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成凤 卷二》 第一章 【正文开始】 一月二十四这日,西琅河沿岸多了不少游船,吟欢跟着顾吟玥下了马车,望着这一条河,不由的惊叹,河流两岸的峭壁上隐隐可见大字,如鬼斧神工一般雕刻在上面,山顶还能看到一些尚未融化掉的白雪,和那翠翠点点的初春景致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了一块。 「七妹,你发什么呆,上船了。」顾吟画拉了一把吟欢,蒋家的船只已经靠岸,蒋小姐带着丫鬟正在河岸等着她们,四周还有不少护卫。 「来了。」吟欢朝着顾吟霜看了一眼,随即跟着顾吟画上了游船,蒋公家一直都是很富庶的,这样大的游船,一租就是两艘,仅仅用于蒋家小姐的邀聚只用。 吟欢看着还有一艘上走上去的公子们,大哥也应该收到了帖子才对。 等着所有人都上船了,蒋茹茵带着几个丫鬟,在船上走动,和每一个她邀请来的小姐打招呼,丝毫看不出她有落下了哪个。 「哟,瞧瞧这谁呢,好几回都不见人,这回可算见着真人了。」蒋茹茵带着丫鬟走到了吟欢她们这,一看到吟欢便笑着打趣道。 「是呢,蒋小姐你每回邀请七妹她都不来,这一次可算是请着了。」一旁的顾吟霜随即接上,抿嘴笑着,一脸的无害。 站在蒋茹茵身后的几位姑娘看吟欢的眼神就有些变化,吟欢笑着起身从青芽手中拿过一个大锦盒塞入了蒋茹茵手中,「姐姐你就别埋汰我了,我啊,这回可带足了赔礼,前些日子不好出门。」 蒋茹茵打开了盒子,里面正是开春千玉阁里卖的断了货的几样首饰,虽蒋家不缺钱,但是对于这些首饰物件的,还是很得她们的喜欢。 蒋茹茵只是拿出了其中一支,那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呼,「这不是千玉阁的东西么,前些日子还说卖断了呢。」 蒋茹茵似乎是很享受这种感觉,拿起那支直接戴在了头上,还不忘笑着逗吟欢,「算你还记得我。」 「七妹真是会做顺水人情,大伙都不知道吧,这千玉阁可是大伯母铺子呢。」顾吟霜见一句不成,又补上了一句,大有要把吟欢引成众矢之众。 蒋茹茵拿着锦盒的手一颤,抬头看着吟欢,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变,吟欢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声音都低了一些,「二姐就知道取笑我,那是三年前母亲给我管的铺子,我见大家都喜欢这些,去年就在北市多开了一家铺子,如今才闲下来一些呢,否则蒋姐姐的邀请我怎么可能不来。」 末了吟欢抬起头看着蒋茹茵,眼底带着一抹诚恳,「我想蒋姐姐也是喜欢这些的,虽说不上名贵,但都是这开春铺子里新请的师傅打造的新品呢,姐姐可别气吟欢了。」 「那顾七小姐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啊,茹茵姐头上可戴不了这么多,干脆啊,送给我一个得了。」蒋茹茵身后冒出一声娇俏,一个翠绿的身影走了过来,要从蒋茹茵手中夺那首饰,蒋茹茵闪的快,笑骂道,「阿碧你喜欢自己去买,我怎么就戴不过来了。」 被那姑娘一闹,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瞬间化解了开去,吟欢言语间把顾吟霜的话带了过去,反倒是有几家的小姐,对吟欢口中的铺子上了心。 「我哪有这么小气,不管是不是木夫人的铺子,总之这些我很喜欢。」蒋茹茵啪一声合上了锦盒避免别人染指,对着吟欢朗声说道,没有一丝的造作。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这就是太子看中的妃子,前世荣宠无尽的茹妃。 「蒋姐姐喜欢就好了。」吟欢笑地含蓄,那名叫阿碧的姑娘没抢到,有些不依了,直接到了吟欢面前要求她也再赠上一份,吟欢笑着摘下手中的一个镯子,「就只剩这个了,铺子里的饰品我都来不及去选呢。」 一看吟欢这么客气,那姑娘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把镯子推了回去,「那我也不跟你抢,以后千玉阁出了新东西了,你记得通知我就行了。」 吟欢也不推脱,将镯子收了回来,点头应了下来,「成,那就给程姑娘留一份下来,若是过了十日还没有人来取,我就让掌柜的再卖了也不迟。」 「好了好了,若是每个人都要,那这铺子还怎么开下去,船开了一会了,大家去那吃些点心。」蒋茹茵差丫鬟收好了东西,很及时地替吟欢打了圆场。 那程姑娘得了吟欢的这番话也满意了,其余的因蒋茹茵这么说也没再好意思和吟欢说同样的话,几个人结伴着就去了船头那甲板上。 吟欢微微松了一口气,前世听那茹妃的名声在外,人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明年开春选秀,她就要入宫了,在此之前若能交好就是一个助力,蒋茹茵的交际能力,从她数次邀请各家小姐游湖游园中就能看出来。 顾吟霜神色复杂地看着吟欢,就这么被她轻轻避过去了,自己次次参加也没有让蒋姑娘这么注意,在顾家,就是这么一个毫不出色的人,竟然都比自己更引人注目。 顾吟画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嘴角扬起一抹嘲讽,懒懒地坐着,并没有要前去的意思,吟欢回头看她们,发现一直没说话的顾吟玥已经走神了很久,目光一直怔怔地望着一个地方,对面船只上的人。 「三姐,不如我们过去吧。」吟欢怕她再看下去会引人注意,轻声提醒道,顾吟玥恍然回了神,点了点头,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甲板那走去,脚步有些急促。 吟欢叹了一口气,等到彭茂临婚事定下之后,伤心的岂会是三姐一个人,吟欢看了一眼对面的船,看彭茂临谈笑风生的样子,若是他知道他未来娶的是一个外貌和他不般配的女子,他如今是否还能这般轻松自在。 顾吟霜见她们都走了也欲起身离开,顾吟画忽然睁开眼看着她说道,「二姐,你一定很失望对不对。」 「五妹,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顾吟霜低头看着她,「这风大,你若是睡着了,掉下去可没人知晓。」 「那样为难的话,七妹竟然没有让她们讨厌,二姐怎么能不失望呢。」顾吟画款款起身,伸手理了理裙摆处。 顾吟霜轻笑了一声,「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没有要为难七妹的意思,是你想多了。」 「姐姐你可要把握住机会了,过了暑秋,再想出来可就难了。」顾吟画无视她的笑意,越过了她直接往吟欢她们那走去,顾吟霜眼神微眯,暑秋过后,顾家在待嫁年纪的姑娘,一般都很少受邀出去,除非是主母夫人带着,以免在外影响了声誉。 袖子低下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钱姨娘几次探口风,母亲那似乎对自己的亲事还未有所决断,顾家大小姐也是庶出,顾吟依的婚事却不差,她是顾家三房的大小姐,父亲应当更为上心才是。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吟欢那,那本该是属于她的一切,若是她成了大夫人的继女,她何须为自己的亲事操心。 眼底的那一抹妒意一闪而过,却落入了一双眸子中,眸子下的嘴角微微张扬,似乎是迎风而笑。 第二章 吃过了一些东西,聊的来的几个坐在一起,吟欢陪着顾吟玥坐在船舱内,从上船以来顾吟玥的情绪就一直是淡淡地,不喜不悲,这让吟欢更不放心,平日里还会讽自己几句的,今天都懒的看上一眼。 随着船只往前,逐渐远离了岸边,本那远远观望的峭壁逐渐和她们近了,那耗费了很多人力的西琅两个大字也清晰出现在了她们眼底,山崖遮去了大部分的日光,风微凉,吟欢吩咐青芽将早就准备好的披风拿了出来,一件给了顾吟玥身后的丫鬟。 「三姐,你往上看。」顾吟玥耳中忽然传来吟欢的一声惊呼,抬头一看,那崖顶累着的一层厚雪,周遭围着一片翠绿,顺着船只游行,阳光从雪面上倾泻而下,似乎闪着七彩的光茫,从顾吟玥的角度看,吟欢那闪着熠熠光芒的双眼同时也落入了她的眼中。 「三姐你看那。」吟欢手一指,那峭壁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远远的瞧不清楚,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吟欢回头一看,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蒋姐姐,让你见笑了。」 蒋茹茵坐了下来,伸手捏了一把吟欢有些肉的脸,「你第一回来不知道,那些啊都是有人自己刻上去的临时诗句,时间一久很多都看不清楚了。」从上船她就知道顾家三小姐神情不对,人多不好说什么,如今大伙都散开了,这才来看看。 吟欢眼底露出一抹诧异,视线往前方找了一会,她当然清楚这些模糊不清的字是什么,前世嫁入将军府之后,陆重岩为了哄二姐开心,租船来刻诗,还险些落水,让许多临安城待字闺中的小姐羡慕不已,有这样会哄着自己的丈夫多好。 「那他们可真是好兴致呢。」吟欢抿嘴笑了笑,蒋茹茵看向了顾吟玥,「出来一趟你就这样子,可是不满意我此行的安排?」 「怎么会,只是年末生了场病,身子一直没恢复过来,做什么事情都有些乏。」顾吟玥解释道,蒋茹茵也不说破,几家人之间都是熟识的,彭家的事她也略知一二。 「那就更不能呆在这了,太凉,去船尾,那风小。」蒋茹茵不容有二话,让丫鬟去扶顾吟玥起来。 到了船尾选了处阳光充沛的坐下,蒋茹茵又吩咐了几句,在一个丫鬟匆匆过来之后这才离开,吟欢也不知道如何劝,只能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不是早就说了两艘船分开来的,我何时吩咐要并船了。」蒋茹茵听完了丫鬟的话,眉头一皱,很快走到了船头那,蒋家二少爷跟着几名少爷似乎在那打什么手势,要并船。 「是二少爷差人扬了旗子。」 蒋茹茵抬头看向那,本来和二哥就商量好的,女眷一艘,他们一艘,这样也避免了不必要的闲话,怎么到了河中断忽然要求并船了。 蒋景乐接触到妹妹的目光,神情有些无奈,他也不想啊,可一大群的人在这闹着就算不并船,也可以靠拢一些,到岸边还有不少时间,吟诗作对打发一下也好,船上这么多丫鬟护卫的,出不了什么事。 「景乐兄,我们直接靠过去就成了。」等了一会都不见蒋茹茵回答,蒋景乐身后有人建议道。 「不成,若是撞到了有人落水,那就麻烦了。」蒋景乐肃声反对,让人又打了旗子。 蒋茹茵远远地看到那船头越来越多的人,眉头紧锁,二哥从来都不是糊涂的人,这么多人并在一块,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对蒋家也有影响。 视线里那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更加觉得麻烦,二哥怎么连六王爷世子都请了,这船上可是还有顾家小姐在的。 「小姐,那船似乎在靠过来。」丫鬟出声提醒道,蒋茹茵即刻回了头往船室里走去,蒋景乐见此,苦笑了一下。 「马上就靠过去了,蒋兄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陆重岩一拍他的肩膀,朗声说道。 没等蒋景乐说话,对面的船速度就加快了许多,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蒋景乐让侍卫将棋子撤下,笑骂道,「都别闹了,本来就说好的分开来,等会上了岸,你们自己想约哪家小姐自己派人去约。」 众人哗然,看着那船远去也没办法,陆重岩建议道,「那还不快追上去啊蒋兄,否则她们都回家了,咱可还没上岸呢。」 「听这么说,陆兄是有想约的姑娘才这么急了,难怪刚才说要并船的时候那高兴的。」 陆重岩也不介意别人这么说,催着蒋景乐去船室里让人加快速度。 这一个意外情况,让他们到岸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时辰,他们的船靠在了女眷的船上,蒋茹茵随即从船室里下来,他们已经架好了过板,人都到了她们们的甲板上。 蒋景乐看着妹妹脸上那玄乎不定的神情,心中叫苦不迭,趁着她还没说话,赶紧出声道,「下岸那不是有个园子么,我差人去安排,等会我们就去那坐坐。」 「既然二哥你都想好了,那就这样吧,你们先下去,我们随后就到。」蒋茹茵淡淡地看着他们,扫了陆重岩一眼,后者即刻缩回了人群里再也不敢冒头。 看着蒋景乐他们都下了船,蒋茹茵这才拍丫鬟去通知各家小姐,才刚走了半圈就听到噗通声,紧接着有人尖叫,「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还在岸边的人快速地围了起来,等吟欢跑过来的时候,顾吟画的身影只剩下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方淡粉色帕子。 「五姐!」吟欢大喊了一声,如今那清澈深邃的水面却像什么都没有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站在岸边的蒋景乐赶紧吩咐护卫下河去救人,几个护卫跳下去之后,吟欢紧张地抓着船沿看着水面,那帕子早已经被水滚到了船底,吟欢心中一紧,落水连挣扎一下都没有,难道掉下去的时候人根本不是清醒的。 下意识地朝着顾吟霜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她神情间也焦急的很,甚至有泪,看不出什么异样,可吟欢心底总透着些怪异。 蒋茹茵吩咐丫鬟将其余的人都带去园子里,蹙眉看着又一批护卫下水去,周遭围满了人,不出半日,临安城就会传言今日游河发生了什么事,低声和旁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水面上终于有了动静,两个护卫合力抱着顾吟画往岸边游了过来,蒋茹茵赶紧叫人拉了上来,岸边的人都已经遣散,把人抬上了马车,蒋景乐早就去喊了大夫,一行人往园子去。 园子离河岸没有多远的距离,很快就到了,顾吟画被抬到了二楼的房间,直到大夫过来她们才退出了屋子,在屋外,蒋茹茵抱歉地说着,「第一次邀请顾五小姐,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别担心,很快就会醒了。」 「蒋姐姐,五姐她为何会落水。」吟欢明明记得顾吟画只比她们晚一些时间,说忘了拿东西,回去拿一下这就落水了? 「吟欢妹妹,这个姐姐也不清楚,不过据护卫所说,他们是在船底看到顾五小姐挂在那,若不是那绳子,她也许早就沉下去了。」蒋茹茵的语气里透着些清醒,河岸水就很深,若直接沉了下去,怕是救上来人也没气了。 第三章 「挂在绳子上?」吟欢身后的顾吟玥朝着那紧闭的门看了一眼,「五妹的丫鬟呢。」 「有不少绳子垂在水底,滚到了船底也是有的,至于顾五小姐的丫鬟。」蒋茹茵脸上闪过一抹愠色,「我派人去找了。」在她的游船上作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让她知道是谁铁定饶不了。 说着门开了,大夫走了出来,吟欢迎了上去,「大夫,她怎么样了?」 「刚刚醒过来,没什么大碍,脖子后有点伤。」蒋茹茵吩咐丫鬟送大夫离开,看屋子里几个人在床前没有进去,脸色沉了下来,今天她邀请了这么多的人,不可能因为顾五小姐落水而让所有的小姐们回家去,究竟是谁要落她的面子,在这个时候闹出事情。 远远看到蒋景乐走过来,「二哥,都安顿好了吗?」 「好了,你这呢,到底是怎么回事。」蒋景乐还纳闷,以蒋家的身份地位也没有人会这样不给面子。 「这是有人借刀杀人呢。」蒋茹茵冷哼了一声,「在我们的船上害人,可是我们蒋家的责任,二哥,你去查查,我就不信这么大的两艘船,他还能瞒天过海不成!」 顾家五小姐不小心落水,如今已经醒过来了并无大碍,园子里的人知道这消息后又都高高兴兴地聊天的聊天,逛园子的逛园子,顾吟霜和顾吟玥也被蒋茹茵带着下了阁楼,留下吟欢陪顾吟画一会,等丫鬟找到了再过来替。 「五姐,可是要喝点水?」吟欢走到桌子前给她倒了些温水,顾吟画脸色苍白地靠在那,双手发颤地接了过来捧在手中没有动作。 「七妹,我那丫鬟怕是也出事了。」良久,顾吟画缓缓地说道,脖子后那一阵一阵的疼让她话都说不全。 她记得很清楚,带着丫鬟回去拿了东西之后,刚刚从船舱里出来,脖子后就遭到了重击,耳旁只传来自己丫鬟短暂的惊呼声,很快失去了意识,她是被那冰冷的水窒息着醒过来的,都来不及挣扎,身子只是不断地往下沉,她再度失去了意识。 以为自己死定了,醒过来发现是躺在床上,还以为做了一场噩梦,若不是后颈那疼痛,顾吟画真觉得是一场吓人的梦罢了。 「不会的,谁会这么大胆,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船上杀人。」吟欢觉得自己的保证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若不敢,五姐怎么会被人打晕直接扔下水,只是她也不敢相信,在蒋家的船上这么做,届时查出来了,得罪的可不止一家人。 顾吟画轻笑了一声,似乎在笑吟欢的幼稚,「外头有丫鬟守着,你也去吧,我休息一会。」 吟欢看着她自顾着躺了下去,替她压了下被子走出了阁楼,带着青芽刚走到了园子口,还没迈过那拱门,苏谦营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吟欢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六世子。」 苏谦营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抱歉,「我只是来看看,顾小姐好些了没。」 「五姐她好多了,六世子不必担心。」吟欢没有半点犹豫即刻接了上去,「六世子还有别的事情吗?」 因为父亲和母亲的争执,他三年来不敢再去顾府,唯一的一次也是两年前在宴会上远远地看过她一眼,对顾吟欢,苏谦营是觉得抱歉的,不论是父亲的决定还是母亲后来病倒两年,最终对她而言,是受了流言蜚语的伤害,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眼前的人儿就是堂弟说的那样,小小的个子,却总好像有着一股力量,不会让你觉得她弱小,过去他不知道,随着时间过去,直到和祁家婚事定下,直到见过了祁家大小姐,苏谦营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母亲口中的大家闺秀都是一样的,他才想起堂弟口中那个一脸倔强的身影。 「若是没别的事情,世子您请便,我要去找姐姐她们了。」吟欢见他迟迟不回答,向他施礼后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那是一阵淡淡的清香,从苏谦营的鼻下萦绕而过,三年的时间能改变一个人许多,尽管吟欢尚未褪去那稚嫩,可顾家良好的遗传已经让她初露山水,在顾吟霜十岁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夺得许多人的眼球了,如今吟欢也到了这样的年纪。 再回头的时候吟欢已经绕过大门走远了,苏谦营苦笑了一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不是顾七小姐么,五小姐可好?」吟欢走进了园子里,几个结伴的小姐看到了,其中一个出声善意问道。 「多谢李小姐关心,五姐她已经好多了。」吟欢笑着回答,其中一个小声嘀咕了一声,「好好的怎么会落水呢,那栏杆可高了的。」 几个人听了皆没有说什么,吟欢和她们打过了招呼往顾吟玥坐的方向走去,只见她一个人坐在那,两个丫鬟坐在身边伺候着。 此时的顾吟霜,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看着那人收回了手,下巴处被他大力勾起着还有些微疼。 「我替你惩罚了人,怎么你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而还有点怕我?」那人眼底闪过一抹阴霾,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意,「我可是从你眼底看到了妒意,你这么恨她,我替你杀了她,可好?」 顾吟霜背后无端地起了一阵冷汗,从刚才被人拦住拉到了这里,再听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她才听明白,原来五妹落水,是眼前这个人做的。 「你你为什么要害人。」顾吟霜看着他的神情,她怕了,怕这个人一不如意也会把自己给丢下水去。 「啧啧,怎么吓成这样了,小美人,我可是在帮你,你不是讨厌她么,我让她在你眼前消失,不好吗?」他背靠在树上,看着她如小兔般受惊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你别胡说,那可是我妹妹。」顾吟霜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于恐怖。 「啧啧,你不说那是你妹妹,我以为那是你仇人了。」他摇摇头,顾吟霜脸色煞白,自己与五妹的话难道还有别人听去了不成,「公子真爱开玩笑。」 「说吧小美人,我替你帮了忙,我该怎么感谢我。」他的眼底闪过一抹不耐,顾吟霜一怔,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身后的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何时让你帮忙了,是你害了人。」 「果然是反悔了呢,你当时那眼神就是在说,你想要她消失的。」他走近了一步,看着她防备的样子,也是一只纸老虎啊,他以为能够多大的胆识,这样就给吓到了,难道看错了? 「公子说笑,你说我当时的眼神是想让五妹消失,那请问公子是如何看到的。」顾吟霜回想了一下当时,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终于不再那么惧怕。 「我自然是站在船上看到的。」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怕了? 「那想来是公子看错了,我与五妹从小关系就很不错,何来消失一说。」 「哦?那你看的人是谁?」顾吟霜心中一动,五妹当时是走过去的,如果他是站在还有一艘船上看到,自然以为她看的是五妹,若那个人换成七妹,今日落水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此想法一出就如藤曼一般在她心里疯长了起来,顾吟霜险些脱口而出你弄错人了,眼前的男人不是她能够掌控的,她不能这么做,否则自己会万劫不复。 第四章 内心不断有个声音在告诉着她,顾吟霜眼底渐渐蓄积了泪水,她泫然欲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公子,吟霜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五妹过去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饶过她,她已经得到惩罚了,我与公子素不相识,请公子不要这么说。」 他眼底的兴趣越来越浓,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伸手想要替她擦眼泪,顾吟霜身子一缩,却不再如刚才那么大的动作,睫毛轻颤地抬眼看着他,眼底的无辜显露无疑。 「可是我已经帮你惩罚她了,她没有得罪我,这要如何?」他轻轻说道,口中吐露的气息似扫过了顾吟霜的额迹。 「那那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五妹也已经没事了,还请公子以后别这样了。」 「好」他轻笑着,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你快回去吧。」语气瞬时温柔了一些,听在顾吟霜耳中却让她更为惧怕。 踉跄了一下,顾吟霜提起裙摆,不敢逃的太过于明显,等着脱离了他的视线,这才加快了脚步离开。 顾吟霜离开没多久,那人也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叱,「苏谦泽,你究竟想干什么!」 追过来的蒋景乐见妹妹这么无礼赶紧赔罪道,「三皇子,茹茵她只是一时情急,请您莫要怪罪于她。」 苏谦泽看蒋茹茵气急败坏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浓的化不开,「茹茵妹妹的性子我知道,我不怪她。」 「谁是你妹妹了,你为何要在我船上害人。」蒋茹茵甩开二哥的手,盘查了所有的丫鬟侍卫后才知道,在当初上船的时候,服侍的丫鬟中就有他安插的人,到了下船那会,竟然在僻静处把人给打晕了直接扔到了水里,顾五小姐的贴身丫鬟被藏在了底下的旧船舱里,再去晚一些就又是一条人命,到时候传出去了,还有哪家的小姐敢接受她的帖子。 「表妹,你这么凶可就不对了。」苏谦泽没有否认自己派人打晕了人扔下水去,他压根懒的毁灭证据,查到了又如何。 「顾五小姐和你根本不认识,人家又没得罪你,你不觉得这么过太过分了,那是人命啊。」蒋茹茵气的直跺脚,换一个人这么做,蒋家完全可以与他断绝关系,这样陷蒋家于不义,可眼前的人不能,三皇子的生母就是蒋茹茵的姑母。 「表妹,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看中了你船上的一个丫鬟,不过是私会了一下,不料被她给看到了,看到也就算了,还大惊小怪,护卫下手快就把人打晕了。」这话从苏谦泽口中说出来,似乎没有一点不对。 「谁是你表妹了,你还敢染指我的丫鬟,被人发现就要杀人灭口了?我要进宫去告诉姑母,你真是太过分了,顾五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我们拿什么赔给顾家。」蒋茹茵平日里那大方的姿态此刻消失殆尽,怎么说他都是一副笑脸的样子,蒋茹茵气的浑身发抖,说完转身就走了。 「你还不去安慰一下她。」苏谦泽见蒋景乐迟迟没有动作,开口催他。 「三皇子要我去安慰,刚才说的时候怎么不收敛一些呢。」蒋景乐叹了一口气,看着两个人是从小吵到大,见面没一次不吵,姑母还说吵着能吵出感情,他怎么觉得这么吵,直接都能吵出人命了。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苏谦泽懒懒地说道,收起了笑容,蒋景乐早就问过了下水的侍卫,那船底的绳子缠绕地怪异,顾五小姐说不定是让人扔下去之后再挂在那绳子上的,这招数蒋景乐熟悉,眼前这个人类似的使过不止一次,他也不是真想要杀人,可到了妹妹面前就是十恶不赦的人了… 那边顾吟霜因为走的太急没注意前面的路险些一脚就这么跨进了水塘里,幸好陆重岩拉的及时,顾吟霜一看是他,挣脱了他的手喘着气站在岸边,耳旁一缕长发凌乱地垂在那,加上苍白的面色,更显怜人。 「出什么事了,我看你匆匆走过叫你都没反应。」陆重岩关切地问道,顾吟霜低垂着头,心底那一抹惧怕被刚才险些落水的一幕又染厚了一层,他这么一问,泪水瞬间就落了下来。 一看到牵肠挂肚的人哭了,陆重岩更是心疼,「别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别哭。」 顾吟霜抬起头,泪水迷蒙地看着陆重岩,「对不起陆少爷,你可否容吟霜独自呆一会。」 那我见尤怜的样子让陆重岩本就没有防线的心再度崩塌了一回,他想把她揽入怀里哄着让她别哭,到底是谁这么不知道疼惜,还要将她欺负哭了。 陆重岩自动的将他认为和她有过节的人过滤了一遍,她这么柔弱美好的人,怎么可能和别人有过节呢,陆重岩思索着,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在南山寺第一次遇见她,当时在阁楼里她似乎与顾家另外一位小姐相处的不慎愉快。 「你是不是和你妹妹起了争执?」陆重岩轻声问着,顾吟霜的眼泪落的更加汹涌了,在他看来,这就是承认了他的话,和顾家七小姐起了争执,受了委屈才会这么失魂落魄。 「陆公子,你还是不要乱猜了。」顾吟霜擦着眼泪,起身要回去,陆重岩已经认定是姐妹间吵架,她受了委屈,见她还这样护着别人,这颗心都只牵挂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我送你回去吧。」顾吟霜深吸了一口气,往吟欢她们坐的地方走去,陆重岩在后面亦步亦云地跟着。 「二姐,你怎么了?」吟欢眼尖看到顾吟霜红肿的眼睛,往她身后看去,陆重岩正用责备地延伸看着她。 吟欢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莫名其妙,起身把顾吟霜扶着坐下,「刚才我和三姐还在说你去哪了呢,怎么眼眶这么红。」 「本想四处走走,却不想有一处桃花开的早,兴许是风带着手上沾了一些,碰了下眼睛就成这样了。」顾吟霜早就想好了说辞,身后的陆重岩一听,越发的为她叫屈,受了委屈还要编说是别的事,这顾家七小姐是多蛮横的人。 「陆公子,多谢你送我回来,你那还有朋友等着,你就先回去罢。」顾吟霜柔柔地说着,朝着陆重岩看了一眼,那一眼顿时看的陆重岩身躯一怔。 吟欢看他们那眉来眼去的一幕,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帮你们一把可好 除了顾吟画意外落水,这一趟出游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尽兴而归的,落水一事瞒不住,蒋茹茵一回到家就让母亲备礼,和蒋夫人一起去了顾府。 见了顾老夫人又去看了顾吟画,蒋夫人把这礼数都做周全了,也就不怕外头怎么说了,这才带着女儿回蒋家。 马车上蒋茹茵已经累坏了,想起表哥那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蒋夫人深知女儿的性子,想起老夫人说过的话,不免担心起来,这两个孩子要是在一起过日子,岂不是要掀瓦房了。 「茵儿啊,你说三皇子此人若是做夫婿好不好?」蒋夫人试探了问了一句,原本眯着眼休憩的蒋茹茵即刻睁开了眼,语气有些生硬,「不管他做谁的夫婿,只要不是我的夫婿就好了。」 第五章 蒋夫人喉中一噎,再也问不下去了,寻思着回家应该赶紧和老爷商量一番,这孩子们的心思,他们几位老的是不是揣摩错了 游河一事结束之后,春暖花开,二月三月桃花盛开,顾府中除了顾吟霜之外,其余的小姐们都会聚着一块喝茶赏花。 吟欢则忙着在这个时节和打造首饰的师傅商量着如何在簪子上镌刻出生动的桃花,木氏看她把铺子经营的好,心里也高兴,至于去年底六世子的婚事,她和吟欢一样,并不在意。 四月初,桃花落尽,临安城中又有了让人津津乐道的消息,那受众多女子喜爱的彭家大少爷,定亲了,定亲对象是靖国候家的嫡长女,颜青悠。 此消息一出,众姑娘的伤心程度加剧,不为别的,就为了那颜小姐的容貌伤心,那样相貌平平的一个人,凭什么可以与彭少爷并肩。 彭茂临有多伤心吟欢不清楚,但是顾吟玥有多伤心吟欢是看在眼里的,已经连续两日吃不下饭了,人都消瘦了一圈。 大概那些小姐口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有哪里比不上她了。 前世彭茂临的婚事也是轰动一时,靖国候嫡长女身份是显赫的,但是就这容貌,和彭茂临确实不般配,当时多少人哀叹,又有多少家小姐为此茶不思饭不香。 顾老夫人见此气她不成器,随后亲自拜访了几位老友,就在彭茂临婚事定下没多久,顾吟玥的婚事很快也定了下来。 吟欢感概顾老夫人的手段和气魄,竟然舍得把顾吟玥远嫁,任由严氏怎么哭求,顾老夫人硬是没有理睬,等大伙都缓过神来,顾家的两位小姐已经定了亲事,而且还都是远嫁,最初顾家大小姐顾吟依的亲事是别人上门求的,而顾吟玥这一门亲事,是顾老夫人一手谈成的。 从年纪下来,顾吟霜还要长几个月,兰心院这,方氏不紧不慢地翻着几家人的册子,三房长女这一门亲事,该怎么选。 「不如也将二小姐远嫁了。」身后的妈妈建议道,方氏合上了册子摇头,「不成,以老爷的官品,吟霜的婚事不会比大小姐的好,肯定是要差上不少的。」 「二小姐是咱们房的头一个,若是低了,这接下来的几位不是」妈妈说出了方氏心中的顾虑,她也没有刻意压低吟霜的婚事,三房这么多小姐,按规矩来,第一个肯定是要嫁的好一些,这样后面的妹妹们才能顺利一些,否则越不过去姐姐,这婚事就难办了。 「那也得要靠着顾家的名声。」方氏叹了一口气,当初说定顾家这一门亲事的时候,方家人都觉得好,但当时的顾家有老国公,顾家大郎也刚刚功绩有成,前景一片就连三房的婚事都是不错的,可嫁入这个家才知道,空有大家的外壳在,一旦顶梁柱出了事,整个家就没有如外人看的这么光鲜。 「准备些东西,我去一趟老夫人那里。」方氏起身,她就是再不喜欢钱姨娘,这么多个孩子在,姐姐们将来婚事好不好对逸哲也有影响,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正当顾府上下为到了年纪的顾家小姐择婚事的时候,一日清晨出现的两位衣衫褴褛的人,再次让顾家起了波澜。 顾老夫人看着跪在底下的一大一小,大的还干净一些,小的脸上沾满了灰尘,楞是瞧不出什么模样,回头看了一眼阿喜,「去请大夫人过来。」 一早就有人来报,说是门口来了一对乞丐一样的母子,来顾家寻亲的,门口的人见她们这样,立刻就要打发出去,那女子就大喊说她是带着孩子来找顾家大郎的。 大清早路上人不多,可她这么一喊,路过的几个都看了过来,那女子还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说这是顾大郎的信物,看门的婆子也做不得主,把人先带进了大门。 屋子里静悄悄一片,那女子只是死死地搂着那男孩子,怀里紧着一个包裹,木氏过来的很快,见到这两个人跪着,先是一愣,接着向顾老夫人问安,「母亲,您找我?」 「一大早来了这么两个人,说是来找大郎的。」木氏扫了那女人和孩子一眼,等着顾老夫人继续说下去,「她说她是带着孩子来寻亲的。」 木氏眉宇一跳,「我与大郎皆没有什么外亲,不会有人前来寻亲的,这恐怕是什么骗子。」 「我没有骗人,我没有骗人,大郎呢,他人呢,让他出来见我,我带着逸天来了。」那女人一听木氏这么说,抱着孩子在屋子里四处看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顾老夫人听到逸天这个字,原本眯着的眼忽的张大了一分。 「顾家大爷已经去世了,你口中的大郎,五年前已经死了。」木氏对她的话没有丝毫异动,只是开口提醒道。 那女子直直地看了过来,盯着木氏看地仔细,忽然朝着她冲了过来,跪在了她的面前磕起了头,「是夫人,是夫人,夫人,大郎和我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来顾府找您的。」 那灰黑的手直接抓了木氏的衣服,司棋赶紧过来要把她的手掰开,可那女人力气大的很,怎么拉都拉不开,顾老夫人示意丫鬟上前帮忙,三个人合力才把那女人拖了开去,那本就看不出容貌的脸上,此时已经眼泪纵横,哽咽的十分伤心。 木氏低头看着裙摆处那脏兮兮的一片,平静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抬头对顾老夫人说道,「母亲,乡村野妇一个,连大郎去世了都不知道,带个孩子过来招摇撞骗,还是赶了出去,免得惊扰了母亲。」 「慢。」司棋正要把人带下去,顾老夫人开口制止,她看着扑在那女人怀里的男孩子,语气放缓了一些,「你说这孩子叫逸天?」 「他叫逸天,是大郎取的,大郎说要认祖归宗了才能姓顾。」那女人就地抱着孩子,生怕失去了他。 「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以顾家大爷的名义前来诓骗,逸天的名字岂是你可以随便乱取的!」木氏的脸色瞬间凛了下来,这个名字是大郎为她那胎死腹中的儿子取的,如何能让一个野妇随意拿来当作诓骗。 「我没有骗人,我没有骗人,这真的是大郎的孩子,是顾家长子顾宇郎的孩子,不信你看,我还有大郎给我的信物,我没有骗人。」那女人从怀里掏出那个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块干净的玉佩。 木氏正要斥责,在看到玉佩的一刹那,她怔住了,那块玉佩她太熟悉了,那就像是从一块玉石上切割下来的,她有两块,当初是为了给两个孩子准备的。 顾老夫人将木氏的反应收入眼底,对身后的妈妈吩咐道,「阿喜,带她们下去洗洗干净了再带过来。」 木氏坐在那有片刻的恍惚,等人洗漱干净换过一身衣服进来的时候,连着顾老夫人都看呆了。 那孩子怯生生地依偎在女人身旁,小眼好奇地在屋子里张望,看到顾老夫人的时候又缩了回来,而那小模样,和顾宇郎小时候有着惊人的相似。 顾老夫人原本平静的情绪难以遏制地激动了起来,难道这真的是大郎在外留下的孩子! 第六章 木氏并不知晓顾老夫人内心的想法,她看着那女子,换了干净之后,倒是凸显出几分姿色,像是南方女子的婉约,若是和自己相比,应当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那玉佩,可否再让我看一看。」木氏片刻的失神,开口道。 那女子似乎也不疯不闹了,这样装束下将盒子递给司棋,显得有几分真实在里面。 木氏再度打开那盒子,拿出了里面的玉佩,放在手中的温润感和这个完全相同,就是一块玉石里切割下来的,当时大郎还说,这玉稀奇的很,给孩子贴身放着,养养人。 「晚婷,这玉可是大郎的?」顾老夫人没发现自己语气里透着的期许,木氏将盒子盖上,让司棋还给了她,「是不是大郎的媳妇不清楚,不过媳妇那也有类似的两块玉。」 那女人小心的将盒子藏回怀里,看着木氏诚恳地说道,「夫人,大郎常常提到夫人,说夫人是最让他骄傲的人,清秋还见过夫人的画像,所以才会认得夫人。」 那女人把孩子拉到了木氏面前,「大郎说你们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就当时老天给的恩赐,合适的时机就会来带我们回来,让他认祖归宗,可我等了五年了都没有等到他,我一个人实在没有办法好好把孩子养大,只能一路乞讨着来临安。」 那个叫清秋的女人说着说着又哭了,木氏看着那孩子,五六岁一般的年纪,生的也不是很消瘦,白白净净的不像是吃过很多苦头的样子,拿着一块玉佩说见过自己的画像就可以把这孩子赖在大郎身上,木氏嗤笑了一声,「你见过我画像又能如何,这样的玉佩虽说珍贵可也不是没有一样的,你何以证明这孩子是顾家大老爷的。」 顾老夫人却越看那孩子越觉得像,仿佛是入了心魔一般,对儿子几十年没有留下一个孩子,顾老夫人比任何人还要遗憾,若是这个孩子真的是儿子在外留下的种,即便是外室又能如何,他是儿子在这个世上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了啊。 「我知道这样冒昧前来老夫人和夫人都不会相信,可大郎确确实实是救过我,还安顿了我,我知道大郎心里牵挂的都是夫人,可我想为大郎弥补没有孩子的遗憾,每每看到他对别人家孩子露出的那羡慕眼光,清秋就觉得即便是毁了自己的一生也要报答大郎。」那女人娓娓说着,动情之处又是潸然泪下。 把顾宇郎与她的相遇,如何在她卖身葬父的时候救了她,又如何将她安置了下来,还经常过来看她,甚至连他何时出兵,何时回临安的日子都清清楚楚。 「五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才刚刚生下逸天,大郎打胜了要回临安,临走前把这玉佩给了我,说是给孩子的,他留下的银子让我好好把孩子养着,说合适的时候会来接我们母子回去,我一个人养着孩子等了他五年都不曾等到他回来的消息,孩子大了,到了要念书的年纪,我养不好他,只能带着他一路找来临安,希望他能在顾家认祖归宗,也算对得起大郎。」 五年前,就是顾老夫人寿辰前夕他回来,木氏听着她说着许多外人不知道的细节,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可要她如何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大郎的外室,这个女人还为他生下个一个儿子,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多年来相互扶持着的一切,难道就真的抵不过他想要孩子? 木氏不信,可顾老夫人信了。 那孩子和大郎小时候真的太相似了。 顾宇郎已经死了,他不能站出来做任何的解释,眼前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有说服力,包括顾宇郎的某些小喜好,她竟然也说的出来,那玉佩和画像对顾老夫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一个熟悉儿子作息,能够说出旁人不能说出的,对她来说可信度已经相当高了。 「单凭你一人之言还不能确信这孩子就是大郎的孩子,阿喜,给她们在府里安排一个住处,等查清楚了再说。」激动之余,顾老夫人还保留了一些理智,开口吩咐道。 阿喜带着她们下去了,顾老夫人见木氏不语,柔声说道: 「晚婷啊,你也回去吧,等查清楚了就好了,若不是必定不会轻饶了,若真是大郎的孩子,你也不会眼见着他流落在外的,是不是?」 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这忽然冒出来的顾家大老爷遗留在外的孩子成了顾家的聚焦点,丫鬟婆子之间到处传的都是这孩子和大老爷小时候长的很像,一时间这孩子是大老爷的儿子,仿佛成了事实。 紫荆院里,木氏从柜子里找出了那两块当初顾宇郎为孩子们准备的玉佩,那触摸的感觉她不会忘记,和昨天摸到的那块一模一样,一旁的司棋看着揪心,从昨天回来夫人就一直这个样子,不哭不闹,不断的把老爷过去的东西都找了出来,一件一件地看着。 「夫人,那肯定不会是老爷的孩子,老爷对夫人情深义重,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木氏摇摇头,「人都不在了,还要拿这些事来惊扰他。」顾宇郎送的每一样东西木氏都保存的很好,再回过头去想,她都不曾后悔嫁给他,即便是如今这样的情形。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吟欢扶着门坎在那喘气,头上的饰品乱成了一遭,「母母亲。」 「跑这么急做什么。」木氏见她满脸的汗,吩咐司棋去端了水来。 吟欢是在今天一早才知道府里来了这么两位客人,她怎么都不会相信父亲会在外留下孩子,更何况在前世,顾家大老爷顾宇郎死后并无子嗣,不论是五年后还是十年后都不曾出现有认亲的人,这两个忽然出现的,肯定有问题。 「母亲,那肯定不是父亲的孩子,您要相信父亲。」吟欢急急的开口,来的路上她细细地想了一通前世,她当初在紫荆院陪伴顾吟霜那么久都不曾听说过一点有关于此的信息,不过当时顾家的管家权已经不在木氏手上了。 木氏摸了摸吟欢的脸,「单凭她们的一己之词如何就能说明那是你父亲的孩子。」 「可。」吟欢顿了一下,若这是一个阴谋呢。 谁都不会这么想可吟欢必须要这么想,即便是重生了,前世的记忆尤在脑中,父亲无子嗣已成事实,这忽然冒出来的孩子若不是针对顾府的,那就一定是针对母亲的。 「若是老夫人查出来,说那孩子是父亲的孩子呢。」吟欢嗫嗫地说道,「父亲不在了,如何能佐证。」 「即便那孩子是,我也不会让他进门。」木氏的声音柔柔的,却充满了坚持,她轻轻地拍着吟欢的背,从吟欢的角度看过去,仿佛能够看到那脸上那柔和散发的光,那是不是父亲给她的坚持的信任,让她无条件坚信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回到了自己屋子里,吟欢坐了下来,忽然听见一旁的木盒子发出有什么东西在刨壁的声音,让袭暖打开了盒子,黑珍珠忽然很活跃爬来爬去,还不停地用爪子刨底子,发现上面有亮光,忽然整个身子扑到了木盒子壁上,尝试要往上爬。 第七章 吟欢拿着棍子将它拨了回去,黑珍珠就巴着棍子不松手了,还尝试要往上爬,吟欢细心的发现黑珍珠的肚子鼓大了许多,盖上盒子问袭暖,「早上喂吃的了?」 「还没呢小姐。」吟欢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都懒懒的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怎么今天忽然这么活跃了。 「难道是生病了?」养了几年了,吟欢都没发现它出什么问题,这么反常的样子也是头一回见到,那家伙到底送的是什么蜘蛛! 「小姐。」青芽走进屋子,将一封信交给了她,吟欢差袭暖出去门口看着,忙将信拆了开来,看完后点了火盆子将信烧了干净,连外头都有这样的消息了,这才一天的功夫。 吟欢听着黑珍珠刨木板的声音,陷入了沉思,如果顾家长子忽然有了子嗣,顾家长子已故,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脉,顾老夫人一定会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入了族谱,他将来还会继承顾家长子的一切。 顾家长子过去二十来年在外打仗,获得的赏赐有很多,留给孙子还是留给儿媳妇,这件事明眼人无需问都知道怎么选择,那么这个孩子的出现,势必是要拿走顾家长子留下的一切。 顾老夫人要留下这个孩子,母亲不让,那么母亲很可能直接回木家,顾府的一切她放手,那她呢? 想着想着,吟欢浑身打了个冷战,若这孩子是父亲的孩子,那唯一的结果就是母亲离开顾家,对于她来说有两种选择,留在顾家,回到三房,跟着木氏回木家,她是顾家的人,三老夫人肯定不会愿意。 难道要因此回到原点! 「不行!」吟欢忽然开口了一声,吓到了一旁站着的青芽,「小姐,怎么了?」 不管她有没有可能因此回到三房,她必须要把这几率降低到没有,她顾吟欢重活这一回,再也没可能受制于她们。 「青芽,研磨。」 不过短短四五天,顾老夫人就查清楚了,在七年前顾国公带兵打仗去的途中确实救过一个卖身葬父女子,而后看那女子无依无靠实在可怜,就出了些银子把她安顿在那个救她的镇上。 至于国公爷是否和那女子发生过什么,顾国公的部下都说不清楚,就算回临安的途中顾国公有事离开一两天,作为部下他们怎么敢问这么清楚,过去贴身跟着顾国公的几个下属在五年前和顾国公一块战死了,顾国公与这位女子之间后来有没有联系都没有人知道。 顾宇治知道了此事,主动要求去衡关附近的那个小镇查一查,是否真有清秋这样的一个女子存在。 顾老夫人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所有信物,一件一件地看着,忽然拿起一条腹带,颤抖着手摸着那上头的珍珠和四周绣着的纹路,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 「阿喜啊,你看,这是不是那年大郎出征我给他亲手绣的腹带。」身后的喜妈妈走过来看着那陈旧的腹带,并排的三颗珍珠已经脱落了一颗,但那绣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见,正是老夫人当初给大少爷绣的平安带。 「老夫人,这是当初您给大少爷绣的。」顾老夫人摸着那腹带,那次打仗顾宇郎受了重伤,回来之后顾老夫人又是祈福又是亲自绣了这个,还放在佛堂里念经诵读,让顾宇郎戴着莫要离身。 「怎么会在这里。」顾老夫人拿着那腹带不舍得放手,答案显而易见,这么重要的东西,清秋都有,那孩子极有可能就是大郎的孩子。 「阿喜,那孩子真的和大郎小时候长的很像呢。」顾老夫人像似在回忆过去,一手缓缓地摸着那珠子,最终将它放了下来,「且等阿治从那回来吧。」 「外头有在传大少爷流落在外的孩子上门寻亲了。」喜妈妈将她扶进了内室,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大夫人那可有话?」 「大夫人什么都没说。」顾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沉得住气,大儿媳一直都是这样,可恰恰因为如此顾老夫人才为难。 花园里,吟欢带着青芽穿过了回廊要往回走,忽然听到旁边小园子内有笑声,像是小孩子的嬉闹声和丫鬟的声音。 「那边就是她们的住处吧?」吟欢后退了一步,直接走入了那个小园子内,门口那种着不少翠竹,吟欢站在那,透过那些缝隙看着小园子里那在石桌旁跑来去的孩子,还有追着他的丫鬟。 「小少爷,小少爷你慢点跑,小芹要追不上了。」名叫小芹的丫鬟一把抓住了那孩子,将他抱住了在怀里,那孩子不让,使劲挣扎了两下还想继续玩,小芹便拿起石桌子上的零食哄他,「小少爷,等你住到了大院子里,你可要把小芹也带上,贴身照顾你好不好?」 「小少爷?」吟欢轻笑了一声,现在的丫鬟可真懂得把握时机,这还没真的认祖归宗呢,就先替自己谋了好出路,顾府里头的小少爷就是逸哲了,眼前的这个有什么资格! 吟欢看着神色凛了起来,一个丫鬟都敢这么喊,到底是谁默许的。 「小姐,还是先回去吧。」青芽担心被人看见又会说什么闲话,如今府里还传着七小姐这个继姐会如何对待忽然冒出来的弟弟。 「青芽,你在府里也不少时间了,那孩子真和父亲小时候有这么像?」吟欢看着那不断往嘴里塞东西的人,眼底闪过一抹嫌恶,同样的年纪,逸哲五岁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的。 「听府里老人说是挺像的,老夫人生的大老爷二老爷小时候都挺像的。」吟欢听到了青芽的后半句话,嘴角扬起一抹笑,「也就是说,这孩子和二叔小时候也挺像的了。」 那孩子吃了东西又要玩,小芹没拉住,他扑到在了地上,哇一声哭了出来,那屋子里冲出一个女子,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哄着,那孩子哭着口中喊着爹,她则抱着他不断地哄,「好,好,我们去找爹。」说着便把他抱进了屋子里。 父亲已经死了,她要到哪里去找所谓的爹爹给他呢,吟欢看着她的背影,若是一个情深义重的男子,他必然不会背叛自己心中的信仰,就只是为了一个孩子,父亲不会和这个女子发生任何的关系,更何况她与母亲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若是延伸到感情,父亲既然对母亲情深不讳,更不能如此。 「走吧。」吟欢转身,远远的还能听到孩子的哭闹声 顾宇治回来的很快,和顾宇治一同到顾家的,还有木家两兄弟,大厅之中坐满了人,吟欢和顾逸信他们站在一起,看着那躲在清秋怀里,一脸惊恐的孩子。 「母亲,我前去衡关打听了一下,那小镇上确实住过这个人,我也是打听了许多人家才知道的,她深居简出,几乎没有认识外人,住的地方偏,周围也没什么人,所以知道她的并不多。」顾宇治将在衡关附近小镇上打听到的消息和顾老夫人说了一遍。 「我把大哥的画像给他们看,有人说见到过大哥几回。」顾宇治看似风尘仆仆的样子,而清秋则一直抱着孩子,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顾老夫人将那些信物一并拿了出来,当着木家兄弟的面给大家看,「这些东西晚婷也看过,确实有大郎的东西,而这腹带是过去我亲手绣给大郎的。」 第八章 木氏抬眼去看,乍看之下觉得熟悉,那不就是大郎戴了才一两回就不小心弄丢了的东西么。 木家兄长木朝阳看着那一桌子的东西,有些不屑,「顾老夫人,您这么说,是要告诉我们,这女人怀里的孩子,就是妹婿在外留下的种了?」 大厅里一片静谧,说了这么多,顾老夫人都没有提到这个点上,木朝阳不耐烦了,顾老夫人点头道,「如今据众多证据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如今妹婿人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就凭这些东西,去了一趟衡关,随便找几个人来做证就说这孩子是妹婿的,老夫人,我看您还是仔细些的好。」木朝阳说的十分不客气,他没有收到木氏的信,收到的是吟欢派人写过去的,再让人一打听,临安城这都传成什么样了,自己妹妹这样子在顾府还不得安宁,木家可不稀罕顾府这点东西。 「话虽如此,可这些东西都是大哥的贴身之物,难道大哥还会随意赠给别人。」顾宇治站了起来,指着那些东西说道。 「怎么,顾老夫人,证实了这孩子是妹婿的,你们顾家又打算如何?」木朝阳不理他,直接看向顾老夫人,「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难道你们顾府也敢收留,从那衡关前来的,就不怕是敌方的人。」 「一个弱质女子,木兄你还能说成是敌国的人。」顾宇治语气里不免沾染了几分轻视,木朝阳身边的木朝赂哈哈大笑了起来,「果真是平白捡了自己大哥爵位的顾国公啊,你可知道衡关阳关那多的是敌国混进来的人,她们大都是弱质女子,无辜孩童,只要你善心大发下马去扶持一下,她们手无缚鸡之力也能要了你的命!」 顾宇治脸色咋变,正要反驳,顾老夫人重重地咳了一声,顾宇治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也是木兄说的特别的人,如今这位女子身上有大哥多件信物,经证实都是大哥的东西,大嫂也看过了,这孩子和大哥小时候也是十分神似,我多方打听大哥的部下也证实了大哥曾救过她,木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我们木家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今天前来也就是为了看顾老夫人对此事时什么看法。」木朝赂坐了下来,大有你说我们就听着,不满意再提的意思。 「这孩子是大郎的孩子的话,那么我们顾家就要让他认祖归宗,他就是大郎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晚婷若是不愿意养,这孩子养在我这里也可以。」顾老夫人脸色微沉,缓缓说道。 「我不答应。」木氏的声音紧接着顾老夫人的响了起来,木氏站了起来走到那桌子前拿起那腹带,「这东西是大郎的没有错,可大郎没带两回就和我说不小心弄丢了,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这女子和大郎七年前才认识,她是在何处捡到这个的。」 「单凭这些东西母亲您若要让这个孩子入顾家族谱,写在我与大郎名下,我不能答应,我相信大郎不会骗我,母亲,你是相信大郎说的话,还是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木氏扫了一眼清秋,后着抱着孩子缩瑟了一下,嗫嗫地说了一句,我没有骗人。 「晚婷啊,我知道一时半会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这么多年了大郎与你情深义重,可你也是听到那日她说的话,大郎身上何处有伤,她都能说地出来,可见她对大郎是熟悉的,这孩子能来到世上那也是缘分,弥补了你与大郎没有孩子的遗憾,你这又是何苦呢。」 在顾老夫人心中,已经认定了这孩子就是顾宇郎的孩子,这些日子她越看越觉得是大郎小时候,他比大郎好动一些,嘴巴也甜一些,老天没有要大郎绝后,最后还是给这孩子留下了血脉。 「我与大郎的孩子就是吟欢,母亲,您不必再劝,我是不会同意这孩子入顾家的。」木晚婷可不知道大郎小时候和这孩子有多相似,她只知道,她木晚婷的丈夫,是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大嫂,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这是大哥唯一的孩子,如果流落在外,你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大哥,大嫂没能为大哥生下孩子,难道还要大哥就此绝后不成。」顾宇治指着清秋怀里的孩子说道,「顾家之子流落在外,顾家长媳不予认祖归宗,顾家先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一番话顾宇治说的极为振心,顾宇治又指着木氏继续说道,「大嫂百般阻挠这孩子进顾家,无非怕这孩子抢走了大哥留下的一切,大嫂此等想法不免自私了些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未曾纳妾有孩子,全是为了大嫂,如今难道大嫂连这个孩子都容忍不了。」 「那又如何?」木氏转过身看着他缓缓说道,「你大哥他心甘情愿与我为夫妻,即便是没有孩子也未曾说过一句后悔,我眼里却是容不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顾家要把他带进来,我木晚婷不同意!」 顾老夫人没想到木氏会坚决到这个地步,劝的逼的都丝毫没有作用,木氏一说完这话清秋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双眼红肿地从清秋的怀里下来,朝着顾老夫人奔去,一下扑到在了顾老夫人的脚下。 顾老夫人心疼地将他抱了起来,他窝在顾老夫人怀里嘤嘤地哭着,「祖母,我要爹爹~」 小孩子的哭声伤心的很,听地顾老夫人都有些湿了眼,她摸着这孩子的脸,长到了五岁,都没见过爹一面,真是可怜的孩子啊。 「晚婷,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但这孩子顾家知道了,就不会让他流落在外,这些证据还不够说明这是大郎的孩子么,你看看,这和大郎长的多像,晚婷啊。」顾老夫人摸着那孩子的眉宇,说着也落了泪,「我可怜的大郎,可怜的孩子。」 司棋手快地扶住了木氏,「夫人。」 「母亲,若您要问我的意见,我不会承认这是大郎的孩子,也不会同意让他入顾家。」说完木氏转身就出了屋子,吟欢快步跟了上去,搀住另外一边。 「母亲,我想大嫂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这件事情,过些时候就好了,大哥的孩子怎么可能让他流落在外呢。」顾宇治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看着顾老夫人说道。 「顾老夫人,你也莫怪咱们木家无情,既然顾家已经决定了要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我们木家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等认祖归宗这天,我们就会来带晚婷回去,母亲年纪也大了,需要妹妹多陪伴在身边,告辞。」木朝阳见妹妹离开,带着弟弟跟着也出了院子。 顾老夫人身子一震,抱着那孩子的手有了几分松动,顾宇治见此急忙说道,「母亲,那都是他们威胁咱们顾家的,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说出去都是咱们顾家有理,大哥终于有后了。」 「孩子留下,这女人赶出去。」顾老夫人把孩子交给了身后的丫鬟,对顾宇治吩咐道。 「这,母亲,孩子不能没有娘照顾的啊。」一离开母亲的手那孩子又哭了起来,顾老夫人看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即刻把孩子抱了出去,清秋想要追出去被拦了下来,哭着求顾老夫人让她照顾孩子。 第九章 「怎么,我们顾府上下难道还照顾不好一个孩子,需要一个外人来看着。」顾老夫人看了顾宇治一眼,顾宇治心中一凛,随即吩咐道,「来人呐,把这人赶出去!」 紫荆院内,木朝阳看着木氏沉郁的样子,气愤的一拳打在了墙壁上,「走,现在就跟我收拾东西回惠安城,算什么东西。」 「大哥,这事还没结束了,你急什么。」木朝赂将他拉了过来,「这顾家要认祖归宗也得选日子,到时候咱们再带人来闹一场,把妹妹接走,这样一来我看着临安城还有谁会向着他们,空有一个顾国公的爵位,就算是有了孩子又能如何,还能拉出去打仗不成。」 吟欢刚走出屋子就听到两位舅舅在外面商量如何在认祖当日大闹一场,开口说道,「大舅舅,你们这么做,母亲也不会跟着你们回去的。」 木朝阳转身看着吟欢,就是她写信要他们过来,早就听母亲说起过,妹妹对这个过继来的孩子疼爱有加,什么都教导给她。 「父亲去世之前也希望顾家好好的,母亲若走了,顾家这样下去顾老夫人一死,迟早要面临分家的局面,顾家也就散了,母亲不希望父亲失望。」吟欢走到他们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父亲死的时候手上捏的荷包中的玉佩,「这半块玉佩母亲和父亲一人一半,父亲死的时候即便是被分尸了,他手里还紧紧握着这个,舅舅和父亲同为男人,若是你们深爱妻子,怎么会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在外生下一个孩子,最后还承诺要带她们回来认祖归宗。」 木朝赂拿过吟欢手中的玉佩,这他看到过几回,在顾宇郎身上和婉婷那都看到过,低头见小姑娘眼神清澈地望着自己,他忽然笑了,对木朝阳说道,「大哥,看来我们老了,都不如一个小姑娘来的镇定。」 「你母亲不同意那孩子认祖,但这是顾家一手能够做主的,晚婷她没理由拦着,若是木家过多插手也是我们的不对,不离开顾家,这里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了。」从根本上,木朝赂对孩子到底真是假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顾家的一个态度,顾宇郎已经死了,论说孩子,顾家不缺儿子,非要让他认祖,那在未来自己的妹妹要在顾家如何立足,过去的那一切伉俪情深的话语,都成了一个笑话。 吟欢伸手朝着木朝赂挥了挥,木朝赂欺下了身子,吟欢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了起来。 木朝阳看着弟弟的神色从一开始的不在意转为沉思,继而是诧异地看着吟欢。 吟欢后退了一步,站在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大舅舅,二舅舅,这件事可就拜托你们了。」 顾府开始忙碌起来了,认祖一事顾老夫人交给了严氏去做,可没过两天,低下就怨声载道了,没别的原因,二夫人做事不给力,让办啥事起先不说清楚,回来批评下人,下人自然心中有怨,再加上严氏第一次接手这么重大的事情,心中自然有些得意,就好像是家里的管家权已经落到了她手上,言语间连别的事情都想要插手。 六月底天气已经很热,木氏依旧安排好各房各院的防暑降温,对认祖一事不插手也不发表任何意见,而二夫人院子里,顾宇治却急得团团转,半个多月过去了,当日赶出去的清秋,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人竟然不见了,就好像在临安城消失了一样。 「老爷,认祖归宗的是大哥的儿子,那清秋最多也是个外室,老夫人不肯让她入顾家,你何必紧张成这样。」严氏看着有些吃味,都好几回了,那清秋在老爷面前哭诉,柔情似水的样子让严氏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女人。 「你知道个屁,这女人不见了,要是别人说这孩子不是大哥的,找谁来作证!」顾宇治不是顾老夫人,顾老夫人认定了这孩子是大儿子的亲骨肉,那么那个清秋就不需要呆在顾府了,顾老夫人从根本上还是想要木氏养这个孩子,养在大郎和她名下,作为嫡子。 可顾宇治心里最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大哥的儿子,万一出什么幺蛾子,这女人就是最有利的证据,不过是听了母亲的话赶出去一会的功夫,自己即可找人去接了,人就不见了。 「这东西都在了,你都查清楚了,那不就是大哥的孩子么,这女人要是入了顾家会败坏顾家声誉的。」严氏看他紧张的样子,「说不定自己走了。」 顾宇治没与她多说,出了屋子往府外走去,眼看着认祖的日子选了,也没多少天功夫,在这紧要关头出了岔子,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顾宇治紧张的同时,临安城北市千玉阁内,吟欢走入铺子,和李掌柜打过了招呼,直接上了三楼,拐弯过了走进一间包房,示意看守的人挪开了柜子,吟欢弯腰走进了里面的密室,点着微弱的烛光,四周没有窗户。 密室里摆放着一张床和两张桌子,蜡烛点的很高,床上绑着一个人,是失踪多日的清秋,此刻她头发凌乱地散开着,除了脸上还干净些,那模样就像是当初刚刚来到顾府的时候。 一看有人进来,清秋抬起头,口中喃喃地喊着,「放我出去。」 吟欢从青芽手中接过了一碗水,迈脚跳到了床上,将碗凑到清秋旁边,清秋很快低头将水都喝了干净,接着眼巴巴地看着青芽手中那散发着香气的食物。 「都这么多天了,二叔都没来找你,恐怕他是以为你死了。」清秋回了神,身子靠在了墙壁上,「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七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样把我绑了来,到时候顾家找不到人,你可就麻烦了。」 「麻烦?」吟欢笑了,看着她一身的狼狈,吟欢拿起一根蜡烛贴着她的脸照近着看,「你都没有见过我,怎么知道我是七小姐,来的时候做了不少功课吧,顾老夫人只管孩子不会管你,你死了消失了更好,省得有人拿捏顾家的这个把柄说父亲的不是,你觉得顾家会派人找你么?」 