一战,于是即便剑拔弩张,可两方人都是紧张地仰头看着半空的战斗。 铿锵的碰撞声,尖锐刺耳的电流声,惊声雷动。 瞬时,整个刑狱殿宛若白昼。 居居屏息凝神,奋力向前一推,两人同时向后退去。 再次落在房顶,居居冷冷一笑,“让将军失望了。” 话音落下,不容分说,居居主动挥着苍炎斧向照傅冲过去。 就算是这一战真的不能胜利,但必须迎上去。 又是几十回合的较量,洛心见居居有些疲乏,几次险些落败,再也耐不住心思看下去,她提剑指着对面的军队,“尔等伪造天君旨意,私闯刑狱殿,触犯天规,依律当诛!” 此话一出,触谷也已经会意,当下挥剑向着照傅的军队杀了过去。 刑狱殿的院落里瞬间一片混战。 居居见底下已经战成一团,一鼓作气,再次向着照傅冲过去。 “住手!”突然,不远处一个声音凌厉地从空中响起,令所有人都是一惊。 居居和照傅战得正酣,突然中间一股柔软的仙气硬生生将两人的力量化为了无形。 居居和照傅同时收手,落在了房顶,寻声看去。 第三百零六章 黑甲 只见那方才施法的人是一个身穿黑色盔甲,作将军打扮的男子,身后跟着许多黑甲的士兵,蜂蛹向着邢狱殿挤进来。 居居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完全不明白当下的形势。 这身穿黑甲的男子究竟是谁呢?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是敌是友? 目的是什么? 这一切现在完全不清楚。 在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行动。 居居瞥了眼不远处的泊衡,见泊衡也是紧紧盯着来人,一言不发。 眼看黑甲男子已经走进了邢狱殿,没等居居说话,便听泊衡讥笑出声:“哼,本将军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照傅将军啊!” 照傅?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 在九重天上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居居自然知道这个照傅。 听闻多年以前照傅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做了银河水军,可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而得罪了天君祖龙,所以罚他去做了小兵,但是金子总会发光,不过是输完年,照傅便再次顺利从下兵晋升成为了将军。 这样惊人的升迁速度,着实令人惊叹! 这么看来,黑甲的照傅和品行不端的泊衡竟然有如此多的相近之处。 “泊衡,你私自来邢狱殿闹事,有违天君之命,若能及时收手,或可减免责罚。”照傅将长剑向着屋顶上站着的泊衡分离一指,冷冷地说“我这身后可是征战四野的精锐,若是识趣,趁早收手!” 居居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穿着黑甲的照傅,虽然之前似乎与这位常年驻守在外的将军不是很熟,但此刻看着照傅清亮的五官,竟觉得很是熟悉。 难道是因为照傅来帮自己,所以便潜意识觉得照傅亲近了? 不过此刻居居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只是觉得多了一个帮手而觉得放松了不少。 居居移开目光,向着泊衡说道,“真想不到,泊衡将军也开始玩这样的把戏了。” 邢狱殿院落里原本混战在一起的人也都停下了争斗,他们安静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屋顶上的居居和泊衡。 “邢狱殿的兄弟们,听到了吗?这位泊衡将军并没有得到天君的旨意,如此胆大妄为,我们邢狱殿岂能坐视不理!”居居扯高了嗓子,向着洛心和触谷喊道。 话音落下,邢狱殿的所有人便再次进入了一片混战。 泊衡始终静静地站在屋顶,他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打算。 这是? 居居不明白泊衡为何如此反常,即便是真的敌不过,也不至于如此呆滞啊? 眉心皱紧,居居不解地看向邢狱殿院落中央站着的照傅,只见那照傅的黑甲士兵已经与泊衡的人战成了一团。 居居彻底放心下来。 “照傅,据我所知,你的将军之位也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真的要为了这个女人再次失去吗?”泊衡扯着唇角,冷冷地向着照傅说道。 居居听到泊衡的话,奇怪地看向照傅。 为什么泊衡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女仙是不记得了?”泊衡扭头向居居灿烂地一笑,“也是,当初若不是因为女仙,凭借这位黑甲将军的实力,恐怕早就已经超越天禹的地位了!” “什么意思?”居居拧紧眉心,不解地看向泊衡。 泊衡见居居满脸疑惑,冷笑一声,扭头看向照傅,低低道:“你如今不惜违背天君旨意,放弃自己的所获得的一切而救下她,可她却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你觉得你这么做值得吗?” 居居越发听得糊涂了,这泊衡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居居回过神来,邢狱殿的形势已经彻底被照傅掌控了。 照傅一跃而起,落在了邢狱殿的屋顶,他看向泊衡,不屑地道,“祖龙不仁在先,我便不能再继续为他卖命了!” 话音一落,居居只觉得手腕一紧,再看时,照傅已经拽着她冲向了九霄云外。 居居不明所以地看向照傅,“泊衡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但此刻能问出的也就只有这句了。 照傅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居居向前飞过去。 居居不知道照傅要带自己去哪里,只能任由照傅带着自己向前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照傅总算是落了地。 居居看着熟悉的风景,心中一惊,诧异地看向照傅。 这照傅带着自己落下来的地方竟然是季衿山。 眼前的殿宇便是云络殿。 “这?”居居不解地看向照傅,不理解照傅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里。 照傅向着居居身施一礼,才款款说道:“方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女仙勿怪!” 勿怪? 居居眉心皱成了一团,只是盯着照傅不说话。 “女仙有什么疑问,大可问出来,我定全力解答。”照傅见居居不肯说话,仍旧一副警惕的模样,便苦笑着说道。 居居点了点头,开了口,“第一,你为什么救我,泊衡所言是何意思?你我之前是有什么事情吗?第二,你为何会带我来季衿山,你与我师父是什么关系?说吧!” 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果循环的,居居自然不相信,照傅会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 “我与南恒上仙没有什么关系,至于你我之间……”照傅故意顿住话头,不再说下去。 居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不愿意说便算了,我也不想逼你。” 虽然心里的确是很想知道照傅到底为什么会救自己,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只要照傅不是敌人便罢了。 这样想着,居居便要提步向云络殿里走。 可刚刚才跨出一步,眼前便是一阵风吹过,再看时,照傅已经挡在了居居的面前。 “我带你来了季衿山,可这里到底不是安全之地,若你我真的想要彻底安全,我们得去洪荒界。”照傅焦急地看着居居,凭着照傅的表情,居居笃定他并没有撒谎。 可是……洪荒界是……妖族啊! “你是妖族的人?”居居立刻警惕起来,拧紧眉心看向照傅。 照傅立刻摇头否认,“不是,但要逃离祖龙的追杀,我们必须去妖族。” 第三百零七章 真相 祖龙的追杀? “多年前,也就是你刚来九重天不久的时候,九重天上发生了一件案子,是一个女仙无故失踪的案子,此案与泊衡有关,泊衡竟是始作俑者,他色胆包天,多年来竟然抓了很多女仙,将其掳至银河河底的行宫里。”照傅见居居仍然不为所动,只能解释起来,“当年,你来银河调查此案,你我便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当时我与泊衡都任银河水君,泊衡见你姿色非凡便想娶你,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便失去了这段记忆,即便是迟重也对此事闭口不提,九重天就好像从未发生这件事一般,也是那次后,我便被贬为一个士兵,从头做起,而泊衡却仍旧罪大恶极地逍遥在九重天上,直至今日。”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从那件案子后,我便对九重天失望透顶,也是后来我才得知了真相,那个泊衡是祖龙的私生子,所以祖龙便事事都护着他,即便他触犯了天规,但仍旧可以逍遥天地,而我什么都没有做,却得为泊衡背黑锅!凡间尚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的规定,可这九重天上,却是祖龙专横野蛮,包庇那个私生子!”照傅越说越上头,红着脸看向居居,情绪无法宣泄,导致额头青筋暴起! 居居讷讷地看着照傅,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是努力消化着照傅说的话。 只听照傅继续说:“我想,也许当时祖龙担心你存有那段记忆会威胁到泊衡的修炼,所以才会将你的记忆消去,这也是你忘记了那件案子始末的原因,此刻我们去投靠妖族,我想也许妖族会有办法让你恢复记忆的。” 是吗? 其实那段记忆对于居居而言实在是没有多么重要,虽然听照傅讲出事情的始末,可居居此刻的心思全然在远忠的身上。 “我明白了,”居居看了眼季衿山的后山,便立刻明白了照傅的意思,“你与我师父的确没有什么关系,但这季衿山可以去洪荒界,所以你才会带我来季衿山。” 恐怕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没有多少吧? 现在真的要跟照傅一起去妖族吗? “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对面的敌人是天君祖龙,即便是迟重,他也保不住你的!若是你想留条性命,打破九重天那腐朽不堪的规则,我们就必须放手一搏。”照傅见居居避重就轻,便再次提醒。 居居对上照傅紧张的目光,心里开始犹豫了。 照傅的话非常有道理,现在如果回了九重天,远忠的儿子已经死了,如果祖龙真的如此宠溺泊衡这个私生子,那他一定会想法设法将这个罪名安在自己头上的,到最后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说不定还会牵连洛心,触谷,迟重和其他无辜的人。 屏着呼吸,居居抬眼看向照傅,“好,我和你去妖族,只是走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我们没有时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以为祖龙会轻易放过我们吗?”照傅焦急不已地看着居居,实在不想看居居继续拖延时间。 居居抿唇一笑,“有,当然有!” 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居居已经默认了照傅的话,友善地看向照傅,“你可以先去妖族等我,等我办完事便来寻你。” “你要做什么!”照傅不解地看向居居,他实在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比保命更重要的。 居居淡淡地呼出一口浊气,“既然祖龙这么喜欢包庇,我倒想看看,他能不能包庇赢教的人!” 话音落下,照傅已经明白了居居要做什么事情,他连忙伸手抓住居居的胳膊。 “不行!”照傅担忧地看着居居,“我知道你最在意南骋山的事情,但赢教并非善类,此刻我们恐怕早就成为了九重天上缉拿的逃犯,我们只有先去妖族才会安全。” “你可知道东海的黑云谷,那里即便是祖龙也根本进不去的,我有非常重要的人在那里,我必须先去一趟。”居居认真地看向照傅,她灿烂地笑开了花儿,“放心吧,祖龙不会抓到我的,而且,我不相信迟重会对我不念旧情!”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没有着落,但凭借自己跟迟重经历过那么多生生死死的事情,居居实在是不相信迟重会帮着祖龙来抓自己的! “黑云谷?那里倒的确是可以藏身。”照傅自然是知道黑云谷的,但是,“可我们一旦进去,我们便被团团看住,哪里也去不了了。” “你不用跟我去,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居居苦笑地看向照傅。 这个人明明谨慎小心,但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与自己冒险呢? 而且凭着照傅所讲的那些,其实当初自己跟他的交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厚啊! 所以不论怎么想,也实在是想不出照傅一定要与自己一起冒险的道理来! 既然想不通,居居便也不准备深究,反正照傅是友非敌,所以就算带着照傅多少也算是有个帮手了! 想到这里,居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若你定要与我同行,那也可以。” “好。”照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要走,现在便出发吧!” 居居点了点头,两人便向着东海飞去。 一路上,照傅总是左看右看,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但两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 不过,当两人来到东海岸边时,居居却却止不前了。 居居站在原地,望着平静无波的海面,望着旁边一座熟悉的小破屋,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因何不走了?东海近在咫尺!”照傅见居居忡怔地站在原地不肯向前走,诧异地问道。 居居屏息凝神,似乎并没有听到照傅的问话。 照傅眉心皱成了一团,提高声音再次问道,“为什么不走了?” 居居被照傅的话惊醒,扭头看向照傅,讷讷地说了句,“东海有危险,我们不能去了。” “不能去?”照傅看着居居认真的表情,也知道居居不是在开玩笑,但此时此刻,却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第三百零八章 偶遇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先走吧!”居居不想解释什么,立刻抓着照傅向相反的方向飞去。 照傅也没有反抗,虽然不知道居居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原本他就并不想跟居居一起来东海,现在既然居居说不去了,正中下怀! 被居居拉着飞出很远,确定身后没有人追来,照傅这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东海有危险的?” 居居下意识地向后面看了一眼后,再次看向照傅,长舒一口气后说道,“我与东海龙太子有些交情,他给我留了记号。” “记号?”照傅更加疑惑了,瞪大眼睛看向居居,等着居居详细的解释。 居居莞尔轻笑,“我在凡间时,曾在东海的海边住过一段时间,那座破屋子便是我当初住的地方,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原本应该消失的破屋子反倒是又出现了,这其中的异常恐怕只有我与东海龙太子令人才知道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照傅解开了疑惑,便不想继续深究,而是问道。 来东海是居居的建议,那现在东海去不了,再去哪里呢? 居居眼珠子飞速地转了几转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去南骋山。” “南骋山!”照傅惊讶地叫出声来,“不能去!” “为什么?”居居见照傅一脸紧张,虽然知道需要听从照傅的安排,但还是问道。 照傅长叹一声,“南骋山被闭坤圈施法后,那里便藏匿了许多为了逃脱天族追捕的逃犯,天君不可能想不到我们会去那里的。” “他一定知道我去那里,但我不觉得我有多重要。”居居苦涩地看向照傅,“我不过是一个小仙,即便是真的要与天族为敌,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即便自己对祖龙没有多深的了解,但居居明白,自己这样的小角色,根本不会引起祖龙多大的重视。 如果祖龙足够重视,就不会派泊衡来抓自己了! “我觉得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去妖族确保我们的安危。”照傅不同意居居的看法,“像祖龙这样的人,他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走一个的。” “好!”居居总算是妥协了。 跟在照傅身后,居居一声不吭地走着。 虽然心里也明白,就算是继续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劳而已。 赢教的势力如此之大,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的。 两人再次来到了季衿山,居居被照傅牵着,跨越了那一条小径。 眨眼间,居居便看到了与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洪荒界。 “我们是天族的照傅和故居,你们去通报你们的长老,便说我们投靠妖族。”照傅的声音铿锵有力,话音一落,周围原本的灰白色瞬间转幻为了蓝色。 居居眼前一暗,似乎那个湛蓝色的身影已经在自己面前了。 可是没有月桂香,居居心中连连苦笑,自己对迟重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了吗?只是单单看到了蓝色,便又开始不可自拔地想念他了。 “照傅?故居?”突然,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居居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向来人。 “好久不见了!”太天一袭黑袍,戴着黑色的面具站在不远处,向着照傅和居居两人哈哈笑道。 居居心里一惊,这人便是当初自己来洪荒界时见过的,就是这个人让迟重吞下了妖丹。 “迟重还好吗?”没等居居说话,太天便开口问道。 迟重? 照傅扭头惊愕地看着居居,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照傅将军,不久前迟重与故居已经来了一次洪荒界了,我们交谈甚欢。”太天抿唇看向照傅,慢悠悠地说道。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太天在这个时候提起从前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只老狐狸的目的,应该不只是叙叙旧这么简单吧? “很惊讶吧?”太天对照傅惊讶不已的表情非常满意,他含笑继续道,“其实不只是迟重和故居,九重天上的不少神仙可都来过洪荒界呢!” “我眼下有大仇未报,我来妖族,是想和你们合作,杀死远忠。”居居不耐烦听太天继续啰嗦下去,“常言道,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相信长老应该会明白吧?” “自然明白,这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老夫我会帮助你的!”太天笑意盈盈地看向居居,“只是,眼下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呢!” “什么?”居居不解地看向太天,可太天已经转过身想要离开了。 居居眉心紧皱,看了眼四周密闭的空间,诧异地向着太天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把我们关在这里吗?” “女仙想多了,我们洪荒界可没有九重天那么多臭规矩,我去寻个小妖带你们四处转转,至于报仇之事,来日方长!”太天话音落下,人也消失在了湛蓝色的虚空内。 居居看向身旁的照傅,“你来过此地吗?” “来过一次”照傅看向居居,“迟重也愿意来妖族吗?或许迟重来了,你们倒是可以作伴!” 迟重? “不会的,他一心想要让启教在九重天上重振旗鼓,如今自然是不会来妖族的。”居居唇畔勾起若有似无的浅笑,声音变得失落。 照傅见居居满脸悲伤,便很适宜地缄默了。 没等多久,湛蓝色的世界里便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居居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唇瓣努了努,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师父!”没等居居和照傅说话,来人便已经冲着居居欢快地叫道。 居居诧异地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容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了。 容承满脸含笑跑到了居居的身边,“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顿了顿,居居下意识地避开了容承的目光,“我,我也不知道。” “师父?你们是师徒?你是容承?”照傅见容承拿头往居居的肩膀上蹭,好笑道,“你徒弟为何也来投靠妖族啊?” 居居看向照傅,再看看容承,面露难色。 此刻,应该将容承来妖族潜伏的事情对照傅坦白吗? 第三百零九章 一统 应该不能坦白吧? “那个,我……” “九重天上那些人一个个虚伪奸诈,我受不了那些,便背着师父来了妖族。”容承见居居结结巴巴,便率先向着照傅解释起来。 居居暗自松了一口气,欣慰地看着容承。 虽然心里一直都知道容承生性聪敏,但此刻被容承的睿智解救,还是对容承怀有了感激。 “方才太天说让你带我们逛一逛?”居居立刻岔开话题,向着容承问道。 容承点头,指了指外面,微微笑道,“其实这洪荒界也不算是想象中的不毛之地。” “此话怎讲?”居居瞪大眼睛看向容承。 没等容承说话,只听旁边的照傅回应道,“女仙你不是曾来过洪荒界一次吗?” 居居眉心皱了皱,没有回答。 很显然照傅这话是说给容承听的吧? 想了想,居居苦涩地向照傅点头,“那次我和迟重被太天掳来,我们被困在一个地方,哪里也没有去。” “后来呢?”照傅看向居居,继续问道。 对上照傅好奇不已的目光,居居只得解释,“后来太天给迟重吃了妖丹,便放我们回去了,说是日后会催动妖丹,让迟重为他们办事。等我们回去后,迟重说他自有办法解决,我想,以迟重的无所不能,想必妖丹对他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吧!” “妖丹?”照傅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静静地思索着。 居居见照傅不说话,便转头看向沉默的容承,“不走吗?” “哦。这边。”容承被居居的问话惊醒,立刻指了指前面。 居居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湛蓝色,眉心越走越紧了,“这前面分明是一片蓝色。” “师父,这里是幻境,只要你闭上眼睛,自然就会离开了。”容承莞尔一笑,道。 幻境? 居居屏着呼吸,学着容承的样子,闭上眼睛,伸出手向着前面的墙壁迈出第一步。 果然,和容承说得一样,自己不仅什么都没有碰到,而且耳畔明显吹拂了风声,还有鸟鸣啁啾和流水潺潺。 这分明是空旷的野外啊! 睁开眼睛,果然,眼下三个人正站在一条小溪旁,四周是茂密的丛林,丛林中是正在追逐的万物。 “这?”居居和照傅都是疑惑地看向容承,等待着容承的讲解。 容承抿唇笑道,“与天族不同,妖族崇尚自然,妖族没有任何规矩,妖族所有的小妖们都是按着他们自己的想法生活着,他们可以选择活在幻境中,也可以选择生活在现实,甚至最高神的妖术,刚刚修炼的小妖便可以涉足,只要他们想得到这些,就可以得到。” “自然?”居居环顾四周,慢慢体会着容承所说的话。 容承继续说:“妖族的妖君炼朔之所以会被选为妖君,实在是所有的小妖们都因为他最为年长而推崇他,若是小妖们想要换一个妖君,随时都可以。” 换妖君? 居居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站着的容承,从来都不曾想过,这样的话会从容承的嘴里说出来。 “天族经常说妖族们危害人间,实际上,危害人间的,是天族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容承的目光里似乎燃起了怒火。 居居眉心暗皱,心里对容承开始泛起了一丝怀疑。 原本容承是被天君派到妖族来打听妖族的消息的,可现在容承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辞,和他那嫉恶如仇的表情,实在不得不令人怀疑他是真的成为妖族的一员了。 不过,容承所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天族的规矩,实在是多如牛毛! “这里,真的没有规矩吗?”居居定定地看向容承,“若是谁平白无故杀了谁,也不用受到惩罚?” “妖族觉得,万物皆有因果,杀是因,被杀是果,杀人的人必然会为它的行为付出代价,而惩罚这些杀人凶手的人,不是任何一个普通的万物,而是道。”容承一字一顿地说着。 道? 居居有点好笑了,“妖也讲道?” 以前总听师父南恒会说起道,现在竟然从妖族的嘴里也听到了这个道! “此道非彼道,虽然小妖们都可以依着自己的想法生活,但现实里的洪荒界实在是环境恶劣,不得已,小妖们只能生活在幻境里。”顿了顿,容承继续说道,“这小妖们喜欢在现实中生活,可就是天族剥夺了他们这样的权力,所以小妖们对天族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 所以,妖族与天族的不共戴天之仇便来自这里? 居居心里思忖了半晌,没有得到什么结论,却听容承说,“其实太天长老并不愿意接纳我们这些来自天族的人,因为他觉得我们心里充满了私欲,并不适合在妖族生活。” 嗯? “容承,你喜欢这里吗?”居居诧异地看向容承,还是问出了最想要问的问题。 容承对上居居的目光,立刻点头,“嗯,原本我以为九重天便是圣地,可如今我才发觉,妖族才是我向往的地方。” 所以,容承是真的叛变了? “你为何不问问我,因何也来了妖族?”居居盯着容承,继续追问。 容承绽开灿烂的笑容,“师父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是太天长老告诉我的。” 早就……知道了? “太天长老对天族的事情了如指掌,他自然知道师父的一举一动。”容承将手一抬,当下眼前便换了一副模样。 眼前竟然是长极山的样子。 “师父记得吗?这便是我与师父第一次相见的地方,是长极山。”容承兴奋地介绍着,“我们如今在幻境当中,虽然不比现实中那般迷人,但到底也算是栖身之所了,我相信终有一日,妖族定能一统天下的。” 一统天下? 这难道不是天君祖龙的心愿吗? 天族想要消灭妖族,妖族反过来也对天族恨之入骨,两族之间真的就这样不共戴天吗? 其实对于居居而言,天族和妖族的纷争与自己毫无关系,只是此刻天族里隐藏了害死自己亲人的坏人,眼下只能联合妖族来报仇罢了。 自己与妖族只是合作关系。 如果能顺利报仇,至于这天下最后归属于天族或者妖族,都将与自己毫无关系了! 第三百一十章 记忆 “长老还让我给师父和将军讲讲妖族和天族的故事。”容承突然转身向着居居和照傅看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嘴角高高翘起,脸上是幸福的浅笑。 居居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睛,容承的声音继续再耳边响起,“当初女娲与祖龙因为信念不同,而分别创立了天族与妖族,天族崇尚建立天地秩序,而妖族则主张道法自然,任其自由发展。” 容承的声音不高不低,居居听得非常认真。 虽然以前也听过很多上古时期的故事,但容承说的这些倒是第一次听到。 “正因如此,天族与妖族便注定水火不容。”容承叹息一声,收起笑容,认真地讲道,“原本妖族的势力远远比天族强大,只是后来因为妖君炼朔与女娲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女娲从此隐匿天下,这才令祖龙有机可趁。” “那女娲与妖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知道?”居居好奇地问道。 这件事情早就已经听过了,只是对女娲为什么忽然就远离了她所创立的妖族,这一点,居居始终是不能明白。 虽然心里早就对容承不知道原因有了心理准备了,但看到容承摇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失望了。 “这个太天长老并未提及,我也不好去问,毕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而且时隔久远,再去追究也没有意义。”容承连连叹息,回答道。 居居抿唇一笑,“看来很多事情终究不是我等能够窥见的。” 女娲辛辛苦苦创建了妖族,怎么会舍得在一夕之间便放弃了呢? 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才导致女娲做了这个决定吧? “天君祖龙从此便成为了天下主宰,而妖族便只能栖身洪荒界。”容承做了最后的总结,“太天长老多年来为了让妖族冲出洪荒界做了许多努力,只是始终没有办法突破。” “突破?是因为天族镇守的那些神仙吗?”居居眉心蹙了蹙,不解地问道。 容承点了点头,“也可以这样说,另外,妖族栖身洪荒界,修炼困难,以至于多年来妖君炼朔并不能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 “敢问,如何才能突破洪荒界?”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照傅合时宜地向着容承问道。 容承眯了眯眼睛,应道:“天君仙逝,洪荒界可破。” 嗯? “如此说来,洪荒界岂不是成了天族困住妖族的一个囚牢?”居居惊讶不已地看向容承。 