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暴》 第一章重生 阴暗的地下室,在夜里特别渗人。 在这个四四方方毫无点缀的空间里,一个女人正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严谨地做着解剖。 她穿着一身白,戴着白口罩白手套,全身上下找不到别的颜色,只有唯一一头俐落的短头发与她低垂的双眼一般乌黑,她眼里闪着异彩,手上有条有理地动作着。 正中被强光照个透亮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名中年男人,整个腹部被剖开,里面的器官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强光下。 女人手上小心地将内脏取出,嘴里不忘偶尔评论上两句:“诶,真可惜,这肺整个都黑成墨了,这得吸多少烟?真不懂这么男人干嘛花那么多钱去找死。” “还有这胃,都快穿孔穿成筛子了,这身体就算老子不杀你,你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你也别怪我了啊……” “嗯,这肠子够肥……” “坏成那样,我还以为心是黑的呢,没想到还像花儿一样红,不错不错……” 约莫一个小时后,女人将各个内脏移了位,比如说将心装在原本胃的位置上,又比如说将肺按到膀胱那里去,再揪了条肠子给虚得不能再虚了的肾打上个漂亮的蝴蝶结,最后完美地缝合剖开的腹部,整个尸体又完整了。 嗯,真是太完美了。 当然,如果没有一个臭警察来搞乱的话,那将会是一个完美的解剖,一个完美的内脏移位手术,一个完美收官的夜晚。 当她拿着手术刀快要靠近他,并终于看清来他长得狗模狗样的时候,她的头部也中了枪,正中眉心。 真是准啊,这个臭警察…… 白青亭再次从梦中惊醒,手不觉摸上眉心,还好没有洞。 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还未天亮,她又是半夜惊醒,然后再也睡不觉。 她起身倒了杯凉茶喝下,清醒了许多,也松了口气。 来到这个古代已经三日了,从最初的不可思议到现在的完全淡定。 白青亭已经非常欢喜地接受了她死了又活了的伟大事实,想她白青亭在现代亲手剖了那么多人,在她仅仅二十七年的现代生命里,她解剖了不下三十这个数字的活人。 她想,是不是因着她从来只剖品行败坏作恶多端又专会钻法律空子的浑蛋,所以作为补偿,老天爷才让她被那个臭警察一枪崩掉,却又重生在古代一名同样叫白青亭的宫延女官身上。 不管缘由如何,她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重点。 从现代的医学角度来说,她是一名有着神经中度精神病态症状的病患,简称神经病。 当然,她从未这般自已认为过。 而那个一枪崩了她的臭警察就是来抓她回精神病院的。 因着她从精神病院逃回来后又手痒了,在一个月内又活活解剖了三个人。 至今她还是想不明白,她做得那么干净俐落,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居然能在她解剖第三个人的时候就抓到了她,这点很让她疑惑兼惊讶。 不过算了,反正这个臭警察也不可能追到古代来,她就算想找他算一算他一枪打死她的帐,估计这辈子也没可能了,除非她又死了然后重生回去。 这个不错,她还是比较习惯现代的环境的。 至少人人平等,男女也绝对平等。 不像这里,这个她待了三日终于搞明白的年代。 天朝,贞隆二十一年,一个她听都没听过的年代。 在这三日里,白青亭也搞清楚了原主记忆里的所有东西,并全盘接受。 无论是恨,还是怨,她的脑海中就像走马观花一般,全部成为她的记忆。 原主原名叫明天晴,是前吏部左侍郎明楼之女。 因是明楼三十岁之时才老来得之的唯一嫡女,甚为宠溺疼爱。 明楼,原是海宁府中元县首富之嫡长子,后十八岁高中进士夺得探花,授予翰林院检讨,从七品,为官二十年,沉稳慧智,进退得宜,终在不惑之年填上吏部左侍郎空缺,从二品。 却在两年后,他在八月秋闱科举中任贡院考官,与内阁大学士姚信佳、翰林院侍读学士林真云二人一同监考科举。 令明家上下未曾想到的是,明楼这一监考便再无回过明家。 贞隆十三年,明楼卷入刑案,罪名受贿,舞弊扰乱科举公正,于九月底在大理寺牢中畏罪自谥身亡。 明家在同年十月举家迁回海宁府中元县安生渡日,却不料在十二月底府诋突然走水,烧了一天一夜,明家惨糟灭门,毫无一生还。 好在白青亭祖母一生聪慧,对儿子明楼的死终有疑异,却又身为一介妇人的无可奈何。 回到中元县后,她留了一手。 走水临危之际,祖母更肯定了有人要灭她明家满门,而那人还是她明家无力反击的大人物,绝望之下她将年仅十一的明天晴藏于密室当中,将陈妈妈与她身形一般无二致的孙女扮作她的穿着模样,替她惨死大火之中,终替明家留了一滴嫡系血脉。 其余明家众人,包括祖母自已、明天晴母亲、三名姨娘、四名庶子,与明家上上下下奴仆共九十七人尽数被先杀后烧成灰烬。 这一年外人皆道,明家家破人亡,嫡系一脉再无香火。 明天晴还有一位姑姑,是明楼的嫡亲小妹,与明楼相差十岁,嫁与同县的白家独生嫡子。 白家是普通商贾之家,小有家财,尚不及明家财大气粗,但也安然渡日,绰绰有余。 且姑姑家人口简单,姑姑与姑父二人又琴瑟合鸣,姑父不曾纳妾,一家只有四口,与十多名奴仆。 表哥白居山本想走与舅舅明楼一样的科举之路,凭自身才学博得官衔,为百姓做实事,也为白家光耀门楣,却不料一进京都再无回返之日。 秋闱放榜当日,他被押至大理寺,罪名抄袭作弊,公然藐视圣上爱贤之心,于九月初羞愧自谥死在大理寺牢中。 姑姑只得一子一女,又只有明楼一个嫡亲兄长,却皆落得如此下场,在明家家破人亡的消息犹如最后一根压灭她求生的稻草,最后她悲伤之下重病身死,姑父含泪含愤与唯一嫡女相依为命。 明天晴自明家火里逃生之后,便无去寻姑姑与姑父之念,她只是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终于在来年的三月里,宫中选秀,她一路悄然跟随。 中元县县官白知县之嫡次女白青亭便是其中的秀女之一,在前往选秀路上她不甘入宫,后在逃跑时坠下山坡死亡,这样突来的事故让明天晴灵光闪现之间,决定代替之。 在无人知晓真正的白青亭因逃跑而身亡的情况下,明天晴迅速重归秀女的队伍。 又因秀女皆带着毡帽,故无人识破,声音不大像亦称着凉坏了声带,此后秀女入宫选秀,各自自顾不瑕,已无人再理会她曾经有过何异常,明天晴顺利化身白青亭入宫选秀,后落秀逐为宫婢。 入宫八年,明天晴从宫婢一步一步爬到代诏女官之位,侍奉皇帝宫中,品阶正三品,此时她已年华双十。 在代诏女官的位置上做了两年,终查明当年明家灭门真相。 而就在三日前,也就是贞隆二十一年,中秋之夜。 贞隆皇帝龙宣亲往京都执天府外月台山庄,亲登月台祭拜中秋之月,其中随行的不乏皇后、皇贵妃、四妃、六嫔等四品及以上的妃嫔,另太子、皇子三位,还有在京正三品及以上官员等。 白青亭身为皇帝的代诏女官,又颇受皇帝信任,许多时候外出,无论远近,总会带着她,这次中秋祭月也不例外。 本来呢,一切都好好的。 问题就出在祭月完后,白青亭收到一条字条,是掌管宫延内务的总管刘德海着一个内侍送来的,字条上说有要事相商,请她前往月台。 此举虽透着些微怪异,但她平日同刘总管总在乾龙宫中一处侍候皇帝,有几分交情,心中尚对他有些信任。 故不疑有他,白青亭前往赴约。 就在她孤身站于月台之上,高高望着中元县方向默然不语的时候,她听到了些微脚步声,身世凄惨,又在宫中飘浮多年,生就她耳听八方目观四路的本事。 在她看清作宫婢装扮的来人模样是她不识之人的时候,那人已将她狠狠推下月台。 白青亭坠落的是高四十八米的高台,她方踏足一百九十九方台阶走上来,却在片刻之后高速坠落。 毫无意外地,真正的白青亭死了,摔死在那场有预谋的高台谋杀中。 而意外地,她一个来自21世纪来的现代女精神病态者竟然附在了已原主已死的白青亭身上,得而续写人生。 不管是她在现代生命的终结,还是她在古代性命的殒落。 此后,将由她全新的白青亭续写。 那一名推白青亭下高台摔死的不知名宫婢,还有那一些谋害白青亭满门的主谋同谋。 她在白青亭木床内暗格中搜到一张宣张,上面列满了白青亭查清真相后的复仇名单。 九个名字,九个人。 一名主谋,八名同谋。 仇,她来报。 冤,她来伸。 也不是她有多高尚,更非她有多同情原主白青亭出师未捷身先死,只是她习惯了。 习惯了被骂了要打回去,被打了要往死里地整回去。 至于被谋杀了,即使谋杀的只是这一具她用来重生的躯体,她也得替原主好好地杀回去。 在现代她还年幼之时,她就明白。 倘若心善注定可欺,那么她愿意弃善从恶。 倘若弱势注定血流,那么她愿意以暴制暴。 火慢慢在夜里升起,将一张名单慢慢地完全泯灭在燃烧着的铜盆中。 她白青亭除了耍得一手好手术刀之外,也有一个过目不忘的好记性。 无论是那张在高台上的脸,还是这名单上罗列的九个名字。 她皆深深记在脑海中。 第二章表姐 代诏女官,仅设于皇帝宫中一人,协助皇帝处理日常事务。 一句话,概括了白青亭往后在宫中的所有活计。 女官又分内延女官与外府女官,外府女官为皇后所管,内延女官为皇贵妃所管,可全体女官又由代诏女官管理监督。 白青亭捧着一本关于天朝女官职位的书,端坐于乾龙宫后院正殿的左偏殿清华阁偏间中,默默恶补着。 看到此处,她拧起清眉,心里疑惑。 她虽不是真正的古代人,但在现代也看过不少电影连视剧之类,深知这宫中皇后与皇贵妃向来都是不好惹的人物,她一介女官品阶再高,也不过是皇帝受封食于皇家的奴婢。 她能管得了么?又如何敢管? 在原主白青亭中的记忆里,原主倒是与这两位后宫了不得的大人物皆相处甚欢,左右缝源,如鱼得水。 原主相貌乃清秀之姿,面容淡雅,怡然自得,胜在一身冰肌玉骨,这一身天然好肌肤让这三日来日日洗澡的她很是欢喜。 原主聪慧隐忍,表面温和贤淑,谦恭有礼,内里却是杀伐果决,这也是原主为何能在如深海般莫测的皇宫中,一步一个脚印从毫无品阶的宫婢升到女官之首的最主要缘由。 除了那些暗地里被原主白青亭为官路而不得不扫清的人外,原主并未真正得罪过谁,至少表面上是。 莫非这暗地里还有原主不经意得罪过的人?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这些尚不想,单单原主的温和贤淑、谦恭有礼就有得她学了。 聪慧隐忍么,她自认还是足以胜任的。 毕竟要在法治的现代里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活人,若无半点算计,她哪能在那帮臭警察的眼皮底下,活了从二十岁开始杀人到死亡时二十七岁这七个年头。 至于杀伐果决,这一点她很是欢喜,当然她更欢喜血腥暴力,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 看来她要克制一些本性,不能让过急的血腥破坏了她表面需维持的温和贤淑、谦恭有礼,就像在现代时她刚出精神病院,太久未解剖活人的手痒让她一时忘了分寸。 一个月生生剖了三个人,是痛快了,可也太显眼,令大批的警察揪着她不放,终送了性命。 这样的赔本买卖再赔一次,可没第二个躯壳供她重生。 将《女官》翻了个页,她继续看得津津有味。 秦采女推门进来,十六七岁模样,长得娇小玲珑,颇为讨喜,她上前向白青亭躬身行了一礼。 白青亭微微颔首,“都说不必如此多礼,这里只你我二人,又没旁人,你又唤我一声姐姐,就别再行这礼躬那身了。” 虽说她正三品,秦采女正八品,品阶差的不是一个半个,可她又不是真的古代人,真烦这些礼节。 说完复低头,她又栽到书本里去了。 秦采女也不管她说的话,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嘴里只嚷嚷道:“白姐姐,你可不能这样坐着看书,若累着身子骨,再有四日您如何能在陛下眼前侍候?” 白青亭对于秦采女的念叨连眼皮都没抬,这三日来就是这个总是喳喳叫的采女照顾着她,虽说是皇帝下的命,内务司总管刘德海安的排,但这秦采女倒是真心诚意地为她着想。 唯一的不好,是小小年纪喽嗦得像个老太婆。 “哪来那么娇弱?咱们就是奴婢的命奴婢的身子,若非陛下圣恩,我这会都不知道尸骨丢哪儿呢!” 白青亭接着道,“再说四日后……好慧儿,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的身子都好大概了。” “就算好大概了,毕竟也只是大概,从那么高的月台摔下来的,可不能疏忽。” 秦采女又是一顿正正经经念道,终是敌不过她强大的念功,白青亭不得已放下书出了偏间回寝室床上休息。 中秋月祭,她不明不白摔下月台那般的高台,却在太医宣布五脏俱碎无法救治之后,本已定死命的她却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其实从那么高的台子摔下,她觉得应该是粉身碎骨也不为过的,可事实就是那么奇怪,这躯体不但让她重生,连带着也让震碎的内脏皆恢复如初。 她知道,这是很难以理解并接受的。 在现代都是如此,何况在医术闭塞的古代。 这样诡异的事情早在皇宫传得神乎其乎,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秦采女有意瞒她,但终敌不过那些嘴碎的宫婢,偶尔秦采女不得空,便着宫婢送膳食过来。 有时两两而来,送来膳食后出了她的房间,还未走出五步,便忍不住嘀嘀咕咕地结伴议论,其实她很想追上去告诉她们一声,背后议人事非怎么着也得走得远些,至少得出了她房间的院子。 在皇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样不谨慎可随时会要了她们的命。 当然她没那么好心,不过想想而已。 秦采女替白青亭掖好被角,“白姐姐,慧儿说句不敬的话,您可别怪慧儿。” 白青亭诧异地掀起眼皮看她,微微点头,这三日来倒最数这一句顺她的耳。 秦采女接着说道:“这次您命大,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天恩,以后还是莫再管白采女的事情,毕竟连林贤妃娘娘都管不了的事情,您怎么管得了呢?”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可她还是听明白了。 因着白采女的事,她得罪了人,才有了月台的夺命。 只是白采女与林贤妃是哪一个,这得容她好好想一想。 白青亭努力揪着原主的记忆,片刻后才从乱糟糟的脑海中揪出关于这两个人的事情。 白采女,白瑶光,竟是原主的表姐。 原主表哥白居山死时年十七,这位表姐年十三,同年姑姑病亡,两年后姑父也郁郁身亡,年仅十五岁的白瑶光毅然孤身上京都,欲告御状。 在两次被丢出大理寺后,白瑶光忽遇奉命出宫采买的表妹明天晴,十四岁的明天晴与十二岁时未有多大变化,除了削瘦些高些,她二人面容皆一样与两年前相见时一般无二致,二人逐一认便出,她方知表妹未死,姐妹二人相拥而泣。 彼时原主已化名白青亭,她与原主深谈,后安于潜伏,不再莽撞告状,只是二人身弱力单,她已然只是一介孤女,原主此时也只是正九品的奉仪,不足以有所为。 此后四年里,白瑶光深居京都,四年匆匆而过,她与原主却只查到明家冤屈皮毛。 不久,原主当上代诏女官,白瑶主也在原主的帮助下,一样以李代桃姜之计蒙混过关入宫为宫婢,两年间从宫婢爬到正八品采女。 可谓位高便权重,一权重再多再难的问题亦求之有门。 原主与白青亭宫中合作无间,终在两年间查清当年明楼与白居山的科举舞弊之案,从而牵出明家满门之灭的缘由,得以真相。 却未料,原主还未开始复仇,竟已身死。 这一点,谁也不知道,白瑶光亦不知晓,只是担心原主的伤势,却未能有机会来与原主相会。 好吧,原主的表姐就是她的表姐,得顾上一顾才行。 “瑶光如何了?”白青亭问道。 她想以她们的姐妹之情,白瑶光不能来看望她,应是有什么阻滞。 “慧儿,在这深宫内,知已者有几何,真心者又有几何,实是坚难,我与瑶光不仅是同乡之谊,更有知已真心之情。” 以秦采女对白青亭的维护,她若不坦白说,怕是秦采女会瞒她瞒到她伤彻底好后,可也怕到那时,她这位表姐早已成了枯骨。 在这深宫内,实在是太有可能。 秦采女心中虽还有忧虑,却也不再隐瞒:“姐姐,全因当日太子殿下纠缠白采女之事而起。” 事因一个多月前,时值快到中秋之际,各宫各殿妃嫔皆自备中秋之礼,林贤妃便遣白瑶光前往皇后中宫椒凤宫找与之相熟的采女相讨皇后最之喜爱的花样,欲亲手绣成送与皇后作为中秋之礼。 此礼,一礼节到了,二礼轻情意重。 却不料,回来之时恰逢到椒凤宫请安的太子殿下龙琅。 天朝皆知,龙琅温文有礼,谨守皇法,进退有度,实为天朝第一皇族表率。 白青亭却知,龙琅实则为人狡诈,心狠手辣,且喜好美色,荒淫无度。 “当日我已巧言解了太子殿下对瑶光的纠缠。” 白青亭细细回想一番,“言语间并未得罪太子殿下,亦表明绝不会外传,莫非……” 秦采女摇首,“没有,除了姐姐你、我、白采女之外,就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知晓此事。” 白青亭不明白了,她再是一个奴婢,也是在御前侍候的正三品女官,皇后与太子应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白瑶光是她的表姐,无人知晓。 众人只知乾龙宫白代诏与储贤宫白采女交好,其他女官或宫婢自不会为难白瑶光,宫妃们,甚至皇后皇贵妃也尽量不与她正面对上。 “我摔下月台后,曾被太医诊断必死之人。” 白青亭将手臂从丝被中伸出,左手挠了挠右手肘处的擦伤,想来是快好了,才会这般痒,她边挠边道:“这其间,皇后娘娘或太子殿下有做过什么事么?” “皇后娘娘向林贤妃娘娘要了白采女,说是白采女温和柔顺,皇后娘娘看之甚喜,欲收之在旁,随身侍候。” 秦采女回道,见白青亭举动,又忙拉住白青亭的手:“白姐姐莫要再挠了,若破了皮留下疤可就不好看了。” 白青亭顺着秦采女的手不再挠痒痒,对于原主摔死的原缘有了几分了解。 第三章权衡 原主摔下月台若非皇后主谋,也必定与太子有关。 他们以为原主这只借着龙势的假虎小猫,必死无疑,所以就伸出爪牙,将未到嘴的美食端到自个的口中。 可他们却未曾想,她这只野猫竟能替原主小猫起死回生! “起先你说到林贤妃娘娘都管不了……林贤妃娘娘与这事扯上干系了?”白青亭问。 “白采女知道皇后娘娘要她到椒凤宫当差,肯定与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那时姐姐您正危在旦兮,白采女不得他法,唯有向林贤妃娘娘求救。” 秦采女叹了口气,“可惜林贤妃娘娘并不为所动,只说能到皇后娘娘当差是她的福气,便再也不管。” 林贤妃,贤良淑德四妃之首,父亲是正三品的执天府尹林耀辉。 初入宫时颇为受宠,一时风光无两,十年过去,林贤妃也已二十有三,比那些青春稚嫩的后进之秀相比,她除了育有九皇子龙瑕之外,再无法码。 在龙瑕之前,她初入宫时,凭皇宠曾怀有一胎,已是成形的男胎,却不慎滑胎,那次她元气大伤,两年后生下龙瑕,至今再无生育。 如今,年仅六岁的龙瑕是林贤妃的全部,是她的命。 皇后,贵为后宫之主,掌管后宫凤印大权,其父贵为正一品的太傅杨世文。 论貌,三十九岁的皇后丝毫不差林贤妃。 论权,无论是娘家后盾还是宫中掌权,林贤妃输的不是一点半点。 论子,二十四岁的龙琅是太子,是一国之储,而龙瑕不过六岁稚龄,尚不成气候。 林贤妃确实有心无力,何况有心无心还要另说。 那时她又被太医断定必死,若往日还会看她这正三品代诏女官的面子,照拂白瑶光一二,那么在那时的情况下,林贤妃不过是做了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换做她,恐怕她比林贤妃更会明哲保身。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尚在,林贤妃也断无可能会为她一个小小宫延女官和一个采女去与皇后作对。 代诏女官讲得好听些,是正三品,实则与正三品的朝延大员是无法相比的。 她只管着皇帝的一些日常,不过是服侍的身份高些,旁人敬她三分,也全因她偶尔能在皇帝面前说上一两句话,探得一些皇帝的意向。 若非她在皇帝宫中侍候,皇后与太子想捏死她,还不跟踩一只蚂蚁那般简单,何必费周章。 倘若可以,她万万不能与这两者作对的。 然,她却在白瑶光被调戏一事与在摔下月台之后,她和皇后、太子一派已不得不相对立,已无选择。 不是他们死,便是她亡。 白青亭问道:“瑶光如今在何处?” “白采女在姐姐昏迷期间,便入了椒凤宫,如今算来,已有三日。”秦采女与白瑶光虽同品阶,却未私下有往来,若非因着白青亭,白瑶光还入不了她的眼。 毕竟虽是同品阶,可在皇帝宫中侍候,与在妃嫔宫中侍候,这其中还是有分别的。 白青亭微眯双眸,只怕白瑶光此时此刻已是凶多吉少。 “慧儿,你可有法子探得消息?” 白青亭将希望转向秦采女,“我虽已无大碍,但还是浑身发疼,擦伤的地方也还未好全。好慧儿,你不会要姐姐拖着这一身伤去打听消息吧?” 秦采女显然为白青亭哀兵政策所动,只是迟疑片刻,便坚定地点头:“白姐姐,既然您心意已定,慧儿自会去打听。之前我会关注白采女,也是因着怕姐姐醒来会问,这才多留心些。只是姐姐要答应我,凡事适可而止。” “你以为我在月台没死成,他们就会认为天意如此而放过我?” 白青亭觉得秦采女虽关心她,可也是关心则乱:“我一次没死成,他们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这样的杀招会持续到我死为止。” 秦采女傻傻怔住,显然她未曾想过这些。 “慧儿,你我情同姐妹,我信任你,方将瑶光之事告知与你,令你往后见着太子殿下也要绕着走,可如今想来,却是我害了你。” 原主是真的疼爱这个真心待她的小采女,看在这个的份上,白青亭不得不提点一句:“你要记住了,你从来未听过任何太子殿下纠缠瑶光的事情,以后无论在谁人面前都莫再提起,包括我。” 想来当初原主也未想过皇后与太子会想杀她灭口,不然她也不会将此事告之秦采女。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姐姐,我明白了。”秦采女虽年幼,可在深宫里,又有几人是真的天真,白青亭话中之意,她一听便全然明白。 “打听瑶光的时候,你要小心巧妙,莫让人察觉你对瑶光有何不同。”白青亭不忘再念上一句。 秦采女外表天真可爱,性情活泼无邪,容易令人不设防,打探消息是再适合不过了,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你帮我打听瑶光,往后你自过你的日子,莫再掺和进来,切记!” 待她伤全好,她便自行打听行动。 她虽喜好生生解剖活人,可那也是针对恶人而言。 要不是白瑶光之事事态紧急,容不得她慢慢适应这里再行打听,像秦采女这样的好姑娘还是莫再牵扯进来为好。 何况白瑶光只有还活着,她才有谋划救人的必要,若死了,那她也不必做什么了,只要在自保之余再寻机报仇便是。 秦采女怀着万般心思走出她的院子。 乾龙宫有前后两个正殿,正殿又各有两偏殿,偏殿又各有三个院子,不分大小,她择一而住,余两个院子却是空置的。 她择的院子叫清华阁,因着进了院子便只有一个房间,故而这个房间便有些大,即使被分别隔为正堂、偏间、寝室,她还是觉得有些大,这面积相当于现代的三房两厅了。 正堂是待客之所,大且清雅。 偏间是她平日消遣之地,里面琴棋书画什么都有,满柜的书更是多得让她眼花燎乱,看得出原主原是个博览群书的,即使身负深仇也未怠惰。 这让心情一郁闷便想寻人解剖的她深深惭愧了,怎么她就没有想到把书看看再看看,待看穿后看能看出什么花来。 寝室是她休息之处,布置得有些冷清,一张木床,一张贵妃榻,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一个圆桌四只凳子,还有一个八仙过海的八扇屏风,屏风后面是沐浴之地,只有一个大大的木桶,一个衣架。 这里的人三至四五日才沐浴一次,多至还有七八日的,当然那军营里的指不定还不止呢。 可她不行,她堂堂现代人不行,一日不洗她痒得很,故而在过去三日加上今儿个,这四日里她没少与秦采女探讨这个问题。 秦采女坚持她伤未好不可沾水,她坚持不沐浴不睡觉的精神,两两不妥协。 最后,以她品阶最高取胜。 当然胜之不武什么的,她才不会介意,于是可以完全不计秦采女那幽怨的小眼神。 夜里子时,白青亭寂寥地坐在院中,因为她死活睡不着觉。 果然,白天是不可偷懒的。 看她也没什么伤了,还睡了一整天,精神能不好不好么! 白青亭托着下巴,双臂搁于四方石桌上,默然不语。 她挠了挠耳朵,心里默默叹着,也就是秦采女晚上不能住在乾龙宫,她才能在晚上偷偷出来放放风。 夜晚的左偏殿比白天还要安静,清华阁里连风声都显得那般可贵。 要不是白天看到《女官》一书中有提到一句,除帝后女官与帝后同住之外,其余女官皆住于西三所,她都要以为她得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病,被隔离了呢。 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这是她自月台被抬回皇宫的第四个晚上了。 按理说,若他们想置她于死地,在这皇帝许她养伤的八日里,无疑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界时她就算死了,只外道她是因摔伤五脏六腑重伤不治,她便无处伸冤去。 可眼见都过一半了,都还未有何动静,这就让她很是疑惑。 也不是她皮痒想挨揍,或命长想挨刀,只是这日子实在是无聊,这四个日夜里她不是吃就是睡,彻底猪的生活啊。 隔日,白青亭一大早便起了身,自个拿了牙粉刷牙,没有牙刷,便以削好的青竹代替。 而这牙粉,她问过秦采女,说是以中草药田七制成的,除菌消炎不在话下,够卫生的。 刚抹好脸,将铜盆的水欲端到外头倒掉,便见秦采女从正堂进来。 匆匆躬身冲她施了一礼后,便迅速接过白青亭手中的铜盆,手脚麻利地去院子里倒了便回来,站在正堂里喊:“白姐姐,你洗漱好放在屋里就成,我来端走倒掉。” 白青亭这时在偏间看着满柜的书,这满柜的书她也就刚看了几本,也不知道猪年狗月才能看完。 偏间连着正堂,中间的门开着,她一听到秦采女的话便也提高了声音回道:“不用,我伤已大好。明儿起,你也不用来照顾我了。” 秦采女一慌,连跑入偏间:“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么?” “不是。” 白青亭抽出一本《天朝史记》,回身道:“都说我大好了,便无需你再照料,你且去回了刘总管,就说是我说的。” “我不是怕刘总管责备我,我就怕未能照顾全姐姐。” 秦采女嘟着嘴,转眼又乐道:“何况我又不归他管!” “你还知道是归我管的话,那就听话。”白青亭安坐圈椅,在高案几前拿着书开始看。 “又耍赖!”秦采女跳脚。 第四章决定 秦采女不似前三日她身子完全不得动弹之时的沉闷,自昨儿起便微显出她原本跳脱的本性,满富女儿娇态。 可惜她不是才子,自然怜惜不了佳人。 “待你到我这个位置的时候,你也可以偶尔耍耍赖。”白青亭头也没抬地出言打击。 秦采女气结,可过会儿不免有些诧异。 自入乾龙宫以来,她与白姐姐最是亲厚,二人相处自然也随意融恰,可白姐姐以前再随意,却也不会说出这般无赖且捏着品阶说话。 察觉到秦采女的异常,白青亭也不想解释什么,纵她再想压抑本性,遵从原主原来的性格来处事处人,可她终究不是原主,能压得像八分已是不易。 日久天长的,她既然无法全然与原主一模一样,那么只能让不管是秦采女,还是皇宫里的其他人,慢慢适应她的改变。 “明日我便回到御前侍候了,你可要听话,不然扑了个空可不能怪我。”白青亭笑着说道。 秦采女一听这话,立马回过神来,“白姐姐,这御口亲开的圣恩不算今日,可还有三日呢!您不好好休养,着急着重新当差……” “好了!” 白青亭头疼地低斥一声,任秦采女再说下去就得天黑了,“我意已决,你莫再多言。” 秦采女被斥得目瞪口呆,白姐姐还未曾这般喝斥过她呢。 原主真是把秦采女保护得太好了,还好秦采女只是本性纯良,而非纯蠢,不然恐怕这秦采女早晚得折在这深宫里。 秦采女低头盯着自已的绣履,嗫嗫道:“慧儿知道,白姐姐是因着白采女之事而急着回御上房……” 能一语道破,看来秦采女甚为了解原主,可见交情甚笃。 若非因着白瑶光是原主的表姐,她可没那么多闲情。 但也有另一原缘,就算她愿意安然静静养着,可并不表示旁人也愿意不起风浪。 还有三日的圣恩,对她来说可非圣恩,而是头顶上悬挂着的一把利刃。 她重回御书房侍候,不仅断了他们谋害她的一个名目,也可尽早让她把握宫中轨道,反被动为主动。 只有把命运把握在自已手里,她才能安心,才能狠狠地反击。 白青亭漠然不语,稍待片刻后,方道:“今日你若再打探不到消息,便不必再探听了。另外,我明日回去当差的事情,你与刘总管说一声通下气。” 秦采女踌蹭着,似乎在犹豫不决。 “回去吧,我这不用你。”白青亭声音微冷。 她都表明定要将白瑶光的事管到底了,她也没勉强秦采女定要帮忙,可若秦采女左右摇摆不定,她宁可不要帮忙。 这样的态度,往往最会坏事。 “白采女本来在八月十七一早便要送到太子府的,后来不知为何,皇后娘娘改变了主意,便留白采女侍奉椒凤宫。后来太子殿下来向皇后娘娘请安过几次,都没将白采女带出椒凤宫。”秦采女神情颇为受伤,这样的冷言冷语,直教她想眼泪汪汪。 她一口气说完,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青亭,神情寞落:“这是我向椒凤宫里的高女史那里听来的,白姐姐放心,慧儿做得毫无破绽,高女史不会疑心的。另外,梦代诏问我姐姐可还安好,我回她已无大碍。” 高女史,高颜,是椒凤宫正五品的女官,素来因着白青亭的面上与秦采女颇有几分交好,幸而此人大大咧咧,勇猛有余,细心不足。 比较让她在意的是梦代诏,与她一个品阶的女官。 在这皇宫中,统共有三名代诏女官,乾龙宫她白青亭白代诏、椒凤宫梦凝寒梦代诏,还有就是皇太后慈宁宫宫中的武容武代诏。 三人同为正三品女官,各司其职,其中以她的权限最大,亦以她之首。 武代诏深居慈宁宫,资格最老,虽有品阶,却也只管慈宁宫宫中之事,早已不管其他杂事,不然别说女官之首,就是旁的也没她什么事了。 梦代诏是皇后身边之人,是皇后未出阁时身边的大丫寰,后来皇后入主中宫,她也一同入宫,却是以宫婢身份,一路而上一步一步成为代诏女官。 虽其中有皇后相助,但其心智心计亦毫不逊色原主白青亭。 这梦代诏虽在虎狼之窝,也奇妙地还保存着一颗不完全黑的心,可再怎么不完全黑,也已黑了一半,只怕沾在其手上的血腥并不会比在现代的她少。 说善绝非良善,说恶也非穷凶极恶。 “你做得很好。” 白青亭起身在秦采女跟前站定,方才她确实有些动气,但她并不想解释,全新的白青亭,谁都得适应,她又强调:“慧儿,我说的话你要记住,回吧。” 秦采女带着惆怅,再没说什么,走出清华阁。 白青亭目送着秦采女离开,她重新坐在圈椅,想了想收起《天朝史记》,在案几上摊开白色宣纸,执笔书写三个正楷大字。 白、青、亭。 横平竖直、方正、楞角分明、无顿笔。 她在现代,虽耍得一手好手术刀,可她并非习医,不过是方便于解剖时不伤到内脏,她方特意去学的手术刀。 她在现代习的可是很冷门的古文学,所以她写得一手好字,正楷便是其中一种,刚好在她记忆中,原主有时替皇帝拟召时便是用的正楷。 但其实,她真正下过功夫且写得好的实则是楷书。 搁笔停下,她盯着墨迹未干的三个大字,心中平和。 ——我们无法预测未来,终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白青亭,我答应你,我会终我所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无论是谁。 午膳时分,秦采女没有来,送膳食来的是上回背后议她事非的两个宫婢,都是十五左右的年纪,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 将膳食摆于正堂梅花桌面上,两人见她出来,竟有些小心翼翼,小心翼翼中透着些微的害怕。 “莫怕,我不是吃人的妖怪,也不是索命的阴魂,你们无需怕我。”白青亭渡步上去,好心说道。 “白代诏恕罪!白代诏恕罪……”岂料她不说还好,一说两个宫婢浑身一哆嗦,皆跪在地上磕头。 白青亭冷眼旁观着,她们两膝着地,双手伏地,实打实地磕着头,口里不停地重复着要她恕罪。 其实她们不必对她行如此大礼,她又能恕她们什么罪。 “退下!”白青亭被她们吵得有些不耐烦,手一拂宽袖纷飞。 用好午膳,她用原主原来自制的干玫瑰花与干菊花沏了一壶花茶,提着又钻入偏间,将其与之一套的白瓷杯放置于案几一侧。 她没有再看那整柜子的书,而是收起早上写着三个正楷大字的宣纸,铺开一张不是很大的宣纸,堪堪够画一个人的头像。 一直存在脑海中的画像被她一笔一划地勾勒出来,一刻钟后,一名长相甚是普通的小宫婢跃于纸面。 这个敢在月台上谋害原主性命的小宫婢,她定要剖开她的肚皮,她倒要看看她掩盖在肚皮底下的是怎样的光景。 白青亭手中捧着一杯花茶半卧在偏间木窗下的贵妃榻上,神情慵懒,时不时抿一小口,享受地微咪着眼,任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随意散于身后,十分散漫。 自从来到天朝,要说最让她不习惯的便要数这一头及腰长发了。 想她在现代钟爱于一头短发,不就图个方便么,现在可好,长得让她有时想抓狂,偏又剪不得。 不过好处还是好多好多的,比如这好喝的花茶,比如每顿精致美味的膳食,又比如这窗外迷人的美景。 院子右角处植有一株梅树,偏间一打开窗户,正好两两相对。 梅树树干已有二人合抱般粗大,可见有些年月了,可惜此时并非花期,要不然寒梅盛开一定更漂亮。 可那满梢的枯枝落在她眼里,却是别有一番意境的独特。 原主该是喜爱梅花之人,房里的许多东西不外乎或多或少与梅花有关,就像眼前这红木窗棂,可不就是绘着刻着朵朵寒梅。 还有她用来沏花茶的白瓷茶壶与茶杯,便是整套绘着寒冬折红梅的图案。 花瓣娇小玲珑,红色烈焰艳丽,争相在一片寒冬之间缤纷怒放。 不畏苦寒,一身傲骨。 原主这样傲骨洁芳的身躯给了她重生,换之她替原主复仇。 白青亭托着下巴,思忖着斟酌着原主脑海中的复仇名单。 该怎么做才好呢? 第五章坚持 好一会,她有了答案。 不能硬拼,她便曲线救国,不能软施,她能灭口便灭口。 她本性非恶却也非善,这样的方式才最适合她。 白青亭满意地笑着。 刘德海来到清华阁,刚入院子便看到这么一番情景,心情也颇好,出声打趣道:“哟!青蜒儿这日子过得不错啊。” 白青亭转眸看向不速之客,脑子迅速地转着。 刘德海,内务司总管,正二品,四十九岁,自小服侍皇帝,从皇帝还是皇子之时至如今,颇受皇帝倚重。 与她同侍奉皇帝,对她颇为喜爱,待之如女。 这也是原主费了多个年头方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情感。 白青亭笑着起身下榻,忙出偏间,刘德海也已行至正堂,她迎向他躬身一礼:“刘总管。” 刘德海微颔首,他生得慈眼善目,微胖的身躯在正堂首位坐下,小小弯起一线却炯炯有神的双眼仔细地看了白青亭全身上下,见她笑意吟吟,刚从月台抬回来面容上的苍白死气已全然不见,伤果真大好。 他松了口气,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青蜒儿,往后可要仔细些。” 外传她月台失足,可只要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托词之语。 刘德海暂不点破,她便顺着:“月台上夜黑风高,八年不归思乡情切,腿又久站麻痹,青亭不免……” 她未说尽,刘德海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叹了口气,“你也不必瞒咱家,你向来谨慎多防,哪会有失足的道理。自你摔下月台,咱家深知其中必有蹊跷,便着人查了下,果然揪出一个不知好歹吃里爬外的东西!” 这个不知好歹吃里爬外的东西,应该指的就是那个带给原主字条的内侍了。 白青亭不语,只是提起寒梅白瓷壶为他倒了杯花茶,顿时香气四溢。 刘德海端起微吸了吸香气,神情松了松,又道:“这小东西也知好日子到头了,被抓到后连半个字也未招,便一头撞死。” 说完,又恨恨地哼了声。 “刘总管莫气,莫为了这么个小东西气坏了身子。”白青亭又道,“何况,他不过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大角色还在后头。” 内侍死了,她倒是不意外,也不怀疑刘德海所言真假,只是内侍都死了,那小宫婢会不会也被灭口了呢? 毕竟事已过去这么多天,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刘德海见她想得透彻,颇为欣慰地微点下头,“你明白便好。” “刘总管且放心,青亭心中明白,往后亦会愈发谨慎小心。”白青亭又道,“只是,您手下竟出了此等卑劣之人,怕要费一番心思,好好整顿一下了,不然日后恐还有生变。” 刘德海放下茶杯,嗯了声,他明白她的意思:“咱家已让小棋子料理,这个你不必操心,咱家虽已年老腿迈,所幸龙恩尚在,他们再翻上三翻也搞不出大风浪来,倒是你……” 他停下话语,眼神复杂。 白青亭不明所以,正色道:“刘总管有话且讲,青亭恭听教诲。” 刘德海平下心来,平日便阴柔的声线又柔了几分,“咱家要告知你一点,无论是与你多亲近多信任的人,接到任何有违常理或费解之事,你皆要思忖一二,深深斟酌一番,切莫再信之所信,行之所行。” 原主一看到字条便前往月台,尚要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笔迹叫临摹。 倘若原主细细想之,便会察觉其中许多不合理的地方,诸如刘德海有要事与之相商,大可不必非要到月台不可。 可原主相信自已心中相信的刘德海,行自已能行之事,尚未曾想过这其中有何异处。 深宫之中,最忌讳的便是全然将已身性命交与他人手上。 不管原主那时是作何感想,她定然不会如此。 白青亭起身,屈膝跪地,右手按于左手,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青亭谨遵教诲。” 刘德海愕然,想是未曾想过白青亭会行之稽首大礼,此大礼拜天拜地拜君王,也就子拜父,拜天地父母,拜祖拜庙,拜师,拜墓等,方用此大礼。 以前她敬他有余,真却不足,此刻倒把这份真做足了。 且不管她是以子拜父还是以徙拜师的心思,皆让他受用无穷。 “好孩子,起来吧。”刘德海起身,双手虚扶,神情慈详:“你全然信任咱家,咱家自是万分高兴的。倘若你与咱家皆身在民间市井,以你心智咱家必不会多言。然你与咱家皆深在宫中,对你,咱家自不会相害,可免不了有人要利用咱家来害你。反之对于咱家,你亦然。今日这些话,咱家不会再言,你定要切记切记!” 白青亭郑重点头应下,她行此大礼,一是因他的真心教导令她诚心拜谢,二便是为了他这位在宫中权势颇重的内务司总管能成为她在宫中最大的依杖。 有了他的庇护,她这条小命就多了一层保障。 既要开诚布公,白青亭也不再藏着掖着,逐将小宫婢画像给他瞧瞧,又将日前她言语中得罪太子之事与白瑶光被皇后召入椒凤宫之事,如实告知于他。 刘德海听后,神情颇重:“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一介奴才奴婢,哪能管到主子们的事!这手一伸长了,不仅手得废,弄个不好连性命都得交待了去!” 白青亭坚持:“白采女,青亭不得不管。” 刘德海听后,抿唇不语,他知她性情,一旦决定之事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听闻她还余三日圣恩便硬要回御前侍候之事,他不置一词,可太子与皇后又岂是良善之辈。 最后他道:“那画像交与咱家,咱家自会帮你留意小宫婢,你自个也要多加留意,你虽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有此间隙,但也不宜早下定论。” 刘德海一番语重深长,白青亭猜测中他话中之意:“难道……还有旁人?” “都说你聪慧,连陛下也对你赞不绝口。”刘德海说着拱手向上示以敬意,“可事到临头,怎么又糊涂了!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事情会没可能。” 一语点醒梦中人。 姜还是老的辣,刘德海果然比她想得多想得周全。 她会认为定是皇后与太子所为,皆因白瑶光之事,与醒来听秦采女所说之故。 如今想来,秦采女不过十七岁,虽有几分明白,但终归涉世未深,若有人故意引导她,借她之口来混淆事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代宫斗剧中,皇宫里无处不在的满口谎言、随意污陷比比皆是,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突然觉得做古人真难,在皇宫混口饭吃就更难了。 讪讪之余,白青亭愈发毕恭毕敬:“刘总管教训得是。” “以前你多方照顾白采女,咱家知道是因着你们有同乡之谊,姐妹俩感情也好,可如今你自顾不瑕……”刘德海见她神色半分不动摇,知道多说无益,便也不再此话题绕下去,转道:“罢了,你且好好想想,咱家便不多说了。” 白青亭应下,想起自已丝毫没有防身的利器,逐问道:“刘总管,青亭还有一事想劳烦您。” “说。”他道。 她道:“青亭想做一把利刃,刘总管可否替青亭打造?” 内务司总管掌管着宫中的七局三院,大大小小的事情皆由刘德海掌管,若她自去打造一把,自是可行的,可最终还是会全摊在他的眼皮底下。 既然结果一样,那她还不如开下口,让他帮忙打造,也能打造得更好些。 毕竟刘德海在宫里宫外的人脉皆广,总比她初来乍到,凭着原主的记忆在宫中瞎打磨要强。 “这不难,咱家让小棋子去给姜院卿说一声就是。”他轻松应下。 姜院卿,是武造院的院卿姜宗,从三品,管着七局三院的其中一院,掌制造器械,她记忆中只听过,倒还未见过。 “那劳烦刘总管稍等片刻,青亭画个模样给小棋子带去给姜院卿,好照着模样打。”她喜滋滋说完,风一般跑进偏间,在案几前迅速作起画来。 刘德海看着青春飞扬的白青亭,终于相信她是真的好全了,心中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过四日光景便恢复原样,还活像一只跳脱的兔子。 想到这,他心下有些奇怪,以前的青蜒儿可没这么活泼。 不过片刻又释然了,他想啊,这历经大难之人,不死之后总多多少少会有些改变,变得活泼些好,活泼些好。 刘德海起身走入偏间,看白青亭专注地画着,墨黑的笔下初见一些轮廓,是一把匕首,可又比匕首精短些,看着不像,他问:“你画的是何物?” “手……”白青亭边画边应,却应得太快,差点露陷,忙止住改道:“就是类似匕首又不是匕首的利刃,青亭早就自个琢摸着要自个做一把与众不同的利刃,即不会太显眼也可用来防身。” 刘德海微点头,看着倒是像模像样,不过他对此兴趣不大,便没再细问下去,想起他来清华阁还另有一事,逐道:“今儿个陛下问起你,正好秦采女与咱家说,你明日便可回御上房当差,咱家便如实与陛下禀告。” 她嗯了声,并不在意,他又道:“虽说陛下允你八日圣恩养伤,此乃皇恩浩荡。但咱家能察觉此事蹊跷,陛下英明,哪还有不知之理。查过后,陛下只问过一句,咱家只能如实将那小东西之事相告,陛下听后并未有所表示,此后月台之事,连着几日,陛下再无一言半语……这两日陛下心情不佳,明日侍候你可要警醒着点。” 此事,这才是他亲来清华阁的要点。 画好手术刀的模样后,白青亭满怀感激地交给刘德海,待送他走后,心中再难平静。 -fam?cl??(0?o-ascii--font:ti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areast--font: r-fareast;libri;mso-hansi--font:tin‘>既然结果一样,那她还不如开下口,让他帮忙打造,也能打造得更好些。 毕竟刘德海在宫里宫外的人脉皆广,总比她初来乍到,凭着原主的记忆在宫中瞎打磨要强。 “这不难,咱家让小棋子去给姜院卿说一声就是。”他轻松应下。 姜院卿,是武造院的院卿姜宗,从三品,管着七局三院的其中一院,掌制造器械,她记忆中只听过,倒还未见过。 “那劳烦刘总管稍等片刻,青亭画个模样给小棋子带去给姜院卿,好照着模样打。”她喜滋滋说完,风一般跑进偏间,在案几前迅速作起画来。 刘德海看着青春飞扬的白青亭,终于相信她是真的好全了,心中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过四日光景便恢复原样,还活像一只跳脱的兔子。 想到这,他心下有些奇怪,以前的青蜒儿可没这么活泼。 不过片刻又释然了,他想啊,这历经大难之人,不死之后总多多少少会有些改变,变得活泼些好,活泼些好。 刘德海起身走入偏间,看白青亭专注地画着,墨黑的笔下初见一些轮廓,是一把匕首,可又比匕首精短些,看着不像,他问:“你画的是何物?” “手……”白青亭边画边应,却应得太快,差点露陷,忙止住改道:“就是类似匕首又不是匕首的利刃,青亭早就自个琢摸着要自个做一把与众不同的利刃,即不会太显眼也可用来防身。” 刘德海微点头,看着倒是像模像样,不过他对此兴趣不大,便没再细问下去,想起他来清华阁还另有一事,逐道:“今儿个陛下问起你,正好秦采女与咱家说,你明日便可回御上房当差,咱家便如实与陛下禀告。” 她嗯了声,并不在意,他又道:“虽说陛下允你八日圣恩养伤,此乃皇恩浩荡。但咱家能察觉此事蹊跷,陛下英明,哪还有不知之理。查过后,陛下只问过一句,咱家只能如实将那小东西之事相告,陛下听后并未有所表示,此后月台之事,连着几日,陛下再无一言半语……这两日陛下心情不佳,明日侍候你可要警醒着点。” 此事,这才是他亲来清华阁的要点。 画好手术刀的模样后,白青亭满怀感激地交给刘德海,待送他走后,心中再难平静。 第六章责罚 君威莫测,伴君如伴虎。 一个弄不好,她小命随时呜乎哀哉,也省得皇后太子之流再费心思来取她小命。 白青亭唉声叹气地回到寝室,一头栽在床上的丝被里。 从明儿起,她不仅要提防那些个牛鬼蛇神,就皇帝这头老虎她也得捧着随时顺毛。 她整晚整晚睡不着,尽琢磨明儿的御前侍奉了。 好不容易睡着,刚咪了会便听到四更的声音,她反应迅速的爬起身,跳下了床,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漆黑的一片。 发呆发了一会,寝室中桌面有摆着的漏壶,她斜卧于窗下贵妃榻上数着时间,不想一不小心打了下瞌睡,醒来已到卯时末刻。 白青亭立马惊醒,糟糕!还差一刻钟皇帝便上早朝了! 本来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便可穿衣洗漱完毕,可这天朝的女官宫装与发鬓皆是她首次自个穿戴,照着从秦采女那儿偷偷学来的步骤一一操作,幸好她记性不错,要不真给难住了。 半刻钟后,她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冲出清华阁,出了左偏殿,直奔后正殿方向。 作为全新白青亭首次当差,她居然迟到了!还迟到不是一星半点。 皇帝五更卯时初起床,辰时早朝,其间穿衣洗漱用早膳,虽不用她事事亲手,可她应该在寅时末刻准时到乾心殿侍候的! 不管有事没事,她就得与刘德海一样在乾心殿站着候着。 提着长裙,白青亭以当年两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得飞快。 好不容易看到后正殿的扁额,还未看清那龙飞凤舞“乾心殿”三个金漆大字,她便右脚踩到裙裾,以飞蛾扑火式前倾摔在青石上。 她跟摔这一字还真太有缘了! 白青亭在心里默叹,手脚也没闲着,赶紧起身跑。 在现代解剖那些恶人时,遇到反抗激烈的,难免她也会受点儿伤,不过都是轻伤,最重的伤也就数最后那臭警察崩她眉心一枪那次了。 起身时,她就知道膝盖、掌心皆有擦伤,也不能说不疼,只是这对她来说是小意思,只要脸没事就行。 跑到乾心殿前,她稳稳气,慢慢踏上台阶。 刘德海焦急地候到殿门外,看到她叫着:“哎哟青蜒儿,你向来是个沉稳的,怎么这伤后当差就迟了这么久!” 白青亭理亏得厉害,躬身向刘德海行了个礼后,她看着紧闭的后正殿大门,有点儿惴惴不安:“刘总管,陛下在里面?” 刘德海没好气地瞪她:“你说呢!” 白青亭苦着脸,她总不能说她刚摔了一跤身上还有伤呢,也不能说头回见传说中的皇帝紧张得昨晚都没睡好吧。 “那……”她是现在进去呢还是待会再进去呢? “陛下正用着早膳,你不必入内了。”看她愣着,刘德海又板起脸说道:“陛下一早吩咐过了,让咱家候在此,待你来了便让你候在殿外,不然看你这般怠慢,陛下还不打你板子!” 白青亭悟了,敢情就算她早来了,她也不得入内是吧。 她含着侥幸的语气问道:“陛下不知道我迟到吧?” 刘德海一向待她亲厚,也不忍多吓她:“咱家替你瞒下了,切记不可有下次。” 大树底下好乘凉,古人诚不欺我! “青亭不敢,青亭谨记。”白青亭面容仍旧淡然,却难掩声音中乏着喜气。 刘德海满意一笑,又上下瞄了她两眼,“你这是打过架赶着过来的?” 白青亭顺着他的眼瞧瞧自个,内着交领浅紫短襦长裙,佩同色披帛,外罩对襟紫红半臂,这一身紫色宫装很正常啊,虽摔的时候有点儿脏有点儿乱,但她过来的时候就拍干净整俐索了,应无不妥之处。 又想到什么,她摸了摸头一回自个梳的盘桓髻,髻前插的对梳没掉,髻上装饰的条形彩珠也没乱吧? 早上刚梳妆完,她特意照了照铜镜,虽然不比现代的镜子清晰,可也照得清楚,她真心觉得镜中那小模样也算得上干练持重的。 白青亭想不明白,只能将疑惑的目光移向刘德海。 刘德海示意她看自个穿在脚上的绣履,她一看,绣履前镶着的五瓣铜梅跑哪儿去了?出来穿戴的时候还在的,在哪儿丢了? 她细细想着,终于想到,瓮里瓮气地说道:“可能来的时候摔没了……” 白青亭说得好没底气,满面愧疚,斜斜瞄了一声皱着眉头等她再解释解释的刘德海,她不得已接着说:“就是今儿个起得晚了些,故而一路小跑过来,又在快到乾心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应该是那时将绣履上的五瓣铜梅给摔没了……” “摔?”刘德海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又摔上了? 白青亭指着来时路她摔的那个方向,淡淡道:“那儿的青石都可以作证。” 真的,都被她擦干净好大一片。 刘德海这下全然无语了,看着她好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接连两次的摔,白青亭也颇感不好意思,于是自认聪明地转了个话题,“刘总管,您不需要侍候陛下么?” 刘德海刚想回答,顺便再训斥她御前失仪的罪责,可他还没开口,乾心殿大门便打开了。 他忙躬身:“陛下。” 白青亭这时反应倒快,直接跪下行了个稽首大礼:“奴婢叩见陛下!” 她双眼死死盯着膝下大块大块的青石,这就是随便嘴皮子上下一碰一个来回,就能取人祖宗十八代性命于千里之外的大老虎! 需冷静冷静,谨慎谨慎。 贞隆皇帝龙宣跨过殿门门槛,身后跟着吕秋之司记女官、小琪子公公与十名宫婢,一连串的人鱼贯而出。 吕司记想必是替她候在乾心殿,小琪子应该是替刘德海在御前布膳。 龙宣向刘德海微拂手,示意免礼,然后便站定在白青亭跟前,问道:“迟到了?” 白青亭先是看到一双黄缎黑底镶黑金边绣着双龙戏珠的靴子,接着便听到头顶有个慵懒的声音传来,再细听清其中内容,顿时深感出师不利,可皇帝老儿是怎么知道的? 她有气无力:“回陛下……是。” 龙宣嗯了声,又问道:“绣履上的五瓣铜梅丢了?” 她跪着,绣履遮在襦裙之下,皇帝老儿不可能看得到,那就是刚才听到了? 白青亭欲哭无泪,自作孽不可活,昨晚她千思万虑的,就没想过皇帝老儿还喜欢听墙角! “回陛下……是。”这回更有气无力了。 “青石还可以作证?” “回陛下……是。” “起身吧。” “回陛下……啊奴婢谢陛下!” 起身后,白青亭努力腰板站直,但头还是低下的,双眼坚定地瞪着站在她前方几步之遥的龙靴,一派伏低做小任你宰割的怯怯小模样。 “这是怎么了?”龙宣转向刘德海,调笑道:“白代诏摔了一跤倒是把胆子摔小了?” 刘德海也一笑,“老奴猜着,应是因着当差迟到又御前失仪心中愧对陛下了。” 白青亭仍目不斜视,心里默默地给刘大总管点个赞。 说得太好了,说得太准了,要不是她心虚,哪能这般心情一上一下的,不就是怕着眼前这头大老虎一不高兴便把她一口吃了,连骨头渣渣都不带剩的。 龙宣冷哼一声,瞥睨一眼明显护着白青亭的刘德海,才又转向白青亭,“抬起头来,朕看看,是不是把那张小脸给摔坏了?” 白青亭心里挣扎再三,又使劲建设了一番,她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由下至上将传说中的终极boos看个通透。 龙宣,年四十有四,天朝第六位皇帝,年号贞隆,继位二十一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是一位实打实的好皇帝,就不知道他对她是不是也是实打实的宽容。 他负手而立,身形挺拨,威仪天成,剑眉入鬓,龙目生威,只微微轻挑着眉便让她顿感压力山大。 挑眉是什么意思? 没让白青亭胡思乱想太久,龙宣道:“好好的没毁容啊,怎么没脸见朕?” 白青亭顺势而下,怏怏地说道:“回陛下,奴婢是没脸见陛下。” “说来听听。”龙宣低沉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来他是真的有兴趣听上一听,还是故意找碴。 不过白青亭已无退路,只能再次跪下,低首仟悔:“回陛下,奴婢在月台山庄之际,只记已身思乡情切,御前擅离职守高登月台,又莽撞失足险些命丧。说来奴婢死了也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幸蒙上天庇佑陛下圣恩,奴婢方得以捡回一条小命。” 她说得情真真意切切,连自个都快感动坏了,皇帝老儿应该会信吧? 白青亭不敢抬眼,又道:“今儿个奴婢伤好后首次当差便迟到,又御前失仪,奴婢该死,请陛下责罚!” “责罚?”龙宣复道,颇有玩味。 白青亭坚定不移:“是,请陛下重重责罚。” 龙宣满意地嗯了声,“这认罪态度不错,朕便如你的意,重重责罚。” 刘德海、吕司记、小琪子三人皆心中一惊。 白青亭脸色刷白,她能收回刚才的话么? “传朕口谕,下月九月初九便是重阳,御馐房就不必准备赏菊会时的米锦糕了,从明儿起,着令白代诏每日巳时亲自到御馐房亲手做米锦糕,待重阳之日邀众人品一品白代诏的手艺。”龙宣刚说完,刘德海松了口气,白青亭却牙疼了。 她问:“陛下,米锦糕若是做得不太好吃的话,那……” 龙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闲情逸致地开了御口:“那就小心你的脑袋!” “……奴婢遵命。” 白青亭不说话了,灰头土脸。 她的手艺就一个字:惨! 白青亭暗瞥向刘德海求救,却不料龙宣脑后是否长了眼睛,像是知道她的小动作般似的再次开御口:“刘德海,早朝后,你便亲自走一趟御馐房吧。” “奴才遵命。”刘德海回她以爱莫能助的眼神。 第七章被参 “谁也不准帮白代诏。”龙宣盯着刘德海,“可听清了?” 刘德海保证,“奴才定会将陛下圣谕一字不差地传到御馐房。” “上朝吧。”龙宣大迈龙步,只余吕司记、小琪子与白青亭还留在乾心殿前,一行人便浩浩荡荡随之前往乾龙宫正殿乾龙殿。 “青亭姐姐,陛下都走远了,您快快起来。”小琪子搀着有点腿软的白青亭起身,又关心道:“姐姐月台一摔,果真摔狠了,不过跪一会腿便软成这样,还是姐姐伤未好全?” 吕司记一听也忙上前扶住她,“白代诏可要回清华阁歇息?” 二人皆面露忧色,白青亭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也慢慢回了神。 她反抓住吕司记的手,正色道:“秋之你说,那米锦糕可难做?” 吕司记还未回话,小琪子先噗哧一声笑开,“这宫中谁人不知乾龙宫的白代诏不擅厨艺,什么糕呀点啊统统不会!青亭姐姐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去,那米锦糕并不难做。” 白青亭听之面上不显,心里却更为沮丧了,原来宫中人人皆知,皇帝老儿更早知如此,方丢这么个难题来罚治她,真是对症下药,一点一个准,她不仅得牙疼,还得手疼。 小琪子想到一事,又道,“姐姐昨日交与刘总管要做的东西,小的已交与姜院卿,姜院卿言明三日后可取,界时小的取来送到清华阁去?” 白青亭嗯了声,手术刀三日后可取的喜悦总算冲淡了些许她心中的阴云,“我的伤已大好,腿软不过是被米锦糕吓着了。” 她转头又问吕司记,“秋之,我不当差这几日,御前可还顺利?” 吕司记听之,连同片刻前的问题一并回道:“白代诏放心,正如小琪子公公所言,米锦糕并不难做,御前这几日也毫无差错。只是陛下近来心情不佳,白代诏御前侍候之时,可要处处留神,不可……” 白青亭接过话,“不可像今日这般是吧,知道了知道了,本代诏不过就这么一回差错失仪,往后定然不会了,我可不想往后什么糕都得我来做……还不许旁人帮我,哪有谁帮我,陛下多虑了!” 说到最后,她秉着女官之首姿态的正经面容上不免有些激动。 吕司记闷笑,小琪子大笑后道:“陛下知姐姐的人缘好,不多加这一句,怕这米锦糕的水份便要掺上许多了。” “胡说。”白青亭轻斥道。 嘴上虽这么说,但她也深知,原主八年在皇宫的经营确实不错,人缘便是少见的好。 可这人缘再好,怎么也抵不住她死而复生这样诡异的事情所带来的震憾,风言风语与些微排斥在所难免。 就算没皇帝老儿这么一句,在御馐房她怕是也要孤军奋战的。 “是是是,小的胡说了。”小琪子眉开眼笑,“青亭姐姐,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琪子往后可还得仰杖着您呢!” “少油嘴滑舌,只要你好好跟着刘总管,无需大难,你小子也必有后福。”白青亭又道,“何况大难不死,有无后福尚且未知,这流言蜚语我倒是听了不少。” 吕司记与小琪子对看一眼,惊讶白青亭怎么知道了,他们都瞒得好好的啊。 但又一想,白青亭既已伤好当差,那这也是迟早要知道的事情。 吕司记不禁劝道:“白代诏,宫中之事素来多以讹传讹,不可当真。” 小琪子也忙附和:“就是,青亭姐姐不可当真!”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白青亭的目光在二人间移来移去,似聊家常般继续诱导:“我从那么高的月台摔下,料谁去想,都觉得毫无生还之机,如今我却好生生地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就不奇怪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谁说不奇怪,谁又不奇怪了。 可就算心里觉得奇怪,谁也不能也不敢到女官之首的白代诏跟前嚼舌根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不过现在白青亭自个说出来,小琪子还是表现出很有求知欲的神情。 吕司记从刚刚的惊讶过后,便再无其他表情,好像白青亭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她不感兴趣,只道:“秋之只要知道,白代诏还安好便好。” 感动于吕司记对她如此忠心之际,白青亭又深感,事非果然只能找天生好八卦的人来传播,对于天生抱着沉默是金的某些人来说,事非八卦在她们面前,就只有灭绝的下场。 小琪子讪讪地笑了笑,将旺盛的好奇心放回肚子里,“吕司记说得对,青亭姐姐不必太过在意外边的疯言疯语,待过一些时日,这些事非便也过去了。” 白青亭不戳破小琪子的言不由衷,虽然他好八卦,但也是这宫中少有待她真心之人的其中一个。 “你们皆说得有道理,我确实不会在意这些,不过你们皆是我亲近信任之人,告诉你们又有何防?”白青亭接着道,“那天夜里摔下月台之后,好像有人将一颗药丸塞入我嘴里让我咽了下去,那时夜里黑,我又半死不活没能看清楚是谁,后来直接疼晕过去,醒了后便在清华阁,更不知是何人如此高义。” 小琪子大惊,“原来如此!那药丸可是神丹妙药?” “你看我此时好好的,不是神丹妙药又是什么。”白青亭笑得很是可亲。 吕司记也被只有在戏文中出现过的桥段惊得不轻,不过她素来内敛,面上倒是看不出来,她颇为冷静地指出其中疑点:“既然如此,你的摔伤不应有重及性命之忧,为何太医院君院首竟说你命不久矣?” 小琪子不以为意,“应是君院首误诊了吧?他老人家都高龄六十有六了。” 言下之意,有些老糊涂老眼昏花了。 “这话你可不能让君院首听到,否则他老人家准能拧掉你的耳朵,界时我可不帮你。”白青亭好意劝小琪子慎言,“至于君院首当时的诊断,想来是神药药效得慢慢起作用之故吧,君院首为我诊断之时,药效尚未全然发挥……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的,而且嘛我也有些身手,经年锻练,身子骨没那么差。” 说着,白青亭迅速着手给小琪子一个过肩摔,摔得他敖敖直叫,她伸手于他,“快起来!像什么样子。” 小琪子委屈了,他被摔得不成样子还不是她给摔的,不过起身后一会又让他抛之脑后,奇道:“姐姐这身手真厉害,不过这叫什么招式?好生奇怪!小的连在司都统那里都未曾见过此等招式。” 司都统,司景名,从一品,景阳候府嫡长子,二十有四,统领黄骑卫三万龙骑军,护卫皇宫安危。 黄骑卫又是八支龙骑卫之首,可以说,这司都统连皇家的人见到他都得给三分薄面。 论身手,那是京都一等一。 论家世,也是执天府数一数二。 论相貌,虽不算顶尖,可也是好相貌好青年。 然就奇怪了,这司都统自嫡妻亡故,自此三年,却未曾再续弦。 按理说,整个京都想要嫁与他做继室的女子多了去,莫非他都看不上? 不过,同在宫中当差多年,这司都统与原主并无深交,因着她是御前女官的缘故,虽品阶比她高,宫中遇到之时他对她倒也颇为谦让有礼。 “天地之大,武林之妙,你一个小小内侍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白青亭赶人,“行行行,你且回内务司去吧,我与吕司记还有差事要说。” “得咧!姐姐放心,明日姐姐的救命恩人便可传遍整个宫延。”小琪子笑嘻嘻地告退。 白青亭眼里含笑,极是赞赏,能与众多内侍争得留在刘总管身边管教的位置,小琪子自不是愚钝之人。 她特意将此事来龙去脉告知二人的意图,他一听便知。 “白代诏说的可是真的?”吕司记问。 她郑重回道:“当然。” 要骗得过所有人,那首先就得先骗过她身边的这些人。 吕司记深疑不移,纵再多疑点,只要白青亭一肯定,她便不会再问。 二人一同往清华阁回走,边走着白青亭边猜道:“陛下龙心不悦,可是因着我的事情?” 没了小琪子在旁,吕司记说话也全没了顾忌,“也并非全部。这事得从中秋翌日说起,那日我在御上房侍候,听闻海宁府治下的多个县发生秋旱,已有十日,旱灾严重,危及百姓,陛下为此雷霆大怒,当日海宁府尹已上罪已奏折,户部也拨了十万两白银前往各县,又令齐御史立刻前往海宁府督察此事。” 齐御史,齐从尔,都察院御史台之首,正三品,为人清廉,未参与任何党派之争,只效忠于皇帝老儿,倒是督察此事的最佳人选。 白青亭没接词,吕司记也没再往下说,而是直到入了清华阁正堂关上门后,她方说道:“两日前,都察院郑副台谏在早朝参你一本,说你不顾月神之灵妄上月台,触怒月神,海宁府方得此劫难,灾情更甚……其实这又与你何干?旱灾发生时你还未随御驾前往月台山庄。” 郑台谏,郑培,都察院台谏处副台谏,从三品,附属太子一派的言官。 看倌们,中秋节快乐~小改厚颜求收藏,求票票,求推荐~谢谢~谢谢~谢谢~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八章劝膳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白青亭取了正堂热水,泡了一壶花茶,吕司记接过为二人倒了两杯,她端起轻啜一口,又道:“何况我祖籍就是海宁府中元县,中元县定是其中受灾一县吧?” “是在其中。”吕司记迟疑着,“陛下尚未受理郑副台谏参你之事,只压下奏折不发,今早仅着令你亲手做米锦糕,想来应是责罚了,只是……” “只是这责罚有些轻了,并非他们想参我一本之原意。”白青亭轻晒一笑,心中计量,“太子与三皇子的明争暗斗,陛下皆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我因白采女而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有了间隙,怕陛下因着月台之事已着人查过,了解其中一二,因而深知不可纵容壮大其中一派。压下奏折不发,也不全因我圣恩隆宠。” “那陛下可知太子殿下……”吕司记未说完,便让白青亭接过话去。 “这个做不得准,但我想应是不知的。”想了想,白青亭又补充道:“陛下向来不喜沉溺女色之人,陛下若知太子殿下真正底细,怕此时朝堂已然掀起大浪,哪还能这般安宁。” 双龙相争,必有一伤。 可不管哪条龙伤着,那都是皇帝的亲骨肉。 伤到谁,想必皇帝都是不乐见的。 他需要有一个人去权衡。 希望这个人不是她才好,不然往后她的脑袋随时都得提在手上别在腰带上。 白青亭有些头疼地轻叹口气。 吕司记点头,不语,只闷头喝着茶,心想着要是方女史在这里,定能帮着出出主意。 白青亭这时也想起方女史来,问道:“秋之,这几日你忙着御前侍奉,那方姐姐呢?怎么不见她人?” 吕司记忙得没能来看她,她能理解,可方女史呢?出何事了? “方女史向来身子弱,又素有心悸之症,平日还好,一遇到什么大事便受不住了。”吕司记先喝了手中花茶,润润喉便娓娓道来,“那夜天还未透亮,你被从月台山庄抬起清华阁,方女史第一个便赶过来瞧你,见你死气沉沉地卧于床榻,后又听到君院首诊断你已回天乏术之时,她便撑不住昏死过去。幸好当时君院首还在清华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方女史是皇太后亲派到乾龙宫照料皇帝之人,起先并不知她有心悸之症,后来一次病发巧被外人撞见,皇帝知晓后便要遣她回慈宁宫,可皇太后宠她,她又坚持不离乾龙宫,皇帝便给了皇太后一个面子,留她至今。 外人皆传,方女史做着枝头凤凰之梦,才会死也不离乾龙宫。 白青亭却知道,方女史坚持留在乾龙宫,全然是为她,可缘由为何,方女史不肯说,她也猜不透。 故而,有时她休沐或被皇帝派去办其他差事,便会是正六品的吕司记替她侍奉御前,而不是正五品的方女史。 白青亭轻拧眉头,“方姐姐现今还未好?” “已大好,只是这几日被我与秦采女拦着未能来清华阁,你自已又伤着,故而我让秦采女也瞒着你,免得你忧心之下拖着伤体强去西三所看望方女史。”吕司记甚为了解原主,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已非原来的白青亭。 “如此便好。” 白青亭又向吕司记讨教做米锦糕之法,又着其去向方女史告知一声她安好的消息,吕司记便离开清华阁,忙去了。 午时三刻,白青亭便到乾龙殿左偏殿养君殿,御上房便设在此殿中,她一路无阻,宫人一路见礼,到了御上房,她的脚步倒迟疑了。 两旁内侍给她见了礼,想入内禀告,却让她拦下了。 被参之事,她还未想清楚。 白采女之事,情形又不甚明朗。 相比她被参之事,首当之急,却是表姐之事。 “陛下可用午膳了?”她轻声问道。 内侍回道,“尚未,白代诏来的正是时候。” 连内侍都知道此时是用膳时候,怎么刘德海这大总管也不开口劝劝?还有吕司记既代她之职,怎么也不给刘德海提个醒? 白青亭不再闲言,微提声量躬身礼道:“有劳公公禀报陛下,白代诏前来谢恩。” 两名内侍与白青亭相识相处甚久,倒是头一回见她向他们行了躬身礼,他们皆吓了一跳,郑重回礼之余忙道不敢,其中一人推门入内禀报去了,一人满面笑容讨好着眼前的白代诏大人,谁知道这白代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两名内侍躬身请她入内,言明陛下在御上房候她许久。 白青亭惶惶入内,虽说她的活计每日待得最长的时辰便是在御上房,可此次状况不同,皇帝为何言明候着她? 想到往日这种情况之后的情形,她眉心不禁跳了跳。 御上房内,高坐御案之上首位的便是贞隆皇帝,身着龙袍,未加冕,头着翼善冠,一如既往地威仪不凡。 他左侧站着刘德海,右侧站着吕司记。 御案之下,站着的全是朝内权贵大臣,有点人满为患之嫌。 她一入内,众人皆寂。 白青亭渡步至御案前,行稽首大礼:“奴婢叩见陛下。” “起吧,白代诏前来可有要事?”龙宣手中还拿着奏折,显方才正与大臣们商议国事,对她扰了他之事倒是毫无丝愤。 白青亭不卑不亢,“回陛下,此刻已过午时三刻,该用午膳了。” 龙宣呵笑一声,“你来便是为了此要事?” 他将要字咬得极重,白青亭心道果真如此,“回陛下,国事烦扰,陛下烦忧,奴婢冒擅扰陛下与各位大臣议国事之罪责,也想劝陛下一声,陛下龙体乃国之根本,陛下切勿轻视,定要保重才好。” 继而不待龙宣有所表示,她转了个方向,正面面对众大臣,“各位大人,青亭说得可对?”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看着,一时倒无人出言附和或异议。 “每年九月初九重阳,陛下体恤各位大人平日多为国事操劳,特办赏菊会犒赏各位大人及夫人小姐们。”白青亭眉目轻转,嘴角含笑:“今年陛下圣恩,着青亭从明儿起到御馐房亲手制作米锦糕,以供各位大人品尝。界时,各位大人可要对青亭的手艺多多担待了。” 早上皇帝方下的口谕,可在场的大臣哪个是省油的,早在午时之前便全知晓了,此时再经白青亭亲口道出,便知确实不假了。 对皇帝以月台之事如此轻罚白代诏之举不满的大臣,只时也得掂量掂量。 摔下月台如此高之处,多半人当场气绝,可皇帝一听到消息,却着令刘德海将人抬回皇宫,又着令太医院君院首亲自到清华阁诊断。 经此一事,不管结果如何,皆可让众人明白白代诏的不同之处。 现郑副台谏甘冒皇帝不喜之险参白代诏一本,却让皇帝悄无声息地压下,只下了一个无关痛痒之谕,还有谁不明白,又还有谁敢再冒一次险来驳白代诏之提议? 何况白代诏言之凿凿,确实在理,皇帝的龙体谁敢说一句道一声不要紧的? 人家白代诏都说了,皇帝体恤他们为国事操劳故慰解他们,他们身子臣子的难道还敢碍着天子用午膳么? 在白代诏未来之前,午膳之事,刘德海与吕司记皆说过一次,却被皇帝轻轻一句国事为重便驳了去,不也再提及。 换到白代诏同样的一句话,皇帝却不吭声了。 这还能说明什么?他们又岂会不明白。 郑副台谏也深知此理,可他就是不甘心,梗着脖子硬是不低头。 何况杨太傅与他皆是太子一派,杨太傅不开口,他更不开口。 其余人或各有各心思,或各有各眼色,一时间竟无人先起这个头。 片刻后,倒是王台谏站了出来,拱手道:“白代诏说得对,陛下龙体要紧,是臣等疏忽。” 他跪下请罪:“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允臣告退。” 说完,在龙宣含笑颔首之后,他便静静地退出御上房,只是临走前他意味不明地扫了白青亭一眼。 王沐深,王台谏,都察院台谏之首,正三品,为人刚正不阿,虽与齐御史未有过深的交情,可他却与齐御史一般未曾参与任何党派之争,只效忠于皇帝老儿。 他手下有两名副台谏,郑培郑副台谏是太子一派,另一副台谏齐军却是三皇子龙玟一派。 他们各自为政,他这个上峰倒是两边都不沾不得罪,乐得清闲。 这样的人,他的眼神再不明,她也不怕。 这次御上房想来也是皇帝着令他来的,便以牵制势要参倒她的郑副台谏。 她与他素来无交情,犯不着为她开个口成众矢之地。 齐副台谏未来,看来是三皇子不想掺这趟参她一本的混水。 中秋月夜~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第九章凶手 王台谏一退出,郑副台谏虽还想为月台之事再行谏言,却让身旁的杨太傅横了一眼,便瘪了气,随着王台谏身后告退离去。 两大言官一走,身为正一品,皇后亲父太子嫡亲祖父的杨世文杨太傅顿首:“陛下保重龙体,臣也告退。” 御上房内最大的权贵一退场,两大主角言官也已退下,其他三品大员或多或少只是来摸清况,见已无戏可瞧,便纷纷告退。 太子一派的人必有,其中三皇子一派的人也有,甚至于皇帝一派也来了几个。 这戏台搭得够大够宽的。 片刻间,御上房清静了不少。 龙宣揉了揉额际,喜怒不明地说道:“朕被这些老顽固烦一个早上了,还是白代诏有办法,三言两语便打发了。” 白青亭随立一旁,静默不语。 内侍传话说皇帝候着她,她便想,这皇帝定有什么得罪人的话儿事儿要她去说要她去办吧,果不其然。 幸好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她驾轻就熟。 对于皇帝的话,她没有表态,只是看向吕司记。 吕司记意会,忙轻声道:“奴婢是提醒过陛下午膳……” 她低下头,后头的话不明而喻。 刘德海轻笑道,“白代诏,老奴也是提醒过陛下的,只是不比白代诏的话儿管用。” 不是她的话管用,是她脸皮够厚命够硬,敢在那些个目光如剑的大臣们底下视之无物,这皇帝老儿想做贤君,国事不怠,广纳群谏,偏耳根子又不想太受罪,便扯着她出来去得罪这些个大臣。 往好了说,她是圣恩隆宠。 往坏了说,她就是陛下手中那把隐形的匕首,看谁不顺眼便着她轻轻刺上一刺,不见血,却足以让人记住她。 这一旦让人记住,坏事往往要比好事多。 郑副台谏之事,不就是一个近日来最好最新鲜的证明么。 龙宣听她们三人这一番推委,他龙心大悦,哈哈大笑,道:“好了,白代诏莫怪吕司记了,她这几日勤勤勉勉,事事尽责。至于刘德海,他还不了解你?知你定来,便把此事留给你来出风头,岂不更好?” 是他的意思,偏偏推到刘德海头上去。 不过刘德海是老人精,他深知圣意,哪回不是顺着应着。 刘德海果然抿笑不语,吕司记倒是向龙宣躬身一礼,谢其盛赞。 “奴婢遵命。奴婢此番前来,实另有一事。”白青亭双膝重新跪下,又行了稽首大礼,拱手于地,头磕在大理石之上:“陛下,奴婢叩谢陛下圣恩,永感五内!” 她在谢他压下参她的奏折一事。 御上房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肠子绕三绕的人,自然明白,何况一国之皇的龙宣。 他只凝目盯着伏身在地的白青亭,半会才道:“真要谢朕,白代诏便替朕送些御膳到椒凤宫,抚慰一番皇后掌管六宫之辛苦。” 白青亭缓缓渡步在前,两名宫婢提着两个食盒跟在后面,一路虽没个浩浩荡荡,但各宫各殿的耳目却不少。 她想,她还未踏入椒凤宫范围,皇后杨妍娇应该就收到风了。 她边行,边琢磨着到椒凤宫后如何行事,又如何应付皇后的刁难。 可就如同她想错皇帝一般,将皇后的态度也想错了。 入了椒凤宫,她竟一路无阻,宫人也甚是有礼。 到了正殿椒凤殿,梦代诏早亲迎出来站在殿门口候着。 她穿着打扮与白青亭一般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在于盘桓鬓上的条形珠子,她戴的是同宫装的紫色,白青亭则是彩珠,更为绚丽夺目。 宫中女官一律这身装扮,品阶高低则以半臂上的左臂处绣着的常春藤数量来以区分,品阶越高绣着的常春藤越少。 比如说,她正三品,绣的是三条常春藤。 除此之外,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盘桓鬓上的条形珠子也有了分别。 这宫中,除了她白代诏,再无人饰戴条形彩色珠子,似是有意与她区分开来,其他人或紫或粉或蓝或其他颜色,就是没人戴彩色的珠子。 二人品价相同,无需谁向谁行礼。 看到她的身影,梦代诏便满面笑容迎向她,拉着她的手亲昵地说道:“听闻白妹妹大难,凝寒心里焦急,想着要去清华阁探望一番,却不曾想,陛下下了口谕,白妹妹养伤期间,除了照顾妹妹的秦采女,其他闲杂人等皆不得打扰!” 白青亭回以一笑,“青亭劳梦姐姐挂念了。” “应该的应该的!”梦代诏又道,“不得法,我方向秦采女打听了你的伤势,得知你安好,我吊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 得知她安好,她们这些人吊着的一颗心是吊得更高了吧。 二人边寒喧着,边入了椒凤殿。 皇后端坐首位,她梳着凌云鬓,绣颊明媚,十指涂着大红丹脂,脚踏金凤殿翅的高翘锦履安坐凤座,举手投足间宽袖纷飞,她本生得丰腴,却因身着对襟淡赭齐胸长襦裙,使得顿生飘逸大气之感。 行完叩拜之礼后,白青亭着身边两名宫婢上前,谦恭道:“皇后娘娘,陛下知皇后娘娘掌管六宫,日夜操劳,未曾有懈怠,着令奴婢带着御膳前来椒凤宫,以小慰皇后娘娘之辛苦。” “有劳白代诏亲走一趟。”皇后面带微笑,客气有加,令梦代诏收起御膳之后,又道:“听闻白采女与白代诏历来交好,现如今她在本宫椒凤宫当差,白代诏可要见上一见?” 白青亭一惊,有些意外皇后的突然示好,她躬身礼道:“皇后娘娘如此盛情好意,奴婢自当领受。” “梦代诏安排吧,本宫还要趁热品尝一番陛下赐下的佳肴,便不与你们说话了。”皇后起身道,“梦代诏安排好后,便留下来好好与白代诏、白采女好好说说话叙叙旧,不必侍候本宫了。” 皇后出了椒凤殿不久,白采女便进来。 白瑶光生得貌美,气质带着仙气,虽已二十有一,却仍保存着一种纯净少女的芳芬。 看到白青亭安好,她先红了眼眶。 白青亭眼睛也有些涩涩的,不知是因原主对白瑶光真心关怀之故,还是因她在现代无半个亲人之故,但很快被她压下。 她上前握住白采女的手,“瑶光,你能到椒凤宫当差实是福气,我大难不死也是福气,怎么一见面你倒掉起金豆子来了?” 白采女不是愚笨之人,初见白青亭完好无缺不过是喜不自禁,听其一逗,她立刻破悌为笑,“白代诏说得对,瑶光失礼了。” “怎么不过一阵子未见,你倒与我生疏起来?平日里青亭青亭地叫着,这会倒唤起品阶来了,莫不是攀了金凤凰,倒嫌弃起青亭了?”白青亭说着,握着白采女的手用力压了压。 你也就我一个后台了,若再与我划清界限,只怕皇后与太子再不会有所顾忌。 白瑶光泪眼朦胧,朱唇微启了又阖上。 我岂会不知?可倘若因我连累了你,大仇何以报?我心又岂能安! 梦代诏见二人气氛凝重,不禁一笑,“看你们姐妹俩情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生离死别呢?” 白青亭移开盯在白采女脸上的目光,调笑道:“瑶光一到椒凤宫,便与梦姐姐亲厚,都不与我情深了,往后要是不再往来,可不就是生离么?” 梦代诏噗哧一声笑开,白采女也终于展了颜。 “白妹妹尽说胡话!”梦代诏拉起白采女亲昵地挽在一起,“瑶光妹妹与我同在椒凤宫,又乖巧懂事,我自当事事照顾她,你何时想来看她便来,胡说什么生离!” 白采女也拭干了金豆子,颇为正色道:“青亭,莫乱开玩笑!” 相对于白梦二人的调笑,白采女是真的怕与白青亭生离,怕极了。 “好,不开玩笑。”白青亭从怀里掏出两块碧绿玉佩,将其中双面缕空雕绘着万年青图样的一块交与白采女,正色道:“我们都会很好,一直都很好。” 万年青,四季常春。 她们会一直都很好,一直四季常春。 白采女岂会不明白其中含义,只是神色中仍微带忧虑之思。 白青亭又将另一块玉佩交到梦代诏手中,“梦姐姐,这是送与你的,小小物什,还望姐姐莫嫌弃。” 双面缕空雕绘着樱草花图样的玉佩,寓意着青春美丽。 这样美好的寓意,谁人都喜欢,梦代诏也不例外,“白妹妹放心!这玉佩我甚是欢喜,倒是我没准备什么回礼……” “梦姐姐聪慧过人,当知道什么才是对妹妹最好的回礼。”白青亭顿了会,又道,“我来椒凤宫也有好一会了,还要回去复命呢,这就告辞。” “白妹妹还未曾好好坐坐……” “不了。” 她走后,殿中二人各有所思。 白青亭讨好梦凝寒,无外乎因着白瑶光。 刚走出椒凤宫,白青亭便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在现代,在解剖之前,她常会跟踪目标以便掌握其行踪做最好的逮人安排。 这种事情又不要让旁人发现,故久而久之,她的反侦察能力很是不错,只要不遇到高手中的高手,加上她常年练空手道、柔道练就的好身手,她基本未失手过。 所以当她先去复了命,再遣开两名宫婢,独自一人回清华阁假寐之后,她便在那人入了她的寝室之后将其逮住。 那人内着月青短襦长裙,佩同色披帛,外着深绿半臂,这一身青绿色宫装很好说明了她的身份。 是一名宫婢。 还是那名在月台之上推她下四十八米高台的宫婢。 第十章解剖 她的双环垂髻因着与白青亭打斗过几招而微乱,但双目有神,神色坚韧,大有被抓到就抓到你又能奈我何的大无畏。 白青亭将宫婢五花大绑,抢走其手中的利器,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方才就是用这把匕首意图再次取她性命。 若她还是原来的白青亭,恐怕就得死第二回了。 白青亭不理会宫婢鄙夷的神色,在床榻上最尾处的暗格里面凸起的部分一按,整张床榻便斜斜打开,这是她发现复仇名单时顺便发现的暗道。 她下去看过,应是原主不经意间发现前人留下的暗室,后来被原主致以已用,里面放着许多写着名字的药物,除此之外,便只供奉着一个无名牌位,只写着忠义二字,再无其他。 这牌位,想必是明家满门的供奉。 那些药物只凭着名字,她只知个大概,具体效用却还未完全研究透。 不过没关系,有机会的。 现在这自动送上门的宫婢不就是大大的机会么。 不过原主有这么多常用不常用的药散药丸,倒让白青亭惊奇,看来原主八年宫路走得并不平稳。 在白青亭养伤之际,无聊得发霉的四日里,她在无人之时独下暗室,又将其改成她在现代地下室的模样,虽不尽如人意,但也像模像样,只差一把手术刀,她便可开荤了。 将死咬紧嘴巴的宫婢丢入暗室,结结实实将其绑定在木制的简易手术台上,又塞了沾有迷药的布条到宫婢嘴里,她方道:“你便在此好好反思反思,再过三日我再来瞧你,到时你可要想好说词,可别让本代诏失望。” 白青亭再确定一圈宫婢被绑在暗室万无一失之后,她快速离开了暗室。 实在是她的手太痒了,太痒了! 再不走,她会忍不住解剖,但没有完美的手术刀会破坏完美的内脏的。 这可不行,在她完美的解剖路上,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不完美发生。 接下来的三日,白青亭终于习惯了寅时起床,卯时乾心殿御前侍候,待皇帝上早朝,她便回清华阁自个做自个的事,到了巳时,她自到御馐房亲手做米锦糕。 学了三日,她总算上了轨道,制作起来顺手得多,味道也好得多。 也正如她所料,御馐房的众人谁也不敢帮她,好在小琪子将传言传开去,大家只道她命大,也不知救她的贵人是何人,纷纷甚是好奇,其间还有不少平日与她交好且胆子大些的人跑来问她,她只摇首不知。 在第四日巳时初刻,白青亭制作米锦糕而灰头士脸的时候,小琪子总算带来了好消息。 “白姐姐,您所做的东西来了!”小琪子一路兴高采烈高呼,气得她一手拍在他脑袋上,他捂着哇哇叫,好不委屈:“白姐姐,您下手轻点!” “我所做之利刃岂是可以高声喧哗的?”白青亭怒瞪,“可有与姜院卿说明白?” “这御馐房的人皆让小的支开了,没有谁会听到。”小琪子解释道,“说明白了,姜院卿向来嘴严,刘总管又交待了不可言明是姐姐要的,小的自然没说,姐姐不必担忧。他对姐姐画的利刃甚为好奇,本来是想亲来送这东西,被小的拦下了。” 白青亭嗯了声,拿着刀片刀柄为一体的手术刀细细察看。 本来正式的医用手术刀分为刀片与刀柄,刀片为一次性,刀柄可一再使用。 可终究这里不比现代,她便将刀片与刀柄设计连在一起,刀片薄且锋利,武造院所出之物果真非凡品。 白青亭轻轻一压,指腹便渗出血来。 小琪子大惊,“白姐姐!这刀可是开锋的了,您要小心啊!” 她轻摇首,满意地笑开,顿了下便开始赶人,“没什么事,你且回去吧,我还要做米锦糕,没功夫招待小琪子公公。” 被无情辇走,小琪子嘟着嘴离开。 他回去后,白青亭高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酉时,她回清华阁之时,仍高悬不下。 用好晚膳后,她入了暗室。 手术台上的宫婢仍陷在昏迷当中,双目紧闭,面容苍白,看模样大概十六七岁左右,这应该是她解剖生涯解剖的年纪最小的一个了。 当然,目前为止。 这古代,年纪小心思却不小的大有人在。 从药架上拿了一瓶药往宫婢鼻下晃过,宫婢吸入一些,转眼便醒了,她盯着手中贴着迷解二字的药瓶,不禁感叹,真是好药。 宫婢一醒,见到是她,又是一番横眉竖目。 扯掉她的布条,她便大呼救命,白青亭冷眼旁观了会,方道:“你便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谁听见。” 这暗室她实验过,在里面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可里面就算是杀猪的叫声外面也听不到分毫,她床榻之上的暗格亦是隐匿得很,踪迹轻易不得寻。 建这密室的前人必是高手,甚晓机关之术。 宫婢终于喊哑了喉咙,证实白青亭所言非虚,她默默闭上嘴巴,只用双眼瞪着拿着不知名利刃的白青亭。 “说,是谁授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取我性命的?”她问,见宫婢撇开脸,又道:“我来猜猜,是皇后娘娘?” 宫婢睫毛微动。 “我再猜猜,是皇贵妃娘娘?” 宫婢不为所动。 “还是说,是林贤妃娘娘?” 宫婢仍不为所动,但眼尖的白青亭却发现了异样。 她说皇后,宫婢故意扇了扇睫毛,可惜动作僵硬,这是想诱她入圈套。 她说皇贵妃,宫婢不为所动,这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无论是皇后还是皇贵妃,皆是林贤妃两大敌方。 到她说林贤妃三个字之时,宫婢表面仍不为所动,可听到心中拼出性命来保着的人的名字还是让其手指无意识微微竖起。 之前在现代精神病院里,好多自诩顶级心理学家都想拯救她,从病态的世界中拉出来,可惜没成功,后来倒是让她现学现卖学了不少心理暗示与微表情,皆被她气得吹鼻子瞪眼的。 手指无意识微微竖起的现象,在现代微表情里代表不安,也就是说她猜对了。 “林贤妃娘娘可是受了威挟?”林贤妃的处境并不乐观,安稳渡日都有些艰难,不会这般自起风浪的,她又道,“你若真心忠主,死前也应为你主子好好伸下冤,不然……” 她摆弄着手术刀,“不然下一个被绑在这里的,难保不是你的主子。” 宫婢面目狰狞,双目更瞪得杏圆,似要喷出火来,“主使我的非是林贤妃娘娘,你莫残害无辜!” 白青亭嗤笑一声,“无辜?莫非我就不无辜?你就不无辜?你我不过是身陷深宫的棋子,谁废掉谁不过是看谁的本事高些,你栽在我手里,也就是你轻敌了些,不然凭你胆识倒是不会轻易被我逮着。” 宫婢也想不透,这白代诏之前也未听说会有如此好的身手,推其下月台时明明还是柔弱女子的姿态,不过数日,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了? “白代诏身手不凡,招术奇特,宫中多年竟无人知晓,奴婢甚是佩服。”宫婢道。 白青亭哼一声,“废什么话!还想套我话呢,就怕你真套着了,也没命到外边说去,老老实实说来,我还可思忖一番,是否不动你家主子。” 宫婢沉默许久,终在白青亭失了耐性,想开始动刀子的时候,开口全盘招出:“奴婢自入宫谨小慎微,承蒙娘娘厚爱。娘娘不受宠,在这深宫大院里,唯有九皇子殿下以慰心中之苦,为保九皇子殿下,娘娘从不与人生恶,却不料还是被皇贵妃娘娘以此相挟,说若不帮着她除掉白代诏,便要九皇子殿下也像他未成形的哥哥一般……若被抓到,皇贵妃娘娘便要奴婢陷害皇后娘娘……奴婢死不足惜,还望白代诏莫牵罪于娘娘,娘娘也是迫不得已,还望……” “行了!”既已得真相,白青亭也不想再听什么恩呀情的,至于林贤妃与皇贵妃娘娘,还真让刘总管说对了,她得再好好斟酌斟酌,“你且安心去吧,日后我定寻人来与你作伴。” 语毕,白青亭无意再说什么,也不给宫婢再说的机会,她给宫婢服下大量罂粟散,又给服下大量迷药,让她得已止痛又陷入昏迷。 有仇不报非她本性,何况此宫婢连害她两次性命,杀其两次都不为过。 但她想,一个忠心为主的奴婢,至少能让其死得安详些。 白青亭穿上全身的束袍,有点像夜行衣,黑袍是她自已特制的,以便她解剖之用。 待药效完全发作后,她松开了宫婢身上的绳索及其衣裳。 露出肚兜后,她一把扯下,看了一眼横陈的玉体,将刀片举至暗室内的烛火上烘烤进行消毒。 本来反正是要死的,消毒是多此一举,但她向来喜欢保存完好的尸体,故怕未消毒会在解剖过程中引起不必要的并发症。 现代有福尔马林这样的尸体防腐剂,她找了下,暗室内也有类似的药物,名叫不老散,还有令尸体消踪灭迹的去痕液,看来原主过去在处理挡路者的时候,这个暗室帮了不少忙。 消毒后,她握着手术刀,呈执弓式,灵活地从宫婢胸部上方往下直线切开,直至腹部下方,瞬间鲜血淋漓。 她睨了一眼宫婢,宫婢双目紧闭,仍昏睡着,丝毫不觉痛感,罂粟粉的效果果真不错。 用易吸水的棉布擦掉鲜血,没有撑开器,她只好又划多了几刀,事后再细细缝上便是,所幸她找的棉布有些像现代的海绵,很是吸水,不然光擦血就得让她火大。 第十一章鲜尸 没止血钳果真麻烦。 清理好血液后,她拇指与食指紧捏刀柄刻痕处,细致地将五脏六腑一一切开取出,洒上不老散放置一旁,又切开宫婢血管、气管、胆总管与输尿管等多数空腔脏器,将其放干后也洒上不老散。 做好后,她将已然搬空的腹腔细细擦净血液及一些不知名液体,待全然吸得一丁点不剩,同样洒上不老散,又将五脏六腑重新放回去,不过她如常根据一时喜好稍稍换了些位置。 如法炮制,她继而将四肢骨头与头颅脑髓之类料理一番,同洒上不老散之后,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白青亭拿出只要是女子便会有的绣花针,不禁微拧了眉,平常的绣花针够长的不够细,够细的却不够长,她已尽可能寻来宫中最好的了,可她还是不甚满意,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好先用着,待有机会再寻更好用的。 同样消毒后,她穿上银白的鱼丝线,细且透明,这是她特意去广纳局寻来的,只是略糙,有机会她也要将这鱼丝线寻到更好的。 穿好后,她开始认真地缝伤口,专注致志得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而非尸体,缝好时又费了半个时辰。 这最后的针缝是整个解剖的关健处,要是有一针缝个不好那就不完美了。 白青亭看着缝好的尸体,针脚细腻,针法有条不紊,若不细看,肌肤缝合处全然看不出来,她满意地展颜一笑,虽然工具简陋,但她手艺不退反增。 表面鲜嫩如同活着,实则却是死了的尸体,她在古代第一具鲜尸终于制成。 逐又想起她被一枪崩掉的时候,那具男尸还没缝合,她就恼得想剖了那名臭警察,那是她人生最大的污点,最大的不完美。 没有恼怒太久,白青亭抱起内里整顿过一遍外边却看不出任何改变的尸体,将其放置到暗室内的另一张干净的木床上,重新替宫婢穿上青绿色宫装,又耐心地整理一遍其面容发鬓,完好如同在世的宫婢好好地躺在木床上。 外人看来,不过是陷入沉睡脸色有些苍白的小姑娘。 清理好手术台上的血液及暗室其他可能溅落的污秽,她将双手放置一早备好的热水里洗净,换了三次热水洗了三次后,又取来一种乏着青草香气的白膏细细涂上,片刻便再闻不到半丝血腥气。 她脱下黑束袍,随手洗净晾在暗室中,便换上睡觉的寝衣,回到寝室睡去。 这一番手术下来,还不到亥时,可她确实有些累了。 这具身子到底还是太弱了,擒宫婢的时候她就觉得力道不够强,要不然也不用多费几招方将其制服。 她在现代学的是极真空手道,以一招毙命出名。 她是女子,体力再好,要是遇到高手,她可经不起耗,能一招取人性命最好,当初她便是奔着这个去学的极真空手道。 明儿起,可要好好练练。 持着这样的想法,她渐渐陷入沉睡,嘴角含笑。 隔日她还是寅时起床,只是往日是寅时三刻,今儿个她初刻便起了身,练了两刻钟的空手道,昨夜又睡得早,心情也不错,练完时全身上下更倍感舒爽。 恭恭敬敬送走皇帝去上早朝后,白青亭悠悠回了清华阁,每日在辰时与巳时之间,她总有一个时辰的空闲。 刚入院门,便见方女史正坐在院子石凳翘首以盼。 白青亭怔神的当会,她已站起身迎向白青亭,喜道:“青亭,听她们说你已大好,可我不来亲眼瞧上一瞧总觉得不踏实。” 又上下将她扫了好几个来回,左捏捏右摸摸的,方女史神情方真正放下心来,“果真大好了!你这丫头怎么愣着不说话?是不是陛下那里又有谁参你一本?” 说着,方女史一着急起来,便咳得厉害。 这一咳终于将白青亭的魂给咳了回来,她神色焦燥地扶方女史坐下,“方姐姐,不是说你已大好了么?怎么还咳得这般厉害!你心口可有异样?我去太医院找君院首!” 方女史死死拉住想再冲出院门的白青亭,待顺过一口气来,又道:“你莫去,我这是老毛病了,找君院首又有何用?徒增君院首老大人的麻烦罢了……” 她又咳了一声,“听姐姐的,莫去!姐姐趁着空闲来瞧瞧你,也想与你好好聊聊。” 见她坚持,白青亭只好应下,将她扶到房内寝室贵妃榻上坐下,又将大开的窗户关上,却被她阻止说想透透气只好作罢,只关了半边。 白青亭又从正堂取了红茶泡了一壶,拿上两茶杯,将其端到贵妃榻上的小矮几。 她坐开窗户的那边,方女史坐关窗户的那边,风小了许些,“听说红茶多少有点止咳的作用,也不知真假。方姐姐,您喝口润润喉。” 方女史接过果然喝了一大杯,喉咙也舒服了许多,对她一笑,和蔼亲切地安抚她道:“好多了,你莫担心。” 白青亭盯着眼前的方女史,在原主记忆中,方女史的大概影像就让她颇有熟悉之感,现见到真人,她才知道方女史与大姐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在现代她幼年的时候,她在孤儿院因甚不合群总是被欺负得很惨,那时便有一个只长她几岁的大姐姐抱着她,护着她不被挨打不被吐口水,事后还总是笑着对她说:“没事,他们只是还小不懂事,等我们都长大了就不会了。” 可在她十八岁终于成年,终于多一些力量分担生活苦难的时候,大姐姐却死了,死于积劳成疾的胃癌晚期。 孤儿院那么多人,院长并不能照顾每一个都能读完大学,高中之后便是大姐姐挑起供她读大学的责任,拼命打工赚钱。 大姐姐又因学历不高,打的工大都是体力活,赚的钱少,于是大姐姐兼了好几份差,像个陀螺一般日夜转个不停。 在大姐姐毫无生望地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大姐姐递给她一张银行卡,“不要哭了,生老病死是常事,有什么好哭的?给,这是姐姐给你存的大学学费,本来是想慢慢拿出来,慢慢看你大学毕业,姐姐还要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可现在不能了,只能将它交给你,答应姐姐,一定要读完大学……” 大姐姐死后,她靠着大姐姐平日省吃俭用存下来的血汗钱,拼了命将余下的大学课本在一年之内读完,然后在她十九岁那年跟着原来的学长学姐一起毕业。 在毕业典礼的时候,她没有参加。 她站在大姐姐的墓碑前,将大学毕业证书烧给大姐姐,她想她的毕业典礼其实在这里。 那时她坐在墓前,心里想着倘若她早些发现大姐姐的胃不好,倘若她多关心大姐姐一些,而不是忙着打零工,不是忙着读好书取得好成绩,大姐姐是不是就不会熬到晚期才被发现?是不是就还有得救?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们青亭了?是不是又有哪个不长心的混蛋参我们青亭一本?”方女史忙下榻,到白青亭跟前拿着手帕擦着她不停流下的金豆子,轻声哄道:“不怕不怕,再不行姐姐求皇太后娘娘去,定让那些个混蛋吃不了兜着走!” 白青亭坐在榻上抱着方女史的腰,大哭:“大姐姐,你要好好保重自已,不能丢下青亭,青亭害怕,害怕一个人……天好黑,房间里空空的,走在街上只有一个影子,被人欺负了,也没有谁来保护我……大姐姐,我害怕的,我真害怕的……” 方女史震住了,她的手僵硬地轻拍在白青亭的发鬓上,边安抚着边掉下眼泪来。 她一向知道青亭待她如亲姐,她也当青亭是亲妹妹,可她未曾想,她破旧的身子居然让青亭这么害怕,青亭竟然这么害怕失去她!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不停地重复说着不怕不怕。 待白青亭哭够了,情绪也稳定下来后,松开死死抱着方女史细腰的手,方女史方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慎道:“傻丫头,姐姐好好的,一直都会好好的。青亭莫哭了,眼睛哭肿可就不漂亮了!万一被吕司记她们看到,还以为我怎么欺负她们的白姐姐呢!” 白青亭破涕为笑,对大姐姐的思念一直被她压了七年,现在哭出来,她心里舒畅多了。 “可是又有人参你?”方女史不忘刚才的问题,“你只管说来,我方才说的都作准,我可亲到慈宁宫……” “大姐姐!”白青亭叫道,又问:“青亭往后皆唤姐姐为大姐姐可好?” 方女史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在她看来不过只差一个字没什么不同,她倒不知道原来青亭也有较真的时候。 “大姐姐,昨日陛下着我送了御膳到椒凤宫,你可知道?”见方女史点头,白青亭又道:“陛下既让我亲送御膳到椒凤宫不外有两层意思,一是要我莫再记着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纠葛,二是要皇后娘娘放下成见,不再与我为难。如此一来,哪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再参我一本?” “真的?” “真的!” 方女史放下心,与白青亭又闲聊了些宫中索碎之事,便起身回西三所歇息去了,毕竟她的身子确实比白青亭还要弱上许多,是那个更要多歇息的人。 方女史走后,她想起暗室中的鲜尸,想着又入了暗室,暗室里有一条密道,这条密道是直通宫墙外的,之前原主便是从这条密道私到宫外查探了不少事情。 那鲜尸不能留在暗室,她得寻个机会送出宫,好好收藏起来。 第十二章木柜 酉时从御馐房回来不久,白青亭匆匆用了晚膳,戴着毡帽提着灯笼入了密道。 密道里有点潮湿,又因年久未修,有些滑。 所幸她有身手作底,一路走得还算平稳,密道是直线直出,想是以最近的线路修建的密道。 即便如此,她还是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有多。 出了密道的时候,本以为外面一片星光,她却看到另一间暗室,这条密道两头竟是连接着两间暗室,此暗室比清华阁的暗室还要比之大了两倍。 她将毡帽取下,细细看了起来。 有床有榻有桌有凳,日常用品皆有,其中一面墙只摆了一高几,高几上同样摆了只书写着忠义二字的牌位,她想她可以肯定这是谁的暗室了。 香案上积了不少烟灰,烟灰看着时日不长,想是原主常来的缘故。 她在周围再看了看,看了又看,确认确实没有梳妆台,梳妆台最大的作用便是铜镜,原主是觉得没有颜面见明家满门么?竟是连女子最具备的东西都不用。 出了暗室,她将暗室外的宅子看了个通透。 暗室建于寝室之内,这寝室一看便是原主的,什么都有,果真唯独缺了梳妆台。 要不是皇宫内不得太过于奇言异行,免得过于显眼惹人,她想原主是想连清华阁也不摆设梳妆台的。 宅子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宅子,待她全部逛完这三重院落,已费了不少时辰,都是些家居日常的摆设,毫无奢华之物,毫无有一丁点镜子的地方。 什么都不少,也什么都不多,唯一缺的是她想要的木柜。 她现在正处于皇帝责罚期间,不仅取消了她原有的休沐,连出宫都不比往常那般容易。 唯有夜间她可通过密道出来,看来她得出门去逛上一逛。 想到这,她有点兴奋了。 她自到古代,还未看过皇宫外的街道,更惶谈是夜间的街道。 本想从前门出去,却闻得有人在外的声音。 倘若有人知晓这是天朝白代诏宫外私宅,她这般冒然出去,怕会徒增麻烦。 改了个道,她从后门出去,戴着毡帽提着灯笼缓缓而行,直走出她所处宅子的南岩大街。 街角拐弯的时候,一辆马车疾迅而出,差些撞到她,好在她身手不差避开去。 那辆马车又前行了十数步,终停了下来。 白青亭私出皇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拐过弯继续走,不与停留,不想有人追了上来喊住她,“姑娘可曾伤着?” 不得已,白青亭停下步伐,透过毡帽看着追上来的人,看他着装应是奴仆,他神色焦急,倒是个善心之人。 她道:“无碍,小哥且回。” 说完她再次举步,却让另一个温和的声音止住,他拱手一礼道:“姑娘,在下的马夫鲁莽,虽未有伤,却终始吓着了姑娘,在下赔罪了。” 不见她转身,也不见她有所反应,而是滞住的脚步再次迈开,他又道,“夜深人静,姑娘孤身一人……” 她微微颔首,淡然说道:“公子请回。” 他未再有言语,只是看着她渐渐淡出他眼的身影。 小三挠了挠脑袋,公子向来自扫门前雪,水伯也不是头回鲁莽险些撞伤人,没见公子那么热心过呀,还特意下了马车,真是奇怪奇怪! “公子?那姑娘……”小三还未问完,可惜就被两个字喝止。 “回去!” 君子恒转了个身,却未再上马车,他走着走着便回到了君府。 君府前,站着君子恒的父亲,当朝太医院太医君通。 君子恒行过礼后,便道:“夜风凉,父亲何以站于府外?莫非是等儿?儿虽不孝,幸而且认得路,不会迷路不归家,父亲且安心。父亲,与儿入府吧。” 君通捏住想扶他入府君子恒的手,怒斥:“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吹凉风?还不是因你这孽子!” 君子恒乖乖受教,“父亲教训得是,儿不孝。” “不孝有三,无后最大!君家就你一独子,你一不娶妻二不纳妾,最大的不孝便是不生娃,你是想君家绝后么!” “父亲慎言,若让祖父听见,父亲又该受责了。” “我受责还不是因为你这小兔崽子!” “父亲教训得是,儿不孝。” 小三看着眼前戏码,想着这样的戏码好像上演了好几年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是从公子成年及笄那年开始,公子今年二十有一,都六年了。 公子一日不成婚,这样正六品的老爷拦在门外责骂正三品的公子的状况便会一直上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父子俩不烦,他身为公子随侍早烦了。 “你拿你祖父来说事也没用!赏菊会在即,此次你若不趁此大好机会好好挑个名门闺秀给我娶回家,我便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上大理寺当差!” “父亲教训得是,儿不孝。” “再不好好娶个妻子生个娃,我就逐你出家门,看陛下还要不要一个被踢出家门的不孝子!界时你的大理寺卿也做到头了!” “父亲教训得是,儿不孝。” …… 小三抹了抹额际的汗,这天下的老子哪个不盼着儿子高居庙堂光祖耀宗的,像老爷这般三天两头咒公子丢大理寺卿官职的,这天底下应是独一份。 君子恒站得挺直,双目微垂,在君府外吹着夜风谦卑地受教了两刻钟方入了君府,这还是君老爷自个骂累了嗓子渴了的情形下。 当然,每次一有大型明是花会宴会暗是相亲大会的时候,他都免不了一顿父亲责骂,时间长短以君老爷当日战状而定。 之所以每回皆被拦在府外,是因君老太爷虽也着急君之恒的姻缘,但君之恒自以十九岁之龄便当上大理寺卿之后,君老太爷更着重于他的仕途之上,姻缘之事也是半睁眼半闭眼,不说不逼,也任君老爷去闹,只要不闹到君老太爷跟前就成。 白青亭转了几条大街,其间不乏许多还未关店面的铺子,却未见专做木柜的铺子。 “滚!要不是看在你老子给我做了几十年的长工,你以为我还会结算工钱给他!” “老板,我爹真的病得很重,急需银两。您行行好,再给些钱吧,这一百文确实不够!小年子给您当牛做马,一定报您恩惠!我还会做木工,棺材我也会做的,我爹教过我……” “牙口还没长齐,能给我做什么棺材!” 夜里静,这样的大声大喝让她有些好奇,她寻声而去,到的时候小孩子还跪在店外砖石上求着削瘦一脸薄相的老板,看那年岁不过*岁的年纪。 她抬头一看,棺材店,那应该会做木柜吧。 “我真的会做的!会做的!老板您行行好……” 棺材店老板冷呸一声,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尽会撒谎!” 说完砰的一声,棺材店老板已将店门关得严严实实。 小年子双眼都哭肿了,却也无法,站起身想回家去了,想着明日再来求老板,多求求老板说不一定就心软了答应了,爹就有救了。 “你叫小年子?”白青亭挡在他回家道上,“你可是想借钱为你爹治病?” 小年子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这位好看的姐姐认识他? 白青亭干脆半弯下身来,与他平视:“你真会做木工?” 小年子还是微怔,不过一听到这个事关他信誉的问题,他立马力证:“会会会!真的姐姐,我都十一岁了,跟我爹学了三年的木工了!” 白青亭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小豆牙,这么瘦小有十一岁? 她点头,“好,我信你!那你帮姐姐做几个大木柜可好?” 小年子讶道,“姐姐真信我?不是诳小年子的?” 她摇首,正色道:“小孩子不可以撒谎,大人也不可以撒谎不是么?” 小年子重重点头,白青亭从怀里拿出一早画好的大木柜图样,以现代收纳柜为图,其中有一个四层一个五层,每一层皆能容一名成年男子长短大小。 她道,“这是给你的图样,你看看能做么?” 小年子接过看了看,样式与平常的木柜不大相同,不过图解得很清楚,他都看得明白,逐点了点头,“能做!” “四层的你给我做五个,五层的你给我做一个,每一层中间还要加上一把锁,无论是木料还是锁都要上好的,且皆由你来采买,可有问题?”她一通交待,又摸出一碇金子给他,“这是酬劳,可够?” 小年子怔愣地瞪着放置在他掌心的金碇子,半晌没回魂。 她想,看来是够了。 白青亭摇了摇小年子的小肩膀,才发现这孩子真是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想起幼年在孤儿院中那时的自已,语气中多了些许怜惜,问:“这些木柜你多久可以做好?” 小年子被晃得回了神,想了一会,不太确定地回道:“我爹病重无法做木柜,不过我可以寻人帮忙,大概应该……半个月便成了。” “一个月也没关系,但不能寻外人帮忙,你爹能帮则帮,不能帮则好好养病。”白青亭交代着,“你要答应姐姐,你帮姐姐做这些木柜的事情不能跟谁说,任何人都不可以,记住了么?” 小年子不明白为何,不过爹时常说雇主的要求大过一切,既是姐姐要求的,他照做便是,应道:“记住了,家里人我也会让他们保密的,就算爹问,我也只说是雇主要求的,不说姐姐!” “好!男子汉大丈夫,可要说话算话。” “小年子一定说话算话!” 小孩子目光坚毅,神色认真,这样纯净的孩子,她还是信任的。 “无论是什么时候做好,你都到此地来等我,若等不到我或遇不上,你寻块小石子在那棺材店墙角处画个小柜子,我一看到便知晓了,你可明白记住了?” 小年子点头,“其实,这些木柜无需一块金碇子的,姐姐……” “你爹不是病了么?拿去好好给你爹治病。”白青亭站直身子,“你若真想谢我,便好好地帮我做好木柜,便是你对我的报答了。” 第十三章乘龙 回到清华阁,已过夜半子时,她打着呵欠爬上床,又想起一事,忙又爬了起来到院落的梅树下,开始挖土。 挖了一会,一个黑麻袋子被她拖了出来,打开一看,被她在刚来的第二日用匕首生生剖开的猫儿毛发油亮,内里脏器新鲜依旧,肉身丝毫未损,就像是睡着一样。 她满意地笑开,那宫婢的尸体应该也没问题了。 本来她担心不老散的功效,于是用了这猫儿先做了实验,而事实证明,不老散果真有效,甚至比福尔马林更为好用。 她没有再将猫儿埋回去,反将它连袋带猫提回寝室丢入暗室,想着有机会定要寻个好地方将它埋了。 过两日在御前侍候的时候,白青亭寻了个看起来是个好日子的时候向皇帝表示,她想出宫去亲自采买些瓜子仁、核桃肉等用来做米锦糕的配料。 龙宣先是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再取笑她道:“是不是挂念宫外你那宅子里养的那些小宠物了?放心,饿不死。” 她才不怕饿死一两只的,就算全饿死了也没关系,不然早晚也得成为她刀下之魂。 清华阁原主就养一只猫儿一只小鹦鹉,猫儿嘛她待选个好日子将它给埋了再立个碑什么的,至于小鹦鹉只要它不乱说话,被她丢在院子外梅树梢上,想是猫儿的失踪令它察觉得什么,这几日倒是数它最老实安静,她便且留着闲养着。 宅子么养得多些,记忆中有猫有狗有鸡的,怎么昨晚她去的时候竟一只也没见着? 白青亭心里奇怪着,面上正色回道:“诚如陛下所言,那些小动物一时半会还饿不死,奴婢是真的想办好做米锦糕这件差事,以谢陛下圣恩,请陛下成全!” 龙宣不置一词,用完膳起身,临出乾心殿时终于缓缓地说了句她想听的,“去吧,莫玩疯了。” 这回她正色中加了点小小激动,躬身道:“奴婢谢陛下!” 去御馐房的路上,见秦采女与御馐房的陈御厨谈得正欢,她悄然站了一会便离开了,这几日秦采女都未来找她,她也已证实凶手并非皇后指使,而是皇贵妃,那么秦采女是哪儿听到是皇后想杀她? 本来她想去御馐房早点与采买的人出宫的,现在看来应先找秦采女好好谈谈。 白青亭站在秦采女平日的必经之路等她,等了片刻便见她心情不错地走了过来,“慧儿。” 秦采女显然没有料到会遇到白青亭,讶道:“白姐姐,你是在等我么?” “是,我在等你。”白青亭挽上秦采女的手,边沿着路走,到僻静之处,确保周围无人之后道:“慧儿,之前你说是皇后娘娘想害我,是哪儿听来的?” 秦采女一征,不明白她的意思,白青亭只好又道:“我是说,是什么让你肯定是皇后娘娘想杀我?” 秦采女虽还有疑惑,但她一向对白青亭有什么说什么,这几日因着心中未能与白青亭共患难而愧疚不已,现在好不容易白青亭主动来找她,她怎么也不能让向来敬爱的白姐姐失望。 她想了想,道:“这个得从白姐姐从月台被抬回清华阁之后说起,那时都说白姐姐已无救,连君院首都断定了。我听后很伤心,怎么也不相信,去给姐姐拿晚膳的时候,御馐房里的有些人便指着我的背后在议论,说姐姐都死定了,还费什么功夫,还说皇后娘娘要灭的人,阎罗王不敢不收……” 白青亭扶额,“就凭这个?” 秦采女这时也察觉自已有些武断了,喃喃道:“再加上后来我一细想,想起白姐姐跟我说的白采女之事,于是就……” 白青亭默默叹了口气,“于是就断定了?” 秦采女不好意思地点头,后又肯定道:“白姐姐,我觉得除了皇后娘娘……” “不是。”白青亭道,“这事你不要再管,也不要再想再提及。” 秦采女哦了声,虽然也还是很好奇不是皇后娘娘那是谁的问题,但白代诏都这么说了,她是一定听的。 白青亭又问:“你与陈御厨很熟?” “还好,我和他也不算很熟,只是每回到御馐房都会聊上一两句。” “跟他聊得来的时候是不是正是我摔下月台之后?那背后的议论也是他无意中告知你的?”白青亭试探着问,见秦采女听完后容色煞白,她已知晓了答案,“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当差吧,今日你我之间聊的事情你就当没聊过,记住了么?” 秦采女机械式地点着头,回去的步伐显得有些不稳。 白青亭默然,秦采女虽有点明白,但深宫又岂是有点明白便能全然不沾腥的?经此一事,希望她能明白个中缘由成长些。 那陈御厨年岁正好,相貌堂堂,本来挺好的一个男子,只可惜了他是皇贵妃的人。 皇贵妃一方面借秦采女之口来误导她,另一方面又利用林贤妃派人来杀她,两者的矛头皆指向皇后。 她与皇后的正面冲突无非就是白瑶光那件事情,那么皇贵妃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是只是巧合? 不,不会是巧合。 这深宫大院里,最不缺的是意外,最缺的便是巧合。 即便真有,那十之九九也是人为的巧合。 御馐房派了两个宫婢跟着她,一道出了宫。 出了宫墙不远,便有京都最出名的四条大街。 白青亭眼里一亮,夜里的街道实在没什么好看,白天再看这繁华京都就是大不一样的。 南岩大街通常住些闲散贵人,北岩大街则住真正的皇族,太子府便在其中,西北方的西岩大街住的是朝中权贵,东岩大街下去则大都是平民之所,其中不乏富豪商贾。 买好了瓜子仁、核桃肉等物,两名宫婢看着胭脂铺双目闪光,可她不感兴趣,何况难得出来一趟,她还要好好逛些别的。 在她再三保证没事,回宫也不会说她单独闲逛之后,两名宫婢兴高采烈地奔往胭脂铺。 她挑了一家布庄进去,不是因为它有何特别,只是因为这家布庄姓李。 李家制衣,御用皇商之一。 衣食住行,李家搜罗了整个皇家的衣这一项。 光这一项便足以让李家几代的富贵荣华享之不尽,皇商二字更让李家在商界高人一等,荣宠不衰。 刚入店便听到两名小伙计趴在柜台小声议论,一个侧着身在高谈大论,一个干脆背过身吃着柜后的茶点,吃得津津有味,二人专注得连她进了店门也不知道。 “嘿,你都不知道那嫡五小姐都闹了好几天了,又绝食又上吊的,听说最后明恭候不得法,只好将亲事作罢。” “你懂什么!”背着的伙计嘴里咽下一口糕点,又道:“听去明恭候府的绣娘说,那嫡五小姐的嫁衣都量好了尺寸!” “啊?那不是定了?” “谁知道!这权贵之家的心思咱哪能知道,反正也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只要吃好喝好便成!”吃撑了站起身想消消食的伙计终于发现了白青亭,惊讶之余很快便回了神,堆满笑容问道:“姑娘,可是要买成衣?” 白青亭点头,伙计又介绍起来:“姑娘,您真是来对了!我们李家制衣有整个天朝最好的绣娘最好的手艺,最好的料子最先进的染布技术,还有……” “拿最好的成衣来我看看。”白青亭说完又添了一句,“说重点。” 伙计笑容有些僵,这是嫌他喽嗦? 他不敢再多说其他,又见白青亭穿着虽不是穿金戴银,可禁不住气质高雅,谈吐不凡,最重要的是够不客气。 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何况还戴着毡帽,肯定是权贵家的傲气小姐了。 另一伙计忙把偷闲的茶点皆收入内间,回来后也堆满了笑容看她有什么需要,伙计示意他去内间拿最好的那件成衣,他也没迟疑,想来是长久听这伙计号令习惯了。 待另一伙计取来成衣,着实令白青亭眼前一亮,不仅样式新颖,颜色好看独特,更重要的是那针法像极了皇帝身上龙袍的针法。 接下来伙计的讲解证实了她的猜测,“姑娘,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瞧瞧这样式瞧瞧这针法,样式我就不多说了,这针法可了不得!那是当今圣上身上穿的龙袍所用的针法,叫五乱双面绣……” 接下来伙计说了什么,她没细听也不在意,花大价钱买了他们的镇店之宝后,她便寻了一个茶楼独间安坐,细细研究起成衣上所谓的五乱双面绣。 研究了两个时辰,她终于研究出针法。 在现代,她为了更完美地缝合鲜尸,她可是为此投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学针法上,此后再无什么针法可难住她。 这五乱双面绣虽费了她不少时辰,可她心里却异常欣喜,又学了一种针法! 不过研究明白是明白了,要针法娴熟还需要练,她回宫之后可得抓紧时间练熟,一定要力求与这件成衣上的五乱双面绣一模一样。 白青亭终于有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桌面上未动分毫的午膳,这还是店小二见午膳时间到,好心上来提醒她,她方点的菜肴,可她一研究起喜爱之物便全然忘了时辰,现今都凉透不可吃了。 早过了午膳时分,她抚着此刻方觉饿坏了的肚子,只好起身离开独间,想到外面喊店小二为她重新上一份。 刚打开了条缝,便听到脚步声,还有些许刻意压低声音传来:“……你也不想想,若真成了白代诏的乘龙快婿,你小子可就走了桃花运又走了官运了……好了,入独间再详谈……” 存稿没了,只好又一日一更了,嘿嘿~ 第十四章画地 待他们过去,白青亭默默阖上门间细缝,她待到外边再无何异常动静之时方下了楼,直接迈出茶楼,往皇宫的方向走。 她随手买了几个小包子,有点像现代的小笼包,一路边出神地琢磨着那两名男子说的话,边吃着新鲜出笼的美味包子。 此举引了不少路人侧目。 当她发现时,猛然醒悟她可是在古代不是在现代,这样的举动对于一名古时女子实在是不雅,且骇人听闻。 白青亭忙把手上剩下的半个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快步转了个弯离开大街,入了小巷。 任何异常皆不能长时间出现在公众的眼里,这会让她成为焦点。 一成为焦点,她被抓到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高。 她还是太大意了些,身在古代的代入感还不够完全,还得再提高谨惕性方可。 “公子,你在看什么?”小三顺着君子恒的目光往楼下看去,人来人往的好正常,有什么好看的,“公子!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君子恒收回粘在小巷口的目光,真是个有趣的姑娘,与那天晚上那身手敏捷招式奇特的姑娘一样有趣。 他抿唇一笑,这样有趣的姑娘们倒是让他连着见了两回,运气不错。 “公子!” 君子恒用扇子敲了下小三的脑袋,“你公子我何时需要向你报备,像我在看什么之类的芝麻绿豆小事了?” 小三摸着脑袋哎哟直叫,嘟囔着:“公子,你就别再打小的脑袋了,越打越笨的!” “本来就笨,兴许一打反聪慧些了。”君子恒不以为然,目光不自觉又放置窗外楼下。 小三好委屈:“公子就知道埋忒我!” “怎么着?你家公子又欺负小三子了?” 一个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小三顿觉寻得知已,殷勤地迎上去行了个礼,谀媚道:“司都统!小三子给您请安了!” “免了!”司景名拍了拍小三的肩膀以示安慰,走到君子恒对面落座,喊着他的字:“青云,你有这个闲功夫欺负小三子,何不腾点时间找一找媳妇儿。” “你呢?不找找?”君之恒见着多年好友,也不论官职品阶,依旧坐着,只当是来了一位知已好友。 司景名与君之恒一向如此,也不会介意,那边小三已手脚麻利地为他递上一杯茶水。 他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道:“那怎能一样?好歹我已有嫡长子,不愁香火。” 君之恒不再言语,只是接着一杯又一杯的茶水下肚,思绪飘远。 若她还在世,现今他们的嫡子也有司景名的儿子那般大了。 司景名看得出君之恒无心在此话题多说,可他是受君家伯父所托,要来劝劝的。 他只好再道:“赏菊会再即,我也知你无心,可终究那件事情已过多年,你何苦自困围城?你自已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 君之恒恍若未闻,只是睫毛微垂,盯着手中茶杯,透过清澄的茶水看到自已的眼眸。 这双眼眸在过去只出现过一个小姑娘,也只存在过一个小姑娘。 她若还在世,已然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可即便她不在世,也在他心里长成好模样的大姑娘,长成他心上的妻子。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会如此,也只会如此。 “青云!”司景名如同对空气说话,令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量。 一旁的小三见自家公子模样不禁从中阻道:“司都统!司公子,您且再喝杯茶!” 公子心中苦楚,他自来看得最为清楚,他哪里看得旁人这般逼公子,就是他向来最为尊敬的司都统也不行! 司景名瞥睨了小三一眼,微叹了口气,许久站起身道:“我还有许多关于赏菊会的行程要安排,便不陪你了……我的话你再不愿听也要好好想一想,莫再让伯父为你添了白发!还有君院首,他老人家虽不说,可我知道他老人家不过是不愿再给你压力,怕压垮了你,并不是不关心君家传承!你定要好好想一想,我先走了。” “遥江。” 听到君子恒喊他的字,司景名要下楼梯的脚缩了回来,看着终于开口的君子恒。 “不管多久,不管几年,她在我心里,一直都在,这辈子都在。”君子恒直盯着司景名,“画地为牢,为她,我心甘情愿。” 白青亭走到皇宫大墙前时,两名宫婢已候到那里,见她身影皆迎了上来。 躬身行礼后,宫婢两人见白青亭手上多了个包裹,她含笑解说是新买的衣裳,但无解开供人一观之意,宫婢也不好开口,不会三人一同回了宫。 刚回到御馐房,那里已有人在等着她,是一名面生的宫婢。 宫婢躬身一礼,“白代诏,奴婢……” 她目光闪烁,显是有话要与白青亭独言。 白青亭将其带离御馐房厨房的院子,带至隔壁小院,那是他们临时为她设的侧间,供她累了稍微歇息之用。 入了侧间后,她安坐问道:“说吧,你是哪宫哪殿的?” 宫婢惶惶不安,面有忧愁,双膝突然直直跪了下来:“白代诏,奴婢是储贤宫的人,娘娘着奴婢来是想请白代诏高抬贵手,勿与娘娘、九皇子殿下为难!” 白青亭自顾添了茶水,连喝了两杯方停了下来,才稍解口渴之感,便盯着宫婢那双渴望的眼睛一言不发。 能成四妃之首,林贤妃终归不笨,那名凶手两日不归,便料定其已然出事,且还是在她这里出的事。 派另一宫婢来,一是探虚实,二是探口风。 盯着宫婢盯了有一会儿,那宫婢也被盯得直发冷汗,白青亭不好再吓她,真怕把她吓晕在这侧间里,她还挺麻烦的。 “你怕我。”白青亭道。 “奴婢怕!”宫婢直言不讳,颤颤道:“奴婢怕娘娘糟遇不测,九皇子殿下没了依靠……” “你家娘娘还好好地待在储贤宫,你这小宫婢这样随意胡说咒骂当朝正三品娘娘……”白青亭站起身在宫婢跟前蹲下,质问:“你说,让人听到该当何罪?”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宫婢磕头磕得不遗余力,砰砰响得似乎要将石砖磕破,“白代诏要杀要剐尽管冲奴婢来,奴婢死不足惜!还望白代诏莫怪娘娘……” 白青亭猛然起身,宽袖拂断宫婢的求饶:“好了!说到底你我一同身为奴婢,不过你在娘娘跟前当差,我在陛下跟前当差。若深究,娘娘也是我的主子,九皇子殿下更是我的小主子!你这样说话是想害死我么?” 说到最后一句,白青亭微含的阴冷让宫婢不禁身子一缩,死气沉沉起来。 想到她的米锦糕今日还未做好一块,白青亭就没了逗弄这宫婢的心思,逐道:“你且回去告诉娘娘,就说本代诏敬娘娘是主子,敬九皇子殿子是小主子,只要日后相安无事互不干扰……何况,冤有头债有主,娘娘不必过虑。” 宫婢来时似丢了魂,回过神来时兴高采烈地笑容满面,到出了侧间后又恢复了愁容,看得白青亭不禁感叹,林贤妃娘娘识人过精,用人更是历害得紧。 若宫婢满面笑容离去,外人皆会看出储贤宫定是与她结下了有利于储贤宫的协议,这一点于她于林贤妃皆不利。 反应灵敏,且忠心不二,只从这一点来看,林贤妃的手段便不可小瞧。 回到清华阁的时候,吕司记正在梅树下逗弄着小鹦鹉,见着白青亭入门,见了礼后道:“白代诏怎么舍得让这小家伙挂在这里?风吹日晒的。” “在房里闷了好些日子,这两日刚拿出来晒晒,哪会那么娇贵。”白青亭斜睨小鹦鹉一眼,小鹦鹉把头插入羽翅中,畏畏缩缩。 吕司记奇道,“奇怪,这家伙平日最是亲近白代诏,怎么现今倒怕起你来了?” “想是猫儿突然不见了,它也知道害怕了。”白青亭半真半假道,不过是她拿匕首的时候让它看见,它竟就怕她怕成这样,莫非真成精了,猜得到后来她做了什么? 她凑近瞅了又瞅,小鹦鹉扑腾两下翅膀拼死想要逃离鸟笼,大喊:“救命救命救命!” “它这是怎么了?”吕司记指着喊得嘶心咧肺的小鹦鹉。 “前几日我不是重伤在床么?”白青亭老神道道,“它总是吵吵闹闹,我一不耐烦便吓它,若是它再吵,叽叽喳喳敢说个没完没了,我定生生宰了它!” “不吵不吵不吵!”小鹦鹉立刻表明立场,引得二人灿笑不已。 吕司记微带笑意,“小家伙真是不经吓。” 白青亭则笑里偷闲,再瞥了一眼小鹦鹉。 若敢乱说话,我便剖了你! “不吵不吵不吵!”小鹦鹉再次表明决心。 “吵死了。”白青亭轻轻一言,小鹦鹉立刻用起两大翅膀捂住鸟嘴,滑稽精灵的模样令她见之也不禁好笑,“好吧,且留着你,要听话哦。” 小鹦鹉直点鸟头,翅膀也捂着鸟嘴。 吕司记看着不禁称奇,“白代诏养的就是不一样,这般聪慧精灵。对了,白代诏的猫儿呢?” “不见了,也不知跑哪儿野去了,想是野疯了忘了回家的路。”白青亭边说道,边领着吕司记入了房间,“入内吧,我有话对你说。” 第十五章疑心 入正堂坐好后,吕司记取来茶壶,见里面有热水,又自去取了花茶泡上,问道:“白代诏有何事?” “你先说说,来寻我可是有事?”白青亭任吕司记在正堂里忙着,安坐首位待茶喝,就说古代有好有坏吧,她得侍候人,可也有人侍候她的时候,看着吕司记将茶杯递到她手上,她心不禁一软,“你我向来亲近,私底下不必太拘谨,若不嫌弃,与慧儿一般唤我一声姐姐便可。” 吕司记一愣,尔后认真地说道:“秋之有幸,能唤白代诏为姐姐,姐姐都不嫌弃,秋之哪有嫌弃之理。” “喝吧,这是我亲制的花茶,味道不算最佳,只胜在是天然之物,多喝对身子有益无害。”白代诏示意僵在她手中的茶水。 吕司记心中很是欢喜,面上还是一派少有表情正经的模样,喝掉手中的花茶后道:“往年的赏菊会皆是白代……呃,由姐姐亲理,今年也一样,姐姐从中秋祭月之事安排妥当之后,便已着手开始安排赏菊会之事。后来,月台之事一出,姐姐尚在责罚期间,陛下原想将赏菊会事宜交由秋之亲理,再着刘总管一旁看着,倒也万无一失。” 白青亭轻点头,每逢除夕、上元、春社、端午、中秋、重阳、冬至等节日,皇帝都要在乾龙宫宴会,这些节日也向来由乾龙宫代诏女官亲理。 吕司记现代理她职位之责,又跟了原主多年,从旁协助过赏菊会多次,再说有细心老道的刘德海从中看着,皇帝如此安排倒是真的万无一失。 至少她想,总比交给她这个冒牌代诏女官去办要万无一失得多,她虽尚有些记忆,但许多只是大体印象,细节枝末大都模模糊糊。 “如此甚好。”白青亭转而又想,应该是没那么顺利,又问:“可是有阻滞?” “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二人同时到御上房亲见陛下,皆表明要亲理赏菊会。”吕司记道,“秋之想,此事颇为蹊翘。” “是有蹊翘,陛下让二位娘娘入御上房了?”白青亭虽这样问着,可心里想,应该是没有。 毕竟,天朝向来不准后宫嫔妃干政,连皇后娘娘都不得擅入,御上房又是皇帝办公之所,她们不可能进得去。 但凡事难保万一。 吕司记摇首,“二位娘娘在御上房外等着陛下下早朝,等了一个多时辰,未曾进入,只在御上房外见到陛下,跪求此事。” 身娇肉贵的,竟能等得一个多时辰,这深宫女子一为起一已之私的目的来真是韧性十足。 白青亭佩服之余不忘问道:“陛下如何回答?” “陛下说,他日再议。”吕司记顿了下又道:“此后二位娘娘离去,陛下便吩咐秋之将此事告知姐姐你一声。” 皇帝老儿这是要她做决定。 “姐姐,陛下这是何意?”皇帝特意要她将此事带给白代诏知晓,吕司记只觉得其中必有深意,却猜不透其中。 白青亭摇首,“刘总管尚不能揣摸圣意之五六,何况是你我?再说,这揣摸圣意有时用得好不见得有赏,有时用得不好那可是大罪。你我皆随侍陛下身旁,随时都得记牢了。” 吕司记受教,“姐姐说得是,秋之糊涂了。” “其实不论是皇后娘娘还是皇贵妃娘娘,她们都是陛下的妻妾,都是我们的主子……”白青亭说着说着停住了,她想起茶楼那个男子的话,难不成她们是想趁着赏菊会给她什么大礼不成? “姐姐?” 白青亭问,“刘总管知道此事,可有说些什么?” 吕司记想了一下,想起刘德海在她早出乾龙殿快到后左偏殿清华阁之时,火急火燎又神神秘秘地差小琪子来说了两个字:“共掌。” 白青亭含笑看吕司记,“那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刘总管的意思是,可让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二位主子共掌,咱谁也不得罪,还能让其互相牵制,就算有蹊翘也不至于太糟糕。”吕司记又道,“这意思我明白,姐姐可是同意刘总管这意思?” “自然同意。”白青亭握了握吕司记的手,“姐姐明白你心中所虑,你怕她们趁此机会又想来谋害姐姐,因此想把赏菊会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已手中,这一点你比慧儿想得明白,姐姐甚喜。可凡事适可而止,防我们得防,可有时候明明知道有漏洞我们也只能同意。两者制衡总比一者独大要好得多,这是陛下所要的结果,便也是我们所要的结果。你记住,只有跟陛下保持一致,陛下最终才会是我们最大的庇佑。反之,陛下……” 白青亭未再说下去,吕司记已站了起来,向来不大有表情起伏的面容上微渗出冷汗。 看来,她不必再说明,吕司记明白了。 只有心甘情愿地当皇帝的刀,皇帝对她们才会睁只眼闭着眼,危险时还会拉把手。 反之,那把刀便会转向架到她们的脖子上。 白青亭也站起身,“姐姐长你两岁,虚过你两年,宫中之事比你更知道一些更深一些。但真要比,你我皆比不得刘总管,日后若有事,可我又不在,事不能及,你便去讨教刘总管一二,他怎么安排你且听听,再细想想,终会有解决之法。” 她没有要吕司记全然信任全听刘德海之言,但有时听一听旁人所言,将益处纳为已用却是可以的。 吕司记离去之后,白青亭终未有将本来要吩咐吕司记去做的事情说出来。 茶楼外听到之事,那男子她只记得声音而不认得容貌,确实无法防范于未然。 本来让吕司记多方察探一些椒凤宫、栖鸾宫、储贤宫的动静,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 自她重生以来,举止语言稍微有异,众人虽起先有疑虑,最后还是选择了信任她。 刘德海信她,是因他认为大难不死之人性格终有些改变,且不大,不过是活泼一些,这其中也因他是真心疼爱她之故。 吕司记、秦采女、方女史这些平日较之亲近的人信她,是因在她们心中最敬爱最疼爱的人便是白代诏,只要白代诏还是白代诏的模样,她们便无条件的信任她。 至于那些平日不太亲近的旁人,皆还看不出她有何不同之处。 可她却忘了,原主与皇帝两年随身侍候,一举一动,性情处事皆在皇帝眼里心上,掌控得没有一丝意外。 死而复生本就让人生疑,虽有传言减轻些,可一般人能信,皇帝能轻易信么? 本一章三千,现改为二千,一日更两章,这样可好?还有,看倌们国庆快乐哒! 第十六章试探 何况月台山庄一行,司都统亲领黄骑卫随御驾亲临。 若是真有高手闯入而无人得知,那这一支护佑皇帝的皇家军就该解散了,司景名也得吃大罪,甚至于整个司氏全族。 可皇帝更信任黄骑卫,因为他更信任司景名的身手,那一等一的名头非是白来的。 那么剩下的,只有她了。 她即使只是很细微的变化也能引起皇帝的注意,何况皇帝不是一般人,他是天子,天生生来就是敏感多疑,擅长处理一切不明化疑点。 劝膳一事,还有二位娘娘争亲理赏菊会一事,皆是在试探她! 试探她是不是真的白代诏! 而且刘德海也看出来了,且早在暗中帮她。 是从什么时候起,又是从哪件事起,皇帝开始疑心她的? 白青亭细细想着,从自重生的第一日到今日都过滤了一遍。 从头到尾,只有一件事不符合原主会发生的事情,那就是她第一天当差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原主向来持重,进退有度,别说摔跤,那是连一次微迟的记录都没有,而她却破了例,还被皇帝逮了个正着。 可她那次是真的因首次得见握着生死大权传说中的皇帝,半惊半慌,又因时辰迟了,她不习惯穿着长裙绣履快跑,这才失措摔那么一回,这怎么就让皇帝记上了?还疑心上了那么久! 白青亭心中百般懊恼,要早知道皇帝这么难缠,她死也不能在半夜醒来又不知死活地睡过去啊! 现如今首要之事,她需得化解皇帝对她的疑心,不得再冒然节外生枝。 白青亭取出那日自摔了一跤之后,因小破个洞而被她扔在衣柜角落的紫色宫装,与一双缺了一个五瓣铜梅的绣履,宫装上有一块用来压裙角的紫环形玉佩,中间是一颗较浅些的紫玉珠子。 看了有一会,她见天色尚早,便在院子练起了空手道与柔道。 柔道向来多以力借力,即便这身子柔弱些,要掌握倒也不难。 只是极真空气道就不尽人意了,这手劲力道非是一朝一夕之功,有得她练了。 练的当会,白青亭想起这事儿也不能让皇帝知道,否则就死而复生再加上这一条身手突然变得那么好还那么奇怪,她就真正地玩完了。 明儿就告小琪子与吕司记去,万不可说漏嘴。 隔日她起得大早,赶在御前侍候前把吕司记与小琪子通通关照个遍。 结果两人一人说:“姐姐,你的身手有些奇特,我想着应是有些来路,故而我不知其中深浅,也断不敢多言。” 另一人说:“白姐姐且放心,当日小的一与刘总管那么一提,便被刘总管下了封口令。小琪子在宫中虽不比姐姐年月长,但也知应慎言,在与刘总管说前未与半人说道,这之后嘛更是不可能了,姐姐且放一万个心到肚子里去,妥妥的!” 再到御前早膳侍候,白青亭心中大安。 此后的日子,白青亭规规矩矩,不再提要出宫或要干嘛的事情,除却专心做米锦糕仿佛没有什么再能吸去她的心神。 皇帝也果然令皇后、皇贵妃二人同理赏菊会。 其实一个赏菊会不必宫中两位了不得的娘娘同时亲理,但胜在人家娘娘心甘情愿,还理得非常开心顺心。 众人皆道,今年的赏菊会免不了要出几位皇子妃或几位附马爷了。 比如说,太子侧妃、三皇子侧妃,这两位殿下虽早已有正妃侧妃,可禁不住人家有个三宫六院的爹,多娶几位也是可以的。 何况,就这两位最有可能是未来皇帝。 不过,有所求者也是半喜半忧,这女儿嫁入哪个府才能稳稳当当安然荣华到令他如愿当上国丈的? 也有人想方设法低调行事的,除了皇帝一派摆明不想参与两派之争,就数那些个当官当得还不算糊涂的个别少数,着令眷内夫人小姐不得争奇斗艳,只望安然渡过。 幸在,这两府皆未有嫡亲妹子,可也免不了有与两府交好的妃嫔,少爷们都得嘱咐个遍,千万别让有牵连的公主看上。 九皇子年幼可忽略,然五皇子龙琮虽不受宠,还双腿残疾,生母还是未入嫔的正五品萧婕妤,但终究年已十七,却尚未有正妃与侧妃。 按理说,两年前五皇子成年便可娶正妃纳侧妃了,可被龙琮推拒过一次后,皇帝便像忘了这个儿子似的,不再提及。 皇帝都不提了,众人更不提,唯有其生母萧婕妤真心焦急,也望能在此次赏菊会中皇帝能赐五皇子一个正妃。 剩下的,便是公主们了。 皇帝未册贵妃,于是宫中两个荣宠的贵妃之位尚悬空。 贵妃之上的两位皆只各育一子,未再生育,自没有公主。 贵妃之下的嫔妃们则或多或少有已成年尚未婚配的公主。 日子过得很快,九月初九重阳,白青亭只觉个眨眼间便到了。 此其间她心无旁骛,专心做米锦糕与练身手,两样皆长进不少。 一路做来的米锦糕皆有让御厨们亲尝,无论如何,他们皆是赞不绝口。 当然是不是虚赞,她还看得出来,直到尝到他们不再虚言妄语,她方停了下来,专心做了起来。 所幸那时还有十日,余下的时间足以让她做的量够多了。 这一番倒腾传到皇帝耳中,却让他笑了个底朝天,每每见着白青亭都要取笑她一番。 她一旦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把御厨外的事情也都不放心上,故被皇帝这么一笑,她不明所以了起来。 皇帝不解惑,她只好看向其他人。 “你就不觉得每当你做好米锦糕的时候,御厨们就少了许多?”刘德海乐呵得像尊弥乐佛。 她细想,是少了许多,都说各宫各殿要的点心多,花样要好,味要精致,都忙去了,只余下一两个还未来得及走的,表情颇为僵硬地为她试食。 现在看来,是还未来得及溜走的。 淡定,莫气。 “白代诏都不知道,那几日的御膳日日不重样,日日有新花样,味道又极好。不止乾龙宫,连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贤良淑德四位妃娘娘的宫里也是如此,那些御厨每日一到巳时末刻便殷勤地奔走各宫各殿。”吕司记轻声道,说完嘴角也忍不住含笑。 白青亭听出来了也听明白了,这是皇帝老儿要埋忒她,合着这两位偏帮着。 她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回陛下,那几日巳时末刻正是奴婢米锦糕出锅之时。” 一时间,大家笑成一团。 其中,以皇帝老儿笑声为最。 第十七章重阳 古时的中秋祭月是何模样,只是记忆中的种种碎片。 九月重阳,午时二刻准时开始的赏菊会,她正正经经地赶上了。 早早,众人皆照着风俗佩着茱萸,意驱邪。 乾龙殿,觥筹交错,曲水流觞,俊才美人,酒池肉林。 此等华荣,此等富贵,此等奢席,除却皇宫大内,谁摆得起?谁又敢摆? 三宫六院正五品婕妤及以上妃嫔皆在座,正四品及以上在京大员皆在列。 御案之首,皇帝在上,无不臣服。 皇后在左,皇贵妃在右,风光无限。 两侧左右四妃,贤良淑德,各有千秋。 再下是六嫔,谁敢说哪个不是明艳动人? 太子龙琅温文有礼,三皇子龙玟清冷倨傲,五皇子龙琮虽残却是俊秀无双,九皇子龙瑕年数最小,故作沉稳之中不免微露怯意。 至于公主们,四妃除却林贤妃,其余良淑德三妃皆有所出,六嫔亦有四嫔育有四位适龄公主,共有七位公主。 个个聘婷秀雅,花颜月貌,生生将在场大臣家眷中的嫡出小姐皆给比了下去。 宴会始初,白青亭率宫婢端着她千辛万苦做成的米锦糕一一分至在场各矮案上。 在玉盘珍馐的饕餮大餐之间,素净优雅的米锦糕就是百花丛中一点绿,很显眼,也很衬托,衬托得更为渺小。 正当白青亭把一盘盘的米锦糕亲手端至案几后,暗中伸展了几下仍酸疼得让她牙痛的手指之时,众人皆在研究听说是白代诏女官亲手制作的米锦糕。 有不少听闻御厨之事的皇族与权贵,纷纷露出只可远观不可亲尝的心理。 龙宣也盯着暗龙纹金盘上的九块米锦糕半晌,案几上每一盘皆有九块,每一块皆有女子食指长短,圆月似的,上头周边九朵祥云中间一条金龙的图纹,意寓龙腾祥云。 九块,九朵,又取意重阳九九,长长久久。 他研究着,这意义不错,于是满意地点头,颇为意外地看向白青亭,“不错啊,白代诏,短短不到一个月,倒是做得像模像样。” 除却皇帝一盘,皇后的图纹是凤舞九天,其余皆一律为菊花图纹。 皇后闻知后对白青亭又看了几眼,眼中满满是盛赞之意。 皇贵妃面上虽笑如灿花,但有意无意横向白青亭的目光泄露了她的怒意。 对此,白青亭皆视而不见。 她躬身认真说道:“回陛下,奴婢不仅做得像模像样,味道也是像模像样。” 无意外地接到龙宣质疑的眼神,白青亭后退数步,双膝跪下高声恭道:“请陛下、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及各位娘娘、殿下、公主、大人们品尝一番米锦糕,为青亭指点一二。” 众人为皇帝为首,自没有其他人开口的余地,只是笑看着跪于宴会中央的她。 软软的大红地毯跪起来并不会不舒服,可跪久了也不好。 她等着片刻,宴会内依旧一片寂静,她偷偷瞄了皇帝一眼,他正拿着米锦糕纠结着要不要入口。 她移向刘德海与吕司记,二人也十分忧虑,这万一陛下要是一口下去吐出来,可怎么办才好? 其他人她不用看也知道,皇帝都不吃了,他们更不会做第一次吃螃蟹之人。 她的手艺就这么吓人? “承蒙白代诏亲手做此米锦糕招待本官,本官先谢过。”君之恒笑得如沐春风,转而向龙宣询问道:“陛下,臣便不客气,第一个先尝尝?” 白青亭还没有自省完,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很熟悉,令她不得不回头去看,一名仙姿佚貌的男子,二十左右年岁,颇有男身女相之感,他着赤红文官官袍,风姿绝世独立。 此时他已站在宴会当中,就在她的后下方询问是否能先尝一尝她亲手做的米锦糕。 白青亭激动地盯着他,少年,你太有前途了! 这样的举动当然得众人欣喜接受,龙宣自然也顺着台阶下应允,不然他想着咽不下去又不能吐出来的情景,他就很为难。 君子恒轻咬一口,嚼了又嚼,那神情好像还挺享受,可他一向给人感觉不太好,就是那种典型的外表温和内里腹黑的代表。 这是坐在他不远处的司景名的想法。 所以在接到君子恒示意他也尝尝之时,他犹豫再三,可当白青亭不知为何也瞧过来的时候,他想最多一口吞下去! 于是拿起眼前扮相尚可的米锦糕,司景名一口咬掉大半囫囵吞下,半顺过气来后,中气十足道:“好吃!” “陛下,味道确实不错。”君子恒笑着附和司景名的话,“有劳白代诏了。” “有劳白代诏。”司景名也道。 看着司景名那股气不顺的模样,白青亭回二人礼后,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她的米锦糕她尝过,虽不是绝顶美味,但也算普通美味,没这么吓人吧? “起来吧,难为你亲手做了这么久的日子,又做了这么多。”龙宣终于开了御口,“司都统与君卿即先尝过,已然道好,那便是真的不错,大家快尝尝吧!” 皇族与品阶在她之上或同品的官员皆安然领受,品阶在她之下的官员纷纷向她致意,其中还有这两位一文一武的年轻官员尤为惹眼。 白青亭经皇帝对他们的称呼,再细细一想,武的是司景名司都统,文的是大理寺卿君子恒君大人。 这两位一个品阶在她之上,一个品阶与她同级。 即使她不能与同级的正经官员相较,但她终究在御前当差,就一点她比任何品阶都要来得有用。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他们是看在皇帝的面上帮她的吧。 白青亭了然笑着回礼。 米锦糕风波一过,先是一派歌舞升平,后来经皇后与皇贵妃二人提议,由众家嫡小姐们献艺添彩,这正式的相亲大会终于开始。 吕司记也在皇后的示意下率宫婢端上菊花酒。 那是在去年重阳时节,原主与吕司记等人率了宫婢采下初开的菊花和青翠的枝叶,与黍米和在一起酿酒,酿成后一直保存到第二年重阳食用的菊花酒。 酒过半巡后,众人愈发兴采意高,皇帝与朝中众中流砥柱把酒相谈甚欢,所及之事难免涉及朝堂。 见此,皇后又提出她与皇贵妃率众夫人们与嫔妃们一处到御花园赏菊,至于太子、皇子、公主及公子小姐们则另寻去处,或放风筝或论才学,或投壶插花或赛诗比画,皆让他们自个玩闹去,不必拘在一处。 皇帝听后很快应允,只吩咐了玩闹归玩闹,切要注意安全。 于是分成几路,浩浩荡荡各自寻乐而去。 第十八章算计 吕司记早被皇帝遣出宴会,只余白青亭与刘德海在旁侍候。 御案之下,宫乐缈缈,十二舞姬高跳妙舞,宴会之上欢乐无限。 群臣两两三三交谈,有的在谈闲瑕之事,有的在谈各子各女,颇有交好之意。 司景名也向斜对面文官所坐案几上的君子恒举觥示意,君子恒含笑回礼。 白青亭看着这二人,又看了看红毯之上舞得腰枝快断掉似的舞姬,她不明白。 在场无论是假清高还是真道学,或是年事已高者,皆会瞧一眼看一眼那些舞姿曼妙腰枝燎人的舞姬,可这二人却从头到尾未曾正眼瞧过一眼,连偷偷瞄半眼都未曾。 龙宣这时微侧过脸问白青亭,“白代诏在想什么?” 白青亭如实回答,“奴婢在想,这司都统与君大人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好友知已。” 龙宣点头,“二人交情确实不菲。” 他睨了眼御案下互相敬酒闲情听乐的两名青年才俊,又道:“再过五年,你二十有五便可出宫了,界时你想要什么?” 白青亭听出皇帝话中意有所指,不觉好笑,她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怎么能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她道,“回陛下,奴婢不曾想过五年后的事情。” 五年,太长,长到可以发生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 变化太多,变迁太大,这样的事情她从来不自寻烦恼。 龙宣见她面容谈然,规规矩矩,并无趁机向他大开口之心,他不禁自已先开了御口:“界时,朕可赐你婚配。这五年里你若有合心意之人,不防与朕提提,朕自记在心上。若合适,朕定当应允。” 白青亭意外地看向皇帝,一触及那双锐利的黑眸忙又垂下眼帘跪下:“奴婢谢陛下隆恩。” 御案下的群臣虽在两三相谈,可哪个不是竖着耳朵一边闲聊一边死盯着御案之上的动静。 一听得之圣意,群臣无一不暗自心下思量。 “陛下就是疼白代诏。”刘德海轻声笑道。 龙宣面容侧过另一旁含笑道,“朕也没少顾着你。” 刘德海再笑不语。 白青亭又为皇帝倒了杯菊花酒,倒好后便又安静地立于皇帝身侧,毫无因皇帝的隆宠而生自得之意。 龙宣执觥饮过菊花酒后,突然又向白青亭问道:“怎么只朕与皇后的米锦糕有不同的花样,旁的人都没有?” 因为皇帝与皇后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因为她是现代人自有现代人的观念,一夫一妻制在她的思想里牢不可破。 更因为,原主就做过这样的事情。 还是今年端午的角黍,便是现代俗称的粽子。 那时端午,皇帝指着两盘画着不同一龙一凤图样的角黍,问着原主与她现在一模一样的话,如今只是将主角角黍换成了米锦糕。 白青亭照着原主当时的回答:“回陛下,陛下与皇后娘娘乃一国之君一国之母,龙飞凤舞贵不可言,旁人岂可相提并论。” 龙宣不再追问,看了看时辰,早是未时二刻,他便将她辇出宴会,说让她自个寻乐子去,不必侍候他了。 白青亭欣然谢恩,面容平静地退了下去。 待退出了乾龙殿宴会,她直出乾龙宫,仰首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想起那件被李家制衣送入宫放在乾心殿,与皇帝此刻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龙袍。 她想,她定要成功的。 在那十日里,她除了做米锦糕与练身手,五乱双面绣更是她闲时的侧中之重,其用的时间便占了几乎全部,令她足以出师。 白青亭在乾龙宫外站了一会,都说重阳登高赏菊放风筝,登高她是没法子了,不过赏菊放风筝,她还是可以有的。 她刚想着往御花园方向走,一名宫婢便匆匆而来。 宫婢躬身向她行礼,笑着露出两颗虎牙,正是她初入宫时的十二岁年纪,她恭请道:“白代诏,奴婢是奉安遂公主之命,候在此地待白代诏空闲下来,特邀请白代诏前往御花园东边放风筝的。” 安遂公主,皇帝的十二公主龙玫,四妃之蔡德妃所出,十二岁,是所有公主中的最小的一位,却也是唯一一位未出嫁便得封号的公主。 宫中公主大都到了订亲或出嫁之际,皇帝方会授予封号。 这龙玫在九岁那年,便得皇帝亲封安遂公主,意在安顺平遂。 平常的公主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寻她玩耍,特别是在这样的日子里。 也只有这安遂公主,敢到乾龙宫前来跟皇帝抢人。 “你候在这儿有多久了?” “就候了两刻钟,奴婢小解回来便看到白代诏站在乾龙宫外了。” 白青亭本就有此意,此时更无回绝之理,随口问了数句后便点了头随宫婢前去。 到了御花园,南边有整片整片的菊花盛开,颜色艳丽,争先夺魁,皇后、皇贵妃她们便是率了妃嫔及夫人们在此赏菊。 西边最着景的便是九曲十八连环的水廊,其间又亭台楼阁不缺,有山有水,正是太子、皇子及公子们论才辨道的好去处。 东边则是她要前往之地,一片燎阔的绿茵草地,让她不禁感叹,绿化得真好。 其视野宽广,毫无阻滞,天空明媚,凉风徐徐,恰是放风筝玩耍的好时机,也正是公主、嫡小姐们玩闹的好地方。 白青亭刚入东边,随着宫婢走了一小段路,便见龙玫率众走上前,亲昵地叫着:“白代诏姐姐!” 她躬身行礼,“安遂公主。” “白代诏姐姐,听八皇姐说你放风筝放得最好,是不是真的?”龙玫天真灿烂,个子尚不及白青亭脖子处。 她还未应话,八公主龙琏已然跟了过来,听到龙玫的话接着道:“那可不是嘛!八皇姐可没诳你。” 八公主,龙琏,四妃之王淑妃所出,十四岁,尚未婚配。 白青亭再次躬身:“八公主。” 龙琏扯出一个笑容微微颔首。 龙玫扯了扯她衣袖,“白代诏姐姐,是不是真的呀?” 白青亭道,“是真的,不过那是从前了,现今生疏了许多。” 从前是真的,那是原主,可如今换做她,她还真一般般而已,在现代她好像还没放过风筝的样子。 不过,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么,想来应是不难。 她这般想着,故而当龙玫要她亲自示范一番给她们好好瞧瞧的时候,她爽快地应下了。 白青亭拿着龙玫的蝴蝶风筝,好稚气,可小女孩不就喜欢这般稚气的飘亮玩意么。 她无法想象自已拿着这个玩意跑起来的模样,于是她测了测风向,便逆着风跑了起来,手中线越放越长,风筝也越飞越高。 她想,果然是这般容易。 然而,乐极总容易生悲的。 当右脚绣履踩上长裙外压裙裾的紫玉珠环佩之时,她全身控制不住整个往前扑的时候,白青亭脸刷白了。 现在的她不怕火烧不怕水掩,就怕这摔跤! 白青亭整个扑在草地上,面朝下,嘴里扑进残掉的断草,一手抓着几根绿草,一手还拉着风筝的线,模样狼狈至极,脑袋里更是像有千万只蜜蜂似地在她耳边嗡嗡嗡地叫着。 第十九章盛怒 一时间,东边寂静无声。 就连不远处还在放风筝的其他公主与嫡小姐们也发现了这边的意外,纷纷看过来想瞧个究竟,眼里心底的好奇皆热开了锅,可又不太敢明目张胆过来瞧她热闹,于是个个伸长了脖子。 白青亭上辈子这辈子也不是没摔过跤,可头一回摔得这样丢人。 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吐气。 如此循环了三遍之后,她气稍顺了些,脑子里的杂音也安静了下来。 白青亭呸掉嘴里的断草站起身,走到还未回过神来的安遂公主与八公主等人跟前。 龙玫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扑闪着,好像快哭了的样子:“白、白代诏姐姐,你没事吧?” 这白代诏在宫中是何地位,就算她年纪尚小不大懂,可母妃日提夜说的,她记都记住了。 现今她邀白代诏来放风筝,本想多亲近亲近,母妃也是同意的,却未曾想竟会发生了这样难堪之事! 龙琏此刻也有些害怕与后悔,方才就不该在龙玫说去请白代诏来一同放风筝之时,说什么白代诏放风筝最拿手的了。 今日在这样的日子里,白代诏因她与安遂公主在御花园丢了这么一个大的脸面,母妃知晓后定饶不了她了! 白青亭见龙琏虽没像龙玫那样乏着泪光,但估计也被吓得够怆。 她面上无甚表情,只躬身礼道:“安遂公主、八公主,奴婢技愚,无法再献丑。这身衣裳也不能再穿,需回去换换,今儿个指不定还得御前侍候。可不能御前失了仪,陛下怪罪,青亭也担待不起。” 若她还分不清楚什么是真摔跤,什么是被摔跤,那她在现代的身手就白练了,也白活了二十七个年头! 在乾心殿外摔的一跤,那般心情复杂又初尝长裙绣履快跑的情况下,她的身手派不上用场,且那时也没想到她二十几个年头未曾摔过,怎会在古代开个先例。 而方才摔的一跤,很明显她的绣履与紫玉珠环佩死死地被吸在了一起,令她即使有心想及时抽身避开最难堪的摔跤也不得法。 在这公众场地,她的身手偏偏又不得显露。 摔下之后,绣履前的五瓣铜梅掉了,她紧紧攥在手心,起身时她便收了起来。 这枚五瓣铜梅一定有问题。 她拿下来的时候,它还紧紧隔着长裙贴在紫玉珠环佩的位置上! “白代诏姐姐,你且去吧!万不能让父皇知晓了!”龙玫很是忧心。 龙琏也急道,“白代诏,你快快去梳理一番!” “谢过两位公主,青亭先行告退。”白青亭边往御花园东边的出口走去,边抓起紫玉珠环佩放在手心暗暗掂量着,果真比她平日用来压宫装裙角的紫玉珠环佩要重得多。 她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却还是差些让一名急匆匆的宫婢撞到。 白青亭刚要拧起眉,那长相圆润的宫婢已磕头到地,不停求饶:“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着急……我真的只是着急……” 说着一张圆脸渐渐刷白,话也开始语无论次,到了最后竟是一声不吭地哭了起来。 白青亭无语地看着眼前这宫婢,看起来年纪很小,宫婢边掉金豆子边偷偷瞄她的左臂处,好像是想瞧清楚什么。 片刻她会意过来,她也不为难宫婢,道:“我是乾龙宫的白代诏,你是哪宫哪殿的?这么着急去做什么?” 连她都不认识,都得靠看她半臂左臂处的常春藤来判断她的品阶,应该是初入宫的吧。 听到她的话,宫婢哭花的大圆脸愈发苍白,像是知道了自已冲撞到了不得的人物,怕是死路一条,她像是哭自个似的越发大声嚎了起来。 白青亭刚释下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越拧越紧,越紧越打成了死结,终于她让那如魔音穿脑的哭声被吵烦不胜烦,大声喝斥道:“别哭了!再哭我杀了你!” 也许是她的喝斥有震慑效果,也许是她那个杀字起到了关健作用。 反正宫婢不哭了,她觉得世界安静了,真好。 宫婢愣愣地摊跪在地上,任鼻涕泪水爬满小脸蛋,就这么抬着头望着眼前自称是乾龙宫白代诏女官的姐姐,刚刚那狠厉的神情好可怕……这样的女官姐姐好可怕! 白青亭尽量让自已显得温柔亲切,“现在冷静下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惜方才余威还尚在,宫婢肩膀缩了又缩,最后在她快再次不耐烦的时候,宫婢怯怯道:“……姐姐不会杀我吧?” 她虽然喜欢解剖人,但也不会随便杀人的好吧。 白青亭默默地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则露出最友好的笑容保证:“不会……” 突然看到什么,她从宫婢手心抢出一个香囊,款式与她腰间系挂着用来装茱萸的香囊一模一样,图样是雏菊,别名长命菊。 此次重阳节,王瑶光做了许多香囊来装茱萸,她身边的人都有,像她香囊上绣着梅花,白瑶光绣着万年青,吕司记绣着君子兰,而方女史绣着的则是有个别名叫长命菊的雏菊! “这是从哪里来的?”白青亭攥起宫婢的衣领,宫婢一片茫然,不知道为何被抢了香囊衣领还被越勒越紧:“快说这香囊是从哪里来的?不然我真会杀了你!” 这个时候,她真的动了杀气。 盛怒之下,她真的会杀了她! “香囊……方女史的……我不、不小心、攥了下来……”宫婢说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白青亭也终于意识到自已的手劲已到了足以勒死宫婢的程度,她放开些手劲让宫婢得而喘口气,接下来说的也顺畅许多:“方女史病发了,我急着找太医……可是我没用呜呜我不认得路……呜呜我是刚入宫的呜呜……” 宫婢一张圆脸被勒得又青又红又紫,又哭得厉害,上气接不到下气,可谓精采纷呈。 但当她回过神来自已好像安全了的时候,白青亭已经不见了。 她又想起,刚才那可怕的女官姐姐问她方女史在哪里,她答了句:观水榭。 第二十章自残 观水榭,御花园西边最角落处。 白青亭一路飞奔,沿途遇到宫婢还是谁,她都没看清也没打招呼,只是像只迷了方向的鹿用它的角横冲直撞。 到了观水榭的时候,周遭寂静不闻半点声响,她心一沉,连忙沿着大概有十多丈长的水廊跑入观水榭。 观水榭是一个两层的阁楼,平日里,那些不大受宠的宫妃们很是喜欢到这个安静的地方小坐小憩一番。 于是榭中应有尽有,没有什么短缺的。 白青亭脑袋不停地转着,望着推开门后明显敞亮得多的房间,当看到木制的台阶之时,她提着长裙狂奔直上,嘴里喊着:“大姐姐!大姐姐!” 她推开二楼的房间,一边喊着一边直奔房间内的里间,却只看到一张床榻,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没人? 身后门一声轻响,白青亭闻声连忙回身,只来得及看到二楼刚被她推开的门又被关上,然后是下锁的声音,还有两名宫婢低下说话的声音。 “延公子快到了,你快点!” “我也想快点啊!可里面的是谁!我能不紧张么!我手抖得厉害……你帮我锁上,快些!”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 白青亭两耳分明听得到两名宫婢都说了些什么,也清楚地知道她被设计了,被设计锁在这观水榭阁楼之上! 她想走到门边去,她想把门撞开,她想问大姐姐到底如何了,可是她的脚好沉,她的脑袋好沉。 慢慢地,她滑坐在地板上,靠着身后好像是梳妆台的物什。 鼻间有一股很浓很香的味道,闻得她昏昏沉沉眼皮子直掉。 她努力地掀开眼皮,从眼皮子缝中朦朦胧胧看得到外室桌上有一个香炉,缕缕烟火不断升起,香味越来越浓,她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你也不想想,若真成了白代诏的乘龙快婿,你小子可就走了桃花运又走了官运了……好了,入独间再详谈……” 媚香。 原来是这样的算计。 可她白青亭怎么能让这些人这样算计,怎么能让这些人这样称心如意! 她狠狠一咬下唇,薄厚适中的下唇便被咬出血来,一滴一滴往下掉。 趁着脑子有片刻的清明,她费力地把右手抬起伸到左袖内壁中抽出手术刀。 她随时携带,便是为了自保。 没有多想,她右手握紧手术刀,左手掀开长裙露出穿着里裤的修长双腿。 手术刀高高举起,狠狠落下,眨眼间已扎在她右大腿上,她咬着自已的左手死忍着没有叫出声,刺完后,她想着有一厘米深吧。 她试着站起身,可脑袋虽然清醒些了,却还是晃是厉害,只想一直坠在地上,似有千斤重般。 她冷汗直冒,片刻已湿了本就脏了的紫色宫装。 她没有时间可以慢慢磨蹭,待那两名宫婢口中的延公子一来,她就什么都完了。 她不甘心,她也从来不会低头认输。 用力将手刀术再往下一压,再用刀尖微微转了转,大腿上的肉都快让她挖了出来,鲜红的血很快渗透了白色里裤,她默默咬牙承受着剧痛。 待确认她双眸已能看清眼前物什之时,她双手攀靠着身后的梳妆台,用完好的左腿使力先站了起来,右腿也半拖半拐地也移动起来。 她站定后望了望房间内的状况,房间不大,只要转出里间,桌左边有一个窗户靠她最近,她只要走到那里就可以了。 也不知费了多久,或多大力气。 当她终于半走半挪到窗户边的时候,她笑了。 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手指颤颤抖抖怎么也带不开横在两扇窗楼间的一小截木闩,本来平日费不了多大力气便能开得了的窗户,此刻也像个顽固的老头子,死活跟她作对。 白青亭后退两步,再一个用尽全身力气撞了上去。 窗户的木闩断了,两扇窗棂向外大开,她向前撞的惯性止不住。 这一撞,她把自已也给撞了出去。 出去后身子飘然而下的当会,她看到身下迎面而来的竟是碧绿波光,还有隐隐越来越清晰自已的影子。 她方恍然想起,这是观水榭,它凌空建于湖心。 二楼窗户外只有一个水色,什么也没有,怪不得外边没锁,怪不得她们竟然那么放心,只锁了二楼房门便离开了。 整张脸浸入湖水中,整个身子也渐渐沉下湖水中,她睁着眼,努力地睁大眼,她想看清楚水下的一切,可她只看到清澈的水中慢慢弥漫血色,窜入她嘴里的湖水也有涩涩的味道。 她知道,那是她血的味道。 白青亭离开宴会不久,君子恒与司景名也寻了个借口出了乾龙殿。 二人一同走出了乾龙宫。 “没想到你今日居然会使英雄救美这一招!”司景名惊讶地说道,大手拍了君子恒肩膀一掌,“行啊,伯父和我的话你倒是听进去了,但这人选嘛……” 他摇摇首,“太悬了!我说青云,你就不能选个好娶点的么……” 司景名自顾自地说着感叹着,都没注意君子恒早走到他前面一丈之外了,他忙追了上去,拉住君子恒,“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啊!” “司都统什么时候改行当谋婆了?这么嘴碎。”君子恒笑笑地,眼微眯着,就这么瞧着司景名,又道,“何况,我会帮白代诏,还不是因为你前些时候说你欣赏她么。” 司景名哑然,半晌方道:“你不是看中白代诏?” 君子恒沉下脸来,似笑非笑地将他瞧着。 司景名一向觉得,君子恒这人笑时旁人都觉得温和,不笑时旁人也觉得尔雅,可这样沉下脸似笑非笑时,他觉得大概是有人要倒霉了。 于是他迅速且真诚地道:“我收回那句话!” 君子恒终于缓了缓脸色,不再笑得渗人,正色道:“因为你欣赏她,而我又当你是兄弟,故而在宴会上我才会帮她,也才会使眼色让你在她面前表现表现。这么明显,莫非你看不出来?” 真生气了,这么正经的神色都多久没出来过了。 虽然感动,但是司景名还是老实地摇了摇首,他真没看出来。 还有一点他必须澄清,“且不论我看不看得出来,就说我欣赏她这一点,我承认我是说过,可欣赏又不代表别的!你这么着急帮我婚配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正好缺个妻子么。”君子恒慢悠悠地说完就走。 “你也一样!” “我没欣赏的人。” “我那就是纯欣赏!可不是要娶妻!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啊青云!” “听到了。” …… 第二十一章出水 司景名陪君子恒走到御花园,看着东南西三边热闹的情况,他道:“赏菊会各处我还要去巡上一巡,确保安全无碍,你……” “我不用你陪着也不会丢了,你自办差去,我自已走走。”君子恒道。 司景名离开后,君子恒择人少的地方随意走走停停,他特意避开了太子皇子们,也避开了诸多女眷,他发现竟没一个是真正安静的。 正想出了御花园出宫去,迎面走来一群嫡小姐们,他为了避开只好避入旁边的假山中藏起,藏好后,他不禁自嘲一笑。 从什么时候起,一有这样的宴会,他这样的行径便越练越顺手越炉火纯青了。 待她们过去,他想着待过片刻再出去,以免有何意外遇上尴尬的,不料有两名宫婢也边往这边走,边窃窃私语。 “方才也不知道白代诏是怎么了?跑得那么快!” “瞧白代诏那脸色白的,怕不是好事吧?” “观水榭那边也就安静些,能有什么坏事?我看是去会情郎了也不一定……” 两宫婢渐渐走远,君子恒未再听什么,他若有所思地走出假山隐处。 他边走着边思忖着。 前阵子,齐均候嫡三子莫延突然收起了行为荒诞,语言轻挑,连沉迷女色的毛病也克制了不少。 明恭候府嫡五小姐叶玉珍原有意与莫延联姻,却不知为何,明明已说好的下定之日竟是黄了,也听说是嫡五小姐不愿,明恭候一片怜女之心方会如此。 在他看来,却不然。 明恭候向来权欲极重,莫说一名嫡女,就是舍了一个嫡子,为了权势他又有什么做不得的? 思忖间,君子恒已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御花园西边最角落处,观水榭。 正想踏入水廊欲入观水榭内一看,却听见一大群人的说笑声在他来时路传来,话中意是欲入观水谢一观。 君子恒避开身量,回头快步走入一个小拱门转入与观水榭只有一墙之隔的锦鲤池。 皇贵妃与众多大臣内眷沿着路闲情走着,边赏着景边说着笑。 在快入观水榭时,皇贵妃身边的内延女官在她耳边细语,她听后眼一横,随即又察觉自已的失态,又回了媚眼,她又低声在内延女官耳边说了什么。 内延女官点头,皇贵妃满意地不再说话,噙着笑领着不知发生何事尚还在兴高采烈地赏景说笑中的内眷们入了观水榭。 内延女官叶琉珠,是明恭候府的庶出三小姐,现为栖鸾宫的内延女官,正四品,极得皇贵妃信任。 想是皇贵妃让她去办什么事情,回来禀报,且事情还不是很顺利,这才让皇贵妃的神情有一刹那的不悦。 能让叶内延亲自去办的事情,他想,那一定不是小事。 如此一来,他倒无法入观水榭了。 君子恒走入锦鲤池,寻得离假山群不远的一块大岩石坐下,他盯着与观水榭中湖水相连的池水,心头不知怎地,竟是无法平静。 满眼满口都是湖水,也都是血水。 白青亭诡异地笑着,笑得很灿烂美丽。 倘若她不是在湖水中,倘若她的右大腿不是还在流着血,那么她想,她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挺不错。 阳光透着湖面洒下来,丝丝光线就像丝丝救赎,暖暖地洒在她脸上。 她的身子在下沉,右大腿愈发使不上力,她使力蹬着也上游不了多少。 她浑身发着烫,即使周遭都是冰凉的湖水,她仍然烧烫得厉害,心知那是媚香的媚力发效了。 她闭上眼,停止了一切手划腿蹬的自救。 真想就这么沉下去,真想就这么在这湖中睡下去。 上辈子很长,她活了二十七年,可活得太累。 这辈子也很长,她这具身子好歹也活了二十年,依旧活得太累。 水流有一定的方向,她不再挣扎,顺着水流滑向不知名的地方。 好像过了一段很长很昏很暗的道,她好像睡了很长很久很沉的觉。 再睁眼时,她想她应该感谢那个在现代被她生生解剖了的潜水冠军。 那时为了得手,她学了好久的潜水闭气,最长的记录她闭了29分38秒,完胜潜水冠军,然后生擒了他,将他生生剖开肚皮看看其中的心脏。 她想,他那么喜欢吃人心脏,是不是自已的心脏也能长出几个或长出个与众不同的。 然事实证明,并没有。 他的心脏与常人无异,这让她失望了好长一段时间。 死前他对她说:“我很期待你死时的模样,死时的死法……我吃了太多小女孩的稚嫩心脏,现在要被你剖开肚皮了,我觉得我的死法还算不错的,至少不是死在那些警察手里,而是死在一个与我一样变态的精神病患者手里。我死得其所,我高兴。” 我死得其所,我高兴。 他说的这句话,她永远记得。 所以在现代死的时候,她很遗憾,她并没有死得其所,她不高兴。 现在呢,她也要死了不得其所么? 更加透亮的阳光洒下来,迷了她睁开的眼,她想她离水面很近了吧。 或许是休息得够久,或许是力量储到了一定程度,或许是潜水冠军的那句话,她手脚并用,用尽全身力气破水而出的时候,她笑了。 然后在看到一名男子就坐在她不远处的岸边时,她僵住了。 君子恒也僵住了。 白、白代诏? 浑身的一阵阴冷一阵燥热让白青亭首先回过神来,她撑着所剩的力气爬上岸,动作僵硬而缓慢,模样憔悴还很狼狈,她正好摊坐在君子恒大概两丈之外。 大腿还在流血,她试着动了动,麻木得就像一块沉甸甸的木块。 她掀开右大腿处覆盖着的长裙,露出被染成血红色的里裤,她用力一撕,撕成碎片。 幸好一直被湖水浸着,伤口与里裤并没有结在一起,不然此时她撕开伤口边的布肯定能让她疼得嘶嘶直叫。 君子恒本一直盯着她,看到这一番影象像被雷劈中般清醒了过来,他撇开头,心像打豉般砰砰作响。 白青亭没有理会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她必须先止血,不然她能强忍到现在浮出水面不晕过去,也会因流血流干而亡。 长裙下摆撕出的紫色布条包在右大腿上,只够三圈,可是好像还不够,血仍微微渗出。 她再撕出两条出来,再圈上六圈,使劲勒紧,总算勉强将血止住了一些。 第二十二章同伙 白青亭呼出一口很长很长的气,然后看了看周遭,这是与观水榭水流相通且处于下流的锦鲤池,看来她是顺着水流通过湖底的通道飘了过来。 想着,她看向转过头去不看她一眼的君子恒。 没见她都快死了么?他居然还能这么君子? 白青亭决定开口提醒下他,“君大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这么见死不救么?” 身后传来很虚弱的声音,君子恒知道自已虽一向自扫门前雪,可也非见死不救之辈,何况她都开口了。 君子恒从不知坐了多久的石块上站起身,他缓缓转身,对上她一双戏谚中带着冷芒的黑眸,沉默不语。 她浑身湿透,又血迹斑斑,大腿明显受了很重的伤,虽然简易处理过,但仍让他觉得刺眼。 在他的注视下,她将衣裙整理下,默默地把伤口掩盖住。 君子恒走了过去,在她跟前蹲下:“你是从观水榭中出来的?” 白青亭瞥了眼池水,再回眸定睛看他:“很明显不是么?” 他又问:“你受了伤……谁做的?” 她答得很顺:“我亲手扎的。” 君子恒一双温和的眼终于酿起了另一种情绪,不是怜惜,不是同情,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沉寂,一种让白青亭看不出何意思的沉寂。 她不禁道:“她们设计害我,我中了媚香,如若不扎醒自已,那么我现在……” 白青亭指着观水榭的方向,冷笑道:“我现在定然像只猴子般在那里供人观赏,然后接下来的日子,毫无意外地嫁了人,再然后在一个金丝笼子里任人摆布任人利用,等我利用完了我想我的人生也就跟着完了。” 她想着电视剧里演的剧情,然后把可能性说了出来。 那样平淡,那样平静。 “为什么告诉我?”君子恒片刻后问道。 “你是我的同伙。”白青亭回得斩钉截铁。 君子恒这回讶异了,“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同伙了?” “就刚才,我从水里出来看到你的那一刻。”白青亭说得理直气壮,“君大人,您逃不掉了。” 他不说话了。 这时锦鲤池外传来声音,像是有人要入小拱门进来锦鲤池。 君子恒没有犹豫,双手横抱起白青亭刚想藏起来,又看了眼脚下的水渍,不是他的,是她身下坐的一大滩子。 他迅速用双脚探入她身后的池水沾湿,湿漉漉地朝出口方向走了数步,又停了一小会,他脚下一片水渍,比她那摊小得多。 又向前走了数步,他的黑底祥云靴终于再印不出水渍。 做好这些之后,君子恒抱着白青亭快速跑向锦鲤池内的一座假山内。 幸好,这锦鲤池除了水,就数假山最多,足以作掩护。 待确定藏好后,白青亭压低声音:“就说你是我的同伙吧,就说你逃不掉了吧。” 君子恒瞥睨着怀里故意幸灾乐祸的姑娘,她脸白如纸,一身的血都流了大半,说会话都得累得喘个半天,这样子的惨样都没能让她闭上嘴。 刚想说她两句,挫挫她得意的小模样,外边便传来了声响。 “看这水渍,应是从水里出来了,还有血迹,定是没错了。”这声音是皇贵妃身边的叶内延的,君子恒认得这声音。 果然,另一宫婢接下来说道:“叶内延,这里还有脚步,可这脚步大了些,一看就不是女子的,应是成年男子的靴子……看这方向是出锦鲤池的,且就在这没了水渍,应该是到了这他才发现自已脚上的水渍而特意弄掉了。” 这宫婢很聪明,当然他留下的脚步也很明显。 外间安静了一会,很快传来脚步快速离去的声音。 君子恒回过神来看向白青亭,见她正阴冷着脸咬着牙,神情像是想生生嘶咬碎了谁的模样,他好奇道:“一个是叶内延,另一个你认识?” 白青亭摇首,“我不认得,但就是她引我入观水榭的!” “你这样聪慧,她说了什么?”君子恒问。 她抱紧了他的颈脖,“她说方女史病发,就在观水榭。” 君子恒没有再问些什么,只是心里想着,都说乾龙宫里的白代诏最重感情,原来是真的。 她的袖口冷冷地贴在他的颈后,他颇为不自在地动了动,冷然道:“等天黑了,我们再出去,白代诏可有异议?” “君大人安排便好。”白青亭应着,好不信任他的模样。 君子恒哪里会不知道,这不过是她知道已别无他法的原缘。 待到暮色四合,吕司记找到她与君子恒的时候,她才知道在她生死挣扎的期间,外面也发生了大事。 如她所愿的大事。 皇帝席间换袍,刘德海侍候皇帝到乾心殿换李家制衣一同呈上新作的龙袍后,才发现皇帝新换上的龙袍上的五爪金龙双目无瞳! 那本来是有的,只是被白青亭偷偷拆了黑色的丝线毁了原有的黑瞳,重新用五乱双面绣的绣法绣上同宗的白丝线,宛若无瞳。 五爪金龙双目无瞳,等同在说皇帝有眼无珠。 这样迎面的耻辱,这样公然挑衅皇权的大不敬,皇帝盛怒之下,李家制衣焉有完卵! 吕司记焦急道,“李家已被陛下下令抄了家,李氏家族三族内皆押入大理寺牢狱,三日后在午门斩立决!宫中现在人人自危,陛下余怒未消,尚未来得及想起姐姐……姐姐,我们得尽快回乾龙宫。” 事态紧急,然白青亭此时的模样又让吕司记揪心不已,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子恒将白青亭抱出假山,一出假山,白青亭挣扎着下地,他也随她。 刚一落下,吕司记便扶过手,搀着摇摇欲坠的白青亭,着手滚烫的触感立刻令她讶道:“姐姐,你怎么浑身发烫?” 白青亭全身软绵无力地靠在吕司记身上,她半喘息道:“这个容后再说。” 吕司记知定有内情,也不再言语,只是心疼地紧紧搀着白青亭。 明明已是戌时,万物朦胧,她也没有刻意去观他情绪,可她就是莫名地觉得从听她扎自已的时候起,这位君大人的不悦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所以她想,她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毕竟人家救了她。 白青亭想了想道:“我不是逞强,只是我中了媚香,你知道在你身上……” 在他身上,她会克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靠得紧紧地贪心地吸取他身上的沁凉,那时她舒服了,他恐怕就要不舒服了。 第二十三章解毒 君子恒没让她说完,只是趁她开口张嘴之际,塞了一颗药丸到她嘴里,她一个不提防竟一口咽了下去,害得她一时间竟呆住了。 他解释道:“那是解白代诏身上的媚香之毒。” 白青亭还呆着,吕司记尚不知事情经过,但一听是解毒之用,她已然谢道:“多谢君大人!” 君子恒嗯了声,又瞧了瞧天色,照着迷迷朦朦的天色看了一眼呆愣住的白青亭,心想这样安静呆愣的样子方像个姑娘家,而不是连自已的肉都下得了狠手的宫延女官。 不料他刚感叹完,白青亭喃喃道:“这种解药都随身携带,莫非君大人……” 话一落,连吕司记都谨惕地看向君子恒,她扶着白青亭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看她二人一说一行动,君子恒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这是百香丸。”君子恒解释着,顿了会又道,“若非祖父与父亲非要本官随时带在身上备用,此刻白代诏想要解毒怕还早呢。” 吕司记也意识到自已失礼了,又扶着白青亭不得躬身,只好用嘴表示谦意:“君大人莫怪!是我们失礼了!” 总算还有个识大体的。 君子恒将目光移向白青亭,她在他目光的注视下觉得应该应一声,于是她哦了声。 这一声哦在安静的锦鲤池中显得很是响亮,却让君子恒本就抿着的唇愈发抿得死紧。 百香丸的药效也果真神速,不过一会,白青亭便觉得舒服多了,浑身透着一股清凉,湿透的紫色宫装被夜风吹过,还微微被她的身子抖了三抖。 君子恒皱起一双英眉,道:“吕司记快扶着白代诏回乾龙宫吧,此地不宜久待。” 确实不宜久待,白青亭让吕司记扶着她向君子恒躬身一礼,“君大人今日的救命之恩,青亭来日一定相报。” 尔后,她便任吕司记扶着慢慢走出锦鲤池。 君子恒微微颔首,目送着她们离开,他站在原地,指腹间互磨了磨,磨了又磨。 他记得他的手沾上了她的血,虽然掺杂了血与湖水,但他自小生在医学世家,鼻子甚是灵敏,那细微的血腥气仍教他闻之不散。 他还记得她下唇裂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那是被咬破的伤口,她还扎伤自已的大腿力求清醒,在那样恶劣的情况下,她居然敢跳下窗户入湖,还游到一墙之隔的锦鲤池来上岸。 甫一上岸,见到他一个外男也不惊慌,反慢条斯理地清理着伤口。 不知是因腿间的剧痛还是媚香毒的发作,她明明难受得在他怀里浑身发颤,滚烫的躯体与渗透的冷汗几乎让她要将他的衣裳抓破,可她就是不吭一声,还得意洋洋地说着那样的话。 “就说你是我的同伙吧,就说你逃不掉了吧。” 其克制力竟是这般强悍! 这样隐忍与狠绝,这样聪慧与大胆,这样镇定与冷静。 能在只有一个正七品的知县父亲,又无其他族中仕途显赫的亲戚,几乎是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之下,她能从宫婢一步一步爬上宫延女官之首,深受陛下隆宠。 他觉得,他现在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了。 可这样的隆宠有好有坏,好处自然是多多,坏处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就如今日,此情此景。 君子恒站了片刻,便抬步踏出锦鲤池,打算到太医院寻自家父亲去,顺便挨挨骂什么的。 吕司记将白青亭扶回清华阁,幸而一路上大家都忙着避开皇帝的怒气,宫人内侍们皆小心翼翼地待在各自的位置上,双脚不敢乱走,双目不敢乱瞄,嘴巴更是阖得紧紧的。 她们总算有惊无险地平安回到清华阁。 白青亭在床榻上躺下后,道:“想必今日我在御花园东边摔了一跤的事情,你已经知晓。” 吕司记点头后,她又将那名圆脸宫婢如何引她到观水榭,到了观水榭之后发生了何事,与她如何从锦鲤池中出来后遇到君子恒的经过,一一都大体说了个明白。 “我今日遇到君大人之事,你不可对外提起,谁也不能,明白么?”吕司记点头后,白青亭想到方女史又道:“方女史身子不好,此事也绝不能让她知道。” 白青亭取出被她藏到此刻的五瓣铜梅,又扯下身上的紫玉珠环佩一并交给吕司记嘱咐道:“这是原镶在我绣履上的五瓣铜梅,摔的时候掉了出来,你把它与紫玉珠环佩一并交给刘总管,刘总管会明白的。” 吕司记看着拿在手心明显不太对劲的两样小东西,半疑半虑。 她只好说得清楚些:“你只管送去,到时刘总管定会禀报陛下,界时你在场,一切你都会明白的。” 吕司记不再疑虑,收起两样小东西,便提步想往外走,走出两步又回头,道:“姐姐,你的伤势……” “没事,我自已再上点药就好了。” “要不我帮姐姐梳洗后上完药再去找刘总管吧……” 说着,吕司记就要往回走,却被白青亭喝止:“事情紧急,容不得浪费半点时辰,你也知道陛下许久不见我了,你必须快去寻刘总管,让陛下知道我发生了何事。若久了,恐要再生事端。” 吕司记总算明白过来,又嘱咐了几句让白青亭快些梳洗一番上药之后多加休息的话,急匆匆地往养心殿去。 白青亭松了口气,幸而长裙一直遮着,紫色又不大看得出血迹,从而吕司记并不知道她大腿的伤势,只以为她是扭伤了脚方一直这样拐着,不然这会也不会走得这么俐落。 到了养心殿,刘德海果然正火急火燎地找白青亭,一见吕司记劈头就问:“青蜒儿又哪儿去了?怎么下午一出乾龙殿便不再见踪影!” 吕司记取出两样小东西递给刘德海,又将下午白青亭在御花园东边发生的事情告之,再将那圆脸小宫婢之事,与她最后是在锦鲤池里寻到了白青亭,那时白青亭是何等凄惨的模样一一说出。 只是略过了白青亭遇到君子恒这一段,这是白青亭嘱咐的,她自然要照做。 刘德海早闻白青亭又摔了一跤,正想待她来了要好好说她一顿的,可一听到白青亭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大惊失色:“青蜒儿现今可还好?” 吕司记回道:“已经好多了,正在清华阁歇息着,令我来与刘总管说一声,也让我先跟陛下告罪,待姐姐再清醒些不至于御前失仪,便亲自过来乾心殿向陛下告罪。” 刘德海这下心神有些乱了,因着皇商李家龙袍无瞳之事,陛下下令李家三族抄家收监又三日后斩立决的,这会的火心还旺着呢,本想着待青蜒儿一来,能帮着他劝劝陛下。 可这下如何是好? 收藏好少,木有推荐,好冷清啊~~~ 第二十四章玄石 “刘总管?”见他六神无主,吕司记也深知事态严重,陛下这会就像一条四处喷火的龙,姐姐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无疑是火上浇油。 可这样的事情,又岂是能瞒得住的? 正当二人不知是进还是退之时,小琪子踉踉跄跄跑出养心殿,殿门刚被关上,小琪子先软了身子摊在地上。 刘德海与吕司记忙走了过去,吕司记扶起小琪子,问道:“小琪子公公,这是怎么了?” 小琪子脸色惨白,显然在殿内被吓得不轻,虽顺着吕司记的手站了起来,两腿还在打着颤,他看到刘德海如同看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立马扑了过去,紧抓住刘德海的手,半哭道:“刘总管!陛下有令,着令白代诏速到御上房!” 未待刘德海开口,他又神色焦急地转向吕司记,“吕司记,白姐姐可找到了?白姐姐这是跑哪儿去了?都发生这么大的事了,再找不到陛下……” 吕司记道:“莫急!姐姐找到了,只是……” “找到了?找到了就好!”小琪子大喜,却见吕司记面有难色,他忙看向刘德海,见其亦有难色,他睁大眼:“白姐姐出、出事了?” 刘德海与吕司记相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吩咐小琪子好生守在养心殿外,不必再入内了。 吩咐好,二人便同时入了养心殿。 进了御上房,眼前一片狼籍,宫人内侍皆跪了一地,双手皆伏,头磕于地,瑟瑟发抖,半点不闻声响。 御案上的奉折丢了一地,狼毫朱笔、朱砂墨、笔洗砚台等物什皆被扫落,散于御案四周。 连皇帝向来最喜爱的七彩黄龙御用茶具也不幸免,此时此刻正被摔成无数碎片散落各角,上好贡茶的香味仍可闻几丝。 龙宣高坐御案之后的龙椅之上,双手搭在龙椅两侧扶手上,神态威严。 虽无横眉怒目,但身为天子之尊的威压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二人行稽首大礼有大半会了,皇帝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二人就那么跪于御案之下一片杂乱当中。 刘德海终归是跟了皇帝四十多年的内侍,了解皇帝的脾性,深知此时不是劝解劝慰的时候,只有实情才能让皇帝释下对白代诏的雷霆大怒,而接下来皇帝又会如何,他不敢想,也已想不得。 他敛了敛袖,双膝仍跪着,只是直起身,示意其他宫人内侍退下。 宫人内侍见皇帝并无出声,皆忙连滚带爬地退出御上房。 待御上房退清闲杂人等之后,刘德海再次拜道:“陛下请息怒!且容老奴一一说来。” 龙宣终是给了几分薄面与这位自小伴他侍候他的老奴,在吕司记紧张得手足无措直冒冷汗之际,他紧抿的唇吐出一字:“说!” 刘德海逐将白青亭之事徐徐道出,吕司记自始至终未搭上半句话。 约莫一刻钟后,他将所有来龙去脉呈上天听。 说完,他又亲手呈上白青亭随身佩戴的紫玉珠环佩与五瓣铜梅。 龙宣执着两样小东西看了片刻,又将其放到一块,便会立刻紧紧贴在一处,道:“这里面有玄石?” 刘德海回道:“是的,陛下。” 龙宣又道:“白代诏放风筝时摔得不轻就因这两样小东西?那么之前白代诏在乾心殿前摔了一跤也因这个?” 刘德海想了想,还是道:“是的,陛下。” 他虽无法全然断定,但白青亭素来稳重,若非有原缘又怎么会轻易摔跤? 何况经放风筝一事,证据确凿,无论之前是与不是,现今要消除陛下的疑虑方是首要。 “之后又遇到了宫婢,这是算准了她摔后模样狼狈必走僻静之路,继而引至观水榭……”龙宣把玩着手中的五瓣铜梅与紫玉珠环佩,似是感叹般说道:“早知她与方女史感情好,却未知竟是这般好。” 皇宫,最被不需要的便是感情,只因那是致命的东西。 可偏偏聪慧谨慎的白代诏固执地拥有这样的东西,也或许就因如此,他才会对她诸多纵容宠信。 他的纵容宠信,向来都是双面刃。 旁人想拉拢她,也想毁了她,他不感到奇怪惊讶。 然这些人再闹再翻跟斗,他们不该将手伸得这么长,长到他乾龙宫里来了! 龙宣扫了一眼御案之下的二人,问道:“那外男是谁?” 刘德海看向吕司记,吕司记会意,立刻道:“白代诏说,她只在迷糊间听到‘延公子’三个字。” 在今日众多入宫的贵公子们只有一人名字带延,其他无论名字或字皆无。 齐均候嫡三子莫延。 在场三人皆同时想到这个人,这个名字,这个身份背后的皇贵妃。 龙宣起身走下御案,踏过砚台时咔嚓一声,很细微,却足以让刘德海与吕司记心头皆大跳三下。 他走至刘德海跟前,冷道:“朕是不是太纵容他们了?” 刘德海不知如何回答,可又不得不应:“陛下勤政爱民,日理万机……” “少给朕和稀泥!”龙宣大斥一声,将手中两样小东西随手一掷,锵的几声响彻御上房,他满面怒容:“刘德海,你给朕实话实说!” 刘德海盯着被丢在他眼前摔不碎的五瓣铜梅,被摔碎的紫玉珠环佩碎片也绕在他周围,皇帝大怒的喝斥声在他耳旁响起。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他浑身一激灵,连忙回道:“回陛下,白代诏身为宫延女官之首,为陛下排忧解难实属份内之事,本应兢兢业业克守本份!却不料白代诏未能替陛下分忧,反招纷扰,白代诏有罪!老奴有罪!陛下切莫再动怒,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刘德海一番话下来,虽未正面回答皇帝的问题,却也答得任何人都揪不到他的错处。 毕竟皇帝说他们,这他们中也可包括白代诏。 他不说其他人算计白青亭的罪责,也不说那事关朝堂安稳的两派之争,只说白代诏有罪。 他答得滴水不露。 龙宣凝视着刘德海的脑袋一会,便转向吕司记,问道:“吕司记以为呢?白代诏是否有罪?” 吕司记将脑袋伏得更低了,诚惶诚恐:“回陛下,白代诏有罪!奴婢也有罪!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其实她脑袋早被吓得成了浆糊,可她仍记着白青亭的话,紧急的时候可向刘德海讨教一二,那么此时跟着他的意思应没错吧。 “好!好!好!” 龙宣连说三个好字,从吕司记旁边又慢慢踱至刘德海跟前,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刘德海与吕司记也埋着脑袋不敢抬起半分窥窃一二。 第二十五章把脉 过了片刻,龙宣坐回御案后的龙椅里,他沉默着沉思着。 跪在御上房中的二人也松了口气,但一想到皇帝对白青亭的处置,二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尤其是看到白青亭惨模样的吕司记。 再过了莫约半个时辰有余,龙宣的声音从御案后传来:“吕司记。” “奴婢在!”吕司记立刻应着。 “白代诏现今如何了?” “身上带伤,余毒未消。” 吕司记简单说完后,龙宣再无开口,他扶着额头微闭着眼,很是疲惫的样子。 刘德海与吕司记对看一眼,刘德海定心想了想道:“陛下,白代诏之事不宜宣扬,白代诏身上的伤与余毒尚要秘密处理。” 见皇帝没有异议,吕司记突然想起君子恒给白青亭吞下的那颗解药,她定了定心神,鼓起勇气说道:“陛下,奴婢方才见君大人还在宫中太医院,不如……” 君子恒生于医学世家,自小医术超群,并不亚于其祖父君院首,若非他多年前突然执意入仕,如今也是太医院的太医了。 为此,君府有段时日好不安宁,祖爷俩吵得是天翻地覆,最后也不知是何缘由,突然间便不再吵了,君院首也不再过问君子恒的事情。 后来君子恒仕途直上,又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他与君院首方实实在在解了心结。 他虽非太医院的人,但君院首是他祖父,他父亲君通君太医也经常在太医院留守,故而君子恒偶尔会到太医院晃一晃,亲自接年老体迈的君院首出宫回君府。 君子恒不是太医院的人,让他去清华阁只要小心些,即不会惊动太医院而引起不必要的猜度,也可为白代诏治伤消余毒,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皇帝听二人这么一说,想了想便同意了。 二人大喜过望之余,刘德海侍候皇帝起驾回乾心殿歇息,小琪子开始吩咐宫人内侍入御上房收拾,而吕司记则亲自到太医院去找君子恒。 她一路狂奔着,一路念叨着君大人可千万要在! 太医院供留守太医歇息的院居里,君子恒正在君通的通院居里,百无聊赖地心不在焉地听着君通的教诲。 “听闻你白天出言帮白代诏了?可是……”君通一听闻这消息,便与司景名想到一处去了,好不容易君子恒头一回在宴会之后自动送上门来,他哪里还忍得住,劈头便想问个清楚。 君子恒想到那个大胆的姑娘,逐摇首,又想到他与她也算肌肤相亲了,逐又摇到一半便停住了。 君通一见有戏,忙又道:“你若真喜欢白代诏也不是不可,就是难娶点……白代诏还有五年方可放出宫婚配,这其间若要赐婚,凭我们君家历代对陛下的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也不是不可能,再不然我去请你祖父出面求陛下……” 君子恒终于在君通一通没完没了的念叨中回过神来,待听清父亲话中之意,他不禁道:“父亲!你想到哪里去了!” 君通愕然,难道不是? 这时吕司记神色匆匆进了通院居,向君子恒行了礼,又问候了一声君通君太医,便急道:“君大人可有空?” 君子恒微挑眉头,“吕司记有事?” “君大人请随我来!”说着,吕司记便率先走出通院居带路。 君子恒向君通道:“父亲,儿去去便回,祖父那……” “你只管去,你祖父现今还在慈宁宫皇太后那里请脉,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君通道,“若你事情办完了,天色见晚,你便回家去,你祖父那里自有我照料。” 君之恒随吕司记到清华阁时,已是亥时。 白青亭已梳洗过换了一身衣裳,右大腿处的伤口她也重新撒了些伤药包扎好,二人来的时候,她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贵妃榻上假寐。 君之恒候在正堂,吕司记入了寝室,道:“姐姐,陛下恩准君大人来为你把把脉。” 白青亭睁开眼,有些讶异君子恒这个时候了还在宫中。 示意吕司记去拿来小矮几放置在榻上后,她便让吕司记去请君子恒入内。 君子恒一入寝室,便看到白青亭披了件浅紫色披风盘腿安坐在贵妃榻之上,双目有神地瞧着他,“君大人,请恕青亭有伤在身,不便向君大人行礼了。” 知道自已有伤在身,还敢盘着腿! 君子恒面有难色:“白代诏腿上有伤,不宜这般盘着。” 他一在榻上另一边坐下,白青亭便主动伸出右手横在几上让他把脉,顺口道:“盘都盘了,就不麻烦了。” 她一番动作下来,他方知道她披风下竟是只着寝衣寝裤,这披风应还是见他来方临时披上的。 白天刚受了伤中了毒,还浸了半天的湖水,虽说现今不过九月,晨昏却也早已凉意渐甚,她穿得这般单薄,太不自爱了! 见君子恒也不应她,只是面上难色更甚,白青亭又补道:“盘腿而坐,我素来习惯了,方才未想仔细便盘上了,伤口是有些疼,但现在要再重新动一番,怕又要再扯到伤口一次。我看,就算了……吧?” 瞧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不觉说到最后加上个不太肯定的问号。 白青亭瞧向吕司记,这是从哪儿受的气后才来清华阁的?脸色这么难看。 吕司记微微摇首,表示她不知道。 君子恒这会开口了,只是话说得不阴不阳的:“医者父母心。本官自是希望白代诏的伤快些好的,倘若白代诏觉得本官多事,本官不多说便是了,不必询问于本官,更不必使眼色于吕司记。” 吕司记慢慢转过身,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白青亭也听出来君子恒话里的别扭了,不就说她身为伤口还不听话之类的意思么,用得着把话说得这般不咸不谈的么。 君子恒开始为白青亭把脉,两指扣上早摆在几上的手腕脉博上。 趁着这当会,白青亭问吕司记:“陛下可有说什么?” 吕司记转过身来未有答话,只是将视线落在君子恒身上。 白青亭会意,蛮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君大人是我的同伙,是自已人,你尽管说来,无碍的。” 吕司记有些讶异,不过她信白青亭,于是也不再有异议,直接将陛下的意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白青亭。 而君子恒边听着边把脉,心情是挺复杂的。 第二十六章休沐 吕司记转述后,问道:“姐姐,陛下这是打算不发作了?” “这与皇商李家龙袍无瞳一事大不相同,你让陛下如何发作?”白青亭冷笑着,“我的清誉事小,牵扯皇贵妃娘娘、三皇子党派之争事大,陛下能轻易发作么?” “那姐姐这暗亏岂不吃定了?”吕司记口气颇为不平。 白青亭安抚她道:“也不尽然,陛下终归会有所小惩小戒,大人物暂且动不得,小角色莫非还能放过么。” 她睨了眼搭在她手腕上有片刻之久的某人两指,“何况,陛下对我有所愧疚,也会对我有所补偿。” 这君子恒不就是第一个补偿。 不然,皇帝岂能默许一个外臣入她的清华阁偷偷为她治伤清余毒。 吕司记也会意过来,不再开口。 终于把好脉,君子恒说道:“今日之事,我不会对谁提起。” 白青亭嗯了声,事关皇帝,事关两派之争,他能不守口如瓶么? 而她被算计一事,就闺誉这一条,他要敢提及,她便敢嫁他。 君子恒抬眼认真地看了她一会,道:“白代诏就这么信任我?” 他没有再自称本官,果然听着顺耳得多。 白青亭心底很满意,于是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既是同伙,我当然信任你。” 君子恒又不说话了,现今他听到同伙二字总免不了额际青筋要欢快地跳上两跳。 不过一日,他怎么就与这大胆的姑娘扯上这同伙的干系了? “毒已尽清,白代诏不必担忧。”君子恒起身,瞥了一眼她披风下盘着的大腿,“我再开些补血养气的中草药,白代诏吃上几日便大好了。” 他一说完,白青亭与吕司记免不了要一番感谢。 天色不早,君子恒也不得久待清华阁,在临出寝室前,他迟疑地说道:“白代诏腿上的伤……” 她的伤在右大腿那般事关姑娘家清誉之处,他实在难以启齿,但白天她那般简易的包扎与今夜她率性的不自爱,皆令他不禁有些思虑。 “怎么?君大人要看看么?”白青亭不觉有他,很是大方自然地回道。 吕司记被她这么大胆的话吓得目瞪口呆。 君子恒则心脏好像强了些,面上无甚异常表情,只是从耳根起,他的脸红得像除夕的大红灯笼般灼烫。 他强作镇定,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瓷瓶,对小嘴微张的吕司记道:“白代诏腿上的伤不可疏忽,每日早晚换药两次,这是上好的伤药,涂之几日便可见大好。” 吕司记忙收神感激地接过,然后目送着君子恒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了清华阁。 白青亭从吕司记手里拿过小巧可爱的黑瓷瓶,不禁道了句:“这君大人还真是个好人。” 吕司记此时仍为白青亭的大胆语言而处于诧异中。 白青亭见此又道:“你不觉得?” 吕司记连忙点头,她也这般深深觉得。 她更觉得,白代诏似乎变的不是一点半点。 一出清华阁,君子恒似是脚底生风般一口气冲出了乾龙宫。 直到出了皇宫大门,他方狠狠吐了口气。 回头望着庄严冷寂的皇宫大门,想起高高四方宫墙内的那一个大胆的姑娘,他沉默着。 直到司景名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他方转眸看向来人。 “我去君府寻你,小三子说早些时候你让他先回,你自已却至今未归,他有些担心,拜托我来寻寻你。”司景名道,“可你倒好,站在皇宫大门前发什么呆!” 君子恒嗯了声,便举步往回家的路走,也不说话。 司景名早习惯了他的脾性,紧随其侧,又道:“今日本是大好的日子,却发生了许多不大好的事情,这皇商李家三族的人如今都押在你的大理寺牢里头,还都是我派人亲拿的,明日你就有得忙了……” 他突然停住话头,因为他发现君子恒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他挡在君子恒前头,正色问道:“今日你在宫中可是发生了何事?” 君子恒被挡着无法再行,只好就这么停住,看着真心担心他的好友,他终于开了口:“的确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我需要理一理再告诉你。” 司景名指了指不远处景阳候府的马车,“上马车吧。” 二人上了马车坐好稳稳起行后,君子恒方再道:“今日你巡视御花园各处,可有见到莫延?” “见过,那时他疾步快走出宫,神色有些不大对,应是与人起争执了吧。”司景名回想一下后道,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可君子恒特意问,那就有问题了。 于是他追问:“你问他做什么?他又干什么好事了?” 奈何君子恒没有意思为他解惑,急得他拿起马车上备着的茶水连灌了好几杯,大喘了好几口气,心里郁闷到不行。 他一介武臣跟一个文官较什么劲啊,这个还是他自小的知已好友! 直到君府前,君子恒下了马车后,面对着司景名说了一句:“待我理一理,找个时间再告诉你。” 之后,司景名被打发了。 他知道君子恒今日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且事情还不小。 可君子恒不说,他再急再燥也无用,只好怀着满腹的疑惑坐着马车回了景阳候府。 隔日在御上房御前侍候,白青亭站得挺直,丝毫看不出她的右大腿还受着伤。 皇家所有衣物皆由皇商制好后再经皇宫内七局中的广纳局一关方得以进入宫延,刘德海又掌着七局,因而龙袍无瞳一事也令刘德海在皇帝下了早朝后一通训斥。 刘德海伏身埋头,只一个劲地告罪,最后被罚了一年奉禄。 广纳局杨局造、黄郎中、王主事等皆革职查办,空缺待补。 白青亭眼观鼻、鼻观心、心观六路,就是不开口,规规矩矩地站着候着,期间端茶递水,洗笔磨墨,铺宣纸递朱笔,侍候得低眉顺眼,手脚殷勤麻利,直到皇帝注意到她行动不便的右腿。 龙宣批着奏折,问道:“白代诏这个月还未有休沐吧?” 白青亭躬身,“回陛下,未曾。” 龙宣搁下朱笔,睨了一眼淡容垂目的白青亭,道:“你宫外有座宅子……明日收拾收拾出宫去,到那里好好养养伤,三日后再回宫中侍候。” 白青亭大喜,心知这是皇帝对她的另一补偿,她欣然跪下谢恩。 第二十七章禁地 这一天的夜里,白青亭梳洗后给腿上的伤口敷上君子恒给的伤药,黑色的,很是冰凉。 她看着切口薄如蝉翼且深,内里却因她翻转手术刀而皮肉翻卷的伤口上黑乎乎一片,心想应该不会留疤吧。 重新包扎好后,她便上床榻睡了一个很长很好的觉,因为明儿起她便有三日的假期,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宫,可以去寻小年子问他木柜做好了没有,可以去找君子恒问他能不能将李氏父子交给她等等。 至于那名圆脸的小宫婢,暂时她还没有时间去找其算帐,要等到她回宫后方有时间再做处理了。 总的一句话,她心里很高兴。 这份好心情持续到隔日天刚蒙蒙亮,她被小琪子一堆问题唾沫掩埋、被吕司记一包包君子恒开的补血中草药攻陷、被方女史一口一个要照顾好自已的念叨中微笑、被秦采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相送,她仍觉得高兴。 她不过出宫三日,也不是什么重大伤员,可这些人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她要远行了般,那样殷殷不舍,那样无法宽心。 她觉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些? 刚出了乾龙宫,刘德海在宫门外等着她。 “青蜒儿,此番出宫养伤是陛下隆恩,诸事应当小心谨慎。”他嘱咐着。 白青亭点头,她觉得自重生在这宫中,她听得最多做得最多的便是谨慎这二字了。 他又道,“平日你居于深宫,有心人想靠近也靠近不得,有些事情即便想做也少不得要绕上三绕。” 白青亭应道:“刘总管放心,青亭明白。” 刘德海叹了口气,“你终归是女儿家,有些亏总吃不得,万事小心为上。” 清白是这个时代女子视为性命更胜性命的东西,故而他们才会铤而走险在赏菊会上算计她利用她。 白青亭漠然:“青亭自知怀壁其罪,此去宫外养伤,定当牢记刘总管的话,安份守已,不节外生枝。” 刘德海颔首,不再言语。 出了皇宫刚到南岩大街的宅子时,门口的吴婶正好刚买菜回来,见到她笑得满面的辄子,兴冲冲道:“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白青亭这才想起,原主的这座宅子平日里是有人打理的,正是眼前的吴婶与其老伴吴伯,只是他们二人夜里不住在宅子里,只在白天入宅子打扫扫养养原主的那些小宠物。 白青亭笑着打了个招呼:“吴婶,今儿个吃什么?” “我也不知姑娘今日回来,只是略略买了一些家常菜,并不多!”吴婶想了想又道,“待会老吴便回来了,我让他给姑娘买最爱吃的红鲤去!” “好。”白青亭与吴婶直入二进门,穿过前院的正堂偏厅,绕过折廊到了后院,便是平日里原主住的主院落晴院,想起刚才自家宅子隔壁家那高高挂着君府二字,她逐问道:“吴婶,隔壁家君……” “此时尚早,君大人还未下朝呢!”吴婶人爽朗,嘴巴快:“姑娘寻君大人有事?” 白青亭连忙摇头,她不过是想确定此君府是否正是她心中所想的君府罢了。 被吴婶这么一说,应是错不了了。 这倒好,她与他是同伙,还成了邻居,不错。 除了晴院之外,后院还另有三个院子,分成厨房、偏房及客居,偏房是供吴婶吴伯白天在宅子内歇息居住用的,客居则从无人入住,一直空着。 白青亭又问了几句她的小宠物哪儿去了,吴婶说它们总喜欢乱跑,有时乱跑到三进门那里,因着原主吩咐三进门是禁地,不许任何人进入的原故,吴婶也不好入内,便只好等着它们自个出来。 可一来二去,吴婶累得慌也气得慌,于是后来率性将它们皆拘到一处看管起来:“就在偏房院子里,白天我没拘着它们,让它们在院子里玩耍,一到夜里我才关了起来,免得乱跑跑丢了。姑娘可去看看,现今这些小家伙都长得可壮了!” 原来关起来了,怪不得上回夜里来都没瞧见。 白青亭随口应着,吴婶见她没什么事儿了便自个忙活开,说是要好好准备一桌午膳给她尝尝,不然都瘦得不成形了。 对此,白青亭不表意见,任由吴婶如何高兴如何忙活去,她现今记挂的是三进门里的第三重院落,那里的主院寝室里可还连着皇宫清华阁的密道。 到了三进门,两边白墙高然耸立,暗红楠木做成的两扇大门紧紧关着,虽说是禁地,可也没锁着。 白青亭推开门入内,看了看四周。 沿着青石小路直走是正堂,两侧是偏厅,小路两旁是两个大型的花圃,种着梅树,因着无人进来打理,其中长了许多野草,颇有窜过主树之势。 这个布局倒是与一进门二进门的院落一样无二致。 越过正堂偏厅,她又绕了几个折廊才到那天夜里她出来的院落,大圆拱开的门上有个黑底的扇形牌扁,上面写着故园二字。 第三重院落与前两重院落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后院没分成几个小院子,而是自成一个大院落,这便是这故园了。 故而故园很大,入门左侧是长长的白墙,右侧是连连排的五间房,每间房占地都不小,房前的院子也大得惊人,大有小型蓝球场之感。 这会白天院落亮澄澄的,院子里不落俗套地还是种了株梅树,就在入门对面的最角落,花圃很大,花圃外是一石桌两石凳,再无其他物件。 乍一看,枯叶满地,卷起风声沙沙作响,整个故园空荡荡得有些骇人。 寝室是在五间房靠梅树的那一间,也就是在入门对面最里的地方,白青亭上回大概有看过,这回她先去瞧了瞧其余的四间房。 正中间是正堂,待客物什皆有,只是许久未用微微蒙尘,这还是原主常来打扫之故,要不然早早封尘了不知几层了。 其余三间里面要么空着要么放着一些杂物,她想着收拾出来,便可以放置那些大木柜了。 一间房放上几个木柜绰绰有余,暂时倒是不必担心木柜存放之所。 尔后她入了寝室躺上床榻,按了暗格里的机关,她下一刻已躺在暗室内的贵妃榻上。 这套宅子是一年多前原主发现暗室密道后方买下的,那时这宅子荒废得不成样子,原主也是费了好大力气修箕方可住人的。 白青亭想,这应该是原来住于清华阁的不知几代前的代诏女官遗留下来,连同这连到宫外南岩大街宅子的暗室密道。 她看着这个大了清华阁暗室足足两倍的暗室,突然觉得要不是大木柜无法搬到这里面来,此处定是最佳藏尸之所。 微叹了会,她沿着密道回了清华阁暗室,确定了一番木床上宫婢尸体仍旧新鲜之后,她提起黑麻布袋往回走,打算将猫儿埋在故园的院子里。 这么来回一折腾,待她把猫儿埋在梅树下后,已近午时。 出了故园回到晴院,吴婶正在摘菜洗菜,吴伯也已买了新鲜红鲤回来,她笑着跟二位老人家聊了几句家常之后,便让吴婶烧下热水好让她沐浴一番。 她身上沾了土,又来回走了密道流了汗,不洗她身上不清爽。 第二十八章法子 待沐浴完后,白青亭换上一身月牙襦衫长裙,罩上嫩黄半臂,月牙腰带系上白瑶光亲手做的寒梅香囊,不过里面不再装茱萸,而是装上了一颗青草味道的香珠。 长发因还湿着也没有再盘成鬓,只是随意地任由散落肩头。 她出了寝室到正堂之时,吴婶已将一桌子的菜烧好,只等着她上桌用午膳。 吴婶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笑起来满脸辄子很是亲切和蔼,吴伯也是一个老实不多话的庄稼汉,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微黄的牙。 二老早年乡下遭旱,便拖家带口地举家搬入京都来。 但京都虽是繁华之地,想要糊口饭吃也不容易,儿子儿媳皆被恶棍生生打死,余下一个年仅一岁的稚子,二老悲痛之下带着孙儿孤苦伶仃,被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主欺负得几无活路。 不料稚子本就体弱多病,离了母亲的奶水后不久便一病不起,不过一个月便夭折。 也是在那个时候,原主遇到这已到绝境的二老,后怜其苦楚不想二老郁郁寡终,便将这宅子交由二老打理,又在出南岩大街不远处为其购得一个小住处,堪堪足以二老安生度日。 一来这宅子需有人打理,二来宅子有暗室密道,这样二老白天来打理夜里回去,也不防碍原主在夜里从密道暗室里出来去做任何想做之事,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安排了。 好在吴婶吴伯也是想得开天生豁达乐观的人,先头的日子二老总是愁眉苦脸,动不动便是老泪横流的模样,到后来一见到原主便眉开眼笑忙前忙后欢喜的样子,那模样严然是将原主当成自家女儿来疼了。 有了感情寄托,日子也好过些。 原主是经过家破人亡生死大难之人,自知其中悲痛,知晓了二老把她当女儿来疼爱之后,也是笑着坦然接受。 吴婶虽是农家妇,厨艺却是顶好的。 白青亭吃着家常菜享受着美味,不觉恍若隔世。 这样的情景,在现代自大姐姐去世之后,她便不再有过。 看着被她好不容易说服一同坐下用膳的二老,白青亭夹着鲜菜鱼肉直往二老碗头上盖,“吴婶吴伯,您们快吃,这么多好吃的菜可不能浪费了。” 吴婶吴伯连连点点应好,老目中泪花微泛。 原主尚不曾有机会让二老上桌同吃饭过,此时白青亭这般热情倒教二老手足无措。 也不过一会,她边吃边与二老聊起京都的一些新鲜事来,二老渐渐放开手脚,不再绑手束脚地拘着,话溜了起来,饭菜也跟着吃得多。 三人一桌,气氛渐渐融恰。 用完午膳,白青亭将长发随意扎了个少女鬓,取了毡帽戴上便出门溜哒。 先到棺材店墙角处看看,没有小年子的记号,想想也才过去十多日,应是还未做好。 又逛了几圈,听说茶楼有人说书说得很是厉害,于是她跟着瞧热闹去了。 一进茶楼,方知原来是上回她进的茶楼。 这回她没有进独间,就在楼下大堂里听着台子上畜着小羊须的老头说书。 白青亭认真地听了会,好像是在说一个才人佳人的故事,说书老头说了开头,她大概便能猜中结尾。 她没多大兴趣,坐着喝了会茶吃了会茶点正想撤的时候,她桌隔壁来了两个少年,一坐下便兴高采烈地说起最后一桩大事来。 “那李家制衣也是风光了几十年了,想不到也有今日这下场!”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道,“连坐三族啊!这李老爷的儿子李林还是执天府丞大人,这一触圣怒,这四品的官抵个屁用!还不是说抄便抄说斩便斩的事!” 李老爷,说的是原掌皇宫制衣一项的皇商李森。 李林,是李森的独子。 李氏三族抄家斩首,自然包括他在内。 另一少年道,“自古荣辱共存,他李家要不是因着重阳龙袍无瞳这一大事,那还不知得风光多久。这一大事出来倒了也好,省得他李家仗着皇恩处处压人,那府丞大人就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姑娘!” “那还真是老天有眼!” “可不就是……” 白青亭离开茶楼的时候,两位少年仍在愤愤激谈。 她没心思关心老天有没有眼,也没工夫关心他李家该不该死。 她只知道,她想把李森李林两父子制成鲜尸。 可这二人现今都被关在大理寺牢中,她要怎么办才能在三天之内活生生地将他们弄出来解剖? 君子恒是大理寺卿,他是大理寺的头头,要是他能点头同意那自然万事大吉。 可这二人是他监斩的对象,她总不能跑在他跟前说她要将二人制成鲜尸,请他这个头头高抬贵手让一让,把这二人让给她吧? 再者说,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个贞隆年间,她想,将活人生生解剖的这种完美艺术也不是人人都能欣赏得了的。 她得想个法子,万全的法子。 皇帝此次大震怒,直接越过刑部大牢将李氏三族丢入大理寺监牢,摆明已不必再由大理寺复审核实,大理寺卿不过是行个监斩之责。 无论是刑部大牢还是大理寺监牢,她都觉得那就是天罗地网,凭她的三脚猫身手自保尚可,去劫狱简直跟寻死没两样。 那么,她不能硬闯只得巧夺。 可再怎么巧夺,她也越不过大理寺卿君子恒去。 看来,她得跟她这个同伙兼邻居打好进一步的关系才行。 后日午时便是监斩行刑之期,算上今日,她也只有两日余的时间。 这时间,太过紧迫。 正在思忖对策的白青亭并未太过注意西岩大街来往的人群,突然一名急匆匆小跑的女子朝她迎面撞过来,力道过大,将她头上的毡帽也撞飞了。 那女子看着穿着打扮不输给任何一个小家碧玉,气质却不像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姐,白青亭心想,她应是哪家权贵的奴婢。 那女子惊慌失措地将毡帽拾起,脸色苍白地向白青亭躬身陪罪:“姑娘!是我莽撞了,望姑娘切莫与我一般见识!” 白青亭接过毡帽,重新戴好道:“无事。” 那女子再次谢过,便又小跑着没入人群,不一会便转入一条巷子。 白青亭收回目光,回头便见一辆马车停在她身侧,君子恒手卷着锦帘向她颔首示意:“白代诏。” 想是她毡帽一掀,这才让正好路过的他认出她来吧。 白青亭戴着毡帽躬身行礼:“君大人。” 第二十九章桂酥 上了君府的马车后,小三子便着水伯稳稳起行回府。 白青亭取下毡帽,与君子恒各坐马车一侧,中间矮几放着紫砂茶具,还有一盘桂酥糕点,她随意捏起一块吃将起来,他见之也不置一语,只提起茶壶为她添了一杯大红袍。 她端坐着,“君大人刚下朝?” “早下了,只是在大理寺办了些公差。”君子恒执起一本医书看着,“正想回府取样东西,倒不想会遇到白代诏……白代诏难得休沐出宫,不想再逛逛么?” 她吃完一块桂酥,有些腻,端起他添的茶水大口喝了一杯。 他睨她一眼,对她的牛饮有些侧目,她笑道:“不逛了,正好累了,我与君大人的宅子又只一墙之隔,正好搭个顺风车回去,君大人不介意吧?” 君子恒不语,他介意有用么,人都上来了。 “今日早朝,王台谏奏了工部梅尚书一本,说月台山庄拜月祭台昨日突然裂了一道细缝,一年前工部刚刚修葺,本不应发生此等现象,望陛下详查。”他道。 她点头赞同,“是该好好详查。” 君子恒放下医书,盯着她又拿了一块桂酥,心道姑娘家果然都喜爱吃这些甜食,父亲还真是说对了,硬往他马车里塞的这一盘桂酥倒是很快派上用场。 转又想,要是父亲见桂酥少了几块,怕又要追问一番,到时便说是小三吃了,得嘱咐小三一番。 他又道,“梅尚书认罪认得颇快,言明一年前修葺月台之事是由工部郎中莫浩主事,他自请治下不严之罪。陛下在朝堂之上责备了一番梅尚书,又颁下旨意,以办事不力为由,将莫世子连降三级,降为从六品翰林修撰。” 莫浩,齐均候府世子,齐均候嫡长子,乃莫延嫡亲大哥,原工部郎中正五品。 由一个尚掌些实权实惠的位置上直落到毫无作用作为的文职,皇帝此举无疑是在为她出口气,更在警醒一番皇贵妃、三皇子之流。 白青亭拍拍手指沾上的糕屑,不以为然道:“月台兹事体大,若不是看在齐均候莫候爷的面子上,陛下恐怕不止连降莫世子三级这般简单。” 又想到什么,她问:“君大人特意停下马车,便是想要告知青亭这些事?” 君子恒又为她添了杯大红袍,“本官猜想着,白代诏休沐在外应是想知道这些事情的。毕竟如此一来,齐均候府怕是没什么好心情,明里不会有麻烦,恐暗里有些人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她不置一词,端起他刚添的茶水又是一大口喝下,“这大红袍配桂酥来吃,真是恰到好处,管饱解渴又去腻味,君大人好享受。” 管的是她的饱,解的是她的渴,去的又是她喉底的腻味,他享受什么了? 君子恒默然地又拿起医书。 白青亭扫了眼他手上的医书,“君大人既如此喜欢医术,为何会弃医从了仕途?” “喜欢的事情会有很多,而必须做的事情却很少。”君之恒语气平淡,“我只是选了必须做的事情,闲暇时又做了喜欢的事情,如此而已。” “就没旁的原缘?” 君子恒摇首。 她却不信,定是有的。 他本就生于医学世家,若非有不得不为的原缘,怎么会如此本末倒置? 君子恒反问,“白代诏呢?” “我?”白青亭想了下,笑道:“我一直都是在做我喜欢的事情,一直都是。” 无论是原主还是她,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为明家满门复仇。 而身在代诏女官这个位置上,无疑是她们复仇路上最好的位置。 至于她最喜欢的解剖,她一直都在做,只是旁人不知道,不知道而已。 她又道:“能一直做自已喜欢的事情,会是一种幸福。” 幸福么? 君子恒看着医书上的字突然模糊了起来,渐渐变得透明,那透明里有束光,像是要照清他内心的阴霾,明亮而又刺眼。 看出他的异样,白青亭转了个话题:“君大人对于皇商李家龙袍无瞳一事有何看法?” 君子恒慢慢将医书放下,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看着少了一半桂酥的糕点盘,“陛下已有定论,旁人有何看法又有什么重要?” “君大人不觉得此事蹊翘么?”她继续问着。 君子恒抬眼看着她,不答反问:“白代诏认为有蹊翘?” 她笑着,“只是觉得李家几十年的皇商,其下绝品绣娘甚多,经过的屏屏道道无数,实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这样的话,白代诏可曾在陛下面前提过?”他问。 “不曾。”她摇首,“即便内有乾坤也不干我的事,何况李家向来在京都风评甚差,此事一出,倒也为民除了一害。” 君子恒显然也知道李家的劣迹,他含笑不语,似是赞同她的说法。 半晌,他道:“看来白代诏确实适合当宫延女官,更适合御前侍候。” 嘴里嚼着手中糕点的最后一口,就着他又给她添上的茶水吞下去。 她心里想着,他这话是在称赞她吧。 白青亭吃了三块桂酥三杯大红袍,已然吃饱喝足,收拾干净了手指之后,她问君子恒:“方才撞到我的姑娘,君大人可认识?” 君子恒也没问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他也确实是在那女子撞飞她毡帽时方认出她来,想着那女子的模糊身影,他转头对在外头与水伯齐坐的小三道:“小三,那姑娘你可认识?” 外头很快传来小三的答话:“公子,那是明恭候家嫡五小姐的贴身大丫寰兰翠。” 君子恒听后没什么表示,本来也就不是他要问的。 白青亭这时又发出疑问:“你怎么这么确定?”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君子恒,莫非他与这嫡五小姐还有往来? 君子恒貌似横了她一眼,她连忙收回目光,这时听得外头的小三又道:“这些日子明恭候府嫡五小姐与齐均候府嫡三少爷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便多听多注意了些,听说这两日便要正式下定了。” 白青亭了然地点头,又问:“小三,你为何唤你家大人为公子,而非大人或少爷?” 君子恒拿着医书的手一错,差些将医书落下,拿着挟长好看的眼瞧着她,好奇她怎么这般无聊? 这一瞧,他方发现今日未着宫装的她有些不大一样。 月牙色的襦衫长裙清新雅致,嫩黄色的半臂少了些持重稳妥,多了一份姑娘家的芳芬婉约,随意梳起的垂练髻虽无着一物,也令她年轻着色不少。 第三十章入手 白青亭任他打量着,大大方方的。 外头小三好像被她这个问题有些难住了,好一会方传来颇为小心翼翼的回话:“这个小的倒未曾想过,只是想唤公子便唤公子了……白代诏,这有何不妥么?” “没什么不妥,我就是随意问问。”白青亭朝马车挪了挪,挪到锦帘旁卷起帘子,她终于看到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小三,是个相貌清秀的朴实小哥,她和善地聊起八卦:“小三,那嫡五小姐听说并不愿意,怎么那么快便下定了?” 小三没想到堂堂的正三品女官这样平易近人,这还是整日跟在皇帝面前侍候的! 他兴奋了,于是滔滔不绝:“白代诏有所不知,在重阳先前就有这么一说了,但又好像因着重阳大节给耽搁了,这不重阳一过,两家候府便又忙活起来。先前嫡五小姐都在李家制衣量好嫁衣尺寸了,可这李家制衣一倒,这不兰翠便急匆匆地出来另找好的制衣绣娘了么!说起来,这京都除了李家制衣,当数曲家布庄的绣娘是个顶个的好……” 堂堂明恭候府,堂堂嫡五小姐,要找个顶好的制衣绣娘,还用得着嫡小姐身边的大丫寰亲自出来寻么,怕是另有缘由吧。 到了南岩大街君府前,二人下了车。 君子恒与白青亭打了声招呼,便入府去了。 白青亭也进了自家宅子,嘱咐着吴伯吴婶要是没什么事,就到故园那里给空着的三间房拾掇拾掇,她有大用。 当然,除了寝室,其他地方也可适当拾掇拾掇,好了便出来,勿久留。 二老连说好后,她又让吴伯给她做三个巴掌大小的木牌子,她好在上面写着壹贰叁,打算挂到那三间房门上做门牌。 白青亭想过了,据刚才在马车上与君子恒的对话和他平日的风评来看,这人说话总是不尽然,不好对付。 一句话里若是有五分的话,他的话总有一分是真一分是假一分是试一分是探,还有一分他会丢还给你自个猜着。 要从他这边下手几乎不太可能,就算有可能也需徐徐图之,可李氏父子这件事是急事,哪能等得。 他明明是特意告知她,莫世子在朝堂之上被皇帝连降三级,怨气颇深。 她在宫外休沐的时间里,倘若有遇到齐均候府的人还是避开为好,特别是那什么混事都敢做的莫延。 可他偏偏不明说,还三弯四拐的别扭。 这样的好人,可以打主意,却最最不好打主意。 她想,她要从别的地方入手。 比如说,明恭候府。 想着,她立刻行动,毕竟时间紧迫。 连招呼都没跟吴婶吴伯打,她便出了宅子。 来到西岩大街的明恭候府,白青亭望着高高的白墙,攀着墙边的杨树翻墙而入,一着地,便听得两个小丫寰在嚼着舌根。 她闪入院子隐蔽处,静心听着。 “……五小姐再绝食下去,恐支撑不了多久。”一丫寰忧心地道,“兰翠姐姐好不容易避开夫人耳目出去一趟,回来时脸色却又颇为难看,我看五小姐此次必然要嫁到齐均候府了……” 她还未说完,另一丫寰忙让她噤声,“你小声些!” “怕什么!这荒院子还有谁来!” 原来这是个荒院子,怪不得这样萧条寂静。 “再怎么样,我们都是五小姐身边的人,还是谨言慎行些好。”这丫寰看起来年纪大些,说话有分寸,另一丫寰听她这般说也果然小声了许多。 “你说,世子身边的品儿姐姐怎么还不来?” “应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现如今也就还有世子爷肯理我们五小姐的死活了……”说着,丫寰抽泣了起来,“夫人终归不是五小姐的生母,哪里会真管五小姐的死活!要是先夫人还在,定然不会同意候爷将五小姐配给莫三少爷那样的人的!” 这回年纪大些的丫寰也忧心忡忡,“继夫人也是五小姐的嫡母,她就算心底再不想管五小姐的死活,明面上还是要顾着的,主要是候爷……” “今日候爷与世子爷整日都在鸣风院书房,也不知世子爷有没有为五小姐跟候爷求求情?” “世子爷与五小姐皆是先夫人的亲骨肉,嫡亲的兄妹。世子爷也是真心疼爱我们小姐,应是会求情的。”可有没有用,她却心里没底。 “五小姐要真有什么意外,我怕我们……”年纪小的丫寰还未说完,便听得有人入院子来,二人忙噤声,看向来人。 待看清来人,二人皆一喜,上前道:“品儿姐姐,你总算来了!” 白青亭偷偷瞄了一眼,那名唤品儿的丫寰穿着打扮气质明显要比这两个丫寰身份高许多,据她们尊敬的程度应该是大丫寰的级别。 “我好不容易避开夫人的耳目,时间不多,我便长话短说了。”品儿道,“世子爷整日都在鸣风院与候爷议事,世子妃让我到鸣风院书房给候爷与世子爷送些膳食点心,借此出来也让我传话给五小姐,让五小姐安心,世子爷定会全力为五小姐说情。” 两个丫寰忙点头,品儿又嘱咐道:“此事夫人尚且不知……你们也知道夫人向来忌讳世子妃与五小姐亲近,世子妃这才令我小心在暗处与你们通气,你们可要警醒些,莫让夫人的人知道,令世子妃为难!” 两个丫寰对看一眼,年纪大些的丫寰说道:“品儿姐姐放心,我们会的。世子妃是夫人的嫡亲侄女儿,却能如此真心待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心中是知晓的,更是感激的。” “你们明白便好。”品儿交待完所要说的,便提着手中的食盒出了院子。 两个丫寰也不久留,待品儿走了一会,她们也离开了院子。 白青亭随后跟上那名唤品儿的女子,听刚才的话中之意,这品儿应是明恭候府世子妃身边的大丫寰无疑了。 品儿一路往鸣风院走,白青亭一路隐秘跟着。 到了鸣风院,院门口有奴仆守着,品儿低声与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很快通行。 白青亭选了个角落翻墙进入鸣风院,一着地便见品儿的身影快要消失于小径尽头,她连忙疾步跟上。 又连着进了三道门,方终于看到所谓书房的踪影。 白青亭暗自撇撇嘴,这候府就是麻烦,地方绕了又绕不说,规矩还多,一道关卡一道关卡的,竟是比她出入皇宫还要麻烦。 此时的白青亭却忘了,若非她顶着代诏女官的身份,这候府的关卡麻烦尚不及皇宫的万分之一。 第三十一章利益 品儿很快入了书房,只待了片刻便出来。 品儿离去后,白青亭观了观书房四周,安静无人,一干奴仆皆未候在书房外,想到方才她在书房所属院落外看到那一长溜的奴仆,应是早被吩咐了不准靠近书房吧。 如此正好,方便她偷听。 白青亭刚靠近书房北面的窗棂下,双耳贴近细听之时,便听到书房内砰的一声巨响。 她用指腹沾沾口水想沾湿弄破窗纸,却不料怎么湿也不破,细看原来是不是纸糊的窗。 她敲了敲自个脑袋一下,真是在现代看电视看糊涂了,以为什么窗都能用手指戳破。 平民穷苦老百姓才用纸糊的窗,这候府堂堂一大权贵哪能这般穷酸,用的可都是上好的白纱糊成的。 白青亭从内袖口抽出手术刀,往窗棂上白纱轻轻一划,便现出一道口子,她又往下划了一道,很快两道口子便形成了一道小小的细缝,足以让她窥个清清楚楚。 书房内,品儿刚拿进去的食盒被翻在地,膳食洒满一地,狼籍一片。 想来刚才那一声砰响应该就是这个了。 白青亭再将视线往上移了移,便见明恭候叶文山与明恭候世子叶式明对恃着。 叶候爷横眉竖目,叶世子满面哀容,显然方才刚刚大吵一顿,二人正气头上。 或者说叶候爷正气头上,而叶世子则好像一脸的心痛,却又无可奈何。 安静了片刻,叶世子突然双膝跪下:“父亲,玉珍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嫡亲妹妹……不管如何,望父亲再三斟酌,莫让仙逝的母亲寒心!” 叶候爷抄起一旁桌上的瓷杯往叶世子身上一个猛掷,砸到他身上后锵的一声落地碎成瓷片,他硬生生受着,连梗着的脖子也未曾缩一点点,神情坚定毫无退让。 叶候爷怒斥道:“不孝子!现如今竟还敢拿你过逝的母亲来威挟我!倘若玉珍此番不嫁到齐均候府,你以为明恭候府还能安稳么!” “白代诏之事本就与我们玉珍无关,何故失败了反要玉珍去补这个错失?”叶世子愤愤不平,质问道:“那莫延是什么人,父亲莫非不知么!玉珍嫁与他和跳入火坑又有何两样?” 叶候爷不语,静静地看着这唯一的嫡长子,这明恭候府唯一的世子,若非继夫人多年不曾为他生养其他嫡子,庶子又不足为继,他定亲自请旨将这不长进的不孝子废去世子之位! 如此软弱,如此感情用事,怎能堪当大事! “你想到的只是你的嫡亲妹妹,莫非玉珍便不是我嫡亲的女儿?”叶候爷似是瞬间苍老了许多,软坐在圈椅中,“三皇子殿下欲成大事何手段不能使?皇贵妃娘娘此次错算白代诏,令齐均候府因白代诏之事损了莫浩工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职,成了翰林院修撰此等闲差!齐均候府岂会全无怨气?” “那也……” 叶世子只说了两个字,便让叶候爷又一声怒喝淹盖过:“那也什么!你以为莫候爷是那么好惹的么!连陛下龙颜大怒都只是将莫浩连降三级,而未曾革职查办!那都是看在莫候爷过往护龙有功的面子上!” 叶世子明白父亲说的是事实,不免低气有些不足:“莫延游手好闲,行为荒诞轻挑,素来是京都有名的好色之徒。玉珍贤惠貌美,怎堪与此等人相配?父亲,咱们明恭候府也不是只有玉珍一位小姐,何不……” 叶候爷冷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明恭候府虽不只玉珍一位小姐,可适龄的嫡小姐只有玉珍一个!” 继夫人所出嫡女年岁尚小,其他庶女身份又不足以相配齐均候府嫡三少爷。 倘若将区区庶女嫁与齐均候府嫡子,莫候爷岂能与他善罢干休! 他嫁女儿是为交好,绝非结怨。 叶候爷强调的嫡小姐,将叶世子想以府中庶出小姐代替嫡五小姐出嫁的念头生生扼断。 叶世子挫败地摊软了身子,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他几近喃声问道:“父亲,真的别无他法么?” “式明,明恭候府当初既已选择三皇子殿下,如今也只能坚持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明恭候府只能坚持下去,不然不用待将来局势明朗,我们明恭候府便会万劫不复!”叶候爷语重心长,“莫候爷心有怨气,他既已损了候府顶梁柱莫浩,又岂容得再令他疼之入骨的嫡三子莫延与玉珍的亲事告吹?皇贵妃娘娘深知此理,方令我们定要与莫候爷成为亲家,巩固莫候爷这方助力,绝不得生变!” 他又道,“主有令,我们身为仆,只能听令!” 叶世子不再言语,他已深刻领会到,即便耗尽他所能,他也已无力回天。 他深深地闭上眼,道:“儿已明白,儿告退。” 叶候爷看着垂头丧气毫无见识的嫡长子,心中不免苍凉,终不由地又嘱咐了一句:“你是明恭候府的世子,将来明恭候府的候爷!遇事最忌讳感情用事,你需好好想想好好斟酌,切勿再意气行事!” 叶世子岂会不明白叶候爷话中之意,可心中的挣扎还是令他默默无言了好一会方道:“儿定遵父亲教诲,不让父亲失望。父亲,儿告退了。” 叶候爷挥手,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叶世子退了书房后,望着晴空万里的天,深深地吞出一口浊气。 或许他终归太软弱,父亲眼底的失望他不是看不见,可他做不到不感情用事,玉珍是他唯一的嫡亲妹子,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毁了一世姻缘! 一路情绪低落地回了院子,世子妃见他这般也料得结果七八分。 她未再多言,只服侍他入内室歇息,便遣了室内奴婢奴才们,只吩咐他们安静候在寝居外,不得扰了世子爷歇息,她自个也到不远的暖房里去继续做女红。 偷偷从窗台跳入他们寝居内室的白青亭,不得不感叹世子妃真真是贤良淑德一等一的好妻子。 叶世子看起来真的很累,不过片刻时间,他便已陷入沉睡。 一会他翻了个身,将背向着白青亭,她出来时怕一身黑束袍黑布巾在白日里太过惹眼,并未做何改装,正愁着要如何让他看不到她,这下正好。 第三十二章交易 不再耽搁时间,她将手术刀紧贴到叶世子的颈脖上,冰凉的触感立刻教他醒了过来,刚想回头,便被特意变了声音的白青亭喝住:“不准回头!也不准动,就这么躺着。敢动一分,我便割破你的喉咙!” 说着,她将手术刀又压了压,冰寒之气更甚,叶世子全身僵硬着,真的不敢动弹半分。 向来富贵人家都惜命得很,这叶世子当然也不例外。 白青亭很满意这个结果,继续道:“叶世子也不用怕,我来只是想跟世子爷谈个交易。只要世子爷乖乖地不动不回头,我不会伤你性命。” 叶世子微颤着声音问:“姑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望姑娘手上刀子小心些。” 他说话也不敢大声,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自已划了刀子,那可真是冤枉得很。 “我想要的东西正好世子爷有办法弄到,而世子爷的燃眉之急,我也正好可为之效劳。”白青亭直言道,“不知世子爷对这个交易有无兴趣?” 叶世子微怔,“姑娘是指?” 白青亭道:“五小姐年轻貌美大好年华,莫延却无耻浪荡误人终生,世子爷舍得将嫡亲妹子的一生幸福葬送在此种人渣身上?” “姑娘有法子……嘶!”叶世子明白过来,一激动便不由动了动,他立刻嘶了声,真的自已划了刀子,脖子微微见红。 白青亭瞧了瞧,手中手术刀未离他颈脖半点,丝毫不为他脖子被她刀子所伤而有所动,她只是好心提醒道:“世子爷莫要激动,我这刀子利得很,你再动一下恐怕也无需我动手,你自已就能抹了脖子见阎王去,界时可莫要怪我。” “姑娘有何法子?”叶世子也当真疼爱胞妹,丝毫不见为自已见血着急,只一味关心自家嫡亲妹子的姻缘。 “什么法子你就不必知道了,世子爷只要知道我自有办法让莫延娶不了五小姐便是。”白青亭道。 叶世子反应也快,立刻道:“姑娘想要我做什么?” “后日午门李氏三族斩立决,我要你将李森、李林两父子活生生地带到我指定的地方。”白青亭说出目的,见叶世子面有难色,她接着道:“叶世子贵为兵部右侍郎,正正经经的从二品,如此高又颇有实权的官职,叶世子可别跟我说做不到之类的话。何况,叶世子的人脉我还是信得过的。” 若非深知他有此等能力,她岂会找上他做这个交易。 叶世子释下眉头,轻笑道:“姑娘倒是有备而来,可那李氏父子毕竟是死囚,大理寺监牢又岂是闲杂人等可随意进出的?” “若非如此,我还用得着与世子爷交易么?”白青亭对他面对性命威挟却还能笑出来的态度很是赞赏,不过他话中之意却还是让她理所当然地鄙夷了下:“世子爷只需买通两个原本的死囚替李氏父子在法场受斩,再暗下将二人带给我即可。” “姑娘是李氏家族的什么人?”叶世子试探着她的身份。 白青亭笑道:“仇人。” 叶世子讶然,“既如此,姑娘何需冒险去救这二人?” 这回轮到白青亭惊讶了,“谁说我要救他们了?我不过是要他们换个死法。” 叶世子不说话,唇紧紧抿着,似是在思忖她的交易是否可行。 片刻后,他做了决定:“交易可行。但姑娘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说。”她道。 “姑娘有把握让莫延娶不了我妹妹,这其中可否答应我,绝不牵扯到我明恭候府?”叶世子倒是考虑周全,救妹妹的同时还不忘候府利益安危。 这样的人虽做不了叶候爷期望能堪大任的世子,但做一个稳稳当当保着候府过平淡日子的一家之主还是可以的,可惜明恭候府注定平淡不了。 她还真为这位善心有余魄力不足的叶世子微微扼腕。 “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最让人放心,也不会牵扯到任何人。”白青亭决定安安他的心,“无论是李氏父子还是莫延,他们将都会成为这种人。” 叶世子疑惑,“哪种人?” “死人。” 从明恭候府出来之后,白青亭又打探了一番莫延的行踪。 观水榭之事刚刚败落,他与叶五小姐的联姻却是板上钉钉了,于是他虽那日在宫中惊得差些慌不择路,事后却很快落下心来,又是没心没肺的吃喝玩乐。 这一晚,他在京都有名的落归楼与同是京都纨绔的公子哥们听着小曲喝着小酒,浑然不觉危机渐近。 回宅子用完晚膳,白青亭到偏房揪了一只老母鸡到故园。 幸好吴婶回去了,不然定要问她是不是要做宵夜? 说不一定,吴婶还会帮她把毛拔了,把鸡炖成汤给她补身子。 特别是知道,她带出来的药是君子恒特意开给她补气血之后,吴婶便成日成日找机会给她做食补,尤其虎视眈眈地盯着偏房这几只老母鸡也不是一时半会了。 这会让吴婶知道,她终于揪了只出来,吴婶肯定高兴坏了。 故园院子里,梅树下石桌上摆着盏油灯。 相较于现代的电灯,真不是很亮,但却足以照亮同在石桌上畏畏缩缩的老母鸡,它双足被紧紧绑着圈圈细绳,趴在桌面丝毫不得动弹。 白青亭一手托着下巴盯着它,一手逗弄着它油亮滑手的毛,“吴婶把你们养得这么好,你说,我是将你一刀割喉好呢?还是将你慢慢剖解肚皮好呢?” 它咯了声,像是在回她的话。 可她不懂它的意思。 白青亭猜着:“你‘咯’了声,意思是割?” 她笑了,它倒是聪明,知道死局已定,自已选了个痛快的死法。 可一个差些毁了她的人,她不想轻易放过,即便这个人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 小时候在孤儿院,有其他小孩子欺负她还骂了大姐姐的时候,她当晚必然要偷偷去剪了那小破孩在阳台晾着的衣服。 就一个小破洞,其实不是什么大报复,可她心里偏就高兴了。 大姐姐说:“青亭,你这样可不好,怎么能因为他们骂几句就剪坏他们的衣服呢?院长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再买新衣服了……” 那时她抿着嘴不说话,安安静静听着大姐姐的念叨,心里却想着,他们坏,他们活该没有新衣服穿。 她就是小心眼的性子,她就是眦睚必报怎么了! 她喜欢,她高兴,她乐意! 白青亭煞有其事地对老母鸡说道:“好好待着,待到明日吴婶来了,把你杀了炖汤喝,也算是你死得其所,你应该高兴。” 说完她灭了桌面油灯站起身,院子里重新乌漆漆一片,夜风阵阵,梅树枯叶随着风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好似地府里的阴魂叫声令人浑身惊寒。 白青亭却笑了,她就喜欢这种感觉。 求收藏啊~ 第三十三章死法 落归楼坐落在京都一条繁华的街,是有名的花街,叫织香大街。 白青亭就在这大街隐蔽处蹲点。 她身着黑束袍,长发高高扎起,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巾,将她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双在夜里特别幽亮的眼眸。 落归楼斜对面中有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在这繁华明亮的花街里是一个突兀的存在。 小巷里只住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只住着一位老妇人。 这位老妇人是做什么的,白青亭在入小巷前已打听过,她是专门为这花街里出意外的姑娘处理麻烦的老婆婆。 花街里的姑娘们在恩客走后,都会喝一碗绝育的药。 这种药极伤身子,却也极有效。 只是凡事皆有个万一,便有这小黑巷这老婆婆的存在。 因为在这条小黑巷屋里死去的小生命太多,这里被花街的所有人视为不详之地。 没有人会来,甚至没有人会朝这里面瞧上一眼。 白青亭就躲在老婆婆屋外头的角落里,很黑很暗,只要老婆婆屋里的灯不亮起,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她也会很安全。 直到莫延在侍从的搀扶下出了落归楼,上了齐均候府的马车,她才从蹲点处出来跟上。 直跟到齐均候府大门前,她也没有寻到下手的机会。 她有些着急,若让莫延入了齐均候府,她再想下手便难上加难了。 莫延刚下马车便是一个踉跄,人醉得不成样子,显然在马车里有靠着眯了一会,这会下马车还在云里雾里的迷糊。 这时莫延嘴里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要上恭房,侍从却还未拍开齐均候府的大门,未曾听到。 莫延迈着左三步右四步的醉步往齐均候府右侧的角落走去,那里有一棵年月久远的参天大树。 候府的大红灯笼照不到那里,故而那里很黑,白青亭看不出是什么树,但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今晚大好的机会。 侍从大拍门板高声呐喊,此时已到丑时,整个候府除了莫延院子里贴身侍候的奴婢奴仆,皆已入了梦乡。 连门房值夜的人也是慢吞吞挪着脚步费了片刻有余的时间才开了大门,侍从嘴里对开门的人骂骂咧咧的,都是一些要是三少爷怪罪下来担待不起的话。 门房的人此时也清醒了过来,一听到是三少爷,更是清醒得不得了,方想起他有接到要留门的命令,可一喝完小酒他便给耍脑后了。 这可是候爷最疼爱的三少爷啊,可不能怠慢了! 他哆哆嗦嗦地陪着罪,与侍从一同下了大门台阶,往马车旁去搀三少爷,可找了半晌也没找到莫延,再到附近寻了寻,二人还是未见半点莫延的踪迹。 这时,二人面色刷白,面面相觑,慌了。 白青亭背着一个大黑麻袋,在密道里稳稳走着。 幸好走过一次密道后,她给密道每隔一段路便搁了一颗不大不小的夜明珠,尚能为她照清密道。 她双手紧紧攥着麻袋口,一会麻袋里传来挣扎与呻、吟的声音,看来她的手刀劲道还是不及她在现代时劲道的三分之二,不过三刻钟的时辰,被她手刀劈晕的莫延竟然醒了过来。 挣扎越来越甚,也慢慢发出莫延喊救命的声音。 白青亭被他晃得越走越不稳,一个拧眉,她用力将黑麻袋往密道墙壁上砸去。 砰砰砰响,连砸了三下,终于安静了。 到了清华阁暗室,白青亭放下黑麻袋,伸手抹了抹额际的汗。 这具身子底子到底太弱,虽让她缎练了些时日强了些,可背着这么一个成年男子走了这么久,她的身子还是有些吃不消,中途还歇了几次。 把莫延从黑麻袋里拖出来,他额际留了些血,显然是刚才在密道被她耍时伤到了脑袋,怪不得安静得那么快。 莫延被五花大绑在手术台上后,白青亭坐在一旁看着,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歇着,等着他苏醒。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白青亭等着快睡着的时候,莫延醒了。 他酒已醒了,一入目的便是昏暗的视线。 他动弹不得,面色慌张起来,四下环顾之际看到了端坐他右侧圈椅上的白青亭。 他呆了呆,昏暗的光线并未让他看清白青亭的面容,只知道是一个女子,她脸上带着笑,好像看到他醒过来很高兴的样子。 他终于也意识到一个事实,他被绑了,被这么一个女子绑架了! “快放开本少爷!”他放声怒斥。 白青亭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坐得久了身子有些麻。 莫延瞪大眼睛,一副想要将她杀了的凶样:“你这疯婆娘快放开本少爷,听到没有!” 好大的口气,好嚣张的口气。 不愧为齐均候最疼爱的嫡三浪荡子莫延,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既然我是疯婆娘,你猜我这个疯婆娘会放开你莫三少爷么?”白青亭虽然有些困,但心情很好,不介意与他耍上两句嘴皮子。 “即知我是何等身份,你还敢绑架本少爷!”莫延纨绔子弟的本色露了出来,见她是区区一个女子,即使被绑得像个粽子,他倒也不惧,“快快松开绑绳,好生侍候本少爷一番,本少爷尚可考虑放你一条生路,收你为婢……妾室!” 白青亭起身,走到手术台前,看着莫延一脸轻松的神色。 她真想问一句,他是从哪儿来的自信? “莫三少爷真是到哪都忘不了好美本色。”白青亭轻拍下手掌,笑道:“可惜啊,我白青亭没有做人家婢妾的习惯,恐怕要令莫三少爷失望了。” 她笑得很是和蔼,还亲切地露出八颗牙齿。 可莫延懵了。 白青亭? 这个名字好耳熟。 “白、白、白……”他断断续续地说半天,就说了一个字。 她好心地接过话,一字一句:“白、青、亭!” 莫延脑子轰的一声,他好像想到是谁了,可这、这这这可能么! 这时白青亭亮出手术刀,明晃晃地在他眼前亮着,丢出选择题:“莫三少爷,您是想先横着切?还是竖着切?” 莫延内心正惶惶不安,听到她这么一说,他突然哇地一声哭喊出来:“白代诏饶命!白代诏饶命啊!”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白青亭不满意,眨眼她又替他做了决定:“要不我怎么顺手怎么来?” 第三十四章尸伴 莫延惊愕之余,趁着白青亭走开的间隙,他拼命挣扎着想要从他躺着的高台上下来。 在挣扎间,他瞥到了一个人影。 整个暗室就他躺着的这个高台光线最足最亮,而四周的光线却很昏暗,仿佛这个高台就是个中心点。 要不是求生的念头让他四处寻求有利的自救方法,这光线的反差便让他蒙了眼,他恐怕也不会发现在他左侧不远的角落有一个床榻,床榻上还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 他心里明白白青亭是不打算放过他的,此时见到这暗室内居然还有第三个人,就像是溺水的人在绝望的时候看到一块突然漂着的木板。 不管这木板有没有用,总要先抓住再说。 莫延存着侥幸的心理,兴奋地冲木床的方向嚷嚷:“喂!喂!那边的人快起来!别睡了快起来救救我啊!我是齐均候府的三少爷莫延,只要你救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木床上的那人没有反应,好像睡得很沉的样子。 他不死心,再次高声求救:“我爹最疼我了,只要你救了我,荣华富贵还是高官厚禄随你选随你挑!我可以发誓我没有骗你!” “嗯,我相信。”白青亭走到药架旁取了罂粟散与迷药回来,重新站在手术台边,望了木床一眼后说道:“若是她听得见,肯定也会相信莫三少爷有这个价值,莫候爷也有这个本事让她要钱有钱要官有官。” 莫延目瞪口呆着。 白青亭笑着歪了歪头,很友好地继续说:“可惜了,她听不见。” 听不见? 怎么会听不见? 他大声嚷嚷了这么久,就算是睡得死沉的人也早醒了,可那人没有。 难道不是睡着而是……死了? 当莫延脑子里意识到这个可能就是事实的时候,他瞪着双眼浑身发抖,脸色愈发白得透明。 白青亭睨着莫延那孙子样,安慰道:“别怕,很快你就跟她一样了,什么也听不到。” 莫延被她这么一安慰,像是突然被踩到尾巴的狗熊鬼嚎鬼叫起来:“观水榭那件事真不关我的事,我也就听命行事!都是皇贵妃娘娘和我爹谋划的这个事情,真不关我的事啊!何况……何况……” 听着他何况不下去了,白青亭接着话:“何况还没成,是吧?” 莫延猛点头。 “可莫三少爷知道是怎么没成的么?”她问着,将罂粟散塞进他的嘴里。 莫延想到观水榭二楼房里的血迹与大开的窗台,他不说话了,想想张嘴又想解释什么,可一张嘴便被白青亭塞进白色的粉末,接着又被灌进一杯水让他全部咽了下去。 他哑着声音不安地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止痛的。”白青亭也不隐瞒,“要不然待会解剖的时候,就算你昏迷了也得疼醒过来。莫三少爷皮娇肉贵的,我是为你好。最重要的一点,有知觉的疼痛感会让面部表情变得狰狞僵硬,不如像睡着那般赏心悦目,很是破坏艺术美感。” 莫延盯着一身诡异黑色束袍像是勾魂使者黑无常的白青亭,脑子里消化着她话中之意,几息之后他恐惧得牙齿打颤:“白、白白代诏……” 虽然他不知道解剖还有艺术是什么东西,但疼醒和睡着他是听懂了! 木床上那人不就是像睡着一样的死了么! “最后一个问题,那天在茶楼跟你一起进独间的男子是谁?”白青亭像聊家常那样地问着。 惊吓恐惧到了极点的莫延双眼木然,下意识顺从地开口:“……黄蓓……” “黄蓓是谁?” “……三皇子殿下身边的谋士……” 问完想要问的,白青亭没有再废话,她将迷药也给莫延灌下去,待他死撑着眼皮不合上最后却不得不全然闭上的时候,她举起手术刀,开始解剖。 料理完莫延尸体后,已是寅时三刻。 她困极了,打着哈欠将重新穿戴好的莫延抱到木床上,与宫婢并排躺在一块。 两具鲜尸,宫婢在里,莫延在外。 白青亭满意地对宫婢说道:“看吧,我早说过会找人给你作伴的。这莫延虽然品行不端,可这小模样还是不错的。仔细一瞧,你们俩还挺般配的。” 将暗室清理好,她脱下黑束袍换了暗室里备着的衣裳,沿着密道回到宫外宅子故园里寝室的时候,她一头栽在床榻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隔日一早,吴婶在白青亭晴院里唤她起来吃早膳,可敲了老半天房门也不见有回应。 她怕白青亭出事,唤来吴伯后,二老着急地商量着怎么办,最后决定踹门进去瞧瞧。 结果吴伯用力一踹,门闩根本没插上,房内也没人。 这下二老更着急了,想着白青亭会不会回宫去了? 转眼又被二老否决了,白青亭向来懂事,回宫前总会跟他们说一声,不会不告而别让他们担心的。 就在二老胡思乱想满院跳脚的时候,白青亭提着老母鸡打着哈欠进了晴院,跟在院子里团团转的二老打了声招呼。 二老面上的忧心立刻转为大喜,又见她困倦的模样,吴婶担心地问道:“姑娘,你这是还没睡醒?” 说着,吴婶望了望隅中的天,这都巳时五刻了。 “都说了叫我青亭就好,吴婶你再叫错,我可生气了。”白青亭边把老母鸡递给吴婶,边又打了个哈欠,她才睡了两个时辰,能不困么。 她又道,“把这老母鸡宰了,吴婶想怎么料理便怎么料理吧。吴婶吴伯,我再睡会,午膳做好再叫我吧。” 说完她扑进房内寝室床榻又睡了过去,要不是知道二老会担心,她才不会特意从故园的窝挪到晴院的窝。 院子里留下吴婶吴伯相对笑着,一大早起床就为了揪只老母鸡出来吃,现在又困得要睡回笼觉,真是长不大的闺女。 回到偏房,吴婶想起一事:“诶,老伴,你有看到青亭到咱偏房来么?” 吴伯摇摇头,“是不是咱去晴院的时候和青亭错开了?” 吴婶不语,有可能么? 吴伯也不语,有可能吧。 过了片刻不到,二老便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相较于纠结这个问题,还是去给闺女做顿好吃的要紧,这老母鸡可得好好炖一炖给闺女好好补一补才行。 吴婶到厨房一见褒好的补药还好端端地放在灶台上,她一拍大腿,闺女还没喝补药呢!这可是君大人开来补气血的,可不能浪费了。 药刚刚端起,她又想起白青亭那困倦到不行的模样,想想还是放下了。 算了,先温着,等午膳后再给闺女喝。 接下来会一天一更或两更不定,因为有些忙了,小改又是个无存稿党,不过会保证每日至少一更的~谢谢一直有在看的朋友,不管是一个两个还是十个二十个,只要还有一人在看,这文我都会用心写,直到完结,再次感谢有在看的读者朋友们~ 第三十五章案发 九月午后的阳光总是明媚的。 白青亭刚用完午膳,又喝了满满一碗的补药。 其实她不必喝补药了,君子恒的伤药是极好的,今日她一瞧,右大腿的伤口已然愈合,且还愈合得不错,就是留下条很短却很深的黑色疤痕。 不仔细瞧,像是一小截黑头发粘在她白皙的大腿上,特别显眼。 不过在这里又不是现代,比基尼或露出大腿的衣裳皆没有机会可穿,这样的疤痕其实并不重要。 何况就算在现代,她也不在意这一点儿小瑕疵。 之前想着不留疤最好,是因为女子天生的爱美之心。 现在既然留了便留了吧,当做个纪念时刻警醒她也好。 吴婶一进晴院院门便瞧见白青亭坐在院子里梅树下石凳,双手支着脑袋搁在石桌上发着呆,她边走边道:“青亭,今日天气这般好,你不出去逛上一逛?” 看到吴婶,白青亭想起了午膳的鸡汤,放下撑着下巴的双手摇头后道:“吴婶,鸡汤真好喝,你把偏房剩下的老母鸡也宰来吃了吧。” 昨日她忙了一日,今日她哪儿都不想去,明儿再到午门看斩首去。 “行,青亭爱喝鸡汤,明儿一早我便让老吴去多买几只老母鸡回来养着,什么时候你想喝了,吴婶都给你炖上。”吴婶立马应着,宠溺的神情展露无遗。 白青亭喜滋滋地笑着,这样的生活实在太美好。 要钱有钱,要官有官,要关心也有人时刻惦记着你照顾着你,好像回到了大姐姐还在的那段日子,那般美好。 想起大姐姐,白青亭自然想起长得与大姐姐一模一样的方女史,不知道她这几日病养得如何,还有没有病发。 吴婶临出晴院想去忙活之际,她又嘱咐道:“青亭,近来外头不太平,夜间你莫要出去,有何要紧事在白日办妥。” 想想她又补道:“要是有何非得在夜间办的事情,你告你吴伯一声,让他去办,若他办不了,也让他陪着,知道么?” 白青亭笑着点头,“吴婶,你是不是在外头听说何等骇人听闻的事情了?” “齐均候府的三少爷昨夜里醉酒回府,却没想到竟在自个候府前失了踪,如今外头都在传,这候府的三少爷怕是凶多吉少!”吴婶把早上去市井听到的大事给说了一遍,逐又道:“你一个姑娘家夜间太过危险,还是莫独出为好,就是白日里也要小心些,莫让坏人给盯上了……” 吴婶絮絮叨叨,叨叨絮絮,念了许久,她只听得莫延失踪这个中心意思。 这是她亲手作的案,也不知道吴婶若是知道了这个真相会作何感想,会不会被她吓晕?会不会还这般关心她念叨她? 白青亭又问了吴婶可听说齐均候府有何反应,吴婶却是不清楚了。 毕竟市井之所,知道的消息有限,即便知道了,怕也要多日以后。 这一点她没有想要深入打听的兴趣,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与叶世子的交易进行得哪一步了。 告知吴婶她去故园待着,若非必要莫打扰她之后,她便到故园那大院子里练身手去了。 与此同时,明恭候府的叶式明早听闻了莫延失踪之事,心知是与他做交易的女子先做出的诚意。 昨夜她说她将会给他一个诚意看看之时,他不甚相信,想不到今日一早她便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他这边的行动也已吩咐下去,相信明日午时过后,她也会收到他奉上的诚意。 那时,大家皆大欢喜。 大理寺,君子恒正在处理公务,衙役尚来不及通报,司景名已冲了进来,他是从一品的黄骑卫都统,谁敢拦他。 君子恒只睨了他一眼,便继续手上的公务。 司景名也不客气,寻了一个离君子恒办公案几最近的圈椅坐下,接过衙役递过来的香茗喝了一口,便开口道:“莫延失踪,莫候爷急得快疯了,钟淡甚是重视这件案子,五营都快派出一半的兵力了。” 他嗤笑一声,“你说,这莫三少爷多大的面子!” 钟淡,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从一品,统九门军巡捕步军五营,共四万人,负责京都内外安危。 当然,说一半兵力是夸张了,但钟淡确实很着紧莫延失踪一案。 君子恒头也没抬,“司都统今日怎么这么闲,不用宫中侍候着?” “今日我休沐。”说到休沐,司景名想起另一事:“诶,这白代诏这几日也休沐在宫外,我记得她的宅子就在你隔壁,她听到这件事有没有很高兴?” 君子恒停了停手上写了一半的字,将本子合上,正经地看了司景名一眼,司景名不觉得自已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怎么?你不知道?” “莫延失踪是昨夜之事,今日一早方案发报到九门提督,我一早便出了君府至今未回,哪来的时间去知道白代诏知不知此事,高不高兴此事。”君子恒起身从案几后边出来,坐到司景名对座的圈椅上,“何况,我何时与白代诏熟悉到去知晓她高不高兴这种情绪之事的程度了?曾几何时,你司都统都成我肚子里的蛔虫?” 司景名讪笑两声,心知自已这事问得突兀了,可他就是奇怪,这二人都做邻居一年多快两年了,就算低头不见,抬头偶尔也能见见吧,二人年纪又相当。 重阳那日,青云玩笑般想替他与白代诏牵线,害他本想给青云与白代诏牵线的念头生生压了下去。 “你回去探探不就知道了。”司景名提议道。 “我探这个做什么?”君子恒端起红袍抿了一口,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那日在马车里白青亭一口一个桂酥一口一个红袍的情景。 “你知道我意思。”司景名得意道,有个聪明的知已好友就这个好处了,什么话都不用说得太明白。 马车一幕马上换成另一幕,那个坚强隐忍的姑娘倦缩在他怀里的一幕,君子恒放下茶盅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司景名不解道,“除了平日被莫延得罪过的那些人,整个京都就数白代诏最有作案动机了!” 君子恒不语,重阳那日他救了白代诏之事,他理过后便与司景名说了个大概,有些细节他虽未说,但司景名会猜到这个他并不奇怪。 司景名又道:“虽然他们所谋之事未能成功,陛下间接也为白代诏多多少少出了一些气,可这清白乃女子第一首要,比之性命还要珍贵之物。白代诏身受皇恩,她不能明动,莫非还不许她暗算么?” 第三十六章介入 君子恒仍旧不语。 司景名猛灌了几口茶水将茶盅喝了个底朝天,继续说:“这事钟淡不知情,可莫候爷他们却是清楚得很,就算钟淡想不到,难道他们还不会让他想到?” 一想到,钟淡便会去查,定将白青亭查个清清楚楚。 君子恒点头,“你说得对,也许我该探探。” 见他终于开了口,司景名却是深深瞧了他一眼,自从他在锦鲤池救了白青亭,他似乎就有些不一样了。 本来这样的不一样,司景名该高兴的,因为一不一样,就代表着他与白青亭二人或许真有可能。 但出了这样的事,司景名却不希望他介入。 他往君子恒那边凑了凑,圈椅被他挤得支支响,司景名嘱咐道:“你也就探探,可别牵扯进去,知道么?” 党派之争的牵扯是最要不得的。 君子恒往他这边看来,知他意思,却不做回应。 司景名正色说道:“君家世世代代深受皇恩,不管换了几代换了几朝,君家仍是君家,荣宠犹在并非没有道理。” 君家从不介入朝堂中事,无论是皇权之争还是官员间的踩低捧高,君家历代家主掌管宫中太医院,保皇族康健,保龙脉正统。 这一代院首是君老太爷,下一代院首毫无意外便是君太医君通,下下代更是君子恒无疑。 想到这个司景名急了,“你倒是说话!你说说你,好好的医不学,半路跑上官仕一途,到底是为了什么?” 君子恒转过脸,敛下眼帘,指腹摩挲着腰间一处,那里有一块锦帕,白底青草。 半晌他道:“遥江放心,我既无能为君家继续光耀医术,执掌太医院延绵君家荣宠,可我也非真不孝之人,不会鲁莽行事累及君家。” 司景名冷哼,“我看你就是不孝!连亲都不成,还敢说非真不孝之人!” 君子恒笑笑,并不在意司景名的当面指责,“那请问司都统,这探完之后又该如何?” “探完之后得看结果,若是白代诏与此事无关,那皆大欢喜,往后你有事没事多与白代诏接触接触。”司景名一本正经道,“你虽是大理寺卿,可向来中正,并未与太子殿下或三皇子殿下之流有所牵连,这个陛下是清楚的,我这不才敢与你这般光明正大地交好么!白代诏也一样,你与她走得近,陛下只会认为你与她般配,说不定……” 君子恒没让司景名继续说不定下去,说了另一个可能:“若是与此事有关呢?” 司景名准备的长篇大论突然被噎住,停顿了好一会方道:“那探完便走,不可久留,往后见着白代诏你也得给我绕着走!” 送走司景名之时,他还在叨叨嚷着要君子恒记牢了,两种结果两条路,一条是大道,一条是沼泽,千万不能走错了! 最后他还是不放心,又后悔自已最初提出来的建议,对君子恒道:“青云,要不你别探了,就当之前我说了混话,莫延这事咱谁也别掺和!” 还是君子恒和君家本身安危要紧,这媳妇儿没有这个,还有下一个不是,何必冒这个险。 虽然自已的这个好友在平日里最不爱管闲事,可经锦鲤池救白青亭一事之后,司景名不确定,他能管一次,难保他不会管第二次,虽然这有些不太可能。 但在皇宫当差,司景名已将防范于未然深刻在为人处事当中。 看着出尔反尔的铁血武将,知道司景名这是关心则乱,君子恒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我做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多年经历之事并不比你少。或许明晃晃见血的不如你见的多,可暗地里兵不血刃的你却不如我见的多。” 他郑重其事,“遥江,我心中有数。” 司景名清醒了,他转身就走,什么话也不说了。 论武艺,青云毫无身手,论阴谋阳谋什么的,青云绝对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他是急糊涂了才会担心青云没有分寸。 只要青云心中有数,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差两个多刻钟就到亥时,而君子恒已经在君府隔壁宅子徘徊了一刻钟。 小三试着提议:“公子,要不我们先回府,明日再来拜访白代诏?” 君子恒看都没看小三。 小三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往高挂着白府扁牌的大门大声敲着。 大门很快开了,出来的是白青亭。 小三讶异了,君子恒也上了前,互相见礼后,他问:“怎么会是白代诏开的门?” 小三向白青亭行礼后也老往大门内望,希望能望出点什么来。 白青亭走出门槛,顺手关上大门,她一身橙衫襦裙,手上拿着个白色毡帽,“吴婶吴伯夜里不在这里住,所以这里平常要么没人,要么只有我。” 言下之意,若非她没有人会来给他开门。 小三不望了,君子恒也侧过身给要下台阶的白青亭让道,不忘问着:“白代诏这是要去哪儿?” “饿了。”她回道。 不然他们以为,敲个门会那么巧那么快便有人给开门么。 不过是凑巧了,凑巧她刚好出来觅食。 望着头也不回只说了两个字便走的白青亭,君子恒有些无奈的感觉。 小三看了看自家公子,又看了看径自走远的白代诏,不明白地挠了挠头。 公子平日也挺受欢迎的,也是头一回会在一个姑娘家的宅子前举棋不定那么久,可他怎么越看越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白青亭走了大概十数步远方停下步伐,回身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好一会才道:“君大人找我不是有事么?边走边说吧。” 说完,她再次转身走人。 君子恒再次望着白青亭的背影,无奈的感觉更深了,她就这么肯定他会跟上? “公子?” “你先回府,老太爷、老爷若是回府了,你就说我尚在大理寺办差,令你回来告知一声,免得二老担心,其他的什么也不准透露,记住了么?” 君子恒交代完,便踏下白府台阶,缓步跟上那越走越远的娇影。 小三咧着嘴笑着,公子上回嘱咐他说,马车上的桂酥少了几块,老爷要是问起便说是他吃了,可明明是进了白代诏的肚子。 这回又让他撒谎,不知道他的鼻子会不会变长? 小三忧虑地想着,转会又咧嘴笑了,要是公子能娶回白代诏来当少夫人,那他的鼻子变得长些也是好事一桩! 第三十七章犹豫 白青亭已经刻意放慢步伐,可君子恒似是要与她比耐性似地,步伐竟是与她不缓不慢始终保持一致。 于是,一前一后走了许久,还是一前一后离了好大的距离。 夜里不比白日繁华喧闹,街边的灯笼与天上的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戴着毡帽,谁看见了也认不出她来。 他一身赤红官袍,即便哪个眼瞎的也知道他是个当官的。 她很低调,他却高调得不得了。 白青亭停下步伐,等到君子恒终于走到她身旁,她不满道:“君大人这是做什么?特意敲门找我又特意拉了这么长的距离,青亭不明白君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可我饿了,非常饿,君大人可以走快些么?” 她顿了顿,又提供了另一个选择:“不然,君大人今夜可先回府去,待哪时有空闲了哪时君大人再寻青亭详谈?” 君子恒拢了拢宽大的官袍袖子,指了指出了南岩大街与东岩大街相连的转角,道:“出了那转角,便有一家夜间的小吃摊,不贵,味道尚可。” 二人来到君子恒所说的小吃摊,白青亭一看,原是一家面食小摊,摊主是一对老夫妇,年老腿迈,慢吞吞地为二人上了两碗汤面。 细细的面条,清香的水汤里伴着香菜与肉丝,微泛着油光的汤面上浮着一些葱末姜末,白青亭搅了搅汤面,想要挑掉。 只是她筷子还未夹着葱末出来,君子恒已然道:“挑食可不是好习惯。” “只是不喜葱末姜末的味道,算不上挑食。”白青亭充耳不闻,仍将一一挑了出来。 君子恒恍然,手上执着的筷子还夹着嫩滑的细面条,多年以前的回忆像不受控制的流水般流回他的脑海中。 “……晴晴,挑食是最要不得的习惯,你可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 “什么挑食?”少女嘻嘻一笑,“我只是不喜欢葱末姜末的味道,哪里算得上挑食……” 那时他正年少,那时她正烂漫。 他与她在年幼时定下婚约,在最好的年岁互倾情愫。 此情此景,那样相似。 他还是他,她却非她。 白青亭挑了几筷葱姜后,见不闻君子恒声音,她抬头方知他正盯着她不放,墨染似的黑瞳满满是她的面容,可细看,他那深深凝注的眼眸又似是透着她在看着旁人。 她猜,那应该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人吧。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牵挂,这样难以自控的情感她不是也在方女史那里失控过么? 可他做得比她好,他只是盯着她发呆,并没有失控。 白青亭对他浅浅一笑,便埋头吃起被挑得干干净净的汤面。 她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君子恒的任何碎片,只隐约在潜意识里觉得,原主以前是不喜欢与这位君大人打交道的。 即使宅子不得已必须买在君府隔壁,原主还是刻意避开了君子恒,一年多来未曾在宫外遇到过,宫里不得已相对的时候,她也是静默不语居多,必须开口时也是能省则省。 这样的情况让她很奇怪,却不好奇。 原主的过往与她无关,除了复仇,她不打算参与原主其他的任何过往。 等她喝完剩余的汤水,君子恒也已回过神,像是什么异样也没发生过地吃着汤面。 吃饱喝足,白青亭问起正事:“君大人寻我到底有何事,说说吧。” 君子恒喝完最后一点汤,放下碗筷,他好像在理着思绪,并未那么快开口。 白青亭也不急,想着他吃个汤面都是举止优雅神态自怡的模样,她就不禁在心里犯嘀咕,这人一长得好看做什么就都好看,是想气死她这个长相本来算清秀,一到他面前只能算普通的姑娘家么! 就在她百无聊赖手里把玩着放在木桌上一旁的毡帽有一会之后,君子恒开口了:“莫延失踪一案想必白代诏已然知晓。” 说完这么一句话,他便看着她,看她有什么反应。 白青亭有些困惑地问道:“君大人百忙抽空大半夜不歇息和我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人尽皆知的废话?” 她的话好不客气,他却不生气,只是一笑置之便接着道:“确实是废话,那么我便直接问了。” 白青亭点头,她喜欢直接的方式。 “莫延的失踪与你无关吧?”君子恒果然够直接,直切他大半夜坐在这里和她说话的主题。 