「你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而你的孩子在顾府中,你猜他会怎么样?」滚烫的蜡烛油滴落在了清秋的脖子上,她吃痛地后退,那蜡烛的火光不断逼近,烫到了她的脸。 吟欢低声喃喃着,「你知道么,顾家大池塘里可死了不少人了,只要往人身上绑一块大石头,往下一沉,大半夜的,都没人知道呢,尸体都不会浮上来,不消几天,就都成鱼食了。」 「你你想怎么样。」清秋听怕了,在这里被关了整整半个月,每天只有一碗水和一个馒头,饿着睡着,但是又饿不死,头晕眼花地十分难受,如今听着顾家七小姐这么一说,自己逃不出去,命都在别人手上了,更是害怕。 「和我说说你儿子的爹吧。」吟欢坐了下来,把烛台放在了桌子上,「在衡关呆了这么多年,衡关的方言学的不错吧。」 「我深居简出,不与人交谈,衡关话,我也不会说。」清秋连忙解释道,「逸天真的是大郎的孩子。」 「别一口一声大郎,父亲的这个名字是你能叫的么。」吟欢忽然厉声打断她,「你今天关在这里,出不去,你也捞不着一点好处,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第十章 「小姐,二小姐来铺子里了。」正说着,密室外忽然有人通报,吟欢看着清秋,「你好好想想清楚,这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求不到了。」 吟欢很快走了出去,刚到二楼,顾吟霜恰好了走了上来,看到她下来,笑着对身后的李掌柜说道,「七妹能忙什么呢,这不是来了么。」 李掌柜讪讪地笑着,吟欢示意他去忙,带着顾吟霜到了二楼的包房,「二姐怎么有空来这里。」 顾吟霜开门朝着三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问她,「七妹,刚才我可听见你这脚步声是从三楼下来的,这三楼设的是什么?」 「三楼也是包房,我上去巡察而已。」吟欢为她到了一杯茶,「二姐还没说为何来这呢。」 「七妹好兴致,这如今火烧眉毛了,还能这般淡然。」顾吟霜坐了下来,端着茶没有要喝的意思。 「何来火烧眉毛一说?」 「这顾家长子流落在外的孩子都找回来了,近日要认祖,七妹,若是你要回竹清院了提前说一声,我好差人把你那屋子去打扫打扫,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是不能住人了。」顾吟霜看着她一脸的从容,忍不住又酸了一句。 「认祖和我回不回竹清院有什么关系,我是母亲过继去的孩子,他认祖了,我就多一个弟弟呗。」吟欢捡着碟子里的杏仁吃着,抬眼看着顾吟霜,「二姐你就为这事?」 「顾吟欢,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那孩子可是要夺了大伯父的一切,养在大夫人名下,可是嫡子的身份,你一个过继去的孩子,说不定老夫人还会让你回到竹清院里去,大夫人都有人养老了,七妹你这不是不用了么。」顾吟霜抿嘴笑着,她就是想看着顾吟欢从紫荆院里出来,到时候回到竹清院,看她还能像现在这般镇定。 「二姐,你这是有多希望我回到竹清院,不过恐怕要让二姐失望了,这竹清院,我怕是回不去了,二姐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亲事,三姐的婚事都定了呢,不知道四婶会给二姐你选一户怎么样的。」吟欢慢悠悠地喝着茶,忽然楼上有什么摔倒的动静声,顾吟霜起身开了门。 「七妹,你这楼上可真是吵,我上去瞧瞧,发生什么事了。」说罢顾吟霜自己走了上去,青芽阻拦都阻拦不及,吟欢脸色一沉,随即起身跟了上去。 顾吟霜走上三楼,砰的推开了二楼包房正对上的屋子,里面坐着的人吓了一跳,皆扭过头来看着她,「什么人!」 顾吟霜看了一通,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那动静声似乎是桌椅摔倒的声音,地上疑似有一滩水迹,便有些尴尬,领头的一个小姐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怎么回事啊,掌柜的人呢!」 「对不起各位,家姐这有点,希望大家不要怪罪,对不起,对不起啊。」吟欢走了过来,指了指自己的头,对着屋子里的人道歉。 走到了楼下,关上了门,顾吟霜回头看着她,头一次发怒,「顾吟欢,你说谁这里有问题了。」 吟欢换下刚才道歉的神情,指了指自己的头,「二姐你听到一点动静就这么兴冲冲的跑上去,问都不问直接闯进去,这不就是有问题了,今天我一出门你就跟了出来,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吟欢没再和她客气,才出门多久,人就跟了出来,一到这里就找自己,眼神还一直往三楼那看,刚刚这么一点动静声,她那神情比谁都兴奋,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听说那带小少爷回来的清秋不见了,出了顾府人就消失了,七妹啊,二姐知道你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变,但也不需要用这样的举措,把人藏起来若是让人发现了,这可是大罪。」顾吟霜见她这么说,也就泰然地坐了下来,拿起一精致的茶杯在手中把玩着。 「是我的总会是我的,我把人藏起来了也没用,那孩子还是要认祖归宗,不过二姐,你如何知道清秋不见了,顾老夫人可是让人把她赶出去,没有让人灭口。」吟欢看着她笑着,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自以为跟了出来能够抓到什么把柄,这样就能在顾家邀功了,把她从继女的身份拉下来。 「七妹,你要是真绑了人二姐也可以谅解,不过这被人找到了的话,你可就连竹清院都回不去了,为了阻止大伯父的孩子回到顾家,居然如此狠心。」顾吟霜嘴角勾起一抹笑,低头看了一眼窗外,门外那传来李掌柜送客的声音,吟欢听到那一阵下楼的脚步声,瞥了一眼门口,不在意地笑着,「看来二姐一直都很关心吟欢。」 「你虽然身在紫荆院,可你毕竟还是我亲妹妹,我如何能不关心你呢。」顾吟霜眼底尽是真诚,要把这姐妹情深演绎地彻底。 千玉阁的楼下忽然一阵嘈杂,有马车忽然停下的声音,吟欢站起来到窗边一看,可真是熟人啊,顾家的一个管事从马车上下来,当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吟欢脸上的笑意越加明显。 顾宇治带着人走进了千玉阁,气势汹汹,李掌柜和伙计们首先送了客人出去,其余还在包房里选东西的,也都是非富即贵,惹不起,于是李掌柜走到顾宇治面前,「国公爷,您这是?」 那管事一把推开了李掌柜,看了店内一圈,找到了上楼的路对顾宇治谄媚地说道,「老爷,要不我们先上楼找。」 「你们几个守住门口,你们几个去那边看,其余的跟我上去。」顾宇治撇了李掌柜一眼,撩起袍子走了上去,刚走到了二楼,吟欢带着青芽便拦在了那里,「二叔,您这般气汹汹的到我铺子里来,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吟欢,二叔权当你是开了一次玩笑,下回可别这样了。」顾宇治忍住冲上去的心,伸手摸了摸吟欢的头,示意手下上去。 二楼和三楼的包房内还有几个客人在,吟欢挨个敲门道歉之后那管事颇为盛气凌人地每一个都看了过来,没人的屋子也要仔细看一下。 顾宇治带人上了三楼,顾吟霜随即也跟了上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直到顾宇治看完了所有的房间,包括之前顾吟霜看过的那个房间,三楼所有的房间都大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没有顾宇治想要找的人。 顾宇治看了一眼吟欢身后的顾吟霜,后者将视线看向了之前那个有动静的屋子,顾宇治再度走到了那包房,仔细看了起来,那管事忽然喊了一声,顾吟霜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顾宇治快步走到了管事在的包房,那靠墙的柜子已经被挪开,里面是一间黑漆漆的暗室。 「点灯!」顾宇治高喊一声,手下很快点了烛台送上去,暗室被照亮,除了床和桌子,里面空无一人,最里面还有一个柜子,上面放着一些书卷,桌子上还有没燃尽的烛台。 那管事不死心的要去挪动那柜子,好不容易挪开了柜子,柜子后头还是墙壁,没有出现希望中的门。 呲呲的烛台声在安静的空气里不断响起,吟欢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吟霜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尽管暗室里有着一股怪怪的气味,但是屋子里除了能看到的,别的什么都没有。 第十一章 顾宇治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最初在楼下查看的人也走了上来,在顾宇治耳边讲了几句,他的脸色就更精彩了,目光凌厉地扫了顾吟霜一眼,兴师动众竟然是个假消息,后者的脸色比他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只是眼神死死地盯着吟欢的后背,仿佛要看穿她的心。 「二叔,可找到了你要找的?」吟欢见他们都不说话,示意李掌柜把那柜子给推了上去,「若是二叔还想找,吟欢就不陪了,时辰不早了,该回顾府了呢。」 顾宇治哼了一声带着人下楼了,吟欢站在那,笑盈盈地目送着他们下去,回头看着顾吟霜,「二姐,你可还有事?」 顾吟霜看了那之前看过的包房,仿佛是明白了什么,看吟欢的眼神里充斥着复杂,那三楼包房里的人是什么时候下去的,好像就在国公来之前没多久。 「二姐不关心自己的大事,反过来关心吟欢,吟欢心中感动的很呢,不过听说四婶为二姐的婚事也愁的很,前些日子有张大人家的夫人来过顾家,她家恰似有个还未娶亲的庶长子呢,二姐你知道么?」 「这就不劳七妹费心了。」顾吟霜神色一凛,张家庶长子,游河那日在园子里和自己见过一次面的张志同,那样的人她如何看得上眼。 吟欢笑眯眯地不说话,顾吟霜心中堵着一口气,怎么顺都无法消去,上了马车之后,她掀开帘子看着这千玉阁,眼底的妒意越染越深,哼,你还能得意多久 顾府内,天已黑,吟欢回来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听到青芽说人已经安顿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下午这一出还真是惊险。 「小姐,二小姐似乎早就知道是您带走了清秋,为何她要拖到今日。」青芽也有些庆幸,若是二小姐一上来就是带着二老爷他们,这就无所遁形了。 「因为她太过于自信。」吟欢噙着一丝淡笑,因为那是顾吟霜啊,前世她有多自信,单凭着自己的容貌就觉得能够让众多男人诚服。 「她按兵不动,摸清楚了我每次出去的地方,确定了清秋是被关在千玉阁,可她却没有直接带着二叔他们去,而是自己先过来,为了彰显她的姐妹情谊,为了不忍心看着我误入歧途,这是来解救我呢。」她还得感谢她那膨胀的自信心,以为一切胜券在握,就连面子功夫都要做足了,要不然吟欢怎么有机会把人送走。 「小姐,二小姐知道了若是拿此来威胁您。」 「青芽姐姐,知道了没有证据,她能奈我何!」吟欢不屑地笑了一声,不过此次大意了,还以为没有人发现,二叔要怀疑也只会怀疑到大舅舅他们那。 吟欢没想到顾吟霜对自己的行踪如此关注,不放过一次机会,非要看着自己不如意了她才满意。 有些人换一辈子发生一些事情,她会改变,有些人就算给她十辈子的轮回,她还是如此,死性不改 七月初,顾家对外宣称顾家已故的长子流落在外的孩子找回来了,如今已经五岁,名叫顾逸天,是顾宇郎亲自娶的。 认祖这日,一早天气出奇的好,顾家祠堂再开,顾老夫人牵着顾逸天的小手,小家伙看上去恹恹的,大半个月没见到自己娘,情绪也不太好。 吟欢望着大晴朗的天空,眼睛微眯,往后退了一步,寻了一处阴凉的地方站着,冷眼看着那再次打开的祠堂,和满脸笑意的顾国公。 忽然祠堂外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木朝阳和木朝赂两人,带着木家的一众族人到了院子外,向顾家讨说法,而顾家门外早就围堵的水泄不通,惠安城来的马车和人,将顾家大门给堵住了。 顾家族中的长老朝着顾老夫人看了一眼,顾老夫人把孩子交给了身后的丫鬟,走了出去,朗声说道,「木大人,顾家寻回失散的孩子本是喜事,你今天若是来贺喜的,顾府欢迎,你这若是来闹事的,那也休怪我这个老妇翻脸!」 顾老夫人顶着一头苍白的头发,精神奕奕地看着他们,木朝阳伸手示意深厚的族人别吵,把一卷书直接扔在了顾老夫人面前,「我们木家不是不讲理,今天就是讨要个说法,这孩子若真的是宇郎兄的,那么你们顾家管顾家的,我带着晚婷回惠安城去,若这孩子不是顾家的,那就是你们顾家欺人太甚。」 有人把书卷捡了起来,上面就写了几个大字,验亲。 顾老夫人听了一旁丫鬟的禀告,脸色当即沉了下来,顾府门外都围堵了人,木家这是要把事情闹大了去。 「你们才是欺人太甚,大嫂不同意就要顾家不认大哥唯一的血脉,你们木家的心也太黑了!」顾宇治冲了出来站到顾老夫人身旁,一看那验亲二字,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了。 「顾老夫人,我今天就把话给您说明白了,改日你要面圣叫屈也好,告我们木家也罢,我木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你把这事给撂清楚了,咱们也懒得在这地多带一刻。」木朝阳指着那书卷说道,「这书中有几种验亲的法子,滴血认亲注定是不成了,顾兄已死,顾老夫人不如看看还有一种。」 翻开了那书卷,滴血认亲后写的就是滴血骨,顾老夫人当即把书卷摔在了地上,气地险些背过去,滴血骨,这是要开棺取骨,把儿子的坟撬开了把孩子的血滴在骨头上。 「顾老夫人,您认为此举如何,若是融了,那顾兄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若是不融,就当时我们木家帮你顾家,免得认错了孩子,把不是自己孙子的当成亲孙子疼了。」木朝阳说的大声,后面的木家族人纷纷附和。 「去,去吧晚婷叫来,看看她家的兄弟要如何对待她的丈夫,开棺取骨,这是要惊扰了我儿啊。」顾老夫人捂着胸口叫人去请木氏,一旁的顾宇治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母亲不同意,谁敢强行去开大哥的棺,木家再怎么做都是无理取闹。 「惊扰了也比认错了好啊。」正当丫鬟跑去紫荆院的功夫,木家族人深厚忽然有人开口说话,人群分两边,六王爷身穿军服,腰佩剑走了过来 六王爷的出现让开祠的事情不得不暂停了下来,一众人到了前厅,就算是六王爷在此,顾老夫人也不同意开棺,儿子死的时候这么痛苦,现在还要去惊扰他的亡魂。 木氏在一旁神色寂寥,当问到开棺的时候,她竟无意识地说要把顾宇郎的坟墓修一修,也好空出地方让自己安葬下去,免得地方挤了,大郎不舒服。 顾宇治站在顾老夫人身后,心中又紧张又期待,手心都出了微汗,尽管知道母亲绝对不可能答应开棺,六王爷应当不会太过于插手顾家家事才对,只要过了这一关,有六王爷作证,木家再想惹事就没道理了。 场面僵持不下,六王爷虽觉得开棺是唯一的办法,如今这叫清秋的女人都不见了,唯有这个能让木家信服,可毕竟自己不是顾家的人,若这么说显得薄情了,大郎死的时候那般惨烈,死后还要这么去打扰。 第十二章 正在这时,忽然厅中响起一个糯糯的声音,顾逸天不晓得是怎么从丫鬟手中挣脱跑来这里的,不断地喊着娘,声音委屈可怜,好不容易走进了大厅,顾逸天满大厅地找人,一会娘,一会爹爹。 顾宇治没由来地觉得背后一阵冷汗,蓦地抬起头,赫然发现顾逸天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顿了那么一会,开心地朝着他扑了过来,口中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爹爹!」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清晰的一叫给愣住了,顾逸天环抱着顾宇治的腿,呢喃着喊着爹爹,张开手要他抱抱。 众人的神色皆有了变化,小孩子心性的,最骗不了人的,进门第一件事找爹爹找娘是人之常情,可在顾家二爷腿下喊爹爹,还不止一两声,这究竟是替谁的儿子认祖呢。 顾宇治缓过神来急忙把孩子给推了开去,顾逸天的小身板哪里站得稳,直接被他摔倒在了地上,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锲而不舍地要去跟顾宇治,「爹爹,爹爹。」 「谁是你爹了,我是你二叔!」顾宇治开始急了,「来人哪,人都死哪去了!」 顾逸天才不管这些,找到了爹爹才能找到娘,娘不见了,找到了爹爹娘就会回来,脑海里一直出现这一想法,顾逸天拽着顾宇治的衣角怎么都不肯松手。 迟迟没有丫鬟进来,顾宇治脸色铁青地看着这孩子,打也不是,骂也不能,清秋不见了之后一直是顾老夫人派人照顾的,到底是谁教他喊的爹爹。 「爹爹,爹爹,我们去找娘。」顾逸天喊着他还在努力,顾宇治看了顾老夫人一眼,无奈道,「娘,这孩子年纪小,一直想着大哥,这都叫错人了。」 顾老夫人心中早已经悍然,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问儿子这到底是谁的孩子,说的面目相似这一点,似乎在此刻也成了某一种指使性。 「顾国公,这到底是叫错了,还是你不肯应啊,都这年纪了,若不是痴儿,怎么会连爹都认错。」木朝阳笑着,不明意味地看着顾宇治,儿子是儿子,顾家流落在外的,到底是哪个老爷的,这就得好好看看了才是。 「顾老夫人,您可是看仔细了,这开祠到底是把孩子记在哪个儿子的名下,弄错了这大郎可就白捡一个儿子了。」木朝赂随后配合哥哥说道。 好不容易把孩子从顾宇治身边抱开了,顾宇治看着这一大厅的人,有些狼狈,「大哥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大哥也只见过一面,我与大哥乃亲兄弟,这孩子认错也是难免的。」 「话虽如此,不是说信物之中有宇郎兄的画像么,难道那女子没有拿出来给这孩子看过,顾国公,若说你和你大哥长得像,我还真是没有瞧出来呢。」木朝阳的话似乎点醒了顾老夫人,她看了一眼哭闹的孩子,两个儿子长大了是不像,可小儿子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哪个不说长的像哥哥小时候。 这一想法生出,顾老夫人自己都吓了一跳,儿子哪里会这么大逆不道,做出这种事情来。 「把孩子抱下去。」哄都哄不好,哭闹的烦了,顾宇治被这忽然来的一出弄得心烦意乱,尤其是那六王爷的神情,似乎是不相信这一切。 「慢着!」木朝赂站了出来,指着那丫鬟怀里的孩子,「这验血都还没验,抱下去做什么!」 「木大人,开棺此等惊扰我儿之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顾老夫人被心底隐隐透出的想法惊到了,儿子那脸上忽闪的神情都让她心中不安了起来。 这是顾家事,关上了门顾家人谈便是,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老夫人就算心有疑惑也不会让顾家蒙了羞。 可似乎木家并不这么想。 吟欢远远地躲在角落里,背靠着大门望着二舅舅在那说着,再看二叔那惊诧的神色,嘴角不经意地闪过一抹笑意,再看身旁的顾逸信时,吟欢心中有了一些不忍。 从事发到现在,顾逸信对母亲和自己的关心超过了对这件事的关心,撇开他父亲是二叔的事实,顾逸信真的是一个好大哥,就是他如今看二叔的眼神里,竟还透着一些失望,明白的人已经能看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心中有了一些不适,吟欢出了大厅,外面还围着不少人,吟欢慢慢地往紫荆院的方向走去,所有的人连着丫鬟婆子们都凑热闹去了前院的大厅门口看着,走廊花园里人极少。 尔冬跟在她身后,见她不说话,安静的陪着散步。 花园池塘旁的假山那多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吟欢站在走廊这头,远远地看着,良久,低声吩咐道,「你在这等着。」说完自己走向了那假山。 苏谦营看着慢慢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一袭粉色石榴裙子,淡黄色的衬衣。裙上带有粉色的绸带,一侧的长发用一个小巧紫色的簪子盘上,俏皮可人,未施粉黛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信步而来。 「六世子,吟欢多谢您出手相助。」吟欢抬头看着他,脸上笑意未减,若是没有他,这送往阳关的信不可能会这么及时的到六王爷手中,今日开祠精彩的这一出,也就没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来见证了。 「举手之劳。」苏谦营望着她也笑了,用刮目相看来形容他对她的看法再恰当不过,这样一个弱质女子,做出来的事情让他也佩服不已,如此缜密的计划,竟然出自一个十来岁的姑娘之手。 「这件事,也希望六世子能够替吟欢保密了为好。」吟欢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这是南海贡珠,也请六世子不必客气,收下它,让吟欢求个心安。」 苏谦营苦笑了一下,「顾小姐何必分的如此清楚。」 吟欢摇了摇头,「六世子身份尊贵,吟欢做出此等越矩之事本就不该,礼不在贵重,就当是吟欢感激世子的心意。」她怎么能不分的清楚,今日之事她承了六世子的情,来日就要报答,她顾吟欢能拿什么去报答,不如算的清清楚楚,免得将来留话柄。 苏谦营听她这么一说,伸手把锦盒接了下来,心中那一阵的苦闷席卷而上,原本他很高兴,在有难时刻她还能想到让他帮忙,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远很远。 吟欢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六世子不接,当日书信给六世子,吟欢是报了他欠自己的想法让他帮忙的,可说到底,六王妃和六王爷之间的事情,作为孩子的苏谦营并没有什么过错,婚姻大事他做主不得。 「为何你对谦默能和颜悦色,对我却如此分明。」半响,苏谦营忽然开口问道,吟欢一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六世子,我何时对他和颜悦色了?」 是了,她不是对堂弟和颜悦色,可她在面对他的时候,那神情可比现在自如许多,那是不设防的交谈,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让她对自己如此。 苏谦营羡慕了,羡慕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妒意,可还是晚了,当堂弟在跟着父亲出发去阳关时候对自己的郑重嘱托,苏谦营发现自己是真的错了。 假如那日在顾家大厅中,自己说愿意娶她,如今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第十三章 苏谦营看着渐渐离去的人,心中那初生的执念之种,应声而裂…… 前院大厅内,木朝赂看着顾老夫人反对的神色,笑地很怡然,「顾老夫人,您刚才应该听明白那孩子喊的顾国公爹爹,既然不能开棺,那就让这孩子和顾国公验个血,不知您意下如何?」 看似无理的要求,在场的人却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六王爷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哭地抽抽搭搭的孩子,若真是如此,圣上那必定是要告诉的。 「这是我大哥的孩子,作何要与我验血!」顾宇治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看向了顾老夫人,这不看还好,一看连着坐在下面的严氏都知道了自己丈夫心中有鬼,不敢验。 「验,阿喜,去取水来。」顾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阿喜应声下去了,很快端上来了一碗水放在厅中的桌子上,抱过了孩子阿喜拿起一旁的针在他指尖戳了一下,顾逸天疼地又哭了起来,血滴落在水中荡漾了一下,所有人都等着顾宇治。 「阿治,给六王爷看看,你是不是逸天的父亲,也好让木家的人放心。」顾老夫人见儿子踟蹰着没有动作,沉声说道。 「娘。」顾宇治喊了一声,三十几岁的人头上竟也生生憋出了汗,犹豫不决地拿起了针,他怕了,颤抖着手迟迟不敢下针,望着那碗低沉着地一滴血,顾宇治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玩完了。 「等等。」木朝赂笑着阻止了他的动作,伸手在碗里沾了一下,放入口中尝了一下,一旁的喜妈妈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顾老夫人,这位妈妈似乎是年纪大了,清水和盐水都分不清楚了,这么咸的水怎么能拿来验血呢。」说着木朝赂直接把水倒在了地上,「大哥,看来要你亲自去取一碗清水来了。」 木朝赂说妈妈糊涂,倒不如指的是顾老夫人糊涂,换了盐水,这什么血滴下去可都不相溶了,让人发现岂不是说明她也怕这孩子就是顾国公的儿子。 坐在那的顾老夫人双手紧紧地抓着扶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木朝阳拿了另外的水上来,并端到了六王爷面前让他看了这确实是清水再放到了桌子上,木朝赂这才松开了对顾宇治的桎梏,「顾国公,请吧。」 已是骑虎难下的境地,顾宇治手执针看着那清澈见底的碗,恨不得将它砸碎在自己眼前,周遭传递过来的种种眼神都让他颤动不已,他自以为缜密的计划,如何都想不透到底哪里出了错,会让木家的人觉得这孩子是自己的而不是大哥的。 严氏紧张地看着自己丈夫,她才是最想不明白的那个,怎么好好的开祠会变成这样,不是大哥的孩子么,怎么忽然要让自己丈夫和这孩子验血,而老夫人脸上为何尽是失望。 「噗通。」一滴血滴落进了碗里,顾宇治后退了一步,喜妈妈抱着孩子走近,余光看了顾老夫人一眼,慢慢地捡起了针在孩子的手上又扎了一下。 不消片刻,两滴血融合在了一起,顾宇治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手扶着椅子才站稳,顾老夫人起身抬头看了一眼,直接跪在了六王爷的面前,「老妇管教不严,养出此等逆子,让六王爷看笑话了。」 六王爷即刻起身把她扶了起来,顾老夫人跪在地上不肯起,「六王爷,此等顾家家事,望六王爷能够将此事交由老妇处理,老妇定当会让六王爷和木家满意。」 六王爷长叹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想帮,「顾老夫人,此事还需一五一十告之圣上。」就算他不说,难道木家会善了此事,肯定会告之圣上,届时这结果都是一样的。 顾老夫人抓着六王爷的手松了下来,身后的丫鬟赶紧将她扶了起来,门外的人还有些不明情况,怎么顾老夫人忽然就下跪了。 忽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冲进了大厅中,看到喜妈妈怀里的孩子飞快地抢了过来,「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身后追进来两名气喘吁吁的婆子,没等拉住那女子,那女子便直接看向了顾宇治,声音嘶哑地喊道,「二郎。」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出去!」顾宇治黑着脸看着袖口出那灰黑,大声喊道,两个婆子冲过来从她怀里夺走了孩子,要拖着她出去。 那女人不断地挣扎着,「二郎,我是清秋啊,你怎么不认得我了,你是不是已经让小瀚认祖了,你不是说要接我回来的么,二郎。」 那嘶哑的声音渐渐远去,却久久萦绕了在了大厅之中,顾老夫人还在为六王爷刚刚的话沉思,而顾宇治则站在那,怔怔的,眼神有些空洞。 严氏看着那蓬头的女人被拉走,忽而明白了什么,直接冲到了顾宇治面前,哭着拍打着他,「那女人是谁,那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啊,你说啊!」 木氏坐在后面抬起头,冷眼看着这一切,随即起身轻声说道,「司棋,我们走。」 三日后一道圣旨下到了顾家,收回顾宇治的顾国公爵位,官降两级,罚俸三年。 顾家,顾老夫人跪着接旨之后差人送走了颁旨的太监后,看着同样跪在身后的儿子,气血攻心,拿起一旁的拐杖朝着顾宇治的身上招呼。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顾宇治没来得站起来被敲了好几下,紧接着在屋子里躲着,一面不满地朝着顾老夫人大喊,「事已至此,您打我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我打死你这个逆子,你贪图你大哥的家产,竟然还能生出这种主意,你怎么对得起你大哥对的起顾家的列祖列宗,我不打死你,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爹!」顾老夫人喘着气撩起拐杖往顾宇治身上伺候。 「我有什么错,我的儿子就不是顾家的子嗣了么,大嫂她就是一个外人,吟欢还是三房过继来的孩子,哪有资格获得大哥留下的东西,我的儿子替大哥把东西保留住有什么错。」顾宇治躲在桌子后冲着顾老夫人大喊。 「你这个逆子!」顾老夫人痛心疾首地垂着胸口,「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逆子,成天就知道谋你大哥的钱财,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大哥的爵位如今被收了回去,这顾家是要垮了你知不知道!」 「垮了那就分家得了,我们要养着他们两房的人,娘你早就该把大嫂送回木家,这样哪来这么多的事,这爵位也不会被收走。」顾宇治不知悔改,始终觉得顾老夫人偏袒了大哥,偏袒了大嫂,顾国公爵位怎么了,若是大哥死的时候大嫂就回了木家,带走的也只是她的嫁妆,也不会有后来过继一事,大哥留下的东西就还是他们的,他何必要想出这种办法让自己的外室子来假扮大哥的孩子。 这样爵位也还在,大哥的钱财也还在,一家人不是过的很好,说不定那时候彭家也不会毁了吟玥的婚约,他顾宇治就是风风光光的顾国公。 顾老夫人听着儿子这么说,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顾府内又乱成了一团,顾老夫人晕倒,陈大夫匆匆过来诊治过后过了好几天顾老夫人才醒过来,顾老夫人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顾家二太爷和木氏。 第十四章 木氏进来的时候二太爷顾开实已经离开了,喜妈妈把她带进了内室中,顾老夫人脸色苍白地靠在床上,原本保养还不错的脸上如今苍老了许多。 「晚婷啊,过来这坐。」顾老夫人冲着她招了招手,眉宇间的疲倦像是一个老妪,看着木氏一脸的平静,顾老夫人颤抖着拉住了她的手,「晚婷啊,你恨母亲也是应该的。」 「晚婷不恨,母亲也是想为大郎留后。」木氏说地淡然,却让顾老夫人更加的悲伤,「我老了,糊涂了,分不清楚了,养了两个儿子,大郎让我骄傲了一辈子,到了小儿子这里却变成了这样。」 「晚婷啊,母亲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大郎,没能好好照顾你,这顾家眼看着是要散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顾老夫人越想越悲伤,这顾家努力了一辈子的爵位就这样被小儿子给败了,她就算是死了也无颜面对顾家的列祖列宗。 「母亲,顾家不会散的。」木氏从未见过顾老夫人这般崩溃,就算是大郎走的时候,顾老夫人也只是扶着棺木哭了一场,如今一想到顾家要散了,顾老夫人心中的悲伤再也掩盖不住,她愧对丈夫的嘱托愧对顾家列祖列宗。 「你不走了?」顾老夫人紧紧抓住了木氏的手,浑浊的眼中闪着一抹希冀。 「六王爷向圣上求了情,圣上顾念大郎与顾家先祖为国建功无数,将顾家的爵位保留下来了,等顾家后辈之中有了出息的孩子,就将爵位再赐给顾家。」木氏将从哥哥那里听到的消息讲给了顾老夫人听,「只要顾家后辈有出息了,这爵位圣上还是会赐给顾家的。」 「那你是不是不走了?」顾老夫人最关心的还是木氏的去留,她不走,木家和顾家之前就还有牵扯,在有生之年至少逸信逸诺还能受到一些眷顾,晚婷也不会看着大郎留下的一切被毁掉。 「母亲,我想过了,为何二弟会做出这种事情,和我掌管这顾家是分不开的,我一个寡身本就多非议,二弟在外听多了心中难免不痛快,这家,本就应该二弟妹来管的。」木氏将那管家的章印拿了出来,「母亲,您也别再劝我了,这个家晚婷从来未曾有过私心,但人言可畏,晚婷只想守着大郎好好过完余生,也许下辈子老天爷会可怜我们,不会让我们这般阴阳相隔。」 「二弟妹若是一人管不过来,那就让几个孩子尝试着管家,吟依吟玥都说了亲事,将来嫁人了不能什么都不会,吟欢在我身边学了有几年了,也是不错的。」 「让几个孩子学着些是好的,你若是把这给了阿慧,这家也就不像样了,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出来么,她若是有一点会的,我也不必这般操心了。」顾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晚婷啊,就当是娘求你了,等逸信媳妇进门了,让她跟着你学两年,之后你不愿管了,就把这顾府交给她,好坏也看他们自己了,我也不能替他们兜这一辈子。」 木氏想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那就等逸信媳妇过门了。」 从顾老夫人院子出来,木氏走的很慢,司棋跟在她身后,走了一半木氏忽然停了下来,轻叹了一声,「司棋啊,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 「夫人心慈,小姐说的没有错,夫人若不如此,这顾家就当夫人您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老爷去世之后二老爷一直不满老夫人的安排,如今这么一来我看二老爷他们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司棋上前扶住她朝着紫荆院走去。 「如今这样不是很好,等大少奶奶进门,您再教个一两年,小姐的婚事也该定了,到时候您把这印章给大少奶奶,小姐的婚事不用您操心,您也可以安安心心的了。」 木氏听着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笑意,大哥二哥后来说的话也让她惊讶不已,这一手验血,带走清秋让二弟乱了分寸的举措竟都出自吟欢之手,包括六王爷的意外到来,让二弟这计谋最后狼狈不堪地收场,丢了爵位还降了官级,这二弟的官场这辈子算是完了。 「我看她的婚事啊,未必需要我操心。」… 经历过一场变故的顾府在众人的眼中仿佛沉寂了一般,昔日那战功赫赫的顾国公府邸,如今门可罗雀。 临安城中流言纷纷,说的都是顾家二爷贪图大哥的家产,把自己的外室子带回顾家说是大哥的孩子,而当日那在顾府门口哭闹的当事人清秋,如今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那个孩子,由顾老夫人做主,把他给送到了乡下养着。 事情过去半个月后,六王爷又要启程回阳关了,六王爷府内,六王爷将从阳关带回来的一个布包交给了儿子,「谦营啊,这是你堂弟交给我的,我现在交给你,你找人把这个给顾家七小姐送过去。」 苏谦营看着那锦布包袱,抬头看着六王爷,眼中有些不解,「谦默送给顾七小姐的东西,怎么会托父王您带回来。」 「那臭小子说了,给别人他不放心,就让我带才放心,还说这东西要先送去给顾大少爷,他会交给顾七小姐的,我看着小子是对她上心了,非缠着我带回来。」六王爷本来心里是不甚赞同苏谦默的做法,可相对比较自己儿子,他也不得不承认老八这个儿子教育的比自己好,「若是那小子真心诚意的,也算是对的起宇郎兄了。」 苏谦营看着那包裹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等着六王爷出去之后,站在那好一会,鬼使神差地将它打了开来,里面并排放着两个盒子,苏谦营打开来一看,一个盒子中是一双骨制的筷子,另一只中则是阳关那特有的首饰配件。 看着那筷子,尾端镌刻的字,苏谦营心中越加的不舒服,啪的一声把盒子合上,身后的管家请示道,「世子,这些交给小的,小的给顾府送去即可。」 苏谦营摇摇头,「不必了,放在这吧,改天我带过去。」 三伏过后的天一点都没有要凉下来的意思,依旧是烈日高照,热的厉害,紫荆院内,吟欢看着那帖子,避暑山庄游,终于来了。 门口的青芽敲了两下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木匣子,吟欢把帖子一放打开那匣子,里面放着几瓶药,吟欢一瓶一瓶拿出来看过,抬头问她,「车可准备好了?」 「小姐与二小姐三小姐同一辆去。」青芽小心地把那两瓶的药都收入怀里,寻思了一下,将第三瓶也收了起来,吟欢微叹了一口气,爵位被收回去之后,这顾家就没落了许多,顾国公虽是个空头爵位,但好歹每年的俸禄奖赏也不少,昨天她就听母亲说了,如今府内的开支要再缩减。 「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要在那过夜,我去母亲那先说一声。」吟欢起身去往木氏的屋子,从答应顾老夫人开始,三姐也开始跟着母亲学管家,如今母亲干脆把一些小的事脱手给了她们几个,自己也清闲了一些。 「也亏那蒋家小姐没有忘记你们,把这带上。」木氏让司棋拿了礼盒出来,让吟欢带去送给蒋茹茵,这如今人情淡薄的现世,有人能撇开你家族兴衰只和你谈朋友的,在大世家之中太少见了。 第十五章 吟欢听木氏讲着关于这些的人情事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木氏摸摸她的头发,「这蒋家也算的上是皇亲国戚了,蒋家前几辈中也是出过宫妃的,到了淑妃这,算是十分受宠了,那蒋小姐却不是个娇蛮的人,她比你还要大上几岁,一直未有婚配,我看蒋家也是预备让她选妃的。」 吟欢惊讶原来母亲早已经看的透彻,这蒋茹茵最终确实是做了宫妃,比她的姑妈还要受宠。 「正因为如此,你这礼得送的好,不轻怠了她,也能彰显我们顾家不是如外界说的那样摇摇欲坠,顾家如今只是修生养性着,你大哥也是个出息的,我看你大哥那未过门的妻子,也会是个能人。」木氏不急不缓地说着,这不过是前几天刚刚发生的事情。 当初和顾家定亲的孟公家,一听说顾家爵位被收,那孟夫人就有了想要悔婚的打算,这爵位一被收去,顾孟两家的悬殊可就差大了,虽然顾老夫人这诰命都还在,还有个二品官的二老太爷在,可怎么看这门第都显得低了。 孟夫人这一想法还没付诸实际行动呢,那孟小姐就直接向着孟家表明了她的决心,婚事已定不应看人家落魄了这么一下就要悔婚,还亲自来了顾家一趟看望顾老夫人,这众人都说孟小姐有气魄,孟夫人就算是再想要悔婚,都得掂量着女儿的名声,这般出入顾府,顾家不要,还有谁会要啊。 这件事让吟欢对这个未过门的大嫂印象也好了起来,虽然二叔不靠谱,整日只会混事,但是若是大哥大嫂能齐心协力的,顾府未必就这样一直下去了。 「母亲,为何您能这么轻易的原谅了二叔。」半响,吟欢问出了疑问许久的问题,木氏笑了,一抹恬淡,「何来原谅之说,和糊涂的人较真,岂不是辱没了自己。」 吟欢乍懂,木氏将盒子交给了司棋,催她道,「等会吟玥那该来催了,去吧。」 果真是让木氏料对了,吟欢刚回到自己屋里,顾吟玥派来催的丫鬟已经等了有一会了,吟欢看了一下柜子上的沙漏,时辰还没到呢,三姐怎么就急成这样。 青芽笑着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三小姐这些日子可比努力多了。」吟欢瘪了瘪嘴,二叔的事一过,顾吟玥就像是一夜长大了似的,再也没有和顾老夫人对抗定下的婚事,还很努力地和母亲学着管家的事,连着平时什么都不管的性子也变了。 「准备好了就出发吧,等久了她又该念了。」吟欢带着尔冬到了大门口,青芽将东西都交给了尔冬在一旁吩咐着该注意的事情,顾吟欢拉开了马车窗帘看着她催促道,「还不快上车。」 「三姐,时辰都还早呢,你这么急做什么。」尔冬她们上了后面的马车,吟欢坐上了席垫,马车内放着一个冰盆子,透着沁心的凉意。 「也不能让别人久等了,去的人不少,咱们总不能做最后的。」 「我看三妹你的担心多余了,就算咱们早到了,这也不会让别人觉得咱们顾家有多好。」一旁的顾吟霜开口说道,手中捏着一方帕子,嘴角扬着一抹笑。 顾吟玥脸上的神情一滞,随即淡了下来,「别人是不会觉得我们顾家有多好,但起码不会觉得顾家都这样了,顾家的小姐还这么会拿姿态,偏生要人等。」 吟欢看着她有些落寞的神色,二叔的事给她的打击比当初彭茂临定亲大的多,顾府之中人多嘴巴管不住,还是有些话会传到她耳中,顾府今天会被收回爵位都是因为她爹不安分。 平时再娇气的顾吟玥骨子里还是以顾府为荣,如今这般,她心里也难受的很,更想要好好维持住顾家的名声不要再受非议了。 「三姐考虑的周全。」吟欢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下,转移话题,「这会的功夫,快到码头了呢。」 避暑山庄在临安城郊外,需要摆渡过河,马车到了之后,蒋家的马车也才刚到没多久,车夫寻了阴凉处把车放好,吟欢她们提早上了船,等着人齐了出发。 远远的从码头这边都能看到对岸的一片建筑群,说是避暑山庄其实是十来座大大小小的山庄组成,吟欢坐在船舱内,看着那熟悉的庄园,有了种血液沸腾的感觉,转头看坐在不远处靠船沿往水的顾吟霜,她的二姐,你前世想要达成的心愿,今生她一定好好帮她完成 到了山庄刚刚好到了吃午饭的时辰,那庄子的大厅中早就布好了桌子,男女桌用屏风隔开着,蒋茹茵吩咐山庄的人上菜,对着她们说道,「山庄内有温泉池,这回就独留给我们享用了,休息用的房间我都派人和你们丫鬟说了,随后吃完了姐妹们先去睡会,午后我再来叫大家。」 吟欢吃的安静,还时不时接收到了她们探究的目光,抬起头的时候她们又低下头去顾自己吃了,这外头究竟传着多少个版本,为什么她觉得她们的眼神里透着怜悯。 吃过了午饭回到阁楼里,顾家三姐妹是二楼并排的三间,走进屋子里,早就放置好的冰盆子驱散了一路过来的闷热,这山庄内多树木,半岛上也是树多风凉,和临安城内相比,这里要凉快许多。 毕竟是陌生的床睡不习惯,吟欢翻来覆去没睡着,只觉得有徐徐的微风吹着,头上的帷帐轻轻飘动着,过了一会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一旁的尔冬见她醒了,取了水过来让她净面,吟欢睡的有些昏头,坐在床沿好一会都没缓过神来,喉咙里干涩的厉害。 那一阵风吹的熟悉,吟欢看着窗外那浮动的树影,仿佛看到了前世的那一年,也是在这个山庄里,也是在这座阁楼里,只是屋子不是这一间,如今她要把这个噩梦终结在这个地方。 没过一会蒋茹茵的贴身丫鬟就挨个房门来敲了,说是前面的亭子里小姐摆了去暑的甜点,让各位小姐下去品尝。 如此会花心思的蒋小姐,在她这个年纪层的小姐堆里打下了很深厚的基础,将来她们这一群非富即贵的小姐们嫁了人,那对她来说便也是极大的助力。 这也是前世众多年轻夫人都觉得茹妃好的缘故。 到了亭子里,吟欢看着那一众摆开的小桌子也好奇的很,那一碟碟精致的甜点是厨娘当场做出来的,厨娘身旁还放着大块的冰,而碟子里那细细密密的冰沙子就是从上头刨下来,添上了各种果酱,或是淋上了奶做成的。 顾吟玥如今善谈了一些,吟欢坐在一旁当起了负责任的吃货,一旁的顾吟霜见她吃的开心,也拿起勺子舀了起来,动作优雅,时不时拿着帕子掩去嘴角的冰渣子。 等吟欢吃完了一小碟,终于听到了一旁顾吟霜开口,「七妹,听说这山庄里的温泉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不如晚饭后我们一块过去吧。」 吟欢低垂着头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了然,抬头笑眯眯地点头答应,「好啊,我还从来没去过那温泉呢。」 蒋茹茵走过来看到她面前的碟子空了两个,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小谗猫,多吃了可不好,这东西寒的很。」 第十六章 「我不管,蒋姐姐家的东西这么好吃,过会你得给负责给我找暖胃的。」吟欢半撒娇地说道,拿着另外一个碟子就不肯松手了,蒋茹茵乐了,对一旁的顾吟玥说道,「瞧瞧,瞧瞧,这都成我的不是了,行行行,我让厨娘给你做吃的去,小心吃胖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哭!」 周围听着的几个小姐笑了,顾吟霜看在眼底,染着一抹妒意,很快掩饰了过去,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状似宠溺地看着吟欢,「七妹就是爱吃,前几年十五灯会的时候,她头一次出去,什么都不看,就冲着那摊子上的吃的去了,没逛一会就满满一兜着回来。」 亭子里一片和乐,那众人间相看的神色无一不彰显着相亲相爱的画面。 快到吃完饭的时候,蒋茹茵带着丫鬟去忙了,等她回到了自己屋子里,守着地丫鬟捧着一个盒子等着她回来。 「谁送过来的?」这屋子一侧的桌子上放了不少各家小姐送的礼物,蒋茹茵喝过了一杯茶,从丫鬟手中接过了盒子打开来一看,这是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一个杯盏。 「这是顾家七小姐刚才过来留下的。」那贴身丫鬟看到礼物后也楞了一下,这几家子的小姐每回出游都会送些东西,但都是一些女儿家用的,主要也是礼节上的,并不见这么贵重的。 「小姐,这七小姐送的东西过重了。」蒋茹茵把杯子取了出来拿在手中,这不论是雕工还是玉的品质都是上乘,就是在爷爷的书房藏品中,这杯子也能占个中等,蒋茹茵看着也喜欢,小心地放了回去,「收了的东西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吟欢妹妹这是想说,顾家只是丢了爵位而已,并非一蹶不振。」 「这东西收好了。」蒋茹茵心中有了计量,如此贵重的礼物,想必不是顾七小姐一人的主意,在顾家能够做的了这个主的还是由她出面的,就只有顾大夫人了。 爷爷早就教导过她,世家来往,有荣有衰,不能因为他们此时衰下就远离,也不能因为一时荣华就急着攀上去,为人淡然处之,才能广结善友。 顾大夫人此举虽有示好之一,其中不乏彰显顾家底蕴,蒋家一向都不会自恃高人一等,这个顾七小姐也是个有趣的人,不妨深交 天微微暗了下去,山庄内灯火通明,大厅里摆开了席位,蒋茹茵就是没答应男女一块吃,本来这次她就不喜哥哥请朋友过来,可来山庄一事决定后,爷爷说哥哥与各家公子多走动才是最重要的,她这才点头答应,要蒋景乐发了誓好好看着表哥才放心。 吃过了饭顾吟霜就等着和吟欢一起去温泉那,吟欢磨蹭了一下时间,等着前一批泡过的回来,天全黑了,这才带着尔冬一起去了温泉池子。 露天的温泉池子,周围用高的竹木围栏搭起来的,旁边还有小亭子,池子周围铺了小石子,再上来就是干干净净的木板过道,小亭子中早就铺好了席子和桌子,点着灯犹如白昼,桌子旁烧着用来斟茶的水。 吟欢换过了衣服身上穿着简单的亵衣亵裤,光着脚从石子上走下去,钻入了暖暖的温泉水中。 水温有些偏热,散发着一股精油的香气,这山庄里一共有三个这样的温泉池子,吟欢呆地这个还略显小一些。 等顾吟玥下来之后过了好一会,顾吟霜才姗姗来迟,身后的丫鬟手中还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放着杯子和茶壶。 丫鬟把盘子放在了池边上,顾吟霜解开了身上的带子,穿着裹胸的长衫赤脚入了水。 看着顾吟霜傲人的身材,吟欢身子往下沉了一分,视线转到了那盘子上,藏青色的杯子,呵,跟前世还真是一毫不差。 「我啊特地去准备了这个茶,这才来晚了,听蒋小姐说,这泡温泉得喝着这茶,也可以吃吃茶点,泡个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回去了,太久了人容易晕呢。」顾吟霜泡了一会就起身要去倒茶,吟欢趴在温暖的池壁上,看着她慢慢地将带着奶色的茶倒入了杯中。 先是递给三姐,再然后是自己,吟欢手中拿着那杯子,气味都没差,换了一世,这不管身份如何,她始终就是要让自己名誉尽毁。 「七妹,想什么呢,我们都喝了呢。」顾吟霜拿着空了的杯子提醒走神的吟欢,吟欢闻着那香气笑了笑,喝了一口称赞道,「确实好喝,我刚好也带了好茶,尔冬,沏一壶端过来,让二姐三姐尝尝。」 「好喝七妹你就喝完它,这可滋润皮肤了。」顾吟霜见她没有喝完一整杯,笑着催促道,尔冬很快就把茶给拿了过来,中间还放着一碟子的茶点。 「二姐,不如你尝尝我这个。」吟欢给她倒了一杯,很顺手的把喝了一半的杯子放在了一旁,顾吟玥尝了一下,点了点头,「和二姐的相比,七妹的这茶微苦,但十分的清口,喝下去之后还有余香绕回来,也是好茶。」 顾吟霜拿着那杯子见她们都喝了,瞥了一眼被吟欢搁在一旁自己的茶杯,只是轻轻沾了一下那茶,便开口称赞,「七妹的果真也是好茶,我还是先尝尝这茶点如何。」 说罢她直接把杯子放在了一旁的盘子里,一个没放稳,杯子里的茶水全倒了出来,顾吟霜拿着一块茶点咬了一口一脸的遗憾,「哎,都给倒了呢。」 「二姐若是想喝这多的是呢,尔冬,再给二小姐倒一杯,换一个杯子。」吟欢故意加重了后面那一句,顾吟霜匆匆把茶点塞入了口中,佯装咳了一声,拿起自己盘子里的茶壶倒了一杯喝了下去,「不必了,我这顺下去了就好了,喝的多了有些胀呢。」 吟欢听此就吩咐道,「那把这都拿过去吧,等会泡好了上去再吃也不迟。」尔冬很快把茶连着茶点都端回了亭子里。 顾吟玥觉得有些头晕,起了半个身子在池子边坐了一会,吩咐丫鬟拿了衣服过来,「你们再呆一会,我有些头疼,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别太晚了。」 吟欢点点头,脸上那潮红分不清是温泉的作用还是其它,顾吟霜见她离开,和吟欢一块说了会话,见她懒懒地趴在那不肯动的样子,喊了丫鬟过来,试探道,「七妹,该回去了,这时候都不早了。」 吟欢懒懒地抬眼看着她,嘟囔了一声,「二姐你就先走吧,我等等就回去了。」说着好似想要眯眼。 顾吟霜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口气担忧地说道,「那你可早点回去,尔冬啊,照顾好你们家小姐,别让她呆太久了。」 上了岸,顾吟霜带着丫鬟出了亭子,回头看着吟欢趴在那一动不动的样子,眼底显露出一抹算计,撇开自己心头的那一股异样,衣服都来不及换,披上了大件的外套,匆匆往外走,在温泉池外围的角落里寻了一处躲了下来。 「小姐,您这湿漉漉的小心受寒。」身后的丫鬟担心她受凉,顾吟霜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冷淡,「那你回去替我拿衣服过来。」 池子内吟欢听脚步声没了,蓦地睁开了眼,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身体里那一股燥热一涌而上。 第十七章 尔冬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赶紧凑到她的嘴边,「小姐,快喝下了。」 一股清凉的味道顺着喉咙下去,将那一股的燥热直接压了下去,吟欢知道这撑不了多久的,很快从水里出来,拿过尔冬手中的外套披上,轻声吩咐道,「都带上,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温泉竹栏外的顾吟霜迟迟没有听到动静,不知道是等久了着急热的还是这角落里无风闷的,她竟觉得身子热的离开,口干舌燥十分难受。 莫不是泡久了晕的,顾吟霜心中揣测着想要起身,一阵眩晕传来,她急忙扶住了扶手,腿软。 离开的丫鬟迟迟没有回来,顾吟霜靠在扶手边上,越发地觉得身体难受,那仿佛是有无数的蚂蚁从身上爬过,钻入了她的身体,好烫,好痒,好难受。 隐隐看到有人朝着这里走来,她想躲脚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顾吟霜只能拉紧身上的衣服,希望过来的人是迟来的丫鬟。 陆重岩好不容易避过了那几个蒋茹茵带来的丫鬟,这一眼看过来,就看到顾吟霜眼神迷离地望着自己,「顾小姐?」 陆重岩试探了喊了一声,却发现她眼神氤氲地望着自己,甚至伸出了手要抓着他,陆重岩见她要倒下去,赶紧扶住了她,就那一瞬间的时间,滚烫地身子就贴近了他。 陆重岩的气息即刻粗重了起来,顾吟霜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便挣扎了起来,「你放开我。」双手无力地推了他一把,那推拒的声音更像是欲拒还迎,听在他耳中已是娇喘声。 他凉凉的好舒服,顾吟霜心中那快要撑破了的渴望让她不断地想要贴近他,那抱着自己的双手好舒服好舒服,她还要更多,要更多。 顾吟霜的自主意识越来越浅,而陆重岩则看到前一秒还推着自己的人,下一秒整个身子缠绕在了自己身上,外套早已经掉下来了,那湿透了的抹胸衣衫薄薄的遮挡不住春光,胸前的挺立不断的摩擦着陆重岩的身子,他一把抱起了她,很快消失在了夜幕里。 一会,那离去多时的丫鬟急匆匆地跑回来了,一看地上的外套丫鬟低喊了一声,「糟了。」 入了亥时的山庄忽然又吵闹了起来,那个叫冰兰的丫鬟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了小姐,怕地只能去找了蒋茹茵,大活人泡了温泉出来的,怎么一会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蒋茹茵随即派了护卫和丫鬟四处找人,甚至打捞起了湖面,生怕是失足落了水。 大晚上的灯火不明,湖面根本看不清楚,几个护卫下水也没找到什么,蒋茹茵只能叫来了冰兰,「你离开之前你们家小姐怎么了?」 「小姐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在那坐了一会,我回去拿衣服,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小姐的外套了。」冰兰别的什么都不敢说,这回跟小姐出来,她只清楚一点小姐在温泉池里要做什么,把茶端出来就好了,七小姐到底怎么样子她也不知道,如今小姐不见了,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外套都在,人会去哪里。」这么大的山庄,各个大门都有人守着,没道理有人会忽然闯进山庄把人劫走,可看眼前这情形,似乎也不是没这可能性。 蒋茹茵脸色都有些不对,上回是落水,这回是失踪,出事的都是顾家的小姐,老天和她过不去还是和顾家过不去。 蒋景乐被这寻人的动静也给吵醒了,本来这时辰大多的人都睡了,若是山庄里丢了人,其余请来的那些小姐哪里还能好好睡觉,「问过了值夜的人都不见有人闯进来。」 蒋景乐从蒋茹茵手中接过那落下的外套,只觉得香气有些怪异,有点熟悉又说不出到底在哪里闻到过,蒋茹茵看他如此,「二哥,这衣服有什么问题?」 「气味有些怪,也许是我多心了。」蒋景乐说不出来,把外套给了身后的护卫,「庄子这么大,到处找找,说不定顾小姐是迷了路,不知道怎么走了。」 蒋茹茵拿着衣服想了一下,叫来了一旁的丫鬟,「你去通知一下顾家三小姐和七小姐。」 而避暑庄的一个小别院内,外界的吵闹已经无法将她唤醒,顾吟霜卷着他的身子,眼神迷离地看着他,黑暗中仅有那身子传来的味道在指引着她,内心不断上升的渴求让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别的,只想要赶紧释放了。 陆重岩已经猜到了她被人下药,红楼那的姑娘若是吃了这种催情的药,那在床上搔首弄姿的样子,绝对是让人血脉喷张,而眼前的顾吟霜,不需要对他多加勾引,陆重岩的整颗心便在她的身上了。 「吟霜,你好美。」透过那微微的月光,陆重岩看着她望着自己的眼神,轻轻地拉开了束缚在胸前的带子,那似乎是不够的,顾吟霜即刻拉开了带子,不满意他的离开,伸手将他拉到了床上。 两个人顿时翻滚到了一起,一发不可收拾,那日日夜夜梦中思念的人,如今就在他的身下,光滑的肌肤,撩人的香气,还有那傲人的身姿都让陆重岩欲罢不能。 顾吟霜遵从着心中的欲念,那最初的一点抗拒如今已经荡然无存,褪尽所有,陆重岩俯身看着她,一手摸上了她的脸颊,即便是她此刻不甚清醒,他都要她记住他是谁,「吟霜,告诉我,我是谁!」 顾吟霜睁开眼看着他,檀口之中吐息间喊了一声,「陆少爷。」紧接着眼珠瞬间地睁大,脸上闪过一抹苦楚,没等声音出口,陆重岩便封住了她的嘴…… 门外的蒋茹茵涨红着脸听着那传来的低吟声,羞的只想找条地缝钻下去算了。 门口站着许多人,其中还包括了顾吟玥,一伙人担心吟霜的安危找遍了整个庄子,最后才有人说这没来,一进院子就听到了那如泣如诉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直到陆重岩的声音传来,连着蒋景乐都觉得尴尬万分。 蒋茹茵就算是平日里再精明果断,遇上了这种事女儿家的羞愤让她已经不想再理会了,在她家的山庄里出了这种事,蒋茹茵觉得太丢人了。 「蒋小姐,既然顾小姐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同跟来的两位小姐首先出声离开了,顾吟玥听着那声音,已经震惊地说不话来了,不过是先走一步回阁楼了,怎么二姐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陆家少爷…… 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过来,在蒋茹茵的耳边说了说什么,蒋茹茵即刻神色大变,「二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出去一趟。」 蒋景乐不明所以,可眼前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担心跟着前去,他尴尬地看着顾吟玥,「顾小姐,不如你先回去,这有我。」 顾吟玥的头疼又犯了,她扶着额头看着那紧闭的门终于冷静了下来,不管是何种缘故,二姐在里面和陆少爷苟且私通是既定的事实了,顾家的名声还经得起这样的动摇么。 「蒋公子,家姐情难自已,和陆少爷早有情愫,今日之举,望各位保守。」顾吟玥说完就出去了,守的住么,这么多人看到,这么多人听到,怎么可能保守的住。 到了门口的时候顾吟玥才惊觉,「七妹人呢。」 第十八章 蒋茹茵赶到码头的时候,载着吟欢的马车已经被人拦了有一会了,苏谦泽站在码头上,看着马车内的人影,一把扇子轻轻地摇晃着。 车内的吟欢已经满头大汗,那一阵一阵席卷上来的欲望让她险些克制不住的呻吟出来,只能咬紧牙关狠狠地憋着,双手死死地拽着身下的垫子。 「顾小姐,这么晚了回去,也太不安全了,这万一出了什么事,蒋家可负责不起。」苏谦泽闻着那若有若无的香气,脸上的神情越加的享受,「不如,让在下带你回去罢。」 那手下上前要去拉开帘子,尔冬急忙拦在车前,「三……三皇子,我们家小姐身子有些不适,要赶紧回去看大夫,求三皇子行行好,放我们过去。」 「放你们过去?我可没拦着你们,既然顾小姐身子不适,阿怡,帮帮这担心的小丫鬟,把顾小姐扶下来,否则这要如何上船。」苏谦泽从吟欢匆匆出门就跟过来了,这大半夜的又是姐姐失踪,又是妹妹离开,真有意思。 苏谦泽身后的一个丫鬟走了出来,低着头恭顺地到了马车前,「顾小姐,多有打扰了。」说着要拉开那帘子,尔冬伸手去拦,根本不敌她的力气,眼看着那帘子要被拉开了,吟欢往马车内缩了几分,眼底有些绝望,难道真的躲不过去。 「三皇子,这大晚上的,您在这做什么。」正在此时,蒋茹茵赶到了,看到阿怡要强行拉开那帘子,出声道。 「表妹,你怎么也来了,我这是在帮顾小姐呢,这丫鬟身子这般瘦弱,若是我不帮她,她怎么上的了船。」苏谦泽朝着阿怡看了一眼,她即刻松了手退回到了苏谦泽身后。 「是我来的晚了,就不劳三皇子帮忙了。」蒋茹茵清楚的看到苏谦泽看到自己那失望透顶的眼神,每次有他在准没好事情,上回落水也是他做的,蒋茹茵开始怀疑,这顾家二小姐的事,该不会也是表哥一时兴起。 苏谦泽看着她眼底那一抹怀疑,赶紧澄清,「这回可不是我,对了表妹,顾家二小姐可找到了?」他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没找到顾吟霜,绕是他这般轻狂放肆也不会想到是那样的结果。 提到顾吟霜蒋茹茵的脸色便黑了下来,他敢推人落水,怎么就不敢毁人清誉了,只是若真是他所为,以他的性子绝不会不承认。 「这里就不劳三皇子费心了,天色已晚,三皇子就先回去吧,阿怡,照顾好你们家主子,可别让他再乱跑了。」蒋茹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拉开帘子正要进马车看看,不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苏谦营带着一个随从追了过来,一看这么多人在场,再看马车外的尔冬就知道车内的人是吟欢。 「六世子,怎么你也来了。」苏谦泽越发的觉得有趣,兴致盎然地看着苏谦营眼底那一抹担忧,啧啧,这堂弟不对啊,都是要成亲的人了,难不成还对顾家的小姑娘留恋着。 「蒋小姐,既然七小姐身子不舒服,山庄里事多,要不就由在下送回去吧。」苏谦营看了一眼马车,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蒋茹茵犹豫了一下,这如今山庄里头出了这事,若是吟欢妹妹身子不舒服,由表哥送她肯定是不放心的,由六世子送回去,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蒋姐姐。」正想着马车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叫喊,蒋茹茵打开帘子进去一看,吟欢潮红着脸喘着气看着她摇头,「不要……不要让六世子送,蒋姐姐,这回算我欠你的,拜托你。」 蒋茹茵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烫的吓人,再看她脸上那可疑的红晕,蒋茹茵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吟欢的衣襟已经敞开了一些,她难受地靠在车内,含着泪看着蒋茹茵。 苏谦营隐隐地听见她的说话声却听不清楚,直到蒋茹茵从车内出来看着他说道,「六世子,男女多有不便,还是由我亲自送吟欢妹妹回去的好,送她回了顾家之后我就会回来。」苏谦营看着那马车,神情复杂。 她不愿意让他送,是不想让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是不信任他,说到底他又有什么资格取得她的信任,苦笑了一下,苏谦营后退了一步。 蒋茹茵将衣服裹到了吟欢的身上,示意身后的丫鬟将她抱出了马车,就是肌肤之间的接触都让吟欢敏感不已,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口中一阵腥甜。 苏谦泽的眼神黯然了几分,从吟欢身上飘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世家小姐们的争斗,还真是精彩的很。 上了船吟欢靠在尔冬怀里喝完了最后的一点药,终于把那燥热压下去了一些,窗户开的很大,冷冷的夜风不断吹着,才让她稍微好受了一些,蒋茹茵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愉,「吟欢妹妹,这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给我一个交代。」 快到了岸边,远远地能够望见那河岸的杨柳,蒋茹茵听着吟欢说着,那眉头蹙了又松。 「蒋姐姐,吟欢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吟欢平静地说道,仅有那湿漉头发和泛红地脸颊告诉着她心里并不平静。 蒋茹茵沉默了,换做是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会这么做,如果知道姐姐设计要害自己,必定会睚眦必报,让她也尝尝被下药的滋味。 又一阵燥热,吟欢手抓着窗沿快要掐出痕迹来,她不是没想过避过这一回,可避的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而下一次会如何发生就不是她能够预料的,倘若她不喝下那杯茶,又如何顺理成章的让二姐也喝,只不过二姐不会想到除了她如此忌讳的茶里有药之外,那她只吃了一块的糕点上都沾染了药。 她顾吟欢赌的就是她的疑心她的小心翼翼,上辈子她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裸露地躺在床上,而身旁就是那个陆重岩,当众人发现之后此事被瞒了下来没有宣扬,虽然她并没有失身,可所有人都当她已经没了清白,陆重岩不愿意娶她为妻,她是如何委曲求全地成为了他的妾室,和姐姐一起进了陆家,又是如何在他的妾室中屈辱求生,最后还被诬赖和陆家长子有染,最终跳塘自尽。 