容承苦涩地勾唇点头,“师父说得很对,洪荒界是天地之根,而三界则是天地的枝叶,祖龙堵住了疏通天地之间的要塞,便将所有妖族困在了洪荒界内。” “可为什么妖族还是可以在天地间自由行走?”居居更加疑惑了。 之前妖君炼朔可是在南骋山差点将自己打死的呢! 而且自己也是从季衿山的那个小通道内走进了洪荒界的! 这就说明了妖族并非不可以走出洪荒界。 容承抿唇一笑,“这些通道就好比是筛子一般,妖法高的人可以顺利来回,可妖法低的人却被困在了里面!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比如刑狱殿的天牢关押着神仙,但却关不住苍蝇一般。” 这个…… “妖君炼朔之所以被妖族的小妖们推崇,便是因为他对小妖们这份不离不弃的心思。”容承屏息凝神地说道。 居居忽然之间对炼朔生出了一种敬佩来。 换作是自己的话,恐怕早就丢下妖族的其他小妖们自己去外面的世界逍遥快活了吧? 而且就算是炼朔去外面,祖龙也奈何不了他的! 但炼朔却选择了和妖族的人站在一起,即便是这洪荒界只能靠着幻境来得到些许慰藉,但只要他们一群人的心在一处,就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击垮! 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他们做出这样大无畏的选择呢? 居居认真地看向容承,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太天长老说,虽然师父你只是为了报仇才来与妖族合作,但你是属于妖族的,终有一日你会成为妖族的女君。”容承对上居居的目光,平淡地说道。 什么? 居居听到容承的话后,便一点也不淡定了。 自己终于一日会成为妖族的女君? 这是什么意思? “我?”居居惊讶地看向容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同时站在一边的照傅也瞠目结舌地看向居居,眸子里充满了质疑。 “太天长老极善占卜,听闻他曾为妖族占卜了一卦,卦象上便是如此说的。”容承点头说道。 又是,占卜? 居居现在一听到占卜两个字便想起了祖母,心里瞬间涌出了悲伤来。 没等居居说话,便看到太天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既然卦象说,我会是未来妖族的女君,那为何当初你们还妖族还要派人来杀我?”居居看向太天,向着太天问道。 太天走到三个人面前,含笑向着居居说道:“你到现在还觉得那些人是妖族派去的吗?” 嗯? 居居不解地看向太天,却听到旁边容承解释道:“其实,除了妖君炼朔在南骋山为了夺回苍炎斧去找了你一次之后,后来那些人全部都是祖龙授意的。” 祖龙? 就在居居满眼疑惑的时候,太天将手一扬,一阵淡紫色的光芒在居居周身散开。 居居眉心紧蹙,紧张地看着太天。 这太天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做什么吧? “师父,长老是在为你恢复记忆。”容承看出了居居的担忧,连忙解释道。 居居抿唇看向容承,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身体发生的变化。 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等睁开眼睛的时候,耳畔已经是安静一片了。 “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太天看着居居,问道。 居居屏着呼吸,咬紧唇瓣,僵硬地点了点头。 曾经消失的记忆在转瞬间被塞进了身体里,虽然记忆是痛苦的,但此刻站在妖族,竟是觉得没有当初那般疼痛了。 可饶是如此,但那些记忆只要一触碰,仍是觉得像在荆棘丛中赤足,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第三百一十一章 担忧 “当初我目睹了祖龙私生子的恶行,祖龙为了包庇他的私生子,想要杀了我,迟重为了护我,将我的记忆消去了。”居居的声音已经是哽咽不已,但还是言简意赅地将当初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容承看着居居,忍不住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拍了拍居居的肩膀。 居居看向容承,猛地扑进了容承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远了,即便是再说出口也没有那么伤心了,但此刻看到容承的时候,便又勾起了所有的悲伤。 等居居哭得累了,吸了吸鼻涕从容承的怀里退出来。 “对不起,我失态了。”居居擦了擦眼泪,苦涩地看着身边盯着自己的几人。 照傅叹了声气,“我们都是被天族欺骗的人,如今聚在妖族,这便是道。” 太天被一个小妖叫着离开了妖族,而居居和照傅则被容承分别安顿在了洪荒界的幻境。 照傅去了幻境中的九重天天河河畔的营寨,而居居则住在了长极山的紫桓殿。 容承静静地坐在榻边,看着居居平躺在榻上,深吸一口气道:“师父,如今我们又能在妖族相聚,这样真好。” “你真的不打算回天族了吗?”居居闭着眼睛,一字一度地问道。 容承嗯了一声,懒洋洋地回答:“是啊,原本我是奸细的身份,可如今我却是真的想在妖族和小妖们一起生活了。” “那若是让你为了妖族去屠杀天族,你愿意吗?”居居低低地问道。 容承摇了摇头,意识到居居看不到自己,便开口说:“妖族不会屠杀天族,只要妖族可以冲出洪荒界的牢笼,我相信妖族一定会一统三界的。” “是啊,妖族代表着自由与任性,没有人不会对妖族的生活方式动摇的。”顿了顿,居居失笑出声,“祖龙不会,祖龙只想专制。” 三界都被祖龙给欺骗了,祖龙一直宣扬妖族是祸害世间的魔鬼,所以三界的生灵对妖族无不惧怕! 祖龙不可能不知道妖族的想法,可他却故意蒙骗世人,他的野心可想而知。 “师父,我详细只要我们努力,妖族一定可以冲出牢笼的。”容承突然来了精神,他坐直身子看向居居。 居居仍旧闭着眼睛,她缄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你师父我没有那么大的理想,我现在只想替南骋山冤死的那些乡亲们报仇,以后的事情我实在不想考虑。” 可能是因为记忆不得不直面,那些记忆已经让自己累得喘不过气了,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再去理会其他的事情了。 现在唯一能够撑着自己继续喘息的精神支柱,恐怕就只有报仇这件事情了。 “师父,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的!”容承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却坚定无比。 深吸一口气,居居缓缓睁开眼睛来,转过头看向容承,见容承正盯着自己,居居勾唇浅笑,“好,等我睡一觉,我便要想办法收拾那些道貌岸然的恶人。” “师父,我就在你身边守着。”容承立刻点头。 居居嗯了一声后,放心地闭上眼睛浅浅入睡了。 这一觉居居睡了很长时间,甚至还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等醒来的时候,容承还在榻边坐着。 居居看着趴在榻边熟睡的容承,心里涌出了感激。 这容承还真是说到做到,说是会一直守着,没想到醒来以后还真的一直在。 不忍心打扰容承休息,居居便安静地躺在榻上。 看着房梁,居居寻思着报仇的事情。 之前因为事发突然,而且屡屡因为担心被天族的人抓到,以至于从头到尾都没有能够好好想想应该怎么样报仇,现在正好有空了,这才能够定下心思来想这件事情。 妖族虽然有着与天族抗衡的实力,但妖族被困在洪荒界无法出去,那就对天族实际上是不能构成任何威胁的。 所以如果想彻底扳倒天族,首先要想的便是怎么样让妖族的人冲出牢笼。 但,妖君炼朔以及太天长老,浮凌护法全都想不出办法来,那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仙又能相处什么高明的办法呢? 如果短时间之内妖族没有办法冲出牢笼,那自己的大仇还是不能报啊! 咬紧唇瓣,居居心里开始焦虑起来。 现在自己只要一出洪荒界,便要被祖龙抓回去就地正法,可如果不出去,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仇人在外面的世界逍遥法外吗? 想了好半天,居居最终也没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就在烦躁不已的时候,容承却是悠悠醒转。 “师父,我做梦了。”容承伸个懒腰,见居居瞪着眼睛盯着房梁发呆,便打着哈欠轻声道。 居居抿唇转头看向容承,“容承,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妖族彻底打破结界呢?” “嗯?”容承有点迷糊,没有听明白居居在说什么。 居居慢慢地从榻上坐起,靠在墙上,歪头说道:“我一个小仙,根本没有办法与祖龙和一众上仙们抗衡,如今能做的恐怕只有帮助妖族冲破禁锢,才能冒险与天族一战!” “其实太天长老已经找到了能让妖族冲破禁锢的办法了。”顿了顿,容承才又说道,“只是需要时间,眼下我们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天族的人在外面嚣张。” 办法?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容承,只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了。 虽然自己肯定是无条件相信容承的,但容承在来妖族短短的时间内便获得了太天的信任,太天竟是将这样重要的事情告诉了容承,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妖族真的像表面上这么单纯无害吗? 可是…… “师父,我知道你的意思。”仅凭一个眼神,容承便已经明白了居居内心的担忧。 居居打量着容承,“什么?” “事实上,我的确在天族与妖族之间犹豫,毕竟我是天族出身的,可你也知道,我曾在天族是受到过怎样的屈辱,也是我来妖族以后我才明白,天族的统治是不对的。”容承认真地看向居居,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麻烦 事实上,容承并非是一个严肃的人,所以每当容承严肃起来,居居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不,我不觉得。”居居看着容承,否定了容承的说法,“也许你真的会为了曾经所受的屈辱而投靠妖族,但你是我的徒弟,我知道,你不会如此轻易妥协。” 一直以来,居居都觉得容承并非是一个轻易改变自己看法的人。 他从小到大都对迟重崇拜有加,迟重就像是他的信仰一般,可现在迟重还在天族,他又怎么可能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放弃自己的信仰嗯? “师父,你是我很信赖的人,所以,虽然太天长老并未允许我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但如今我还是想对师父说了。”容承向居居说道。 居居不解地看着容承,怎么才多久没见,容承便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秘密了呢! 容承凑向居居,低低地向着居居吐露:“事实上,迟重上仙一直都是妖族的人呢。” 啊? 什么? 居居差点没从榻上跳起来。 瞠目结舌地看着容承,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容承话里的意思。 “迟重是女娲与妖君炼朔的儿子。”容承的声音非常低,但居居却每一个字都听得非常清楚。 居居惊得回不过神来,呆滞地盯着容承。 容承继续说:“当初迟重上仙一出生,妖君炼朔便将迟重丢在了夫蛇山,让徽垣大帝抚养,从此进入天族。而女娲娘娘便因为此事与妖君炼朔闹了一场,最终和离,从此女娲娘娘便消失在了三界内。” 居居努力消化着容承所说的事情。 “你是何时知道此事的?”居居抿紧唇瓣,瞬也不瞬地盯着容承。 容承错开居居的视线,淡淡地应道,“也是我来妖族后不久,才知道此事的。” “不,”居居连连摇头,虽然容承说的没有什么明显的纰漏,但直觉告诉居居,不是这样的,“若你所言属实,那你定是早就知道了此事,也正是因为你知道这件事,所以迟重才会派你来妖族。” 容承一时噎住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居居看着容承的表情,便已经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苦涩地一笑,居居长叹一声,“我真不知道你们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也许你来九重天,我做了你的师父,也是你们设计好的。” 一时间,居居实在是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 “师父,我,”容承看着居居,结结巴巴地道,“我的确是很早就知道了此事,但我原本真的是想拜迟重上仙为师的,可后来阴差阳错你收我为徒,我觉得这便是天意。” 天意? “容承,我不怪你,也不怪迟重,只是这件事情太突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居居抱着头闷声说道。 这件事情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恐怕都得做好大一番心理斗争吧? 自己最亲密的两个人从头到尾都隐瞒着自己这些事情,这该是多么可悲啊! 难怪迟重会说妖丹对他毫无作用!原来那次被妖族捉来,只是迟重演的一场戏罢了! 迟重不仅是妖族,还是妖君的儿子呢! 而容承呢?他又是什么身份呢? “师父,对不起,我们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危险了,担心你知道以后会有危险。”容承见居居濒临崩溃,低低地安慰道。 居居连连冷笑,声音艰涩不已,“那我不知道你们的秘密,不也有人一直要杀我吗,难道我不知道你们的秘密,便可以高枕无忧地生活了?” 他们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来搪塞自己,可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只有自己清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僵硬地抬起头重新看向容承,“你是谁?” “我?我是容承啊!是师父你的徒弟!”容承有点不解地看着居居。 居居面无表情地盯着容承,继续问道,“迟重是妖君之子,你是谁?” “我,我,”容承这才明白过来,居居问话的意思,“我,我就是我。” “不,你一定不会这样简单的。”居居笃定地盯着容承,等着容承坦白。 容承苦涩地勾唇,无奈地解释道,“当初我流浪在外,是太天长老救了我,也是太天长老教了我一些东西,告诉了我迟重上仙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到长极山去找迟重上仙,想要拜他为师的。”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不过,其实不论他们究竟是谁,现在已经并非那么重要了。 “好,你心思机敏,你可以帮我想想报仇的办法吗?”居居不想继续深究下去,便向着容承问道。 容承脸上的笑容又一次僵硬了,他对上居居的目光,多少有点心虚。 好半晌后,容承才向着居居说道,“好,我有办法让赢教彻底输给启教。” 居居虽然很想问究竟是什么办法,但此刻还是忍住了没有问。 不论这个办法是什么,自己恐怕是半点忙都帮不上的。 “师父,你等我的好消息。”容承从榻上跳到了地上,站在居居的面前,挡住了大半的阳光。 居居仰头看着容承的笑脸,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长极山初遇他时的光景。 那时候只觉得这只小狐狸聪明可爱,可谁曾想,只是短短的一瞬,这只小狐狸便成为了一只恶狠狠的猛兽。 “我想见见太天,可以吗?”居居定定地看着容承,虚软无力地问道。 容承忡怔了一瞬,便点头答应。 容承匆匆地离开了紫桓殿,而太天来的时候,已经是月半三更了。 居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虚弱的自己,有气无力地勾起一抹轻笑。 “何必如此!”太天的声音伴着清风从身后吹来。 居居定定地坐着,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铜镜中那个身影,低低应道,“我想去见迟重,既然他是妖君之子,也是妖族的人,我去帮助迟重,再合适不过了。” “迟重在天族遇到些麻烦,你们现在还不能见面。”太天不疾不徐地说道。 麻烦? 居居腾地转过身看向炼朔,乞求地看向他,“严重吗?” 第三百一十三章 报仇 太天微微一笑,“迟重在天族过了这么多年,事实上他已经是天族的人了,自然不会有应付不了的事情。” 居居听到太天这样说,心里便放松下来。 太天说得没有错,迟重本领高强,能够混迹在天族这么长时间不引起怀疑,那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自己又何必多余地为他担心呢? “迟重已经知道你来了妖族,他让我照顾好你,他对你倒是用了几分真心。”太天的笑容更深了,只是笑容里居居没有办法感受到暖意。 见居居冷着脸没有说话,太天便再次说道,“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让你去见迟重的,唯有你二人联手,妖族才能够冲破禁锢。” “联手?”居居不解地看向太天,可太天却转而说道,“眼下,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 “你不是想要报仇吗?眼下倒是有个让你报仇的时机。”太天在居居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绽开了笑容。 …… 在幻境中的长极山修整了半个月,居居不仅伤势得到了恢复,而且法力也越发精进了。 居居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还在九重天,以如今的实力,一定能够顺利飞升上仙的。 容承这一个月都没有回来,但居居毫不在意。 “革革,你要与我一起去吗?”居居看着正在啄虫吃的革革,轻声问道。 正如迟重所说,革革的病情真的好多了,革革现在已经能够认得自己了! 但很多记忆革革都是不记得了。 不过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革革能够活蹦乱跳地在自己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嗯,革革要去。”革革扑扇着翅膀在居居的身边环绕起来,那蓝绿相间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居居点头,“好,我们现在便出发。” 这次自己要去的地方,就是西海,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要杀死远忠! 虽然心里知道,自己的法术还没有十分强大,但经过了太天的点拨,如今的苍炎斧自己已经是用得得心应手了。 果然苍炎斧不愧是炼朔造出来的神器,须得妖族的人点拨,才能发挥出苍炎斧的最大威力来。 太天说,只要自己倚仗着苍炎斧,杀死一个远忠那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因为实在是想不出太天要欺骗自己的理由,于是居居也坚定地认为,自己这次一定能够杀了远忠,替南骋山的乡亲们报仇。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够杀了当初南骋山惨案的凶手,居居的心里莫名开始兴奋了。 将苍炎斧收进手腕间的纹样中,居居便带着革革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长极山。 依着太天教的方法,居居很快便回到了季衿山的出入口。 只是淡淡地瞟了眼季衿山上南恒闭关修炼的后山,居居便头也不回地向着西海出发。 虽然杀了远忠可能的确是有负于师父南恒的悉心教导,但大仇未报,实在是顾不上那许多了。 来到了西海,居居一身红色的长袍,在西海荒芜的境地,显得十分鲜艳。 落在西海的岸边,居居将手一扬,西海的海面上便翻涌起来。 很快,海水从两边分开,那条通往西海龙宫的小路便露出了地表。 居居挺了挺腰,提步向着里面走去。 就在居居刚刚踏出几步时,便听到龙宫里面是一阵又一阵的喊杀声。 居居冷笑一声,歪了歪头,继续往前。 时至今日,这些虾兵蟹将怎么可能还拦得住自己的路呢! “我劝你们速速退去!”居居的声音缥缈无比,但却迅速淹没在了一片喊杀声中。 终于,许许多多的天卒们将居居团团围住。 居居右手一伸,苍炎斧便从掌心中幻出,散发出了熠熠生辉的红光。 唇角轻勾,居居也没有继续劝说,将苍炎斧轻轻一扬,一道赤红色的光芒迅速在四周散开,当下周围不断围上来的天卒们便被高高地抛向了空中。 于是,喊杀声迅速变成了一片嘶声裂肺的嚎叫。 “故居,你背叛天族如今还敢来送死,你知道你必将会受到严惩吗?”突然,面前出现了远忠的身影。 居居脚步站定,身后的许多天卒们不断从空中落下,尸体堆叠在一起,竟是堆出了一座山。 “远忠上仙!”居居灿烂地笑出声,向着远忠问好,“经久不见,远忠上仙还是如此伟岸!” 远忠手里双手提着剑,恶狠狠地盯着居居,“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今次你来送死,也莫怪本将军手下的长剑了!” “打架不着急,我奉陪到底,只是今日我前来是有一事来向你问问明白,”顿了顿,居居继续说道,“你那痴儿颈项间的闭坤圈可要解释一番吗?” “无知小儿,何必嚷嚷!”话音一落,远忠便向着居居疾冲过来。 居居明白,南骋山的案子在天族必须成为悬案,而眼前的远忠根本不可能对自己说实话的。 握紧苍炎斧,居居向着远忠迎了上去。 既然远忠不可能会说出真相,那自己又何必留着这人继续危害世间呢! 电光火石的争斗中,居居不过是三个回合,便轻而易举地令远忠败下阵来。 远忠吃力地接了居居一斧,当下便觉得虎口一阵酥麻,双剑便脱手落在了地上,而他整个人因为重心不稳,而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居居没等远忠说什么,当下一斧向着远忠的心脏劈了过去。 一道红色的光瞬间将远忠的胸口破开长长的口子,血液从那伤口当中迸射而出,滋在半空当中,又重重地跌在地上。 远忠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孔,口中血沫涌出,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唇瓣蠕了蠕,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居居收回了苍炎斧,冷冷地盯着眼前僵硬地躺在地上抽搐的远忠,目光中全是仇恨。 “远忠,你杀了我南骋山的乡亲们,今日我便用你的血来祭奠他们的亡魂,你死有余辜!”居居咬牙切齿地向着远忠说道。 远忠在惊讶中闭上眼睛,最终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最后一抹笑容便如琥珀般凝固在了时光里。 第三百一十四章 责怪 居居实在是不愿意再看那刺眼的笑容,便从远忠的尸体上收回了视线。 “居居,你……”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居居不想回头,她只是闭着眼睛站在原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后,低低说道,“不要插手我的事,你只管回去告诉祖龙,我故居是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为祸世间的恶人的,让他做好准备,他可能随时都会被拉下那个位置!” 话音落下,居居便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刚才在身后说话的人正是天禹。 天禹和程兰还有远忠他们奉命驻守在西海,所以自己才会在西海遇到了天禹。 不过,不论对赢教的人怎么痛恨,可对天禹实在是恨不起来。 也许天禹也知道当年南骋山惨案的内幕,毕竟他在赢教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大抵是因为曾经喜欢过天禹,以至于在没有得到能够证明天禹知道南骋山惨案内幕的确切证据时,还是没有办法将天禹划分到对立面。 居居深吸一口气,落在了季衿山的湖边。 迟疑一小会儿,居居这才向着洪荒界回去。 还真是造化弄人,季衿山是自己的第二个家,可现在却成为了通往妖族的通道。 “如何?”照傅见居居回来,紧张地迎上来,问道。 居居示意照傅坐下,她也跟着坐在了椅子上,“一切顺利。” “远忠,死了?”照傅吃惊地看着居居,下意识地向着居居的手腕看去。 居居并不在意照傅的态度,只是漫不经心地点头,“死了!” 照傅点了点头,“这远忠因为一己私利害死了南骋山那么多无辜生灵,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转头看向照傅,居居对上照傅赞许的目光,抿唇勾出一抹浅笑来。 “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呢?”居居笑得非常悠然,看向照傅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柔,就像是老友之间的对话一般。 照傅脸上挂着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旋即应道:“我没有什么任务!” 居居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将如何杀了远忠的事情给照傅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这洪荒界的幻境其实是弱不禁风的,随便谁都可以闯入,随便谁都可以将幻境摧毁。 所以这个时候,想必太天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和照傅了。 “我要杀的神仙还有很多,我会一笔一笔找他们算清楚的。”居居放下茶盏,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并不是表演,因为赢教那些恶毒的嘴脸,实在是不应该继续让他们逍遥下去了。 照傅嗯了一声,看向居居问道,“你那个小徒弟呢?” 徒弟? 居居诧异地看向照傅,“怎么了?你是来找他的吗?” 瞥见照傅脸上一副疑云密布的表情,居居眉心皱了皱,陷入了不安。 “那倒不是,只是听太天长老说你去杀远忠了,我便来此等你,见你徒弟不在。”照傅立刻摆手笑道,“你那个徒弟我虽然不怎么熟悉,但他的兄弟我倒是熟悉的很。” 容承的兄弟? “子既?”居居诧异地看向照傅,怎么想也想不出照傅能与子既有什么交集。 照傅点了点头,“子既这狐狸崽子十分狡黠,他曾是远忠府上的仙童,后来跟了天禹,再后来便来投靠我了,前段时间在我这里着实得了不少好处,听闻即便是我背叛了天族,这崽子竟然还没有因为我的事情受到牵连,如今倒是做了个小都督,自立门户了!” “这子既与容承虽然是亲兄弟,但容承从小便离开了远忠府,兄弟二人感情疏远,性格也截然不同。”居居嗯了一声,感慨道。 凝眉端着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在长极山时子既假扮容承的事情。 那时候,想必子既是奉了远忠的命,才回来跟自己过不去的吧? 所以,一直以来,不论是天禹的两个副将,还是突然冒出来刺杀自己的人,全部都是赢教和祖龙搞的鬼!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突然,照傅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居居抬头看向照傅,见他面露难色,只得抿唇点头,“请说。” “这容承的母亲也曾是远忠府的仙婢,如今女仙杀了远忠,容承……”顿了顿,照傅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说,容承是否会因为顾及兄弟之情,与女仙生疏了?” “我知道你的担忧,容承被我带到九重天后,的确是与子既关系不错,不过他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他即便是真的与我疏远,也定不会是因为此事。”居居看向照傅,缓缓反问道,“如今远忠虽然死了,但子既还活着,不是吗?” “是,没错,”照傅站起来,向着居居深施一礼后,笑着道,“今日既然已经看到女仙平安归来,我便放心了,太天长老说让我见了女仙后去他那里一趟,等我回来再叙吧!” 居居站起来还礼后,便点了点头。 望着照傅离开的背影,居居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照傅的问话似乎是虎头蛇尾,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啊!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居居躺在紫桓殿的榻上,反复思量。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居居竟是沉沉地睡着了。 等居居迷迷糊糊从睡梦当中醒来后,却看见一个身影在桌案前坐着。 那身影那样熟悉,熟悉到每日的梦中都会出现。 “你。”居居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楚身影,“你怎么在?” 这样的场景,即便是对方的脸再清楚不过,但依旧觉得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抿唇看着日思夜想的身影,居居深吸一口气,痴痴地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盯着对方。 直到对方从桌案前款步走到榻边。 “你,不怪我吗?”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疲倦,而尾音不自觉地颤抖又暴露了他内心的欣喜。 居居鼻尖一酸,想要说点什么,却是如鲠在喉。 迟重伸手将居居揽进怀里,一股清新的月桂香涌入了胃里,“你受苦了。” “迟重,迟重。”居居艰涩着嗓子喊了两句,只觉得嗓子眼火辣辣的,竟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任由迟重抱着,居居将脸贴到迟重的胸膛,开始不由自主地小声啜泣起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请求 迟重轻轻地拍着居居的后背,声音轻飘飘的,“别怕,我在呢!” 