白青亭愣了有两息长,便脱口道:“还真是直接……真是不客气啊君大人!” “既然是同伙,我与白代诏便不需要再打官场那一套哑谜了不是么。”君子恒头回用便将同伙一词用得很是顺手,这出乎她的意料。 白青亭这回笑了,对于他终于正面承认是她同伙一事,她很高兴。 于是她毫不隐瞒,“是与我有关,君大人打算怎么办呢?” 君子恒默不作声地起身,给了摊主汤面钱后,在老夫妇千恩万谢之下转身走人。 白青亭起身跟上,打量了两眼他面无表情的俊脸后,她决定安静地闭上嘴,让他好好想一想。 毕竟他是执法者,而她是行凶者,本来就是对立的。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相信她的话。 夜里的风有些微凉,特别是在初入秋季的九月中旬。 这个时候,日间微热,夜间通常也还不会穿得太多,凉风吹起毡帽白纱,微拂在她脸上,就像轻柔的手抚摸着她的面容。 白青亭微微拢了拢衣领,君子恒这时停了下来,“你说的是真的?” 低沉的声音伴着凉风穿过她的毡帽入她的耳膜,他背着光,无论是微弱的灯光还是柔媚的月光都捕捉不到他的神情。 她的白纱飘起飘落,他落在她眸里朦胧的轮廓也随着一起一落。 突然觉得,她是不是不该把他拖下水? 原主那样避开他,应该是有原因的。 只是现在这个原因被原主潜意识深深地压制着,迟早有一天这种压制会被冲破,她会知道原因,那时候又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白青亭在犹豫,君子恒却已经知道了答案,这足以证明她说的确实是真的。 “你就这么信任我?”什么都敢如实告诉他,她就不怕他把她卖了?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问她。 可这回她没有再像上次那般回答他。 上次那般回答他,其实她心里同时也在想着,如若他敢出卖她,那他将会她下一具鲜尸,且还是最漂亮最养眼的一具。 可此刻她不想再这么回答他,因为她心里的这个想法还是没有变。 如若他真的背叛她,她真的会把他制成鲜尸。 谢谢陵雾的推荐票~ 第三十八章掌盟 白青亭踏步向前,缓缓越过他,心里有点不确定,她竟有了不想他死的念头。 这样的不确定,这样的念头,让她心底很乱,两辈子加起来四十七年头一回这般乱。 “你怎么了?” “手软了……” 她似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回答她自已。 君子恒不明所以,正回味着这三个字是何意思,她却突然停住,害他差些撞上她,幸亏他平日走路缓慢习惯了,要不然还真得撞上。 哪知下一刻白青亭竟欺近他,垫起脚跟差不多将整个身子靠向他身上。 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即使费力垫起脚跟也只到他的薄唇处,此刻她的脸只离他面容不足三寸,她的毡帽已被她摘下,一双黑眸从下往上打量着他的脸。 君子恒身子没有动,只是脸微微向后,他略有不解地对着近在只咫的面容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因为这张脸的关系么?长得好看所以我手软了?”白青亭几近呢喃,并未发现君子恒因她的话而挑起了眉头,想了好一会她又呢喃着自我否决:“不对……” “怎么不对?” “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什么明星名模以前我也不会没遇到过,哪个不是帅得人神共愤?我可从未手软过……” 白青亭慢慢放下垫起的脚跟,远离那张俊容,背过身手缓缓按上心脏的位置,难道是因着这身子是原主的身子,这脑子终归掺杂着原主的记忆,这心脏也终究是原主的心脏,所以对她有所影响么? 白青亭再次转过身看着一脸困惑的君子恒,他到底与原主有何纠葛? 原主的魂魄早已离开,可对她的影响却还能这般深! 这更让她好奇,那被原主潜意识深深压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整理好心中的异样,白青亭重新将拿在手上的毡帽戴上。 君子恒也看出来了,走到她面前透着白纱直盯着她,“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言语是何意思?还有,你就不怕你今日对我说了实话,明日你便要下牢狱么?” 君子恒这话是要敞开来说。 行,她就敞开来说。 “既是同伙了,那当然要说实话。反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在锦鲤池里就说过了,您是逃不掉了。”白青亭神色如常,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看她这般自得,君子恒就知道她方才那一番奇怪的模样已然过去,又回到重阳那日那名大胆自信的姑娘了。 他不禁道:“你真是……” 白青亭神情拽拽地,“怎样?!” 她在犹豫的时候,他尚有机会将伸了一半的脚收回岸上,可他并没有,他反一问再问,闲事管到底了。 那么现在,她还岂容他不下水。 白青亭拉起君子恒的手,径自与他对掌啪的一声击下,“我们击掌为盟,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君子恒将视线移到他与她的对掌上,他的手掌温暖,她的手掌却微凉,一股沁冷的寒从她手掌上传过来,还未来得及感受其他,她已撤了掌。 “你也别担心受我连累,这莫延失踪是与我有关,可他们查不到我头上,就算疑心上了,没有证据,他们又能奈我何?”就像重阳观水榭一事,她明知是谁要害她,在人前还不是得压着装做不知,“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有什么,你也大可安心,我这个人优点不多,仗义恰恰就是其中一点。” 只要不是他背叛她,她还不至于随便拉人垫背。 君子恒放下已空了的手掌,对她言辞不置一词,只提醒她道:“钟淡已介入此事,怕不会轻易善了。” 白青亭知道钟淡是谁,也知道他的厉害,对于一个小小莫延能引起九门提督钟统领的重视,她倒是很奇怪。 “这钟淡向来独善其身,何时与齐均候府有了此等交情?”她疑道。 “一,钟淡掌京都所有断狱,查莫延失踪一案乃他责职所在。”君子恒毫不迟疑地道出原缘,“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之所以派出五营步军将将出半数之兵力来寻莫延,是因着莫延的母亲是钟淡的嫡亲长姐,莫延是他嫡亲侄儿。” 白青亭与齐均候夫人并不熟悉,隐约只记得在宫中宴会之上曾见过这位夫人,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内宅贵妇,年岁三十出头,看起来却要年经些。 她不解道:“我记得这位候夫人姓越,并非姓钟。” 君子恒点头,示意她边走边淡,“世家大族总会有一两个不足以外道的秘辛。” 白青亭听明白了,看来又是一出狗血的宅斗戏剧,而怏及的便是这位齐均候夫人。 “说来听听?” “自然。” 这件事他与遥江都未曾提及过,是因着他不愿遥江牵扯其中,而她既已在其中,他也与她明说,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 终归,他选了一处沼泽。 最后能不能全身而退,尚未可知。 他所谋之事太大,无论是君家还是他最好最亲近的知已,他从不愿让他们涉及。 待莫延之事一了,他便也不会再与她有所牵扯。 这样大胆的好姑娘,他更不愿连累。 走在夜间相伴而行的两人,在寂静的街道慢步而行,君子恒将他这些年来查得有关钟淡家族之事徐徐道出。 一人缓缓而道,一人静默细听。 在回到白府后,白青亭入宅子前,她突然问道:“那日你明明有百香丸,为何要待到吕司记寻到我的时候方拿出为我解媚香之毒,而不早些拿出来?” 君子恒被她这么一问,脸上颇显窘迫,一瞬又恢复自然。 本来白青亭忽然想起便随口那么一问,事后她也未想过,可一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模样,她倒起了兴致,“怎么?答不出来?” 她推开大门,边踏过门槛边振振有词:“看不出来啊,君大人竟有这般坏的心思。” 君子恒只是没想到她竟还记得那时的一点枝末细节,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却被她说成了坏心思来取笑,他不由哭笑不得:“那是紧张,一时忘了而已。” 说完,他转入隔壁大宅君府。 白青亭笑着关上大门。 今夜收获不少。 嘿嘿,今日两更~~~ 第三十九章晴晴 君家庆院书房内,君子恒坐在案几后,他摸出腰间的锦帕。 有着寸锦寸金之称的白色云锦上,绣着一株青色花冠碟形花萼的青春草,这种草暗含芳芬,晴晴最是欢喜这种青草香。 她向来擅长女红,一株普通的青春草让她绣得惟妙惟肖,灵活动人,似乎稍微一动芳芬便能扑面而来。 她十一岁亲手所绣,送与他十二岁生辰之礼。 君子恒从颈脖掏出另外一物,那是一块云形的透青色琉璃,手里温和的质感透着他的体温。 他在春暖花开的三月里出生,她却是在渐生寒意的十月来到这片天地。 十月十五,是她的生辰。 九年前,他尚来不及将这块琉璃送与她做十一岁生辰之礼,她便随着家人举家搬回老家海宁府。 云形透青色琉璃。 寓意,青云。 君子恒失神地看了好一会,才重新将青琉璃收回衣领之内妥善放好,他抽出案几上记录明家旧案的本子,在第一页起因上有两个名字。 李森、李林。 龙袍无瞳一案他不是没查过,相反地他查仔细了。 正如白青亭所说的,李家几十年的皇商,其下绝品绣娘甚多,经过的屏屏道道无数,实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是的,李家并没有犯这样的错误。 可陛下盛怒之下,李家没有任何辨解的机会。 其他有机会为其辨解的又觉得不值当,没有谁会为了一介皇商去触怒龙颜,或许正四品的执天府丞李林有这个价值,可他是太子的人,连太子都未犯险为其出头,其他人更加抱着只可远观的态度。 他便是其中一个,甚至他是乐见其成。 故而,当他查到能在龙袍上做手脚的人只能是乾龙宫中的人之时,在消去所有其他人会察觉会顺滕摸瓜的线索之后,他默不作声。 能在乾龙宫来去自如,做手脚做得神鬼不觉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 排查之后,他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做。 冒着被发现处死的险而做下这样的事,她是为了什么? 白青亭,海宁府中元县正七品县官白知县之嫡次女,八年前选秀落选,自此入宫为宫婢,历经八年,终为宫延女官之首。 他所查得的信息皆表明她很正常,与李森、李林两父子更是丝毫干系不沾。 在御花园听闻她神色慌张跑往在观水榭,他会想去看看,就是因着突然觉得他也许该了解一下这位白代诏。 在锦鲤池,他会救她,就是因着看到了平日里他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的白代诏。 在假山内,他未第一时间拿出百香丸,就是因着他想知道在那种情况之下会做出何种选择的白代诏。 在前往找寻办差用而落在家里的物件时,他会停下马车,就是因着他想提醒一番不知何缘由竟与他有同一个目标的白代诏。 在清华阁丢给她一瓶极好的伤药与开了一张补气血的药方子后,他并不打算再与她再有所交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大胆的姑娘竟然连莫延这个背景强硬的浪荡子也敢下手。 事后,还一副满不在乎天砸不到她头上的大无畏模样。 他能不管么? 他能。 可当她微凉的手掌贴上他温暖的手掌之时,他改主意了。 君子恒合上自已记录着明家旧案的本子,转眼望向窗台外的天际,眸光渐渐深远。 她除掉了李森、李林两父子,也等同在帮他。 那么,他帮她这一回又如何。 休沐的最后一日,白青亭本不想早起,打算睡到差不多午时再起身去看斩首来着,可白府一早来了一位客人,一位她不得不接待的客人。 待在睛院正堂坐定,吴婶沏来两盅茶退下之后,白瑶光兴冲冲说道:“晴晴,我知道李森、李林两父子是你设计的!” 她很兴奋地说着,可转眼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对不起,我不但帮不上忙,还连累你要处处照顾我……” 白青亭起身坐到白瑶光身边凳子上去,她握住白瑶光的手,“表姐,你过得好么?” “很好,梦代诏自那次你送她玉佩之后,她待我很好,皇后娘娘也未曾再为难过我。”白瑶光如实说道,她反握住白青亭的手,紧紧地似是在害怕什么,“晴晴,你要记住,在报仇的同时,你要好好保护自已!” “表姐,你这话都说了好几十遍了,就算我再耳背,也早烂在我脑子里了。”白青亭笑着,安慰着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白瑶光。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向来聪慧,自小便聪慧,若非……”白瑶光未再说下去,只是泪从她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眸里掉了下来,她凄凄一笑,“不说了,以前的不说了,我此次特意求梦代诏许我在今日休沐,就是为了出宫亲眼看着李氏父子人头落地!” 白青亭伸手轻轻抹去白瑶光脸上的泪痕,向正堂门外的天望了望,道:“这才过辰时不久,午时还早着呢。” 如若叶式明没有让她失望的话,那么就算到了午时,看到的也只是假的李氏父子人头落地的情景。 这件事,她并不打算与白瑶光说明。 白瑶光这样正宗的古代柔弱女子是不经吓的,若知道了鲜尸一事,她这位表姐肯定得吓晕过去。 这还是轻的,恐怕白瑶光要以为她是不是被仇恨蒙了心智而疯了,才做出此等疯狂之事。 界时莫说复仇,她终日就得陷在白瑶光想方设法寻医问药来医治她的漩涡中。 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想伤害到这具身子唯一剩下的嫡亲表姐。 白瑶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想到今日终于可以亲眼目睹仇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就从卯时初便再也睡不着了,早早起身出了宫便来寻你。” 白瑶光一破涕为笑,本就生得貌美的她愈发散着仙气,光彩耀人,一时间倒教同身为女子的白青亭看得有些眩目,同时也明白了阅美无数的太子为何会纠缠上白瑶光。 看着这样的白瑶光,她想起了在现代很红的一个女明星,演过小龙女名字好像叫刘亦菲什么的女明星。 “表姐,你长得真好看。”白青亭不由赞道,“表姐长得这般好看,往后一定要幸福……不,一定会幸福的。” 诶,不知不觉写到十万了~(撒花,自个庆祝下哈哈哈) 第四十章活着 “我们晴晴也一定会幸福的。”白瑶光将坐在她身旁的白青亭抱入怀,低声在白青亭耳边说着:“晴晴,倘若有一天你再也保不住我,我不会怪你。你一定要先保住自已,好好地保重自已,为我们明家与白家好好保重自已。” 白青亭有些不自然地任白瑶光抱着,除了大姐姐、方女史之外,好像只有这位便宜表姐会这样抱着她,嘱咐着像是遗言的话语。 “这一条路并不好走,注定了荆棘无数,注定了一定会受伤……”白瑶光的泪再次滴落,滑入被她靠着的白青亭颈脖,丝丝冰凉的触感让白青亭心上一动,她的双手慢慢地也抱紧了白瑶光。 白瑶光感受到了白青亭的怀抱,感受到了怀抱里的安慰,她哭着笑开,带着哭腔:“晴晴,答应表姐,无论受多重的伤都不要死掉,都要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会有希望。” 白青亭抱着这样悲情的白瑶光,这位表姐虽是名符其实的柔弱女子,可却从不会这般无故伤春悲秋,她问道:“表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白瑶光听到这话,默然从她怀里退出看着她,眼里满满是晶莹,那样的怜惜,那样的心疼。 “梦代诏虽未明说,可我深在宫中两载有余,再单纯再没用,应该想到的早就想到,不该想到的也在有心人的点拨下想到。”白瑶光手抚上白青亭清秀的脸庞,细细抚过眉眼,这样年轻的面容,历经八年多,早已失了最初的稚嫩,学会了自保,学会了算计,学会了保护她这没用的表姐,“听说在观水榭二楼阁楼里发现了血迹……晴晴,你伤在哪儿?可全好了?你快让表姐看看!看看怎么样了!” 感受着指腹下的温暖慢慢划过她的面容,看着为她不停掉金豆子的白瑶光,白青亭眼里不知为何微微泛起水光,心上有一处本早就冷硬如磐石的地方渐渐被渗入软化。 梦代诏故意让白瑶光知道了重阳观水榭一事,故意让她知道是谁在有心设计陷害她,皇后此举不过是打着让她与皇贵妃正式反目成仇的算盘。 重阳盛宴,皇后与皇贵妃共掌,皇后岂会全然不知皇贵妃动的手脚,却半监控半放水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入圈套,这圈套中定有皇后的人扮演的角色。 只是,是哪个环节哪个人扮演的哪个角色呢? 皇贵妃利用她算计皇后,皇后何尝不是在利用她来算计皇贵妃! 本来她们斗她们的,本与她无关。 可她们不该,不该将她牵扯入这本不该她参与的宫斗之中。 既然她们发出了邀请涵,那她不接着怎么对得起她们的好意! “伤在大腿上,已然好全。”怕白瑶光不信,白青亭拼命敛去眼里的泪花,笑着又加上一句:“陛下默许君大人为我诊治,君大人给我的伤药是极好的,伤口早已愈合结疤,早就无碍了。” 她认真劝道:“表姐,莫再哭了,我真无碍的。” 白瑶光一听到君大人她便知是君子恒,陛下让不是太医却拥有医术的君子恒为晴晴诊治,这是按下不发之举,她替晴晴不平之余不免又心疼起来,虽然点头答应不哭了,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白青亭无奈地叹了口气,亲自出正堂去打了盆水来,拧干湿巾为白瑶光擦干泪水拭净脸庞,道:“陛下虽未在明上为我讨个公平,可暗地里也寻由发落了齐均候府的莫世子,给了莫候爷与皇贵妃娘娘、三皇子殿下一个警醒。我们深在宫中,暗箭多不胜防本就平常,若连一口气我们都忍不下去,我们还谈何复仇?表姐,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坚强些。” “嗯,我不哭了。”白瑶光接过湿巾,拭好面容好放入铜盆,牵着白青亭的手重新坐到正堂的凳子,不解道,“可我们从未得罪过皇贵妃娘娘,她何以毁你清白赶尽杀绝?” “傻姐姐,我在御前侍候,难免会在陛下跟前说上一两句话。”白青亭解释道,“我与她无怨无仇,可若拢络了我,于三皇子殿下何尝不是一助力?” 白瑶光恍悟,无语了好一会,想通后不禁慌张起来:“这回皇贵妃娘娘失败了,岂不是还有后招?” “表姐放心,我会保重自已的。”白青亭信心满满,“你在椒凤宫也要处处小心保全自已,若有何事,你走不开也可差信得过之人来告知我,表姐定要记得。” 白瑶光点头,心里却想着她要变得更加坚强,定要好好保全自已,定不能再给晴晴添负担,绝不能! 午时,在市井午门处,大理寺卿君子恒、九门提督统领钟淡两位大人安坐高台之上监斩。 皇帝命君子恒监斩,于是钟淡虽比他品阶高,但还是他高居案几后监斩官之位,钟淡次居案几左侧圈椅中。 高台之下,一丈之外,李氏三族跪满一地,足有百数余人。 李森、李林两父居前,其余三族族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在他们身后分成三排跪着,皆一派垂头丧气,发乱衣脏,全然失了往日富贵之容嚣张之气。 周遭围观了里里外外好几层的百姓,他们指指点点,有的还拿了臭掉的鸡蛋与烂掉的菜心像投靶般向李氏父子掷去,嘴里念念有词,都是一些骂骂咧咧的话语。 市井本就是热闹之所,为了一观皇商李氏三族的斩立决,许多人早早来了市井之地,有赶早市后待到此时的,也有特意出来占了市井附近酒楼茶肆最好视野位置的,其中不乏贩夫走卒,富商贵妇,千金公子。 白青亭与白瑶光便站在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平民老百姓当中,她抬头望着姿意眩彩的娇阳,五指微张遮着双眸避开最刺目的阳光,快到午时三刻了。 九年前,明家满门被一场大火烧尽堙灭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人围观,没有这么多人见证,死得悄无声息,灭得毫不张扬。 同样是百条人命,同样是男女老少皆有,同样是死局的下场。 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们安静得就像是一条条丧家狗,而九年前的明家人却是嘶心裂肺地喊破了喉咙也无人理会。 这世上原本最艰难的,便是活着。 第四十一章异光 夜间的熊熊大火烧红了明宅之上的整片天空,人们还在安睡,明家满门却在与阎王抗命。 十一岁的明天晴被祖母、母亲亲手推入密室后,通过气孔看到那冰冷钢刀下的满目鲜血,为毁灭所有线索证据而放的满室火光,那一刻的一切自此深深烙在她的脑海中,终将紧紧跟随她的一生。 此时此刻,站在午门刑场人群中的白青亭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那一个被钢刀无情抹杀被火舌肆意吞蚀的场景。 直到熟悉的指腹为她抹去不知何时覆面的湿意,白青亭才从那个情景中回过神来,她面前站着同样一脸悲痛却强忍着不哭出声的白瑶光。 即便她不是原主,即便死去的只是她这具身子的亲人,可当脑海里重现那场灭门的惨剧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悲凉,心中的愤怒像是原主重回到她身上一般轻易被撩起。 白青亭松开紧握成拳的双手,对着白瑶光一笑,示意自已没事。 高台那边,君子恒见时辰已到,对钟淡道:“钟统领,午时三刻已到,下官开始了。” 钟淡颔首,“君大人客气了,你是陛下钦点的监斩官,我不过是随着来看一看!” 君子恒朱笔一点,将斩首令箭扔下高台,道:“时辰已到,斩!” 衙役一得令,迅速提了十名李氏族人齐齐到行刑最前方的断头台,其中便有李森、李林两父子,他们跪在正中央。 从大理寺监牢一路押到午门一直安安静静沉寂得像已是死人的李氏族人们,在这个时候听到监斩官这一声无情的斩,似乎唤起了他们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不甘,他们呐喊着冤枉,哭嚷着不想死。 那样尖锐颤抖的声音,那样强烈的求生*,与她脑海中的那一幕场景终于有了些微的重合。 白青亭弯起唇畔,这才是活生生的人最真实的人性。 没有谁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做到真正的沉寂。 没有谁。 或许他们历经了最初无效的挣扎纳喊,无力的认知让他们不得不认命,可当真正面对死亡,他们已无法再保持沉默安然。 刽子手高高举起钢刀,干净锋利的钢刀在烈日下似乎隐约可见往日残留的腥红,冷冽无情。 “喝!”十名刽子手一行排开,一人站在一名李氏族族人旁侧,他们各含了一口酒喷在钢刀上,大斥一声。 一声喝算不上什么,十声喝合起来威力还是挺震憾的。 莫说死到临头的李氏族人,就是围观的老百姓也被吓了一大跳。 断头台上那十名李氏族人闻声皆纷纷大颤一下,脸色大骇,接下来连连抖个不停,有个数的嘴里还在念念不想死冤枉之类的话语。 李森、李林似乎比其余八人镇定些,看起来脸色死白,嘴巴紧阖,身体跪个挺直,未曾颤抖一下。 在她所了解的认知里,真的李氏父子皆是好财贪权且贪生怕死之辈,面临死亡不可能这么丝毫无所畏惧。 看来叶式明没有食言,他成功了。 她与他的交易已经完成,只待她验收结果,便可正式完结。 白瑶光紧紧抓住白青亭的臂膀,白青亭一笑,小声道:“表姐,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不!我要亲眼看着!”白瑶光坚决摇头。 白青亭没再说什么,只是反握住白瑶光的手,既然表姐那么坚持要看李氏父子人头落地,完全不惧此后可能会连连做的恶梦,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刽子手洒完断头酒,表完对死者的敬意,他们纷纷高举钢刀于顶,还未等众人的唏嘘之声缓过来,一个眨眼间,十名刽子手同时落刀,十个脑袋滚落断头台,十个刀口如流水般喷出血浆。 刑场,染红了一片。 见此情此景,剩余的李氏族人愈发嚎得悲凉冤气,哭喊声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渗人脾肺。 听到这样的声音,大多数人纷纷露出不忍的神色。 白青亭却盯着那十个人头那一地的鲜血,看得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君子恒从高台往下望,在斩首的一瞬间,他没有看断头台,而是巡视着围观中的老百姓们,最后一双锐利的眼定在那其中的一处。 行刑中,老百姓们大都闭目。 女子有的双手捂眼,有的直接将头埋进旁边人的怀里。 男子大胆些,在那一瞬间有闭眼后便睁开的,也有几个胆色足的男子从头到尾未曾躲过,直直盯着斩刑最血腥的一幕。 可他发现,他定在的那一处的一个姑娘,她从头到尾未曾躲过未曾避过。 她那双灵动如黑葡萄般黑的眼眸在看到最血腥的一幕时,褶褶生辉,焕发着他从未曾见过的光亮,耀眼得吸人心神。 这样的光亮很异常,异常得让他不禁心颤。 她这是在兴奋? 看到那一幕人头滚落,看着那满地的腥红,她竟然在兴奋? 白瑶光终究是个胆子不大的,在钢刀落下的那一刻,她已控制不住自已投入白青亭的怀抱,直到白青亭拍拍她的手说好了,她才抬头看了眼满地的人头与满地的血腥。 不过一眼,她撇开头叹息一声。 这是心软了。 “晴晴,我们回去吧。” “好。” 这一路,二人相对无语。 回到白府,白青亭带着白瑶光入了故园,拿了一个铜火盆,取了今早让吴婶去买的冥纸。 二人跪在梅树花圃外火盆旁,一张一张地烧着冥纸。 明楼与白居山皆是冤死,死因更是让当年的大理寺捂得严严实实,连死后的尸体都不让明家与白家带出安葬。 当年,这样的异常竟是无人出来为两家说句公道话。 明家权势不够,白家更是卑微低下,冤无处诉求告无门之后,两家只能回海宁府中元县为二人立了衣冠冢,以告英灵。 “舅舅,哥,今日已有两个仇人伏法,在午门斩首示众。”白瑶光将手中冥纸丢入火盆中,火花一下窜个老高,映红了她绝美的脸宠,“他们的人头,舅舅和哥收到了么?” “定然收到了,可明家满门九十七条加上我爹九十八条人命,白家表哥、姑姑、姑丈三条人命,用李氏三族百余条人命来祭奠……”白青亭笑得温婉,“我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将铜钱状又比铜钱要大上十几倍的冥纸丢入火中,不断窜起的火花倒映在她的眸里,烧得热烈,可还不够,较之九年前的那场大火,这火烧得远远不够。 第四十二章谢谢 从她用不光明的手段陷害李氏皇商,这具身子已弃善从恶。 从她不惧牵连无辜害得李氏连坐三族,这具身子已学会以暴制暴。 若是原主,定然不会如此做。 原主会收集所有证据走正规之道,让仇人一一落网受王法惩戒。 这条路会很长,却是原主所坚持所信仰的正道。 白青亭盯着火盆里慢慢烧尽的灰烬,可她现代白青亭不会这么做,这样浪费时间。 她会的只是直接了断,以暴制暴。 日暮时分送走白瑶光后,白青亭让吴伯去买了辆普通的马车,虽然有些赶,但吴伯买回来时还算不太晚,不过戌时末。 故园的后门很大,也没有门槛,她让吴伯直接将马车赶入故园空旷的院子里。 吴婶知道她差吴伯买来马车后,便到晴院对她千叮咛万嘱咐:“青亭,你可千万不能在夜间独自出去,知道么?” 白青亭点头。 但吴婶显然不太放心,一副想夜宿在偏房不回去了的模样。 可白青亭夜里还有事要出去,哪能让二老真在偏房歇下。 在她再三保证之下,吴婶方勉强点了头回去,但仍免不了一番唠唠叨叨。 等到吴婶吴伯确定走远之后,她方驾着马车直接从后门离开白府。 幸好她在现代学过骑马,而原主本身也是驾过马车的人,故而她操作起来还算顺利。 来到夜间红灯笼高高挂热闹非凡的香织大街后,她将马车停在落归楼斜对面小黑巷巷口。 白青亭下了马车,走入小黑巷里老婆婆的家。 屋里很简单也不大,却划分成了四个空间,一个正堂一个厨房一个寝室一个类似小黑屋的房间。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房间是干什么用的。 老婆婆似乎早知有人会来,但大概没想到来的会是她这么一个姑娘家。 只是讶异地瞧了她几眼,便将手中的油灯递给她,指着厨房的方向说道:“那里有你要的东西。” 白青亭戴着毡帽,并不介意老婆婆会瞧她几眼,反正往后就算再遇到也认不出她来。 接过油灯向老婆婆致谢后,她环视了简朴的屋内陈设后便走向小却很干净的厨房。 盯着安放在厨房角落地面上安静不动的大木箱子,她犯起了愁。 当初会跟叶式明说将李氏父子转移到老婆婆这里的时候,她只想着这里虽不偏僻却是无人会来的不详之地,应当是最安全保险的。 可她没计算过两个人的重量,就算她不是平常弱女子也不是她能搬得动的重量。 失算了。 转回正堂,老婆婆正在微弱的灯光下缝补着衣裳,一针一线缓慢地补着。 白青亭走近老婆婆坐的老旧圈椅旁,“婆婆,可以帮我个忙么?” 老婆婆抬头看着她。 “那木箱太重了,能叫人来帮我搬上巷口的马车么?”她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婆婆。 老婆婆放下手中的衣裳与针线,起身从她手里拿过刚递到她手里的油灯与银子,收好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絮絮叨叨着。 白青亭竖起耳朵细听了一会,大约是那么大的木箱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搬得动的意思。 含着笑转眸,落在老婆婆补了一半的襦衫袖口。 过了片刻有余,老婆婆带进来两个人,年岁长相看起来应该是父子,想是在这附近干活哪户人家里的长工。 白青亭往正堂里面退去,她并不想太多人看到她。 似乎老婆婆也没有与那父子俩多说,指着厨房角落的大木箱便让他们搬,老婆婆举着油灯一路引着他们走到黑巷口的马车。 白青亭跟出去偷偷瞄着,见老婆婆从怀里哆哆嗦嗦取出一些碎银交给父子俩后,便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回走。 “谢谢您,婆婆。”她道。 “我这里从来就不存过什么木箱,那两个人也嘴严不会乱说话,姑娘放心。”老婆婆说完越过她,跨过自家的门槛进屋。 白青亭看着老婆婆把门关上。 老婆婆回到屋里正堂,重新拿起针线,却发现原本破了一个洞的襦衫已被补好。 细腻的针脚整整齐齐,看不出是什么针法,大红的丝线在褐色的襦衫洞口上绣了一朵绽放的寒梅。 再开门时,黑巷口的马车已不见了踪影。 马车行走在香织大街上,不过是众多在街上来回的其中一辆,丝毫不着眼。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富贵华丽的众马车中,它是普通得令人不愿瞧上一眼的马车。 可偏偏就有人瞧上了。 白青亭勒了马车停下,她观望四周,马车停在刚转出香织大街不远人少的地段,而在她马车左侧面有一辆马车正停在暗影处。 她非常不悦地看着拦在她马车前同样戴着毡帽的女子。 女子掀起毡帽,“姑娘,我家小姐想见见姑娘。” 白青亭终于看清女子的面容,如果她没记错,这女子就是上回在大街上撞飞她毡帽好像叫兰翠的丫寰。 而她口中的小姐,应该就是明恭候府的嫡五小姐叶玉珍。 “我不认识你家小姐,让开。”白青亭冷道。 “姑娘,您就见见我家小姐吧!”兰翠急道,“小姐特意出来一趟等到现在……” “是我让你家小姐出来并等到现在的么?”白青亮问。 兰翠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那与我何干?”白青亭最讨厌在做事的半途有人打扰她,故而此刻她的态度是十分的不好,语气也冷得让秋季的夜里凉了几分,她斥道:“让开!”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争执,暗影处马车里在小丫寰的搀扶下下来一个娇影。 一下马车,那身影便戴着毡帽快步走了过来。 兰翠听到动静,转而迅速迎了上去,嘴里说着:“小姐怎么下来了?外面冷,怎么也不多添件衣裳,这披风这么薄挡不住凉……” 叶玉珍举手阻住念念叨叨的兰翠,到马车旁掀起毡帽,对一直坐在马车驾座上没落地的白青亭诚心说道:“莫延失踪,原本定于昨日的两家下定事宜已然取消,哥哥说接下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婚约,让我放心。我来只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今日上分类强推榜,请大家多多推荐多多收藏哈~ 第四十三章麻烦 白青亭此刻心情无法形容,她只有一个念头,她很想将叶式明那家伙给制成鲜尸! 这个人怎么可以食言将她与他之间的交易告知他人! 这人还是他的妹妹! 她早该想到会豁出性命护着妹妹的哥哥是最不可靠的! 当然,这是对在他妹妹叶玉珍面前而言。 其他方面叶式明还是挺可靠的,比如说那易容成李氏父子在午门受斩的两个死囚,继而转换出真正的李氏父子来交给她,像这样的事情他就做得非常可靠。 想到这点,白青亭暗压下火气。 掀起的一角隐约可见毡帽下美貌的叶玉珍看不清白青亭的面容,自然也无法看到白青亭紧绷的脸,只是她直觉觉得眼前的姑娘似乎心情不太好。 她忙接着说道:“你不要生气,哥哥是让我缠得没办法了,才松口说今夜从小黑巷出来的人就是我想见的人……” “小姐请慎言!”白青亭道,“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哥哥,请让开。” 叶玉珍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只是来表达谢意,可她好像惹恩人生气了? “记住,你什么也不知道,也从未来找过我。”白青亭直盯着叶玉珍,即便隔着白纱,利如刀刃的眸光也让叶玉珍不禁下意识点了头。 白青亭向叶玉珍微微颔首后,她看向兰翠。 兰翠意会,立刻上前扶开叶玉珍。 一挥马鞭,低喝一声,马车再次行走起来。 刚想转入南岩大街,便听到从西岩大街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小队巡捕衙役挡住她的马车。 白青亭翻了个白眼,今晚她是犯什么煞了,尽让人堵车。 “下来下来!”为首的捕头喊道。 白青亭变了个声音,问道:“请问捕爷,小女是犯了什么法么?” “最近不太平,就例行检查下。”捕头见她就一姑娘家,又说道:“没事姑娘,你下来我们查看一番马车便过了。” 听着他有几分安她心的意味,她真是感激死他。 这马车上的大木箱要是被撬开,这事就大条了。 宫婢死了无人理会,反正宫里时不时地消失一个,不是什么新鲜事。 莫延目前尚是失踪的定论,这待遇就不一般了,要真确认了死亡结果,那这京都还不翻了个天。 又想起了君子恒跟她详说的钟家家族秘辛。 钟淡要是被齐均候夫人哭诉几个来回,他把京都里里外外翻个个还真有可能。 “捕爷,我这马车里头也没什么,就一个大木箱。”白青亭打算老实点,伸手把布帘一掀,侧过身让他们看。 捕头见她十分主动,面上起了笑容,可一想马车上的木箱那么大,装两个人都没问题,又问道:“大木箱里头装的什么啊?” 说着便上前欲上马车细瞧,白青亭忙跳下驾座让出地方。 捕头手脚麻利地上了马车。 “哟!还钉死了,这到底装的是什么啊?”他半蹲在马车端详着被钉得严严实实的大木箱。 捕头回头看她示意她解释解释,白青亭却静默不语。 她明白越是沉默越是说明大木箱有问题的道理,可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找什么借口。 “来人!” “在!” “给我撬开!” 捕头跳下马车一声令下,身后的捕役即时上前两个。 白青亭心里焦急,内袖口里的手术刀已暗暗滑了出来。 反正被发现后也是麻烦,倒不如她先动手除掉麻烦。 “还以为你到哪儿偷懒去了,原是在这里耽搁着。” 就在两名捕役一脚已踏上马车驾座边沿,她也准备拼命之时,一个爽朗却不失威仪的声音闯了进来,那人随着声音越来越近。 寂静的街面响起咕轳咕轳的响动,白青亭睁大眼好奇地看着那似是轮椅又不是轮椅的物什,那人便坐在此物什上。 他身后跟着两名侍从,一人推着,一人随侧。 待他靠近,她方看清他的面容。 白青亭被惊得微张了口。 衣冠楚楚,仪表堂堂,俊秀无双,她虽不常见他,可她从来都是过目不忘,何况还是这般优秀的人。 除了那双残了的腿,论身份论相貌,五皇子龙琮哪一样不是人中之龙? 宫宴上,她见到的皆是他安坐时的模样,倒是头一回见着他坐在类似轮椅的物什上。 可他此时何以在此?突然说那句明显是帮她的话语又是为了什么? 白青亭力压下心中的疑惑与震惊,静立一旁不语。 就在她心思一番活络之时,以捕头为首的巡捕衙役已跪了一地,“奴才叩见五皇子殿下!” 她忙随着跪下。 龙琮道:“免礼。” 待众人起身后,他看着也一并站起身的白青亭,问道:“让你出来置办一些贵重药材,怎么弄到这么晚?还得罪了九门提督钟统领的人?” 这是在为她摆脱麻烦而找的借口。 白青亭从善如流,“奴婢不敢!只是殿下要的这些药材不好寻,这才这么晚。存放更是苛刻得很,经不得漏了半丝气味,奴婢这才密封了存放药材的大木箱。毕竟来之不易,奴婢不想白费了功夫。奴婢也知道已经很晚了,急赶着马车正想回去,不巧遇着捕爷,捕爷见了马车上的大木箱心中有所疑虑,正要捕役大哥们开箱细查一翻。” 说到这,她又跪了下去:“奴婢办事不力,累得殿下这么晚了还出来……奴婢有罪,请殿下责罚!” 龙琮对此番解释没有任何表态,只是将目光落在候立一旁的捕头身上。 捕头一个激灵会意过来,忙上前两步道:“殿下,此事怪不得姑娘。只是近日来夜里不太平,奴才想殿下应该也知道齐均候府莫三少爷失踪一案,钟统领对此案极为关切,不免对平日里的巡视更是严加防范。” 龙琮一笑,“那倒是我的人不懂事,防碍了钟统领办差查案。” 捕头心头一跳,吓得跪到白青亭身旁,埋首请罪:“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告退!” “你办差倒是妥当,想必高升指日可待,起来吧。”龙琮接着对刚站起身的捕头好心提道,“真不瞧瞧?” 捕头诚惶诚恐,忙道:“即是殿下要姑娘购买的贵重药材,自然无事,不必查了!” 说完,捕头带着一小队巡捕衙役走出街角,到别处巡视去了。 第四十四章龙琮 “殿下高义,今日援助小女之事小女定当永记五内,小女谢过殿下!”白青亭双膝及地,诚心拜谢。 “姑娘就不摘下毡帽再谢我?”龙琮提议道,“我觉得那样会显得更有诚意一些,姑娘觉得如何?” 明显找楂。 他既不让她起身,那她便先跪着。 反正她不能让旁人认出来,更不能让皇族中人认出来。 何况他十七岁的年纪,在现代不过是一名高中生罢了。 她就不信避开了叶玉珍躲过了钟淡的捕头,还对付不了这身残心不残的五皇子殿下。 白青亭静默不语,坚决不动毡帽。 龙琮见此,又关心道:“姑娘的声音略显粗糙,是喉咙曾伤过坏了么?” 这是在逗她玩是吧? 龙琮身旁的两名内侍忍不住嗤笑一声,被他微微一瞥睨,又复了平常。 白青亭直起身子反问道:“殿下这么晚出来行走,是为观星赏月么?” “是啊……”龙琮说着抬头望了一下夜空,漆黑一片无星无月,他颇尴尬地呵笑:“就是出来吹下风纳下凉,顺便看看有哪家姑娘需要帮忙什么的。” 白青亭赞道:“殿下好兴致。” 龙琮自满道:“姑娘好运道。” 在最关健的时刻碰到他这贵人亲自解围,可不就是好运道么。 “小女拜谢殿下。”白青亭又是一个埋首磕头。 龙琮待她磕完头,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摘下毡帽让我瞧瞧?” 白青亭直到此刻方知道,这五皇子殿下玩心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其实只要他一声令下,还怕她不从么。 可他偏不,独自玩文字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小女貌丑,怕吓着殿下。” “不怕不怕!鬼我都未曾怕过……” 突然一声砰响。 众人望去,好像是一颗小石子击在街边商铺的门板上? 龙琮撇撇嘴,不尽兴之意尽显面上:“算了算了,不摘便不摘吧,你起来说话。” “小女谢殿下。”白青亭又一个埋首,凑成三个磕头之数。 终归,他帮她省去了不少稍稍不慎便会致命的麻烦。 这三个头磕得值。 她觉得她适应古代的跪拜之礼适应得挺欢快的。 白青亭起身安静站着。 龙琮从下往上盯了她一会,就在她想要开口告退的时候,他乐滋滋道:“我认识一个人,他的医术极好长得也极好,你这喉咙我看真得治治,要不我介绍他给你认识认识?” 白青亭瞪目结舌。 向来听闻五皇子性情活泼,可她只在皇帝在场之时见过他,他皆是一副稳重自持的模样。 此时这一副我是拉皮条的模样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这差距是不是太大了? 平日里在皇帝面前,他都是装的? 看着龙琮一脸期待她快快答应的神情,白青亭斟酌着字句,想着怎么婉拒。 这时又是一声熟悉的砰响。 这回众人没望了。 “走吧走吧,这天也够晚的了,姑娘还是快些回家为好,往后夜间也莫再独自一人出来。没听那捕头说么,近来不太平。”龙琮颇为扫兴地收回殷殷的目光,懒懒道:“下回可没这么好的运道了。” 白青亭听着龙琮意有所指的话,此刻却没有时间细想。 她谢过之后便匆匆上了马车,急着回故园安顿好大木箱内的李氏父子,心想今夜可不能再让谁堵了马车。 随着她驾着马车转入南岩大街后有一会,另两人从西岩大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一主一仆。 君子恒上前向龙琮行了个礼,“有劳五皇子殿下,青云谢过。” 龙琮哼了声,“大半夜大老远的,从北岩大街我的皇子府里揪我到这儿来,我容易么我!” 君子恒认真接道:“不容易。” “不就想瞧个真容么!还不许了!”龙琮怨气滔天,“丢丢丢!就你家小一会丢小石子是不是啊!小欢子,改日你也到君大人跟前去丢丢石子,捡大块的丢!” 被点到名的小欢子憋着笑应道:“是!” 另一人小喜子与小三也默默掩着嘴偷笑。 “小欢子何时想丢了,我让小三提前先备着。”君子恒配合着,转又对小三道:“听到没有?大块的石子。” 小三立正恭恭敬敬回着:“小的遵命!” “什么小的大的,没规没矩!”龙琮听小三自称小的也不是头一遭了,这会摆明了挑刺。 小三立刻改道,愈发恭敬:“奴才遵命!” 龙琮瞥睨下小三,冷哼一声后,这得不能偿所愿的闷气稍稍下去了些,也不再挑刺,可转眼又看到一派风清云淡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君子恒,闷气又提了上来。 “我说青云哥,你好不容易看上一姑娘,你不明帮我也能理解,毕竟我的身份比你好用得多,也省了麻烦。”龙琮这话说得十分得意,可转眼又急了:“可你说说你自个,我不就提个议让人家姑娘认识认识你么,这是给你制造机会接触人家姑娘你懂不懂啊?你还丢石子……你还让你家小一丢石子!” 吓他一跳! 还连着吓了两次! 气死爷了! 君子恒无甚表情,也不对发牢骚的龙琮表个态,看了南岩大街街角一会,便向龙琮行了个礼,淡淡说道:“这么晚了,殿下快些回去吧,我也要回府了。” 说完,便走。 小三也向龙琮行了个礼告退,便紧随其后。 君子恒与龙琮的关系就像是君子恒与司景名的关系,私底下向来不讲究惯了。 龙琮也不介意,只是此时的他因着刚才的事气恼地指着一身锦灰袍衫的君子恒背影,“这这这……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想想不对,他又不是太监。 龙琮连呸三下。 过会细想,龙琮愤愤的神情慢慢松了下来。 他虽少君子恒几岁,但他也知晓君子恒幼年时曾订下的婚约。 后来发生了那样大的一件事情。 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么? 龙琮问着欢喜二人,“你们说,青云哥为何还不成亲啊?” 小欢子小喜子皆默,心道殿下您为何也还不成亲啊? “说啊,装什么沉默是金!” 小欢子立刻回着:“殿下,奴才哪会知道君大人的心思。” 龙琮略过小欢子,看向小喜子。 小喜子迟疑地回道:“要不殿下问问司统领?” 对啊,司大哥与青云哥向来最为要好,问他不就知道了! 龙琮对这个提议感到满意之余,不免又有些酸酸的。 他就是不比司大哥了解青云哥,哼! 龙琮打了个呵欠,“回府吧,困死了!” 请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推荐哈~ 第四十五章闲事 将马车赶入故园后,白青亭关上后门,便入了正堂。 一会出来,她举着油灯去院子里的杂物间里找工具。 上回吴伯将三间房收拾出来的杂物皆放在这里,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称手的斧头。 回到梅树下石桌旁的马车,将油灯放置在石桌上,她掀开布帘,微弱的光亮正好能照到马车里的大木箱。 她上了马车,举起斧头比了比,最后定了个她自认最合适的姿势。 挥斧直下。 笃的一声响,大木箱面上盖着的厚木板被她砍少了一角。 白青亭满意地笑着,这些日子没白练,手劲大了许多。 接着继续挥斧头,笃笃笃的声响在故园里不断响起。 不稍会,厚木板便让她砍得面目全非。 再用斧头放平在厚木板与木箱边沿,因着边沿钉死的木板皆让她砍得松松塌塌,故她用力一撬,铁钉皆连被拔起。 移开碎成几块的厚木板,她看到里面一动不动被紧紧捆着的两个人。 想是叶式明给李氏父子服用了极重的迷药,他们昏睡得极沉。 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搬进寝室榻上,再一按暗格,两人连着她三人一起跌落暗室里的榻上。 跌落时,人压人的,幸好她在上面。 将二人顺着密道搬到清华阁暗室后,她又给他们灌了强度的迷药,检查一番将他们捆得死紧的粗绳确认万无一失后,她便将其甩在暗室一旁。 妥善安置好李氏父子,又看了看并排躺在木床上尸身依旧新鲜的宫婢与莫延,她便回了宅子。 她得规规矩矩地从白府从宫门回到皇宫,可不能突然在皇宫里出现。 君府里,君子恒待在自个庆院里,小三随侍在旁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龙琮口中的小一,他颇为严肃地静立一旁。 与小三的笑嘻嘻好八卦不同,他向来不苟言笑。 诺大的正堂里,君子恒安坐圈椅中,仍旧一副淡然的模样。 小一一言不发,小三就像是唱独角色戏一般说个不停。 “……也不知刚才那响动是何故?”小三猜道,“不会是遭贼了吧?” 夜深人静的,隔避白府传来像砍东西的响动实在是清晰得很。 拿着本《中草药详录》专心看着的君子恒终于抬眼看了小一一下。 小一立刻有了行动,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小三张了张口,对此迅速的变化惊讶得不得了。 公子真对白代诏上心了呀! 这可是好事啊! 明儿他就告诉老爷去! “什么也别乱想,倘若老爷上一刻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一星半点,下一刻我便让小一把你的嘴缝上。”小三的眼睛就那么转几下,君子恒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他父亲也真是的,当真以为他身边的人就那么好收买? 小三虽有时爱说话了点,可当真临事,小三可从未多说半个字。 君子恒放下手中书,朝小三伸出手。 小三立刻瘪着嘴递上茶盅。 他轻呷一口,想着白青亭到底是在做什么,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她就不怕再引来钟淡的巡捕衙役? 真不知该说她是胆大还是妄为? 不过十息间,小一便回来了。 君子恒问:“如何?” “回公子,白代诏将大木箱劈开了,方才的响声应就是在劈木箱上的木板。属下去看了看,大木箱空着仍搁在马车里,看不出来之前装了什么,白代诏处理得很是干净。”小一详细回道。 君子恒勾起唇,又问:“她在做什么?” “故园的寝室灭灯了,里头无半点动静。”小一说到这看了君子恒一眼,补道:“属下不便进入查探,想必白代诏已然上榻歇息。” 这么多年来,公子还是初次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他可不敢擅闯闺房冒犯。 君子恒挟长的眼瞥了小一一眼,便不再说话,也放下只喝了一口的茶盅,重新拿起医书。 小三对小一挤眉弄眼,小一只睨了他一眼,丝毫未有开口的意思。 小三气馁了,愤愤地走近小一提脚想重重地踩小一一脚。 当然结果不用猜也知道,小三的计划没有成功,反而因过重的脚力引得重心不稳,差些自个摔了一跤。 小一连扶都不想扶,直接向后退了两步,继续当活人陈设,心里却不禁活络了起来。 其实他也想知道下午的时候,为何公子会突然要他前往白府暗守在外头,言明若白代诏有外出便要他跟着护着。 更想知道,为何公子在得知钟统领的巡捕步军满街巡查,大有可能会拦下白代诏马车之后,公子更是骑了快马亲自到五皇子府请出五皇子,大费周章便是为了以防万一。 而事实也证明了公子的顾虑是正确的,五皇子果真及时给白代诏解了围,连借口说词都是公子给五皇子事先备好的。 做了这些,公子却没让白代诏知晓,只是让她记了五皇子的恩。 若说公子对白代诏有意,怎么又不太像? 若说无意,却又不尽然。 就在小三瞪着小一,而小一却在胡思乱想之际,君子恒突然问道:“叶世子的人可有看到五皇子那一幕?” 小一立刻上前回道:“叶世子的人暗跟着白代诏遇到叶五小姐之后,属下便让他知难而退了,不曾看到后来之事。” 小一武功之高,在江湖上可是排得上名号的。 想来叶世子派来的人即便是高手,武功应也在小一之下。 对付毫无武功根底的白青亭尚且绰绰有余,对付小一便只有闻风而逃的结果。 君子恒清楚这一点,故不疑有他。 见他不说话了,小一反而开口唤道:“公子……” “有话便说。” “公子,属下一路跟着白代诏,虽然可以确信她不会武功内力什么的,但总觉得她不是平常的弱女子,好像有些身手可又不像……”小三无法形容那种奇怪的感觉,说到一半竟说不下去了。 君子恒不知怎地想起了前些时候那一晚,马车差些撞到的那一位姑娘。 身手奇特,看着就不像武功。 如今想来,那位姑娘戴着毡帽的模样竟是与白青亭戴着毡帽的模样很是相似。 “她明日便回宫中当差,你也不必再跟着。”君子恒对小一正色说道,“她是陛下御前正三品的女官,就算有何异常也不是你该随意查探的。” 小一应是,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反是小三不安份了,他靠近君子恒坐着的圈椅旁,小声地试探:“公子就一点都不想知道白代诏那大木箱里装的是什么?” 君子恒就着手中的医书敲了近在他身侧的小三脑袋一下,不悦道:“多管闲事!” 小三挨了打,知道公子不高兴了,他面上不敢反驳,也不敢像平日那样嚷嚷,心里却犯着嘀咕,今日一下午加晚上的时间,公子难道不是在管白代诏的闲事? 连隐形的小一都派上了,还不许他说说! 小三侍候君子恒上榻歇息后,也在寝室连着的隔间里歇下。 小一则继续隐在暗处。 君子恒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看着帐顶之上图案精致寓意极好的五蝠图。 灯灭了,他只看到模糊隐约的一团。 就像他看着白青亭一样,看不清。 他会管闲事,他会帮她,只因着他想帮她过莫延这一次。 其余与莫延无关之事,他不会管。 大木箱里装的是什么,他也不会好奇不会查探。 第四十六章拟诏 回到皇宫的日子过得飞快,几天的时间一眨眼便晃了过去。 白青亭继续着宫中女官御前侍奉的差事。 李氏父子仍旧被捆着丢在暗室里,每日她都会给他们重新灌下迷药,确保他们安安静静地昏睡着。 再过十一天,便是明楼的忌日。 总要留着他们活到那个日子,好好祭奠下这具身子的父亲。 秦采女进清华阁正堂来左右望不到白青亭,咦了声,这时见白青亭从案几下站起来,疑道:“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青亭拾起一支笔来,重新落坐案几后的圈椅里,收拾着案上抄写了一半的宣纸,回着:“没什么,掉了只笔。陛下下朝了么?” “没有。”秦采女边答边走近,“姐姐,你抄写佛经啊?” 白青亭嗯了声。 “原来姐姐信佛。”秦采女拿起案上一旁早抄写得密密麻麻的一小叠宣纸。 白青亭吐出两个字:“不信。” 谁说抄写佛经就一定得信佛? 秦采女从字里行间抬首,“不信?那姐姐你为何抄写这个?” 白青亭随意道:“闲着没事,我练练字。” 秦采女有些怔愣。 “好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白青亭拿回她这几日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抄写的这一小叠宣纸,她盯着宣纸上用楷书书写的佛经,心中泛起疑虑。 这真能超渡亡魂么? 就靠这些? 白青亭心中表示疑惑,顿想起前几日她随口问吕司记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亡魂安息,吕司记回她的话:“听说亡魂的亲人亲手抄写地藏经,然后再烧给亡魂是可以超渡令其安息的……” 那时吕司记说这话说得很迟疑,应该也是不确定的吧。 她会不会白做工了呢? “陈御医那件事自姐姐说后,我细心留意了下,果然如姐姐所说……他是特意靠近我借我之口……”说到这里,秦采女已流下了泪,低着头微泣着。 “没事,都过去了。”白青亭只抬眼瞥了秦采女一眼,便将抄写好的佛经重新放好,无意再出言安慰。 秦采女抽泣着:“对不起……” 过了一会,白青亭见秦采女仍掉眼泪掉得梨花带雨让人不禁怜惜的模样,她不得不承认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白青亭走出案几,淡淡道:“有时间在这里哭,还不如仔细想想,从中获取教训,从今往后莫再犯同一个错误。” 她会哄人,但没那么多的空闲,而且也是有限制对象的。 原主谁都会哄谁都能哄,可她不一样。 光一个白瑶光就够她哄的了,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她也不想费那个心思。 秦采女泪还挂在脸上,就忙点头,心中有几分惶然。 白姐姐真的不一样了,以前总会哄她几句,现在都不会了,跟她说话也冷淡许多,是因着陈御医一事而误了白姐姐的事情么? 想到这里,秦采女的泪愈发掉得凶,可神情却坚定地对白青亭说:“一定不会了!慧儿一定记住姐姐的话,再不拖姐姐的后腿!” 秦采女化悲伤为斗志,白青亭表示很赞赏。 在被白青亭激励了几句后,秦采女高高兴兴笑着走了。 过了一会,便有一个内侍公公来传话,皇帝下朝了。 白青亭赶紧收拾收拾,前往养心殿御上房。 刚到殿口,皇帝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这来,她连忙跪下:“奴婢叩见陛下!” 龙宣急走如风,就像刮起一阵旋风从她跟前掠过,对她视若无睹。 她抬眼瞧了瞧,正对上刘德海对她使的眼色。 白青亭还未理解是何意思,刘德海一行人已随驾入了养心殿,她忙起身跟上。 皇帝老儿这会龙心大不悦,今日她得加倍小心侍候了。 刚进御上房,宫人内侍各站其位。 皇帝一脸紧绷站于御案下,面向着御上房一处。 她顺着看去,那里不过是一个老旧却价值不菲的落地花瓶,皇宫里最不缺的便是贵重之物,她瞧不出这花瓶有何奇特之处。 刘德海便站于皇帝左侧下方,低首恭恭敬敬,连眼神都不再给她一个。 这是怎么了?早朝又有什么爆炸新闻了? 她刚想走至刘德海身旁,好方便小声探些消息,不料龙宣此时开了御口,他令道:“白代诏,替朕拟诏!” 白青亭忙停住想轻移的脚尖,躬身道:“奴婢遵命!” 尔后起身,她加快步伐走至御案前,熟门熟路地铺开黄金锦帛。 刘德海也走了过来,在旁一声不响地将清水倒上端砚,着墨条轻轻为她研墨。 她看向刘德海,他只对她轻摇了遥首,示意她现在什么都莫问。 白青亭收回询问的目光,提笔沾上已研开的墨先行在黄金锦帛中间的白玉宣纸上写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个正楷。 刘德海研墨已是老道,他研开的墨水不稀不浓,细腻正好,令她本就楞角分明的字愈发端正方平。 写完圣旨特定的八个字后,白青亭抬眼看着似是陷入沉思又似是陷入某种回忆的皇帝。 “洪定燕,身为赤骑卫都统驻防海宁府,不仅不能为朕分忧,为百姓谋福,反为一已之私一已之利舍弃大局,陷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视王法于罔然,视皇权于不顾!” 龙宣停顿了一会,好似费了多大的力气下了决定:“今着令司景名司都统亲往海宁府速速将其押回京都,打下刑部大牢等候审查发落!” 皇帝铿锵有力的口诏包含了怒气滔天,八方威压。 御上房内的人皆大气不敢出,低眉埋首。 白青亭拟好圣旨,看着其中条条指责字字诛心,件件皆能让洪定燕死上千百次。 洪定燕,洪国公洪向阳之嫡次子,官居从一品赤骑卫都统,驻防于海宁府,为皇帝之耳目。 听闻第一代洪国公之所以能封为国公爵位,那是因着开国之功。 历经数代,承袭爵位未变,人却变了。 皇帝语中的愤含着悲,含着他对洪定燕的失望,何尝不是对洪国公府将走到头的气数断在他手里而感到痛心。 如今耳目失聪,皇帝怎能不痛心疾首? 刘德海得令,忙走到御上房外亲自吩咐小琪子去传来司景名。 司景名不到片刻便来了,接过圣旨后便转身离去,立刻率了几名亲兵轻装简束地迅速起程前往海宁府。 离去时,他有意无意地瞥了白青亭一眼,教她好不费解。 她也没去多想,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眼前龙怒未消的皇帝。 她虽尚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她知道肯定与前些日子海宁府旱灾一事有关。 是齐御史查出什么了吧。 第四十七章字条 白青亭的神经一整日如在弦上,直到皇帝回乾心殿歇息松下来之时,已过子时。 皇帝烦心事多,又批了整夜的奏折,看着他满心疲惫走入寝殿的背影时,她再次明白了凡事有得便有失的铁律。 他高高在上,他皇权在握,他是这天朝最尊贵的人。 可在同时,他失去的远远要比这些多。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 白青亭半卧在贵妃榻上捶着小腿,今日紧张又小心翼翼地站了一天,有些微酸。 捶了有一会,她突然抬头望向窗台外。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去香织大街的路上与回来的路上,她皆有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入了自家宅子后,这种感觉方消失。 在现代她不是没被人跟踪过,但大多数都被她反跟踪后处理掉了。 而少数的,便是那些她敌不过的高手级别。 通常一旦她有这种感觉,她便会选择隐蔽藏匿,直到那些人放弃。 倘若他们不放弃,那便是她放弃。 放弃原有的住处,另择一地另起炉灶。 所以在现代,她渐渐发展成了全国通辑的变态杀手。 白青亭紧紧地盯着窗台外院子里的某处,总觉得那种感觉的双眼就在那里。 似乎在比着耐力,时辰一息一息过去。 那种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愈发诡异。 就在她想翻窗跳到院子之际,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从暗处慢慢渡步而出。 果然是她紧盯着的那一处。 黑影在月光下慢慢现出身形,是一个男子,脸上蒙着黑布巾,身形高大。 “阁下是何人?深处到我清华阁来所为何事?”白青亭坐回贵妃榻,放松身子问道。 既然他能够现身,至少说明此刻她还是安全的。 “受我家公子所命,前来送字条与姑娘。”那人回道。 白青亭挑了下眉,那人已将他口中的字条双手奉上。 她取过打开字条,上面写着:“钟淡派人夜搜你的私宅,幸而毫无所获,皆大欢喜。在此劝戒,诸事小心。” 落笔人:同伙。 当然什么都搜不到了,现今的白府故园里什么都还没有。 这一点倒提醒了她,她是不是该在故园那三间打算放鲜尸的房里再添置些什么,可不能随随便便地便让那些个夜入私宅如入自家厨房般的高手搜到。 白青亭看完将字条就着榻旁的油灯烧了,丢向窗台外,就像是一只在空中翩翩起舞的蝴蝶,慢慢落至地面烧成灰烬。 “你怎么还不走?”她问着像柱子般杵在窗台外左侧三步外的黑影。 “公子说,或许姑娘想回信,让属下稍等片刻。”那人似乎很意外她会这么一说,那双唯一露在外头的眼睛讶异之色一闪而过,回话的声音倒是如初的平稳冷静。 白青亭一笑,下榻拿起油灯便往偏间走去,将油灯放置在案几上后,她便抽了张宣纸书写起来:“五皇子殿下为解我之围,谎称购进一大木箱昂贵药材,钟淡多疑,必定会以此顺藤摸瓜,我此时尚力所不能及,望同伙替我善后,日后待有机会必定重谢。” 落笔人:同伙。 再次回到寝室窗台,她将折好的字条递出。 那人行至窗台边双手接过,很是恭敬的态度。 虽同是君子恒的人,却与小三的行动作派全然相反,会是谁呢? 白青亭不禁好奇:“你能否摘下黑布巾,让我瞧瞧?” 此话一出,她自个便觉得很是熟悉。 一细想,这不是龙琮那夜诱导她露出真容时所说的话语么。 那人摇首。 白青亭也不意外,逐换了个话题:“那你告诉我,你名唤什么总可以吧?” 那人不知道字条里说了些什么,于是想一想便又摇了摇头。 白青亭也不强人所难,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 那夜龙琮可不是一时兴起,他对她的真容是真的感兴趣。 说起来,那夜龙琮的出现太巧了些。 他不认识她,却及时出现救了她。 白青亭灵光一现,猜道:“那夜从我出宅子到香织大街一个来回,一路上跟着我的人便是你,是么?” 黑影也就是小一静默着,他此时心里想着,公子即不让白代诏知道是公子在帮她,那他要是自曝了身份,会不会坏了公子的事? 再不作停留,小一跃身而起,一跃翻过院墙。 白青亭只觉一个黑影飞起,便与黑幕相融,消失得无影无踪。 避而不答,看来真是他无疑了。 君子恒这个同伙还真是不赖。 小一回君府将经过老老实实地与君子恒细说,一个细枝末节也未漏掉。 听完后,君子恒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小一也意识到君子恒不太对劲的目光,可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公子,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她问你,你就不会撒个谎?”君子恒反问。 小一不明白是指哪个问题,一脸迷惘。 小三看着小一就像看白痴一样,解道:“公子的意思是说,白代诏问一路上是不是你跟着的时候,你就不能撒个谎?” 小一这回听明白了,可那时他直觉那是公子在意的姑娘,他不想对公子在意的姑娘撒谎。 “你撒腿就跑,还不是一样回答了她?”君子恒气极反笑,“我向来知晓你实诚,倒不知你已实诚到如此地步。” 小一双膝跪下,他再笨这会也听出一丝责备的意味来了,请罪道:“公子,属下坏了事,请公子责罚!” 君子恒示意小一起身,浅笑着:“坏事倒未必,她那样的姑娘,就算今日你不漏了行径,想来不久她也会知道的。” 小一与小三一听,脑袋瓜子里都浮现出一个问题,小三嘴快,被他抢先问道:“那公子为何要瞒着白代诏?” “那夜一事本就是五皇子较之我更适合去解她的围,我终归低钟淡几个品阶,虽说他的人也会卖我几分薄面,但却要费时费力些。那时那种情况,还是速战速决为好。”君子恒又道,“事后你们总不能要你们家公子我厚着脸皮上前就说,其实是我出的谋划的策邀她的功让她记我的恩吧?” 何况她早将他视为同伙,说不定那时他的出现与相帮,她都会视为理所当然,哪里会像记五皇子的恩那般记着他的恩。 再说,他也无需她的记恩报答。 小一小三一个对眼,明白了。 说到底他们家公子就是低调惯了,自扫门前雪惯了,难得出手帮一个在意的姑娘,公子也不好意思到人家姑娘跟前邀功去。 这是害羞了。 君子恒见二人一副了然的模样,又对小一嘱咐道:“往后再遇到她,要么你不要让她有提问的机会,要么你实诚到底老实回答她的问题,可不能再像今晚这般不打自招,可听明白了?” 小一重重点头,这话更加证明了白代诏在他心中便是公子意中人的设想。 尚不知被他们盖棺定论的君子恒继而挥手让他们告退,表示要安歇了。 告退后的两人,一人想着以后遇到白代诏定要更热情些,一人想着下回再遇到他定然第一时间自报上姓名。 两人感叹,这是未来的君家主母啊! 在此谢谢亲们的推存票,也不知是哪些亲们,小改谢谢了~今日双更~ 第四十八章狙杀 翌日醒过来的时候,白青亭床头已放着一张字条。 打开一看,写着:“已妥当善后,若真要重谢,凡事三思而后行。” 她暗自切了声,对于君子恒将她当小孩般唠叨个不停颇有不满。 昨夜劝戒诸事小心,今日三思而后行,真当她是小孩子了。 将字条烧尽后,白青亭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活计。 这一日皇帝的火气似乎消了一些,虽然还是沉着脸,可气氛没那么压抑了。 刘德海也终于寻到个机会,拉她到僻静之处与她说道:“齐御史快马加鞭令人传来密信,前天夜里后半夜密信方递到陛下手里。信中表明,海宁府旱灾是有,但却是夸大其词,其中另有乾坤。昨儿个早朝陛下便以此事发了一通脾气,陛下是真的气坏了。” 白青亭道:“您是说,海宁府上下官员勾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刘德海点头,“虽不尽然,却也差不多了。” “陛下这是治洪都统失职之罪?” “龙骑卫世代相传,从来都是父传子子传孙,无论是皇家还是龙骑卫各代选出来的都统,皆是一代传一代,从未有断。倘若洪都统只是失职之过,尚不至于令陛下如此震怒!”刘德海这两日没少为皇帝龙体忧心,眉心一直拧着。 还有别的事情? 刘德海叹息一声,继续道:“陛下向来最为忌讳党派之争,八支龙骑卫更是半点沾不得,他们直属陛下御令,只听陛下圣谕。天朝历代,我尚未听闻有一支龙骑卫投于任何党派,卷入那皇权之争的璇涡。” 听到此处,白青亭有些明白了。 “接下来的日子,形势恐怕有些变化。”刘德海嘱咐道,“所谓狗急了都能跳墙,你小心些,莫再让同样的人算计上第二次。” 白青亭这回彻底明白了。 倘若皇帝真想来个大清算,他们想要翻盘的头一块拌脚石不就是她么。 她被他们算计于观水榭,即便她不想站出来,皇帝也会头一个把她揪出来,她将是证实皇贵妃与三皇子失德的最有力证据。 想通了,白青亭心里也不禁骇然。 隶属皇帝的耳目,居然背叛了皇帝,投入皇贵妃与三皇子羽翼之下。 这样叛变的大事,皇帝居然只是令司景名带洪定燕回京都押入刑部大牢候审发落,而非直接入大理寺牢狱等候判刑。 终归洪国公嫡次子不是李森皇商之流,终归皇帝还念着洪国公世代为皇族所立之功,即便再恼怒,皇帝不会像斩杀李氏三族那般无足轻重的说杀便杀。 在临出乾龙宫之时,她问了刘德海一句:“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刘德海只回了她两个字:“敛财。” 敛财,他们居然在海宁府敛财。 为了皇位,他们可不就要积累财富么。 求贤才,拢门客,招兵马,造兵器,拉帮结派。 这哪一样不需要钱财? 这哪一样不是挥金如土? 他们越来越急不可耐,手越伸越长。 “姐姐,你这是去哪儿?”吕司记办完差刚回,远远便看到站于乾龙宫外的白青亭独自走着,那神情似是在想着什么,想得入神。 白青亭回过神,“我去御花园采些灵香草,好给陛下泡茶喝安安神。” “我的差事刚好办完,我随姐姐一起去御花园可好?”吕司记提议道。 白青亭摇首,“不,这会我未在御前侍候,陛下这几日心绪又不稳,你补上我的位置好生替我侍候着。记住,要细心些。” 吕司记自然听白青亭的吩咐,两人再叙了几句家常便分头办差去了。 正值午后哺时,渐渐偏西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也随着暖洋洋的好心情。 白青亭走在通往御花园南边的小径上,嘴角从进入御花园就一直弯着。 御花园南边除了一片各色各样的菊花,还有许多珍贵的奇花异草。 灵香草,现代称之为薰衣草。 在她记忆中,这御花园南边的一个角落里便有那么一大片,就像是一个紫色的海洋,充满了梦幻的气息。 曾经原主是那样向往,往往一待便是好久好久。 久到她自已忘记了。 忘记了这片梦幻的海洋跟她一样,被困于那高高辉煌红墙碧瓦的宫墙里,让她仰望,也让她绝望。 再过这座桥,便到了。 白青亭踏上赏荷桥,一步一步走过桥。 寂静的四周,连她细微的绣履踩踏声都能听到。 没有风,更没有人。 真是个安静美好的午后。 “救命……救命……” 突然响起落水的卟通声,紧接着是求救的喊叫声,白青亭停下步伐,寻声望去。 好像是从赏荷桥下传来的。 她回身重新踏上赏荷桥,往桥下看去,却不见人影。 有细微的咕噜声与挣扎的拍水声传来,她细心辩听方位,终于在桥下不远的芙蕖群中看到一个快末入水中的头顶。 方才的声音听着稚嫩,应是年纪尚小的孩童。 就在白青亭飞身跳下赏荷桥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应该冷静地权衡冷静地分析,而不是不顾一切去冒这个险。 现今是非常时刻,这里又是皇宫大内,危险重重的尘世阎王殿,只要稍一不留神便会踏入鬼门关。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属于她现代白青亭的记忆就像这周遭迅速将她包围的冰冷湖水一样,流入她的脑海重现,不留一丝缝隙。 当年大姐姐救起不慎落河年幼的她时,大姐姐的话语仍响在她耳际:“没事了没事了,等再过些日子,大姐姐便教你游水,那样我们青亭长大了也会游水了……我们青亭这样乖这样好,将来也会像大姐姐救我们青亭一样救落水的小孩……” 她还记得,她在大姐姐用力点着头的模样。 那样的情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承诺,更不会忘记。 风渐起,拂过桥下渐渐平却涟漪水波的湖面。 桥上站着一个男子,他清冷倨傲地凝视着桥下白青亭与孩童消失的湖面,一言不发。 “殿下?” “全力狙杀!” “那九皇子……” “看他自个的造化。” 第四十九章被困 如灵香草一般,九月正是荷花的花期。 此刻已近日沉,湖面上晨开暮闭的荷花仿佛昏昏欲睡。 湖下,荷花根茎肥大多节,横生于水底泥中,叶盾圆形,芙蕖即荷叶则叶柄圆柱形,两者皆密生倒刺。 白青亭游于其中,她扒开密密麻麻的根茎穿插而过,紫色宫装被划破了不少,几次还被勾着停顿,她略使劲摆脱,衣裳便会被勾破。 在水下听不到任何声音,耳边皆是水波相击的潺潺声。 她是在这片芙蕖群中看到沉水的头顶,可当她游到这边时,却已不见孩童的身影。 她四下观望,细心查找着。 孩童比她早下水,且丝毫不会游水,虽然身量比她小体重比她轻,可落水的时间比她要早,下沉的程度也许会比她现在游的地方还要深。 想着,白青亭又向下游去。 荷花湖其实并不是很深,她游到水下大概两丈有余的时候,便看到见底的淤泥。 而淤泥上,果然趴着一个孩童。 白青宁游过去将孩童翻过身来,引得水下本就浑浊的水质愈发如深雾弥漫般朦胧,但她还是看清了孩童的面容。 九皇子,龙瑕。 故作沉稳之中不免微露怯意。 她还记得这是在重阳盛宴上她看到他时,他故作小大人的模样。 倘若说下水后,白青亭心中的疑惑还存着侥幸的话,那么现在她内心已不再摇摆,果然有人在算计她。 堂堂九皇子殿下,怎么可能在毫无宫人内侍跟着的情况下落水?还在她途经赏荷桥之时落的水。 无论是想害他还是想害她,这都不是巧合。 龙瑕紧闭着双眼,显然吸了不少湖水入肺引发短暂的窒息。 年仅六岁便要被溺亡了么? 有时候含着金钥匙出世也会是一个绝命的开始。 白青亭抱紧龙瑕,手脚并用迅速地往湖面上游。 据她在现代所看的溺水者生还的几率统计,停止呼吸三分钟内急救可存活率是75%,四分钟50%,五分钟只有25%。 若想他活着,她显然没有太多的时间。 白青亭刚出水面想把龙瑕抱上岸进行急救,但此刻水下的双足突然被两只手抓住,她猝不及防被用力扯下湖里。 她心中大惊,双手的反应快于脑子的思考,在电光火石间,她往上一举使劲地把怀里的龙瑕丢上岸。 尚未来得及看到龙瑕被丢上岸后的模样,她的双眼已被湖水迅速淹没。 回首望去,水下两名黑衣装扮的男子一人一边抓着她的脚踝,黑布巾因在水下会加重阻滞他们的呼吸,故被他们拉下挂在脖子上。 白青亭使劲蹬着,那二人终归是男子,其力气大得很,她怎么也摆脱不了。 似乎只是想将她拉扯至湖底,从扯她入水开始,他们并未立刻要了她的性命。 手术刀迅速从内袖口滑出,她原本笔直挣扎着往上游的身子一弯,反向他们扑了过去。 二人因着心里全当她只是一个弱质女官而轻视,又觉得她被他们抓着双脚不足为惧,心下不免未多防备。 于是当白青亭向他们其中一个扑过去之时,那个人竟还在笑。 可在下一刻,那种带着讽刺意味的嘲笑立刻僵在脸上,同时他迅速放开手整个身躯向后滑开,在湖中带出一串似红线般的血丝。 另一人见状起了防备,当白青亭反转向他攻击之时,他轻易地就避开她已划了同伴颈脖一刀的手术刀。 他惊讶地盯着她手中的利刃,那是什么东西? 而被白青亭攻击成功的那个黑衣人则用同被划破的黑布巾重重捂住正在渗血的颈脖,他也是同一个表情,只是诧异之中更多了几分愤怒。 若非他身为杀手的本能多少有些警戒,若非当他注意到她扑过来时眼中凶光大盛,那一刻心中顿觉不对劲继而快速放手后退,此刻他的喉咙已全然被她割断而殒命。 她手中执着的到底是怎样的利刃! 白青亭趁着他们轻视的心理而打了个措手不及,却没有一击击中,她很是懊恼。 二人已起了防备,她再想一击击中怕是难了。 方才从被她头一个下手的人反应来看,这两人定然不会是普通的打手亲卫之类,他们自身本能的自保意识与反应要比打手亲卫之流更深更快。 看来,她遇到对她来说的高手了,且还是杀手一类。 她被这两个杀手缠住,岸上的龙瑕除非被人发现,否则凶多吉少。 三人各自的思绪虽然闪过许多,实际只在眨眼之间。 瞬间二对一,频频过招。 而显然白表亭本就不是两个专业杀手的对手,何况是二对一。 不到片刻,她已落下乘。 她边打边退,他们紧追其后,因着身形高大壮实,并不如她在繁复密集的根茎倒刺中四处穿梭要来得灵巧迅速。 水下纠缠许久,却丝毫不见二人气短,可见也是闭气高手来着,说不定比她还要厉害。 明白多做纠缠无益,白青亭觉得她应该上岸去。 当她刚趁着二人的疏漏空隙如鱼般滑溜地钻出芙蕖群,而迅速往上游之际,那二人反应也够快,她还未将头窜出水面换下气,那二人再次将她拖入水中,直接往水下最底处拉。 懊恼愤怒的同时,白青亭突然意识到的一个异常。 杀手不可能没有随身的武器! 她的手术刀一早便出手,还伤了其中一人,可他们却未出任何利器,只是一味地不让她出水面,不是太过有恃无恐当她必死无疑,那便是另有所图。 经一人差些被她了结喉咙,她想他们能成为杀手应该不会太蠢,差些被杀后还会一味地认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那么,他们图的是什么? 白青亭思索他们的意图时,两名黑衣人也在最初的惊讶到此时此刻的心惊。 他们得到的信息表明白代诏只是一个毫无身手的弱质女流,可事实证明她隐藏得很深,深到让谁也未曾察觉出她有身手,且还不错。 虽然不至于让他们对付不了,但她奇特的身手无疑加重了他们完成狙杀令的难度。 二人想方设法不让白青亭探出水面之外,还要时时刻刻小心着她手中刀,虽被她连续一击击杀的极真空手道打得有些狼狈,可他们却始终不亮出什么刀剑来杀她,只是一味地将她困在水中。 第五十章耳风 白青亭一连串的手刀、脚刀、直拳、扫踢、膝撞、肘击等招招狠厉,虽然招式简单却也是最容易一击击杀的效果。 可惜这两名黑衣人不是现代的上班族,又是在水下,她的招术不免又弱了几分,力量不达标,自然也丝毫达不到以此摆脱杀手的目的。 他们显然对白青亭使出的招式十分纳闷,虽要不了他们的命,可每每被扫到或直接打到,都能在他们身体上造成一定的伤害。 要不是他们得到的狙杀令,是要他们将白代诏活活溺死在此荷花湖中,不然以他们的身手亮出随身武器,不过三招便能将这白代诏杀了沉在这湖底! 最重要的是,这白代诏竟然也会闭气功夫,这么久了竟还不见溺毙! 被扫踢到的一名黑衣人冷哼一声,再次挡到白青亭想往上游的面前。 另一名黑衣人却是被白青亭直接一个拳头重重击在胸口上,一刹间令他的闭气功夫一个岔气,口鼻入了些湖水呛得他差些缓不过气来。 调过气来后,他双目露出恶光,向白青亭猛扑过去。 被这么前后夹攻,她右手手腕被那个伤了喉咙的黑衣人从背后突袭一个狠踢,手术刀直线掉入湖底的淤泥。 一个伏身侧仰,再一个跃起翻滚,白青亭避过两个黑衣人的手劈脚踢,几招下来,她再寻机滑出二人的攻击范围内。 她仓惶逃入湖底,快速往手术刀落入之地游去。 黑衣人一个对眼,暗中已达成要将白青亭强按在淤泥中窒息速战速决的共识。 白青亭手刚伸向手术刀刀柄,一条长腿横插而入把手术刀直接将刀柄全部踏入淤泥里,同时一边一双手企图将她手臂制住。 她心里明白绝不能被他们制住,否则就真的完了。 白青亭伸向手术刀的手就在长腿横插之际转了个目标,与另一只手同时各抓起一把淤泥,身子向下一压,从黑衣人两双意图抓她手臂的手中躲过。 趁着黑衣人扑了个空,转身想再抓她的同时,她快速准确地将手中的淤泥往黑衣人的眼睛上丢,将二人的眼睛糊了个严严实实。 这么近的距离一人一把,中标中得毫无意外。 白青亭满意的同时,从内衫中抽出两根绣花针,游到还在揉着眼睛的二人上方中间位置,一边一手将绣花针用力刺入二人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线交点处的百会穴。 刚刚刺入,努力想揉去顽固淤泥的两个黑衣人即时倒地不省人事。 只要一戳百会穴,便可令人即时倒地昏迷,是个很好用的死穴。 从淤泥里找回手术刀的白青亭又给他们在颈脖处一人补上一刀,彻底了结他们的性命,瞬间鲜血染红了因打斗更加浑浊的湖底。 未作任何停留,做好这些后她快速游向湖面上了岸。 龙瑕在岸边不远处昏迷着,小脸苍白,嘴唇泛青。 白青亭跪坐在龙瑕一侧,探其鼻息,已无呼吸。 她在水下纠缠了至少五分钟之久,现在急救也只能拼一拼了。 查看并清理龙瑕口腔鼻息内少量的污秽之物后,她曲起左腿,提着他小小的身子倒放在她的左大腿上,使其头颅下垂,接着她按压其背部,使劲让积于胃里的湖水倒出。 直到湖水不再倒出,她将龙瑕重新放平平躺着,一手托起其下颌,一手捏住其鼻子,她深吸一口气,便俯身而下往他嘴里吹气。 不知过了多久,待查觉龙瑕胸廓稍有抬起后,她放开他的鼻孔,不再吹气。 她跪着两腿直起,双手相叠,手掌根部放在他的心窝处垂直向下挤压,压出心脏里面的血液,挤压后掌根又迅速全部放松,掌根又不完全离开龙瑕胸部,她只是让其胸部自动复原,血液充满心脏。 又因着龙瑕尚只是六岁稚童,她挤压的手掌不敢太过用力,以免损伤胸骨。 就这样,她开始控制着手掌力道改压他的胸部以助呼气,以每分钟挤压100次左右的速度如此反复循环有节奏地进行着。 君子恒从踏过赏荷桥,就在桥下一旁的茵茵草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岸边一个身着紫色宫装全身湿答答的姑娘,狼狈至极地对着一个处于昏迷中的稚龄孩童做着一连串在他看来很是奇特诡异的事情。 随行在侧的小三也是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样,他脑海里全是白代诏俯身对九皇子以嘴对嘴的那一幕。 所谓男女有别,所谓七岁不同席……好吧九皇子还是个孩童,他也才六岁还不到七岁,白代诏也明显是在救人,可可可……这这这…… 小三在内心结巴地纠结着矛盾着。 急救的时间很长,长到白青亭也没有心思去计算到底过了多久,她只是不停地反复地做着急救的动作。 直到龙瑕嘴里溢出水来,开始不停咳嗽起来,白青亭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君子恒也走了过来,她抬眼看他,眼里有些茫然:“你什么时候来的?” 居然来得她半点都没察觉? “来很久了,只是你太过于专注忽略了。”君子恒答道。 “有很久?” “从你……”君子恒顿了一下,想着她那些奇怪的举动该如何说,费了一会方道:“从你把九皇子殿下按在你腿上开始,我便来了。” 白青亭微怔,这么久了她居然没发现! 君子恒蹲下给咳出湖水后脸色微缓的龙瑕喂入一颗药丸后,便对小三说道:“把九皇子送往太医院,寻老太爷仔细瞧瞧,若老太爷不在,寻老爷亦可。速去速回,回来时带件披风来,要厚的。” 小三应是后忙上前抱起龙瑕,快速过桥出御花园,往太医院方向狂奔而去。 回头见她还在怔着,君子恒又道:“人在过于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忽略周遭所有的人事物,你不必多虑。” 白青亭还跪坐在草地上,这会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释然了。 可她在专注解剖的时候,也没到这种地步,莫非她是过于害怕救不成龙瑕而紧张到视四面八方为无物的境界么? 一定是这样的。 在她心里,她对大姐姐的承诺于她而言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白青亭站起身,却不禁微晃了一下,突然松下来的神经终于让她感到一丝疲惫。 君子恒扶住她,“都说了诸事小心凡事三思而后行,你却全当耳旁风。” 第五十一章挑明 白青亭全然将他的念叨不当回事,在自个站稳之后,便示意他可以松手不必扶着,反问道:“倘若换成你,难道你可以见死不救?” 君子恒只看她一眼,便略过这个问题,道:“洪都统一事想必你早已知晓,却还能做出这种舍已救人的事情……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能在宫中存活八年还真是一个奇迹。” 他曾说过她适合做御前侍候,现今见她这般感情用事的性情,他突然觉得那话说得太没依据太过草率了。 “你怎么会来?”白青亭也自动略过他的话,问出另一个看起来很巧合的巧合。 “午后在御上房与陛下议事,议完事后出来,我见御前侍候的是吕司记,便随口问了候在御上房外的小琪子公公一句,你去哪儿了?小琪子公公告诉我,他听吕司记说过,你到御花园来采灵香草了。”君子恒解释道,“整个御花园,也就一处有灵香草,途中也必经赏荷桥,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他会再次看到她刚历生死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有她那一连串奇怪的救人举动。 白青亭一笑,无意多加解释现代溺水的急救法,她面向荷花湖:“我也并非完全的舍已救人,我没那么伟大。人我救上来了,也有人被我杀了沉在那湖底,这中间我可未曾想过要舍已。” 君子恒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平静的湖面,“有人想杀你?” “不然呢?设这个局不就是想取我性命么。”白青亭放下手,“可惜了,他们错估了我。” “错估你的,怕远远不止他们。”君子恒道,“那晚在南岩大街转角,我的马车差些撞到的姑娘便是你吧?” 白青亭不假思索地点头,“你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 “帮我处理一下湖底下的两具尸体,别让他们污臭了满湖的荷花。” “可以。”君子恒应下后,便唤了一声:“小一。” 他的唤声刚下,白青亭便看到一个身形健硕,眉目略粗,面容却显得很英气的男子,年岁看起来与小三差不多都是二十左右,但光瞧着便要比小三稳妥成熟,也内敛许多。 “把湖底的尸体处理干净。” “是,公子。” 小一跳入荷花湖后,白青亭问:“他便是传字条的人吧?” 君子恒点头,“你的身手很奇特,我从来未曾见到过,那是什么武功?” 白青亭爽快答道:“我练的是柔道与空手道。” 君子恒听后脑子一团浆糊,理不清这柔道与空手道这样奇怪名字的武功到底是什么。 白青亭继而解惑道:“这也算不上什么武功,只是用来防身的简单招式,与那些真正会飞檐走壁有内力的武功是完全不一样的,是差得远的。” 若非她随身带着的不仅仅是手术刀,还有解剖用的绣花针与她熟记的人体穴位,以奇取巧,侥幸制胜,此刻沉在湖底的便是她了。 君子恒似乎有些明白了,可好像又不明白。 “有空我练一遍给你瞧瞧。”白青亭回过头来对他说道。 君子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虽然好奇,可也不是非看不可。 白青亭不在意他随意的态度,反正说归说,做还是得等她哪时有兴致了再说。 她低头看看自已,浑身滴水,宫装又随处可见细微的破洞,而发鬓早在打斗中散了开来,条形彩珠也早不知掉在湖中哪片淤泥里。 此时她披头散发湿身破衣的,还真是有种惨得不得了的感觉。 再被近黄昏的凉风一吹,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要感冒的前奏。 君子恒这时一只手递到她面前,手心里有一个瓷瓶,她不解:“干嘛?” “回去配着温水服下,莫要着凉了。”他微叹息道。 哦,感冒药啊。 她接过又问:“刚才你给九皇子服下的是什么?” “护心脉定心神的。” 白青亭不问了,在心里默默加固了君子恒真是好人的光环。 小一将两个黑衣人一个一个地从湖里扛了出来,然后两只胳膊一边夹起一人迅速消失在她面前,处理尸体去了。 收回盯着小一的目光,她双手用力拧着吸了不少湖水的衣裳。 湿答答地,真不舒服。 君子恒静静地看着她拧了一会衣裳,看着看着不觉摸了摸内袖里的东西,想了想他还是掏了出来,问道:“这是你的吧?” 一个月牙底绣红梅镶金丝边的香囊。 这是白瑶光在重阳前绣给她用来装茱萸的香囊,后来她换了有青草味的香珠。 休完沐回宫后,她便发觉香囊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也想到可能丢在宫外了,只是不知从何找起。 现下可好,君子恒送到她跟前了,她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是白瑶光亲手绣的,她多少有点在意。 “怎么会在你手里?”白青亭讶道。 君子恒回道:“不是说要替你善后么?我去送药材的时候,殿下说他拾到这个,问我是不是你丢的,于是我便拿着来试试看,问一问。” 白青亭哦了声,转而又想到什么,问道:“那晚你也在街上,丢石子的是小一,那五皇子殿下也是你请来帮我解围的?” 跟踪她的是小一,小一是君子恒的人,这不难令人想到那晚在南岩大街与西岩大街交界处出现的人也有他的一份。 然五皇子龙琮呢? 他的出现似是被刻意安排一般,巧得恰到好处。 何况他并不知道她是宫中的白代诏,没有理由会无缘无故地去帮一个陌生的姑娘。 旁人她还会觉得有可能,而自小生于皇族长于皇族的人她可不信有那么一份纯粹的善心。 君子恒只是抿唇轻笑,并不言语。 白青亭却肯定了答案,“为何派人跟踪我?为何帮我?” “我来寻你不是巧合,因为我是特意送这香囊来还你的。”他顾左右而言他,“而又遇到你再次被人算计的模样,却真的是巧合。” 白青亭却容不得他横插打浑蒙混过去,一个眨眼间手术刀已再次滑出内袖口被她执于手中横在君子恒的颈脖上紧贴着,任谁此刻也丝毫不用怀疑她威挟他的诚意。 她冷道:“不要再说什么你是我同伙之类的话,我不信。” 只要轻轻一压,便能见血。 君子恒一言不发,只是那双迷人的眼眸微泛着冷光。 他很高,却一点也不防碍她高举着手术刀威挟他,他眸光转冷她也看得出来,可那又如何,她必须要清楚地知道答案。 白青亭丝毫不顾他已染血的颈脖,声音无半点情绪:“说实话!” 第五十二章共识 君子恒垂下眼帘,眸里倒映着一把威挟着他性命的利刃,锋利明亮的刀片闪着骇人的寒光。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便执着这样造型奇怪不知名的利刃,历经太多的陷害,见了太多的邪念,故而她才变得这般草木皆兵么? 何况他确实有可疑之处。 连他自已都未能想明白,自从晴晴死后,他向来秉着自扫门前雪的处事态度为何会在遇到她之后,频频破例。 君子恒眸中的冷渐渐释下,正想说些什么,却教一个叫唤声止住了。 “公子!” 一声惊呼令他与白青亭同时转眸望向发声处。 小三拿着披风回来,却一下桥便看到此情此景,惊得他大喊一声后便大施轻功,不到两息间他已到两人面前。 正想出手,却让君子恒一个手势给止住了,小三不解唤道:“公子!” “无事,白代诏不会真的伤害你家公子的。”君子恒对小三说道,又安排着:“你去桥上守着,注意一切异动。” “可是……” “没有可是!” 小三看了此时固执得很的君子恒一会,方不情不愿地移动脚步往赏荷桥走去,却一步三回头的,心里眼底皆是担忧。 小三走后,君子恒对上白青亭的眼。 白青亭毫不闪躲,凛冽迎向君子恒那一双明净的眼眸,他气质温和,本是温润翩翩佳公子,却偏生女相徒增几分柔软,肤色白皙,鼻梁高挺,眉峰凌角分明,薄唇红似滴血。 这张脸的颜值有多高有多诱人,不言而喻。 她也才发觉,她是头一回这般细致认真地看他。 听闻过有关他许多的传闻,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的行事准则。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这样的一个男子是为了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白青亭催道:“说!” 君子恒一字一句道:“倘若你能说出,你为何要设套让皇商李森李林两父子钻,继而让李氏三族全灭的缘由,我便告知你缘由。” 白青亭小嘴微张,突来的形势反转让她手中的手术刀不禁往下一压。 就像是本来以为被藏得妥当严实的黑暗,突然被她从未想过的人赤、裸、裸地被暴晒在阳光底下。 虽不至于体无完肤那般严重,却也足以令她的手抖上几抖。 君子恒颈脖即时见血,他皱起眉看着她,认真道:“我不会与你为敌,相反地,你不慎留下的细微痕迹我皆帮你清理得一干二净,无论宫里宫外。你也不必担心,只要你我的立场不对立,我便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 白青亭慢慢放下手,手术刀也随着远离了君子恒的颈脖。 远在桥上的小三看到这一幕,终于把心放下。 可转眼一想,白代诏可以将刀子贴到自家公子颈脖第一回,难免不会有第二回。 想着,小三的心又半提了起来。 “好,只要你我不是敌人,那么我不会问你缘由,你也不要问我缘由。”白青亭拾起被小三丢在草地上的厚披风,披上系好带子,将自个冷得发颤的身子包得密不透风。 君子恒应道:“好。” 不得说不能说的缘由。 她有,他也有。 权衡之下,二人毫无意外地达成共识。 “给我。” 他将从头到尾被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香囊递还给她。 接过香囊时,她不经意抬眼,触及君子恒颈脖处渗出的血丝。 白青亭微微低首,心里有些微的愧疚,她轻声说道:“对不起……谢谢!” 对不起,她伤了他。 谢谢,他帮了她。 君子恒目送着渐渐走远的白青亭,直到他看不到她的身影。 好像每次见到她之时,她都是背脊挺直,容色不惧,生死不顾。 即便刚从鬼门关转回来,身形狼狈,那一身唯独干爽的披风下包着的娇躯也坚韧到不可思议。 他抚上被她微微划伤的颈脖,看着指腹沾着的血丝,不禁嗤笑一声。 也不知是在怎样的环镜中成长,方造就了这样一个胆大妄为的姑娘。 “公子?”小三唤着凝视那一抹渐渐走远的娇影的自家公子,心里觉得白代诏太危险了,想着他之前把她当主母来看待是不是错了? 君子恒头也未回,“去采些灵香草。” “啊?” “采完后送到清华阁。” 小三这回听清楚明白了,应了声是后便颇为哀怨地转身向那一片绚丽紫色走去。 走了几步后,他回身说道:“公子,你的伤……” 君子恒道:“我自已来,快去。” 小三只好再回个身,继续往目标前进,心中愈发哀怨了,公子真是栽在白代诏手里了! 栖鸾宫里,皇贵妃莫问心正在大发雷霆。 她身着艳红宫装,并非只有皇后可着的大红而是玫红,却一样穿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唯我独尊的气势。 她梳着孔雀开屏髻,发耸竖于头顶,梳成椎髻,用珠翠制成孔雀开屏状饰于髻前,显得雍容华贵。 相较于皇后平日倾向飘逸大气的装扮,她更喜好于端庄持重。 只是她五官精致,生就一张瓜子脸,眉目间不笑自媚,纵她再怎么妆点,也逃不过言官口中的魅惑妖颜。 莫问心满脸怒容地站于栖鸾殿中鸾座下的垫榻上,绣着彩鸾的高翘锦履因着她震怒的重踩而微微颤动,身上的对襟玫红齐胸的长襦裙更为她本就不可方物的魅颜增色不少,即便怒容亦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母妃息怒!”三皇子龙纹跪于殿中,向来清冷的俊容此刻布满愁云:“儿臣也未曾想过,原本以为这白青亭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在两个杀手水下围绞之下定能将其活活溺亡。如此一来,她救不了龙瑕又赔上自已性命,事后父皇就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龙瑕只能定个不慎落水而亡,白青亭也是救人不成反被溺亡的定论,却不想……” 龙纹还未为自已辩解完,莫问心已是气极,她随手将鸾座右侧高几上放着的一个茶盅狠狠丢了过去。 锵的一声,茶盅瓷片四溅,茶水四洒。 莫问心怒道:“未曾想?你想不到之事多了!身中媚药还能在四面环水的观水榭中安然逃脱,这样的人岂是区区一介弱质女流!” 第五十三章去死 龙纹大气不敢出,心道母妃这暴脾气与父皇一模一样。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如此,父皇总是偏疼母妃几分。 龙纹原本怕事情败露之后而引发的一连串效应而焦虑的内心缓了下来,侥幸地想着,父皇总会念着母妃的面子,不与多加追究吧? 栖鸾殿已早将宫人内侍遣个干净,只余内延女官叶琉珠与栖鸾宫内侍之首炎冰炎公公,二人皆是栖鸾宫除皇贵妃外大权在握的人物。 此时二人偷偷瞄着盛怒中的皇贵妃,又看了看已跪了两刻钟有余的三皇子。 炎公公终是站了出来,道:“娘娘,据我们的人回报,那时在赏荷桥上有大理寺卿君子恒的侍从守着,此事怕是与君子恒大有所牵连,只是不知这其中他知道些什么,又牵连了多深。” 炎公公转了个话题,无疑是在为龙纹解围。 叶琉珠也道:“娘娘息怒!炎公公说得对,现如今最要紧的不是责怪三皇子殿下,而是尽快查清白青亭与君子恒这两人到底有何关系,这君子恒在此次赏荷湖一事中又是扮演了何等角色。” 莫问心不语,但经二人劝解,又将她的思绪引至事情败露的残局上,她心火已下了不少,心知龙纹会如此急切行事大半怕是与莫延失踪一事有关。 钟淡细查排除,最后锁定于最有嫌疑的白青亭身上,却苦于查无证据,明拿白青亭无法。 莫候心焦莫延安危,也知莫延已是凶多吉少,心中愤恨早欲致白青亭于死地。 龙纹终归年轻,被老谋深算的莫候几句撩拔,难免失了衡量。 又想到洪定燕之事还未过去,皇帝今尚念着旧情未牵扯到她头上。 可经荷花湖一事,她心中已是不定。 凡事不过三。 莫延一次,洪定燕一次,荷花湖一次。 可不就将三都给用完了么! 龙纹见状忙道:“母妃莫再生气,若真气难消,不如打打儿臣,儿臣受着,只求母妃莫因儿臣气坏了身子!” 莫问心瞥了眼四散宫殿的茶盅碎瓷,她掷的时候是有分寸的,这茶盅虽摔得响亮,碎瓷却是丝毫未沾上龙纹身上半点。 这是她唯一的皇儿,她岂舍得真的伤到他! 可她仍旧生气,气他的沉不住气,气他不争气受人摆布! 叶琉珠又道,“娘娘,三皇子殿下此次一箭双雕的布局原本没有疏漏,只是三皇子殿下有些低估了白青亭此人能耐,又出现了君子恒这个意外,方……” “他何止低估了白青亭,他更低估了他自已的父皇!”莫问心厉声斥道,打断了叶琉珠再次为龙纹的求情。 龙纹闻言埋首,心中自责不已。 他性情自小冷清孤僻,不喜交际亦不会交际,全是母妃为他打点。 日子一长,外人皆道他冷清倨傲,难以亲近。 除了他这张脸有几分像母妃,他身上竟无一处继承母妃的优点,他似乎总在拖母妃的后腿。 “琉珠,白青亭那边的情况你去查查,看她有什么动静。”稍微冷静下来后,莫问心开始安排,“炎冰,你将君子恒细细查上一遍,与他有关的一切都给本宫查个清清楚楚。” 二人恭恭敬敬应是。 莫问心又添上一句:“记住,莫让人察觉!” 二人领命下去,一时间殿中只余她与龙纹。 莫问心被气得按着心口跌坐于鸾座上,微顺过气后,方对从入殿便一直跪到此刻的龙纹道:“海宁府所有关系都给本宫撤出来,所有证据务必一件不留,能守口如瓶且忠心不二者尚可留,倘若不能皆尽数给本宫杀!” “儿臣明白,儿臣已着人去办,不日必有消息。”龙纹连忙应着。 “莫候爷着紧莫延急为他出气乃人之常情,可你是三皇子!凡事自已要仔细思量权衡利弊,不可他人说一句你便做一分!”莫问心苦口婆心,见龙纹还是那副大器难成的模样,她烦心地摆摆手,伴着叹息道:“罢了!荷花湖一事,你回你的皇子府好好想想,倘若想不出个之所以然来,你也不必再来见我!” 她的声音颇有几分有气无力,但威严仍在。 龙纹不敢再言,磕了三个头后,起身安静地退出栖鸾殿。 白青亭回清华阁刚沐浴完换好衣裳,吕司记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将她上上下下给看了个遍。 她急问:“姐姐,你没事吧?” “这才过了不久,便传开了?”白青亭拉着吕司记走出寝室,到正堂坐下,“没事,你看我好好的。” “没事便好。”吕司记松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情哪能不传开?太医院上上下下跑进跑出的,所有来胧去脉恐怕现在整个宫延都知道了!” 白青亭想想也是,“九皇子呢?” “九皇子已经没事,可受了极重的惊吓,移回储贤宫直到现在仍死抱着林贤妃娘娘不放,君院首亲自候在储贤宫以便随时照料着。陛下知道此事后很是震怒,当场便下令将侍候九皇子殿下的宫人内侍一律杖杀!又下令严查此事!”吕司记回道。 严查? 她期待严查的结果。 “希望林贤妃娘娘经此教训,往后能够加倍护着九皇子吧。”白青亭手里捏起佩在腰间的寒梅香囊,若有所思。 “林贤妃娘娘哭得眼睛都肿了,七皇子殿下未出世便胎死腹中,陛下圣恩,仍赐名龙珐……如今九皇子殿下又受此大难差些夭折,林贤妃娘娘怕是要哭瞎眼了。”吕司记叹息道,复又看着白青亭庆幸地笑着:“幸好幸好!” 白青亭了然,“我们总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太医院听闻姐姐在荷花湖救了九皇子殿下,我还怕是有什么圈套,怕姐姐你受伤,在陛下御前急得不得了。”吕司记那时的紧张此刻犹在,“趁着陛下歇息片刻的空档,我求了刘总管帮我掩护一会,我这才好出来看看姐姐!” 白青亭举起香囊放到鼻间轻闻着,芬芳清洌的青春香让她精神一振,双眸明亮:“放心!即便有什么圈套,我也能反败为胜!” 不管君子恒有何缘由促使他帮她,反正只要不阻挡到她前进的道路便好,何必去计较纠结。 再过一会,方女史与秦采女也一同来到清华阁。 一见到她,二人便是一番问长问短,得知她安好无恙后方消停了点,安静听她细讲经过。 当然这经过,她略掉了最重要最惊心的刺杀部分。 她讲得无惊无险,她们听得安心庆幸。 她的演技很好,就连最能察言观色的吕司记也让她骗了过去。 方女史虽在她们中脑子是最好用的,却从来不曾听到这些污秽之事。 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在用最好的方式保护着身子受不得半点刺激的方女史。 至于秦采女,更加不足为惧。 慧儿啊,最好骗了。 当再次从水下逃生,她便决定了。 什么温和贤淑,什么谦恭有礼。 统统去死! 第五十四章本性 接下来的几日,忙成一团也乱成一团。 有人喜有人忧。 比如说,她应该就是喜中的一员。 因着勇救九皇子之功,皇帝赏了她好些赏赐,其中珍宝古玩无数,价值连城。 看着那些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用,只能用来珍藏并时时感恩的一件件珍宝古玩,她死也喜不起来! 皇帝还未下朝,白青亭在清华阁偏间死盯着案几上那一堆赏赐,多希望她再盯会,这些没用之物便能变成她想要的金锭银锭。 那样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必担心没钱花了。 一个不小心,她这些日子好像将原主存的积畜给花个七七八八了。 代诏女官的奉银不多,平常过日子还行,可她还有许多事情未做,没银子就等于没了手脚似的。 金钱果然是万能的,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能无比真实地说明这一点。 小琪子无事过来清华阁窜院子,这一窜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姐姐,这么多赏赐你瞧着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白青亭有气无力,“高兴啊。” “那姐姐怎么这表情?” “光能看不能用高兴个屁啊!” 小琪子张开口,许久合不上嘴。 “干嘛?”白青亭鄙视地睥睨着小琪子滑稽的模样,“没听过美人说脏话?” 小琪子抬手把下巴按回去,吞了吞口水,又缩头缩尾地望了望偏间四周,他欺近她:“姐姐,要慎言啊!” 这埋忒赏赐之物要是被有心人听到,指不定掀起多大风浪。 白青亭掌心贴上他的侧脸,一个用力将他推个老远,目光凶狠:“谨言慎行!姐姐我事事谨言慎行,还不是让人想害便害想杀便杀!去他妈的谨言慎行!” 小琪子被她推到偏间窗台边,背抵着白墙怔愣着看着突然像换了一个人而无所顾忌的白青亭,那眼神似是在看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又似是在看一头终于被激怒的猎豹。 从小琪门入清华阁开始,她便想着既然决定了不再装原主恢复自个的本性,那么就从小琪子开始试试看。 于是此刻,白青亭便很有意思地瞧着小琪子的反应。 他好像被她突来的转变吓坏了,这可怎么办? 他都还未见到她解部保鲜得当的鲜尸呢! 他的反应怎么那么强烈?她有那么奇怪可怕么? 白青亭敛下眸中凶光,笑容可掬地柔声道:“真是不好意思,姐姐吓到你了么?” 小琪子结巴着:“姐、姐姐……” “我要出去一下,你要独自留在这里么?”白青亭起身优雅地走到他跟前,她噙着笑问他的神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小琪子蹭着墙边慢慢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正堂方向移动步伐,“不、不了!陛下也快下朝了,小、小的得到刘总管跟前候着!姐、姐姐……小的先、先走了!” 他脸上陪着笑,说的话却断断续续。 在白青亭一个点头后,他仓惶而逃,其速度丝毫不输给她在水下时逃命的速度。 乾龙宫外,约莫半个时辰,白青亭终于等到了下朝。 文武百官两两三三而出,有的相携对谈,有的笑声宴宴,有的愁云惨谈,千姿百态,各不相同。 君子恒无疑是当中的翘楚,无论是外形相貌,还是那一股明晃晃耀人眼的光明气质。 单这么一瞧,他的定位便是一个好官好医好人。 不知不觉,君子恒在她心里的好感,竟在一点一点地往上涨。 毕竟两辈子之多,她都是一个人,突然有另外一个人站在她身边说不会与她为敌,还帮了她不少。 这样的人,她很乐意将他纳入她的世界里。 白青亭打发了一个内侍小公公去请君子恒,不到片刻他便来了。 先是瞧着她半晌,尔后道:“白代诏这是特意在等本官?” 好家伙,这才几日便翻了个篇,不再你我相称,一下子又回到解放前的白代诏与本官了。 可她是来与他拉亲近的,哪能这样容他拉开距离? “听闻青云是君大人的字?”白青亭逐自道,“那往后我便唤你青云吧。” 君子恒诧异地将她看着,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 白青亭也任他打量,“青云也不必再唤我什么白代诏,唤我青亭吧……咦?这样唤起来你我的名讳还真像是一家人,像是兄妹的感觉。青云觉得呢?” 她自顾自地说了一连串的话,他也听明白了,她这是在拉近与他的距离。 可昨日她的刀尚架在他的颈脖上,今日便如此,这转变也太大了。 “不觉得。”君子恒很不配合,一双淡沉如水的眼眸扫了周遭一圈,问:“有话还是明说为好,此地可不宜久留。” 乾龙宫宫门前长长阶梯下侧面各有一个亭台,二人所处之地正其中的望烟台,位面略低,虽不至于那么惹眼,可宫延里随时随处皆有暗桩,确实不太保险。 白青亭点头同意他的说法,立刻开门见山:“经荷花湖一事,你怕是要受我连累,皇贵妃娘娘非凡凡之辈,她居于深宫,可宫外还有三皇子殿下不是。青云,你要小心了。” “这我知道,你在宫中也谨慎些。”被她青云青云地一再唤着,她声音悦耳好听,可君子恒心里却让她唤得有些难安,“不管你是打着什么算盘,在莫延此事上,我都会尽力帮你,可你也要知道一点,触及我底线之事,我断然不会为之。” 但她特意来嘱咐他小心,他的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什么是触及你底线的事情?”她很好奇。 君子恒却转了个身,留了一个清风朗月的背影给她瞧,“触及了,你自然知晓。” 他举目眺望着望烟台下一重重的门,再往远处看,便是一重重的高墙。 身处这样重重叠叠深宫大院的她,远比身在宫外的他要危险得多。 白青亭走到他身侧,一同往下瞧。 与他看到的不同,她看到的是像个回字一层层围起的灵魂禁锢,有人拼了命想进来,也有人拼了命想出去。 “我想出去。”她突然说了句。 君子恒侧过脸看她,她面向远处,心平气和,淡然的眸丝毫未见她话中的希翼,这似乎只是一种宣告。 “可我也知道,除非我横着出去,否则近期是不可能的。”她继续自顾自说道,“我等不了,他们也等不了。” 等不了的最后,她可能连横着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便在这高墙内尸骨不存。 “我从不认命。”终于,她侧过脸来。 白青亭坚定不移的眸望进他那双永远沉着明净的眼,像是之前所说的不过是辅垫,现在才是最终的定论:“既然谨言慎行谨小慎微都没有用,那么我只有反击保命了。” 君子恒不语,似黑曜石的眼眸仍旧沉静温和。 “除了莫延一事……青云,你会帮我吧。” 反击,早在宫外休沐时她便想过了。 可她未料到,他们的动作更快。 她不过刚回宫,他们便备了份大礼让她不得不收着! 现在,该是她一一回礼的时候了。 求收藏推荐~ 第五十五章要人 君子恒没有当场表态,只是沉默地走出望烟台。 白青亭也没有再追问,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可她有信心,他一定要答应的。 他对她的不同,肯定与他不肯透露的缘由有关,而且这缘由还不小,大得令他不得不步步紧锁,丝毫不为人知。 就在当晚,白青亭果然等来了君子恒的回信。 又是小一送来的字条。 又是她在寝室内他在窗台外。 将字条交给她时,小一明显对她没上回那么恭敬。 是因着她伤了君子恒吧,真是护主的忠仆。 白青亭赞赏地瞧了眼小一,小一别扭地撇开头。 字条里只有一个字:“说。” 看完后,小一如上回那般还候着。 白青亭对小一说:“也不用字条了,你帮我向青云带一句话。” 听到她对君子恒亲昵的称呼,小一黑布巾下的嘴怎么也合不拢。 “我要个人,一个武功好轻功更好的人。”白青亭说完瞥了眼小一,原本稳坐贵妃榻的腿改为跪姿,双手搁在窗棂上,努力将头伸出窗台外去。 小一见状退了一步,很是奇怪地看着她。 此时,听得白青亭认真道:“要不,让他把你给我也行。” 小一再次被她吓得一跃而起,迅速消失于夜幕中。 “真是可爱。”白青亭呢喃了句,随即笑厣如花。 看向桌面的漏壶,还不到戌时。 她下了贵妃榻,往床榻上去按下暗格。 半个多时辰后,她出现在故园。 从故园后门出去,她到与小年子约好的棺材店墙角是看了下。 本来没打算看到,可这回她真看到了记号,一个小木柜。 “姐姐!”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白青亭转身,是小年子。 她笑着向他走去,“做好了?” “做好了!”小年子还是那样瘦,却精神许多,脸色看着也不那么黄了,声音还挺响亮。 “你爹爹病好了吧。” “姐姐怎么知道?” “看你这么精神,一定有好事。” 小年子拉起白青亭的手,他的手掌因自小做农活与木工而粗糙不已,夜风又有点凉,她暖和光滑的手与他微凉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是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瘦得没几两肉的手想放开她,却让她反紧紧握住。 白青亭牵着他慢慢在街道上走着,随意问着:“你在家里除了做农活与木工之外,还做些什么?” “我家里弟弟妹妹多,我是长子,除了做农活与木工外,我还帮娘做家务带弟弟妹妹。”小年子如实道。 白青亭不觉停下来看着小年子,这么瘦弱的身体每日都要做这么多事么? 十一岁的年纪,在现代可还是受父母疼爱过着每日上下学的简单生活,快乐而幸福。 她蹲下身,“倘若你出来做工赚银子,你爹娘能应付得过来家里的所有事情么?” 小年子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说得再简单明了些:“你爹病刚好,身体不应过于劳累,木工活你跟你爹说少接点,赚少的银两你来赚,可有问题?” 这回小年子听懂了。 他微低下头,小声道:“我以前找过富贵人家想到他们府里做事,可他们都说我太小太瘦没力气做不了事,都把我赶了出来……姐姐,有谁会要我么?” 白青亭站起身,“当你还很渺小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你,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小年子抬起头,力争道:“姐姐,我真的可以做到的!只要他们肯给我机会!我一定做给他们看!” “我们做事不需要给谁看,只要我们认为是对的是值得的,那我们就去做,不惜一切代价努力地去做。”白青亭拉起他的双手,却看到他的手心不仅粗糙还有许多疤痕,也不知是什么造成的。 虽好了,但看着仍教人触目惊心。 “真的姐姐!大木柜虽然爹也有帮忙,可大部分都是我亲手做的!不懂的我问过爹后都做好了!” “姐姐信你,从一开始就信你。” 小年子激动的情绪在她这一句话之下慢慢平复下来,终于发现他的姐姐都看着他手心好一会了。 上面有许多伤疤,有火烫伤的,也有刀切伤的,还有被木头尖刺伤的。 很多,错综复杂。 “姐姐……” “姐姐要你来帮姐姐做事,你愿意么?” “愿意愿意!” “你都不问姐姐,姐姐要你做什么?不怕姐姐把你卖了么?” “不会的!我信姐姐!” 白青亭刮了刮小年子的鼻头,笑着:“以后替姐姐做事,可不能这么好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哪天被骗去卖了,姐姐就见不着小年子了!” 小年子憨笑着。 “姐姐有一座宅子,是南岩大街的白府。” “南岩大街?那里都是富贵人家住的宅子!”小年子讶道。 “算是吧,小年子以后就住在那里了。” “真的?”小年子很惊喜。 “真的。” 白青亭将小年子带回白府,现在还是在夜里,宅子里空荡荡的。 她将他安排在偏房吴伯吴婶寝室的隔壁房里,交待他明日便将大木柜搬入故园挂着壹贰叁牌子的空房间里。 一个五层一个四层的放置在壹号房里,剩余的四个大木柜放置在贰号房里。 小年子连连应着,保证绝对办好。 “这宅子我平日不常住,都是吴伯吴婶在打理,他们二老夜里不在这里住,在离南岩大街不远处另有宅子,这偏房便是他们白天在宅子里的住处。明日你便可见到他们,往后可要乖乖听二老的话,知道么?”她嘱咐着。 “知道,姐姐。” “你今晚不回家去没关系么?” “没关系的,每回我到都城里来收木工活都要到很晚,爹娘不放心,再加上城门早关了,爹娘便拜托在这附近大户人家里做绣娘的李婶婶收留我一晚,都是不回家去的,待会我回去跟李婶婶说一声就行。”小年子道。 “那就好。”白青亭又道,“还有,故园是白府的禁地,你叫上吴伯帮你放好大木柜后便要出来,什么也别好奇明白么?” 小年子郑重点头,“明白!” 大户人家总有大户人家的规距,他明白的。 “要我陪你去李婶婶那里么?” “不用!姐姐,我很快回来!” 小年子走后,白青亭想给吴伯吴婶留个言,省得他们一早来见到突然出现在偏房的小年子,引起什么误会。 可二老皆不识字,她要怎么传话呢? 第五十六章爬墙 爬过院墙后,白青亭觉得这隔壁住着个大人物就是不错。 一墙之隔的君府布局与白府大致相同,就是比她的宅子有人气些,花草树木多些,灯光旺盛些,其他差不多,都是简单纯仆的风格。 白青亭蹑手蹑脚地在君府里绕着,这古代的宅子就是麻烦,找得她快头晕了还未找到君子恒的院子。 她正趴在一个花圃里避过两个巡夜的奴仆,听着他们说说笑笑地伴着脚步声越走越远。 灯笼的光亮终于到了圆拱门的另一边,她方悄然起身步出花圃。 她有些迷茫,这该往哪边找好呢? “我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不服?公子都让我亲自去采灵香草给白代诏送去了,你说公子在不在意?”这是小三的声音。 白青亭连忙又躲入花圃,原来是君子恒让小三送来的,她还以为是谁这么好心帮她把灵香草采了呢。 “哼,她都伤了公子了!”这是小一的声音。 白青亭勾起唇,小一真直率,这么晚了还在为自家公子叫不平。 “小伤,都说了是小伤!” “小伤也是伤。” “你就不怕将来白代诏真做了我们的主母,就你这态度白代诏就得狠狠整你几回!” “我才不怕……” 二人从花圃走过,也穿过了圆拱门。 白青亭起身动了动僵硬得全身不舒服的身子,毕竟小一小三是会武的,可不比那两名普通的奴仆,她稍微一个草动,便能让他们发现她。 可转而一想,若真被他们发现了,那她就随着他们去见君子恒也是不错的。 连忙穿过圆拱门,她追了上去。 远远便瞧见前面羊肠小径上仍斗着嘴的两人,她快跑上前。 还未待她靠近,两人已警觉地回身防备,小一喝道:“谁!” “嗨!”白青亭和蔼地打了个招呼。 小一小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听不懂那个“还”是什么意思,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后直愣愣地盯着她瞧。 “青云住在哪个院子?离这远么?你们可以带我过去吧?”白青亭说了一堆问题,然后等着他们回答。 “她唤公子青云……”小三对小一道。 “她怎么会在这里?”小一对小三道。 三息后,两人同时面向她,惊讶地喊着白青亭:“白代诏(姑娘)!” 小三喊白代诏,小一喊姑娘,这是他们称呼她的习惯。 白青亭是知道的,可他们这是头一回喊她喊这么齐声合力。 “嘘!”她将食指举在两片薄唇中间,放下后轻声道:“别喊那么大声!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们这样喊是想将所有人喊出来,把我抓回去定罪么!” 小三赶紧双手捂住自已的嘴,小一更加抿紧唇畔。 “乖!带我去见你们公子吧。”说完,白青亭抬步便走,却见他们仍旧站在原地丝毫未动:“走啊,愣着做什么?” 小三用肩撞了下小一,小一看他一眼便站着不动。 两人互相推搡着,谁也没有踏出一步。 白青亭看着有趣,走回几步重新到他们跟前,滑出的手术刀举至小三脸前,笑吟吟:“不走么?那我可先走了,要是你们家公子再见到这把刀,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 小一刚想动手,她已然闲情凉嗖嗖说道:“你动手试试看!” 小三也阻着小一,低声道:“公子不会同意我们对白代诏动手的,你先去禀报公子,我给白代诏引路。” 小一走后,白青亭才收起了手术刀,随着小三慢慢踱步到君子恒的庆院。 一路上,小三很是客气,笑嘻嘻地为她引路,还拐着弯地为小一的直接说下情,让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一的不知好歹。 白青亭都被他说笑了。 见她是真的不计较,小三才放下心来。 此时两人也进了庆院,白青亭问着:“这是几重院的后院?” 小三回道:“二重院后院,公子便住在主院庆院里。” 本来她就被这些庭庭院院绕得头晕,这会又听得这个院那个院的,不禁愈发晕了。 她只记得最重要的两个字:庆院。 庆院正堂里,提前听到通报的君子恒已坐在堂里高几一边的圈椅里,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看着,小一就候在一旁。 见她来了,便开口道:“公子,姑娘来了。” 白青亭一入门槛,便朝小一笑了笑,还能喊她一声姑娘,真是不容易。 小一低首,全然当没看到。 哦,还不平着呢。 “怎么每回见你都是拿着本医书?你真不考虑改下行?”白青亭自来熟地入门便自个在君子恒的对座坐下,往他颈脖处瞄了一眼,看不清:“你伤好了?” 总得慰问一下,不然小一对她的怨念怕是不会断。 进来便问了他三个问题,君子恒不答自顾问着:“你要个人,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有?” 看着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的君子恒,白青亭笑嘻嘻道:“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君子恒不觉嘴角弯起,很细微很淡。 “你这样私自出宫,不怕被抓到?”他道。 “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出的宫?”她反问。 君子恒斜睨于她,从善如流:“你是怎么出的宫?” “你这样听话,我怎么会不告诉你呢?”白青亭恶趣味一起,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俏皮,脸向他那边倾近几寸,神神秘秘小声道:“等到你把人交给我,你自然便知道了。” 小一扭头,小三偷笑。 公子被耍了。 君子恒毫不在意地移回眸光,重新落于医书上,看了一会却发现没有一个字真正看进他眼底的。 他放下医书,端起放置于高几上的茶盅道:“你出宫做什么,我便不问了。说说看,你特意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啊,对了。”白青亭放下只抿了一口的香茗,认真道:“帮我传个口信吧。” 她将今夜遇到小年子及安排小年子之事跟他大略说了。 君子恒听后神情有几分不可置信,又或者觉得她小题大做,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怪物。 “怎么?不行?” “小一,送客。” 小一立刻上前,到白青亭跟前道:“姑娘,请吧。” “你……” “我会传口信。” 白青亭得到答案也没有理由再作停留,于是从容地站起身。 走了几步后,她站定顿了顿,斟酌着字句道:“听说我会成为君家的主母,不知青云对此有何看法?” 小一与小三相对眼,便深深埋头不语。 闯祸了,居然被白代诏(姑娘)听到了! 君子恒扫过明显异常的小一小三,最后落在站得挺直连身都不回好歹有点害臊的姑娘。 其实白青亭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纯粹她就是不想转个身而已。 他道:“你是怎么进君府的?” 听小一所言,她让帮忙处理的两具尸体是先被绣花针插入百会死穴,又一刀割喉而亡。 她不仅身手不错,还熟知人体穴位。 “爬墙进来的。” 本来以为会听到很厉害的答案,诸如一跃而起飞身而入。 可她却淡然地说着……爬墙? 第五十七章放火 君子恒对小三道:“今夜巡夜的都杖打二十,再听到嘴碎的赶出君府,永不录用。” 小三头也不敢抬:“是,公子。” 白青亭狐疑地转过身,看向又埋入医书的君子恒,“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 因她一句话便害了这么多人,她觉得愧疚,虽然只是一点点。 “你要的人三日内我便给你送到。” 这是在赶人。 听着君子恒难得有了略带不耐的声音,眉头又微微皱起的表情,白青亭决定适可而止。 现在还不能惹恼他。 白青亭不想走后门,于是对小一道:“小一,送送我吧。你会轻功,咻的一下就把我送到隔壁了。” 小一不动如山。 君子恒轻轻吞出一个字:“去。” 小一动了,不情不愿。 复想到小三的话,这会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公子的确被姑娘吃得死死的! 飞身跃过一墙之隔,小三便立刻放开白青亭的腰,规规矩矩地行个告退礼,便又迅速跃过墙去。 白青亭走向故园,该回宫了。 庆院里,小三问着君子恒:“公子,你不问问白代诏是怎么回宫去的么?” 君子恒又以多管闲事的神情看小三两眼,就在小三心虚地埋下头之际,他难得开了口:“既然她有办法出来,自然有办法回去。何况她不说,何必强求。” 三日后的黄昏,刚从乾心殿回来的白青亭一入正堂,便觉得屋里有人。 那是身为武者的警觉。 下一刻有一名陌生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躬身向白青亭行礼:“姑娘,属下小二是公子派来的,往后任听姑娘差遣。” 接着,小二点亮了正堂的油灯。 室内一亮,白青亭也看清了小二的模样。 圆脸细眉,眼睛不大不小,鼻梁微榻,唇有点厚,双耳服贴,她梳着最简单的鬓,身着样式简朴暗沉的黑灰色衫裙,较之平常长到脚裸的衫裙要短些,裙裾只到膝盖下三寸处,脚上着一双黑色的厚底鞭,很普通很常见的模样与装扮。 并不出色,足够隐匿。 “小一小二小三,你们是兄弟姐妹么?”白青亭问着,想想又不对,小三不曾唤过小一哥哥。 果然听小二回道:“不是。只是入府后,公子赏的名。” “你家公子真省心。” 小二无二话,道:“姑娘,平日属下隐于暗处,若有何事,姑娘唤一声便成。” “那小一是不是也是这般?平日都是隐于青云周遭暗处?”白青亭越想越觉得是。 “是。”听到青云二字,本低首敛目的小二不禁瞧了新主子一眼,看来小三说得对,这姑娘与公子的关系果真不同凡响。 “今晚你便替我办件事。” “姑娘请说。” “近来翰林院在修国史,已近尾声。你寻个机会,让翰林院修撰莫浩失手打翻油台烧了这些日子以来众位大人辛苦所得的成果,倘若能让史阁里的其他历代史书也烧一些那便更好。”白青亭吩咐着小二借莫浩之手放火,想到什么又问道:“莫浩知道是谁吧?” 小二点头:“齐均候府世子,莫候爷嫡长子,原是工部郎中正五品,后因着月台之事陛下震怒,被连降三级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知道得还挺多的。 白青亭很满意,“朝中之事皆是你家公子告知你的?” “不是,属下原来便是为公子收集消息的。”小二不曾犹豫,便如实说道。 丝毫未想隐瞒,这点白青亭更满意了,“那将你给了我,青云不是少了个收集消息的能手?” “小四一样能力不凡,足以顶上属下的位置。” “小四?”白青亭觉得半点也不意外还有个小四,“那小四原来的差事呢?对了,小四是男是女?” “小四今日一早刚从师门回来,公子便令我将手上所有事情交接与他,原来不曾有何差事。”又想到白青亭最后的问题,小二答道:“小四是男的。” 白青亭听明白了,小二管情报,小四刚从师门回来还闲着,于是君子恒将小二给了她,小四顶上小二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何不将小四给我,也免了你们之间还要交接许多事这样麻烦。”又想起她要人的条件,白青亭又揣测道:“莫非小四轻功不如你?” “小四轻功与属下不相上下。” 那奇怪了,君子恒何必舍简取繁费功夫? 白青亭问:“青云让你入宫之前,可曾吩咐过你什么?” “公子说,往后姑娘便是属下的新主子,一切以姑娘为重。”小二回道,“还有,姑娘宅子搬入许多大木柜,此事惊动了钟淡,他当夜便派人私入姑娘宅子查探了一番。” “没事,都是空的,他爱查查吧。不过,长此以往也不行,总不能我的宅子谁想进便进,何时想闯便闯吧。”白青亭对这点尤其反感会飞檐走壁的高手。 “姑娘宅子人少,尤其少了护院。”小二指出其中致命点。 白青亭点头,“你说得对,这事我得好好想想。” “姑娘若无其他事情,属下这就去办姑娘所吩咐之事。”小二看着陷入沉思的新主子。 “去吧,务必干净俐索。” “是,属下告退。” 隔日刚侍候皇帝上了早朝,白青亭左右瞧着没旁人,便拉了小琪子在殿廊下咬耳朵。 白青亭问:“那画像里的圆脸宫婢你给我查过没有?” 她一回宫,便画了重阳引她至观水榭的宫婢画像让小琪子帮忙给找找,着重在栖鸾宫找。 “查过了……”小琪子怯怯地瞄了一眼白青亭,“那日过去清华阁本来就想向姐姐说此事的,结果……忘了……” 结果被她一吓给忘了是吧。 “你怎么这么胆小!”白青亭对他翻了个白眼,看得小琪子再次目瞪口呆。 “姐姐!你你你……”怎么做这么不雅的动作! “少你你你的!”白青亭拍掉小琪子不觉指着她的爪子,低喝道:“快说!” “那宫婢确实是在栖鸾宫里当差的,不过重阳过后,所有人都说未曾再见过她。”小琪子迅速地说出所查结果,然后退后两步,离白青亭至少三步远。 灭口了。 皇贵妃动作倒是快,重阳当日便将那名宫婢灭口了。 就算她当日有时间有力气去查这名宫婢,怕也是快不过皇贵妃。 既然宫婢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 第五十八章过场 “你闪那么远做什么?”白青亭双手抱胸看着异常怕她的小琪子,“我又不会吃人怕什么!就算我真会吃人,我也不会吃自已人。”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我们是自已人吧?” “是!”这个字小琪子喊得尤其响亮。 “那不就得了。”白青亭笑咪咪的。 小琪子看着今日亲切正常不少的白代诏,试着问:“姐姐,你真没事?” “没事,好得很!”白青亭答道,“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人算计,突然想开了而已。放心吧,姐姐就是再凶,也不会凶自已人的。那日就是与你开开玩笑,你忘了就是。” 小琪子松了口气,“姐姐往后还是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现今想起姐姐那时凶煞的眼神,小的还浑身发寒呢!” 白青亭靠近拍了拍小琪子肩膀,以示安慰。 “小的也不是个胆小的,在这深宫也好歹几年了,看过的听过的都不少,好的坏的都有。”小琪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白代诏,委屈道:“就是向来小的视姐姐为亲姐姐,突然姐姐变成那个样子,小的害怕之余,也担心姐姐是不是落水后被什么魔魇住了。” 这回换白青亭惊了,小琪子这小子居然想到那么远,还曲解她的本性是被鬼怪附身了! 小琪子又道:“小的还与刘总管微微提过,刘总管说是我想多了。” “确实想多了。”白青亭真心道,“既然我们改变不了环境,改变不了事实,那只有改变我们自已。” “姐姐没事便好。”小琪子真诚道。 与小琪子分道扬镳之后,白青亭没回清华阁,反正小二也不在。 昨晚小二去翰林院之时莫浩早已下差,今儿一早小二便出宫候到翰林院里头去找机会,估计没那么早回来。 她打算去趟广纳局,绣花针少了两根,她得补回来。 内务司处于三宫六院之外,在皇宫北边边沿一处,占地颇广。 刚入广纳局,新上任不久的柳局造便迎向她,客气道:“白代诏,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白青亭随口道:“东北风。” 还吹得够快,她不过刚刚进门槛,他便收到风了。 柳局造一愣,随即又像花儿笑开,呵呵道:“白代诏就是风趣!” “我来也没什么正经事,就是想要两根绣花针。” “小事小事!白代诏想要多少都没问题!” 柳局造着人上上好的龙井,又着人上了各色点心,从头到脚笑得捡到金子一般。 谁都知道陛下跟前除了刘总管,便数白代诏最得陛下的心了。 只要讨好了白代诏,他说上数百句也抵不过她在陛下跟前的半句话。 在广纳局就着龙井吃了块桂酥,可白青亭就是觉得没在君子恒马车上那桂酥吃得香。 不想再看着柳局造刻意奉承的嘴脸,她起身告辞。 经过营作局,却见向局造正送着左副都统出营作局。 两人客气寒喧着,未曾发现不远处的白青亭。 向局造,营作局局主,掌宫廷修缮工程。 左田,黄骑卫副都统,正二品,礼部左侍郎庶子,相貌中上,性情严谨古板,武艺却是超群,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凭着只是庶子的身份能爬到今日地位,靠着司景名的赏识提携外,主要是他自身的实力。 他年岁正好双十,不知为何竟也未曾娶妻,听闻早年是有个未婚妻的,后来因着瞧不上他庶子身份,与高门嫡子有了首尾,尔后无意外地与他退了亲抬着入了高门为妾。 俗话说,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如今看来,这俗话也不是个个都能真真切切地听进心里去的。 司景名受皇命前往海宁府,于是皇帝下令严查荷花湖一事便落在了左田的身上。 他虽有勇有谋,可荷花湖里的尸体早被小一处理干净,而湖边及一路可能有的线索又早被皇贵妃令人尽数清净。 这几日来严查之下的结果,毫无意外是一个一无所获的过场。 他即便有所疑,可寻不到证据,什么猜想都是白搭。 或许是皇帝说过什么,他竟从未寻过她这个当事人问过话。 在皇帝心中,果真还是以大局为重,终究不舍得打破这牵制了十数年之久的平衡。 她想,皇帝兴许只是在做一个天意。 若左田真能不经过她查到什么确实的证据,那便是天意,他或许真会严加查办。 毕竟,九皇子无事,她也无事,有惊无险,谁也没有损失不是。 何况九皇子与她对于皇帝来说,都轻微渺小得很。 不,九皇子要比她这个奴婢重多了,她那么多的赏赐之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左田终于看到了白青亭,虎步生风地朝她走过来。 白青亭含笑向他行了个礼,“左副都统这是去哪呢?” “荷花湖一事皆因湖边年久失修,土松岩裂,杂草又丛生,这九月的天还偶有小雨,有时不小心难免一个滑脚……所幸九皇子殿下安然无恙,否则营作局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此番也难逃一番责罚。”左田似是特意地向她说明。 “那左副都统是来提醒向局造自动去请罪的么?好让陛下罚轻些?”白青亭猜着左田此行的好意。 “主要是荷花湖修缮一事不得拖延,要即日动工方好。”左田道,“这一动工,要做的事情便有许多,总要……先安排好。” 也是,这动工首先就得挑个宜动土的日子,牵扯的人与事一多,确实费功夫。 他略顿中的话应该是,总要向局造先行请罪掌握主动权方能先安排好所有事。 “左副都统难得是个真性情的男子。”白青亭赞道。 左田听她如此说,心中亦明她话中含着的太多意思。 有些人明明不是错在他们,可他们偏偏就得担着扛着,半点都逃不过。 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溺水风波便如此,往后那一场声势浩大的腥风血雨真的来临,不知又要祸及多少人令多少家族糟殃。 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尽量帮向局造等无辜的人减轻一些责罚。 “白代诏这是从哪来?”左田自见到她,终于露了个笑脸。 看得白青亭挺稀奇,本来司景名也不是很古板之人,随在他身侧的左田却是个人人公认古板不爱笑的副都统。 她也笑着:“到广纳局取了要用的绣花针,这才刚出来,正想回乾龙宫。” “那不耽误白代诏了。”他道。 点头而过,两人不再寒喧,各走各的。 第五十九章忌日 九月的最后一日,老天爷像柔情的姑娘家伤情般从早上便下着绵绵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直到夜幕垂下,仍不见半分收势。 回到清华阁时,小二还未回来,白青亭便入了暗室。 今日,是明楼的忌日。 到见血的日子了。 李氏父子仍紧紧被捆着,两两倒在冰凉的地面昏睡着,丝毫不知死神正在靠近。 她脱下宫装,换了一身黑的束袍。 将一切必用之物准备妥当后,她拿着用来专门唤醒昏迷者的醒露药瓶蹲下,将其放置于李氏父子鼻息下来来晃了两晃。 不消片刻,二人慢慢转醒。 白青亭起身静候着。 先是一阵茫然,想必是在想他们不是应该前往午门刑场么? 再是一片庆幸,还好这里明显不是断头台! 最后往跟前仔细一瞧,他们终于发现了这阴沉昏暗的室内还有一个人,其身形娇媚玲珑,凹凸有致,明显是一名女子。 她挺身而立高高在上,双手抱胸自是一派盛气凌人,因背着光令他们皆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知道那一团黑里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姑娘。 心中虽有疑惑,这室内也骇人得紧。 转念一想,眼前人不过是女流之辈,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 “贞隆十三年,科举秋闱,上京赴考的平民白居山,还有任贡院考官吏部左侍郎明楼……”白青亭眼帘微垂,似是在容他们好好回忆一下,再掀起时一双眸凉丝丝地教人发寒:“二位还记得么?” 李森李林听到她终于开了口,两两向上望去,却见入目的是黑暗中一双如鬼魅的眼眸,一股自脚底而起的寒意惊得相互缩了缩,捆着的两具身体越发依偎得不留一丝缝隙。 他们面面相觑,这都九年前的事了! “你是谁?胆敢将我们捆挷在此!”李林做了九年的官终究不是在绣花,即使害怕也在不知不觉中端起了官架子,他鼓着勇气想厉声斥问眼前女子,却因着许久昏睡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声音沙哑暗沉,已与低声呢喃无异。 若非暗室寂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闻见,她还真听不到他说的话。 在这十日里,她也就每天进来给他们往嘴里滴些水进去,他们能活着就不错了,还能说话那就更该感谢她喂水的技术不错。 “我是谁?”白青亭复而一道,接着展颜一笑。 正当李森李林听着她低声悦耳的发笑而不得解之时,她已转身向左侧后方走去。 然后是一盏油灯亮起,他们又松了一口气,亮些好亮些好。 那是一个长长的高几,几上只摆着一个牌位……牌位?! 他们定晴一看,那牌位上只写着两个字:忠义。 白青亭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注视与他们看后的反应,她取了三柱香点上,然后双膝跪下:“明家满门九十八条人命,白家三条人命,皆因李森李林父子贪念所起而引发冤案。” 她埋首磕下第一个头:“人心不古,争权夺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陷忠臣于死地,满门老弱何其无辜?” 她再埋首磕第二次个头:“所幸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上天恩德,免女儿死于火舌之中,留女儿一命苟存于世,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女儿能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她再埋首于地,磕下最后一个响头:“一场阴谋,九个名字,一名主谋,八名共谋。女儿必定一一铲除,取足九条性命为你们祭奠。” 白青亭起身,双手恭恭敬敬地将三柱香插于牌位前的三脚炉鼎,香烟缈缈,慢慢缠绕于忠义二字之上。 如果说方才她问认不认识明楼与白居山时他们没彻底明白,那么此时此刻,看着噙着浅笑慢慢走向他们的女子,他们已是了然。 “你是明家之女?不!明家满门皆灭,你不可能是明天晴!”李林大惊失色,“你是白家绝户白瑶光?” 说话间,白青亭已走到他们跟前蹲下身,摇首道:“不,白瑶光是我表姐,你怎么会觉得我是白瑶光呢?就因为我现在也姓白?” 李林还想说些什么,却已被白青亭一手抓起领口粗鲁地半提起来在地面拖着走。 李森一失依靠,之前骇得脸色发青的怯弱似乎受到了父爱的激发,竟一下子狂叫了起来:“你到底是谁!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放过我儿子!我什么都给你!我真的什么都给你!” “咦?”白青亭停下拖动,只转头问李森:“你李氏三族早已皆灭,万贯家财也早已充入国库,你还有什么可收买我的?” “我、我……”李森犹豫着。 砰的一声,白青亭就在他这空隙间将李林扔上手术台,手术刀也明晃晃地出现在她手上。 刀片反射的一线光亮照去李森心中最后的犹豫,他急声道:“我说我说!请姑娘手下留情!” “说!” “父亲!” 白青亭与李林的声音同时响起。 只是一个让说,一个似乎不让说。 她还未有所动作,李森已然向李林斥道:“叫什么!我李家三族如今只余你一根独苗!这位姑娘既然能将我们从断头台救下,必定也能将我们安然送出京都。只要命还在,我李森还可以东山再起!” “说得不错,好志气。”白青亭赞道。 李林也歇气了,心里明白李森说得在理的同时也不服气,阖着嘴狠狠地瞪着站于他左侧的白青亭。 白青亭不理会他,照李森这口气,所要说出之事必然是李氏的秘密,除了李氏父子俩谁人也不知的秘密,值得她暂且忍忍。 “姑娘,我李家家产明面上的如今想来确实已入了国库,可暗地里的我还剩了些,只要姑娘答应放了我们,我李森必定双手奉上!”李森道。 他声音小得像快断了气,但情绪还是难得地激动起来。 “说来听听?” “央天府那边我有三处宅子,一千五百亩良田,还有八间铺子!” 这么多! 白青亭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假的?” 李森保证道:“真的!那些地契田契铺契都被我藏在央天府祖宅里!” “祖宅哪里?” “牌位那里!” 白青亭把嘴合上,怪不得刚才李森信心满满说什么能东山再起,原来藏了这么多。 她敢肯定,这还不是他藏着的全部。 将手术刀举至李林那张肥头大耳的脸上方,白青亭客客气气道:“你是想痛痛快快地全部吐出来好呢?还是想我在你儿子府丞大人脖子上开一小口子?” 第六十章余七 李森一个惊颤,骇得说不出来话。 估计是未能料到她竟能察觉他未全说出藏着家产的意图。 而李林则直接许多,本来就心中不服了,这会即刻一个怒瞪:“我父亲全说出来了你还不满足?偏说什么还未全部吐出!你就是想杀了我们灭口好独吞是不是!” 白青亭啊一声,一脸被揭穿的婉惜模样,更看得李林恨得牙痒痒的。 可她痛快了,呵笑着:“既然你父亲都说出来了,那便是容我独吞了啊,府丞大人怎么会这么惊讶这么愤怒呢?是舍不得拿出钱财来买你们的命啊?” “舍得!舍得!”李森一说买命立刻回过神来了,急声回道。 “就你这狗模狗样,你当执天府丞的这九年里你父亲没少为你消财挡灾吧?”白青亭满目轻视鄙夷。 李林气得直想起身揍她,可惜被捆在手术台上浑身动弹不得,想再口出恶言,又怕她手上的刀子真得往他脸上划几刀。 听着手术台被李林挣扎得吱吱作响的声音,白青亭又道:“怎么样?说与不说?” 这话是对李森说的,他很清楚听到。 李森忍下心中如刀割的痛楚慢慢说:“海宁府有个山庄,不大但位置好。另外还有一家酒楼两间铺子,处于繁荣街道中段,生意火红……没了,真的没了……” 说到最后,李森垂头丧气,像死了儿子似的一脸死灰。 “地契呢?” “在祖宅主院庭院里那棵杨树下埋着,我用坛子密封……” 都说狡兔三窟,李森的窟好歹也有两处,干得不错。 李森刚说完,李林已嚷嚷道:“快点为我松挷!快点放了我!” “真是不知收敛不知好歹!”白青亭将刀片平放于李林满是肥肉的左颊上,来回比划着:“都说年少轻狂,可你也不年少了啊,怎么还这么天真?” “你什么意思!” “姑娘!” 李林说前一句,李森便跟着喊了她一声。 看在李森在她正缺钱的时候及时送来的份上,白青亭收起刀回身,真诚地说道:“我也没答应一定会放过你们啊,最多我答应你们让你们在昏睡中死去,死得毫无半点痛苦便是,也算是报答您老给我留了这么多钱财的份上。您说,怎么样呢?” 细细回想一番,确实只是他在说,她从未明确答应过! 李森脸色惨白,“姑娘,我求你……” “求?九年前的十二月底,明家嫡系满门在刀刃下在火舌中也有求过……” 求有用么? 结果显而易见。 “姑娘……” 李森还想再求她,手术台上深感无望的李林已然大声嘶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许是性命确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挟激发了他所有的潜力,他喊得十分燎亮。 这对于一个十日未曾吃过饭只喝过少许水的人来说,临死的求生念头还真不是一般地执着。 白青亭不可思议地瞧着他,这会才想起喊救命是不是太晚了? “省省口水吧,这暗室外面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啊,对了!”她突然想起李林之前问的问题,难道好心地决定回答回答:“你起先不是问过我是谁么?做为报答你父亲给我指了不少财路,我再奉送个答案给你们吧。” 过了片刻。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在李林语无论次的不可能中,白青亭给他喂下迷药及罂粟散。 待李林沉沉睡去后,她举起手术刀。 这其间李森似是被什么魔怔住,嘴里只念着报应报应。 “啊——” 终将在她向李林腹部下刀而喷出鲜血之时,整个暗室响起李森一声尖锐冗长的叫喊,尔后老眼一翻彻底昏厥过去。 九年前,李林看中白居山文采,心知白居山秋闱必定金榜题名。 他特意以文会友博得白居山信任,仿得其笔迹,考后再与贡院中小史同谋合污将白居山考卷再由他抄写一份,只是考生名讳不同。 李森为子买官,掷以巨资再贿赂小史作证,证实白居山方为抄袭作弊者。 后白居山百口莫辩锒铛入狱,从而引发了后续一系列冤案,那贪财的小史亦在科考后不久被杀了灭口。 真正的有命拿没命花。 我是谁? 我是过去的明天晴,也是现今的白代诏。 名单之上,李森李林两名共谋已偿命。 九条性命,只余七条。 将李氏父子制成鲜尸并清理妥当后,白青亭出了暗室。 刚从床榻上起身,小二的身影已站于她榻前。 她吓了一跳,虽不至于真被吓出什么来,但也够怆的。 于是白青亭从床榻上起身双腿盘起坐着后,她禀着商量的口气,“小二,我胆子小,你能不这么吓我么?” 小二双膝跪下,请罪道:“是小二莽撞了,请姑娘责罚!” 白青亭看着面无表情却跪得俐索得不得了的腿,无奈道:“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跪下?快起身,地上凉。” 小二听令起身站直候在一旁。 白青亭下榻走向窗台边,“我这间寝室里有个暗室,这机关也在我床榻上。暗室里有条密道,直通宫外我私宅故园里的寝室。平日夜里我便是这样出宫去的。” 她很坦白,因着她本没打算瞒着小二,关健是想瞒也瞒不住。 “姑娘不在之时,属下定会守好这机关之处,保守秘密。”小二难掩心中的惊诧,这样的直接坦白让向来在主子面前始终习惯低首垂目的她不禁直视窗台边的背影。 白青亭点头,“除了守好这个秘密,千万别动了好奇心。要是看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可不会心软手软,明白?” “属下明白。” “你会跟青云说暗室之事么?” “不会。” “倘若是青云自已问起?” “属下什么也不会回答。” 白青亭十分满意,有时候保持沉默便是最好的方法,即不会背叛她这个新主子,也不会形成对老主子的欺骗。 一举两得,谁也不会得罪。 “莫浩之事,属下已办妥。”小二见暗室告一段落,她回禀着翰林院已成功放火之事。 白青亭听着面容上不禁浮上笑厣,“很好,你休息吧。” “属下告退。” 伸出手接着窗台外的软绵绵湿溚溚的雨丝,感受着手心里的那种细致如尘微的感觉。 莫浩有麻烦,莫候爷与候爷夫人应该会更关心他们的嫡长子,更着紧那个还在身边还活生生唯一的世子爷。 那么,钟淡总该消停一阵日子了。 不然,她并不介意再制造点麻烦。 可下次,或许会死亡哦。 当你们在算计一个在你们看来毫无反抗之力必死无疑的女子时,你们有想过这么一句话么。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她是一只野猫。 第六十一章取舍 当夜,不仅翰林院走水乱成一团,齐均候府的莫候爷与其夫人也坐立难安。 一个多时辰后,钟淡勒住快马下马直入齐均候府。 因走得急,他去翰林院探消息时与回来皆未曾披上蓑衣,雨势虽小却均匀绵长,他不免浑身湿透。 刚入候府前院正堂,齐均候夫人迎上前,抓住钟淡的手急声问道:“浩儿没事吧?” 钟淡道:“无事,只是一个小意外。” “真的?” “真的!浩儿还在翰林院处理一些事情,他知道你定会担心,便让我先回来告之一声他安然无恙,很快便会回来!”钟淡轻声细语,他怕吓着这阵子如惊弓之鸟的姐姐。 若让她知晓莫浩受了伤,怕是要受不住。 莫候爷终归在官场数十年,哪会看不出钟淡眼神中的闪烁。 待夫人被钟淡哄着回后院歇息后,他直接问道:“浩儿到底怎么样了?” “当时浩儿与各位翰林院的大人们正在修撰国史,不料浩儿一个错手将油灯打翻,不仅将时历半月余的国史毁之一旦,就连隔壁间的史阁也被突来的火势祸及。”钟淡握紧拳头,不愤道:“浩儿急着救下史阁那珍之又珍的史册,一时不察被烧倒下来的木架砸伤了手臂,烧黑了一片,所幸并无大碍,只是皮肉伤。” “一盏油灯怎么可能……”还未说完,莫候爷已想到什么,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钟淡。 钟淡点头,证实了莫候爷的猜测。 正堂外庭院里的细雨仍旧淅沥沥地下着,黑阴阴的夜空像是一块沉重的布,浸了雨水湿透地死死地压在正堂内两人的鼻息间。 窒息,不过在眨眼间。 取舍,决定生死。 “保住浩儿。” “延儿……” “你我都知道延儿还活着的希望并不大,只是你姐姐她无法面对事实,我们才一再查找。”莫候爷叹了口气,相较于那个不成气候的嫡三子,即便他再疼爱,他也不能用齐均候府的所有压上,“浩儿是齐均候府的世子,他是我们的希望,他绝对不能有事!” “我明白了。”钟淡道。 他不会再去查白青亭,但不代表他会放过白青亭。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知道延儿的失踪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 十月的头一天,白青亭休沐。 与吕司记交待好一切事宜后,她行至乾龙宫外,便吩咐小二去白府赶马车过来接她。 今日依旧是烟雨绵绵的天气,这种天气走路最讨厌了,所幸她早买了马车。 白青亭撑着把绘着寒梅折枝的纸油布伞,独自在皇宫大门右侧等着。 十月渐冷,她出来时便多加了件披风,外边又穿着蓑衣防被雨水淋着,可这么站了一会仍教她手冷脚凉的。 “驾——” 皇宫大门前正道上徐徐跑来了一辆马车,看那样子像是要入宫的皇子车驾,却不知为何竟是停在宫门前。 一个转向,竟向着她慢慢走来。 她离宫门也就十数步之远,大声一点还能与守宫门的侍卫大哥打招呼。 可就是这么近,还有人竟连几步路都不愿下车的,想必身份金贵得很。 不消几息,马车已到她跟前。 车夫停下后撩起锦帘,随在马车侧面跑过来的内侍赶紧打着伞举至帘门边,免去马车里的主子淋到雨丝。 马车里面慢慢伸出来一个头来,这个头的主人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只不过与她现代白青亭正经近距离见面,这还是初次。 他有着一张温文和气的面容,皮肤白皙,俊美绝伦的五官,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中有着隐匿的精光,还有时刻漾着令人目眩的笑颜。 只微微一眼,便能让人沉沦其中。 几乎集齐皇帝与皇后的所有优良基因,这太子龙琅当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 当然,这是纯欣赏他那张脸的结论。 若论到他的品性,只能让人大叹三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继而敬而远之! 白青亭躬身一礼,柔声道:“太子殿下。” 龙琅颔首,眉目间含笑问道:“白代诏怎么这么闲情逸致在此赏雨?” “奴婢今日休沐,出宫而已。”白青亭回道。 “哦?休沐啊……”龙琅诚心诚意提议道,“不如,本太子送你一程如何?” 白青亭心中一跳,“太子殿下不是要入宫么?” “也没什么事,就是向父皇母后请个安,改日也无防。”龙琅颇有几分契而不舍,说着竟挪出位置来,“快上来吧,本太子送你一程。” 内侍闻言连忙接过挽帘的任务,车夫一撒手便连忙跳下车驾,正要放下垫脚的矮几,便见另一辆马车与他们并排停下。 他愣了愣,不知是该将手上的矮几放下好还不放下好? 小二跳下马车,全然视其他人为无物,几个大步便走到白青亭跟前,向她行礼道:“姑娘,快上马车吧。” 龙琅一听即刻皱起眉峰,为一个小小奴婢竟敢无视冲撞他而一脸不快。 “太子殿下见谅!”白青亭见此连忙解释,对小二斥道:“还不快向太子殿下赔罪!” 小二并无惊慌,只是转了个身,向龙琅迅速跪下,埋首于地:“奴婢不知是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饶过奴婢,奴婢给太子殿下磕头了!” 说着,就着地面的雨水磕了三个响头。 龙琅沉吟了会,见差不多也就收了,摆着太子身份的严威道:“起身吧,这次看在白代诏的面子上饶了你,往后可不能再这般没规无矩,胡乱冲撞的!” “奴婢谢过太子殿下!”小二起身低首立于白青亭身侧。 白青亭轻移脚步再靠近些小二,将伞分一半给小二遮雨,边道:“太子殿下果真如陛下所言的宽宏大量,奴婢谢过太子殿下。” 听到皇帝赞他,龙琅心里很是高兴,可面上仍温文有礼,并未露出半分,只言道:“即是你的人,本太子自不会太为难她。” “雨势渐大,太子殿下快快入宫吧。” 龙琅睨了眼后来居上的普通马车,尔后点头。 内侍小心放下锦帘,撑了伞继续随于车侧。 车夫将手上还拿着的矮几重新放上马车,一跳上马车便将其转了个头,往宫门而去,不消会便入了宫门。 白青亭也上了马车,她刚坐稳,小二便赶着马车前往南岩大街。 第六十二章搬尸 南岩大街白府大门前,小年子拿着把伞痴痴地望着,隔个片刻便跑下台阶往街头转角处望,连雨丝飘到他身上都不自知。 吴婶买完菜回来便见到他这一副模样,边收着伞边笑着打趣:“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小年子在等着哪家的小姑娘呢!” “行了,你就别打趣小年子了,这孩子脸皮薄。看!都红成猴子屁股了!”身后提着两条鱼与几串肉的吴伯呵呵笑着。 小年子果真羞红了脸,却不作声,固执地要等在大门口。 吴婶吴伯边说着家长里短边进了大门,只余小年子一个人杵在白府前继续等着白青亭。 再等了一会,街角处终于转进来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赶车的正是不久前来要马车去接白青亭的小二。 小年子认出赶车的小二,喜滋滋地跳下台阶撑着伞迎出去。 小二见是她在白府见到的那个孩子,便让马儿停下跑动慢慢走着。 小年子一靠近便随着马车往回走,只是马车慢走着,他那小短腿就得小跑着。 他嘴里喊着:“姐姐!姐姐!我是小年子!姐姐……” 马车本半昏半睡的白青亭听到吵音,一个下意识地想忽略继续浅眠,可再听到不知第几声的姐姐,她有点清醒了过来。 慢慢挪至帘门,她挽起布帘往外看,正看到一边小跑着一边老喊姐姐并自报家门的小年子,看到她终于露了个脸,他一脸兴奋,朝她咧开嘴笑。 “小年子,你怎么跑出来了?” “不远,前面就到我们白府了!” 小年子往前边一指,她看去,果然只差个几步便到家了。 说话间,马车已停在白府前。 小二先下了车驾,小年子马上上前,眼睛滴溜溜转找着垫脚的矮几,寻了一会,见没有矮几,他便一只手撑着伞想为白青亭遮雨,另一只手伸向她想扶她下马车。 白青亭自已打开之前的寒梅折枝伞,笑道:“不必,你且退后些,姐姐要跳下去了。” 小年子一怔,他所做的皆是大户人家里的千金小姐下马车时的作派,姐姐这样说是不满意他的做法? 他心里不解,腿倒是迅速地往后退了三步。 白青亭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裙摆,一个眨眼便俐落漂亮地跳下马车。 随在白青亭入府,小年子怏怏地,小二见状低声对他说道:“姑娘向来不喜大户人家闺阁中的千金作派,自没那个习惯,并非是你做得不好。” 小年子怯怯道:“真的?” “真的!” “小二姐你真好!” 说完,他像一只野兔般跳到前面白青亭身边去,又叽叽喳喳姐姐前姐姐后地说个没完。 小二抿唇一笑,真是小孩心性。 到晴院换掉一身微湿的衣裳后,白青亭与吴婶吴伯说了会话,又问了小年子这几日在白府的状况,习不习惯之类的繁琐之事。 不一会,吴婶去料理午膳的食材,小年子又去帮吴伯将故园里的大木箱抬到厨房当柴火烧。 之前小二来取马车时,便随手将大木箱放于故园院子的空地上,并未多加理会。 白青亭这会一听,便着手安排了这大木箱的去处。 待大木箱被抬出故园,她吩咐着:“小二,你在故园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入内,特别是一些会飞檐走壁的高手。” “是。”小二并不多问,便固守在故园园门口。 其间未见有白青亭口中的高手,中途小年子来,也让她赶了回去。 小年子望长了脖子,喊破了喉咙也未见白青亭出来,情绪颇为低落地回偏房去帮吴婶烧火做饭。 自入故园寝室,白青亭便进了暗室密道回到清华阁暗室,将四具鲜尸一具一具地搬到故园,这来来回回八趟足足费了她一上午的时间,也累得她气喘得厉害。 将全部鲜尸放入木柜大抽屉里并锁好锁后,她抹去额头的热汗松了口气。 终于搬完了! 贰号房里放着四个四层大木柜,壹号房里放着一个五层一个四层大木柜,两间房的大木柜皆是同样挨墙而立,两两相对。 宫婢与莫延便放在贰号房里的四层大木柜里,李森李林两父子便放在壹号房的四层大木柜里,李森放在最底层,李林放在倒数第二层。 当初设计大木柜抽屉的时候,都是按着男子平躺时的身量而定的,于是这四具鲜尸放入大抽屉里那是只有余而无不足之处。 白青亭收好木柜每层抽屉并做了标记的钥匙串,再将壹贰号房锁好,她满意地走出故园。 小二候在园口,见她出来,对她说道:“姑娘,该用午膳了。” 吴婶早做好了午膳,来了两次都未见白青亭出来,只好叮嘱着小二一见到她,便让她回晴院用膳。 “嗯,走吧。” 回到晴院的第一件事,她又换了套衣裳,期间还让小二打了盆热水,她略略擦了擦流汗的身子,便换了干爽的衣裳出来用膳。 小二想必是当属下当惯了,明白主子想说的事自然会说,主子未说的事即便再好奇也不要多问的原则,她什么也没问,甚至连表现下好奇都没有。 这也与她不好事的性子有关,跟她前任主子的处事倒是如出一辄。 为了五个人可以围着一桌子用膳,白青亭又费了不少口水,又软又硬地替换使招才将奴性牢固的小二与小年子坐下来。 当然,她完全无视这两人如坐针毡的不安稳,自个吃得欢天喜地,一会儿给吴婶夹夹菜一会儿给吴伯夹夹肉,又给自个夹了好多喜欢吃的鱼。 反正嘛,这坐着坐着也就习惯了,吴婶吴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用好膳后,白青亭唤着小年子将茶具搬到院子里去,大家又围着喝了会茶。 吴婶吴伯上了年纪,自是好茶。 小二与小年子则像是逼他们喝苦药似的,皱着眉头喝了浓浓的两杯茶,便死活不肯喝了,直让她觉得无趣。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小年子仰望着正努力爬隔壁墙的白青亭,一脸不解。 小二则淡定地站在墙下,她早听小三说过姑娘半夜爬墙去见公子的事情了。 白青亭一脚踩在墙面她刚挖出来的小坑洞,另一脚又踩上另一个小坑洞,两手抓上上头各两个小坑泂,这是她利用攀岩的相反原理做出来的垫脚处与抓泂。 也就是攀岩借力处是凸出,她的借力处是凹进。 上回因着墙边没什么可借力的树啊石头的,她爬得很是费力,于是有了这个设想。 白青亭边往上爬,边理所当然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回道:“爬墙啊!”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看不出来? 第六十三章解围 小年子想问的不是这个,于是他继续问:“姐姐爬墙做什么?” “听闻青云自昨日休沐在家,要连休三日,这会应该在府里,我去看看他连休三日是想要做什么。”白青亭说着手脚并用一使劲蹬在墙上以力借力,已成功坐上墙头。 她望了望,确定是她上回夜里爬墙落地的同一处。 此时她听得小二对小年子轻声说解着:“青云是君大人的字。” 小年子了解地点头,他早听吴婶说这白府隔壁便住着大理寺卿君子恒君大人。 可他还是不明白,姐姐为何要爬墙过去而不正式下贴拜访? 他正想将这个疑问问下白青亭,哪知他再一抬头,只望到空空的墙头,而原本同他站于墙下的小二也不见了踪影。 小年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墙头。 小二刚一着地,白青亭方想起还有事没吩咐妥当,便回身说道:“小二,你暂且不必跟着我,你回白府看好故园,别让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进去。有何异常你给我直接处理掉,不必留情,有什么后果都有我给你兜着。就是一点,绝不能让谁进了故园里的任何一个房间。” “是。”下一刻小二的身影已消失于白青亭跟前,回隔壁墙去了。 小二虽面上恭恭敬敬,动作更是神速,但她心里却活络不少。 她觉得故园肯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应不仅仅是因为故园寝室里的那个暗室与密道,不然姑娘不会提到任何一个房间。 姑娘既能这么信任于她,又这般委重于她,她定要为姑娘守好故园! 就在小二内心澎湃不已表示誓死忠贞之时,白青亭正在君府左观右望,上回夜里来的时候,她转了许久,虽有点晕,但路线还是记得的。 此处,应该是一重院的后院。 她只要穿过这一重院到二重院去,便能找到住于庆院的君子恒。 刚顺着记记中的路线走到两重院落中间的圆拱门,是二重院的一进门,白青亭便听到脚步声与不情不愿的声音传来。 “小三,表哥为何不见我?” 这声音是快哭了呀,又娇又嗲,也不知她口中的表哥是谁,够有艳福的。 白青亭躲起来力保不被发现之余不免心中暗笑。 又想到听那女子喊小三,十有*是君子恒那家伙无疑。 果然下一刻她便看到小三随在两名女子身侧,一同停在二重院的一进门处。 其中一个身着嫩绿长裙,梳着双丫鬓,姿色平庸,显然是仆。 另一个身着桔红百褶裙银纱半臂,梳着云朵鬓,珠翠满头,妆容更是特意精心描绘过,显得那张本就美丽的小脸愈发娇俏,这显然是主。 看来,方才那发出娇嗲声音的便是这位千金小姐。 小三随候在旁,他脸色十分为难,嘴里还苦婆心地劝着:“表姑娘,你也知道公子一年当中就数九月底十月初这几日或十二月底元月初那几日心情最是不佳,这才特意休沐在家好好歇着么!” “就因为知道,我才特意来陪着表哥的啊!” 这位表姑娘真是太有心了,君子恒也太不上道了,自动送上门的美人也不要,浪费。 白青亭颇感腕惜。 “表姑娘……”小三显然一路过来已劝说了许多,这会有点词穷兼有气无力了。 “小三!你就去再通报通报嘛,说不定表哥这会肯让我进书房了呢!” “表姑娘……” 发嗲的声音再次传入白青亭的耳朵,突然觉得君子恒不见这位表姑娘实在是明察秋毫,可以想象要是让这种声音在耳边晃上几次,那绝对是十三级嗓音! 白青亭打了个寒颤,很有牺牲精神地走了出去,光明正大地喊了声:“小三,青云表弟还在书房么?” 她这一出声,六只眼睛同时向她望过来。 那主仆是惊讶与不解,而小三是惊吓与疑惑。 三人心中同样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她口中的表弟是谁? “白……” “白什么白,就算你平日里喊我白姑娘喊习惯了,我也还是你家公子的表姐!”白青亭打断小三的话接了过来,顺带在那位表姑娘不注意的地方暗眨了下眼睛打下暗号。 配合点,知道么! 小三懵了,表姐?又来一位表姑娘?白代诏今儿个唱的是哪出戏啊? 虽不太明白,但小三在四个小字辈中那心灵嘴巧之名可不是吹出来的。 不过几个眨眼,他便配合了起来:“在的在的,公子正等着白姑娘呢!” 白青亭满意极了,笑容极为灿烂地走上前,与小三便要一起进了一进门往书房方向去。 “等等!” 这娇嗲的声音终于有了正常的声线,虽然是针对她的怒气加怨气。 白青亭没理会。 “站住!你给我等等!” 白青亭终于站定,回身笑着:“怎么?这位表姑娘还有事?” “你是谁?” “跟你一样是君府的表姑娘啊。” 她话一落,这位真正的表姑娘认真地打量起她来,从头到脚,像x光似地将她整个人扫了一遍。 那眼光深究得白青亭不自觉低首也看了看自个,今日她穿了一身样式简单的浅紫长裙,本来这颜色与宫装太过相似,她向来少穿,不过今日她换了太多套衣裳,衣柜里勉强能合她眼缘的也只有这么一套了。 头上梳着垂练鬓,下垂折起的发丝缚着紫绢,紫绢上又饰以一边一个铃铛,银色缕花内里刻空并无铃珠,故而就算她跑起来,这两边的铃铛也不会响。 除此,发上再无他物。 表姑娘看了白青亭半会,终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白青亭很好奇。 “若你真是表哥的表姐,一年当中那么多家宴之上我不可能从未见过你!”表姑娘十分肯定,瞪着白青亭的眼珠子仿佛能射出箭来。 白青亭明白了,这是把她当成爱慕君子恒众中姑娘中的一员了。 还有,她怎么忘了这世上除了宫宴还有家宴这回事呢! 白青亭呵笑着:“我是青云表弟远房的表姐,每年甚少来京都,你自没那么轻易遇到我。” 表姑娘想了想,将狐疑的小眼神转到小三脸上。 小三忙点头,圆谎道:“是的是的,白姑娘住在央天府那么远,来一趟不容易,故而公子方不好拒了白姑娘。” 小三话中对白青亭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央天府那边还真有君子恒远房的亲戚。 她感激地对小三一笑。 “那你为何不喊表姑娘,而喊白姑娘?”表姑娘又问。 她内心翻了个白眼,这表姑娘问题真多! 怪不得向来进退得宜应付得当的小三都一副词穷的模样,这表姑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连个称呼都能纠结! “我喜欢!行了吧!”白青亭不乐意再费口水,直接拖着小三的胳膊走人,“走了走了,青云表弟肯定等急了。” 表姑娘在后头看得直瞪大了一双眼睛。 同样把眼睛瞪个老圆的丫寰惊道:“小姐,这位白姑娘好大胆好不知羞耻……” 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拉拉扯扯? 这成何体统! 姑娘家的礼仪廉耻都不要了么! 第六十四章朱砂 走了一段,白青亭放开小三的胳膊,道:“书房在哪?在庆院哪个角落?” 小三闷闷道:“在庆院正堂左侧面,转三个折廊便到了。” 她察觉小三的声音不对劲,“你怎么了?” 小三低着头,揪着刚才被她拖着的胳膊不语,一会抬起头来又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太敢说。 她半猜半解道:“你要知道,我在宫里见得最多的便是内侍小公公了,这样拖着胳膊的举动你也不是头一个,当然了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小三诧异地看着她,“白代诏是将小的当成内侍小公公了?” 白青亭斜睨于他,好笑道:“嗯啊,不然你以为呢?” 她还没抱他呢,就拖下胳膊也能吓成这样,古人的封建教育果真神奇。 小三张了张口,又合上,然后再次张了张口,再合上。 来来回回几次,白青亭看得烦了,直接一手拍在他脑袋上:“快走啦,磨蹭什么!” 小三抱着脑袋纠结委屈地在前头领路,绝对不能让小一小二知道白代诏将他当做内侍小公公之事,不然那两人绝对能在心里默默笑死! 越过正堂,转过三个折廊,便见到扁牌上写着“沁凉居”的三层阁楼。 “这就是你家公子的书房?怎么感觉像姑娘家的绣楼?”白青亭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有点开心又好像有点怯怯。 小三很神奇地看了她一眼,兴匆匆道:“白代诏的感觉真是准!这沁凉居原本是公子建给……” “建给谁?”白青亭紧追着问,可惜小三愣是摇头死活不说,她无法只好收起好奇。 在他入内通报前,她拦住他问道:“刚才你说你家公子一年当中就数九月底十月初这几日或十二月底元月初那几日心情最是不佳,这是为何?” 这句话的感觉,就像是每个女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心情阴晴不定的。 小三正色道:“白代诏,这些事小的不能说。若公子愿意说,白代诏会知道的。” 说完,他进去了又把门阖上,把她关在门外。 看来书房不仅仅都是男子的天地,更同是禁地。 御上房如此,君子恒的书房也如此。 她想起上回在明恭候府,那些奴仆也是个个离叶候爷的书房离得远远的。 一会小三出来,说君子恒请她进去。 白青亭刚踏入门槛,小三便从外将门给关上了。 她也不在意,打量着君子恒的书房。 入内的右手边有案几有书架,案几上放着文房四宝,书架上淋琅满目都是书籍。 左手边有桌有椅有榻有各种摆设,桌上放着套精美的茶具与两盘水果,是苹果与葡萄,颜色润泽,看起来很是鲜美可口。 再过去一点是楼梯,直通阁楼二楼。 她绕过跟前正方的四面屏风,屏风后是一高几与两张圈椅。 君子恒正在书架前取着书,背对着她道:“听闻你为小三解了围?” 白青亭一笑,走近案几道:“小三嘴还真快,不过进来一会便交待清楚了,那他可有将我问的问题告诉你?” “什么问题?”君子恒回过身,手上拿着书。 白青亭瞧了下,难得竟然不是医书,而是一本佛经。 她想起来她已经抄了那么一大叠的地藏经,可是不够。 她是打算抄写到十二月底全部用来祭奠明家满门冤魂,需要的地藏经要很多很多才行。 “听小三对那位表姑娘说,你一年当中就数九月底十月初这几日或十二月底元月初那几日心情最是不佳,这是为何?” 君子恒坐在案几后圈椅中,翻着佛经的手指顿了顿,道:“没什么事,小三大惊小怪了。” 不想说。 行,那她不问了。 说到底他的私生活与她干系不大。 她四处转了转,突然看到一幅很不错的画。 其实她并不懂画,之所以觉得不错,是因着画中所画的小姑娘,她不知为何竟有几分熟悉之感。 那是幅山水人物画,在远远的重重群山树海下有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很浅很明,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溪水下那形状大小各异的鹅卵石子,一个小姑娘闲情地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浅笑着,璀灿如星光的双眸尤其夺目,她开心地荡着脚丫,光着脚板一只荡起,另一只半浸于水中。 这幅画让白青亭不觉走得更近些,她细致地看了起来。 君子恒不知何时也从案几后走出,站于她身后同看着画。 “这朱砂……”白青亭指着小姑娘那半浸于水中的脚板上那颗耀眼的朱砂痣,她回头问君子恒:“是胎记么?” 君子恒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狭长好看的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随着她指着的指尖落在那一颗血红的朱砂痣上,他唇紧紧抿着,有点泛白,美过女子的面容上阴阴的就像是快下暴雨的天。 “……她是谁……” 那年夏天,他与父亲母亲,晴晴与明家伯父伯母,六个人带了一大群的奴仆到都城外郊踏青,一路上晴晴安安静静的,偶尔回着大人们的话也是轻声细语,如常的温腕淑良,与他说话更是规规矩矩,从不逾越。 若非晴晴说要去溪边洗洗脸,而他不放心,寻了个借口离开大人们的线视,悄悄尾随于后,他永远也不可能见到她的另一面,更不可能在回来第一时间亲手将脑海中深深刻着的画面画了下来。 并……成了他对她永远的思念。 那一次她脱了鞋袜将脚丫子泡在水里,坐在大石上浅笑与贴身的丫寰嬉戏玩闹,那么开心那么鲜活。 “公子!公子!明小姐她们的马车已出了城门,您追不上了!公子您别跑太快……别摔了呀公子……” 九年前,他得到明家举家搬迁回海宁府的消息时,他疯狂地推开了所有人,疯狂地跑出君府,小三的喊声在他身后越来越弱,越来越远。 可终究是晚了。 他跑到城门之时,只看到宽敞明亮的官道上什么人都有,唯独不见明家人,唯独不见他最想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白青亭没有再问下去,脑海里似乎有什么正蠢蠢欲动着,有什么像拼了命想出来,却又怎么使尽力气也出不来。 她头有点疼,她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她有些恍惚地看着僵立在画前的君子恒。 他眉头深锁陷在回忆里,似黑曜石的眸中浓雾缭绕。 第六十五章拉手 从沁凉居里出来,白青亭一路在恍惚里回到隔壁。 小三见她神情有些异样,又看了看站在画前背着他的自家公子,他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反正公子还有小一看着。 她往来时路走,走出二重院,走到一重院后院与白府相邻的一面高墙,然后小三眼睁睁地看着她攀爬上高墙边的大树,再上了墙头,她慢慢挪下墙的那头,似乎有什么可垫脚的东西,很快不见了踪影。 那头传来声音:“姐姐,你回来了!” 没有回答。 又传来声音,还是同一个:“姐姐,你怎么了?” 接着是一串往哪处急跑而去的脚步声,小三听了会,再没有声音,他便回庆院去了。 回到庆院,他叫出小一,让小一去观察观察白青亭。 小一不满了:“为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自白代诏进去书房到出来回隔壁去,公子一直都站在那幅画前,都多久了还是同一地方没挪过位置!还有刚刚白代诏出来的神情,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小三分析得头头是道,继而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公子与白代诏一定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或者发生了些什么……你就半点都没听见?” 小一鄙视他,他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规矩! 小三扁扁嘴,好吧,是他急傻了。 没公子的叫唤或允许,谁也去偷听公子的事? 又不想找死,他们都很惜命的。 过了片刻,小一从隔壁回来,说着观察结果:“很不对劲!” 小一没好气:“废话!还用得着你来说!” “姑娘自回隔壁后便将自已关在寝室里,那边的吴婶吴伯还有那叫小年子的小鬼头都担心得要死!” “小二呢?” “小二守在故园,说是姑娘吩咐的。她也察觉出自君府回去后的姑娘有点异常,她有点担心,可她得守着故园不能擅离职守,让我帮忙看着姑娘。” 小三听后与小一一同沉吟着,确实不对劲。 自家公子每年总有两次那么几日情绪低落,颓废在府,他们都习惯了。 可白代诏(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啊! 一个半时辰后,书房内的君子恒还保持着那个站姿,小一小三还在纠结,庆院里的粗使丫头进来禀告说,外头有位白公子找。 白公子? 小一小三对视着,谁啊? “我去看看。”小三道,然后下巴抬了抬指着书房内。 意思是:看紧公子! 小一点头,表示知道。 然后再过半刻钟,小三兴奋地跑了回来,一进庆院便喜气洋洋地往书房里冲,高喊着:“公子!公子!白公子来找!白公子来找!” 小一也跟了进去,他得搞清楚白公子到底是谁。 君子恒没有动,仍背对着他们。 小一向小三使眼色:这时候谁来也没用。 小三抿了抿唇,将有点干的唇润了润,斟酌着字句:“公子,你都站快两时辰了……要不出去走走?” 君子恒还是没有动,一抹无形的屏障隔在中间,气氛愈发压抑。 “白公子就是白代诏……正在外面等着,公子……”实在说不下去了,小三拼命向小一使眼色,帮着说说话啊! 小一丢还给小三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这都多少年了,公子这个习惯别说是一个白代诏,就连自家老太爷老爷都好说歹说没法子,他区区小一的话估计还没吹进公子耳里便烟消云散了。 小一不作声,小三气得直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正想轻轻移步去拽小一,便闻君子恒终于开了口:“去跟白代诏说一声,今日我身体不适,改日再叙。” 小一淡定,就说没用吧。 “公子!您……”小三刚想再接再励,突然有个人影砰的一声推开书房的门直接强硬登堂入室。 他正想动手,小一拉住他:“是姑娘。” 果然,从四面屏风钻出换了一身靛蓝长袍作男装打扮的白青亭,她用白布缠了好几圈的胸平平坦坦,乌发用黑带高高束成简简单单的马尾。 小一小三四只眼睛有点不太适应地从头到尾粘在白青亭身上,这摇身一变果真成了清俊不凡的翩翩白公子! 长袍非常合身,她还拿了一柄纸扇,像旋风般卷过他们跟前,带起了一阵清风,含着一股清清淡淡的芳芬。 他们用力一吸,接着四目相对,同样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同一个疑问。 这香味有点熟悉? 就在他们疑惑兼晃神的当会,一抹靛蓝拉着一抹素白又像旋风般卷过他们跟前,熟悉的芬芳与更熟悉的药香混合着伴着清风钻入他们的鼻息。 “……靛蓝的是姑娘……” “……公子在每年的这几日都穿素白……” 白青亭一路拉着君子恒那修长白皙的手往外走,一路想着幸好他不会武功只是毫无身手的文官,又幸好似乎是被她吓得不轻而忘了挣扎之类的。 反正不管了,先出府再说。 君子恒盯着紧紧拉着他手的纤纤素手,纤细白嫩的五指与他五指紧紧交握,似是怕他跑了一般紧紧抓住,不留半丝缝隙。 她的右手拉着他的左手,像是有魔力般也牵引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跟着她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男女授受不亲。”走出庆院,君子恒回了点神,皱着眉头提醒她,她这样做很不妥。 白青亭头也不回,“p!我现在是白公子的好不好!哪来的男女授受不亲!” 最多是男男授受不亲,她在心里自个补上一句。 君子恒自动忽略掉她口中类似骂人的字眼,看向她与两时辰前完全不一样的装扮,改口:“你等等……” “等什么等?刚才我在大门口都等够了!还有,怎么你跟你家表妹一个样!” 君子恒怔了两息,有点无奈地问道:“什么一样?” “喜欢让人等啊!” 君子恒默,眼看着已出了一重院二进门,他再不开口便直接出府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一个地方。” “你怎么对君府的路线这么熟悉?”君子恒突然发现这个问题,这一路出来,她居然都没走错半点。 “但凡我走过一次的,我都会牢牢记住。”白青亭得意地呵呵。 “过目不忘?” “嗯哼。” 终于踏出君府大门门槛,这一路围观的奴仆太多,白青亭脸皮厚,君子恒脸皮也不薄,两人硬是没变半点脸色,倒是让回过神来赶紧尾随的小三小一半红了脸。 这公子与白代诏(姑娘)也太招摇过市了! 手拉着手……怎么也得想想影响啊! 小三小一突然一个对眼,他们想到一个问题。 “男装……”小一看向正站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前的白青亭。 “男男……手拉手……”小三哭丧着脸,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何刚才在府里一路走过来,其他人除了惊讶之外还有那震憾得诡异的眼神了! 第六十六章强掳 白青亭与君子恒没有听见小一小三轻声细语之下难掩的担扰,两人正在骏马前互不相让地对恃着。 “只有一匹马。” “我不去。” “必须去。” “原缘?” “不去你定会后悔!” 君子恒挑眉,然后笑。 小一小三看着这两日来自家公子如阴天的面容终于露出一抹笑容,虽是极浅,也足够惊得他们暂时忘了会传出公子断袖的丑闻,喜气洋洋的四只眼睛纷纷粘在两人与出府后仍旧紧紧不分开的右手左手。 他们也看出来了,是白代诏(姑娘)不肯放手。 “姑娘果真不愧为正三品的代诏女官!”小一低声赞道,这胆量真不是一般女子有的。 小三也赞同,点了半道的头突然想起之前白青亭与他说的话,他也自觉压低声声疑道:“白代诏不会也把公子当成内侍小公公了吧?” 小一横向小三,你才内侍小公公! “不是,之前白代诏真的这么说过……”我字在小三喉咙里转了转又咽了下去,这种丢人的事情还是别说的好。 君子恒五指张开,极力想甩开她的手,可她死死抓着,就是不放手。 她的力气也大得惊人,他挣了许久,从脸还笑着到最后阴沉得随时能滴出墨来。 白青亭一回白府,先是找了小二问了君子恒书房内那幅画里小姑娘的身份,得到答案后她便把自已关在晴院寝室。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她想通了。 既然原主深埋了十一岁以前与君子恒的所有记忆,压制着不让她知道,那么倘若她想知道,就只能从他这里下手。 她喜欢将所有事情掌握在手里,而不是处理随时都会发生的意外。 “你不信?”白青亭很不满地问道。 “不管信不信,你先放手。”君子恒语气依然平和淡然,但是微微皱起的眉头透露了他的不高兴。 白青亭毫不畏惧他的变脸,直接拒绝:“不放手!一放手你给跑了怎么办?” 君子恒一个气差些提不上来,淡然的面容开始有了龟裂的迹象:“什么叫做我跑了怎么办?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动手动脚话还说得这么……” 他把差些冲出口的暖昧吞回去,改而低斥道:“快放手!” 白青亭这会脾气也上来了,她骤然间冷下脸,秀气的眉毛竖了起来,唇紧紧抿着。 她折腾了这么久容易么! 就差这最后临门一脚了,她还能功亏一篑不成! “我、生、气、了!” 听着白青亭一字一字说得抑扬顿挫的四个字,像是宣言像是预示又像是警告他的短短一句话,君子恒微愕过后,玩味的勾起了唇,她的可爱再次愉悦了他。 看着他不知名的浅笑时,白青亭也诡异地笑了,像是坏事得逞之后那种向世人炫耀的得意忘形。 这种得意今日他在她脸上便看到过两次,初次是在她回答他有过目不忘后的得意呵笑,第二次便是此刻。 他不禁想,她又做了什么?或者她又想做什么? 君子恒的疑问并没有维持太久,她已直接用行动解答了他的疑惑。 白青亭右手放开他的左手,改为五指一抓,将他的腰使劲往上一提丢上马背。 君子恒还未坐稳及从被她强掳上马的惊诧中回神,她已再一个跳身跃起同骑上马背,坐到他胸前去自调了个最舒服的坐姿。 “抓紧了!”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白青亭抓起他的双手环住她的腰,挥起马鞭:“驾!” 一阵马儿嘶鸣,黑色骏马如同离弦的箭,在街道上带起一阵微微的尘土,狂奔而去。 “白代诏这力气……吓人!”小三嘀咕着。 小一为白青亭突来神举乍舌之余,迅速提身施起轻功追上已转弯不见了的黑色骏马。 小三这会回过神来,也施起轻功:“诶!你们等等我!” 待南岩大街空无一人的时候,街角走出两个人。 “还追么?”其中一个问。 “不用,炎公公说了,既然君子恒最近都是在找太子一党的麻烦,那我们便无需轻举妄动,静观其变就是。”另一人答,“回去。” 黑色骏马直奔出都城效外,在出都城官道西南方有片枫树林,名叫红枫林。 马儿跑了两刻多钟才跑入树林,这其间两人再没说过话。 或许是因着路线的太过熟悉,或许是因着两人各有所思,又或许在这一路上谁也无法进入谁的天地。 在跑入树林的刹那,两人仿佛进入了一个红色的世界,如梦如幻。 一阵微风吹过,便可看到似掌状的红色枫叶极尽所能地摇曳摆弄风姿,摩擦间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彼起彼落。 白青亭不禁放慢了马儿的步伐,低声感叹:“真漂亮!就像是自然界的一场奏乐……” 君子恒一片淡然,似乎没有开口的*,也没有听到她的轻声呢喃,他映入瞳眸的红色在抬首间起落,渐渐迷朦灰败。 沿着林间小道,马儿一直跑下去。 在记忆中,白青亭记得在这条小道的尽头有一条小溪,溪边有很多大石头,其中一块便是原主偶尔有烦心事便会来静坐的地方。 而坐在她身后,因马儿狂奔双手不得不圈紧她腰的君子恒自入了红枫林后,随着马儿越来越靠近小溪,鼻息间的呼吸也渐渐沉重了起来。 他心跳得很快,然后又慢了下去,双手忽而收紧忽而又松得差些让他自已掉下马儿去。 察觉到他异样的白青亭此时心里是复杂的,她既想搞清楚明天晴如今在君子恒心中的地位,又怕无意间在他心上亲手再狠狠地划上一刀。 她从不怕鲜血淋漓,那是因为她知道那鲜血淋漓的背后都有着足以判死刑的罪恶。 然君子恒没有,他不仅没有,他还帮她数次。 她这样做,真的好么? 终于到了。 在远远的重重群山树海下有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很浅很明,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溪水下那形状大小各异的鹅卵石子,一个小姑娘闲情地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浅笑着,璀灿如星光的双眸尤其夺目,她开心地荡着脚丫,光着脚板一只荡起,另一只半浸于水中。 那一幅挂在他书房内的人物山水画,仿若一个变换,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两人眼前。 画中景色不变,只是人物变了。 前后下了马,君子恒默然地信步而走,慢慢走近小溪。 那步伐似乎很重,重得他移动的背影有着微微僵硬。 第六十七章遇袭 白青亭将马儿放到一边吃草去,她没有立刻走向小溪。 君子恒站在溪边其中一块大石头旁,长身而立,静默不语。 她记得,那是画中小姑娘当年安坐嬉笑玩耍的地方。 或者说,那是她这具身子当年所坐之地。 看着君子恒好一会,发现他根本就像脚生了根,粘在大石头旁移不开脚步了。 她走过去与他并立,“莫延的事情解决了,你不用再帮我。” 君子恒盯着大石头边的溪面,目不转睛,仿若未听见她的话。 白青亭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再次说道:“我们的同伙关系,就此解除。” 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之际,君子恒说道:“莫浩不比莫延,莫延玩弄过太多姑娘致她们于死地,莫浩却大不同,他手上至今未沾上半条人命。” “知道啊,所以他只伤了手臂,至于烧毁国史与史阁的罪责也不会很重。”白青亭道,“我不喜欢一味地弱势被欺负,可我也不会去欺负全然无辜的人。说到底莫浩怎么都是齐均候府的世子爷,他的双手不可能全然干干净净,至今没人命,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也没想过要他性命,只是想让莫候爷与钟淡收收手罢了。” “他们不可能收手。” “那也得下回我给他们的机会。” 想要全然让要她命的人收手,那是痴人说梦。 她的目的不过想让莫延一事过去而已。 白青亭盯着他的侧脸,再次强调:“你不再是我的同伙,不必再帮我了。” 君子恒终于从溪面中抬眸转向她,墨染般的黑瞳如冰山上的雪莲,黑与白两种光芒奇异地揉和在他的眸底,映着她的面容。 “这个地方……你怎么会知道?” “休沐的时候,我偶尔会来。” “为何带我来?” “这是一个踏青散心的好地方。” 君子恒将视线重新落在溪面上,九年不曾再来这个地方,陌生得他都忘了这里可是不少人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他的问题问得有点多余。 “若你带我来此是想让我散散心,那么我们可以回去了。”君子恒转身就走。 “这块大石头便是那画上小姑娘坐的地方,你不想坐坐么?”他没有停继续走着,白青亭再道:“既然你能第一眼便认出这块大石头,那就说明那小姑娘还在你心里,从未忘记过!” 小溪的周围都是高大枝叶茂盛的红枫树,他不言不语已然快走入红枫树中,他越过黑马,并未去骑它。 白青亭追上去挡在他面前,直戳他心窝:“人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你还想着干嘛!” 君子恒微冷的眸渐渐锐利,面容寒得似是覆上冰霜,他厉声道:“这与你何干!” 白青亭无语凝噎,是啊,这与她何干? 他想着念着的是明天晴,她是白青亭,即使她拥有明天晴的躯体她也成不了明天晴! “我想知道你和她之间的事情……” 白青亭的话还未说完,她似乎听到尖锐破空的声音急速冲二人而来,透过君子恒的肩膀向上望,她看到了类似黑点的什么东西向二人疾迅而至。 来不及多想,她扑倒君子恒就地滚了好几个圈远离原地。 笃!笃! 有两支箭。 从溪对面那边射过来的两支箭,一支射在离二人原地直线过去最近的一棵红枫树树干上,一支射在君子恒趴倒身子右侧的泥沙中。 就目测而言,两支箭皆插入至少两寸之深。 倘若方才二人不扑倒,那么射中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脑袋或她的心脏。 小一小三一直都守在二人不远处,突来的破空之间他们也听到了,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二人扑倒在地的情景。 小一只看了一眼,确定自家公子没事,便迅速跃过溪面,往射箭的方向追去。 小三则留了下来,他蹲在君子恒身侧,急道:“公子!你怎么样了?” “无碍。”白青亭还趴在他身上,君子恒回的声音有点闷,他看向她,只看到她头顶上的马尾:“你没事吧?” 小三本来有点不好意思看白青亭整个身子趴在自家公子身上,可他的眼睛来回闪躲之时,不小心瞄到她右小腿上的箭矢。 他惊道:“白代诏,你受伤了!” 有三支箭,但只听到两个声音,因为有一支插在她右小腿上了。 白青亭听着头顶一句问候及身侧一声嚷嚷,忍着疼从君子恒身上爬起来,她小心地坐在泥沙上,右腿平放着,她盯着小腿上的箭矢。 她不禁嘟囔句:“我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体质!” 自来到这里,好事没有,灾难倒投胎似的接二连三地来。 君子恒也已坐起身,查看着她的箭伤。 箭矢射得很深,已贯穿了她的右小腿,可见另一边露出来的箭头。 他抬首看她,她抿着唇咬着牙,冷汗直落额际,双眼与他相对,扯出一抹浅笑:“三箭齐放,力道强捍,绝对是高手。我凭着本能躲过两支箭,却不想栽在这第三支箭上。” 白青亭脸色难看,笑意却轻松得很。 君子恒拦腰将她抱起,“小三,你小心警戒,我给白代诏治伤。” “是!”小三应声刚下,身形已一闪攀上周遭的参天大树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戒备着。 他将她放置在一棵大树下,正是小三攀上的那一棵。 白青亭背靠着足有两名成年男子合抱方能合上的粗树干,看着君子恒从怀里衣袖里掏出许多瓶瓶罐罐。 她疑问:“你怎么带着这么多药物?” 他是文官,还不至于到处草木皆兵吧? 君子恒取出两瓶可用的药物,又从自已白色里衣撕下好几条布条,他看着她道:“这箭得拔出来,不然这血不会停。你且忍忍,很快便好了。” 她今日穿着男装,于是脚上穿着的不是绣履而是黑色的靴子,他将靴子脱下,她的套袜与里裤被箭矢插紧连在一起。 他抬眼看她,她道:“没事,你用力撕一撕,应该能撕得开……要不然我自已撕也可以。” 君子恒脸色有点古怪地看着她,她不觉又问:“怎么?不能撕?” 第六十八章胎记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这么不怕疼?”君子恒隐约有着不知名的情绪,目光落在箭矢周围的衣料上,这布料不难撕,一扯便能裂开。 他想起在锦鲤池边见到她时,她也是自已料理的伤口,脸色虽难看,下手却极是干脆,换做平常女子早就被吓晕或疼晕了,哪里还会慢条斯理地自已包扎伤口。 “怕呀,怎么就不怕了?”白青亭还是笑着,她想起了大姐姐的话,“可再怎么疼,当你只有孤身一人的时候,那么再疼也得受着。既然如此,那我怕有何用?时间一长,干脆便也不怕了。” 怕确实没有用。 君子恒沉默着认同了她的话,平静的心湖却再也没平静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一动,嘶啦一声,她的套袜与里裤同时裂开。 小三听到细响往下一看便回了头,若无其事地继续戒备。 只是他眼里的异彩出卖了他,心里喜滋滋地想着:经此一回,公子与白代诏定能更近一步了! 转眼又眺望向小溪对面的红枫林中,那袭击之人明显是隐在对岸树上饲机而动的箭杀。 小一追去,也不知追上没有? 君子恒将箭矢尾端折断,只余足够五指合握的一小截,继而在伤口周边撒了许多止血散,又给她吃下一颗止疼的褐色药丸,他对她说:“我要拔箭了。” 白青亭回道:“好。” 这不是她头一回受这么重的伤,比在现代她被奸杀犯打了一枪要好得多,她记得当时是打在左胸上,离心脏就差一寸余。 她倒地后假死,奸杀犯没有察觉,他兴奋地趴在她身上想奸尸,而她则趁他不备之际将他一刀割喉,热气腾腾的血喷了她一脸。 之后,她再无兴致也没力气将他解剖。 她抹去了所有属于她的痕迹,然后离开了那间林间小屋找了黑医。 黑医告诉她,若再近点,他便是活神仙也救不了她。 那一次,她九死一生。 好在现代医疗先进,虽是在黑市里找的黑医,但他医术高超,她有惊无险。 君子恒在白青亭胡思乱想间拔了箭,她低叫了一声,便咬紧了牙根,不再出声。 那一个瞬间,鲜红热气的血喷了他一手,箭头勾带了的血肉让她看得目眩。 素白的袍袖溅上点点鲜红,如同朵朵寒梅。 白青亭的视线凝结在那些寒梅上,视线渐渐模糊,往上移了移,她使劲定睛地去看君子恒的脸庞,他却像是雨水中朦胧的影子,让她分不清五官。 君子恒模糊的动作落在她眸里,让她知道了他迅速在她右小腿上撒上止血散又绑了好几圈的布条,可血止不住。 她能感觉到右小腿热乎乎的血如小溪的水流般蜿蜒而下,一点点红滴落于杂草丛中。 在箭头拔出的一瞬间,她清楚看到一个窟窿,一个细条状且圆的窟窿,贯穿了她的右小腿,血止不住她并不意外。 她双手来到自已右大腿根中间位置,寻到大腿根部股动脉使劲压下,这条动脉似乎是控制出血的,也不知有没有用。 可她好像没什么力气,右小腿伤口处温热的鲜红仍在渗出。 恍惚间,白青亭好像有听到君子恒的声音,可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好像看到了他焦急的眼眸,黑黑的,亮亮的,像两颗黑葡萄,很诱人,她好想吃掉。 君子恒正在为她大出血的伤口焦急,她突然倾身靠向他,可她浑身没力气,冷汗湿淋林地布满全身,灰白的唇靠近他的脸。 他侧过脸,唤来小三速回君府取能解百毒的百香丸。 小三犹豫着。 君子恒已怒斥出声:“快去!” 小一还未回来,可小三没办法,白代诏命在旦兮,公子坚持,他只能应声而去。 君子恒吩咐好小三侧回脸之际,她的唇微微擦过他的脸庞,他似触电般定住了身形僵硬地任她的身子靠着。 她的唇慢慢往上移,他猜着她似乎是想靠近他的额头,可她停在他的双眸处,就在她的唇快贴上他的眼睛之时,她身子一软摊落在他怀里,昏迷过去。 君子恒盯着她灰败惨白却平静的面容,心中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箭头有毒,若非箭矢拔出后流血不止,御用止血散丝毫不管用,他察觉出不寻常,不禁将箭头拿起再细致查看一番,才发现了箭头抹着一种无色无味足以致人于死地的毒药。 中毒流血不止,若再加上快马颠簸,只会促使毒素迅速溶于血液窜入心脏。 他带的药只能暂时压制,要彻底解毒只有百香丸可以做到。 君子恒一拳击在沙泥上,“该死!” 他该死什么药都带了,可偏偏没有带百香丸! 他总觉得他一介文官,能用上的机率很少。 上回那一颗也是带在身上几个月,才让在锦鲤池受伤上岸的白青亭服下以解媚、毒。 他虽不会武功,可他眼力还是有的。 倨那些箭矢所射之处目测,皆是要他性命的夺命箭。 而她不过是受他所累,却也因着他的大意没带百香丸而延误解毒的最好时机! 君子恒闭上眼,努力地将负面情绪压下,重新调整了个姿势,背靠着树干,他小心地将她的右小腿放平,不被压着伤着,她头靠于他胸前被他抱在怀里。 被他撕碎的套袜松松地半裹着她的右脚丫,微透出脚踝与脚板白晳细嫩的肌肤。 此时已暮色四合,红枫林在夕阳下愈发红彤彤一片,为昏暗的树林添了几分光亮。 天气渐寒,凉风一吹,昏迷中的白青亭本能地往君子恒怀里钻了钻,身子微微抖着。 君子恒睨了一眼,将她抱得紧些。 小一已经回来,并没有追到暗箭袭击他的人。 为此小一很愧疚,看到白青亭箭伤加中毒的伤口仍要渗出鲜血,他心中自责更甚。 小三终于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将瓷瓶递给君子恒,君子恒接过倒出百香丸,又从小一手里接过水袋,他轻柔地哄着她:“张开口,服下这颗丸子你便好了。” 似是能听到他的话语,这趟喂药无比顺利。 白青亭只一会便将百香丸吞了下去,因着冷她又本能地钻入温暖的来源处。 君子恒看着这样的白青亭,不禁笑开。 又看了看因着她动了两下而自动下滑落地的套袜,右脚丫全然没了遮掩。 小一小三自动将眼睛移向高处。 君子恒将自已的里衣撕下一大块来,想着将就着把的脚丫裹起来再穿上靴,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素白里衣包裹着她的右脚丫到一半,目光突然凝结在她的脚板上的某一点艳红如血。 “这朱砂……” “……是胎记么?” 第六十九章有我 乾龙宫养心殿,御上房。 “你说君卿求见?”龙宣望着漏壶,都亥时末了,这还是君子恒初次这么晚还来求见他。 刘德海回:“是,君大人说有要事求见。” 龙宣坐回御案后圈椅里,“宣!” 君子恒入内行了大礼后,尊道:“陛下,臣来请罪!” 龙宣疑惑地睨向刘德海,不是说有要事求见么,怎么变请罪了? 刘德海不敢直视,彻底埋首。 “干了什么好事了?竟然来请罪。”龙宣语气半带调侃,在他眼里,这君子恒向来是个沉着稳当的,能有何事请罪,他还真不太相信。 “臣在家已休沐两日……” “知道,不是还有一日么。”每年的这会都如此,全京都的人都知道,龙宣更没有不知的道理,“朕记得白代诏宫外的宅子就在你君府隔壁,她今日也休沐,你们可有遇到?” 说到这话,龙宣特意瞧着立于御案下的君子恒。 他背脊挺直,面容淡然雅致,还是那样俊秀的模样。 自从重阳过后,龙宣便有了为白青亭选婿的念头,思来想去的觉得他身边的司景名与君子恒皆是不错的人选。 司景名还未回,他便先探探君子恒的态度。 可瞧着半会,龙宣没瞧出君子恒对白青亭的态度,倒是觉得今夜的君子恒有点不太一样,说不出是什么,只是一种感觉。 而另一边,在皇帝提到白代诏三个字的时候,君子恒心里颤了颤,脑海不禁浮现出那一点艳红如血。 他沉了沉紊乱的气息,平缓道:“陛下,臣正因白代诏而来。” 这倒让龙宣意外了,“哦?” 君子恒娓娓道出:“今日恰逢白代诏休沐出宫,臣又心境不佳,白代诏提议前往红枫林踏青游玩,臣自以为不错,便与白代诏一同前往。不料在红枫林内的小溪边遇刺,白代诏为了救臣受了一箭,如今已无大碍,只是明日的御前侍候……臣特来请罪!” 他重新跪下,埋首于地。 “呲——” 龙宣从圈椅中起身,圈椅因突来的大力后退而碰撞磨擦出声,君子恒与刘德海皆不禁心头一跳。 刘德海本想问清白青亭的伤势如何,也被这一声响而吓得噤了声。 君子恒却是目不斜视,心慢慢地反而定了下来。 他自踏入皇宫,他便清楚地知道一旦说出她再次受伤的消息定能刺激到皇帝。 皇权之争正在敏感期,许多事情皆被皇帝为了平衡而不得不委屈白青亭。 可事隔不过几日,他与她二人同时受袭,虽说不能定论是冲着她而来,可这样的事情一旦到皇帝耳里,便会自动转化成是冲着她冲着皇权而来! 他故意不说出箭袭是冲着他来,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不管事实如何,他终将再无法放下她! “你将此事前因后果给朕细细道来!”片刻后,龙宣沉声说道。 “是。” 晴院里,吴婶吴伯还未回他们在外的住处,二老担扰地在正堂里走来走去,一刻不得闲。 小年子也时不时跑入寝室去看一眼白青亭,小脸皱成了包子,一副快哭的样子,而他也确实哭过了好几回。 小二已被君子恒调回白青亭身边,正在白青亭床榻前站着,她眼底平静,因为她相信公子的医术,既然公子离去前说姑娘已无事,那么姑娘便肯定无碍了。 只要,安静地等着姑娘醒来便可。 因着白青亭的吩吩,小二回了晴院照看昏迷中的白青亭,小一便去了故园守着,临去前小二将白青亭的话重复了一遍。 小一听着有点儿莫名奇妙,但还是照做了。 因着对追不到凶手的愧疚,他看守得非常用心,连一片叶子飘落他都没放过察看。 静悄悄的,有几分压抑,有几分凝重。 小三随着君子恒出宫后,二人并没有回君府,而是进了隔壁白府。 一入晴院,便是这几欲令人窒息的气氛。 君子恒进了正堂,径自走向寝室,其他人或看或随到寝室门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停在寝室门前,缓缓道:“陛下已准了青亭再休沐两日,这两日里还要劳烦吴婶吴伯好好照料青亭。” 说完,他推门入了寝室。 下一刻,他们又听到关门的声音。 他们望去,是小二出来了。 吴婶与吴伯互对一眼,对于君大人对白青亭改了称呼,二老再迟钝也感觉到些什么,于是二老挺开心的。 可开心过后,二老又觉得未成婚的男女独处一室实是不妥。 吴婶上前想入寝室去,小三已灵活一闪挡在她跟前,对她道:“吴婶且安心,我家公子虽不是太医,可医术却是顶尖的,这一点连我家老太爷都是亲口承认的。” “我并非担心君大人的医术……” 吴婶还未说完,小三已了然笑道:“其余的吴婶也不必担扰,我家公子既能入宫为白代诏求来休沐的日子,那么定也能为白代诏负责到底。” 吴婶愣了半会,吴伯也走到她身旁扯了扯她,示意安心。 吴婶终是泪光闪烁地点了点头,与吴伯一道往厨房去,准备煮些清粥,好让白青亭醒来后用些。 目送着二老走出正堂,小二回头看向小三。 小三明她意思,得意道:“相信我,我的感觉向来很准!” 其实小二不知道的是,小三能够如此肯定得意,是因着他与小一在红枫林里都看到了白青亭脚丫子脚板上的那一颗朱砂痣,那一个胎记就如同长年挂在君子恒书房内的那一副画一般,深深地刻在他与小一的脑海里。 寝室内,君子恒安坐在床榻前的矮几上,他凝视着那张苍白毫无血色但已不再狂冒冷汗难受得拧眉的秀美面容,不言不语。 记忆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关于小时明天晴的,关于今日白青亭的,就像是一个个过场潺潺流过,在思绪中重叠,又在重叠中抽丝。 慢慢地,汇成一条清澈的小溪。 小溪旁大石上,有一个小姑娘。 小溪岸上红枫树下,有一个趴在他身上的大姑娘。 倘若未殒命于那场大火,也该是双十的年岁了。 还记得幼时面容的轮廓,那眉毛、眼帘、嘴角、鼻梁……都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从今往后……有我……” “你不再孤身一人!” 第七十章听话 有一滴泪滴在她的手背上。 凉凉的,还有些痒。 她想挠挠,于是沾了一指的水。 微微的,淡淡的。 白青亭睁开眼,熟悉的百鲤戏莲帐顶。 微微偏过头,她看到熟悉的君子恒。 他正看着她,又好像不是在看着她。 白青亭想,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她没有出声,他也没有说话。 时间在静寂中慢慢消逝,四目相对,谁也不愿做那个先开口的人。 白青亭再偏下头,看向桌面的漏壶。 寅时五刻了。 窗台外仍旧黑漆漆的一片,但黎明很快便会到来。 室内只余一盏微弱光亮的油灯,放在桌面上,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漏壶指示的时辰,却无法照清安坐在她榻前的这个人。 她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可她手背上的湿意仍在。 他哭了。 为了谁? 白青亭终就先开了口:“你……坐了一夜?” “嗯,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君子恒的眼眸乌黑明亮,仍泛着水光。 “没有,我很好。”白青亭想,幸好油灯不够亮,她可不想看到他脸上的泪痕,手感受到的灼热足以烫伤她裹了好几层的心。 君子恒拿起她的右手翻过手背,他指腹覆上她的脉博,片刻后道:“毒素已清,已无大碍,但气血不足,需好好进补及静养一些日子。” 白青亭勾起了唇,笑他的自说自话,她提醒他:“一早我还得回宫。” “不用,陛下已允了你明日后日休沐,你暂时不必急着回宫。”君子恒道,平缓的声音让她听不出任何异常。 可白青亭还是吓了一跳,声量不觉提高:“你说什么?陛下知道我受伤之事了?” 君子恒将她的右手重新放好,想了想觉得她的手似乎有些凉,于是又拿起她的手放入锦被里,理所当然地整理着原本就不乱的锦被。 “你说的?” “嗯。” “为什么?” “有些事情做了,总要付出代价。” 白青亭沉默了许久,最终闭上了双眼。 自她醒来,他说的话与做的事总给她一种理所当然无可厚非的感觉。 这是错觉么?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他故意让皇帝知道她受伤的消息,难道他是故意让皇权之争彻底摆上明面么? “你难道不知道陛下一知道我再次遇袭之事,那后果……” “我知道。” 果然,他是故意的。 可……为什么? 白青亭动了动身子,却被他按住。 君子恒道:“别乱动,小心扯到伤口。” 白青亭听话地不动了,因为她见鬼地看到她换了一身衣裳! “谁给我换的?” 君子恒先是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小二换的。” 白青亭松了口气,又在锦被下动了动脚,当然是动了左脚。 她没有穿套袜。 白青亭不自觉地将两个光脚丫往锦被里缩了缩,她不能让他看见。 像是知道了她细微的动作,又像是早洞察了她的想法,君子恒道:“你的伤口虽止住血了,可伤口毕竟太大,很容易再出血,你最好还是莫再乱动为好。” 似是为了让她更好的听话,他再补道:“不该看的我未曾看到,该看的我早已看到,你没什么好遮掩的。” 白青亭心惊惊地问:“什么是不该看的?什么又是该看的?” 君子恒看了她好一会,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衡量,或者是在考虑什么。 白青亭用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道:“说啊!像这般半吊胃口算怎么回事!” 他听着她中气不弱的声音,微乎其微地点了下头,似乎很满意。 白青亭见此更加觉得事情诡异了。 岂料君子恒下一步竟然是将她扶起身坐好,道:“你既然睡不着,那我们便谈谈。” 你才睡不着! 有哪个闺房内床榻边坐着一个成年男子,还被这个成年男子目不转睛地瞧着还能睡着的姑娘么! 视白青亭那愤愤的目光于无形,君子恒起身取来披风给她披上,然后给垫了软软的枕头让她靠着,又将锦被好好给她盖上,最后走向寝室内唯一的圆桌。 白青亭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像在自已寝室里一般的自在行走,心里顿时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说生气吧,他是在为她服务。 说高兴吧,他简直就是拿她当空气! 君子恒拿着圆桌上的茶壶,里面原本的茶水让他叫小二给换成了温水。 他倒了一杯,走回床榻前递给她。 白青亭咕噜咕噜喝完,她确实渴了,“我还要!” 君子恒对于她的孩子气只是一笑,然后转身又给她倒了一杯。 待她喝了五杯温水,喉咙终于舒服之后,他再次在她榻前坐了下来。 白青亭聚精会神地盯着他,随着他的眼神他的动作起起落落上上下下,当他的手想掀起她床尾的锦被时,她大叫:“你干什么!” 可她阻止不了他,他掀了起来。 她的腿部神经快过她思考的脑子,在他掀起来的一刻已经自动想弯曲躲起来,不让他看到脚丫子。 特别是右脚丫! 君子恒却更加眼明手快,在她只曲起一小会的当下,便直接一个魔爪将其按下,叹着气道:“现在还想隐瞒……晴晴,你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 到底有多不信任他,才隐瞒了他这么些年。 “我不是!”白青亭很快速地回答。 回答后她又觉得,她这样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白青亭默默地将大声喊道的嘴巴阖上。 果然,君子恒盯着她笑。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想我什么都承认!”说完,白青亭真想缝了自个的嘴。 她想,她这会还是别说话的好。 这会,她的智高肯定为零。 一个往下潜,白青亭连披风都没脱,她整个人直接埋入锦被里。 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想睡了……” 她的胸口很闷,不知道为什么。 她不想说话了,也不想再见到他那张对她笑的脸。 因为她心里清楚,他对着笑的人不是她。 君子恒宠溺地笑着,察看确定她锦被的右小腿没有被压着之后,他低声说道:“晴晴,想睡觉头是不用进被子的,别闷着了,听话。” 沉静了好一会。 “就算我右脚丫有朱砂痣那又怎么样!难道全天下就我一个人有这样的胎记么!”白青亭很生气,在生他的气,虽然她知道生得有点没道理。 她这具身子确实是明天晴的,可问题出在她的灵魂并非明天晴! 第七十一章赤阳 http://..org/ 君子恒低笑着,“你忘了,你不仅右脚丫有朱砂痣,后背右下侧还有个圆形似阳的赤色胎记。若要论起来,那才是你真正的胎记。” 他的心情很好,与她此刻的心情简直就是最大反差的两个极端! 白青亭一个骨碌爬起身,背靠里坐着,解下披风,她双手扒啦着后背寝衣,十指在嫩滑的肌肤上探索,却没有也没感觉到。 看她忙活着毫无所获,君子恒不禁提点道:“那赤阳胎记与肌肤无异,平滑无痕就似绘画而上的图样,你如何能摸得出来?” 他一说完,便接到她恶狠狠的瞪眼。 君子恒也意会到他此话中的不妥,不禁轻咳着撇开脸。 白青亭瞪得眼都酸了,他都没再转过脸来,心想若真据他所说那样,赤阳胎记平滑无痕,那她怎么可能摸索得出来? 可古代的浴桶又不比现代的浴室,哪有镜子让她反观后背的模样,她也没特意到梳妆台铜镜前去照后背的习惯。 这么重要的标记,她免不了一无所知! 可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待反应过来其中重中之重的重点,白青亭双眼愈发瞪得像两个圆灯笼,又亮又灼,随时能伤人,她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偷看我洗澡了?” 君子恒有点可疑的面红耳赤,但他面上很正色地解释:“有一次我随父亲到你家做客,伯母与我娘亲谈到你的朱砂痣,伯母才说其实那不算是你的胎记,你后背的赤阳才是真正的胎记。也因此,你祖父为你取名天晴。” 明天晴三岁时,她的嫡亲祖父方仙逝。 白青亭有点懵了,搞半天是这具身子的亲生母亲出卖了她。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看过了?” 他强撑起正经的脸色:“……看过了。” “……”不是说古代人最守礼最保守的么! 君子恒看了看她沉默中带着阴沉的脸色,他试着解释:“当时你昏迷着,我又急着确认你的身份……” 白青亭几乎用吼的:“你怎么好意思!” “你我自幼订亲,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若非……”若非一场大火灭门,他与她的孩儿都满地跑了,君子恒心里想着,可嘴上却停了下来,改而说道:“我会求陛下赐婚,尽快与你成亲。” 这叫什么话! 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她可完全没有以此挟威他娶她的意思! 白青亭呆愣愣地坐在床榻上,灼亮的双眼黯了下去。 君子恒坐上榻,他缓缓将她抱入怀里,稀世珍宝般地搂着,越来越紧,似乎想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融为一体,那么以后他再不会将她弄丢,再也不会因见不到她而活得像行尸走肉。 搂了一会,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晴晴……往后有我……晴晴莫怕……” 在这一瞬间,白青亭脑海中凭空起了一道雷鸣,轰的一声将恍然的她剥离回到现实。 她一把推开他。 很用力,几乎用尽了她现在所有的力气。 或许之前她还不清醒,还陷在事情的进展与她料想中背道而弛的矛盾漩涡里,那么也在他一声声的晴晴中,就像是一盆盆冰冻的水将她拨醒,触电般自我防卫。 她不是在意那所谓的清白,何况又没怎么着,他不过看了一眼她的后背,这又没什么。 重点是! 重点是她带他入红枫林是想确认下原主在他心里的份量,知道了其份量太重之后,她选择了拆伙。 拆伙懂不懂! 可现在呢? 谁来告诉她,突然来个刺客是为哪般?突然她受了箭伤是为哪般?突然她的秘密被揭开又是在闹哪般! 君子恒猝不及防地被她比平常女子要有力上几倍的手劲推得砰的一声巨响,背脊直接撞到床板上,连靠背软枕也缓不了一丁点她用尽手劲的一推,整个床榻即时随着颤了几颤咯吱咯吱作响。 白青亭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嘶声力竭地冲他喊道:“我不是明天晴,我是白青亭!” 那怒火冲冠,滔滔怒火,直将守在外头及暗处的小三小二给吓了个激灵,二人同时担扰地看向紧闭着的寝门。 君子恒顾不得背脊被硬峥峥的床板撞得隐隐作痛,脸庞在微光中忽明忽暗,眸光复杂地凝视着她,可落在她身上,终禁不住化为一道道柔光。 在他眼里,她就是晴晴,是他的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 可再怎么成长,她还是他的晴晴。 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在他找到她之前,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她已经孤身一人太久,她学会了坚强隐忍,学会在荆棘的道路上伪装。 只因她要活着,努力地活着。 “……好。” 叹息、妥协、宠溺、心疼,还是无法言喻的悔。 不管是什么,过了许久,君子恒千言万语只汇成这么一个字。 白青亭双膝小心地曲起,她的双臂搁在膝盖上,她埋首于双臂间。 她可以坦然地在白瑶光面前做着晴晴,可在君子恒面前,为什么她会那样排斥?为什么她就做不到? 她有点害怕。 可又不知在害怕什么。 时辰在沉默中不知不觉地过去,夜与日交替的微光从窗台外透入室内,照不到榻上,白青亭抬头盯着那一束恰恰落在贵妃榻上的微光。 晨曦来临了。 “我真的不是明天晴……” “……好,往后我唤你青亭。” 一早,吴婶便进了晴院正堂,转了个弯刚想去敲白青亭寝室的门,小二便出来阻止了她。 突然凭空就那么一闪便出来,初时吴婶还会吓一跳,这会早习惯了。 就在吴婶还迟疑着要不要坚持敲门之际,寝室的门开了,君子恒走了出来,并随手关好门。 吴婶瞪大了双眼,一时忘了君子恒平日在她心里高高在上的身份,指着他的鼻子惊道:“你你你……君大人怎么还在青亭房里!” 君子恒突然间有种被丈母娘抓个现形的窘态,他向来淡然的黑眸浮上茫然的神色。 昨夜他能视吴婶吴伯于无睹,整夜径自与白青亭共处一室,是因着那时他心中还挂着较之更重要的事情,自然也就无所顾及。 然此时此刻,面对吴婶的质问,他再无法淡然。 君子恒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又不知该如何说,反而突然想到若此时此景被遥江看到,那家伙准能笑掉大牙。 想象着遥江大声笑他的模样,君子恒紧绷着的弦突然间松了下来,他勾起唇畔,眸里溢出笑来,褶褶生辉:“吴婶,我向您承诺,我会尽快迎娶青亭过门。” 他脊背挺直,许下诺言:“我君子恒的夫人,只能是她。” 君子恒走了,回隔壁君府。 吴婶质问他的时候,他回吴婶话的时候,白青亭就站在寝门后听着。 她偷偷摸摸的,就像是做贼。 可细细一想,可不就是做贼么! 她偷了原主的身子,偷了原主的一切,包括原主的未婚夫君子恒。 一个无论生与死皆从未停止过爱明天晴的男子。 第七十二章小四 http://..org/ 白青亭的腿不宜乱走,可她也无法拘在床榻上,于是小二搬了寝室里的贵妃榻于院子树下石桌旁。 她半坐着,双腿平搁于榻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吃着糕点听着闲话。 小年子说:“我爹听闻我在姐姐这里过得甚好,他很是高兴,嘱咐着我定要好好为姐姐做事!” “我让你好好打听打听京都里的大小事,可有收获?”白青亭笑着问道,随手拿了块桂酥递给小年子。 小年子接过桂酥,并未立刻吃将起来,面有难色,“昨日姐姐与君大人出去后,我便出去四处闲逛打听……” “嗯。”她示意他说下去。 “可我所打听到之事无非市井闲碎之类,不值一提……” “比如?” “比如,南里道的张婶家一只老母鸡不见了,打铁街拐子叔又喝醉酒与人打架,柳子河曲子暗自爱慕着的邻居姑娘要定亲了,他哭得双眼都快瞎了……” 前面的白青亭不太感兴趣,听到后面她问:“那姑娘要定亲了,曲子哭有何用?既然喜欢,为何不早早去提亲将那姑娘定下?” “早早定下?”小年子疑惑复念道。 吃完一块桂酥,白青亭捏起别一盘的糕点玫瑰团子,看着手中粉色圆滚滚的团子,不以为然道:“指腹为婚的,不是最流行的么?” 小年子半晌不说话,她抬头看他:“怎么?这相邻的两家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那姑娘七年时,曲子尚在胎中!”小年子与曲子同岁,那姑娘十八方出嫁是晚嫁了,听说这其中不无曲子暗中捣乱之功。 “咳咳咳……”白青亭一口玫瑰团子被呛得卡在喉中不上不下,小年子忙递上石桌上的茶水,她接下连喝了好几杯方将玫瑰团子咽下。 在顺过气的过程中,白青亭不免在心中暗给这位曲子点个赞,姐弟恋啊,即便在现代相差七岁的距离也有不少人无法接受,何况古人。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白青亭想了想道,“你所打听到之事确实无大用,不过也不怪你,你从未做过此等事,自然不懂其中技巧。你小二姐却是深谙此道,趁这两日你定要与她好好学学。” 小年子眼睛一亮,“小二姐!” “小二,我给你找个徒弟,你可得好好教用心教,不准藏私。” “是,姑娘。”小二从暗处现身。 “这两日京都可有变动?”白青亭问小二。 小二垂首,“这两日属下不曾打听过何事,尚不知……” 白青亭看向小二,方想起这两日她让小二寸步不离守故园,她受伤后小二又是贴身保护照料,哪有空暇去打听。 她动了动右腿,小腿仍一动便疼,这次所幸未伤筋动骨,否则就算君子恒医术再高明药效再好,她两日内也无法大好。 “故园有小一守着,我这会身边也有小年子可使唤,你去打听打听,特别是关于太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身边的人,看看有何异样没有。”白青亭吩咐着,她总觉得此次箭袭并不简单,那三箭明显皆是冲君子恒而来,她不过是倒霉的池鱼。 小二应下刚想闪人,一抹身影像一道闪电突然出现在晴院里,他笑嘻嘻地向白青亭行了个礼:“小四见过姑娘!” 白青亭一下子来了精神,细细打量起立于眼前的小四。 他的长相在四人中当属为首,五官俊俏,身挺英拔,就是嘻皮笑脸,给人吊儿郎当不太靠谱之感。 小一不苟言笑,小二沉着内敛,小三热情洋溢,小四嘻皮笑脸。 一二三四,各有所长,各有千秋。 就在白青亭打量小四当会,小四频频给立于她旁的小二使眼色,然小二视若无睹,她细瞧之下,还能寻到小二眼目间的厌厌之色。 这小四做了何事让小二讨厌了? “小四,你来可是你家公子有事?”白青亭问,岔开小四对小二的眼色纠缠。 小四敛起嘻笑,正色道:“公子知姑娘定会查红枫林箭袭之事,特命小的来与姑娘解惑。姑娘有何要问的,但问无防,小四定当知而不言言而不尽,若小四不知的,小四亦可去探来讲与姑娘听。” 小二知道没她什么事情了,一个闪身重隐于暗处。 小四随之眸光一闪,讪讪的,兴致落了几分。 白青亭暗笑,小四一副怨妇模样,莫不是他喜欢小二? 她问:“你家公子近日来可有得罪过谁?” 小四回道:“公子近日来都在查太子府的一等侍卫赵一鸣,此人身手甚高,忠心耿耿,谙于箭术,除却司都统,天朝之中便唯数他能三箭齐发。” 赵一鸣,三十多岁,太子府一等侍卫,从三品。 白青亭脑海里现出一个高大粗犷的猛汉形象,此人常随太子左右,原主以前见过此人,于是她倒也有些印象。 奇怪了,在皇宫大门侧雨中遇到太子那时,怎未见这赵一鸣呢? “何事能逼得他不顾后果给你家公子使暗箭?”白青亭猜着,能令这人狗急跳墙的,应是大事。 想来他此番跳墙也是料定毫无身手的君子恒必死无疑,见她在场便也梢上她,成了也可到龙琅面前去领个功,却未料他败了,一败涂地。 “赵一鸣有一亲弟名唤赵二冲,二人均为孤儿,自小相依为命。与其兄不同,此人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好赌烂嫖,无一不精。”小四顿了顿,压低声音:“前不久他逼死一富家千金,让赵一鸣用太子殿下的名号把案子给压了下来。” “民不与官斗,这不奇怪。”白青亭这会看出点端倪了,“可是你家公子复核出富家千金一案蹊跷想要重审,而结果是赵二冲死定了?” “正是,这赵二冲明日便要押往大理寺监牢,待重审判刑。” 白青亭彻底明白了,只要君子恒一死,赵一鸣便能再使手段,倚之太子权威再令赵二冲避过此劫。 赵一鸣为救亲弟铤而走险,然在这个非常敏感之期,龙琅不可能容许此等因小失大的愚蠢行为,赵一鸣很有可能是单独秘密行动。 “太子殿下可知情?” “不知情。” 果然,那事情就好办了。 白青亭心思正活络着,小四又道:“公子说了,让姑娘安心养伤,伤好后安心回宫御前侍候,其他事情公子会办得妥妥当当,姑娘不必操心,且看便是。” 正转脑筋转得不亦乐呼的白青亭一听乐了,“看来你家公子胸有成竹。” 小四含笑垂首,心里却一个劲奇怪,不是说姑娘与公子交往甚密么,不是说姑娘称公子为青云颇为亲昵么,怎么他只听到姑娘一口一个你家公子这般疏远? 若看得还行,请大家动动手指收了吧~ 第七十三章回宫 http://..org/ 接下的两日,白青亭果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无旁骛地养伤。 小年子也全心全意地跟着小二在外边学本事,时刻不着家。 待两日后,白青亭该回宫了。 她前晚便决定让小二留下继续教小年子收集消息技巧,可天还未亮起程之时小二却对她说:“姑娘,公子让属下随姑娘回宫,半步不许轻离,务必护姑娘周全。至于教导小年子之事,公子说交与小四便是。” 白青亭拧起眉,刚想开口回绝君子恒的好意,便听小二再道:“姑娘,属下虽不知姑娘与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以致姑娘不愿与公子多有牵扯,可这连番暗算,姑娘连躲过三次已是侥幸……” 然事不过三,小二甚为担忧,诚道:“姑娘,如今乃非常时期,属下还在留于姑娘身侧为好。” 小二说得有理,白青亭自然明白,她最终只是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小二与小年子随之坐上驾座,等会小年子是要驾着马车回白府的,故一同而去。 可小四跟上来做什么,白青亭有些不明白,她令小二停下马车,挽着布帘看着小四骑着骏马追了上来。 “不是说君府没有马匹么?”她问小二。 小二答道:“原是没有,但自红枫林回来后的隔日,公子便下了令,着小三去买了好几匹骏马养于府中。” 白青亭不禁轻笑,他是怕还有下回被人强掳上马么。 这时小四已勒住僵绳停在马车旁,他翻下骏马,向白青亭礼道:“姑娘,公子让小的将此物交与姑娘。” 他递过一个锦盒,白青亭迟疑着,并未接过。 小四、小二与小年子三人面面相觑,小二心中更是翻了几个浪,她觉得自红枫林回来后,有些什么事情在悄悄改变逐渐变质。 “姑娘?”小四抬了抬手中锦盒。 白青亭笑着接过,“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姑娘客气!”小四松了口气,总算送出去了,要是姑娘拒之不收,公子可饶不了他。 “走吧。”白青亭放下布帘,盯着手中锦盒发怔。 待白府的马车走远,小四骑马回转走了几道街,在君府的马车旁停下,他道:“公子,姑娘已收下锦盒,回宫去了。” 静了片刻,马车里传来君子恒的声音,“她可有说些什么?” 这两日,他忙于箭袭之事,偶尔抽得时间去看她,却总让她拒于府外,不让入内。 所有人不得解,可也只能照她意做。 吴婶每回传达她的说词,皆是千篇一律:“君大人乃国之栋梁,青亭不过小小宫中女官,说到底只是一介奴婢,青亭不敢高攀。” 她有意与他划清界限。 当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只觉眼前一片黑,便如当初得知她殒身于大火之中的那一刻,黑暗如潮水汹涌,吞蚀着他所有的感知与躯壳。 “姑娘未曾说过什么……”小四犹豫着,话未全尽。 君子恒看出来了,小三也看出来了,他着急道:“白代诏到底是何反应?你倒是快说啊!” “姑娘接过锦盒前迟疑了好阵子,像是……”小四依旧言不尽然,可在场之人谁都明白了他未尽之言的意思。 白代诏不仅不肯见公子,连公子的礼物都不太情愿收了。 小三忧虑地瞧了瞧安坐马车内的公子,锦帘垂着,他看不到公子的神情,可他自小随侧公子左右,自知公子对自小订亲的姑娘是怎样的情深意重。 伤心悲痛独渡九年,好不容易见得订亲的姑娘并未香消玉殒,自是欢喜如同再生。 可白代诏自红枫林回来后态度变得全然不同,待公子如同待陌生人,连他这个外人都不忍直视,何况公子。 公子定然伤心透了! 小四不知其中来胧去脉,见小三一脸沮丧,他以手肘碰了碰小三胳膊,问:“你不是说姑娘与公子交情非浅么?怎么我看着不是那么一回事?” 小三耷拉着脑袋,被小四撞了好几次胳膊后也有点火气上来,大声道:“问问问!问什么啊!我哪晓得姑娘家的心思!早上还笑着呢,谁知夜里便哭上了!” 小四哑然,顿时被小三喊得个不知所措。 君子恒的声音再次从马车里传了出来,“胡说什么!你倒是比我这个正主还要上火,我是否要表彰你个第一忠仆好让你消消气?” 低低沉沉,稳稳当当,与平日并无大不同,可小三小四都听出来了,公子这是动怒了。 他们同时明白了一个道理,白代诏(姑娘)再不好,也说不得! “走吧,该上朝了。”灭了小三的气焰后,君子恒说道。 君府马车慢慢转出街道,往入宫的方向慢慢驶去。 仍是水伯驾车,小三随侧,小四则回了南岩大街。 在御上房御前侍候的时候,白青亭皆是每迈一步,右小腿便如同在钢针上走一遭,疼得她咬紧牙关冷汗夹背。 她走姿端正,丝毫不露端倪。 她神色如常,未曾露半点软弱。 刘德海看得心惊胆颤,总担心着她再坚持下去那右腿会废了,上回就伤了右腿,这回箭矢又射在右腿,他着实为她心疼又忧虑。 “红枫林遇袭一事,你可有看法?”龙宣问白青亭。 司景名已回京都,洪定燕押于刑部大牢候审,这是皇贵妃一派。 君子恒在早朝就箭袭一事上禀皇帝,请奏严查,皇帝准了,这是皇后一派。 皇帝如此安排已是双管齐下,毫无偏私,意属全面压制,不得让两派任其一猖狂,杀下两派锐气之余亦重震天子权威。 这会还问,摆明试探她。 “奴婢得幸捡回一条性命,万幸之余已不敢再有看法。”白青亭垂首,回得中规中矩。 “事关你性命,你且大胆道来,无需顾虑。”龙宣却不想轻易放过她,执意要她说出个三五六来。 白青亭知躲不过,索性回道:“陛下,奴婢死不足惜,仅愿天威常在。” 龙宣一双龙目紧紧盯着微微躬身的白青亭,锐利如箭,剑眉轻挑,冷凛凶猛的天威压得御案下的白青亭心神不宁,每根神经皆绷得死紧,呼吸不敢起落,憋着一口气提着脑袋。 皇帝一个不高兴,几息间便能取她项上人头,快过想谋她性命的任何一派。 万籁俱寂,时辰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半晌,龙宣搁下手中朱笔,俊朗的面容微微一笑,道:“朕看你腿伤未愈,忍了一下午脸色难看至极,还是回清华阁歇息去吧,莫让天下人知晓了,还以为朕待谁都宽和,唯独苛刻了身边侍奉的白代诏。” 自始至终噤若寒蝉的刘德海终于松了口气,白青亭身形一软已然跪下谢恩。 退出御上房后,她迈出门槛的双腿一个踉跄差些摔了。 幸得守在外边的小琪子扶住了她,“姐姐!你可还好?” 白青亭双手冰凉。 第七十四章邀约 http://..org/ 小琪子不放心她,可又怕他这一走,刘总管等会有何吩咐找他却找不到人。 白青亭勉强站直身子,放开小琪子扶着她的手,道:“没事,你好好在这候着,我自已回去便可。” “姐姐……” “放心,真没事。” 慢慢地走出养心殿,她每一步皆走得慢吞吞地像只乌龟在爬,右小腿伤口处钻心的疼如走钢针般时不时抽动着。 回到清华阁,小二即刻现身,将白青亭搀扶至贵妃榻上坐好,她半蹲着掀起紫色裙裾,随即眉头深锁。 看得白青亭不觉笑出声,小二连理她一下都没有,双眼直盯在右小腿的伤口。 伤口已裂开,白色里裤被染得腥红一片。 小二微叹气道:“要不姑娘随便给属下安个宫婢的身份吧,这样属下便可在明处帮姑娘,姑娘也不必这样硬生生地走回来。” “伤口早在御上房侍候之时便裂开了,回来时也是顾虑着宫中侍卫及耳目没让你现身帮我……你说的提议也并非不可行,只是觉得我已站得够高,这靶子已经够明显,何必再添上你这一个靶子让他们白练身手。”白青亭说完咽了咽口水,她流了那么多冷汗,得补充些水份才好,看了眼自已无法动弹的右腿。 她冲起身去取药箱的小二可怜兮兮说道:“小二,我渴了。” 小二没有应声,回贵妃榻前时除了左手提着一个药箱外,右手还多了一个茶盅,她将茶盅递给白青亭。 “我家小二真好!以后谁能娶到我家小二,真是太有福气了!”白青亭喝着清香的西湖龙井,不禁赞叹。 小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注地替白青亭处理着伤口,那神情认真得似乎在处理着一件国家大事。 白青亭不禁收起无所谓的神色,轻声道:“没什么大碍,也不怎么疼,就是看着吓人些。” “姑娘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小二埋首问道,她已用药箱里类似消炎消毒的药水清洗好白青亭腿上的伤口,又拿出药箱里的一个药瓶熟练地倒出里面的黑色粉末敷上。 白青亭看着眼熟,一想才想起是上回君子恒拿给她的那种药粉,这药粉令伤口愈合及止血的效果是极好的。 她半侧过脸,暗自咬着牙,“当然不是。以前没有你,每回伤口我都是自已处理包扎的,药也没有现在的好。” 白青亭嘴上虽说着不疼,可实际上疼得她差些出口成脏。 “初学轻功时,属下总免不了被摔得鼻青脸肿,可属下从小脾气拗,再疼也很硬气地不吭半声。”小二说到这,已然将伤口重新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她转而收拾着地上散落的一些沾血的布条,是白青亭刚换下来的绑带。 白青亭听着,脸仍侧着向外,她盯着窗台外的某一点。 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目标,只是纯粹地让自已死盯着某处,努力放空脑袋,将右小腿上钻心的疼忽略到最低限度。 箭矢贯穿了她整个右小腿,这次的疼痛比上回她自已伤右大腿时要强上百倍。 “那时师父看到总会对属下说:疼便喊出来,莫忍着。”小二已收拾好脏乱的一切,她提起药箱走到寝室内梳妆台旁,将药箱放置于高几之上。 白青亭低笑着,“你师父是真的对你好。” “这药箱是午后公子让小四拿过来的,其中皆是珍贵无比的药品,还有一些是极其稀有的。”小二走回贵妃榻前,一本正经道:“公子也是真的对姑娘好。” 白青亭敛起笑,她看着小二,普通的圆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她知道小二是在关心她,也在替君子恒说话。 那药箱她在小二打开时便瞥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有,诸如瓶瓶罐罐的各种药品及干净素白用来做绑带的布条。 有人来了。 白青亭听到了脚步声,小二一个闪身又隐入暗处。 一会传来敲门的声音,吕司记在门外唤道:“姐姐,是我。” “进来吧,门没闩。”白青亭在窗台外喊道。 吕司记入内后,坐在贵妃榻旁的矮几上,“姐姐,刘总管让我来说一声,陛下有口谕,让姐姐安心养好腿伤,再御前侍候不迟。” “那我明日去谢恩。”白青亭笑着,皇帝这般体恤她,倒是颇让她意外。 “不必,刘总管也说了,让姐姐伤好后再前去谢恩。”吕司记道。 白青亭点头,“你先替我谢谢刘总管,陛下能下这样的口谕,其中必少不了他的口舌。” “知道了,姐姐。”吕司记视线往白青亭腿上缠着的布条看去,气愤道:“这些人太可恶了!怎么总是盯着姐姐不放!” 白青亭道,“他们确实可恶,可他们的好日子怕也快到头了。” 吕司记嗯了声,想起一事,她从袖口掏出一张字条,“姐姐,这是梦代诏亲自找的我,托我带给姐姐的。” 白青亭打开字条,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白瑶光。 “她还说了什么?”白青亭问。 吕司记答:“她还说,今晚子时寒希宫。” 寒希宫,北六宫之一,诺大宫延内唯一的冷宫。 “姐姐要去么?” “当然。” “那我陪姐姐前去!” “不用。” 吕司记不放心,急道:“姐姐……” “秋之莫急,且听我说。”对于吕司记的关切,白青亭心里很是受用,脸上漾起暖暖的笑容,“此番梦代诏向我发出邀约,定是为了太子近期的麻烦,他们的把柄虽不算在我手中,可倘若我肯出手,他们自然可免去许多麻烦。如今他们只怕要使尽全身解术来讨好我,哪里还会再生什么歹意。” “至少,短期内是不会的。” 经白青亭再三劝说及保证,吕司记终于不再坚持跟着去,可她心情却很是低落,那样年轻却覆着阴云的脸庞看得白青亭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方姐姐那边还要你替我好好看着,莫让方姐姐忧心过甚引发心疾,秦采女素来也是个耳轻的,经不得大事,唯有你能帮我一二。”白青亭笑道,“你看,你又要替我御前侍候,又要忙这些事情。这样一比,我倒成了最清闲的那个人。” 吕司记眼眶微湿,红着眼睛无言垂首。 “如今我腿伤未愈,能做的事情有限,你便不要再担心我了。不然我真的要以为我都成了废物,事事要你帮我时时要你随我左右。” 吕司记手背抹去落下的晶莹,抬首道:“姐姐莫再说了,秋之只是不希望再看到再听到姐姐受了什么伤……只要姐姐安好,秋之什么都听姐姐的。” 第七十五章厚谢 http://..org/ 寒希宫,隶属北六宫,又因是宫延内唯一的冷宫,免不了地处位偏,荒芜寂寥。 黑夜里,雄伟巍峨的宫殿愈发阴森影恻,夜风阵阵,拂拂而过,荒草过膝如鬼影摇曳。 梦凝寒只说寒希宫,并未说明具体何处。 白青亭站在寒希宫宫门前,眼帘在夜里垂敛着,黑眸微微咪着,袖下的手隔着长裙轻轻划着右腿。 拖着这么一条半残的腿来到这与中六宫之一的乾龙宫天差地远的凄凉荒地来,还让她等了两刻钟有余,这梦凝寒好大的架子! “白妹妹!”梦凝寒终于从一条道上出来,刚过拱门便喊起白青亭来,“白妹妹,我来晚了!” 白青亭眼扫过四周,虽然静寂得像坟墓般诡异,但梦凝寒这么大声喊真的好么! 梦凝寒见白青亭如此,自会了意,“白妹妹莫忧,这寒希宫周围别说晚上,就是白日在这里打起全武行来也不见得有谁会听见。” “寒希宫里不是还有那些个妃嫔么?梦姐姐还是慎言些好。”虽然入冷宫了,但还是活人不是,怎会毫无反应?白青亭是不怎么信的。 “在妹妹面前,姐姐托句大的。”梦凝寒亲昵地挽着白青亭的走往宫门左侧边走去,那里是一大片花圃,刚才她便是从花圃旁的小道出来的,“一入这冷宫来,这辈子都是没了指望的主,天长地久的,有些个也渐渐疯了,不疯的也彻底消停了,哪里会没事挨着大门探风的?就算真有,那也得管寒希宫的嬷嬷公公们肯让她们挨着门探风呀!” 白青亭点头,梦凝寒说得不无道理。 花圃边上有两个长石椅,她们在其中一个坐下。 大理石的椅面冰凉透彻,有些冻人。 梦凝寒似是有备而来,自袖口取出两锦帕铺上,笑道:“坐吧,白妹妹。” “梦姐姐也坐。”白青亭以笑回之。 坐下后,她们聊了许多。 诸如她的腿伤、宫外趣闻、宫内趣事、及一些小主们的玩耍闹腾。 说到这里,白青亭想起龙九皇子龙瑕来,“九皇子殿下还是那样么?这病怎不见好呢?” 龙瑕自荷花湖一事被惊魇后,被缠连于病榻药煲之中,即今见谁都是一副泪眼朦朦的模样,除却林贤妃,连在皇帝面前亦是如此。 皇帝见之,气愤之余大失所望。 林贤妃虽痛心,却也明白从另一角度来说,这也保全了龙瑕能安安稳稳长大成人。 试问,谁会再去害一个怯生生毫无影响毫无威挟之力的九皇子呢? “九皇子殿下也是受了无妄之灾。”梦凝寒意有所指地斜睨白青亭一眼,“林贤妃娘娘自九皇子殿下出事之后,便足不出宫,连自个的寝殿都甚少出,只专心一意地照料着九皇子殿下。” “该是如此。”白青亭惘顾梦凝寒暗指是她拖累了龙瑕,三皇子利用他人来害她之举太子何尝没有做过?何必半斤笑八两,她叹息道:“大人的事情何苦拿来为难小孩子。” “皇后娘娘亦深感如此,娘娘见到九皇子殿下都瘦了一圈了,心疼不已。”梦凝寒面容十分诚心,假话到她嘴里也品出几分真来。 在宫中十年能存活下来者的,除却运气,谁不是老戏骨? 白青亭明白今夜的主题是该时候出来了,“梦姐姐约妹妹来此,有何事不防直说,你我虽皆是女官,可也是奴婢,不得擅离各自的宫中太久。梦姐姐说,妹妹说得对么?” 梦凝寒点头,“妹妹说得极是,那姐姐便直说了。” “赵一鸣一事,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事先皆不知内情,那赵二冲也确实该死,君大人自然应当禀公办理。娘娘说了,若妹妹能让君大人高抬贵手,此事不牵扯到太子殿下身上,娘娘必有厚谢!” “赵一鸣既是太子府的一等侍卫,哪有毫无牵扯之法?”白青亭正色道,“何况君大人向来公正,毫不受任何人影响,陛下与当朝文武百官谁人不深知此点,娘娘应当也知晓方是。” 梦凝寒一笑置之白青亭打的一手太极,自顾道:“妹妹宫外私宅与君府相邻,又与君大人私交深笃,若是妹妹开的口,君大人自会听上一二。至于赵一鸣,此等不忠之徒,太子殿下早有意亲自将其押至大理寺交由君大人处置!” 龙琅这一招大义灭亲弃车保帅,白青亭不觉奇怪,奇怪的是梦凝寒是从哪里看出来她与君子恒私交深笃的? 就因着她与他去那么一趟红枫林么? 白青亭心里好后悔,早知去一趟红枫林便能惹出这么些麻烦来,她是打死也不会去的! “我与君大人乃平平之交,不过既蒙娘娘与姐姐看得起,那妹妹便当一回传话之人,可这结果妹妹是万不敢保证的,姐姐以为如何?” “只要妹妹肯传这一回话,娘娘所说的厚谢自当奉上!” “厚谢?” “便是姐姐送与妹妹字条上的那三个字。” 白瑶光? 若是这厚谢真是白瑶光,那她就算费尽肚子里的最后一点口水,她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娘娘还真是了解奴婢!”白青亭双眸幽深,唇角弯起,这是她今夜来此的最大收获。 梦凝寒也笑得明媚,“娘娘自当最是了解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妹妹可不要令娘娘失望了。” “劳姐姐代传,就说妹妹定不负娘娘所望,也望娘娘言而有信。”白青亭起身道。 “一定!”梦凝寒也站起身,坚定地保证。 在婉拒了梦凝寒好意要送她回乾龙宫后,白青亭唤了声小二。 小二即时现身,白青亭对她道:“趁着夜色,你带我飞回清华阁吧,不然再走一趟我这腿的伤口又得崩开,说不定还真给废了。” 小二无声地搂着白青亭的腰,一个跃起,乘着夜风迅速离开不闻半点人气的寒希宫。 刚飞身入中六宫的范围,小二便停在一处离乾龙宫不远处的折廊里,“姑娘,前面有黄骑卫巡逻,属下不好再带着姑娘。” 小二带着她一路避过宫中侍卫容易,可要再避过黄骑卫却是难了。 再带下去,会被发现的。 白青亭蹙起眉,深深地忧伤了,她正被小二带着飞飞得好欢快呢。 她无比怨念,“这黄骑卫都不睡觉的么!” 去时怕遇到他们,她特意走着去! 回时都早过子时好久好久了,怎么还要走着回清华阁! 小二忍着笑,“不远了,姑娘慢慢走,不扯动伤口是无碍的。” 说完,小二隐入黑夜。 白青亭吐出好长的一口浊气,走了几步,她干脆一个双手撑起用左腿单脚跳起坐到折廊栏杆上面去。 二十公分左右的栏杆面足够让她坐得稳稳当当的。 她面向栏杆外,正好对着满园的花木。 这里是籽园,属于乾龙宫外最近的一个小院落,除了奇石之外种满了各种花木,日夜清香扑鼻。 白青亭抬首望着星星满布的夜空,左腿微微晃荡,她就这样静坐着。 待过了片刻,有脚步声响起。 小二顿时全神戒备。 第七十六章再见 http://..org/ 每过半个时辰,总会有一小队黄骑卫与宫中侍卫交叉而过,也就是两刻钟便有一队巡逻,自籽园穿插而过往乾龙宫方向巡视。 白青亭早算了时辰,最长她等不过两刻钟。 果不其然,仅过了片刻便有人来了。 她欣然地笑着,双眸落在籽园那圆形的拱门处。 不知是黄骑卫呢?或只是宫中侍卫? 是左田。 左田刚踏入拱门,便发现了折廊栏杆上有人,他大声斥问:“谁在那里!” 随后,他与二十名黄骑卫迅速朝白青亭涌去,去势汹汹。 就在他们跑入折廊,近在眼前的白青亭这时开了口:“原来今晚是左副都统值夜啊。” 左田放慢了步伐,手抬起一横,身后的黄骑卫纷纷停下脚步。 一时间,差些箭张弩拔的紧张气氛烟消云散。 “白代诏?”左田讶道。 白青亭有技巧地跳下栏杆,确保不伤到右腿,她躬身礼道:“左副都统。” “白代诏何以这么晚了还在此?” “夜里无事跑来籽园坐坐,晒晒月光,不料一坐便坐到这么晚了。” 左田有些错愕地听着白青亭随口拈来的敷衍,一时无话。 “左副都统接下来是要往乾龙宫那边巡视了吧?”白青亭问。 “是,白代诏要回了么?”左田回神应着,正中白青亭下怀。 她忙点头,“自然是要回的!都这么晚了。” 听着白青亭半带笑意的话语,左田不知怎地总觉得有些怪异,但一想,一个姑娘家一个人独身坐在这里坐到这么晚本身就挺怪的。 可怎么怪,都不是他能管或管得了的。 左田转而想起上峰司景名的话,逐道:“白代诏若不嫌弃,那便一起走吧?” “青亭恭敬不如从命了。” 左田、白青亭为首,后面整齐跟着二十名黄骑卫,就这样一行人一步一步穿过籽园,往乾龙宫行去。 路上,白青亭随意聊着天,扯东扯西的,聊着聊着她突然说道:“近日来宫中防卫严谨了不少,这可辛苦了司都统及左副都统了。” 左田沉默了一会,并未即时回话,只是微顿下步伐,细微得令人不曾发现,他想起司景名的嘱咐:“你若是在宫中遇到白代诏,不管何时何地,能帮则帮,不能帮的你也给我想方设法先拖着,再命人来通报于我,我好想法子。” 司景名为何特意要这么嘱咐他,自有其理由及打算,左田向来对这个上峰的话坚决相信并坚持执行着,毫不怀疑。 于是左田一听到白青亭有意打探近日宫中侍卫及黄骑卫频频调动所为何事时,他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回道:“陛下有令,务必严守各宫各殿,以防有不法之徒潜入宫延行不轨之事,特别是……” 他看了似是不怎么上心听他说话的白青亭一眼,低声道:“特别是椒凤宫与栖鸾宫。” 白青亭望着已近在眼前的乾龙宫,向左田礼道:“乾龙宫已到,青亭便不打扰左副都统的巡视了,青亭先行告退。” 左田颔首,目送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入乾龙宫。 慢吞吞地,好不容易蹭回清华阁的白青亭一入寝室,便栽在床榻上。 她睁着双眼,想着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已经严加防守,但太子的人还是能将求助的信息传到皇后手中,让梦凝寒找到她这里来。 由此可见,龙琅在宫中的耳目必定不少,且分布各处。 相较三皇子龙玟,她还是了解龙琅一些,此人确实不好对付。 至于龙玟,她多半听于传闻,真人接触并不多也不深,不知他底细如何。 而皇后与皇贵妃,相较之下,高低立见。 皇贵妃心计之深手段之狠辣,并非皇后所能应对的。 所幸皇后生了个心智同样不低的太子,不然皇后这个凤座怕早换人坐坐了。 这样一想,龙琅除却那好色及害人的心思,其他好像还蛮多优点的。 白青亭不自觉地兴奋起来,龙琅坏得有点让她欢喜了。 暗处的小二察觉到白青亭漆亮得吓人的双眸,拉了拉衣襟。 十月的夜里,越来越凉了。 隔天她让小二悄悄去给君子恒传话,她要见他。 在刻意避而不见的三日后,白青亭自动送上门,对于这一点她表示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除却她,其他人皆高兴得不得了。 小三说:“白代诏终于想通了!终于意识到还是公子最好了!” 小一说:“姑娘是有什么事吧?” 小四对此不表意见,他看到总与他们说的不同,他需要再看看再下结论。 对于深知所有内情的小二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任三人在她身旁叽叽喳喳个没完,威逼利诱套交情说道理的,她都半字未出。 日暮时分,白青亭刚从御上房退出来,她便疾步前往望烟台。 小三候在望烟台下不远处,小二也在暗处守着。 连司景名也让君子恒打了招呼,特意让黄骑卫帮忙看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望烟台。 此刻望烟台静谥无声,白青亭与君子恒两两相对。 她欲言又止,他深情凝视。 “我找你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嗯。” 白青亭微垂的脸终于抬起来,双眸直视他,风微微吹起他的风,那双清澈明净的黑眸蕴满了深情,这般风神俊朗优秀得令她也不觉要心动的男子偏偏是她不得沾惹的。 她不想见他,只因着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对原主的感情。 她想拆伙,经此一事,她也知道她是自打嘴巴,伙再也拆不成了。 可他这般好说话,她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先。 “过去的早过去了,不要把感情再浪费在我身上!”白青亭深深呼出一口气,“你该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永远回不到过去。” 君子恒看了她许久,眸色凛人,白青亭撇开脸,不敢看他。 心里七上八下间,只听得他问:“还记得我说过么?” “什么?”她神经反射性地回过脸,茫茫然问他。 “喜欢的事情有很多,必须做的事情却很少,故而我选择做了必须做的事情,又暗自做着喜欢的事情。”君子恒低声复道,微顿后再次启唇:“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设计诛李森三族,我也希望你明白我查赵二冲并非偶然。” 他隐晦带过他对她的感情,努力压制着想搂她入怀的冲动,他不与她正面冲突,只是不愿再听到她的拒绝。 白青亭明白他这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那她便更没必要了,她眸光坚定:“明家满门的仇,我自已会报。” “明家与君家世代交好,此仇我岂能惘顾。自决定弃医从仕那日起,我便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放弃。”君子恒自有他的坚持。 话落,二人皆沉默着。 第七十七章为友 http://..org/ 许久,白青亭明白了。 她改变不了他,如同他也无法改变她。 白青亭退而道:“我有一个表姐,她叫白瑶光,她是椒凤宫的采女。我仅存这么一个表姐,我必须保住她。” 此人君子恒似乎听过,她二人感情深厚,都说只要有白代诏一日,白采女便能安稳一日。 如今看来,倒非如此。 “皇后娘娘以赵一鸣之事挟迫你?”君子恒问,这很有可能。 “太子殿下有意弃车保帅,亲押赵一鸣上大理寺任你处置,皇后娘娘便来找我搭桥,想让你放太子殿下一马,只问赵一鸣兄弟的罪。”白青亭说到这里,她仍懊恼着似乎所有人都知晓她与君子恒交好这件事,颇为愤愤道,“此事一了,皇后娘娘便将表姐安全放出椒凤宫。” “即便如此,倘若有心害白采女,也不是出了椒凤宫便能安全无虞的。”君子恒指出其中弊端,放白瑶光出椒凤宫不过是一个形同鸡肋的条件。 诺大宫延,皇后乃六宫之主,想要害谁哪会怕没有机会。 白青亭微微叹气,转首看向望烟台下重重叠叠宫殿宫门之外,那远不可及的天空,轻道:“我知道,可只要出了椒凤宫,表姐便少了一分的危险,我也多了一分制衡的把握。一直以来,我都在找机会,这一次许是我唯一的机会。” 君子恒默然,这次虽不能全然扳倒太子,可也是令太子损翼折羽的好时机。 倘若他应下,那太子一派无非死了一个赵一鸣,小小的从三品一等侍卫是他的目标没错,可太子诸多党翼更是他的最终目标。 见君子恒不语,白青亭心想他肯定是不愿答应,也是,他查了这么久,兴许还有她不知道的布局,一环连着一环,他怎会轻易因她而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她微抬左脚,随意地踢着望烟台的石栏,丧气道:“倘若你不答应,那便罢了,毕竟也不能让你因我惹恼了陛下。” 君子恒眼帘掀起,眸光生辉,她居然知道陛下的打算。 转而一想,她整日御前侍候,必然多少知道一些陛下的心思,这并不奇怪,可她怎么知道陛下属意去办这些事的人选是他? 脑际突然响起那次她笑嘻嘻地说“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那句话,莫非此次她又是猜的? 不管如何,他是高兴的,有着这样的洞察力至少能让她在御前少些风险。 可御前侍候,终究如同与虎谋皮。 他要怎么样,才能让她自宫延全身而退? 洪定燕已然交与刑部尚书,司景名从旁协助,陛下铁了心要整顿党派之争,三皇子一派定然在此次海宁府旱灾中栽了个大跟头,所牵连的大大小小官员免不了一通清洗。 而太子一派,陛下下了暗诏交由他来处理,希望由赵一鸣这一条线揪起,顺腾摸瓜地揪起一连串暗潜的党羽,一一拔掉太子日渐丰盛野心随着勃勃的羽翼。 可她既然开了口,也肯因此事来见他,这说明白瑶光在她心中是十分重要的地位。 想到这里,君子恒心里不觉泛酸,如今他的位置是比她的一个表姐还要低的存在么? 半晌,他道:“我明白了,我会尽量不牵连太子殿下。” “你答应了?”白青亭猛然抬首,双眸晶亮地向他走了两步不禁已欺近他身。 “答应了。”君子恒微低首垂眸,将眼前姑娘秀美的面容尽纳眼底。 白青亭喜不自禁之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高她许多,故她一靠近他,便得仰着头看他,她拍拍胸脯道:“放心,陛下若因此生你的气,我会在旁替你说好话的!”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往后自是有机会的。”君子恒低沉悦耳的声音逸出,见她笑着,他也随之弯起唇畔。 一张温润的面容,淡淡桃红的唇带着笑,弯弯地似是弦上月,连两道浓眉亦似乎欢快地荡起涟漪,墨如点漆的眸倒映着一个姑娘浅浅的笑容。 原来,她笑起来也可以这样秀美。 她离他很近,近得温热的气息几乎能打到她的脸上,她的理智尚在,可她忽然觉得挨他挨得这么近原来也是不错的,至少她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自她踏上这望烟台开始,他眸底那深深的眷恋她不是不懂,只是即便她懂了又能如何? 她终究不是原主。 都说恋爱中的男女只要一靠近对方,总会脸红耳赤心跳加速卟通卟通一阵乱跳。 她的心是平静的,如常地运作着,并未卟通卟通一阵乱跳。 她或许对他有好感,或许有将他归入她世界范围的打算,可男女间的情爱于她而言还是太过陌生太过遥远。 白青亭将视线从那张诱人的面容上移开,“赵一鸣最后能交与我么?” 她的眼眸是明亮清透的,有着欣赏有着他无法理解的光芒,唯独没有对他的喜欢,君子恒黯然地转眸,看向远处的天际。 她曾说过,她想出去,出这层层高墙之外。 “我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大理寺。” “我要亲自动手!” 君子恒沉默着,一会方道:“好。” 只要是她的要求,终归他是会答应的。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好好活着,像之前一样努力地活着。” 白青亭很想对他说废话! 可当对上他认真极了的双眸,这两个字似鱼骨卡在她喉咙里,不上不下,还有点难受。 她说不出口,只得点头。 “往后谁欺负你了,你来告诉我。” “往后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你也来告诉我。” “倘若你一时间找不到我,那便去找遥江……我是说司景名,遥江是他的字,你去找他,他定会帮你。” “听小二说,你宫外的私宅想找护院,此事我会留意。” …… 君子恒唠唠叨叨了许多,一字一句地似是交代着后事。 白青亭看他如看一个满头银丝的糟老头,不舍得出言打击他之余她只能默默地将耳朵竖起,将他的话一字一句地纳入脑海里。 这样的景情,似乎与残留记忆中的某一段相互碰撞,在那瞬间似曾相识。 被压制的记忆仍旧没有解封的迹象,即便是那碰撞出来的火花也是一闪即逝。 白青亭与君子恒并排站在石栏前,同望着望烟台下华丽富贵庄严肃穆的重重建筑。 她突然牵起他的手,打断他絮絮不停的念叨,轻声道:“青云,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三种人。 亲人、友人、敌人。 敌人只有一个下场。 而亲人与友人可以陪伴在她身边,一辈子。 第七十八章余六 http://..org/ 青云,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这一句话成了君子恒的梦魇。 给了他手温暖时,她同时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皇贵妃与三皇子很及时地将海宁府的关健人与物处理掉,干净得让司景名只得从洪定燕这个唯一的缺口下手。 为此,他与刑部李尚书二人差些抓光了头发。 皇后与太子这一边则因着君子恒的手下留情,顺着赵一鸣这条线清理了平常由他负责联络的两名官员,一个六品官一个从五品官,对于太子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龙琅满意之余也如言亲手将赵一鸣送上大理寺,并撇清干系,而赵一鸣也不知因着什么原因,竟对太子放弃他之举缄默不言,默默接受刑罚,当真忠心耿耿。 赵二冲以命抵富家少爷一命,判以死刑。 赵一鸣,公然箭杀朝延命官及宫延女官,判以死刑。 毫无意外的结果。 两个月后,司景名终于在洪定燕身上找出缺口,与李尚书联手将皇贵妃一派大大小小给清理了一小半,三皇子在朝中势力迅速被削弱。 相较而言,太子一边则损失甚微。 皇贵妃恨得咬牙彻齿,皇后笑嘻嘻地将白瑶光放出椒凤宫。 皇帝则为此再没给过君子恒好脸色,他还在御上房斥责过君子恒:“差事都办不好,还敢给朕生起病来!” 君子恒受了皇帝一通无端斥责,白青亭对此很是愧疚,又看着他因病了快两个月而看似摇摇欲坠的赢弱身躯,她的愧疚更深了。 有一个夜里,小四特意夜闯乾龙宫清华阁与小二说,自两个月前与她望烟台分开后,君子恒在回君府的三日后便病倒了,请假休息几日后他再重回朝堂,便恍若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便不喜与人深入交际的君子恒更加独来独往,甚至连维持表面的官场客套有时也懒得维持了,连司景名这个最好的挚友都甚少理会。 两个月里,她只再见过他一面,便是在御上房皇帝斥责他的那一个午后。 她还记得,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折射而入,映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有着异样的柔和,他跪着平静地承受着皇帝的雷霆之怒,除了告罪他自始自终垂首不语。 她一直看着他,可他却未再看过她一眼。 长密浓黑的睫毛遮去他眸中的光芒,她看不清也猜不透,她是否已不在他的眼底。 将赵一鸣成功偷龙转凤并秘密令小一将其放入故园她的寝室后,君子恒以死囚代替赵一鸣行了死刑。 在把赵一鸣活活制成鲜尸之前,白青亭站在暗室手术台边对他说道:“九年前,当你将一笔巨额脏款拿进我父亲书房栽脏之时,你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父亲便是当年的吏部左侍郎——明、楼!” 在赵一鸣惊恐暴睁的双目中,白青亭执着手术刀精确地慢慢慢地划开了他的肚皮。 十二月二十日,她将已被制成鲜尸的赵一鸣锁入故园壹号房内四层木柜的倒数第三层抽屉。 名单之上,第三名共谋赵一鸣偿命。 九条性命,只余六条。 二十月二十二日,冬至。 过了冬至,白昼便会一日比一日长,阳气上升,其为一阳之始,视为吉日。 这一日,皇帝与百官皆不必早朝,而是由皇帝与中秋那日一般亲率妃嫔百官往京都外月台山庄,在月台祭天以贺吉日,祈求上天护佑厚泽苍生。 许是因着上回中秋她摔下月台之事,皇帝此行并未令她随行,而是由吕司记替代,她则留下准备冬至这日在乾龙殿的盛宴。 皇帝一行人回宫时,已是午后申时初。 与重阳那日一般,皇帝高坐龙椅为首,她与刘德海候于皇帝两侧,再下便是皇后、皇贵妃、六宫妃嫔、文武百官等坐满整个乾龙殿。 君子恒亦在列,明净轩昂依旧,只是似乎又削瘦了一些。 他仍旧没有再看她一眼。 见他如此,白青亭不知怎地心渐渐烦乱起来。 满桌的佳肴,满殿的喜气,满耳的欢笑,皆无法入她耳。 她的眸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一起一落,他吃着美味喝着美酒,淡如清风,雅若朗月,如刀刻画的精致五官与周遭的一切自成一画,冷然优美的姿态越发迷惑人心。 他足够优秀,足够进入她的世界。 可一旦进入她的世界,他即便后悔也无法再出来,因为她不会容许。 这样的冒险,他愿意么? 如若不愿,那他只能是她的朋友。 盛宴至酉时末便结束,百官相继出宫回家与家人共渡冬至吉日。 六宫妃嫔也各自回宫,这时各宫各殿均早已挂出九九消寒图,此后便由各宫殿的女官或内侍总管按日用丹朱填廓一笔,每填完一个字便过一九。 九个字填完,即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宫外无论百官还是百姓皆与家人欢乐地围在一起共享晚膳欢渡吉日,宫里皇后也在椒凤宫设了个类似家宴的小小宫宴,邀皇帝与众妃嫔公主皇子们前往。 皇帝居椒凤殿首座,皇后、太子居左侧次座,右侧次座则是皇贵妃、三皇子,再下便都是七位公主们与其余两位皇子的座位。 戌时二刻,除了受了惊魇的九皇子龙瑕与要照顾龙瑕的林贤妃,与不知何缘因迟迟未来的唯安遂公主之外,皆已尽数入座。 再次见到坐于轮椅出现的五皇子龙琮,白青亭对他笑得特别温婉可亲。 不知情的龙琮被她这么一笑,不禁遐想联翩,心里猜着莫非白代诏看上他了?还是父皇有意要将她赐与他为正妃? 龙琮心里虽胡乱猜想着白青亭对他笑得异常的原缘,面上倒是与以往一般沉稳有度,看得白青亭不禁又对他投以真挚热情的注视礼。 她想啊,这五皇子还真会演。 要不是她那夜偶然得知他活泼外向的真性情,还真让他这面上的一套给骗了。 皇帝有九个儿子七个女儿,共十六名儿女。 七位公主至今皆尚未出阁,九名皇子却是有的胎死腹中,有的幼年夭折,到如今只余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及九皇子四名皇子,其中五皇子双腿残疾、九皇子病魇,明显这两个儿子已与皇位无缘,余太子与三皇子有力竞逐皇位。 太子、五皇子皆是表里不一的人,恐怕三皇子也是个会装的,至于九皇子却是在年岁尚小之时便让他的亲三哥扼杀了其装的权利。 白青亭想到这不禁感叹,生于皇家不见得便是一件好事。 第七十九章祸至 http://..org/ “安遂公主架子可真大呀,这时候了还不来,可是有何重要之事耽搁了?”皇贵妃莫问心端坐了一会,便先出言挑迟迟未来龙玫的刺。 四妃之一的蔡德妃连忙起身回道,“玫儿本一早便与臣妾出居德宫的,只是半道上被一只野猫吓到弄脏了衣裳,故回宫去重新换衣裳整理仪容。” 她躬身向首座的皇帝、皇后、皇贵妃礼道:“还望陛下、皇后、皇贵妃恕玫儿不敬之罪!” 其实,蔡德妃现在心中也焦急得很。 本来她是算好时辰确定不会误了宫宴,方让龙玫半道回居德宫换衣的,然此刻都过去这么久了,龙玫还未来椒凤宫,她很是担心,却又无法离开去寻。 “这猫儿倒是巧得很,竟谁都不惊,就惊了安遂公主!”莫问心酸酸道。 皇后杨研娇浅笑不语,端着贤后的姿态,她知道莫问心这会酸成这般,还不是因着三皇子势力被削得厉害的缘故。 反正只要莫问心这贱人烦心,她便高兴得很。 何况陛下都还未说话,哪有她们说话的道理,这莫问心真是让愤怒冲昏了头,竟在陛下面前数落起陛下最宠爱的安遂公主来了,也不怕陛下因此对她起了厌心。 果然,下一刻皇帝便狠狠横了一眼左侧座上的皇贵妃一眼,这一眼满含镇慑之威。 莫问心低首垂目,心中冷笑连连,杨研娇你给本宫等着,别以为太子真能安安稳稳坐上皇位!天朝未来的九五之尊只能是她的三皇子! “德妃坐吧。”龙宣待蔡德妃回坐后,他转向对白青亭:“白代诏,你亲去居德宫瞧瞧,玫儿是因何迟迟未来?” “奴婢遵命。”白青亭躬身领命。 到了居德宫,宫婢领着她前往安遂公主所住的寝殿。 龙玫居于蔡德妃寝殿旁的左侧殿含淑殿中,本来俱有安遂公主封号的龙玫是能独立拥有一座公主府的,可龙玫年岁尚小,蔡德妃不放心,皇帝自已也想留龙玫在宫中能时时见到,于是宫外另建公主府之事暂且作罢。 于是授与封号之后,龙玫仍居于含淑殿。 