「蒋姐姐,吟欢欠你这人情,将来一定会还给你。」船靠岸,吟欢嘴角扬起一抹笑,从容地看着蒋茹茵,尔冬将她扶下了马车,岸边的车夫一直等着没有离开。 蒋茹茵仿佛在她眼底看到了些什么,回想过往,对于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对这丫头,竟然讨厌不起来。 这不是蒋家的事情,蒋茹茵决定袖手旁观,吟欢的话真假有几分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只需要知道,顾吟欢今日欠她一个人情,看来那些传闻没有错,顾家七小姐,也是一位不简单的人。 「开船吧。」蒋茹茵站在船头看着那马车远去,回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小姐,顾小姐这样走了,那山庄那里……」身后的丫鬟担心山庄的事传出去对蒋家有影响,蒋茹茵嘴角扬起一抹不屑,「山庄那里怎么了,顾家二小姐和陆公子情难自禁,是我们能管的住的?」 第十九章 已是深更半夜的时辰,顾家后门有了动静,青芽在那已经等候了多时,将已经脚软走不动的吟欢抱在怀里,赶紧带回了紫荆院。 屋子里丫鬟进出倒水惊动了木氏屋外守夜的司棋,等吟欢躺入那药汤中,木氏带着司棋披着外套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是满屋子的药味,吟欢面色潮红地躺在浴桶里,身旁的青芽往水里滴着药,木氏将青芽叫了出去,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按着吟欢之前的吩咐,青芽把吟欢被下药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木氏,木氏听着心中大惊,这么冒险的事情这丫头也敢自己亲身去做,若真出了什么意外,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司棋,去我屋里把那清心丸拿来。」木氏转身回到了屋子里,吟欢趴在那神情有些委屈,嗫嗫地喊了一声母亲。 「别说话,躺好了。」木氏阻止她开口,等着司棋过来了,从精致的瓶子里倒出一颗让她吞了下去,「等着药泡过了时辰,起来之后再让她服一颗。」 吟欢乖乖地躺着,木氏随即又吩咐道,「今日之事,谁都不准说出去,门口那的婆子打点好了,至于那车夫,塞些银子让他去惠安,别留在这里了。」司棋应声去办了,木氏在屋子里陪了她一会,出门又往顾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半响吟欢才睁开眼睛,母亲一定去找老夫人商量日后若是传出去的影响,不过明天才是重头戏呢,吟欢被捞了起来躺在了床上,眼神微眯地看着点在桌子上的烛台,药解了之后浑身上下如虚脱了一般,吟欢看着那跳跃的烛光,累的慢慢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顾吟霜便回来了,是蒋茹茵亲自送回来的,蒋茹茵还去了方氏和顾老夫人那说了什么,呆了一个时辰左右才离开。 没等顾府做出任何举措,第二天中午,临安城那流言就像是风刮过一般,飞快地蔓延了开来,到外面传遍了顾府内才知道,二小姐出去一夜竟然和陆将军家的二少爷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顾家二老爷荒唐认祖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呢,顾家二小姐深夜与陆家二少爷私会,不仅私定终生,还以身相许的丑闻随之而来。 别人的世家以大好的荣耀事为人津津乐道,而顾府从年初到现在被大家津津乐道靠的就是一件又一件的破事。 顾吟霜从回到顾家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钱姨娘来看望,众姐妹去探视都没有用,她始终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说话也不肯吃东西,就好像要把自己活活饿死。 陆府内。 陆重岩跪在地上,毫不示弱地看着手里拿着鞭子的父亲,陆震海看着儿子这眼神,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挥又是一鞭,「逆子,你还有脸这样看着我,你还不知道错!」 「老爷,您说归说打这么狠做什么,您看把岩儿伤的。」陆夫人心疼了,上来抱着他不让陆震海打,伸手擦着他脸上的汗水,柔声问道,「岩儿,告诉你父亲你知道错了,和顾小姐只是你一时乱了心神,被她给勾引了。」 「娘,吟霜没有勾引我,我们是真心喜欢的娘。」陆重岩急忙澄清,一早醒过来他还记得吟霜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自己把她搂在怀里答应过她,他一定会娶她的。 「你知道什么叫真心喜欢,真心喜欢就是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败坏门风的么,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成天只知道瞎混,让你去军营你也不去,现在还做出这种混帐事来!」陆震海看妻子护着儿子,将鞭子扔在了地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陆重岩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再抬头的时候已是一脸的恳切,「父亲,我是真心喜欢顾小姐的,昨晚的事是儿子的错,儿子愿意娶顾小姐来弥补这一切。」 「岩儿你糊涂啊,那顾小姐就是个庶女的身份哪里配得上你,你和你表妹自小就有婚约你忘了么,你怎么还能这样辜负她。」陆夫人高声斥责道,就是他们顾家的嫡小姐她还觉得勉强,一个庶女怎么配得上自己儿子。 陆重岩一想到那个吃的胖猪一样的表妹就浑身一抖,急忙撇清道,「母亲,那不过是你和姨母的玩笑话罢了,怎么能当真,再说了我也不能辜负了顾小姐,我答应了她要娶她的。」 这狐媚子竟然把自己儿子迷成了这样,陆夫人的脸瞬间就难看了,反对道,「不行,我不允许你娶她为妻,她这身份怎么配做我们家的儿媳。」 「你说不娶就不娶了?难道要外头都指着我们鼻子骂不成,这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以为可以随便了之,你赶紧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顾家。」陆震海看着陆重岩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陆夫人不同意,「去顾家做什么,这事难道就只是我们岩儿的错,一看那顾吟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儿子就没错了,手脚都是他的,想走谁还拦得住,你不去我自己去,这婚事你还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了。」 「他们还能不愿意。」陆夫人提高了音量,让下人把儿子扶下去,跟着丈夫出门了,「那还是顾家三房的庶女呢,那顾宇承能有什么出息,若是顾大夫人的继女嫁给岩儿我倒还少说几句。」 陆夫人心中越想越不爽快,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难道不是那顾吟霜勾引的,早前就有说儿子与她有来往,当时没注意,以为一个庶女掀不起多大风浪,如今看来,这脸皮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傍晚的时候才到了顾家,顾老夫人和木氏接待了他们,方氏是之后来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自己房里头个姑娘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之后的几个婚事可影响不小。 「顾老夫人,我家那混小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夫妻俩也难辞其咎,没有教导好他,今天是要给你们赔个不是了。」陆震海首先开了口,顾老夫人和木氏对看了一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是啊,我从小就教导他,这男女之事要防着一些,家里也给他说了亲事,虽然是口头上的,可说了也有十来年了,就等着两个孩子年纪到了把这婚事办了,我也好了却一桩心事,却不曾想到,这还是防不住啊。」陆夫人接上了丈夫的话,凉凉地叹气道。 方氏一听神情一动,笑道,「别说陆夫人了,我也没想到,我们顾家从来都是家教甚严,男女之事在女堂之中也再三提的,如今这样,我们也是防不胜防啊。」 两个人将这过错推来又推过去,陆夫人眼神一闪,正要继续说,顾老夫人开了口,「陆大人,如今这事,你们又是如何打算的。」 「我们啊。」 「我们是来和你们商量,既然两个孩子是两情相悦的,那就选个日子把这婚事给办了。」陆震海打断了陆夫人的话,笑着和顾老夫人说道。 见陆家也是诚意而来,顾老夫人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明年开春这吟霜也有十四了,要成亲也可以,至于这日子,还是要陆将军你们选了才是,兰心你看如何?」顾老夫人转头问方氏。 第二十章 今日这拿主意的本该是三老夫人,可杨氏一早听说这样的事情,直接给气昏过去了,方氏也没什么主意好另外打算的,这清白都没了,将来还有谁会要,顾家就算是送上门都得把这人给送进去,更何况是人家亲自上门了。 「既然陆家有心结亲,我自然是同意的,两个孩子相互喜欢着那就好了。」方氏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陆夫人,陆夫人悻悻地陪笑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那我们就先回去准备了。」陆震海没待过停留,带着陆夫人就走了,大厅之中一片静谧,顾老夫人长叹了口气,「兰心啊,既然已经这样了,就给那丫头准备准备嫁妆,也别让人家说我们是急着送走这丑事。」 方氏点点头,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和顾老夫人道别之后也离开了,木氏看着方氏离开的背影,和顾老夫人说道,「怕是这陆夫人不满意这婚事。」 顾老夫人哼了一声,「不满意又能如何,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也得高高兴兴地娶进门去,既然这孩子这么选了,也省得再和兰心提禄文的事,今后的旦夕祸福她就得自己担着。」 吟欢被下药的事只有顾老夫人和木氏清楚,顾老夫人随即吩咐道,「找人去外面传一传,就说陆家二少爷和顾家二小姐是两情相悦的,因为陆家不同意才会这么做。」 …… 紫荆院内,吟欢仰头看着那逐渐暗下来的天,听完了尔冬的话,嘴角扬起一抹甜笑,二姐,妹妹我为你选的婚事,你可还满意否。 没过多久,顾家这一件丑闻就被临安城接踵而至的喜事给淹没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六世子大婚。 顾家同在受邀之列,大夫人和二夫人携眷前往,六王府内红灯高挂,处处透着喜庆,吟欢跟着木氏见过了熟识的各家夫人,走的累了,带着尔冬寻了一处安静地亭子坐了下来,不远处就是六王府丫鬟们忙碌的身影,六世子已前去接亲,用不了多久,这府外就会鞭炮声肆起。 拜过堂之后就是吃酒宴,再然后就是回家,吟欢默念这步骤,看着六王府园中的景致。 「这不是顾家小姐么,怎么一个人在这,你二姐呢?」吟欢正坐着,眼前就走来三个结伴的小姐,两个吟欢认识,游河还是去避暑山庄,蒋小姐都请了,还有一个显得面生。 「二姐在家呢。」吟欢看着她那审视的眼神,几乎可以猜到她下一句的话肯定是离不开二姐和陆少爷的事情了,果不其然,那杨小姐脸上闪过一抹失望,「没来啊,我还想问她什么时候成亲,我好给她备礼呢。」 「顾家二小姐?这么快要成亲了?」那面生的十分配合地顺了杨小姐的话题,那杨小姐点点头,「秦妹妹,你还不知道吧,也对,你这些日子陪着你姐姐离城了不少日子,自然对临安城最近发生的事不清楚。」 吟欢眉宇一挑,秦家小姐。 「这顾家二小姐啊,和陆家二少爷私定终生了,咱们可都是亲耳所闻。」杨小姐的一面瞥向了吟欢,口气里尽是鄙夷,山庄当日,杨小姐恰好听到了那院子里的声音,作为矜持闺秀,每每想到这事,她都避不了面红耳赤的局面。 传的事情投意合又能如何,亲眼见到的人心里通透的很,这就算是山盟海誓了也不能把礼义廉耻给扔到身后去,女儿家的矜持算是毁的一干二净了,说什么早就意属,不就是为这苟且之事盖一块遮羞布罢了,只是这羞恐怕是遮的不全面。 秦慕烟微微张大着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她自幼是跟在祖母身边养着的,对这男女之事极其的忌讳,秦家的姑娘不会找不到婆家,她也没有很频繁的外出,最多的都是陪祖母去佛山,对临安发生的这些事,乍一听到,确实给惊到了,连带看吟欢的眼神里都透着那么些的微妙,姐姐如此,那妹妹呢? 「杨小姐,似乎这样说我二姐,不太妥当吧。」吟欢笑着打断了那所谓并不小声的窃窃私语,说着说着,就快连整个顾家的姑娘都抹黑遍了,「二姐与陆公子的事情,也不是咱们旁人能看得清楚的,这是二姐自己的选择,我们旁人还是少说的好,将来若是杨小姐遇上中意的人了,肯定也羞于让别人这么说的,对么。」 「我怎么会像她那样做出那种事!」杨姑娘登时红了脸,看着一旁秦慕烟疑惑的样子,她怎么可能说的出口,一个姑娘家未说亲事就已经敢这么做了。 「杨姐姐,您别急,我就是这么一说,道理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吟欢不急不缓地劝着,就是姑娘家的知道也羞于启齿说那种苟且的事,看秦姑娘一脸不解的样子,吟欢继续说道,「二姐她素来是敢做敢为的人。」 杨小姐自讨没趣,这刺不进去反倒惹了自己一身的不痛快,尽管对这顾府上下的姑娘都鄙夷上了,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说着带她们去看新娘子,连吟欢都没叫上。 她到是落的轻松,有事没事但凡是认识她的,都会上前来‘问候’一下,不认识的一经过介绍,便也恍然大悟了,平时怎么不见她们多关心别人。 尔冬怕她因为刚才的事不高兴,又是斟茶又是说有趣的,如今这顾府中就是阴雨蒙蒙的,陆家那日来的时候是够诚心的,可这一回去,所谓的日子就选不好了,那婚书迟迟不来。 忽然从那亭子后的墙壁上掉下一个东西,吟欢低头一看,呵,是一颗大核桃呢,抬头看那墙上,并没什么动静,以为是对面的人玩闹着扔的,也就没在意。 这才刚回头呢,又是一颗扔了过来,这回直接扔在了吟欢的脚下,滚了两圈到桌子旁,又是核桃。 吟欢干脆站了起来避免受灾,那墙上便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夏过的墙上都长着不少爬山虎,如今这时间,还蔓延着一些,只见一双手先攀在了那墙壁上,接着吟欢就听到了一阵恼怒的斥责声。 「阿喜,你会不会顶人,对,站好了别动,让我停你肩膀上,别吵。」 接着是那畏畏缩缩的担忧声传来,「少少爷,您慢点,可别摔着,等会让王妃看到可不得了了,小的,哎哎哎!」 「啰嗦,再说下回踩的就不是你的脸了,站好了,一年不见怎么还是这身板!」 终于那手攀住了墙壁,吟欢看到一个熟悉的脑袋冒了出来,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苏谦默尴尬万分,这半吊在这了,阿喜还弯弯扭扭站不稳,用力一撑,终于大半个身子上了墙,墙角的阿喜被这么一踹悲剧的打了个滚直接钻草堆里去了,吟欢看着他脖子上那飘悠飘悠的叶子,笑的止不住。 终于安全到达了亭子里,苏谦默把绑在身后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放,里面的核桃都跑了出来,散了一桌子。 「少爷,您那边怎么样了!」还没开口说话,墙那头的阿喜好不容易爬起来了,担心苏谦默没能安全抵达,又不敢大声喧哗,憋着声在那喊着。 苏谦默这才刚刚退下去的红晕瞬间又恼怒了,他怎么会找了这么蠢的一个人来帮自己,而墙那头见他迟迟没有应答,急了,又喊了一声,吟欢看他脸上那阴晴不定的样子,终于不再笑了,朗声道,「你们少爷没事。」 第二十一章 仿佛是能看到墙那面阿喜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才没过多久,那头又幽幽地传来了一声,「少爷,要阿喜帮你把风么。」 苏谦默直接拿起桌子上的一把核桃扔了过去,「你还不快滚!」 回头看吟欢抿着笑着,苏谦默怔了怔,一年不见,貌似小不点长大了。 「你都快没人要了,还笑这么开心。」 见面第一句话,苏谦默酸了一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看着那些核桃有想要拿阿喜的脑袋磕碎它们的冲动。 没半句寒暄,没有半句问候,这就是苏谦默的见面方式,吟欢见他那梗在脸上还散不去的尴尬,头微仰,笑道,「苏少爷,我有没有人要您可就多虑了。」 「你没人要我就好心收了,这一路回来没少听到临安顾家的事情。」吟欢一怔,这才参军一年呢,人越发的无赖了,去年和自己道别的时候还扭捏着说不出,如今脸不红气不喘地开了口,末了还是一副他大发慈悲的样子,气的人牙痒痒。 「苏少爷不跟着世子去接亲,在这爬墙做什么。」吟欢淡淡瞥了那墙角一眼,说不准那阿喜还在那呢。 「要去的人多的事,我去做什么,又不是我成亲。」苏谦默不在意地说道,按理说六王爷和八王爷是一亩同胞的,苏少爷和世子的情分还要好一些,这迎亲竟然没有拉着他一块去。 「本少爷刚刚回来就要做这档子事,多累,他们爱热闹着去。」苏谦默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知道吟欢在王爷府,兴冲冲跑过来,又怕直接从走廊过来惹人注意,引起非议到时候损了她名声,只能打听清楚之后做这种爬墙的事了。 「那你好好在这歇息,我给您腾地儿。」吟欢朝着他颔首一下,转身带着尔冬要离开,没走两步,背后就传来了他的叫喊声,「你等等。」 带着一些不自在,苏谦默起身朝着四周一看,很快闪到了她身旁,「怎么本少爷回来,你一点都不开心。」 吟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点了点头,「嗯,胳膊腿都还在呢。」 苏谦默伸手扯了一下她的头发,见吟欢吃痛地瞪他又很快缩回了手,干咳了一声,假装看着园子,不经意地说道,「那筷子你还喜欢不,我花了好几天功夫和别人学的,那可是捡来的象牙骨做的。」 「什么筷子?」 「你没收到?」苏谦默转过头看她,有些怀疑,「我让六伯带回来的,他上次不是回来过么。」 「六王爷是来过顾府,可并没有给我送过什么东西。」吟欢起初不信,以为他又蒙自己,看他也一脸疑惑的样子,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收到六王爷送过来的东西。 苏谦默的神情有些微妙,他看着吟欢同样一脸不解的样子,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六伯答应了的事情是不会忘记的,回去的这么匆忙,说不定是让堂哥把东西送去顾府,只是他这今日大婚的堂哥不知道是百忙之中给忘了,还是故意没送。 「没送就算了。」想着苏谦默就有些不太舒服,他不是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离开临安前他就和堂哥说过,若是自己这一回去阳关,运气不好回不来了,希望他能够好好照顾顾家七小姐,当时堂哥说让自己别乱想,如今这样,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吟欢被他这忽然低沉下去的情绪给看愣了,怎么刚刚还牙尖嘴利的人,一下子就深沉起来了,刚一抬头,苏谦默站在她面前,朝着她伸出了手。 吟欢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苏谦默的手停在了她的刘海前,慢慢地从上面拿下了一片叶子,气氛沉寂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看着的尔冬只能焦急地守着,怕有人忽然经过,吟欢因着他这么靠近的距离,忽然有些失措。 「小不点,你长高了。」半响,苏谦默恢复了那笑嘻嘻的模样,后退了一步,伸手示意着吟欢的身高,脸上适才那一抹深沉消失不见。 六王府门口那忽然传来了连续不断的鞭炮声,吟欢抬头去看,似乎远远的还有锣鼓声,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还愣着做什么,去前面看。」苏谦默看到走廊边上不断探头过来的阿喜,轻轻拍了一下吟欢的额头,待到她恼怒回神,他早就已经跑出了亭子,到了走廊那。 眼见着自己家小姐被苏少爷这般戏弄,尔冬小心地看着吟欢的脸色,「小姐,迎亲的队伍来了,您要过去瞧瞧么。」 「去,干嘛不去。」多少人当顾家七小姐伤心透了呢,吟欢触碰一下被他拍过的额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把那核桃带上,别浪费了。」 等吟欢过去的时候门口的鞭炮声已经响了好几轮了,大门口那围了不少人,吟欢站在屋檐下没有继续前近,越来越近的锣鼓声传来,天色已暗,花轿到了。 嘈杂的声音中还能听到喜娘的说话声,吟欢看到了身穿大红喜服的苏谦营,手里拉着红绸,身后喜娘扶着进来的,便是世子妃了,吟欢的注意力在了祁素茹这一身的嫁衣上,宫中绣娘绣制,由聘礼一起送到祁家,这是作为皇家中人媳妇的殊荣,多少人为这一身嫁衣费尽心思,而有些人,却天生为此而生。 吟欢听着前面几位小姐的羡慕声,那边新娘已经跨过了火盆,踩过了瓦片,好似有别的目光投向她这边,吟欢从容地回笑了过去,世子成亲,她自然要恭喜。 随着新人到喜堂,屋檐下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吟欢走到了院子中,那拜堂开始,这院子里已经开始摆开席位。 站在花坛边上,隐隐还能看到那喜堂中的烛火,随着那高喊的一拜天地,吟欢恍若看到那个时候陆重岩和二姐拜堂,而她呢,作为一个妾室,穿着一身粉红的衣服,安静地呆在她应该呆的院子里。 「你羡慕?」身后忽然传来问话,吟欢没有回头,淡淡地笑道,「为何要羡慕。」 「你不希望那站在里面的人是你么?」 吟欢回头,苏谦默站在花坛上,望着那喜堂内,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苏少爷想要说什么。」 苏谦默低下头的时候,吟欢已经回过头去,背对着他,侧脸看过去她脸上的平静,听着那‘礼成’二字,他低下头,趁着大伙都在看新郎新娘送入洞房这一幕,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若是你喜欢,我给你一场盛世婚礼。」 吟欢猛地回过头,嘴唇不小心擦过了他的脸颊,苏谦默感受着那一瞬而过的柔软,忽然笑出了声,「这算嫁妆,我就当你答应了。」 吟欢瞬间涨红了脸,看着他脸上那得意的样子,连着嘴唇那都火辣辣地发烫,「你!无耻!」饶是这把年纪了,吟欢还是头一回遇到他这样的人,半天才憋出了这三个字,愤恨地看着他。 苏谦默抬头,那满脸盖不住地笑意泄露这他此刻有多开心,阿喜在一旁把这一切收入眼底,不由多看了吟欢几眼,难不成这是少爷看中的女主子,嗯~长的倒是圆润,看上去不尖酸刻薄,娘说了,屁股大,好生养! 第二十二章 无人知道阿喜此刻活泛地内心,苏谦默伸手假装摸了一下被她触碰到过的脸颊,吟欢再一次不争气地脸红了,人有无耻的,没见过他这么无耻的! 阿喜看着吟欢恼羞离去,抬头看着苏谦默,一本正经地开解道,「少爷,我娘说了,媳妇不能气,跑了到时候您该哭了。」 宴席桌子分的明确,吟欢不能和母亲和二婶同桌,被安排在了与众多小姐一桌子,这一坐下来,免不了就是被她们多看几眼。 因着刚刚那事,吟欢脸上那红晕还没完全退呢,旁边看到的小姐就关心她道,「心里不好受吧,要我说,也是他们不地道。」后半句很轻,吟欢回过神才意会她是在安慰她不要在意世子成亲这件事。 抬头看那姑娘善意的样子,吟欢笑了笑,看来这受害者还有的当。 没多久苏谦营就出来敬酒了,一般都不往她们这过来,直接是去了主桌附近,吟欢没吃多少,怕吃多了第二天临安城就会传顾家七小姐受邀六世子大婚,悲伤过度,以食填悲。 等着司棋来找自己回去,上了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木氏看她防贼一样的神情,笑了,「看什么呢。」 吟欢赶紧放下了帘子,委屈地看着木氏,「母亲,刚才我都没吃饱,回去让贺大娘给我做好吃的。」 「都是要嫁人的了,还这么小孩子气。」木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吟欢感觉到这马车动了,小声嚷嚷道,「还早呢。」 木氏见她低头喃喃的样子,以为她害羞了,便不再说下去了,吟欢挨着她靠着,想起了苏谦默说过的话,盛世婚礼,他当是娶王妃呢。 回到了顾府,木氏看她迫不及待的样子,让司棋去了小厨房,吟欢是真的饿了,王府那一桌子小姐,都是麻雀胃,又时不时看她,让她觉得多吃一口都有罪,她就应该悲伤食不下咽才是情理之中。 「小姐,您慢点吃。」青芽看着她舀了一勺馄饨都不等吹两下就往嘴巴里送,怕她烫着,提醒道。 吟欢连着汤底都喝完了,这才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下回再有什么婚宴,我应该多吃点再去。」 一旁站着的她们都笑了,青芽替她擦去了嘴角的汤汁,「这回吃饱了,需等等再睡了,不然胀了难受。」 吟欢不在意地摇摇头,示意袭暖把木匣子端过来,养了黑珍珠两年多了,如今她屋子里的丫鬟都不怕这小家伙了。 似乎是夜深它也要睡了,吟欢拿着棍子拨弄了两下都反应淡淡,一下就来了脾气,把棍子一扔,哼道,「跟你主人一样不讨喜!」 尔冬走过来把木匣子收了起来,建议道,「小姐,您要是不喜欢,就把它扔了吧,三小姐每回过来都被它吓着了。」 「不扔,放着,哪天不高兴了直接烤了!」吟欢哼哼唧唧地说着,尔冬面带笑意地把她放了回去,附和她道,「成,要烤了小姐您吩咐一声,奴婢给您去办。」 听着尔冬一脸调侃的语气,吟欢干脆一头倒在了床上,左右这个时辰也不会有人忽然进来。 六世子大婚后没几天,吟欢就收到了大哥那送过来的某人转交的礼物,说是自己生辰的时候没来得及赶回来,如今给补上的,吟欢打开一看,是他那日口中含糊提到过的象牙筷子,工艺手法和临安这边的还是有些区别,下面盒子里放着的是阳关那别族的首饰,只是配她这一身衣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吟欢拿起筷子细细看了起来,筷子头端镂空,下面还镌刻着字,仔细一瞧一个是默字,一个是欢字,刚好凑成了一双。 吟欢赶紧把盒子合上交给了尔冬,「这个贵重,放柜子里去吧,至于这首饰,暂且搁梳妆台那。」 而苏谦默这一回来,参加的不只是一桩婚事,去年赐婚的不止一家,仅仅九月还剩余的十几天功夫,临安城的大喜事就没断过,就在顾老夫人和方氏担心这陆家是要悔婚了,一天深夜,陆重岩的一次爬墙事件后,成功的让他娘折服了,第二天顾家把爬墙失误摔伤了手臂的陆重岩送回去之后,第三天陆家的婚书就送过来了。 陆家,摔伤了手臂的陆重岩很得意,母亲想让他同时娶表妹和吟霜,还要先表妹进门,吟霜后半个时辰进门,这不是要一大一小,吟霜还是小的,他如何能同意。 尤其是再次看到表妹之后,陆重岩那仅剩的一点期待都破灭了,对这位表妹而言,她就只有横向发展的空间,多看一眼他都觉得自己会做噩梦,立刻和好友商量之后决定,爬墙去了,反正名声也毁了,也不外乎再多折腾一次。 这外头传的陆家少爷再一次光辉了,他爱慕顾家二小姐已经爱慕到了受伤也无所谓的地步,只希望赶紧将她娶进门去。 对于不少姑娘们来说,若是也有这么一位如此爱慕自己的人,从虚荣心上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了。 而对于陆夫人而言,儿子的这一行为又把她对即将进门的顾吟霜的不满提升到了又一新高度。 十月金秋,在好几家的婚事结束之后,顾府内,顾老夫人正在给吟欢她们讲解进宫要注意的事情,讲这些无非是为了两天后的宫中秋宴,三年一次的宫中秋宴,一般受邀的官员家眷都会带上适婚年纪的姑娘,若是有机会入了太后皇后的眼,就算是几句夸奖的话,都对其以后的婚事有所影响。 为此顾老夫人更是小心谨慎,顾家如今的女儿家的名声是摇摇欲坠,可眼看着一个一个都到了这说亲的年纪,再不挽回一下形象,这后助的力量也没了。 除了要嘱咐吟欢他们,同要进宫的大哥二哥也受了一翻教育,吟欢看着身边听地专注的顾吟玥,皇家其实是这个世上最势利的人了,他将人划分三六九等地明显,就连入宫参加宴会这种事,对于这些受邀官员来说,也有品级高低之分,品级低的,自然不在邀请的行列里。 方氏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带省心一些的孩子,按理来说应当带长女前往的,可顾吟霜一出现,这备受关注恐怕也幸福不到哪里去。 「这皇后太后的容貌都不是你们能够直视的,入了宫,凡是多听少说,路上随便遇上个贵人都不是咱们能随便得罪的,这回跟着你们母亲前去,要乖乖的听话。」顾老夫人年纪大了,若非是宫中大丧不得已前往,其余的时候宫里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免了她的参与。 细细嘱咐了一番,吟欢一路上又听了木氏说了不少,上了马车吟欢好奇问道,「母亲,您过去是不是常常入宫?」 「不算多,也有那么几次,都是你两个舅舅带着去的。」木家两兄弟其中的弟弟自小出入宫的次数多,还做了皇帝几年伴读,木氏对皇宫自然有些熟悉,但那毕竟不是自家院子,再大再美丽,进去了都是得小心翼翼的,「今年的秋宴也许会更热闹一些。」木氏想着说道,新人多了,喜欢热闹的太后免不了要赏赐一下。 第二十三章 顾家的马车前后三辆去往宫门口,停下之后进去就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吟欢下了马车,宫门口就有接应的太监,收了木氏手中的牌子之后,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记清楚了人数,示意另一名太监带着她们往里面的宫口走去。 把皇宫比较牢笼再恰当不过,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吟欢只能撇一眼那朱红的漆墙,领路的太监最开始就讲了一句,勿视。 走过了再一道宫门,领路的人又换了一个,路上一片安静只有她们走动的脚步声,直到过了第四道宫门,领路的人变成了一个宫女,那宫女笑盈盈地看着她们,「顾夫人。」 「堇秋姑姑。」木氏微怔,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怎么回来这里接人。 「顾大夫人,皇后娘娘命奴婢来接您与顾七小姐去永和宫一叙。」堇秋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如月,带各位夫人去椒露阁。」 堇秋身旁的宫女朝着顾二夫人她们作了个请的姿势,一行人不容有疑,跟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而木氏和吟欢则跟着堇秋去往永和宫。 吟欢此刻纳闷的很,皇后唯独就点了母亲和她两个人,难道为的还是六王府的事情,可到了永和宫,当吟欢战战兢兢地跪下行礼之后,皇后一直没开口提关于六王府的事情,反倒是对吟欢关心起来了,着实把上回和木氏说的话给兑现了。 「顾夫人,我看这孩子也是与你有缘份的。」皇后看着吟欢低眉顺眼的样子,转头对木氏说道。 「也是臣妾的福气,大郎走了之后,一直是这孩子陪着臣妾。」木氏也没有吝啬对吟欢的赞赏,皇后笑了笑,门口那的宫女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六王妃带着世子妃和八王妃一块过来了。」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意味,挥手让她带进来,吟欢恰好抬头,看到了两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其中一个身后跟着祁家小姐,如今的六世子妃。 也许是心理因素作祟,吟欢在八王妃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很快收回了神色。 按身份来说,木氏和吟欢都要向她们行礼,吟欢再一次坐回到椅子上,感觉到有人注意的视线,一抬眼,对面的祁素茹便闪过了眼神看向别处。 「几年不见,吟欢都长这么大了。」六王妃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和蔼的形象,仿佛那当初的装病都不是真的,她和六王爷一样是真切关心顾府,包括吟欢这个过继去的孩子,严格来说,不就是救命恩人的孩子么。 「这顾家的小姐,一个一个都是水灵的很呢。」六王妃旁边的八王妃捂嘴轻笑着,「上回见到的那顾家二小姐,有才气不说,模样也周正,要不然怎么会成为陆家的儿媳妇呢。」 顾家的小姐没有去过八王府,她们也从未见过八王妃,吟欢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八王妃说的就跟真的事的,反着来贬低她们顾家的姑娘呢。 「你若是觉得喜欢,便给你们家还有俩小子说一个去,免得你整日念叨着混世魔王一样娶不到媳妇。」皇后听她当着面这么说,微有不悦,连皇上都说过顾家这几辈子人一直忠于朝廷,功不可没,就算如今眼见着要没落,作为皇室中人更应当谨言慎行,别说错了话让她们心寒,失了人心。 八王妃脸色微变,随即笑道,「臣妾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家里那小子什么脾气姐姐不是也清楚,若他不满意啊,押着去也没辙。」说起自己生的儿子,八王妃连上的笑意就多了不少。 「你现在这么说,到时候谦默要是和你说有了喜欢的姑娘,你这是同意好还是不同意好。」皇后看出了她的心思,就这么一个儿子说不插手他的婚事她才不信,之前和自己哭说儿子要去参军了,还想让她拦着些。 八王妃想到了自己刚刚口中才提过的陆家婚事一说,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挂不住了,当着六嫂和顾夫人的面,皇后姐姐还是头一回这么不客气。 「他们还小,这婚姻大事自然得父母看着些。」六王妃适时地说了一句,木氏一路都是淡淡笑着,就算是提到了二姐,她都没什么异样。 皇后看了一眼在座的吟欢,若这顾夫人是个五谷都进的人,如今她也不会为这事伤脑筋了。 皇后身边的堇秋见她眉宇间有了一抹不耐,遂地开了口,「娘娘,这时辰差不多了。」 「你们都去御花园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吟欢跟在木氏身后出了永和宫,终于松了一口气,那世子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时不时看自己,抬头去看的时候又躲闪的很快,连个照面都没打上。 「想什么呢。」木氏回头看她满脸纠结地站在那,走过去拉了她的手,「糊里糊涂的,迷路了也不知道。」吟欢甩了下头,跟上木氏的脚步,朝着那大门口走去。 永和宫内,皇后半靠在椅子上,一手扶着额头,一旁的堇秋又给她换了一杯茶,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地在她不远处摇晃着,「娘娘,是不是有些闷,奴婢给您把窗子都开起来。」 「堇秋啊,你看这顾家的孩子如何?」 「奴婢以为,这顾家七小姐,是个稳当的。」堇秋深知皇后的性子,这么问就是在征求她的建议了,斟酌之下开口说道。 「模样倒也周正,看似也是个安分的孩子,你说,让她入太子府如何?」皇后刚说完,堇秋放下扇子就跪在了她旁边,「娘娘,您这是要折杀奴婢了。」 半响,皇后笑出了声,「你这人,永远都是这么谨慎。」接着叹了一口气,八王妃虽是她嫡亲的妹妹,可她出嫁的时候八王妃还很小,也许是被母亲宠坏了,有时候说起话来,并不懂得权衡利弊,今日当着顾夫人和顾小姐的面这么说顾家小姐的丑事,顾夫人听了做何感想,这还是一个王妃呢,也就是八王爷府里够安静,否则她如何处理的来。 从给八世子的选妃上就显着她不大气,说要把顾七小姐送入太子府,这想法也不是第一次生出,开始还要从太子妃隐隐与她透露谦默有了喜欢的女子,随便一查就知道了这小子的弯心思。 可自己妹妹什么性子,要是知道了自己儿子意属的人,绝对是不同意的,到时候再闹一次,外面传这皇家也太过分了,哥哥不要了的,弟弟说要了,之后弟弟也不要了,拿姑娘家的名声当儿戏。 她贵为皇后要维持的就是这平衡,官妇之间的交道学问何其多,与其让顾家再陷,不如送入太子府,将来做个小妃子,能眷顾一些顾家,又不构成威胁,也算是平平稳稳。 不过若是如此,恐怕那小子是要恨上所有人了。 想到这里,皇后又觉得这法子不好,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这事棘手,「罢了罢了,让他们折腾去。」 兜兜转转到了御花园,那已经摆好了席位,两侧分开,放着许多的小桌子,上面早就放好了吃的,有部分的夫人小姐坐起来了。 宫女把她们带到了二夫人那,才一坐下,严氏就迫不及待地问她,「皇后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木氏眉头微蹙,周围可都坐着人,让人以为她们多受殊荣,还被皇后请过去了。 第二十四章 「就说了些家常。」严氏看木氏神情淡淡地,自讨没趣地瘪了瘪嘴,一旁的顾吟玥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母亲,这人多嘴杂,您这么一问,还不知道多少人看呢。」 严氏脸上闪过一抹恍然,下意识地四周看了一眼,吟欢叹气,这一看不是更引人注目么。 正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太阳照着也不显得烈,倒是暖洋洋的引人发困,吟欢看了那远处的台子上,那里安放着两张椅子,一高一低,下来还有不少座椅,和她们这的相比又有不同,人越来越多,逐渐地都坐满了。 直到那一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都起身,朝着那鸾凤轿过来的方向福身齐喊,太后娘娘千岁,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扶着太后缓步而来,另一侧扶着太后的则是一个和吟欢年纪相当的姑娘,太后坐下之后开口道,「都坐吧。」 「谢太后。」 明显地感觉到周围人正襟危坐,吟欢平视着,只能看到那裙摆。 太后轻轻地拍了一下身边人的肩膀,「静姝啊,去和你姐姐她们一块坐去。」那姑娘朝着四周看了一圈,转而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太后看着这么多的人,对着坐在一旁的皇后笑道,「都是些生面孔,老喽。」 「哪的话,您不老,是这些孩子们啊,长的太快了。」 「你说的对,这三年一过,又不少新人,宫中新进,明年开春又能看到不少新脸孔喽。」太后感概道,自己当年入宫时候的情形她还记的清清楚楚呢。 皇后在一旁附议,那对面的戏台子已经开始唱戏了,吟欢的注意力渐渐被那戏台上的表演吸引,一场戏下来,到了后半场,皇后便扶着太后离开了。 气氛松了一些,首先坐不住的就是坐在前面些的郡主公主们,这秋宴主场的是晚上的宴会,没多久,吟欢她们身边坐着的几个小姐也起身朝着御花园那走去,看戏委实无聊,但是吟欢也不太想动,宁愿吃着果子,等着晚宴开始。 「吟欢妹妹,你可真坐的住,找了半天才知道你在这。」身后忽然传来蒋茹茵的叫喊,吟欢回头,呵,这站在她身后的七八个小姐,都眼熟的很。 「蒋姐姐,这戏都快结束了呢。」吟欢还惦念着最后那娘子有没有找到她相公大团圆,那程碧儿就把她从座位上给拉了起来,「还看呢,你都快成戏迷了,咱们去那逛逛,你第一次进宫吧。」连同顾吟玥也被拉了过去,这御花园大的出奇,吟欢好容易记住了路,被她们拉到了水上的亭子。 程碧儿失望地看着那再往上的亭子,那已经被别人给占了,蒋茹茵看到上面的人,将她拉了回来,「咱们换个地方,都有人了你不嫌上去了挤么。」 她刚说完,上面亭子里就走下了人,秦慕烟笑着对蒋茹茵说道,「蒋姐姐,既然来了就一起上来吧。」 「不必了,咱们这人多呢。」蒋茹茵抬头看到了亭子里的人,眼底闪过一抹不愉。 「蒋妹妹,既然来了何须这么见外,若是上面的太小,我们下来便是。」吟欢应声抬眼去看,六世子妃祁素茹走了出来,正看着蒋茹茵,满脸的笑意。 吟欢有些诧异这俩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祁素茹不是没看到吟欢,但此刻,她居高临下看着的人,只有蒋茹茵一个人。 吟欢不明所以,身后的程碧儿却十分清楚,这祁素茹和蒋家的大少爷可是有一段情缘的,说的不好听了,最终是以祁姑娘投奔六世子的怀抱收尾,尽管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但其中的某些原因,只有知晓真相的人清楚。 程碧儿后悔了,蒋大姑娘这嘴巴一张,绝对没好话。 「那也不必了祁姐姐,这也只能容纳这么几个人了,您若是下来了,我该让谁把位置让给世子妃您呢。」果然,程碧儿拉了一下她的衣服,悄声求道,「姐姐,我也算求您了,行行好,嗯?」 祁素茹已经走了下来,吟欢必须说实话的一点,祁素茹身上确实有一种气质,站在上面就让人觉得端庄大气,只是现在看着蒋姐姐的眼神,却有些无奈。 「我需要你让什么位置给我,你可给我好脸色看了?」蒋茹茵哼了一身,转身拉起吟欢又拉起程碧儿直接走人了,吟欢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么不给人面子的,转头看站在那的祁素茹,脸上的无奈尚未褪去,反而还带着一丝落寞。 又是走了好远,程碧儿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如今过来的就只剩下她们三个,其余的都还留在那不知所措呢,程碧儿揉着发痛的手,「蒋大小姐,你发什么疯,仇人也没见你这样的,当着大伙的面这么下她的脸,你就开心了?」 「我怎么就不能下她的脸了,大哥跑去求她的时候她说什么来着,本就无意,只不过大家随意传的,还请蒋大少爷不要误会了,大哥什么时候这么伤心过。」蒋茹茵气愤地回道。 「这本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你责怪她又有什么用。」 「婚姻大事她做不得主我不责怪她,可既然她清楚自己将来是要嫁入王府的,她为何还要与大哥那么亲密,什么破卦象,姻缘,我看就是孽缘!」吟欢看着她生气的模样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前世导致蒋大少爷颓废半年之久的根本原因,是站在那犹如石像般纹丝未动的世子妃。 「好了好了好了,你也够了,我看蒋大哥都慢慢好了,你何必再这么气愤,弄得大伙都不知所措了,你就满意了?」蒋茹茵听着她煞有其事的开导,忽然笑了,「你倒是教育起我来了。」 「我哪敢啊蒋大小姐,您这脾气,来去如风的,看将来谁能制得住你。」程碧儿见她如此,终于松了一口气,蒋茹茵这才看吟欢,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行了,算我这回欠你们的,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程碧儿也犯难了,回去的话也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但是这御花园里也不能随处乱走,吟欢开口建议道,「不如我们去刚才来的路上,那也有个假山亭子。」 一行人又往回走,吟欢说的亭子就在戏台子出来没多久,她们一走上去,程碧儿就知道为什么吟欢会这么建议了,这站得高,居然还能看到那戏台子。 「你们看那。」其中一个小姐伸手一指,她们瞧过去,那湖中亭子正中间,几个人在那,其中一个似乎是在弹琴。 吟欢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跟着太后出现的黄衣女子,这几个人,身份绝对不低。 「那是太后最宠爱的公主,静姝,和太子是一母同胞,那个弹琴的是五公主,而坐着的那个,则是太子府里的妃子。」听着蒋茹茵一个一个报出她们的名字,吟欢不禁想着,她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有入宫的这一天了。 「这几位公主都未曾定亲,今天的晚宴,又会热闹了。」蒋茹茵不带感情地说着,皇家公主尚主,对有些人来说是天大的荣耀,可对有些人来说未必情缘,一旦尚主,意味着他的仕途会受阻,安安心心地做了驸马爷了,再想要大展鸿图就难了。 第二十五章 她们在上面聊了会,天色渐暗,有宫女鱼贯而入换了碟子,又将四周的灯全点了起来,那戏台子在她们聊天的功夫早就拆了,原先坐着的夫人们已被邀请去了别的殿里,吟欢看着那龙椅放上,那象征着权势的最高象征,晚上也即将出现 半个时辰之后她们就都下去了,只是多了官员的和白天没出现的公子少爷们的座位,皇上出场的方式差不多,和皇后一起坐了下来之后,晚宴才正式开始。 等着欣赏完了几个节目,终于到了晚上的重头戏,吟欢看着被点到名上去表演的公主们,皇上的眼神时不时朝着公子少爷们坐的位置看过来,若非蒋茹茵白天的话,吟欢会以为他是赏识他们,如今看来,不过是在选女婿罢了。 「父皇,儿臣给您和母后表演一首曲子,可否请人与我合奏?」静姝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一袭粉色的衣服,腰间配着淡粉色流苏绢花,额前的刘海随意飘散,一头青丝仅仅用一根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头发上不多加点缀地披着,一阵风吹过,那晃起的裙摆轻盈飘忽,美妙地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你想请谁与你合奏?」皇上笑着看着她,静姝转身,目光准确地落在了一个人身上,众人撇过去看,苏谦默此刻很是无辜地看着她,「父皇,我想请表哥与我一起合奏。」 「皇上,臣不善乐奏,恐难当此任。」吟欢看着苏谦默走了上前,一本正经地对皇上说道,又对一旁的静姝说道,「七公主,您还是请别人吧,乐理之事在下一窍不通,会坏了您的表演。」 静姝刚刚还一脸期待的样子,一下就委屈了,当着众人的面表哥非但不配合还拒绝自己,正要回头去看皇后,坐在那的太子开口,「七妹,我看你这是成心想看你表哥出丑的,不如让大哥给你伴奏如何?」 「我哪有~」静姝轻一跺脚,她就是想让表哥陪着她一起表演,表哥不会她早就知道了啊,所以他一回来她就把谱子和乐师都请去八王府,就是临时学也要表哥学会,哪里知道表哥这都不愿意。 「七妹,还是三哥陪你,别让谦默他坏了你的表演。」苏谦泽不知道那找来的笛子,走上了台把她拉到了琴旁低声劝道,「这么多人看着,先表演完了再说。」 静姝这才不情不愿地拨琴,皇后看着兄妹俩的演奏,和皇上对看了一眼,颇为头疼的笑道,「皇上,是臣妾把孩子宠坏了。」 「这宠坏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了。」皇上和八王爷对看了一眼,如此不给面子的人,也就那混小子一个人了,偏偏这宝贝女儿还看上人家。 一曲表演结束,静姝显然不太高兴,兴趣缺缺地回到了座位上,就连皇上的赞赏她都没有露出特别开心的样子,一旁的三公主看在眼底,有些妒忌,如果父皇能够对她这般注意多加赞赏的话她不知道多开心,凭什么七妹这么任性大家都喜欢。 「七妹啊,你也别太难过,这九堂弟素来如此。」四公主柔声安慰道,「我看三哥的表演比他好多了,若是他来帮你,这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了。」 「那可未必。」三公主静澜淡淡地说了一句,视线落在对面的人中,「我可听人说,九堂弟也有顺着的人。」 静姝即刻抬头看她,「是谁!」 静澜看她起了怒意,随意的说道,「我也就是听说,好像九堂弟早前去顾府比较勤,长这么大,可没见过他对别人这么有耐心。」静澜说着,转头看着静姝笑道,「让我想想,七妹小时候这么粘着九堂弟,他可都是厌烦的很。」 「顾府?哪个顾府?」静姝喃喃了一声回头问身后的宫女,那宫女恭敬地说道,「七公主殿下,应当是顾国公府。」 「可不就是了,那家有个满城有名的二小姐,行使比大姐还要大胆的很呢。」静澜捂嘴笑着,坐在前面的二公主忽然回头看着她们,严厉说道,「三妹,我可不知道你对这些城中传言这么感兴趣,连大姐的名声都敢往上搭!」 静澜立即止声,神情不自在地瘪了瘪嘴,二公主紧接着看向了静姝,语气稍显柔和了些,「七妹,你也是大人了,如此当众下脸色,父皇母后疼你不会责怪你,可这么多官员家眷看着,人家会怎么想我们皇家的公主。」 静姝此刻脑海里想着的却是被皇家定为禁忌之说的大姐,那个出生的时候府享尽她们都不曾有过的荣华,最终却在芳华之年割发入了庵堂。 静姝那时候年纪小,只知道大概的情形,大公主在她十五岁那年外出祈福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和尚,回来求父皇赐婚父皇不答应,不知出何缘故,那座不大的庙连同那个和尚一夜之间被一场大火给烧的一干二净,大公主恨以为是父皇派人做的,一怒之下割发为尼,这些年过去,都不曾再回宫一次。 若是顾家的小姐比大姐做的还要出格,那会是什么事呢,静姝朝着身后的的宫女使了个颜色,回神看一些世家小姐的才艺…… 这一夜对吟欢来说过的尤为漫长,等出宫回去的时候,在马车上她已经昏昏欲睡,回到了顾府,迷迷糊糊地让青芽她们伺候着换了衣服又洗过了脸,紧接着就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了。 没过几天那蒋家的圣旨就下来了,蒋茹茵册封太子侧妃,明年春完婚。 同时下旨的还有两道赐婚旨意,嫁的是皇家的公主,选的就是秋宴当晚皇上看中的人。 而顾家此刻正热热闹闹地为顾逸信办着一个小家宴,顾逸信的任官正式文书已经下来了,入大理寺,五日后上任报道。 顾逸信喝的有些微醺,面色泛红靠坐在了亭子的栏杆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壶已经凉了的醒酒茶。 吟欢走进来的时候,他正眯着眼好似是睡着了,吟欢从尔冬手中接过了衣服正要给他披上,顾逸信睁开了眼,一看这天色,当空的明月不知道升起多久了。 「那儿都吃完了?」 「吃完了,祖母都喝了一些,早就回去了,二哥三哥他们已经是喝趴下了,连六弟今天都喝了不少,三姐被二哥灌的那两口,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吟欢笑着说道,将衣服往石桌上搁着,「大哥,今天大家都很高兴。」 尤其是顾老夫人,像是多日来的阴霾扫落一空,乐呵呵地也喝了几杯,顾逸信回头看吟欢脸上淡淡地笑意,自己也笑了,「大哥一定让你们都能风风光光的出嫁。」 吟欢看着他,心中感概,这是要在自己身上背负多少的担子,一整个顾家的荣耀好似全压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快回去吧,夜里凉。」顾逸信将衣服披回到了她身上,送她出了自己的院子,回到了紫荆院,木氏已经差司棋过来看过一回了,吟欢让袭暖过去说了一声,暂无睡意,干脆拿了本书靠在床沿看了起来。 「小姐,明日您还要跟夫人去南山寺呢,早些休息吧。」尔冬进来端着一盆热水放在她的脚下替她脱去了鞋子,吟欢放下了书,又是一年,每年的这个时候母亲总会去南山寺看看为父亲点的祈福灯。 第二十六章 「把东西备齐了,明日你和袭暖跟我一块去吧。」吟欢到了床上,把书放在了一侧,尔冬应声拉下了帷帐,灯很快熄灭了,吟欢还能听到深秋这不断往屋里内的虫鸣声…… 第二天一早她们就坐车出发了,吟欢在马车上还小睡了一下,到了山脚下,沿山路而上,那两边的枫树红地像一片火海,路上尽是落叶,每年的十月,木氏总要来这南山寺戒斋几日,就坐在供奉父亲的祈福灯屋子内,陪伴住几日,吟欢每年都会陪她过来,这南山寺里佛声安宁,也是个修生养性的好地方。 南山寺之大,吟欢来过好几回了都不曾走遍,吃过了斋饭木氏去了小佛堂里,吟欢则带着尔冬四处走走,这个季节前来南山寺的香客依旧络绎不绝,吟欢穿过了桃树林,往远处望去,那是一条很长的阶梯,上去似乎是另外一个庙殿。 「怎么不见有客人往那走?」吟欢伸手指了一下那庙殿,这么长的阶梯不见一个人上去也不见人下来,那门似乎一直是紧闭着的。 见尔冬也摇头说不知,吟欢折回了住的院子,等着吃过了晚饭天色渐暗才往南山寺的正大殿走去,此刻已经没有几个香客,大殿里静悄悄的。 吟欢从尔冬手中拿过了银子放在了功德箱里,跪在了大殿偏右的一尊地藏王菩萨面前。 她是来还愿的,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地藏王菩萨面前祈祷过,既然这一世轮回又回到了过去,还没有让她遗忘前世种种,那就是老天给她的希望,也求菩萨再保佑她一次,让前世之事不会再重演。 避暑山庄之事吟欢并没有觉得后悔,尽管冒着被别人发现的风险,她也要把顾吟霜送入到那将军府,从开始就注定她们无法和平了事,她更不信入了那将军府,这个二姐从此就会安安静静地做她的夫人。 她还没有全部讨回来呢。 直到那外面的钟声响过两次,吟欢才缓缓地睁开眼,她目光坚定地望着那佛像,大仇得报之日,吟欢必定要为菩萨你塑金身还愿。 出了大殿,天已全暗,山上的风吹的冷,吟欢带着尔冬快步往小院子走去,刚到了那阶梯下的小路,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那,直直地望着她。 「苏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吟欢走了下去,他似乎在那等了有不少时间了,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愠色,不远处站着一个类似他随从的人,正襟的模样让吟欢不由想起了那个叫阿喜的人。 「你去哪了,我在这都等你好长时间了。」苏谦默一把将她拉到了旁边的角落里,他的身子在外,替她挡着山间那吹动不息的夜风。 「我去大殿祈福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吟欢被他挡在了这小小空间里,忽然有些不自在。 「我……我当然是来南山寺拜菩萨了,恰好看到你家的马车,有空就过来看一下你。」苏谦默说着眼神朝着侧边一瞄,假装很镇定。 守在那把风的阿喜听到了脸上露出一抹不赞同,少爷不诚实,明明是向顾家少爷打听了顾小姐的行踪,又拉着他来南山寺的,从他伺候少爷开始,也从没见过少爷信什么佛的。 「那可真是凑巧啊。」吟欢并不说穿,配合道。 「喂,我下月初就要回去了。」半响,苏谦默微红着脸粗着脖子说道。 「为何不是开春走,这么急?」 「到时候大雪封山,怕有贼寇劫镇,要提前去守。」苏谦默看着吟欢那张启的嘴唇,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六王府那日从自己脸颊上一触而过的温暖,他很想将眼前的人直接拥入怀里,体会一下这温暖的感觉。 「喂,你绣个荷包给我吧。」苏谦默一扫脑海中的悸动,故意用着粗亮不讲理的嗓音掩盖着,「绣的难看也不要紧,我不会嫌弃的。」 「为何问我讨要荷包。」吟欢噙笑问道,「你可以让你母亲为你绣一个。」 「小不点,我可是收了你的嫁妆的,你好好绣,等我出发前来问你拿,绣的不好也不用难为情,我不嫌弃的。」苏谦默忽然转换了脸色,嬉皮笑脸地说着,后退了两步,冲着她招招手,带着阿喜就离开了。 吟欢又好气又好笑,尔冬却捂着胸口显的后怕,每次那苏少爷的出现方式都很特别,「小姐,您得赶紧回去了,若是让别人瞧见了,不知道怎么说您呢。」 吟欢摇摇头,心中淌过一丝暖意,这个人再如何折腾,在自己面前出现说无理的要求,可他从来都把事情想的很周到,不会让她置身于流言之中,仓库里收到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曾有一样出过岔子。 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没有再出现,吟欢安安心心地陪着木氏祈福过之后,第三天下午坐车回顾府了,临行前吟欢去大师那求了一道平安符。 吟欢揉了下眼,将绕在荷包上的针一抽,一面的图案绣完了,深蓝的面上绣着一朵简单的瑾花,吟欢拿起放在盒子里的一颗珠子轻轻按在瑾花的中间,拿针穿过紧紧绣在了上面。 「小姐,您歇会。」吟欢这样一坐就是一下午已经好几天了,一旁的篮里放着大大小小她绣的荷包样式,每每到了最后都觉得不是她想要的那样,尔冬觉得都挺好看的,可小姐怎么绣都不满意。 吟欢仰头摸了下脖子靠在了身后的垫子上,尔冬过来替她捏着肩膀,小姐口中虽说着随便绣一个,可这么多天下来不知道选了多少料子,站在门口的袭暖走了进来,「小姐,三小姐来看您了。」 说着顾吟玥走了进来,看到这满桌子的荷包面和珠子,「你这是打算做了拿去卖呢,这么多。」 「三姐你来的正好,你帮我看看哪个好看。」吟欢一下又来了精神,拿起自己觉得中意的几个放在上面让顾吟玥看,顾吟玥还真是没看过她为这东西伤脑筋过,指着其中几个都说不错,吟欢却觉得还是手头上绣的这个满意一些,顾吟玥笑了,「你这是要绣给谁呢,这么用心。」 「没呢,自己绣着玩。」 吟欢把所有的都放入了篮子里,「三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顾吟玥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那几间铺子的生意这么好,想问问你是怎么管的。」吟欢一愣,随即明白了顾吟玥这是想要提前学如何做一个大商户家主母,不禁揶揄道,「三姐,你怎么不去问母亲。」 「你别取笑我,问大伯母我开不了口,你说不说,不说可就算了。」顾吟玥恼羞地看着她,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 「好好好,我说我说。」吟欢揉着微微发疼的脸颊,「将来三姐嫁过去了,这做当家主母的肯定是要替姐夫管理很多铺子。」 「谁问你嫁过去的事了。」顾吟玥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巴,满脸通红地瞪着她,吟欢支吾了一声,「我不说我不说。」她这才松开了手。 「好好说。」顾吟玥嗔怪地看着她,吟欢忙点头,「咳,三姐,这铺子其实不需要你亲自去管理,你想啊,只有一家铺子还好,若是十几家或者更多,几十家的话,那你不是要累死了,你只要能够管好能帮你处理这些事的人,然后还要清楚这账目,到时候一有问题你就能很快查出来了。」 第二十七章 「这些都是大伯母教给你的?」顾吟玥语气里有一丝羡慕,若是自己母亲对这些精通的话,她很早的时候就应该接触学的很好了,也不用在此刻担心自己做不好。 「母亲教了我一些,还有的是我这几年的得出来的经验。」吟欢把那姐夫二字吞了回去,笑嘻嘻地看着她,「三姐,你问这些做什么?」 「好啊,你还取笑我是吧!」顾吟玥眉宇一挑,一下把她按倒在了软榻上,挠起了痒痒,吟欢笑地眼泪都出来了,「三姐……三姐我错了。」 好不容易起来,吟欢拭去眼角的泪水,看她泛红的脸不禁问道,「三姐,你还在意么?」 顾吟玥一愣,随即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弄乱的头发,笑了笑,「不在意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要难过些日子。」顾吟玥收回了手,叹了口气,「我原本也那样以为呢,毕竟也才刚过了一年。」 吟欢往她那轻轻靠了靠,「不在意最好了,反正三姐你将来肯定过的比嫁给他要好。」 「你又知道?」顾吟玥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从大伯父过世到如今这一年来发生的这么多变故,她哪里还能为这事情耗费时间难过,大哥这么努力地想要顾家好起来,她如何还能沉浸在这种儿女情怀中。 「那是当然了。」吟欢哼哼了一声,嫁给彭茂临可好不到哪里去,就是婚后想嫁给他的女子还是很多,而他又是个喜欢吟诗做对的,对宅内的事根本就一窍不通,做他妻子可辛苦了,还不能提些柴米油盐的事,因为太俗了。 顾吟玥笑骂道,「得了,你也别叫顾吟欢了,叫顾半仙得了。」吟欢抬起头觉得这称呼也不差,「三姐,那我刚才说的几句金玉良言值多少银子?」 两个人对看着,又齐笑出了声,屋外站着的青芽脸上欣慰的很,这姐妹融处的画面,她也许久不曾看到了。 又过了四五日,吟欢才真正把这荷包绣好,就是当初看重的深蓝色绣面,苏谦默没有前来顾府,吟欢把东西让大哥转交给他。 这一转眼即是十一月初,苏谦默准备出发去阳关了,八王妃就是想留他过年,一句军令如山都给堵了回去。 在城门口等了好一会终于看到了顾逸信的身影,在他身后张望了一下,只有他一个人来,苏谦默不由有些失望。 顾逸信将锦盒扔给了他,「人没到,东西我带来了。」 苏谦默脸色好了一些,酷酷地看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锦盒,「谢了。」转身骑马出了城。 走了还没半里路,苏谦默就迫不及待地把盒子打开了,看到那安静躺在里面的荷包,一脸的傻笑…… 这像是有了预兆,苏谦默走了大半个月,临安城开始下起了雪,一到下雪天,吟欢越发的不愿意出门去,而黑珍珠到了这季节已经懒的动弹一下,任你拨弄就是不理你。 顾府内却因为这场大雪越发的热闹了,出了年首当其冲的就是顾吟霜的婚礼,紧接着三月初是顾吟依早就定下的婚期,到了五月就是顾家嫡长子的大婚,所以在年前顾府就忙了起来,光是要采买的东西就满满十几张单子。 顾老夫人院内,顾老夫人正和木氏商议着明年的这几样大事,顾老夫人示意喜妈妈将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盒子顾老夫人将几张银票拿了出来交给木氏,「这些你拿着。」 「母亲,这万万不可。」木氏推了回去,「我算过的,够的。」 「你拿着,不是够不够的问题,这大姑娘二姑娘出嫁的,定是要风风光光的,咱们顾家还没有落魄到他们眼里的那样。」顾老夫人把那银票一塞,「这也不是我自己的钱,是当初你爹留下的,你别紧着,该用的都用上。」 木氏推不过这才收了下来,顾老夫人这才和她继续说道,「我在想,大姑娘出嫁给的添嫁,二姑娘那是不是也该添这一份。」顾吟霜本是三房的,顾老夫人就是要添也不必和顾吟依的一样多,但顾老夫人就是考虑到了三房那给她备的嫁妆不会太厚,这样嫁去陆家这孩子只会过的更苦。 「母亲你若是添的一样了,这二弟妹那又该有话了,我看不必,四弟妹顾着这面子也不会让这嫁妆太难看的,好歹三叔当初去世的时候留下的东西也不少,咱们可一点都没要回来全在他们那的。」木氏对意图伤害吟欢反自己受了害的一点都不同情,就算同为顾家小姐,说白了也是分好坏的,这将来吟玥出嫁的嫁妆比她们都是要来的多的。 「罢了,也是这孩子自己选的。」顾老夫人叹了口气,「就按着原来说的你替我送去三房那。」 两人又商量一下这需要请的客人送的礼,顾老夫人回内室午睡去了,木氏则带着司棋去了一趟方氏的兰心院,把顾老夫人的添嫁给了方氏,自己的那份也拿了出来,「二姑娘的婚事比大姑娘时间还要早,好歹是顾家姑娘里头一个出嫁的,明面上也不能瞧不过去了。」 方氏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顾宇承可高兴的很呢,先别管这女儿是如何和陆家二少爷终成眷属的,只要嫁进去了,女儿抓得住自己丈夫的心,这靠山可算是挨上了,所以这嫁妆一块方氏倒不担心,左右不会差到哪里去。 从兰心院出来,木氏各处转了一圈回到紫荆院的时候吟欢还窝在屋里不肯出来呢,木氏直接给了她几张采买的单子让她去找了三姐一块把这些都和那些管事给确认清楚了,验清楚了好坏才能付剩下的银子。 吟欢只得穿的厚实了去了一趟三姐那,两个人又去了后院,忙完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吟欢又跑了一趟自己的小仓库,在里面转了一圈终于选好了送两个姐姐的添嫁物件。 转眼雪下下停停,过了腊八新年的气氛就浓郁了,此时木氏由于诰命在身还要入宫,年二十三这日,阳关那传回来了一个消息,成功剿破一个大山寨,擒获多年来在阳关附近流窜作案无数的山寨头头,还收缴了不少金银珠宝,等来年一起送入临安城。 皇上很高兴,要给这次立功的这些士兵赏赐,这次剿匪行动中首当其冲立功的人有三个,皇上均给予了升职赏赐,其中之一的苏谦默直接官升两级。 随着这消息的到来,年三十这日,吟欢竟然收到了某人派人送来的年礼,打开来一看吓了一跳,苏谦默直接在山寨的收缴品里选了喜欢的,没记到那单子上,徇私拿下送到她这里来了。 