逐渐,怀里的居居啜泣声越来越大,到最后便成了嚎啕大哭。 “迟重,迟重!”居居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便在迟重怀里喊了起来,“我,我恨你!” 自己早就说过的,最讨厌别人骗自己了,尤其是自己最爱的人,可迟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自己! “对不起!”迟重的声音很低,他挽着居居的臂膀用力了一些。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总算是平复了情绪。 居居轻轻地推开了迟重,吸了吸鼻涕,低低地说:“我,我,我不怪你。” 其实自己还是能理解迟重的,如果换成是自己,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瞒着你了。”迟重看着居居红着眼眶,心疼地承诺道。 居居刚想回应点什么,眼泪又是一串串地落下来,迟重见状立刻抬手轻轻地给居居擦眼泪。 其实按道理讲,迟重已经道歉了,而居居也能理解迟重的难处,但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眼泪呢? 又哭过了几回,居居觉得累了,昏昏沉沉地趴在迟重的怀里睡了过去。 居居是在迟重的臂弯里醒过来的,她静静地仰头看着迟重的下巴,那下巴光滑如玉,轻酣声中,能清楚地感觉到迟重的心跳声。 居居痴迷地嗅着迟重身上散发出的月桂香,虽然这味道已经闻得无比熟悉,但再次感受,还是令人痴醉。 “你醒了。”迟重突然收紧双臂,将居居揽进怀里。 居居惊讶地看着迟重,“你没睡吗?” “神仙是不用睡觉的。”迟重莞尔轻笑道。 也对,神仙们只有想要睡觉的时候才会睡觉,不想睡觉的话即便是永远不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居居无从反驳迟重的话,只能轻轻点头,“迟重,以后怎么办?” 因为没有迟重在的日子里,一直在想着怎么办,现在迟重回来了,想也不想便问出了这句话。 迟重深吸一口气,缓缓放开居居,兀自从床榻上坐起来,“你是指如何扳倒赢教吗?” 居居跟着坐起来,看着迟重一脸严肃,便点头应道:“嗯,赢教在九重天如此根深蒂固,远不是启教与人教能敌,如今我杀了远忠,恐怕天族不会放过我的。” “我有办法。”迟重温柔地看着居居,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在九重天上,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的,我早就想到办法对付赢教了。” 其实,就差一点点时间,居居就可以在九重天上见证他扳倒赢教了。 “如果你想知道是什么办法,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迟重盯着居居,非常认真地说道。 居居忡怔地看着迟重,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我说过,一定不会再骗你,其实即便是九重天上,我已经很想告诉你我是妖族的人了,只是我担心你受到牵连,我……”迟重见居居的脸色有些难看,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居居对上迟重的目光,莞尔一笑,“我知道,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你至少不会害我。” 眼眶中泛起泪光,居居别过头去错开了迟重的视线,深吸一口气,放轻松语气,“你做你想做的,我在妖族等你。” “不对,应该是我在长极山等你。”迟重立刻纠正了居居的话。 居居不解其意地转过头看向迟重,迟重见状,抿唇一笑道:“我会让妖族离开洪荒界,到时候我们妖族便自由了,我们可以四处行动,那时,我们便能够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长极山了。” 四目相对,居居觉得一股暖流瞬间从心尖溢出。 原来,这才是迟重最想完成的心愿啊! 以前在九重天上,有时候总会觉得迟重太在乎启教,太在乎权力,甚至有一些时候很害怕迟重会对天君之位有所觊觎。 也因为如此,所以当时不论和迟重再怎么亲密无间,也总觉得他们之间是隔着一层纱的。 但今天,迟重出现在了妖族,自己也非常清楚地知道了迟重是妖族炼朔之子的秘密,彼此间的那最后一层轻纱也彻底揭开了。 现在自己面前的迟重是完整的迟重,是不再有秘密的迟重,他们成为了真正亲密无间的爱人。 恐怕这天底下,如他们这般艰难恋爱的恋人也没有多少了吧? “好,我们到时候便在长极山潜心修炼,不再为了那些勾心斗角的权利烦恼,世间也不会再有那些为了权力,为了利益而要去做坏事的人。”居居哽咽地看着迟重,忍不住伸手勾住了迟重的脖子,主动地吻了上去。 两人缠绵交织在一起,在幻境中的长极山,满山的翠竹都为之颤动。 迟重不久后便离开了,毕竟他此刻名义上还是天族的上仙,所以洪荒界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只是迟重走后不久,容承便回来了。 “师父,事情已经办妥了。”容承高兴地看着居居,兴奋地说道,“赢教马上就要被祖龙收拾了。” 居居不解地看向容承,容承晃身一变,变回了一只小狐狸,钻进了居居怀里。 “师父,太天长老说,他明日会来见你。”容承的声音缓缓传来,填满了紫桓殿的空白。 居居虽然想问问容承去做了什么,但见容承似乎并没有想要说的意思,便也没有问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今天迟重来了,他也说很快赢教就会被祖龙放弃。” 容承仰着小脑袋,瞪着两只狐狸眼瞅着居居,“你们和好了?” 居居静静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师父,其实,有件事情我想对你说。”容承紧接着轻声说道。 居居低下头,对上容承的狐狸眼,想说什么,但还是点头,“你说吧。” “若,”顿了顿,容承还是继续说,“若是赢教真的败了,可否请师父许我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 居居这回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疑惑地看着容承,虽然不知道容承的不情之请是什么,但居居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居居应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解散 容承连连点头,“谢谢师父了!” 居居勉强地摇头,“你本不必谢我,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了。” 虽然已经是夜里,但居居毫无睡意,便靠在墙上,任由容承在自己怀里撒娇。 师徒二人便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欢笑了一夜。 “容承,天色亮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居居见窗外泛白,便向着容承说道。 容承见居居似乎要说什么,便答应下来,“师父你问我吧,我都如实回答。” “若是妖族真的能离开洪荒界,去外面的世界自由生活,你最想做什么?”居居不紧不慢地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要问容承的,也是想问自己的。 容承脑袋晃了晃,最终还是说道,“我想去长极山修炼。” 居居苦涩地勾起唇畔,真没有想到,容承是真的喜欢修炼,这一点倒是跟南恒很是相似呢! “你为何会喜欢修炼呢?”居居好奇地看向容承。 居居等着容承的回答,心里却是不由得思忖起来。 曾几何时,自己还在南骋山的时候,倒也是有点小聪明的,只是自己从来不喜欢修炼,要不是因为祖母,恐怕自己连最基本的法术都不会去学。 后来南骋山发生了灾祸,自己为了报仇,只得勤修苦练,无奈天资有限,最后好不容易因为有幸驯服了一头猛兽,这才飞升为神。 这一路走来,自己能修炼到今天的阶段,完全是因为有报仇这件事支撑着。 如果不是因为报仇,大概自己也会像小时候一样,安静地待在某个地方,感受天地万物,无忧无虑地生活到死吧? 居居这样想着,听到容承说:“嗯,我自然是喜欢修炼的,因为修炼可以让我变得强大,让我不再被人欺负,让我可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想要保护的人?”居居讷讷地重复着容承的话,“那你想保护的人是谁呢?” “很多人啊,比如师父,比如妖族的小妖们,比如迟重上仙,还有我的兄弟。”容承的狐狸眼熠熠生辉,扑闪着看向居居。 居居点了点头,突然八卦起来:“那洛心姑娘呢?” “师父,我与洛心姑娘当真是没有男女之情。”容承立刻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开始解释起来,“我不喜欢去想男女之情,我只想修炼,进入高深的境界。” 是吗? 原来天底下还真的有人不想要经历男女之情! 长舒一口气,居居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以为你是因为不想让触谷伤心,才毅然拒绝洛心的。” “虽然,我的确觉得别人的东西我不该抢,但洛心她,我是真的没有男女之情。”顿了顿,容承才继续说道,“像我这样的狐狸,应该摒弃这些私心杂念的,一旦有了男女之情,便有了不该有的牵绊和执念,我最不喜欢陷入那样的情感当中。” 容承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但听到居居的耳中,却成为了另外一番色彩。 是不是容承看到自己和迟重的苦恋,所以害怕了呢? “容承,万事万物皆有存在的道理,也许你经历了,才不会有遗憾呢?”居居摸着容承的脊背,那狐狸毛非常顺滑,让掌心忍不住与之缠绵。 容承淡淡地笑道,“师父,妖族们的小妖们便不会如此想,妖族的小妖们想尝试恋爱,便找个同样想尝试恋爱的小妖,若是不想,那便会安心过自己的生活,我觉得我想让天下的所有生灵都能这样。” 居居诧异地看着容承,真是想不到容承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虽然居居真想看看容承谈恋爱的样子,但容承的这番话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容承得意了。 “师父,我说的可对?”容承笑了笑,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点了点头,“对,似乎是这样的道理。” 话音一落,紫桓殿的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 太天一身玄黑色的长袍站在了紫桓殿的门口。 容承见状,立刻离开了居居的怀里,纵身一跃,落在地上变成人形。 “长老来了。”容承向着太天深施一礼,便向着外面走去。 紫桓殿中便剩下了居居和太天两人。 居居看向太天,有点不明白太天为什么要来见自己。 “远忠已经死了,你做的不错。”太天看向居居,低低说道。 居居抿唇不语,等着太天说明来意。 太天露出的两只眼睛弯弯地勾出一抹弧度,他看着居居,声音也缓缓传来,“赢教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你不想去看看吗?” 赢教? “看什么?”居居忍不住问道。 太天长袖一挥,居居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块虚幻的景象。 那是,九重天的凌霄殿。 凌霄殿里辉煌如旧,天君祖龙端坐在殿首,而他的身边则坐着继后于奇萌。 居居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虽然心里明白,或许这是祖龙要处罚赢教,但还是抱着紧张的心情。 “你们三教纷争,本君并非不知情,只是念着你们往日为我天族浴血奋战,便不想追究,如今愈演愈烈,本君不得不站出来。”祖龙坐得端端正正,他说话时一字一顿,体现了天君的威严。 迟重站在最前面,他低着头不说话。 祖龙看着站着的许多人,看向迟重,“迟重,你作为启教教主,你怎么看?” “禀天君,我作为启教教主,甘愿解散启教,还九重天太平。”迟重抬手向着祖龙一礼,他朗声向着祖龙说道。 这声音回荡在凌霄殿里,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只是不等众人反应,祖龙已经向着第二个人发问了,“成碧元君,你作为人教教主,如何交代?” 成碧的脸上充满的郁闷,但她还是向着祖龙表态,“启教教主迟重甘愿为了天族太平解散启教,我作为人教教主,自然不敢扰乱苍生,甘愿解散人教。”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真想不到,势力如此强大的三教,须臾之间,竟是解散了两教。 只见那凌霄殿上,所有人已经顾不得震惊,而是将目光转到了赢教教主的身上。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关键 “常陈仙尊,你觉得如何?”祖龙终于看向常陈,缓缓问道。 现在,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注视着常陈。 常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就在大家万众瞩目的时候,他僵硬地抬起脸来,对上祖龙审视的目光,缓缓应道,“我以为,三教的纷争并非是扰乱苍生之祸,三教的纷争,实际上是修炼的纷争,我以为,只有纷争才能促进我们天族的纷争!” 居居看到这时,心里着实是在为常陈捏了把汗。 不光是居居,凌霄殿的所有人都为常陈捏了把汗。 攫欝 攫。啪地一声脆响,伴随着的是祖龙的怒吼,“大胆!” 所有人都是立刻跪倒在了殿前,只有常陈,迟重和成碧没有下跪。 “你的意思是,不愿意解散赢教,是吗?”祖龙盯着常陈,恶狠狠地问道。 见常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祖龙冷笑一声,“好,很好,既然你不愿意解散赢教,那本君便替你解散。” 话音落下,常陈刷地抬起头看向祖龙。 巘戅 戅。他着实不明便,祖龙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得如此狠厉了。 “来人,传本君旨意,三日内,若是不自觉退出赢教者,以叛逆之罪论处!”祖龙静静地说道。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反对。 常陈看着祖龙一脸愠怒,唇瓣蠕了蠕,想要说点什么,但这时候,祖龙竟是站起来,“迟重,本君命你看好常陈,若有异动,诛之!”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直等到祖龙甩袖离开,影像逐渐散去,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祖龙即使到现在,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迟重吗?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太天一字一顿地向着居居问道。 对上太天的目光,居居僵硬地点了点头,“想。” 任凭是谁,在不明真相时看到这样一幕发生在九重天上的画面,恐怕都会被勾起好奇吧? “赢教勾结四海龙王,甚至有意联合冥界,被祖龙得知后,觉得他的权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所以,他便决定解散三教。”太天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居居看着太天的黑色袍角被门外灌进的风吹起,一时间还是难以置信。 赢教那般猖狂,他们做的事情哪一桩不是在祖龙的授意下呢,如今只是小小的一次联合,却被搅得天翻地覆,这合理吗? “你大概疑惑,以往赢教也联合这些势力,为何从前相安无事,如今却让祖龙大发雷霆吧。”太天笑呵呵地看向居居,继续说道,“事实上,祖龙是觉得赢教从前做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对他而言并不光彩,所以才会想要重新洗牌。” “从前做的事?”居居越发不解地看着太天。 太天点了点头,“祖龙借赢教之手,杀了不少人,而赢教也因此分外猖狂。” 杀人? “那,南骋山的事情……”居居紧张地看向太天,想从太天的表情中得到答案。 只可惜太天只露出两只眼睛,仅凭眼睛,根本无法判断太天的心思。 太天的声音缓缓传来,“南骋山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是因为猪村村长知道了赢教这些勾当,赢教想要杀人灭口罢了,而祖龙因为不想彻底和赢教撕破脸,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让南骋山的真相拖延了几十万年不被昭告天下。” 是这样吗? “我想,此番赢教彻底解散,想必很多事情也要浮出水面了。”太天认真地看向居居,“你如今已经杀了远忠,早就不为天族所容,你可想过,要帮妖族做点事情吗?” “啊?”居居诧异地看向太天,不明白太天说得是什么意思。 太天长袖一挥,那半空中再次出现了画面。 这是……九重天? “夫蛇山?”居居惊讶不已地看着那座仙山,有些恍惚。 这夫蛇山是迟重的师父徽垣大帝修炼的仙山,迟重更是在夫蛇山长大。 “我们妖族要想彻底冲破牢笼,最后一步便是从这里下手。”太天说道。 居居看向太天,不明白太天到底在说什么。 “洪荒界的出入口虽然在季衿山,但事实上,能够封印洪荒界的两座山,是夫蛇山和霍玉山。”顿了顿,太天继续解释,“这霍玉山已经被我们拿下,而夫蛇山才是我们最终的目标。只要我们能拿下夫蛇山,洪荒界将再也困不住我们妖族了。” 霍玉山? “霍玉山,霍玉上仙,是……”居居惊讶地盯着太天,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所以,霍玉上仙的死,和妖族有关系。 太天嗯了一声,“没错,霍玉的确是被我们妖族所杀。” 那,迟重他…… “徽垣大帝是迟重的师父,他也许下不去手,所以,这件事,只能你去做。”太天非常认真地看向居居,“如今有了妖君的指点,你的苍炎斧已经可以发挥十成的功力,只要你掌握了至妖之气,打败徽垣大帝,不是什么难事。” 居居蹙紧眉心,脑袋彻底糊成了一团。 自己的法术完全算不上是上乘,为什么连炼朔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就笃定自己能够做到呢? “天下能掌握至妖之气者,只有妖君,浮凌和我,此气一旦黏上一个人,就会非常顽固,需要用至阴之气来以毒攻毒,但如果由女子修炼至妖之气,那即便是至阴之气也不能将其化解,此气便可成为天下最霸道的妖气。”顿了顿,太天继续说道,“几十万年前,为了让迟重取得妖族的信任,浮凌便对迟重使用了至妖之气,春姬用自己的至妖之气救下了迟重,虽然春姬已死,但你身上仍然存有至妖之气的残余,你是修炼至妖之气的不二人选。” 居居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夫蛇山那如画的风景,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你若是能将至妖之气运用得当,别说是徽垣大帝,便是祖龙,也奈何不了你。”太天见居居由于,继续说道,“那时,赢教的所有人都将臣服你,南骋山惨案的真相也会大白天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安排 原来,如此! 因为妖族是由女娲创建,所以这至妖之气自然是的女子来修炼,才能发挥到极致,所以,妖族的人选择了自己。 居居恍然若失地盯着眼前的一幕,久久回不过神来。攫欝 攫 即便是回首这一路走来,自己的确努力过,可无论如何,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法术会凌驾于徽垣大帝这样伟大的人物之上。 可能当初祖母预言的,便是今日这样的情景,所以她才会宁可让一村的人都被害,也要保全她孙女的性命吧? 但,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你,肩负重任!”太天看向居居,认真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 放弃? 放弃报仇?还是放弃成为强者? 亦或者,放弃为妖族小妖们自由的生活而奋斗? “除了你,我们还可以寻找其他人,只是恐怕要再等几十万年了。”太天非常坦诚地看向居居,“所以,我们都希望你能够成为带领我们冲出牢笼,重获自由的人。” “好。”居居淡淡地应道。 应下这件事情,着实是没有多加考虑,能够成为强者的诱惑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居居扭头看向太天,“我愿意,只是我修炼了至妖之气,可以打得过祖龙吗?” “至妖之气虽然厉害,但一天之内只能使用一次,所以,有非常大的局限性,”顿了顿,太天才继续说道,“所以,恐怕是不能战胜祖龙的。” 居居嗯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 太天让居居盘膝坐在地上,他掌心翻覆间,一股红色的气体便开始在居居的头顶盘旋。 居居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血液流动,经脉舒展,气血翻涌。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听到太天说道:“好了。” 好了? 居居诧异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毫无变化的身体,不解地向着太天看去。 “有几句心诀传授给你,只需数日,你便能够掌握至妖之气。”太天说到这里,眸光陡然一转,再次说道,“这至妖之气虽然可以助你成为强者,但却有一个弱点,你需要知道。” 弱点? “一天内,但凡用过至妖之气后,法力会下降到一半,所以你一旦启动了至妖之气,必须想办法保全你自己,不可恋战。”太天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担心居居受到惊吓一般,小心翼翼地说着。 居居点了点头,莞尔笑道,“好,我知道了,多谢长老。” 等太天离开后,居居将太天教给自己的心诀又熟练地背了几遍,觉得有些累了,才重新躺回榻上休息。 这至妖之气是妖族最厉害的法术,太天能将至妖之气教给自己,足以说明妖族对自己的信任。巘戅戅 如此看来,正在经历的这恍然如梦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吧? “师父。”容承一跃跳到榻上,摇着九条尾巴,歪着脑袋看向居居。 居居侧头对上容承的狐狸眼,苦涩地笑道,“你回来了。” “师父,其实,我那日说的不情之请,”顿了顿,容承便在原地卧倒,耷拉着脑袋,低低说道,“是为了子既。” 子既? “怎么了?”居居不明白容承的意思,问道。 容承闭上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尾巴,这才又说,“我,子既他,他虽是九尾狐,但他却为赢教做了许多恶事,罪无可赦,但还请师父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保全他的性命。” 嗯? 居居忽然想起了照傅来找自己时说的话,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做了什么恶事?”居居提心吊胆地盯着容承问道。 容承见居居发问,只得回答道,“子既,他,帮着远忠一起联合东海,差点杀了,寻风龙太子。” 寻风?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居居瞪大眼睛看向容承。 容承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在你从九重天离开的那几天。” “寻风,他,没事吧?”居居看向容承,毕竟容承已经说了差点,所以心里倒是没有多么担忧。 容承点了点头,“我去的时候,他们想要抓住了寻风逼问如何去黑云谷的方法,幸好我去的及时,寻风带他儿子去黑云谷躲着了。” 居居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 “子既他毕竟是我兄弟,他即便是十恶不赦,还请师父开恩,能饶他一命,即便是贬去他的法力,让他做个普通的狐狸也好。”容承瞪大着狐狸眼,祈求地看着居居。 居居看着容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伤他性命的。” 两人沉默无言,居居便就静静地躺在榻上,思忖着如何与徽垣大帝打架的事情。 即便是有太天长老作为后盾,即便是所有人都说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去打败徽垣大帝,可真的要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还是慌慌的。 别说是自己这个无名小辈了,就算是鼎鼎大名的迟重,也是师承徽垣大帝的,自己真的有这样的实力吗? 越是想着,心里越来越没底了,只觉得坠入了一个深渊,看不到出口。 居居定定地看着天幕转黑,再放白。 容承一言不发地横卧在榻边陪着居居,虽然不说话,但居居觉得很温暖,于是时不时伸手摸摸容承的狐狸毛,这样才觉得安心。 后来的几天,居居便开始发奋练习至妖之气了,如太天长老所言,只是十天不到,已经能熟练掌握至妖之气了。 居居定定地看着虚幻中的长极山风景,忽然想起了洪荒界外面守护在长极山的穷巫,一时间竟是有点想念了。 当年穷巫默默地在长极山护着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穷巫在什么地方,它过得好不好。 “我想去洪荒界外面走走。”居居向容承说道。 容承蹙着眉,劝解道,“如今迟重上仙受祖龙之命,捉拿师父,师父此刻若是出去,恐怕要给迟重上仙添麻烦了。” 嗯? “是吗?”居居看向容承,唇畔的笑容逐渐僵硬,“这是太天的意思吗?” “嗯。”容承嗯了一声后,继续说道,“长老嘱咐,等师父完全掌握了至妖之气后,才能出去和迟重上仙一起联手对付徽垣大帝。” 联手? 第三百一十九章 消息 让迟重背叛一个抚养他长大,并传授给他法术的人,迟重真的能痛下杀手吗? 居居真不敢想象,那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 “为了妖族,师父,你还是忍一忍吧!”容承继续说道,“寻风,还有龚工他们都很安全,您不必担心。” “我知道了。”居居苦笑一声,应道。 这天下之大,能真正自由自在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呢? 忽然,一阵狂笑声不止。 居居和容承寻声看去,却见红衣红发的炼朔落在了居居和容承的面前,“不必这般小心,容承,你大可带着你师父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如今你师父已经掌握了至妖之气,想必天族的人也不能拿她如何。” 居居对上炼朔欣赏的目光,心里着实是一阵苦笑。 想当年在南骋山第一次见炼朔的时候,他可是对自己痛下杀手,差点没有要了自己的小命啊! “你来妖族这么长时间,本君竟是第一次来见你,你不会对本君有什么意见吧?”炼朔笑着向居居说道,“说起来,你还是本君未来的儿媳,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 “想到当年妖君为了苍炎斧对我大打出手,我实在是对妖君您有些畏惧。”居居苦涩地看向炼朔,低低说道。 炼朔仰头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后,他低头看向居居,“这才是不打不相识,好了,你们若是想出去转转,尽快出去吧,迟重的军队可能马上就要驻扎到季衿山了。” 话音一落,炼朔的红色身影便迅速消失了,“期待你光荣我们妖族!” 声音落下,居居眼前仍然是一片红色。 这片红色中,居居恍然之间又想起了天禹,也不知道自己真的跟徽垣大帝打架时,天禹和自己将会如何面对彼此呢! 可无论无任何,这都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此刻能做的,只有潜心修炼罢了。 “师父,既然妖君说了,那我们便出去转一圈,解解闷。”容承向着居居笑道。 居居嗯了一声,便跟着容承离开了洪荒界。 虽然天族已经知道了妖族的出入口被设在了季衿山的后山,但此刻天族为了处理好三教解散的事情,所以这里并没有人来看管。 居居看着荒野一般的季衿山,多少有些感触。 望了眼平静的湖水,居居还是没有停留,兀自向着南骋山飞去。 “其实,我们此刻能避免与天族碰面的地方,也只有南骋山了。”居居看向容承,苦涩地笑道,“并非是我怕了天族,我倒是想着正好试试我新学的至妖之气,只是我不想给迟重惹麻烦,毕竟他现在已经走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了。” “嗯,师父,我之前虽然也来过南骋山,但到底是走马观花,如今有师父带着,倒是可以认全了这地方。”容承兴奋地看着居居,也开始放松下来。 南骋山是被闭坤圈抹去一切因果的地方,这里恐怕是天底下最容易隐匿行踪的地方了。 居居和容承说话间,便落在了山头的一片空地上。 忡怔地盯着南骋山的一幕,居居皱了皱眉,喃喃自语:“南骋山如今怎么没有人了?” “师父,你说什么?”容承见居居说话,没有听清楚,便开口问道。 居居转头看向容承,解释道,“以前这里住着一堆恩爱的夫妻,可如今却不在了。” “师父说的是叶兴子与玉儿吗?”容承反问。 对上容承的目光,居居着实有点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嗯,迟重上仙曾让我来看过他们夫妻二人,也是那时我才得知,玉儿和叶兴子夫妻二人早已离世,他们的孩子受不住这南骋山的清贫,纷纷离去,到别处定居了。”容承不动声色地说道。 居居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荒无人烟的南骋山,回忆起了自上次离开南骋山时的场景。 当初自己为了躲避迟重,便私自跑到了南骋山来,和寻风两个人在叶兴子和玉儿家小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妖族的妖怪……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是不是,那一次,自己连累了他们呢? “他们夫妻二人因何离世?”良久,居居才僵硬地看向容承,一字一顿地问道。 