一入含淑殿,白青亭便看到坐于梳妆台前的龙玫,她已盛重着装端坐圈椅中,一双尚且稚嫩的手正挑着首饰,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正在为挑哪根珠钗好而烦恼。 白青亭无声地叹了口气,面上还是恭敬地躬身:“公主殿下,陛下让青亭来带您前往椒凤宫。” 龙玫头也未回,“父皇就是爱操心!本公主都这么大了,哪里还用得着特意派人来领着去?” 白青亭浅笑着未回话,往后一看,带她来含淑殿的宫婢已然退下,想来是清楚龙玫没那么快选好珠钗。 待龙玫选好一根灵莲拈星宝钗后,她喜滋滋地将其插上发鬓,起身对白青亭道:“白代诏姐姐,我们走吧!” 白青亭笑着:“是,公主殿下。” “白代诏姐姐,椒凤宫现在人都到齐了吧?” “是,只差公主殿下了。” 龙玫在前,白青亭在侧,她们边聊着边一同走向含淑殿殿门。 “本公主迟到了,父皇是不会生本公主的气,可母妃定然会的,白代诏姐姐你说……”龙玫滔滔不绝软锦的声音兀然而止,整个人突而往后一倒。 “碰——” 正快走几步想着先去开殿门的白青亭只闻身后传来一声呯然巨响,她连忙止步回首,只见龙玫双目紧闭平躺于殿中大理石上。 她慌忙回走在龙玫蹲下唤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听到响声的宫婢推开殿门,看到倒在地上的龙玫及龙玫脑袋后慢慢流出触目惊心的血红,她大声尖叫:“啊——” 白青亭的唤声无疑被宫婢的尖叫掩过,她抬首望去,尖叫的正是领她入含光殿的那名宫婢,她蹙眉斥道:“闭嘴!还不快去传太医!” 那名宫婢还未恍过神来,她的尖叫声已引来其他的宫婢内侍,不过半会含淑殿便涌入许多人,她还指着白青亭一直恶狠狠指认道:“凶手!杀害公主殿下的凶手!快把她抓起来!她是杀害公主殿下的凶手!” 所有人一时间面面相覤,一会后又齐齐看向白青亭,迟疑、疑惑、愤怒、骇然、指责……各种目光交汇于她的身上。 一个惊刹过去,所有人回了神,有人速速前往太医院,也已有人狂奔前往椒凤宫。 白青亭不理会在场的宫婢内侍们各有所思的目光,她托着龙玫的脑袋紧紧按住因大力往后倒而磕碰出的伤口。 血染红了她的手,也染红了宫婢精心为龙玫梳起的流仙发鬓。 前一刻她还在听着龙玫娇滴滴地说着父皇的护短母妃的严厉,这一刻她竟看着龙玫的性命如流出的鲜血般慢慢在流逝。 不!她应该做些什么! “玫儿——”蔡德妃冲入殿门扑到龙玫身前,一把推开按着伤口还来不及做些什么的白青亭,她将龙玫纳入怀中,“玫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快醒醒啊,母妃不会怪你迟到的!不会怪你的!你快醒醒啊!” 白青亭怔愣着被摊坐于一旁,耳里皆是蔡德妃嘶心裂肺的纳喊与痛哭。 “凶手!白代诏是杀害公主殿下的凶手!德妃娘娘快把她抓起来!她是杀害公主殿下的凶手啊!”宫婢跪倒在蔡德妃身旁,哭着埋首大喊大叫。 片刻间,皇帝与太医也随之而来,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皆是宫宴之上的妃嫔公主皇子们。 他们林立于后,再次听到宫婢指着已站起身来立于一旁的白青亭厉声道:“陛下!白代诏是杀害公主殿下的凶手!求您一定要为公主殿下作主啊!” 目光灼灼,数十道目光刹那间全聚集在白青亭的身上。 事发之时,含光殿内只有她与龙玫二人,如今龙玫不知何因而倒地磕破脑袋,她百口莫辨。 “陛下,不是奴婢!”白青亭跪于皇帝面前,埋首说道。 不是她,此时此刻她只能说不是她! 其他的话,她竟一字也无法自辨! 皇后诧异,皇贵妃嘴角微挑,太子面色如常,三皇子冰冷依旧,五皇子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公主们皆不忍看到这般血腥的场面,看向白青亭时的目光也充满了各种猜疑,其余妃嫔们更是各怀鬼胎。 第八十章争论 http://..org/ 龙玫浑身是血地被抬入寝殿床榻后,太医们迅速为龙玫止血诊治。 而结果却让他们惊心胆颤,脸色发白,冷汗夹背。 天朝谁都知道安遂公主是皇帝的心肝,心肝一旦受伤,那是会要人命的! 他们都明白,谁都可以没命,唯独这安遂公主绝对不能有事! 君通亦在其中,太医们以他为首,诊治后自由他来报:“陛下,安遂公主已止住血,只是未有苏醒迹象,臣等无能,竟未能诊出何缘由。” 君通羞愧埋首,待皇帝发落。 皇帝眸光深邃,入含淑殿后他便抿紧了唇,神色莫测。 谁都不敢妄加揣测,或妄加言论,个个噤若寒蝉,敛眉垂目,不发一言。 皇帝听到宫婢指认白青亭为凶手时,他未出一言。 此时听到君通禀着龙玫生死未卜,他紧盯着白青亭埋于地的脑袋,终是说了自入殿后的第一句话:“去请君院首!务必要救醒安遂公主!” 沉静的气氛令在场众妃及公主皇子们几欲窒息,直到君院首被内侍一左一右搀扶着半是走半是拖地入了含光殿。 龙玫额际至脑后被圈了厚厚的白纱布,血已止住,乌发铺满枕面床榻,趁得她面容越发白得透明,她双眸闭着,长而卷的浓密睫毛安静地贴在眼帘下,樱桃般的小嘴紧紧抿着,娥眉微微蹙着,她睡得不安稳。 君院首把脉细诊过后轻轻摇首,躬身向皇帝道:“陛下,安遂公主现今已无性命之忧,只是陷于昏睡当中,除了后脑勺为头倒地瞬间被摔破之外,既无中毒现象也无利器所伤之处,老臣无能,公主殿下昏睡的缘因未能诊出。” 皇帝沉吟着,片刻后方挥手让君院首起身,利眸落于已跪了许久的白青亭,沉声问道:“白代诏,含光殿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她也想知道。 可凶手就在她跟前行凶,而她一无所觉! 白青亭听着皇帝声音中的威怒与丝丝信任,心中烦燥懊恼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微微抚平,她轻声回道:“回陛下,奴婢奉陛下之命前来寻公主殿下前往椒凤宫,入含光殿时公主殿下正在梳妆,梳妆后便起身与奴婢一同走出含光殿。奴婢先行两步想着打开殿门,却未料奴婢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回头看时,公主殿下已倒于地上,流血不止,人事不省。” “你撒谎!”宫婢大声斥喊,她哭着爬向皇帝:“陛下!奴婢领白代诏前来含光殿之时,公主殿下还好好的,奴婢想着公主殿下定没那么快梳妆好,便先行退出含光殿候于殿门外。奴婢听到异响再入殿时,便看到白代诏满手鲜血地蹲在公主殿下身旁!这含光殿除了白代诏再无他人,随后入内的宫婢内侍皆可作证,岂容白代诏狡辩!” 宫婢声声厉泣,句句如刀,刀刀指向白青亭。 有一点她说得没错,这含光殿除了白青亭再无他人。 白青亭未再出声自辩,此事就算她再笨也闻出不寻常的味道,如今最紧要的便是查出龙玫昏睡的缘因,最好能让龙玫醒过来,那么便能真相大白,她便能洗脱凶手的嫌疑。 皇帝的目光仍落于她的头顶,紧迫逼人,“白代诏,你可还有话说?” “奴婢无话可说,但求陛下给奴婢一个机会。”白青亭微抬首,望向床榻上昏睡着的龙玫,再回眸时眸光坚定。 “什么机会!”皇帝还未表态,等不及落井下石的皇贵妃莫问心已然开口,“当真可笑!有众宫婢内侍亲眼目睹作证,你竟还敢向陛下讨要机会!” 莫问心向皇帝躬身,面露悲伤:“陛下,蔡德妃膝下只有安遂公主一女,陛下又素来最是疼爱安遂公主,还请陛下速速拘拿了白代诏,为安遂公主讨个公道!” 眼见龙玫已未有生命危险,自入殿门便紧绷成一根弦的蔡德妃经皇贵妃这么一说,刹那间松了下来软成一团,她摊坐于榻旁几上,慢慢起身行至皇帝跟前跪下:“陛下!臣妾无能,未能护玫儿安然,还请陛下为玫儿讨个公道,查出真相!” 蔡德妃恶狠狠地瞪向白青亭,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吞下肚。 她虽未言明白青亭便是凶手,可此举动已严然说明她已全信了那宫婢的说词,毕竟她入殿门时也是看到白青亭蹲在龙玫身旁双手沾满了鲜血。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或许其他人还在犹疑,蔡德妃心中却是同宫婢一般认定了白青亭便是凶手! 皇贵妃成功挑起蔡德妃的爱女之心,及对凶手的痛恨绝决。 皇后杨研娇此时也开了口,道:“陛下,此事尚要详查方可下定论。自始至终,安遂公主虽与白代诏共处一室,其间并无他人入内,不排除确实是白代诏为凶手的可能。” 杨研娇居高临下,瞥睨着冷然淡默丝毫不惊慌所措的白青亭,“但既白代诏求一个机会,陛下何不给了白代诏这个机会,让大家看看,白代诏到底想做什么?” 白青亭对上皇帝的眼,四目相对,杨研娇含笑与她相视。 在旁的太子也对皇帝道:“父皇,白代诏素来谨言慎行,宫中侍候多年,其品行端正众人有目共睹,父皇何不给白代诏个机会,让白代诏为自已辩上一番以证她的清白,更莫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以正朝纲!” 白青亭浅浅的笑容隐于唇角,皇后与太子还真是为害她而费尽心思,若无他们母子这一前一后的两番话,或许皇帝还真能给她一个机会自辩,可如今以皇帝对党派的多疑与谨慎,她还有机会么? 白青亭扫过皇贵妃,她倒希望皇后与太子能像莫问心这般直接在话中表达要她死的目的,这样一来她方有机会。 埋首垂目,她再没有去看任何人。 她深切地能感受到,君院首与君通两位太医就在她身侧看着她,两道热切慈详又满是忧虑的目光她不懂是何意,可她庆幸着,十分庆幸着。 君子恒没有来。 她这般狼狈,她心里莫名地庆幸着没让他看到。 皇后、皇贵妃、太子、三皇子,四个全心全意要她死的人已有三人开了口,只余三皇子,他是怎么想的?又或者会怎么说? 她竟有些期待,嗜血的因子在她体内开始蹦哒乱窜。 现代的言论能杀死一个人,古代的言论更能轻易杀死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在尊贵不可冒犯的宫延之内。 第八十一章入狱 http://..org/ 龙琮令身后的小喜子推他上前,他向皇帝说道:“父皇,此事事关十二皇妹安危,又与白代诏性命攸关,何不交由大理寺处理?这宫婢也得好好审审。” 众人皆知龙琮此言公正有理,却无人声援。 大理寺有君子恒坐镇,他又与她私交颇好,这是天朝近来人人皆知之事,五皇子岂会不知?他此言是在为她寻最好的出路么? 白青亭抿唇而笑,她心中独自笑得欢快,君子恒确实是她最好最保险的出路。 “五弟此言差矣,事实既然已摆于眼前,理应由父皇决断,何需再由大理寺审判?”三皇子龙纹终于出言露出与他母妃同样的目的,他对皇帝尊道:“父皇,十二皇妹虽无性命之忧,然却是昏睡不醒,何不严刑以待,让白代诏说出令十二皇妹安然苏醒之法!” 龙纹一开口便要对她严刑以待,白青亭并不意外,可心里想着,怎么她就这么失败呢? 蔡德妃此时已近魔怔,听到有苏醒之法,她已猛然冲向白青亭,拉扯着白青亭的手臂,怒喊着:“你快说!你到底把本宫的玫儿怎么了?你快让本宫的玫儿醒过来!醒过来啊!” 白青亭任由蔡德妃摇晃她的肩膀,她的身子如空中飘浮的柳絮轻软无力,发鬓已乱,手臂亦让蔡德妃修长尖锐的指甲掐出道道血丝。 爱女之心,如同她的爱姐之心。 她深深凝视着蔡德妃,“德妃娘娘,公主殿下真不是奴婢所伤,为何昏睡奴婢亦确实不知缘由……” “你还狡辩!你还不肯放过本宫的玫儿!”蔡德妃疯狂地尖叫着,她已然听不进任何言语。 “啪——” 蔡德妃打了白青亭一个巴掌,响亮的声音彻底让在场之人停下心中各自的鬼胎。 白青亭的脸歪向一边,左颊一个五指山的印记渐渐浮起,清晰可见的五指烙印慢慢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烫着。 “你不肯放过本宫的玫儿,本宫便要你死!”蔡德妃尖锐的言语方落,她的双手已掐向白青亭的颈脖,她咬起牙使力掐着,她是真的想要掐死白青亭。 这样愤恨她一心要她死的蔡德妃惊得白青亭一时忘了反应,怔愣着被蔡德妃狠狠掐着,她无法相信平日贤静的蔡德妃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偏激可怕?!难道母爱的力量真的让人疯狂让人舍生忘死么? 白青亭想起上辈子在现代,她亲耳听到大姐姐真正的死因后,她当场虽无反应,可过后她被想杀光所有人的**折磨得不成人样,而她的精神也在那个时候开始慢慢走向病态。 那些罪恶的人,那些逃脱法律制裁的人,那些为私欲而视他人性命于无物的人,不是一个个都活活死在她的手术刀之下了么! 无论什么爱,爱的力量总是强大的,强大到令人无法想象。 “呵呵呵……”白青亭低笑着,殿内的众人却被她突然的笑声皆惊了一跳。 她的笑低而婉转,清灵悦耳,可莫名地令人生出阴寒之感,冷嗖嗖地从脚板窜起,一直钻入人的灵魂深处。 皇帝看着这样的白青亭,沉声下令:“来人!将蔡德妃送回寝殿好好歇息!” 他就如发怒前的狮子威武傲立于众人间,虽无张牙舞爪,可他的每一句话皆能让人在心上思量几番。 此举是还护着白代诏? 众人在心里默默猜着。 跟着皇帝齐齐过来的刘德海与吕秋之看着白青亭狼狈的模样,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特别是吕秋之,她原本就急得眸中水光毕现,此时一见白青亭被巴掌呼得整个脸肿个老高,嘴角慢慢渗出血来,她的泪已不受控制。 吕秋之往白青亭身旁一跪:“陛下,白代诏是不会害安遂公主的!请陛下给白代诏个机会!” 刘德海见状也终忍不住为白青亭求情:“陛下,吕司记所言极是,白代诏在宫中多年,为人处事大家心中皆是有数的,要说白代诏意图谋害安遂公主,老奴也觉得匪夷所思。” 刘德海与吕秋之终究不是同一个份量的人,吕秋之说的话皇帝全然未听进去,可刘德海一说皇帝至少移动了视线。 他看向刘德海,沉吟着。 刘德海继而又道:“陛下,何不依了五皇子殿下所言,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君大人查个水落石出?” 司景名这时也从外面进入含光殿,向皇帝禀道:“陛下,臣将居德宫周围迅速查了个遍,并无可疑人物。臣想着或有遗漏,便扩大了范围,令黄骑卫守住皇宫的各个出口,严查可疑人物!” 龙纹冷笑,“可疑人物尚在殿中,殿外哪里查得到?” “陛下,虽说白代诏多年宫中侍候,没功劳也有苦劳,可人心最是难测,又怎么能以此来断定一个人有无罪呢?”莫问心字里行间皆是反驳刘德海的话,“还请陛下三思,莫让安遂公主平白伤及性命,更莫伤了蔡德妃拳拳爱女之心!让不法之徒侥幸逃脱!” 白青亭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言的争论,波澜不惊地听着看着,宛如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戏台子,而她正看着戏。 这样置身事外的态度让许多人不由投以目光,其中便有司景名、龙琮、龙琅、龙纹等人,她如此狼狈又深陷杀害公主嫌疑,可她面上竟无一丝慌张惊恐。 气定神闲。 众人想到了这么一个词。 原本沉默不语的八公主龙琏突然指着白青亭惊道:“难道是因着重阳节那日十二皇妹邀白代诏放风筝,继而害得白代诏狠狠摔了一跤从而怀恨在心么!” “八皇妹莫胡乱猜测,白代诏岂是此等记仇的小人!”龙琅轻声为白青亭辩解,“父皇,那一跤虽听闻确实令白代诏颜面尽失,宫中也有不少人暗底里以此玩笑。但儿臣相信,白代诏并非此等毫无胸襟之人。” 龙琏双目惊惶怒恐,小嘴微张不可置信。 龙琅义正严辞,却是暗指她不堪折辱挟机报复龙玫的可能。 这下,她的嫌疑更大了。 白青亭泰然自若一笑置之,演得真好,一唱一和,兄妹齐心,其利断金啊! 龙宣道:“司景名。” “臣在。” “将白代诏押往大理寺监牢!传朕口谕,着大理寺卿严查安遂公主遇袭一案!不管凶手是谁,皆给朕严惩不怠!”龙琏与龙琅的话仿佛是最后一根压挎龙宣心中犹疑的稻草,他在争论中沉默权衡,终于下了决定。 第八十二章蔡迅 http://..org/ 试图怂恿皇帝将她就地论罪的算盘落空,白青亭从想要她命的几个人面上看到了失望,也有掩饰得很好的。 例如太子龙琅,若她不清楚他的底细,都要被他两番表面为她说话的话而感动涕零。 在冬至这一吉日,白青亭在夜幕下被司景名押往大理寺监牢。 当场抓获,证据确凿。 宫婢认定她是凶手,蔡德妃也认定她是凶手,而皇后与太子从旁添火,皇贵妃与三皇子更明着要将她致于死地。 能帮她的人不多,也帮不了多少。 最终最关健的,还是龙玫的状况。 只有龙玫清醒过来,她的嫌疑才有被洗清的可能! 望着四四方方的铁栏,又湿又潮的烂稻草,白青亭寻了个较干净的角落坐了下来,其间不时有监牢必备爬行小动物——蟑螂、老鼠路过。 司景名亲手将她送到的大理寺监牢,临走时他欲言又止,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白青亭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来,可最后只听到他安慰她的话语:“别担心,青云会抓到真凶的。” “司都统就从未想过,我便是真凶么?”她微仰着头玩笑道。 司景名想都没想便道:“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青云看中的人。” 这一夜很长,长到发生了很多事情,一夜颠覆。 她有些累了,倦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梦中,总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问那双眼睛是谁?那双眼睛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她…… 睁开眼醒过来时,白青亭面前真的有一双眼睛,在掀起眼帘的刹那,她被吓得心头一跳。 见是君子恒,她顿时有些没好气:“干嘛呢?一大早不睡觉跑来牢里吓人啊!” 小三站于铁栏外,听到她的话,嘴里不知嘀咕了什么,有些远她听不清。 只看了一眼她便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她身上盖着的锦被,与自已不知何时睡上来的软榻。 牢里干干净净,乱糟糟的稻草没了,她半沉睡间看到的蟑螂、老鼠也没了踪影,换而之的是一张软榻、泛着清香的锦被、矮几上还带着热气的清粥,还有眼前这个男子。 晨曦的阳光明媚柔和,如同他凝视她的目光。 他依旧明净清澈,身着一淡青墨竹锦色长袍,没有赤红官袍,是以寻常男子的姿态坐在她身边,而非大理寺卿的身份。 他不知何时退到榻上尾端,依旧坐得端端正正,背脊挺拔,视线执着地停在她脸上,与打量完牢里四周的她四目相对,深邃的目光似乎要望穿她的灵魂,令她不禁心快了半拍。 似是想打乱这样令她有些失控的氛围,白青亭脱口而出:“你坐得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不怕。” “那干嘛坐得那么远?” 君子恒突然笑了下,如雨后彩虹耀眼,刺目得让白青亭不禁又道:“笑什么笑?知道你笑好看,就不要再显摆那八颗白牙了行不行!” 这语气酸的,说完她自个都不好意思。 不知从何时起,她与君子恒说话似乎总是很随意。 这一随意,也就百无禁忌了。 这样一想,似乎从她不再刻意藏本性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藏了一些本性,只有在君子恒面前她的本性才会真正展露无遗! 因为放心么? 她对他太过放心了,所以没有防备? 君子恒盯着她,笑意未减,“粥还热着,吃些吧。” “我还没嗽口……” 君子恒一听,是他思虑不周了,他冲小三说道:“去取洗漱的用品来。” 小三应了声便往外走,不一会便取了来。 白青亭漱完口好,盘腿坐在榻前乐滋滋地喝着白粥,“咦?是红鲤粥!” “吴婶一早亲手做的,她说你喜欢吃。”君子恒道。 “吴婶知道了?”白青亭蹙眉,她不希望二老为她担心。 “暂时不知道。”君子恒道,“不过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今日只是她入狱的第一天,再过两日,她入狱的消息便会在整个京都满天飞,二老想不知道都有点难。 “他们若知道了,你就跟他们说一声,我没事的,替我安安他们的心。”白青亭喝了一大口粥,正宗的吴婶出品,绝对好喝! “你就这么有信心?”君子恒看着她手中的粥,真的有那么好喝?他不喜欢吃鱼,总觉得腥气过重。 “我不是凶手我怕什么?”白青亭说到这,特意从美味的粥里抬起头来,对他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笑道:“何况不是还有你么?连司都统与五皇子殿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出路,我是不会有事的。” “事实难道不是这样子么?君大人。” 两个月里他对她的默视,几乎让她以为他都要与她绝交了,然事实是她一出事,他便如及时雨般降临在她周围,滋润着她的点点滴滴。 本想着见识一番古人刑讯逼供的十大酷刑什么的,看来她也没机会见识了。 事实便是如此,君子恒无力反驳,也不想反驳。 白青亭喝完红鲤粥,放下空碗道:“我们来谈谈安遂公主受袭一案吧。” 君子恒点头,往白青亭那边移了移坐得靠近些:“大概的情形我已听说了,但详细的还需你给我讲讲。” “好。” 白青亭细细地将经过给君子恒说了一遍,听完后君子恒指出其中的关健:“那名宫婢的说词很重要,安遂公主能不能醒过来也关乎你性命。” “对!”白青亭点头,果然是经常审核案件的官,听她这么一说便理出了其中最重要的两点,“那宫婢只是看到安遂公主满头鲜血地躺在我怀里,便一意指认我是凶手。” “要么她说的真是她心中认为的,要么她是受了指使指定你为凶手。”君子恒接下道。 白青亭将这些日子以来在宫里的日常重新捋了一遍,她想不出来有何异常。 她苦恼地埋首,突然间她抓起君子恒的手腕:“蔡迅!” 蔡迅,前正三品大理寺卿,更是蔡德妃的父亲,安遂公主的外祖父。 当年,他审理明楼受贿及包庇其侄儿考生白居山科举舞弊一案主审,后不明原因自动卸职请辞归家养老。 “他是你下一个目标?”君子恒知道蔡迅,在他记录明家冤案的本子便有这个名字,只是他没有想到,他还未展开布局,她便已开始行动。 白青亭松开手放开他的手腕,“他当然是我的目标,身为主审我父亲受贿的大理寺卿反而自已受贿,污陷我父亲包庇表哥的主审官反而包庇了那真正的不法之徒!” 她冷笑着:“他能不是我的目标么?能么!” 君子恒反抓住她的手,宽厚的掌心细腻嫩滑,与她修长的五指毫无细缝的紧握,他问:“你做了什么?” 第八十三章不悔 http://..org/ 白青亭退后背抵着墙壁,突又想这是监牢,她连忙往前坐了坐,伸手拍了拍后背。 “没事,墙壁是干净的。”君子恒见她此举不禁道。 白青亭回望下墙壁,伸手在黑得看不出原样的墙壁上刮了下,果然未沾半点污垢,“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放了点小火。” “小火?”君子恒沉静的眼帘终于掀了下眼皮,“成功了?” “当然成功了!我会有失手的时候么?”白青亭得意道,“那场火虽只烧了半个书房,但也足够了,我的目的达到就行。” “你恐吓蔡迅?”君子恒问,可白青亭双手一摊很是志满的样子,他唤道:“小二。” “公子。”小二现身尊道。 “姑娘做了什么,你从头到尾细细说来。”君子恒令道。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命令,小二有些踌蹭,她看向白青亭。 白青亭点了下头,反正人都一唤就出来了,她也懒得说一遍放火的过程,由小二代劳再适合不过,毕竟火也是小二放的,她不过是下了个指令而已。 “约莫一个月前,姑娘让属下打听蔡迅最为喜爱的物件是什么?属下打听出来是蔡迅书房中的珍贵字画及名人残孤珍本,于是姑娘命属下前往蔡府烧了书房,不过蔡府护院的发现得早,烧灭了大半的火势,书房只烧了大半,其内的字画孤本倒是损了不少。”小二果真细细道出整个经过。 “姑娘还让你做了何事?”君子恒追问,放火应该不是重点,好戏应还在后头才是。 果然小二接着道:“姑娘让属下把一张字条钉到蔡迅寝室床榻上去,字条里的内容属下没看,不清楚。” 她只管按姑娘指令办事,并未去管姑娘的用意,反正她相信姑娘所做的一切总有姑娘的道理,她照办便是。 白青亭给了小二一个好乖的眼神赞之。 君子恒转向白青亭正好看到她眨眼的娇俏,不禁略勾了唇角,问:“内容是什么?”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白青亭缓缓吐出十六个字,这十六个字还是她在现代看电视剧时记住的。 当时只觉有趣,如今想想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君子恒沉默了,半晌道:“即便如此,你何以断定安遂公主一案与蔡迅有关?” 那十六个字并不能说明什么,蔡迅此人虽不算清廉,可也非贪婪之辈,当年参与谋害明楼一案也有不得已的缘由,后他也因此案引疚辞官,自此不理官场俗事,只一心修身养性,醉心于才学之中。 “没有断定啊。”白青亭一副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的模样,她顺了顺因睡了一夜有些凌乱的发丝,不以为意道:“只是细想这两个月来,我唯一不安份守已之事也就蔡迅这一单,其他的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君子恒柔和地看着她一会,片刻后吞出一口好长的气来,他现在终于相信,她变了,变得很彻底。 她不再是那个会喊着子恒哥哥的晴晴,更非那个通晓世事聪慧灵秀但行事却毫不乖张的明天晴。 她是白青亭,真的完完全全变成了白青亭。 她的性情变了,行事也变了。 她不再遵法守纪,她是认定了目的便会以自已的方式去行事并一意孤行到底的白青亭。 “含光殿内,你可有看到什么?”君子恒看向小二。 小二回道:“姑娘问过属下了,属下确实未见有凶手行凶。只看到安遂公主突然间就倒下了,属下看得很清楚,并无任何利器或暗器,毫无预兆的安遂公主便倒下受伤了。” “属下也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小二也很纳闷。 君子恒微一抬手,小二便又隐于暗处。 他沉吟着,眉头随着他的思绪渐渐拢上阴郁,眼帘微垂,双手拢于宽袖之中,他端端正正地侧坐于榻上,如同他秉直的表象。 白青亭觉得,他骨子里还是有些邪祟的影子的。 比如他知道了她设计陷害了李森三族却未揭发她,而是替她抹了痕迹。 即便知道莫延之死是她用不光明的手段造成的,他也未曾多言,反是帮她躲过钟淡的追查。 可从他处理赵一鸣的罪责来看,他又光明磊落得让她迷惑。 他遵从皇法的准则,以法治赵一鸣的罪责来达到替明家满门报仇的目的。 虽然弯弯曲曲,却光明正大。 白青亭烦恼地也学他蹙起眉头,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做事的方法与他处事的准则就如同两头背道而弛的牛,除了越走越远之外,指不定哪一日谁拿了一块红布,便能让两头牛不觉斗起来而撞得头破血流。 “在想什么?”君子恒理清思绪后,掀眸便看到她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片刻后,白青亭恍然悟道:“罢了,虽说船到桥头不一定会直,但总要试过才知道。我白青亭怎能是胆小到连试都不敢的人呢?你说,是不是?” 君子恒没有回答她,又是凝视着她一会,复又转首看向铁窗外的晴空,他干净的黑眸渐渐染上灰色的朦胧,再回眸已是不容更改的坚定:“即便你不愿依靠我,我也想说……你始终有我!” 白青亭了解地啊了声,稀奇古怪地说道:“倘若我依靠了你,从而毁了你呢?你还让我依靠么?” 君子恒淡然雅致的脸庞慢慢漾起一抹笑容,她能松口而非一味地拒绝他,他很高兴。 他笑得明净却又魅惑,两种不同的感觉奇异地揉和在一起,更与之前的那种形同面具的浅笑完全不同,他由自内心笑出来的真诚、真心、真意,毫无遮掩地摆在她面前。 只要她想,她便能得到。 他的笑容便是最好最肯定的答案。 白青亭看着这样蛊惑人心的笑容挪动身子,她情不自禁地欺近他,神情认真而又诡异。 她附在他耳际,吐气如兰:“即便代价是永远陷入黑暗陪伴我,你也不能后悔哦,因为你自答应走入我的世界开始,你便失去了后悔的权利。倘若如此,你还坚持你的答案么?” 君子恒慢慢转过身正对着她,他缓缓抬起双臂一寸一寸地收拢,轻轻地将她整个身子圈在他怀里,淡淡的青草香泛在他鼻间,她暖暖的气息洒在他耳旁颈脖,如同蛊惑的迷药让他渐渐沉沦。 “只要你原意,我都陪着你。” 白青亭靠在他怀里,笑得温婉,“倘若你后悔了……” 我会将你制成鲜尸永久收藏哦! 第八十四章心鬼 http://..org/ 过了两日,君子恒审过宫婢,宫婢坚决认定白青亭就是伤害安遂公主的凶手。 他道,“那宫婢的说词,基本可以确认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认为是你害了她的主子,而非受人指使。” 白青亭嗯了声,他在审讯宫婢的时候,她便同坐在刑房屏风后面。 在审讯的过程中,她通过屏风的圆孔细细观察着宫婢的言行举止。 说到龙玫仍旧昏睡不醒之时,宫婢眉毛收紧,嘴角下拉,下巴微抬,这是伤心的表现。 而当君子恒提到她,宫婢大吼大叫及手用力地挣扎绳索怒斥她是凶手之时,这两个动作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表明宫婢是真的在愤怒。 只有是真的忠心为主的奴婢才会真的伤心,也只有是自心底认定她是凶手才会真的愤怒。 蔡迅那边小四也了回禀:“一个月前,蔡迅的书房的确被烧毁了一大半,他极为痛心,在书房时便怒斥严惩了管书房的奴仆,四名奴仆一死三伤。但很奇怪的,他回了寝室后冲冠的怒火仿佛被什么浇灭了,自此不再提及书房被烧毁一事,还下了死令,以后谁都不准提及。” “熟知书房内的字画及孤本对蔡迅极其重要的蔡夫人也为此感到惊讶,她曾私下与贴身的嬷嬷提及此事,说蔡迅这么快便熄了怒火并严禁所有人不准将此事外传,其中定有什么缘故,她虽知内里定有蹊跷可也不敢声张。” “若非特意去查,旁人还真难以知晓蔡府书房曾发生过走水一事。” 小四禀完便退到一旁,与小一挤眉弄眼,这下公子的病可好全了! 小一不禁抹了一把发热的眼眶,公子病了两个月,他也随着心酸了两个月,真不容易啊! “他当然不敢声张,倘若太子殿下知晓了此事,不必我去取他性命,太子殿下便能让他无声无息地寿终正寝。”君子恒给她送来了桂酥,白青亭正吃得津津有味,“这桂酥是你府里自个做的?” “是,桂酥是海宁府来的厨娘亲手做的。”君子恒递给她一杯泛着热气的香茗,“这大红袍则是我亲手泡的。” 白青亭接过道,“海宁府啊,怪不得总觉得你给的桂酥特别好吃,这大红袍也好喝得很,谢谢!” “你恐吓他不是想揭开当年的事情,而是要令他终日惶惶度日。”君子恒将她的心思看得通透,“你想要的结果应不仅仅如此,是么?” 白青亭双手捧着热气凫凫的香茗,一大口喝下,她咪着眼发出满足喟叹,笑意吟吟,“其实要是心里没鬼,那几个字不代表什么,谁又会真的在意。” 可偏偏蔡迅心里有鬼。 “蔡迅当年便有悔过之意。” “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在我父亲与表哥死后不久便辞了官去享清福。” 君子恒宠溺地凝视着她,没说话,只是又将她手中空了的茶杯再次添满。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不会轻易放过他……若他真有悔过之意,那安遂公主一案便会与他无关,倘若有关……” 她会将他制成鲜尸的哦! 白青亭眉眼弯弯,笑得欢快。 君子恒看着这样笑着的她不由眸光微闪。 一旁的小三微退了一步,越与白代诏接触,他便越常看到这种说不出诡异的笑容,可转瞬间这种笑容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他的错觉么? 隐于暗处的小二也不禁想起那一个夜晚,姑娘那一双精亮得骇人的眼眸。 白青亭收起脑海中嗜血的场面,不觉失态的她问着君子恒:“安遂公主为何昏睡连你都诊不出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想起龙玫那张精致的小脸,倒下前龙玫还娇滴滴地唤着她白代诏姐姐,那如夜莺歌唱般好听的声音犹如在耳。 她不能让龙玫有事! 不能是因着她的缘故而害了那么可爱漂亮的女娃。 “祖父都诊不出来,我诊不出来已在意料之中。”君子恒自长到二十一岁,还是初次对自已的医术产生了不满。 在最关健的关刻,他不能用医术帮她脱困,那他的医术还有何用? 白青亭看得出来君子恒一提龙玫的情况他便十分沮丧的情绪,虽然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感觉得出来。 “安遂公主若如你所说,全身上下只有脑后受的伤,那么伤口便极有可能大有问题,兴许突破口就在那里。”白青亭道,“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必在君院首之上。” 这个可能君子恒不是没想到,只是他找不到这个突破口。 对于她的安慰,他也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蔡迅那边我会再查查,看安遂公主一案是否与太子有关。你好好待在牢里,可莫乱跑。” 君子恒已将这些日子以来所了解到的白青亭给深想了一遍,按照她的个性与行事,他觉得这种半夜跑出牢里去闲逛的可能性对她来说实在是高。 “安啦,不会乱跑的。”白青亭挥着手送走君子恒。 君子恒走时的神情与目光皆不太相信她,嘱咐道:“即便乱跑出去了,也要给我安然无恙地乱跑回来。” 小三默,小二默,白青亭更默。 当夜子时,小二将君子恒留下来的钥匙插入铁栏中间的牢门铜锁里,随着咔嚓一声,牢门打开了。 白青亭在小二果然如公子所言的眼神下喜滋滋地踏出牢门,她淡定道:“小二,带我飞吧!” “姑娘要去哪儿?”小二瞄了眼对面与长长牢廊两侧的牢狱,铁栏内的囚犯皆睡得死沉,发出彼此彼落的酣声,睡得很香很甜。 公子给的迷药果真不是一般的强,她放心了。 “蔡府。”白青亭脱掉囚衣,小二将白府里的常服拿给她换,“咦?” “公子让小四白天拿过来的,说姑娘可能会用到。”小二解答着白青亭的疑问。 “青云真贴心啊……”白青亭拍了拍穿好的嫩黄百蝶褶长裙,将白色毡帽戴上,“我们走吧。” 小二随在后面走出大理寺监牢,一路畅通无阴,沿途的狱卒皆早让她偷下了迷药,个个睡得如同死猪。 小二搂着白青亭的腰快速跳跃在街巷之上的屋顶间,冷冽的夜风刮在她脸上,她缩了缩脖子,恼着好不容易重新理顺的乌发此时乱得毫无章法。 她从各个屋顶往下看,夜里的街巷寂静无声,林立的商铺偶尔亮着红色的大灯笼,高空的夜月弯又亮,清透的月光柔和地照拂着万物。 “姑娘,蔡府到了。”小二道。 白青亭收回心神,看着她们所停之地正是处于南岩大街里的蔡府后门,“小二,我们分头行动。” 第八十五章诱饵 http://..org/ “公子,姑娘进了蔡府。”被君子恒重新调回身边的小一禀道,他暗随着白青亭与小二到蔡府,便回君府向君子恒详细地一一禀告。 至于故园的看守,已令小九去守着。 “公子,您都说了蔡府那边由您来查,白代诏还执意前往,还在这夜黑风高尚在坐牢的敏感期,白代诏到底想做什么啊?”小三不满道,自白青亭在君子恒面前说,有一日他家公子的医术必在他家老太爷之上时,他就在心里不停地反驳,他家公子的医术早就在他家老太爷之上了好不! 只是公子低调,朝野之中尚未有人知晓公子便是江湖中有名的隐神医——断琉璃! 想到这,小三不由问道:“公子,安遂公主为何昏睡您明明知道,也可以治好,为何不告诉白代诏?” 君子恒未理会小三的问题,他对小一道:“青亭既然与小二分头行动,你便去随在她身边,暗中护她周全。她若发现了你,她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但要记住一点,她的安危最为重要,若有谁威挟到她的性命,格杀勿论!” 小一领命:“是!” 小一也很想知道自家公子明明医术了得,别说只是昏睡,公子连死人都曾救活过,怎么会诊不出安遂公主昏睡缘由,他相信公子必定另有打算。 可小三也太胆大了些,公子素来对他们亲和,那是在未触及明天晴小姐,也就是白青亭姑娘之下,可触及了,公子可不会轻饶了他们! 人皆有逆鳞,现今的姑娘便是公子最触不得的逆鳞! 亏小三常常自诩比他聪明,在公子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却还不自知,真够笨的! 小一带着很为小三遗憾的神情迅速离开了君府,黑色的身影眨眼间融于夜幕里,往蔡府的方向掠去。 “往后,我不想再听到你嘴里对青亭的出言不逊,否则你便给我回琉璃塔守门去!”小一走后,君子恒便冷冷开了口。 他虽不会武功,亦无什么内力可压制谁,但自古医毒不分家,医人亦能害人,他一手神化的医术与毒术无需任何内力,便可轻易取人性命。 这样无形的压制与人对毒的恐惧更能轻易令人折服,那是在不知不觉间眨眼间便能致人于死地,且千奇百怪不得好死的死法。 十年间,他为上位者的气势一全然打开,也不是小三能承受得了的。 君子恒开口的刹那间,小三便感到有如一座山峦压在他身上,双膝在瞬间折弯跪下,咚的一声响彻屋内,他冷汗自额际滑落,脸色泛白:“属下遵命!” 因着自幼随在君子恒身边,小三甚少这般正色地自称属下,因为他不仅是君子恒的侍从,更是琉璃塔四大医侍之一。 在君子恒身边他向来自称小的,只为更符合他是大理寺卿侍从的身份。 一想到他在琉璃塔守门的情景,小三便恨不得缝了自已这张多话多舌的嘴巴! “护院可找到妥当的了?”君子恒连眼神都未给小三,只摆手示意他起身,便问了另一件事。 小三不敢怠慢,连忙恭恭敬敬回道:“小八已寻到妥当的人选,不过公子您说要白代诏亲自过目后说好,方能确定护院人选。现今小八已将人安置在南岩大街附近,只待白代诏有了空闲亲自选人。” 君子恒微微点头,深感小八办事让人满意之余,他这才有心思斜睨了一眼脸色仍旧不太好的小三。 小三察觉到君子恒的视线,垂着的脑袋不由垂得更低了,此刻他不仅要缝了自已的嘴巴,连没点眼色劲的双眼也恨不得好好整治一番! 半晌,他只闻头顶传来君子恒低沉魅惑的声音:“青亭将是君家主母这一点,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改变,你要记住了,待青亭如待我,若是下回再有半点做不到,那可就不是让你守门那般简单了。” 小三再次跪下,“属下遵命!属下将视白代诏如同公子一般!” “不,她比我重要。” “……公子?” “怎么?” “……”小三无法回答,公子在他心中是谁也无法超越的存在,他说不出违心的话,他绝不能因为想躲过责罚而对公子有半点敷衍或欺骗! 似乎是瞧出小三的心中所想,君子恒未再说些什么。 他安静地品着香茗,是白青亭大赞好喝的大红袍,想到她喜欢他一手泡的茶,他心中不由泛起一连串的花朵,它们正欢喜地跳舞。 可转眼想到有人连连要取她性命,君子恒刚弯起的嘴角便挎了下来,唇紧紧抿着,为何不立刻治好安遂公主?为何不告诉她? 呵,他要连根拔起幕后害她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揪出那些个小喽囉? 在得知她尚在人世之前,他可以慢慢来,慢慢以正规的手段让那些害明家满门的掌权者一个一个地消失。 可现今不行了,她尚在人世,她连连糟到毒手,他已没有慢慢来的时间。 害她的人不少,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与其抓那些个小喽囉,不如一次性地将根拔起,除去任何对她性命有半点威挟的可能。 对方既已抛出了作为牺牲的诱饵,那他便让诱饵发挥到最高的价值。 龙玫将是对方作为害白青亭的诱饵,更是他作为引蛇出洞的最佳反击。 白青亭小二分道扬镳后,她便想去蔡迅的院子看看,可途经半途,她被一个院子的热闹吸了心神,于是她改道而行。 欺近那院子时,里面正吵得热火连天,丝毫没发觉来了她这么一个外人。 白青亭看了听了有一会,大概了解到这样的情况。 这是蔡迅独子蔡业的院子,院子里两个正吵得差些揪对方头发的少妇是他的一妻一妾,为了蔡业受伤的事情激烈地讨论了一番关于要喝谁褒的补汤的辩论。 其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她在现代大学时期的任何一场辩论赛。 内心无比鄙视这两名以夫为天的少妇好一会,白青亭从暗处慢慢撤退,退到了角落里的一个死角后,她轻声唤道:“小一。” 隐在暗处的小一浑身一颤,立马现身拜见白青亭:“姑娘!” 其实他很想接下去问:姑娘您是怎么发现属下的? 可惜白青亭没让他问出口的机会,逐问道:“那蔡业是怎么回事?为何受了那么重的伤?听他一妻一妾的说法,好像昏睡了一天了?” 小一默了一会,道:“此事公子知晓,姑娘不如回去后问公子吧。” “耶?”白青亭讶然,君子恒知晓?莫非是他所为?这是为何?她透过毡贴帽的白色纱帘紧紧盯着一身黑衣的小一,“你真不打算先告知我一星半点的?” 第八十六章夜访 http://..org/ 小一完全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蔡府又不是久留之地,白青亭放弃了向小一逼问的想法。 偷偷潜到蔡迅的寝室时,他不在内,她又潜到与寝室相隔不远的书房,果然见到了蔡迅。 他正极其痛心地盯着被烧了一大半的孤本,那书已烧得看不出来原样,她也不知道原来是什么孤本值得他这般珍视。 但据蔡迅那心痛的程度,应该是很难得的大家遗物吧。 “他儿子都昏睡了,他就不担心么?还拿着没用的纸看那么久做什么?”白青亭向小一悄声问道。 “蔡业昏睡的症状与安遂公主相似。”想了一会,小一也学着她压低声音说出其中的重点提点一二。 白青亭心惊,“怎么蔡迅也是他们要对付的人么?” 小一低首不语。 白青亭看着又不说话的小一感到奇怪,异样的想法突然浮在她脑海不停流转,“小一,你说那是毒造成的么?” 小一一声不吭。 “说!”白青亭咬着牙逼问道,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响在小一耳际的威力依旧不小。 小一微乎其微地抖了一抖,不敢去看白青亭怒了的双眸,默默警戒并考虑说与不说的同时又想到公子嘱咐他的话。 公子说,若姑娘发现了他,姑娘说什么他便要做什么。 那么姑娘问他什么他答什么应该不算出卖公子吧?何况刚才在别的院子时他就没回答姑娘的话,算是挣扎过了,回去如实回禀公子,公子应该不会责备他坏事吧? 而且,即便姑娘知道了也不一定会坏了公子的事。 顶着被白青亭盯得有些压力的小一忍耐了一会,便毫无气节地如实回道:“是,蔡业是中了毒。” “你方才说安遂公主与蔡业的症状相似,或者说是一模一样的症状,那么安遂公主的毒是谁下的?蔡业的毒又是谁下的?”白青亭丢出一连串的问题。 很多问题她能想得出来并连在一起,可她还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君子恒能回答她,可君子恒现在不在,常跟随在君子恒的小一却还在! 小一能回答她的问题。 “安遂公主的毒是谁下的,公子尚在调查中。至于蔡业的毒那是公子令属下下的,至于缘由只有公子知晓。”小一欲言又止,终还是回道。 这个答案令白青亭怔愣住了。 君子恒下的? 这倒是令她惊诧的答案。 他这是想做什么?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么? 他是想借此引出害安遂公主幕后的人,因为只有下毒的人才会有解药。 可若安遂公主与蔡迅无关,那蔡业岂不白受害或白送命? “那毒会危及性命么?”白青亭不由追问。 小一摇首,“只会令中毒者昏睡。” 白青亭刚松了口气,却又听小一道:“但若中毒者的日子长了,会对脑子造成不小的影响。” “什么意思?”她想了一下,“是说会变痴儿么?” 小一点头。 “多久?” “一个月内无事。” 一个月,幸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白青亭再转向书房内,此刻她与小一皆小心翼翼地潜在书房上的屋顶,她透过瓦片俯视坐在圈椅中的蔡迅。 他不到四十的年岁,须发却早已苍白,身上的袍服看起来不新也不华丽,很普通的料子很简便的款式,因是洗过许多遍的旧衣,所以原本的藏青色已褪得有些泛白。 他眉间皱纹紧拧成一个川字,他正深陷忧虑之中,精神萎靡不振,盯着手中残缺不全的孤本目不转睛。 “咦?他好像在哭?”白青亭认真看了有一会,发现他根本就不是在看孤本。 再细瞧一些,便能看到一滴又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落在被烧得乌黑的纸上,慢慢晕开,接着又是一滴慢慢晕开,连成许许多多的泪花。 这是她初次擅闯入蔡府,且还是在这个不怎么明亮的夜晚。 但途经各处院落,她还是能知道蔡府并不华丽,简单朴素的庭院,毫无贵重摆设的室内,为数不多的仆人,都能说明一个问题。 蔡迅自九年前退下大理寺卿这个官位,确实过得与普通老百姓无异,甚至要比一般商贾的日子还要清贫些。 这是赎罪么? 以这样清苦的日子在为九年前他令百条性命冤死的罪孽而赎罪么? 他不觉得他这般想,就太天真太可笑了么! “他这样捏着本破书掉金豆子,是以为他儿子昏睡不醒是我所为么?”令人烧书房的人是她,令人将有恐吓意味的十六字真言放他寝室榻上也是她,不由得白青亭会这般想,可事实她没有啊,她哪来的毒去令蔡业昏睡不醒! 虽然若有的话她指不定真会这么做,可事实是她、没、有! “求你……求你放过我儿……” 果然,蔡迅真的以为烧他书房与毒害他儿子的人是同一人! 白青亭即刻用我替你家公子背黑锅了的阴冷眼神直盯着垂首不语的小一。 被盯了有片刻仍不见白青亭有消退那诡异眼神的打算,小一终是轻声并底气不足地道:“公子会这么做也是为了姑娘。” 所以别再盯着他了,公子说到底也是为她下的毒,与她亲手下的毒没区别啊! “哦?所以我被当成凶手还得对你家公子感恩戴德?”白青亭用很危险的语气问着,只要小一敢点下头,她绝对一拳头上去不带手软的! 他都不知道君子恒为何要向蔡业下毒的缘由,居然还敢说君子恒是为了她才下毒的结论! 虽然冷静下来细心地想一想,这个可能性还真的蛮大的。 但她现在不想冷静下来! 亏她白天还安慰君子恒的医术只要假以时日便能超越君院首! 敢情说半天都是她一人在唱独角戏呢! 哼!他居然敢瞒着她! 这笔帐得慢慢算!好好算! “要不属下到蔡府别的地方探探情况?”小一表示压力山大,他现在只想离姑娘三丈之外以保安全有没有! 不料白青亭却悠悠然道:“不用了。” 小一准备跃起的身形在瞬间僵硬。 “小二已经成功了吧?” “小二已出府了。” “那我们回去吧。” 小一惊讶地看着白青亭,他以为今夜姑娘是来报仇的,不说再放个火,至少也会像上回般留下个恐吓的字句什么的。 这便要回去了? 什么也不做? “不是有让小二去偷了蔡迅老头最爱的马儿了么?”白青亭没好气地为小一解惑,她是想报仇,可也非善恶不分冷硬心肠的人。 且君子恒对蔡业下毒应有他的计划,她总不能在未知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坏他的事。 待搞清楚所有状况,她再下手也不迟。 “回去!” “是!姑娘!” 第八十七章挖心 http://..org/ 退出蔡府的两人刚在街面落地,便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团团围住。 白青亭低声道:“他们是冲你家公子来的?” 小一愕然,但还晓得摇个头。 白青亭纳闷了,“难不成是冲我来的?” 她杀人的时候没人来烦她,她不过放个火怎么就招了这么多人? 又是下毒栽脏,又是蒙面人的,这是要做什么? “你猜,他们是来做什么的?”白青亭以非常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将她与小一围成个圆圈的蒙面们。 小一默。 姑娘,现在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吧。 其中一个蒙面人将手上的画像与白青亭对照了几下,确定道:“没错,就是她!” 听到他话的白青亭小小地啊了声,内袖的手术刀已滑了出来:“真是冲我来的呢!怎么办?小一。” “杀!”小一干脆地回道。 就在小一说出杀时,蒙面们已向二人攻了过来。 小一处处护着白青亭,身手不免有些展不开,处处受制。 白青亭手中的手术刀不停地挥舞着,与蒙面人的长剑对战,她吃了不少亏,不过半会她身上便受了不少轻伤。 小一见状愈发焦急,公子将姑娘交给他保护,姑娘如今已受了伤,若再下去姑娘的伤必定更多更重,界时不必公子发落他,他便得自刎谢罪了! “姑娘,你先走!”小一喊道。 “那怎么行?抛下同伙可不是我白青亭所为!”白青亭浅笑着,身上各处被长剑划到的伤口皆渗出点点血花,虽大都被她灵巧避过,伤口很浅。 但这样下去,她的手脚会越来越迟钝的。 到时,那轻伤便要变重伤了! 二十多名蒙面人看起来身手并非绝顶,但胜在训练有素,间或配合默契,一时间将小一这样的高手与白青亭这样出招出奇不意的人困得动弹不得,分成两个战场企图挨个击破。 小一已杀了几名蒙面人,此时蒙面人也知晓小一是难以对付的高手,大部人已转向小一围攻他,转眼间白青亭这边只剩下五个蒙面人。 白青亭喘着气,她已自顾不暇,没空去看小一那边的状况,但她想小一的状况应该比她好很多。 毕竟小一还会飞檐走壁,可她却全然不会,靠的是古人对现代的柔道与空手道招术的不熟悉,让她屡屡能以奇制胜,避过蒙面人招招致人于死地的杀招。 当然,以她的身手免不了伤痕累累。 而以小一的身手来说,莫说单打独斗,就是五六人围攻他也胜券在握,可此刻却是十多人一起围攻他! 这些蒙面人明显是某个组织的人,个个出手快狠准,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取人性命,这是杀人的行事作风,他们究竟是哪一派派出来的杀手? 为何要杀姑娘? 莫非是因着安遂公主一事么? 小一在全力奋战的同时,脑中也闪过不少这些蒙面人要杀白青亭的原缘,可惜他猜不出来,他无法确定是哪一派的人。 是太子一党?还是三皇子一党? 无论是哪一派,能派出杀手来杀姑娘,莫非是发觉了公子的布局了? 就在小一微微分神之际,一个蒙面人自靴子拔出的短刃刺入小一的臂膀,本来他是冲小一的颈脖刺过去的,却让小一察觉而及时闪避,未能得手,他气得牙痒痒的。 小一冷笑,迅速后退拔出深深插入他右臂的短刃,无视在他拔出瞬间喷出的鲜血,随手点了几个右臂附近止血的穴道后,他不敢再分神乱想其他,集中精神解决这十几个蒙面人。 “啊——” “啊——” “啊——” “啊——” “啊——” 就在此时,小一与这边的所有蒙面人都听到连接而起的五个惨叫声! 出于瞬间对危险本能的反应,众人不禁全向惨叫声源望去。 最后一个发出惨叫的蒙面人背对着众人,以一种奇怪的身姿站着,长剑还指向白青亭,但令人震惊的是,他的长剑险险擦过白青亭的侧脸,一动未动。 这样杀白青亭的好时机他竟一动不动,其他的蒙面人此时皆在心中对他骂了不下千遍! 笨蛋!他在做什么? 还不杀了她! 而小一注意到的却是,白青亭正以一种非常悠闲的姿态站在他身侧。 碰的一声,他终于向后倒下。 没有障碍,众人终于看清楚了,却也同时不禁睁大了双眼,如同已横尸于街头的另四个围攻白青亭的蒙面人,他们眸中皆不可置信地暴睁。 小一则将白青亭掌心上他尚不敢确定为何物的东西盯得紧紧的。 今夜的月光不是很明亮,晒落在不小的街面上,光亮有限,让其余的蒙面人与小一一般看不清楚白青亭小小掌心上托着的东西。 但以长年练武的人来说,眼力要比常人好上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他们似乎看清楚了白青亭掌心上血淋淋的东西,又似乎看到那东西尚有余温在微微跳动。 然他们无法相信!不敢相信! 他们睁着在瞬间暴红又带着些微惊恐的双眸站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仿佛被定了身一般,他们也像那最后一名发出惨叫声的蒙面人一样不动不动。 白青亭察觉到了小一那边的异样,可她并不在意,许久未沾血腥的双手正欢快地颤动着,身体里许久未闻美妙血腥味的血液正热烈地燃烧着,右手上的手术刀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灼目的银光。 她眸落于左手掌心上的东西,浅笑着。 转眸看向地面上其他与她掌心上一模一样的四个东西,她可惜地哧了声,“都坏掉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一步一步走向剩下的蒙面人,随手将掌心的东西丢到原来围攻着小一的十几个蒙面人跟前,他们还保持着一个圆的包围圈,只是圈内的小一已然趁着他们惊心于她掌心上的东西时,悄然退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这样粗糙的东西我可看不上眼,只好丢掉了。我收藏的,从来都是完美的艺术品哦!”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地,不同于刚开始的浅笑,白青亭笑得极为灿烂明媚,可落在他们及包围圈外的小一眼里,是那样的诡异渗人! 腥红却已失去跳动的东西就这样随随便便,毫不起眼地被她丢到他们跟前,连同小一,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看清楚也终于确定他们并没有看错! 心脏! 刚刚还在跳动的心脏! 第八十八章血腥暴力 http://..org/ 这回众蒙面人都看清楚了! 那五具横死于街面的同伴尸体,胸口心房处均破了一个大洞,被鲜血浸染的黑衣成了暗褐色,艳丽的红蜿蜒而上,在他们身下聚集成一滩不小的鲜红! 而白青亭手上的手术刀还在滴着艳丽的鲜血! 他们都是杀人,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 相反地,他们杀了太多的人。 如若是在江湖上对战最险恶的恶人,或在最凶险的战场上对战最冷血的敌军,他们都没有看到这样残忍毫无人性的杀法! 拦腰而斩,切手断脚,砍去头颅抹脖子……他们见过许许多多的死法,却未有一种死法能让他们此刻这般震惊! 而以这样凶残的手法杀人的,竟然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宫延代诏女官,白青亭! 这样一个年华双十的姑娘,竟然能在他们五个同伴的联手围攻下一一将他们心脏生生挖出来,且面不改色! 仅以一柄不知名的短刃便将人的心脏生生挖出! 且心脏丝毫未损,形状完整! 还将那血淋淋尚有余温微微跳动着的心脏放于掌心之上,还说什么收藏?艺术品? 艺术品是什么他们不懂,可收藏至少他们懂了! 这个人不是人吧? 她是恶魔么? 她居然生生挖人心脏后说要收藏?! 余下的蒙面人已无法说出他们心中的感受,惊恐已无法形容。 他们僵立着,紧紧盯着防备着眼前宛若恶魔的女子。 白青亭清秀的脸庞上荡漾着妩媚惑人的笑容,微暗的月光轻晒在她面容上,她似乎犹意未尽,晶亮得惊人的黑眸如同黄泉路上的两盏引路灯,如同鬼魅般一一扫过他们的心脏。 不自觉地,无法控制地,他们的手皆掩护上自已的心脏! 这样下意识深怕会是下一个被挖心脏的动作取悦了白青亭,她的笑意更深了。 他们却纷纷打了个冷颤,僵硬的身形终于有了些微的颤动。 不是说宫里的白代诏只是一个会些粗浅身手的女子么! 为何无人告诉他们这女子还是这样一个喜好挖人心脏的疯子! 如果说众蒙面人已感到阎王的靠近,并醒悟过来他们此行最大的敌手应该是那个笑得欢愉的白青亭之时,一路保护着白青亭的小一已在街面一旁僵硬石化。 小一目光复杂地同盯着昏黄月光下的白青亭,他认识有段时日喊了许多次的姑娘! 谁来告诉他,眼前这样可怕的姑娘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姑娘么? 谁又来打他一下,今夜的月色这样暗,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出来过而是在寝室里睡觉做梦? “还愣着做什么?”白青亭轻快的声音响起。 在此时此刻,便如同催命的黑白无常突然现身在众蒙面每一个人的心中。 他们身为杀手,对于死亡他们并不怕陌生,可这样亲眼目睹一个柔弱女子手刃生挖心脏的一幕却还是头一回! 在听到白青亭的声音时,他们不怕死,僵硬的身躯却还是无法自控地抖了一下。 白青亭见僵立一旁的小一没反应,微微咪起眼,冷然厉声道:“小一!杀了他们!” 几乎一个激灵,小一立刻大声应道:“属下遵命!” 小一内心在流泪,这一切都不是幻觉都不是在做梦! 公子,姑娘这般凶残您知道么! 再次进入混战,二对十几,双方同时动手。 这是以命搏命的对决,容不得有半点退缩,更容不得有半点脆弱的心理! 然,莫名惊骇的情绪如同魔化的种子,迅速在十几个蒙面人心里蔓天成长,因着对白青亭凶残手段的阴影,他们极力避开白青亭手上的手术刀。 他们知道,这样的短刃兵器是近战的利器,故而他们拼命地与白青亭拉开距离,企图以在长剑能刺到的范围内杀了她。 白青亭抿着唇,淡淡的笑意始终挂在脸上,她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也知道他们的企图,可他们就没想过,他们能发现的利弊前那五个他们的同伴就没有发现么? 她即能成功地将那五人狙杀挖出心脏,那么现在要杀了他们,又有何难! 一柄长剑攻来,她双膝弯屈,身子向后弯腰仰面避过正刺向她心脏的剑招,凌利的杀气随着蒙面人与她侧过的身躯一同带过。 她原本空着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紧拈着一枚绣花针,就在他从她身侧闪过的同时,她将拈在指间畜势待发的绣花针插入他的死穴。 蒙面人瞬间杀招的滞停,便是她动手的最好时机。 没有任何迟疑,白青亭自他身边暴起,右手握着的手术刀在倾刻间自后抹了他的颈脖,腥红温热的血喷了她一手。 随着她一个跳跃闪开,蒙面人倒地气绝。 不过两刻钟,白青亭与小一便合作无间清理完了余下的所有蒙面人。 二人皆有些狼狈。 白青亭一身嫩黄的衣裳早被鲜血染红,白色毡帽倒是被她一早丢在街角而躲过鲜血的洗礼,她走过去拾起重新戴上。 直回小一身旁时,小一正看着她,眸中的意味不明。 “怎么?被我吓到了?” “……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憋了半会,小一憋出这么一句,说完他真想扇自个的巴掌,其实他是更想问的是:姑娘,你为何要挖人心脏?! 可话一出口,硬生生被以自保意识为首的脑子自动换成较为安全的问话。 白青亭瞥了眼被她抹了脖子的那几个蒙面人,轻描淡写:“与抹脖子一样,先用针插入他们的死穴,趁他们不能动的时候再快速地挖了他们的心脏便好了,很简单不是么?” 听着她似乎在说午膳要吃什么菜之类那般平静寻常的详细解说,小一崩溃了! “愣着干嘛?去看看有什么线索!”小一明显被她的血腥暴力吓到,脑子一时间没弯过来,白青亭板起脸尽显不悦。 “……是!姑娘!”小一脑子反应慢了几拍,缓过神来急声应道。 小一现在觉得姑娘随便一个冷脸或冷眼就能让他感到不安,心脏卟通卟通地跳下飞快。 好吓人有没有! 不敢再耽搁,小一飞快步向那些横尸的蒙面人,整个人虽还有些木然,但一蹲下仔细一一搜查蒙面人身上极有可能表明他们身份的任何物件时,他已渐渐沉下心来,眸光认真又锐利。 可惜搜完二十几人的身后,毫无结果。 他们有背而来,身上除了一身的黑衣裳,并无半个物件。 第八十九章公子生气 http://..org/ 一身血污的白青亭完全没有回大理寺监牢的意思,直接前往君府。 小一很纳闷,心想姑娘您是忘了您还在坐牢么? 但在见识白青亭的血腥暴力之后,小一有胆在心里想绝对没胆说出来。 他紧随于后。 到君府后门前,白青亭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 小一愣了一下,随便明白过来,搂起她的腰便飞身一跃,二人进入君府。 正是君府的三重院。 一落地,小一忙放开搂着白青亭细腰的手,即时退后一步,恭敬垂立于她身后。 白青亭看了眼举止明显怪异前后不一的小一,便不再理会。 拐出三重院后,她直接走向君子恒的庆园。 一路上,不时见两两三三的巡夜奴仆在看到她身后的小一之时,他们都会恭恭敬敬地对小一行个礼,可见小一虽常隐于暗处,但君府内的人还是知道他的存在的。 令白青亭感到有趣的是,他们见到她时则先是惊诧再装睁眼瞎子。 因着有小一紧随在后,故而他们即便见到一个陌生女子半夜出现在君府里也能处事不惊,没大嚷大叫地喊破她耳膜。 “真是好素质!”随着又是两个巡夜的奴仆过去,让白青亭不禁夸了一句。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小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刚刚过去的两个君家奴仆,默然不语。 上回因着姑娘夜里偷来一趟,他与小三的闲聊被姑娘听入耳里,姑娘还与公子说了他们闲聊中重中之重的内容,害得公子淡淡地就罚了当夜所有巡夜的奴仆。 那一夜的隔日,糟到杖罚的奴仆无一屁股开花结果。 一大清早便听到他们惨叫不断声音的君府所有人,皆在那日对公子肃然起敬。 谁说大理寺卿君子恒好脸色好说话的? 从今往后要谁敢在他们面前说上半句,他们绝对让这个人尝尝什么叫好脸色好说话! 此后,但凡巡夜的无不聚精会神睁大各自的双眼,连只飞虫也躲不过他们亮若白昼的眼,他与小三也不敢再擅自议论公子与姑娘的事情。 真忍不住想探讨探讨之时,也是躲在暗处静悄悄地说,还得三顾四防。 “是有原因的对不对?”白青亭见小一将头埋下,她挑眉自个想了想,猜道:“上回我走的时候听青云说要杖罚当夜的所有巡夜奴仆……” 小一的头埋得更低了。 “啊,与我有关?”白青亭笑着重新迈开步伐。 在小一不敢抬头的表现下,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在见到满身血污的白青亭与小一时,君子恒赫然间从圈椅中起身,怆惶中大力碰到桌角,摇摇晃晃的桌面上的茶盅像是在响应他的心情般瞬间被摔了个粉碎。 小三也快步跑至小一问着情况。 而将蔡迅爱马牵到隔壁白府安置好后,她在庆院已等了好一会。 姑娘在临出大理寺监牢时便与她说过,若许久见不到姑娘回监牢,便到君府看看,如若再找不到姑娘,那便回蔡府找。 而她得回蔡府之时,也说明了姑娘遇到了麻烦。 就在小二等到心烦意燥想出君府去蔡府寻白青亭时,白青亭与小三回来了。 小二方安下心来,却在下一刻触及白青亭那一身嫩黄沾满血污的衣裳时,她的心又迅速提了起来。 她急切地上前还未得及说上一句话,便让一抹更快的身影掠过夺了白青亭身前的位置。 一身竹叶青休闲长袍的君子恒一言不发地急速察看着白青亭上上下下,在确保她身上的血污大都是别人的,她只是受了一些轻微的皮肉伤时,他松了口气。 在松气的同时,君子恒一把将白青亭横抱起。 白青亭轻呼一声,看向他。 君子恒却未看她,径自吩咐着:“小二先去烧热水,烧好提到我寝室来,再到隔壁去取青亭干净的衣裳过来,要内外全套的。小三去拿药,给小一料理下伤口,之后再去一趟大理寺监牢,将迷药再放一遍,确保他们在天亮前绝对醒不过来!” 冷然低沉的声音与平日无异,但若仔细听着便能发现其中细微的不同。 在正堂的几人皆是熟知君子恒脾性的人,他们皆听得清清楚楚。 公子生气了! 气得连声音都紧紧绷了起来,不再风轻云淡,伴着咬牙窃齿的意味似乎要将周遭的空气凝固成一团,令人不禁呼吸困难起来。 “是!公子!” “是!公子!” 小二与小三同时应道,立刻行动起来,丝毫不敢半分停滞。 小二跑去烧水,小三跑去药房。 小一还站在正堂大门口处,他慌了! 公子这么生气,全是因着他未护姑娘周全,让姑娘受伤了! 小一卟通一声双膝跪下,冰凉的地面无法冷过他自责的内心。 他挺直了背脊,放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正堂此刻已空无一人,只有一地的碎瓷,与跪着的小一。 君子恒的寝室离正堂不远,走出正堂转一个折廊便到了。 白青亭从他抱起她起便识相地没表示反对,且一路安安静静乖得不像话。 她暗数着这一路走过的步伐,终于到了他的寝室。 总共五十九步。 这五十九步出奇的安静,无论是周围的气氛,还是他心照不宣的气愤。 她双手环着他的颈脖,耳贴在他的胸膛上。 这一幕让她想起,她与他在锦鲤池初见的时候。 他救她,也是这样抱着她。 不同地是,在锦鲤池时,是她将他抱得紧紧的。 而在此时此刻,却是他将她抱得似乎要将她揉入他身体中一般,紧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强忍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他的寝室,可他却未有将她放下的意思。 他不知怎么地竟在离床榻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低下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垂了下来,与她莫名的双眸四目相对。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因着光线的干系,她只看到他光洁的额头,五官隐于背光之下,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在那双灿若星辰的眸里看到了些微怪异。 “怎么了?”白青亭微喘着气,因他紧搂着她的双臂碰到她的伤口而微微蹙眉。 君子恒这时候也察觉到这一点,他快速向前神色懊恼地将她轻轻放下,让她安坐于床榻上。 “疼么?”君子恒轻声问道,绝美的面容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白青亭情不自禁抚上他的脸,指腹缓缓划过他的眉眼。 “不疼是骗人的,不过不那么疼倒是真的。”白青亭放下吃他细嫩幼滑的脸豆腐的手,轻笑出声,“你知道的,我虽然怕疼,却很能忍!” 求收求票~改之打滚卖萌来了~ 在此推荐下苏幕鹧的《苏氏修仙录》: 苏青,一枚普通簪子,一个神秘的世界,这三者有什么关系呢? 本以为是无意闯入此界,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为啥别修练升级自带美容功能,她却一直相貌平平? 那位俊美无俦的师弟,你总出现我身边,难道是为衬托你越来倾城的姿容? 且看大龄剩女苏青,在异世修真界怎么一步步走上大道巅峰! 第九十章找上门来 http://..org/ 君子恒站起身来,拿起寝室内的药箱,他一言不发地再回到床榻旁蹲下。 “我先给你上药,待会你用热水擦身子的时候,不心别让水碰到伤口。换好衣裳后,我让小二送你回监牢。”君子恒依旧沉静,温柔的神色已不复在,仿佛先前不过是她的错觉。 白青亭盯着这样执拗的君子恒,他明明很生气却努力克制着不在她面前发出来,他明明很心疼她受伤却强忍着不让她乱来之类的话语。 他平静地交待着,与平常的大夫嘱咐病患那般。 可这样的君子恒,令她不禁起了逗趣的心思。 “好,可我全身上下都受了伤,手上腿上前胸后背哪儿都有很浅很小的伤口。”白青亭比着被划了好几道伤口的手臂,嫩黄的衣袖早被染上好几道鲜红的血痕。 她突然斯近他,“你要帮将全部的伤口都上好药么?” “你愿意?”君子恒问,与她近在咫尺的双眸相对,他努力地想从她眸里看出些什么来。 “当然愿意,现在就要我脱掉衣裳么?”白青亭点头,弯起唇笑着。 她笑得一双眼眸如月牙儿般漂亮迷人。 君子恒没有应答,只是一直看着她,似乎在考验她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白青亭抿着唇开始宽衣解带,很快地她便将嫩黄的外衫脱了下来,内衫的腰带也在她的巧指下快速被解开。 这个时候,君子恒握住了她解衣带的手,将她五指包裹在他宽厚的手掌中,慢慢地收紧。 “怎么了?不是说你我是未婚夫妻么?你怕了?”白青亭笑得温婉。 她的五指挣了挣,没能挣出他的束缚。 “是什么……让你突然间愿意让我靠近?”君子恒问道,声音细听之下便能察觉出有些急促,他平静之下的真实终于开始了急切。 他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他希望她能为他解惑。 “还记得最后我与你说的那一番话么?”白青亭却不想回答他,反而回问了他一个问题。 其实只要他细细地回想一下她当时说的那一番话,那么慧智如他,总会从中寻出一丝端倪来。 又或者,他已经察觉出什么,方会有这么一问。 可是怎么办,她还不想那么快告知他真相。 君子恒回想着她在监牢最后所对他说的话:“即便代价是永远陷入黑暗陪伴我,你也不能后悔哦,因为你自答应走入我的世界开始,你便失去了后悔的权利。倘若如此,你还坚持你的答案么?” “你的世界?”君子恒出声道。 “嗯,我的世界。”白青亭清秀的脸庞突然变得认真,认真得有些诡异,“我还不想吓到你,所以你就先不要问了好么?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她学着面对君子恒对原主的感情,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不外乎两种结果。 她接受了他的感情,或她扭曲了他的感情。 会是哪一种呢? 他会成为她这一生的伴侣,亦或成为她这一生最完美最无瑕的艺术品呢? 好期待! 君子恒这时明净的眼眸默默地垂下,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爬上他的背脊,阴一阵寒一阵的。 是因着她似是要吞了他的眼神,还是因着她愈发不自觉笑得那么渗人的笑容,他突然有种即将身陷于冰潭之中无法自拔的预感。 然在此时此刻,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在深藏于她复仇的怒火之下的秘密。 也许,很可怕。 而这个秘密与他有关,许是伤到他。 可他想不能,除了她的安危,还有什么会伤到他? “别再做那些不计后果的事情,会伤到自已的。”君子恒有满腹的疑问想要她解惑,可他知道她现在什么也不会同他说。 他放手她的手,将被冷落的药箱打开。 “这一次我没招惹他们,是他们自动找上门的。”白青亭无辜地眨了眨眼,便低下头。 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刚刚他握过的五指,他的手很暖和,暖得她的五指都沾上他的气息。 这种气息太要命,她竟有种不舍的感觉。 那是眷恋? 啊,真是一个不太好的兆头! 埋首想着自已异样情绪的白青亭并没有看到君子恒在听到她话时,那双向来明净的眼眸在刹那间闪过的阴鸷。 在君子恒将白青亭手臂上的伤口抹好药后,他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公子,热水好了。”小二在这时敲响寝室的门,在门外低声说道。 君子恒将药瓶放于一旁的矮几上,起身道:“进来。” 小二推门而入,手上捧着干净的衣裳。 “给姑娘抹好药,换好衣裳,便送姑娘回去。”君子恒将一切交给同为女子的小二后,便走出寝室并关好门。 他就站在门外,并未离开。 跪在正堂自责不已的小一也在小三为他上好药后拉去大理寺监牢执行君子恒下的任务,回来时便看到君子恒站于寝室外的小院里,默然不言。 之前因着君子恒急于处理白青亭的伤势,并未问清楚小一发生了何事,于是在小一与小三禀了任务完成后,他便问起今夜遇袭一事的详况。 小一仔仔细细地一一禀告,说到白青亭挖了五个蒙面人心脏之处他还特意看了君子恒的脸色,但他看不到。 君子恒背着身,并未有所反应。 说完后小一继续隐于暗处,小三则垂首不语地候在一旁,心中震惊与惊骇并存,不自觉地瞄了好几眼寝室的那扇门。 月色朦胧,似是而非地笼罩大地,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夜。 隔日一早,刑部便收了死在南岩大街上的二十几名蒙面黑衣人。 他们这样发现得及时,收尸收得如此神速也是有理由的。 就在破晓时分,刑部李尚书在熟睡中被人以冷水泼醒,那人仅留下一张字条,便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消失。 字条的内容只有一个意思。 让他前往南岩大街收尸! 李尚书在搜遍了二十几名蒙面人的身后,只发现了一个画卷,再无他物。 而画卷里的人,便是白青亭。 于是在查不到其他的线索之后,李尚书带人亲临大理寺找上君子恒。 二人一阵官场寒嘘之后,直入话题。 “君大人,刑部今日一早在南岩大街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看样子都是杀手。”李尚书从官袍宽大的袖中抽出一个画卷放于桌面上,“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到之物,应是他们要刺杀的目标。” 李尚书如此坦然,无非只有一个目的。 君子恒展开画卷,看到里面熟悉的面容。 “尚书大人,白代诏一直在大理寺监牢从未离开过,这点下官可以项上人头作担保。”君子恒故作沉默了一会,方直截了当说道。 他言下之意,他们要刺杀白青亭,却死于南岩大街上,这与白青亭无关,自然与他大理寺无关。 李尚书一时间无言凝噎。 求票求收喽~改之又出来滚了~ 第九十一章李尚书 http://..org/ “这……这自然是,本官自然信得过君大人,但这二十几名杀手终究与白代诏有所牵连,还要劳烦君大人行个方便。”李尚书软言道,他被君子恒怆得过了片刻方找到词恍过神来。 这让他在心里呕得要死! 想他堂堂从一品大员,竟让一个仅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给一句话堵死,想确认一名嫌疑犯是否尚在牢中还得好言好语相待! 可一想历代皇帝对君府的恩泽,特别是当今陛下对君子恒的厚爱,他便不得不咽下这口不平之气! 再往下一想,司景名司都统还是君子恒的知已好友,他又与司景名交情不菲。 就冲这一点,他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 再者,这大理寺非他刑部,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忍忍便过去了! 君子恒睨了眼暗自气歪了脖子的李尚书,明晃晃地敢怒不敢言。 “既如此,那尚书大人请吧!”君子恒起身道。 李尚书连忙从圈椅中站起,喜盈于面。 到了监牢,一路狱卒纷纷行礼。 君子恒目不斜视地从中走过,李尚书带来的人倒是仔仔细细地将大理寺监牢给看了个遍。 随于君子恒身身后的小三在心中嗤笑,这些刑部小喽囉还能看出什么花来! 经过长长概有三人并排走的甬道,拐了几个转折处与过了几道铁栅大门,终于到了关白青亭的牢狱前。 李尚书看到里面果真有白青亭坐着,未有一丝损伤,想起字条里的内容及那他怀里的画卷,他不禁难从中来。 狱卒端来两把圈椅,君子恒已然从容坐下。 小三随在一侧对白青亭一番挤眉弄眼,突然间脑海里自动浮起她手挖心脏血淋淋的情景,他的眉眼立刻歪了。 白青亭不知小三心中所想,倒是他这副滑稽的模样取悦了她,噗的一声笑开。 李尚书自她笑中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道:“白代诏,你昨夜一夜皆在此?” 白青亭含笑向李尚书点了点头。 他问了个白痴问题。 可她总不能不回答,虽然回这个问题也显得她很白痴。 “尚书大人,先请坐吧,有何事坐下慢慢问。”君子恒道,眸光自白青亭身上收回。 昨夜他让小二让她服下补血丹,此时见她精神颇好,面色粉嫩,身穿一身白色囚衣却神采奕奕,双腿盘坐于干净干燥的稻草堆上,气势丝毫不输与她平日在宫中着紫色宫装的仪态。 看来药效极好,他便安心了。 至于其他,往后自有机会问个清楚。 李尚书依言转身走至君子恒对座的圈椅坐下,又让他带来的人退下,转而看向君子恒。 君子恒会意,但令小三及狱卒皆退到远处守着。 李尚书方满意地点点头,再次看向闲情逸致到全身上下无半点儿狼狈,不像是正在坐牢反像自在犹坐家中一般的白青亭。 他的眼神有着探究与琢磨。 白青亭含笑迎上李尚书的目光,淡定且悠然。 从小一突然来到监牢,令狱卒迅速重新布置一番她所在的牢狱,白青亭就知道定是有人要来探望她。 而这个人还是她让小二给请来的! “尚书大人,你有何话便尽管问吧,青亭必定知而不言言而不尽!”白青亭直接开门见山。 她没那么多时间耗在他身上,相信他也没那么时间耗在她身上。 还是直截了当敞开来说的好。 要不是钟淡处处寻机落井下石欲取她性命,她也不会让小二在天明前前往尚书府送字条,让他去收尸,还必须赶在钟淡之前。 不过这李尚书真的能如她所言去收那二十多个不知名杀手的尸体,她还是有点意外的。 就这一点来看,这李尚书果真不愧为皇帝一派。 她没选错人! “此事说来颇为蹊跷!”李尚书为皇帝办事,自然深知皇帝对白代诏的看重,说话间自多了一分客气。 何况,安遂公主一案尚未定论,白青亭只是有嫌疑,以君子恒的能力必定能将其查个水落石出。 此时虽尚未有结论,但他却相信此事即便与白青亭有关,怕也是有些有心人图谋不轨的暗算,白青亭绝无缘由害安遂公主。 白青亭既能在宫中屹立不倒数年,从宫婢做到代诏女官,便能说明她是个聪明人,并非是个眼明心瞎的傻子。 李尚书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其间他还不时察看君子恒与白青亭二人的反应,可这两人似得早说好了一般,他硬是看不出什么有用的来。 一人气质明净宛若仙,一人浅笑风云不动声色。 遇到宫里宫外这么两个腹黑的,他能看出什么花来那就是见鬼了! 李尚书说完,便没好气地大口喝掉狱卒一早奉上的一整盅香茗,以泄心中不愤。 “既如此,那人应该去找九门提督钟统领才对,怎么找上尚书大人您了呢?”白青亭提出疑点。 方才在大理寺君子恒办差办,李尚书就等着君子恒问出这个疑点,可君子恒愣是不问一声。 先是表明与大理寺无关,再后经不过他磨嘴便直接领他来监牢里,摆明了君子恒根本就不想管死于南岩大街上二十多个蒙面杀手一事。 想到此,李尚书愈发没好气地将已半空的茶盅痛快地给喝个精光。 两口便喝掉一整盅的茶水。 白青亭瞄了正端起茶盅的君子恒一眼,不禁又笑了一声,“即便那人找上您,尚书大人怎么就真的接过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君子恒轻啜一口香茗,仍静坐不语。 他自始至终极力撇清的态度让李尚书一张脸更涨得通红。 又闻白青亭那一笑,李尚书直接正气凛然道:“那人找上本官,自有缘由!本官需慎之待之,白代诏以为有何不妥?” “不敢!既然尚书大人心已有决断,又亲眼见青亭关于此牢中,长长甬道,重重关卡,层层紧锁,尚书大人以为如何?”白青亭不得不赞一声皇帝的好眼光。 这刑部李尚书果真是一名好官,当真是一条汉子。 明知山中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此等勇气魄力可非人人皆有。 第九十二章你猜猜 http://..org/ “白代诏有君大人以项上人头作保,本官自然信之不疑!”说着,李尚书看向君子恒。 君子恒只是微微颔首,未再作他言。 李尚书也不介怀,径自从圈椅中起身走向白青亭靠近铁栏,轻声道:“钟统领自有他的职责,本官亦有本官的坚持。何况本官来之前便令人将此事暗禀于陛下,陛下此时怕已知这二十多名杀手一事,想必不久陛下的圣谕便能下来,界时钟统领他即便有心查案,怕也只能移交在本官手中,再插手不得!” “尚书大人雷厉风行,青亭自当信您!”白青亭从地面起身,也走向铁栏前,与李尚书只有铁栏之隔,也低声道:“青亭未能在御前侍候,还劳尚书大人与陛下说一声:奴婢深受皇恩,自当不会令陛下失望!” “好!陛下等的便是白代诏这一句!”李尚书豁然开朗,笑逐颜开。 李尚书转身再面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君子恒也多了几分笑意,他心情大好地向君子恒告辞。 君子恒亲送李尚书出大理寺监牢。 回来时小三不见了,白青亭问君子恒:“怎么回事?” “你是为何弃钟淡而找上李尚书的,我便是为何令小三暗中护着李尚书回去。”君子恒与白青亭站于铁栏之外。 “你是说,他们兴许会铤而走险?对李尚书不利?”白青亭淡定地看着狱卒一大清早为了她来回折腾了两回。 干净干燥却被她坐得扁平的稻草被一个狱卒抱出,另一个狱卒立刻入内打扫,将残留的稻草碎末扫得干干净净。 不过片刻,她的牢狱又是一尘不染。 接下来是床榻、被褥、枕头、矮几……等等,看得她眼花缭乱。 “难道不会?他们连你都敢直接下手了,还有何事是他们不敢想不敢做的?”君子恒手一伸,将一个药瓶递到她跟前。 “什么?”白青亭问,并接过手打开闻了下,一种她很熟悉的味道。 “青春草香。”君子恒道,“你腰间所佩香囊里有青春草香的香味,之前我有闻到过却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巧合罢了。现今想来,你喜爱青春草的味道一直没变,香囊里的香丸是你自已所制的吧?” 白青亭下意识地摸向腰际,空空的触感让她想起她现在所穿着的衣裳是囚衣,哪还有白瑶光送与她的香囊。 不过那香囊里的香丸究竟是不是以青春草所制成的,她并不晓得。 只是在清华阁暗室里,她发现药架上有许多瓶这样的香丸。 她闻着味道喜欢,便一直沿用至今。 白青亭应付性地点下头,现今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安遂公主一案,与她现在还在坐牢! “蔡业所中的毒是你下的,那么安遂公主的毒你也解是吧?”白青亭想起小一说的话,遂而问道。 君子恒轻点下头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你对蔡业下与安遂公主同样的毒,是因着安遂公主一案与蔡迅有关?你想背后下毒的人自动现身为蔡业解毒,从而清楚幕后气操控之人,你再下手是么?”白青亭将事情连成一起,逐一猜道。 她想,君子恒知道的事情比她多。 不可否认地,他在医毒这方面也完胜于她。 他利用中毒一事设了个局,可这个局这样简单,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陷阱,何况是那幕后的人? 她要是幕后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个马前卒现身而自毁长城。 “我说过,蔡迅他早在当年便有悔过之意。就目前所有线索来看,我至少可以确定一点,他与安遂公主一案无关,但难保他不是知情者。当然,他绝对是事发之后方知晓的。”狱卒已将牢狱重新布置成舒适的样子,君子恒牵起她的手,一同走入牢狱。 二人同在榻上坐下后,白青亭将药瓶放于榻前的几上。 “就算他是事后方知晓内情,但他却无半点想做点什么弥补的样子,反而念叨记挂着蔡业的安危,一直要我放过蔡业……我就奇怪了!他怎么会认为是我对他儿子下的毒!”提到这个,白青亭就来气。 真是她做的她绝不推托,可不是她做的竟然也给她扣上这么大的黑帽,真是气死她了! “你烧了他的书房。”君子恒凉丝丝提醒道。 “只是半个而已!”白青亭立时做出补充! 全毁与半毁可是两回事! “在蔡业中毒之前,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细理一番,唯有你烧他书房与以字条恐吓他这两件事颇为异常,他自然第一个想到你。”君子恒用极其理性的分析,说服着来气的白青亭。 白青亭盯着他两息的时间,但败下阵来。 好吧,半个也是毁! 这的确足以让平淡如水活了九年的蔡业很容易地就将所有归究到她身上! 白青亭不再争辨也不承认他所说有理,不过一时起来的火气倒是下来了,重新运作的脑子即时清楚了些,她发现了其中的疑点。 “你谁都不下毒,偏偏对蔡业下毒,那说明安遂公主一案定是与蔡府有关。可你又说与蔡迅无关,他最多只是事后知晓此事,那么蔡府除了他,你怀疑的是谁?”白青亭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君子恒抿唇轻笑,“你猜猜?” 白青亭一愣,随即蹙起秀气的眉毛。 她猜猜? 李尚书回到尚书府时,果然接到皇帝的圣谕,内容大概是,要他全权处理追查二十多个杀手的来历,及其幕后指使者。 皇帝此举,无疑是龙玫一事真的触怒了他。 明知安遂公主一案与太子一派、三皇子一派绝脱不了干系,却还全然要李尚书追根究底。 这一追根究底,揪出的人物必大不小。 皇帝界时能承受得住么? 当天夜里,白青亭静坐榻上听着小二从小三那里得来的情报。 白日里,君子恒并未告诉她下毒的人是谁,便声称有公务要办,径自走人。 白青亭无奈只得瞪着他那张丰神俊郎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到最后目送着他迷人的背影离开,她都没能猜出什么来。 恨得她牙痒痒的! 当即,白青亭喊出小二吩咐道:“小二,你去将蔡府所有人的背景都给我查个一清二楚,特别是与蔡业最亲近或最敌对的人!” 第九十三章相信我 http://..org/ 小二即时领命而去,到夜里回来,她掏出细长的十根绣花针递给白青亭,然后说着小三那里的情报,也向白青亭保证:“姑娘要的情报明日便会有了。” “谁去查?” “小四。” 白青亭默默地无语,肯定又是君子恒那家伙让小二回来暗护在她周围,让小四去查她想要的答案。 可这家伙怎么这么别扭! 他若直接告知她下毒的人是谁,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还猜猜! 他这玩你猜猜我猜猜的恶趣味是从哪儿学来的?或者他原本就有的?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一点呢! “属下刚到蔡府,便遇到小四。属下并未将姑娘所交待之事告知他,随后不久小四便来强拉着属下出了蔡府,属下见到了公子。”小二看出白青亭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想了想便解释道。 那时小四传令说,公子让她回姑娘身边,恰好姑娘有吩咐她要前往宫中广纳局去取十根绣花针给姑娘,于是她便去了趟皇宫寻机偷取,回来时已是夜里。 白青亭对小二笑了笑,“没事,我要睡了。” “是,属下告退。”小二随即出了牢狱,隐于外边暗处。 第二天下午,小四果真带着消息来了。 让白青亭意外地是随行的人,司景名。 “司都统怎么到大理寺监牢里来了?青亭真是有失远迎。”白青亭起身向司景名行了个礼。 她笑意吟吟,身在牢中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礼仪周全。 “白代诏别有无恙。”司景名颔首示意,他看向候在一旁并不急着上前与白青亭说话的小四,了然道:“小四应有话要对白代诏私下说道,我便直话直说,不多加打扰白代诏了。” “司都统想问什么?”白青亭并不惊讶司景名会连后来的小四都知晓,但她很好奇他此行的目的。 “那二十多名杀手是冲你来的,那么白代诏认为会是谁派来的?”司景名毫不废话,直接问道。 白青亭也明白了,他此行不是为自已,而是为了李尚书。 “既然李尚书想知道,为何不亲自来问我呢?”白青亭不答反问。 她往牢狱里走了走,走回榻上盘腿而坐。 对于白青亭的安然淡定,司景名不由走向前,双手抓上铁栏的钢条。 “很不巧地,我与李尚书尚有几分交情,他所托之事也是陛下如今深切想知道之事,我哪有推托之理?”司景名道,双眸不解地看着不像在坐牢的白青亭。 “是什么让司都统认为我会知道?”白青亭对他暗喻的皇权视若无睹,他连皇帝都搬了出来,无非是要她对他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可他错了,她不知道。 她若知道,那此时小四也不会与他同站于铁栏外了。 司景名哑口无言,同样的问题在入这监牢之前他便问过青云,可青云一副不咸不淡不言不语的模样,最后被他问得急了扰得烦了。 青云便回了他一句:“是什么让遥江认为我会知道?” 这样一句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司景名此刻再次从白青亭口中听到。 他心中被激得怒火一荡一荡的,火势越窜越高。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李尚书明明可以自已来问,却非得好言拜托他来! 青云与白青亭相似的淡然,相似的冷静,甚至于那虽然笑着却几近冷漠的神情,皆是从灵魂深处从骨子里自动自发地流露出来。 不是装,而是天性如此! 他在此刻明白,他已无法从她嘴里听到他想知道的一星半点! 司景名渐渐松开紧握的钢条,他慢慢退离铁栏,转身便走。 直接冲到君子恒办差的案几前,他大掌直拍在案几上,巨大的声响将守在门外的衙役给震得冲了进来。 君子恒冲他们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衙役退下后,君子恒看着一脸怒容的司景名。 “怎么?她气到你了?”君子恒自圈椅中起身,从案几后走出好整以瑕地问道。 “你确定,你真的非她不娶?”司景名本是怒火中烧,可他一看到这样一脸闲致的好友,他的怒火在不知不觉间冷却。 他自海宁府回来,便听到青云亲口对他说,青云要娶白青亭为妻! 这个消息比他横扫了整个海宁府却毫无所获的结果还要令他震惊,甚至当时他都以为他是不是太希望青云能娶妻,故出现了幻听! 可事实是,他没有幻听! 青云是真的要娶白青亭为妻! 这是为何? 他不过离开京都一段时间,怎么回来什么都变了? 太子与三皇子两派已按挎不住,青云与白青亭在红枫林受袭,接着与他齐名能三箭齐发的赵一鸣被判了死刑。 三皇子一派被他与李尚手联手之下损兵折将,而太子一派却在青云手中只损了赵一鸣一个大将与两三名无关紧要的小虾! 或许旁人只是有怀疑,他却可以肯定! 青云对太子一派手下留情了! 这是为何? 然后是安遂公主遭受不明袭击至今昏睡未醒,白青亭下狱二十多名杀手莫名横尸街头! 这一桩桩,这一件件,都在向他预示着一个问题。 这些事情的背后必有推手,且是针对太子、三皇子两派的幕后推手! 而这幕后推手,他感觉与青云与白青亭皆脱不了干系! 这是为何? 司景名有太多的疑问,可他一时间却无从问起,他只能选个他认为最重要最关健的问题来发问。 因为这一切的改变,皆自青云在锦鲤池救起白青亭始起! 司景名脸色的瞬息万变,皆让君子恒看在眼底。 “是,非她不娶。”君子恒却无法说些什么,还不到时候。 终归有些事情,他还是认为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他至亲至信的人,是他最不愿牵连的! “告诉我原缘!”司景名拉住想从他身侧走过的君子恒。 君子恒不语,只是侧过脸看向他。 “告诉我!”司景名大吼,“你不是说!不管多久,不管几年,她在你心里,一直都在,这辈子都在么!你不是说!画地为牢,为她,你心甘情愿么!” 君子恒微垂眼帘,黑色浓密的睫毛遮去了他的眸光。 “你说啊!这是为何?为何我不过去了一趟海宁府回来就都不一样了?你跟白青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景名这一次并不打算善罢干休,他步步逼近。 “我说过的话,我永远记得,也永远做到。”君子恒另一手将司景名拉住他手臂的手拿开。 可惜司景名抓得很用力,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君子恒。 “相信我,遥江。” 第九十四章绣花针 http://..org/ 那一日司景名入大理寺见了他想见的两个人,结果不欢而散。 此后已过了三日。 司景名一想到那日君子恒隐晦不明却坚定不移的神情,低沉而清醇如陈酒的声音说着让他相信的话,他便无法再问,无法再追根究底! 那二十多名杀手的尸体,他皆一一亲手看过致命伤口。 其中十多人的伤口,他很熟悉。 那样杀人的手法他在小一杀人的时候见过,虽只见过一次,却足以让他牢牢记住并证实。 那其中十多人是为小一所杀! 而另十人,有五人是被生挖心脏而死,有五人是被抹脖子而死。 这十人有个共同点,便是身上的某一个死穴中,皆有一根细长的绣花针。 是很寻常的绣花针,家家户户都有的绣花针。 他虽有一根作为证物的绣花针在手,却无从入手,无法查出杀了这十人的另一人是谁! 是青云的其他人么? 可据他所知,青云身边没有挖人心脏这般凶残的人。 他当日上大理寺头一件事便将他的疑惑告知青云,并问青云那与小一一起深夜出现在南岩大街,又以凶残挖心的手法杀了蒙面杀手的人是谁。 然,青云对此缄默不言,还以冷到极致的眼神制止他接着问下去。 青云一日不开口,他便一日无法知道此人是谁! “还是毫无头绪,这都三日了,我要如何向陛下交代!”李尚书与司景名一同端坐于刑部办差处隔壁的侧间里。 提及二十多个杀手一案,他总免不了一番唉声叹气。 他本来以为君子恒与司景名交好,君子恒又与白青亭交好,连着两人的交情总会买司景名几分的帐,没想到司景名与他一样铩羽而归。 不,是比他还惨! 至少他还得到了白青亭的一句话,一句陛下想听到的话。 可司景名自从大理寺回来,这三日里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与他的愁云惨淡有得一拼。 “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两边都没有异常?”司景名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抬首。 李尚书摇首。 “那日我毫无收获,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杀手一案与这两派脱不了干系!”司景名能这么肯定,是因着那日临出大理寺时青云对他所说的最后一番话。 青云说:“杀手一案我无法告知你什么,但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无论是太子、三皇子还是谁,都不能伤害她。伤害她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所以遥江,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可以来对我生气甚至可以对我动手,但你绝对不能伤害她!” 安遂公主一案与白青亭有关,与两派之争也脱不了干系。 而杀手一案也与两派之争有关,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先是陷害,再是灭口。 这白代诏到底是哪儿得罪这两派中的一派了?或两派都得罪了? 司景名思索了一会,便起身从刑部告辞。 李尚书再次苦思冥想,试图从两派中寻出个突破口来。 白青亭也在三日前从小四口中得知蔡府中有谁最有可疑,后经君子恒口中确认。 没错,就是那人了! 大概蔡迅蔡业父子谁也没到会到这个人,害得他们安生不得。 这三日里,谁都有点着急上火,偏偏除了两个人。 一个整日坐镇大理寺,上上早朝进进御上房,偶尔与皇帝秘密地小会一会儿。 一个终日卧倒于大理寺监牢,悠哉游哉地过着小日子,有滋有润的。 也不知是君子恒对吕秋之她们说了些什么保证的话,反正当方女史到监牢探望白青亭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虽忧愁但却没有痛哭流涕的方女史。 这让白青亭讶异了好一会儿! 当初让君子恒有事没事照应一下她宫中的小伙伴时,其中大部分缘由就是怕方女史的心疾会因此事而崩溃。 方女史说:“君大人以前看起来便觉是个好的,如今看来确实是个好的。青亭啊,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君大人,知道么?” 听听这话,她很怀疑君子恒那家伙到底是瞎说了些什么! 竟让她家大姐姐以这般托付终身的口气与她说了一大堆君子恒的好话! 吕秋之说:“姐姐,宫中御前之事你不必担忧,方女史与秦采女她们也自有我的照料,再不济还有刘总管、君大人不是!” 说到君大人三个字时,吕秋之笑得那叫一个暖昧! 白青亭崩溃了! 他不会将他要娶她的事情给昭告天下了吧! 接下来秦慧儿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姐姐,你与君大人什么时候要成亲啊?依宫规而言,姐姐现今是无法出宫婚嫁的,不过君家世代沐皇恩,只要君院首亲自出马,指不定陛下就真的给姐姐与君大人亲自下旨指婚了呢!” 秦慧儿那时说得口水叫一个乱喷,白青亭不自觉地将脸退得离一些,免得被洗脸! 待到今日,白青亭总算明白了。 她让他照顾着宫中的小伙伴,他当真照顾得很好非常好! 顺带地连他对她的所有权也一并给群发了! 特么可气的是! 她的小伙伴们怎么就都没想过要问上她一问,至少得趁着探监温馨那会问一声:君大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她绝对给打个大叉叉! 到底是谁扭曲了谁的感情,这胜负还未定呢! 怎么就盖棺定论了! 接下来她寻了个机会,那时正好君子恒还给她把下脉查看下她全身上下小伤口恢复得如何,并将一瓶能消疤去痕的药给她。 白青亭直接给问了,“你不会是将你要请旨娶我之事给她们说了吧?” 她们,自然指的是她宫中的小伙伴。 君子恒一会便会意过来,答道:“嗯,好安她们的心。” 她不是让他安抚下她们的心么,他觉得没有比宣告这件事更能安抚人心的了。 白青亭微张小嘴,愣了好半晌。 “你真要请旨啊?”白青亭好不容易找回自已的声音,揪住起身欲走人的君子恒。 “不请旨,怎么娶你过门?”君子恒理所当然道,黑眸褶褶生辉,即便在青天白日,也闪得让她不禁咪了咪眼。 “我还没答应呢!”白青亭力捍自主选择权。 第九十五章她上他下 http://..org/ “抱也抱了,看也看了,对你,我得负责。”君子恒意有所指。 白青亭不知怎么地竟受他牵引,自然而然地想起在锦鲤池她浑身湿透被他抱在怀里,还有她光滑的大腿被他看尽! “而且,数日前你还在我面前宽衣解带,这不表明你早答应了么?”君子恒轻声软语地再补上一刀。 刺得白青亭刚想反驳的话噎在喉底吐不出来! “除了我,你在谁人面前都不许做出宽衣解带的事情来!可记住了?”君子恒看着眼前怔愣可爱秀气的脸庞,霸气的宣言脱口而出。 他明净的眼此时多了几分霸道,嘴里说着令人误解的话神情却极为认真,仿佛他正在说一件关乎黎明百姓生计的大事,而非在说什么儿女私情的宽衣解带! 面对这样一张嫡仙绝美且近在咫尺的脸,白青亭被蛊惑了。 她不自觉地点下头,然后连吞了好几下口水。 “轰——” 一声奇怪的巨响! 候在铁栏外稍远的小三与隐于外边暗处的小二两人匆忙现身于铁栏前! 二人看到眼前的景像,惊得连下巴都掉了! “姑、姑娘……”小三结巴着。 骑在公子身上!!! 小三与小二同时在心里默默补道。 白青亭实在忍不住了,这样美味可口的美食就在她跟前,她被诱得双眸发光、口水直流! 于是,一个猛虎扑羊! 白青亭将君子恒扑倒在榻上,她双腿分开骑在他腰上,双手撑在他头两侧,与他面对面地四目相对。 “何事?”这时听到小三的声音,白青亭半侧过脸淡然问道,突然窜起的雌性荷尔蒙让她眼带娇媚。 小三猛摇头,同时默默地退后,他还想让小二也赶紧消失,结果他回过头才知道小二早就不见了踪影! 呜!这个不讲义气的臭小二! 走也不吱一声! 姑娘那声音很淡然,可那斜睨着他的眼神很犀利好不好! 明晃晃地写着:他很碍事有没有! 君子恒唇角弯起,含着一抹浅笑看着不耐烦被打扰的白青亭吓跑小三。 她慢慢低下脸庞,温热的气息渐渐喷在他脸上,挠得他平静有节奏的心突然乱了速度,卟通卟通一阵乱跳。 白青亭挨得很近,他的气息乱了,心也乱了,她都能轻易地掌握,在第一时间知晓。 她笑着将吻落在他的眉。 君子恒不禁闭上双眼,她似乎轻笑了一声。 慢慢地,他感受到她的唇落在他的另一边眉毛,然后是眼,一边一点,轻轻的,仿佛暖风吹过他的眼。 火热的温度迅速在两人的周身燃起,烫得人脸红心跳,意乱情迷。 白青亭陀红着脸,双手捧起他的脸。 君子恒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攀上她的细腰。 她慢慢地靠近,要亲上他的唇…… “公子!宫中情况有变……”小四突然出现,匆忙而来的身影尚未看清牢狱中的状况便大声嚷道。 待到他看清时,小三与小二已一人一边押着他的手臂,小三还特意腾出手来捂住他说到一半的嘴! 都怪小三与小二太过避讳白青亭与君子恒的亲热,二人都离得有些远,小四冲入牢狱时没能及时拦住。 小三哀怨地看着小四,小二则冷眼瞧着小四。 二人的眼神皆一个意思:你坏事了! 就在小二与小三暗押着小四蹑手蹑脚想悄然退下之时,白青亭一个翻身侧坐榻内一旁,君子恒慢悠悠坐起身。 二人同整理着微乱的衣衫,与暗压下纷乱的气息。 片刻间,二人已端坐于牢狱中榻上。 若非白青亭脸上还有潮红,君子恒耳朵根子还红得可疑,小二小三小四三人都要以为方才他们亲眼目睹的那一场亲热是一个幻觉! “宫中何事有变?”君子恒低沉的声音仍旧悦耳,只是多了几分动情后的暗哑。 “唔唔唔!”小四应道。 君子恒挑下眉,细长的眸淡淡瞥向小二与小三。 一息间,小二与小三同时放开小四,快速得让同盯着他们三人举动的白青亭眨了下眼。 “安遂公主突然脸色发青,嘴唇生紫,明显伤情加重,老太爷言明让公子去瞧瞧!此刻陛下亲令出宫接公子的刘总管怕是要到大理寺了!”小四快速回禀,一说完就被紧促的呼吸与一口气没上来的口水呛得咳个不停,咳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白青亭觉得小四好可怜,一路急急赶来报信,结果刚入牢狱便被一左一右制住并封嘴,估计还让她与君子恒出格的互动吓得呛了口水。 “小一可还在宫中?”君子恒沉吟一会后道。 “是,小一守在安遂公主周围,以防再有不测。”小四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脑海便直冲上刚才自家公子与姑娘一上一下亲密姿势的画面,他很不争气地流鼻血了。 他随手一抹,便看到手指上的点点鲜红。 他呆住了。 小二与小三也呆住了。 白青亭吃惊地蹙起了眉,对君子恒道:“你这主子也太苛刻下属了,小四的身体居然虚得都能随便流鼻血了!” 听着她的遣责,君子恒暗含震慑的眸这回是淡淡地瞥向小四。 小四一个激灵,立刻为自家公子辩解道:“不是的!姑娘!公子素来待我们极好,只是我自已的身体较虚,一逢冷天就比较容易流鼻血。这个与公子无关的!真的!” 白青亭笑着看了小四一眼,然后回头以一种就知道他们会护着你的眼神看着君子恒。 君子恒默。 小二小三默。 小四彻底欲哭无泪。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好不容易沮咒自已一回流鼻血还不让人相信! “姑娘!属下说的都是真的,请姑娘务必相信啊!”小四的声音已半带哭腔,公子淡淡的眼神很可怕有没有! 要是从此公子在姑娘心中留下个苛刻下属这样不好的印象,公子还不将他丢回琉璃池喂冰鱼去! “知道了知道了。”白青亭打着哈欠随意地回道。 这些天睡得太多也不好,都把她给睡得越发容易困了。 小四哭脸更显了,姑娘这是在敷衍他! “我要入宫。”白青亭接下来说的话成功地让所有人瞬间变了脸色。 连小四的哭脸也变得愕然。 第九十六章群医无策 http://..org/ 君子恒一顺不顺地看着她,没有答应。 她的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没错,可这是在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方可成立。 现今她仍是待罪之身,是谋害安遂公主的嫌犯,怎可入宫授人于把柄? 白青亭自然也看得出来他并不赞同她入宫犯险,可这样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少了她! “摆了这么久的八卦阵,降妖伏魔的关健时刻怎么能少了我!”白青亭神秘兮兮地向君子恒眨眨眼,俏皮得宛若她还是十一岁私底下时的模样。 君子恒贪恋地看着她,心在瞬间柔软瘫塌。 这样活泼如精灵的模样,是他最为珍惜的她其中的一面。 “你有办法可以让我混入宫的,对不对?”白青亭坚持道,一双眼眸亮如星辰。 她相信他! 为了不辜负这样的信任,在场的小二小三小四皆在想,公子定然会答应的! 果然不消会便见君子恒弃械投降,很是无奈地点了下头。 “真是太好了!”白青亭又一个猛扑,扑入他的怀里喜滋滋道。 君子恒将她稳稳接住抱好,余光瞥向睁大六个眼睛的铁栏外三人。 三人立刻低首敛目。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刘德海很快便到了大理寺。 君子恒领了口谕后便随着刘德海入了宫。 他坐上刘德海带来的皇家马车,其奢华及舒适自然非普通马车可比,稳稳当当地与刘德海各坐马车一侧。 马车外两侧则同随着小三与小琪子,跟着马车快步半跑着。 他撩起车窗的锦帘,看向随着小跑着的小三,见其跑得丝毫不吃力便放下了锦帘。 刘德海见之笑道:“君大人果真是个宽厚之人,连对身边的下人都如此着紧。” 君子恒转眸看向刘德海微微颔首,并未出声。 “咱家有个不请之请,一直想与君大人说一声,怎奈总寻不到机会,趁着今日咱家有幸与君大人共坐一马车内,还望君大人听咱家念叨一二。”刘德海咪着眼,慈详得像寻常家的长辈。 “刘总管客气了,有何吩咐但讲无防。”君子恒早就从白青亭那里了解到,刘德海虽为人处事颇为八面玲珑,对她倒是难得的真心。 若真有他帮得上忙之处,他不介意帮上一帮。 “如此,咱家便不客气了!”刘德海接着道,“咱家与青蜒儿算来真有交情也只在这两三年间,但这两三年也足以让咱家看清楚青蜒儿是个怎样的性子。” 君子恒意外地看了刘德海一眼,他倒未曾想过,这宫延的第一大总管初次有求于他竟是为了他的晴晴。 “不管君大人对安遂公主一案有何看法或做法,但咱家却始终相信,此案定与青蜒儿无关!无非是某些不安份之人在做不安份之事!”刘德海脸仍带笑,神情认真眸光坚定。 刘德海相信青亭! 君子恒默言不语,很多时候刘德海的想法往往便是陛下所想的一二。 此次陛下能将安遂公主一案交由他来审查,本就是信了青亭三分,如今刘德海又如此道,那么陛下相信青亭又多了三分。 十分已有六分。 那么,剩下的四分便要看此次入宫他即将要打的这一仗了。 “君大人以为如何?”刘德海问道,这几日里在旁人眼里的君子恒与陛下的秘密小会,在御前侍候的他却知道并非如此。 不过是陛下问君子恒安遂公主的进展,或问白青亭是否有嫌疑之时,君子恒回得最多的一句便是:“再过不久,陛下便会全然知晓。” 过了一会。 “刘总管言之有理。”君子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令刘德海愈发笑得满容慈详善意。 到了皇宫,刘德海带着君子恒直奔居德宫含淑殿。 含淑殿内跪满了太医院里数得上名的所有太医,整整二十多人跪满了含淑殿内左侧殿外的地方。 左侧殿便是安遂公主的寝殿。 以皇帝为首,殿内座上还坐着皇后、皇贵妃、四妃除了蔡德妃其余三妃皆全到,面上皆露着担忧沉痛,至少表面上皆如此。 蔡德妃则因着上回龙玫遇袭昏睡不醒便已有些疯魔,此后她日日夜夜守在龙玫身上,连夜间都歇在含淑殿中,不时以泪洗脸。 与先前林贤妃见九皇子龙瑕落湖险些夭折那时一般,皆是可怜天下慈母心。 而就在今日,蔡德妃突见龙玫伤势突然加重,颇为命绝一线之势,蔡德妃一把急火在刹那间冲上心头,受不了打击的她直接晕死在含淑殿中。 皇帝亲临居德宫后,便令其中两名太医前去蔡德妃的寝殿为其诊治并守着,至今蔡德妃仍昏睡着,不过并无性命之忧,已无大碍。 余下的二十多名太医则全被留在含光殿中,其中君院首及君通君太医父子俩则守在寝殿安遂公主玉榻旁。 然,就在他们父子连手诊断及二十多名太医聚首探讨对策个把时辰后,由君院首为首皆跪倒在皇帝跟前,与皇帝请罪。 君院首言明他们已无法为安遂公主诊治,现如今唯有请皇帝派人出宫去大理寺宣他的孙儿君子恒前来一试! 皇帝在心惊悲愤之余当今立断,不发怒亦不做他问,立刻下了口谕,并令刘德海亲往大理寺带君子恒入宫到含淑殿为安遂公主诊治! 君院首与君通则继续留在寝殿内为安遂公主守着,以便第一时间知晓龙玫的情况。 静悄悄的含光殿内赫然间听到殿外传来细微却急促的脚步声,跪在寝室外二十多名太医的脸上皆在瞬间个个松了一口气,抹着额际微冒的冷汗,恍若隔世。 天知道,他们顶着皇帝威压跪在这里已有半个时辰有余! 他们深怕着,万一安遂公主熬不到君子恒到来便有个不测,他们的人头落地不要紧,却是怕极了天威一震怒恐会牵连到他们的家人族人! 现在君子恒来了,安遂公主也尚有一口气! 真是上天庇佑! 皇帝突地站起身,显然也听到了殿下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他两侧随坐的皇后、皇贵妃、三妃等人也连连站起身,与皇帝一同望向含光殿大大敞开的殿门! 一袭赤红官袍乍现! 君子恒为首刘德海居后,小三与小琪子随侧,阳光晒落于四人身侧,宛如一道明光折入众人的心上,明亮透澈。 特别在众多太医的心上,更是刹那间光芒万丈。 第九十七章各怀鬼胎(1) http://..org/ 刘德海先入殿内复了皇命,禀着君子恒已到。 被宣入殿的君子恒刚要弯膝跪下行稽首大礼,皇帝威严的声音便已然荡在跪伏于地的众人耳里:“君卿不必多礼!” “谢陛下!”君子恒弯下的双膝站直,改而躬身谢恩。 “君卿快些入寝殿为安遂公主诊治!”龙宣急声而道,此时的他不再是一国之君,只是一个为女儿生死焦急的普通父亲。 君子恒可以不跪,随着一起入宫的小三却没有这个殊荣。 小三跪在君子恒身后微微抬眼,看着这样的皇帝,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而此时的小三,却已非原来的小三。 白青亭执意入宫,不忍她失望的君子恒自然拗不过。 他只好用他精湛的易容术加上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将白青亭易容成小三的模样,再在她靴底加厚了许多,让她与小三的身高不至于差得太过明显,又给她吃了一颗易声丸。 很快,两个除了身高差了一点点,其他地方连同声音皆一模一样的小三便现身于人前。 医侍四人跟随君子恒身边许久,自然知晓他易容术的了不得。 故易容后的白青亭往三人面前一站,三人倒是没什么大的惊讶之情,令想趁机使下坏的白青亭大失所望了好一会。 “是,陛下。”君子恒自然遵命。 以皇帝为首,君子恒一行人入了寝殿。 寝殿内君院首与君通见状,忙起身迎驾,再看到自家孙子(儿子),二人崩紧的神色方稍稍松了些。 纷纷行过礼后,君子恒坐于龙玫玉榻旁为龙玫诊治。 皇帝、君院首、君通及跟入寝殿的皇后、皇贵妃、三妃等人则站于玉榻前。 一时间,神色各异。 皇帝、君院首、君通三人皆有着期盼,尚存着君子恒能治好龙玫的希翼。 余下的皇后、皇贵妃、三妃则各怀心思,但明面上还是装着忧心深深焦急万分的模样。 装做小三的白青亭拿着药箱跟在君子恒身旁,将这些人的神色尽纳眼底。 她特意偷偷多瞄看了两眼皇后、皇贵妃两人的神色,但却看不出何端倪来。 这三日里,李尚书查不出这两派有何异动,可不代表她与君子恒查不出来。 三日来什么偷鸡摸狗暗算他人的坏事都给做了个遍,此刻这两位竟还能心平气和地装悲伤,果然能当上皇帝老婆的女子都是娱乐圈的影后! 至于余下三妃,只怕除了有九皇子同样遭遇险境的林贤妃尚有几分真心之外,皆亦是演戏的姣姣者。 片刻后,君子恒将龙玫的手放入棉被中,眉宇微微皱起,显然他也为龙玫突然恶化的病情而忧。 君院首与君通之前便为龙玫诊过,自然知晓龙玫无论是脉象还是面象,皆说明一个问题。 安遂公主,中毒了! 可中的是什么毒,他们却无人诊得出来! “陛下,安遂公主是中了毒。”君子恒起身向皇帝禀道。 “什么?中毒!”龙宣大惊之余震怒不已,斥问道:“之前玫儿只是昏睡不醒尚未有性命之忧!这几日玫儿亦不曾移动片刻,皆在这含光寝殿中静养,怎会突然中毒已深?!” 皇帝大起怒火是在君子恒意料之中,他并无大的反应。 “陛下明鉴!安遂公主确实是中毒,至于为何会中毒,还请陛下明查还安遂公主一个公道。”君子恒不徐不慢地说道,无一丝慌张。 这般神态落在皇帝眼底,奇异地使皇帝燥怒的心稍稍安然。 对于毒害龙玫之人,龙宣冷哼一声,“朕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图谋不轨之人!” “陛下,臣请陛下摒退众人,好让臣全心全意为公主解毒。”君子恒要求道,人多口杂,空气混浊,实不是最佳养病解毒之境。 “君卿可有把握保公主性命无忧?”龙宣轻声问道,他历来锐利如鹰的双眸闪烁着血浓于水的天生父女之情,也闪烁着他对君子恒精堪医术的深深期待。 他相信,君子恒不会令他失望! “陛下放心!臣定能保安遂公主性命无忧。”君子恒毫不犹豫地就给了皇帝一个承诺。 君子恒确实没让他失望! 龙宣利如刀刃的眸终于垂下,他心中高高吊在半空的心在瞬间被君子恒安抚。 然,龙宣的心是放下了,君子恒的这个承诺却像一块堵在白青亭心口上的石头,堵得她心里些微不痛快。 她低垂的眼在刹那间抬起,瞧着此刻背对着她向皇帝作出保证的君子恒。 凡事皆怕有个万一。 他难道不知道若真有个万一,他许下的这个承诺便能成为皇帝取他性命的钢刀么! 心下微微不悦间,白青亭转念往深处一想,又觉得他既然能这么说,那应能说明他确实有把握治好龙玫。 何况他向来沉着冷静,慧智过人,不会蠢到将自已致于险境之中! 或许,她应该相信他。 白青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地在心里不停地说服自已要相信君子恒。 “好!朕信你!”龙宣一手拍在君子恒的肩膀上,一个重担便落下了。 看着这样的皇帝龙宣,白青亭心中五味杂陈。 身为皇帝,龙宣并不傻。 相反地,他相当睿智。 他深知什么该追究,什么不该纠缠,什么时候该刨根掘底,什么时候该睁只眼闭只眼。 龙玫或许真是他最为宠爱的公主,可她还未重要到让他失去分寸的份量。 或许向来疼之入骨的宝贝女儿突然传来病危中毒的消息能让他一时乱了分寸,但也只是一时。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转折点,他便能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而君子恒的话就是这么一个转折点,一个让龙宣不再顾念旧情的催化剂。 深宫大院,他终于可以好好想想在这重重侍卫之下的宫殿为何会有毒出来毒害他最为宠爱的公主的! 皇帝即刻着令除却几人留下,其他人皆不可再留在寝殿里防碍君子恒为安遂公主医治。 这几人里,自然是君子恒、君院首、君通及小三四人。 又问了君子恒还需何人留下助他,君子恒给予否定的答案后,皇帝便走了。 第九十八章各怀鬼胎(2) http://..org/ 皇帝大步流星走出寝殿,他唤来了司景名,令其封锁了整个居德宫。 他要司景名一件一件地查,到底是何物令他的宝贝玫儿中毒的! 站于殿内听着寝殿门外隐隐传来皇帝威仪怒斥的谕令,白青亭微勾唇畔。 她想,终究龙玫还是幸运的。 不但成为众中公主中未嫁便有封号的独一无二的公主,更成为皇帝龙宣心中唯一亲情的发泄口。 龙玫的存在,便是龙宣作为冷血无情的皇帝生涯中那仅剩的亲情凭据。 皇帝有令,皇后等人自然也不可再留下来,皆装模作样地交待了君子恒要好好医治龙玫后,便也随着出了寝殿。 她们虽不讶然于皇帝着紧安遂公主的态度,可却都在猜。 猜着,皇帝此次还会不会同于对待九皇子龙瑕那次差些溺毙于荷花湖一般,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 出寝殿后的林贤妃也是这般想着这般猜着,她走在她们的最后,静默地看着不远处站于宫殿内威严忙碌的皇帝,眼底是浓浓的不甘与怨愤。 她的皇儿龙瑕差些溺毙,最后却只是以荷花湖年久失修路毁砖滑而失足的定论,将堂堂皇子差些没命的阴谋草草定于这般可笑的结论! 龙玫如今中毒,她很同情蔡德妃,看到如今疯狂悲痛至昏死过去的蔡德妃,她更仿佛看到两个多月前的自已! 她是真心为龙玫担忧,希望龙玫能安然无恙。 龙玫方十二岁,是她的瑕儿的姐姐。 瑕儿如今已变得胆怯无能,时时宛若惊弓之鸟,她不希望龙玫再因宫中的污秽而送了性命,最后却只得到一个荒唐可笑的定论! 就在皇帝及皇后等人出了寝殿,再也听不到任何闲杂的声音,白青宁再看向君子恒,心里不痛快的同时莫名生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慌。 只一瞬,她垂下眼沉默了。 为自已的慌而沉默。 这种慌,她不是没有经历过。 就在前世医院里,她等待着大姐姐病情结果的时候,就是此时的这种感觉! 在慌的胡思乱想中,白青亭忽地掀起眼来,对上君子恒的眼眸。 他温和的眼眸弯弯,他对她笑着。 她明白,他在安她的心。 白青亭对他展颜一笑,只一刹那,堵在她心口上的石头眨眼间被粉碎。 是的,她相信他。 她一直都相信他,不是么! 在闲杂人等出了寝殿,殿门关上之后的第一时间,君院首已急急向君子恒问道:“可知是何毒?” “祖父安心,孙儿定保安遂公主平安。”君子恒对君院首道,亦对站在旁同样为他焦虑的父亲点头,示意勿为他担忧,“安遂公主的毒慢解一刻,这危险便要深一分,孙儿这就要为公主解毒,还请祖父与父亲先出寝殿外安坐稍等。” “子恒,为父留下给你打打下手!”君通说道,他还是不太放心。 “不必了父亲,有小三在此便可。”君子恒软言拒绝君通想下来之举。 君院首与君通同时看向小三,也就是白青亭。 他们虽都有点老眼昏花,但他们这么近都看得很清楚,方才他们的孙儿(儿子)居然在与小三暗中眉来眼去的! 一时间,他们各有所思。 “子恒,你可有事瞒祖父与你父亲?”君院首扫过白青亭,其慈详却精明的眼神让白青亭不禁心里一颤。 君院首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祖父请放心,孙儿定不会乱来的。”君子恒未从正面答话,却也从侧面隐暗承认了他确实有事瞒着二老。 “子恒,祖父知你是个有分寸,自当信你不会乱来。然有些事情,你还要细细思量方可。”君院首意有所指地看向玉榻上的龙玫,他已经老了已管不了太多事,他只望他的孙儿平安,他的君家顺遂。 “孙儿谨记祖父教诲。”君子恒正色的面容多了几分沉重,他自知自已身上的重担容不得他有半点不细细思量不好好谨慎之举。 君通此时也道:“子恒,你祖父已是一生奉于皇族,为父也已然半生奉于宫延,若非九年前明家突糟横祸,造就你自此执意弃医从仕,如今这太医院的医术谁人能与你相较!” “父亲……” “你且听为父讲。”君通摆手阻断君子恒要说的话,“祖父与为父皆明白你心中苦楚,可你也要为我们君家一脉单传思虑,如今皇权之争愈发激烈,你可切莫做出出格之事伤及自身与君家,你可明白?” 君通苦心婆心,絮絮叨叨。 自已儿子身边那几个身手了得的下属,他是知道的。 除却小三,他虽不知道其余三人的动向。 但从向来贴身侍候于儿子身边从不离儿子半步的小三近来也频频外出的情形来看,他即便不知是因何事,却也知儿子所瞒之事必不简单。 不然以儿子身边能使唤的人众多,尚还轮不到小三亲自出马的地步。 君通说完看向自已的父亲君院首,眸光不禁闪烁。 他并未将此事告之父亲,可从父亲头一句问子恒的话来看,怕是父亲也瞧出什么来了。 君通一番话下来,个中意思白青亭倒是听明白了。 敢情这二老都怕君子恒因着明天晴的逝去而不视已身性命为性命,怕他鲁莽行事卷入两派之争,从而不仅丢了性命还累及君家上下。 白青亭自君院首扫她的那一眼,她便垂首不语,更不出一声,怕熟识小三的二老看出什么端倪来,徒增麻烦。 此刻她忍不住斜睨于君子恒,心道你还真是不让信任啊! 君子恒自然也明白自家祖父与父亲的忧虑,倒是接到白青亭微妙的眼神时,不禁令他心中一暖。 “祖父与父亲所言所虑,子恒明白!但请祖父与父亲相信子恒!”君子恒词简意明,眸光坚决。 他并不想多加解释,只望二老能全然相信他便好。 君院首与君通对看一眼,明白已是孙(儿)大不由爷(父)。 “明白便好,祖父与你父亲自然也相信子恒,那祖父便与你父亲先到殿外候你的好消息。”君院首表完态也不再多言,示意君通上前搀扶他。 君通别有深意地在君子恒与小三两人扫过一眼,便搀扶着君院首往殿外走。 第九十九章毒源(1) http://..org/ 君子恒送走二老,关好寝殿大门方走回玉榻旁。 “你可有把握?”白青亭问道。 君子恒点头,“自然。” 白青亭回眸看着玉榻上的龙玫,脸色铁青唇瓣发紫,峨眉紧紧蹙着,精致的小脸布满痛苦之色,她正挣扎于毒魔之手。 为了皇权,他们还真是狠辣。 可怜了这些无辜的稚儿少女,只因着皇族的身份便要承受这夺命的无妄之灾! 上回是九皇子龙瑕,这回是安遂公主龙玫。 那么,下一回呢? 他们要的是皇权,想夺的是她的性命,最后却总是累及旁人! “你一定要救活她!”白青亭坚定地看向君子恒。 不管事实如何,终归是因她而起。 君子恒知白青亭心中愧疚,抚慰她道:“莫忧,我既敢在陛下面前许下保安遂公主平安的承诺,那么我便一定能做到。” 白青亭点头,听了他的话她心微微好受了些,可情绪还是高不起来。 “我为公主解毒,你在旁也帮不了什么,不如你帮我做另一件事。”君子恒看了看情绪低落的白青亭,忽而提议道。 “何事?”白青亭问道,她只懂解剖不懂医术的确帮不了他什么忙,除了打打下手。 但听他所言,要她帮的事情应是比打打下手更重要的了。 “安遂公主之前所中之毒的解药早已备好,我这就解得,可这新添的毒还需一个引子入药,方可制解药解毒。”君子恒说道。 “新添的毒?”白青亭讶然,遂不解道:“这居德宫虽不比乾龙宫时时有黄骑卫巡视,可自从安遂公主受伤昏睡不醒之后,居德宫前后内外的侍卫便多了两倍之多,为的便是以防万一,怎么还会再添新毒?!”她还以为安遂公主会这样是因着原来的毒发了或变重了,搞半天竟是新添了别的毒! 皇帝虽不知龙玫之前昏睡因着中毒所致,但她与君子恒却是知道的。 若皇帝知道真相,真不知道他会气成何样? 那么多的宫婢内侍,那一重重的侍卫皆守在居德宫,竟然还能让他宠溺的安遂公主再让人偷偷下毒! 君子恒点头,漠然道:“他们被逼急了,终归是要狗急跳墙的。这新添的这毒虽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毒物,但要解它向来较为麻烦,且时间紧迫。最特别之处在于此毒一旦进入人的身体,便难以寻觅其踪迹。” 故,君院首与君通只知有毒,却寻不出毒素在哪儿,自然不知是何毒。 “但还是被你找到的!你弃医从仕果真是浪费了你绝世的医术。”白青亭含笑道,只是这笑中带着点她并不自知的苦涩。 即便她的身体严然是原主明天晴的,但她的灵魂终归不是明天晴,她总在潜意识里将两者分得清清楚楚。 君子恒对她的情对她的好,归根究底是源于原来的明天晴,而非现今身为白青亭的她! “这新添的毒只有十二个时辰的解毒时间,公主是在辰时被发现的异常,但依我诊断,公主应是在破晓时分卯时初便中了毒。”君子恒将白青亭话中暗喻之意一笑置之,说着龙玫的紧急情况。 “十二个时辰……”白青亭让龙玫需要争分夺秒的性命之忧吸去了所有全神,心中的异样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她细细思量着:“公主在卯时初中的毒,那以时辰推算,你所说入药的引子必定要在酉时前找到!” 她推算的时辰没错,但君子恒却摇了摇头,“不,药引需在申时前找到,我尚需些时间好配制解药。” 果然时间紧迫! “那药引到底是何物?我这便去寻来!”白青亭急急问道。 “毒源!”君子恒说了两个字,却足以让她纳闷。 白青亭想了一会,方试着问道:“你是说,这毒源即是毒害安遂公主的凶手,也是救安遂公主必备的解药?” “没错,此毒需毒源上的一小块来入药,以配制成解此毒的解药。”君子恒证实了她所想没错。 “既然如此,你快告诉我那毒源是何物?”白青亭一想到现在已是午后,离申时不过只剩一个时辰,她便急了。 幸而君子恒即能说出一小块的话来,那他必然知晓毒源是何物! “玉石!”君子恒说道,“一块可能被雕成任何模样的玉石,它可大可小,可能在居德殿的任何角落,或者很显眼,或者毫不起眼。” 白青亭听得目瞪口呆,她不自觉地将寝殿内给环视了一圈。 但环视到一半她便收回了视线,她在心里否决了。 既然君子恒说得出来,那么毒源若在寝殿内,他早就发现了,哪还用得着让她去找! “这寝殿我未曾找过,毒源根本不可能安放于此殿内。”君子恒说着已将一颗药丸喂入龙玫嘴里,那是解龙玫之前所中之毒的解药。 白青亭连忙倒了杯温水喂入龙玫嘴里,看着龙玫咽下去之后,她暗松了口气,总算解决掉一种毒了。 喂完后,白青亭满是疑惑的双眼一顺不顺地盯着君子恒。 君子恒取出药箱里的银针,打算施针为龙玫缓解下毒素侵体的痛苦。 他边施针,边为她解道:“这新添的毒极为霸道,只要闻到一点,便能使人立刻中毒倒地不醒。” 君子恒这么一说,她明白了。 这新添的毒如此霸道,倘若真的在寝殿中,那么早就毒翻了一大群人! 入这寝殿的人没一百也有数十人,连皇帝皇后这对天下最为尊贵的夫妻都进过这寝殿,若真有毒源,指不定改朝换代都有份了。 而龙玫之所以会突然中毒,那必然在今日卯时这个时间点去过什么地方。 龙玫一直昏睡着,不可能自已爬起来乱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且这个可能只在居德殿内,出了这个范围,目标便太大了,他们不会冒这么大的险! “我立刻去找!” 白青亭瞥睨了眼脸色已好了一些的龙玫后,她转身便走。 “你只管去,我会让人与陛下说一声,让居德殿内的所有人配合着你找毒源。” 君子恒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果真比她想得周到。 第一百章毒源(2) http://..org/ “还有这个,拿着!” 君子恒丢了个瓷瓶给白青亭,白青亭回身接住,看着瓷瓶不明所以。 “这里面是百香丸,你若寻到毒源,必要先服下百香丸方可取毒源,它可保你两个时辰之内不受毒气入侵。” 微顿一顿,看白青亭蹙眉想说话的样子,他又道:“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百香丸只在此毒侵入人体前有效,对已中毒者却形同虚设,不俱任何解毒功效。世上之毒,总有几样百香丸解不了,此毒便是其中之一。” 白青亭把微张的嘴牢牢给闭上。 她的疑问既然他给解了,那她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皇帝与皇后、皇贵妃、三妃及君院首、君通、众太医等人皆齐聚于含淑殿正殿当中,坐等君子恒解毒与司景名封锁搜查居德宫的结果。 绕过正殿,白青亭选了含淑殿右侧殿作为她临时审问之地。 她召集了所有在含淑殿侍候的宫婢与内侍齐聚于右侧殿,遂一一问过之后,她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无论是宫婢还是内侍,他们皆异口同声说,安遂公主一直在寝殿内玉榻上安睡,从未离开过半步。 就在她毫无头绪的时候,左田带着一小队黄骑卫走了过来。 白青亭向左田见过礼后,他直接说道:“陛下有令,令黄骑卫尽全力助你寻毒源,司都统稍后便过来,令我先前来看看有何事可帮忙的?” “小的谢陛下圣恩!劳驾左副都统了!”白青亭躬身又是一礼,她现在不是白代诏,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从,需十分恭谦才行。 “此乃皇命,小哥不必客气。” 左田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白青亭不禁一笑:“左副都统也不必小哥小哥地叫,若不嫌弃,唤小的小三便可!” “小三可有何事需要我做的?”左田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这样耿直不拘小节的性情倒颇有几分司景名的风范! 既然没人知晓龙玫曾让人移到什么地方,那么她只能从新毒本身下手。 “左副都统来得正好!小的正愁没人手找个地方,此间只有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还望左副都统快些让黄骑卫的兄弟们帮忙找找!”白青亭道。 “小三只管说,我等必全力以赴!” “太好了!那便请左副都统找一个周围俱是死物之地。寻到之后,切记不可入内!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怕是要伤及性命!” 新毒毒性猛烈,它所在之地必有死物! 且还是在一个较为封闭之地,不然早毒倒一群人引起人的注意。 这些白青亭心中自是明白,可左田听着她的话却不太明白,他想不出来居德宫之内会有什么地方那么凶险,入内便会伤及性命的? 左田皱着眉头看着白青亭。 “这个地方有一定的封闭性,在它里面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死物。它还应颇为隐蔽,平常应是无人走动之处。”白青亭解释道,“找这个地方没什么难度,就是我一个人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这么大的居德宫找这么一个地方就有些难了,这才有劳左副都统!” 左田这回明白了,立刻二话不说,便令他带来的三十名黄骑卫去找这么个异常的地方。 他刚要走,白青亭又叫住了他:“这些人怕是不够。” “明白,我这就去告知司都统一声,调遣更多的黄骑卫来帮着找找。”左田正色道,并未因白青亭话中直白明显指使他做事的意味而动气。 他挺拔刚正的身形很快踏出右侧殿殿门,调兵遣将去了。 大多数时候,很多人在权势的压力下不得不妥协听从比他们官职低或卑微的人做事,但他们都是面服心不服,心中不平者多的是在背后搞小动作,或事后寻机小报复。 左田,却明显没有这种负面情绪。 白青亭在心中为他点赞的同时,也迅速往殿外跑。 她跑到蔡德妃寝殿时,蔡德妃身边的柳司记就候在殿门口。 白青亭没有忘记她此时小三的身份,于是她耐着性子给柳司记行了个礼,又耐着性子说了一堆好话之后,柳司记终于认真地想了片刻,方开了口。 “这些日子以来,为着公主之事居德宫里人心惶惶,特别今日公主伤情突然恶化,娘娘昏厥,谁还有心情去注意整个居德宫少了谁!” 好吧,她要找出取了毒源谋害龙玫的那个人,一时间还无法确认。 “居德宫也没什么禁地,就是娘娘平日里爱好礼佛,娘娘说佛堂是清修之地,不许旁人擅入,连钥匙都是娘娘自已收着,更不许旁人碰……” 半个时辰后,左田与她会合,还带来了司景名,显然整个居德殿已然被封锁。 这么久的时间,司景名显然也做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行过礼后,司景名趁着左田走开的一小会,很随意地走到她身边。 白青亭看向他,靠那么近做什么? “白代诏……”司景名压低声音突然唤了一声。 这一声唤让白青亭瞬间眯了双眸,危险的信号若隐若现。 司景名不自觉地退开一步离她远一点,同时立刻道:“青云跟我说的!” 君子恒会与他交待,不过是为了加固白青亭在宫中的安全。 他心知肚明,想着不禁在心里哼了一声,真不知这白代诏给青云下了什么媚药! 白青亭眯着的双眸渐渐恢复正常的弧度,她松下紧绷的神经,轻轻哦了一声。 司景名见她可有可无地就哦了一声,连异样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他刚才在刹那间感到的威胁根本就不是真的。 “你就不怕我拆穿你?”司景名终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本该在大理寺监牢待着的嫌犯,却顶着一张大理寺卿侍从的脸在居德宫到处闲晃着。 要是被拆穿,那可是大罪,连君子恒乃至整个君家都会受到牵连的大罪! “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青云的眼光。”白青亭不咸不淡地也低声回了他一句,连眼神都没给他个,就走向左田。 她相信,君子恒认定的知已不会害她,更不会害君子恒及整个君家。 求票求收~么么哒~ 第一百零一章毒源(3) http://..org/ 司景名顿时被噎住,他觉得她回他的这句话很耳熟。 半会才想起在他亲押她往大理寺监牢之时,可不就是说过类似的话么。 白青亭与左田已互相问过情况,皆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二人走回司景名这边。 “还要请司都统亲自出马帮个忙了。”白青亭噙着笑说道。 乍一看她笑得很和蔼可亲,可落在司景名眼底,莫名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何事?” “居德宫所有大大小小的角落都寻遍了,并没有我要找的地方。但有一处,需要蔡德妃手中的钥匙。” “哪儿?” “佛堂。” 白青亭在听柳司记说过之后,便去了佛堂。 佛堂设在蔡德妃寝殿右侧殿中的一个暖阁里,并不大,但阁门上锁着的大大的一把铜锁却难住了她,总不能让她如同在现代一般用把斧头劈开吧。 要真这样,下一刻就有人把她给劈开,估计连君子恒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万恶的皇权朝代! 如今各处寻过无果,唯有这佛堂尚未入内详查。 就蔡德妃早那几近疯魔的状态,恐怕此时更甚。 司景名几乎可以想见蔡德妃双手掐着他的肩膀疯狂地摇晃着他,嘴里厉声质问着安遂公主现今的状况。 他要怎么回答? 说公主中毒颇深尚在急救? 蔡德妃绝对会撕了他,徒手撕了他! 果然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司景名面无表情地一路走向蔡德妃的寝殿。 皇帝令他务必要配合君子恒交代的所有事情,白青亭则代表着君子恒,他毫无置虞的余地。 司景名悲愤地慷慨赴撕! 左田内心颇为同情地目送着上峰的背影。 “至于清点居德宫人数,看看少了谁这件差事,就要有劳左副都统了!”白青亭又噙着一抹笑,态度极为客气。 左田立刻应下,转身便召集人手办白青亭所说之事去了。 连他的上峰司景名都让大理寺卿的侍从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他身为副的都统便更没旁的废话了! 司景名与左田各办各事去了之后,白青亭便到蔡德妃寝殿右侧殿暖阁外等着。 他们两人长年侍奉于宫中,其身份怎么着都要比她这个大理寺卿侍从更有号召力,办起事来也更有速度与效率。 现在,她只要等就行了。 暖阁外是三条弯弯曲曲通向三个方向的折廊,暖阁的大门便正对着其中中间的一条折廊。 白青亭倚坐于折廊栏杆上等着,时间已过去半个时辰。 她心里有些着急,也明白急没用,却还是忍不住。 初次有这种煎熬的心情。 前世她虽过得不如意,却过得肆意毫无顾忌。 这一世,她代原主过得小心翼翼,四处提防,但也没亏欠了谁。 上回在荷花湖知道了那些人是冲她而来之时,她拼了命救龙瑕,便是因着她不想亏欠了他! 然,最终她还是亏欠了他。 幼小的心灵自此蒙上黑霾般的阴影,失了天真无邪,多了恐惧与创伤,变得胆怯无用形同废物。 龙瑕毁了。 因她之故毁了。 白青亭去看过一次龙瑕,亲眼目睹,亲身体会到一个年仅六岁的小生命还未见证过辉煌,便毁于大人世界里的争权夺势。 即便知道不是因她之故毁了,也会因着旁的人或事毁了。 她还是无法释然。 自那之后,一股无形糟糕的低气压便藏于她内心深处,犹如一只被困于铁笼中的幼崽凶兽,虎视眈眈。 而因她中了毒的龙玫就像是这只凶兽美味的养分,正让它迅速地茁壮成长,压得她慢慢喘不过气来,压得她的世界渐渐模糊一片。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司景名自蔡德妃那拿到钥匙,便匆匆赶来佛堂。 可他一来,却看到倚坐在折廊栏杆上的白青亭正一双泪眼模糊。 白青亭伸手抹了抹不小心跑出眼眶的水分,并不作声。 司景名却急了,要是让青云知道,他照顾白青亭照顾到让她掉金豆子的话,青云那家伙铁定得好长时间不理他!甚至于后也不再相信他!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白青亭跳下栏杆,拿过司景名手中的钥匙,她走向佛堂大门。 司景名默默地跟着,张了好几次嘴想再问是谁欺负她落泪了,但一触及白青亭那双明晃晃写着生人勿近的冷眸,他便心底一阵透心凉。 冷嗖嗖地,冻得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打开了锁,白青亭将足有她一巴掌大的铜锁交给她身后的司景名。 “我入内看看,司都统就守在门口便可。”白青亭交代着。 司景名想起左田将白青亭所交代之事原原本本转给他听时,说过有毒源的地方很危险,一不小心便有性命之忧。 “不行!我也要入内查看一番!”司景名坚持道,里面要真有什么危险,那他就更不能让白青亭一个人入内了。 “我只有一颗百香丸确保性命无虞,也只有我知道那毒源长什么样,司都统是不怕中毒丢了性命,还是比我更清楚那毒源的模样?”白青亭淡然说道。 若非小气君子恒只交给她的瓷瓶里只有一颗百香丸,她倒不介意多几个帮手。 司景名听白青亭这么一说,又深知百香丸的珍贵与惊人的解毒功效,他瞬间无话。 但很快地,他脑海浮起了一个与先前白青亭想得一模一样的疑问。 “既然百香丸能令你不受毒源影响,那它应该可以……” “砰——” 司景名还未说完,白青亭已将暖阁大门无情地大力关上。 不算小的声响让司景名彻底闭上了嘴。 左田赶到暖阁前时,便看到司景名一副郁闷得快抓狂的神色。 他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司都统。” 司景名视线自暖阁大门移到左田脸上,问道:“何事?” “小三让属下核查一番居德宫里的人数,经一核查,发现有两名宫婢不知所踪。”左田回道。 “整个居德宫在午后便已让我们黄骑卫全面封锁,不可能出得去。” 司景名思忖着,“那就是说,在之前这两名宫婢便不在居德宫里了,或者……” 第一百零二章毒源(4) http://..org/ 司景名话未尽,左田却明白了。 深宫大院,最不缺的便是消失得无声无息的人! 左田转身离去,他要再将整个居德宫好好找找,这回找的不止止是毒源,还有两个活生生的人。 或者,两具早已死透的尸体。 司景名揪了两眼手臂上被撕裂的衣裳,认命地守在暖阁大门口。 白青亭入暖阁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倒出瓷瓶中的百香丸服下,然后开始找毒源。 暖阁内的佛堂占地不大,摆设也简单至极,几乎一目了然。 长长的高几上,是朱漆的佛龛。 佛龛内的佛像是纯金所铸,金灿灿地闪瞎人的眼。 佛龛两旁是日夜不分始终亮着的高台莲花灯,灯芯日夜侵泡于灯油里,芯的头端闪着一小簇黄中带赤的火苗。 青铜香鼎内的三柱香仍袅袅生烟,已快燃尽。 倨香烛燃尽的时辰来算,一柱香前,蔡德妃还来过佛堂,其用意不言而喻,自然是替龙玫来求平安的。 白青亭猜得也没错,蔡德妃刚从佛堂上好香求完佛回寝殿一会,司景名便前去拜见。 鼻间浓郁的香烛味让白青亭不禁微蹙了眉,她四下环望,才发觉四下仅有的两个窗台皆让厚重的布帘遮得严严实实。 她走向其中一个窗台,霍然拉开布帘,窗棂紧紧关着,她一把推开,外间正对一条折廊。 暖阁的两个窗台与大门分另各对一条拆廊,而放置佛龛的高几的那一面墙后面则是一个寂静的小院子。 因着佛堂的干系,这小院子平日亦是甚少人踏足,除了负责洒扫的宫婢内侍,几乎无人来此。 拉开布帘推开窗台后的暖阁终于有了几分明朗,不再阴暗如同人的内心。 香烛味也在轻风从窗台吹入的过程中,慢慢消散。 白青亭看着明亮许多的佛堂,一目而尽的摆设,她突然有点气馁。 不是金灿灿的金黄铸造,便是以楠木打造的各种摆设小物件,偏生无半点玉石所造的物什,这让她一时间无从下手。 难道是玉石被包裹在哪个物件里面么? 抱着这个疑问,白青亭又将佛堂内大大小小的摆设物件敲敲打打个来回,还是没发现有何异常。 佛堂内的每一个角落也干干净净,别说死物,就是尘灰都没半点,当真一尘不染。 白青亭看着佛堂里唯一的两簇光亮,莲花形的高台灯亦是由黄金打造,映着灯芯长亮不灭的火苗光辉越发闪人眼眸。 是有什么地方让她忽略了? 或是她找错地方了? 佛堂唯有蔡德妃方可进入,可这样一尘不染的佛堂却非养尊处优的蔡德妃能打扫出来的。 她尚记得,蔡德妃那紧紧抓着她双臂摇晃后又掐得她双臂生疼的十指,纤细修长,光滑白嫩,指甲尖锐,这样一双保养得当嫩得能掐出水的手可不像平日会打扫佛堂的模样。 白青亭当即找上守在门口的司景名,让他去查问一番谁是负责打扫佛堂的人。 不一会,司景名便带着一名模样俏丽的宫婢到暖阁门口。 宫婢说:“每隔五日,娘娘便让奴婢来佛堂洒扫一番,每一回娘娘都是候在门外。片刻后,奴婢打扫好出来,娘娘便会重新锁上门。” “何时来打扫?又打扫了些什么?”白青亭追问。 “每回皆是辰时初来打扫的,进到佛堂也就是洒洒水,扫扫尘,再添些灯油,旁的也没奴婢可做的了。” 佛堂不大,摆设简单,宫婢打扫起来确实不费力。 “今日可是刚打扫过?” “正是,打扫后娘娘便去了含淑殿,奴婢也跟着去了,只是当时奴婢候在殿外,不曾入殿。” “打扫前,可曾发觉佛堂有何异样?” 问到这点,白青亭是抱着希望的,虽然她并不全然寄望于这名什么事都不知晓的宫婢身上。 然,事情的发展总出乎人的意料。 宫婢刚开始是摇着头,后又想了下,道:“这样说起来,有两件事让奴婢感到奇怪……” “一是佛堂里的两个窗台常年关着,今日奴婢入内时却是大开着,打扫后奴婢便关上了,当时并未多想。二是佛堂奴婢经常打扫,娘娘又只供奉香烛鲜花,里面并无食物,可今日,奴婢在佛堂内却扫到几只死了的蟑螂,还有……” 宫婢迟疑着。 “还有什么,快说!”一旁始终不言的司景名斥道。 “还有一点点芋翠糕的糕屑……”此时的宫婢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宫婢只是蔡德妃宫中普通的宫婢,除了手脚干净俐落被蔡德妃看中,用来打扫佛堂之外,她平日并无多少机会随在蔡德妃身边。 故而,白青亭想要了解更多信息根本不可能。 君子恒说,公主应是在破晓时分卯时初便中了毒,如若是在这佛堂内中的毒,那宫婢辰时初入佛堂时却安然无恙。 这说明了一件事。 宫婢离开后,白青亭将司景名拉入暖阁,然后关上大门。 司景名吓了一跳,惊心地看着白青亭。 “既然宫婢入内打扫无事,那你进来也不会要了你的命,快帮忙找找这佛堂里有哪些地方是完全封闭的!”白青亭解释道。 宫婢入佛堂时窗台大开,应是他们为了散去毒气所开的。 几只死了的蟑螂,则是在初时毒气未散尽时因贪嘴爬入佛堂而丧命。 再到宫婢入佛堂那会,毒气早已散尽。 司景名看着白青亭冷然淡定的清秀脸庞,听着她理所当然一会让他出一会让他进的话,他一阵无言后,便开始依她所言努力找了起来。 蔡德妃与宫婢皆不可能带着食物入内,那芋翠糕糕屑是怎么会出现在佛堂内的? 答案很简单,有人将其带进佛堂。 可是,是谁呢? 司景名想起左田回禀之事,对白青亭道:“左田已查得居德宫有两名宫婢不知所踪,兴许与佛堂里的芋翠糕糕屑有关。” 白青亭点头,并不作他语。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毒源便在这佛堂里,安遂公主定然来过这里,而那两名失踪的宫婢则是最关健的人物! 此时此刻她迫切必做之事,是找出毒源给君子恒入药救龙玫。 其他之事,待救了龙玫之后再说。 第一百零三章毒源(5) http://..org/ 时间已越来越少,离申时还剩不到两刻钟。 可封闭之处,白青亭与司景名几乎要将整个佛堂给翻倒过来,还是毫无头绪。 司景名紧皱着眉宇,脸色十分难看,“会不会我们找错地方了?” “不会!”白青亭斩钉截铁,她盯着眼前早失了烟雾缭绕的佛龛,“一定有什么地方让我们忽略了!” “可我们都找遍了,大大小小的角落哪里也没放过!”若是有老鼠洞,司景名定也不会放过。 白青亭拼命让自已冷静下来,不要因过于紧张龙玫的生死而烦燥过度,反而忽略了本不该忽略的地方。 几个深深呼吸缓缓吐出后,她终于沉下心,认真地想着有什么是让她遗漏过去的。 但凡封闭之处,无外乎固体、气体、液体…… 液体! 白青亭猛然望向佛龛两侧的莲花灯。 “司都统,你查看那一边的莲花灯里的灯油!”白青亭飞快走近佛龛,说完她已站在其中一个莲花灯前。 司景名很快也反应过来,大拍自已脑袋一下暗叫笨后,他迅速查看起另一边的莲花灯。 “没有!”司景名语气里有着失望,他满怀希望去看向白青亭。 白青亭已灭了莲花灯的火苗,倒掉了里面的灯油。 她看着已空的灯台,问司景名:“有没有帕子?” 司景名愣了下,遂摇首。 白青亭无奈,只好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来,青色的底帕上绣着一朵白云。 司景名不觉瞪大双眼,她有帕子还问他拿? 白青亭犹豫了一下,便用青帕包起灯台里的物会,那是一颗圆形只拇指大小的珠子。 “这是?”司景名走近白青亭,看着青帕里泛着油光的珠子。 “外边是一层灯油,里面是由玉石打磨而成的珠子。”白青亭半分析半猜测着,毕竟她不是君子恒,无法在瞬间断定。 但她敢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是这珠子没错! 司景名指着油腻腻滑溜溜的珠子,疑道:“毒源?” 白青亭对他点下头,他眼底随即浮上不可置信的眸色。 谁会想到安遂公主如今命在旦兮,便是因着这么一颗小小的玩意?! “它被油层封住,毒气暂时透不出来,倒是省了不少麻烦。”白青亭将珠子放入之前将百香丸的瓷瓶里,盖好塞子。 司景名了解地微点头。 白青亭看了看青帕沾上的灯油渍,心想着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走!我们回含淑殿。”她将青帕往怀里一塞,提步率先走出佛堂,司景名随后跟上。 回到含淑殿,君子恒证实了白青亭的猜测是对的。 珠子,就是毒源。 有了这最后的一味药引,君子恒让司景名派人护好龙玫后,便前往太医院。 皇帝大手一挥,下令让二十多名太医一一随后前往,看看能不能为君子恒打打下手。 君子恒一到太医院,便将早令太医院备好的药材拿入太医院的制药房里,然后又是将所有人阻隔在外。 他独自在寝殿内开始去除干净珠子外层的灯油,取内里的玉石为引制解药。 听闻是因着毒源的毒气,没有人敢质疑君子恒的诊断与做法,紧随其后的二十多名太医皆留在制药房外屏息以待,连打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仍留在含淑殿正殿的君院首与君通却有着担忧,对君子恒安全的担忧。 虽然知道君子恒自然晓得避开毒源毒气之法,但他们一个是祖父一个是父亲自免不了一番忧心。 司景名向皇帝回禀完所有事情之后,包括毒源,皇帝难得对一个小小侍从微点了头,满意之情溢于言表,令扮作小三的白青亭忙做受宠若惊之态。 一个小小侍从,她不能太淡然,不然会令人起疑的,特别是在皇帝面前,她更要好好扮演小三这个角色。 龙玫的解药君子恒已在赶制,现在方恰恰到申时,应能在酉时前制成。 白青亭想龙玫的性命应当能保住了。 她往龙玫的寝殿里去,无视寝殿内亲自守着龙玫的司景名,她直接轻喊了一声,隐在暗处的小三便现身于寝殿内。 这是先前定好的。 从她入宫开始,小三便一直在她周围,若要换回身份,她只需喊一声便成。 刹那间,司景名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小三脸,暗压了下眉宇,随后看向一把将人皮面具扯下来的白青亭,他心情有些复杂。 现如今,他都快不清楚自已到底是希望她与青云能终成眷属,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揉了揉恢复成自已容貌的面容,白青亭想着要怎么出宫回大理寺监牢。 现在是白天,皇宫又守卫森严,其程度不是宫外那些护卫松懈的权贵宅诋能相较的,当然更不能与她当初日探明恭候府找叶世子交易一事相提并论。 就算小二施展轻功带着她飞檐走壁,没有夜幕的遮掩,她们的目标太大了,搞不好就得让宫中侍卫当成刺客抓了或当场杀了。 这样太冒险。 白青亭否决掉让现在就暗护在寝殿外的小二出来带她出宫的法子,她看向司景名,正好与他深究的双眸对上。 司景名立刻撇开脸,神情颇为尴尬。 “怎么了?司都统是有话想与我说?”白青亭问着原本眼都不眨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司景名。 司景名轻咳两声,看着连声音都不装了的白青亭,他不禁望了殿门两眼,幸好殿门外守着的是他的黄骑卫。 白青亭不以为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殿门。 小三现身后便机警地移步到殿门边,细心聆听殿门的动静。 绝对是万无一失。 “你想要出宫?”司景名见她唤小三出来那会,他便猜到了。 白青亭点头。 “那穿上黄骑卫的衣裳,我让左田亲自护送你出宫,如何?”司景名提议道。 白青亭眸光一亮,笑容可掬地慢步欺近司景名,诚心诚意躬身一礼:“谢过司都统!” 司景名颔首回礼,“你且等会,我去令人拿套衣裳来给你换上。” 不消会,守在殿外的黄骑卫便悄然递进来一套黄骑卫的衣裳,小三一接过便将它拿给白青亭。 白青亭走到寝殿内那华贵不凡的十八面屏风后面,换好衣裳出来,左田也到了。 第一百零四章腿残假的(1) http://..org/ 一路出了皇宫,关卡重重,搜查甚严。 白青亭却半点没有回过头,神色如常,如同走在普通街道上般闲情淡然,不禁让表面镇定手心却渗出了冷汗的左田暗自瞄了她好几眼。 这般遇事冷静淡漠的神情,他只在大理寺卿君子恒身上见过。 自上峰司景名私下吩咐他,若有机会要在暗处多加帮白青亭那会,他便觉察出不寻常的味来。 当然,他也明白。 司景名之所以会这么吩咐他,着实是因着君子恒的干系。 而也就在他听从司景名之令,自含淑殿寝殿中带着一名扮作黄骑卫却非黄骑卫的白青亭踏出居德宫时,他才知道原来一个时辰前一直与他说话与他商量着要从哪里入手找不寻常之地的人,竟然是戴着一张精细的人皮面具扮作小三的白代诏! 白青亭与君子恒私交甚笃的传言一直在外,他本是将信将疑,总觉得传言颇为夸大之词,不可尽信。 可此刻看来,传言并未夸大。 事实,甚至在传言之上! 君子恒对白青亭严然到了不要命的程度。 而他的上峰,竟不从中劝解,反百般力助二人,也是到了舍命陪君子的地步! 出了皇宫,白青亭迅速窜入左田早备好的马车里,并未对他多言,只在马车里伸出手来向他挥了挥手,示意走人。 看着那只向他挥动致意的玉手,左田心绪十分纠结。 随着马车嗒嗒嗒地行走起来,白青亭换下黄骑卫的衣裳,穿上同在马车里的小二带来的衣裳。 看了眼马车里一旁的白色毡帽,白青亭满意地勾唇。 小二为她备衣裳总忘不了这么一顶毡帽,侍候她的活计真是越来越精细了。 “姑娘,我们真回监牢?”小二问。 “当然,我可还在坐牢呢!”白青亭眨大一双眼眸,“对了,牢里是谁在替我坐牢?” 一直没来得及问,她现在方想起这个问题。 “是小八。” “小八?有没有小九小十?”白青亭眼底闪着好奇八卦的光芒。 即能顶替扮作她坐牢,那小八应该是个女的。 小二微垂眸回道:“有小九没有小十,小九已是我们之中最小的。” “哦。” 白青亭只应了一声,小二便接着说道:“之前姑娘说要找的护院,小八已给姑娘找好了,就在南岩大街附近,只待姑娘有机会去亲自看下,便能定下白府的护院人选。” “咦?是么?青云怎么没说过?”白青亭心想,难道他是想给她个惊喜? 小二愕然地抬眼,公子还未说? 显然小二与白青亭想到一处去了,顿时深觉是自已多嘴了,也不知公子会不会责怪于她…… 看着小二明显懊恼的神色,白青亭板起了脸,冷声道:“小二,你可别忘你现在正经的主子是谁!” 小二浑身一震,跪下慌声道:“姑娘,属下没有忘!” “没忘最好,下回再有异样的心思,那便回你家公子身边去!”白青亭这话说得重了,可不说重些,她怕小二老记不住她已是她的人! “是!属下牢记!”小二脸色瞬间失了血色。 她心里明白,若真姑娘真弃了她,公子自也不会再留她! “起来吧。” 小二起身后心下一定,神色仍旧冰冷,态度较之前却愈发恭敬,思绪清明,心中除了白青亭外已不作他想。 马车稳稳已行到南岩大街,离大理寺监牢还有段不小的路程。 “拐个弯,我们先去看看小八选好的护院。”白青亭掀起布帘瞧着马车外人来人往的大街。 她已先戴上了毡帽,并不怕被谁瞧见。 小二领命,即时与赶马车的车夫交待一声。 车夫拐了个弯,照着小二说与他听的地方赶着马车。 小二心虽有疑惑,不是刚刚还在说坐牢么,姑娘忘了? 不管此时白青亭是真的忘了还在坐牢还是有旁的事情,小二皆不敢二话。 马车到了南岩大街边沿的一处宅子停下,应就是小八所选护院人选所住之处。 白青亭刚下马车,立刻有人从宅里出来。 一个个子娇小面容妖媚的女子。 她向白衣白毡帽的白青亭行了个礼,问道:“可是白姑娘?” 白青亭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点了下头。 她即时一双媚眼纷飞,欣喜地跳上前便欲搀上白青亭的手臂,却被小二挡了个正着。 “小二!”她媚眼一瞪,含着撒娇的意味。 白青亭饶有兴趣地看着,只见小二全然不理会女子,只向她说道:“姑娘,这是小七,代小八管着训着姑娘护院的人选。” “姑娘!”小七又向白青亭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白青亭笑着点头,“我们入内说话吧。” 进了宅子后,小七热情不减,跳着绕在白青亭周围,无奈小二守在旁,她始终没有可搀到白青亭手臂的机会。 这让她很不高兴,但转眼又兴高采烈地去传来备好的护院人选。 护院人选,皆是经过小八精心挑选的。 女四名,男八名,共十二人。 相貌皆属上乖,白青亭这主子让这么一比,有点石子丢入明珠之感。 不过她也没多大落差,宫里的无论是主子还是宫婢,哪个不是长得如花似玉艳冠群芳的。 倒是她发现了一点,唯四的四个女子无论是身量还是身形皆与她一般无二。 白青亭说了疑问之后,小七答道:“这是公子让小八找人前特意吩咐的。” 特意吩咐,那便是有其深意了。 莫非是想着什么时候都有人可替代她? “小九身量身形皆与我差不多吧?”白青亭问道。 “姑娘见过小九啦!”小七欢快地笑着。 小二则看着白青亭,白青亭摇了摇头,“没见过。” “那姑娘怎么知道的?”小七疑道,本来是她要替姑娘去坐牢的,后来因着她个子娇小不与姑娘身量相符,这才让身量身形皆与姑娘相似的小八去的。 “看她们便猜到了。”白青亭抬了抬下巴指向跟前站着的四名女子护院人选。 小七也不笨,小二更是猜到了。 很快地,白青亭便将这十二人定为白府护院。 十二人也立刻走马上任,前往离这宅子不远的白府。 第一百零五章腿残假的(2) http://..org/ “小二,你跟着去,与吴伯吴婶、小年子好好说说,再安排一番。” 白青亭吩咐着,“完了再回监牢,我坐马车先回。” 牢里有君子恒安排的人接应着,她一个人回没问题。 小七目送着小二等人与白青亭的马车先后离开宅子,心中十分惆怅。 她还没能搀到姑娘的手臂呢! 马车行走了有一会,白青亭静坐想着事情,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恩恩怨怨稍微理一理。 正想得出神,马车骤然停了下来,她正想问怎么回事,车夫已然在外说起话来。 “各位捕爷,这是做什么?”车夫的声音传入马车。 喊捕爷,那应是钟淡的人了。 白青亭正危襟坐,在心里默默叹着气。 哪哪都有钟淡,这家伙是打算与她死磕到底了么? “马车内是何人?”明显是捕头的问话。 “是我家姑娘。”车夫规规矩矩回着。 “你家姑娘是哪个府上的?”捕头揪着话尾问道。 听这声音,这捕头还上前来,已靠近车夫的车驾旁。 白青亭握着内袖滑出的手术刀,紧紧捏着畜势待发。 上回的那个夜晚,因着龙琮的及时出现,她没杀成这些自视甚高的捕快,这回兴许她还可以见血见个痛快! 白青亭不禁微舔了舔唇畔,眸光闪耀,兴奋及期待并存! “我家姑娘……”车夫这会难住了,他也是应左副都统之令送车里这位回大理寺,可不晓得里面这位是哪个府上的啊! 捕头见车夫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大有问题。 他作势便要踏上马车,车夫原也是黄骑卫出身,自然没那么轻易让捕头得逞。 刹那间,二人推搡起来。 “还请捕爷给个脸面!我家姑娘乃一介女子,实不能抛头露面啊!”车夫一急起来,身为黄骑卫的功夫便使了出来,一掌将捕头推下车驾去。 捕头这时也怒了,喝道:“你个刁民!近日来安遂公主遇袭,爷不过奉命严查每个可疑人物及车辆!你竟敢推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纵望在京所有官兵,黄骑卫向来敢说第二,便没人敢说第一的! 何况车夫还是负责长年驻守皇宫之责,平日其威风之气丝毫不输与九门提督巡捕,实更在其之上! 一听捕头仗势之语,车夫亦恼了。 但他尚记得临行前,左田嘱咐一定要低调行事安然无恙将车里的人送回大理寺的命令,无奈之下只好将恼极的怒火暗压了压。 好一会,车夫方陪笑道:“小的不敢!还望捕爷息怒!小的一回府,定当回禀了主子,将厚谢之礼亲送上捕爷府上!” 至于到时怎么个谢法,可就是他们黄骑卫说了算了! 哼!明斗不成,他还可暗算呢! 当然,此事不能让司都统与左副都统知晓。 听出车夫的弦外之音,白青亭抿唇轻笑。 想不到正直司景名与刚强左田的手下,竟还有此等有趣的手下! “哼!让你家姑娘出来相见说道说道,否则今日你怕是过不了爷这一关!”捕头一凶,他之下的捕快皆已将整车马车给围了起来。 “你……”车夫气极。 “捕爷好大的官威!”白青亭刻意变得不同她原来的声音传出马车,即时让车夫忍不住想臭骂的话语给阻了回去。 “不敢!还请姑娘下马车,让本捕头好查查这马车有何可疑之物或可疑之人!”捕头打蛇随棍上,打着官腔一派高高在上。 “马车也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车里除了我,哪有何物?更何况是人!”白青亭丝毫不让,反正她与这帮捕快今日是不战不快了! “既然如此,姑娘请移步下车吧!”捕头已有不耐烦之色,暗使眼色给众捕快,打算白青亭若再不下车,他们便强行上马车查探了。 车夫见状,心中暗自焦急。 他本是左田身边亲属下的黄骑卫,难得左田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让他亲送重要人物出宫回大理寺,若这其间出了差错,让车里的姑娘出了事,他往后哪还有颜面待在左田身边! “小小捕头莫欺人太甚!”车夫当下跳下车驾,大声喝斥。 车夫不再装小,当了几年黄骑卫的官架子也在瞬间冲了出来,震得捕头与众捕快愣了一愣。 捕头当先回过神来,这年头少有百姓与他们九门提督巡捕叫板,倒叫他忘了这滋味! “嘿!你这刁民还真起劲是不是!” 捕头气极反笑,继而大手一挥:“兄弟们,给这充当大头的刁民瞧瞧,啥叫欺人太甚!” 众捕快齐应一声,响彻街头。 街上的老姓老早在捕头一干人找事之时便各自散去,就连街边的商铺私宅也都关严了门,恐被连累了。 “谁敢!” 这时,马车赫然出现一抹白色娇影,一声阻住众捕快动作的娇喝便出自她口。 白青亭掀开锦帘钻出马车,她站于马车车驾上,临风而立。 白衣,白色毡帽。 白纱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神色面容谁也看不到,清冷气质的她自有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 “姑娘!”车夫惊唤。 白青亭看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燥。 “姑娘终于肯出来了。”捕头看着白青亭,觉得有几分眼熟。 “捕爷如此大的官威,即盛情难却,我岂有不出来之理?”白青亭反唇相讥,神色鄙夷。 她定晴细瞧,原是那夜拦她马车的捕头,真是冤家路窄! 也行,那晚没杀成,今日倒可一并清算了。 捕头并不作声,他在细细想着,到底是在哪儿见过这位姑娘? “是你!”捕头想起来了,她是五皇子府上的人! “哦?捕爷想起来我是谁了?”白青亭居高临下。 终是再借了龙琮之势,那还要不要大开杀戒了? 车夫这会焦成炭火的心又突了下,车里的姑娘还与九门提督巡捕有干系? “姑娘即是五皇子殿下的人,为何不早说?” 捕头轻晒一笑,“我们这些粗人差点就冲撞了姑娘,姑娘可莫见怪!” “不是早冲撞了么?”白青亭冷声说道。 捕头明显一怔,继而大笑道:“粗人粗人!姑娘可莫与我一介粗人一般见识!” 白青亭盯着他想了想,转身入了马车。 算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既不想与她交恶,她也犯不着多惹事端。 “走吧。” 车夫一听,忙跳上车驾。 捕头笑着,众捕快没头放话,自也不敢妄动。 一时间,车夫已扬起马鞭,眼见马车便要重新行走起来。 然,这时一声大喝传来—— “慢着!” 第一百零六章腿残假的(3) http://..org/ 白青亭蹙起眉。 车夫的马鞭还未鞭下,听到这一声大喝也皱起了眉头,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样一来,自然是走不成了。 捕头一干人这时两排分开,中间慢慢走入一个人。 他们一见,纷纷见礼:“钟统领!” 钟淡? 白青亭冷笑,看来一场恶斗是难免了! 捕头见过礼后也在讶然,他是接到上头之令才到这大街上拦阻马车里之人,可他确实不知马车里的人竟是五皇子府的人。 此时钟统领亲临阻拦,那不就是将与五皇子对着干摆上明面了么? 捕头高壮的身躯抖了抖,他一小小捕头可不敢与龙子作对啊! 可转而一想龙琮是不受宠的残废皇子,毫无登上九五之尊的希望,他又在瞬间挺直了腰。 钟淡对捕头与众捕众微微颔首,高大的身形走到马车旁方停下。 “姑娘是五皇子殿下的人?”车夫还上不了钟淡的眼,他直接对马车里的白青亭说道。 事到临头,已由不得她退缩。 何况,她从未想过退缩。 这钟淡一直死咬着她不放,又多次派人闯入她宫外私宅查探,她与他之间不过只差一层薄纸,轻易便能将之撕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白青亭冷如冰砌的声音从马车传了出来。 捕头顿时瞪大一双小眼,这从五皇子府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般,居然敢这般无礼地与钟统领说话! 众捕快也在窃窃私语,猜着这车里的姑娘待会要怎么死。 车夫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万般想着要如何去搬救兵的法子,可惜毫无头绪。 他急得差些无法坐在车驾上,可他此刻也唯有替姑娘挡着锦帘不让人轻易闯入马车放肆这一点了! 钟淡轻笑,“不如何,钟某就是想结交一下姑娘,还请姑娘下车一见。” 其实他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暗处看着。 本来想着这帮捕快能抓了这女子,或揭下她的毡帽,让他一睹她的真面目,以确认是不是他心中所猜疑之人。 岂料这捕头一见是龙琮的人便退缩不敢再拦,这蠢人也不想想,即便是五皇子殿下的人,即便真出什么麻烦,也有九门提督给顶着! 但倘若此女子真是他所猜疑之人,却让捕头畏畏缩缩而放过去,他钟淡必头一个便要了这蠢人的性命! 钟淡恶狠狠地瞪了捕头一眼,捕头忙缩了缩脑袋。 “适才听捕爷所言,如今大街之上会如此严加探查是因着安遂公主遇袭一事,钟统领欲查出凶手,可我却听说,此案陛下已交由大理寺卿君大人全权审查,更已有嫌犯白代诏入了大理寺监牢待审,不知钟统领可知此事?” 白青亭并未理会钟淡要她下车之言,反是直接指出他已越界的行为。 钟淡凝目,眸中冷光乍现。 “姑娘既知此事,更应配合才是。” “当然,我怎么会不配合呢?” 听到此话,钟淡释下些微不满,心想此女子还算知趣。 “只是,即便要我配合,也该是大理寺配合君大人才是!” 白青亭话峰一转,挑衅道:“如何?钟统领是要与我共同前往大理寺么?” 车夫暗自说好,果真如此,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只要姑娘到了大理寺,理应就安全了,界时他也能分身回宫报信去! 但关健是,钟淡铁定不会同意。 “放肆!小小奴婢也敢大放厥词!”钟淡怒喝。 闻言车夫的眉头被他拧得死紧,都打了好几个死结。 同时从马车里传出一声白青亭饱含讥讽的冷笑,而非预期的求饶,这更令此时气在头上的钟淡大手一摆,示意捕头将马车团团围住! 下一刻,诺大的街面已被众捕快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次捕头带来了两小队人,赫然有五六十人之多! 层层叠叠,人围人。 车夫急了! “姑娘!” “莫慌,大不了杀出去!你怕不怕?” 车夫一怔,随即毅然道:“不怕!” 白青亭再次钻出马车,甫入眼便是神色坚毅的车夫与一脸怒容的钟淡。 “钟统领这是恼羞成怒了么?”白青亭轻盈地跳下马车,向钟淡嘲笑道。 车夫随即也跳下马车,护在她身侧,时刻警惕防范周围的捕快与眼前的钟大统领。 “小小的奴婢也敢与本统领叫板!五皇子府当真好规矩!”钟淡怒斥道。 白青亭轻笑出声,较之先前言语的攻击更令钟淡着恼。 钟淡当下即时火窜上双眼,气得犹如兔子的眼睛红彤彤得吓人。 “还有比这更好的规矩,钟统领要不要试试?”白青亭言语咄咄,不退反进,颇有要将火越演越烈的意图。 钟淡怒极,大喝道:“给我拿下!” 车夫心下凉了大半,这火要是烧上姑娘的身,那他便以死谢罪,他也无法向司都统及左副都统交代啊! 众捕快纷纷举刀上前,捕头更是试图打头阵擒下白青亭。 但要活捉她,便要先过车夫这名有武功底子的家伙。 过了几招后,捕头看着车夫的眼神严然变了。 身手敏捷,出手快准,这分明是经过训练的练家子! 捕头与车夫两人武功相平,从钟淡那一声喝令便纠缠到了一起。 虽车夫有意护着白青亭,便显然也捕头的打斗已够他吃力,无瑕分出闲手来照应白青亭。 车夫刚打了捕头一个措手不及,想窜到白青亭身边去护着她,便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惨叫! “啊——” 所有人都看向声源处,包括从喝令一下便退到一旁观战无意参与的钟淡。 捕头本想追上车夫继续打个你死我活而举起的刀仍举在半空,他看到眼前的一幕,身形似乎在瞬间被什么定住,僵硬地保持着姿势瞪大双目。 白青亭气定神闲地站在一名捕快面前,捕快个子很高,在他面前她显得十分娇小。 然在此时,却无人敢忽视她! 包括站在她跟前与她面对面的捕快。 她左手摊开,五指轻覆在捕快胸前,食指与中指之间毫无一物。 第一百零七章腿残假的(4) http://..org/ 白青亭两指所覆之处正是捕快胸前两点之间的膻中穴。 此时此刻,谁也看不出她此举是何意,只有中招的捕快清楚明白,这个死穴就在他惨叫前的那一刻被她快速地插入一根细长的绣花针。 膻中穴是胸腹部十四要害死穴之一,被击中后能即时使人内气漫散、心慌意乱、神志不清,从而让她瞬间有机可趁。 就在这个瞬间,她右手快速划过,一道白光迎入捕快的右眼。 随着这道白光,捕快惨叫声即刻四起,响彻整个清冷的街道。 一息间,一颗圆润白腻的眼珠子从捕快右眼中弹出。 确切地说,是被她手中的手术刀生生挖了出来。 白青亭向后望了一眼被弹落于地的眼珠子,便回过脸来对尚举着刀挥向她的捕快笑着:“已经挖了一颗了,不如我再替你挖掉另一颗吧?” 钟淡看到的虽只是一层白纱,他却能切切地感觉到白纱内那一双冰冷淡漠的眼眸。 再看白青亭周围不是被打伤在地,便是被白青亭当街持刀挖眼的狠绝吓软在旁,捕头更是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车夫毫无费力地走近白青亭,护在她身侧。 钟淡微目露凶光,手中利剑紧握。 白青亭环顾一圈,发现原本围了好几层圈圈的捕快皆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揪着她,前一刻还个个像抢食的狗一般上来围攻她,这一刻却纷纷后退,退得离她越来越远。 就连一向横行于市井的捕头也弃了想继续拼杀车夫的念头,连退了好几步退到最前头的捕快们那里去,惊恐地看着她。 再瞥向身侧的车夫,她发觉在她瞥向他之时,他的身子连着抖了抖。 她收回眸光,暗下奇怪。 这样的场景好生熟悉,似乎上回在蔡府出来后与小一狙杀那帮蒙面杀手时,她连挖了五个人的心脏,余下的杀手及小一便是这样见鬼的表情。 当时的小一脸色与反应要比现在的车夫好太多,果然还是君子恒的手下靠谱些。 再望了一眼被街面染了尘土的眼珠子,白青亭不觉撇嘴。 真是少见多怪! 在场的人不是捕快捕头,就是黄骑卫,他们手上的人命认真数起来恐怕要比她多得多。 连人他们都宰了不少,她不过挖个心挖个眼什么的比起他们来,简直不要太平常! 白青亭却忘了,众人见她只是一女子,也只将她当做是五皇子府内的普通奴婢,那种随手一抓一大把的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 所以当在他们认知里根深蒂固的弱女子突然有了不赖的身手,还无比凶残地挖了他们其中一个的眼珠子! 他们的认知崩溃了! 他们杀人不过只是一刀,而她却是在挑战人的神经,挑起人本身对折磨的恐惧。 一刀挖了眼珠子还未死,还说着要挖另一只眼! 捕快在听到这句话时,他原本溃散的神志在瞬间恢复清明,他一把推开白青亭,举着的刀刃更是向她劈下。 白青亭早有察觉,迅速避开捕快的刀并后退之前,手术刀已再次插入他另一只眼。 随着她的退离,一串鲜红的血喷出,她偏头避过,但血还是有些许喷在她毡帽的白纱上。 “啊——” 再一声惨叫响起! 随着一个抛物线,捕快另一颗眼珠子混浊地落于街面尘土中。 “有眼无珠,留着无用!”白青亭笑得灿烂。 若无毡帽白纱遮挡,他们便能看到她眼底此刻笑得媚意丛生,是兴奋也是肆意的开怀。 伴着她冷漠的话语,白青亭透过白纱看向站于街道一侧的钟淡。 这一眼,意味再明显不过。 有眼无珠! 是在说被挖眼的捕快,更是在说因私而为虎作伥的钟淡。 上一回她见到这位九门提督统领还是在李氏三族斩首示众的午门,远远地,她看得并不真切,何况那会她无心去研究他。 这一回再见,离得这样近,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身形魁梧,国字脸,阳刚之气与君子恒稍显女相的俊美无疑是两个极端,此刻他浓眉之下是一双恶狠狠的凶目,正盯着她似是要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 这般场景,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当她还意有所指说要挖掉捕快另一只眼珠子的时候,捕头与众捕快震惊了! 这是在向钟统领下战书! 他们不自觉地又向后退了两步。 平日严肃出手狠辣的钟统领,与一出口便凶残挖眼的白衣姑娘,两人一旦战起来,必祸及池鱼! 他们可不愿做那池鱼。 愤怒与耻辱瞬间吞噬掉钟淡仅存的理智,若说先前他被气得变成红彤彤的兔子眼,那此刻他便似是杀了好几只猎物而杀红了眼的狼! 车夫释下对身侧白青亭突变凶残的不解,紧握着手中刀全身心防备着浑身杀手浓郁的钟淡。 白青亭也认真戒备着,钟淡身手可不比那些捕快凑和,他可是实打实的高手。 她得小心,可不能一不小心就栽在他手里! 眨眼间,钟淡已发动进攻,同时喝斥着围观的众捕快动手生擒她。 “男的杀无赦!女的给本统领生擒了她!” “是!” 再怎么震惊也只是在刚开始,震惊过后便是愤怒。 看着已倒地满脸是血的捕快,捕头与余下的捕快皆一脸怒火中烧的模样,大有欲将白青亭大卸八块的意图。 可惜钟淡下了令要活捉白青亭,他们再愤怒也只有听令的份。 白青亭冷笑着,钟淡要活捉她不外乎她还有利用价值。 哼! 想生擒了她,那便试试! 场面一片混乱,不小的街面满满是嘶杀的吼声与被伤的哀嚎声。 刚开始,车夫还能半护着白青亭与众捕快撕杀。 但渐渐地,车夫已力不从心,光捕头一个便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白青亭的身侧,被众捕快围攻,不断晃动的刀光让他身上很快破了不少血口子。 虽尚不致命,车夫也极力以刀格开或灵巧避开致命的刀刃,但随着血口子越来越多,血染得越来越红,他的体力渐渐不支。 但一看另一边白青亭正与钟淡这一大高手撕杀,周遭还围了几圈虎视眈眈的捕快,车夫坚定的使命感令他力气瞬间大增。 《嫡暴》明日上架~在此小改谢谢各位一路的支持~往后请继续支持~谢谢~ 第一百零八章腿残假的(5) http://..org/ 车夫大吼一声使出浑身劲力,想硬生生在捕快围攻之下破出个口子来,让他好去白青亭身边护着她一些。 然一时半会,车夫尚无法如愿,只能不停地砍杀着,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杀出一条道来。 白青亭这一边,钟淡身手迅速狠辣,招招致命,一把剑被他耍得虎虎生威。 她擅长近攻的手术刀此刻对上他舞得人眼花缭乱的长剑,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狼狈! 她左一滚右一闪,时刻在躲避着。 一个手刀过去狠击偷袭者后颈将其劈晕,白青亭解决掉一个趁乱摸鱼想制住她的捕快。 手刀刚落,她又一个就地翻滚躲过钟淡刺过来的长剑! 拜钟淡命令所赐,这些捕快皆不敢对她下死手,为她争取了不少时间。 她乐观地想着,兴许等等就有救兵了! 而钟淡的剑招她算是看出来了,他虽下令生擒她,不会对她下死手,可他招招刺来的长剑没要了她的命,也足以让她重伤倒地,束手就擒。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白青亭在心里将古代的武功高手给暗骂个千百遍! 她再滚下去,身份就要暴露了。 有好几次钟淡要刺掉她的毡帽,都让她险险避过。 可她毫无办法,空手道与柔道在这些高手面前虽不能说是形同无物,但也讨不了好。 何况钟淡与那夜蒙面杀手一样使的是长剑,她想近他身将绣花针刺入他的死穴几乎找不到破碇。 钟淡身手虽不比之前的蒙面杀手还要厉害,但当时她还未被围攻得这般厉害,不过几名杀手晃在街面上,她手脚尚有灵活移窜的空间。 在足够有利于她的跳窜空间之下,她趁其不备将杀手一一解决。 而现在却是有三十名之多的捕快将她围个死死的,她的活动范围只有半径一米多的圆圈那般大小。 她想利用出奇不意的招术制住圆圈内的钟淡,显然不是一般的难度。 再者,杀手的招术都是主攻的杀招。他们主在完成任务并不着紧已身性命,并无多大的防备,她方有机可趁。 钟淡却是不一样,他是堂堂的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 他所学的武功有攻有守。各占一半。 她的身手可避过他的攻,却难以突破他的守! 可惜前世她学的不是古武。 白青亭在左闪右避中心绪万变,身手敏捷未曾停过片刻。 一个直拳,她的拳头招呼在另一个不知死活的捕快鼻子上。 捕快被揍得直接向后倒地,鼻子早被打歪掉。鼻孔迅速窜出两条热呼呼的鲜血。 众捕快见状,已不敢再轻易上前助阵。 车夫闯不过来,已渐渐反被压制,眼见便要被捕头为首的众捕快拿下。 而这一拿下,下场只怕唯有死! 白青亭心急如焚,自身却是自顾不瑕,哪有闲手去助浑身浴血的车夫一把。 她身形已十分狼狈,身上多处破口刀,皆是被钟淡手中剑所伤。 她避过剑锋十之七八,余下两三成的剑招足以让她一身白衣血迹斑斑。 幸在虽看起来吓人。实则伤口很浅,并未致命。 钟淡是铁了心要活捉于她! 也亏得他如此心思,否则她只怕早成了剑下亡魂。 而捕头那一边,虽钟淡下了死令,但他们却未曾直取车夫性命,意在生擒,必是想在从车夫口中探取更多的隐秘之事。 车夫严然伤情要比她重得多,多处刀伤较之她要深得多,流血量与她三倍不止,以致谁瞧上他一眼都如同看到一个血人。 他脸色泛白。体力早已不支,失血过多而导致他视力开始模糊,挥刀的准头与凌厉大不如开始,此刻的他全凭一股要护着白青亭的意志支撑着。 白青亭往车夫那边瞧上一眼。心中暗叫不好,只怕车夫快要气绝! 也就在这一眼的闪眼,她的毡帽被钟淡剑尖一个飞挑,毡帽斜斜飞将出去,白纱即刻飞离,她的容貌暴露于众人之下。 钟淡眯眼望去。眨眼间大失所望。 白青亭毡帽之下的面容竟然还遮着一条白色布巾,只余两只明亮秀美的眼眸! 再看她裙裾下摆处明显被撕过的痕迹,钟淡不禁恼怒万分,真是狡猾的女子! 众捕快见此也在瞬间一脸灰败,他们拼了这么久,竟还未能目睹此女子的真面目。 白青亭勾唇浅笑,早在出马车之前,她便撕了裙摆做了条简易的蒙面巾,且先行蒙上,防的便是有如此刻的万一。 “姑娘当真好算计!”钟淡凌厉的眼横向白青亭,凶狠之色愈盛。 “倒是不如钟统领的死咬不放!”白青亭明亮的眼眸泛着淡淡的红丝,是被杀急了眼也是被他们逼急了眼。 现今白青亭算是明白了,只怕她自一出宫门,便让他们算计上了! 钟淡与莫候爷的夫人是嫡亲姐弟,自然与齐均候府脱不了纠葛。 齐均候府又是皇贵妃一派,也就是说钟淡是受了皇贵妃之命咬上她的马车。 为的便是要搞清楚马车内的她到底是谁! 他们没在宫内发觉她有异,却早埋伏在宫门外瞄上任何一辆出宫门的马车。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抓住她与君子恒的把柄,连与君子恒交好的司景名统领之下的黄骑卫都成了他们暗中监视的目标。 她记得先她一步出宫门的马车有四辆,皆是入宫探查安遂公主安危的朝中显贵,她能先去了南岩大街挑好护院人选回大理寺道上才遭到巡捕的围堵,应是沾了余下三辆马车的光。 他们先堵了前三辆马车查探清楚后方追上她的马车,钟淡应也在那时隐于暗外观察,到了紧要关头方现身阻挡她的离去。 钟淡与白青亭此刻算是全然撕开了脸面,自此九门提督与五皇子府怕是要掀起一番不小的风浪。 钟淡冷哼一声,再次发起攻击,挥剑迅如闪电般向白青亭劈去。 白青亭心下骇然,捏紧手中手术刀,全身戒备。 就在此时,街道突然从天而降四名黑衣人。 一名黑衣人甫一落地,一手以剑挡开钟淡向白青亭劈来的长剑。 其气势如虹直让钟淡连着退了数步,再回神过来,黑衣人已随手斩杀了围在白青亭身后的两名捕快,便迅速搂起白青亭的腰往高处一个飞起。 与此同时,余下三名黑衣人亦有如狼入羊群,势如破竹。(未完待续。) ps:终于上架了,谢谢看倌们一路支持~ 第一百零九章腿残假的(6) http://..org/ 另一名黑衣人一落地,长剑一挥将围在车夫周围的捕头与捕快劈退。 他也不恋战,迅速一把扛起摇摇欲坠的车夫,亦是一个飞起紧追于头一名黑衣人其后。 余下两名除了掩护前两名黑衣人救人之外,亦负责断后。 他们武功高超,将众捕快杀了个措手不及。 车夫与白青亭先前已解决十几名捕快,此刻不过只有另两名黑衣人救人的当会,他们便又解决了十数名。 钟淡欲追上头一名救走白青亭的黑衣人,岂料他尚未施展轻功,便让一把大刀横在他面前将他砍了个踉跄。 只见扛着一把大刀的黑衣人身姿娇小玲珑,让人一看却知她是女子。 钟淡大恼,很快与黑衣女子击杀在一起。 但余下二人明显同样不恋战,只砍开钟淡的当会,黑衣女子便与另一名黑衣人一个疾速跃起,很快消失于街道两侧的屋顶檐角之上。 钟淡气得咬牙彻齿,即刻大喝一声:“追!” “是!” 捕头在钟淡大喝之下恍过神来,忙大声应着,随即举起刀率着余下捕快往黑衣人窜逃的方向追去。 白青亭双手抓紧黑衣人的衣襟,以保不会从半空掉下去。 她抬头看了看黑衣人,除了看出他是男的之外,她完全看不出来他是谁。 不是君子恒。 从他抱起她腰那会她就知道了,也不是小一。 会是谁? 却不管是谁,重点是能犯险来救她的便是友非敌。 片刻后,黑衣人带着白青亭跃入一个院落,看起来像是后院。 她刚着地,另一名黑衣人已扛着车夫随着落地。 三人加上被扛在肩上的车夫共四人,默默无声地进了院落里的正堂。 白青亭刚入门,后来的黑衣人便将车夫放在正堂隔壁间的软榻上,她转身随手关上门。 黑衣人小心放好车夫,便扯下脸上的黑布巾。又点了车夫周身几个穴道为其止住血。 做好后,他方转过头来笑着向白青亭行礼:“姑娘!” 白青亭看到他的眉眼,感觉有点熟悉。 依她过目不忘的本领,此人铁必是她见过的。 只是那时怕只是普通的路人甲。她应只是淡淡扫过而已,并无深究。 “你是?”白青亭微微颔首。 “奴才小欢子,姑娘忘了置办药材那一夜了?”仍穿着黑衣的小欢子笑着恭恭敬敬说道。 白青亭想起来了,他是那夜五皇子龙琮身边随行的内侍! 那救她的人岂不就是…… 换去一身黑的龙琮此时从内室走了出来,他着一身深蓝圆领锦衣长袍。是他在府中时常穿的常服。 “果然是五皇子殿下……”白青亭刚说了七个字便停住了,她目光惊诧地下移注视着龙琮的双腿。 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吓到了?”龙琮一脸笑意,但与小欢子的笑不同。 小欢子性情耿直,有点像小一,笑容也老老实实。 龙琮的笑却带着点调皮,十七岁的年纪正是少年最佳年华。 当然在这里,十七岁已算不得少年,若早婚者,早已是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 白青亭扯下蒙面的白布巾,十分实诚地点头:“吓到了。” 突然从不会走残了到会走了还武功轻功很厉害的样子。她能不被吓到么! 这些人,个个深藏不露! 白青亭的脸色忽地阴郁了,君子恒肯定知道龙琮双腿并不残,他却未曾告知于她。 想必,他是连想都未曾想过! 龙琮示意小欢子下去换身衣裳,小欢子退下后,他回头看向白青亭,才发现她脸色好像有点不妥。 “就算吓到了,也不必脸色如此难看吧?”龙琮在正堂圈椅里坐下,取笑她道。 白青亭拖着双腿走近他对座的另一只圈椅。没好气地一屁股坐下,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龙琮看着有趣,“白代诏就不问问,本皇子是如何得知你身陷险境的?” “上回是君子恒通知的殿下。这回若无意外也应是他通知的。”白青亭兴致不高地回道。 “白代诏果真了解青云哥!诶,本皇子怎么就没有白代诏那般了解呢!”龙琮赞着白青亭,还不忘贫下嘴。 白青亭听着他的打趣并不理会,径自陷入沉思想着今日险些丧命之事。 而龙琮对于向他行个虚礼都不带装的白青亭,却是有点好奇。 传言白代诏最遵法守礼,之前见着她尚觉得果真如此。 这会见着。倒像换了另一个人。 不过她如此随意,连做套虚的表面都不屑做,反倒让他安下了心。 本来,这回君子恒提议龙琮不要再瞒白青亭双腿其实并不残一事,龙琮尚有疑虑,他虽信得过君子恒,但白青亭他却是还有些微顾忌。 毕竟龙琮并不熟知并不了解白青亭的品性,更不知她对于党派之争的真实想法,最重要的还因着她是他皇父身边颇为看重的代诏女官。 然在这一刻,这些顾虑在白青亭随意不拘毫不遮掩毫不做作的举动中无形化解。 龙琮与邓嫔所出的四皇子龙珂同岁,不过是龙珂先出生一个月余便为四皇子,龙琮为五皇子。 因着年纪相仿,邓嫔又与龙琮的生母萧婕妤入宫前是闺中好友,于是龙琮与龙珂自小经常玩在一起,每回二人身旁总少不得跟着两大串宫婢与内侍。 龙琮生性顽皮,龙珂也不是个安静的。 或许是因着二人常处一地,二人的性情皆颇为好动调皮,常常捉弄得随侍他们身侧的宫婢内侍们哭笑不得。 有一回,他们与往常一般同在一处玩闹,爬着殿外的一棵年月久远的参天大树。 那棵要三个成年男子合抱方抱得拢的大树,龙琮与龙珂二人经常爬上爬下,故二十多名宫婢内侍皆守着围在树下不远处,将近五六十只眼睛时不时看下。 他们并不担忧,想着与往常一般无甚危险。 然意外总是在人不加防备之下来临,打了个响亮的巴掌。 就在众人与午后瞌睡虫作斗争之时,龙琮与龙珂两位皇子几乎同时从大树两端分叉口的粗树干间,狠狠从高树上摔下。 顿时,两声惨叫响彻那一年的宫殿。 那一年,龙琮与龙珂皆已十岁。 重摔之下,一残一死! 龙琮双腿先着地摔断膝骨而残,龙珂则脑壳先着地当场摔破脑袋而死。 自此,龙琮幸捡回一条性命。 他依旧顽皮捣蛋,笑容如昔,并不因终日坐于轮椅之上而变。(未完待续。) ps:上架第二更! 第一百一十章围堵(1) http://..org/ 天地间,怕只有君子恒深知明白。 龙琮笑着,不过是在安他的母妃萧婕妤的心。 龙琮的调皮玩闹、爽朗笑容,早在那一年那一摔,全葬送于那一棵参天古树之下! 想了一会,随便动一下便浑身疼痛的感觉将白青亭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这个时候,小欢子已换好衣裳在门外敲门。 得到龙琮应答之后,他便推门而入。 随在小欢子身后入正堂的还有两个人,显然是另两个黑衣人,两人亦是换好了衣裳方一同来见白青亭与龙琮。 白青亭定睛一看,一男一女,男的应是龙琮那夜另一名随侍的内侍,女的竟是她今日刚见过的小七! “姑娘!”小七唤道。 她几个蹦跳已到白青亭跟前,盯着白青亭满身的血迹泪眼汪汪。 “姑娘,奴才小喜子!”另一男的给白青亭见礼,并自报家门。 白青亭微微颔首,便转眸回到小七脸上。 她刚想开口,龙琮已然吩咐道:“小七,你扶白代诏入内室去,这个是青云哥给的效果极好的伤药,你给白代诏好好敷下身上的伤口。” 小七点头,白青亭也未再说些什么,只是往正堂隔壁间望了一眼。 龙琮即时会意过来,道:“白代诏不必担心,那名车夫方才小欢子便点穴为他止血了,本皇子再让小欢子给他上些伤药,养段时日便无大碍了。” “这极好的伤药,殿下还有么?”白青亭指了指龙琮递给小七的药瓶,要有也给车夫用用。 那药她极为熟悉,君子恒给过她,黑乎乎效果却极好的伤药。 “自然有,放心吧!”龙琮点头,抿唇浅笑让她安心。 白青亭与小七入内室敷药,小欢子也在隔壁间为软榻上的车夫敷药治伤。 小喜子则侍候着龙琮在正堂品着香茗,等着贵客。 约莫两刻钟后。五皇子府外果真来了不少捕快。 钟淡与捕头已然在列,为首向五皇子府施压。 龙琮听着五皇子府内的侍卫长禀着大门前的状况,尔后问道:“前前后后都被围住了?” “是!殿下,那些捕快初时只有三十名左右。后来陆续又来了百余名,将五皇子府前前后后给围了密不透风,也不知是何缘故。”侍卫长有些担忧恼愤,也有疑惑。 他不明白倾刻间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捕快围堵五皇子府。 五皇子向来并未与九门提督的钟统领结怨,近日亦未有何事牵扯牢狱。这些巡捕到底围着五皇子府是想做甚! 龙琮微扯唇角,邪魅一笑。 白青亭敷好伤药出来的当会,看到的便是龙琮这一笑,她不禁微愣。 向来龙琮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男孩,如今这一笑,倒把爽朗给笑没了,生生多了几分魅惑。 “可有大碍?”龙琮见她出来,立刻关心地问道。 “无事,不过是些小伤。”白青亭摇首。 此时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柑红襦衫百褶长裙,亭亭玉立。灵秀动人,全然没了之前的狼狈。 她先前穿着一身白衣,鲜红的血些微染在上面,便显得十分骇人。 其实不然,她的伤口浅显也不多,并未如表面上那般看的严重。 龙琮打量着白青亭一会,又向小七确认了她确实并无大碍之后,方真正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当他接到小七的报讯之后,迅速赶往事发地时,他无法形容那时心底有多焦急。 龙琮深怕他慢去一步。让君子恒藏于心上珍之重之的白代诏出了事,他无法向君子恒交代! “那便好,你且在这里安坐,本皇子出去打发了钟淡那厮!”龙琮说着起身看向小喜子。 小喜子会意。连忙将放于隔壁间的轮椅推了出来。 “只怕没那么好打发。”白青亭说着事实。 “知道,不过本皇子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既然他敢擅自围堵五皇子府,那他便得给本皇子说出个之所以然来,否则!”龙琮冷哼一声,全然没了笑意。 他走向门口,踏出门槛。 小喜子扛起轮椅随后。一出门槛,龙琮便坐了下去。 小欢子此时也出来了,手上拿着一条薄毯,随后他将毛毯盖在龙琮双腿之上。 白青亭望着这十七岁的皇家少年,突然有种她似乎从未认识过他之感。 那样明朗清爽的少年,原来也可以变得这般阴郁冷漠。 龙琮与欢喜二人出了院落之后,白青亭坐在圈椅上看向小七,示意小七也坐下。 小七坐下后,白青亭便问道:“小七,是你来找的五皇子殿下?” 适才在内室,她还未有机会问清楚。 “是!姑娘。”小七坐于下首圈椅中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被围攻……你一直暗中跟着我?”白青亭想着那会小二不在,确实很有这个可能。 “是!姑娘一个人回大理寺我不太放心,虽然路也不太远,可我就是放心不下,小二又不在,就一个车夫也抵不了什么事,要是出事可怎么是好?这不,就出事了。” 小七心中暗忖,幸好当时她悄悄跟上姑娘了。 “倘若当时只有那一群不抵事的捕快,我倒也对付得来,可还有一个钟淡这样的高手,我便深知自已一人中对付不了钟淡与那一大群捕快的,这才到五皇子府来寻五皇子殿下帮忙,所幸殿下在府中……” “公子要是知道了,定然饶不了我们!” 小七说到这里已然有些沮丧。 白青亭本听着小七说得头头是道,十分有理,不料小七突然间垂头不语了,还颇为怏怏不乐的模样,她很是不解。 “怎么了?现今不是没事么?”白青亭问道。 “怎会没事……姑娘又受伤了……”小七瞄着白青亭的左手臂,刚才是她上的药她最清楚了。 白青亭身上共有七处伤口,六处浅显不计,只是比擦破皮深些,唯有左手臂上一处深可见骨,流血最多。 那是钟淡长剑欲刺入她左胸之时,她情急之下以左臂挡之受的伤。 当时血即刻泊泊而流,她也深知伤口必定很深。 敷药后,白青亭并不想龙琮为她担忧,遂轻描淡写推说无碍。 而小七面对龙琮的询问,她也不好拆白青亭的台,故也同说无碍。 但小七却清楚知道,白青亭手臂上的剑伤可一点都不轻! “怎么说又呢?你我今日不过初见。”白青亭为缓缓气氛,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ps:上架第三更! 第一百一十一章围堵(2) http://..org/ 小七一听,自责更深。 “姑娘之前便受过伤,是小一护在姑娘身旁的那一次,这事我们都知道。”小七一抬俏脸,眸中水光愈显。 小七口中的我们,应该就是君子恒手下的那些小字辈。 至于知道便知道吧,她也明白了小七说又是从何而来了。 可白青亭看着小七眸中的水光便不解了,这情形是快哭上了? “就算是,那又如何?那一回小一做得很好,我并未出什么事情。这一回,你也做得很好,判定形势,当机立断,做出最有利的选择,此刻我方能好好地坐在这里。”白青亭是真心赞扬小七。 小七面对危急之时的临场反应极佳! “姑娘缪赞了。”小七谢得有气无力,一点也不像被称赞之人的该有反应。 “你是怎么想起要找五皇子殿下帮忙救我脱险的?”白青亭见此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公子说过,倘若危急时刻寻不到公子,可寻司都统或五皇子殿下。今日公子与司都统皆尚在宫中,我唯有寻五皇子殿下了。”小七如实答道。 白青亭默,原来是君子恒的安排。 “你去寻两套粗布男装来,我们扮作五皇子府内的下人,去大门口瞧瞧热闹。”白青亭转而吩咐着。 小七轻点下头,便张罗去了。 不消会,小七拿着两套粗布衣回来。 二人换好,扮作男装后便悄悄地潜往五皇子府大门口。 大门处,以钟淡为首的巡捕们与以龙琮为首的五皇子府众侍卫正对恃着,互不相让。 白青亭与小七在胸部圈了不少白布束紧,又在脸上抹了些许锅灰,掩盖两人白皙嫩滑的肌肤,后又特意用黛笔将两人的眉画得粗犷浓黑。 一番添料下来,两人全然没了女子的娇柔似水,整两个脏兮兮粗鲁的男子。 不细看。倒无人怀疑她们下人的身份。 大门前,台阶严然成了分界线。 台阶之上,龙琮端坐轮椅之上,身后一左一右站着欢喜两位小公公。再后边与两侧则是以侍卫长为首的众侍卫。 个个昂首挺腰,气势强硬。 龙琮面上带着笑,是与以往相同的那颇为不正经的玩世不恭。 此刻的他是世人眼中最为熟悉的五皇子殿下,而非她在正堂里见到邪魅一笑的男子! 台阶之下,钟淡傲立于众捕快当中。挡于门前的捕快目测计有五六十名。 据侍卫长禀报捕快的人数,余下的近百名应分别堵在五皇子府的后门与四周高墙之下。 钟淡身侧还站着三名捕头,其中一名便是两次阻接白青亭马车的捕头。 较之这身形高大的捕头,另两名捕头倒是年青许多,只是个子要矮些,眼更露着几贼眉鼠眼,令人看之生厌! 白青亭撇撇嘴,移开眸转到钟淡身上。 钟淡一派据傲,颇有几分目中无人的意味,连龙琮这位五皇子殿下落在他眼底。也被他视若无物,丝毫阻不了他执意搜府的意图。 自持过高者,通常不是世间第一人,便是短命鬼。 白青亭几乎可以预料钟淡的悲催下场。 表面看起来,两队人马势力敌,各有各的优势。 龙琮有的是身份可以仗势,钟淡有的是权可以压制。 白青亭与小七屏息避于众侍卫身后的大门内,静观其变。 重重包围,她们现在出不去。 只有静观其变,看能不能趁机混出去回大理寺。监牢那边也不能离太久。 小八终归不是她,只要是有心人细心些盘问小八几句,必得露了馅。 小八不熟悉她,连见都未见过。若是不开口,凭着君子恒精堪的易容术倒是可以顶得久些。 就是不知大理寺监牢那边如何了。 白青亭此刻有点着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详之感。 对于自已的第六感,她向来很相信,因为每回都很准。 龙琮这边却自他坐镇于五皇子府大门前开始,与钟淡那是一句不合。三句谈崩,接下来便是你讽我刺的唇枪舌剑。 直到现在。 “殿下,贼党逃入五皇子府,下官想入内搜一搜,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危。即便面圣,想必陛下也会同意下官入内一搜!”钟淡义正严词,一派正义凛然。 龙琮嗤之以鼻,面上倒掬着痞痞的笑容。 “五皇子府自有府内侍卫长负责本皇子的安危,便不劳钟统领费心了。至于贼党,可有谁亲眼瞧见入了本皇子的皇子府?”龙琮声调缓慢,慵懒地说道。 白青亭瞬间觉得,这家伙的态度与语气瞧着怎么有点像君子恒呢? 除去痞气,龙琮此时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像君子恒那副何时都是山高皇帝远的怡然自得。 钟淡瞥向身后的一个捕头,便是与车夫打得你死我活的那位捕头。 捕头会意,即刻上前向龙琮行过礼。 “殿下,小的是五营巡捕中的一个小小捕头,适才小的与那两名贼党过过招,眼见便要将二人擒下,不料后来又来了四个黑衣人将二人救走。小的带众兄弟一路追赶过来,到了殿下的皇子府六人便不见了踪影。” 捕头说的皆是大实话,又有他的大头头钟大统领在旁给他撑腰,故这番话他说得中气十足。 “哦?这么说你是亲眼见到那六人入了本皇子的皇子府了?”龙琮问道。 说话间,他悠然地换了个坐姿,十分闲情,仿若众人无事在说个天谈个地。 捕头略作停顿,未即时作答。 他看向钟淡,钟淡并不看他,只眼尾微微扫过。 捕头浑身一凛,答道:“是!殿下。” “若是看错了入府搜不到那六人,你当如何?”龙琮抛了个不小的引子。 “这……”捕头又瞄向钟淡。 钟淡这回有了动静,他正想说些什么,龙琮已然先开了口。 “这什么这!要真搜不到那六人,你们统统给本皇子各留下一对招子如何!”龙琮含着爽朗的笑容恐吓道。 听到这如同军令状的话语,白青亭在心中暗暗给龙琮点上六十四个赞。 他实在太合她口胃了! 小七也听得双眼闪亮闪亮的。 但台阶之下被钟淡抛出来做证的捕头此刻却已软了腿,几乎站不住。 另两个矮瘦的捕头亦脸色难看,于钟淡、捕头们身后的巡捕众人个个更是骇白了脸。 龙琮口中的你们,指的可是九门提督在场的所有巡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围堵(3) http://..org/ 这赌注太大! 他们皆赌不起! 然他们也知道,选择权并不在他们手上! 刹那间,台阶之下的所有人皆看向握有他们生杀大权的钟淡。 他们眼中有着犹豫、不甘,及祈求。 他们不想冒险。 即使只是一对招子,并不会伤及性命。 他们也半点都不想赌。 钟淡在听到龙琮要他们每人一对招子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就在不久前街道上,那女子生生挖了捕快一对招子的情景。 显然,在场除他这外的巡捕也皆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场面。 只是他们的想法与钟淡的想法怕是大不相同。 钟淡可以为了大业不择手段,他们在安生的平日里也可以信誓旦旦说着追随。 事到临头之时,他们方知道有时候冲动的言语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们脱去巡捕那一套官服,他们便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们有的只是家人,若他们失去了双眼,九门提督五营巡捕还会要他们么? 不用想也知道,界时五营只会弃他们如敝履! 他们只是五营中其中的一小部分,他们不是高官自然没有厚禄。 他们费了双眼形同废人,还能做些什么? 他们以什么做为营生? 他们凭什么养活一家老小? 靠九门提督事后的补贴救济? 只怕没有谁能比他们自个清楚明白,一旦他们离了五营,他们连屁都不算上一个! 龙琮话中的你们虽然也包括了钟淡,但那是他们的大头头,是皇帝器重的九门提督五营巡捕统领。 犹如蝼蚁的他们岂能与钟大统领相较? 故而他们也在怕,怕钟淡选择应下龙琮形同军令状的赌! “怎么?吓到了?”龙琮看着腿软的捕头,满眼鄙夷。 他转向钟淡,问道:“本皇子的这个赌,钟统领以为如何?” “赌!”钟淡应道。 他宏亮底蕴十足的应声响在众巡捕的耳中,如同摧命的阎符。震得他们连着抖了三抖,脸色愈发失了血气。 “要是不想失去双眼,就给本统领睁大你们的眼睛,仔细地搜!” 钟淡与龙琮对上眼。大义凛然道:“可不能让贼党威挟到五皇子殿下的安危!” 龙琮笑意盅然。 “听到没有?”钟淡大声喝道。 他身侧的三个捕头都被他喝得更低了头,瞬间过后又纷纷抬起首来。 “是!”三个人合力应了一声。 身后的众捕快们个个有些丧气,想着双眼快没了,哪有心思应话。 但钟淡毕竟是大统领,他们随着三个捕头的后面也应了一声。只是比之捕头的应声他们更无力更小声些。 听得钟淡皱起了眉宇,回头便是一横,狠狠的凶光横扫众捕快。 三个捕头也纷纷使着眼色。 “是!!!”众捕快个个在瞬间激灵,应声哄亮。 钟淡这才回过头来对龙琮说道:“殿下可满意?” “诚然钟统领这般热情,本皇子再推三阻四,岂不显得本皇子小气量?”龙琮清清爽爽的嗓音刚下,众捕快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们还盼着这位五皇子殿下能一口回绝了钟淡! “看那些捕快的脸,个个像死了媳妇一般,灰头土脸!”小七在白青亭耳边小声嘀咕。 “他们没亲眼看到我们入了五皇子府,心中自然没底气。”白青亭小声回道。 “那与我们交过手的捕头不是说有看到么?”小七疑道。 白青亭笑哼一声。“怕是在钟淡的威风下不得不承认而已。” “啊?!”小七小嘴微张,遂摇首。 “他们的双眼虽不值什么钱,但殿下这样一来,无论钟淡如何应对,殿下皆立于不败之地。”白青亭又轻声道。 “啊?”小七又啊了一声,这回她是没想明白。 白青亭拉起小七,悄悄地往府里她们刚来的那个院落走。 “我们回去。” “哦。” 不明白归不明白,白青亭没时间解释,小七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就在她们转身入了后院之际,钟淡的人也纷纷进入五皇子府一重院正堂前。 他们刚想行动。四下散开搜人,欢喜二人与众侍卫皆挡在他们面前。 “殿下这是?”钟淡看向轮椅之上安坐于正堂前院落里的龙琮。 “钟统领莫急,虽说本皇子这些侍卫比不得你手下强将,但也有一定的能耐。足以护五皇子府安危。即便那六人真在本皇子的府里,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谅他们一时半会也逃不了。”龙琮徐徐而道,并不急着让他们搜人。 “殿下,下官自然信殿下府中防卫之强,但这些贼党狡猾凶残,怕是殿下府中侍卫亦有疏漏之处。还请殿下快些让下官的人进去搜一搜为好!”钟淡这时却是急了,龙琮此举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 龙琮心知钟淡瞧出什么,也不在意,摆着一副本皇子就是拖延时间你又待如何的痞子模样。 钟淡气结,却无可奈何。 龙琮既已松口,钟淡便不能再如何强闯。 不然真闹到皇帝面前,钟淡也讨不了好。 终归事关皇族脸面,最是皇帝着紧的! “小欢子,你去吩咐着府里的人好生配合,务必让钟统领好好瞧瞧哪些是贼党。”龙琮吩咐道。 小欢子领命而去。 钟淡眼睁睁看着有问题的小欢子离去,他不禁跟着上前两步。 却也只是两步,五皇子府的侍卫长已拦在他面前。 钟淡瞪着眼前的侍卫长,周身位于高位的气势全开。 岂料侍卫长毫不畏惧,竟向钟淡微微躬身,便不再有所动作,从头到尾亦无半句言语。 钟淡身侧同样看出些微不妥的其中一位瘦矮捕头亦暗使着眼色,欲让几名捕快跟上小欢子,但同样的亦让五皇子府内的侍卫给挡了去路。 “五皇子府的防卫果真滴水不漏!”钟淡只睨一眼,便冷声讽道。 “钟统领过誉了!”龙琮笑着谦虚,佯作听不懂钟淡话中之刺。 钟淡脸黑沉如炭。 “站在你面前的便是本皇子府中的侍卫长,今日便由他带着钟统领在本皇子府内好好逛上一逛吧。说起来,钟统领尚未逛过吧?”龙琮一挥手,侍卫长便退了一步。 “下官承殿下美意!”钟淡躬身向龙琮一礼谢过,他谢得颇为咬牙。 龙琮颔首,“不客气!”(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苏幕鹧佳作:《苏氏修仙录》 苏青,一枚普通簪子,一个神秘的世界,这三者有什么关系呢? 本以为是无意闯入此界,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为啥别修练升级自带美容功能,她却一直相貌平平? 那位俊美无俦的师弟,你总出现我身边,难道是为衬托你越来倾城的姿容? 且看大龄剩女苏青,在异世修真界怎么一步步走上大道巅峰!http://-./mmweb/3517300.aspx 第一百一十三章输赢 http://..org/ “钟统领,请!”侍卫长比了个手势,语气带着冷漠。 他们是来找五皇子府晦气的,他对他们可热情客气不起来。 就算是贵为九门提督的钟大统领也亦然,他的主子从来只有五皇子殿下一个! 回到原来的院落,小七还是不明白为何龙琮会立于不败之地,于是她又问了一遍。 白青亭问道:“你觉得我们会让他们搜到么?” 小七摇首,当然不会,死也不会! “那不就结了。”白青亭走入院落里的正堂。 她望了望正堂左侧的内室,龙琮便是从那里面换好衣裳出来的。 这院落虽不小,可也不大,摆设格局皆一般,不像龙琮所居的院子。 龙琮就算不像太子那般尊贵奢华,可也应是不差,断不可能居于这略显小家子气的院落,然此院落内室却备有龙琮的衣裳。 这无非两种有可能性。 一种是龙琮去救她时先行备好的,另一种则是龙琮长年在这内室备着衣裳。 若是后者,那内室定有问题。 白青亭走入内室,打算摸摸门道。 小七随着进入正堂,并关好门,随之入了内室。 “姑娘的意思是,反正钟淡断然搜不到我们,那殿下便不会赌输!”小七仍想着龙琮的问题,待过半会方恍然大悟过来。 “即便他们搜到我们,殿下也不会赌输。”白青亭打量与平常陈设无异的内室,双眸转了又转。 小七不明白了,“搜到我们,殿下就输了啊!” “不,那只是殿下表面的意思,其实无论结果如何,殿下都不会输。” 白青亭继而解释道:“这么说吧,倘若钟淡等人搜不到我们,那他们必然要承担输的后果。也就是每人各献上一双眼。倘若我们不幸被他们搜到,那殿下也有助钟淡搜捕贼党之功,即便表面输了,实际上殿下还是赢了。” 小七纠结了。她听着好像更乱了。 “钟淡官再大,终归只是九门提督的一个统领。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虽说如今太子一派与三皇子一派两势坐大,但日久天长,谁又能担保五皇子殿下就一丝机会都没有?”白青亭继续说道。 小七有点会过意来。接过白青亭的话道:“所以,钟淡即使搜到我们,即使心知殿下早知我们在府内,或者更有牵扯之嫌,但钟淡终究不得发作,他只能谢殿下配合之宽宏!” 白青亭点头,“此事即便闹到陛下那里去,殿下也不会讨不得好。陛下再忽视,五皇子殿下也是陛下的嫡亲骨血,陛下不会为了一个钟淡几个小小贼党便令殿下失了颜面。因为殿下的颜面不只只是殿下的颜面,还代表着皇族的权威。” 小七全然明白了。 龙琮虽让小七一报信便赶过去救白青亭,但那是在他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之下。 但如今钟淡大搜五皇子府,大有不搜到她们便不罢休之势。 龙琮虽在府前阻了又阻,但终归只是给钟淡软钉子,并未死扛着不让钟淡入府。 要知道若龙琮真死扛着,钟淡再目中无人也不敢在朗朗乾坤之下硬闯皇子府! 然,龙琮没有。 赌赢了,钟淡等人皆得自挖双眼成为废物。 赌输了,落网的只是白青亭与小七。龙琮与欢喜二人根本半点险也没有。 何况,她们定然不会落网! 龙琮最终落的都只能是个好名头。 不管是力救她们而让她们感恩戴德,还是让君子恒承他的情记住他的情,他都有赢无输。 再说钟淡若真搜出她们。钟淡碍于皇族也不会大言道出龙琮的嫌疑,兼之龙琮双残疾并不会构成三皇子一派的威挟,何不趁此机会卖龙琮一个人情,指不定还能替三皇子位拢一个助力。 故而钟淡只会在皇帝面前为龙琮请功,且是助搜捕贼党之功! 白青亭见小七明白过来便有些纠结的神色,又道:“你也不必想太多。这毕竟只是我一家之言,只是我自已的想法,并不能当做事实。” 小七抬眼看白青亭,又有些晕头了。 她不明白白青亭这话是何意? 怎么绕来绕去的? 白青亭细看了内室里的各个摆设,又着手细致摸了摸,没异常的发现。 她又靠近内室的床榻,床榻上枕被整齐,微香,榻上柔软舒适,也没不妥之处。 白青亭坐于榻上,正想往榻内寻寻,指不定与她清华阁内的床榻一般有暗格机关。 这时小七却走近白青亭,明显有话要说。 白青亭只好停下手上的搜索,看着小七。 小七迟疑着说道:“姑娘,公子即让属下若有事便寻司都统或五皇子殿下,那至少他们应是信得过的……” “所以啊,我才说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你不必过虑,我们自当万事小心便是。”白青亭笑看着小七。 小七愣愣地点头。 她本就生得娇俏,双眼不妖自媚,这会一怔愣便可爱得出水了。 白青亭忍不住伸出双手,一手一边掐了掐小七的脸蛋,呵笑起来。 这时,正常有人推了门进来。 白青亭与小七皆动作迅速地藏于内室门边,待看得是小欢子,二人方放下心来。 白青亭想到自已方才的大笑,实在滴了个冷汗。 她太不小心! 现今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能犯这么蠢的错误! 虽不是很大声,但按时间来算,钟淡等人应入了五皇子府内搜捕了。 她这小小的笑声随时能招来她与小七的杀身之祸! “姑娘。”小欢子走入内室低声唤道。 “情况如何?”白青亭问道。 “他们已入府搜寻,殿下让奴才来为姑娘引路。”小欢子答道。 小七本来一听已在搜寻,便紧张地看向白青亭,下刻又听得小欢子说引路,她不禁又看着小欢子。 “引路?可是这内室有何机关?”白青亭看向她方才坐过的床榻。 小欢子顺着白青亭的视线看去,突地笑开躬身一礼,道:“姑娘聪慧!” 小七也睁大眼移眸至内室中唯一的床榻之上。 她看了半晌,也看不出有何路? 三人同来到床榻前,小欢子在白青亭与小七的葵葵之下,往床榻最里面的一块床板的某处重重一按。 “哧啦——” 一条在床榻侧面的暗门便打了开来!(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蓝幽若谷佳作《废柴也要逆袭》: 现代古武少女陈怜月被害身亡后,却意外重生于未知世界鸿蒙大陆,成为了元力世家天启陈家的三小姐。 原陈怜月因为废柴体制而被人瞧不起,但由于拥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好婚姻,而被族中姐妹嫉妒,设计欲害其身败名裂,被退婚。 原主因为伤心害怕而死亡,现代少女陈怜月灵魂注入,从此带着小包子开启了强大自身和复仇之旅。 http://-./mmweb/3605761.aspx 第一百一十四章东岩宅子 http://..org/ 那床板上头雕刻着一种类似瑞兽的动物,白青亭瞧不出来是什么动物,也未来得去细看研究,已见趴在床榻上的小欢子已然在那动物上的尾巴处一按,一道石造的暗门便开了。 小七瞪大双眼,“姑娘,方才你坐在床榻上就是想找暗道?” “是,不过还未找着,小欢子便来了。”白青亭走近暗门,往暗道里头望着。 小欢子这时已点好一盏灯油递给小七,小七连忙接过。 “姑娘,这暗道是通往东岩大街的一处宅子,宅子是殿下的,那里只有几名下人在那看着宅子。姑娘过去后不必说些什么,他们自会明白。”小欢子恭恭敬敬说道。 “好,知道了,倒是不知殿下如何安置与我一同来的车夫?”白青亭想起浑身是血伤势比她严重得多的车夫。 毕竟是因她之故,他方险些丢了性命,她不能撒手不管他。 “姑娘放心,那位兄弟已然安置妥当,决不会让他们搜了去,奴才可以向姑娘保证,他决无性命之忧!”小欢子信誓旦旦。 “替我谢过你家殿下!”白青亭颔首。 “姑娘小心!”小欢子躬身。 白青亭与小七步入暗道后,暗门便关上了,隔绝了五皇子府内的一切纷扰。 暗门后是一条蜿蜒而下的石造阶梯,暗道一片漆黑,毫无光亮。 若无小七手上的油灯,那整一个一抹黑。 石阶特意打造的粗糙,白青亭二人走得并不滑溜,小小的甬道虽乌漆抹黑,只有一盏灯油这微弱星光,她们倒也一步一个脚步走得稳稳当当。 甬道弯弯曲曲,走一段向左,再走一段向右,转过来转过去的,几乎快将二人转晕了头。 “这暗道造得这般奇怪。殿下也不嫌走得晕得慌!”小七嘀咕道。 她声音不大,但在寂静如夜的暗道里却响得很。 “这暗道有些年月了,倒不像是殿下这一代造的。”白青亭抚过甬道石壁上的青苔,指腹沾上些微湿气。 她们转了又转走了不短的一段路了。石阶起先是微微向下蜿蜒,尔后又微微向上伸展,走得白青亭颇为疑惑。 造这暗道之人莫不是觉得这样上上下下有趣? 小七点头,“也是,这暗道莫不是殿下凑巧得知的?” “兴许吧。”白青亭清华阁与白府连在一起的暗道便是她偶尔得知的。指不定龙琮也是这般。 毕竟这暗道的年纪看起来要比龙琮大上许多。 暗道的通风通气皆处理得很微妙,里面空气充足,转道时偶尔还能感到有细风拂面,石壁能生长青苔,也足以说明这里有水分。 莫不是这暗道外头或周围或地底下便有类似河或溪或湖之处?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有余,白青亭与小七方走到暗道的出口,也是一道暗门。 小七举着油灯往暗门周围照了个遍,也没寻得暗门的机关。 白青亭上前接过灯油,细致认真地找了起来。 暗门高一米八宽一米,与五皇子府那头的暗门倒是一致的大小。再回想这一路走来的甬道大小,竟是分毫不差。 将暗道建得如此严守规格又弯曲上下颇有迷惑之感的人,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暗门四周与暗道石壁相接相融,若不细看几乎不出缝隙。 也亏得是如此,外面的接连处方不易让人察觉。 白青亭摸索着暗门边的石壁,她觉得机关应该就在暗门近处,不会太远的。 摸索了一会,果真摸到暗门侧面及腰处的一个细微突出,若不细心将石壁一一摸过,还真难以寻到这小小机关。 她一个用力按下。 “哧啦——” 一束光亮照入暗道。白青亭一只手拿着油灯,一只手不禁抬起遮住眼眸挡住突来的强光,好让双眼有个适应的缓解。 小七也微眯了眼,待适应了强光方瞪大双眼。 就在白青亭想步出暗道的时候。小七一个闪身挤于白青亭身前,率先走出暗道,她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白青亭轻手拍在挡在她身前小七的肩上:“无事,不必紧张。” “虽然是公子十分信任的五皇子殿下,但小七仔细想过了,人心难测。姑娘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小七突然正色道。 小七这一路走出暗道的半个时辰有余的时间里,她想了许多。 小七觉得白青亭说得有道理,她十分信任公子的同时,也信任着公子放于心尖上的姑娘! 更重要的是,万一皆小心总无大错。 “姑娘已在属下的保护之下受了伤,若再着了旁的道,属下真的无颜再去见公子了!”小七神色认真严肃。 白青亭含笑地看着小七,突然觉得君子恒手下的小字辈们个个都是那么可爱。 这样可爱的人若是制成鲜尸,那会是怎么样呢? 这样的念头在白青亭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让她狠狠耍掉。 不行!她不能这么做。 君子恒会生气的。 “这里应该是内室,我们到外面瞧瞧,看看有没有人。”白青亭指着一样有床有柜有梳妆台的室内陈设说道。 这间内室与之前她们所待院落内室大同小异,陈设皆是普通朴素,并不奢华。 看起来,就是一个平民百姓的普通宅子。 小七坚持走在前面探路,白青亭虽然觉得没必要,不过看在小七那么可爱地坚持下,她只好随便小七做去。 刚出了内室连着的正堂,便有个年约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迎面与她们两人对上眼。 小七眸光戒备更盛,想着这名男子应是小欢子所言的宅中下人。 那男子显然也被她们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 “你们是何人?”男子问道。 白青亭挑眉,这男子反应还算自若。 他前头虽被吓着,但很快稳下来,显然这种有人突然从这正堂里出来的情况并非初次。 “小欢子说这宅子是五皇子殿下的,我与我家姑娘过来后,宅中留守之人必会明白。”小七如实说道,继而又问:“大哥可是这宅子里的人?” 男子听后并不惊亦不慌,也不再追问什么,只表明他确实是这宅子中的下人。 尔后眼神怪异在她们身上转了几转,似乎是奇怪她们扮男装竟扮得那般像。 若不说,他尚不知她们是两位姑娘家。(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落胭脂佳作《未来之丹游星际》: 金丹期胎穿星际,修为没了? 怕啥,修炼速度杠杠滴! 星际规则全不懂,知识太多学不完? 怕啥,修士的神识棒棒滴! 某男:各位大舅哥,媳妇留给我宠就好了!! 众妹控:妹子被狼叼走了,肿么破!! http://-./mmweb/3606508.aspx 第一百一十五章诱饵出笼(1) http://..org/ “既然如此,还有劳这位大哥为我们准备两套女子的衣裳,还有一些热水,好让我们洗把脸。”白青亭指着自已灰黑的脸,客客气气地说道。 男子恭敬领命而去,白青亭二人返回正堂内关紧门等候。 “姑娘,换好衣裳后,我们便回大理寺监牢么?”小七问道。 “现今外面定然有许多捕快到处巡视,特别是通往大理寺的各个道口关卡,必定更是守得连苍蝇也飞不过去。”白青亭说道。 这个时候,正堂有人叩门入内。 是一名妇人先送了热水来,她也是宅中的下人。 向白青亭二人说明衣裳得稍等片刻,那男子去邻街成衣铺买了。 说完后妇人退了下去,白青亭二人便开始洗脸换衣。 小欢子说宅子里有几个下人,但她们只见到男子与妇人两个下人,其余的下人还没有机会见到,她们便从宅子的后门悄然溜出。 迅速悄无声息地宛若从未在宅子出现过。 东岩大街所居住者大都是平民百姓,其中亦不乏富豪商贾,故龙琮这处连着暗道的宅子在这东岩大街里简直有如石入大海,普通得很。 完全不必担心会引来何人或何事。 倒是可以随时为龙琮解决不少意外,诸如白青亭与小七这一次。 出宅子转了几个拐角,二人便走在东岩正大街上。 白青亭是一身淡紫色襦衫长裙,小七则是赤色襦衫长裙,都是普通中等的衣料,即不太寒酸亦不着人眼。 二人皆戴着毡帽,遮去各自的容颜,扮成商户家出来逛街的姐妹。 像她们这样的姑娘家闲逛于大街上实在太多,倒是无人在意。 “姑娘,再往前走过十数家商铺,便有个路口,往右可通往大理寺。”小七轻声提道。 白青亭凝目望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并未作声,只与小七加紧了步伐往路口走去。 刚到路口,白青亭便发觉四个方向的路口皆有捕快守着,将路人一一盘问严加搜查。 而在她们往右边街道守着的捕快。显然要比其余三个街道关卡见到的多得多。 其余的三个街道只有四名,这右边的街道却足有八名! “真让姑娘说对了,这通往大理寺的路口关道防备之严是其他路口的两倍!”小七看向白青亭。 白青亭示意小七一起隐于路口一商铺边墙,隐好身形后,她开始思索。 钟淡早晚得搜寻到五皇子府内的那个小院落。不过那个机关是否会暴露她倒是不担忧。 她能看出些异样,不过凭的是龙琮在她面前的毫不掩饰,顺滕摸瓜方猜出一些。 钟淡即便再心存疑惑,猜度五皇子府内是否有密室暗道之类,龙琮也不会给足他时间一一详查。 这一点,她对龙琮还是有信心的。 如此一来,顺着暗道尾追她与小七的足迹这一点已然不必考虑。 就是不知龙琮是如何安置车夫的,但即是小欢子保证过,她倒也安心。 白青亭往右街角迈前一步,她通过白纱状似无意地扫过右街道不远处的八名捕快。 “你说。车夫还会在五皇子府里么?”白青亭后退一步重隐于街角边墙,看向小七问道。 小七沉思一会,不太确定地说道:“属下想,许是还在的。那车夫受了那般重的外伤,血又流得那么多,一时半会他自个是无法行走的,需得人照料着,又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除非殿下除了暗道还另有密室,能让车夫躲躲避过钟淡的搜寻。” 白青亭同意小七的说法。 倘若能制造些意外。一些类似挖眼的意外,那么它终将变成诱饵引钟淡出五皇子府。 如此一来一往,也足以让龙琮将车夫转移出五皇子府。 另外她回大理寺这一路上,怕是要过许多像此时右街道这样的关卡。 诱饵一出。巡捕大部分人必然调动,往意外发生之地蜂涌而至,总能让原本卡着关道的人变得稀少些。 注意力一旦被转移,那么搜查的力度必将没之前那般用心。 一有放松懈怠,便是她有机可趁之时。 那么接下来的,只剩她如何制造意外了。 白青亭往她们隐靠边墙的上面一看。是一块招牌。 这是一家小两个店面的酒肆。 “我们进去。”白青亭说完便往酒肆走去,没两步便跨进去了。 小七愣了下,赶紧追上。 此时已暮色四合,酒肆几乎无人,大概除了酒鬼没几人会在晚膳的点来光顾喝酒醉倒自已的胃。 一个掌柜,一个店小二。 见到白青亭与小七跨入酒肆大门的瞬间,掌柜与店小二有片刻的怔愣,心想这两位姑娘是想作啥? 不知道他们这儿是只管给酒喝的酒肆么? “掌柜的,上酒!”白青亭进来寻了个临街窗的桌坐下,小七也跟着坐下。 真来喝酒的?! 掌柜与店小二对看一眼,店小二连忙收拾收拾微乱的粗布衣,满面笑容地走向白青亭那一桌。 “两位姑娘,想喝什么酒?”店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 “什么最好上什么。”白青亭说道,小七不作声,只是看着她。 “好咧!上好花雕一坛!”店小二唱似地喊道,转身便去取酒。 一听最好的酒是花雕,小七略一撇嘴。 终归是平民遍地的东岩大街,比不得南岩大街的闲散贵人,更比不得北岩大街那些皇公贵族。 白青亭与小七喝着小酒,又配着店小二热情介绍的几样小菜,二人正好拼了一下午饿了,吃吃喝喝得很欢。 她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四名捕快走了进来,呼喝着在她们后边的桌坐下,正方形的木桌正好四人一桌。 小七抬眼往他们那一桌示意白青亭要怎么办,白青亭微微摇首示意小七稍安勿燥。 二人继续埋首,小口吃菜小口喝酒。 不一会,店小二给捕快那桌上了下酒小菜与好几坛烈酒。 “这鬼天气!白日尚好,天一黑下来便冷得渗人!”一名肥头大耳的捕快狠狠道,大口猛灌下一大碗烈酒,醇香火辣的酒水一下喉,他立马舒坦地大赞一声好。 “咱们快些吃好喝好,好换外边四个兄弟进来!”另一名捕快显然年纪要老些,说话的口气也老成许多。(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四月青花佳作《天之境》: 她,一觉醒来,原本以为不过是被父亲送走,变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但那之后却被接二连三的告知失忆了。 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这些无端冒出了的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她一个都不认识,却被一一指名道姓,直言找的就是她。 这,可怎么办? 这是一个发生在涿鹿之战后两千五百多年的故事,非重生,非穿越,非修仙。 http://-./mmweb/3605884.aspx 第一百一十六章诱饵出笼(2) http://..org/ “说得对,快吃吧!” “妈的!快饿死老子了!” 另两名捕快随后道,也立马吃喝起来,大口吃菜大口喝酒,与白青亭二人那叫一个天攘地别。 “真他妈的格老子!早刚笑着宫里头一出事黄骑卫便似无头苍蝇般嘤嘤个不停,天还未晚呢就轮到咱五营巡捕忙得个团团转!真他妈叫风水轮流转!”肥头大耳的捕快十分不爽地叫骂道。 老成的捕快瞪他一眼,道:“快吃快喝!嚷嚷什么!” 说完他环视酒肆内一周,才发现他们那桌的前面还有两个妙龄女子在吃着小菜喝着小酒。 刚进酒肆那会,四人皆又冷又乏又饿的,无心去理会酒肆内还有谁,大概他们也没想到这个点居然还有人光临酒肆,还是那么两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这时另两名捕快也发现了,不过两人只是睨一眼便无趣地转过头去继续吃菜吃酒。 倒是肥头大耳的捕快来了兴致,双眼精亮地猛瞧着白青亭与小七,眸光掺杂着几分猥琐。 看得小七不高兴,冷冷哼了一声。 老成的捕快往肥头大耳的捕快的脑壳一个响敲,肥头大耳的捕快立刻惊呼着回过神,视线不解且忿愤地瞪着老成的捕快。 “别惹事!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老成的捕快一顿喝斥。 肥头大耳的捕快听后虽不大高兴,但也不敢说些什么,更没再往白青亭这桌猛瞧着,只偶尔偷偷瞄上一眼。 “那几个贼党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害得我们这么晚了还要在各个路口挨饿受冻!”另两名捕快中的一个嘟囔着抱怨。 老成的捕快只看他一眼,这回倒是没作声。 “行了,快吃吧!咱负责的这一段我看根本搜不到人,那几人哪会往这穷地方跑,指不定早窝在哪个暖窝里快活呢!”另两名捕快中的另一个接着话说道。 白青亭竖着耳朵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除了先前抱怨几句,最后都是各聊着日常的索碎事。 大概过了两刻钟。他们终于吃好喝好,起身欲去换人。 肥头大耳的捕快挥手让另三人先去,他到酒肆后头的茅房去大方便一个。 余下三人商量着就算先走也换不来四人,干脆又坐下等着肥头大耳的捕快。 老成的捕快又说了几句类似让肥头大耳的捕快快些解决莫要磨蹭的话。 肥头大耳的捕快当面爽快地应下。转个身便嘀咕着多干几年了不起啊之类的抱怨。 让坐在邻桌的白青亭二人听个清清楚楚,她想这个老成的捕快应是个经验丰富又谨慎的捕快,余下的另两人又尤其以他马首是瞻。 这三人,皆不好下手。 白青亭往酒肆后头的小门看了一眼,那是通往酒肆后院茅房的小门。方才肥头大耳的捕快便从那走了过去。 小七同看了一眼,有些会意过来。 “姑娘,属下去?”小七小声问道。 “你知道要做什么?”白青亭不答反问道。 她从未说出她的打算,小七这时这么说是知她心中所想? 小七微摇首,继而颇为得意地小声道:“属下不知,不过属下脑袋虽不如姑娘灵光,但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会的!” 白青亭听罢不觉抿唇轻笑,这小七真是太可爱了。 “你安心待着,我去去便回来。”白青亭轻按下小七的手,便站起身。 “姑娘!”小七慌张地反抓住白青亭的手。 小七这一声唤得大声些。兼着白青亭已站起身来,邻桌的三个捕快皆看了过来。 “水酒喝得多,去后头方便方便,你且坐会等着。”白青亭以手指轻轻在小七反抓住她的手上写了个安字。 她让小七安心,她不会有事的。 小七也明白白青亭的意思,可让她放白青亭一个人去酒肆后头,她总归不太放心。 其实白日里若小七没在白青亭挖捕快双眼时之前便去了五皇子府请救兵,而在她回到街道后白青亭早已挖去捕快的双眼,那么她便能亲眼目睹白青亭是如何生挖捕快的眼珠子。 小七虽有注意有一个捕快凄惨地横躺于街面上,但她也没往挖眼之人便是白青亭这方面想。 故此刻她虽早在小一小三那里了解到白青亭有些身手。却没放于心上。 基于小七而言,白青亭就是深居宫延高高在上的一名女官。 论心计,她比不得白青亭。 论身手,她时刻得护着白青亭方可! 倘若小一不是让君子恒下了封口令。知白青亭那一夜生挖蒙面杀手五个心脏的人仅有小一小三两人之外,也就君子恒知晓而已。 此时小七也能知白青亭的心狠手辣这一面的一二,便也不会如此忧心挂怀。 最后小七还是放了手,白青亭的坚持她改变不了。 目送着白青亭走入酒肆后头的小门,小七已无心再吃菜吃酒,心惶惶不可言喻。 过了小门便是酒肆的后院。院落不大,黑漆漆地一片差些看不清路。 店小二给白青亭指了个大概方向,他便回前堂继续等着客人上门好招待。 店小二说,酒肆的茅房只有一处,男女虽有分开在两边,但也是在一处连着,很容易寻着。 白青亭提着从店小二那拿来的灯笼,往茅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茅房,果然如店小二所言,很容易寻着。 白青亭离茅房尚有十步之远,又有晚风凉拂,却有浓郁得似是化不开的臭味扑鼻而来。 茅房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皆是用厚实的木板所造,中间只有一堵石墙挡着,便这样两个以木板所造的茅房立于白青亭眼前。 平日酒肆多是男子来吃酒,故男茅房建的要比女茅房大得多,足有三倍之大,臭味便是由男茅房里传的出来。 白青亭想这女茅房平日里许只有酒肆掌柜自家里的婆娘或女儿方会用到,建的只有小小一间,小巧且干干净净。 男茅房里,肥头大耳的捕快正在用力排忧解难。 他一边努力着,一边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无非便是九门提督里的大大小小官此时已吃饱喝足抱美娇娘,他们这些五营巡捕里最下层的捕快却还在吹着冷风查着那连真面目的贼党男女六人! 他抱怨得畅快,殊不知死亡正在向他靠近。(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原益华《网游之兰湖》: 兰湖失业后被惊喜砸中,低价购得了一个游戏头盔。 可谁能告诉她这头盔为何莫名时不时掉线? 她总会时不时的发生点事情,再加上中间还有个npc故意恶搞,恶魔的强大出场,她在各种环境下极速成长。 和忘忧相识,相爱,却充满波折。因为看不见光,就一定要躲避这份爱么? http://-./mmweb/3587637.aspx 第一百一十七章诱饵出笼(3) http://..org/ 白青亭屏息守在男茅房的出口阴暗处,听着肥头大耳的捕快比女子还要女子的嘴碎。 再过半会,肥头大耳解决完一出茅房,便让候在一旁等着他的白青亭由后制住。 “最好别叫,否则本姑娘的刀可不长眼!”白青亭将手术刀抵在肥头大耳后颈处,沉声威挟道。 肥头大耳一动都不敢动,后颈凉丝丝的触感让他明白身后女子的所言非虚。 “姑、姑娘!你有话好好说,可得小、小心着千万别手一滑啊!”肥头大耳怕死怕得连声音都抖了。 “想要命?”白青亭玩味一笑。 “当、当然!姑娘请饶、饶命!” 肥头大耳颤着声音求着饶,转而想着,他近来可能得罪从而惹来这灾祸的人。 几个人选闪过后,他试着问道:“姑娘可是林三妹已出嫁的二姐?” 林三妹? 二姐? 白青亭想肥头大耳定是将她当成别人了。 不过她没有开口否认,只是将手术刀的刀面愈发贴近肥头大耳的后颈粗皮。 肥头大耳一个惊心,瞪大一双天生生就色眯眯的眼,不打自招又不敢大声地求道:“别!姑娘可别!不不不……二姐您可刀下留情啊!” “谁是你二姐!再乱叫割了你的舌头!”白青亭不悦地低声骂道。 “是是是!是我该死!不该出手打了三妹的父母,不该将三妹唯一的弟弟暴打丧命,更不该强抢了三妹为第六个妾!我该死我畜牲我不配做姑娘的二妹夫……” “够了!” 白青亭一个斥道,肥头大耳碟碟不休的嘴方给闭上,满面假意露出的悔意中又渗了一丝狠毒的凶光,这显然是想着秋后算帐的主。 凶光一闪而过,站于他身后的白青亭自然没看到这一幕。 即便白青亭没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明白,她虽不是什么林三妹的二姐,但恐今夜一过。肥头大耳这厮未死只丢了一双眼,怕是要牵连了那林三妹。 如今她再说不是林三妹的二姐,这厮恐怕也不相信,事后只会越发将气撒在林三妹身上。说不定还会闹出人命来。 如此一来,倒是她的罪过。 “我,改主意了。”白青亭轻声说道,清清冽冽的如这夜风拂过。 就在肥头大耳想着秋后算帐的愤恨时,他并不知晓白青亭已然将他当成了一个死人! 他自个罗列了一连的罪状。倒是省得白青亭去想着会不会错杀了一个不太坏只是有些色的好人。 暴打良民、闹出人命、强抢女子,就算排除他之前早已有人命在手的可能,这些也足以让白青亭判他死刑。 以命抵命,最是公道! “改、改主意了?”肥头大耳抖着声问道。 他的自保本能清楚地在心里提醒着他,身后女子改的绝对不会是一个好主意! 电光火石间,两人几乎同时出手。 肥头大耳冒着后颈被一刀捅个血窟窿的危险,脑袋先微向前伸企图将后颈离得手术刀远些,再一个熊臂横扫向后,另一个大掌摸起腰间的佩刀便狠劈向白青亭。 白青亭本想着一刀插入肥头大耳的后颈,切了血动脉让他致死。岂料肥头大耳这时也有了动作,她只好改而就势由手术刀横着划了他后颈一刀,只是被他微避过峰芒,伤口并不深。 他再熊臂扫向白青亭门面时,她已侧身避过,同时将早有准备拈在指间的两根绣花针趁机分别插入他肩膀处的死穴肩井穴与哑穴。 肥头大耳身形在瞬间颤抖,大掌中的刀斜斜无力地劈过白青亭身侧。 白青亭已将手术刀插入他心房处,在他无法置信地暴目中,她轻巧地动了几动指间的手术刀。 收回手术刀后再五指一抓,一颗鲜红血腥带着跳动的温度现于她左手掌心之上。 肥头大耳高大的身躯呯然倒下。不算小的声响在这个寂静无人的茅房前谁也没注意到。 他双目瞠瞪,嘴巴大张,眼底满是惊悚与不信。 他疼得嘶声裂肺,他无法言喻被刀挖心被徒手掏心的痛感。 甚至他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他便暴睁着双目永远地离开这个世间。 “本来只是想挖你双眼,谁叫你随便乱瞧乱晃来自?可后听你那么一说你的丰功伟绩,我觉得还是永除后患的好。换作是你,你定然也会同意我的做法,对么?”白青亭蹲下身,对着肥头大耳的尸体轻声说道。 说完。她将肥头大耳的心脏丢在他身侧,将沾染上鲜血的手掌往他身上的捕快官服擦了又擦。 站起身,她嗅着手上浓重的血腥味,往茅房前的水缸走去。 用水洗净了味道后,她回身看着月光之下的捕快尸体,眸光闪烁,在夜幕下显得非同寻常的诡异。 回到酒肆前堂,白青亭若无其事地走向小七。 小七早等得心烦气燥,差些冲入小门后院去,要不是还记得白青亭在她手上划拉的安字,她早不顾一切了! 双眼死死盯着小门,一见白青亭的身影,小七立马起身,努力克制着她想向白青亭飞奔而去的脚步。 要不然尚顾着桌椅太大响动会引得捕快那桌的关注,小七准能将桌椅撞得乒乓响。 “走了。”白青亭终于走在小七面前,低声道。 小七立刻猛点头。 二人出了酒肆,捕快那桌的三人也等得不甚耐烦,提议着要不去催催。 三人一议,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差一人去小门后院找肥头大耳的捕快,另三人也踏出酒肆去换守在右街道路口的另四个捕快来用晚膳。 白青亭一踏出酒肆便找个隐蔽之处躲起来,小七虽不太明白,但也知道小门后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那肥头大耳的捕快说去方便,姑娘后跟着去了,半天他没回来,姑娘倒是先回了。 “姑娘,那肥头大耳的捕快……” “死了。” 听着白青亭十分干脆的两个字,小七顿时瞪大眼小嘴微张,但很快地她给闭上恢复正常了。 姑娘能在钟淡与那么多捕快的围攻下等到她请来龙琮救兵,那身手与心肠皆不在话下。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避于右街道对面街道的一家商铺招牌下,白青亭看到老成的捕快带着另一名捕快出了酒肆,还有一个捕快未出来,想是去后院找肥头大耳了。 那么再过不久,他们便会发现肥头大耳的尸体,继而顺着她的目的发展下去。 “盯着那边的路口,等那里只剩两个捕快的时候,我们便过去。”白青亭对小七说道。 “哦。”小七愣愣应着。 白青亭看了小七一眼,突然笑了。 小七虽愣着,但她的眼睛可都一直在右街道的路口与白青亭两边来回。(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慕梓谣佳作《玄门诡医》: 唐玦十九岁的那一年,人生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携陨石灵气夺舍重生,承神秘苗蛊、岐黄诡术,遇绝世美男,战邪降飞头,克西方魔法,探千年古墓,寻惊天宝藏,解七星鬼咒,破奇诡迷局,助小鬼复生,制长生灵药…… 这是一篇清纯软妹踏入玄幻世界的故事,女主在一次次磨难中逐渐强大,从独善其身到兼济天下的励志故事,点进来,你不会失望的! http://-./mmweb/3554952.aspx 第一百一十八章诱饵出笼(4) http://..org/ 白青亭一笑,小七立刻察觉,遂而问道:“姑娘……笑什么?” “没什么。”白青亭敛起笑回道。 她怎么会告诉小七,她其实在笑君子恒手下的小字辈真是人才辈出。 狠时都很狠,呆时又呆得很。 然而白青亭并不知道,也只在她面前,在君子恒认可的姑娘面前,小字辈们才会那般真性情。 若换成其他人,怕能见到的也只有他们的狠! 小七还想再问,可这时酒肆里已慌慌张张跑出一个捕快,他便是先前被派去催肥头大耳快些的捕快。 他与刚想进酒肆的另四个捕快碰撞在一起,他们欲扶起他,然他还是被在酒肆后院血腥凶暴的场景吓得软了双腿硬是站不起来。 “姑娘,他们发现了!” “嗯,等会守着右街道路口余下七人的捕快定然会分头行动,我们见机行事便好。” “为何要等到他们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我们再过路口?我们直接杀过去不就行了?”小七想起白青亭先前吩咐她的话,颇为不解道。 小七认为,其实就算不算上白青亭的身手,以她一个人便足以一杀八,何况现在只余七人。 此时酒肆前的另四个捕快似乎已听清了那名软腿捕快所亲眼目睹之事,他们微惊诧过后,便快速搀起他一同回右街道路口关卡,与守在关卡的老成捕快及另一名捕快会合。 “杀了那七人容易,但我们终归不知道五营巡捕在这周围到底埋有多少人,明面上的人数我们清楚,可暗下的有没有人或有多少人,我们却是一概不知。一旦我们现身引起其余各三个街道的捕快或更多捕快的围攻,我们要脱身便有些难了,还费时!”白青亭解释道。 小七点头,白青亭的意思是她们费不着明面上去犯这个险,取巧更有效果。 她向来打打杀杀直接惯了,只执行命令便成。费脑子的活还真不适合她。 想到这,小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姑娘怎么知道最后会剩下两个捕快啊?”小七虽然不擅长十八拐地动脑,但她通常是有疑便问。 这是她的一个好习惯。 “他们剩下七个人,一人得在酒肆内寻线索找凶手。还有三人除了右街道路口外,得分三个方向去搜捕凶手,再一人得赶去禀报上头这里突发的凶案,余下两人则需守在路口。” 刚好七个人。 白青亭望向对面的右街道路口关卡,此时他们已围成一团在商议。不消会便能出结果。 小七双耳听着白青亭猜测着七个捕快见到同伴被杀后的分工搜捕,同时双眼也望着对面路口紧紧盯着。 片刻后,果然如白青亭所料。 有一个捕快迅速往她们这边来,她们连忙藏匿好身形。 待他过去,小七见他往守在这边街道路口的四名捕快询问着什么。 小七想,他应是在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可疑人物通过这个路口。 事实,也确实如小七所想。 捕快询问无果后,他冲过街道路口关卡,往街道一路下去继续搜寻可疑的凶手。 不消会,右街道路口关卡只余两个捕快守着。 那个老成的捕快被分去禀告上头酒肆里发生捕快被杀的凶案一事。而非驻守关卡的两个捕快其中之一。 不知为何,白青亭松了口气。 在她意识里,她觉得那个老成些的捕快并非坏人,指不定在平日还是个真心为民的好捕快。 她不想伤他,更不想杀他。 或许还因着在酒肆里他猛对偷窥她与小七美色的肥头大耳脑壳的一巴掌,她对他存着好感。 此刻他一离开,她只觉轻松了些。 “姑娘?”小七询问着。 “动手!”白青亭冷声道。 白青亭与小七慢慢走到右街道关卡前,两个捕快远远看到她们也无甚防备,只觉是两个无害的女子。 若非驻守的两个捕快皆不是先前入酒肆吃酒的捕快之一,他们定然能认她们来。也会先起了疑心有了戒备。 可惜,他们不是。 于是就在白青亭有意的掩护之下,小七迅速点了他们哑穴的同时快速用大刀刺穿他们腹部,两个眨眼间已解决掉他们。 他们尚不知他们要大力搜寻的贼党与凶手便是悠闲慢走到他们跟前的两个女子。已然成为小七刀下亡魂。 趁着夜色朦胧,更趁着对面街道路口关卡远远的四个捕快尚未发现这边的异常,她们将两个捕快的尸体靠墙伪装成坐着的模样之后,便离开了右街道,直往大理寺的方向。 远远望去,若非近在跟前去探个究竟。不会有人知晓此时静坐于关卡前的两个捕快皆已被抹杀。 老成捕快去报讯的动作果然很快,钟淡下的命令也通达得神速。 她们到下一个路口关卡的时候,守在那里的捕快果然开始了调动。 一路闯关斩将,能安然避过悄然闯过的路口,她们皆无声息地路过。 不能安然避过的,白青亭也让小七使出迷药让守着捕快倒地不醒,她们好过去。 “其实最先右街道路口关卡的两个捕快也可以只用迷药,将他们迷倒后我们一样能安全通过。”小七一路过来,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其实,要是能不杀人最好还是别死人的好。 小字辈们虽不是慈悲心肠的菩萨,但也不好血腥。 “不,他们必须得死。”白青亭边走着,边警惕着这快到大理寺的小巷。 小七疑惑地看向白青亭。 白青亭继而道:“要将钟淡成功地引出五皇子府,只是出了人命可无法办到,一个捕快死了对他而言无关痛痒,只有证明死了的捕快是被他正极力搜捕的贼党所杀,他才会有所行动。” 肥头大耳死于被她生挖了心脏,并不能说明便是贼党所为,毕竟白日里她在众捕快的围攻下,只挖了人双眼,可未挖人心脏。 而小七杀人用的大刀,他们却是见过的,钟淡还与小七交过手,以他的阅历要查看判辩出伤口致命的武器是什么易如反掌。 故而那两个捕快必须死,且还必须死于小七的大刀之下,两人腹部致命的刀口便能说明一切,引出钟淡。 “姑娘是说那刀口,钟淡会认出是我的大刀所杀?”小七问道。 白青亭点头,不再言语,只加速了前往大理寺的步伐。 小七也不再问,赶紧跟上。(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东邪007佳作《听灵师》: 我是一名大二被劝退的乡村小子,无意窥视了一场野战被发现后仓促逃跑中掉进了一个坑——坟陷坑,好像见了鬼,不知是被弄了还是怎么地,事后我的耳朵居然开始发生变异,似乎能听见了鬼灵的声音,从此我的生命开始凌乱——不知道是鬼进入了我的世界还是我进入了鬼的世界……http://-./book/3654432.aspx 第一百一十九章回监牢(1) http://..org/ 有惊无险地回到大理寺,白青亭二人隐于暗处看到大理寺门前守着许多侍卫的时候,她知道果然出事了。 “姑娘,那些侍卫好像三皇子殿下府上的。”小七细看了那些侍卫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你确定?”白青亭侧过脸问身旁的小七。 “确定!有一回小二抽不开身,公子便让我到三皇子府探些消息,那时我可与这些侍卫纠缠了好一会呢!”小七十分确定。 龙玟这会来大理寺必定不简单,其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尚未可知。 唯今之计,只要她赶快混进去回到监牢,方能搞清楚事情的发展方向。 “姑娘!” 是小一的声音! 白青亭与小七同时向后看去,果然是一身黑衣的小一。 “小一,你可是有办法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重回监牢?”白青亭等小一走近,接直问道。 小一会来正为此事,当下立刻点头:“公子一听五皇子殿下让人送的口讯,说姑娘在回大理寺路上出了事,便让属下到此守着,等着姑娘脱身到大理寺好为姑娘安排。” 听到是君子恒的安排,白青亭与小七的心瞬间被定了下来。 “太好了!”小七喜滋滋地赞道。 她双眼发着耀眼的光芒直盯着小一,小一老实被盯得脸色发红,所幸在暗处谁也没察觉。 白青亭心中有事,并未发觉两人的异样,听了小一言简意骇地转述了君子恒的主意之后,三人便分头行动。 白青亭穿上小一早备好的衣裳,小一尚跟在她身边,小七则由小一传来君子恒对她的口令去做别的事情。 小一还告诉她,小二在监牢里等着她。 白青亭想,小二应该等她等得担心坏了,又碍于怕与重回大理寺监牢的她错过,而不敢乱动。 过了片刻。果然如小一所言那般,三皇子龙玟亲自出现在大理寺门前。 他骑着骏马疾奔而来,一到大理寺便勒马跳下马背,他临着夜风而立。英俊挺拔。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亲卫,八名护卫,皆骑着马与他一同到大理寺。 龙玟刚下马,守在大理寺门前的众侍卫皆齐齐行礼。 礼毕,其中一名似是为首的侍卫便上前向他禀着事:“五皇子殿下。这大理寺前后左右皆让我们的人明里暗里都紧守着,其间未曾有人入内或出去!” 龙纹满意地微微颔首,嘴角抿起一抹浅笑,令冷酷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人气。 “大理寺内我们的人可都还在?” “在!” 白青亭听着不觉将目光落向龙纹身后紧跟着的八名护卫身上。 小一带来让她换上的衣裳竟与他们身上所穿一模一样。 她想入大理寺,最好最安全不会被发现惹额外麻烦的方法就是混入这八人中跟着龙纹进去! 此时的大理寺内外皆被龙纹的人明里暗里围成个铁桶,定是事出有因,她现在只知道与安遂公主龙玫有关。 时间紧迫,小一只告知她龙玫已然解毒无恙,然龙玫醒后却变得迷迷糊糊,无法说清当日含淑寝殿中被突然袭击一事。 君子恒仍守在含淑殿继续想办法。小三守在旁。 也不知龙玟是抽什么风或得了什么讯,在皇帝面前一口咬定是白青亭下的毒,从而导致龙玫有些类似痴呆的迷迷糊糊。 皇帝那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在龙玟率着一大队人马将大理寺围个水泄不通之时不置一词,这令龙玟更加认为是皇帝默许同意了他的说词与做法。 君子恒终归是大理寺卿,是亲审白青亭的主审官,他并不能太过为白青亭辩解,而吕司记、刘德海等人则不敢再说情,怕适得其反。 此时最关健的,是治好龙玫好让她说说当时的真相。就算不能查出真凶是谁,至少能证明白青亭的无辜。 君子恒忙得出不了宫,但一收到龙琮的口讯,他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调整安排。 白青亭看了眼手中一颗红红的圆珠。有弹珠那般大小,倨小一所说,这是君子恒制作的红迷珠。 其效不大,但足以让白青亭利用其功效从而混入大理寺内。 眼见龙纹已与侍卫交代完指令便要踏入大理寺大门,她赶紧将红迷珠用力往侍卫群中一扔。 无声无息地,没有丁点声音。也没什么颜色。 只觉得有什么光亮的东西一闪,随着夜风一送,便闻得一阵香甜的气味,有点像桔花香,又有点像夜来香。 侍卫们一闻这气味,包括龙纹在内,皆在瞬间开始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 毫不会武的龙纹犹甚,他身旁的两名亲卫早在瞬间一人一边扶住他。 “去看看!到底是谁搞的鬼!”被晃得头晕的龙纹咬牙愤愤道。 他令一下,即时有几名侍卫晃着歪着步代分两路往大理寺两边追去。 龙纹对紧随于他身后的八名护卫亦道:“你们也去一个人追上抓了那人,看那人有何企图,可知方向?” “知道!”最后一个护卫立刻应声。 他定了定身形,不那么晕后即刻往掷珠的方向追去。 这八名护卫既能随于龙纹身边,便是不同于其他侍卫的普通地位,其武功更仅次于两名亲卫。 三皇子府内的鼎鼎大名八大护卫,便是他们了。 故那红迷珠能让众侍卫们与龙纹在两刻钟内晕得头昏脑胀,虽不致于让人即时昏迷倒地,却也能让人恍恍惚惚暂时失去清明。 “过来了!”白青亭对身侧的小一低声道。 她与小一已解决掉往这边追来的三名侍卫,只剩下这传闻中颇有能耐的八大护卫之一。 “姑娘放心,八大护卫在三皇子府中的武功算不错,但放在外头,尚入不了属下的眼!”小一老实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际,信心十足。 白青亭看他一眼,笑道:“好!那他便交给你了。” “是。”小一应后,目光便紧紧盯着护卫寻着方向走来。 护卫越来越近,白青亭隐好身形,看小一畜势待发。 最后也亦如小一所言,护卫武功虽高了那些侍卫好几个阶,但落在四大医侍之一的小一手上,护卫也只有束手被死的命运。 小一料理好护卫的尸体,对白青亭道:“姑娘,属下只能送姑娘到此了,余下的望姑娘小心!”(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晚霞依存佳作《西游炮灰逆袭记》: “妖怪真是可怜,有背景的是全活着,可是不是谁谁谁的坐骑,就是被带回去处分了。没背景的更惨,直接被一棒子打死了!没一个好下场的!”一句吐槽,让她穿越西游, 眼看着孙猴子的金箍棒落下,她决定做一个好妖怪,逃脱死亡的命运。 可是,为啥她穿了一次又一次,始终还是个妖怪啊…… 九九八十一难,亦是九九归一劫,她便是这唯一的难,也是心劫,也是情劫。http://-./mmweb/3637847.aspx 第一百二十章回监牢(2) http://..org/ 白青亭点头,待小一身形消失于夜幕之下,她整了整身上的护卫衣裳,抬步往大理寺门口走去。 慢条欺理,一步一个脚印稳稳的。 龙纹等人已经进了大理寺,门前只余那些侍卫守着。 他们齐齐盯着慢步而来的白青亭,睁大眼似乎在努力辩别什么。 “怎么?连我都拦!”白青亭低沉粗糙的声音喝斥道。 此刻她满面胡渣,粗眉细眉,皮肤黝黑,年岁直上了十岁有余,与那护卫的相貌倒有七八分相似。 小一不仅带来了护卫的专用衣裳,还带来了易容成他人的必备道具,装扮一番后她便成了此刻粗犷大汉的模样。 又因着夜里光亮有限,垫高后她的个头又与那护卫差不多,这些侍卫长年难得与八大护卫搭上半句话,与八大护卫无甚交情,故相貌性情什么的自然不甚清楚了解,便也难以认出她的不同来。 他们只是三皇子府内的普通侍卫,在这样暗淡的灯光下,他们见之白青亭的相貌与那护卫差不多,又认得她身上确是龙纹命人特制的八大护卫的衣裳,故不疑有他。 “不敢不敢!殿下已进了大理寺,护卫大哥可是抓住那乱投迷药的下作东西了?”为首的侍卫哈着腰笑着脸和谐地说道,他的年岁显然要比护卫轻。 你才下作东西! 全家都下作东西! 白青亭在心里暗暗回骂了两句后,方颇居高临下地回道:“不过是一个小贼,被我追上给一刀杀了!” 在为首的侍卫瞬间愈发恭恭敬敬,与其余侍卫小心翼翼陪着笑之下,白青亭顺利地踏入大理寺大门。 入了大理寺之后,白青亭有些熟门熟路,直捣监牢而去。 幸得上回小二带着她走了一遍大理寺各处,不然此时倒真难住她了! 避过大理寺主要场所与办差重地,她只挑僻静稀少会有人的小道走,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到监牢。 一路畅通无比。总共也没碰到几个人,即便碰到了,远远见到她一身显眼的三皇子府八大护卫的专用着装,个个皆很识趣地避开。 这让白青亭乐得满身欢喜之余。不免愈发忧虑。 种种现象表明,这大理寺的终极boos君子恒一不在,便成了猴子龙纹称大王,他的人侵占大理寺主导权倒是迅速得很。 一刻钟后,白青亭在监牢前不远处停下。 监牢前原本的大理寺衙役已然换成了龙纹带来的侍卫。其中有两名还是八大护卫其中的两个,共六人。 这样重兵把守地,龙纹到底是想做什么? 即便他再是贵为皇子,这里到底还是皇帝盛宠君子恒的地盘,难道他没想过事后与君子恒的隔阂,足以令他失去登上九五之尊的一大助力么? 他这样大张旗鼓,是想对被关于监牢里的她做什么? 要她命? 白青亭冷哼一声,这一点她从来不怀疑! 不知监牢里代替她坐牢的小八如何了? 龙纹来势汹汹,难何他不会对“白青亭”用刑,界时小八定得替她受难。 倘若同在监牢里的小二能出来接应她。那么里面的情况定能摸清一些,她方好早想对策应对。 白青亭叹了口气。 八大护卫之中的两个既能守在监牢门口,那么足以说明龙纹与他身边的两个亲卫及余下的五个护卫皆在监牢之内。 小一对付八大护卫中的任意一个是绰绰有余,不知他对付这么多个护卫再加上两个武功更高些的亲卫,又会如何? 倘若他能对付,小二应也能对付吧。 可想归想,小一那里她根本已没机会问了,小二又显然没能出来。 不然以小二的敏察性,小二早发现她就蹲在离监牢不远处的转角墙壁下了。 蹲着蹲着,白青亭想起了小一还对她说的话: “公子说了。为了以防万一,在属下来此等姑娘之前,公子让小四早将三皇子身边人给摸了个透的情况给写了下来,又因着此次三皇子是带着亲卫与护卫来大理寺。于是着重写了这十人的生平。其他的大都一笔带过,大概知道个情况就行。这样一来,无论姑娘扮作谁,都能一清二楚那人的所有情况,也不至于临头露了陷。” 从衣袖内掏出三张薄纸,上面洋洋洒洒一大堆字。写的全是龙纹身边人的生平。 白青亭静下心,将三大张纸给看了个通透,将所有信息全装入她的脑子里。 记好后,她再一次默默地在心里为君子恒算无遗漏的安排点了个赞。 整理好被她蹲得有些褶皱的衣痕,又检查一遍她一身装扮的行头,她看了两眼不远处的监牢门口。 白青亭呼出两口气,闭上眼,再睁眼时晶亮的眼眸已换上慌里慌张的眸光,她突然疾速跑出转角,一口气狂跑到监牢大门前。 她的身影一出现,很快地便有人迎了上来。 是两个护卫中的一个。 “这是怎么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不明就里地问道,双眼盯着喘着气的白青亭。 白青亭冲他摇摇手表示没事,趁机冲他看两眼引出脑子中相应的个人资料。 “小迈先别问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殿下,殿下可在监牢里?”白青亭粗着嗓音问道。 “可是关于你去追的那人的?”小迈继续问,边与白青亭一起走向另外一个护卫。 白青亭点头,“事关重大,不可再拖延时间!”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另外一个护卫与其他四名侍卫跟前,她严肃焦急的模样令在场之人皆神色一凛。 二话不说便让开了路,让白青亭通过监牢门口。 就在她快踏过门口之时,另一个护卫突然叫住白青亭:“狗娃!” 白青亭身形顿住,怔了一息连忙转身。 “大军!不是同你说过不准再喊我狗娃了么!这都他妈几十年前穿裤裆时候的小名了,你要再喊我这小名,老子便喊你小、鸡、鸡!”白青亭佯作恼了的神色,口气带着不爽与几分亲人间的随意亲昵。 原来那名叫狗娃的护卫一生气来,便喜欢自称老子。 白青亭自认这一点她学得十分像,所说的话也毫无破绽。 果然在听得她话后,这名叫大军的护卫脸色便在瞬间通红,火辣辣地烧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回监牢(3) http://..org/ 在旁的小迈与四名侍卫刚开始还忍着笑,忍了一会见“狗娃”横眉竖眼,满面的胡渣又被气得一颤一颤的,五人终是忍不住破口大笑。 “行了行了!我就是喊你一声提醒你一下,到了殿下面前可要小心回禀小心侍候着,千万别惹恼了殿下!” 大军本来见去追人后回来的“狗娃”有些奇怪,然他又说不出来哪儿奇怪,就是一种感觉,故才有突然出声唤个只有他们两人方知的小名来试探下。 说起来,这狗娃三十多岁,个头不高还挺瘦,能当上八大护卫之一也凭的是他敢拼敢横不要命的蛮狠能耐。 狗娃这身形与白青亭倒有几分相似,但终归她是女儿身更显单薄些,与他交情一般的小迈自然在夜幕下看不出什么来。 但与狗娃有着自小到大几十年交情的大军却在白青亭走过他跟前之时,还是察觉出一丝不同来,才有这么一试。 这一试,也亏得白青亭熟记小四查探来详细资料。 不然这监牢大门还未进,她就得先露出陷。 连小名这样仅有当事人知晓的私密小事都能让小四给探出来,可见小四查探消息是真有一手。 听小二说,她与小四还是师出同门,整个师门也就出了她二人,但凡能出师的,皆是一等一的探子! 不能成为一等一的探子,绝出不了师门。 白青亭想起小年子后移交小四教导一事,待此间一了,她可得好好考校考校一番小年子所学的本事。 “殿下刚进去一会,你快走几步便追上了,近来正是多事之秋,你万事小心!”大军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白青亭说着已不耐烦的转身,顺着甬道向监牢里头走去。 这大军对那狗娃还真的是知冷知热,就不知他晓得狗娃已死于小一之手,会不会找小一拼命去? 答案是肯定的。 过了甬道两个铁门,前方便传来大吵大闹嚷得整个监牢不得安宁的声音。其中似乎还伴有刀剑砍铁栏的铿锵之声。 这是打起来了? 白青亭快步走了一段路,在第三个铁门约莫十米左右的前方有一条向左折转的分支甬道,那里便是了吵闹声的源头。 她悄悄靠近,垫起脚跟往人圈里瞧去。 分支甬道里挤满了人。有龙纹等八人,也有十数名不知是护着囚犯还是护着龙纹的大理寺衙役。 在两个相对面的监牢内各有几个身穿囚衣的犯人,他们齐聚于两边铁栏内边上,调笑的眉眼不时说着暖昧不明的浑话。 更甚的是,他们还时不时用那本该暗淡无光此时却显得十分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扫着被亲卫与护卫护在中间的龙纹。 龙纹等人便站于两边监牢铁栏外头,他背对着白青亭,故她看不到他的神情。 但从他微微颤抖的身形来看,他被气得不轻。 他身旁的亲卫与护卫更是欲上前砍了铁栏内得意欠揍的几个囚犯,五个护卫更是个个已拔出了手中佩刀。 囚犯所言一句秽语,他们其中一人便上前力砍几刀。 白青亭在外边所听到的铿锵之声便是从这而来。 那一刀刀的皆落于铁栏上,铁栏坚固,囚犯们也机灵,护卫一有上前的动作他们便急流涌退。 如此一来一往,倒是不怕他们再砍几刀。就是声响响亮得惊人。 但两边囚犯却是不怕,仍嘻嘻哈哈地继续指桑骂槐,嘴里说着旁人,可听到耳里,谁人不知他们话中主角暗指的可不就是堂堂的三皇子殿下么! “殿下,让属下杀了他们!”其中一名亲卫狠狠说道。 龙纹虽被气得不轻,但囚犯们终归并无指名道姓,只是隐喻骂他。 他不能当场发作,否则岂不是正中这些人下怀,当真承认了那骂名! “哼!杀了他们。你让本皇子如何向君子恒交代?”龙纹心里虽想通其中关节要忍着,但表面的话还是说得光冕堂皇。 那名亲卫低首不说话,只是暗下更加恶狠狠地怒瞪着那不断搅事的囚犯。 众囚犯一哄而笑,愈发得意洋洋。 龙纹等人身后又是围了两大圈的大理寺衙役。众人皆让突来的牢狱闹剧吸去了目光与心神,以致于白青亭身着八大护卫衣裳这么大标志的身份一时间竟无人察觉。 白青亭暗自庆幸,接着连忙退出人圈外围。 得找个地方先换身衣裳换个妆才行,不然还等不到她走过第三个铁门,便要被龙纹等人视为自已人而不得不归队,那时她可真只有等着被华丽丽地ko了! 甬道与分支甬道之间的转角被众衙役给占了个人满为患。少说也有三十几人。 白青亭向第三个铁门望去,目所能及之处看到的只是一堵人墙,连第三个铁门的门边都未瞄到。 看着眼前水泄不通的必经甬道,她被化为浓黑粗大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整张黝黑与布满胡渣的脸被她揪得十分狰狞。 身旁一个衙役无意间回头,看到这景象一个没忍住张口便想要叫一声。 此刻白青亭正烦恼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第三个铁门,前往她的监牢,并没发现身旁的衙役正张大一口黄牙大嘴。 等到她有所察觉之时,已是来不及。 白青亭恼怒地瞪着衙役,一手已然抓起衙役的衣襟,一手想一个手刀将他劈晕,却见他模样滑稽得很。 衙役张大嘴巴却未能发出声音,被她揪着衣襟也老实得不得了,只干瞪着眼惊恐地瞧着她。 这是……怎么了? “姑娘,是属下。”一身穿着衙役衣裳的小二适时出声给了白青亭答案。 白青亭这才明白过来,原是小二出的手。 她再细看,方知衙役是被定了身形动不得,同时小二还点了他哑穴,免过方才那一幕差些闹出动静来的叫声。 没有再闲话,白青亭紧跟着扮作衙役的小二硬穿过人墙,直往第三个铁门。 中途因着有小二一身衙役服在前,又因着那些个好奇或想开口问的衙役皆让小二一记又一记的凶狠目光给瞪得憋了回去,这一路穿过人墙倒是无惊无险。 过了铁门,铁门落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回监牢(4) http://..org/ 小二引着白青亭先入了一间离第三个铁门不远的监牢里,白青亭不疑有他,半字不问便随着小二入内。 里面有一套衙役服,与一盆清水。 “姑娘先换上,此去姑娘先前的监牢还需过三个铁门,姑娘一身护卫服实在太过招人眼。”小二将衙役服递给白青亭。 白青亭接过,抿着笑让小二侍候着她就着清水卸掉易容妆。 “小二,外头囚犯吵闹是怎么回事?三皇子殿下怎么会牵扯其中?”白青亭边卸着扮狗娃护卫的妆,边问道。 小二见白青亭已从清水里抬头,她将一条干净的布巾递给白青亭。 “公子有先见之明,为了以防万一,先前便在监牢里做好了安排,以便应对突发状况。”小二如实说道,话中不无透着君子恒十分英明了得之意。 白青亭接过布巾抹净自个湿漉漉的脸,几息间也想明白了。 “我出去也是办正事,他为我铺好后路理所应当,同伙可不就在紧要关头伸把手的么!”白青亭说完轻哼一声。 君子恒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姑娘说得是。”小二一听白青亭的话,心中微怔。 姑娘这是发什么脾气? 白青亭睨小二一眼,见小二低眉正手脚麻俐地为她解下护卫服。 她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真有点像小孩子无端使小性子,还是在小二跟前,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些囚犯被青云收买的好处是什么?”白青亭在小二的巧手之下,眨眼间便已开始穿上衙役服。 “公子承诺帮着照料他们在外的家人。”小二回道。 原是如此,倒不失为一个诱人的条件。 “那些人做了何事?竟能令气势汹汹而来的三皇子殿下停顿了步伐?”白青亭应该是龙纹很忌讳之事。 “三皇子殿下好龙阳。”小二言简意骇。 白青亭惊讶地微挑眉,“好龙阳?真的假的?” “属下亲自所探得。”这消息早在小二还跟在君子恒身边那会,小二便查探到了。 白青亭顿时像被噎住般无语,脑海里浮现出龙纹那张如冰铸的脸。 他肯定是个攻! 那些囚犯嘻笑叫骂得隐晦,却又让人明显地感觉出他们是在指东骂西,当时她意会出来的结果就让她颇为纠结。 