吟欢赶紧把那封他得意洋洋的信给烧了,让人知道了她不成窝藏贼赃的人了,让尔冬把那烫手山芋塞进了仓库里。 而那便陆府内,陆重岩思考了很久决定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做什么去呢,悄悄送去顾府给顾吟霜当嫁妆,为了让顾吟霜嫁的风风光光,陆重岩可谓是煞费苦心,墙也爬了,手也摔了,私下买了不少东西一样一样送去顾家。 而这个世上,唯一清楚知道他这个举措的人非吟欢莫属了,前世就算二姐她养在母亲身边那陆重岩还眼巴巴地望这塞东西给她添嫁妆呢,如今这情形更是得塞了,吟欢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第二十八章 在陆重岩把自己的家当都算清楚之后自以为无人知晓,夜黑风高地往顾家送去的时候,东西刚一出陆家后门,还没搬上马车,陆夫人带着人出现了。 在这大过年的日子里,家家团聚的茶余聊天中又多了一件事,陆家二公子深夜悄悄给他未来媳妇送添嫁去了,结果才一出门就被陆夫人给抓了回去,东西没送成还全让陆夫人没收了,也不知道之前这陆少爷往顾家送了多少东西,人说生女儿是赔钱货,看来这陆家二少爷也是给人送钱的。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过了年,年初更见繁忙,木老夫人知道女儿忙,干脆自己带着媳妇年初过来顾府看看她,久不见面,免不了又是心疼一番,同来的还有木依琳,木大夫人怕自己的外甥女呆在木府一个人无聊,连许晴幽都一起带来了,有几年不见,许晴幽越发的出落婷婷,就是看吟欢的眼神里还显得有些奇怪。 一个就是木大夫人的亲戚来到顾府还摆这脸色,吟欢不知道说她是小心眼还是不会做人,木依琳缠着说要去吟欢的屋子,木氏让她带着许晴幽一块过去,几个大人就在木氏的屋子里说起了话。 吟欢让尔冬去沏茶端些吃的过来,木依琳顽皮,东看看西看看,对吟欢这也好奇的很,「表姐,这里面是什么。」 吟欢看到她望着架子上的木匣子,伸手还摸了摸,「里面好像有声音。」 「表小姐小心,这里面养着蜘蛛呢。」尔冬怕她力气大给翻下来,伸手捧着盒子到桌子旁放着,木依琳一听到是蜘蛛就来了兴趣,「快给我瞧瞧,三哥那也养着好几只呢,可他就是宝贝的很,都不肯让我看。」 吟欢让她坐上了卧榻,刚一打开盒子,对面就传来许晴幽倒抽一口气的声音,「顾小姐,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许晴幽嫌弃地看着满身是毛的黑珍珠,赶紧用帕子捂住了嘴,语气里带着嘲讽。 「哇,表姐,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比三哥的那几只大好多,我会去一定要和三哥说,让他得意他的那几只臭虫。」和许晴幽截然相反的木依琳张大嘴巴小脸上全是夸张的模样。 「你就不怕这个?」吟欢见她还敢拿棍子一戳一戳着黑珍珠,对面的许晴幽身子都快坐到榻边缘了,一脸的惊恐。 「有什么好怕的,一脚就踩死了。」木依琳哼哼了一声,吟欢笑了,盒子里的黑珍珠被戳的烦了直接往棍子上爬了一下,许晴幽当即尖叫了一声,「爬上来了,还不快松开!」 木依琳被她吓了一条手中棍子掉进了木匣子中,吟欢让尔冬把盒匣子收起来,她怕再玩下去,对面的许小姐要吓晕过去了。 「许姐姐,你没事吧。」木依琳想要伸手去拉她,许晴幽反射地跳了起来,「你别碰我,先去洗手。」 吟欢正好吩咐袭暖去端热水来,听到她这么说,眉头皱了一下,等袭暖端了水过来,吟欢拿出帕子沾湿了替木依琳擦着手语气淡淡地说道,「许小姐,我养的蜘蛛干净的很,再说依琳也没碰到,你何必这么大反应。」 「顾小姐,谁人会像你一样有兴趣养这个,姑娘家的也不怕让人知道了说你心歹。」许晴幽终于撇去了那毛骨悚然地感觉,越发不待见眼前的人。 「养这个和心歹有什么关系,按许小姐这么说,全天下喜欢养这些的都是些歹毒之人了。」 「怎么不是,寻常人家会养这些,我倒是听说那些心术不正的人会养这些毒物。」在许晴幽眼中,蜘蛛蛇蝎之类不都是毒物,谁没事会养这些当宠物,闺中小姐们养养小猫小狗才是正常的。 「表姐才不是心术不正,许姐姐你不要乱说,我就喜欢养。」木依琳冲着许晴幽说道,回头就抱住了吟欢,「表姐是好人。」 许晴幽的脸色当即就青了,若说是有血缘关系她也就认了,那亲近切不断,可这口口喊的表姐不过是个过继的,一共都没见过几回,她七八年天天与她相处竟然还比不过。 「我要去花园里逛逛。」说完木依琳就要下软榻去,那服侍她的丫鬟赶紧替她穿好了鞋子,木依琳拉着吟欢就要往院子外走去,许晴幽眼看着她们出去,暗暗咬牙,也跟了出去。 木氏屋子内,木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好一番寒暄,这才提到了吟欢的年纪,「过了年也有十二了,这孩子的婚事,你怎么打算的。」 坐在旁的木大夫人一听即刻打起了精神,木氏笑道,「娘啊,我还想多留她几年呢。」 「多留几年是好,这婚事还是早点看起来,到时候亲事定了晚两年成亲也是可以的。」木老夫人不赞同地摇头,「我看你这性子是一点都不急。」 「那娘也帮吟欢多留意一些。」木氏见此也不反驳,「左右年纪不大,多看一看。」 「是啊是啊,是要早些看,景阳的婚事看了好几家姑娘都不满意,我啊也都愁的。」木大夫人赶紧接话道,木老夫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后者像是没察觉似的,笑着和木氏说着看了哪几家的姑娘。 木氏一一点头笑着,不是没看到娘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满,她已是出嫁的人了,对木家小一辈的婚事,还是别过问的好。 吃过了午饭,木老夫人去顾老夫人那坐了一会就启程回惠安了,上了马车木老夫人看着木大夫人呵斥道,「我不过是提了一下景阳的婚事,你就在晚婷面前不停说给景阳看亲,怎么,是怕晚婷有意让吟欢嫁入木家是不是。」 被木老夫人说中了心事,木大夫人脸色有些尴尬,她确实因为木老夫人有这一点心思才在小姑子面前说了这个,「母亲,我哪里会是这个一丝,晚婷在这临安城一定也见过不少闺中小姐,我不过就是说出来让给我瞧瞧罢了。」 木老夫人哼了一声,闭眼没再看她…… 二十五过后顾府的客人多了起来,顾吟霜婚事将近,竹清院里也热闹了许多,和顾吟霜相熟的几家小姐都来了这给她添嫁。 二八这日,出嫁前两天,吟欢去了一趟竹清院,从当初事发时候,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彻底的破裂了,也不必再装什么姐妹情深。 竹清院里早就挂起了红绸,为了点缀喜庆,树梢上都扎着一朵朵的红花,吟欢从尔冬手中拿过那锦盒,走进了顾吟霜的屋子。 「你来做什么。」顾吟霜正对着镜子照着,看到她进来,冷冷地说道,吟欢也不介意,将锦盒放在了桌子上,「姐妹出嫁,自然要为你添妆了。」 顾吟霜转身看着她,冷哼了一声,「看不出你还这么好心。」 「二姐,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以你的身份,能加入陆府已是高攀,难道这样的夫家你还不满足么?」吟欢自顾着打开了盒子,看着那摆放整齐的齐套金饰,心中尤觉痛快。 手中抓着的眉笔应声而断,顾吟霜想起那日醒来后看到陆重岩的震撼和之后那满城风雨的屈辱,她就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即便是如今能够嫁给陆重岩,可这不是三媒六聘下的婚事,她早就处于劣势。 第二十九章 「你以为你会嫁的比我好多少么,非嫡的身份,被六王府抛弃了的人。」顾吟霜松开了手中的眉笔,那手心中刻出了一道深痕,她拿起一旁的帕子慢慢地擦着,脸上逐渐恢复了从容。 「这就不劳二姐费心了,我哪里能像二姐这般,惹的满城瞩目。」吟欢笑着,看着她这屋里不少的摆饰,陆重岩果真是个用心的人,前世今生都这么死心塌地,不知道若是有一天这位二姐容颜不再的时候,还能不能一如既往的钟情。 「这还不是托你的福。」顾吟霜凉凉地说道,七妹有一句没说错,对陆家这个夫家的身份,她确实满意,比起母亲手里那一些青黄不接的所谓有为青年,既然已经赔上了名声,怎么都不能把这最后的机会也失去了。 「二姐不必感谢我,我这也是想帮助二姐呢。」吟欢回道,转身出了她的屋子,顾吟霜冷眼看着她的背影,紧紧地掐紧着手中的帕子…… 二十九这日,顾家把二小姐的嫁妆抬去了陆家,作为顾家第一个出嫁的小姐,顾吟霜的嫁妆数量也不差,顾宇承这点上还是很清楚的,长女出嫁,他和母亲商量了一下把这嫁妆又多加了几台,顾吟霜的嫁妆算说得过去。 而对陆夫人而言,你就算送过来的嫁妆再多,也都不属于陆家的,谁知道这其中自己那傻儿子究竟贴进去了多少,看着那放在院子里的数台嫁妆,陆夫人看哪个都觉得里面有儿子往顾府送的东西。 三十这日,天晴,顾吟霜出嫁,到了陆家来接亲,顾逸信他们象征性在门口为难了他一番,很快就让他过关进去,陆重岩很大方,红包送着,一路就到了府内。 顾府内把这新娘送出去就算是完事了,只等着三日后回门,顾老夫人虽是顾家的老祖宗,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其余的事还是交由三房自己处理。 吟欢在大门口目送着那迎亲的队伍远去,锣鼓声和鞭炮声也渐渐远了,朝着四周看了一圈,他们走了,她还留在这…… 吟欢不清楚这一回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如何,三日回门之时,她看着陆重岩精神不错,二姐气色也可以,应当是陆重岩对她够宠着。 顾老夫人让三房自己料理这事,反倒是合了杨氏的心意,这孙女婿她觉得好,何必要和大房那这么熟,孙女可是自己的。 送走了一个出嫁的,顾府也没有因此停歇下来,一个月之后就是顾家长女出嫁。 这注定是个热闹的开春,顾家欢欢喜喜地送走了两位小姐,而临安城里同样是喜事遍地,蒋茹茵嫁入太子府的日子,就定在了顾家大小姐出嫁之后没多少日子,接连的婚事一直延续到了四月初,天渐渐热了。 临安城依旧热闹非凡,那数场的婚礼余温未散,顾府在这上半年,又将开门宴请,顾家嫡长子顾逸信大婚。 吟欢陪着木氏一起看了所有宴客的名单,比起送女出嫁,这大哥成亲当日请的客人才多,顾家还准备了客人参加完婚礼后能够带回去的礼物,用一个一个漂亮的大红锦盒包装,下了不少功夫定制。 「小姐,尔冬在外等了你不少时间了,说是有要紧事呢。」司棋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说道,吟欢走了出去,尔冬面带焦急的看她说道,「小姐,您可算出来了,北市的铺子里出事了,有家小姐说买了铺子里的衣服回去穿,身子发痒。」 「别急,慢点说,陈掌柜人呢。」 「陈掌柜还在铺子里,派人过来通知您的。」尔冬听那伙计传话的意思,那都来人去门口,要讨说法了。 吟欢回头和司棋说了一声,带着尔冬出府去了,北市那当时千玉阁开了之后,吟欢把那布坊也在那分了一家,首饰衣服本来都是相辅相成的,生意一直不错,也没出什么问题,怎么会忽然有人穿了身子发痒。 下了马车吟欢看到布坊前确实停着两辆马车,还围着不少人,走进去的时候陈掌柜正和颜悦色地和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说着,「这位姑娘,若真是我们布坊里衣服的问题,我们一定会负责的。」 「你们负责,你们怎么负责,我们家小姐下月就要出嫁了,这浑身起了疹子要她如何出嫁!」那站在前面的姑娘高声喊道,指着铺子里一排的衣物,「你说所有的衣物都没有问题,那你们这是成心针对我们家小姐了?」 「小姐。」陈掌柜正要说什么,看到吟欢站在身后,恭敬地喊了一声,吟欢看着这铺子外越围越多的人,这姑娘的声音还不是一般的大,「把账本给我。」 陈掌柜把卖出去衣服的记录账册拿了出来,吟欢坐了下来,并没有理会那站着的两个人,那丫鬟正要质问,站在她身后的人拉了她一下,她这才恨恨地看着她没开口。 铺子外的几个家丁由于铺子内的伙计拦着没有进来,众人都像看好戏似地等着,吟欢慢慢地翻完了这本,抬头问道,「是连家买去的这百褶如意月裙?」 陈掌柜点头称是,「这做百褶如意月裙只做了一件。」吟欢抬头看着那丫鬟问道,「穿这衣服的是连家几小姐。」 「我们小姐是连家三小姐,下月就要嫁入钟护国府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们说怎么办!」那丫鬟脸上带着骄傲,这护国府不算是爵位,是前皇赐给开国功臣的府邸,即便是如此,能够嫁入此府也是一种荣耀。 「你们家小姐过去可曾对什么布料有不适的症状?」吟欢又问道,连翻了数本账目,这连家小姐倒是第一次来布坊里买。 「我们家小姐不曾对什么布料有不适的症状。」那丫鬟快速说道,吟欢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女子,合上了手上的账本,「既然你们家小姐不曾对布料有什么不适,那你何以证明是穿了我们这的衣服出了问题。」 「不是你们这还有哪里,小姐早上起来都好好的,一换上那衣服,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小姐就觉得身子痒,之后手上和脖子上就起了红点,不是这衣服的问题是什么问题,小姐早上起来可什么都没有吃,连口水都没喝。」那丫鬟说的振振有词,「我们家小姐对布料是没有不适的反应,那就是你们这有问题,不晓得在布里沾了什么,害我们家小姐没办法出嫁。」 这个大顶帽子扣了下来,吟欢不免怀疑,寻常人都想得通,一个开铺做生意的,怎么会刻意去害了客人断了自己的活路,这丫鬟这么肯定是她铺子里的问题,就好像是她亲眼看了这衣服出问题再买回去穿似的。 「陈掌柜,把做那衣服的剩下的布料去拿过来让这姑娘看清楚先。」吟欢高喊了一声,「也请这位姑娘把让你们家小姐穿着出了问题的衣服带来,衣服是绣娘做完了才摆出来的,也就是说本店对谁会买走它毫不知情,那么这位姑娘所说的刻意为之是不成立的,把买回去的和我们剩下的布料做一下比较,若是咱们铺子里的布料问题,那么本店会全权负责,让你们家小姐能够在出嫁的时候完好如初。」 第三十章 「拿回来岂不是给你们机会毁尸灭迹,到时候你们不承认我们又能如何。」那丫鬟嚷嚷着,外头围着的人更多了,吟欢对身后的尔冬轻声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这北市的所有铺子里,但凡有布庄和首饰店的,有没有这个连家开的。」 「那姑娘也可以住在这里,或者让你们家小姐亲自来也成,有人看着也不怕我们做手脚,外头这么多人可以作证,若真是咱们这布坊的问题,我顾七小姐在此担保,绝对会负责到底,姑娘,你以为如何?」吟欢转身笑看着她说道。 这丫鬟一下犯难了,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年长些的姑娘忽然开口说道,「顾小姐请稍轻,衣服我们带过来了,就在马车上。」 那姑娘说完就出去了一趟,没过一会拿了衣服进来,陈掌柜看了之后点头,确实是卖出去的那件,吟欢摸了一下衣服并没有什么问题,想到了什么,让陈掌柜去拿了干净的纸回来,用帕子遮住了脸颊,让伙计拿着衣服在纸上用力的抖着。 众人不明所以,直到吟欢喊停,那伙计才把衣服拿到了一边,吟欢将纸张对折了一下轻轻弹了弹,那纸张上便有了一层细细的粉末聚集在了一起,「这位姑娘,我现在就去请大夫过来,让他瞧瞧我们铺子里的布料和这衣服上落下的粉末究竟有没有问题。」 尔冬很快回来了,吟欢听了之后看着那拿衣服进来的丫鬟,连家的丫鬟,为何她看着有些眼熟,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吟欢再看了她一眼,直到那丫鬟抬头和她正对上了眼睛她这才想起来,是了,为什么连家的丫鬟她会觉得熟悉,应该说这不是连家的丫鬟,这是陆家的陆重岩院子里的丫鬟。 串联起刚刚尔冬说的话,吟欢便清楚了这究竟是谁的手笔了,好笑的事,二姐的手段真是越来越低下了,这么没水平的,真不像是她会出主意的。 连家在北市是有两间铺子,可自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吟欢的铺子虽然抢了人家不少生意,但这经商之事本就是这个理,忽然冒出连家这低端栽赃,吟欢都不能肯定,这真的与二姐有关么。 「姑娘,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吟欢看着那丫鬟,亮声问道,「我记得连家这周围也有几家铺子呢。」吟欢这么一说,那丫鬟的脸色就变了,下意识地朝着门口那看了一眼,人群中忽然有人转身走了,吟欢没来得及看清楚。 「我们连家的铺子和你这衣服有问题又有何关系。」那丫鬟脸色一紧,回头看着吟欢,眼底闪过一抹失措,倒是旁边这个拿衣服过来的依旧一脸的镇定,难道是她猜错人了? 「你也听大夫说了,这粉末是搀着了制痒的药在里面,而我们铺子里的布料是没有的,这东西沾了不用半个时辰,一会就会觉得人不舒服,若是衣服在我们这出的问题,每日进出的客人,但凡有碰触的过的,这人都该不舒服了,再着,以连家的身份,衣服买回去给你们家小姐穿,不是应该洗过一次再穿么,凡是每个客人我们都会提醒,洗过的衣服还能有这粉末,姑娘,你说这是谁放上去的?」这根本不需要多解释,吟欢甚至觉得这姑娘是来开玩笑的,只要稍加一查就清楚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前来,不是成心给连家抹黑么。 「我们家小姐没来得及洗就穿了。」那丫鬟脱口而出,外面看着的人中就有人笑了,吟欢挥了挥手中的账本,「姑娘,七日前卖出去的衣服,今早你们家小姐穿的会没时间洗。」 吟欢看着那丫鬟几乎是羞愤离开的,越发觉得这乌龙的很,有哪一家人会傻到这程度,就算要给她添堵,也不是用这么容易拆穿的计策,到最后还不是抹了自己的一脸黑。 「去查一下,这连家小姐是不是真的生了什么病。」事出无常必有妖,吟欢见这么大的阵仗过来,到最后竟然是这样收场,怎么想都不对味。 吟欢再翻了一下近日卖出去的衣服,连着十几日竟然每隔一到两日都有成套的衣服卖出去,这布坊中一般来买布的人比较多,还有的就是量了身材直接在这订制的,很少有人买这师傅做好的现成衣服,因为不是按照身材量着做的,到时候要再改十分麻烦,吟欢也是让师傅做出来给客人们一个参考。 「陈掌柜,去查查这几家买回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吟欢看着上头这李家陈家的名字,越发觉得诡异,难道今日这连家只是个开场。 若是这样毫无水准的诬赖每天来一场,一连数日下去,这布坊的生意也不要做了,吟欢隐隐觉得猜错了方向,若是二姐的做的,不应该会这么轻易的了结。 这就像是瘟疫一样,一直到五月初,吟欢这铺子里一天分上午下午都有人前来闹事,所谓的衣服出了问题,无需她前去,陈掌柜自己都能很好的把事给料理完,可这不少人拦在门口,一批接着一批的,布坊的生意连续半月没有办法做下去。 大家猜着这顾家小姐是不是得罪了人,要这么折腾她,就是不让她把铺子好好开下去,三天两头有人这么上门来闹,这生意做不下去,最后就只能等着关门大吉。 吟欢查那些买的客人,查到了一半都断了线索,可这一转眼,又会出现在铺子里玩着和当初连家丫鬟一样的把戏,惹的她不痛不痒却也无法忽视,最好是直接关了铺子就什么麻烦都没了。 这烦恼事一直闹到了顾逸信大婚前期才消停了,可这铺子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很多客人不愿意进来,生怕又会有人闯进来,把客人赶走又拿这衣服说事,也有客人觉得这是顾小姐惹上了什么大人物,万一牵扯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干脆就都不来了。 而吟欢这就是想破了脑袋也记不得自己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五月中旬顾逸信成亲的日子到了,顾府上下又忙碌了起来,那布坊里的事终于是消停了,可这生意却一一落千丈差了很多,吟欢甚至怀疑是哪位大家的太过于无聊了,就这么没水准的折腾了她一下,就没有然后了。 北市的这样闹过了,南市那同样会受一些影响,吟欢只能等这风头过去。 五月十六这日开始府中就开始宴请了,到了五月十七这日清早,来的都是贵客,顾老夫人亲自在门口迎着。 顾逸信一夜未睡,祭祖上香等等多项礼数做尽之后,清晨沐浴过后,换上了大红喜袍,时辰一到便带着迎亲的队伍去往孟家,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街市上住的人都知道,这又是哪一大户人家办喜事了。 吟欢带着青芽把这单子上的东西都点了清楚,包括这前厅晚上要开席的座位以及邀请的宾客,和顾吟玥对照了这厨房里的,匆匆又去了那堂前。 二老爷和二夫人今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跟着顾老夫人接待客人,尤其是二老爷,儿子的成亲前来参加的人众多,就是要一扫顾府昔日的阴霾,儿子出息了,这做爹的也高兴。 时不时有人回来禀报这迎亲的队伍到了哪里,快到中午的时候,顾老夫人回去又换了一身衣裳,这下午到的客人更是显贵。 第三十一章 吟欢在偏厅里找到了正在吩咐管事办事的木氏,见她这一身没什么装饰的穿着,让司棋去跟进着,自己则拉着她到了一旁的厢房内,「母亲,您也换一身衣裳。」 木氏看着那架子上挂着的锦服,一旁的梳妆台上还放着一套的饰品,推笑道,「胡闹,我穿什么,这是你大哥成亲。」 吟欢把她按座在了凳子上,示意青芽进来,「大哥成亲是没错,可这女为悦己者容,母亲也不能忘了装扮自己,这衣服也不会抢了二婶的风头,我可是特地让布坊里的师傅给您做的,还有这首饰啊,这是千玉阁里师傅最好的手工了。」吟欢把这簪子往木氏头上一比较,让青芽先替母亲换了衣服,又重新绾了发。 木氏却是许久不装扮了,除了进宫的时候那诰命服一穿,这装束上也是固定的,作为一个寡身,她也不能穿着过于华丽出挑,让人觉得不安份,这几年身上几乎都是素色的显得安静。 「前些日子布坊里的事可有眉目了?」木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转头问道。 「没事了,生意淡了些,那也好,否则那些师傅怎么能把精力放在给母亲做衣服上呢,我们铺子行得正坐得端,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过些日子就会好了。」吟欢拿起一旁的笔在木氏眉宇间笔了一下,「母亲,您真好看。」 「鬼丫头!」木氏笑了,伸手在她额头戳了一下,等着青芽把那簪子如数带好,吟欢满意道,「我就说不会太喧哗,母亲您就应当这么穿。」 木氏低头看了一下,深蓝主色的衣裳,袖口领口上都绣着黑边,倒不失庄重,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木氏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胡闹,白费了这么多时间。」 吟欢笑眯眯地看着她出去,这才带着青芽回了一趟紫荆院,木氏到了大门口,顾老夫人看到她这般穿着,脸上笑意更浓了,「七丫头说的没错,你啊就应该这么穿。」 木氏略显不好意思,和顾老夫人在门口迎着客人,门口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停下,如画她则带着几个丫鬟在一旁将客人送上来的贺礼收起来登记在册,彭老夫人带着彭夫人也才刚刚到,似乎是顾忌些什么,彭茂临并没有前来。 吟欢从紫荆院里出来,去了一趟顾逸信的院子,见里面都布置妥当了,带着袭暖往顾吟玥所在的厨房那走去,绕过了小花园刚过了拱门就遇上了前来参加婚宴的苏谦营。 「六世子可是迷路了,这是后院,前院绕过那园子往右过了拱门就到了。」吟欢让喜暖给他带路,苏谦营出声拦住了她,「我是来找你的。」 吟欢一怔,随即对身后的袭暖说道,「你去厨房,我先送世子去前院。」 袭暖走远,苏谦营注视着她的侧脸,兴许是走的急了些,脸上还泛着些微红,尤为引人。 「不知道世子找我所为何事?」吟欢耐着性子问道,今日这府内本就人多,让谁看到了都会闹出些不好听的,「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府中事多。」 「吟欢。」半响苏谦营喊了一声,「你是否愿意再入王府。」 吟欢眉头微蹙,「六世子,您如此唤我闺中名字,不妥,至于您说的再入王府,吟欢就当你玩笑说之,你说过罢了,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将来等我袭承王位,就可以为你请侧妃之命,这样不好么?」苏谦营见她那刻意疏远的神情,心中那埋藏已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不好。」吟欢一语还了回去,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六世子若想要遵从当日六王爷的话,今日就不该在这里说这番话,我无心入王府,还请六世子以后莫要再提,女儿家清誉为重,我承受不起。」 苏谦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只有满满的悔恨,悔恨当初父亲问的时候自己选错了,但她以为九弟就不会屈服么,最后肯定也和他一样,他们的婚事没有选择的权利,在自己身边将来有一个侧妃的位置不是比在九弟身边受伤害的好么…… 吟欢心中郁闷的很,她也没想高攀了那六王府这门槛,可这六世子如此怪异的行径任谁都会觉得不舒坦,当初当着六王爷的面把这婚事推给了自己做决定,两年来外面传着也没见他有什么问候,吟欢也不想和他有什么额外的交集,算的清清楚楚的最好。 可如今又算是怎么一回事,他都已经成亲了,难道是后悔了,舍不得自己了,觉得给一个侧妃的念想也足够配她的身份了,所以来给自己恩赐不成。 吟欢嘲讽地笑着,还真是够自负的,以为这是对她最好的交代了,她今生就算是嫁给小门小户的,也不会再想要一个抬不起来的身份委屈自己。 不想在前院碰到他,吟欢干脆呆在了厨房里,等到了拜堂的时候再出去,顾吟玥看她气呼呼的样子,捏了一下她的脸,好笑道,「谁呢,惹你不高兴了。」 「没呢,三姐你去前面吧,我在这帮你把这些都和李妈妈说清楚好了。」那些厨房的菜何时上,哪一桌先上,都要再核对一次,吟欢从她手中拿过了单子,将她推出了厨房。 等到了尔冬跑来叫她,吟欢这才回去了前院,此时迎亲的队伍刚到,吟欢和顾吟玥挤在了一块,看着顾逸信拉着红绸走了进来,在顾吟玥耳边轻轻说道,「三姐,我觉得大哥今天特别的英俊。」 「你还真是不害臊。」顾吟玥取笑道,「刚才不是不愿意来这么,现在跑的倒是快。」 「三姐,我还听说未来三姐夫也很英俊。」吟欢又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这回顾吟玥也跟着害羞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收拾她。 天色渐暗,四处都点了灯,拜堂完新人送去了洞房,吟欢又拉着她去了新房那,都说要看一下新娘子,等新人喝过了交杯酒,顾逸信出去敬酒在门口看到吟欢那满脸的揶揄,饶是再沉稳都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别太闹了。」 吟欢忽然大声应答道,「大哥你放心,我们会替你好好照顾大嫂的,你去吧去吧。」 周围站着的都笑了,吟欢走入新房,新娘已是满脸通红地低头坐在那,之前听了母亲说的,她对这新嫂子的印象也是不错的,之前大哥也上下通过气,大家开开玩笑谁也没难为她。 孟艺青看这顾家一排的小姑子,嫁进来之前祖母就和自己说过,顾家多姑娘,她是作为长嫂嫁过去的,凡是多忍让一些,顾家如今是大夫人持家的,自己在她身边要虚心多学一些。 至于顾家这么多的姑娘,她首先要熟悉起来的就是顾家的三姑娘和七姑娘,而刚刚在外和相公开玩笑的正是七姑娘吧。 吟欢见新嫂子目光看向她这,笑眯眯地回了过去,孟艺青心中放心了不少,相公心中说的没有错,她们都是好相处的。 在新房里呆了一会吟欢她们就出来了,喜宴还在进行,顾逸信被一些同僚们缠着没能脱身,吟欢远远的看了一下抿嘴笑着。 第三十二章 「七妹看什么如此专注。」背后忽然传来顾吟霜的声音,吟欢回头,陆重岩正陪着她,一手还扶着她的腰,呵护非常。 顾吟霜顺着吟欢刚刚的视线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确是六世子苏谦营,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原来七妹还没忘记六世子呢,可惜了。」 「二姐真是好眼力,这么多人一眼看过去就能说是六世子。」吟欢轻笑了一声,那陆重岩皱起了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七妹,你二姐也是关心你,难道你想去给六世子做小。」 还真是妇唱夫随好画面,吟欢看陆重岩那舍不得二姐被人说了一点不是的样子,难怪这陆家几个月的新婚生活会如此精彩,估计陆夫人快气炸了,这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二姐夫,你说话得注意分寸,我何时有说这样的话,让别人听去了还以为我们顾家的姑娘多不知耻。」 「相公,七妹为这事也伤神不少,你还是别再提了,免得她心中难受。」陆重岩刚要反驳,顾吟霜柔柔地说道,他那眼神即刻就柔了下来,握着她的手直说好。 「你们自便,我有事先走一步。」吟欢转身走开,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秀恩爱的画面,顾吟霜依偎在陆重岩怀里,脸上那一抹柔顺淡了,眼神冷冷地看着吟欢离开…… 是夜,皇宫之中依旧灯火通明,永和宫内,皇后听了身旁堇秋的禀报,良久叹了一口气,像是在问别人,更像是在问她自己,「宠溺过度,却不知人心险恶,这样的孩子让本宫如何放心。」 身后的堇秋不语,过了一会皇后问道, 「顾家的事可处理清楚了?」 「那几个教唆公主的宫女都已经处置,至于那给公主出主意的嬷嬷还关着,顾家小姐并不知情,应当不会再追查下去了。」 又是一片宁静,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凌厉,「即便是如此,也没有皇家公主任人当枪使的,你去查查,到底是谁借着七公主的手要人难堪,至于那嬷嬷,公主问起来了就说年纪大了,出宫养老去了。」 「是。」…… 热闹了半年的顾府终于安静了下来,临安城也因着无数场婚礼的进行逐渐步入了夏季,天渐渐热了,那之前铺子被影响的事似乎渐渐也淡了,北市的生意逐渐好了起来,吟欢想不出为什么也就不再去头疼那一个乌龙事。 而在六王爷府内,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六世子妃有了身孕,但是还没等六王妃知道这件事,孩子就没了。 也就是出门去了六王妃那请安的功夫,回来的的时候世子妃就觉得肚子痛身子不适,在一阵冷汗之后,下身那温热淌了下来,世子妃直接晕了过去。 匆匆去请了太医过来,把脉之后确定,已经是滑胎了。 还没等知道这孩子来临,首先知晓的确是他的离开,祁素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而一旁的六王妃虽是惋惜却也只能先安慰她,「你放宽心,你和阿营都还年轻,先把身子养好了。」 「是我疏忽了,小日子晚了几天也没放在心上。」祁素茹心中堵地透不过气,就是连喜悦的感受都还没有,就必须面对失去孩子的痛苦。 「别乱想,好好休息,过几天你娘也会过来,你就好好养着身子,什么都不要去想。」祁素茹点点头,躺在床上却如何都睡不着,她怎么能不乱想,倘若不是祁家的事让她心烦意乱,她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小日子延迟了几日都没察觉。 「小姐。」一旁的贴身丫鬟看着心疼,「世子过两天就赶回来了,您别难过。」 「平安,去拿笔墨来,我念你写。」祁素茹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那丫鬟很快拿了纸笔过来,祁素茹轻轻的说着,「把这信送去蒋家,给蒋大少爷。」 有了身孕的喜事才会让众人知晓,这忽然失去的孩子,六王妃是谁都没说,王府上下更是瞒的紧,两日后祁夫人带着小女儿到了王府看望世子妃。 祁夫人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儿,心疼的不得了,这在家宠着宝贝一样的,「孩子,你和世子都还年轻,把身子养好了先,别急,王妃也是明理的人,等你生下了嫡长才会给世子再纳的。」 「女儿明白。」祁素茹点点头,看向了祁夫人身后的小妹,「二妹呢?」 祁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祁素茹顿时来了气,「你们把二妹送出城了?」 祁夫人点点头,「这不是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 「母亲,你怎么就这么糊涂!」祁素茹打断了她的话,「这风头怎么会有过去的时候,只要皇后娘娘追究了,那这就是罪,怎么都逃不过去的!」 「那也不是你二妹一人说的,也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你二妹也是受了牵连。」祁夫人忙把她按了下去,「你这还病着呢,躺下,这事你爹会处理。」 「爹处理,爹能和皇上求情还是能和皇后求情,二妹又不是三岁小孩,能谁说两句就巴巴着上去不成,就算是几个公主之间闹的,但凡有二妹这样有所牵扯的,你看皇后娘娘是保皇家颜面还是一点都不追究!」祁素茹就知道娘把二妹宠坏了,过去她在家的时候还能管一管,如今她出嫁了,这祁家她还有什么顾忌的。 看着祁夫人那慌张的样子,祁素茹不禁悲从中来,她服从了家里的安排往最高的地方为家族找助力,放弃最初的坚持辜负了最不想辜负的人,最后却还得为这不懂事的妹妹到处奔走,连这个孩子都没机会知晓。 「快去把二妹带回来,让她安安静静呆在家里,皇宫不宣还好,若是宣了,你和爹都得跟着去受责。」祁素茹疲倦地闭上了眼,她只想要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祁夫人走了没多久苏谦营就回来了,此时她已经睡着了,苏谦营在屋子里陪了她一会去了六王妃的院子…… 太子府,蒋茹茵看着大哥,直接摊手说了没办法,「哥,我是侧妃不是太子妃,如今大统未继,我有什么资格去求太子再让太子去求皇后,这是祁家惹下的事,你怎么什么都跟着掺和。」 蒋景智拿着手中的信,虽然字迹不是她的,但这语气却是她的没有错,「小妹,你就再帮大哥一回,素茹她因为这事,连孩子都没了。」 「大哥,她现在是六世子妃,你还能这么叫她名字不成,看你心疼这样子,这又不是蒋家的子孙,你能不能清醒一点,难道你想搭上蒋家不成!」蒋茵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太清楚,若是自己不帮,不知道大哥还会去找谁,六王府那位不就是清楚只要她肯低头,大哥就一定会为她赴汤蹈火,所以才会这么写信给大哥。 「这是最后一次,大哥你必须答应我。」蒋茹茵叹了一口气,蒋景智忙保证,蒋茹茵即刻打断了他,「你先别急着保证,我有三个要求,你答应了,我才会帮她,你若是想寻别的法子,我就把这件事去和祖父说。」 「我答应你。」蒋景智也是没了别的办法,除了求身在太子府中的妹妹,她还能求谁。 第三十三章 「第一,你不能再见她,第二,她将来再有书信传话给你,一概不听不看不收,第三,尽快成亲,生下蒋家嫡长子。」良久,蒋茹茵看着他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再信哥哥你一回,你回去吧,这件事我回去想办法。」 三日后蒋茹茵跟随太子妃去了宫中,皇后正为此事生气,公主姐妹之间竟然还能教唆去做这样的事情,其中掺和的还有几个世家小姐,还真是反了。 始作俑者的七公主当日要宫女去查了顾家,这宫女就被别人塞了银子,回来故意把顾家所有的小姐都说的很差,尤其是顾家二小姐,简直不知廉耻。 静姝顿时觉得九堂哥这蒙骗太大了,可她在宫中绑手绑脚太多,于是当日那三公主和已经出嫁了的四公主给她出了注意,她们帮她去做。 幸亏静姝只是性子娇了,本性不坏,说只要整整她就好了,让她伤了脑经就没空再去勾搭九堂哥,反正堂哥现在不在临安城,以后回来了她再劝劝,堂哥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堂嫂的,四公主和三公主出的别的坏主意静姝都一概否定了,要人命什么她做不出来。 身旁有被塞了钱的嬷嬷出主意,旁边还有两个姐姐怂恿,外面有几个世家小姐帮着同伙查看情况,吟欢的店就这么被鸡犬不宁的整整折腾了一个月,这还不算完呢,只是这接下去的计划没等实施就让皇后从中插手,直接给掐断了。 永和宫内,太子妃听皇后说着,适时地开口劝道,「我看那祁家小姑娘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和静姝一样被蒙着,母后罚她回去抄书让祁夫人好好管教就是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这已经不是偏袒不偏袒的问题,四公主都能直接回宫教唆妹妹做这种事,四公主府内早就怨声载道,嫁过去才一年不到的时间,驸马过去的妾室就已经弄死了三个,孩子更是怀一个扼杀一个,皇家的名声都快被她们给损光了。 「那两个小姑娘就按你说的,让她母亲好好回去教养一番,至于这几个孩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她们未必会感谢你,这回再不让她们长点记性,到时候还有谁敢尚主。」皇后决意严惩,太子妃恭顺地点了点头,她也只能算半个皇家中人,这公主们都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哪里轮得到她插嘴。 出了宫门,太子妃在前面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蒋茹茵,「你说的我已经帮了,皇后不会追究祁家的事了。」 「答应太子妃的,茹茵不会食言。」蒋茹茵又再发誓,太子妃看着她点了点头,「我信你。」 望着太子妃先上了马车,蒋茹茵这才上了后面那辆,她是如何让太子妃答应入宫帮祁小姐求情的,三年内不得有孕,让太子嫡长子能够与他其余的兄弟拉大这年纪差距,多获得皇上太子的注意…… 顾府,此刻吟欢正想着如何让大哥在皇上面前先立下一功,如今看似平和的老天,在下个月的时候,秦河地区会连续下数天的大雨,半月过后河水猛烈上涨,冲垮了河堤,大水漫了河段周边的数个村子,死伤无数。 但让村民搬迁太过牵强,倘若能够加强河堤建设,疏通好河水,这大水应该就不会漫及村落。 吟欢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应该带大哥去秦河那走一趟,看看有什么机会可以让大哥相信。 到了下个休沐吟欢就说要带大嫂和三姐去秦河游玩,顺道还拉上了大哥二哥,顾逸守正纳闷呢,秦河那除了河就是村子,那河岸都还是黄沙堆积,有什么好看的。 到了秦河河道旁,那确实除了黄沙河岸就是低洼些的村子,顾吟玥笑问是不是来看农民灌溉的,吟欢让她们去村子里木家的庄子,自己则要顾逸信陪着往上游走走。 上游处水流湍急,并无村落,而到了中游处就显的平稳了许多,吟欢在札记中看过,上游若是猛水而下,中下游肯定是承受不住的,若是堤坝不够高或者不够坚固,肯定是发生冲垮。 「大哥你看这好奇怪。」吟欢忽然站在了一个地方,脚使劲地往下踩,一会那岸边的泥就让她给踩松了。 顾逸信赶紧制止她,「小心滑下去,这里的土松的很。」吟欢站稳了担忧地说道,「这么松的土,大哥,万一这下了大雨河水暴涨,肯定一下就冲垮了,到时候这下面的村子都来不及躲。」 「秦河这一直都是少雨的,一年都下不到几场,哪里会有大雨河水暴涨。」顾逸信看她杞人忧天的样子笑道。 就是因为数年来都不曾有大雨,每年雨水不多,这秦河附近的官员才会疏于这块,吟欢不赞同地摇摇头,「大哥,那你有没有想过,因为数年来不曾有过大雨就疏于这河道休整,连我多踩几下这土都会松动,万一这天灾将至,到时候拿什么来防?」 顾意信被她这认真的模样给怔到了,他们都没考虑过的问题或者根本没想过要去考虑这个问题,让吟欢这一席话给说了通透,「大哥,南方多雨,几乎不曾有过旱年,可几十年前那也发生了一次大旱,滴雨不下,颗粒无收,那个时候当地的官员可曾料到这会有大旱发生,他们就是觉得每年雨下的多的都要疏通减少了,又怎么会需要用到朝廷提倡的灌溉河渠,结果大旱一来,补救的法子都没有。」 「小丫头,你这振振有词的样子,哪里知道这么多的,几十年前的大旱你都知道。」顾逸信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吟欢瘪了瘪嘴,来之前她可是做了很多功课的,「平时在父亲书房里看了许多书,其中有写到这个的。」说着吟欢就往下走去,「大哥你说万一这真水灾了,附近的村子可都得被淹了,一定会死好多人吧?」 顾逸信听她一个人喃喃说着,俯下身子伸手捡了一块河岸的泥块,稍一用力,那泥块就碎了,顾意信扔了手中的泥沙,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流淌的河水。 大雨在顾逸信请旨后的一个月疯狂地下了起来,当时他的建议只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同意,顾逸信亲自前往秦河整整住了一个月,把这河道修正的事给办完了,过程之中多有阻挠,秦河当地的官员对他这样的举措十分不解,就连朝中有些官员也向皇上启奏,认为他的做法实在是多此一举。 众人都觉得不过是稍微大一些的雨,顶多下个几天就结束了,可这老天似乎没有要开阳的意思,就连临安城这也是雨水不断。 顾逸信当时还没来得及回临安,忽然遇上大雨,他也就留在了秦河,一行人穿着蓑衣站在河堤上,上游那疯狂而下的水流不断地拍打地河岸,有些还止不住的溅了出来,没人能预计这一场大雨会下多久,但是下的越久,这新修缮的河堤就越承受不住。 顾逸信命人把疏通的渠道统统打开,抬头便是灰蒙蒙的天,雨水倾泻。 这一场雨和前世一样,整整下了大半个月,就像是老天要弥补过去这些年来秦河地区少雨的现象,顾逸信还组织着附近的村民给农田排水,尽管补救及时,这数天的大雨还是下垮了不少的作物,也幸亏那些靠山的村民迁移的快,大雨下了十来天的时候就出现了山体滑坡。 第三十四章 皇上对此多番赞赏了顾逸信,若不是他极力提出不应当忽略秦河地区河道修正和疏通,这一场大水灾就不会不可避免的发生,届时秦河地区民不聊生,又容易引起不安。 顾府中,吟欢看着这些赏赐,最重要的是大哥能够得到皇上的肯定,顾家后继有人,因着这件事,大哥直接从大理寺调到了六部之内。 「若是七妹的话,我也不会想到防范于未然。」顾逸信看着手中的任职文书,脸上满是笑意。 「我也就是说说,大哥能想到及时上奏去请旨修缮河道,这才避免了秦河地区的伤亡呢,那些百姓啊一定会谢谢大哥的。」再多的非议声在这一场大雨之后都没了生息,人们只会说,顾家的长子确实是为民着想,是个好官。 大雨过后天气凉了下来,九月中秋,临安城大街小巷中也弥漫起了中秋佳节的气氛,一年到秋避免了灾害受损,百姓安居乐业,收成丰饶,宫中也趁着这喜庆的日子邀请各家官员女眷前去参加中秋佳宴。 而此次中秋佳宴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开心不到哪去,祁素岚郁闷地坐在座位上被祁夫人勒令不准再去找别的小姐,更不许去找任何一位公主,安安分分地留在这,直到宴会结束了回家。 可这宴会还没开始呢,她就得坐在那,哪家小姐都不能去聊天,祁素岚抬头看了一圈,趁着祁夫人聊天的功夫正要起身,一旁的祁素葶一手拉住了她,「二姐,你要去做什么?」 祁素岚嘘了一声,祁夫人已经转过过来看了,呵斥道,「你坐下。」 祁素岚恹恹地坐了下来,狠狠瞪了小妹一眼,后者很无辜地看着她,「二姐,大姐都说了,让你不要惹事。」 祁素岚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什么,我哪里惹事了。」 「你被母亲关在家里罚抄书闭门思过一个多月,哪里不是因为你惹事了。」八岁的祁素葶看姐姐凶巴巴的样子,缩了缩脖子有些惧意。 「你懂什么,我只是被牵连的,又不是我犯错了。」祁素岚眼底闪过一抹不屑,抬头四处找了一下,终于看到了顾家人坐的地方,她有什么错,她只是帮助公主惩罚一下不识相的人而已。 吟欢感觉到有人看她,抬起头正对上了祁素岚的目光,后者很快低下了头,一旁的孟氏见她走神,唤了一声,「七妹,怎么了?」 吟欢摇摇头,撇去心底那异样,为什么她会觉得刚才那看过来的目光有些不善。 皇后出来之后宴会才真正开始,许多世家小姐适婚年纪到了,夫人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皇后面前露个脸,最好还能得到几句嘉奖,在这圈子里传开去一些,名声好了,这上门求亲的人自然会多,也有了选择的余地。 吟欢看着表演,一旁还有别人窃窃私语,说的正是四公主府的事情,纸包不住火,公主府里就是所有的人都封住了嘴都逃不过那一两个传出去的,驸马被打了,妾室死了,甚至有说,半夜公主府里有小孩子恐怖的哭声。 吟欢往那公主席上瞥了一眼,今日在坐的确实没几位公主,又看向了皇后那,忽然一个宫女匆匆过来,在皇后身后的堇秋耳边说了一句话,等着一曲表演结束,堇秋才走到皇后身边低声道,「四公主在瑜景宫闹着要自杀。」 皇后听罢神情未动,继续看着接下来的演出。 直到这宫宴结束,皇后才去了瑜景宫,轿子才刚抬到了宫门口,瑜景宫内就传来了各种东西摔碎的声音,接着就是宫女的求饶声,皇后皱着眉头看着屋子里一地的狼籍,用来装饰的花瓶瓷器如今都成了一片碎渣。 而此时四公主衣着凌乱地靠在椅子上,一手抓着一片碎瓷片,满手的鲜血,颤抖地凑在自己的手腕上,昔日温柔可人的形象消失殆尽,一旁跪着三个宫女求着她放手。 脚踩碎瓷片的声音随之响起,四公主惶惶地抬起头,看到是皇后,顿时又哭了起来,「母后,我不想活了,驸马他竟然要与我和离。」 「不想活就割下去吧。」皇后看着她满脸化开来的胭脂水粉,淡淡地说道。 四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她松开了手中的瓷片,要夺门而出,「我要去找父皇。」 门口的嬷嬷当下拦住了她,四公主挣扎着松不开,破口喊道,「大胆,你们竟然囚禁本公主,快放开我,小心我让父皇砍了你们的脑袋。」 「够了。」皇后呵斥道,那两个嬷嬷把她拉到了椅子上按下,「你看看你有半点公主的样子没有,你怎么不想想为何驸马要与你和离,你怎么不想想你一个公主,什么教养都丢了,心还歹毒成这个样子。」最不济的,就是害了妾室害了庶子女,她都不懂得遮掩一下,就是在驸马面前示威,如此愚蠢。 「我是公主,他娶我是他的福气,他竟然还敢有这么多的妾室,我都没有生下孩子,那些妾室怎么可以在我之前生下来。」四公主哭喊道,她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什么要处处忍让他,她是君他是臣,本来他们全家都该听自己的。 「是谁让你嫁给他的,是你父皇还是本宫,当初你父皇与我商量给你选的的,你偏不要,非要选他,他家有妾室数名你嫁进去就知道了,之前能忍,怎么现在就不能忍了。」不过才是十六岁的年纪,手底下就有数条人命,就算是公主,若遇上死磕的人家,她以为还有命留着在这哭么。 「我为什么要忍,要不是我他哪里来的荣华富贵。」四公主恨不得杀光了这府里所有的妾室,那一群贱人,一个一个都敢在她眼皮低下怀了身孕。 「如此说来,你是不知悔改了。」皇后头疼的抚了下额,「那你就好好在这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出去,还有你们故意去别人的铺子里生事,都好好想清楚了。」 四公主看着皇后离去这才慌了,忙跑了上去,跪在了皇后面前,「母后,我不能和离的,我不要和离,母后您帮帮我,我知道错了。」四公主抱着皇后的腿,哭着说道,埋头的眼底却看不到一丝悔意…… 临安城的秋平静如常,一封边关告急的书打破了这一平静,蛰伏了六年的北图再度来犯,衡关阳关告急。 这才不过刚刚中秋佳宴结束,接到这样的急报,皇上急忙召集大臣商议此事,大街小巷中因为这飞奔入城的战马,各处也都传开了话,又要打仗了。 顾府内顾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黯然心伤。 六年前也就是这样的季节,在她五十大寿之后她的儿子离开临安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最终迎来的是他战死的消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府发生了变化。 作为大今朝的百姓,最恨就是这时不时来犯的北图军,那是住在偏北地区的游牧民族,行踪不定,喜欢突袭,北方那连绵的山脉都是他们的聚集地,每到秋后丰收,他们就会大举来犯,洗劫被他们侵占下的村落,还会带走那些妇孺,用来和朝廷做交易。 第三十五章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都各不相同,临安城距离衡关阳关甚远,寻常人家谁也没有把这消息放在心上,而在八王府内,八王妃则是昏迷过去才刚幽幽地醒过来,一醒来即可抓着八王爷的手急切的说,「王爷,默儿如何还能待在那个地方,让默儿回来,让他赶紧回来啊。」 当初儿子说要去阳关她就是不同意的,只是拧不过他,后来一想如今这天下太平的,又没有战事,顶多是剿匪,儿子也不会有什么事,于是也就放下了心,可如今是要打仗了,那北图军凶狠野蛮,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儿子再在阳关可就危险了。 「默儿他已经写信回来,说他要留在那打退北图军,六哥也在,会好好照顾他的。」八王爷安慰道。 「如今不是太平日子,六哥也不能时时照应他,在剿匪的时候默儿就要冲在前头,如今这打仗了刀剑无眼的,王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这还怎么活下去,对,我去求姐姐,让姐姐去和皇上说,让默儿回来。」八王妃挣扎着要下床,被八王爷按了回去,一旁的世子妃看着也不出声。 「胡闹,因为这个事情惊扰皇上和皇后,让他们如何想,如今这个时候把孩子叫回来,你是想让他做缩头乌龟不成,有功就去领,有难就要逃回来,你愿意让他今后就这么被别人说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八王妃啜泣着不说话,八王爷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是有主见的,我们也要相信他会照顾好自己,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扶着八王妃躺下,世子妃跟着他到了屋外,八王爷低声嘱咐道,「照顾好王妃,别让她进宫去。」 刚入十月,阳关那传回了消息,六王爷为了击退北图军,受了重伤,皇上即刻下旨,让木家兄弟带兵前去支援,可在六王爷受伤之后,那北图军忽然停止了进攻。 苏谦默领队带着受伤的六王爷回临安的时候,木氏兄弟也出发去了衡关阳关两地,一时间百姓们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似乎这又是一场持久难缠的仗。 为了准备兵力,各地开始了募兵,就是身在府内,走到前院吟欢偶尔也能听到外头有人吆喝着今日在哪个城门口有募兵。 十月中旬,苏谦默先行回了临安城,六王爷重伤在身,行途较为缓慢,苏谦默进宫面圣之后没在城中多停留,八王府都没有回去就离开了临安城回阳关,等八王妃知道消息赶过去,苏谦默早就已经走远了。 到了十一月,护送六王爷回来的军队才姗姗来迟,路途之中难免颠簸,六王爷伤势加重,皇上亲自下令数位太医到六王府要保证六王爷能够不落下任何后遗症。 顾家从礼数上也应当前去探望,木氏带着孟氏前去,六王府内来客很多,都由六世子妃接待着,六王妃则整日守在六王爷的床前。 木氏也没停留多久,半个时辰之后就出了王府,回到了顾家,陆家那传了来了一个好消息,顾吟霜有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吟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父亲书房里翻着那些战事记,尔冬进来请示,四夫人要带着大少夫人前去陆家,小姐是否要一起过去看看。 「哦?二姐有了身孕。」吟欢放下厚厚的书,抬头对尔冬说道,「你去把那紫色的匣子让大嫂带过去,我就不过去了。」尔冬应声离开,吟欢低下头刚好在那书上看到了北图军策略一行字。 父亲生前写了许许多多关于与北图军交战的场景,包括北图人的生活习惯,吟欢看的仔细,她隐隐记得父亲死前是打了胜仗的,父亲如此了解北图军的交战方针,为何还会选择趁胜追击,明明在那最末尾的一段写着这样一句话,趁胜追击,多埋伏。 而陆府内,送走了方氏和孟氏,陆夫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哼了一声,瞧瞧她刚才在她母亲面前说了什么,好像在陆府受了多大的委屈,从成亲到现在大半年过去,她也是一点为难她的机会都没有。 「娘,你找我。」陆重岩走到陆夫人屋子里,陆夫人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来,柔声说道,「如今吟霜那有了身子,之前娘没给你们安排通房,也是想等她先有了孩子,如今这都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肯定要分房睡,你也不许再回她屋里歇息了,我会派了有经验的老妈妈过去替她守夜,桃香,去叫百合和水仙进来。」 陆重岩刚要反驳,两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姑娘走了进来,低着头声音软糯地和陆夫人请了安。 「重岩啊,这是我给你选的两个姑娘,都是身家清清白白的,入了你的院子,你可别委屈了这两个孩子。」陆夫人笑着让她们抬起头来,陆重岩微怔了一下,那起初强烈的抗拒之意瞬间淡了一些。 陆夫人看在眼里笑而不语,这两个姑娘,从顾吟霜嫁进来开始她就选了,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怎么会不清楚,仗着儿子的宠爱对自己不理不睬,没有公婆的支持她以为这宠爱会持续多久。 「娘啊,这吟霜刚刚有了身孕,她看了会不开心的。」陆重岩收了心神,那无辜的大眼睛还真是勾人。 「你左一口吟霜,右一口吟霜,这妻子有了身孕她有没有给身边的丫鬟开脸的啊,难道这几个月都要你留在屋子里不成,胡闹!」陆夫人斥了一声,「我怀你大哥的时候还不是直接给身边的一个丫鬟开了脸,你祖母这才没有送人过来,生完你大哥两个月你爹才进我屋子。」 陆重岩无从反驳,至于是不知道如何反驳还是不想再反驳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回去之后他小心地和顾吟霜开口说了这件事,刚刚还情绪稳定的顾吟霜听完后怔怔地看着他,转瞬泪水就蓄积在了眼中,顺着脸颊落了下来,顾吟霜伸手抹了一下,强撑出一抹笑,「既然是母亲送过来的,我这就让人去安排住处,接下来吟霜不能服侍相公了,不应该在霸占着。」 陆重岩心底刚刚生出的那一点苗头一下都没了,他急忙把她揽入了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伤心,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母亲安排的人我会意思去一下,免得她说你的不是,其余的时候我都睡在隔壁,让你随叫随到。」 顾吟霜在他怀里哭着,眼底一抹讽刺,若心底真的只有她一个人,如何还能进的去别人屋里,想必婆婆安排的两个人让他也难以拒绝才是。 「嗯。」顾吟霜轻轻响了一声,陆重岩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那平坦的肚子还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过这可是陆家的第一个孩子,至于大哥,陆重岩脸上闪过一抹戾气,大哥无子的情况下,难道父亲还不重视他的孩子。 顾吟霜没有理由阻止陆夫人往这里塞人,她怀着身孕总不能让丈夫跟着自己一块忍受着,第二天那叫百合和水仙的两个通房就住到了他们的院子里,陆重岩怕影响到她,还特意安排了远一些的屋子,按照陆夫人的意思,通房之后在升做姨娘,也用不了多久,两个人就会另外住小院子。 第三十六章 顾吟霜安心的养胎,她们来请安的时候淡淡地吩咐了几句,等着她们出去才叫来了贴身丫鬟,「去通知她们,在我生下孩子之前就不必来我这请安了。」 顾吟霜的妒意有多大,但从她对用过的东西即便是毁了别人也不能再用就能够看的出,陆重岩对她而言,既然已经没的选择,她就更不愿意让别人染指了他。 她本身就是从顾家三房这个多庶女的地方出来,父亲有多少个姨娘,有多少个孩子,而作为主母的母亲却只有一个儿子,还得不到父亲的心,过去她替姨娘高兴,如今身在这个位置上,她怎么可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变成母亲那样。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顾吟霜眯起了眼睛,伸手摸了摸肚子,只要生下了孩子,在陆家站稳了脚,即便是过去流言种种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阳关,苏谦默回来也有几日了,北图和他出发前一样,一直没什么动静,苏谦默看着摊开在桌子上的大地图,北图地区多山脉,地势对攻入来说极为不利,这些年来只要他们退兵自己这边就没辙,也不是没冲入进去过,但地势没人家熟悉,就是哪处设了暗兵都不清楚,基本是进去送死的。 「小子,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后到的木朝赂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开始其实他对皇家子弟还是有些偏见的,来参军不如说是来军营里玩,玩个几年,再参加一回什么剿匪,立个功,回去就封个官做做,可苏谦默倒是打破了他的看法,护送六王爷回去之后竟然还会回来。 「木大人,这些年难道我们就没有派人混入北图去取得他们的地图。」苏谦默走到另一边,这是阳关过去能够看到的山脉缩小版,苏谦默指着阳关上的旗子,「过去一些我们就不清楚了,这岂不是很被动。」 「小子,你以为只有你想到这个问题,这些年就是顾国公也派了许多人过去,混作商人,小贩,连柔弱妇孺都派过去了,可都让他们察觉了,一个都没回来。」木朝赂指着阳关过去北图的几个据点,「就这些还是他们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再深入的就没了。」 「为何不找真正普通的商人小贩去,这样他们就不会察觉。」两国交战,但和平的日子里那些商人小贩还是会来去做生意,尤其是商人,北图那的皮毛和大今这的东西来回运着,这些人两国都是自觉不会去干扰的。 「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让他们去不是找死。」 「木大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就是派军营里的人乔装打扮过去才容易让他们认出来,士兵有士兵的特质,他们没有像商人那样是冲着生意去的,关心的点不一样,再加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也不同,北图那肯定是要察觉的,若是普通商人,他们本就没有警惕,多走几个地方也是交易,顺便可以把地图给记录下来了。」苏谦默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他们发现了怎么办。」木朝赂听他这么说,好似也有些道理,坐在了椅子上示意他继续。 「都是普通商人,他们又怎么分辨的出来,商人就是去做生意的,卖光了手中的货物就回来了,也不会抽空到处乱走,安安分分没有异样他们如何看的出。」苏谦默点着那几个他们知道的地方, 「我们可以把商人都组织起来,现在北图不是退回去了么,大雪降至,这个时间前阳关的商人肯定会去一趟,商人多了,谁卖的快谁卖的慢这都不一定,卖的慢的多走几个,让他们不要集聚,分散开去,回来的时候就能掌握很多信息。」苏谦默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抬头要征询木朝赂的建议,发现他听的认真,边听还点了点头,似乎是赞同他的说法。 「对商人来说这是冒险的事情,你如何确定他们会同意。」木朝赂继续问道。 「商人最重视什么,重视一个利字,时不时的战争,打了,他们就没有生意,若是一直打,就是民不聊生,他们也会跟着没饭吃,打仗对他们来说是最不划算的事情,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受影响,如此一来,他们肯定是希望快点打完。」若是想快点结束没有后患,势必一方要压倒另一方,对他们来说,阳关沦陷,他们照样讨不到好处。 木朝赂听着这觉得可行,如今对北图人民来说,冬天来临他们需要的是木炭和粮食,确实每年这个时候商人的走动频繁一些,但要说服这些人也不容易。 「既然是你出的主意,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若是纯商人来往,也不会引起什么戒心,没收获也没关系,有所收获就更好了。 木朝赂看他的眼中多了一抹赞赏,看来这小子并不是一味莽冲的人,大今朝又要多一名年轻有为的猛将了。 正当阳关那苏谦默想着办法让那些商人在大雪来临前去往北图带回消息,临安城因为这短暂的安宁又热闹了起来,在许多百姓的心中,这停战了就是停战了,他们并不会因为这刻的停止预料到下一刻的变化,而许多正在进行的事也不会因为这而改变。 这不,彭茂临成亲在即。 对吟欢来说,这上半年参加过的婚礼加起来的总数可以和过去那十几年相比,简单的说就是腻了,不过这彭家与顾家本就是姻亲,没理由不去,平日里都不出门的顾老夫人也一同去了彭家。 从上了马车吟欢就有注意三姐的反应,上一世彭茂临对三姐的影响相当久远,甚至觉得彭茂临娶的妻子配不上他,可如今看,顾吟玥始终是淡淡的,就只是去参加表哥的婚礼而已。 「老看我做什么。」顾吟玥摸了下脸,吟欢笑着摇头,「起的早,有些乏了。」 到了彭府,这彭家婚事的热闹程度也不落于当初的六王府,吟欢不再走动,安安分分地坐在那,等着晚上酒宴结束就能够回去了。 饶是这么低调,还是有人过来打招呼,程碧儿发现她们两姐妹坐在小亭子里,很快走了过来,蒋茹茵出嫁之后,程家也开始为她的婚事烦恼,程老夫人和程夫人为此都愁坏了。 程家家庭简单,并无庶子庶女,程老爷程夫人一共就得了一子一女,儿子已经成婚,自然女儿的婚姻大事成了程府的头等大事,可程碧儿看一个不喜欢一个,加上她这脾气,程夫人担心不讨婆婆的喜欢,会吃苦。 「这不是你们的姑婆家么,你们俩怎么就坐着不走走呢。」程碧儿坐了下来,在家被程夫人念叨着,出来就当是放风了。 「就是姑婆家,没什么可走的了。」吟欢笑道,「你若是喜欢,可以去那园子里逛逛。」 「一个人去多没意思。」程碧儿嘟囔了一声,蒋茹茵出嫁之后,也没有别的小姐会再阻止些什么,平日出来惯了程碧儿反倒是觉得不适应。 吟欢抿嘴笑着,把桌子上的果子给她挪了过去,「那你就陪我们坐会。」 仿佛是想清静都不行,程碧儿来了没多久,那又有三个姑娘结伴走了过来,为首的是祁家二小姐,祁素岚。 第三十七章 看到她们在此,祁素岚直接改了道,不去园子了,往吟欢她们走来,程碧儿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喜,对祁家大小姐还好,至于这二小姐,程碧儿一点都不想和她碰面。 「原来人都在这呢,我说人怎么都不见了。」祁素岚先看向了程碧儿,又看向了吟欢和吟玥,「莫不是顾三小姐触景伤情,所以才躲在这。」 顾吟玥的脸色有些微恙,没见过不熟的第一次见面就挑衅,祁素岚自顾又说了一句,「也难怪,若是我也觉得伤心,这颜家小姐我见过一回,配不上彭少爷呢。」 「祁二小姐,我听说前些日子你被你娘关在府内面壁思过,皇后还派人送了书过去让祁夫人好好教养你的德行,怎么这一放出来你就背后说今天新娘子的不是。」程碧儿凉凉地说道,「小心让人听去了,你母亲再关你几日。」 「你听谁说我关在府里面壁思过了,你见皇后娘娘派人去我们家赐书了?程碧儿,乱说的是你吧。」祁素岚眼神一闪,随即反驳道。 「祁小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就别瞒这么紧,你也瞒不住。」程碧儿不屑地笑了一声,她怎么会知道?若不是这点破事,蒋姐姐会低声下去的去求别人。 祁素岚听着她这口气,有些紧张地看了吟欢一眼,随即瞪着她说,「你真是莫名其妙。」 程碧儿不可置否地笑了回去,祁素岚身后的祁素葶轻轻拉了一下她,像是在提醒,被她不耐烦地给挣脱了。 吟欢抬头打量她,上回在宫中看自己的也是她吧,程碧儿不会乱说话,皇后派人赐书给她抄写让祁夫人管教她的德行,那她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连皇后都知道了。 