容承见居居脸色惨白,当下明白了居居的担忧,连忙解释:“师父你误会了,他们夫妻二人住的地方是有结界的,那些妖怪根本无法伤到他们夫妻,后来师父你和寻风龙太子不都没事嘛!他们是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 只是须臾之间,他们竟然已经寿终正寝了? “南骋山虽然不算是凡间,但他们夫妻二人早已斩断仙根,如凡人一般,也因此寿命有尽。”容承见居居表情忡怔,值得继续说道。 居居讷讷地点了点头,“不是我牵连了他们便好。” 长舒一口气,居居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当初迟重让我安排他们夫妻二人,我能想到的地方只有南骋山,我真害怕他们因为我而受到牵连,如果是那样的话,真是我害了他们呀!”说到这里,居居突然想到了什么,含着泪仰头看向容承,“我,我……我舅爷他,没事吗?” 龚工也是斩断仙根的,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黑云谷了,会不会龚工他…… “没事,”容承避开居居的视线,看向别处,“应该是没事的吧?上次我去东海的时候,也没有听到黑云谷有什么异常的消息,师父您就别瞎担心了,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不是吗?” “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吗?”居居僵硬地重复着容承的话,点着头自己安慰自己,“对,若是真有什么,少珏一定会来找我的。” “师父,这南骋山早已荒无人烟了,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容承扫视一眼周围,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跟着看了眼南骋山,这里除了绿树成荫外,似乎分外平静。 “我五百岁时,这里的奇珍异宝分外多,我们猪村的小猪崽们根本不用因为没有地方玩耍而发愁,更不用担心没有食物。”居居勾起唇畔,缓缓说道。 第三百二十章 放下 “几十万年过去了,自从闭坤圈抹去这里的一切因果后,即便是有满山的茂林修竹,可终究成了生灵们害怕畏惧的地方,没有人愿意在这里生活。”居居的声音缓缓传来,在平静的南骋山回荡着。 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容承惊叫一声,“是谁!” 有人? 居居诧异地看向容承,见他警惕地幻出长剑,向着身后看去,居居也寻着视线望去。 红甲赤发,手里握着火光熠熠的火云枪,这人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个。 “居居。”天禹看到居居,迅速收起了火云枪,目光复杂。 容承见是天禹,心里虽然警惕,但天禹率先收起了武器,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元帅。”居居见天禹似乎没有敌意,心里连连叫苦,可表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向着天禹微微颔首。 容承见状,蹙眉向着天禹说道,“你若是来打架的,今日便是你葬身之日!” “居居,我想与你单独说几句话。”天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容承说了什么,只是盯着居居低低地说道。 居居对上天禹的目光,心里大概已经知道了天禹的想法,但还是点了点头。 转眸看向警惕的容承,居居吩咐道,“你去那个山头等我,我马上过来。” “师父。”容承看看天禹,再看看居居,仍旧有些担忧。 居居抿唇摇了摇头,示意容承不必说下去。 容承见状,只好,收起长剑脚尖轻点,向着远处的山头飞去。 此刻,山顶上便只有一红一青两个身影了。 风拂起了两人的衣带,居居望着天禹,良久,才开口道,“不知元帅想要说什么。” “以前的事情,谢谢你。”天禹向居居走近一步,想了想,还是说道。 居居淡淡地勾唇,“我可不相信,元帅来此,仅仅为了道歉。” “不错,我此番是奉天君之命,驻守南骋山捉拿妖族,最主要的……还是等你来,将你带回九重天。”天禹脸上的表情一僵,点头苦涩地说道。 居居见天禹脸上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勾起唇畔,“那元帅要带我回九重天吗?” 天禹立刻摇头。 事实上,能在南骋山看到天禹,并不意外。 而天禹所说的,是祖龙让天禹驻守在南骋山等着自己,这一点,也非常具有可信度。 “我,我说,如果,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天禹吞吞吐吐,“我定不会那般伤你。” 居居摇了摇头,“元帅错了,往事已矣,何须再提,你我都不是曾经的你和我,今日你我相见,惟愿故人安好罢了!” “故人?”天禹痴痴地看着居居,“是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居居见天禹脸上写满了失望,多少有点心酸,想了想,居居再次说道,“元帅如今已经重获天君的信任,将来定是前程似锦的,何必挂念一个罪人呢?” “不,如果你,”天禹抬起头看向居居,顿了顿,才又鼓起勇气说,“若是你还能……” “元帅!”居居不忍心看天禹说下去,兀自打断了天禹的话,“元帅曾捡到一块玉石,但元帅很不喜欢这块玉石,玉石元帅不屑地将其丢弃,可后来某一日元帅在别人的腰间看到了这枚玉器,元帅觉得成色甚好,可元帅以为,还能要的回这枚玉器吗?” 居居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曾经对自己弃若敝履的人,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族元帅天禹,此刻竟然如此卑微地看着自己,央求得到片刻的温存。 “元帅,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程兰将军她很爱你,你或许应该珍惜眼前的缘分。”居居瞬也不瞬地看向天禹,声音不卑不亢,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程兰将军只是因为赢教与启教的纷争才拒绝了元帅的好意,如今三教解散,你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牵绊了。” “呵呵。”天禹望着居居,望着望着,忍不住苦笑出声,“真没有想到,我也不曾想过,某一日,竟是对你,生出情愫。”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后,天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不会带你去九重天的。” 居居看了眼天禹,唇瓣蠕动,只缓缓吐出四个字,“元帅保重。” 话音落下,居居便纵身一跃,飞向了容承。 原本还以为要等着自己去夫蛇山找徽垣大帝打架的时候才会见到天禹,可今日,竟是提前见到了天禹。 不仅见到了,天禹还对自己说出了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话。 五百岁时,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是天禹如英雄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于是为他一见倾心。 好不容易捱到了去九重天接近心爱之人的时候,却被天禹的那句无知小儿痴心妄想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后来…… “师父,那厮对你说什么了?”容承见居居骡子坳了自己的面前,紧张地问道。 居居看到容承,抿唇一笑,“他只是同我叙了叙旧,说是看在往日情面上,会放我离开。” “他好大的口气,凭师父现在的法术,他天禹恐怕完全不是对手吧?师父为何不拿他试试手呢,反正南骋山天高皇帝远,没有人知道。”容承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居居对上容承的目光,一时间苦笑不得,良久,轻叹一声道,“罢了,念在往日情面,我不愿让他难堪。” “师父,我听说,当年……”容承看着居居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当年师父和天禹之间……” “闭嘴!”居居不快地瞪了容承一眼,打断了容承的话头,“此事不许再提。” 话音落下,居居也不管容承会说什么,兀自向着季衿山飞去。 居居回到了洪荒界后,坐在床榻上发起呆来。 “师父,你理理我,我错了,我真的不应该拿师父开玩笑!”容承将一盏茶端到了居居的面前,看着居居央求道。 居居瞥了容承一眼,无奈地轻叹一声,“放下吧!” “师父这是原谅我了吧?”容承见居居面色有所缓和,高兴地凑近居居问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机密 居居抿唇看向容承,白了容承一眼后,低低说道,“我倒不是那种板着脸的师父,你也知道,只是我与天禹之间的事情,我自己都听得烦了,我与他清清白白,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是不相信。” “哪有,我很相信师父,只是我好奇。”容承说到这里,见居居又向着自己瞪来,连忙闭了嘴,转而说道,“我看他今日就是不怀好意。” 居居无奈地双手托腮,知道瞒不住容承,只得坦白,“他今日说,他对我生出了情愫,我真不明白,都几十万年过去了,他对我说这样的话,真的有意思吗?” “我见他看师父你的眼神色眯眯的,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果然!”容承满足了好奇,当下说道。 居居对上容承的目光,忍不住抬手向着容承头上拍了一掌,“你不是对男女之情毫无兴趣吗,怎么此刻如此八卦了!” “这还不是师父的事情嘛!”容承也不恼,向着居居嘿嘿一笑,没皮没脸地说道,“若是换成别人,那我指定毫无兴趣。” 幻境中的长极山茂林修竹,流水潺潺,鸟鸣啁啾,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与现实当中的长极山分毫不差,只是,生活在幻境中的妖们,永远都期盼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好比当初生活在南骋山一心想要出去的居居一样。 等受到了太天的消息,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后了。 居居怔怔地站在幻境中长极山紫桓殿前,望着眼前的一幕,苦涩地勾起唇畔。 “师父,我们何时出发?”容承跟在居居身后,问道。 居居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山下的风景,淡淡应道,“这次你就不必去了。” 没听到容承反驳,居居收起苦笑,回过头看向容承。 “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居居认真地对上容承的目光,等着容承的回应。 ?? bxшxc〇●c〇m ?。容承不解地看向居居,见居居不说话,只得开口问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杀了徽垣大帝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居居看着容承一副绝世的容颜,忡怔了许久,终究还是低下头。 轻轻解开手腕上的红绳,将红绳亲手挽在了容承的手腕上,这才抿唇道,“此行凶险,你也知道,革革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样,我不会带他去冒险,当然,我也不希望你跟我一起去冒险。” “师父。”容承失神地看着手腕上的红绳。 居居抬起头看向容承,乞求地看向他:“若我不能回来,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革革,他如今虽然已经认得人了,但终究还没有恢复记忆,我希望你也不要告诉他南骋山和我的事情。” “女仙,迟重现在在外面驻守,我们该如何出去?”站在不远处的照傅见师徒二人磨磨唧唧,忍不住开口询问。 居居扭头看向照傅,淡淡地应道,“无妨,迟重他拦不住我。” “师父,”容承不甘心地看向居居,但一想到手腕上的红绳,当下也只能在唇缝中挤出两个字来,“保重。” “嗯。”居居对上容承的视线,目光中满是感激,“我会回来的,你便在妖族等我。” 话音落下,居居便向着照傅走过去。 居居与照傅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纵身飞向了远处。 照傅看着居居一脸严肃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不大放心,“虽说太天长老教给了你至妖之气,但迟重可是九重天法术高深的上仙,我们真的可以吗?” 居居没有回答,她落下时,已经是站在了季衿山的湖边。 “你还是来了。”迟重站在湖对面,看着居居,低低和说道。 没等居居说话,随后跟上来的照傅向着迟重说道,“迟重,何不一战?” 居居见照傅话音落下,不容分说地向着迟重冲了过去,心里明白照傅的意思,便不做停留,当即飞身离开了。 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让照傅拖住迟重,居居率先离开季衿山去找徽垣大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迟重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 很快,居居便来到了夫蛇山下。 这夫蛇山曾经是启教聚会的圣地,自从迟重接管启教后,这里便彻底被徽垣大帝封山了。 居居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那山峰的顶端覆盖了一片雪白的冰川,而徽垣大帝就住在山顶上。 深吸一口气,居居刚迈出一步,眼前便有一阵劲风扫来,不等细看,居居连忙侧身躲开。 “程兰!”居居看清楚来人后,惊叫一声。 程兰穿着一身盔甲,手里端着长剑,等她站定后,不容分说地再次提剑向着居居刺回来。 居居眉心微皱,再次避开了程兰的一剑。 “程兰,你为何会在这里。”居居蹙眉看向程兰,见程兰转回身还想出手,右掌一翻,幻出了苍炎斧。 闪烁着火焰的苍炎斧与程兰的长剑相撞,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令周围茂密的树丛落叶纷纷。 居居猛地用力,将程兰向后推出数十步,苍炎斧在半空中轻轻一划,一道金光便迅速向程兰刺将过去。 程兰将长剑横在身前抵御,她心里为居居猛增的法术吃惊不已,但脸上却不敢过多表现,强行化解了居居使出的力量后,才勉强地向后退出几步站定。 对上居居的目光,程兰警惕地向居居问道,“你又为何会来夫蛇山!” “哼。”居居冷冷一笑,其实不必程兰说什么,居居已经明白了。 就在这时,周围一道道亮光闪过,程兰的四周已经是天女散花一般飞来了很多神仙。 “你,还有你们,是想拦我吗?”居居盯着程兰,以及周围缓缓赶来的神仙,不疾不徐地问道。 如果不是有人泄露了机密,这些神仙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的行踪呢! 这个人会是谁呢? 容承吗?容承不可能会泄露机密! ?? ?。如果容承真的向着天族,那迟重的秘密也已经早就曝光了。 思来想去,居居想不出照傅以外的第二个人了。 这个照傅假意投靠妖族,博取妖族的信任后,便帮着九重天的人放出了自己要来杀徽垣大帝的消息!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战 居居心里一凉,看着聚拢而来的神仙,知道自己此番是凶多吉少了。 握紧了手中的苍炎斧,看向对面拦着路的许多神仙,唇畔轻勾,声音低低地传荡在山谷中:“那就来试试吧。” 话音未落,居居已经是提着苍炎斧冲进了面前的一众神仙当中了。 在一阵火光四射中,夫蛇山天地震动,分明是春季,可树叶簌簌落了一地,夫蛇山一瞬间便褪下了翡翠绿色,成功换上了一幅秋装。 等居居再次落地后,周围已经是鲜血一片了。 收起了苍炎斧,居居轻轻摆了摆手,原本染满了鲜血的青色华服再次焕然一新了。 “谁还要来吗?”居居站在血泊中,只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便提步向着山上走去。 程兰捂着胸口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此刻她早已身受重伤,自身难保,根本无力抵抗居居的攻击了。 望着居居远去的背影,程兰咬着牙闭上眼睛,终于疲倦地倒了下去。 居居走得很慢,以至于到最后竟是走一步停一会儿才又继续走。 她在等,等一个人来。 “女仙!”突然,身后传来照傅的声音。 居居莞尔一笑,转过身看向匆匆赶来的照傅。 照傅走到了居居面前,低低说道,“我甩掉了迟重来帮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了还在这半山腰吗?”居居看着照傅,低低问道。 照傅脚步一僵,故作疑惑地看向居居。 居居歪了歪头,退出一步,挑眉向着照傅说道,“你,我在等你来。” 话音落下,居居长袖一挥,便在照傅的周围设下了结界。 看到照傅一副惊恐不安的表情,居居再次勾唇,“你虽然在九重天上过得不是十分如意,但你却是在九重天长大,你心里一定不会希望妖族与天族一战吧?” “女仙,你在说什么呢?我是来帮你的。”照傅目光躲闪,但还是狡辩道。 居居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身继续向着山顶而去。 “女仙,你放我出去啊!”照傅用内力尝试破开结界,但这结界蕴含的法术十分怪异,并不是他能够冲破的,眼看居居就要远去,连忙向着居居唤道。 居居将右胳膊高高扬起,向着身后的照傅挥了挥,淡淡地应道,“将军还是亲自跟妖君解释吧!” 这回,居居脚步加快,不多时便已经来到了山顶。 看着俭朴的一间小木屋,居居深吸一口气,右手幻出了苍炎斧,走到小木屋前,抬手推门入内。 “你来了。”徽垣大帝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对着门口进来的居居,缓缓睁开眼,笑眯眯地看向居居。 居居眉心微皱,不解地看着徽垣大帝,只听徽垣大帝继续说,“你来了,我也该走了。” 该走了? 什么意思? “住手!”突然,身后传来了天君祖龙的怒吼声。 心里虽然还存有疑惑,但居居明白没有时间了,只能抛开疑惑提起苍炎斧毫不犹豫地向着徽垣大帝砍去。 就在苍炎斧的斧刃即将落在徽垣大帝头顶时,居居只觉得虎口一震,一股强大的力量向着自己反冲过来。 迫不得已收回了苍炎斧,居居侧身向着一旁站定,看向已经走进房间的祖龙。 “徽垣,你这是什么意思?”祖龙也不向居居看上一眼,指着徽垣质问道。 徽垣大帝一脸笑容地看向祖龙,声音如外面的寒风一样,冰冷刺骨。 居居循着祖龙的视线看向徽垣,只见徽垣缓缓开口说道:“天族将妖族赶进了洪荒界,这一晃眼已经几百万年过去了,三教解散,打破了从前定下的秩序,是不是这规矩也该变变了?” “徽垣,妖族为祸天下,你这样向着妖族,便一点儿也不顾你师父师祖们与本君之间的情义吗?”祖龙白着脸向徽垣大帝说道。 居居看着两人的对话,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徽垣大帝早就知道自己来的意图,他没有反抗,是因为他向着妖族。 “妖族是否真的为祸天下,你我心知肚明,何须多言,若你真的能打败这位姑娘,那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徽垣对上祖龙的目光,透出蔑视与轻慢。 话音一落,祖龙扭头便向着居居看过来。 居居从祖龙的目光中看到了杀气,陡然一凛,当下提高了警惕。 不容分说,祖龙恶狠狠地盯着居居,抬手便向着居居拍出一掌。 居居想要躲避,可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挥出苍炎斧,向着那掌迎过去。 那两股内力从中间碰撞,轰隆一声巨响后,房梁被高高震飞,墙壁也紧跟着从四面倒下,小木屋当下四分五裂,成为了一堆废料。 居居急急向后退出几步,见祖龙睁大眼睛向自己看来,眉心暗暗皱起。 忍着胸口的剧痛,居居向着祖龙冷哼一声,“你好歹也是天君,却来欺负我一个后辈,当真是令天下不耻!” “想不到短短数日,你法力精进至此,竟是本君养虎为患了!”祖龙眯眼盯着居居,心里好不后悔,当初真应该杀了居居,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幕了。 居居看了眼依旧安然无恙地端坐在蒲团上的徽垣大帝,心里越发焦躁了。 祖龙的实力可谓是天族最厉害的,自己即便是已经学会了至妖之气,可却实在不能将至妖之气用在祖龙的身上。 “哈哈哈,堂堂天君,竟是欺负一个小儿,传扬出去,不怕天下人耻笑吗?”突然,伴随着一阵朗笑声,一团黑色的烟雾涌来,等居居定睛看去,却见炼朔、太天和浮凌三人站在了面前。 居居惊讶地看向三人,心里着实是放心了不少。 只要他们三人对付祖龙,自己便有办法对付徽垣大帝了。 深吸一口气,居居毫不犹豫地挥着苍炎斧向徽垣大帝砍过去。 “住手!”哐当一声,居居的苍炎斧再次遇到阻力,致使居居向着后面飞去。 等居居站定了,才看到了已经挡在徽垣大帝前面的迟重和成碧。 瞠目结舌地看着迟重和成碧两人,眉心紧紧皱起。 第三百二十三章 牺牲 “妖女,你背叛天族却不知悔改,罪无可赦!”白色袍服的成碧站在一身湛蓝的迟重面前,两人宛如一对璧人。 居居痴痴地看着两人,却见一身红衣的天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夫蛇山的山顶。 侧过眸才发现祖龙已经和炼朔、浮凌和太天三人战成了一团。 “天禹,你拦住妖女,我和迟重去帮祖龙。”成碧见祖龙一人抵挡妖族三人有些吃力,嘱咐了一句后,也不等天禹说话便拉着迟重向祖龙那边飞去。 居居看向天禹,不久前在南骋山见到天禹的时候,他还对自己表白,甚至冒着被再次处罚的风险放走了自己,转眼间,他又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看着天禹复杂的目光,居居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元帅是要拦我吗?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不等天禹说话,居居已经是挥着苍炎斧向天禹砍去。 天禹挥着他的火云枪抵挡株居居苍炎斧的威力,侧身向旁边闪去。 居居眉心微皱,见祖龙那边六人正在酣战,居居也不去理会天禹,毫不犹豫地向着祖龙那边冲过去。 天禹见状,只得挥着火云枪参战。 八人战成一团,太天见几百回合后仍旧不相上下,当下使出至妖之气,向着天禹拍出一掌。 天禹瞬间被黑色的雾气笼罩,在黑色当中辗转挣扎。 居居顾不上天禹,当下趁着空档,一个侧身脱离战斗,飞身再次向着徽垣大帝挥斧砍去。 眼看就要到徽垣大帝的面前,脚腕一紧,竟是有人生生地将她给拉了回去。 居居看清楚是成碧后,心里越发焦躁了。 祖龙到底给这些人吃了什么定心丸,能让他们为他死心塌地卖命! 这样想着,居居奋力一斧便向着成碧砍去。 成碧吃力地挡住了居居的一斧,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吃惊。 不过,等不及她回想,居居又是挥斧劈来。 这次成碧显然已经有了经验,她聚精会神地提剑向着居居迎了上去。 成碧用了十分的力气,可等成碧的长剑与居居的苍炎斧相撞时,居居竟是虚晃一下,闪身便向着成碧身后转去。 成碧一时间难以收回使出的十分力气,等她刚想转身时,身后已是一阵劲风扫来,等成碧转过身时,只觉后背已是一片湿热了。 看到居居斧刃上残留的鲜艳血色,成碧暗道不好,急急向后退出。 嬯寷 bxшx●c〇 寷。居居来不及理会成碧,只听山顶传来一声大叫“程兰!” 悬在半空中寻声望去,只见天禹已经抱着程兰落在了地上。 苦涩地看着两人,居居心里一阵翻腾倒海。 程兰原本已经深受重伤,如今为了解开天禹的至妖之气,又耗尽了毕生的修为,这样一来,想必是必死无疑了。 天禹和程兰两人的感情真是让人心痛不已。 最开始他们因为教派分立而没有办法在一起,现在他们又因为这场大战而天人永隔! 自己帮助妖族重获自由,这件事情,难道做错了吗? 一阵悲伤后,居居僵硬地转头看向祖龙他们,只见祖龙与迟重还在同炼朔他们卷在一起,深吸一口气,便转身趁着空档向徽垣大帝刺过去。 “不要!” 还没等到居居飞到徽垣大帝旁边,身后却是一声怒吼。 居居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去,却见成碧的长剑已经将天禹刺了一个对穿。 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居居脑袋里嗡嗡作响,眼泪已是决堤一般地涌出了眼眶。 方才是成碧见自己想要刺杀徽垣大帝,于是提剑向着自己身后砍来,而天禹为了救自己,于是挨了成碧一剑。 居居对上天禹一脸灿烂的笑容,心里越发苦闷了。 这个傻子,曾经可是不可一世的元帅啊,今天怎么能为了一个无名小辈就赔上了他的性命了呢? “你干嘛!”居居心疼地看着天禹,唇瓣蠕了蠕,可声音细弱蚊蝇,完全没有办法让天禹听清楚。 天禹的唇角越扬越高,他高兴地看着天禹,颤动着唇角,一字一顿地道:“你,为我,流泪了!” 天禹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居居却听得十分清楚,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见成碧将长剑抽出,居居立刻闪身上前便是向着成碧挥出了苍炎斧。 苍炎斧从居居的掌心飞了出去,闪电般地冲向了成碧,噗嗤一声,好准不准地刺入了成碧的胸口。 居居来不及看成碧,只是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天禹缓缓落在了山顶。 “你怎么这么傻,你已经救过我很多次了,在我五百岁的时候,你就救了我,我,我还没有来得及报恩,你这样,你这样对得起程兰吗,你怎么能这么傻!”居居的眼泪扑簌簌地落在了天禹胸口的血泊里,透过坚硬的盔甲流进了天禹的伤口上。 程兰才刚刚舍去自己的性命来救天禹,可天禹却将这条来之不易的性命毫不犹豫地丢弃,他怎么能这样。 天禹抿着唇,他的身体仍旧在微微颤抖着,目光紧紧地盯着居居。 见他唇瓣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居居低下头附耳倾听。 “谢谢……你,我……我要去,陪,陪她……”天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是奄奄一息,没有气息了。 居居抱着逐渐僵硬的身体,不由地仰天大哭,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 巗攮 攮。“居居,没时间了!”听到太天的提醒,居居这才从悲伤中稍稍惊醒,见成碧落在远处,苍炎斧还停留在她的胸口,右手轻轻一挥,苍炎斧便迅速向着居居的掌心飞来。 成碧已经倒在血泊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了,居居将天禹轻轻平放在地上,缓缓站起来。 居居吸了吸鼻涕,转头见浮凌已经向着迟重使出了至妖之气,心里瞬间慌乱了。 “为了自由,势必会有所牺牲,若你觉得痛苦,大可回到洪荒界,在虚幻中度日。”徽垣大帝抿唇看着眼前的一切,从始至终,他都是盘膝坐在蒲团上,一动也没有动过,“动手吧!” 转头看向徽垣大帝,居居眉心皱了又皱。 第三百二十四章 得胜 浮凌因为不知道迟重的身份,又一次对迟重使出了至妖之气,天禹刚刚为了自己丢了性命,明知道不应该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但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看着迟重危在旦夕而置之不理。 “迟重……”就在居居犹豫不决之时,耳畔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等居居看时,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一道青光向着迟重的方向飞去,居居看着眼前的一切,抿唇苦笑。 闭上眼睛,收起苍炎斧,转过身向着徽垣大帝使出了至妖之气。 耳畔是一阵铿锵之声,居居淡淡地睁开眼睛,向着徽垣大帝低低说了两个字,“多谢!” 徽垣大帝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居居再次幻出了苍炎斧,等苍炎斧脱手,居居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冲向了正在与炼朔酣战的祖龙。 “祖龙,别费劲了,你守护的天族秩序,马上就要崩裂了!”居居冷哼一声,向炼朔示意后,几人瞬间消失在了夫蛇山。 祖龙原本想要追,可见满山狼藉,当下只得按下浮云落在山顶。 看着已经死去的徽垣大帝,再看看躺在地上的一具具上仙尸体,终于苦笑出声。 他目光凌厉地看向居居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你想要的自由真的存在吗?本君会让你们知道,天道不可逆!” 迟重忡怔地坐在地上,他看着躺在怀里的成碧,缄默不语。 几十万年前,春姬因为要陪自己演一场戏,搭上了她几十万年的修为,现在不是演戏了,可成碧却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忽然间,怀里的成碧化作了一缕青烟,飘向了半空中。 迟重痴痴地盯着那缕青烟在半空中幻化出了成碧的身影,逐渐地连五官也开始清晰起来。 “迟重,你是因为我难过吗?”成碧歪着头看向迟重,轻轻问道。 迟重定定地看着眼前虚幻的成碧,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多年前,自己因为要救下春姬不惜舍去自己的一半修为,可如今面对自己欠下的这么大一份人情债,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几十万年前,我看你被浮凌的至妖之气所困,你知道吗?我真想冲上去救你,可那时我太胆小了,我竟然犹豫了。”成碧抿唇苦笑,“我多羡慕春姬,她能躺在你怀里,她能被你偏爱,甚至舍去修为救她,所以我见到故居时,我很嫉妒她。” “成碧,我……”迟重欲言又止地看向成碧,不安地避开成碧的视线。 成碧缓缓勾唇,“傻子,你以为你能救我吗?在我救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斩断了自己的前世与来生,我一旦死去,魂飞魄散,再也没有第二世了,”顿了顿,成碧哽咽着继续说,“我,我是不会让你救我的,我要让你生生世世记住,你欠了我一条命,这样,我就能永远在你心里了。” “成碧,我,对不起你。”