那会。她还怀疑自已是否听错或意会错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往后她再不能以常理去看待某些人了。 比如说这龙纹,又比如说那龙琮。 同是帝王之子,却活得一天一地天攘之别。唯一相同的便要数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了。 突然觉得世事多烦扰,她有点可怜皇帝老儿了。 不消会,白青亭已然穿戴装扮完毕,看着自已的一身衙役服,她颇为感慨。 今日她都扮了多少角色了! 演技果真都是练出来的。她迟早也必是影后级人物! 白青亭得意一笑。 小二将白青亭换下的护卫服收在监牢里的一堆乱草堆里头,说是等会便有人处理掉,不必担心有什么后患。 一同踏出换衣的监牢,白青亭问小二:“那些囚犯皆是死囚?” “姑娘……知道了?”小二有点讶异。 “猜的。”白青亭叹了口气,叹完她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她叹的气好像多了许多,赶紧收住第二个叹息。 这其中条条框框只需细想一番,也不难猜到。 龙纹即便当刻不能将那些囚犯如何,碍于君子恒更碍于皇帝,他不能太过。 已然杀她杀到大理寺监牢来了,他总不能因着旁的不紧要的事乱了他的计划。 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他想晕头皇贵妃也不准他晕! 小二起先讶异一下便收了起来,在她看来白青亭是猜得到君子恒的心思,这并不奇怪。 要是让白青亭知道小二心里是这样想,她肯定得撞头。 天知道,她多想猜透君子恒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然问题是! 她根本就是半知半解的有木有! 再穿过三个铁门,白青亭与小二终于回到她之前坐的监牢,传闻中的小八正坐于其中。 两侧与对面的监牢皆空空如也,并未关有囚犯,这是之前君子恒特意的安排,也是为了方便她或他的行事。 此刻的监牢并未有特别的待遇。只是乱草堆很干净,墙边角落各处也显然打扫过,并不脏兮兮地令人难以入目。 小八背向着她们而坐,静默着。不发一言。 白青亭看小二一眼,轻声问道:“她是怎么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小八自替姑娘坐牢以来,不曾开口说过半个字。”小二轻声回道。 这时小八听到声音连忙将身子转了过来,却仍旧坐着。 本来她早听到脚步声了,可她以为只是巡牢的狱卒。并不与理会,下刻一听是熟悉的小二的声音,她便迫不急待地转过身来了! 小二早于白青亭回到监牢里,与小八说过,她若光明正大的现身,便是姑娘重回监牢的时候。 故而从转过身来之后,小八一双晶亮得吓人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站于小二身侧的衙役服女子。 小二明显站于此女子后下方,虽只是一步之距,但她知道,这是属下与主子一同在的时候方会如此站着。 这代表着前面主子的尊贵! 白青亭被小八闪亮有神的眼眸盯得有些发悚,这感觉就像当她看到有趣的人将被她制成鲜尸时的兴奋眼神! 何况被一张与自已一模一样的脸紧紧盯着,她还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开门。”白青亭对小二说道。 小二应是,上前摸出身上的钥匙便打开铁栏上的大锁。 开门后,白青亭与小二一前一后走入监牢,小八仍保持着身子安坐眼眸火热的奇怪姿态。 小二轻咳一声,示意小八该起身向姑娘行礼了! 然小八似没听见,硬是没反应。 白青亭不禁被逗笑,浅笑着将手伸向小八。 小八这回有反应了,视线转向白青亭伸向她的手上,她怔愣着。 “起来吧,盘着腿坐这么久了,腿该麻了吧?”白青亭十分友好亲切,笑厣如花。 小八许是被蛊惑了,愣愣地将手伸入白青亭手中。 白青亭一用力,小八被拉了起来,她松开小八的手,却发现小八视线又转到被她拉过的自已的手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证实(1) http://..org/ 白青亭这时蹙起了眉,看着这张化得与她一般无二致的熟悉面容,她想这个小八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君子恒手下的小字辈按道理来说是不会,可难保中途被什么吓傻了。 她转向小二,以眼神询问小八的异样。 小二很无奈地上前两步,到小八身侧举手一把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扯了下来。 这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看得白青亭暗替小八脸疼,又暗忖小二怎么这么粗鲁,好歹同是女性同胞也该温柔点吧。 这念头一闪而过,白青亭还是觉得算了,要小二温柔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被突然扯下人皮面具的小八终于鲜活过来,她一下子弹跳了起来,呀的一声从小二身侧跳开,边用手抚着被扯得痒痛的脸,边以哀怨的小眼神揪着狠心的小二。 那小眼神白青亭看着挺可怜,可小二愣是没露半点怜惜,反拧起了细眉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白青亭暗自啧了声,小二这会看来还真有大姐头的架势! 事实上白青亭并不知道,小二在小字辈中真是如同大姐头般的存在。 四大医侍中,要说小四以下的小字辈们最怕他们四人中的谁,这便要数小二无疑了。 故当小七不满未能挽到白青亭的臂弯时,她也只敢吐吐舌头暗地里对小二的背影扮着鬼脸,却不敢在小二面前硬腻歪上白青亭。 此刻的小八也见状忙收起哀怨的小眼神,不再装可怜,从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姑娘的惊叹中回魂,乖乖移步到白青亭面前行了个礼。 “属下小八见过姑娘!” “辛苦你了,小八。” 小八腆着笑摇首:“不辛苦!” 与小八互换好衣裳后,白青亭总算发现了,小八其实是一个温柔腼腆、安静娴淑的十六岁好姑娘。 小二侍候白青亭换完衣整好容后,则动手脱下衙役服换上自已黑灰色衫裙,打算继续隐守在白青亭身边。 小八接手过小二刚脱下来的衙役服用一块黑布包好,打算带出去。顺便去处理一下先前白青亭换衣的那个监牢里的护卫服及杂七杂八的一些物什。 临走前,白青亭对小八交待道:“倘若见着青云,你替我传几句话。” “是,姑娘。”小八脆生生地应道。 “那些囚犯虽是死囚。但毕竟刑罚未到,尚可活些时日,青云若能在三皇子殿下手中保得他们,便保他们活得长久一些吧。” “小八一定带到!” 小八走后,小二问白青亭:“姑娘是担心三皇子殿下回头便会杀了他们?” “难道不会?”白青亭不答反问道。 小二哑然。她心里明白。 会! 龙玟贵为皇子,听着最下等的囚犯冒犯于他,即便他有顾虑强忍着不会当场出气,可转过身去,他必得报这污言秽口之仇! 即使众囚犯口中所言皆是事实,可那也是龙玟最见不得人的事实! 被公开于众,是他最耻辱最难堪的一幕。 试问造成这一幕的人,哪里还会有活路? 何况他们是死囚,本就该死。 人命如草芥,这句话用在那些死囚身上犹甚。 不然君子恒也不会千挑万选选了他们。作为突发情况的牺牲品。 这一切追根究根,似乎总与她脱不了干系。 白青亭苦笑着。 “姑娘?”小二担心地看着心事重重的白青亭。 “无事,你隐吧,三皇子殿下随时会过来。”白青亭对小二一笑,让她小二安心。 小二隐于铁栏外暗处后,白青亭脸上的浅笑便跨了下来,再也维持不住。 倘若有许多人因你而亡,无论是好人还是恶人,你或多或少总会介怀。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会介怀。 在面对那些要杀她的人。她会毫不心慈手软,挖心挖眼挖得得心应手。 可在那些帮她助她却因她而亡的人,她也会感到抱歉感到愧疚。 不管那些人是最下等的死囚,还是高高在上的天皇贵胄。在她眼里没什么不同。 不同的只是,人心。 白青亭讥讽一笑。 人心…… 倘若上辈子那会在医院里那些人还有人心,许是大姐姐不会那么快死,许是她还来得及做些事情…… “哐啷——” 这是铁门打开的声音。 终于来了。 白青亭坐正姿势,与之前小八扮她时一样盘腿正坐,不同的她是正面对着铁栏而坐。 她的后背。不习惯留给不信任的人。 “白代诏。”龙玟走到白青亭所在监牢铁栏前,冷声叫道。 白青亭起身躬身一礼:“三皇子殿下。” 龙玟在来之前早听下边的人说白青亭整日背对着人盘腿而坐,且终日不言一语。 可从他踏入第六个铁门看到监牢铁栏内的白青亭时,她正面对着他,温婉地笑着,如常地向他行礼问候。 这一切,上刻看来并不一丝异常。 难道是下边打探消息的人打探错了? 龙玟看了身侧一个高瘦的亲卫一眼,目光带着疑问与遣责。 高瘦亲卫低首,不敢看龙玟。 消息是从他传到龙玟手上的,下边去探这些消息的探子也是他派去的人,自然也是他信赖的人。 应是不会有错的,可如今看到的情景却与他手下的探子查探的消息大相径庭。 他无法解释,这是他的失误! 龙玟与高瘦亲卫之间的眼神传递,这样细微的动作并没有躲过白青亭的眼。 白青亭一笑置之:“三皇子殿下,您来不单单看青亭来的吧?” “当然,本皇子有事问你。”龙玟冷眼瞧了白青亭一眼,眼底有着轻视与鄙夷。 曾经皇贵妃让龙玟去讨好白青亭,目的是纳白青亭为侧妃,从而让仗着皇帝对白青亭的恩宠助龙玟一臂之力。 然,龙玟不屑一顾。 虽然平日只要是事关九五之尊的大事,他都会听从皇贵妃的安排,就连那如同摆投的三皇子妃与后院那一大堆有名份没名份的女人,他也任由着皇贵妃安排。 但出奇地,他在白青亭一事上却是寸步不让! 龙玟虽不太聪明,行事多半倚仗皇贵妃的心计谋智,方有了今日与太子龙琅一较高低的势力。 却在某一方面,他出奇地敏锐。 自龙玟头回接触过白青亭领教过她的聪慧之后,他便清楚地明白。 倘若他真娶了她,他的秘密将不再是秘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证实(2) http://..org/ “殿下请问吧。”白青亭抿着笑看着铁栏外的龙玟。 他脸色显然不佳,应是被前头那些死囚隔应的,此刻尚余怒未消。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会问着问着恐怕就会要她的命。 “白代诏的身手不错,之前倒是未曾发现,不知白代诏有何解释?”龙玟问道,语调平稳冰冷。 只怕谁也不会想到,更不会猜到,当他犯了错跪在他母妃面前求饶时,那个像是不知所措的孩童竟是此刻如寒冰铸造的三皇子殿下。 “谁都会有秘密,殿下以为呢?”白青亭神色自若,不答反问道。 龙玟一噎,瞪瞠着双目怒视白青亭。 她竟敢威挟他! 白青亭这么明目张胆地暗示龙玟她掌握着他的秘密,也非是她有全然的把握全身而退。 旁人伤她一分,她必伤人十分! 不过是,她素来秉从这样的做人处事。 何况,他都质疑质到她眼皮底下了,她再不反击,岂不成了他眼中无牙无爪的病猫! “说得对,谁都会有秘密。可掌握着旁人秘密的人,通常都死得快!”龙玟咬着牙,冷眸向白青亭射出点点寒芒。 白青亭不惧直面迎上他的寒芒,直言道:“那便要看如何运用了,运用得当,那也是一种权力,一种可教人生可教人死的权力!” 龙玟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 因为他知道,她并没有说错。 当白青亭被关于大理寺监牢,皇贵妃便令龙玟时时刻刻注意着监牢的动向,只要白青亭一出大理寺,那便是他杀她的死期! 终于那一夜,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龙玟没有错过,当探查得来的消息一到他手上,他便下了死令,这回他吸取了上回的教训。 不再只派两名武功中等的杀手去杀白青亭。龙玟足足派了二十八名杀手,他们都是三皇子府私下养着的死士。 然,结果还是让他愤怒加难以置信。 白青亭没有死,反而杀尽他二十八名死士! 其中有五名死士与今日接到消息报。在东岩正大街边的一家酒肆里被杀的捕快一样,皆是被生生挖心而亡。 那夜白青亭身边只有一个君子恒的属下小一,挖心之人必是她与小一两人其中一个。 小一杀人的手法,龙玟命人查探过。 二十八名死士中有十八名便是被小一杀人的手法所灭,余下十名被抹脖子或被挖心。却不知到底是小一另一杀人手法,亦或是白青亭所杀。 这些都是龙玟从刑部李尚书那里打探而来。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或许挖心杀人者有很多,在京都或许便有第二个人,可却不会有第二个人在挖心的同时还用一枚绣花针刺入人的死穴。 很显然,挖心者皆是先用绣花针刺人死穴再挖心,致人于死。 此番龙玟亲来大理寺监牢,便要要证实挖心者到底是不是白青亭! 本听到探子报坐牢的白青亭有异样时,龙玟还以为是她又偷偷出了大理寺监牢,弄了个假的摆于监牢内。他还特意禀了皇帝前来查探是否真是她挖人心。 龙玟自始至终便知道,龙玫中毒并非是白青亭所为,他极尽全力在皇帝面前污陷白青亭不过是为了铲除她。 然此时此刻,他反让白青亭知道了他的秘密,那么之前他力抗母妃不愿娶她为侧妃不就白费劲尽付东流! 龙玟一腔怒火却不得发作,冷眸越发寒光阵阵。 白青亭浅笑着,无视龙玟越来越黑的脸。 “不久之前夜里曾发生过挖人心的命案,今日又发生了相同的命案,不知白代诏可有何要说的?”龙玟阴着脸说道。 “殿下此话有欠妥当,出了命案应当是九门提督钟统领的事。不然也该是刑部李尚书或大理寺卿君大人的事,与我小小女官何干?” 白青亭上前走了两步,堪堪在铁栏前站定:“何况,如今青亭仍戴罪在身。还是嫌犯,殿下不会忘了吧?” “真与你无关?” “青亭倒是想出去,可如何出去?” 龙玟冷笑一声,“旁人不知白代诏的本事,本皇子可是清楚得很!” 这话终于引得白青亭的正视,“殿下此话何意?莫非殿下还曾亲眼目睹青亭出去过不成?” “虽非亲眼目睹。却也差不多了。”都是探子亲眼目睹,再传消息于龙玟手上。 这话说得等于毫无避讳地当她面承认了,他有探子安在大理寺附近甚至大理寺之内。 白青亭想,她必死无疑了? 竟让他这么不忌讳! “目睹之人不是眼花便是眼瞎了。”白青亭转身坐回乱草堆上,盘腿正坐。 “白代诏就不怕自此走不出这大理寺监牢!”龙玟见白青亭此时反而如此轻慢无礼,不禁怒斥。 “走得出走不出,就不劳殿下费心了。”白青亭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龙玟气极反笑:“好!白代诏果真视死如归,怪不得连安遂公主都敢下毒谋害!” “殿下慎言!青亭未做之事,还请殿下勿强加于青亭头上。”白青亭微微斜眸,寒光一闪而逝。 “君大人虽大力保你,恐怕也只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龙玟大步跨前,冷眸居高临下地狠狠钉在白青亭那张清秀的脸上。 “君大人忠义,陛下知之信之。青亭无辜,殿下也最是清楚,殿下如此污陷青亭,就不怕日后相见狭路相逢么!”白青亭微敛的眸中寒意更甚。 “大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威挟本皇子!就不怕本皇子此刻便杀了你!”龙玟已微微失去理智,大声喝道。 他身后的两名亲卫与五名护卫即时全部踏步上前,齐站于离铁栏不足一步之前,拔出刀剑示威而响的铿锵之声刹那间响彻整个监牢。 他们个个杀意弥漫,双眼恶狠狠地直盯着仍坐得稳如泰山的白青亭。 隐于暗处的小二此刻全身已紧绷成一根弦,一根待发的箭上弦! 只要他们一伤及白青亭,她便如那疾速射出的冷箭冲出去。 相较于小二的紧张,白青亭自已倒是不着紧。 她全然不理会龙玟那七个狐假虎威的手下,只是看向被她气得头顶冒浓烟的龙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在劫难逃(1) http://..org/ 越看他黑得能滴出墨来的俊脸,她便越开心。 一开心,她全然没了顾忌。 “哈哈哈——” 白青亭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 乍听她清清爽爽的笑声,龙玟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更为恼怒,一个大掌击在铁栏上。 铁栏丝毫未损,他却疼得险些叫出来,大掌更是疼得微微颤抖。 经此大理寺监牢一见,白青亭与龙玟已是捅开了敌对的那层纸。 往后不止是暗底里的,就是明面上的,她与他定然要斗个你死我亡方可罢休! “给本皇子把这锁劈开!”龙玟气极过后,他稍回笼了些理智。 “是!殿下。”其中一个护卫立刻应道,上前开锁。 白青亭慢慢止住笑,凝目于龙玟面容上,他得意狠绝的神色让她感到不妙。 此举,怕是要在此监牢中杀她灭口了! “咔嚓——” 锁开了。 白青亭也站了起来,她好整以瑕地看着龙玟。 “殿下此举恐是不妥吧?” “怎么?本皇子竟是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么?” 白青亭笑了,“殿下到底想做什么呢?” 龙玟也冷冷一笑,“不该活着的人总不该活着。” “那么请问殿下,谁该活着谁又不该活着?” “动手!”龙玟手一挥,他的五名护卫立刻上前将白青亭团团围住。 “殿下这是在说,我不该活着?”白青亭并不慌张,神色仍旧淡然。 “在坠下月台那次,你早该死了!”龙玟冷然哼道。 此刻,小二在暗外被小一按住。 他们一围上白青亭,小二便想冲出去了,然却在刹那间被悄无声息到来的小一死死抓住,不让她冲出去。 小二不明所以,眼里满是不解。 小一对着小二以嘴形静声说了两个字:公子。 小二学过唇语,她看得明白小一的意思。 白青亭将她团团围住的众护卫一一扫过。轻蔑的眼神让众护卫看得气恼。 她勾唇一笑,“就凭你们?” 众护卫顿时眼底欲喷出火来。 白青亭眼尾扫到龙玟脸上,看得他一张白皙的面容慢慢涨成肝红色,双眼更是暴怒得阴郁黑沉。 “殿下莫气。就像在上断头台前的死囚一样,总得先容我畅言一番吧?”白青亭笑意盈盈。 她将自已说得,像个即将要上断头台得先吃饱断头饭的死囚一般。 即合情,又合情。 龙玟凝视着白青亭,“你不怕死?” 白青亭敛起了笑容。神色认真且严肃:“怕,但我还不想死!” 龙玟想起她三番两次从他的手中死里逃生,不禁想起他母妃的话: “……身中媚药还能在四面环水的观水榭中安然逃脱,这样的人岂是区区一介弱质女流……” 凭着想生的念头,所以才有了那样强悍的毅力么! 龙玟垂下眼,并不因心中升起对白青亭突起的微弱得不起眼的佩服而有所迟疑。 他要她死,这是无庸置疑的! “月台山庄坠下月台、观水榭身中媚药、荷花湖与九皇子殿下前后落湖,再来便是现今蒙冤入狱大理寺监牢之内,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我有一丁点想放弃的念头……” 白青亭突然想起什么。缓缓道:“哦不,在观水榭中媚药而不得不跳入水中那会,我沉在水中的那一刹那……是有过想要死想要就此放弃的念头的……” 想起那会,不知为何她突然变得好沮丧,似乎没什么可活着的理由。 然冥冥之中,她命不该绝。 那样几乎自动弃命的情况下,她居然能活着爬上锦鲤池的岸,还遇上了这一世那么特别的一个他…… “上天待我真是不薄……” 龙玟看着沉默了半会的白青亭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她脸上的笑容柔得能滴出水来,清秀的脸庞似乎在瞬间光芒万丈。 “殿下想取我性命。却屡屡不成,莫非殿下从未想过原缘么?”白青亭淡淡说道。 她已然从记忆中回返,耀眼的光芒归于平淡。 “哼!倨本皇子所知,你自入宫为宫婢到代诏女官成为宫廷女官之首。一直未见有何不凡的身手。却在坠下月台之后,忽而变得身手了得……” 龙玟停了下来,他看着白青亭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什么。 可惜什么也没有。 白青亭丝毫未露,只用着似是在看浮云的平淡眼神与他四目相对。 龙玟微恼:“白代诏,对此你作何解释!” “莫非殿下未听过宫延传闻么?”白青亭问道。 龙玟经她一问,想起她坠下月台后不久在宫延内流传的一段传闻。 传闻白青亭被一名隐世高手所救。并赐与神丹妙药,连君院首都束手无策宣之命不久矣的性命,却让那颗神丹妙药给救了回来。 为此,有段时日宫廷宫不少宫婢与内侍一看到白青亭,便要远远避开,生怕她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从而起死回生。 然那传闻不知被谁传开后,宫婢内侍渐渐接受了这种说法。 宫廷内那只要有白青亭在便会古怪得很的气氛,也在不久之后恢复了正常。 “可笑!”龙玟嗤之以鼻。 什么隐世高手,什么神丹妙药,不过是白青亭为真相掩人耳目所散播的谎言! “殿下不相信?那可怎么办才好?”白青亭往前踏出两步,随之将她围成圈的护卫也分成两排,中间给她分出一条路来。 她一步一步地踏出,慢慢地靠近龙玟,终在龙玟身侧两名亲卫与紧围在她身侧的五名护卫死盯之下,她站定在离龙玟两步远的地方。 “殿下不是要我解释么?我所要坦言之事与传闻一般无二,殿下若是不信,那我还有何可说的?” 白青亭毫不畏惧龙玟身侧两名亲卫对她狠瞪中的警告。 “至于殿下所说的,我一路从宫婢到女官一直未有身手,这不错,只因宫延是个**讲规矩之地,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大展身手么?” 白青亭眉目含笑,却颇有咄咄逼人之势:“我自入宫从未展露过身手,并不代表我不会!殿下说,可是这个理?” “抢词夺理!”龙玟冷道。 “事实胜于雄辩,我是否有抢词夺理自有陛下定论!”白青亭傲然而道。 她现今只是嫌犯,而非囚犯。 一日未定罪,她一日便是宫廷之首的代诏女官。 她可没忘记,她的顶头上司是天朝之主的皇帝老儿。 要定她的罪,该由皇帝来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在劫难逃(2) http://..org/ 龙玟冷笑,“居然敢拿父皇来压本皇子!” “在月台、观水榭、荷花湖发生的这些事,殿下莫非以为过去了么?”白青亭忽神来一笔,话题转得飞快。 她指尖微微抚过身上所着囚衣下角,那囚衣下有君子恒给她的青春草香囊。 龙玟听着,心中不明白她突然这样说是何意? 这些事早就盖棺定论,他不信还未过去,她不过是想拿话诈他! “这些事皆已然查得清清楚楚,白代诏可是忘了!”龙玟皱起眉宇。 白青亭轻嗤一笑,“是么?殿下真以为那便是事实?真以为陛下真会相信?” 龙玟即时横眉怒眼,心中疑窦丛生。 毕竟白青亭一直随在皇帝身侧,除了刘德海,便数她最能清楚皇帝的心思。 她此刻有这么一说,定有什么依倨。 而这些,正是龙玟想要知道的。 一直以来,谁都想揣摸圣意,却又谁都揣摸不了圣意。 君威最是莫测,自古如是。 天朝皇帝犹甚! 白青亭这时候会如此说道,心中实则并无太大把握。 龙玟,皇帝老儿到底是想保还是不想保? 她不确定,她此时的话已是半是事实半是忽悠。 然,真便是假,假便是真。 龙玟哪里会分辩得出来,倘若皇贵妃亲自在此,尚还能猜她话中几分真假。 何况此情此景,除了想猜对皇帝老儿的心思之外,她更想保命! 否则丢了性命,她再会猜又能如何? 已然到了不是龙玟死,便是她亡的地步! “若是不信,父皇怎会下令降罪于那些相关的人?”龙玟反问道,他还未蠢到让她一句话便诱得露了底,却也起了想问个明白的念头。 继而他大手一挥,让围在白青亭身遭的护卫退下。 白青亭顿时觉得空气新鲜了好多。心中也松了口气。 他虽还是不信她的话,却也开始动摇了,那么她便有了好好尽情发挥之地! “莫浩、莫延、九皇子殿下三人,这其中除了莫延是罪有应得。莫浩与九皇子殿下何其无辜?特别是九皇子殿下,他不过只有六岁稚龄……” 说到这,白青亭微顿,再开口时语气仍旧淡然,只是不免有些发涩。 “那个位子真有那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让人枉顾人伦亲情。即便是亲兄弟亲父子也要这么互相算计互相提防……” 她抬眼直逼龙玟,问道:“活成这样,不累么?” 这一问,白青亭将龙玟问住了。 龙玟冷酷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龟裂,似有感触,他慢慢垂下那一双比冰还要寒的眼眸。 一时间,沉默在安静的监牢中流淌。 片刻后,白青亭灿烂一笑,轻浅的笑声打破了沉默的牢笼。 龙玟垂下的双眼重新抬起,他看着突然笑起来的白青亭。 “月台山庄派人谋我性命。观水榭设计毁我清白,荷花湖更是利用无辜的九皇子殿下诱我跳湖从而狙杀我!桩桩件件,殿下莫非真无一字可说么!”白青亭敛去浅笑,厉声质问道。 “信口雌簧!这与本皇子何干!”龙玟怒而斥道,他哪会轻易承认! “推我坠下月台的宫婢死了,死之前她可什么都吐了出来!” “观水榭一事发生之前,莫延与黄蓓在茶楼有过密谋,那日正好是我休沐之日。而黄蓓是谁?殿下应是知道的,他可是殿下三皇子府中的谋士!” “至于荷花湖底,殿下以为那两名杀手真的对殿下那般忠贞?在面对死亡之时。谁都会想要先保住自已的性命!” 白青亭盛气凌人,眸光如寒冰点淬,连连三条的罪状随便一条都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龙玟身形不由轻晃了下,脚步被她咄咄逼人的三连罪逼得倒退了一步。 “殿下!”两名亲卫同时呼道。 五名护卫亦紧张地看着龙玟。个个抓紧手中佩刀。 龙玟微抬手,他们立刻噤声。 “说得头头是道,只可惜这些统统不过是你臆测的一面之词!”龙玟半会定下神来,冷言反驳道。 白青亭欣然一笑,她走至铁栏边。 她所在监牢离第六个铁门并不远,她记得只隔了三四间监牢。 但她站于铁栏边。还是难得看到那头铁门的景象。 转身半靠在铁栏上,白青亭姿态悠闲。 “那宫婢是我所杀,莫延与黄蓓密谋于茶楼是我亲眼所见,两名杀手亦是我亲手抹了脖子!” 她说得姿情惬意:“那宫婢认罪画押的供状尚在我手中,殿下可想一观?至于其他证据,殿下若想看,我也可双手奉上!” “哈哈哈——” 定定看了白青亭片刻,龙玟突然间大笑起来。 他笑得畅快淋漓,爽朗豪迈,与她先前颇具讽意的大笑十分不同。 白青亭在瞬间几乎想到了龙琮,这样笑得爽朗不含半点冰寒的豪迈还是龙玟么? “母妃说得没错,若是能娶得你,你必是本皇子登上那个位子的最佳助力。若是不能,你定也是本皇子登上那个位子的最大阻碍!”龙玟笑够了,对着白青亭他走近了两步,与站在半靠在铁栏上的她近在咫尺。 白青亭赫然站直身子,身为武者察觉到危险便会全副武装防备的本能,让她微眯起了眼,锐利的光芒在她眸中乍现! 龙玟落在她仍旧淡然的面容上,看着这样一张并不美最多只能算清秀的脸庞,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但她的聪慧与临危不惧的胆量让他欣赏,敏锐强悍的反扑力让他动容! “母妃曾令本皇子去讨好你,要本皇子想方设法地将你娶到手,不仅仅是因着你长年在御前侍候,有几分通晓父皇的心思,更因着你的智谋、心计、手段并不在母妃之下。” “母妃曾叹,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必在她之上!而本皇子若能娶到你,那个位子必然十拿九稳。” “可惜那时,本皇子只怕真将你娶进三皇子府,本皇子的秘密终将不再是秘密,于是本皇子回绝了母妃的提议,往后更是连见你都不想见到。” 龙玟连连轻言缓道。 此刻的他面色不再寒冷如冰,反似阳春三月的回暖之势,柔和温文,俊逸的面容有着夺目光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在劫难逃(3) http://..org/ 龙玟本就生得不错,相貌与太子龙琅在于伯仲之间。 只是他长年冰霜覆面,龙琅却是温文有礼,故才让世人产生了错觉与距离,更偏向爱戴于表面亲切的龙琅。 “听了殿下这么多赞誉我的话,我只想说……殿下做了个无比正确的决定,竟是与青亭不谋而合。”白青亭直言不讳,坦白说道。 他不想娶她,她也不想嫁他。 倒真是,不谋而合! 对此,龙玟并不生气。 “本皇子未如母妃之愿娶你为妃,如今结果却未曾改变,本皇子秘密你还是知道了!”龙玟柔和温文的面容瞬间转冷,眸如寒潭肃冷。 他的杀意早就表露,此刻的杀意已是弥漫满天。 白青亭目测着离铁栏牢门的距离。 有两步远,她若飞快跨步,他们的身手若不会比她快,那她兴许能活着逃出监牢。 以一对七,不败亦得重伤,指不定还就不治身亡了! 白青亭不傻,她还有许多事未做,可不能冒险死在这昏天暗地的污秽之地。 原主的灭门大仇未全部报完、方女史的心疾她还未找到治愈之法、君子恒还未到手! “不过没关系,死人即使知道了秘密,也只能将秘密带到地府!月台、观水榭、荷花湖底皆要不了你的命,本皇子就不信今日你仍旧命大!” 龙玟眸中凶光大放,低喝道:“杀!” 他一令下,五名护卫即时动手。 白青亭当然也不可能待在原地束手待毙,众护卫们刀光剑影上来劈向她之时,她已矮腰就地一滚。 滚出牢门,避开刀光! “呯——” 突然间,随着一个细微的呯响,即时一阵烟雾弥漫。 众护卫与紧追出牢门的两名亲卫及龙玟皆被困于一片白色迷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白青亭一怔,尚理不清是怎么回事。她已让人搀扶起身。 同时,听得小二压低的声音:“姑娘,是小一放出的白雾丸。” “快带姑娘走!”小一同样压低的声音,显然是对小二说的。 小二不再废话。即刻带着白青亭往第六道铁门奔去。 白色迷雾中虽让人看不清方向,可小一小二却是有备而来,自然暂时理得清哪个是通往铁门的方向,哪里是龙玟等人所在之地。 “殿下,监牢内还有旁人!”高瘦亲卫与另一名亲卫一左一右护着龙玟。他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常,小一小二的声音微弱地传入他耳中。 “怕是救兵!”另一名亲卫接着说道。 “给本皇子杀!一个不留!”龙玟当然知道是白青亭的救兵! 可事已至此,白青亭与她的救兵必须全都得死在这里,不能让他们出了监牢! “是!”五名护卫与两名亲卫同时应道。 “啊——” 齐力断金的应声刚下,一名护卫已然中了小一的招,惨叫一声死于小一的剑下。 余下四名护卫恐慌起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一片迷雾中杀了他们八大护卫的其中一人,此人武功必定高强! “你们也去!本皇子死要见尸!”龙玟喝令紧护于他两侧的两名亲卫。 “殿下,您的安全……” “去!”高瘦亲卫未说完。已让龙玟一声大喝喝得没了话。 即时,两名亲卫亦加入混战。 只是在一片白色迷雾中,他们占了人数多的优势,小一却是占了他自已一人无声无息而他们人多脚杂便于他辩方向的便利。 白色迷雾只有一刻钟的效力,这一刻钟的时间里,刀剑相击,火光迸发,死亡叫迭起迭落。 “哐啷——” 随着第六道铁门再次被打开,迷雾渐散。 众人方看清,尤其醒目的。是白青亭所在监牢牢门前站着满面惊骇的龙玟。 他面前单膝跪着高瘦亲卫,左右则形状不一远近不计地横躺着他的五名护卫与另一名亲卫,皆已横尸! 小一已再次隐于暗处。 小二与白青亭立于铁门前侧,听到开铁门的声音。她们皆往铁门另一边看去。 小二漠然,白青亭有着些微的惊诧。 “陛下?” 她这一声疑声轻唤彻底唤醒了,骇于他的八大护卫与两大亲卫就这么折损于大理寺监牢中的龙玟。 他的视线从两剑穿胸已然不治的高瘦亲卫中抬起,望向第六道铁门。 “父……父皇?”龙玟惊骇中的眸色此刻彻底覆上死亡的绝望! 皇帝站在铁门外有多久了? 隔着三间监牢,皇帝到底能听到多少? 这两个问题不仅在龙玟心中盘桓,更是白青亭想要知道的疑问。 她想知道她费力说了那么多。费力引龙玟认了那么多,皇帝是否已听到了全部? 皇帝提步踏过第六道铁门,目光铮寒,似要射出冷箭来。 他一步一步踏过铁门内的监牢,盯着紧靠于第四间监牢而不致于软腿跌坐于地的龙玟,他的好三皇儿! 皇帝走过白青亭身前时,他连眼神都未扫过她一下。 待皇帝走过,她停滞的心如雷动般鼓了起来。 刘德海随后跟入,还有太子龙琅,这让白青亭很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 随之是君子恒、司景名二人。 几人毕是轻装简行,连皇帝都是穿的便装,想来是微服出宫,直冲大理寺监牢而来。 皇帝站定在龙玟三步之外,他目光如炬却又如冰,盯得龙玟卟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龙玟一个劲地喊冤求饶,却未抬首去看一眼皇帝那痛心疾首的眼眸。 他若看一眼,只看一眼,他便知道他再求,也已于事无补! “一个不留?”皇帝龙宣低沉有力的声音含着怒。 “父皇,是白代诏设的圈套!儿臣冤枉啊!” “死要见尸!”龙宣似是凌迟般,一字一句缓慢地割着龙玟绝望的心。 “父皇!那些事儿臣没有做过!那宫婢是谁儿臣不知!黄蓓……黄蓓他定然是背叛了儿臣,背着儿臣不知被谁指使了去……” “住口!”龙宣终是没了耐性听着龙玟已然毫无意义的自辩,他怒斥令道。 龙玟一个哆嗦,果真住了嘴。 他惊恐地发现,龙琅也来了,还有力护着白青亭的君子恒也来了! 他这是死期……到了? 不! 他不能死!他不会死! 母妃!他还有母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在劫难逃(4) http://..org/ “母妃……请父皇看在母妃的面上饶了儿臣这一次吧!父皇!”龙玟哭喊着。 他此时与在栖鸾宫被皇贵妃训斥时的糗样一般无二,就像个做错了事求着父母原谅的孩童一般,全然没了平日冷酷无情的模样。 龙宣冷冷一笑,沉声斥道:“朕若非看在你母妃面上,你早就人头落地了!” “父皇……”龙玟埋首于地,修长的身躯微微颤抖。 “朕身边有几个人,你们便急着算计几个人!你们眼底哪里还有朕!哪里还需朕饶!”龙宣是真了动怒。 …… 站于他身后远远看着他的背影,白青亭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与悲痛。 皇帝终究身为人父,即便他乃一国之君,他还拥有着天朝子民,尚心怀天下。 君子恒走到她身旁,她抬眼瞧他一眼,却发现他并未看她,一双明净好看的眼眸与她一样,盯着前方皇帝哀恸怒斥龙玟的背影。 司景名与龙琅则站于一处,只是他们两人在盯着皇帝那边之时,仍时不时要往她与君子恒这边瞄上一眼。 白青亭又看了君子恒一眼,他还是未动分毫,长长睫毛下的眼眸未移过半分。 她在心里默叹,这家伙不会是又做了何事让人误解了吧? 他能让皇帝等人无声无息进入大理寺监牢,看她与他联手演的这场好戏,外面龙玟的人多半已魂归地府。 监牢寂静,她所在监牢又是大半清空,只余她一人的监牢里有人,故毫无杂音。 铁门离她的监牢也只有三间监牢之距,站于铁门外的众人想要听清她与龙玟在监牢内的对话,那是轻而易举。 白青亭抚着囚衣下角内的香囊,不禁又瞧了君子恒一眼。 这家伙凭什么这么了解她! 而她却怎么也无法完全看不透他! 在心里轻哼一声,白青亭不着痕迹地轻挪脚步,她要离君子恒远些。 就在她轻挪了半步之时。他的目光便落在她头顶上,直盯得她头皮有些发热。 暗吞了下口水,白青亭坚决移步。 移完步,她才发觉一抹明黄色晃过她跟前。还在她跟前停留了个几息。 那一刻,她的呼吸再次被滞停。 龙宣只看了她两眼,便拂袖离去。 刘德海也透过皇帝的肩膀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白青亭,便快步紧随皇帝身后离开监牢。 皇帝后来与龙玟说了些什么,白青亭并不听得真切。她没有去听,她一门心思在研究身旁的君子恒身上。 只大概知道,皇帝一直在训斥,龙玟一直在求饶。 然后当她再回到皇帝与龙玟的焦点上时,便是刚才皇帝停在她跟前的那两息。 皇帝一走,整个监牢瞬间只余龙玟那响彻天地间的哭喊求饶声。 那声音含着悲悚,含着绝望,含着不甘心。 然事实已定,龙玟即便喊哑了嗓音,皇帝也不会再停步回首。 自古帝王家。最是无情冢。 龙玟,已是在劫难逃! 他不是死,便是比死还要艰难的下场。 恍惚间,白青亭被谁扶住了身子,不至于腿软。 在龙玟欲杀她而后快之时,她说怕,是真的怕。 在那样狭小的牢笼内,有七个人亮着刀光对着你,个个目光如狼,时刻准备撕烂了你。 她却连逃都无处可逃! 谁能不怕?! 也是龙玟过于自大让她有机可趁。否则她哪有机会走到铁栏牢门边,哪有机会避过那五把劈向她欲将她劈成两半的刀光! 她怕死,所以才要努力地活着。 她答应过大姐姐,答应过白瑶光。她要活着! 弱极则刚,怕极则强。 因为要活着,所以她只能坚强。 那个当会,她不能表现出一丝无能或半点软弱。 她知道,一旦被龙玟看出来了,她只会死得更快! 故而她一直强忍着。直到皇帝那锐利如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最后一道抽走她骨髓的利刃,她一下子似是失去了脊梁骨! 龙玟……到底是皇帝的嫡亲骨血! 龙玟再坏再无能,皇帝也容不得旁人设个圈套让龙玟入局,还让他亲眼看着亲耳听着。 折辱龙玟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扇皇帝的脸?! 白青亭反手紧紧抓住君子恒的衣襟,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她微喘着气。 牢狱之灾过后,等着她的怕也不是什么好果子! 在皇帝走后,司景名带走了一夕间失去所有的龙玟。 一夕倒塌的重量将龙玟压得站不住脚,司景名几乎是用拖的带走了他。 龙玟高大的身躯半拖在司景名之手,那场景谁看了都不忍直视。 神使鬼差地,白青亭抬眼望向龙玟,对上了他那一双已然毫无生气的眼。 她平静无波地与他对视着,几息过后,他突然笑了一下。 眼弯弯地,像夜空上高高挂着的那一弯弯月。 漂亮,纯粹。 还有……微乎其微的解脱…… 白青亭看着这样清澈明亮的笑眼,她却笑不出来。 她亲手将他送上了绝路,虽然那是他活该。 可说到底,其实龙玟不过是皇贵妃莫问心手中为争权夺利的一枚棋子。 他自出生便失去了选择权,他只有一条布满死亡陷阱的路,走上一条一生九死的路。 也许,这并非他所愿。 龙玟被半拖着的身影与司景名越走越远,一消会便消失于铁门外的甬道尽头。 龙琅走在她面前,关心地问道:“白代诏可还好?” “谢太子殿下关怀,青亭无事。”白青亭略直站了身子,退出君子恒的怀抱,她向龙琅躬身一礼谢道。 龙琅微笑着颔首,又在她与君子恒之间来回瞧着,他眼神中有着暧昧与了然。 看了两眼,他便转身走了。 龙琅一走,君子恒便将她拦腰抱起。 白青亭有些意外,却没有异议。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闭上眼,深深地吸口气,将他身上满是药香的气息吸入,渐渐冲淡她此刻难以言喻的心情。 她的心情不算好,也不算坏。 在他怀里,她的心方能平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那香囊我会打开?”待走过了三个铁门后,白青亭突然开口问道。 君子恒浅笑着:“你有一个习惯,每次一换过衣裳,你总喜欢将重新佩戴上的香囊里面的香珠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壹贰号房(1) http://..org/ 这是白青亭自的原主便一直有的习惯,她喜欢青春草的香味,闻一闻总能提下神。 而原主会这样做,却是因着宫中随时随地的污秽。 香囊的香气是宫中最容易且最隐蔽的杀人工具之一。 她觉得原主这么做实在有理,她便一直沿用着这个习惯。 因着如些,故而君子恒才在给她的香囊里装上那么一张字条:若在牢中看到他,设法诱他承认所犯的罪。 这个“他”,可以是龙琅,也可以是龙玟。 除了这两人,不会再有其他皇子会在这个敏感时期来牢里看她。 能在这个时候来看她的,不是友便是敌。 友,自然不会害她,便没了君子恒字条中所说的所犯的罪。 敌,哪里会真的来看她,不过是打着探望的旗帜行杀她之实。 其实那个时候,她更希望来的是龙琅。 然最后来的,却是龙玟。 又或许,她该庆幸。 龙琅比龙玟聪明太多,狡猾太多,若真是他来,那她恐怕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而非现在,除了几分惊心,她可全身而退。 “那是因为……我怕死。”沉默了会,白青亭终是说出了自已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说完,她感受到君子恒抱着她的双臂突地收紧,将她抱得更牢。 她睁开累极的眼,看向他。 他的眼瞳很黑,黑得像幽深的古潭,从明净的眸色中透出来,透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彻骨的寒。 他的睫毛很长很卷,比她的还要浓密乌黑,根根分明,漂亮得不像话。 还有他高挺的鼻梁、性感的红唇、微微招风的双耳,尽数在他那张白净俊美的脸上,组成难以描绘的美人画卷。 一种走出监牢甬道。果然全然不见龙玟的人,到处皆是大理寺的狱卒守着各门各道。 君子恒抱着白青亭一步一步踏过,他们个个垂头埋首,弯腰行礼。恭恭敬敬地不敢有半点一窥究竟的念头。 到了监牢外,白青亭挣了挣,她想下来自已走着。 君子恒却丝毫不动,直将她抱到监牢左侧一个转角后。 那里有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等着它的主人。 赶车的赫然是小一。小二则坐在车驾上的另一边。 看到君子恒抱着白青亭出现,同坐在车驾上的两人一同跳下车,迎向向他们走来的君子恒。 白青亭诧异地看着君子恒,问道:“这是要去哪儿?我不用坐牢了么?” “明早入宫。”君子恒将她抱入马车,两人一同坐进去。 一坐好,小二便赶起了马车。 “安遂公主醒了?”想了下,白青亭觉得只有这个可能,她方能以戴罪之身入宫而不罪上加罪。 君子恒点头,看着她。 他眼里有着某种情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白青亭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花来。 撇开脸之际,她半恼地将马车矮桌上早备着的糕点,随手抓起一块便塞入口中。 一入口,味道好熟悉。 定睛一定,竟是桂酥! 白青亭鼓着嘴,眼慢慢地移向君子恒的脸上,他浅笑着。 她努力嚼了几嚼,好不容易才将她赌气塞得满嘴的桂酥吞了下去。 “咳咳咳!” 她被噎得咳了几声,后背有一个厚实温暖的手掌轻拍着帮她顺气,一下一下地富有节奏。 又一杯浓香的大红袍递到她嘴边。她张嘴便就着他递到嘴边的茶杯喝了两大口大红袍。 还不够。 她看着他,眨巴着眼。 君子恒抿着笑又倒了一杯递到她嘴边,“慢慢喝。” 白青亭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茶杯,努力忽视在她看来他非常欠扁的笑容。 她一口吞尽。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喝完,她畅快地打了个响嗝。 夜里安静,街道上只听得马车滚动轮子的声音,以及她一个人制造出来的各种声响。 微弱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被无限放大,这让白青亭有些不好意思。恼君子恒的情绪也在这有些羞意的升温中消然殆尽。 坐在外头驾车的小二看了紧垂着的车帘一眼,紧抿着的唇角弯起一个很小很细微的弧度。 小一也无声地在黑暗中笑着。 “小三呢?他怎么没有跟来?”白青亭吃饱喝足压惊过后,她想起了他的小跟班。 “小三先回君府去给你打扫下房间。”君子恒回道。 她一愣,君府? “明早入宫之前,你要让我住在君府?”白青亭有点不太相信,要知道这让人知道了,罪可是可大可小。 君子恒伸手将她嘴角残留的糕屑轻轻拿掉,他温柔地对她笑着。 白青亭嘴角抽了抽,他这样温柔真的好么! 她在监牢内都忍不住扑过他一次了,要不是有小字辈们的打扰,她指不定就扑成功了! 拍开他的手,白青亭凛然道:“我还是回白府去住吧,省得给君家招来麻烦。” 她知道他不怕麻烦,可他别忘了他身后可还有整个君家。 “白府不安全,钟淡派人潜入过,目标似乎是故园。不过你放心,他们还未到故园便被你新选的护院挡了出来,未曾查探出什么。”君子恒拿着一个苹果边削着,边淡淡说道。 白青亭心中一突,随之气得差些咬碎一口银牙。 随着他说出钟淡又派人潜入白府,目标还是故园之时,她脑海即时浮现出故园里的壹贰号房! “这钟淡王八蛋!就像一只臭苍蝇老盯着我不放!有机会老娘非宰了这只臭虫不可!” 一气之下,她出口成脏,连老娘都跑出来了。 君子恒停下削着苹果的刀,掀起眼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小一在车驾上差些坐不住,挥起的鞭子有些无力地偏落在马侧的空气中。 小二则目不斜视,十分淡然。 一直跟在白青亭身边,小二已经习惯姑娘时不时会爆一些不得体的粗话了。 不过,老娘这个词她倒是头一回听到。 小二暗自在心里抽了抽,姑娘还说她应该多笑笑多温柔些,她才想说姑娘该淑女些! 君子恒轻咳下,白青亭以一种你干嘛的眼神看向他。 他垂下眼帘,再次动起手上精致小巧的小刀,默默地继续削着苹果。 白青亭也不在意,只是想着莫延这混蛋真让人不安生,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壹贰号房(2) http://..org/ 不消会,君子恒削好了苹果。 白青亭很自然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一口咬了下去,苹果汁流了满嘴,香甜可口。 “钟淡的人已经回去了,有护院的清理,他们没能在白府周围探着。”君子恒看着她一口一口吃掉他亲手削的苹果,有一种满足的幸福溢在他心口。 马车内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钳于车顶上,明亮柔和地照在马车内的两个人身上。 她眯着双眼,嘴角含笑,她嚼着可口的苹果嚼得不亦乐呼。 他很高兴,他还能这样看着她,还能这样宠着她。 “那白府不就安全了?”白青亭据他所说理所当然地顺出这个结果。 君子恒不认同:“君府更安全些。” 他的态度坚绝不容许更改,她想了想算了,不再费口舌。 反正他都不怕她连累君家,她一个光脚的怕什么穿鞋的! “那些护院没白选,小八眼光不错!”说起小八,白青亭想起一件事,她问道:“小八有将我的话传给你么?” “有。”君子恒应道。 “早知道你的布局会直接干掉三皇子,我便不必多此一举让小八给你传话了。”这话颇有埋怨,白青亭说完才恍然发现这一点。 她想收回来,可话已出口怎么来得及! 果然,见君子恒笑得不怀好意的样子,她十分不爽。 “往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他从善如流。 “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想告诉我什么!”她反驳道。 君子恒竟乖巧地点头:“好。” 白青亭不知应作何反应,她定定地看了他两息。 他说好……好什么? 君子恒接着说道:“往后我会提前告诉你,我的一切。” 这是他的承诺。 白青亭听懂了,她像触电般垂下眸,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苹果又是一口大咬。 再嚼着口中的苹果时,她竟奇怪地觉得除了可口之外,这苹果还有着她无法言语的美味。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苹果了…… 白青亭嘴角仰制不住地弯起。他那样聪明,其实她并不想他看出她因他的话而开心。 但,她抑制不住自心底泛漾出来的喜悦。 想起监牢那会,皇帝并没有当场要治龙玟什么罪。只是让司景名将龙玟带走。 “三皇子殿下不知被带到哪里了?” “天牢。” 听到君子恒的回答,白青亭没什么惊讶,只是觉得皇帝这回真的真的是动真格了。 她应该好高兴,可是她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白青亭脑海里总浮现出龙玟临走时的双眼,那双纯净的眼眸。 人从一落地。降生于这世上,初生总是很纯净的,眼里装的总是那种单一的白色。 “三皇子殿下本质其实并不算太坏。”君子恒盯着神色微惚的白青亭,突然说道。 她轻嗯了一声,再不作声。 “殿下虽有畜意谋杀你之罪,但终归你毫发无伤,陛下又念着父子之情,殿下总能留得一条性命。”君子恒再次说道,声音很轻,但在夜里却是很清晰响亮。 白青亭垂下的眸终于抬起。她看向他。 “皇贵妃娘娘那样贪心,她不会容许自已的失败,三皇子殿下之事恐还会有波澜。” “再大的波澜,若无陛下的助阵,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小浪花。皇贵妃娘娘、三皇子殿下一势在今夜已尽然成为历史。” 君子恒对得对,若失了皇帝的宠爱蔽护,皇贵妃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妇人莫问心。 而在今夜,皇帝已亲眼亲耳看到听到龙玟承认的罪状,其图谋九五尊位的意图已然昭于皇帝眼前,即便皇帝有心偏私。只怕今夜同行而来的太子龙琅也不会允许。 “你说得对,三皇子殿下之流也不成气候,太子殿下怎会将除掉对手这样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你今夜带太子殿下同行不也正因如此?” 白青亭不得不承认在官场上,他要比她懂得多想得远。做得更为周全。 君子恒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条锦帕来,青底白云。 白青亭看着,总觉得很眼熟。 “这锦帕……” “这锦帕已经洗净晾干。” 他将锦帕递给她,她接过细看,不正是当日被她拿去包毒源玉石珠子的青帕么! 当日因着这青帕是他给她的,又寓意着他的字“青云”。她有点不舍拿出来弄脏。 然司景名却随身未有带锦帕的习惯,最好她也只好将青帕拿了出来,而沾了难以洗净的油渍。 “这上面的油渍……你费了不少心思吧?” “还好,我有一种药粉,正好可用于洗净这种油渍。” 白青亭无言了,他怎么什么药都有! “好好收着,可不能再弄脏,更不能弄脏后再乱丢了。”君子恒这话说得像是一个命令。 白青亭听着怪怪的,但也没细想。 当时她换黄骑卫衣裳的时候,也没在意这青帕被她随手放在哪儿了,等出了宫她发现脏了的青帕不见之时,都已经来不及了了。 “没乱丢……就是那会着急,一时间不知被我给不小心忘记放哪儿了……”这话越说越没底气,白青亭越说声音越小。 末了,她迅速将青帕收进怀里,稳稳妥妥地收好。 “嗯,真不小心。”君子恒十分淡然地接着她的措词。 白青亭微囧,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心眼了! “太子殿下一势坐大,往后你更要小心了。”君子恒开口提醒道,表示青帕一事已经过去。 白青亭微松了口气,忙应道:“无需轮到太子殿下,此次我若能安然回宫,陛下定然头一个不会让我好过!” 说着想着那情景,她十分惆怅。 “安遂公主清醒了,你便再无性命之忧。”君子恒肯定道。 白青亭尚来不及问他为何如此肯定,马车已停了下来。 外头传来小一的话:“公子,到了。” “戴上,我们下车。”君子恒将马车上放着的黑色毡帽递给她。 白青亭戴好毡帽后,便跳下了马车。 尔后看着君子恒下个马车都要小一半扶着他的手,她乐了,暗自在心里笑得欢快。 总算让她找到一个他不如她的地方了! 刚站稳的君子恒突然回首来看向她,白青亭忙敛起欢喜光芒过盛的晶亮双眸。 她左望望右看看,就是不看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壹贰号房(3) http://..org/ 小二看着这样的姑娘有点想笑,但一感觉到公子的视线扫过来,她顿时严肃了。 此时已快大半夜,折腾了许久的白青亭却异常清醒,不过她想君府内的众人应该都睡了吧? 特别是君府内的两位老人家,君院首与君太医。 但进了君府之后,她发现她错了,且错得离谱! 盯着刚进一重院便摆在眼前的大阵势,白青亭有些懵了。 两位应该正在与周公下棋喝茶的老人家怎么会精神抖擞地正坐于一重院正堂之上,一位正坐首座,一位安坐左下首座。 这是做什么?三堂会审? 哦不,两堂会审? 白青亭瞪大眼以扑闪扑闪的眨眼功能,询问着快她一步踏进正堂的君子恒。 君子恒回她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毫无实质内容。 她撇开脸,在内心鄙视他。 “君院首、君太医!”白青亭规规矩矩地行礼,恭恭敬敬地笑着。 “不错。” “白代诏,确实不错。” 君院首颔首,只说了不错二字,脸上满意之色尽显。 君太医说完也笑得如天降百万两黄金砸在他手上一般,真是不忍直视。 白青亭觉得有点不妙,这怎么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有点僵,一直关注她的君子恒发现后倒是笑了起来。 白青亭立马瞪了过去,他笑意未减,反添了几分温润如玉之外的暧昧。 她顿时气结,脸蛋却像火烧云那般霞红,为她仅是清秀的容貌增了不少颜色。 小一与小二皆守在正常门外,大门敞开着,二人倒也不难窥得正堂内情景一二。 一时间,两人对视一眼,皆深深感到也只有姑娘能令公子笑得这般真心这般开怀了! 君院首与君太医也不禁纷纷对看几眼,又同时点头。 君院首捋着花白的胡须。对白青亭慈爱地说道:“来!过来让祖父仔细瞧瞧。” 白青亭瞪大一双眼,脸上的肌肤几乎要僵到一处去。 突然她的左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住,她侧脸往上看去,正对上君子恒深邃明净的双眸。 “莫怕。祖父与父亲皆很好相处。”他低声对她作着心理建设。 祖父?什么祖父! 父亲?什么父亲! 白青亭嘴角抽了又抽,你们这样擅自决定真的好么! 她还未点头答应嫁人的好不好! 甩了甩他抓得紧的她的左手,她微恼地也低声道:“放手!” “不放。”他低声无赖地回道。 她瞪他! 他回以深情凝视。 对阵不到片刻,白青亭便败下阵来,她颇恨地在心里骂几句君子恒王八蛋! “这小两口感情倒是好得很!”君通赞完。转头向君院首说道:“父亲,这孙媳妇你可满意?” 君院首即时捋着花白胡须,点头回道:“满意!满意!” “好了,你们可莫在长辈面前你情我浓的窃窃私语个没完。子恒,还不快让青亭上前来,让你祖父好好瞧瞧咱君家的未来主母!”君通笑着回过头,即时又对君子恒吩咐道。 那个样子,笑得只见牙不见了眼。 白青亭默默地叹着,这君家人接受能力真是强悍,刚君太医还唤她白代诏。这会便变成青亭了。 她可以接受君子恒是她的同伙,可一时间还无法接受他是她密不可分的未来另一半。 同伙随时不顺眼了都可以拆伙,随时顺眼了也可以再合伙。 但这另一半可不能马虎,一旦认定了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她的世界,他还未真正进入过。 他能否能接受还是个问题,她能否接受他进入她的世界也还是个问题。 这两个问题都还未解决,就来谈婚论嫁,实在是有欠稳妥有欠考虑! “青亭?”君子恒对着她低声唤着,听完君通的话后,他此刻话中询问之意十分明确。 白青亭低声嗯了一声。她没有再看君子恒,只是上前走了几步,直走到君院首跟前。 好吧,她必须承认。 君子恒这家伙对她而言。真的与他人不同。 即便还未确定,还未解决那两个问题,她还是想先与他的家人好好相处。 至于往后她与他的发展,最坏的结果不外乎她毁了他,或他毁了她。 但她想,她还是希望有个好的结果的。诚如她接爱了他、他进入适应了她的世界这样的好结果。 “君院首。”白青亭躬身又行了个礼。 “怎么还唤君院首?如今无外人在场,青亭可否唤老夫一声祖父?”君院首微笑着询头着。 他的眼神何其精锐,他早看出白青亭对于他们突来的亲近并不适应。 于是他神色十分慈详,语气亦十分和蔼,他想以此拉近他们与她的距离,更想减淡她的不适应。 聪明如白青亭,自然明白君院首的用意,更就坡下驴接受了君院首的好意。 “祖、祖父!”白青亭有些艰难地唤出口。 前生她未曾有过祖父,今世更是无缘见过这具身体的亲祖父。 她唤得生口,几乎是绕着口舌,有些口齿不清了。 但君院首虽老,耳力却是好得很,也不介意她临场的发挥不佳,他乐得笑不拢口。 “那为父呢?青亭可否再唤一声父亲?”君通不愿落于人后,特别他都念叨这个媳妇儿多少年了!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机,他怎么能入过! “啊?”白青亭愣了,她看向君子恒。 君子恒会意,即时上前说道:“父亲,青亭今日有些累了,明日一早又要入宫面圣,还是子恒带青亭先去歇息了吧?祖父,您说可好?” “好好好!去吧去吧,早点歇息好,可莫累坏了老夫的孙媳妇。”君院首即时连连应好。 君通则瞪着自家儿子,瞪得快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这臭小子!坏小子! 是你父亲在问你媳妇儿,你插个什么嘴! 竟敢还扯出你祖父来压你父亲,真是不孝子!不孝子啊! 行完告退礼后,白青亭临踏出正常大门之际,特意还偷偷瞄了一眼君通。 走出正堂转入折廊后,她问君子恒:“你这样气你父亲不太好吧?” “无事,父亲习惯了。”君子恒十分淡然道。 白青亭顿时无话,虽然她有点感激他仗言相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壹贰号房(4) http://..org/ 跟在后面的小一小二心中暗忖,老爷确实习惯了! 要是姑娘知道先前老爷是如何每每在君府大门口堵公子时的情景,姑娘便会明白公子此话说得再实在不过! “你这样不好……” “只要你过了门,父亲被我气再多,他心里也是欢喜的。” 白青亭再次无话,这家伙何时变得会拐着弯说情话了! 小一小二在后面暗笑。 这一路直到二重院庆院,白青亭也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也坚决不再看君子恒一眼。 要是她看一眼,她便知道,君子恒自出一重院正堂,那挂于脸上的笑容就没撤下来过,嚣张得很。 进了庆院正堂,小三便蹦了出来,向君子恒与白青亭行礼问好。 “公子!姑娘!” “小三!”白青亭爽快地回打了声招呼。 “可收拾妥当了?”君子恒问小三。 小三点头:“干干净净,妥妥当当,公子放心!” 君子恒微微颔首,转身便对小二道:“小二,你带姑娘前去沁凉居歇息。” 小二刚想应话,白青亭已然开口:“不!你先跟我去下故园。” “怎么了?” “有些事情很重要,明早入宫后世事皆难料,这事我想跟你说一说,往后怕还要你多照看些。” 钟淡既然已盯上白府故园,那迟早他都会直捣故园查个究竟。 在此之前,她必须安排好后路。 即便她不在照看不了故园,也得有个人能够替她照看着。 而这个人选必得是她最放心最信任且有能力有权力的人,这个人选必属君子恒无疑。 “好。”君子恒轻声应着,看着她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已经渐渐真的信任他,正将她不愿公诸于众的秘密一点一点地揭开现于他面前,让他知道,也让他一起承担。 小一带着君子恒,小二带着白青亭。四人不消半会便落在白府故园的院子里。 白府的那些护院早察觉有人闯入,但一看是从隔壁君府过来的,又细看之下是小一小二,君子恒与他们刚认的主子白姑娘。他们便安静地继续待在自已的岗位上,不动分毫。 故园外有两名男护院守着,他们是众护院中武功最高反应最快的两个人。 因着白青亭说过,故园十分重要,万不能让人潜入。特别是里面的壹贰号房间。 于是,小二便安排了这两个人守在故园外。 有他们守着,平日倒也固若金汤。 “他们认得你们?”白青亭疑惑的眼神在君子恒与小一两人间来回扫着。 小二带过这些护院回白府,她又是他们的新主子,故他们认得她与小二并不阻止她们入白府,她不奇怪。 可君子恒与小一呢? “认得,这些护院本就是小八从琉璃塔中选出来的。”小二轻声回道。 “琉璃塔?”白青亭更加疑惑了,这名儿她再陌生。 “我尚有另一个世人不知的身份,待安遂公主一事一了,我便与你细细详说。”不待小二说明琉璃塔的由来。君子恒已走到她身边,解释道。 白青亭一听,便知这琉璃塔怕是不简单,君子恒的另一个身份也应是不俗的,说起来怕是要几匹布那么长。 此时,她哪有时间细听故事。 “好吧,你先与我进壹号房。” 小一与小二守在故园的院子里,故园外又有两名护院守着,诚然保险得不得了。 白青亭与君子恒可以放一百个心地在房里说话。 关好壹号房的房门后,白青亭点了一盏油灯拿在手中。 刚入房内。眼前普通的桌椅摆设并没有引起君子恒的注意,但一过这些桌椅后面的一面花开富贵八开屏风后,他不由地顿住了步伐。 圆拱门隔开房里的外室与内室,门上放下的朱红色纱帘静静地直垂于地。似一整片腥冷的血红。 乍一入眼帘,又在乌漆抹黑的夜里,真是有些渗人。 白青亭从他后面走上来,灯光照得他的影子长长地落在那拖在地面的朱红纱帘。 纱帘是半透明式的,隐隐约约可见门的里面正中什么也没有,正中最后的墙边则放着一张软榻。 自此。再无他物。 “走啊,进去看看。”白青亭从他身旁走过,撩起朱红纱帘,一晃眼身影便没入纱帘之内。 君子恒微拧下眉头,便迅速跟上,走过那一幕如同一片血色的纱帘。 进入内室,门两边墙壁赫然摆着两个大木柜,左侧四层,右侧五层。 这两个大木柜比他平日所见的木柜都要大个几倍,也不知作何用? 待君子恒回过神来,白青亭已然点亮了内室的四个灯台,先前拿在手中的油灯她仍拿在手中。 他看着那盏油灯,似乎明白了,她这是准备随时能照亮什么东西。 “这样的大木柜隔壁贰号房还有四个,不过与这个一样,只有四层。”白青亭站在左侧四层的大木柜面前,指着它说道。 君子恒走近她,视线随着她的手看向四层大木柜。 “这些……大木柜,你用来做什么?” “装些东西。” “什么东西?” “堪称完美的艺术品。” 君子恒沉默了,他沉思着,思考着她口中的艺术品是何物? 看着他拧眉不解的模样,白青亭又道:“你现在也不必想太多,艺术品这词你许是听不懂的,也不必在意。” “你只需知道,这些大木柜里面装的都是我创造出来的艺术品,是关乎我性命的重要之物,这样便行了。” 白青亭解释完,君子恒还是沉默着。 对他来说,她的解释形同于无。 但其中的重点他明白了,她在这壹贰房里放着关乎她性命的重要之物,这便是她一直坚守故园不让他人闯入的原缘。 “艺术品是何意思?”君子恒秉着好学多问的准则,追根究底地问道。 “艺术品的意思就是,但凡具有艺术价值的创意物品,它可以是实物,如天下第一绣娘独一无二的绣品,它也可以非实物,如大自然中的鸟儿吟唱的美妙歌声。”白青亭详细地为他解说着艺术品字面上的意思。 说完,她看着他的反应。 见君子恒还是拧眉沉默的模样,白青亭又想了一会。 片刻后,她彻底放弃了。 “咱能不纠结在这个字眼上么?这不是重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信任不依赖 http://..org/ 重点在于,这些大木柜里面的艺术品不能让人发现! 君子恒释开拧着的眉宇,浅笑着道:“好,重点是故园不能让旁人闯入,不能让旁人发现这些大木柜,更不能让旁人打开铜锁找到里面的……艺术品?” “没错!就这个意思!”白青亭欢喜地猛点头。 “这里面都有艺术品?”君子恒看着靠墙壁两边的两个大木柜。 白青亭摇首:“不,只有四层大木柜从下面数起的三层有艺术品,其他都是空的。” “目前而言。”微顿过后,她又补上一句。 君子恒盯着四层大木柜倒数第三层抽屉中间的铜锁,“……你有钥匙?” “有。” 白青亭坐着马车从大理寺监牢到君府,入府后一身囚衣一直未有机会更换,一大串故园的钥匙还被她藏在囚衣内,与香囊放在一起。 她还记得,她要小二给囚衣缝个内袋时,小二那不解却一言不发照做的模样。 君子恒想起白青亭开壹号房房门上的大铜锁时的那一串钥匙,很大串,上面有许多钥匙。 他黑沉如夜的双眸一一扫过两旁两个大木柜上每层抽屉中间的铜锁,他明白了那些钥匙的归处。 “你不想打开给我看下里面的艺术品?” “暂时不想。” 白青亭没有托词,或拐弯抹角,她直接拒绝打开铜锁。 “为何?”君子恒不明白。 “能够答应我,帮我照看好它们么?”白青亭丝毫没有想说原缘的意愿。 她带他进壹号房,并不是想给他看她的鲜尸艺术品,她认为还不到时候。 他看着她一会,从她坚定的眼神中,他了解到了他不可能再问出什么。 “我答应。”君子恒没再坚持要看锁于大木柜抽屉里的艺术品。 他心里明白,即便她什么都不愿与他说,他仍会无条件地用尽一切力量去帮她保护她,包括他的性命。 “谢谢!”白青亭由衷地说道。 听到她这一声谢谢的瞬间,君子恒的心似是突然被钢刀划过般刺痛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小姑娘终归变成了不一样的大姑娘了。 她会同他说谢谢,这是礼貌,更是距离! 君子恒的脸色在刹那间灰败,只是昏暗的灯光中。白青亭未能看得清楚,只是敏锐地察觉出他的呼吸在突然间凌乱急促。 白青亭有些担心,却尚来不及问些什么,他已然将她抱入怀里,低沉似是快窒息的闷声从她头顶传出来: “你也答应我。好好活着……永远别跟我说谢谢……” 白青亭任他抱着,她手里还举着油灯,另一只手想攀上他的腰,可到一半的时候,她不知怎地停在半空。 不说谢谢,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不说谢谢。 可她现在,还无法将他当成最亲密的那个人。 她不想骗他。 她可以在宫中随意说上千万个谎言,无论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 她也可以在宫外肆意地为了生存,而创造各式各样的借口与托词。 唯独面对他,她若无法说真话。便只能沉默。 直到回到君府,白青亭仍旧沉默着,君子恒也没再开口。 小二带着她前往沁凉居,那个她曾经看到过的三层阁楼。 站在庆院院子里,往上眺望,能够看到沁凉居阁楼的第二层与第三层。 君子恒站在夜里,直到沁凉居二楼的灯灭了,他方垂下眺望不远处灯光的双眸。 “公子,快过子时了,安歇吧。”站在他身后的小三说道。 “嗯。” 君子恒终于转身回寝室。小三与隐于暗处的小一各松了口气。 沁凉居这边侍候白青亭的小二也在灭灯之时,暗叹了口气。 自白青亭与君子恒踏出壹号房后,小一与小二便察觉出两人异常的气氛,却不知原缘。 君子恒寝室的灯灭了后。小三轻手轻脚出来关好寝门,小一已候在门外。 “公子与姑娘可是发生了何事?”小三问道。 小一摇着脑袋,表示他不知道。 小三皱起眉,拉着小一离寝室远些,打算好好地教育下这个不开窍的小一。 其实小三冤枉了小一,连小二都不知道。小一又怎么可能知道? 隔日天还未大亮,白青亭坐上君子恒的君家马车入宫。 看着熟悉的宫门越来越近,她有些感慨。 今日过后,会有许多事情改变。 昨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她几乎没有喘口气的时间,可她闯过来。 依靠着此刻坐在她对面的俊美男子,她方能闯过一个又一个的危机。 今日,也会一样么? “在想什么?”君子恒见她盯着他目不转睛的,他很好奇她看着他的时候会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今日我们是否也会与昨日一样,有惊无险地渡过?”白青亭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精致美丽的五官令她越看越喜欢。 果然,爱美是人之天性。 然仅仅喜欢尚不足以令她爱上他,让他成为她生命里最亲密的另一半。 “相信我。” “我相信你。” 她相信他,却不能全然依赖他。 依赖是个可怕的习惯,她不能让自已有这种习惯。 否则当有一天,她与他最终走不到一块去,她必然毁了他,同时也毁了她自已! 在前世,她便习惯了依赖大姐姐。 所以当大姐姐离开了她的世界,她的世界也随着崩溃,崩溃到她无法承受的重量,最终只能扭曲。 扭曲着……她的一切! 入了宫门后,白青亭与君子恒便要兵分两路。 他去上早朝,并没有细说今日她入宫应该做些什么,或应该注意些什么。 她也没有开口问的意思,她想在紧要关头他总会安排好的。 这样的信任,连白青亭都感到不可思议。 她知道自已是一个多么难以相信人的人,连龙琮冒险来救她,她都要怀疑他的用心。 然对于君子恒,自锦鲤池起,她对他总有一种似乎异于旁人的信任感。 不然她也不会在锦鲤池初次见面时便拖他下水,声明他是她的同伙,硬是将他拉在与她现一阵线的阵营里。 同伙,顾名思义不就是做同一件事或为同一个目的而聚在一起的人与人关系的定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单蠢的小羊(1) http://..org/ 这样的定义离不开信任,因为那是命与利益的共同扶持与相互交托。 君子恒下了马车,车帘被小二掀起着,小三仍旧紧随于他身侧。 他自车下深深地往马车里的她望了一眼,又对着她笑得犹若朝阳般纯净诱惑,方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通往乾龙宫的阶梯。 直到他踏上一层又一层的台阶,修长的身影越来越小。 白青亭方收回注视的目光,让小二放下车帘,她该去居德宫了。 居德宫一片详和安静,宫婢内侍各安各位,恭恭敬敬,低首垂眉,温婉乖巧得让白青亭有种她终于不再是嫌疑犯的光明正大之感。 龙玫清醒,果真是大好事一件。 此刻她已不再是囚衣,亦非宫装,穿着一套做工精细样式精美的鹅黄襦衫繁复长裙,是君子恒给她准备的。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这套不赖的衫裙,她不得不承认他眼光极好,无论挑什么。 早上就着朦胧的晨光,她好好打量了好几日未精心装扮过的自已。 从铜镜中,她看到一个清新得有些脱俗的姑娘,精致却不会过于华丽而显得庸俗的衫裙令那姑娘秀气的脸庞增色不少,连她自个都觉得这镜中的姑娘较平日要美上几分。 为了证实不是她自已的臆想,她问了小二。 小二答道:“这套衣裳是公子亲自去曲家布庄选的成衣,又让庄里绣艺最好的绣娘给姑娘改得这般合身,如此费心思,公子便是为了给姑娘最好的装扮。姑娘穿上,哪有不美之理!” 这话说的,白青亭脸都要红了。 但红到一半,她的舌尖差些让自已咬到! 什么叫做改得这般合身? 君子恒怎么会知道她的身量? 难得的是小二说这句话时居然无半点觉得不对劲,反而是那般地理所当然? 当下,白青亭立刻问小二是不是与君子恒透露过她的身量,小二却坚决表明从未说过。 真是奇怪了…… 那会白青亭没有纠结太久。小三便来传话说,君子恒已然在君府门口等着。 上了马车后,她也开不了口问这等小细节小事情,于是到现在这个小疑问仍盘旋于她的脑子里。 刚入居德殿。便上前来一个人,是蔡德妃身边的柳司记。 她见白青亭独身前来,微讶过后便恭敬地行礼,言明蔡德妃令她在殿中等候。 白青亭虽未完全公开洗净谋害公主的罪名,但柳司记却是知道实情的。龙玫清醒后已然对皇帝与蔡德妃清清楚楚地言明,她并非是白青亭所害,也绝不可能! 一路引着白青亭前往含淑殿,柳司记再无说过半句话,这让白青亭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宫中之人,最忌多口多舌。 该说说,不该说便得闭紧嘴巴,这样的人方能在宫中活得长久。 白青亭含着对柳司记的赞赏,柳司记则含着对白青亭昭雪后又是宫延第一女官的讨好,二人在前往含淑殿的路上交谈得十分容恰。 也因此。让白青亭了解到一些这几日来发生在居德宫的事情。 除了一些对君子恒歌讼的高超医术与一些居德宫日常锁碎的事情之外,她嗅到了一丝不太平常的味道。 “你说自公主醒后,皇后娘娘曾来看望,还与蔡德妃娘娘在居德殿闭殿独自二人谈了许久?”白青亭听到此处,她不禁停下了步伐。 柳司记仍面带微笑,她不觉得自已说错了什么,也不觉得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回道:“是的,皇后娘娘终归是一宫之主,对公主向来也慈爱,虽与娘娘平日无事虽不太往来。但此次公主遭此大难,皇后娘娘倒是真的关切公主安危,此乃公主之福!” 是不是龙玫的福气,白青亭且不论。 她只隐约觉得。皇后娘娘此行怕是另有图谋。 “皇后娘娘在公主昏睡中毒期间,可是常来看望公主?”白青亭问道。 柳司记想了下,遂道:“算不上常来,就公主受袭后昏睡那次,皇后娘娘与陛下、各位娘娘同来,再一次便是公主清醒后。皇后娘娘过来探望与娘娘闭殿长谈,只共两次。” 白青亭没有再问些什么,也失了闲聊的兴致。 柳司记眼色极佳,见此也不再随意与白青亭攀谈,只安静的引路。 过了片刻,天已大亮。 柳司记引着白青亭入含光殿寝殿后,便退了出去。 奇怪地是,蔡德妃并未在寝殿内,只龙玫一人卧坐于玉榻上。 看样子是刚睡不久,宫婢们正将洗漱之物一一端出。 见白青亭来了,龙玫立刻挥退寝殿内侍候着的宫婢与内侍。 候在龙玫榻前的那名宫婢显然是公主的心腹,她迟疑着,脚步不动分毫。 白青亭看得出来,这身形微胖的宫婢是怕龙玫再次受到伤害。 龙玫自然也心知肚明,遂听得她对宫婢说道:“下去吧,白代诏姐姐断不会害本公主的,你们就到殿外门口守着,切莫让人进来,就算是母妃来了,你也要先通传一声,知道么?” 宫婢听龙玫如此说道,她再不放心也只能听令,应下后三步回头地退出了寝殿。 “白代诏姐姐过来,坐到我榻上来,近些我们好说说话。”宫婢内侍们走后关上殿门,龙玫便招手向白青亭说道。 白青亭看着龙玫笑得毫无杂质的笑容,她不知怎么地竟有些庆幸。 庆幸……没有因自已而造就不可挽回的死亡。 这样阳光朝气的小生命,应该活得长长久久,永无阴暗。 “是,公主。”白青亭行礼后,应声上前。 坐在玉榻上,她看着龙玫拉着她的手十分亲昵的模样,一时未能适应之余,她觉得龙玫定是有话要说,且还是挺重要的话。 “是公主请求陛下让青亭一早入宫来的吧?”白青亭问道。 “嗯,我找君大人说想见白代诏姐姐,君大人说只有父皇才有权利这么做,我便向父皇求来了这个恩典。”龙玫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诚然说道。 龙玫连本公主都不说了,只自称我。 白青亭不知道是什么令龙玫如此信任她,莫非又是君子恒那家伙说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单蠢的小羊(2) http://..org/ 龙玫清醒虽可证实她的清白,可若皇帝不松口给她机会还她清白,她便仍是待罪之身,她仍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大理寺监牢里。 而非现在,坐在居德宫安遂公主的玉榻之上。 以白青亭对皇帝的了解,皇帝定然不会因龙玫的几句话便全然免去她是凶手的嫌疑。 他定然会认为是龙玫年纪尚小,尚不能完全分辩害自已的人是不是真的不是她。 兴许是她使了什么诡计或什么障眼法,令龙玫坚信她非凶手也不一定。 “公主这般信任青亭,青亭无限感激!”白青亭诚心感谢。 因着龙玫此举,她方有了亲自证实她非凶手的机会。 虽然她明白,若无龙玫,君子恒也会通过其他渠道让她有这个机会。 但通过龙玫,无疑是最省事最直接最有效的渠道。 陛下宠爱龙玫,蔡德妃相信龙玫,这些都将是她最好的倚仗。 龙玫摇首,诚道:“不!应该是我谢谢你,白代诏姐姐。” “这是为何?”白青亭有着疑惑,她不明白龙玫此话何意。 “我知道有人要害我,却无缘无故连累了白代诏姐姐,你却半点也不怪我,还十分焦急我的状况……” “就像上回重阳放风筝一事,都是我强求白代诏姐姐,方令白代诏姐姐失了脸面,可你并未怪我……” 龙玫说着说着垂下脸庞,很是愧疚的样子。 白青亭看着这样的龙玫,深知这两回事件真相的她其实很想说:公主,其实你才最无辜!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握住龙玫的手紧紧握着。 “焦急公主的状况,这是理所应当的……公主,这是君大人告诉你的?” “白代诏姐姐怎么知道?”龙玫猛然抬起首来,眨巴着大眼睛单纯的反问道。 “也是君大人告知你有人要害你的?” “是啊是啊!” 白青亭很想扶额哀叹,这样单纯几近蠢的龙玫到底是如何安然无恙地活到十二岁的? 这样的问题还用得着问么? 天天在玉榻前为龙玫解毒的人不就只有君子恒么? 她被关之地不就是君子恒的地盘么? 能同时知晓并通达两人状况的不就只有君子恒那家伙了么! 皇帝、蔡德妃将龙玫保护得很好,好到一出宫随时都有被拐卖的风险。 在虎狼环绕的深宫里将唯一有封号的公主养成一只羊咩咩。这夫妻俩倒是好创意! “公主想见我,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白青亭在心里暗叹下气,将话题拉回正轨。 龙玫沉默着,像是在思虑什么。片刻方开口说道:“白代诏姐姐……我相信母妃定然是不会害我的!” 白青亭迎着龙玫渴望的眼眸,说道:“当然不会。” 蔡德妃当然不会谋害自已待之如命的亲生骨肉,可难保蔡德妃不会被人利用。 心中所想,她并没有说出口。 她看着龙玫如释重负的神情,眨眼间又恢复了十二岁小姑娘的无忧无虑。她想她没有说出口是正确的。 可转而一想,她此举又与皇帝、蔡德妃二人有何不同?她何尝不是将龙玫当成羊咩咩来哄了? 龙玫有一种特质,与君子恒有些相近的纯净特质,可又与君子恒不同。 君子恒明净的眼眸总能让人在不觉中放下防备,可熟知他的人却深知他不过是一只披着狐狸皮的羊。 龙玫纯净如雪的气质却是天生如此,她不必装不必多说什么,便能让人不自觉地将她放在手心里呵护。 龙玫显然已知晓一些实情,无疑是君子恒告知她的。 可这样的龙玫,君子恒是为了什么而选择告知她实情? “白代诏姐姐,君大人告知我的一些事情……我总觉得好像不太真实。总觉那不应该是这样……” “可白代诏姐姐,我只是从未想过,只是觉得我们本该是至亲的一家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君大人说我很单纯,很容易相信人,这样不好……这样的我在深宫里生存是很危险的,一旦失去父皇与母妃的保护,我随时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就像这一次……” “可我相信,母妃绝对不是故意的!她并不知道这会害了我……我自清醒过来,君大人告知我一些事情之后,我便是这样告诉自已的。一直一直……” 龙玫低首垂眼,断断续续说着她心里自小生于长于这个皇宫里的感受,豆大的金豆子一颗又一颗地直滚出她的眼眶,像是一串断线的珍珠般。不停地往下掉。 白青亭沉默地听着,就这样看着,心里开始有些了解君子恒的做法。 或许不再保护,或许开始让一张白纸慢慢接触黑,羊可以慢慢成长。 即便是羊,也可以在狼群中变得强大。 龙玫会想找白青亭。是因着她从君子恒那里知道了白青亭也多多少少知道这一些事情。 君子恒虽救了她的命,也对她倾言相告,然他终是一介外男。 十二年的宫延严谨教育与成长,令龙玫无法向一个外男,即使此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无法全然敞开心扉,将内心最慌恐最不愿相信的一角展于他的面前。 而白青亭,无疑成了她此时此刻最好的人选。 在之前,龙玫便对白青亭印象极佳,只是向来温柔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白青亭并不容许她的靠近。 她不得他法,只能远远地看着她钦佩喜欢的白代诏姐姐。 等着一有机会,她便靠近。 故才有了重阳风筝的风波,对此她愧疚得无以复加。 君子恒与白青亭交情甚笃,宫里宫外人人皆知。 当她从君子恒口中得知白青亭也知晓一些实情之时,她知道这是她与她的白代诏姐姐拉近距离的一个机会。 故而她向君子恒开口,向他请求她想见白青亭。 接下来很顺利的,君子恒教了她如何在她父皇面前请求,她的白代诏姐姐如她所愿地出现在她玉榻前,听着她的诉说,温暖地紧握着她的手。 “有时候,我会想着……白代诏姐姐真是我的姐姐,那该有多好……”龙玫抬起满是泪的精致脸庞,眼底满是希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皇后的后招(1) http://..org/ 白青亭并不知道自原主还活着之时,龙玫便对这具身子有了仰望的情结,这种情结等同于现代追星小女孩对于偶像的崇拜。 倘若她知道了龙玫是如何借着君子恒来接近她,拉近两人的距离,她定然是对自已把龙玫当羊咩咩的想法嗤之以鼻! 当然,这是后话了。 “倘若公主不嫌弃青亭身份低微,私下公主可当青亭是公主的姐姐。”白青亭笑着抚慰龙玫。 “真的?” “真的。” “太好了!姐姐!”龙玫破涕为笑,她欢呼着。 终归龙玫是生于长于权谋的中心,她不可能完全没有心计,只是她的心计并不深并不歪。 她只是喜欢白青亭,想要这样的一个姐姐而已。 结果是无害的,那么过程如何已不再重要。 龙玫是这般想的,故她笑得心安理得,十分畅怀。 “不过只能私下这样称呼,公主可答应?”白青亭没让龙玫的欢笑带昏头,冒认公主的姐姐那可是没命的大罪。 她惜命得很,不能因此小事丢了性命。 “嗯!”龙玫重重地点头。 此时殿门开了,身形微胖却忠心的宫婢走了进来,她行礼禀道:“公主,柳司记来了。” 白青亭看着这个忠心的宫婢,她突然想起那名一样忠心为主一口咬定她便是凶手的宫婢。 “让柳司记进来。”龙玫应道。 宫婢应着退下去传唤柳司记之后,白青亭问龙玫:“公主出事那日,守在殿外冲进来指着我是凶手的那名宫婢,如今在如处?” 她记得君子恒审过那名宫婢后,便放其回宫了。 可她含淑殿这么久,却未曾见过,那名宫婢似乎还是侍候在龙玫身边的人。 龙玫蹙眉想了下,方道:“我清醒后,便不曾见过她了,应该是让母妃给调到别殿去了。我曾听母妃说过。她平日做事倒也还算伶俐,可此次她却诬蔑姐姐为凶手,其用心甚是可疑。” 她对白青亭展开一笑,“母妃说。此人再不能留于我身边,怕会带怕了我。姐姐你看,母妃总是一心为着我着想。” 白青亭含笑点头,并不作他语。 “公主!”柳司记向龙玫行礼。 “母妃让柳司记来可是有事?”龙玫免了柳司记的礼问道。 柳司记恭恭敬敬回道:“是的,公主。娘娘让奴婢来请白代诏过居德殿一叙。” 找她的? 白青亭突然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有点无奈。还有点期待。 这麻烦成了精,总喜欢跟着她! 从含淑殿告退,与柳司记一同前住居德殿时,白青亭不暗着研究着柳司记的脸色。 但见她一脸严肃且正色,整一副宫延女官该有的端正姿态,没什么异常。 白青亭不露半点痕迹地默默收回研究,与柳司记一样目不斜视地走在通往居德殿的折廊上。 蔡德妃本身并无战斗力,皇后的战斗力也不强,可皇后背还有个太子龙琅! 既然蔡德妃之前见过皇后,到底平常的问候公主之举。还是另有图谋。 白青亭觉得她更倾向于,另有图谋! 秉着小心无大错的态度,她缓步轻行地踏入了居德殿。 随着殿门关上的声响,她背着光看着早坐在殿内候着她的蔡德妃。 白青亭行礼:“奴婢拜见娘娘!” “白代诏请坐吧。”蔡德妃安坐首位,和和气气地说道。 白青亭谢过后,却未坐下:“娘娘有话便明说吧,奴婢站着恭听便是。” “玫儿之事,是本宫冤枉了你。”蔡德妃神情柔和,眸光看着白青亭充满了歉意。 白青亭抿着唇,认真仔细地看着蔡德妃那张风韵犹存仍旧美丽的面容半会。总觉得蔡德妃突然这般友好亲切令她十分不适。 蔡德妃之前抓伤她手臂打她一巴掌差些掐死她的一幕仍清淅地映在她脑中,与此刻此景的反差实在太大。 即便知道了龙玫非她所害,可蔡德妃单独见过皇后,于此殿中不知谈些什么。这两个后宫妇人在一起密谋,她想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至少,对她而言绝非好事! “奴婢当时在场,也怪不得娘娘会将我当成凶手。”白青亭觉得应该暂且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策。 何况蔡德妃既然想友好亲切地与她闲聊,那她就先聊着。这居德殿总不能在瞬间变成龙潭虎穴吧? 环视居德殿一圈后,白青亭的心突了一下。 她这时才发觉,殿内居然连个宫婢或内侍的影子都没有! 柳司记一直侍候于蔡德妃身侧,方才她带白青亭入殿后便出去关上殿门,白青亭也不在意,只以为她是有旁的事要办。 可现在殿内除了她与蔡德妃再无他人的情况,这让她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蔡德妃注意到白青亭的举动,忽而婉约一笑。 白青亭看向她,只听得她说道:“白代诏是否觉得殿内太过安静了?” “莫非不是?”白青亭回蔡德妃浅浅一笑,秀气自得得很。 蔡德妃显然未想到即便意识到不对劲,白青亭也丝毫未曾慌乱。 她想起观水榭一事,白青亭竟能逃过那样的算计,便也释然了。 本就异于常人,何以常人衡之。 “是太安静了,不过安静也有安静的好。”蔡德妃面上已没了笑意,皇后的话回响在她耳边。 她明白,在这个时候已容不得她有半点退缩之意。 “来人!”蔡德妃忽地大喊一声。 白青亭顿时全身戒备。 “砰——” 居德殿的殿门大开,一大批黑衣人堵于殿门,黑压压的一片,将初起的晨光遮个严严实实,丝毫不透。 这么多人,之前却是丝毫脚步声未露,可见这些人武功之高。 白青亭半侧过身冷眼旁观着,清秀的女儿身姿独然而立,她冷静淡然得仿若众黑衣人要围杀的目标并非是她一般! 她回眸转向蔡德妃,冷声道:“娘娘此举,是不再为安遂公主好好思量思量么?” “本宫就是为了玫儿方要这么做!”蔡德妃娇斥道。 “娘娘就真的信得过皇后娘娘么?”白青亭问道。 蔡德妃眼瞳猛地一缩,显然她并未料到白青亭竟是知晓皇后与她之间的交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皇后的后招(2) http://..org/ 她并不知晓不过是柳司记随意提起的一句,已然令白青亭猜到一些。 “关殿门!”蔡德妃赫然站起身,站于首座前娇喝着下令围杀白青亭。 一得令,堵在殿门口的一众黑衣人快速跑入殿内,接着殿门一关,轰然间将居德殿关个严实。 一时间,殿内寂静得有些诡异。 “娘娘就不怕在此围杀我不成反害了自已,更害了方捡回一条性命神智刚清明过来的安遂公主么!”白青亭冷冽尖锐的话语打破了殿内的寂静,刹那间寒气四放。 堵于殿门前白青亭身后的众黑衣人不禁加强了防备,他们来之前便被告知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女子,是宫延女官之首的白代诏白青亭,更被告知此女子身手矫捷奇特。 此时女子浑身散出的寒气透着漫天的杀意,他们更加肯定了绝不能以柔弱女子来看待白青亭,而掉以轻心致任务失手! 蔡德妃瞬间一个冷颤轻抖,她跌坐于座上,脸色微白。 她本就与世无争,能做上四妃之一靠的也不过是年轻时皇帝的恩宠,生了龙玫后更是靠着皇帝对龙玫的溺爱,她方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她生性温柔似水,甘心偏安一偶,并不与后妃争权夺宠。 被逼到要围杀白青亭的份上,她内心也十分惶恐。 娘家早已没落,现今除了龙玫,她毫无依靠! 她不能输!不能败! “便是为了玫儿,本宫方退不得!”蔡德妃抓紧座椅扶手,修得精美涂着丹蔻的指甲几欲掐入上好黄梨木的扶手当中。 “更为了您的嫡亲弟弟,娘娘!”一名衣着朴实气度庸容的妇人在这时走了出来。 白青亭看着这名妇人,又看向妇人走出来的地方,那是居德殿中右侧的暖阁,再移回妇人脸上时,她想她知道这妇人是谁了。 原来,皇后的后招不仅仅有蔡德妃,还有蔡夫人! “蔡夫人?”白青亭试着唤道。 “难得白代诏竟然认得我一介小小妇人。”蔡夫人说完。再不理会白青亭。 她笑着走近蔡德妃,弯腰握住蔡德妃扶手上不断轻抖的手,柔声唤着:“娘娘!您还有我!” “母亲!”蔡德妃似是抓住了茫茫大海中那一块唯一的浮木。 不管这浮木能否沉受得住她的重量,她都已毫无选择。 “业儿已时日无多……”蔡夫人泪已流了下来。 “母亲。您之前不是说过那毒不要紧,说那毒您会解么!”蔡德妃瞪大眼,她不敢置信她唯一的嫡亲弟弟会已时日无多! 蔡夫人摇首,她声音已然哽咽:“那毒里还加了别的一味毒草,我试了许多方法都未能试出那味毒草是何物!先前那般说道。不过是为了不让娘娘担心玫儿之余,还要忧心业儿!”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想害业儿!”蔡德妃哭喊着,她的哭喊声悲悚而凄凉。 蔡业与她只相差几岁,自小却要比她幼稚许多,一直都是她这个长姐在照顾着他。 除了龙玫,蔡业便是她最爱最宠的人! 蔡夫人看向白青亭,眸底闪着恶毒的光:“是她!一定是她!” “白、白代诏?”蔡德妃呢喃着同看向白青亭。 “蔡夫人凭什么认定是我害了令公子?血口喷人的习惯可不好。”白青亭冷冷地回应着忽而转向她的毒箭。 “若非你,业儿怎会中毒!”蔡夫人怒吼道。 白青亭斜睨了眼自已被围得插翅难飞的处境,觉得阎王对她还真是真爱,这样随时随地紧跟着她。 她悠然捅破蔡夫人的所作所为:“安遂公主是怎么中的毒。蔡夫人不是很清楚么?怎么轮到蔡业,蔡夫人就不清楚了?” 白青亭心中暗想,蔡德妃许是真的不知实情,真的是被人所利用。 只是蔡德妃并不晓得,利用她的人会是蔡夫人,是她最信任的母亲大人以毒谋害了她最爱最宠的两个人。 白青亭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她着实为蔡德妃感到可悲。 “你胡说什么!”蔡夫人脸色一变,即时怒斥道。 蔡德妃此时再傻也嗅出一丝不寻常:“你说什么?” 一个怒斥她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一个疑惑问她想让她为之说道说道。 白青亭自然想继续说道说道:“安遂公主与蔡业所中的毒是同一种毒,当然蔡业中的毒被多了一种毒草。” 这种毒草是什么。她并不知道。 甚至于知道蔡业中的毒被多加了一种毒草这种事情,她也是刚刚从蔡夫人口中得知。 由此可见,她的同伙君子恒有多可恶! 白青亭愤愤不平地在心里暗骂一句君子恒王八蛋,继而说下去:“娘娘。你难道从未想过安遂公主是怎么在防卫森严的皇宫里中的毒么?” 当初,君子恒并不与她直接说明下毒谋害龙玫的人是谁,只拐着弯说与蔡府有关。 后来,她让小二去查蔡府的所有人。 小二查出蔡夫人竟然擅毒! 蔡德妃从座上起身,她步下垫脚的矮榻,一步一步朝白青亭走去。 蔡夫人拉住她:“不要相信她的话!现在立刻马上下令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业儿与公主都会安然无恙的!” 杀令还需蔡德妃来下,蔡夫人尚无这个权利。 蔡德妃却并未下杀令,她看着自已的母亲,又疑惑地转眸看向白青亭。 “蔡夫人解不了蔡业的毒,我却可以!正如蔡夫人下了毒却未曾替安遂公主解毒,最后是君大人为公主解了毒一般。”白青亭的话如同一枚直射入人心的冷箭,毫无预召地将蔡德妃击中。 蔡德妃浑身发冷,她紧紧地盯着蔡夫人布满泪痕已花了妆容的脸,她试图从上面找到可以说服自已不要去相信白青亭的话的依据。 然却没有…… 蔡夫人满脸的慌张与惊喜并错,她在复杂的神情中放于抓住蔡德妃的手。 她走向白青亭,她的步伐有些慌乱,她几近疯狂。 “解药?你有解药!”蔡夫人逼近白青亭,她嘶声地叫问着。 白青亭看了眼站于她跟前的妇人,姣好的面容已被泪糊得不成样,这是一个母亲天性的母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皇后的后招(3) http://..org/ “我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白青亭转身答道,意有所指地面向着两排对她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要是她死在这里,她哪里还会有解药。 只有她不死,方有机会去向君子恒要来解药。 蔡夫人前一刻还在叫嚣着要杀了白青亭,此时却也犹豫了起来。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蔡家,而蔡家只有蔡业一根独苗。 倘若蔡业毒发身亡,那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只要你救得了业儿,你要我做什么可以!”蔡夫人义无反顾地保证道。 听着母亲与之前叫嚣着要杀了白青亭大相径庭的言语,就像是一道惊雷,将蔡德妃惊醒过来。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蔡德妃问道,顺着白青亭目光,她又看向自已的母亲:“我母亲下的毒……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白青亭毫无要为蔡夫人隐瞒的意思,她直言不讳。 “字面上的意思?”蔡德妃重复着白青亭的话。 “君儿,你要相信母亲!母亲绝没有要害玫儿的意思!母亲绝不会让玫儿出事的!君儿,你要相信母亲啊……” 蔡君是蔡德妃的闺名,君儿是她的小名,未出闺之时,这是她常听到的名儿。 可在这一刻,她听着却异常地刺耳。 蔡德妃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滴在殿中铺就的红毯上,无声无息地殒灭。 如同……她对她母亲一直以来的信赖。 听到这里,蔡德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是温良淑德,她是从未想过要害人,她纯善并不代表她愚蠢! 此刻大举围杀白青亭,已破了她内心纯善的临界点。 她努力说服自已,她是为了玫儿方要围杀本就无辜的白青亭。 毒害龙玫的凶手,蔡德妃想过许多人,猜过许多人。宫里争宠的,宫外为争权而利用她母女俩的。 却唯独,却独独! 她从未想过! “母亲,这是为何?” “君儿……” “玫儿是您的外孙女。玫儿是您嫡亲的外孙女啊!” “君儿!你父亲早年辞官归隐,业儿又没你能干,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你父亲现今已无法帮他什么!母亲……” “还有我啊!母亲!” “你有什么?你早已失宠!若非还有玫儿受陛下宠爱。你能被封四妃之一么!” 蔡德妃倒退两步,这两步几乎退去了她所有的亲情,所有仅支撑着她在宫里立足的力量。 她退得踉跄,第三步未退出已全身发软,跌坐于红彤彤的毛毯之上。 她无法相信,她的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便在当初目睹龙玫躺于血泊之中,她几近疯魔,外人皆道她已崩溃,她也并未真的崩溃过。 只因着她的心中还有蔡家的父母,她的嫡亲弟弟。她还有亲情! 亲情是支撑她在深宫寂寞冰冷的岁月里唯一的念想,更是她遭遇再不平再残忍的事也不至于令她崩溃的力量。 而现在,这股力量在瞬间被抽空。 “君儿……”蔡夫人担心地看着自已软坐于地的女儿,自责、愧疚、不忍汇集成一行又一行的泪水。 白青亭冷眼看着,她做为一个旁观者,她只为龙玫心疼。 为了蔡家,蔡夫人没有错。 为了龙玫,蔡德妃没有错。 为了自已的性命,揭开这样丑陋、残忍、冰冷的事实,她也没有错。 “相信我。公主不会有事的。”白青亭在蔡德妃身边蹲下身去,她轻声说道。 蔡德妃泪眼朦胧,她不知道她该不该信白青亭。 她犹豫着,她衡量着。 一时间。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有一双坚定且漂亮的眼眸的白青亭。 片刻后,蔡德妃问白青亭:“玫儿是如何中的毒?” “胭脂。” “胭脂……” 蔡德妃想起不久前蔡夫人特意带入宫给龙玫的胭脂,只有一盒,小小的一盒。 颜色、香味却都是龙玫喜欢的,她一点一点地用。她欢喜地在蔡德妃耳边念叨了好几日。 “玫儿那样欢喜,那样念叨着外祖母多好……多好……”蔡德妃缓缓起身,神色平静地说着。 “君儿,就算君大人不救玫儿,玫儿也断然不会有事的,只是晚一点解毒……”蔡夫人试图去握住蔡德妃的手,却让蔡德妃避开,她想要解释的话扼然而止。 “是啊,不会有事的。毒解了,不会有性命之忧。早解晚解不过是痴傻不痴傻的分别,不会要命的……”蔡德妃尚惊心地记得,当她听到君子恒与她说,玫儿若再晚一点解毒,往后怕也会变得痴痴傻傻。 倘若不是龙玫解毒后,真的变得迷迷糊糊几近痴傻,恐怕蔡德妃只会将君子恒的话视为危言耸听! 可事实是君子恒没有错,他还救了龙玫,让龙玫恢复正常。 在那一刻,谁也无法了解蔡德妃有多感谢君子恒,有多庆幸上天待她不薄! “君儿,母亲真的不知道后来她们又下了别的毒,令玫儿毒上加毒变得性命堪忧,甚有痴傻之险!君儿……”蔡夫人痛心地看着神色冷漠的蔡德妃。 “现今说这些,母亲不觉得晚了么?”蔡德妃丝毫不动,她的眸冷得冰天雪地。 白青亭静静地听着,心中不无感叹母爱的天性,能令一个母亲在刹那变得疯魔崩溃或冰寒冷情,也唯有儿女的安危。 蔡夫人虽对蔡德妃有所亏欠,但对蔡业来说,她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为了一个文不文武不武毫无作为的嫡子,她与虎谋皮,豁出了性命在冒险,这是她作为母亲对儿子最大最令人唏嘘的母爱。 “君儿……”蔡夫人再次将手伸向蔡德妃,却再次被无情避过。 蔡德妃冷情地转向白青亭,微撇下众黑衣人后,问道:“你要我相信你,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被蔡德妃这样一问,白青亭一时间无语凝噎,尔后却是突然笑了。 “娘娘以为杀了我,公主往后就真的无波无浪,幸福快乐了么?”白青亭觉得她肯定表错情了。 她要蔡德妃信她,可不是怕了堵在殿门的黑衣人。 不过是为着龙玫,半个时辰前那个欢快喊着她姐姐的十二岁小女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恶果(1) http://..org/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蔡德妃狐疑地问道。 “皇后娘娘承诺护娘娘与公主周全,甚至是整个蔡家,可娘娘是否想过,一旦皇后娘娘失势,娘娘以为皇后娘娘又该拿什么来让娘娘信她?”白青亭眼眸犀利,直盯着蔡德妃反问道。 蔡德妃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来。 白青亭说得没有错,在深宫生活了这么多年,再纯善的人也深知宫中的污秽与不堪,风云更是莫测。 风水轮流转在深宫里,那是家常便饭。 今日或许你还受宠,明日你可能就要累及全族,落个尸首异处的境地! 蔡德妃深刻地明白,除了皇帝,谁都不能成为她永久的靠山! 皇后,一样不能! 而白青亭会这么说,以她对白青亭的了解,这其中定有什么深意。 “你……”蔡德妃尚未来得及再问什么,殿外便传来柳司记的声音。 “禀告娘娘!公主前来见您,正在殿外候着。”柳司记禀道。 白青亭觉得有些奇怪,居德殿离含淑殿尚有些距离,龙玫刚解完毒身子尚虚,按理说此时应在含淑殿玉榻上歇着,不应会来居德殿。 她转而想起柳司记带她去含淑殿时,一路闲谈时,柳司记所说过的话,其中便有状似无意地透露了皇后曾单独见过蔡德妃一事。 按理说此等密会,柳司记不应会如此不小心透露此等重要的讯息给她。 白青亭勾唇一笑,她明白了。 柳司记可以故意透露皇后来过的讯息,当然也可以故意透露她此时在居德殿的状况给龙玫,这柳司记倒是个明白人。 蔡德妃一听到是龙玫前来,她顿时紧张了起来,忙令道:“让公主回去歇息,待本宫处理好殿中之事,再去含淑殿看望公主!” “是,娘娘。”柳司记在殿外应道。 不消会。殿下传来柳司记拦着龙玫要硬闯入殿的声音:“公主!您不能进去,娘娘说了让您先回殿歇息,公主……” “让开!本公主要见母妃!你小小司记竟敢拦着!待本公主见着母妃,定要母妃治你的罪!”龙玫刁蛮任性的声音随之传入殿中。 白青亭仍浅笑。蔡德妃却愈发紧张,蔡夫人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娘娘说了让您回殿歇息……” “让开!再不让开休怪本公主不客气了!” “公主……” 龙玫不理会柳司记的纠缠,高声向殿内喊道:“母妃!是玫儿啊!玫儿想见您!母妃您快让他们开开门啊!” “玫儿……”蔡德妃轻声念道便要上前,却让堵在殿门的黑衣人阻拦下来。 “娘娘!您不能出去。”站于蔡德妃面前阻住她步伐的黑衣人尊声说道。 “放肆!本宫出不出去还轮不到你来说话!”被一个奴才阻去去路,蔡德妃怒而大骂。 黑衣人未理会蔡德妃。只使了个眼色让另一个黑衣人开了殿门回去。 龙玫见殿门一开,欣喜地便想要跨过殿门高高的门槛,却不料脚刚抬起,便让出来的黑衣人一个往外推,将她带离居德殿殿门十数步之远。 突来的状况让龙玫又怔又愣的,回神过后,她即刻敞开嗓音娇喝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拦本公主!” 黑衣人已放开龙玫,听到龙玫怒斥也不开口,只是高大的身躯仍挡于龙玫跟前。不让她有再踏上居德殿前台阶的机会。 殿门开与关的短暂空隙间,柳司记只来得及看到自家主子蔡德妃的惊怒、蔡夫人的骇然及白青亭淡而浅的笑容。 柳司记已顾不得殿门被殿内的黑衣人再次关上,与殿内的状况,她迅速跑下台阶将她的小主子安遂公主挡于身后。 她怒斥道:“大胆!你不得对公主无礼!” 黑衣人看着柳司记与龙玫的恼怒,丝毫未惧,身躯更是丝毫未动,将两人挡死在殿门十数步远之外。 “玫儿!”殿内的蔡德妃见状怒火大起,她再次上前。 “娘娘请止步!”黑衣人再次将蔡德妃拦住。 “大胆狗奴才!” “娘娘请息怒!” 白青亭淡淡说道:“娘娘还未看清楚么?这些人明面上是听娘娘的,可实质上他们只听他们真正主子的命令行事。而他们收到的命令,只怕是……将我围杀于居德殿中!” “更甚地。围杀我的同时,娘娘怕是不能离开居德殿,无论成与败总得有人来背这个黑锅,也总得有人向陛下解释解释。朗朗乾坤之下,为何在居德殿中会有如此一场声势浩大的围杀!” 白青亭冷冷的眼眸直射为首的黑衣人,他微微垂眼,却敛不住他眼底的杀意。 蔡德妃经三番两次的变故,又听白青亭一番话,她岂还有不明白之理! 她不过是皇后的傀儡! 而非交易合作的同盟! 若说方才蔡德妃还有三分不信白青亭所说的话。那么此刻她已无法再自欺欺人!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是怕安遂公主一事败露全盘尽输而杀我灭口,还是怕死得太晚赶着去阎王那里排个队谋个好胎!”白青亭言语刻薄,毫不客气地咒骂。 天知道她屡屡死里逃生,心里郁闷得老早就想要大骂一场了! 此刻大好机会,她不骂更待何时! “你们……退下!”蔡德妃虽是明白过来了,可她仍想试上一试。 众黑衣人一动不动,连眼都没眨一下。 蔡德妃心下一沉,她冲为首阻了她两次去路的黑衣人令道:“本宫令你们退下!听到没有!” 为首黑衣人沉默了会,终于抬起首来,回道:“围杀尚未完成,奴才们退不得!还请娘娘看在安遂公主的份上,莫再为难奴才们!” 蔡德妃怒容一滞,心突地一下收紧,她听到了他们用她的女儿来威挟她! 她的女儿可是堂堂的天朝公主! 可是陛下唯一一个未嫁便亲赐封号的安遂公主! 他们怎么敢?! “既然他们的主子都能算计到娘娘头上,又怎么会放过任何可利用的人或物?”白青亭好整以瑕地适时点拨道。 蔡德妃听后脸色更加苍白,夹着怒火攻心的铁青。 她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可她却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恶果(2) http://..org/ “带安遂公主回含淑殿好生保护着!”为首黑衣人半侧脸,忽而大声地冲殿门外喊道。 殿外即时传来那名推出龙玫的黑衣人的回应:“是!” 接下来,白青亭、蔡德妃与蔡夫人三人只听得一连串柳司记护主的声音,与龙玫不甘不明的吵闹声,再随着纷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殿外终归于原来的平静。 而殿内,却在这一刻高温升起! 与皇后亦有着暗底里的交易的蔡夫人在目睹了这一切突变之后,也渐渐恍惚失措,她察觉出事态发展的严重性,与她当初的目的似乎正在背道而驰! 她瞒着夫君蔡迅、伤了嫡女蔡君、毒害嫡外孙女龙玫,连累了独子蔡业! 她做了一切伤害至亲的四个人,最终可能换来的却只是整个蔡家的毁灭! “不!不……”蔡夫人疯狂地摇首,她无法接受这个可能! 她奔向黑衣人堵成的肉墙,她企图冲出去,却被黑衣人无情地一推,她被推倒在地。 恶因种恶果,恶果终自尝。 蔡德妃终究不忍,那终究是她的亲身母亲,她走过去搀扶起蔡夫人,眼底的冷漠淡了许多,却也不再复从前的亲昵信赖。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这种愚昧的事情只有蠢人会做,何况是未伤人一千已然自损八百。 蔡迅尚毫不知情,却已被自家夫人害得快要人头落地,阖家尽灭的地步! 蔡迅怎么会有如此贪婪却又无知的夫人? 都说女怕嫁错郎,看来这娶妻当娶贤更是真理。 “敢与虎谋皮,便应该想到反被虎咬的凶险。”白青亭走近蔡德妃与蔡夫人母女俩人。 “皇后娘娘她不会的……”蔡夫人仍在垂死挣扎。 “看来蔡夫人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所说的虎可不是说皇后娘娘,而是皇后娘娘背后的太子殿下!”白青亭语出惊人。 不止蔡德妃与蔡夫人惊呆了,连众黑衣人也都看向为首的黑衣人,他猛然抬起首来,眼底有着诧异。 连蔡德妃都只知道他们是由皇后娘娘指派来居德殿的。而这白青亭是从哪里知道他们真正的主子是太子殿下? “你是说……他们都是太子殿下的人?”蔡德妃惊心地问着白青亭。 如若真是如此,那她配合皇后围杀白青亭,可就不是单纯的后宫纷争了! 而是…… 蔡德妃想到了昨夜突然被皇帝下令关入天牢的三皇子龙玟,她浑身抖得越发厉害。面上血色尽褪。 白青亭笑而不语,手中已暗执手术刀。 她已从为首黑衣人的眼底看到了杀气,从入殿开始,他眼底便有杀意,而现在已是腾腾的杀气! 这可是要动真格的前召。 “白代诏果然聪明!”为首黑衣人忽而开口道。 白青亭没有回答蔡德妃的话。他这一开口却已经很好地回答了! 蔡德妃搀着蔡夫人一步一步往后退,无可论退得离黑衣人有多远,她也无法感到安全。 蔡夫人此刻也清明了许多,懊恼、悔恨已无法形容她的心情,她悄悄将蔡德妃护于身后,全然戒备。 “母亲……” “君儿,母亲对不起你,对不起玫儿,对不起业儿,更对不起你父亲!倘若蔡家此次能避过灭门之灾。母亲定然以死谢蔡家的列祖列宗!” 蔡德妃满眶的泪水早已蒙了她的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她只看得见蔡夫人执着将她护于身后的背影。 朴实娇弱的背影似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执着地护着她的嫡亲女儿。 此情此景,让蔡德妃血液里的母女天性的血脉慢慢回流,她不觉笑了下,温婉柔媚。 瞥到蔡德妃这一笑,白青亭想起前世幼年的自已,当她被欺负了而让大姐姐紧紧护于身后之时,她也这样笑得真心肆意。 那时活得没心没肺,总觉得有大姐姐在。她什么也不必怕,什么也不必忧,她只需要欢快地跟在大姐姐身后,便什么也不愁。 现今想想。当真天真得可以。 “不聪明,早死在你家主子手中千次百次了。你说,我敢不聪明些么?”白青亭讥讽道。 气氛紧张如箭上之弦,随时一个触发,她很可能下一刻便要横尸于居德殿中。 可她不怕,她依旧怡然自得。悠闲得如处于自家宅院。 她这样有恃无恐的态度让人不解,越不解他们便越不敢轻举妄动。 可时间不等人,太子给他们的命令是在皇帝下早朝前解决掉白青亭! “杀了白青亭!”为首黑衣人终于下了决定。 说着,他瞥向蔡德妃与蔡夫人,补道:“旁人若是干预,格杀勿论!” 蔡夫人浑身一凛:“我与娘娘什么也没看到!” “母亲!”蔡德妃不苟同地唤道。 “娘娘!娘娘想想玫儿!想想她怎么能失去母妃!想想她失去母妃后她一个人怎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生存!”蔡夫人厉声说道。 蔡德妃沉默了,她转眸看向独立于殿中的白青亭。 阳光隐隐照在身着鹅黄衫裙的女子身上,她微侧过脸,她浅笑着,沉静如水的面容秀气雅致,黑幽的瞳眸深处泛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血红! 那丝血红一闪而过,蔡德妃却捕捉个正着,她慌恐地捂住自已险险叫出声的嘴。 她无法理解,黑沉的瞳色中为何会闪现出那一丝血腥的光芒,就那么一刹那,却足够永恒,深刻于她的脑海中! 白青亭看到蔡德妃突然害怕她的样子,她笑意愈发深浓,收回目光,她转向众黑衣人身上。 “巧得很,你们要杀我,我也想杀了你们!三皇子府中的死士我已领教过,结果不过尔尔。” 她微敛慢慢浮上兴奋之色的眸光,“希望太子府的你们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杀!”为首黑衣人一声令下,众黑衣人皆迅速上前将白青亭围于圈中。 白青亭冷冷一笑,还真是字面上的围杀! 可这样围杀的场面,她好像都见过几回。 又有哪一回,真的能将她围杀? “小二!” “姑娘!” 白青亭一声叫唤,一身灰黑色衫裙的小二即现于围杀圈中,与白青亭背靠着背。(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浴血奋战(1) http://..org/ 白青亭笑着亮出右手中的手术刀,小二亦抽出腰间的长鞭。 白青亭微挑眉,“倒是初次见你使出鞭子来。” “属下这鞭子许久未见血了,待会还望姑娘多让它见见血!”小二冰如雪彻的声音响于殿中每个人的耳中。 她的长鞭上长满倒刺,倒刺暗红色的光泽召示着它曾经饮过多少人的鲜血! 众黑衣人对赫然出现的小二颇有忌惮,毕竟身为死士的他们,对高手的嗅觉敏感度可谓之高。 为首黑衣人清楚地明白,突现于围杀圈中的小二早在他们周围暗处隐着候着,就等着这一场围杀的开始! 他有些心惊,此等高手若单打独斗,他必败无疑! 可若围攻,他们还有胜算的把握。 蔡德妃见有高手从天而降相助于白青亭,她的心微微安下。 蔡夫人却仍皱紧眉头,忧心肿肿,她可不认为多了一个帮手,白青亭便能反败为胜,死里逃生! “放心!这么多人,还怕血不够喝么!”白青亭手中手术刀微泛冷光,她面上笑容浅浅,丝毫不将众黑衣人放于眼底。 小二也泛出一个冷笑:“姑娘说得是!” 从未与小二共同作战过,白青亭睨了眼长鞭一眼,倒是有些期待小二的身手。 下一刻,众黑衣人一涌而上,剑影交错,杀招频频。 白青亭与小二迎剑而起,一刀光泛寒,一长鞭煞气。 手术刀对上长剑,简直就是以拙制巧,而长剑对上长鞭,长剑便有如手术刀了。 真是一物制一物。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得耍得好,耍得不好巧也变得拙了。 为首黑衣人专对白青亭攻击,有好几次他的长剑险险穿过白青亭耳际,利剑切断她的秀发如同切萝卜一般。让蔡德妃看得心惊了好几回,差些尖叫出声。 白青亭将一根绣花针插入与为首黑衣人一起夹攻于她的一名黑衣人手臂死穴上,他即时右手一个抽麻。 她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右臂,细微的脱臼声响起。他右臂整个脱臼,他闷哼一声,执着的长剑随之落地。 趁此机会,白青亭一边避开为首黑衣人向她胸前刺来的长剑,一边矮身长腿狠狠扫踢向为首黑衣人。同时手术刀划向他肚皮。 这一扫,为首黑衣人不得不跳起避过她的扫踢,再一个后空翻避过她的手术刀,让白青亭无法割破他的肚皮,这让她有点不满。 在不满的当下,白青亭一个回身转向那名手臂被她打得脱臼的另一名黑衣人,一个飞踢,这一踢正中他的胸部。 他疼痛得弯下腰,冷汗淋漓,他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被踢中的胸骨正响起破裂的细微声音。 避过第三个突然向她袭击过来的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她以肘击在这人的胸腔上,满意地听得他闷哼的声音,她反手将手术刀便划向他柔软的颈脖。 听着身后第三个黑衣人轰然倒下后,她连看都未看一眼,便袭向重新站直腰却仍按着被袭胸骨处显然已严重内伤的黑衣人。 她冷笑着靠近他,在此时的黑衣人看来便如同那阎罗殿里的索命无常! 他惊慌地后退着,她却步步逼近,越来越快。 在她转向他时,黑衣人便心知危险即近,他甚至尚等不及同伴的救援。在骇然后退了三步之际,温热的鲜红已然从他颈脖处喷晒出来! 为首黑衣人后翻落地,再抬眼时便是眼睁睁地看着两名同伴前后被白青亭抹了脖子,横尸当场。 这一连串动作。只在他被她逼得不得不向后翻开后退时的一瞬间完成。 干净俐落!奇特敏捷! 为首黑衣人大喝一声,双目充血暴红,愤怒地执剑飞向白青亭,其剑法之狠,其身形之快,皆让刚杀了两个黑衣人的白青亭浑身升起一股寒意。 她甫一转身。剑尖已直指她的心胸,她迅速后退,可他的剑更快,只眨眼间已然刺破她胸前的衣料,剑尖带出血,血微微染红了鹅黄色的襦衫。 黄中那抹红正在迅速扩散,白青亭微蹙着眉。 胸前不是不痛,只是她知道若她避不开这一剑,那么她会更痛! 继而迎接她的,只会是死亡! “啊——” 蔡德妃看着为首黑衣人的长剑已刺入白青亭心胸处一寸,鹅黄襦衫被染红了一大片,她忍不住尖叫了出来! “呵……” 白青亭却在这时笑了出来,胸口的震动似乎让长剑再刺深了一些,入她眼帘的是为首黑衣人那张狰狞的脸庞。 她想就算这会死了,她也不亏。 至少也杀了两个了,以一换俩,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小二被大部分的黑衣人围攻得看不清白青亭这边的状况,但蔡德妃的尖叫声令她感到不妙,还有白青亭那一声呵笑更令她头皮发麻。 她手中长鞭一个猛挥,横扫将她围个密密实实的众黑衣人,无一幸免,他们个个都被小二喂了鞭子。 他们东倒西歪之时,小二终于看清了白青亭这边的景象。 在看到的那一刻,小二全身的血几乎逆流! “姑娘!”小二焦急地喊了一声。 再顾不得有无数长剑刺向她,她轻身飞起,长鞭挥去无数把刺向她的长剑,却还是有一两把长剑趁着空隙刺过她的防备。 小二以手一挡,一把长剑刺穿她左手掌心,她眸光暴戾,反手一个鞭子鞭向那把长剑的主人。 “啊——” 长剑主人捂着脸惨叫着,他被小二长鞭鞭过整张脸,顿时皮开肉绽,一边的眼珠子也被鞭上倒刺给刺中。 随之小二收回长鞭再挥向他人,长剑主人一颗眼珠子随即被倒刺带了出来,顿时他的第二声惨叫响彻整个居德殿! 听着同伴连连的惨叫声,为首黑衣人愈发怒火中烧,看着白青亭的眼神几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他一个手中长剑猛然挺进,白青亭仍在后退,长剑仍如影随形刺进她的心胸,眼见他的长剑便要在在她胸前刺个窟窿! 一个破空的声音突然而至,长鞭袭向为首黑衣人头部。 他有所察觉,却不想避开! 因为他一避开,他的长剑必然要移开,那么便刺不穿白青亭的心胸要她的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浴血奋战(2) http://..org/ 白青亭也想到了,她有些敬佩地看着可以连命都不要也一定要杀了她的为首黑衣人。 当然,她更惜命! 她右手举起,手中手术刀挥出,直击为首黑衣人执剑的手腕! 几乎在同一时间,为首黑衣人刺向她的长剑锵地一声落地,一阵血雾自为首黑衣人的颈脖喷出! 为首黑衣人赫然被小二的长鞭勾住他整个头颅,倒刺深入他颈脖,小二用力一扯,他整个人随着小二的力道而向殿内一角耍去,血在半空耍出一个弧度。 白青亭左手捂住胸前不停渗出的血,眸落于殿角落的为首黑衣人的手腕上,她的手术刀彻底贯穿他的手腕。 “姑娘!”小二一个跃身,已然来到白青亭的身旁。 “没事。”白青亭瞥到小二的手,她微蹙眉:“你的手……” “属下也没事。”小二很快回答,她并没有看白青亭。 事实上她来到白青亭身侧时只看了眼白青亭受了一剑的胸口,便转开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已渐渐向她们二人靠拢的余下黑衣人。 他们已然在他们的头已壮烈牺牲的事实下回过神来,他们尚余二十多人,或被白青亭出其不意的怪异身手震慑,或被小二狠辣毫无手软的杀人手法惊到。 总之,他们渐渐再次将她们二人围了起来,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们的头死了,那是他们当中最强的高手。 他们有些犹豫,谁也不愿再出来成为第一个吃螃蟹而变成下一个被干掉的人。 因此,白青亭与小二得以喘息的空隙。 小二将一瓶伤药递给白青亭,白青亭接过一看,便知是君子恒出品的那种极好的伤药,她对这伤药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几乎成了常客,虽然并非她所愿。 倒出黑乎乎的药粉轻撒在渗血的胸前伤口上,刺痛虽不至于让白青亭倒抽一口气,但到上完药已足以令她额际渗出一层冷汗来。 小二目光不离周围黑衣人的举动。她时刻防备着他们突然袭击。 白青亭给自已上好药,看着不好绑带勒紧的部位,也幸好剑尖刺在一团肉上,足有一寸深的伤口尚未刺穿她的心脏伤及她的性命。 黑药粉即时见效地止住了胸前的伤口渗血。她想了想放弃将手中从自已袖口撕下来的黄布带绑在胸前的打算。 遂而拉起身侧小二的左手,她没有细看那掌心的血窟窿,直接将黑药粉撒在小二的掌心。 见差不多止血了,她便取过挂在自已手臂上的黄布带,将其一圈一圈地包住小二掌心的血窟窿。 直到包扎好。小二也没有吭哼一声,她的目光始终戒备着黑衣人,受伤的左手任白青亭摆弄。 蔡德妃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瑟瑟发抖地紧握着蔡夫人的手。 蔡夫人身为母亲要坚强一些,至少她不能在害怕的女儿面前崩溃。 但再坚强,她也只是一介柔弱的妇人,她与蔡德妃一般全身止不住地轻颤。 白青亭与小二的伤口,她们母女皆看得清清楚楚,震惊于白青亭俐落身手的同时,她们更震惊于她与小二那强韧不屈的生命力! 白青亭的动作很迅速。从自已撒药到给小二包扎好伤口,不过半会便完成了。 众黑衣人也似乎已等不及了,因为时间已然不早,皇帝快要下朝了。 即便没有了领头人,他们尚还记得他们的任务。 “一起上?”白青亭也不想再拖时间,她只想全杀了他们! “杀!”不知是谁领的头,众黑衣人突然众口一声,气势很是震人。 白青亭神色一正,与小二对看一眼,两人同时迎上他们! 第二轮杀戮开始! 居德宫外。皇帝整队仪仗停在宫前。 以皇帝为首,刘德海随在皇帝左侧,右侧则是吕司记,后面便是两排整齐的宫婢与内侍。其中便有小琪子。 皇帝周遭尚还站着几个人,左有皇后杨研娇、太子龙琅,右有君子恒、司景名。 最重要的是,皇帝前面跪着皇贵妃莫问心! 她哭得梨花带雨,全然失了往日的高贵妩媚。 “陛下!纹儿他只是一时糊涂!臣妾求陛下……求陛下饶过纹儿吧!”莫问心一个劲地求饶磕头。 此刻的她并不是什么后宫第二把交椅的皇贵妃,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在为唯一的嫡子求情。 “一时糊涂?哼!依朕看。他从来就未曾清醒过!”龙宣喝斥道。 一下早朝,皇帝便与君子恒、司景名一同前来居德宫想去看望龙玫,却在路上偶然遇到了皇后、太子,接着便是在这居德宫前,被皇贵妃阻挡于宫门前。 这一阻挡,已有一刻钟。 在这一刻钟里,莫问心怒斥着白青亭的用心叵测,哭诉着她与皇帝的往日情份。 可惜这些在皇权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皇帝怎么可能将之放在眼底? 之所以能容忍她还跪在他面前哭着求饶,已是看在她侍候了他二十多年并为他生了个皇子的份上。 “陛下!纹儿定然是被人陷害的!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啊……”莫问心不死心,她寻遍各种说词力求皇帝回心转意。 “从未想过什么?”龙宣厉声问道,“从未想过计算朕身边的人?还是从未想过谋朕的皇位?” “不!陛下……”莫问心绝望地摇首。 她从未想过她的野心不会实现,她更从未想过她的野心有朝一日会**裸地被公诸于众! 龙宣向前走了五步,恰恰到莫问心双腿跪着的膝前,问道:“或者他真的从未想过,而是他的母妃这样想的?” “不……” “告诉朕!朕到底哪里待你们母子不好!朕给了你除皇后之外最高的荣宠!容许他拥有与太子一般的势力!难道这些都还不够?!都还不够让你们母子耐心等到朕百年之后再拿出你们的野心么!” 莫问心颤抖着已说不出话,她的双紧紧手抓住皇帝的龙靴,她想继续求饶,可她发现她再也说不出什么! 龙宣一脚踢开她! 莫问心被踢翻在地,待皇帝无情地越过她,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嚎哭。 渐渐地,所有人皆踏入了居德宫。 莫问心的嚎哭声随着他们的脚步越行越远,而越来越小。(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浴血奋战(3) http://..org/ 走在前往含淑殿的道上,皇后暗瞥着皇帝的神色,视线也不敢观色太久。 她再看向太子,见他目不斜视,她只好又收回目光。 龙琅虽感觉到皇后的视线,却未侧脸,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 他也知道皇后想问什么,可连他自已都不知答案,如何能作答? 三十名死士,再加上一张王牌! 他想,应是万无一失的。 唯有的不肯定也是因着三番两次白青亭的侥幸逃脱,否则他绝对有把握! 这时司景名也蹭近君子恒,悄声道:“我看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偶遇得太过巧合了。” 君子恒看司景名一眼,他沉默着。 片刻后,他方对司景名轻声道:“你先行一步。” “含淑殿?”司景名疑道。 君子恒点头。 “为何?”司景名问道。 他不明白,陛下是要前往含淑殿看望安遂公主,他随驾便可,何以先行一步? “去了便知。”君子恒却不与多加解释。 他也解释不出,只是觉得今日居德宫安静得反常了。 一路行来,也没多少宫婢内侍,即有迎面遇上的也在跪下迎驾时藏头露尾畏畏缩缩,太过可疑。 司景名是随驾而行,要中途先行必得有适合的理由。 他想了想向皇帝道:“陛下,臣想先行一步查探含淑殿,确保圣驾万无一失!” 司景名言下意有所指,毕竟诺大的居德宫居然有毒源令龙玫中毒,虽已被找出,但难保不会有第二个毒源。 皇帝微微思忖,便准了。 司景名离开后,龙琅明显有异样,皇后面上着急更是露了一分,这让君子恒的心有些提了起来。 若非因着钟淡前些日子的异样行踪,他让小一去盯紧钟淡。此刻倒可让小一去查探一番这整个居德宫。 再想到钟淡向来视白青亭为眼中钉肉中刺,君子恒突然有点慌! “陛下,臣忘了一味药在太医院,是为安遂公主特制的药丸。”君子恒向皇帝说道。 他寻了个借口。此时一刻见不到白青亭,他的心便一刻不得安。 “那药丸很重要?”龙宣问道。 “公主刚清醒过来,尚需此药调理。”君子恒连想都不必想便答得很顺。 “去吧。” 皇帝一准,君子恒便退出了仪仗,退出通往含淑殿的回廊。向左拐了个道。 “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小三紧随其后。 “先去居德殿。”君子恒走得飞快。 “公子……”小三纳闷了,去居德殿做什么? “总觉得出事了,却不知具体方向,我们先去居德殿一探究竟!小二,你速带我去!”君子恒快速说道,明净的眼眸焦急万分。 毕竟居德宫首要便是居德殿! 小三一怔,随即施以轻功带起君子恒便飞向居德殿。 再与小二背靠着背,白青亭除了胸前的伤口,右腿、左胳膊各受了一剑。 小二因着多次挡在她面前。所受的伤比她的要多得多。 一身灰黑衫裙破烂不堪,鲜红染入灰黑色中隐暗不明,用黄布带包扎的左手掌也因着打斗再次迸出鲜血,黄布带染得不见原有的鹅黄色。 白青亭抵着小二的背,笑道:“我们都可以代言背靠背了!” “什么?”小二不明白代言是何意思。 “没什么。”解释多了小二也不会明白,白青亭索性不解释,“你可还撑得住?” “属下不会让姑娘有事的!”小二咬紧牙,眸色坚定不移。 白青亭抿紧唇,眸色转冷。 一心要她死的人她不会放过,一心为她的人她也不会相负! 盯着殿内余下的几名黑衣人仍在作困兽之斗。她冷然一笑:“就余下这几个杂碎了……小二,你且歇歇,这几个就让我杀了来祭刀!” “姑娘……”小二自然不同意,正想说什么。却让白青亭的话打断了。 “你全身都是伤,左掌更是伤得重,再动怕是要废了!听我的,歇歇!”白青亭说得不容小二拒绝。 小二明白白青亭是为了她好,可她哪里能袖手旁观! 白青亭一说完,已然身动。扑上前与余下的几个黑衣人混打成一团。 小二也真的没有上前去,只是在旁时不时加上一鞭,恰到好处地将要伤到白青亭的长剑给耍开。 丝毫不费力,二人配合得极好,一刻钟的时间已然余下的黑衣人斩杀砍尽。 白青亭将连刀柄都整个没入最后一个黑衣人心脏处的手术刀抽出,血喷了出来,这回她没有避。 随着黑衣人的轰然倒地,他温热的血喷了她一脸。 距离那样近,她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巴、连她不算长的睫毛也都沾上了一层薄薄的血雾。 “姑娘!”小二上前欲替白青亭擦拭脸上的鲜红,却让白青亭阻了下来。 “不必。”白青亭说着伸出舌头往唇上一舔,瞬间干干净净。 她抬手正想抹去喷在眼睛上遮了视线的血雾,一记破空之声突地钻入她的耳朵! 小二也听到了,她即时将白青亭护于身后! 看着小二下意识护她的动作,白青亭心中若无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也不能再让小二以身为她挡去危险,再来一次,恐会要了小二的性命! 几乎没有犹豫,在小二将她护于身后之时,白青亭反手一个翻转,用力一扯将小二拉到一旁,不再护她于身前。 电光火石间,她被小二推了一下,然后仿佛听到什么刺入肉里的声音,还有小二的惊叫声…… 天旋地转地,似乎有居德殿顶梁上精美的图案以及小二那张模糊焦急的脸晃过她的眼,她想真切地看到却始终无法看得真切。 她的右胸好疼,一呼一吸间都带着剧痛,倘若可以不呼吸……那该有多好…… 呵!可不呼吸了不就死了么? 真的要死了么? 太子府的死士果真不一般,明面上的被她与小二杀尽,暗下的却仍能取她性命,就一箭! 一箭射穿她的右胸,她微敛眼帘,便能看到箭矢上的翎毛随着她缓慢的呼吸一颤一颤…… 真是与箭有仇,上回是射穿了她的右小腿。 这回更狠,直接在她的右胸上射了个血窟窿。(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前世梦境 http://..org/ “姑娘!姑娘!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小二抱住受了一箭后身子往后倒的白青亭。 她脸色煞白,带着绝望的死灰,急红的眼快速地掉出泪水。刚进殿的小一除看到了满殿的尸首横陈,更是目睹了白青亭被射入右胸的一箭。 那箭本是要直射白青亭的左胸心房处,却让警觉地小二一推,将白青亭推得偏离了些。 冷箭便从原来的目标左胸心房改射入右胸,直接将白青亭整个身体贯穿! 小一惊骇之余往射出冷箭之处望去,却是殿中一个窗台大开,一抹黑影在他看去之时迅速隐去。 看了眼被小二紧抱于怀里鲜血直流的白青亭,他往窗台跑去并直接跳出,直追黑影而去。 蔡德妃与蔡夫人本来见白青亭二人已将众黑衣人杀尽,正松口气笑到一半,事情便因突如其来的冷箭来了个大反转。 母女俩当即皆被惊得反应不过来,僵立原地! 随后而到的君子恒看到居德殿一幕,只觉眼前全是黑,喉底突地涌上一股腥甜。 小三更是惊得喃喃低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医院里,院长办公室。 “林省千金的心脏衰竭过快,这个星期若再不移植适合的心脏,怕是……”林省长独女的主治医生说道。 “不是说京城那边有合适的心脏正运过来么!”院长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浮现出焦急烦燥的神色。 “本来是的,但……”外科主任接过话,末了他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院长急了。 “临上飞机前,心脏的家属反悔了!” “什么?林省在京城不是也有关系么?” “我打听过了,林省在京城虽然有些关系,但那心脏的家属听说背后势力也不弱,强求不得!” 外科主任最后的一番话,令院长办公室内的三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片刻后,主治医生先开了口:“如果林省千金真死在我们医院里……那我们……” “谁也别再想要前途了!”院长赫然说道。 这是一个很沉重很严重的结果,至少对于办公室内的三个人来说。绝对是灾难! 他们都是无权无势一步一个脚印艰辛地爬到今日地位。 医院院长、外科主任、主治医生,或许那些生来就不缺钱不缺权势的高富帅们并不觉得这样的职位有什么稀罕,只会嗤之以鼻,连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但不是当事人。怎么会知道他们在爬上今日地位的道路上遇到过什么,怎么会懂得他们为了今日地位而舍弃过什么! 功亏一溃,他们绝不容许! 何况,在之前他们每人已都收了林省长的一大笔钱,承诺一定会找到适合的心脏来救他的独女。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可现在。就在紧要关头,突然没了新鲜健康的心脏来换给林省千金,他们必定毁诺! 他们都太了解林省长这个人,倘若他们收了钱却办不到救他独女性命的话,他们将会受到最残忍最生不如死的报复! 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能让其发生! 不!绝不能! “我们都太了解林省长这个人,如果他的独女真死要我们的医院,只怕我们丢的不只是前途那般简单……还记得几个月前得罪了林省长的那个小伙子吗?”外科主任在沉默中重新开了口。 院长与主治医生都想起了外科主任口中的小伙子,不由皆打了个寒颤。 那小伙子不过是在网络论坛中发了个贴子,贴子中言语有些影射林省长的贪污受贿。便在贴子被炒成热贴的时候,小伙子如人间蒸发般自此不见踪影。 小伙子之所以会发那个贴子,也是因为他的姐姐在他发贴子前一个月跳楼自杀了,其自杀原因似乎与林省长脱不了干系。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测,他们不会蠢到去挖去让这些猜测变成真相,他们还想要活到寿终正寝。 小伙子失踪后两个月,警察在邻市海面上发现了他目面全非的尸体,最终以小伙子外游失足掉海溺毙的结果草草结案。 天知道小伙子的水性有多好,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溺毙,还是在那个非常敏感的时期。 在办公室内的三个人。他们虽未亲眼目睹,可他们心里比谁都要明白,那绝对不是意外! 如果在这个星期内再找不到适合的新鲜心脏移植给林省长的千金,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成为下三个意外! “这个险……我们不能冒!”主治医生坚决地说道。 “那要怎么办!你们倒是说啊!”院子已经烦燥地将自已埋进沙发里。 他双手不停地抓着头发。他有点后悔收了林省长那一大笔钱。 他是一院之长,职位不低,收入不俗,就算没有那一大笔钱他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就因着一时的贪心,他面临着名誉尽毁,甚至人财两失的可怕后果。 “必须找到心脏!” “你不是在说废话吗你!”院子斥着主治医生的话。 “不……志伟说得对!”外科主任话刚下。院长与主治医生皆看向他。 外科主任接着说:“我们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病人,各式种样的病人!其中便有得了绝症活不久心脏却完好新鲜的病人!” 院长与主治医生对看一眼,他们明白了外科主任的意思。 “这样……行吗?”主治医生不确定。 院长也迟疑着,他没开口表态。 “为什么不行?反正他们本来就活不久了,早一天死与晚一天死有什么区别?还能救另外一条生命!这不是要比绝望等死毫无作为的死法要有意义的多吗?!”外科主任努力说服着他们,似乎也在说服自已。 “更重要的……还能保住我们!” 听到外科主任的最后一句话,院长与主治医生皆抬起头齐齐看着外科主任。 三人在眼神的对接中,默默地全票通过。 可他们三人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他们以为秘密解决了令他们最头疼的最大难题的深夜里,在他们所在的院长办公室外,有一个人将他们的话从头到尾给听了个透。 那个人,便是前世十八岁的白青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惊醒之后 http://..org/ 听着这样为已私利而明目张胆地谋害人命,十八岁的白青亭双手捂紧自已的嘴悄然快步地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从悄悄轻手轻脚地走,到快速疯狂地奔跑,她越跑越快! 跑在医院安静的长廊里,白帆布鞋落地悄无声息,她却能听到自已急促的脚步声在耳边不断一起一落地回荡。 伴着心中的脚步声,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如雷声豉动的心跳声几乎与脚步声并驾齐驱。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脚步声与心跳声却越来越响…… …… “啊啊啊——” 白青亭捂着双耳赫然坐起身,她嘴里还尖叫着。 下一刻,有个怀抱将她抱入怀里,温暖干净的药香即时窜入她的鼻间,即时似是一股清泉涌入她熊熊大火的心田。 她惊慌痛苦的尖叫声渐渐地、慢慢地停了下来。 拥着她的双臂避过她受重伤的右胸口,却又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像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 宽大的掌心不停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前世小时候轻哄着她入睡的大姐姐,轻缓富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她的脸埋在满是药香的胸口上,她紧闭着眼轻轻地一上一下地吸呼着,右胸仍跟着一上一下剧烈地疼。 她可以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温热气息就在她耳旁,那样真实那样触手可及,这样的感觉渐渐填满了她在前世梦境中跑在医院长廊上,那心中一阵阵空落落的虚。 “青云……” “嗯?” “我做了个梦……” “嗯。” “梦到以前我不小心听到的人心……” “嗯。” “我……” 白青亭自君子恒怀里抬首,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像是被卡住的鱼骨,吐不出咽不下。 她张了嘴合上,合上又张开。 “说不出来,那便以后再说。”君子恒打断了她反反复复的纠结,他对她轻柔地笑着,泛着血丝的双眸透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向来柔顺整洁的头发乱得不成样子。有几缕垂于他脸侧,冒出来的胡渣显然也好几日未曾处理,身上所着官袍褶皱得乱七八糟,至少有三日未换的猜想让她好一阵无言。 “你……”白青亭见他这个样子。不觉有点心疼。 他是多久没睡了?眼底才会有这么多血丝! 向来爱干净的他是多久没整理自已了,才会如此狼狈? “我很好。”君子恒接下她欲言又止的话,他的眸落在她的右胸上。 白青亭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才发现因着她突然的坐起,她右胸伤口处再次开裂。绑着的纱布由白染红,鲜血渗过她锦白的里衣,嫣红一片。 “你的伤口得重新处理下。”君子恒说着,已然抬手伸向她里衣的领口。 “你做什么?”白青亭抓住他的手,惊问道。 君子恒却弯起唇畔,明净温和的黑眸毫无杂质地回道:“你右胸上的箭矢是我亲手所拔,亲手上药止血包扎,这七日来的换药亦是我亲手所换……” “等等!”白青亭打断他的话,有点不相信地问道:“你说七日?” 君子恒点头:“自那日你在居德殿回来,昏睡至今已有七日。” 白青亭有点恍惚地放开他的手。她居然昏睡了整整七日! “小二呢?她怎么样了?” “小二伤得并不比你重,加上她底子比你要好得多,伤早好全了,你不必担心。” 小二是真正练武之人,身体底子好她一点也不奇怪。 又有君子恒这样医术高明的公子在,小二定然是没事了。 君子恒继续着先前的动作,这回她心里想着事并未阻止,他顺利地将她的里衣慢慢褪了下来。 安下心来的白青亭终于感觉到一阵微凉,她低头看了眼自已,里衣被脱掉。她上半身只剩一件鹅黄色的肚兜,上面绣着一朵朵云…… 青……青色的! 有点无语地抬头,她看着正专注从药箱里取出一切用得着的药物的君子恒。 他取出白色的纱布抬首,正对上她探究的双眸。 君子恒不动声色继续他要做的事情。并问道:“怎么了?” “这肚兜……你买的?”白青亭问得有点不确定,但她心里早确定了。 果然,听得君子恒漫不经心地回道:“嗯。” “买的时候不可能上面就是这样绣着的吧?” “嗯。” “你让绣娘这样绣的?” “嗯。” “你……你怎么好意思!”白青亭不自觉地提高声音。 这时内室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显然是听到了内室里面的动静,正想入内。 白青亭刚想起自已衣不蔽体的模样,君子恒已经冷然喝道:“不准入内!” 外头的脚步声顿停。停在内室外门边:“公子!可是姑娘醒了?” 是小二的声音。 白青亭刚想回小二的话,却又被君子恒抢了先:“是,你去熬些清粥来,让小三好好守在外边,谁也不准擅自入内!” “是!”即时传来小二带着激动的应声。 随之是有些重的离去的脚步声,小二走了。 不过几息,小三便来了,他同样激动地欣喜着:“公子……” “闭嘴!”君子恒为白青亭重新包扎被打扰了两回,他有些恼了。 “是!小的一定好好守着!”小三激动地回着。 白青亭不觉笑了,真不知小三是怎么从闭嘴二个字中听到别的意思的。 “扶好肚兜。”君子恒说道。 “啊?”白青亭好像听到什么肚兜? 君子恒看着她不明就里的神情,颇有几分尴尬,随即又释然地轻叹口气。 他的双手仍捏着被他解开的肚兜两条细带,为了不至于令肚兜掉下来,他的手自刚才就一直紧捏着。 将两条细带由一只手捏着,他另一只手抓起她的手放到她自已胸前。 在她疑惑的眼神下,君子恒微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解说道:“带子被我解了,你扶好肚兜,莫要掉下来。” “你、你你……”白青亭瞪大一双眼,内心在嘶吼。 你是什么时候解的肚兜?为毛本姑娘不知道! “快。” “哦。” 白青亭松开脸上微微扭曲的五官,脸蛋热气腾腾地捂紧胸前肚兜。 眼帘垂下,她有些不敢看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看光光 http://..org/ 君子恒看着她因双颊红彤彤而令苍白面容增色不少的脸庞,他万分庆幸他大胆的姑娘终于知道害羞了。 从旁取了一条黑色缎带,他蒙起自已的双眼。 “你……做什么?”白青亭不解地问道,本来她低眉好一会也没见他做什么,便悄悄瞄下他,却看到他蒙眼的举动。 他不是要给她重新包扎么?蒙起双眼他还要怎么包扎? 君子恒此时耳根也带着可疑的红,面上还是平静无异地说道:“把双手举起来,我好将污了的纱布解下来。” 白青亭听后,看了眼自已胸前确实缠了好几层的纱布,皆缠在她双、峰的上半圆处。 她看着想了下:“不如……我自已换……” 虽然他蒙着双眼看不到,可她一举手,肚兜一掉,他再一解下染血的纱布,那她不就全光了! “不行!”君子恒不容置虞的拒绝,他微锁眉头:“你此番箭伤可不比上回射在右小腿上,稍有不慎,那由前自后贯穿的伤口便要越发严重!” “你自梦境中惊醒,猛然坐起已然扯到伤口,从而致裂,此时怎可再鲁莽行事!” 他越说越激动,她越听越惊心。 在天旋地转间看着射穿她右胸的箭矢之时,她便以为她要死定了。 所幸……所幸她身边还有君子恒这样的神医! 否则,恐怕早在七日前她便香消玉殒,哪还有命在这计较着上半身光不光的问题。 想通了,她也不再纠着这个问题。 “知道了。”白青亭举起双手,肚兜果真一掉,她胸前一片凉。 “举好了?”君子恒问道。 白青亭点下头,遂看到他双眼上的黑缎,便又轻嗯了声。 君子恒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也不再说什么,双手一伸便准确无误地摸到她身侧腋下纱布的结。 其间,并未碰到她的肌肤。 白青亭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想起他方才说过的亲手给她换药包扎的话。 “这七日里你都是蒙着眼给我换药包扎的?” “嗯,除了初次。” 白青亭了然地点头,初次是她刚被射了一箭,那箭矢还在她右胸上。他得先拔箭再查看箭伤的情况,尔后才好作出医治的对策…… 似是有什么正劈中她脑海中自已脑补的景象,她突然抓住他将由前至后圈在伤口上的纱布一圈一圈地解下来的手。 白青亭支支唔唔好半天:“初次……你、你你没……” “没蒙着眼。”君子恒恒然答道。 她听出来了,是肯定句! 慢慢松开他的手,她看着他继而将染得腥红腥红的纱布解下丢在床榻旁的矮几上。 白青亭突然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她眼里映着矮几上纱布的一片片红。 她觉得……她该是贫血了…… 又或者……还有别的症状…… 就在她双颊火辣辣地烧着并晕乎乎之际,君子恒快速娴熟地为她处理伤口,她也终于看到自已右胸半圆上狰狞的伤口。 想到若非小二那一推,这个伤口便是在她左胸上,将她的心脏贯穿! 一想象她的心脏被开了个窟窿,她便不满意地蹙了蹙眉,真是影响美感。 重新缠好干净的纱布后,君子恒在她身侧腋下又给打了个小小的活结。 不用他开口,白青亭已然快速地抓起肚兜系好带子,再穿上被弃于床榻一角的里衣。 其动作之迅速之流畅。她深深觉得这是自她来到这天朝后穿得最好最快最得心应手的衣裳了! 然乐极很容易生悲。 白青亭刚想得意地笑,便让她生悲地感到右胸伤口处一阵抽痛,她赶紧敛笑动都不敢再动半下。 “穿好了?”君子恒蒙着眼问道。 “穿好了。”白青亭机械式地回道。 这让他有点不解的同时有点着急,以为她又扯到伤口了,事实上也是。 君子恒迅速摘下黑缎,双眼重见光明之际即时查看她右胸前,见无血渗出,他方微松了口气。 “扯到了?” “没有!” 神色坚定,眸光不移,白青亭坚决不承认伤口微微扯到了! 承认了只有再次被扒衣的后果有木有! 不行!坚决不行! 之前被他看光光就看光光了。她大方地往事不再提,可也坚决不能乱造机会再让他看光光了! “你快躺下歇息,伤口若是觉得疼便与我说,要是正躺着不舒服也与我说。我可帮你翻翻身……”君子恒滔滔不绝。 “我说……事情怎么样了?”白青亭打断他的绵绵长江滔滔黄河,但还是听话地躺下了。 她确实该躺着,前胸后背稍不慎便扯得微疼。 君子恒自然明白她所问何事,遂道:“安遂公主初次所中之毒,蔡夫人已经认了是她所下,对皇后娘娘暗中指使并承诺她换之保全蔡家的交易。蔡夫人也供认不讳。” “那皇后娘娘……”不就死定了? “皇后娘娘初时不认,声称乃蔡夫人诬陷她……” “这很正常,要我我也不会老老实实地认罪。”白青亭又打断他的话,看他笑着听她发表中途吐嘈,她呵呵一笑:“您请继续,继续!” “可惜,第二次毒却是她设计下的,这其中还带着你,才会有了后来你入大理寺监牢之灾。”君子恒说得老神在在,不缓不慢。 “她怎么带着我的?”白青亭听不明白。 “可还记得那次在凤椒殿宴席,安遂公主迟迟不来,陛下令你亲去请之事?”君子恒问道。 “就是我化成灰我也记得!”那么重要的转折点,她怎么可能忘记! “嗯?”君子恒不说下去,微凉不满的眼神直揪着乱说话的白青亭。 她反应过来,赶紧连呸三声:“呸呸呸!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呸完,白青亭讨好地对着他笑,十分真心。 君子恒这才满意地说下去:“那时你入殿可曾闻得有何浓郁的薰香?” “宫中薰香实在太过平常,哪宫哪殿都有,椒凤殿中有浓郁的薰香也不奇怪。”白青亭回道。 “就因着这太过平常,那日入椒凤殿的人方会皆着了皇后娘娘的道。”君子恒这话令白青亭一惊。 她不解道:“所有人皆着了皇后娘娘的道?可为何只有我入狱那样倒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风波结(1) http://..org/ “你说呢?” 白青亭怔住了。 皇后、太子一直想要她的命,会设计害她,她并不奇怪。 可他说了,所有人皆着了皇后娘娘的道,那为何只有她一个人出事? “安遂公主!”白青亭沉思中突然轻喊出来。 “嗯,你莫激动,小心着伤口。”君子恒伸手按着她双肩,阻住她险些激动得又要赫然坐起的身子。 白青亭听话地放松身子,恍惚大悟道:“那日入殿后只有我一人去了公主的寝殿……你提及薰香,是说这第二种毒便是椒凤殿中所燃烧之薰香?” 君子恒点头。 “我虽不常去椒凤宫,并不知道那薰香平日椒凤殿是否燃过,但那薰香并不稀有,我记得许多妃嫔的宫殿里都有这种薰香!” “妙就妙在此处。”君子恒接下道:“一则,殿中燃着薰香太过平常。二则,这种薰香并不稀有,它很常见。” “所有入椒凤殿的人,皆会沾上殿中浓郁香气,而我带着这种香气去了含淑殿,可除了公主以外,并无他人中毒!” 白青亭想,她明白了! “第一种毒,蔡夫人下在送与公主的胭脂中,公主每日涂抹致使慢慢中毒,却只是潜伏并不会毒发。” “第二种毒,是椒凤殿中的薰香,它本身并无毒,但它的香气一旦与第一种毒相融合,便会变成第二种毒!” “身中第一种毒的人只有公主,因此当我带着香气去请公主,公主嗅入我身上的香气……” 便毒发,倒地! 白青亭全然明白了,香气是第二种毒,更是第一种毒毒发的诱因! 她早知道香气会杀人,故而她对随身所佩带的香囊从来都是谨慎有加。 可她从未想过,她身上的香气不会害了自已,而是去害了旁人。 白青亭心口微微起伏着。平躺着睁着眼,她看着帐顶精美的图案微微叹息,心中更是唏嘘。 从来可怕的不是权势,而是人心! “无论那日前往含淑殿的人是不是你。此劫安遂公主注定逃不过。”君子恒说道。 白青亭知道他是在开解她,可他好像误会了,她不是在自责,她也无需自责。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更没有毫无代价的恩宠。 龙玫身为公主。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便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皇后娘娘……” “已被陛下废去后位,打入冷宫。”君子恒答道,“蔡夫人尽数抖出皇后娘娘所犯罪证,已容不得她狡辩。” “那太子……” 君子恒又答:“皇后娘娘见势已矣,伏首认罪之际仍力保太子殿下,独自一揽所有罪责,声称太子殿下并不知情,终是皇后娘娘一力承担了后果。” “也是,陛下已失了三皇子殿下。怎可再失了太子殿下……” “陛下自有考量,此次事件尚不足以扳倒太子殿下。”君子恒布局之中,本就无此打算。 只是他算漏了一点,便是居德殿的那一场围杀! 见他眸色突然转冷,凌厉如冰刃,白青亭不觉问道:“怎么了?” “终有一日,必报居德殿围杀之仇!”君子恒轻声缓言,声调并与平常无大不同。 只是她听得出来,在这平缓的一句话当中,他认真而绝决。他既已说出必然做到。 她毫不怀疑这一点。 “何止围杀之仇!”白青亭冷道。 君子恒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她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 这样的气氛有点奇怪,还有点可疑的热。 “蔡德妃呢?”白青亭想打破这样的气氛。又想到蔡德妃,于是转而问道。 “就像皇后娘娘拼了性命替太子殿下担下一切罪责一般,蔡夫人也力保了蔡德妃,可惜皇后娘娘临死想拉个垫背的,牵扯出她与蔡德妃合谋欲将你围杀于居德殿中一事给供了出来。” “蔡夫人想力挽狂澜,便也说出那三十名黑衣人乃太子府死士。可惜……” 君子恒说到此处,白青亭接过道:“可惜死无对证,黑衣人皆死于我与小二之手,那射我冷箭之人必有未能抓到吧?” 君子恒微敛眼帘,“我命小一暗中紧随钟淡,那日小一跟踪钟淡一路入宫,可入了宫,小一只跟到居德宫,钟淡便失了踪影,再待小一寻到居德殿……” 已然晚了,白青亭已中了冷箭,射出冷箭之人也跑得了无踪迹。 为此,小一七日来身心受尽了折磨。 “怪不得小一。”白青亭说道。 君子恒心知她所言在理,可他却无法释怀无法忘记,她毫无生气满身是血地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幕! 白青亭反手握住他的手,再次认真强调:“怪不得小一!” 君子恒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道:“我未真正怪过他,只是他自已过不了自已的那一道槛。” 白青亭想起小一那副忠心至极一心为主的性子,便深知君子恒所言是事实。 当初她不过将手术刀举至君子恒颈脖处一会,他便恼了她好一段时日。 现今他将钟淡跟丢,而钟淡还极有可能便是那放冷箭射杀她之人,他怎能不自责?怎能不自苦? 多想无益,白青亭打算等她好一些了再见见小一,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我终归无事,蔡德妃也是受了皇后娘娘蒙骗方会一时糊涂,不知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陛下心中澄明,怜蔡德妃一心为安遂公主,便也从轻责罚,只是将蔡德妃降为蔡嫔,以示惩戒。” 听着君子恒的话,白青亭却也明白了。 她再受皇恩,终归只是一介女官,说穿了便是一个奴婢。 皇帝能如此降级蔡德妃,除了稍安她差些殒命于居德殿的心,更是为了令蔡德妃谨记此次虽是为女实则糊涂愚蠢至极的行为,令其今后莫再犯方是皇帝真正用意。 “安遂公主尚未及笄,蔡德……蔡嫔应是尚住于居德宫,以便照料公主成年,对么?”白青亭猜道。 君子恒回道:“确实如此。三皇子殿下已被陛下赦令前往皇陵守陵,皇贵妃伤心过度,自请闭宫吃斋念佛,为陛下为天朝祈福。”(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风波结(2) http://..org/ 伤心过度? 白青亭不相信,皇贵妃或许真会伤心,但过度就过了。 若说皇贵妃是想养兵储锐待卷土重来,她倒是信了。 对此,她不想说些什么,只管拭目以待便是。 “太子殿下乃此次安遂公主一事主谋,却让皇后娘娘一力承担了下来,对太子殿下就真的毫无影响么?”白青亭问道。 君子恒露出一抹浅笑,极是讥讽:“怎会毫无影响?这七日里,太子殿下可要忙坏了。” 在皇帝相信龙琅清白的表象之下,皇帝亦做了不少动作,而这些动作君子恒、司景名两人最是清楚不过了。 “真是好极!”白青亭也露出兴灾乐祸的笑容来。 皇后废入冷宫,皇贵妃闭宫念佛,龙玟远赴守陵,蔡德妃被降为嫔,龙玫安然无恙,她幸而几次死里逃生! 这一切此刻想来,白青亭恍如隔世。 “蔡家……” 君子恒回道:“我在蔡夫人死前为蔡业解了毒,蔡夫人总算含笑九泉。蔡家因着蔡夫人所犯之罪,全族流放五千里,蔡迅亦在其中。” “流放五千里,陛下已是开恩。”白青亭转而问道,“何时流放?” “三日后。”君子恒如实道,即便他知晓她得知后必不会安份。 只因他了解她,若他不说,她也会千方百计得知。 白青亭哦了一声,再没开口。 门外传来敲门声,君子恒想应是小二,便应了声让人进来。 进来的人果然是小二,她手上端着一碗粥。 “姑娘!” 这一声叫得有多中气十足,再看小二面色如常,虽算不得红润,倒也无一丝病态,白青亭彻底放下心来。 在君子恒的搀扶下,她起身舒舒服服地坐好后却还是问了一句:“小二。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小二摇首,眼眶微红。 “做什么?谁欺负你了?”白青亭诧问道,眼神不禁瞄向君子恒。 君子恒微一挑眉,便斜睨于状似快哭了的小二。 小二一个激灵。即时将红红的眼眶给逼回去:“没有!属下就是看到姑娘终于醒了,属下高兴!” “哦,是喜极而泣。”白青亭了然地笑着。 小二上前刚想亲自喂白青亭喝粥,便让君子恒接过手去,她微愣下便低头退开。站于一旁。 她怎么忘了,公子在此,哪里轮得到她侍候姑娘! 小二头一回在心里高兴着还带着一丝不是滋味。 就着君子恒的手,白青亭很快将一碗白粥给吃个干净,这过程甜丝丝得让一旁的小二不禁愈发低眉敛目。 可白青亭愣是毫无知觉,吃得理所当然,末了还就着君子恒手中的锦帕擦净了嘴。 亲昵,自然。 “在想什么?”君子恒说着,将空碗递给候于一旁的小二。 “在想……五皇子殿下的双腿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青亭靠着软垫直视君子恒。 迎着她毫不掩饰不满意的双眸,君子恒不禁莞尔一笑。 “笑什么笑!早知道你牙齿白了还笑!”本来就不爽。见他笑得那样美,白青亭就更不爽了。 小二抬首望向白青亭,再看了眼笑得温润如玉的君子恒,她纳闷地再次垂首静立。 君子恒微敛笑意,他很开怀她能对他使起小性子,似乎回到了从前那个端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却偶尔会对他不讲道理的小姑娘。 “殿下幼年双腿确实摔残了,后来医治了多年,先是父亲负责给殿下医治,后来我与殿下熟识,便由我接手继续医治。”君子恒心下欢快。连为她解说的嗓音也悦耳了几分。 “再然后,便是你医治好了殿下的腿残?”白青亭努力忽视掉他诱人的声音问道。 君子恒微点下头:“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白青亭觉得不可思议,君子恒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医术那么高明?! 要在前世她所在的现代。那必然是响彻全世界的名医有木有! “这两年殿下一直装着腿疾未愈,继续坐在轮椅上,是你的意思还是殿下的意思?”白青亭继续问,她很想知道这个关健答案。 君子恒也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无非两点。 要是他的意思,那他定有他的目的。要是龙琮的意思,那龙琮定有夺位之意。 “既是我的意思,也是殿下的意思。”君子恒两点都承认,因着两点都是事实,而他对她没什么好瞒的。 白青亭沉默了下来。 如今龙玟势倒,皇帝绝对不会允许龙琅独大,皇帝必须确保在他百年归老退位之前,龙琅即便有弑父夺位之心,也无弑父夺位之力! 倘若皇帝知晓龙琮双腿完好无疾,那么他定然便有了与龙琅一争的资本。 可要如何在皇帝不怪罪龙琮畜意欺瞒双腿完好的欺君大罪之下,让皇帝知晓这个事实,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如今,殿下缺的只是一个时机。”君子恒挑明道。 怪不得龙琮会犯险亲自去救她,原来是因着他需要君子恒这一大助力。 当然,白青亭也没自作多情到认为这全是因她之故。 君子恒与龙琮联合图谋皇位,早在她来到这个天朝之前便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那之前,君子恒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要冒着君家受他所累满门尽灭之险相助龙琮? 白青亭想到了一个可能,可她不敢确定。 她无法相信,这世间竟有人痴情至此! “你想问什么,便问。”君子恒迎着白青亭直勾勾瞅他的眼神。 白青亭垂眼,不再盯着他:“为何要这样做……” 终究,她还是问出口了。 “我从不做没把握之事,即便有一半机会,我也不愿冒险,因着我身后还有一个君家,君家嫡系旁系嫡出庶出数百条性命,他们容不得我有一丝犯险。” 皇帝,终归他无法全然信任。 “故而……五皇子殿下成了你最好的选择?” “殿下深知我意,已然承诺于我。” 龙琮登基之时,便是明家满门平反之日! 白青亭慢慢将被他紧握于掌中的手抽了出来,她神色隐晦不明。 君子恒盯着已空的掌心,掌心她的余温尚在,却不知为何她好像突然离他很远。 “我不是有事,君家更不会有事。”君子恒站起身,轻道:“你不必忧虑。”(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发脾气 http://..org/ 白青亭没有应声,她垂眸闷不吭声。 深深地凝视默不作声的白青亭一会,君子恒再交代一句小二好好照顾姑娘之后,便踏出了他七日来不曾踏出的内室。 白青亭这才抬首看着被打开又关上的门扉,他最后所言,无非是让她不必为他担心。 可他三番几次救她于危难,事事以她为先,对她种种的好,她怎能视若无睹? 更为了还明家满门一个公道,他加入皇子夺权阵营,如此危及灭族大事,她怎能不为他担心! “公子!公子……”小三惊慌失措的叫唤声从门外传入内室。 小二看向白青亭,却见白青亭已人床榻上翻被起身,她焦急叫道:“姑娘!你的伤……” 白青亭这会哪里还顾得了自已的伤,她慌慌张张地跳下床,跳床之际扯到伤口疼得她咬紧唇瓣,冷汗冒出。 她却只顿了一下,便继续跑向内室紧闭的门。 小二除了初时喊了那么一句,便再无他话,她快速地上前搀扶住明显已扯到伤口的白青亭。 一打开内室的门,进入眼帘的是小三抱着已昏过去的君子恒。 应是出内室后,君子恒昏倒之时小三接住了他。 “青云!”白青亭轻喊,心中如火中焦炭。 她拂开小二扶住她的手,扑到小三身侧看着紧闭双眼的君子恒,质问道:“你让我不必忧虑,便是如此让我不必忧虑的么!” 小三将君子恒抱至外室的贵妃榻上,道:“白代诏莫要着急,小的这就去太医院请我家老爷过来!” 说完,小三连等下白青亭的应声都没有便转身疾去。 “他是怎么了?为何会体弱到突然昏倒?”白青亭看着君子恒苍白狼狈的模样,眉眼仍旧精致如画,唇色微白不复往日光彩。 小二已搬了张圈椅摆于贵妃榻旁,道:“姑娘不可久站,且坐下听属下道来。” 白青亭心知自已身体状况,毫无异议地坐下。又吩咐道:“你先去取一条锦被过来。” “是。”小二睨了眼榻上的公子,她自是明白姑娘是何意。 小二去内室衣柜里取了条锦被回来,便让白青亭接过为君子恒轻轻盖上。 “说一说,自我中箭昏迷至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白青亭轻声问道。 在内室时还是她静养于床榻上,此刻却换他昏睡于外室的贵妃榻上。 她紧紧握着棉被之下君子恒的手,心中的思绪不停翻滚,激起一重重浪花汹涌。 小二看了君子恒一眼,眸色忧心而复杂。她缓缓而道:“此处乃居德殿左侧殿中的暖阁,自七日前因着姑娘的伤势过重不宜搬动,陛下便许了这暖阁做为姑娘暂时的养伤之地。” 皇帝此举,乃情理之中。 她清洗了污陷,还是宫延女官之首,又命在垂危,皇帝会恩赐她暂居居德殿中,她并不意外。 “那日公子到时,姑娘已中了冷箭倒于我怀中,公子一步一步走近。缓慢得让属下差些以为那时的公子只不过是一个躯壳……” 那时,他很伤心吧…… 不……何止是伤心…… 失而复得的喜悦有多深,面临可能再次失去的恐惧便有多深! “公子走到属下身侧蹲下身,在接过姑娘身子起身之时,公子……公子突然吐出血来……” 小二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公子突然吐出血来,喷在姑娘本就满是鲜血的衣襟上。 白青亭抽出紧握他的手,抚上君子恒昏睡中的脸,掌下胡渣粗糙的触感让她微热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心疼。 晶莹的泪珠似是被推洒一地的豆子,泛滥而下。 没有谁比她还要深刻地了解,他对明天晴的爱有多深。明天晴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那时仿若死定的她,该是他最沉重最致命的打击! “我想接过姑娘,小三想接过姑娘,就连与陛下他们一同后到的司都统也想接过姑娘。公子都不肯松手!那时宛若陷入疯魔的公子极是骇人……” 小二如今想起仍心有余悸,她无法想象若是姑娘救不回来,公子该会变成何等模样! 她看着静声哭成泪人的白青亭,终是劝道:“姑娘,你的身子尚未全愈,不宜如此伤怀……” “那要怎样!”白青亭一动分毫。却是突然出声斥道。 小二不再劝说,她沉默着,泪也慢慢滑落她的脸庞。 白青亭未再开口,她知道她不该将火发在小二身上,可她控制不住。 看着这样昏睡失了往日风华的君子恒,她心中的悲心中的怒堵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而她却只能守在这贵妃榻前落泪,什么也做不了! 片刻后,白青亭强自压下心中隐隐的疼,问道:“他这官袍有几日未换了?” “公子自那日下朝,便一直未曾换过衣裳未曾漱洗过,寸步不离照料于姑娘榻前,无论巨细公子皆不假手于人,足足七日未过眼……” “你们都是死人么!怎容他这般胡闹!” 小二尚未说完,白青亭赫然起身转首大声怒喝,她看着小二,眸光凌厉如刀,其声之大其言之厉,惊得刚踏入暖阁的小三与君通二人差些软腿。 小二僵立在原地,还微张着说到一半便被打断的小嘴。 “他都吐血了!情绪早就不对!即便我胸口的箭非他亲手拔不可,那拔后照料我之事你们就不会接过手么!他不肯假手他人,你们就不会劝不会抢不会将他打晕强制让他歇息么!关健时刻不得力,留你们何用!” 小二即时双膝跪下,她低首垂目,满心愧疚。 小三也冲入外室,同跪于贵妃榻前小二身旁。 他哭着道:“白代诏说得是!白代诏出事,我们不在旁,令白代诏险些丢了性命。公子出事,我们在旁,却仍什么也做不了,令公子心力交粹不醒人事!如此……留我们何用!” 白青亭急怒攻心,她身子本就赢虚,此刻更是头晕脑胀,身子晃了几晃,站得很不稳当,耳际尽是小三说话的嗡嗡声,她听不清楚,只觉吵得她的头快要炸开! 君通在旁看得一清二楚,连忙道:“小二!快扶住你家姑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美人如斯 http://..org/ 小二即时抬首,见状心下一惊快速起身,堪堪接住终是站不住身如柳絮飘然倒下的白青亭。 触及白青亭胸前慢慢渗透出来的鲜红,小二急道:“姑娘晕了过去,右胸伤口又迸开了,这可怎么办?!” “内室中不是有子恒亲手配制的伤药么?你扶你家姑娘入内重新敷药包扎!”君通有条不乱地吩咐着。 待小二将白青亭抱入内室关上门后,他走近自家儿子为其把着脉。 “老爷,公子可有大碍?”小三等了一会也不见君通说诊断结果,便急声问道。 “放心,这臭小子身子骨向来不错,只是此次不分日夜守着我儿媳妇七日七夜,身体极是疲累,又心存担忧。待我那儿媳妇一醒,这臭小子紧紧绷着的那条弦一松,身心再也承受不住七日忧累,这才昏了过去。睡一觉养养便好,并无大碍。” 君通诊完回首,见小三仍跪着,不由说道:“起来吧!” 小三听得自家公子无事,他便放下了心,可一听自家老爷让他起身,他即时沮丧地垂头不语。 “我那儿媳妇方才脾气是大了些,可也是嘴硬心软之辈,她气头上的话,你大可不必当真。” 君通开解完了,见小三仍垂头丧气,便转而开口差使道:“好了,你快去太医院将我早早备好的两份药膳给端过来,一份给内室里头我儿媳妇端去,一份给这臭小子吃下,快去快回!” 一听是做事,还是给自家公子与白代诏端养身子的药膳,小三立马爬起身,一出暖阁便施以轻功到处飞檐走壁。 幸得司景名早嘱咐了黄骑卫与皇家侍卫,要不然就在小三飞身去太医院请君通,又施以轻功拎着君通快速到居德殿暖阁这一路,小三便得让黄骑卫或皇家侍卫以刺客追个满宫跑。 白青亭睡醒时,君子恒如常安坐于她床榻旁。手上看着医书安静地看着。 她睁着眼盯着他瞧,瞧了好久也不见他放下医书。 “自两日前我刮了胡子洗净了脸,你便总是如此怪异,怎么?是反而不惯我这个模样了?”君子恒终于放下书。开口道。 本来他是在等她先开口,但似乎她并无此意愿。 “嗯,又比我美了。”白青亭还是盯着他的面容,有点嫉妒。 君子恒往常偶听旁人私下提及他的相貌,但凡带美这一字。他便十分不悦,可听她说这一字,无论是何时何地,他却毫无半点不悦。 “不过,还是习惯的。看着看着,还是觉得这样干干净净面如白玉的好,多沉鱼落雁,多闭月羞花,多俊俏的美男子啊……” 美人如斯啊! “呵呵……” 君子恒被她逗笑了,她这样明目张胆地垂涎他的美色。他倒是不介意,还很开怀。 白青亭叹了口气:“笑起来就更美了,真打击人……” 被子一盖,她连头都给蒙个严严实实。 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君子恒笑着将锦被拉了下来,露出她那张秀气微显红润了的面容。 此时离二人前后昏倒那一日,已有三日。 在这三日里,白青亭可谓吃了睡睡了吃,完全是猪的日子。 天天药膳,补血补气。想脸色不好都有点难。 从居德殿暖阁里搬回清华阁养伤也有两日了,那日还是刘德海亲自来传皇帝的口谕。 没有见到皇帝,白青亭不觉松了口气。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皇帝在口谕中竟然强调了君子恒日间可到清华阁照料她。夜间却是非出清华阁不可。 这种事哪里用得着特意强调,本来夜间他一介外男就不能留在清华阁不是么! 更甚地,白青亭深深记得刘德海临走时,他那笑得一脸过于异常的褶子: “陛下还说了,若是君大人放心不下,夜间可在太医院君太医那里歇息。白代诏这边若有紧急的,也方便君大人速速前来诊治。” 尔后在君子恒满意的神色中,小三笑得见牙不见眉的怪样中,刘德海喜滋滋地走出暖阁回乾心殿复命。 她问小三,小三回她:“此事,还是由公子亲口告知白代诏为好。” 好吧,她问君子恒。 结果,君子恒回她:“晚些,你自然知晓。” 而小二因着本身有伤,早在刘德海来传口谕前便让她赶出宫去,妥妥地到白府去养伤。 一时间,她竟连个问的对象都没有。 这让她很郁闷! 今日是蔡迅一族被流放五千里的日子,白青亭在君子恒的安排与司景名的配合下,她出了宫来到城门外官道上。 一下马车,她便看到了不远处独自一人站着的蔡迅。 他也正看着她,想必已知晓他会在此她,而族中其他人先行的原缘是有人要来见他。 白青亭走近蔡迅,除君子恒紧随于她的身侧,小三与司景名派来的黄骑卫皆远远看着,将官道旁的一片空地留给她二人。 “蔡迅,你可还记得九年前的明家?可还记得当年的吏部左侍郎明楼!”白青亭毫无前言点缀,她一开口便直白得令蔡迅一听便知来见他的人是因何而来。 蔡迅并不在意她直呼名讳的无礼,毕竟他已是阶下囚,这样的无礼他已领教太多。 他打量着白青亭,心惊她竟会提到九年前明家,他不禁问道:“姑娘是?” “白代诏,白青亭。”蔡迅弃官隐居自然不认得她,白青亭只好自报家门。 蔡迅一听白代诏三个字,他便知晓了是谁。 那个令他夫人全盘皆输落得身死,那个令他蔡家全族流放五千里自此生死难保的白代诏! 他怎会不知?! 只是他不明白,她乃宫延女官之首,乃海宁府中元县县官白知县之嫡次女,除却出生之地与明家后迁回的祖宅老家相同之外,她与明家有何干系,竟问出这样的话来? “白代诏苦心安排令老夫独身在此等候,竟只是为了问一句无关白代诏自身的一件陈年旧事么?”蔡迅严然将白青亭视为无聊之辈。 他仍是一身朴实老旧的衣裳,面容比白青亭当夜在屋顶上偷瞧时要苍老了许多,竟是白丝覆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余五 http://..org/ 一夜之间风云乍变,夫人死了,自已与嫡子流放,嫡女降级,全族糟五千里流放,谁能不苍老? 何况此去五千里,地脊人贫,沿途险阻,指不定哪一日便死在路上,朝夕不保,生少死多,乌丝岂能不变成华发? 白青亭笑道:“倘若我告诉你,我便是当年明楼的嫡女明天晴呢?” 蔡迅一愣,身子随着僵立,他愈发仔细打量白青亭。 白青亭相貌随了其母,并无其父明楼的俊朗,他便是再打量个几日,他也瞧不出什么来! “当年你还是堂堂正三品大理寺卿,主审我父亲明楼受贿及包庇我表哥白居山科举舞弊一案!难道蔡大人忘了么?!”白青亭举步向前,冷眼相问。 蔡迅被逼得连退两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他跌跌撞撞站直仿若老了数十年的身躯。 “一场大火灭我明家满门!我所幸命不该绝,所幸老天有眼,给我机会亲手将你们这些帮凶一一送上黄泉之路!”白青亭厉声轻斥。 她阴沉的嗓音一转,又变得轻柔:“李森、李林当年真正舞弊科举的父子俩已然死去,将罪脏拿入我父亲书房的赵一鸣也已命绝,三名帮凶三条人命……” “可还不够!李氏三族、赵二冲皆是附加的陪葬品!皆是祭我明家嫡系满门九十八条人命的陪葬品!你以为……” 白青亭轻柔的声音越发轻如飘落的柳絮:“你蔡家满门流放的百余条性命便能逃得过么?” 此时的白青亭宛若青天白日里的恶鬼,令蔡迅大骇大惊又似乎松了口气,他不觉已老泪纵横。 这样的反应出乎白青亭意料之外,他不是该苦苦哀求深深忏悔,然后求她放过蔡家其余百条性命么? “原来……原来都是你!”蔡迅大悟而笑:“哈哈哈……” 他怆悚而笑,笑得悲凄而痛快。 “李森李林父子一死,老夫尚觉得事有巧合,许是他父子俩命该有此死劫!然赵一鸣一死,老夫再愚钝,也觉事有蹊跷!” “这世间本就无那么多巧合。老夫自这两件事中想到……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八字、这八字竟是一语成谶!却未曾想过……” 蔡迅已然说不下去,白青亭冷笑着接过话:“却未曾想过这八字的一语成谶竟是由蔡夫人一手促成!这算不算老天有眼!算不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蔡迅两腿虚软,随着白青亭最后一句的话落。他已软跪于沙土之上,两眼无神,死气沉沉。 自始至终只旁观的君子恒这时上前,牵起白青亭紧紧握成拳的手。 白青亭看向他,他却不看她。只是将她拧成拳的右手一根一根手指轻轻地掰开,神情专注温柔。 她不觉放松五松,如他所愿。 当她绷紧的五指皆开,他的左手五指伸入她手中,慢慢与她五指相扣、握紧。 白青亭突然一笑,五指慢慢握紧他比她还要修长白皙的五指。 泪,在这一刻滑落。 当日回到清华阁后,还未等她谋划将蔡迅活捉,夜里她便被君子恒派到她身边暂替小二的小七告知,蔡迅在出官道的一处荒郊中自尽而亡。 死时。蔡业早死在他身侧。 “这蔡迅倒是聪明,知晓他一死,蔡业必定也活不成!”小七眨眼道。 蔡迅确实聪明,若非当年的一时糊涂,如今的他怕早已有一番成就。 死了也好,省得她还要费一番心思做一番手脚。 只是蔡迅的鲜尸是制不成了,壹号房里四层木柜的头一层怕还得空着。 多少有点可惜,她叹了口气。 名单之上,第四名共谋蔡迅偿命。 九条性命,只余五条。 一个月后。白青亭的箭伤全愈,小二也早回到她身边,小七却也未离开。 这其间汤汤水水,补气又补血的各种补。 君子恒将白青亭调养得白白胖胖。唇不点而朱,秀颊润红亮丽,令清秀的模样生生多了几分娇俏粉嫩。 他十分满意,她十分纠结。 是减肥还是减肥还是再减肥? “那日在含淑殿看着安遂公主的那名黑衣人若非咬破嘴里的毒自尽,这会太子殿下不倒台也得脱层皮来!”司景名正坐清华阁正堂,与君子恒对坐着。 对于司景名还在婉惜当日错失黑衣人这个有力的证据。君子恒倒是不甚在意:“太子殿下非三皇子殿下,即便活捉了黑衣人,也未必就能令太子殿下有所折损,你不必太在意了。” 司景名睨了眼内室的方向,里面白青亭正与小二、小七随意聊着,不时传出爽朗的娇笑声。 “所幸白代诏命大,不然……”他看向君子恒,不然真不知晓这家伙会变成何等疯魔的样子! 虽然至今,他还是不明白为何前一刻青云还在信誓旦旦说着此生愿为明天晴画牢,下一刻青云竟然便对他说非白青亭不娶! 这样荒唐这样反复这样乱七八糟的话,怎么会出自青云之口? 君子恒没有接话,也未迎向司景名探究的眼神,他兀自品着香茗,想着圣旨该到了。 果真过了不到一刻钟,皇帝的圣旨便到了,还是刘德海亲来传的圣旨,只是这回多了几个人。 吕司记、方女史、秦采女、白瑶光、小琪子等五人! 白青亭三人自内室出来接旨,看到的便是此等大阵仗。 君子恒、司景名、小三与跟着来的五人已跪好等着宣旨,她们三人见状连忙跪下。 瞬间,小小的正堂给跪个满满当当。 小七跪着悄悄问小二:“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小二嘴角一弯浅笑着,并不作答。 小七撇撇嘴,不满之余却是不敢再问。 与君子恒并排跪于最前头的白青亭也有点纳闷,此等大阵仗莫非是皇帝终于看她不过眼,给她下个凌迟的旨意来了? 她狐疑地瞧一瞧身侧的君子恒,他满面恭恭敬敬,并无异样。 她不觉放下心来,这般看来她应不会有何性命之忧,毕竟这家伙可是不会看着她送死的。 安下心后,白青亭也恭恭敬敬地跪着,等着刘德海宣读圣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赐婚 http://..org/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卿君子恒与代诏女官白青亭甚得朕心,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乃天作之合。今朕特此下昭赐婚于二人,着择日成婚!” 白青亭懵了。 这什么情况??? 宣完旨,刘德海又道:“白代诏,陛下圣恩,除这赐婚的旨意外,陛下还令咱家给你传个口谕:即时起,你不必再留于宫中任职代诏女官一职,年后便可出宫回海宁府中元县家中好好准备待嫁!” 白青亭更懵了。 回家?还是回海宁府元县白家? 周边一片祥瑞,欢天喜地的声音灌满她整个听觉。 有恭喜她的,也有恭喜君子恒的,更有合着恭喜二人的。 嚷成一团的喜庆声闹成一片,在她左耳进右耳出,她脑袋里的小蜜蜂发出嗡嗡声的频率在迅速飙高。 除了嗡嗡声之外,旁的声音她越来越听不清,直到完全听不见…… 她想起小三那日的话:“此事,还是由公子亲口告知白代诏为好。” 她想起君子恒那混蛋的话:“晚些,你自然知晓。” 白青亭的思绪乱成麻花,一脑袋的浆糊粘得她发晕。 在一阵强烈摇晃之下,她稍回了魂,双耳大开,总算听见近在身侧的声音,看着周身被众女将包围的情景,为何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白青亭疑惑兼神智稍回之下,众女将开始叨叨絮絮。 吕司记说:“姐姐,君大人乃当朝栋梁,实为难得的良人,秋之恭喜姐姐!” 良人? 她哭笑不得。 秦采女说:“姐姐,君大人相貌俊美,身姿卓越,身居高位,今后必定青云直上,官途不可限量!” 官途? 她更喜欢钱途好不好! 方女史说:“青亭。君大人品性端正,温文尔雅,最难能可贵的是,君大人是真心待你!你生死一线之时。是君大人拼了命救你,不惜跪求陛下开国库取整个天朝仅有的千年雪莲此等珍药,又言明如若救你不回,君大人必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 她的心跳得有点快。 在旁的白瑶光接着说道:“若非君大人执意以命相抵,与你生死与共。陛下怎会轻易拿出连陛下自已都不舍得轻易入药的千年雪莲来救你性命!青亭,君大人值得你一生托付!” 以命相抵,生死与共…… 值得一生托付…… 她的心动摇得很厉害。 刘德海说:“蜻蜒儿,旁的咱家便不说了,君大人对你情深不移,大家有目共睹。陛下也是因此方会取出千年雪莲此等珍药,更应了君大人死与你同穴生与你同寝之诺。无论生死,陛下皆会为你与君大人赐婚!” 死同穴,生同寝。 她死,他真的也不活了么? 小三说:“白代诏。你都不知道为你拔箭那会,那血喷了公子一脸一手,之后你又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公子日夜守着,日不安夜不寐……公子说,如若你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他会抱着你拜天地拜高堂入洞房,君家主母除了你再无他人……” 拜天地拜高堂入洞房…… 即便抱着的只是她冰冷的尸体…… 白青亭不觉看向君子恒,不料正对上他柔腻的眼眸。 她吓一跳。迅速又转了回来,脸开始发热! 小二说:“姑娘,属下自知早已是姑娘的人,可属下也要说一句:小三所言句句是真。公子是真心待姑娘的!” 小七也来凑热闹:“就是就是!这点我也可以证明哦!” 白青亭扶额。 小七,你可以不来捣乱么! 待众人退去,只余她与君子恒二人各坐一方,白青亭觉得气氛有些窒息中,有些不自然,温度还有些高。 她呼出的二氧化碳似乎都能在瞬间凝结成毒。令她的呼吸急促不休,心跳亦如舞动大鼓的鼓声般轰轰作响。 “是否觉得太突然了?”坐于一旁圈椅中的君子恒忽而问道。 “是!”白青亭一个激灵。 应完她方后知后觉,她应得太大声了,不由垂眉敛目不敢看他。 君子恒倒是笑意愈发深了,只觉得她实在是可爱至极,连害羞的模样都这般诱人! 他轻道:“我早与你说过,我会求陛下赐婚。” “说过……”这回白青亭应得有些无力。 他是说过,可未曾说过他竟会在那等生死关头去求皇帝赐婚啊! 也不想想,君家在他这一代只余他一脉单传,怎能那般轻言生死! 君家世代执掌太医院,在皇帝眼中的份量只重不轻,皇帝就算看在君院首与君太医的面上,皇帝也不能真让他去死啊! 既然不能让他去死,那她就必须活,皇帝还能有不答应开国库取雪莲之余地么! 这是隐隐的威挟!这是**裸的拼忠心有木有! 此后,君家即便是灭族,也得为皇帝作牛作马,为龙氏皇族世世代代死而后已! 白青亭默默在心里咆哮,眼角时不时偷瞄了君子恒几下。 最后一下,好死不死与他笑眯眯的眼眸又给撞个正着。 触电般缩回,她暗骂自已一句没用! “咳咳!”坐直了腰清下喉咙,白青亭决定与他好好谈下人生:“陛下准我出宫回家,年后我就得回海宁府中元县了,至于婚期……” “你是不想太早成亲?”君子恒幽幽说道,细听有些微凉。 可惜此刻迫切想听到这句话的白青亭并未察觉,她只忙着重重点头,心中暗赞君子恒。 聪明人就这好处,话才说到一半都还未明确点明,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也知道,这嫁人么,我是头一回……” “嗯,这娶妻,我也是头一遭……” 白青亭默。 君子恒随着默。 只是明净中带着犀利的眼眸不要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白青亭觉得那默的境界就更好了。 趴在正堂外窗台边听墙角的四个小字辈们差些一个众倒,这对话怎么听怎么怪,谁嫁人娶妻会有那么多回的! “呵呵……那你我都得好好准备准备!您说呢?”白青亭干笑得很不自然。 君子恒也一笑,笑得如沐春风:“是得好好准备准备,你确定你真到了海宁府中元县白家,你认得白家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离宫 http://..org/ 靠! 完全话题终结者有木有! 白青亭被噎得完全说不出半个字来,她还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窗外小字辈们也陷入深思,这个问题他们也未想过,果然还是公子思虑周全! “至于婚事……”君子恒顿了下,急得白青亭的耳朵伸个老长,他方缓缓说道:“不急。” 不急! 太好了! 白青亭暗松了好几口大气,笑容都美了几分。 君子恒撇开眼,眼帘下明净的眼眸渐渐暗沉。 窗外小字辈们则面面相觑,公子不是想成亲想得不得了么?怎么这会说……不急? 莫非因着姑娘不想太快成亲,于是公子以退为进了? 小一、小二、小三、小七纷纷点头,绝对是这样的! 此后离宫,吕秋之、白瑶光、方女史、秦采女、及小琪子等人送她到宫门外,皆是一副不舍的模样,弄得白青亭也有些伤感,终归相处也有些时日了。 小琪子自已送别,亦是代刘德海来送:“刘总管说了,往后虽是隔得远了,但只要是有需要相帮之处,白代诏姐姐只管托人稍口信来。” “刘总管有心了,还请小琪子代我谢谢刘总管。”白青亭笑道,“还有,往后可莫再称我为白代诏,如今乾龙宫的代诏女官可是秋之了!” “这不唤习惯了么!”小琪子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 她被撤下代诏女官一职之后,吕司记便被提了上来升为代诏女官,这一点她不惊讶,之前她不在之时,吕司记已替代她办理代诏女官之事务多时。 她一走,刘德海便向皇帝提议由吕司记顶上代诏女官一职,毫无意外地皇帝当场便颔首同意。 吕秋之从司记升为代诏女官之后,因着白青亭将白瑶光托付于她,白瑶光在乾龙宫侍候也有一些时日,她见之举止端庄。行事进退有度,也是个有主意的,她便升了白瑶光为她原来之职。 如此,吕司记成了吕代诏。白瑶光亦从白采女成了白司记。 白青亭一人退位离宫,倒是有两人升官加薪,她觉得这是件可喜可贺之事。 但这两个当事人送她离宫之时,却是愁云惨淡,看得她以为谁欺负这两人了。 白青亭当下便笑问:“你们两个如今可都齐齐升了职加了奉禄。怎么都一副谁抢了你们几百万两的样子?来,笑一个给爷瞧瞧!” 君子恒庞溺地听着她这副无赖加地痞的流氓语调,站于她身侧安安静静地做一名美男子。 方女史轻拍下白青亭,道:“好了你这丫头!还有是因为舍不得你么!你呀尽耍嘴皮子……” 说着说着,方女史自已也伤感了,眼泪直掉。 “怎么了?大姐姐可是心疾又犯了?”白青亭紧张起来,连扯着身侧的神医君子恒:“快!你给大姐姐瞧瞧!” 君子恒无奈道:“你且安下心来,方女史无事,只是与吕代诏、白司记一般不舍得你罢了。” 关心则乱,他向来知晓方女史对她而言是不同于他人的存在。 方女史小小的一个动静。便能让她向来胆大冷静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方女史对她的影响。 “真的?”白青亭紧盯着满面泪痕的方女史。 方女史微微摇首:“无事,君大人说得对,我只是不舍得你离宫,不舍得你自此离我那般远,并非犯心疾。” 白青亭紧张的弦这才松了下来,拉着方女史的手:“大姐姐,你可要切记!凡事不可过于思虑,遇事不可过于焦急,但凡听到关于何人的任何消息。无论好坏,你皆要放宽心,莫再要犯了心疾!大姐姐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方女史笑哭不得,“你这丫头都要快成唠唠叨叨的老婆子。好在君大人定然不嫌弃。” 说着,方女史看了眼自始至终那一双美若月牙的黑眸未离过白青亭身上半刻的君子恒。 白青亭不由也瞧了眼君子恒,对上他的笑眸她也笑了下以示友好,然后自以为很自然地飞快转开。 吕秋之与白瑶光不禁噗嗤一声齐齐笑开,因白青亭离宫的离愁也淡了不少。 白青亭暗自叹了口气,好吧造福人类! 方女史也不禁莞尔。瞧着君子恒那丈母娘的眼神是越看越满意。 秦采女瞅着可怜的小眼神,说道:“姐姐,往后慧儿不在你身边,你照顾自已可要上点心,莫再这不要紧那不顾及的……” “姐姐此去海宁府一路劳顿,到了中元县怕已过了年后上元节……”吕秋之说道。 “也不知陛下如何想的,竟然连让你在京都过个年都不准,非要你即刻起程回白家……往后你一人,可要万事小心!”白瑶光忧虑道。 “怎会是一人?只要回到白家,青亭的家人自都会照顾好青亭的!”方女史不苟同白瑶光的话语。 “对对对!白司记姐姐失言了,姐姐哪里会独身一人!”小琪子附和道,连连点头。 白瑶光欲言又止,吕秋之另有所思。 方女史与小琪子不明白白瑶光话中忧虑之事,白青亭却是十分明白,她道:“放心!” 她又不是吃素的,即便旁人死光了,她也不会死。 终归是最后的离别,白青亭忍了秦采女滔滔不绝胜黄河的嘱咐,忍了随后四大女将接下来的轮番话别! 叨叨絮絮,絮絮叨叨。 白青亭难以想象竟然有一日,她不过是离个宫回个家,竟然在宫门与四个女人一个太监话别了整整一个时辰有余! “帮我照顾好方女史、白司记,慧儿虽不太聪明,却最会自我保命,我倒不担心,只是大姐姐与瑶光,就要有劳秋之多多照应了。”临走前,白青亭拉了吕秋之私下说道。 “姐姐不说,我也自会照应,只是……”吕秋之迟疑着。 白青亭深知吕秋之向来最会察言观色,也因此她并不担心吕秋之在御前侍候会有何差错,她并无何话要嘱咐的。 只是吕秋之这神色,明显有事。 “你惯来最是谨言慎行,我也没什么可多言的,你有话便问,姐姐只当为你解惑。”白青亭说道。 吕秋之还是迟疑了一会,方问道:“方才白司记所言……姐姐可是有事瞒着我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离京起程 http://..org/ 原是因着这事,吕秋之果真心细如尘。 “小小官宦之家虽不比后宫复杂,却也非无半点争斗,我虽是白家嫡次女,但终是多年未归,许多事早已事过境迁,亲情想必也淡了许多。在十二岁豆蔻年华离家,年后我便二十有一了,有些事早已不同,何况如今我虽赐婚于君子恒,但我同时也被撤了女官之职。没了这正三品,于白家而言,我已并无大用。” 白青亭温婉一笑,“所幸,我还有君子恒这棵大树可攀附,总算不会跌得太彻底。” 吕秋之听之思之,她倒是未曾想过这些,如此白司记果真要比她细心思虑长远多了。 她了然道:“怪不得姐姐当初拼着与皇后娘娘作对的险,也要插手于白司记不被太子殿下收纳入府一事,白司记果真要比我更懂姐姐,更为姐姐思虑长远,秋之自愧不如!” 白青亭笑着,未再说旁的话。 其实白瑶光并未如吕秋之想的这般周全长远,不过是白瑶光深知她非真正白家嫡次女的真实身份,怕她在白家露了陷引来杀身之祸。 坐着君子恒的马车慢慢渐行渐远,离那雄伟巍峨的皇宫越来越远,宫门前的那几个人影也越来越模糊。 白青亭放下马车侧面的小格窗布帘,心情竟是五味杂陈,说不上好亦谈不上坏。 经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时。 或者,再无相见之日。 沉默间,君子恒握住她的手,说道:“方女史的心疾,我自会寻出根治之法,你不必过于担忧。” 白青亭点头道:“有你在,我自不必担忧大姐姐心疾。只是……” “什么?” “帝心莫测,朝堂万变,你万事皆要小心!” 争权夺位,凶险万分。随时皆可人头落地,满门尽灭。 三皇子龙玟一倒,其派余党树倒猢狲散,其中党羽重则性命不保。轻则不是被抄家便是尽为官奴官妓。 因着明天睛,君子恒方卷入五皇子龙琮争皇权的漩涡当中。 如今明天睛便是她,她便是明天晴。 因她之故他方涉险,她怎能放心得下? “我自会小心,你不必挂怀。”君子恒一笑。从车里暗格中拿出一物。 一本极厚的画册。 他将其递给她:“回海宁府的路上多拿出来看看,记熟了画册其中所记,你便不怕入白家却不识白家一人的糗境了。” 白青亭接过翻开,画册里画有画像,画像旁尽是注解,姓甚名谁、排行第几、年芳几何、性情如何等等各种详解,竟是白家人物图解! 她讶然道:“这画册……你什么时候有的?” “自知晓你顶替了白家嫡次女的身份,我便开始着手准备。”君子恒理所当然道,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扇,扇出夺目的光彩来。 白青亭默默地痴痴地看着他好一会。如此思虑长远周全,她竟无言以对。 她想,这辈子嫁给他…… 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明日起程,今日她先回了南岩大街白府,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嘱咐。 下了君家马车,她与君子恒便分道扬镳。 目送着白青亭踏入白府之后,君子恒方与小三入了隔壁君家。 一入白府,小年子便迎了上来,姐姐长姐姐短。在她耳边叽叽呱呱个没停。 她就纳闷了,一个堂堂小小男子汉怎么能像个长舌妇般呱噪! 是不是让小四给教歪了? 白青亭当下考起小年子打探消息的本事来。 小年子那答得一个叫做溜! 其神采飞扬,得意洋洋,眨着明晃晃夸我吧夸我吧之意的小眼睛。差些让她给他颁个小红花以示奖励! 果真一日千里,长进了不少。 考完后,小年子又是一阵麻雀乱叫。 白青亭不理他,一路嗯嗯嗯地随意应着敷衍小年子。 “停!那马是怎么回事?”白青亭一手捂住小年子呱噪的小嘴,一手指向被圈绳于她院落树下的一匹高大骏马。 双手扒下白青亭捂住他嘴的手,小年子答道:“小二姐牵来的!” 白青亭看向小二。小二即时回道:“蔡迅的爱马。” 五个字,她明白了。 她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想了想,白青亭问道:“你可知蔡迅葬于何处?” 小二点头:“蔡迅与蔡业的尸体被草草葬于他自尽之处。” “那你去,把这马给他送去。”白青亭点头吩咐道。 随在一旁一直忍着没说话假安静的小七终于破功了,她急急问道:“他都死了,姑娘还给他送这马做什么?” “终归是他的爱马,死了便还他吧。”白青亭边走入正堂,边答道。 “即便送去了,马儿还真能守着他的坟?”小七赶紧追上。 “那便不是你家姑娘我该考虑的问题了。” 也是,小七没再问。 白青亭瞧着正堂门外站着的两名女护院,挥手道:“你们下去吧,不必时刻守着我,倘若吴婶吴伯有何需要帮手的,你们也去帮帮手。” “是,属下告退。”两名女护院毕长得不错,声音也清清冽冽的。 她们退下后,小二问着白青亭:“姑娘,那蔡家余下流放的族人……” “流放五千里,就算我不动手,此去亦是凶多吉少,能活到流放之地的怕也只有寥寥数人,不必管了,自有天灾**去收拾他们。”这话白青亭说得极为无情,可也是事实。 她不落井下石,并不代表蔡家族人便能安然活着! 倘若能安然活着,蔡迅也不必临死前先拉了蔡业陪葬。 蔡迅不过是想让自已疼爱的嫡子死得痛快些,不必多受额外的折磨。 当日与蔡迅说不会放过他蔡家族人百余条性命,此言是真的。 后来听小七说,蔡迅与蔡业自尽身亡,她便改了主意。 主角都死了,配角也就无关紧要,何况皇帝已替她安排了一种配角自有配角的死法。 她何必再画蛇添足,等着看便是。 小二去送马。小七没了小二在旁震慑,便复了本性,与小年子一左一右在白青亭耳边说个没完没了。 扰得她烦了,眼一瞪俩个吵货。她便回了寝室。 门一关,一摊床榻上,她睡了个天昏地暗。 早上因要离宫起得早,晚上还有事要忙活,她得先补个眠充足下。 皇帝终究对三皇子龙玟、皇后杨研娇、皇贵妃莫问心这一连串的事情对她起了嫌隙。自她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她再无见过皇帝一面。 撤她代诏女官之职,辇她即刻出京回海宁府,赐婚却不赐成婚之日,这种种皆表明,皇帝十分不待见她。 说得好听,是让她回白家待嫁。 说明白了,便是皇帝连一次也不想再见到她。 这得多深的怨啊! 睡梦中的白青亭蹙紧了眉头,她仿若梦到了往后日子的不好过,事事的不如意…… 夜间。白青亭带着小二进入了故园寝室里的暗道,令小七在寝室里守着,不得让任何人进入寝室发现了暗道。 小七郑重应下。 小二早知清华阁应是有暗道的,却从不知这暗道竟是与宫外白府故园里的寝室内暗道相连! 回到清华阁的暗道,白青亭让小二将药架上的所有药架收起,小二收了足有两大袋方清空了药架。 连两套黑色束袍虽看着奇怪,小二也说话地收了起来带走。 吕秋之当了代诏女官后,并未居住于白青亭所住的清华阁,而是在清华阁对面的落秋阁住下。 白青亭没有想回清华阁再看一眼的打算,她唤了小二:“把暗道堵住。这样一来,即便有人不小心动了另一边清华阁床榻上的暗格,也无法启动这暗道。” 如此,连着那一头的故园寝室暗道方可算是安全。 小二依白青亭所言。将暗道堵个严严实实,动悍不得。 回到故园后,白青亭将两大包里的其中一瓶不老散递给小七,道:“这不老散待天明后你交与青云,让他研究研究,看是否能研制出来一些。” “哦。”小七接过。 白青亭又掏出她一直带在身上的青帕。道:“同样天明后,这青帕你交与青云。” 小七应下又接过后,白青亭便将小七遣去歇息,只留着小二跟着她。 她也没有出故园回晴院歇息,而是到了壹号房内室中,躺上内室中唯一的软榻。 这一躺便到了半夜,子时一过,小二便轻唤她起了身。 海宁府一行,白日里吴婶吴伯与小年子、护院们便知道了,但她决定只带着小二一人,任小年子再哭她也没心软。 白日告别了吴婶吴伯,安排交待了十二名护院,安抚了知道再哭也无用的小年子,所有的一切她都做好了。 四层木柜里有她精心特制的三具鲜尸,在贰号房里还有两具鲜尸。 坐在软榻上,白青亭盯着壹号房内的大木柜,她有点不舍。 呆住了一会,她起身对候在内室一旁的小二说道:“走吧。” 白青亭坐着小二驱驾的白府专用的普通马车连夜悄悄出白府,离开京都执天府。 甚至,她连君子恒都没有去告别一声。 “姑娘,真不去再见公子一面么?”小二驾着马车在夜风中行驶着。 “不去了。”白青亭轻声回道。 去了,她怕她会不舍。 经居德殿围杀一事,她已经知道她的心动了,对君子恒动心了。 故而赐婚即便突然,即便令她在瞬间头昏脑胀得厉害,她也动过拒婚的念头。 她不想那么快成婚,只是顺了皇帝的意,好歹缓些时日,让皇帝老儿不再那么厌恶她。 毕竟她一旦与君子恒成婚,她必入君家。 皇帝既然连让她在京都过个年再走都不许,那应是不愿她继续留在执天府的。 如此一来,她与君子恒的婚期便没有进的道理,唯有退! 在白府专用的普通马车渐渐消失于官道,再也看不见。 收了小二银两而夜开城门的两名城卒关好城门,其中一名奇怪地往城墙上望了一眼,道: “现在的人真是奇怪,有花大把银两中为半夜出城的,也有大半夜不睡觉跑在城门墙头吹冷风的……” “嘘!” 另一名城卒低声道:“你不要命了!那墙头上为首站着的那位可听说是官职很高的官老爷!你少瞎说乱嘀咕多惹事端……” 小一、小三与小七站于君子恒身后,三人皆有些着急上火。 自白青亭与小二的马车一出白府,他们便一路暗跟着。 他们同为小字辈,自然知道在怎样的距离之外不会被警觉的小二察觉,于是他们跟在她们马车后面很远很远的一段距离之外,一路倒是未让小二察觉。 其实他们更愿让小二察觉,小二一察觉,那等同姑娘也知道了。 那会他们便可不必再暗自跟着,名正言顺地送姑娘与小二出城。 然小三只说了这个提议的头一个字,便让自家公子冷冷否决了。 君子恒道:“既然她不愿我送她,自是不想与我道别,那么便由我来暗自送她便可,谁也不准露了行踪!” 只能远远看着,站于城头之上远远送着,他也心满意足了。 于是直到她们的马车出了城门,公子真的如他自已所言那般只是悄悄送着,并未做出何举动来,这让三人急得团团转。 这婚事不急便不急了吧,可公子与姑娘刚被赐婚便要天各一方! 天各一方便天各一方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然临了临了,这公子与姑娘竟然连告个别都省了! 一个半夜溜走,一个半夜暗随。 明明在意得很,偏偏就两两死不见个面道个别! 这算怎么回事啊这是! 小三急得再也忍不了,他唤道:“公子……” 君子恒眸落于远处的一片黑幕,轻声打断小三的话:“小七,跟上姑娘。” 此话一落,三人的眼睛同时亮了! “是,属下这便去!”小七应得十分敞亮,吓得城门底下的两名城卒快要睡着的心跳上一跳。 “你与小二定要护姑娘周全!” “公子放心,属下定然会好好照顾姑娘好好保护姑娘的!” 小七说完自城墙上跃身而下,几个起跃间便也消失于官前尽头的黑幕中。 君子恒举起手中掌心的两个物件,一瓶不老散,一条青帕。 这便是她离京远赴海宁府留给他的仅有的二个物件。 不老散,他定会不负她所托制出许多来。 至于青帕,还是她污了油渍他再洗净送还于她的那一条。 小七并没有如她所言待到天明方将这两个物件交与他,这点他对小七甚是满意,这也是为何他会临了派小七跟上她随在她身边的缘由。 小二忠心于他,如今却更忠心于她。 而小七,已是他知晓她更多近身之事的唯一渠道。 君子恒低眸看着掌心之上摊开的青帕,青帕还是青底白云,只是白云之下多了一行用精美细致的针法绣成的小小四个楷字—— 等我回来 “你回来之日,便是你我成婚之时!” ——卷壹《执天竞》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入上元县 http://..org/ 果真过了年后中元节,白青亭、小二、及后追上来的小七三人,再加上车夫共一行四人方到了海宁府上元县。 正值午时,艳阳高照,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白青亭掀着小格窗布帘往外瞧,随着马车车轱轳的声音,马车外街道上两旁商铺林立。 有买胭脂讨价还价,亦有购布匹东挑西嫌,更有选玉器夫唱妇随,皆两两三三成行,来来往往相伴,好不热闹。 马车里,小七拿着临行前君子恒给的上元县地形图,她仔细仔仔地看着研究着,神情十分认真,眉头是越看越打起了结。 看了好一会,她嘟囔着抱怨:“这小四也太偷懒,公子让他画个上元县地形图,他怎么画得东一凑西一凑的,看都看不明白!” 其实小四画得不错,清淅条理,难就难在图盲的小七根本看不懂。 白青亭听着小七的抱怨瞧着马车外街上风景,思绪飘回赐婚当日,最后司景名拉她出清华阁正堂移步到至外边小院时,对她悄悄说的话: “如今你与青云已被陛下赐婚,原本有些话我是不该说的,可青云半生为情所困过得太苦,之前我执意想知晓他为何非娶你不可的缘由,如今想来却是不重要了。” “司都统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直说。”白青亭笑意吟吟,她懒得听他绕来绕去。 司景名也爽快:“好!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青亭洗耳恭听!” “不管为何,既然青云此生非你不娶,你便一辈子不得负他!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哦?不放过我是何意?杀了我?”白青亭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你!”司景名词穷,看着浅笑的白青亭干瞪眼。 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他连这话都不敢摆到青云面前去说,哪里还敢真伤及白青亭之性命。 只怕他让白青亭掉根头发,青云就得杀了他泄愤! 自青云寸步不离地守着昏迷不醒的白青亭那七日里,他便看得清清楚楚,了悟得明明白白。 白青亭。他动不得! 白青亭接着说道:“还有两点,司都统说错了,大错特错。” “哪两点?”司景名忍着气问道。 “一,青云年后也才二十有二。正值青春最美年华,何来司都统口中的半生之说?二,我与青云既已定下今生婚盟,只要他不负我,我定然不负他!这与青云是不是非我不娶可没什么干系。” 倘若君子恒婚后与这个朝代其他男子一般三妻四妾。那他对她的非娶不可又有何意义? 还不是废话一句烂话一堆! “司都统你说,我说的可对?”白青亭发表完她对司景名一番话说下来的见解,末了还不忘温和可亲地请教道。 司景名半晌喉咙似是被什么噎着,竟是无言以对。 “姑娘……姑娘……” “嗯?”陷入回忆中的白青亭终于回了神。 “姑娘想什么呢?我都喊了好几声了!”小七好奇地盯着白青亭猛瞧,那架势严然是想看出一朵花来。 白青亭不理会,由着小七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在她脸上移来晃去,问道:“当日五皇子殿下打赌胜了钟淡,事后钟淡一干人等可有真的摘了各自的一对招子?” 小七嗤了声,回道:“哪里有!亏得我事后还特意去打听个清清楚楚!真教人失望!” “那日晚些时候,钟淡因着姑娘与小七特意制造出来的动静而撤离了大部分在五皇子府的巡捕。前往东岩大街案发的酒肆中查探死者,酒肆后院中死的捕快死于被生生挖心……” 听到酒肆后院中捕快是被生生挖心而死,小七原本娇媚的大眼惊恐地看着白青亭。 白青亭随意一扫,小七忙低下头。 在她的注视之下,小七的脑袋越来越低,都快低到膝盖上去了,其欲盖弥章的小模样不禁逗得她噗嗤一笑。 小七听到白青亭笑声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笑意盎然的黑眸。 “怎么?听到我生生挖了那名肥头大耳的捕快的心,小七怕我了?” “不是怕!”小七回得极为快速,随后又垂了眼帘喃喃道:“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白青亭对小七所言不置一词。她转向小二:“小二也觉得不可思议?” 小二摇首:“只要是姑娘所言所举,那便都是对的,属下并无异议。” 白青亭微挑眉,小二这话答得巧妙。不仅表了忠心回了她的话,也掩盖了其心中真正所感,却让她无从下手。 “说下去。” “是!”小二面上不显,心底却是暗松了口气。 那日当她听闻姑娘竟会生生挖人心与挖人眼之时,她也是如小七这般惊恐地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她掩饰得比小七要好。并未让谁人察觉。 小二继续说道:“那时钟淡以为他被耍了,正想回五皇子府再仔细搜查一番,可随后他手下的人回禀,在酒肆外通往大理寺的一个路口发现了已死的两名捕快,钟淡继而从他们身上致死的刀口中认定了他所要追捕的人刚刚经过那个路口,于是他下令撤了五皇子府中仅余的小部分巡捕……” “那五皇子殿下可将那名扮作车夫的黄骑卫安全送出了?”白青亭听到此处,不由插个话。 “安全送回了左副都统手里,现今早无大碍。”小二回道。 “那便好。”白青亭总算安下一事。 小二接着道出贼党风波结果:“此后钟淡搜查无果,五皇子殿下并未就此赌约为难钟淡,反而卖了一个人情。” “也是,挖人眼这么血腥之事终归并非好事,还因此得罪了钟淡与其手下的一众巡捕,九门提督终属皇权之下,五皇子殿下既有夺位之心,怎能不为日后皇权之路埋下铺垫?”白青亭道,“多一个助力总比多一个阻力要划算得多!” 小七了然过来:“原来五皇子殿下竟是有这般打算!” “这些皆是小四所探?”白青亭问小二。 小二回道:“是,小四后将详细经过告知了属下,以便姑娘随时可问。” “准是公子吩咐的,不然小四的脑袋哪里会想到这些!”小七一语中的,小四确实是受了自家公子之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食色生香 http://..org/ 白青亭一笑置之,她也心知定是君子恒吩咐的。 想起她这位谦谦如玉的未婚夫,不禁心底暖得如马车外的艳阳般明媚。 “已是午时,寻个地方用膳。”白青亭吩咐道。 “姑娘不先回白府么?”小七问道。 白青亭摇首:“不了,先填饱肚子再去不迟。” 终归不是她真正的家,她并不急切送上门去认亲认戚。 小七哦了声,便看向已将地形图记得一地不差的小二。 小二如小七的意开口道:“前面便是应贞坊,里面应有不错的酒楼。姑娘,我们可去?” “走吧。” 小二听得白青亭的决定,便往马车座驾上的车夫吩咐,前走直驱应贞坊。 车夫是一名年青的小伙子,不过二十出头,为人老实勤快,一路上做了不少杂务。 原本是小二赶的马车,但白青亭考虑到从执天府到海宁府甚是遥远,一路赶来必是累极。 又因着三个姑娘远行,虽说都有功夫在身,但能少惹麻烦便还是少惹为妙,于是她便让小二去雇了这小伙子来赶车。 这一赶,便赶到海宁府上元县来了。 白青亭在路上记熟了君子恒给她的白家画册后,便也记熟了小四给的地形图。 小伙子得了令,便驱着马车往应贞坊前去。 白青亭往外瞧了眼在午膳时分仍旧热闹非凡的街道,确实如小二所言,前面不远处便是应贞坊了。 上元县大致分为四苑六坊八街,应贞坊便属六坊之一。 如前世现代贫富悬殊一般,这上元县贫富的两极化也极为明显。 四苑类似现代别墅群,居住者皆是为官者或身份极贵重之人,属于极小一部分人所居之地。 六坊类似现代高级小区与高等商铺聚集地,居住者衣食不忧富贾一方,产业多不胜数。 八街最是平凡,占地亦是最大。既是类似现代普通住宅区的平民百姓之所,也是鱼蛇混居之地。 此外另有一些地方,小四未画入地形图中,只注解着是一些荒郊之地。 应贞坊并非是一条街。而是形同一个繁华商区。 坊内有一条尽是吃食的街道,小到饭馆大至酒楼,看得小七哇哇大叫,目不睱接。 马车停在一家酒楼前,白青亭三人下了马车。车夫便将马车驾至一旁停好,照顾自已的同时并照料一路辛劳饥饿的马儿。 白青亭抬首瞧了眼酒楼上暗朱色的招牌,透过毡帽白纱,行云流水大气的四个大字“食色生香”即时映入眼帘。 这名字取得倒好,看着不觉口水涎生。 三人一入酒楼,便觉十分拥挤,大堂之中桌桌满人,无一空桌。 “这家生意这般好,想来味道应是不错。”白青亭举步往柜台掌柜走去。 小二与小七一左一右随于白青亭身侧一同往柜台。 此刻,大堂之中已有不少窥觑小七美貌的男子窃窃私语。 “那戴白色毡帽的紫衣姑娘也不知是何大户人家的千金。竟连身边的青衣丫寰也这般貌美!”一个身圆体胖的少年啧啧赞道,双眼随着小七玲珑有致的身姿而动,倒是不显龌鹾之色,纯粹的欣赏之意。 胖少年旁边的另一位俊俏少年倒是对小二感兴趣些:“我倒是觉得那灰衣丫寰浑身散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甚是有趣。” “有趣什么?定是个冷性子的丫寰!”胖少年道。 “有如此两个着眼的丫寰跟着,也不知她们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家?”俊俏少年随意说着,眸却是由小二的身上移到白青亭那一身紫衣婀娜的背影。 “指不定是官宦人家的嫡千金!”胖少年看着俊俏少年那几欲迷幻的眼眸,欺近他道:“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俊俏少年一掌拍在胖少年脑门上,道:“少胡说八道!” “嘿嘿!真看上了也是好事不是!”胖少年摸着脑袋赶紧远离俊俏少年,省得再被拍一脑门。 “……那青衣丫寰长得真美。想来她的主子定是个更美的主……” “行了!那青衣丫寰你想想便罢了,人家的主子可就别肖想了!万一惹到了官宦人家的嫡千金,你可吃不了得兜着走……” “不就想一想说一说么……” 隔桌传来另两个明显已有家室的男子垂涎之声,两个少年对看一眼。便低声笑了。 两人再抬眼,已见白青亭三人由着店小二领上了楼梯。 “姑娘,那些人真讨厌!”小七与小二乃习武之人,大堂之中对她们指三道四的声音,她们皆听了个清清楚楚。 “谁让你长得美来着?看来下回出门也得给你弄个毡帽戴戴!”白青亭跟在店小二身后温声说道。 小七听出自家姑娘话中的戏谚,不觉嘟高了嘴。 小二仍一脸冰冷。只是细看,便能看出她嘴角细微的弯起。 “砰——” 刚上三楼,店小二领着白青亭三人尚未走到三楼用膳的雅间,二楼便传来一声巨响。 白青亭走到楼栏边往对面二楼楼道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妇人拉着一个男子不让其出厢房。 二人皆是二十有几的年岁,男子相貌端正,只是眉眼间似有愧色,女子容貌妍丽,却是满面泪痕。 许是那一声男子大开厢房房门的砰响,一时间楼上楼下竟是静了下来,个个伸长了脖子拉长了耳朵。 “夫君,你不可休我啊!你怎可为了那狐狸精休了我!”女子哭哭啼啼,紧拉着男子不放,不让他离去。 白青亭看着那女子的面容,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男子拂开女子的手,却是怎么也拂不开,急了喝斥道:“你这恶毒的妇人!快些松手!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我嫁你李家六年,便为你李家操劳六年!那陆氏抬进门不过一月有余,却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你说!你莫非不是被迷了心窍丢了魂!如今竟是要休了我扶她为正室!”女子叫骂得嘶心裂肺。 “你犯七出之无子!我休你天经地义!怎容你不愿!”男子眼见出来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禁出言说出女子无子之过。 顿时,楼上楼下及二楼的人皆私下讨论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嫡长姐(1) http://..org/ 有的说,女子犯七出之无子,理该被休! 有的说,男子明显与那妾室婚前苟合,如此不检点的妾室怎堪为正室! 更有甚者说,妻应以夫为天,夫三妻四妾理所当然,女子怎能因妾室有孕而再犯七出之妒! 酒楼内客倌皆大都为男子,说男子这边的话自然也就多,风向一变竟是变得与女子大大为不利。 女子慌了,男子有得逞的得意。 “哼!那男子明明薄情寡意在前,如今倒成了最有理的那个!”小七气愤道。 小二亦是一脸冰霜。 “走。”白青亭往回向楼梯处走去,“我们去二楼。” 她终于想起来! 她为何会对那女子有熟悉之感了! 小七与小二紧跟其后,待店小二回过神来,三人已消失于楼梯口,只留他在原地四处张望。 “无子……你竟然说无子……” 女子无法置信男子竟说出那般无情的话来,她怒喊道:“你我成亲六年!六年来我因你小产了三次!而如今你竟说我无子欲休了我!” 成亲六年小产三次,这无疑又在酒楼上下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若说夫是妻的天,那么子女便是母亲的命,一个女子一生的倚仗! 而女子竟已为了男子小产三次,这样残忍的事实令在场所有看客为之动容为之怜惜,更为之愤怒。 “那是你无能!连自已的孩儿都保不住,你有何颜面竟敢在此大呼小叫!”男子愧色只在一瞬间一闪而过,便出口反唇相讥。 女子血色尽失,紧紧拉着男子衣袖胳膊的双手渐渐松开,她全身的力气仿佛在刹那间抽离。 男子的话无疑是正中女子心脏的冷箭,一箭穿心,干净俐落,毫不留情。 女子身心俱疲,终于再也撑不住身子。她有些狼狈地后退倚靠在厢房房门门槛上,无声地低泣着。 男子冷哼一声,便转身迈开步伐。 小七一挡,挡住了他的去路。 男子一身浅蓝圆领锦衣被女子扯得微乱。他见小七一美貌妙龄女子,不由整了整衣裳,有礼说道:“姑娘,请让一让!” “不让,又如何?”小七挑衅道。 男子一愣。见小七明显与他过不去,他索性收起有礼的姿态,又看向一旁的小二,最后看向戴着毡帽的白青亭。 “这位姑娘,你可是她们的主子?”男子向白青亭问道。 白青亭透过白纱看着已失了战斗力只顾着低泣不休的女子,一会收回视线道:“让他过去。” “姑娘?”小七讶异地看向白青亭。 姑娘下到二楼来不就是要管一管这桩事的么?怎么还让她放这男子走? “听姑娘的!”小二低声道。 小二开口,小七哪敢再喽嗦,立刻侧身让出楼道出。 男子没有再看谁,几乎大步跨过小七便佛袖离去。 见男子下了楼离开了食色生香,两个主角走了一个。余下一个再也拍不响巴掌,已无热闹可瞧。 楼上楼下的看客随之慢慢散了场,各回各的位置,用膳的继续用膳,结帐走人的走人。 不到几息,食色生香便又恢复了正常酒楼的来来往往。 白青亭走近女子所在的厢房,她站定于女子面前,看着女子哭花了妆的面容,她一声不吭。 小二与小七疏散了厢房左右还想看女子热闹的人,回过头来见女子仍哭得凄凄惨惨。而白青亭仍站于女子跟前一言不发。 二人相对一眼,皆是不解自家姑娘到底是想做什么。 再过一刻钟,不知是女子哭够了还是终于发现了站于她眼前不走的白青亭,她仰起满是泪的脸。 “你是……”看了一会。女子确定她并不认得跟前的白青亭。 眉眼艳丽,面容姣好,即便满面泪痕仍难掩其妩媚,哭得梨花带雨极其容易博得旁人的怜惜,声音轻柔动人。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女子竟是即将被夫君休弃的可怜虫。 “见异思迁。沾花惹草,狼心狗肺……” 女子怔着听着白青亭细数男子的薄情寡意。 “遇人不淑,七出之条,小产无子……” 白青亭还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却是说着女子的六年虚度。 “你是何人?我的家事尚轮不到一个你陌生人来管!”女子盯着白纱内模糊面容的轮廓,软弱轻柔的声音不觉转厉。 小二与小七同时上前,正想斥女子的不知好歹,却让白青亭一抬手止住了她们的步伐。 白青亭举手摘下毡帽,面容慢慢现于女子眼前。 女子看着白青亭清秀红润的脸庞,她细细回想着,可曾在何时何地见过眼前的白青亭。 可许久,女子脑海中毫无眼前这张清秀面容的印象。 “我不认得你!你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女子警惕了起来,她站直身子不再靠着门槛。 敢这样对她吆三喝四,性情也非真的软弱无能,怎么会让一个臭男人欺负到外边的酒楼来了? 白青亭好奇之余,有种幸甚之感,含笑说道:“大姐,我回来了。” 不仅女子让她这一声惊得莫名奇妙,连她身后的小七也吓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乖乖,这得多深的缘份啊! 才来上元县半日,这便遇上白家的人了?还是姑娘的姐姐? 小二则早有所预料女子的身份或许与白家有关,否则依着姑娘淡泊自律的个性,怎么会突然管起闲事来? 于是一听自家姑娘唤出一声大姐来,小二相当淡定。 “你……你唤我什么?”女子以为自已听错了。 白青亭跨过门槛,对身后的两人道:“去吩咐店小二将饭菜端到这个厢房来。” 小七领命转身便去找店小二了,小二则跟着白青亭进了厢房,随手便关上了厢房房门。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女子竟是愣愣地由着她们,不觉令白青亭叹了口气。 这要真碰上有坏心的人,她这好不容易刚见到的嫡长姐怕就要给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银两。 在厢房内圆桌旁坐下,白青亭示意女子同在圆凳上坐下。 女子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厢房门,又看了眼白青亭身后站得挺直的小二,犹豫不决。 白青亭不禁在心里猛翻了几个白眼,现在才想着不妥才开始怕有个鬼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嫡长姐(2) http://..org/ “你是……青亭?”女子仍站着,她惊诧地看着端坐于圆桌旁自有一股上位者气势的白青亭。 女子闺名白红娟,上元县白知县白世均嫡长女,十六岁嫁与邻县车涞县李知县嫡长子李肖生为妻,现年二十有二。 白青亭这个身份的嫡亲长姐。 “姑娘,饭菜马上就送来。”小七推门而入,对白青亭恭公安敬敬地禀道。 白青亭扫了眼空荡荡的桌面,道:“想必大姐还未用午膳吧,待会店小二送饭菜来,你我一起用个膳,再一同回家吧。” 白红娟听着白青亭再一声的大姐,她迟疑一会终于在圆凳上坐下。 她紧紧盯着一脸淡然的白青亭,再次问道:“你是青亭?你真是青亭?” 问到最后一句,白红娟语调中竟有莫名的兴奋,面上更是露出喜悦的神情来。 白青亭想,莫非原来的姐妹俩感情很好? 白家画册中未有说明原来白青亭与家人间的感情如何,她无从知晓。 “我真是白青亭。”白青亭应后,有点无奈地再强调道:“我回来了,大姐!” 白红娟见果真是她的嫡亲妹妹回来,一个明眸闪亮,急急问道:“那圣旨是真的么?” 这个话题转得有点快有点生硬,但白红娟却毫无尴尬之感,她期待的眼眸令白青亭有些哭笑不得。 “圣旨岂会还有假?” “你真的……陛下真的将你赐婚与大理寺卿君大人了?” “嗯,真的。” “太好了!我的三妹夫竟是正三品大员大理寺卿君大人!我看他小小知县如何敢欺我娘家无人……” 原来在意的是这个。 看着白红娟气愤恼怒却又庆幸的扭曲面容,白青亭心下微凉。 说到这份上,她若还不明白,那她不就枉费了原主明天晴在皇宫中混了那么多年的时日么! “我可以帮你,无需借助他人。”白青亭冷言打断白红娟欣喜若狂的打算。 “你……” “大姐莫非以为这些年来,我在皇宫是白待的么!” 被白青亭这样一说,白红娟想起了白青亭自十二岁离家选秀,接着入宫为婢,一步一步攀爬到宫延女官之首。其心计手段又怎会简单! 九年来,她虽被困于这小小上元县中,可远在京都执天府她的嫡亲妹妹为代诏女官这样荣耀之事,却是给白家给她带来了无数风光。 她不曾入过宫。却也听过一些深宫里的藏污纳垢,时时刻刻不是生便是死,想要安稳渡过这九年,这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青亭,你受苦了……” 不管白红娟这句话真有几分假有几分。总之白青亭听后心里十分受用,至少她将要帮的人不至于是一个白眼狼。 片刻后店小二将饭菜端入厢房,白青亭招呼小二、小七一同坐下用膳,二人心知白青亭脾性,未曾扭捏便直接坐下。 白红娟对两个明显是丫寰的人与身为主子的她同桌用膳,心里有些不解与不舒坦,不过终是白青亭之意,她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何况,她的艰难处境尚需白青亭相助。 在食色生香用完午膳后,白青亭便与白红娟坐着马车回白家。一路行驱车至四苑之一的梅苑方停了下来。 四人下了马车,白青亭摘下毡帽看着傲立于梅苑精选地段的高宅大院,不由暗叹这小小知县竟也这般有财。 红墙碧瓦,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头,这庭院深深,竟是不比皇宫里妃嫔主位所在的宫殿差,想必府内亭台楼阁更是妥妥的多不胜举。 白府朱漆大门前站着一个名唤桃红的奴婢,她打扮俏丽,本伸长脖子不知在眺望些什么,一见到马车来。她便紧紧盯着马车。 见白青亭等人一下马车,先是一愣,接着看到四人中的白红娟,她立马奔下大门石阶扑了过来。 “大夫人!你可回来了!都急死奴婢了!”桃红急声说道。她娇得腻死个人的嗓音令在场除白红娟外的三人毕不由起了鸡皮疙瘩。 她一身玫红襦衫长裙打扮得妩媚艳丽,说急的话神情却总偷瞄向白青亭三人,最后更是粘在白青亭的脸上。 白青亭斜斜一睨,桃红即时收回打量的目光,心里直打着鼓,猜着这位明显是主子的女子是谁? 她在白家也有一些日子了。白府的姑娘她都认得,却未曾见过这女子,看这女子与大夫人同坐一辆马车还送大夫人回来,那便是与大夫人十分交好的。 桃红思来想去,觉得应是白红娟未出阁时的闺中好友了。 可见白青亭仍是未出阁的装束,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句:老姑娘! 白红娟冷哼一声:“你一出去便不知回来,将我一人丢在食色生香酒楼,这会倒说你急死了,你这算哪门子的急死!” 白红娟生性温柔,可却不是一个愚蠢至极之人。 她好不容易偷个母亲不知的机会去食色生香安静地用个膳,这桃红本是随着她去,可她一入食色生香,桃红便寻个借口退出厢房,至此不回。 可巧的是,桃红一出厢房李肖生便进了厢房,接着便是酒楼的一场休妻闹剧,嚷得人尽皆知! 若非桃红是夫家婆母给她的大丫寰,她定当饶不了这贱婢! 桃红解释道:“奴婢早上吃坏肚子,解手回来便遇见了大公子,大公子说大夫人已回白家来了,奴婢不疑有他,便急急回了府,可一回来方知大夫人竟是还未归……” “一入食色生香便吃坏肚子,可真是巧!解手回来又遇见了大公子,这更是巧了!”白红娟厉眼一横:“哼!满口谎言!你给我滚回李家去!我白家尚未到缺奴少婢的地步,竟要你来充个数!” 小七乍舌,这姑娘的长姐挺厉害的啊!不愧是姑娘的长姐! 白青亭也与小七有同样感触,不由想,莫非那李家妾室陆氏更加了得不成? 小二则在白青亭与白红娟二人面容上细瞧着,总觉得自家姑娘与姑娘的长姐真是无半点相像,莫非一人随父一人随母? 不过,这强势的性子倒是像个十成十。 这一场景不禁让小二想起在大理寺监牢中,自家姑娘也是这般疾言厉色地引三皇子龙玟承认种种阴谋罪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初见(1) http://..org/ 然像也只是像,自家姑娘的作派气势非是姑娘的长姐能比得了的。 “大少夫人!你不能赶奴婢走!奴婢是夫人派到你身边来侍候的,没有夫人的话,你不能赶奴婢走!”桃红扑跪在地上一副求情的姿态,可说出来的话却半点无求情该有的低下。 “你!”白红娟被气得心口起伏不停。 桃红是李家的奴婢,她口中的大公子便是李家嫡长子李肖生,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李肖生的母亲白红娟的婆母。 无论哪个朝代,无一不是最重孝道,天朝如是。 于是当桃红将李家夫人摆上台面,白红娟顿时被噎得没了说词,只能生着闷气。 白青亭看着被气得脸色发青的长姐,既是答应了要帮白红娟,那么此刻她便无袖手旁观之理。 她看向小二,说道:“把她丢离白府大门,省得旁人以为白家虐待了奴仆。” 却未待小二应声执行白青亭之命,听到此话的桃红已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她指着白青亭的鼻子呛道:“你是何人?竟敢管到我们李家的头上来!” 嗬! 白青亭不禁要为这胆大不要命的小小奴婢喝下彩! 两辈子头一回让人指着鼻梁骂,真教她新鲜。 “我是何人你还没有资格问,不过你这一问我倒改变了主意,不丢你了。”白青亭浅浅笑看着在她凌厉如刀的目光下,指着她的指头慢慢缩了回去。 被白青亭那煞人的目光微微吓到,可指头一伸回去,桃红便又恢复了得意之色,哼道:“我家老爷乃堂堂李知县李大人,你知道怕便好,省得得过后后悔没处哭去!” 白青亭恍然大悟状,凌厉眸光尽化成春水,她拍着心口道:“原来你家老爷竟是堂堂李知县李大人啊!好怕怕!真的好怕哦!吓死吓死,差点就给吓死了!” 小七微张小嘴愣愣地看着自家姑娘做戏。一时间无法将此刻唱做俱佳的姑娘与平日冷然淡漠的姑娘连在一起。 小二则是明白,桃红这丫寰要倒血霉了。 “晓得怕便好!”桃红笑得有恃无恐。 白红娟此时倒是看懵了,她本能觉得白青亭不该是会怕了李知县名头之人,毕竟白青亭之前可是正三品的代诏女官。多少京官见了白青亭都得客客气气三分。 这会怎么可能让小小的知县给吓着了? 可见白青亭那模样又装得太像,她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 白青亭对得意洋洋的桃红甜甜一笑,笑骤然敛起,看得桃红一怔。 下一刻,白青亭已然手一抬,寒气四散。她冷声说道:“小七,把她绑了丢入柴房!待本姑娘有空了再来好好料理一番!” “是!姑娘。”小七应声应得响亮,早就蠢蠢欲动的她登时跨步上前,两三下便将转身欲逃的桃红给制住了。 小二在旁递过粗绳,小七一愣:“你怎么会有?” “找的。”小二很自然地回道,她从自家姑娘开始做戏那会,一双眼便四处溜哒看看哪里有粗绳了。 看着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小二与小七,白青宁十分满意,转头便问白红娟:“大姐,我这般处置你的大丫寰你不介意吧?” “啊?哦!不介意不介意!”白红娟连连摇首。她向来是个光练嘴从不轻易动手的人,骤见白青亭这般直接,她不禁有些恍惚。 且桃红是她婆母身边的人,她赶桃红回李家还行,这绑了关柴房真的好么? 白红娟心中疑虑,看着白青亭变脸似的手段又有点悚,她着实问不出口。 “小二,叫门。”白青亭吩咐道。 小二应是,上了石阶手便往朱漆大门敲去。 哪知还未敲到,大门便开了。里面出来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得小二微愣。 门里面的人连串地踏出大门,小二也退回白青亭的身侧。 白红娟上前向两个明显相对要年老些的一男一女行礼。喜道:“父亲!母亲!三妹回来了!” 父亲?母亲? 白青亭看着同样打量着她的一男一女,这两位看起来较之画册里倒是相差无几,几乎一模一样。 即便无白红娟那口中唤出来的爹娘,她也能很快便认了出来,这两位便是她这个身份的父母亲。 想不到前世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重生后身为明天晴她也是被灭了满门的遗孤。 如今白青亭这个名字的原主。倒是给了她一个有父有母有家人的大家族。 至于白红娟话中的三妹……她在这个大家族里所有姑娘里排行第三,故皆称她为三姑娘,为长唤她三妹,为幼唤她三姐。 白青亭上前双膝跪下,行稽首大礼:“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白世均与白夫人齐齐上前,二人双双扶起离家九年的嫡次女,神情难掩激动,一左一右的两双手皆微微颤着。 九年生死,一朝归来。 白青亭的眉目间原本就与原来早亡的白青亭有几分相似,他们见状也未曾怀疑过她是否真是他们的嫡次女。 二老竟是如白红娟一般,仅仅是看她如今的样貌与九年前那稚气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又觉得白青亭如今已是无品阶在身,再不是正三品高高在上的宫延女官之首,旁人冒认有可用? 何况早在年前,京都执天府内侍公公来传赐婚旨意时便有言,他们的女儿在年后便会归家待嫁。 此时又有嫡长女白红娟领着回府,二老更是不疑有他,心中无半点疑惑。 白世均眼中含泪:“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我的亭儿……我的亭儿……”白夫人将白青亭搂入怀,哭成个泪人。 白青亭靠在白夫人的肩膀上,手不觉抬起轻拍着白夫人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嘴里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白夫人哭了好一会也没停下的迹象,白青亭这才不禁开口说道:“母亲,女儿回来是好事,母亲莫再哭了,若是哭坏了眼睛,岂非成了女儿的过错?” 她从白夫人怀中撤出来,轻柔地说道:“母亲莫不是要让路过的旁人见着,说道女儿是那不孝之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初见(2) http://..org/ 白夫人即时摇首,虽泪仍在流,但总算有了雨停的迹象。 “好了好了,三妹回来了,我们一家便团圆了!母亲这也是喜极而泣!”白红娟适时劝道。 白夫人点头:“你大姐说得对!母亲是喜极而泣,我家亭儿最是孝顺!我看谁敢说一句不是!” 此话一出,白青亭大概也了解了半分白夫人的性情,看来也是个强势霸道的妇人,怪不得生了如白红娟那般伶牙俐齿的女儿。 可惜还是不够伶俐,不然也不会被李肖生欺负成这般回娘家住的境地。 白世均堂堂一个知县,此时也笑着在旁帮着自家夫人的腔:“那是那是!谁敢说一个字!好了,夫人,青亭一路车马劳累,快让青亭入府歇息歇息。” 白夫人一听这话,忙道:“对对对,你看我这糊涂的!都光顾着欢喜,反倒忘了青亭一路上受苦受累,这会该累极了!” 她转向身后站成两排的众人,指挥道:“苍总管赶紧去准备晚宴,晚间好为三姑娘接风洗尘。” “是,老奴这便去。”苍总管笑着应道,一双老目中闪着泪花,看向白青亭满满是慈爱。 他应了白夫人的话后,便转身往府里走,着手准备晚宴去了。 苍总管是一个有些白了发五十岁上下的白府老人,是白府的家生子,历代侍候于白家,子子孙孙亦尽在白府中各司各职,是白世均小时白家老太爷拨给白世均的贴身侍从。 他看她的眼神这般慈爱,白青亭想,原来的白青亭未离家选秀前,他应是极为疼爱她的。 “小春,三姑娘原来的映亭楼可都安排妥当了?”白夫人又问向她身边四大丫寰之一的小春,是一个十几岁长相可爱的小姑娘。 小春回道:“皆打扫干净换好新的被褥了!三姑娘这便可先回映亭楼小坐歇息会,奴婢这就去给三姑娘烧热水去,好让三姑娘洗漱一番歇息片刻,晚宴方好有精神!” 白青亭见小春这丫寰嘴皮子几个来回碰接。连白夫人下一句要吩咐的活也接了过去。 果然,白夫人对小春的伶俐甚是满意,只说了句快去,便又转向其他众人。道:“你们先回各院吧,青亭这会也是累了,不便一一引见,各位姨娘先回吧!” 白青亭一眼望去站成两边足有六位之多的姨娘,个个貌美。各有所长,不禁对白世均投以好有福气的目光。 白世均未觉白青亭深意,只以为是女儿九年未见对他这个父亲有所眷恋,心中不禁更觉老怀安慰。 接到白世均亲情深深父爱沉沉的笑容,白青亭悄悄移了开眼,她还是不太习惯有这么多的关爱! 当家主母已开了口,六位姨娘岂有不走之理? “是,夫人,待晚宴之上,我们众姐妹再听一听三姑娘在宫中的趣事!”其中一位姨娘说道。 她一说完。其他五位便一一附和。 她们也知见好就收,还白夫人脸色尚好之时她们便纷纷告退回各自的院子去了。 她们一走,站成两排的众人顿时只余下一个小姑娘一个小小少年。 小姑娘的是十五岁的白橙玉,白世均的嫡三女,白青亭的嫡亲妹妹,白府中排行第八的八姑娘。 她一身橙衫深蓝百蝶裙,打扮得娇俏可人,脸蛋红扑扑的宛如一颗熟透的红苹果,令人不禁想亲近捏上一把。 小小少年的是十三岁的白耀宗,白世均的嫡幼子。亦是白世均与白夫人唯一的嫡子,白府中排行第五的五公子。 他身着浅蓝锦袍,足蹬深蓝五蝠靴,相貌如玉。与清俊的白世均极为相似,似是一个模里印出来一般,身量却是很高,已与站于他一旁的白橙玉一般高了。 他便是白青亭唯一嫡亲的弟弟,更是白世均这一嫡长房唯一的独子。 白世均是白家嫡长子,白耀宗便是白家嫡长孙。一出生白家老太爷那可是捧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的地位。 白青亭看着这个弟弟,想着他被惯坏的可能性有多高。 似乎是意识到白青亭的视线过于热烈了些,白耀宗踏下石阶来走到白青亭跟前,盯着这个自他四岁时便离家的嫡亲姐姐,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当会,白橙玉也已走到白青亭跟前,亲亲热热地唤道:“三姐!我是玉儿,三姐可还记得?” 白青亭离家时,白橙玉已有六岁,对这个嫡亲姐姐她尚有些模糊的印象,印象中白青亭是极为疼爱她这个嫡亲妹妹的。 白青亭不是真的白青亭,自然没有白橙玉那个模糊的印象,只觉得这个白橙玉倒是要比白耀宗这小小少年要活泼开朗放得开些。 “自然记得,我走时玉儿都有六岁了,那小小可爱的模样至今我都还记得,如今眨眼九年已过,玉儿都长成一个大姑娘了!”白青亭笑着说道,这及笄一过,可不就是大姑娘了么。 她说些偏向大众化的言语,应该总是无大错的。 “嗯嗯!”白橙玉重重点了两下头,满面皆是因白青亭还记得她的话而喜不胜喜的模样。 这时的白耀宗也想与白青亭亲近亲近,可小嘴嚅嗫了半天,他也没说出半个字来,只是一双眼瞄了白青亭一下又一下,眼帘一会掀一会垂的,看得白青亭不禁在心里痒痒直呼小正太! 再等了一会,终是白青亭开了口:“宗儿莫非没什么话要与三姐说一说?” 白耀宗又瞧了白青亭一眼,可一瞬又垂下去,扭扭捏捏得似是小姑娘。 “哎呀!真没什么话与三姐说呀!那三姐可真是要伤心了,亏得我一路上最念叨的便是宗儿了!”白青亭举起袖口抹上根本就没有眼泪的双眸,一边还向一旁的小七挤眉弄眼。 小七不如小二在正事上心如明镜,可在这种歪门旁道上却是比小二要机灵得多,这点与鬼机灵的小三倒是有如师承一门。 小七当下便顺着白青亭的话道:“就是!姑娘一路上坐着马车,总念叨着五公子不知长成何种模样了,想着应是长成翩翩美少年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五公子真真长成了姑娘所想象中的小小美少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初见(3) http://..org/ 所幸白青亭熟记了白家画册之后,也命小二、小七熟记了其中的所有人物,这会小七方认得出这个扭捏的小小少年便是白府的五公子,自家姑娘的嫡亲幼弟。 小七的话一下,白耀宗如玉的小脸蛋便一红,一连红到耳根后面去了。 在旁的众人皆哄然一笑,白青亭暗中给小七点个赞,也含笑看着在她面前羞成个大红脸的白耀宗。 “宗儿还不快快唤一声三姐!”白夫人慈母心,终是不忍唯一的嫡子再窘下去。 白夫人一出言解围,白耀宗连忙唤道:“三姐!宗儿……宗儿也甚是想念三姐!” 清清爽爽带着少年儿郎特有的稚嫩的嗓音一响起来,白青亭便如被什么揪住了心口上的一丢丢,直接软化了。 可白耀宗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僵化:“三姐自宗儿幼年四岁之时见过宗儿,如今宗儿十三岁了已是大不同,怎么三姐一眼便能认出宗儿来?” 白青亭被噎了下,在心中啊咧了好一会儿,见白世均、白夫人、白红娟、白橙玉等四人一听白耀宗的话,皆同时露出一副好生好奇的求知欲,连随在白夫人身侧的另四大丫寰之一的小夏亦是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样。 她默默在心里回着:那是因为老娘我虽是个假货,但来之前却早看过你十三岁时的画像! 白青亭在心里吐嘈着,面上同时正色地向白耀宗问道:“宗儿你且想想,今日你们并不知三姐已归,却连姨娘们都出来了,定是有何人入内去禀报的吧?” 白耀宗点着脑袋道:“正是,守门的奴才见桃红在大门外与人吵闹,又有大姐在旁,那奴才便去了外院禀告父亲。” 这是白世均出府来的路上与白夫人说的,白耀宗有听到则个。 “为父一听有陌生女子与娟儿一同归府,又算着你归家的路程时日。想着许是你回来了,便差人去内院禀了你母亲,你母亲日思夜想盼着你归家,一听便急匆匆带了人出府来!”白世均想了想。说道。 白夫人接下道:“能不急么!我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亭儿回来!哼!我刚带着玉儿与宗儿出院门,便碰到你父亲的六个姨娘,似是早知晓了似的围在温均院院口,一定要跟着出府!费了我不少时间!” 说到此处,白夫人甚是不满地横了白世均一眼。幸而现今尚在大门外,她也不好太过份,只冷冷横了一眼便作罢。 白世均其实有些无辜,他知自家夫人定是误会了他去派人通知她时,定也派人去通知了各院姨娘,可这真真误会了他! 先不说他也只是猜测这大门外的许是他的嫡次女归家来了,就说他真确定了,也没有派人去专请六个姨娘特意给自家夫人添堵的道理。 他为官多年,政绩一般,世故一般。但先齐家后论天下之理他还是懂得的,他绝非是宠妾灭之辈! 不过此刻在众儿女面前,白世均纵有满腔误会需陈情,却也不好开口,只在自家夫人的冷眼之下憨厚一笑便再无他话。 这一来一往的,白青亭也了解了白世均此人的性情,她这个便宜父亲倒不失为一个忠厚老实顾家顾妻的好人。 同时,亦是个好官。 早在她重生之后,她虽未特意去了解白世均为官如何,但终究是她白青亭这个身份的父亲。 她不去了解。也总有人告诉她一些消息。 那些人当中,便有小琪子一个。 而小琪子的话,她还是相信的,小琪子对她尚有几分真心。从不会胡乱编造。 于是对于白世均这个知县,虽说无大的政绩,却也不失勤勤恳恳,听闻这十多年来有数次升迁的机会,却让白世均多次婉言推掉。 初听到小琪子与她说此事之时,她心中不无讶异。那时便在猜想,这白世均是为了什么会多次毅然放弃升官的机会? 如今她回了白家,倒是有了亲口问上一问的机会,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她还得回答小正太白耀宗的疑问,说起来,这小正太的洞察力倒挺敏锐的,另白家几人未发现的问题,他倒是一揪便给揪了出来。 白青亭对此表示非常欣赏! “三姐,你还未告知我原缘?”白耀宗未去看自已父亲与母亲暗下交流的小眼神小动作,硬是将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着白青亭不放。 “方才父亲与母亲都说了,宗儿还不明白?”白青亭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白耀宗垂眸细想了下,理了理父母亲与白青亭的话,顺过后总算有了眉目,但他还是不得全解。 不过被白青亭一问,白耀宗先缓缓分析道:“三姐的意思是说,三姐年后归家的消息我白府阖家上下,无论是哪一房皆早就知晓,但真正会关心三姐何日归来与是否乃今日归来的,却只有我们嫡长房一房。也就是说,一听闻三姐归来而会即时出府相迎的,也只有我们嫡长房!” 白青亭含笑点头,在白耀宗看向她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父亲、母亲及大姐三人是三姐离家这九年间除了会留下年岁的痕迹之外,并无其他太大变化,于是三姐认出父亲、母亲、大姐并不费力!至于五姐,虽说五姐六岁时与如今十五岁是大不相同,但五姐一下石阶便自报家门,三姐自然也不会再认错。” 白耀宗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可是三姐,我有一事不明。” “你说。”白青亭说道。 “三姐何以确定这出门相迎的仅仅是我们嫡长房一房?”白耀宗问道。 白青亭一笑,举手到白耀宗挺秀的鼻梁前轻轻刮了一下,在他皱着眉头却又不好意思避开的小正太模样之下,她心情甚好地再问道: “宗儿,父亲的猜想只告知了母亲,母亲知晓后也只是急急带了你与玉儿出温均院,却在院门外遇到了六位姨娘,你说这是为何?” “许是六位姨娘从别处听到了消息。”白耀宗如是回道,可他还是不明白。 “没错,既然六位姨娘可以在别处听到了消息,那么便说明一个问题,父亲这个猜想并非密不透风!”白青亭的解说又停了下来,问白耀宗:“宗儿再想想,这其中有何可能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初见(4) http://..org/ 白耀宗微张着嘴,白世均与白夫人也看出来了,白青亭是有意考教白耀宗,白青亭这一问,夫妻二人纷纷看向唯一的独子。 白耀宗也未再追着白青亭问,他沉默了下来,小脑袋垂下沉思。 “你且好好想想,明日再告知三姐有几个可能性。” “好!” 白青亭不想再在大门外干站着,于是丢了个问题给白耀宗去想之后,她便揭晓了白耀宗最初的问题: “既然六位姨娘都听闻了消息并纷纷随着母亲出府来,且不说其他房的人是否有听到这消息,便说父亲与母亲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怎么也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但宗儿你瞧,三姐自认得父亲、母亲、大姐,玉儿又自报了她是五妹,而母亲先前又开口让六位姨娘先回院去,如此一来,仅余下你一人,三姐瞧着面生。 这会三姐便会想,今日出府来的人中皆是我们嫡长房的人,并无其他房的任何一人,那么三姐瞧着你与父亲极为相似的面容,要猜得你便是我离家时方四岁的小宗儿,又有何难?” 白青亭说完,众人皆有所了然。 小二与小七却是震惊非常,她们本以为姑娘不过是凭着公子给的白家画册,方会认出这白家五公子来,莫非不是? 其实是的! 但白青亭分解得头头是道,连她们都要怀疑其实姑娘忘了那画册,真是这样分析出白耀宗的身份来的! 白耀宗听后,与众人的了然不同,他竟是灿烂一笑:“三姐,你独自在宫中整整九年,我虽是连京都执天府都未曾过去,但自小没少打听那皇宫是何等模样!自打晓事起,我便总觉得三姐能从宫婢做到宫廷女官之首,实是了不起!” 他深深一鞠,诚道:“今日初见三姐。宗儿便受教了!” 白青亭被他这一躬鞠得有些飘飘然,本来她就是为了圆自已一不小心露出的马脚,可圆到最后竟是圆出个崇拜她的弟弟,可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宗儿聪慧。假以时日,成就定当在三姐之上!”白青亭扶起白耀宗,亦是诚心而道。 见白青亭与白耀宗姐弟情深又惺惺相惜,白世均不禁暗叹,他白家嫡长房这一脉总算后继有人了! 白夫人更是上前便一手一个将姐弟二人拉起。欢喜道:“好了,你们姐弟二人有话要聊,待晚些聊也不迟,现在快快入府吧!” “是,母亲!” 白青亭与白耀宗同时应道,应完又是相视一笑。 白夫人领着姐弟二人踏入白府大门,白世均与白红娟、白橙玉随后,小二、小七与小春最后,一行人边说边笑往东面大院走去。 白家老太爷与老太夫人尚在,如今的白家共有四房。三嫡一庶,另还有一位已出阁的庶出老姑奶奶,这且不计。 四房人皆居于这处诺大的宅门大院中,至今并未分家,亦无人提起,或者说无人敢提起。 白老太爷、白老太夫人两位祖宗健在,一日不发话,他们四房便谁也不敢先起个头,说到底两位祖宗也是有大福气的,膝下四房子孙环绕。虽不是个个体面本事了得,却是个个以孝以先! 白府除外院之外,内院分为五大院,概为东南西北中各一大院。 两位祖宗居于中面大院。嫡长房白世均一家居于东面大院,嫡二房白世杨一家居于南面大院,嫡三房白世炎一家居于西面大院,庶长房白世通一家则居于北面大院。 每个院落皆占地颇广,其中庭中庭,院中院。阁中阁,楼中楼,奇花异草,怪石假峦,流水重廊,一入内便能看到比比皆是,不禁令人眼花缭乱。 外院正堂与正堂两旁花厅各有折廊,随意从其中一条折廊穿过,便能进入正堂与花厅正后面的流园。 流园十分敞亮宽广,亭台楼阁厢房客居,以中心点的小花园为准,又各有五条花间大理石走道延伸于流园五个方向,五条走道的尽头各有一个圆拱门,是为五大内院与外院划分开来的一进门,时刻有府中奴仆守着。 入了流园,白青亭等人走到小花园处,白夫人指着五条干净已有些年月的走道向她解说道: “这五条走道,分别通向我们白家五大内院,中间的是通往你祖父祖母的中面大院,其余四条便各自通向白家四房的大院……” 白夫人一路边走边解说,白青亭不时看一下点个头,听到真正走入东面大院的正堂时,竟是走了三刻钟! 她不禁在心底哀嚎,她今后便要在这能与皇宫一个宫殿相较的大宅院里头来回走么! 再一个她有个疑惑,她这个便宜父亲是一个清官,虽说不至于两袖清风,可也没贪过污受过贿,家底应当无力住起这么大的豪宅方是! 莫非是祖宅? 很快的,白夫人很肯定地为她解答:“是祖宅,不过后来因着子孙一辈越来越多,白家又有那么几个闲钱,老太爷便下了令要扩建,这多年来建着建着便成了今日此等规模……” 这不是有那么几个闲钱,是有非常多的闲钱好不好! 白青亭默默无言以对,复又想起来白家三叔白世杨正是继明家之后的上元县首富,她便了然了。 白老太爷要用银两,这白世杨是整个白家最有钱的主,他总不能白白看着。 俗话说得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扩建白府的银两白世杨应是出得最多的。 虽有此推测,却也不能肯定,毕竟这世间自私自利的人多了去了。 白青亭也着实有些累,紧着回她自已的院子歇息,多余的疑问并未出口去问白夫人。 待明日过后,她有得是时间去好好了解了解这个白家。 白夫人也看得出白青亭的倦意,叨了几句之后便让她身边的大丫寰小夏领着白青亭、小二、小七三人前往映亭楼。 最后白夫人还是不放心,白青亭等人方跨出东面大院的正堂几步,她便追了出来笑容慈爱:“还是母亲亲自领着亭儿去吧!” 白青亭看着白夫人紧紧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入一个折廊后,她方回过神,有点无奈又有点不习惯地望了望天。 蓝天白云,风光正好,这个便宜母亲太过热情,她有点受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初见(5) http://..org/ 特别是,她还不是真正的白青亭! 她的身子是明天晴,她的魂魄却是同名的现代白青亭! 完全与这便宜母亲毫无半点血缘关系,自然更毫无半点感情可言。 遇到任何事,她皆可以装可以假,可在这样纯粹一心只为女的母爱之下,她有点慌了。 白青亭一路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堵,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映亭楼,她赶紧对跟着入院子的白夫人道: “母亲,想是小春已备好热水,女儿想赶紧沐浴更衣好睡上一觉。母亲陪了女儿这一路了,必有些累了,母亲还是快些回院歇歇吧!” 白夫人刚想开口,小春便适时地从映亭院东边的亭居走了出来,向白夫人禀道: “夫人,三姑娘的热水已备好在亭居的浴房里,三姑娘这便可洗漱一番了。” 白夫人点头道:“那好,亭儿先去沐浴更衣,再好好睡会,母亲这便先回温均楼,给你好好张罗张罗几个得力的丫寰与管家妈妈来,回头便差她们过来侍候。” “谢母亲!恭送母亲!”白青亭赶紧一礼。 “这孩子!自家人往后不必如此多礼!”白夫人慎道。 “是是是,女儿记住了!” “小春,走吧。” “是!夫人。” 白夫人一走出映亭楼的院门,白青亭便让小七赶紧关上,小七一关上,她方大大松了口气,看得小二与小七有些莫名。 “姑娘,夫人对你可真是好!”小七笑着说道。 白青亭无力理会,随意嗯了声,便往小春方才走出来的亭居走去。 亭居其实就是映亭楼的寝居,此后她便要夜夜安睡于此居内了。 入了亭居内室找到浴房,她便除去了衣裳走入洒满花瓣的浴桶之中,舒舒服服地泡着花瓣澡。 在热水中,玫瑰花瓣散发出来的香气愈浓。好闻得很。 白青亭不觉微闭了眼,闻着香气想着白家的人与事。 想着想着她不禁小憩了一会,再醒时还是小二叫醒的她。 她睡眼迷朦地睁开,小二就站于浴桶之前:“姑娘。水凉该起身了。” 白青亭看了眼小二手中早拿好的浴巾与衣裳,道:“我这就起身,你放下衣物出去吧。” “是,姑娘。” 白青亭忽想起一事,连忙道:“等等!” “姑娘还有何吩咐?” “你与小七往后便在这白府与我互相依靠了。白府虽不比皇宫生死一瞬间,却也不是个省心的地方,你与小七凡事皆要小心,言行举止都要注意,你性情沉稳,我倒不担心,但爆脾气的小七却是不同,你定要好好与她说说,切莫给我惹出什么出格的事端来。” “是,姑娘。” 小二出去后。白青亭撩了撩果真冷了的花瓣水,便起身出了浴桶,拿起小二放置于衣架上的浴巾擦干身子,再穿上里衣便走出用作隔开之用的屏风。 她并未着外衣,捧着外衣走到内室床榻上,她随手将外衣一搁,便一头栽在床榻上闭上眼,着实困倦了。 小二去与小七传一声白青亭的命令之后,她便让小七在外室守着,而她则再次踏入内室。 一入内室。便看到一头长发湿溚溚的白青亭已然在床榻上睡得天昏地暗。 小二盯着白青亭长长的湿发,想了想便轻手轻脚走近床榻,并在床榻上坐下。 因着白青亭是趴着睡,背后的湿发正好对着小二。小二倒也不费劲便将白青亭的长发拘于掌中,掌心施展出内功,她慢慢地以内功之力将白青亭的长发一束一束烘干。 不消会,白青亭长长的湿发便都干了,小二满意地看着自已的杰作,眼底不禁渗出笑来。 又帮着白青亭翻了个正面仰躺的正当睡姿。小二便悄悄退出内室,与外边的小七一同守着。 白青亭再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她爬起身睁着双眼,看着满室的陌生摆设,好一会她方想起她已身在白府中。 下了床榻穿上一套睡前小二为她备好的浅橘衫襦长裙,整理一头长发时,白青亭不禁赞叹贴心小二的手艺就是不错。 在小二为她用内功烘着湿发之时,她其实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只是知道了是小二在旁,后来她方放心沉睡过去。 白青亭随意梳了个鬓,也未戴上什么头饰,便出了内室。 她一出内室,小二与小七便迎了上来,小七更是一蹦一跳像只兔子般,令她的心情不禁生出几分愉悦来。 小七充满朝气的声音即时在白青亭耳旁响着:“姑娘!外头院子里来了十几个人,说是夫人派她们来侍候姑娘的,姑娘要如何处置?” 她这个便宜母亲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她不过睡了一觉,便已给她张罗了十几个人过来映亭楼供她使唤,怕是早有所准备的。 “她们候在外面有多久了?”白青亭问道。 “不久,也就半个时辰!”小七转了转眼珠子回道。 半个时辰,那也够久的了。 她刚回白府便让十几个人等了她半个时辰,虽说她是主她们是仆,可这样摆架子却非她处事之则。 更何况如今前方境况不明,她还是处处收敛些为好,免得刚归家便落了个摆谱不好侍候的名声。 名声这玩意,在前世她不甚在意,可在这里,她得好好珍惜方可。 不然随便让人拿去做了何等文章,这麻烦事又得缠身。 白青亭眼眸一转,她看向小二。 小二即时解释道:“属下……奴婢本想去唤姑娘,可外面的一位妈妈说了,夫人让她们切不可扰了姑娘歇息,她们若来了姑娘还在歇息,便让她们在外面候着,不准高声吵了姑娘的好觉,否则谁都得吃夫人的一顿教训。” 白青亭了然之余不免对这位母亲的印象更加好了,真是与小二一样地贴心! “确实如此!属下可以作证……哦不不,是奴婢可以作证!”小七一接到小二警告的眼神,连忙中途改正,心里偷偷叨叨着小二方才自已也说错的云云。 其模样之可爱令白青亭不觉一笑,小二、小七既然是以她的大丫寰身份入白府,那么她们便不宜再自称属下,而是要改为奴婢。 只是一时半会,她们还有些不太习惯。(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初见(6) http://..org/ 亭居在映亭楼东边,亭居内左右又各有一个抱厦,晚间小二与小七便居于左边抱厦中。 亭居过去一条折廊,便是映亭楼的厅堂,厅堂内正厅两侧又各有侧厅,十几个奴婢与管事妈妈便是在右侧厅等着。 白青亭来到右侧厅中,一路各廊各处已掌了灯,灯光敞亮,她边走着边有恍世之感。 年前她尚数次在京都里的鬼关门挣扎,年后她竟是能这样踏实地走在普通官宦之家,吹着微微的夜风,看着廊下灯笼红彤彤的灯光穿廊而过。 小二与小七随于她两侧,到了厅堂右侧厅,白青亭三人看到的便是窃窃私语的一众女婢。 明显是管事妈妈的中年妇人一直往厅口望,一见白青亭三人的身影便连忙起身,又往后轻咳了一声,即时整个右侧厅便安静了下来,十几个奴婢齐齐看向三人为首的白青亭。 个个打量着、好奇着、庆幸着、幻想着! 她们皆是白府嫡长房主握中馈白夫人自年前便亲手挑选出来的人,专为年后归家的嫡长房嫡次女三姑娘所备的奴婢。 她们相貌不算最顶尖,却也个个出众,口齿伶俐,手脚勤快,无一不是十中选一挑出来的。 东面大院谁都知道,嫡长房三位姑娘一位公子当中,五公子是老太爷的心肝,八姑娘是老爷夫人的开心果,大姑娘也就是如今已是出阁的大姑奶奶则最明事理,而这三姑娘却是十二岁时早早离家,如今成就却是最辉煌的一位! 曾经的正三品代诏女官,现今的正三品大理寺卿未来正室夫人! 侍候于三姑娘身边,如若幸能入得三姑娘的眼,待将来嫁去京都之时能跟着陪嫁,那风光与福气是何等的无限可能! 自年前赐婚的圣旨一下,白府上上下下本还不怎么认得那位大理寺卿君大人,可年后阖府上下谁人还会不知那位如玉美貌风华绝代的翩翩佳公子! 如若陪嫁入君家,继而谋得小小侍妾或通房丫寰。光天天看着那张俊美如俦的面容,那都是美得不能再美的美事一桩! 白青亭想尽力忽略众奴婢那看着她的眼神里的晶亮,可费力半天,这晶亮得明显有所图的眼神让她不觉沉下脸来。 小二、小七自然也看得出来众奴婢的不怀好意。小二面上不显,小七却是直接狠狠地冷哼一声! 这么一哼,众奴婢回过神来,收起垂涎得不得了的眼神,个个垂下脑袋低头看自已脚尖。 心中纷纷猜测。这个待在三姑娘身旁的美貌大丫寰到底什么来头,三姑娘这正经主子还未开口呢,这大丫寰便敢明目张胆地给她们眼色瞧! 管事妈妈也瞧出其不同来,便不敢乱加揣测,她连忙率众奴婢给白青亭行了个礼: “老奴见过三姑娘!” “奴婢见过三姑娘!” 先是一声老沉有力的拜见,再是齐齐响亮一声娇俏柔腻的拜见,这两声听得白青亭不觉想挖挖耳朵,可手举到一半,她便在小二的注视下淡然地慢慢地放下手。 白青亭在侧厅首位的圈椅中坐下,小二、小七随即站于她两侧。 “你可是管事妈妈?”白青亭问着为首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一身裁制简单衣料却绝对不赖的玫瑰褐襦衫裙。眉眼弯弯,看着便是个随和亲切好相处之人,要不也不会容一众奴婢在右侧厅叽喳地碎言碎语。 中年妇人忙不迭应道:“正是,老奴夫家姓马,往后便在映亭楼里侍候三姑娘,三姑娘有何事尽管吩咐!” “马妈妈既是母亲亲选的管事妈妈,必是得力的,往后有你在这映亭楼,府中诸多事情还需马妈妈多多提点!”白青亭客气道,这客气中也有几分真心。 毕竟她不熟悉现如今的白府。诺大的内宅诸事繁多,有个熟悉白府内宅之事的得力管事妈妈在旁,许多事情总能事半功倍。 当然前提是,这位马妈妈不得有外心。 虽是白夫人亲挑的人选。白夫人自当为她挑最好最忠心的,可人心隔肚皮,凡事皆有个万一。 接下来,她会搞清楚。 “三姑娘折煞老奴了,老奴既是夫人挑到三姑娘身边的管事妈妈,自当为三姑娘尽心尽力。竭尽所能!”马妈妈谦卑道。 白青亭浅笑:“那便好,不知马妈妈擅长管内院之事还是外院之事?” 马妈妈一脸正色,恭恭敬敬回道:“老奴原本是夫人当初陪嫁过来的四大丫寰之一,现如今四人只余老奴还尚在白府,老奴所嫁之人正是老爷原来身边的侍从之一,只可惜老奴福薄,老奴那口子早亡,只余老奴与一女相依为命,幸而夫人念旧情,将老奴之女小秋留于身边也当了夫人的四大丫寰之一,对小秋甚是照顾,老奴很是感激。 三姑娘恐怕不知,自三姑娘十二岁离家,夫人只要一听有关京都的任何风吹草动,便要暗暗垂泪。都说五姑娘是老爷夫人的心头肉,依老奴看来却是不然,三姑娘方真正是夫人的心头肉。 老奴一听夫人要为年后归家的三姑娘挑选侍候管事的妈妈,老奴便自持着为夫人管过几年温均楼内院管事妈妈,向夫人毛遂自荐,让老奴拖着这一副尚还有些用处的残躯来侍候三姑娘,承蒙夫人看得起,老奴便来给三姑娘当这映亭楼的内院管事妈妈。” 马妈妈一番诚心实意的推心置腹,让白青亭有些意外。 她并非意外小秋是马妈妈的女儿,而是意外马妈妈竟然有一副玲珑心! 她就说了一番话,心里那么一活络,马妈妈便就着她心中疑虑之事,给了她一个最好最牢靠最让她信任的缘由。 亲生母亲的心腹,大概没有人能比这个更能让她信任。 虽是一面之词,但就凭这一面之词,白青亭心中对初见的马妈妈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好,那往后映亭楼的内院事务便有劳马妈妈了!”白青亭作最后拍案。 “老奴谢三姑娘!”马妈妈说着已然跪下。 “马妈妈不必如此,快起身吧。”白青亭言罢,一个眼神过去示意小七到马妈妈身前扶起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暗涌(1) http://..org/ 小七得令照做:“哎呀马妈妈,姑娘最不喜人动不动便跪了,往后可莫再如此!” “是,老奴记下了。”马妈妈应着起了身,但还是微垂着一张满皱纹的脸庞。 安坐着的白青亭却看到了,马妈妈眼眶里已是泪花闪现。 她想这样感性的马妈妈在过去的半生里,怕是坎坷之时要比顺心之时多得多。 白青亭未有再对马妈妈说些什么,她看向马妈妈身后的一众女婢,又瞧了瞧外边的夜色,起身道: “时候不早,马妈妈便替我好好将母亲给我挑选来的这些美貌丫寰在映亭楼安置下,我瞧着,父亲、母亲那边让苍总管备的晚宴怕是要来人喊我过去了……” 白青亭话未说完,便有一个外院的粗使丫寰入厅里禀着:“三姑娘,温均楼的小春姐姐来了,正在正厅候着。” “知道了,这便去。”白青亭说道。 “想是老爷、夫人差小春来请三姑娘过去千堂轩了,三姑娘且安心去,她们便由老奴来安置妥当。”马妈妈看粗使丫寰一退下,她便回着白青亭原先的话。 “千堂轩?”白青亭疑道。 马妈妈回道:“是,千堂轩乃中面大院的正院,是老太爷、老太夫人所居的院子,但凡有老太爷、老太夫人看重的宴席皆会在千堂轩正厅设宴,各房主子们均得到场入宴,至今还未有人敢无故缺席!” 白青亭点头,看来这两位祖宗还挺看重她。 马妈妈也为此高兴,眼里的泪花已然不见,一张老脸此刻正笑得如朵花般灿烂。 一众女婢见往后跟着的三姑娘如此得白府两位祖宗疼爱,她们也是开心得很,所谓水涨船高,她们的主子好,她们便也差不哪儿去! 白青亭虽未一一扫过右侧厅内所有人面上的神情,但如此明显高兴采烈的气氛她还是轻易便感受到了。不觉浅浅一笑。 白青亭未再问些什么,当下便与小二、小七出了右侧厅往正厅走去。 小春果然是为了带她们去赴晚宴而来,因着白青亭九年未归,白府又有许多地方经过改建。白夫人怕白青亭不熟悉多走了弯道,便指派了伶俐的小春过来。 洗尘宴设在中面大院后院的千堂轩正厅里,千堂轩是白老太爷与白老太夫人所居的院子,苍总管在请示过白世均,白世均又过请示了白老太爷。之后白世均便令苍总管将洗尘宴设到千堂轩去。 苍总管高兴之余赶紧去办,幸而自年前他听闻三姑娘要归家,他便有所准备,临时办妥洗尘宴便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白青亭等人刚走出东面大院不久,便走入一条横道上。 白青亭只觉一路上转了几转,拐了几拐弯,便走到这横道上来了,回想一下,她竟有点绕晕了。 虽说她记性好,可不带这么玩的。 正纳闷着。小春已适时开口为白青亭解释道:“外院与内院间相连的走道除了可以从流园那的拱门通过之外,便是这条横道了。向来,我们内院皆是从这条横道去往各个大院。” 毕竟内外有别,而流园终地属外院,内院眷属不宜轻出内宅行走于外院流园之中,恐招来流言对白府声誉有损,更恐对白府未嫁娶的姑娘公子们造成不好的影响。 白青亭明白其中道理,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她望着弯曲形状的青石道,这条道应是围着整个流园后方而建,于是随着流园的地势而变。形成一条像半弧形那样的走道,名却唤为横道,不知何故。 “三姑娘,再走几步便是中面大院的另一个拱门了。从那进去再走不远便可见从流园那里看到的那一处拱门,也就是中面大院的一进门。”小春前面带着路,再次解说道。 “这样绕来走去的,倒是毫不逊色于皇宫大内的任何一座宫殿!”再次听完小春的解说,白青亭不由感叹道。 她此刻已经有点晕头了,虽亲自走着。一旁也有解说员小春随时指哪说哪,可她还是要晕了,想起堂堂君府也没这般奢华,而她自已的宅子一相较更是寒酸得可以,这白府还真是会享受! 她相信君府也有此能力将宅府建得如此繁复华贵,然君家终是太医世家,医者有道,重要救人治病,并不在自身浮华享受。 白府却是有从仕者亦有从商者,官有官道,商有商规,着重门面与排场,想来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两府行事作风大相径庭,为人处事更是各不相同。 白青亭不禁暗斥自已一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将君家已然当成夫家来与表面上的娘家作了个比较,君家清贵,白家凡俗,哪有相较之处可言?! 不过仅仅从这宅居来看,她明日便得吩咐小二去弄一份白府的平面图来,方好方便日后行事。 “三姑娘是见过大世面之人,三姑娘说是便是了。”小春对白青亭的赞叹仅此一言,再无他话。 小春从容的应对令白青亭更加明白,白夫人身边跟着的人皆非简单之辈。 随于白青亭身后的小二也盯着小春的背影看了一会,小春察觉回首一看,却见小二与小七如常行走着,并无谁盯着她看。 小春转回头去继续领路,心中有所动,面上却是不显。 进了横道中面大院的拱门,果真不久便见到了流园处所见的中面大院的一进门,守着一进门的两个奴才见是小春,先是笑着打了招呼,又好奇又微微呆愣地打量着小春身侧明显是主子的白青亭。 其无礼让白青亭微微蹙眉,小二与小七更是直接上前挡于白青亭身前阻了这两个奴才放肆的目光。 