祁素岚被吟欢盯地有些不舒服,生怕她看出点什么,脸色不由地盛气凌人了起来,顾家而已,一个顶梁柱都没了的世家能比的上她祁家,想着那眼底的得意就深了不少。 「你们爱在这坐多久就坐多久吧,不承认也没关系,今日六世子还陪姐姐一块来了呢,顾七小姐难道不去打个招呼。」弄弄的讽刺之意就好像是刚刚和顾吟玥说的那样,在她眼中,这两姐妹大概都是被人抢了相公的怨小姐。 「我为何要去打招呼。」吟欢捏着手中的青果子,并不急着剥开来送入口中,「祁小姐慢走,不送。」 祁素岚还想说什么,意识到背后还有妹妹这个跟屁虫在,瞪了她们一眼,带着那两个人转身就走了,程碧儿眼中的担忧比较明显,顾家二小姐和彭少爷的当初口头的事她也听说一些,毕竟说了十几年,忽然这样,谁心里都会不痛快。 顾吟玥看她这眼神,笑着推了她一下,「你担心谁呢。」 「我不担心谁,我就担心祁小姐过会想看彭少爷的英俊样子走的太急,摔着了可就丢脸了。」程碧儿毒舌,说的毫不留情。 等到这迎亲队伍到了,她们也不能总呆在这,还是要出去看看,一看这阵仗,周围挤的都是些小姐们,可见彭茂临的吸引力是有多大。 程碧儿见她们这不顾形象的样子,瘪了瘪嘴,忽然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熟人,伸手拉了一下吟欢也挤了过去,假装不经意的绊了一下,祁素岚正努力看门口呢,忽然就这么一歪,旁边的姑娘闪了一下,祁素岚与大地亲密接触了。 程碧儿躲的有多快,就这么伸腿的一会功夫,一下又拉着吟欢回到了后面,跟着众人很惊讶的喊了一声,「素岚,你怎么摔倒了。」 祁素岚摔的冤枉,可忽然过来看的人多了,她这也不知道被哪家的小姐被绊倒了,再起来的时候,新人都已经进喜堂了,只能看到彭茂临帅气的背影。 程碧儿有多讨厌祁素岚,吟欢算是看出来了,过去这程小姐就算是爱闹也不会这样的当众出别人的丑,而祁素岚此刻因为被撕坏的裙摆,只能去找祁夫人,想办法换一身衣裳先。 在新房里,吟欢和顾吟玥有幸以表妹的身份见到了这位表嫂,或许是之前传的多了,对颜青悠的外貌,大伙并没有觉得惊艳,出来的时候,顾吟玥淡淡的说道,「我觉得是表哥配不上颜小姐。」 吟欢微怔,随意明白了顾吟玥说的肯定不是外表,「三姐以为什么样的人可以配得上表哥?」 「大概,是像祁家二小姐那样的吧。」顾吟玥说的十分从容,吟欢顿了一下,笑出了声,许久不听她这么说,她都忘了三姐以前嘴巴也是个不饶人的。 「表哥不一定会珍惜。」顾吟玥叹了一口气,吟欢脸上一抹了然,也不是说彭茂临贪色,而是他与颜小姐之间差太多。 颜青悠的母亲在生下颜家嫡子之后身子一直不好,撑了几年就去世了,当时才五岁的颜青悠跟在祖母身后,被迫要快速长大,十岁的时候颜老夫人也离世,颜家剩下的就是颜老爷子,颜老爷,她和弟弟,还有一群姨娘庶子女以及众多亲戚。 才十岁的她在那么艰险的情况下能够管制颜家内院六年,让颜家人服服帖帖,其中付出的有多少,她们这些旁人根本难以了解,这样的颜青悠又如何够和彭茂临诗情画意。 「表哥会珍惜的。」吟欢安慰她道,「颜姑娘这么有本事,何须我们担心。」顾吟玥听她这么说忽然笑了,「也是,我一个不相干的担心什么。」 「你们在这呢,母亲让我来找你们俩,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不远处传来孟氏的声音,吟欢这才发现她们聊着居然走岔了。 跟着孟氏里开,出了彭府,顾吟玥下意识的回看了一眼,很快钻入了马车内…… 时间过去的很快,十一月底,迟来的大雪终于落了下来,吟欢看着手中的书,再看窗外的大雪,想起了远在阳关的苏谦默,战事刚稳,那里应该比临安这更冷吧。 她看了足足有一个多月的书,父亲写的这些年从战的事还有许多,有些吟欢都能看上好几遍,偶尔还会和木氏讲父亲写的,她好像丢了一些记忆,总觉得应该有什么要发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心中略微不安。 此刻的衡关阳关两处雪势很大,苏谦默出了营篷几米之内就看不大清楚了,一些士兵时不时拿着绑长了的扫帚扫着营蓬顶的积雪,雪下大了,若是一直不清理,蓬顶容易被压垮。 踩着厚厚的雪,苏谦默走到了另外一个营区,那营蓬内正有几个军官在忙碌,还有几个商人装扮的人在口述写什么,其中一个大胡子的军官忽然大叹了一口气,「总算好了!」 苏谦默走过去一看,慢慢的绘了一张纸,都是从商人口中说出来的运货过去沿路的地形,城市。 用叉子表示的地方是城市守城的位置,商人能说的有限但对他们来讲已经很多了,过去牺牲了这么多弟兄前去,回来的没几个,带回来的消息也很少。 「大家跟着我去帐营。」苏谦默领着那几个商人去拿了赏钱派士兵送他们离开,再回到那营蓬里,几个军官已经就这所有商人的话,把信息整合起来,绘制总的大地图。 此番意外收获,木朝赂很高兴,「这东西一绘制好,咱们就不必这么被动了。」 第三十八章 「木大人,这么大的雪,道路很快要堵住了。」苏谦默话音刚落,就有人高喊着‘报’冲了过来,看到木朝赂即可跪了下来说道,「大人,城门右侧山林发现可疑队伍。」 「拦下来了没有。」木朝赂神色即刻凛了下来。 「已经拦截,说是落下的商队,因为城门关了,所以想绕山回城。」木朝赂看向了苏谦默,苏谦默摇了摇头,「派出去的商人都已经回来了,拦下来的有几个人。」 「有十来个人。」 「他们都说是阳关的商人?」苏谦默看那士兵点头,神色也有些肃然,「之前我把阳关所有的商人都找来了,为他们一次性登记,其中不愿意帮忙的也只有个别,不会忽然多出十来个没回来的。」 不是阳关的商人,大雪天打扮成这样想混入阳关,除了打探这里的消息,还能做什么。 「看紧那是十个人,再派一队人去守着,不要让他们跑了。」那士兵领命下去,木朝赂担忧道,「恐怕六王爷负伤回去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木大人,我过去看看。」苏谦默往外走去,听到了木朝赂喊人过来,说要加强戒备,增加城门巡逻人数,时刻盯紧城门外的情况。 那十来个人穿着阳关商人经常穿的衣着被关在一个营帐中,苏谦默进去的时候,其中一个正和士兵吵着,「为什么不让我们回家去,即使现在不让我们回家,也好歹能派人去和我们的家人通知一声,让她们安心我们已经到达阳关了。」 士兵看苏谦默进来,朝着他点点头去外面守着了,苏谦默看着这十来个人,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货物上,笑问道,「你们这回晚了,去了哪几个地方,这下雪前就要赶回来阳关的商人都知道,更何况今年的雪还晚了。」 起初那个和士兵争执的人站了起来,朝着苏谦默一拱手,「大人,我们去了北图的阿图特城,因为第一次去,路途不熟悉,所以才会来晚了。」 「让你们千里迢迢去那,那肯定是有什么好东西吧。」苏谦默继续问道,其中一个商人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子,里面放着许多盒子,「我们是为了阿图特的香料去的,这是新东西,所以我们带去的东西也很贵。」 苏谦默接过一盒闻了一下,他也不怕他们下点什么药,这么大的军营,放倒他一个容易,放倒一片才难。 「这有什么用,闻着倒是香。」苏谦默称赞了一下,瞥见了那商人眼底一闪而过一抹自豪。 「这是可以养生安神,只要放一段在香炉里即可。」苏谦默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了他,「那这就卖给我了。」见他怔怔地站在那,「怎么,不够?」 「不是不是,大人喜欢,我们应该送给你的,只求大人能够赶紧放我们回去,能够与家人相聚。」那几个商人纷纷说道,要从箱子里拿东西出来。 「不必了,放你们走是迟早的事情,不过不是现在,这有吃有喝,也不会虐待你们,若是你们怕家里担心,把住址告诉我们,我们替你们去告知一声。」 本来吵着说要带讯息给家里的商人忽然没了声息,他们面面相觑地看了一下,其中一个笑了笑,「我们自然相信大人,希望能够早一些出去。」 「那是自然。」苏谦默扔了一下手中的盒子接住,出了营帐对外面的士兵大声吩咐道,「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让他们出了篷子,吃喝拉撒都给我在里面,谁敢放他们出来,走丢一个,自己去领一百军棍吧。」 此时已经天暗,雪势小了一些,苏谦默去了一趟木朝赂的营帐,随即去了城门那,来回巡逻的小队增加了好几个,城楼上时不时都有人走过,苏谦默站在上面看着远处,只等天黑。 天黑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从城楼看过去,各家灯火通明,四周都是照亮的皑皑白雪,城楼上点起了火,苏谦默定定地望着黑暗一片的前方,并没有什么异常。 「大人,要不您先去休息,这有我们。」一对士兵走了过来,苏谦默摇摇头,走进遮风的城楼小屋内,这点着一个取暖的盆子,只是四周灌着冷风,一点都暖不起来。 他坐了下来把身后的披风盖到了身上,那十来个假扮的商人来的太过于奇怪,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掉以轻心。 一手触碰到了挂在腰间的荷包,苏谦默伸手摘了下来,轻轻的抚摸着那颗珠子,就好像能感受到吟欢当初缝制时候的情形,摸到荷包前端才发现这是可以打开来的。 苏谦默从中抽出了一张折成三角形护身符,还隐隐透着些经文的样子。 想起吟欢那日在南山寺不情不愿的样子,苏谦默笑了,小心地放了回去,仔细看了好几回确定不会掉才送开了手,那远处依旧没有什么异样,苏谦默眯着眼靠在了挡风的地方。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有士兵跑了过来,苏谦默从中惊醒,没等那士兵说什么,他就看到了那不远处的微弱火光,即可说道,「派人去军营通知木大人。」 城楼那反应的极快,木朝赂也早有准备,很快集结了士兵,聚集在了城门口,那火光渐渐靠近,距离城楼那几百米处的时候忽然不动了,苏谦默看着他们,饶是他们也料想不到吧,今年阳光的商人被他们清点了一遍,所以当着十几个人出现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突兀。 苏谦默下了城楼换上一身盔甲,城上城下悄无声息的整装完毕。 好似在等黎明的到来,此时一定是人们睡的正安详的时刻,忽然城楼上士兵击鼓,那呼啸而来的马蹄声飞奔而至。 「开城门!」木朝赂看清楚了来的军队,高喊了一声,骑马领兵走了出去,苏谦默看着那来势汹汹的北图军,其首领手执大锤,看着木朝赂哈哈大笑,「你们的王爷被我们打跑了,你们还留在这做什么。」 「自然是留着给你们收尸了。」木朝赂没有忽略那首领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按理说此时不应该这么快有人出来,好歹要等他们攻城到一半才是,刚才明明有呼啸声传来他们才进攻的。 「别找了,在那。」苏谦默高喊了一声,拔剑指了一下城墙上,士兵压着两个商人走了上来,其中一个手中一支短啸,早就知道他们按耐不住。 首领猛地往雪地里砸了一下那锤子,苏谦默看着溅起来的雪花,眼神一黯,那锤子很快收了回去,即便是如此,此时也不能选择退兵,那首领眼神鹰毒地扫过这一行人,狂妄的放言,「你们王爷都打不赢我,就凭你们!」 战争一触即发,就一刹那的功夫,那首领催马冲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锤子第一目标就是中间的木朝赂,身后的北图军即刻跟了上来,清晨伴随着那刀剑挥舞到来了。 即便是早有准备,大今的士兵和北图军身体素质上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他们经受的起酷寒,准备的一样很充足,这注定是一场难胜利的仗,随着天渐渐亮起来,那白皑皑的雪地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尸体,鲜红的染在了雪上,一片接着一片。 第三十九章 苏谦默将刀从已经倒下的北图军身体里拔出,看着不远处拿着锤子还在马上杀人的北图首领,拔起插在地上的一支长枪狠狠的扔了过去,直中那马的肚子。 战马一声嘶嚎,那首领从马上摔了下来就地滚了一圈站了起来,苏谦默一路冲过去,二话不说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北图军的人越来越少,城门口集结了几百了士兵,苏谦默一剑挑在了那首领的肩膀上,大锤子无力地滚在了地上,苏谦默冷笑道,「让我来教你,什么是我们大今朝的功夫。」 那首领捂着受伤的肩膀拉过一个北图军挡了苏谦默一击,六叔怎么会输,苏谦默看的清清楚楚,明明是那个首领说了什么,六叔走神之下才会被他给偷袭的,苏谦默招招致命,用的都是六王爷过去教他的剑法。 「怎么,不还手了,你不是说六叔打不过你么,我就用六叔的招数来还给你。」苏谦默一剑过去被他用锤子的铁链子缚住,狠狠用力剑还是戳在了他的右胸膛上。 几百名士兵的到来胜利在即,那振奋人心的鼓声不断在城楼上响起,北图军一看不对,剩下的赶紧走跑了,这一次他们没有停下来,木朝赂只高举剑喊了一声,「追。」 剩下的北图军没了首领犹如一盘散沙,还没跑多远就被追上的,没死的都抓了回来,阳关一片欢呼声。 没等木朝赂说什么话,那大胡子军官匆匆跑了过来,对他说道,「大人,苏大人不见了,在靠山的地方只发现了他的剑,还有那北图军首领的武器。」 木朝赂手中的剑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他很快稳定了心神,对大胡子军官说道,「派两队人分头去找,找士兵询问一下,有没有人看到苏大人最后的去向。」 天空中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像是要掩盖这一场战乱,城门口那巨大的空地上,清理了尸身,雪渐渐掩盖住了那一片血色,仅有凌乱来不及清理的剑支还竖在那。 军营中巡逻的军队来往走着,木朝赂手执笔,已经写了一张的捷报如今却不知道下笔。 营帐的的帘子被掀开了,大胡子军官匆匆走了进来,「报告大人,询问过了所有士兵,有站在城楼上的士兵音乐看到苏大人追着那北图首领去了。」 「哪个方向?」木朝赂顿了顿继续写道。 「西北方向,似乎是往山林处,都是骑马的,那士兵说混乱之下他后来也没有再看了。」军官看着木朝赂听完了之后书写的画面,又小心地问了一句,「大人,这难道也要写入捷报中去?」 「初胜是真,苏大人追北图首领而去,失踪未归也是真,如今一天过去了,若是凶多吉少,也必定要让皇上有所准备。」木朝赂叹了一口气,从军多年早就见惯了生死,这么大的雪,直接往西北山林追去,他也不能确定这是否有活路回来。 大胡子军官欲言又止,木朝赂挥了挥手,「让信使准备,趁着大雪封山前把信送出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着大胡子出去了,木朝赂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异动,看着自己营帐内旁边放着刚刚做起来的大地图,希望这孩子能够吉人天相…… 战马在雪中飞奔过了山脉朝着临安城的方向跑去,四周都是白皑皑一片,那一点很快消失在了漫天飞雪中。 十天后皇宫那就收到了捷报,第二天,八王府那也收到了苏谦默失踪尚未寻回的消息,八王妃当即晕了过去,醒来后拖着虚弱的身子非要进宫。 永和宫内只有八王妃不断的哭声,皇后看着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了不少的妹妹,叹了一口气,吩咐堇秋取了温水来,「默儿他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如今是说追敌未归,木大人只是把最坏的结果上报给了我们,你别自己先伤了身子。」 「这么大的雪,几天没回来就是冻也冻死了,我可怜的孩子。」皇后只觉得这妹妹奇特的很,当所有人都觉得苏谦默应该是要大难不死的,唯独这个做母亲的,不断在以儿子已经失踪多日,凶多吉少来告诉自己,难道她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 「娘娘。」堇秋取来了温水,皇后示意她绞干了软锦给八王妃,「擦擦,别哭了,皇上已经下旨让陆将军带兵前去了,默儿他从小机灵,肯定会没事的。」皇后虽心中没底,可这毕竟不是直接被杀死,活着失踪,也能够活着回来。 「他那也是小打小闹,还不都是哥哥们让着他的,哪有什么真本事,我就不应该让他去参军的,这样他现在肯定也好好呆在这。」八王妃拿着锦布,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皇后这回是彻底没了话,做母亲的觉得儿子只有小聪明,爱玩闹,不是真的想立功,剿匪升官靠的也是别人,她还有什么可劝的。 「可怜默儿有还没娶亲,姐姐,我就这么个儿子,我……」八王妃还没说完,皇后就打断了她的话,「本宫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老说你就这么一个儿子,那谦和谦仁就不是你儿子了!」 八王妃嗫嗫地说道,「他们都是王爷的儿子,可我嫁进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大了。」 「难怪谦和与你不亲,难怪八世子妃与你也不亲,就算是这样,你嫁进八王府的时候,谦仁可才三岁啊,三岁的孩子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你都能给养疏远了,整天口里挂着只有一个儿子,将来谦和才是八王府的主人,你怎么就!」皇后又叹了一口气,最初的时候她以为妹妹对前八王妃留下的两个孩子不好是因为想让自己儿子继承八王府,现在看来,纯粹这个妹妹就是没脑子的。 「我也没有经常挂在口上。」八王妃被她说的没了声。 「你总在八王爷面前说的吧,对你身边的老嬷嬷就没说过?这嘴巴都在别人身上,传出去的这么多年早传出去了,你当谦和他们都是傻的。」起初皇后还不理解为何母亲会想要把妹妹嫁去做继室,即便那是王爷,这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也不好处理,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看中的就是八弟洁身自好,八王府安安静静,两个儿子又是乖巧懂事的,根本不需要妹妹操心什么。 八王妃此刻有些担心了,过去她有儿子,有王爷,也不怕什么,可如今儿子生死未卜,这八王府她以后只能仰仗世子了,她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你这身子来拖来拖去的,小绾她怀着身孕还要陪你过来,你这做婆婆的孩真是什么事都不考虑,你可有好好关心过谦和他们,这八王府长孙你到底有抱过几回?」皇后说的语重心长,八王妃愣了愣,八世子成亲三年已有孩子,如今世子妃又有了身子,那粉雕玉琢的孩子,奶声奶气会喊祖母的长孙,她确实没抱过几回。 八王妃就是有着一颗的少女心,在家的时候如此,嫁入了八王府,八王府疼她,两个儿子又规规矩矩没有闹出过什么事,自己又顺利地生下了儿子,过去的一个妾室在她嫁进来之前已经死了,留下的一个庶女如今也嫁人了,顺顺利利的日子让她一直怀抱这少女心,一直就没长大过。 第四十章 「回去吧,默儿的事皇上说过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八王妃这回去的心情差距甚大,到了门口看到已经出来等在那的长媳,再看看那隆起的肚子,八王妃心中有些很微妙的感觉,若是默儿好好的,将来他娶了媳妇,也能生下亲孙子让她抱。 想着那眼眶又湿润了。 八世子妃谢绾见她如此,安静地扶着她上了马车,正要走去后面的,八王妃忽然开了口,「绾儿啊,下回你也别陪我出来了,这么重的身子。」 谢绾怔了怔,随即笑道,「母妃,不碍事,太医也说我应该多走动的。」八王妃动了动嘴,最终没再说什么。 马车渐渐的离开了宫门,白雪覆盖的路上被拉出了两道长长的车痕…… 捷报来了后三天,临安城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前方打胜仗不就是对于即将来临的新年最好的礼物。 顾府内,吟欢再度让尔冬重复了一回,还是不敢相信,打赢了,他失踪了? 吟欢心底没由来升起一阵恐惧,父亲也是打赢了趁胜追击死的,那么他呢。 「也许现在人已经找到了,那送捷报的人来的时候才刚刚打完仗呢。」尔冬看小姐瞬间苍白的脸色,安慰道。 「二舅舅带兵前去,那捷报就是二舅舅让人送来的,他说失踪了,那就是找过了没找到。」吟欢深吸了一口气,难以消退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 屋子里闷沉了下来,吟欢望着那被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就在前两天她还和三姐开玩笑,应该做一套衣裳来配这个稀奇的首饰,一转眼,它的主人就出事了。 吟欢看着院子里的积雪,她应该相信他还活着,他这么奸诈,这么无赖,这么霸道,时不时在自己眼前出现,不断的在她身边留下他的身影,仓库里还留着一大堆他送的东西,他怎么能够死去。 她这一生本该心已经死寂,反正老天爷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收回这恩赐,只是希望这恩赐能够在她完成所有的心愿之后再收回,可他就这么突然的出现,毫无征兆地要霸占入住到自己的心中,这样的他怎么会死呢。 吟欢心中乱了,脸上那滑落的湿润在桌子上早已湿成了一圈,一旁的尔冬吓坏了,小姐脸上那时而绝望,时而好笑的神情都让她不安,她就是多嘴,小姐问什么都说什么,要是苏少爷的事情不说,小姐就不会难过成这样样子。 「小姐,大少爷请您过去。」袭暖在外面敲门说道,吟欢吸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下脸颊,哑声问道,「大少爷有说什么事么?」 「大少爷说来了重要的客人,请小姐务必去一趟。」尔冬很快找了披风帮她系上,又拿着热巾给她敷了下眼睛,吟欢出了紫荆院,那冷风吹在脸上有些疼。 孟氏似乎在门口等了她一会,一看到她过来,拉她进了屋子里,摸着她冰冷的手关心道,「怎么连个暖炉都不拿,看你这手冷的,快捂上。」 吟欢抱着小暖炉冲着她笑了笑,孟氏看她那眼眶处的微红,心疼地摸摸她的脸,「我这就去叫你哥。」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的门开了又关,顾逸信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吟欢只听见孟氏喊了六世子,顾逸信的走近还带着一股寒意。 吟欢抬起头看着大哥,难道六世子就是他口中的贵客,「若是要告之苏少爷失踪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大哥不必再说。」 话音刚落,苏谦营身后走出一个身影,怀里抱着老大一个盒子,哭丧着脸看着自己。 吟欢看他觉得熟悉,试探了喊了一声,「阿喜?」 阿喜当即张口要喊自己,才一个小子出口就变成了七小姐,抹了很委屈地把那偌大的盒子交给吟欢,「这是少爷去阳关前让我交给您的。」 「为什么交给我。」吟欢不接反问他,阿喜忍住才没有叫错了称呼,少爷失踪回不来了,不能喊小女主人毁了顾小姐的名声,于是阿喜啜泣说道,「少爷说,要是他出了事回不来了,就把这个交给七小姐,里面是他这些年所有的体己,少爷还说,要是小姐要另外嫁人,可不可以替他守一年,不愿意的话半年也行,让他泉下能够安心一些,少爷还说,嫁人了别选家世差太多的,少爷怕你被别人欺负了,到时候他上不来保护你,少爷还说……」 「够了!」吟欢呵斥了一声,看着阿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着,指着那盒子冷声道,「你少爷还没死呢,你这就哭丧着说他留下的遗言了,这东西我不会收的,你拿回去吧。」吟欢忍下那哽咽,这么婆妈,留这么多东西下来算是对她的补偿么。 阿喜抽了一口气愣在了那,抱着盒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八王府里王妃都伤心的病倒了,这大冷天的,就是铁人在山林里能活的下来么,阿喜就是再伤心难过,他也得接受少爷回不来了,按照少爷之前的吩咐,他要先去找六世子,亲手把东西交给顾小姐。 「吟,顾七小姐,今早又有来报,九弟还是没有找到,若算时间,这打胜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四日了。」苏谦营打破了这沉寂,开口说道,阳关的天比这冷多了,有什么人在温饱不济的情况下能够活下来,更何况他是追着北图首领去的。 「那就等找到了尸首阿喜你再把东西送过来也不迟。」吟欢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阿喜说道,「若没别的事,大哥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聊,不必送我。」吟欢把暖炉递给了一旁的孟氏,绕过阿喜和苏谦营直接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愣了一愣,孟氏这才发现那披风还落下着正要拿出去追,顾逸信拦住了她,「我去吧。」继而对苏谦营说道,「六世子,您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吟欢走的很快,顾逸信好不容易赶上了她,把她拉到了怀里替她穿上了披风,身后的尔冬跟地气喘吁吁,「傻丫头,跑什么,大哥也没说苏少爷一定是死了。」 吟欢在他怀里不说话,良久在推开了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大哥,六世子还在,你别怠慢了他。」 顾逸信嘱咐尔冬好好照顾她,这才回了自己院子,吟欢看着他离开,择道去了小佛堂。 就是在这个地方她吸引了母亲的注意,慢慢的开始了她这一生的改变,吟欢跪在蒲团上看着那慈目的佛像,老天爷,你不会这么狠心的,给我留了希望又要粉粹它。 深夜,外面只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北图山林某个山洞内,苏谦默忽然从梦中惊醒,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他梦到了吟欢凶巴巴地冲着他吼着什么,可他一句都听不见,又看到她哭地伤心的样子,可他想靠近安慰的时候却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她的身后出现了一名男子细心地安慰着她,而前方竟然是他的牌位,转眼场景置换,在一个花园里,那个安慰他的男子笑看着她,而她则牵着一个男孩子在花园里玩,十分的开心。 苏谦默看了一眼洞外的天气,风雪交加,根本出不去,四肢冷的险些失去了知觉,曲张了一下腿,左脚撞到了自己身旁浑身是血的一具尸体。 第四十一章 那尸体上的衣服早就被他扒下来都裹在了身上,苏谦默下意识地摸着腰间的荷包,只是梦而已,他还活着。 已经是第四天了,他追着这个叫阿曼的首领到了此处两人又打了一场,阿曼不断地要山林里跑,他跟着追上去,天渐渐开始下起了雪,阿曼失血过多渐渐跑不动了,不知道追到了哪里,苏谦默将他按在了雪地里一刀捅死,他还记得这个人脸上那难以置信的样子,大概是不相信他会这么不要命的穷追不舍,要知道进了北图山林,对外来人来说,出去的可能性为零。 雪越下越大,苏谦默只能拖着他的尸体往山下走,可都是白茫茫一片,大雪已经把上来的脚印都给覆盖住了,苏谦默朝着远处张望了一下,难道入了夜要在这冻死不成。 直到天黑,苏谦默拖着他的尸体终于找到了这个山洞,他嚼了几口雪充饥,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狼狈。 扒光了阿曼身上的衣服用来给自己取暖,苏谦默等着大雪停等了四天。 他已经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每个晚上睡过去的时候他都怕早上醒不来,每晚都摸着那荷包入睡,无聊了他就在山洞里刻字,要不然就是和阿曼的尸体说话,他不怕死,他只是怕就这样死了,她会忘记他。 苏谦默私心不想让这个事情发生,听着洞外渐渐小下去的风声,好几天的,若是消息传会临安,她会不会也以为自己死了。 天又亮了,苏谦默看着那光亮渐渐照进了洞内,洞口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苏谦默从坐着的盔甲上挣扎了起来,扒开洞口的雪往外一看,呵,竟然开太阳了。 狠狠地动了几下,苏谦默又再次钻回动内找了一件大的衣服把尸体裹起来拖了出来,他身上的盔甲当成是垫子绑在了他的身下,阳光下雪地里被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直到天黑,阳关上守城的士兵忽然看到前方有一抹身影缓慢的朝着这边过来,城楼戒备,有士兵飞快地冲下去跑向军营要禀报木大人。 那身影走的缓慢,城楼上戒备的弓箭手等了很久才看到他往前了一些,苏谦默抬头看着那长长的城墙,终于到了。 用力的拉紧着手上的布条,苏谦默看了一眼身后的尸体,继续往前走。 直到站在了城门口下,城楼上的士兵高喊了一声,「来者何人,报上明白。」 苏谦默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回道,「还不赶快开门,想冻死我不成。」 那士兵刚要说话,一旁一个飞快地把他挤开了,兴奋道,「是苏大人么,是不是苏大人。」 苏谦默哪有力气再多废话,指了指城门口,「小四,开门。」 被唤做小四的人瞬间激动了,一边往城下跑,一边高喊道,「苏大人回来啦,苏大人没死,苏大人回来啦,赶紧开门!」 苏谦默在外头都听到了他的声音,目光静静地看着那城门,听着它缓缓开启的沉重声响,他活下来了。 小四第一个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苏谦默,苏谦默支撑不住差点倒下,接着守城门的一队人都冲了出来,为首的大胡子军官看到他,激动地又抱了他一下。 苏谦默那骂声只出口了一个字,当即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苏谦默看到的是营帐的蓬顶,外面还有风声,营帐里是火盆子烧着的呲响,艰难的伸手看了一下,之前抓着布条磨破的手已经被包扎好了,他张口想喊人,嘶哑的难受。 营帐很快拉开了,小四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又是一阵惊呼,苏谦默头疼的看着他,到哪都能遇到像阿喜一样的人。 「大人,您好点了没有。」小四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之后走到他床边关切地问道,苏谦默皱着眉头,「水。」 小四这才去拿了水过来,扶着他起来喝下,木朝赂带着军医赶过来了。 「好小子,不愧是我们大今朝的勇士。」木朝赂本欲拍拍他,最终手还是在他肩膀上放了放,军医上前给苏谦默看了一下,点头道,「烧退了,苏大人多日未曾进食,先吃些易下咽汤质的。」 「我昏迷多久?」苏谦默浑身无力地躺着,转头看向木朝赂,「昏迷了一天一夜,就你回来的一大早才派了信使回去,下午的时候大雪封山,通不过了。」 「封山了,岂不是进不来了。」苏谦默担心的是援军到不了,这里仅剩这么些人手,北图军多来几回,就真的可以屠城了。 「每年如此,若是他们大举来犯,咱们撑也得撑,不撑也得撑!」木朝赂斩钉截铁的说道,继而看着他苍白的脸,「你好好休息,养好了身子才最要紧,那首领的尸体是你带回来的,你打算怎么处置。」 苏谦默眼神一黯,沉声说道,「挂到城门口上去,以振军心。」 苏大人回来的消息两天的功夫传遍了整个阳关,阳关的百姓送鸡蛋的也有,送鸡鸭鹅的也有,更有商人送了补品过来,说是要让苏大人好好补补身子。 伴随着新年的到来,这大概是下半年阳关百姓觉得最好的消息了。 休息了五六日苏谦默就下床走动了,他只是体力不支并没有受什么伤,吃回来了身子就好了许多。 和他们预料的一样,这大雪封山的好机会,北图军不会放过,经过了半个月的整息,北图军又开始来犯,都是小规模的进攻,隔三差五地要耗尽他们的精力。 也许是阿曼的尸体起了威吓作用,当那些北图军看到他们伟大的军队首领衣衫不整地被挂在城楼上,极少数的一部分才想要冲上前去抢回来,大部分的都怕了,尤其是当传说中杀了首领的少年出现。 苏谦默的英雄事迹激励了阳关的军队也吓到了北图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一次又一次的击退,阳关的士气越来越高昂,就这么些士兵在没有援军到来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的抵挡住了进攻。 而临安城这边就像是断了线索一般,大雪封山,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外面守候多时的援军了进不去。 新年的气氛依旧浓郁,临安城内家家户户依旧是鞭炮声起,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苏谦默的消息死寂一般的沉了,从第二回消息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消息,八王妃觉得她失去了这个儿子。 这些天吟欢一直做噩梦,梦到苏谦默死了,梦到他变成了厉鬼,告诉自己吃不饱穿不暖没有人找到他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带回来安葬,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还梦到了他凶巴巴地警告自己不准嫁人,必须等他。 吟欢很想告诉他,即便是他死了,若是真的没人找到他的尸体,她一定会去阳关,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会找到他,带他回临安,不让他一个人流落在外。 年初七,临安城的雪化了,阳关那终于可以通行了,十九这日,皇宫中就接到了这个好消息,大雪封山阳关士兵酷寒抵挡住了北图军一次一次的进犯,他们再次退兵,苏大人安全归来,并带回了北图军首领的首级,震慑北图军,立下了莫大的军功。 第四十二章 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临安城,而顾府内,吟欢抓着那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豆大的眼泪不断地掉落下来,在信纸上蔓延了开来。 信上只写着这样一段话:吟欢父仇得报,取仇人首级带回临安途中,以慰顾国公在天之灵,小不点,等我回来。 吟欢哭够了,拿着信封很快去了木氏的屋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木氏看着她脸上终于绽现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温柔说道,「苏家那孩子对你很用心。」 吟欢一怔,随即红了脸,从年前苏少爷失踪那消息传来后,木氏就没看到吟欢真心笑过,几乎每隔两日都会去佛堂,若不是这山路不能走,她还要去南山寺祈福,木氏不想她第一次用心的对象就处在这样的危机边缘,如今听到她说一切都好好的,也放心了不少。 「母亲,杀害父亲的罪魁祸首死了。」吟欢伏在了木氏怀里,当日那杀害父亲残忍分尸的北图军首领,终于死了。 木氏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脸上也有这淡淡的笑意,「你父亲会看的到的。」 七八日后,苏谦默就带着阿曼的首级回了临安,大殿之上,怕过于血腥,那首级用布盖着呈上来了一下,木朝赂带着苏谦默几个跪在大殿之上,皇上即将论功行赏。 「苏爱卿,你想要什么赏赐?」皇上看着这个侄子,他算是众多的侄子中与自己和皇后最亲近的,虽然顽劣的很,但如今看到他有这么大的作为,作为舅舅怎么能不为他高兴,荣华富贵他不需要,皇上金口一开,问他自己想要什么。 「皇上,臣只要一个赏赐,求皇上成全。」苏谦默跪在地上朗声说道。 「哦?只要一个赏赐,说说看你要什么。」 「皇上答应了微臣微臣才说。」苏谦默坚持道,一旁百官之中的八王爷轻声叫了他,「默儿,怎可对皇上无力。」 「不碍事,朕倒要看看这是要什么赏赐,行,朕答应你了。」皇上满脸笑意的看着他,语气中有一些纵容在里面。 苏谦默一喜,郑重地说道,「臣恳请皇上为臣赐婚。」 「哈哈哈哈哈,谦默啊,你这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了。」皇上忽然朗声笑了,大殿之上只有他如此开怀的声音,这孩子竟然也会有喜欢的姑娘了。 苏谦默脸上闪过一抹窘促,大声说道,「是已逝的顾国公顾宇郎之女,顾家的七小姐,顾吟欢。」 苏谦默此言一出,朝中哗然,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众人神色纷纷,正所谓君无戏言,皇上既然已经在他开口之前答应了,如今也反悔不得,前顾国公之女这一顶帽子在皇上面前绝对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而八王爷此刻额头都出了微汗,这可是算计皇上啊。 「既然是苏爱卿的请旨,朕也已经答应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婚,朕赐了。」皇上并没有露出一点的不开心,反而有些欣慰,这顾家的婚事,总算有一桩他觉得对得起顾国公的,当初六王府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做皇上的脸上不能表现出来,心中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苏谦默立了这么大的功自然不会只是他求的婚事,论功行赏,升官是必定的,努力保持着严肃地神情,苏谦默退后之后是其他军官的行赏。 下朝之后苏谦默也想开溜,被八王爷逮着就回去了,到了王府之后八王妃抱着他就先痛哭了一场,简直就是失而复得的心情,煎熬了两个月,儿子终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八王妃见王爷和世子的神色都欲言又止的样子,摸摸苏谦默的脸,「怎么了,你大哥和父王这神情。」 「默儿今日上朝,请圣上赐婚了。」八王爷看三个儿子都不说话,自己先开了口,八王妃这还没消化儿子回来的喜悦,「赐婚,给谁赐婚?」 「自然是给这臭小子赐婚了。」养这么个儿子,八王爷就没看到他按常理出牌的日子,在文武百官面前哪有先要求皇上答应自己的,这也耍无赖有什么区别,也亏得今天皇上高兴,他又立了功,皇上这才纵容的。 八王妃一愣,随即看向了苏谦默,「谁家的姑娘。」 「顾国公之女。」八王爷看妻子煞变的脸色,叹了一口气,八王妃提高了音量问道,「就是当初六爷说的要谦营娶的顾家姑娘?」 见八王爷没有摇头,八王妃心沉了一下,当即说道,「我不同意!」 「皇上已经答应赐婚了。」八王爷就知道告诉她的结果会是这样,儿子这点小心思他还是猜到了,不趁此机会让皇上下了旨,若是直接求妻子去提亲,肯定是行不通的。 「皇上怎么能这样,那可是谦营不要了的,我儿子怎么能捡……」八王妃话没说完,苏谦默的神色就凛了下来,「谁说是五哥不要了,是他没这个福气。」 「你!」八王妃起初那一点喜悦被这忽然来的消息即刻给冲散了,「你谁不好找,为什么偏偏要找顾家的,难道这顾家的传言还不够难堪么。」 「母妃都说是传言了,这临安城流传的多少消息能使真的,等圣旨下来,就要麻烦父王和母妃去顾家提亲了。」苏谦默看母妃这反应,预料之中。 八王妃哪能善罢甘休,圣旨这不是还没下么,现在马上进宫去,也还来得及。 八王爷拦下了她,「皇上金口一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难道还要反悔,这已经是口谕了,圣旨下不下都不是重点,你这样贸然入宫,是要违抗圣意么。」 「即便是如此我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八王妃一口否决,顾家?哪里配得上她儿子,更何况那姑娘还是和六世子有过这样传言的婚约,说出去像是八王府捡了六王府不要的,还求赐婚。 「母妃若是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会自己去提亲。」苏谦默见她反对的激烈,干脆这事他自己来不就行了,他还不放心交给母妃去做。 「胡闹!你怎么可与你母妃这么说话。」八王爷回头斥责了一声,只见八王妃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眼中含着泪,「默儿,你就是这么讨厌为娘,这么大的事情不与我和你父王商量就去向皇上请旨了。」 「这是与我过一辈子的妻子,自然要我自己去选,儿子知道母妃的关心,但此事,儿子要自己做主。」苏谦默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如果此刻顺了母妃的心意,那将来吟欢才会受苦。 「那你也可以先和母妃商量啊。」八王妃对这从未让自己顺心过的儿子头疼的很,从小到大,苏谦默就举着要自己做主的旗子,读书也罢,考试也罢,后来的参军到如今的婚事,他都要自己做主。 「母妃会同意顾家的婚事?」苏谦默反问了一句,八王妃被堵了话,她自然不会同意。 「默儿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这婚事是两家人,母妃都是为你好,你现在就进宫去,去求皇上收回成命,你的婚事我另有打算。」八王妃说着说着态度强硬了起来。 苏谦默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转身就出了屋子,任八王妃在后面怎么喊都没有回头。 苏谦和他们即刻跟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八王爷和八王妃两个人,八王妃怔怔地看着门口,「王爷。」 第四十三章 「既然知道他是有主意的,这婚事你早就不该插手的。」八王爷隐隐知道一些去年八王妃和别的夫人商量的事,八王妃脸色一变,她哪里知道儿子会失踪,如今回来又是这样一番光景。 「幸好你只是和祁夫人开玩笑一说,否则这事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八王爷直接点出了祁家,八王妃就是觉得六世子妃那模样自己很喜欢,是儿媳妇的人选,所以才和祁夫人聊起了祁家未出嫁的姑娘,祁家二姑娘这家世模样性情也都不错,八王妃这才起了意。 「我就是想不明白,那顾家的小姐有什么好,陆夫人还与我提起过她的二媳妇,也是顾家的姑娘。」八王妃自然是不甘心的,这好不容易等儿子长大了,最后这成亲一关,自己一点插手的余地都没了。 「我也想不明白,为何默儿的婚事你揪着不放,和儿和仁儿的婚事你就直过问了一句。」八王爷低头看着她,眼中的神色隐晦不明。 八王妃心狠狠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八王爷,「王爷,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王只是想说,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既然老大老二的婚事你不过问,那这默儿的婚事你也就和他们的一样,都随他们去。」 一日后顾家就接到了圣旨,顾老夫人偕同顾家人身着诰命服跪在了前厅之中,宣旨的太监拿着圣旨朗声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顾国公顾宇郎之女顾吟欢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八王爷之子苏谦默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顾吟欢待宇闺中,与八王爷之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苏谦默为妻。择良辰完婚。钦此。」 太监的声音在顾家每一个人的耳中绕过,过了一会,那太监挪开圣旨慈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吟欢,「顾七小姐,还不快接旨。」 身旁的顾吟玥推了她一下,吟欢赶紧起身接过了圣旨,顾家上下齐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顾老夫人,真是可喜可贺啊。」老太监也不是第一回来顾家了,笑着对顾老夫人恭喜道,顾老夫人拿了一个大红包塞给了他,「辛苦满公公了,这些就拿去吃些酒。」 这都是行内规矩了,满公公笑着藏到了怀里,对一旁还在发愣的吟欢低声说道,「恭喜七小姐,这可是苏大人自己求的。」 送走了宣旨的太监,顾家上下瞬间沸腾了,这可是皇上赐婚啊,八王爷之子不就是那个勇斩北图军首领,镇守阳关的苏大人么,回来之后皇上可是直接封了副都统的官职,只比陆将军低了一级而已。 圣旨在吟欢手中没呆多久就被拿去祠堂供起来了,顾老夫人笑逐颜开地看着吟欢,皇上还是眷顾顾家的,没有忘记顾家。 「七妹,这回可如愿以偿了。」顾吟玥杵了一下她,见她没反应,和顾老夫人笑道,「祖母,七妹这是给吓蒙了。」 众人又是一笑,吟欢确实吓蒙了,她也没有预料到他会用如此干脆的一招,不拖泥带水,不让人有反对的机会。 「这也是缘分。」顾老夫人中肯了说了一句,当得知苏谦默斩杀的人就是当年杀了自己儿子的,老人家心中莫名的宽慰了许多,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晚婷嫁进来的方式,顾老夫人和木氏相视一笑。 当年顾宇郎能从木家两个护妹的大舅子手中娶到木氏,在皇上那可也鼓动了不少。 众人高兴过了,顾老夫人就留了儿子和媳妇在厅中说话,吟欢出了大厅,恍惚的情绪终于清醒了一些,尔冬见小姐站在那不动了,很快跑了过来,「小姐,门口来了一个人,自称是阿喜,说是找小姐有事。」 吟欢走了出去,确实看到了阿喜,还看到了一个坐于马上的少年,英姿勃发。 阿喜很自觉地闪到了一边,苏谦默朝着吟欢伸出了手,「带你去个地方。」 吟欢望着他忽然笑了,很快伸出了手,一声惊呼中她已经被拉上了马,没等她反应过来,苏谦默抓起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固定,双腿夹了一下马腹,「坐稳了~」 阿喜看着少爷骑马绝尘而去,抬头看着站在那的尔冬,很好意的提醒道,「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这虽然是赐婚了,也没有苏少爷这样的,尔冬想拦都拦不及,只能瞪了阿喜一眼,转身进去了。 阿喜很无辜…… 吟欢只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她紧紧地抱着苏谦默的腰,颤声说道,「慢点跑。」 苏谦默感觉到她收紧的手,满脸笑意,高喊了一声,「驾~」那马在吟欢的惊呼声中跑的飞快,直接往那小山坡上冲去。 下马后好不容易站稳了脚,吟欢瞪了他一眼不接受他的扶持,自己往上面的阶梯走去,后者很无辜的系好马跟了上去,适才这么震荡,吟欢的腿还有些发酸,终于走到了山坡顶上的亭子,吟欢扶着柱子没形象地喘着气。 这的风不小,出了城门口,往东就是惠安城的老路,往南直接是一个偌大的湖,吟欢觉得有些冷了,看他不出声,刚一回头,苏谦默的身影就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很近,躲不开。 正在长身体的苏谦默一下拔长了许多,如今吟欢直视也只能到他的胸口,听到他调侃似地说着小不点,正要反驳,身子便被他揽入了怀里。 苏谦默收起了调侃地笑容,感受着怀里那温暖,那是他心中日日夜夜思念的人,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把她抱在怀里了。 山风徐徐地吹着,吟欢伏在他的胸前,那沉稳的心跳声慢慢传来,她的心慢慢的也平静了下来,两个人仿佛是忘了时间,安静地抱着,感受着双方之间传递的无声。 良久,吟欢轻轻地说道,「谢谢你活着回来了。」 苏谦默眼底染上了一抹笑意,更紧地拥抱了她,「若是我回不来呢,你不会忘记我么。」 「会,我会努力把你忘记,所以谢谢你回来。」记得和忘记一个人都很辛苦,吟欢喃喃说着,苏谦默推开了她一些,不置信地看着她,末了掐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还真是狠心。」 「嗯,所以你记得好好活着,否则我一定忘记你,干干净净。」吟欢的声音清澈地传入他的耳中,苏谦默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伸手将她耳鬓的头发拨到耳后,「你对人对己都这么狠心。」 吟欢没有出声,算是承认了他的说话,苏谦默轻叹了一声,「这样多辛苦,以后不要这样了,不要对自己这么狠,若是你做不到的告诉我,我帮你。」 吟欢心底猛然一震,抬头看着他,那眼底好似洞悉了什么,苏谦默笑得温和,「小不点,你在想什么。」 吟欢微红了脸,退后了一步脱离了他的怀抱,「我在想你为什么说不要对自己这么狠。」 苏谦默笑了,「我第一次见到你应该是顾老夫人大寿的时候。」吟欢想了一下,不应该是父亲灵堂前才被他撞到的么。 「我无聊和彭少爷他们一起过去的,在假山后我第一次看到你。」苏谦默慢慢说着提醒她,吟欢忽然想起假山后那是她掉下池塘之前站的地方,猛地抬起头,苏谦默点了点头,「我看到你和你姐姐在争吵。」 第四十四章 这像是心底的秘密被剥开来似的,吟欢忽然觉得袒露的不舒服,苏谦默恍若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不适,继续说道,「后来顾国公死的时候在顾家看到过你,第二年,我在南山寺又看到了你。」 「你在南山寺后寺。」吟欢喃喃地接上他的话。 「我站在围墙上看着你走回来又摔下山坡。」苏谦默说完低头看着她,吟欢后退到了亭落边缘,觉得好笑,「既然如此,苏少爷一定觉得我是个狠毒的人,为何还要求皇上赐婚呢。」 「你看,你又这样,不要对我竖起你的防备。」苏谦默快步走近拦住了她的去路,「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对自己这么狠了,若是你心中有不开心,你告诉我,我帮你,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你说出来,我会提你担着。」 不要一个人心里憋着,我替你担着。 吟欢怔怔地看着他,「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讨厌我呢。」任谁知道她是这样的人都会害怕的吧,明知是计偏要往里闯,还要反着伤害那些人,对自己都如此下的了狠手,落水也好,摔下山也好,中毒也好。 苏谦默望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难过,把她揽到了怀里,「傻瓜,谁说我讨厌你了,我心疼你。」当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眼底浓浓的绝望时候,他震撼了,那么不留恋地落入到了水中,当他看到她站在山坡上犹豫不绝,一回一回地试探滑下去的姿势,她明明是害怕的,最后却还是决然地滑了下去,后来他找人查了她,这个小不点的日子比他想象的要艰难许多。 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来越难以抗拒,只想把她划到自己身边保护起来,「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我在你身边,我听你说不能告诉别人的,你再也不需要扮演成那样活着。」人前人后不一样的顾家七小姐,他有幸遇到了她的另一面。 「如果我告诉你,我死过一次呢,这是我的再一次的轮回呢,前一世我死的很不甘心,老天爷可怜我,让我又重生了,让我有机会向那些伤害我的人报仇,所以我很坏,我心狠,因为我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生不如死在我面前,这样你也相信么,这样的我你也愿意接受吗?」良久,苏谦默像是等了一个世纪,吟欢才缓缓开口说道。 「那老天爷也一定垂怜我了。」吟欢只听到头上传来一声轻笑声,苏谦默轻松地说道,「上辈子没来及遇见你,这辈子老天爷垂怜我,让我能够在你身边,你说,老天爷是不是还不错。」 吟欢那悲悯的情绪瞬间被他这番话给打散了,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已经有些灰暗下的天,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嗯,老天爷确实还不错。」 苏谦默把吟欢送到顾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了,门口等了很久很久的阿喜哀怨地看着自家少爷满面春风的样子,「少爷,您怎么去了这么久。」 同样等了很久的还有尔冬,看着小姐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尔冬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苏谦默,很严肃地对吟欢说道,「小姐,您这样单独和苏少爷出去,让人知道了可乱说了。」 「知道啦~」吟欢捏了捏她的鼻子,「走吧。」趁着尔冬不注意,吟欢朝着身后挥了挥手,苏谦默看那大门慢慢合上这才牵着马往前走去,阿喜跟在身后见少爷不理会自己,更委屈了,「少爷,您这样王妃会不高兴的。」 「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我母妃的。」苏谦默听他唠唠叨叨个没完回头瞪了他一眼,阿喜嘟囔着说道,「谁给我发工钱我听谁的。」 苏谦默,「……」 三天后,八王爷八王妃带着官媒前来提亲,带走了吟欢的生辰八字拿去相合,又过了五日八王府送来了合婚的消息,并定下了纳征的日子。 伴随着这一些的六礼的进行,临安城将这赐婚的消息也传了个遍,版本多样化,最终的结果都是八王府家的小少爷要娶顾家七小姐了。 而正在安胎中顾吟霜同样知道了这个消息,这几个月本就过的不痛快的心当下被提升到了最高点,她竟然被赐婚了,赐婚的对象还是八王府的小少爷,更刺激顾吟霜的是人家有些陆重岩根本无法比较的东西,他这么年轻已经立下赫赫军功。 顾吟霜身旁的丫鬟看着夫人脸上那出现的狰狞神情,吓得在一旁不敢出声。 好一个顾吟欢,让她落到如此境地,她却可以风光大嫁,凭什么,凭什么! 顾吟霜越想越不甘心,忽然身下一疼,一股血水竟然从腿根处流了下来,顾吟霜慌了神,「快,快去找大夫,快去!」 下腹的痛越来越明显,那一股往下坠的感觉终于让她有了恐惧感,不会的,不会的。 不知道丫鬟跑出去了多久,顾吟霜双手抓紧着躺椅的扶手,狠狠地咬着嘴唇,可那疼痛感丝毫未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外面脚步匆匆靠近,陪着顾吟霜嫁过来的妈妈进来看到这情形吓了一跳,急忙朝着外面喊道,「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此时正值正午时刻,两个丫鬟迷迷糊糊地跑了过来,那妈妈进来安慰道,「小姐您别急,冬灵去找大夫了,小彩去请夫人了,您坚持住。」 「别碰我!」顾吟霜呵斥那两个丫鬟,「少爷人呢,还不快去找来。」 「二少夫人,少爷一早跟着大少爷出去了。」 「去哪了,给我去找回来。」顾吟霜咬着牙憋出几个字,那血水蔓延到了脚下融成了一滩。 等陆夫人被叫醒赶过来的时候,顾吟霜已经痛晕过去了,这种事只能先找了稳婆再找大夫,幸好府里早就预备下了稳婆,再讨厌这儿媳妇,总也是自己儿子的骨肉,陆夫人在外责问丫鬟,怎么人好好会忽然滑胎了。 「夫人,少夫人并没有走动,吃过了午饭之后一直躺在卧椅上,不知怎么地,忽然就流血了。」冬灵跪在地上磕着头,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吃的也和平时一样,小姐今天中午胃口好还多吃了一些。 稳婆处理完没多久,大夫也出来了,陆夫人拉着他问道,「大夫,孩子呢。」 大夫还没说话,那稳婆就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为难地看着她,「夫人。」 陆夫人朝着那一看,险些晕过去。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婴儿,早已经没了生息,血红的身子躺在襁褓里,稳婆在一旁可惜地说道,「是个男孩。」 陆夫人忽然狠狠的一巴掌抽向了冬灵,「你还说慌,下午二少夫人究竟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滑胎的。」就算是一开始怀胎不稳,好药好补吃下去大夫也说没问题,怎么忽然就掉了。 冬灵红肿着脸说不出理由来,一旁的大夫开了口,「陆夫人,二少夫人这是情绪浮动过大,二少夫人本来年纪就小,身子尚未长开,怀胎不稳,最忌讳情绪激动,凡是都应当心平气和,不应有所积郁,适才我替她把脉,发现她体内淤积,肝火过旺,二少夫人心思太重。」 陆夫人即可看向了冬灵,「之前你们说了什么!」 第四十五章 冬灵颤颤兢兢地复述着,陆夫人听罢忽然笑了,这是多小的心眼,妹妹被赐婚,做姐姐的居然气到滑胎了。 陆夫人把在场的丫鬟婆子一个个警告过了,若是传出去一点,就统统滚出陆府,「二少夫人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落胎的,你们记住了没。」陆夫人随机看向那大夫,大夫即刻说道,「我这就去开方子。」 陆夫人嘲讽地看了一眼顾吟霜的屋子,真是闹了笑话,她还没听说一没害二没摔这孩子就让她自己给作死了…… 顾吟霜幽幽醒过来,下意识地去摸肚子,那已经平坦一片,再也摸不到隆起。 一双手抓住了她,陆重岩阻止她不断地要去按肚子,「吟霜,吟霜,我在这,我在这,你别怕,孩子没了可以再有的。」 「相公,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顾吟霜哭了起来,才一会的功夫的,她辛辛苦苦怀胎五个多月的孩子就没了,她甚至不知道原因,顾吟霜忽然拉住陆重岩的手,「相公,肯定是有人要害我们的孩子。」 陆重岩看她憔悴的模样心疼的很,「没有人害我们的孩子,大夫说是你情绪过于激动,身子虚弱孩子就掉了。」顾吟霜即刻停止了哭泣,眼中迸射出恨意,顾吟欢,要不是你,要不是听了你的消息我也不会失去这个孩子。 「你别难过,母亲说了,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先把身子养好了,大夫说你心思太重,以后不要想这么多了。」陆重岩抱着她安慰道,顾吟霜身体僵硬地在那,她如何能心思不重,从她怀孕开始,他就开始流恋在那两个妾室那了。 顾吟霜虚弱地说道,「相公,对不起,不能替你先生下陆家嫡长子,我对不起你。」说完嘤嘤地哭了出声。 陆重岩抱着她安慰着,没有一丝担心,「没事,只有你能生下顾家嫡长子,大哥他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顾吟霜听着他语气的一丝狠劲,双手更紧地抱住了他,男人都是好色的,只有利益相关的捆绑,他才会永远对你不离不弃…… 顾家是在两天后知道顾吟霜落胎的事情,有喜的时候吟欢没有前去,这一回她跟着大嫂和三姐一起,去了陆家。 陆夫人派人回来说是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吟欢不信,以二姐这小心翼翼的保护,这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撞倒桌角,是推词还是另有隐情都不重要了,吟欢看着渐渐近了的陆府,多么熟悉的地方啊。 上辈子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年,陆府对她来说比顾府还要让她熟悉铭记,尤其是顾吟霜住的那个院子,每个早上她都要第一个去给她请安,然后在她身边服侍她,伺候她和陆重岩用饭,到了她要睡的时候才回去,一个月几乎有二十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每一步都走着回忆,吟欢看着那园子里的假山,还有那不见半刻桃花树的院落。 「顾少夫人,小姐刚刚醒,请你们过去。」在偏厅等了一会,她们才跟着丫鬟去了顾吟霜的屋子,方氏闻着屋子里的香味微皱了下眉。 吟欢跟在顾吟芳身后走进去的,就连屋子的摆设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呢。 顾吟霜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方氏坐在她床沿安抚了几句,无非都是放宽心,孩子将来也会有的之类的话,再把顾宇承让带过来的补药放下。 顾吟霜看着坐在对面的吟欢,心中那火瞬然又燃了起来,她这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么。 「母亲,我和六妹说会话,冬灵,带着顾夫人去夫人那坐会,早上母亲来看我的时候还提起过您呢。」方氏也不愿意在这多呆,直接带着吟欢和顾茵玥出去了,那冬灵要带着方氏去陆夫人那,吟欢开口道,「四婶您去吧,这有丫鬟带路呢,我和三姐在二姐院子里走走。」 方氏跟着冬灵离开了,吟欢和顾吟玥跟在一个领路的丫鬟身后,漫不经心地走在顾吟霜的院子里,说逛她何须人带路呢。 「带我们去陆府花园里走走吧。」走了一半,吟欢就对前面的丫鬟说道,那丫鬟犹豫了一下,顾吟玥开口说道,「怎么,花园都不能去,这就是你们陆府的待客之道?」 那丫鬟忙摇头,「两位小姐这边请。」 穿过了拱门引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小的池塘,顾吟玥忽然发现一旁的七妹不动了,回头看去,只见她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池塘,眼中流露出一抹恨意。 别跑,抓住这个小贱人,竟敢勾引大少爷,被二爷戴绿帽子。 谁知道她之前肚子里的是谁的野种,运气好没了,要是生下来陆家的名声都给败坏了。 嘁,她这样的身份要不是勾搭了二爷怎么能嫁进陆家,还贵妾呢,我还她是想做主母的野心。 快抓住她,她爬到假山上去了,快抓下来,这回证据确凿看她怎么抵赖。 一句一句不堪入目的话响起在吟欢耳边,她仿佛看到了当日的情景就在眼前,她从被关的柴房里听到外面的婆子说她勾引大少爷,之前的落下的孩子也不是二少爷的种,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夫人和老爷知道了很生气,要把她送那个送走到了乡下的庄子里,二夫人怀着身孕还要替这个不争气的妹妹求情。 她开始不吵不闹,外面的婆子渐渐放松了警惕,她在一个下午趁机翻窗跑了出去,原本可以很成功的,外面的婆子也不会进来查看,二姐却在那个下午来看她了,没跑多远后面就有人追她,她跑的很累,身子又疼又难受,直到花园里,她绝望了。 她原本以为姐妹情深的应该,却一次一次在顾吟霜的笑容下受伤,她什么都没有阻碍到她,却要受折磨,她开始明白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那个答案不过是个笑话,她没有招惹她们,只是因为她好欺负,只是因为她们不想让她好过,就好像她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她望着那池塘,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了那个假山,下面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她抬起头看着对面阁楼上那抚摸着隆起肚子的人,还有她旁边那个一脸嫌恶的男人,她恨他们。 那些丫鬟婆子开始往假山上爬,她用力把脖子上那陆重岩送的玉佩给扯了下来往假山上狠狠一摔,与其受辱,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七妹,吟欢你怎么了,不要吓三姐,你怎么了?」吟欢是被顾吟玥摇着回了神的,眼神只有她担忧的神色,那湖面一片平静,没有人站在上面,没有丫鬟婆子逼着爬上去。 脸上不知不觉湿润了一片,顾吟玥拿着帕子给她擦了眼泪,「怎么忽然哭了。」 「没事的三姐,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吟欢笑了笑,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顾吟玥压下心底的疑惑,刚才七妹脸上那一抹恨意来的太过于明显,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可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听吟欢这么说她以为是看到那池塘想起了几年前池塘落水的事情,摸摸她的头发,「都过去了,别再去想了。」 