迟重苦涩地向着成碧说道。 直到现在,成碧还不知道他是妖君之子的事情,她的这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可能成碧说的不错,生生世世,自己恐怕都不会忘记她了。 “迟重,我走了以后,每个生辰你还要为我准备贺礼,知道吗?即便我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我想能年年都收到你的贺礼。”成碧破涕为笑,“你,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眼前的一切已经是伴随着一阵风消散去了。 迟重强忍着泪水,咬牙从地上站起来。 不知何时,右肩搭来一只手臂,那只掌心在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随后便传来一声叹息。 “天君,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他们。”迟重干瘪着唇瓣,一字一顿地说道。 祖龙淡淡一笑,“无妨,即便是妖族真的从洪荒界出来,大不了便是一战罢了,还动摇不了我们仙族的根基。” 迟重转身看向祖龙,脸上写满了疑惑。 “只要四海龙王与冥界的势力都为我们妖族所用,即便是大战,妖族也不一定能赢。”祖龙不屑地说道,“迟重,今日一战,你护驾有功,回去后,本君升你为帝君。” 迟重惊讶地看向祖龙,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高兴。 “经此一役,我们仙族的确是损失惨重,可见,我们往后应该要好好反省,重新振作,迎接大战!”祖龙看向迟重,嘱咐道,“迟重,你先稳住九重天的局势,本君去趟冥界及四海!” “是。”迟重拱手向祖龙行礼,目送祖龙远去。 良久,迟重才转过身看向已经死去的徽垣大帝,他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头重重地垂下,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师父,对不起。”迟重梦呓般地吐出几字后,广袖轻扇,夫蛇山瞬间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就连那小木屋也与战斗前分毫不差了。 迟重看着一切如旧的夫蛇山,泪水满溢出眼眶,重新振作,理了理衣衫后,才纵身向九重天飞去。 另一边,居居和炼朔浮凌以及太天回到了洪荒界。 炼朔看着已经彻底打通的入口,忍不住仰天大笑道,“好,真好啊!” 居居定定地看着空旷的通道,眉心皱了皱。 原本以为通道被打通后,妖族的小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的,可现在,怎么却看不到一个小妖呢? “太天,你去将妖族的大伙儿召集来,便说我有事情要宣布。”炼朔兴奋地扭头向太天命令。 太天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去了。 “此次大胜而归,全靠你英勇善战,不惧生死啊!”炼朔见太天走远,向着居居笑道。 居居想要微笑回应,可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是笑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居居向着炼朔轻声说道,“我没做什么,此番能令妖族重获自由,实在是因为有太多人牺牲了。” 一想到天禹因为自己而死,徽垣大帝、成碧、程兰以及很多天族死去的神仙们,居居心里总觉得十分亏欠。 原本自己的出发点是想让这个世界变成一个自由和谐的世界,可现在因为这个目的,却让很多人付出了性命,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 法器 居居心里想着,再次对上炼朔审视的目光,苦涩地笑道,“如今妖族已经自由了,你还不信我?” “不,你误会我了,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我觉得你不应该表现出犹豫。”炼朔立即回应。 居居想要说什么,浮凌从后面钻出来,兴奋地看向炼朔和居居。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厉害!”浮凌看向居居,不等居居开口,率先夸赞道。 居居没有说话,只是礼貌性地向着浮凌点了点头。 其实这时候居居真想回去休息,以此来缓解因为大战而疲惫不已的身心。 但炼朔才刚刚说他有事情要宣布,这时候贸然离开,多少有点不太尊重炼朔。 这样想着,居居只得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欣赏着洪荒界虚幻的风景。 此刻,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所有人站在这场雪白的世界里,总觉得有些多余。 陆续,很多小妖来到了这片空白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炼朔已经飞身而起,悬在了半空当中。 炼朔赤红色的头发在雪白一片的世界中格外耀眼,他唇畔挂着浅笑,声音朗朗而起:“我们经过多年努力,今日终于打通了封印洪荒界通往外面世界的通道,我们妖族也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本君知道,你们当中有许多小妖是出生在洪荒界里的,甚至觉得洪荒界便是整个世界,本君今日便带着大家一起,走出洪荒界!” 声音一落,四下便开始了欢呼。 只见炼朔双手挥了挥,四下瞬间安静下来。 “本君知道,你们被困得太久,以至于不敢出去看看,我们妖族从没有那么多规矩,若你们真的喜欢这虚幻的世界,本君尊重你们的选择,若有想要随本君出去看看的小妖,便跟随着本君,去外面闯一闯,闹一闹!”炼朔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今日宴请诸位,宴席散后,我们便各奔东西了,请大家珍惜!” 炼朔说完最后的话,他缓缓从半空中落下,等他的脚尖触及地面使,周围的白色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足可容纳上万人的大厅。 大厅的梁柱高耸入云,看不到房顶,而四周,则摆着一张张圆桌,桌上玉盘珍馐,山珍海味,让人不觉味蕾大动。 就在居居沉浸在震撼中时,只听炼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居居,你该上座。” 居居没有拒绝,依着炼朔的安排与炼朔、浮凌和太天同坐一桌,同时,桌上还有容承。 有容承在,居居倒也不觉得有多不自在。 “师父,恭喜你。”容承端起了酒樽,向着居居道。 居居不解地看向容承,“何出此言?” “师父,你方才没听妖君说吗,等我们出去打破了天族的统治,他便将妖君之位禅让于你。”容承脸上笑开了花,他是真的替居居高兴,“天大的喜事,师父觉得不值得恭喜吗?” 居居定定地看着容承,直把容承看得有些慌了,“师父因何如此看我?” “我,”居居从忡怔中清醒,环顾四周,大家都是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我做不了妖君。” 妖君炼朔之子迟重,应当是下一任妖君的不二人选吧?这个位子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这里。 “做得!”炼朔立刻抢话,“你虽是一个妇人,但如今你的本事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这里的所有人,你做妖君当之无愧!” 当之无愧? 那迟重呢? “我,我不是为了妖君之位!”居居眉心紧蹙,看着炼朔,眼眶已经是涌动出晶莹的泪水。 倒不是因为被这些人逼着做什么妖君,只是一想到这躲不开的命运,居居觉得无奈,绝望。 妖族不是主张自由吗?可如今自己被命运圈得死死的,哪里还有半点自由可言! “你自然不是为了妖君之位,但妖君之位非你莫属,等我们打败了天族,本君也该颐养天年了。”炼朔笑眯眯地看向居居,缓缓说道。 居居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小小地抿了一口烈酒,没有再反驳什么。 因为反驳,只是自取其辱。 “师父,我要送你一件礼物。”容承突然神秘地凑到居居身边,低低说道。 居居诧异地看向容承,见他手里端着一块椭圆形的翡翠,成色极佳。 “师父可知道这件法器叫作什么吗?”容承得意地翘着嘴角,向居居问道。 居居摇了摇头,等着容承的答案。 “此法器名为菁花玉露。”容承解释起来,“这是我上次同师父去南骋山时,偶然间得到的。” 容承说完,将菁花玉露放在了居居的掌心。 菁花玉露触及掌心,便是一片冰凉,握在指尖,就好像是含着一掬水。 “南骋山?”居居皱眉看向容承,“南骋山怎么会有菁花玉露?” 这菁花玉露居居早就有所耳闻了,只是从未见过,因此在容承刚刚拿出来的时候没有认出来。 菁花玉露其实并非算是上上乘的法器,它只是能帮助修炼者提升法力的一件法器,而这件法器的出处,是长极山。 长极山的后山鲜少有人去,这菁花玉露还是迟重挖到了一块玉石,经过打磨锻造最终才炼成了这一块菁花玉露。 可以说,菁花玉露,世上只此一个,而且只有迟重一个人才有。 这样一件天下独一份的菁花玉露,怎么会凭空出现在南骋山呢? 难道说是迟重去南骋山的时候丢掉的? 居居拧眉细思,依稀记得曾在九重天上,触谷曾对他说过一些菁花玉露的事情,而且菁花玉露也被记录在了九重天刑狱殿籍上。 只是曾经闲来无事才会翻阅,如今想要记起究竟是哪一本,却是非常困难了。 “那日师父你不是与天禹在一旁说话吗?我一个人闲着无聊,便在山头走动,偶然间见一块地底散发着奇怪的光,我好奇之下,便刨开了那片地,翻了数丈后便发现了这菁花玉露。”容承不疾不徐地向居居解释,“我记得在书馆中曾看到过这菁花玉露,说是可以助拥有者美容养颜,增强法力,便想着送给师父。” 第三百二十六章 解释 “你可知道,这菁花玉露,是迟重的宝贝?”居居看向容承,兀自问道。 容承点了点头,“恩,我知道这是从长极山后山挖出来的一块玉石,经过迟重多年的打磨,终于变成了菁花玉露,我还听闻当年迟重是想将这菁花玉露送给成碧元君当贺礼的,只是不知为何给丢失了。” 居居对上容承的目光,心里越来越觉得奇怪了。 “但我想着如今迟重是天族的人,师父却是妖族的人,我自然不能将这样的好东西交给天族,可我却是用不着的,所以便给师父你了。”容承笑嘻嘻地看向居居。 居居深吸一口气,将菁花玉露收进了怀里,浅笑着点了点头,向容承说道,“如此,便多谢了!” 虽然收下了菁花玉露,可居居心里越来越不安了。 趁着大家酒过三巡,居居便暗自寻了借口从宴席中退出来。 走在洪荒界虚幻中的长极山上,居居手里把玩着菁花玉露,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画面。 虽然迟重去过南骋山几次,但那几次都是自己已经成为了刑狱殿女官的时候,而记忆里,自己第一次到刑狱殿的时候,这菁花玉露早就丢了。 这只能说明,迟重在自己上九重天之前去过南骋山,但迟重为什么要去南骋山呢? 他是去查南骋山惨案的吗? 居居走到紫桓殿殿门前,望着熟悉的殿宇,猛地转身向出口飞去。 离开了洪荒界,居居马不停蹄便飞往了九重天。 虽然自己如今是天族人人喊打的妖女,但今天必须要向迟重问个清楚明白的。 落在南天门,居居见两个侍卫拦住自己要问话,她毫不犹豫便挥起长袖将那两个侍卫迷晕。 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刑狱殿,正坐在院中发呆的触谷见到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居居,一时竟忘了要喊人。 “迟重在哪?”居居走到触谷跟前,向着触谷问道。 触谷僵硬地指了指寝殿,见居居已经快步向着寝殿走去,连忙站起来跟上去。 可居居早就已经先一步闯进了寝殿。 “迟重。”居居见迟重躺在榻上,淡淡地唤道。 迟重从榻上坐起来,看到居居后,目光一滞,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了。 “这菁花玉露我替你寻到了。”居居看向迟重,将菁花玉露丢在了迟重的怀里。 迟重低眸将菁花玉露拿在手里,歪头看向居居,“多谢。”嬯寷 b*xwx.co* 寷 “你不打算解释什么吗?”居居扬起下巴盯着迟重,问道。 迟重眉峰一挑,“解释什么?” 居居对上迟重的目光,冷冷一笑。 看来迟重是不打算解释了。 “据记载,当初浮凌对你使用了至妖之气,导致你身受重伤,后来是春姬救下了你的性命,你为了报恩,便用了你大半的修为将春姬的一缕精魂转世在了我的身上,而你因为重伤在身,不得不到凡间投胎历练疗伤,等你回到九重天后,南骋山惨案已经发生了,是不是这样?”居居目光灼灼地盯着迟重,一口气向着迟重问道。 触谷站在寝殿门口,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僵硬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好,你还是不可说,对吧!”居居苦涩地点头,“菁花玉露是在你转世回来以后便莫名其妙地丢了,我说的没错吧?” 就在虚幻中的长极山,居居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籍上看到的内容,所以,不论如何,今晚都要找迟重问问清楚! “没错。”迟重没有反驳,只是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居居冷冷一笑,咬牙切齿地看着迟重,“所以,是你,南骋山惨案的幕后真凶不是别人,是你!” “是远忠。”迟重见居居脸色苍白,忍不住说道。 居居耸动肩膀,哈哈大笑着看向迟重,泪水已经涌出眼眶,扑簌簌地顺着脸颊凝聚在了下巴,一滴滴坠落在了地上。 “没错,是远忠亲手杀了南骋山猪村的乡亲们,可若不是你从中挑拨,赢教根本就不会对猪村大开杀戒的!”居居颤抖着唇瓣,疲倦地看向迟重,“我从未想过,我爱了几十万年的人,竟然会是我的仇人,你太恶毒了,你真是太恶毒了!” 虽然不知道迟重究竟是如何挑拨赢教和猪村的,但居居可以肯定,南骋山惨案发生的时候,迟重一定在现场。 “迟重,你不必再狡辩了,我五百岁那年,离开南骋山时,曾在空中看到了一缕蓝色的光芒,远忠和开宇都不是蓝色,而你是!”居居泣不成声地向着迟重说道。 迟重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居居,直到居居再次开口,“我是不忍心杀你,可迟重,我不会让南骋山的父老乡亲们白白葬送了性命,我要让你为他们陪葬!” 话音落下,也不等迟重说什么,居居便冲出了刑狱殿。 迟重望着居居远去的背影,他没有去追。 他说过,不会再骗居居了。 “上仙,女仙一定是误会什么了,你应该去追啊!”触谷见迟重痴痴地站在原地,无奈地向迟重说道,“女仙说要让你陪葬,是什么意思,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迟重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不,她没有误会,南骋山惨案的确是我一手造成的。” 为了挑起启教与赢教的争端,当然,也为了能够让祖龙更加信任自己,所以他便想出了这么一招。 将赢教的秘密告诉猪村的村长,再通过村长之口将这个秘密告知身为赢教奸细的启教长老开宇,开宇将这么秘密告知赢教,赢教自然会对猪村下手。 这便是借刀杀人,就算是祖龙知道这件事是他造成的,可替祖龙除掉了心腹大患,祖龙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出手杀掉南骋山的任何一个人,而那些活生生的生灵全都是远忠害死的。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完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居居在南骋山找到了他丢失的菁花玉露。 “怎么可能,南骋山惨案发生时,上仙正在凡间历练,又怎么会有机会去做这件事情。”触谷不解地看向迟重,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件事。巗攮 攮 第三百二十七章 被抓 “我提前结束了凡间历练,便是想借着历练的名义,让所有人不对我起疑心罢了!”迟重苦涩地向触谷说道,“我挑拨了赢教对南骋山下手,因为南骋山知道了赢教的秘密,赢教便不得不出手灭口!” “上仙,我……”触谷一时间后背发凉,惊讶不已地看向迟重。 迟重对上触谷的目光,便是粲然一笑,“不仅如此,而且我还是妖族的人。” “上仙,你……”触谷惊讶地看向迟重,他完全没有想到,迟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你开玩笑吧?” “恐怕此刻居居已经在天君面前告御状了,很快祖龙便会派人围了刑狱殿,你和洛心赶快逃命去吧,如今妖族已经从洪荒界出来了,这天下皆是容身之所。”迟重慈爱地看向触谷,“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不忍看你受苦。” 迟重话音落下,寝殿外便传来了怒吼声:“将刑狱殿围起来!” 抿唇漫不经心地一笑,将掌心的菁花玉露收起来,迟重下了榻,走向门口的触谷。 等迟重走到触谷跟前,才又说道,“触谷,你如今已经是一副少年模样了,你与洛心将来便好好过日子,我们早晚还会再见的。” “上仙……” “后院柴房有机关,你只需触发机关,那机关便能将你们送到凡间,之后你们想去哪里,自己决定吧!”迟重抬手轻轻拍了拍触谷的肩膀,认真地嘱咐道。 “那你呢?”触谷仰头看向迟重,即便是知道迟重可能真的是妖族奸细,可怎么也恨不起来。 迟重抿唇,安慰道,“这九重天上,即便是祖龙,也奈何不了我!” 话音落下,迟重便绕开了触谷,向着寝殿外走去。 刑狱殿的院落当中,照傅身穿银色盔甲站在中间,身后是乌压压一片的士兵。 迟重走到照傅的跟前,冲着照傅微微一笑,“照傅,你不是背叛天族了吗?” “我对天族赤胆忠心,绝不似你这般,天君对你那样好,你却如此忘恩负义!”照傅指着迟重骂道。 迟重面不改色地看着照傅,唇角勾起一抹哂笑,“你是想来杀了我?” “天君有令,将你押至凌霄殿问话。”照傅眉心紧蹙,一本正经地说道。 错开照傅的视线,迟重不紧不慢地回应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一落,迟重竟然眼睁睁从眼前消失了。 照傅收起长剑,紧跟着消失在了刑狱殿的院落中。 论起飞行术,照傅若自称第二,天下间便没有人敢称第二的,迟重竟然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简直是痴人做梦。 照傅自信地来到了南天门等着迟重,可等来等去却没有见到迟重的身影,直到有侍卫来报,说迟重已经从天井中跳下去了冥界。 照傅没有抓到人,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凌霄殿复命。 祖龙端端地坐在殿首,俯身看看照傅,再看看一旁的居居,良久,才开口,“不必自责,以迟重之能,能绕开你逃跑实在是不足为奇。” 居居怔怔地站在殿内,依旧不能从悲伤和痛苦中抽离出来。 “故居,你可知罪?”祖龙转过头看向居居,冷声问道。 居居仿佛没有听到祖龙究竟在说什么,只是痴痴地看着前面出神。 “故居!”这一次,祖龙提高了嗓音,向居居喊道:“本君问你,你是否知罪!” 这时,居居才从忡怔中清醒,僵硬地抬起头看向祖龙。 “知罪?”居居看向祖龙,再看看祖龙身边坐着的天后于奇萌,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从心底腾然而生,“知罪,我害死了很多神仙!” 自己与迟重和远忠又有什么区别呢?为了一己私利让那么多人失去性命,那些神仙也有亲人,有朋友,想必他们有一日也会来找自己报仇吧? 居居眼里噙着泪水,看向祖龙,“不知天君想要如何治我的罪?” 这一问,倒让祖龙有点犹豫了。 原本已经想好的一套说辞,现在因为居居的态度完全用不上了。 “天君,故居虽然十恶不赦,但如今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罪行,若她能真心悔改,不如便让她戴罪立功。”照傅见状,立刻昂胸抬头看向祖龙。 祖龙对上照傅的目光,良久没有说话。 扫视了一眼众人,见满殿的人都是缄默着一言不发,祖龙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故居杀我天族多位上仙,罪无可赦,先将其关押至天牢,听候发落。” 照傅见状,也只得按照祖龙的意思,将居居关押进了刑狱殿。 自从迟重离开刑狱殿后,这刑狱殿便被泊衡接管,照傅与泊衡打了个照面后,也没有打招呼,只是将居居移交给了泊衡,照傅便匆匆离去了。 泊衡见到居居,甚是得意,“女仙终究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居居看向泊衡,虽然很想让面前这个人挨打,但此刻着实没有什么精力搭理他。 惫懒地移开目光,居居低低说道,“你若是找打,大可以多说些话,你也知道,我手上有很多条人命,如今也不差你这一条。” 此话一出,泊衡立刻噤声,向旁边的侍卫示意,将居居送进了天牢。 居居再次住进天牢里,此时与往日的时光已经截然不同了。 如今的居居已经是九重天上所有神仙眼里的大魔头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神仙。 只是……宁可回到从前。 从前即便是与仇人生活在一起,但至少那时的自己并不知道真相,还能毫无负担地去爱他。 现在,心好痛,就好像是掉进了一个满是荆棘的坑里,怎么滚也滚不出去,然后满是鲜血。 迟重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呢,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如果他但凡有一点点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走了之吧? 靠在天牢的墙上,居居两泪涟涟,满目绝望。 以后该怎么办? “对不起,爹,娘,祖母,你们的仇,我不能为你们报了。”居居哽咽着看向黑漆漆的天牢,心如刀绞,“我,我……我对他下不去手的,我做不到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报复 别说是动手了,即便是面对迟重,这样简单的事情,此刻也是不能做到了! “我,我想你们了,活着好难,太难了!”居居心里嘶吼着。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南骋山,与大家一样死去了,那样多好啊,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去想,更不用去报仇…… “女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居居侧头去看,是御头老李。 “你,”居居苦涩地看向同样被关在天牢里的老李,不解地问道,“你为何也,也被关起来了?” “自从泊衡接管刑狱殿后,便将我们过去在刑狱殿当差的全部都抓起来了,如今都是阶下囚,说不定还要被砍头。”老李在黑暗里,看向居居的目光,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居居低下头去,不敢去看老李的眼睛,“我,我帮不了你们,我如今身上背着很多命案,兴许祖龙要将我除之而后快吧!” “女仙此言差矣,以女仙之能,与天君尚可一战,小小的天牢根本奈何不了女仙的。”老李一脸失望,“唉。只是女仙不愿意看我们的死活罢了!” 死活? “我……”居居僵硬地低着头,“我帮不了你们。” “想起从前与女仙同在刑狱殿当差时的日子,女仙从不似今日这般无情。”长舒一口气,老李说道,“虽然迟重上仙是妖族,但我们从未被迟重上仙苛刻,倒是如今的泊衡,作为天君的私生子,犯下多少恶事,如今还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这天族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女仙若是能将我们救出去,我们想去南骋山,据守一方也好。”另一个声音从老李旁边响起,等居居看时,只见那是……触谷!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触谷,“你,你怎么也进来了?” 问出这句话后,居居便觉得有点愚蠢了。 方才老李已经说了,泊衡将在刑狱殿当差的所有人都抓进了天牢里,而触谷自然也在其中。 居居惊讶不已地看向触谷,“洛……洛心呢?” “我在此处。”洛心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居居寻声看去,这才注意到了洛心就在自己天牢的对面。 天哪,这天牢里究竟是住了多少刑狱殿的人! “女仙,我知道你恨上仙,但我们是无辜的,若女仙不救我们,我们便都会死在这里!”触谷看向居居,眼里满是祈求,“女仙能够杀了成碧,程兰,徽垣大帝,那救我们自然不在话下!” “我,”居居一时语塞,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人,良久后才继续开口,“我,我不想再杀人了。” 此话一出,居居心里便再次叫苦。 如果不救他们出去,是不是算自己害了他们。 若不是自己冲到凌霄殿去找祖龙告状,刑狱殿就不会发生这样大的变故,那触谷,洛心,老李他们都不会有事! “罢了,触谷,我们不要再为难女仙了!”洛心的声音在对面的黑暗中响起,甚是冷清。 于是,天牢再次陷入了一片平静当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居低低地说道,“我,也许可以救你们,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触谷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居居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们不能加入天族与妖族的战斗,你们可以去南骋山,也可以去天上地下的任何地方,若你们去了南骋山,一定要在南骋山好好生活。” “好!”触谷还是应道。 居居点了点头,“泊衡的品性我比你们清楚,我不会让他继续活在这世上祸害人了!” “你们要好好活着。”话音一落,居居便化作了一团烟雾,消失在了天牢里。 烟雾被风吹着送出了天牢外,在刑狱殿的殿门处停下,居居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毫不犹豫地推开寝殿的殿门,居居右手幻出苍炎斧,站在了寝殿内。 那纱帘内,是男女的喘息,“泊衡,原本我不想搭理你,可现在很多人希望你死,你今日便不能活了。” 话音一落,没等照傅说话,居居手中的苍炎斧已经飞出去,砍向了泊衡的头颅。 噗嗤一声清响,与尖锐的女子尖叫声同时响起,居居已经收回了苍炎斧,大摇大摆地挺着腰背走出寝殿。 站在天牢门口,居居手中的苍炎斧再次挥动,很快,天牢的结界便被打破。 “你们都出来吧!”居居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牢的入口,淡淡地说道。 话音一落,只见天牢内便涌出了许许多多的神仙与妖精。 长舒一口气,居居咬着唇瓣看向周围将自己团团围住,却不敢近前的侍卫。 “去告诉祖龙,让他来亲自取我性命。”居居的声音十分冰冷。 “大胆!”这时,祖龙的声音终于如约响起。 居居看向面前出现的祖龙,莞尔一笑,“你要如何罚我,请自便。” 祖龙长袖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向着居居刺过来。 见状,居居收起苍炎斧,勾起唇瓣,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力量。 居居被祖龙的一掌拍出很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祖龙不解地看向居居,但只是一怔,便毫不犹豫地向着居居拍出了第二掌。 居居被祖龙拍出的第二掌再次打击,向着更远的地方滑去。 “很好,继续。”居居吐出一口血沫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祖龙根本没有听到居居再说什么,便向着居居再次拍出了几掌。 这回,骨头断裂声重重地传来,居居再次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失去了意识。 良久良久,一直等到居居再也没有动弹,祖龙才向着旁边围观的侍卫们吩咐,“来人!将这妖女斩断根骨,丢进凡间去!” “天君,这妖女如此可恶,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这时,站在祖龙不远处的子既低低问道。 祖龙冷哼一声,不屑地哂笑,“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本君要让她永远活在痛苦与不堪中。” 照傅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重伤不醒的居居,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等居居再次醒来时,周围是一片荒山。 忍着疼痛,居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扫视一圈,却见周围聚集着一群眼泛绿光的恶狼。 第三百二十九章 重聚 居居一僵,后背发凉,冷冷地盯着眼前越来越多的恶狼。 这些恶狼是将自己当成了食物吗? 记忆咋居居的脑子里回想,终于,居居唇角勾起了苍白的笑容。 畏惧这些恶狼,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罢了,现在想想,如果能被这些恶狼吃掉,倒也能够顺利了结掉自己的性命了。 居居忍受着疼痛,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苍穹,心里分外苦涩。 原本想要借祖龙的手彻底斩断这些痛苦和不堪,可祖龙却没有杀了自己,将自己丢进了这荒山野岭,想要让自己这样卑微地继续活着。 他的确很残忍。 不仅残忍,而且还睚眦必报。 当然,他最心疼的私生子泊衡死在了自己手上,他如果能原谅自己,倒是反常了。 居居这样胡思乱想着,等待恶狼向着自己扑来,可过了很久,虽然周围环绕了不少恶狼,但竟然没有一个敢近前一步。 失望地轻叹一声,居居也算是明白了。这些恶狼自然是不敢上前的,祖龙既然都不愿意直接杀了自己,想必将自己丢在这荒郊野外时,一定给自己身上施了法,凡间的这些虎豹猛兽根本不能让自己如愿死去。 别说是这些猛兽了,即便是现在从山上跳下去,也未必能死。 居居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开始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过没有关系,马上妖族和天族就要大战了,只要妖族能够擒获祖龙,自己身上的这诅咒想必也要很快解开了。 