小春轻斥道:“不得无礼!此乃刚刚归府的三姑娘,还不快快见礼!” 两个奴才一听连连跪下埋首,惶恐求道:“奴才见过三姑娘!望三姑娘恕罪!饶了奴才的无礼!” 他们虽从未见过白家三姑娘,可却早在年前便听过这三姑娘的种种事迹。 堂堂的正三品宫廷女官之首,这对于他们这些奴才来说,那便是他们一辈子都要仰望的存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暗涌(2) http://..org/ 白青亭示意挡于身前的小二、小七二人走开,便看着伏身埋首惊得瑟瑟发抖的两个奴才,轻声说道:“算了,不知者无罪。” “奴才谢三姑娘!” “走吧,莫让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等急了。”白青亭不再理会,迈开步伐率先走过拱门进了中面大院的一进门。 小二随后,小春也连忙跟上。 只有小七瞪了两眼仍跪着的两个奴才,她警告道:“以后长点眼睛!可不是谁人都能随便盯着瞧的!小心瞧着瞧着便没了你们一对招子!” “是是是!姐姐教训得是!”其中一个奴才连忙奉承道,这些主子身边的大丫寰亦非他们所能惹得的。 另一个奴才则跟着猛点头连话都不敢再说半个字,只用眼角偷偷瞄了一眼相貌美艳的小七。 “谁是你的姐姐!再乱叫,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小七瞪了两个奴才一眼丢下这么句狠话,便撒开腿追上已走了十数步远的白青亭等人。 留下两个守着中面大院一进门的奴才面面相觑,起身后四条站着的腿仍微微抖着。 特别是被小七狠瞪又威挟要割他舌头的奴才,面上尽是欲哭无泪的神情。 穿廊过院,其后守着一道道门的奴才倒皆是要比一进门的两门奴才有眼色得多,见是白夫人身边的大丫寰小春领来的人,且小春还处处恭敬有加,这些奴才个个不敢放肆,恐得罪了不得了的主子,那他们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不得不说,越接近正院千堂轩,一路见到的奴才奴婢便要一个比一个机灵,其察颜观色的本领竟是不逊于皇宫大内中的最底下的宫婢。 待小春领着白青亭主仆三人到了两位祖宗的院子千堂轩,已是时辰不早。 白青亭远远瞧了眼守于千堂轩两旁的奴才奴婢,除却两个守院门的奴才,一老一少的两个奴婢站于高挂着两个大灯笼的院门下。正伸长脖长往院门口前面青石路尽头张望。 白青亭等人一在青石路尽头现身,这一老一少便迎了上来,少的提着灯笼照着青石路,老的风火轮似地往她这边走来。 小春提着灯笼照路。白青亭远远瞧着快步走来的两人,因着天色过暗,灯笼的照程有限,青石路两旁又无处可挂灯笼。 一时间,她竟是瞧不清楚两人的面容。隐约觉得那少的面容似是白日刚见过的小夏。 小二与小七乃练武之人,不止耳力要好些,眼力更是不差。 小二时刻关注着白青亭,见白青亭往前眺望的动作,她便挨近白青亭耳边轻道:“少的是白日见着的小夏,老的奴婢不认得。” “我也不认得!”小七也随着道。 小二与小七并无刻意压了声音,小春自然也听到两人的话,于是待小七言罢,她也说道:“想必是夫人派人来接三姑娘的。” 白青亭并未说话,只轻嗯了声。 待那一老一少近前来。少的果真是小夏,老的白青亭也不认得。 白青亭等人停下步伐,看着已走到跟前来的一老一少。 老的先是瞧了小春一眼,便朝白青亭一礼,问道:“可是三姑娘?” 白青亭浅笑颔首,打量着眼前这位年岁应比马妈妈差不了多少的中年妇人。 上着一件暗朱襦衫,下着一袭黑灰长裙,衣襟上绣着简单的花纹,裙裾压着一块深碧环佩,头上梳着严谨的发鬓。上上下下整整齐齐。 脸上笑容可掬,恭敬的态度,周全的礼数,无一不是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错来。沉着不失气度,一看便是个有头有脸的奴婢。 中年妇人心知白青亭定然不知她身份,不待小春引见,她便开口自报家门: “老奴是夫人身边侍候的,原本是温均院外院的管事妈妈,但自今日马姐姐过映亭楼侍候三姑娘。老奴便让夫人拨回内院当了内院的管事妈妈,老奴这厢给三姑娘见礼了!” 原来是便宜母亲身边得力的妈妈,白青亭亲切地问道:“不知如何称呼妈妈?” “老奴夫家便苍。”苍妈妈回道。 “哦?不管苍管家是……” “正是老奴的那口子!” 白青亭这回是真的笑了,十分真心。 她这个便宜母亲还真是个有手段的,恐怕便宜父亲身边但凡得力的小厮皆让母亲给配了自已的人。 便宜父亲再能翻腾,也翻不过便宜母亲的五指山。 “可是母亲让苍妈妈在千堂轩外等着我?”白青亭问道。 “正是,三姑娘请随老奴来。”苍妈妈说完即时在前头引路。 白青亭随着苍妈妈一步一步踏入千堂轩,想着这白夫人还真是为她操碎了心,单这为她引路便派了三个人来,真让她这个假货有点汗颜。 入了千堂轩,她便看到院中各处张灯结彩,严然有过年的热闹气氛,这架势真让白青亭受宠若惊。 她失了正三品的官阶,失了当今皇帝的恩宠,便失了让白府与有荣焉的筹码,这白家人真的还能待她如往昔么? 在她记忆中,往昔白家人待她是真的不错,但凡过节过年的,她总能收到白家人千方百计托人带入宫给她的礼物,无论大小,不计贵不贵重,总是一份心意。 在她重生在明天晴身上之前,明天晴往往收到这些礼物总是喜愧参半。 喜的是明天晴在孤单寂寥的宫中岁月中,宫外总算有人惦记着她,虽然惦记的只是她顶替的白青亭这个身份。 愧的是明天晴并非真正的白青亭,每每有白家人上京,不管是特意还是顺道,她总编着各种借口避开白家人,她再扮终归不是真正的白家女儿。 白青亭深吸一口气,步伐越来越靠近千堂轩为她洗尘摆宴的正厅。 她从不相信以德报怨,更不相信毫无目的的伟大亲情。 倘若真有这样纯粹的亲情,她前世便不会自小被弃于孤儿院中。 她与前世大姐姐之间的牵拌,她更愿称之为相依为命的生死情谊。 白青亭刚踏入正厅,原本就安静的大厅因她的到来更是静得可怕。 安坐于大厅宴席两旁的各房人人看向正厅口,打量着小二小七、小春小夏及苍妈妈五人齐齐拥于中间的白青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暗涌(3) http://..org/ 清眉秀目,肌肤润泽,气质高雅,温和婉约,一身浅橘襦衫长裙简单大气,颜色研丽却又不入庸俗,反是清爽中带着点俐落,干净的面容不沾半点胭脂,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神态。 只那么站着,仿佛便是月空之上那遥远而又璀灿夺目的星月,轻易吸人心神令人不觉神往。 白青亭任众人打量着的同时,她也打量着在座的各房各位,与脑海中白家画册里的人物一一对上号。 正厅正面上去的首座,不用猜也知道是白家的老太爷,首座下的唯一一个左座便坐着白家老夫人。 白老太爷左手边下来的席位是嫡长房白世均一家、嫡三房白世炎一家,右手边下来的席位则是嫡二房白世杨一家、庶长房白世通一家。 白青亭缓缓走上前,向白老太爷、白老夫人跪下行稽首大礼:“孙女青亭见过祖父祖母!” 白老太爷鹤发高束,梳得一丝苟,红光满面,一脸严厉之态,他缓缓道:“起来近身到祖父跟前来,让祖父好好瞧瞧!” “是是是!这都多少年了,祖母都快认不出青亭来了!快快上前近身来,也让祖母好好瞧瞧!”白老夫人亦是一脸福气的模样,身形微胖,气色极好,声音与白老太爷一般哄亮。 只是白老太爷嗓音中带着严厉,白老夫人则带着微微的慈爱,让人觉得容易亲近许多。 这整一个便是严父慈母的版本。 “孙女遵命。”白青亭应声后,便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待到离白老太爷席案三步前方停了下来。 白老太爷盯着白青亭好一会,方道:“九年未见,青亭可好?” “孙女甚好,归府见祖父祖母身子仍旧硬朗,孙女便觉更好了。”白青亭轻声回道,她黑眸闪亮,对上白老太爷审视她的目光。 “离家多年,青亭这小嘴倒是愈发甜了!”白老夫人也随着赞道。一双细眉瞧着白青亭是越瞧越心喜。 白老太爷看着白青亭毫无畏惧的眼神,不禁颔首道:“也是你有此孝心!如今已然归家待嫁,你便好好待在府中多陪陪你母亲,想过不久这成婚的旨意便要下来。这嫁妆。你与你母亲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是,祖父!”白青亭顺从应道。 “君家不同于我们白家,亦非寻常高门大户,如此勋贵世家,若非是当今圣上赐婚。我们白家万万是高攀不上!你有此大好姻缘全是当今圣上隆宠,你当要万分珍惜,切莫负了圣恩!” “是,祖父。”白青亭仍旧顺从。 “嫁入君家之后,言行举止更要谨慎为之……”说到这,白老太爷顿了顿,方接着说道:“这点祖父倒是不但心,你多年于御前侍奉,从未有所失,反而令圣上恩宠有加。祖父信你定当有个分寸,绝然不会做出何等出格之事,给我们白家脸上抹黑!” “这是自然!青亭只会给我们白家脸上争光!好了,你怎地比我这个老太婆还要喽嗦!快快莫再念叨,让青亭入席安坐吧!”白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白青亭确实站得久了,也确实听得有点不耐烦了,白老夫人此话一出,她立刻对白老夫人投以感激的一眼。 白老夫人一接到白青亭俏皮的小眼神,先是一怔,随后便爽朗地笑了开来。 白老太爷不知她们祖孙间的眼神交流。不禁冷瞧了白老夫人一眼,白老夫人也不甚在意,止了笑仍眉眼弯弯地独自欢喜。 “入席吧。”白老太爷终于开了尊口。 白青亭再次恭顺地应是,便转向左边嫡长房一家所在席位走去。 白世均、白夫人一席案在前排。接着白红娟、白青亭一席案在与白橙玉、白耀宗一席案并排第二排。 其他各房亦是这样的排序,再下便是庶子庶女与各房姨娘。 白青亭刚刚在白红娟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白红娟便凑过脑袋来,轻声与她说道:“三妹,怎么你来迟了?” 白青亭回道:“实是疲累极了,一觉醒来便已迟了。” 白红娟自然知道白青亭是睡晚的缘故。她有此一问也并非真的在问白青亭为何来迟的缘由,而是…… “大姐放心,往后不会了。”白青亭接着保证道,她也明白白红娟真正之意是对她敲着边鼓。 此次她迟来,两位祖宗未有动气的迹象,不过是看在她今日刚归家,车马劳累所致,便也放过她这一次。 她上前行礼也并未有自动请罪之举,不过是想试一试这两位祖宗对她的态度与看法。 而这一试,倒是让她知晓了她自已的一些价值。 白老太爷状似是关心她,实则一字一句都在暗示她一切皆应以白家为重,嫁入君家之后犹甚! 既然他存了利用她的心思,那她便也省了请罪的小事。 “大姐放心吧!祖父祖母是不会怪罪三姐的!”此时,坐于邻案的白橙玉小声朝白青亭这边说道。 “五姐,此举不妥!”白耀宗接着轻拉下将脖子伸向白青亭那边伸个老长的白橙玉,提醒着白橙玉的不端庄。 白橙玉回头便给白耀宗一个白眼,却也未出言反驳,因她心中明白白耀宗说得没错,她那举动确实不雅不该。 想了想,白橙玉还是气不过被小她两岁的白耀宗教训,遂轻声道: “不过是为三姐洗尘的自家家宴,做什么那般拘束!瞧瞧你,小小年岁便如此正经古板,小心两年后及笄母亲为你说亲,没个姑娘喜欢你!” 白耀宗到底年岁小,被白橙玉拿亲事一说,便红了整个小脸蛋,赌气地板起脸驳道: “五姐如今早已及笄,母亲也有意为五姐选门好亲事,五姐如今还这般随性,就不怕出丑失了大家闺范让人传出府去!何况,五姐莫非未曾听过‘见微知著’这四个字么!亦或五姐听过却不知其意!” 白橙玉被白耀宗气势汹汹的一番话噎得愣了好一会,方恨恨地撇开头去,气恼地不再看白耀宗一眼。 小二与小七便站于白青亭席案不远处候着,将白橙玉与白耀宗的言语听了个十成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暗涌(4) http://..org/ 小七觉得白耀宗甚是有趣,整一个小大人,双眸趣味地盯着白耀宗瞧。 小二心中则觉得白青亭见白耀宗如此懂事,应是高兴的,转而她看向白青亭之时,果不其然见到自家姑娘微勾的浅笑,眸中的满意之色尽显。 白青亭长年练身手,耳力眼力比普通人也要好些。 白耀宗虽将愤愤之声压得很低,几乎只容与白橙玉二人能听到,但她还是听到了一些。 她不禁要庆幸,这个弟弟成年后必定有所作为,怪不得唯利是图的白老太爷会将白耀宗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宴席,白青亭几乎没吃到何美味的食物,便在白大夫人的带领下一一见过了各房的叔叔婶娘、各院的姨娘庶子庶女。 连白世均的六位姨娘,白大夫人亦草草地给她介绍个遍,这让其他房的正室夫人皆不禁多瞧了白大夫人几眼。 白大夫人却是毫不理会,刚一一见完,她便带着白青亭回到席案中安坐。 白老太爷、白老夫人因着年岁老迈,在洗尘宴中途便离席回寝居堂居歇息。 为白青亭洗尘的家宴除了嫡长房之外,其他房本就无几分真心,皆是为了怕两位祖宗责罪而不得不赴宴走个过场。 这两位祖过一离席,洗尘宴下一刻便也散了席,各房老爷夫人皆起了身,往白世均这一房走来。 “大哥,如今青亭归家,想必往后嫡长房的福份必定愈发厚重了!”白府的三老爷白世杨站于白世均跟前笑颜道,一双眼眸却有意无意扫过白世均夫妻身后的白青亭。 白青亭看着白世杨那假得不能再假的笑颜,并不作声,只在白世杨那一双细如门缝的眼对上她时,还以浅浅一笑。 白世杨现年三十有七,少年时便颇有经商之才,白世均走上科举之路,他则随后经了商。如今他已是继明家之后的上元县首富,当之无愧白府最最有钱的主。 今晚洗尘宴似是特意妆扮了一番,可惜身圆肉肥,他将一身的肥肉紧修于锦衣玉带之中。硬生生失了原来锦衣华服的美感,反而多了几分暴发户之感。 他一张与白世均肖似的俊容亦因着脸上的肥肉而越发被挤得失了原来的俊朗,宛如白嫩嫩的一个猪头。 白青亭方前拜见这位三叔之时,她便觉得这位三叔对她嫡长房一房敌意甚重,也不知何故。 还未待白世均有所话说。白世杨的夫人白三夫人便跟着说道:“这谁说不是呢!有了位大理寺卿正三品的女婿,大哥大嫂往后可真是高枕无忧了!可惜了咱不过是小小商户,这往后也着实不敢与如此高贵的大哥大嫂高攀了。” “三弟客气,三弟妹更是将话说得疏离了,都是一家人,何来高攀不高攀之说!”白世均秉着一张公正的脸庞,颇有在公堂之上公事公办之态,毫不露半分喜怒来。 白青亭在心里暗叫一声好! “就是!青亭刚刚归家,与各房姑娘公子亦都不是很熟悉,这接下来的日子可要好好亲近亲近。终归都是一家人。”白大夫人说着扫了眼围在各自父母亲身侧的各房姑娘公子们。 白大夫人话一出,白青亭更是暗自给便宜母亲点32个赞! 白大夫人话中虽绝口不接高攀这二字,却也暗暗提醒了这白府中未出阁未娶妻的姑娘公子们众多,各房的主子们说话前可都得好好思量思量一番! 白青亭是白府的正经嫡三姑娘,她若能谋得一个好夫君,何尝不是白府中众姑娘公子们往后说亲的倚仗? 说亲说亲,哪一门亲不是在旁人的说说道道中成的? 白青亭若真嫁与君子恒为正室夫人,往后但凡是媒人上白府来求亲亦或白府托媒人****去别府求亲,谁能不先想一想白府嫡长房二女婿的尊贵身份?谁能不先掂量掂量正三品大理寺卿朝中大员的影响?谁又能不想借一借这光芒万丈的光? 正厅中各房皆是心思活络思绪瞬间千回百转之辈,白大夫人此话一落。哪里还有谁听不出话中之意的理? 一时间,白世杨夫妻脸上渐显讪讪之意,夫妻俩仗着钱财压人行,可一触及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二人皆是一团脑浆糊理也理不清。 此时,白世炎的夫人白四夫人上前温言笑道:“大哥大嫂说得有理,都是一家人,哪里能分出两家话来?” 说着,白四夫人向白三夫人一笑,白三夫人尴尬之极。白世杨也好不哪里去,竟是无言杵在原地。 “三哥三嫂可是席上酒喝多了不成?”白世炎见状接过话,轻轻的话语便将白世杨夫妻方前出格之话往酒醉误事上引。 白青亭心中冷笑,这世白炎夫妻真是打的一壶好酒! 白世炎向来自持为海宁府从四品知府的高姿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样。 他与白世均不同,最为瞧不起的便是商户,总觉得这些商户除了几个臭钱,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令人无法苟同的铜臭,言语间更是粗鄙不堪。 此刻他竟能与自家夫人配合着为白世杨解围,令白世杨不禁往白世炎那张如书生白净俊秀的脸庞看了一眼,继而撇过脸去不知想些什么。 白青亭倒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君子恒给她的白家画册中的情报有限,却也足够令她了解白府所有人的性情品格、为人处事。 这白世炎今晚竟是与往日对白世杨的低看不同,其中定是有何缘故。 而与白世炎不屑与白世杨等商户来往不同,其夫人白四夫人却是一直好言好语与各房相处,白大夫人是白家当家主母,主白府中馈,其亲近自是不在话下。 对于白世杨的夫人白三夫人与一旁还未开口的白世通的夫人白二夫人,她更是左右缝源,处得十分融举洽。 白四夫人会替白世杨夫妻说话,白青亭并不意外,真乃妥妥的外交手段,真不愧为原来海宁府知府的嫡女千金。 白世杨夫妻被白世炎夫妻这么一搅和,倒也一时被说得无话。 向来白世均性子是个宽厚的,纵只是个正七品的知县小官,那身份之贵也是甩白世杨这个商户好几条街,但白世均却从不给他们脸色瞧,在他们向来没一丝官架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暗涌(5) http://..org/ 只有白世炎这个四弟令白世杨夫妻微悚,在白世炎跟前,白世杨总不自觉缩着肩膀夹着尾巴小心翼翼,颇有忌惮之色。 白青亭随意看向她那个四叔白世炎,却不料与似是无意看向她的白四夫人给撞了个正着。 白四夫人对白青亭一笑,便眉眼弯弯地转开眸,软言轻语地接下白世炎的话: “三哥有没有喝多我不知道,三嫂方间在席上却是真的喝了好几杯酒来着!那酒非寻常温酒,可是烈得不得了,三嫂必是喝得有些晕头了。所谓酒后吐真言,三嫂这也是借着酒胆将众人不敢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这青亭本就是正三品的代诏女官,比她四叔的官儿还要大上两阶,如今虽说不是宫廷女官之首了,可托了当今圣上鸿福,青亭不久便也要嫁入勋贵世家为正室夫人。这当朝正三品大员的正室夫人,搁于年前赐婚圣旨未下之前,我们白府谁人敢往这上面想一想的? 怕是这想一想都得想破胆!何况这美梦一夜间竟也成真了,这更是吓坏了我们白府几房的人!你们说是与不是?” 自白四夫人开口,白青亭的目光便一直在她身上。 她一身月牙襦衫紫红繁花长裙,月牙素雅,紫红艳丽,色泽的冲撞异样突出她的温淑雅致,姿容绝丽而不俗,虽年已三十有五,却宛如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般,肌肤白皙,光泽透彻,身如拂柳面似桃花。 好一位白四夫人!好一个官家女! 她一番话说得既扶了嫡长房一房,又拢了白三夫人,称其爽言直道,暗指白三夫人那一番话方是真正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赞了白青亭一番,又拢得白三夫人不觉承了她的情踏入她的阵营,最后更是将除嫡长房之外的三房给拉着拴到了一块。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三房倘若真一致对上她嫡长房。白青亭虽不怕却也犯不着这般遭人利用,她不禁看向四房当中唯一尚未开口的白世通夫妻。 白世通乃白老太爷的庶长子,在白府排行第二,皆称为二老爷。但因着他是庶出,素来自知身份,他行事处世皆以低调为本,从不在佛前争一柱香,更不在人前争一句话。 他与白府如今外嫁的老姑奶奶白世慧乃是同一母所生的亲兄妹。二人皆是白老夫人身边的心腹丫寰所出,二人的生母后虽被白老夫人做主抬为妾室,但二人生母却感恩白老夫人的担拔,虽为妾室却仍侍候于白老夫人于左右,形同原来的大丫寰身份。 白老夫人一生得意,后宅手段自是了得,白老太爷当年庶出的子女众多,但最后能养活的却是少之又少。 白世通与白世慧因着生母自幼得白老夫人庇佑,方没与其他庶出兄弟或姐妹般养不活,得以平安长大。继而娶妻出阁。 他与白世杨同为经商,至今却只是上元县中普普通通的一名商贾,说不上富有却也不至于贫穷,钱财得以过日而已。 外人皆道白世通果真是庶出之子,其手段眼光自没有嫡子那么独辣,要达到与白世杨一般经商有道,怕是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白青亭看着此刻欲言又止的白二夫人,又看了眼以眼神示意白二夫人莫开口的白世通。 她骤然间有些明白了,为何在这般讲究嫡庶有别的****,白世通这个白府庶长子竟能在成家立室之后。不曾让白老太爷、白老夫人撵出府去自立门户,更能在这诺大的白府中谋得一席之地,占了那白府一大部分的北面大院。 白世通夫妻不应声,身为白四夫人话中的重点人物白三夫人一听白世炎夫妻给便接过话头: “哎呀呀!四弟妹你若不说出这酒是烈酒。我还当是平常的温酒当开水喝呢!你这一说,我这头还真有点晕乎!” 白青亭冷眼瞧着白三夫人扶着额头装模做样了起来,忽听得一声轻哼,她转头看去,竟是白橙玉不愤的娇俏小模样。 白橙玉让一侧的白耀宗给轻扯下衣袖,她侧过脸上。见是白耀宗将一根白白胖胖的食指举于他嘴唇上,其意思不言而喻,是要她安静! 白橙玉瞪眼,一时间竟是与白耀宗四目相瞪,你瞪我我瞪你的瞪得不亦乐乎。 白青亭不禁浅笑着回首,含笑看着白四夫人已扶上了装醉酒的白三夫人。 再瞧自家的便宜父亲与母亲,二人竟是面上如常,看不出喜亦看不出怒来,却也不开个口给个台阶与白三夫人下。 她不觉笑意更深,她这便宜的一家子还当真是有趣! 父母亲不开口,身为嫡长房的长姐白红娟又已是出阁暂住娘家的大姑奶奶,实是不好出言插手于娘家之事,何况还是叔叔婶娘演技不佳的鳖脚戏。 白青亭无法只得走上前,毕竟她还是堂堂白府的嫡三姑娘,是嫡长房的嫡次女,更是此次风波的主角,此刻她不上前谁还能上前? 她道:“三婶娘不胜酒力,不若三叔先陪三婶娘回院歇着,父亲母亲、各位叔叔婶娘,你们以为如何?” 自家女儿都开口了,白大夫人不好再吊着,其他人未开口,她便接着道: “那自然好!三弟妹看着确实也是醉得不行了,启宗媳妇儿回去可记得先煮碗醒酒汤给你婆母醒醒酒,这样睡下方舒服些。” 被点到名的启宗媳妇儿,也就是白府的大少夫人立刻上前应道:“是,大伯娘!” 白启宗乃白世杨嫡长子,现年已二十有一,是白府的大公子,娶上元县财力排第二的关家嫡长女为妻。 关家嫡长女虽是商户之女,却也是自小娇养着,但这媳妇儿侍候婆母是天经地义应当本份之事。 大少夫人应着便接过白四夫人的手,扶着状似东倒西歪的白三夫人。 白世均这时也开了口:“今夜这洗尘宴,为兄要谢谢各位弟弟弟妹、侄儿侄媳妇侄女,特意到场来为青亭接风洗尘。这话,方前父亲母亲尚在席上之时,为兄便说过,此时为兄不免又唠叨了一遍!你们切莫怪我老了念叨!” “怎么会!大哥这话亦是见外了。”白世炎缓缓开口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唇枪舌战(1) http://..org/ 白世炎话一落,其他人亦随着纷纷点头附和,直道白世均莫要见外,为自家嫡亲侄女哪里还用得着谢这一字! 白青亭听着这样其乐和睦的种种声音,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宫中的妃嫔会斗得那般厉害,又是个个手段了得,个个牙尖嘴利,原来这些都是她们未入宫之前,便在各自家中自幼培养训练出来的。 “你们大嫂说得对,青亭如今尚待嫁于家中,还有一段时日能与府中姐妹兄弟们好好相处相处,终归是一家人,亲近些自没有坏处。”白世均接着道,他说这话是十成十的诚心实意。 白世杨、白世炎及未出过声的白世通等三对夫妻皆连连应是,无论身侧还是身后的后辈们亦大都附和,只个别不屑为之,噤声旁观着。 白青亭有趣地瞄了几眼那几个与她一般冷眼相待的白家后辈。 至于在这些应声中,到底能有几人终能承了白世均这份十成十的诚心实意,必然是不得而知了。 白世均满意地颔首:“如此甚好!今夜洗尘宴已结束,也再无何事,大家都散了各自回院吧!” 在白世均这一句总结的散场里,这一场口舌颇多是非不少的洗尘宴终于落幕。 似是有意亦或无意,各房的姑娘在自家父母先行之后,皆围了过来,各房的公子们倒是无凑这个热闹之意,两两三三一会也走出千堂轩正厅,随各自的父母亲身后回各自的大院去。 白青亭本想着快些散场她好回映亭楼睡个回笼觉,岂料她名义上的叔叔婶娘们临行前,竟是各使了眼色让各房的姑娘留了下来,连白二夫人亦不例外,白世通此次倒是未再做何阻拦之举,全当瞧不见似的。 最终,众姑娘堵得白青亭不得不再在千堂轩正厅再留片刻。 白世均与白大夫人心知姑娘们定是想与白青亭说说话亲近亲近,纵然白大夫人心疼白青亭今日刚归家的车马劳顿,但话已先说在前。她也不好阻着,只道: “青亭,你且与妹妹们聊聊,不过也切勿聊太久。” “是。母亲。”白青亭应道。 白大夫人又转向各房的姑娘们,说道:“你们与你们三姐许久未见,甚至有几人还是自小未曾见过你们三姐的,今日你们三姐方归家,一路疲顿劳累。何况此处乃你们祖父祖母的院子,你们也就浅聊一番,勿要聊得太晚了,扰了你们祖父祖母的歇息。要与你们三姐聚首闲聊,这往后还有大把的时间不是,可知?” “是,大伯娘!”众姑娘们连声应道。 “大伯娘放心吧,姐妹们自有分寸,不会占三姐太多时间的,只一会。姐妹们也就各自回院子了。”白府三房白世杨庶长女白绿雪柔声说道,她乃白府排行第六的姑娘,年已十六,长得柔柔媚媚,身姿削瘦,自有一副随风拂柳的柔弱之态。 白青亭不禁心中暗叹,真真是女子见之不忍欺,男子见之必相怜。 白大夫人满意的颔首,见白世均已有催促之意,她便也不再叨些什么。嘱了几句让白青亭早些回院的话后,便与等在厅口的白世均与白耀宗出了正厅,回温均院去。 连白世均夫妻及白耀宗这最后三人走后,尚在千堂轩正厅里的只余白府未出阁的姑娘们。其中有已及笄的,亦有尚未及笄的,个个生得国色天香,要清纯有清纯,要娇俏有娇俏,要妩媚有妩媚。 更重要的是! 个个年岁尚轻。朝气蓬勃,风华正茂! 就一眼扫过,便令年已二十有一的白青亭不觉暗生怨言。 这人比人比死人,往后她竟要被围在这个诧紫千红的光圈之中,还让不让仅仅是清秀之姿的她活了! 闲杂人等一走完,白绿雪等不及了便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岂料让白府的五姑娘白蓝依一个状似不小心的手肘微微相碰撞,便给撞没了。 白绿雪被撞得稍微踉跄了下,在一旁的十姑娘白银珠的搀扶下站稳,她本是怒火中烧的眼在一掀眼帘,在瞬间对上白蓝依沉如水的美眸之时,便迅速火遇着冰似的褪得一干二净。 最终,白绿雪竟是便连个瞪眼都不敢便迅速低下头去,轻咬着下唇连半个字也不敢再言。 同为白府三房白世杨之女的白银珠,排行第十,年十四,在场的白府姑娘们便要数她年岁最小,此刻她一张水灵灵的脸蛋也不敢去瞧白蓝依,她纤细的手扶着自家的庶长姐一言不发。 白青亭看着这对可怜的姐妹花,她不禁将心中小小的嫉妒给灭了个精光,眨眼间又起了深浓的趣味。 白蓝依,年十七,白府四房白世炎之嫡女,排行第五,她往众姑娘之中那么一站,无疑是最出色的,无论是从气质还是从样貌,她皆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来。 眉目肖母,柳眉单凤眼,俏鼻肖父,鼻梁高挺,脸蛋是标准的鹅蛋脸,再配上一张如樱桃嫣红娇娇欲滴的朱唇,瞳眸流转间,瞬间都是仙姿玉容。 白蓝依是堂堂海宁府白知府之嫡女,还是唯一的掌上明珠,白世炎夫妻除了白蓝依一女之外,便再无其他嫡亲血脉,只有一个已故妾室所生的庶子白明宗,白府排行第四的公子。 白府四房是整个白家当中子嗣最少的一房,仅有一嫡女一庶子,这曾经令白老太爷、白老夫人十分不满,奈何白四夫人这官家女手段了得,二位祖宗便是再不满,白世炎的数位妾室长年怀不上生不出半个蛋来,他们也怪不得这四媳妇儿。 白青亭此刻深深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这白四夫人的厉害手段怕是十成十地传给了亲生嫡女白蓝依。 在场众姑娘对白蓝依的忌惮,便是她有此猜想的最好证明。 不过她既已看到了白绿雪站不稳险些摔了的丑态,她总不能当没看到,她还是要端端身为姐姐关怀妹妹的姿态来。 白青亭想着便关心问道:“六妹可是倦了?怎么连站都站不稳妥?可需先回院子歇息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唇枪舌战(2) http://..org/ 白绿雪本来尚在心中暗中恨恨地骂白蓝依,忽闻白青亭这么一问,她一个激灵抬起首来,双眸露出惊慌之色,仿若一只被狼吓到的小小羊。 白青亭见白绿雪眼眶里渐渐现出水光来,不禁走近些又问道:“六妹可是哪里不舒服?” 白绿雪看着白青亭疑惑的双眼在她身子上下来回扫着,脸上关怀之色明显直接,她不禁眼眶一热,泪眨眼间便掉了下来。 白银珠不禁急唤道:“六姐!” 其快速的掉泪技能令白青亭为之一赞,但面上她还是不能露出半点异样来,她装作慌了的模样,好似她问了不该问的话。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白青亭说着转向随后跟着焦急的白银珠,又问:“十妹可知六妹身子哪里不舒服?” “三姐,六姐身子好着呢!不过是受了闲气恼极了!”白银珠说着眼尾瞄了一眼站于一旁当看戏的白蓝依。 虽说她是偷偷的暗瞄了那么一眼,不显山不显水地不显痕迹,可在场的姑娘谁都是在内宅之中长大的,谁会瞧不出其中的猫腻来。 白青亭虽非在内宅中长大,可她脑子里好歹还存着原来明天晴宫中的八年生存经验,看过的宫斗多不胜举,玩心计玩演技的故事都足以成书成册,她更无瞧不出来之理。 一时间气氛紧张了许多,白青亭似乎都能清淅地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不觉暗自叹息,都是十几岁的最好年华,却都整日费在这你尔我诈的宅斗之中,她们也不嫌无趣! “哦?”白青亭心里明白,面上还是装作了不明白。 “六妹受了何等闲气,十妹何不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正好大姐与三姐都在,你说出来了,大姐与三姐好还六妹一个公道!众姐妹也好做个见证。看谁往后还敢给六妹脸色瞧闲气受!”白蓝依一个上前,便是有如机关枪一般又凌又厉地直将话摆明面上了。 白蓝依性子肖母,高傲自持,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更是个容不得沙子之人。 她能言会道,善辩善观,可不知怎地她总容不下六姑娘白绿雪,但凡有白绿雪之地,白蓝依总会没什么好脸色给白绿雪瞧。 于是渐渐地。只要有白蓝依在的地方,白绿雪便总自动地消失或退让。 这样的模式都上演了许多年了,白红娟出阁前便知此事,众姑娘亦是心知肚明,即便是年岁最小的白银珠亦是知之甚详。 恐怕千堂轩正厅之中,尚不知其详细内情都,也只有白青亭这白府的嫡三姑娘了。 不过听白蓝依这样明里暗里的夹枪带棍,白青亭也听出其中的不妥来,她向白绿雪问道: “六妹,可有话要说?” 白绿雪泪像是不要钱地直掉。抬起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可怜兮兮地瞅着白青亭,一张小嘴嚅嗫了半天也未蹦出一个字来。 没蹦出一个字来也好,白青亭在心中如是想道,反正她也不耐烦主持公道什么的,何况还是这内宅的琐碎之事。 白青亭往怀里掏了掏,想掏出一条锦帕来,掏了半会方想起那条君子恒送她的青帕让她绣了四个字给送回去了,只好作罢,继而举手到白绿雪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上,以指腹为其轻轻抹掉满脸的泪痕。劝道: “好了六妹,再哭可就不漂亮了,这会你说不出来,改日再与三姐细细说来也行。可莫要再哭了。瞧,这样美的眼睛明儿个可得肿了!” 白红娟也上前,半取笑半教训道: “都是及笄的十六岁姑娘了,还这般哭鼻子害不害噪啊?在众姐妹面前哭哭尚可,在外人面前可不许如此!没得让人以为我们白府的姑娘是被谁人怎么了的!” “可不是么!旁人不晓得,还以为我们白府众姐妹的心都是个狠的。欺得六妹这么一个弱女子跟哭丧似的掉金豆子!”白蓝依即时跟在白红娟话后,给白绿雪补了无数刀。 白青亭抽了抽嘴,连哭丧都蹦出来了,白蓝依这嘴真是又利又毒的,她有点喜欢这位白府五姑娘了! “三姐……我没有……我、我我……”白绿雪终于开了口,可这委委屈屈想言又不敢言的小媳妇模样着实能令旁人给深深地怜惜一把。 “三姐刚刚归家,六妹有何委屈何不待三姐闲瑕之时再说与三姐听听,此时还是说正经事先,说完了三姐也好早些回映亭楼歇着。”白府二房白世通庶长女白黄月适时劝道,她已年十八,乃白府排行第四的姑娘,是白府未出阁的姑娘中年岁最长的姑娘。 白青亭在白家画册中有看到过,白黄月是曾订过亲事的,却在两年前快要与未婚夫成亲之时,突然被男方嫌弃毁婚,其中原缘详况,画册中却未详说。 白青亭仔细瞧白黄月,见其样貌温婉柔腻,虽长得与艳丽张扬的白红娟并不相同,但在气质上却有几分相似,未动气时皆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正统标榜女子。 不过白红娟是一耍起泼来那可是气势如虹之辈,也不知这白黄月是否亦是如此? 白青亭想着,不觉好奇起白黄月发起脾气时的模样。 她正胡思乱想间,白绿雪已然将白黄月的话听了进去,掏出自已的丝帕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向白青亭请罪道: “四姐说得对,都是我不懂事!今日三姐方将归家,映亭楼定还有许多事未能安排妥当,三姐一路劳顿,身子定是疲惫极了,我却还在这哭些没用的,挡了众姐妹想与三姐说的正经事……” 白绿雪微微向众人一礼,道:“对不起,都是我的不是!” 其他人倒是无以为意,不是不开口便是敷衍着无事,倒是白蓝依此刻又是冷冷的一哼,大声得令在场姑娘们个个听得一清二楚。 显然,白蓝依对于白绿雪的惺惺作态很是不满。 白红娟轻移步伐到白蓝依身侧,低声道:“行了!差不多便罢了,你不是最想见到你们的三姐么?莫非你想在你最崇拜的三姐面前,显得你就是一个小家子气担当不得大事的小女子?” 白蓝依俏容上的冷意一缓,抬眼便往白青亭那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唇枪舌战(3) http://..org/ 巧的是白青亭耳力甚好,白红娟所压低声音说的话,她听了个**不离十,诧异白蓝依为何会崇拜她之时,她亦同时不解地看向白蓝依,正巧与白蓝依敛去峰芒的俏容对上。 对此,白青亭浅浅一笑,白蓝依却是不知怎么地竟是低下头去,闷闷的模样竟是可爱极了。 很难想象方才尚如刀峰峰芒毕露的白蓝依,此刻竟似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既羞又恼的。 有被人捅怕心事的羞意,亦有在崇拜之人面前表现糟糕的恼意! 白青亭浅笑骤僵,她有点被雷劈中之感…… “四姐,说正经事吧,早点说完……”白蓝依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白青亭,白青亭脑袋上顿时闪电雷鸣,她柔声道:“早点说完,三姐好早点回映亭楼歇着。” 末了白蓝依垂目敛眉的,之前对白绿雪的那一股愤气悄然变成一身柔情蜜意。 白黄月笑着看向白红娟,道:“还是大姐治得了五妹,不然啊这孙猴子不晓得还要扭到几时!” “哪里是我的功劳,这还不是五妹看在三妹的面子上!”白红娟也不揽那个莫须有的功劳,直接还给白青亭。 “我哪里是孙猴子了!四姐就会埋忒人!”白蓝依轻声回驳着,眼却是偷偷瞄了眼白青亭,深怕白青亭真误解了她真是那闹腾的孙猴子。 白蓝依一出口便是驳着白黄月的话,却未对白红娟的说词有所异议,这显然是默认了白红娟所言。 白青亭遍体僵硬,虽说让人崇拜的感觉不错,可也不带这么甜腻的! 这很容易让人误解基情满满的有木有! “确是四姐说错话了,这哪里有五姐这么美的孙猴子,你们说是与不是?”白府二房白世通之嫡长女白紫衫此刻插入话来,她一直站于人后未作声响,待到这会方出了声。 白青亭往白紫衫瞧去,只觉眼前一亮。眸中之人仿若踏云而至的妖精般缓缓向她走来,曲眉粉颊,剪水双瞳妩媚艳绝,当真天姿国色。绝色千秋。 白紫衫年十五,乃白府排行第九的姑娘,是白黄月同父异母的同房姐妹,只是二人向来不亲近,或因着嫡庶有别。白紫衫眼中向来没有白黄月这个庶姐的位置,瞧着白黄月就像瞧着一个低贱的奴婢。 白黄月自知身份低白紫衫好几阶,她虽为姐,却从未有为姐的架子,对白紫衫她亦是从不过问任何事情,真正做到眼观而不见耳听而不闻的境界。 此时白紫衫接白蓝依的话茬,话中虽只是玩笑话,但白黄月亦无接话之意,倒是一直旁观的白橙玉接了话: “就是!四姐说错话了!五姐若真是猴子,那我们众姐妹要成什么了?猪么?” 白橙玉话一落。正厅内哄笑成一团。 莺莺的笑声极是好听,青春、活泼、朝气,有种毫无私斗放开怀敞开心胸真心相处的错觉。 白青亭睨了眼白橙玉,正好见白红娟微慎了眼白橙玉,白橙玉调皮地微吐舌头的小动作。 “众妹妹拘我不走到底是因何事,四妹快说说吧。”白青亭向白黄月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中元节过后祖母曾说过,令众姐妹去往县郊的一处庄子上玩耍玩耍,庄子上有瓜有果,有树有花。一来让众姐妹们体验一下种瓜种果栽树栽花的辛劳,好让众姐妹们珍惜眼前的种种福气。二来这离庄子不远处便有一座名为武光寺的寺庙……极是灵验,祖母想让众姐妹诚心去拜上一拜求上一求。”白黄月回道。 只是说到寺庙灵验之处,白黄月的脸色明显白了一白。白青亭见之有异,却未追问。 再者,白老夫人有此提议,怕重中之重应是在后头的武光寺求姻缘之上。 这时又听得白橙玉活泼的声音,她问道:“四姐还未说那武光寺什么最灵验呢!” “不就是求姻缘最灵验么,八姐连这都不晓得!”白银珠应道。 “哟!十妹倒是知道得这般清楚。莫不是春心动了?”白橙玉一对眼珠子一转,又道:“十妹可莫忘了,你还未及笄呢!这府中及笄早该说亲的姐姐众多,你再求怎么也求不到你先议亲的理吧?” 被白橙玉这么一堵,白银珠又碍着自已庶女的身份,其父白世杨又比白世均的身份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她一时间虽气恼极了,却也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在眼眶里泛着泪花,那小模样可怜得令白橙玉又是一哼。 白银珠揪着白绿雪的手臂紧紧不放,白绿雪看了她一眼,却未开口,只是抬眸往白青亭看去。 白青亭有点莫名奇妙,你们这些小毛孩吵架,谁吵赢了算谁的,看她做什么用? 白青亭未有反应,倒是白红娟抓起白橙玉的手,轻轻拍打下其手心,半微斥半取笑道: “好歹你也是做姐姐的,怎么能这般说十妹?何况十妹不就是说句求姻缘的话么,难道十妹说得不对?你若上了武光寺你不求个姻缘?” 白橙玉一使力抽出白红娟握着她的手,嘟着小嘴跑到白青亭身边去,向白青亭投诉道: “三姐你听听!大姐这是帮理不帮亲呢!” “你也知道你无理?”白青亭随口应道。 白橙玉一跺脚,瞪向垂首白银珠,不情不愿地回道: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谁晓得十妹这般不经玩笑,往后我不对十妹再开玩笑便是!” “乖!”白青亭浅笑握住白橙玉嫩嫩的小手,转而又对白银珠说道:“十妹可莫生你八姐的气,这丫头就是让父亲母亲惯得没边了。” 白银珠再委屈,此时听白青亭也开了口,她哪里还能再掉金豆子,听着白青亭明显偏帮自家嫡亲妹妹的话语,她抬眼瞧着自家同房的庶姐白绿雪。 可惜白绿雪虽有意会到白绿雪的目光,却是丝毫不与理会。 白银珠失望地低下头,复而又抬起一张可爱的圆脸来,回道: “三姐说的哪里话,大伯大伯娘说得对,都是一家人何来说两家话,八姐也教训得对,众姐姐都在,哪里轮得到我说话的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唇枪舌战(4) http://..org/ 嘿! 听这口气这语气这话里话外,还都酸着怨着呢! 白青亭不想再生旁的口舌,暗拍下再次被白银珠激得差点再出言损人的白橙玉一下,待白橙玉气呼呼的撇过头去不再打算开口之后,白青亭便向众人问道: “四姐所说之事我晓得了,可还有其他事?” “没了,就这事。”白黄月回道。 “那何日起程?”白青亭又问。 “祖母说了,只待三姐一归家便可提上日程,三姐你说哪个日子好?”白蓝依说道。 “就三日后吧。”白青亭很快做了决定。 “三日后?”白紫衫微愣。 “怎么?九妹有异议?”还未待白青亭问道,以白青亭马首是瞻的白蓝依已即时问出口。 白紫衫摇首回道:“并非有异议,只是此去意义非凡,是否要讲究个良辰吉日?” 说着她看向白青亭,一双水瞳闪着妖艳的光芒,半带羞意又半带着询问。 白青亭这会可不会将白紫衫中的羞意当做是对她的崇拜,白紫衫这羞意明晃晃是因着要上武光寺求姻缘而有的,至于询问么,既然她的好九妹问了,她便答: “不过是求个姻缘,又非即时就要拜堂成亲的,何需良辰吉日?何况择日不如撞日,就三日后吧。” 白紫衫被白青亭一句又非拜堂成亲的话给羞得垂下了脸,嫣红之色即时窜上她的双颊,端的是美不胜收。 白青亭不得不暗叹一句,美人当真祸水! 也不知君子恒见着了如仙的白蓝依与如妖的白紫衫二人,会不会觉得挑了她这个只算清秀之姿的人来当正室夫人亏太发了? 定下庄子之行的时间后,白青亭便让众人散了各自回院去,她也与白红娟、白橙玉三姐妹,身后跟着小二、小七,再加上白红娟与白橙玉候在厅外随行的三个大丫寰,一行人边走着连闲聊着。 “五妹与六妹向来不对盘。每回见着总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你慢慢地也就习惯了。”白红娟向白青亭透露些白蓝依与白绿雪两人的多年恩怨。 “可不是!最烦的便是六姐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五姐也是,总仗着自已是知府嫡女。处处要高人一等!”白橙玉忿忿愤道,那小模样就似是被白蓝依欺负过似的。 “你这个小祖宗!谁能欺得了你去!”白红娟笑骂道。 白橙玉轻哼了一声,哼声中免不了有些得意:“若非三姐后来当上了正三品的代诏女官,成日侍候于御前,她能待我好?” “那是之前你与她不熟。”白红娟道。 白橙玉立刻正色回道:“大姐错了。那是之前她还不想与我熟!后来见三姐大能耐了,她方才往我们东面大院经常走动,四叔与四婶娘何尝不是如此?三姐在宫中未当上宫廷女官之首时,他们一家子何时曾来父亲母亲面前来嘻皮笑脸的?” 白红娟语塞,她心知事实确是如此。 她看向一旁的白青亭,却见白青亭饶有兴趣地盯着白橙玉瞧。 白青亭问道:“八妹,这话是谁说与你听的?” 白橙玉满面的一本正经一下子崩塌了,白红娟则狐疑地在白青亭与白橙玉二人间来回瞧着,瞧了一会她问道: “三妹此话何意?” “这你要问问八妹了。”白青亭笑道。 白橙玉扭扭捏捏地回道:“我也不明白三姐是何意,这些话原本就是我心中所想……” 白青亭又问。却是转向白红娟:“九妹与八妹平日走得可近?” 白红娟想了想,倨她在白府这段时日,白橙玉与白紫衫还真的是走得挺近的,她向白青亭点下头。 白青亭笑意吟吟地看着白橙玉,白橙玉解释道: “九妹是与走得近些,还不是因着年岁相仿之故,我们谈得来些……三姐,这有何不妥么?” “也不是,就是随意问问。”白青亭等人走入东面大院,再走一段路便要分道扬镳回各自的院子。 “哦。”白橙玉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三姐不准她与白紫衫往来呢,真真吓死她了! “你已然及笄,凡事自有分寸,三姐即便管得了你一时。也管不了你一世。处人待物深有学问,识人交友更是学问中的重中之重,你可要把握好,可知?”白青亭说完,便觉得自已进入姐姐的角色有点快,这会就训上妹妹了。 可训完感觉却还不错。想是长年高居女官之首时落下的训人毛病。 “知道了。”白橙玉乖乖受教。 要说谁能让白橙玉乖乖受教且在心里毫无芥蒂毫无反抗意识的人,除了其父白世均,便要数白青亭了。 白青亭离家时,白橙玉方六岁,可她虽处于稚龄不太晓事的年岁,记忆中对白青亭这个三姐,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最忘了的那一段,白青亭天天抱着她天天逗着她乐的时光,那时的白橙玉只要一见到这个三姐,那都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欢喜得直蹦,有几次还摔了好大一跤。 可这些都没有摔掉白橙玉对白青亭依赖与欢喜,若说白橙玉听了旁人对白蓝依的坏话而产生偏见,这其中不无白蓝依存着讨白青亭欢喜意图之功。 白橙玉认定了白青亭只是她的三姐,谁也不准抢走三姐对她的半分疼爱,谁也不行,就是高了她父亲好几个品阶的知府四叔的嫡女也不行! 走到分叉口,白红娟、白橙玉的婵娟楼与香玉楼便在此地的左右两条青石路下去,而白青亭的映亭楼则是直走。 “大姐,明日你若是有闲瑕便来映亭楼与我一聚,有些事,我想问问大姐的意思。”白青亭停下步伐说道。 白红娟自然知晓白青亭所指之事,她颔首回道:“明早你便去映亭楼寻你,你回院后要早点歇息,莫要晚了。” “知道了,大姐。”白青亭应后看向睁着双眼直溜溜盯着她看的白橙玉,终是说道:“八妹若是要来,便与大姐一道来吧。” 白橙玉即时跳起欢呼:“太好了!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三姐的院子!” “这丫头!疯起来没个姑娘的模样!”白红娟微慎白橙玉一眼,尔后又不禁自已笑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决心和离(1) http://..org/ 白橙玉看着白红娟,竟是轻声道:“大姐,都好长一段时日未见你笑得这般开心了……” 白红娟笑声一止,眼眶开始泛红。 “别、别别呀大姐!你别哭呀……”白橙玉手脚无措地掏出丝帕递给白红娟,双眼却求救地看向白青亭。 “大姐莫再哭了,哭肿了眼也于事无补,还不如留着精神,明早我们好好谈谈,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凡事都会有个结果。”白青亭劝道。 白红娟接过白橙玉的丝帕,抹去滑出眼眶的泪水,坦然说道:“知道,结果无论好坏我都接受。” “不,结果没有好坏。”白青亭肯定道。 白红娟不解地看着白青亭,白橙玉亦一脸不明白。 小二与小七相对一眼,却有些明白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我便给你个什么样的结果!” 白青亭最后的这一句话,令白红娟失眠了整整一夜。 隔日天刚蒙蒙亮,白红娟便起了身,她身边仅剩的大丫寰迎雨惊诧地看着她。 “怎么了?还不快过来给我梳梳头!”白红娟自个自梳妆台前一坐,便冲着愣在一旁的迎雨说道。 迎雨闻言连忙上前,拿起精致的月牙木梳,问道:“大姑娘……大少夫人今日要梳什么鬓?” 听着迎雨转了又转的称呼,白红娟笑道:“随便梳个便好……往后,你想如何称呼我便如何称呼,不必刻意唤我大少夫人。” 以前是她因着嫁入李家,更因着想彰显嫁入李家后的身份,便让迎雨对她的称呼从大姑娘改为大少夫人,可如今这称呼已然不再重要。 她除了还拥有这个称呼之外,她还剩下什么? 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不要! 迎雨轻应了声,并未说什么,默然无语地将白红娟的长发收拢于顶。再巧手向上编成一个朶子,朶子用嫩黄的丝绢裹之,给白红娟梳了个半翻高鬓,即文雅又秀气。 白红娟瞧着铜镜中鬓上的黄丝娟。正好与她今日所着的黄襦裙银灰半臂很是相配,她满意道: “你的手真是越来越巧了,也幸亏还得你尚在我身边……” “大姑……大少夫人,这往后的日子还长,慢慢会好的。”迎雨是白红娟嫁去李家的四大陪嫁丫寰之一。故其实她更愿意唤白红娟为大姑娘。 可她更明白,如若白红娟真离开了李家,那她的大姑娘的日子往后会更加难过。 白红娟听着迎雨最终对她的称呼,哪里不知迎雨暗里对她的劝告。 她能明白迎雨对她的期待,可迎雨却不明白她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心! “往后,你便唤我为大姑娘吧。” “大少夫人……” “这是命令!” “是……大姑娘……” 到了映亭楼,白红娟一入院门,便远远瞧见白青亭在院落里比着奇怪的手势,拳打脚踢的,看得出来应是什么武艺。可与她寻常见着的武艺又有些大不相同。 白红娟奇怪地走近白青亭,问道:“三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自白红娟入院门,白青亭便知晓了,可她也得练完整套的空手道,等她练完了收身,轻描淡写地回道: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强身健体之法。” 白红娟了然地点头,她也无深究的意思,听白青亭解释这么一句她便未再问什么。 “大姐起得可真早。八妹那丫头怕还赖在床榻上呼呼大睡呢!”白青亭见白红娟面无笑容,不由轻松地说道。 一提起白橙玉,白红娟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道: “那丫头说要跟着一起早早来。可又贪睡得紧,我也就没差人去唤她了,让她多睡一会,待会再来便是。” “也好,待八妹来了,正好赶上午膳。我们三姐妹一起去温均院与父亲母亲用个午膳,大姐,你说可好?”白青亭问道。 “那自然好!三妹安排便是。”白红娟心知白青亭是想让她开心些,不觉承了白青亭的情,不再愁眉苦脸。 白青亭见此心里也轻松了些,接过小二递过来的汗巾擦干额头与脖子处的热汗,她便领着白红娟走回到亭居,小二、小七与迎雨随后。 入了亭居外室正堂,白青亭便向白红娟说道: “大姐,我先回内室先漱洗一番再换身衣裳,你且先坐一会,我很快出来。” “我在此等你便是,你不用急。”白红娟温柔说道。 白了一眼白红娟不太好的脸色,猜着白红娟定是一夜睡不好的缘故,她吩咐道: “小七,好好侍候大姑奶奶。” “姑娘放心!”小七欢快地应着,待白青亭与小二入了内室去之后,她便手脚勤快地上点心端茶水。 白红娟心中有事,不免心情低落,迎雨见状也好不哪里去。 整个外室正堂也就小七心情高昂地忙上忙下,蹦来蹦去的,看得迎雨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迎雨也不是见不得小七心情愉悦之人,只是与小七的主子三姑娘相较,她的主子大姑娘简直是云泥之别,她不免心中忧愁。 何况白红娟临来映亭楼时让她改称呼为大姑娘一事,更令迎雨有着不好的预感,她在心里只一味地希望,大姑娘切莫做傻事方好。 小七也是个鬼灵精的,见白红娟主仆皆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白红娟在白青亭入内室后更是连脸庞上那一点浅浅的笑意都没了,她想想道: “大姑奶奶不必忧虑,既然我家姑娘说了要帮大姑奶奶,那么大姑奶奶便可将心放到肚子里去!我家姑娘向来说到做到,大姑奶奶就安心地等着瞧吧!” 听到小七好大口气的言语,白红娟主仆不由皆看向她,白红娟更是诧异地问道: “小七,你可是与三妹一同从宫中出来的?” 小七摇首:“不是,奴婢是后来方跟着我家姑娘的。” 白红娟微露失望之色:“如此,你应是不了解三妹在宫中那几年的日子是如何过的了……” “那也不尽然,大姑奶奶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奴婢能答的,奴婢定当如实相告。”小七灵巧地说道,她说能答的方如实相告,那不能答的她只能无以奉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决心和离(2) http://..org/ 白红娟也注意到了这点,不禁为白青亭有个如此乖巧又忠心心的大丫寰而高兴,想了想,她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三妹在宫中这么些年是如何过的?” 小七一愣,她倒没想到白红娟会问起自家姑娘在宫中时的日子来,她向来以为白府上下是没几人会真正关心远在皇宫独自奋战的姑娘的。 不过,她也不会对这样现实的白家人有所责怪。 毕竟,除了小一小二小三小四他们四人之外,在她临行前的那刻小一也告诉了她,自家姑娘的真正身份。 真正的白家女儿白青亭早已死于九年前的选秀路上,现今的白青亭不过是明家满门遗留的唯一血脉,是明楼唯一的嫡女明天晴。 小七更知道,明天晴便是她至死效忠的公子自幼定下的未婚妻。 如今的白青亭便是明天晴,转了身份的姑娘也终于再次成为公子的未婚妻。 姑娘对公子有多重要,小七心中再深刻明白不过。 也只怕经过姑娘胸口中箭的那一回,整个小字辈中再无人不知姑娘在公子心中的份量,那是比公子已身性命还要重的份量! 小七回道:“奴婢虽未与姑娘同在宫中,但姑娘在宫中所过的日子,奴婢还是知晓一些的……” 在听得小七缓缓道来的有关白青亭在宫中,如何几番遇险如何几次死里逃生之后,白红娟紧紧抓住丝帕的五指已渐渐泛白,脸色更是煞白,金豆子直掉出眼眶。 迎雨亦是听得目瞪口呆,她只知三姑娘比大姑娘的运道要好,竟当上了正三品宫廷女官之首,更让当今圣上亲口御言赐了婚,其夫婿还是当朝正三品大员的大理寺卿,更是貌胜潘安丰神俊朗的勋贵世家唯一嫡系嫡子君子恒。 却不知……却不知三姑娘所经之磨难竟是这般险阻重重,生死难料! 迎雨此刻已然再明白不过。白青亭能当上最高品阶的宫中女官,能谋得那般好的夫婿,皆非仅仅因着运道好,而是从生缝中挣扎从死境中夹存之后。上天赐与白青亭的回报。 白青亭一出内室,便让扑上来的白红娟给抱了个满怀,她狐疑地看向留在外室正堂侍候的小七,小二亦是不解地看向小七。 小七同时接到两道疑问的视线,她是哪一道也不敢对上。她不晓得若姑娘知道了会如何,可她晓得若让小二知道了她方才说了什么,定要责怪她多嘴了! 白青亭抬手轻轻拍着白红娟的背,轻声问道: “大姐,不是说好了你的事情全包在我身上了,你怎么又哭了?” “自你入宫,大姐便知你此路必定艰辛,可大姐却从未想过你所过的竟是犹如地狱般的日子!”白红娟紧紧抱着白青亭不撒手。 白青亭无法,只好任白红娟抱着,又道: “大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在宫中虽时刻得谨小慎微。每行一步都得万分小心,可也未如大姐所说如地狱般……” “三妹莫再瞒大姐!小七都与我说了,你几次三番生死难料,年底更是一箭穿胸险些救不回来!莫非有我那神医三妹夫,如今我们一家子哪还能团聚!”白红娟打断白青亭的话,自白青亭抬首神情激动地看着白青亭。 听着白红娟激动不已的话语,白青亭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由瞪向小七。 小七肩膀一缩,愈发埋首,整一副小可怜虫的模样。 白红娟见状。身子一移便挡去了白青亭瞪小七的视线,她心疼道: “大姐明白你不说,是不想让我们担心让我们心疼,可你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女儿啊。更是我与八妹的嫡亲姐妹,这血浓于水的血脉亲情岂是能断得了的!” 白青亭收回瞪小七的目光,无奈道: “大姐,你既明白我瞒着你们是不想令你们忧心,那如今你知道了可得替我瞒着,父亲母亲年岁渐大。可受不了这些琐事的烦忧。” “这哪里是琐事!你差些连命都没了!怎能说是琐事!”白红娟气势汹汹地驳道。 白青亭惊心地盯着白红娟似黄水崩坝的泪水,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前世她每回追踪那些钻法律空子的混蛋并与之搏斗之时,皆不是他们被她生擒,便是她被他们俘掳。 被她生擒,她当然是活活解剖了他们制成鲜尸,而被他们俘掳,依他们能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她最好的下场便是死。 今生重活于明天晴这具身体上成为了宫中代诏女官白青亭,她也经历了数次陷害,每一回不是生便是死或死不如生。 故而处于生死边缘这件事对她来说,其实她已经驾轻就熟,并不觉得是何等大事。 然白红娟显然并不这么认为,还为了她说了两个字琐事,而气势汹汹大发雷霆。 好吧,作为还披着白府嫡长房嫡次女的皮的白家女儿身份,她不应该将生死说得那般轻贱。 白青亭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心里妥协,她投入不知是哭红了眼还是气红了眼或两者皆有的白红娟怀里,忏悔道: “对不起,大姐……我不该那般说的……” “皇族世家贵女的命是命,我们白家女儿的命亦是命!三妹,大姐不许你再这般轻言贱踏自已的性命!”白红娟语气坚定,那未出阁前的长姐气势在刹那间尽出。 “知道了,大姐!”白青亭退出白红娟柔软的怀抱,点头浅笑保证道。 “大姐一直认为三妹是最让人省心的,今日方知你这丫头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白红娟含泪笑道。 白青亭婉约一笑,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心里是真的不好意思,活了两辈子加起来都快五十岁了,竟然还让人叫着丫头教训。 不过她不好意思之余,心里也是满满的暖和。 此时迎雨走近两人,将备好的湿巾递给白红娟,道:“大姑娘擦个脸吧。” 白红娟接过随意擦了下,便将湿巾还给迎雨,一脸清爽地说道: “父亲母亲那边,你说得也对,我便不说了。可往后你得答应大姐,要好好护着自已,知道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决心和离(3) http://..org/ “知道了,大姐。”白青亭顺从地应下,继而吩咐小七:“小七,你去与马妈妈说一声,午膳我们三姐妹都到温均院用,让马妈妈差人去与温均院通报下。” 小七应声后,便如逃似地跑出外室正堂。 白红娟见状不禁为小七说情:“你可莫要责怪小七!” “好,大姐说什么便什么。”白青亭也没真责怪小七的意思,虽然小七此次是真的多嘴了些,不过好在小七心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便也不追究了。 侍候于白青亭身侧的小二却非这般想的,事后她便将小七冷冷地说了一顿,言语之冰寒冻得小七差些哭了。 想起迎雨唤白红娟的那一声大姑娘,白青亭问道: “大姐,你可是决定好了?” 白红娟垂下眼帘,手里绞着丝帕。 白青亭心知白红娟心中尚还有些挣扎,便也不作声,安静地等着白红娟的答案。 片刻后,白红娟心中的忍与不忍的思想斗争终于结束,她抬起眼帘直盯着白青亭,坚定地回道: “决定好了,我要与李肖生和离!” 到了日上中天,白橙玉乍乍呼呼地来了,一进亭居外室正堂便埋怨起白红娟: “大姐,说好要喊我一起来三姐这的,怎么你自个偷跑了来!” 本来白红娟与白青亭说李家的事也说得差不多了,白青亭心中也有了计较,正巧白橙玉一来,二人皆有默契不想让白橙玉掺和进来,于是双双止住了李家的话题。 白红娟哭笑不得地回道:“我怎么就自个偷跑来的?也不知是哪只小猪睡到这会大太阳晒屁股了方起身的!” 白橙玉一跺脚,跑到白青亭身旁坐下,气嘟嘟道:“三姐你瞧,大姐欺负我呢!” “大姐说得不错,你这只小猪怎么睡到这会方起?母亲从未说过你么?”白青亭顺着白红娟的话说起了白橙玉。 白红娟插话道:“哪里未曾说过?母亲都不知说过几回了!可她仗着父亲撑腰,硬是到现在还改不过来睡懒觉的臭毛病!” “那是父亲疼我!”白橙玉搀起白青亭的臂弯。甜丝丝地娇道。 白青亭微侧过脸,笑眸斜睨于白橙玉那张粉粉嫩嫩充满朝气的小脸蛋,故作疑道: “这么说来,除了父亲。母亲、大姐与我这个做三姐的,竟都是不疼八妹的人?” “三姐!”白橙玉再笨也听出了白青亭故意的打趣,不禁将小嘴越发翘个老高。 白红娟被白青亭与白橙玉一来一往之言逗得噗嗤一笑,方才谈及李家诸多烦心事时的郁郁之气不觉从胸口散开,浑身顿时轻松了许多。 离开了李家。离开了李肖生,她尚还有这些把她视为如珍如宝的亲人,即便和离回到白府,她也不会寂寞。 她何其幸哉,尚还有从未嫌弃过她的娘家! 姐妹三人再聊了片刻,马妈妈便来通报: “三姑娘,大夫人差小春姑娘来唤姑娘们过温均院用午膳了。” “这便去。”白青亭答道。 马妈妈笑着退下,本来像此等通报的小事无需她亲力亲为,可她就是闲不下来,但凡有关白青亭的事情。她皆恨不得件件亲自过手。 但终归年岁不小,难免有些地方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十几丫寰也让马妈妈安排得妥妥当当,本来白大夫人还想再挑两个可做大丫寰的人选过来,但却被白青亭一口拒绝了,她身侧有小二小七两人便够,太多人总在她面前晃,她嫌烦。 白大夫人拗不过她,大丫寰之事只好作罢,只是又派了几个强壮有力的小厮过来映亭楼供她使唤。 白青亭转手一丢,便又让马妈妈全权安排。 马妈妈见白青亭如此信任于她。啥事皆由她自已作主安排,她心下更是感激白大夫人与白青亭。 如此一来,马妈妈做起事愈发不遗余力。 操劳得小七不禁在白青亭耳边小声念叨: “姑娘,马妈妈年岁大了。再这样事事恭亲下去,身体能受得住么?” “此事我说过了,但马妈妈只当是我心疼她老人家,她并不以为意,仍是卖力得很。”白青亭自知此事后便劝过马妈妈一回,可没想到却起了反效果。 小二在旁无话。白青亭却问起她来:“小二,你说怎么办?” 小二突然被点名问到,小七也即刻将一双妩媚大眼往她瞧了过来,见她眼尾轻飘飘地斜睨过去,小七连忙又低下头去。 这些小动作小眼神的皆入了白青亭的眼中,自那日三姐妹齐齐去温均院用午膳回来,她便觉得小二与小七私下定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可小二嘴紧得很,总回她无事。 小七倒是欲言又止了,最终也没说出来是何事。 白青亭各问过她们一回,见她们都不说,她也就作罢不再问了。 可这会明显的小二余威尚在,小七那怕怕的小眼神总不敢对上小二冷冷的视线,她觉得定是小二训小七什么事了。 回头一想,这三日来也就白红娟来映亭楼寻她的那日,小七多嘴说了一些令白红娟担扰的话,莫非是因此事? 白青亭越瞧着她们俩越觉得是。 “姑娘,既然你劝马妈妈也无用,那不如让小七多帮着马妈妈一点,反正马妈妈在这个映亭楼中除了姑娘、奴婢与小七之外,便是她最大,小七横加帮忙做事,马妈妈不敢多言。”小二回道。 这倒是个事实。 整个映亭楼……不,该说是整个白府,谁人都知晓白府嫡三姑娘身边的小二与小七皆是得罪不得的两大丫寰。 一个浑身冰冷,只一个眼神便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另一个热情泼辣,随便一个无礼便要挖人眼睛。 最重要的是,这两位姐姐那都是白三姑娘的心腹,除了白青亭之外,整个映亭楼谁敢与之争锋? 又不是嫌命长,或嫌一对招子长在脸上碍眼! 白青亭准了小二的提议后,小七欢快地跑开了,她奇怪地看向小二。 小二解释道:“那日因着小七擅自多嘴,将姑娘的事情随意说道,奴婢便说了她几句。” 果然如此,白青亭浅浅一笑。 “姑娘,你要我查的李家家底,我已查了出来。”小二禀道。 “说说吧。” “是,姑娘。李肖生乃邻县车涞县李知县之嫡长子……” 边听着小二所查得的结果,白青亭脑海中浮现出那日三姐妹在温均院用午膳时,白大夫人说的话: “倘若娟儿真铁了心要和离,我与你父亲自然不会强加阻拦,娟儿这些年吃的苦,说来也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教女无方……但是亭儿,娟儿若真和离了,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怎么过? 白红娟想怎么过,她便让白红娟怎么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庄子之行(1) http://..org/ 白府不论嫡庶共有十位姑娘,已出嫁的二姑娘也就是三房白世杨的嫡长女白朱丹除外,庄子之行尚还有八位白府姑娘与一位姑奶奶。 这位姑奶奶无疑便是白红娟了。 本来她无意与众姑娘一同前往,但终拗不过白大夫人的劝说与白橙玉的胡搅蛮缠,白红娟无奈应下。 白青亭出行,小二小七自是紧随,白橙玉身侧亦跟着静书静画两个大丫寰,白红娟则是只跟着迎雨一个。 白红娟原来陪嫁去李家的四大丫寰,其中有三个在李家不是死了便是被发卖不知去向,如今只余迎雨一个。 无论白红娟走到哪里,她总带着迎雨,此次回娘家亦不例外。 而那桃红原本未跟着到白府,是白红娟到白家两日后李家方让桃红自送****来的,说是来侍候李家的大少夫人的。 白大夫人见李家薄情寡意,早就不耐烦应付李家的任何一人,何况是桃红这么一个低下的小小奴婢,她便甩手一挥,桃红的去留让白红娟自个拿主意。 白红娟本以为是婆母有意挽回她的心,令桃红来劝说她归家,便将桃红留了下来。 但经食色生香之事一闹,她哪里还有不明白婆母派桃红来的真正意思。 里应外合,打的好算盘! 白红娟回白府之后,白大夫人便有意要重拔三个大丫寰给她,却让她婉言拒了,只言道有迎雨一人便足够,于是如今的婵娟楼除了迎雨这么一个一等的大丫寰,余下皆是二等以下的奴婢。 相较于其他房的姑娘随行的丫寰妈妈,嫡长房三位小主子随行的人寒酸得紧。 白府大门前四房各房一辆马车,整整四辆齐齐排于大门石阶之下,马车两侧站着随行的丫寰妈妈及赶车的小厮,时刻准备着起行。 白红娟虽是已出嫁的大姑奶奶,但她此次回娘家。府中各位大小主子皆心中肚明,她怕是真要与李家要断得一干二净了。 年前因着有白世均这位知县大老爷与白府当家主母白大夫人二人齐齐撑着,年后更是有白青亭这位未来大理寺卿夫人镇着,年前若说尚还有些流言闲话。那么年后谁也不敢再随意碎言碎语。 虽是如此,但白红娟却也不敢张扬做人,凡事低调,与众姐妹相处和睦,力求不生半丝嫌隙。 这会接到白青亭使给她的一个眼色。她也不敢接着,轻声婉言道: “我虽为长,可终归已是出嫁的了,即便和离以后,亦不再是原来的白府大姑娘。三妹,还是你下令起程吧。” 白青亭也不勉强,要一个自幼受古代闺范长大的女子与她一般毫不在意和离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勉强了。 在前世现代,和离便是离婚,这离婚在前世满大街都是。无甚稀奇。 可放在今生这古时时候,无论被休还是和离说穿了皆是捅破天的大事,犹其对女子来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青亭正想开口令白府护院的林护头传令下去起程,便让突然冲出来的一个小身影给抢在身前,阻了她欲出口的话,她定定地看着拦于她身前的白耀宗,问: “宗儿可是有事?” 白橙玉一见白耀宗在起程时刻出来阻拦,便如同孙悟空见着了妖精,那个不耐烦地一个上前便想找白耀宗麻烦,却让同在一旁的白红娟给拦下了。 “大姐!” “莫捣乱。宗儿定是找你三姐有事。” 此时已听得白耀宗微喘着说道:“三姐,我实在想不出来了,你说与我听可好?” 白青亭一听,便知他所指的事是她头一日回白府时。她给白耀宗出的题目,遂道: “宗儿不是已然猜出两个可能性了么?再想想许就猜到了?” 那日隔日下午,白耀宗便兴匆匆地往她映亭楼告诉她所出之题的答案。 白耀宗摇首:“我猜不出来!” “宗儿可还记得你给与我听的两个可能性?”白青亭问道。 白耀宗点头,牵起白青亭的手便往大门一侧石狮走去,确定了在石狮旁无人会听到两人的话语,方道: “一则。父亲身边之人有吃里扒外者,暗底里通风报信了;二则,父亲令去通报母亲时之人是口风不紧之辈,沿途胡乱嚷嚷闹得各院皆知。” 白青亭嗯了声,道:“宗儿想想,一个砍柴老翁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斧头上山去砍柴,收获却总是少得可怜,这是为何?” 白耀宗一怔,随即沉下心想了想,尔后回道: “可能是锈迹斑斑的斧头不利,要砍树木费力些,也可能是老翁年老体迈,力气不大自然更费些时间。” “没错,更有可能这两因皆有,于是老翁每回的收获皆多不了。”白青亭接下道。 白耀宗听之,又想了一会。 他想着三姐举这么个例子与他听,定是有何含义的。 白青亭也不急,回看了一眼白府大门边引颈相望的白橙玉,又看了看各房姑娘好奇的各双美眸,她浅笑着将视线回到白耀宗身上。 她想,他定能想到的。 果真不消半会,白耀宗兴匆匆道: “宗儿明白了!三姐之意是指,凡事非皆只有一因,有时它有一便有二,甚至更多,就似此次三姐归府一事!” “哦?说说看。” “倘若否决了父亲这边的两个可能性,那么父亲令人去往内宅通报母亲那会而泄了风声的可能性,便只能落在母亲身边的人里,或者说这个可能性落在温均院里的所有人当中的一人或几人里。”白耀宗铁口道。 白青亭瞧着他因兴奋而微红的俏脸蛋,她不觉伸手掐了他脸蛋一下。 白耀宗即时跳开,脸色红彤彤地恼道: “三姐!宗儿已然长大成人,三姐此举甚是不妥!” 白青亭无趣地撇撇嘴,很可惜地看了看刚捏得一手嫩肉质感的右手,道: “既如此,那查出父亲母亲身边细作的人便交与已然长大成人的宗儿了。” 说完,她便朝白府大门走去,吩咐着林护头起程,不到片刻各房姑娘们便上了各自的马车,随着马车轱轳声响起,白府姑娘们的庄子之行正式起程。 而站于白府大门前,身后跟着两个侍从的白耀宗亦暗暗决定,一定要完成白青亭交与他的任务。(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庄子之行(2) http://..org/ 从白府到县郊的庄子,只需半日的时间。 白青亭想着若无意外的话,午膳前她便可以到那个据说新鲜瓜果繁多、蔬菜遍地的有机农园。 四辆马车以嫡长房为首,依次排序,于是白青亭、白红娟、白橙玉,再加因体弱多病而未能参加白青亭洗尘宴的白赤水等四姐妹的马车在最前,其后三辆其余三房的马车随着缓缓而行。 白赤水乃白府排行第七的姑娘,是嫡长房白世均唯一的庶女,现年十六岁,艳而不俗的样貌与白红娟颇为相似,皆是肖母。 坐于嫡长房的马车里,白青亭对于这个睁着一双颇让人怜惜的美眸怯生生瞧她的庶妹倒是无太大感触,只是觉得多了一个类似红楼梦林妹妹的七妹而已。 只是再一一看过车内其余三人的样貌,她不由想起,她在这几日里对原来白青亭样貌的了解,原来白青亭的样貌可算是嫡长房的一个异类,这样貌即不随父亦不肖母,竟是随了她外祖母的样貌,皆只是清秀之姿。 “三姐,我这身子到了庄子怕是要累得你们没了雅兴……”白赤水小声说道,眼底满是对白青亭的敬畏。 白青亭浅浅一笑:“无妨!母亲让你随着来也是为了让你跟着去一趟武光寺,先不说旁的,就这身体安康一事,你可得好好求求!” “就是!七妹,你这身子骨可得好好求求佛祖,赶紧好起来,母亲好为你说门好亲事!”白红娟亦道。 “七姐,到了庄子你若累了便歇着,旁的你不必参与,众姐妹都能体谅的,只要我们去武光寺之际,你再跟上便行!”白橙玉也随着安慰道。 “嗯……”白赤水应声应着,她是临时让白大夫人送上的马车,有些仓促的她也只带了一个大丫寰芬芳随行。 那时。马车都快走出白府所在梅苑的那条大街了,白大夫人方送了披着狐皮大氅全身上下包得似是棕子的白赤水出来,吩咐好白青亭三姐妹一路要照应着白赤水些,白大夫人方回了府去。 街道上。各房的姑娘皆安坐于马辆内,两侧丫寰妈妈随侍,四辆马车前后皆有白府众护院护着,林护头更是一马当先,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方领头探路。保白府众姑娘安然无虞。 这样一大队人马难免引来大街上路人的围观,中元县百姓显然不把门的嗓音断断续续地传入白府的各辆马车里,皆是一些碎言碎语。 有鄙视者,亦有羡慕者,更有因妒而满口泛酸者。 “瞧,白府的姑娘们出来冬游了,看方向应是要出县到郊外去!” “这么大阵仗,怕是整个白府的姑娘都出来了……我数数,四辆马车,该不会真的四房姑娘皆齐齐出府了吧?” “就算是。你又能如何?” “不如何,看看还不行了?何况这车帘紧紧垂着,谁还能见得着……” 两个青年人打趣白府众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远,众姑娘即时又听得旁的声音。 “白府不愧为整个中元县的高门大户,但凡在中元县有个脸面的,谁不想与白府攀上个把关系?” “可不是!单就白知府与白知县这两位大老爷的嫡千金,无论官媒或私媒可都盯得紧紧的!你说我们中元县也就这般大,可有点出息的谁不想娶个白家女入自家门!” “官老爷的千金娶不着,不是还有另两房的白家女么,虽是商户。可这白三老爷那可是实打实的金主,真娶了中元县首富的千金,你还愁什么下半辈子!” “那是退而求其次,至于白二老爷虽说比咱们强。可也碍不着咱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 “行了行了!就你这样,白二老爷能瞧上你当女婿,你就该偷着乐了!还嫌东嫌西的!” “嘿嘿!这不是只想想么,又不是真的,还不许我想个好的了……” 白紫衫端坐于第二辆马车里,听着马车外的谈笑闲扯。她的指甲几欲掐入掌心肉里去。 同车的白黄月瞧都未瞧白紫衫阴郁的脸,随手掀起车上格子窗的帘布,尚不待她往外瞧上一眼,便闻得白紫衫沉得能拧出黑水来的声音: “看什么看!还嫌不够丢脸么!” 白黄月被白紫衫忽起的低斥吓得手一抖,布帘便从她指间溜走,格子窗重新被掩得严严实实。 她默不作声,低首垂目,再次安静地坐着。 她为庶,白紫衫为嫡,她虽长了三岁,可自小二人相处便是白紫衫说一便是一的模式,自从她被毁诺退婚之后,白紫衫对她的不满更是处处变本加利。 只要白紫衫有个不高兴的,她准能成为她这个嫡妹的出气筒。 “无缘无故被弃,你却还活得下去,我真是佩服四姐佩服得紧!”白紫衫见白黄月又一副缄默不语的死沉模样,她不由气更上心头,出口便将白黄月的旧伤口给生生撕了开来。 白黄月仍是不作声,白紫衫不客气地再撒上盐: “也不知你做了何等见不得人的勾当让苟家发现,这才令苟家公子不顾颜面毁了婚约!想想都替你没脸!你说你为何不死了算了?活着给我们二房没脸,还累着整个白府未出阁的姐妹们!你死了尚能全了你忠贞烈女的名声!也好给我们白府挽回些清誉!” 这样刻薄的言语,白黄月早听过无数遍,可每听一遍还是如刀割在她心上一般,字字令她鲜血淋漓。 终于见得白黄月脸色苍白痛苦难当的模样,白紫衫得意地呵笑: “我要是你,准一头栽进湖底去一了百了!省得害人害已!这回庄子之行,倒是有许多好时机好去处!” 泪自白黄月脸上滑落,滴在她紧拧着丝帕的双手之上,她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妾,且早已亡故,名义上的母亲能让她安然至如今已然是不错,父亲更是视她而不见。 好时机……好去处…… 白黄月凄凄一笑,或许真如白紫衫所言,她还当中趁此好时机寻个好去处死了一了百了! “九妹安心,我也累不了你多少时日了……” “那最好不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庄子之行(3) http://..org/ 听白黄月此言,白紫衫已明白她已说动了白黄月起了求死之念。 一思及此,她方才因听了马车外嚼舌根的人所言中对白府二房的瞧不上,从而令她心口上所聚的闷气不禁散了些。 她要嫁入真正的勋贵世家,而非一般的高门大户,即便是为妾,她也在所不惜! 她自知为商户之女,倾其一生亦无接触勋贵世家的机会,更妄谈成为世家妇。 可她的三姐白青亭回来了,还被赐婚于京都勋贵君家! 这不就是她的机会么? 只要她能得到白青亭的信任,得以随侧于左右,最好在白青亭出嫁之际,她能一并以滕妾的身份一同嫁入君家,那是最好的结果。 一旦她成为君子恒的滕妾纳入君家大门,那她便有把握一步一步算计她敬爱的三姐,继而拉其下台! 待她再爬上君家当家主母的正室之位,看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贱民还能这般轻视于她二房么! 在这条嫁入君家的路上,无论是谁成为她挡她前进道路的污点与障碍,她必定狠下毒手清理得干干净净。 而她的四姐白黄月,便是她头一个不容于世的白府二房的最大污点! 除了死,她绝不允许白黄月有第二个选择! 这厢二房马车中阴狠与垂泪共进,那边的三房马车内亦是一派抑郁的气氛。 白银珠嚅嗫道:“六姐,这些人的话,你不必在意的……” 白绿雪横白银珠一眼:“无知贱民之言,我岂会在意!” 白银珠咽了个口水,睨了眼白绿雪黑沉如阴云的面容,她不作声了,心中却不免犯嘀咕,说是不在意,那还生什么气啊? “总有一日,我要让那些所谓官家千金跪在我面前腑首贴耳!让这些贱民瞧瞧。什么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什么方当得那勋贵世家的贤妻良母!”白绿雪一反往日众人前的柔弱,咬牙窃齿地说道。 君家君子恒,她势在必得! 即便不为妻,亦为滕妾! 界时。荣华富贵,风光无限,谁还敢瞧不起她乃一介商户之女! 四房马车中,白蓝依掀车门锦帘望了望前面的马车,她丝毫瞧不见白青亭所在的马车。就算瞧见了也是过个干瘾。 她想着趁此次机会,定要与心中崇拜的三姐好好亲近亲近,她此举父亲母亲亦是大大赞同的。 只是父亲母亲想的显然与她大不相同。 他们想让她亲近三姐,不过是想着借三姐之手攀上京都君家,再由这位未来三姐夫与她谋得似锦如画的大好姻缘。 她年已十七,若说无嫁人的念头,那是骗人的。 可这样利用她真心崇拜真心想亲近交好的三姐,她又有几分隔应不愿,总觉得此举大失光明磊落,实乃小人行径! 在她这个年岁。已然是有些晚龄的大姑娘,可她宁愿宁缺勿滥,亦不想草草定下终身。 一辈子之事,岂能不经深思熟虑? 白蓝依心中矛盾地胡思乱想间,手中的锦帘亦一直掀开着,随于车侧的大丫寰见之,不禁上前问道: “姑娘,可是有何吩咐?” 白蓝依摇首,继放下锦帘安坐回车厢,仍旧思绪纷乱。 各房马车中。众姑娘心思各异。 马车外,又是路人诸多言语,亦有好色未睹芳者或好挑事非者在其中,所幸白府林护头亲自一路压阵。那些个肖小即便有心也没那个胆。 终是在午膳前,林护头带着白府护院抵达县郊外的庄子。 一下马车,众姑娘便莺声燕语两两三三地相伴相携走往庄子内。 白蓝依本想追上白青亭四姐妹,想与白青亭一同走着,也好说说话。 可她一上前,便让白橙玉不善的目光给斜斜睨了个正着。她不由顿住步伐停了继续上前的心思。 白蓝依身后的两大丫寰与区妈妈皆是愤愤不平,论身份,自家姑娘那可是堂堂知府的嫡千金,哪里是小小知县嫡三女可比得了的! 两大丫寰刚不满地嚼了两句,便让白蓝依一个冷眼给止住了,区妈妈是白府的老人了,自是要比年岁尚轻的两个大丫寰要见识广,更要了解白蓝依。 区妈妈虽未亲耳亲听白四老爷与白四夫人的打算,却见自白青亭归家后,自家姑娘总往嫡长房那边凑,特别是白青亭身边,自家姑娘更是恨不得随侧左右的模样,她便晓得了其中一二。 但又觉得自家姑娘是真的喜欢嫡长房的三姑娘,私下言语间总是三姐三姐地叫得亲热,无论是事关嫡长房那位回娘家长住的大姑奶奶,还是活泼却不大喜欢自家姑娘的八姑娘,自家姑娘总是若有似无有有意无意地在言语间护着她们。 区妈妈想,自家姑娘许是真心喜欢那位未来大理寺卿夫人,只是自家老爷与夫人那边,怕是不止止是想白府姐妹间亲近亲近那般简单。 就在白蓝依想上前追上白青亭四姐妹那会,白紫衫与白绿雪亦有同样的心思,只是她们并未付诸于行动。 她们明白,连白蓝依都讨不好,那她们便无需再上前自找没趣。 她们更相信,来日方长,此行她们定会有收获。 庄子上的管事是白府世世代代的家生子,姓徐,都称之徐管事,随之居住于庄子上的,还有徐管事一家子。 府上的姑娘们要来庄子玩耍,且还要上庄子邻近的武光寺上香一事,毕是早早定下之事。 于是众姑娘一下马车,便见徐管事与其妻儿及庄子内的奴仆齐齐站于庄子门口迎接众位小主子。 徐管事亲自引着众姑娘前往庄子上早早备好的房间,因着同来的姑娘众多,一个院子的房间自然住不下,于是八位姑娘与一位姑奶奶便分成了三个院子歇下。 白青亭四姐妹自然一个院子,于庄子的东厢院歇下。 白蓝依因着知府嫡长的身份颇高,徐管事亦无将她与另两房商户姐妹同安排于一个院子,他将白蓝依领至庄子的西厢院歇下,便告退了。 白绿雪与白银珠两姐妹于南厢院歇下,白紫衫与白黄月两姐妹则于北厢院歇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众姑娘所歇下的院子与原来白府白老太爷所安排各房居住的大院竟是大致不差,皆带有一字相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庄子之行(4) http://..org/ 各房姑娘在各自的院子里稍作梳洗收拾一番一路风尘冷寒之后,便陆陆续续往庄子的后院正厅去,徐管事已令人备好了午膳。 满桌的瓜果蔬菜,肉香汤鲜,众姑娘虽皆已饿极,闻着这香味更是垂涎三尺,但碍于女子矜持与淑女闺范,个个摆着端正的姿态,只在心里暗吞唾沫,双眸时不时瞄上一两眼满桌的盛肴。 白青亭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她早垂涎得不得了,口水吞了几吞,馋得几欲要掉下来。 白红娟是已出嫁的大姑奶奶,略过不计,整个厅里就数白青亭为长,在徐管事黝黑讨好笑眯眯的眼神下,她大手一挥娇口一开,已然入座就位的众姑娘即时纷纷吃将起来。 虽眼馋许久,又是早已饥肠漉漉,然她们仍是慢条斯理,优雅淑女地用着膳,连向来闹腾好动的白橙玉亦是一派乖乖女的模样,也不知是受了气氛的影响,还是碍于徐管事这位白府老人随侍于旁的缘故。 奴婢丫寰站于一旁候着,小二与小七亦不例外,因着大众场合,白青亭也搞不得那主仆不分同桌用膳之举,唯有令她们下去用午膳不必在厅里守着她。 她此话一下,白红娟与白蓝依同时第一时间效仿,其他姑娘随之也一个两个地纷纷效仿,最后整个厅内竟是连一个丫寰妈妈都不在,只余一脸慈笑的徐管事与几名守在厅口的庄子奴仆。 白青亭也让徐管事下去,他却说道: “老奴早用过午膳了,就让老奴在此侍候各位姑娘吧,怎么说这厅内总要有一个人在,可随时供各位姑娘吩咐方好。” 他既已用过膳,白青亭便无话可说了。 用过午膳后,在徐管事的安排下,姑娘们又去了种满瓜果蔬菜的农园。 白青亭看着满园的有机物,又看着站于农园各处的姑娘们,她们个个里面穿着暖和绣美的毛大袄。外披着诸如狐貂之类皮毛制成的冬披风。 临出来时,小二亦给她披上了纯白貂毛滚边紫红披风,看着满园的翠绿,徐管事又一一给姑娘们介绍。 还说了因着天气冷的缘故。这农园的瓜果蔬果许多受了影响而产量不佳,连着外貌有些还奄奄一息的模样,这让姑娘们不觉有趣,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 白红娟与白橙玉亦是论论大军中的两员。 因着寒冷,白赤水又是个长年体弱的。于是除了她没出半点院子之外,其他来庄子的姑娘们皆到齐。 白青亭接过小七递过来小小暖和的手炉,即时一股热气由手心钻入手臂,接而连至整个身子,不禁令她舒怛地微叹出声,呼出如白烟的气息。 其余的姑娘们亦参不多同时接过各自的大丫寰递过去的温暖手炉,接过后继续对着一颗白菜或一个冬瓜品头论足。 白青亭不觉一笑,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明争暗斗,其实这些小女孩都挺可爱的。 放在前世,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花季雨季般的少女。可在这古时候,却已然在忧愁着自已的婚嫁,绞尽脑汁为自已谋个良缘佳婿。 她对有机农园的向往,是因着前世环境污染严重后的难能可贵,并非她未见过这些农园的白菜冬瓜,于是寻了个一抬眼便可一揽满园翠绿的落脚处,白青亭便坐了下来。 落脚处是一个以普通树木在建成的一个木亭,落于农园内稍高的小土坡之上,亭内放置着一方四角木桌与四个小木圆凳。 看着小七一双发光的明媚大眼,白青亭给了个****:“想去便去吧。难得来一回。” 小七立刻欢喜地应了一声,便如同扑翅而出的笼中鸟,即时跑出个老远。 小二睨着蹲在远处一地瓜果旁,正兴高采烈在农园奴仆指点下体验亲手采摘鲜果的小七。 “不想去?” “奴婢守着姑娘。” 白青亭笑着。不再多说。 小二全然以她为中心的忠贞远远是刚随侍于她身侧的小七所能比得了的,她心知肚明。 她也明白小七并非不是对她有异心,只是小七的正经主子终归还是君子恒,虽然他已经将小七给了她,可在小七如今的心里想来,不过是在原来君子恒这个主子上。又多了一个她这个新主子。 而小二却是不同的,自上回经她敲打过后,她看得出来,小二如今是真的只有她一个主子。 徐管事是个周全的管事,他见白青亭不与姑娘般去亲手采摘瓜果,便令人放下了木亭四周的竹帘,又放下了内层的厚重布帘。 那布帘是寻常普通的布匹制成,并不华丽好看,用来挡冷风的效果却着实不错。 不一会,徐管事又亲手拿来了几样小点心,多是以农园作物所烹调而成,味美鲜甜。 白青亭尝了一口,便赞了一声。 徐管事笑着接过他身后奴仆端于盘中的一壶香茗,奴仆又将几个青瓷茶杯放置于桌面,他执起茶壶便为白青亭添了一杯热气升腾的浓茶。 白青亭一闻得飘来的茶香,精神又振了几振,盯着那茶水一会,双眼方往上抬瞧了一眼年岁比白世均还要长上几岁的徐管事。 徐管事仍满面笑容,他将浓茶递给白青亭,温和道: “老奴听说三姑娘喜茶,便着人备了这些点心与一壶香茗,三姑娘配着点心吃吃这普饵茶如何,可合三姑娘的口味?” 白青亭也不扭捏,即时接过品了一口,浓香的茶味即刻涌下她的喉底,又一路暖了她的肠胃,确实不错。 只可惜不是大红袍,被君子恒那家伙喂养得习惯了,她竟偏爱起大红袍来。 曾记得有一回她问他,为何总拿大红袍来给她吃? 他道:“你不喜欢?” 她当然喜欢。 他笑了笑:“那还有何问题?” 她问他,是不是所有茶中他最喜欢大红袍? 他点头:“喜欢。” 她就奇怪了,大红袍并非茶中贵品,连四大名茶都排不上号,他怎么会喜欢? 他亦是一脸奇怪地反问:“谁说喜欢之物非得是那名堂打得响的?” 她想了下,遂后摇首。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被她一手打掉,他不以为意仍旧笑得欢:“就如你一般。”(未完待续。) ps:在此纠正下:之前的文中可能有些地方中元上元的乱混,其实是:中元县,上元节! 小改脑袋有时转不过来,老是将中元县给混成上元县,上元节给混成中元节了,汗一个…… 第一百八十一章祸起温池(1) http://..org/ 她与大红袍一样? 她心中想着却没有再问下去,再问下去的答案,她猜着定会越来越肉麻,越与她熟识,这家伙越发何话都敢拿出来说道,越说道下去便越快踏入那个前世几乎与她无缘,她陌生得紧的奇妙领域。 “姑娘!姑娘!” 耳边突然传来小二的声音,白青亭奇怪地看向小二,啥事? “姑娘,徐管事问你,这茶如何?”小二并未好奇白青亭为何突然失神的缘故,她只如实传道徐管事的问话。 白青亭转回脸,对着一脸笑容却明显有些紧张等着她答案的徐管事说道: “嗯,茶不错。” 徐管事松了口气,便又听得白青亭问道: “此处可有大红袍?” 徐管事一怔过后,连忙点头应道: “有的有的!老奴这就去亲自为三姑娘再泡一壶大红袍过来!” 白青亭愉悦地颔首。 徐管事片刻后又回来了,除了端着一壶白青亭点名要的大红袍之外,他手上还拿着一张类似贴子的物什。 果然他放下整壶的大红袍后,便对白青亭请示道: “三姑娘,这是离咱们庄子不远的温池山庄的宫姑娘送来的贴子,说是偶闻得众位姑娘此时正在庄子上,便下了这贴子来,欲邀众位姑娘明日前往温池山庄一聚。” “宫姑娘?”白青亭疑声复道,一脸茫然。 “老奴只知宫家是居于中元县兰苑中的仕族大家,但这宫姑娘是宫家的哪位姑娘,老奴却是不知的,递贴子者亦未提及,只说将贴子交与三姑娘。”徐管事回着,将贴子递给白青亭。 白青亭接过,贴子上入眼的华丽词藻她并未细看,只看到一个十分女儿气的名字: “宫茗儿?” 徐管事毕竟只是一个庄子上的管事,只专心于庄上的杂物。并未过于地去打听无关于白府之外的人与事,于是他对宫茗儿这个闺名亦是耳生得紧,一时也答不回来什么有用的,便也沉默了下来。 “要不老奴去打听打……” 徐管事提议他去打听一番的话说到一半。便让踏入木亭的白蓝依接过: “宫茗儿我倒是知晓一些,三姐何不我一说?” 白青亭示意白蓝依落座,并不急着问白蓝依有关宫茗儿之事,而是向徐管事问道: “那送贴子来的人可还在?” “正在前院右侧厅等着,他说他家姑娘要他等得三姑娘的答复。”徐管事如实答道。 “那温池山庄一听名字便是有温泉在的。可对?”白青亭想了下,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徐管事怔了下,很快回道:“温泉自是有的!” “那好!徐管事这会便去回他,就说我与众姐妹明日午时过后便去温池山庄叨扰。”白青亭决定道,反正不管宫茗儿此女如何,她对泡温泉却甚是有兴趣。 “是,老奴这便去回他。” 徐管事下去后,白青亭方对坐于她左手边的白蓝依道: “怎么不多玩一会?这么快便来陪三姐呆坐,五妹就不怕闷得慌?” “不怕!我就喜欢与三姐呆在一处。”白蓝依即时回道。 白青亭一笑:“你先用些点心与吃杯热呼的大红袍,再与我细细说些有关这位宫姑娘之事。” 说着。她伸手欲去提茶壶,却见小二已然抢了先提起,那边白蓝依的其中一个大丫寰亦摆好一个青瓷茶杯。 眨眼间,小二已然为白蓝依倒好一杯大红袍。 白蓝依捏起一块南瓜制成的糕饼,秀气地轻咬了一口放下,又拿丝帕轻拭了手,嚼好吞下后方回道: “我与宫茗儿只见过一面,印象中是个极为典雅端庄的美貌女子,她如今已然十八岁,说听早在她及笄后宫家便四下为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但也不知为何,至今她仍待字闺中,其间亦不曾听闻她有与谁家公子订下亲事。” 白蓝依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小口大红袍,喝完又拿起丝帕轻拭下嘴角。看得白青亭不由想起她大口牛饮大红袍时,君子恒总笑眯眯看着她的情景。 她知道,起先他是取笑她不会品茗,后来却渐渐地变了味,那笑眯眯的眼神变得满满是宠溺的深情。 白蓝依并不知白青亭被她手中大红袍所勾起的温情回忆,只见得白青亭盯着她轻啜了一小口的大红袍的眼神有些飘浮。她不禁问道: “三姐,这大红袍……可是有何不妥?” 白青亭回过神,摇首道:“无何不妥,你接着说说宫茗儿此人。” 许是白蓝依想起她也只小宫茗儿一岁,于是接着迟疑道: “嗯……她至今未曾婚配,许是未找到合意的吧?” “就如你一般,宁缺勿滥?”白青亭对于白蓝依这两年来对各方提亲之人的各种挑剔皆有所耳闻,此刻不由半取笑道。 “三姐!”白蓝依娇声叫道,瞬间女儿娇态尽显,双颊微红,灿若星辰的眸光羞涩流转间,美得连同为女儿身的白青亭也不禁心晃了下。 真乃仙子也! “叫再大声也无用,莫非你不是非得自已寻个如意郎君?若是只按四叔与四婶娘之意,我这回归家怕是见不着你,你应是早出了阁嫁作人妇了!”白青亭嘴里不饶地继续取笑道,她看得出来这白蓝依是真的喜欢与她相处。 在初到庄子时,白蓝依追她到一半而被白橙玉瞪退的情景,她可瞧得一清二楚,可白蓝依却未与白橙玉一般见识。 莫说白蓝依是堂堂知府的嫡女,就说白蓝依是为长的五姐,白橙玉是为幼的八妹,单这仅仅一条目无尊长若让白蓝依抓紧了不依不挠,就够白橙玉喝一壶烈的。 无论是摊到祖父祖母那里,还是两房父亲母亲那边,细说起来皆是白橙玉无地放矢之错。 然白蓝依却无这般做,反而退了一步相让于白橙玉,她明白这是白蓝依看在白橙玉乃她嫡亲妹妹的份上。 被白青亭取笑过后,白蓝依红着脸蛋继续说着她所说的有关宫茗儿的所有事情。 就在白蓝依与白青亭二人说道着宫茗儿之时,白红娟与白橙玉便一同入了木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祸起温池(2) http://..org/ 刚入木亭,白橙玉便眼神不善地瞪向白蓝依,白青亭不禁冷冷睨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得放肆。 白橙玉不明白自家三姐为何要偏护着白蓝依之余,却也不敢造次,她在白耀宗面前尚还能牙尖嘴利地顶回去,可在自家三姐面前,她却是不敢的。 白红娟亦有些好奇白青亭的态度,不过白红娟也心知白橙玉是过份了,人家白蓝依又没招惹她,反而处处让着她,也不知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是处处与白蓝依不对盘。 纵白红娟与白青亭再怎么想,二人亦无往白橙玉是怕白蓝依抢了她心爱的三姐的顾虑,从而引发了种种无原缘的敌视与不善。 白青亭冷睨白橙玉的那一眼,让白蓝依高兴过后又有些不安,她并不想白青亭因她而与白橙玉闹得姐妹不合,然一时间,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怕会越描越黑,于是她沉默着。 这就因白蓝依的沉默越发让白橙玉心中的愤怨更深,她认为白蓝依果然讨得了白青亭的欢心,白蓝依这会心中正暗暗得意呢! 白青亭见白橙玉那张绷得紧紧的小脸蛋,她也心知白橙玉定是恼了,可白橙玉这般不分场合不分青红皂白的态度又令她不喜,不管何种原缘,白橙玉这种性子绝不能惯着,不然往后出阁嫁去夫家,怕是个大隐患。 界时,白大夫人免不了又要说一句她教女无方了。 思忖间,其余的姑娘们亦陆续进了将冷风挡去七八成的木亭,因着圆凳不够,庶出的姑娘几乎都站着,再不够,便是商女让着官女。 徐管事想着人去搬多几个凳子来,却让白青亭阻了下来: “不必了,徐管事。姐妹们想必都玩累了,这天气又是个寒冷的,我在此与姐妹们宣布一件事后。我们众姐妹便要各自回院子去了。” “是,三姑娘。”徐管事恭恭敬敬地退至一旁。 “三姐,是什么事呀?”白橙玉恼过后一想,既然三姐不许她瞪人。那她就不瞪了,可也不能让旁人亲近了三姐去! 于是她说着,便挨近白青亭挨得紧紧的,且亲妮地摇着白青亭的臂弯,那语气神态完全就是妹妹向姐姐撒娇。 白青亭笑看着这副小孩子心性的白橙玉。无奈道: “都是个及笄的姑娘了,还这般随性!” “三姐教训得是,往后玉儿会时时刻刻跟在三姐身边多跟三姐学学!”白橙玉这话倒是说得漂亮,只要她不示威似地暗暗斜睨了白蓝依一眼。 这小眼神哪能逃得过在场姑娘们的火眼精睛,有的在心中暗笑白蓝依的痴心妄想,有的则想着做那渔翁静观其变最后好得利,有的却开始想着要如何搬开白橙玉这一挡路石。 白青亭不理会白橙玉与在场姑娘们的小心思,遂将宫茗儿邀众人上温池山庄一聚之事说了开来: “我已着徐管事去回了那名送贴子来的宫家奴仆,明日午时过后便****去拜访,姐妹们有谁想与我去的。明日午时可要准时在前院正厅汇合,若是有谁不想去的,想待到庄子里头继续农家乐的,我也不勉强。明日午时三刻,我便准时出门,若是有谁想来却耽搁迟到者,那便也无需跟着我了,改日再去温池山庄拜访亦可。” 白青亭此话一下,众姑娘纷纷表示要去。 有的知晓宫茗儿此人所属宫家高门第的,想去与之结交一番。有的知晓温池山庄内一处出名的温泉的,这么寒冷的天一想到能有机会去泡上一泡,便兴奋得不得了。 无论是各怀何种目的,众姑娘此时已是个个眸露精光。兴奋得又是一阵麻雀般叽叽喳喳起来。 白青亭好笑之余,便遣散了众姑娘,让她们回各自的院子去暖和暖和,毕竟这样冷寒的露天还是莫待太久为好,省得冻坏了。 白青亭姐妹三人亦各自回到东厢院自已的房间里,她刚解下貂毛紫红披风。白红娟便来敲了门。 小七去开门迎了白红娟进来,白青亭与各坐于房内外室的贵妃榻上两端,中间摆着一张小小的案几,案几上有一个小小的青鼎冒出一缕缕轻烟,散发着好闻的青春草香。 “真是好闻,三妹入宫多年,想不到这喜好的香味倒是变了,我尚记得以前你在家时是最喜欢的便是莲籽香,无论佩带的香囊还是屋里燃着的薰香,皆是莲籽的味道,不料数年后归家却是喜欢起青春草香的味道来了!”白红娟接过小七递过来的香茗轻呷一口,温温的茶香令她不禁笑意更深。 “人总是会变的,若是一成不变,大姐以为我深在皇宫这么些年,还能活得过来么?”白青亭亦喝了一口大红袍,小二小七皆知晓她被君子恒喂养惯了喝大红袍,于是呈上来给她的香茗从来没有第二种。 白红娟一顿,深深叹了口气。 白青亭一笑,转而对小七吩咐道:“小七,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厨娘煮些姜汤送往各个院子,好给各位姑娘驱驱寒,这天气可莫要着凉了。” 小七应声领命便退出了暖洪洪的房间。 白青亭回头见白红娟褪去狐毛青绿披风后单薄的身子,似是抖了又颤颤了又抖的,她便接着吩咐小二去再加两盆银炭过来,放置贵妃榻旁。 本来房内已有四个银炭盆了,对于皆有些身手的白青亭三人自是够的,可她一瞧白红娟冷得发颤的模样,又觉得不够了。 “三妹也不必忙活了,我这身子骨早就败透了,就是再旺的火也暖不了我这残躯。”白红娟黯然说道。 “大姐莫要气馁,青云……青云是君子恒的字,我向来这般唤他都唤习惯了。”白青亭说到一半解释道。 白红娟一听白青亭这般亲妮地唤着未来三妹夫的字,心中不免高兴了起来,嘴角有了笑意。 白青亭也不理会白红娟别有异样的笑意,神色如常地接着道: “大姐也听小七提起过,年前我那一场性命攸关的箭伤,那样险极的重伤,青云都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大姐因小产而虚脱的身子与我当时那个死气沉沉的模样一比,其实是小巫见大巫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祸起温池(3) http://..org/ 白红娟点头庆幸道:“未来三妹夫医术高明,幸好当时有他在!” “那若有机会,也让青云给大姐把把脉看一看,把大姐的身子调理一番,可好?”白青亭问道。 “自然是好,就是太麻烦未来三妹夫了。”白红娟哪有不明白青亭的好意,但****正三品大员哪有那么闲的,何况京都执天府与海宁府还隔了这么远。 “只要大姐的身子调理好了,往后的日子自然便会越来越好,哪里还有麻烦不麻烦之说?”白青亭不赞同白红娟太客套的说词。 这时小七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两碗姜汤: “姑娘,姜汤来了,你与大姑奶奶快喝了驱驱寒!” 白青亭与白红娟各自端起喝尽,喝后白青亭奇怪道: “怎么你就去了那么一会,这姜汤便备好了?” 小七娇笑着:“奴婢刚到厨房,徐管事正好在张罗着命人将姜汤送往各院,我便将姑娘与大姑奶奶的份领了来!” “倒是个细心周全的。”白红娟赞了一声徐管事。 白青亭赞同白红娟的看法,这徐管事的为人她还不甚清楚,可这处事以目前种种安排来看,倒真是个不错的。 小二也回来了,身后跟着庄子上的一个妈妈,两人各端着一个银炭火盆进了房间。 “妈妈把火盆给我吧。”小七上前接过那名妈妈手上的火盆。 “是,姑娘可还有何吩咐?”这位庄子上的妈妈并不认为谁是谁,她只好一统都唤为姑娘。 “无事了,有劳妈妈。”白青亭浅笑道。 妈妈往白青亭面上一瞧,只觉那一抹浅笑温润暖和透了她的心扉,不禁一怔,尔后连忙躬身叠声告退。 摆下银炭火盆后,白青亭便让小二小七下去,也喝一碗姜汤去,连带着白红娟身边的迎雨也一同出了去。 本来小二想留下侍候。待小七与迎雨喝完回来后再去,可让白青亭一个否决,她只好听命一同三人去了厨房。 “大姐,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房里只余她与白红娟两人。白青亭便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在农园木亭里,见你对玉儿那般严厉,我便想来与你聊一聊。”白红娟说道。 “大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白青亭明白白红娟所指的是她冷睨白橙玉的那一眼。 白红娟摇首:“并无不妥,玉儿虽说已及笄。可性情却还是个小孩子,又因着玉儿是我们嫡长房的小女儿,有时不免娇纵任性了些。” “娇纵任性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怕她天真起来偏听偏信,让人利用了去尚不自知。”白青亭淡淡说道。 白红娟一怔:“你曾说过,九妹与玉儿走得颇近,可是……” 白青亭见白红娟已然猜到,便点下头:“希望是我多虑了。” 白红娟想了一会,便叹息道:“我是个失败的姐姐,自没有可教玉儿的。你却是不同,你多年深居宫廷,悉知礼数德品,人心险恶更是要比我了解得多,往后你可要多教教玉儿识人处事,让她日后出阁莫要重覆我的无用。” “大姐放心吧。”白青亭应下白红娟所托,至于白橙玉能不能受教却非她所能控制的,她心中只望,白橙玉莫让白红娟失望方好。 白红娟点头,继而沉默了下来。她想起了自已嫁入李家后的种种,一时竟是回不过神来。 白青亭见状也没再开口,房里外室一时间竟是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贵妃榻下放着的两盆烧着正旺的银炭偶尔噼啪的几响。 其实白红娟并不是个蠢人。只是她少了个时时在旁点拨她的人,可惜她陪嫁的四大丫寰与妈妈皆担不起此大任,嫁入李家,终落了个人财两失的结果。 白青亭本不知白红娟陪嫁过去李家的各种田地庄子商铺,竟是一一让李肖生那厮慢慢哄骗了去,如今皆已紧紧捏在白红娟婆母手里。 想来白红娟未与她说明这一点。无非是白红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或白红娟不愿再给她添加额外负担的缘故。 既如此,她索性也不挑明。 反正这嫁妆,白红娟在意或不在意,她都在意! 即便是白红娟不想夺回,她亦非夺不可! 凭什么古时女子嫁了个混球之后,不仅得赔了人还得赔了安身立命的嫁妆? 白红娟既已给了她一个决定,而怎么样令这个决定变成事实,便是她接手后的事情了。 无论是改休为和离,还是将那丰厚的嫁妆夺回,一切以她的方式来进行! 隔日还未到午时二刻,前院正厅便聚齐了所有来庄子上的姑娘们,个个打扮俏丽精神,内里穿得暖和,外边还各自披着一件足以挡住寒风的厚厚披风。 这回连白赤水也不例外,她穿得犹其厚重,披着披风在两个大丫寰一左一右搀扶下走到了正厅。 一到正厅,她便拂开两个大丫寰的搀扶,盈盈上前与各位姐姐行了个礼:“温池山庄我也想去,大姐、三姐可否成全妹妹?” 白红娟与白青亭未答话,白橙玉倒是抢了个先:“七姐要去?可你这身子不怕一出门倒要冻坏么?” “无妨的,这些日子我的身子已好了许多,不然母亲也不会同意我此次与姐妹们同来庄子之行。”白赤水轻声回道,一双带着隐隐水光的美眸直瞧着白青亭,眸中之意不言而喻。 “你要去,我与大姐自没有硬拦着的道理,可你的身子也要顾好,不然母亲将你交与我和大姐二人照料,若是你出了庄子着了凉加重了病情,那可如何是好?”白青亭不得不开了口,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带个病人去的,那得多累。 最近她已有诸多事宜烦忧,好不容易能在这个古代去重温下前世泡温泉的窃意,她可不想带个林妹妹来给她添堵。 但若白赤水坚持,她也是无法的。 总不能因着个小小的庶女,便累她多了一个亏待庶妹的头衔,这还是好的,若真有那个时候,传的流言怕还要难听上十倍百倍。 流言蜚语这玩意,无论是在前世现代还是在今生古代,皆是最最可怕的舆论利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祸起温池(4) http://..org/ “三妹所言极是!七妹,你可真要同去?”白红娟亦是一脸的不放心不苟同。 白赤水却是坚定地点头:“大姐,三姐,就容妹妹与你们一同去吧!” 最终,她们九人又各上了来时的四辆马车,由认得路的林护头领头带着众护院,一行人往温池山庄的方向缓缓而行。 各房姑娘对于白赤水硬要跟着去一事,并未有发表任何意见,在她们看来那是嫡长房的事情,自是与她们无关,而白赤水会不会因此行更加重了其病情,甚至病死,她们都是不关心的。 她们只关心她们心中打的小算盘,只关心她们此行各自的目的是否能达成。 坐在马车内的白青亭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越来越响,她掀起马车左侧的格子窗往外瞧去,正好看到一匹棕红色骏马从她们的车辆旁飞奔而过。 小二也注意到了刚刚飞奔而过的高头大马与马上的锦衣公子,她走到格子窗下,低声问道: “姑娘,需要我去问一下么?” 白青亭轻点下头,便放下了窗帘,正好坐于马车左侧一边的软座上的白橙玉在她掀起窗帘时,也看到了马车外的骏马与马上的人。 白橙玉好奇道:“三姐,那人是谁呀?” 长得好俊呀!这话白橙玉不敢说出来,只在心里暗自赞叹一声。 白青亭摇首:“我哪里晓得。” “怎么了?”白红娟问道,同与坐在马车右侧的白赤水亦睁开了一双如兔子慌神的眼眸,不再假寐歇息。 “无事,大姐。”白青亭又转对白赤水说道,“七妹不必惊慌,是玉儿大惊小怪了,你继续闭眼养养神,待会到了再唤你。” “哪有大惊小怪,我就是好奇嘛!”白橙玉小声嘟囔道。 白赤水轻摇首:“我不累,也不困。不必再歇着了。” 温池山庄与白府的庄子其实离得并不远,大概也就缓缓走了三刻钟便到了。 当她们到温池山庄各自下了马车之时,便看到一个披着一件大红色貂毛大披风,将整个娇小的身子包得密不透风的温婉女子。 “那是谁?”白银珠悄声问着身旁的白绿雪。 白绿雪从未见过宫茗儿。自然不认得,她摇了摇首。 白银珠失望地垮下脸,她看向其他房的姑娘。 “如此出众,应是宫家姑娘宫茗儿吧?”白青亭说着看向唯一见过宫茗儿的白蓝依。 白蓝依点头:“是宫茗儿没错。虽然上回我看她之时离得有点远,可她那温润如珠雅致似竹的气质。至今清晰无比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会认错!” 其他姑娘一听果真是邀她们来的宫茗儿,即刻脸上浮现出不同程度的兴奋与荣幸来,能让像宫家那样的仕族大家的嫡姑娘亲自出门相迎,那该是多大的荣耀! “的确是个大美人,可奴婢不喜欢她!”小七悄声对白青亭说道。 白青亭对小七之言还未来得及问个为什么,宫茗儿已如同自画中走出的古典仕女缓步走近她,身后跟着一众奴婢妈妈。 越靠近越看得清楚,她便越发觉得这宫茗儿当真是一个大大的美人儿! 明眸善睐,冰肌玉骨。云鬓峨峨,宫茗儿如远山芙蓉般一步步端得是聘婷秀雅、端庄大方! “可是白府三姑娘?”宫茗儿笑意吟吟,温声问道。 “正是白青亭,姑娘可是宫茗儿宫二姑娘?”白青亭亦浅笑着。 宫茗儿颔首:“正是,我在此恭候三姑娘与众位白府姑娘。” 白青亭谦声道:“我与众姐妹有幸蒙二姑娘盛情相邀,过这温池山庄一聚已是十分感激,怎敢再劳二姑娘亲自在山庄大门前等候,实在是……” 宫茗儿上前忽而牵起白青亭的手,亲妮道:“这是哪儿的话!亭姐姐可不许再说这般见外的话了,再说我可就生气了!哦。亭姐姐长我几岁,妹妹便自作主张唤了三姑娘一声姐姐,三姑娘不介意吧?” 唤都唤了,她介意还来得及么! 自知自作主张还明知故犯。还好意思问她! 白青亭本就被宫茗儿突然的亲近给弄得浑身不对劲,后再一听姐姐妹妹的饶来饶去,她浅笑着的嘴角愈发有些僵。 宫茗儿明眸大睁,盯着白青亭微显不自然的面容,稍微不安地问道:“三姑娘可是不愿与我姐妹相称?” 说着她略为不舍地放开了牵着白青亭的手,神情落寞。那模样严然像是一个恶霸刚刚欺了她似的伤心与无助。 白青亭心头瞬间有十万只绵羊奔腾而过,后面紧追着一只大黑狼,而她便是追赶那十万只绵羊的大黑狼,正准备一只只追上饱餐一顿。 万恶的念头刚起,她的罪恶感在刹那间爆棚,令她十分愧疚。 让这样美丽的古典仕女伤心难过,实在是她的罪过! 白青亭眨眼间很自然地牵起宫茗儿的手,笑得有如夏花般温暖灿烂: “茗妹妹刚还说让我莫要见外,怎么这会茗妹妹反而见外起来了?我就是见茗妹妹美貌惊人,一时看得晃了神,这才半会反应不过来么!” 小七着实为自家姑娘将自已说得像是采花贼般而汗颜,小二则是神色如常,只是紧盯着山庄大门后的某一处。 小七汗颜过后发觉小二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小二轻轻摇首,她方才只看到山庄大门后有个身影晃过,那个身影很快很模糊,她并未看清那个身影是何等模样,只隐约觉得应是个男的。 被白青亭哄回来的宫茗儿欢欢喜喜地反握紧白青亭的手,招呼了一声白青亭身后身侧跟着的其余白府众姑娘后,便亲亲热热地将白青亭拉入山庄大门。 她边走着,边与白青亭介绍山庄内的各处。 因着几日前刚下过一场小雪,山庄内亭台楼阁虽已让山庄里的奴仆打扫干净,但那哑枝树梢间仍可见白得透澈的残雪,有的大树上还连着一片白,如那天上飘着的白云般令人赏心悦目。 宫茗儿见白青亭一路走过都对残留的白雪颇感兴趣,于是问道:“亭姐姐可是喜欢下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祸起温池(5) http://..org/ 白青亭随意回道:“倘若不出门,呆在暖和的屋里看着窗外的雨景或雪景,总是不错的。” 换言之,倘若出门遇到下雨或下雪,她则是十分不喜的,她讨厌冷亦讨厌湿溚溚的感觉。 宫茗儿温婉一笑:“我亦然!我府中的妹妹们还喜欢打雪仗,可我却是敬谢不敏,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白青亭听着身边仕女的话,不禁睨了她一眼。 自入了山庄,宫茗儿再牵着她的手走了一小段路便放开了,放开之时令她大松了口气,莫说她与宫茗儿不熟,即便是她敬爱的大姐姐,她亦从无这般总牵着手的亲妮举动,实在是肉麻得紧。 与陌生人如此,更是令她浑身几欲要起鸡皮疙瘩。 幸而宫茗儿并不难缠,虽一见面便对她示好,一路走过山庄各处的言语亦字字透着欲与她深交之意,但宫茗儿总算知晓凡事应有个度,这一点令白青亭十分庆幸。 她还想着能来多泡几次温泉,倘若与宫茗儿相处不佳,那她还想个鬼! “茗妹妹府中还有几个妹妹?可有我白府这么多?”白青亭说着,瞥了一眼乖乖跟在她与宫苟儿后面缓步轻行的白府众姑娘。 “自是没有亭姐姐的好福气,我们宫家除了已入宫多年的长姐,也就余下我与另外两位妹妹,各是我三叔与四叔的女儿。”宫茗儿口气颇为叹息,似是在羡慕白青亭有那么多的姐妹可亲近相处。 “那也不错,总比我白府姐妹众多,一个聚首便有如一群麻雀般叽叽喳喳个不停!”白青亭一想起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大会,她不禁说了个大实话。 只是听到她此言的白府姑娘们的瞬间,皆闹了个大红脸,头不由埋下了几寸,在宫茗儿与宫家众奴婢妈妈面前,颇有几分不敢见外人之感,令侧脸瞄了一眼的白青亭不禁边走着边噗嗤一声笑开。 “三姐!!!”白府姑娘们齐齐抗议将她们比做麻雀后笑得开怀的白青亭。 “好好好!三姐再不揭你们的短便是!”白青亭笑道。 “你们姐妹间的感情着实令人羡慕!”宫茗儿赞叹着。可细瞧着那赞叹之意却未达到眼底,她眸中仍是一片详和,与她时刻端庄的姿态相得映彰。 白青亭自是瞧得出来宫茗儿的假,她默言不语。并不接宫茗儿这种假赞叹的茬,这感情是真好还是假象,只有日后方知,她才不要搬石头来砸日后自已的脚。 一路行到宫家后院,白青亭与宫茗儿仍相谈甚欢。言语间欢笑无限,只是她时不时会放开怀笑,宫茗儿却自始至终都是连八颗牙齿都不露的抿唇而笑,实在是淑女得很。 “穿过后院主院,再顺着西边的水廊走去一段路,便到温池山庄有名的温池了,温池里面有长年不断温热的泉水,我带亭姐姐与众姑娘们直往温池去,亭姐姐不会怪我未先好好招待吧?”宫茗儿双眸含着春光,说完还谨慎地瞧着白青亭。 “自是不会。”白青亭未去看宫茗儿的神情。继而指着前方九曲十八弯的水廊问道:“可是那些水廊?” 宫茗儿顺势望去,点下头:“正是。” “那我们快走吧!”白青亭迫不及待地说道,言罢更是提步便走。 宫茗儿看着白青亭主仆三人已率先走去水廊的身影,神色不明地跟上。 随后跟上的白红娟与白橙玉不禁对看了一眼,宫茗儿对白青亭明显的讨好与亲热令二人不由皆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其余的白府姑娘们亦是不同程度地又妒又羡,白银珠偷偷对白绿雪道: “六姐,那宫二姑娘明显眼底只有三姐!而且……” “而且还千方百计讨好!”白绿雪看着前方又与白青亭并肩而行的宫茗儿,心中疑惑如雪团般越滚越大。 “嘀咕什么?还不快走?”白紫衫突而回头说了一声,催促窃窃私语的白银珠与白绿雪二人。 白紫衫回过头去,便快步追上前方的白赤水。 白赤水由两个大丫寰左右扶着走得慢些。也是白红娟、白橙玉姐妹二人有意照应白赤水,走的这一大段路间,白赤水竟未被她们撇下,始终走到她们后面白紫衫前面。 白紫衫一追上来。便与白赤水并肩而行。 白绿雪盯着白紫衫的背影,恨恨道:“一样是商户之女,却因着她是嫡女我们是庶女,便要处处矮她一截!” 白银珠拉了拉白绿雪,怯声催道:“六姐走快些吧!她们都走得好远了!” “怕什么!又丢不了!后面不是还有四姐么!”白绿雪冷冷道,脚步硬是没快上半步。 白银珠虽急却也无法。只好继续与白绿雪慢步轻行,与前方几位姑娘保持着不近的距离。 白黄月远远盯着前方渐转入第八段水廊的白青亭与宫茗儿,再过一段水廊她们便要走出整个西边水廊。 移开目光,她看向水廊下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湖光水面,脚下步伐仍在继续,她的眼神却已渐渐飘浮到湖光水面之下! 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四姑娘,三姑娘与宫二姑娘已在水廊那头等着我们了,不如我们走快些?”白黄月身边的大丫寰菊清轻声对白黄月说道。 白黄月此行也是轻装简行,行李包袱都少得很,连丫寰都只带了一个菊清。 白黄月走着走着已停了下来,她站于第六段水廊看着映着青天白云的清澈湖面。 “四姑娘?”菊清有些担心地紧盯着情绪明显不对劲的白黄月。 跟在最后头以防白府姑娘突然有何吩咐的宫家奴婢们面面相觑,她们四人奇怪地看着忽而停下步伐驻留于水廊中段的白府四姑娘。 白黄月蓦地往水廊木制栏杆走近了一步,菊清连忙拉住她,惊唤:“四姑娘!” 白黄月感受到了菊清拉着她手臂的温度,也听到了菊清为她担心惊慌的叫唤声,她没再迈前半步,她停了下来,抬首看着高高在上的青天白云,眼底映着迷茫。 “四姑娘!您别吓奴婢!”菊清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已然快哭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祸起温池(6) http://..org/ 四个宫家奴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其中一人刚想越过白黄月主仆去通报一声宫茗儿,却让白黄月突然叫住: “我无事,你们不必惊慌。” 宫家奴婢止住步伐,不明之所以然地看着白黄月,问道: “白四姑娘,你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禀了我家二姑娘一声,我家二姑娘好令人去请了大夫来给白四姑娘瞧上一瞧?” 白黄月笑着对这个热情好心的宫家奴婢轻轻摇首:“我真无事,不必劳烦宫二姑娘了。” “四姑娘……”菊清想劝着白黄月要不真瞧下大夫,可白黄月并没有给她机会再问下去。 白黄月迈开脚步走出第六段水廊,边幽幽说道: “不是说三姐与宫二姑娘都在水廊那边等着我们了么?快走吧,莫让三姐与宫二姑娘久等了。” 菊清怔愣在原地,她不明白白黄月为何会突然这般奇怪,可一见白黄月已走出数步之远,她也不再细想其他,连忙快步跟上。 宫家奴婢四人面上也齐齐一松,虽只是白府庶出的姑娘,但若在她们宫家温池山庄里出了何事,宫家总脱不了干系,界时若累及自家二姑娘的清誉,县内的宫家老夫人定饶不了整个温池山庄的所有奴婢奴仆! “小七,你去瞧瞧四姑娘怎么还未到?”白青亭站于水廊尽头已有一小会,谁都到了,就余白黄月还未到,她不觉有些困惑。 小七应声后刚转身想重走入西边水廊,却见白黄月主仆与身后四名宫家奴婢已缓缓而来,她喜道: “姑娘!四姑娘来了!” 白青亭自然看到了,可随着白黄月越走近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白黄月一走到水廊尽头转角处,她便迎了上前: “四妹走得这般缓慢,可是走累了?” 白黄月本似抹游魂般走在水廊上。不知不觉便走出了水廊,对于迎向她的白青亭她亦毫无察觉,直到白青亭开口问她什么,她方恍过神来抬起首。看着近在咫尺满面关怀与疑惑的白青亭。 “四妹脸色这般不好,是身子不舒服么?”白青亭又问道。 “三姑娘……”菊清刚上前一步便让白黄月一个狠狠的眼神给瞪得退了回去。 莫说菊清头一回见自家姑娘这般阴狠地瞪她,让她吓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就说白府的姑娘们,一见白黄月一改往前软弱温和的本色。而露出这般强势的眼神来,也是令她们统统吓了一大跳。 一时间,个个不禁愣了神。 白青亭虽对往前的白黄月不甚了解,但自她归家后,她亦听了不少关于白府各个姑娘性情的描述,故而大概了解还是有的。 此时见白黄月明显与往日不同的蹊跷,她亦沉了沉心。 先前在来庄子路上坐于马车里之时,疾言厉色叫嚣着让白黄月去死的白紫衫,此时亦是紧张得心卟通卟通地如一阵密鼓紧锣,她死死地盯着白黄月。双手不觉恨恨地绞着手中的丝帕。 “喜鹊,你去细细问一遍,看看到底是谁竟敢怠慢了我的贵客!”宫茗儿亦走近白青亭、白黄月二人,令身侧的大丫寰喜鹊去质问随后候着的四名宫家奴婢。 “是,二姑娘。”喜鹊即时上前越过各位姑娘。 四名宫家奴婢已然听到宫茗儿的厉声令道,一见喜鹊往她们这边走来,她们个个即刻脸色苍白。 喜鹊近前还未开口训斥质问四名宫家奴婢,白黄月已然快声解释道: “且慢!此事与她们无关,宫二姑娘切莫因我而错怪了她们……” 宫茗儿厉色一缓,双眸转到白黄月身上之时。已是半带了温和笑意,她柔声道: “白四姑娘就是心善,若非她们怠慢了你,你怎会入山庄时尚且好好的。这一走入西边水廊便变了个样呢?该赏赏,该罚罚,赏罚分明,自幼便是家父教与我的金玉良言,身为女儿的我自不敢相忘,更应该付诸于行动方可!” 听到白黄月为她们说话。四名宫家奴婢脸色虽惨白惨白的,但也算松了半个身子,但此刻宫茗儿的话一下,她们已个个软了腿扑通几声,四人连连退下伏身埋首。 她们虽不明白黄月到底是因何原缘而突然恍然若失,但若宫茗儿认定了是她们的过错,那她们便已再无辩解的机会,即便她们确实无辜,追根究底亦是她们一路侍候不周的过错! 她们更不敢求饶,她们虽少见这位宫家嫡二姑娘,却也耳熟能详,这位二姑娘所认定的事,就是宫老夫人怕也拉不回来。 即便是错,二姑娘也是个将错进行到底最后不得不变成对的主! 白青亭并无心理会旁人的言语与举动,她只盯着似是失了魂的白黄月,正色说道: “四妹,若是你身子不舒服,在这随时可冻病的天可莫强撑着,我可让林护头先送了你回庄子……” 白黄月摇首:“不,三姐,我真无事,只是……” “只是什么?四妹倒是快说呀!”白红娟亦到了白黄月身边,急声问道。 白黄月神色黯淡,水光盈盈欲落。 菊清上前一步,见白黄月凄然的模样,她想起了自家姑娘的生母,又依着自家姑娘站于水廊栏杆边好一会,遂半猜道: “我家姑娘定是想到了柳姨娘……” 听到菊清此言,白黄月并未否认,只是神色愈发黯淡无光。 其他的白府姑娘们与随侍的白府奴婢妈妈亦皆是恍然大悟之色,不禁前后望向西边水廊那边的湖光水色。 白黄月的生母柳姨娘早已亡故,当年便是投的湖。 至今谁也不明白,白府二房的柳姨娘到底是因何想不开,方会选择自尽身亡的。 白青亭不知白黄月的生母竟还有这一茬,听白红娟在她耳边低声大概说了几句后,她有些同情地看着白黄月,一会她转对宫茗儿道: “茗妹妹,此事确实与那四名丫寰无关,茗妹妹看在我的份上,便不要再计较此事了,可好?” 白青亭已然这般开了口,宫茗儿哪有不应之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连环(1) http://..org/ 宫茗儿应下之后,最开心的莫过于那四名宫家奴婢了,今日白府众姑娘的到访对她们来说,无疑是一场有惊无险的无妄之灾。 “走吧,四妹,方才茗妹妹可都与我说了,她早温好了果酒,备好了各种美味可口的点心,我们快些去品尝一番,再好好地泡个温泉,岂不美哉?”白青亭挽起白黄月的臂弯,和风拂月地笑道。 “亭姐姐所言极是!本来有贵客到,我自应该引着贵客先前往山庄前院正厅上茶好好招待一番,如此方是正经礼数,然我却将你们直接引入温池,亭姐姐与各位姑娘却皆未有半点怪罪于我待客的不周到。这会正如亭姐姐所言,白四姑娘可千万得赏个脸,让我好好弥补一番!”宫茗儿附和道,她看得出白青亭还是在意白黄月这个不同房的庶妹。 白黄月从未受到如此热情的盛邀,更别说是这样温声软言拐着弯地讨她开心,她惶然道: “宫二姑娘客气了!你能邀黄月前来温池山庄一睹有名的温泉圣水,我已是荣幸万分,岂敢不赏脸?” “白四姑娘才真的客气,说什么荣幸不荣幸的,这温泉也没什么,不过是温热些的水罢了。”宫茗儿谦虚道。 让外人干巴巴眼热着的温泉,居然让宫茗儿轻易地将其说成不过是温热些的水罢了?! 在场之人无一不默。 “四妹无事了,茗妹妹你且前头带路吧。”白青亭见白黄月脸色已然好些,她转而对宫茗儿说道。 “是!亭姐姐看来是十分喜爱温泉了!”宫茗儿取知着白青亭先前的迫不及待,白青亭笑而不语,她便也不再多言,回身便真的领着路先走了起来,随后跟着白青亭众白府姑娘。 白青亭仍与宫茗儿并肩而行,白黄月已交由白红娟看着,时不时闲聊几句,察看着白黄月的神色。 “大姐。我真无事了,你不必如此紧张。”白黄月自小到大从未感受过所谓的亲情,此刻前后被白青亭、白红娟如此关心照料,她的心是从所未有的暖洋洋。 白红娟叹息道:“事情已过去多年。四妹也莫要想太多了,庄子之行是要我们出去玩耍开怀的,你可莫要钻了牛角尖。” 白黄月垂眸:“晓得了,大姐。” 瞧着前方白红娟与白黄月并肩而行的亲近背影,白紫衫妖媚的面容渐渐笼上一层阴霾。阴得欲滴出黑水来。 白银珠悄悄看了白绿雪一眼,白绿雪却对她温和一笑,大有让她安安静静瞧好戏之感。 到了温池,白青亭抬首便瞧见一个用草书书写的“温池”二字的黑楠木牌扁,用金粉的描绘更添了草书狂野中的优美尊贵之感。 一众姑娘们一踏入温池厅堂内,迎面扑鼻而来的便是那清香的果酒与夹杂着各种美食的香味。 一一入坐座后,浑身冷寒又被香气诱得双眼发光的众姑娘们个个故作镇静,但还是有个别的姑娘已然坐不住,一双美眸时不时瞄上白青亭或宫茗儿一眼。 白青亭好笑地扫了眼坐都坐不稳的白橙玉,再顺势扫过白银珠。却发现白银珠虽也是被引得嘴馋不已,但却是端端正正坐着,毫无失礼之处。 想起那日在她的洗尘宴上,白耀宗提醒白橙玉不端之举一事,白青亭愈发觉得这个弟弟真是可造之材! 看来白橙玉真得找个时间好好教教方可,连一个商户庶女都要比白橙玉来得通晓面上功夫。 “这是柰酒,自去年秋天酿造深藏至今,其味道就我而言,我甚是喜欢,就不知亭姐姐与各位姑娘们的口味如何?”宫茗儿是主人家。但她又为了表示是真心与白青亭交好,自不可能独自坐上首座。 于是宫茗儿早前便令奴仆撤去了上首座,白青亭等人入厅堂之时看到的便是厅堂当中并无上首座的两排摆满果酒与点心的十张案几。 宫茗儿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白青亭入座左首座的案几后。见白青亭并未即刻入座,而是微带着审视的意味瞧着她时,她温笑着自已先入了右首座案几当中。 宫茗儿此举先是令白青亭起了微微的讶异,接着便是令她开始思考着要不要随宫茗儿的情,可再往下细想,她又觉得自已想得太多了。 宫茗儿父亲乃十一年前战死沙场的西境大将军宫友夏。其母亲得知宫友夏身亡之后更是以身相殉,夫妻二人只独留下宫茗儿一女。 宫友夏乃宫家嫡二房,其兄宫友春如今已是当朝从一品的礼部尚书,属皇帝老儿一派。 当年宫友夏上沙场之前便有了一去将不复返之感,他留下了给其兄宫友春的遗言,遗言中说若他亡故,便劳宫友春替他照应妻女,可惜其妻随后殉情,唯留下宫茗儿一女。 此后宫友夏一死,宫友春果真守宫友夏遗言,十一年来无一日是不照应着嫡亲二弟所留下来的唯一嫡女宫茗儿。 除了这个背景颇硬的嫡亲大伯,宫茗儿另一个靠山当数当朝宫贵人,宫贵人与宫茗儿乃嫡亲的堂姐妹,十一年前的宫茗儿尚只有七岁,便被宫友春接到京都自个府中亲自照顾,与自已的嫡女现今的宫贵人自小一同长大。 宫贵人比宫茗儿长两岁,现今年已二十,是当今皇帝龙宣的众多后宫妃嫔之中的贵人,年岁相当,又自小形影不离,宫贵人疼爱宫茗儿便如同自已的嫡亲妹妹。 虽说宫茗儿这两个靠山都是够份量的,但白青亭又想起了自已如今虽已被撤了御前侍奉的代诏女官一职,然好歹她已被皇帝老儿赐婚给了君子恒,是未来正正经经的正三品朝中大员的正室夫人。 宫茗儿的靠山终究还隔着几层皮,她的靠山那可是肉连着骨骨连着皮性命时刻绑在一起的亲亲夫君! 这样一比,她的底气不由要硬气得多。 于是白青亭落坐于左首座的案几时,那是风轻云淡,十分的淡然。 厅堂内其余的姑娘们与宫茗儿看着白青亭此举,皆不禁心各生暗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连环(2) http://..org/ 一时间,姑娘们偷偷瞧着宫茗儿的脸色,而宫茗儿却悄悄揣测着白青亭一连举动下来的意味。 白青亭当先举起已由小二倒满杯的柰酒轻尝一口,又瞧着杯中酒液清亮透澈,光泽中不带任何悬浮之物,亦或因沉淀之物而产生的混浊现象。 柰酒其实就是苹果酒,记得当时她在马车里接过君子恒为她削的苹果继而吃光光后,她就随口说了其中最麻烦的两个字“苹果”,但招来君子恒对她详说了一大段有关现代苹果在古代时候被称之为柰的历史记载。 随后,君子恒又追问着她口中“苹果”之称是从何而来的云云,大有要与她大办一场辩论赛之势,其架势丝毫不输与前世她在大学时期淳淳诱导的大叫兽。 当时她好不容易以正经事为由把君子恒给糊弄了过去,现今想起仍觉得是一场令她不堪回首的乌龙! “亭姐姐觉得如何?”宫茗儿虽问着,可她面上信心十足,对自家所酿的柰酒完全是胜券在握。 白青亭赞道:“清爽酸甜,当真美味,此柰酒无论是从味觉还是从视觉来看,皆是上品!” 宫茗儿笑颜遂开,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亭姐姐过誉了,各位姑娘请不必客气!” 白青亭在前世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女子经期来之前那几天切勿饮用太多的果酒,否则容易导致出血量过多的结果,在宫茗儿开口让众姑娘开怀畅饮的话一下,她亦提醒道: “若是有谁过几日后便是小日子的,可不能饮此柰酒。” “若饮了会如何?”最是好奇心重的白橙玉已然第一个出声问道。 “若饮了,来小日子的那几日会血流增多,我们糟更大的罪。”白青亭淡淡说完,白橙玉已白了一张脸蛋。 白橙玉本身来小日子之时便有着肚痛不止的毛病,每回都得折腾得她死去活来,若再加上血量增多,那她还活不活了?! 看着白橙玉雪白的脸。白青亭不禁问道:“你快来小日子了?” 白橙玉立马将脑袋摇得有如拨浪鼓似的。 “不是便不是,摇得快把脑袋摇下来的样子成何体统!”白青亭轻声训道,她决定从生活中的各个细节抓起,一小步一小步地改掉白橙玉身上的一些小臭毛病。 白橙玉即时垂下脑袋。几乎要将脸埋到案几下去,她觉得好丢脸,又觉得自家三姐好像开始要讨厌她了…… “真好,我倒也想有个像亭姐姐这样的姐姐时刻在旁教导于我,可惜我一介孤女没这个福份……”宫茗儿又是羡慕又是落寞地说道。眼眶更是瞬间转红。 “倨我所知,茗妹妹可有个比同胞姐姐待你还要好的长姐,此人还正好是侍候当今圣上的宫贵人,不是么?”白青亭见不得宫茗儿端庄中硬装成可怜的模样,想博她好感也不是这样博的。 她生平最讨厌明明有那样的福气,却偏偏硬装凄惨博人同情之人! 幸而自接到宫茗儿邀请之后,她便让小二即刻去查了一番这位宫茗儿,方知道这些事情,倘若不然,她还不让这位宫姑娘蒙了去。 可惜时间有限。小二并未将宫茗儿与宫家整个查得底朝天。 宫茗儿一听白青亭直言不讳地戳穿她,她只好收起水光,略带苦涩道: “长姐待我自是好的,只是她入宫多年,我已许久未见她了,这才一见亭姐姐与妹妹这一番相处,便不禁羡慕了起来,还望亭姐姐莫要见怪。” “怎么会?自然是不会的。”白青亭回道,她才没那么闲去见怪到无关紧要的人去。 用着美食配着美酒,这无疑是人生一大乐事。可突然白青亭说了这么一番告诫的话来,姑娘们皆面面相觑,就连宫茗儿亦存着疑惑。 一时间,厅堂内竟是安静了下来。 “怎么?方才我所言果酒一事之禁忌。你们皆不信么?”白青亭沉默了会,便开口问着方才被宫茗儿打岔开的话题。 她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只是较于之前带了微些的冷意,她好心相告,她们倒质疑起她来了! 白青亭微冷的话刚落,白红娟、白橙玉两姐妹便表示她们自然坚信她所言非虚。白蓝依更是随后表明绝对相信她的态度。 白赤水却是因着她是嫡长房庶女,莫说她的姻缘尚捏在白大夫人手中,就说稍微惹了白青亭不快,随便就一个白橙玉便能让她死得无声无息,于是她很快也跟着表明相信白青亭所言。 白府姑娘已有四名相信自已,并道出并无谁是临近小日子的,白青亭微微扫过余下的四位姑娘,除了白黄月显然是在失神发呆而未听到她的话之外,其余三人确实都有着怀疑的成份。 “亭姐姐这说法,我倒是头一回听闻……”宫茗儿迟疑地说道。 “我有幸在宫中待了几年,平日与太医院打的交道也不算少,关于果酒女子避忌小日子一事,亦是从太医院的太医口中得知,绝然做不得假。”白青亭冷然道。 白青亭此言一出,不止方才抱有质疑态度的三位白府姑娘便有些慌了,就连宫茗儿亦有些急了。 “我并非不相信亭姐姐……”宫茗儿急声道,面上却是仍旧的端庄秀雅,只是面上有着焦急神色,她怕白青亭误会她,继而讨厌疏远于她! 此时白紫衫、白绿雪、白银珠三人亦纷纷表示她们并非不相信白青亭,只是初闻此等事情,不免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青亭淡淡一笑:“无事,这酒虽是果酒,可说到底还是酒,女子本就不应多沾酒气,也就偶然偷个家中长辈不知的机会,偷偷尝上一丝半点的,这果酒对女子而言亦是甚少接触之物,你们不晓得其中禁忌亦在情理之中。” 闻言,宫茗儿与白紫衫三人皆暗松了下来。 最后竟是无一人有不便品尝果酒的,方才些微不快的气氛也很快让宫茗儿巧妙地说了一些姑娘家轻快的话题而带过,盯着眼前案几之上的柰酒,姑娘们恢复了来时兴奋期待的心情,慢慢品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连环(3) http://..org/ 白府的姑娘们进食品酒皆是小口品尝小口嚼咽,斯文秀气,文雅端庄,就连初时有些微粗鲁的白橙玉亦在白青亭轻咳了一声之后,也变得乖巧异常,小心翼翼地品着果酒。 怎料白橙玉却是越喝越欢喜,越喝越大口,不消半会,她点心半块未沾,脑袋便开始昏昏沉沉起来,有些醉酒了。 因着来时刚过午膳时分不久,其他姑娘们亦用不了多少点心,又皆因着难得的放纵一次,柰酒纷纷喝了不少,最后贪杯的结果便是,不谙酒量的姑娘们个个双颊驼红眼神迷朦,微微醉了。 白青亭在谢过宫茗儿安排让白府五个微醉的白府姑娘前往山庄客院房间歇息之后,唯她与白红娟、白黄月、白赤水四人未有醉意,她虽算不上千杯不醉,可酒量历来甚好,何况这仅仅是用苹果酿成的柰酒。 白红娟与白黄月则是心中各有事堵着,自没有将当前美食美酒放在眼里,更恍谈贪杯醉酒,而白赤水却是因着身子病弱的缘故不敢贪杯,只轻啜了两小口,倒是姑娘当中最清醒的一个。 至于宫茗儿身为主人家,她的酒量也甚是不错,与白青亭一般皆独自喝了快整整一小坛柰酒,却是半点醉意都无。 “既然她们醉了去歇息,那就我们四人与茗妹妹一同去泡泡温泉,正好醒醒酒。”白青亭其实心里是有些窃喜的,她可不喜欢像一锅粥一样那么多人同泡在一个温泉之中。 那场景,想想都觉得混浊得紧! “未有酒意,哪来的醒酒?”白红娟笑道。 “那自是好的,亭姐姐与各位姑娘一同随我来吧。”宫茗儿说着便要带路。 白黄月此时却叫道:“宫二姑娘!” 宫茗儿顿住步伐:“嗯?” “宫二姑娘,三姐,我身子有点不舒服,想借宫二姑娘宝地歇息片刻,不知可否?”白黄月柔声轻道。 白青亭看不出来白黄月此刻有何不妥,至少表面上白黄月正常得很。与平日倒是无何不同,只是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遂问道: “四妹是哪里不舒服?可需请大夫来给瞧一瞧?” 宫茗儿亦随着道:“亭姐姐说得是,我这就让人去请下大夫来……” “不!”白黄月连忙阻道。“不必了!三姐,我身子向来容易乏,这老毛病并无大碍,不必劳烦宫二姑娘,我只需歇歇便好。” 宫茗儿看向白青亭。她要白青亭拿注意。 白青亭想了想,便道:“那好,那便有劳宫二姑娘为我四妹安排一下客房歇息,七妹,你呢?可需歇息一番?” 体弱的白赤水却摇首:“不用,三姐,我甚好。” 白青亭点头,白红娟此时亦道:“还有劳宫二姑娘也让人带我去我八妹所在的客房里,她头一回喝果酒,醉得厉害。我有些不放心,想去照应着。” 宫茗儿婉然一笑:“那好,我一并安排了。” “三妹,你与七妹好好去泡温泉,我就不凑热闹了,往后自是有机会的。”白红娟并不在意那所谓的圣水,她更在意的是自已嫡亲的最小的妹妹白橙玉。 白青亭知晓劝不了对白橙玉甚是关怀的白红娟,便顺着道:“大姐安心照顾好八妹,七妹这边自有我来照顾。” 宫茗儿安排好白黄月与白红娟二人的请求后,她便领着白青亭与白赤水前往温池的温泉。 白黄月随着宫家奴婢前去客院之时。白青亭特意对菊清道: “四姑娘身子乏了,你可得侍候好了四姑娘,半步都离不得,可明白?” “奴婢明白!”菊清即时应道。不必白青亭提醒,她也觉得今日的四姑娘有些奇怪,她自当会提起十二分精神来侍候好自家姑娘。 白黄月听着白青亭对她的大丫寰这般叮咛嘱咐,并无反应,只是面上厌厌,无半点精神。 白红娟与白青亭对上一眼。都觉得白黄月心中定然是有事的。 只是白红娟认为白黄月心中之事不外乎便是其生母之事,而白青亭却认为,除了被宫家西边水廊勾起对其母的哀伤之外,白黄月心底应还有旁的事情,且这事情只大不小。 到了温泉所在之地后,白青亭方知这一个天然的温泉水已然被宫家建成了一个形同华宅的两层阁楼。 一层阁楼分为两个部分,外间、泉间;二层阁楼则单纯是泡好温泉后的歇息之处,上有几间雅致的房间。 入了被提名为泉阁的阁楼,又越过与外头正厅摆设格局无一不同的外间,宫茗儿带着白青亭、白赤水姐妹二人一同走入泉间。 一入泉间,方知泉间又被分为两个部分,最先入眼帘的便是形同耳房的两个小偏间,里面软榻暖炉炭盆一应尽有,桌椅茶具果盘亦是常常备着。 白青亭想着,应是主子在里面泡温泉,随侍的大丫寰们便在此两小偏间中小歇并随时候着各自主子的传唤,倒是备得齐全。 过了耳房,走过中间的一小段通道,便到了泉室。 推门而入便能一眼瞧见令温池山庄远近驰名的温泉水所在之地,呈椭圆形的一汪温泉水被八台十二面各绘着古典仕女的屏风围起,屏风内又飘落着无数彩色轻纱。 一汪温泉水冒着白气,清澈见底,占满了泉间这中间的整个内室,大有前世现代小型游泳池之感,彩色轻纱中不时升起缈缈腾飞的白气,美仑美奂得令白青亭一眼瞧见便不禁地赞叹,欢喜得不得了。 白赤水心中亦是满满都是欢喜,又一想过会她便要裹着轻纱步入这温泉中的情景,不由又是一片脸红耳赤。 “亭姐姐可喜欢?”宫茗儿看白青亭神情便知答案,可她却还是礼貌性地问上一问。 白青亭点点头:“嗯,甚是喜欢!” “那便先入更衣间更衣吧。”宫茗儿道。 白赤水对于宫茗儿一路视她为不见之举,虽有些难过,却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她明白,凭她仅仅是正七品知县一小小庶女,她能受邀至温池山庄,又与嫡姐、宫家嫡女一同泡温泉已是万分荣幸,此荣耀亦非中元县其他府诋随便便能有的福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连环(4) http://..org/ 白青亭示意白赤水跟上,与宫茗儿前后三人一同饶到温泉水后面。 过了屏风后面便又再见两间小小的耳房,里面摆设陈放与先前的两间耳房一般无二致,只是各多了一个衣柜,衣柜里备满各种色泽的明衣与软烟罗齐胸襦裙。 多是女式衣物,男式衣物只有寥寥几件。 由引可见,来此泡温泉的多为宫家女眷。 宫茗儿是主人家,她让着白青亭与白赤水先行各入一间耳房换上轻纱,她则等着两人谁先换好出来再入内去更衣。 客随主便,白青亭推着尚不敢移步真先去更衣的白赤水入了其中一间耳房,自已随后也入了另一间耳房更衣去了。 因着白青亭言明不必丫寰侍候更衣,白赤水也跟着不让芬芳入内帮她更衣,于是小二小七与芬芳三个大丫寰只好与宫茗儿主仆三人候在耳房之外。 白青亭再出来时,便看到一脸恭敬且谦意的喜鹊,她往周围扫了扫,宫茗儿与其身边的另一名大丫寰已然不在泉间。 喜鹊道:“白三姑娘,我家姑娘因有点急事先回县里去了,着我在此向白三姑娘赔个罪!” 白青亭看向小二,小二轻点下头,她确实看到那会的宫茗儿急得脸色煞白的模样。 在小二那里得到了证实,白青亭方看向正给她行了个请罪礼的喜鹊,问道:“这么着急?可是县里贵府出了何事?” “确实如此,县里府中家奴急匆匆来禀,我家老夫人突然病倒,我家姑娘一听差些晕了过去,因此方等不及白三姑娘出来亲自与您说一声,还望白三姑娘莫要见怪我家姑娘!”喜鹊诚诚恳恳地说道。 白青亭颔首:“既如此,那我们也不便久留……” 喜鹊一听白青亭有离去之意,急忙道: “白三姑娘可莫要生我家姑娘的气,我家老夫人突然病倒确实是始料未及之事,本来我家姑娘听闻白三姑娘一来县郊庄子可是高兴得不得了。直言终于可以见上白三姑娘一见,与您终于有了交好的机会!这才诚邀白三姑娘与各位白府姑娘们前来山庄,可……” 白青亭抬手阻断喜鹊为宫茗儿解释的话语,道: “我并未怪你家姑娘。宫老夫人突然病倒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事,正如你所说是始料未及之事,我自然也相信茗妹妹邀我们白府众姑娘前来温池山庄一聚的诚意,茗妹妹孝心可嘉,我怎会怪她? 不过。既然这山庄已无主人家坐镇,我们这些外人怎好意思再叨扰?还是先行出山庄,日后待有机会与茗妹妹再聚,再来这温池山庄好好地泡泡温泉亦可。” 说着,白青亭已示意小七去唤白赤水,传达白赤水她的意思。 不料喜鹊却急急伸手欲拉住小七,小七乃练武之人,哪有那般轻易被拉住的,喜鹊扑了个空,愣了一下后卟嗵一声竟是跪下了! “喜鹊。你这是做什么?”白青亭心中微讶,心下却沉了沉。 她不过是刚说了要提前离开温池山庄之意,不料这宫茗儿身边的大丫寰竟会如此异常。 “白三姑娘!奴婢求求您了!您与其他众位姑娘切莫就此离开山庄,若让我家姑娘知晓了您因奴婢的怠慢而扫兴离去,我家姑娘定然不会轻饶了奴婢,奴婢可就死路一条了!”喜鹊哀求道,连连给白青亭磕着头。 小七与小二惊诧地看着反应过激的喜鹊,复而又看向白青亭,请示自家姑娘接下来是留还是走? “都说了并非你的原缘,你家姑娘定然也非不明事理之主。你何必说得这般严重?”白青亭不解道。 “奴婢并非故意说得凄惨博白三姑娘的怜惜,奴婢所言句句是真,如若奴婢所言有半字为虚,奴婢愿受天打雷轰。不得好死!”喜鹊烈言道。 宫茗儿临出温池山庄之时,确实是下了死令,让喜鹊无论用何法子也要留下白青亭一行人,否则她将让喜鹊往后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然而这些话,喜鹊却不得与白青亭明说,她只能以毒誓求得白青亭放弃离开温池山庄之意。 白青亭看着磕得额头已磕出红痕来的喜鹊。又看了看自已刚刚换好出来的银红软烟罗齐胸襦裙,外披银白明衣的装束,她的发已简单地高高搀成一个鬓以便于在水中游动。 好不容易换了这一身装扮,更好不容易一步一步来到了这温泉水池旁,只要她腿一伸脚一迈,就能泡入她好久未泡过的温泉水了。 白青亭心里有点纠结,隐隐觉得事情有点太过凑巧,又有点不舍得这近在咫尺的诱惑。 冷冷的天,温温的泉,这是多大的诱惑,她得费多大的劲方说出刚才要离去的话语…… 可被喜鹊这么一跪一磕头,还口口声声说着她若离去宫茗儿喜鹊便死定的话,瞧着可怜兮兮快要磕破额头的喜鹊,白青亭终究叹了口气,示意小七拉起喜鹊后,说道: “好了,你也莫再磕头了,要是磕破了相,回头你家姑娘可得怪我了。” “奴婢不敢!”喜鹊说着又要跪下,所幸被小七强拉着跪不成。 白青亭顿觉得喜鹊这根深蒂固的奴性有点烦,她不耐烦道:“你若再跪一个,我立马走人!” 喜鹊微张一张小嘴,睁大眼惊心地看着白青亭。 小七却噗嗤一声笑开了:“我家姑娘逗你呢!你也莫再跪来磕去的了,我家姑娘最烦这个!” “哦……是!奴婢晓得了!白三姑娘可莫要走了!”喜鹊连忙道。 白青亭翻了个极为不雅的白眼,这样强留她下来泡温泉到底是在闹哪般:“不走了,山庄的管事可在?” “是的!”喜鹊立马回道。 “你与管事说一声,给我那些姐妹们各送去一碗醒酒汤去,务必让她们在申时前醒过酒来,好让我们能赶在日暮前起程回庄子。”白青亭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白三姑娘请慢慢泡温泉圣水,奴婢先告退!”喜鹊说完行完告退礼,便走出泉间,其速度之快大有怕慢个一步两步的便让白青亭反悔了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连环(5) http://..org/ 小七看得不禁又是噗嗤一声笑开,白青亭无奈地看向她,她方死憋起笑意。 “姑娘,这其中明显有事,姑娘为何不坚持立刻离开温池山庄?”小二一本正经地问道。 “该来的总要来,她们若想算计我总能寻到机会,即便我避过这一回,难保在回庄子的路上便来第二回。”白青亭瞧了眼白赤水更衣的耳房,怎么更个衣这么久? “姑娘,我去瞧瞧?”小七顺着白青亭的目光瞧去,便提议道,她也有点好奇白赤水到底更什么衣竟能更得连外头的动静都半点不闻。 白青亭对小七摇摇首,转而对始终有如隐形人的芬芳说道:“你去瞧瞧,你家姑娘更好衣没有。” 芬芳本就心中焦急,听白青亭这么一说,她即刻大声应后便快步走向耳房一探究竟。 待她推门入了耳房后,白青亭又对小七说道:“你去山庄客院找四姑娘,在暗中盯着她。” “姑娘可是怕四姑娘出事?”小七想起过西边水廊那会,白黄月可疑异常的举动与神色。 白青亭点头:“你盯好四姑娘,切莫在温池山庄出什么差子。” “是,奴婢这就去!”小七立刻出了泉间,找山庄里的人问客院在哪儿寻白黄月所在之客房去了。 白青亭褪下披在外头的银白明衣,只着内里的齐胸襦裙慢慢沿着温泉水池特意建的白玉石阶走入温泉之中,池下水中边沿处建有能让人安然坐的白玉石座,长长沿着整个温泉水池建了一圈。 她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池边沿的石座上,睨了眼被她丢在池边质地甚好的明衣,她向来喜欢沐浴后直接用浴布擦干身子,要么直接穿上外衣,要么穿上寝衣上床睡觉。 像这种形同现代浴衣的古代明衣是用来沐浴后所穿的衣裳,无论在宫中的清华阁还是白府的映亭楼里,在浴房里都是长年备有的,只是她甚少去穿上。总觉得这种用于身子未干时而穿上的明衣对她无甚用处。 想不到在这宫家温池山庄里,她倒是头一回穿上了。 银红软烟罗的色泽映着她如白玉般的肌肤,白青亭露出满意的笑容,因着是要入水的衣裳。这齐胸襦裙只用了三层最轻柔最轻薄的软烟罗所制。 一下水湿身,胸前的两点差些要凸了出来,所幸在水下,又无外男在场,白青亭也不担心。欢快地拍着池面上飘浮的紫色玫瑰花瓣。 她想起前世在网上搜各种花语的时候,她所记得的紫色玫瑰花花语是忧郁、梦幻、爱做梦。 然就她今日所见的宫茗儿来看,她觉得除了梦幻这一条与宫茗儿对上之外,其他两条她还真没看出来。 当然花语么,也有不准的时候。 小二守在温泉水池旁,安静地站着。 这时白赤水所在耳旁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唤声,是白赤水大丫寰芬芳的声音! “小二,快去看看!”白青亭立刻道。 “是!”小二的身影很快窜入白赤水更衣所在的耳房。 不消会,小二便回到温泉水池边向白青亭请示:“姑娘,七姑娘突然晕倒了。” “突然晕倒?”白青亭奇怪道。芬芳也入内有一会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本来七姑娘在芬芳的服侍下已更好衣了,可不知怎么地竟在要踏出耳房时,七姑娘突然便晕倒了。”小二将从芬芳那里问到的情景一一回禀白青亭。 “可有大碍?”白青亭知道小二会一些浅显的把脉医术,是从君子恒那里多年学到的一点皮毛。 小二果然回道:“奴婢为七姑娘把过脉,并无大碍,想是一路劳累,七姑娘原本便是多病的身子受不住了。” 白青亭松下心上紧着的那根弦:“那便好,你帮着芳芬将七姑娘送出泉阁,寻山庄管事的找个大夫为七姑娘瞧瞧。” 小二面有难色:“如此一来。姑娘身边便没了人……” 白青亭浅浅一笑,不以为意道:“无事,你快去快回便好。” 小二沉默了,莫说她只是仆。就是君子恒在此,怕也拗不过自家姑娘,只好说道: “姑娘,你要奴婢打听的那一名马上锦衣公子,奴婢向林护头打听过了,然林护头却说他不认得。” 白青亭想了想道:“无事。虽是一个方向,却也不一定就是来温池山庄的,毕竟这个方向沿途的庄子宅子也有不少。” “本来奴婢亦是这般想的,可在姑娘与宫二姑娘在温池山庄大门前说话的当会,奴婢隐约看到了有一抹模糊的身影在大门后面,那身影奴婢觉得应是个成年男子,姑娘……”小二的话未说完,便让白青亭轻轻抬起的手止住了。 “不必忧虑,你快去快回便是,即便真有何意外或巧合,我也自有法子应对。快去吧,七姑娘是我现今名份上的母亲亲的交到我手上的,可不能让她因我要来温池山庄一游而出什么事情。”白青亭说道。 小二知晓自家姑娘已容不得她再劝,她只好再说一句“姑娘小心”便起身再次往白赤水晕倒的耳房走去。 芬芳只是个柔弱普普通通的丫寰,若无小二的帮忙,她还真扶不动白赤水的身子,看着一把背起白赤水的小二,她一脸感激。 在千恩万谢过已然泡在温泉水池中的白青亭,芬芳紧随着背着白赤水的小二迅速离开了泉阁。 扫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四周,白青亭突然笑了。 她滑下池边石座,在池中游了起来,游了有一会,她又潜到池下面去,游了将近两米方见了底。 她不由纳闷,她记得前世现代的温泉池子深的也大概一米八左右,想不到这古时候的温泉水池子竟是还要比现代温泉池子深上两公分。 宫家就不怕哪天出个意外,淹死一个半个姑娘家或不太谙水性的公子么? 池下如池面一般清澈如镜,她将池下的所有物会看得清清楚楚,左游右窜之间,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她往洞口望去,里面乌漆抹黑,看得不甚清楚,只隐约觉得这个容得一个成年人通过的洞口内应是一条水下通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泉下有人(1) http://..org/ 白青亭想,这水下通道指不定便是这个温泉水池中温泉水的来源。 再细细观察了下温泉水的流动方向,这池中的温泉水果然是活泉,由外面源头沿着这个洞口内的通道涌入温泉水来,渐渐填满这个无论是体积还是容量都并不小的池子。 一会游上了池面,她大口地换着气。 正换着第二口气之时,她听到一个细微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已过了泉间外头的两间耳房,正缓缓走在进入耳房与泉室之间的那一小段通道上。 绝对不是小二,小二走路可没这般重的声音,向来都是神鬼不觉地回到她身边。 那会是谁? 她记得从泉阁到泉间可都是有温池山庄的丫寰们守着的,沿路过来少说也有十名八名,怎容得来人轻易闯至泉室门前来? 白青亭正诧异外边的丫寰们为何未阻拦来人直闯泉室,也未差人入内先禀告于她,这时泉室门外传来说话声。 声音穿过屏风,只有一门之隔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入她的耳里。 泉室门外,两个山庄里的小丫寰紧紧地挡在门前,丝毫不让眼前的青袍男子进入: “二表公子!您真不能入内!三公子也真的不在泉阁里啊!” “胡说!三表哥明明与我约好未时三刻在泉阁泉室内相见,是特邀我前来与三表哥一同泡温泉驱驱这满天寒气的!”青袍男子丝毫不退让,满面怒容斥着跟前两个碍眼的小丫寰。 从踏入泉阁大门,便有数名小丫寰拦着他不让他入内,其他小丫寰大都已被他厉声喝退,可这两个小丫寰却像是与他作对般,一路从阁外到泉间,到此刻他已过了耳房走到这泉室门前,她们竟还不放弃拼了命阻拦着,真是气煞他了! “二表公子,泉室之内有贵客在。您真的不能冒然入内!”其中一个小丫寰急急说道。 “是真的!若非如此,奴婢们定然也不敢阻拦二表公子的去路啊!”另一个小丫寰连忙附和道。 她们皆受了小二临离开泉阁前的嘱托,定要守好泉室,不得让任何人闯入室内。本来她们欢喜地应下,各拿着小二给她们每人十两的赏银,想着应也不会有何状况,何况小二说了很快回来。 然而,未待小二回来。宫家二表公子便突然来了泉阁,还非要入泉室寻宫家三公子,她们受了小二所托,自然全力相阻,一路旁的小丫寰皆渐渐被二表公子一一喝退,不敢再拦着。 她们却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便害怕得罪了二表公子,却也不敢不拦着。 或许守于泉阁外边的丫寰们不清楚,可守在泉间外边的她们却是比谁都要清楚,这泉室内哪有她们的三公子在。只有受她们二姑娘所邀前来泡温泉圣水的白家三姑娘,若真让二表公子闯入泉室,那后果已非她们所能想象! 十两赏银事小,倘若白家三姑娘在此泉阁出了何意外事大,又是由她们守着候着的当会,那事发之后白家震怒,宫家第一个要罚的便是她们这些受二姑娘之命守于泉阁的小丫寰们! 她们虽是小丫寰,可也曾在县上宫家主宅中待过几年,后来各因各事得罪了宫家主宅的主事方被撵至县郊温池山庄侍候,经的教训多了她们自比旁人想透多一层。她们方受了小二各十两赏银,更死命守着泉室大门。 因着她们明白,若白家三姑娘在泉阁出事,她们绝然是首当其冲的替罪羔羊! “什么贵客!不就是我三表哥么!”青袍男子显然不信她们的话。一味认为是她们欺他只是宫家的表公子,而他母亲亦只是个小小的妾室。 越想着,他越是生气,脸色难看地瞪着拦在泉室门前的两个小丫寰,眸光狠色闪过,他大掌往其中一个小丫寰衣襟处一抓。随后往后一丢,小丫寰已然被他丢至一旁。 被丢的小丫寰被丢得额头磕在冷硬的青石砖上,很响的一声,她摸了摸额头,略微粗糙的小手即时摸得一手的鲜血,随后咚的一声,她被自已满手的鲜血给吓晕了过去。 另一个还双手打开挡在泉室门前的小丫寰一见,瞪大了双眼也被吓得再说不出何话来,她惊恐地盯着眼前对着她冷笑的二表公子…… 白青亭听得门外的情况,大约也了解到了此刻的境况对她自身是极为不利的,她微蹙了眉头,想着该如何应对。 正想得入神,她身下的水流突然有了变化,因她的不动而变得平静的池面开始有了涟漪。 “哗啦——” 突然一阵水花激起,在哗啦的水声中,满是紫色玫瑰花瓣的池面冒出一个脑袋来。 白青亭迅速后退,直退到她初时入水的地方,她长手一伸,将被她褪在池边的明衣拿过,她毫不犹豫地在水中穿上银白色的明衣,将自已泡于水中几近透明的身子包裹起来。 她眯起双眸紧紧盯着突然从水中冒出来的脑袋,很显然他憋了很久的气,从冒出池面那会便不停地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地吸着池面上的新鲜空气。 本来她也可以趁着他喘气的当会走出温泉水池到地面上去,便她又怕若她一走出温泉水池,她尚来不及跑入耳房更衣,门外的那所谓的二表公子刚好闯入,那时便是上有二表公子,下有那陌生男子,她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何况既然有两个意外同时发生,那难何耳房内不会有第三个意外,无论是何种情况,此刻已容不得她慢慢更衣! 退一万步讲,即便有容她更衣的时间,只要她更衣出来时,还有两名陌生男子在泉室之中,那她便是长有百张嘴也洗不清自已的清白了。 试想一下,一个已有婚约只待出阁的女子突然与两个陌生男子同在温池山庄内有温泉水池的泉室之中,旁人是如何作想? 只怕界时,随便一个人的一口唾沫便能将她淹死! 她的清白不保,那她与君子恒的婚约还能如何? 即便君子恒不在意,君院首与君太医又岂能容得他娶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为君家主母?(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泉下有人(2) http://..org/ 纵然到最后,君子恒说服了君院首与君太医,仅仅是流言蜚语亦能令她时时受辱处处受挤,虽说这对她而言,尚不能令她羞愧至死,可也让她十分不爽! 可若她不是来自前世现代的一缕魂魄,而只是土生土长正正经经地天、朝子民,那她岂还有活路? 思绪万千,瞬间尽从白青亭脑袋里窜过种种可能,然此时的情况已容不得她细想,她身体的本能反应几乎快过于她的思考。 在她刚抓来明衣包裹好自已的身子之后,她随手扯下一块飘于池面上方的彩色轻纱抓在手中,便快速地游向仍在喘气顺着被呛得差些淹死过去的陌生男子。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靠近,一身天蓝袍服的男子侧面看向白青亭,却因着水湿了他的眼让他尚未来得及看清白青亭的面容,他却让一块彩纱给蒙上了脸。 他努力地睁大双眼,却只看得见彩纱一层一层快速得蒙上他的面容,直到他的面容覆上厚厚的彩纱,他也未曾看清到底是谁用彩纱来蒙他的脸。 其间他手脚并用地乱划乱抓着,一方面是想抓下脸上厚厚的彩纱,另一方面是想推开将彩纱突袭于他的那人,然他只突然觉得颈后一痛,便闭上了不甘愿闭上的双眼。 “这是怎么了?”白紫衫刚走过泉间的耳房,一入中间的通道便看到了小丫寰被青袍男子丢得磕破脑袋的情景。 还坚持挡于泉室门前的另一个小丫寰身子已在瑟瑟发抖,想着十两银子换这满头鲜血已然有了退缩之意,忽闻白紫衫的声音,她如同看到了救世主: “白姑娘快……快帮着奴婢劝劝我家二表公子!” 小丫寰只认得白紫衫是白府的姑娘,却不晓得白紫衫是白府排行第几的姑娘,只得统称着白姑娘急声而道。 白紫衫狐疑地瞧着小丫寰口中的宫家二表公子,却见青袍男子亦在打量着她,那眼神显然看她看得直了。 她羞得连忙低首,走近些方道:“我三姐可还在里面?” 小丫寰点了点头:“在的在的,白三姑娘正在里面呢!” 青袍男子一听这才从白紫衫的美貌中恍过神来。他不赞同小丫寰的话: “胡说!三表哥约我至此,其他女子怎可能在里面?你这小小丫寰竟敢欺主!” 小丫寰一听急得哭了:“二表公子,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并无欺您啊!” 白紫衫奇怪地在小丫寰与青袍男子两人中来回瞧着,又思忖了一会。见青袍男子又要抓着小丫寰如同丢此时已晕了过去的小丫寰一般丢开,她急声道: “公子莫丢!这小丫寰有无欺主我自有办法,还请公子听我一言!” 青袍男子果真停住了手,随之便放开了小丫寰的衣襟,小丫寰即时虚脱软腿摊坐于地。他见之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白紫衫见青袍男子听她之言,她不由暗生得意自已美貌的魅力,轻声唤着随她进来的另几个山庄小丫寰,指着晕过去与摊坐在地的两个小丫寰令道: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些将这两人扶出去,磕破脑袋的赶紧找个大夫看下,这满面红的瞧着就怪渗人的!” 两人抬着晕过去的小丫寰,一人扶着腿软摊坐着的小丫寰,一会小小的通道内便少了五个山庄内的小丫寰,只余下三个庄内小丫寰、白紫衫主仆三人与青袍公子七人。 青袍公子刚想问白紫衫有何法子。这时前头耳房又走出几人来到通道上,瞧见白紫衫与一名陌生男子站在一块,那几人显然眸露疑惑与惊诧。 青袍公子一瞧,便知后到的明显两主四婢应是与他眼前这位姑娘是相识的。 果然,白紫衫已然唤道:“六姐与十妹也来寻三姐的?” 白绿雪与白银珠边走近,边回道:“自然是的,我们听闻三姐在此泡温泉,于是酒醒之后我们便相携而来,想与三姐作个伴,不料九妹倒是比我们还要先到。” 说着白绿雪意有所指地看向青袍男子。此人衣着不凡,身侧又未有一奴一仆相随,也不知是何身份? 白绿雪不知道的是,青袍男子是偷偷跑来的温池山庄。他的侍从还在他府中院子里为他守着望风。 白银珠亦是个爱惹事的,又得了白绿雪眼神的授意,她看着白紫衫随即调侃道: “九姐,我竟不知你在温池山庄里还有相熟的公子……” “十妹这是说的什么混话!我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只是偶遇于此罢了!”白紫衫妖媚的一张面容即刻笼上浓浓的怒意。 “哦……”白银珠将哦字拖个老长,与白绿雪相对抿唇暗笑。摆明不信白紫衫之言。 白紫衫气极正想怒骂,青袍公子已然开口道:“我与三位姑娘皆是偶遇于此,不过是时间前后而已。” 听着青袍公子的解释,白紫衫心中怒火方灭了些。 白绿雪与白银珠亦不再纠缠,她们来泉阁的目的可非白紫衫,于是二人转言便问着白紫衫与青袍男子为何站于泉室门外? 白紫衫与青袍男子细细各自说了一番事情经过。 “竟是各有各缘由,不知九妹所说的办法是何法子?”白绿雪听后便问道。 青袍男子早就想问白紫衫有何法子,可刚刚他想问便让白绿雪与白银珠的到来所阻,此时闻言便急急看向白紫衫。 “公子说有宫家三公子在里面,那小丫寰又言是我们三姐在里面……我想,我们三姐是怎么也不可能与宫家三公子同时在里面的,不如我们便在这门外唤上一唤,若有谁应了,我们也就知晓了谁是谁非了。”白紫衫提议道。 白绿雪一听便赞同此法子,白绿雪一赞同,白银珠向来唯白绿雪之命是从,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青袍男子想想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便也同意。 毕竟若真是他搞错了,里面并无他三表哥,那他冒然闯入,怕是要毁了白家三姑娘的清誉,白家三姑娘乃是与京都大理寺卿君子恒一同被当今圣上赐了婚的,他可得罪不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泉下有人(3) http://..org/ 何况他在家中只是个庶子,若真毁了白家三姑娘的清誉,不必等谁找他算帐,他自家父亲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白紫衫与白绿雪这一边,此时她们的心情皆是矛盾的,既想白青亭与宫家三公子私会坏了名声好毁了与君子恒的婚约,又想着若白青亭与君子恒亲事不成,她们哪里还有机会成为陪嫁的藤妾嫁入君家?又何谈后头的一跃龙门自此荣耀无限? 在场之人各怀心思,各有顾虑,错打错着地竟让泉室之中的白青亭有了喘息应对的机会。 白青亭确定被她一个手刀劈中颈脖的陌生男子是真的晕了过去之后,她动手剥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彩纱,完全湿透的彩纱再覆在这个陌生男子一会,她保证他绝对会窒息身亡。 她未有过想要他性命的想法,只是刚才情急之下为保住清白,她只能那么做。 倘若他真见到了她的面容,那他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会让一个陌生男子来破坏她如今难得平静的生活,不能让毁她清白的流言满天飞,令亲者痛仇者快。 清俊秀气,她终于看清陌生男子的面容,是个长相不赖的男子。 带着他游到池边,她托起他的身躯一个用力往上抛,随着**着地轻微碰的一声,他被她抛上了温泉水池上地面。 小二送白赤水到客院歇息,又看着大夫为其确诊不过是体弱暂时晕倒并无性命之忧后,她回到了泉阁,并看到了堵在泉室门前的一切人与事。 不知道泉室内发生何事的小二毅然退出泉阁,她绕到泉阁后面相邻的小院子,找到了进入一个作为突破口的窗棂,她用了把小巧轻薄的小刀撬开了窗棂里面紧紧闩着的木闩。 进入窗棂后重新闩好木闩,小二发现正是泉室内白青亭进去更衣的那个耳房,再走出耳房时,正巧听到白青亭丢陌生男子上地面的那一声轻碰声响。 白青亭微喘着气刚将陌生男子抛上地面,抬首便与小二四目相对。欣喜之余还未等小二满腹疑问问出口,她已然吩咐道: “什么都别问,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出去!你现在立刻去把耳房内我的衣物全部拿出来。有关我的痕迹半点也不要留!明白么?要快!” “好!”小二即时转身奔向她刚出来的耳房,很快她便捧着白青亭的所有衣物出来。 “你的水性如何?不!应该说你在水下能憋多长的气?”白青亭问道。 小二睨了眼温泉水池:“姑娘不必忧虑,奴婢水性甚好。” “很好!小二,我们必须立刻马上从水下离开这里!”白青亭浅笑着望向屏风后面泉室的门,眸色微冷:“他们很快便会入内!” 小二扯下一块彩纱将白青亭的衣物裹好绑在背上。再扫了眼趴在池边不远地面的陌生男子后,她也下了水。 “走!”白青亭收回视线,她钻入池下水中。 游到池下离最底处大概半米左右的高处,白青亭找到了她那个水下通道的洞口,她想陌生男子便是从这个水下通道进来的,那么她与小二只要沿着这个通道游出去,便能到外面。 至于外面是何等情景,此刻已容不得她细想。 正当小二带着诧异的眼神尾随着白青亭游入黑漆漆的水下通道时,泉室的门已让青袍男子一脚踢开。 “碰——” 这一声巨响并没有令趴在温泉水池边的陌生男子眼皮轻跳了下,却没有立刻清醒过来。青袍男子与白紫衫她们几人快步走过屏风之后,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场景。 “三表哥!”青袍男子翻过陌生男子后看到其面容,不由惊呼一声。 随着入内的三名庄内小丫寰们个个面面相觑,她们不明白为何之前的那两个小丫寰为何要说谎是白家三姑娘在里面?还要拼了命地阻拦宫家二表公子入内? 白紫衫、白绿雪与白银珠三人亦也同样的疑问。 看到这样一个结果,白紫衫与白绿雪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有松了口气的庆幸,亦有未能毁了白青亭清誉的堵心。 一时间,她们让这种复杂矛盾的感觉扰得心绪不宁,一言不发。 白银珠则无她们那般心思,她瞧着明显晕过去的陌生男子。突然觉得她与白绿雪已不宜再留在泉室之内。 她拉了拉白绿雪的衣袖,睨了一眼泉室内的青袍男子与陌生男子两名外男,轻声提醒道: “六姐,三姐不在这里。我们也不应在此,我们快些回客院去,或许三姐已在客院等着我们了!” 白绿雪被白银珠扯得回了神,可她还是无法相信白青亭竟不在泉室之内,她明明听得宫茗儿身边的大丫寰喜鹊与庄内管事说道白青亭所吩咐之事,那时喜鹊明明与管事说白青亭就在泉阁里泡温泉的。还说莫让外人前去扰了白青亭的雅兴。 难道是她听岔了? 不!她离得不远,她听得清清楚楚,绝然没有听错的道理! 白绿雪望向泉室内的两个耳房,问道:“那耳房是……” 庄内三个小丫寰闻言其中一个便站了出来,回道:“那是供前来泡温泉的姑娘或公子更衣用的。” 白绿雪听后不觉向耳房踏进了两步,可有人比她更快! 青袍男子怀中晕厥过去的陌生男子不知何时已缓缓转醒,他扫了一眼泉室内的人与物。 “三表哥!你醒了……”青袍男子惊喜道。 陌生男子却不理会青袍男子,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骤然从青袍男子怀中爬起身,如箭般跑向两间耳房,从一间跑向另一间。 很快地,他查看完了两间耳房,里面空空如也的实况令他不敢置信,只有明显动过的衣柜证实白家姑娘确实来过! 他呆愣地站于耳房前,脑袋里一片空白。 白青亭那一记手刀并不轻,可他本身有着武功底子,醒得较快,这也是他水性并不佳却敢从山庄外边的温泉源头处,通过水下通道游至山庄内泉阁泉室中的温泉水池里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泉下有人(4) http://..org/ 若非他那时被泉水呛得头昏脑胀,两眼发晕,他又未料到池中那人竟敢突然发难将他劈晕,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也不会晕得如此狼狈不堪! 隐约中,他只记得那模样轮廓是个女子。 若他没猜错,那女子应该便是白家三姑娘白青亭了! 他记得白家七姑娘因着身子不适中途退出了泉阁回到客院,庄内管事还去请来大夫为其诊断,如此一来,泉室温泉水池中的女子必然只能是白青亭无疑! 宫茗儿说白青亭身手不错,要他小心应付,本来他将信将疑,如今看来确实是他大意了。 一个手刀便能将练过武的他劈晕,虽然他的武功平平,但此次已能证实白青亭的身手确实不错,实非一般的柔弱女子! 陌生男子攥紧了拳头,他神色阴沉,愤怒令他俊秀的面容微显狰狞。 青袍男子走至陌生男子跟前,有些担忧地问道:“三表哥,你可还好?” 陌生男子瞧了眼青袍男子,又睨了眼随之走到耳房前的几位姑娘,猜着应是白府的姑娘,他不禁缓了缓怒意,因愤而微僵的面容软了下来,浅笑着礼道: “在下乃宫家三房长子宫高畅,在宫家排行第三。” 青袍男子闻言,他方恍然想起一路过来,他竟尚未自我介绍,不禁面容微赧也随之礼道: “在下贾真,家父乃海宁府府尹,在家中排行第四。” “原来是宫三公子与贾四公子,绿雪有礼了!”白绿雪在几人中为长,理当她开口应话:“我白家排行第六,这是我九妹白紫衫与十妹白银珠。” 白紫衫与白银珠随着白绿雪的话语亦随之一礼,宫高畅与贾真赶紧回之一礼。 “不知几位白姑娘来此是因何而来?可是……”宫高畅看向温泉水池。 白紫衫会意过来,她与白绿雪、白银珠本在泉室外唤了好几声白青亭三姐,贾真又唤了几声宫高畅三表哥,见半晌无人应声。泉室之内毫无动静,她们方示意贾真方踢开泉室门扉,本就非是来泡温泉的,于是她解释道: “不是。我与六姐、十妹来泉阁是听闻我家三姐在泉室里,我们方会来此,既然我三姐未在泉室之内,想必是早不在了,我们也应回客院去了。” 白银珠接着道:“是呢!指不定三姐早在客院等着我们了!” 白绿雪最后道:“那么。我们姐妹便告辞了。” “如此也好,二表弟送送三位白姑娘吧,我全身湿透,实在不雅,便不相送三位白姑娘了,请三位白姑娘定要见谅!”宫高畅温言道,与方才阴沉的脸色有着天差地别。 贾真接过话道:“是,三表弟快些去换件干衣裳吧,可莫要着了凉!白六姑娘、白九姑娘、白十姑娘这边请!” 贾真送着白绿雪、白紫衫、白银珠一出泉室,宫高畅转身又走入了身后的耳房。 他已然确定劈晕他之人便是白青亭。将他劈晕之后白青亭首要定然是离开这间泉室。 既然白青亭真切来过,还泡在温泉水池中,那时泉室门外又有贾真与白家几位姑娘堵着,泉室大门她定然是出不去的,那她是从哪里出去的? 他记得宫茗儿说过,白赤水是入了右边的耳房更衣,白青亭则是左边的这一间,然他翻遍了整个右耳房,却未有任何收获。 衣柜里尽是泉室长年备着的女子齐胸襦裙与明衣,还有几件男子泡温泉所用衣物。唯独毫无半件白青亭的衣物,莫非她是更衣后方出了泉室的? 宫高畅又查看了两个耳房的窗棂内木闩,皆是闩得严严实实,耳房后面是相邻泉阁的一个小院子。他也想过她或许是从耳房内的窗棂跳的出去,但看着闩得严严实实的窗棂木闩,他又否决了自已这个猜测。 她能从窗棂跳出去离开泉室,可她是无法从外边把耳房窗棂内的木闩闩好,还这般严实! 不管白青亭到底是怎么从泉室出去的,有一句白十姑娘白银珠说对了。或许白青亭早已回了客院。 宫高畅走出泉室便见方才三个小丫寰中的两人,一人捧着一套干爽的青蓝圆领长袍,一人捧着明显是内衣内裤靴子一应齐全的男式衣物,他还未开口,空着手的小丫寰便上前一礼,道: “奴婢侍候三公子更衣吧!” 宫高畅点头,边让小丫寰们侍候着他换下湿透的天蓝色袍服,一边令道: “更衣后,你们去把整个泉室好好查看一遍,特别是两个耳房里的物什,更要好好地细细地查看一番,看看有何物什短了缺了,可听明白了?” 三个小丫寰虽不大明白宫高畅为何突然这般吩咐,可也只能纷纷应道:“奴婢晓得了!” “查看后,务必来禀报我一声结果。”宫高畅又道。 “是!三公子!”小丫寰们齐声应道。 白青亭与小二游了将近一刻半钟,对于她最高记录的29分38秒的闭气记录来说,她这趟游得并不费力。 当冒出水面之后,她看向小二,小二面色如常,显然也并不吃力,白青亭不禁好奇问道: “小二,你最长能闭多久的气?” “最长试过两刻钟。”小二想了想如实道。 白青亭笑了,看来高手就是不一样,随便都能闭气闭这么久,想当初她可是练了许久,方练到近两刻钟的闭气记录。 白青亭看着不停冒出热气腾腾的泉水的泉眼,又看了看自身所在的这一汪小池子,这小池子比泉室内的温泉水池要小得多,大概只有其体积的一半。 池下倒是深得很,比泉室温泉水池的两米还要再深上两倍,这还是她在水下时随意扫过的目测深度,若要深究,怕其深度还要不止,可惜她现今没那个闲功夫去探险。 与小二一前一后爬上小池子之后,一阵凉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小二紧了紧背上包裹里自家姑娘的衣物,有些忧虑地看着冷得直抖手跺脚的白青亭。 白青亭边手脚乱舞,边对小二说道:“小二,把我的绣履拿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回客院(1) http://..org/ 小二依言而行,解下包裹取出白青亭的绣履。 白青亭接过穿上,满鞋子水的感觉冷得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摸明衣内的手术刀与绣花针仍在,方放下心来,还好没掉。 小二见此,不禁提议道:“姑娘,要不奴婢去寻些干柴来生个火……” 白青亭阻道:“来不及了,我们必须赶回温池山庄。” 说着她已停下抖动手脚,改脱下刚穿上的绣履拧了拧,见出了好多水后又穿上,感觉鞋底的水少了些,她便又开始拧出身上明衣的水。 小二听着心下未及细想,她只是担心地看着快要着凉的白青亭,白青亭抬首朝她一笑,道: “你去高处瞧瞧,哪条山道下去最近,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温池山庄客院。” 小二有些忧虑地瞧了一周泉眼小池子四边,未曾似往常一般听到白青亭之命后便即刻闪人,她迟疑着: “姑娘,这里……” “这里应该是隶属温池山庄后面的山林,平日都是寥无人烟,除了温池山庄里的人,谁也入不了这山林,你速去速回,我不会有事的。”白青亭明白小二所虑,只好再道。 这里是隶属温池山庄所有的庄后山林,早探过宫茗儿的小二自然也知晓,这还是她告知白青亭的,可自来到这温池山庄,便连连发生意外,望着这一片静悄悄只闻泉眼流淌出泉水声响的山林,小二心中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瞧她不过是刚离开泉室一会,姑娘便被泉下门外两个莫名冒出来的男子逼得险些失了清白,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还有何颜面见自家姑娘,更无颜面去见公子! 白青亭将拧干的明衣重新穿好,裹紧她已开始起鸡皮疙瘩冰凉冰凉的身子,见小二仍在原地不动,她不禁微蹙了眉头: “快去!即便你不回泉室,我也不会有事的。” 小二听明白了。若那时她不出现,姑娘是打算一个人沿着温泉水池里的水下通道游出危机四伏的泉室的,很多时候,以姑娘的能力皆足以自救。并不是非得她们这些小字辈时刻守在旁。 然明白是一回事,担忧又是另一回事。 她明白这个道理,要她完全不担忧却有些办不到。 “小二!”白青亭声音转冷斥道。 “是!姑娘!”没有再犹豫迟疑,小二迅速跃身而起,往山林中最高处飞身而去。 小二走后。白青亭在泉眼小池子周边空地上不停地跳动身子,她双臂紧抱住自已,每跳一下她便呼出一团白气,冷得她想大骂脏话,可牙关冷得让她咬紧了,硬是半个字也没骂出口。 回想起她决定从池下水下通道游出来的那个决定,其实是极其冒险的,倘若要游过这水下通道的时间超过两刻钟,那她就得在通道中生生憋死。 泉眼在山上,她游过水下通道时也有注意到。水下通道是微微倾斜而上,她与小二是迎着微弱的逆流而游出了泉眼小池子下的洞口的。 倘若她真溺亡于温泉水中,想来不久,她的尸体便会由顺下的温泉水冲回到泉阁泉室中的温泉水池里。 一想到那个情景,白青亭的身子狠狠抖了一下。 刚走出泉阁的宫高畅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他是从温泉水池下的水下通道洞口出来的,那么白青亭也可以从那个洞口沿着水下通道出去。 如若真是如此,白青亭此刻应该就在庄后山林半山腰处的泉眼小池子那里。 而前提是,白青亭需得有两刻钟的闭气能耐,她……有么? 怀着这个疑问。宫高畅快步走到温池山庄的后门,从后门出去,他直奔庄后山林半山腰。 从泉室温泉水池下的水下通道游至庄后山林泉眼小池子需要两刻钟的时间,而从温池山庄后山出去沿着石阶徒步走上去只需一刻半钟。 庄后山林并不大。只是一座小型的山林,当初宫家会在此建下温池山庄,便是因着在这片所属山林半山腰处发现了那一个温泉圣水泉眼。 此后,温池山庄因着温泉圣水渐渐远近弛名。 在高处探完路回来的小二直奔白青亭身侧,禀道: “姑娘,离这泉眼小池子不远处便有石阶。看那样子石阶是自山脚蜿蜒而上贯穿整座山林,亦是下山最近的道。” 白青亭停下不断跳动却仍冷得吓人的身子,提步便要往小二指的方向走,却让小二叫住了,她狐疑地看向小二,她不知小二还有何事。 小二解开背上的彩纱包裹里,将其递给白青亭,认真道:“姑娘,先换下干爽的衣物吧,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半会的!” 白青亭闻言一瞧,小二身上的橙红厚半臂滚边的羊制皮毛明显仍是微湿,下身的灰布襦裙倒是因着来回跑被冷风吹干了些,再接过小二手中的彩纱包裹,解开打着的活结拿出里面的她的衣物,却发现果然已经干透了。 想起小二曾用内功将她的湿发烘干的情景,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青亭心中感动之余,轻声对小二说道: “趁着我换衣的当会,你将自已身上的衣裳烘干了,我再出来时可不想再看到你的衣裳仍是湿的。” 小二微抿嘴唇淡淡地笑着点头:“是,姑娘把绣履脱下来,奴婢给姑娘一并烘干了,可好?” 白青亭瞄了眼自已脚下的绣履,仍湿粘粘的很不舒服,也好,省得刚穿上干爽的袜子便让这绣履沾湿了。 见她脱下绣履,小二又道:“姑娘到那大石后面换衣吧,奴婢给姑娘守着,姑娘可放心换上干爽的衣裳。” 白青亭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块一人高的大石,冷得连唇都要发紫了的她赶紧不再说废话,拔腿就跑到大石后面去换掉同被冷风吹得半干了的银红软烟罗齐胸襦裙与银白明衣。 脱掉身上的湿衣后,一件一件由内到外地穿上原来的衣物,白青亭想着这一大堆衣物小二得费多少内力才烘干的? 她不懂这古时候的武功内力,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花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潜回客院(2) http://..org/ 不消会她便穿好,正想走出大石后面,忽见一个类似前世现代井盖的那种圆形网状铁盖,她蹲下研究了会,觉得这铁盖竟是与泉眼小池子下的水下通道洞口大小差不多。 白青亭朝大石外喊了一声:“小二!” “姑娘!”已将衣裳烘干一身干爽了的小二提着白青亭的绣履候在大石旁,一听白青亭的唤声连忙转入大石后面。 “你看看这个。”白青亭指着铁盖。 小二也随着在白青亭身旁蹲下,仔细瞧起隐于大石后面的这块铁盖,过会说道: “这铁盖看起来与泉眼小池子底下的洞口大小差不多,想来应该本是堵在那洞口上的……” 说到这里,小二想到了什么,她看向白青亭。 白青亭点头道:“没错,我也是这般想的。呵,那些人还真是费心思,连这样堵着的铁盖都给卸了下来,待回到温池山庄,你悄悄去一趟泉阁,看看泉室内可有类似这样的铁盖。” 她想,泉室内的温泉水池下的洞口应也有这样一个铁盖堵着洞口。 当时她看到池下那么大的一个洞口便觉得奇怪,洞口那般大开着,宫家就不怕有哪个人不小心窜到洞口里面去? 现今想来,不是宫家未曾想过,而是被有些人特意把防范措施给卸了下来。 小二轻嗯了声,尔后便将已然烘干的绣履递给白青亭。 白青亭接过起身穿上后,她满意地轻踏着脚上干净清爽的绣履,心底因这些乱七八糟的意外而聚起的阴霾总算散了些。 “姑娘,你知道是谁捣的鬼?”小二也随着起身。 “要知道是谁捣的鬼并不难。”白青亭勾起唇,走出大石后面,“我们边走边说。” 果然如小二所言,她与小二走了不到一会,便看到了有些年头的石阶,石阶两旁大树林立膝蔓横生,一眼望去。看不到石阶的尽头,只觉这蜿蜒而上的石阶有如一条灰土蛇弯弯曲曲盘于山林之中。 所谓上山难下山易,重新穿上暖衣包着厚厚紫红貂毛披风的白青亭与小二沿着石阶一路快步而下,倒是毫不费劲。 “你且想一想。像温泉水池这样的地方是何人最常来的?”白青亭边快步走下石阶,边问着小二。 “自然是宫家女眷。”小二想也不用想便答道。 “没错,你再想一想,那水下通道可是自然而成的?”白青亭又问。 小二摇首:“姑娘让奴婢打听宫茗儿之时,奴婢便打探到。这温池山庄里的温泉水池是宫家先辈在宫家所属产业山林中发现了那泉眼,此后方衍生出引温泉至山林脚下建成温泉水池的想法,这温池山庄亦是为了泉阁中的温泉水池而建。” 白青亭道:“既然是特意引泉下的山,受益者又多是宫家女眷,你想宫家先辈会如何处置那些建造了这一条水下通道的工匠?” 小二想了想道:“为了宫家女眷的安全,这条水下通道必然是不能让外人知晓,如若让有心采花的贼子得知,这可是件后患无穷之事!奴婢想,宫家先辈定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便需越少人知晓越好……” 白青亭抿唇道:“没错。从一开始,那些工匠便已成为宫家先辈们眼中的死人,完成水下通道的建造之后,工匠必糟宫家杀人灭口。” 小二接着道:“如此一来,水下通道这件事便成了极少人知晓之事……奴婢明白了,奴婢定会查个清楚!” 白青亭对于小二反应极快的脑子颇为满意,那陌生男子既能通过水下通道游入泉室温泉水池中,他必然是知晓这温泉水下通道中的一人。 而他到底是本就知晓的,还是有人告知他的,还需查证。 只要有了方向。小二查起来并不难。 白青亭毕竟不是寻常深闺姑娘家,有多年明天晴的宫斗在脑子里,又有她自身前世看多了的人心复杂,她无需刻意去想。也能猜到要毁她清白的人绝然与临时打道回府的宫茗儿脱不了干系。 想着那宛若画中仕女的美人儿,她不禁微微叹息,多可惜了那惊为天人的美貌。 小二突然拉着快步下石阶的白青亭,细听了半会,低声道:“姑娘,有人上山来了。” “沿着石阶?”白青亭问道。 小二点头。伸起搂起白青亭的细腰便跃身往石阶旁窜去,不消会二人便隐身于参天大树与丛生藤蔓之中,二人屏息以待。 慢慢地,宫高畅走入了白青亭与小二的视线之内。 待他快步走过,渐渐小跑着跑出她们的视线之内,小二低声对白青亭问道: “姑娘,他可是温泉水池中的那人?” “是他。”他那张俊秀的面容,白青亭可不会这么快便忘掉。 “奴婢自在泉室里看他侧脸便觉得眼熟,现在再看奴婢想起来他是谁了。”小二在泉室时尚不能确认,现在她可以万分确定了。 “哦?你竟认识此人?”白青亭疑惑地看着小二。 “奴婢不认得他是谁,但奴婢认得他便是姑娘要奴婢去问是何人的那位马上锦衣公子。”小二回道。 “是他?”那时白青亭只看到锦衣公子骑着骏马奔驰而过的马上英姿,连其侧脸都未曾看到,故她也没认出锦衣公子便是突然从温泉水池中冒出头来的陌生男子。 “奴婢不会认错。”小二肯定道。 白青亭从藤蔓中站起身,望着宫高畅拾阶而去的方向,她勾起一抹冷笑: “小二,你跟上他,看他要做什么,他要做什么你都不必管他,只要在最后你给我好好教训他一顿就行!” 有本事算计她,那就得有本事承受她的报复。 她是谁? 她可是睚眦必报的白青亭! “姑娘可要奴婢……”小二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白青亭玩味地睨了小二一眼,伸起食指在小二跟前摇了摇,语气阴森地说道: “不,死太容易太好受了,我要的是他……生不能死不得!” “奴婢明白了。”小二正色道,让那人生不如死,她可以办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潜回客院(3) http://..org/ “办好后,即刻回温池山庄。记住,要在酉时前回来。”白青亭嘱咐道。 小二点头应下,便迅速将白青亭搂腰跃起,将其放到石阶之上,她转身便朝宫高畅小跑而上的方向追去。 白青亭也即刻快步走下石阶,到温池山庄后门处,她寻了个垫脚的地方翻墙而入,是个安静的小院子。 落地之后,她方想起她根本不了解温池山庄的格局,更恍论客院的位置。 走出小院子,不知绕了几绕,转过几个弯,她小心翼翼地避过几个山庄里的丫寰奴仆,从她们口中知道了大概方向,最后悄悄尾随两个前往客院送银炭的两个小丫寰。 两个小丫寰边走边闲聊,她跟着到了客院后,大概也听得一知半解。 白黄月果然出事了,就在她与小二潜出山林泉眼小池子的时候,白黄月趁着甩掉菊清的空隙,独自跑到西边水廊投湖,所幸小七暗中跟着,急时救起了自尽的白黄月。 两个小丫寰已经将银炭送入白黄月的客房内,尔后出来。 白青亭避着她们,待她们退出了客院,她方站在白黄月所在客房的门外。 客房内白黄月躺在内室床榻上,睁着眼看着帐顶,帐顶是一幅锦鲤戏荷的蜀绣,精美而鲜活,与她眼底的死灰相照映着。 床边菊清已哭哑了嗓音,她伏在榻旁紧紧抓着白黄月苍白无力的手,不停地低泣着。 白红娟、白蓝依、白绿雪、白紫衫与白银珠皆在内室,连刚苏醒过来的白赤水听闻了白黄月投湖一事亦赶了过来,坐在内室桌旁揪心地看着床榻上自救回来便不言不语似是死了的白黄月。 除却醉酒醉得最厉害至今未醒的白橙玉之外,白府的姑娘都到齐了,当然还有站于门外的白青亭。 白红娟坐在榻上,她看着半死不活的白黄月直掉眼泪,似是想起身为女子同样悲惨的命运。 “四姐,有何问题你说出来便是,我们姐妹都会帮着你解决的。你何必……”白蓝依已然说不下去。 “五姐说得对,四姐有何问题不如摊开来讲,是不是有谁给四姐气受了,四姐一时想不开?”白绿雪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白紫衫。 白紫衫冷瞪回去。哼道:“六姐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但凡受了点闲气便掉金豆子寻死觅活的?” 白绿雪眼眶一红:“你!” “我怎样?我不过是说了实话!”白紫衫冷笑着。 “你向来看四姐不顺眼,总骂四姐将你们二房的脸丢尽了!累着你至今也攀不上一门高门大户的亲事!四姐来的路上还好好的,到了温池山庄后情绪便一直不对,是不是你在来时的马车上与四姐说了何等诛心之话?!”白绿雪向来柔美的眼眸变得犀利。 白紫衫听着白绿雪咄咄逼人的话语。有瞬间的慌乱,毕竟嫡妹逼死庶姐这样的事情一旦流传出去,即便事后橙清,半真半假的流言亦将她的一生毁尽。 慌乱一闪即逝,她掩饰得极好,在场的人无一人识破她的心虚,白紫衫随即反击道: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讲!六姐说这样的话可有何凭证?是你亲耳听到我逼迫四姐寻短见了,亦或是四姐亲口对你言是我逼的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白绿雪犀利的眼眸一转。瞥向榻上静躺着听着她们的对话却毫无反应的白黄月,幽然说道。 白紫衫冷道:“难道你暗地里所做的会比谁少?这句话我原原本本地还给你!” “够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吧!”白蓝依出声斥道。 在白家中的地位除了白青亭便算白蓝依这个知府嫡女是最高的了,她一开口斥道便令白绿雪与白紫衫的口水战停了下来。 白红娟此时亦抹干了眼泪,提醒她们道:“这里还是温池山庄,四妹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竟还有心思吵嘴!” “也不知三姐去哪里了?可知道四姐出了这样的事情?”白银珠左瞧瞧她身侧的白绿雪,右瞧瞧站于她几步外的白紫衫,言语中暗暗提醒两人。 现今她们的三姐可是归家了的,她们姐妹众人纵然再闹也不宜像年前那般闹得太大,何况她们的大姐都说了。这里还是在外人的地面上,若再闹下去闹出什么笑话来,令白家因她们失了颜面,她们谁也担待不起。 白银珠话中暗示的意思。白绿雪与白紫衫皆听明白了,白绿雪对于白银珠会提醒她倒是********,白紫衫却是瞧了白银珠一眼,很快又敛下眼帘。 刚将整个温池山庄给逛了个遍的小七一回到客院,便瞧见自已寻了许久的自家姑娘竟然就站在白黄月的客房门前。 白青亭自小七入客院院门,便知晓了小七的到来。在小七快速跑到她身旁时正要开口唤她前,先抬手示意小七莫要说话。 小七顿住,愣愣地看着白青亭。 白青亭整了整紫红貂毛披风,道:“推门,我们进去。” 小七哦了声,便依言推开白黄月客房房门。 门开的声响令内室白家的姑娘们纷纷转首,朝外室看来,她们看着白青亭一步一步从外室走入内室,小七就跟在她身后。 “三姐!”白蓝依叫道,起身便往白青亭身边跑。 “三姐……”白赤水亦从桌旁站起身。 白绿雪与白紫衫两人看着白青亭,心中猜测着不知道白青亭是否有听到她们的争吵? 白银珠亦唤了一声:“三姐,你终于来了!” “三妹……” 白红娟话未完,便让白青亭接过:“我知道,大姐。四妹投湖、七妹晕倒、八妹醉酒、六妹与九妹吵嘴……这些我皆已然知晓,大姐不必说了,我自有分寸!” 白红娟含泪点头,白赤水羞愧地低首,白紫衫瞪了先挑她事的白绿雪一眼,白绿雪不理会她,只是一双眸慢慢畜上了水光。 “三姐,我……”白绿雪想要解释,却让白蓝依一个冷眼将她的话卡在喉底。 白青亭看都未看白绿雪一眼,她走到床榻前,盯着宛若失魂的白黄月,一会道: “小七,你去与林护头说一声,我们立刻起程回庄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贱男的代价(1) http://..org/ 酉时二刻,日已渐落西山,白府的姑娘们已走出温池山庄,各自坐上各自的马车,一切准备就绪,林护头只等白青亭的一声令下,便可起程回庄子。 白紫衫与白黄月仍是二房的马车,只是返程时马车里多了一个白红娟,或许是出于怜悯,或许是出于对同为女子不幸的同情,她自动请缨要在马车照看着白黄月。 白青亭赞同,白黄月仍一言不发不表任何意见,而白紫衫完全没有置虞的余地,于是白紫衫、白黄月、白红娟三人共坐一辆马车。 白蓝依也自告奋勇将仍酒醉不醒的白橙玉接到四房的马车里,替白青亭照看白橙玉,白青亭看了一眼似是被风一吹便要晕过去的白赤水,尔后点头同意。 她实在无法同时照料一个醉鬼与一个病鬼。 刚让林护头起程,贾真便追出了温池山庄,他似乎知晓白府的姑娘们皆以白青亭为首,于是他直接跑到白青亭马车旁,道: “在下贾真,乃海宁府府尹第四子,不知白三姑娘可否听我一言?” 白青亭撩开了马车上格子窗厚重的布帘,往外瞧了眼,便见一个年岁显然要比她小许多的俊俏男子殷殷地对上她的眼,她不认识他,但认得他的声音。 他便是那个在泉室外差些闯入毁她清白的那个贾四公子,很明显在此次意外中,他被人当作枪手利用了,她有点同情他,于是点了下头,示意小七无需拦着他。 贾真见状眉目一下子舒展开来,很欢喜的模样,上前两步更靠近马车一些后,他却看着白青亭好一会了也未说出什么话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白青亭不得不提醒他道:“天色已晚,贾四公子若无话可说,我们姐妹便要起程回庄子了。” 贾真闻言急道:“不不不。我有话要说!” 白青亭好整以瑕地看着他。 “日间我甚为鲁莽,险些在泉室冲撞了白三姑娘……”贾真十分羞愧地说道。 “贾四公子可有在泉室见到我?”白青亭不理会贾真似乎在忏悔实则稍有不慎便会害了她的言语,径自问道。 贾真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青亭只好再重问一遍。他方反应过来道:“没有……” “既然没有,何来冲撞一说?还请贾四公子注意下言语,莫要害人害已!”白青亭冷言道。 贾真一听有些慌了:“不是……白三姑娘……” “我是去过泉室泡过温泉没错,但早就泡完出了泉阁,从未见过贾四公子。贾四公子若是为了此事来拦我的马车,那贾四公子往后可就不止要注意下言语,更要注意下举止!贾四公子,我们就此别过。”白青亭说完,便放下了厚重的布帘,将格子窗掩个密不透风。 被白青亭训得一愣一愣的贾真直到白府马车行个老远,他也未回过神来。 待他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马车的踪影,独留他在温池山庄大门前十分懊恼。 回到白家的庄子时,天色愈发暗沉。姑娘们各回各的院子。 徐管事是个精明的人,他瞧出来了众姑娘出去时与回来时的不同,但他却没问什么,只是更加细心地侍候着,同时亦令其他庄子内的所有下人要更加小心地侍候庄子内所有小主子们。 回到东厢院自已房间的白青亭让小七去唤来了徐管事,端坐于外室贵妃榻上吩咐道: “四姑娘情绪有些不稳,你多派几个丫寰妈妈去侍候四姑娘,务必要让四姑娘安然无恙,徐管事可明白?” “老奴明白!”徐管事回道,白青亭提到情绪不稳与安然无恙。这确实令他想到了一些猜测,他自然也明白白青亭要他多派人手的重点便是,不能让白黄月出事! “八姑娘酒喝多了,你看有何能醒酒的汤水给八姑娘送碗过去。让八姑娘醒醒酒,夜里能睡得好些。”白青亭转而再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亲去厨房走一趟。”八姑娘白橙玉是白青亭嫡亲的同胞妹妹,徐管事哪有不知之理,他自然更加用心。 白青亭又问:“庄子里可有大夫?” “没有。”徐管事如实回道。 “明日你去寻个医术可靠的大夫来,在七姑娘居于庄子内的这段时间里。大夫必须随之居于庄子内,以防七姑娘有何突发状况。”白青亭说完这个,面色已然有些倦色。 徐管事见状说道:“是,老奴记下了,三姑娘若无其他事吩咐,老奴便不打扰三姑娘歇息了。” 白青亭接过小七递过来的大红袍轻呷了一口,微提了提神后,说道: “嗯,晚膳令人送到姑娘们各自的院子里去便好,哦对了,大姑奶奶在八姑娘房里照顾着八姑娘,大姑奶奶的晚膳一并送到八姑娘的房间里去,其他也就无事了,你退下吧。” 徐管事退下后,小七便问道:“姑娘,小二哪里去了?” 白青亭瞧了眼外头的天色:“应该快回来了。” 就在她们说话的当会,小二已然悄悄入了庄子直往东厢院。 白青亭一杯大红袍喝完,小二便出现在她房门外敲门。 小七去应了门,见是小二,她欢喜地便问了一堆问题,可惜被小二一瞪便瘪了嘴。 小二行至白青亭面前,禀道:“姑娘,一切已办妥。” 白青亭问道:“可有铁盖?” 小二回道:“果然不出姑娘所料,铁盖被藏于泉阁二楼中的其中一间房里,我悄然潜入时,正见两个粗壮的妈妈将其搬至泉室内重新盖紧洞口。” “我听闻贾真说过,他是应他三表哥去的泉室。”白青亭淡淡说道。 “没错,贾四公子的三表哥便是从水下通道游入温泉水池的锦衣公子,奴婢问过他,他说他叫宫高畅,乃宫家三房的嫡长子,在宫家排行第三。”小二详细回着。 “我记得上回你说过,宫家三房乃是庶出?” “是,姑娘。” 白青亭沉默了下来,小二刚接过小七递过来的热茶一饮而尽,对小七求知若渴的眼神视而不见。 小七嘟起嘴,却不敢多言。(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贱男的代价(2) http://..org/ 白青亭与小二所说的话,小七一句也没听懂,但也隐约明白了自家姑娘在她不在身边侍候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且还是不太好的事情! 夜里约莫戌时一刻,确定好了庄子内各院姑娘大都安寝了,不会来寻她话知心之后,白青亭与小七在小七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之下,两人一起悄悄然地出了庄子,而她则被留下看门。 夜风冷冽,夜色撩人,小二施以轻功带着白青亭自白府庄子到温池山庄后面的山林脚下,在这里,白青亭让小二放下她,她们一起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地走上半山腰,提着小二从温池山庄内顺手牵来的灯笼。 小二引着白青亭走到半山腰处,日间换衣她用来遮挡的那块大石边。 宫高畅便横躺在这块大石边上,凄凉痛苦地呻、吟着,他神情扭曲,双手双脚不停地颤抖着,他睁着眼,至今仍不可置信。 他竟在这一日之间,从本以为自此的仙境到此刻的地狱! 然他并不知晓,当白青亭一步一步靠近他,他的地狱之旅方将将开始。 夜里的山林很黑,黑得几乎不见五指,所幸还有朦朦胧胧的月光照映着大地,在没有参天大树繁枝茂叶所遮挡的大石边上,透着一层浅浅晕黄色的光。 宫高畅望着当空繁星之中的半月,他恨恨地在心里沮咒着,沮咒着害他成了这副鬼模样的那个女子! “你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白青亭从小二手中接过灯笼,将宫高畅从头到脚给照了个遍,她很满意地欣赏着他半死不活的模样。 “是的,虽然他的武功平平,但奴婢还是一并帮他废去了。”小二承认了宫高畅的惨样是她所为,并加上了另一样白青亭尚未瞧出来的事情。 白青亭右手轻拍下提着灯笼的左手,赞道:“干得好!” 听到了脚步声,宫高畅尚以为等来了救他命的人,但当听到小二的声音时,他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他低吼着: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这般害我?” “听听,恶人先告状呢!”白青亭哼笑道。 小二不喜欢宫高畅的声音,蹙眉提议道:“要不奴婢拔了他的舌头?” 宫高畅骇然,双目暴睁:“不。你们不能这么做……不能……” “是啊,不能……手不能提脚不能行已然是废物一个,若再加上拔了舌头那真是太可怜了。”白青亭出乎意料地附和宫高畅的话,这令他喜出望外。 “姑娘有别的好法子?”不得不说,小二跟在白青亭身边这些月。对白青亭的了解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白青亭果真浮出一抹极为邪恶的笑容,映在宫高畅尚残留着喜色的双眸里,如同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她接下来的话令他眸底的喜色尽褪: “身残志坚什么的,从古至今的例子比比皆是,我怎么能让宫三公子有这个机会呢?小二,中元县哪个地方最为热闹?” “这个时辰的?”小二问道。 白青亭点头:“这个时辰的。” “花楼。”小二言简意骇。 白青亭了解地笑开:“那就花楼!把他的衣服扒光,然后绑到中元县里生意最好的花楼楼顶上……吹吹夜风!” “是,姑娘!”小二立刻应道。 “你到底是谁!”宫高畅怒声问道,转而一想白日里所发生的事情。他猜道:“你是白家三姑娘?” 白青亭闻言走到宫高畅身旁蹲下,她将灯笼靠近自已的面容,红灿灿的光芒照着她的脸庞,她眸光闪若星辰,此刻却有种异常的诡异,她柔声道: “好好看清楚了,也好好记清楚了,往后若再见到我,宫三公子的一言一行可都要三思而后行哦!” 宫高畅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想说些什么。可他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吓到了?”白青亭将灯笼移至宫高畅脸旁,她啊了声:“莫非宫三公子原来竟是不认得我的?” “那……那件事……”宫高畅想为自已辩解一下。 白青亭也想好好听下他是怎么解释的,在解释的过程中又能牵出谁或几个同谋来? 可她等了半天,他断断续续在那件事三个字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好一会了连半个有用的字她也没听到,她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白青亭从宫高畅身旁站起身:“小二,他就交给你了。” “那件事我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宫高畅喊道。 白青亭冷笑:“你当我三岁小孩还是当我是痴呆?” “我只是在无意中发现了泉眼小池子底下的洞口!”宫高畅的眼神十分诚恳,他迫切希望白青亭能相信他的话。 “哦?然后再在无意中顺着水下通道游入温池山庄里的温泉水池中?”白青亭顺着宫高畅的话道。 “请相信我!”宫高畅恳求道。 “相信你几个无意中的巧合,还是相信你不甘于只做碌碌无为的庶房嫡子?”白青亭反问道。 宫高畅沉默了下来,他本盯着白青亭的恳求眼神在这一刻黯淡了下来。他凄凄地笑着,俊秀而无血色的面容因这一抹笑增添了不少颜色: “果然不愧是当过高高在上的正三品代诏女官,这么快便将我的底细查得这般清楚,一句话便戳中我的要害!” “宫三公子过誉了,本来呢,你我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你大可不必栽在我手里,只可惜了,你只听得我当过那高高在上的宫廷女官之首,却未深入打听过我的手段。若你打听过了,你便应当晓得,招惹了谁也千万莫来招惹我,否则你们的下场会很惨哦!”白青亭浅浅一笑,她转了个身不想再与宫高畅废话。 宫高畅见白青亭要离开了,小二也已走到他身侧欲扛起他,他急急求道:“请放过我的家人!求你了!” “你的家人?”白青亭暂停了离开的步伐,“宫家的人么?” 宫高畅闻言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却也越苦涩。 白青亭转回身看他,看着他笑得泪流了满面。 “只有宫家庶出的三房,才是我的家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武光寺(1) http://..org/ 隔日一早,宫高畅一事在中元县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宫高畅被遂出宫家家谱,其母宫三夫人哭得晕死了好几次,宫三老爷宫友秋也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十岁。 “宫友秋只有这一个嫡子,他哪能不痛心呢。”白青亭听着小二去县里绕了一圈后所得的情报。 “活该!”小七气愤骂道,自从她听小二说了白青亭在温池山庄泉阁里所发生的意外之后,她便将宫高畅视为眼中盯肉中刺,时不时骂上几句。 要不是白青亭不让她出去乱来,她准得给宫高畅那个敢意图染指自家姑娘的混蛋劈几道沟沟,让他死得彻彻底底! 但小二说,这太便宜他了,自家姑娘的意思是要让他生不能死不得,于是小七又有些明白了,在颇为奸笑之后,她想着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让宫高畅尝尝她小七令人半死不活的手段! 白青亭有些好笑地看着一会得意一会奸笑一会又恨得牙痒痒的小七,心里有些暖洋洋的,一暖洋洋她便想要犯懒,一犯懒她便想着明日的武光寺之行要不要再推后几日? 当然,答案是否定的。 县里白府那边已传来她名份上的母亲大人的口令,说是让她们尽快上武光寺上完香赶紧回府,宫老夫人也说了,莫再贪玩。 其实归根究底,这两位完全是受了宫高畅突然出的这一出戏而受到的影响,这两位都是宅斗的高手,庄子与温池山庄又离得不远,恰恰又听闻了她率白府姑娘们受宫茗儿之邀去温池山庄一游之事,这两位便一下子沸腾了。 白青亭想着,她的母亲大人与亲亲祖母应该是猜想到了什么,可又顾虑到突然召她们回府恐令外人多加揣测,这才令她们快些上武光寺求好姻缘便打道回府。 “林护头可先去探路了?”白青亭问道。 “去了,想必午后便能回来!”小七响亮地抢在小二回话的当头回道。 白青亭点头,有林护头先去武光寺做好安排。那明日武光寺一行应能安全无碍些,希望这一行可莫再出何种意外方好,不然白府里的那两位恐怕要焦急得火上眉头。 “姑娘们情况如何了?”白青亭这会倒真是问小七的,小七在各院姑娘们里头很吃得开。几乎没有她打探不到的情况。 小七笑眯眯地回道:“八姑娘一早便醒了酒,只是略为头疼,徐管事便一早命人煮了安神解宿醉的汤药给八姑娘送了过去,如今已然大好。” 白青亭轻点下头,往后可不能再让白橙玉这丫头乱喝酒了。这酒量差得令人发指。 “七姑娘的情况向来时好时坏,自温池山庄回来后倒也没出什么状况,一直都在房里头歇着,也无大碍。至于四姑娘还是老样子,躺在床榻上也不言不语的,菊清时刻在旁守着,一时半会倒也未再出何大事。”小七接着说完。 白青亭问道:“徐管事可去请了大夫回来?” 小七回道:“一早便命人去了,可这庄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也没个正经大夫,徐管事索性命人去县里请了个大夫来,那人去了有些时辰了。想必午前便能请回大夫一并回庄子了。” “可还有吵嘴的?”白青亭接过小二递过来的暖炉,手心一阵温热,令她大舒了口气。 昨日终归是着了凉了,一大早她便鼻涕四流,打了好几个喷嚏,这让小二小七急坏了,她让二人莫去告知徐管事,省得那忠心精明的老仆人又得一通忙活,反正她也真无大碍,感个冒而已。不消两日也就自好了。 “呀!”小七见状也想起了她让厨房煮的羊肉羹,惊道:“奴婢先去厨房一趟!” 小七说完一个转身便跑出房里,直冲出东厢院往厨房里去了。 小二瞪着小七迅如闪电冲出去的背景,有些无奈地暗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要派小七来跟着姑娘,还不如派小八来,至少小八不会像小七这般毛毛燥燥。 虽这般想着,可小二也知自家公子既然派了小七来,那便自有他的道理。 小七知道的事情,小二大概也知晓一些。于是她只好替小七回着白青亭的话: “六姑娘与九姑娘各过各的,五姑娘与六姑娘偶尔碰见了未似往常般互相嗝应,至于十姑娘,六姑娘安份了她自然也随着安份了。” 过了一刻钟,小七端着一碗热呼呼的羊肉羹回来了,她献宝似地端到白青亭跟前,喜滋滋道: “姑娘,你尝尝这个羊肉羹,奴婢先尝过了,可好吃了!” 小二闻言看向小七,那眼神似是在责怪她怎么可以先吃了自家姑娘的食物,她不觉跟着解释道: “不先尝一下,怎么知晓味道好不好?何况姑娘昨日刚遇到意外,奴婢总得防着下一个意外嘛!” 言下之意,她是在为白青亭尝毒。 小二与小七之间暗底下的小动作,白青亭自是没有错过,她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那倒是小二错怪小七了。” 小七闻言十分得意地看向小二,小二微敛眼帘转个眸,完全无视神情绝对欠扁的小七。 小七不禁微泄了气,听得小二的话后,她又精神了起来,小二道: “姑娘,这羊肉羹素来有活血祛寒的功效,你正好受了寒,吃下之后好好歇一歇,再起身定然全好了。” 这话说得一碗羊肉羹神得不得了,不但活血祛寒,还包治感冒,白青亭听着不觉笑了,顺着小二的话,在小七殷殷的眼神下将羊肉羹给吃个干干净净。 其实她一早在练极空空手道时出了一身的汗,便感觉好多了,只是这喷嚏似是惯性般,这会了还总要打上一两个。 “三姑娘,大姑娘来了。”房门外有庄子里的粗使丫寰轻声禀着。 刚想入内室躺下歇会的白青亭于是又转回外室,使小七去应门请白红娟入内后,便又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又使了小二去沏茶来。 白红娟入内后在贵妃榻上坐下,白青亭便让小七去再拿两个火盆过来,小七应声去后,她知白红娟应是刚从白黄月那里回来,便问道: “大姐,四妹可好些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武光寺(2) http://..org/ 白红娟叹息道:“也不知四妹出了何事,问她她也不说,明日便要前去武光寺上香了,一提起她便流着泪不说话,真是急死人了!” 白青亭劝道:“大姐也不必着急,四妹的事情总会搞清楚的,明日上完香我们也便回府了,到时再找个机会弄清楚也不迟,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明日可莫再出何意外。” 白红娟点头道:“你说得对!明日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看着白红娟心有余悸的模样,白青亭心中想着,若是白红娟知晓了昨日不仅白橙玉醉酒、白赤水晕倒、白黄月投湖、白绿雪与白紫衫吵嘴,她还被人算计着要毁了清白,也不知这位白家长姐又得掉多少金豆子。 既是宫高畅未能得逞,她也不想说出来让白红娟担忧,更甚地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人越少知道越好。 白青亭接过小二沏来的大红袍,递与白红娟后问道:“明日大姐可还坐到四妹与九妹的马车里去?” 白红娟语得心长道:“自是去的!四妹虽是庶出,却向来是个知礼的,对我这个长姐自始至终的恭敬,年前我回白府长住,旁的人遇到我总免不了几分颜色,她却不然,总是拿我还是往常的长姐看待,而非出嫁后回娘家处境堪忧的大姑奶奶。这一点,我一直铭记于心!” 小二见小七已到了门外,便迎了出去与小七一人搬着一个火盆入内,各放置于白青亭与白红娟脚下一个。 白青亭听着心中暗忖着上香后回府,她便得着手料理那负心汉李肖生了,可不能再拖,拖得越久,对白红娟便越是不利。 听着银炭叭叭两声,白青亭宽慰白红娟道: “四妹被毁婚一事,我也稍有耳闻,此次回去后我便深入好好了解一番,总能找到四妹想不开的根源之处。大姐便安心吧,四妹总是我们白府的四姑娘,我总不会眼睁睁瞧着不管。” 白红娟此行来便是为了白青亭这么一句话,此刻如愿。她欣喜若狂,竟是比解决了她自已的劣境还要欢喜几分,看得白青亭不觉也轻轻笑了开来。 欢喜过后,白红娟又觉得白青亭要帮着解决她与李肖生的事情,她还拿白黄月之事来烦白青亭。实是过意不去,不免又生了一丝悔意,不觉幽幽说道: “那休书……被我撕了,总归一****不与他去衙门将手印盖上,他李肖生便一日不得将那狐媚子扶正!我的事不急,你可先搁着。” 白青亭明白了白红娟的意思,晓得白红娟是怕她忙不过来,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并非是真的不急,试想有哪个明知夫君欲休妻继而将妾室扶正的正室夫人会不着急赶紧处理负心汉与狐媚子的? 白青亭垂眼盯着手心中小小的暖炉。正色道: “大姐,此事我自有分寸,至于休书撕了也好,本就是不该存在之物,撕了倒也一了百了,免得搁着污了大姐的眼。四妹之事即便大姐今日不提,我亦无坐视不管之理,毕竟四妹若真有个好歹,白府中所有未嫁娶的姑娘公子们,谁都得受那风言风语的拖累。旁的不说。就宗儿我可舍不得他受这份无妄之灾。” 听着白青亭只提白耀宗而未提白橙玉,白红娟便听出个亲疏的意味来,她想起白橙玉的娇纵与蛮横,又想起白耀宗的明是非懂礼数。她不禁也偏爱些她们嫡长房这唯一的嫡公子。 然说到底,白橙玉终归也是她嫡亲的妹妹,即便偏爱些白耀宗,她与白青亭两个为长的嫡亲姐姐总不能太过忽视白橙玉。 又想起白青亭是答应过会好好教导白橙玉的,白红娟的心总算稍安了些,在她眼里心底。是认定了白青亭一旦答应了那便是定然会做到的主,她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白红娟呼出一口气,点头道:“你说得对,还是你想得周全,如今我落得如此境地,母亲总说是她教女无方,实则是我自已太过蠢笨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全心栽培,在家未出阁之前,母亲是将我带在身后手把手教我如何主中馈断是非的,是我自已太过无用太过轻信他人,方会导致如今被休的下场!这怨不得谁,只能怨我自已无用罢了。” “大姐!瞧你说的,这往后我可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了,再听到我可就不管玉儿了!”白青亭微慎道,她可不苟同白红娟这般地自艾自怜加自怨的心态。 虽然这被休的下场多多少少白红娟自已是得负责任的,可她向来不喜欢只顾着埋怨天埋怨地外加只会埋怨自已的呆头鹅,她向来只信奉强者无敌,想要什么自已努力去争取便是。 倘若争取不到,那便抢! 倘若抢不到,那便毁了! 白红娟噗嗤一声,将方才闷在胸口的郁气给笑了出来:“好好好,不说了,瞧你!竟还拿玉儿要挟我!” 白青亭也笑了:“瞧瞧,这笑了多好看呀!” 不知何时出去又回来了的小七一进房里外室便听到白青亭这句话,不禁附和道:“那是!大姑奶奶本就是个大美人,这笑起来可就是如同杨贵妃在世么!” 白红娟笑意更深了:“杨贵妃哪有我这般瘦的!” “哦哦哦,那便是奴婢说错了,应该是那赵飞燕才是!”小七即刻顺着白红娟的话改口说道,又是引得白红娟一阵铃笑,连候于白红娟身侧的迎雨亦多看了小七几眼,眸里尽是对小七的感激。 白青亭细瞧着身形纤细腰枝盈盈一握容貌却十分艳丽的白红娟,倘若面容上不是有一丝略带苍桑之感,白红娟还真有赵飞燕的几分风韵。 “你这丫头真是个喜人的!”白红娟向白青亭赞着小七的伶俐。 “她也就取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优点了,倘若不然,吵都得让她吵晕了!”白青亭顺着取笑了小七两句。 白红娟呵笑着,迎雨亦开心地看着自家姑娘难得的开怀,小二也让白青亭将小七说成一只只会叽叽喳喳的麻雀而浮起浅浅的笑意。 小七厥着嘴端着一碗羊肉羹靠近,将羊肉羹放置到贵妃榻上中间的小矮几上,对白红娟恭恭敬敬道: “大姑奶奶,这是羊肉羹,还热呼呼的呢!姑娘昨日着了凉,奴婢便着厨房煮了羊肉羹,好给姑娘食用驱驱寒气,方才姑娘已吃了一碗,奴婢瞧着厨房里还有这一碗,奴婢便去端了来给大姑奶奶食用,大姑奶奶可莫要嫌弃!” 小七说完,白青亭不禁深深看了小七一眼,小七是何时学会这么拐着弯说话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武光寺(3) http://..org/ 这话不仅暖了白红娟的心,也间接告知了白红娟她着了凉,这样一来,白红娟定然在她房里坐不住,肯定是要让她去好好歇息的。 果不其然,承了小七的好意吃完羊肉羹后,碗一搁下,白红娟便回自已的房间里去了。 这一回,小二给了小七一个肯定满意的眼神作为鼓励,小七甚是得意,她笑得嘴快咧到耳后去了,白青亭好笑地看着这两个小字辈一会阴一会晴的互动。 不知是因着着凉感冒的干系,还是因着一碗羊肉羹暖呼呼下肚的干系,她一沾床榻便睡了个天昏地暗。 翌日巳时,白青亭下了马车盯着眼前糟糕的状况,她质疑地看向声称已探过路且毫无问题的林护头。 林护头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他在白府做为护院之首已长达八年之久,几乎是白青亭被选入宫中为婢那会,他便进了白府做了护院,直到现在。 他盯着一棵数人连手合抱之粗的大树横倒于大道之上,这条大道是通往武光寺的唯一大道,此刻它正嚣张地将白府的四辆马车及所有人挡在大道,进不得退不能。 八年来从未有过大失误的他,此刻正被一个年岁足以当他女儿的女子以眼神毫无保留地质疑着,而他却无从反驳! 见林护头一张老脸被她盯得涨个通红,只埋首一个劲地非常忏愧,白青亭深深地呼出一口白气,她决定放过这位中年大叔。 “马上清理!”白青亭令道。 “是!三姑娘!”林护头立马回道,快步走向大树带人开始清理。 白青亭转身正想回马车上,便见后面的马车里有的姑娘已掀起了车帘正引颈向她这边张望,她不得不对小七道: “去告知各房姑娘们一声,安静地在马车上待着,谁也不得擅自下马车!” “是!姑娘。”小七一领命,便跑向后面的三辆马车去一一传白青亭的话。 一听白青亭的话,本来已踏出一只脚想下马车的白橙玉赶紧缩了回去,安静乖巧地坐好。 白青亭正想上马车。便见天空开始飘下鹅毛大雪,她想着若再不快点上路,再过不久这条大道便会被大雪积厚,马车会越来越难行。 伸手接住了雪花。这么冷的天,她可不想在野外露营。 “三姑娘!”林护头急匆匆地向她跑来。 白青亭终究没能成功踏上马车躲躲满天纷飞的雪花,她走向横倒于大道上的大树,站定在大树枝叶繁茂的一处,那里最粗的一段枝桠上吊着一只白猫! 它毛发雪白。浑身带血,在葱绿的枝叶中显得特别醒目。 而之所以最先未能让林护头他们发现,是因着它娇小的身躯被遮掩于茂密的枝叶中,当林护头他们靠近合力想要搬开这棵大树时,他们便不得不先除掉甚为累赘的粗枝密叶。 白青亭弯腰伸手刚想解下被吊着的白猫,林护头已然出声喊道:“三姑娘!” “怎么了?”白青亭不明白这位中年大叔为何突然喊住她。 “三姑娘想看?”林护头无法理解这样血腥的死物,白青亭为何敢靠得这般近,而看她手势还似是想去触碰! 白青亭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惊讶,她索性站直了腰令道:“把它解下来给我瞧瞧。” 林护头虽是无法理解白青亭为何与别的女子不一样,旁的女子见到死状如此可怖的死物一早便尖叫着离得远远了。可她不但靠近且还让他解下来让她瞧瞧,最终他还是照做了。 白青亭仔细地盯着林护头手中高高举着让她看得十分清楚的已死白猫,它四足血迹斑斑,显然皆被利刃所伤,看似血腥骇人却非致命伤,不过是被放了些血罢了。 置白猫死地的是脖子上仍旧缠绕着的黑布条,它是被活活吊死的。 “姑娘,四足皆是刀伤,轻轻一划,很利的那种。”小二站在白青亭身侧解说道。 白青亭轻嗯了声。便瞧了眼白猫被吊之处,周边的枝桠繁叶中不少被滴了血迹,只是此刻已渐渐被飘落的雪花掩盖。 查看完大棵根部的小七回来道:“姑娘,大树根部是被斧头之类的利器所砍。痕迹很新,应是昨夜刚动的手。” 这样一棵粗壮的大树除非被雷劈个面目全非,才有可能轰然倒下,昨夜天气依旧寒冷,并无大雨雷鸣,很明显非是天灾。即便存在着区域误差,大树上毫无雷击的痕迹亦能证明确实无关天灾。 既然非是天灾,那么便是人为了。 听着小七的回禀,白青亭了然地点了点头。 小二与小七一来一去的禀告,令林护头想到了这一棵大树会挡了他们此行的去路,竟皆因是人为之祸,他气愤地走向大树的根部,细细打量了之后,果然如小七所言是人力所为! 再回来时,白青亭已不见了身影,小二与小七也不在大棵旁了,连白猫都不见了踪影。 林护头问着正在砍去大棵枝叶的其他护院:“三姑娘可是回马车去了?” “是,三姑娘说了,让我们尽快清理掉这挡路的大树,这雪颇大,再下一个时辰,路可就不好走了。”其中一个护院回道。 林护头点头:“确实如此!白猫呢?” 他此言一出,正在挥刀用力的众护院们方发现那一只被吊死浑身是血的白猫不见了。 没有疑惑太久,更没有那个功夫去找一只死猫,林护头他们很快忘了白猫,全力清理尽令他们被白青亭以眼神责备的挡路大树。 “姑娘为何要收起这只死猫啊?”随在马车侧面的小七低声问着小二,她承认若论了解自家姑娘的心思,她没有小二了解来得通透。 小二睨了一眼被小七拿在手中的小包袱,那里面装着的正是林护头找了有好一会的白猫,她并未回答小七的问题,只低声道: “姑娘让我们带着,我们带着便是。” 就知道会这样!小七十分不高兴地在心里嘀咕着。 被小七问过之后的小二,却在心里想着那只已死白猫的四足,令她想起一个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武光寺(4) http://..org/ 静坐于马车里等着林护头他们清理大树障碍物的白青亭,也从已死白猫被割的四足里想起一个人,这个人与小二想起的那人显然是同一个—— 宫、高、畅! 白青亭眸光突然变得冰冷,时刻关注着白青亭的白橙玉不禁往后退了退,直退到紧挨着亦偷偷瞄着白青亭神色的白赤水,两人一个碰撞,纷纷一个激灵通通吓了一跳。 “七、七姐,你说三姐是怎么了?”白橙玉附到白赤水耳边压着声音问道。 白赤水不敢再偷瞄白青亭,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随着白橙玉的问题扇了几下,她不知怎么回答,更不知答案。 白橙玉见白赤水闷不吭声地,她便以手肘再轻碰了白赤水手臂一下,示意白赤水快开口说说。 白赤水被白橙玉轻碰得无法了,只好将声音压得极低,半猜道:“许是……出了大树挡道的状况,三姐生气了?” 白橙玉狐疑地斜睨了白青亭一眼,又狐疑地转向白赤水,是这样么? 白赤水睁大一双水光盈盈的美眸,兴许是的? 白青亭知道白橙玉与白赤水二人正多方测猜她的怒气从何而来,可她现在没心思去理会她们,她的思绪皆被这满天的雪花冰冻在那一只已死白猫的被割四足之上! 这是威挟! 这是挑衅! 这是在向她宣战! 好! 好极了! 待到武光寺,已是午后未时四刻,本是两个时辰的路程,因着突发状况硬是多走了一个时辰,之后林护头派人再回去探一探路。 那人回来禀告说,来时的大道果然已被飘盆大雪如同覆了一层如白玉般的积雪,马车在这样厚厚的积雪已是寸步难行,所幸她们已到了武光寺。 众姑娘已下了马车,聚于武光寺蜿蜓而上的石阶之下。 白青亭望着远处如入云雾的武光寺,她想起了前世读过的一个诗人王维之作——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相同的意境。不同的只是香织寺换成了武光寺。 “听闻这武光寺香火鼎盛,怎么今日看来却是不然?”白青亭问着身侧的白红娟。 白红娟回道:“这几日时不时有小雪,今儿个竟干脆来一场鹅毛大雪,这样冷的天,香客自然极少。” 白橙玉亦道:“年前我与母亲、大姐来上香。这里可热闹着呢!三姐,我们快上去吧,这里好冷呀!” 说着,她拉着白青亭便往石阶上跑,白青亭无奈地任她拉着,咚咚咚一下子她们上了好几个石阶。 白青亭往后招了招手道:“玉儿说得对,这雪花还飘着呢,你们也快些上来,莫要冻着了!” 语毕,她又让白橙玉拉着上了好几个石阶。远远地将身后的众人抛于脑后。 白蓝依看得好生羡慕,二话不说赶紧也追了上去。 白红娟要顾着白黄月便相携着缓缓而行,白银珠毕竟年岁最小,拉着白绿雪也似乎想要赶上跑在最前面的白青亭、白橙玉二人,白紫衫则左观右看着雪景中石阶两旁的山林景色,嘴角浅浅的弯起显出她对不断飘落雪花的欣喜之情。 白赤水走得最慢,她被两大丫寰搀扶着,走在白红娟与白黄月的身后慢慢拾阶而上,白黄月显然也未曾忘了白赤水这个庶妹,她时不时地便回头看白赤水一眼。此举令白赤水十分感激,不觉赢弱的身子也有了动力,一路上山倒也未出何意外。 到了山上的武光寺,走近了看。白青亭方发觉武光寺是何其的雄伟宏观,占地极其之广,一股古老庄严的神秘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这武光寺如此清幽静谧,壮丽之中不免微显苍桑,想必应是一间千年古刹。” 安置好山脚下马车后,跟着追上山的林护主闻言回道: “三姑娘所言极是。这武光寺自前朝便一直在,到底历经了几朝几代,或有几百年的历史,至今无人能知之甚详,就连史官亦是一知半解,只知这武光寺历史悠久,乃极为灵验之宝刹。” 白青亭点头,又听得白蓝依站于她身侧道:“林护主说得没错,这因着极其灵验,香火鼎盛,这武光寺方历经数百年仍屹立不倒。” 白青亭忽想起白橙玉说年前便来过,她侧过脸问站于她另一侧的白橙玉:“玉儿,年前你与母亲、大姐来寺里时,求的是什么?” 白橙玉本在暗底里瞪着突然凑过来搭话的白蓝依,此刻被白青亭问了个措手不及,竟是本能反应地脱口而出:“我求三姐快些归家!” 说出来后,白橙玉抬眼便见白青亭眼底满满的暖笑,她忙低乎垂目,竟是有些不好意思。 林护头见三姑娘与八姑娘同胞姐妹情深,不禁也笑了:“如此,八姑娘果真如愿了!” 白蓝依则更温和地看着白橙玉,虽然她自上前搭话便感觉到了白橙玉的敌意,但她自来对白橙玉敌视不起来,一是因着白青亭的干系,二便是因着白橙玉看似娇纵蛮横却难得待人真诚的小女孩心性。 “可不是,这武光寺里的佛祖菩萨还真是灵验得不得了!”白青亭说着,便笑着十分亲妮地牵起白橙玉的手往武光寺大门走去。 她心里很高兴,一直都知晓白橙玉这小丫头喜欢沾她这个三姐,可她却未想过这小丫头竟是这般盼着她归家的! 寺里古朴大气,殿宇宏伟磅礴,殿中宝象庄严,壁画栩栩如生,香火缭绕殿梁,所经之处无一不是雕梁画栋、精美绝伦,其别具深意的鬼斧神工更是令人肃然起敬。 似是被情郎戳中了芳心的白橙玉羞答答地任白青亭牵着走,直走入寺里拜了佛祖菩萨,众姑娘皆求了姻缘签之后,白橙玉方有些晃过神来,盯着白青亭又拉着她去解签的手,她心中好欢喜,欢喜得竟有些不真实。 因着到寺里时是在午后,白青亭惋惜着没能即时听到那寺庙中特有的晨钟暮鼓。 在闪神的当会,白橙玉偷偷抽走自已的姻缘签,然后趁着白青亭不解之时,她便红着脸跑开了,看得她不解之余又微觉莫名奇妙。 白青亭求的姻缘签乃上上签,至于白橙玉的姻缘签她还未看便让其抽走了,不过她倒也不好奇。 毕竟十五的年岁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未成年小女孩而已,在她看来,这姻缘签实在是求得过早了。 在佛堂里解签的案前坐下,她将姻缘签递给案后端坐着的老和尚,他须发银白,一脸慈眉善目,一望便令人心生好感。 老和尚接过白青亭的姻缘签便解了起来,白青亭听得晕呼呼的,终归她是听懂了一个中心意思——(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白猫鲜尸(1) http://..org/ 姻缘天注定,乃苦尽甘来之上上签! 姑娘们各求得了姻缘签,也各自去佛堂案前给老和尚解签,其中到底是求得几支好签,有没有求得坏签,白青亭皆统统不晓得。 她们遮掩得有如珍宝一般,她也没兴趣去打听。 至于她自已姻缘的上上签,姻缘天注定她信,可苦尽甘来是什么鬼? 暮鼓刚敲响,白府姑娘们便在寺里用了斋饭,用完后各自散去寻乐。 白青亭用好晚膳后,便让小七留在寺里为她安排的斋院厢房里守着,小二随着她去找了武光寺的住持去下棋,当她见到这个年轻主持和尚之时,其年岁之轻与相貌之俊俏皆见令她惊了好一会。 主持和尚也就二十出头的年岁,见着她时满面春风般的笑容,轻念了一声阿呢陀佛之后,便摆开了棋盘:“施主,请。” 白青亭在他的对座盘膝坐下:“大师,请。” 小二随立一旁,静若无人。 撕杀三盘,一败一和一胜,她不甚满意,却也觉得无可厚非。 主持和尚棋艺高超,丝毫不在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明天晴之下,可惜她只记得这黑白子棋的下法,许多明天晴原有的下棋技艺已然全忘了,所幸她也有她的战术,与主持和尚打了个平局。 “施主棋艺生疏,可是以前未曾下过?”主持和尚问道,嘴角抿着一抹极淡的笑。 “学过,亦下过,只是近数月来不曾有过闲瑕,棋艺不免生疏了些,今夜倒让大师笑话了。”白青亭如是道,她心平气和,并不为未胜住持和尚而有所失。 “施主过谦了!施主棋艺虽是有所生疏,但其手法战术却是我前所未见之凌厉。”住持和尚含笑道,“第一局。如若不是施主尚生疏于棋子之走法,略为被动,我占不了一胜之便宜;第二局,施主已将棋子之行走熟记于心。与我对阵已微显其凌厉之风,这一局我险险便要败于施主手下;第三局,施主大观全局,反被动为主动,招招杀气腾腾。围围必无漏网之鱼,我连连阵退节节败北,已是定局。” “大师缪赞了,倘若不是大师悲慈为怀,数处让我死里逃生,最后一局我未必可胜了大师。”白青亭说的是实话,主持和尚棋艺精妙,只是过于执着不与杀生,这才让她有了可趁之机。 倘若撇开众生**,她与主持和尚真的撒开手大战一场撕杀个痛快。此刻她虽未必会输,却也不一定会赢! “施主佛缘不浅,在这寺中个把时日,不如多看些佛法,想必以施主之聪慧,定然有所收获。”主持和尚提议道,其眸中之慧光令白青亭见之不禁微微有头皮发麻之感。 这个年轻小主持不会是看出她什么来了吧? 白青亭心中疑惑,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多谢大师,青亭有此法缘,自当从命。” 不就是几本佛法么。看就看了,她就不信了她还能看出什么花来。 主持和尚满意地点头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施主大智,应当知晓此言深意。” 白青亭大概知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八个字的意思,它是一句佛家术语,说道凡事皆有因果,与“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有时莫强求”有相通之意。 “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动念已先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白青亭答道,她引用了前世她在《宝鉴篇》中看到其中一句。 住持和尚年轻俊俏的面容仍旧是慈眉善目:“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施主通晓佛理,果真是与我佛有缘。” 白青亭笑而不语,她会知晓一些佛理,那不过是前世为了与一个执着杀人犯作沟通时之用,她才去通读了好数十本佛理大能的书。 后来她果真与那个杀人犯相谈甚欢,当夜她便留在了杀人犯所在的寺庙里。 没错,他是个吃斋念佛的和尚,虽不是主持,可也是个名气颇为响亮德高望重的大师级人物。 就在那天夜里,在他潜入了她的房间,将锋利明亮的突击刀高高举至假装熟睡的她身前时,她一把跃起与他撕打成一团,而显然的她一把早备好的手术刀并不是他手中那把突击刀的对手。 在军刀中,突击刀纯格斗之用,它在格斗时全力突刺的挑、刺皆迅速锋利,是一种防身格斗能防能守的利刃。 可惜他虽对她起了虐杀的兴致,却完全不了解她,相反地她却非常了解他,且是有备而来。 在他瞪着不可置信的双眼轰然倒地之时,她已受了不轻的伤。 他的身手极好,若非不是她先在房里点燃了无色无味的迷香,她必丧命于他之手。 他倒地后,她为了以防万一,还给他打了强度麻醉的一针,她方放心地将他装入麻袋中,连夜背下山回到她山下临时租住的民房。 就在那间小民房里,在那个寂静安然的夜里,她将他制成了她生命中的另一具鲜尸。 完美的句话,完美的结局。 此刻想起,白青亭仍禁不住美美的一笑。 在她起身向住持和尚告辞之时,刚踏出住持和尚打坐修佛的禅房,她便看到了白蓝依,似是还等了她有一会了。 “三姐!”白蓝依见到白青亭出来非常开心。 迎着白蓝依美如花开的笑容,白青亭问道:“怎么了?这么冷的天睡不着寻三姐闲话来了?” 白蓝依嫣然一笑,点头道:“嗯,我去厢房寻过三姐,小七说你来禅院寻住持听大师说说佛法,我便跟着来了,刚到一会,三姐便出来了。” 白青亭提步便走,白蓝依紧紧跟在她身侧,她问道:“有何事便说吧,说完了你也快回厢房歇着暖和去,莫再出来挨凉受冻,可知?” 对于白青亭言语中的关怀,白蓝依很是受用,连连点头道:“是,三姐!我就是想来问一声,这大雪一直下,我们也走不了,可怎么办才好?” “不怎么办,待雪停了,让林护头带人前去大道清理一番积雪,我们的马车可通过了,我们便也可回了。”白青亭回道。 一路走着闲话回了白府姑娘们所暂的斋院,到了斋院,白青亭便让来寻她聊天的白蓝依自个回厢房歇着去,她自已也回了厢房。 一入厢房,扑面的暖气令她精神一振,小二随着关上房门,将冷风隔在门外,这暖和便更令人舒怛了。 虽说寺庙所能供应的银炭极少,火盆丝毫不及白府中的十分之一的多,可这厢房里怎么也要比外边院落要暖和。 接过小七递过来的暖炉抱着,白青亭边走入内室边问着小七:“那白猫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白猫鲜尸(2)(猴年吉祥!) http://..org/ 小七去取了猫尸出来,白青亭示意小七将其放到内室的桌面上去,小七照做,并打开包袱。 因着白猫死去最多也就一天,又碰巧是冰天雪地的气候,尸首还很新鲜,白青亭满意地瞧着,她问道: “小二,出白府之前让你带着的药物都放哪儿了?” “奴婢收起来了。”小二回道。 “拿给我。” “是,姑娘。” 小二一会回来将一个小小包袱放到桌面,里面装着白青亭点名要小二随身带着的所有药物,小二把小包袱解开,现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白青亭随手拿起一瓶不老散,她对小二小七两人道:“小二留下帮我打打下手,小七到门外守着,记住,谁也不准擅自入内,更不准让旁人靠近这个厢房半步!” 小二应道:“是,姑娘。” 小七微愣着,她不晓得白青亭是想做什么,刚想开口问个清楚,便让小二半拉半拖着给一并拽出厢房去。 在碰的一声被小二从里面将厢房的门关了个严严实实之后后,小七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纳闷地转了个身,她站定于厢房门前,睁大一双眼瞪着静悄悄的斋院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虽然不明白,但做好白青亭交给她的任务,小七表示完全没问题,她会从上到下从门到窗全都看紧了,谁也不让靠近! 小二早将桌面的杯壶等物什移开,白青亭提起猫尸,小二按她的吩咐将包着猫尸的布块当成桌布平铺在桌面,白青亭方将猫尸重新放到桌面上去,尸旁放着瓶瓶罐罐的各种药物。 “去打盆水来。”白青亭说道。 “是,姑娘。”小二应后便转出内室,外室正好有一盆水放着,她去端了进来。 小二将水盆放到桌旁的凳子上,微拧干了布巾递给白青亭,白青宁接过半弯着腰。她低首仔细地给白猫擦拭掉身上的血迹,小二见状说道: “姑娘,要不奴婢来擦?” “不用,你站着就好。有需要我会与你说的,我若是没说那就是不需要,你也不必开口。”白青亭毫不犹豫地回绝道,完美的艺术品她向来都喜欢自已亲自动手,无论是人还是人以外的生灵。 “是。姑娘。”小二果真在随后的半个时辰里半句废话也没再说,这点白青亭感到很满意。 擦完猫尸上的污血之后,一盆清澈的水也变成黑红色的,小二拿出去倒掉回来,便见白青亭已执着手术刀在猫尸肚皮上动刀。 精准熟练轻轻地划过去一刀,白猫肚皮上的白毛立刻现出一条血红的直线,白青亭泛着精光的双眸专注而迷离,许是因着许久未有动刀的原缘,即便只是即将要制成的只是一具白猫鲜尸,她亦十分兴奋。 低垂的眼眸。微微打颤的睫毛,甚至是她稳健而沉着执着手术刀的右手,她皆努力地控制着情绪。 小二看着这样的白青亭,她明白她此时此刻看到的绝对是自家姑娘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即使自家姑娘的双眸低垂着,她亦能感受到那眸底深处敛也敛不尽的诡谲光芒。 那是一种狂热执着甚至到恢诡谲怪的光芒,犹同一只饥饿许久的猎豹突然看到一只肥美的家羊,想之撕裂吞之入肚! 她无法理解这样的姑娘。 甚至……她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小二微晃下脑袋,再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竟然有想要逃离自家姑娘的念头?! 不! 那一定是错觉! 看着白青亭伸手将白猫尸身里掏出类似肠子的东西,小二微僵着身子硬着头皮看着,一眼不眨地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白猫尸身里被白青亭掏得空空如也,这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她微微抬首。 白青亭说了一遍之后发觉小二仍站在原地,她不得不再重说了一遍:“再去端盆清水来,快点小二!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白青亭仍埋首于处理白猫尸身当中,她聚精会神地将白猫的内脏一一分开放好。倘若她此刻抬首瞧一眼,便能瞧见小二微白的脸与转身迈开步代的僵硬。 刚踏出厢房房门,小二被扑面而来的冷风一吹,她竟觉得好极了! 冰冻的感觉令她清醒了许多,她不是没杀过人,更不是没见过人被杀,然而……这样对待一只已死的白猫,小二还是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即便白猫并不是人。 “小二,你怎么了?”小七问道,她看得出来小二有点小对劲,不对,是很不对劲! 小二将关上厢房的门,杜绝了小七想往内室瞧的好奇心,她无心回答小七的问题,且她也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小二端着一盆清水重新入了内室。 “放下后,你出去吧,与小七一起守在门外。”白青亭看都未看小二一眼便令道,她已把猫尸内腔的血水与其他污水用棉布吸拭干净,只需再用清水洗净一遍,她便可撒上不老散。 “姑娘,我……”小二被惊得喃喃道,突然听到白青亭将她驱出厢房的话,这令她瞬间不知所措,连要自称奴婢或属下都忘了。 “出去!”白青亭拧起清水里的布巾,冷声斥道。 从一开始,小二的异样她便瞧在眼里,只是她在想,小二的心理底线会在哪儿? 在这个古代里,显然解剖对这里的古人来说那便是天方夜潭,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亦或用于验尸让活人听一听死者临死前的遗言,这些皆是这个朝代的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测试小二的结果,让她清楚明白地知晓了,倘若有一****那些鲜尸被这个朝代的人发现,她无法想象他们将如何看待她,对待她。 小二向来冷情,却非冷血,即便只是一只已死的白猫,她都无法接受亲眼目睹在她面前被一刀一刀解剖开来,掏空里面的内脏…… 这样完美的艺术品,小二无法理解与接受,她并不意外。 或许需要时间,或许需要改变。 “姑娘……” “好好想一想,再好好改变一下一直以来你对我的认知与看法,倘若你还想待在我身边,除了改变自已来适应我……你别无选择!”(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白猫鲜尸(3) http://..org/ 翌日清晨,小二捧着个精致小巧的楠木盒子入了厢房,小七则端着一盆清水等一应洗漱用具随之入内。 白青亭在小七的侍候下梳洗,小七想给她梳个望仙鬓,她觉得不喜,最后还是让小七给她挽了个最简单的垂练髻,就像是年前在京都执天府在宫外闲逛那会一般,只在这回小七在她青丝两边每边下垂后向上折起处并无用紫绢,而是用了红绢缚之,亦无饰以没铃珠的哑铃,而是分别戴上了两只以珠翠堆成的彩色蜻蜒。 瞧着栩栩如生,仿佛随时可展翅振飞的小小蜻蜒,想起小七取出这两只彩色蜻蜒时那喜不自禁的小模样,她不禁问道: “这彩色蜻蜒是青云刚送来的?” 小七得意的小脸一怔,脱口道:“姑娘如何知晓的?” 说着,她看向仍捧着个精美楠木盒子的小二。 “不是小二说的,我不过是随意一猜。”白青亭为小七解惑道。 小七哦了声,随即回道:“姑娘猜得没错,确实是公子刚命人送来的!” 白青亭想了想道:“这里也有青云的人?” 小七点头:“嗯!有的,琉璃塔的人海宁府可有不少呢!” 琉璃塔? 又是琉璃塔。 上回提到琉璃塔,君子恒还说有空再细细解释与她听,可至如今她仍不知琉璃塔到底是啥玩意。 白青亭没再问,她起身看着铜镜中一身雪白的自已,以前不知是听谁说的,但凡穿上一身白的皆有一股仙女的气质,可她看了半天自已,也没觉得哪里有仙的模样,倒觉得唯一的好处是,衬得她的脸蛋愈发红润了。 转了个身,她看着小二。 小二会意,缓缓上前。 小七自昨夜便觉得小二有异样。这会瞧着就更确定了,而这异样显然与自家姑娘脱不了干系,这时白青亭对她道: “小七,去把桌上的白猫抱来。” “是。姑娘。”小七转了个身走了两步靠近桌边,她一入内室便瞧见了这桌面上的猫尸,雪白的一团,干净,详和。已无被吊死时的那种狰狞与腥气。 但她没有问,这回她觉得她不该问,连小二都那般奇怪,她一旦问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 通常在这个时候,小七与小三是异于常人的醒目。 小七将白猫抱至白青亭跟前,她等着白青亭的下一步指示:“姑娘,抱来了。” “交给小二。”白青亭睨了眼小二双手捧着的楠木盒子,她眼底有着笑意。 “是,姑娘。”小七将白猫递给小二。 小二将楠木盒子放到身后的桌面上去,再靠近小七递上来的猫尸时。她不曾犹豫,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抱着白猫,问道: “姑娘,这白猫可要放到楠木盒子里去?” 白青亭道:“放吧。” 一大早捧来这么一个做工精致卖相精美的木盒子,不就是要用来放置猫尸的么。 “是,姑娘。”小二抱着白猫走到桌边,她将似是睡着了的猫尸轻轻地放到楠木盒子里去。 白猫个子并不大,却甚是有肉,想来生前它的伙食是相当的好。被小二放到盒子里后,它便曲成一团,雪白浑圆,似是沉睡般安宁。 看着这样的白猫尸体。小二想着昨夜所感受到的诡异感觉,她恍惚中有种不太真实的错觉。 死时狰狞可怖,死后被自家姑娘那么一处理,却又变得那般宁静安祥。 小二想到这,即便花了一整夜去消化了白青亭所带给她的震憾,她也决定无论自家姑娘是仙是魔。是人是妖,她都誓死追随,永无质疑,永无背叛,她心底都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在装白猫鲜尸之时,小二不禁细看了眼白猫的肚皮,却赫然发现昨夜她亲眼目睹白青亭持刀割开的大口子居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缝制得针脚整齐的精细缝线,而那缝线竟是银白色的渔丝线! 白青亭往大开的窗棂看了眼窗外,道:“雪停了,小七去找下林护头,跟他说一声,带人去清理下积雪整出一条道来。” 小七领命出了厢房。 小二静候于白青亭身侧,白青亭突然道:“想好了?” 小二沉声道:“想好了。” “既然想好了,那往后便不要让我看到你有所动摇,倘若让我知晓了……”白青亭抿唇而笑,“你应当知晓,我实非心慈手软良善之辈。” “奴婢明白!”小二坚定的眸色丝毫未因白青亭不留情的话语而显半点动摇。 白青亭满意地向外室走去,她想到厢房外边去走上一走,好不容易来了一赶武光寺,又好不容易等得大雪停了,她总不能尽闷在这厢房之内浪费了美妙光阴。 小二取了紫红厚披风跟上,在踏出厢房门前给白青亭披上系好,又将暖和的手炉递到白青亭的手里。 斋院里雪白一片,与蓝天上的白云几欲连成一片,院里头有一棵树,并不粗壮高大,想来植下不久,被雪花覆了厚厚一层,连半点翠绿都未曾露出。 她主仆刚出来不一会,便听到在斋院角落的假山后传来低低的泣声,白青亭使眼色让小二去瞧一瞧。 尔后小二来报:“姑娘,是四姑娘身边的大丫寰菊清。” “把她唤来。” “是,姑娘。” 菊清来到白青亭面前,行完礼后仍低着首不敢看白青亭一眼,白青亭不得已道:“抬起头来。” 菊清闻言只得慢慢抬首,一张满面尽是未擦净泪痕的面容赤、裸、裸地现于白青亭眼中。 白青亭盯着菊清那双比兔眼睛还要红的双眸,一会道:“可是你家姑娘又出了何事?” 菊清摇头:“三姑娘,四姑娘无事……” “既然无事,你不侍候着四姑娘,跑到院子里来哭什么?”白青亭语气不由转厉。 菊清一听白青亭话中的责备,双腿连忙跪下,跪在还未扫清的薄薄积雪上,含泪道:“三姑娘,奴婢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姑娘!” “说吧,到底何事?”白青亭呼出一口白气,睨了眼小二。 小二会意,走开了两步警戒了起来,保证一有人靠近,她便会第一时间知晓并告知白青亭。 “……”菊清埋首于地迟疑着。 “起身说话!”白青亭冷声令道。 天气寒冷,她又是出来赏景的,若非答应了白红娟会管上白黄月一管,她还真不想理会这动不动要死要活掉金豆子掉得欢快的主仆。 菊清被白青亭轻喝得浑身一个激灵,半抖着双腿爬起身,含在眼眶里的金豆子也经白青亭这么一轻斥令道,纷纷争先恐后掉出眼眶,融入脚下的积雪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与命争(1) http://..org/ 人生短短数十年,岁月便如白驹过隙,匆匆似流水。 有的人一生庸庸碌碌毫无作为,有的人一生轰轰烈烈精彩绝伦,而有的人则是像白黄月这样的人。 无能、懦弱、甘于受命运支配! 对生养她的母亲,对真心关爱她的人,对她自已的人生毫不负责! 她可以苦,可以悲,可以死,却未曾想过她还可以奋起与命运作斗争! 斋院共被分成四个小院,白府姑娘们便各居于其。 一个小院三间厢房,她们九人便占了斋院的三个小院,余下一个小院听闻被一名吃斋念佛的信女长期居住,此女平常足不出户,几乎无几人知晓她住于武光寺中。 白青亭之所以知晓,还是因着初时白紫衫与白绿雪二人不愿同住于一院中,吵着一名管住宿的小和尚无法方找了她来解决,后来一问方知有此信女的存在,根本就已无空出的小院,白紫衫也不好再无理吵闹,可她也拉不下脸来再与白绿雪、白银珠二人同住。 最后,白紫衫、白赤水与白蓝依住到一个小院里去,便成了她与白红娟、白橙玉一个小院,白绿雪、白银珠、白黄月一个小院。 白青亭听完菊清的哭诉之后,她快步往白黄月的小院走去,小二紧随其后。 菊清也抹干了脸上的泪痕紧紧跟着,她心里含着希望,一双哭得红肿的眼透着明亮希翼的光芒。 白绿雪的大丫寰止烟守在小院口,边哆嗦着乱蹦乱跳,边不住地往站于院里中间的白黄月与院口外小道上两边来回张望。 因着菊清劝不动白黄月回厢房里去,一大早便跑出院去,白绿雪便指派了止烟到小院口守着,说要是有人往小院来,她便要快速回去禀告。 可她已守了快一个时辰了,白黄月仍杵在院中空地上踩着积雪呆愣地站着,菊清未回来,院口外未见得谁来。她却被冻得连连蹦跳着,手脚也止不住地越来越僵硬。 就在止烟在心里怒骂了白黄月与菊清第二百零八回之时,她终于在小院口的小道尽头看到了人影。 她定睛仔细一瞧,当终于看清是谁时。她瞪大了双眼,那一跳蹦个老高,落地后即时转身便往白绿雪厢房跑去。 止烟连等得白绿雪应门的时间都没有便闯入厢房去,慌慌张张直入内室,边喊着:“姑娘!姑娘!三姑娘来了!三姑娘来了!” 白绿雪正安坐于内室与白银珠讨论着一个绣品的针法。闻言立刻站起身,身旁的白银珠亦随着站起,道: “果然如六姐所言,四姐身边那个大丫寰真去请救兵了!” 白绿雪讥讽一笑:“就怕这回四姐又死不掉,那一位该有多失望?” “六姐,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与九姐有关呢?”白银珠奇怪道。 白绿雪瞧白银珠一眼:“我只说那一位,可未曾说是谁,你不也猜到了?这说明啊,你的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不是么?” 白银珠噎了好一会。方道:“那不是上回听你在四姐房里那样说九姐的么,我才……” “好了好了,我们快到院里去!”白绿雪打断白银珠的话,拉起白银珠的手便迅速跑出厢房,直往院里的白黄月跑去。 “四姐……”白银珠跑到白黄月身旁便想去挽其手臂,却让白黄月冰得冻人的手臂冻得她全身一颤,她瞪大双眼看向白绿雪。 白绿雪看着已全身僵硬得犹如冰人的白黄月,突然泪便流了出来,凄凄唤道:“四姐!四姐!你可莫吓我啊!” 走到小院口的白青亭三人便看到这样姐妹情深的一番情景。 白青亭眯了眯眼,小二面无表情。菊清则很明显地不知所以然,及更多的惊诧、痛心。 菊清去白青亭所在的小院之时,白黄月尚呆坐在厢房内,自来到武光寺白黄月求完姻缘签之后。便一直是不吃不喝不睡,不言不语不理。 在庄子时,白红娟好不容易劝得白黄月恢复求生的意愿在求得姻缘签之后,彻底被打回原形。 菊清出小院时尚以为她回来时,白黄月还是会一样呆坐在厢房内,她从未想过她回来时。白黄月已然从厢房内跑到院子里,她更不知道在她离开个把时辰里,白黄月是否也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小院空地积雪之上站了个把时辰。 如闪电般冲过去想将白黄月拉回厢房内的菊清一碰到白黄月,又如触了闪电般缩回,本就红肿的眼眶里似是决提的河坝,晶莹透澈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下她的脸庞,她哽咽着将僵如冰雕的白黄月搂入怀里,悲声哭喊道: “姑娘……姑娘!你别吓奴婢!姑娘!你别吓奴婢啊……柳姨娘地下有知,若看到姑娘如此……柳姨娘如何安心啊姑娘……” 被菊清凄凉惨痛的哭声掩盖,白绿雪的哭音渐无,面上尚有泪痕,她微微侧眸,看向缓缓向她们走来的白青亭,唤道:“三姐……” 白银珠也跟着唤道:“三姐!” 看着白绿雪与白银珠脸上的不知所措与伤悲,白青亭真想大笑三声,早些时候她们干嘛去了? 以白黄月身子僵硬的程度来看,白黄月单薄的身子站在院里空地上已不是一会半会的时辰了,她就不信了,在同一个小院里,她们会全然不知白黄月在积雪上站了多久?! 她们这样做戏是给谁看? 给她看么? 给她看的目的是什么? “小二,去请大夫!”白青亭在这个时候十分庆幸她将徐管事在县里找的大夫也给一起给带到武光寺里来。 小二转身跑出小院去请大夫,白青亭又看了看围在白黄月身边的几人,有主有仆,她说道:“把四姑娘抬入厢房内。” 白绿雪与白银珠面面相觑,菊清仍紧抱着白黄月不撒手哭得天昏地暗,白绿雪与白银珠各自所带来的两大丫寰共四人,亦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所以然。 白青亭冷冷一笑,迈步上前两步,单手抓上菊清的肩膀,一个用力便将紧紧搂着白黄月的菊清给扯了下来,简单粗暴地随手一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与命争(2) http://..org/ 菊清不曾防备,又哭得浑然忘我,被力气大过她许多的白青亭那么一抓一丢,她便被丢得摊坐于薄薄的积雪之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白青亭凌厉地一一扫过四个大丫寰,每扫过一个大丫寰,那个大丫寰必然被吓得退一步,她冷沉如深潭之水的目光最后定在白绿雪与白银珠两人身上,声音如冰切般寒冻: “怎么?都是死人不成!” “快……快、快……” 白绿雪被白青亭如冰刃的目光盯得浑身发寒,白银珠更是被吓得微张着嘴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得她还能断断续续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却也只是一个字,其他的话她好一会了也未能说全。 所幸她们的四个大丫寰还不算最为蠢笨的,本就被白青亭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个的她们一听到白绿雪的快字,便随即反应过来,纷纷跑向白黄月,七手八脚地将白黄月打横抬起,也顾不得手中的冰冻,迅速抬入白黄月住下的厢房。 白黄月几乎冻得快没了命,大夫说只需再晚个两三刻钟,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白黄月。 菊清一听哭得更大声了,白青亭听之心烦,一个手刀劈下,将菊清劈晕过去,又令小二将其抱到外室去,省得吵了陷入昏睡的白黄月。 林护头一带人出寺下山去清理回行的大道,小七便回了厢房,回到厢房不见白青亭与小二,小七便到处找,在找的时候见小二带着大夫飞快往白黄月的小院跑,她便也跟了过来。 过来后,小七方知是白黄月又想不开自寻了死路。 “姑娘,四姑娘这般定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小七颇为同情白黄月,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折磨成这个模样。 “或许……”白青亭眸光若有所思,“尚在温池山庄之时,我便不该让你随时跟着四姑娘!” 小七大惊:“姑娘?!” “一个存了死志的人,你怎么救她。她还是会死的。”白青亭走出内室,“你留下看着四姑娘,其他的人皆随我出来!” 白绿雪、白银珠两人及后到的其他白家姑娘们一一跟着白青亭走到外室。 一到外室,众姑娘们便看到让小二放置到外室小榻上的菊清。那是供随行的奴仆丫寰可在夜间侍候主子疲累之时作歇息之用的。 她们在外室各自寻了位置坐下,白红娟一在白青亭身侧的位置落座,便微微自责道:“我就不该以为四妹无事了,放置她一个人……” “大姐,我们白府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外嫁的姑奶奶。姑娘可多着呢!”白青亭看向白绿雪与白银珠。 白红娟与其他的姑娘们皆有所悟,不由亦看向坐于白青亭对面下首的白绿雪、白银珠二人。 白绿雪直掉眼泪道:“大姐,三姐,是我不好,我没有看好四姐……” 白银珠亦被众人盯得脸色煞白:“是我无用……” “确实无用!都是说白饭的,留之何用!”白青亭忽而冷声道。 白绿雪与白银珠皆是一惊,已然在座上坐不住了,她们赫然起身齐齐惊唤道:“三、三姐?” “一个小院,三名主子五个大丫寰,一名主子在院外受冻。一个大丫寰尚晓得跑出小院找救兵,除之这二人,小院里尚还有两名主子四个大丫寰,主子我便不多说了,谁家的主子会在冰天雪地里整日探着有哪位主子跑出来受冻寻短见呢?”白青亭顿了下,问道:“六妹、九妹,你们的丫寰呢?” “在门外……”白绿雪迟疑地回道,她已感到了她与白银珠的各两个大丫寰怕是要受罪了。 白银珠亦有些听明白过来,她瞪大眼看着白青亭,半会又转眸看向白绿雪。可她看到的只是白绿雪与她一般无计可施的眼神。 “让她们把披风摘了,也到院中空地薄薄的积雪上站着,就站到林护头他们清理好回行的大道回来为止。”白青亭轻描淡写地说着对那四个大丫寰的惩罚。 在一旁听着一直静默不语的白蓝依想起一事,轻声说道:“刚才我看见有个小和尚来小院清扫。或许……” 白青亭没有理会白蓝依,她掀起眼帘睨了眼小二,小二即时认真回道: “正如五姑娘所言,那小和尚确实来过,不过因着四姑娘出了事,奴婢觉得小院里不该有除白府外的外人在。于是奴婢自做了主张,寻了个借口先让小和尚回去了。” 白蓝依闭上嘴,心想白青亭这回是来真的了。 白紫衫微垂眼帘,她默不作声地静坐着,她怕她一抬眼一出声,便露了她此时此刻的心喜! 白黄月半死不活,虽有点可惜,可那个样子死不是迟早的事么,她会好好等着那一日的! 至于白绿雪与白银珠,白青亭处置起那四个大丫寰,便如同在她们二人脸上打着巴掌,这样丢脸的事情一传回白府,她倒要瞧瞧她们还有没有脸! 如若再传出个见死不救凉薄的名声,白绿雪与白银珠怕也不用嫁了,谁家会愿意娶个心肠歹毒的女子回去,即便是为妾,怕也无人敢纳! 或青灯古佛或死,界时便成了她们二人唯一的归处! “你们自已去下令,还是我替你们去说一声?”白青亭淡淡说道,她到底给她们留下点颜面,只要今日在场的人皆不往外说,白绿雪与白银珠亦不至于那么没脸。 “三姐!四姐悄悄跑到院子里去挨冻,我与九妹在厢房里说道着一幅绣品的针法,实在不知晓啊!”白绿雪不甘心地狡辩道,她将从头到尾想了一通,她想不出来是哪里让白青亭看出了端倪。 白绿雪以手肘轻碰了下白银珠,白银珠会意过来,亦喊冤道: “三姐,四姐本来待在厢房内好好的,后来菊清跑出小院,四姐也没出来呀!我无事寻六姐说说话,看到六姐正在照着一幅极佳的绣品做女红,我便与六姐谈论起来,确实不知四姐在小院里站了多久,我们连四姐何时跑出厢房的都不晓得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与命争(3) http://..org/ 白青亭轻抬首,微微看向努力向她表明与她们无关的白绿雪与白银珠,眸色有点冷,她唇越抿越紧,暖炉将她的十指暖得温温的,她眼低垂着: “小二,去把她们都给唤进来,外边着实有点冷。” “是!姑娘。”小七想也不想便往外走,去叫进来白绿雪、白银珠的四个大丫寰。 众人面面相觑,特别是白绿雪与白银珠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无法形容。 四人进来后,浑身都是软的,扑通一声便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也不知是被冷的,还是被吓的。 “都抬起头来,报一报名字。”白青亭一出声,底下的四人更是抖得厉害了,她挑了挑眉:“知道外边冷,不是都唤你们进来了么,还抖什么?” “奴婢不、不不敢!” 一连四个叠音,连同身子皆颤着。 白青亭不解地睨了眼白绿雪与白银珠,她也没说要她们的命,怎么她们都怕成这般模样?莫非是她们的这两个主子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给她们警告了些什么? 白绿雪、白银珠突然意识到白青亭的视线,两人也十分不解及不安,还未待她们回过神来,白青亭又将视线转了开去,前后不过一息,快得令她们以为刚才的注目不过是她们的幻觉。 白青亭回过眸来,下一步还未说什么,这时从内室走出来的小七闻言,她的爆脾气已然忍不住发飙了,出口便是气势十足的一连喝斥: “姑娘让你们报,你们便老老实实地报来!抖什么抖,我家姑娘又不会吃人!” 白银珠一听得自已的两个大丫寰被小七喝斥,便不禁走出了一步,却被白绿雪拉住,硬生生将踏出的一步给拉了回去。 白绿雪暗下对白银珠摇首,示意她不要冲动。 白紫衫却在一旁的座上暗笑,被白青亭身边的大丫寰小七这么一喝斥。也够白绿雪与白银珠没脸的了。 同是白府的姑娘,被让白青亭的大丫寰给教训了自已的大丫寰,她们还不得有半字异议,看着她们忍耐委屈的模样。白红娟亦觉得白青亭此举有些过了,她清了清嗓音唤道: “三妹……” “大姐!小七就这火爆脾气,却也确实不该。”白青亭转眸对小七道:“小七,退下。” 小七转着一双明媚的大眼,最后垂首应道:“是!姑娘。” “既然你们不报自已的名字。也说明你们尚还有些愧意,知晓说出名字来只会丢了你们父母亲的脸面,如此我也不问了,你们只要说一说,今日一大早,你们都在做些什么便好。”白青亭宽容地说道,嘴角还带着笑,十分友好。 或许是她友好的笑容安抚了她们不安的心,又或许是被小七的一连喝斥震得不敢再沉默下去,反正四个大丫寰一个接着一个地开了口。 “一大早十姑娘便说冷。奴婢看着火盆里的银炭确实快灭了,便出了小院,去了管这些的小和尚那里管他要了些,回来后便一直在厢房内侍候十姑娘。” 因着白黄月的干系,寺里的所有银炭几乎大都供应到她厢房里去了,其他厢房内的银炭确实减少了许多,白青亭嗯了声,表示下一个。 “奴婢从夕也是侍候十姑娘的,从梦出了厢房去要银炭的时候,奴婢便侍候着十姑娘在厢房里安坐着。不一会从梦回来,奴婢便与从梦一同侍候着十姑娘。” 从梦应该是第一个开口的大丫寰的名字,从夕是刚禀完话的大丫寰的名字。 “奴婢止雾,自六姑娘一早起身后。奴婢便一直在厢房内侍候着六姑娘,只在中间十姑娘来敲门时,奴婢去应了门让十姑娘入内,一直未曾走出厢房半步。” 简单扼要地说出了她所想要的答案,而非前两个那般含糊不清地带过,白青亭不觉认真地瞧了眼这个名唤止雾的大丫寰。是个长相普通约十五岁上下的小姑娘。 不错,难得白绿雪身边还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大丫寰,用得好了,不失为白绿雪的一大助力。 想到这,她不觉斜睨了下紧紧盯着自已两个大丫寰的白绿雪,只是这助力是好是坏,还得看白绿雪如何运用了。 白青亭转眸看着最后一个还未开口的大丫寰:“就剩你了,你做了些什么?” “奴婢止、止止烟……一直在厢房里侍候着六姑娘……” 她听着断断续续的声音,看着埋首于地颤着身子明显有异的止……烟? 她轻蔑一笑,突然觉得好没挑战性。 “小七。” “姑娘!” “将这个止烟带下去好好问一问,不好好说的,也不必给我客气……” 白青亭的话还未说完,白绿雪已然抢在前头尖声唤道: “三姐!” “嗯?” “三姐无需与这些刁婢费口舌,耽误三姐宝贵的时间!就如三姐之前所言的,让她们到院子里空地积雪上去站着,好好想想,好好思过!”白绿雪急声说道。 她一说完,不用她去示意白银珠,白银珠已然接下道:“是!三姐!六姐说的对,就如三姐之前所言!” 白青亭露出满意的笑容,有几分妹恭姐慈的意味:“好,如此甚好。” 本来她也就未曾想过要与白绿雪、白银珠彻底撕破脸,既然她们能在悬崖前勒马,那她便顺手推舟地放过她们这一遭。 白绿雪见白青亭同意,她立马松了口气,转身便厉声对四个仍跪着的四个大丫寰道:“你们还不快谢过三姑娘!” “谢过三姑娘!” 又是一连的四叠音,只是这回除了有些微颤音表示惧怕之外,还有些微不甘与认命。 看着四人便这么被打发走,未能听到更多不利于白绿雪、白银珠的话语,白紫衫面上有几许失望之色,真是功亏一篑! 白红娟看到听到这里,她看向白绿雪、白银珠二人的眼神已是微变,白蓝依、白赤水则是各有所思,白橙玉却是难得的一路安静,神色乖巧。 “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四姑娘么?怎么跑出来了?”白青亭问着站于她身侧的小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与命争(4) http://..org/ 小七一听即时叫道:“啊!对了!奴婢到外室来是想告诉姑娘——四姑娘醒了的!” 五个火盆将小小的内室给烘得暖得有些过了头,白青亭被热得连暖暖的手炉都让她抛弃了。 可她想,这样的热气恐怕还是无法暖和得了白黄月的心吧。 白黄月仍平躺于床榻上,她睁着眼,眼中没有焦聚,显得茫然又死气沉沉。 命虽活过来了,可白青亭瞧着,白黄月的魂怕早没了。 她暗叹了口气,莫非她还得帮着招魂? 帮白红娟打离婚官司之时她是律师,帮白橙玉纠正不良习惯之时她是园丁,帮白黄月招魂那她可就成了道士了! 想想都嫌累,何况还都得做,并且非得成功不可。 白青亭突然觉得压力好大,而且她正业不做,净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好么?! 明天晴的复仇大业,她还差一半之数。 山高皇帝远的,虽然她自此逍遥快活许多,可她也发觉了,一旦山高皇帝远,她能利用的资源便少了许多,还不是一星半点的少。 暗暗叹息着,她将思绪拉回眼前事,决定来一个敌不动我不动的政策,怎么着也得容白黄月先缓过气来再说。 厢房内所有人皆让白青亭赶了出来,外室空无一人,内室除了她便只有一个毫无生气的白黄月,可她在呼吸一起一落间,怎么就觉得十分沉重呢? 安静地独坐了一会,她想了想,决定讲个故事给白黄月听听,好缓缓沉重的氛围。 神差鬼使地,白青亭说了讲故事的经典开头:“从前……” 说完她看了眼白黄月,见其无动于衷,连睁着的眼皮也毫无意思想响应一下,她默默地转回讲故事: “从前有个姑娘,她自小是个孤儿……就是个一出生便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她在孤儿……她被好心人捡了去收养,后来她与那个家里面的一个大姐姐很要好,因为在那个大家族里,只有大姐姐会全心全意处处守护着她……那个时候。她想她是这个世间最幸福最幸运的孩子……” 白黄月面上还是未有一丝反应,只是白青亭并不知道她被盖于厚厚褥被之下的手指,在白青亭说到‘守护’二字之时微微动了一动。 “可惜,乐极总是生悲,幸福原来不曾真正存在。它就像一朵随处飘动的白云,随风而动,随风而逝……大姐姐死了,死于一场贪婪自私的交易当中,大姐姐成了人心本恶之下的牺牲品……于是这个姑娘又成了孤身一人,可悲的是,她还亲耳听到了那一场残忍对待她大姐姐的阴谋,那时大姐姐还未死,她想阻止……”白青亭自床榻前圈椅中站起,她转了个身背对着榻上的白黄月。 