吟欢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着,很快到了园子里面,好不容易将刚才的情绪平复下去,吟欢和顾吟玥说笑了几句,走到了水琅前的亭子,那坐着一男一女。 第四十六章 原来是陆家长子和他的妻子,孙氏正好回头看到她们,伸手推了陆重山一把,示意那有人呢,陆重山松开了环着妻子的手朝着她们这看了过来,孙氏出了亭子笑着看着她们,「是顾家小姐吧,来这坐。」 那丫鬟此刻脸色更不对了,把人带到了大少爷他们这,回头二少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罚自己,于是抬头和吟欢说道,「两位小姐,二少夫人也许正找你们呢。」 孙氏瞥了那丫鬟一眼,「弟妹若是要找她们自然会派人,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丫鬟做主!」孙氏就算是没有子女,如今陆夫人还是把管家权交给她的,她这么威严一呵斥,那丫鬟便不敢再说什么了,低着头站在那,心里忐忑的很。 吟欢正想着如何把话题扯到不孕上去,孙氏带着她们到亭子里坐下,首先开了口,「弟妹好些了吧,我昨天去看脸色好了不少呢。」 「好多了,二姐毕竟还年轻。」孙氏笑了笑,「是啊,弟妹还年轻,只要养好了身子就还能再要,不会像我这样。」 陆家长子已经成亲五六年了,第一年嫁进来的时候孙氏怀过一个孩子,但是没保住没了,之后就再也没怀孕,孙氏就觉得是自己身子这是给垮了之后才一直没怀上,陆家和孙家也是相熟的,陆夫人也不好拿捏这个逼大儿子纳妾,这身子一调理就是四五年都没动静。 吟欢见她确实是想的豁达,谁也不会想到吧,她那第一个孩子还是好运怀上的,以当时陆重山的身体,想让她怀孕已是难事,这是吟欢嫁进来之后才知道的,陆重岩那无害的样子,从十来岁开始就给他大哥下药,让他不孕。 因为孙氏怀过一个孩子,谁也不会想到问题是出在陆重山身上,直到许多年过去都没有人发现。 「我倒是听母亲提起过一件事。」吟欢不好意思地笑着,「孙姐姐可别笑话我,惠安城木家也是有一远房亲戚,多年来一直没有生育,请了大夫给那家夫人吃了药都没用,直到有一天那家夫人听着家里人都怪她不能生,气的直接把那家男人也拉去把脉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原来啊,是那家男主人以前吃错过东西才导致不能生,不是那女主人的问题。」吟欢越说越不好意思,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个实在胆大。 孙氏被她激起了好奇心,「那后来呢。」 「后来大夫给那男主人开了药,吃了半年就好了,又过了一年,那家女主人就有喜了,孙姐姐,你说这原来不能生也不止是女子的问题呢。」 吟欢说的一脸茫然,作为一个没出嫁的女子,必须是不知道这生孩子的事其中讲究这么多,她只是把听来的事当成一个话题说了出来,一面还疑惑地问孙氏。 孙氏笑着点头,「你们还小,现在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将来你母亲都会告诉你的。」吟欢被她这么一说,拉着顾吟玥的手害羞上了,顾吟玥刚才都听的不好意思,掐了一下她的胳膊低声笑道,「哟,你还会不好意思了!」 吟欢理直气壮地点头,「我只是告诉孙姐姐我听到的事。」仗着年纪小,仗着她知道孙氏的性子。 孙氏看她们闹着,下意识地看着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丈夫,不管顾小姐说的是不是真的,这都给了她一个尝试的希望,是不是也应该让相公去看一看呢。 此时顾吟霜屋子里,外面的丫鬟忽然听到里面二少夫人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像是又生了气。 屋子内,顾吟霜看着一脸平静的顾吟芳,脸上尽是激动,「你不答应?我这样要求你都不答应,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 顾吟芳淡淡地看着她,「我是你妹妹,七妹就不是你妹妹了?」 「她?吟芳,你难道忘了是谁害你去庵堂呆了两年,是谁害你失去了这么多的时间,是谁把东西放在你那陷害你让母亲责罚你的,你还当她是妹妹?」顾吟霜抓着她的手说着,「你难道全都忘了?」 「我没忘。」顾吟芳看着姐姐精致的脸,为什么这张脸要露出这么可怕的神情呢,「我同样没有忘记,是姐姐你让我去安排把金簪放在七妹屋子里的,是姐姐你在金簪被发现后,哭着跟母亲说让她原谅我,我只是太喜欢那簪子所以才会去陷害七妹,让她蒙冤,还求七妹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姐姐啊,你为了撇清自己,甚至不愿意开口说只是开七妹的玩笑,没想到七妹会当真,一味地把所有推到我身上,这样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被蒙在鼓里了对不对?」顾吟芳的声音冷冷地传入她的耳中,顾吟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因为这个,所以自己的亲妹妹一直恨着自己? 「你说为了我好,其实你都是为了你自己,你让把这东西放在七妹的床下,我的好姐姐,要是再被发现了,到时候你替我去庵堂么?」顾吟芳示意着手中的一个小布包,脸上的笑意进不去眼底。 吟欢她们再回到顾吟霜的屋子里,屋内的气氛明显的有了变化,顾吟芳依旧是神色淡淡地看着,而顾吟霜的脸色可以称得上是惨白。 方氏过来之后对她又照应了几句,终于把一封信拿了出来,说是钱姨娘求她带来的,顾吟霜原本忧伤的眼底闪过一抹光芒,谢过了方氏把信收下了,等她们一出去,急忙把信打开来看,随即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妹妹不帮忙,自然有人会替她去做…… 马车渐渐离开了陆府,吟欢坐在车内看着那最后一堵围墙消失在眼前,她提醒了陆少夫人之后,陆家可还会期待你们的孩子为嫡长么,陆重岩,你的野心又要如何去实现。 回到了顾家,吟欢看着桌子上‘苏少爷送来的东西’,一旁的尔冬还在不停的念叨,「小姐,您现在不能和苏少爷走的太近,这八王府的婚书都还没送来呢,外头会说小姐您太急的。」这一类的话在苏谦默每次送东西过来尔冬总会念叨一回。 圣旨下来一个月后,八王府正式选定了成亲的日子,婚书由官媒送过来,并定下了送聘的时间,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吟欢及笄之后。 跟随着官媒同时来的还有八王妃指派的两个嬷嬷,木氏不明白八王府的意思,那官媒笑着说道,「这王妃也说了,王府规矩多,宫中规矩也多,将来这入宫的机会不少,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先学起来。」 官媒的话再好听,意思就摆在那了,是怕吟欢不懂规矩损了八王府的体面,所以送两个宫规嬷嬷过来教养么。 「司棋,给两位嬷嬷去安排住处。」木氏笑着吩咐道,并没有露出别的神色,那官媒见事都办成了,拿了红包就回八王府复命去了。 八王府中八王妃听了她的话,嘴角扬起一抹得意,「量她们也不敢有什么不满。」拿起桌子上的红包给了官媒,让她出去了。 一旁的谢绾陪着她回了内室后才回去自己的院子,如今已经是五个多月的身子,站久了总是觉得累。 第四十七章 「小姐,您这么重的身子不去王妃那,王妃也应当能理解的。」谢绾身边的丫鬟赶紧扶着她坐下,替她捏着腿,谢绾摸了摸肚子笑地柔和,「幸好啊这孩子乖,不像骆儿。」 「就是如此也不能把小少爷给累着了,小姐您就是太心慈了。」那丫鬟念叨着,整个八王府,就是二夫人也只是每日去请安一下,都没有像自家小姐这样三天两头要陪在王妃身边伺候的。 「鹊儿,以后不许这么说了,我是八王府的世子妃,服侍母妃是应当的,再说也不是一直站在那,就是陪王妃说说话。」谢绾嫁进来几年,努力想要维持好与王妃之间的关系,她早就发现王妃心中只有小叔子一个人,对世子和二弟都不上心,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要像父王说的那样,八王府要和和睦睦的。 「那二夫人服侍王妃也是应该的啊。」鹊儿嘟囔了一声,谢绾笑着拍了她一下,「你胆儿可大了,还敢说二夫人的不是。」 鹊儿急忙摇头,二夫人的性格……还是当她没说吧,让她去服侍王妃,不出半天王妃就该责罚了。 谢绾轻叹了一口气,按照母妃这样的做法,要是让小叔子知道了,肯定是会不满的,她才嫁进来几年就见识了这小叔子的性子,他认定的事,周围人赞同他自然好,不赞同的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他绝不会给什么面子…… 而吟欢这,看着两个不苟言笑的嬷嬷,她是连哭的力气都要省下了,以前刚刚来紫荆院的时候顾老夫人就派了钱嬷嬷来教自己规矩,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让吟欢吃不消了,如今这两个嬷嬷,听母亲的意思是要学到自己及笄。 吟欢忽然有了一夜长大的愿望。 八王妃派来的嬷嬷比钱嬷嬷可凶残多了,吟欢的一切真的就是按照宫规的教的,选秀大典选入宫的闺秀也是有一段集中教养的日子,学习宫规,学习如何伺候皇上,可也没有学两年的啊。 吟欢顶着碗小心地走了一趟,那嬷嬷就要求她再走一趟,青芽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嬷嬷拦住了她沉声道,「现在是学规矩的时辰。」 「小姐这个时辰要与女堂的绣娘学绣字。」青芽说的不卑不亢,瞥见吟欢那样子也心疼的很。 「不必了,这两年吟欢小姐的所有琴棋书画都由我们来教导,包括女红。」那嬷嬷直接关上了门,青芽脸色一沉,这哪里是学规矩,简直就是要折腾小姐,从一早到现在根本没休息过,也因为小姐要强,换了别人早累倒了。 到了尔冬把午饭送过来,吟欢还得面对身旁两个嬷嬷的指点,食不言,寝不语,种种规矩都能列出好几本书来。 这连续高强度的练习七八天之后,木氏坐不住了,若是八王妃是这么不满意吟欢的,这下马威立的也太狠的,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每天这么给她立规矩,早晚会累病的。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其中一个嬷嬷走过去开了门,本要说出口的话在看到是木氏的时候换了语气,「顾夫人。」 「我来看看吟欢,怎么,不行?」木氏看着那嬷嬷,语气有些冷了下来,「怎么我不知道这学规矩都不能让人探望了,宫规是如此的么,两位嬷嬷过去是训练宫女的,还是训练妃子的。」 「当然不是了顾夫人,只是照规矩这……」 「规矩是人定的,我想这宫规也没有这么死,何况是八王府的规矩,我说的对不对,两位嬷嬷。」木氏打断了她们的话,其中一个拉了一下前面的,扯开一抹笑对木氏说道,「顾夫人说的没错,我和秦嬷嬷这就离开。」 看着两位嬷嬷离去,屋子内的吟欢松了口气,几乎是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尔冬赶紧进去,吟欢把脚架了起来喊道,「快,快替我揉揉,我都站得没知觉了。」 司棋笑着把煲好的汤盛出来,「小姐,赶紧把汤喝了,夫人让人去找来的药方子煲的,专门给您补体力的。」 吟欢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母亲,我怎么没听说这嫁进王府也要这么学规矩的,我又不是世子妃。」吟欢乖乖地喝着汤,那两个嬷嬷软硬不吃,严格的很,但她们也没有刻意虐待自己,所以根本挑不出什么错。 木氏摸摸她的头发,「吟欢,你要记住,人心一时间更改不过来,可时间长了她总会知道你的好,母亲不是要你一直隐忍,而是凡事你都要三思而后行,八王妃的这做法,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刻意为难你,可是你能说她错了么,在婚前作为婆婆给你送来教养嬷嬷,这是要你懂的如何尊夫。」 「女儿明白。」吟欢点点头,木氏看她低头喝汤,这以后的事情,大都要靠她们自己,她能帮的有限,这样也好,趁此让她多学一些。 学了十天左右,终于有人不满了,连写两封信送到顾府都没有回是什么意思,苏谦默直接在上朝的路上逮住了顾逸信这才知道,吟欢她这些日子根本没有时间回信,有剩余的时间都睡觉去了,那信搁在那看都没看。 苏谦默是一路沉着脸回八王府的,阿喜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少爷身上有杀气啊。 此时正是请安的时候,世子妃和二夫人都在八王妃的院子里,苏谦默的闯入打破了她们和颜聊天的氛围,八王妃看儿子过来,笑着喊道,「默儿,你是来和母妃请安的么,怎么没与你父王去上朝。」 「顾府的两个宫规嬷嬷是你派过去的吧,让她们马上回来,不必留在那。」八王妃那和蔼的神色即刻变了,「怎么,是那顾七小姐和你哭诉了不成,这点苦就受不得,怎么能嫁入做我儿媳妇。」 「不用她告诉我这临安城就传着母妃果然是疼爱儿子,对儿媳妇的规矩问题还没嫁进来就开始教训起来了,过去都没听说大嫂和二嫂嫁进来前母亲有指派嬷嬷。」苏谦直接把大哥二哥他们都拖下了水,不是要学么,那就一起学了才好。 「那是因为你大嫂二嫂出身好,本来就懂规矩。」八王妃呵斥道,「这种宅内之事你一个男儿懂什么。」 「母妃,忘了告诉您,皇上还赐了我府邸。」苏谦默忽然幽幽开口说道,八王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母妃,你若是疼我,为何要为难儿子喜欢的人,我求皇上赐婚,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重视顾家七小姐,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办法要为难她,您这么为难她不就是为难儿子我,既然母妃您如此不喜,婚事已定,为了避免母妃今后伤身,成亲之后我就会搬出王府。」 八王妃迟疑了很久这才反应了过来,她颤声看着他,「你说你要搬出王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母妃是否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您可知道您为难顾七小姐,就是在违抗圣旨,那就是对皇上不满,顾家一门忠烈,本就为朝廷牺牲太多,皇上对顾家有所眷顾,如今他的赐婚必定是要顾家有所依仗,母妃您如此做法,岂不是与皇上作对?」苏谦默面无表情地说着,一旁的谢绾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拿什么最能够说服母妃,天底下除了父王的话之外那就是皇上的圣旨了。 第四十八章 八王妃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最疼爱的儿子威胁,她颤抖着身子快气疯了,就算是在忤逆的性子也不曾在自己面前说出过这么重的话。 「母妃。」话锋一转,苏谦默忽然委屈地喊了她一声,八王妃一怔,连同旁边的世子妃和二夫人都吓了一跳,刚刚要迈脚进来的苏谦和浑身一抖,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弟,他觉得他来错时候了。 「您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谁都不要,就喜欢顾家七小姐么。」苏谦默脸上染着一抹不想回忆的难堪,八王妃看了一眼苏谦和,后者默默地走到了世子妃身后,八王妃温柔地看向儿子,「为什么。」 「母妃您还记得小时候我就不喜欢和小姐玩,还极其的讨厌世家小姐,就连老是喜欢亲近我的七公主我都不喜欢。」苏谦默神色更加难过,八王妃想了一下,确实如此,如果没有这赐婚的出现,她还一直以为儿子不喜欢与女子亲近。 「那个时候我一直喜欢和同窗们呆在一起,我觉得我就是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苏谦默难以启齿,「大哥也是知道的。」 屋子里的人顷刻间全都惊呆了。 许久,八王妃怔怔地转过头去看苏谦和,后者心中大汗,视线微微上扬,不敢去看八王妃,算是默认了三弟的话,而一旁的二夫人始终保持着那镇定的神情,心中已经对小叔子这番言辞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那你之后为什么……」八王妃觉得自己也难以启齿,问不出口了,儿子这么多年来不愿意和女孩子亲近,甚至说的上是讨厌,竟然是因为他喜欢的男的! 「因为后来我遇到了顾家七小姐,母妃,她很特别,她不像很多小姐也不像七公主那样娇滴滴的,儿子一开始没有很讨厌她,后来从逸信那里听了不少关于这个七小姐的事,儿子才渐渐上了心,那个时候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参军的时候军营里都是男的,我发现自己没这么喜欢和他们呆在一块了,所以回来之后我才决定向皇上求旨赐婚。」苏谦默抬起头,就像小时候喜欢一样吃的那样殷切地看着王妃,眼底的期望和那抹不去的难堪让八王妃心中狠狠的颤了一下。 苏谦和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王妃的质疑眼神,郑重其事地点了点,「母妃,三弟他之前确实……」 八王妃没有再问下去,她像失了力气一般倒在了椅背上,瞬间老了好几岁。 耳中只传来儿子的保证声,「若是与顾小姐成亲了,儿子一定会改回来的,母妃,您就别再为难她了好么。」他怕吟欢悔婚啊… 八王妃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儿子,此时此刻她是不是应该庆幸儿子要娶的是个姑娘而不是拉个同是的男的回来说要在一起。 苏谦默跪的极为诚恳,又像是释放了一般,隐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说了出口,良久,八王妃疲倦开口道,「那顾家七小姐可知道?」 「母妃,她不知道。」苏谦默低头说道…… 从八王妃的院子里出来,苏谦默这情绪明显是好了不少,回头看着苏谦和,「大哥,多谢你配合。」 苏谦和怎么也不会想到三弟是用这种方法让母妃妥协,全往他自己身上揽了,母妃也就不会把过错怪在未来三弟妹身上,不过这手段…… 「你就不怕别人知道你这癖好?」苏谦默不在意地摇头,「又没有别人知道,母妃怎么可能拿这事随便乱说。」 八王妃确实不会把这个事随便乱说,可她心里苦闷啊,这件事总得有个倾诉对象吧,于是八王妃入宫去了。 皇后娘娘的嘴巴是够严实的,可她的表情也是够惊诧的,听着八王妃那无数悔恨的言辞,皇后看了一眼堇秋,后者又给八王妃换了一盏茶。 「姐姐,我是无人可诉,说给谁听谁都会把这个当笑话,若是我从默儿小的时候能够看住他,他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八王妃抹着眼泪,这回比上次苏谦默回不来还要让她痛彻心扉。 「如今不是皇上已经赐婚了么。」皇后安慰道,「只要小两口今后好好的,默儿他就不会了。」 我以为他小时候只是不喜欢和七公主她们玩,只是觉得姑娘家麻烦,怎么都不会想到那去。」八王妃是信儿子的话的,从她的意识中去理解这件事,儿子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姑娘,不至于这么自毁形象,再着那忧伤的模样是这辈子八王妃都未曾在这个霸道的儿子脸上看到过,尽管对大儿子不亲,但其品性她还是信的过的。 综上所诉,八王妃单纯的觉得,那就是真的了。 「如今不是还有挽救的机会,你就不该再去说默儿他求皇上赐婚的对象不好。」皇后顺着她的话说道,简而言之,赐婚对象不是个男的已经万事大吉了。 在永和宫八王妃和皇后诉苦了一个多时辰,心里总算没那么闷了,儿子今天这番话,心里还是向着家里的,这么一想,八王妃心里就痛快多了。 八王妃走了之后皇后觉得十分乏累,殿堂里安安静静,皇后忽然开口问道,「堇秋,你说默儿那孩子,说的是真是假。」 「只要这婚事让娘娘觉得安心,苏大人的话就是真的。」堇秋在身后恭敬的说道,过了一会皇后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只要这婚事没有波折,她和皇上才能安心啊…… 顾府内正当吟欢努力应对着两个嬷嬷,八王妃派了人过来,一下又把两个人召回去了,说是如今也不急着学规矩了。 不管八王妃出于何意,吟欢这是松了一口气,送走了两个嬷嬷,顾府上下都高兴了,这俩嬷嬷的杀伤力太大的,大到连吟欢平日里的吃食都要管理,每天都有一个嬷嬷到点就去厨房里监督,厨娘们是敢怒不敢言。 吟欢隐隐猜到了这其中可能苏谦默说了什么,提笔给他回了信。 下午送出去的信件,第二天一早苏谦默就回了信,下午的时候大嫂孟氏找自己一起出去选东西,吟欢跟着她一块出了府,逛过了几家首饰店又去了布坊,这才去了茶庄休息。 过了一会顾逸信和苏谦默过来了,尔冬她们退了出去,四个人坐在茶室中听着院子里那潺潺的水声,吟欢和孟氏聊着刚刚看到的几样觉得不错的首饰物件。 「呀。」孟氏惊呼了一声,一旁的顾逸信关切道,「怎么了?」 「我把新买的那个簪子在布庄试衣服的时候落在那了。」孟氏还叫了贴身丫鬟进来问了一遍,也都没有,孟氏抱歉了看了一眼吟欢,「七妹,你们聊,我先去拿回来。」 「我陪你去吧。」顾逸信很贴心地站了起来,「七妹,苏兄,我们等等就回来。」 吟欢很无奈地看着大哥大嫂,拿簪子需要亲自去么。 顾逸信示意尔冬看着门口,带着孟氏就出了茶庄,孟氏回头看了一眼茶庄,拉了拉顾逸信,「相公,我们这么丢下七妹,回去她不会生我们气吧。」 「不会,你不是最近胃口不好,三妹说南市那有家铺子里卖的酱果子味道还不错,我带你过去尝尝。」顾逸信知道吟欢就是再生气也不会往他们这闹,罪魁祸首还在屋子里呢。 第四十九章 孟氏脸上浮现一抹羞涩,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包厢内吟欢手里拿着竹勺子从一旁的石池中舀了泉水到壶中,又从一旁舀了一勺到对面的杯子中,「你尝尝。」 苏谦默看着杯子中那一抹清澈的绿,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我要回去了。」 吟欢一怔,轻轻放下了勺子,「嗯。」 苏谦默睁大眼睛看着她,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就这反应?」 吟欢笑了,「那我要怎么说,万事小心?」 苏谦默瘪了瘪嘴,「我这一走也许一年半载不能回来。」 吟欢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的。」 苏谦默忽然有些委屈,抬头看着她,吟欢继而说着,「等你回来。」 苏谦默心中有那么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就是眼前这个子不高的人,总让他觉得沉稳安心,想要不断靠近。 「此番前去,我要代替六叔,领兵攻打北图。」良久,苏谦默说出了心中酝酿已久的想法,吟欢此时才变了神色,攻打北图,这是大今朝从未有过的计策,从来都是以防为主,避免北图入侵,多年来也防守的很好。 「你可曾想过为何过去包括父亲在内,陆将军他们都未曾出兵攻打。」吟欢看着他,只看到了满脸的坚持,但从心底里她却赞同他的说法,唯有攻打了北图,一放大获全胜才有可能真的和平下来,阳关的百姓才不用受苦,更多的士兵也不用常年面临与家人分离的局面,在这要实现太难。 「那是他们都对北图的地形不了解,只要我们能够掌握了那传说中谜一样的山中城,我们就能够克服很多。」苏谦默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好像胜利在即。 「什么时候走?」吟欢收回了视线,若是他有这样的宏图大略,她为何不支持他呢。 「七天后就启程了。」苏谦默看着她因为学规矩而憔悴了的脸,心疼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母妃她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你和王妃说了什么?」吟欢好奇地问道,苏谦默眼底闪过一抹尴尬,提高了音量道,「还能说什么,这可是皇上的圣旨,母妃是不可以随意为难你的,若是为难你这就是抗旨!」 「就这样?」 「就这样!」不知是心虚还是如何,苏谦默快速地回答着,声音不知不觉地又加重了一些。 吟欢心有疑惑,若是这么说,只会让原本就不满意的八王妃更加不满才对,如何会这么容易妥协,可苏谦默信誓旦旦,吟欢也就不再问了,他说会安排好的,她相信便是。 两个人在茶室中又等了许久,顾逸信才带着孟氏回来,为了增强他们出去不是故意的说服力,孟氏手中还拿着从布坊找回来的簪子,顾逸信拿着两个坛子的酱果子,吟欢看了其中一个拿出来尝了一下,瞬间皱了眉头,「大哥,买这么酸的酱果子回来,谁吃呢。」 「你嫂子尝了说喜欢这个,就买回来了啊。」顾逸信拿了一颗出来放入口中,表情吐也不是,吞也不是,酸皱在那。 苏谦默乐了,也拿过一颗尝了一下,直接吐了出来,孟氏在那看他们三这表情,疑惑地拿了一颗尝尝,「没有卖错啊,我尝的就是这个,不酸呢。」 吟欢看着她连吃了好几颗,连忙阻止了她,「大嫂,这不能多吃。」继而在她耳边轻轻问道,「嫂子,你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也就才两三日的功夫呢,怎么了?」孟氏微红着脸轻轻回答道,吟欢看着那酸透了的酱果,「大嫂你应该去把个脉,这么酸的东西,你之前可不爱吃。」 「可我并不觉得酸啊。」孟氏看了一眼丈夫,又看了一眼苏少爷,心中忽然明白了吟欢的意思,「真的有这么酸?」 吟欢认真的点点头,「大嫂,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请陈大夫把脉确认了之后才放心呢,「这果子你也不能多吃了,腌渍过的。」 和苏谦默在茶庄门口到了别,上了马车,吟欢还嘱咐车夫驾车稳一些,回到了顾府,孟氏差了身边的丫鬟去请了陈大夫,吟欢则回了紫荆院,有好消息到时候也会传过来。 她去了父亲的书房,那书桌上还累着厚厚的书籍没有整理,吟欢翻开了几本,摊好纸张,她应该要为他做点什么。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顾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孟氏嫁进来一年不到,终于有了身孕,这时间按照顾老夫人的话说,身子刚养好,生养起来都会容易很多。 吟欢没来得及去大哥那恭喜,天黑了还在书房里忙着,尔冬端来了一碗汤放在桌子上,吟欢一闻到那味道就不舒服的很,「怎么还有这个?」 「两个嬷嬷离开前嘱咐的,说小姐即便是不用学规矩了,这补身子的汤药还是不能断。」这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汤吟欢整整喝了一个月了,如今闻到了都觉得恶心,哪里还能喝得下去。 「没有嬷嬷的监督,厨房里谁这么擅作主张说要煮这个。」顾家的厨房里对两位嬷嬷的离开可欢呼的很,怎么有人在紫荆院不吩咐的情况下煮这个。 「是关妈妈那煮的,说是两位嬷嬷离开前留下的,务必要小姐服下。」吟欢哼了一声,「关妈妈这到底是顾家的人还是八王府的人。」 「那我替小姐去倒了。」尔冬端起碗要拿去倒了,吟欢摇了摇头,「找个盆栽倒着吧,别拿去外面。」说完低头看着眼前翻开的书本书卷,提笔写着。 尔冬听命在院子里找了个盆栽把汤药倒了下去,如此三四日,那厨房依旧每日都会煎好了送过来,吟欢不说,尔冬也就每天按时去拿来倒在盆栽里。 又过了几日,苏谦默和木朝赂要出发去阳关了,六王爷身子尚未恢复,皇上就将六王爷的军权交给了苏谦默和木朝赂,苏谦默看到了无数为士兵送行的亲人,也看到了大哥二哥代替父王母妃来送自己,终于在出发前看到了那迟来的马车。 青芽扶着吟欢走了下来,四周围知道这是苏副都统未婚妻的将士都哗然了一声,苏谦默看了周围一圈,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吟欢一袭碧绿的翠烟衫,慢慢地朝着他走来。 苏谦默接过她手中一个小木箱子,施了粉黛的脸上还能看到那一抹倦容,苏谦默打开了箱子,整整齐齐地放着四本书,上面是她的字迹,像是刚刚写上去的。 「这是父亲多年来和北图军作战时候写下的,我整理了一下,希望对你有帮助。」吟欢最后两日几乎是没睡的,这才顶了个大浓妆前来,苏谦默看着默默躺在箱子里的那一个新荷包,再度看向了她,吟欢脸上隐过一片绯红,「那个旧了,你换一个。」 苏谦默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点了点头,像是不愿意被周围的人多看吟欢几眼,嘱咐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拉了一下缰绳,马朝着军队前方走去,他没有再回头,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那箱子,他怕自己舍不得,可他答应过她也答应过自己,要给她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盛世。 苏谦默离开后一个月,天渐渐热起来了,吟欢看着这一个月来从未间断过的汤药,神色有了变化。 第五十章 「小姐,您看。」尔冬惊呼了一声,和袭暖合力把那盆栽抬了进来,那原本养的不错的盆栽,如今枝叶全都恹恹的垂在那,一点生气都没有。 「难道是那汤药太补了,这小树承受不住?」袭暖一碰那枝叶,叶子就落了下来,尔冬即刻否定道,「不可能,之前小姐因为讨厌喝药也倒过一些,怎么不见它补过头。」 「今天的汤药送来了没。」 「送过来了,我正要去倒才发现这盆栽这样了。」尔冬把药端了过来,吟欢看着并无异样的汤药沉声道,「去请陈大夫过来,还有,想办法明天在关妈妈煮好了之后弄一些药渣子回来。」 陈大夫很快过来了,一碗颜色深沉的汤药,几乎看不到底,陈大夫伸手沾了一下在舌尖上舔了一下,忽然皱了眉,「七小姐,这汤药的药渣是否有?」 「明日煎药完了,我让丫鬟去拿一点过来再叫陈大夫看,可有什么问题?」 「恕陈某无能,这药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可能有红花的成分,但要看过药渣之后才能评断。」陈大夫摇了摇头,那味道淡的很,细尝之下才发觉。 「红花?」吟欢默念了一下,「那就麻烦陈大夫明天再过来一趟了。」送了陈大夫出去,吟欢把那汤药倒在了盆栽中,「尔冬,明天让人看着点,这药的药渣到底倒在哪里,可别弄混了拿回来。」 吟欢知道这红花是一味药,对有了身子的人下药绝对是要落胎的,如果是寻常无病无痛之人服用,是不是也会有反效果。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尔冬才拿来了一小包的药渣,听尔冬的意思,这汤药煎药下来的药渣是与别的罐子分开放的,可那罐子理因里面都是药渣,刚才她去看的时候却只有今天的,尔冬怕是有人每日都在清理,取了回来只有在别的罐子里拿了一些放在里面,以免引人怀疑。 陈大夫拨着那些药渣,每拿起一个便在鼻下闻了闻,最后挑拣出了几小段单独放了出来。 将那小段抿碎了之后,陈大夫拿起一些放在舌尖上尝了一下,又在药渣中寻了一遍,开口道,「七小姐,这奇怪的味道就出在这小段东西内,这应该是可以当作熏香之用,不出自大今,其中含有一些红花和麝香,还有引起体虚内寒的药物,药量不大,所以不容易尝出来。」 一旁的青芽听到那两个词早就已经惊到了,她是顾府的老丫鬟了,岂会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人体的危害,吟欢看着那颜色已经被煮黑了的药段沉声问道,「若我服用,会有什么问题。」 「服用几贴没什么关系,若是过多服用,这会导致今后难以怀孕。」陈大夫看了一下其余的药材又说道,「撇去这加进去的香料,其余的药组成的方子应当是可以强身健体的,源自宫中药房,主要是为了那些妃子今后更容易受孕调理身子之用。」 言下之意,药方是两位嬷嬷留下的,可能她们还留下了不少药,可其中什么时间被谁放入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陈大夫,这红花与麝香服用也会导致难以怀孕么?」吟欢继续问道,陈大夫摇摇头,「若是小姐身子并无异常,葵水按时降至,这红花服用会导致您葵水多,身子自然容易虚弱,错用还易导致不适,至于这麝香,古有麝香避孕一说,此药本作熏香或者随身携带悬挂只用,女子过多服用容易宫寒,还有这香料中的其余东西一起服用,短时间内虚体寒可以治,长时间如此,寒症已成,再治不易。」 「若是连续服用了一年多会如何?」 「那么之后四五年内想要有身孕很难,若是不及时调理这时间会更长。」陈大夫说完,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吟欢看着新拿来的还散着热气的药,心中却凉的很,片刻她开口道,「陈大夫,今日我只是偶感风寒,您给我开了几贴药,至于这些,请您务必保密。」 陈大夫开了药方就出去了,这顾府之中盯着的人多,陈大夫来一趟也不能没有作为,袭暖拿着药方去了药方抓药,尔冬焦急地看着吟欢说道,「小姐,这还不告诉夫人么,这可是要害小姐您啊。」 「不急。」吟欢摇摇头,「如今只知道这药是关妈妈煎的,可煎药之中谁放的东西,药方什么时候出的问题,还有,到底是谁想要这么做都不清楚,告诉了母亲她必定要大肆查了,到时候漏了谁都不好。」吟欢微眯起了眼,陈大夫把脉过也说了,她身子没什么问题,之前在两个嬷嬷监督之下那药并没问题,那问题是出在她们走了之后。 也不排除八王妃想要嫁祸给顾府这边,难道这是她撤的如此干脆的原因,王府拿过来的补药,按理来说吟欢不能不吃,这是未来婆婆关心自己的,吃了一段日子身子受了损,将来成亲了再塞人可就容易多了。 「药继续去拿,青芽姐姐,找两个机灵点的丫鬟,去厨房盯紧点,看关妈妈是如何煎药的,药包从哪里来,期间和谁接触过。」不管是谁,吟欢也要查个清楚。 那药日复一日的往紫荆院里送,从未间断,吟欢装病在家,这几天来看望的人还真不少,偶感风寒屋子里都送来了不少东西,老夫人那的,大哥那,连三个婶婶那都有送过来,桌子上还另外放着一小罐的蜜饯,是周姨娘送的。 尔冬在一旁说道,「小姐,周姨娘知道您从小不爱吃药,最怕吃苦的东西,每回喝了都得给你准备蜜饯您才肯。」 吟欢拿了一颗放入口中,尽管口味变了,但这最开始的关怀初衷却没有变,「周姨娘在那过的还好吧。」 「四夫人对姨娘挺好的,周姨娘向来与世无争的,只有小姐过的越好,姨娘也会越好的。」尔冬见她爱吃,把罐子另外放了起来,吟欢笑了笑,是了 ,只有她过的越好,她身边的人才会过的好。 「小姐,大双小双回来了。」袭暖走了进来说道,两个面貌一样的小姑娘走了进来,一个笑嘻嘻着,一个沉稳些。 「小姐,我们看了关妈妈这么多天,终于发现她这药是从哪来的。」小双睁大着眼睛好似在向吟欢说,小姐您快问我是从哪来的,吟欢笑着把桌子上的果子推向她那,「说的好了才有赏。」 小双推了姐姐一下,大双这才开口,「小姐,据厨房的人说,八王府的两位嬷嬷走了之后,给关妈妈塞下一笔银两,让她每隔十天去城里的指定药铺拿去给您煎的这个补药,并且要按时给您送过来,银两不少,关妈妈答应了,而后煎药的事交给了一个烧火丫鬟来做,关妈妈在厨房里事多忙不过来,看每日药有按时送来,也就不慎在意。」 「药包放在哪里?」 「每次抓来的药统一都放在厨房的药房中。」吟欢点点头,「如今离十天抓药的时间也没几天了,青芽姐姐,看关妈妈去哪里抓药,回来之后药放好了看紧药方,我要看看谁会进去给我的药做手脚。」 第五十一章 天黑,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往厨房的药房中走去,门口的婆子打着瞌睡并没有发现,过了一会,药房中忽然有亮光,那身影在柜子前摸索了一下,终于确定了其中一个抽屉,轻轻地拉开来,里面是放着十贴新抓的药,那人把火折子放在一旁,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一贴药放入纸包中的一个东西,小心的折起来再放回去,直到全部放完,这才灭了火折子,偷偷走了出来。 知道那身影走远,药房窗户外这才冒出了一个脑袋,小双偷偷溜进去,拿出一包一模一样的药放进去,又拿了一包做过手脚的,很快出来了。 门口的婆子像是睡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紫荆院内,吟欢按照陈大夫给的方子自己抓了几贴,和小双拿回来的一比较,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多的东西,只不过不是黑色的,煎药之前,那是深黄色的一小段,「看清楚那人没?」 「看清楚了,那身材,绝对是菊香没有错。」小双笃定地说道,顾府上下论丫鬟的身材,菊香绝对是榜上有名的。 「原来是她。」吟欢轻笑了一下,「把这给陈大夫带过去看看,是不是和之前的药渣里找到的一样。」 若是菊香,那就不用再猜了,贺妈妈是菊香的姑姑,贺妈妈还是钱姨娘最信任的人,这最终背后的人,可不就是她最亲爱的二姐。 钱姨娘啊钱姨娘,若是你执意如此,也别怪她翻旧账了。 「青芽姐姐,明天还要劳烦去出府一趟,去钱家看看钱姨娘的弟弟,再去给我那个可怜的小妹妹上柱香才是。」吟欢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她倒是想息事宁人,可某些人偏生不愿意,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这回吟欢没有再隐瞒,直接把这件事让顾老夫人,母亲以及四婶知道了,当那两贴药放在桌子上,还有陈大夫的判断,别说顾老夫人,方氏的脸色也黑的极为难看,吟欢怎么说也是从三房出来,叫了自己几年母亲,而这不安生的钱姨娘,手也伸的太长了! 「四婶,最近我还听说了一个有趣的事,是钱姨娘的弟弟铺子附近邻居传的,据说这钱姨娘的弟媳奇怪的很,六年前明明是顺产生下的儿子,他们还听到哭声了呢,不知怎么地,这孩子一下子成了死胎,还给埋了,之后钱姨娘的弟弟忽然有钱了似的,铺子也关了,整日在赌坊酒楼里,两夫妻吵的厉害,有几回邻居还听到他们吵架里字眼里有掉包,女婴之类的言辞呢。」吟欢看着方氏慢慢说道。 光凭下药一事又不是钱姨娘亲自动手,大可以诬赖给菊香一个人,二姐还在将军府,她一没受伤二没中毒,四叔肯定会保着钱姨娘,不过若是这种偷换孩子,以乱血缘的事出现,料想是三老夫人也不能忍了。 吟欢看着四婶的脸色一变在变,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二姐,若是我断了你在顾府的爪子,你是不是还有本事把手伸到八王府去呢。 吟欢和方氏说了之后方氏查的很快,吟欢却等着还有一个十天过去,能够在药房里抓个现成。 六月的天夜晚的风还带着一股热意,大双小双一刻不松地盯着药房外,那婆子也是时候地打瞌睡去了,差不多时辰,菊香出现了。 正当她换药到中途,忽然厨房里亮了起来,一群人涌到了药房门口,就这么直盯着她,菊香被吓楞了,都不晓得把东西藏起来,呆呆地顿在那,看着尔冬她们上前就夺了她手中的药包,「带走。」 另一边,迎春院内也闯入了一群人,一批往贺妈妈和菊香的屋子,一批往钱姨娘那。 顾宇承这才刚刚和钱姨娘温存完睡下呢,两人半句暖心话没讲,方氏身边的妈妈带着两个婆子直接闯了进来,对着顾宇承说了一句得罪了,二话不说拉起钱姨娘就往外走。 青芽和那妈妈就碰了个面点了点头,两方人很快朝着前厅走去,钱姨娘半拖不拉地被吊在那,喊了喊了,闹了闹了,那两个婆子就是面不改色,直到进了前厅。 顾老夫人看着人都到齐了,关妈妈,贺妈妈,菊香,还有钱姨娘,几个有所知情的都被绑在了外面,大都是睡梦中着,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老夫人老奴知道错了。」关妈妈首先喊了出声,她扑到顾老夫人跟前,求完顾老夫人又求木氏,磕着头不断说自己错了。 「关妈妈,这些年顾府可薄待了你?」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把厨房交给你管着这些年,油水进出多少我和大夫人都没有过问,你何以如此。」 「老夫人我知道错了,是老奴我一时蒙蔽了眼,我也是想顾府好,七小姐吃了这些补身子的,若是将来嫁过去了一举得男,王妃开心也会对咱们七小姐好的啊。」关妈妈转而到了吟欢面前,「七小姐,关妈妈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关妈妈,老夫人可曾如此吩咐过你,我可曾如此吩咐过你,王府的药不经过我和老夫人这直接交给你煎给七小姐,你是顾家老人了,怎么这点都看不清楚,咱们顾府是这么好拿捏的么,给你些银两你就巴着八王府不放,既然如此,你就收拾收拾,去八王府吧。」木氏开口说道,上来就是两个婆子堵住了关妈妈的嘴,半句求饶的话也没让她说出口。 前厅忽然安静了下来,跪在下面的菊香早就吓的出了一身的汗,贺妈妈对关妈妈的这样离开有些疑惑,人还模糊不清呢,压根没睡醒。 「菊香,你深更半夜去药房里,把这个放入七小姐的药包中,做什么。」方氏指着桌子上的药开口,这三个都是她三房的人,顾老夫人交给方氏亲自审问。 「我……我这是给七小姐补身子的。」菊香慌乱地开口,方氏招手青芽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方氏命人拿到了菊香面前,「我把你还没放进去的都煮了,既然是补身子的,就赏给你喝。」 说罢那两个婆子就制住了菊香肥胖的身子,另一个丫鬟上前就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不让她闭嘴,把药灌了下去,菊香一面喝一面吐,等婆子松开之后,菊香死命地扣着喉咙,试图把那些药都吐出来。 屋子里瞬间散开了一股味道,方氏看着她呕的血红的脸,厉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是补药怎么你还吐出来,来人,请陈大人进来看看,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陈大夫顺声进来,再度辨认之后给了当初和吟欢说的一样的答案,菊香此刻瘫坐在地上,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吃过量要死了。 「贺妈妈,好巧不巧,在你的屋子里搜出了不少这样的药。」一包东西扔在了贺妈妈面前,散了开来,里面落出了许多那黄色的小药段子,贺妈妈脸色一白,颤抖着手跪在那,「夫人,老奴不知道这位什么会在老奴屋子里。」 「哦,那我把你柜子里床底下塞的那一百两银子拿出来,你一定也不知道那为什么会在你屋子里的吧。」方氏盯着贺妈妈,「说,是谁主使你让菊香去药房中给七小姐下这种药的!」 第五十二章 贺妈妈低着头朝着钱姨娘的方向撇了一眼,那满地的药段子已经不容有反驳,菊香又当场被抓,自己是钱姨娘的人顾府上下都知道,夫人肯定是已经知道谁指使的才会让自己指认的。 贺妈妈的心中经历了一番激斗,终于,她抬起头指着钱姨娘说道,「夫人,是钱姨娘指使我去做的,药也是她给的。」 「冤枉啊夫人,我怎么可能指使贺妈妈去做这种事。」钱姨娘柔柔弱弱地跪在那,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这是顾宇承走了进来,看到这满屋子的人,把拿在手上的衣服披在了钱姨娘身上,又责怪地看了方氏一眼。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顾宇承这种护着妾室的行为在顾老夫人看来十分刺眼,「宇承,既然来了就到你媳妇旁边坐着吧。」 「老夫人,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顾宇承还想发问,顾老夫人指了指方氏旁边的座位,「你坐下。」 他才刚刚坐下,三老夫人杨氏也被请过来了,睡下的人被吵醒,这眼圈还泛青呢,杨氏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三房的人,儿子媳妇都在,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三弟妹,来这坐。」顾老夫人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杨氏走了过去,神情有些不耐,但还是坐了下来看着。 「兰心啊,你继续。」顾老夫人和颜看着方氏,方氏这才看向钱姨娘,「既然你说主使贺妈妈的不是你,那么贺妈妈和菊香两人意图谋害顾家七小姐,我们就直接送官府查办了。」 贺妈妈浑身一抖,送官府,那可是要把牢底给坐穿了,谋害八王妃未来的儿媳妇,难道八王府会让这件事随意了解。 「夫人明鉴,确实是钱姨娘指使我交给菊香去做的,我和七小姐无冤无仇,我为何要让菊香去害七小姐,我有证据的,我有证据的!」贺妈妈急忙开口道,「钱姨娘还把几件首饰给我说是酬劳,我还没当掉呢。」 「在哪?」 「就在我床铺下面藏着。」贺妈妈恨不得把脑瓜子里记得的能作证的都搜出来,「还有还有,钱姨娘还说要给我一条赤足金手链,说是老爷刚刚答应她的,若是事成了她就把这个送给我当酬谢。」 丫鬟去了贺妈妈的院子里搜了一通,果然在她的床铺下找到了一个镶嵌的盒子,方氏打开一看,这里面的东西还真是眼熟,居然是顾宇承从她这要过去送给钱姨娘的。 方氏淡淡地瞥了顾宇承一眼,后者尴尬地转过脸去。 钱姨娘此刻稳定了不少,看着方氏手中的东西惊呼了一声,「夫人,我前些日子丢了些首饰,找了几个丫鬟的屋子都没找到,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是我最信任的贺妈妈偷去的,贺妈妈,你怎么能如此血口喷人,还要离间老爷和夫人的感情,那赤足金手链我和你提的时候是老爷说送给夫人做生日礼物的。」钱姨娘一面泫然欲泣地看着顾宇承,转眼就和贺妈妈争论上了。 这半含秋水的眼神让顾宇承即可起了保护之心,「兰心,钱姨娘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你冤枉她了。」 「冤枉,她可是连偷换你孩子的事都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方氏看着钱姨娘,「今天不是给你们机会来证明你们是无辜的,而是告诉你们,到底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贺妈妈,你可得好好想想,钱姨娘还答应过你什么。」 贺妈妈一听到偷换孩子的事就想起来了,可这是她也有份,但她若什么都不说,钱姨娘否认到底,最终送官府的还是自己和菊香,贺妈妈心一横,你不仁,我不义。 「是的,夫人,六年前钱姨娘怀孕生下的其实是一个女婴死胎,后来换了钱姨娘弟弟的儿子回来,因为满月酒的事,那孩子没入的老爷老夫人的眼,所以钱姨娘又让这孩子受了风寒死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尤其是杨氏和顾宇承全部愣住了,女婴死胎,换子,最后钱姨娘还把孩子弄死了,毁尸灭迹。 「贺妈妈,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何以如此含血喷人!」钱姨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贺妈妈,脸上悲戚万分,唯有藏在袖子下的手颤抖不已。 贺妈妈直接看向了方氏,「当时钱姨娘给了她弟弟五百两银子让他把死胎处置掉,七少爷送进府的时候,还是我接手的,这件事产房中的一个接生婆也知道,当时二小姐也在产房内,请夫人明察,老奴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吟欢抬头看着贺妈妈,这回算是供的清楚了,既然要说了,贺妈妈干脆说了个痛快,从帮钱姨娘给别的姨娘下药,到几次三番陷害吟欢,再到二小姐出事她帮着陆家公子翻进顾府,一桩桩的事说出来,听得顾老夫人都直摇头,把一个姨娘宠成这样的后果就是害自己的一干儿女。 钱姨娘一件都不承认,眼神越来越委屈,仿佛贺妈妈说的根本不是她,难怪二姐到后来还深得陆重岩的喜欢,这不就是得了真传,钱姨娘这般年纪,这姿色还是能吸引四叔的。 「把人带上来吧。」方氏厌烦了再问是不是钱姨娘做的,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宇承,直接让人把钱姨娘的弟弟以及弟媳还有铺子附近的邻居都叫了上来。 一个食盒子扔在了钱姨娘面前,方氏冷冷说道,「觉得面熟吧,这盒子是在你弟媳那找到的,当日你就是用这个盒子把死胎送出去的吧,不用狡辩,多亏了你那弟媳舍不得好食盒舍不得里头的好布,这东西藏了六年还能被找出来。」 里面掉出一块熟悉的布,钱姨娘的弟媳把它洗干净了之后一直垫在食盒子里,那不当时用来包裹死胎的锦布么,钱姨娘看得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那盒子。 「你不承认也可以,把那死胎和死去的七少爷骸骨挖出来,滴血认亲一下就知道这究竟是谁的孩子了。」方氏根本不给她狡辩的机会,气定游闲地说道,「你当日给你弟弟的银票可是我顾府在大通钱庄兑的,也就是老爷给你的,你弟弟拿着那五百两银子又是赌又是嫖没多久就用光了,之后是不是还拿这件事来威胁你,所以你又向老爷说家里有急用,要了三百两银子。」 顾宇承此刻的脸色已经暗沉的有些恐怖,他可以容忍很多事,甚至可以容忍钱姨娘伤害了别的姨娘伤害了那些庶女,但绝对不能容忍孩子被换了,抱了一个不是顾家的孩子来让他养,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钱姨娘,你还觉得我冤枉你了么?」方氏低头看着她,此时的钱姨娘在听到验亲的时候已经颓然了,她终于意识到,她们这般气势的抓了她过来,不是问她有没有做过,而是早就知道她做了些什么,给她定罪来的。 「那你抓我们来做什么,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钱姨娘的弟媳看这情形,大声嚷嚷了起来,「她说要买我儿子也卖给她了,如今这是要做什么,要我们把钱还出来么,没有!」 顾宇承即刻站了起来冲到钱姨娘身旁摇着她的肩膀,「你说啊,你说啊,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钱姨娘被他晃着却并无感觉,顾宇承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贱女人!」 第五十三章 钱姨娘即刻趴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她哈哈大笑了起来,那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的狰狞,「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是我主使贺妈妈去害七小姐的,是我主使菊香不让七小姐好过的,也是我主使过去对七小姐下绊子的,我就是看不惯她,就是不喜欢她,就是要让她不好受,也是我偷换孩子的,都是我做的,怎么样。」 吟欢看着她几乎癫狂的笑着,眼角却不断的流下眼泪,她把一切都揽过去了。 三老夫人杨氏早就气背过去让人扶下去休息了,大厅里只有钱姨娘不断地重复着那些话。 水落石出。 钱姨娘一等人被关了起来,等第二日直接送官府。 第二天一早,当婆子去送饭的时候,却发现钱姨娘吊在柴房之中,死去多时…… 钱姨娘的丧礼很简单,收了尸体找一处埋了,顾吟霜赶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下葬了,迎春院里静悄悄的,屋子里的床铺甚至都还是那晚被拖出去的样子,好像钱姨娘并未离开。 顾吟芳安静地替钱姨娘收拾着东西,这些年不论是钱家大哥送进来的,还是顾宇承给的赏赐都不少,但是后来顾吟霜出嫁加上钱家弟弟的不断勒索,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姨娘埋在哪里了?」顾吟霜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沉声问道,顾吟芳默默的把梳妆台上的首饰都放了起来,转身搁在了桌子上,「埋在城西外十五里路的林子里。」 「为什么埋这么远,顾家生过孩子的姨娘不是能够让顾家找一处地方下葬的!」顾吟霜一下拖过了她,「难道姨娘下葬的时候你没和父亲去说过?」 「姐姐,你还没认清楚姨娘在父亲心中的位置么?」顾吟芳一下甩开了她的手,「难道你不知道姨娘为什么会死,二姐,是你天真了还是自以为在父亲心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连姨娘做了那种偷换孩子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谅?」 顾吟霜神情一滞,她当然知道姨娘做的事情,也知道姨娘上吊自杀的原因,但父亲不是很爱姨娘么,为什么人死了连一块地方都不肯,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么。 顾吟芳看了她一眼,直接越过她走了出去,顾吟霜呆呆地站在那,忽然身子瘫软了倒坐在了地上,双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抓着那地砖,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悔还是恨。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要一个一个远离她,吟芳也是,如今姨娘也是。 陆重岩走了进来,顾吟霜落着泪哭的十分难过,陆重岩心疼地把她搂在了怀里,轻声安慰着,「别哭了,等过段时间,我替你把姨娘的坟墓迁到一处风水宝地,让她能安心。」 「吟芳她怪我,她怪我害死了姨娘。」顾吟霜揪着陆重岩的衣服失声痛哭,她是怕,因为她在顾府什么都没了,钱姨娘因为不想把她也牵扯出来最后以自杀收场,父亲对姨娘失望肯定连着她和妹妹都不喜欢,不行,她不能连顾家最后的支持都失去。 「她会理解你的,你是她的亲姐姐,她最后总还是要依靠你的,等她大一些就会明白了。」陆重岩安慰着她又补充道,「那些药还是早点处理掉的好 。」 提到药顾吟霜的脸色就凛了下来,「一定是她,她知道姨娘这下药害她,所以她要把姨娘至于死地!」在顾吟霜不断地熏陶之下,陆重岩一直就觉得吟欢和妻子之间就是一个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于是开始欺负姐姐,而姐姐心中很多委屈,如今只不过想给她点惩罚,却引来了姨娘的杀身之祸。 「我们去见岳父。」陆重岩把她扶了起来往方氏的院子那走去,见到顾宇承的时候,顾吟霜只是一味的认错,说她若是早点知道姨娘有这个意图,就该阻止,如今也不会酿成这么大的后果,又说自己作为长姐都没能照顾好弟弟妹妹,让她们几次三番在姨娘手下受伤害。 顾宇承那颗受伤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些些的安慰,再怎么说,大女儿还是懂事的。 一旁的方氏冷眼看着,连姨娘死了都还这么说,还能指望这个女儿往家里回报不成…… 顾吟霜回到了陆家,等着陆重岩走了之后遣散了外面的丫鬟,恶狠狠地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屋外只守着一个贴身丫鬟,冬灵听着屋子内的声音,吓的脸色苍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顾吟霜喊了她进去收拾东西,自己则坐在梳妆台前补妆,过了一会冬灵进来说道,「小姐,佟姨娘给您送药来了。」 百合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顾吟霜不远处,「夫人,您的药。」 顾吟霜放下了胭脂盒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样年轻的脸,这段日子她不能和陆重岩同房,这张脸在他身下承欢了多少次呢。 顾吟霜伸手去接那药,百合刚刚松手,顾吟霜惊呼了一声,那药就直接倒在了百合的手臂上,而顾吟霜只是衣服上沾到了一些。 「佟姨娘,你可真是不小心,我这都没拿稳你就放手了。」顾吟霜看她手臂上随即红起来的一片,痛苦的神情,忽然觉得畅快,「冬灵,去给佟姨娘拿点药膏去,免得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百合咬紧着嘴唇从冬灵手中接过了药膏,这不是她第一次受伤了,上次是汤,这回是药,下回是什么。 就是如此她还要谢过夫人的赏赐,走出了这屋子,百合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愤恨,脑海中响起那个声音:你不答应也可以,不过你可要知道,将来等你生下了孩子,若是她也生下嫡子,那你的孩子肯定是活不成的。 受伤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小腹,百合朝着自己的小院子走了回去…… 下毒一事让顾府给瞒了下来,姨娘做出这种事,说出去了最后受损的还不是顾家的名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一个姨娘纵容成这个样子,顾宇承这段日子的精神也很不好,时常睡在枕边的人,居然怀抱着这么多的心思,所以不管他去哪个姨娘的屋子,都会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也揣着什么别的想法。 后来干脆都睡在了方氏的院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去各个姨娘那。 七月,顾府再度热闹了起来,顾家的嫡三小姐顾吟玥要出嫁了,出嫁前半月,白家送来了聘礼,那进进出出的抬聘人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前院放满了那大红的箱子,一个一个都扎着红球。 前来送聘的是白家的大哥,吟玥嫁的是白家的二子,吟欢拉着她躲在门后看着,见白家大哥那玉树临风的样子,吟欢揶揄道,「三姐,我看哥哥长的如此,姐夫必定不会差。」 顾吟玥看着那满院子的聘礼,回头了她一把,「你再胡说!」 顾宇治和严氏乐的合不拢嘴,这抬聘的架势,临安城都找不出几户这样的,白家的生意可是遍布了大今朝,因为世代为商这地位是没有做官的来得高,顾老夫人有远见,愿意结这门亲,说到底什么样才是让孙女过的最好,安享一辈子,那就是富贵一生,顾家以世家和白家结亲,白家不会亏待吟玥,这样就够了。 第五十四章 这么一个抬聘的排场,也够被人羡慕一阵子的了,有人对顾老夫人的决定不耻,下嫁去做商贾妇,这不是自降身份么,好歹顾家算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家学识都还不错,怎么要沦落到看上人家的巨富。 另外的一些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羡慕的很,别说世家台面上好看的,内在虚实难处都还说不出口呢,嫁去这种商贾大户有什么不好,改朝换代了这官员还提心吊胆怕受牵连呢,做生意的照做,也不受什么影响。 因为白家离临安城这远,顾吟玥的嫁妆提前七天就送过去了,由两个哥哥亲自带队过去,而出嫁前一日白家就已经在临安城住下了,在临安城早早置办下了一处宅子,成亲就在宅子中,等三日回门过后再带吟玥回鹿城。 七月十三这日,顾吟玥出嫁,八王府作为姻亲,自然也要派人来贺喜,苏谦和谢绾代表八王府前来道贺,而六王府更是要到场,来的正是苏谦营。 吟欢将一个大红的苹果放在了顾吟玥的手中,「三姐,等会出门的时候这个可拿好了,可别一紧张就吃了。」 红盖低下的顾吟玥扑哧一声笑了,手却紧紧地拿着苹果,严氏走了进来,身后的丫鬟端着一个盘子,吟欢走了出去,此时是母亲要和女儿说一些话。 严氏把红盖头拿高了一些,盘子里放着一碗饭,一碗鱼,一碗肉,嫁过去了过日子就得要有鱼有肉,和和美美。 看着女儿咬了一口肉又吃了一口鱼,严氏心中满足极了,「你嫂子也有了身孕,你如今也嫁人了,娘也就放心了。」她这辈子没有享受到丈夫的福,却享受很多来自儿女的福,自然希望女儿这大老远的嫁过去能过的好。 「您和父亲都这年纪了,也别整天怄气,父亲也是小孩子气,哄一哄就是了。」顾吟玥还不忘嘱咐严氏,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湿润,「母亲,大伯母对我们都很好,等吟欢出嫁了,您和父亲都要对她好。」 「知道了,知道了。」严氏叹了口气,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争什么,过去争不都是为了两个小的,到头来呢,还不就是如此。 白家接亲的人终于来了,吟欢带着吟菲和逸哲,顾家一帮兄弟姐妹拦在门口,架势十足,白骆川也豪气的很,红包不够要比对子,他早就请了要好的文人朋友,上来就是好几个,应对自如。 只要不误了吉时,顾老夫人也乐见他们这么闹,吟欢看着一表人才的白骆川,面不改色地应对着逸哲他们的胡闹,始终笑盈盈的不见一丝不愉,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足够沉得住气。 闹够了,顾逸信去背了吟玥出来,吟欢扶着有三个月身子的孟氏远远地看着,这几年,顾家的小姐一个接着一个都出嫁了。 苏谦和陪着妻子在不远处看着,谢绾的目光落在和孟氏低语的吟欢身上,「我觉得三弟的眼光不错。」 苏谦和细心地帮她摞去垂下的头发,「这话可别让那小子听到,否则他都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样了。」 谢绾抿嘴笑着,刚身下孩子没多久的脸上还带着一些丰润,「他早就得意了,母妃都没再说什么。」 苏谦和不可置否地笑了,这个三弟,不像父王也不像母妃,一肚子坏注意,从小大到他们就没搞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如今能有一个制得住他的人出现,作为大哥很不厚道的想看着他被顾小姐欺负的样子…… 三日会门后顾吟玥就正式跟着新婚夫婿要回鹿城了,来一趟马车都要四五天的路程,一年半载肯定是见不到面的,严氏抱着女儿又哭了一场,心中到底还是舍不得。 出发前吟欢送了不少东西让顾吟玥带过去,也答应了与她常常来信,顾吟玥依依不舍地跟着白骆川走了。 热闹过后的顾家安静了下来,临安城的热夏再度闷的都不想出门去,而在阳关,苏谦默领兵攻打北图,传回来了首战告捷的好消息,龙颜大悦,连在礼佛中的太后听了都很高兴,命皇后娘娘邀请这些在打仗的将领亲眷,去避暑山庄走走,增进一下亲民关系。 皇家避暑山庄不必她们过去去的,山庄外还得过两重门进去,都有士兵把守,马车下在第二道门口,要步行进入,吟欢她们虽没有什么将领在阳关攻打敌人,可这顾家老国公和国公都死在战场上,算是烈士家属。 这回再没人陪着吟欢一同前往,她乖乖跟着木氏,大嫂身子重也没有来,木氏就让青芽一块过来能够看牢她。 说是避暑山庄,一早到了之后就是亭台楼阁间休憩一下,该聊天的聊天,该玩的玩,也没有大规矩,更没有说要一群人像在皇宫中坐下那般看戏听皇后说话,等着吃午饭了大家在一起去另一处。 吟欢跟在木氏身后,听着她与别的夫人打招呼,适时地摆出得体的笑容,从她定亲之后这是第一回出来,自然有许多夫人想要看看大今朝最年轻的副都统所求的亲,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苏家这个冠称在那,已显贵。 「顾夫人,我能带吟欢去那阁楼处坐一会么。」程碧儿就在此刻出现了,拉着吟欢要去阁楼处玩,吟欢看了木氏一眼,木氏点点头,「带青芽一块过去。」 走了一半的路程碧儿才得意说道,「蒋姐姐早就看到了你无聊的表情的,让我下来接你呢。」 「那我可谢谢你了。」吟欢看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感情眼前这位才是放虎归山,在家闷坏了的。 「蒋侧妃。」吟欢对蒋茹茵先行了礼,身后的程碧儿推了她一把,「这么多礼做什么,快坐。」 「蒋姐姐你看,这人给宠的,都没规没矩的。」吟欢被她按着坐了下来,蒋茹茵似乎脸色不太好,看着程碧儿眼底带着一抹宠溺,「她啊,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难道定亲了?」吟欢好奇地问道,程碧儿的脸一下就红了,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那是,你都定亲了我要是再慢点,都成老姑娘了。」 「也就你这么不害臊的,程老夫人才会让你嫁给我二哥。」