接受了这个现实,居居心里的波澜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看了眼周围虎视眈眈看向自己的狼群,居居苦涩地勾起一抹笑容,向着这群不省人言的饿狼,低低地说:“你们是因为饿极了才看着我吗?还是因为要看着我痛苦地活着呢?” 话音落下,狼群竟是瞬间转头散去。 转眼之间,原本将居居团团围住的几十匹饿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居居孤单地环顾四周,有种说不出的寂寞。 往日即便是去任何地方,也总是有人陪着自己,可现在呢? 居居看看自己已经没有红绳绑缚的手腕,一颗心空落落的。 如果能回去,一定要跟容承将红绳要回来,那是祖母送给自己的。 还有一根……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的事实,又被往事划伤,翻出血肉,连接着每一根神经,将疼痛迅速传到全身。 捂着胸口,居居虚弱地再次坐倒在地上,仰头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可眼泪终是不可自抑地顺着眼角滑进发丛。 “居居。” 突然,居居似乎在星空中寻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莞尔轻笑,唇瓣蠕动,便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祖,祖母?”居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天空的祖母。 这是祖母的脸吗?应该是祖母的脸吧? 除了祖母,没有谁会用如此温柔慈爱的目光看自己的。 居居吸了吸鼻涕,挣扎着跪倒在地上,仰头看天,“祖母,我,我是居居,我是居居啊!” “居居,你受苦了,是祖母没有保护好你。”祖母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唇角勾着浅笑,向居居说道。 望着天上祖母的身影,居居很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祖母……” “孩子,别伤心,向南走,你会遇到贵人,振作起来,做你心里想要做的事情,祖母会一直陪着你的。” 居居泪流满面地望着天空,良久后,才低低说道,“我想你了,祖母,我想你了。” 但此时祖母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了。 居居坐在地上,静默地看着空荡荡的苍穹,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 虽然在天上地下曾有过很多回忆,可如今盯着黑暗的天空,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吐露出鱼肚白,夜渐渐被光明照亮,世界有了更多的色彩。 居居看了眼从自己身边绕行而过的小青蛇,苦涩地勾起了唇角。 如今的自己还真是恶魔都不敢近身了! 从地上站起来后,居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虽然身上仍旧有尚未愈合的伤口,但行动却是自如的。 肚子咕咕直叫,居居环顾四周,见树上有青色的果子,瞬间勾起了食欲。 抬手想要用仙法将果子摘下来,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仙法了。 居居长叹一声,只得缓步来到树下,仰头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果子,最终还是撸起袖子,手脚并用开始爬树。 等摘了满兜的果子,居居小心翼翼地从树上跳下来。 可脚下一滑,居居瞬间失重掉在了地上,满兜的果子也随即向着四面八方滚去。 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郁闷地看着周围狼狈不已的模样,居居心里的背上一触即发,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还真是应了那句从前有多风光,如今便又多么落寞。 曾经自己是天上地下人人羡慕的女子,拥有了迟重的爱恋,顺利飞升为仙,成为了刑狱殿唯一的女主人,受尽多少羡慕嫉妒。 后来,又修炼了至妖之气,凭借一己之力将妖族从洪荒界解封,想必那时候自己也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吧? 可现在呢? 竟然为了饱腹受尽这种折磨和屈辱! 如果死了的话! 居居不想继续想下去,便提高了声音,在深林中哀嚎着。 咕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阵逼近的轻唤声吸引了居居的注意力。 居居僵硬地抬起头,寻声看去。 这一抬头,对上的竟然是两双如星辰般璀璨澄澈的眸子。 “穷……穷巫!”居居失声叫道。 穷巫低着头,看了眼居居身边已经汇聚成一小堆的果子,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 居居看看地上,再抬头看看穷巫友善关怀的目光,瞬间泪崩。 算起来,和穷巫分别已经有几十万年了! 伸手紧紧搂住穷巫的龙头,居居再次嚎啕大哭。 像是遇见了亲人一般,居居也不管穷巫能不能理解,便事无巨细地将分别后经历的所有事情一点一滴地给穷巫讲述一遍。 第三百三十章 幽冥 穷巫盘卧在地上,和一只梅花鹿紧紧靠在一起,宛若一对不离不弃的恋人。 居居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情景,哭笑不得。 自己才失恋,没想到穷巫倒是找到了他的爱人。 “穷巫,你这些年过得一定不错,谢谢你没有怪我,当年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才让你离开的。”居居愧疚地向穷巫道歉,“如今,我又是落魄之时,没想到,最后陪我的人竟是你。” 说到最后,居居又忍不住开始哽咽了。 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居居吸了吸鼻涕,看向蔚蓝的天空,自言自语道,“故居,你不能再哭了,他们在天上不就是想看你落泪吗,你要坚强才行!” 话音落下,居居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后,转回视线,“穷巫,你能在这荒山中找到我,你一定是一直在暗中保护我的,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穷巫抬起龙头看向居居,咕咕叫唤了两声,算是回应。 居居对上穷巫的视线,看了看南方,低低问道,“你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祖母说,让我去南方,说是会遇到贵人!” 穷巫扭过龙头看了眼南方,他的龙须瞬间竖立起来,迅速从地上起立,向着居居连连点头。 居居诧异地看向穷巫,见穷巫旁边的梅花鹿也跟着站起来,一时间还有点没明白穷巫的意思。 穷巫几步走到居居面前,低下脑袋往居居怀里蹭了又蹭。 毕竟曾经跟穷巫生活了很多年,居居也明白了穷巫的意思。 穷巫是在催促自己快点上路了。 只是,穷巫对自己去南方的事情怎么这样上心? 轻叹了一声,居居只得爬上穷巫的牛背,搂着穷巫的龙头,附耳低语道,“走吧。” 虽然不知道南方的贵人究竟是谁,但穷巫都开始催促自己了,也不能继续耽搁了。 活下去,总得做点什么才行,若是整天无所事事,恐怕会真的陷入痛苦当中。 事实上,居居一直觉得那天晚上从天上看到祖母是自己的幻觉,而祖母让自己去南方,遇见贵人相助,更是无稽之谈。 不过,为了能够不太无聊,索性便就上路找点事情做做吧! 即便是最终找不到什么贵人,但至少也算是游玩一回了。 最庆幸的是,这回可以遇到穷巫,仿佛曾经经历的全都轻如鸿毛了。 是啊,有什么比久别重逢更能让人欣喜愉悦的呢! “穷巫,你媳妇长得很标致呢!你们有孩子了吗?”一路上,居居搂着穷巫的脖子,问个不停。 虽然穷巫不说话,但居居很快便找回了当初相处时的感觉,也明白穷巫想要表达什么。 “穷巫,你若是跟你媳妇有了孩子,我一定好好培养,争取让他修成人形!”居居快乐地说道。 原来穷巫和梅花鹿是在长极山认识的,他们一起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前不久才终于决定在一起。 真想不到,就连穷巫的爱情也这样艰难。 但不论如何艰难,至少现在结果是好的。 居居这样想着,乐呵呵地看向梅花鹿,“你叫什么呀?” 梅花鹿昂起脖子看向居居,发出咩咩的声音,四个蹄子飞奔着,很快便超过了穷巫。 居居看着跑在前面的梅花鹿,歪了歪脑袋,“你不肯告诉我,那我便叫你鹿咩咩吧!” 毕竟穷巫都有自己的名字,那他的媳妇也一定要有名字才行呢! 这样想着,居居心里越发舒畅了。 “虽然我跟迟重之间有很多不愉快,但都没有关系,我一定要让迟重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居居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说道。 现在自己被丢进了荒山,也不知道天族和妖族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战争! 不论是那方开战,受苦的始终是天下无辜的生灵。 “穷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啊?”居居好奇地看向穷巫,向穷巫问道。 穷巫没有回答居居的问题,只是加速向着南方奔跑着。 居居轻叹一声,看看周围的风景,思绪再次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仰头看天,居居有点失神。 如果有一天,如果可以回到九重天,恢复了法力,是不是自己会支持天族呢? 可像祖龙那样的人,真的值得自己帮助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穷巫终于在一处山脚停下。 居居眉心紧皱,从穷巫的背上跳下,环顾四周,似乎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所以,我们的目的地是这里?”居居看向穷巫,像穷巫确认。 穷巫点点头,蹭了蹭鹿咩咩的脑袋,这才又继续向前走去。 穷巫向着山上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向居居看过来。 居居瞪大眼睛,明白了穷巫的意思,苦笑一声,只得提步向着山上走去。 爬到了山腰处,穷巫突然停下来,绕着一块大石头转圈。 居居站在不远处,看着穷巫奇奇怪怪的动作,越发觉得这里很不简单。 就在穷巫转了十圈后,终于,面前的一片空旷开始发生了变化。 原本是一片空旷的地方突然生出了一道小径,小径是由青石板铺就而成,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了山上。 看着面前的小径,居居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想不到,在凡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而且,穷巫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打开通往神秘世界的大门。 不等居居回过神来,穷巫已经在后面催促起居居了。 居居感觉到穷巫在后面推自己,心里苦涩,但还是提步向着山上爬去。 走到小径上,居居的心跳不由得越来越快,额头渗出了层层汗水,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巅紧张不已。 脚步越发沉重,就在居居迈上最后一阶台阶,面前竟然刷地凭空出现了一座玉石建造而成的宫殿。 这宫殿,看上去,足有十层。 居居仰起头看着宏伟的宫殿,再看看那挂在正门的匾额,瞬间汗毛倒竖。 “幽冥!”居居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 这里是冥界吗? “来者是南骋山故居吧?上来吧,我在第十层。”一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痊愈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居居还是将这些疑问统统藏在了心底。 现在的自己一点法力也没有,与凡人无异,不论这楼上的女子是谁,自己都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既然是蝼蚁,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反正生死只是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这时候,只能顺其自然。 绕着楼梯爬上了十楼,居居并没有在第十层看到想要看到的人。 站在栏杆处,眺望着荒山,居居忽然有一种指点江山的错觉。 “为何带我来此处?”居居不疾不徐地问道,“既然要见我,又何须遮遮掩掩呢?” 是穷巫带自己来这里的,虽然还是很警惕,但还是相信穷巫不会害自己。 居居看着楼底下仰头向着自己看来的穷巫,勉强地勾起了一抹浅笑。 果然,就在居居话音落下,身旁便出现了一个白衣身影。 居居强忍着好奇没有转头,只是伸手指了指北方,徐徐问道,“也不知道那边是何处?” “那里是凡间的皇城。”又是那个温柔的声音。 居居被这个声音吸引,最终还是转头看去。 却见女子云鬓高挽,肤若凝脂,朱唇皓齿,双眸如星。 这是神女吗?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女子回过头向居居看过来,莞尔笑道。 居居盯着女子,一时间竟是失神了。 女子嫣然一笑,“其实我早已不过问三界之事,不过,你能助妖族冲破洪荒界的封印,足见你有天赋。” “你,”居居震惊地看向女子,“你,不会是……女娲?” “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件事。”女娲默认了居居的答案,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娲。 这女子,竟然是传闻中的女娲! “我,”居居目光追随着女娲的视线,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能……能帮你……什么?” 现在的自己连普通的凡人都比不上,又能帮助女娲什么呢? “妖族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如今妖族在炼朔和迟重的带领下与天族开战,这并非是我想看到的,我希望你,能结束这场战争。”女娲不疾不徐地向着居居说出她的目的。 居居瞬也不瞬地盯着女娲,虽然连连叫苦。 “我可以助你恢复功力,甚至,可以比过去更加强大。”女娲从居居的目光中已经看出了居居的心思,便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深吸一口气,立刻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结束这场战争,但,我还是要杀了迟重。” 那远处的皇城不知何时已经火光熏天,想必,那是妖族与天族大战时波及到了凡间的凡人吧? “你早晚会明白的,仇恨,是最消磨人意志的东西。”女娲笑着摇摇头,目光里透出了不屑。 居居咬着唇瓣,心里明白女娲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她一定是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对迟重下得去手的。 “你不必这把折磨自己,只是若能早日结束这场战争,你也算是为三界做了件好事。”女娲转过头指了指方才居居指过的地方,“你看凡间,如今很多凡人都在受苦,唯有让妖族和天族停止战争,三界才能恢复到曾经的模样。” 曾经的模样? “前辈主张天地自由发展,那为何还要让天地回到当初的模样?妖族打败天族,重建天道,不好吗?”居居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边,垂下眼睑,不解地看向女娲。 自己在九重天上待了很久,不是不知道九重天制度的黑暗,现在女娲竟然说要让天地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这…… 难道说,当初女娲当初选择离开妖族,就是因为她放弃了一开始建立妖族的想法吗? 女娲笑着摇了摇头,“孩子,你应该明白,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道理。” 道,道法自然? “即便你如今不明白,可你总会明白。放心,祖龙是窥探不到此地的!”女娲转过身去,“随我来。” 居居来不及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跟着女娲来到了第五层,女娲才终于停下脚步。 “这座阁楼只我一人,不必担忧。”见居居警惕地看着四周,女娲当即便打消了居居的疑虑。 居居看着女娲善意的目光,逐渐放下了戒备。 深吸一口气,居居忍不住说道,“我,我说我要杀了……迟重,你为何还愿意助我恢复法力?” “我说了,道,法自然,你总会明白的。”女娲显然避重就轻,并不想回答居居的问题。 居居定定地依着女娲的样子,盘膝与女娲面对面坐在地上。 “你虽曾修习过至妖之气,但归根究底,是修得天族法力,可如今你的仙根已毁,若想恢复如初,恐怕是不能了。”女娲看着居居,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我们可以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 居居抿紧唇畔,凝神细听。 “妖族的妖法便是集天地灵气,不必与天族一般规矩的,所以,你只要重修妖法,法力便能大增,甚至,你身上的苍炎斧,也会因此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女娲浅笑盈盈地看向居居,耐心地解释。 居居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符号,再抬头时,女娲还在继续说:“你的苍炎斧,是炼朔用妖石炼就而成,能到你手上,自然也是机缘巧合。” “前辈,他们预言说,我……我会是未来的妖君,这,这……会是真的吗?”居居忽然想起了太天说给自己的话,立刻向女娲问道。 女娲含着浅笑,“你若相信,便一定能发生,若你不信,或许这预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嗯? 居居不解地看着女娲,但显然女娲并不想讨论妖君这件事,所以便没有继续追问。 “现在,我便教你如何重修妖法。”女娲温柔地看向居居,低低说道。 阁楼外,传来鸟鸣啁啾,时不时还有穷巫和鹿咩咩的咕咕叫唤声,居居听得认真,时不时便会发呆。 即便如此,女娲也并不恼,她始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居居讲解着。 到最后,居居着实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索性摒弃私心杂念,开始认真听讲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返回 在这世外桃源不知过了多久,居居只觉得身体在发生一些明显的变化。 之前受的伤已经痊愈了,只是不知为何,肤色开始越来越黑。 想必女娲白皙的肌肤,居居着实有点羡慕和苦恼。 不过,肤色或白皙或黑暗,终是无所谓的。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现在的自己哪有那个资格呢! 不过女娲也说了,皮肤变黑只是一时的,只要果断时间,还是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居居倚栏眺望着北方的焰火,心里越发难过了。 也许如果不是自己将妖族放出来,即便这个世界的秩序是繁琐了些,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很多无辜的人受苦。 “我是不是做错了?”居居听到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低低地开口。 女娲站在居居的身后,“所有的事情自有定数,不必过分自责。” “前辈,你觉得这三界应该由天族统治还是妖族统治?”居居转过身体看向女娲,认真地问道。 女娲含着浅笑走到居居的身边,不急不缓地回应道:“三界是万千生灵的,无从谁统治一说。” 对上女娲澄澈的眸光,居居似懂非懂地点头。 女娲的话总是这样模棱两可,像是听懂了,可仔细想想,仍旧是无法理解。 到底是自己的悟性太低了吗? 这样想着,居居深吸一口气,“再过些时日,我的法力便可恢复了,如今的战争是妖族发动的,我离开这里,势必会站在仙族的这一方。” “这是你的事情,我只想看到天下太平。”女娲站到栏杆前,看着北方的焰火,叹息一声,“我活得太久了,以前觉得放不下很多事情,如今天下纷争,反倒觉得能放下一切了。” 居居侧眸看向居居,她长长的睫羽扇动,目光如水一般。 她是天下间活得最长久的女子,天下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她这样荣耀,却能放下一切荣耀,来到这里隐居,究竟是曾经承受了多少不该她承受的痛苦和悲伤呢? 和她比起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想必真的不值一提吧? 这样想着,居居对眼前的女子竟是生出了怜悯。 日复一日,就在居居终于修成正果后,女娲却留下一张字条消失了。 字条上,女娲只是嘱咐居居要尽快回到三界去,结束战争。 除了这个,其他的事情只字未提。 居居怔怔地盯着字条,虽然有很多话还没有问女娲,但真的等女娲离开后,反倒觉得不问也罢! 有些事情,不去触碰,才不会伤怀。 这样想着,居居便坐在穷巫的背上,离开了幽冥。 这一次,居居没有先去九重天,而是先抵达了凡间。 相比于九重天或者其他仙山,凡间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只是穷巫和鹿咩咩为了避免麻烦,居居直接在他们身上施展了隐身术。 走在荒原上,居居看着路边的一具具白骨,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如今应该先去何处?”居居看了眼穷巫,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早就已经决定要站在仙族一方,可真的回到了三界当中,却还是非常紧张。 穷巫并没有回答居居的问题,只是跟鹿咩咩相依相偎,一副沉溺爱河的模样。 抿唇不语,居居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心里开始仔细盘算。 “女仙,你当真在此!”突然,面前出现一道金光,待金光散去后,居居这才看清楚了来人。 瞪大眼睛,居居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从幽冥出来,眼前的人竟能找到自己。 “有一位前辈给了我这个,我以为是玩笑,竟不曾想是真的。”照傅冲到了居居面前,兴奋地说道。 前辈? 居居苦涩地勾唇一笑,总算是明白了。 想必是受到女娲的指引吧? 这样看来,女娲也算是真心帮助自己了,她知道自己不会去帮助妖族,便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了天族的照傅。 “眼下,形势如何?”居居看向照傅,问道。 照傅喘着粗气,回答道:“迟重乃妖君炼朔之子,如今妖族已经奉迟重为妖君,迟重带领妖族攻占了九重天,就连天君也被他们控制,眼下仙族的残余神仙已经为数不多了。” “冥界的呢?于奇正呢?”居居紧张地看向照傅,向照傅追问。 照傅屏着呼吸,“如今形势所迫,就连四海的龙王也全都被妖族控制,只有冥君还在奋力抵抗,我们残存的天族势力,全部都在冥界。” 居居眉心拧成一团,不解地看向照傅。 这九重天都已经被控制了,怎么冥界还能保存势力呢? 难不成那个天井已经不起作用了? 如果天井还可以连通九重天和冥界,那妖族的人肯定随时都会攻进冥界的啊? “那东海呢?”居居紧张地看向照傅。 如果妖族控制了三界,那东海的黑云谷呢? 龚工和少珏还有寻风他们还安全吗? “因为迟重的关系,东海也已经倒戈妖族了,只是黑云谷迟重并未攻占。”顿了顿,照傅才又说,“想必,迟重也是看在女仙的面子上,才没有去黑云谷。” 居居长舒一口浊气,苦涩地说道:“将军多虑了,黑云谷中的不过是老弱病残,对迟重而言根本不足为惧。” 即便天下人都以为迟重是顾念自己与他的旧情,可只有自己明白,黑云谷里的人,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那我们回冥界吧!”居居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便向照傅道。 照傅点了点头,两人爬上了穷巫和鹿咩咩的背,飞向了冥界。 好不容易来到冥界,居居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多少有些愧疚。 站在众人中间,居居抿唇,想了想后,才说道,“谢谢大家还能相信我,迟重他是妖君炼朔之子,他潜藏在九重天多年,曾杀我南骋山的乡亲,还杀了霍玉上仙,做了许多恶事,挑起九重天内部的争斗,更是误导我,令我铸成大错,如今我受女娲点拨,功力大增,若大家相信我,我会带领你们,重新夺回九重天,还天下太平。” 话音落下,见众人面面相觑。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承诺 居居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若你们不信我,我会自行攻上九重天,找迟重算账!” “女仙莫要见怪,我们这些侥幸逃生的神仙又有什么资格不相信女仙呢!”照傅见状况不对,立刻转头看向居居说道。 居居扫视一眼众人,没有说话,照傅便看向众人,朗声大喊:“攻上九重天,解救天君!” “攻上九重天,解救天君!” “攻上九重天,解救天君!” 所有的人喊声震天,这喊声是一种士气。 可居居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喜色。 解救天君? 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论是谁来当天君都无所谓,但是祖龙不行! 暗自唏嘘,脸上却仍旧镇定自若,转头看向照傅,“将军侠肝义胆,故居佩服,既然如此,十日后,我们便上九重天,找迟重讨债!” “女仙言重了。”照傅向居居颔首,答应下来。 待人群散去,居居便尾随于奇正来到了冥殿。 屏退左右,居居跪坐在客位上,向于奇正低低说道,“令妹可好?” “她嫁给天君为妻,此刻与天君一起被关在了天牢里。”于奇正不急不缓地说道。 居居怔怔地看着于奇正,心里不免开始自责。 虽然祖龙的遭遇实在是不值得同情,但于奇萌却是自己的朋友……当然,也许于奇萌不这么认为。 “抱歉,若不是我被迟重蒙蔽,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恶果。”居居看向于奇正,向他道歉。 于奇正愣了愣,旋即苦笑道,“女仙何出此言,即便不是女仙,也会是别人,迟重深受天君信任,妖族冲破结界是早晚的事情。” 也许,这只是于奇正客套的说辞吧! “十日后,是迟重的生辰,那天的迟重是气数最虚弱的时候,我们趁其不备发起反攻,想必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居居避开话题,转而认真地说道。 于奇正这才明白,居居选择十日后反攻九重天的用意。 看着居居,于奇正的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本君对女仙的遭遇深表同情,若能解救出天君天后,本君甘愿让出冥界,推举女仙为新一任冥君。”于奇正站起来向居居深深地鞠了一躬,感动不已地说道。 居居看着于奇正十分虔诚的表情,忍不住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站起身走到于奇正的面前,双手将于奇正扶起,对上他的目光,淡淡地说道,“我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为南骋山的乡亲们报仇雪恨,与这些名利无关。” 事实上,在这段时间里,居居已经想好了。 一旦真的报仇成功,实在是不想再理会三界的纷争了,那时候便带着穷巫,革革去黑云谷陪龚工少珏。 等龚工离去,再去寻一个女娲隐居时所住的那样的地方,逍遥一世,也不算辜负了接下来的时光。 如果报仇没有成功,那大不了就是一死,到那时候,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就无所谓什么放下与放不下的。 “我对冥君之位毫无兴趣,还请冥君莫要再提此事,这十日内,有劳冥君守住冥界了。”居居见于奇正看着自己出神,勾起唇畔低低说道。 转回身到客位坐下,居居端起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居居的脸上已经是一副粲然的笑容。 仿佛这张脸上从不曾经历岁月的沧桑,似乎她所经历的,只是一场清风,吹过便消散不见了。 九重天,刑狱殿,天牢内 迟重站在牢门外,面无表情地盯着被五花大绑在铁架上的祖龙,低低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居居在何处!” “哼。”浑身是伤的祖龙抬了抬头,冷笑着看向迟重,“本君说了,她死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迟重转过身去,低低吐出一串话。 话音落下,十柄幻剑齐刷刷地向祖龙刺过去。 身后是祖龙的哀嚎,迟重咬紧唇畔,缓步走出了天牢。 好不容易回到了寝殿,迟重捂着胸口坐在榻上。 望着空荡荡的寝殿,迟重只觉得眼前昏昏沉沉的,还想唤人,可眼皮越来越沉,一头向后栽倒了去。 十日后。 居居换上了一身银色的战甲,一动不动地站在冥殿门口,耳畔是穷巫和鹿咩咩咕咕的叫声。 思前想后,居居还是决定不带穷巫和鹿咩咩去了。 还记得当初在夫蛇山时,将容承和革革留在了洪荒界,所以他们才能幸免于难,所以这次大战,也不能让穷巫和鹿咩咩他们以身犯险。 更何况,如今鹿咩咩已经怀有身孕,不久,穷巫便能成为父亲,他们会有可爱的孩子。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将他们带去危险的地方呢! “穷巫,鹿咩咩,对不起,我不能带你们去九重天,那里很危险,你们要好好活着。”