白黄月动了动眼皮。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 “然而到了最后,大姐姐还是死了,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你知道在那个时候,她最想做的事是哪件事么?”白青亭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连她自已都要听不到她的话。 然,白黄月听到了。 “杀人!”白青亭转回身,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表面上仍无魂无魄的白黄月:“她在那个时候最想做的事,便是杀光所有参与残杀她大姐姐的人!” 白黄月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青亭看着却笑了。她并没有去倒杯水来给白黄月润润喉,她只是更加地靠近白黄月,她伏下身在白黄月耳旁低语: “她做到了,她不仅杀光了当时参与那场阴谋的所有人。还陆陆续续杀了那些逃脱法律制裁的罪犯!” 白黄月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紧紧盯着白青亭看。 白青亭全然无视,继续说着:“但幸运原来与幸福一样,从来都不是真正存在的,它是飘浮游动的,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有一日。当她又要以她自已的方式来惩戒一个罪犯之时,她死了……被一枪打死了……” 气氛在这一刻静默下来,她重新坐到榻旁的圈椅中。 静坐了一会,她起身走向内室的圆桌,提起水壶终于为白黄月倒了杯温水。 扶起白黄月喂她喝掉三杯温水后,白青亭问道:“还有一个故事,想听么?” 白黄月点点头,刚喝下温水的喉咙仍火辣辣地疼。 “从前,还有另外一个姑娘,她生于长于官宦之家,她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日,她的父亲突然入狱冤死,随后她家被一场大火堙灭,所有她的亲人皆死于那一场大祸……”白青亭把这个故事讲得极短,简洁模糊。 这是明天晴的故事,她虽继承了其记忆与一些感受,可她终究非真正的明天晴,何况这个故事是这个朝代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若说得太明,她怕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东西。 而不像她自已的故事,那个远在前世现代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无论让哪个有心人听到,她都不怕会让那有心人挖掘出来,从而泄露了她真正的身份。 见白青亭再次沉默了下来,白黄月张着仍干得很的嘴唇闷声闷声努力地发出两个音:“没……了……?” 这两个字似是含在嘴里,但白青亭还是听到了,她点了点头。 白黄月垂下眼帘,泪自双眸滑落。 “这世间死得悲惨的人太多,活得十分艰难的人太多,想要努力活着的人也太多,而想要活着最终却活不了的人更是多不胜举……” “人的出生没办法选择,人的亲人也没办法选择,可人的命运即便没办法选择,也是可以试着拼一拼,试着争一争,或许在试过争过之后,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说,对么?” 那一日过后,回到白府的某一天,完全鲜活过来的白黄月突然问了白青亭两个问题。 “那日在武光寺厢房里,三姐讲给我听的故事中,那个‘法律’是何意?” “那是……皇法之意。” “哦,那最后三姐所言的‘枪’是指长枪么?那个杀了第一个姑娘的人是个武将?” “呵呵……”(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不作不死(1) http://..org/ 既然说了便要做到,既然管了便要管到底。 因着白黄月,白青亭将下山的行程到了第三日的清晨。 就在她劝过白黄月之后的当日午后未时末刻,白黄月一恢复些体力,得以缓慢行走之后,她便将白黄月引到了武光寺的万佛殿,拜着金身法相拈花而笑的佛祖。 “我就知道,姑娘并非心狠之人。”小七候在万佛殿外等着,她瞧着殿内陪着白黄月再次来跪拜求姻缘签的白青亭,灿笑着感慨道。 与她一同等在万佛殿外的小二不明地看着她,小七收回视线解释道: “昨日在四姑娘厢房内,姑娘还说着在温池山庄时便不该让我暗中跟着四姑娘,从而救了四姑娘之类的话。” 小二瞥了眼殿内站于白黄月身侧的白青亭,尔后垂目不语。 小七见小二脸色有些怪异,不禁道:“怎么?你不这么认为么?” 小二轻摇首:“姑娘的确非心狠之人,可也非心慈之人。” 小七想了下,觉得小二所言也有道理。 先前,她便亲耳听到并亲眼目睹过自家姑娘挖人心与挖人眼,确实不算心慈之人,可那也是为了自保而不得不为之,小七并不认为自家姑娘有何不对: “该救的人救,该杀的人杀,我觉得姑娘没错。” 闻此言小二微侧过脸,竟是深深地瞧着小七,瞧得小七有种寒毛齐立之感,她不觉有些结巴: “怎、怎么了?” 小二敛了敛深而沉的眸光,她沉默了半会,方转眸盯着殿内白青亭站得挺直的倩影,低声纠正小七的话: “不是该救的人救,该杀的人杀,而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才是真正的姑娘。小七。永远别犯到姑娘手里,否则莫说是我,便是公子也保不了你!” 小七莫名地浑身一颤,她微呆的眼眸顺着小二的视线看向那一抹倩影。一股冷寒无法自制地从她脚底窜起。 过了片刻,她恍过神来,连忙搓了搓手臂的冷寒,又连着上下跳了几跳,后嘟起樱桃小嘴不满地对小二抱怨道: “小二。你别有事没事地吓我!姑娘才不会那般待我呢!” 小二撇过脸去,理都不理因半撒娇半跳脚而妩媚得魅惑人的小七。 诚心叩拜虔诚求签的白黄月执起第七支姻缘签,她微微仰首看向执意带她再来一次佛殿,再来求一次姻缘签的白青亭。 下签。 白青亭只斜斜睨了一眼,便道:“再求。” 什么事不过三,在这种事情上,她只相信坚持到底必有收获! 白黄月其实双腿已跪得有些麻了,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这样陪着她伴着她,她的心暖烘烘得如晨起的日头,就似有一个小小的暖炉放在她的心口上。时刻支撑着她。 第八支,下下签,还不如上一根。 “再求。” 第九支,中下签,嗯好一点了。 “再求。” 第九回说完这二个字,白青亭终于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她想这白黄月到底是有多倒霉?都第九支姻缘签了,莫非白黄月当真不是死便是青灯伴古佛的命? 不,她不信命。 即便真是,她也偏要扭过这命来! 摇签筒求了一个时辰有余。在万佛殿内外的白青亭与小二小七、菊清等人差些都要听得听觉麻木之时,终于在第二十八支姻缘签,白黄月求了一支上签。 虽然比白青亭的上上签差点,但足以令白黄月乐得喜上眉梢。笑得有如春风里的花儿那般灿烂夺目。 去佛堂寻了老和尚解签,大意是要耐心等待,时机到了,姻缘自然便成了。 回到厢房歇息之时,白青亭看着桌面上的沙漏,已是西时初。 金乌渐渐西沉。寺里的暮鼓过了不久便响了起来。 她已听过一回的晨钟暮鼓,大约知晓晨钟暮鼓每每各敲三阵,每阵三十六响,共鸣一百零八响。 晨钟惊梦,暮鼓催归。 白青亭静坐厢房内,小二随立一旁,小七让她去送白黄月主仆回小院还未归。 她安静地听着那鼓声有紧有慢,反反复复,时而瓮声瓮气,时而铿锵有力,如穿云裂石,又如龙吟虎啸。 暮鼓敲到第二阵的三十二响,小七突然夺门而入,闯入厢房来,一见斜斜卧坐于内室床榻上的白青亭时,急急禀道: “姑娘!大姑奶奶出事了!” 白青亭霍然起身:“怎么了?” “李肖生那混蛋来了!”小七气愤道。 武光寺后山有一处农园,里面瓜果蔬菜一应尽有,皆是武光寺里的和尚自种自足的粮食,平常除了负责农园耕种采摘的几个小和尚之外,甚少有人去到后山。 白红娟是怎么到后山去的? 一路上,白青亭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到了后山,跑出来找白青亭报信半途却先遇到小七的迎雨,指着一条临走蜿蜒而上的小山路道: “三姑娘,那农园便在这条小山路上头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之上,大姑娘便是在那里!” 没有多余的时间细问迎雨原缘,白青亭令小七先上山去:“护住大姑奶奶,若谁敢拦着,呵,你的大刀也许久未见血了吧!” “是,奴婢明白了!”小七一听可以肆无忌惮地教训人,她兴奋得双眸愈发明媚。 目送着小七咻几下便消失于小山路的身影,迎雨揪着的心不禁松了一些,而这一松她几乎软了腿。 跑出农园奔下山之时,她一路不知摔了多少跤,又一路跑入白青亭所在的小院,她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直到此刻方松了一松,浑身被刻意打伤及无意中摔伤擦伤的疼痛一下子袭上她全身的知觉,疼得她咬紧了牙关。 瞥了眼几欲要咬碎一口银牙的迎雨,白青亭本来要小二搂着她飞奔上山的念头只好作罢,改而对小二道: “迎雨怕是走不动了,你负责将她带上山来。” 语毕,她也不等小二去扶迎雨,撒腿便往山上跑。 所幸她不曾松懈过紧练身手,一路跑在泥泞伴着残雪的崎岖小山路上,她左转右绕,脚下不停,耳边的冷风呼呼而过。 心,微微紧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不作不死(2) http://..org/ 小七沿着小山路飞奔而上,果然如迎雨所言,在飞身过小山路的一小段路后,她便看到小山路侧边一块平坦空地上的农园。 整个农园皆以半人高的竹篱围成,入口内竹篱左边直立着一块木牌,棕红木牌上竖着书写着“自足斋”三个大字。 自足斋并不大,建得也要比白府庄子里头的农园小得不止三倍,大概也就只有庄子里头的东厢院那般大小。 虽算不上大,但其自产的瓜果蔬菜也足以让武光寺的和尚们添了不少食材,省了不少香油钱。 自足斋的竹门大开着,里面传来细细的低泣声,与几名男子小声商量的低语。 小七一入自足斋便看到眼前的景象,足下轻点一下如风般掠到趴在农土上的白红娟身旁,她急声问道: “大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白红娟抬起首来,只见她额头上混着泥土带着血,显然额头上是有伤口的,而带着泥土,应是头磕到带土的硬石之上。 她见来人是小七,想着必是自家三妹让小七来的,嘴嚅嗫了下,却是什么话也未曾说出来。 小七见白红娟如此凄惨的模样,即时一把火几乎要烧上脑门,她满是怒火的双眸扫过齐站于白红娟几步远的那几名男子,最终定在她曾在食色生香酒楼里见过的李肖生身上,问着白红娟: “大姑奶奶,可是这几个混蛋欺负你了?是他们几个推的你还是其中一个推的你?” 白红娟经小七这么一问,她的眸不禁恨恨地看向几名男子中的一个。 小七顺着目光瞧去,也终于看清了自足斋内竟是足足有五名成年男子,而白红娟恨意滔天盯着的便是那站于四名男子中间的李肖生,她冷声道: “好啊!大姑爷这是等不及了要杀人灭口啊!” 今日的李肖生一身青碧长袍,锦带缠腰,玉石环佩,眉朗目秀,端正的面容一听小七的话便是又怒又愤。拳头紧握着,似是随时要给小七一拳。 小七冷笑着:“怎么?大姑爷这是连奴婢也要打啊?是不是也要杀了奴婢好灭口呢?” “小小贱婢,不分尊卑!哼!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李肖生说着愤怒的目光直盯着对他恨意滔天的白红娟,显然他将小七当成白红娟身边侍候的丫寰了。 他瞧着小七有几分眼熟。总觉得她这模样这口气似曾相识,他想了又想,却又想不太起来,最后归究于应是白红娟身边的丫寰,他方会有几分眼熟之故。 但即便他能想起来在食色生香酒楼里曾见过小七一事。他不知晓当时白青亭的身份,那也是白搭。 说到底,自听闻曾当过正三品宫延女官之首的白家三姑娘白青亭归家后,李肖生对于这位白三姑娘还是有些忌惮的。 话说瘦死的骆驼都要比马大,即便白青亭如今已不再是当今圣上的跟前红人,她在京都执天府里的交情还是有些的,更莫说白青亭已被当今圣上赐婚给了大理寺卿君子恒为正室夫人。 堂堂正三品朝中大员的未婚妻,他不过一个小小知县的嫡长子可没那狗胆足以包天,去得罪白青亭。 此番会千方探听到白红娟上这武光寺来的消息,更是百计诱白红娟落单。李肖生便是想威逼白红娟同意与他一同上衙门去盖下手印,将他与她的关系彻底断了。 迎雨逃出自足斋跑下山去之时,他还担忧了好半会,如今见上来的不过是另一名丫寰,瞧那气势与胆量,他想着也不过是白家拨给白红娟的另一个忠心大丫寰。 认得他便是白府的大姑爷,想来也是个体面的奴婢,应是在以往的哪一个场合中见过他罢了,不足为惧! 于是他出声喝斥小七,那叫一个底气十足。气场强大,生生有将小七压下去,一手指便能将小七捏成粉末的狠意。 小七扶起白红娟,呸了一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想必李知县错生了大姑爷这样的鼠儿子,不知除了大感羞愧之外会不会觉得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将李肖生说成肮脏的老鼠,将李知县说道成该是自杀,白红娟有点惊讶地看着小七。如此胆大妄为敢当面辱骂主子大姐夫的奴婢,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李肖生更是被小七声声辱骂成鼠辈的无礼气得七窃生烟,他挥开左右的四名男子,大步跨上前,气势汹汹地步向白红娟与小七。 小七上前一步,将白红娟拦于身后护着,她媚笑着,一张精致的脸庞在瞬间美得光华万丈。 被李肖生挥于身后的四名男子不禁纷纷看直了眼。 看着这样肤白貌美还不知死活的美婢,李肖生在跨步之中不觉怔了一步,在小七轻蔑他好色的眸色中,他冷哼一声便瞪着小七果断靠近,近了他举起右手,一个五指山便要扇下去。 四名男子不同程度地轻呼了一声,这样貌美的婢子丢给他们享受也好啊,这样打下去不是白瞎了那张媚极了的小脸蛋么! 就在四名男子怜惜不已,白红娟紧张地想推开小七好避开李肖生重重的巴掌,李肖生执意要教训下令他颜面尽失的小七之际,锵的一声响亮,站得稳若泰山的小七拔出了被她背于背上的大刀! 本来自入了白府,她的大刀又长又大,并不如小二长鞭中的倒刺可顺入鞭中不见,整条鞭子又软软地可安于腰上全当腰带随时佩带,于是平常她的大刀虽是到哪儿便带到哪儿,但她也只是每到一个地方大刀便要存放于房中,并非时刻带在身上。 这回见迎雨那去掉半条命的模样,小七在去寻白青亭之前,便先冲向自已的隔间里取了大刀。 白青亭与小二见了也未曾说她什么,反是白青亭还嘱咐了她,可让她的大刀见见血! 那么此刻,她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反正有事自家姑娘自会护着她,她只要护好了自家姑娘在意的大姑奶奶,那所谓的大姑爷,自家姑娘才不会在意他的死活呢! 小七执起大刀一把用力挥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不作不死(3) http://..org/ 哗然一声土开泥裂的声响,风带起一阵尘土,小七在她与李肖生之间近在咫尺的脚下瞬间划出一根深如沟渠的道道来。 李肖生被突来的变故吓得软了腿往后跌倒在泥土上,他指着杀气腾腾的大刀,手指抖个不停,双目瞪着半天张大了嘴: “你……你……” 看着李肖生一身的灰头土脸,小七十分鄙视,几乎是鼻吼出气地哼了两声,单手再次执起大刀,在李肖生又惊又恐连滚带爬地倒退了好几步之后,她讥笑着又是锵的一声,将大刀入鞘重新背在背上。 四名男子亦是被小七突其如来的一刀惊得三魂丢了两,一时间呆立于原地,连去搀扶下李肖生都忘了。 白青亭一入自足斋的竹门,便看到这么一副小七威武李肖生儿狼狈的情景,含着笑她轻行缓步地走入自足斋。 小七第一个发觉白青亭的到来,她大喜喊道:“姑娘!你来啦!” 白青亭轻嗯了声,往后轻招下手,小二便快步上前数步走到李肖生面前。 李肖生仰视着小二不过一息,便让小二似是提小鸡般地将他提起,他一张被覆了一层灰土的面容扭曲着大喊大叫道: “做什么?你做什么!你个小小贱婢竟敢这般对待你家的大姑爷!你还要不要命了!” 小二冷眼看着李肖生,并不理会他如猴耍的手挥脚踢,那在她眼里就像是小孩给大人挠痒痒似的不值一提。 白青亭不理会李肖生,走到白红娟跟前,她盯着白红娟额头处的腥红:“大姐,你的额头……” 白红娟未等白青亭问完,她便连连摇起首来,之前逞着强硬是不流下半点眼泪的她,在这一刻泪似是不要钱地直掉,一串又一串地流得有如波澜般汹涌。 那是一种一想到有靠山来了,心里强行忍着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白青亭叹了口气:“大姐。莫非你对他还存有幻想?” 白红娟哽咽道:“不!我对他早已死心!” “好!”白青亭应幸道,幸好白红娟和离的信念未有动摇,否则她还真是里外不是人,既然白红娟对李肖生已然死心。那事情便好办了。 转身便问着提着李肖生的小二:“小二,可有带药上来?” “有。”小二在看到迎雨一身伤后,便自白青亭所带的药物当中选出一瓶上好的伤药与纱布来带上后山,想着许能用着。 那上好的伤药虽比不得君子恒亲制的黑膏伤药来得珍贵效佳,但其效果也是不错的。是以前的明天晴给自已用的大内御药。 白青亭又侧过脸对小七道:“你到一旁先给大姑奶奶好好大略清洗下伤口,再包扎下,还有迎雨,一并处理下。” 小七应是,走到小二身旁接过小二自怀里掏出的药瓶与纱布,转身再走近白红娟主仆二人时便有些发难。 迎雨那模样严然伤得比白红娟还重,可怎么着也得主子先,小七只能尽快处理好白红娟,方能给迎雨迅速处理下,可不能让伤口感染恶化了。 想着。小七不觉加快了速度,引着有些担忧的白红娟与眼底只有自家姑娘的迎雨二人到自足斋内边上的木凳上,应是平常小和尚累了倦了稍作歇息之处。 目送着白红娟在园内边上的木凳上坐下,小七开始为白红娟处理伤口之后,白青亭方收回了视线,回头看着被小二单提吊着显得很是滑稽的李肖生。 她再看向李肖生后面齐齐站着,脸色各异,却相同地不敢轻易上前的四名男子,见其衣着打扮,应是李肖生带来的猪朋狗友。富家公子之流。 “你、你你……到底是何人!还不快快命这贱婢放开本公子!”李肖生见白青亭终于有空理他,连忙叫嚣道。 “我是何人,李公子还是先莫管了,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白青亭笑意宴宴地提议道。 “大胆!我可是堂堂知县大公子。还是你们白府的大姑爷,你竟敢与本公子这般玩游戏!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李肖生虽被小二制住,但向来大过天的口气依然不改,出口便是极其嚣张。 “就是,姑娘定然是不知晓李大公子是谁,方会如此失礼的吧……” “不如现在就让你的丫寰放了李大公子。我们尚可为姑娘你求求情,让李大公子看在李大夫人的面上,放过你一回……” “姑娘,李大公子与李大夫人之间的事情乃家务事,你即便是白府的人,也应是晚辈,实不宜在这中间插一杠……” “看姑娘打扮应尚在闺中,可莫管了不该管之事,悍婢之名一成,恐姑娘的闺誉亦是有损,如此一来,姑娘岂非得不偿失……” 白青亭笑意不减,她丝毫不理会四名富家公子半施压半施恩地嘴脸,她微微瞥了眼李肖生,再看向小二。 小二会意,即时面无表情地用力一甩,将李肖生往一旁的泥地狠狠一扔! 李肖生摔了个狗吃屎,脸朝地先下,扑了个嘴吃泥,哎哟哟地抬首,一脸的泥巴与灰土,他呸呸连吐出扑进嘴里的泥与土,一挣扎着爬起身,他便朝着闲站于旁的四名富家公子嚷嚷道: “叫你们来是给本公子助阵的,可不是叫你们来光耍嘴皮子看戏的!还不快本公子上!好好教训这几个不知死活的贱婢!” 四名富家公子面面相觑,他们一见白青亭那穿着打扮与气势,便知白青亭定然是个正经主子,李肖生这会被她教训了,他不敢上,便叫嚣着他们上前惹事。 他们会来为李肖生助阵,威逼白红娟前去衙门按下休书手印,不过是看在李肖生的父亲乃他们车涞县的父母官,七品知县官虽小,却是实实在在管着他们各自家族生意的命门,他们方不得已为之。 思虑再三,又是你看我我看你的踌蹭一会,他们终是大喝一声便冲向小二。 即是来了,他们便已是一只脚掺和进李肖生与白红娟的休书一事纷扰之中,这个时候他们再想要退,怕是难以善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不作不死(4) http://..org/ 即便此时硬是退了,他们也已然一身腥,还不如听李肖生的,上前冲一冲拼一拼,倒也为各自家族生意所需之时谋得一条李家后路。 无论成败,他们总是为李肖生拼过命了,这情他李家得给他们记下。 而白青亭到底是个主子,在不知其真正身份之前,他们还是少惹为妙! 毫无意外,小二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四个富家公子给打了个落水流水,四脚朝地,眨眼间四人与李肖生一般趴在泥里吃着土。 小七与迎雨在边上听到动静,往这边瞧来,不禁皆笑出声来,不同地是小七是哈哈大笑,迎雨则是露出八颗牙齿斯文地笑。 白红娟瞧着也不禁微抿了嘴。 白青亭扫了一眼趴在各个方向的五个大男人,她朝李肖生一步一步迈进。 李肖生连忙爬起身来,不觉地随着她的靠近而退了好几步,最后让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小二挡住了退路。 懦弱、胆小,却偏偏是个补狗吃了良心的负心汉。 白青亭冷眼瞧着被小二挡着后路的李肖生,他见过小二身手,这会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熊样,令她有趣地挑起了眉毛。 “你到底想怎样!”李肖生鼓起气质问道,他左右环顾,自足斋的竹门在白青亭身后,他是连想跑都跑不得。 “不是说了么,我只是想与李公子……”白青亭顿了下,笑得愈发灿烂:“哦不,是李大公子!我不过是想与李大公子一起来玩个游戏而已。” 又看了看其余四个富家公子:“这四位公子瞧着面生,但既然来了,不如也一并玩一玩吧,我能在此与各位公子相遇,那也是有缘,岂能落下四位公子?” “游戏?”李肖生满面疑惑,自方才白青亭便一直在提游戏,到底是何等游戏。她非玩不可的? 已然各自爬起身的四位富家公子,本正忙着拍着身上的灰土,一听白青亭说想与他们玩个游戏,微微愣过之后。便纷纷开了口。 “原是如此,姑娘的玩心倒是颇重!” “就不知姑娘想玩的是何种游戏?” “投壶插花?琴棋书画?吟诗作对?还是歌舞升平?” 第三人言罢,四人皆是哄然一笑,最后一人道:“无论是哪一种,我们自当奉陪!” “如此甚好!”白青亭一听。眉眼也皆喜滋滋的,她看向还未表态的李肖生:“李大公子,你呢?” 李肖生今日本就在四名富家公子跟前丢尽了脸面,此刻他们即应下陪白青亭玩一玩,他即便心里有些异样的不详之兆,他也容不得自已在玩游戏的这事件上退缩再丢一次脸! 他大力一挥沾满了泥的袖口,哼声道:“游戏而已,与你玩一玩又有何妨!” 白青亭轻拍起手掌来:“好!李大公子与四位公子既然都同意了,那我们的游戏便要开始了!” “姑娘还未说,是哪一种游戏?”四人其中一名微胖的公子问道。 “公子莫急。待会便知。”白青亭淡淡道,“小二,去找一找这自足斋里可有什么杯子之类的。” 小二领命,在农园里找了一会,她拿来了三个白瓷小碗:“姑娘,只找到这些。” 白青亭点头:“行,就这三个小碗。” 她又找了找园内何处有桌之类的地方,最后定在与小七那边木凳相距只有数步的另一张木凳之上:“走,我们去那边。” 李肖生与四名富家公子虽猜不透白青亭到底想玩什么游戏,但还是跟上了她的步伐。小二则跟在他们后头,令他们想临时反个悔都不成。 到了另一张木凳之处,白青亭取下鬓上一边的彩色蜻蜒,小小的。刚好能让小碗盖于其中,她示意小二将三个小碗放置到木凳上去后,便将彩色小蜻蜒递给小二,道: “将这小蜻蜒放于碗中,碗口往下盖好,再转个十圈八圈。然后让李大公子与各位公子猜一猜,这小蜻蜒会在哪个小碗之下。” 小二依白青亭之后放好转完圈后,便道:“姑娘,好了。” 白青亭侧脸,对李肖生与四位富家公子道:“哪位公子先来?” 四人与李肖生相对过眼后,方才的微胖公子上前一步道:“我来!” “好!”白青亭微笑着,她对于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的印象总是不错的。 微胖公子看了一会,在三个小碗之间来回瞧着,瞧了好一会也没做出选择,他身后的一位下巴尖尖的富家公子取笑他道: “怎么?这般容易的游戏你竟能犹豫这般久?” 被下巴尖尖的公子这么一取笑,微胖公子即刻作出选择,随手一指便道:“中间这个!” 白青亭问道:“确定了?” 微胖公子坚定回道:“确定!” 白青亭好意提醒道:“可不能反悔哦!” 微胖公子这时已有些不耐烦:“不反悔不反悔!姑娘便快开了吧!” 白青亭自觉已仁至义尽,她对小二道:“小二,开!” “是。”小二立刻揭开中间的小碗,一看空空如也:“姑娘,这位公子猜错了。” 李肖生与其余三名富家公子即时轻嗤了声,笑微胖公子真是没眼力,三个小碗而已,竟都猜不中,他们以往去的赌场里面的把戏可比这复杂多了。 微胖公子不以为意道:“错便错了,谁没有猜错的时候!” 白青亭颇为认同道:“说得不错,谁没有错的时候呢,不知公子贵姓?” “免贵姓洪!” “原来是洪公子……” 微胖公子甚是得意,四人之中,白青亭谁的姓都未问,只问了他一个,他觉得这是他长得俊俏入了白青亭的眼之故,一时间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白青亭也笑看着微胖公子那一双本就比门缝要大上一点点的小眼睛,友好地微笑了一会,她突然往白红娟那边喊道: “小七,你可忙好了?” 小七刚为白红娟主仆包扎好伤口,听到白青亭的问话即时大声回道:“好了!姑娘!” 白青亭有点懒洋洋道:“即好了,那便让迎雨侍候着大姐,你去给我看好这农园的门口,要是谁跑出这自足斋的竹门半步,那你往后也没必要再跟在我身边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手指游戏(1) http://..org/ 小七双眸闪亮:“是!姑娘!” 她紧紧张张地跑到足以堵住竹门的方向,她兴奋的感觉告诉她,自家姑娘要放大招了! 天渐昏黄,万物朦胧,小七瞧了瞧上山时被白青亭与小二挂在竹门两边的灯笼,她取下一个提至白青亭身侧: “姑娘,奴婢给你提个灯笼照个亮吧,反正奴婢站在这也能看住这些熊样的!” 听到熊样,小二不禁轻睨了眼口不择言的小七,却也没表示什么,就是淡淡地一瞥,完全没责怪的意味。 她也有种感觉,自家姑娘是不会轻易放过自足斋中这五人的,既如此,让小七过过嘴瘾也没什么。 站于山上,又是古代清新无污染的夜空,说不出的繁星朗月,月光似一层润泽闪着银光的地毯平铺在整个自足斋的泥土之上。 即便没小七的灯笼,亦是足以看清在园中的每一个人的,但锦上添花也未尝不可,于是白青亭并无否绝小七的提议,算是默认了。 小七拿着灯笼往微胖的洪公子脸上一照,红光扑了他一脸,普通得很,她嫌弃地摇了摇首,还想记住这第一个有幸被自家姑娘拿来开刀子的男人呢,可这相貌她还真无法保证,她能记住多久? 小七正遗憾的当下,白青亭发话了:“小二,把洪公子的手按到凳子上来。” 她说得轻描淡写,给人毫无危机之感,听到她吩咐的小二却莫名地眉心一跳。 洪公子更是莫名心慌慌地连退了两步,在退出第三步之时便让小二伸手一抓,抓住他的衣襟往木凳上丢去,听到他头磕到木凳时碰的一声响。 他挣扎着站起身,尚未站稳便又被小二狠狠往他后小腿一踢,他吃痛一弯,喊叫着跪倒在木凳面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哪有这般玩游戏的!” 洪公子身后的另三人及李肖生亦猜不透白青亭在玩什么把戏,他们纷纷心惊且疑惑地看向白青亭。 她道:“这玩游戏么。自然有胜有败,你们说,是与不是?” 在她十分正色认真的凝视之下,除却洪公子之外。他们纷纷不觉轻点了下头。 她又道:“既然有胜有败,那便要有彩头不是,至于这彩头么,李大公子与各位公子看着便是,你们会晓得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他们一想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玩游戏其实说穿了与赌没什么两样,一样有输有赢有彩头,至于输了要付出何等代价,这彩头又是何物,即是人家姑娘明说了让他们看着,那他们看着便是。 不觉间,在场的几道目光纷纷又落于被迫跪在木凳前的洪公子。 主角洪公子却不干了:“这彩头是何物,先前又没说,怎么就突然就取彩头了!这不算!这不能算!重来重来!这第一把不能算!重来啊!” 他十分激动,喊叫得只看着他微胖的身影。仿佛便能看到他脸上肥肉的一颤一颤地抖着,可惜他激动归激动,在场之人谁也没有理会他,连李肖生及与他一同阵营的三名富家公子都没出声为他说一句话。 这让他喊出话来后不久,便凉透了心! 他决定自救,可还未再次站起微胖的身子来,边上的小二便快速地点了他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动,就似一块石头般硬生生跪在凳前一动不动。 洪公子开始怒骂:“臭娘们!一个小小贱婢竟敢踢爷跪下,还点了爷的穴道!待爷能动了。不睡你个残花败柳,爷就不叫爷!” 小二一挑眉,伸出手又是快速一点,点了他的哑穴。 洪公子一见小二又对他伸出手来。他便知准没好事,正想再骂上两句,却发现他张大嘴怎么也喊不出话来! 下一刻,小二已然将他的右手抓上了木凳,平平整整地放好,对白青亭恭恭敬敬道: “姑娘。放好了!” 即便是在微暗的暮色之下,小七亦能一眼瞧出小二那张普通圆脸上的颜色不是一般地沉,就如一匹被突然泼了墨的白绫,透着浓浓杀气的黑。 她看着洪公子肥嘟嘟的背,可惜了这上好的肉啊,会被剁成肉酱吧? 白青亭对于小二深深隐着的怒气并不作任何反应,反正在她眼里,这些人杀了便杀了,剁了便也剁了,没多大干系。 袖口的手术刀迅速滑出,她执于右手上稳稳拿好,心情十分愉悦地徐徐讲解道: “这彩头嘛,其实洪公子也不必动气,更无需紧张,它既不会要了你的命,也不会要了你的命根子,最多嘛,也就十指变成九指而已。” 而已二字她咬得极轻,轻得像是呵了口气,低微地不含半点份量,在她眼里,一根手指头确实连一根毛都算不上。 然白青亭话一出,小二浅浅笑了,小七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李肖生与其余三名富家公子却是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彩头? 手指? 一根……而已??? 如若让他们知晓这个游戏的彩头会是一根手指头的话,他们就算是作死也绝不会这般作死! 碗里猜物,这本是很寻常的一种小小说。 它很普通,很容易玩,全凭眼力与运气在猜谜。 当今世上,眼力极佳的人是有,但却是极为少数,且绝不在他们当中的一人里。 至于运气,自那名妩媚的美婢突然出现挡在白红娟那一刻开始,他们似乎便失去了拥有运气的资格。 下巴尖尖的公子瞧着身子抖得有如破筛子的洪公子,他不忍道:“姑娘……” “怎么?你想替他?”白青亭状似考虑了下,“倒也可以……” 下巴尖尖的公子未待白青亭说完,已然将脑瓜子摇得如泼浪鼓一般。 她哦了声,道:“不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兄弟情深呢!好可惜,原来不是呀!奇怪,你们不是称兄道弟的么?不然怎么会齐聚一伙上这后山自足斋来?” 洪公子微胖的身躯一僵,不能出声的嘴紧紧咬着牙关,这些个人面兽心的混蛋!亏他平日里还真拿他们当兄弟来着! 下巴尖尖的公子亦是僵着一脸看起来十分市侩的脸,他难得还想继续为洪公子求情: “姑娘,这不过是玩个游戏,要不换个彩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手指游戏(2) 白青亭咦了声,好生奇怪道:“莫非我未曾说过么?这个游戏本就是玩手指的游戏,这彩头要是一换,那哪里还能称之为手指游戏?” 下巴尖尖的公子被噎了一整喉,他求助似地看向李肖生,其余两人也一并看了过去。 白青亭玩味地也瞧向李肖生,提议道:“不如这彩头不换,换个人如何?” 好!好!好! 洪公子一听到她的提议,心里与嘴上虽然同时大喊了三声好,可统统都没发出半点声响来。 倒是被白青亭瞧得心里发毛的李肖生连连道:“不不不……” 他的声音颤了又颤,一想到被她右手中所执不知是何等利刃的刀子那么一剁,他便浑身寒毛竖立,腿止不住地软,十指不觉地背到身后去。 他惊恐地看着白青亭,他还真怕她不管不顾地就换了人,如同她不管不顾地便要他们与她玩这个剁手指游戏一般,由不得他们说不! 他们合起来没那个能力抗拒她,说不玩游戏。 那他以一人之力,便更没那个能力可以说上半个不字,阻止她若执意要换人的意图! 相对于洪公子与李肖生二人暗中各自的不同答案,余下的三名富家公子显然不知所措,有些茫然。 论交情,他们三人自是与洪公子的交情更深一些,可若论利益,他们三人自然毫不犹豫地便站到李肖生那一边去。 然他们也发现了,此时此刻的状况已非他们所能掌握控制得了的了,白青亭虽是问了,可也只是问而已,她并无真给他们选择的余地。 她足够强势。更足够心狠! 她手中刀的寒光在月光之下一闪一闪地告诉着他们,她可不是说着玩玩而已! 这个时候,谁还敢上前逞英雄? 就为了逞个英雄搭上一根手指头,十指变九指? 不!不!不! 正如李肖生开口说道那般,这三个不字也坚决地在三名富家公子心头脑海中连连冒出,响亮地提醒着他们可不能犯傻! 不知所措与茫然在他们三人想通之后,瞬间消散。他们纷纷争先恐后地发表了对白青亭所提提议的意见。 “姑娘说得对!彩头不能换……” “既是手指游戏。哪有换彩头之理……” “说得对……不换不换……” 三人三句断断续续惊恐成万分的话,中心意思无非就一个,那就是不换人。 白青亭听明白了。很民主地点下头:“行,那就不换了!” 李肖生与三名富家公子齐齐松了一大口气,听得小七对他们的印象愈发鄙夷,真不晓得他们是真笨还是真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剁指游戏迟早也会轮到他们头上么? 莫非他们以为自家姑娘只会玩一轮手指游戏便会作罢,他们便得已逃出剁指命运了? 不过也有可能。关健还看得一个人的表现与态度。 小二则对这些自私丑陋的嘴脸司空见惯,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们,她只一个目光随着白青亭手上的手术刀而动。 她发现,她竟在期待着! 洪公子面如死灰。牙关被他咬得上下打颤,抖个不停,看到白青亭执刀举在他右手上方。他差些一个闭眼晕了过去。 可他没晕,仍清醒地惊恐着。这一刻,他多想晕过去! 然这一刻的晕倒,也显得难能可贵,上天亦吝啬给他。 白青亭没好气地瞧着洪公子如那上刑场的死囚一般,瞪着一对细细的死鱼眼紧紧揪着她,他在怕,她知道,可他再怕,她也不会手软,就不知他晓不晓得了。 在木凳的另一端半蹲下,正好与洪公子跪着的姿态面对面。 这么一蹲下,白青亭发现洪公子正好跪地便是她:“让洪公子这么郑重其事地跪拜我……还真是不大好意思……” 她说着不好意思,但面上却笑得极其嚣张,可恶得令洪公子连抖牙都忘记了,细细的眼缝里迸出一抹恨恨地光芒,大有要将她吞下肚去的狠意。 白青亭哎呀一声:“洪公子的目光真是可怕!这是要吃了我么?” 她将手术刀举到他右手五指上方,看着统统短小却肥大的一根根手指,她有些为难,举着手术刀刀尖在他五指中难以看到缝的缝隙中一来一回。 嘀答、嘀答、嘀答。 咚咚、咚咚、咚咚。 周边静得仿佛连冷汗落下的声音、心房卟通卟通乱跳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白红娟已站起身,她面上泪痕已干,额际亦包着干净的纱布,头已不再那么疼痛,她被迎雨紧紧搀扶着,二人同样紧张地揪着离她们不远的另一张木凳上的那一只手。 选着手指选了有半会的白青亭突然埋怨道:“你说你没事吃那么多肉做什么?将手指头个个养得这么肥腻,连条指间细缝都难找,我可剁哪一根手指头好呢?” 小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是头一个,接着是迎雨也捂着小嘴闷闷地笑。 除了这两人,其他人可没一个笑得出来的。 小二是觉得这没什么好笑的,这洪公子身躯只是微胖,可那十指却是肥胖得很,自家姑娘说的半点也不夸张。 白红娟则是觉得白青亭没找着手指剁也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真剁了陌生男子的一根手指头下来,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于是她瞪了迎雨一眼,迎雨即刻不敢再笑了。 而李肖生与余下的三名富家公子却是真真切切地笑不出来,他们甚至有些微怵地看着白青亭手中的手术刀,被她如行缓刑般地一刀一刀慢慢剐着,他们的心里防线已渐渐倒塌,一败涂地。 等了半会除了小七与迎雨笑之外,也不见有人给她个意见,白青亭不得不再次自已提议道: “要不五根都剁了?” 不!不!不! 洪公子似疯了般地猛眨着眼睛,有两道可疑的水光滑下他一张肥嘟嘟的脸,这回三个不字在他心里疯狂地响着喊着叫着。 白青亭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不?” 她看着平日养尊处优的洪公子哭得鼻涕眼泪不分地糊满了一张肥脸,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抬首往上,她向站于他身后的李肖生四人瞧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手指游戏(3) 四人在这个时候诡异地与她心灵相通,竟是一眼便能读懂她眼里的问题。 一接到她的目光,四人迅速又整齐地冲她连连摇头。 白青亭了然道:“好吧,那我随便选一根好了。” “啊——” 一声惨叫突然在后山中崛起,惊飞了一大群隐于山林中的飞禽! 武光寺住持禅房中,年轻住持紧闭的双眼即刻睁了开来,往后山方向瞧了一眼。 在临剁下洪公子手指之际,白青亭示意小二先解了他的哑穴,还未待他求饶的话出口,她已快速地将他的尾指剁了下来。 手术刀是绝对的锋利,她剁得毫不费力,好似也就把手术刀刀口往他的尾指轻轻那么一往下压,尾指便离了手,鲜红的血便争先恐后地喷了出来。 洪公子的那一声惨叫,是她特意放出来让他们听一听感受一番,此刻瞧着被他那一声惨叫与右手伤口鲜血淋漓,而惊骇得腿软快站不住脚的李肖生四人,白青亭觉得她的心理攻击战,还是十分成功的。 死的那一瞬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的过程当中地,相当地缓慢。 白青亭左手捏起那一小段尾指,捏近了瞧了又瞧,末了她甚是满意道: “嗯,不错,这切口平整滑溜,我下刀又快速,想必下刀的瞬间,洪公子也没怎么疼,这尾指便出来了。” 又亲切地朝洪公子问道:“你说是不是,洪公子?” 洪公子右手被切伤口处剧痛得令他浑身哆哆嗦嗦,被吓也是失了血的脸色苍白,唇巍巍颤颤轻启,骇然回道: “是……” 对于白青亭的话。若说先前他还有异议与质疑,那么现在他是完全歇了反抗的心思,连被剁了手指的愤怒,亦在白青亭右手中仍执着的手术刀晃悠之下消个无影无踪。 他怕,怕她一个不高兴,连着他余下的四指也一并给剁掉了! 此刻除了附和她的话,他便只剩下沉默。 大概看出了洪公子全然没斗志地焉了。白青亭无趣地将视线从他身上调开。她百无聊赖地瞧向李肖生与另三人。 四人被她瞧了个激灵,心中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 他们想退,想离开。可他们的腿有点软,还有点不听使唤,硬是量他们在心中嚷着半晌快跑,他们的腿还是杵在原地未动分毫。 小七瞧着他们的熊样。顿时觉得就算自家姑娘不命她守着冲往竹门口的方向,这几人也绝然逃不出这自足斋去! “小二。帮洪公子解了穴道搬到一边去,省得碍着我与李大公子及三位公子继续玩手指游戏!”白青亭笑看着因她的话而变得越发局促不安,满脸畏惧的李肖生四人。 小二领命将洪公子丢至木凳旁另一边,保证不会碍着接下来的手指游戏。伸手又是一点,她解了他的定身穴。 一恢复自由,洪公子自发出一声惨叫后便紧咬着一口黄牙的力气不由一松。这一松,又是一声惨叫。只不过这一声惨叫要低沉自制得多,并未造成其他人的影响。 白青亭斜睨一眼,对于自已唔着嘴巴努力不发出声响来的洪公子,她心下不禁有些松软,她对小七道: “去拿止血药与纱布给洪公子,想必洪公子自已会处理好自已的伤口的。” 说着,她左手捏的尾指往洪公子那边一丢,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只觉刹那间便融入于渐渐黑沉的夜色之中。 终究除了李肖生,其他四人对白青亭与白红娟来说,不过就是路人,就连白红娟额头的伤亦是李肖生动的手,他们四人最多也就是呐呐喊助助阵,要了他们的手指头便也罢了,无需要了他们的性命。 小七应声去拿止血药与纱布,她这样的决定无疑在无形中鼓励了李肖生,他觉得她似乎还有些人性,并未想对他们赶尽杀绝,一时间胆量突起,对白青亭求道: “天、天色不早……我们也该下山回、回去了……” 另三人一听连连应是附和。 “是是是!这天都黑了,我们回晚了……家里人该是有多着急……” “可不是么……李知县向来最疼李大公子,该是最为着急了……”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姑娘高抬贵手吧……” 就白青亭身边的两个丫寰,一个妩媚一个冰冷,随便哪一个出手便足以要了他们的小命,何况还有她这个喜欢自已亲手动刀子的主子,他们一想到便冷汗淋漓,今日定非出门的黄道吉日! 打,打不过……凶,她们比他们还凶! 除了求饶,他们已别无他法。 白青亭在他们殷殷的求饶目光下,终于爽快地说了两个字:“行啊……” 他们欣喜若狂:“谢谢姑娘!谢……” “各留下一根手指头吧,权当记念了。”岂料他们还未谢完,白青亭又悠悠然说道,吓得他们脸色在瞬间齐刷刷煞白。 他们哭丧着脸瞧了瞧已被剁了一根手指头的洪公子,又齐齐瞧向始俑作者的李肖生。 李肖生被他们盯得无法,只好畏畏缩缩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 “姑娘……到底要如何方可放我们下山……” 白青亭还未开口,小七已然将大刀再次拔出,锵的一声响,深深插入泥土立于李肖生四人跟前,娇声讽刺他道: “聋啦?我家姑娘都说了各留下一根手指头了,还问什么问!怎么?装伤残装可怜是想博我家姑娘的同情?!” 白青亭被小七的话逗得不禁一笑,不得不承认小七的毒舌真的是毒得浑然天成,丝毫不掖着藏着,光明正大得很合她的口味。 小七接到白青亭赞赏的目光,不由越发兴奋了,正想再毒舌一两句,便闻被三名富家公子推搡着向白红娟求情的李肖生开口道: “红娟!这位姑娘定然是你白家的哪位姑娘,或是什么亲戚,你倒是句话!快让她放了我们下山去!否则今日若是将事闹大了,李白两家的面上谁也别想好看!” 与白青亭说话,李肖生是说得磕磕碰碰,与白红娟一开口,倒是溜得很,其中还不泛饱含几分命令与理所当然。 听得白青亭又是一个逆耳,而这痒痒的一逆,她便又想见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和离协议(1) 抬脚一个狠踢,白青亭一脚正中踢在李肖生胸口上,只听李肖生一声惨叫,再一声卟嗵一声栽入后头的瓜果田中,他哀叫连连。 他身后身侧的三人也是闪得快,本来尚可阻一阻他被往后踢飞的力道从而缓一缓的,他也不必摔得一丈远,可惜三个气垫很本能地或左或右各自闪开了。 他们揪着摔得这会还爬不起来的李肖生,有点目瞪口呆。 他们不明白刚刚还好好说着话呢,怎么一息间便摔得这么远这么惨兮兮的? 再齐齐回首看了看突然间发难踢人踢得这般狠的白青亭,他们神情皆怵惧得很。 那样的一脚,多狠啊! 胸骨不断……也得裂……吧? 刚刚李大公子说什么来着? 三人纷纷努力回想着李肖生刚刚是说了何等犯白青亭忌讳的话,想了半会也没觉哪里不对,瞬间愈发觉得白青亭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心中怵得越发厉害了。 小二与小七心中亦有不同程度的讶异,虽说她们是常见了自家姑娘动手动脚的,但对一个手无寸铁毫无身手的普通人这么要命的一脚,且还是在瞬间发难踢得这般狠的,她们却是头一回见到。 在自家姑娘踢中李肖生胸口的那一刹那,她们似乎也听到了细微骨折的声音。 小二瞥了眼横躺于瓜田上哎哟哎哟叫着,连爬都爬不起来的李肖生,这会不死,待会也得断手断脚,还不如这会这样躺着叫好些,指不定自家姑娘一个心软。就放过他的手他的脚了。 与小二心中暗忖不同,小七直接窜到李肖生身旁,她站在瓜田里端详着像是要死了的李肖生: “大姑爷,你还没死吧?要是没死,那就起身吧,别压着瓜果了,瓜果也是有生命的。你这样横压着它们。其实是很不好的,瞧着这么冷的天,它们已然过得十分辛苦。你怎么忍心再残害它们?说说,你能这么没人性么?” 问完小七又自个答道:“啊!奴婢忘了,大姑爷对大姑奶奶都下得去手,这心怕早就烂了吧。这人性想来在大姑爷心中也没值个几两吧,奴婢真是糊涂了!大姑爷早就没了良心没了人性。这瓜田算什么呀!压死算了!” 又讽又剌,明里暗里拐着弯骂李肖生没良心没人性,一连串活该他倒霉的话语,小七说得十分顺溜。自说自话,自问自答的,那叫一个痛快。 舒心了。小七蹦着跳着欢快地回到白青亭身边,一双美眸还邀功似地向白青亭眨了又眨。又媚又俏的。 白青亭心中的郁气在狠踢李肖生一脚中便消了大半,这会又被小七一番将李肖生又贬又骂的话与求赞的小眼神逗得连余下的小半也彻底没了,她微慎了小七一眼: “就你嘴皮子利索!” 小七嘿嘿直笑。 “去瞧瞧真死了没?”白青亭道。 “没死。”小七道。 “要不要奴婢真让他死一死?”小二这时横加一句,惊得小七立马将小眼神转向她。 就说嘛,敢骂小二残花败柳的下场绝对不会好的,小二这记仇的本事与她耍鞭子的能耐那可是只高不低啊! 小七惊过后,也觉得没什么好讶异的,又转向白青亭。 白青亭回道:“那就让他……” “三妹!” 白红娟突然开了口,她这一开口便是一个惊唤,连着撇开迎雨的搀扶,她快步向白青亭走来,劝道: “三妹,你已剁了那位洪公子一个手指头,可不能再出人命了啊!” 白青亭不可置否:“倘若他不知悔悟,我倒是不介意再沾上一条人命。” 白红娟紧抓住白青亭的手:“不可!不可啊三妹!” 白青亭浅浅一笑:“大姐放心,我既能要他一条人命,便能让自已全身而退安然无恙,大姐实不必为我忧虑。” “三妹……” “大姑奶奶且将心放到肚子里去,姑娘不会有事的,即便真出了人命,我家公子也不是吃素的!”小七抢道。 白青亭闻言瞪了小七一眼,小二亦对小七没分寸的言语皱起了眉头,小七微吐粉舌,再不敢多言,倒是白红娟听得有些奇怪: “你家公子?” 这小七不是侍候自家三妹的么,怎么还去侍候别的公子? 白青亭应道:“小七以前是跟着青云的,年后我归家,青云方让小七跟着我回来。” 经白青亭这么一解释,白红娟也明白了过来,青云是未来三妹夫的字,那小七口中的公子不就是未来的三妹夫君子恒么。 堂堂正三品大理寺卿要处理一件命案确实容易得很,要暗中动手脚护自已的未婚妻周全亦不难,可到底是在天子脚下,当今圣上的眼皮子底下,这样的事情只可暗中进行,哪能这般光明正大说出来? 白红娟不免带着微微责怪的语气,正色对小七说道: “未来三妹夫是大理寺卿,是正正经经的朝中正三品大员,自然不是吃素的,可也不能徇私枉法随意处置人命,往后可不许再随口胡言!” “大姑奶奶教训得是!奴婢记下了,往后定不敢再犯!”小七乖乖受教,她也是一时口快忘了形。 说出口后,即时收到白青亭与小二的形体责怪,小七便知晓自已失言了,正心里痒痒地难受没个人骂骂她,白红娟便出言教训,真真是及时雨,让她对自已失言的懊恼也好受了不少。 听到此处,无论是被剁了尾指静待一旁的洪公子、呆立着无处可逃的另三名富家公子,还是被踢出一丈之外将将艰难爬起身的李肖生,纷纷打了个寒颤。 打过几个哆嗦之后,那一股冷寒仍似是恶鬼般自他们脚心钻入,一直窜到他们的心口与脑子里。 三妹? 三妹夫? 白红娟喊那姑娘为三妹,还说了未来三妹夫是大理寺卿…… 如若李肖生与四名富家公子此刻还想不出,那位将他们折腾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皆惨兮兮的姑娘是何人的话,那他们便是见鬼了! 而事实上也证明了,他们真是见鬼了的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和离协议(2) 但凡认真想一想,这位姑娘一入自足斋便喊了白红娟大姐,管她是亲的堂的表的,反正定然是白家的姑娘。 再认真想一想,这姑娘胆量不是一般的大,手不是一般的狠,就瞧着她对自家大姐的夫君,也就是她的大姐夫都下得了那狠要人命的一脚,她的心便不是一般的硬。 最后瞧一瞧这姑娘的妆容打扮,哪一样不是在告诉他们,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试想在整个白家当中,有哪一位姑娘是未出阁、胆量大、心硬手狠的? 即便四名富家公子对白家的姑娘们不甚了解,莫非当了六年白家大姑爷的李肖生也没半点了解的? 即便他未曾见过白家三姑娘,并不了解白青亭的性情,那他还不会用排除法? 李肖生垂头丧气,血色尽失。 他狼狈独坐于瓜田泥土里,手捂着剧痛得很的胸口,嘴里不时痛苦地呻吟着。 他浑身无一处是干净的,他也自知胸口想必伤得不轻,可他心里已然顾不得这些,他的心在打着颤,连着他整个陷于泥土里的身躯也抑制不住地打着颤。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到底遇到了谁? 他父亲本就不同意他休了白红娟扶正陆氏,他母亲在他来中元县之时,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莫要去招惹了那传言要归家来的白三姑娘白青亭! 可瞧瞧他做了什么?瞧瞧他好死不死地在什么人面前欺负了白红娟? 在这一刻,李肖生有几分想死。 但想了一会,又怕白青亭怕得要死。 他怕死,更怕被剁手剁脚地半生不死! 听闻白青亭已回白府后,他便未起找上白府将休书丢到白府去的念头。便也是这么个理由。 自食色生香酒楼与白红娟谈崩之后,白红娟便是步不出府,他苦寻无机会。 此次潜上武光寺,趁着白青亭为白黄月分了心一时顾不了白红娟之际,他便使了个计诱白红娟独身上这后山来。 本想着此计定万无一失,即便让白青亭发觉了,那也是在他如愿拿到盖好手印的休书。白红娟答应与他一同上衙门去断了二人夫妻关系之后。 可却未曾想。迎雨那贱婢竟是个能耐的,竟连白青亭都给请上了后山! 不是说白青亭半途便与白红娟分开了马车坐么? 不是说因着争吵生了嫌隙而两两恼怒互不理会了么? 可此刻他听到的那一句三妹,他看到的那一位白三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着她们大姐三妹的亲妮模样,又听着她们互相着想的姐妹情深,顿时便是一道晴天霹雳,将他之前的侥幸与所得情报劈成了灰烬! 彼时他所得情报错得有多离谱。此时他的悔恨便有多深。 要知道,白青亭不仅是有个后台强硬的大理寺卿未婚夫。她还有个更为强硬的未来祖父与未来公公! 君院首乃宫廷太医院之首,深受皇太后的信任,君通君太医乃下一任太医院院首之首要人选,皇帝对君家更是宠信有加! 随便哪人一句话。都能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整死他们李家,甚至整个李、氏、家族! 那个名满天下的李氏皇商,不就是皇帝轻轻一句话便灭了整整三族么! 虽说李氏皇商那是自作孽。可之前谁能想到? 如若他们李家也有这么一日,在此时此刻他们又焉能想到? 防范于未然。绝不得罪他们李家得罪不起的权贵,向来是他父亲自小对他谆谆诱导的一句耳熟能详的话。 这边李肖生瞬间思绪万千,脑海中得得失失,心口上计计算算。 那边白青亭已然再次发了话,却是问余下的三名富家公子:“游戏还玩么?” 游戏? 什么游戏? 剁手指游戏? 纷纷想到洪公子被剁手指的血腥场面的三人,纷纷将脑袋摇得快要掉下来。 白青亭看到他们摇首:“不玩?” 三人连连点头,他们已是被白青亭的身份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虽未如李肖生想得那般远那般深,可他们却是真真实实晓得的,得罪了白三姑娘,那便如同得罪了大理寺卿君子恒,更如同得罪了整个世世代代沐皇恩的勋贵君家! 那下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白青亭十分好说话:“行,就便不玩了。” 白红娟大松了口气,小二别有所思,小七意外地看着白青亭,李肖生与三名富家公子则更是喜出望外,只有洪公子在心里愤愤不平。 凭什么五人齐齐上武光寺后山来,只有他被剁了一根尾指? 且他还不是主角,他还是陪着李肖生来的! 洪公子心中的愤愤不平没持续多久,白青亭下一句话便让他暗自笑开了花,连嘴角都抑制不住地微扬,幸灾乐祸得有点明显。 可他已管不得了,他就是幸灾乐祸! 白青亭接着将自已的手术刀丢给小二,小二不慌不忙接个正着后,她像在说切萝卜一般的轻松语调说道: “小二,去,把余下四人的右手尾指都给我切下来。” 小二领命:“是,姑娘。” 寒光一闪,小二走向四人中离她最近的那位下巴尖尖的公子。 四人,这其中当然包括了李肖生。 “啊——” 听着四人中第一个已被小二轻轻松松切下右手尾指的惨叫声,李肖生坐不住了,哆哆嗦嗦道: “三、三三妹……我不、不休你大姐了……” “求求你!饶过我啊——” 白青亭没作声,第二个富家公子右手尾指又被小二干净俐落地切了下来。 李肖生看着又一个鲜血直喷,哀声连连,满地打滚,他这回的话利索得多: “我给红娟赔罪!我保证!李家大夫人的正室之位永远都是红娟的!除了红娟再无他人!” 白青亭这回有反应了,她瞧向身侧听到李肖生此言之后脸色万变的白红娟,半会后白红娟只是冷笑地转过身去,她便明白了,也庆幸着白红娟没让她失望。 “白三姑娘!此事与我们无关啊,是李大公子啊——” 第三个为自已辩解的话还未说个完整,右手尾指已然被小二手中所执的手术刀一刀切下,小二看向李肖生,眼底明晃晃地写着—— 最后一个! 李肖生被小二盯得差些尿湿亵裤:“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瞬间他又转向白青亭与白红娟,喊道:“陆氏!只要夫人肯回李家,陆氏全由夫人来处置!她肚子的孩子我也不要了!我只要与夫人共同的孩子……我们年岁尚轻,日后定然会有我们自已的孩儿的!” 白红娟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她看着同床共枕了整整六年的夫君,从连名带姓地直呼她白红娟到只唤闺名的红娟,再到此刻的夫人,她感到从所未有的陌生与可笑! “大姐……” “我们……和离吧……” “……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和离协议(3) 白红娟平静地说着,李肖生却听得目瞪口呆,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已所听到的。 撕破脸面也不肯成全他与陆氏的白红娟居然说,要与他和离? 他都说不休她了,她居然说要和离? “陆氏毕竟怀了你的骨肉,虎毒且不食子,三个多月的小生命了……” 白红娟凄凄一笑,包含着浓浓的失望,觉得多说无益,又道:“你想留便留,不想留也是你自已造的孽,与我何干?你不必与我说那么多。” 李肖生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红娟……” 白红娟拦截他的话:“我并非在说笑,更非一时气话,或许先前我有万分的不甘,有足以翻了天的埋怨,可经了这么多事,我也想通了……不合适便和离了吧……” 李肖生挣扎着站起身,好半会方站直看起来十分赢弱的高大身躯,他嚅嗫着道: “不是说……死也不能如我的愿么……” 白红娟愤愤看着他,动气道:“你的愿是什么?休了我?你既要休我,我岂能如你的愿!我嫁入你李家六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到头来还要让你休了!” 李肖生动了动嘴皮子,没吭声。 一是无话可说,二是有也不敢说。 边上小二手中的手术刀还虎视眈眈着,给十个胆,他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再随意堵白红娟的话。 白红娟转而一想,气沉了些:“不过,你我和离了,也算是如了你的愿了……” 界时他大可如愿抬陆氏为正室夫人,无人会再阻挠。无人再与他吵闹,闹得家中不宁,谁也能得个开怀的时候。 她退一步,不就如了他与那贱妾的愿了么! 想到此,白红娟竟无再似往日那般的不甘愿,连半点都无。 哀大莫过于心死。 女子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嫁错了郎,倘若真嫁错了。那便是一生。 在之前。或许她尚对李肖生还有些念想,那也在刚才他那一番为保命而不顾亲骨肉生死的绝情之中,化为灰烬。 那样泯灭人性的话。她是连想都未曾想过,他怎么就那般轻易将之说出口? 那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怎样的自私自利,方能说出那般话来。 李肖生沉默着。他明白白红娟说得不错,不管是以被休的方式还是和离的方式。最后的结果都是如了他的愿。 可白青亭真能同意这样的事发生?真能容许她嫡亲长姐和离归家,自此孤独终老了却残生么? 李肖生怯生生的目光不时瞧上她一眼,复又快速地敛眼,这样的来回得复已有三趟。白青亭岂会不知他在等着她开口应一声。 她可不打算那么容易便放过他:“大姐执意要和离,我自不会阻拦……” 李肖生眉笑眼开。 见此,小二暗骂一句。小七明骂一句,迎雨红红的眼眶带着愤怒。 白红娟却是温婉一笑。早看清一个人的本性,早已是遍体鳞伤,那此刻这一点小小的伤害又算得什么? 何况既已决定离开,那她何苦再将视线放在一个没人性的畜生身上? 瞧着白红娟丝毫不在意李肖生迫不急待要与她断了干系,白青亭微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总算安然彻底地放下了。 她设计了这么多,又是手指游戏又是打心理战的,就是为了激发出李肖生烂成一污泥的本质,将其毫无保留地摊在白红娟面前,好让白红娟彻底看清李肖生的本性,免去日后有半丝旧情复燃的可能性。 为着这个目的,她不知都费了多少力气克制自已血液里不断叫嚣的暴力血腥因子,要让他们知晓她以前干的事情,莫说前世现代,就是在京都执天府她的那些手段,以她对他们胆量大小的目测,绝对能够生生吓死他们! 也不知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肥耳大肚的,怎么就生了那么小的胆量? 不就切个尾指么,也能吓成这般熊样。 要是她动起挖心挖眼或活人解剖的念头,那他们不得当场休克?! 所幸白红娟除了担心她这么做之后对她不利的后果之外,未曾对她起了厌恶或其他不好的感觉,她这般费心思费时间地为白红娟做这些事,倒也算值了。 在场之人的心中所思所虑,皆不同程度地翻了几翻,可这也只在几息之间。 白青亭接着道:“但……我大姐嫁去你李家时的嫁妆,可要一样不差半分不少地还给我大姐。” 她微挑下眉:“怎么样?李大公子以为如何?” 李肖生哑然,他被白青亭这个条件难住了。 白红娟六年前嫁给他时的嫁妆,虽不说是十里红妆,可也十分丰厚。 这么些年来,尚握于白红娟手里的嫁妆怕早已所剩不多,至少得九成的嫁妆已然落到他母亲手里,被紧紧攥着。 他哪里拿得出来?哪里敢做这个主应下? 见李肖生半晌不吭声,白青亭声音微冷:“怎么?归还嫁妆天经地义,李大公子不同意么?” “同意!我自是同意的!”李肖生忙不迭应道,他的小命尚捏在白青亭手里,他哪里敢不同意?! “好!”白青亭欣然一笑,转头便对在场的四名富家公子说道:“那便请四位公子今日做个人证,两日后我大姐与李大公子到了衙门公堂之上,还有劳四位公子皆要到场给做个见证!” 包括洪公子在内,余下亦被剁下尾指的三位富家公子已在小七的帮助下止了血包扎好了断指的伤口,此刻四人一闻白青亭此言,他们皆纷纷点头,作出保证。 “是是是……” “一切听白三姑娘的……” “自当听白三姑娘的吩咐……” “自然自然,两日后必到……” 一连忙不迭应下的应声,白青亭满意地再回过头来,看着脸色似乎越发灰败的李肖生,讥讽一笑。 这便是交情,这便是利益,这更是面临生死之际的人性! 在生死面前,交情与利益随时可变,人性更是连屁都不算半个! 就那样轻易地放过了李肖生,除了白红娟真是大大松了口气与迎雨那红得像猴子屁股的双眸之外,小二小七在心里皆不同程度地产生了疑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包容之心(1) 自家姑娘居然没将李肖生断个手断个脚,真是不可思议! 倘若白青亭知晓了小二小七心中所想,她定然得哭笑不得,回吼她们一句—— 老娘也不是个逮人就爆头的嗜血大魔头好不好! 虽然她也真没打算就那么轻易地放过李肖生,可这不是得一步一步来么。 莫急,有些事还是急不得的。 下了后山,沿着武光寺所在山峰峰后的山路石径重新回到斋院,白红娟紧握着白青亭的手,真挚道: “三妹,谢谢你!若非有你,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依我原来的心结,只怕是一头栽入死胡同亦不自知,到死也是枉活这一世!” 白青亭微笑:“大姐客气了,自家姐妹何需说这样的话,这天又黑又寒,大姐还是先回厢房歇着吧,待大姐养好了精神,改日我们再聊。” 白红娟点头离去。 临行迎雨给白青亭行了个大礼:“今日若非三姑娘,只怕奴婢便是死也难以向大夫人交待!奴婢给三姑娘磕头了!” 白青亭也没阻拦,任迎雨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方道:“好好侍候大姑娘,往后自有你的福气。” 她话中有话,然迎雨此刻心里只是满满对她的感激,并不作他想。 小二与小七却是听了出来,不禁又是对看一眼。 回到了厢房,待小二小七二人各自忙活好了银炭火盆、暖和手炉、沏好香茗,小七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厢房,说去找管斋饭的小和尚问问看有没有糕点之类的,好拿来给白青亭做做夜宵。 对此,白青亭欣然接受。 反正后山自足斋里一番折腾。她确实也有点饿了,虽然她也没动什么手,也就切了根手指头而已。 但她觉得武光寺的斋饭实在是易消化得很,此时她五脏庙里已然空空如也。 小七刚窜出厢房门去,白青亭便对小二道: “明日回白府后,你找个时间去探一探迎雨的口风,弄清楚为何大姑娘会突然去了后山自足斋。” 小二应道:“是。姑娘。” “明日起程回府。必先得回庄子,各房姑娘收拾好了东西方会起程回县里白府,这一路你与小七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切莫再出何等差错。” “是。”小二应后,想了想又道:“姑娘,自你出了白府到庄子里来,奴婢便觉得这一路上处处是针对你的算计。姑娘以为会是谁?” 白青亭抿了抿唇:“不是让你从温池山庄的水下通道着手查起么?我们回白府后,你便去查一查。答案自会揭晓。” “那其他的事……” “不是还有小七么……” 小七回来之时,如白青亭所料的两手空空,她十分惆怅地看着白青亭: “姑娘,奴婢寻不到吃的……” 白青亭将一盅香茗喝尽。舌尖仍荡着清新透着一种不知名香味的味道,她瞧了瞧盅里的碧里透出青的半透明茶叶,半晌瞧不出是何种茶品。于是作罢。 也未兴起一问的念头,只无聊间抬首来。便见小七仍惆怅地纠结着她没糕点可吃的执念里,她不觉笑道: “没便没吧,我也不太饿。这往后你们再瞧见我大姐,全部唤做大姑娘,莫再唤大姑奶奶了,可知?” “是。” “晓得了!” 即便白青亭不说明,小二与小七自在斋院里听得她改口喊白红娟为大姑娘,而非大姑奶奶之时,她们便知她们对白红娟的称呼也得改一改了。 被她这么一说,小七到底心性活泼外向,不一会她便又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说的事,也无非就是关于武光寺里小和尚们的一些趣事,也不知是她从哪儿掏来的小道消息,听得白青亭抱着暖和的手炉昏昏欲睡。 片刻后正想起身到内室歇息去,白青亭便听到敲门声,还传来小和尚说着打扰的声音。 她让小七去应门,小七再进来时手上便捧着一本佛经回来。 她接过看着封面,竟是一本《心经》。 白青亭不禁噗嗤一声笑开。 小七好奇道:“姑娘,这心经有何好笑的?” 小二亦是若有所思地瞧着白青亭手中的《心经》。 “住持大师倒是十分为我费心。”白青亭看着这本《心经》,不禁想起她在宫中清华阁里抄写好一些了的地藏经。 她出宫之时,将那本《地藏经》与她手抄的地藏经皆给带了出来,随后一并带到了海宁府中元县白府来。 那时,本是偶然听闻地藏经能超渡冤魂能令冤魂安息之效,方想着抄写一些,到了十二月底好烧给明家满门百条冤魂。 然人算不如天算,她被后来一连串的事情打了个措手不及,事后便将此事给搁置下了,直到如今亦未能将抄写好的地藏经烧与明家满门,好令他们安息。 当然这地藏经到底能否真有令冤魂安息之效,她也不知真假。 只道是尽已之能做已之事,也算是从另一方面小小报答了,给留了个这么好的身体供她重生的明天晴罢了。 “这大师也奇怪,送一本《心经》给姑娘做什么?”小七随口道。 “会不会……”小二看着白青亭,眼里有她未尽的话。 白青亭不用瞧也明白了小二的未尽之方,点头道:“那样惨叫一声,还连着好声,但凡是个有本事的,都应能听到。” 这时小七也悟了过来,惊道:“那不是整个武光寺里的人都知晓了?无论是那些小和尚老和尚,或那些香客……还有我们白府里的人!” “也不尽然。”白青亭想起初见年轻主持时的那个模样,总觉得他是个不简单的,如今看来,她的第六感倒是没错。 “啊?”小七不明白。 “姑娘说了,但凡有本事的……”小二将本事二字咬得极重,好让小七听出重点。 白青亭口中的有本事指的是武功身手不赖之人,不然哪里来的耳力。 小二接着道:“这有本事的人,武光寺里除了主持大师,怕也没几人了,至于我们白府里的人,奴婢猜着也就林护头一人能听到那几声惨叫。” 白青亭说道:“不错。” “哦。”小七全然明白了,却也有些意兴澜珊,心里恼着,她的脑子怎么就总是不及小二来得聪明呢? 后来又一想到小二乃他们小字辈之首,她便又很快释然了。 一释然,小七又叽喳问道:“姑娘,那这住持大师这么晚了还让小和尚送来一本《心经》,他是什么意思啊?” 白青亭道:“我记得,此《心经》全名应为《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摩诃,大也,其意是教世人要有广大心量,包容之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包容之心(2) 隔日一早,林护头便准备妥当,各房姑娘也纷纷出了各自厢房,在各自大丫寰的陪伴下慢慢聚在斋院院子里。 白青亭一声令下,众人便出发回庄子。 就在白府姑娘们坐上马车,四辆马车缓缓起行之时,年轻住持收到一幅小和尚送进禅房的画卷。 画卷很简单,亦或根本算不得卷。 只是用了斋院厢房内长年备着少许白麻纸中的一张,洁白光滑的正面画着一只小兔子,几笔墨黑笔画勾勒,或粗或细,形象逼真。 年轻住持指腹摩挲着白麻纸背面的粗糙,微笑着:“这白三姑娘倒是甚是有趣。” 小和尚早在进禅房前便瞧了几眼画卷,可瞧来瞧去,也没发觉有何可笑或有趣的,他不解道: “住持,这纸上不就画了一只小兔子么,有何有趣的?” 年轻住持笑而不语。 小和尚见状摸摸脑门,也未再问下去。 出了武光寺后,小七仍一脑门想着自家姑娘画的那一只小兔子,思来想去总参透不出来,最后泄了气,可心里又实在想知道自家姑娘回送年轻住持那一幅画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去问确实比她要通透的小二: “小二,你说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小七话里并未说明她问的是什么,可小二还是明白了,起先本不想理会小七,可小七的缠劲一上来,她也没辄,末了只好反问了一句: “兔子急了会如何?” 小七很顺溜地便回道:“会咬人啊!” 小二随后给了小七一个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神,便不再理会她。 小七也在两息后,后知后觉。大击下掌恍然大悟道:“对啊!姑娘是想对住持大师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嘛!小二,你真聪明,姑娘的心思你都懂……” 叽叽喳喳,喳喳叽叽,一路上小七一直寻着话与小七嘀嘀咕咕。 旁人听不清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知小七一直在说,小二一直在听。偶尔也就回个一两句。实是惜言得很。 包容心,白青亭是有的。 然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不是么。 白府马车经过武光寺山下的农田时。小七又指着问小二: “那些农田那么多,怎么武光寺不在这里耕种个几亩,反而跑到后山山上自足斋去种了那么一丁点,上下山照料不方便。且土质也比不得这些数十年下来的农田吧?” 小二这时已被烦透了,对小七的问题完全的双耳自动蔽屏。连瞥下兴致匆匆的小七都未瞥上半眼。 小七也是习惯了小二除了自家姑娘与公子之外,对谁都一副冰冷不爱理踩的脾性,也知一路小二定然是被她呱噪得不想再理她了,无法只好转了个头。跑到马车窗格子下,大声问马车里的白青亭。 白青亭听到小七的话,便掀起了窗格子厚重的布帘。顿时一股冷风袭入马车内,坐于她对座斜面的白赤水不禁缩了缩脖子。拉紧了身上的赤霞狐毛披风。 白赤水不敢言,她倒也不好不顾着。 白青亭只好又将掀起布帘又放下一些,便回着小七的话: “这些农田世世代代有人耕种,应是这附近村庄百姓的,武光寺若无在此的产业,自然不得耕种。在后山另劈他法,应也是不得已为之。” 白赤水感到冷风小了许多,低垂的双眸抬起了些,见状不由含着感激看了看脸朝外与小七说着话的白青亭。 小七刚问完这一句话,便让小二拉了去,沉着脸小声地说着让她莫再扰了自家姑娘之类的话。 小七心里愤愤,但一听小二又言自家姑娘掀着布帘与她说话,这其间冷风一吹要是着了凉怎么办,她便焉了,老老实实地不再多话。 对此,白青亭只是含笑地又将厚重的布帘放下,马车内又恢复了半点冷风也吹不入的保暖状态。 与白赤水的畏寒不同,白橙玉倒是双眸闪亮地透过白青亭将窗格子布帘掀起一角的那一会儿,望了望马车外看似一望无际的农田。 她从未去过武光寺后山,自然听不明白小七话里的自足斋是哪一处,遂问道: “三姐,自足斋是什么地方?” “武光寺后山山上的一处农园。”白青亭答道。 “哦。”白橙玉想了想可惜道:“我都未曾想过要去武光寺后山一趟!” 又转向白赤水问道:“七姐有去么?” 白赤水摇首,嗓音柔出水来:“自是没有的。” “我还以为你有去呢!”白橙玉又转向白青亭,“三姐,你去过吧!那山上的自足斋可好玩?” “倒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如我们庄里子的农园一般,就是小了许多。”白青亭答着,睨向白赤水:“七妹有听过自足斋?” 白橙玉在问白赤水的话里,她便注意到了,白橙玉问的是“有去么”,而非“有去过么”,这一字之差,意思便多了一个。 一般来说,要问何人有去何种地方之时,都是问,有去过么。 而问有去么,则表示白赤水先前可能有提到过后山,让白橙玉听到了,故有此一问。 果然白赤水答道:“听寺里的小和尚说过,武光寺后面有座小小后山,后山上有个寺里和尚自已耕种的瓜果蔬菜,新鲜得很,那里便叫自足斋。” 又道:“我身子不好,那日还与八妹提过,想着八妹兴许会想去瞧一瞧玩一玩的。” 白橙玉嘟起小嘴:“本来是要去的,可后来被大姐说了,我便不敢再提。早知三姐也去,我便随着三姐一道上后山,这样一来,看大姐还能说我什么!” 听出白橙玉话里没去后山一游的可惜与有她罩万事不怕的得意,白青亭不禁一笑,白赤水亦是止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赤水相貌长得十分妍丽,与白红娟两人站到一处,比她与白红娟站到一处还要更像同胞嫡亲姐妹,她这一笑,瞬间夺目得很。 “七姐,你应多笑笑的,指不定这病气就给笑没了!”白橙玉瞧着白赤水一笑便美得艳光四射的娇模样,不禁提议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余波波及(1) 白赤水浅笑着:“嗯,往后我定当听八妹的,多笑笑,争取把病气给笑没了。” 一听白赤水顺着她的话说道,白橙玉也高兴了,又说了一堆关于白赤水自小病弱的自家言论。 白青亭笑着听着,不时添上一两句。 白红娟上白紫衫与白黄月的马车里去了,说好照看着白黄月,其实在她想来已没这个必要,但白红娟坚持,她也不好硬阻着。 白黄月的情绪已然稳了下来,日后若再有何想不开的,她也不打算再管。 毕竟管一个心死了的活人,可不是那么好管的,她也不想再费那个劲,那是完完全全的白费劲。 正事还多呢,她可没那个闲功夫。 到了庄子时收拾好物什,准备午后便出发回县里白府。 正好临近午时,众人又在庄子里用了午膳。 用完午膳出发之时,白青亭便见多了两辆板车,那种可拉人可载物的简易板车。 板车上满满是一筐又一筐的新鲜瓜果蔬菜,又用一层干净的白布铺盖着,防着路上扬起的尘灰,或半路上下起小雨、雪花来。 徐管事唤了两名庄子里黝黑结实的小伙子,年岁约二十上下,见着白青亭便露出一口白牙给她见礼: “奴才见过三姑娘!” 白青亭含笑点了个头,便看向徐管事:“可是他们与我们一同回去白府?” 徐管事应道:“正是,他们老子娘皆是白府世世代代的家生子,自小便在庄子里待着,这回缺两名拉板车的人,他们便自告奋勇了来。依三姑娘看……” 白青亭道:“行,那就他们俩吧。” 徐管事话里请示着,但她其实并不懂这个,只要这两个小伙子能驾得了板车就行。 徐管事着二人谢过白青亭之后,小伙子们便走向四辆马车最后的板车,各自坐上驾座,等着令下起行。 到了酉时末。白府姑娘们终于回了白府。 日渐沉西。白府大门前已是灯笼高挂,一片辉煌。 灯火通亮之下,白府大门石阶之上。站了满满的人。 个个引颈以盼,一瞧见以林护头为首的白府马车车辆,便喜出望外地踏下石阶,迎向各房马车。 白青亭一下马车看到这情景。不禁心中一跳。 白橙玉一跳下马车便扑向白世均夫妻,眉眼乐开了花: “父亲!母亲!我们回来了!” 白耀宗向白青亭走来。向来轻步缓行的步伐这回走得有点急,眨眼间便来到白青亭跟前:“三姐!你可回来了!” 那小脸蛋激动得如同中了乐透似的,看得她情自不禁地半弯了腰,与白耀宗四目相对。她摸上他的双颊,轻轻掐了一下,轻嗯了声: “是。我回来了。” 白耀宗这回没耍开她的双手,只是不太好意思。又微红了脸,嚅嗫着道: “三姐……宗儿长大了……” “嗯嗯,长大了。”白青亭赞同道,手上却又各掐了嫩滑如豆腐的小脸蛋一下。 白耀宗不说话了,他甚是无奈地微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喜欢将他当成三岁稚儿来掐的嫡亲三姐,他也无法了。 小七看着白耀宗小大人的认命小模样,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小二亦是不觉弯起了唇畔。 白青亭终于放过了白耀宗的小脸蛋,她直起腰瞧着各房姑娘与等在大门口的各房叔叔婶娘们,天伦之乐,其乐融融。 在昏暗的夜幕中,在透着彤红灯火下,这样的场景一时教她迷了眼,好久移不开眼。 直到白大夫人过来牵起她的手,问道:“亭儿在想什么?” “是啊,三姐,父亲母亲都喊了你好几声了,都不见你应声!”白橙玉亦跟过来道,她紧紧偎在白世均身旁,一副又娇又俏的模样。 白青亭给白世均夫妻行了个礼:“父亲、母亲。” 白世均颔首道:“可是累了?” 白大夫人听着也忙问道:“是!亭儿可是累坏了?” “无事,就是奇怪怎么父亲母亲与叔叔婶娘们都出来了?这天又这般冷,可是出了何事?”白青亭问道,除了白家老太爷与老夫人,四房的主子都出来了。 白世均与白大夫人对看一眼,便又分开,白大夫人对白青亭与白红娟说道: “是有些事情……先进府里去吧,你们姐妹皆刚回来,还是先用了晚膳,歇息一晚,明日母亲再细细与你们姐妹说一遍。” 白红娟会意过来,本回到家的喜色黯淡了下去:“可是与我有关之事?” “应是不止的,若只是事关大姐之事,叔叔婶娘们没道理也全都站到府外大门来,定是还有旁的事情。”白青亭说道。 白大夫人微叹:“是,亭儿说得对……” 白赤水拜见过白世均夫妻后,便与自已的姨娘站在一处,静默不语,只支起一双耳朵细细听着。 倒是生她的亲生母亲童姨娘有些急色,她焦急地看着白世均夫妻,她深知自已的本份是不该着急的,可白赤水的身子弱得不得了,她又怕女儿在大门口吹一小会寒风,便又得病好久。 想着她不觉上前了一步,却让白赤水拉了回去,对她摇了摇首。 白府现如今的家主是白世均,当家主母是白大夫人,嫡长房一家尚站于府外大门前,余下三房即便想先入府去,也得瞧瞧这边的状况,尚不敢先行入府去。 白家向来以嫡以长为尊,何况白世均是占了嫡又占了长的白家家主。 白赤水自小便知自已是个庶出的,虽自已的父亲是白府的家主,名份上的母亲亦是白府的主母,可她却是不敢拿大的。 她心知自已的亲身母亲是父亲众多姨娘中的一个,童姨娘虽真心疼爱她,可有时却也太不会审时度势了些。 自她长大懂事些之时,便一直是她提点着童姨娘。 童姨娘也是习惯了,被白赤水这么轻轻一扯衣袖,想要开口入府的心思便歇了,退回原处安静地继续站着,等着。 白青亭不经意瞥到这状况,不由阻了好奇心一起便失了分寸,不停问东问西的白橙玉的话,对白世均夫妻说道: “父亲母亲,我们还是先入府吧,叔叔婶娘们都在等着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余波波及(2) 白世均回首瞧了一眼,点头道:“先入内吧,有何事待吃好睡饱,养足了精神再议。” 白大夫人连连应是。 白世均先去与其他三房的兄弟说道了几句,便携着白大夫人与众儿女、姨娘们回了东面大院。 六位姨娘当中也就童姨娘生了白赤水这一庶女,可却全都出府门来了,这是来瞧好戏的? 从她们褶褶生辉一派好奇又生了几分鄙厌的眸色之中,白青亭猜想着,这事吧,可能还真有点儿大。 三姐妹除却白赤水,皆齐齐在温均院用了晚膳,便各自回了院子洗漱歇息。 白赤水本也在受邀用晚膳其中,可惜她自觉身份低微,婉拒了白大夫人难得的好意。 上回她能与白青亭三姐妹一齐去庄子,并去武光寺上香,也是童姨娘求了白大夫人好久,不易得来的。 白大夫人上回也是念在白赤水向来乖巧,童姨娘又是个胆小畏畏缩缩的,从不敢给她惹事,方在白青亭等人起程的最后关头应了下来。 这回难得她主动一回,倒让她这个唯一的庶女给婉拒了,这让白大夫人在面上虽然不显,在心里却是讶异了好一会儿。 事后问白橙玉,白橙玉只说道:“七姐这一路没少生病,又是昏倒又是体弱的,应是累极了,怕会在温均院撑不住,又来一个昏倒惹父亲母亲不快,自已也失了脸面,这才婉拒母亲好意的吧。” 白大夫人浅浅点下头后,便不再多问,只让白橙玉回自个院里歇息去。 其实白橙玉并不累。也不像白青亭、白红娟那般用了晚膳后,便向白世均夫妻告退回院去了,她缠着白大夫人给她讲讲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怎奈白大夫人嘴严实得很,并不像她,旁人问什么她便尽数倒了出来。 这样毫无戒备、毫无自已半点主见的性子其实并不好,白大夫人对此十分头疼。 然而。每回她一摆起严厉的谱想对白橙玉细细精心教导。吃不了半点苦头,半点听不进她金口良言的白橙玉便会跑到白世均那里去,稚气地撒着娇。 白世均一心软。她便什么也教不成。 她也心知,自送嫡次女白青亭入宫选秀,白世均便对这个女儿深感愧疚,总觉得他不该让嫡次女为他去深宫大院里吃苦。后来听闻白青亭落选成了宫婢,他心中即是松口气。亦是新愁锁上心头,直念道: “亭儿是四个儿女中相貌最不像你我,性子亦是半点没个影,也不知她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里可待得下去?若待不下去。那可如何是好? 宫里的贵人主子们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亭儿若是受了委屈,可怎么是好?亭儿也不似娟儿强中带软。偶尔会哭哭,她便是受了委屈。只怕是连哭都不晓得……” 每每一连串念叨下来,总念得她跟着心伤落泪,一方面觉得她这个夫君这般疼爱她所生的嫡次女,她甚是安慰,另一方面又觉得她这个夫君有时竟是比她还要多愁善感。 白家家主虽向是立嫡立长,可也有立贤的先例,自家夫君这样的性子也不知是怎么会让白老太爷满意,从而扶上白家家主之位的。 嫡长女白红娟已长成,不若嫡三女白橙玉那时年岁尚小,白世均又觉白耀宗是个男儿,不得太过骄纵了,于是他满腔对白青亭的愧疚尽数化为爱女之心,全然尽付于白橙玉身上。 日复日年复年的,也就在白世均盲目无条件的溺爱之下,渐渐养成了白橙玉那般不谙世俗只管骄纵蛮横又半点吃不得委屈吃不得苦头的天真性子。 再后来,白世均听离白青亭在宫中竟是步步高升,当上了宫廷女官之首的代诏女官,且还是随侍于当今圣上左右,严然成了皇帝的红人。 听着同缭对他的奉承,对自已嫡次女的句句吹捧,并暗带着暗示他青云直上的官途指日可待,他从衙门回到家中后,心中总有一股郁堵着,说不清道不明是为了什么。 倒是自此,他婉拒了一切所谓的各种相请偶遇,竖起双耳时不时暗自打听着白青亭在宫中的情况,连一听闻有前去京都执天府跑商的商贾,他便亲自上门去拜访,婉言相求其替他在京都打听打听白青亭的境况。 起先皆是报喜,无非是一切安好,深受圣上隆宠。 这会白世均喜中便带点忧,心忧着这圣上可莫要对自家亭儿起了心思,纳了成了妃嫔才好。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年前一名上京去探亲的老友回来大惊失色地对他说道: “听闻白代诏自月台山庄回皇宫,是抬着回来的……” 此后,他的老友还说了好一堆话,可他脑海里一直嗡嗡响着那一句“是抬着回来的”的话。 再后来,白世均亲自上了京都,去找心中甚是挂怀焦虑的嫡次女。 可当他千辛万苦,殷殷在宫外最偏的小宫门处等着盼着,费了个把时辰只等来了一句: “白代诏正在陛下御前侍候,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 他不死心:“公公可知,白代诏何时有闲瑕?” 那小公公摇了摇首,终究看在眼前的白世均兴许真是白代诏之父的份上,耐心答道: “都说了白代诏是在御前侍候,您怎还不明白?这陛下乃一国之君,日夜处理奏折诸多国事,哪时真有个闲瑕的?白代诏既然在御前侍候,怕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又缠着内侍打听了许多事关白青亭的锁碎之事,一听到白青亭自月台山庄抬回后,是太医院君首院亲自把个关,现今身子已是大好,完全安然无恙,他便放下心来。 “要不……您有何东西要给白代诏的,小的给您转交?”内侍终究是个心软的,看不得白世均一副欣慰又失望的模样,便提议道。 白世均自然一万个应好,便将从海宁府中元县带到京都执天府皇宫前的几种名贵药材呈给了内侍,又取出一袋份量不小的白银递给内侍,诚心谢道: “有劳公公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余波波及(3) 内侍一见有银两,即刻眉开眼笑:“您客气了!” 白世均笑着又自怀里掏出一物来:“这是她娘亲亲自去武光寺亲的平安符,还有劳公公一并交到白代诏手里!” “一定一定!”内侍掂着袋子里银两的份量,连连应道。 可惜的是,白世均这一趟远赴京都,所送的名贵药材皆被那内侍与其余几名内侍一同分了去,并未送到白青亭手中。 而那平安符,内侍一想到药材已被他们偷偷拿出宫卖了大价钱,并让他们几人分了私吞,这平安符若真送到白青亭手里,她问起还有旁的或别的,那他该如何回答? 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只要不说不送,谁知晓白代诏的父亲来过? 何况,那人也不一定真是白代诏之亲父。 这年头,但凡宫里谁成了皇帝跟前红人,便少不了一大堆沾亲带故的闲人来讨个吉利的,这其中十之*皆是冒认。 久而久之,他们也是烦透了这些,唯一能让他们耐心应付的,也就是偶尔可以从中捞到一些好处。 如白世均这一回,他们便捞到了好几年他们在宫中当内侍所得的奉银。 再往深一想,即便那人真是白代诏之亲父,待到白代诏真卸了代诏女官之职归家,那也得是好几年后的事情,那时谁还记得这一茬? 于是,他们在大惊白世均竟送去了成色直逼太医院御药房珍贵药材之后,便也将白大夫人一片爱女思女之心求来的平安符给随意一丢,丢入了皇宫御花园某一处的小涧小湖之中。 这一插曲,白世均与白青亭二人皆不知晓。 白世均只以为自已担忧的嫡次女已然收到他送去的名贵药材与平安符。而那时现代白青亭已然重生于明天晴身体里,她正忙着适应宫中的生活,与御前侍候这样新得的活计,完全不知晓白世均在那个时候还上过京都一事。 但即便那时她事后知晓了,怕也没那个心思去管这个,毕竟她又非真正的白家三姑娘,对白世均这个父亲完全没印象。 来了也好。没来也罢。她都没空瑕亦没心思去见一见那个时候的白世均。 年后白青亭归家,白世均与白大夫人亦无再问她摔下月台之事,至今仍未说破。 白橙玉终于被白大夫人打发走。转了个身回到与白世均的寝居里,愁眉苦脸地哀叹: “如今是都回来了,我也落了一半的心,可……” 白世均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只要……只要这些传不到执天府……” 说到这,他也说不太下去。眉心尽是浓浓化不开的愁郁。 白大夫人摇首道:“这娟儿是个命苦的,怎么亭儿……亦是这般不顺呢……” “好了,娟儿这六年来哪一刻是过得舒心的,和离也好!我就不信了。我还养不活自已的亲闺女!”白世均一想到那狼心狗肺的李肖生,他便来气。 在李肖生五人狼狈地自武光寺后山下来后,他们便连夜直奔回了车涞县。 五人此趟中元县一游。除了李肖生尚全须全尾之外,皆有了伤残。 对此。李家表示定会有所补偿,四名富家公子方下了气,也算是给了封口费,答应不将李肖生的丑事外扬,以保全李知县的颜面。 李知县得知李肖生已与白红娟私下达成的协议,二话不说,隔日便着人带着他的亲笔信前往中元县到白府请罪,信中大致的意思是: 他教子无方,自无颜再见白世均,闻得不肖子说是白红娟自求的和离,他也唯有答应,他也自知不肖子之品性不佳,实不配与白世均再为翁婿,且求白世均念在曾为亲家与同为官缭一场,且饶了李肖生! 这一封李知县的亲笔信除了知会白世均夫妻一声并替李肖生求得原谅之外,尚还有几分试探之意。 白世均心知肚明,可他也着实看着嫡长女这六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其间的揪心裂肺已然一点一点地令他丢了劝白红娟好好继续过日子的念头。 白大夫人亦然,虽说女子若真和离,往后的日子必定艰难万分,可她也怕,再让白红娟入李家,到头来只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故而,今用好晚膳后,白世均夫妻二人便也不避讳白青亭、白橙玉与白耀宗三个儿女尚在,便直接问了白红娟的意思。 白红娟神色平静,看着父亲母亲两张同为她揪心发愁的面容,她心中微微一疼,那本该俊朗端正与风韵犹存的面容,自年前她与李肖生闹事起,便不知不觉中愁了许多,苍老了几许。 她身为嫡长女,本该是最让父亲母亲安心让妹妹弟弟无忧的长姐,可到头来她做了什么?又做到了几分? 反过来,她不仅让父亲母亲年近不惑之年仍不得安稳,更让仅小她一岁的三妹处处为她操心谋划。 没有谁家的嫡长女会比她更悲凉,没有谁人的长姐会比她更无用了。 不觉间,本不想哭的白红娟还是掉下了两行金豆子,一察觉她便一手快速抹去,展颜笑着回道: “父亲!母亲!我既然已对李肖生说了和离的话,便再无收回来之理!即是公爹有意挽留,那又有何用?自我嫁入李家,除了公爹尚真心待我为李家长媳之外,再无他人!如今的李家对我而言,已形同龙潭虎穴,再待下去,女儿唯有一死!” 白世均夫妻一听心中便猛地一跳,白大夫人连忙道: “娟儿莫要再说这样丧气的话!和离便和离,这白府永远是你的家,你想回来便回来,便是住上一辈子又有何防!” 白世均亦道:“你母亲说得对,无论你是嫁人,亦或和离归家,你都是我白世均的嫡长女!这白府一日由我当家,便有你立足一日,即便日后宗儿接掌白府,宗儿必也不会亏待了你!” 白耀宗随之表态:“大姐!你放心!如若日后有谁敢对你不敬,我必不饶他!谁敢说你一句不是,我就……我就……” 他就了好一会,终归是良善的心地,竟是说不出一句狠话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流言(1) 小七侍候在旁,听着白耀宗卡在就字上头,总是说不出来旁的来,急得她一时口快忘了尊卑礼数,赫然接道: “就割了他的舌头!” 白耀宗双眸一亮,连连点头:“对!” 白青亭虽然听之痛快,也是赞同割舌头,但她还是轻斥了一声小七:“多嘴!” 小七暗吐舌头,连忙退下。 听着白青亭轻柔如挠痒痒的声音,小七心知自家姑娘并未真的恼了她,不过是在白家人面前碍于尊卑礼数罢了。 岂料白橙玉却道:“哪里多嘴?小七接得对,就得割了他的舌头!” 白红娟不禁一笑,其实她既已想通,便不会再为李肖生所苦,方才会落泪,也是因着无论她再不堪也对她不离不弃的生身父母,这样纯粹的父母之爱令她动容。 白世均此刻安坐于寝居内想着晚膳后的那一情景,更想起嫡次女白青亭最后与他道: “父亲明日便给李知县回个信吧,这和离我们白家是离定了!” 半会终叹了口气:“我去书房!” 白大夫人没有应声,只满目悲凄地目送着白世均的背影踏出寝居,她不用问,也知晓自家夫君到书房做什么去了。 终归,她的嫡长女的一场姻缘,竟是以和离收场…… 白青亭一脚刚踏进映亭楼,马妈妈便率着一众丫寰迎了上来,满面笑容地给她行了个礼,道: “姑娘,你可回来了!” 一众丫寰亦齐齐行礼道:“姑娘!” 听出马妈妈话里的欢喜,白青亭也浅笑着边免去马妈妈与小丫寰们的礼。走向院子东边的亭居,问道: “马妈妈,这几日府里可有发生何事?” 马妈妈亦步亦趋地随在白青亭身侧,回着:“府里倒无何大事,就是……” 白青亭停了步伐,看着明显有顾虑而迟疑的马妈妈,出言壮胆道: “就是什么?马妈妈不必多虑。尽管说来便是。” 又扫了眼明显少了两个丫寰的人数:“马妈妈。可还有丫寰未出来迎我?” 听白青亭这么一问,马妈妈嘴里酝酿着的话又是一顿,顺着白青亭的视线看向一众丫寰。嚅嗫着道: “是少了两个二等的丫寰……” 白青亭沉吟着:“入内说话吧。” 到了亭居外室,白青亭坐上罗汉床,室内已然早已捧入了火盆,银炭烧得火旺。暖烘烘的。 马妈妈派到白府大门外守着的小丫寰一见白青亭她们回来,便跑回东面大院禀了马妈妈。马妈妈即时着手安排迎白青亭回映亭楼的所有准备。 待到白青亭、小二与小七三人入了亭居,整个亭居早已是准备妥当,火盆手炉一应俱全,随着白青亭的入内。两个二等丫寰便先后将茶水糕点端上来,将之摆于罗汉床上的矮几之上,供白青亭享用。 捧着手炉暖暖手。白青亭盘膝坐着,马妈妈瞧一眼。其不符闺阁千金的不雅令她欲言又止。 暗瞧了半晌马妈妈脸色的白青亭自然没放过这一点,可她却是不管,反正在外她得端着闺秀的端正模样,在内她便不想装了,怎么随意怎么来。 两个二等丫寰退下后,外室便只余下白青亭主仆三人与马妈妈一人。 马妈妈也是个识趣的,心知这开头一出,后面便要扯出更大的事来,她在心里将字句斟酌了几番,方回着白青亭在外头院落问刀子的话: “那两个二等丫寰年岁不大,胃口却都是个大的。” “哦?怎么个*?”白青亭瞧了眼矮几上的糕点,又睨了眼茶水并非大红袍,她一下子没了胃口。 小二在旁见状,在小七耳边说了几句,小七便退出了外室。 马妈妈觉得奇怪,却也晓得白青亭身边的两个大丫寰可非她能管得了的,于是只老老实实回道: “她们趁着姑娘出行这几日,竟是偷偷地往外卖了不少姑娘内室的值钱物件,这闺阁之物皆是姑娘私下贴身的,怎么能流到外头去?老奴一急便对她们严刑,严刑之下她们倒也是招了,那些流到外头皆是小物件,老奴依着她们的口供,一一将小物件给买了回来……” 白青亭听到有人竟敢偷她的东西时,便眯了眼,又听到马妈妈雷厉风行地严刑之后将之给买了回来,她便又挑高了眉,赞道: “妈妈果真是个得力的,怪不得母亲万分倚重妈妈。” 岂料马妈妈听到白青亭的赞言却未心中有喜,反摇了摇首,神色颇为自责: “老奴有负大夫人所托,更有负姑娘如此信任有加,本以为此次盗卖物件之事已然过去,却不料在昨日,老奴竟是听闻……听闻……” 听到这,白青亭提了精神,她就晓得事情没那般简单,要是简单,整个白府的人也不会那般讳莫如深,如今见白世均夫妻与马妈妈对她的态度及所言的蛛丝马迹来看,此事还是事关她的,且还是重中之重。 但她是谁? 她连几番鬼门关都闯过去了,她还惧什么? 白青亭浅浅一笑,宽慰马妈妈道:“听闻什么,你只管道来,即便有何说错的,我也不会怪到妈妈头上。” 马妈妈心中其实也并非怕白青亭怪罪于她,只是她觉得那流言纯属荒唐无稽,莫说要禀到白青亭跟前,就是她自已初时听到,也都是气炸了手脚,连听都觉得是污的! 这会一听白青亭如此说道,便知她也无法再隐瞒着。 何况她不说,旁人也会说,这已非是瞒得过去便会无事的小情! 马妈妈神色微恼,一字一句如实禀道: “老奴听闻,外面皆在传言,那宫家三公子手里竟有姑娘的香囊!又以此大言不惭说道……说道他与姑娘已私定了终身,只是姑娘碍于与君大人的婚约,不得已方私下芳心暗许,只待来日姑娘解去了与君大人被赐的婚约,他便要与姑娘共结连理,比翼高飞……” “放他娘的狗屁!”小七端着新沏好的大红袍一踏入亭居外室,便听到马妈妈这一连串的话,即时娇喝一声。 马妈妈被吓得忘了言语,被一脸怒容的小七喝得老躯抖了一抖,噤若寒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流言(2) 小二亦是一双冷眸似乎能射出箭来。 马妈妈瞬间觉得周身的寒毛林立,僵硬地瞄了一眼始终立于白青亭身侧的小二,只一眼,她便迅速埋下首下,垂目敛袖,半点不敢再言。 白青亭示意小七莫要冲动行事:“马妈妈年岁大了,可不经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吓。” 又道:“小二也收敛些。” 小七将一双媚瞪得豉豉的,十分不忿,却又碍于不得不听白青亭的,轻哼了声便将手上的大红袍往罗汉床矮几上一搁,便连请白青亭享用都不开口了。 白青亭好笑地瞧了眼赌着气的小七,倒是小二一敛浑身的寒气,上前道: “姑娘,喝口热茶,也好润润喉暖暖身子。” 白青亭轻点头,轻啜一口后,见马妈妈仍是游魂在外的模样,不禁道: “我这两个随身的丫寰旁的没什么不好,就是见不得听不得旁人对我的半点不好,吓着了马妈妈,马妈妈可莫要见怪。” 马妈妈伏首贴耳:“不敢……不敢……” “马妈妈再说说,除了这件,可还有发生别的事情?”白青亭问道。 马妈妈想了想道:“也没旁的事了,就是大姑奶奶似乎……” 白青亭嗯了声:“大姐一事我已然知晓,马妈妈不必再言,马妈妈待会也咐吩下去,往后这白府中再无大姑奶奶,只有大姑娘,可知?” 马妈妈忙不迭点头道:“是!姑娘!” “那两个二等丫寰呢?” “姑娘不在,老奴便去请示了大夫人,由大夫人做了主。将她们发卖出去了。” 马妈妈应后也再无他事,加之小二寒气虽敛了些,但她还是感到阵阵的冷寒,不禁想着快些结束了问话好出亭居喘口气。 由着白青亭再问了几件琐事,马妈妈老老实实回着,片刻后便退了出去。 马妈妈一走,小七憋不住了。嚷道:“姑娘!那宫高畅竟敢胡言乱语毁姑娘清誉。何不让奴婢去结果了他!” 小二亦道:“姑娘,上回奴婢便该结果了他,省得他这会还能兴风作浪!” 白青亭睨了眼一听一些对她不大好的风言风语。便急红了眼的小二与小七。 不得不说她们一来一去的这些忠心的话语,令她的心十分烫贴,原本微恼的心下了不少的火气,温言道: “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么。还能翻出天来?” 小七见白青亭仍一副事不关已的闲情模样,不由急了: “姑娘!那废物摆明了受人指使。方会三番两次污姑娘清白,如此居心叵测,姑娘莫非还要对他手下留情么!” 白青亭微讶地看着小七,道:“哦?小七知道那废物受了谁的指使?” “咦?”小七一愣。遂摇首:“不知……” “既然不知,那他居心叵测的,小七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他?”白青亭说道,“小二以为呢?” 小二道:“奴婢以为。姑娘是想顺藤摸瓜……就不知姑娘有何良策?” “良策暂时没有,静观其变吧。”白青亭将大红袍喝尽,缓缓吞下后道,“明日到温均楼,看父亲母亲如何说道。” 小七还是不明白,悄悄轻扯了扯小二的衣袖:“姑娘是打算怎么处置宫高畅?” 小二冷声轻道:“生不能……死不得!” 小七扯着小二衣袖的手指一松,想起先前宫高畅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还半夜被小二脱光了绑到最热闹的花楼楼顶去……她明白了! 可转念一想,这宫高畅被自家姑娘整得够惨的了,却还敢污蔑自家姑娘的清白,那就是还不够惨,也不知自家姑娘有何等能不让宫高畅死却能更惨的法子? “那幕后主使……”小七又轻声问着。 这回小二没回小七的话,因着她也不晓得答案。 二人同看向正拈着糕点要吃却又十分嫌弃模样的白青亭。 白青亭见小二小七两人私下嘀咕完,这会统统转到她身上来的视线,牛马不相及地问她们: “你们觉得……男人最惨的是什么?” 小二小七对看一眼,眼里各有各的看法。 白青亭又问:“你们又觉得……宫高畅最在乎的是什么?” 小七这个问题是一头雾水,她完全不了解宫高畅,哪里晓得? 倒是小二回道:“宫家三房!” 白青亭打了个响指:“宾果!” 看着自家姑娘那亮如白昼闪若星辰的眸光,小二与小七不禁开始在心中为宫高畅默默地造个墓立个碑。 哦不,是无数个墓无数个碑。 宫家三房的人口,可不少! 白家嫡长房这边人心各有各的忧虑与惶惶,其他三房亦是与各自的姑娘秉烛夜谈。 白世炎是海宁府府尹,本长年在任上知府衙门里后院居住,中元县白府西面大院中也就余白四夫人及其儿女们。 此次一听闻白青亭的污名,他怕流言怕伤到自家随去庄子、武光寺的嫡女白蓝依,便匆匆赶回了白府,一回府一听自家夫人说女儿尚未归家,他更是急得不得了。 所幸,林护头早些时候有传来信说,晚些姑娘们便回府了。 不然,他还真想追出县郊去,亲自将白蓝依带回白府。 在这一点上,白四夫人倒是比白世炎要沉稳得多,她对他道: “老爷莫要焦急,这传言是真是假,到底是流言还是实情尚未可知,你这样急匆匆一出县,单单带了蓝依回来,你让外人如何想?又让自家家里人如何想?” 白世炎听林护头传回来的信后,便已沉下浮燥的心来,这会听自家夫人一说,也理出个头绪来: “夫人说得对,是我急糊涂了!我当真那般做了,事后大哥大嫂必定与我们三房生了嫌隙,父亲母亲那头,我怕也讨不了好!” 白四夫人道:“老爷明白便好!” 又叹息着:“这青亭也是个命中多磨难的孩子,小小年岁入了宫选了秀,在宫中为婢多年,历经多少九死一生,方熬到出宫配了极好的姻缘,这怎么临了临了反而糊涂了起来,那宫三公子虽是嫡子,却是个一事无成的,又出身于宫家庶三房,怎么能与君家嫡子相较……”(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流言(3) 白四夫人因着白世炎乃从四品海宁府府尹,又因着白世均忧心嫡次女,连无关紧要的人都托了不少,更少不得要托白世炎在朝中多方打听任何有关白青亭的风吹草动。 于是白青亭在宫中九年浮浮沉沉大大小小的悲与喜,她多少知晓一些。 这会,不免感叹。 白蓝依因着累了,本想着早早在自已的院子歇下,但回到若衣台刚洗漱好,便听到身边的内院杨妈妈一连地阿呢陀佛。 在她细问之下,方知晓了县里竟是传起了有关白青亭的流言,那流言还是污得不能再污的秽语。 当下她出了若衣台,跑到父母亲的执炎台去。 一入执炎台,她直接往白世炎夫妻的炎居跑去,闻得炎居外室有父母亲的谈话,虽不是很大声,但好在是夜里,炎居外又无一人。 她示意守在炎居外头的两个大丫寰莫要高声惊了炎居内的父母亲后,便让随侍于自已左右的两个大丫寰好好招呼着她们离炎居门前远一些,自已则贴着耳朵在门外听了起来。 这会听到白四夫人说白青亭怎么临了临了糊涂起来,白蓝依一个猛地推门踏入炎居,丝毫不理会自个父母亲被她突然闯入之举吓到的惊诧模样,径自理论道: “怎么可能!母亲!三姐绝然不可能会看上那宫三公子,而弃君家不顾!谁都可能犯糊涂,三姐却绝无可能!” 白世炎与白四夫人面面相觑,心中想着白蓝依这一趟与白青亭出去,怕是愈发深受白青亭之毒了。 自家女儿十分崇拜敬爱嫡长房的三姑娘一事,在整个白府中几乎已成了半公开的秘密。此刻看来,这毒是越发深了。 白世炎夫妻俩人眼底隐隐有些担忧,这往后要是白青亭真出了何等出格之事,向来与白青亭亲近的自家女儿会不会也被牵扯其中? 这一想,不得了。 白四夫人连忙应道:“母亲也没说一定是,就是猜猜,随口一说而已。” “这怎么能猜猜随口一说?母亲。这可是事关三姐清誉的大事!”白蓝依愤愤道。 白四夫人与白世炎对看一眼。白世炎微咳一声,清清喉咙,便对已在他们对面圈椅落座的白蓝依道: “蓝依啊。你与你三姐近来走得近些,你觉得你三姐真的绝无可能与宫三公子有所牵扯么?” 白蓝依即刻坚定回道:“绝无可能!” “你可时时刻刻随在你三姐身边?还是你三姐曾与你明确说过,她与那宫三公子毫不相识毫无瓜葛?”白世炎又道。 白蓝依迟疑着:“这倒……没有……” “既是没有,你何以断定绝无可能?”白世炎反问一句。便将白蓝依给问住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白蓝依凭的是一股对白青亭的绝对信任。并无真凭实据,而白世炎却是一府之尹,凡事讲究证据,确保丝毫无半点歪曲。 瞧着白蓝依无语凝噎的呆模样。白四夫人既是好笑又是心下一宽,只要自家女儿还未与白青亭走到形同闺中密友那种亲密程度,那么自明日起。让自家女儿离白青亭远些,还是来得及避嫌的。 白府三房南面大院中。白绿雪与白银珠被传唤到白世杨夫妻的启杨阁里,与她们二人说道了一通外面有关白青亭的污言秽语之后,白世杨问道: “这期间,你们可曾见过你们三姐与那宫三公子会过面?” 白三夫人亦是眼巴巴地瞧着她们二人,眸里多是幸灾乐祸的意味,这会更多的是,想从她的这两个庶女嘴里再听出一些有关白青亭与宫高畅私相授受的有力证词来。 白绿雪没有应声,白银珠倒是想了下便摇首:“没有……” 白三夫人失望地将目光移向尚未应话的白绿雪。 白世杨一脸肥肉转向他的庶长女,问道:“绿雪,你可曾看到或听闻?” 白绿雪思忖再三,瞧着嫡母那渴望的眼神,向来善揣人心思的她哪里有不知晓嫡母那眼神渴望的是什么,可她确实没有看到或听闻。 不过却有旁的事,想来也应能令嫡母满意,白绿雪棱模两可地回道: “三姐是否有与宫三公子私下往来……女儿不敢妄言,不过那回在温池山庄泉阁泉室外,女儿与银珠倒是有见过一位公子。” “谁?”白三夫人迫不急待地问道。 听白绿雪这么一提,白银珠也想了起来:“六姐可是说那贾真贾四公子?” 白绿雪点头:“正是!” 白世杨经商了得,但在为人处物上却是向来目光短浅,在中元县成了首富便是自得得很,这邻县的官他尚能认得几个,也是因着自家生意的需要,再往上的海宁府府尹是姓贾的,他也知晓。 然在这个时候,他却未曾往这上边想,他问道:“这贾四公子是县里的哪一位?” 白绿雪回道:“父亲,这贾四公子是海宁府贾府尹之庶子,乃宫家表二公子,那回女儿与银珠在泉室门外便巧遇了这贾四公子……” 白三夫人抢道:“这与你们三姐有何干系?没干系的便不必多说了!” 相对于白三夫人专注的重点是白青亭之外,白世杨终归是白绿雪与白银珠的生父,一听她们在外巧遇贾真一事,便不由问道: “你们可有与那贾四公子多言?当时可有丫寰妈妈或旁人在场?” 白绿雪与白银珠一听,便知白世杨是担心她们的闺誉,不禁心下微暖,生母贱为妾,嫡母视她们为草芥,多视她们不见的父亲总算对她们尚有几分父女之情。 白绿雪恭恭敬敬道:“父亲不必忧虑,当时不仅有数名丫寰陪着,还有九妹在场,贾四公子又是个守礼的,于我们闺誉并无折损。” 白银珠补充道:“是呀!父亲,我与六姐当时也没多待,后来寻不着三姐便回客院去了,九姐也是一样的!” 白三夫人微慎白世杨一眼,要不是得从这两庶女嘴里掏出哪等有用的证词来,她才不费这个时间来与她们费口舌! 白世杨被白三夫人那一眼慎得有些讪讪的,连忙转了个话头: “你们说你们是去寻你们三姐的,又在泉室门外巧遇了贾四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又发生了何事?你们速速详细道来!” “是!父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流言(4) 接下来,白绿雪与白银珠果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温池山庄一行的原缘、过程及最后的结果。 其中白绿雪总是在关健地方添上一两句自已的见解与猜测,这一两句总能令白三夫人眉开眼笑,令白世杨若有所思后浮起乐呵呵的幸灾乐祸。 白银珠说得并不多,亦多为实情,但白绿雪每每多添上一两句的话中之意,她却是听得再明白不过了。 虽说她是所有白府姑娘中年岁最小的,可她该懂的皆懂得,该晓的皆晓得。 对于白绿雪话外的意有所指,她渐渐窥得自家六姐的意图。 这意图令她吓得怔愣了半晌,以致后来皆是白绿雪在说在讲,她半点话也再没插上。 末了,白银珠只听得白三夫人兴奋地总结道: “这样说来,青亭还真是与那宫三公子私下相约在泉室之内私会!只是关健时刻不知施了什么诡计,竟是逃出了泉室,方没能让绿雪、银珠、紫衫及贾四公子逮个正着!可不管如何,这足以说明外边的传言竟是真的!” 白世均微微点头:“应是如此!” 白绿雪见自已的目的已达到,不禁微弯了唇畔。 白银珠低首瞧着自已的绣履,微微踢踏着。 白府二房白世通的北面大院里,白紫衫也将发生在温池山庄的事情尽都禀了一通。 与白绿雪、白银珠姐妹不同,她还将白黄月这一路上投湖自尽、站冰天雪地里挨冻的两件大事给捅了出来。 白世杨大惊:“黄月……怎会如此?!” 白二夫人冷道:“哼!与那贱人一般,都是个不安生的!” 又紧着问白紫衫:“紫衫,那小贱人所做的糊涂事,可有连累到你?” 白紫衫得意道:“母亲。您就安心吧!您女儿是谁呀,哪会让那小贱人所累?倒是六姐、十妹狠狠地让三姐给刮了个没脸!”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白二夫人兴致颇浓。 白世通亦是将视线落在了自已唯一的嫡女身上,不得不说,他也有几分好奇。 这三房白世杨向来是个势利的,白府里除了四房白世炎,他瞧谁都是一副鼻吼朝天的暴发户模样。 白世通在农户小商小贾眼里,那是财大气粗的大大白二老爷。可落到是中元县首富的自家三弟里。那便犹如一只蝼蚁。 他也自知经商手段比不得白世杨,所得财富更是比不得白世杨的十分之一,可怎么说。他也是白世杨的二哥,就因着是庶出,他便自小处处受挤受气。 若非因着生母对白老夫人的尽心侍奉,一辈子的为奴为婢。他与胞妹白世慧怕也早如其他的庶出子女一般,死得不明不白。早化为白骨骸骸。 这会一听白紫衫这么一说,他对白青亭如何落三房两个庶女脸面一事便起了浓厚的兴趣,白二夫人向来与白世通夫妻同心,自然亦是一般心思。 白紫衫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细细地复述了一遍。白二夫人听后娇笑连连,笑得十分解气,白世通亦是眉眼舒展。深深地落了一口气。 白绿雪与白银珠没脸,何尝不是整个三房没脸? 白青亭错打错着。倒是替他二房出了一口气,只是他未曾想,白青亭竟会对他庶出的长女白黄月如此用心。 想到此,白世通不觉投桃报李:“紫衫方才所言中,那日温池山庄中泉室里,并未见着青亭……这传言多半是以讹传讹!” 白二夫人与白紫衫却不这么认为,白紫衫正想说些什么,白二夫人已然反驳道: “可贾四公子声声言称他的三表哥就在泉室里面,入内后也果真见着了浑身湿透的宫三公子,而绿雪与银珠先前便听闻青亭与赤水在泉阁泡温泉圣水!后来赤水晕倒回了客院,那泉室内不就只剩下青亭了么!” 白世通又道:“终究没见着,许是误传了,青亭根本就未曾去过泉阁……” 白紫衫截断白世通的话:“不!父亲,三姐确实去过,七姐便可以作证,三姐自已亦是亲口承认了的!” 白二夫人接着道:“就是!这温池山庄一行真真切切摆在那,青亭自已又是认了的,我瞧着,这外边的传言十成十便是真的!” 白世通一言阻道:“行了!此事莫再言!” 白紫衫笑而不语,她本想着再添上几句,坐实白青亭与宫高畅的私情,可一她未曾亲眼见着,二又见白世通有几分护着白青亭心,她便隐了这心思。 所谓来日方长,这传言既能流出,那便没那么容易平息下去! 她倒要看看,远在京都执天府的君家一听闻这样的流言,还能将已然满身污秽的白青亭八抬大轿地抬进君家大门么! 只是御赐的婚约多半毁不了,可能毁了白青亭在君子恒心中的印象也是好的。 白青亭即便因着御赐姻缘而最终还是嫁入了君家,君子恒定然也要冷落了她,指不定新婚之夜是连新房的大门都不想踏足的! 一旦白青亭坐实与宫高畅私通的污名,即便白青亭仍是清白之身,她往后的日子定然亦是十分艰难。 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何况是君家那般的勋贵世家,君子恒又是君家这一代嫡系的唯一血脉,将来其妻妾必定成群。 指不定现今君子恒的后院,早已是姹紫嫣红,毕竟君子恒年岁已是不小。 后院妻妾成群,自小便在后院看多了你尔我诈的争宠斗狠,白紫衫想着,如若她将这些一一与白青亭摊开,详说这其中的厉害与得失,那么她说服白青亭带着她作为藤妾一同嫁入君家的机率便要更高了。 终归,她们姐妹同为君子恒妻妾,只要齐力同心,总能斗得过本就在君子恒后院的那些姹紫嫣红! 再后嘛,她尚需一步一步谋划! 白绿雪力证流言的真实,其脑子里所想所谋的思路虽与白紫衫的略有不同,可最终却是殊途同归。 她们二人打算的皆是借着此次流言,能够真正打入白青亭的阵营,令白青亭真心接纳她们,以便她们日后为白青亭陪嫁藤妾铺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问罪(1) 翌日一早,东面大院的姑娘公子们皆被请到了温均楼厅堂左侧厅,齐齐用了早膳。 早膳后,白世均夫妻思忖再三,斟酌着字句将白红娟与李肖生和离之事已定,及外边有关白青亭传言的污言秽语说了个大概。 特意也将白赤水唤了来,也是因着她同是白青亭的妹妹,虽是庶出,但亦是白世均的亲骨肉,往后出阁,怎么着也得与嫡长房的姐妹兄弟们相互扶持。 当然这扶持,多半得靠白耀宗的扶持。 这暗示之意,白赤水心中橙明,明白得很。 此次六位姨娘皆未来,本想着她亦是不受传唤的,却未想一大早嫡母身边的大丫寰小春便亲自到她的嫣水楼唤她,说是与父亲嫡母、姐妹兄弟们一同用个早膳。 那时她便知,这是父亲刻意安排的试探之举。 说好了,往后她必少不了姐妹兄弟的扶持。 说坏了,不用细想,头一个她的姻缘便得让嫡母随意给配了,也不知是妾还是配给寒门,亦或直接配给于白府有利的人当个继室,当然这个人总好不到哪儿去,不是年岁老了,便是有所伤残。 承着童姨娘的字字句句担忧,她来了。 此刻听完父亲嫡母说完,白红娟、白青亭、白橙玉及白耀宗都未曾说什么,白赤水却心知是该她表态的时候了: “大姐嫁入李家多年,到头来却未曾落半点好,既然大姐自主和离,父亲母亲、三姐八妹与五弟均都支持,女儿自没有反对的道理,但……” 白世均问道:“但什么?水儿但说无妨。” 白赤水接着道:“但女儿听闻,那李知县虽是个明理的,可他的夫人,李家的当家主母却非是个善类,只怕不会乖乖将大姐的嫁妆还回来……” 白青亭微讶地看了眼白赤水。向来她只将这个庶出的七妹当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怏子,然照此时白赤水说出来的这一番言语,她便知自个看走了眼。 白赤水能坦然说出心中忧虑,可见她亦是真心为白红娟着想的。亦向白世均夫妻及众姐妹兄弟表明了态度,她是站在嫡长房这一边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中道理,她甚是明白不过。 不仅白青亭被白赤水突然表态的言语有所惊讶,就是深以为一直将这个庶女紧紧攥于心里的白大夫人亦是一脸难以消化。更恍提白红娟与白橙玉、白耀宗等人。 只有白世均一脸安慰,点头道:“你有你长姐的心,这便好了,至于这后面之事,你向来体弱,便不要多加思虑了。” 白青亭亦道:“父亲说得是,七妹只管养好身子,其余的事自有我们料理。” 白大夫人这时已回过神来,一听白青亭如此说道,微带责备说道: “什么我们?你们长姐之事自有我与你们父亲去办。赤水不用管,你也不许管!你一个闺阁女子不许再胡乱插手外边的事!” 白世均叹息道:“亭儿,你母亲说得对,如今你自身难保,不可再节外生枝!” 白青亭沉默下来,她未再与白世均夫妻争辩,反正争不过,他们二人本心又是为了她好,最多她明面上避着,私下动作动作便是。 “还有一事……女儿不知当讲不当讲……”白赤水忽然迟疑道。 “七姐还有何事?快说呀!”白橙玉是个急性子。一听白赤水未尽之言便急声问道。 白耀宗未脱稚气的嗓音亦装着老成,说道:“七姐有话不妨直说,此间在场的皆是自家人,有何不可说的?” 白世均这回没开口。只是微微睨向白大夫人,白大夫人会意,暗下没好气,面上却还是和颜悦色地对白赤水表个态: “既然一大早唤了你来,与大家用了早膳,便是没将你当成外人。何况这血脉连着,老爷与我皆是望着你们姐妹兄弟五人都能齐了心,拧成一股绳齐齐对外,这往后老爷与我便也算安了一大半的心。” 白赤水即时惶惶道:“母亲说得是,是女儿愚钝了!” 又接下方才未尽之言道:“三姐之事,女儿深觉甚是蹊跷!” 白红娟问道:“此话怎讲?” 余下等人亦是一瞬不瞬地瞧着白赤水。 白赤水徐徐而道:“我等庄子一行,虽是祖母早有提及,姐妹们亦是早有谋划,可因着三姐归家时日不定,这起行的日子便也是个不定的。可巧的是,我们一到庄子的当日,宫二姑娘便令人送贴子到庄子里,贴子里声明邀三姐及白府中的各位姑娘们一同去温池山庄游玩。 然而,就在我与三姐去更衣之时,宫二姑娘却忽然离去,说是宫老夫人病倒,她不得不先行离去,此乃孝道,我便不多说了,只是觉得有点赶巧。 再者,我们受邀去温池山庄游玩,宫二姑娘早备了糕点与我们姐妹食用,如此款待无可厚非,但配糕点来用的却非香茗,而是早温好的柰酒……” 提及柰酒,白橙玉羞愧地埋下首去,自知因着她的贪杯给自家姐姐们添了不少麻烦,她有点不好意思。 白青亭听白赤水这样一番下来,眸中探究之色愈深,其中亦包含着几分赞赏,看来她这个七妹亦是个聪慧得不得了的人物,难得能看得这般透彻。 相对于白青亭赞赏,白红娟却是疑惑不明:“那柰酒……有何不妥么?” 白赤水瞧了一眼白青亭,在白青亭鼓励的眼神下,她柔声说道: “大姐不觉得那柰酒一出,本来我们众姐妹奔着温泉圣水去的目的,便统统不自觉地被抛之脑后了么?” 这话已说得十分明白,除了白橙玉尚还有几分懵懵懂懂,其他在场的人皆明白了过来。 白耀宗一个站起身,怒道:“那宫家二姑娘好毒的心思!” 白红娟又道:“那会儿我忙着要照顾玉儿,可七妹你却是跟着三妹去的泉阁,怎么后来……” 白赤水睁着一双微带迷朦不解的眼眸,半带愧意半带恼意回道: “那会我在芬芳的侍候下更好衣后,就在要迈出被设为更衣间的耳房,可突然不知怎么地头便晕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便不醒人事,再醒来之时,我已在客院客房的床榻上……我真是无用,要是那会我的身子争气些,也不至于如今令三姐蒙受那等污言秽语……” 白世均叹气道:“这也怪不得你……” 白青亭随着亦道:“是啊,这怎么能怪七妹?只怪我的运道不好,总有些魑魅魍魉无端生起事非!” 白世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这时有家奴来禀,说是中面大院千堂轩来人说,老太爷、老夫人有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问罪(2) 到了中面大院入了千堂轩正厅,那架势让白青亭觉得真有三堂会审之感。 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端坐上首,其余三房也皆已到齐,端坐各位,只余她嫡长房此时方到。 嫡长房在上首左下座的位子上一一落座之后,白青亭瞅着厅堂里各房的人神色各异,偷偷瞅着的当会,还对上左侧下去四房里白蓝依那饱含各种含义的眼神。 她猜想着,这白蓝依的眼神应是有信任、支持、鼓励等含义的吧,于是她回个谢谢的眼神儿。 白老太爷、白老夫人整这么大场面,就是为了说她嫡长房两姐妹的事儿,这事还不大事,白老太爷阴着脸好一会儿,看得白世均这个嫡长子渐渐有些坐立不安。 李知县那边同意和离的消息一来,他将同意的回信一回,他尚未来得及禀了自家父亲母亲,本想着待温均楼的早膳散后,他便亲自来千堂轩禀了二老。 然此刻看来,还是他疏忽了。 即便二老早不闻窗外事多年,可其他三房却非是省油的灯,也不知是哪一房跑到他前头先到二老跟前嚼了舌根。 白世均承着白老太爷沉出墨来的脸色,白大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心里直骂着那嚼舌根的那一房。 白红娟是事中主之一,自知给白家惹了麻烦的她低眉敛目,自入千堂轩后,便不敢多掀一下眼帘,怕稍一不慎便给自家父亲母亲惹来祖父祖母的训话。 白青亭也学着白红娟的模样,沉默着等着上首两位祖宗发话。 白橙玉则是难得的乖巧静默,白耀宗与白赤水自不必说,向来是极为守礼数的。 其他三房的姑娘公子们有的等着瞧嫡长房的笑话。有的等着白红娟与白青亭如何没脸,有的则暗底里瞄了好几眼刚归家尚未真正说过话的白青亭。 姑娘们自不必说,庄子一行已将她们与白青亭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有些偷偷瞄着的只有其他三房的公子们,无论嫡庶皆对白青亭一脸好奇与婉惜,或幸灾乐祸的。 至于白红娟一事,自年前便闹了起来。自然他们心里皆有个数。 大都猜着这白红娟怕是要被休回白府的。要说刚听闻白红娟一事有何异样的,也就是因着被休改为和离而惊诧了半会而已,并不及白青亭一事来得震憾。 至于他们为何会晓得白红娟和离一事。自白青亭吩咐马妈妈让所有人改唤白红娟为大姑娘之后,她便没想瞒着。 白世均与白大夫人亦然。 等了半刻钟,白老太爷终于发话了,却是直接给白世均安了个不孝子的罪名: “逆子!身为白家家主。一言一行皆为白府表率,可你瞧瞧!你瞧瞧你教养的两个好女儿!读的《女诫》、《内训》。都给读到哪里去了!” 听着白老太爷怒发冲冠的喝斥,白世均连忙起身跪到上首案几前去,连连告罪: “父亲息怒!切勿因儿气坏了身子!” 白大夫人是白家当家主母,又是白红娟、白青亭的生母。无论是从大局来说,或从小家着手,皆是避不开的责任。白老太爷只严词责备白世均,而未提及白大夫人。不过是给了几分她当家主母的面子。 然她也不能真置身事外,白老太爷没当场落她的脸面,是白老太爷的慈心,她却不能因惜顾脸面而真失了公爹婆母的信任。 白大夫人跟在白世均起身之后,白世均一说完,她也跟着跪下告罪: “父亲息怒!这都是媳妇之过!媳妇对娟儿是教导不严,对亭儿自十二岁离家,媳妇亦是失教之责!老爷****在衙门办差,皆是挑灯时方归,这教养儿女之任本就是媳妇之责,如今出了此等令白家蒙羞之事,求父亲、母亲责罚媳妇!” 这是求白老太爷轻饶了自家夫君,重罚自身之意。 在场的众人谁都听出了白大夫人的话中之意。 白老太爷不表态,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 白老夫人见自家老头倔着不开口了,她端着一样十分难看的脸色,说道: “你们都起来吧!这个时候再来说罚谁罚谁的话都晚了,也都不是最重要的!都起身说话!” 谁料白世均与白大夫人尚未起身,白老太爷闻言便又斥道: “不许起身!” 白青亭等五个嫡长房的姑娘公子们哪里还在位子上坐得住,皆被白老太爷那一声厉斥斥得心口上一阵打鼓,打鼓后便由着白青亭起头,一个个连接起身,跪到白世均与白大夫人身后去。 白老夫人脸色难看又无奈地瞧了眼气急便要犯倔的白老太爷,又瞧了瞧跪满一地的嫡长房孙儿孙女们,叹气道: “也罢!我且问你们,这红娟与大姑爷好好的,怎么就闹起和离来了?” 白大夫人回道:“母亲,娟儿与那李肖生早就没了感情,三天两头的闹,早闹得家不成家,这和离是早晚的事!” 白老夫人斥道:“胡说!这小两口的吵吵闹闹是常事,谁家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闹个小别扭便闹到和离的地步去!” 这时三房的嫡长子白启宗站起身,向白老夫人禀道: “祖母,您有所不知,大姐与大姐夫可不是闹个小别扭那般简单,孙儿听闻前些时候,大姐与大姐夫还在食色生香酒楼里闹了好大一场!大姐夫嘴里直嚷嚷着……” 白启宗显示有所迟疑,未尽之言定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白青亭听在耳里冷冷笑了一下,伸手轻拍了拍跪在她身旁的白红娟手背两下,抚慰下被白启宗之言刺得浑身微颤的激动情绪。 在场之人除却有那么几人尚不明就里之外,皆暗自偷偷笑着,有鄙夷,亦有窃窃私语的落井下石,而有的则默言不语。 白老夫人听出弦外之音,白老太爷更甚,他即时双眼瞥向李启宗,犀利的眼眸直逼突然站出来掺和的嫡三房孙儿,斥问道: “直嚷嚷着什么?你还不速速道来!” 李启宗装模作样地瞄了几眼跪了一地的嫡长房一家,方似是极为难以启齿地回着白老太爷的话: “大姐夫嘴里直嚷嚷着……要休了大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问罪(3) 白老太爷一听气得白胡子直颤:“他……他说什么!” 李启宗见白老太爷动了真怒,心中有些惶惶,要是他将祖父气出个好歹来,即便是自家父亲示意他出来说的事,他也免不了要狠狠受一顿家法! 他畏畏缩缩不敢再言,然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已是覆水难收,这会他是急得如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瞥了好几眼自家父亲。 就在白世杨虽是无法,却不能对嫡长子的求救眼神视而不见之时,白红娟先是磕了一个响头,尔后跪直了背脊,挺身道: “祖父!那李肖生以犯七出之无子欲休弃孙女,孙女定然不从,方会在食色生香酒楼与那负心人大吵了一场……不料人尽皆知,孙女自知给白府蒙了羞,孙女请祖父执行家法处置孙女!但凭祖父如何处置孙女,孙女断然不改和离之心!” “混帐!”白老太爷气得随手抓起案几上的茶盅掷下案去,伴着一声脆响,寒梅报春的青瓷五景茶盅便四碎开来,八方贱起。 白世均与白大夫人跪在最前头,茶盅又是向着白世均跪着的这边掷来,他虽未被掷中,却也免不了好几片碎片被贱到身上来。 白世均只觉得脸上瞬间丝痛,可这疼痛却远远不及他内心的疼痛。 “老爷!” “父亲!” 白大夫人与他身后的儿女们不禁异口同声皆轻唤了声,白世均轻轻摇首。表示无事之后,便不再有所动作,只仍埋首敛目听着上首父亲母亲的教诲。 白老夫人对自已的嫡长子终归含着不忍,她虽看不到白世均脸上的细微伤口,但瞧着他这般低声下气地长跪不起,她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她向来便最为心疼白世均这个嫡长子,又有着重男轻女的观念,这会既心疼自已的嫡长子,又恼着败坏门风的孙女! 白老太爷指着白红娟怒骂道:“你早已是出嫁女!早已是李家妇!我白家的家法岂能因你一个出嫁女便能随随便便取出来的!你已不够资格消受!” 白老夫人亦满目怨愤,厉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白家从未有过泼出去的水能收回之例!你被休也好。和离也罢,从今往后不再是我白家的人!” 若说白老夫人先头尚能顾及白世均的脸面,此刻也因着白红娟连累白世均长跪受苦而变了心思,何况白红娟已亲口说出和离之事已成定局。她便也歇了想再撮和白红娟与李肖生破镜重圆之举。 这一转。便变成了只想尽快处置了已嫁出白府六年之久的白红娟。丝毫不理会白红娟是她嫡亲的孙女! 白红娟一听这绝决再不认她为白家女的言语,她瞬间似乎被抽空了力气,挺直的脊梁无力地弯了下去。她顿坐于冰凉的地面,满面惊呆悲痛,泪不受控制一滴又一滴地迅速滑落。 白老太爷对白老夫不再认白红娟为孙女的绝情,并不做任何表态,只沉默着,似是默认了认同了白老夫人的言语。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白青亭今儿个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白老太爷即便再恼怒再动手,也未说出此等绝情话来,白老夫人缓缓几语,却便作出此等绝人生路的决定来。 这样的祖父祖母当真冰冷绝情,毫无亲情可言,一切皆以白家的利益荣辱为准则,一旦谁人触犯,谁便得让这两位祖宗打入十八层地狱! “母亲!”白世均一听嫡长女和离也回不到白府,他已无法再保持沉默,一反埋首受责的孝子。 他激动道:“母亲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娟儿是您的嫡亲孙女啊!她在李家受尽委屈,如今不得已欲与和离,已是千疮百孔,母亲怎么忍心再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白大夫人满面泪痕,她向白老太爷、白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求道: “父亲!母亲!都是媳妇不会管教,娟儿未出阁时,媳妇只教娟儿害人之心不可有,却未曾让娟儿记住,那防人之心亦不可无啊! 媳妇愚昧蠢钝,教不好娟儿!方让娟儿在李家六年毫无作为,竟让奸人所害落了三次胎,这才让李家那狼心狗肺的钻了空子,以无子来羞辱我家可怜的娟儿! 父亲!母亲!媳妇不求旁的,只求父亲母亲只能容得娟儿,让娟儿在白府有一席之地!娟儿往后的一切花费不必从公中出,媳妇自个养着娟儿,但凡媳妇有口气在,有口饭吃,便不会弃了娟儿,让她在外四处流落!” 声声悲凄,句句泣泪,若说在场之人无人动容那是假的,可也仅仅只是动容。 他们各保各的利益,各安各的太平,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为嫡长房说一句道一声,哪怕只是一字半句,他们都吝于站出来。 他们在怕一旦站了出来,他们会一同承受了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的怒火,更怕一旦与嫡长房沾上,便会惹得一身腥! 嫡长房的大姑娘嫁为李家妇,如今先是闹得被休,后又起了和离,这其中即便白府自家人皆知是李肖生负的心,可外人哪里会知这其中是白红娟的无子无能,还是李肖生的狼心狗肺? 即便这些皆传了出去,又有几人会信? 外人只会道,白家教女无方,六年无子犯七出之条,却凭着蛮横不许李家休妻,拼了命只和离,还千方百计取回当年嫁妆,这样无贤无德之女便是出自白家! 这白家尚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与未娶的公子,这样一来,岂不皆受白红娟所累? 这往后嫁娶要得良缘,岂非是难如登天? 白世炎夫妻想得最为通透,二人不管也不关心白红娟与李肖生谁是谁非,他们只知道若真白红娟与李肖生和离,那往后他们的女儿蓝依要说一门高门大户的姻缘怕是难了! 白世杨夫妻虽满脑子铜臭,未曾如白世炎夫妻想得远,但基本的也知这白红娟一旦真和离归家,那对他们未出阁的两个庶女亦是有一定的连累。 想到此,白世杨也有点心焦,再怎么是庶出,白绿雪与白银珠也是他的亲骨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问罪(4) 然,白三夫人却是不同。↑頂點小說, 她心中喜滋滋地看着嫡长房的戏,看得十分畅快,这其中的道理她也明白,毕竟身为母亲的她,怎会真不明白这名声对儿女是多么重要? 但她的嫡长子白启宗已娶妻,嫡长女白朱丹已出嫁,就是庶子白光宗亦已娶了妻生了子,余下两个庶女,她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嫁得好算她们命好,嫁得不好与她也无半点干系,她才不操那个心! 而白世通夫妻也带着焦虑,他们同样如白世炎夫妻一般,并不想白红娟与那李知县嫡长子真和离了,他们的嫡子长白绘宗虽已娶妻生子,可他们尚有两个女儿待字闺中! 白二夫人显然只为自已的嫡长女白紫衫忧心,白世通却是连庶长女白黄月也担忧着,想着白黄月已有一段成为污点的亲事,若再加上白红娟和离之事影响,他这庶长女往后怕真的只有青灯古佛相伴了! 白青亭自知长辈们皆在场,两位祖宗又明显下一场审问便是她,她跪着安安份份,扶着身旁的白红娟不发一言,只一双黑如墨画的眼眸渐渐深沉。 白青亭安安静静,白橙玉与白耀宗更没有发言的余地,他们亦是跪着默着,听着自家父亲母亲为自家长姐辩白,与表明嫡长房的立场。 其他三房的姑娘公子少夫人们,除了白启宗出声插得一两句,其他人皆噤若寒蝉,就连想出声相助的白蓝依亦被白世炎夫妻压得死死的。半字不得出。 “你!”白老太爷气结,指着白大夫人半晌,终归做不出骂嫡长媳的污言来。 白老太爷骂不出,白老夫人被白大夫人驳了要将白红娟赶出白家家门的话,这会已气得横眉竖眼,直接骂道: “哼!你何止是不会管教,即便管教了也是管教无方!你身为白家长媳,更是白家掌中馈的当家主母,却如此无用!红娟未能相夫教子,未能与大孙女婿琴瑟和鸣。这其中皆因你教女无方! 红娟是个不得用的。莫非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是个木头么! 整整六年,红娟在李家落了三次胎,每回她所受之苦,所经之难。你这个母亲便半点未曾过问么!即是过问了。你又做过什么! 但凡在当时你做点什么。教导一番开导一下红娟,红娟也未能落得如此地步!这会红娟闹得和离,污我白家门风。我要赶了她出这白家门,不许她再做白家女,你倒是来充当慈母来了! 你说!你还能当得这白家当家主母么!” 这话,严重了! 宛如阵阵雷豉,急疾闪电,白老夫人言中欲夺了白大夫人的掌家权之意一出,即刻如一道晴天霹雳直劈中白大夫人脑海,生生将她劈得三魂去了两。 她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直瞪着端坐于上首案几后的婆母。 瞧了眼被自已震慑得摊软于地的白大夫人,白老夫人只是轻蔑地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抿紧唇显然余怒未消。 白四夫人虽在四房夫人中身份是最为尊贵的,可在轮嫡轮长的白家中,她嫡四房只占了嫡,却不占长,即便白大夫人不再掌家,也轮不到她当白家主母。 白二夫人是庶二房,虽占了白大夫人败下之后的长,却是不占嫡,这中馈也不是她该眼红的,即便眼红也是眼红不了的肥肉。 只有白三夫人,既占了嫡又占了长,若白大夫人真让两位宗祖剥了掌家的主母之位,那这美差可不就落在她头上了么? 这般一想,一听闻白老夫人之言欣喜之情非常者,也只有她嫡三房的人了! 特别是白绿雪与白银珠,一旦她们嫡母当了白家主母,这掌权的种种好处便会随之而来,即便嫡母不太喜欢她们,她们该得的好处还是有的,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她们的婚事。 嫡母即使有心使坏,也得看在一家主母的气度上,使坏得有限,怎么也不好让自已的庶女嫁得太差才是! 不过是白老夫人的一番话,底下四房已是掀起千层浪。 嫡长房更是个个寒透了心,这便是他们的祖父,他们的祖母,往日的父严子孝,母慈媳恭,似乎还历历在目,此刻却已然成为昨日黄花。 “母亲……”白世均双目睁得铜圆,一张俊容亦是满满的不相信,他不信他向来敬重而又十分疼爱他的母亲,竟会对自已的夫人说出这般夺权诛心的话来! 白老夫人面对最为疼爱的嫡长子心底亦有几分不忍,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哪里能轻易收回来? 这一旦轻易收回来,往后她还有何威严令整个白府的人折服? 她哪里还能做得白府里,那人人敬重人人孝顺的老祖宗! 白世均见白老夫人不为所动,他转向白老太爷,痛心喊道:“父亲!” 白老太爷睨着虽不是最为出息,却是最为孝顺的嫡长子半会,终是开了口,却是十分凉薄: “你母亲说得对,大媳妇确实是失责又失察!如此怎能再堪当白家当家主母之任!” “父亲、母亲,你们……”白世均失望地望着白老太爷,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他的嫡长女,他的夫人,皆让自已的父亲母亲说得一文不值,半点不堪当白家长媳、白家嫡长孙女! 他却连半点反驳、稍带严厉的言语都说不出来,他是何其的无用! 当初他想着顾全大局,想着为他的弟弟们遮风遮雨,免去各种为难事端,硬是硬着心肠将自已的嫡次女送去选秀,以致后来亭儿的九年风雨飘摇,生死一线。 可如今,此时此刻,他嫡长房受此劫难,他的嫡长女受此屈辱,他的夫人受此责备,却是一房都未站出为他嫡长房说上半个字! 他悔! 却也悔之晚矣! 当初皇宫皇令一出,要官家各府至少得出一位适龄闺秀送往宫中选秀,他为着自已尚端着身为白家家主的责任,他即便心中千万般不忍与不舍,也将亭儿送往深宫一途。 但凡那时他有半点私心,他早早便将亭儿许了人家,又怎会听父亲所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问罪二(1) 将他的亭儿送去选秀,兴许能让当今圣上相中,一跃龙门成为宫中贵人,自此白家便也跟着风光无限,荣耀门楣。 即便亭儿落选成为宫婢,只要亭儿争气,在宫中讨好贵人娘娘,亦能为白家谋得一些好处。 所幸他的亭儿也终归未令他与她的祖父失望,果真在九年内步步高升,成为宫廷女官之首的正三品代诏女官。 一时间,令白府在整个中元县风光无俩,更令白府的各房在诸多事上行了诸多方便。 这一些,这一切,何尝不是各路人马看在他的亭儿是为御前侍奉的女诏女官之故? 即便不说他的亭儿,他的娟儿自嫁去邻县车涞县李知县嫡长子李肖生为妻,每一回他们去车涞县办事,若有为难之事何尝不是他的娟儿为他们去求了李知县帮的忙? 他嫡长房自认不愧对于整个白府,可这整个白府中的人又是如何对他的! 心灰、意冷,大概也不能形容白世均此时此刻的心境。 白青亭看着痛心沮丧的父亲与失魂落魄的母亲,虽只是名份上的,但她终归尚披着白家三姑娘的皮,总不能让他们夫妻当真在白府失了权与势,真成了那般她的日子恐也是不好过的。 可她身为孙辈,祖辈与父辈之事,尚轮不到他们这些孙辈来掺和。 白启宗敢插嘴白红娟一事,凭的是他是白府的大公子,且白红娟一事是孙辈之事,他插嘴除了恐惹白老太爷愈发愤怒之外,倒也不算出格。 她要怎么办? 白大夫人因着白老夫人话中指出,六年来她虽得知白红娟连连落胎,其间却未能为白红娟出谋划策保得子嗣,她本就自责的一颗母心在白老夫人毫不留情的指责之下,戳得半点渣渣不剩。 这躯壳尚在,恐怕也就剩下这躯壳了。怎么样方能将白大夫人的魂给找回来呢? 只要白大夫人的魂回来了,其斗气便回来了,那凭着白大夫人这些年来掌整个白府中馈的气魄怎么着也有了挽回的机会。 什么是比白红娟还要重要的呢? 正想着,衣角被扯得一紧一紧的。白青亭往右下方瞧去,一只嫩嫩白皙的小手紧攥着她的衣角一下一下扯着,她将眼往后一瞧,以眼神问着白耀宗,怎么了? 白耀宗脑袋往她这边斜过来。压低声音道: “三姐,快想办法叫醒母亲!平日里虽说母亲是最疼我,最操心大姐,正如父亲平日最溺着八姐一般,可实际上,父亲母亲内心深处最疼最为愧疚的却是三姐你!” 白青亭一怔,倒未想白耀宗竟是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她便是要比白红娟还要重要的突破口? 若真如此,那便好办了! 转念一想,年仅十三岁的白耀宗还真是聪慧过人。他心中所感所想竟是与她一般无二致,她不由对白耀宗抿唇一笑,十分灿烂: “宗儿放心,即便我们从白府里分离了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但……” 但……她不乐意! 即便自白府分家出去,那也得是嫡长房自个提出走人,可不能让白家这两位祖宗赶出去,这一赶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 既然白世均夫妇的突破口是她,那把事引到她身上不就行了? 想着便干。白青亭挺直了腰,大声禀道:“祖父!祖母!青亭有话要说!” 白老太爷满是厉色的双眸直盯向她,却是不开口,只冷冷哼一声。便又转向白大夫人,其意自明。 白老夫人则是明讲:“长辈之事,何时轮到你来说话!真是不知所谓!” 又对白大夫人斥道:“你教的好女儿!一个比一个不知礼数!” 白大夫人浑身又是一颤,仍是一副失魂听教的模样。 “祖母,青亭在宫廷多年,御前侍候也有个两年多。青亭愚钝,在御书房侍奉之时,多次听陛下与朝中大臣议事,群官谏言,旁的金口御言,青亭记得不牢,陛下常对言官说的其中一句,青亭却是从不敢忘!陛下说……”白青亭顿了顿,满意地扫了一圈皆被她话中的陛下之言给吸了心神的众人。 这其中包括了白世均,却不包括白大夫人,看来她沉入自责的业海中还挺深的。 白青亭双手一合往上一礼,铿锵有力说道: “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广开言路方乃大道!反之,闭目塞听,独断专行,则堵塞言路!” 她的声音轻柔了下来:“祖父、祖母,青亭只求一个机会,一个给父亲、母亲的机会,一个给大姐、青亭的机会,一个给嫡长房自辩、雪耻的机会!” 白青亭连当今圣上都给搬了出来,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心中虽仍有气,却已再发不得,他们再不让白青亭开口,那不是公然驳了当今圣上的金口御言么? 他们不敢! 他们哪里公然敢与皇帝作对! 暗压下对白青亭的不满,再听她提及皇帝,二老气极的糊涂脑袋总算也转了回来,统统想起了白青亭尚还有一段皇帝亲赐的良缘,他们的未来三孙女婿那可是京都执天府的勋贵世家君家君子恒! 她再不知礼教,嫡长房再济,在君家未解除这段御赐姻缘之前,那才是如今白府最大的倚仗! 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对看了一眼,都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了,随便一眼,他们便能自各自的眼里瞧出意思了。 意思一合,身家白府最长的祖宗,白老太爷缓了缓眼底的厉色,严肃道: “说!” 白青亭目的达到,抿着唇浅笑着给二位祖宗磕了个响头,道: “父亲母亲向来事事以祖父祖母为先,事事以祖父祖母马首是瞻,此乃孝道!青亭方才听祖父言,大姐已然出嫁,是白家女,更为李家妇。 既然白家女次之,李家妇重之,那么母亲作为白家妇,又怎么能全然插手于李家子嗣此等大事中去?大姐的公爹与婆母哪会容得?” 白老夫人闻言即刻辩道:“谁让你母亲全然插手?不过是要你母亲在红娟关健时刻点拨一二!” 白青亭尊道:“是,祖母所言甚是!只是母亲有心点拨,大姐亦听得进去,但在诺大李家之中,大姐始终身单力薄,陪嫁的四大丫寰及随去的妈妈,如今只余迎雨一人。 母亲身为白家主母,自当以白府为重,即便插手李家事,其中分寸自是更应拿捏得当,不与白府招来无端事非。 如此一来,即便母亲不忍见大姐受苦受难,但凭母亲一人之力,母亲又岂能只身打入李家去?本来这诺大白府应为母亲与大姐最牢靠最大的倚仗,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问罪二(2) 白青亭最后的“然”并未再说下去,她欲言又止,终是断在这个“然”字。 她并未直接说明她话中之意,可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谁会想不到她未尽之言所包含的暗指之意? 她不过是想让他们听个明白,白红娟被欺至此,若说白大夫人有身为母亲的失教之责,那么他们白府中的每一个人何尝不担着责任? 他们是白家人,却眼睁睁让白红娟被如虎狼窝的李家欺得三次落胎,身子亏空虚弱,最终还被李肖生逼至食色生香酒楼欲要休妻! 他们听之任之,还在此暗自奚落讥笑,白启宗更是站出身来当众指出白红娟被李肖生羞辱一事,言语未有为自家大姐抱不平的意味,反而是满满看好戏之态。 这样的白府,这样的白家人,白大夫人早已看清,故当初她只能暗自心焦忧虑,却未曾去找上哪一房,甚至是两位祖宗那里去! 因着她明白,她深刻地明白! 这所谓的家人,这所谓的嫡亲血脉统统抵不过白府的荣辱来得重要!更抵不过外人随意吞出的一口唾沫一个流言! 白青亭面上不带怨愤,话里不带怨言,只说着白大夫人与白红娟这六年来的处境,便足够让在场的白府各房明白,更让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这大宅中的两大老妖精明白! 或许白大夫人有错,或许白红娟无用,那么诺大的整个白府呢? 外嫁的姑娘被姑爷家欺得无路可逃,中余被休或和离这两条半死的路,这难道就真的与那外嫁姑娘的娘家毫无半点干系么?! 可白红娟自出嫁之后,做为倚仗的白府有哪一回是在她被欺得落胎后。而上李家公然出面为她讨得公道的? 在听闻了白红娟被李肖生逼得在食色生香酒楼中哭泣力争的呐喊中,又有谁上前帮上一帮? 即便当时无人见得,那么事后呢? 除了落井下石,待看嫡长房如何好戏落幕之后,有谁伸出过援手?又有谁说过半句抚慰的话? 各房叔父婶娘未曾! 白府二位祖宗,白红娟的嫡亲祖父祖母未曾! 千堂轩正厅中静悄悄的,甚至有点窒息的静谥。 白老太爷眸色由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冷情。再到此刻的讶中带惊。 往前他只以为白青亭能当上宫廷女官之首纯属运道与她自身福泽,却在此刻,他想他错了。且错得离谱! 他这个孙女不仅是个能耐的,且还是个不好惹的! 她话里话外皆在指责白府无情,明里暗地皆在为她的母亲、她的长姐诉屈,直指他白府不曾给予她的母亲半点支撑、她的长姐半点关爱。那么他白府又有何立场在风雨狂临之际,去骂她的母亲失责无能、她的长姐败坏门风! 白老夫人亦是从为人媳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这般身重位高之境来,她能明白白青亭话中所责之言,更能明白白青亭话中不愤之意。 然,她好不容易方到现今如此地位。其威严又怎能因白青亭一番话而有所憾动? 即便她已知她指责大儿媳妇之处甚为不妥,甚至是极为无理,但她却是不会认的。至少不会在白家子孙齐齐在堂的当下,她是绝然不会承认错误! 错便错了。她有足够的资本让错,一错再错,错到底! 白老太爷听白青亭一番深有含意的话后,他尚未表态,白老夫人却是等不住了,她眼一横: “无用便是无用,即便你为你母亲为你长姐诸多狡辩,那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岂容你……” 白老夫人的“颠倒事非”四字尚未出口,白老太爷已然抬手阻下她的口不择言,问白青亭: “你同意你长姐和离?” 白青亭点头道:“自是同意的,莫非祖父以为,那飘渺之虚名会比大姐的命还要来得重要?” 这话问得有点儿巧,若白老太爷直答是,那他便成为惘顾嫡亲血脉的刽子手,若答否,那他便也是同意了白红娟与李肖生和离的。 如此一来,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之前质问责难白大夫人与白红娟之无贤无能,便成了个大大的笑话! 白老太爷直直盯着跪于他案几之下的白青亭,那是他的嫡长子的嫡次女,是他嫡亲的三孙女,如此能言善辨,如此狡猾多变,不知怎么地,他心口上那还剩下不少的怒气竟在慢慢地消褪。 白老夫人见白老太爷平静异常,她不禁替之怒言斥道: “住嘴!哪有你这般与你祖父说话的!如此目无尊长的无礼之言,你还真是反了天了!你……” “好了!” 白老太爷忽然出言阻道,白老夫人本愤愤的情绪一见是白老太爷,便也消了去噤了声,只听得白老太爷继续说道: “你既认为你母亲与你长姐无错,那我与你祖母便给你个机会!” 白青亭突然有种不妙之感,但这也没什么,反正她向来鬼阻杀鬼,神阻弑神,连皇子她都敢设计了,虽然是在君子恒那家伙的护航之下,但她离了他也是不差的! 这执拗的性子一起,现如今又是个无退路的境地,白青亭挺着脊梁,淡淡道: “祖父祖母肯给青亭机会,青亭万分感激!自当不会令祖父祖母失望。” 白老太爷浅浅一笑,虽笑不到眼里,但这是自今日入千堂轩以来,众人初次看到这位白府最高权威的祖宗在布满阴沉怒意的脸上,露出点点笑意来。 瞬间,各房的老爷及姑娘公子少夫人们皆沸腾了起来,又想着这位祖父会说出何等为难白青亭的话来,他们皆全心贯注,噤言细听。 白老太爷心里气一顺,面上便又复了平日的严肃,平和缓缓而道: “只要你能做到你长姐和离一事,及你自身外传的污言秽语一事,皆不损白府半点声誉与颜面,未来三孙女婿又不因外传之言与你解了御赐姻缘。 只要你做到这两点,你与你长姐之事皆一笔勾消,随风而散!往后,但凡有谁敢低看你长姐一眼,或嚼你舌根一字,我与你祖母自当为你们姐妹做主,不轻饶了那低眼多舌之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问罪二(3) 又道:“反之!如若你做不到,你说……你又当如何?” 白青亭愕然,这是要她立军令状? 白世均亦是愕然:“父亲?” 白红娟更是惊诧地紧紧反抓起白青亭的手,对白青亭暗下摇了摇首。 白橙玉与白耀宗皆抬眼瞧了下白老太爷,又齐齐看向身侧的白青亭,两张小脸蛋上皆是复杂的神情。 白青亭不由对二人浅浅一笑,又紧握了下白红娟冰透的手,最后对上白老太爷那深邃的眼,淡淡回道: “祖父,倘若青亭做不到祖父所言,青亭……以死谢罪!” 若非她口中确实说出了以死谢罪四字,又若非他虽人老耳却还未聋,白老太爷几乎不敢相信,从她淡漠的双眸中,从她风轻云淡的语调中,竟会轻易说出以命相抵的硬话来! 白老太爷再问一句:“当真?” 白青亭坚定道:“青亭虽非男儿之身,却也懂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 “好!” “不——” 白老太爷与白大夫人的声音几乎同一时刻响起,白老太爷是一字定下他与白青亭之约,白大夫人却是终于回过魂来,她几乎是撕声否了白青亭应下这样不平等的绝命之约。 “母亲……”白红娟忧心地轻唤着,泪眼朦胧地看着因白青亭应下白老太爷绝命之约而终将回过神来的白大夫人。 白大夫人却是无空瑕理会白红娟,她回身紧紧抓住白青亭的双肩。疯狂道: “亭儿!你怎如此糊涂!这样的绝命之约,你怎么可以应下?!你祖父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话,你不可当真啊!” 又转过身去,对白老太爷便是一个伏身埋首下去,狠狠着地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已挺直了脊梁,白大夫人满面惶惶求道: “公爹!亭儿年幼不懂事,尚不知外间之事的深浅,大话大揽之语实为胡话!公爹切莫当真!” 白老太爷也不为难一心为女的白大夫人,徐徐而道: “青亭既求我给她一个机会。给你与世均一个机会。给嫡长房一个机会,她如此为你们忧心,亦是孝道。如此,我哪有不应的道理?” 白大夫人闻言。即时失措地又回过身去。抓起白青亭的手。慌张道: “快!亭儿,你快与你祖父说一声,这个机会咱们不要了!快。快与你祖父说!” 白青亭反握住白大夫人与白红娟一般冰凉的手,抚慰道: “母亲不必忧心,女儿自有法子,断然不会失了分寸……” 岂料她尚未说完,白大夫人已然带着哽咽的声音,愤然大声斥道: “你一个闺阁女子,又已有婚约在身,你能有什么法子!你随口应下绝命之约,这已是失了分寸,你哪里还有分寸可言!你以为……你以为你还是宫廷中那正三品的代诏女官么!” 情切切,意真真。 虽是斥责怒骂,可白青亭的心却听得十分烫贴,不知怎么地,她竟红了眼眶。 她有多久,未曾再听到这般恼怒,实则却是关怀她入微的斥责之语? 仿若还是在那前世现代,与大姐姐相依为命的那会…… 白世均亦如是道:“亭儿,你母亲说得对,你切莫不可应下此约!” 转而他又对白老太爷恳求道:“父亲!亭儿不懂事,思虑自不周全,亭儿会那般说道确因一片孝心,父亲确实无不应之理,然……父亲!亭儿如今已是毫无官职在身的闺阁待嫁女子,她哪里有多大的能耐可扭转乾坤?父亲!亭儿之言不可当真!绝命之约不可当真啊!” 白红娟随之磕下首去,求道:“祖父!三妹之言不可当真!绝命之约不可当真啊!求祖父收回此约!” 白橙玉与白耀宗亦一同伏身磕首,异口同声求道:“祖父,三姐之言不可当真!绝命之约不可当真!求祖父收回此约!” 白老太爷却是不理会案下白世均一家几人,他定定地盯着半红了眼眶沉默着的白青亭,他在等,等他的这个孙女还有何话要说。 白老太爷不开口,倒是白老夫人冷声接话道: “没那个本事,便不要揽那个活!肆意而言,却又出尔反尔,如此不知轻重,如此不检点,怪不得外边的污言秽语传得那般难听!” 白大夫人即刻像被戳中伤处的狮子,激动地驳道: “母亲!那皆是一些无中生有的流言!都是那些居心叵测不安好心的混帐存心要毁了亭儿的清誉,母亲怎可听信外边之言!” 白老夫人哼道:“那宫三公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手中还持有青亭贴身的香囊!证据确凿,岂是我非要信那外边传言!” 白大夫人又驳道:“那香囊是真是假尚未可知!母亲怎可单凭这么一句流言便定了亭儿的污名!母亲可是亭儿的亲祖母啊!” 说到最后,白大夫人已是痛心疾首,是她的无用,造就了两个亲生女儿这般受尽磨难,明明是白家嫡亲血脉,却得不到白家半点关爱支撑,反而连同外人来污蔑责难她的两个亲生女! 白大夫人最后一句利如血刃的质问,令白老夫人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几之上。 这一掌击到案面上的砰响,其实并不大,却足以在诺大静谥的厅堂之内激起一层高浪,令白府众人个个缩了缩伸长的脖子。 白老夫人霍身起身,怒指白大夫人道: “好你个罗家女!你此言是在指责我不配为青亭的祖母!是在指责我刻意去信了外边传言抹黑自家嫡亲孙女么!” 白大夫人闺名罗珊珊,自她嫁入白家,这是她初次公然顶撞婆母,令白老夫人气极指着她骂道罗家女。 被白老夫人指着鼻子斥骂,白大夫人反而冷静了下来,在众目葵葵之下,她向上首案几伏下身去,埋首语调平缓语气平和地说道: “母亲息怒!儿媳言语或有不当之处,但儿媳一片慈母之心,还请母亲谅解!儿媳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指责母亲的!儿媳所言,句句是真,亭儿绝然做不出那等败坏门风、私相受授的事来!望父亲母亲明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问罪二(4)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 此言果真没错。 母爱如水,可柔可刚,它可绕过重重阻碍,亦可击毁重重阻碍。 白青亭因着前世今生,无论是现代白青亭还是古代的明天晴,皆是没了母亲的人,她自重生于古代,便未曾体会过母爱,其中对母爱如水的含义,若说她往前是嗤之以鼻,那么现今她是坚信不移。 白大夫人失魂落魄是因着心中愧对白红娟,赫然掘起却是因着对白青亭的坚强维护,她的心柔可若水,坚可比磐石! 可若真让白大夫人因她而受罪,白青亭却是不能眼睁睁看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何况她确实是有法子,是有分寸的,而非冒然应下白老太爷的绝命之约。 白老夫人气极反笑:“呵!明鉴?你说你一片慈母之心,莫非我便是狠毒心肠的祖母么!好你个罗家女,这么多年来我信你教你,与你白家掌权的主母之位!到头来,你却是这般回报于我!” 伏身埋首的白大夫人磕了个响头,跪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回道: “母亲!儿媳自嫁入白家门,承蒙母亲厚爱,一路提携教导,二十多来处处以父亲母亲所需为先,处处以白家荣耀为首!即便娟儿在李家受了多大的折磨,儿媳亦是以白家为要! 母亲斥责得对,儿媳身为娟儿的母亲确实无能!但凡当时儿媳少些顾虑,娟儿必不会沦落到此等田地! 父亲斥责老爷亦是对的。老爷身为亭儿亲父,却狠下心肠送了亭儿入宫,这一路险阻,荆棘漫漫,九年生死茫茫,但凡当时老爷多些私心,早早为亭儿定下婚约,亭儿如今早已是儿女成群,又何来现今外边那随口污蔑的诛心之言! 又何来……我嫡长房一家跪于案几之下,承听父亲母亲苦口良言。力辩那颠倒是非的黑白!” 好! 说得好! 白青亭在心里连连为白大夫人点赞。果然是一恢复当家主母的气魄,其战斗力那是杠杠的强! 白世均听得白大夫人所言,便知她仍怪他当初听了白老太爷的私心而狠下心肠送白青亭入宫一事。 或许在今日之前,他尚能与白大夫人为自家父亲辩上两句。可一经今日千堂轩正厅这无情风波。他已然失了再辩的资格。何况他自已不是也悔了么! 他静默着,无言以对。 白大夫人话中弦外之意,白红娟一事先前白青亭便提过。白府众人一听知个中意味,而白青亭入宫选秀一事,除却白家四府的老爷夫人知晓之外,其下的儿女儿媳却是不清楚的。 当初嫡三房白世杨之嫡长女白朱丹亦是适龄可入宫选秀的,可因着白世杨身无功名,只是一介商户,白朱丹作为商户之女自然没那个资格。 嫡四房白世炎之嫡长女是官家女,有入宫选透的资格,年岁却仅有八岁稚龄。 于是余下白府姑娘们,当时适龄的便只余下白红娟与白青亭,白红娟因着在皇宫选秀的皇令下来之前,便已定了亲事,只好作罢。 如此删删减减,诺大白府的众姑娘们只余白青亭适龄且够格入宫选秀。 白老太爷虽瞧着白青亭平庸的样貌唉声叹气,并不抱多大希望,可他也不放弃这缈茫的希望,他奢望着白青亭能争气,能为白府闯出个贵人娘娘来。 如若不然,讨好宫中的贵人娘娘们,为白府谋得一些好处亦是好的。 后来白青亭不负众望,当上御前侍候的正三品代诏女官,这消息一传至白府,白老太爷有好多一段时日终日得意洋洋,直言所幸他慧眼独俱,方有今日白府门楣之荣耀! 再接下来,他更看重于嫡长房的唯一嫡孙白耀宗,疼爱非常。 白老夫人亦是更看重于白大夫人这个当家主母,对自已向来疼爱的嫡长子更是心喜到心坎里去。 那一段时日,嫡长房风光无限,即便是官高于白世均的白世炎一房亦要矮嫡长房一截。 这些事,四房老爷夫人皆心如明镜,无不清楚。 此刻一听白大夫人提起白世均当初狠心送白青亭入宫一事,其余三房的白世杨、白世炎、白世通及他们各自的夫人皆不禁心中一跳。 这是埋怨上了! 但若换地处之,他们何尝不会如白大夫人一般埋怨上? 只怕他们会埋怨得更早更深! 白府姑娘公子少夫人们虽不大清楚白青亭入宫选秀其中内里之事,但也听得出白大夫人话里怨气十足,一时皆噤声无言。 白蓝依实在是忍不住了,再也顾不得白世炎与白四夫人的字字告诫句句为她好之言,她赫然起身便道: “祖父!祖母!孙女有话要说!” 也不等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有所应答,她径自又道: “三姐早已有御赐姻缘,想那未来三姐夫是何等龙章凤姿!君家门等何等勋贵!三姐归家待嫁,想必不久完婚的圣旨便要下来!那宫三公子不过是宫家小小庶三房的嫡长子,怎可与未来三姐夫相较!想与未来三姐夫那等英姿比肩,只怕他宫高畅再修个八辈子也修不来!” 雄纠纠,气昂昂。 白蓝依这一番话说下来,白青亭不得不默默将她对白蓝依一直以来的认知,给重新刷到别一个新高度。 她心中有着感激,不禁便回首给白蓝依一个带着魅惑的浅笑。 白蓝依一下子得到了激励,愈发正气凛然道: “祖父!祖母!孙女以为外边那边关于三姐的传言,不过是忌妒了三姐绝好的姻缘,方利用了宫高畅那蠢人来捣乱掺和,意图将我们白府好不容易得了京都执天府君家这么一个好姻亲毁掉!祖父祖母以为孙女说得可对?” 白老太爷转眸瞧了一眼白蓝依,对这个嫡四房唯一的嫡女,他向来有些芥蒂,此刻却不禁另眼相看。 白老夫人亦然,她总认为她的嫡四子明明是从四品的堂堂海府宁知府,理应儿女成群,福泽厚重,怎可只得一个嫡女一个庶子这般血脉薄弱! 不由地,她既有微微埋怨白四夫人之心,亦对这个嫡四房唯一的嫡孙女十分看不顺眼。(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定约(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于是,白老夫人不说好也不说坏,只冷冷哼了一声,便不理会白蓝依。 倒是白老太爷想开口说两句,可这时白世炎站了出来,起身道: “父亲,母亲,大嫂为白家二十多年操劳,即便没有功劳,也应有苦功,虽说大嫂言语间有所不妥,可大嫂所言亦无大错,这红娟一事既是大哥大嫂允的了,那么大哥大嫂自然是有应对的法子,可令红娟和离一事不损及白府声誉。 而青亭一事……蓝依话虽鲁莽,却是话粗理不粗,确实是那个理,未来三侄女婿乃君家嫡系独子,其祖父乃宫中太医院院首,其父乃太医院太医,亦是下一任太医院院首,未来三侄女婿本身又是堂堂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至于宫三公子,即便宫家门第不低,亦是仕家大族,然这宫三公子却只是宫家庶出三房的嫡长子,除却这身份,宫三公子自身并无功名,亦无其他建树,与未来三侄女婿一比,确实犹如蝼蚁。 青亭能从小小宫婢一路爬上御前正三品代诏女官,又甚得当今圣上恩宠,断然不会糊涂到自毁良缘,也万万不会连带整个白府受其所累!” 末了,又对白世通、白世杨道:“二哥、三哥,你们觉得呢?” 白世通本就不想掺和各房之事,现今让白世炎当场面对面问首了,他也不好推托,只起身言道: “四弟所言甚是,青亭是个聪慧的,绝然做不出那等毁已又累人之事。” 白世杨铁了心想要搅和白青亭的名声,方会有了早先使眼色让自个的嫡长子白启宗站出来,捅破白红娟与李肖生在食色生香酒楼的那一破事,本想着就等着瞧嫡长房如何收场的好戏便行。 不料白蓝依站了出来,说了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连带着白世炎也站出来为嫡长房说话,他听着心里不觉冷哼连连,心想着母亲就该狠狠治一治嫡长房的焰气! 岂料他正得意暗笑的当下。便让白世炎给指名带姓地给揪出来,他听白世通言罢,想着自已也得表个态才好,莫说他此刻不表态会招来白世炎的冷眼。就是嫡长房那边也是明明白白地听着,他可以暗底里损嫡长房,但明面上他还得瞧人脸色,不可做得太过。 想到此,白世杨吞了几口不太顺的气。起身说道: “四弟说得不错,这大嫂确实为我们白家操劳了二十多年,这白府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至于青亭……嘿,这青亭是个能耐的,要不然怎么能当上那皇宫里的代诏女官呢?还是在御前侍候的,这大道理应是比我这个大老粗的三叔还要明白,只要青亭不是一时被鬼遮了眼,那必然是绝不可能做出那等龌龊之事!” 白世炎、白世通、白世杨三房统统表了态。 白世炎是一面倒地为嫡长房说项,这其中不无白蓝依的功劳,白世通附和白世炎的话。表示他也相信白青亭的清白。 白世杨则不愧为中元县首富,其商贾本性的狡诈多变、话里取巧半点不落下,即表明了他也是相信并认可嫡长房的,话尾又暗指了白青亭当时许是一时糊涂方做出了那等糊涂事。 这明面上,他与白世炎、白世通一般皆是站在嫡长房一边,可暗里却又指出了白青亭许是真的犯下了伤风败俗之事。【ㄨ】 在场四房的老爷夫人谁都不是个真蠢笨的,亦都多多少少听出了一些,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更是各自意味不明地瞧了眼白世杨,只是白老夫人那一眼中多了一些赞同之意。 白老太爷道:“既是如此,大儿媳妇的当家主母暂时且先留着。” 白老夫人不赞同:“老……” 白老太爷轻抬手。示意白老夫人勿要多言,白老夫夫只好将话咽下,面上有些愤愤不平,却也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大夫人。便作罢。 白青亭这边尚在暗忖着这些叔叔们终于肯站出来说话了,白老太爷那头便揪着她的小辫子来袭: “青亭,绝命之约可还继续?” 白大夫人抢言道:“不继续!父亲……” 白青亭轻柔地唤了一声:“母亲!” 白大夫人半侧过身来,泪眼朦胧道:“亭儿!切莫不可啊……” 白世均亦道:“亭儿,听你母亲的!” 白青亭浅浅一笑,抚慰道:“父亲母亲且安下心来。女儿既敢以命相约,便是有十成的把握。” 她环视了一圈在座的白府众人,最后对上上首案几白老太爷那一双暗含别样意味的眼,坚定道: “祖父,青亭既然应下了,便无反悔之理!” 又道:“今日难得白府众人齐齐在座,青亭与祖父的绝命之约,便在此有劳各位叔叔婶娘、哥哥嫂嫂、弟弟弟媳妇及妹妹们,为青亭作个证!” 一切尘埃落定,以白青亭最后与白老太爷的绝命之约为结尾。 白府其他三房多少怀着瞧好戏的心到千堂轩,最后更是以瞧接下来白青亭如何自救的好戏落幕。 白蓝依是唯一在千堂轩正厅中站出来为白青亭说话的白府姑娘, 白青亭因着右小腿曾受过严重的箭伤,又跪了那般的久,当众人离去,她被小二与小七搀扶起的那一刹那,身子不禁晃了一晃,右腿有些使不上力。 “姑娘!”小二与小七齐齐忧心唤道。 白世均与白大夫人、白红娟亦是身心俱疲,腿跪久了发麻得紧。 白赤水亦因着身子本就弱,刚让自已的两个大丫寰一左一右搀扶起身,微闭着眼喘着气,便软软一倒,晕了过去。 白世均大惊:“快!快扶七姑娘回嫣水楼去!找江大夫速来瞧瞧!” 许是白赤水这样突然便晕过去的事情是为常事,两个大丫寰倒是还要比白世均沉着几分,不慌不忙地唤来力气大的婆子一把背起白赤水,便先行出了千堂轩回嫣水楼去。 白橙玉、白耀宗瞧着,不禁同时叹了口气,又对看一眼,便齐齐蹦到白世均与白大夫人身边去,二人总算年岁小些,身子骨强些,一人搀扶着一个。(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定约(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红娟则是被迎雨扶着,主仆二人皆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刚经白赤水的突发状况,又忽闻小二与小七齐齐的一唤声,他们皆不禁看向白青亭。 这一瞧,白大夫人急坏了,她在白耀宗的搀扶下三步跨成两步地急急走到白青亭身侧,一到白青亭身侧便伸出手去,上上下下地将白青亭的身子给摸了个遍,嘴里不忘念叨着: “可是腿麻了?哪一只腿麻的?右腿还是左腿?母亲给你揉揉?” 小七半带着哭腔:“姑娘不是腿麻……” 小七说到一半,便在白青亭轻轻一瞪眼之下消了声。 白大夫人讶然地抬首,直起身看向小七:“不是腿麻?那是怎么了?” 又看向白青亭:“亭儿,你到底哪儿不舒服?快与母亲说说!” 白世均等人亦全围了过来,个个脸带忧心,连平日大呼小叫的白橙玉也只是带着水光泛泛的双眸看着白青亭,咬着唇畔一瞬不瞬地瞧着。 白青亭轻摇首道:“母亲莫急,无碍的。” 白红娟听小七之前说过白青亭曾为救君子恒而受了一箭之事,那一箭便是射中了白青亭右小腿,此刻她一听小七说白青亭非是腿麻,她便明白了过来,她握住白青亭的手,泪光点点: “三妹……” 白橙玉与白耀宗亦不禁同唤道:“三姐……” 白青亭任白红娟握着,又笑着瞧过白橙玉、白耀宗两张稚嫩的小脸蛋,道: “我真无碍,你们莫听小七胡言,我就是腿麻了,突然站起身,一时猝不及防方会晃了一下,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白红娟默然,白橙玉、白耀宗及白世均、白大夫人则像是被白青亭说服了。 白青亭又轻声淡淡道:“父亲母亲。女儿在宫中九年,这九年来若说手上半点不沾腥,那是骗你们的,可女儿也明白。有时候为了自保,有些手段必须使得,即便这些手段有些不光明不磊落,女儿也会去做!” 又道:“故,父亲母亲、大姐、玉儿宗儿。你们皆不必过于忧虑,我这条命能出得那重重宫门实为不易,这样清闲安稳的日子这般难得,我岂会容自已轻易地便失了这条命!” 清闲安稳? 哪里清闲安稳了? 去了趟庄子,便糟人百般算计。 刚回到白府,又整出这么一场大戏! 到底是哪里清闲哪里安稳了! 小七在心中愤愤不平地嘀咕着,还埋着首不敢让白青亭瞧见自已那张布满埋怨的脸,只偷偷瞄了眼小二,便让小二阴沉如暴风雨的脸色给怵得猛然又低下脸去。 真吓人! 小二这表情是想杀人泄愤了吧? 想想也是,连她都想杀了那些作死的人。小二跟了自家姑娘的时日要比她长得多,肯定比她更恨那些散布流言的混帐东西! 白世均与白大夫人听白青亭意欲安他们的心的话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让白青亭阻道: “父亲、母亲,千堂轩非深入详谈之地,我们还是先回东面大院吧。” 她方才会突然说出那些话来,不过是想转移一下白大夫人对她腿软一事追根究底之举,既已成功转移,那其余的话自然是不便在此地详说的。 白耀宗附和道:“三姐说得对,经此折腾。父亲母亲、大姐三姐皆是有些疲泛,我们还是先回东面大院稍做歇息,再细细详谈。” 他想起白青亭临去庄子之时,让他去查东面大院有何多嘴之人或别的大院的耳目一事。那件事他已查探了出来,并也请示了白世均与白大夫人做了处理。 本想着待白青亭自庄子一回来,他便要说与白青亭知晓。 然人算不如天算,白青亭还未回来,外边已是风雨飘摇,待到白青亭回来。府内外已是微乱,差些就乱成一锅粥了。 白耀宗烦心忧虑之下,便也忘了白青亭交待的任务一事,自然也未曾禀于白青亭知晓,这会经白青亭话里暗示着千堂轩耳目众多,不便谈事,他方想起此事来。 除了白赤水,白世均等人并无稍作歇息之意,白青亭倒是有些意,但白世均与白大夫人直拉着她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她便知她想回映亭楼歇息下的想法要泡汤了。 到了温均楼正厅,几人甫一坐下,白世均便头一个开口,他其实早在千堂轩便想问白青亭的话了,可又觉得白青亭话中所言非虚,于是一路隐忍不发,实属不易。 他问道:“亭儿,你可是真有把握?” 白青亭点头:“父亲,俗话说,瘦死的骆驼都要比马大,女儿如今虽早已非是宫廷正三品的御前代诏女官,可女儿在宫中混了九年,这九年可非白混的,父亲安心便是。” 白世均沉吟着,思虑着白青亭话中所言有几成把握。 白橙玉倒是大大地点了下头:“对!瘦死的骆驼都要比马大!三姐,你在中元县中也有你识得的权贵么?” 白大夫人随后问道:“可真如玉儿所言?” 白红娟与白耀宗齐齐看向白青亭,连白世均亦看向她,等着她的答案。 白青亭被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且还是一双双如夜明珠那般闪亮,那亮中带着莫名的期待令她不禁将否定的未出之言给吞了回去,想了想改为道: “权贵不权贵的便不多说了,但一定能帮得上忙总是肯定的。父亲母亲、大姐、玉儿宗儿,你们且等着瞧便是!” 白世均忽而问道:“亭儿真有十成把握?” 白大夫人跟着低声呢喃道:“十成?这是夸大了吧……” 白青亭耳力好,将白大夫人的低语一字不差地听入耳,她不置一词,只淡然道: “有些人仗着一点权势,仗着自持的美貌与野心,总是妄想着那本该非他们该妄想的东西。本来呢,他们力求上进是件好事,可若将这好事变成污水泼到我的身上,我又怎能坐以待毙? 该反击的要反击,且要狠狠地反击,如若不然,岂非白费了我九年深宫学到的那些个手段。” 她自称我,而非女儿! 此刻的她已非仅仅是白家的三姑娘,而是好不容易在古代重生好不容易在皇帝手下存活的现代白青亭! 她的手术刀好久未见人血,她都快忘了她还有那么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呢! 白青亭有些阴森的言语与一闪而过的狠绝眼神,均让白世均捕促了个正着,他心上不禁一震之余,亦不得不重新正眼瞧着他这方将归家的嫡次女。 她面上淡淡,唇角含着一抹浅到几近无的笑,上下唇瓣一来一回那么一碰,她风轻云淡地说着报复的言语。 宫中你尔我诈,生死挣扎九年,力求自保的信念与宫中生存之道已深深印入他的亭儿脑中,这印记带着狠绝、冷血、果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和离书(1) 连白赤水都知晓李知县夫人十分不好惹,绝非善类。 白青亭又怎么会不知? 让小七去探李家的动静,又让小二去查宫家的内里污垢。 自归白府,一晃两日。 “姑娘,今日大姑娘与李肖生到衙门和离,你去么?”小七问。 小二也瞧着白青亭。 白青亭半侧身,看着诺大铜镜中一身男装打扮的自已,深紫圆袍,镶玉腰带,脚踏祥云厚底黑靴,青丝束起,戴上乌黑冠帽,整一个翩翩清俊公子。 再细细瞧了瞧,她重新在梳妆台上坐下:“自然要去,此等热闹场面怎么能少了我?” 说话间,她已打开妆奁,那是一个三层格子的朱漆盒子,上面刻着百花争艳竞相怒放的盛况,惟妙惟肖,自白大夫人给她置办回来给她,她便十分喜欢。 未看最上面的格子里一堆金银珠宝制的首饰,又好心情地略过第二格的一堆花钿绢花等物,径自从最下一格的脂胭旁取出一支眉笔来。 她往自已眉毛上来回那么一画,一笔一边,不稍两下便将秀丽细长的眉毛画得略粗了些,英挺非常。 小七喜滋滋地看着白青亭的妆扮:“姑娘,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去,但不是以白家人的身份去?” 小二瞧着白青亭一大早折腾的一身锦衣男袍,神采奕奕,英气逼人,她猜着自家姑娘多半也是这个意思。 白青亭回道:“现今依你家姑娘我这样的名声,还是少露面为妙,但背底里搞搞鬼嘛,却是必须的!” 她伴着一抹坏坏的浅笑跃上英气的脸庞。一时间看得小七一愣一愣的。 小二则好笑地微微以肩膀撞了下小七,将她给撞得回了神,低声与小二叹道: “姑娘虽不是仙姿玉容,但总有一股令人不觉想要亲近之感……现在倒好,扮上公子来也是有板有眼的,就方才那英气中带着坏的笑,便足以迷倒一众少女心……” 小二鄙视地睨了小七一眼:“是迷倒你了吧?” 小七娇羞一哼。便再无下文。 中元县县官官衙的斜对街里有一家小小的面食馆。声称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什么面食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馆里做不出来的面食。 甫一在馆里临街的四方桌坐下,便听到小面馆小老板这么一句夸大其词的宣传语,白青亭还特意将这小面馆的一对年轻夫妇给打量了打量。 当然那正招呼其他客人的小老板娘。她只淡淡扫了一眼,总不能刚扮作男装。便让人当成了登徒子骂将起来。 这对年轻夫妇年岁大概二十左右,与她差不了多少,手艺她尚不知好坏,但小夫妇俩面上那如沐春风的笑脸便让她觉得舒坦。 早膳刚过。小面馆里只有四五只小猫,这其中她与小二、小七便占了三只,余下两只是两个男子。年岁大约三十左右,想是相约出来吃面喝酒的朋友或邻里。 她点了碗鱼旦面。小二点了碗雪菜血丝面,小七则点了碗牛肉面。 趁着等面食上桌的空瑕当会,白青亭睨了眼离她们这一桌尚隔了两个桌面的那两名男子,觉得他们应是听不到什么,却也压低了声音对小七吩咐道: “时辰尚早,大姑娘与李肖生皆未到衙门,待会吃完面,应当也差不多了。我与小二在此候你消息,你偷偷潜入衙门里去探消息,有何异样或对大姑娘有何不利之事,你便赶紧出来禀报于我,我好做出对策,可知?” 小七点头道:“明白了,姑娘!” 差不多辰时末,白红娟坐着软轿刚到衙门,李肖生便也骑着高头大马到了,他身后还随着一顶软轿,轿中之人一下在李肖生的搀扶下下了软轿,正好与一样刚下软轿的白红娟打了个照面。 白红娟脸色本就不好,见到轿中之人脸色更是突地便白了。 那是一个与白大夫人年岁不相上下的妇人,穿着富贵,面容姣好,就是无一丝表情,倒是一身织锦襦衫长裙将她的脸色映得十分艳丽。 小七瞧着那一身穿着富贵华丽、色彩斑斓的妇人,万分嫌弃地向白青亭介绍道: “姑娘,那穿得跟花母鸡一样一样的老妇人,便是李肖生的母亲,大姑娘的婆母!” 白青亭了然地哦了声:“原来是李知县夫人。” 小七哼道:“那李肖生一脸讨好,看着母慈子孝,我看他根本就是个软蛋,今日方找他母亲来助助阵,为他摇旗纳喊来了!真是个不中用的!” 白青亭听小七骂得痛快,她心里也不禁觉得痛快。 小二道:“姑娘,这李知县夫人看模样便知是个不好对付的,今日她会由着大姑娘与李肖生和离么?” 白青亭冷声道:“那可由不得她!不想和离也得和离!除非……” 小七好奇道:“除非什么?姑娘!” 白青亭没作声,倒是小二心神领会地答道:“除非她不想要她嫡长子的命了!” 白红娟、李肖生、李知县夫人及一干奴仆刚入了衙门,面食馆的小老板已在店开口左观右望,见着她们三人皆立于街口不知在瞧些什么,不觉走近顺着她们的目光也瞧了眼,却发现她们的目光是瞧着官衙那头的。 但空空的,没什么呀! 他正摸不着头脑之际,白青亭已回身问道:“小老板,可是面好了?” 小二与小七亦若无其事地回过身来,同看着小老板。 小老板刚走出面食馆,向她们三人走来的那会,她们便知晓了,毕竟皆是练武之人,若连这点警觉都无,那她们早死千遍万遍了。 小老板笑着回道:“面好了,正热呼着呢!公子与二位姑娘快些回馆里吃吧,凉了可不好!” 又瞧了眼她们身后的街面,问:“公子今日可是有事来衙门?” 白红娟与李肖生和离之事终归不是何等好事,白家与李家不约而同地将消息封了,想着和离后再放出消息去,也好让白红娟与李肖生日后各自安心嫁娶,顺理成章。 现今嘛,外人只知白家三姑娘与宫家三公子私相受授的传言,却不知白家大姑娘与李家大公子今日同上官衙和离一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和离书(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青亭边往面食馆走,边回道:“是也不是,就是我有一个远房表哥在衙门里做事,我此番来中元县,便来看望看望。” 她随口捏来的谎言捏得脸不红气不喘,小老板深信不疑,又说了几句闲话,但自个忙去了。 小七在临街的四方桌坐下,亲吸了一口桌面上三碗热呼呼的汤面香气,便迅速开动。 白青亭与小二倒是不急,二人慢条斯理,小二更是先将竹木筷子与白瓷汤勺细细擦净后,方递给了白青亭,白青亭接过并无即时吃起她点的鱼旦面,而是对小七轻声道: “是我失算了,大姐与李家都比我预测的时辰要来得早些,小七,你……” 小七儿狼吞虎咽着面条,嘴里还嚼着一大片薄薄的牛肉,压着声音口水半喷地回着: “无事!姑娘,奴婢这便吃好了!” 白青亭往小七的牛肉面碗里一瞧,果真只剩大半的汤水,吃得颇为神速。 小二在旁解释道:“往日我们小字辈多半任务,皆是风餐雨宿,危机四伏,长此以往,便也练就了揪个空便填饱肚子吃得神速的习惯。” 白青亭想,怪不得每回小二说是去用膳,却总不到用不了半刻钟便又回来侍候她。 蹭的一声,小七已然吃完面站起身,白青亭瞧了眼自已手上未沾半点汤面的木筷,她还没吃呢! 小七低声道:“姑娘,奴婢走了!” 白青亭轻嗯了声:“小心些,莫让人发现了踪迹。” 小七走后,小老板好奇地往这边瞧了眼,嘀咕了句:“这姑娘吃得够快的啊!” 与白青亭隔了两桌的两名男子听到站于他们桌旁的小老板这么一嘀咕,便也齐齐往白青亭这一桌瞧来,见是一位英气的公子与一位普通样貌的姑娘。 那位姑娘瞧着对位公子毕恭毕敬,与方将走出面食馆快速去的另一位长相美艳的姑娘,三人应是主仆。 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带着两个丫寰出来玩乐,他们也只瞧一眼便不在意地回过眸去。继续说道闲聊。 灰白粗布衣的男子道:“那白三姑娘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竟然自甘堕落到如此境地!” 黑青粗布衣的男子随之道:“谁说不是呢!这官家千金听说年前还是在御前当差的!年后方归的家!” 灰白男子嘿笑一声:“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得了御赐姻缘还不满足,竟自寻起死路来了!那宫三公子我是没见过。但我听闻白三姑娘被当今圣上所配的君家,那门第可是勋贵得不得了!就是像宫家这样的仕族大家,在那君家面前也只有伏身低首的份!” 小老板拿来了两名男子所要的二锅头,搁于他们的桌面后,听到一些的他不禁插了一句: “许是流言。两位叔也不要瞎掺和了!” 小老板称他们一声叔,显然与两名男子相熟,说话并无顾忌。 果然,两名男子也不恼,黑青男子招呼道:“二狗子,坐下来与叔聊聊呗!” 灰白男子亦道:“坐下聊聊!反正也没啥客人!” 小老板推却不过,果真在两名男子的那桌坐了下来,认真道: “宫家在我们中元县,乃至整个海宁府,那都是名头响当当的仕族大家!可若与京都执天府的太医世家君家相较。那好比是石头与金子的较量。我想那白三姑娘既能从宫婢一路当上御前正三品的代诏女官,应也不是个只顾儿女情长之人,这传言本身指不定另有乾坤!” 黑青男子一手夹起一个肉馅饱满的干饺大咬了一口,另一手端起小老板为他们倒满二锅头的大白瓷碗,咕咕噜噜便喝了一大碗下去,痛快地直呼出一串白气,爽冽地说道: “别管那传言流言的,就是真私相受授或另有乾坤,也都不干咱们这些大老粗的事!” 小老板豪迈一笑,也给自个倒满了在一大碗二锅头。【ㄨ】他举起了大碗: “就是!来来来!难得两位叔来我这小店光顾,侄子今日便与两位叔喝个痛快!” 灰白男子也举起大碗,大声说道:“对对对!咱不醉不归!” 尔后,白青亭与小二两人再无听到一丝半点关于那流言的言语。两名男子果真与小老板心无旁骛,痛痛快快地拼起酒来。 后来小老板娘数次自后方出来劝酒,又问了她们可还有旁的需要。 白青亭与小二慢慢吃将着汤面,听着小老板为她说话的当会,她便觉得她该多光顾光顾这家小面食馆,还与小二说。以后也要常来。 于是,当小老板娘问二人还有旁的需要没有之时,白青亭便又点了听小老板娘说口感极好的烧饼,又指了指两名男子那一桌面上的干饺: “还有那个饺子,也一并来六份!” 小老板娘有点懵了,瞧了瞧瘦瘦弱弱的白青亭与小二两人,又想到将将吃了一碗汤面便离去的小七,迟疑地问道: “公子,这六份烧饼与六份干饺,我们馆子里是有,但公子现下只有两人,即便初时那位姑娘回来,也才三人,点这么多……吃得下么?” 小老板心肠是个好的,果然这个小老板娘的心肠亦是个绝好的。 但凡开门做生意的,谁会去管客人吃不吃得下,只管着卖多些出去赚多些银两方好! 白青亭笑道:“小老板娘不必担忧!我要在此等到我家丫寰办好事回来,指不定要多久呢!我方才所点的烧饼与饺子也并非现下便要食用的。” 小老板娘明白过来:“那便是要打包的?” 白青亭回道:“正是,还要有劳小老板娘让烧饼与饺子保持着温香,我们回去时再劳小老板娘拿出来。” 小老板温柔道:“这好说!我这便为公子准备去!” 回头见小老板已与两名男子喝得微醉,她气得差些头顶冒烟,却也无法,只得轻骂了几句小老板,便去了后方给白青亭备六份烧饼与六份干饺去了。 小二早已吃完香菜肉丝面,白青亭则慢慢给吃个好久方喝下碗里的最后一点汤水,瞧了眼小二帮她挑出来的葱末姜末,不由想起当初在京都执天府那会,她与君子恒夜间出去觅食,觅到南岩大街与东岩大街相连的转角的一家面食小摊。 那小摊不比这家小馆,没这么齐整与正门正户,还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妇。 要是君子恒那家伙在,定然又要向她说教:“挑食可不是好习惯。” 她必然又得回他一句:“只是不喜葱末姜末的味道,算不上挑食。”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小七回来了,她神色难看,气愤地向白青亭低声禀道: “姑娘!那老妇人同意大姑娘与李肖生和离,但不同意将大姑娘的嫁妆尽数归还!”(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和离书(3)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青亭闻言,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小七小心翼翼:“姑娘?” 白青亭问道:“老爷可在?” 小七答道:“在的,老爷力争过,但终归老爷不仅是大姑娘的父亲,更是官衙的父母官,老爷……总不好太过……” 白青亭自然明白,只是终归想问上一问,知晓了白世均总归力争过,虽碍于顶上的包纱帽有所顾忌,但他总算没忘记自已还是个父亲。 自知晓白红娟与李肖生之间的烂谷芝麻后,她便觉得白世均似乎在此事中并未出什么力,即便有所出力亦是顾忌颇多,其中必不可少的自是白老太爷施下的压力,白家家主这一个位置终归不是那么好当的。 后来听白红娟说,整个李家上下只有李知县待她甚好,且颇为维护,白青亭方明白过来,白世均或许在后宅之中未能帮白红娟什么,却在同为知县的同缭中,他在李知县身上必然下过功夫。 不然以亲疏而言,李知县更应维护的是自已的嫡长子。 现今白世均被一钻刁老妇人为难住,怕也是不想让旁人诟病,说他以权谋私,如此一来,反倒是害了白红娟,害了整个白家。 白青亭深呼出一口气,白世均不便出手的,那便由她来出手! 她问:“此刻可还都在堂上?” 小七回道:“在的!” 白青亭转问小二:“你可有带巴豆之类的药物?” 小二想了下,答道:“巴豆没有,但类胜巴豆的药粉,奴婢倒是有一瓶。” 白青亭追问:“可会死人?” 小二摇首:“不会,也就拉拉肚子,但也能令人去掉半条命了。” 白青亭满意地露出一抹笑:“行,你将此药粉交与小七。” 又转对小七说道:“那老妇人毕竟是李知县夫人,李肖生又是李知县嫡长子,我父亲与大姐又是本县地头蛇,怎么着都会沏上一盅香茗喝着。对吧,小七?” 小七回想一下,遂大力点头,堂上衙役确实给白世均、白红娟、李肖生及李知县夫人各沏了一盅香茗。那香气闻着似乎还是雨前龙井。 哼! 依她看,能给那老妇人一杯白开水喝喝便不错了! 白青亭接着道:“既然有茶喝,喝完总得续杯。” 小七说道:“嗯……奴婢出衙门之时,好像差不多得续杯了……” 白青亭说道:“你拿了小二手中的药粉速去,将药粉悄悄洒一点到李肖生的茶盅里去。记住。份量就一点点,在于只要能拖住李肖生无法上堂不得不歇息的那一会,绝不能让他连过会上堂都不行,可知?” 小七有些明白:“奴婢晓得!他要是再无法上堂,那大姑娘的和离书可怎么盖上他的手印!这奴婢是晓得的!姑娘可是要做什么?” 白青亭露出高深莫测又微阴冷的神色来,缓缓说道: “你先行,待李肖生肚疼难忍,少不得要上茅厕,如此一来,堂上和离之事必得先歇下。我父亲与大姐及那老妇人也便会先行到后堂歇息片刻,待李肖生拉好肚子再继续。 你先去摸清那老妇人会在后堂哪个客厢里歇息,并沿途做下标记,我与小二随后便到!” 小七哦了声,便不再追问,反正听自家姑娘安排总是没错的。 小七离去后,白青亭又让小二去后方与小老板娘说一声,那外带的六份烧饼与六份干饺,回头再来取。 又先与小老板娘结完所有的帐,白青亭与小二便也了面食馆。悄悄寻到官衙的后门去,从后门翻墙而入。 她们走后,小老板轻咬着手中的一大锭白银,确认是真的之后。又瞧着这锭白银微微发着愣,心想那位公子可真大方! 不过是三碗汤面与十二份小吃食,居然就给了她这么一大锭白银,这锭白银少说也有一百两! 自她夫妻俩这个小面食馆开张以来,也有两年之余,这其中净赚的银两合着起来。也没今日这么一会便赚到的这么多啊! 再瞧了半会,小老板娘决定要好好为难得来一个如此阔绰的公子备好十二份小吃食,指不定那位公子日后会常来,还会带来更多阔绰的公子呢! 那边小老板娘在一片欣欣向荣、银两成堆砸来的美好前景里,十分卖力地在面食馆后方忙活着,这边白青亭与小二顺着小七留下的印记,一路直到李知县夫人所在后堂的一间客厢里。 那是一个小小的塔形印记,粗粗几笔便勾勒而出,若非小二指着说,那便是小七留下的记号,白青亭还真无法想象小七竟然还有绘画的天份。 当她低声喃喃说出口时,小二停了半会方轻声捅破道: “只要是琉璃塔的人,都是在画这一手好印记,鲜明易懂,独特易画,这是琉璃塔用来标记用的独一无二的记号,故每一个琉璃塔的人都会此画技,小字辈们便更是早练得炉火纯青了。” 哦,原来是琉璃塔入门画技,人人都会啊! 白青亭不禁让传说中的琉璃塔越发好奇,问小二:“那琉璃塔到底在哪个地方?” 小二连想都不想便答道:“在执天府郊外。” “京都?”白青亭惊了。 琉璃塔就在京都郊外,而她居然心心念了那般久,也没见着?! 她不由又有些埋怨上君子恒那家伙。 白青亭还想问问在京都郊外哪个地方,但李知县夫人所在的客厢到了。 客厢外无人,李知县夫人带来的丫寰妈妈共有三名,两个贴身大丫寰,与一名年岁与她相差无几的妈妈。 白青亭刚与小二贴近客厢窗棂,但听得客厢里传来愤愤不平的声音,她滑出手术刀,在窗纱上捅了个不大不小的洞,小二也如法炮制。 两人各一只眼望进厢房内,方见得是李知县夫人身边的妈妈在说话: “大少夫人也真是不要脸!在李家白吃白喝白住了六年,这其间各种花费必不可少,还是以李家大少夫人这个身份来置办的,比其他房的少夫人们可是要费上不少银两!” 这位妈妈说得义愤填膺,两个大丫寰却是对看一眼,又速速撇了开。(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和离书(4)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青亭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据小七去查探了李家回来后的禀报,白红娟在李家所花费的确实是要比李家其他房的少夫人们的多,可那些银两皆是从白红娟陪嫁过去的嫁妆里头所出的银两! 这位妈妈才真真是不要脸! 李知县夫人端坐客厢内圈椅中,足下两旁各有一个银炭火盆,手中还拿着一个手炉,神态庸容: “往后,不许再喊她大少夫人,这李家大少夫人之位已非她能坐得了的了!” 那位妈妈一连几个应是,两大丫寰也应着。 看得客厢外的白青亭想咬牙,说得李家大少夫人之位有多稀罕似的! 她自窗纱上的小孔移开眼,压声道:“那两个大丫寰与那个嘴贱的妈妈都交给你了!” 小二亦压声问道:“杀了?” 白青亭一怔,还真略作思考后方道:“不必,让她们失去意识,别来捣乱我与李知县夫人说会知心话便可。” 小二明白了,随即一个破门而入,疾电出手,将两大丫寰与那位妈妈三人在瞬间便都给点晕了。【ㄨ】 三人尚来不及大喊上一声,便瞪着眼睛惊心地往后倒,彻底昏睡过去。 小二这是点了她们的睡穴。 李知县夫人被突来的状况惊得一时间连喊声救命都给忘了,等到回过神来,大口一张,想喊救命之时已晚矣,白青亭一把寒光四溅的手术刀已搁上她的颈脖。 李知县夫人惊恐得将救命二字给咽了回去,改为颤声道: “公、公公子……” 白青亭学着李知县夫人的语调:“本公、公公子不会杀了你,你不必再抖了,还有,站起身来!” 坐得那么舒坦,她看不顺眼。 李知县夫人如白青亭所言,小心翼翼,几近要软腿地慢慢站起身来,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后。微颤着腿表明身份: “公子,我是李知县的夫人……今日来中元县官衙是有事前来,身上并无多带银两……” 白青亭乐了:“呵!敢情你是想用银两来买你的一条贱命啊?可惜了,你的一条贱命不值钱。本公子不想要!” 李知县夫人多年为一县夫人,终归见过几个类似的场面,但凡劫持她的,不是要钱便是有何种目的,她转而问道: “那公子是想……是想做什么……” 白青亭心想这老妇人真上道:“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与夫人聊一聊陈年旧事。” 李知县夫人直觉应不是什么好事:“何……何事?” 小二将两个大丫寰与妈妈三人皆一一扛到客厢内室的床榻上,堆成一床,尔后出来便听到白青亭的话,她不禁心中疑惑着,自家姑娘何时与李知县夫人扯上干系了?竟然有旧事可聊? 小二走到白青亭身侧,竖起双耳。 白青亭欺近李知县夫人耳旁,轻幽幽说道: “夫人是姓钟吧?闺名钟瑜,娘家兄弟还是京都执天府九门提督步军巡捕五营的钟大统领,是吧?” 李知县夫蓦地睁大眼,呼吸都乱了。她早知自家幼弟虽在京都执天府身居从一品要职,但得罪的人却着实不少,其中权贵便不在少数。 可她却未曾想过,她都远嫁到海宁府车涞县来了,还会有自家幼弟的仇敌远寻至此! 见李知县夫人不作声,白青亭好笑地瞧着其变了几变的脸色,又白又青又灰的,煞是好看: “怎么?莫非夫人不是姓钟,娘家兄弟也并非是钟淡那混帐?” 直呼其名谩骂! 李知县夫人心中更惊恐了,这在明知她真实身份之下。在她面前都敢直呼自家幼弟其名讳,明目张胆地谩骂,也不怕她去告上几状,此人莫非亦是京都执天府的权贵?且其身份不在自家幼弟之下? 白青亭见李知县夫人真被她吓着了。不觉微缓了声调,好言好气道: “夫人也不必惊慌,不是早说过了么,我还不想要夫人的一条贱命,自然不会伤及夫人的性命……” 她将手术刀微微一压,语调又一个瞬间转冷:“你怕什么怕!” 李知县夫人终于被手术刀越发冰凉地贴在她的劲脖上。瞬间给激得恍过神来,想着这客厢是中元县官衙的后堂,平日便空无一人,且因着她的身份贵重,到官衙后堂稍作歇息之时,白世均早吩咐了衙内的一干闲杂人等,不得擅入这客厢院子来扰她清静。 转念又思及嫡长子李肖生突然肚子难忍,此刻正在衙内的茅厕里奋战不休,也不知何时方归? 她随身侍候的丫寰妈妈又皆是不会武的,关健时刻没一个得力,一时间,她竟是四方无援! 李知县夫人想明白过来,不得不努力平下心中慌恐,努力自救起来: “公子有何目的,不妨直、直说!” 白青亭嘻笑一声,赞道:“这便对了嘛!这才是堂堂知县夫人应有的气度!怕成老鼠似的,成什么样子!” 对于她又奚落又将李知县夫人给骂成老鼠的,李知县夫人此刻也只敢在心里怒着,嘴上却半点不敢言。 白青亭满意地瞧着李知县夫人心里气炸了天,面上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神色,她终于说出了最关健的一点: “据我所知,钟家嫡长女闺名是为钟瑜,夫人的闺名正巧也唤钟瑜,可我却知,钟家真正的嫡长女却是另有其人!” 李知县夫人脸色即时像是败落的花瓣,死灰黯淡,两瓣薄唇抖得上下相碰,隐隐可闻银牙相敲的微响。 白青亭继续道:“而且呀,这个秘密还让钟淡知晓了,并找到了他真正的嫡亲长姐,这人还同与他在京都执天府中。” 她趣味颇浓地问道:“夫人想不想知道那人现今何处?过得如何?” 李知县夫人抖着声音:“是……是谁?” 白青亭却又不想说了,故意打起太极拳来: “我还知道,当初夫人本姓越,是寒门越家之女,若非越家夫人与钟家夫人不巧齐齐在外生产,又是同时产下的女婴,便无后来越家夫人的一时贪念,致钟家夫人与亲生骨肉终身分离,连最后仙逝亦看不到亲生嫡长女的最后一眼!” 又道:“你说,这钟大统领当时知晓这一内情之时,是该如何的怒火冲天?”(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和离书(5)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知县夫人浑身一软,刹那间跌回白青亭方将让她站起身的圈椅里。【ㄨ】 所幸白青亭早察觉她神色有异,及时将手术刀抽回,她的颈脖方只是让锋利无比的刀刃给轻轻划破了表皮。 她却未理会颈脖上那一条细细的血丝,神情委顿地呆坐着。 这样的李知县夫人已然构不成什么大威胁,白青亭也并未再将手术刀架到其颈脖上,任其失魂般跌坐于圈椅中,喃喃道: “他知道了……知道了……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她突然疯狂地对白青亭怒喊:“不!他不知道!所有知道的人都死了!都死光了!他怎么可能还会知道?!” 白青亭若有所思地瞧着眼前已无平日庸容的李知县夫人,此刻便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疯狗,她觉得应该再激激这只老疯狗: “夫人便这么笃定?要知道这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往年钟大统领过节过年或到海宁府来办公差之时,皆是到车涞县与夫人一聚,而近年来又是如何?莫非夫人就半点异样皆未察觉?” 往年,即便钟淡分身乏术,也绝忘不了她这个嫡长姐,总会人不到礼物也会到,并非什么贵重之礼,却都是钟淡费心思亲自去寻来讨她开怀的心意。【ㄨ】 而近年来…… 李知县夫人如饿狗般通红的眼蓦地淡了下来,赤红的火似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一下子熄灭了她心头那仅余的一点点火光。 近年来她不是没有察觉自家幼弟的异样,只是她总安慰自已说,他忙,他是掌管九门提督步军巡捕五营的大统领,哪有不忙之理! 他自小与她亲近,自是忘了她这个嫡长姐,他不过是因着公务繁忙,一时顾不上她而已…… 可如今,她还能这样安慰自已么? 此时此刻。她还能这样欺骗自已么! 李知县夫人方才怒吼的气焰尽消,她较之方才临危的慌恐,此刻面上更多了几分秘密被拆穿的绝望,蓦地她抬起首来。喝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你怎会知晓这些?!” 并不理会她的无端喝斥,白青亭此时的心情好得就如正在打一只落水狗……啊不对,打落水狗那是不对的,落井下石的活,她可不能做。 她的心情应是犹如忽闻寒冬里群梅盛放满鼻扑香的那会。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得不得了,她噙着笑: “怎会知晓这些么,夫人便不必多问了,反正我是不会如实说的,倒是夫人要不要再细细考虑一番我大姐的嫁妆问题?” 李知县夫人愕然:“你大姐?” 下一刻恍然大悟过来:“你大姐是白红娟!” 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站于她眼前一身男装的白青亭:“你是白家的哪位公子?” 白青亭突然觉得颇有成就感,她这一身男装打扮十分成功,连这心毒的老妇人也没瞧出来她是个红妆! 她摇了摇首道:“非也非也,白家的哪位公子我都不是,莫非李肖生在武光寺后山自足斋偶遇我一事。并无与夫人细细说过?” “武光寺后山自足斋……”李知县夫人想起来是谁了,那个令她的嫡长子休白红娟不成,同行的四名富家公子反被剁了尾指的白家三姑娘! 这个煞星怎么会到中元县官衙找上她了? 对……刚才说白红娟的嫁妆! 被钟淡已知晓她真实身份的巨大消息一冲击,她对白青亭的惧怕反而没像初时那般的恐慌,定神一想,又觉得白青亭既然特意为了白红娟嫁妆一事找上她,那必是来找她谈筹码的,必然不要伤及她性命。 虽说初时白青亭便表明了不会伤她性命,但那个时候被突然闯入内点晕了自已随侍的丫寰妈妈,她自然而然地便对凭空出现拿着刀子威胁她的陌生男子极具惧意。并不怎么相信白青亭不会伤及她性命之言。 李知县夫人肯定道:“你是白家三姑娘白青亭!” 白青亭自是承认:“李肖生果然曾细细与夫人详说过我,夫人一下便猜对了!” 李知县夫人冷哼一声:“白三姑娘果真毫无闺范!这般装作男子闯入官衙,打晕我的丫寰妈妈,又威胁我这个当朝命官夫人。真不愧是自宫廷里出来的,胆子大得很啊!” 白青亭微讶地听着李知县夫人瞬间反身当主人的言语,这嚣张得仿佛她倒成了奴隶似的,莫非她的手术刀一移开,这老妇人的狗胆便像气球般一下子涨了几十倍? 李知县夫人又道:“如此胆大妄为,若说先前我尚有几分不信那外间的传言。此刻我倒是尽然信了!与宫家三公子私下相通,互赠信物,无媒苟合,白三姑娘当真好教养!” 白青亭脸色一沉,手中手术刀已迅速欺近不知死活的李知县夫人。 可她的手术刀快,小二的长鞭比她更快! 长鞭刷的一声响亮,李知县夫人随即一声惨叫,自圈椅中大跳起身: “杀人啦!杀……” 第二个杀字尚未出,小二已欺近她身点了她的哑穴,她张着嘴嘶吼了好半会,方悟过来她竟是什么声音也未能发出! 白青亭靠近被定在圈椅前一步余地方的李知县夫人,手术刀高高抬起,在其虽年近不惑却保养得十分姣好的面容上比划着。 李知县夫人这时已闭上了嘴,瞪着快似要突出来的双眼直盯着白青亭指间的手术刀,她不知那是何等利刃,她只知道那利刃只需轻轻一划,她的喉咙便会瞬间涌出大量的血来,随之她的下场无疑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深深的认知与终于晓得惊恐的情绪,令她暂时忘了感知被小二鞭了一鞭子的手臂上的鞭痕,那鞭痕已破开她的皮肉,小二收回长鞭时,倒刺更是带出了她点点碎肉。 富贵的云锦襦衫已被鞭得残破,鲜血顺着残破的缺口渗了出来,一点一点滑下手臂,慢慢滴落地面。 她又疼又忍又惧,即便小二没定了她的身,一时间,她也半点不敢动弹,深怕一个不小心,白青亭便会往她脸上划上几刀!(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和离书(6)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嫁妆?”白青亭好整以瑕地问道,片刻见李知县夫人只一个劲地点头,她方让小二给解了哑穴。 李知县夫人一解哑穴,即刻上道地回道:“还、还还……如数尽还!” “今日之事?”白青亭又十分闲情地问道。 李知县夫人忙回道:“白三姑娘未曾来过!我静休于客厢中,一切如常!” 白青亭终于将在李知县夫人脸上比划着的手术刀收回,冷声道: “记住!钟淡虽知夫人非他嫡亲长姐,但毕竟尚不知晓夫人暗中所做的那些龌鹾之事,故他虽近年来寻得嫡亲血脉的长姐之后,未如往年那般对夫人呵护有加,可他也未曾怨恨上夫人,概是认为那是上一辈越家夫人一时糊涂犯下的错,实不该牵连到夫人身上,可若……” 她顿了顿,如愿看到面色死灰又含着求饶的眼神看着她的李知县夫人,白青亭终是又道: “可若他知晓夫人早早便知了真相,还为了占着钟家嫡长女这个高门身份,而残杀了许多当年知晓内情的人,甚至最后钟夫人有所察觉,还是你下的手……” 白青亭未尽之言,李知县夫人心中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她即时疯狂地保证道: “我不会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白三姑娘是清白的,并无与宫家三公子有所私相授受!自今日起,但凡有谁敢嚼上半句,污白三姑娘的清誉,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与她辩上一辨! 红娟陪嫁至李家的嫁妆,我尽数归还,连同这些年来我自经娟嫁妆中所谋得的盈利,统统一并归还红娟!今日和离之后,李家与白家再无刮葛,此是我那逆子没福气得红娟如此好的夫人,是我们李家没福气得红娟这般贤慧的大儿媳妇! 红娟六年三次落胎亦是我们李家的错!红娟欲与我那逆子和离全是应当! 红娟贤良淑德,孝敬善与公婆。姑嫂妯娌和睦,是我那逆子见异思迁、朝秦暮楚、招蜂引蝶,又险险做那等宠妾灭妻的恶事来,红娟方会死了心。与我那逆子和离。 和离一事,俱是我那逆子之错!” 小二虽然面上还是冰冷一片,但心里已然听得目瞪口呆,如此一来,倒是全了自家姑娘嫡长姐的名声。丝毫不损白家女之清名。 白青亭收起手术刀,默默地笑了。 那日,白红娟与李肖生和离一事终归顺利落幕。 只是当时自后堂客厢再回到堂上时的李知县夫人,不知怎么地竟披上了她那件厚重的披风,原先是随行的大丫寰拿着的。 而那两个大丫寰再出来时,已无初时在堂上那一派高人一等的鼻息之气,那位气焰颇高的妈妈更是委顿不振,自再回到堂上一直垂首敛目,再不敢造次。 最让白世均与白红娟惊讶的是,李知县夫人一回到堂上。不止一反先前的冷脸恶语,好言好语地对他们先前所说的嫁妆归还一事连连应好,还写下了承诺两日之内便将白红娟的所有嫁妆如数归还的字据,言明她一回车涞县便着人将所有嫁妆送回白家。 李肖生因着突然拉肚子拉得双腿发软,几近虚脱过去,本就心情极为不佳,再听到自家母亲一反常态作出那样的保证,他更是惊得几乎忘了言语。 尔后在和离书上,李知县夫人念着白红娟的百般贤良及他的万方恶行,让撰笔的师爷一一书写入和离书当中之时。他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这后来之事,白青亭与小二未去观看旁听,只令小七前去堂地暗处瞧着盯着。直到和离书到白红娟手中,李知县夫人与李肖生等人出了官衙打道回府之际,小七方回了白府。 小七回到白府边吃着白青亭特意打包的烧饼与干饺,边眉飞色舞地述说着后来衙门堂上,李知县夫人是何等的和气与李肖生被自家母亲惊得晕死过去时的丑态。 两日后,白红娟陪嫁时的嫁妆果真如数归还。中元县整个县亦都在传白红娟与李肖生和离一事,所传之言俱是一面倒。 如: “听说了没?李知县的嫡长子与我们白知县的嫡长女和离了!” “这么大的事,我哪会没听说!” “诶,这也真是奇怪了,这近来的大事皆与白府有关,还是白知县的两个嫡女……” “白家三姑娘一事我们且不说,就说白家大姑娘与李家大公子这姻缘也嫁娶六年了,怎么说和离便和离了?” “这你不知道了吧?那李大公子是个不安生的!” “怎么个不安生法?” “李大公子自迎白大姑娘过门,那是妾室通房不断,这男人三妻四妾倒也罢了,可那李大公子犹不满足,还经常涉足花楼饮酒作乐,倨说年前还将养在外头的外室给迎回李家了!迎回之时那外室是早有身孕的了!” 听者了然一点头,遂又想到:“那白大姑娘也是个命苦的,怎么都嫁入李家整整六年之久了,肚子竟然没半点动静,反倒让一个外室捷足先登,还以此登堂入室了!” 解说者冷冷一笑:“那是你不知道!” “什么我不知道?” “白大姑娘自嫁入李家,六年来便怀了三次胎,回回落了去,自此身子亏空得厉害,想必往后要再孕怕亦非易事了……” 又如: “落了三次胎?”三姑乍舌。 “可不是么!一落当三生啊!这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竟糟了三回这般大的罪!白知县夫人可不得心痛死喽!”六婆身为母亲,犹如感同身受。 “那白大姑娘更得伤心死啊!” “那知县门第自归要比咱们平民百姓的好,可这门第一入,是个好是个坏全凭运道!白大姑娘就是个运道不好的,竟碰上了李大公子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 “唉,这白大姑娘也是个能忍的,竟也能忍得这六年之久!” “我想啊,这白大姑娘的公爹李知县大人与其婆母李知县夫人应当是个好的,听说白大姑娘初落胎之后,当年她陪嫁过去的嫁妆便由她的婆母接过手去,管得有条有理,清清楚楚的!” “这是……”三姑心想这是夺白大姑娘的嫁妆? “代管!这不,这一和离,她婆母便将嫁妆尽数归还,还有那些年代管的盈利,听说那可是一大笔数目不小的收入啊!”六婆双眼不禁发起光来。 三姑也有些垂涎,但她还记得一个关健问题:“李知县夫人当真舍得?” 她记得,当年白府嫁白大姑娘之时,那一抬又一抬的嫁妆可是丰厚得不得了,那会可羡慕死了不少闺中女子。 “舍啊!这李大公子所犯之恶还是李知县夫人大义无私,亲口令衙门师爷撰写于和离书之上,好全了白大姑娘的名声!” “这李知县是个好官,李知县夫人亦是个贤能的,怎么就养了李大公子这么一个混帐东西呢?” “嘘!小声些!” “怕什么!只怕整个中元县骂李大公子这负心汉的,要大声得多要狠得多的人大有人在,又非只我一人骂他!” “唉,也是,就是苦了白大姑娘了,这么好的姑娘,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是啊,好好的一个闺女……”(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示好(1) 中面大院,千堂轩。 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各自安坐于寝居堂居外室的罗汉床上,中间的小案几摆着鲜果糕点,罗汉床两侧各放了一个银炭火盆,火焰正窜得老高,将堂居内室烘得暖暖的。 要说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的身子骨,与白红娟与白赤水,及两次自杀不成却到底损了身体底子的白黄月等三位白府姑娘一比,那是要硬朗康健得多。 若是这三人在此堂居里,少不得又得再加上两个火盆来取暖。 白老太爷端着一个斗彩百蝶瓷碗吃着热气腾腾的冰糖玉米羹,一勺一勺地吃得缓慢惬意。 自听完身边自小侍候他的景伯禀完外间的传言后,他的身心舒坦得很,连平日常吃的玉米羹都觉得比往日要美味得多。 白老夫人不喜食冰糖玉米羹,她只捏着小案几上三个斗彩双鱼瓷盘中的各色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时不时还得瞄上乐滋滋的白老太爷一眼。 白老太爷那是何等人物,早年他尚是白家家主之时,便有如雷霆般的强悍手段,不然也不会在问罪的那一日给了白青亭一个机会。 而事实也证明,他是信对了他那个嫡三孙女儿。 白老太爷早有察觉自家夫人隔一小会便得瞄上他一眼的举动,但他就是按兵不动,他在等着白老夫人先开口。 终于在白老夫人吃掉一块紫薯糕、一块绿豆糕,白老太爷也早吃完冰糖玉米羹之时,她开口了: “老爷,这青亭还真是个能耐的。” 一开口,她便赞了白青亭一句。 白老太爷只斜睨了她一眼。便轻轻地嗯了声。 白老夫人用帕子擦净了手指间的糕屑,又接过身侧的关妈妈递过来的碧螺春,喝了一口去去满嘴的甜味,方继续道: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竟是让那难缠的李知县夫人头一回这般知书达礼!连脸面都不顾了,只一味地说红娟的好,还自揭自个嫡长子的短处……” 白老夫人顿了下。她瞧白老太爷一眼。见他不甚在意,接过景伯双手呈上的碧螺春,与她一般喝将起来。 她舒了口气:“希望红娟和离一事真能就此揭过。咱们白家的百年清名总算保住,红娟在外亦得了个贤名,可这嫁过的女子想要再嫁又谈何容易?” 这是事实。 男子丧妻再娶,那是续弦续得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女子一旦守寡或被休弃、和离,想要再嫁却是难如登天。即便真能再嫁,那再嫁之人必也是最下等的人。 白老太爷自知这其中道理,他眉梢上的喜色一转为忧,叹了口气道: “老大家的女儿便由老大夫妻去烦恼吧。我们都老了,只盼在有生之年能护得白家百年清名,余下之事。我们已然是有心无力,只能靠孙辈们去闯了!” 白老夫人搁下手中的茶盅。不赞同地说道: “什么只能靠孙辈们?我们尚还有儿子呢!老大与老四都是个出息的,左右都是个官,老三与老二虽说是商户,可也不错,特别是老三,不是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么?好歹钱财不愁,万事不忧!” 白老太爷笑而不语,他想着白青亭又该如何处理那外边关于她自已的污言秽语? 经白红娟一事,他颇为好奇。 当日应下给白青亭一个机会,他心中亦是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打算。 如若白青亭真能做到他所列的条件,真能处理好白红娟与她自已的这两件大事,真能护住白家清名的话,那便万事俱安,什么事都不会有,一切如常。 但若是白青亭只是大夸海口,并不能达到他所列条件的期望,那么便如她自已所言,以死谢罪。 如此一来,他白家也有了对外边的一个交代。 毕竟他白家姑娘已深知私相授受乃为大错,事情败露之后也以死来谢罪,即便早前有多少污言秽语,那时也会看在死者为大的份上,渐渐歇下去。 白老夫人等了半晌也不再听白老太爷开口,她也坐了老半天了,精神有些不济。 她示意关妈妈扶她起身下了罗汉床,想着到内室去歇上一会,不料刚站起身,便闻白老太爷正色地对她说道: “往后,多唤青亭来千堂轩,让她与你这个祖母多亲近亲近。” 说完,白老太爷在景伯的侍候下出了堂居,往千堂轩厅堂那边去,也不知是到厅堂另一侧的书房中去,还是出大院去了。 白老夫人半晌没反应,由着银发过半的关妈妈扶着同样满头银发的她站在罗汉床跟前站着。 站了有一会,关妈妈便轻声唤着:“老夫人?” 白老夫人没有即刻回神,她心中想着白老太爷临走前的那一句话,想着那一句话里的千万种意思,而无论是哪一种意思,都能教她拉不下这张老脸来。 片刻后,她重新在身后罗汉床坐下,想了想吩咐关妈妈道: “你去取了我那一副珍珠翡翠头面出来。” 关妈妈见白老夫人确实面有倦色,不由劝道: “老夫人取那头面是要什么,老奴不知道,但老奴瞧着老夫人确实是累了,何不先入内室榻上歇会,待老夫人睡醒了,老奴再去取出那一副珍珠翡翠头面来。” 也是深知关妈妈对她的关切,自白世通与白世慧的身生母亲连姨娘仙逝之后,她便只余下关妈妈这自小侍候着她的陪嫁,只是数十年过去,丫寰都成妈妈了。 白老夫人微微叹息,真是老了。 连姨娘与关妈妈俱是她原来的陪嫁大丫寰,更是她的心腹,连姨娘即是成了白老太爷的姨娘,却是以姨娘的身份仍待在她左右,做着原本丫寰的琐事,无微不至地侍候着她。 因着这份情,她暗中或晚或早除掉了白老太爷其他姨娘或通房的几个庶子庶女,只独独留下连姨娘所出的白世通与白世慧这对庶出儿女。 白世通的生意虽无白世杨做得那般红火享通,高居中元县首富,然也算得是小有所成,衣食不忧。 她再想起白世慧,却不由又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示好(2) 与白世通不同,即便有白老夫人半护着,白世慧终归是个可怜的。 关妈妈见状,试着问道:“老奴扶老夫人去内室歇会吧。” 白老夫人没反对,由着关妈妈扶着她起身往内室走去,连小步走着边嘱咐道: “我去歇会,你去取了珍珠翡翠头面亲自给婵娟楼送去。” 关妈妈讶道:“给大姑……娘送去?” 白红娟已和离回白府长住,不能再唤大姑奶奶,她险些便要唤错。 白老夫人点头道:“只管给她送去,旁的不必说什么。” 关妈妈应下后,待侍候好白老夫人要床榻上歇下,她果真依言去取出了那一副白老夫人甚为喜欢的珍珠翡翠头面。 细细瞧了一遍大小三十六颗珍珠的贵重头面,关妈妈觉得没什么漏掉或不当之处后,她便小心翼翼地重放入黑檀木盒子放好。 白老夫人点名要她亲自去送,还送了这么贵重的头面,这足以说明了白老夫人对白红娟这个嫡亲大孙女儿的看重,她必然也马虎不得。 唤了两个大丫寰在室内守着白老夫人,关妈妈一人出了中面大院,前往东面大院婵娟楼。 婵娟楼里,白红娟坐在娟居内室圆桌旁,正惊讶地听着迎雨一五一十地说道外边所有关于她和离的传言。 这传言竟是一面倒地偏向她,这是她在自决定和离后便想象的所有场面当中,最最不敢想的。 可偏这最最不敢想的,还就偏偏成了事实! 白红娟怔怔地听完迎雨毫无夸大的陈述。 她了解迎雨,深知迎雨是个老实本份的丫寰,从来都是一便是一,二便是二,从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锦上添花。 那么,迎雨口中所述的传言便是十成十的真实! 白红娟正心不在焉地嚼着枣泥糕,迎雨正笑遂颜开地随侍在旁。一会递下浓香的香茗给白红娟解解渴,一会见小丫寰端进来甜汤便一手接过。 她以手背碰了碰碗,觉得温度虽是微高了些,但在冬日总是冷得快些。自家姑娘又是个畏寒的,这样微高的温度正好,喜形于色地说道: “姑娘,梅子荸荠汤好了,这会入口应有些烫嘴。不过这寒天冷得快,一会便得见凉,姑娘还是快些用吧。” 白红娟轻嗯了声,瞧着她眼前桌面的甜汤,她半点胃口也没有,心里总有一股乱糟糟的一团堵着。 或许……或许是六年来在李家前后操劳的习惯太过深刻,突然间闲了下来,且往后还会继续这般悠闲下去,她突然觉得不习惯了,心上总有一个地方空落落的。说不清道不明是因何缘故。 与以往回娘家偶然小住不同,这回她是真的彻底与李家与李肖生断了干系,她再也不必回到那个虎狼之窝。 她该高兴的。 深深地呼出气来,白红娟动手执起汤勺,搅了搅碗内甜汤的梅子与荸荠,她方晓得这是梅子荸荠汤,方才迎雨与她说的,她显然没在听。 喝吃了两口,娟居门外便有小丫寰来报,说是千堂轩的关妈妈来了。 白红娟有些愕然。关妈妈来做什么? 迎雨更是由眉开眼笑的神情转为怔愣,这老夫人身边的关妈妈怎么这会到婵娟楼来了? 要知道,自白红娟年前回白府长住,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那是两眼闭着双耳掩着。对她的事情那是不闻不问,提及她时只有那日问罪的那一次。 让小丫寰快去请了关妈妈入娟居,白红娟已端坐于外室的罗汉床上,关妈妈入内给她见了礼,她和颜悦色地说道: “关妈妈实不必如此多礼,您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也是看红娟自小长大的,何需如此客气!” 关妈妈微笑道:“礼不可废,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白红娟转眸瞧了一眼关妈妈双手捧着的黑檀木盒子,问道: “关妈妈这是……” 关妈妈会意,回道:“这是老夫人令老奴给大姑娘送来的。” 说着,关妈妈将黑檀木盒子交与迎雨。 迎雨上前接过,回到白红娟身侧。 在白红娟的示意下,她打了开来,见是一副价值不菲的珍珠翡翠头面,迎雨微张着嘴,险些叫了出来。 白红娟亦惊得站起身来,细细瞧着珍珠翡翠头面好半会,方疑惑地对关妈妈问道: “红娟愚昧,不知祖母是何等意思,关妈妈可否赐教一二?” 关妈妈也是个心沉的,面上仍带着微笑,并无正面回白红娟的试探之言,只道: “大姑娘是个有后福的,老夫人赐了这副头面给大姑娘,自是从心坎里疼爱大姑娘的,大姑娘也不必多想,诚然只是一位祖母对嫡亲孙女儿的疼爱罢了。” 自关妈妈走后,白红娟还是未能想明白,迎雨亦在一旁忧心肿肿: “这老夫人不会是……不会是……” 听着迎雨断断续续地不说个爽利话,白红娟奇怪地看向迎雨: “不会是什么,直说便是,这里只你我二人,有何话不能直说的?” 迎雨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之后,果然直言道: “这老夫人不会是见姑娘刚和了离,便给姑娘寻了门……亲事吧?” 白红娟一怔,随即随手撩拨着迎雨双手捧着的黑檀木盒子里的头面,嘴里笑着说道: “你真是多想了!祖母哪里来的闲功夫管我的事!” 迎雨急道:“可、可这头面是怎么回事?这是珍珠翡翠头面啊!” 想想又提醒着白红娟道:“姑娘忘记了,年前八姑娘、九姑娘在千堂轩老夫人那里一见这副头面,那便是喜欢得不得了!” 白红娟停下撩拨头面上珍珠的手,示意迎雨将黑檀木盒子在罗汉床小案几上放好之后,她开始盯着黑檀木盒子出神。 她哪里会忘记,那会白橙玉与白紫衫眼里嘴里频频向白老夫人暗示着,她们都想讨要这副珍珠翡翠头面,可最后却是白老夫人四两拨千斤给拨没了。 那时白红娟便瞧出来了,白老夫人是不舍得将珍珠翡翠头面送与她们这些嫡亲孙女儿。 事后,想必除了天真娇憨的白橙玉,白紫衫亦是早瞧出来了白老夫人的不舍,以致后来白橙玉偶尔还会缠上两句,白紫衫却是静静地笑而不语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示好(3) 映亭楼里,在亭居前面的小院子有一个人工挖掘出来的小小湖,清澈见底的湖水里养了数十尾大小锦红鲤。 白青亭这会正在小湖旁晒着太阳,斜斜卧于贵妃卧上,任午后丝丝相扣、暖和朝气的阳光如丝线般缠绕穿透于她身上的每一个零件。 无风,亦无雪,真是个即晴朗又明媚的午后。 这样惬意的午后,她半听着小七从外头听来俱是关于白红娟和离的传言,半瞧着皆游到湖水上面来的众红鲤鱼。 它们大大小小成群,一会互相追遂嬉戏,一会又瞧得一条鱼身修长,被映亭楼里的小丫寰养得肥嘟嘟红嫩嫩的大红鲤忽地飞身一跃,竟是在她面前演了一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好戏码。 可惜,她这里不是海,只是小小的湖。 在小小湖面上,也没有天高任飞的鸟儿,只有被此情此景勾起对吴婶所做的红烧鲤鱼及红鲤粥的怀念,货真价实的吃货一枚。 她馋得口水要流了! 忍了半晌,白青亭指着那些游到她面前遨游玩得十分尽兴,且颇有几分似是刻意向她炫耀的众小红鲤,她轻轻磨着牙,说道: “太嚣张了!小二,去给我取鱼竿来!看我不红烧了它们!” 正说到外边三姑六婆如何义愤填膺地批判李肖生,如何为白红娟抱不平的小七被白青亭突来的这么一句,她噎住了。 就像是你正在吃着黑豆子,然后有一个人突然跑过来跟你说“那是羊咩咩的屎”一样一样的感觉,卡在喉咙咽不下也吐不出。 小七很想说一句:姑娘,我正在说着正事呢。你没听我费了几个时辰方收集来的完整情报便罢了,怎么还能听到红烧鲤鱼去了呢! 小二则习惯了白青亭靠谱的时候非常靠谱,不靠谱的时候非常不靠谱的情形,她轻应了声,便淡定地去找根鱼竿去了。 待到回来,小七总算已讲完外边的传言,白青亭正在点评道: “这三姑说得很有道理。这六婆亦是个古道热肠的。” 又奇怪道:“怎么没有四丈五公?他们是如何看待大姑娘和离一事的?” 小二拿着一根用细竹子做成的鱼竿走近。她另一手还拿着个不大不小的鱼娄,是用藤条编成的,簇新簇新的。看来还是头一回执行装鱼的伟大任务。 将鱼竿与鱼娄放下,小二心里却想着,何为四丈五公? 白青亭见状连忙自贵妃榻上起身,兴匆匆地拿了鱼竿便站到小湖边上去。刚想耍下鱼竿大显身手,方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小二。鱼饵呢?” 她可不是姜太公,哪里会直钩钓鱼,搞愿者上勾那一绝技! 小二回道:“马妈妈到外院去寻了两个小厮,一同去往前院流园的小花园里里。说是整个白府也就那个小花园里有蚯蚓。” 白青亭一听还要等等,方能垂钓小红鲤上来红烧,不禁有些失望。连声音都焉焉的没什么力气: “那得多久啊?” 小二回道:“不久,马妈妈说了。上回五公子的小厮也是在小花园里挖的蚯蚓,她定然能很快挖到,说是即刻回来。” 白青亭默然地回到贵妃榻上斜斜躺下侧卧着,心想马妈妈对她事果真是无论大小,精细粗鄙,皆是那般万分用心,亲力亲为。 她颇为感动。 回过头来,白青亭想到小七还未回她的话呢,于是再次问着: “小七,那些四丈五公又是如何传大姑娘和离一事的?” 小七虽与小三一般皆有点小聪明,但二人一碰到君子恒那样腹黑的笑面君,与白青亭这样时不时不按牌理出牌的怪性子,二人多数时候俱是摸不着头脑。 此时便是。 小七微愣着:“姑娘,这四丈五公是谁啊?” 听着小七的不耻下问,白青亭十分认真地反问道: “三姑六婆知道是谁吧?” 小七点头,知道啊,就是外边那些没事爱嘴碎听风便是雨的那些妇道人家嘛,可她还是不明白啊。 小二却是明白了过来,她是属于那种一点便透一说便通的类型。 对于小二的这一点,白青亭向来十分满意并欣慰,试想,身边要是跟着个点都点不透说都说不通的帮手,那她光是想一想便得一头撞到豆腐里去。 而对于此刻就属点都点不透说都说不通的小七,白青亭总觉得小七是半个属君子恒的人,上回还是他经小七的手给她送来了两只精巧神似的小蜻蜒,于是她难得对小七有几分耐性。 她继续对小七循循善诱:“丈对姑,公对婆,姑与婆是指外边的那些妇道人家,也就是泛指女子之意,那你说说,这丈与公泛指的又是哪些人?” 小七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道:“男子?” 白青亭抿唇打了个响指:“宾果!” 猜对了? 小七怔愣着,可她没怔愣多久,便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上回她也听到自家姑娘方将说过的那个词,可她与小二都没想明白是何意,那时也没想去问,可这都听第二回了,她想着总得问一问,于是小七再次不耻下问: “冰狗是什么意思?是一只浑身是冰的小狗么?” 小二同瞧着白青亭,她也是这样猜想的,但她又觉得应该不是,这世间哪里有浑身是冰的狗? “噗——哈哈哈——” 白青亭忍不住地噗笑出来,接着便是一连串的仰天长笑。 小二怔了,小七愣了,两两对看一眼,俱是晓得猜错了,可猜错了便猜错了吧,自家姑娘也不必笑得这么……这么夸张吧? 她还没有笑完,也还没有听小七说说那四丈五公的碎言碎语,一个二等丫寰便来向她禀着: “姑娘,大姑娘来了。” 白青亭一听,慢慢止住了笑,待二等丫寰下去引了白红娟与迎雨主仆二人到院子里来时,她起身迎向白红娟: “大姐可是闲得闷了,到映亭楼来与我闲聊的?” 小七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冰狗与四公五丈,她见自家姑娘引着白红娟主仆二人在湖边的贵妃榻上坐下,与小二一同快步走进亭居里头搬出来两个火盆,俱都放在白红娟脚下。 白红娟抱着白青亭硬过来的手炉,示意迎雨将手上捧着的黑檀木盒子给她,她一把打开,说道: “三妹,这是祖母午后让关妈妈送到我婵娟楼里去的,你说说,祖母这是何意?” 白青亭往白红娟手上瞧去,那个黑檀木盒子里装的是一副价值不菲的头面,珍珠翡翠头面! 看着这副做工精细巧妙,不止有珍珠,还镶了不少红宝石的头面,她心里只有两个字—— 示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又见贴子(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红娟见白青亭只瞧着,并不作声,她不禁急道:“三妹,你说话啊!” 白青亭不以为意,觉得白红娟急成这般样子,应该不仅仅因着白老夫人突然转了性子送了这一副贵重的头面,还有旁的事情吧。 她问:“大姐,祖母不过是送你这么一副头面,虽说珍珠翡翠头面是贵重了些,可嫡亲祖母送嫡亲孙女儿一副头面,也并非何等大事,这本是平常,你急什么?” 白红娟说道:“三妹不知,莫说自我出阁之后,就是我未嫁之前,祖父祖母亦是从来不曾对我真心疼爱过,甚至连正眼都是未瞧几次,何况因着李肖生,自年前我归家长住,祖父祖母更是对我不闻不问,每每府中众人齐聚一堂……亦掩不了那眸中的厌厌之色……” 白青亭握住情绪低落的白红娟的手,道:“即便如此,那大姐也不必过于忧虑。” 又瞧了眼欲言又止的迎雨:“迎雨,你来说说,大姑娘心中所虑之事。” 迎雨闻言,只瞧了眼白红娟,见自家姑娘并无阻她回话的意思,便回道: “三姑娘,姑娘是担心老夫人突然如此关爱,怕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白青亭说道:“哦?什么坏主意?” 迎雨大胆言道:“姑娘怕老夫人嫌弃姑娘和离之身,想早早将姑娘再嫁了出去!” 白青亭浅笑着:“再嫁不好么?” 迎雨神色已然有些急了:“三姑娘,姑娘再嫁这自是好事,可……可就怕老夫人随随便便将姑娘配了出去!” 白青亭明白了,若真是如此,那便莫怪白红娟会急了眼,捧着黑檀木盒子便来寻她相问找对策。 小二与小七也听明白了,小七道:“迎雨,你这是从哪儿听到的风声?” 迎雨愣住了。 小七见状又道:“你没听到风声?” 迎雨摇了摇首,期期艾艾道:“没……就是……就是……” 小七是个急性子,追问道:“就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迎雨看向白红娟,白红娟这时也晓得自已有点听见就是雨了,她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 “三妹,我也没听到什么风声。迎雨也没,就是……就是我猜的……” 听白红娟如此说道,迎雨反而鼓起勇气来,一口气承认错误: “是奴婢猜的!姑娘是听奴婢猜测后,方忧心肿肿地来寻三姑娘说说的……” 白青亭在白红娟与迎雨主仆两人间瞧来瞧去。瞧了好一会,见两人俱都知晓了不该草木皆兵的随意胡测,她方道: “大姐,即便祖母真有那个心,可你也莫忘了我们还有父亲与母亲,母亲是白家当家主母,又是我们的嫡亲生身之母,母亲又岂会容祖母随意将你再次胡乱配出去? 退一万步讲,即使母亲不敌祖母,这不是还有父亲么。父亲好歹也是白家家主,再不然你还有我、玉儿、宗儿!我们可皆是大姐最有力最强大的后盾呢!大姐何需过虑!” 被白青亭这么一挑明,白红娟确实晓得自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得过了头了,她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晓得了,我就是……就是……” 她就是了半会,也没找到适当的说词。 迎雨这时跪下,伏下身去,埋首自请其罪道: “三姑娘,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胡乱猜想。连带着姑娘也想得多了些,是奴婢的错!奴婢领罚!” 白红娟与白青亭还未发话,便闻得小院门口传来白橙玉大呼小叫的声音: “三姐!咦?大姐还在?迎雨这是做错事了?” 白橙玉身后跟着白耀宗,再后面随着两个丫寰与两名小厮。 白耀宗仍是一派小大人模样。对于白橙玉自入小院门便呼叫起来的粗鲁举动,晓得这是在自家的东面大院,又是自家三姐的映亭楼,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言。 白红娟道:“迎雨快起身吧,这也怪不得你。” 白青亭亦道:“就是。你也是为大姐多想了些,可往后再不能胡乱添重大姑娘的心思了,可知?” 迎雨忙点头应道:“是!三姑娘,奴婢记住了!” 迎雨站了起来,白橙玉听到白红娟与白青亭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却是好奇了起来: “大姐与三姐说些什么呢?什么胡乱添重大姐的心思?” 白宗耀也好奇得很,但与白橙玉不同的是,他心中更多的是对刚刚和离的自家大姐的关心。 白青亭却不想多说:“没什么。” 白橙玉还是孩子心性,嘴巴不怎么牢靠,她怕白橙玉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会将本就没有的事给生出来。 白红娟更不好意思再提自已犯的乌龙,迎雨则几乎要将自已的脑袋给低到胸口衣襟里头去。 白橙玉一听白青亭不欲多说,又看白红娟与迎雨那更不愿再说的模样,最后她将好奇的眸光落到小七身上。 小七即刻摇首道:“八姑娘,姑娘即说了没什么,那便是没什么,八姑娘不必再问,奴婢什么都不晓得。” 白橙玉沮丧地垂下脑袋去,焉焉地可怜地看向白耀宗,小七听自家三姐的,说不晓得那便是不愿说了,而小二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向来她怵得很,哪里敢问? 何况即便问了,小二也不会答。 不得不说,白橙玉将小二的性情摸得十分清楚,如若她真问了小二,小二只怕会冷淡地瞧她一眼,便说:奴婢不知! 白青亭不理会白橙玉好奇欲八卦的心,径自向相对靠谱些的白耀宗问道: “宗儿,你与玉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白耀宗答道:“今日下午不必去族学,我便想着来寻三姐说说上回三姐交与我的任务,半道上遇到八姐,便与八姐一道来了。” 白橙玉本委委屈屈地半靠在白红娟身边撒着娇,闻言便三步跳成两步地凑近白耀宗,眸底闪着好奇的光芒: “任务?什么任务?我怎么不晓得?你快点说说!” 白耀宗板着一张俏生生的正太小脸蛋,淡然反道: “八姐不是说在门房处接了给三姐的贴子么?八姐还是快些取出来交给三姐,好让三姐一观。”(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又见贴子(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啊!我差些忘了!”白橙玉经白耀宗一提醒,方将想起来自已来映亭楼是有重要之事的。 她转身向自已的大丫寰静书招招手:“快把贴子拿来!” 静书将贴子交与白橙玉,白橙玉转手便蹦跳着靠近白青亭,将贴子交到白青亭手上,催促道: “三姐快打开瞧瞧,看看是谁给三姐下的贴子!” 宫茗儿三月十七日生辰,诚邀白青亭及白府各位姑娘们前往宫府参加她的生辰宴。 寥寥几句,与上回一般写得情真意切,字里行间俱是与她的姐妹情深,仿若与她是多年的闺中蜜友似的,令不知情者都要动容。 白青亭突然觉得,是不是她太表现得太友好,以至于宫茗儿太有恃无恐?亦或温池山庄宫高畅一事真与宫茗儿无关? 小二去探过位于兰苑的宫府,却只探得了外围,一些紧要之处她竟是进不去的,这宫府的守卫竟是堪比君府与后来她的私宅。 君府是因着世代勋贵,又手握皇族康健安危,自来对自家宅院严守过甚,一是怕让有心人借君家人谋害皇族,二是君家人世代为太医,医术高明,少不得会引得少数江湖草莽求医不得,继而铤而走险进犯君家人。 而她的私宅,因着有那么一些秘密,她的大木柜,她的鲜尸,她的艺术品极其完美,她容不得旁人半点破坏。 无论是君府或她的私宅,都是有一些不得不为之的原缘,方会请来顶高的高手护院。 她坚信,宫府亦是有一些不足与外人道的缘由的。 普通人家的宅府也是有护院的,其中亦有武功不错的,可这些护院莫说阻得了小二,就是武功稍逊些的小七,他们亦是阻不了的。 但宫府却阻得了小二的探查! 宫府如白府一般有四房,亦将诺大的白府分成五个大院子,四房各占一大院。宫老夫人独居一大院。 小二有两处进不去,一处是宫家嫡四房宫友冬的院子,一处是宫家庶三房宫友秋之嫡长子宫高畅的院子。 这两处小二费了少心思,无奈这两处的护院较之别处要多。其身手更为之精妙,皆是江湖不世出的高手。 小二近不得,却也远远见得那些个高手,只可惜她未能识得他们是江湖上哪门哪派的高手,不然待摸清他们的底细。她便可对症下药了。 为此,小二回禀着宫家情报给白青亭知晓时,十分沮丧自责。 此刻,接到宫茗儿的生辰宴请柬,白青亭瞧着听着其他人不尽相同的反应,心中已有了计较。 白红娟道:“三妹,这宫茗儿心术不正,你还是莫去为好!” 白橙玉道:“三姐,上回去宫家的温池山庄,我们白府里的姑娘便多多少少皆出了不少意外。我还……三姐还是拒了宫茗儿吧!” 出了丑三个字让白橙玉含在嘴里,未能说出来,白青亭却是听出来了,浅浅一笑道: “你们莫急,我自有法子应对。” 白耀宗自听到贴子是宫家二姑娘宫茗儿下的,他便恨不得要撕了那贴子,在他看到白橙玉要抢过白青亭手中的贴子欲撕烂之际,他心中其实十分赞同。 就是可惜了,白橙玉未能抢过白青亭手中的贴子。 对此,白耀宗看着白橙玉的眼神多为失望。 这会听白青亭说自有法子应对。他便知晓了自家三姐的决定,无法再沉默,白耀宗急声叫道: “三姐!你可莫要去!” 白青亭问:“宗儿可信三姐?” 白耀宗点头:“自是信的!” 白青亭满意道:“那还有什么担心的?我即说了,我自有法子。那便是真有法子可全身而退。” 白耀宗急了:“三姐!那宫二姑娘可非心善之辈!” 白青亭问:“怎么就非心善之辈了?” 白耀宗微怔:“不是说上回温池山庄一事,便是她算计我们白府姑娘的么?” 白青亭淡淡问道:“可有证据?或有当场抓获?” 白耀宗这下没词了,他看向白红娟与白橙玉这两位当时有同去的姐姐,眼底满是让她们相言驳回白青亭所问。 白红娟与白橙玉听到白青亭问及证据或当场抓获之言,一时间也半怔愣着,她们心中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境况。 白橙玉十分忏愧。她进温池山庄不久便喝得烂醉,哪里晓得当时是何等境况? 她看向白红娟,将希望全然寄托在白红娟身上。 白耀宗见状,便知晓白橙玉是个靠不住的,不觉愈发急切地看着白红娟。 白红娟也是感到压力很大,她当时虽未与白橙玉一般醉得不醒人事,可她为了照顾醉酒的白橙玉,她也没去过泉阁,后来之事她是全然不知的啊! 她们会深觉宫茗儿非良善之辈,尽是因着白赤水当日在温均楼的一席话,后又传来宫家三公子宫高畅放出的流言,她们便更觉得宫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可这会一想,她们是否武断了些? 那宫高畅或许真是个混帐,可宫茗儿呢? 谁也都未有亲眼或亲耳看到听到她的恶行,就如白青亭所言,她们一没证据,二未有当场将她抓获,凭什么便断定了她乃毒妇? 沉默了。 姐弟三人皆沉默了下来。 小七瞧着白红娟、白橙玉、白耀宗三人,暗忖着这三人哪里是自家姑娘的对手啊? 自家姑娘欲做之事,莫说是她们姐弟三人,就是自家公子来了,也未能阻得了自家姑娘必做之事啊! 这不,自家姑娘才那么一两句话,便将她们给绕得没了下文。 小二却有些担心,她觉得宫家既能请得那样的江湖高手守院,其中必然不是简单的,她怕到时自家姑娘会有危险,而她却未能顾及。 如若真如此,那她如何对得起自家姑娘,与远在京都执天府的自家公子? 小二瞧了眼小七,小七正得意洋洋,她心想,小七应该早有将中元县所发生的事情告知了自家公子,就不知自家公子会如何安排? 可再怎么安排,自家公子远在千里之外,到时远水哪里能救得了自家姑娘这近火? 小二越想越忧心肿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又见贴子(3)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七得意的小眼神无意间瞥及,她凑近小二,悄悄与小二咬耳朵: “不必担心,公子说了,他自有对策,姑娘想怎么做便怎么做,让我们全力配合姑娘,尽管护着姑娘周全便是!” 小二心中微叹,她就是怕护不了自家姑娘周全,方会七上八下地不得安宁。 小七是天然的乐天派,哪里会晓得小二心中所虑,她一悄悄咬完耳朵,便又全然跟着没事人一样乐呵乐呵的。 白红娟、白橙玉及白耀宗终究不是白青亭的对手,在寻不到驳白青亭的话后,她们半耍赖般轮流上了口水战。 白青亭闲情逸致地听着,面上浅笑,双眸晶亮,和蔼又和善,亲近又亲切地洗耳恭听她们姐弟三人轮流上阵的劝说之言。 待到马妈妈喜滋滋地捧着一个小瓷碗到小院之后,白青亭让小七挂上蚯蚓,挂好之后她将鱼竿往小湖里帅气一耍。 小二又将贵妃榻挪近小湖边,她盘膝往贵妃榻上一坐,稳稳地开始钓鱼。 白红娟一派无奈,走近火盆暖了暖有些微僵的双腿,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性子也不知像谁,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东不忧西不虑的……” 白橙玉过了半晌方接道:“像外祖母吧……” 白红娟想起白大夫人的母亲,她们的外祖母,不禁与白耀宗纷纷点头,赞同白橙玉这一大发现。 白耀宗想起自家外祖母的样貌,过了半会,不觉喃喃道: “不仅性子颇似外祖母,就是样貌也颇为神似……” 姐弟三人最后只留下白耀宗陪着白青亭钓起小湖里的众锦鲤来。 白红娟身子虚,终究无法在寒天的室外呆得过久。 白橙玉则是好动的性子静不住,她觉得呆坐着钓鱼,那就是一种细慢的折磨。 看了白青亭与白耀宗钓了一会红鲤,小七悄声对小二言道: “小二,你侍候着姑娘。我去给公子报报信去,公子尚不知姑娘决定要去赴宫茗儿三月二十的生辰宴呢!” 小二轻轻点下头。 小七走后,白青亭钓了好半会,也没见半条红鲤上勾。 她瞧了瞧身旁白耀宗的鱼竿。用羽毛做成的浮标也是一般动也未动,只偶尔随着水波微微荡一荡,毫无鱼儿要上勾的征兆。 她淡定了,这说明一个问题。 不是她钓鱼的技术不行,而是这些红鲤太鱼小鬼大。个个溜得跟精灵一般,尾尾围着她的饵游动,像在观察敌情似的,就是死活不上去咬一口。 这急死她了! 无事又瞧着鱼线研究研究,她方发现这鱼线竟是与她自宫中带出来的鱼线是同一品种,俱是蚕丝所制成的鱼线。 指着动也不动半下的鱼线,白青亭问小二:“小二,你可知哪里有比这鱼线更好的?” 小二瞧向鱼线,她拿着鱼竿过来时便晓得这鱼线是用蚕丝所制,只是蚕丝也有优劣。这白府里的鱼竿所用的鱼线尚不是用最好的蚕丝所制。 她答道:“姑娘,比这鱼线更好的应是有的,待奴婢出去打听打听。” 白青亭轻嗯了声。 此时白耀宗也说道:“三姐,我倒是晓得有一家是整个中元县,乃至整个海宁府最好的渔具店,就是不知三姐要这鱼线做什么?” 白青亭道:“三姐自是有用的,你说说,那家店的鱼线真是整个海宁府里最好的?” 白耀宗见白青亭竟有些质疑,不禁拍着胸口保证道: “那还有假?那家店里的鱼线皆是用蚕丝所制,又分上中下三等蚕丝。最上等蚕丝所制成的鱼线光泽亮透,却不刺眼,且轻薄光滑,柔和飘逸!” 白青亭讶然:“真有那般好?” 白耀宗信誓旦旦:“真的!三姐。这绝非是我夸大其词!” 白青亭点头后,陷入沉思。 她在宫里广纳局带出来的鱼线终非宫里最好的,那时她虽有想过要拿最好蚕丝制成的鱼线,可她并无合适的说法,且用最好蚕丝制成的鱼线,那些看守的小内侍可是看得比普通蚕丝所制的鱼线紧得多。 要说拿得到拿不得到。若她当真鼓足了劲非要拿,那些小内侍自然也是拿她无法。 她也想过偷偷的拿,可后一想觉得不成,一发觉少了数,那些小内侍必然也得一阵捣腾。 无论是光正大正的拿,或暗地里悄悄的拿,她都得惹大了动静,动静一大,随之麻烦必不可少。 这些麻烦不足为惧,可久而久之,也是个大问题。 指不定日后还得让谁谁谁给揪着她的小辫子出来,询问批判一番。 光想想,便足以令她打消这个念头。 于是至今,她仍委屈着自已用着那用略为粗糙的蚕丝制成的鱼线。 可现今却是大不相同,她现今远在海宁府,而非天子脚下,能用得最好蚕丝制成的鱼线来缝制她最完美的艺术品,她求之不得! 白青亭道:“具体在哪个地方,你与小二说上一说,我让小二买去。” 白耀宗自然无二话:“就在音英坊那边,三姐哪时想买了,我让小发亲带小二去便是!” 白青亭轻应了声好,音英坊是中元县六坊之一,她是晓得的,而小发大发俩亲兄弟是白耀宗身边贴身侍候的小厮。 接着她又听得白耀宗好奇道:“三姐,你买最好的鱼线到底要做什么用?” 白青亭抿唇一笑,慢条斯理道:“自然是要做最好的鱼竿了,你瞧,这鱼线不够好,这小红鲤又好生狡猾,你我都钓半天了还钓不上半条来。” 白耀宗不敢苟同,驳道:“哪里是这个缘由!本来红鲤就是用来观赏用的,怎么钓得起来?自年前母亲一听闻你年后便要归家,便着手让人在这挖掘建造了这么一个小湖,还在小湖里放养了大大小小数十尾红鲤。 当时母亲便对我说:你三姐最是喜欢红鲤,待你三姐归家时见到,必然会欢喜的!” 白青亭听着,较初入白府之时心中是一片暖和之外,她好像还多了一丝旁的情绪,有点灰有点暗,淡淡的,却抹之不去。 又暗道,她是喜欢红鲤,因着红鲤肉厚味美,鲜香营养,她最是喜欢吃! 末了,白耀宗仍不死心,重提旧题问道:“三姐,那宫二姑娘的生辰宴,你真的非去不可么?” 白青亭伸手摸了摸白耀宗的脑袋,肯定道:“非去不可!” 这日午后的阳光正好,还未有风,人好景好,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晚膳时分,白耀宗盯着最终还是被摆上桌的锦鲤,红烧鲤鱼的香味扑鼻,引得他口水直咽,可他的心情亦有点复杂。 这尾肥美鲜嫩的大红鲤,最后是被耐心用尽、气极败坏的白青亭下令,让小二甩长鞭给一鞭甩上来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别庄撞情(1) 用完晚膳后,白耀宗又与白青亭细说了会关于她交给他的任务一事,又东拉西扯叨了许久。↖, 末了,瞧着白耀宗一副摇着尾巴求表扬的神情,白青亭毫不吝啬地虎摸一下他的脑袋,赞道: “干得不错!” 又感慨道:“这么多年眨眼过去,宗儿都快可以娶妻生子了……” 白耀宗噎住,最终顶着一张大红脸落荒而逃。 小七瞧着白耀宗快步离去的背景,回头笑道: “姑娘!这五公子要再过两年方成年,这娶妻生子说得过早了吧!” 白青亭含笑不语。 小二却道:“姑娘故意让五公子快些离开映亭楼,是否有何事要奴婢们去办?” 小七咦了声:“姑娘真是故意的?” 小七一双媚眼瞪得大大的,如同两只小灯笼,亮通通的,白青亭瞥过又瞧向小二,心想还是小二了解她,什么都瞒不过小二那双冷淡却慧极的眼。 她道:“这小鬼头一直在这说个不停,好些事我都无法安排。” 果然! 小七恍悟,随即羞愧,羞愧的同时又想着,何时她也能像小二那般成了自家姑娘肚子里的蛔虫呢? 不得不说,小七的梦想即漫长且未知。 当她真正知晓真正了解白青亭的时候,她将又会怎样的反应? 她的想法她的梦想,还会是那么渴望成为白青亭肚子里的蛔虫么? 小二问:“姑娘想让奴婢们做什么?” 小七赶紧敛神细听。 白青亭道:“之前不是有两个二等丫寰偷着我的贴身之物出去换银两么?小七去与马妈妈了解了解。再查清这幕后可有人指使。” 小七应道:“是!现在就去么?” 白青亭瞧着窗外黑抹抹的一片,又想起马妈妈对她的事无巨细,心下不禁一软: “这会都戌时末了,马妈妈该是歇下了。” 小七肯定道:“没呢!马妈妈不见亭居的灯灭了,是不会先行歇息的。” 白青亭了然,原来是要等她歇下了,马妈妈方会歇下。 她想了想道:“那也别去了,省得马妈妈整夜折腾,连带着整个映亭楼的丫寰们都没得歇息。” 又对小二道:“你现在就再去一趟宫府,想办法再闯一次宫高畅所在的院子探探他的现状。若真闯不过。你再连夜去趟贾府找贾真探他的口风,看他是否知晓宫高畅现今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形。” 小二领命:“是,奴婢这就去!” 小二离开白府后,白青亭便让小七灭了亭居所有的灯。 马妈妈一听小丫寰说。还亲自去瞧了瞧。见亭居的灯果真是全熄了。她方安心回自已的房里歇下。 小七看着马妈妈躺上床榻之后,便回禀了白青亭。 白青亭此时已整装待发,一身的夜行装。她将手中备好的黑束袍也丢给小七一套: “换上!” 小七依言换好,便跟着白青亭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翻出白府的高墙。 出白府后,小七边跟在白青亭身后跑,边问道: “姑娘,我们这是去哪儿?” 白青亭回道:“宫家别庄。” 她记得小二查探宫家整个详情后有说过,宫家有个别庄就在中元县的八街之一的中西街那里。 小七也小二提及过:“哦,那个地方奴婢晓得,奴婢打探李家时还在那里遇到过李知县扮作平民的模样,行迹十分可疑!” 白青亭放慢了快跑的速度,问道:“李知县?他去哪儿做什么?” 小七也放慢速度,摇首道:“不晓得,当时奴婢跟着他进了宫家别庄,可还未跟到别庄的书房,奴婢便让别庄里的护院发现了。” 白青亭道:“能发现你的,必是高手,你可查清是何人?” 小七沮丧道:“奴婢无用,奴婢见打不过又闯不过,便退出了别庄,在别庄周围暗处埋伏等着,待到李知县出来时,奴婢又尾随着李知县,直到李知县是坐着马车回车涞县,奴婢方回府的。” 那就是未能查清是何人身边的高手。 那李知县偷偷摸摸地与人在宫家别庄里见面,那人到底是谁? 且不管那人是谁,必是与李知县的利益,更甚的是身家性命有关之人,不然李知县也不会大费周章扮作平民到八街这平民百姓聚居之地。 而宫家别庄竟然是坐落在八街之中,这也令白青亭初听到之时纳闷了好一会。 宫家有权有势,财大气粗,莫说别庄,就是再建或买个主宅,那也是毫不费力气的事,怎么会选了个平民之地作为宫家别庄? 白青亭再次加快了速度往中西街窜去,她平日所练的身手并未落下,于是快跑起来倒也是气不喘脸不红,速度却不及小二小四轻功那般快速,可也不慢。 小七紧随白青亭身后,对自家姑娘丝毫不慢于她轻功多少的速度,着实惊讶不已,她早知自家姑娘身手虽看不出是哪门哪派,但却绝对不赖。 那一招一式每每直击人的死穴,快、准、狠! 心肠更是个硬的,生挖起人的心或眼,那叫一个连眼都不带眨的! 突然想起小二曾告诫过她的那句话:“不是该救的人救,该杀的人杀,而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才是真正的姑娘。小七,永远别犯到姑娘手里,否则莫说是我,便是公子也保不了你!” 一起心思,那叫一个一发不可收拾,小七的速度不知不觉中渐渐慢了下来。 白青亭回头睨了一眼,低声斥道:“小七,莫分了神!” 小七一个激灵:“是!” 回神察觉自已应得太过大声,以至于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显得特别缭亮,她万分着恼,暗暗加快了速度,跟到白青亭右侧去,头埋得有点低,双眼不敢乱瞄,怯生生的。 白青亭未再瞥小七半眼,却也发觉了小七明显不同了的情绪,她一觉得小七跟在身侧来了,便嘱咐道: “等会到了宫家别庄,你可要小心些,绝不能让旁的事分了你的神!” 小七小声应着:“是,姑娘……” 过了会,白青亭淡淡开口:“倘若坏了事……” 小七即刻崩紧了神经:“绝不会的!奴婢若真坏了姑娘的事,奴婢便自砍了右手!” 挥大刀的砍了右手,那还能挥么? 答案是能,用左手挥。 可当小七练到左手也能将她的大刀挥得虎虎生威之时,她早让君子恒发配到琉璃塔里守大门去了。 想想都觉得可悲! 小七悲极愤起,她精神一振:“姑娘放心!奴婢即便不如小二的能干,及合姑娘的心意,可奴婢一直在努力着……姑娘信我!” 我,已然并非只泛指一个奴婢的身份。 而是我—— 小七! “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别庄撞情(2) 八街,是中元县中占地最大且最普通的平民聚集地,亦是最鱼蛇混居之地。@, 中西街是八街之一,也是八街中环境最恶劣的居所。 说中西街环境恶劣,并非指中西街的地段差或居所脏乱差,而是指在中西街居住的人。 小七道:“姑娘,这里的人三教九流,一句话不合便会起口角,一个不小心撞到碰着便会拳脚相向,可这样的场所处处不好,却也一处最好。” 白青亭道:“打探消息最容易。” 小七双眸闪亮:“没错,姑娘!这里的人不认人,只认钱财!只要银两够足,你要什么消息或办什么事,他们都能给你办了,且办得妥妥贴贴。” 白青亭笑道:“行行出状元,各行各英豪,这很正常。” 就如前世现代,她曾只身深入r市的黑]道地盘一般,那里的人在外人看来,个个是穷凶恶极,人渣败类,可也就是他们,她方顺利地给那个她追踪了数月方追踪到的嗜血鬼! 嗜血鬼专挑刚出生婴孩的血来吸,按他的说法就是,刚出生婴孩的血不仅鲜,且朝气最足,最为纯净无瑕,他要吸,便得吸天地间最好的血。 听听,这嗜血鬼还挺挑食的。 那时,要不是那些在外人眼底的恶人帮了她,她也无法顺利逮到嗜血鬼,让他死在她的手术刀下,成为另一具完美的鲜尸艺术品。 当然,她与黑]道头头做了一个交易。 她帮她解决了嗜血鬼。而她则得帮她接近同在r市的死对头,以那死对头完全不认识的外人美色相诱,最终帮她生擒了那个死对头。 那个死对头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她并没有将他制成鲜尸,而是交给了与她交易的黑]道头头。 老头与黑]道头头有世仇,她虽不知道那个老头最终的下场是什么,但她想,总不会超过两种下场。 一种死,一种生不如死。 在这一点上,她觉得她要比黑]道头头仁慈得多。 她向来只会让那些混帐死。再制成鲜尸。让他们像活着的时候那样鲜活,安安静静地沉睡着,成为她最完美最可贵的艺术品。 当然,有时候她也会例外。就如宫高畅。 可她也有些后悔了。要是那时一刀解决了他。那她也就没了这后来的诸多麻烦。 再见到宫高畅,她想她绝不能再放过他。 宫家别庄是个很普通的四合宅院,只有一进。没无那复杂的二进三进四进。 往往复杂的最简单,而最简单的往往复杂得多。 就在这个只有一进的小小四合宅院里,四周便布了四名高手。 小七说,她不是对手。 白青亭想着,那她也不是对手,即便她能对付得了一个,可还有三个,再说谁晓得那正屋里还有没有更多的高手? 若是真的还有,那她与小七绝然是只进不出的下场。 白青亭瞧着眼前不远处的宫家别庄,一筹莫展。 她突然理解了小七那时跟着李知县好不容易跟到关健处,却只能悄悄躲在外头暗处监视的无奈之感。 小七压着声音问:“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白青亭没有回答,她沉默着。 小七心知她在想法子,也未再出声打扰,只双眼紧紧盯着宫家别庄的大门。 过会,一个人影将宫家别庄大门开出一条细缝来,他轻手轻脚,似是怕让人发觉,左右观望了好一会,见真无人在街道上,他方快速闪身出了大门。 白青亭与小七避在宫家别庄大门左侧不远的小巷子里,见那人往这边快步走来,那方向似是也要走入她们避身的小巷子。 她连忙拉着小七轻步退至小巷子里的一面高墙处,她向小七指了指高墙的上方,又指了指高墙里面。 小七会过意来,一手揽过白青亭纤细的腰,即刻提气施展轻功,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于高墙之后。 待到那人快速走过小巷子,消失于巷口的另一端之后,小七又带着白青亭翻过高墙,重新避在小巷子里。 白青亭从那人身上想到了法子:“既然我们闯不进去,那便让他们出来!” 小七想了想,觉得可行,可还有一个问题:“怎么让他们出来?” 白青亭问:“小七,这附近可有琉璃塔的人?” 小七点头:“有!” 白青亭露出笑容来:“太好了!” 听完白青亭的法子后,小七头一个念头便是,怎么自家姑娘那么喜欢放人火呢? 上回在京都执天府便听小三说,自家姑娘就让小二去史阁与蔡迅书房各放过一把火,这都放过两把火了,是放上瘾了吧? 心里想着,面上小七可不敢多言,即刻闪身去找人办事。 这放火也是个技术活,得从宫家别庄的里面放出火来,这才能将人通通给逼出来。 可连她与小七都闯不进去,暗藏在八街里的琉璃塔的人能做到么? 小七片刻后回来,白青亭如是这般问。 小七信心十足:“姑娘放心!琉璃塔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即便武功数不上我们小字辈的高,可即能入得了琉璃塔,那也是有旁的本事的!” 白青亭问:“除了小字辈,琉璃塔里还有别的辈?” 小七答道:“没别的辈了,除了四大医侍与小字辈,余下的只能算是琉璃塔的塔外人。” 白青亭见宫家别庄毫无动静,怕还得等上好一会方会有所动静,她不由好奇起来: “四大医侍都有谁?” 小七显然有点讶异:“小二没与姑娘说么?四大医侍就是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啊!小二还是我们这些小字辈们的老大呢!” 白青亭哦了声,奇怪道:“你们小字辈的老大怎么不是小一,而是小二?” 小七理所当然道:“那当然得是小二啊!” 白青亭问:“为何?” 小七细细解释道:“一,小二的武功比小一只差一丁点,当然那是以前了,现在么,尚未可知;二,小二所知的医理虽比不上公子的万分之一,可却是我们小字辈中最知之甚详的一个了;三么……” 小七瞧了白青亭一眼,吞吞吐吐。 白青亭觉得这第三个缘由定然是与她有关了。 在她眼神的催促下,小七果然认认真真,神色恭恭敬敬,正色地回道: “这三么,小二自被公子拨到姑娘身边侍候,公子便说了,我们小字辈们谁都得以小二马首是瞻,但凡小二有何需求,我们必得第一时间支援,旁的事皆可暂放一旁,谁都不得有任何异议!” 白青亭默了一会,问道:“这命令……青云是何时下的?” 小七想了会,回道:“就在我听闻公子与姑娘在红枫林遇袭那一回……”(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别庄撞情(4)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青亭蹙着眉头与黑影四目相接,黑影显然在翻过高墙来之前,并未想到还会有个肉垫在高墙之内,且还被他给压得正着。 他怔愣着,眸里尽是不知所措。 她双眸晶亮,含着不悦地冷瞪着不知起身仍压她压得很欢的不速黑影。 白青亭沉默着,是因着她的手还死死捂着自已的嘴。 黑影沉默着,眸里尽是不知所措,却是因着他尚未从突然压到人,还明显是个女子的状况中回过神来。 相视无言,相对无语。 静静地沉默了有几息,白青亭先动了。 她右手捂着自已的嘴,不方便滑出手术刀,可她的左手却还闲着,即时伸手就是狠狠一拳,击中黑影的右眼。 在哎哟一声的低叫声中,黑影翻过身去躺到一旁,白青亭终于得以从被碾压中得救。 她快速爬起身,随手拍了几下沾上身的灰土,在这一系列动作中,她仍不忘时刻紧盯着黑影的举动。 被她一拳击中之后,黑影哎哟叫了几声,倒也晓得这是在夜里,不宜高声喧哗。 起先是压着声音叫,这会躺在一旁去后,倒是连哎哟都不叫了,一手直捂着右眼瞧着她,那一只未捂着眼清澈无辜。 白青亭想,要是月光再亮些,她不但能看清这登徒子是谁,还能瞧见他此刻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痛,不敢怒亦不敢言,只敢装无辜的狼狈模样。 可惜了,这高墙内的小院子无灯无月,伸手勉强能见五指,她也就勉强能看清他躺在哪个位置而已。 见她只瞧着他,并不出声,黑影终于也爬起身来站直,只是一只手仍捂着右眼,不时地揉着。显然真是痛得很。 白青亭冷哼一声,在心里直叫着活该! 黑影似乎也晓得自已理亏,定定地看了一会模模糊糊有个黑影子的白青亭,压着声音。低声请罪道: “姑娘,我并非故意……是我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白青亭特意改了声音,将嗓音变得粗糙了些,她道: “不见怪。反正本姑娘也打了公子一拳,也望公子莫要见怪才好!” 黑影忙不迭地应声道:“不见怪!不见怪!” 白青亭道:“那好,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黑影心想,莫非这姑娘是江湖中人,这话说得并不似大家闺秀,也不知姓甚名谁? 原本说完话便走回高墙墙根之下的白青亭,她四下望了望,好半会也没寻到个不错的垫脚处,于是当黑影还在心想之际。她已转了回来。 黑影问:“姑娘……可是在找出路?” 白青亭白了他一眼,当然黑灯瞎火的,他也没瞧见,她没好气地说道: “这又不是我家后院,我不找出路出去,难不成还要与你在此共度一晚啊!” 她心情不好,说话就呛,一呛就会毫无顾忌,连公子都懒得称呼,直呼你了。 于是黑影被她的话给噎了好一会。半晌说不出旁的话来。 白青亭想起他也是翻墙过来的,指不定会晓得这出去的路,她质问道: “你翻墙进来是想做什么?当贼么?” 又万分恩赐的口气道:“要不这样,你告知我出去的路。我便不告发公子当贼的小人行径了,公子说如何?” 黑影这回气通顺了,积了满肚子的话要说,他急急澄清道: “姑娘误会了!我并非是那偷窃的贼,我只是……只是……” 白青亭欺近他:“只是什么?” 她每欺近他一步,他便得退上一步。直退到背后好像抵到什么物什。 他回头一瞧,竟是栽于院中的一颗树。 白青亭也失了耐性,十分厌烦道: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小贼也不关我的事,你只需告知我,这小院子哪里有出路就行!” 黑影结巴了:“这……这个嘛……” 白青亭真想一巴掌扇下去! 她气道:“你这么婆婆妈妈还像个男人么!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怕是没哪家姑娘会瞧上你!” 黑影清了清嗓音,正色道:“姑娘,方才是我冒犯了姑娘,是我的错,我……愿意负责!” 负责? 白青亭来了兴趣,声音不觉也柔了些:“你想怎么负责?” 黑影一听便觉得他猜对了,这位姑娘会突然气呼呼的,果然是在气他没表明要负责的态度! 他道:“姑娘可否……有婚配?” 白青亭问:“有怎么样?没有又如何?” 黑影认真道:“若是姑娘未曾婚配,那我愿纳姑娘……” 他还未说完,白青亭一听“纳”字已然跳了起来,她咬牙问道: “你说……纳?” 妻当娶,妾为纳。 好家伙! 这是想纳她为妾! 黑影听出她话中的不对劲,忙解释道: “姑娘莫急!我虽也想娶姑娘为妻,然我家中已有妻室……” 白青亭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有没有妻室与老娘何干!老娘早有如意郎君,他好你千倍万倍,你算哪颗葱!竟敢想纳老娘为妾!” 黑影听着她的出口成脏,听得目瞪口呆:“姑娘……” 白青亭不愿再理会他,转身重新往墙根底下走,心里念叨着,怎么小七还未回来? 黑影见状不禁上前急道:“姑娘莫气!我乃当朝从一品礼部尚书之嫡长子宫榈!即便姑娘为妾,那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白青亭顿住步代,半侧着身子瞧着跟在她身后的黑影,这黑影还自称什么来着? 她问:“你说,你是何人之嫡长子?” 黑影松了口气,又似是十分不愿将自家当高官的父亲搬出来,却又不得不搬出来的沮丧懊恼: “我父亲乃当朝从一品礼部尚书!” 白青亭反应过来:“宫友春?” 黑影一怔,反问道:“姑娘识得我父亲?” 又觉得远在海宁府中元县的小小女子怎么可能识得远在京都执天府的礼部尚书,他自觉得不可能,遂又否了道: “不,姑娘定是听过我父亲的名头,是么?” 白青亭从善如流:“是啊,宫家在中元县乃是仕家大族,宫家四位老爷谁会没有听说过,特别还是四位宫老爷当中最得权势,远在京都执天府当官的宫大老爷!” 黑影一笑:“姑娘……”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惜这个时候小七回来了。 她未翻过高墙时便听到细微的交谈声,有着自家姑娘的,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 于是她一翻过高墙,便将大刀对准了黑影,嘴上却着急地问道: “姑娘,他没冒犯你吧?” 黑影对此更是惊得呆于原地,看着突其而来指着他鼻尖的大刀,他的双眸尽沾在大刀上闪着冷芒的刀尖上,半分不敢动弹。 白青亭摇首:“走!” 待到小院子只余下黑影自已一个人之时,他方收起方才呆愣又惊怕的表情,双眸由怔转利,神色莫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别庄撞情(3)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青亭想起来了。 那一回,她为救他而被一支冷箭贯穿整条右小腿,醒来之际,她便听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 “晴晴……往后有我……晴晴莫怕……” 那一回,是他终于发现了供她重生的这具身体的秘密。 故而……自那之后,他便事事以她为先……么? 在她亲口极力否认她并非明天晴之后,他只是说: “……好,往后我唤你青亭。” 再后来,他对她叨叨絮絮: “往后谁欺负你了,你来告诉我。” “往后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你也来告诉我。” “倘若你一时间找不到我,那便去找遥江……我是说司景名,遥江是他的字,你去找他,他定会帮你。” “听小二说,你宫外的私宅想找护院,此事我会留意……” 那时她看着他薄薄的唇片朱润玉滑一上一下地轻碰,来来回回念了许多嘱咐,还在心里取笑他,像个糟老头在交代后事。 现在想想,她是不是太坏了? “姑娘,开始了!” 