蒋茹茵被她这模样给逗乐,笑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吟欢从未见蒋茹茵这样,关切道,「蒋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蒋茹茵眼神一滞,转头看向了窗外,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无奈,「吟欢,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我,你还欠我一个回报。」 吟欢点点头,蒋茹茵说罢忽然苦笑了一下,回头看着她们,「也是我想岔了。」 「要不是我这回拉着你出来走走,你还能更加想岔了,我若不去太子府看你,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了?」程碧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吟欢,「这件事你也应该要知道的,以后留个心眼也好。」 程碧儿把七公主找人查顾府又如何被人怂恿去吟欢的铺子捣乱,最后却要蒋茹茵付出代价来收场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吟欢听了后久久不能平静,她看着蒋茹茵略显苍白的嘴唇,嗫嗫地开口,「蒋姐姐,这么说你这回是……」她看向了蒋茹茵平坦的肚子,「蒋姐姐,你怎么这么傻。」 第五十五章 「吟欢,有些时候很多事情没得选择,我作为蒋家的一份子,这件事情,若是我不帮忙,我哥哥必定要被毁了。」蒋茹茵如何舍得,可三年之约还没到她却意外有了身孕,葵水只晚了两天她就警觉了,「是我和他没有这个缘分。」 「蒋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付出,今后蒋大少爷是否真的不会再犯了,自古痴情男儿可过不了女子这一关。」比如那个陆重岩,吟欢冷哼了一声,「你今天只是失去一个孩子,可蒋家把你送进太子府,你没能及时生下孩子,你失去的可比这个更多。」 「大哥他如今也已经定亲了,倘若下次还这样,那么蒋家家主也就轮不到他来做了,我岂能看着蒋家被祁家控制。」蒋茹茵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霾,吟欢忽然明白她刚刚想说的回报是什么,「蒋姐姐,我答应你,若是将来有机会,这个回报,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难怪祁小姐看自己的眼神这么奇怪,原来这事她也参了一脚,她说怎么查来查去都查不到什么,这上头的人还真是大,最后还让皇后娘娘压下去了,看来站的越高,她要面临的可更多。 「你也不必急着答应我,不就是三年,如今过半,我蒋茹茵没有忍不了的事情。」蒋茹茵轻轻笑着,「倒是你,阿碧说的没错,你这趟赐婚可羡煞了许多人,这祁家原本还抱着想把女儿都嫁入王府的心,胃口倒不小,祁家三小姐品性倒不错,就是性子怯懦了些,至于那个二小姐,看皇家中的谁会要她。」 吟欢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拎不清的人不少,但她一次能遇见这么多还真是奇事,老天是没打算让她安安稳稳过下去的,非要她荆棘中一步一步跨过去,刻骨铭心才可以。 「表姐,我可找到你了~」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鹅黄的身影飞快地出现在门口,那守门的丫鬟拦都拦不住,木依琳就窜了进来,不过她身后的许晴幽却被拦在了门口。 「表姐,姑姑说你在这,你怎么都不去找我们,你一点都不想我。」木依琳依赖地抱着吟欢,末了还在她怀里嗅了嗅,「表姐,你身上香香的是什么,好好闻。」 吟欢笑地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还闹,还不快喊人。」木依琳站了起来,仔细看了坐着的蒋茹茵,一时间不知道叫什么。 「你母亲是不是叫蒋南欣?」蒋茹茵笑着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木依琳看着她,又是一个漂亮大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嗯,说起来,我和你母亲同出一宗,是属平辈,很久很久以前,咱们是的祖辈,是一家人,所以从辈分上说,你还得叫我一声小姨。」蒋茹茵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看她一脸惊讶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表姐,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木依琳小脸上带着纠结挨到了吟欢身边,这么年轻的小姨,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这个是太子府的蒋侧妃,那个你叫要程姐姐,至于是不是真的,你回去问问二舅母,若是真的,你多个小姨疼你不好么?」吟欢看了一眼在外面的许晴幽,估计等地脸色都铁青了,但是门口的两个丫鬟没有蒋茹茵的话是谁都不会放进来的。 「蒋姐姐,我把她带回去,等会再来找你们。」她们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自己,不就是在告诉她,大家都是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更何况更早的时候蒋茹茵就知道在山庄中的事情。 蒋茹茵点点头,程碧儿看她有些乏了,「你休息会吧,我和吟欢一快下去。」 许晴幽终于等到她们出来了,她这个便宜的奶娘照顾人还落不着好,每次只要吟欢出现,木家这个唯一的嫡小姐保准是去她的身边,但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她还是清楚的,没说什么一起下去了。 木依琳迫不及待地去找了自己母亲,一见面就缠着问是不是真有这个一个小姨的事情,蒋氏倒有些惊讶,两家是同出一宗没有错,可这光临安城中同宗出的同姓氏官员都不少,也没见他们认亲的,怎么这蒋侧妃会对女儿这么说。 「母亲,娘,您说是不是嘛。」木依琳缠着蒋氏要答案,木氏在一旁笑着回她,「你再这么拉,你娘的衣服可给你扯破了,是是是,阁楼上的蒋侧妃和你母亲是同辈,你要叫她小姨也是对的,不过那可是太子侧妃,你不能和别人到处乱说,会给你娘和这个新小姨带去不便的,知道不?」 木依琳点点头,这才满意地松了手,木氏拍了拍蒋氏的手轻声说道,「蒋侧妃和吟欢关系不错,过去也帮她不少,她既然在依琳面前承认这件事,那也就能代表蒋家的意思,这是在向木家示好呢。」 木依琳是个闲不住的,吟欢干脆就陪着她走走,正好程碧儿也在,几个人就在园子里逛了起来,这山庄里从外看不出什么,里面看着,山清水秀的,亭台楼阁之下都有着潺潺清水趟过,她们一路走过去,都是走在湖上走廊,还能看到湖面上有几艘小船在那摘莲蓬。 「这不是程姐姐嘛,哟,还有顾七小姐呢。」这前方就飘来了凉凉的声音,吟欢第二次听见,很是熟悉。 「表姐,我们去那玩嘛~」木依琳直接忽略到眼前还有几个人,拉了拉吟欢的手指着湖岸上那搜靠岸的船只。 祁素岚见有人这么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神情有些不爽,「哪来这么野的丫头,这么不懂礼数,没听见有人打招呼么。」 木依琳回头两边一看,这才发现祁素岚说的是自己,即刻回道,「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和你打招呼,再说了,你以为你是谁,敢叫我野丫头,我看你才是野丫头!」木依琳说话声脆的很,字正腔圆地没半点含糊回了过去。 祁素岚确实不认识她,木依琳住在惠安城也极少来临安城这边,看她居然会这么反驳自己,祁素岚气岔了,她是野丫头,她祁家二小姐竟然被人叫做野丫头,「你才是野丫头,不认识的打招呼你也应该回礼,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都不懂,你不是野丫头是什么?」 「按照你这么说,这我往大街上一走,是个人和我打招呼我都得回了,那我不得累死,这么基本的道理你都不懂,你说你不是野丫头?」木依琳牙尖嘴利地回了过去,别看她年纪小,在这木府之中,除了三哥之外,还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你!」祁素岚气红了脸,「你真是不可理喻的野丫头!」 「你你你什么你,话都说不清楚,你娘没教你么,你真是不害臊。」木依琳边回还边做鬼脸。 吟欢看着祁家二小姐就这么和一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小姑娘争个不可开交的样子,忽然不想劝了,而身旁的程碧儿早就一副‘你们慢慢吵,别在意我’的表情,祁素葶在拉了几回姐姐尝试阻止未果之后也放弃了,已经丢脸丢大了,二姐和一个小姑娘还吵这么认真。 周围看的人越来越多,吟欢觉得再不劝,被气晕过去的绝对是眼前的祁家二小姐,轻轻摸了摸木依琳的头,「不是想去那边看么,不去啦?」 第五十六章 「哼,我不和你这种无聊的人说了,表姐,我们过去。」木依琳冲着祁素岚扮了个鬼脸,拉着吟欢朝那要走过去。 祁素岚恨恨地看着她正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落水声,紧接着就有大喊,「有人落水了!」 众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下湖去救了,吟欢看着在水面上不断挣扎的人,再看游向她的人,忽然觉得有些微妙,落水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只小船呢,船上是已经吓坏了的另一个小姐,而苏谦营呢,此时刚刚抓到了落水的人。 许晴幽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快昏迷过去了,不过只是快昏迷,她不断地颤抖着躲在苏谦营的怀里,脸色苍白,满是惧意。 因为是大夏天,本来衣服穿的就少,这一落水,那纱制的衣物就紧贴了身子,不仅把许晴幽曼妙的身姿给衬托了,也让救她的人六王府的世子爷看了个干净,随后而来的宫女赶紧拿了外套给她盖上,许晴幽不知所措。 那一块在船上玩的另一个小姐赶紧上了岸扑到她身边,哭着说道,「晴幽你吓死我了,怎么会忽然掉下去的。」 那温热安实的怀抱很快离开了许晴幽,她看着苏谦营离开的身影,抓紧着手中的外套,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耳旁传来好友的问候声,许晴幽扯出一抹笑,在宫女的扶持下去往阁楼换衣服。 一群人就看了个半场,在她们看来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不知道哪家小姐落水的,原因也不是狗血至极,不是推搡吵架,只是一不小心,皆都散开了。 「看到那许小姐的眼神没?」正当吟欢发楞呢,程碧儿忽然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就像个怨女一样。」程碧儿最后下了结论,末了疑惑地问她,「她不是跟着我们一块下的阁楼,怎么一下人就到船上去了?」 吟欢摇摇头,望着那孤零零的小船,这湖面的水应该不深吧…… 许晴幽落水顶多算个小插曲,木大夫人是心疼的很,不过在听到说救她的六王府的世子爷时,便说让她衣物换好,过去谢谢六世子。 再看到许晴幽出来的时候,连身旁的木依琳都有些惊讶了,悄悄拉了拉吟欢的手,「表姐,许姐姐这是要去表演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吟欢抿嘴笑着,这附近坐着的人不少,从她们的角度还能看到许晴幽往六世子他们那走去,身姿款款,面带羞涩。 苏谦营正和别人聊着,忽然看到一抹粉翠的身影缓步而来,细看之下才知道是自己所救之人,旁边那几个本来聊的甚欢的朋友也不说话了,许晴幽一手抓着帕子,手心早就出了汗。 这是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她许晴幽这一辈子的命运都将在他们的安排下进行,她必须牢牢把握住。 深吸了一口气,许晴幽脸上带着一抹微晕看了一眼苏谦营,「六世子,刚刚的事晴幽感激不尽,若不是您的及时相救,晴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大都男人都愿意对崇拜自己的女人多给些关切,这也许也是一种心理满足,在苏谦营身上奏效了。 「许小姐应该多休息才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苏谦营和善地笑着,许晴幽看着他微微一怔,想起在木家木大夫人为她婚事所说的几户人家,许晴幽心底那不平衡越加明显,眼前这样的人才是能够与自己共度一生,而不是姨母说的那些。 「六世子不必谦虚,自晴幽来到惠安城的姨母家,早已尝遍寄人篱下的冷暖,晴幽无以为报,只能再次感谢六世子。」许晴幽微微伏低身子,脸上带着一抹凄楚和那道不明的悲伤,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苏谦营愣了一下,转头问身旁的人,「谁家的小姐?」 「好像是惠安城木家的吧。」旁边的人也不是很清楚,苏谦营只记得惠安城的木家只有一个嫡小姐,眼前这位走远的,就如她所说是寄人篱下么。 那四个字也许触动了苏谦营心中的某一处,苏谦营想起救她的时候那紧紧揪着自己的双手,明明已经上岸了却还那般恐惧,身边没有一个侍奉的丫鬟,这般光景,在木府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木大夫人若是知道他这想法,估计是要气岔了,她自己没有儿子可是把这个外甥女打心尖里疼的,可疼归疼婚事一说不是你想高嫁就能高嫁的,顶着木府的名号也只能是个表小姐,光心高气傲有什么用,人家一看你父母双亡,只是寄住在木家的,而且只是木夫人的亲戚。 远远看着的吟欢看苏谦营这注意的神情,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果然这一款女子人人爱么……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来山庄的人才到了宴客厅,宫女们早就上好了菜,她们坐在席子之上,桌前是放置好的精致菜色。 时不时看到斜对面那投来的记恨眼神,吟欢给一旁的木依琳夹了别的菜,吵不过也不至于计较到现在吧,这祁家二小姐的心眼真的比针尖还小。 木依琳自然感觉到了,她人小,又鬼灵精,一抬头就是一个鬼脸,转眼又低下头吃东西装淑女,气的祁素岚差点摔碟子。 「好好吃,小心让二舅母看到了。」吟欢见她调皮,轻轻拍了她的背,木依琳这才收敛了些,嘴里嘟囔着,「是她先惹我的。」 吃过了饭等到了傍晚就该启程回去了,这点时间若是想休息可以去阁楼,吟欢有些倦意,但有人精力十足,看着一下就打成一片的程碧儿和表妹,吟欢跟在她们身后随处逛了起来,许晴幽也一起,只不过心思不在于此,显得兴趣缺缺。 祁素岚到底是赶上来了,带着四五个人气势汹汹,势要找回一早受得气,把她们拦在了假山边上。 吟欢即刻沉了脸,「祁二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的表妹今早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失了面子,你们得给我道歉!」祁素岚当然不是找人打群架的,五对四,她是要出口气讨个公道。 「祁素岚你真好意思说,和一个小姑娘这么较真,现在还要人道歉,我看你是白白面壁思过了。」程碧儿笑了,祁家还能养出这样不讲理的姑娘来,真以为这天下是她们一家独大了不成。 「表姐,我们走。」调皮的木依琳忽然转了性子,拉着吟欢不想和她们吵,祁素岚哪肯,走上前就要拉住她,木依琳一闪祁素岚没抓住,恼羞成怒直接推了木依琳一把。 「小心!」程碧儿惊呼了一声,眼看着那么大力木依琳要撞向假山,吟欢眼疾手快把她拉到了怀里,抵不住力自己则撞到了一旁的假山上。 那规矩不均的假山面上全是凹凸的石块,吟欢闷哼了一声,背后被撞的好痛,在她怀里的木依琳即可就哭了出来。 周围有不少在散步的,听到这哭声都赶了过来,木依琳哭着从吟欢怀里出来,小心地握着吟欢蹭破皮的手背,「表姐,表姐你受伤,流血了。」 一旁的祁素岚吓楞了,她不过是轻轻推了她一把而已,怎么会忽然撞向假山的,还受伤了,肯定是故意要陷害自己的! 第五十七章 「你别装了,就这么撞一下能伤这么严重么,不愧是顾家的小姐,否则怎么勾搭的上苏少爷的。」话音刚过祁素岚的身子被狠狠一推,直接摔在了地上,木依琳恶狠狠地看着她,眼角还挂着泪珠,「你这个坏女人。」 赶到的蒋氏刚好看到这一幕,呵斥了一声,「依琳!」 木依琳即刻哭的更凶了,一转身就扑到吟欢怀里,「娘,这个坏女人欺负我,还推我,要不是表姐拉着我,我现在就撞在了石头上了,她还出言不逊乱说话,娘,吟欢姐都受伤了,您快来看看。」大家这才看到靠假山的脸色有些苍白的吟欢。 「小姐。」青芽赶紧上前把她扶了起来,一看她背后已经被蹭破了的衣服倒抽了一口气,那白皙的后背皮肤上被蹭出了数道血痕,深的地方还冒出了血珠子。 「扶我回去。」吟欢不想成为众人焦点,低声吩咐道,青芽和程儿一块扶着她离开了,木依琳没有跟随,在蒋氏身边掉着眼泪,啜泣地说着事情的原委。 众人看已经扶起来的祁素岚眼神微妙的很,祁素岚却半句都反驳不出,因为木依琳说的不掺假,后到的祁夫人很尴尬。 和蒋氏道了歉又和木氏道了歉,带着祁素岚离开了,十岁的小姑娘无理取闹还能被原谅一下,那十四五岁的姑娘,嫁的早的已为人妇了,这点心眼和度量,还能说是孩子气么。 今天在的人虽然不多,可这祁家二小姐的名声算是真正的败坏了,这个年纪就这么得理不饶人,甚至还动手,说出的话难听不说,大庭广众之下诬蔑别人的不是,这种口舌之妇谁敢娶回家。 祁素茹看着一脸梗脖子的妹妹,已经不知道怎么教了,这才让她出去多久,今天还是母亲妹妹都在这,她都有本事惹事,「祁素岚,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应该先想想顾家七小姐身边的人是谁,能叫她表姐的又如此亲密,你哪里看出来人家是野丫头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闯祸给祁家带来的是什么,你明知道顾家七小姐和八王府的三少爷已经赐婚,怎么,你是有几个脑袋连王府的都敢招惹了。」 「我刚刚也摔倒了你怎么不关心下我,一回来就知道说我的不是,若不是那个丫头她说话太过分,再说了,顾家七小姐哪点配得上了。」祁素岚冲着祁素茹吼道,「你还是不是我姐姐,母亲和你提了许多回了,你都不肯和六王妃说说,你就是不想我过的好。」 「啪」一声,祁素茹举着手气的脸色涨红,「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难怪你会这么热心的帮七公主去给别人添麻烦,你以为下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逃的过去,连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都说不过,最后还敢动手推人家,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你是要以命抵命的,祁家的生活让你觉得太如意了是不是,以为谁都得顺着你,听着你。」 祁素茹原本以为她会学乖,在家这么久母亲也应该教会她如何处事,没想到如今越发的不济,祁素岚捂着打肿的脸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跑了出去。 「我去看看她。」祁夫人开口要出去,祁素茹出声制止,「母亲,你宠她宠的还不够是不是,让她去!」祁夫人讪讪地坐了下来,「她就是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祁素茹看向窗外,跑出去没多久的祁素岚不知道和哪一个小姐夫人碰到了,正在那哭诉,她只看的清楚背面,隐隐觉得那背影熟悉,却记不得是谁。 傍晚,数量马车等在山庄外,把这些小姐夫人们接回了家,吟欢坐在马车内小趴着垫子,后背尽管涂了上好的药膏可还是有些疼,木氏看着她微咧着嘴拿过一个垫子让青芽再垫上,「依琳吵着闹着说要跟着去顾府看你,最后让你二舅母给带回去了。」 「她要是去顾府了我现在可照顾不好她。」吟欢哼哼了一声,眯着眼在那休息。 「你若没拉,她可就破相了。」木氏摸了摸她的头,「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呢。」 姑娘家脸上破了相那还得了,祁家二小姐的破坏力也是一点都不低,吟欢默默地想着,以后应该离祁家人都远一点,包括什么六世子妃,她一点都不想有牵扯。 回到了顾府几天之内送东西来的人可不少,八王府的,祁家的,还有木家的,祁夫人亲自上门为女儿的鲁莽行径道歉,吟欢是个伤者,不便前去听,祁夫人看着木氏实在是有口难言,一早劝了素岚许久要她来顾府和顾家七小姐言和,她说什么都不肯,还说让她也不用来了。 「这孩子从小被我们给宠坏了,她姐姐是由祖母带大的,所以她出生的时候我和她父亲对她都是有求必应的,以为姑娘家娇养是对的,没想到把这脾气给养成了这样。」木氏一旁听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顾家也没这么小气,顶多就是和祁家少来往。 祁夫人见她反应淡淡的,心中更是失望,木氏的表态直接可以代表顾木两家,本来老夫人还吩咐着要和木家好好相处,这木家虽在惠安城,可一直以来在帝皇家前都是说的上话的,避暑山庄这么一出,全给惹光了。 送走了祁夫人,木氏让司棋把东西都拿去吟欢屋子里,自己则去了一趟顾老夫人那。 吟欢这顾逸信带着孟氏也过来看她了,她如今躺不了直接趴着,屋子里散发着一股药味,背上凉丝丝的是陈大夫配的药膏。 「你们就别取笑我了。」吟欢抬头看了大哥一眼,顾逸信扶着孟氏坐下,笑道,「我哪里敢取笑你,你如今可是英雄啊。」 「这还不算取笑我!」吟欢干脆蒙头在垫子上不理他。 「大哥是看你无聊来给你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你要不愿意听那我带你大嫂回去了。」吟欢抬起头,微眯眼看着他不语,转而看向孟氏,「大嫂,发生了什么趣事,快和我说说。」 孟氏看她这小心眼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推了顾逸信一下,「你还逗弄她呢。」 顾逸信无奈地看着吟欢,「得,你最大,前些日子你不是去避暑山庄,我还是听同僚说的,当日不小心落水的许姑娘被六世子救了,如今六世子上门去提亲了。」 「提亲?」吟欢怔了怔,苏谦营要娶许晴幽,这还真应了那天程碧儿说的话了,看着吧,这小眼神再来去几回,保准收进府里去了。 「是啊,当日落水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么,据说许小姐清誉有损,所以六世子这是负责到底。」顾逸信见吟欢脸上有错愕的神情,「难道不是真的?」 吟欢摇摇头,那她们都还看见了呢,那天看见的人还少啊,许晴幽一个人都不够嫁的了,六世子可真会给自己做脸,显得他多有责任心,他怎么不说他色心肆起,温香软玉舍不得,就想带回家去。 吟欢很难对苏谦营有好印象,他前几回不断的表明立场说要让自己进六王府的事她还没忘记呢,这么自负的人,全然不在意别人肯不肯。 「既然是做妾,还要提亲么?」过去四叔纳妾不就是看中一个带回来一个,否则她哪里这么多姐妹的。 第五十八章 「哪能一样,若是普通人家的,抬一下也就算了,好歹是从木家出来,你们这么多人又看到的,她一个清白小姐,做妾已经是委屈了的。」 「那可未必。」吟欢换了个姿势手托腮看着他们说道,「六世子如今虽有通房妾室,她们的身份可都没许小姐高,许小姐这一嫁好歹是个贵妾,等将来六世子继承了王位,说不定能封侧妃呢,再生个一二半女的,她这一嫁可比那些身份比她高的人好多了,怎么会委屈。」若是委屈,许晴幽绝对不会这么给眼神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世子封王,还得看他功绩如何,除非六王爷骤逝,那么这王位会顺给世子,否则若是世子资质平平,作为不大,这王位就只能等到王爷年老逝去才轮得到,到时候几十年过去,什么事都说不准。」顾逸信说道,六王爷他们的王爷之位也是靠功绩先皇给封的,延传给下一代自然也需要一定的功绩。 「熬的到她不就赢了。」吟欢轻哼了一声,就冲着那如今还虚幻的侧妃位置,还不是有一群人想要往前冲的。 除了许晴幽要嫁人的消息,就是祁家二小姐又被禁足了,这回是祁家老夫人下的命令,还让祁素茹从六王府借了两个嬷嬷过去,要对祁素岚好好教一下规矩。 说起教养的嬷嬷吟欢这会还有点后怕,祁二小姐这几个月学下来,要是学好了那万事大吉,要是没学好,这路估计得走的更岔了。 送走了顾逸信和嫂子,吟欢趴在那又接待了一众姐妹兄弟,始终保持着那姿势,唯有顾逸哲看着她这憋屈的模样,小家伙拳头握握说他以后会保护好七姐,就像当日她保护他一样。 「那你得好好念书才行。」吟欢看这两年一下长高了许多的顾逸哲,「我可听大哥说了,你和五弟两个人,在学堂里闹着还是他去领你们回来的是不是?」 顾逸哲脸上闪过一抹窘促,「那是五哥先闹的,谁说要好好念书才能保护七姐,我可以和苏大哥一样去学武,参军,外公以前就是打仗的,我怎么就不行!」 「哎哎哎,你可别有这想法。」吟欢赶紧制止了他,他要是去参军了,第一个哭死的绝对是三老夫人,三房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出了一点岔子三老夫人都会晕过去,还参军呢。 「为什么,七姐你看不起我!」小家伙红了脸脾气一上来就不爽了,吟欢拉住他的衣服笑道,「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我是舍不得你,你要是参军了我就看不到你了,你不在我身边,怎么保护我?」 「等我像苏大哥那样有了功绩我就可以回来保护你了!」顾逸哲胸脯拍拍豪气的很。 「等你有了功绩,就不是保护七姐我了,而是要保卫大今朝。」吟欢轻叹一声说道,「边关有多少将士,他们有些参军许多年了,有些才几年,他们都是为了保卫大今朝,让大今朝所有的百姓都能安安心心。」 看顾逸哲低头不语,吟欢从床边拿过一本书放到他手中,「这里记录着许多大今朝的人文故事,你看大哥,他不是能够很好的保护我们,保护顾家,逸哲,不是你非要成为谁才能保护谁,只要你想要守护住,你就一定能够做得到。」 说她自私也好,狭隘也好,既然已经踏入了仕途这条路,吟欢希望顾家的男儿能够在文官这条路上越走越好,老夫人失去老国公的痛,母亲失去父亲的痛,希望将来嫁入顾家的女子不会体会到。 劝走了顾逸哲吟欢略感疲惫,青芽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小姐,这是陆家大少夫人送过来的。」 吟欢让她打开盒子看看,里面是去伤疤的药膏,还有一封信,吟欢接过那信,嘴角扬起一抹笑,孙姐姐带着陆重山借出游之名离开了一个多月,原来是带他求医去了。 求访了数名名医都摇头说陆重山这症太重,基本没有化解的可能性,就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在陇山那找到一位隐居的名医,陆重山为他上山打了五天的猎把名医家的院子都块堆成山了名医终于答应了给他看病。 在陇山又住了十来天,每日都是扎针泡药汤,那名医说先要把原本体内积累的毒块给打散了,打散了之后再服药才容易慢慢化去,不论这时间多久,这一回他们两夫妻能够找到病因并有望治愈,多亏了顾七小姐的提点,等顾七小姐身子好一些了,她再上门来道谢。 「青芽姐姐,看来每一个名医都有着奇怪的癖好呢。」吟欢看了信心情格外的好,不管陆重山夫妻要不要追究陆重岩下毒之事,那都是他们兄弟间的事情,只要他们救治有望,将来孙姐姐生了孩子,这陆重岩筹划多年的可就全落空了,若是嫡子都无法从他这里出,她倒要看看前世他的宏图大略还能施展不。 「小姐,那百合姑娘回信了。」青芽又拿出另外一封信,吟欢却懒得再看,「她怎么说?」 「百合姑娘说她手中的药丸已经用光了,希望再想办法送一些。」吟欢霍然睁开了眼,嗤笑了一声,「那可是三个月的分量,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竟然全用光了?」还真是够下狠手的。 「百合姑娘说二小姐最近吃的补药比较多。」 「不是还有么,你拿去给红俏,她会想办法给她的,让红俏转告她,别太心急,二姐可不傻,发现了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话说她那肚子应该也藏不住了吧。」吟欢算着这日子,难怪她加分量的下,若是显怀了就没这么容易下手了。 「小姐,若是发现了陆府会不会彻查?」钱姨娘自杀了才没有让这事查下去,那陆府的姨娘断然不会来这一出,到时候查起来,如果牵扯出小姐就不好了。 「查?他们都查不到东西是哪里来的。」吟欢哼了一声,「那姨娘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招?」 六王府中,祁素茹却因六世子的决定,连续几日心情都很阴郁,两天前这日子刚定,按照六世子的说法,毕竟是木府出来的,即便是表小姐,亡父为官,也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教养,不能太委屈了。 而这不能太委屈,居然也是有媒婆前去说亲,尽管这聘礼上和自己成亲那会相差很大,但是光从这礼节上,这个贵妾的进门对自己威胁很大,更何况她还没有生下嫡长孙。 祁素茹不免有些难过,嫁入六王府之后她也是尽心侍奉王爷和王妃,自认没什么错待之时,而世子过去留下的两个通房也妥善安排,她失去的这么多,到头来是这番光景,委实难以接受。 「鹊儿,那可有送信回来?」祁素茹转头问身后的丫鬟,那丫鬟脸上闪过一抹难色,「小姐,一封都没回。」 祁素茹的脸色再度有了变化,她整整送出去十来封信,居然一封都没有回,他也在怪她么。 「准备纸笔。」 「小姐。」鹊儿低声劝到,「蒋公子即将成亲了,小姐当务之急应当是生下嫡子。」一个是六王府的世子妃,一个是蒋公家的大少爷,若是让人知道了,败坏的还是小姐的名声啊。 「还不快去!」祁素茹沉声说道,鹊儿没再说什么,替她去拿了纸笔。 第五十九章 一盏茶的功夫,祁素茹写好了信交到鹊儿手中,「这回别交给那个小厮了,赛点钱给门口的李婆子。」鹊儿点点头出去了,祁素茹转头看向窗外的庭院,三年前如果没这么选,一定不是这样的结果…… 两日后太子府,蒋茹茵懒懒地靠着,一旁是尚未放凉的药,身后的奶娘正嘱咐她要好好吃药,把身子养好了。 她装病是假,实则小产,太子府的厨房中每日都会送来药,而她院子里的小厨房也会炖煮一些补药把她小产的事给掩盖过去,太子妃来过几回,皇后也派人来探望过,见她面色苍白,送了不少滋补品,都说要她养好身子。 「小姐,蒋府的信。」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将怀里的信拿出来给她,蒋茹茵一看上面的字,都懒得看信的内容,扔给一旁的丫鬟,「这是第几封了?」 「小姐,十一封了。」那丫鬟把信和之前拿到的放在一块收了起来,蒋茹茵睁开了眼,「都十一封了,当真是毅力十足。」 「这回不是交给大少爷身边的小厮,是交给门口的李婆,还塞了不少银子。」送信进来的丫鬟走到她身后替她捏了捏肩说道,蒋茹茵伸手示意那丫鬟,「拿出来看看。」 若是她嫁了人还能把手伸到蒋家去,那蒋公家这些人都是白混的,蒋茹茵拆开了那封信,微皱眉头,那信件还带着一丝的香气,前十封信蒋茹茵一封都没有看,后来半年祁素茹就没再送信去蒋家,她还以为她放弃了。 「把这信纸没写的部分裁下来拿去验验,这香味究竟是何物。」蒋茹茵也不会小觑把哥哥迷的神魂颠倒的女人,祁素茹这个人,看似柔弱,可懂得把握自己能把握的机会。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丫鬟高声请安,「太子殿下吉祥。」 丫鬟很快把信藏在了怀里,太子走了进来,蒋茹茵起身要给她请安,太子赶紧扶住了她,「身子不适就不要行大礼了,快躺下。」 「多谢太子殿下。」蒋茹茵靠回了软榻,太子在她旁边坐下,摸了摸她的脸,「比前几天好多了。」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蒋茹茵看了一眼旁边的丫鬟,几个人都退了出去,留下一个守在外室,内室中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就别一口一个太子殿下了。」苏谦阳拉着她的手,「等你身体好一些了,你可以请你那些好姐妹来太子府坐坐,陪你说说话。」 「不如殿下允了茹茵身子好些了回蒋家去看看爹娘。」蒋茹茵面带笑意,从容说道。 「近日政事繁忙,不能陪你过去,什么时候去你说一声,我让裘东送你过去。」苏谦阳见她这小计谋的样子,笑了,蒋茹茵摇摇头,「那可不行,裘东是您的贴身护卫,让他跟着我回蒋家,那您怎么办。」 蒋茹茵自然不会把他那句陪去娘家的话放在心上,这个资格只有太子妃能够享受到,只是即便如此,他这么说听的人都会高兴。 「自然有别的护卫,你还担心这个。」苏谦阳平日里从宫中回来都会抽空来蒋茹茵的院子里坐坐,比起对他迎合的那些妃子,和蒋茹茵相处的方式更为轻松一些,「你赶紧养好身子,那一盘棋可还没定输赢。」 「那臣妾可是要耍赖了。」蒋茹茵嘴角扬起一抹俏皮,佯装头疼,偏不肯和他下那盘一半的棋子。 「愿赌服输,你这样下回殿下我可是也要耍赖的。」苏谦阳看着她错愕的神情哈哈大笑了起来,起身抚摸了一下她的肩膀,「好好休息。」 直到他走远了,蒋茹茵才收起了笑容,每回应对完太子殿下她都觉得疲惫,姑妈很早就和她说过,帝皇家无情,今日和你说对你情深义重,可能明日就为了国家弃你家与不顾,你不能责怪他为何不信守诺言,因为他是帝皇,不仅仅为你一个人而活着,他为大家,你必须得跟着他为大家,把儿女私情放在一边。 你必须能够有和他站在一起的资格,美貌,才情,合谈,家世。 前两者美貌容易老去,而这才情宫中如此多女子,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更多的你的家世要入的他的眼,你的谈吐能够让他觉得舒适。 「准备准备,后天就回蒋家去。」蒋茹茵对走进来的丫鬟说道,「替我更衣,我要去太子妃那。」 吟欢能来如自如的时候,许晴幽已经入了六王府,再多的礼数也无法弥补她这妾室的身份,贵妾也是妾,不能大婚迎娶,不能拜堂成亲,不能从六王府正门而入,没有酒宴。 天气渐渐凉了,吟欢这收到了苏谦默从阳关让人带来的东西,是北图那上好的皮毛,说是给她做保暖的袖套,还有一罐子的药膏,盒子没有别人送的精致,但按照他说的,北图还是有可取之处,他们那游牧的经常会受伤,受了伤用这东西祛疤效果很好。 即便是她自己在信中不提到,苏谦默也会有别人告诉他她在这发生了什么,想瞒都瞒不住。 吟欢闻着那清凉的香味,让青芽把这皮毛给母亲和老夫人送去一些,自己留了一部分刚好做一幅袖套和一条围巾。 花了四五天的功夫,吟欢让尔冬把做好的围巾和信送去给了阿喜,自己则换过了一身衣裳,差人去大嫂那问问有什么想吃的,带了袭暖出门去了千玉阁。 一年过去生意好转的也快,吟欢走入铺子,陈掌柜正忙着招呼客人,吟欢转身上了楼,没多久程碧儿来了。 吟欢让袭暖下去找掌柜的拿一些好的首饰端上来,看程碧儿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打趣道,「怎么,是不是在家被你娘逼着做绣活了?」 程碧儿抬眼看着她,「得,你们都拿这个取笑我。」打小她什么都学的快,唯独拿那细针没办法,可这嫁人之后好歹要拿得出手一些自己的的绣品,程夫人决定要恶补一下,天天逼着她绣,人都憔悴了。 「我看你得陪嫁两个绣娘才行。」吟欢认真的说道,程碧儿扑上来就挠了她的痒,「平时看你多乖巧一人,说起话来嘴巴一点都不饶人!」 「行了行了,算我错了,程大小姐,这有什么你喜欢的,尽管挑,都是给你留的。」吟欢求饶道,让袭暖赶紧把盘子放到桌子上,那上面整整齐齐摆着数件首饰,都是工匠师傅做出来吟欢让陈掌柜留的。 「算你还有良心。」程碧儿这才有了些精神,拿起几样看了看,袭暖拿来了铜镜,她一样一样的试过来,插满了一边。 「别摘,你这样走出去,就给我铺子做活宣传了。」吟欢看她只戴不摘乐了,伸手拿起一个还帮她戴上,程碧儿左看右看,美得很,「啧啧,都带上了我也好看。」 「一会你就受不了了,可沉了。」吟欢拿起一个镯子给她套上,撩高袖子,露出一抹一样的一个,唯有镯子边缘的图案有一点点不同,「我也给蒋姐姐准备了一只,你带回去有空帮我送给她。」 「你自己开了这么一家铺子,都不多打扮一下,来,这个算姐姐送你的。」程碧儿摘下了所有,选了个精巧的簪子给吟欢带上,两串珠坠垂在发间不显突兀。 第六十章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吟欢看她要了所有的,示意袭暖带下去都给她装好,她平时不太爱戴这些,摸了摸头上那个正要摘下,程碧儿制止道,「不许摘,送你的你得戴够了二十回才可以。」 吟欢失笑,放下了手想着等她走了再摘,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接近傍晚,程碧儿告辞离开,吟欢送她出了铺子门口,自己也坐上了马车去南市给大嫂买些开胃的果子。 马车从南市出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沉,看似要下雨的样子,袭暖拉开帘子提醒了一下车夫,车夫驾了一声,马匹快了速度往顾府的方向跑去。 回到车里没多久,忽然马车一阵急刹,吟欢没有坐稳直接往后一倒撞在了车身后,「小姐,您没事吧。」摔在一旁的袭暖赶紧过来把她扶了起来,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怎么回事?」 过去很久外面的车夫都无回应,马车又慢慢小跑了起来,袭暖拉开帘子要去看,一柄明晃晃的剑就直接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那剑端似乎就在她的鼻尖上,稍微一动就会见血。 「袭暖,怎么了?」吟欢摸了摸撞疼的后脑勺,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袭暖的背影,一阵剑光,帘子被对半劈开落了下来,吟欢看到四五个人手执刀剑站在那,而那个车夫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是她吧?」一个人手中拿出一张画,翻开看了一下,对指着剑的人说道,「没有错。」 「带走!」那人在袭暖脖子上敲了一下,袭暖软软地倒了下去,那人弯腰走入马车,一把拉出了吟欢,吟欢吃痛地哼了一声,「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不用你走,我们会带你过去。」话音刚落,刺鼻的味道蒙了下来,吟欢侧头看到那车夫脖子上的血痕,渐渐失去了意识……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街上的人都顾着往家里赶,谁都没注意巷子里那停了多时的马车和躺在马车内死去多时的车夫。 随着天渐渐暗下来,顾府中的青芽等地有些着急了,小姐离开了一下午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亲自去了一趟大少爷的院子,少夫人说小姐差人去问她想吃什么,说会去南市带些回来,如今也没送过来。 雨越下越大,青芽打了伞去了大门口等,见大少爷和三爷他们都回来了,就是不见小姐回来,尔冬从厨房拿了食盒过来也来了大门口,「小姐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青芽姐姐,我要不要去南市看看,兴许是雨太大了,小姐想等一会再回来。」 「你去夫人那一趟,派两个人一块去。」青芽记得吟欢出去的时候就说约了程小姐去千玉阁看首饰,「我去千玉阁看看。」说罢,青芽打着伞冲入了雨中。 夜晚那两旁的灯笼都被雨水打灭了,路上泞湿一片,青芽看着那偶尔才匆匆跑过的马车,瞥了一眼皆不是顾府的。 到了千玉阁门口,雨水早已经淋湿了半截的裤腿,铺子里没有一位客人,陈掌柜和两位伙计在结账,看到青芽收了伞进来愣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青芽姑娘,可是小姐落下什么东西。」 「陈掌柜,小姐下午是什么时辰走的。」青芽顾不及脚下的湿漉,她了解小姐的性子,她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这么晚还不回家。 「小姐送了程小姐出去自己也上马车走了。」青芽听掌柜说了那时间,心半沉,希望尔冬她们能在南市找到躲雨的小姐。 「那谢过陈掌柜了,兴许是小姐躲雨晚一些回府,我太心急了。」青芽笑了笑,撑开伞又往顾府回去,到了顾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紫荆院里木氏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见她这样进来,「赶紧先去换一身衣服。」 「夫人,小姐傍晚就离开了千玉阁了。」青芽匆匆换过了一身衣服回来说道,木氏点点头,隔了一会顾逸信和尔冬她们就回来了,木氏霍然起身,可并没有在顾逸信身后看到熟悉的身影。 顾逸信手里拿着吟欢手上掉下来的金镯子,脸色微沉,「大伯母,你请跟我来。」 木氏的心即刻悬了起来,走了出去,一辆马车停在顾家的后院,大雨蓬勃地打在马车顶上,顾逸信扯开了只剩下一半的帘子,车夫的尸体赫然出现在马车内,司棋赶紧扶住晕了一下的木氏,木氏看着那露出在马车外的脚,颤声问,「吟欢人呢?」 「大伯母,我们到了南市去了那卖腌果的铺子,他是有说七妹去过,但离开的时候天还没暗,当时也没下雨,回顾府的每条路上我们都找了一遍,最后在一个巷子里找到了这辆马车,七妹和她的丫鬟都不见了,只剩下这个镯子。」 「夫人!夫人……您快醒醒!」木氏颓然倒了下去…… 吟欢听到了屋外大雨敲打着瓦片的声音,还有风扫树枝的声音,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床下墙角是还没醒来的袭暖,看两个人衣着完好的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门口,那几根木栏成的窗子外已经一片漆黑,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恐怖。 吟欢轻轻地喊了袭暖一声,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个时间顾府应该知道自己失踪的事了吧,可这样的天气,他们要怎么找到自己。 大雨像是要冲刷去了一切的证据,不断地洗刷着路上的车痕,除了雨声,吟欢再没听到别的声音,吟欢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脚下是铺的到处都是的稻草,吟欢走到袭暖身边轻轻推了推。 「小姐……」袭暖缓缓地睁开眼睛,吟欢把她扶起来到了床边,「袭暖,你还记得些什么不?」 袭暖摇摇头,「他们把小姐迷晕了之后就拉着我一起上了上车,过了一会上来了另外一个人也用那东西把我给弄晕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 「那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没?」 「似乎在说要不要带我一起,其中一个说都带上,免得我回去通风报信。」袭暖想了想说道,吟欢起身小心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心顿时沉了,那大雨瓢泼的窗外,就是大片的树林,而她们似乎所在的还是在阁楼上,吟欢靠在墙上,如果只是单纯的绑架勒索,他们为何这么残忍的杀了车夫,不应该有一个人留下回去报信交赎金么。 不是索钱,那就是索命了。 吟欢蹲在了墙边,抱着膝盖想着,不喜欢她妒忌她的人不少,但是恨她到要她命的人却没几个,还能有她的画像交给绑匪,前段日子她养伤都没出门,他们必定伺机很久了。 「小姐。」袭暖喊了一声,吟欢示意她不要出声,她必须先想清楚在这件事上谁将获得最大的利益,她死了,母亲是不会在过继孩子,顾府之中除了钱姨娘意外没有谁会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敌意,可钱姨娘死了。 吟欢脑海中闪过什么,若是她死了,那么她与苏少爷的婚事便不奏效,即便是圣旨也不可能让他娶一个死去的人,那么别人就有机会…… 吟欢被自己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了嫁给苏谦默因而谋害自己的性命,这做法岂不是太冒险了,可之前不是有程姐姐说的七公主被怂恿前来找自己麻烦,似乎也是因为他。 第六十一章 吟欢蹲的累了,起身看着窗外,忽然一个人出现在窗前,低头看着她,吟欢心中一颤,双手揪在身后努力保持平静,良久开口道,「是谁让你们绑架我的,他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那人只是深沉地看着她,吟欢再度开口,「他出多少银子,我与你翻倍。」 「一千两,他买了你的命,我们不接受你的这一笔。」那人缓缓开口,「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吟欢看着他转身离去,连喊住的机会也没有,身后的袭暖赶紧过来扶住她,「小姐。」 买她的命,上一世她的命不值钱,这一世竟然会有人开大价钱杀她,她是不是该笑一下,如今值钱多了。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运气好就不会死,运气不好,袭暖,那就得让你陪着我一块死了。」吟欢转头看着她略有抱歉。 袭暖摇摇头,「小姐不会死的,少爷会来找到您,救您离开的。」 吟欢听着那又大起来的雨势,大哥即便是有心要找,这大雨过后什么痕迹都没了,只怕是雇主等不及要她死,那几个人没有动手,不就是在等人下命令么。 「小姐,不如我们逃吧,您先走,袭暖装成你的样子留在这里。」袭暖拉着她到了另一个窗子,吟欢指了指那窗下的搭起来的棚子,赫然站着一个低头打盹的人。 「我们能想到的他们怎么会没想到。」她也怕,若是害怕能够让他们放了自己,可在这里,在他们面前起不了一点作用。 破旧的屋子渐渐开始漏水,吟欢看着那稻草堆上慢慢形成的水滩子,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缺了口的杯子迎着那低下的水洗了一下,接了满满一杯放在桌子上沉淀。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喝。」吟欢如法炮制又接了两杯放起来,她不想还没被杀死就已经冻死饿死,要拜二姐所赐,前世她没少被关柴房,没东西吃的时候,就是这么接那无根水来活下去。 吟欢不停的忙碌,不断找能接水的东西,不让自己停下来,一停下来她内心的惧怕就会疯狂的缠绕住她,外面是杀人不眨眼的劫匪,而她和袭暖手无缚鸡之力,除了等救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连逃跑都做不了。 天渐渐亮了,到了后半夜雨就停了,吟欢强逼着自己不去想那屋顶的瓦片有多脏,看着杯子低沉淀的一些泥沙,过滤了一下喝了一杯,看着窗外越来越明亮起来的天色,真是弄人,雨现在倒是停了…… 经历了一场大雨洗礼的临安城处处显现着美好,可顾府内气氛却很紧张,顾家几兄弟分成几路去找线索,冒着大雨打听了一个晚上,终于在城北门口那打听到了消息,傍晚的时候有几辆马车冒雨出城,跑的十分的快,一眨眼出了城就不见了,那马车也不是什么官家的。 顾逸信看了一眼二弟,「去过程家没?」 「去过了,程小姐从千玉阁离开后没多久就到家了。」顾家小姐失踪并不是可以到处宣扬的事情,顾逸守见程小姐也不清楚,便没有多说,「大哥,若是绑架七妹求财,为何无人上门送信。」 「车夫都死了,应该不是求财。」顾逸信摇摇头,「既然在城北那打听到了消息,你们去城北郊外看看,一有消息立刻回来。」 顾逸信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再去一趟程府。 程碧儿昨夜本就一夜未眠,顾家那前来打听的二少爷问题太奇怪,问她什么时候到家,难道和她同时离开铺子的吟欢出事了。 一听到下人来报顾家大少爷求见,程碧儿赶紧让人把他请了进来,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吟欢出事了?」 顾逸信眉宇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程小姐是否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昨天顾家二少爷来问我何时到家,我就猜想是不是吟欢没有回顾家,一早你又来,肯定是吟欢出事了!」程碧儿说完在屋子里走动了起来,一面嘴里念叨着话语。 「车夫被杀,吟欢和丫鬟都失踪了。」顾逸信瞥见了她手上那和吟欢一模一样的镯子,他曾听妻子说起过,这样的镯子七妹只送给她最亲近的人,她那也有一只,上面的花式不同罢了,于是沉吟道。 「你说什么!」程碧儿忽然高声问道,「那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找人啊。」 「只知道大概绑架的马车朝着城北去了,临安城没有可疑,昨夜下了大雨。」顾逸信见她也不清楚,脸上的焦急应该不是装的,要告辞离开,程碧儿叫住了他,「顾大哥,我只是猜测,吟欢失踪的事,你可以去祁府看看。」 顾逸信顿了下,轻轻点了点头,「谢过程姑娘。」 等顾逸信离开程碧儿在原地站了一会,脸上有一抹纠结,最终还是下了决定,跑回了自己屋子,拿起架子上一个锦盒,很快也出了门上了马车开口道,「去太子府!」 吟欢是被一阵开门声吵醒的,一夜未睡到了清晨实在是挨不住了,和袭暖靠着微眯了一会,大门敞开光线亮的刺眼,一夜雨后是艳阳高照的天。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不是吟欢昨夜看到过的,其中一个拦着另外一个,「老大说了,等会就带去悬崖,你!」 「既然都要死了的人,临死前还不准老子爽一把不成,你在这看着,等老子爽完了,就轮到你。」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走入了屋子里,他看了一眼袭暖又看了一眼吟欢,脸上露出一抹猥琐,双手搓了一把在下巴捏了捏。 「你要做什么!」袭暖紧张地护在了吟欢面前,瞪大眼睛看着那走近的人。 「滚开你,老子还没尝过这千金小姐的滋味呢,瞧这细皮嫩肉的!」那人一把拉起袭暖就拖到了一边,袭暖摔在了地上,吟欢跳下床就要跑,那人三两步过来把她扯到了床上,身后的袭暖拿起地上的瓦罐往那人身上砸去。 几秒过去,那人回头挥手给了袭暖一巴掌,袭暖一头撞在了墙角,晕了过去。 吟欢只觉得天旋地转,头上的坠饰一下都掉在了床上,那人见袭暖晕了过去,转身就朝着床铺走来,吟欢撑起身子看着他,心中升起一股绝望,她就是死也不会让人侮辱。 转身朝着床铺边的墙上撞去,那人飞快的制住了她的身子,吟欢的双肩被牢牢定固在了床上,吟欢得空的双腿胡乱地踢着他,那人吃痛的闷了一声,一手掐在了吟欢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恶狠狠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窒息的痛感,吟欢瞬间涨红了脸,忽然感觉到腰下压着的东西,吟欢同样恶狠狠瞪着他从齿间挤出了几个字,「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老子现在就掐死你,看你能怎么样!」掐着吟欢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吟欢一手抓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很快从身旁举起,手中一支细簪,朝着那人的脖子狠狠的扎了下去…… 屋外的人守着远远看到老大带着两个人回来了,回头要敲门让他不要再继续,忽然听到一声嚎叫,踹门进去的,那人一手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地摔下了床,手捂的地方赫然插着一根金簪,而那人在看到门口的弟兄时眼珠睁大,嘴角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在他面前歪歪地倒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吟欢颤抖地双手看着他倒在地上还不停的抽搐着,面朝着自己,死死地盯着,嘴角不断地溢出殷红的血,他不甘心的伸着手,却再也使不上力气。 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余几个听到那叫声都冲了上来,那老大一看这屋子里的情形,吟欢衣领微开头发凌乱地靠在床角发抖,而一个弟兄却倒在地上,濒临死去。 「怎么回事!」那老大沉声呵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进来,就看紧了!」守门的那个支支吾吾了一声,「就是三哥说直接死了可惜了就!」 「他该!」那老大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色胆包天,如今命都丢了,「不管他,把人带上,还有,把那个也一起带走。」那老大吩咐道,刚刚已经接到了指令,要求死的干干净净,这不远处正好有悬崖,推下去了就一干二净。 「老大,是不是这样老五老六真的能被放出来。」两个人上前把吟欢抓了起来绑住了手,吟欢的衣服上还沾了那人的血,十分狼狈。 「要是不放出来,她也就别想有安生日子!」那老大冷哼了一声,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弟兄,走过去替他蒙上了眼睛,「快走!」 吟欢浑浊地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出了门他们带着她往楼下走去,这是个不大的别院,老旧的屋子周围的篱笆都残缺不齐,还没出院子,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顾逸信为首的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七妹!」 「七姐!」 顾逸信赶紧下马,身后还跟着顾逸哲,带着一众侍卫将院子门口给围堵了起来。 几个劫匪即刻抄刀子,那老大从别人手里把吟欢拉了过来,架起刀子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对顾逸信他们呵斥道,「你们谁敢过来,我现在就杀了她。」 「杀了她你们也都得死,何必拼的你死我活,你拿人钱财消灾,我自然也可以帮你。」顾逸信朝着吟欢看了一眼,「更何况我们已经知道是谁主使的。」 「不必多言,给我们让路,否则我立刻杀了她。」刀子在吟欢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顾逸信即刻举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押着吟欢和袭暖,他们朝着悬崖边慢慢地退了过去,渐渐没了退路,押着吟欢的人似乎怎么都不肯再谈条件,不论银子加到几千两,他就是决议要把吟欢推下悬崖。 「老大,要不我们放了她吧。」身后的弟兄有些怕了,那老大看着逼近的人,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这些官宦人家是最不守承诺的,若不是老五老六为了我们去蹲大牢,谁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 「可是老大,如今他们这么逼着,要是我们被抓了,她到时候不帮,我们不是亏大了。」 「她要是不放,那就等着一起被抓。」那老大狠狠说道,又收了一下刀子。 刀子紧紧押着她的脖子,吟欢大气不敢出一声,看着大哥他们带人紧逼着,身后就是悬崖了。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祁家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她们。」再这么往后退,吟欢就该让他们扔下悬崖了,顾逸信喝止大家停步,忽然在他们的身后飞来一支箭,直接射死了那老大身旁的人。 朝着后方望去却一个人都没有,看着身旁的兄弟倒下,那老大即刻冲着顾逸信大喊,「是谁,让他停手,否则我立刻杀了她!」话音刚落,又两支箭飕飕地从远处飞了过来,身后又有两名弟兄中箭,那老大瞬间成了光杆司令。 「这是你们逼我的。」眼看着一早上的时间四个弟兄都死了,那老大涨红着脸把吟欢挡在了箭过来的方向,手下用力要割断吟欢的喉咙,忽然一个飞刀闪过,打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吃痛的松开了手,吟欢一个脱力倒在了地上。 顾逸信带着人很快冲了上来把那老大制服,顾逸哲抱着吟欢焦急地喊着,「七姐,七姐你没事吧。」 「死不了!」吟欢喃喃地说道,视线看向那箭和刀子飞来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的树上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色劲服,接受到吟欢的目光,那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跃下了树消失在她眼中。 吟欢回头看着侍卫制服下的那人,眼底聚起一抹狠劲,「大哥,你说可是祁家二小姐?」 「我们一早去了祁家,发现他们有人出城,你二哥跟了过来到这里,看他进了院子留下一个人看着自己回来报讯我们随后才赶来的,至于是不是祁家二小姐暂时还未确定。」 「问他不就知道了。」吟欢瞥向那绑住的人,「现在你有个活命的机会,还关系到你口中那两个正在牢里的弟兄,配不配合就看你的了。」 那人骤然抬起头看着吟欢,见她此刻冷静的样子有些诧异,被救了不是应该扑在亲人怀里哭诉,又或者要他们不得好死,可她似乎从头到尾都想着和他们谈条件。 「我如何相信你。」 「就凭你现在根本没得选。」 当天下午临安城的衙门前鼓声响起,顾逸信拿着那槌子不停地敲打那一面鼓,鼓声作,升堂。 那大人一看堂下击鼓的人是苏大人,给他行礼都来不及,在这临安城满城高官中,他这是头一回遇到做官的来告状,随便来一个这品级都比他高,压力很大啊。 「顾大……堂下何人!」想了想还是要维持住衙门的名声,蓝大人一敲板高声问道。 「顾府长子顾逸信。」 「击鼓所谓何事。」 「状告祁家二小姐,合谋山匪,今早在舍妹出门之时将她绑架意图将她推下山崖致死。」蓝大人愣了一愣,随即说道,「可有证据。」 几个侍卫把山匪老大押了上来,其余抬上来的是四具尸首,其中一具脖子上还插着簪子,顾逸信送上书信两封,画像一封,银票一千两,站在办案台前抬头看着蓝大人提醒道,「大人,此时是不是应该去祁府把嫌犯抓来问话对峙,以免她逃脱。」 蓝大人被他盯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犯事的报案的,哪一个他都惹不起啊…… 此刻的祁素岚正在一个嬷嬷的指导下学习,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丫鬟婆子的阻挠声,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一队的捕快看了屋子里的人一圈厉声问道,「谁是祁素岚。」 祁素岚本就学的窝火,正在气头上,霍地起身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本小姐的名讳岂是你们可以乱叫的!」 「有人击鼓伸冤,状告祁小姐与人勾结意图谋命,多有得罪。」说完,两个捕快上来就抓住了祁素岚的手臂,二话不说带了出去。 「你们放开我,什么意图谋命,你们在说什么,放开我!」祁素岚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祁夫人听到丫鬟的通报赶了过来,看到女儿被别人这么架着,立刻喊道,「大胆,来人哪,把这几个人拿下。」 「祁夫人,妨碍公务,阻挠大人办案,不论是谁,一律杖责二十,而且可当即执行。」带队的捕快拿出一张公文给祁夫人看,「还请祁夫人配合。」 等祁老夫人出来,其中几个捕快连着意图溜走的两个婆子一个管事都抓了过来,看着祁素岚不断地喊着母亲,祁夫人怎么都不信女儿会做闹出人命的事,更何况她一直在家,根本没出门去过。 第六十三章 「这位官差大哥,敢问我们家素岚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抓她去衙门问审?」祁老夫人和颜地看着他们,领头的捕快又将话重复了一遍,「顾家状告祁家二小姐与山匪合谋绑架顾家七小姐,意图谋害其性命。」 「这……这怎么可能!」祁夫人扶着额头有些头晕,看着女儿被他们带走,抓着祁老夫人的手着急说道,「母亲,这可怎么办。」 「派人去把老爷请回来,还有,派人去素茹那。」祁老夫人沉着脸说道,顾家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大肆前来抓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忤逆孙女真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祁素岚跪在了公堂之上,周围的威武声吓了她一跳,左右看去除了跪着的人之外居然还有四具尸体,再大的胆子也是年仅十四五岁的姑娘,即刻吓的脸色苍白。 蓝大人看着随后赶到的祁老夫人,赶紧给座位,正对面还有顾家的顾老夫人还有大夫人,若是等祁家老爷过来,这就更不好审了。 忽然有衙役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蓝大人顿时神色一变,刚才那想要遁走的心即刻消散的一干二净,摆上了一张极为公正的脸,喝声问道,「祁素岚,半月前你是否与这五位山匪合谋,出银一千两,要求他们绑架顾家七小姐并杀死她。」 「我没有,我没有,你胡说!」祁素岚喃喃着忽然高声说道,「我要等我爹过来。」说完就要起身朝着祁老夫人那走去。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胡来,拿下!」蓝大人这板子拍的极为爽快,两个衙役上来就把祁素岚压制住,祁老夫人望了一眼顾老夫人,只见她神色淡淡地看着,并没露出别的神色,心沉了几分。 「陈虎,半月前是否是这位小姐与你们见面。」蓝大人转头问唯一活下来的山匪,陈虎看了祁素岚一眼,「大人,当日那小姐是蒙着面的,不过我记得她的声音,确实是她,当时她答应给我们一千两的酬金,还答应我事成之后想办法会把半年前抓进牢里的两个弟兄给放出来。」 「你胡说,我这两个月每日都在家里,根本没有出去过,怎么可能和你见面。」祁素岚矢口否认道,蓝大人低头看了一下顾逸信写上来的东西,「传证人许婆,李铁三,严嬷嬷。」 「许婆,半月前也就是十月初二这日,你是不是在你家门口有看到过马车来去,从上面下来的是不是这位小姐。」蓝大人开口问道。 「去我是不知道,来我确实看到过,我家就住在祁府后门隔了一条小街,我正在门口烧煤球,看到马车到祁府后门,看到一位小姐头戴白色纱帽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丫鬟,那会风大,看样子倒是挺像的。」 「许婆,你看是不是这样?」顾逸信拿过一顶百纱帽戴在了祁素岚头上,那许婆点点头。 「带着纱帽如何能确定就是我们岚儿。」后到的祁夫人随后说道,顾逸信看了蓝大人一眼,继而看向祁夫人,「那就把祁府上下的人带过来问问,当日有谁带着这纱帽进了祁府后门,又去了那里,这么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没人看到吧祁夫人。」 「严嬷嬷,当日你教导祁小姐可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顾逸信又问那教养嬷嬷,那嬷嬷摇头道,「下午午睡的时候我们都不在,过了时辰等我们去叫,门口的丫鬟说祁小姐身子不适,头有些疼,如今还躺着,我就进去看了一眼,罗帐中确实有人躺着,我和另外的嬷嬷就出来了。」 顾逸信看向祁夫人,「如果祁夫人不信,现在就可以把祁府上下的人叫来问问,看看是不是都说二小姐没出去过。」 