居居不敢看穷巫和鹿咩咩。 当初自己就是用这样的借口赶走穷巫的,穷巫因为这件事很久都没有见自己。 现在如出一辙的事情再次发生,这一次,穷巫会不会真的恨透了自己? “对不起,”顿了顿,居居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我答应你们,我一定能活着回来。” 虽然这个承诺连自己都不相信,但现在对穷巫和鹿咩咩这样说,却成为了一种坚定的信念。 自己还不能死,至少,还有穷巫,鹿咩咩,寻风,龚工,少珏,革革,容承他们等着自己呢! 抬手一挥,画地为牢,穷巫和鹿咩咩看着居居,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 “结界两天后会自行解开,你们安心等我回来。”居居还是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道。 话音落下,居居抬眼看向前方乌压压一片的神仙队伍。 “出发!”一声令下,居居领着于奇正和照傅,身后尾随着即将征战九重天的神仙,一起离开了冥界。 攻向南天门,一群人便兵分两路。 照傅带着所有人去凌霄殿,而居居则单枪匹马来到了刑狱殿。 刑狱殿是最熟悉的地方,祖龙便被关押在这里,而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居居,迟重还是住在刑狱殿里。 第三百三十四章 超越 居居手握苍炎斧,站在刑狱殿的殿门前。 只是居居才一现身,守卫们便慌里慌张地跑进去报信了。 不屑地扬起一抹冷笑,居居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刑狱殿的院落。 此时,迟重已经站在了寝殿门前,与居居四目相对。 迟重仍旧是穿了一声湛蓝色的华服,只是那华服显得无比宽大,而他站在那里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锤倒。 迟重眼窝深陷,脸如土色,看起来很是虚弱,这段时间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重新遇见了虚弱不堪的迟重,居居下意识地避开迟重的目光。 等再鼓起勇气抬眼时,居居的眸中已尽剩了冷意。 “你,你回来了。”迟重认真地看着居居,声音有些颤抖。 居居盯着迟重,见迟重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才冷冷地说道,“把祖龙交出来。” “祖龙已经死了。”迟重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他说,你死了。” 祖龙,死了? 怎么可能呢? 照傅分明说祖龙被关押在刑狱殿啊?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虽然心里明白,迟重并没有说谎,可不知道为什么,仍旧不愿意相信迟重的话。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迟重哽咽着苦涩地说道。 居居没有说话,因为迟重的态度,让居居一时间不知所措。 从前对迟重下不去手,如今对迟重仍旧下不去手。 居居握紧苍炎斧,屏息凝神地说道,“请战!” 虽然自己下不去手,也许打起来,刀剑无眼,说不定…… “若杀了我能让你开心,能让你放下仇恨,我不会还手。”迟重的声音传来,透出了坚定。 居居对上迟重温柔似水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想要说什么,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堵在了口中,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迟重说他不会还手,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这个难题抛给了自己。 深吸一口气,居居环顾四周再熟悉不过的风物,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迟重的身上。 “好,”居居冷笑一声,苦涩地点头,“我杀不了你,那我便去杀了炼朔,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父亲死在我手上。” 话音落下,居居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迟重见状,立刻飞身跟上。 一前一后,两人纷纷落在了凌霄殿前。 “居居,你有什么仇恨冲我来,莫要伤及无辜。”迟重在居居的身后,向居居喊道。 居居头也不回便冲进了早就乱成一团的凌霄殿。 迟重眉心皱成一团,紧跟着冲了进去。 喊杀震天,居居一眼便看到了正和太天浮凌混战在一处的照傅。 而于奇正则单独与炼朔缠斗在一起。 居居没有理会,兀自向炼朔冲了过去。 于奇正处于下风,正愁没办法能够敌得过炼朔,见居居上来帮忙,欣喜万分。 “原来是本君的儿媳。”炼朔轻松地退开几步,咧嘴一笑,向居居说道。 居居不想理会炼朔的调笑,刚想向着炼朔拍出一掌,但此时迟重已经先一步挡在了炼朔的面前。 皱眉看向迟重,居居当即收了法术,“迟重,你让开。” “我的命给你,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迟重苦恼地看向居居,怜惜地说道。 居居避开了迟重的视线,于奇正站在一旁,焦急地说道,“女仙,不必与这些妖魔多言,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话音落下,于奇正已经率先向着迟重和炼朔迎了上去。 居居站在原地,看着迟重与炼朔酣斗,瞅准了时机,向炼朔冲了上去。 炼朔见状不妙,立刻闪身退开,落在了不远处。 居居挥着苍炎斧砍向炼朔,炼朔眉心微皱,脸色震惊不已,“你……” 话没出口,居居的苍炎斧已经与炼朔手中的长剑相撞,迸射出千万朵火花。 居居还想用力,可另一柄利刃却横冲而来,当即虎口一震,下意识地收回了苍炎斧。 定睛看去,却见迟重已经挥着长剑再次挡在了炼朔的面前。 居居心里明白,迟重宁可自己死,他也不会让自己杀了炼朔的。 另一边,太天和浮凌已经将照傅打成重伤,于奇正见状,立刻向外面混战的长老们招呼一声,一起支援照傅。 当下,太天和浮凌再次忙乱起来。 可不出十招,两个长老已经被太天和浮凌拍在了地上,挣扎着不能动了。 而形单影只的于奇正,也很快便落了下风。 居居见状,也不管迟重了炼朔,当下挥着苍炎斧冲向了太天和浮凌。 苍炎斧的泛着猩红色的光芒,在天空中迅速地飘闪,仿佛是一道道红色的闪电。 而这光芒落下的地方,便会被凿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威力分外强大。 居居瞅准了浮凌一个虚空,飞快地辟出一斧,浮凌来不及躲闪,被斧光劈中,胸口瞬间划了一道大口子。 血水汩汩地从伤口中流出,浮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居居,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迟重皱了皱眉心,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 “她杀了浮凌,她什么时候法力如此威猛了?迟重,这妇人不可留!”身后的炼朔目睹着整个过程,低低对迟重说道。 见迟重犹豫,炼朔冷笑一声,“南骋山惨案归根究底是因你而起,你以为她会原谅你吗?大丈夫当代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万万不可被儿女情长迷失了心智啊!趁她不备,此时下手最为合适,除掉了她,我们妖族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父君,居居她……”迟重很想为居居辩解,但目睹居居亲手杀了浮凌的情景,这辩解的话也已经完全说不出口了。 眼下的局面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迟重,本君以妖君的名义命令你,杀了故居!”炼朔不安地看着迟重,再次对迟重施压。 迟重定定地看着与太天缠斗的居居,她身披银甲,手舞苍炎斧,看起来是那样的英姿飒爽。 多年前,她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神,那时候,她总是以羡慕的目光看着程兰,看着成碧,而现在,她在修行上的成就已经远远超过了程兰和成碧任何一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身世 可多想能够回到居居还是小神的那个时候,她虽然时时刻刻都需要被保护,但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生分。 真的,不会被她原谅了吗? “既然你下不去手,本君替你!” 声音未落,突然,迟重面前便有一道红光划过,再看时,炼朔已经冲向了居居。 来不及反应,炼朔已经趁着居居不备,一掌拍在了居居的胸口处。 居居被炼朔这一掌拍得不轻,当下口吐鲜血,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见状,迟重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挡在了居居的面前,他横着长剑抵挡住了炼朔的一击。 “逆子!你做什么!还不让开!”炼朔对上迟重乞求的目光,气得面红耳赤。 迟重看着炼朔,低低地求道:“请父君放过居居,她是无辜的!” 炼朔眉心紧皱,握着长剑的手加大的力道,咬牙切齿地看着迟重。 僵持半晌,炼朔转身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就在炼朔走出几步后,他突然转回了身,提剑便向迟重刺来。 还没等迟重反应过来,只觉得右肩一股力量传来,他已经被重重地推倒在了地上。 回过神抬眼去看,却见一个红衣女子已经被炼朔手中的长剑贯穿了身体,他们四目相对,瞬也不瞬地盯着对方。 迟重眉心皱成一团,只听那红衣女子低低说道,“炼朔,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你,你……”炼朔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颤抖着松开握着长剑的手,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人,语无伦次,“你,为何?” 居居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见炼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被他刺穿身体的红衣女子,眉心皱成一团,咬紧牙关,使出最后的力气幻出苍炎斧,猛地将苍炎斧凭空掷出。 嗖嗖嗖,苍炎斧在空中高速旋转,一眨眼的功夫,噗嗤一声轻响,刺进了炼朔的胸口。 炼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胸口的苍炎斧,等他抬头对上居居的目光时,唇畔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苦涩。 红衣女子站在原地,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她只是蹙了蹙眉,淡淡地轻笑道,“迟重虽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但他从小为你卖命,你当真是铁石心肠!眼下落得如此结局,也算是罪有应得了。”汜减 b*xco 汜 话音一落,女子便仰天大笑起来。 笑声盘旋在九重天上,致使正在战斗的神仙和妖魔们纷纷顿住了动作。 居居咳嗽了两声,只觉得胸口炸裂一般疼痛,她看向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炼朔,心里绷紧的弦还是放松下来。 一旁的迟重眉心急跳,并没有理会已经倒在地上的炼朔,而是从地上爬起来,喃喃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他,他骗了你!”红衣女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扭头看向迟重,手却高高抬起指向炼朔。 迟重见红衣女子疯癫无状,立刻冲上去狠狠地掐住了女子的脖颈,“你说谎!” 居居见状,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支撑着沉重的身体快步走到迟重跟前,虚弱地喊道:“你疯了!她是女娲!方才是她救了你!” 居居这话一出口,当下凌霄殿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了! 原本还没有注意到这边战况的人,也都瞬间安静下来。 “女……女娲?”迟重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被自己掐得已经青筋暴起的女子。 惊讶不已地松开了手,迟重退出两步,只觉得双腿发软,眼前天旋地转。 女娲? “你……你是我娘?”迟重盯着女娲,讷讷地说道。 居居忍着锥心的刺痛扶过女娲,食指与中指并拢,聚集微弱的法力想要救她,可女娲却抬手轻轻一推,将居居推出好几步远。 居居还想靠近,可女娲已经将她和迟重两人包裹在了结界内。 此刻身受重伤的居居根本没有办法破除女娲的结界。 也不管那贯穿身体的长剑,女娲莞尔环顾四周,最终还是将视线落在了迟重身上,“迟重,你并非是我与炼朔的孩儿,我不是你娘亲,炼朔也并非你的父亲。” 居居震惊不已地看向迟重,再看看躺在地上侧过头痴痴望向女娲的炼朔,只听女娲继续说道,“迟重,你的父亲是太天,你的母亲,她叫畔怡。” 什么! 所有人原本都因女娲的出现而震惊,可现在女娲说出口的话,更是令人震惊! “你知道你母亲是如何死的吗?”女娲见迟重已经完全失魂落魄,继续言笑晏晏地说道,“当年,你母亲畔怡一心爱慕着炼朔,可却被色胆包天的太天强行占有,她偷偷生下了你,在那之前,我生下了我的孩子,只是没多久便夭折,我伤心欲绝,炼朔为了哄我开心,便利用你母亲对他的爱慕,趁其不备将她斩杀,剥皮抽筋,取其肺做了一枚骨戒,赠与我,做迎娶我的聘礼,这些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居居看看迟重,再看看女娲,余光中是炼朔僵硬的身体。 原来,迟重根本就不是炼朔的孩子,可太天和炼朔为什么要合起伙来说谎呢!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若你当真是炼朔之子,他方才便不会对你痛下杀手了!”女娲的声音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让迟重猝不及防。 女娲轻叹一声,“太天啊太天,你倒是为了妖族,作了很大的贡献。” 等居居去寻太天的身影时,却见一众妖族不知何时已全部都跪倒在地,向女娲叩拜,包括太天。 “妖后,我,我也是为了妖族好!”太天似乎想要辩解,但始终不敢抬头来看女娲。 女娲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我不过问三界之事久矣,如今骤然现身,不过是为了做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罢了。”芈何 芈 最重要的事情? “迟重,”女娲看向迟重,从袖带中掏出了一枚戒指递给迟重,虽然迟重现在仍旧沉浸在震惊与悲伤中,但她仍然继续说道,“这便是那枚以你母亲畔怡之肺做成的骨戒,名唤止煞,当初我愤然离开时,将其随手丢弃,如今我便将其物归原主。” 止煞骨戒! 居居这才想起来当初在西海的时候,迟重给自己讲得关于止煞骨戒的故事。 第三百三十六章 尾声 原来,那个传闻中的恶龙,竟然就是迟重的生母! “止煞骨戒若与有血缘关系的人结合,会令施法者产生反噬,你应该记得吧?当初在西海时,你曾因为反噬差点命丧黄泉。”女娲静静地看着迟重,好半晌后,才继续说道,“我与炼朔死后,我希望你来做妖族的妖君,从此,妖族所有人必须据守一方,安分守己,不过问三界之事。” 居居定定地看着女娲,她即便是被斩妖剑刺穿了身体,仍旧能够施展出强大的结界,并且看上去也并没有很虚弱,这样的人真的会死吗? “迟重,这止煞骨戒会指引你找到一方三界之外的天地,你带领着妖族从此生活在那里,不得再干扰天族的事宜。”女娲用命令式的口吻盯着迟重,等着迟重答应。 迟重讷讷地盯着掌心的止煞骨戒,仍旧不能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女娲将视线从迟重的身上移开,转眸看向跪在不远处的太天。 “太天,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吗?”女娲不动声色地低低问道。汜减 汜 话音未落,居居背心一凛,胸口翻动一股热流,汹涌澎湃地冲破喉咙,噗地喷洒出来。 血透过结界喷洒在迟重湛蓝色的广袖上,喷洒在了女娲红色的裙角,居居对上迟重向自己看来的目光,唇角抽动着挤出一个笑容。 双腿发软,居居再也坚持不住痛苦和虚弱,仰头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居居!”迟重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猛地撞开结界,将居居搂在了怀里,“居居,你醒醒,你不能有事啊!”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扫过,雪白色的云朵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很快便将太天包裹在了白色的云朵中动弹不得。 迟重见状,立刻挥出长剑向着太天刺了过去。 怀里的居居像一条死去的蛇一样,任由自己摆布,可迟重的心却开始四分五裂。 “居居,你,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迟重慌张地在居居耳畔低低说道,“你要坚持住,你不能有事!” 迟重话音未落,一道白光闪过,南恒已经衣冠薄带,仙姿翩翩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南恒上仙!”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南恒? 迟重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师……师兄!师兄,求求你救救居居!”迟重仰头对上俯视自己的南恒,顾不得体面,便向南恒求道。 几十万年了,南恒终于出关了! 即便是当初妖族冲破洪荒界的结界,妖族侵占了九重天,南恒仍旧是对三界之事不闻不问,几十万年的时间,久得让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天下还有南恒这样一个人,想不到今天,南恒他竟然主动出关了! “师兄,我知道我对不起仙族,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所有人,师兄,只要你能救居居,我可以死,我可以死。”见南恒没有反应,迟重连忙补充道,“师兄,我现在,我现在就死……” 南恒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见他爬着去捡剑,眉心微皱,低低开口,“若你死了,我的爱徒也活不了。” 迟重动作一僵,睁大眼睛看向南恒。 “你以为我是来讨债的?”南恒淡淡地笑问道,“当初师父早就算到了会有今日,我只是来替你们收拾烂摊子的。” 师父? 迟重不解地看着南恒,此刻的他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两泪涟涟,哪还有半分上仙的模样! “罢了,居居还没有死呢!”南恒无奈地叹息一声,“唉,她只是被太天那一掌拍得五脏六腑俱裂,昏迷了而已。” 昏迷? 迟重痴痴地转过头去看居居,她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血色。 再仰头看看南恒,见他言笑晏晏,再次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探居居的鼻息。 静静地等待着,迟重崩裂的心因为那极弱的呼吸逐渐开始愈合。 “没,没死?!”迟重惊喜地看着居居,仿佛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快乐,“没死,没死,她还活着!” 南恒苦涩地看着疯癫无状的迟重,无奈地摇了摇头,长袖挥了挥,替居居注入了一分仙力。 转身面对仙族和妖族的众人,南恒向着众人问道,“还打吗?” 照傅和于奇萌面面相觑,终是没有回答。 即便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回答南恒的问题。 南恒点了点头,“好,既然你们都不说话,便是不准备打了,从即日起,妖族与天族共同掌管三界!” “这……”照傅皱眉看了看丝毫不理会众人的迟重和躺在地上自身难保的居居,表达出了疑惑,“自古九重天便由天族掌管,怎可由妖族与天族共同掌管?” 南恒歪着头挑了挑眉毛看向照傅,“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啊?迟重如今乃新一任妖君,你们谁打得过他吗?” “上仙,您与迟重上仙同是徽垣大帝的爱徒,是正道仙门的后人,如今您怎么能向着妖族说话呢?”照傅看着南恒,愤愤地说道。 南恒轻笑出声,笑眯眯地看着照傅,“你这小娃娃倒是有趣,我虽是天族的人,但师父教导我,凡事不应徇私,你们不会不知道,妖族与天族本没有什么分别,因为祖龙生性贪婪专制,这才导致了妖族被封禁在洪荒界,而今妖族已然有了与天族抗衡的实力,我想,你们若不让步,三界恐怕永无宁日吧?” “上仙,小的乃新任冥君于奇正,有几个疑问还请上仙赐教!”这时,于奇正站出一步,向南恒拱手一礼道。 南恒转头看向于奇萌,点了点头,“请说。” “其一,这仙族主张以法治天下,而妖族却主张自由,这本身便是矛盾的个体,如何能够共同治理三界呢?其二,妖后女娲方才嘱咐迟重上仙,等她死后,要让迟重上仙带着妖族寻一方世界去,这若是迟重上仙完成了女娲的遗愿,我们天族有不好强人所难!”于奇正看着南恒,有理有据地说道。 南恒看看于奇正,再看看搂着居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胡话的迟重,一时间竟是被问得哑口无言。芈何 芈 半晌,见迟重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南恒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既然如此,便由你们自行决定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终章(大结局) “只是,”南恒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所有事宜,均需协商解决,不能再打架了!” “谨遵教诲。”于奇正微微一笑,向南恒再次拱手施礼。 南恒心里连连叫苦,这当初闭关前,师父交代给他的任务看来是不能完成了。 但好歹能够结束战争,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转身走到迟重的面前,想了想,还是开口向迟重说道,“迟重,你亲手杀了你的生父,又认贼作父这么多年,他们的后事应该由你来料理。” 看看已经死去的炼朔和女娲,南恒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女娲即便不是你的生母,但她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你一命,并且将妖族交给了你,你也该振作了。想一想,未来究竟应该如何!” 迟重点了点头,他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居居的脸上。 “我知道,只要居居能好起来,我便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迟重抿唇哽咽地说,“谢谢你,师兄,谢谢你!” “罢了,你且带着居居回长极山去,九重天这边我先替你看着。”南恒哭笑不得地看着迟重,只得说道。 原本打算处理了这些事情就继续回季衿山闭关的,可现在看着迟重这样,也不好撒手就走了。 看着迟重抱起居居渐行渐远的背影,南恒收起思绪,向着众人说道,“现在,所有的妖族先跟着你们的新一任妖君回长极山,我会替你们前任的妖君妖后还有两位长老修坟立碑,以迟重之能,如今的九重天已经没有谁是他的对手了。” 妖族的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纷纷起身离开了。 等妖族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南恒这才看向于奇萌和照傅,“天君天后已死,如今天族也不可一日无主,原本是我徒弟带着你们来打架的,只是看样子,我徒弟想必不是很愿意做新一任的天君,当然,我也不愿意,这新任天君的人选,你们便自行决定吧!” “来人,将今日死在九重天的这些人全部都抬到洪荒界去,替他们在洪荒界修建陵园,以供后人祭拜。”南恒见照傅和于奇正两人拿不定主意,便向站在凌霄殿外围观的侍卫打扮的人命令道。 侍卫们纷纷冲进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凌霄殿内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一空了。 “别想了,”南恒走到照傅和于奇正的跟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这修建陵园的苦差便交由我去办吧,只是新一任天君的人选,我觉得于奇正更适合!” 照傅虽然法术也不在于奇正之下,但到底是武夫,而且他还只是一个将军,没有统治天下的经验,但于奇正就不一样了,他是上一任天君的小舅子,也是冥界的冥君,仅凭刚才质问自己的一番话,就已经彰显出了于奇正的能力和水平。 南恒这样想着,转头看向照傅,“我看你做天族元帅,接替天禹的位置倒是不错。” “我自知资历浅薄,能力不够,只要让我为天族效力,我便知足。实在不敢奢望天君之位啊!”照傅见南恒神神秘秘地冲自己一笑,立刻禀明了自己的决心。 南恒点了点头,看向一众仙族的神仙,“我建议由于奇正来做新一任的天君,你们有人反对吗?”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南恒,南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明日,我们在天井聚集,由我来为你们做裁决,谁还想当新一任天君,便来挑战于奇正,若是能打败于奇正,成为最强者,谁便是新一任天君!这样如何?”南恒坦坦荡荡地看着众人,问道。 于奇正眼睛一亮,当下赞成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如这样,我们便定下一个规矩,不论是谁做新一任天君,但凡有人要挑战天君者,天君必须接受挑战者的挑战,以战决之,胜者为王!” “好。我也觉得这样甚好!往后便再也不会发生一人专制的状况了!”照傅也笑着点头。 南恒长舒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明日再见吧!” 话音未落,南恒已经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不见了。 长极山 满山翠竹随风摆动,山谷处,是穷巫和鹿咩咩咕咕的叫唤声,而紫桓殿外,则站满了人。 长极山本来便不大,现在妖族的人全部挤在长极山,多少有些拥挤了。 “许久不见,听闻你们成亲了?恭喜你们。”容承看到洛心和触谷站在一起,微笑着说道。 触谷看了眼洛心,这才向容承说道,“谢谢!子既他的尸身可安排妥当了?” 容承点了点头,“恩,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他做了许多恶事,这样的结局或许也很好。” “节哀。”触谷明白容承对子既的感情,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说,只低低地说了两个字。 容承抿唇浅笑,将视线移向了紫桓殿紧闭着的殿门,“已经过去三日了,也不知道师父的伤势如何了!” “夫人吉人天相,会没事的!”洛心依偎在触谷的怀里,低低说道。 落在容承肩膀上的革革也点头应道,“姐姐会没事的,姐姐会没事的!” 不远处,少珏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看寻风,紧张地抓着寻风的衣袖。 寻风无奈地摸了摸少珏的头,安慰道,“放心吧,她会没事的!” “龙太子,龚工前辈的事情,对不起了。” 寻风循声去看,却见南海新一任的龙王鸿遇正微笑地站在自己面前。 怔了怔,寻风还是苦笑道,“前辈他以为没有仙根的原因,身体大不如前,离世是迟早的事。” “龙太子何必替我那不成器的姐姐辩白,她自甘堕落,做了不少坏事,实在是令我南海蒙羞了。”鸿遇叹息一声,看向紫桓殿紧闭的殿门,“若是夫人醒来,我定要三叩九拜赔罪才行。” “鸿婉她在妖族天族大战中死去,也算是罪有应得,实在不必自责。”寻风淡淡勾唇,不紧不慢地说道。 鸿遇点了点头后,便不再说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紫桓殿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迟重从殿门内走出来,他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一众向自己看来的目光。 “东明邪神,后羿,凌青姑,蒙狂,你们清点人数后,分领妖族各部,随我前往妖后所说的世界。”迟重扫视一眼,目光落在了寻风身上,“你将少珏交给我吧,你身为东海龙太子,不能与我们一起离开。” 寻风的视线落在那半开的殿门处,“居居她……” 啪地一声,殿门凭空重重地关上,打断了寻风的话。 寻风诧异地看向迟重,这时候迟重才说道,“居居她很好,新世界也有助于居居疗伤,太子不必担心。” “诸位仙友,我迟重先前做了许多错事,还望你们不必记恨,如今我领着妖族前往新世界,从此之后,不会再插手三界之事。”迟重向着仙族守在殿门处的人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话音落下,迟重看向一旁站着的容承,“你将这封信交给你师公南恒,再来赶上我们吧!” 容承从迟重手中接过了书信后,便从人群中消失了。 迟重湛蓝色的衣袍随风扬起,发出咧咧声响,他屏着呼吸,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出发!” 