耳际传来小七的声音,白青亭顺着小七指的方向看去,在宫家别庄右边的宅院传出吵闹的声音,还伴随着似是砸锅砸桌的巨大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喧闹。 听着像是一老一少两名似是父子俩的男子吵架的声音,他们打着吵着的声音越来越临近街道。【ㄨ】 白青亭猜着,应是到了宅院里面的大门边了。 下一刻,有打开门闩的声响,接下来伴随着怒骂的脏话,一名年岁约在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被另一名年岁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给扔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操]你娘的!你算我啥老子!老子出生这么久,自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晓得竟是有个老子!” 中年男子狼狈地爬起身,嘴角额头明显有血丝,显然在宅内便让年轻男子给打得挂了彩。不过看那情形也没伤重到哪儿去,应只是小磕小碰。 虽是如此,白青亭还是暗赞了他们俩一句:够敬业的! 中年男子驳道:“当年你娘也没与我说有个你,要不然老子那么多闺女。就愁没一个带把的,哪能不要你啊!” 年轻男子乐了:“敢情老头子你是来找香火的啊!嘿!还真是对不住了您咧!赶紧给老子滚!” 又挥了挥拳头:“要不然……哼!可别怪我虎子拳头不长眼!” 中年男子被吼得一愣,继而又愤愤不平,他想着自已的骨肉怎么能这样骂他?那是大逆不道啊! 心里憋屈,可又说。说不过,骂,骂不过,打,更是打不过。 中年男子也没就此气馁离去,他对着被年轻男子大力关上的家门一阵说通,又是软言又是硬语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礼,可谓是软硬兼施,将嘴皮子都要说破了。也没见年轻男子再回一声。 倒是被这一老一少两人吵闹得半夜没得睡,不得不起身瞧瞧是怎么一回事的几户人家通通开了家门,瞧是中年男子一人在那唱着独角戏,有的大声骂,有的大声劝,有的则朝着年轻男子大关的家门说了几句以和为贵的中间话。 骂着骂着,劝着劝着,中年男子又与另两户人家吵了起来,中年男子说他们狗抓耗子多管闲事,他们骂他老不死的不知好歹。活该被亲生儿赶出家门! 瞧着不到一刻钟便乱成一团的宫家别庄大门左右,白青亭不得不暗叹一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儿个,我都见识了。这三个男人吵起来可不止一台戏,一出连续剧都出来了!” 小七噗的一声笑出来,尔后又问:“姑娘,何为连续剧?” 白青亭笑而不答,让小七专心点,别问无关紧要的问题。 小七撇撇嘴。这不是听到了方好奇随口一问的么! 白青亭见这闹剧还有得扯,又见宫家别庄也派了一个高手出来探过情况了,心想着,就不知他们会如何处理这夜半闹剧了。 过了约莫半刻钟,那名高手似是被派出来处理闹剧的,出乎白青亭意料的是,他竟是好言好语地相劝中年男子,并无暴力倾向。 正想着,另一高手自宫家别庄另一头高墙跃出,直往她与小七这条小巷子来。 她骇然! 下一息,竟是小七比她反应要快,在她眨眼回过神间,小七已然又将她带到她们方才刚刚翻进去过的高墙之内。 小七一直留意着宫家别庄高墙的动静,一瞥到有人影跃出,她几乎是出自于本能反应,便迅速撤离就近隐藏。 也是方才早翻过小巷子里的高墙,她熟门熟路翻得快速不费劲。 她们屏息静避于高墙内墙根之下,待到确定那高手已然远离去了之后,她们方松了口气。 小七道:“姑娘,这宫家别庄里定然是有了别种安排,那些个高手随时会跃墙而出,姑娘不会轻功,不如奴婢来得轻便,姑娘且在此避着等会,奴婢去探探就回来。” 白青亭自然同意,她也晓得自已虽身手不错,可要真比那些个会飞檐走壁的江湖高手,她还是比不过的,特别是轻功这一点。 对此,她十分不满! 想着一把老骨头了,想要再学轻功那也是天方夜潭,可不学吧,她随时都得处于下风,瞧,这会连小七都比她要来得有用。 白青亭在墙根站了一会,又随意望了望她翻进来的小院子,黑漆漆的一片,她看得不甚清楚,只隐约觉得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树木,与普通的民宅小院有点不同。 这不同,她一时想不出是什么。 正细想之际,一声细微的响声让白青亭转回身仰起头去。 她看着一个黑影,这个黑影正以光速向她靠近……掉落……碾压! “诶——” 白青亭诶了半声便灭了音,她只来得及后退一步,那黑影便全面带着她往后倒着陆,并全面碾压于她身上之际,她右手神差鬼使地掩住自已的嘴。 下一刻,手背上那微湿且柔嫩的触感告诉她,她掩对了! 黑影嘴亲着白青亭的手背,硬绑绑的胸膛压着白青亭柔软的胸口,高大的身影将白青亭娇柔软绵的身躯给碾压得整个不露半丝缝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别庄撞情(5)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世上大概有这样一种人,他能记住她的味道,记住她的一切,唯独不敢靠近她半步。【ㄨ】 因着她在围城之内,他在围城之外。 他只远远地瞧着她,他熟悉她的一切喜好,他喜欢她的一切优缺点,可他永远无法靠近她。 宫榈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当他不小心将一名陌生女子扑倒在地,贴着她柔软的胸口,亲着她白嫩的手背,闻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青春草香气时,他便知晓她是谁。 她是他朝思暮想、想而不得的白青亭! 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与她那般近在咫尺,他能与她那般的亲近…… 宫榈回味着回想着方才的情景,他食之知味,若非她猛然狠击他一拳,他想他不会那么快翻过身去。 这样想其实很不妥,他心知肚明,可他就是控制不了。 他与她前前后后见过面的次数不出三回,可他将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青春草香气记得牢牢的,即便很浅很淡,他也闻得出来。 只怕整个天]朝有他这样狗鼻子的人,除了君子恒也就他了。 他这样记着她念着她,可他想,她却是从来未将他放进眼里,或许他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她的眼里…… 宫榈呢喃道:“除了君子恒,怕是谁也无法再入她的眼了……” 有个黑影这时跃入高墙之内,他是守在宫家别庄的四个高手之一,他个人不高,瘦瘦弱弱,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可他的武功很高,甚至要高过于小七。 他向宫榈禀道:“大公子,有人故意闹事放火,别庄烧了起来。” 宫榈道:“可有人员伤亡?” 他回:“没有。” 宫榈轻嗯了声:“那便好,纵火者可知是何人?” 他回:“就是中西街里的几个不务正业的。” 宫榈道:“给他们点教训。别死人。” 他回:“是!大公子。【ㄨ】” 宫榈想了想又道:“若是……若是有发察女子探察别庄,你们由着她去,千万莫伤了她,可记下了?” 他有点不明白。但他不敢问缘由,只应了声是,便从哪儿跃出来的便从哪儿跃回去。 瘦弱高手离去后,宫榈瞧着他与白青亭方才扑倒在地的位置,眸中的不舍渐渐转浓。 白青亭与小七跃出高墙后。小七便向白青亭禀着她所探之事: “姑娘,那别庄里不简单,我们的人虽然成功纵了火,也引出了别庄里的人,可他们身手矫健敏捷,有好几次他们差些就要抓到我们的人,可他们在最紧要的关头却停住了……” 白青亭道:“他们怕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小七明白:“是的,他们是打着这个主意,可惜了,他们身手不赖。我们的人逃起来也是四面八方俱是路,不要奴婢吩咐,我们的人便也晓得如何将他们甩个干干净净!” 白青亭放下心来:“那便好,总不能因着我一人之事害到他们。” 小七意外地瞧了白青亭一眼,道: “姑娘见外了,他们俱是公子的人,公子的人自然也是姑娘的人,他们为姑娘做事,莫问只是被追赶,即便真让人抓了杀了。那也什么好抱怨,他们为姑娘死,那是死得其所!” 白青亭不苟同地回瞧小七一眼,却未与小七争辫。这个古代主扑划分壁垒分明,为主的主性太强,为奴的奴性太强,她现在可没那个北京时间与小七争这些有的没的。 将宫家别庄里外绕了个透,白青亭与小七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那些原本守在别庄的人。无论是奴仆还是护院高手,亦或她猜想中的别庄主人,绕了半天也没见一个,连只蚊子也瞧不见一只。 她不死心,又将可能藏有暗道机关的地方给寻了个遍,可搜了许久也没什么收获。 她开始怀疑,她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白青亭与小七没再在宫家别庄滞留,迅速撤出中西街回白府。 就在她们两人快步跑出八街的范围之际,宫榈站在小院子里听着手下的禀报,他只静静地听着,听到白青亭因寻不到暗道机关而揪着小脸纠结的神情,他笑了。 而向他禀报的瘦弱高手却惊悚了。 外人皆道宫家大公子宫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心善友好,只有他们这些跟随宫榈已久的手下方知道,那不过是宫榈的表面,用来掩盖其真正野心的一层迷雾。 回到白府时,小二早回了映亭楼等着白青亭与小七。 她们一入亭居,小二便迎了上来:“姑娘……” 白青亭抬手示意小二先莫要问,她道:“你可有收获?” 小二摇首:“没有,贾真在这期间虽有多次上宫府探望宫高畅,但每回都未能亲眼见到宫高畅,最近的一回是贾真与宫高畅隔着一幕厚纱帘见面。” 白青亭道:“他就不觉得这样与宫高畅见面有所奇怪么?” 小二道:“他是觉得奇怪,可也只是奇怪而已,他丝毫靠近不得宫高畅,但凡他有一丝想要靠近的念头,便会有人出来阻他,后来他又上了宫府几次,不是被告知宫高畅正在养病不宜见客,便是直接被拦在宫高畅的院落之外。” 小七道:“这贾真真可怜!堂堂府尹之子居然连见下宫家庶房嫡子的权势都没有!” 白青亭道:“他不过是庶出,又不得贾府尹的青涞,自身又无何等惊人的才华或功名,谁会将他放在眼里?” 小七道:“也是,这府尹夫人定然是看他不顺眼的。” 小二道:“他自已在贾府的处境确实艰难,虽然吃穿不愁,但只怕毫无出头之日。” 白青亭道:“这点倒是与宫高畅有那么几分同病相连……” 小七心直口快:“所以啊,他们的交情才会那般好!” 从贾真这边下手毫无所获,从宫府入手又不得而入,白青亭一笑,还真是除了赴宫茗儿生辰宴一途了。 小二又问起白青亭与小七深夜出去之事,白青亭懒得再说,又想起今夜莫名被压一事,心下有点不悦,她让小七细说与小二听之后,便独自回了内室歇下。 可歇下有半会了,她仍睁着双眼。 突然间,她有点想君子恒那家伙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入虎穴(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到了宫茗儿生辰那日,白青亭一早便准备好了赴宴的一切。 刚走到院落,便遇到了白大夫人,白大夫满面忧心: “亭儿……要不你再想想?” 白青亭好笑道:“母亲,还有何好想的?” 那日自她决定了要亲赴宫茗儿生辰宴之后,她的映亭楼便一日赛一日的热闹,不是白世均与白大夫人夫妻携手同来劝说,便是一干姐姐妹妹弟弟的到访。 那几日,她的映亭楼几乎没有不待客的时候。 后来还是她说了狠话,道:“要是谁再来劝,到了宫二姑娘生辰那日,我便拖着谁与我一同赴宴去!” 此话一出,无人争锋。 即时,她的映亭楼一下子变得清清冷冷,她乐得清静。 当然,这是对别个大院而言,对于东面大院来讲,却是谁也没放在心上,反倒是真心想与她一同去赴宴,好一路在旁为她保驾护航。 其中白橙玉说:“三姐带我去吧!要是那宫茗儿敢欺负三姐,我定然……定然……” 白青亭期待道:“定然如何?” 白橙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强作狠狠道:“定然撕烂她的嘴!” 白青亭哦了声,将哦字拖个老长。 白橙玉不甘心道:“三姐不信?” 白青亭摇摇首:“自是信的,可我就怕,你还没撕烂人家的嘴,人家身边的一众奴婢婆子便能先将你撕了。” 说着她露出了个不忍的神情,瞧得白橙玉也不禁联想起那个反被撕的情景,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白红娟询问道:“三妹,要不大姐陪着你去?” 白青亭露出个让白红娟安心的笑容,安抚道: “大姐,你怎么也跟着忧心起我来了?大姐又不是不知我在宫中那几年所经之事,那些事无不是在生死中求存,倘若我真的那般好欺负,那如今坐在你面前的我。怕也只是一缕幽魂罢了。” 白红娟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自此不再多言。 白耀宗道:“既然大姐与八姐不得陪三姐前去,那便由我陪着三姐去。如何?” 白青亭正色道:“你一介外男,即便真与我同去赴宴,界时还不是得分开宴席,你以为是我们白府的家宴啊,随随便便地男女皆坐到一处?” 白耀宗愣了一会。想是在想着对策,过会叹道: “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往日我倒觉得甚是有理,这会觉得……” 白青亭起了好奇之心,追问道:“觉得什么?” 白耀宗小大人般地深深看着自家的三姐,意味深长道: “觉得好生无理……可也只是我一时糊涂了方会如此想道,三姐说得对,即便我真与三姐同去,只是要护着三姐,也只能护得一时。而无法全程相护,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他沉思着。 白青亭觉得白耀宗难得这般好爱,也由着他去想,心说他即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等打破礼数之事来。 至于白世均,她只对他说了一句: “父亲,请相信女儿,正如当初父亲送女儿入宫之时,那般坚信女儿定有出头之日一般!” 白世均听着。便将还未出口的千言万语给吞了回去,只道: “赴宴一行,万事小心,即便真有什么。还有父亲顶着,亭儿莫怕,只要亭儿安然归家,我便知足了。” 到了今日,嫡长房的人皆来了,白赤水亦拖着一身病体前来相送。那嬴嬴弱弱的柔态整得白青亭有种错觉,莫非她是要上断头台不成? 这一个一个的,是做什么露出这般悲壮的神情来? 快速略过白赤水那快掉下来的金豆子,白青亭转身想上马车,想着上了马车后快点走,好快点赴完宴归来,也省得他们个个担心成那个样子。 可就是这会,白蓝依风风火火自府内跑出来,那速度堪称白蓝依自出生以来最为快速的一次,往后要破纪录怕是难了。 白青亭刚在马车里坐稳,白蓝依便随之钻入了马车,在她侧面坐下。 白青亭疑惑地瞧着白蓝依,还未问话,马车外便传来白橙玉不愤不甘的话: “我也要去!三姐!凭什么五姐就可以去,我便不行?大姐莫拉着我,我也要与三姐同去赴宴!大姐快放手……” 白青亭撩起马车上窗格子厚重的布帘,往外道: “好了,玉儿莫闹,你五姐也是去不得的……” 白蓝依却同挤到窗格子边去,坚决道:“不,我要去!” 白橙玉即刻跳了起来:“三姐你听听,五姐要去的!” 白青亭无奈地回看着白蓝依,自那日在映亭楼知晓她非去赴宴不可之后,白蓝依便不再缠着她劝说,她只当白蓝依是将她的话听进去。 此刻看来,却是没有。 白蓝依竟是打着与她同去赴宫茗儿生辰宴的主意! 这时白四夫人也追了出来,急急小跑到白青亭的马车边,对着窗格子露出来的两张脸庞,道: “青亭,蓝依胡闹,你可莫要当真!蓝依,你还不快下马车!” 说着,又让身边的两个大丫寰上马车去,欲强行拉白蓝依下马车去。 岂料白蓝依当真是吃了秤陀铁了心,一声娇喝: “谁敢动我!我便一头撞到这马车的案几上去!” 两个大丫寰已上了马车,被白蓝依这么一喝皆给吓住了,顿在马车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瞧向白四夫人求下步指示。 白四夫人未料到白蓝依竟这般胡闹,死也不肯下马车,死也要与白青亭同去赴宴,末了她也无法,只好令两个大丫寰下了马车。 她叹了口气,一脸慈母地对白青亭嘱咐道: “青亭,我与你四叔只有蓝依这一个嫡女,自小皆被我们给惯得无法无天,凡事不顾后果,只知姐妹情深,却不知人心险恶,还望……” 白青亭打断白四夫人的话:“四婶娘放心,既然五妹执意与我同去宫府,她是一片好心心意,想着在宫家定要护我周全……” 她呵笑一声:“可四婶娘,青亭自十二岁起便在宫廷生死夹缝中求存,人心其险恶怕是在场之人,无一人能比我更清楚更深刻地知晓。 五妹对我是姐妹情深,我何尝又将五妹当成外人过?五妹是我的妹妹,此行宫府赴宴,我自当护五妹周全,归家之际,必将一个完好无损的五妹交还到四婶娘面前。 青亭,绝不食言!” 有了白青亭一番话,白四夫人安下心了。 可嫡长房的众人悬着的一颗心却悬得更高了,听白青亭这么一说,他们皆认为白蓝依跟着去宫府,无疑成了白青亭最沉重的累赘! 白青亭除了要顾好自已,更要顾好白蓝依,这怎么行呢! 白大夫人正想着怎么样也得劝说白蓝依下了马车之际,小七已然冲挥下马鞭,大喝一声,大马拉着马车已然轱轱轳轳起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入虎穴(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到了宫府,宫茗儿特意令贴身的大丫寰喜鹊等在宫府大门。 喜鹊在温池山庄见过白青亭等人,自然认得她与白蓝依,见白青亭与白蓝依一下马车,她便上前行礼,恭恭敬敬道: “白三姑娘、白五姑娘,我家姑娘令奴婢在此候着,待白三姑娘来了,便让奴婢领着前往后院与我家姑娘一聚。” 白青亭道:“哦?倒不知宫二姑娘有何赐教?” 这话微带着刺。 喜鹊却仿若没听到,神色如常地笑着:“白三姑娘请!” 白蓝依上前一步,坚决道: “我与三姐一起!如若宫二姑娘只请我三姐一人,那么就有劳你再去通报一声,就说我白蓝依也想听听宫二姑娘的赐教!” 白青亭无奈微扯下白蓝依的袖口:“五妹……” 白蓝依丝毫不让:“三姐!我一定要跟在三姐身边,寸步不离!” 小二仍旧漠然。 小七却是暗笑在心里,心说这白家五姑娘还真是一个真性情的可爱女子。 白蓝依随着来宫府的两个大丫寰枫叶与蛮草却是颇为忧虑,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家姑娘,又对周遭渐渐四起的碎言碎语十分在意,脸色随着焦急起来。 白青亭自然也没忽略过周遭针对她的议论纷纷,她瞧向不知如何是好仍在犹豫不决的喜鹊,果断道: “既然你有些为难,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但你也听到了,我家五妹向来与我感情甚笃,离我半步都不行,你且去回你家姑娘,就说我白青亭改日再聆听宫二姑娘的赐教。” 说罢,白青亭举步便要越过喜鹊去,随着人流往生辰宴处去,并不想前往宫家后院去见宫茗儿了。 喜鹊一见急了。拦于白青亭面前,恳切道: “白三姑娘留步!我家姑娘并无说白三姑娘不可带白府旁的姑娘前去……既然白五姑娘要一同前往,我家姑娘自是欢迎的!” 白青亭等人随着喜鹊前往宫家后院,她们前脚一走。后脚宫府大门前的众闺秀千金一下子便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各种猜想。 “宫二姑娘如此亲近白三姑娘……” “莫非……真的好事近了……” “真成了……那可就是姑嫂了……” 到了宫家后院,白青亭等人让喜鹊领着进了宫茗儿的院落浅茗院,宫茗儿就等在浅茗院的厅堂里等着她们。 一入正厅门槛,宫茗儿便迎了上来。亲热地唤着:“白姐姐!” 白蓝依对宫茗儿颇有敌意,即时一个上前便拦在白青亭身前,道: “宫二姑娘,别来无恙!” 宫茗儿并不着恼,她仍笑得和蔼亲切:“白五姑娘是与我有些误会吧。” 白蓝依神色十分不友好:“误会不误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三姐人好心好,我白蓝依却不是个软的,但凡有谁想害我三姐,我必让那人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白蓝依说得毫不客气,宫茗儿终于变了脸色。敛起笑,诚挚道: “白五姑娘真误会我了!我从不曾想过要害白姐姐!” 白蓝依冷笑着:“有谁想害人,是会老老实实承认的?又有谁做下了那等污秽龌龉之事,是会三言两语便轻易招认的!” 宫茗儿见白蓝依听不进她的话,她转向被白蓝依挡于身后的白青亭,求救似的哀喊道: “白姐姐!” 白青亭叹息地自白蓝依身后走出,瞧了眼仍想将她挡于身后的白蓝依,道: “五妹莫闹,宫二姑娘出自仕家大族,其父又是为国尽忠不幸亡故的西大将军。堂堂忠烈后代,怎会做出那等见不得光的龌龉之事?” 白蓝依不依不饶:“三姐……” 抬手阻了白蓝依想再多言的话头,白青亭浅笑着对宫茗儿说道: “宫二姑娘是想让我们站在厅门口站到何时?” 当宫茗儿听到白青亭说着她的父亲,说着她是忠烈之后时。她面上虽力求镇定,可内心却早已惴惴不安,她的手心开始发凉。 然转而一想,她也知晓了她在白青亭这边,她算是过了,欢喜不禁一下子扑灭了心中的不安。喜不自禁: “是我不好!我一见白姐姐就欢喜,一欢喜便失了礼数!快请进!” 又侧过脸去对两个大丫寰吩咐道:“喜鹊快去将最好的大红袍沏来!对了,还有糕点,听闻白姐姐最喜欢吃桂酥,欢鸽快去厨房瞧瞧,让她们准备的桂酥可是好了?好了便快些端来!” 一连串的话,一连地下指令,听得在场众人神色各不相同。 白蓝依有些目瞪口呆,心说这宫二姑娘了解自家三姐的喜好,竟是不亚于她自已! 小二、小七反应也是各不相同,但皆未露出异色来。 枫叶、蛮草则是与她们的主子白蓝依一般,什么心思都显在脸上,藏都没想藏,更多的是藏也藏不住。 作为当事人的白青亭却坦然许多,她浅笑着看着宫茗儿指挥着丫寰一阵忙活,心中疑团越滚越大。 坐定后,白青亭端着上好的大红袍轻啜着,雅致得如同真正的大家闺秀,若让君子恒瞧见,必然得赞她一番,夸她有长进了。 小七却是紧张地暗瞧着桌面上的桂酥与白青亭手中的大红袍,她怕宫茗儿这般讨好自家姑娘,恐是有什么意图。 她瞧向小二,小二却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再瞧自家姑娘悠然自得品茗的模样,她深深泄气了,怎么她就无法学到自家姑娘与小二的半点淡然呢? 又用了点桂酥后,白青亭见宫茗儿也与她一般品着大红袍用着桂酥,有一会了,也没提特意让丫寰领着她来后院的用意。 白蓝依端坐于厅里喝了几口大红袍,面上也因着宫茗儿的不着正题而微显不耐烦,正想要再出言睹宫茗儿之际,却听得白青亭说道: “在这厅里也没外人,有何事特意寻了我来后院,宫二姑娘不妨直言。” 白蓝依将要埋忒宫茗儿的话咽下,竖起双耳专心聆听,心中还有一丝因白青亭那句“在这厅里也没外人”的话而窃喜不已。 宫茗儿也心知她浅茗院正厅里没旁的外人,就连院落里也俱是她自已的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生辰礼(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既然白青亭这样说了,便表明白青亭是信得过白蓝依的,她无需再顾虑什么。【偷香】 可在这个时候,她早想了千万遍的话却似是被浸在水里的木头,越来越沉。 许久,她方挤出一句话:“白姐姐……请你信我……” 这一会面,宫茗儿并未说出什么实质的言语来,只一个中心意思,让白青亭信她,她绝然无欲害白青亭之意! 白青亭没表什么态,正如白蓝依说的,没有谁害人会如实相告,若非如此,也就没什么严刑逼供这个词了。 临了,在宫茗儿急切想要她一个态度之时,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生辰礼给宫二姑娘备好了,我让小二交与喜鹊,宫二姑娘自已瞧瞧吧。” 宫茗儿注意到了,自白青亭进她的浅茗院见到她开始,她便再无听到一声当初在温池山庄里,白青亭唤她的那声茗妹妹! 白青亭与白蓝依再出现在宫府前院生辰宴所在聚忠院时,宴席正好开始,没有早到,亦无迟到。 她的席位被安排在右侧顶前的位置,就在主位下来的首位,她的对座,左侧首位便是宫茗儿。 生辰宴皆是女客,不是中元县有名的大家闺秀,就是周围邻县的官家千金。 宴席说不上多大排场,也算不得小。 因着男女七岁不同席,宴席被分为两处,一处便是白青亭这边的各家姑娘,一处是宫府自已府里的自已人,老爷、公子们齐聚一处庆贺,宫榈便在其中。 宫老夫人对白青亭印象不错,全程十分慈详地对白青亭左问问右瞧瞧,一派瞧孙儿媳妇的深意。 白青亭倒没什么,反是白蓝依与小二、小七三人十分不悦。 白蓝依更是冒着没礼教的风险数次打断宫老夫人出格的言语,分散宫老夫人的注意力,往着她自已身上引。 宫老夫人一听白蓝依是海宁府从四品的白知府之嫡女。她老人家一下子来了兴致,对着白蓝依一个问题过一个问题地问,几乎成了盘问。 也是察觉了不妥,宫茗儿巧妙地打断了宫老夫人的问话。让宫老夫人身边的老妈妈与大丫寰搀扶着下去歇息。 宫老夫人回院落歇下后,宫茗儿解释道: “祖母年迈,身体渐渐撑不了多久就得歇息,有时也有点糊涂了,总会问一些不妥当的话……还望白姐姐与白五姑娘切莫见怪!” 宫茗儿话一落。宴席上的其他各府的姑娘却暗下两两私语起来,白蓝依气不过,却也晓得分寸,知道这个时候发作不得。 一是碍着礼数,二是她们也没指名道姓地说是谁,她若是此刻发作,岂非正好明晃晃地召告天下,承认她的三姐正如她们所言么! 她得忍! 她必须忍! 白青亭瞧着白蓝依紧攥拳头死死忍着的模样,暗松了口气,她还真怕白蓝依一个冲动。掀桌起来冲他府的姑娘们叫骂。 幸好白蓝依尚知分寸,若是换成白橙玉在此,怕就没这份心思,还记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白青亭道:“这也没什么,宫二姑娘不必多言,我与五妹自是谅解的。” 白蓝依压下火气,亦道:“是啊,宫老夫人毕竟年迈,不知所言,我与三姐自然不会与宫老夫人计较。这是身为晚辈的礼数!” 又呵笑一声,颇为讽刺道:“可有些人,明知是流言,却还附和着胡言乱语。什么都想掺一脚,也不怕失了闺范毁了闺誉!” 她们不指名道姓,那她也不指名道姓,看谁怕谁! 白蓝依倔脾气一上来,也能抵得上十头牛。 白青亭含笑低首,瞧着案几上各色佳肴。香气扑鼻,扮相绝佳,又五颜六色的好看,可谓色香味俱全,引得人垂涎不已。 可惜了。 可惜在场来赴宴的尽些是个好八卦的,方才个个竖着耳朵细听宫老夫人的一番胡乱鸳鸯配,这会听着白蓝依明讽暗刺的一番话又气得头顶冒烟,神色各异。 她想着,会有那么一两个沉不住气的么? 下一刻,像是听到她心声似的,那么一两个沉不住气了。 张家姑娘道:“常言道,无风不起浪!如若真是坦荡荡,又何惧旁人的三言两语?” 李家姑娘道:“都说是流言,可那互赠情愫的香囊却还在宫三公子手上,那又岂能作得假的?” 杨家姑娘道:“一入宫府大门,宫二姑娘的院子谁人都不请,偏偏就请了某位姑娘,宫老夫人虽是数岁大了,可她老人家谁人都不说,偏偏就说了某位姑娘!” 马家姑娘又道:“欲盖弥彰,往常我倒不甚了解其意,如今我却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四个字当真诠释得妙!” …… 白蓝依气得满脸胀红,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大有方才不掀此时不掀更待何时的迹象,幸得她身后的枫叶、蛮草一人一只手,死死压着她的一只手臂。 都说土娃也有三分泥性子,何况是素来锱铢必较的白青亭。 当下,她对白蓝依使了个明显的眼色,便站起身,缓缓走出案几。 白蓝依一接收到白青亭的示意,明白过来白青亭是自有打算,又见白青亭已站起身来,她更是明白了白青亭要自已处理的意思。 即时松下了两臂的紧绷,再无想掀桌愤起之念,又一个低斥,枫叶、蛮草即时放开了对白蓝依两只臂膀的压制。 方才各府的姑娘发表言论发表得正高昂之时,小二便暗下在一边与白青亭说道,发表言论的姑娘们各是哪个府里的姑娘,及简单的与她介绍了一番她们各自的出身。 她几个渡步便移到了方才最先出言的张家姑娘面前,这是位微胖面容秀丽的女子,约十六岁上下,也不知婚配与否? 这点,小二倒是未曾与她提及。 若是婚配了,她真想将这张家姑娘问上一问,倘若你家未来夫君知晓你这般多嘴长舌,他还会要你么? 诚然,她自觉她是个不好不坏的人。 这种毁人清誉的人,张家姑娘干了,她也干了,那她待会要骂人家,岂非反倒骂回自已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生辰礼(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不妥,实为不妥。 于是,白青亭换了个说法:“这位张家姑娘,我听闻你早年订了亲,却因着已身早有心上人,令夫家知晓着恼,继而解了与你的婚约,不知可有此事?” 说不毁人清誉,可到底还是毁了。 白青亭想了想,算了,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她这话一落,无疑是在火烫滚热的油锅里撒下一把水,嗤的一声,油滴四溅。 不多不少,油锅周遭无一人躲得开,皆被溅得目瞪口呆。 几个与张家姑娘相熟的女子相继瞪大了双眼,继而有的愤愤,有的幸灾,有的乐祸,还有的竟是悄声质问了张家姑娘一句,是不是真的? 白青亭又称步到李家姑娘案几前,因着有张家姑娘的前车之鉴,李家姑娘不由地站了起身,她露出个淡淡的,还算温和可亲的笑容: “这位是李家姑娘吧?这位李家姑娘,你说我与宫三公子互倾情愫的香囊还在宫三公子手上,不知是否李姑娘亲眼所见的?” 李家姑娘就是听说的,哪里有亲眼目睹过? 她摇了摇头。 白青亭道:“既然如此,那李姑娘又如何断定宫三公子手上就真的有香囊?退一万步讲,即便宫三公子真的有所谓的香囊,可这香囊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到底是不是我的香囊却尚未可知,莫非……李姑娘很是熟悉我贴身所佩戴的香囊?” 李家姑娘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至白青亭的腰间,可白青亭腰间的罗兰镶玉锦腰带却空空如也,根本没佩戴什么香囊。 她尴尬地收回视线,抬起眸来便对上白青亭颇具讽刺意味的一双笑眸。 白青亭道:“空口说白话,人云亦云,这说得轻些是无知,说得重些……” 她笑眸一转,眸中笑意尽褪,只有寒光点点:“便是诬陷栽脏!莫非李姑娘的父母亲未曾教过你,何为妇德!” 白青亭将妇德二字咬得极重。李家姑娘骇得脸上血色尽褪,若说方才她还只是羞愧,那么此刻她便是恐慌与着恼。 即为自已的随意发言而慌,更着恼一旦她无妇德一言传了出去。她尚云英未嫁,这往后还会有哪户人家会要她? 不管是真是假,这传言一旦传出,那便是毁人一生的利刃! 眼前的白家三姑娘,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可白家三姑娘还有个勋贵世家出身的未婚夫。她不正因如此而妒忌得随风起浪的么! 白青亭甫一走到杨家姑娘面前,杨家姑娘见张家姑娘与李家姑娘惨白的脸色,不禁一站起身来,便先发制人,气势不弱地说道: “我可未曾胡言乱语!宫二姑娘请白三姑娘独入后院密谈,此为众人亲眼所见!宫老夫人又在此宴席上对白三姑娘百般亲和,言语间无一露出早将白三姑娘看成孙儿媳妇之态,此更是为在场各府的姑娘们亲耳所闻!” 白青亭咦了声,奇怪道:“杨姑娘急什么?莫非真如马姑娘所言,欲盖弥彰?” 杨家姑娘哼道:“此乃众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真真不过的事实!何来欲盖弥彰之说?” 白青亭附和道:“是啊,我与宫三公子清清白白,那传言本就是恶意中伤于我的流言!这便是真真不过的事实!” 未待杨家姑娘再开口,她转眸看着坐于杨家姑娘邻座的马家姑娘,徐徐问道: “我还想请教马姑娘,这欲盖弥彰之说,从何而来?” 马家姑娘本就在惴惴不安,因着白青亭前两番对张家姑娘与李家姑娘的质问与所牵连出来的污名。 更因着此时此刻,她方真正想起,眼前被她们几人一人一语责难羞辱的白青亭。曾是当今圣上御前红人正三品的代诏女官! 忽然被点到名,她浑身一个激灵,呆坐于席位上,只一个抬首。便与白青亭四目相接。 白青亭见马家姑娘如此模样,她倒要怀疑怀疑,方才尚还言语铿锵讨伐她的马家姑娘是否便是眼前这一位? 她放柔了声音:“马姑娘不必惊慌,我不过是想与马姑娘讨教讨教,马姑娘方才所言之语是从何得来的结论,马姑娘如实道来便是。” 白蓝依从头至尾瞧着。这会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枫叶、蛮草忧心地瞧着自家姑娘那兴灾乐祸的神色,再瞧向在场的各府姑娘们,方发现除了宫家二姑娘脸色极为难看之外,其余的各府姑娘们却是或多或少的若有所思。 显然,她们已是对白青亭外传的传言已是将信将疑。 枫叶与蛮草能瞧得出来的,在场其他的人更是早早瞧了出来。 小七喜形于色,小二淡然地瞧向宫茗儿,却见其一双如画的美眸却是越来越寒,那端庄贤惠的姿态险险便要破了功。 小二默默地回眸,她再落于自家姑娘身上,唇角缓缓绽放一抹极淡的笑来,似在那平凡普通的脸上开出一朵极美的花儿。 杨家姑娘道:“事实胜于雄辩!白三姑娘这是想狡辩么?” 白青亭终于将视线自惊恐的马家姑娘身上转回咄咄逼人的杨家姑娘身上,她细细瞧起这位据说与宫茗儿有着远表亲的杨家姑娘。 眉目间颇具英气,双眸有神且灵气,只是这时却让满目对她的不苟同而坏了赏心悦目之感。 白青亭有点惋惜,这样相貌佳的小姑娘竟与宫茗儿为伍,真是暴殄天物。 她道:“即是事实胜于雄辩,我何须狡辩?” 杨家姑娘微恼:“你还不承认?这不是狡辩是什么!” 白青亭反问:“事实是什么?杨姑娘是否有亲眼见过或亲耳听闻?你不过是在宫府大门前见得宫二姑娘邀我前往后院宫二姑娘的浅茗院,也不过是在这宴席之上听得宫老夫人年迈的数句糊涂之言!你便断定,我与宫三公子必有私情。” 她转向静坐于案几之后的宫茗儿,掷地有声道:“宫二姑娘便在宴席之上,虽让宫二姑娘请得宫三公子上宴席来有所不妥,但事关青亭清誉,还要烦请宫二姑娘请上宫三公子一请!” 众姑娘即刻议论纷纷。(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生辰礼(3) 有的觉得不妥,有的觉得这是个弄清楚事实真相的好时机。 毕竟两个当事人当场对质,又有她们这些人在场作证,还有何不能得知真相的? 马家姑娘出生于书香世家,自小谨守礼教,她会出言与前三位姑娘出言的初衷有所不同,前三位姑娘或多或少皆是有羡有妒,或有更深的目的。 而她不过是气愤不自爱的女子,更气愤已有了美满姻缘却还不自足的白青亭。 此刻闻白青亭坦坦荡荡,直言让宫茗儿请上宫高畅上宴席之上来,当场对质! 她已然信了白青亭一半。 没有谁会自取其辱,更没有谁会在这么多人在场的当下,自毁清白! 不知不觉间,马家姑娘对白青亭惧怕已消了大半,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大大呼出了一口,镇定地起身道: “宫二姑娘,外间传言污秽不堪,倘若真是冤枉了白三姑娘与宫三公子,何不在趁此机会请出宫三公子,当面与白三姑娘对质,也好解开这疑团。【偷香 target="_nk">http:///4_4056/】” 宫茗儿犹豫道:“这与礼教不合……” 白蓝依不再沉默,她霍然站起,冷声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宫二姑娘还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若那么看重礼教,又怎会容宫老夫人对我三姐那般胡言?” 宫茗儿犹豫之色倾刻尽无,换之挂上了温婉澄明的笑容,她和气道: “白五姑娘对我的误会真是深了,祖母之事,我已与白姐姐、白五姑娘赔过不是,白五姑娘何必紧抓着不放?” 白蓝依道:“好!那便不提!我们便来提提这礼教二字!” 她冷冷扫了一圈端坐宴席之上的各府姑娘们,扫过张、李、杨三位姑娘家,更是厉眼相待,激得性情易怒的杨家姑娘差些跳脚,却在紧要关头生生拉住了。 或许旁人没有发觉,从小二的角度却正好可以瞅见宫茗儿暗下对杨家姑娘所做的小动作。那是示意杨家姑娘切莫动气之意。 杨家姑娘也真听话,果真按耐下脾气,只十分不忿地回瞪着白蓝依。 白蓝依并未发觉这些,她已然质问起在场的各府姑娘们: “宫府大门处。我与三姐一同前往浅茗院,怎么到你们嘴里就只有我三姐?这是歪曲事实! 宴席之上,宫老夫人年老难免糊涂,她连连问我三姐之事,莫非要我三姐当场翻脸。去责难一个形同我们祖母的老人么! 我插过话去,宫老夫人便也对我起了兴致,东问西问,问得追根究底,亦是大有将我看成孙儿媳妇之态,莫非我也是你们眼里口中那私相授受的下贱之人么! 这一桩桩一件件,种种是是非非,如若今日此等歪曲的事实经由你们的嘴里传了出去,何尝不是另一项令我三姐无辜受冤的流言! 将流言当成事实来传,将冤屈当成真相来讨。不问缘由,不问事实,不问真相,只一味往我无辜的三姐身上泼脏水!这难不成便是你们自小闺中认真所用,并学以致用的好修养好礼教么!” 众姑娘听得目瞪口呆。 白青亭也听得目瞪口呆,但更多的是感触。 她感触白蓝依真不愧为白四夫人那官家女的嫡亲女儿,当真是泼起来无人能敌,让人无言以对,无从反驳。 白四夫人还说白蓝依是让她惯坏了,依白青亭瞧着。是让她教绝了才是! 众姑娘哑然,宫茗儿脸色更是变了几变,这礼教二字,方才还是亲口先提及的…… 马家姑娘走出来道:“白五姑娘所言极是。真乃令修芝忏愧!” 马家姑娘姓马,闺名修芝,乃中元县正八品县丞之嫡次女,白世均正是其父之上峰。 饶是如此,马家姑娘却还是敢在宴席之上出言讨伐于她,白青亭想着。这马修芝不是少根筋,便真是毫不做作的性情中人。 张家姑娘因着被白青亭也泼了一些无中生有的脏水,虽深怕白青亭再泼些更污的,可她心里到底是不愤,一不愤起来,她恶胆便是从边生。 她道:“当朝设有言官,便是让人直言相谏,直言不讳!莫非白五姑娘这是想让我们闭紧了嘴巴,即便真有人做出了那等不要脸之事,我们也要闭了双眼掩了双耳么!” 白蓝依俏脸一怒,便要冲上前,半途让白青亭一拦,她不忿叫道: “三姐!让我教训教训这等不明是非的恶毒女子!” 白青亭安抚白蓝依:“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可不能与她一般成了小人,五妹莫急,且让三姐来!” 张家姑娘一听白青亭骂她是小人,本还想再言,却在对上白蓝依恨恨直钉着她的一双眼眸的瞬间,便泄了气,低下首去,双手不安地绞着丝帕。 白青亭道:“张姑娘说得也没错……” 张家姑娘诧异地抬起头来。 白蓝依却是又叫了一声:“三姐!” 白青亭略过在场众人的不同反应,她径自继续道: “这言官自古主弹劾、纠官员过失诸事,倘若王台谏……哦,王台谏乃都察院台谏之首王沐深大人,正三品朝中大员。 话说我在宫中当差之时,少不得要与都察院的人打交道,这其中大大小小的官,我皆有些私交,说到王台谏这位老大人么……” 她呵笑一声:“那可是位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忠君老臣,倘若王台谏知晓了张姑娘竟是如此歪曲他神圣而又尽忠了一辈子的言官之职,不知这位老大人会如何向当今圣上谏言,海宁府正六品通判张大人是如何教女……” 教女二字,她拖个老长,音绵长且幽,别具深意。 张家姑娘听得心惊胆颤。 她可以掺和事非,也可因着妒忌而力毁白青亭清誉,可她不能牵连到自家父亲,更不能累及自家父亲的顶上乌纱! 她嚅嚅嗫嗫,眼神时不时飘向宫茗儿那边,胆怯又六神无主。 宫茗儿恨张家姑娘这时还将眼神飘向她这边,故而她连连当瞧不见,急了更是狠狠地回瞪了张家姑娘一眼。 张家姑娘眼里瞳孔一个猛缩,她已然不敢再向宫茗儿求救,她想了想,作最好的垂死挣扎: “我……我并没有……没有歪曲……” 白青亭冷笑一声:“将流言比作言官的谏言,将当今圣上的英明当作成全私心的武器,你说,你尚未歪曲当今圣上历代以来特设言官一举的圣意?尚未歪曲都察院一众言官的忠心尽职?” 张家姑娘仿若瞬间被雷击中,浑身发软,她摊坐于案几之后。 如若未有她两个丫寰见她神色不对,赶紧上前蹲下在她身后搀扶着,恐怕她便得全然软下身趴到地面去。 白青亭也不打算再吓张家姑娘,她转了个身,悠然走向宫苟儿,风轻云淡且十分慈悲为怀地说道: “算了算了,即是宫二姑娘不愿请出宫三公子,便也罢了,反正清者自清,今日又是宫二姑娘的生辰宴,我怎好意思毁了宫二姑娘一年一次的生辰之喜?” 她在宫茗儿案前蹲下身,阴恻恻地浅笑着:“宫二姑娘可否已打开了我送与你的那份生辰礼?可有一观?可还满意?” 宫茗儿想起那被安放于精美楠木盒子内的白猫鲜尸。 她瞬间脸色煞白,十指止不住地抖动,整颗心都在颤!(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困阵(1) 宴席不欢而散。 白青亭走出聚忠院时,宴席上的各府姑娘尚在低声窃语,小眼神时不时还飘向她这边。 小二武功最好耳最尖,在走出聚忠院后,她对白青亭道: “姑娘,这风向有所变。” 小七随着道:“那是必须的!” 白青亭回头瞧了瞧,见不到白蓝依与其两个大丫寰:“五姑娘呢?” 小二答道:“方才五姑娘让枫叶与我说了,说是五姑娘酒水喝多了,先去找个地方如厕,完后与我们在宫府大门会合。” 白青亭点头:“那我们先走吧。” 小七指着前面的小道:“姑娘,方才我打听过了,那边是聚贤院,宫府的老爷夫人、公子少夫人都在那边宴席,出聚忠院与聚贤院之后,只有一条正道是出院直往宫府大门口的,为了避免遇到不该遇到的闲杂人等,我们从这条小道过去,绕过一个园子,便能直达宫府大门口了。” 白青亭问:“初时入府,各府的姑娘们也是这般绕进聚忠院的?” 小七答:“是,也是为了各府姑娘不与宫府的男家眷们冲撞到。” 白青亭嗯了声:“确应有此顾虑。” 说话间,已到小道尽头。 小道尽头是一个圆拱门,门上有个扇形的牌扁,书写着“今园”。 入了今园,园子里悄然无声,安静得有些异常,白青亭站定在今园门口。 小二与小七也停下步伐,她们警惕着园内的动静。 白青亭思忖了一会,便道:“小七,你从小道绕回聚忠院,问问宫府的人,五姑娘是去哪个厢房如厕,找到五姑娘后,你与她们一同到宫府大门。我与小二会在那里等你们。” 小七有些迟疑:“姑娘,那你……” 白青亭道:“无事,我身边还有小二护着,况且只要绕过这个园子。我们便也到了宫府外院,应是比你们还要早到宫府大门的。” 小二也道:“小七,姑娘也是担心五姑娘的安危,你莫再多言,速去速回!” 小七想起白青亭临行前。对白四夫人所做出的那一番保证,心下便明白了自家姑娘是担心白蓝依出了什么差子,枫叶、蛮草两个大丫寰又皆是不顶用的,真出什么事,她们哪里护得了白蓝依。 自家姑娘此举,无非是想让她去护白蓝依周全。 再瞧了几眼明显有些静得诡异的今园,小七不放心道: “小二,姑娘便交与你了,你可要护好姑娘!” 小二郑重点头。 小七方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今园,迅速跑回聚忠院。寻白蓝依主仆三人去了。 白青亭这边已重新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园子里走去。 今园是一个假山奇石重立、繁花异草遍地开的园子,一眼望去,被一重重的假山掩着,完全望不到前方的路。 顺着园子以卵石子铺就成的小路徐步缓行,白青亭总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氛,这种气氛与今日宫茗儿生辰的喜庆格格不入。 小二也感觉到了:“姑娘,这园子有古怪!” 白青亭压声道:“我们小心些,再不济,佛来杀佛。神来弑神!” 要是小心也无用,佛杀不了,神弑不到,那该怎么办?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竟浮现了这么一个沮丧的念头。 白青亭甩甩脑袋,将不该有的灰色泡泡一个一个给甩没了。 小二手微按于腰带上,已准备随时甩出软鞭。 白青亭也将手术刀滑出袖子,暗执于手中。 卵石路两旁皆种着一簇簇茂盛的灌木,她叫不出名字来,只看着两旁各连成一片的翠绿延伸至卵石路的另一头。 宽至少一米余。长她看不到尽头。 她有种感觉,卵石路两旁的这两片灌木似乎内有玄机,她让小二小心这两片翠绿,想不到小二也有与她同样的感觉。 这是一种长年与危险打交道,默默将危险的气息牢记下来的本能。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白青亭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她停了下来: “小二,我怎么觉得我们在绕圈子?” 小二神色能沉出水来,她的声音紧绷: “姑娘,我们怕是被困于阵法当中了!” 白青亭讶然:“你说什么?” 在前世现代,可没什么阵法这玩意,而现在她居然碰到了? 她十分不置信地瞧着眼前仍旧是一整片的翠绿。 前世看着电影中的各种奇异阵法时,她便想着,若是亲临其境,那该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现今真亲临其境了,她似乎只有一种感觉—— 真是见鬼了! 小二指着不远处的重重假山,解释道: “姑娘不觉得那假山明明离我们很近,可我们走了这半天,却怎么也走不近那假山么!” 白青亭顺着小二的手看去,果然见到假山的距离还是与她们初入今园时那距离一般无二,像是只有一小段路,可却永远是那么一小段路。 她先前只顾着瞧卵石路两旁的翠绿灌木,竟是忽略了那看似近在咫尺,实则她们怎么走也走不近的重重假山。 就连灌木之外的繁花,她们也始终只看得到,却摸不到。 白青亭脸沉了下来:“你懂阵法么?” 小二摇首:“奴婢不懂,可惜小九不在,若不然此等阵法应难不倒她。” 小九懂阵法,却远在京都执天府,小二这话说得多余了。 小二也晓得自已说得多余,又瞧了瞧周边的灌木,一片翠绿茂盛,再外便是各种繁花,有各色刺玫,还有四季锦带,皆属灌木一类。 白青亭也见到了刺玫,也就是玫瑰花,有红有粉,有黄有紫,还有珍贵神秘的黑玫瑰,至于四秀锦带,则只有一种颜色,艳丽无双的大红。 她灌木边蹲下道:“那些刺玫与锦带皆种在这些不知名的异草之外,这些异草,你可知晓叫什么?” 小二摇首:“奴婢不知。” 小二没有跟着蹲下,她站于白青亭身侧警惕着四周。 现今她们被困于园内,形同困兽,随时待人宰割,她不得不加倍警惕,紧守着自家姑娘。 白青亭有点失望,倘若能晓得这些异草是何种灌木,兴许她能找出点什么来。 但她也没有放弃,她继续在异草中巡视着,终于在一处浓密的灌木中发现了一小簇不同于整片灌木的另一种草。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仔细瞧着那一小簇藏身于灌木之中的草。 才发现,这草似草非草,怪异得很,就像是一种小灌木。 再细细瞧了片刻,白青亭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紧盯着那怪草:“小二……有风么……” 听出她声音的怪异,小二低眼瞧着白青亭,答道:“没风。” 没风! 可这怪草上的叶子却兀自转动着,竟是无风自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困阵(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世上有一种说法,叫鬼打墙。【ㄨ】 也有一种长在荒坟中的怪草,叫迷魂草。 据许多老人所述,当一个人在日落之后,走在坟地里不小心误踩了这种迷魂草,那个人便会在坟地里一圈又一圈地兜着圈子。 而那个人,不会晓得他正在兜圈子。 就像一圈无形的墙挡着,那个人会毫无意识,甚至有些神识不清地绕着,直到翌日早上方会清醒过来。 这就是被迷魂鬼迷住心志之后的鬼打墙。 在前世现代,白青亭便在网上的迷魂草百科里看到过这种说法与这种迷魂草,她所了解到的迷魂草正与她此刻眼前的怪草一般。 似草非草,像小灌木一样,叶子还会在无风的情况下,似风车般一样转动。 当然,在前世她听闻的迷魂草足有半人高,而眼前的怪草却尚不足二十寸之高。 但她确定,这怪草当是迷魂草无疑!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种草似迷魂草一般,叶子会像风车一样无风自转。 白青亭指着迷魂草问小二:“你可知这是什么草?” 小二自见白青亭怪异的神色之后,便蹲下身去,此时顺着白青亭所指之处看去,见是一小簇草,她仔细看了会,道: “这草……奴婢似是在公子那里看到过……” 她沉思了下来。 白青亭微讶,又想到君子恒出身太医世家,这世间大半数花草药木,他必皆是见识过的,于是随之理解道: “想必青云是用它来作迷药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小二想了起来: “对!当时公子是用这样的草来制成迷药!这种草还能在无风之下,翩然起舞,公子说,这种草名唤舞草!” 舞草? 倒是叶如其名。 白青亭道:“这舞草素有夺魂慑魄迷人心智之功效,又名唤迷魂草。青云用它来制成迷药,倒是再适合不过了。” 她与小二又在灌木中找到了许多一小簇一小簇的迷魂草,几乎遍满卵石路两旁翠绿的灌木之中。 小二忽然悟了过来:“姑娘,我们被困于此阵法当中。想必这舞草功不可没!” 白青亭虽不懂阵法,也是头一回遇到这迷魂草,还一下子碰到这么多,可那能致迷幻又能制成麻醉药用的迷药功效,她还是晓得其中利害的。 恐怕她们被困于此阵。除了高人所布的阵法之外,这迷魂鬼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然以小二的身手与警觉,不可能在这里绕了这么久方察觉是被困了。 白青亭道:“此阵不仅仅是阵,还是磨人心魂的迷阵。小二,我们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小二道:“嗯!姑娘,这迷阵就像个圆圈,我们一直走便一直绕,若找不到出口,只怕我们还不知要绕到何时?” 白青亭望了一眼周遭青青葱葱的灌木,最后落在灌木这外的刺玫与四秀锦带上。 小二又道:“若是小七等不到姑娘出府。必然是要回头入今园来寻,那时……切望小七莫要再被困进来才好……” 白青亭道:“希望是吧,只要小七不要如同我们被困进来,而是去请救兵,那我们安然出去的希望方会大些。” 小二轻嗯了声,腰间的软长鞭已然被她抽了出来。 她们是一早出发,宫茗儿的生辰宴是在临近午时开的宴,宴席散了之后,已过午时末。 她们在这今园也停留了快两刻钟,高挂的金乌已有偏西之向。 白青亭想起一处疑点。她记得她在前世现代的网上,所百科到的迷魂草说是要踩到或食用或抹之等等,总之是要接触到方会有迷人心智的功效。 然她们一路缓步走来,并无沾到灌木中的迷魂草半点。怎么会…… 她问道:“小二,你可记得青云与你说过,这舞草倘若放于室内,而室内的人又未曾碰触到它,它可仍有迷人心智之功效?” 小二想了想后道:“我记得,那时公子在院子里晒药。其中便有这舞草,小一与小三要去帮忙,公子并无不让……” 说到这,小二茫然地看着白青亭,她想,这舞草该是可以靠近的,不知这是否便是自家姑娘所想要的答案? 白青亭奇怪道:“既如此,那我们这一路过来又不曾去踩过这些舞草……” 忽而想到什么,她急声道:“小二,你速去另一边,拨开灌木丛仔细找找,可有被踩烂或捣碎,总之找找可有不损坏的舞草!” 小二也明白过来,如若舞草被损坏,必然会散发出其气味,而这气味可入药制药,即是有迷人心智的功效的。 她们一旦寻到有被踩烂捣碎的舞草,那么她们这一路走来,皆是迷失在自已的一片小天地间。 只要找到根源,消除了根源,那么她们就有可能走出这个迷阵。 白青亭与小二边仔细查找着,边暗下想着,她也是急糊涂了。 倘若迷魂草只是种在这里,便能使人产生幻觉,那先前经今园而过的各府姑娘们,岂不个个皆入了这迷阵?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设此迷阵的人的目标应该是她,在她经此今园之前,迷魂草或许早就存在,可却未产生其功效,故各府姑娘们一一经过,却也无恙。 正胡思乱想间,小二那边传来欣喜的声音,即便平日里的小二心性淡然无波,此刻寻到根源,也难以抑制眸中的喜色。 白青亭跑了过去,顺着小二指的地方看去,果真在这一丛灌木之下,有一大堆被捣成草末的迷魂草。 越靠近,其气味越发浓郁。 她与小二忙掩起鼻息。 她们虽已吸入不少,可这气味还是越少吸越好。 身已在其中,再闻到迷魂草气味根源处浓郁的气味之时,只觉得其淡淡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 这么近,她们都只闻得到少许气味,便怪不得她们深在其中那般久,嗅觉皆灵敏的两人却皆未嗅出来半点异样。 若非寻到这一大堆迷魂草末,她们怕也发觉不了自她们踏上这条卵石道,便一直诱发着她们产生幻象,继而一直走圈圈的迷幻气味! 白青亭与小二起身,站到离迷魂草末远一些的卵石道上去: “这样的草末堆,在这两旁灌木丛下怕还有许多。” 小二问道:“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白青亭想起前世现代防火护林的一句标语:“绿色呵护你我他,护林防火靠大家!” 小二不明白:“姑娘所言……” 白青亭问道:“小二,你可带了火折子?” 小二点头。 白青亭双眸晶亮:“好,既然我们走不出这迷阵,那我们就烧!” 她双眸晶亮,一股邪祟的火自她眼中迸发。(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失踪(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远远的,黑烟突起。【ㄨ】 在宫府大门等不到白青亭与小二的小七迅速往黑烟处移动,她的心在这段不算长的路上动得特别快。 她想,要是自家姑娘出了事,她也不必活了! 转念又安慰自已,有小二在,不会有事的,绝不会有事的! 多少的自我安慰,尚不及亲眼目睹今园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一幕。 小七呆立在今园的拱门处,门上有一个扇形的牌扁书写着“今园”,就在另一边同样书写着“今园”的圆拱门,三刻多钟前,她还与自家姑娘及小二站在一处! 而现今…… 贯穿整个今园的卵石路仍在,两旁的灌木却失了原来翠绿的颜色,连同各种繁花异草被烧得乌黑一片。 宫府前来救火的奴仆们仍满脸满手地乌漆抹黑,他们气喘吁吁地各处一旁,或站或坐,皆在庆幸着。 幸好没有烧出今园去,幸好没有酿成更大的灾祸,幸好来宫府赴生辰宴的各府姑娘临时改了道,未从这今园经过出府…… 幸好……幸好…… 小七耳际尽是数不清的幸好,她嗡嗡声地听着,脑袋里乱轰轰的。 好一会,她的脑袋里空了下来,大概只有一个念头: “姑娘若出了事……我也不必活了……” 她或许没有意识自已已将这话说了出来,随着她后到的白蓝依主仆三人却听个正着。 白蓝依惊慌地问着小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小七定晴在白蓝依那一张此刻已失了仙气,满面焦急的脸上。 她突然想到,若不是她及时赶到聚忠院的厢房,这位五姑娘此刻已被整个宫府的人或外来的各府姑娘给抓个正着,与不知是哪个府里的公子纠缠不清,清誉尽毁。 见小七怔怔地盯着她瞧,却不作声,白蓝依更急了,抓住小七的双肩摇喊道: “小七!你快说三姐到哪儿去了?你快说啊!” 小七恨恨地拂开白蓝依的双手,她满面怨愤。冲白蓝依喝道: “姑娘说了不让你跟来!你还硬要跟来做什么!若不是还要照顾你,我怎么会离开姑娘的身边!我就不该听姑娘的!你是毁了还是怎么了,与我何干!” 又仿若失了所有的力气呢喃着:“我真笨!我怎么就一次又一次地被姑娘支去护别的人呢?即使这些人是姑娘的姐妹,可那又怎么样呢?公子说了。让我千万护好姑娘,一定要护姑娘周全……” 白蓝依被小七用力拂开后,她在枫叶蛮草的搀扶下方险险站住了脚,而没有失态地跌倒。 枫叶蛮草指责着小七什么,她什么也听不到。她转过身,望着今园卵石路两旁被烧成灰烬的黑灰,黑灰中偶还能看到烧得并不完全的一点点翠绿与花红。 泪自她脸颊滑落:“不会的……不会的……三姐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今园里? 怎么会被大火围在今园里? 怎么会成了这今园里的一堆灰烬? 白蓝依说不出来,所有的疑问,她连想都好费力气。 她怎么问得出口! 她怎么承受得了结果! 连她都这样的难过,小七会更难过的吧。 白蓝依突然理解了小七的无礼与对她的责难。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她缓缓转过头去,她看到了小七右手拿着一把长刀,长刀泛着冷冽的寒光。 她怔怔唤道:“小七……” 枫叶蛮草二人更是被小七突然的疯狂被吓得软了腿,连连后退着。直退到白蓝依身侧,她们睁着大眼紧紧盯着小七。 忽而想到什么,她们连忙护到白蓝依跟前。 她们以为小七要对白蓝依不利,白蓝依却不是这般想的,今日赴宴的种种仍历历在目,既然是白青亭要小七去护着她的,那小七即是悔了,也不会对她不利。 这一点,她不知怎么地竟是对不甚熟悉的小七,坚信不移。 小七缓缓将长刀举起。她右手执刀,左手慢慢举起。 白蓝依骇然:“小七,你不能……” 小七笑着:“有何不能?我先砍了左手向姑娘与公子谢罪,等找到了姑娘。我再用我这条命求公子原谅!” 长刀高高举着,左手平起放至胸前的高度。 宫府的老爷夫人及公子少夫人几乎在今园聚齐了,除了仍在歇息的宫老夫人,他们及她们皆惊恐地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切。 今园突然走水,听说白青亭与贴身的大丫寰经过此园时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而现在。白青亭另一名贴身大丫寰竟在今园挥刀,想要自砍左手! 这是怎么了? 在场的宫三老爷与宫四老爷对看一眼,有种云里雾里莫名奇妙之感。 宫三夫人与宫四夫人亦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她们不禁同看向宫家嫡长房的宫榈,他是宫府最有权势最有说话权的嫡长房嫡长子。 宫榈走了出来,诚恳道:“这位姑娘,且莫冲动……” 小七认出了他的声音:“是你?你是那夜……” 她想到了那夜她听到,他说他是宫家宫友春的嫡长子,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子宫榈! 宫榈微笑:“姑娘且先放下长刀,听我一言,白三姑娘虽是经今园而过,今园又突然无端走水,但未寻到白三姑娘之前,姑娘还是切莫冲动为好。” 小七冷笑道:“即便公子是堂堂礼部尚书之嫡长子,也轮不到你来对我小七说教!” 宫榈面上笑容一僵。 宫三老爷已然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丫寰!” 宫四老爷现今是宫府当家家主,亦端出家主的架势来,喝道: “你家姑娘生死尚未可知,许是早已出府归家去了,你却在我宫府撒野执意要见血!今日是我侄女茗儿生辰的大好日子,岂容得你一介小小贱婢如此放肆!” 小七双眼开始涨红:“我家姑娘明明是在你们宫府出的事,你们宫府就是再巧言善辩也脱不了干系!我无用,我要用自已的左手来向我家姑娘与公子谢罪,这与你们何干!” 又冷笑一声:“说我执意在宫茗儿生辰之日见血,是怕触了她的霉头吧?哼!我就要触她的霉头了又怎样!你们能耐我何? 不过,我改主意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失踪(2) 听到小七说改主意了,众人皆不禁松了一口气。 平日安平的宅院突然被一个丫寰扛着大刀说要见血,谁也不愿看到,何况还是在个女客云集的生辰宴之上。 这要是传了出去,往后的什么宴谁人还敢接他们宫府的贴,谁会愿意来触那个霉头? 虽说宫家护院也不全是当摆饰的,但真一冲突起来,白家丫寰继白家三姑娘之后要是有个闪失,那他们宫家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除却宫榈之外,宫家其他的人尽是这般思虑。 白蓝依与枫叶蛮草三人紧绷着的弦也松了下来,白蓝依上前想靠近小七,却不料小七此时将刀尖指着隐于宫三夫人与宫四夫人身后的宫茗儿,步步逼近道: “都是你这个祸害!自我家姑娘遇到你开始,便一直不得安生!在我自裁谢罪之前,我更应该先宰了你!用你的血来偿还我家姑娘所受的苦!” 白蓝依大惊失色:“小七!你可莫要乱来!” 她想冲过去拉住小七,却让平日不甚灵活此刻却十分敏捷的枫叶蛮草给及时位住了她。 枫叶急声道:“姑娘!小七已渐入疯魔!姑娘切莫靠近啊!” 蛮草亦紧拉着白蓝依:“姑娘莫去!” 宫三夫人与宫四夫人二人已骇得失了血色,连连后退。 她们身后的宫茗儿亦是一身冷寒,她浑身发软地由着两大丫寰一左一右搀扶着,她更是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小七一身戾气,一双媚眼变得微红,横眉怒目,长长的大刀直指着宫茗儿一步一步踏进。 一众奴婢小厮无不相继自动退出一条道来,任宫茗儿身边的喜鹊与欢鸽如何叫唤,他们亦不敢拦着此时如同鬼魅般的小七。 倒是宫榈先回过神来,斥令众护院道: “还不速速保护好二姑娘!” 宫榈话一落。宫四老爷亦回过神来,随之喊道: “对!你们还不速速上前保护好二姑娘!” 众护院平日都在安平的宫府里过着太平日子,他们本就是三脚猫功夫,从未见过何等大风大浪。自当不得大任。 此刻,他们虽比奴婢小厮们的情况要好得多,却也大都暗下软了腿,更莫说要逞强上前去护着宫茗儿。 赵护院是宫府护院的头头,他的一众手下可以退缩。他却是不可以的。 否则今日一过,这个宫府护院头头的肥差便要到此为止。 宫榈令一下,他也只在几息间便将利害干系给理了出来,今日他若不受点伤什么的,他的铁饭碗准得丢! 思及地,赵护院已顾不得心中的害怕双腿的软绵,他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意图将小七拦下。 可他冲到一半,还未到小七跟前,小七的长刀往他这边一挥一砍。 锵的一声。他高举过头的大刀被小七的长刀如同切豆腐般砍成两段! 赵护院怔住了,他仍握着大刀刀柄的右手像是抖落的红叶般,抖个不停。 待回过味来,他脸色煞白,死灰得像园子里不远处的灰烬。 小七哼道:“小小护院,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拦我!” 见状,赵护院手下的众护院更是抖着身躯离小七更远了。 宫榈未料到小七会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公然在宫府对宫家二姑娘下杀手。 他本想着小七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断不敢真做出自毁性命的当众杀人之事来。可见小七一刀便砍断了赵护院的大刀,他知道他错了! 欢鸽急得白了脸:“你你你……” 喜鹊亦惊得银牙上下打颤,可嘴里仍逞强地对宫榈喊道: “大公子!你快拦住她呀!大公子莫要忘了,当初我家老爷是将姑娘托付给大老爷大夫人照顾的啊!大公子亦说过。会好好护着我家姑娘的!大公子快拦住她!莫让这她真伤了我家姑娘啊!” 宫榈听后有何反应,背对他的小七不晓得。 但她看着忠心护主的喜鹊,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她赶到今园后,便疯狂地在那一堆堆灰烬中查找着什么的自已。 她心里嘴里都念着,千万不要让她找到有任何关于自家姑娘的物什,更不要有…… 然…… 当那一段被烧得如黑炭般却未烧成灰的一小段骨头。及一只以珠翠堆成的彩色小蜻蜒,齐齐跃入她的眼帘之时,她的所有希望在瞬间破灭! 那个时候的自已,与此刻的喜鹊没什么不同。 若真有何不同,那大概便是她的主子不知所踪,喜鹊的主子却还被其护于身后。 小七凄凄一笑,厉声质问道:“如若你的主子突然……不见了……你当如何?” 终归她无法说出任何死的字眼,她无法去想象那一小段骨头会是她家姑娘的…… 小七没有指名道姓,可谁晓得她这话是对喜鹊说的。 喜鹊摇首,疯狂地摇首。 宫茗儿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 她身为宫茗儿贴身且最为被信任的心腹,她怎么会不知? 可宫茗儿是她的主子,她用命要护着的主子,她怎么能不护着? 而小七问她的话,她无法作答。 因着她明白,如若她真与小七互换了此时此景的位置,她难保不会同小七一般,似疯魔了般找人报仇泄愤! 喜鹊千种心思自心头而过,她只能求着小七: “白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宫茗儿此时亦道:“小七!你莫要冲动,白姐姐……” 小七即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炸毛喝道:“住口!” 宫茗儿被喝得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实在是怕极了小七手中那一柄长刀! 小七赤红着双眼:“少攀亲带戚!我家姑娘哪里有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妹妹!你千算万算,处处害我家姑娘,温池山庄是,今日生辰宴之上亦是!你说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宫家老爷夫人们皆面面相觑,害怕得躲到今园拱门外的其他姑娘公子少夫人们,亦是一脸的疑惑。 他们心下皆猜测着宫茗儿到底对白青亭做过何等恶事,竟惹得白青亭身边的大丫寰这般不要命的要她的命! 小七的刀尖已然指到死死护在宫茗儿身前的喜鹊的鼻尖,喜鹊双手大张,娇弱的身躯挡得巍巍颤颤,像个筛子般抖个不停。 如若不是还有那么一股忠主的意念撑着,喜鹊早如同一旁的欢鸽一样,吓得晕死过去。 宫茗儿十八年来初次这般临近生死,她已顾不得大家闺秀高高的姿态,十分没底气地狡辩道: “没有……我没害白姐姐……我真没有……” 小七眸中杀气骤盛,她突然收起了厉声,极为柔声媚气地缓缓说道: “是么?看来宫二姑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这一幕,如若让小二看到。 她便会发现,此刻的小七有那么三四分像极了盛怒中的白青亭。(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公子到(1) 小七晃了晃指着喜鹊鼻尖的长刀,刀尖几欲要划破喜鹊的鼻子。 喜鹊瞪着双目,明明还未到初春,她却是冷汗夹背。 小七道:“让开!我不杀你,不过……” 她笑了一下:“你要是执意护着心肠恶毒的你的主子,那么我倒是不介意连同你一并砍了!” 喜鹊已骇得再说不出话来。 她也是怕死的! 她看向宫榈,她将最后的希望付于他的身上。 宫茗儿亦如是,她眼里满是对宫榈的祈求,以及一丝不明的挣扎。 宫榈冲畏畏缩缩躲在旁的众护院喝斥道:“你们还在愣着做什么!还快把这个丫寰给抓起来!” 众护院闻言,皆还是你看我我看你的不动分毫。 宫榈又冷声道:“谁要是没动,我便让谁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众护院动了,赵护头也自被断刀的恐惧中回了神。 小七挂在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令本就美艳的她更加妩媚动人,讽刺道: “宫大公子真不愧为宫尚书的嫡长子,这话说得好有气魄!” 她扫了一圈渐渐向她围上来的众护院们,最后定在被她断了刀的赵护头身上。 赵护头一个激灵,脚步顿时像是生了根,被沾在离小七数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大口吞了下口水。 小七耻笑道:“这么怕死,怎么担当宫府的护院头头呢?” 众护院虽未见识过小七的狠辣,但她举手间便将赵护头的大刀给断成两段之举,他们可是皆看在眼底的。 赵护头被激得老脸通红,他活了快三十个年头,在中元县也是名声在外的赫赫有名,这会让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娃娃这般奚落耻笑,他的一张老脸已然挂不住。 许是被激的,他的胆量一下子提了上来,一把夺过身侧一个护院手中的大刀。他大声喊着杀,气势汹汹地冲向小七。 见赵护头动了,众护院想着一起上的话,胜的把握会大些。他们前后相距不到两息,便高举着大刀齐喝着冲向小七。 小七手中的长刀自喜鹊鼻尖收回,就势反手一刀,向赵护头砍去。 没有任何意外,亦没有任何其他的想象空间。 在一声惨叫的伴随下。众宫家人亲眼目睹着赵护头高举大刀的右手臂,在瞬间被小七整条砍了下来! 赵护头横倒于地,血流如柱,倾刻染红了没有布满灰烬的卵石道。 他哀嚎着,没断臂的左手紧捂着右臂切断处。 也算一条好汉,竟是没痛晕过去。 小七横扫过余下的众护院:“还有谁想上来奉上自已的血,喂喂我的刀?” 众护院瞧了瞧血仍从赵护头五指间涌出来的断臂,又瞧了瞧冷眼狠辣的小七,他们退缩了。 小七哼笑一声,斜睨于宫榈。 小二曾说过。宫府布了不少高手,可她闹了这般大的动静,仍只见到形同赵护头这般的软蛋护院。 高手不出,宫榈是想保存实力?还是想保密什么? 胆小鬼! 宫榈亦在看着小七,对于小七斜睨于他那眸中的挑衅,他俱全当看不见。 赵护头断了右臂,众护院再次退缩,他视若无睹,只紧紧盯着小七,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在思虑着什么。 赵护头一见血,宫家人老老少少皆已被吓得差些没了魂。 到此时此刻,他们方知晓小七先前所说的见血并非只是说说而已。这一个小小的丫寰是真的敢在他们宫府见血,且只一招便令赵护头断了一臂,这身手是有多高! 宫府中的宫三老爷及宫四老爷皆未从仕,并未真正接触到多血腥多丑陋之事,府中的女眷便更不用说了,她们更是只知女红闺范。何曾见过这般凶残的场面! 到底是安逸惯了,始终只过着太平日子的人,一只断臂便能将他们吓住。 宫榈却不然。 他冷静沉着,审时度势。 他不会被小七的狠辣吓住,可他至少有点在意宫茗儿的生死! 小七心思百转,她再次将长刀举向宫茗儿。 喜鹊与宫茗儿的神色在这个时候,已然较之先前要更加绝望焦虑。 她们亲眼见识到了小七的毫不留情……不!她留情了,她那反手的一刀本来是可以直取赵护头性命的! 现在她们毫不怀疑,小七会一刀将两人一同给砍了! 小七这回没有多言,更没有犹豫,她举起长刀挥向执意挡于宫茗儿身前的喜鹊…… “啊啊啊——” 不知是谁起的头,今园内外的所有女眷在小七挥刀之际,皆捂起双眼,并大声尖叫了起来。 尖叫声充满了整个今园,彼起彼落。 这其中自然包括了宫茗儿,却不包括喜鹊。 就在小七将刀挥向她的同时,她身子一软,如同欢鸽一般晕死了过去。 宫茗儿跌坐在冰冷的地面,她的腿上还倒着始终护着她的忠婢喜鹊。 她呆呆地看着小七,双目睁着,即使双腿被向后倒的喜鹊压着,也仍抖得厉害,她半晌没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尖叫声停了下来,所有人屏息看着小七,尔后皆不同程度地松了口气。 小七终究没有将长刀挥下。 不是她突然起了慈悲心,而是她执刀的手被人抓住了,她挥不了。 她将右手挣了挣,却挣不出紧抓住她的那只手,她凶狠地转过脸去,瞪着突然出现的人,她本想破口大骂,再好好收拾这个敢抓住她手的人。 然当她见到来人的脸时,她凶狠的表情瞬间化为乌有。 自知晓白青亭可能糟遇不测之后的慌恐,在这一刻化为猛烈的泪水,如决提的河水迅速涌出红红的眼眶,成串成串地滑落。 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了自家的大人,小七哽咽着唤道: “小一……小一……” 小一取下小七手中的长刀,放开小七被他苍促间用力抓住阻止她挥刀杀人的右手腕。 一放开,他才发现自已并没有注意好力道,竟是致使小七执刀的右手腕淤青,他坚毅的脸庞有着愧色及忧色,他从未见过小七这般失控。 小二劝道:“小七,你冷静点!” 小七哭出声来:“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姑娘……姑娘……” 小一皱起眉峰:“姑娘怎么了?” 小七哭得更大声了,她缓缓看向今园那一堆又一堆的灰烬。 小一也望了过去,那是走火所致后被扑灭的景象,他犹可见到那灰烬上尚存有救火时泼下的水渍。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再次急抓住小七的右手腕,向来平稳无波的嗓音起了巨大的波澜: “小七,姑娘在哪儿?” 小七没有回答,她脑海里蓦地抓到一个重点,豆大的泪珠仍在滑落,面上却已笑了开花,她欢喜道: “你来了……公子也来了!是不是?小一?是不是!小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公子到(2) 君子恒确实来了。 一入中元县,他便令小一先行施以轻功,力求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兰苑宫府,他自已与小三亦骑着快马随后。 京都争权的形势,令他想到了宫榈突然回海宁府中元县祖宅的目的。 这一路狂奔,他心里惶惶不得安。 当小七问着小一,他是否也来了之时,君子恒与小三已行至今园园口。 自宫府大门至今园,又自今园外至今园内,跪了一地的宫家人,主子奴仆,男女老少皆有。 小三一路高举正三品当朝大员的腰牌,为君子恒开路。 只一眼,便令他们敬畏非常。 宫友秋与宫友秋一介布衣,表面风光借的不过是宫家世代仕族,及宫家大老爷宫友春乃京都执天府从一品礼部尚书的荣耀,他们伏身埋首,连抬下眼都不敢。 他们可没忘记,白家三姑娘乃这位君大人御赐的未婚妻! 现今白青亭在宫府失了踪迹,他们宫家岂能逃得了干系? 宫家二老爷宫友夏半生戎马,拜将天]朝西大将军之时,更是风光无俩,只可惜是个短命的。 宫家四老爷宫友冬虽现任为宫家家主,但其实真正有大权说话有力的便是宫家大老爷宫友春,这一点他不怨。 宫友春是他的嫡亲大哥,自他的二哥宫友夏战死沙场,二嫂随之殉情之后,宫友春便是这个被外人称为仕家大族的顶梁柱。 宫府自宫友夏身死,到宫友春崛起,那是一段宫家最为灰暗的岁月。 如今宫府的一切,外人的钦羡,皆是嫡长房宫友春所带来的荣耀,他向来以宫友春马首是瞻。 宫家三老爷宫友秋是庶出的身份,与宫友冬一般只是一介布衣,平日的衣食住行皆是由宫府祖产产业所出。 宫友冬以嫡长房为首,宫友秋更是。 于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皆暗下齐齐看向跪在另一侧的宫榈。 他是嫡长房的嫡长子,是宫友春最为看重的儿子,此时虽未有功名在身,但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他们这个嫡长房的嫡亲侄子早晚会位居高位,如同他的父亲宫友春一般。 此次宫榈忽而回祖宅来,他所带来的人及在宫府各院所布下的眼线,他们更是知之甚明,然他们也只是知在心里而已。他们聪明的什么也未曾问过。 宫榈此刻的心情亦是复杂的。 他紧随着君子恒向来平缓的步伐突而变得急促,自他眼前走过,他的心里竟是有一丝快感。 他抿起唇,双眼看着君子恒的身影在卵石路两旁的一处灰烬蹲下,看着他自灰烬堆中拾起一物,看着他眸光落于那混于灰烬中的一小截骸骨。 他快意而沉着,不动声色 君子恒盯着手中污黑的小蜻蜓,指腹轻轻地来回抚着蜻蜒一双尽是黑灰的小翅膀,神色隐晦不明,好一会方道: “找!” 小一小三得令。即刻查找了起来。 小七跪摊于一侧,她的喉咙就像被人紧紧掐着一般,只要君子恒随意一个眼神或开口的一句话,便能令她窒息。 他的那一声“找”,便足以令她喘不过气来! 君子恒身着暗紫圆袍,束发冠帽,满身风尘仆仆。 他并未着官袍乌纱,而是一身私服前来。 到了海宁府也并未惊动任何官员或何人,入了中元县之后,他甚至连去白府都未曾。便直接奔往兰苑宫府。 他自京都带来的人只有小一小三两人。 这让宫榈有些疑惑,他们行了跪拜大礼,君子恒尚未令他们起身,他也不好擅起。只好跪着道: “君大人此番亲临宫府,莫非只是为了宫府的一次小小走水?” 这话含着挑衅。 宫友秋与宫友冬皆被宫榈此言吓得心头大跳个不停。 宫家其他的夫人姑娘、公子少夫人们,倒是听不出何弦外之音来,只是觉得宫榈忒胆大了,这语气听着就觉得不甚恭敬。 宫家未出阁的宫三姑娘、宫四姑娘,更是偷偷地瞧了好几眼前方的君子恒。复又深怕让人发觉,不禁又东瞄西瞧下,却也发现了宫茗儿竟是与她们一般,看着不远处的君子恒看得痴了! 宫三姑娘与宫四姑娘自来交好,与宫茗儿不是一路人,自是同仇敌忾,对宫茗儿此举十分不屑,心中皆暗骂起来。 她们同时也明白过来,白青亭身边的大丫寰小七为何会指着宫茗儿的鼻子骂,原来是宫茗儿偷窥白青亭的未来夫婿被发现了啊! 君子恒并不理会宫榈所言,他将蜻蜓擦净,收入怀里放好,方将慢慢站起身。 他回过身,扫了一眼跪了满地的宫家人,好半会方道: “都起身吧。” 宫家人谢过君子恒后,陆陆续续起身,安静站好,竟大气不敢出。 宫榈起身后,又温声道:“我倒是未曾听闻父亲提及过,君大人近来竟有公务要前来海宁府中元县,若真听闻了,那必然得先做一番准备好恭迎君大人大驾!” 君子恒这回终于正眼瞧了宫榈一眼,他神态自若,一双净眸如深潭里的水,沉静无波: “宫尚书乃国之栋梁,公务繁忙,本官此等小打小闹岂能惊动了宫尚书?宫大公子这是抬举君某了。” 宫榈不以为意,直言道:“君大人贵为大理寺卿,办的皆不是惊天大案,便是宗族密辛,怎会是小打小闹?倒是不知宫府这一场小小的走水是如何引起君大人的兴致的?” 君子恒笑了。 纯净如水,明净如月。 宫家三位姑娘眼都瞧直了,就连宫家夫人少夫人亦看红了一张老少不一的脸。 北人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这两句是形容美人儿的,她们却莫名奇妙的便想到了,并用在了君子恒的身上,这样的形容她们并未觉得突兀,反而觉得那是再合适不过的形容。 君子恒嘴角仍带着笑,他缓步轻行,一步一步靠近宫榈。 宫友冬与宫友秋的心皆提了上来,要是宫榈在宫家祖宅这边出了何事,那他们要如何向他们那位高权重的嫡亲兄长交代? 宫榈沉着的心在君子恒在一小步一小步的缓行当中,也渐渐起了波澜,他背后腰后的左手心不知不觉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渍。 他尚记得在多年前,他的父亲这样对他说过: “君子恒这个人,明面上是个好官……不,或者该说是个好人,但暗底里……榈儿,你要谨记为父的话,非万不得已,切莫去招惹君家这个突然半途弃医从仕的未来当家家主!” 明明是高了君子恒几个品阶,可宫友春言语中对君子恒的敬畏,却着实令只比君子恒小上三岁的宫榈不解。 直到年前当今圣上将白青亭赐与君子恒为妻,他除了不解,更添了不服!(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公子到(3) 君子恒站定在宫榈不足两步的跟前:“倘若青亭无事,看在宫尚书的份上,那便罢了,倘若……” 宫榈面上不显,背后的手却不觉攥紧:“如何?” 君子恒浓密的睫毛微垂,半遮了明净的眼眸,他又踏前了一步,上身微微前倾,附于宫榈的耳边,道: “宫家不覆存在!” 宫榈一股冷寒自脚底而上,他僵立着。 君子恒退开,回身走向已有发现的小一与小三,他盯着小一小三手中之物,眸色寒光愈盛。 小一呈上心中之物:“公子……没有找到其他骸骨,但属下找到了这个……” 虽被烧得面目全非,但能看得出来那是一条软鞭,有着倒刺长至一米多的鞭子。 小七自地上爬起身,她巍巍颤颤地站起身,她呢喃着: “小二的软鞭……” 君子恒又看向小三,小三明显欲言又止,眼眶通红,似是大哭过一场: “公子……小的找到了姑娘的刀子,还有一根绣花针……” 小七突然发起狂来,她的长刀仍在小一手里,于是她只是赤手空拳地直冲向宫茗儿,但一双媚眼中的凶狠与悲痛到绝望的眸色令宫茗儿节节后退。 她本来君子恒来了,她也便安全了,可是小七忽而发起狂来,他却未阻止,连回个身都没有,他就那么背对她站着,盯着小三手中之物。 宫茗儿不甘心,她大喊:“君大人救我!君大人救我!” 见君子恒没反应,她又高声喊道:“子恒!你快救我啊!真不是我害的白姐姐,白姐姐待我情同姐妹,我怎么会害……” 小七一拳招呼上宫茗儿那张端庄美丽如画中仕女的脸蛋,令宫茗儿的叫喊中途扼止。 小七恨恨道:“我早该杀了你!在温池山庄之后,我便该一刀宰了你!” 宫茗儿整张脸蛋都肿了起来,她趴在地上动都不动,会拼了命护着她的喜鹊晕死过去了。再没有谁会豁出性命挡于她身前,没有谁! 她悲哀的发现,平日里待她如亲生女的叔叔婶娘们,及所谓的妹妹哥哥嫂子们。皆在一旁动了未动,连过来搀扶下她的意愿都没有! 她抹去嘴角流出的血,艰难地爬起身,她看向被君子恒不知在耳边说了什么话之后,便一直闷不吭声脸色难看的宫榈: “大哥哥……你不管了我么?” 宫榈没有动。连个眼尾都没有给宫茗儿。 宫茗儿微扯了嘴角想笑,却发现嘴角实在是疼得厉害,她抿了抿唇,幽然说道: “可怎么办?如若我真死了,那么大哥哥所谋之……” 宫榈终于有了反应,他狠狠地瞪向宫茗儿,阴冷地怒喝: “闭嘴!” 宫茗儿道:“想要我闭嘴何其容易,只要……” 宫榈转向君子恒,盯着其背影的双眼就如两条毒蛇般,他强压下心中的愤愤与厉气。温和质问道: “君大人,我二妹妹乃当年为天]朝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西大将军遗女,我二叔也只留下我二妹妹这么一条血脉!当年就连当今圣上都是亲口御言对我父亲言道,要我父亲好好照顾我二妹妹!小七如此恶行,君大人是想眼睁睁见着你的人将我二叔唯一的血脉给断了么!” 君子恒将小三手中的手术刀与一根绣花针接过收起,两物皆被染了黑灰,他用袖口轻轻一拭,便让手术刀与绣花针重见了银色的寒光。 他记得,她的绣花针足有十根,是被装在一个帛袋里随身携带着。帛袋应该是被烧没了,绣花针也许不止这么一根,应该还有散落于灰烬中的其他绣花针。 他对小三吩咐道:“这绣花针应还有九根,你再找找。定要尽数找出来!” 小三应道:“是,公子!” 他自怀里掏出一物来,将其递与小一,小一接过后,他缓缓道: “这是遥江的令牌,你去找海宁府的赤骑卫都统齐云朗。就说我在宫府等他,让他带着赤骑卫前来,将整个宫府给我围了。” 他缓缓转身,看向被小七一拳给打得衣乱发散的宫茗儿。 他这一眼令宫茗儿十分欣喜,她露出自以为最美最端庄的笑容: “子恒……” 君子恒淡淡道:“倘若他晚来一步,让这宫府里的某一只苍蝇给飞了出去……呵,让他自已掂量着后果!” 他明明只是轻轻的一笑,可这一笑却令欣喜的宫茗儿瞬间怔愣,更让时刻关注他的宫家人齐齐白了脸色。 宫榈犹甚! 他看得十分清楚,君子恒交与小一的令牌,四四方方,浅黄的颜色,缕空雕刻着一个正楷的黄字,下坠红灿灿的神龙结! 浅黄,整个天]朝,除了当今太子龙琅能用此颜色之外,便属京都执天府的黄骑卫都统令牌黄令能得此殊荣! 明黄代表着皇帝,浅黄代表着太子,黄令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黄、红、紫、赤、蓝、绿、黑、白八支龙骑军,以黄骑卫为首。 黄令下,众骑卫无不从! 他深刻地明白过来,如若白青亭真有个万一,君子恒所说的“宫家不覆存在”之言并非仅仅是逞一时口快! 三万赤骑卫真动了真格,他宫家祖宅头一个被覆灭! 何况黄令能调动的不仅仅是驻守海宁府的赤骑卫,就连邻近的其他府的龙骑卫亦能号令! 他低估了白青亭,更低估白青亭在君子恒心目中的份量。 事情要真发展到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无需君子恒杀他,他父亲便能先要了他的命! 宫榈这个时候有些动摇了,他的心思在整个天]朝中只有一人知晓,此人却非他的父亲。 那人承诺他一切,却未必能救得了他! 他回祖宅,不过是与他父亲说了“许久未见祖母甚是想念”的托词,尔今事情闹大,不日便能传回执天府。 他父亲一察觉他回祖宅一行颇有蹊跷,还能容他这般行事么? 不! 他要赶在他父亲限制他的自由之前,达到自已的目的! 否则经此一役,他若失败,便再无机会,更恍谈出头之日! 他得回自已的院落部署下令! 宫榈身形刚一动,君子恒开口了:“宫大公子想去哪儿?” 宫榈道:“这些护院不得用!君大人又是不管不顾的主子,莫不是要我眼睁睁瞧着我二妹妹受小小的丫寰斯凌不成!” 君子恒悠然道:“宫大公子言重了,宫二姑娘现今完好无损,不过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有些难看而已。” 宫茗儿愕然。 她被无礼粗暴的丫寰打了,在他眼里竟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 她鼻子歪了嘴角破了,血流了许多,到他嘴里却只是有些难看而已? 宫榈睨了眼愕然的宫茗儿,似是有些耻笑她的痴心妄想,最终却还是替她说上两句话: “君大人此话有失公允……” 可惜君子恒却似是听不到宫榈的话,他径自说道: “从此刻开始,谁敢乱动,或暗下使什么小动作……” 他淡然对小七下令道:“小七,你也不必给公子客气,该砍砍,该杀杀,有何后果,自有公子担着!” 又道:“至于你未能护好姑娘一事,待姑娘回来之后,自有姑娘惩治于你。” 此话,是让小七莫再有自残之举。 小七听明白了。 她脆生生地响亮地应下,一双媚眼又有了光泽,锐利狠辣的巡视着在场的宫家人,时刻警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被囚(1) 小三后来在那一堆堆黑灰中,不仅找到了另七根绣花针,还找到两具被烧得乌黑冒烟的骸骨。 小七看到的骨头便是其中一具骸骨的一根。 君子恒对此不表任何意见,只是一脸能沉出墨来的神色令人生畏。 齐云朗亲率着赤骑卫赶到之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随时会吃人的君子恒,他相信,被吃的人绝对连骨头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遵从君子恒的指令。 明明是堂堂的从一品,却诡异地听从一个正三品的指令,且一字不敢问,照从不误! 见此,宫家人更是屏息以待,较之小七疯魔见血的之前,他们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努力让自已的存在感减到最弱。 宫茗儿看着明明是温文贵公子却气场强大的君子恒,她的眸光愈发痴迷。 宫三姑娘与宫四姑娘亦然,皆不由自主地梦想着,如若她们能成为君子恒的妻,那是多么风光美好的一幕! 似是察觉了自家女儿的心思,宫友冬与宫友秋亦暗下各自动了心思,他们的夫人亦然。 宫家公子也觉得,若真能与连龙骑卫也调动得了的君子恒沾上干系,那往后他们无论是想做什么,岂不是能在海宁府横着走? 宫家少夫人却是个个以眼神耻笑着自家的三个小姑子,真是不自量力! 也不想想这园中的芝兰玉树般的俊美男子是什么人,岂是她们此等小家小门的闺秀能肖想的? 虽说宫府是仕家大族,可宫茗儿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宫三姑娘与宫四姑娘更是一介布衣之女,京都的勋贵世家君府岂会看得上她们这等货色! 宫家少夫人这般想,这其中不无含着妒忌与羡慕。 至少宫茗儿三人尚待字闺中,还有肖想的权利,她们却皆是已嫁作人妇,连多看一眼都会让人骂上不守妇道的污名。 宫家老少,心思各一。 宫榈自君子恒的到来便无法平静下来的内。深深知晓了自已碰到有生以来最棘手的对手,也再次想到了自家父亲对他说的话。 这时的他除了不解不服之外,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慌张。 可他表面做得很好,将这种会给他制造麻烦的慌张掩饰得很好。滴水不漏。 君子恒时刻在注意着宫榈,即便背对着,他也一息不漏地观察着宫榈的情绪,任一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的感官。 在出宫府之前,他给齐云朗下了另一个指令: “严密盯紧宫榈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动,还有劳齐都统即时知会与下官。” 齐云朗自无异议:“君大人放心!两具……骸骨,我也会尽快令仵作验明正身,知会君大人。” 翌日日暮时分,齐云朗亲自到君子恒暂居的住处: “那两具骸骨是被活活烧死的,至于是男是女仵作虽验不出确切的答案,但那两具骸骨明显重量较轻,身形较短,有很大成分应是两名成年男子……” 他又取出两根绣花针,递到君子恒跟前。 齐云朗率赤骑卫到宫府之时。君子恒早已收起了白青亭的绣花针,故他并不知他此刻指间捏着的两根绣花针代表着什么,他疑惑道: “还有这个,这两根细长的绣花针是仵作小心收起那两具骸骨之时,在其底下发现的,也不知是否与这两具骸骨有关?” 因着小三未去翻动两具骸骨,自没有见着这两根绣花针,倒是让后到的仵作发现,收了起来。 齐云朗不知这两根绣花针代表着什么,君子恒却是再明白不过。 他接过齐云朗递上的绣花针。加上这两根,十根绣花针便齐了。 他记得当初在宫里,小一从赏荷湖里替白青亭善后的那两具尸体中,便插着这样的绣花针。 当时她是先用绣花针插入那两具尸体的死穴。令其动弹不得,后再一刀割喉,取他们性命。 他想着,这两具被烧成骸骨的尸体兴许也是她先用针制住,尔后方被活活烧死的。 君子恒咧开嘴笑了。 不是那种淡然到极致的笑,也不是那种含着异样情绪的笑。更不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而是完完全全发自内心的欢喜的笑。 齐云朗看得有些呆了。 在侧的小三却已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不停欢呼着: “姑娘没死!姑娘和小二都没死!太好了!公子!这实在是太好了……小的要去告诉小七,让她也高兴高兴!” 言罢,在君子恒含笑的允许下,小三像是室外有世绝世美人等着他似的,快速跑了出去向小七报喜讯。 君子恒由衷地感谢,行礼道:“下官谢过齐都统!” 齐云朗还在云里雾里,不明白怎么君子恒与其身边的侍从一见他送来的两根银针,便断定了白青亭主仆未死的定论,但他还是聪明的未再问些什么。 终归君子恒能让他知晓的,总会让他知晓,不能让他知晓的,他问了也没用。 齐云朗避过君子恒对他的一礼,不敢受之,他诚然道: “年前三皇子殿下论罪,我族兄齐军身为都察院副台谏,本应中立之态,誓死忠心陛下,却不想我族兄一时糊涂,竟是早先便投了三皇子殿下一派。 这本是牵连三族大逆不道之罪,若非君大人与司都统替我在御前力于保我,陛下早以一并处置了我,现今哪会还有我这赤骑卫之都统一职?怕是连性命都没了!” 他确属齐军三族之内,他自小与司景名交好,司景名会力保于他,他虽奇怪,却也想得通缘由。 唯有此刻眼前的君子恒,他百思不解。 他不明白,他向来与君子恒未有交集,即便他与司景名交好,而司景名与君子恒交好,他与君子恒也只在京都见过那么一两次面。 后来他被任命于赤骑卫都统,更是与君子恒相互连名讳都未再听闻过。 然不明白归不明白,这恩同再造的恩情,他是时刻不得忘,总想着哪一日要报答君子恒。 当君子恒的下属小一拿着司景名的黄令寻到他,并简单说明来意之时,他便知,他报答的机会到了! 君子恒对于齐云朗所言之事,他未再多言。 当初会与司景名齐齐力保齐云朗,也自是有他的目的。 只是未曾想,今日便用上了。 自听闻宫府走水,而他心尖上的她便是在走水的今园当中失了踪影,他一步一步踏近一堆灰烬之际,心中渐渐聚成浓浓的阴霾,在这一刻尽散。 他提着的心,终于被安回原处。 在接下来齐云朗说了些什么,君子恒并未细听,他脑海不断响着两个字: “幸好……幸好……” 白青亭确实没有死。 当她慢慢转醒,睁开双眸视及之处。 她发现,她正处于一间四面皆是墙的密室当中,只有她一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被囚(2) 密室内,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灯。○ 床榻上有被有褥有枕头,桌上却是连个杯子都没有,干净得根本不需要这张桌子。 从床榻上下来,白青亭观察着四面俱是高墙的密室。 密室内共有四个气孔,一面墙一个。 靠近,便可觉得有细风扑面而来。 又搜了搜自已的身,襦衫披风仍在,只是她的手术刀与绣花针皆没了。 白青亭细细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 她让小二放火之后,两旁灌木果真烧了起来,浓烟冒起,在一片黑烟缭绕之中,她听到小二忽而喜道: “姑娘,灌木之外的繁花触得到了!” 她与小二寻个处火势最小的灌木跳了过去,小二跳过去着地时,眉拧了下: “姑娘,刺玫有花刺,你不心些,这些花刺会扎!” 饶是小二先提了个醒,她还是如小二一般被刺玫下的花刺扎了好几下小腿。 在那刹那间,她忽而觉得那些刺玫似乎不仅仅是刺玫,那五颜六色艳光四射的繁花之下,似乎布满了荆棘。 可惜那会容不得她细思,只想与小二快些跳出以**草、灌木为阵的迷阵。 就在她们快跑出迷阵之际,数名高手从天而降,到底是有几名,在一片浓烟中,她也未能看得清楚。 她与小二背靠背,警惕着这些突然出现的高手。 那个情景,令她们同时想起了在居德殿被围杀的那一回。 小二鞭伤了好几个。她也将两根绣花针各扎入两名高手的死穴,未来得及给两名倒地动弹不得的高手再补上致命的一刀,她的脑袋开始摇晃。 小二的情况似乎也一样。 在摇摇晃晃中,她看到小二挥着的长鞭越来越不得力,直到她闭上眼昏迷之际,她似乎也看到了小二倒下的身影,及听到小二对她嘶心的叫唤。 然后…… 白青亭环视着整个密室,唇角溢出一抹笑来。 然后她便在这里醒来,而小二不知所踪,不知生死。 哐啷一声。密室顶上传来什么被打开的声响。 她赫然站起。往上望去,只见原本是封顶的石顶像一面墙一般缓缓移了开来,开到容得一个人进入那般大小,便停了下来。 她奇怪地瞧着。 接着是一个盒子被放了下来。越来越近。直到放到地上。她方看清那是一个食盒。 石顶再次被移开,关上。 这一过程自始至终,未曾有人声发出。只有石顶移开与食盒被放下的轻微响动。 那是谁? 白青亭望着重新被关得不留一丝缝隙的石顶半会,方收回视线,移到地面上的食盒上。 她将食盒提至桌面上,在唯一的一张圈椅坐下,她打开食盒。 红鲤粥、桂酥、大红袍! 好家伙,都是她爱吃爱喝的! 这个抓她关她定然是个了解她的人,至少对她的口欲喜好十分清楚。 宫茗儿? 还是宫高畅? 亦或还有她尚且不知的旁人? 白青亭突然想起了宫榈,那个在中西街一个小院中突然出现,突然将她扑倒的宫家大公子。 红鲤粥吃完,她又吃起了桂酥。 一小盘桂酥足有八小块,她边想着事边嚼着,不一会便让小盘子见了底。 她渴了,想倒杯大红袍润润喉,这才发现桌上根本没有杯子! 这让她怎么喝? 看着整壶大红袍,白青亭有些发愁。 再看了会,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装着大红袍的壶是铜制的,而非平日家常所用的瓷壶。 送了吃的喝的来给她,红鲤粥的碗是铜制的,连装着桂酥的小盘子也非瓷盘,一样是铜制的铜黄盘子。 这是为何? 铜壶、铜碗与铜盘,她尚可以理解,但给她送来大红袍,却不送个杯子给她,这是何道理? 难不成还不到一个同样铜制的杯子给她? 不得不说,白青亭胡乱猜测间还真是真相了。 给她送吃送喝的人还真一时间寻不到一个铜制的杯子,于是也就没送杯子,想着让白青亭整壶拿起喝就行了。 白青亭也确实这么做了。 喝了整壶大红袍之后,她舒服地打了个响嗝。 起身到密室中唯一的床榻上躺下,想了想又起身,盘膝而坐。 盘膝坐着,白青亭开始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与小二会在紧急自保的关头,头晕目眩,她想应该与刺玫的花刺有关,指不定那花刺上面皆抹了某种迷药。 要不然,就是灌木烧起之后,在那一片浓烟当中,还有另一种以气体形态存在的迷药。 到底是哪一种呢? 她记得**草除了令人心志不坚,引人产生迷幻之外,并无让人晕眩昏迷的功效。 到底是谁想害她?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其中定然少不了宫茗儿与宫高畅这两人,可除了这对狗男女之外,还有谁呢? 还有谁有那么大能耐,即会布阵,还擅用迷药? 更甚地,他们居然还缴了她的械! 她的手术刀与绣花针都不在,赤手空拳的,她还真没有信心与这个朝代的高手对决过招。 过了片刻,又哐啷一声,石顶又慢慢移了开来。 白青亭这回没站起身,她仍盘膝坐在床榻上,她仰着头看着。 密室内只有一盏微光的油灯,石顶不开之时还好,尚觉得十分明亮。 这石顶一开,那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便如普照大地的阳光,光线明亮强烈。 白青亭微眯了眯眼,有点刺目。 她想,该不会是到时间收食盒了吧? 下一刻,果然听得石顶上响来声音: “白三姑娘,请将食盒放置到这条绳索的勾上。” 这个声音是个男的,且颇为年轻,应当在二十几岁左右。 白青亭思索了会,她确定这个声音她不曾听过。 果然是她没见过的陌生人,会是她不觉间得罪过或眼红她的旁人么? 见她没回话也没动静,石顶上不厌其烦地又传来声音: “烦请白三姑娘将食盒放置到这条绳索的勾上。” 其实从石顶移开那个缝隙来看,上面的人是瞧不到白青亭这边的床榻的,倒是能瞧得到桌面上的食盒,及空空如也的各种铜制容器。 见她有用膳,上面的人也安下心,初看到时便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被囚(3) 上面的人又等了半晌,见白青亭丝毫不为所动,既不应声也不动弹,连个身影都没给他见着。⊥頂點小說, 突然想到什么,他急了起来,冲密室喊道: “白三姑娘!你可莫要想不开!” 白青亭理都不理,继续盘膝悠哉游哉地静坐着。 对于上面的人的喊话内容,她嗤之以鼻地翻了个白眼。 当然上面的人看不到,不然他就晓得他是白担心了。 石顶上继续传来焦急的叫唤声:“白三姑娘!白三姑娘……” 白青亭被扰得烦了,蹭的一下跳下床榻,走到石顶缝隙之下,仰着头不悦地呛道: “招魂啊!喊什么喊!” 她终于见到了上面那人的脸,不过也只看到一双眼而已。 他蒙了块灰布巾,只露出一双眸光焦急见到她后又欣喜非常的眼。 白青亭不解道:“我又不认得你,你蒙脸做什么?难不成还怕往后咱俩不小心遇到,我找你算帐?” 灰布巾对白青亭试探的话没什么反应,只一味请求道: “还要烦请白三姑娘将食盒挂好,我好将食盒提上来。” 白青亭也不问了,索性在桌旁坐了下来: “先前也是你送来的膳食?” 灰布巾点头:“是,是我送下去的。” 白青亭哦了声:“那你先前怎么送下来的,还怎么提上去吧,我困了。我要睡了,你莫再叫魂似的大喊大叫,否则……” 灰布巾吞了下口水:“否则……如何?” 白青亭自圈椅中站起,理了理根本不乱的散发,淡淡道: “否则日后,我俩真不小心遇上了,我会一笔一笔地与你算总帐!” 灰布巾哭丧着脸,眼睁睁地看着白青亭好不容易走入他的视线,不到片刻又走出他的视线,而食盒还好好地待在密室中的四方桌上。 他的声音快哭了:“白三姑娘……” 回到床榻上重新盘膝而坐的白青亭一听。浅浅地笑了开来。这灰布巾的性情让她想起了古灵精怪的小七。 也不知小七丢了她与小二,会担心成何等模样? 听闻上回小一护她不周全,让她全身大大小小布满了伤,让君子恒那家伙好一顿整治。 说是君子恒整治也不然。似乎是君子恒什么也没干。小一自已便满心愧对地自我罚去了。 到底是自罚了什么。她事后问过小二,小二却默言不语。 向来皆是她问什么,小二便答什么。这样的情况很难得。 后来她又问了小七,小七也是支支唔唔的,半晌连第三个字也说不全。 小七就说了两字“奴婢”,然后奴婢什么,小七便再说不出来。 至今想起,白青亭觉得那一次小一自罚的名目应该是挺骇人,后果也应是挺严重的。 可她们个个不说,她后来也难得见小一一次,自无法搞清楚自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而小二与她在居德殿那一回,她命在旦兮,小二同样亦是差些重伤不治。 这一回她倒是没听闻君子恒有责怪过小二,反又是受命追踪钟淡的小一中了镖,她虽再三表示那怪不得小一。 君子恒似乎也听进去了,不过他却说,他没怪小一,但小一自已却是负罪感深重。 那一次她便明白了,这些在她周围护着她的小字辈们,倘若一个没护好她,便会多多少少受到一些惩罚。 即便君子恒没有下令责罚,小字辈们也会自已罚自已。 想到这,白青亭有些担心起这个君子恒派来她身边的小七。 她向来待小二与小七是不同的。 她待小二,那是真的将其当成自已人。 而小七,她终归隔了一层君子恒的干系,有些事情她刻意隐瞒了小七,甚至有时是故意将小七引走。 小七丢了她,不知会如何? 小二也不知去向,可还活着? 灰布巾果真听话,没在鬼喊鬼叫地扰她清静,可他也没消失,他就守在石顶的缝隙边上,仍在不死心地低声叫着。 不敢大声,便细如猫叫的声音唤着她。 白青亭有点哭笑不得,这密室虽深,占地却是不大,无需多大声,上面的人便能听到,她浅道: “倘若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如你所愿。” 灰布巾即刻应道:“好!白三姑娘请问!” 白青亭问:“与我一起的丫寰怎么样了?” 灰布巾迟疑着。 白青亭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你只需回答我,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灰布巾这次没有为难,他答得很是顺溜:“活着!” 白青亭没有再问什么,她依言将食盒挂上绳索勾上。 灰布巾很快将食盒收回,石顶再次被关上。 密室又是只余一片暗淡的光亮。 灰布巾的那一个迟疑,令白青亭心里对小二的状况有了数。 她想,小二还活着,但一定是半死不活了。 小二一心为她,心中除了她,连自已都是没有的。 倘若小二千方百计想寻她,他们又不让,这其间少不得一番严刑拷打。 受制于人的小二即便身手再好,武功再高,那必也得浑身伤痕累累。 受了伤,他们若没给小二医治,日久天长的,即便不死也是去了半条命。 所幸小二自小练武,身子骨不若闲情的女子,应能撑一些日子。 白青亭叹息道:“小二,你可莫要犯浑,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另一间密室里,或者该说是是一间刑房里。 小二被五花大绑地锁于木桩上,精钢所制的锁链将她的四肢与头颅紧紧锁于木桩上,动弹不得半分。 她紧闭着眼。 但只要细瞧,便会发现她并未全然闭上双眼。 她阖着的双目中留着一丝缝隙,透着一丝微弱的倔强,十指仍在渗着血,还未凝固,新鲜得很,显然是刚用过刑。 她脸色发白,唇色黑紫,十指微微颤着,唇紧紧抿着。 青丝散乱,普通的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的灰布衫襦裙布满鞭痕,鞭子将衫裙鞭得零零碎碎。 在每一条犹可见白皙肌肤的碎布中染满了血迹,那是一条条狠狠鞭出来的伤口,伤口皮肉外翻,似是止过血,皮肉只余一片发炎生流胧的腥红。 刑房内潮湿阴暗,到处布满刑具,较之刑部大牢刑房刑具的五花八门,竟是不遑多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主仆相见(1) “她怎么样了?” “还是不开口,嘴硬得很!” “哼!那就让她尝尝我们这些刑具的滋味……再不然,找几个男的来侍候侍候她!” “是!” 小二微阖的眼只有一线之光,她看得不太清楚,耳朵却是听得清楚的。 两个男的,一个是自她被抓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刑房里来之后,一直对她严刑拷打逼问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她听着声音耳生,应是第一回到这刑房来。 要不然,就是他来过,却是头一回开的口让她听到。 严刑拷打期间,她也有耐不住昏过去的时候。 中年男子呵笑着靠近小二:“如何?想清楚了没有?你要不要从实招来?” 小二抿了抿干涸黑紫的唇,彻底阖上余得一线的眼。 她有点累,实在是没那个力气应付眼前这个狠辣又丑陋的嘴脸。 中年男子用力捏起小二的下巴,逼得小二不得不再次掀开一线之光,她一瞬不瞬地瞅着近在咫尺的中年男子。 皮肤黝黑,左侧脸有条细长的刀疤,被满脸的胡缌遮得若隐若现,他一脸的垂涎。 小二明白,自另一个男子说要找几个男的来侍候侍候她之时,这个中年刀疤男便对她起了坏心思。 刀疤男道:“说!君子恒突然来海宁府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这中元县除了白青亭,还有谁是他亲自到此的目的?” 小二没有作声,只是用力啐了他一脸唾沫。 莫说她不晓得,就是晓得她也不会说的。 小二恶狠狠地瞪着刀疤男。 刀疤男不以为意,他猥琐地嘿笑着,手放开小二的下巴,他伸向小二破碎的衫裙…… “住手!” 刀疤男停下手回头,小二亦看向刑房出口处。 是刚才的另一个男子。 他去而复返是有什么事? 刀疤男与小二同时想着。 男子走近刀疤男,这让小二更近地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斯斯文文,书生扮相。一派温和亲切的模样。 刀疤男不解地唤道:“大人……” 斯文男在转过刑房出口之时,便看到刀疤男那手伸向之处,即时明了刀疤男的意图,他嗤笑道: “我也就说说。你还当真了?” 刀疤男一愣:“大人,我……” 斯文男挥挥手:“行了!我能明白!不过,这个丫寰是白青亭身边得力的,一时半会既不能真让她死了,也还动不得她。你给我收敛些!” 刀疤男连连哈腰:“是是是!我自当听大人的!大人此番回来是?” 斯文男踏近小二两步:“我一直深知你是白青亭身边最得力的,可却未想,白青亭待你倒也是真心的。” 小二急道:“我家姑娘在哪儿?你们将我家姑娘带到哪里去了!” 她嘶哑的嗓音虽不大,却响彻了整个刑房。 特别的刀疤男不禁多看了小二两眼,这两眼中带着些微的诧异。 这两****将刑房内的拷问刑具几乎用了个遍,她都去掉半条命了,却是死咬着牙关,半个字也未曾吐露。 若非早知她是会说话的,他还真当她是个哑巴丫寰! 这会终于听到她开了口,却是为了她家姑娘白青亭。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寰。 很显然地,斯文男也是如同刀疤男这般想道,他趣味盎然地瞧着将他瞪得似要瞪出两个窟窿来的小二,诱道: “只要你说出君子恒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便告知你,你家姑娘现今何处,如何?” 小二眸中闪过鄙夷之色,她敛了狠狠瞪着斯文男的双眼,几近呢喃道: “姑娘不会有事的……你们这些蠢蛋还奈何不了姑娘……” 斯文男脸色突变。 小二一个掀眼抓了个正着,她呵笑着: “公子既然来了。那便不会由着你们伤害我家姑娘!你们等着,等着公子将你们碎尸万段!” 刀疤男怒极:“大人,让我狠狠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 斯文男难看的脸色缓了下来:“带着她,跟我走!” 刀疤男讶问:“大人。这是要放了?” 斯文男停住转身离去的步伐:“有人要见她,你快带着她跟我走。” 白青亭自醒来,待在密室中已有两日。 在密室里想着小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将她与小二分开关着,明摆着是想对小二做什么,严刑拷打自然没不了。可他们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拷问关开她的事? 不,她的事没什么好挖的。 再深层的,小二也不晓得。 即不是关于她的事,那还会是什么? 她想知道。 于是在第二日,灰布巾给她送来午膳之时,她将他放下来的绳索抓住。 灰布巾有点呆住:“白三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将食盒挂上来啊!” 白青亭把玩着绳索末端的小勾,这是实心铁制的,放在手心里倒还有些份量,勾尖钝锈,并不用成为利器。 她指腹放于勾尖上稍稍用力,果然是除了沾点铁锈之外,什么事也没有。 灰布巾见白青亭此举,稍微明白了过来,他悔道: “我真是笨!晓得收起一切瓷器,却忘了这绳索末端铁勾,也算得是一个利器!” 忽又见白青亭用指腹往勾尖力压后,并不见血,他方放下心来: “幸好幸好!这铁勾早生了锈,并不尖锐……” 白青亭这时开口了:“是么?你确定这铁勾真伤不了人?” 灰布巾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伤、伤不了人啊……” 白青亭突地将绳索用力一拉,绳索的另一端攥在灰布巾手里,她这一拉,他险些被她拉得栽个跟头。 还好他虽被白青亭惊得心颤肉跳的,但仗着有武功底子,且还不错的优势,硬生生扯住了往下拉的绳索。 他大声问道:“白三姑娘这是做什么!” 白青亭淡淡道:“没做什么,就是想着让你下来陪陪我。” 灰布巾羞涩道:“我、我不能下去陪白三姑娘……” 白青亭哦了声:“不要紧,你迟早会下来的!” 趁着灰布巾羞得将头侧过一边之际,她将早置于桌面上的油灯给拿在手。 这是整个密室里唯一的油灯,她得好好利用利用。 灰布巾闻出点异常味道再正过脸来之时,白青亭已将油灯欺近了绳索点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主仆相见(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灰布巾瞪大了双眼,气急败坏地大叫: “白三姑娘不可!不可啊白三姑娘!你快住手!不不不,快、快灭火!快灭火啊!” 他也不敢使劲拉绳索,怕还在白青亭手心中把玩的铁勾会伤了她。 他只能干瞪眼急得上火。 白青亭却闲闲回道:“不住手,也不灭,有本事你下来灭。” 灰布巾愣住了,他怎么可能下去灭火? 他不可能下去啊! 几息间,绳索被火烧断了。 灰布巾紧紧攥着的力道一松,他跌坐于身后的地面。 他连忙起身又蹲着往密室下望去,他手里仍攥着轻了许多的绳索,一副上火焦急的模样: “白三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青亭将油灯与铁勾放置到四方桌上,她在唯一的圈椅中坐了下来,道: “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见见我那一同被你们抓了的丫寰……” 灰布巾道:“如若……” 白青亭抢道:“倘若你们不将我的丫寰带来见我,那我有的是法子灭了我自已,比如说不小心走水,又比如说咬舌自尽,或者直接用这铁勾……” 灰布巾道:“那铁勾伤不了人……” 白青亭浅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是么?” 她在赌。 自晓得了他们不给她送来瓷器的顾忌之后,她便起了赌一把的念头。 明摆着的,负责看守她并照料她三餐的灰布巾不是个聪明的家伙。 既听命于莫伤着她或防着她自伤的人,清理了一些可能会伤着她的物什,却又不够聪明地留给她太多自伤的机会。 这密室会这般空荡荡的,大概便是灰布巾的杰作。 灰布巾既无奈又急火地去禀了什么人之后,回来后便向白青亭妥协了。 于是,有了斯文男去而复返之举。 小二终于来了,就站在石顶缝隙上面与白青亭见的面。 小二一见静坐于密室圈椅中仰着头往上看的白青亭,神色激动喊道: “姑娘!姑娘!” 白青亭一听到石顶缝隙开启。直到她见到上面被五花大绑,且满身伤痕脸色毫无血色的小二之际,她的内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烤般,她艰难喊道: “小二……” 小二双眸泛着水光:“姑娘可还好?” 白青亭站起身:“我很好。小二,你……” 斯文男一个示意,灰布巾将小二拉离缝隙口。 小二挣扎着:“姑娘莫急!公子来了,公……唔唔唔……” 白青亭亦在见不到小二后止住了话语,她听着小二显然被捂住嘴的声音。【ㄨ】继而一张陌生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这是她看着自入了密室之后,见到的第二个男子。 她问:“你是谁?” 斯文男并没有蒙面,他坦然地与她对视: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三姑娘终于如愿见到了你的忠婢。” 白青亭冷声道:“你们抓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早已不是宫廷正三品的代诏女官,早就不在御前侍候,你们抓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平凡女子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斯文男笑了下,对白青亭的话十分不苟同: “白三姑娘此言差矣,这世上既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段子,自然少不得英雄与美人。每个朝代亦少不得其真人铁事。” 白青亭淡淡道:“我可非什么美人!” 斯文男道:“这话说得武断了,即使在大多数的男子眼里,白三姑娘确非是一大美人,可在某些人眼里,却是倾国倾城之姿,独一无二!” 白青亭转了转双眸,故意胡乱扯了起来: “是么?比如说,你?” 斯文男闻言只是静一会,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猜对了!这其中自然也有我!” 白青亭本是扯,真听得斯文男亲口承认。她颇为诧异并警惕: “你?” 斯文男止住了笑,眸色转幽,低沉的嗓音变得温柔了许多: “是,我!” 白青亭不由认真地瞧起了斯文男。却不料他又道: “你不必细看我这张脸,更无需记住。” 白青亭脱口而问:“这不是你的真面目?” 斯文男含笑点头。 白青亭沉默了。 她突然觉得,她肯定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月老! 这都什么烂桃花! 灰布巾紧捂着小二的嘴巴立于一旁,此刻听斯文男这么一说,他有些愣神。 这一愣神,令小二有了可趁之机。 小二狠狠往灰布巾手上一咬。在他低叫一声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后,她冲向白青亭表露思慕的斯文男喊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姑娘岂是你这等下作之人能够肖想的!” 小二骂得爽快了,可也让本站立于石顶缝隙旁的斯文男一个回身,快步走近她,赏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他的双眸如寒冰:“好个不知好歹的忠婢,你当真以为有你主子护着,我便真不会杀了你么!” 小二冷笑着。 白青亭却是自密室下听到他这话,便一个冷瞪眼,厉声道: “你敢!” 若非密室离上面之地足有一丈之高,她定然得跳上去还斯文男十个巴掌! 可她不会轻功,她只能恨恨地呛着话。 斯文男未理会白青亭放的话,径自转对灰布巾斥道: “给我好好塞住她的嘴,要是她再开口乱骂,我便连同你的嘴一起缝上!” 灰布巾不敢不从,赶紧掏出怀里的一块帕子塞入小二口中,还不忘低声喃喃道: “你就莫再逞口舌之快了,即便你不畏生死,也得为你家姑娘想想……” 小二抬眼瞧着灰布巾。 灰布巾硬将小二的脸转回去:“不用这般看我,我也是实话实说。” 小二敛下眼帘去,她嘴里被塞了帕子自然说不了话,可她好歹武功不差,虽满身伤痕,又两日只继继续续进了些水之外,再无他物。 可她心想着,她若想要做些手脚蹦蹦跳跳到缝隙边上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却未料紧抓着她的灰布巾也是练家子,她死活挣脱不得他的掌心。 此刻听他这般言道,言语中竟是有几分为她与自家姑娘着想之意,她不禁细想着,她与自家姑娘是否是见过这个蒙着灰布巾的男子的? 斯文男已走回缝隙边上,他高高站立着往下瞧去,与正瞪眼喝斥他的白青亭四眼相对,他玩味一笑: “我有何不敢的?不若白三姑娘试上一试,看有何是我不敢做的!” 白青亭顺他的话道:“好啊,你倒说说,要怎么试!” 斯文男将候在室外的刀疤男叫了进来,令道: “将这个丫寰带回刑房。” 刀疤男应是:“大人要如何处置这丫寰?” 斯文男看着即使沦为阶下囚,却依旧一身倔强一脸傲然的白青亭,颇有深意道: “先将其带回去,至于如何处置么,这便要看白三姑娘如何做了。” 小二一听急了,她唔唔直叫,又转过头去看着灰布巾。 他被小二瞧得不自在,便撇开脸去,遂将小二交给了刀疤男。 刀疤男满脸猥琐地扛起小二便走。 白青亭听着斯文男的话,又再听不到小二的声音,心知小二定是又被带到他们口中的刑房关着了。 她坐回圈椅中,不再仰首去看斯文男。 斯文男还站在上面缝隙边,她能感觉得到,只是他未再开口。 片刻间,突然有什么东西被丢了下来。 她很快察觉,却也晚了。 只见她看去的方向,一阵白色烟雾在密室中冒起,并迅速蔓延。 白青亭惊得站起身,一息间便又全身绵软,跌坐回圈椅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动静(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贾从藕有何动静?”君子恒问道。 他静坐于正厅,手上拿着白青亭出京都执天府前给他的青帕,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帕上的四个楷字。 小一回道:“没什么动静,小四说,他似乎在等什么人或等什么事发生。” 君子恒与小一谈着无关于白青亭的事,小七在一旁听得急了: “公子!姑娘生死未卜,还管那贾从藕做什么……” 小三打断小七的话:“小七!公子心中有数,不得无礼!” 君子恒却因着小七头一回敢在他面前无礼而掀起了眼,他的视线自青帕上移到小七焦急担忧的神色上。 令小一小三出奇的是,他并没有责怪小七,连个眼神责怪都没有。 他们对看一眼,感到有点不安,自家公子太反常,定是与失踪的姑娘有关! 小七打断君子恒与小一议的正事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已的放肆,她跪下请罪道: “公子!属下放肆了!但属下斗胆请求公子先饶过属下,待姑娘安然归来,属下丢了姑娘的罪责与今日冲撞公子的罪责再一并惩处,属下便是死也毫无怨言!请公子快些找姑娘回来……” 君子恒睨了眼伏身埋首的小七,对于小七的无礼冲撞他倒是半点不介怀,她能如此着紧他的青亭,他甚至是高兴的。 他淡淡道:“起身吧,冲撞一事我并不怪你,可弄丢了姑娘一事……既然年前我将你指到青亭身边,便是将你给了青亭,与小二一般,往后但凡你犯了何错,皆是由青亭亲自处罚你们,我不会多管。” 小七愕然,公子这是完全不要她了? 小一也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倒是小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早在自家公子将小七派到自家姑娘身边。小三便晓得小七是与小二一样了,往后与他们这些小字辈是再不相同。 甚至,小二与小七更令公子看重些,只因着她们皆是跟随在姑娘身边的。 小七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是说……往后属下的一切行动皆由姑娘指派。属下有何结果也皆向姑娘禀告便好?” 君子恒道:“小二如何做的,你便如何做。” 白青亭在中元县的事情,即便没有小七的汇报,他也一样一件不落,清清楚楚的。 从中他也瞧出来了。白青亭待小二与小七的不同,这其中不无他的干系。 故他今日便将话挑明了,命小七往后完全只听白青亭的话,而不是再暗下将白青亭的日常禀报于他。 他想,她是介意的,介意他放了颗暗哨在她身边盯着。 反之一想,换作他,他一样会介意。 这便是为何她可以时刻将小二带在身边,而总将小七往外使的原故。 君子恒瞧了眼仍怔愣着的小七:“怎么?你不愿意?” 小七摇了摇首:“不是!” 君子恒道:“那你可是有何疑虑?” 小七问出心中的疑问:“公子,你是说往后属下便与小二一般。一切以姑娘为重,再不可私下与公子联系,除非是姑娘的意思。公子,是这个意思么?” 君子恒点头:“是这个意思,你退下吧,好好想想今后该怎么做。” 小七心中执念未散:“公子,姑娘……” 君子恒道:“青亭不会有事的。” 小三扶起仍跪着的小七:“好了,公子说了姑娘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你这两日都未曾合过眼。回房里好好休息下,别等到姑娘回来看到你这副鬼模样,指不定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呢!” 小七确实精神不济,十分狼狈。 这两日来。她茶不思饭不想,日不能安夜不能寐,双眼已被她哭胀红,衫裙褶皱,原本妩媚的一张脸蛋此刻憔悴不已,连走路都轻飘飘的。 小一小三怀疑。她是否会走着走着便得栽个跟头。 目送着失魂的小七退出正厅后,小三有点担心: “公子,小七自责过深,小的怕她……” 君子恒头也没抬:“倘若连这点都承受不住,那她也没资格守在青亭身边。” 小三住嘴了。 小一也看出来了君子恒心情其实并不好,方才未降罪于小七,是真的将小七当成了白青亭的人,方会没有说重些的言语或论什么责罚。 小一能明白的,小三自然也明白。 君子恒收起青帕:“贾从藕那边让小四继续盯着,宫榈这边你亲自去走一趟,看他这两日一直猫在宫府里,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小三奇怪道:“宫府明面上有赤骑卫的人守着,暗处也一直有我们琉璃塔的人在盯着,公子为何还要小一亲自前去探查?” 小一也同样有小三的疑问,他看向君子恒。 君子恒右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桌面,他眸色深而幽: “以前我觉得宫榈此人其实没什么,不足为惧,然此番在中元县遇上,我想我错了,老奸巨滑的宫友春怎么可能会生养个毫无城府的嫡长子?” 小一有点明白过来:“公子是怀疑,这宫榈另有暗手?” 小三也明白了,除了他们小字辈之外的人,虽说也不弱,可论到真正综合实力,却远远不能与他们相较。 如若宫榈真不像表面那般温文无害,那放在宫府周边或内里盯哨的琉璃塔人,还真不是宫榈的对手。 君子恒道:“不是怀疑,是肯定有的。另外宫家庶三房的宫高畅,你顺便也探探,此人消声灭迹得有点久了。” 小一领命:“属下这就去办!” 小一走后,君子恒又问小三:“海宁府还有多少我们的人可调动?” 小三回道:“外围散于各处的人不足二十人,内围尚未指派任务的余下三人,小九最迟也将在明日便到。” 君子恒听后没有作声,像是在合计什么。 小三也不打扰,待到君子恒思虑后,对他道: “宫家别庄在中西街,你让内围的三人想办法潜入埋伏,至于外围闲着的二十人,你让一半的人去查查宫家别府邻近的宅院底细。” 小三道:“是,公子!” 君子恒又补上一句:“记住,切勿打草惊蛇!宁可失败退出,也不能他们察觉了半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动静(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三自然明白,要是他们的人被宫府的人发觉了,那自家姑娘不在宫家人手上还好,若在宫家人手上那就糟了。 君子恒继续道:“待小九到了,你让她不必过来,直接想法子融入宫府,暗中查探青亭的下落。” 小三应是。 小字辈中的小九擅布阵懂八卦,性情又深沉稳重,确实是个潜入宫府作探子的最佳人选。 自略懂阵法的君子恒在今园瞧出园中布过阵法的痕迹之后,他方明白,明明强悍到令他也放心不已的白青亭及身手甚高的小二,两人为何会双双丢了武器,不知所踪。 于是他调动了远在京都执天府的小九,没有她,他也能找到白青亭,可有了她,他会更快地找到白青亭。 一息一刻,他都容不得错过。 所幸抓白青亭与小二的人并未当场将两人杀害,这说明抓她们的人自有他们的目的。 君子恒想,白青亭暂时应是安全的,何况还有小二在她身边。 小二的忠贞,即是让她换白青亭的性命,她也会毫不犹豫。 这一点,他丝毫不怀疑。 自知晓了今园里的两具骸骨并非是白青亭与小二之后,君子恒虽安下了心,可两日来的查无头绪已然令他开始坐立不安。【ㄨ】 为此,他甚至连白府的人都未接见。 自白青亭失踪,白府嫡长房的人便三番两次上宫府,有询问,也有吵闹。 其中还有白蓝依,并以她犹甚。 君子恒对这个白五姑娘倒是头一回听闻,那日在今园白蓝依虽也在,可他那时哪有心思去理会白蓝依,于是他听闻小三绘声绘色地说道那白蓝依,他却是毫无印象。 但听小三所言,她那股为了白青亭什么招都用上的拼劲,着实令他不得不记下了她的名字。 白世均与白世炎亦求见了他两次。可皆让他以各种理由避而不见。 这个时候,他尚不宜与白家人过往甚密。 有些事情,得理清了头绪,拨开了云雾。方能见真章。 小三也问过他,是否怀疑白府里的某些白家人与此次姑娘失踪一事有关? 他答不回来,总觉得这次白青亭失踪是个早早设定好的陷阱,一环连着一环,或许早在温池山庄那会。这个设定便已开启。 他怀疑了一切,怎么可能不怀疑白家的人? 何况君子恒所听闻的白老太爷,那就是个以白家为重儿孙次之的人。 按理他该接见白世均的,怎么说白世均也是他明面上的未来岳丈,他不接见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但他一旦接见了白世均,那其他的白家人,他便没理由不接见。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让旁人产生他君子恒并不看重白府的错象,他唯今之计,也只好隐忍不出。 至于得罪的未来岳丈一家。事后他再多加弥补便是。 君子恒思忖间,门外传来小四的声音。 小四让琉璃塔的人在贾府继续盯着,他则先回兰苑宫府附近,入了君子恒临时的居所宅院,向君子恒禀告贾府的状况: “公子,那贾从藕果然是在等人!公子可知他等的是谁?” 小四那神情像是在说一个君子恒绝然想不到的人。 可下一刻,他便知他错了。 君子恒道:“贾从芝来了?” 小四瞬间卖弄神秘的兴致便被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他老老实实站好: “是……” 又忍不住问道:“公子怎么知道的?” 君子恒摆弄着手中的长条形红木盒子,盒子中是一根银制的玉青春草簪子,是他特意在京都之时便着人打造的。【ㄨ】赶在他起程海宁府前便赶工完成的簪子。 想着,一见到白青亭便送给她。 他打开了红木盒子取出其中的银制玉青春草簪子,徐徐而道: “贾从芝是太子一派,近日因着五皇子颇受陛下恩宠。越发受陛下重用,太子已然动了心思。此次海宁府贾从藕被弹劾贪脏受贿,陛下命我亲下海宁府彻查此事,贾从芝身为贾从藕嫡亲的堂兄弟,又素来交往密切,私交甚笃。他岂还能在京都坐得住?” 贾从芝,从二品的吏部右侍郎,小四这是知道的。 小四还知道,贾从芝还是当年自家姑娘的父亲明楼的挚交好友。 小四道:“说来也奇怪,陛下怎么会避开更适合查此案的九门提督,而令公子亲下海宁府?” 君子恒睨了小四一眼,这一眼含着不满,更含着失望。 小四一触及便愣了神,心想他是说错什么话了? 君子恒却未责怪什么,只道:“钟淡自与齐均候府走近,他便已属太子一派。” 小四闷声道:“虽是如此,可钟淡做得十分隐蔽。若非上回公子提点,属下尚未动了去跟踪彻查钟淡的心思……陛下安坐深宫龙椅,怎会知晓钟淡与齐均候府这一茬?” 君子恒明净的双眸一冽:“你当真以为陛下身边的人皆是无用的?” 小四想到了司景名所统领的黄骑卫及其他驻守各地的龙骑卫,连忙摇首道: “当然不是!” 君子恒含着厉色道:“小四,你的轻功与查探功夫皆不亚于小二,可有一点,你比起小二来,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小四见君子恒真动了手,跪下道:“属下知罪!” 君子恒问:“知什么罪?” 小四哑然,他还真不知道什么罪。 他就是见君子恒动了气,知晓自已定是有哪里说错或做错了,可具体什么,他还真不晓得! 君子恒叹道:“你什么都不错,心也很细,却不够沉稳,你查探技巧超群,却不够识得人心。这便也算了,可偏偏有时你还一叶障目,什么也瞧不见!” 小四低首聆听,脸色渐渐黯淡。 君子恒继续道:“一旦有些事有些人,你瞧都瞧不见,又怎会顾及得到?这样的人,很容易犯最低级的错误。” 小四本就是个极为聪慧的人,此刻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 可聪慧的人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太容易自以为是。 小四堪堪犯的便是这么一个错误。 这个错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小时不足为惧,大时却足以要人命! 君子恒绝不容许这样的错误留在他的左臂右膀当中,伤到他也罢了,若伤及他的青亭,便是小四死上十次也弥补不了这个致命的错误! 小四认罪:“公子!属下知道错了,往后定当不再犯!” 君子恒不置与否,又问了一些关于贾从藕及贾从芝两堂兄弟的动静,他便让小四回到贾府去继续盯着。 临先前,他对小四道:“待姑娘回来,你便到姑娘身边去,跟在小二身侧好好学上一段时日,再回来。” 此话正中小四下怀,令小四暗黯淡不已的眸色忽地一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反应(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宫府东面大院一片愁云惨淡,白大夫人已哭晕过两次,白世均亦在这两日间愁白了好几根头发。【ㄨ】 白橙玉性格冲动,不帮倒忙便是帮忙的。 白耀宗说到底年岁尚小,再有聪慧的根子在这个时候也帮不上多大的忙,最多只能劝解自家母亲几句。 白红娟自听闻白青亭在宫府失踪,虽未如白大夫人一般哭晕过去,可也哭得精神有些恍惚,完全说不出任何有用的话来。 白赤水与童姨娘倒是始终保持沉默,既不与其他房的白家人一般暗底里落井下石,也未操过心。 童姨娘闲情地继续过自已的小日子,而白赤水至少在嫡长房的人面前还是表现得忧心肿肿。 此刻,她亦在温均院正厅中。 白橙玉愤怒道:“这未来三姐夫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姐失踪了,他却连见下父亲与四叔的面都不肯!他到底……” 白世均打断白橙玉:“住口!” 白橙玉被白世均喝斥得越发不顺气,还想出口不逊,却让白耀宗扯住了袖口,示意她莫再多言。【ㄨ】 白橙玉瞪了白耀宗半会,终还是听了他的,愤愤地安静了下来。 白大夫人肿着双眼,怒视白世均:“你喝斥玉儿做什么!玉儿说得对,那君子恒就是个见风使舵听信流言的小人!” 白世均知白大夫人心中的痛,这其中除了迁怒于不肯接见他与白世炎的君子恒之外,更有当年送白青亭踏上选秀一途的自已。 他可以喝斥白橙玉,却狠不下心去说上白大夫人半句。 白红娟见白世均又被白大夫人迁怒,不禁道:“母亲,你冷静一些……” 白大夫人气愤道:“我可能冷静?!亭儿生死未卜,唯一能敌得过宫府的君子恒却闭门不见,对你父亲及你四叔视若无睹!这样的三女婿不要也罢!” 白橙玉附和道:“就是!” 白耀宗也是万分担忧白青亭,可他深记着嫡长房除了自家父亲,便只剩他这么一个男儿,关健时刻不能乱不得乱。 现今。便是这个关健时刻。 他虽也气愤君子恒避自家父亲与四叔不见,可他听过白世均言行身受不少官场的明争暗斗。 他想君子恒许有什么顾虑,随后他当场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白橙玉头一个出来反驳:“他当然有顾虑!他不过是怕外边那些关于三姐的流言伤了他正三品大员的颜面!” 白赤水这时也小声道:“许是……未来三姐夫早已有了退婚之心,只不过碍于三姐与他的婚约乃是当今圣上御赐。他不好退……于是,这才有了……” 白赤水未尽之言,白大夫人与白红娟、白橙玉等人未明白,白世均与白耀宗却是听明白了过来。 白耀宗接下道:“七姐是说,未来三姐夫想趁着此次三姐下落不明一事。彻底与白家断了干系?” 白世均也沉思着,他心中并不排斥白赤水所猜测的这个可能,甚至在他被君家的奴仆拒于宅院之外时,他便是这么想过的。 然事后,他想起君子恒在京都执天府的口碑与君家世代忠心贤良的传颂,他否了这个猜测。 可此刻经白赤水提出,他不知不觉已将这个猜测信了大半。 白大夫人霍然自圈椅中起身,怒道:“断便断!只要亭儿平安归来,我们白家便断了与他君家的姻亲!” 白红娟阻道:“母亲!事关三妹一生幸福,母亲不可轻言啊!” 白橙玉大声道:“大姐糊涂!这三姐都未嫁与他。他便这样利害分明,深怕沾上事非碍他官途,决然致三姐与我们白家于不顾,三姐如若真嫁入他君家大门,三姐往后还能有幸福可言么!” 不得不说,白橙玉虽平日大多话不经大脑,可此时的话却深入厅中每一个人的心坎。 他们看着白橙玉,或多或少皆认同了她的话。 白红娟亦是哑口无言,她心里明白,白橙玉说得没错。半点都没错。 白赤水在白世均他们看不见的死角埋首浅笑,但也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恢复一副忧心哀凄的柔弱模样。 西面大院中。白世炎亦在思忖着君子恒避而不见的缘由。 白蓝依气愤道:“看他当日在今园便未曾表露出任何悲伤,我看他此刻正等着三姐死讯呢!” 白世炎看了眼怒火中烧的白蓝依,却未作声。 反是白四夫人道:“如若青亭真的遇难,那御赐的姻缘便也随之作罢,这比想方设法解了与青亭的婚约要省力得多,毕竟当今圣上金口御言。解去婚约哪有那般容易!” 白世炎是为官者,想的自然要比白蓝依与白四夫人多得多。 经白蓝依与白四夫人各自一番言语,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君子恒早想解了与白青亭的婚约,却碍于御赐姻缘不易解,方会想出利用宫茗儿生辰宴令白青亭失踪,继而暗中杀害,最后达到解去御赐婚约的目的。 而能令君子恒有些想法的,无非是早前的宫家三公子宫高畅与白青亭私相授受的传言。 如此再经白青亭无故失踪,即便能寻回来人,那也早已清誉尽毁。 退一万步讲,白青亭即便仍保清白之身,也敌不过白府之外的攸攸众口! 白蓝依喊了好几声白世炎,白世炎都未有反应,她不禁靠近自家父亲,挽上白世炎的胳膊,问道: “父亲!你想什么呢?怎么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白四夫人亦若有所思地瞧着白世炎:“老爷,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白蓝依即时激动道:“父亲!你想到什么了?是不是想到如何救三姐了?” 白世炎叹了口气,轻拍了下白蓝依挽着他胳膊的手: “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再与你大伯好好地深入地聊一次……” 白四夫人道:“这事不仅牵扯了我们白家与宫家,还有我们惹不起的君家!老爷,你切要三思啊!” 白四夫人是个聪明人,白世炎一说到要与白世均再谈一次,她便猜出些什么。 即便猜得不全或偏了,她也深知白世炎一掺和进去,好的结果则无事,坏的结果却非她嫡四房能承担得了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反应(2) 白蓝依若有所悟,她来回看着白世炎与白四夫人思忖着,半会后道: “父亲!母亲!你们是不是有何事瞒着女儿?” 白世炎经白蓝依再三相问,不得已道: “据我所知,君子恒此次下海宁府,是为了贾府尹被弹赅一事,自是未曾想他刚到中元县,便遇到了青亭失踪一事,他避开我与大哥,许是真有何缘由……” 白四夫人并不理会那其中有何缘由,她只关心自家的夫君与女儿,道: “不管有何缘由与否,蓝依啊,你可莫再去宫府招惹宫家人!知道么?” 白蓝依拂开白四夫人拉起她的手:“母亲!” 又转对白世炎道:“父亲!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一些关于三姐会突然在宫府失踪的事情?” 白世炎摇首道:“我哪会知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哪里会知晓京都执天府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事情!” 白蓝依不相信:“可是父亲……” 白四夫人这回铁了心拉住白蓝依,拉其胳膊便往外走,嘴里不停训道: “蓝依!你莫再烦你父亲!你父亲不仅仅是你的父亲与青亭的四叔,他更是海宁府的知府!你没听你父亲说的么,君子恒是来彻查贾府尹的,这其中不可能只查贾府尹一人……” 白世炎松了口气。 白四夫人拉着白蓝依走到厅外,便遇到来寻白蓝依的白紫衫。 白紫衫向来与白蓝依不亲近,看到她,令正挣着白四夫人拉扯的白蓝依愣了下。 白四夫人也放开了白蓝依。 白紫衫向白四夫人行了个礼:“四婶娘!我是来找五姐说说话的。” 白四夫人浅浅笑开:“这好!蓝依正与我闹别扭呢!你来了,便替四婶娘好好劝劝你五姐!” 白蓝依不依:“母亲!我哪是闹别扭!” 白紫衫问:“五姐怎么了?” 白蓝依没话与白紫衫说。口气也不怎么好: “没什么!你来到底有何要事?若无要事,只是闲聊的话,那你还是回北面大院去吧!我没空陪你!” 直白且不耐,这令白紫衫一张妖媚的面容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 还是白四夫人解了围:“紫衫莫与你五姐计较,你五姐方将被我训了一顿,这会正心情不佳,这话也就说得冲了些。你可莫放在心上!” 白紫衫了然道:“三姐下落不明。白府里谁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我能理解!四婶娘放心,五姐也是因着当日三姐失踪一事与五姐有几分干系。这才……” 白蓝依睁大了眼,一双美眸已泛起了水雾,这两日自责且懊恼的情绪仿若被白紫衫所言的其中一句话给击个正着,她身子轻晃了下: “你说……说什么?” 白四夫人亦没了笑容:“紫衫!你胡言乱语什么!” 白紫衫却微笑着。丝毫不受白蓝依临近崩溃的情绪及恼了厉色相对的白四夫人所影响,继续道: “莫非不是么?当日之事。我可是全听说了!若非五姐在宫二姑娘的生辰宴上贪嘴,又多喝了些汤汤水水,三姐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大丫寰又何必拨了一个给五姐,若非如此。三姐就凭着身边两个身手皆是不错的大丫寰护着,三姐也不至于连个尸身都找不着!” 白蓝依怒喝:“住口!三姐不会有事的!” 白四夫人终归是长辈,总不好明着对亲侄女下手。她对着身后身侧跟着的众丫寰妈妈斥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唤上两个婆子将着了魔的九姑娘送回北面大院去!” 白紫衫跟着来的两个大丫寰即时护到白紫衫身前去,白紫衫仍笑着继续道: “四婶娘也不必如此。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当日若真多亏了三姐身边的小七,五姐的清誉恐怕真的悬了!” 见白四夫人的丫寰妈妈已围了上来,白紫衫所跟着的两大丫寰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她又道: “好了好了!也不劳四婶娘的人赶,我这便回北面大院去!来么,我还想与五姐说道说道,如何帮三姐的呢!” 她转了个身:“我们走!” 白蓝依却在这时突然上前,跑了几步便拦在白紫衫跟前,她双眸利如刀刃: “你是如何知晓……我当日在宫府险些毁了清誉的?” 这件事她回白府后便谁也没说,除了自家父母亲之外,整个白府也就小七知晓,可这时小七并未在白府里。 她也相信,小七不会将这种毁她名声的事到处乱说。 当日在宫府聚贤院里,知情的人也让一一让她给了封口费,更让宫茗儿下了封口令,将当日聚贤院厢房中的所见所闻烂于肚子中,不得再提及半句。 还有小七,当时小七挥着那一柄骇人的长刀说,要是谁敢泄露半字,她便要了谁的命! 那个时候,谁还敢再说上一字? 事后小七那疯魔的模样又是宫家人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亲眼所见,那真让赵护头断去臂膀见血的狠劲更是令人闻而生寒,哪里还会有谁敢再提及当日她险糟毁清白一事? 可却在今日,竟是让白紫衫说了出来! 即便是当日赴宴的其他各府姑娘,亦是全然不知晓此事,何况是当日未同去赴宴的白紫衫! 白紫衫被白蓝依挡了去路,听白蓝依那句质问,她方醒悟过来她得意忘了形,竟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嚅嗫着,一时间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 白蓝依再问:“说!你到底是如何知晓当日宫府发生的事?” 白紫衫敷衍道:“既然是在宫府发生的事情,宫府又人多嘴杂,哪会有不透风的墙!” 白蓝依厉声驳道:“说谎!此事虽是发生在宫府,可在宫府却无几人知晓!哪会有你所说的人多嘴杂!” 白紫衫强辩道:“即使没几人知晓,那也是有人知道的!五姐怎么就肯定那几人中不会有嘴碎的人!” 白蓝依冷笑:“除非是她不要命了!” 白紫衫有点怯了,却还是强硬撑着:“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白蓝依步步逼近白紫衫,如仙的面容此时已颇为狰狞: “就凭小七的那一柄长刀!” 白紫衫一下子软了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反应(3) 她的两个大丫寰搀住她,不断地喊着她。 她却仿若未闻,仍怔愣着,眸中尽是隐不住的惧色。 白蓝依逼问:“说!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白紫衫已说不出话来,她满脑子尽是浮现着她所听闻的当日宫府里,小七挥着长刀断去宫府赵护头一只手臂的情景。 她虽未亲眼目睹,可纵她再多心眼,她也只是一个仅年十五岁的闺阁小姑娘,她也会怕! 一想到小七挥刀砍人手臂的血腥场景,她的恶胆已消,心中的恐惧渐渐浮出。 白紫衫转身向白四夫人求救:“四婶娘!我是随口说的!并不晓得会戳中五姐的痛处!四婶娘,五姐好可怕!” 白蓝依冷笑,纵然旁人瞧不出白紫衫是在做戏,连自家母亲亦让白紫衫胜真的演技唬得半挡于白紫衫身前,与她对视。 白四夫人道:“好了,蓝依,母亲晓得你与你三姐感情甚好!可紫衫……” 她回头看了一眼白紫衫:“紫衫终归也是你的姐妹……” 白蓝依打断道:“姐妹?我白蓝依哪有那么好福气,竟是有这种对亲姐姐落井下石满口污言的姐妹!这样不要脸的姐妹,不要也罢!” 白紫衫仍嘴硬:“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五姐……” 白蓝依狠狠道:“闭嘴!如若你不老实说来,你也不必再认我这个五姐!” 这话有点重了。 可也是能理解的。 白四夫人知晓自白青亭失了踪影之后,白蓝依因着当日之事与其脱不了干系,早已在心中打了个死结,偏偏白紫衫还口不择言直冲这个死结说道,自家女儿哪有不发狂之理? 她拉住白蓝依,示意丫寰妈妈让出条道来,让白紫衫走人。 白紫衫见状连忙与两个大丫寰逃之夭夭。 白蓝依让白四夫人与身边的两个大丫寰死死拉住,气得眼都红了。 末了,竟是蹲下大哭。 白世炎听到吵闹声早已到了室外,将将听到这场吵闹声的其中重点。 他走近白蓝依。也跟着蹲下身,安抚道: “蓝依,父亲这便去寻你大伯,找你三姐。你莫再哭了……相信父亲,好么?” 白蓝依终于停下大哭,她透过满是泪花的眼看着自已的父亲。 白紫衫一回到北面大院,便直说着白蓝依疯了! 白世通也听闻了自家女儿与白蓝依的闹剧,他却未再问其他。只言道: “往后少去西面大院!” 白紫衫不服:“凭什么?凭什么要我躲着她!” 白世通意味不明地言道:“就凭她的父亲是堂堂的知府大人,而你的父亲……只是一介布衣,一介小小的商贾而已!” 白紫衫不服气的面容一滞,她自小便知她与其他大院姐妹的差距,即便人家是嫡女,她也是嫡女,可这嫡女与嫡女之间却也大不相同。 只是,白世通一直与她说,只要行得端走得正,就无所谓高低贵贱。 可事实呢? 事实是。并非行得端走得正便会平等,而是权势! 真正的权势! 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并不能考功名,亦不能光扬家业。 她想通了。 她只要嫁一个高门大户的贵公子,她便能鱼跃龙门,一夕间高人一等! 白世通从不会在白紫衫面前,说出这样分个三六九等的话来。 他忽而这样一说,她有些晃神,久久没有作声。 白世通毕竟对白紫衫有着愧疚,这愧对疚来自于他身为父亲的无能。他愧疚同身为父亲,却无法给亲生女儿带来与旁人同样高贵的出身。 白世通走出白紫衫的院子,未再多言。 他知道白紫衫是个聪慧的,他只是怕她走上岐途。方会自小时不时与她说“只要行得端走得正,就无所谓高低贵贱”的话。 然而,随着白紫衫的长大,他的话已不能令自小受到差别待遇的白紫衫深深记住。 既然她已晓得了这个世间的不平等,也为此激起了奋起求荣的心,那他作为父亲。又何必再拿那一套蒙骗自已的话来蒙骗嫡亲的女儿? 白紫衫自白世通走后许久,也未能回过神来。 她一直在想,她的父亲是不是知晓了些什么? 南面大院中,白绿雪的院子中。 白银珠正试探着白绿雪:“六姐……你说三姐能安然归来么?” 白绿雪随手接过大丫寰止雾递过来的毛尖,轻啜了一口,她想了好一会,方道: “银珠,你希望三姐能回来么?” 白银珠等了好半晌,却等来这么一句反问,她着实有点难住了,却也很快下意识反应道: “六姐,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希望三姐能回来的……” 白绿雪精致的小脸蛋一歪,她斜睨着一脸天真可爱的白银珠,她伸手抚上白银珠圆圆的脸蛋: “十妹,旁人不晓得你,莫非六姐也不晓得你么?” 白银珠怔着:“六姐……此话是何意?” 白绿雪一笑:“莫怕,聪慧是件好事,可有时太过聪慧就不好了……” 白银珠仍满脸的困惑,却转瞬却表了忠心: “六姐!你有何话便直言,我自当会帮六姐的!” 听着白银珠急声言道的话语,白绿雪并未答话,只是转向候在她身侧站着的止雾,问道: “止烟可回来了?” 止雾回道:“尚未回来。” 白绿雪道:“你悄悄去寻她,让她回来,九姐那边不必再探了。” 止雾领命而去。 白银珠不解道:“六姐,五姐与九姐无端起争执,必是有原的,你怎么未探到其原故便让止烟回来?” 白绿雪道:“我也想知道这其中的原故,但九姐是不可大奶与四姐,她不蠢,相反的,她与你一样都很聪明。” 白银珠已然全听明白了,若她再听不出白绿雪的话中之意,那她就真的是个蠢人! 可自她懂事起,她已装了十年的天真。 到这个节骨眼上,她哪里会不晓得,她已装不下去了。 白银珠低首敛眸,唇角缓缓露出一抹笑来,淡淡的: “六姐,你也很聪明,甚至比我与九姐都要聪明……可六姐,聪明人通常都会反被聪明误!六姐,还是装作不知吧!” 白绿雪搁下手上的茶盅,轻碰的一声响,她看着低着头,令她看不清其表情的白银珠。 但她想,这会的她的十妹应当是十分得意的,毕竟都敢反过来威胁她了! 白银珠又道:“六姐真不想三姐安然归来么?” 她抬起头来,她直盯着白绿雪:“可我却觉得,三姐还是安然归来的好,六姐说呢?” 白绿雪不以为意道:“是么?三姐回来,对于你有何好处?” 白银珠摇了摇首,眸中透着精光:“不,应该说三姐回来,对于六姐有何好处!” 白绿雪霍然将桌面的茶盅一个横扫,随之茶盅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清脆响声,她笑了起来: “呵呵呵……真是好啊!我都快忘了!十妹再有一年也该及笄了!” 白银珠拂了拂被些微毛尖茶水溅到的裙摆,轻声道: “六姐何必动气呢?十妹终归是你的十妹,是白家嫡二房的庶出十姑娘,再怎么样也越不过六姐去。” 白绿雪拂退了因破碎声响而急步入内的两个二等丫寰,过了会,待到她急速跳动的心平静了下来,方道: “十妹求的,到底是什么?” 白银珠不答反问:“我求的是什么,六姐都会应么?” 白绿雪道:“只要与我的荣华无碍。” 白银珠笑了,含着几分得逞的快意:“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你是谁(1) 白青亭再一次醒来,是在次日。 还是在密室。 她软绵绵地躺在床榻上,想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擅用迷药与人麻醉的她怎么会不明白,她这是被喂了迷药。 只是这种迷药与她用来麻醉,不至于制出来的鲜尸面部狰狞痛苦,而破坏了她完美的艺术品不同。 这种迷药只是让她的身子软锦无力,无法行动而已,并不会伤到她的脑神经,她仍旧清醒地很。 密室内柔和一片,油灯已被换成了四颗夜明珠,只是此刻其中三颗被罩了绵布,去掉了四分之一的光亮。 但较之油灯,室内仍要比先前亮上至少两倍。 白青亭睨了眼四面墙壁上的四颗诺大的夜明珠,心想那斯文男还真舍得下血本。 这可是南海难得大又亮的夜明珠,连皇宫除了帝后、贵妃、四妃的宫殿,其他妃嫔的宫殿可是连一颗都没有的。 而他却大刺刺地安了四颗在关她的密室里,此人会不会与皇宫有干系? 若真有干系…… 白青亭想,那她可不容易出去了,连小七的小命也悬上加悬。 躺了有一会,她再试了下,发觉她的四肢都能动了。 她艰难地爬起身,靠在床榻上微喘着气。 打上几个来回的空手道也不带这么累的! 这到底是哪种鬼迷药! 喘了一会气,也歇了半晌,她慢慢移下床榻。 即便有心理准备,在双腿着地的那一瞬间,她仍软了腿,直接跌坐到冰凉的粗石地面上去。 “白三姑娘!”灰布巾在这个时候进了密室。 很难得的,他竟不再是站在石顶上面打开缝隙与她说话,而是自与她床榻对面的高墙下的一扇石门走了进来。 在此之前,她竟中不到半声石门开动的声音! 白青亭若有所思地盯着灰布巾走进密室的石门处。 灰布巾将好搀扶回床榻上,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眼他打开走进来的石门。低声劝道: “白三姑娘,你听我一言,好好在此待着……他自不会亏待于你,更不会要了你的性命。至于你那丫寰小七,你也不必担心,只要问出他所想要的答案,他会让小七与你相聚的!” 这话说得有点偏向她,可细细一想。又觉得是在为斯文男在着说客。 白青亭盯着灰布巾一动不动。 灰布巾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在将厚被盖上白青亭的双腿上后,便离了床榻,在密室中唯一的四方桌旁坐下。 他将圈椅面向她坐着:“他的本意并非伤害你,那投下的烟雾也只是令你昏迷而已。” 又看了眼桌面上燃着的薰香:“这薰香的气味也只会令你全身泛力,各种反应微慢之外,并无其他的害处,白三姑娘尽可放心。” 闻言,白青亭看了眼桌面上青铜小鼎里凫凫而起的轻烟。 她暗自嗤笑自已,原来不是给她喂了迷药。而是点了迷香。 可她醒了这般久,却因着光线昏暗或者还有其他,竟是未曾发觉。 灰布巾口中的各种反应微慢,她想着,这其中也包括了脑力反应微慢吧。 又坐了一会,灰布巾见白青亭无意开口,便想起身离开。 白青亭却在此时开了口:“他想问什么?” 灰布巾迟疑着,他看着她,并未作声。 白青亭又道:“将绵布揭开吧,这样室内会亮堂些。我的心情也会好些。” 灰布巾还是没有动作,只是瞧了瞧那三颗被绵布罩着的夜明珠。 白青亭忽而笑一下:“怎么?我都这样了,还怕太亮了,我瞧出你是何人来不成?放心。你将脸蒙得严严实实,我就是再眼尖,也难以瞧出你是谁。” 这话说的是大实话,也说得灰布巾有点汗颜。 他起身将绵布都给揭了下来,顿时密室内亮如白昼。 白青亭缓慢地抬起右手,五指微遮了双眼。紧眯着眼,直到适应了突来的光亮之后,她方放下手。 灰布巾也一样,不过他要比她适应得快。 一则,他在密室待得并不久,双眼并无太久的反差,很快便接受了忽起的强烈光亮。 二则,他必是先吃了迷香的解药,那迷香并不能迟缓他的动作。 莫说他是个有武功在身的,就算没有,此刻只要不近她身,她是半点反击的机会也没有。 即便他近了她的身,她也反击成功,却未必能启动那与高墙合为一体的石门。 犹记得在京都执天府那一回,她与小七进入龙琮的五皇子府里的暗道之时,那条暗道两头的石门便是这样的令人难以察觉。 她在短时间内,既未能将五皇子府里暗门找出,此时这密室里石门的隐蔽性较之五皇子府的暗门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必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寻出启动石门的机关。 她必得费一段时间与一番心力! 可这两样,正是目前她所欠缺的。 灰布巾又重新在圈椅里坐下,诚恳道: “其实白三姑娘不必激我,但凡白三姑娘有何所求,有何所问,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便一一为姑娘做到及作答。” 因着亮如白昼的光亮,灰布巾神色情绪无所遁形,白青亭瞧得十分清楚。 她明白,他并无说谎。 白青亭也不客气,她将方才他未作答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那你告知我,他到底想问什么?” 灰布巾思忖了一会,似是想兑现他方将说过不久的诺言: “他想知道,君子恒此次下海宁府,除了彻查贾从藕被弹劾贪污受贿一事是真是假之外,君子恒可还有其他目的。” 白青亭沉默了下来。 贾从藕,海宁府正三品府尹。 因着贾从芝的干系,她倒晓得这个人,并略有所知。 贾从芝,京都执天府吏部右侍郎,从二品,是贾从藕的嫡亲堂兄。 听说,这两人的感情还极好,在官场互相帮衬,私下亦是过往甚密。 而且,贾从芝还是隶属太子龙琅一派! 灰布巾一直观察着白青亭的一切反应,连细微之处都未放过。 在察觉到她那双在清秀脸庞上唯一极为出色的美丽眼眸,忽地发出一种骇人的寒意来,令他微诧之余,也不觉皱起了眉峰: “白三姑娘果真知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你是谁(2) 白青亭眸色已恢复了正常,淡淡地不含任何情绪: “我自年前归家,便未曾再见过他,他又远在京都,而我却早非宫廷代诏女官,又怎么会晓得他的行程?若非你这会告知于我,我尚不知晓他此趟下海宁府,竟是为了贾府尹而来。” 对于白青亭的答案,灰布巾并不意外。 即便白青亭晓得,她必然也会说不晓得。 如此一来,必然得动刑。 而无论是他还是斯文男,皆不想在她身上动刑。 小二却是不同。 他与斯文男皆知晓,小二在未随于白青亭左右之前,可是君子恒手下的一大猛将。 不止身手了得,收集情报消息更是了得。 这也是为何斯文男对小二严刑拷打,势必要逼问出什么来的缘由。 他们认为,小二作为君子恒的心腹,却被派到白青亭身边侍候,不仅说明了白青亭对君子恒的重要性,更说明了小二是白青亭与君子恒之间互通有无的桥梁。 君子恒轻装简行下海宁府,这其中其他的原故,作为二人心腹的小二不可能不晓得! 不同于斯文男明确的目的,灰布巾对于小二,终归多了一份对女子的怜惜。 这份怜惜并不会因着小二身手的了得而有所轻减,这才有了斯文男对小二动手之时,他悄悄出言劝解小二莫再惹斯文男动怒的缘由。 白青亭也晓得灰布巾不信她的话,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信与不信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她感觉不到他对她的恶意。 甚至是那个易了容的斯文男,她也感得他并不会真的伤害到她,除非她真的惹到他。 就目前而言,正如灰布巾所言,她是安全的。 可小二…… 灰布巾浅笑道:“白三姑娘不晓得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你与君子恒离得这般远。他又将能干的小二放于白三姑娘的身边,年后更是多派了另一个武功颇高的小七到你身边,他应当对白三姑娘十分了解……” 白青亭打断灰布巾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他时刻掌握着我的一举一动是么?” 灰布巾笑而不语。 白青亭也浅笑开来:“倘若真如此。那么现今被你们关在密室的我,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揄揶道:“莫非你又在告诉我,你们的势力较之君子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灰布巾收起笑容。 他微恼着,心想自已的演技及探话技巧实在是糟透了! 本来想借着小二与小七两人是君子恒的人,从而起到挑拨的作用。却未料被白青亭的三言两语便给顶了回来。 他想起了斯文男,这是斯文男交代他的话,知道他失败了的话,会很生气吧? 白青亭一直观察着灰布巾的反应,这几日也颇对灰布巾的性情有些了解,晓得他本就不是这样拐着弯算计人的性子。 瞧,这不是搞砸了么。 她嗤笑道:“这些话是那个人交代你来探我口风的吧?也是他让你特意提及小二与小七,意图令我产生对君子恒不好的认知,我就奇怪了,你们到底有何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竟要如此大费周章。” 灰布巾道:“白三姑娘莫想太多。我们即便真有何种目的,只要……” 白青亭问:“只要什么?” 灰布巾站起身,缓缓走到四方桌后去,顿了步伐想了会,连头也没回,只听得他低声道: “我该走了……如若白三姑娘见到他,千万记得,切莫与他作对,好好听他的话,只要白三姑娘这样做到了。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皆不会伤及你。” 白青亭隔着四方桌盯着灰布巾宽厚的背,突然问道: “宫高畅可还活着?” 灰布巾浑身一凛。 白青亭又道:“那样声名狼藉,前程尽毁。应当是生不如死,可我却希望他还活着,只有他低微而卑贱地活着,方能让我觉得他对我的伤害,原来其实并不算大事……” 灰布巾忽得转过身来:“怎么能不算大事?他捏造出那样的事情毁了你的清誉,怎么能不算大事!” 听着灰布巾突然拔高的嗓音。及唯一露在外面变得愤怒的双眼,白青亭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灰布巾不是宫高畅。 那还会是谁? 宫榈么? 可她并曾与宫榈有什么交集,除了那晚忽地被他扑身压倒在墙下的那一接触,便再没有了。 宫友春是皇帝一派,她在御上房侍候之时,也见过这位礼部尚书无数次,可每一次她皆未与他说上什么话。 虽不熟,却也不至于会害她。 按理说,宫榈是宫友春之嫡长子,他也没道理来找她晦气。 何况,她从未与宫榈有所交集。 在京都执天府时,没有。 到海宁府中元县之后,更不可能。 至于在中西街高墙之下那一接触,她可不认为那会带来什么蝴蝶效应。 看着白青亭若有所思的脸庞,灰布巾也意识到了自已过激的反应,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 “我虽与白三姑娘认识不深,但我相信白三姑娘……” 白青亭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灰布巾有点愣了。 白青亭道:“你与我认识不深,却相信我并未与宫高畅私相授受……” 她想起了白家人,想起了其中那些想她死的嘴脸:“有什么是要比亲情嫡亲血脉更重要的呢?应该是权势吧。” 灰布巾闻言道:“也有不重视权势,更重视嫡亲血脉的人!” 白青亭道:“你么?” 灰布巾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低首敛目。 瞧着不作声的灰布巾,白青亭问:“你……到底是谁?” 灰布巾抬起头来,他看着白青亭不说话,眼里有着渴望与挣扎,过了半会方道: “如若白三姑娘知晓了我是谁,怕是也与旁人一般瞧不上我……白三姑娘还是莫要知晓的好,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请白三姑娘信我,不管如何,我、我……我都不想白三姑娘有事!” 白青亭不置与否:“瞧不瞧得上,应当是我说了算,不过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你既然说不想我有事,那么我想知道,你能一并保住小二的性命么?” 灰布巾有点跟不上白青亭转得飞快的思维,不是在说她与他么,怎么扯到小二身上去了? 复一想,又觉得她是小二的主子,会时刻关心小二的安危实属在情理当中。 他道:“小二……小二暂时不会有事的。” 白青亭道:“我晓得暂时不会有事,我要的是,永远不会有事!” 灰布巾啊了声:“这个……” 白青亭问:“你能帮我么?帮我保住小二的性命。” 灰布巾再次转过身去,他思忖着。 在想的当会,他无法面对她那双似乎要比四颗夜明珠还要明亮的眼眸,他需要冷静地想一想。 白青亭也晓得灰布巾需要考虑一下,毕竟这已形同半边站到她这个阵营来了。 片刻后,灰布巾走向来时的那面高墙。 白青亭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她想知道那隐蔽的石门的机关到底在哪儿? 灰布巾站定在高墙下:“我不确定我能否做到,我只能说……尽量!” 白青亭心下一宽,正色道:“谢谢!还有……” 灰布巾屏息静气。 她真挚道:“公子做不来的事情,其实无需勉强自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想结亲(1) 灰布巾走后,白青亭就下了床榻,慢慢走到那一面墙下。 在平滑无缝的墙壁上摸索了好一阵子,也没什么发现。 她有点气馁。 用刀她在行,机关阵法之类的,真是要她老命了。 慢慢靠着墙坐了下来,初春的天气,已不若冷冬那般寒冰,地面却仍凉得刺骨,许是因着这密室长年不见阳光的缘故。 坐了一会,冷气冰她的屁]股快没了知觉,她方想着起身。 将将起身,墙壁的石门便又被打了开来。 白青亭睁大了双眼,瞪着一抹修长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是斯文男! 他一走入内,不见他有何动作,石门便自动合上,又是半丝缝隙不留。 在合上的那一瞬间,白青亭看到了石门外的一角情景。 那是一条走道,比密室内还要昏暗些,没有看到任何油灯或夜明珠,却让她看到了石门旁两侧站着的守卫。 要逃出去,果真不大容易。 伸手抚上石门合上之时,她一瞬不瞬死盯着的那条缝隙,入手果真与她在远处看到的一般,平滑无缝。 石门与墙壁的接缝,是一条肉眼看不出来的缝隙。 看,看不出来,摸也摸不出来。 可见铸造此密室机关的工匠,是何等高明! 斯文男瞧着她:“怎么?想出去?” 白青亭没好气道:“鬼才不想出去!” 斯文男眉峰一皱,显然未想到她会这般与他说话。 不过转而一想也释然了,他把她抓着,并一直关在密室,料谁也会对他不客气。 白青亭慢慢移步到四方桌旁去。慢慢在圈椅中坐下。 斯文男也不急,待她走完那几步路又缓缓坐下后,他方面迈开步代,往密室内唯的床榻走去。 白青亭一直看着斯文男,直到他在床榻上坐了下去,她不悦地蹙起了眉,赫然斥道: “起来!莫非你的父亲母亲未曾教过你礼教?不得在闺阁女子的秀榻上随意坐下么!” 斯文男不动如山:“自是教过。可严格说起来。我是连这密室也不得入内的,这密室现今是白三姑娘在住着,自相当于白三姑娘的闺阁。不是么?” 白青亭冷哼了声:“倒是有自知之明!” 斯文男当没听见,径自道:“既然我能破了俗套规距,踏入白三姑娘的闺阁,自也不差再坏另一个礼教规距。” 白青亭对于斯文男的无耻又是冷冷的一哼。 斯文男并不恼。坏笑道:“白三姑娘也不必介怀,反正我与你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早晚会共寝一榻,此刻先坐一下,又有何妨?” 白青亭惊悚了。 这厮居然说早晚与她共寝一榻? 他这是何意? 他竟敢对她图谋不轨! 斯文男见白青亭神色隐晦不明,收起坏笑。正色道: “你也不必着恼,我非随意而言,而是真心想与你共结连理……” 白青亭阻断他道:“真是稀奇了!我自长这么大。自认也见过不少风浪,却是头一回见有哪个男子想与我共结连理。竟是先用迷阵擒了我,再将我困于密室当中,言道要与我共寝! 呵!真是奇事年年有,最为不要脸最为大言不惭的孟浪之举倒是让我遇上了!” 她是真的动了气了。 也不是因着斯文男坐了她的秀榻,更不是因着斯文男说要与她共寝之言,而是她觉得,她自主的权利竟是被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愿露的陌生男子给剥夺了! 真是奇耻大辱! 斯文男早料到白青亭会动气,现今她这般横眉怒目的面容落在他眼里,倒也算平常。 堂堂正三品的宫廷女官之首,气性必然不小。 他想着,如若不是她被迷香卸去了力气,就以她的身手,方才便能给他一个教训。 至于是什么教训,他想起了京都执天府里许多关于白代诏的传闻,不禁说道: “听闻白三姑娘先前还是代诏女官之时,治下手腕了得,在御前侍候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思细腻,处事方圆,进退有度,既无大功亦从未有过,以致圣上对白三姑娘是恩宠有加,极为看重。” 白青亭静默不语,心想斯文男突地提起她先前的差事,必有后话。 果然斯文男只停顿了几息,便接下道: “白三姑娘本就非平常闺阁女子,乃我天]朝难得的奇女子,在深宫几次死里逃生,险中求胜,身手更是了得,虽不若江湖女子那般高不可测,却也是帼国不让须眉。 白三姑娘有智有谋,敢想敢做,做了又敢当,若非圣上突然将你赐婚于大理寺卿君子恒,只怕往后这数年的御前红人,也非你莫属。 这样的未婚妻,君子恒自是相惺相惜,连其心腹都给你拨了两个,不得不说,君子恒待白三姑娘爱护有加,十分着紧啊!” 白青亭听了老半天,也没听到个重点,尽是称赞她的废话。 她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想问什么,直言便是,倘若没有,那请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出去,不要扰了我的清静!” 同时,她心下也有了个谱。 不管是灰布巾还是斯文男,他们皆颇为熟悉先前那个远在京都执天府的白代诏,且还知晓小二与小七是君子恒那家伙派到她身边来的。 这说明一点,他们不是自京都来的,便是与京都有着密切的干系。 斯文男笑道:“白三姑娘这般直言不讳,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倒是令我难以想象,那个在宫中百般委曲求全处处谨言慎行,只求安稳度日的白代诏会是此刻坐在我跟前的白三姑娘。” 白青亭讥笑道:“你也太过高看自已了!你是何人?竟要我耐着性子好颜好色地与你周旋,倘若不是我受制于你,你以为,当你言语孟浪之时,我能放过你么!” 斯文男自动略过她话中的讽意,竟是叹息道: “自是不能,白三姑娘连三皇子殿下都敢算计,又不知有多少死士杀手命丧于白三姑娘手中,如此狠辣绝情的你,又怎么会反常地不与我计较?” 白青亭紧盯着斯文男,斯文秀气的面容不知是因着易容的缘故,还是他真的深沉至此,竟是毫无血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想结亲(2) 他白皙的面容白得有如鲜尸肌肤的苍白,丝毫看不到健康的血色。∈♀頂點小說, 在夜明珠强光的辉映下,她始终看不到他情绪的波动,更猜不透他将她抓来,关在密室中的目的。 白青亭道:“你知道的事还挺多的,你是自京都执天府来的?” 斯文男噙着笑瞧着她:“白三姑娘不必探我的话,就如之前进来想探你话的那人一样,你想套我的话也是不易。” 白青亭不以为意,不过倒是换了个方式,更直接的方式: “你是宫榈?” 斯文男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将问题反丢给她,果然不若灰布巾好忽悠。 白青亭却还是做了最后的试探:“你是!” 斯文男不置与否:“白三姑娘觉得是,那便是吧。” 白青亭呵笑一声,不想在这个上头纠缠,再纠缠下去,她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斯文男看着她的笑容,虽只是一瞬,却也足以令他看得目不转睛。 白青亭意会到他的视线,抬眼对上他灼热的目光: “怎么?是有何赐教么?” 斯文男神色突然认真了起来,白青亭感到有些不妙,果然听得他道: “两日后,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白青亭道:“不错的好日子多了去了。” 斯文男微勾起唇角,微微笑着: “是啊,不过两日后的好日子。却是最好的好日子!” 白青亭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为、为何?” 斯文男起身渡步到她的面前。 她仰着头警惕地看着他,他却在圈椅前蹲下身来。 这回是他微仰着头看她,而她微低下首来。 他笑得灿烂:“两日后,便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 白青亭秀眉一挑,突地笑了:“你确定?” 斯文男仍笑着,心中却疑惑着。 她明明该是不会同意与他成婚的,却在这个时候竟是笑了出来,还笑得这般夺目,这是为何? 但听着她的问题,他还是郑重地点了下头。 白青亭伸手抚上他的脸庞。他向后缩了缩。不让她触及,她笑了下便收回手。 斯文男颇为尴尬。 白青亭道:“你连真面目都未曾给我瞧过,你确定你是真心想要娶我么?” 斯文男试着握住她的手,见她只是微瞥了眼。并无拒绝之意。他也大胆了起来。紧紧地握着: “我是真心想要娶你!这一点请白三姑娘定要信我!” 白青亭将手自他手中挣出,起初他还不肯放手,见她眸中泛起寒光之后。方慢慢松了手。 斯文男站起身:“你不信我?” 白青亭也慢慢站起身子,与他对视:“你凭什么让我信你?” 斯文男哑然。 到目前为止,他的所作所为确实未有一点能令她信他。 白青亭再道:“就凭你说,你心悦于我,想与我共结连理,我便该欢喜非常地接受你?信你?” 她讥讽道:“除非你是当今圣上,否则你哪里来的自信?是过去的人生太过顺邃令你澎涨?还是我到此时此刻仍旧乖巧地被你关于密室当中,令你产生了我必然要任你摆布的幻觉?” 斯文男双眸沉着,脸色仍白得有些不真实: “白三姑娘……” 白青亭不理会他,缓缓移了几步越过他,走到床榻前,径自又道: “瞧!你唤我白三姑娘,我却连该如何称呼于你都不晓得,只你你你地唤着,你觉得,这样的你与这样的我真的会如你所愿,真的能共结亲么?” 斯文男转过身来,他盯着她的背影。 浓密如墨色瀑布的青丝垂直而下,直到她的腰际。 她凛然而轻松地背对着他,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甚至连要防备下他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坦然地将后背这个空门交给他。 斯文男道:“白三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称唤我为二哥哥。” 白青亭险些要吐出来:“二哥哥?我可唤不出来!” 斯文男靠近她,将将走到她的背后只余一步之地,坚信道: “迟早你会这样唤我的!” 白青亭感受到背后的斯文男近在咫尺,隐约也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她却没有想要转身的意味: “果真够自信,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斯文男从善如流问道:“什么话?” 白青亭再向前迈进了一步,她转了个身,坐到床榻上去: “聪明反被聪明误!” 斯文男点了下头:“确实有这么一句话,可却绝然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白青亭啊了声,含笑道:“迟早你会为你的自信过了头,而付出代价。” 斯文男瞅着笑弯了双眸,眸里却无笑意的白青亭。 白青亭道:“怎么?不喜欢听我说这样的话?” 斯文男也在床榻上坐下,就坐在她左侧,中间只余不足一人的距离: “你说什么话,我都是喜欢听的。” 白青亭冷笑着,心想此人倒是十分会说情话,这点比君子恒那家伙强多了。 不过想了下,君子恒似乎也给她说过不少情话,只是那时她只当他是说给明天晴听的,而非她。 她便也不怎么上心,都是左耳听右耳出。 现今细想起来,她竟没一句记住的。 突然很想听他说说情话,即便只是说给她这具身子的原主人听的,她也想听上一听,然后记住那么一两句。 斯文男一直瞅着白青亭不放,自然未放过她面容神色的不同,问道: “你可是想起了君子恒?” 白青亭掀眸再与他的双眼对上:“你倒是猜得很准。” 对于她的毫不隐瞒,斯文男本沉如水的双眸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他站起身离了床榻,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转回身来问道: “你心悦于他?” 白青亭拿不准他到底是说什么,不过她也不惧,直言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会同意与他的亲事?” 斯文男冷声道:“那是赐婚!” 白青亭温和道:“那又如何?倘若我真的不愿,便是我死了,我也不会勉强自已!” 此话,有几个意思。 她相信像斯文男这样聪明的男子,他会明白的。 斯文男一动不动地盯着白青亭,神色不明。 半晌,他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密室。(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公子的令(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斯文男给了白青亭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二哥哥! 一个称呼。 据她所知,宫榈为嫡长,并非排行第二。 除非他有什么小名,不然不可能会让她称呼他为二哥哥。 这样一来,斯文男是宫榈的机率,在无形中又小了许多。 宫高畅被小二挑断了手脚筋,并不排除他重新被高手接好筋骨的可能,这也是她先前为何会试探灰布巾是否是宫高畅的原故。 可斯文男在她看来,总觉得不可能是宫高畅。 即使斯文男如宫高畅一般,皆非练家子。 可斯文男的脑袋明显要比宫高畅好用得多,他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气度作派,皆自有一股高人一等之态。 宫高畅那厮可没有这样的气势。 这边白青亭正在想着斯文男与灰布巾的身份,那边君子恒也在查宫高畅的去向与现状,还有贾家兄弟的动向。 小三道:“公子,小九已然入了宫府做了庶三房的丫寰,可她暂时还接近不了宫高畅的院子。” 君子恒轻嗯了声:“小一碍着宫高畅院落周遭的高手,无法在不让他们察觉的情况下查得消息,你让小一撤回来,宫高畅那边就让小九一人查探便好。” 小三应好,刚想去通知小一,便在门口与小一撞了个正着。 小三与小一说了君子恒的意思之后,小一便入内问道: “公子,那宫榈那边?” 君子恒问:“你可有查到什么?” 小一摇首:“没有,属下查了宫榈下海宁府的目的,无非是说,宫榈为了宫老夫人而来,说是宫老夫人身子骨越发不利嗦,宫友春令宫榈亲下海宁府承欢膝下,替远在执天府离不得京都的自已尽尽孝道。” 君子恒自圈椅中起身,道:“天]朝最重孝道。【ㄨ】这个借口倒是找得滴水不漏,谁也无法起疑。” 小三道:“小一,你就没查到旁的一些有用的?” 小一看了小三一眼,便向君子恒再次禀道: “公子。这宫榈也如他寻的这个借口一般,每日在宫老夫人的院子里承欢膝下,想尽了法子逗宫老夫人开怀,宫老夫人年数大了,有时神智有些不清楚。宫榈却是耐着性子哄着宫老夫人,宫老夫人自宫榈来了之后,脸色红润,精神较之先前更是好了许多。” 君子恒还未开口,小三倒先评头论足了起来: “这宫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京都好好的公子哥不当,跑到中元县来表什么孝心啊?他肯定有什么目的,而这目的……” 小三看向君子恒。 小一见状,也看向君子恒。 君子恒冷着一张玉般的面容,被小三与小一瞧着,他仍无动于衷地静坐着。 小三与小一无法。只好继续静站着。 自白青亭失踪后,这数日来,君子恒都是这样寒着脸,除了有关白青亭的话题,他几乎未说别的。 有时连个眼神都吝于给他们。 对于当下的这种状况,他们也是被习惯了。 等了片刻,君子恒终于开了口,却把他们都给惊得差些没了呼吸,他淡淡道: “传令下去,两日之内若再找不到青亭。你们便都不必再来见我了。” 小一与小三骇得僵立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小四自室外入内,见到此状况,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给君子恒见过礼后。偷偷瞄了几眼如花似玉却似结了冰的君子恒,他悄悄低声向小三询问: “怎么了这是?你们惹公子生气?” 小三僵着声音把君子恒将将刚说过的话,给小四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小四听后张着嘴巴瞪大双眼,也僵立着。 君子恒不理会他们三人暗下的动作,他只抬眼轻轻扫过小一小三两人,两人便像即时解了穴道般跳起来。纷纷大声应着: “是!公子!” 接着一溜烟似的,两人皆蹦得比兔子还快,一下子没了踪影。 小四颤颤惊惊惊惊颤颤地垂目站着,心道来的真不是时候! 仿佛过了三秋,等得小四冷汗夹背,将头埋得低低的他终于自头顶听到一把声音,他连忙竖起双耳。 君子恒问道:“贾家兄弟可有什么动向?” 小四抹了抹额际的虚汗,全然没了平日的流气,认真禀道: “贾从藕正常上差下差,贾从芝似是来海宁府走亲戚的,每日在贾四公子贾真的陪伴下到处游玩,一会游湖踏春,一会又去茶楼听书看戏,每日过得甚是悠闲,倒是没什么异常。” 君子恒又问:“他们所去之处,你可有细查?” 小四回道:“细查过了……属下瞧不出有何异处……” 说到最后,小四心中惶惶。 君子恒斥责过他,太过急功近利,致使有时候他瞧不见关健处,引乃收搜情报的大忌。 他此刻内心十分不安,深怕自已真的如自家公子所言,真的遗漏了可疑或关健之处。 君子恒敛着的眼眸微抬,如墨的瞳色映着此刻惶惶不安的小四。 他盯着小四许久,最后却未有何指责,他只轻声令道: “你去找小七,让小七与你一道查贾家兄弟。” 小四如同大赦般,连点了好几下脑袋。 又与君子恒说了一些贾家兄弟的日常细节,他便出了君子恒院落,到隔壁院子寻小七去了。 小七一听君子恒给她指派了任务,只是任务却与白青亭无关,她十分落寞。 小四劝她道:“你啊,也没多想了,姑娘定当会安然归来的!你就是再自责也于事无补。” 又道:“你可莫要瞧贾家兄弟不上,这个任务只要我们做好了,定能寻出个蛛丝马迹,指不定我们能先小一小三他们找到姑娘!” 小七焉焉地点了下头。 小四无法,只好又将君子恒下的令给小七说了一遍。 小七听后,果真双眸晶亮,慢慢竟是流下泪来。 小四一见,慌得直挠头发,却也无法,只能笨拙地哄着小七。 小七被他哄得又哭又笑。 只一会她便回过神来,扯着小四的胳膊便跑出院门,一路问着贾家兄弟的状况,一路脑子不停地转着。 她想,只有亲自找到自家姑娘的下落,并安然救出自家姑娘,方是她唯一自赎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公子的令(2) 白青亭回海宁府中元县用了二十余日,君子恒到海宁府用了约莫十日,小九到海宁府却只用了三日三夜。 白青亭是用马车慢慢而至,君子恒是快马加鞭,小九却是跑死了十二匹快马,日夜兼程不歇,双眼都熬出了血丝。 正好用于入宫府的借口,说是父亲病亡,她卖身葬父。 这是千古不变最常见也最普通的手段,可也是最有效最令人信服的借口。 因着这实在太过平常。 在最重孝道的天]朝治下,每日总有那么几件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赶路熬出来的血丝,也让旁人说成是她孝心可嘉,伤心所至。 小九成功打入宫府后,又使了些银两与心计,顺利到了宫三夫人身边侍候。 她虽想直接混到宫高畅身边侍候,但宫高畅院落早不再进奴婢,甚至还有好些个被无端撵了出来,只道是宫高畅不喜那么多人在他跟前晃。 宫友秋夫妻也随着宫高畅的意。 这样一来,她便无了混入宫高畅院子的理由。 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混在宫三夫人身边。 今日她特意在宫三夫人面前进言,费了不少口舌方讨了一个差事。 这会小九正奉着宫三夫人之命,前往宫高畅的院子送滋补的乌鸡黄芪滋补汤。 刚到院门,便让人拦了下来。 她瞧着拦住去路的两个宫家奴仆,娇容一横,轻声斥道: “夫人命我来给三公子送补汤,你们拦我作甚!” 其中一名小厮道:“九儿姐姐刚来,定是不晓得三公子早先便下了令,说不许闲杂人等随意入院子。” 小九尖尖的下巴一抬:“我是闲杂人等么?我可是夫人身边的人!三公子已有一些时候不曾出过院子了,夫人可担心了,这才令我隔三差五地送来一些补汤,可你们倒好!总是拦我!” 另一名小厮道:“九儿姐姐见谅!咱们都是下人,只有听主人的份。哪有违抗的道理?” 小九正眼瞧了眼这名小厮,见其虽生得普通,一双眼眸却是精得很,冷眼一横道: “敢情你是在拐着弯骂我!” 这名小厮忙道:“不敢不敢!我岂敢骂九儿姐姐!” 小九冷哼一声:“前几回我也不与你们计较。都是你们拦着,我便回了夫人院子,也未曾与你们多舌,可这回不一样!” 小厮问:“怎么不一样?” 小九满面忧容,又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眸中泛起水光: “夫人说了,我这回要再是将补汤原样送回,夫人便要将我发卖出去!” 两名小厮对瞧一眼。 小九哽咽道:“发卖到那种烟花之地……我、我……呜呜呜……” 说到最后,小九悲从中来,低声哭起来。 两名小厮见小九哭得梨花带雨,甚是使人怜惜,不觉心中软成一团。 可又碍着宫高畅先前下的命令,他们十分为难。 既不愿这般如花美貌的小九被宫三夫人发卖到花楼任人糟蹋,又不敢违了宫高畅下的命令。 小九见他们已然被她说动,软声细语道: “九儿也不敢为难两位哥哥。只求两位哥哥让九儿进院子去,亲手将这乌鸡黄芪滋补汤端给三公子,哪怕三公子只是喝上一口,九儿也好回了夫人!” 这样柔弱又装可怜的模样,小九在心中暗暗鄙视自已。 若非小一捎来自家公子之令,说要是在两日内,他们这些小字辈再寻不到自家姑娘,他们便要自琉璃塔剔除,永不再出现于公子面前,她也舍不下这张老脸。在这卖弄柔弱可怜。 其中一名小厮已然被小九迷得就要应声好,却在紧要关头让精明的另一名小厮给拦下: “不是我们要为难九儿姐姐,只是……只是这怎么也要容我们入内给三公子禀上一声,若三公子说好。我们自然得领着九儿姐姐进去见三公子!” 小九晓得这精明的小厮不好糊弄,且言多必失,她只能点头应好。 他进去后,小九又与余下的小厮左拉西扯。 要是这时哪一个小字辈见到她这模样,料谁都想不到向来深沉稳重的小九,竟也有这么长舌妇的一面。 可惜从小厮口中。小九未能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无非都是一些宫高畅自在最繁花的街道,被挂上生意最红火的花楼顶上之后,身败名裂,意识消沉,还有几番想寻死的一些惨况。 这些无需小厮说道,小九也早晓得了。 正说到宫高畅初时绝食的状况,精明的小厮便回来了。 出乎小九意料的,竟是带来了对她而言的好消息。 本来她以为,他这一进去通报,她准是又进不去院子的。 精明的小厮领着小九进了院子,余下的小厮仍旧严守着院口,不让任何人入内。 小九沿途记下路径,四拐五转的走了两刻钟,也没走到宫高畅的寝居。 可按理说宫高畅的院子不小,却也不大,没道理走得这般久,还未走到。 小九起了疑心:“哥哥,三公子不在寝居歇着么?” 精明的小厮继续不缓不慢地领着路,边低声回道: “三公子自从废了手脚,便不曾再出寝居,可今日说是天气颇好,起了兴致,三公子便到书房去了!” 小九喜道:“这可是好事,我回去可得与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精明的小厮笑了下,并不接话。 小九却开始起了戒心。 明明是阴天,却说天气颇好。 听宫三夫人说,宫高畅自被废,便窝在寝居里不动弹,半步未出寝居。 前一阵子,宫友秋与宫三夫人尚时不时可见上宫高畅一面,可近日来却是连他们夫妻二人都未能再见到宫高畅。 最多只到了宫高畅的寝居门口,便让里面的宫高畅给呼喝着赶了回去。 她再三旁敲侧击地问宫三夫人,宫三夫人确定那的确是宫高畅的声音,那呼喝声,宫三夫人也不陌生。 初时宫高畅被人抬着回宫府时,便是这么一副见人便咬逢人便呼呼喝喝的模样。 既然宫高畅真在自已的院落里,那么他避人不见,真的只是因着被废的沮丧与绝望么? 答案即将被揭晓,小九却开始惶惶不安。 到了所谓的书房,精明的小厮将书房的门打开,笑着请她入内。 小九问道:“三公子便在里面?” 精明的小厮点下头:“九儿姐姐进去吧,三公子不喜多见人,我便不与九儿姐姐进去了,在门外等着九儿姐姐出来。” 小九见他说得十分真诚,她又已无退路。 即便里面真是龙潭虎穴,她也得闯一闯! 提着食盒,她踏过门槛。 一过门槛,身后的门便让精明的小厮关上。 小九沉着气扫过书房内的一切。 桌、椅、榻,还有屏风、鼎炉、火盘,样样如常,只是安静得有点诡异。 这不像是有人在,反而像是无人之境一般。 她小心地绕屏风,进入书房左侧,那里有一张高高的案几,书案后是整排靠壁的书架。 空无一人! 小九回了个身,边往外走着,边轻唤道:“三公子?” 不见有所回应,她又道:“三公子,奴婢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寰九儿,夫人十分担心三公子,令奴婢送来乌鸡黄芪滋补汤,给三公子尝尝补补……” 许久,又未闻半点声响。(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小九险招(1) 小九将食盒搁到屏风后的桌面上去,突觉身后有人,她沉着地一动未动,似是未曾察觉。 她此时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丫寰,并非是通晓阵法机关的小字辈小九。 她如常地回了个身,面上的浅笑兀然僵住。 身后确是站着一个人,此人却非宫高畅! “你……” 小九的你是谁还未出口,便让她回身后,站于她背后的另一个人给一手劈晕。 再醒来时,她到了关置小二的刑房。 刑房里没人,她躺于粗糙冰冷的地面上,被五花大绑着,嘴倒是没被塞上东西。 她挣扎着坐起身,双手被绑于身后,双腿紧紧绑着,让她想靠着一条木桩子站起身都不成。 她细瞧了下,粗绳竟是将她绑于背后的双手与身前的双腿连在一块,她的双腿使劲动一下,她的双手便被勒得出了淤痕。 她叹了口气,终于停止折腾,靠着木桩坐着,静下心来。 终究是棋险一招,好在她如愿进来了。 自听到君子恒绝然的命令,小九便盘算着怎么让自已也被隐在暗处的那些人抓了。 于是她特意在宫三夫人面前出格地讨要差事,并一字一句意指她想去宫高畅的院子,又表了她是真心为了宫高畅身体着想,方会想要送补汤到宫高畅院子的。 宫三夫人不疑有他,只赞道她有心了。 到了宫高畅院子门口,她又不遗余力地卖弄美色,借着身为女子的优势装柔弱可怜,引得守院门的两个小厮怜惜她,为的便是达到某种效果。 普通人不会察觉她别有用心。只会觉得她是凭着美貌想到宫高畅院子勾引他的狐媚子,而隐于暗处的人,却能第一时间便察觉出她有异。 那么。他们又怎么会留一个明显有异的丫寰继续待在宫府查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四处晃悠? 处于这个暗无天日的房中。小九又见各种刑具,哪有不明白她正身处于他们的刑房当中。 这是要对她用刑? 小九浮起一抹笑,只要她进来了,只要这里真有阵法机关,便难不住她,更关不住她! 出乎小九意料的,很快刑房便来了,是之前那个对小二用刑的刀疤男: “喝!醒了啊!不错。外边总算送了个美]娇]娘进来!上一个普普通通,脾气还倔得很,硬气得不像个女子!” 他蹲在小九面前打量着,眼里露出垂涎的神色: “真是美啊!” 小九紧绷着娇俏的一张脸,眼里掩不住对刀疤男的厌恶,心中明白刀疤男口中的女子便是小二无疑,她沉声问道: “你话中所言的那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她怎么样了?” 刀疤男嘿嘿笑了两声:“你果然是她的同党!” 小九也不隐瞒:“那又如何?” 刀疤男道:“不如何,可你这般痛快,我倒失了用刑的机会!” 小九瞄了眼在她左侧地面上的铁链。铁链血迹斑斑: “你对小二用刑了?” 刀疤男摸了一把小九美美的脸,嫩滑的触感令他赞叹了一声,对上小九沉如水的眼眸。他竟是有点惧意。 待起身回过神来,他方知自已竟被一个黄毛丫头的眼神给吓得不由自主地起了身,他面上十分不好看,伴着恼意冷声哼道: “她不识抬举,怎么也不肯道出君子恒下海宁府的目的,若非有人保她,她早就去见了阎王!” 小九心想,这保小二的人定是自家姑娘无疑。 可自家姑娘也被抓了进来,怎么还会有能力保得小二一条性命呢? 遂又想到。从前便听小三他们说道,公子看上的姑娘并非一般的女子。他们未来的夫人身手了得,且深有计谋。 这般一想。她觉得自家姑娘此刻应还未惨糟毒手。 兴许,还过得好好的。 至少,要比小二好。 小九心中一番活络,那边刀疤男已与另一名刚入刑房的男子低声交谈着。 他们刻意压了声音,又处于刑房外转角处,她听得不清楚,只隐约知晓他们是在说她。 片刻后,刀疤男回来,一言不发地扛起她便走。 她没有挣扎,只安静地记下沿途的路及格局。 刀疤男许是没想到她这么乖巧,伸手便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小九沉住气,仍旧不吭一声。 刀疤男见此,更是猥琐地在她身上连摸了好几把,嘿嘿地笑得十分畅快。 所幸他要带她去的地方并不远,无需一刻钟便到了一个石室。 刀疤男有些不舍地将小九往石室内一丢,便将石室的石门关上,临了还对小九说: “老子迟早得办了你这个娘们!” 那股势在必得的狗样,令小九恨得一双眼眸寒得如深潭下的凉水。 石门关上,石室内有一盏油灯,不十分亮堂,却足以照亮整个小小的石室。 石室内有一张圆桌子,最里面有一张石床,石床上平躺着一个人。 自小九被丢入这石室,并打量起石室之际,此人皆未动上半下。 她借着灯光紧紧盯着石床上的人,隐约晓得那是个女子的身形。 衣缕破烂,满身血污,打了血结的散发半遮去了女子的半张脸,她瞧不清其面容。 可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女子定是她认得的! 她在地上滚了几滚,滚到石床边,又使劲坐起来,侧靠着石床床沿。 小九手不能动,腿不能移,身子侧靠着,已然不得再动弹,可她的嘴还能说话: “小二?你是小二么?你应下我!小二!小二……” 可惜石床上的人莫说应下她,便是连动都未曾动过。 小九急了起来,她拼了命地想站起来,靠到石床上去。 她想想抹开石床上女子的散发,她想看一看那到底是不是小二! 可她费力挣扎,努力了许久,除了双手的淤痕渐渐变成血痕,血红慢慢染红了粗绳之外,别无所获。 再过了一刻多钟,石床上的女子终于动了,虽然只是轻轻动了下手指,可还是让一直盯着她动静的小九发现了。 小九慌慌张张地说道:“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小二?我上不去石床,我看不到你的脸,可我想着,兴许你就是小二……” 一个细微虚弱的唤声止住了小九慌乱的言语: “小……九……”(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小九险招(2) 小九怔愣了下,泪自眼眶滑落。 她认出了小二的声音,即便轻微虚弱得如蚊子的声音,但她还是第一时间便听了出来! 她很快反应道:“是!我是小九!小二……你是小二!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是他们对你用了刑是不是?他们……” 小二虚弱的声音再次传出:“姑……娘……” 小九被打断后,听出了小二口中说的是自家姑娘,她应道: “你放心!即便这里布满机关,处处都有迷人心智的阵法,我也能尽数破解了,将姑娘与你救出去!” 她神色坚定,说出的话斩钉截铁。 小二似是被安了心神,她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不留半点缝隙,是彻底地阖上了眼帘。 小九大惊:“小二!” 她大力吸着鼻子,努力想要止住眼眶里的泪水,她埋头到膝盖上来回蹭了几下,终于将她被泪花模糊了的视线恢复清明。 她盯着石床上的小二,脑子一片混乱。 连身为小字辈之首的小二也重伤至此,他们是有多歹毒! 她的身手不及小二,甚至不及小七,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阵法机关,可她被绑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环视了一圈明显有气孔的封闭石室,又看了看自已被绑得动弹不得的手脚。 他们绑得很有技巧,即便她低下头去,也咬不到被她绑得严实的粗绳,这唯一能动的嘴,除了能说话,竟是半点用也无! 她懊恼着。恼自已即使如愿进了他们的内部,却也无计可施! 连小二就躺在她面前,她也救不得! 绝望中,小九看到了桌面上的油灯,一计闯上她的心头。 密室中,白青亭再次见到了斯文男。 他就坐在圈椅中,而她坐在床榻上。 曲着双膝。下巴抵着膝盖。双手抱着双膝,她有些无精打采。 斯文男问:“怎么了?” 白青亭没作声。 斯文男想了想,开口说了个或许她会感兴趣的话题: “小二始终未有松口。不过我倒是新抓了个美貌的姑娘,兴许能为我解答一二。” 白青亭果然感兴趣,她微微侧过脸,斜斜睨于他。 斯文男接着道:“她扮作卖父葬父的孤女。将自已卖入了宫府,在宫三夫人身边做了个丫寰。我想。她原本是想到宫高畅身边去的,打着或许能找到你的主意,只可惜她连院门都进不了,好不容易想了法子进了。可惜却被我抓了……” 他顿了下:“你可知,她是谁?” 能扮作婢女入宫府,那必然不是早与宫家人见过面的小七。 可除了小七。白青亭想不出别的人来。 他们都说君子恒来了,或者是他派的人。 而他会派什么人。她一时间想不出来。 但白青亭还是胡乱猜了个:“小七?” 斯文男笑了:“你明知,不可能是她。” 白青亭也笑了,不置与否。 她放开了双手,双腿伸直,又伸了个懒腰,软绵绵的声音: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便来谈谈我们的亲事吧。” 她歪着头看他,斯文男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亲、亲事?” 白青亭点头:“对啊,亲事!你我的亲事!” 斯文男不太相信:“你同意?” 白青亭下了床榻,一步一步,缓步轻行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似乎没有选择。” 斯文男微仰着脸,他也紧紧地盯着她: “你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白青亭几乎可闻地轻哼了声,有点恼,有点慎,有点撒着娇的意味: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准新娘总要准备些什么……你说,是不是?” 斯文男微挑了眉:“你真的愿意?” 白青亭有点嫌弃地瞧着他,冷声道: “真是喽嗦!要不然你放了我,放了我的人,你再试试看,我会不会同意?会不会愿意!” 言下之意,要不是他关着她,还抓了两个她的人,她哪里会说出同意的话来! 斯文男理解了她话中之意,反而轻声道: “这我倒放心了。” 白青亭满目鄙夷,遂想到什么,又收了鄙夷之色,问道: “我随身之物可在你手里?” 斯文男没明白:“何物?” 白青亭再问:“我身上之物,可是你收起来了?” 她问的是手术刀与绣花针,可她不会明说。 倘若他未将她这两样东西收起来,而是丢在不知名的地方,她可不想与他多言,让他知晓她的防身武器。 斯文男一双唯一是真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会道: “是。” 白青亭吃不准他是说真的,还是讹诈她的,只道: “那便请你还给我!” 斯文男道:“我收起你的随身之物,可有不少,不知你要的是哪一样?” 白青亭浅浅笑了:“全部,所有!” 斯文男摇了摇首:“那不可能。” 白青亭也不再与他废话,慢慢走回床榻上坐着: “今日,明日,后日便是你所说的大好日子,可我的嫁衣在哪儿?我的嫁妆又在哪儿?” 斯文男如书生般俊秀的脸庞有一半隐于光影中,她只看到他紧抿着唇,与一只闪着某种光芒的眼眸。 她想,他定是在猜她的意图。 果然听得他道:“自我识得宫中的白代诏那一日起,便知她是一个不会轻易妥协的人,即便逼不得已妥协了,那也是准备着后招,随时可招呼逼迫她的人!” 斯文男停了下来,他等着她的反应。 白青亭呵笑着:“你倒是十分了解白代诏,可我就奇怪了,似你如此出色的人,我怎么会全无印象呢?” 斯文男敛了敛眼:“你我见过,只可惜那时的你的眼中,从来都未有我。” 他说得颇为怨气,连情绪都低落了好几个阶。 她努力地回想着,细细地回想着。 想了足有半刻钟,她也未想出,她到底是在哪个时候惹了这么一大朵烂桃花。 最后,她归于是明天晴以前惹的祸。 心下十分不痛快,可不消一会,她又释然了。 现如今她就是明天晴,明天晴便是她,这是事实,铁一般的事实。 她再归于谁,最后还是自已? 白青亭叹了几口气,抬眼去瞧斯文男,想着要好好与他说道说道,解解他对她不应有的执念。 可这时密室的石门开了,她与斯文男皆一同看向不速之客—— 灰布巾! 灰布巾突地闯入密室,从斯文男明显不悦的面上来看,他对灰布巾的到来并不欢迎。 白青亭则十分好奇,灰布巾到底是有何要紧事,竟这样不管不顾地直闯了进来? 灰布巾权当看不见二人的神色各异,他快步走近斯文男,低声咬起耳朵。 白青亭看似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可惜只隐约听到四个字: “……石室走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小九险招(3)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斯文男匆匆离去。 临去前倒是与她说道: “午后我便命人来给你量身制衣,到时你要是有何要求,也可一并说了,他们自会禀告于我。” 白青亭没有应答,只是噙着笑瞧着灰布巾。 斯文男有所察觉,对灰布巾道: “午后,你安排人来,你也随在左右,白三姑娘有何要求,若无出格之处,不必禀我,便可应了。” 白青亭想,斯文男倒是十分信任灰布巾。 午后,她刚用好膳,灰布巾便领着一个少妇进了密室。 少妇给她见礼,便取出量身的工具。 量身其实很简单,也不费什么时间。 片刻后,少妇便量好了她的尺寸,又细问了她对嫁衣有所要求等,便先行退出了嫁衣。 这其间,皆是灰布巾控制的石门,少妇明显并不晓得其中的机关。 想来这少妇也是临时让他们拘了来,在给她量身之际,少妇那微颤的一双手,让她不忍多为难,也没提什么要求。 尽快了了事,她便让少妇退下。 灰布巾见她没什么要求,他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她的嫁衣,她有权作主。 何况在他来之前,斯文男已言明,嫁衣一事全由白青亭作主了,他不必干预。 少妇走后,密室又便只余白青亭与灰布巾两人。 灰布巾明显不太高兴,兴致颇低,要不是白青亭要他留下来,说是有事要问他,他怕早就随着少妇离开了密室。 他站在桌旁,四颗夜明珠将他的神色照得一览无遗。 白青亭指了指桌旁的圈椅:“坐吧。” 灰布巾瞧了眼圈椅,并不依言坐下,只叹息道: “白三姑娘……我怕是要食言了……” 白青亭即时脸色有些不好,她记得他答应过,他会尽力保住小二的一条性命。 此刻他如此说道。那是说小二的性命危在旦兮? 灰布巾瞧着她忽地变白的脸色,忙又挥手道: “白三姑娘不要误会!小二还活着,活着!” 白青亭险些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吓死,才松了口气。便又闻灰布巾接着道: “只是小二现今状况不太好,只怕……只怕……” 小二身手那般高,人也聪明,可坏在小二太过忠心,这种忠心有时太过认死理。死理难免会变成死结。 这个死结若不解开,小二必死无疑。 白青亭本就十分担心,此刻见灰布巾这般吞吞吐吐,她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她没有开口,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灰布巾。 灰布巾被她盯得没了法子,方又说道: “白三姑娘应当已知晓,有一位姑娘被抓了进来,与小二关在一处……” 他言未尽,她却忽地想起他与斯文男咬耳朵时,她听到的那四个字。 白青亭问道:“石室走水……你可是说石室走水?” 灰布巾未想到他那般轻声低语。她居然还能听到这些。 微讶过后,他又叹了口气。 白青亭见他并不作答,急了,不禁上前几步斯近他: “你说啊!她们可是就关在走水的石室当中?” 灰布巾不知如何说才好,想点头,又不能点头,想摇头,又不想骗她。 他十分纠结:“白三姑娘……” 白青亭大声喝道:“别叫我!你只需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灰布巾退了两步,看着一脸焦急的神色。他终是有些不忍: “是……” 白青亭无法形容此刻她的心情,她只知道她的脑子很乱,她的心也乱了,有种慌直上她的心头。四处窜得她的脑子成了一片浆糊。 她坐圈椅里坐了下来。 她需要静静。 静静地想一想。 灰布巾道:“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了,其实她们还活着,只是……只是……” 白青亭喃喃问道:“只是什么?” 灰布巾叹息道:“只是有些狼狈,真是可惜了那等美貌!” 白青亭又问:“为何?为何会突然走水?” 说到这个,灰布巾十分佩服刚刚被抓进来的小九。 他们知道小九的名字,还是在石床上的小二在彻底昏迷过去前喊她的那一声。 要不然凭着她们的嘴硬。他们连她们的名字也要费不少力气方能问出来。 白青亭没有听到灰布巾的回话,她转了个脸,仰首望向站于她左侧,与她隔了张桌子的灰布巾。 她道:“既然你能告知我这些,那么请你不要说一半,全部都告知我,即便是很残酷的结果,那也是事实!只要是事实,我便要知道!” 灰布巾与她相处了数日,也颇知一点她的性子,晓得她倔起来,那便是刀搁在她脖子上,她也倔到底。 思忖过后,他终是如实答道: “被我们绑来的人叫小九,她被我们关入与小二同一间的石室,石室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盏油灯,我们将她绑个严严实实,半分动弹不得,连站起来都难,石床上躺着……” 白青亭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只好接着说下去:“石床上躺着陷入昏迷的小二,小九原本靠在石床边上,我们瞧着没什么异样,便撤了暗观的人。 可未曾想到,我们的人发现石室内有异,再打开石门之际,石室内已烧了起来,仅有的一张桌子几近被烧成灰,而小九……” 他有点艰难地开口:“小二虽昏迷着,却毫无损伤,她被小九紧紧护着,石室内除了桌子,倒也再无其他可燃之物,然……小九自已却被烧着了衣裙,我们赶到并救火时,小九全身已被烧伤了好几处……” 白青亭问:“你们赶到时,小九身边的绳索……” 灰布巾道:“早被烧没了……” 白青亭没再问,她有点明白了。 小二重伤昏迷,小九却被绑着。 小九想救小二,可她手脚绑得动弹不得,她无法救。 唯有之法,便是将绑她的绳索给松开。 可他们不会给她松绑,于是她想了个险招。 现今往前再想想,斯文男与她所说的小九如何被抓的过程,白青亭不得不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九起了好感! 她想打入他们的内部,她做到了! 她想松绑想法子救治小二,她也做到了! 即便这过程伤了她自已,可她两次险招,两次皆达到目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少妇(1) 白青亭提出了她出嫁当日,要让小二与小九当她的陪嫁丫寰,否则她不会乖乖成亲: “你知道的,即便我逃不了,可死的法子有许多,我总能寻到一个。” 她将死字说得极淡,似是她在说的并非关乎她已身性命的事,不过是说了下那个菜这个果。 灰布巾惊诧地看了她好半晌,最终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只说他要与斯文男说说。 白青亭颇为理解地点头。 说说么,总要说说的。 可结果,她只接受一个。 而结果,也真的只有一个。 斯文男应下了。 白青亭在密室已待了数日,到底有几日,她想应有五日了吧,她不大清楚。 密室里永远可操纵,要白昼要黑夜,皆可随她的意,于是到底过了几日,她仅仅从他们送进来的一日三餐来判断。 这五日里,她很艰难才偷偷藏了一只筷子,木制的。 她慢慢将其磨尖,两头都磨尖,直到能一下便戳下一只眼珠子那般的利度,她方停了下来,然后在密室里藏好。 其实密室里也没什么地方可藏,她想了几个地方,都被她否决了。 直到昨日她听到灰布巾说,小九用火烧掉身上的粗绳,继而运了内功拼命给小二治伤之后,她方晓得她该藏到哪里。 听说小九被烧得很是严重,手臂、腿上、甚至因着手脚被捆得互相牵制,她拼命挣脱之时,火顺着长长的青丝烧了她半边的脸。 毁容了吧。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是仅次之清白的大事。 小二重伤。小九也被自已弄得重伤,随未有生命危险,可两人皆是因着她的缘故,而弄得这般儿狼狈。 白青亭这一日细细想了许久,她觉得该好好地回敬他们一番,方不负他们为她特意制作的一场戏。 她虽不是戏子,可她极会演戏。 这还是在前世现代。她在那么多个各种各样的变态中周旋而慢慢磨练出来的演技。虽未能拿个影后证明证明,可也是炉火纯青。 白青亭的视线移至桌面上的青铜炉鼎,凫凫如烟。丝丝相扣。 她依旧浑身泛力,虽使不了什么大劲,可基本行动却毫无防碍。 他们会这样毫无忌惮地将迷香在她跟前燃着,便是知道即便她将这炉鼎推翻了扔了砸了。他们还会再送来另一个炉鼎。 界时,却不一定会再这么大刺刺地放置于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想了想。忍了忍,终是只动了念头,而未付诸于行动。 这个三足青铜炉鼎,她可以利用利用。 君子恒这边已然察觉宫家别庄斜对街的一个宅院有些问题。得到回报后,小三亲自去查探。 回来后,他向君子恒禀道: “那宅院看似平常。内里却严守有加,有不少高手隐于其中。与宫家别庄那边一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小的怕打草惊蛇,未再深入,已让人守着。” 君子恒未有作声,他微敛着双眸。 小三大气不敢喘地等着下一步指示,等了许久,也未听到君子恒的声音。 他暗吞下口水,瞄了眼脸色极差,自到中元县便始终阴着一张玉容的君子恒。 只一眼,他不敢再瞧,低低地埋下首,继续安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君子恒问道: “那宅院其间可有谁出入过?” 小三道:“有一个,已让人去找。” 君子恒抬首,淡淡地看了小三一眼。 小三即时道:“很快便会有消息!” 负责盯着贾家兄弟的小四也入了内室,小三看向他,就像看到了救星。 小四被小三感激涕零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奇妙,再看向一直阴天的君子恒,他很识趣很直接地细细禀道: “公子,属下一步不离地跟着贾从芝,可那老家伙很是狡猾,几次皆让他逃出了属下的视线,今日属下与前几次一般,假意跟丢了他……” 君子恒冷声道:“说结果!” 小四一个激灵:“属下跟着贾从芝到一处宅院,便跟不下去了,那宅院高手纵多,属下又觉得不可惊动贾从芝,于是在周边转了转,发现那宅院离宫家别庄竟是仅有数十步之遥!” 一口气说完,小四有点儿喘,喘过气来后,又道: “继而属下发现了那宅院周边有我们的人,于是属下便先回来与公子禀报。” 君子恒看向小三:“那人到底是谁,倘若半个时辰内,你还找不出来……” 说到这,他却收了话,只冷冷地睨了一眼小三。 小三苦笑着,可怜兮兮地看向小四。 小四扯了扯不太自然的嘴角,表示爱莫能助! 幸好过了两刻多钟,他们临时所租住的宅院外便来了一个少妇。 琉璃塔的人将少妇带到君子恒所在院子,小三便火急火燎地将少妇请了进去。 少妇有点不明所以,也有点害怕。 这两日所遇到的事情皆令她摸不着头脑,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深恐。 她知道,稍有不慎,她便是命丧! 故自她踏入室内门槛,走到君子恒面前那几步,她每一步皆走得万分小心。 小三道:“公子,这是徐氏成衣馆的老板娘。” 少妇闻言偷偷瞄了眼端坐上首圈椅中的君子恒,即刻看直眼,连害怕都忘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君子恒那一张甚为美貌的脸。 小三与小四在旁急了,两人正想出声警告少妇两句,便让君子恒淡淡地扫过他们的一眼给止住了。 君子恒眼色中其深意令他们不解,却不得不却步,相继退出已各自迈出一两步的步伐,细观自家公子的脸色。 却见君子恒难得的和颜悦色,开口令小三去为少妇泡盅香茗之后,他便温和地与少妇解释道: “我们请夫人来,并无恶意,夫人不必害怕。” 小四面上不敢如何,却在内心翻了好几个白眼:公子!这少妇明明是看你看直了眼,哪里是害怕了! 少妇被君子恒这样一安抚,心中所骇不觉轻减了许多,半边脸还奇特地红了! 回神过来的她也察觉到自已的失礼,忙又补了一个礼数,向君子恒轻轻一礼,柔声道: “公子客气了!外面的小哥请我来,其间举止虽有些急,却并无失礼之处,纵然方才我还有些害怕,此刻见到公子,也不怕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少妇(2) 君子恒点头道:“那便好。” 又问:“听闻夫人昨日亲到中西街的一个宅院,不知夫人是为哪家姑娘制衣?” 少妇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亲戚家的姑娘,说来也算是我拐了几弯的侄女儿……” 她本说得顺溜,但突见君子恒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突地一变,变得阴沉许多。 她惊觉自已定是说错什么话了,不觉断了话头,未再说下去。 想她本就是说的假话,心中虽也知晓不该作假,可一想那真话,她哪里敢言? 自被送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密室,她便被警告说,不许将她为密室中的姑娘量身制衣之事说出去,否则她一家老小的性命定将不保! 可这会见上首贵公子的脸色,本就善水袖长舞的她已然明白过来,只怕这贵公子所要问的,正是她万万不能说的秘密。 这方是,他们急急半请半挟地带她来到兰苑宅院的真正目的。 小三端着一盅香茗重踏入室内,他将茶盅放置于少妇所落座的高几旁。 他自门口便听到少妇所言,心知她未说真话,放下茶盅后,不禁劝道: “夫人……呵!这会还喊你一声夫人,那是我们公子客气!夫人可莫要聪明人硬做那糊涂之事!” 这话含着一些实话,也含着几分威胁。 少妇向来极会看眼色,心知这位替她端来香茗的小哥并无骗她。 这端坐上首的贵公子相貌虽惊为天人,可那阴沉得能出墨水来的一张脸,却时刻提醒着旁人,莫要惹他! 她想着不禁苦笑了起来。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竟是碰上这等要人命的事! 可私下一衡量,密室的那些人是要她全家的性命,这位贵公子再狠,应也只是要了她的性命,她可不能犯浑。当真说出那个秘密来。 想通了这一个关节,少妇收起了苦笑与心中的纷乱,轻声回道: “小哥所言,我自是明白。可我所言也真的是事实!我并未欺骗公子!” 小四吊儿郎当地往少妇圈椅前一凑,讥笑道: “夫人所言是虚是实,我们公子心中自当澄明,夫人不会以为我们公子什么也不知道吧?” 君子恒亦道:“夫人也不必怕那些人对夫人的报复,我既能寻到夫人。并命人带夫人前来问话,便有足够的把握保夫人安然。” 顿了下,又道:“当然,夫人的家人亦在我们的保护范围之内。” 少妇听着小四的试探,又听到君子恒的保证,她心中开始了新的盘算。 密室中的姑娘明显身不由已,她只在密室中呆了半会,便觉不妥,何况入密室前那些人还给她服下了一颗药丸,说是解药。 此刻想来。密室当中定是有什么不妥,可让她说出什么不妥来,她又察觉不出。 说与不说,慢慢在少妇心中形成两边的角力。 如若上首的贵公子真能保她全家安平,她定然是要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的,可若……她又怎么能将全家性命赌上,只为求一个心安? 不不不! 不能! 即便贵公子说的是真的,但谁能够真的保证她全家的安全? 她冒不得险! 她冒不起! 观着少妇神色万变,君子恒知晓她内心十分挣扎,这更让他心中认定了。少妇定然是见到白青亭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少妇跟前。 少妇一惊,也随着站起身来。 一个不小心,她撞到桌旁。桌面上的茶盅被摇得清脆作响。 她盯着君子恒:“公、公子……” 君子恒道:“夫人既是开门做生意的,那有生意上门,夫人应当无不做的道理,夫人的成衣馆想必很有名?” 少妇不明白君子恒怎么突然扯到她的成衣馆去,但他问了,她便得答答: “还、还好。在中元县,我徐氏成衣馆尚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君子恒浅浅一笑:“夫人最擅长的是什么成衣?” 少妇心想只要不提及宅院密室之事,那她如实回答,应也无碍,何况中元县的人谁不晓得她最擅长的手艺,便是她想瞒也瞒不住。 于是,她如实回道: “徐氏成衣馆卖得最好的便是嫁衣,自然而然的,我最擅长的也是嫁衣。” 听到嫁衣,君子恒明净的双眸一眯,其中波涛汹涌。 小三与小四更是惊得半张了嘴巴。 少妇言罢,便也察觉了她话中明显有什么刺激到了在场的三个男子,她颇为不安: “怎么?公子并未听闻?” 君子恒回身渡步,突地走入与室内相连着的小阁间。 再出来时,他手上拿着一幅画卷。 他摊开画卷,展于少女面前,沉声问道: “夫人可识得这位姑娘?” 少妇一见画上之人,便惊得连眨了好几下眼,连手都骇得不知放哪儿好。 面对君子恒的相问,她支支唔唔地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 可在场的君子恒、小三、小四却都明白了。 少妇果然见过画中之人! 而画中之人,便是白青亭。 少妇虽因着已身原缘未能直言实说,可她的表现与反应已说明了一切。 最后她也是恼了,更伴着泄露秘密的懊悔,她甚是不安地哭了起来。 君子恒冷眼瞧着,小三与小四只好担当着接下去的技巧问话。 总算在送走少妇之前,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她哽咽着道: “那位姑娘没什么要求,那些人也没多言,只道要快!于是我便拿了件馆里最好的成衣嫁衣,照着我所量得的那位姑娘的身段给小改一番,明日寅时前便要送到中西街那处宅院去……” 又哭求着:“他们说要是我泄露了,他们便要我全家的性命!公子啊!您可要救救我全家人!救救我们啊!” 少妇走了,她带来的最好的消息,也是最坏的消息。 君子恒自听到白青亭的消息,他便既喜且忧,神色不定。 小三、小四不敢随意开口,只在心中想着,那些人给自家姑娘制定嫁衣,这是要姑娘嫁给谁? 小一这时也回到君子恒临时居住之所,一进门未察颜观色,急急道: “公子!宫榈今日在自已的院子里发起疯来,又砸又闹,又叫又骂的,像是得了失心疯!”(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初披嫁衣(1) 宫榈真的疯了起来,就像着魔一般,搞得他的院落乌烟瘴气。 连宫老夫人察觉不对头,想入院去看他,都让他一把椅子摔过来,虽未摔着,却也吓得宫老夫人当场便晕厥过去。 宫友秋、宫友冬两兄及其各自的夫人皆惊得目瞪口舌,却也不敢踏入宫榈的院门半步,四人站于院门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自宫榈突然疯起来,宫友冬便即刻令人骑着快马速速赶往京都执天府送信,希望宫友春收到他的信后会有所安排。 不然宫榈若真在宫家祖宅这边出了何事,无论他还是宫家的其他人皆负不起这个责任。 宫友春或许在京都不算什么,可在宫家人眼里,那就是一尊大神,不尊不可得罪的大神! “滚!全都给我滚!” 随之一声类似书架被那么一推,架上书籍纷纷掉落的声响,宫榈嘶吼的声音随之传出。 书房外所有奴仆皆不敢上前一步,却也不敢擅离了书房所在的院子,他们大气不敢出,皆小心翼翼地守在书房外。 书房内已一片狼籍,乱得连个站脚处都没有,宫榈摊坐在一堆书籍上面,长发散乱。 他低着首,散发遮去了他半边的脸,双手握成拳,极是气愤。 他紧抿的唇微乎其微地轻颤着,也是气极了,咬牙彻齿。 若是宫家人谁见到他此刻的模样,谁都得问一句:这是谁惹宫大公子生气了? 即便面上不敢问,也得在心里打上好几个问号。 宫榈已不仅仅是生气,他已然是发狂了。 紧握于两侧的双拳微微渗着血丝,显然是在那一声声砰砰作响的发怒中,不小心伤了手,且还流了血。 可他不管不顾,低埋着的脸紧紧绷着,黑沉得如暴风雨前的天空,长而卷的睫毛止不住地轻颤着。睫毛下的眼眶慢慢地滴出两滴眼泪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与我抢……” 今日是个大好的日子。 密室里的白青亭已穿上了嫁衣,红灿灿的,清秀的脸庞化上了新嫁娘的妆容,明艳娇俏。 看着今日将将拿进密室的铜镜里的自已。白青亭有点遗憾。 自与君子恒定下婚约后,她偶尔会想着她与他成婚的那一日,她是如何的妆容,怎样的大红嫁衣,或者该是如何风光的十里红妆。 可今日真到了她的大好日子。却非她与他的大好日子。 心里有点空,心里想着真是遗憾啊,初次披上嫁衣,竟然不是为了那个一直帮她护她爱她的男子。 少妇看着盯着铜镜里自已的白青亭,有点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些什么,可灰布巾就在铜镜旁,而且那贵公子嘱咐过她,千万什么也别与新娘子说,莫要打草惊了蛇。 否则,其后果非是她一介民妇可承担得了的。 少妇思及此。又见确实不应多言的场合,她索性紧闭了嘴。 虽看不到灰布巾的面容,但仅仅从他那双露在处的眼眸,她便多少晓得他心里十分不好受。 少妇其实年长不了白青亭几岁,可她所经历过的,看过的听过的,却并不比白青亭少。 或许在生死大难之前,除了这一次,她之前并无经历过,可对于男女之间的****。她却看得分明。 许是因着做多了嫁衣,看多了新嫁娘,更看多了佳偶或怨偶,她的一双眼久而久之便精了许多。 这蒙着灰布巾的男子。少妇只看见两次。 初次,她来为白青亭量身制作嫁衣。 第二次,便是这一回,她送来嫁衣,并侍候白青亭穿戴上妆容,冲当了一些成亲临时的许多角色。 比如媒婆。又比如傧相。 灰布巾双眸黯淡,并无喜气,也有几分对白青亭的不舍与柔情,甚至还有一点不甘。 少妇看得清楚。 白青亭自然也能察觉出点什么,可她不动声色,由着灰布巾有点幽怨地站于她身侧。 她睨了眼桌面上的炉鼎,出奇地竟不再焚着迷香。 他们是怕待会她连走到喜堂的力气都没有么? 其实他们都小瞧了她。 这数日她虽表现得十分乖巧,也不时常走动,都基本的力气还是有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暗藏些实力,在紧要关头总能派上用场。 穿好霞帔戴好凤冠,又上好了精致妆容,这会已无少妇什么事。 可若真要深究起来,还是有的。 不过此次嫁娶非平常嫁娶,能省则省,能略过的地方也尽数让他们略过了,毕竟这场婚事并不会有太多的宾客,也不会有高堂亲朋之类。 灰布巾让少妇退下后,便轻声对白青亭道: “白三姑娘,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本来我不该再说一些……一些不太好的话,可我不说又不放心……” 白青亭道:“怎么?你怕我太倔,待会喜堂会出什么意外来?” 灰布巾叹了口气:“此乃其一。” 白青亭道:“哦?其二呢?” 灰布巾意味深长:“白三姑娘嫁给他,往后荣华定享之不尽,其风光非是我所能想象的,这本应是极为高兴之事,可我却……” 白青亭转过身来,只是仍坐在铜镜前凳子上,她微仰着脸: “你是说,你不高兴?不为我高兴?” 灰布巾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张化得精致娇美的面容,他喉底十分苦涩: “我……我自是高兴的,只是你的脾性,却十分令我担忧。” 白青亭浅浅笑开:“你放心,在喜堂上,我总不至于血溅三尺,伤了谁,我也不能伤了自已,我很惜命的!” 灰布巾不语。 白青亭又道:“你是不是不太相信?其实你想一想,我年前尚在京都之时,我在皇宫里,那些年的所人所为,你便能明白,我所言非虚。” 灰布巾其实并不太了解她的事情,只是耳闻过一些,此刻听她这般说道,他倒起了想问一问的心思: “白三姑娘,我并非自京都执天府而来,你的那些事情,我只听得大概,还有许多我也未曾听过。” 白青亭轻声地哦了声,想了下她站起身来: “其实也没什么,既然你想听一听,那我便来说一说,好与坏且不论,你只权当听了几个小故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初披嫁衣(2) 灰布巾点头。 白青亭又道:“远的不说,就说年前那几件近的吧。” 接着徐徐而道:“年前中秋,陛下御驾亲临执天府郊外的月台山庄,拜月祈求国泰民安,当夜我自高足足有十六丈余的高台摔下,那高台自下往上缓步也要踏上一百九十九方台阶……” 灰布巾神色大骇。 白青亭猜,他定是在想,她可真命大。 但他一定想不到,实则并非她命大,而是真的明天晴死了,她这缕现代幽魂反成了明天晴与古代的白青亭,这个双重的身份。 白青亭走到他身后的桌旁,拿着炉鼎把玩着: “年前端午,我被人算计在公主们与众闺阁千金面前,狠狠地摔了一跤,呵,但这其实不算什么,只是颜面有所损伤而已。因着一身儿狼狈,我偏走了一条少人的小道,想着快些回清华阁,哦,就是在乾龙宫里我的居所,可未等我走回清华阁,我便落入了他们的另一个算计……” 她看着已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的灰布巾,突地一笑: “你猜,当我被引入观水榭,又在观水榭二楼一间房里被反锁,关在那间同样燃着薰香的房间里,我在想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方能在四面环水,又保清白又保性命地逃出生天呢?” 灰布巾听得皱紧了眉峰:“那薰香……” 白青亭笑意更深:“那薰香自然不是普通的薰香,而是较之你们放的迷香还要再高级些的香气,媚香,你听过么?或早已对旁的姑娘用过?” 灰布巾即时将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不曾用过!” 白青亭有点可惜地啊了声,颇为遗憾道: “这样啊,那你定是无法理解中了媚香的我,是如何的难受了……” 灰布巾急声问道:“你……” 他想问她是否逃脱了,是否未如那些人的愿?是否保得清白? 可他话到嘴边,他竟是问不出口! 白青亭放下手中的炉鼎,眼眯了眯: “你是想问。我的清白是否得保吧?” 灰布巾不知是羞的,还是被戳穿的恼,他憋得红了双颊。 白青亭端详着他的脸好半会,突地便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怎么会这般可爱!若非亲眼目睹你与他混在一处。我倒是不相信这样的你,竟然也有绑架我幽禁我的一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灰布巾脸更红了,还伴着一抹青色,他忙不迭地转过身去。闭开她探究又满是笑意的双眸。 白青亭站起身:“放心,我无事,半点也没有,不过是买了一个教训,让我往后更加小心谨慎而已。” 灰布巾此时已有些明白,为何她被关了这么数日,却仍能这般气定神怡,是因着过去她所经历的糟心事太多,所经历的生死徘回太多。 这样被绑架幽禁的事情于她而言,不过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她有她的法子。她有她的处事,她更有她的手段。 灰布巾脸色白了白。 他觉得,他担心她,真是有点多余了。 可转而一想,这样的她嫁入最勋贵的门第,却是再适合不过的事情。 白青亭接着道:“还有一事,年前安遂公主突然被人算计中毒,而我是他们算计的目标,自然无法置身事外,我因此下了大理寺牢狱……” 灰布巾却蓦地转回身来。打断她:“白三姑娘不必再说了!” 白青亭诧异地将他看着,只一会,却又笑开: “怎么?你听不下去了?是我说得太枯燥?还是这些小故事本事太过索然无味?” 灰布巾摇首。 其实他听到此处,心中已然十分复杂。像是松了半口气,却也有半口气吊着,那到底是因着什么,他一时却理不清。 只知道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在深宫里经历了那么多不为人道的生死大难,可经她口中说出。她却像是叙述着旁人的故事。 安遂公子龙玫一事,他是听过的。 且便是因着此事,他方会对素未谋面的白代诏起了兴致,以致后来她到了中元县,他想着许多法子想见她一面。 可惜当他真见到了她,却是给了她那样一个不好的印象。 前头月台一事及观水榭一事,他却未听过。 此时听了,他突然有些了解,为何像大理寺卿君子恒那样风光霁月的男子,会在当今圣上那样说—— 生同寝,死同穴,即便是她死了,君子恒也要抱着她的尸身与他成亲,将她葬入他君家的祖坟,她将是他今生唯一的妻! 这样聪慧冷静、沉稳多谋的姑娘,若是他早日识得她,他必也得泥足深陷。 不,此时的他何尝不是已泥足深陷? 灰布巾心中为她难受,也为自已难受,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一会,面上神色万变,最后方诚然道: “白三姑娘如此聪慧,又多次死里逃生,总会化险为夷,这样的白三姑娘定然是有后福的,我……我实不必为你担心……” 白青亭却不赞同他这话:“此言差矣,你关心我,乃是你对我的情谊,我足以自保,却是我自已的本事,故……倘若你真的担心我,你便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如何?” 灰布巾愣了愣,一直皱着的眉峰终下落了下来。 那模样,真像个呆子。 实则,他在白青亭心目中,也一直是个呆子。 直觉告诉灰布巾,她要问的问题定然是为难他的,他不该点头。 可看着白青亭殷殷地瞧着他的模样,他的心都要化了。 神差鬼使地,他终是轻点了下头。 白青亭十分开心,她欢喜地笑着,笑得万分开怀: “你说我嫁给他,往后定然荣华无限,那么他到底是谁?” 灰布巾僵住了,他十分为难,他不能说! 白青亭理解地换了个问法:“即是你为难,那你也不必告知我,他是何人,你只需告知我,他在京都执天府是个怎么样的勋贵身份?” 灰布巾这回面容有些松动。 他细想着她这个问题,觉得可以说上一说,于是他挑着字眼,确保以最简练的字眼来回答她的问题。 他斟酌道:“他在执天府,有着最为勋贵的身份。”(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闯喜堂(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实则白青亭的这个问题,其实包含了两个问号。 一是,斯文男是否来自执天府,灰布巾确定了,她所料不差。 二是,斯文男在执天府是怎么的一个身份,灰布巾也答了。 可这最为勋贵的身份,令白青亭陷入了沉思。 她想到一人,可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是绝不可能! 见白青亭沉默不语,灰布巾也晓得她在想斯文男的身份: “白三姑娘也不必多想,他纵然再高贵,也是真心喜欢你的,这点我看得出来,他是出自真心,并无作假。” 白青亭嗤笑道:“真心值几两银子?哪日贫了,说卖也就卖了!” 灰布巾还想再劝,可一想她在深宫经历了许多不好的事情,想想他再多言,怕也纠不过来她根深蒂固的想法,只好作罢。 他改而道:“白三姑娘,你嫁与他后,好好地过日子,至于这些以来,我……” 他话未完,白青亭却明白他想说些什么,见他说不下去了,她直截了当道: “我不怪你。” 灰布巾愕然,不大敢直视白青亭那双时而清亮时而幽深地诡异的眼眸。 白青亭走过他,在床榻上坐下,瞧了眼披在榻上的大红盖头,再次道: “我真不怪你,你心中也不必有什么愧疚,反正……” 反正什么,她未再说下去。 引得等待着她说下去的灰布巾急急抬眼看她,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她面上浅浅笑着,眸里也满满是笑意。 可他这般瞧着,却突然觉得有点冷,一股寒气不知怎么地,赫然自脚底往上钻,一直钻遍他的全身。 喜堂很喜庆,即便被蒙着盖头牵入喜堂的白青亭,也能感受到一室的大红。与她眼前的大红盖头一般的颜色。 很久以前,她便很喜欢这种颜色,血般的颜色。 喜堂很安静,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吹呐起唢,一切是那样的寂静无声,只闻她自已一步一步踏入喜堂的脚步声。 她的大红鞋履本是软绵无声,可这会她奇异地听到了这脚步声。 大红盖头底下的白青亭慢慢勾起一抹笑,淡淡的。却极其诡异,甚至有点难以言喻的兴奋。 或许根本就没有声音,这脚步声只存在于她的心里。 这是催命的符,是夺命之声。 少妇充当着喜娘,她将挽着白青亭的手,慢慢入了喜堂,脸上挂着笑,只是这笑有点不由衷。 入了喜堂之后,她取了一旁的红绸,将一头交入白青亭的手中。将另一头交到早站于喜堂之上的新郎。 斯文男一身大红喜袍,满眼喜气,却还是那张易了容的脸。 灰布巾就站在斯文男的另一侧,他看着斯文男那张假的面容,眼底渐渐浮起不满。 喜堂上并没有许多人,相反的,很少,极少。 只有仅仅的四人。 新郎斯文男、新娘白青亭、灰布巾及需扮演多种角色的少妇。 由喜娘的角色,变成傧相的少妇高喊道: “一拜天地!” 白青亭感到身边的人慢慢跪了下去,她噙着笑也盈盈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 拜完第二拜。白青亭还来不及听到少妇高喊的第三声,便听到一个慌张匆忙闯入的声音。 她想,这个时候来的人不是来祝福的,便是来砸场子的。 很可惜。此人是来砸场子的。 白青亭不动声色,她站在原地,细累听着耳旁的一切声响。 来人入喜堂的第一句便是高呼着: “不可以成亲!” 这声音,她听着耳熟。 再细想,这不是宫榈的声音么? 他怎么会在这? 不,应该说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会知晓今日是她与斯文男成亲的日子? 难道他也是此次绑架幽禁她的一份子? 白青亭继而听到一连串纷杂的脚步声。这是守在喜堂外两旁,斯文男的人吧。 在踏入喜堂之际,她便感觉得喜堂门外两旁的两批人马。 这数量光听这脚步,就知道绝不会少于五六十人。 宫榈该不会蠢到单枪匹马地闯来吧? 很快的,又有另一批人进了喜堂,那脚步声听着竟是不亚于斯文男的人马。 幸好宫榈不是太蠢,还晓得要带人来助助阵。 可她想,宫榈是赢不了斯文男的。 少妇于理应当阻拦,她全家的性命尚在斯文男手中,她不得不看斯文男的脸色。 她拦道:“这位公子!你若是前来观礼的……” 宫榈大手一挥,让少妇连退了两步,再不敢拦于他面前: “我并非是来观礼,而是这亲不能成!” 这语气十分坚定,白青亭在心中表示十分欣赏。 接着她又听到,她自入喜堂便不闻其声的灰布巾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大……大公子!你切莫乱来!你可知你此举将会与整个宫家带来多大的磨难么!” 大……什么呢? 白青亭想,灰布巾起先要喊的绝然非是大公子,而是旁的,可惜他竟是及时收住了口,这让她不得不对呆头呆脑的灰布巾有了新的看法。 平日看着不中用,可在紧要关头却没掉链子,真是颗不错的坏苗子。 灰布巾所说的那句话,无疑成了宫榈有所作为的路障。 若他迈不过去,今日是他闯入喜堂,便只是个笑话。 可若他迈过去了,她少了许多乐趣,而他也将成为整个宫家的罪人,想来他那尚书老父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白青亭想起那个夜里扑到怀里的宫榈,真是浪费了那么一个谦谦公子。 宫榈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一身的天蓝袍服十分狼狈,冠帽下的乌发有几分凌乱,他气喘吁吁,显然是刚刚赶到喜堂来时,赶得太急。 他听着灰布巾的话,看着灰布巾面上紧紧蒙着的面巾,突然就笑了。 他讥讽道:“大公子?数日不见,二表弟倒是认不得我这个大表哥了!当真攀的好高枝!” 二表弟? 大表哥? 白青亭慢慢取下了头上的大红盖头,露出一双晶亮有神的眼。 无视于在场三名男子对她精致妆容的眸中赞叹,她一一扫过喜堂上的每一个人,最后定在灰布巾那蒙着真面目的面巾之上,问道: “你是贾真,贾四公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闯喜堂(2) 灰布巾没承认也没否认。←頂點小說, 他定定与她四目相接,眼里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最终他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默不作声的态度,让她晓得了答案。 白青亭走到布布巾面前,伸手就想将他的面巾给取下来。 灰布巾往后退了一步,不紧不慢地避开了。 她也不恼,即是他不愿,她何必勉强? 反正知了他的身份,揭不揭面巾已无甚不同。 白青亭转眸看向斯文男,他正双目炯炯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喜堂之上,新嫁娘这样自取下盖头的举动,其实是十分不妥的,他却只是看着,并无喝斥于她。 少妇倒是想提上一两句,可喜堂上紧如箭上弦的气氛令她不敢作声,只退到堂上一角去,紧张安静地站着。 宫榈看向白青亭的双眸,却是由初时对斯文男的愤怒转为情意的绵绵。 灰布巾着急地看着宫榈,斯文男已然因着宫榈初时的那句话生了气,此刻再见宫榈这样明目张胆对白青亭的凝视,斯文男已然真动了杀心。 那杀气自斯文男眼中一闪而逝,白青亭看得分明。 她转眸看向宫榈。 宫榈见她看过来,即时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又是低首,又是抬首,敛了眼,又忍不住掀起眼帘去看白青亭的矛盾。 在几息意,他尽然诠释了个遍。 白青亭蓦地对宫榈起了兴致,他是何时对她生了情愫?起了念头的? 她暗下细细思索了一番。突地对宫榈道: “我记得,除了那夜那一回偶遇,以前我在宫中应也是见过宫大公子的,是么?” 她不太确实的言语令宫榈很是受伤。 他那样深深地记住了她,可她却连记住他都没有。 如若没有中西街那一夜宅院的高墙一扑,与今日这般别样的相见,她怕是连有无见他这个人都不会记得。 宫榈苦涩道:“我与白三姑娘自是见过的,只是那时白三姑娘还是高高在上的白代诏,时时在御前侍候,满心满眼皆只有陛下。我……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岂会入得白代诏的眼……” 白青亭走近宫榈:“你说你入不得我的眼,可我却在那有数千张面容的记忆里,至少记得你是我在宫中所见过的,何况你还是礼部尚书宫友春的嫡长子。这样的你。怎会入不得我的眼?” 宫榈双眸迸出喜色来:“你是说……白三姑娘是说。你记得我?” 白青亭细致地瞧起宫榈的相貌,其实宫榈长得十分出色,可在执天府那样俊才汇聚之地。又是以权势为重的京都,他出色的相貌便显得黯淡。 在深宫,更多的人皆是在生死夹缝中求存,无人会去理会那每日自眼前晃过的脸孔,更不会去感受那每一张脸孔对她们的感觉。 喜欢,还是不喜欢,于她们这些在深宫挣扎的人而言,那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调味剂。 宫榈想起那夜,神色黯淡,他摇首道: “不,你记不得我,那夜你并无认出我来,还是我自报了家门……” 白青亭确实在那夜没将他认出来,因着那夜夜色太暗,也因着宫榈不过是她在宫中所见过的众多脸孔之一,并无特别,可有可无。 她更没想到远在京都执天府的宫家大公子会突然出现在海宁府中元县,更没想到她与他在中元县的遇见竟是那样的扑撞。 可看着他受伤的神情,白青亭还是半违心地解释道: “那夜……夜色太暗了些。” 遂又道:“如今想来,那一夜的偶遇也并非是真的偶遇吧?” 宫榈因着白青亭的解释,脸色稍好,可一听白青亭提及那夜的偶然性,他又微白了脸色。 他企图解释:“那、那其实……” 白青亭却打断他道:“那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宫大公子是真的……真的喜欢我么?” 宫榈一怔。 她的不在意,她的直白,除了少妇,令余下的斯文男与灰布巾的脸色皆起了不同的变化。 斯文男恼色越深,双眸中的杀意愈显。 灰布巾感受到斯文男的杀气,却是比宫榈还要惨白了脸。 宫榈道:“我……” 斯文男突地怒喝:“够了!” 宫榈本要表白的话吞了回去,他微微回过神来,有些惧意地看向斯文男。 灰布巾也是同样的神色。 倒是白青亭一派悠闲,她来回睨着在场的三个男子。 斯文男气极,灰布巾怕极,宫榈却是在惧与不惧之间徘徊。 她决定,她该再加大点催化的剂量。 白青亭转了个身,走到喜堂上本该是高堂双坐的圈椅前,她在左侧坐下,晃了晃头上的凤冠,很是沉重。 她想摘下来。 可她还未有动作,斯文男便阻止了她: “莫动!” 又拾起被她随意丢在地上的大红盖头,他将其递给她,待她接过后又道: “我们的拜堂还差最后一拜,若无夫妻交拜,我们可进不了洞房。” 颇为轻松,又胜券在握的腔调。 白青亭想,斯文男的人马应该不止喜堂外的那五六十人。 那五六十人里或许有高手,却非最高的高手,斯文男还有更好的后招。 宫榈的到来,并不能引出斯文男的后招,因着宫榈的份量尚且不够。 那么谁来了,份量方够? 将大红盖头攥于手中,白青亭有意无意地道: “这大红盖头就如喜秤一般的作用,皆是用于揭盖头之用,可这会我已揭下了盖头,再盖上去,你说,还能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喜堂中途揭盖头,于现代而言,那并非什么大事,可于天]朝而言,却是不太好的兆头。 若斯文男真的在意她,真的是想与她成就姻缘,她就不信他不忌讳。 果然斯文男一听她所言,脸上便泛起一股怒气,他转向仍站在喜堂门槛内三步远之处,寒声道: “想来大公子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了!此等气魄,往前我竟是未能察觉,当真是我的过失!” 灰布巾不禁上前几步,挡住斯文男冷瞪着宫榈的视线: “大人!你且莫要动怒!大……大表哥他也是一时糊涂,方会如此鲁莽行事!请大人饶过大表哥这一回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闯喜堂(3) 宫榈未作声。 自他听到灰布巾提及整个宫家,他便自昏了头的莽劲中回缓,心头闯入无数个宫家因他而倾族覆灭的可怕场景! 他是有点后怕了。 可事已至此,他已无退路! 白青亭这时却是挑了挑秀眉,讶然道: “难得你肯承认了身份,承认宫大公子乃你大表哥了,贾四公子,你觉得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蒙着面巾,有什么意义么?” 灰布巾叹息一声,索性如白青亭的意摘下了面巾。 灰色的面巾一摘下,那张俊朗好看的面容便现于几人眼前。 白青亭满意道:“这样说话才方便,总是蒙着面巾实在是难受得紧,贾四公子说,是与不是?” 又起身向贾真轻施一礼道:“这几日来,青亭谢过贾四公子的诸多照顾了!” 她神情认真,神色真诚,是诚心诚意地向贾真道谢。 斯文男与宫榈见状,心头皆不同地动了动。 始终静立于堂上角落的少妇这时心中也动了动,不禁抬眼瞧向安坐于圈椅中,似是凡事皆与她无关一般的白青亭。 她万没想到,这位被关于密室中容色只能算得清秀的姑娘,竟是得了四位不同男子的喜欢。 她不明白,却也不羡慕。 关于红颜的佳话,除了祸水一说之外,不是还有薄命这一说么? 斯文男冷声道:“宫榈,如若现在你退回去,莫扰了我与白三姑娘的喜堂,我尚可饶过你,全当今日你闯上喜堂一事从未发生过!” 斯文男已退了一步。 可为何要退? 莫非是斯文男与宫家还有利益挂勾? 或只是与宫榈有所协议? 白青亭心中纳闷。这边灰布巾也就是贾真已然对斯文男千恩万谢: “谢谢大人!” 又转对宫榈道:“大表哥,你还不快过来谢过大人?” 贾真十分焦急,宫榈却杵在原地像是木头人。 他更急了:“大表哥!你可莫再犯糊涂!即便你不为自已想想,难道你还不为舅父想想!不为整个宫家想想么!” 贾真口中的舅父应是宫友春,莫非宫榈此行的真正目的,宫友春是知晓的? 白青亭这就不明白了。 宫友春乃皇帝一派,贾从芝却是太子一派。怎么贾家庶出四公子贾真会与宫家嫡出大公子宫榈凑到一处? 即使他们俩是表兄弟。可世家大族最注意的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而非什么亲情血脉,何况现今是派系争权的最激烈时期。 贾从藕素来无甚大的主见。从来都是听其兄长贾从芝的指令,贾真参与绑架幽闭她一事,若说贾氏兄弟是知晓的,她信。 可她却不信宫友春会那般糊涂。容得他最为疼惜并寄以厚望的嫡长子来掺和这混水! 宫友春那人,她虽不甚交往过深。可却时常听皇帝说过,他此人最是忠心,且最是识时务。 如今京都时局不稳,具体状况她也不甚清楚。可既然君子恒已站到了五皇子龙琮的阵营,那么太子龙琅一派一时间必然讨不了好。 莫说宫友春不蠢,即便是个庸人。在这个时期也晓得先明哲保身,观望观望再说。 何况他向来是皇帝一派的人。无论是太子赢了还是五皇子赢了,只要他始终站在皇帝身边,他宫家是妥妥当当的永沐龙恩。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白青亭想,这无非两种可能。 一是,宫友春晓得宫榈所作所为,出于某种目的,他默许了宫榈的行为。 二是,宫友春不晓得宫榈所作所为,出于某种目的,宫榈是借着回中元县为宫老夫人尽孝之举,暗下行动。 可为何会牵扯上她呢? 她在他们的行动中,到底扮演了怎么的一个角色? 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 而斯文男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皇帝的人? 宫榈无视贾真紧张的神色,毫无顾忌地直视着白青亭: “从一开始,我便是为她而来,如若知道会是今日这样的结局……我……” 斯文男斥道:“我答应过你,让你见到她,让她记住你,这些我都做到了!怎么?现今你是要想更多了,是不是!” 宫榈微敛下确实想要更多的眸色:“从前我想着,只要我能再见到她,只要我能让她记住我,那么……假以时日,她定能发现我对她的好……” 他凄凄一笑:“可我未曾想过,原来大人对她也有这样的心思……大人想要什么女子没有,为何偏偏要与我抢!” 斯文男大喝:“放肆!” 一时间,刀剑出鞘的铿锵声连续响起。 斯文男与宫榈的两队人马已是弩拔剑张! 只要斯文男或宫榈的一声令下,喜堂便会变成血流成河的战场。 贾真向斯文男跪下:“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看着贾真为他向斯文男求饶,宫榈回流些许理智,他也跪下道: “请大人息怒!也请大人成全我!” 贾真转过脸来喝道:“大表哥!现今什么时候了,你为何还如此不分轻重!你莫非真的整个宫家为你陪葬么!” 宫榈丝毫不在意:“总归连累不到贾家,二表弟尽可放下心……” 贾真哑然。 他在年前尚且犹如一张白纸,什么也不知道。 可在年后,贾从藕在贾家书房私下对他说的一席话,他已知道了不少事情,这些事情还是大事,事关京都皇权的大事! 他知道他的伯父贾从芝在京都便隶属太子龙琅一派,此刻宫榈方会说出这般诛他心的话来。 可宫榈却不知,即便他贾家一直站在太子的阵营里,贾家要想继续得太子宠信,那必然得做些事情,这些事情一定得出色,一定得入得了太子的心坎! 否则在满是权贵的京都中,他叔父贾从芝不过只是一个从二品的吏部右侍郎,上有吏部尚书,下还有更多的阿谀奉承,他贾家想要在太子面前站稳根脚,根本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也亏得贾真是年后方真正接触这些关于皇权之争的乌烟瘴气,他方留有那么一些原有的良善,不至于太过冷血。 可宫榈无情暗讽的一句话,却将贾真彻底打入了冰冷的深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争夺战(1) 从前便知晓,亲情血脉在权势面前,最靠不得,也是最要不得之物。 然当他真正亲耳听到,他还是懵了。 可怜的贾真,看来他还不甚了解人的私心,人的私欲,那皆是人自出娘胎便有的最根本的劣根性。 白青亭看着精神有点崩溃的贾真,她开始可怜他了: “既然宫大公子无需你为他担忧,你便歇歇吧,好好想一想自已,这一切落幕之后,贾家会有什么变化?” 贾真转过脸来,他还跪着,他有些呆地瞧着安坐于圈椅中低首与他四目相对的白青亭。 他未作声,反是宫榈接道: “白三姑娘所言极是,二表弟还是多想想自已的处境吧!” 斯文男已失了耐性:“来人!将宫榈给我拿下!” 他这一喝下,宫榈自不可能坐以待毙。 贾真却在这时又出声:“大表哥!如若这回你真的动了手,一切再无挽回的余地!你可想过三表哥?三表哥可还在大人手里!” 宫榈用看呆子的眼神看着被蒙于鼓里的贾真,轻声道: “莫不是二表弟以为,三弟还活着?” 贾真怔了:“不是还活着么?三表哥不是还在他自已院子的寝居里么?” 宫榈冷笑:“你怎么会这般天真!三弟那样伤了白三姑娘,那样毁白三姑娘的清白,你以为他还能活着么!” 贾真争辩道:“那不是三表哥的主意!” 宫榈以一种蔑视的眼神瞧着贾真,不缓不慢道: “不管是谁的主意,自他意图染指白三姑娘起,他注定只会是个死人!” 贾真不敢置信:“是你杀了……” 宫榈打断他:“不是我!” 说着,他看向斯文男。 贾真顺着宫榈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脸冷酷的斯文男对着他冷笑。 斯文男也干脆:“是我又怎样?宫榈有一句话说得对了,当宫高畅意图染指白三姑娘之时,他便注定只能是个死人!” 贾真倍受打击。 一直以来,他这样听从斯文男的吩咐做事,不仅仅是因着自家父亲的嘱咐。不仅仅是为了贾家,也为着宫高畅还在斯文男的手里。 他想要保得宫高畅的一条性命,他不想自小唯一瞧得起他,自小与他玩到大的三表哥残废了还要失去性命! 可到头来。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斯文男见他的人马未有动手,不禁不悦地再次喝道: “还在发什么愣?赶紧将宫榈给我拿下!” 无需宫榈下令,当斯文男的人一动,宫榈的人随即护于他身前。 两队人马对恃着。 宫榈道:“大人。今日如若我死了,请不要累及宫家……” 斯文男冷冷道:“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筹码可买得我对宫家的手下留情?” 宫榈似是心灰意冷:“我总是不甘心,却也总是认不清看实……是啊!我还有什么筹码?我还能凭什么筹码?” 他慢慢转过身去:“不惜一切代价,将白三姑娘给我抢过来!毫发无伤地抢过来!” “是!”他的人马齐声领命。 斯文男亦道:“除了要保得白三姑娘的安全,还要将宫榈给我活抓了!我倒要瞧瞧,当宫尚书看到成为我俘掳的宫大公子时,他是怎样的一副表情?除了宫榈,尽数给我杀了!” “是!”斯文男的人马亦是齐声领命。 接下来的场面很混乱,刀光剑影的。白青亭看得有滋有味。 她想啊,这大好日子就是不一般,满堂的红还得用人的鲜血再染一遍,真是极好、极好! 贾真仍跪着,斯文男护在她身前,她起身到贾真身旁,蹲下身去道: “贾四公子,你再跪下去了,也改变不了这铁般的事实了,要不你先起来?” 听着她半商量的口气。贾真是真的很想哭。 刚得知自小与他交好的宫高畅死了,还死在他动不得的大人物手里。 接着又是一场混战,他虽非宫家人,可他的身生母亲却是宫家庶出的姑奶奶。他又是自小跑到宫家玩惯了的,一思及宫家即将到来的大难,他便没了起身的念头。 贾真求着斯文男:“大人,我自知身份低微,毫无资格与大人求些什么,可我还是想求大人!求大人莫因大表哥一人而殃及宫家二百多人!” 斯文男不为所动。只瞧了眼蹲在贾真身旁的白青亭,他向她伸出手: “起来,往后你的身份尊贵无比,不可再如此随意。” 白青亭不理会他:“这亲还未礼成呢,我与你可还未是夫妻,你这话说得有点早了。” 斯文男强硬地一把将她扯起身来:“不早!你已是我的妻!我说是便是!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白青亭手臂被他扯得吃痛,不禁微蹙了眉头。 贾真见状忙站起身来:“大人!你弄疼白三姑娘了!大人先松松手吧!” 白青亭不禁看了他一眼,尚记得她与他初时见面的情景,是在温池山庄。 那时她刚逃过宫高畅的算计,正想起程回白家庄子,他却突然跑了出来,挡了她的马车,言词不达意地想要与她道歉。 那会她听着他不妥当的言语,不禁生厌,丢了两句强硬的话便毅然离去。 哪里会想到现今,竟是他在为她说话,还有那数日密室中他对她的照料。 斯文男颇俱深意地瞧着贾真,又瞥了眼白青亭,片刻后道: “你倒是对我的夫人极为关心!”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贾真有点慌地埋下首去,双目不敢对上斯文男锋利的眼: “不敢……不敢……” 白青亭挣了挣,却挣不开斯文男的钳制: “都说了礼未成,你我便不是夫妻!少给我混说什么夫人!你给我放手!” 看着她微恼的脸庞,斯文男并无想要放手之意,也不理会她的挣扎。 他对贾真轻斥道:“下去!念在贾家尚对我还忠心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你也得给我拎清楚些!她已非是你所能肖想的!” 贾真被他喝得退了两步,却也只是退了两步而已。 他并未如斯文男所言,真的退了下去。 白青亭停下挣扎的动作,浅浅笑道: “这话说得对!我并非是贾四公子所能肖想的!” 贾真被她的话打击地猛然抬起头来,面上血色未尽。 斯文男满意地瞧着白青亭,也松了对她的钳制,却不料白青亭接着便对他道: “你么……自然也一样!我白青亭的夫婿自始至终只有一人,那便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姻缘,君家的君子恒!” 两批人马都意在保护白青亭安全,故两批人马倒也不谋而合地皆退出了喜堂,在喜堂之外较量了起来。 宫榈就站在喜堂外的院子里,站在他自已人的保护圈里,他眺眺相望着喜堂上被斯文男钳制着的白青亭。 他的眼里,几欲能喷出火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争夺战(2) 两批人马足有百多人数,不过两刻钟便死伤过半。∑頂點小說, 斯文男、白青亭、贾真于喜堂内。 宫榈独立喜堂之外的院子。 看着那些因他们而亡的尸身,贾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 斯文男怕白青亭会怕,紧紧将她掩于身后。 白青亭含笑,并不拒斯文男的好意。 她正好趁此时机暗下细观,觉得这喜堂原应是宅院的正厅,出了喜堂外的院子门,再一条过道应当便是此处宅院的大门。 这宅院不深,却十分雅致。 她想,也不知出了这宅院大门会是何处? 斯文男答应了她,会让小二与小九做她的陪嫁丫寰,可她们却未在喜堂上出现,甚至连白青亭自已是怎么走出密室,走过密道回到正常的天地都不晓得。 她只记得,最后与贾真说话的情景。 就在贾真离开了密室不久,斯文男便进来了,还带来了一颗他曾投过的迷烟。 再醒来时,白色迷烟已没了,她躺在一间厢房里,少妇就守在她榻旁。 少妇扶着她走出厢房,再走一段折廊后,她方知,原来离厢房不远处便是喜堂。 一切来得突然,她几乎没有时间去问小二与小九的下落。 少妇却告知她,小二与小九无事,她们就在洞房里等着她。 等她与斯文男拜完堂,入了洞房。自然便能见到小二与小九。 她问少妇小二先前重伤的情况,少妇说不知道,就连小二与小九会在洞房里等着她,也是斯文男事先告知少妇,让少妇传话于她的。 白青亭盯着斯文男挡于她眼前的后背,似乎宽大有力,也似一堵坚固的高墙。 他挡着她,也必将囚禁着她。 她能容得这样的事发生么? 答案必然是否定。 可她能怎么做呢? 自出了密室,斯文男便再无用迷香困住她的力气。 即便仍有些残留,她的力气也恢复了**成。 她想。斯文男不是太小瞧了她。便是他有十二分的自负。 这也好,这倒是给了她反击的机会,只是手术刀与绣花针皆不在她手,有点可惜了。 白青亭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她这笑落在蓦然回首的斯文男眼中。有几分岐义: “你很高兴?” 白青亭点头:“自是高兴的。” 斯文男自得道:“为着我们今日大好的日子。理应高兴!” 白青亭瞥了他一眼:“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自信是件好事,可一旦自信过了头,便是自寻不痛快的自负?” 斯文男眉心跳了几跳:“没有。” 白青亭理解道:“哦。那便怪不得你了,可这样通俗又广泛的一句话,你竟是未曾听过,可见你的人缘极差。” 贾真在旁听得一清二楚,生怕她将斯文男激怒了,连忙道: “白三姑娘……” 斯文男轻抬手,示意贾真莫要说话。 贾真不敢有违,果然住了嘴,只是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白青亭倒是不以为意。 贾真见了,眸中担忧更甚。 斯文男倒是颇有兴致地将她轻揽于侧,低声道: “看来你的高兴并非来自于我,而是在等着某个人吧?” 白青亭浅笑不语,也不挣开他揽于她腰间的手。 她确实在等着一个人。 并且确信,他一定会来! 贾真没听到斯文男的低语,只见他在白青亭耳际的那副模样着实令他心里不舒服。 他低眉敛目,微转过身去,看向喜堂外院子的战况。 终究是斯文男的人马棋高一着,宫榈的人渐渐无法力敌。 宫榈被两个贴身侍从围于中间,步步渐退,已快退出院子。 然就在快到院门口时,宫榈却不肯再退。 侍从急了:“大公子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宫榈也晓得侍从所言非虚,可白青亭还在喜堂之内,他既然开始了,便无苍促结束的道理。 另一名侍从亦劝道:“大公子忘了!临行前老爷是如何吩咐的?” 宫榈怎么会忘? 侍从接着道:“老爷说过,一切以宫家兴亡为重!大公子切莫因着儿女私情……” 啪的一声,宫榈反手给侍从一个响亮的巴掌: “大胆!本公子的事情岂是你等可随意议论的!” 被打的侍从不敢再言,余下的另一名侍从也见宫榈心意已定,再劝无用,索性不再开口。 二人合力挡于宫榈身前,已做好了拼出性命的准备。 喜堂内的白青亭也察觉了宫榈的惨败,斯文男的人尚余十人左中,而宫榈的人却已渐渐只余挡于他身前的两人。 斯文男道:“怎么?你不想他死?” 白青亭道:“与我何干?” 贾真被她的冷血惊得僵在原地,连想为宫榈求情的话语也忘了。 斯文男倒是十分满意:“这才是我的夫人!” 白青亭淡淡睨他一眼,却是懒得再争辩,只想吞他一脸口水。 贾真这时方找回自已的声音,为宫榈说情: “白三姑娘!大表哥虽对你起了不好的非份之想,可他却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即便……” 白青亭说到这,总算对他的话起了兴致: “即便什么?” 斯文男也瞧了贾真一眼,便看向院子里的宫榈。 宫榈最后的两个侍从已被刺杀,他望着满院的尸体,及慢慢向他靠拢的十人。 他们皆是斯文男的人,听从斯文男的吩咐,自会留他一条性命,不然他怕也早如院子中他所带来的人一般,挺尸于此。 他无畏无惧。 