祁夫人语噎,蓝大人继而传了守城门的人,确实看到一早有马车出城门,后来有看到顾家二少爷跟了出去,再后来就是顾家大少爷带着人赶过去,对比过祁素岚的字迹,和其中的一封信一模一样,包括陈虎认出的祁家管事,那一千两银票上的钱庄字号无一不证明这件事和祁家脱离不了干系。 祁老爷很快赶到了,祁素茹却没有过来,听着蓝大人招一个一个证人上来,没过一会祁素岚这罪名就成立了,她说在家,严嬷嬷只从罗帐里看到个背影,说没出去,旁边有邻居看到了回来的马车,祁家的管事一早确实出城北,是去送祁素岚亲手写的信告诉陈虎他们要求干干净净的杀死,一点尸骨都不要留下,最重要的是,祁家除了祁素岚之外,没有人有这个作案动机。 「蓝大人,可否押后再审,此事疑点颇多。」祁老爷看着女儿跪在地上,看着自己哭的伤心,抬头看蓝大人,顾逸信走到他面前,「请问祁大人还有什么不解,顾某愿意一一解答,押后就不必了,这么多证据再次,祁大人难不成还想要撇清关系?」 「半个月前的事情,那许婆何以这么清楚。」眼前的顾家得罪不得,大女儿没有前来也没派人过来说什么,六王府的意思很明确了,不会站在祁家背后。 「九月初二是我们家老头子的忌日,我当然记得清楚了。」许婆说道,祁老爷有些挫败,一封信和那一千两银票还有那祁家管事就直指祁家,能够使的动管家有这么大笔银子的,怎么都是祁家的主人,除了自己的二女儿,还有谁会做这么没谱的事。 「祁素岚,你认不认罪?」蓝大人看着祁素岚,后者挣脱不开衙役的束缚,哭着向祁夫人祁老爷喊道,「爹我没有,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冤枉我。」 「传顾吟欢、袭暖上堂。」蓝大人微叹了一口气,换做普通人家,这还有压一压的可能性,别说顾家现在没有个比祁大人身份高的家主在,可人家后台够硬,这是若是有半点偏袒,他这官也就不用想做了,刚刚太子府那才派人来说过,尽管审,公正审,所以祁大人你就算再给我暗示我也不会押后再审的。 青芽扶着吟欢走了上来,脖子上的刀伤已经处理了,脸色苍白那虚弱憔悴的模样,外头的围观群众看了都心疼,这都是什么事,一个大家小姐心这么狠,居然要谋命! 「因为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早的天气格外晴朗,一早吟欢就和哥哥嫂子约好了去游玩,到了南市附近哥哥陪嫂子下车买些东西,我在马车上等他们,后来二哥说应当去买些好酒来也下去了,忽然马车自己走动了,我和袭暖坐在马车里有人打开帘子闯了进来,他们什么都没说把我们拖了出去,打晕了车夫带上了另外的马车……」 「……而后他们让我们下车,二哥很快发现我不见了,先行追了过来,后来大哥他们才来,他们打了起来,其中几个被箭射死,他就拿刀架着我到了悬崖边上,后来是打伤了他的手我才得救的,起初我并不知道是谁要害我,可在马车内我听到那几个人说有人买我性命,要置我于死地,还答应说放了那些山匪的兄弟来作为报酬,吟欢深在闺中并未与人结怨,后来哥哥们说是跟着祁府管家过去的,我细想之下才记得,我与祁小姐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就在大半个月前皇后娘娘邀请我们去避暑山庄,我与我表妹和祁小姐之间有了些争执,当时祁小姐失手将我推到假山受了伤。」 第六十四章 吟欢说着说着眼泪落了下来,神情凄楚地看着祁素岚,「祁姑娘,我真的不知道表妹的事你会这么生气,可我与你素日无冤仇,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昨天晚上就失踪了的!」祁素岚看着她脱口而出,等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她急切地看向了祁老爷,这回连祁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祁小姐,我究竟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先要害我性命,如今见我还活着,就要毁我名节说我失踪一夜!」吟欢瞪着她,忽然浑身一颤倒了下去。 「吟欢!」木氏起身过来把她抱在了怀里,看着她浑身颤抖着身子,紧紧地搂着,「蓝大人,我顾家虽然老国公不在了,我相公也已经战死,可我一府妇孺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视如己出,昨夜大雨这孩子回家的是晚了一些,今早出门的时候人还有些不舒服,但不想扫了哥哥嫂子的兴致所以跟着一块去了。如今好不容易人回来了,这祁小姐还要毁人声誉,祁老夫人,我倒要问问您,这祁府究竟是何意思!」 「顾夫人,这不是祁府的意思。」沉默许久的祁老夫人忽然开口道,祁夫人看向她不置信地喊了一声,「母亲!」 「若不是你与子问的纵容,这孩子身上哪里来这么多银票去买凶杀人,若不是多次犯错你都不重罚,她怎么会不认清自己的错误,如今酿成大错,那她就得自己承受着。」 祁老夫人说罢看向蓝大人,「我祁家子女既已犯如此大错,但凭大人公正决断。」此话一出,祁素岚的脸色煞白,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放弃她了? 祁老夫人看了顾老夫人一眼,「教女不严,老妇我惭愧。」说完就离开了公堂。 这一忽然的转变让众人楞了一愣,就连蓝大人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判了,官宦子女犯了错,他这审完还要上呈给刑部再做决断,祁老夫人这些话,是代表祁家所说的么,蓝大人看向了还坐着的祁大人。 顾逸信又说道,「蓝大人,祁小姐平日里足不出户,又如何会认得山匪,这背后肯定是有人提点的。」 祁素岚猛地抬头看着他,顾逸信和颜低下头,「祁小姐,是谁告诉你去找这些山匪的,中间的牵线人是谁?」 看祁素岚脸上的神情吟欢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让自己身败名裂比让自己死容易多了,她何须这么大费周章,除非还有别人不想她活下去。 「岚儿你快说,是谁蛊惑你去害顾家小姐的,你是被人怂恿的对不对,你快说啊。」祁夫人催她道,这女儿就算是再无法无天也不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平日里刁蛮任性,可这人却没有很聪明,又容易被激怒,否则怎么会和木家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吵成这样,一定是有人想要借她的手来害人。 「我是听别人说起来的,没人告诉我。」良久,祁素岚委屈地看着祁夫人说道。 「祁小姐是听谁说起来的呢。」 「我去陆家,听陆家二少爷和他娘子聊天的时候说起来的,说陇东地最近不太平,经常有买凶杀人的事情出现,我就问他如何能找到那些人。」顾老夫人和木氏的脸色一变,陆府二少爷,那不就是吟霜的相公。 祁老爷意味深长地看了蓝大人一眼,后者背后早就湿透了一片,这下好了,又扯出了陆府,他还是赶紧把这案子交给刑部去审理,这烫手山芋快要把他的乌纱帽都给烧着了。 祁素岚与人合谋要谋害顾家小姐,证据确凿,被关入了大牢里等押往刑部审理,吟欢回家之后因为受了惊吓开始高烧不退。 顾逸信忙着把吟欢失踪的时间给瞒的天衣无缝,只要那唯一活下来的山匪说是一早绑架的,大雨过后把连夜出城的脚印车痕都给掩盖了,他们也查不到,下着大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人被劫持出城门去了。 至于祁小姐和那管家的话,说什么都没有别的证据来的有信服力,事情确实是祁小姐做的,至于为何要到杀人这么凶残,关于陆家二少爷有意还是无意的提点,就放刑部去查便是,他只要能够护得主妹妹的名声就够了…… 案件从衙门呈上到刑部中间还需要几天,到刑部受理定夺之后再行审理又要几日,这么选定了开堂的日子已经是七八天之后的事情了,这几日吟欢都是高烧不断,好了又犯。 顾老夫人说她是被绑架的时候受了惊吓,因为她杀了人,夜夜梦寐不安,一闭上眼就是那个画面,那个山匪捂着脖子,鲜血还沾到了她的身上,梦中满屋子都是血,从那山匪的脖子里不断地流出来,而那人却一直不死,就这么盯着她,死死地盯着,她被禁锢在那床上怎么都躲不开,那鲜血好像要从床沿蔓延上来。 「啊!」吟欢猛地睁开眼,看到那熟悉的床顶,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小姐,您又做噩梦了?」尔冬很快走了进来,从一旁的盆子里绞干了绢布给她擦汗,吟欢侧了个身,背后湿漉了一片,「替我换一身衣服。」 「小姐,不如给您擦个身子吧。」尔冬伸手入被窝探了一下,湿热的很。 在吟欢额头上捂了一会,放心道,「烧退了一些,我去给您取水。」吟欢侧躺看着屏风,看着床沿上的挂饰,看着一切她觉得熟悉的东西,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尔冬很快带着丫鬟进来,给她擦了身子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换了一床的被子,司棋在外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是刚刚煎好的药,一看尔冬这收拾的阵仗,把吟欢扶了起来,「小姐又做噩梦了?」 「醒了就好。」吟欢小口地喝着她喂的药,苦地直皱眉,司棋摸了摸她黏在耳侧的头发,「老夫人都替小姐安排好了,明日就带您去南山寺住一段时间,夫人亲自陪您过去。」 「府中事务繁忙,大嫂如今身子重,不如司棋姐姐陪我去好了。」吟欢半撒娇的说道,对这么懂事的小姐司棋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如画姐姐陪你一块过去,我留在家里帮着老夫人一起处理家事,你好好养身子,担心这个做什么。」 「等小姐回来,什么事都结束了,您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司棋放下碗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吟欢笑了笑,司棋摸摸她的脸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顾老夫人和木氏都过来看过她,吟欢略微有听见她们旁边说话,却怎么都睁不开眼,头昏昏沉沉的很难受。 木氏轻轻摸着她的额头,这才不过半日的功夫,竟然又烧起来了,「母亲,看来应该找您说的大师看看。」 「前些日子说那司空大师出游回来了,你们明天先过去,如果他在就找他,不在就找主持。」顾老夫人心疼地看着吟欢,这孩子当真是磨难多,难道真应了那司空大师说的话,富贵一生,却是改命而行,年轻的时候会受些磨难。 「八王妃今早还派人来问候了,说这刑部的事咱们不用担心。」木氏拿起湿的纱布蘸了些温水涂了些在吟欢嘴唇上,又给她换过了一块布放在额头上,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皇家最是护短的。」 第六十五章 第二天吟欢烧退了一些,木氏带着她出发去了南山寺,连续多日断断续续的发烧加上噩梦,顾老夫人说她是让恶给缠着了,吓了魂要去佛门重地把魂压住,那样就不会再发烧了。 吟欢上了马车就睡过去了,顾逸信把她们送到了南山寺,抱着窝在毯子里的吟欢去了准备好的客房,刚一放下床吟欢就醒了,顾逸信摸摸她的头,「你好好在这,回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大哥,我欠别人一个恩情。」吟欢拉住了他的袖子,「与土匪勾结这件事,还有大笔的银子,关于对赐婚的不满,要让祁家都脱不了身。」 「若是没有祁府的变相纵容,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去做这件事,祁府对皇上的忽然赐婚肯定心有不满。」养虎为患,不一次解决,日后一旦有反击的机会就防不胜防了。 见大哥点点头,吟欢松了一口气,蒋姐姐,若是这事成了,我也算还了你的人情了。 夜幕降临,吟欢躺在床上隐隐还能听到远处的诵经声,半个时辰响起的钟声时刻回荡在她耳畔,门外传来木氏的声音,开门进来吟欢看到了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 「大师,麻烦你了。」木氏请他到吟欢床边坐下,司空看着脸色苍白的吟欢,「施主近日可有血光之灾?」 「十日前她被人绑架,险些丧命。」木氏在一旁说道,司空点点头,「做一场法事先化解了施主这几日来的惊魂,施主能否与我说说你做的噩梦。」 口述完了那梦境,吟欢忍不住背脊一阵发凉,她一直忘不了那双眼睛,腥红地看着自己,那么不甘心。 「此等恶鬼。」司空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摸了几下,「让他致死的簪子可还在?」 「大师,这些都带来了。」木氏让青芽把东西都拿出来,司空远远看着那盒子微皱了一下眉头,「取刀来,既然本是施主的血光之灾,那就得由施主自己化解。」司空取刀在吟欢手指上划了一下,挤出漫过杯盏底的血,嘴里念叨着什么,一手绕杯子几圈后伸手蘸了一滴点在了吟欢的手腕上。 「这凶器我带过去超度了,施主好好休息。」司空再看一回她的手相已没有当初那么惊讶,佛门之中岂是没有轮回转世之说的,大千世界,万事皆有其存在的道理。 听司空大师的意思就是那山匪不甘心,恶灵附在了簪子之上,不停地扰着吟欢,不让她安生。 尔冬听了有几分后怕,朝着屋子里看了几眼,吟欢笑了,「这儿是佛门重地,它们不敢放肆。」 「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怕。」尔冬嘟囔了一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喝下。 最害怕的时候早就过去了,算起来,她不也是有附在了过去的自己身上…… 两场法事下来,在南山寺中,吟欢果真没有再做噩梦了,入睡后就连那屋子都再没梦到过,精神好了不少,大师给她把脉过后建议她下午的时候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尔冬扶着她到了院子里,进屋子替她拿了披风出来给她披上,开心说道,「小姐,您想不想吃桂花糕,上回来我就看到平寺那有月桂,早上我问了扫地的小师父,他说可以摘。」 「那不许多摘,就几个人的分量,若是做了给大师也送些过去。」吟欢看她开心的回屋子拿篮子去了,一面嘱咐在屋子里青芽照顾好自己。 庭院里没什么风,晒的久了吟欢还觉得暖洋洋的,拿起桌子上的书翻开来看了起来,过了没多久,院子门口有了响动,吟欢头也不回地笑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该不是那小师父又不让你摘了?」 见尔冬久久不回答,吟欢听到那走近的脚步声抬头一看,高大的黑影遮住了阳光,带着些胡渣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吟欢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那熟悉的神情,还有眼底那淡淡的笑意。 「怎么,傻了?」苏谦默看她怔怔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吟欢这才反应过来,真是的他。 「你……」吟欢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刚刚到临安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旧赶来了这里,心底正酝酿着话语,吟欢忽然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被他抱在了怀里。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青芽赶了出来发现吟欢受惊吓地搂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脖子在那惊呼。 「哪来的登徒子还不快把小姐放下。」青芽冲到前面伸手要打苏谦默,吟欢赶紧开口,「青芽姐姐,是苏少爷,是苏少爷。」 这会苏谦默已经挨了青芽好几下了,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青芽还是板着脸孔教育道,「苏少爷,小姐身子这才刚刚好一些,您这么吓她,仔细有发烧了。」 「她前几日都在发烧?」苏谦默把她放了下来坐好眉头微蹙,吟欢心中咯噔了一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青芽点头道,「小姐被救回来之后就一直反复高烧,还一直做噩梦,所以夫人才带她来这里。」 苏谦默这回不是看向吟欢,而是看向在门口躲躲闪闪的阿喜,沉声说道,「你信中怎么没说!」 「少爷,阿喜写信给您的时候顾小姐她还没生病呢。」阿喜有些心虚,顾小姐交代不能和少爷说她生病的事,以免他到时候挂心。 「那你也得未雨绸缪!」苏谦默瞪了他一眼,回头看着吟欢,后者也有些心虚,心虚地点点头来表示阿喜说的话一点都不掺假。 「对不起,我来晚了。」苏谦默蹲下身子双手握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让你受委屈了。」 「你现在能够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吟欢看他脸上抹不去的疲倦,这送信来去不过十几日的时间,他到底是多久没有休息赶着过来的。 「祁家的事我听说了,你放心,我……」苏谦默眼底聚起一抹凌厉,敢勾结土匪做这种事,他会让他们后悔没有把女儿绑起来关上一辈子让她出来惹是生非的。 「我放心的。」吟欢打断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倦意,「我有些困了,不如你陪我进去休息会可好?」 苏谦默把她扶起来,青芽在一旁替她拿着披风,进了屋子苏谦默亲手扶她上了床,盖好被子,青芽退了出来关上了门,许久不见,小姐与苏少爷应当有许多话要说。 「你坐这好不好?」吟欢往床里侧靠了靠,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苏谦默一愣,听到她的提议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吟欢撑地身子有些酸了,语带撒娇地说道,「还不快坐下!」 苏谦默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放在一边,有些局促,「我一路来都没换衣服,脏的很。」吟欢一眼瞪过来,苏谦默即刻靠在了床沿,吟欢这才满意地躺下,头刚好靠在他身旁。 苏谦默此刻心跳如战鼓鸣起一般,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独处一室,她还让他靠在床边,越想苏谦默的脸越红,于是他开始转移注意力,一手环住了她的头后方,低头看着她问道,「你这些天作了什么噩梦?」 吟欢简略地说着梦中的情节,并没有说那山匪试图非礼她,苏谦默听地认真,时不时皱了下眉头,尤其听到吟欢说当日发生的事脸上的神情逐渐冷了下来。 第六十六章 「她说是陆家二少爷和你二姐聊天的时候提起关于这如何买凶杀人的,哼,借刀杀人这一招使的倒不错。」吟欢看他这神情就知道他又在打主意了出生制止道,「二姐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许插手。」 忽然看她小老虎似地警告道,苏谦默心疼地摸摸她瘦了好多的脸颊,嘴欠地说道,「脸上的肉都少了,不能捏了。」 吟欢又瞪了他一眼,扯开了话题,开始说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大到谁家成亲谁家生子了,小到屋檐下的燕子搭窝了,生了一窝的小燕子,什么无聊说什么,终于把苏谦默给说的睡着了。 吟欢抬头看着他闭眼靠着,小心翼翼地拿起床上的小被子拉到了他的身上,阳光懒懒地斜照进屋子里,吟欢脸上带着一抹笑意,靠在他身旁闭上眼也渐渐睡着了…… 在南山寺又住了几日,直到顾逸信来接她们回去,吟欢才知道刑部的案子已经审理到了尾声,本来早就可以结束了,但是由于苏谦默的回来,又拖了几日。 吟欢上了马车,抬头看到和大哥在说话的苏谦默,这几日他都陪自己住在南山寺,连八王府都没来得及回去一趟。 刑部受理的当日就对此案又查了一遍,只是活着的只剩下陈虎一个人,他说的便是案情的全经过,祁小姐勾结山匪在先,谋人性命在后,不管吟欢有没有死,她的罪名摆在那了,而她的动机却是吟欢死了,八王府与顾府赐婚不奏效,八王府三少爷的婚事又可另作打算。 这又牵扯到了背后祁府的意思,尽管祁老夫人和祁老爷都否认知道这件事,可这么一大笔的银子一个还没出嫁的小姐如何拿的出手,她向父母要这笔银子的时候难道祁家就没有过任何的怀疑,又或者说是祁家装作不知道纵容了她的做法,因为祁夫人当初是有这意向与八王府结姻亲的。 皇上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正所谓治家不严,门风不正,祁二小姐的种种事迹已经显现出了祁家对她的过于宠溺和纵容,皇上皇后都是明白人,难道是当真管教不好一个孩子?还是你们乐见她去做这件事情,只是没想到会做的这么狠而已。 连着圣旨都不放在眼里,妄图以这种方式来让这圣旨作废,祁素岚理因当斩。 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祁老爷连女儿都管教不好,那就回家去呆个几年先把孩子教养好了,别说做皇帝的不够意思,这女儿养不好,祸害的可不止一家子。 而祁素岚,和山匪都敢勾结,与他们做此等交易,直接让她削发为尼,还俗都不用了,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 此案中牵扯到了陆重岩,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刻意怂恿的祁素岚去找山匪,而是妻子顾吟霜邀请祁小姐来家里坐坐的时候,聊天聊到了祁小姐随意问的,按照他的话来说,他怎么会想到祁家小姐不止是好奇问问这么简单,原本大家都是聊着说来听听的。 可刑部怎么会吃他这一套的解释,陇东买凶杀人的多,陇东和临安城还是有些距离的,你一个将军府的少爷,怎么会对如何买凶杀人,如何寻找中间人这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官匪本就不是一家,陆重岩的解释是,大哥告诉他的,陆重山跟陆将军出去剿匪次数多,自然知道一些。 而陆将军带着大儿子的回答便是,在家从来不说这些东西,不知道小儿子说是哪里听来的,陆重岩以不务正业整日就知道研究这些在刑部被打了二十大板以示警告,之后让陆重山领回家去了。 马车上陆重岩趴在那一句话都不说,陆重山坐在那也同无言,兄弟俩一个恨父亲大哥都不帮他说话,一个则想着自己的弟弟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二十大板事小,对陆重岩来说,那教唆的成分才是最受影响的,尽管没有证据说明祁小姐会去找山匪有他误导的可能,可当日衙门受审的时候在外听的人这么多,一传十十传百,别人都会觉得他心术不正,而心术不正这是为官大忌,还没等他大展抱负呢,这就给败坏形象了。 回到家陆重岩特别的委屈,陆夫人看到儿子被打成这样,而大儿子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心疼地指责长子,「刑部都让你去了你怎么都不帮你弟弟说说话,瞧这打的。」 「母亲您怎么不问问刑部给他定的是什么罪,我要是说是父亲与我说的,咱们这将军府的牌匾可以直接抬去还给皇上了。」陆重山看了趴在卧榻上的陆重岩,沉声道,「说山匪的事情可大可小,若不是父亲够忠君,你这么一说,刑部完全可以上报给皇上,说我们与土匪勾结往来!」 陆重岩不说话,顾吟霜走了进来,陆重山就离开回了自己院子,顾吟霜手里拿着药对陆夫人说道,「母亲,您回去歇息吧,相公有我照顾就可以了。」 陆夫人一直觉得这个儿媳妇不顺眼,直到上半年孩子没了到现在这肚子还没动静,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想到已经有了身子的佟姨娘,陆夫人看顾吟霜的眼神更像是看一只不下蛋的母鸡。 顾吟霜让丫鬟送了陆夫人出去,自己则替陆重岩脱了裤子,刑部的板子一点都不掺假,她仔细地涂上了药膏陆重岩才好受一些。 「这件事我们不能再掺和了。」陆重岩沉声说道,若不是陆家和顾家是姻亲关系,肯定会被人怀疑有合谋的嫌疑。 顾吟霜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却还是顺从地点点头,陆重岩又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霜儿,我们得赶紧把嫡子生下来。」父亲已经对他很失望了,只要先生下了嫡子,还是有希望的。 「那佟姨娘不是已经有身子了么!」顾吟霜佯装生气地拍开他的手,趁着她对付七妹的时候竟然让那该死的妾钻了空子,有了身子整整瞒了三个月,到显怀了瞒不住了还装作无知的样子和夫人说自己其实每个月都有来葵水的,所以一直都不知道有身子。 「这哪能一样,一个庶出的。」陆重岩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摸着,「你别在意,那不过就是个庶出的,怎么能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比较。」 「今天是佟姨娘,明天就是那个贺姨娘,改日还会有别的女人进来服侍你。」顾吟霜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往旁边坐了坐不理他,陆重岩嘿嘿地笑了一声,知道她这是吃醋了,承诺道,「不会的,这院子里就两个姨娘,不会再多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的。」 「这可是你说的。」顾吟霜脸回头瞪了他一眼,那半含秋波的眼神直接把陆重岩瞪地酥麻,刚想动呢,臀部那一牵扯又疼的他咧牙,「是我说的是我说的,你别不高兴了,等我伤好了再去给你找一些补身子的药来吃。」 陆重岩对嫡子的执着像是着了魔,顾吟霜留他休息自己走了出去,前几天她瞒着陆重岩去把脉过,大夫说她体虚,也许是上次孩子掉落下的后遗症,让她要注意把身子养好,平日里送往她这的汤药可不少,她也随时有派人去取药渣过来检查,都没什么问题,这肚子为何还没有动静…… 第六十七章 吟欢回到家的第二天,刑部的所有判决都下来了,祁老爷停职,至于祁家二小姐,一经评断,人就直接从牢里送往离临安城很远尼姑庵,那有从宫里出去的年迈老嬷嬷,因为无人赡养所以都是留在那的,顺便看管关在那的人,在那过一辈子,吃斋念佛,基本都没有活到死的,大都疯了。 而身在六王府的世子妃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只是在祁老爷被停职之后回了一趟祁府。 祁素茹坐在马车内,把自己从小带在身边的祖母憔悴了许多,可她自己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当初她是想先回来看看的,被六王妃给拦住了,说这件事六王府不插手,她已经嫁入六王府,就不能出现在公堂之上,祁家这一倒,自己今后在王府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小姐,您真的要去么。」鹊儿见马车不是朝六王府的方向,欲言又止。 「鹊儿,如今的形式,若是父亲不能尽快复职,这祁家很快就是二叔他们做主了。」祁素茹收起了悲伤的神色,母亲生了三个女儿,二叔二婶本来就对这父亲当家有意见,如今父亲被停职,又是二妹犯事导致祁家名声受损,二叔他们肯定会借题发挥。 「那去拜托王爷和世子不是更好吗?」鹊儿不懂自家小姐为何有了难事第一想到的不是找世子帮忙,而是要去找别人。 祁素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要不你现在回去和世子求求情?」 「是鹊儿多事了。」鹊儿立刻低下头,祁素茹拿起一旁盒子里的镜子看了看今日的妆容,心中竟有几分雀跃…… 玉珠阁很快到了,里面的掌柜见到是她,带着她走到了后院的一间包厢中,包厢门半开,里面似乎点着熏香,散发出来一股淡淡的香气,祁素茹整理了一下衣着,示意鹊儿守在门口,推门而入。 那是分为内外室的包厢,一道屏风阻隔了她的视线,屏风前的鼎炉内冒着一丝烟,屏风后似乎有烧水的咕噜声。 绕了过去,祁素茹看到被薄纱分隔开来的座位后赫然是蒋茹茵的身影,神情有些难以置信,一旁的屏风后还是一个丫鬟坐在那煮茶。 「怎么,见到我很失望?」蒋茹茵命丫鬟把薄纱撤开,她面前还放置着一把古琴,「我只是想尝试一下祁姐姐弹琴,哥哥煮茶的画面,意境不错呢。」 过去这个地方是祁素茹和蒋景智常来的地方,他们之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最多的也就用这种方式来相见,也是祁素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而今日蒋茹茵模仿的这重现,对她来说却像是一种讽刺。 「茹茵你怎么会在这。」祁素茹眼底闪过一抹愠色,随后恢复了神色,坐了下来。 「哥哥婚期将近,没空过来,我就替他来赴约了。」丫鬟把煮好的茶端了上来,蒋茹茵给她倒了一杯继续说道,「所以祁姐姐有什么事和我说便是,毕竟你如今已经是六王府世子妃了,和哥哥单独见面影响不好,哥哥也是考虑到你的名声。」 祁素茹脸色一变,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她全都知道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叙叙旧罢了。」 「叙叙旧约来这地方,我还以为祁姐姐是要重温旧梦了呢。」这薄纱,这古琴,还有这茶香萦绕的氛围,说是叙旧,不如说旧情复燃来的比较贴切一些。 「茹茵,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和你哥哥之间是清清白白的。」祁素茹微沉了脸,她兴致冲冲的过来,没想到在的却是妹妹,这还不够丢脸么。 「我知道你和我哥哥之间没什么,我今日替哥哥过来就只是想告诉祁姐姐,以后不要再写信去蒋府,也不要再去打扰哥哥,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如今和蒋府和哥哥没有一点关系,祁姐姐,我想你应该听得明白,不会这么不知羞耻。」蒋茹茵说的缓慢,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那琴弦,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祁素茹一杯水全撒在了桌子上,她竟然说自己不知羞耻。 包厢的门忽然开了,蒋景智闯了进来,刚好看到了妹妹噙着笑意而祁素茹被说的红了眼的画面。 「景智~」祁素茹心里即刻燃起了希望,委屈地喊了一声,没等蒋景智开口,蒋茹茵起身示意丫鬟拦住了哥哥,呵斥道,「六世子妃,你似乎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你应该喊我大哥为蒋少爷,让别人听见了会以为你和我大哥之间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即便你不在意,我们蒋家可是在意的很!」说完她瞥了蒋景智一眼,走到了地上。 「茹茵,再怎么样你也不该把素茹的信都拦截下来,还私拆信件出来和她见面。」蒋景智看着许久不见的人,一阵心疼。 「那你们就私奔吧。」蒋茹茵看着他们,神色平静的很,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五百两银子,马车在后门,你们可以现在就私奔,你的婚事我会帮你退了,今后蒋家也就当没你这个人。」 看他们两个愣在那,蒋茹茵走到祁素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即使嫁人了你心里不是还记得我哥么,那你就跟着我哥哥私奔吧,你们不是很痛苦么,你们不是崇尚你们的爱情么,那么直接走啊。」蒋茹茵说着说着提高了音量。 「你胡闹什么!」蒋景智看祁素茹被吓坏了,开口呵斥道,「素茹她已经嫁人了。」 「你也知道她已经嫁人了?那你还掺和祁家的事情,那你还和她通信来往,若不是我拦截了那些信,你要和她私下授情到什么时候,你在回信的时候可有想过她已经嫁为人妇,不能如此,你又是如何答应我的,你知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而你这个做大哥的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你又知不知道到她为何会约你出来,祁家如今已经让圣上厌恶,你还想把蒋家拿去一块陪葬是不是!」 「今日我故意让小厮告诉你的,你还是来了,我已经与祖父和父亲说了,大哥你不适合蒋家家主这个位子,我也不想再劝说你们什么,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一无所有时候,她还会不会写这些信。」说着吟欢把过去祁素茹写给蒋景智的信统统都拿了出来扔在他面前。 「如果你们真的离不开对方,就拿着这银票去私奔,否则大哥从今以后你就别在我面前提什么昔日情分!」蒋茹茵说的脸色涨红,把那银票往桌子上一拍带着人离开了,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祁素茹呆呆地坐在那,蒋景智蹲下身子,把地上的信一封一封都捡了起来。 「景智。」良久,祁素茹才呐呐地喊了一声,「蒋茹茵刚才说什么,蒋家的家主之位不会再留给你了。」 蒋景智把信都放在了桌子上,坐在她旁边握住了她的手,「我本来就不在意这个,给二弟这个家会比我接受来的更好,素茹,你愿意和我走么?」 祁素茹近乎惶恐地把手从他手中抽离出来,紧张地看着他,「景智,我已经嫁人了,我没有办法跟你走。」 「只要我们离开了这里,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妹妹给的五百两足够我们用的了,我们还能自己做生意,自食其力,你过去不是说很想要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么?」蒋景智眼中闪过一抹受伤,「难道你真的只是想要我帮祁家才找我的。」 第六十八章 「景智,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我还有祁家,若是我走了六王府会迁怒祁家的,我不能这么自私。」祁素茹急切地解释道。 「若是你走了,六王府不会迁怒祁家,只会说六王妃暴毙,他们不会让你私奔的事影响六王府的声誉。」 「那是以前,如今的祁家父亲被停职,二妹又是如此,他们不会放过祁家的。」祁素茹低声哭着,眼中满是泪水看着他。 「当初嫁入六王府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其实你若是不嫁你父亲也不会逼你一定要嫁,你只是觉得六王府的世子妃身份让你足够显赫,而蒋家却不能给你你想要的。」蒋景智幽幽地说道,祁素茹脸色苍白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祁家的事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蒋景智失望地看着她,自欺欺人这么久,原来他也是不甘心的那个人,觉得是世俗羁绊住了他们的追求,可到头来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她却不愿意跟自己走了。 「景智,景智我错了,祁家不能这样下去,你去求你妹妹,让她再去求太子,去和皇上说放过祁家,妹妹已经得到惩罚了,祁家不能因此没落,只要祁家好起来,我就跟你走,好不好,我们去想去的地方。」祁素茹拉住了他的手,蒋景智轻轻地推了开去,伸手捧住了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你刚才没听茹茵说么,蒋家以后不会由我做主,太子府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她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 「小姐,大少爷已经走了。」阁楼附近停着一辆马车,里面的蒋茹茵听到回报,嘴角扬起一抹讽刺,「回府吧。」 「不要,不要,景智,除了你没人可以帮我了……」包厢内祁素茹哭倒在了地上,蒋景智已经离开了。 「若是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忽然包厢里传来一个声音,祁素茹慌张地擦干眼泪站了起来,「是谁?」 「如果我帮你让祁大人复职,六世子妃,你能给予我什么报酬?」祁素茹害怕地喊鹊儿,鹊儿却没有回应,「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别管我是谁,若是我帮你了,你能给我什么报酬。」那声音轻佻地说着,祁素茹靠在桌子旁颤声回道,「若是我爹能够复职,你想要什么?」 「好,事成之后我来拿我的报酬,到时候你可别不承认。」那声音哈哈地笑了几声,随即远去,祁素茹冲出去看,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而鹊儿靠在门边,似乎是晕过去了…… 绑架的事慢慢淡去的时候已经十二月份了,临安城被白雪覆盖了起来,苏谦默今年留在了八王府,等过完年年初再回阳关去,留在京城事不多三天两头就往顾府跑,要不就是去找顾逸信,顺道一起回顾府。 暖阁中,苏谦默看着靠在那看书的吟欢,她如今是越来越自在了,可他却越来越不放心了,经历了这一场大病之后,吟欢这圆润的小脸没了,身材也瘦削了不少,逐渐显现出顾家女孩良好的遗传,变的比以前漂亮了。 「你看这。」吟欢放下书正要指给他看,却发现他盯着自己,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要看什么?」苏谦默尴尬的瞥过脸去看她指着书上的东西,吟欢指着上面的图画,苏谦默瞥了一眼就直接拿过去看了,末了抬起头看着她,「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在父亲书房里看到的,似乎是很久之前的绘图了。」那是吟欢另外找到的绘制的北图地图,只有一部分,还是一个地图一个地图分开来的,旁边都有注解,还有另外写上去的,似乎是父亲的字迹。 苏谦默越看越激动,这比那些商人去回来之后还要绘制的详细,这书中一块一块的区域把每个地标都写清楚了,就好像是出自北图人之手。 「这边还有爹的注释,你看。」吟欢靠近坐了一些,指着父亲的字迹,苏谦默一侧头就看到了她垂在脸颊上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在脸颊上一蹭一蹭,他开始妒忌那一缕刘海可以如此亲近到她。 「这和你那里绘制的一样么?」吟欢忽然回头看他,避闪不及她的头发轻轻飘过了他的脸颊,苏谦默的脸颊一瞬间红彻了,四目相对,吟欢轻轻地眨了下眼,苏谦默飞快地低下头去,视线在书上瞄着,「你说的是……是哪?」 吟欢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指给找不着北的他看。 盯了好一会苏谦默这才稳下心神,努力不去想那一双清泉般的眸子,仔细地看了起来,良久才点头,「应该说比我那有的还要详尽。」 「那太好了,你把这个带去阳关吧,也许会有帮助的。」吟欢开心地合上书挪到他面前,「父亲这么仔细地看着这本书,我想他那时候一定也想要攻打的,只是后来……」 「你放心,我会替伯父完成这个心愿的。」苏谦默拉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吟欢脸颊一红,他正要继续说门外忽然传来了顾逸信的说话声,吟欢抽回了手放在膝盖上。 顾逸信发现苏兄弟脸色有点臭,尤其是他进来的时候,而吟欢则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在那看着书不语,他似乎来的不太是时候。 「大哥,我有事和你说。」吟欢着手让他坐下,尔冬这才进来倒茶,她是挺反对苏少爷老是往这跑的,还和小姐独处呢,但是小姐都没说什么,尔冬只能每次和阿喜在外面干瞪眼,那家伙找的话题太无聊了,和他的表情一样的无聊! 「大哥,生病的那些天我还有件事没说。」吟欢想了一下,喝了一口茶开口说道,一旁的苏谦默也抬起头看着她,「我还做了另外一个梦。」 吟欢看他们都望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梦见渭城地震了,连续五六日一直做着那个梦,渭城那的房屋都倒了,压死了好多人,短短两日,渭城变成了一座死城。」 「大哥,我知道这么说你不信,可梦中的情形太真实,就像我做那噩梦一样,大哥你说这是不是有这样的预兆,不断地在告诉我有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吟欢知道这么说他们未必会信,可她也想不出用别的办法,说自己上辈子经历岂不是更扯。 「我还为此去问过那司空大师,大师只是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即便真有预兆这一说,要让渭城的人搬迁出来基本不可能,光是奏章上去都送不到皇上那。」良久,顾逸信说道,「更何况只是你的一个梦,要让他们搬迁对他们来说岂不是太儿戏了?」 「渭城,二哥就在那。」苏谦默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吟欢疑惑道,「苏二少爷并不是在那当差的,怎么会去那?」 「二哥奉命去那修建太妃陵。」苏谦默说道,「太妃身子已经很不好了,渭城是太妃的老家,所以二哥奉命去那修建,现在还在看地方,可以借由这个让渭城的人慢慢迁出来,太妃娘娘于太后和皇上都有莫大的恩情,我相信太后会答应的。」 吟欢抬头看着他,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苏谦默轻笑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相信你。」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苏谦默的话总能让吟欢觉得感动,就如现在,这毫无保留的相信和支持,让吟欢那原本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梗在了喉中无从说起。 第六十九章 「修太妃陵一事外人没有知晓地,若因此让渭城的人撤离恐怕不妥。」顾逸信随后说道,苏谦默摇摇头,「二哥在那带了几位大师查看哪里的位置更好,若和皇上太后说修建一事需不惊动任何百姓,生气容易影响穴位,那么皇上肯定会派人下令让百姓暂且迁离,修建一事没几年也完不成的。」 「这岂不是欺君。」吟欢迟疑了一下,让看风水的大师这么和皇上说,若是皇上信了还好,不信的话岂不是这一群人都得跟着被砍。 「你梦中的地震是在何时?」苏谦默转头问道,吟欢想了下说了个大概的时间,「好像是在明年春初,二月的时候。」 「这也不算是欺君,本来这修陵一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若是那大师说的可信,太后一定会让渭城的人暂时迁移出去,二月也不是很久。」 「那让大哥一起去可好?」吟欢顿了顿,开口道,这是顾家重新让皇上重视起来的机会,「能否与皇上说,是有异梦数日,请南山寺大师开解,大师道出天机,渭城恐有灾祸,未免引起百姓恐慌,以太妃陵之事为由让渭城人迁移离开数月,若到时候真的没什么问题,再迁回去也不迟。」 「大哥,我知道这想法太大胆,可这也是个机会,先由这风水穴一事禀明皇上,苏少爷再带着大哥去一趟宫中,只是梦境一个,信不信在于皇上,大哥你只是忧心百姓,届时皇上是另外找人查还是请南山寺的大师再去一探,都会有结果。」吟欢相信,若真的有地震来袭,一定也有些迹象表明,人命关天,南山寺的大师慈悲为怀,应当不会死下断论。 她要让顾家在皇上面前一点一点的拾起来,总有一天,皇上会把顾家的爵位换给他们…… 兵分两路,苏谦默去了一趟渭城找二哥,吟欢和大哥一起去了南山寺,虽然对吟欢的梦境顾逸信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可人命关天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吟欢找到了司空大师说明了来意,司空看着这姑娘眼底的灼灼光芒,想起她手相之中的变化,脸上依旧平静地看不出波澜,吟欢望着他恳切道,「大师,我知道这只是个梦,我这么说也有些荒诞无理,但那梦纠缠了我数日,像是要我告诉大家一样,我虽力量微薄但不能坐视不管,若是真的发生了,那可是数条人命。」 「施主能够为了此事冒险贫僧应当为那些百姓感谢施主。」司空缓缓说道,「渭城一事,若是圣上前来南山寺求问,贫僧定当如实相告,请施主放心。」 吟欢没想到大师会答应的如此干脆,和大哥回了家,苏谦默还没从渭城回来,而此刻南山寺,司空则在禅房里请示自己闭关多日的师傅,那是一个身穿袈裟身材槁瘦的和尚,司空在他旁边盘腿坐了下来,望着他们面前的佛像,闭眼低声诵经了起来。 过了一会那和尚睁开了眼,与其身材不同的是他有一双十分清明的眼睛,像是看透了世事一般,不参杂一点杂事。 两个人坐着并没有说话,直到三天后司空离开了那禅房,苏谦默和二哥苏谦仁也回来了,带着那几个看风水的大师,一起入了宫。 隔了五六日顾逸信才与苏谦默进宫把这事和皇上说了一遍,只是做梦的人变成了顾逸信,皇上刚刚才听那几个风水大师说太妃陵修建之时不宜有太多生人,如今听顾逸信这么一说,难免会将两件事连在一起,难道修建显现的这一卦相说明的并非是修陵,而是有灾祸来临,老天用别的来告示给他们。 「这只是臣的一个梦,本不应当拿此事来烦扰皇上,可此情形连续多日出现在臣的梦中,于是臣去了一趟南山寺求问大师,回来的当日竟不再有此梦,臣这才斗胆前来进谏,渭城虽小但百姓不少,臣实在是不忍梦境之中的事发生。」 「爱卿也是心系百姓,朕不怪你。」皇上想了一下让他先退下了,自己则起驾去了太后的寝宫。 三日后南山寺整日闭寺。 又过了三日,顾逸信被宣进殿,命他与苏谦仁一起负责渭城百姓的迁移,务必做到不惊扰到他们,安抚好人心。 吟欢终于松了一口气,南山寺闭寺那日,皇上应当是去了南山寺问卜,她此刻已经顾不得那大师究竟看出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只要这能够让渭城的百姓脱离这灾祸,让顾家好起来,她就愿意去做…… 十二月低,又是新的一年即将过去,顾家忙碌了起来,远嫁在外的顾吟玥送了大批的年礼过来,满满四五辆车,木氏和严氏两个人也是清点了一上午,顾老夫人口中说着,「这丫头一点都不懂的持家。」可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这年礼的多少也能看得出白家对自己孙女的重视,只要她在那过的好,不能常见面又有什么关系。 顾逸信忙着安置渭城迁移的人,都来不及回来过年,大冬天要百姓迁移出温暖的家肯定有难度,要先在别的城里将安置的房子都准备好了,才可能在公示完了之后去劝说那些不肯搬的。 大年三十晚,吟欢跟着也喝了一点小酒,醉醺醺地在尔冬的扶持下回紫荆院,袭暖匆匆过来在吟欢耳旁说苏少爷在后门等她不少时间了,吟欢这才记起来自己答应了他要去看烟火。 「小姐,您都喝醉了,这么晚了别出去了。」尔冬扶着她,这脸还发烫呢,大晚上的就算是未婚夫也不能就这么出去,婚前闹出什么丑闻更不好。 「没事,你扶我去后门那。」吟欢今晚就是太开心了,和二哥多对杯了几回,还忘了这事,前几天就答应的。 尔冬还想说什么,瘪了瘪嘴还是把她扶了过去。 此刻顾家后门那都是关闭的,只有一个值夜的婆子等着换班,看见她过来赶紧开了门,吟欢迈脚出去,苏谦默身披着黑色的披风站在马车边上,正好往向这边看过来。 「你喝酒了?」苏谦默皱着眉头看着她脸上浮现的红晕,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气,吟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了一下酒杯的长度,「喝了这么多。」 苏谦默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伸手要从尔冬手里接她上马车,尔冬不放心,反正阿喜也在,也不外乎多自己一个人,于是扶着吟欢上了马车,吟欢靠在软垫上,人还有些晕,见他进来打着哈哈问道,「你出宫多久了?」 「你也知道我是出宫过来的?」苏谦默一挑眉看着她,吟欢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特地从宫宴中溜出来,自己还忘了这茬事。 「今天和二哥他们喝了一些。」吟欢微嘟着嘴伸手拉了一下他的披风,苏谦默那脸便绷不住了,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会喝还喝这么多。」 「我高兴嘛。」大哥虽然没有回来但是迁移的事还算顺利,为官地大过年还在那陪着渭城迁移的百姓,他们也没再有多埋怨。 苏谦默把她从软垫上扶起来,「可别睡着了!」吟欢微眯了眯眼点点头,苏谦默瞥过脸去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车内温度骤升,车外寒风阵阵,阿喜驾着马车的手有些抖,一是冻的,二是激动的,一旁的尔冬始终板着脸,马车内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到她耳中,尔冬觉得苏少爷这么做实在是太大胆了。 第七十章 「尔冬姑娘,你……你冷不冷?」阿喜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些话说说,迎着风微颤着声音问道。 「不冷。」 阿喜楞了半点,又找了另外一个话题,「尔冬姑娘,你……你饿不饿?」 车内车外瞬间安静了下来,吟欢掀开帘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半响又悄无声息把帘子给放了下来,看来尔冬的婚事她也不用操心了…… 马车到了东城门口就停下来了,尔冬此刻沉着脸把吟欢从马车上扶了下来,此刻阿喜的表情有点纠结,苏谦默让他们守在下面,自己则向守城的士兵出示了牌子带着吟欢上了城楼,尔冬跺了下脚只能站在下面等,阿喜在马车后悉悉索索了一会,挨到她旁边,尔冬瞪了他一眼,「做什么?」 「要等烟火散了才会下来,这冷,你拿着。」尔冬手中塞入一个小暖炉,没等她拒绝阿喜自己就拉高了领口罩住了耳朵,双手藏在袖口中坐到马车边的挡风处。 尔冬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城楼那,苏少爷已经带着小姐上去了,她也走到了阿喜旁边些坐了下来,没说话…… 城楼上,苏谦默带着她到了了望台那,那摆好了新的坐垫,旁边旧的壶中还烧着热茶,吟欢手里抱着暖炉坐了下来,城东这里的城门是四个城门中建的最高的,从这看下去能够俯瞰临安城,此刻正是万家灯火,大家都等着子时过半,年初一的来临。 过了没多久,不少人家开始放起了烟火,吟欢远远看着,还能够认出有几个是从谁家放出来的,和苏谦默玩起了猜猜这是谁家的。 「看,那一定是二哥放的。」吟欢站了起来直接远处刚刚腾空而起的烟火,五彩缤纷比刚才放的都要耀眼,「他还说特别去别的地方定做来的呢。」 苏谦默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她旁边,脱下了身上的披风包裹在了她身上,那披风还带在他身上余温,吟欢看到他脖子上带着自己亲手做的围巾,脸上染着一抹红晕,分不清是酒醉还是害羞的。 「等会,还有更大的。」苏谦默宠溺地看着她脸上露出的孩子气模样,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这个给你,等会着凉了。」吟欢把暖炉塞到了他手中,披着两件厚披风,他的那件还直接盖住了她,怎么都不会觉得冷了。 那应该是很自然的动作,苏谦默替她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她所有的关心他都会一一收下。 那烟火没有让人等多久,一瞬间,还只是稀稀落落着谁家放一些,远处忽然腾空起了一长廊般的绚烂,一道未降下来又是数道烟火腾空,这么连续放着足足有二三十道,照亮了整片天空,吟欢看到了城楼附近住的人都到了街上望着那远处,那是皇宫中放的烟火,提醒着新的一年来了。 「你说,大哥能不能看到?」吟欢望着那辉煌的绚丽,惊叹了一声感慨道,苏谦默点点头,「可以的,皇上说要让远在阳关和衡关的士兵也能够看得到,所以要放的多,放的高。」 城楼上两抹身影站在那,远处的闪亮映衬着此处的和祥,城楼下阿喜看着那烟火,不时撇一眼一旁冷静看着的尔冬,脸上也有一抹被烟火照脸的红晕。 而六王府,因为身子不适在家休养的祁素茹站在院子里,望着那天上的烟火,六王府内却一片安静,王爷王妃他们都入宫了,世子也进宫去了,大约是不会记得府里还有病着的她,父亲一停职,王妃对她的态度就有了变化。 祁素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世态炎凉讲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新年一过,伴随着春的来临,临安城的雪也渐渐化去了,渭城百姓的迁移正在进行中,一月底,祁家接到了祁老爷复职的消息,去渭城帮苏大人和顾大人一起把这百姓迁移的工作做好。 祁素茹接到祁家来信的时候才想起那日包厢里那个声音许下的承诺,揪着信封,祁素茹猜测着是不是有谁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但如此过了七八日都没有人来索讨这报酬,祁素茹也渐渐地忘了这件事,希望父亲能够在渭城迁移的事情上得以再入皇上的眼,保全住在祁家的位置。 一月底,顾府这也接到了一个喜讯,那是来自陆家的,陆家长媳孙氏有了身孕,顾陆两家好歹也是姻亲,尽管不是顾吟霜有身子,陆夫人还是很开心的野告知了顾家,木氏派人送了些东西过去,陆夫人很开心,陆重山也很开心,等了多少年了,终于等到了妻子再次有身子。 唯一不高兴的,应该是那陆家琅庭院中的小夫妻,陆重岩期盼着自己妻子怀孕这都快一年的时间了,妻子没怀孕,怀孕的变成了大嫂,别人不知他心里清楚的很大哥究竟能不能生,陆重岩眼神微眯看向了正在选簪子的顾吟霜,沉声断定,「大嫂这孩子不是大哥的。」 「你已经断那药有两年了,怎么就能确定这孩子不是大哥的。」顾吟霜回头看着他,一手托在那梳妆台上,手中的簪子轻轻地一晃一晃。 「断了那药也不可能,我是为了不让大哥有所察觉,吃了十来年了他以为还能有回天之力不成。」陆重岩很肯定那药的药效,就算是断了几年都没关系,当时大嫂失去那个孩子之后大家都把原因牵在了大嫂身上,谁都不会去想是大哥的问题,不看这病又如何会好。 「你不记得去年大哥大嫂去游玩了近两个月,难道不是大嫂带着大哥去求药了?」顾吟霜站了起来,款款地走到他身旁搂住他的脖子坐在了他腿上,一旁的冬灵一看如此,自觉地退了出去。 「即便是如此,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看好了。」陆重岩摇摇头,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摸到肚子的时候微皱了下眉头,顺道摸了她的手,「怎么有些凉。」 「近来总觉得冷。」顾吟霜含糊其辞地盖了过去,又问道,「大嫂有身子了,那父亲那边。」 「不急,我看这孩子肯定不是大哥的,我们看大嫂到时候如何自圆其说。」陆重岩摸着她的手,似乎有了那么点的意思,把她抱了起来往内室走去。 两个人相拥躺在了床上,也没管白日黑夜的,也不想应当去大哥那看看大嫂,顾吟霜勾着他的脖子,柔声道,「等着孩子出世还要许久,不如咱们给大嫂找一个不是更好?」 而在孙氏这边,陆夫人走了之后她略显疲惫的靠在那,虽说是怀上了,但大夫说了需要静养,一个阶段的药吃过了之后也许是老天开眼,知道他们求子心切让她怀上了。 「我看是不是我去一趟那,再求一些安胎的药,毕竟我这身子还没恢复,怕是对孩子不好。」陆重山走了进来,见她脸色不好,替她倒了茶过来。 「你在家一个人照顾好自己,二弟那……」陆重山迟疑了一下,孙氏拍了拍他的手,「若是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不追究也就罢了,当他是年少无知。」 陆重山见她这么说,眼底闪过一抹心疼,那名医说自己中的毒已经十来年了,陆重山查了不少时间,还是在二弟那查到了蛛丝马迹,而妻子却因为自己受了不少苦,如今还为了自己不去追究,陆重山心底满是愧疚。 第七十一章 孙氏见丈夫出去了,脸上的神情逐渐冷了下来,她不追究?只要他们不再来惹,她自然会顺着丈夫的心意,把孩子安安稳稳地生下来,毕竟这一辈子还是要靠着丈夫的心意和孩子过下去,若是因为此时和丈夫之间有了些间隙,孙氏也不愿意,可若是他们不肯罢手,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二月初,渭城迁移的工作终于完成,因为不能确定地震的日子,一经迁移完毕,在渭城本要修建太妃陵的一些人也离开了渭城,顾逸信终于得空回了顾家。 在家休息了五六日又赶往了离渭城最近的一个城呆了下来,二月十四这日,吟欢夜半惊醒,子时刚过的时刻,临安城这也感觉到了微震,吟欢看到床沿的挂饰无风震动了一下,随之床榻间有微动。 后来那感觉来了一两回就不再继续了,吟欢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天明,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传起了渭城地震的消息。 因为及时迁移了百姓,并无人员伤亡,等着震感平息了之后,顾逸信带着士兵们去往渭城,沿路造成了大大小小的塌陷凹痕,而一面靠山的渭城则有一小半沦陷在了山体滚下来的石头下。 城门口早就已经塌陷,顾逸信带着他们从塌陷的地方翻爬上去,到了一处还算完成的城墙,从上往下看,整个渭城里的房屋都已经坍塌了。 苏谦仁带着另外一小队的士兵从另一头进入,两队人在城中汇合,去确认了各家的房屋受损状况。 国库内又拨出了一笔银子让渭城百姓重建家园,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顾逸信将会更忙,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了他和祁大人,苏谦仁则要继续负责太妃陵的事,祁素茹知道这个事情后很高兴,皇上终于不再计较二妹的错,自己在六王府也能够站得稳脚。 六王妃的态度可以收得回来,可有些东西却很难再收回来了,从许晴幽进门开始,苏谦营就明显地冷落了世子妃。 但六王府有规矩,世子妃没有生下嫡长子,那么世子的妾室是不允许有身子,哪一个若有了身子,孩子会让她生下来,生下来之后,这个妾室就等着离开六王府,这是六王妃定下的铁政,许晴幽也不敢冒险,她不想刚刚到手的幸福生活因为这个不翼而飞,所以只能劝世子去世子妃那,争取她早日生下孩子,她才有望生下孩子并且在六王府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祁素茹心急,却不能明说,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来信。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只写了去赴约的地址和时间,不去也可以,六世子妃就得掂量着祁大人的官位是不是还能够继续保持的住。 祁素茹本不想理会,可一想到鹊儿昏迷在屋外,那人来去自如的样子,她心底更多的是害怕,自己究竟招惹上了什么样的人。 她最终还是前往赴约了,刚到了酒楼就有人为她引路,酒楼里空无一人,祁素茹跟着那人上了二楼,出去经过了一扇门又到了酒楼的后方,从楼梯下去又回到酒楼后的一楼,祁素茹看到停靠在了岸边的船只。 「六世子妃,这边请。」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把鹊儿拦了下来要求祁素茹一人前往,她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祁素茹提裙上前,把鹊儿留在了岸上。 刚上了船那船就离开了岸边,祁素茹望着纱帘装点的游船,这更像是哪家小姐为了出游选择的船只。 「六世子妃。」忽然船舱内传来一声叫喊,祁素茹定定地看着那从船舱里出来的身影,愣了好久,嗫嗫地开口,「三皇子。」 苏谦泽懒懒地靠在门边,手间绕着一段未松开的纱帘,「好久不见啊六世子妃。」 祁素茹忽然回头看向了岸边,游船已经离岸边很远,她向着后方退了一步,「三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六世子妃,我不喜欢和装傻的人谈话。」苏谦泽嘴角扬着一抹笑意,看着她今日的装扮轻轻啧了一声,「祁大人已经如约复职了,六世子妃是不是应该兑现你的承诺。」 祁素茹脸色苍白,那是她当日伤心欲绝之下说的话,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哪里会让这个魔鬼听进去了,「你……你要什么?」 「啧啧,你在怕什么?」苏谦泽肆无忌惮地靠近她,把她逼到了船头,欺身靠近她,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和自己对望着,眼底一抹嘲讽,「我以为六王府的世子妃有多大胆,敢背着六世子出去和蒋家的大少爷幽会,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 祁素茹心中一阵刺痛,却怎么都逃不开他的目光,苏谦泽脸上浮现了一抹乏味,看着身下的人那颤抖的身子,忽然失了兴趣地松开了手,「本殿下不喜欢勉强人,既然六世子妃不愿意兑现,那么我就收回我答应的事。」 苏谦泽转身往船舱内走去,走了五六步身后忽然传来了声响,「三皇子不说想要什么,素茹如何报答您。」 湖面上孤零零地就飘荡着这么一艘船,而鹊儿这边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小姐坐在船头那,忽然那船调转了方向,船头处背对着她们,鹊儿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直到那船调转完了身旁的阿怡才松开了手,鹊儿站不稳差点跪在了地上,身后忽然多了一双手扶住了她,鹊儿一回头一张比女子还要美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闻公子。」阿怡恭敬地朝着他行礼把鹊儿从他手中接过,闻公子笑着点了点头,望向湖中的那游船,眼底闪过一抹担忧,「三皇子离开多久了?」 「半个时辰都还不到。」阿怡冷冷地回道,鹊儿此刻心已经凉了半截,小姐真的是糊涂了,一旦王妃和世子知道,小姐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等三皇子回来麻烦阿怡姑娘告知一声,就说我来过。」闻公子看了一会最后还是转身上了楼梯,阿怡平静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闻公子不等殿下了么。」 「不等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闻公子轻笑着摇摇头,转身要进酒楼,转头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鹊儿,提醒道,「小丫头,你们家小姐一时半会是上不来了,你还是想想回府后如何解释的好。」 鹊儿怔怔地看着他转身进了酒楼,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但若是小姐没有了活路,在她身边的她一样也不会有活路,鹊儿看向那船只,眼底渐渐迷惑了起来:小姐,您常常说二小姐不着边,让您担心,可您现在做的事情,比二小姐的更加的万劫不复啊,为何您还要去…… 【卷二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庶女成凤 卷一:大房新嗣女》作者:木子苏 2、《庶女成凤 卷二:稳坐千金椅》作者:木子苏 3、《庶女成凤 终卷:皇朝新贵胄》作者:木子苏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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