远处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山脚下穷巫和鹿咩咩紧紧地望着山上渐渐赶来的人群,他们的身影相依相偎,久久不愿分离。 番外1 新世界的长极殿 迟重坐在榻前,定定地看着昏睡不醒的居居出神。 据蒙狂说,居居还得一个月后才能醒来。 虽然这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但总算是能够放心下来。 至少居居还在自己的身边,至少居居在一个月后会醒来。 失去居居的心痛是令人窒息的! “居居,你要快点醒来,你醒来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你要了我的命也行啊!”迟重轻轻抚摸着居居柔嫩的脸颊,失神地喃喃道。 居居前世的时候便因为自己的缘故丢掉了性命,原本以为这一世自己可以好好地护着她,可结果,最后竟然让她受尽了委屈和痛苦。 如果再来一次,那么,真想让居居什么都不记得才好。 “我多想回到你因为气我与那些女人亲近,而跟我闹别扭的时候啊!”迟重苦涩地勾起唇畔,回忆起了那个时常在自己面前跳跃的倔强小姑娘。 虽然很想趁着居居受伤,让居居忘记那些痛苦,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即便那样她会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即便那样她会亲近自己,即便那样他们有可能会回到从前…… “成碧死了,鸿婉也死了,鸿婉她因为私心杀了龚工,我一怒之下便替你为他报仇了。”迟重轻笑出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让触谷告诉那些人,鸿婉是死于战乱。” 见居居一动不动的,迟重再次开口,“若龚工能活着,他一定有更好的办法让你开心的。” 虽然明知道再大的声音也不可能吵醒居居,但迟重还是习惯性地弯腰小心翼翼地给居居敛好被角,这才站起身,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走出去。 来到房间外面,关上门,迟重走到幽冥殿的第十层阁楼的栏杆处,远眺凡间辉煌的殿宇阁楼,莞尔轻笑。 “居居,你若看到如今的盛世,想必心里定能欣喜。”迟重自言自语地说道。 话音落下,身后响起了一串轻快的脚步,很快,脚步停下,说话的声音接踵而至,“启禀妖君,妖族人员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善!”迟重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通知凌青姑,让她封印幽冥界,从此切断与三界的一切往来,包括,那边。” 迟重指向了凡间的殿宇楼阁,向身后的人命令道。 “是。”来者痛快地应了句是,便准备转身离去。 “等一下。”迟重连忙叫住了来人,“幽冥殿的匾额该换了。” 脚步顿住,询问道,“敢问妖君,换作哪几个字?” “长极二字为妙。”迟重低低说道。 “是!”来人再次应了是,见迟重再也没有什么吩咐,便匆匆来去。 迟重收起笑容,眉心皱成一团,低下头看向食指戴着的止煞骨戒,低低说道,“母亲,你痴恋的炼朔已经死了,太天也死了,想必,你也能安息了吧?” 从前在九重天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境已经达到了平静无波的状态,不论是谁也不能扰乱自己的意志。 可直到得知身世时,才明白,原来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有虚弱,有痛苦,有不堪,有狼狈…… 多么狼狈啊! 堂堂长极山的迟重上仙,竟然连自己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认贼作父多年,帮着仇人卖命至今,犯下了太多的错啊! 若不是女娲临终前的嘱托,恐怕自己早就想一了百了,彻底结束这段令人耻笑的生命了。 “师父。”突然,身后洛心低低唤道。 迟重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收回来,转过身看向洛心,“怎么了?” “师父,我想在这里,跟触谷师弟成亲。”洛心说得声音很低,低垂着眼眸,脸上满是娇羞。 迟重轻笑一声,“那小子为何不来与我说?如今他已经是翩翩少年了,难道还怕我不成?” “不,不是的,触谷是,他是觉得您和夫人……”顿了顿,洛心鼓起勇气继续说,“他担心您看到我们成亲会觉得失落,所以他说要等到您和夫人成亲以后,我们才能成亲,可我,可我已经……我已经怀孕了。” 怀孕? 迟重下意识地看向洛心的肚子,可现在,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有孕肚。 抿唇轻笑,迟重道,“难得他有这份心思,我明白了,你选个日子,我替你做主,谅他也不敢忤逆我!” “多谢师父成全!”洛心快乐地给迟重施礼,不过,很快她便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看向迟重,“师父,蒙狂不是说了吗,夫人很快就能醒了,若她醒了还是不肯原谅师父,我们都会替师父说情的,在这里,夫人总能想通的。” “不必。”迟重抿唇摇头,“我想好了,她若不想见我,我便寻个小地方躲着,我只想她能活着就好了。” 洛心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看向迟重,缓缓问道,“如今的妖族虽然已经拥有了非常广阔的空间生活,但您作为妖君,还是有很多事务要处理的,您一走了之,这怎么行?” “我是现在的妖君,但我可不是永远的妖君,洛心,你天资聪慧,或许可以成就一番事业!”迟重莞尔看着洛心,眸子里满是慈爱。 洛心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若是洛心能够接替自己的位置,那么自己也能非常放心地离开了。 洛心瞪大眼睛看着迟重,虽然很想说点什么,但却着实被迟重的想法惊艳了。 迟重抬手轻轻拍了拍洛心的肩膀,“你做好准备,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了。” 话音落下,迟重便转身离开了。 洛心站在原地,定定地盯着迟重离开的背影发呆。 在她的眼里,迟重从来都是一个为了事业可以付出一切的人,可如今,他却要主动退休? 洛心收回目光,再看看远处凡间灯火通明的景色,轻叹一声。 “洛心,我给你带了吃的,你快下来!” 阁楼下的触谷向着楼上的洛心不停地招手。 洛心看到触谷,唇畔勾勒出了满足的弧度。 或许是从离开刑狱殿的时候开始,触谷为了她可谓是受尽了苦楚。 这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少年啊,从此后,便成了自己的天地。 “带了什么啊?”洛心向阁楼下的触谷挥了挥手,大声问道。 触谷将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过头顶,“你最爱吃的烤地瓜,再不下来就没有了。” “你哪里来的?”洛心惊讶不已地问道。 这个新世界虽然足够的大,但却除了这座山以外,其他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又怎么会有地瓜这种东西呢? 触谷指了指右边,“容承去山脚处凿了一片田,种了些地瓜,用法术催熟,容承说了,这里虽然是不毛之地,但我们却可以将其变为一片片富饶的土地呢,这地瓜很甜的,你快下来吧!” “我来了!”洛心听罢,立刻来了兴趣,连忙转身向阁楼下跑去。 清风中,幽冥殿檐角上悬着的惊鸟铃发出悦耳的声响,一首曼妙的乐曲就此奏响。 番外2 居居从新世界醒来 凌霄殿大战之际 在居居昏睡过去的前一秒。 居居看到了迟重,一瞬间脑袋里想到了过往的种种。 与迟重的初见,还有那个和迟重长得一模一样的凡间男子,迟重在凡间的托生,余澈。 就好像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一样。 回忆起南骋山的五百年时光,虽然短暂,但记忆中那是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了。 可似乎在五百岁的时候,自己并不这样想。 五百岁的居居啊,不谙世事! 她在南骋山分明多么逍遥自在,有祖母和父母的庇护,即便是被全村人嘲笑嫁不出去,但依旧过得很快乐。 只是,她太自信,自信到以为可以去南骋山以外的地方走走瞧瞧。 那时候的她是多么不甘心呢! 所以,借由帮助祖母寻找药引的理由,冒着被惩罚的风险,也要破开结界从南骋山跑出去。 原本以为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广阔,原本以为鸟入深林,鱼入大海,可谁曾想,不过是从小小的南骋山的牢笼跳到了凡间的大牢笼。 那时候,看着凡间勾心斗角,心里厌恶至极。 再后来南骋山发生了变故,在悲伤和震惊中,心里满怀仇恨。 为了能够报仇,在季衿山上跟着南恒师父每日刻苦修炼,一心想要成为最厉害的神仙,成为强者,便可以为死去的乡亲们家人们报仇雪恨。 在九重天上,刑狱殿里,一桩又一桩扑朔迷离的案件,一个又一个丑恶的嘴脸,原来,神仙也不是最善良啊! 神仙们有善恶,有美丑,他们遵循天规,但他们也想尽办法违反天规! 原来,即便是人人向往的九重天,也不过是一座铁笼。 而让所有神仙成为囚犯的罪魁祸首,便是天君祖龙。 他冠冕堂皇地惩罚着那些触犯天规,挑战权威的人,而他自己…… 居居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迟重是让她对这个世界认识更深更透的引路人啊! 而他们之间,在耳鬓厮磨到形同陌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至少祖母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今天,而徽垣大帝想必也是明晰一切因果的,甚至是龚工,甚至是南恒。 那迟重呢?他是不是从一开始也知道这些? 不,他怎么会知道呢?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居居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泪水中有痛苦,有幸福,有难过,有失落,有欢愉,有希望…… 只是,这番,也该结束了! 就像女娲说的,活得太久了,倦了,厌了。 女娲创建妖族时,想必也是想要建立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世界吧? 妖族的确是无拘无束,可妖族的无拘无束只能是在洪荒界中,面对随时可能覆灭的危险,面对强大而可怕的敌人时,才能实现。 妖族占领九重天后,三界彻底变得混乱了。 有的妖为了满足欲望,恃强凌弱,有的妖深藏仇恨,对天族任意厮杀,于是,老幼病残便理所应当地死去。 这是居居从女娲那里离开后才明白的道理。 凡间战火纷争,白骨累累,死伤无数。 九重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很多小神仙都被妖族杀了,以至于幸存的神仙们都对妖族深恶痛绝。 原来,“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中的自然并非真的是没有人管制,这个自然一定是建立在天道之上的。 而一直以来自己认为的牢笼,都不过是自己为自己设定的牢笼。 天下本没有牢笼,不论身处何地,心里的牢笼才是真正的牢笼。 梦里,居居又一次回到了南骋山。 这里的南骋山,祖母,爹爹娘亲,兄弟姐妹,故荷,壶壶革革,他们都团团围绕着自己。 笑啊笑啊,真是无限的快活! 只是,这些身影渐渐地都远去了,她尽力地向前跑啊跑,追啊追,只是再也看不到了…… “夫人醒了。” 耳畔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父!” “夫人!” “姐姐!” “咕咕……” 模糊中,一连串的声响传来,将居居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当中。 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可怎么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 “上仙,师父她醒了。”容承高兴地说道。 好不容易看清楚眼前的视线,居居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僵硬地躺在地上,居居盯着房梁,好不容易有一个脑袋钻进了视线。 这是……少珏! 少珏他怎么会来呢? 难道,这里是黑云谷? 不对,黑云谷没有房子,而眼前是古香古色的房梁啊! 少珏为什么会离开黑云谷? “师父,你终于醒了,我们是在新世界里,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容承见迟重向自己看了一眼,立刻会意,上前对居居说道。 居居想要去看容承,可根本扭不过头去。 唇瓣蠕动,竟是牵扯着胸口一阵疼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新世界啊! 自己是在女娲所说的新世界里呢! “师父,这里你一定会喜欢的。”容承继续说,“我们都在这里,有少珏,有革革,有我,有触谷洛心,有穷巫和鹿咩咩,还有……”容承顿了顿,看了看迟重,见迟重蹙紧眉心,微微摇头,只得继续说,“还有许多人在!” 居居心里细细盘算着,连连苦笑。 她怎么会不明白,容承说的还有,是指迟重。 迟重带着她来了新世界! 只是,为什么容承没有说龚工呢?难道龚工……? “夫人,你好好养身体,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触谷见居居眉心轴承一团,唇瓣颤动,泪水从眼角滑落,轻叹一声后,低低地安慰道。 闭上眼睛,居居不想再理会众人了。 才刚刚闭上眼睛,耳畔的声音已经逐渐消失了。 伴随着房门被关上,居居的心开始紧张起来。 突突突…… 居居听到了渐渐靠近的脚步。 这会是迟重吗? “对不起。”突然,迟重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响起。 迟重又对自己道歉了? 居居心里苦笑。 虽然以前真的恨过迟重,如果不是迟重,南骋山便不会发生惨案。 可是在重伤昏迷之前,听到了迟重被炼朔欺骗的身世,看着迟重悲痛欲绝表情的那一刻,心里似乎比以往的任何时候更疼更痛。 番外3 居居的尸体不见了 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恨过迟重。 哪怕南骋山时是迟重挑起的争端,哪怕是迟重想要覆灭天族,哪怕迟重做了许多的错事。 但那些重要吗? 迟重也是受害者,他因为被炼朔和太天欺骗,甚至到现在才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世。 如果是自己生活得很悲惨,那迟重一定是最悲惨的人,这几百万年来,他从一出生便生活在了一个骗局里。 他一定很痛苦,一定需要有人安慰,一定需要有人陪伴。 比起迟重,自己的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当初那个挑起争端的人不是迟重,那也会是别人! 而做了南骋山惨案的远忠,早就被自己杀死了,自己的仇恨也该了结了吧? 甚至比起迟重,自己做了比迟重更过分的事情不是吗? 程兰,天禹,成碧,徽垣大帝,哪一个不是因为自己而死? 甚至,是自己亲手破除了洪荒界的封印,将这群被困了太久的猛兽们从洪荒界里放了出来,所以才导致了最后他们的烧杀掳掠! 自己跟迟重相比,还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的样子呢! 自己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恨迟重呢? 也许,同病相怜的人,就应该报团取暖呢? 闭着眼睛,居居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这个时候真想说点什么,但因为没有办法开口,所以只能缄默。 “我知你不想见我,我已经将妖族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洛心,这个世界很大,很好,你一定不会觉得闷,今日起,我便会离开了,往后,我不会再烦你了。”迟重的声音中带着哽咽。 居居瞪大眼睛,想要说点什么,但喉咙仍旧是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要去哪里?他怎么在这个时候要走呢? “你活着,就很好,一定要好好活着。”迟重说出最后几个字后,也不管居居再说什么,他的脚步已经是伴随着开门声越去越远了。 他,真的,走了! 居居的泪水如溃堤的洪水,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真的一走了之呢? 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已经不怪他了,她已经打算跟他相依为命了,她想抱抱他,再闻着他身上浅浅的月桂香,再听听他的心跳…… 可是,那个香味越来越远,远到最后什么都闻不到了。 新世界真的很大,若不是因为从三界中来,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里是三界以外的世界。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居居竟然能够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策马扬鞭了。 “容承,有人找你!”容承向远处仍旧在马背上狂奔的居居招手,向她高升呼喊。 居居勒紧缰绳向着这边看来,容承知道,居居是听到了自己的话。 没过多久,居居便起着枣红马疾驰到了眼前。 “师父,有人找你!”容承见居居从马背上跳下来,连忙拿着一壶酒凑到居居跟前,说道。 居居结果酒壶,狠狠地剜了容承一眼,“你若要说话,便一次性说清楚。” “是,是洛心。”容承回应道。 洛心? 居居苦涩地勾唇,“新一任妖君怎会想到来这荒郊野外寻我呢!” 话音落下,居居将酒壶撇给容承,一跃翻身上马,俯身向容承说道,“你去备好酒菜,今日我便好好招待招待他们!” 见容承点头,居居立刻快马加鞭地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来到了边境,居居远远便瞧见洛心穿着一身玄黑色的衣服站在那里向自己这边远眺。 伴随着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心跳也愈发没有章法了。 “吁!”居居勒紧缰绳,枣红马便停下来。 见到居居,洛心连忙迎上来,不等居居说什么,便兴奋地开口说,“夫人,你总算……” “我不是说过吗,我早就不是什么夫人,你作为新一任妖君,该唤我故居才是。”洛心话还没说一半,居居便打断了洛心,自己翻身下马,“你应该明白,我本不想见你。” “夫人,我知道……” “诶,若你还唤我夫人,我立刻离开。”居居不耐烦地再次打断了洛心的,自行向房间走去。 洛心连忙提步跟了上去,苦涩地一笑,只得附和:“故居,我多次来草原寻你,是想到了一个能够找到师父他的办法。” 居居拿酒壶的手顿在半空当中,眉心皱成一团,僵硬地转头向洛心看去。 “恩,”洛心对上居居怀疑的目光,急忙点头,“这些年,我派人四处寻找师父,可怎么也找不到他,我也知道,夫,我知道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不愿住在长极殿的,你日日在这草原上策马奔腾,想要踏遍新世界的每一寸土地,不也是为了能够寻到师父吗?” 居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将酒壶重新放回了桌上,慢慢地踱步到座位上坐下,只听洛心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师父他在意你,所以他才会离开,他很担心见到他你会受不了。” “都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我早就忘了,若你此番来只是说这些事情,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居居僵硬着唇瓣,低低说道。 洛心摇了摇头,“师父为了你多次以身犯险,他把你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你能明白吗?” 居居对上洛心急切的目光,想要说些什么,但仍旧还是缄默了。 “你若是能假死,我相信师父他势必会不顾一切来看你的!”洛心终于说出了她的想法,“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对,师父虽然曾经挑拨了赢教和启教的关系,连累了南骋山,可你不会不明白,师父他都是被利用的,师父他也是受害者啊!他听说你被祖龙杀了,为了给你报仇,他从未想过杀掉祖龙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那段时间,师父他天天坐在书馆里不说话,好像是丢了魂一般。” “后来南海的鸿婉因为嫉妒你,害了龚工前辈,师父他想也没想便将鸿婉给杀了,师父说,他不允许别人碰你在意的人,再后来,在刑狱殿时师父见到你,他多么高兴啊!可是师父也就是在那天得知了他的身世,他见太天趁乱拍了你一掌,他想都没想便杀了太天,那是他的身生父亲啊!”洛心越说越激动,可居居却满脸麻木,像是根本听不到洛心的话一般。 “夫人,你难道就真的不明白师父他对你的心意吗?你受伤的时候,你知道师父他是怎么低声下气哀求南恒师伯救你的吗?我从未看到那样无助的迟重!那时候,他根本不像是个上仙,他比任何低贱的人都要卑微。”洛心俯视着居居,见她仍旧无动于衷,冷笑一声,“你真的很虚伪,故居,你不也想让师父回来吗?为什么就不能假死一回呢?师父他因为救你本就身受重伤,这么些年师父东躲西藏,风餐露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居居怔怔地抬头,对上洛心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看向别处。 可能自己真的是虚伪不堪的人吧? 在新世界醒来的时候,自己分明已经告诉自己,愿意原谅迟重的,可为什么这一切在自己真的行动自如时,就变了呢? 因为舍不下脸,还是因为害怕,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故居,若是有一天我的人在新世界的某处寻到了师父的尸身,你难道不会后悔吗?”洛心冷冷地盯着居居,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尸身? 迟重那样厉害的人又怎么会死呢? “故居,我言尽于此,随你怎么便吧,反正我作为师父的徒弟,我定会将新世界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他找到。”洛心丢下最后一句话,便转身向房间外走去。 居居腾地站起来,望着洛心已经离开的背影,见她就要离开,连忙唤道:“等等!” 洛心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居居。 “我,”唇瓣蠕动,最终还是低低说道,“我,我愿意假死。” 对于洛心而言,迟重与他不过是师徒的情谊,即便是某天真的在什么地方找到迟重的尸体,至少对洛心而言,也算是尽了孝心。 可自己呢? 见到迟重的尸体,要怎么面对? 虽然潜意识告诉自己,迟重不会死,但,龚工,祖龙,炼朔,女娲,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都已经化为了一捧黄土,又何况是迟重呢? 他身受重伤,还是为了救自己! 至少见到迟重,说几句话呢…… 至少,再闻一闻迟重身上的月桂香啊! 很快,居居死亡的消息在整个妖族都传开了。 洛心作为新一任妖君,命令要按照妖后的礼仪埋葬居居的尸身。 这样一来,便需要在长极殿祭祀九日,方可入土立碑。 这九日内,居居的尸体被安置在长极殿的第十层,禁止任何人来探望。 “妖君,不好了,夫人她,她的尸体不见了!” 站在长极殿的洛心听到来人禀告,缓缓地勾起了唇畔。 “既然不见了,那这场葬礼便取消了吧。”洛心低低地向身后的人命令。 番外4 居居生二胎了 “爹爹,母亲他欺负我。”小孩儿嘟着嘴,不满地跑到一个身穿湛蓝色深衣,峨冠博带,玉冠束发的男子面前告状。 男子浅浅一笑,“你是丈夫,怎么能跟妇人一般计较呢!” “不,那是爹爹买给硕封吃的,母亲怎么能抢去呢,更何况,爹爹也给母亲买了吃的,母亲偏偏都给她自己独吞了去,这怎么能行!”小硕封一脸不愤,指着后面大快朵颐的青衣女子说道。 男子莞尔一笑,将小硕封抱在怀里,一脸满足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女子将糕点全部吞入口中,两腮鼓得高高的,顾不上说话,又喝了一口酒。 好不容易将口中的大半糕点吞入腹中,这才扭头看向小硕封,“儿子,你看看你都多胖了,你还吃呢,你再吃你就等着被宰吧!” 小硕封瞪大眼睛,哭笑不得地仰头看向父亲,“我胖吗?我哪里胖了?倒是母亲,整日都在吃,如今肚子圆滚滚的。” “傻小子,你母亲那肚子可不是吃肥的!”男子哈哈一笑,宠溺地摸了摸小硕封的头。 小硕封好奇地转着一双小眼睛,“不是吃胖的,那怎么会圆滚滚的呢?” “你母亲啊,要生孩子了!”男子满脸洋溢着幸福,看向仍旧在吞咽的女子。 女子白了男子一眼,“迟重,都是你干的好事,我说我不想生孩子了,你非得……现在连儿子都开始嫌弃我了,我……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居居就已经仰头大哭起来。 迟重见状,将小硕封放在地上,慌乱不已地凑上前搂住居居,柔声细语地安慰起来,“好,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儿子他没眼光,我就不嫌弃你,我觉得我夫人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好一阵,居居的哭声渐渐停下来了,迟重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后背,也不敢动作。 刚想说什么,迟重竟是听到怀里居居的轻鼾声。 这只猪,竟是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爹爹……唔唔唔……” 见儿子小硕封想说什么,迟重立刻一抬手,便给他施了禁言术。 儿子焦急地看着迟重,迟重僵硬地腾出一只手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小硕封去远处玩耍。 小硕封狠狠地瞪了迟重一眼,只得乖乖地转身向远处跑去。 见小硕封跑远,迟重这才解开了他的禁言术。 这小子总是这样顽皮。 “爹爹!下午我要吃桂花糕!”才解开禁言术,小硕封便在不远处扯着嗓子向这边大喊。 迟重一脸黑线,而此时,居居已经在怀里醒转。 “你醒了。”迟重心虚地看着居居,“我,我去做饭。” 居居还没反应过来,迟重已经挽起袖子奔向了厨房里。 苦笑不得地双手托腮看着迟重的身影,居居歪了歪头,若有所思。 这样的日子是自己等了几十万年才终于等来的,这样的好日子,真是好呢! 刚刚站起来,居居只觉得腹痛难忍,哇地一声,又放声大哭起来,“疼,迟重,我疼,迟重,我,我要生了啊!” 还在厨房的迟重听到喊叫声,立刻放下了菜刀向着居居奔跑过来。 迟重将居居横抱在怀里,小跑着将居居抱进房间里,放到床上。 蒙狂的女弟子狐喜是出了名的稳婆,小硕封便是由她接生的,此刻,她已经走进房间准备一切了,迟重手足无措地只能退出房间。 迟重站在房间门口,紧张地等待着。 虽然居居生小硕封的时候自己已经经历了一回待产的紧张,可如今再次经历,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听到里面的惨叫,迟重真想破门而入,但理智还是让他清醒下来。 站在迟重身边的小硕封仰头看向迟重,皱眉问道,“若是母亲生出的是妹妹,我就不认母亲了。” “为什么?”迟重虽然很不想理会小硕封的碎碎念,但还是因为他的话而好奇地低头去看。 小硕封撅着小嘴,“妹妹定会如母亲一般,与我争抢食物,我连母亲都抢不过,更何况如今又多出一个妹妹,爹爹定然不会向着我。” 迟重哭笑不得地看着小硕封,一时间也无从反驳,只得跟着点头。 “爹爹也觉得是妹妹不好,对吗?”小硕封抬头看向迟重,问道。 迟重瞪大眼睛看着小硕封,这小家伙的推理能力是真的不错,自己不过是点了点头,他便认定自己与他观点一致。 小硕封得意洋洋地抿唇,歪头看向迟重,“爹爹方才点头,便是同意了我的说法。” 迟重一噎,被小硕封的话呛得说不出半个字了。 正头疼之际,只听房间里一阵婴儿的啼哭石破惊天。 迟重腾地转过身看向房间,不久,房门被打开,狐喜高兴地向迟重说道,“恭喜主君,是千金,母女平安。” 千金! “哼。”小硕封眉心紧锁,暗暗哼了一声便迅速跑远了。 此时的迟重哪里顾得上管小硕封,顾不上感谢狐喜,便冲进房间去看居居了。 “居居,你觉得还好吗?”迟重紧张地蹲在榻边,紧紧地握住了居居的手。 居居虚弱地躺在榻上,见迟重鬓角渗出涔涔汗水,抿唇笑道,“我没事,孩子也很好。” 若是再猪村,自己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当太奶奶了,可几十万年过去了,自己竟然才刚刚生了二胎。 “迟重,我想回去看看革革,不知道这几年他在长极殿过得怎么样。”居居想了想,泪水从眼眶滑落。 生完小硕封时,原本自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现在生下了女儿,这个想法便愈发强烈了。 “好,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便带你们回长极殿看看他们。”迟重连忙点头。 居居歪头看看躺在床边咿咿呀呀的孩子,泪水模糊了视线。 从紧张与担忧的情绪中走出来,迟重这才发觉了被晾在一边的狐喜,连忙向狐喜赔礼,“方才喜不自胜,竟忘了给你道谢。” 道谢怎么能只一句话了事呢! 迟重从袖带中掏出两个方盒,交到了狐喜手中,“这是一点心意,你务必要收好!” 狐喜本想推却,但见迟重目光定定地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夫人说想回去看看,你此番回去长极殿,劳烦告知洛心一声,让她有个准备。”迟重对狐喜嘱咐。 狐喜连忙点头。 送走了狐喜,迟重走进房间,却见孩子和居居都酣然而眠。 蹑手蹑脚地走到榻边,迟重忍不住俯身在居居的额头印上一吻,勾起了心满意足的浅笑。 “爹爹,爹爹,我在外面遇到饿狼了!我把他们都赶跑了,他们都很怕我!”这时候,小硕封一路边跑边喊冲进了房间,搅破了一室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