他不会拳脚功夫,反抗也无用,又不想独身逃脱,索性由着十人中上前来的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挟制住,将他押向喜堂。 院子中足有百人尸体,小小的院子血流成河,尸身像是叠罗汉般,让余下的八人一一给叠了起来,方整出一条小道来。 宫榈被押着走在这条小道上,双眸冷冽,俊朗的面容不含半丝情绪。 喜堂内的少妇却早让血腥的一幕吓软了腿,倒在喜堂上角落里晕死了过去。 不算大的喜堂仅站着白青亭、贾真与斯文男,也算宽敞。 等到宫榈被押着重踏入喜堂,斯文男便大手一挥,示意押人的两人放开手,并退下。 两人退下也未走远,而是守在喜堂门两侧,时刻注意着堂内的状况,确保斯文男的安然无恙。(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争夺战(3) 白青亭看着斯文男这边仅余下的十人。 这十人的身手,她在院子混战之时便留意过,他们个个精于近身战,出招狠辣,几乎招招要人命,且还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她想,这十人应是斯文男身边的死士。 就这样的十人,她便难以应付。 可斯文男还有未显露的更高的高手,她突然有种焦虑与兴奋并存的双重感觉。 这种双重的感觉,便如同前世现代她被更高明的变态凶手反追杀那会的感觉一样,糟糕透了,却又刺激无比! 她眸光迸发出一种难而言喻又熟悉的矛盾。 宫榈自入喜堂,便一直盯着白青亭,此刻见她如此,他无甚表情的脸庞开始龟裂,开始感到陌生。 即便她是存于他心尖上的人儿,可他并未与她真正接触过几回,他并不真正了解她,不是么? 贾真看着宫榈接着道:“即便大表哥有所过错,可当知晓了三表哥与人和谋欲加害于你,而我却在不知不觉中当了帮凶,你可知,大表哥是怎样训斥于我……” 白青亭漠然道:“这我倒不好奇,我只好奇那个与宫三公子和谋欲加害于我的人,是否便是宫二姑娘?” 贾真浑身一凛,他没想过她会自已想通这一层,可又想到宫茗儿生辰当日宴上,她送与宫茗儿的生辰之礼—— 白猫死尸! 他便应该想到,她早已知晓! 宫榈却因着她口中的不在意不好奇,而大感受伤。 斯文男倒是一旁听得快意,有点兴灾乐祸的意味: “早与你们说过,你们瞒不过她。可偏偏那宫二姑娘还喜欢自作聪明!也不想想,就那点小技俩若真能瞒过她害了她,那她早就殒身于深宫之内,哪里还有命回到海宁府中元县白家?” 白青亭道:“你倒是了解我,可你可曾了解过,我何时束手就擒过?” 斯文男有恃无恐道:“当然晓得你万不会束手就擒,可你莫忘了。那两位姑娘可还在我的手中。她们的生死却是掌握在你的手中。” 白青亭深呼出一口气道:“既如此,那便请你杀了她们吧。” 斯文男皱起眉头,紧锁着她风轻云淡的面容。他摸不清她这会使的是哪一计? 贾真却是直接道:“白三姑娘,你不是十分着紧小二与小九的安危么?怎么……” 白青亭挣了挣腰间的手,不料竟真的被她挣了开来。 斯文男手放开了她,双眸却似是钉在她脸上的钉子。 她道:“她们是来保护我的。而非我去保护她们,既然她们保不住我。那我已然是自身难保,贾四公子觉得,我还会那样蠢地去做我力所不能及之事?” 贾真哑然。 宫榈却是道:“白三姑娘说得对!她们保不了你,她们便该死!万没有要你去保她们的道理!” 贾真大叫:“大表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会害了白三姑娘的!” 宫榈冷笑:“我害她什么?一直以来,不是你在为虎作伥的么!” 这话说得真要命。 直中靶心的锥心之言,令贾真再无言语。 他低首默言不语。本就不太好的脸色越发又青又白。 白青亭不由看了宫榈一眼:“你倒是说得轻巧,也颇为懂得打心理战。可你就未曾想过,贾四公子好歹也是你的表亲,你非得这么口下无情么?” 宫榈苦涩道:“如今倒是一个小小的贾真都要比我重要了,白三姑娘,你心中真无我宫榈一席之地么?哪怕仅有一点点?” 白青亭还未回话,欺文男已两个大步跨前,抬手便给宫榈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响,竟是比宫榈方才打自家侍从那一巴掌还要响上许多。 这便是有身手与没身手的区别,手劲总是不同的。 宫榈被扇得踉跄,退了两步,直抵上喜堂门槛。 门两侧的两人一人一手将宫榈往他后背狠狠一推,他即时又被推了回来,一个扑倒,五体投地。 铺就了红毯的地面没有灰,要不然他嘴里定能吃得满嘴的灰。 白青亭瞧着宫榈这般狼狈的模样,又思及他会如此,其中不无她的干系,不由一时心软地上前一步。 她蹲下身去,将手伸到宫榈埋着的头顶前上方: “起来吧!” 奇怪的是,斯文男竟是没有阻止,他正全身戒备。 她想,应该是她等的人快到了。 宫榈没有应声,也没有将埋进红毯的脸抬起来,她收回手起身,却难得耐着性子开导起他来: “宫大公子,不管以前如何,我与你终归无所交集,这往后,怕也不会有。 可宫大公子也要想想,你既然自小便享用着姓宫的一切荣华富贵,那么你便该有所准备,终有一日,你也必须为‘宫’这个姓付出点什么,或舍弃点什么。” 宫榈扑在红毯上的身体动了动。 只听得她又道:“世人皆有执念,我有,你有,他也有,可我们总不能活在执念里,执念会救人,也是害人,即是善亦是恶。” 宫榈抬起脸来,他慢慢爬了起来,嘴角有着被斯文男被一巴掌所打出来的血丝。 白青亭见他已然站起,遂又道: “于你而言,我便是你的执念,只是很可惜,我这个执念对你来说,是恶,只会害你,并不会救你,你可明白?” 宫榈定定地瞧着与他说了一大番大道理的白青亭,他听着她那张小嘴里说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字。 这些字组成的话,他都听到了,也都听明白了。 他想要反驳,想要悍卫自已坚守了数年的爱情。 可想了半会,他寻不到任何字眼来反驳她,来悍卫她的定论。 他的心像被放在冬日的火盆里烤着,一时间既成不了灰,却也无法不感到那煎熬的剧痛。 宫榈站得颇为不稳,就在他险险要再倒一次之际,贾真扶住了他。 贾真冲他喊道:“大表哥!大表哥!你可还好?” 宫榈轻轻动着已失了血色的唇:“你说得对,她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将我的生死放在心上……” 贾真道:“这下,你可死心了?” 宫榈凄惨一笑:“我输了……输得彻底……” 白青亭在这一刻,也听出了个中不同的意味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原是个局(1) 斯文男亦是一派自得,似乎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的结果,他显而易见,且乐见其成。 白青亭不禁问道:“怎么?莫非我成了你们的赌局不成?” 这话,她是随意问问的。 可一见贾真惊讶的神情,与宫榈复杂中带着痛苦的眼神,她晓得了答案。 她瞧向斯文男,他却只是对着她勾起唇,淡淡地对她笑着。 白青亭不由地也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贾真试图解释:“白三姑娘,我……” 白青亭冷声道:“贾四公子何必再言?说得再多也不如现实来得真切!” 宫榈埋首不言。 她看着他:“宫大公子,就为了证实这么一个无聊的结果,你便设了这么个局,也不想想那些人可都是你宫家培养出来的人,他们没死在为宫家建功立业或誓死保卫之上,反倒是这般轻易地死在了你宫大公子无聊的一个赌局上!你不觉得很是荒唐么!” 宫榈悲凄地看着厉声指责他的白青亭,自我讥笑道: “是啊,我确实荒唐!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幻,我背弃了宫家,背弃了父亲,我已然成了宫家罪人……哈哈哈……我宫榈真是荒唐透顶!” 他凄然悲愤的大笑仍犹在耳,她却从笑声中想到了宫友春。 依他话中所言,他所作所为并非宫友春授意。 相反的,宫友春甚至不知宫榈的私下动作,这是宫榈与斯文男暗下的交易! 斯文男道:“早与你说了,白三姑娘绝然不可能会将你放于心上,可你偏偏不信。非得与我赌这么一次,现在也好,你应死心了!” 白青亭心下微凉,用百人性命来赌她是否喜欢宫榈,她是否该感到荣幸? 宫榈臣服道:“宫榈死心了!往后白三姑娘便是大人的……夫人!” 斯文男十分满意宫榈所言。 白青亭冷笑道:“我倒不知,我何时竟成了你们可随意推来送去之物!” 宫榈神色黯淡,贾真却是急声道:“不是的!” 斯文男道:“夫人何必这般说……” 这时喜堂内跑进一个斯文男的下属。他极为慌张: “大人!不好了!外围已破!” 外围? 这宅院不管是哪里的。都不可能发生了那么大动静的打杀,宅院之外却无半点动静,那么只有一个缘由。就是宅院之外,斯文男定然是设了关卡的。 可现在却被破了! 斯文男神色终于浮上了焦急之色,他看向白青亭,见她毫无反应。只安静地站在他身侧,似乎并不惊讶外边之事。 白青亭道:“怎么?你所设关卡被人一锅端了。你看着我有用么?” 斯文男挥手让赶来禀告的人退下:“你就不好奇来人是谁?” 白青亭摇首:“不好奇。” 因为她早就知道了是谁,还好奇做什么? 宫榈自动请樱:“大人,让我出去会会那人吧!” 贾真一听,忙道:“不可!你并非是他的对手!” 宫榈深深地看了白青亭一眼:“是与不是。总得试一试!” 斯文男道:“去吧,只许胜不许败!” 贾真亦请道:“大人,让我也一并去吧!” 宫榈道:“你莫去!” 说完。他转身便踏出喜堂。 贾真恳求地看着斯文男,斯文男抬手一挥。贾真便即时转身想跟着踏出喜堂。 可在转身后,他又回头看了看白青亭,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便快步追宫榈去了。 白青亭道:“你就这么放心宫大公子与贾四公子?你确信他们对付得了来人么?” 斯文男眸光转冷:“其实你知道来的是谁,你也深知宫榈与贾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白青亭轻嗯了声,承认道:“是又如何?” 斯文男于上首圈椅落座:“不如何,不过你若是想着他能胜了我,将你带回他的身边,那你便错了。” 白青亭瞧了眼堂外的艳阳,这时候已快到午时,光线烈如火,她的心慢慢地也暖了起来: “错不错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是谁?为何临到与我成亲的喜堂之上,你都要易着容,不敢现了真面目来与我拜堂?” 斯文男安坐圈椅,丝毫不为所动: “与我成亲之后,回到京都执天府,你自然知晓,何必急于一时?” 白青亭道:“曾听贾真说过,你在执天府有着最为勋贵的身份?” 斯文男面色一冷:“他还真是着了你的*汤!” 白青亭道:“他不过是比你良善,更懂得何为怜惜,怎么到了你嘴里便是我的错?莫非你以为你不露真面目,我便猜不出你的真实身份么?” 斯文男饶有兴趣:“哦?那你说说,我是谁?” 白青亭道:“敢称执天府最为勋贵的身份,除了当今陛下,只有一人!” 斯文男自圈椅中起身,他走到她跟前,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你很聪明,一直都很聪明,我一直都知道……” 白青亭微抬了下巴:“你怕了?” 斯文男未作声,只是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过了许久,他低声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你待在我的身边,时时刻刻……” 没等到白青亭有所应答,喜堂外已闯入人来。 嘶杀的声音,刀剑相击的声音,皆响彻于白青亭与斯文男的耳际。 斯文男快步上前,将欲走出喜堂的白青亭挡住: “你不能出去!” 白青亭也不与他冲撞,反正现在也未到与他正面冲突的时候。 她想到喜堂外,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谁的人与斯文男的人打了起来。 不过当她眼里晃过一抹熟悉的身影之时,她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灿烂媚人。 斯文男紧紧盯着院子里的打杀,并未察觉她另具含义的笑容。 宫榈与贾真皆不会武功,此刻也不知到哪儿去了,院子无数打杀中的身影,并未有他二人。 斯文男的人一律黑衣,先前将宫榈的五六十名手下尽数杀了的那十名高手便在其中,他们也是一身的黑衣。 较之于他们的黑衣,闯入者衣袍各异,五颜六色,甚至连布料都是参差不齐,有最好绫罗,也有最差的粗布。(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原是个局(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可那身手较之斯文男的黑衣,却是毫不逊色。 不但不逊色,还多了几分敏捷与机灵。 白青亭等着,静静地等着。 斯文男却开始着急了起来,他将她扯进喜堂内,原守在喜堂两侧的两名高手也撤进喜堂,掩护着斯文男。 斯文男道:“去放信号!” 其中一名高手一声应下,便自喜堂侧面的厅里走去,快速消失了身影。 不消会,院外的闯入者,也就是君子恒的人皆看到了斯文男令人所放的信号烟雾。 小一道:“速战速决!” 他一声令下,身着各式各样袍服的人皆一涌而上,杀气腾腾地杀上黑衣人。 方才白青亭看到的便是院中小一的身影,而小一更是看到了喜堂中那一身大红嫁衣的白青亭。 这已是明面上的嘶杀。 不管斯文男到底是京都中的谁,他与君子恒已然撕破脸。 只可惜未到小一的人杀尽黑衣,大量的黑衣从天而降。 白青亭看得出来,他们是早埋伏在不远处,只等着斯文男的信号。 他们有些进了喜堂,圈圈将斯文男与她围了起来,全神戒备,有些则冲到院子里去,帮着那被小一的人杀得只余八名高手的黑衣当中去。 一时间,黑衣颇有反败为胜的趋势。 白青亭瞧着他们的身手竟是较之之前的黑衣还要高些,水平足以与那十名高手相称,她不禁有点小忧心。 斯文男道:“你怕他输了?” 白青亭未有作声,连看斯文男那一副得意的嘴脸都提不起兴致。 斯文男径自又道:“其实你不必怕,即是他输了,你也不会有事的,相反的,往后荣华富贵,你将享之不尽!” 白青亭嗤笑道:“你也言之过早了吧,现今谁胜谁败还未定呢!” 斯文男也不与她争。笑着看向院子里的嘶杀: “你不是说知晓我是谁么?那么你觉得,他还胜的可能么?” 白青亭毫无畏惧:“当然!只要你一刻戴着这易了容的假面具,他有何不可胜的?” 斯文男瞳孔一缩,他心知她所言不差。 他冷哼道:“与我作对者。皆杀无赦!” 院中嘶杀如雷震耳,刀剑相击迸发的火花丝毫不弱于当空艳阳,死尸铺了一地,鲜血流了满院。 即便站得颇远,白青亭仍闻到许久未闻到的腥气。 看着那些被刺杀或被砍杀的尸体毫无美感。她觉得还是远在她私宅中的那几具鲜尸幸福得多。 至少死了,他们仍光鲜亮丽如往昔。 看着小一那边的人渐渐不敌,她的心有种被揪着提上提下的感觉。 每每见到小一险险避过黑衣的杀招,她的心皆不禁要跳上几跳。 她想,自重生以来,她与这些小字辈们的相处已然到了知已好友的境界,何况小字辈们还数次救她于险境当中。 她不禁想着君子恒那家伙在这个时候到底在干些什么?为何还不速来援助小一? 小一果然步步败退。 就在斯文男甚得意地将她瞧着之时,突变在这时赫然而起。 紧咬着小一不放的数名黑衣高手突然倒地,接着追着小一其他人的黑衣人也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一一倒地不醒。 斯文男怒喝:“这是怎么回事?” 近在他跟前的黑衣道:“大人。他们隐于暗处之中的人有用毒的高手!” 斯文男收起怒容,他看着仍一副如事外人般悠闲的白青亭: “想不到,他亲自到场了!” 白青亭一双染上笑意的眼眸对上他冷冽如冰的双眼,浅笑道: “你都可以自京都亲自到了小小的中元县,他为何就不能亲自到场?别忘了,我可是他未过门的夫人!” 斯文男抓住她的手腕,狠狠道: “你也别忘了,你已与我拜了堂!” 白青亭由着他发泄似地紧紧抓住她的左手腕,提醒他道: “你更别忘了,你我的拜堂只拜了两拜。并未成礼!” 斯文男道:“你是在提醒我,要与你拜上那最后一拜么?” 白青亭冷漠道:“喜堂已非喜堂,早染了血杀之气,连傧相都晕死过去了。你以为那最后一拜是随便便能成礼的么!” 斯文男气极,却也无法,忍了多大的力气,他方没将她甩出去: “即便未能成礼,你也只能入我的门,当然。不是娶,而是纳!” 白青亭哼道:“你早已有妻室,我也早想到,可你不觉得你这是在妄想?我白青亭即便是死,也不会去当小小的一个妾室!” 斯文男道:“嫁与我,岂是小小平常的一个妾室?只要进了我的门,那便是风光无限的……” 他止住了差些就要滚出来的话,那话不能说出来,那会暴露了他的身份。 他是气极了,才会上她的当! 斯文男松了松紧抓住她左手腕的手:“你激我?” 白青亭暗下叹了口气,可惜没能成功,只差一点,仅仅的一点,他便要说出有关他真正身份的话来了,真是可惜啊。 斯文男甩开她的手:“白代诏果然非同凡响!” 白青亭揉了揉被他抓痛的手腕,淡然道: “你以为,要在深宫九年求存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么?何况我还是一个十分上进的人,这一路从宫婢爬到女官之首,这其中艰辛与艰险,你一个外人,何以难以想象得到?” 斯文男方才被她激得差点着了她的道,这会她更激,他已然淡定: “量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再多言,即便他是用药用毒的高手,那又如何?他终归不过是一介文生,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莫非还真能反了我不成?!” 又对围在他周遭护着他的十数名黑衣:“去!启动密道,我们撤!” 这是打不过,便要逃的节奏。 白青亭被斯文男攥着往喜堂右侧厅去之时,她是真的有点急了! 要真入了密道,那她何时还能再出来? 小二与小九又是在哪里?她们可还安然? 那些黑衣被君子恒所制的无色无味无形的毒烟制住,并不能完全说明君子恒便真到了这宅院。 也有是小一或旁的人拿着君子恒的毒烟前来相助,而他尚未能亲临。 他到底是到了……还是未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毁密道(1) 进入密道,白青亭看到了熟悉的昏暗的灯光。 记得她那时自石门乍开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灯光。 隔一小段便有一颗中等的夜明珠,较之她先前被关的密室里的夜明珠,大概只有四分之一大。 虽不算太明亮,却也足以照亮窄仅容两人并排的密道。 白青亭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斯文男道:“到了,你便知。” 言罢,无论她再怎么问怎么说怎么闹,他也不再开口,只一味地攥紧她的手腕转过一条又一条的密道。 所经密道隔一小段总会有一间石室,但白青亭瞧着,这些石室中似乎无人。 小二与小九到底被关在哪儿? 少妇传话说她们便在洞房中等着她,可她怎会轻易相信斯文男的话? 小二与小九定然还被关着,且还必在这密道中的哪一间石室里。 只是这石室这般多,又皆悄无声息,她肯定就察觉不出来。 要怎么办? 喜堂中,君子恒与小一、小三齐站于堂中。 映着入目满室的红,君子恒眯了眯眼,寒光乍现。 小一道:“公子,他们进了密道。” 小三道:“那我们也快进密道,赶紧去救出姑娘!” 小一摇首:“那密道……我们还未找到机关开启……” 小三大叫:“什么?!” 君子恒冷声道:“再找!” 小一小三齐声道:“是!” 白青亭与斯文男为中,前有六名黑衣高手探路,后又有八名断路,应是防备君子恒的人追来。 她问:“小二与小九呢?” 斯文男道:“你总会见到她们,急什么?” 白青亭停住脚步。死死钉在原地,扯得斯文男不得不与她一样停了下来。 斯文男道:“我倒没忘了,那迷香早失了效,你的力气早已恢复!” 白青亭道:“即便我力气恢复了,我也只有一双手,莫非你还怕我不成?” 斯文男诡笑道:“我倒不是怕你的身手,量你的身手再好。你也难敌这里这么多的高手。何况你能打得过打不过我还要两说!” 白青亭哼道:“那你还怕什么!她们到底被你关在哪里了!” 斯文男道:“只要你跟着我走,总会见到她们,如若你不想走了。那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们了,真是可惜了那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白青亭冷道:“倘若她们若真的还好好的,那便罢了,倘若不是……” 斯文男饶有兴趣地问:“怎样?要杀了我么?” 白青亭一反冷色。娇滴滴地笑了起来,只是如银铃般的笑声有点像暗哑的铃声。令人听之遍体生寒。 斯文男皱眉:“你笑什么?” 白青亭道:“我笑,是因着我开心,我开心啊,过了这么久了。终于又有猎物上门了!” 她越说越玄乎,语调更是有些神神道道。 不止斯文男听之有异,就连十数名黑衣高手亦不同程度地生起了鸡皮疙瘩。 斯文男问:“你此话何意?” 白青亭却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等着瞧便是!” 没有再多言。斯文男重新拉起白青亭便继续在密道上走。 他并不担心她会搞什么花样,在他眼里。她已然是他的瓮中之鳖,毫不为惧。 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斯文男终于带着白青亭重见了天日。 她细看周遭辩别,好像是到了县郊了。 她还未问出口,斯文男已然得意道: “此处你应认得出来,我们已到中元县郊外!” 果然! 白青亭心下暗惊,他这是想带她远走之意! 斯文男半侧过脸,对候在他身侧的瘦高黑衣令道: “你去将密道毁了,包括里的密室、石室!” 瘦高黑衣有些迟疑:“大人,真要毁了?” 斯文男被这么一问,也想了下,终还是点下头。 瘦高黑衣不再迟疑,他虽知道那密道所建的不易,但既是主子的命令,他哪敢不从,只在心里直道可惜! 可惜了那隐蔽绝佳,费了不少人力心力所建的密道了! 白青亭不知道瘦高黑衣会怎么毁了密道,她只知道若小二与小九仍在密道石室中,那他这么一毁,小二与小九焉还有命在? 她急急走了两步,不由自主地随在瘦高黑衣身后的步伐。 可也只走了两步,便让斯文男拉住: “你不能去!” 白青亭心中一急,反手便挣开了他的束缚。 可下一刻,她还未再迈上两步,便让余下的十三名高手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青亭瞪着眼前的一片黑:“让开!” 斯文男欲走近她,却让她一个闪身避了开去,他也不恼,只道: “即便她现在去寻小二与小九,那也是晚了的。” 白青亭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说什么?” 斯文男道:“我说什么,其实你听得很清楚,只是不愿相信。” 他一笑:“我倒是未曾想过,你与她们的主仆之情竟是这般深,也怪不得她们拼了性命想救你,可惜了,她们遇到的对手,是我!” 他那自鸣得意的嘴脸,看得她直想抡上一拳。 可她理智尚在,容不得她做这般冲动又没效率的事情! 白青亭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她努力让自已沸腾的情绪冷静下来,她咬牙道: “你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 斯文男笑得很是可恶:“也没什么,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你还记得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么?” 刀疤男? 她怎么会不记得! 当初在密室底下透过那石顶缝隙,她亲眼看着小二就是被那刀疤男扛了出去! 见她点头,斯文男方接下道: “这人很是喜欢刑罚,于是我便全了他的心意,把小二与小九皆交给他去拷问,至于小二么,想必你也听贾真说过了,她受了重伤,那重伤便是那人以各种刑具在她身上一一试过所造成的!” 见她听着眸色愈发幽深,他颇为喜乐地继续道: “不过后来你应该也听贾真说过了,小九一入那石室,便不惜拼了性命去救小二,小二也总算捡回一条性命,至于其他么……” 他摇了摇首:“我便不甚清楚了。” 白青亭问:“小九呢?” 小二没了性命之忧,那被火势烧得毁了容的小九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毁密道(2) 瘦高黑衣潜回密道后,便开始毁坏密道的机关。 密道中的机关当初是一环连着一环的设计,出自江湖上有名的机关子之手。 想要建不容易,可想要毁却只是毁了其中任意一个机关便能尽毁。 君子恒不谙此道,小一与小三更是不擅长。 唯一擅长此道的小九却仍下落不明,小四去寻她与小二也是至今未归。 直到正在四处摸索的小一与小三同时听到一声闷响,似是自地下什么地方传来的巨大声响。 只是传到地面上来,却显得闷闷的极其细微。 这说明了中间隔着的那一层不一定很远,却必定很厚。 君子恒正站在喜堂之中,不消会小三便面上喜气洋洋地来与他禀报: “公子!找到了!” 小三带着他回到了一间厢房。 这间厢房离喜堂并不远,正恰恰是白青亭醒来后,不少妇守在榻前的那一间。 少妇早被小七背到别外安置,此刻小七已然回来,正站在发现密道的厢房当中。 当小七再入这个宅院,她便想起这宅院竟是当初夜里,她与自家姑娘为躲避宫家别庄高手而临时潜入的那面高墙之所属宅院。 也是白青亭与宫榈初次在深宫以外的地方相遇,宫榈莫名自高墙扑落,将白青亭扑倒在地之处,正是这家宅院的后院。 小一与小三发现的正是当日贾真站在上面与底下密室白青亭说话的石顶缝隙,因着那一声巨大的闷响,这缝隙出现了裂痕。 因着厢房地面突然龟裂开来,小一觉得有异,这才深究起来。最终让他找到了打开石顶的开关。 却因着底下机关已然尽毁,小一拉了半天机关也没动静,并未当初贾真那般一下子便打开了密室石顶上的缝隙。 小一与小三称奇。 他们蹲在龟裂处研究着,突地又是一声响动。 这一次较之上一回的声音要大得多,震动也更猛烈。 不消会,竟是将他们二人所蹲之处给震得裂开了一条约莫一尺宽的石缝来。 透过这条石缝,小一与小三皆看到了当日白青亭所在的那间密室。 顿时。密室中未脱落的四颗大夜明珠将他们两双眼照得十分刺目。 只怔了一息。小三立马跳起来奔出厢房,去给君子恒禀报,跑出厢房门时还差些撞到安置好少妇方将回来的小七。 君子恒看着这条迸出强光的石缝。令道: “砸!” “是!” 小一与小三立马去寻工具并找帮手来一起砸,越多人砸得越快! 他们皆看得明白,现在的自家公子表面是风平浪静,沉稳有度。实则已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找到自家姑娘已是刻不容缓! 说到小二与小九。其实她们一直被关在密室中原来的石室里。 只是早在瘦高黑衣重入密道之时,小九已然解了石室中的机关,扶着小二逃出了密室。 也是因着上面斯文男与白青亭的喜事,大部分的人皆到上面去忙活或戒备。密道中留防的人便少了不止一点半点。 可以说,几乎撤空了。 除了刀疤男与两名普通身手的黑衣。 一因着小二与小九不重要,二因着觉得已重伤的她们已不足为惧。故斯文男放未将更多的人守着她们。 反正当洞房一过,他答应过白青亭要让她们当陪嫁丫寰一事。便会作废。 界时他一下令,她们二人便是这密道的陪葬品。 白青亭再闹,那时也早已生米煮成了熟饭。 不得不说,斯文男既不守信用,更是心肠狠毒。 也是刀疤男贪杯好色。 小九扶着小二出石室之时,刀疤男也两个黑衣正好酒好肉,吃喝得正欢。 那会新仇加旧恨,小九身上的皮肉虽被毁了大半,但她的身手却半点没废,刀疤男与那两个黑衣皆极其悲惨地死于她的刮骨刀下。 那情景,说是大卸八块也不为过。 那时小二看到,便在心中想着,这样的小九许能对自家姑娘的胃口。 小九扶着小二在密道中寻着出口,走了不一会便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的细微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显然是高手。 若非那高手不曾防备密道尚还有人,她们耳力再好也不一定能察觉。 果然,当那形容瘦瘦高高的黑衣高手来到她们隐身的密道石室外时,小九与小二一个对眼,便知要对付这样的高手,恐怕得费点心力了。 若是之前的小二,小二一人便可对付这瘦高黑衣了。 可小二此刻的武力值有一半就算不错了,而小九也因着米粒未进,又被烧伤,浑身伤痛,何况她的能耐在于破解阵法机关,并未在武功之上。 小九与小二一时犯了愁。 正当看清瘦高黑衣是想毁了她们不远处的一间石室之后,她们困惑之余,也双双起了此时不动手便要晚了的直觉。 只是她们刚出石室,便让瘦高黑衣发觉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有些戏剧化,且幸运十足。 就在瘦高黑衣发现了小二与小九,当下将他跟前石室的机关一掌给毁了之后,他便冲向两人。 他气势汹汹,实力也确实在此刻狼狈不堪的两之上,她们不得不步步后退。 小九将小二扶至一旁,紧拿着刮骨刀便毫不畏惧地冲上前,打算与瘦高黑衣拼上个生死。 却在小九的刮骨刀快击上瘦高黑衣的长剑之际,小四突然凭空出现。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见他一现身便一把揽过小九的腰,将她迅速带离后退,另一手则往瘦高黑衣丢去一颗无色无味无形的迷烟。 悄无声息的,不动声响的,瘦高黑衣倒下了! 小四这时已带着小九退至安全处,丝毫不受迷烟影响。 终于找到小二与小九的他万分高兴,张口便问: “姑娘在哪儿?” 小九本也很高兴,但一听小四这般问,她脸上的喜气便一沉,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二在一旁道:“姑娘被他们带走了,不知带去哪儿去,但我想,他们定然是带着姑娘离开这密道了。” 小九问:“何以见得?” 小四与小九走到小二身旁。 小二道:“那瘦高黑衣方才很显然是在毁了石室中的机关,小九你去细瞧一番,其中可有何端倪?” 小九转身去了那间石室。 再回来时,她面上疑惑:“他毁了石室的机关,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于是我便把我们方才所在的石室也查看了一番室内的机关,结果……” 小二接着道:“结果你发现,密道中的机关是一个连着一个,环环相扣的,是不是?” 小九点头:“没错!” 小四对机关不懂,但小二与小九的话,他是听懂了。 他道:“那我们快走吧,这里的机关应该不过多久,便要全毁了!指不定这密道还得全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汇合(1) 小二看着小九:“我们不能顺着瘦高黑衣来的方向走,那里必然还有他的同伙,我们应该先出这密道,与公子汇合,再去救姑娘回来!” 小九想了想:“那我们去这密道的中心,那里必然是另一个出口!” 小四却道:“你们去密道中心,我去会会黑衣的同伙!” 见小二与小九同时盯向他,两张脸上皆布满担心,他又补充道: “没事,我不与他们正面冲撞,我就暗中跟着,好给公子留下标记,到时你们寻着标记赶来便是!” 小二与小九觉得小四所言有理,便也不再多言,当下分头行动。 小九口中所言的密道中心,恰恰便是之前白青亭所被关的密室。 当她们来到密室之时,正好是小一与小三率着人大力砸开石顶细缝之际。 沙石纷沓而下,密室整一片灰尘纷飞,呛人鼻息。 小二与小九捂着鼻子走近些,听着石顶上吵杂的声音,她们听出来了其中小三的声音。 小一是闷头大干,小三则是一边干着一边说道个不停。 小二示意小九去喊人,小九上前:“小三!小三!” 上面的小三手头一顿,左观右望,又看了看被他们砸得大了不少的石缝,却看不到人,他转向小一: “小一,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而且似乎还是……” 小一点头:“我也听到了,好像是在底下传来的……” 小三与小一令人停下砸缝工程,其实在小二与小九来到密室时,他们也方刚刚砸了几下,不然这石缝早开大了,他们也早下去。 这会刚砸几下便停了下来,君子恒疑惑道: “怎么了?” 小七也走近了石缝,往底下瞧了又瞧。 小三回道:“公子,我们似乎听到有人喊我,那人好像还是小九的声音……” 君子恒迅速走近石缝旁。往下瞧了两眼,却与小三一般,未看到人影: “你应下。” 小三哦了声,转头便往石缝底下大声喊道: “我是小三。下面是不是小九?” 小二见上面停止砸缝,石灰已不再纷落而至,她与小九慢慢走到石缝底下。 双双往上一瞧,与君子恒、小一、小三等三人见了个正着。 小三欢喜道:“真是小九!还有小二!公子,还有小二!” 君子恒自然看到了。他眸中止不住地再往小二、小九周遭看去,却再看不到其他人影。 小一亦很是高兴:“小二!小九!你们没事太好了!” 小二与小九也很高兴,但底下的小二看到君子恒那见到她后,而四处巡视的目光,她的心突然难过起来。 在小一与小三垂下绳索去,小二与小九很快出了密室,到了石缝上的厢房。 一上来,小二便跪在君子恒面前: “公子!属下有负公子重托!” 一直沉默未语的小七也跪倒在小二身侧,与小二一般伏身埋首。 那形态让小一与小三不由同时叹了口气,小七还是放不下啊! 君子恒淡然道:“起来吧。姑娘呢?” 小二仍跪着:“姑娘应是已出了中元县,小四已然追去。” 站于小二身后的小九问:“你怎么晓得姑娘已出中元县?” 君子恒、小一、小三、小七亦同时看着小二。 小二道:“还记得那瘦瘦高高的黑衣男子来时的方向么?在底下的密道时,我尚分不清东西南北,可这会我们已出了密道,这厢房又是坐南向北,小九你精通阵法机关,你还算不出来么?” 小九瞧了瞧底下密室石门口的方位,又细细回想着她与小二跑到密室时所经的方向,最后算到她们最初遇到瘦高黑衣的那条密道。 那瘦高黑衣自密道跑向她们时的那个方向,一直而下。果然是中元县县郊的方向! 得到了小九的肯定,小二又向来是小字辈之首,她的话自然无庸置疑。 君子恒当即下令,全部人赶往县郊! 到了县郊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即便他们快马加鞭,丝毫不敢耽误,连君子恒这样的文生也一直首跑在前,未有半点拖延。 到了县郊,小一、小三、小七便带着人四散开来,去寻小四留下的标记。 此时海宁府遗留的琉璃塔人仅有一半之数。另一半之数皆是严密跟着贾氏兄弟,并受君子恒之命探查一些事情。 那些事情自然便是他此次下海宁的主要任务,查清贾从藕是否涉及贪污受郁。 这余下的一半之数足有四十名,小一、小三、小三各带十人去找小四留下的塔形标记,剩下的十人则与小二、小九一起护在君子恒身边。 本来小二与小九静待不得,怎标她们身上皆受了重伤。 小九是外伤,虽毁了容,却并无大碍。 反是小二,她受的是内伤,虽让小九及时以耗了一半内力给救回一条性命,但内伤却未有尽数好全,她时不时便感到心脉处的痛楚。 她虽强忍着,也掩饰得极好。 这一路上小九并不晓得她内伤的严重性,但经君子恒一把脉,她是想再瞒也瞒不住了。 彼时小一、小三、小七、小九皆红了眼眶。 再见到小二那已空空的右边袖子随着微风轻荡之时,他们方晓得那是小二受拷问之际,被刀疤男生生砍下了右臂。 特别是小七,她抓着小二空荡荡的右袖时,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小二……小二……” 小九也是泪流了满面,将她被火毁了的半边血红肉色的脸侵得十分狰狞。 小一默言不语,只双手握成拳头,恨意在他眼里无止境的蔓延。 小三却是时而破口大骂,时而又止不住地低声哭将起来。 君子恒看着这一切,他的心如被架在火上烈烤。 他脸色阴沉,连一双明净的眼眸也染上了戾色,犹如深山老林里的寒潭,令人望而生畏。 对此,小二却是十分淡然: “无事,我不是还活着么?只要活着,只要姑娘还要我……即便没了右手,我还可左手使鞭,莫要忘了,我当初练的可是双手鞭,右手没了只是令我致残,却并不能废了我的鞭术!”(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汇合(2) 小二断了一臂,又遍体鳞伤,内外伤皆有,外伤更是因着未及时处理,而发炎起脓。 待到小九过后为她做了简单处理包扎,已是为时已晚。 而小九虽未有内伤,但那被毁了一半的左面脸庞与左边手脚的烧伤面积,却是红彤彤的血肉外翻,皮肉边边卷黑。 因着未有及时消毒,只是草草用衣裳撕了绑上止血,那些烧伤的伤口皆起了炎症,大都感染。 就在她们待着小一三人去找塔形标记之际,君子恒给她们一一做了最简易也是最有效的临时处理。 若非深知小二与小九不会自顾去歇息,在县内好生养伤等他们找到白青亭归来,君子恒必定让她们二人好好躺在床榻上。 可此时此刻,她们却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侧,与他一般焦急万分地等着白青亭的消息。 再移目光到小二右边的空空袖子上,他心中五味杂陈。 连他与小三他们这些人看到小二这般惨况,都是痛心疾首,若是让她见到,她又会如何? 他早已知晓,她信任小二多过信任小七,已然将小二当成自已人,甚至是当成她自已的另一半。 这一点从当初在居德宫被围杀之时,那支冷箭忽而射向她,小二挡到她跟前去,却在紧要关头反让她拉扯开来之际,她待小二的心便可窥一斑。 这样待小二如待已的她,怕是难以接受小二因她之故而内外皆伤,且还断了一臂的惨况。 过了尚不足一刻钟,君子恒却宛若度息如度,每一息皆是那样难熬。 小二与小九如是。 她们神色焦虑,频频望着县郊外的三个方向。 除去她们身后的中元县,便只余下三个方向,可这仅仅的三个方向,要找一个人也是难如登天。 小二在此刻庆幸,幸好小四机灵。及时提出他先行追踪,并留下标记,好让她们随后而至救回自家姑娘。 否则…… 她转眸看向君子恒那俊美无俦的侧脸。 否则,她们一旦失去了自家姑娘的去向。她便是没了性命,那也抵挡不住自家公子的怒气。 小九心中亦是戚戚然,小二心中的庆幸,亦是她心中所想。 再过了几息,小七当先回来了。她兴匆匆对君子恒禀道: “公子,找到小四留下的塔形印记了,他们往正中方向而去!” 正中方向? 那便是县郊大道,那些人是带着白青亭回京都么? 君子恒心中想着,嘴上已然下了指令: “将小一、小三叫回来,我们沿着大道追!” “是!” 君子恒身后身侧的十名琉璃塔人出来了两个,分别窜向小一、小三带人去找标记的方向而去。 君子恒又令十人中的一人留下,待小一、小三回来好告知他们,他与小二、小九、小七及余下的七人先行,让他们随后跟上来。 白青亭被斯文男拦住不让她潜回密道。只一会拉扯,她便听到不远处的密道出口轰然倒蹋。 她怔怔地看着。 斯文男却笑了,也不紧抓她的手臂,松开道: “瞧,密道已全然尽毁,你即便现在去,也是为时已晚!” 白青亭未作声,她仍怔愣地望着密道出口那砸碎成了一片的石快,出口已然被彻底封住。 没了出口,那小二与小九怎么办? 这时斯文男身边的一个满脸胡腮的黑衣向他禀道: “大人。他未能及时出来,怕是已然出事!” 斯文男想起那个他令去毁了密道的瘦高黑衣,他太过高兴,令他一时忽略了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觉得再待下去,必定不安全,还是尽快上路回京为妙。 当下他便下令起程。 白青亭这时回过神来:“那人未能出来,必然是被封在密道里了,你不派人去瞧个究竟么?” 斯文男答了胡腮黑衣走哪条道回京之后,便转过身来: “不必了。他既然未能及时出来,那便只有死路一条,我何需费那个功夫?” 白青亭气愤道:“他是你的人,是你忠心耿耿的手下,你这样惘顾他的性命,你就不怕你余下的手下寒了心么?!” 斯文男看了他余下的十三名手下,他瞧去的那一眼,很清楚了他们听了白青亭的话后,那微微一颤的异象。 他笑:“你倒是很会挑拨离间,说白了,你不过是担心还被关在密道石室中的小二与小九吧?” 白青亭道:“我说的是事实!” 斯文男敛了笑:“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她们绝然是活不了的!” 白青亭驳道:“你胡说!” 斯文男道:“我胡说?莫说她们被关的石室外还有刀疤与两个我的人守着,就是早先我派去毁了密道的那人,她们就算侥幸打得过刀疤三人,也必得栽在我后派入密道的人!” 白青亭未再反驳,她心里清楚,他说得半点没错。 那刀疤男三人,她不知其身手如何,可瘦高黑衣的身手,她却是在院子激战中见识过的! 可……可她不相信! 她绝然不会相信,小二与小九已死,特别是小二,那个一直用性命在护着她的小二! 白青亭被斯文男拉上了马车,一辆并不华丽却绝对舒适的马车。 里面应有尽有,吃的喝的用的睡的,只要她想得到的都有。 原来就在她与他拉扯的这段时间里,那余下的十三个中便去了两人,悄悄回县里张罗来了一辆马车及十四匹骏马。 瘦高黑衣未回,于是多出了一匹,那匹马便让其中一人牵着。 她想,他不放了马儿,应是有所顾虑,怕那马儿会给有心寻她的人留下线索。 白青亭所料也不差,斯文男确实是这般想的。 他深知君子恒必然不会放弃寻找白青亭,一旦密室被破,迟早得寻到县郊来,他岂能放一匹马让君子恒发现端倪。 虽然这不能肯定一定会给君子恒提供什么样的线索效果,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一上马车,白青亭与斯文男便面对面地坐着,各坐马车一左一中,中间的正座反而空着。 斯文男倒是想坐在正中间去,也好离白青亭近些。 可他一移动,白青亭也跟着动。 动了几个圈子,他便也作罢: “算了,反正到了京都,我看你还怎么与我犯倔?”(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拦截(1) 白青亭不理会斯文男。 能不能到京都,这还得两说。 马车与将马车护于中间的十三匹骏马速度不慢地奔走在大道上,这大道离中元县已越来越远。 白青亭面色微沉,满脑子想的尽是小二那张普通圆脸。 她心中对自已无甚不安,她知道斯文男不会伤害她的,可一想到小二,她心里就乱成一团,纠得生疼。 若说小二与小九真的死在那密道中,她又不大相信。 小九她尚不了解,可小二她却是十分了解的,小二不可能那么容易便死! 正胡思乱想间,奔走得左颠右覆完全是在拼速度的马车却突地停了下来。 白青亭掀眼看向车帘处。 斯文男本在闭目养神,这会也睁开了双眼,疑惑地看向车帘处。 马车外很快有人禀告:“大人,前面设了关卡,我们怕是过不去!” 斯文男不以为意:“什么关卡这般厉害,连我也过不去?” 那人回着:“是赤骑卫齐云朗!” 斯文男终于重视起来:“哦?是他……他带了多少人?” 那人道:“将近百余名赤骑卫,将通往江吕县的整条大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江吕县,是中元县前往京都的必经之县。 齐云朗会将关卡设在此,明显是知道了斯文男会自这条大道回京都。 斯文男眯起了眼:“看来他真是费了不少功夫,连齐云朗都让他收买了!” 白青亭浅笑:“既然他能让齐都统守在这,这便说明他也快到了,你说,若是他到了。你又被阻在这里卡着不动,那将是一番怎样的场面?” 斯文男面显微怒,冷声对马车外的人道: “去与齐云朗说,如若他想保命,想保住齐家后代子孙安平,就让他快些滚开,让本大人过去!” 那人应是。骑了骏马往前方尚有三丈远的关卡快奔而去。 齐云朗是否是受斯文男所胁。白青亭无法肯定答案。 不过她相信君子恒,于是便也暂时信了君子恒寻来的帮手齐云朗。 斯文男见她泰然处之,除了在密道外见到密道崩蹋而面色大变之外。他再无见她有旁的神色,连一丝慌乱都是没有的。 他想,她不是太过相信君子恒,便必有后招。 可她全身丝毫未有武器。力气虽是恢复了,可要拿那身手对付他或他底下的十三名高手。那是痴人说梦! 他向来对自已颇有信心,特别是一身武功,更是信心十足。 莫说白青亭,便是君子恒身边的小字辈小一。也绝非是他的对手。 斯文男想到这,不由想起堪有与他一比的钟淡。 钟淡的武功是他目前遇到过的最强劲的高手,若非钟淡上回差些要了白青亭的性命。令他着恼,不禁出言训了几句。也不致令他与钟淡的结盟至今搁浅。 此次回京,他或许应该上钟府再拜访一次。 这个盟友,怎么想他都不应该放弃! 那人很快回到马车旁禀道:“大人,齐云朗说了,大人可以过去,但车里的白三姑娘却不能过去!” 白青亭心上一动。 斯文男亦是睨了她一眼,见她眼眉皆动,不禁酸道: “怎么?听到救兵来了,你很是高兴?” 白青亭也不避讳,何况他将话说得那般明白了,她再装便过了: “自是高兴的,如何?你打算是放还是不放呢?” 斯文男哼了一声,却是不答她,只对马车外的那人道: “你再说!便说我与白三姑娘必须都得过这条大道,让他赶紧让开,否则齐家必得灭族!” 那人再次应声而去。 白青亭却有点小担心了。 毕竟这样拿全族性命来换她一条性命,着实不合算。 凭心而论,若是她,她定然是不做这笔买卖。 这齐云朗指不定一听斯文男冷绝的狠话,便会一个撤得不见人影。 斯文男问:“你开始有点担心了,是么?” 白青亭道:“我只是在想,若因我累及齐家全族人的性命,我岂不是罪过?死后怕得下十八层地狱了。” 斯文男未想此刻她竟还有说笑的心情,可她却道,她并非说笑。 那地狱真是有的,只是他尚未得见。 不过也请他安心,早晚他都会见识到十八层地狱的非同凡响。 她此言,无非是在诅咒他。 他却听得可有可无,全然不信。 她觉得无趣,索性闭了嘴,省省口水。 这会那人又回来了:“大人!齐云朗犟得很,只一味道‘大人可以过,白三姑娘必须留下’的话!” 斯文男道:“他既然敬酒不吃想吃罚酒,那你们便让他瞧瞧!” 那人甚是为难:“大人,赤骑卫百余名……我们全上也不是对手!” 马车外传来一记声响,是那人跪下请罪: “大人!一切为大人安危为重,还请大人三思!” 那人说的是实话,斯文男也晓得,只是他不甘心。 他已经做到这等地步,让他在最后的关头放弃白青亭,他万分不甘心! 何况海宁府一行,他显然已损兵折将,怎么能再将攥在手中的她再放开呢? 贾从藕已然被君子恒拿捏住,贾从芝远来京都来趟这混水,显然也是脱不了干系。 他收到线报,君子恒已将贾氏兄弟控制住,这其中他若想保住自已不受牵连,那便只有现今尽快赶回京都,布置反击! 可很显然,如若他真在此时放弃了白青亭,自已回到京都,那无疑他还有机会将他与贾氏兄弟的干系尽数断清。 但这般一来,他亲下海宁抓白青亭的长久计划将毁于一旦! 走,他尚能保住已身,不受皇帝疑心。 不走,他能得了白青亭,却得冒着被皇帝降罪,甚至更严重的后患。 走与不走,斯文男已陷入两难。 白青亭自然也瞧得出来,他正处于挣扎当中。 但她想,最终他还是放弃她的。 毕竟她若猜他的真正身份没错,那她在他眼里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一时好奇而非得到手不可的女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意外。 相较于他的大好前程,她实在太过渺小。 他此刻会这般为难,仍挣扎不定,不过是一时被不甘心蒙了眼,待再过片刻,他必然能理清其中的轻重缓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拦截(2) 斯文男尚未做出决定,马车又是一阵燥动。 有大批人马靠近。 毫无疑问,那当然是齐云朗的赤骑卫。 齐云朗骑着高头大马到马车前,他看着那个被围于中间的马车,不算华丽,却自有一番气势。 特别围于马车的十三骑,个个身手了得。 虽然他的赤骑卫全上,他们十三人也不够看,但单打独斗,齐云朗不必想,也知道必败。 就连自已对上马车里的那个主子,怕也只有挨打的份! 可君子恒既然这般信任他,派给他这般重要的任务,他不能办砸了。 所幸君子恒早先便交代过,只需他拦截下马车里的白青亭,至于马车里的那位主子及随行的人,皆可不必为难,放他们过大道便是。 齐云朗利落地下了骏马,走到护在马车前的两匹大马跟前,诚心道: “下官齐云朗,乃赤骑卫都统,还请马车里的大人将白三姑娘放下,容下官带白三姑娘归家!” 马车里的斯文男此时也想清楚了,只是他不甘心的气顶着,于是便想给某些人吃些苦头: “倒是还知道你是下官!我还以为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拦我的马车!” 齐云朗忙道:“不敢!” 斯文男哼声:“即是不敢,那便让出一条道来!” 齐云朗对斯文男的暗下威胁,心里虽打着鼓,可面上不显,嘴上更是不示弱,坚持道: “那是自然,还请白三姑娘这便下马车,下官好让出道来,也不至于误了大人的大事!” 斯文男气极:“大敢!” 齐云朗将头埋得晚低些,做了个腑首听臣状,很是示弱。 白青亭道:“齐都统。我独自下马车有些不便,还请齐都统上来几步到马车边上来扶我一把。” 齐云朗即刻将埋着的脸抬起,他看着马车,回想着方才马车中传来的女声。 但还不容他有所应答或动作。马车里的斯文男便发起难来。 他一把将想移到车帘边的白青亭攥住,狠狠地往怀里一带,她便撞到他胸口上去,接着闷哼一声。 斯文男惊骇地将白青亭看着:“你……” 她手中还所握着木筷的一端,而另一端被削尖的木筷已然刺入他的胸前。 她算得极准。也晓得尚还不能要他的命。 于是削尖的木筷并不伤及心房,只是很深,很快的,鲜红的血将他的胸前染红。 他一身大红色的喜袍还未换下,那鲜红的血透过他大红的内衣,再到大红的外袍,并不十分着眼。 若非她手里另一端的木筷还在,他几乎不相信,那被她偷偷削尖的另一端木筷竟然就插在他的胸前,且深足一寸之余。 白青亭左手握着木筷另一端未动。脑袋还依偎在他胸前上方的肩上,她浅笑吟吟,左手已染了他的血: “放了我,对你我都有好处,若是不放了我,似此刻这般突如其来的袭击,我可以保证,往后多得是!” 斯文男面上无甚表情,他底首盯着满面尽是笑的白青亭,紧紧盯着: “你还不想杀我。是因着心中对我还有那么一点感情么?” 她倒是未曾想过,都在这份上了,他竟还有心思想那风月之事。 白青亭敛了笑:“你还不能死,就算真要死。可这会我还杀不了你。” 斯文男提醒她:“刚才这木筷再往左正心房一些,那便能要了我的命,怎么会杀不了我?” 白青亭挣了挣想起身,却发现他竟受了伤也将她制得半分动弹不得,她左手不得不轻轻转了转。 斯文男即时雪白了脸色。 他制住她的双手一松,她便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白青亭整了整衣裙。端正地坐好,淡淡道: “你说得不错,可杀了你之后,我便得背上很麻烦的麻烦,而这麻烦明明无需我来背,我何苦自找麻烦来着,怎么着,我也得替白家想想。” 斯文男一手捂住胸前的伤口,神色阴沉: “想要我命的人不少,可这般轻易得手的人,自我长这么大,却只数你一个!我想着我真心对你,总会换来你最起码的相待……” 白青亭冷冷一笑:“你就是这般真心待我的?可真是我的荣幸!然这样的荣幸我不稀罕!” 斯文男睨了一眼胸前的血越渗越多,慢慢抬起眼来,狠狠道: “你这样伤我,我可以不计较,可白家……我决不会放过!” 白青亭盯着他,她知道他没唬她,他是真的这般想,并真的想这般做。 可她却毫无办法,除了日后的多加防范,她再无他法。 除非…… 斯文男一直看着她,自然没错过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气。 他仅是怔了一下,便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般高兴,他笑得极欢: “原来,白家对你这般重要?我不过是说一句,我会毁了白家,你便对我起了杀心!好,很好!这样的你够狠,却也不够绝情,但足以配得上我!” 白青亭未再作声。 她心中有气,虽想再骂几句,再讽几句。 可她也明白,她不能再激怒这头临近暴走的老虎。 否则,他一阵乱咬,她不死也必重伤。 然这重伤还非她本身,他是看准了她身边的人下手。 这一点,他拿捏得十分准。 他晓得她的弱点,他控制着她的弱点。 而她明明知道,却只能无可奈何! 这种无力的感觉真的很糟糕,糟糕得她真想杀人泄愤! 斯文男感觉到了白青亭浑身越来越浓的寒气,他不惧反笑: “你也不必如此,我纵是伤了谁,也总归不会伤到你。” 白青亭狠声道:“倘若你真伤了我身边重要的人,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斯文男不置一词,转了个脸往车帘处看去: “齐云朗,你上前来扶白三姑娘下马车!” 听到斯文男开了口,两名拦在齐云朗去路的黑衣这才走了开来,让出一条道来,让齐云朗走到马车侧边去。 齐云朗虽不知得马车这么会发生了何事,而令马车里的主改变了想法,但他却明白,他一旦接到白青亭下了马车,他便得尽快地撤了。 白青亭挪在车帘边,这回他没阻她,她却停了下来,头也未回地说了个忠告: “凡事适可而止,有些事有些人注定不是你的,那便永远不是你的,即是你强求得一时,也留不住一世!” 斯文男本灰透的眸中生起几丝异彩:“你在担心我?” 白青亭冷笑不语。 她不再停留,掀开厚重的车帘,看到候于左侧的一名年岁不大相貌俊俏的男子时,她想应就是齐云朗了。 果然她一露面,那男子便上前道: “在下齐云朗,这便扶白三姑娘下马车!” 说着,他扶着白青亭的手臂,半扶半抱地将她接下马车。 白青亭刚着地,腿便一软。(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亭恒再见(1) 齐云朗又环上腰去扶住她,待她站稳了方放开了手,满面的尴尬: “在下冒犯了!” 又触及她一身大红的嫁衣,他眸里又多了几分惊讶。 他也并非一个蠢人,再往深一想,便惊出一身冷汗来。 白青亭见齐云朗细想通了之后,那睨向马车里的眼神透着惧意,不禁笑道: “怎么?怕了?” 齐云朗忙转过脸来:“君大人马上便到,白三姑娘且随在下到旁候候。” 他避而不答,她也不追问,只一笑而过。 他扶着她到一旁,让两名赤骑卫好生护着白青亭之后,他又走到马车旁: “下官恭送大人!” 听着齐云朗诚心诚意地让他走人,斯文男也不再废话,只是最后终是忍不住掀了马车上的格子窗帘往白青亭所站之处望了望。 他看着她。 白青亭也在看着他。 片刻后,斯文男下令起程,临走时看齐云朗那眼神,令人不寒而粟。 齐云朗早令赤骑卫让出一条道来,让斯文男的马车与十三骑安然快奔而过。 目送着斯文男的马车渐渐远去,直至化为黑点,他方松了口大气,抹了抹额际的冷汗。 白青亭走近齐云朗道:“你这样怕他,却还敢帮青云,你倒是勇气可嘉。” 青云是君子恒的字,齐云朗还是知晓的: “那位主子,我哪里敢得罪?” 白青亭好心道:“你已经得罪了。” 齐云朗有点欲哭无泪:“便是如此,我也不得不这么做……” 白青亭眨巴两下眼睛:“莫非青云威胁你了?” 齐云朗立马微瞪了双眼,连连摆手: “没没没……” 白青亭好笑道:“你紧张什么?我不过随意一问。” 齐云朗看着她,满容愁色,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青亭见状也不忍再打趣他,正色道: “你也不必过于忧虑,既然此事青云将你牵扯进来,必然是视你为自已人,即是自已人。若那位主子真对你齐家不利,青云总不会坐视不理,你且安心便是。” 齐云朗就是一名武将,虽不是个蠢的。但要有多智谋却是没有的。 何况是在白青亭、君子恒及那位京都主子,这擅用谋略的三位面前,那更是将他原来的一点小聪明给压没了。 他一听白青亭如此说道,更知她在君子恒心中的重要,不禁喜自心来。整张俊俏的脸庞一下子便亮了。 那笑脸上的喜色让白青亭微晃了眼,不觉微拧了秀眉。 齐云朗即刻关怀道:“白三姑娘可是哪儿不舒服?” 白青亭摇首:“没有,只是觉得你这人也太容易相信人了。” 齐云朗一愣,随即道:“我信君大人!” 她看着他坚定的神色不语,心想君子恒还真会收买人心。 赤骑卫皆骑了马来拦截,齐云朗将自已的坐骑牵给白青亭,她却指了指被斯文男遗留下来的那匹多余的骏马: “我骑它吧。” 他看了眼,并无异议。 一名赤骑卫将被弃于大道旁的马儿牵到白青亭跟前。 白青亭接过缰绳,却还未等她翻身上马,中元县方向的大道上便随着奔腾的声音滚起一阵灰尘。 是他来了。 她笑着放开缰绳。凝视着前方不远处那为首骏马上的那一抹身影。 有多久没见了? 有三个多月了吧。 齐云朗显然比白青亭还要高兴,他激动地跑到最前面去,咧开嘴笑得像是见到了再生父母。 君子恒面色沉静,因着多日的心焦与忧虑,又多了几分不修边幅。 但比白青亭那会命悬一线时,要好得多,至少胡渣没那么长,头发没那么乱,衣袍也不是总穿着一件,以致褶皱得似是老掉的咸菜。 他左右两马骏马上便是小二与小九。小九再边上便是小七。 白青亭瞪着眼睛瞧着以左手紧抓缰绳的小二,心在不安地跳动着。 君子恒一下马便朝白青亭跑去。 齐云朗起先还很莫名,心想怎么君大人见到他那般迫不急待? 等到君子恒像一阵风越过他,直接跑向白青亭时。他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个的后脑勺。 当君子恒跑向白青亭,她的视线便由小二的身上转到向她路来的他。 他眼里有着焦色,还有着喜色,便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将她搂入怀里,紧紧地抱着。 就如上回她自鬼门关醒来的那一刻,紧得差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大口大口地在她耳边喘着气。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急速跳动的心跳声,有力而紊乱。 白青亭乖乖地将君子恒抱着,乖巧得就似一只无害的兔子。 倘若这情景让斯文男见到,恐怕他得咬碎一口牙。 直到君子恒的气息慢慢平稳了下来,心跳声也渐渐恢复了平常的节奏,她方轻声道: “青云,我没事。” 君子恒听到了。 他点了下头,可他还是舍不得放开她,即便晓得她真的完好无缺,除了那一身该死的大红! 他终于放开了她,却解下自已的披风将她整个身子包起。 白青亭看着身上将她包得密不透风的锦灰披风,鼻息间尽是他身上的那一股药香,他独特的气息将她尽数环绕,莫名地她竟感到安心。 他自见到她,未开口说一句话。 她却全然感受到了他的一切,包括他想对她说的,他害怕的,他庆幸的,甚至是他期待的,她尽数晓得。 白青亭再次偎进他的怀里。 不同的是,这次是她投的怀送的抱。 君子恒有些不明的双眸低垂着,他看着将整个脸埋在他胸前的白青亭。 她埋着的脸上正挂着笑,浅浅淡淡的,双手环上他的腰,双臂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 就如他着紧她一样。 她想表达一下,她也一样着紧着他。 白青亭深吸了好几口气,她努力吸着这个属于她的男子身上的气息: “青云,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他笑了,低声一个鼻音: “嗯。” 两人相拥着。 旁若无人地紧紧地相拥着。 赤骑卫尽数在齐云朗的示意下,全背过身去,顺便看看风景,守守有无闲杂人等。 齐云朗自已则也像放风一样,左瞄右瞧。 虽尽量不让自已瞄向君子恒与白青亭两人,可他还是忍不住瞄了好几眼。 而与君子恒一同来的那七名琉塔人,则各牵着各自的马儿表情不一地站立着。 齐云朗没资格命令他们,小二与小九、小七三人却是连她们自已都陷在欢喜中,回不过神来,更不会有闲瑕去令他们做什么。 似乎过了许久,白青亭终于自君子恒怀里抬起首来,她看向站于君子恒身后数步远的小二。 小七、小九、小二,她们三人中,就数小二站得离她最远。 白青亭慢慢将视线移至小二空荡荡的右边袖子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亭恒再见(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二意会到白青亭的目光,却敛下了眼帘。 白青亭想走向小二,君子恒却拉住了她。 她回眸看着他:“怎么?是想瞒我?” 君子恒道:“瞒不了你。” 白青亭看向他紧紧拉住她手臂的手,疑道: “那你拉着我做什么?” 君子恒松了手,他看向小二: “给她点时间,让她自已过来。” 白青亭明白了。 小二自已的心坎里也过不去那一截,他是想让她等着小二,等着小二完全卸下心结。 她重看向不过数步之遥,却仿若隔了千里万里的小二。 等了片刻,也等不到小二的主动迈进。 白青亭慢慢失了耐性:“不过是一条手臂,怎么?你是想要背叛我么?” 这话颇为诛心。 莫说小二,就是在场的其他人,也让白青亭突来的这话吓得纷纷瞪大了眼。 君子恒却是微勾了嘴角。 小二本低垂着的眼帘在一瞬间掀起,她看向白青亭,眼里有着惊谎与无措: “姑娘……” 白青亭厉声道:“我尚记得你说过,你练的是双手鞭,既然右手没了,不是还有左手么?你怕什么?你在怕什么!” 小二迈前数步,来到白青亭面前,她跪下道: “奴婢怕……怕姑娘……” 白青亭蹲下身去,与小二平视: “怕我不要你了?怕我嫌弃了?怕自已失了右手残了,这样的你待在我身边会丢人?还是怕自已无法再护我周全?” 她的一字一句,尽戳入小二的心。【ㄨ】 小二确实是在怕,怕白青亭字字句句说的这一切。 她向来冰冷的双眸盛满了怯意,与愧疚。 白青亭眸色温和,厉色渐渐褪去: “在我们入今园不觉进了迷阵那会,你还记得么?当我们烧了那些灌木草丛,黑衣人从天而降,而我们早已被迷了些许心智。又被整片刺玫满满的刺扎了腿,那刺上涂有迷药……我身手不如你,体力不如你,当然便更早地晕倒在你前头。【ㄨ】 你挡我在面前。替我挨了两刀,却也杀了他们两个人,呵!一点也没输,不是么? 后来我被关在密室,而你被关在刑房。你遍体鳞伤,甚至断了一臂,却也没道出半点关于他们想要知道的情报。 你极尽所能,忍尽屈辱……” 小二眼眶已渗出了泪水。 在旁的小九、小七她们亦是忍不住齐齐跪到小二身旁去。 白青亭拍上小二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没有谁比你做得更好了!” 小七在一旁哭道:“小二!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与你一同护好姑娘!是我……都是我……” 白青亭看着这个三番几次被她排除在外的小七,她并不完全信任小七,于是总是把小七派去做一些外围的事情,比如去保护白黄玉,又比如去护着白蓝依。 可现在,小七却将这一切怪到自已头上。 她不知该说什么? 道歉? 还是笑着跟小七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再触及满身火烧伤痕的小九,这个她素昧谋面却拼了性命在救她的女子,白青亭心中五味杂陈。 从来未曾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护着她,不顾一切以已身性命来护着她。 在前世现代,会这样做的人,仅仅只有大姐姐而已。 她该庆幸,可她的心却开始感到沉重。 那些重量是她所陌生的,更是现今的她无法承受的。 一个君子恒已令她措手不及,思虑再三。方将他放到她的心上,方习惯他对她理所当然的好。 白青亭慢慢地站起身。 她微微恍惚的神色令君子恒担忧:“怎么了?” 白青亭看向他:“没什么,只是突然感觉有些沉重……” 她落在他俊容上的视线转落到小二、小七、小九三人身上。 君子恒这才明白,她口中的沉重: “这没什么。她们本就是为了护住你,方到你身边的……” 白青亭猛然道:“不!” 他担心地看着她。 白青亭道:“不,我的性命重要,她们的性命也很重要,不应该让她们的性命来换我的性命,这不公平。她们那样好,应该得到最公平的对待与尊重。” 小二、小七、小九三人异口同声唤道:“姑娘……” 白青亭笑了:“我没事,你们也不许有事!” 她拉起君子恒的手:“你们快些起身,我们回去吧,这大道还是有点冷呢,是不是,青云?” 君子恒握住她微凉的手:“嗯,我们回去。” 小一与小三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了留在附近的小四,三人身后跟着二十人,再加上小七带着的十人,共三十人一同留在外围,只他们三人一同走向君子恒, 见小二三人跪了一地,不禁猜测着她们犯了什么错。 小一走到君子恒与白青亭面前:“公子!姑娘!” 小三则热情许多,也更直接,一把流泪一把鼻涕: “姑娘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公子都快急死了!小的与小一也快急死了,整个琉璃塔的人更是急死了,小字辈们更是差些就解散了……” 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说得白青亭不禁被他说笑了。 君子恒本来有点烦小三的喽喽嗦嗦,见她笑了,刚想训斥小三的话又吞了出去。 白青亭问:“为何说小字辈差些解散了?” 小三先是看了看君子恒的眼色,见君子恒同意,他方低声回道: “两日前公子便下了令,说……我们小字辈要是未在两日内寻到姑娘,并保姑娘无恙,我们小字辈便得在琉璃塔消失,永远剔除!” 白青亭了然地轻哦了声,并颇有含意地看向君子恒。 小三自从来到海宁府,便憋了一肚子的话,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便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白青亭也不介意,正好趁此机会让她了解一番她失踪后的许多事情。 当然,这些事情大都关于君子恒这边的,白家那边倒是少有提及。 小三本叨个不停,最后还是一旁的小四以手肘撞了撞他,他方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小四。 那眼神是在说:公子没生气,姑娘也没不耐烦,你撞我做什么? 小四示意小三看看跪在大道上的小二、小七、小九三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亭恒再见(3) 三轻啊了声,差些他便忘了这一茬! 他极为抱歉地瞧着二三人。 四道:“姑娘!她们……” 白青亭面上本还有笑,听四提及二她们三人,笑意在瞬间尽敛。 精于察颜观色的三与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听得白青亭柔柔的嗓音凉丝丝的:“怎么?我的话都不管用了是不是?” 又对君子恒和和气气道:“她们终归是你的人,总是要听你的,要不你一句?” 君子恒轻笑一声。 他还未作答,二三人已然刷一声尽数起了身。 她们同声请罪道:“姑娘莫恼!奴婢(属下)自然是听姑娘的!” 岂料白青亭还不放过她们,又极为刁钻地问道: “自然听我的?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在我面前便不听他的了?” 纤纤素指一转,她指了指身边的君子恒。 二还好,七也只是微惊,九却是骇得又跪了下去。 二早已认定自已是白青亭的人,她在白青亭与君子恒面前,自然以白青亭的话为首。 七也经白青亭失踪后,君子恒对她所的那一番话令她明白,往后的她便全然是白青亭的人,白青亭与君子恒之间,她更应听白青亭的! 而九,却是自始至终都是琉璃塔字辈中的一员,她的主子是君子恒。即便她知道白青亭在自家公子心中的份量,她依然是听君子恒之令行事。 在忠心这一上,三人殊途同归。 白青亭挑了挑眉,噙着笑看着又跪了下去的九,对君子恒嗔道: “瞧你这主子当的,都把九给吓坏了!” 君子恒甚是无语,只能用宠溺的眼神将傲娇的白青亭包围。 白青亭被他深情明净的眸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遂轻咳了两声也不再玩,正色地扶起低首骇然的九: “起来吧,,我不过是玩笑。你却当真了。” 谁没当真啊? 字辈除了跪着的九。纷纷对看一眼,想看看谁没当真,结果是全当真了。 自家公子那样宝贝自家姑娘,姑娘的话对字辈来。那就是形同圣旨。谁敢不当真? 九无措地看着白青亭。又看了眼君子恒,也不敢真让白青亭扶,她连忙自已起身: “谢姑娘!” 白青亭看着九被毁了一半的容貌。突然觉得方才那样吓九,她实在不厚道,遂又想着弥补: “青云,九身上这些烧伤,可能尽数医好?” 君子恒深知她是愧疚心起,便也肯定道: “能,不仅身上的烧伤尽数能医好,就是九的容貌,我也有把握令之全然恢复。” 九听之,双眸一亮,神色激动地在君子恒与白青亭之间来回: “公子!姑娘……” 三与七、四听着三人齐齐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与二沉着些,也不禁勾了唇角,很是为九高兴。 白青亭道:“这是应该的,九,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拼了命在找我,也谢谢你拼了命救回二。” 九不敢受白青亭的谢:“属下不敢!这些皆是九应该做的!只是九做的还不够好……” 白青亭看向君子恒,示意他两句。 终归他是九的正经主子,他一句总胜过她十句。 君子恒会心一笑,顺着白青亭的意道: “姑娘既然谢谢你,那便是你做得甚好,你随我医好身上的烧伤之后,便跟在姑娘身边吧。” 咦? 白青亭愣了。 不仅她愣了,字辈们也个个愣了。 这是要将九调到自家姑娘身边侍候的意思? 尤其是七,她一反应过来便跪在君子恒面前: “公子这是要调走七么?” 余下字辈更是一惊,自家公子要是真的调走七,不让七再侍候于自家姑娘身边,那无疑是比被遂出琉璃塔还要重的责罚! 现今莫字辈们,就是整个琉璃塔的人都知道,白青亭就是君子恒的未婚妻,是君家的未来当家主母,更是琉璃塔的女主子。 先前若无侍候过女主子也便罢了,可在侍候女主子当际,却让女主子失踪,并未尽到护好女主子之责,此后再被自家主子调离,那便是无能,这形同被琉璃塔剔除的调令,无疑会将七推入不覆之地! 白青亭虽不晓得琉璃塔内的条条道道,可七这话一出,她也疑惑地看向君子恒: “青云?” 君子恒牵起她的手:“既然调到你身边去,那便是你的人了,我怎会越俎代庖?即便七做错什么,合该也是你来处置,我并不会多加干预。” 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君子恒的意思,他没想调离七,不过七未护好白青亭,他还是责怪的。 只是他责怪归责怪,处置七的权利却在白青亭手上。 七一个磕首:“七谢公子!” 转过来又对白青亭一个磕头,请罪道: “奴婢未能护好姑娘,确实未有资格再留在姑娘身边,还请姑娘责罚奴婢,随意姑娘要怎么处置,奴婢皆甘心承受!奴婢只盼姑娘再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留在姑娘身边将功折罪,奴婢便是万死也在所不惜!” 其实七并未做错什么,她不过是听从白青亭之命,去护好白家的别个姑娘,她并无错。 白青亭再次听到七的自责,她的失踪本与七无关,却让七尽揽上身,七心中沉重,这其中不乏看到二与九因拼了命救她而所受的重伤。 七定然是在想,若她丢失了白青亭,那二与九又怎么会受那样非人的折磨与屈辱? 她将所有的错背上身,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可她还是想留在白青亭身边,她想着折罪,想着往后拼了性命也得保住白青亭。 若失踪前的白青亭对七还有芥蒂,还有丝微不信任,那么也在此次失踪事件之后,已尽然释去。 何况当白青亭刻意那句‘你们在我面前便不听他的了’之后,七的表现与二一般,已然全当自已的正经主子是她,她便已将七划入与二一样的区域。 在此时此刻,七与二已并无不同,她们皆是她白青亭最得力的左臂右膀,最信任的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青亭归来(1) 白青亭没有像扶起小九那般扶起小七,只是轻声道: “起来。▲∴,” 小七一听,连忙起身。 她不安地站在白青亭面前,连眼神都不敢飘到白青亭脸上去。 若她敢飘一飘,那她必然会发现白青亭脸上那满意至极的神情。 白青亭不缓不慢地说道: “小七,你要记住,你与小二于我而言,并无不同,先前过去的我们便不说了,这往后你与小二皆是我最信任的人,即是我将性命全然托付的人,那你便要记住两点。 一,留在我身边的人,有无资格应当由我说了算,你说了可不算。 二,是我让你去保护白家的姑娘的,你做得很好,你前后将白四姑娘与白五姑娘护得十分周全,两回我交与你的任务,你皆完成得十分完美。 三,若真要论这是谁的错,那也应是我的错,是我错估了宫家人,方令自已受次磨难,这非是你的错,你实在不必自责。 四,但凡留在我身边者,都得尽全力护好自已,倘若你们连自已都护不好,何谈来护我周全,这什么万死也在所不惜的话,往后谁也不准说!” 小二跪到小七身侧去,与小七同时道: “是,姑娘!” 小九慢了半拍,随后想起自已也被自家公子拨到白青亭身边了,忙也跪下应道: “是,姑娘!” 这边白青亭在处理小字辈们的心结。那边的齐云朗则看得一愣一愣的。 小二与小九身上的伤只是让君子恒做了简易的处理,小二的内外兼伤与小九的大面积烧伤皆让齐云朗看得心惊,可以想象当时这两个姑娘被擒后折磨的情景,那令他不禁浑身一寒。 他不由地看向被她们奉为主子的白青亭。 那是个仅仅堪称清秀的女子,不美不艳,浅浅笑开时,便如一朵盛开的清菊,不笑时,却自成一投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想,那应该是九年深宫慢慢养出来的。 毕竟身处宫廷女官之首的位置上。又是****在御前侍候着。日久天长地沾养龙气,自当贵不可言。 秀外慧中,宠辱不惊,连京都那位主子都对她势在必得。又不得不让他再叹一声:红颜祸水! 当然。他也只敢偷偷在心中叹道。 他可不肯说出来。这要是让君子恒这位主听到,他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如今的大理寺卿如日中天,自三皇子龙玟惨败之后。五皇子龙琮突而崛起,谁人都知道,这其中不无君子恒的功劳,且还是占了大半的功劳。 再加上君子恒的莫逆之交司景名,他龙卫骑的最高都统,龙琮如今又深受当今圣上青睬有加,其荣登大宝的可能并非没有。 反而可以说,能与当今太子龙琅争相抗衡的,也只有五皇子龙琮了。 如若龙琮真登上帝位,那君子恒便是从龙之功的大功臣。 这样的君子恒,齐云朗不敢得罪。 何况君子恒于他有恩,他对君子恒是又惧又敬,哪里敢说上君子恒的御赐未婚妻白青亭半句不好的话? 君子恒、白青亭一行人浩浩荡荡骑着高头大马回到县里。 送到了白府大门前,君子恒却未有入白府的意思,他说要回去收拾细软,再亲自上门好好拜访未来的岳家。 白青亭一听便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取笑他道: “你就不怕我父亲母亲不留你?到时看你的细软要往哪儿放!” 随之候在后头的小字辈们个个也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不过他们可不敢明目张胆地笑,皆憋着笑憋得十分难受。 倒是齐云朗不小心笑了出来,君子恒回过脸去,只淡淡瞧他一眼,便道: “现今已无大事,齐都统这便请回吧。” 这是在赶人了。 齐云朗敛起笑,心中直犯嘀咕,他不过是笑一下,有必要这么直接赶人么?太不给他面子了! 不过嘀咕归嘀咕,他面上还是恭恭敬敬道: “既然白三姑娘已安然归家,我便告辞了!君大人他]日若有其他吩咐,尽管令人来寻我,我自当全力以赴!” 齐云朗说得十分谦下。 他的官阶本在君子恒之上,自当可以自称本都统,可他却不曾如此自称,只当是友人般地自称我,毫无一品压死人的摆架子。 君子恒心中明镜,自然晓得齐云朗对他的示好,他也不客气地领受下来: “此次青亭能安然归来,多亏齐都统全力相助,下官自不敢忘,往后齐都统有何需要下官助上一二的,也请齐都统不必客气,尽管派人来知会下官一声。” 君子恒这番话正中齐云朗心坎,他连连应好,喜得眉开眼笑。 临走前,还向白青亭微微颔首示意。 白青亭端端正正地回以一礼。 本来她作为官阶较低的官员未婚妻,齐云朗一个从一品的武将实不必如此礼等于她,不过是看在君子恒的面上,连带她也沾了些光。 白家人听门房的人说大门外来了一大群人,还说其中好像还看到了白青亭这位白家三姑娘,四房的大小主子一下炸开了窝,陆陆续续自各个大院来到大门处。 一打开大门,白家众人便看到这么一幕。 他们目送着以齐云朗为首的百余名赤骑卫井然有序地撤走,直到慢慢消失于街道,他们当中还有些人未能回过神。 当初便听闻驻守海宁府的赫赫有名的赤骑卫被他们白家嫡长房的未来三姑爷召到宫家,并将宫家密密实实地围了起来的传闻。 他们虽未亲眼得见,却也知道那并非仅仅是传闻,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此时亲眼目睹赤骑卫都统对君子恒的敬畏及对白青亭的礼待,他们皆尽然看直了眼,神魂亦飘浮不定,不知作何感想。 本来白青亭污名在外,已令白家颜面尽失,他们除了嫡长房一家,几乎皆起了怂恿白家老太爷将白青亭遂出白家家谱的念头。 然这会一见阵势,他们犹豫了。 京都鼎鼎大名的勋贵世家嫡公子大理寺卿君子恒,与统领龙骑卫之一的赤骑卫齐云朗齐都统,这份量都颇重的两人双双一起送他们白家的三姑娘归家,这代表着什么? 只要是明眼人,智商还算正常者,皆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君子恒是白青亭的御赐未婚夫婿,却在她失踪后力寻,寻到后又亲送她归家,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并不在意外间那些对白青亭的传言,更甚地,他或许就根本不信! 齐云朗与白青亭毫无干系,即便白青亭先前是宫廷女官,寻也与常驻守于海宁府的齐都统无甚干系。 那么能让他如此礼待白青亭的,便只有一个缘由,那便是因着君子恒。 这更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白青亭还是君子恒御赐的未婚妻子,还是君子恒承认并一定会迎娶入君家大门的未来君家夫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青亭归来(2) 白家众人除了年迈的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之外,皆齐聚于白府大门石阶之上,四房人心思活络,神色不一。 嫡长房白世均一家见此,终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再细细想通了其中道道,更是喜不自禁。 白世炎一家因着白蓝依亦是高兴得很,只是夫妻俩未如白蓝依那般喜极而泣。 除此两房之外,余下的白世杨与白世通两房神色各异。 白世通夫妻还好,无喜无悲,似乎白青亭如何终究不关他们这一房的事。 白世杨夫妻俩脸色却是青一阵白一阵,十分不好看。 而白紫衫、白绿雪等两位白家姑娘更是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唯一白银珠不动声色,面上平和如常。 余下的白家公子少夫人们,或成家的,或未成家的,皆有不同的神色。 有的感叹白青亭的幸运,有的赞扬君子恒的心胸宽大,有的则不看好二人,总觉得这不过是粉饰太平的表象。 这天地间,哪里真有男子不介意自已未婚妻三番两次涉及清白的污言秽语的? 即便为了暗下的各种缘由,而面上不显半分,反作无事恩爱之态,可那内里的暴风雨终有一日会来临。 那个时候他们且瞧瞧,他们白家的三姑娘会是如何的下场! 有些恶毒想法的不仅仅是白紫衫与白绿雪心中所想,亦是白家个别公子或少夫人心中所想。 各种丑态,无非因着各种私心。 齐云朗带着赤骑卫离去后,白青亭转身便见到白家嫡长房一家,个个面露喜色,眸中含泪,又是笑又是哭的。 她上前拜见白世均夫妻,又一一拜见了各房叔父婶娘,数句唏嘘之后,众人目光皆落在君子恒身上。 白青亭也看向他,她含着浅笑。似是在看他的好戏。 君子恒本就生了一副好相貌,见她看着他笑,他便也淡淡笑了开来,那一瞬间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极其美不胜收。 见者皆呆。 连白世均夫妻亦在心中暗叹,自家嫡次女嫁了这么一个身份勋贵、男颜祸害的夫君,将来也不知得受多少委屈。 想到此,夫妻二人不免又自责一番。 白世均更是悔啊,当初就不该送白青亭上京选秀! 君子恒并不知自已在岳父岳母大人心中的印象极为不佳。他缓步上前,首先向白世均夫妻二人行了个晚辈礼。 白世均官阶低君子恒太多,又未将自已当成这位大理寺卿的岳丈,不免忙偏过身去,不敢受君子恒的礼。 白大夫人亦然。 君子恒却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是晚辈,自当向二老行此礼数,还望二老坦然受之,也让小婿有个将功折过的机会。” 白世均道:“君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万不敢当!” 言罢。便君子恒行了个下官之礼。 白世炎赶紧站出来,与白世均一般向君子恒行下官之礼: “下官见过君大人!” 余下的白家人也同时向君子恒行个跪拜之礼,异口同声道: “拜见君大人!” 让众人免礼起身后,君子恒看着固执的白世均有点无可奈何。 他看向白青亭,希望她为他说上两句。 白青亭会意,便看了看白世均的脸色。 却见自家这便宜父亲满面的愤愤,又听君子恒自说将功折过,便知他先前定然是得罪过自家便宜父亲。 她不由再看向白大夫人,白大夫人却向她摇了摇首。 再看了看白红娟、白橙玉、白耀宗三人,除了白橙玉尚一脸微红之外。余下二人竟也是愤愤之色。 白青亭心想,君子恒得罪她这名份上的家人可是得罪大了! 她尚不知是何事,便是想帮也不知从何帮起? 想起方将她说父母亲不让他入门的戏言,不想这么快便验证了。 莫非她是乌鸦嘴? 白青亭有点歉意地向君子恒使了个小眼神。 那小眼神是在说:我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君子恒接到她这小眼神,不禁眼角一抽。 他也自知先前得罪了这位岳父大人,一时间怕也难以解释得清,不如缓缓。 待他处理好贾氏兄弟的麻烦事之后,再亲上白府请罪赔礼。 有了决定的君子恒当即又是一礼,诚挚赔罪道: “先前小婿多有得罪岳父大人及四叔父。实是小婿之过,待小婿办完圣上交代之公务,再亲自上门向岳父大人与四叔父请罪!还望岳父大人、四叔父原谅则个!” 白世均听后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白世炎却是笑颜遂开,恭顺道: “君大人客气!既然君大人喊下官一声四叔父,那下官便托一声老。 三侄女婿只管安心办公务去,青亭既然已是平安归来,想来大哥也安下心来,多日忧心尽化,再过数日心情便也会好些。 界时三侄女婿再上白府,大哥与我定当好好招待三侄女婿一番!” 君子恒也是聪明,晓得白世炎这个四叔父要比白世均这个岳父大人好搞定得多,那么一声四叔父便将白世炎拉入他的阵营,替他说起话来。 真真比她好用多了。 白青亭接到君子恒别有含意的眼神,她也不恼,反而对他笑得极甜。 君子恒一愣,却也只是一瞬,他的神色很快又复了平常。 快得白青亭都要以为,是她眼花了。 君子恒感激道:“小婿谢过四叔父!” 又转对白世均道:“岳父大人,青亭这数日受了不少苦,有劳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多加照顾,小婿改日再亲自上门向二老赔罪!” 这话说得,好像她已经嫁入他君家门似的。 白青亭听得蹙起了眉头。 白世均却是难得地看了君子恒一眼,那眼神极为认真,还包含着审视。 白大夫人更是多瞧了这位勋贵的女婿几眼,眼中有着一丝满意,也有几分安心。 连白红娟看君子恒的眼神也变了一些,不再那般敌视。 白橙玉恍然若有所失,双颊的霞色慢慢褪了去,双眸染上些许复杂。 白耀宗却是瞪大了双眼,微张了小嘴,面上的愤愤已然换成疑惑。 余下嫡长房的小舅子、大姨子、小姨子更是对他改了观。 君子恒会意,晓得他是压对宝了。 看来白世均夫妻果真对他的青亭爱护有加,是用真心在疼爱他的青亭。 想来白世均会如此着恼他,也是先前因着他避门不见,而那时正是他的青亭失踪之时。 这般一想,他也释然了。 只要他表现出万分的诚意,全心全意的真心,他便不怕他的岳父岳母大人不会原谅他。 再统一向白家的长辈们道别,君子恒有礼谦让的态度令众人颇有好感,最大的好感当然来自于他的勋贵身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春心动(1) 君子恒离去后,白青亭因着刚经磨难归家,各房叔父婶娘皆道不可令她过于疲累,还是先回东面大院院子休息吧。『, 至于其他事情,改日再说。 各房回了各大院,却也自此各起心思。 特别是见过君子恒真面目后的白紫衫、白绿雪、白银珠三人,更是坚定了想入君家门的念想。 连之前未曾那般坚定的白银珠亦被君子恒惊为天人的美貌收了魂,在白府大门外,她尚且能面上不显,可一回到她自已的院子,她再也藏不住心中的惊叹与渴望。 呆呆地坐了好半天,再回过神时,她已然下了决定。 回到东面大院的白青亭与白世均夫妻及姐妹小弟应付了几句,便说着累了,要回自已的映亭楼歇息。 一直站在白府大门石阶之上,未曾与白青亭说上一句话的白赤水却在映亭楼院口等着白青亭。 白赤水迎上白青亭:“三姐!” 白青亭奇怪地看了一眼白赤水:“七妹,你怎么在这里?” 白赤水自身侧大丫寰接过一物来,诚心道: “这是难得的百年人参,我给三姐送来,想着三姐失踪的这些天定是受了不少苦,这百年人参正好给三姐补补身子!” 白青亭看着那装着百年人参的楠木盒,终是让小七接了: “即是七妹的一番心意,我便收下了,七妹若无他事。请回吧!” 白赤水走后,小七奇怪道: “这七姑娘也真奇怪,方才在老爷夫人面前怎么不拿出来,反而等在这院门口亲自给姑娘送来,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白青亭道:“不管她打的是什么主意,终归不过是春心动罢了。” 小七讶道:“春心动?” 白青亭笑而不语。 小七后知后觉地想起白府大门口,白家众姑娘见到自家公子那时的神情,不禁惊道: “不会吧?” 小二内外皆有重伤,小九也是一样,于是二人被白青亭撵到君子恒身边去。令她们治好了伤再回她身边来。 于是此时她身边的人。也就小七一人。 若是小二与小九在旁,定然不用问也晓得白赤水的心思。 小七虽是三人长得最为媚惑的,对旁的事情也挺机灵,可就是对男女间的情事很是迟钝。几近一窍不通的呆子了。 进了院门口。马妈妈早已率着众丫寰等着白青亭。 显然是早收到了消息。或白大夫人那边遣了人来通报过的。 这厢白青亭在小七与马妈妈的服侍下,吃饱喝足,洗漱干净。折腾完已近暮色,便也上床歇下。 在她歇下的当会,那边各大院却是各起了春心。 连白橙玉亦在自已的香玉楼发了很长的一阵呆,连身边的大丫寰静书、静画连唤了她好几声也未闻。 静书很是忧心:“八姑娘这是怎么了?” 静书是个直肠子,也是个脑袋简单的,静画却是不然。 连她在最后面,惦着脚偷偷瞄了白青亭那未来夫婿君子恒的模样几眼之后,她的芳心也是一阵乱撞。 白橙玉在白府大门口的异样,静画亦是看得分明,此刻哪有不晓得自家姑娘的心思。 只是静画又不禁暗叹,自家姑娘这单相思怕是白害了。 那是三姑娘的夫婿,自家姑娘是三姑娘的嫡亲妹子,哪有肖想自家姐夫的道理? 白橙玉忽而问道:“三姐……可是歇下了?” 静画是个机灵的,早已打听过了: “三姑娘早歇下了,姑娘晚膳吃得不多,可要让厨房做点姑娘爱吃的小点心?” 白橙玉摇首:“不了,我没什么胃口……” 静书与静画对看一眼,便也不再多言。 西面大院若衣台的白蓝依本想着去看望白青亭,可一听身边的枫叶回来说白青亭歇下了,她只好作罢: “三姐既然已歇下,那我也不好扰了她的歇息,明日一早我再去吧!” 枫叶道:“如今三姑娘安然归来,姑娘可就安心了。” 蛮草随之道:“可不是!三姑娘失踪不见这几日,姑娘也跟着受了不少苦,都瘦了!” 白蓝依听罢不觉好笑:“什么瘦了?哪里瘦了?明日在三姐面前,你们可不许再这般多嘴,可知?” 枫叶、蛮草连道知晓。 白蓝依又想起君子恒来,那日在宫家今园她便见过君子恒,可那会她因着白青亭失踪一事而满心自责,心烦意乱之际自没多加注意君子恒。 今日再次见到,白蓝依不禁感叹上天造物的神奇: “这世上,竟有这般完美的男子……” 枫叶会意:“姑娘说的是三姑娘的未来夫婿君大人吧?” 白蓝依轻点下头:“三姐夫不仅是人中龙凤,且对三姐不离不弃,这样的好男儿当真是少见,三姐果真是个有福之人!” 蛮草道:“对啊,那君大人必然是听过外间不少对三姑娘的污言秽语的,且这回三姑娘失踪了数日,这清白……” 白蓝依横蛮草一眼:“住口!” 蛮草忙跪下:“奴婢多嘴!” 白蓝依正色道:“你们都给我记住,往后不准再提三姐失踪一事,若再让我听到半点事关三姐清白的流言,我必将你们发卖出去!” 枫叶也忙跪下,与蛮草同时道: “奴婢不敢!” 白赤水回了嫣水楼,童姨娘已在等着她。 一见到她,童姨娘便迎上说道: “赤水,你可见到你未来三姐夫了?” 白赤水在厅中坐下,便让随侍在旁的大丫寰下去,连着童姨娘身边侍候的也都被她撵出了正厅。 见闲杂人等皆出厅去了,她方轻声回道: “见到了。” 童姨娘没到白府大门去,自未见到君子恒,她急问道: “如何?” 白赤水想起那站在白府大门石阶之下貌若潘安的君子恒,又想到那样出色的男子一生都与她无缘,她眸色愈发暗淡。 童姨娘追问:“到底如何,你倒是说说啊!” 白赤水仍旧不语,童姨娘又连着催了几次,催得她恼了: “说什么说!他再好,也没你女儿的份!” 童姨娘一怔,随之便也悲从中来: “是啊,是我老糊涂了……” 又哭道:“都是姨娘不好!没让你有个好出身,让你也有个嫡女的身份,是姨娘不好!是姨娘不好……” 白赤水不耐烦地打断童姨娘,斥道: “哭什么哭!你但凡将我的身子生得好一些,我便少受了许多苦了……咳咳咳……” 童姨娘见白赤水咳了起来,忙帮着顺顺气,待白赤水顺过来气来,方道: “方才见你拿着百年人参去了映亭楼,可是送去给三姑娘了?” 白赤水点头。 童姨娘心疼道:“那是难得的百年人能,老爷寻了许久,方寻来给你将补身子用的,你怎么将它送给了三姑娘!” 白赤水不语,只说她自有打算,让童姨娘莫要多事。 童姨娘向来做不了白赤水的主,当下讪讪地便回了自已的小院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春心动(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君子恒处理完贾氏兄弟是在两日后。【ㄨ】 这期间白青亭的映亭楼出奇地宁静,并无人来打扰她静心休养的小日子。 似是说好的,谁也未再提及她在宫府失踪一事。 连嫡长房的人也未细问一句,白世均夫妻更是全当没这回事,只当她是出游了数日,便归家了。 至于白红娟、白橙玉、白耀宗三人,更是连个擦边球都没说到,全然对她失踪一事失了忆似的。 倒是白赤水,她想着白赤水送了百年人参给她,应是有后招的,可等了两日,也未等到白赤水有所动作。 细细一想,他们会这般应是顾及着她的清誉。 可她失踪一事,即便君子恒及时封锁,还是让有心人传得满县皆知。 故清誉这东西,早让外间不明真相的百姓传没了,他们这会顾及她的清誉,想来也不过是不想她伤心罢了。 白青亭自承他们这份情。 也好,反正说来话长,她也不想再提,毕竟被抓继而幽禁的经历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两****只做了三件事,吃、喝、睡。 除此,便是她被白老太爷召见了一次。【ㄨ】 她进了白老太爷的书房,里面只他一人。 再加上她,诺大的书房只有他与她两个人,显得十分空旷。 她本以为会有白老夫人,但却没有。 自从上回她当面顶撞白老夫人之后,那老婆婆便十分不待见她。 白老太爷见过她后,只满面威严地吩咐了她一句: “你虽有损白府颜面,令白家因你落众人口舌,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戏谈,但好在未来三孙夫婿并未因此而休弃于你,你要好好保重,只有你真正进入君家门,你的小命方能保住!” 正午过后,白青亭在自已院子里晒着太阳。懒洋洋的,十分惬意。 小七来禀说,君子恒来了。 她特意问了句:“可有细软?” 小七想了想道:“奴婢没看到。” 她甚感满意,又问了他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小七说,他在白世均的书房中,正与白世均闭门密谈。 至于聊的什么,小七不晓得。 她想了下,让小七去给候在书房内的小三送个口信。 小七去了。白青亭则继续在院子里晒着暖暖的阳光,感叹着宁静小日子的美好。 过了一个多时辰,君子恒自已来了映亭楼。 刚到院门口,马妈妈便像中了头彩似的满面红光: “姑娘!姑爷来了!” 白青亭瞧了马妈妈一眼,再往院门口方向瞧一眼,便见君子恒的人已进了院子,只与她差那么十几步。 不由没好气地回过眸来,轻哼了声。 看来马妈妈先是放了行的,再小跑过来与她禀报,君子恒这家伙是有多么会收买人心。连刚刚见面的马妈妈都明显偏了他那一边。 她有点小不高兴。 小七看了出来,在旁一个劲地偷着笑。 马妈妈与候在周围的几个丫寰不明所以,却也不敢问,只小心地候着。 待君子恒走到白青亭跟前,她已然让马妈妈与丫寰们下去,只留下小七一人在旁侍候着。 小七一见小三,便急着想问小二与小九伤势的状况,二人刚走到一边去窃窃私语,白青亭便开口了: “小七,再去搬张圈椅出来。” 小七当然晓得再搬圈椅出来是给谁坐的。她一个应声便跑入屋里去。 小三也跟着进屋,不消会他便搬出一张圈椅来,放到白青亭的旁边去。 白青亭坐在圈椅中,这是她让两个小丫寰给她搬出来的。 她身前有一张八宝雕兰四方桌。是让小七一人给搬出来的。 桌上有桂酥、绿豆糕、果子泥,还有切好的水澄澄的雪梨,当然也少不了一整壶热气腾腾的大红袍。 君子恒在她身旁落座:“你让小七给我捎的口信我收到了,可我不明白,你这是何?” 白青亭提起大红袍给他倒了一杯,递到他跟前去: “我们白府正值春心乱动时期的姑娘太多了。你一介外男不好在府里乱晃。” 君子恒接过白瓷杯,将杯里的大红袍一饮而尽: “说的什么话?我像是乱晃的人么?” 白青亭瞧了他一眼,轻轻哼了声: “不管是你乱晃,还是旁人乱晃,总会有人按奈不住到处去晃一晃。” 君子恒听出她点意思来,遂笑欢: “你是怕我被谁看上了?” 白青亭给了他一个白眼,是早被人看上好不好! 而且还不止一个! 切! 也不知他到底哪里好,好不容易活了两辈子,她终于熬了个未婚夫,却没想到这么多人与她抢。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她们那些小技俩尚入了她的眼。 要斗么,她何曾怕过! 君子恒见她愤愤,却不作答,便道: “也罢,你即是不许我在白府里住上几日,那我便不住了,我还住在原来离宫府不远的宅院里,你若是想来,小七认得路。” 白青亭奇道:“我怎么就想去了?你我虽是未婚夫妻,可到底还未成婚,现今外边关于我的传言那可是多得不得了,我何必再添上一笔?” 君子恒闻言眸色微沉:“青亭,不许你这样说自已。” 白青亭不服:“我说什么了?不过是事实而已。” 君子恒叹道:“你知我意思,何苦存心让我难受?” 白青亭看着他一会,方缓缓道: “好吧,不说了,反正你嫌弃我也好,不嫌弃我也罢,我是嫁定你了,否则我这条小命怕是不保。” 君子恒一听事关她的小命,他一双明净的眼眸便又眯了起来,看得她寒气四溢。 白青亭忙道:“没人算计我的小命,就是先前我与祖父的一个约定……” 她将她与白老太爷的约定细细说与君子恒听后,他默默不语好半天,且脸色是越来越沉,大有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她察觉他这神色不大好的缘故,似乎颇与她深有干系。 白青亭细想了想,让她想到一条,于是道: “我那时也是迫于无奈,方不得不与祖父定下生死之约……” 她又讨好地一笑:“你瞧,现今不是无事么?” 君子恒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直教她缩了缩脖子:“做、做什么这般瞧我?” 君子恒瞥着她的双眸慢慢染上忧色与无奈,他不容置虞地说道: “青亭,往后无论遇到何等状况,你也不能将已身性命这般轻言!可记下了?” 白青亭看着他面上莫测的神色,慢慢坐直了身子,又轻轻放下咬了两口的果子泥,努力将口中的泥糕吞下后,恭恭顺顺应道: “记下了。” 乖乖地应答后,她便问起小二与小九的伤势。 君子恒道:“待我起程回京,我必然将她们送回你身边来。” 听到小二、小九已无大碍,白青亭心上压着的一块石头方落了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春心动(3)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君子恒入白府这一趟,除了与白世均闭门密谈了一场之外,便是将肆意妄为的白青亭从里至外好好地拾掇了一遍。 两件事的收获,皆意外的丰满。 也不知他与她名份上的父亲谈了什么,反正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白世均与白大夫人原谅他了。 那日事后,她也有与小七了解过,他与她名份上的父母亲到底有何过节,方知道原来竟是因着她失踪一事,当然也就知道了他当时确实做得不厚道。 可她想,他那会还得对付贾氏兄弟,与不知何因回祖宅的宫榈,不见白世均与白世炎定是有他自已的缘由。 但那会白世均肯定无法理解,整个嫡长房的人无人能理解,于是君子恒便也就成了嫡长房的头号敌人。 听白红娟说,那时白世均与白大夫人已然决定她平安归家后,便要她与君子恒解了御赐的婚约。 在她听来,那也不过只是气话。 即便不是气话,可御赐的姻缘哪里是说解便能解得了的? 他们以为皇帝下一道赐婚的圣旨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呢? 也不得不说,君子恒嘴皮子的能耐,入书房与白世均密变了那么一个多时辰,便将白世均哄得出书房时,那叫一个春风满面。 随后白大夫人亦是喜不自禁,应着他唤的岳母大人,那应得一个眉开眼笑。 她问他到底说了什么,他只道都是说了一些对她好的话。 可她想,这层意思肯定有,但却不尽然全是这层意思的功劳。 不过他即是不想详说,她便也不问了。 本来她就提不起兴致去问这么琐事,于是一两句便作罢,不再提及。 而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君子恒说了好多大道理。 这些大道理无非事关她的性命与清誉,条条道道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一千道一万的。其实就一个中心意思: “切记,不可再恣意妄为。” 白青亭虽听得直打哈欠,但也不知何因,竟是难得的毫无异议。顺从得令侍候在旁的小七与小三大吃一惊。 君子恒心中也有疑问,临出映亭楼之前,他也觉得有必要得问上一问。 他现今就怕向来胆大随意的她明面上应着,暗底下却搞什么他不知晓的小动作。 问完后,白青亭也不扭捏。直接便应道: “母亲早上刚与我说过,出嫁从夫,嫁入君家后必要以夫为天,我这不是先试上一试么,如何?你感觉我乖不乖?可有将‘以夫为天’四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君子恒一口气呛住,被噎得差些缓不过气来。 白青亭即刻上前帮他顺气,小手边顺着,脑袋瓜子里边想着—— 她真是太贤惠了! 早晓得白青亭时而古怪乖巧,时而胆大妄为,时而又嗜血狠辣的君子恒就那么在院门口站着。任她的小手在他胸口帮他顺着气。 此刻他心中想着,往后这样她帮他顺气的机会怕是不少。 想着,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岂料白青亭耳尖:“怎么?还见到我以外的白家姑娘,你失望?” 还未待他应答,她又往他身后看去,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来: “不必失望了,瞧,来了!” 君子恒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一个身姿柔媚的女子正往他们这边走来。 这柔媚的女子便是白紫衫。 白紫衫走近白青亭与君子恒,轻施一礼: “君大人。三姐!” 君子恒未有应答,只是轻轻颔首,连瞧白紫衫一眼都无。 白紫衫颇感受伤。 白青亭也不知出声,安静地瞧着好戏。直到见白紫衫委屈的眼神瞟向她,她方开口问道: “九妹,不知你来寻三姐可是有何事?” 白紫衫来前特意化了精致的妆容,她浅浅一笑,便妖媚得连同为女子的白青亭都要酥柔了骨头: “也没什么事,就是闲着。想着来三姐院子陪三姐随意聊聊。” 白青亭哦了声,便看向君子恒,却发现他未去瞧特意为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白紫衫,而是紧紧盯着她。 她使了个眼神。 那眼神在说:看她呀,看我做什么? 君子恒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手忽而伸到她发鬓后去: “你看看你,总是这样贪玩,连发上沾了树叶也不晓得。” 看着他手指间那一片小小树叶,又看了看他脸上极其宠溺的神色,她觉得他绝对是故意的! 果然白紫衫脸色一片青一片红又一片白的: “君大人……” 君子恒却打断她柔若无骨的嗓音,正色道: “九姑娘说错了,按理,你应当喊我一声三姐夫。” 这回,白青亭特意看得真真切切,白紫衫脸色果然更加精彩绝伦。 末了,她觉得白紫衫还真有点可怜。 君子恒这家伙也忒不会怜香惜玉了,不过她喜欢,喜欢极了! 为了表示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就在白紫衫败阵而归之后,白青亭挽上君子恒的胳膊,十分温柔: “青云,陛下可曾提过,我们何时成婚啊?” 君子恒讶然地瞧着她,年前她尚与他说婚事要缓缓,说要好好准备准备,这过了不足四个月,她便改主意了? 许久未等到他的应声,白青亭撒开他的胳膊,极为不满道: “怎么?陛下不曾提过,你也不曾主动提过么!” 这话说得,有点儿像……逼婚了…… 小七与小三齐齐憋着笑,憋得满脸通红。 君子恒这会回过神来,喜色满面: “青亭,你愿意与我拜堂成亲了?” 白青亭被他这么直接一问,又有点儿羞意,双颊慢慢染上淡淡的霞红,力镇淡定道: “嗯……我觉得么,你实在太会招蜂引蝶了,还是我早早收了你为好!” 君子恒无语了。 到底是谁招蜂引蝶了? 那宫高畅、宫榈、贾真,还有那位京都的主,难道也是他引的? 当然他只在心里想想,却没那么没眼色地在这会说出来破坏难得的好气氛。 君子恒深情道:“好,两日后回京,我便向陛下请婚,争取早日娶你过门!” 白青亭含笑点头。 君子恒走近,她与小七回了院子,刚入正屋厅里,小七便愤愤道: “姑娘,方才你与公子在院门口时,九姑娘前脚刚走,那七姑娘后脚便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远远地瞧着公子呢!” 白青亭一笑:“理她做什么。” 小七急急道:“不是啊,姑娘,她们这是在肖想公子呢!” 白青亭嗯了声:“那又如何?这要怪也只能怪你家公子太会招麻烦了。” 小七哑然。 她心里却想着,自家姑娘与自家公子一样都太会招麻烦了,往后她得看紧一些方可! 对了,她还得通知其他的小字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夜会(1) 在前一刻还义正言辞的说不想到他那里去,下一刻在当天夜里她便摸进了他的宅院。 身侧还跟着小七:“姑娘,你不是说不能在你那乱……名声里再加上一笔的么?” 小七及时刹住乱七八糟这四个字,虽然能见到自家公子与小一、小二、小三、小九他们四人,她也挺高兴,可她就是没想明白。 翻过院墙的白青亭一落地,便白了跟着落地的小七一眼: “什么乱名声再加上一笔,有你这样说你家姑娘的么?” 小七委屈:“奴婢不敢。” 白青亭看了看她们翻墙的地方,看情形应是个后院: “这是后院?” 小七点头。 白青亭道:“青云就住在这后院?” 小七指着院子前面闪着灯笼光亮的折廊:“走过那条折廊,便到公子的寝居了。” 白青亭说了声走,让小七领路,边走着边想着她这样深夜闯到男子寝居里去,真的合适么? 就算在前世现代,她也不曾这般单枪匹马过? 当然,在她计划制作某个变态鲜尸之时除外。 正常男子的寝居,她还是未曾深夜拜访过的。 她心中惴惴,从所未有的燥动。 到了君子恒寝居门前,小三给她施了一礼,便与小七走开,说是去看小二与小九去了。 小一没有动,仍在暗处保护着君子恒。 白青亭站在门前举棋不定,手举到门前一遍又一遍,举了不下八次,还是没敲下去。 最终还是君子恒在屋里等得不耐烦。又怕她再举个两次便要打道回府,于是他主动开了门: “进来吧!” 白青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进了门并关上后,白青亭坐到圈椅里去,几上有她喜欢的糕点与大红袍,她不客气地吃将起来。 君子恒含笑在她对座坐下,也是他原来坐的地方: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白青亭随口道:“无事不能找你么?” 君子恒挑眉望了望窗外的夜色。轻咳着点了下头: “可以。” 白青亭后知后觉。觉得她又说了点有岐义的话,忙补救道: “我的意思是……我有事!” 君子恒从善如流:“什么事?” 他对她这会的异常有点兴趣。 他自认识她起,便知她是个明面守规矩骨子里却不从守规矩的女子。今夜这般扭捏是因何? 白青亭直接问道:“贾氏兄弟可在你手里?” 君子恒这下感到意外,却也没怎么意外,他知道她这般说的目的,是因着贾从芝。 这样一想。他心中所期待她今夜异常的缘因并非因着他故,神色不觉微淡了下来。 他点了下头。 白青亭未察觉他的异样:“贾从藕贪脏枉法的罪当真已定?” 君子恒道:“定了。罪证确凿。” 白青亭终于看出他面上的不同,好像没初见她时的高兴了: “你怎么了?贾从藕定罪了,你不高兴啊?还是贾从芝与贾从藕撇干净了,你未拿到贾从芝的痛处?” 君子恒猜得不错。她是冲着贾从芝来的。 可他却不希望她牵扯进来,他已处理好贾从芝一事。 白青亭还在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君子恒不得不道:“青亭。我知道贾从芝是当年伯父冤案的关健……” 白青亭打断道:“他是帮凶!若非当年他告的密,我父亲能蒙此冤案么!” 她面上神色平平。语气却十分激动。 他丝毫不怀疑,倘若贾从芝此刻就在她面前,她定会一刀便把他捅了。 君子恒道:“交给我来处理,青亭,你相信我,我会为伯父报仇,让贾从芝得到应有的惩罚。” 白青亭却放下手中的糕点,霍然起身: “应有的惩罚?你是说让贾从芝一人伏法,还是让贾氏一族尽数灭亡?” 她浑身泛着寒气,眸中的冷色更令他了解到她的执固。 即便他拦着,她也断不会放下对贾从芝一族的报复。 虽情有可源,可他却不希望她再沾杀孽。 君子恒道:“他一人之错……” 白青亭冷声道:“他一人之错!却要了我明家满门百余条性命!” 君子恒起身:“青亭……” 白青亭道:“你不必劝我,血债终要血偿!” 话不投机半句多。 白青亭当下不再多言,她快步往门边走去。 君子恒也追至门边:“青亭!” 她听不进他的话,更将他的叫唤听若未闻。 她神色微冷地打出门,门外听得心惊胆颤的几个小字辈即时立正站好,同声道: “姑娘!公子!” 其中除了小三与小七,还有小二与小九。 白青亭踏出门槛,君子恒跟着出来: “青亭,你切勿冲动!” 白青亭并未回身,只淡淡说道: “我不会冲动,我要是冲动的话,我也活不到今日!” 君子恒道:“贾从芝必定会伏法!” 白青亭终于回个身,她看着他焦急的眸色: “伏法?哼!那样的伏法太便宜他!他灭了我满门,即便我放过贾氏他系的族人,可贾从芝的右侍郎府,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见他还想再劝她,她又道: “我说了,你不必再劝我!即是你不告诉我贾从芝现今何处,我也总能查出点什么来,不过是费些时日。” 君子恒拉住要走人的白青亭,深深叹道: “你就不能信我?” 白青亭任他拉着:“我信你,可你太仁慈太依法,而我……不同!” 言罢她拂开他的手:“小七,我们走!” 小二忙道:“姑娘!奴婢也走!” 又转对君子恒道:“这两日蒙公子照料,奴婢的伤已好了大半,余下的,奴婢想待在姑娘身边,慢慢好全便是。” 君子恒也担心白青亭此时身边没人,她又记着要报复贾从芝,于是点头: “去吧。” 小二道:“谢公子!” 君子恒又道:“小九也去吧,你们所需的药,小一会给你们送去的。” 小九喜道:“谢公子!” 他岂会不知小二这两日的心思,只是她身上有伤,不得乱来而已,不然她早离开他回白青亭身边去了。 至于小九,即是小二走了,她便也没再留下养伤的道理。 小二与小九齐齐站到白青亭身边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夜会(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君子恒取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沉不住气,脾气愈发大了,我不过是劝你一句,你便夺门而出。” 白青亭随即道:“在你面前,我何需沉得住气?什么脾气大了,我小性子素来如此,往后你可得习惯,不得说我半句!” 她这般蛮横倒是令他的眉心跳了好几跳,心房更是跳快了许多。 她这般说,无疑是将他全然当成了自已人,方会说话毫无顾忌。 在他面前耍小性子,那也仅仅只是在他面前,而非所有人的面前都可以。 她能这样对他全无了忌讳,如最亲近的两个人坦程相对,他实在是高兴。 高兴得……他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君子恒不作声,白青亭不满意了。 她走近他:“怎么?我的小性子你受不了?是想对我说教是不是?” 他哑然无言。 犹记得白天不知是谁还与他说道,要学习怎么以夫为天…… 白青亭又道:“行,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告知我,贾从芝那混帐被你关在何处?我便许你对我说教,要怎么说都行!如何?” 君子恒苦笑道:“你怎么晓得贾从芝是被我关起来了?” 白青亭摊手道:“这还不简单,贾从藕已罪证确凿,他向来又与贾从芝往来密切,且对贾从芝马首是瞻,他犯了王法,这贾从芝岂能脱得了干系?不过分个主与次而已。 何况你是陛下派下海宁府专查此案的钦差大人,贾从芝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你的手掌心?” 君子恒将白青亭重拉进屋里去,白青亭也不拒绝,任他拉着重新在圈椅中落座。 门外动静,有暗处的小一守着。 小二、小七、小九与小三便也跟着到屋里去,随侍一旁。 君子恒道:“即是你能想通这一层,那你觉得旁人会想不到么?” 白青亭想了想道:“贾从藕已不成气候,那么只余下宫家,你是说宫家?” 君子恒点头。 白青亭蹙眉:“宫友春乃属陛下一派,怎么会?” 君子恒轻点道:“你以为宫榈是为何回祖宅来的?” 经他这么一提。白青亭想起自那日打杀之后,她便未再听到宫榈与贾真的消息: “莫非是宫友春让他来的?还有我问你,宫榈与贾真现今何处?小一他们不会真把这两人给杀了吧?” 君子恒反问:“你觉得呢?” 白青亭没好气道:“我觉得当然不会,毕竟贾从藕是贾从藕。贾真是贾真,何况在我被幽禁期间,贾真三番两次助我,这一点应该小二或小九告诉过你了。 而宫榈么,我想看在宫尚书的面份上。你也得放他一马,不会真取他性命的。” 君子恒浅笑道:“你说得不错,他们二人都无性命之忧,不过是受了点伤,日前我便让小一送二人回府去了。” 白青亭疑道:“放了就放了吧,你笑什么?” 君子恒收起笑,正色道: “在放他们之前,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怪我没给你报仇便放了他们,现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方安下心来。” 白青亭被噎了一下,缓了有一会方缓过气来,微恼道: “别说得我像个大魔头似的,我又不是个乱杀人的疯子!” 君子恒二话不说便揽下错:“是我错了。” 白青亭被他认错认得忒快速给堵了下,不禁翻了个白眼给他。 岂料她的不雅没让他反省反省,反逗得他一下子便笑了开来,方才正经的神色尽数殆尽。 看着他笑遂颜开的俊模样,这样如神仙般的纯净美男子就在她眼前笑得正欢,白青亭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心想怪不得白府的姑娘们个个见过他一回,便让他迷了心魂。当真是男颜祸水! 这样一想,皇帝倒真给她办了个件大好事。 把这么一个美人赐给她,她的艳福当真不浅啊! 在场的小字辈们已有多日不曾自家公子笑得这般开怀,当然也跟着高兴。特别是小三,那心里叫一个宽慰。 可见自家姑娘一瞬不瞬地直盯着自家公子,而自家公子也被自家姑娘赤裸裸的眼神儿盯得慢慢满脸通红,小字辈们个个赶紧埋下首去。 小二与小七则在心中暗叹:姑娘还是这般明目张胆啊! 呆了有一会,也察觉到君子恒泛红的俊脸,白青亭擦了擦嘴角本就没有的口水。认认真真嘱咐道: “在中元县的这些日子,你若想来白府那便来,可有一点你要记住了!” 君子恒问:“哪一点?” 白青亭正色道:“但凡遇到白府的姑娘们,不管是哪一位姑娘,只要是对你动了歪心思的,你都得给我饶着走,正眼也不许瞧她们一个,可知?” 君子恒一愣:“我本就未曾瞧过她们……” 白青亭极为满意:“很好!继续保持!” 君子恒见她得意的模样,又知她是醋坛子打翻了,方会如此告戒于他。 他心下欢喜,也被管得心甘情愿,当下便点了个头: “应当保持。” 白青亭继续道:“除了白府里的姑娘,像其他府的李姑娘、林姑娘什么的,你也得保持距离!” 君子恒这回不明所以:“我并不识得什么李姑娘、林姑娘……” 白青亭解释道:“这不就是打个比方么!我的意思是,外边的其他姑娘,你也不准给我招蜂引蝶!” 君子恒受教:“哦,夫人说得是,应当保持距离!” 听到夫人二字,白青亭红着脸蛋点了下头,万分满意他的回答,更万分满意他对她的……称呼! 小字辈们个个听得面红耳赤,亏得两位当事人还一唱一和地继续说道这个保持的问题。 说将了一刻钟,白青亭终于结束教夫,她转而问道: “京都那位主,你可知是谁?” 提到斯文男,君子恒脸色一下子便如结了冰的寒天: “八九不离十!” 白青亭道:“宫榈九成就是被他拾掇来的,不然他还没那个胆量。” 试问一个暗下喜欢她,却在多年里只见过她三回,且这三回却未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男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跑到中元县来绑架幽禁她? 君子恒气愤道:“从前,我竟是未曾看出他对你的肖想!当真是我眼拙了!” 白青亭小心翼翼道:“许是他有旁的目的,也并非……” 不是她不想说下去,而是她接到了君子恒别具含义的眼神。 好吧,连嫁衣都加身了,喜堂也设了,三拜也只差一拜,那位主即是真有旁的目的,那想娶她的心思也是真真切切的。 她多言无益,感觉与狡辩无异。 问题是,她为何要狡辩? 狡辩的人怎么排也排不到她啊,她可是受害者! 想到此,白青亭心无亏欠地对上君子恒那双明净魅惑的眼。(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夜会(3) 君子恒道:“宫家之事,你……” 白青亭坚决道:“我要自已解决,无论是宫高畅还是宫茗儿!” 君子恒提醒道:“宫高畅已经死了。” 白青亭想起宫榈确实曾说过宫高畅已死的话:“真的死了?” 君子恒点头:“小一最后在宫高畅寝居里探到的,那时他刚死不久,宫家人尚无人知晓。” 既然是小一探得的消息,那便说明宫高畅是真的死了。 白青亭问:“那为何已几日过去,这宫家却未发丧?” 君子恒一个眼神给小三,小三即刻站出来回道: “姑娘,宫家已发丧,不过是秘密发丧,简单地将宫高畅抬至县郊给草草埋了,还是深夜悄悄的埋,故知晓宫三公子已死的消息除了宫家人,并无外人晓得。” 白青亭奇怪道:“他们这是在搞什么鬼?” 君子恒冷声道:“只要一日宫高畅的死不发出来,那么……哼!旁人利用他所散播关于你的流言便会一直持续,再加上你在宫府失踪几日,外间流言便会越演越烈!” 白青亭恍然大悟:“这样毒的心肠,怕是除了宫茗儿,再无他人!” 小七恨恨道:“好歹毒的心肠!姑娘,要不让奴婢去杀了她,一了百了!” 白青亭笑了下:“一了百了太便宜了她,她不是千方百计地想我污了清白么,那么我便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小七双眸晶亮:“姑娘要怎么做?” 白青亭笑而不语。 君子恒也看着那笑得颇为邪气的白青亭:“你怎么做都可以,就是记住了,可莫要再落入别人的圈套。” 白青亭白他一眼:“我就那么蠢么?回回落人圈套?若非此次有京都那位主在暗中搞怪,我哪里会那么容易便着了宫茗儿的道!” 说到这。她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可知那位主身边擅长阵法的能人是谁?” 君子恒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他派人查探过,可惜毫无收获。 连他都未能查出来,可见那人隐藏得极深。 白青亭不禁有些失望,若非这个人设了那么个迷阵,她与小二不至于落到后面那般狼狈。 她还好。不过是被限制了自由。小二却是险些丢了性命,也累及小九被大面积烧伤。 这个仇一定得报! 小九也十分想知道那人是谁,与她同样深懂阵法机关。她倒是想与那人较量较量。 那地下暗道,她仔细看过。 所设机关皆精妙无比,自毁机关更是妙不可言。 那样一环连着一环的自毁,说起来轻巧。可做起来却极其费脑,初见到那样的连环机关。令她赞叹不已。 若非敌对,她还真有与那人好好结交之意! 可惜了,她与那人注定只能是敌人。 君子恒虽查探不出那人是谁,但旁的忙他还是可以帮的: “有什么可以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白青亭笑得甜甜的,往他那边凑了凑,笑得他全身戒备。 她道:“倒是有一个忙。你可以小小的帮帮。” 小七凑到小二耳际:“我怎么觉得姑娘是在算计公子啊?” 小二微抿了唇:“嗯。” 小二最是了解自家姑娘,得到小二的肯定。小七一下子可怜起自家公子来了。 小九摸不着头脑,小三脸上的笑倒是成了苦瓜。 君子恒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是小小的帮帮?” 白青亭道:“宫茗儿不是喜欢你么?一心想要整掉我的清白,好让你退掉你我的亲事,那么……” 君子恒明白了:“你想让我引蛇出洞?” 白青亭点头:“宫茗儿绝对是一条千年蛇精!可惜了,我是专抓她的法海!” 她又讨好对他笑着:“如何?约一个呗?” 君子恒看着她,看了又看,终是叹了口气: “你这是让我羊入虎口。” 白青亭对于他自称羊这一说法,完全嗤之以鼻: “你是羊?别搞错了,怎么看你都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会勾人的狐狸!何况你就真是羊,这不有我么,我可是武松,准能把她那只虎打趴下!” 听着她又损又捧的一番言语,他只能很无奈地笑了笑。 小三忍不住问道:“姑娘,那法海是谁?还有武松又是哪方神圣啊?” 小七与小九也很是好奇,听自家姑娘的口气还很是厉害的样子。 白青亭淡淡道:“小二,解释解释。” 小三、小七、小九三人齐刷刷看向小二,敢情小二连这都晓得? 小二面上不显,心里则是有点懵了。 她哪里晓得?以前也没听自家姑娘提过。 不过小二还是想了下,然后试着答道: “神话……人物。” 神话人物? 什么神话人物? 别说小三、小七、小九三人,就是君子恒也有点好奇: “真是神话人物?” 白青亭点头:“对啊,就是神话人物,不过这两个神话故事说起来有点儿长,改日有时间,我说与你听听。” 君子恒微笑:“好。” 小三、小七、小九齐声道:“姑娘,我们也要听!” 白青亭笑道:“行,改日让小二给你们说说。” 小二闻言,面上冷冷的神色有点僵了。 小三三人倒是极为兴奋。 闲事说完,白青亭说正事: “既然你答应了,那么明儿个你便去约宫茗儿一个?” 君子恒不明道:“其实就算我不约,你给她下贴子,她必然也会赴约,你何必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白青亭伸起食指在他跟前摇了摇:“那不一样!你知道什么是最让人痛苦的么?” 君子恒轻摇首。 白青亭露出一抹笑,虽然那抹笑落在他眼里是极为好看,但他也看出来了几分诡异。 她道:“就是给了希望之后,再狠狠地拍碎它,让它成为绝望!” 君子恒心下一沉:“青亭,你……” 白青亭不以为意道:“你是想说,我太狠心太恶毒了?” 君子恒道:“我并非迂腐不化之人,宫茗儿三番两次毁你清白,那无疑是要你的性命,便是杀了她,我也觉得理所应当,可……” 白青亭接下他的话道:“可你就是看不惯使些阴损的手段?朝堂之上,你所见过的或使过的阴损手段,难道还少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芳心尽碎(1) 君子恒认真道:“那不一样。” 白青亭问:“怎么不一样?” 君子恒道:“就因着我已泥足深陷,我才不想你也一样。” 听到这话,她知道了他这是想保护她,保护她不完全变成恶魔。 可她早已黑化,他却不晓得。 若是晓得,他便不会再有这般天真可笑的想法。 但他是真的关心她爱护她,白青亭哪有不感动的: “谢谢你,青云。” 她又道:“可自我明家满门被灭,我便已泥足深陷,你还记得我带你去故园壹号房里看的那些木柜么?” 君子恒点头,他不会忘记那些异于平常的大木柜。 白青亭道:“有朝一日,当你看到里面的艺术品,你便知道你今日对我所说的话……有多可笑。” 小二与小九随着白青亭连夜回到白府,谁也没有惊动,只告知了马妈妈。 让马妈妈在白青亭寝居亭居左右的抱厦中添置些必需用品,小二仍居于原来的左抱厦,小九则随着小七住到右抱厦里去。 宫茗儿收到君子恒派人悄悄送到她手中的字条时,她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字条中只有一个简单的意思—— 明日申时正,食色生香酒楼三楼雅间福字厢房见。 至于她为何晓得是君子恒的字条,那是因着是小三亲自潜入她院子送的信。 她认得君子恒身边的所有人,或许未曾见过,但他身边所有人的画像她却是有的。 见到小三时,她立刻便认了出来。 小三笑着将字条交到她手中之后,只道: “公子令小的务必要将字条亲自交到宫二姑娘的手上,公子还说了,此事关乎姑娘声誉,还请切勿声张,姑娘若无他事,小的便告退了。” 直到小三悄无声息地退出宫府。宫茗儿仍怔愣着消化突来的幸福。 隔日未时末,宫茗儿便带着两名大丫寰到了食色生香。 酒楼里过了膳点时辰,大堂只有两两三三客人,二楼厢房也多为空着。三楼就更别说了。 宫茗儿主仆三人一走上三楼,喜鹊忧心道: “姑娘……这样真的好么?” 欢鸽跟在旁,心中亦是忧心肿肿。 宫茗儿也知深为未嫁女子,她此番前来私会男子,着实不好。 可……可她痴心已付。日思夜想地便是想站在心中男子的身边去,这会有个这样的机会,她岂能错过? 即便此行错了,她也只能错到底! 她叹了口气:“莫再说了,既然来了,便无再回头的道理。” 宫茗儿毡帽下的容颜来时便精心打扮过,一身锦衫华裙更是精挑细选过,令本就美丽如画中仕女的她更美上几分。 一入君子恒字条中指定的福字厢房,她便取下了毡帽,交给身侧的喜鹊拿着。 君子恒果然就在厢房中。 此刻他正坐矮几旁。专心致志地泡着香茗,几上茶香缭绕。 宫茗儿闻得出来,那是大红袍。 她面色微怔,接着便是一白。 候于君子恒身侧的小三见宫茗儿来了,小三便轻声提醒道: “公子,宫二姑娘来了。” 君子恒似是这会方知,他抬首看向站于离矮不足五步的宫茗儿: “宫二姑娘,请坐!” 宫茗儿被他这么一看一唤,她微白的脸色转红,轻轻一礼: “君大人!” 君子恒轻轻颔首。【】比了个请她坐下的手势。 宫茗儿在矮几旁的软垫坐下,与君子恒正好面对面坐着。 她稍一抬眼,便能见到近在咫尺的俊容。 几个抬眼,便羞得她心中如小鹿乱撞。 即便她努力让自已镇定下来。但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察觉到宫茗儿异样的喜鹊与欢鸽不禁忧心更甚,两人各瞧了自家姑娘对座的君子恒一眼,亦是惊红了脸。 小三见她们主仆三人的反应,连连在心中冷哼:看吧看吧,待会看我家姑娘怎么打拾你们! 泡好大红袍,君子恒便端了一杯放置到宫茗儿跟前几上去: “宫二姑娘。请品一品这大红袍可还合你的意?” 宫茗儿忙点了下头:“谢君大人!” 她端起白瓷青花的茶杯轻啜了一小口,因刚泡好,尚热气腾腾,她差些被烫了嘴。 君子恒见状道:“可能还有些烫,请宫二姑娘慢些品。” 宫茗儿忙道:“不会不会!这大红袍确实不错,很合我的心意……” 说到后面,她脸色越发红润,满面的羞意。 君子恒也品了一杯:“合宫二姑娘心意便好,那么本官接下来所言,还请宫二姑娘多多帮忙。” 这是进入主题了。 宫茗儿心知他寻她来定有何事,且这事还坏多过于好,可她仍抱着幻想: “君大人说之前,不知可否容我先说一件往事?” 君子恒有些意外,却也无不应承的道理: “宫二姑娘请说。” 宫茗儿似是回忆着什么,过了好半会方缓缓道: “多年以前,我随着伯父到君家拜访做客,我因着贪玩,在君家后院花园里不慎了一摔,那时伴我于侧的君大人亲手扶起了我,还道‘让我小心些’……不知君大人可否还记得?” 君子恒显然已记不得,他一脸茫然: “哦?不知是几时的事情?” 宫茗儿备受打击,将手中茶杯的大红袍一饮而尽,微凉,略苦略涩: “恰恰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八岁,君大人十二岁……” 君子恒仍是想不起来,十年前能在他心里眼里留下印记的,只有明家的明天晴,再无他人,何况还是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娃儿。 但他终归没有将这般伤人的话说出来,他沉默着。 宫茗儿见他默然不言,已知了答案,面上的笑又苦涩了几分: “君大人必然是记不得了,可我却记了整整十年,这十年间,我总幻想着有朝一日我能再见君大人一面,可惜……过了不久,我便让伯父送回海宁府中元县的宫家祖宅,自此再未见君大人一面!” 小三在旁听明白了,敢情这是幼时结下的孽缘。 因着自家公子不知不觉中结下的孽缘,竟让自家姑娘一归家便连连糟宫茗儿的算计。 想想,自家姑娘真是无辜。 小三看向不动声色的君子恒,那不为宫茗儿一片痴心倾诉所动的模样,让他放下心来。 君子恒淡淡道:“事情已然过去十年,本官早已忘了,宫二姑娘也要忘了才好,我想当年宫尚书送宫二姑娘回宫家祖宅一举,自有他的道理。” 宫茗儿心上顿觉被一铁锤重击,脸上血色尽失。 喜鹊、欢鸽见状,忙双双蹲下身去: “姑娘?姑娘!” 宫茗儿好一会方缓过气来,精致的妆容掩不住她灰白的脸色。 她摆了摆手,示意无事,让喜鹊、欢鸽到一旁候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芳心尽碎(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宫茗儿满怀着希望而来,得到的却是这样无情的一句话。 她神情落漠:“君大人有何话,便直言吧。” 晓得自已的话令她心伤了,君子恒索性坦言直道: “宫二姑娘,你屡次三番害本官的夫婚妻,本官可以不计较从前,但宫三公子已死,所谓死无对证,既然事情是你起的因,那么这个果也理当由你来结,你说,如何?” 宫茗儿一个抬首,她未曾想过君子恒会将话说得这般直白。 她艰难道:“君大人言重了,白三姑娘与我三哥之间的事,我并不清楚,何谈是我起的因,又何淡应由我来结这个果?” 君子恒道:“宫二姑娘,你确定你想好了么?” 宫茗儿问:“君大人此话何意?” 君子恒问:“宫二姑娘真不晓得?” 宫茗儿无法确定她对白青亭所做的一切算计,君子恒到底知道了多少,她心里没底,不禁有些惶惶。 她转了个话题,她向欢鸽招手: “欢鸽,把楠木盒子拿过来给君大人,还请君大人一观。” 欢鸽小心地捧着楠木盒子走近君子恒,小三便过来伸手接了过去。 可她脸色的惊慌,与他接过去之后她面上大松一口气的神情,却尽落小三的眼里。 君子恒亦没错过。 他令小三打开楠木盒子,心里有着好奇。 小三一打开:“公子,是只白猫。” 君子恒看了眼,白猫安安静静地睡在盒子里,像是被下了迷药般,睡得一动不动。 他瞥向宫茗儿:“莫非宫二姑娘是想送这只猫儿给本官?” 宫茗儿再次见到白猫,安于几下袖内的双手仍禁不住不安,微微互绞着指头: “君大人何不再仔细瞧瞧……瞧好后,我再与大人说一说,这是谁人送与我的生辰大礼!” 君子恒睨向小三。小三已然察觉了木盒中白猫的异样: “公子,这白猫是死的。” 他听后并无大的反应,在小三打开盒子那会他便看出来,猫儿是死的。 但这不是重点。 他示意小三放下木盒于几上。他随手在木盒中察看了一番已死的白猫。 在看到白猫腹部那一条长长的缝线时,他只微微拧了拧眉,却又很快释开。 小三在旁一直看着君子恒的动作,当君子恒修长的手指掀开猫腹的白毛后,显现出来的那一条显然先是被剖开。后再缝上的缝线时,他手脚有些僵了。 欢鸽已退回宫茗儿身后去,与随侍在旁的喜鹊一同白了脸色,明显余惊未消。 宫茗儿倒是一副讥讽的神态,只是看着君子恒并未变色的俊容,她多少有些失望。 君子恒合上楠木盒子的盖子,小三即刻上前将几上的木盒子捧起,又站到一旁去。 他神色淡然:“宫二姑娘不会是想说,此猫乃本官的未婚妻送与你的生辰大礼吧?” 宫茗儿道:“是!莫非君大人不信?” 君子恒点了点头:“信是信的,只是宫二姑娘此举到底是想说明什么?” 宫茗儿讶然。随即恨恨道: “这还不明显么?白青亭送这样的生辰礼给我,且莫说那白猫是谁的杰作,就白青亭我生辰之日送一只死猫给我,其心便可诛!” 君子恒令小三去喊小二取盆温水来,小三得令离开厢房后,他方淡淡道: “倘若本官记得不差,此白猫便是当日被吊于枝桠间的一棵树上,而那棵树还在雪天倒于白府众姑娘前往武光寺上香的大道之上。” 他明净的眼眸透出一股犀利的光:“宫二姑娘,本官可有说错?” 宫茗儿怔愣:“你怎么……知道……” 君子恒理所当然道:“本官夫婚妻亦在武光香一行之中,本官怎会不晓得?” 她千想万想。她料不到他竟是连当日白青亭上武光寺一行中的阻滞皆晓得这般清楚,亲耳听得他亲口所言,他是这般关注所有关于白青亭的一切。 宫茗儿的心在滴血。 她凄然一笑:“君大人此番约我前来,倒是准备得妥当!” 君子恒指了指被小三放于厢房内靠墙高几上的楠木盒子。含着讥讽道: “宫二姑娘何尝不是如此?” 宫茗儿质问道:“为何?你为何这般维护她!这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因着她是你御赐的未婚妻么!” 君子恒冷冷睨了她一眼:“宫二姑娘还未有质问本官的资格。” 言罢,他不再多言。 恰缝小三捧了温水入厢房,他起身在小三的侍候下,慢慢洗着方才翻挑察看白猫死尸的双手。 宫茗儿也是被君子恒无情的一句又一句的言语伤得全身渐渐发寒,她怔怔地看着他净手。 那一双手是那样的好看…… 片刻后,君子恒洗净并再接过小三递上的帕子拭干了双手。 他也未有留下与她再谈的意思。甚至连再瞧上她一眼都无,便与小三直接走出了福字厢房。 回过神来的宫茗儿瞧着君子恒坚决离去的背影,即刻慌了: “君大人?君公子?君子恒!子恒……” 喜鹊拉住欲追出去的宫茗儿:“姑娘!不可追出去啊!” 宫茗儿急道:“把我的毡帽拿来!” 欢鸽迟疑着:“姑娘……” 宫茗儿怒斥:“没用的东西!” 接着她再管不得有无戴上毡帽,一个快步便也想出了福字厢房。 喜鹊与欢鸽阻不了,只好赶紧跟上。 岂料她们刚跟上两步,她们的主子宫茗儿便停在厢房门口。 厢房门已被宫茗儿打开,可她却踏不出那一步。 因着在她的去路前堵着一个人,一个她恨得咬牙的人! 白青亭堵在宫茗儿面前,笑嘻嘻道: “怎么?宫二姑娘晓得我要来,竟是亲到门口来迎接我的么?真是荣幸啊!” 小九因着大量烧伤而暂时不得外出,仅余内伤未全愈的小二却是坚持一定要跟着白青亭出来。 在君子恒确定小二只要不与高手过招,便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诊断之下,白青亭看着快赶上她的倔脾气的小二,终是妥协了。 于是此刻她的身后,便跟着小二与小九。 宫茗儿瞪大了一双美眸:“你、你怎么会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论妻妾(1) 白青亭奇怪道:“我怎么就不能来?” 宫茗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望着厢房外楼道上君子恒离去的方向,泪已流了下来。 白青亭微挑了眉,又左右望了望,无奈道: “宫二姑娘,不如我们到厢房里去谈谈?你这样着实容易令人误会,幸好我也是一身女装,倘若我是男子,旁人看到宫二姑娘这般模样,我定然不是成了那负心汉,便是成了那人人喊打的登徒子,我岂不是冤枉?” 宫茗儿失魂落魄地仍挡在厢房门口,未有想移后一步两步的意愿。 白青亭只好使个眼色给小二。 小二会过意,上前一个使力,便将宫茗儿主仆三人皆推回厢房里去。 白青亭踏入厢房后,小七贴心地将厢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宫茗儿被这么一推,被推回过神来。 她大惊失色:“你想做什么?” 喜鹊与欢鸽亦齐齐上前护在宫茗儿身前,只是她们的目光皆满是惧色的盯着白青亭身旁的小七。 犹记得当日发狂的小七,差些便将她们劈成两半来! 白青亭也发觉了这个有意思的现象,小七当日在今园发威一事,她已听小三讲过了。 小三讲得绘声绘色,精彩绝伦,诚然将小七万年一忠婢的形象完美的呈现在她的脑海里。 白青亭走到君子恒方才慢慢泡茶的矮几旁坐下,和和气气道: “也没想做什么,就是宫二姑娘与我未来夫婿在此相会,身为未婚妻的我总得过来瞧上一眼,不然怎么放心得下?” 小二随着她走到矮几上。看她摆弄起几上的茶具,小二便也站在她身后去,静静地候着。 小七则守在厢房门边,浅笑连连地瞧着想逃不敢逃的喜鹊、欢鸽二婢。 白青亭摆弄了茶具好一会,都将大红袍给泡出三杯来,宫茗儿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不禁招了招手: “过来坐吧。宫二姑娘不会怕我怕到连与我对坐都不敢吧?” 许是被激的。宫茗儿徒然走到几旁坐下,还是她原来的位置。 而白青亭则是坐了君子恒的位置,这让她心中愤愤不平。 白青亭瞧着宫茗儿一脸绷着的俏容。示意几上她已泡好的大红袍道: “宫二姑娘,请!” 宫茗儿只瞥了一眼三个瓷杯里盛着的色香味俱全的大红袍,未有任何动作,也不作声。只一个味地盯着来意不明的白青亭。 白青亭看了眼十分防备她的宫茗儿,嗤笑道: “宫二姑娘现今方想起要防着我。是不是有些晚了?” 宫茗儿道:“我不明白三姑娘此话是何意,但我与君大人在此相会,乃是君大人主动邀的我!” 说这话,她的神情颇为得意。 白青亭仍浅笑着。并不为宫茗儿的得意而有所恼。 这让宫茗儿极为不解:“莫非你不信?” 白青亭点头:“信,我信。” 宫茗儿轻轻一笑,精致的面容即刻如冬日里的花朵盛开。美丽诱人: “君家乃勋贵世家,君大人更是朝中栋梁。日后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指不定……妹妹往后还要姐姐在君家多加照应,如此一想,我与姐姐应当互相扶持才是!” 白青亭淡然的面上看不出何异,只是她心里直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的人? 三番两次害她,害她不成了又拉着她喊姐姐妹妹,这人怎么不臊得慌? 小二亦是多看了宫茗儿一眼,心道这人看起来挺聪明,先前的一切算计也还算聪明,可这会一瞧,她怎么觉得自已看走眼了? 小七倒是直接,站在厢房门边便讥笑道: “哟!这是谁啊,不是宫家二姑娘么?怎么成了我家姑娘的妹妹了?奇怪了,我家姑娘的妹妹可不长这样呀,莫非是我眼花了,还是有人厚着脸皮往我家姑娘面前窜啊?” 又哼了一声:“那脸皮也不照照镜子!丑成那样也好意思窜到我家姑娘跟前去,就不怕我小七一刀把她给劈了!” 喜鹊、欢鸽闻言,二人脖子齐齐一缩。 宫茗儿脸色难看至极,她好歹是大家闺秀,怎容得一个奴婢这般阴阳怪气地损她? 她怒道:“大胆的贱婢!姐姐便是这般容得下人胡作非为么,也不怕日后到了君家给子恒添麻烦!” 好家伙,这一番话连带着把白青亭也给骂到了,还颇为君子恒着想,实在是个难得的贤内助。 白青亭端起一杯自已泡好的大红袍,慢慢啜了两口放下,方淡淡道: “宫二姑娘生什么气?我家小七的优点不多,就是爱说大实话,若说到宫二姑娘痛处,还请宫二姑娘莫要小气计较,大家闺秀么,应当大气些才是!” 小七一个噗嗤便笑了出来,小二亦抿着唇淡淡的笑。 宫茗儿怒指白青亭:“你!” 可惜她的手指还未停留个两息,便让小二左掌一个劈下。 这一劈,让宫茗儿不顾形象地大声惨叫,显然是方将她指着白青亭的手指已然折了。 喜鹊、欢鸽急得乱了心神,双双跪在白青亭面前便一个劲地求饶,求白青亭放过她们姑娘! 宫茗儿哀嚎着,眼恨恨地瞪着依旧风轻云淡品着茗的白青亭。 白青亭看了眼宫茗儿被打折的右手食指,怜惜道: “小二下手有点重了……不过还好,未曾见血,宫二姑娘的指头最多就是断了,并无性命之忧。” 她又侧过脸,对着宫茗儿的两个忠婢十分诚恳地说道: “你们起身吧,我家小二虽下手重了,但也只是相对于女子而言,若是男子……嗯嗯,此刻怕是整条手臂都断了,也未必无可能。” 喜鹊、欢鸽骇得连求饶都断了,只惊恐地伏身埋首。 宫茗儿忍着手指的痛楚,厉色道: “即便我入不了君家门,也有旁的女子成为君子恒的妻妾!你以为你嫁入君家便可高枕无忧了么!错!大错特错!那仅仅是开始!我便睁大双眼瞧着,看你如何与那些比你娇比你美的女子争!” 白青亭倒是未想过有朝一日,君子恒也妻妾成群的情景,被宫茗儿这么一提醒,她倒要认真的想一想。 她颇为认同地点头道:“亏得宫二姑娘提醒了我,这个问题找个机会,我需得与君子恒好好聊聊方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论妻妾(2) 宫茗儿冷声哼道:“聊一聊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为你不再娶妻纳妾么!” 白青亭想了下宫茗儿口中的娶妻是指哪个妻,想了一会方想起来这个古代似乎还有平妻这么一回事,于是她道: “他娶了我后,要是真的敢再娶什么平妻或什么贵妾回来,我必然……” 宫茗儿不以为意道:“必然如何?” 她就不信了,白青亭能翻出什么天来! 白青亭认真道:“我必然得先阉他,再休了他,让他一辈子孤老终生!嗯,这个主意不错。” 宫茗儿被白青亭的话骇得说不出话来。 小二、小七及喜鹊、欢鸽更是神色惊悚,满面不可思议。 白青亭扫了她们一眼:“怎么?不信?” 她清洗着茶杯,无奈道: “不信也没办法,现今君子恒没娶什么平妻纳什么贵妾,我总不能先让你们见识一下吧?” 宫茗儿脸都白了,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你、你竟然有此恶毒的想法!我定要告知君子恒,看他还娶不娶你!” 白青亭淡淡笑开:“这便不劳宫二姑娘了,我自会与君子恒说道说道这妻妾的问题,你我还是来说一说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吧。” 又啊了声:“不对,我们之间只有怨,并无恩。那便来说说这怨,该如何解吧。” 宫茗儿料想白青亭今日来此,定当不会善了。 可她也不信,光天化日之下,白青亭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这不得不说,宫茗儿果然只查了白青亭的平生,对白青亭的了解只在于皮毛。 若她再深入了解一下,那她便会知晓,白青亭这人吧,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宫茗儿有恃无恐:“我与你能有什么怨,不过皆是你自已臆想出来的!” 白青亭道:“哦?这么说来。温池山庄一行,宫高畅并非你的授意?” 宫茗儿坚定道:“我不晓得你说的什么,更不晓得你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有何用意!” 白青亭叹了口气:“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小七。把宫二姑娘的两名忠婢给料理了,省得待会碍眼!” 宫茗儿大惊:“你想干什么?!” 喜鹊、欢鸽亦是怕得紧,见小七不怀好意地向她们走近,她们更是吓得尖叫起来。 小七立马快速上前各点了她们的睡穴,在她们相继倒下之后。她抱歉地向白青亭笑了笑: “姑娘,奴婢不晓得这两人的嗓子竟这般好……” 白青亭哭笑不得:“少贫嘴,带她们出去,好生安置。” 小七领命,即时一手一个将喜鹊、欢鸽二人提出福字厢房,转到隔壁白青亭早定好的禄字厢房。 小七算了时辰,各喂了她们点计算好量的迷药,便解了她们睡穴。 看了看她们改睡为昏迷的模样,小七方拍了拍手走出禄字厢房,回到福字厢房: “姑娘。办妥了!” 宫茗儿早已感到不妙,小七刚提着她两个大丫寰出厢房,她便快速起身想跟着出厢房去,却让小二给挡了回来。 接下来她不死心,又是喊又是闹的企图以动静引来酒楼里的其他客人,好来给她解围。 可惜她刚张大了一张小嘴,小二便点了她的哑穴。 她瞪大了双眼恨恨地想去推开挡她去路的小二,但小二又岂是她能推得开的,两番两次想跑出福字厢房,注定只能以失败告终。 白青亭安坐几旁品着大红袍。闲情地看着宫茗儿与小二的猫鼠游戏。 很显然,宫茗儿这只小老鼠还不够小二这只猫挠一爪子的。 无论宫茗儿往哪儿钻,皆让小二挡了个严严实实,怎么也逃不出去。 这会小七回来。宫茗儿更是死灰了心,一个小二她都逃不过,何况再加上一个杀魔般的小七? 她灰败着脸色,转身看向一杯又一杯悠悠品着大红袍的白青亭。 宫茗儿豆大的泪珠顺着她娇美精致的脸蛋滑落,她盯着白青亭杯中的大红袍。 白青亭道:“你也不必再费劲了,自他走出这个厢房起。这层楼的雅间便再无其他客人,加上这雅间本就是为了达官贵人所设,其隔音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你再怎么喊叫也没人能听得到。 至于二楼么,那便更远了,你以为凭你这么一副柔里柔气的嗓子,便能喊出什么变数来? 即便真有,他们也上不到三楼来,你信还是不信?” 又瞧了瞧被小三搁于厢房内墙边高几上的那一个楠木盒子,浅笑道: “你能有备而来,你以为我便全然没准备么?” 宫茗儿本就不是个蠢人,不过是遇到君子恒以后,她注定只能是个蠢人。 如今被白青亭摊开这么一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绝望地点了点头。 白青亭见宫茗儿终于妥协,便示意小二给其解了哑穴。 一解开哑穴,宫茗儿也没有再想大喊大叫的念头,她失魂落魄地于白青亭对座坐下: “他就这样宠着你,连邀我来的陷阱都肯为你做……” 白青亭诧异地抬眼看宫茗儿,又十分婉惜道: “这会宫二姑娘倒是想通了,可这会想通了却也晚了。” 宫茗儿深知自已今日大致是逃不过白青亭的报复了,只是白青亭会怎么报复她,总归令她心中惴惴: “想当初为了接近你,我千方百计打探你的喜好……这大红袍便是你最喜欢喝的茶……” 说到这,她凄凄一笑,颇有自讽的意味: “初看到那大红袍,我便应当晓得你会来……” 白青亭道:“这你便错了,我喜欢喝大红袍,起初也是被他所影响,每回见他,他都是用大红袍来招待我,久而久之,我便也习惯了这种茶品的味道……奇怪了,你既这般喜欢他,怎么会不晓得他最喜欢喝的茶便是大红袍?” 宫茗儿闻言眸色黯淡:“伯父不许我打探君家的一切,我又自小在宫家祖宅长大,能打听到他的消息是难之又难,他的许多喜好,我并不知晓,即便晓得一些,也不知是真还是讹传……” 可怜见的,连打听心上人的喜好都这般难。(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论妻妾(3) 白青亭开始有点同情宫茗儿了:“宫尚书不许你打探君家,你可有想过那是为何?” 宫茗儿冷笑:“我何需去想去猜?当年我离京之际,伯父便明明白白地告知我,君家子恒并非我这等孤女所能肖想的,他让我死心,好好待在祖宅,待我年岁一到,便会为我谋得一门好亲事!” 当年的宫茗儿离京时超不过十岁。~頂點小說, 白青亭倒是未曾想宫友春会那般眼尖看出宫茗儿的心思,又那般直截了当狠心地将宫茗儿送离京都,还当面说明白了断宫茗儿对君子恒的念想。 宫友春当真用心良苦,可惜宫茗儿并不领情。 白青亭自宫茗儿提及宫友春时的眼里,便能看出宫茗儿对宫友春的恨意: “你也别恨宫尚书,兴许他是为了你好……不,他确实是为了你好。” 宫茗儿冷笑更甚:“为我好?当年若非我父亲战死沙场,我那柔弱无用的母亲又以死殉夫,我如何能落得个孤女的下场!我父亲临死之前让他好好待我,可他是如何待我的?” 白青亭不置一词。 宫茗儿说得不错,倘若宫友夏尚在人世,宫茗儿这个西大将军之嫡女的身份,倒是与君子恒门当户对。 可世事就是这般难料,由不得半点倘若。 宫茗儿用力抹去了面上的泪珠,连泪痕都狠狠抹了几下,擦拭得干干净净。她恨声道: “我父亲在世之时,何其风光!整个宫家何尝不是因我父亲之故,方得以光耀门楣,宫家人进出各种场合不是因着我父亲之故,而风光大限!他宫友春亦然! 当初若非有我父亲的大力举荐,后又因着我父亲的故交受我父亲所托,大力帮他,他何以在仕途一道扶摇直上! 可我父亲一死,他便露出了真面目,我不过与他一说句:我长大成人后。要嫁与君家子恒为妻……就那么一句。他便狠心将我丢到宫家祖宅整整十年!” 白青亭解不了宫茗儿的恨,她也没必要去费心解开这个宫友春与宫茗儿的结,她只关心一件事: “宫榈会来海宁府中元县,便是你拾掇他来的?” 宫茗儿一听宫榈。便笑得极为灿烂。她看着白青亭一字一句道: “宫榈身为宫友春的嫡长子。可却蠢极了!他也不看看自已的模样,哪里是可以与君子恒相较的!他更不想想你与君子恒已是御赐姻缘,他怎么可能肖想得到!” 她大笑起来。笑够后方道: “也不知是你有多大的魅力,还是上天要助我,竟然将这样的蠢人送来给我利用!我不过是说,只要你失了清誉,君子恒必定想法子退了与你的御赐姻缘,凭着君家世代沐皇恩的渊缘,当今圣上指不定还真就收回圣命,解了你与君子恒的姻缘! 他信了,那时的我也是这般信了!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本事,竟是搭上另一位京都中的权贵,我不过寥寥数语,便令他与那位权贵设局生抓了你,并将你幽禁! 如若不然,你身边的两大丫寰皆不是好惹的,就单凭我想抓住你,陷你清白污你清誉,还真是难了。” 白青亭问:“你这般害宫榈,你就不怕宫尚书事后找你晦气?如此,你岂不是会失了多年来唯一的仰仗?” 宫茗儿嗤之以鼻:“鬼屁的仰仗!如若他不阻我,将我送至这小小中元县来,我指不定早已与君子恒双宿双飞了!再说宫榈,哼!是他自已蠢,与我何干?何况他不是没事么,如今已然平安回京都去,我那好伯父还有什么可怨的?” 白青亭再问:“那宫高畅呢?如今他连死都落了个不为人知,草草让你们宫家葬于县郊之外。” 提及宫高畅,宫茗儿沉默了下来。 这倒令白青亭惊奇,莫非宫高畅反而令宫茗儿心怀愧疚? 宫茗儿确实对宫高畅心怀愧意:“我没未想过,三哥会死……还是死得这般凄惨,连死了都不得好好安葬……” 她抬眼直盯白青亭:“本来……” 白青亭接过话来:“本来他可以成功地污我清白,君子恒恼极解了与我的御赐姻缘,而我则不得不下嫁宫高畅。宫家庶三房素来不得宫家看重,倘若宫高畅真与我成了夫妻,想来以我在京都仅余下的人脉,总能为他的前程谋划上一二,他庶三房指不定便可自此改头换面,一冲上天,是不是?” 宫茗儿早知白青亭的聪慧,白青亭能猜出宫高畅冒险与她合谋谋害白青亭清白的原缘,她并不奇怪。 也是她小瞧了在深宫混了九年,还混得风声水起的白青亭,否则她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宫茗儿道:“你既然已知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三哥的家人终归无辜,还请你……” 白青亭点头道:“放心,当日我令小二挑断他手脚筋之时便说过,只要他不将那会污我清誉的事乱传出去,我便不会与他的家人为难。” 宫茗儿急道:“那些传言并非他所传!他那时连生的**都没有,后来宫榈来了,又被宫榈软禁起来……” 白青亭笑道:“我知道!那些传言其实是你与宫榈传出去的,宫高畅已是半个死人,他不过是让你们利用了。放心,我不会伤及他的家人,但你么……” 宫茗儿警戒道:“你想怎么样?” 白青亭摇首道:“不怎么样,不过是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 宫茗儿血色尽失,她太明白白青亭话中所指之意,她慌忙爬起身: “你不要乱来!君子恒如若晓得你是这样一个毒妇,看他还娶不娶你!” 白青亭也起了身:“他娶不娶我,便不劳宫二姑娘费心了。” 她向小二使了个眼色。 小二即刻抓住意图又想逃出厢房的宫茗儿,并在她再次大喊大叫之前,一掌将她劈晕过去。 白青亭问小七:“贾从藕的嫡长子贾贵可到了?” 小七回道:“到了,早就在隔壁寿字厢房内,服了迷药睡得正香呢!” 白青亭道:“去将他移过来,与我们的宫二姑娘一同搬到厢房内室的软榻上去,对了,别忘了给二人松下衣解下带什么的。” 小七双眸闪亮:“是,姑娘!”(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论妻妾(4)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贾从藕嫡长子贾贵,中元县有名的花花公子,最是喜欢流连青楼的败家子! 与宫茗儿这样心藏歹意,又不甘嫁入一般官宦之家或寒门的贪心女正好配成双,堪称天设地造的一对! 一切办妥当之后,白青亭与小二、小七三人慢悠悠地出了食色生香酒楼,走到酒楼对面的客自来茶馆。 她们直上二楼临街的茶座小间里,里面坐着君子恒及小三。 小七给喜鹊、欢鸽下的迷药份量是计好时辰的,就在她们醒来之际,宫家里与宫茗儿素来不对盘的宫三姑娘及宫四姑娘便会到食色生香酒楼来。 然后喜鹊、欢鸽二婢会见到救星般,将宫三姑娘、宫四姑娘请入福字厢房。 只是这两名忠婢那时一定不晓得,她们将是亲手带着宫家另外两位姑娘见证她们的姑娘宫茗儿与贾大公子的私情。 那场面,白青亭想想都觉得甚是有趣。 试想一下,两名最忠心的奴婢最后竟成了害了自家姑娘终身的侩子手。 唉,真是个悲剧。 落座后,白青亭便看着街下游神,君子恒不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白青亭抓住他在她眼前作怪的手,想起宫茗儿口口声声又是妻又是妾的话,她不怀好意地歪了歪脑袋: “青云啊,你可曾想过要娶什么平妻或纳什么贵妾?” 君子恒疑惑地嗯了声:“为何这般问?” 说着他看向小二与小九。 白青亭没让小二出声,小二是不会回答的。 于是小二对君子恒的话听若未闻,仍安静地站在原地,目不斜视。 倒是小九刚跟到白青亭身边去,虽说现今是白青亭的人,可神经一时还未完全纠正过来。 被君子恒扫了那么一眼,小九便脱口而道: “宫茗儿说!公子必定会妻妾成群,还说要瞧着姑娘如何与那些……那些……” 白青亭也不怪小九,反而在小九说不太下去的时候,放开了君子恒的手。浅浅笑着说: “无事,小九你就大胆地说下去吧,让我们的君大人听听,他是多么地受欢迎!” 小三心下跳快了几拍。他睨了眼自家公子。 君子恒却是跟着白青亭浅浅笑了起来,也给小九壮了壮胆: “既然姑娘许了你说,你便说吧。” 小九得了两位主子的令,暗吞下口水,接着道: “宫茗儿说。她要瞧着比姑娘还要娇比姑娘还要美的女子如何与姑娘争、争公子……” 小九越说越小声。 白青亭点了点头:“嗯哼!” 她看向君子恒,双眼像钉子一样钉在他那一张美得不像话、专惹祸的脸上! 小三在心中哀嚎:公子,不是小的不帮你,而是小的帮不了你啊,公子保重! 君子恒这会知道了是自已这张脸惹来的祸,不禁有些讪讪: “我、我不会娶什么平妻,更、更不会纳什么贵妾……” 白青亭大力地点下了头,更大力地嗯了声,她表示相信,可她还有一个疑问: “你是什么时候招惹的宫茗儿?” 君子恒小心翼翼地回道:“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你不是在隔壁厢房里都有听到的么?” 他看向小二:“对吧?小二。你将听到的都转述给姑娘听了吧?” 小二面无表情地回道:“是的,公子。” 白青亭眯了眯眼:“就只是那么一回?十年前在君府的那一回,便让宫茗儿记了你整整十年?连带的今时今日,你还累及我三番四次被宫茗儿算计!” 君子恒暗吞下口水:“就那么一回,此后我再无见过她,我保证!小三可以为我作证!” 被突然点名的小三一个激灵,即刻大声道: “是!公子……啊不不,姑娘!是真的,小的可以为公子作证,在此之前。公子真没见过宫茗儿!” 白青亭对于小三的话,只微微挖了挖耳朵: “说得那么大声做什么,难道越大声可信度便越高么?” 小三愣了:“不是,姑娘……” 白青亭却挥了挥手:“好了。还真成了你家公子的代言人了。” 她看着君子恒,轻声缓道: “我暂且信你,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了,你一旦娶了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能再娶或再纳旁的女子,半个也不行!你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否则……” 她说得很认真,正色得不得了,没一丝说笑的成份。 她是在告知他,也是在警告他。 警告他千万别惹急了她,否则…… 否则她真的会将他制成一具……鲜尸! 君子恒看着这样的白青亭,有一股冷意突然自后背升起,在她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眸里,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未曾看到。 小二则几乎在白青亭浑身气息变了的瞬间,她便一个上前。 却也只走了两步,她便又停了下来。 因着白青亭一双盛满不知名情绪的眼眸已自君子恒的脸上移开,眼尾扫至小二那双黑底软靴。 小二终归跟过君子恒,她不可能全然不在意君子恒的安危。 在白青亭气息瞬变的那会,小二明显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危险气息,那是长年在生死游离的边线中来回行走的一种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但被白青亭眼尾那么微微一扫,她的双脚似是生了根,再也踏不出半步。 她低首敛目,未再前进半步,却也未退后半步。 就那样,小二停在白青亭身后不足两步的地方。 小九与小三虽也有感到此刻的白青亭有些不对劲,但两人终归不似小二那般了解白青亭。 二人担心地看着自家公子与姑娘。 君子恒虽不是武者,可他多年在朝堂你尔我诈中已练就了一身感应危险的本事,小二能感受到的,他也能感受到。 只是他尚未感受到白青亭对他是哪一种不好的威挟,只是觉得倘若他真的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必然会做出对他不利,甚至是性命攸关的危险举动来。 在先前她说出,他进入她的世界之后便不允许他后悔的话时,他便有一种莫名诡异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感到了危险。 然到底是什么危险,他却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这种感觉越发浓厚,是因着她对他的在乎更深的干系么? 君子恒沉默了好一会,方盯着白青亭的双眸认真地问道: “因着你的世界不容许背叛,因着你真的在乎我,是么?” 他神色淡然,并未听到她明晃晃的威胁而有所变色。 他认真地问她问题,问她一个他最关心最在意的问题。 而她否则背后的危险,他竟是全然不顾。 白青亭听着他的问题,慢慢地,慢慢地…… 她笑了。(未完待续。) ps:  推荐乌珑茶佳作《骄探》,不错看哟~ 第三百二十四章肖想(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宫茗儿与贾贵暗通款曲,在食色生香酒楼私会一事,不到半日便在整个中元县传来。 一时间,百姓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自白青亭身上移开,被引到新鲜出炉的宫家二姑娘宫茗儿与贾家大公子贾真的身上。 宫家三姑娘与四姑娘不放过此等好机会,将以往宫茗儿对她们使的眼色及排挤尽数还给宫茗儿,宫家家主宫友冬及听闻了此等丑事远在京都的宫友春一致决定将宫茗儿抬入贾家。 贾从藕此时已自身难保,一听闻自已嫡长子与宫家二姑娘的私情,他不以为耻,反暗下窃喜。 他以为他可以自宫茗儿这条线搭上宫友春这位礼部尚书,如此一来,宫友春多少会帮着他在当今圣上与君子恒这位专程来拿他的大理寺卿面前说说好话,他的刑判许也能轻些。 于是,贾从藕欢喜非常地令嫡长子贾贵要以贵妾之礼抬宫茗儿入门。 只是他终究是做了一场白日梦。 宫友春岂是真糊涂之人,宫榈一事已令他追悔未及,大呼痛心,怎么可能还会再去做那等吃力不讨好之事。 此时的宫茗儿已是四面楚歌,即便她闹绝食也闹过,寻死也寻过,皆无法改变她即将被抬入贾家的事实。 白青亭不知道这时的宫茗儿是作何感想,也不知宫茗儿悔不悔的,她只知道白府的小妖精们若是不安份守已一点,她有的是办法让她们追悔莫及。 特别是白绿雪、白银珠与白紫衫频频往她映亭楼走动,时常状似无意地提到君子恒如何如何,借着关怀她而行打探君子恒行踪为实。 她心中想啊,她们定是打算先自她这边摸清君子恒的行踪,再在外设个局与君子恒来个偶遇。 才子佳人偶遇的那一个场面,想想是挺美的。 可她们注定只能做做美梦而已。 且不说白青亭绝无可能说出君子恒的行踪,即便她有心帮她们,她们也绝然近不了君子恒的身。 她倒是希望她们能近得了君子恒的身,那么她便看看君子恒到底能不能让她们这些小妖精得手。 所谓坐怀不乱。也不知君子恒那家伙能不能做到? 小七送走了白绿雪、白银珠姐妹二人后,便嘟着嘴回来: “姑娘,她们要是再来烦人,不如让奴婢将她们一拳头打了出去!” 白青亭笑道:“我都还未不耐烦。怎么你倒先不耐烦起来了?” 小七道:“那是姑娘心性好,又心慈,念着她们是白家的妹妹,可她们可曾念过姑娘乃是她们的姐姐?” 白青亭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坐下,盘起腿道: “念不念的倒是无所谓。反正今日有白家的姑娘与宫家的姑娘,明日便还会有别家的姑娘,根源在你家公子身上,若他真能做到坐怀不乱的境界,即便是来再多的姑娘,我也没什么可不耐烦的。” 小七想了想,还真是! 于是她闭嘴了。 白青亭见暮色渐浓,想着时辰差不多了: “去吧,给小九上上药去,我瞧着小九身上的烧伤再过几日应当便能全好了。” 小七应道:“是。姑娘,奴婢这就是!” 今日温均楼那边传过话来,说是各院的姐妹及兄弟都要到温均楼去用晚膳,小七给小九抹好药回来,温均楼那边正好差了人来请。 小二也自君子恒那边回来了,并带来了贾从芝的消息。 小二向白青亭禀报了之后,白青亭便让小九留下,带了小二与小七前往温均楼。 到了温均楼,嫡长房除了姨娘之外,所有人皆已到齐。只等着白青亭一人。 白青亭给白世均夫妻行过礼后,便请罪道: “倒是我来晚了,让父亲母亲,大姐七妹八妹及宗儿久等了!” 众人皆道无事。是她们来早了。 白大夫人令人传上晚膳之际,白耀宗将白青亭拉至厅外一旁去,又望了望厅内有无人看过来,见无人注意这边,他方小声说道: “三姐,我有件事不知应不应当与你说说……” 白青亭好奇道:“什么事啊?宗儿?” 白耀宗有点犹豫未决。她便又干脆道: “要不待宗儿想清楚了,便来与三姐说道说道?” 白耀宗这时却摇了摇头,似是下拿定了主意: “三姐,昨日我下学后归家,来温均楼找父亲,想着向父亲讨教一些难懂的学问,可我在书房找不到父亲,便到父亲母亲的寝居里去,想着父亲定是在的。 我没让母亲身边的大丫寰去通禀,便走了进去,不料寝居外室里未听到父亲的声音,却是听到了母亲与八姐正在谈及未来三姐夫,……” 这下勾起了白青亭更大的好奇:“哦?母亲与玉儿说了君子恒什么话?” 白耀宗又浮起迟疑的神色,他似是在斟酌着字句: “八姐说未来三姐夫是个不错的男子……母亲也说未来三姐夫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选……” 白青亭有点想明白了,可她还是道: “这不是在称赞你未来三姐夫么?宗儿想对三姐说的,便是这个?” 白耀宗摇首,又往厅内瞧了瞧,确定无人靠近这边后又道: “如若只是这般,并无不妥,只是后来我听到……” 他抬眼看着白青亭:“听到八姐说……说她也想嫁像未来三姐夫那样的人……” 她抿了抿唇,心想白耀宗这话应是包装过的,他转述过来的话要好听得体得多,白橙玉的原话应当是更为直接挑明的说道。 白青亭问:“母亲可有说些什么?” 白耀宗微低下首去:“母亲很是惊讶,都被八姐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果然如此。 白青亭摸着白耀宗的脑袋,向来他最会躲开,可这回他却未躲开,只一个劲地盯着她,她淡淡笑开: “宗儿终归是个好弟弟,不忍心伤害了三姐,却又不忍心直接说道毁了八姐的清誉。 可我想能让母亲变色的,玉儿定然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她要与我一同嫁给未来三姐夫,并求着母亲答应,一定要帮着她!” 白耀宗瞪大了双眼,他明明没这样说,他的三姐怎么会知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肖想(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青亭终于放过了他的脑袋,看着他被她揉得微乱的乌发: “宗儿说,三姐说得可对?” 白耀宗怔愣着:“三姐……八姐她……” 他说不下去了,白青亭却颇为理解地反开导道: “但凡女子,谁不想求个好姻缘,嫁个如意郎君,倘若如意郎君又是个本事了得、又有着极其勋贵的家世,那便更好了。【ㄨ】” 白耀宗不明白,也有点急了: “可是三姐……那是、那是未来三姐夫啊!” 他说得对,可白橙玉却不会这般想,所有肖想君子恒的女子皆不是这么想。 她们不会想君子恒已是有妻室的了,更不会想那妻室是否是她们的嫡亲姐妹,反正男子三妻四妾太过平常,但凡只娶一位正室夫人的男子反要成了异类。 何况由古至今,姐妹共侍一夫者比比皆是。 白青亭道:“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何况是像君家那般勋贵的门第?” 白耀宗吃惊地看着她:“三姐……这是同意了?” 白青亭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三姐何时说过同意了?” 白耀宗糊涂了:“那三姐方才所言……” 白青亭站直了腰,淡淡道: “我方才所言,不过说的是平常的男子,平常的正室夫人。” 白耀宗更糊涂了,可他还未再问出口,白大夫人身边的大丫寰小春便来请,说是晚膳已备好了,请二人入正厅。 晚膳用得很是安静,除了偶尔白世均夫妻为白青亭几人夹下菜之外,几乎无人开口说话,吃得有些压抑。 用完膳之后,白世均与白青亭说了几句夸君子恒的话,话里话外皆是一个意思,就是君子恒这个女婿。他十分满意。 白大夫人也拉着白青亭手说了许多,大都是交待白青亭嫁作人妇后的一些事情,其中说道身为正室夫人应当大度之时,她明显脸色有些不自然。 末了只叹了口气。便让白青亭姐妹们自个说话去,她便与白世均一道先回寝居歇息去。 白大夫人与白青亭说着话的时候,白橙玉一直在旁,当白大夫人说道正室夫人应当大度之时,她一双大眼一瞬不瞬地直盯着白青亭。 却见白青亭只浅笑不语。之后白大夫人也似是累了,便未再说下去。 白大夫人与白世均走后,白橙玉心中忐忑不安。 白青亭见白橙玉面色有异,便关心道: “玉儿,你怎么了?可是也累了?若真是累了,不如先回院子歇息去?” 白橙玉摇首:“三姐,我不累……” 白红娟笑道:“这丫头素来是我们姐妹中活力最好的,哪有她累的时候!应是小姑娘有了心事吧!” 白红娟说这话本是无心,可听到有意的白橙玉耳里,却是让她蹭的一声便站起身来: “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先回院子去了!” 白红娟一听急了:“肚子不舒服?可是吃坏了东西?要不让大夫来瞧瞧?” 可未待她问完。白橙玉并她两个大丫寰早已跑得没了人影。 白红娟愣愣地看着似是逃难般的白橙玉,不禁喃喃道: “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她看向白青亭。【ㄨ】 白青亭深知白橙玉为何会这般,只宽慰白红娟道: “许是被你说中了,玉儿也不小了,有心事并不奇怪。” 白红娟奇怪道:“既是如此,那她也不用跑啊,还说什么肚子疼?” 白青亭道:“也许是真的肚子疼……” 白红娟忙招来迎雨:“你速去请大夫,我先去香玉楼瞧瞧玉儿!亭儿,你可去?” 白青亭摇了摇首:“大姐去便可,我晚些再去看看玉儿。这会我想与七妹聊一聊。” 白红娟瞧了眼自始至终像个透明人的白赤水,便由着白青亭去,又问了白耀宗可去。 白耀宗心想白青亭与白赤水定然是有话要说,他在旁多有不便。于是点了头。 白红娟与白耀宗走后,白青亭、白赤水便也一同出了正厅,缓缓走出温均楼,边走边聊着。 白赤水问:“三姐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白青亭反问道:“七妹觉得你未来三姐夫如何?” 白赤水停下缓行的脚步,花容失色: “三姐!你这话何意?” 白青亭也停下了步伐,诧异地瞧了瞧大惊的白赤水: “怎么了?不过是姐妹间随意的聊聊。七妹何以这般惊慌失措?” 白赤水嚅嗫着道:“是我、是我大惊小怪了。” 白青亭笑道:“确实大惊小怪了,我就是想问问七妹对君子恒的看法,依七妹看来,君子恒此人可是能托付终身之人?” 白赤水微敛了眼帘,神色微黯: “未来三姐夫自是好的,只是……” 她掀起眼帘看了看白青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青亭也不作声,只一个浅笑地看着白赤水。 她不作声,白赤水必然也会自已说下去。 白赤水见白青亭并无开口的打算,悻悻接下道: “只是似未来三姐夫这般好的男子,总免不了群芳争艳……” 她说得半句半句,总留下半句让白青亭去猜。 白青亭顺水推舟,干脆挑明了问: “这群芳之中可有七妹你?” 白赤水睁大了双眼,连连摇了好几下头: “不不不,三姐,我哪敢肖想三姐夫!” 白青亭了然道:“哦,是不敢,而非不想,那就是说七妹是想过的,只是胆子还不够大。” 白赤水这时已觉察出白青亭要与她聊聊的意思,她冷静下来道: “三姐何必诈我?似三姐夫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谁见了不会心生遐想?连八妹都动了心,我又何以例外?何况这白府的姑娘还有六姐与九妹!” 白青亭不得不佩服白赤水的聪慧与胆量,白赤水这一番话下来,可谓连着打翻了明里暗里的所有肖想君子恒的姑娘。 说得这样明白,白赤水是豁出去了。 白青亭又缓步向温均楼的院门走去,轻声道: “七妹此话有理,那么七妹可否再与我说道说道另一件事?” 白赤水跟上问道:“三姐所指何事?” 白青亭睨了眼身旁的白赤水:“先前温池山庄一事。” 白赤水心里打了个突:“我、我不明白!”(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肖想(3)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青亭笑了下:“那我便提醒下你,当日我与你同入泉阁,更衣的半途你便晕了过去,其因到底是真因着身子病弱还是因着……其他?” 白赤水这回真白了脸色:“我……我真的……” 白青亭打断道:“其实这件事,你当时随在身边的大丫寰芳芬便是清楚……” 她话未尽,白赤水却想起了自昨日起便未见到芳芬: “你把芳芬怎么样了?” 看着激动的白赤水,白青亭笑得十分可亲: “也没怎么样,就是请她上映亭楼做了一回客而已,七妹不必担心,芳芬现今好得很!” 白赤水吃不准芳芬在映亭楼说了什么,于是她沉默了下来。 尚未明朗的这个时候,她是多说多错,那还不如不说! 晓得白赤水心中打算的白青亭也没再说芳芬,只问道: “宫茗儿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不般不顾姐妹亲情,联合外人来毁我清白?玉儿贪嘴,多喝了果酒,也是你暗下拾掇,令她失了分寸,继而醉酒,接着大姐放心不下,必然得亲去照料玉儿。 如此一来,我的身边只余一个你,至于其他房的姑娘,恐怕除了五妹,皆是乐意看我好戏的,若我没猜错,六妹与九妹也是听你点拨,方兴起随后去泉阁的兴趣的,是不是? 至于五妹么,我也是事后方知,五妹本来是想与我同去泉阁的,可至半途却突被人一吓,从而崴了脚,这才不得不回客房歇着,我想这其中,不无宫茗儿的功劳,你说对么?” 白赤水不承认:“我不明白三姐这番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青亭也不勉强,反正她大概料到是什么好处了: “既然你不想说,那便由我来猜猜。” 她想了想道:“宫茗儿是不是说。只要毁了我的清誉,君子恒退了与我的亲事,她便会嫁入君家当上君子恒的正室夫人,界时她便会许你一个承诺。让你与她一同嫁入君家,她为妻你为妾?是不是?” 白赤水脸色煞白。 白青亭看其脸色,觉得自已应是猜对了: “可惜了,宫茗儿与贾贵的私情如今传得满天飞,而我又未与君子恒解了御赐姻缘。七妹的念想怕是落空了!” 白赤水大声驳道:“我待三姐向来不错,连父亲难得为我寻来的百年人参,我都拿给了三姐滋养身子!可是三姐,你为何要这般诬陷我!” 白青亭在小七的提示下,往后瞧了瞧向这边走来的白世均,冷笑道: “原是父亲来了,怪不得……” 怪不得一脸死灰的白赤水突然喊起冤来! 白世均远远便听到吵闹声,走近一看,竟是嫡次女白青亭与庶长女白赤水二人,他问道: “这是怎么了?你们姐妹二人在此争吵什么?” 白赤水怯怯地看了眼白青亭。又可怜兮兮地往白世均那摇了摇头,那小模样当真令人怜惜。 小七气得牙痒痒,小二也目光不善地盯着白赤水。 白青亭倒是无所谓,反是认真地回起白世均的话来: “父亲,是这样的,我见七妹的年岁也不小了,而七妹又见过子恒,对子恒颇为有意,我便想着七妹许是能与我一同嫁入君家……” 白世均未等白青亭说完,已是一脸震惊。到最后是一片怒容,喝斥道: “胡闹!你再大度,那也是你嫁入君家之后!此时尚未成亲,你便张罗起未来三女婿的妾室来了。你、你真是胡闹!” 白青亭被斥得满心委屈:“父亲,我与七妹是姐妹,这古往今来,姐妹共侍一夫者比比皆是……” 白世均胸脯起落不停,显然余怒未消,闻得白青亭还这般说道。他更是气青了整张俊秀的脸: “住口!未来三女婿是人中龙凤,将来妻妾必定不少,我也不是要你小气无容人之量,可是你怎么能将主意打到你妹妹身上!你……” 白青亭低首,作乖巧状,半点着头半应着: “父亲说得是……” 可白赤水自方才听白青亭提及同意与她一同嫁入君家时,她便整个人都懵了。 此刻听得白青亭再次提及,却让白世均无情喝斥,她心中顿时急了起来,不禁脱口而道: “父亲!莫非你认为我仅仅是一个庶女,连做为未来三姐夫的妾室都不配么!父亲!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白青亭连连应是,顺着白世均。 白世均亦正教训得兴起,心中许多因与白青亭多年空白而积下的金玉良言,此刻正想一股脑地倒出来,说道与他这个亏欠许多的嫡次女听听,好教她识得公明。 然突然被白赤水从中横插这么一番质问,他怔愣住了,教训白青亭的话被卡在他的喉咙里。 白世均不可置信地转看向他认为一直是安份守已的庶女白赤水,问道: “你真有此意?” 白赤水此刻正陷在无比欢喜的热浪中,并未察觉白世均的异色,只曲解为若是她承认了,白世均必定会帮她的意思。 毕竟连白青亭这个未来君家的当家主母都同意了,只要她再表示愿意,那白世均哪里还有不赞同之理? 白赤水毫无迟疑地点下了头:“女儿愿意!正如三姐所言,女儿自见过未来三姐夫一面,便再也忘不了三姐夫……” 她说得满面霞红,羞得埋下首去。 白青亭冷笑着旁观。 白世均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地变幻,艰难道: “你、你……他可是你的三姐夫啊!你竟然胆敢肖想起你三姐夫……” 白赤水还转不过弯来,她不明白白世均为何会这般说她: “父亲,三姐、三姐她是……” 可惜她还未将白青亭是同意她嫁入君家的意思再说一遍,便让白青亭打断了。 白青亭这会已然没了方才替白赤水说话的神色,她淡淡道: “父亲,这白府中肖想你未来三女婿的姑娘可有不少!七妹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父亲也莫恼,妹妹们正值大好年华,春心会动也实属平常,可肖想自已的姐夫却就……非情理之中了!” 白赤水大惊地抬起首来,她看着前后说了两番意思背道而弛的话的白青亭,突然便疯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太好了!三姐……你原来是在逛我!逛我在父亲面前说了实话!你好深的心计!好沉的心思啊!” 白世均此刻也不由看向白青亭,突然觉得方将他那番义正严词的话不过是个笑话,被嫡次女拿来利用的大笑话! 可往深一想,他的嫡次女若无这般深沉的心计,她怎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存活下来?还隆恩盛宠得了那绝对的御赐姻缘! 这御赐姻缘在此时的白世均看来,绝然与那令姐妹反目成仇的催命符无异!(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肖想(4)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青亭在温均楼与白赤水大吵一顿的事,也不知是谁说漏了嘴,不到半夜,整个白府的人便皆知晓了此事。 私下窃窃私语,说道白赤水乃痴心妄想! 莫说白赤水不过是一名庶女,就说她自小一身病痛,拖着这样的病体便想入君家门? 白赤水是痴人说梦话! 白紫衫、白绿雪及白银珠三人心中有鬼,一听到白青亭不留情面地训斥白赤水,白世均更是不许白青亭将君子恒的妾室打到白府的姑娘们身上来,她们三人不禁皆绷紧了心上的一根弦。 白橙玉则是自那夜听闻白赤水的下场之后,把自已关在香玉楼里,连寝居都不出半步,膳食更是一日少过一日。 白大夫人与白红娟皆十分担心,特别是深知白橙玉心思的白大夫人,更是快愁白了头发。 白红娟也不是个蠢的,渐渐地她也瞧出了些异常。 可任她再怎么追问白橙玉,白橙玉也闭口不谈,甚至最后将她赶出香玉楼。 白大夫人又是忧心肿肿,白红娟无奈之下到了映亭楼找白青亭,希望白青亭能帮着劝劝白橙玉,探探白橙玉的心思。 白青亭早知白橙玉的心思,白耀宗更是明白清楚。 见到白红娟到映亭楼,白耀宗便起身离开: “三姐,宗儿改日再为听三姐说道宫中趣事,大姐,你与三姐聊聊,宗儿先回院了。” 白红娟点头,目送着白耀宗踏出映亭楼正厅之后,她便急急说道: “三妹,你说说,这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心事,怎么突然便将自已关在院子里,连寝居都不踏出半步?这几日也吃得极少,听静书、静画说,玉儿夜里也都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三妹!你说……” 白青亭打断白红娟的喋喋不休。浅笑着道: “大姐!我有样东西送给大姐,正想命小七给大姐送去,既然大姐来了,那倒省了小七亲走这一趟。” 她转首又吩咐小七道:“去。将前几日七姑娘送的东西取来。” 小七应声而去,没半会功夫便回来,手上棒着个木盒: “姑娘,东西来了!” 白青亭接过木盒亲手取出里面的东西,将之递给白红娟: “大姐你瞧。这百年人参如何?” 白红娟着急白橙玉的事,哪里会顾得上这难得的百年人参,即便它再珍贵,在她眼里也不及白橙玉这个亲妹妹珍贵。 她推开白青亭递上来的百年人参,急声道: “三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拿什么百年人参!” 白青亭笑着将百年人参装回木盒里,神色淡然: “这可是七妹特意送来映亭楼给我的,我瞧着我也用不着,这才命小七取来给大姐,大姐怎么半点也不感兴趣?” 白红娟终于听出点别的味道来。她起身道: “三妹,你……” 白青亭也不再饶弯,也起了身道: “大姐,你真想知道玉儿的心思,那你何不仔细瞧瞧七妹特意送来给我滋补身子的百年人参?” 白红娟已想到了些什么。 她慢慢地瞪大了双眼,小嘴微张,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白青亭示意小七将百年人参交与迎雨。 迎雨看向白红娟,却见自家姑娘仍处于震惊当中,并未给她指示,是否要收下白青亭的百年人参。 待她回过眸来。小七已将百年人参塞到她手上,她见状也只得紧紧抱住木盒,不敢松下手。 那可是百年的人参,出半点差错。她都是赔不起的。 直至白红娟带着紧捧着百年人参的迎雨走出映亭楼,白红娟也未再问上白青亭半句话。 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 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她所疼爱的玉儿竟然与白赤水一般的心思,都在暗底里肖想自已的三姐夫! 白红娟这时也想到了白大夫人这几日来的异样,不禁一走出映亭楼,便匆匆带着迎雨往温均楼走去。 白大夫人未想到白红娟会这么快便知晓白橙玉的心思,可也未对白红娟有所隐瞒。叹着气将白橙玉求她帮忙入君家门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红娟。 白红娟听得脸色发青。 小七送着白红娟主仆出映亭楼,又看着她们往温均楼的方向走去,方回映亭楼,一进正厅便大声惊呼道: “姑娘所料不差!大姑娘真去温均楼找大夫人问个究竟了!” 白青亭还未回话,小二已然冷冷睨了小七一眼: “去便去了,你一惊一乍做什么!还有,午时快到了,小九也该换药了。” 小七被小二训得厥起了嘴,委屈地向白青亭告个小状: “姑娘……小二欺负奴婢!” 白青亭淡淡笑着,并未如小七的愿主持公道,而是催促道: “快去吧,给小九换好药之后,再与小九说一声,下午我们三人要悄悄出府一趟,让小九好好地看着院子,再来什么人都说我睡下了。” 小七一听要出府,高兴得不得了,应了下便迅速转身。 却又让白青亭叫住:“就算是马妈妈来问,也这样说,记住了,切莫让马妈妈察觉出我不在。” 小七笑嘻嘻地应道:“姑娘放心!就这么几个人,小九还应付得了!” 白青亭将将用完午膳,白红娟便又带着迎雨来了。 迎雨手上仍紧紧捧着装了百年人参的木盒。 白青亭迎了上去:“大姐,你可用过午膳了?” 白红娟看着还有心思问她是否用过午膳的白青亭,眼眶渐渐地便红了: “三妹……” 白青亭握住白红娟的手,将其拉进厅里坐下: “大姐怎么了?可是府里有谁欺负大姐了?” 白红娟伸手抹去滴出眼眶的金豆子,满怀愧疚道: “都是大姐不好,只想着玉儿……玉儿为何会那般茶不思饭不想的,却未曾想过她……她竟有那般不该的心思!” 白青亭接过小七泡好的茶盅,将之送到白红娟手上: “大姐不必如此,过不久我便要嫁入君家了,像七妹与八妹这样的事往后怕是难免,我总不会因着这么点事便伤怀,大姐也不必为我忧虑,大姐要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白红娟想想也是。 君家乃勋贵世家,君子恒又是嫡系嫡长独子,往后开枝散叶必定重要,君子恒总不会只娶白青亭一个,妻妾成群总是难免。 白红娟又抚慰白青亭几句,便回院去了。 白红娟大致的意思是,君子恒往后虽会纳妾,但白青亭总归是正室夫人,让白青亭放宽了心,只管做好君家当家主母的本份,旁的不必多虑。 其实白青亭真没多虑。 在她想来,君子恒要真敢再娶再纳,她多的是法子让他追悔莫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余四(1) 午后,白青亭与小二、小七三人来到菊苑一处荒废的宅院。 看那样子,似是好几十年没人住了,十分残破。 白青亭望着眼前这座宅院,大虽大,可实在太破了点,她疑问道: “小二,你确认公子与你说的,便是这里?” 小二肯定道:“是的,姑娘。” 小七也觉得奇怪:“这里能关得住人么?小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二没有回答小七的问题,她只是看向白青亭。 白青亭提步上了石阶,在破旧只余下一扇门的大门停下,这宅院的牌扁早没了,可依稀能见到这宅院往日的辉煌。 这以前是……大户人家吧? 她跨入门槛,看着宅内的残壁断梁,原本大红的圆柱乌漆抹黑,院中一片狼籍,荒草乱窜,几乎掩没了宅内路径。 进了前院的正厅,只见得似是走水之后,各种物什被烧成灰烬的黑灰,黑灰中还隐隐有着暗红。 白青亭转出正厅,直往后院跑去。 她突然跑了起来,小二似是有所料,小七却是吓了一跳: “姑娘!你要跑去哪儿?姑娘跑慢些!小心摔着啊姑娘!” 白青亭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君子恒那家伙竟然、竟然让小二直接带她到这个地方来! 自来到海宁府中元县,她便一直想着。她得回来一趟。 是为了原来的明天晴,也是为了她自已已成为明天晴,成为明家嫡系唯一留下来的血脉! 可一到中元县,一连串密集发生的事情让她渐渐将这事给忘了。 她自顾不瑕,哪里还有精力会想起要来这一趟! 这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她毫无心理准备,她连自在京都皇宫里便一直在抄写的地藏经都忘了从白府带出来。 即便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可大致的路径还是能认得出来。 照着记忆中的印象,白青亭一路跑到当初小明天晴藏身的密室。 这个密室就建在明老夫人的寝居里,她一入明老夫人的院落。记忆中那一场嘶杀怒吼、哭喊求饶的情景再次浮现于她的脑海中。耳边响起各种声音…… “晴晴,你快进密室去!记住祖母的话,切莫出声!无论看到什么也别出来!” “晴晴,听你祖母的话!快进密室去!我们明家嫡系血脉只余你一个了。你可要躲好了。莫要让坏人发现了!” “姑娘。你快躲好!小贞会替姑娘去死,他们只要确认穿着姑娘衣裳的小贞已死,便会认为姑娘已不在了。那姑娘便能安全……” 那是祖母、母亲、奶娘陈妈妈的声音。 她们护着她,只为护着她,连陈妈妈与她一般年岁的孙女也做了她的替死鬼! 这世上本没有谁比谁尊贵,更没有谁应该替谁去死…… 白青亭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近明老夫人寝居内的密室石门,她停在原本整面墙都是书架的前面。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看着该是书架的地方尽是黑呼呼的痕迹,墙壁下依稀可见少许木制书架与架上书籍被烧成灰的灰烬。 多年过去,那原本能堆成小山的灰烬已尽然消失,成为尘埃的一部分。 九年前,明天晴就是在这里躲过灭族大难,获得新生。 九年后,明天晴回来了,可明天晴是明天晴,却也不是明天晴。 她的心能感觉到痛,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已的祖母、母亲、奶娘及自小玩到大的小玩伴一个一个死在自已眼前,却无能为力,甚至还无能害怕得只能躲! 她只能睁大了一双眼,努力去记住被火舌吞蚀掉生命、被钢刀无情刺入身体的那些鲜活的生命,似是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多地死在她面前。 当年十一岁的明天晴是那样的懦弱胆小、苟且偷生! 突然听到小七的叫唤:“姑娘,你怎么哭了?” 哭了? 哭了么? 她伸起手腹轻轻地脸上抹过,竟是满手的冰凉。 那不是她现代白青亭在哭,而是这个身子的原主人在哭,是那些残留给她让她继承的不堪悲伤的记忆,让她无法自控地流下了眼泪。 见白青亭仍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处书架前,不停地流下泪水,小七还想再问,却让小二拉住了,向她摇了摇头。 小七不明白,她低声问着小二: “姑娘到底怎么了?你知道是不是?” 小二叹了口气,眼中也有些水光: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里是哪儿么?你忘了姑娘真正的身份了?” 小七一愣,她想了下白青亭的真正身份,蓦地恍然道: “这里是……明府!九年前的明府?!” 小二轻点下头。 小七不说话了,她看着静静流着泪的白青亭,眼眶渐渐地也红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陷入往日记忆碎片中无法自拔的白青亭方慢慢地平静下来,她认真地看着被大火薰得乌黑已认不出原来雪白模样的墙壁。 她记得密室石门的机关就在原来的书架后面,这面黑呼呼的墙壁之上。 她慢慢巡视着面前的整面墙壁,片刻后终于让她在比她个子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墙上看到一个凸起的石块。 那石块同样黑呼呼的,并不大,若不细瞧,黑呼呼的模样与黑呼呼的墙壁几乎连成了一体,很难发觉。 白青亭掂起脚根,手堪堪碰着石块。 许是因着九年之久未动,她转动着石块转得有些费力。 小七一个上前:“姑娘,要不让奴婢来?” 白青亭轻摇了摇首:“不必。” 她沉下心,努力让自已的手不要抖,看准了石块的棱角抓紧,再一个使力,终将石块转动。 转动后,她即便退开,离墙壁有两三步远。 慢慢地,那被烧得黑呼呼的墙壁有了动静。 它慢慢打了开来,似是两扇被合上的门又敞了开来。 若是当年那些放火杀人的杀手有耐性等到大火烧完,他们再进来细查一遍的话,指不定年仅十一岁的明天晴也逃不过葬身火海或被钢刀刺死的命运。 毕竟大火扑灭之后的这面墙壁,已然赤]裸]裸地一目了然。 只要是有心人寻找一下,皆能够发现这打开密室石门的石块机关。(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余四(2) 君子恒便是这样发现了明府密室的机关。…≦頂點小說, 轰然一声,密室石门被打了开来。 一缕缕光线照进暗无天日的密室,也照亮了被关于密室内那个人的心里。 贾从芝被布团塞紧了嘴巴,他见到进入密室的白青亭三人,眼中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白青亭迎着他满是希翼的眸光,听着他唔哼唔哼作响,她清楚地明白想要她替他解绑的意图: “我会给你松绑的,不过得等会,知道么?” 贾从芝看着眼前蹲下来的白青亭,他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本是认得白青亭的,可却因着密室中的光线并不明亮,她又背着光自石门走进来,他看到她的脸完全被隐于暗黯的背光中。 白青亭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努力地想要将她的脸看清楚,她突然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贾从芝觉得莫名奇妙,他不再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白青亭,而是抬了抬眼,看向在白青亭身后站着的小二、小七两人。 密室石门已被重新关上,他同样看不清小二、小七的面容,他忽然觉得她们三人的到来,并非是来救他的救星。 随着石门关上,光线再次暗黯了下来,他这样的感觉越强烈。 贾从芝一张老脸布满了惊恐,被唔紧的嘴不能说话,他的一双略混浊的老眼里却明显得传达了这么一个迅息。 白青亭笑了:“贾右侍郎大人,这是怕了?” 贾从芝又是一阵唔哼声。 白青亭轻暗下自已的额头:“啊!看我。都忘了给贾大人松松口了!” 贾从芝猛一阵点头。 白青亭取下他口中的布团,又看他倦缩在密室角落里完全动弹不得。 贾从芝身形又是圆圆胖胖,这样看起来,整一只被五花大绑的大螃蟹一般,她好笑之余不禁又啧啧声道: “这是谁绑的?绑得这么有艺术感?” 小二在身后回道:“是小一绑的。” 白青亭又看了看贾从芝一身灰锦长袍又脏又臭:“这是关了几日了?味道竟是这般难闻?” 小二又回道:“被关于此处三日了。” 白青亭皱起眉头起身,望着贾从芝身坐之地的角落: “这三日里的吃喝拉撒不会尽在此处吧?” 小二面无表情:“未曾移过地方。” 白青亭退了两步,小七也嫌恶地退了两步,小二则淡定地退了一步。 白青亭为难地瞧着仍在哼哼声的贾从芝,蹙着秀眉道: “给他松松口。” 小二即时上前,将贾从芝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 贾从芝的嘴巴一得自由。便呼天抢地地求饶: “姑娘!救命啊!求三位好心的姑娘救救我!只要救我出这地方。我必定重谢!” 此时的他,也忘记自已方将刚对她们三人起了戒界的心理,只是这会的他除了求白青亭三人,已无他法。 白青亭听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毫无反应。 她没作声。小二与小七自然也是安静地站着瞧他求饶的狼狈样。 贾从芝为官多年。见到此情此景,他哪里还会不晓得三人之中是以白青亭为首,他连忙对着白青亭再次求道: “这位姑娘。只要你放了我,无论姑娘有什么要求,我皆全力办到!” 可惜他求错了人,他并不晓得,白青亭便是那个最想要他命的人。 白青亭蹙着的眉头释下,她兴致颇浓地问道: “哦?那请问贾大人,你有什么是可以与我交换的?” 小七一下子不解了,她想着自家姑娘不是想要贾从芝的命么,怎么还与他谈起交换条件来了? 她看向小二,却见小二仍淡然处之。 她暗下叹口气,看来她要与小二一般那样了解自家姑娘,所需时日尚要很久很久! 贾从芝听到白青亭终于松了口,一时惊喜非常: “只要姑娘想要的,我皆可为姑娘寻来!” 白青亭不太相信道:“只要是我想要的,你皆可寻来双手奉上?” 贾从芝大力点头:“是!” 白青亭却不继续说下去。 她转了个身,打量起九年前小明天晴藏身的密室。 这密室与印象中九年前的密室无大不同,只是破旧了许多。 她走近石门边的一处墙壁上,蹲下身去,就是她蹲下身齐眉之处,墙壁上有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 这密室中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明亮的物什,光线极其微弱,在不算小的密室中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几乎无照亮之功。 夜明珠是被镶入墙壁之中的,她两指轻轻一夹,便将其取了出来,顿时夜明珠处由外射入一道圆形的光柱。 这道小小的光柱便是当年小明天晴看清密室外所发生之事的仅有的一个通道。 她将左眼凑近发出光柱的小圆洞,果然能瞧到密室之外。 瞧见之处虽不广,却足以让当年的小明天晴亲眼目睹到嫡亲的亲人一个个尽数在她眼前被杀的惨剧。 看了有一会,她起身看向贾从芝。 贾从芝愣愣地看着白青亭的所有动作,见她终于看向他,他欣喜道: “姑娘考虑得如何?可有姑娘特别想要的?” 白青亭浅浅一笑。 但在光线不足的密室中,除了眼力甚好的小二与小七瞧见外,老眼已混浊的贾从芝却只隐隐感到不妙,并未瞧见她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 贾从芝欣喜之情淡了许多:“姑娘?” 白青亭缓步向他走近,只不到九步,她便走完整个密室的横面,到五花大绑的贾从芝面前,她居高临下: “我特别想要的东西,自然是有的,只怕贾大人做不到而已。” 贾从芝只差拍胸脯保证,可惜他动弹不得,只得嘴上大力作保: “但凡姑娘想到的,我绝然能为姑娘寻来!” 白青亭不嫌恶地蹲下身去,平静地揭开贾从芝的最后一层皮: “倨我所知,贾府尹已伏了法认了罪,贾大人与贾府尹来往甚密,所涉及贪脏枉法之处,贾大人怕也脱不了干系,我倒不知贾大人到此等田地还有什么靠山?竟令贾大人这般大言不惭!” 贾从芝未料到眼前女子会这般熟知他贾氏兄弟的密事,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你、你到底是谁?”(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余四(3) 白青亭嗤笑道:“贾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年前才自宫中退了出来,不过数月贾大人竟是不识得青亭了!” 贾从芝瞪大了双眼:“宫中?青亭?你是白青亭白代诏!” 白青亭笑得灿烂:“不敢当,我早就不是什么代诏女官了。~頂點小說,” 贾从芝却是一张老脸灰暗了下来,他先前含着希翼的双眼此刻已失去了光芒,似是死鱼的眼般灰白死气沉沉。 白青亭道:“怎么?晓得我是谁了,贾大人反而失望了?” 贾从芝埋着脑袋,哼声道: “谁人不知白家三姑娘是君子恒未过门的夫人!我兄弟二人即是落在君子恒手里,输得一败涂地,你是他的未婚妻,莫非还真能放过我不成?” 白青亭摇了摇首,起身道: “贾大人此言差矣,君子恒虽是我的未婚夫,可他是他,我是我,这是不同的,你被关于地,虽是他告知的我。 可若非我百般纠缠,他又怎么会将他移到此处关着?贾大人莫非不想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我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君子恒说出你的下落?” 贾从芝这才抬起首来,他确实想不透白青亭为何要这般做。 在京都,他连白青亭的面都难见上两次,谈不上交情也谈不上过节,她这般费心想要寻他下落,这是为何? 他的不明白,尽在白青亭的意料之中。 就在她与贾从芝谈话的当会。小二与小七已将密室中仅有的一张圆形的凳子擦拭得干干净净,连长方桌也一并收拾得整齐洁净。 白青亭自顾自地在密室中一张长方桌旁坐下,在她这个位置坐下正好与贾从芝面对面瞧着: “方才贾大人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贾大人便能帮我寻来,若是贾大人当真为我寻来我所想要的,那么我也可承诺,事后我必然是安然无恙地放了贾大人,不知贾大人方将所言可还算数?” 这无疑地在断头台上突然传来刀下留人的天籁之音。 贾从芝双眼又泛起了光芒,他忙点头道: “算数!绝对算数!” 白青亭摆弄他已摆弄够了。直接将条件说了出来: “那便请贾大人还我明家满门九十八条性命。及我姑母白家三条人命,共计一百零一条性命!” 她说得淡然,语调半点不变。 只有小二晓得,那不过是自家姑娘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白青亭话一落。条件一摆。贾从芝却懵了。 小七这时也明白过来。自家姑娘并非真的要与贾从芝谈条件,不过是耍了他一把。 贾从芝神色大惊,接着又慌恐不安。他紧紧盯着安坐圆凳之上的白青亭,重新问了一遍: “你……你说什么?” 白青亭冷冷一笑,极尽讽刺意味: “看来九年过去,贾大人当真是老了,雄风竟是不比当年干脆!怎么?莫非贾大人真的忘了当年你最要好的知已好友……明楼了么?” 听到明楼这个名字,贾从芝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不安: “你不是白青亭!你若是白青亭,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你到底是谁,与那年受贿包庇子侄的罪臣明楼有何干系!” 白青亭未想到他竟然还能反质问她起来,她起身再次来到贾从芝面前。 贾从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见她蹲在他面前再次蹲了下来,只是其右手中多了一把利刃,冷光明晃晃地刺着他的眼。 他惊恐道:“你、你想干什么?” 白青亭反问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说着,她将手术刀在他的脸上比划了比划。 贾从芝鼓足最后的一点胆量,轻声斥道: “我被君子恒抓到,最多是个管教不严、纵弟贪脏枉法,并中饱私囊的帮凶,罪不至死!即、即便是死罪,也轮不到你小小一个无权无势的白家女来批判!” 白青亭很意外地瞧着他:“胆子不小啊!死到临头,竟还能反驳起我来!” 她赞道:“挺好挺好!这样一来,待会小小的动刀便无需什么麻醉了,倒是省了我的罂粟粉!” 动刀?麻醉? 这动刀,小七是明白的,但麻醉是为什么? 密室之中,贾从芝、小七皆一脸不明白。 只有小二微微扯动了嘴角,冰冷的脸色变了变。 站在小二身旁的小七察觉出小二的神色不同,不禁细细想着白青亭所言到底是何意? 小七想了半晌,也是一头雾水。 还未等贾从芝与小七想明白她的意思,白青亭已然令道: “将他松了绑,然后定住,让他平躺到这长方桌上来!” 小二即时上前,小七也随之有了行动。 莫说有小二、小七两人,就是随便一个人,松了五花大绑的贾从芝也逃脱不了。 他不过是仅仅是得到了片刻的自由,便又让她们齐齐制住,抬到密室内的长方桌上面躺着去。 接着被小二点了穴道,贾从芝又是动弹不得。 不过与之前三日不同,他自蹲坐在角落里,换到平躺于只堪堪接住他肥胖上半身的长方桌上面。 他双手被小七摊开平放于桌面上,而双腿,则自桌面上垂下。 那模样瞧着,还真有几分滑稽。 那姿势躺着,定然也是不舒服的,可他没有办法。 贾从芝自躺上长方桌起,便一直追问着白青亭为何要这般对他。 白青亭起初不想理,可末了也是被他问得烦了,冷声道: “我不是说了么,你可还记得九年前的明楼?你可能还我明家与白家共一百零一条性命?” 贾从芝问:“你与明楼到底是什么干系?你不是白知县的嫡次女么?” 白青亭闲情道:“我是啊,我便是白家的三姑娘,是自十二岁便入宫选秀,在宫中自宫婢做起,打滚摸爬,生生死死九年,方做到宫廷女官之首的白青亭!” 贾从芝摇首,疯狂驳道: “不不不!你不是!你若是,你怎知我与九年前的明楼是至交好友?连白世均都不晓得,你真是他的女儿,又怎么会知晓?即便你在京都待了九年,可明楼一案早已是九年前的事情……” 他说到这,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可能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余四(4) 停顿了好一会,贾从芝惊问道: “明楼一案是九年前,你也是九年前入的宫……我记得明楼只有一个嫡女,那嫡女名唤明天晴,若还活着,她如今也应是与你一般的年岁……你、你是明天晴小时的闺中蜜友?你是来替她报仇的?” 白青亭听到贾从芝最后打的两个问号,不禁轻声笑了起来。︽頂點小說, 待她笑够了,边用着手术刀挑开贾从芝胸前的衣襟,边缓缓说道: “贾大人为何就不猜一猜,兴许我便是九年前本应一并葬于此处的明天晴?” 贾从芝这会已理不得她在胸前做什么,他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可能!绝然不可能!明天晴早死了!明家满门老老少少早被一场大火烧成灰烬!” 白青亭被挑开他的外袍前襟,露出他内里的暗褐色中衣: “怎么会不可能?你忘了这个密室么?此地可是九年前的明家!” 贾从芝瞪着双眼不作声,他消化着白青亭突然说给他听的话: “此处是九年前的明家?这个密室……你说当年的明天晴便藏身于这个密室?你怎么晓得……你、你……” 他心里有一个猜测,可他不敢相信那会是真的! 白青亭却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正是,我便是早该在九年前死于此处的明楼之女,明天晴!” 贾从芝慌张大叫:“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早死了九年的明天晴!” 白青亭手下的刀停下了动作,她认真地看着他: “怎么不可能了?正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怎么就兴你们狠毒灭我明家满门,就不兴我明天晴命大逃过一劫!” 她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喊的。 小二与小七未曾见过这样的白青亭,二人皆吓了一跳。 小二还好些,小七却是吓得脸色微白。 此刻的白青亭无疑是可怕的。 贾从芝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他满面骇色,想到他身处的密室,他面上渐渐浮上苦笑及懊悔的神色: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哈哈哈!我贾从芝一生所交非友,只有明楼是我唯一的真正的挚友。却被我出卖!” 他转眸看向一脸诡异的白青亭。一双混浊的眼竟是流出老泪来: “如若你真是明楼之女明天晴,那你便动手吧!” 白青亭轻声笑出来,温和且可亲地唤道: “贾伯父,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会看在父亲的面上放过你么?别疾心妄想了!当年倘若不是父亲太相信你。什么事都告诉了你。与你商量,又怎么会让你有机会去给吏部尚书王越告密呢?” 贾从芝惊叹:“当年你不过仅有十一岁,竟是什么都知道。想来在宫中那九年,你费了不少心思查你父亲的案子!” 白青亭自顾道:“在王尚书面前立了大功,想来这九年你也捞了不少油水,可你怎么就不满足呢?竟然还与贾从藕做起自杀的贪污来!” 贾从芝道:“三皇子殿下倒了,却没想到五皇子殿下竟让君子恒扶植了起来!太子殿下不得不重新布署!在与三皇子殿下一战当中,三皇子殿下一派被陛下连根拔起,太子殿下这边也元气大伤,特别是殒了皇后娘娘!” 白青亭道:“故而,太子殿下他需要更多的钱财,更多的门路,于是你们贾氏兄弟便自告奋勇了?” 贾从芝摇首道:“我并未想到陛下竟会察觉,竟还让齐御史当朝弹劾从藕!更未想到陛下会让君子恒亲临海宁府亲查此事!” 白青亭呵笑道:“这世上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想你更未想到你已成了太子殿下的弃子了吧?” 贾从芝冷笑:“怎会没想到?” 自他一入海宁府,便让君子恒盯上的那会,他便想到了! 白青亭肯定道:“不,贾大人定然是想不到早在你决定暗下海宁府之前,你便让太子殿下划为弃子了!” 贾从芝驳道:“不可能!我亲下海宁府乃是太子殿下之令!” 如真如她所言,那太子龙琅早在他下海宁府之际,便料定了今日的败局。 然,这可能么? 白青亭嗤笑道:“你知道为何齐御史会发现你兄弟贾从藕的罪状并弹劾么?” 贾从芝问:“为何?” 白青亭道:“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贾从芝默然不语。 即便她不明说,他也自知难逃今日劫难。 白青亭重新耍起了手上的手术刀,徐徐而道: “因着太子殿下在京都的动作大了,他犯了陛下的忌讳,相较于五皇子殿下,太子殿下已然让陛下感到厌恶及戒备,于是他想了个法子。 但凡有利便有弊,反之亦然,他决定自动现出那么一两个人,从而断了那么一两条财路,好安陛下的心。 陛下终归需要平衡的势力,终归不会真的对太子殿下如何,只要太子殿下稍微示弱,陛下最终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从芝明白了。 她解释得那样清楚,他若还不明白,那他便枉做了那么多年的官! 贾从藕贪污受贿一事并非是让陛下驻守于海宁府的赤骑卫查出来的,而是太子龙琅为了平息皇帝的怒气而做出的退让,他选择了让举足轻重的贾氏兄弟做为牺牲品。 这牺牲品不可说份量不重,可以说是不轻的。 贾从藕、贾从芝多年效忠龙琅,为龙琅谋取的钱财多得不可言喻。 牺牲掉贾氏兄弟,龙琅的血也在滴血。 可若只牺牲几个份量颇轻的人,必然熄灭不了皇帝对龙琅的不满。 这是无奈之下,必须做出的牺牲! 贾从芝能做了那么多的官,还帮着龙琅敛了不少钱财,他并不蠢,相反的他颇有些小聪明。 他本是诗书酒茶的文人,明楼也是因着脾性与他相投,方与他结成知已好友。 可同时的,他的私心也过重。 他可以为了他的私心不顾一切,甚至伤害那些真心待他的人,明楼便是一例。 当年他向吏部尚书王越告密,继而得到王越的信任,自此官途虽未有所升迁,可其中油水却是让王越给他大开了方便之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余四(5)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九年来,他过得有滋有味,一身肥腻的肉就是这般养出来的。 现今,也是他该偿还的时候了。 贾从芝似是在回忆,他眸光迷离,好半晌方缓缓道: “九年前,你父亲无意间听到王尚书与户部曲尚书的密谈,从而得知两位尚书多年狼狈为奸,舞弊科举,为太子殿下谋财,更为太子殿下罗网人才。 能为太子殿下所用者,自是榜上有名,不能为太子殿下所用者,纵然再有才华,也只能落个被生生从榜上抹杀下来的结果! 你父亲生性耿直,公私分明,即便是你表哥,也就是白家的那个白居山,他不过是有那么一回向你父亲打听道,秋闱科举试卷的可能内容,便让你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自此不敢再提半字……” 说到此处,他呵呵轻笑了起来,笑得极有真心,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白青亭眸光冷寒,冷声道: “于是你借着我父亲对你的信任,作为筹码去与王尚书与典尚书交换来你日后的荣华富贵!” 贾从芝像是没听到白青亭话中的讥讽,他径自往下道: “那时的我们……如若没有你父亲告知我的那个秘密,我也不会自此走上为太子殿下暗下四处敛财的道路,这条道暗无天日,注定没有退路。 自我踏出第一步开始,我便有了死在这条道上的准备,只是未曾想这一日,竟是让我等了十年,也算是上天待我不薄……” 白青亭再次举起了手术刀,隔着他褐色的中衣在他胸口心房处停下: “你竟然还埋怨起我父亲?你真是该死!” 贾从芝已看到她手中刀那冷冽的寒光,他慢慢闭上了疲累的双眼,并未再开口。 他已接受了,自已将死在自已好友独女手上的事实。 贾从芝被白青亭生挖出整个心脏,完好无缺的心脏。 只可性心脏还是原来鲜红的颜色,并未她期待中的黑色或灰色。 她想。人心最是难料,也最会骗人。 明明是黑透了,表面上却仍旧鲜红得诱人。 她让小二与小七将贾从芝的尸体烧了,就烧在密室当中。连同整个密室中的一切,一同烧成灰烬。 小七自亲眼目睹了白青亭用手中刀生生将贾从芝的心脏挖出来之后,她的心神便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 连放火烧毁贾从芝的尸首,都是小二一手在操办,小七一直怔愣着站于一旁。 白青亭没有说什么。就像当初给小二接受的时间一样,她同样给了小七消化的时间。 但其中小七亲眼看到的不过是她解剖手段的冰山一角,甚至这根本就算不上解剖,那不过是最简单粗暴的残杀罢了。 可小七显然有些接受不了,她早听过自家姑娘挖人眼、挖人心的事情,但一直以来,那都只是听说,她并未亲眼所见。 此时终是得已亲眼目睹,那一幕似是抹不去的场面不停地在她脑海中上演。 白青亭执着手术刀一刀下去之时,那喷射而出的鲜血喷了她满脸的景象。【ㄨ】她那时专注而泛光的眸色。 她轻轻转动手中刀,俐落地将整个心房的形状给划了出来,下刀的手劲与范围,她算得精准。 几乎没有拖泥,她一刀而就。 白青亭那满面鲜红,却异常诡亮的神色,久久盘于小七脑海之中,挥之不散! 小二执行着白青亭火化掉贾从芝的指令,并未去与小七说点什么。 想在待到自家姑娘身边,这些迟早都是她们必须经历并接受的。 不管是她。是小七,还是小九! 如若她们接受不了,或无法再忠诚,那等待她们的只有两个选择。 离开。或者死。 白青亭走到了明老夫人院落的院子之外,抬头看着顶上的那一片蔚蓝的天空。 白云朵朵,碧空如洗。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慢慢地下起了春雨。 一丝一丝的雨水飘下,一朵一朵的雨花在地面盛开,清澈而美丽。 贾从芝的尸体已被化为灰烬。小二走到院外,便看到站于雨中的白青亭。 小二无声地走到她的身旁。 白青亭道:“你回一趟白府,将那些我带到中元县来的地藏经取过来。” 小二听完她的吩咐,一个点头便轻身掠去。 两刻多钟之后,小二回来了,她手上捧着一个木盒。 因着下雨的干系,这个木盒交到白青亭手上时,已是淋得湿透。 同样一身湿的白青亭与小二重新走回明老夫人的寝居内,她们在密室石门前停了下来。 白青亭蹲下身,将木盒放在狼籍脏乱的地面。 她打开木盒,取出一张又一张抄满了地藏经的宣纸。 小二递过火。 她就着小二手中的火折子点着了宣纸,慢慢放在那久经多年仍残留着的灰黑灰烬上。 火焰慢慢窜起,在不知是木灰还是骨灰的灰烬里越烧越烈。 白青亭将一张又一张的手抄地藏经慢慢放入火中,火红的光映着她清秀的脸庞: “祖母、母亲、陈妈妈、小贞,还有明家的许许多多人,今日天晴回来了,并亲手手刃了害我们明家满门的其中一名帮凶!天晴已将他送去见你们,在地下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天晴在京都还有几个帮凶未烧去给你们,想必他们的魂魄应该早到了地下,与你们请罪去了,那些尸身让天晴制成了鲜尸,你们说,天晴是要留着还是一并烧去给你们? 算了,待天晴回京都,便尽数烧给你们吧! 父亲,倘若你听得到,那请父亲原谅天晴吧,天晴回来这么久,还未去父亲的衣冠冢祭拜过,也未曾去到姑父、姑姑的坟头与表哥的衣冠冢跪拜,天晴请求你们的原谅。 你们放心,灭我们明家满门的凶手尚余下四人,一个主谋三个帮凶,天晴一个也不会放过!” 名单之上,第五名共谋贾从芝偿命。 九条性命,只余四条。 这一日,细雨朦胧。 临出明家旧宅,白青亭主仆三人站于折廊下,看着没有意思要停下的细雨,她忽而问道: “小七,你可想好了?” 小七浑身一震,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身前白青亭的背影,只一下,又看了看身侧的小二。 小二却是目不斜视。 小七知小二的意思,这需得她自已决定! 她沉默着。 白青亭也没有催促,三人就这样静静地在折廊之下站着。 在等小七的决定,也是在等着君子恒的到来。 明家旧宅周边自然少不了琉璃塔的人,自白青亭淋了雨,便有人速去通报了君子恒。 于是过了不到一刻半钟,君子恒便亲自与小三驾着马车来到了明家旧宅。 白青亭临上马车之际,小七开了口: “姑娘……奴婢想好了!” 白青亭含笑上了马车。 君子恒为她披上了厚厚的貂皮披风,又将暖暖的手炉递到她手里。 他看着她的好心情,不禁轻握起她的手,与她相视而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意外制造(1) 白青亭先去了君子恒临时的宅院换了干爽的衣裳,她换好时,小二也早换好了,捧着一碗热呼呼的姜汤正等着她。 喝了姜汤驱了寒,天色已晚,她也不便久留。 再留下去,她身不在白府内便要被人发现了。 君子恒也没再留她,只告诉她: “青亭,贾从藕一案已查明,贾从芝……也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我后日便要起程回京都了。” 白青亭点了下头:“嗯,你去吧。对了,贾从芝一事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君子恒摇首:“自古意外身亡的官员并不止贾从芝一个,我自有合理的说法给陛下。” 白青亭放下心来:“那你明日可要上一趟白府?” 君子恒道:“自是要的,我得向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道个别,上回去得匆忙,回来也很匆忙,还未曾拜见过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要回京都了,总得去拜见一下。” 白青亭浅笑道:“那明日我在府里等你。” 回到白府时,已是华灯初上,四处闪着红彤彤的光。 黑夜里,倒是方便了白青亭主仆三人的潜回。 刚进寝居,小九便迎了上来,一副终下放下心来的模样: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白青亭见小九面有异色:“怎么了?可是有谁来过?” 小九道:“七姑娘与十姑娘来过,随后又是九姑娘,连从不来映亭楼的白二夫人与白三夫人也来了!” 白青亭与小二、小七三人皆未用膳,小九早在寝居内备了一桌。 她坐下,便招呼小二、小七也坐下用膳。还问了小九,小九说她吃过了。 白青亭边用着膳用问道:“她们可有发现我不在?” 小九立在膳桌旁回道:“没有,奴婢费了不少口舌,后来马妈妈也来帮着劝说,让两位夫人与三位姑娘先回院子去,等姑娘醒了,奴婢们自当与姑娘如实相禀。” 白青亭笑道:“她们走时脸色定然是十分难看吧?” 小九点头:“嗯!她们走后。马妈妈似乎也起了疑心。不过她没往姑娘不在的方面想,只一个劲地问奴婢,姑娘是不是病了?可有请大夫来看之类的!” 小七将一筷子的红烧肉塞入嘴里。嘟囔道: “这马妈妈就是爱瞎操心!姑娘的身子好着呢,哪里会那么容易便病了,她也不往好处想想!” 小二不作声,只横了一眼吃饭也堵不住嘴巴的小七。 小七委屈地埋头于饭碗中。吃得更快了。 白青亭倒是没所谓:“马妈妈就是看着母亲的面上,对我特别照顾些。若我非是白家三姑娘,怕她也没这般尽心。” 小九应道:“姑娘说得是,这马妈妈奴婢瞧着当真是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这内院管得井井有条。连外院的事务也一并揽了下来,竟是半点没出差错!” 被小九这么一赞,白青亭想着她若嫁入君家。可不是也得带一两个信得过的管事妈妈么? 何不算上马妈妈一个? 白青亭道:“瞧着我也要重回京都,这映亭楼的外院管事妈妈却仍未找到合意的。改日小七去大夫人那里告一声,就说不必再找了,反正马妈妈一人也能管得了,再将我有意带马妈妈进京的意思与大夫人说一说,提先好让大夫人有个底。” 小七连连点头应是。 小九讶道:“姑娘要带着马妈妈?” 白青亭看了小九一眼:“你不是很看好马妈妈么?” 小九应道:“是不错,可……” 白青亭道:“不错便行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信得过马妈妈,何况她真有什么旁的心思,不是还有你们么?她翻不了什么大风浪。” 隔日,君子恒亲自带着厚礼上白府来与白世均夫妻道别,更特意拜见了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 白青亭不知道他与白老太爷说道了什么,只见他在千堂轩待了许久,竟是有一个半时辰之久,也不知哪有那么多话可谈? 可君子恒出千堂轩后,白老太爷红光满面,当日午膳便多吃了一碗,连着白老夫人也笑得拢不上嘴,整日的眉开眼笑。 君子恒一出千堂轩,便去了温均楼,与白世均、白大夫人一一道别。 临了,白世均将君子恒请进了书房,岳婿二人又在书房内密谈了半个时辰之久。 出了温均楼,君子恒便让白大夫人身边的小春领到映亭楼院口: “未来三姑爷,奴婢便领到这了,一进这院门,便会有小丫寰领着三姑爷去见三姑娘的。” 小春说得没错。 君子恒一入院子,小九便候在离院口不远的廊下,正引颈张望。 一见到他,小九快步走了过来: “公子,姑娘命我前来带公子到书房。” 又是书房? 君子恒听到书房二字不免想起就在前不久里,白世均对他所说的那一番难为天下父母心的肺腑之言。 小九领着他到了映亭楼的书房,白青亭便在书房内。 除她一人之外,再无他人。 连小二与小七也未侍候在旁,这让君子恒颇感蹊跷: “怎么就你一人?也没让她们在旁侍候着。” 白青亭端坐于书房书案之后的圈椅中,一听到他的声音,她便放下手中的羊毫笔,抬头对他一笑: “这不是想着与你单独聊聊么?” 君子恒来了兴致:“哦?聊什么?” 他没到书案前去,他想她既已放下了笔,必然是未想再写的。 只是她写的什么,他即便没到书案前去,也多多少少看到了些。 白青亭拿起镇纸石轻压在已抄写了半张宣纸的地藏经,便走出了书案,到君子恒坐下的桌旁坐下。 她坐在他的对面,盈盈对他笑着,却不作声。 君子恒颇觉微妙,觉得她这般定然是想挑他的不是。 他当下细想了一番,自觉这两日也没做什么令她误会或着恼之事。 他想不出来,也猜不到,干脆不想不猜了,直接问道: “你抄写地藏经是想到……那里去?” 白青亭点了下头,她明白他口中的那里是哪里。 君子恒也猜对了。 白青亭确实想着在离开中元县之前,亲手抄写一些地藏经拿到明楼与白居山的衣冠冢,及白家姑母、姑父坟前去烧一烧,多少可安抚下他们的冤魂。(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意外制造(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虽然她不太信这些,但既然她在明府里烧了许多,那也不差再烧上一些。【ㄨ】 白青亭问:“祖父与你说了些什么?还有父亲,他又与你说了些什么,怎么都说道得那般久?是不是耳提面命什么?” 君子恒微微笑着:“你就这么好奇?” 白青亭认真道:“当然好奇,我就想听听他们是不是训你什么了。” 君子恒宠溺道:“你啊,就想着我被训,也不会想着许是我被称赞了?” 白青亭挑了挑眉,这也不无可能,可他被称赞的时候还少么。 相较之下,她更想听听他被训的场面。 她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说说,他们赞你什么了?” 君子恒没好气地看着白青亭精灵古怪的模样,简短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他们都说我是他们的好三孙女婿与好三女婿!” 白青亭问:“就这样?” 君子恒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 白青亭却不信:“父亲的意思我相信是如此,可祖父的意思,呵!只怕不仅仅如此!” 君子恒明白她言中之意,但他却是理解白老太爷的: “你祖父之意实乃人之常情,他是白府的老太爷,在他有生之年,自会时刻处处为白府着想,这并不过份。” 白青亭呵笑道:“他倒是对了你的胃口!” 君子恒听小七说了之前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是如何对待她与白红娟的,自也理解她心中的不平之气。 他摇首道:“并非是他对了我的胃口,只是但凡高门大户,哪一家的家主不是这般千方百计为家门的荣辱着想,即便是牺牲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亦是甘之如饴,死也瞑目了。” 白青亭嗯了声:“我倒是忘了,你也自小生于长于高中大户,自是万分了解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当然。这一了解了么,难免也理解得十分透彻。” 他听她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点不对味。 可他也拿她无法。 若非这些所谓高门大户的家主的种种贪念与私心,想来她明家满门也不会落得个尽灭的下场。 君子恒轻声道:“我虽理解。可有些事情我也是不赞同的。” 又怜惜道:“青亭,一切苦难都已经过去,往后我必定不会再让你受一分委屈,受半点苦难!” 白青亭微微笑开,却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相信他的承诺。相信他即说出便一定做到。 可世事难料,往后的事谁又能料得准呢? 于她而言,他对她有份心便好。 只要不背叛她,即便她受了委屈或经了磨难,她也不会怪他。 倘若背叛…… “三姑娘!三姑爷!” 一个小丫寰慌慌张张跑进正厅,她身后跟着小九与马妈妈。 小丫寰匆匆向白青亭与君子恒二人各施了一礼后便道: “三姑娘不好了!八姑娘不见了!” 白青亭立马站起身:“你说什么!” 小丫寰是香玉楼里的三等小丫寰,她急得快哭了: “未来三姑爷刚到白府那会,八姑娘还在的,可后来一听三姑爷到三姑娘这来了,八姑娘便将自已关在寝居里不出来。起初静书姐姐与静画姐姐觉得八姑娘也就是与前几日一样,只是闹闹脾气,谁曾想等了许久也不见屋里半点动静……” 小丫寰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要的点上。 白青亭轻斥道:“说重点!八姑娘什么时候不见的?” 小丫寰被白青亭这么一轻斥,愣是将快出眼眶的泪珠给逼了回去,愣愣道: “一刻钟前不见的……” 白青亭不悦道:“怎么到现在才来说?” 小丫寰不敢隐瞒:“静书姐姐与静画姐姐以为八姑娘只是到三姑娘这边来了,但后来一打听,方知道八姑娘并未到映亭楼来……” 白青亭问:“大老爷与大夫人那边可去禀报了?” 小丫寰大力地点头:“禀了禀了!静书姐姐亲自去的!静画姐姐则带着丫寰们到另外三个大院里遂院去问问,看八姑娘有无去找别的姑娘!” 白青亭松了口气,对不知所措的小丫寰道: “你回香玉楼去。若八姑娘找着了,你赶紧到这里来与我说一声。” 小丫寰应声而去。 白青亭又对小七道:“小七,你去各院打听打听,可寻到人了?” 小七走后。她又对马妈妈说道: “马妈妈,你带着丫寰们也出去帮忙找找,后院有静画及小七带人找,妈妈便到外院找找,连流园也要仔细查看!” 马妈妈应是,便出了正厅召集了映亭楼的丫寰们。十几人一同往外院快步走去。 君子恒见白青亭安排得有条有理,他也不出声,只安静地坐着。 待她都吩咐完了,他方道: “不会有事的,大概是小姑娘使什么小性子,兴许一会便自已回来了。” 岂料他刚落,便糟白青亭一个白眼: “你说得轻松,虽说你我皆知他们并非是我真正有血脉的亲人,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对我的真心实意,我都感受到了,现今玉儿无端不见人影,我又怎能无动于衷?” 君子恒被白得有些冤枉,他也没说不管不是: “管是要管的,可你也不必着急,离出事到这会也不过一刻钟,你的八妹最多也就是刚走出这白府的大门,不会走得太远。” 走出白府的大门? 他这话无疑给了她一个最大的警醒! 白青亭蹭的一声又站了起来,也不管他古里古怪地瞧她: “小九,招呼好公子!小二,你随我到大门口去!” 她话一落,便风风火火地出了正厅。 君子恒起身走到厅门口,目送着白青亭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小九道:“公子,你且先坐坐吧。” 君子恒点了下头,果真回身到厅内坐下,只是他一坐下便道: “小三,你跟着去瞧瞧,看姑娘能不能寻着白八姑娘。” 一直难得没作声的小三一个应声,便也迅速跑出了正厅。 小九奇怪道:“公子,这小三平日最是多话,怎么今日这么安静?” 君子恒笑了笑道:“昨日你贪嘴,吃坏了嗓子,怕还得两日方能好全。” 小九大悟:“怪不得!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改了性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意外制造(3) 君子恒看着在他面前多了不少话的小九,心下疑惑。 以前她在他面前,可是话不过两句的,即便有话也多是正事,可没有这会这般敢与他闲话几句。 小九意会到他的目光,心下不禁有点惴惴: “公子……可是奴婢说错话了?” 君子恒摇首,微笑道: “没有,你很好,姑娘性子偏淡,大多时候皆是安静得很,你们跟在姑娘身边,这样活泼些好,也能引得姑娘多说说话,多笑笑。” 听他这样一说,小九安下心来: “公子说得是,奴婢如今较之从前,话可是多了许多,小二说了,她甚少言语,也不是她不想说话,只是天性使然,除了正事,她找不到什么话说。 于是她让奴婢与小七多说说话,多让姑娘开心些,若是能逗得姑娘笑笑,那便更好了。” 君子恒心感甚慰,心道当初将小二调到白青亭身边侍候着,果然是做对了。 白青亭与小二跑到白府大门,她找了门房来问: “可有见到八姑娘出去?” 门房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厮,尚不曾与白青亭这么近的说过话,再加上她这会忧心着白橙玉的去向,不觉面上显出在皇宫时的女官威仪。 门房观着白青亭的神色,不禁有点紧张: “回、回三姑娘的话,没、没见着!” 白青亭没理会他的异样,只与小二说道: “你在这白府周围找找,看看有无八姑娘的踪影。” 小二应了声是,便跑下石阶,先往大门左边的街道找去。 白青亭看了眼将脑袋快埋到膝盖上去的门房小厮。便不再理会他。 迈了两步之后,不禁又走了回来道: “你在此好好盯着,若是见到八姑娘出去,你得拦着,若是见到八姑娘回来,你便使人到东面大院里去说一声,无论向大老爷、大夫人还是我禀报。都可以!” 门房连连应是。 白青亭刚走到流园。便遇到了马妈妈。 马妈妈正带着丫寰们在找,外院管事也集了人手帮忙找着。 外院管事给白青亭见过礼后,便又寻人去了。 马妈妈瞧了白青亭几眼。终是在临去寻人前对白青亭说道: “姑娘还是先回东面大院去吧!老奴听说大夫人因着八姑娘突然不见了,正哭得伤心呢!大老爷与大姑娘怎么劝也劝不住……” 白青亭心知白橙玉是白世均夫妻最小的女儿,平日最是宠溺。 表面看,虽是白世均更宠着白橙玉些。可实际上,白大夫人对白橙玉的宠爱半点也不亚于白世均。 她应道:“好。马妈妈,这外院还有劳妈妈带人细心找找,我便先到温均楼去看看母亲。” 马妈妈方放心些道:“是!姑娘!老奴定会找到八姑娘的!” 一进温均楼,白青亭便感到层层低沉的气氛。 刚到正厅外头的小院子。便闻白大夫人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哭泣声。 守在厅门两旁的小丫寰一见到白青亭,忙一一见了礼。 她们想往厅里通报,却让白青亭阻了下来。 白大夫人哭得双眼通红:“玉儿到底哪儿去了?玉儿怎么会这样想不能啊!都是我作的孽!我教女无方啊!” 白红娟在旁劝道:“母亲!你莫要这样说。玉儿她不要有事的,定然是觉得院子里闷。出去走走而已!定然不会出什么事的!” 白世均却是哀声叹气地坐于一旁,情绪低落,满面忧虑。 见白青亭走进厅里,他忙坐正了不胖不瘦的身子: “亭儿!你来可是有玉儿的踪影了?” 他这样一出声,哭得正浓的白大夫人与正劝着的白红娟纷纷向她看来,双双殷殷地瞧着她。 白青亭不忍她们失望,特别是白大夫人,可她也不能说慌吧,毕竟她这会也变不出个白橙玉来给她们。 当下,她摇了摇头。 白大夫人刚刚止住的泪水便又迅速滑了下来,她哀凄凄道: “我的玉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不然母亲也不要活了……” 白红娟不禁也忧心更甚:“母亲……” 白青亭走近白大夫人:“母亲勿忧!玉儿很快便能找到的……” 白大夫人未听白青亭相劝的话说完,便突然抓住白青亭的手问道: “亭儿!三女婿可回去了?” 白青亭不明白白大夫人突然问这话的意思,但她还是如实地回着: “青云也知道了玉儿的事情,他在映亭楼里也等着消息。” 白大夫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双眼发光。 她霍然自圈椅中站起,推开了白红娟的相扶,也放开了抓住白青亭的手,她迈开了两步。 可也只是两步,她便又停了下来。 她停在原地,想到了她的嫡次女。 她想看白青亭,却又不敢去看白青亭。 白青亭一直在看着白大夫人的神色,见其不过几息间便变了几变。 又想起白大夫人突然问起君子恒,心道白橙玉突然不见,莫非还与他有关不成? 复又想起白橙玉对君子恒的心思,她不禁起了一个想法。 而这个想法,令她微微一震。 却也只是一瞬,她便又恢复了常色。 再看向白大夫人时,白大夫人仍不敢正眼瞧她之举,更令她加重了她心中的那个想法。 白红娟也察觉白大夫人的异常,关心道: “母亲,你可是身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白世均也站起了身,他看着脸色极差,眼神却又躲躲闪闪的白大夫人。 他心里觉得白大夫人心中定是有事的,而这事还与他的小女儿白橙玉有关! 白世均不禁一个上前,直接问道: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事关玉儿会去哪里的?” 白大夫人虽然努力不让自已露出半点异样,她能瞒得过见识不过在中元县与车涞县之间的白红娟,却瞒不过多年在官场滚打摸爬的白世均,更瞒不过见多了大风大浪的白青亭。 白青亭默然不语。 此刻的她最是不该开口的。 可她忍得住,白世均却是忍不住的,他加重了语气质问道: “你若是知道了什么,你便快些说出来!莫待玉儿酿成大错,界时你即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自毁(1) 白红娟虽是眼拙,瞧不出些什么来。 可终归在内宅长了二十多年,听还是听得出来的,她随之问道: “母亲……你知道玉儿会去哪?是不是?” 白大夫人被白世均与白红娟一左一右地问,却只是抬眼瞧了眼白青亭,便再次埋首不语。 白青亭瞧得出来,白大夫人那一眼饱含了愧疚与悲痛。 她突然间释然了。 即便她们待她真的是挺好,可白橙玉也是她们的亲人,甚至与她们朝夕相处的日子更多更长。 人的心总是有所偏向的。 心天生长在左边,这不是就很好地说明了,人的偏心是天性使然么。 即便白大夫人不说,白青亭大概也能猜出白橙玉到底去哪儿了。 这般想来,小丫寰慌里慌张地去映亭楼禀告于她,还真是演了一场好戏! 厅里一时间陷入一阵沉默当中,压抑得令最摸不清事情的白红娟差些喘不过气来: “母亲!你若是晓得,你便快说呀!” 白世均冷哼道:“你就纵着玉儿吧!看哪天悔之晚矣,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白青亭听他所言,心道莫非他是晓得了白橙玉的心思? 其实不然,白世均会如此说道,只是以为白大夫人似往常一样,仅仅是纵容着白橙玉胡闹的小性子,并未多作他想。 何况白橙玉的心思守得紧,除了告知与白大夫人晓得之外,她是谁也没说的。 白红娟也是白青亭提点方找了白大夫人证实,若非如此,她是想不到白橙玉竟是有肖想君子恒的心思。 白大夫人心中苦涩,她真正是有口难言。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更是左右为难! 这时白耀宗踏进正厅,拉起白青亭便要往厅外走: “三姐,我晓得八姐去了哪儿!母亲不说,我带三姐去!” 白耀宗这话一下。是惊了四座。 白大夫人脸色苍白:“宗儿!你说你知道什么?” 白青亭亦拉住了白耀宗,并不即时随着他走出正厅。 白耀宗不解地看着白青亭:“三姐?” 白青亭对他浅浅一笑:“宗儿,母亲问你话呢,三姐看着。父亲与大姐也是有话问你的。” 白耀宗不作声了,可眼里的愤愤不平却更浓了。 白世均果然问道:“宗儿你说,你八姐到哪儿去了?” 白红娟也追问道:“是啊,宗儿,你快莫要打哑谜了。快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白耀宗看了看白世均与白红娟,又定在白大夫人脸上好一会,末了他竟是又转回白青亭身上: “三姐……” 白青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宗儿说吧!父亲与大姐还不知道呢……” 小九给君子恒添茶又端点心的,直到第三杯大红袍刚刚添上,外边便传来吵闹声。 君子恒往外看了看,小三还未回来,他只能与小九说道: “你去瞧瞧,发生什么事了?” 小九也好奇,但碍于君子恒在场,她也不好随意走开。 他这一开口。她一个应声便走出了正厅。 小九寻着声音,一直走到了正厅右侧面的一个小院子里。 小院子里有两个小丫寰正在争吵着什么,甚至还大大出手了起来。 小九见状,迅速上前走近两人。 两个小丫寰半点不会功夫,被小九一个左推右拿,便被分了开来。 被强行分了开来的两个小丫寰见小九穿着打扮要比她们上好几个层次,料想着小九的身份不低,不是一个一等丫寰,也是个二等的体面丫寰。 两人停下了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皆怯怯生的看着小九。 小九瞧着这两个小丫寰眼生。便问道: “你们是哪个院的丫寰?怎么在此吵吵闹闹的?” 其中一个穿着嫩绿衫裙的小丫寰面显愧色: “我们是香玉楼新来的丫寰,因着还不大熟悉各楼各院,于是便走错了路……” 这小丫寰话还未说完,另一名穿着深蓝衫裙。年岁明显要大些的小丫寰便愤愤道: “方才我说应往那边走,你偏偏不听!还说这边才是对的,可这会你瞧瞧,这哪里是对的!这小厨房明明就不是我们香玉楼的小厨房!” 绿衫裙小丫寰一听蓝衫裙小丫寰明显将全部责任归于她一人身上的指责,不禁心生不忿: “你还说!在前前那条道上,我便说走错了。你还不信!非得说没走错……” 听了有一会的小九也听明白了,敢情这就是两上糊涂的小丫寰,这根本就是刚入府不识得路,却又胆大包天的两个小丫头! 小九喝道:“够了!” 她这一声大喝,惊得互相指责的两个小丫寰齐齐噤了声,眼都不敢再瞧小九,双双低着头绞着手站直,大声再不敢出一个。 小九见两人也犯什么大错,大约给她们指了个出映亭楼的方向,便放她们回香玉楼去了,并未多加责难她们。 小九也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这若是换成马妈妈,这两个小丫寰虽是香玉楼的,也难免马妈妈去往香玉楼的管事妈妈那里说道一番,继而给这两个小丫寰一顿好罚。 话说小九那边刚出正厅,寻吵闹声而去。 这边君子恒却独自一人在厅里安坐着,品品大红袍,再吃吃小点心,也是闲情逸致得很。 一会一个眼生的丫寰走进厅里,向他行了个礼,便道: “三姑爷,奴婢是小九姐姐让来侍候三姑爷的!” 君子恒想着定是小九不放心他一人待在厅里,便着人来一旁侍候,当下也不疑有他,只点头道: “嗯,我也没什么事,你退到厅门外去守着,有事我再唤你。” 丫寰瞧了眼君子恒桌面上的那一盅茶,想了想道: “三姑爷的吩咐,奴婢自当从命,只是奴婢退下前,先容奴婢给三姑娘换一盅热些的大红袍吧。” 君子恒瞧着她也是有心,便也不阻着。 丫寰上前端了茶盅便退了出去,再回来时已换了一盅温度适中的大红袍: “三姑爷,这是刚泡开的,还是小九姐姐先前教奴婢泡的,请三姑爷品尝一番,看奴婢泡得可好?” 丫寰的嗓音软柔好听,软声细语,娇里娇气的。 自她入厅里来,君子恒便不曾正眼看过她。 她也一直低着头,并未露出脸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自毁(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君子恒端起茶盅轻呷一口,眉头几未察觉地拧了一下。 只一下,便又很快释开,他盯着丫寰低垂的脑袋: “茶泡得不错。” 丫寰喜道:“谢三姑爷缪赞!” 君子恒又道:“你且抬起头来。” 丫寰身着映亭楼里前些日子刚发下去的初春衣裳,碧蓝的衫裙做工算不得最精致,款式却是新颖好看,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十分着眼。 她的身段玲珑有致,不知何故而互绞着手指。 她站着一动不动,头也未如他所言抬起来。 君子恒瞧出她的紧张:“你不必害怕,我并无他意。” 丫寰嗫嗫嚅嚅道:“奴婢晓得……” 这话应得颇为玩味。 他想着这是白府,是白青亭的映亭楼,即便这丫寰真有什么,也由不到他出手。 于是他让丫寰退下。 可丫寰这会吱吱唔唔地不退下。 君子恒问:“你还有事?” 丫寰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也未瞧她,连她重新沏上的大红袍他也只是初时抿的那一口,并未再品。 想到此,她心中一凛! 莫非他瞧出什么来了?! 不!不可能! 她努力定下神来,步伐却未移动半步,她想着法子,想着可以不走的法子。 可越着急,她越什么也想不到。 君子恒见丫寰半会没动静,脸微沉了沉,明净的双眸不由跃上一丝厌恶之色: “没什么事,便退下!” 丫寰突然被他冷冷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了一小步。 待回过神来,她慌乱地跪下: “三姑爷息怒!” 君子恒只再次冷声道:“退下,莫让我再说第三遍!” 丫寰伏身埋首,身子微微颤着,却不应是,也不退下。 君子恒恼了:“小一。把她给我丢出去!” 小一即时现身。 他满面阴沉之色,他若不苟言笑,本就生得严肃的脸便更添了几分凶气。 丫寰吓得抬起首来,花容失色: “你、你不要过来!你不能丢我!不能!” 小一慢慢走近她。就像是猫抓老鼠时那样逗弄的乐趣,并不着急即刻抓住,而是享受着看着对方害怕且投路无门的绝望。 这是他在现身的第一时间里,君子恒给他的示意,他自当办得十分妥贴。 君子恒很满意小一的表现。而丫寰也在小一的威吓中不自觉抬起了头,将她刻意隐藏的脸蛋整个显现于他的眼里。 丫寰的容貌令他惊艳,她有着精致的五官,妖艳的气质,那张惊吓得睁大了的双眸却像是一双被吓坏的小兔子,令人怜惜。 可她再怎么装纯真,也敛不住她浑身天生的妖媚。 丫寰跪在地上的双腿发软,她想起身逃到君子恒那边去,可双腿却像是不听使唤,她使不上力起不了身。 她指着小一尖叫:“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便喊人了!” 小一对她的威胁听若未闻,但他听君子恒的。 君子恒轻轻抬手,小一便未再逼近丫寰,迅速又隐了身,匿于暗处。 君子恒看着绝艳倾城的丫寰,觉得有些眼熟,他应是在白府里见过,但却入不了他的眼,于是他只得个隐约模糊的印象。 他肯定道:“你不是白府的丫寰,你是府里的哪位姑娘?” 丫寰被识破。也是方才被小一吓得没了镇定,小一一消失了身影,她方微微安下心来。 可一想到小一随时都可能再出现,她的心便无法全然安下。被吊于半空中不上不下地慌恐。 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怎么忘了君子恒是朝中正三员的大员,他身边除了贴身侍从跟着之外,还会有会武的侍从跟着。 她更忘了君子恒是自京都来的,那些执天府的贵人们最喜欢雇些高手在暗处保护着他们。 被君子恒那么一问,丫寰挣扎着爬起身,没有了小一的在场。她的双腿又能听使唤了,只是仍微微发软。 她直直看着君子恒那双令她着迷的黑眸,似是有魔力般令她无法自拔,她双颊慢慢染上胭红: “君大人好眼力,我确实非府里的丫寰,我闺名白紫衫,是白家二房白世通的嫡长女,白青亭便是我的三姐!” 听出白紫衫话中的羞意,也听明白了她的身份,竟是白府庶出二房白世通之嫡长女。 君子恒面无表情道:“倒是不知白九姑娘竟有假扮丫寰的嗜好,方才是我失礼了,还望白九姑娘莫要见怪。” 他话说得客气,可却未有半分诚意,他说的不过是客套话。 一个白府的庶房嫡女尚劳不动他的大驾,于是他自始至终都未起身,一直安坐于圈椅中,怡然自得地品着香茗用着糕点。 白紫衫却因着能与他说上话,而兴奋得满面红晕: “君大人言重了,是紫衫唐突了才是!” 君子恒顺势而道:“既然白九姑娘晓得唐突了,那便请九姑娘回自已的院子去吧,青亭也快回来了,我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白紫衫一怔,她未曾想凭着自已绝美的容貌竟然也只是得到君子恒不留情面的驱赶,她明明在她抬首那会,在君子恒眼中看到了惊艳! 虽只是一闪而过,可那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他怎么会这般无动于衷? 她都自动送上门来了,他就无半点想要与她趁机亲近亲近的意思么? 见白紫衫动也不动,君子恒不禁微拧了眉: “怎么?白九姑娘还有旁的事情” 白紫衫苦寻不到借口留下,听他这样一问,连忙点了下头。 她本就不是个愚钝的,只可惜一见到君子恒,她的脑袋便全成了浆糊,就如当初在白府大门前她初次见到君子恒的那会。 君子恒想了下,便起了身: “既如此,那白九姑娘便在此等青亭回来,我不便久留于此,这便将正厅留给白九姑娘,我先到别处去,白九姑娘请便!” 一听他要走,白紫衫急了。 一急起来,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便抓住了从她身边走向厅门口的君子恒。 她双手拉住他的手臂:“君大人莫走!我、我此来并非是找三姐,而是为君大人而来!” 她的面色潮红且羞涩,又紧紧张张,一双妖媚的眼眸期盼地看着君子恒。(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自毁(3) 君子恒斜眼睨了白紫衫一眼,触及她紧紧抓住他臂弯的一双玉手,他更是沉下了脸: “白九姑娘此举实为不妥!还请白九姑娘快些放手!” 白紫衫摇首:“不!我不放手!”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她瞧了眼她亲手为君子恒重沏上的那一盅大红袍。 君子恒自是没错过她这一眼神,冷冷笑道: “白九姑娘这般在意那一盅大红袍,莫非那里面藏了什么乾坤不成?” 白紫衫一惊,差些便撒了双手,可她终归是下定了决定。 在她来映亭楼之前,她便抱定了若不成功便成仁之念! 她知道,如若她无法趁此机会与君子恒沾上关系,那她将永再无机会。 她不甘心! 她绝不允许这样大好的机会在她眼前流失,她必须紧紧把握住这次机会! 白紫衫想透了这一层,更是勇气倍增。 她向前一个扑身,整个人紧紧抱住君子恒的臂膀,一张绝美的脸蛋埋在他的臂弯里,闷闷的声音中伴着几许妩媚: “我、我是下了、药……” 这药无非便是那等下九流的媚]药之类。 君子恒早在品那盅大红袍的第一口便察觉到了。 可白紫衫算错了一,那就是她忘了他除了是大理寺卿之外,他更是太医世家君家的嫡系嫡长独子。 君家的医术,他不但完完全全的继承。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若非因着明家满门被灭的变故,他必然是早早地迎娶了明天晴,更早早入了太医院为太医,日后更是必然得继承君家历代为太医院院首之职。 君子恒大力地甩手,将白紫衫紧紧攀抓住他臂膀的双手狠狠地甩开了。 白紫衫被甩得跌坐在地面,她愣愣地看着无情将她甩开的君子恒: “君、君大人……” 君子恒冷眼瞧着她:“白九姑娘,我劝你少做无用之功10←10←10←10←,!” 白紫衫抖着微白的朱唇:“君大人,我、我真的、真的是喜……” 君子恒阴着脸大声喝道:“白九姑娘!” 他打断了她原本想要出口的表白,她对他的倾慕之情,她想要他知道。 可会这会他知道了。却完全不接受她。 白紫衫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不!不……你听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即便是为妾。我也心甘情愿!或者不为妾,只是在你身边侍候着,我也甘之如饴……” “真是感人啊!” 厅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同时令君子恒与白紫衫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君子恒是欣喜,欣喜中还有着的忧虑。他怕她误会了。 白紫衫则是直接煞白一张妖艳的脸蛋。 白青亭走进正厅。轻拍着手。浅笑着道: “这样感人的话,怎么可以没一个观众呢?来,九妹得这般好。青云你怎么也得给个反应吧?” 君子恒走近白青亭,很无奈地对她笑着: “怎么这么晚才来?” 白青亭道:“晚来才能看到好戏,要是来早了,岂不是见不到了?” 君子恒轻了她一下鼻尖:“你啊,就是爱玩!就不怕哪天玩出火来?” 白青亭拍开他作怪的手:“才不会,就算真玩出火来,怎么烧也烧不到我身上来,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走到仍摊坐于地上的白紫衫跟前,蹲下身友好亲切地道: “九妹,地上凉,还是先起身,再继续演吧?” 白紫衫自看到白青亭与君子恒亲昵无间的动作,特别是君子恒对白青亭那般宠溺的笑容与眼神,她妒忌得快要发疯了! 可白青亭却还在扮演亲和的好姐姐,而是却是无可奈何! 她发作不得,她没有立场发作,甚至这是她理亏,她首要要做的事是请求白青亭的原谅。 而且…… 白紫衫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白青亭,她无法相信白青亭怎么会那么快便来了? 白橙玉呢?她不是不见了么? 难道白青亭那么便找到白橙玉了? 不,不可能! 白青亭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得到白橙玉! 她将手伸到白青亭伸出来要拉她起身的手里,就着白青亭的力道她站起身,刚起身她便踉跄了下,努力平息下心中的慌乱才站稳了身子。 白青亭握着白紫衫的手拉她起身时,便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慌乱与恐惧。 她知道白紫衫在慌什么,更知道白紫衫在畏惧什么。 可她会那样做么? 会像对待宫茗儿那样对待白紫衫么? 不,她不会。 白紫衫道:“三姐,我……八、八姐她……” 白青亭接下道:“哦,玉儿找到了。” 白紫衫问:“在哪儿找到的?” 白青亭怀疑道:“玉儿找到了,九妹不高兴么?” 白紫衫呵呵笑了两声,却笑得很假很僵硬: “当然高兴了!三姐何出此言?八姐找到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白青亭轻嗯了声,便不再理会口不对心的白紫衫。 她看着君子恒。 君子恒对她轻摇了摇头。 三一直跟在白青亭身后,白青亭到了,他自然也到了。 白青亭对三道:“公子有些累了,三,你侍候公子去外院流园的客厢里歇息歇息。” 又对摆脱了两个丫寰,重新回到厅里的九道: “九引路!” 三与九齐声应道:“是,姑娘!” 白青亭看着安静听她的安排,毫无半异议的君子恒道: “过了,让你避开的……” 君子恒轻摇首,笑着: “无事,那么药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 白紫衫闻言浑身一颤。 失败了? 她此刻内心的慌恐已无法言喻,下药失败的下场不是她所能承受得了的! 可现今真的失败了,她该怎么办? 君子恒走了。 白紫衫却再也无能为力,她只能目送着那个一飞冲天的梦在她面前彻底破碎。 而这一切,皆是因着一个人! 她恨恨地看着白青亭。 白青亭脸上也没了笑容:“你的胆量很大,大得出乎我的想象!” 敢这样算计她,同时又算计君子恒的白府姑娘,白紫衫是头一个。 但她想,只要她还身在白府,她还会嫁入君家,那么白紫衫便不会是最后一个。(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自毁(4)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紫衫一双妩媚的眼里几乎能射出飞刀来,她轻闭了下眼。【ㄨ】 再睁开时,她已然毫无畏惧,也没了掩饰: “我的胆量有多大,三姐既然已经见识过了,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可这样像我这般胆大的女子往后还有许多,三姐以为你每回都能来得这么及时?君大人他又能每回都躲过各种暗算么!”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 她在向白青亭示威,更是在挑拔白青亭对君子恒的信任。 可她小瞧了白青亭,更小瞧了君子恒。 白青亭也没打算要赶尽杀绝,毕竟君子恒无事,她无事,白橙玉也无事。 既无损伤,也就不必追究了。 她道:“往后再做这样自毁清誉的事情,你应多想想二叔与二婶娘,他们看到这样的你,该有多痛心……” 白紫衫没有应声。 她冷笑着,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白青亭,眼中几多讽刺。 转了白府一圈什么也没找到的小二回来了,她走到白青亭身侧: “姑娘。” 白青亭道:“你回来得正好,把九姑娘送回北面大院!” 白紫衫愣了一下,随即笑厣如花: “三姐真是好气度!之前听闻三姐轻易放过了肖想君大人的七妹,更听闻了若非大伯拦着,你便同意了七妹进君家门做君大人的妾室,本来我不信,可现今我却有点信了……” 小二说道:“九姑娘,请!” 白紫衫往厅口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或者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她停下了步伐: “三姐,你这样聪明,想来你也应当知晓,这白府中肖想君大人的姑娘并不止我一个……即便三姐再过不久便要嫁往京都。那京都里的名媛千金更是多不胜数,不安份的女子较之中元这样的小地方只多不少……” 她微微抬眼,掀起长而卷的睫毛。 她的双眼对上白青亭审视她的目光,媚笑道: “三姐。你往后的麻烦一样只多不少!” 就在白紫衫临踏出厅口的门槛之际,白青亭幽幽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你该庆幸,你是白家的姑娘,否则宫茗儿的下场便是你的后尘!” 白紫衫停下了脚步,她顿在门槛处一动不动。 她回头看着白青亭。 此刻她才发现。她或许从来就未曾真正了解过她这个曾高高在上,荣当宫廷女官之首的三姐! 听过小九对两个小丫寰的叙述之后,白青亭道: “那两人应不是香玉楼的,而是白紫衫院子里的。” 小九回来时,看到白紫衫竟身在映亭楼里,还是那样一副丫寰的打扮,她便觉得事有蹊跷。 这会听白青亭这么一说,她有些明白了: “姑娘是说,她们是受九姑娘之命,特意令我走开的……那岂不是……” 小七这时也回来了。 她刚走到厅口。便听到小九与白青亭的话,一踏入正厅便接下道: “哼!那还得猜么!明摆着又是一个不安份的!” 小九初入白府不久,之前又是身在京都,若非因着白青亭失踪于今园迷阵一事,她这会还在京都执天府里待着,哪里知道白府里面的许多弯弯道道。 不过她也是个心思活络的,经小七这样一说,她原本只是猜测的事情瞬间变成赤]裸]裸的事实。 小九愤愤道:“好大胆的两个小丫寰!看我不找她们算帐!” 小七即刻道:“算我一份!” 白青亭淡淡道:“少给我惹事。” 小七不忿道:“姑娘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们么?那岂不是显着我们好欺负!” 小九附和地点头。 白青亭浅浅一笑:“我连白紫衫都可以放过了,何况仅仅两个跑腿的小丫寰?” 小七与小九还是不甘心,想再说些什么。 可让小二一个眼神。二人便双双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待着听吩咐。 白青亭也不理会她们三人,多说些话热闹些是好事,可有时太多话了便会成了呱噪。 而小二。便很好地替她掌握了这一点。 白青亭想起了白橙玉,问小七: “八姑娘呢?” 小七回道:“八姑娘回香玉院了,果真如五公子所言,八姑娘真的在流园的客厢里,那个客厢是长年锁着的,于是马妈妈与外院管事先前也未想过要找那里。这才让八姑娘有机可趁,躲了这般久。” 小九问:“这八姑娘躲在流园客厢里做什么?” 她感到很奇怪,可在场看起来应是知情的小二与小七都没想给她解答。 似乎是感受到了气氛的怪异,小九识相地收起了好奇心,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小二与小七有点紧张小九的话成了白青亭引爆火气的线头,于是三人站着都略显不安。 不同的是,小七与小九很明显地表现了出来,而小二却内敛许多,丝毫瞧不出半点。 白青亭倒是无所谓,看了眼抛了个问题后便不安起来的小九,她对小九笑了笑: “这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何况你们三人皆不是外人,小九若想知道,便问小七吧!” 转而她又问道:“小七,马妈妈呢?” 小七道:“马妈妈一听我们找到了八姑娘,便赶到了流园那间厢房,之后由马妈妈将八姑娘强行送回了香玉楼,我想着有马妈妈亲自送回去,我便先回来了。” 白青亭点头:“嗯。” 有了白青亭的允许,小九再忍不住好奇,趁着在与小七一起撤下厅内,君子恒食用剩下的茶水与糕点时,她又问了一遍小七。 小七叹道:“你还不明白么?这边一旦出了什么事,公子必然是不能再留在映亭楼的,而公子在白府能歇息之处,除了外院流园的客厢,还能到哪里去?” 小九总算明白过来。 虽说君子恒是白青亭的未婚夫婿,可终归是未婚,他能到映亭楼来已是此许越线,若再让他歇在映亭楼,那白青亭名声可真真是不要了。 静坐于厅内的白青亭也想明白了,自白橙玉不见开始,便是个局,为她与君子恒两人设的局。 她们知道整个嫡长房都着紧白橙玉,她也不例外。 于是由着白橙玉的失踪引开她身边的人,事后想想,她是关心则乱。 其实白橙玉真是不见了,多的是人去找,不一定非要她在与君子恒好不容易有个亲近说话的机会下,派出她身边的人去找白橙玉,甚至她也冲了出去找人。 她们这是算准了她与君子恒二人独处的时间,更是算准了她对嫡长房的人那难得的几分真心。 继而小九被引开,白紫衫趁机而入,再给君子恒茶里下药。 若是换作他人,恐怕此刻便真的如了白紫衫的意了。 而白橙玉呢? 白青亭笑了。 她这个妹妹看似天真单纯,易冲动坏事,实际上却是最聪明的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说个明白(1) 白青亭将小七留在映亭楼里与小九作伴,只带了小二来到流园君子恒所住的客厢。 她进了客厢之后,小三便到客厢门外与小二一同守着。 白青亭果真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君子恒,可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声: “你真没事?” 君子恒高兴道:“难得你这样关心我,你且安下心,我是真的没事,那点轻微的媚药于我而言,不足一提,何况在察觉茶中有异之时,我便自解了。” 白青亭这才彻底安下心来,她满面愧疚: “我……我一直说你招蜂引蝶,实则不然,那些皆是人的贪心在作怪,我、可我……” 可她能相信他么? 相信他能守住,即便是美色当前,强势在握,他也会一直待在她身边,完完全全属于她么? 君子恒走近她,在她不太自信微微低垂着的双眸下,他轻轻地将她搂入怀里: “我无法向你保证,往后不会再有第二个白九姑娘,可我却可以向你保证,我永远是你的青云,只是你的青云,除了你,我不会再有什么妻妾,我只要你一人,便够了!” 白青亭依偎在他胸前,嘴角渐渐弯起,她浅笑着: “无论是什么在作怪,我都信你!” 君子恒也泛起了一抹笑容:“嗯。” 他提到白紫衫,白青亭不由想起了白橙玉,她自他胸口抬首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就在两刻钟前,你所在这间客厢的隔壁有个不小的麻烦。” 君子恒点头道:“我听小三说过,隔壁客厢向来皆是紧锁的,可今日隔壁客厢里却藏了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你的八妹,白府的白八姑娘,你可要说此事?” 是她让他莫去招惹旁的姑娘,可他也做什么。也让连她名份上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都要算计他。 这不仅说明了他的男色有多祸水,更说明了她这个名份上的姐姐做得有多失败,让嫡亲的妹妹的眼里只看得到美色与自身的利益,却全然看不到她这个姐姐。 白青亭想着脸上便有点挂不住。她轻声道: “对,她打的是与白紫衫一样的主意,只不过她更聪明些,早就晓得白紫衫那等下九流的媚药奈何不得你,她早从我嘴里得知。你虽未继承世代相传的太医一职,可你的医术却万分高明。 而显然,她并没有告诉白紫衫,让自以为聪明的白紫衫犯了个最显浅的错误,也让她自已有了后趁之机。 她算准了我的映亭楼一出那样的事情,你便不得再留于映亭楼里,你又多少喝了一点媚药,即便奈何不得你,我也会让你到流园客厢歇息片刻。 而你不仅是白府的女婿,更是白府的贵客。流园里的所有客厢也就只有这间位于东南角最雅致最贵气的客厢,方配得上你。 而恰好的,这间客厢的左侧临湖,右侧便是那间锁了不少时日的客厢。 躲在那里,待你一到这里歇息,她便有了可趁之机,可我很好奇,她会用什么法子来让你钻入她的柔情陷阱?” 君子恒走到客厢的内室,在内室里他拿着一个小小的三足青鼎炉出来: “我刚进客厢,便发觉了室内气味的异常。于是在内室我找到了这个。” 白青亭接过用来薰香的小香炉,心中渐渐翻起风浪: “那会这炉里装了些什么?” 君子恒如实道:“很高明的迷香,不仅能令人四肢无力,浑身发软。更有催情的作用。” 白青亭问:“能令你中招么?在你无法提前知晓的情况下。” 君子恒点头:“能,倘若不是有白九姑娘的事情在先,我也不会万分戒备,一踏入这客厢,我若是毫无防备,这迷香多多少少会令我中招。” 白青亭沉默了下来。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小香炉。 见她满腹心事的沉默着,君子恒随之沉默了一会,终是开了口问道: “你轻易地放过白九姑娘,是否也不会怪白八姑娘?” 白青亭摇了摇首,沉声道: “不,白紫衫今后会变成何等模样,我管不着,也不会管,可玉儿不同,她是嫡长房最小的姑娘,也是我名份上嫡亲的妹妹,就算看在白世均与白大夫人二人的面上,我便不能不管她。” 君子恒道:“就如当初,你不能不管白大姑娘一样?” 白青亭点了下头。 她突然觉得好讽刺。 她并不是真正的白家三姑娘白青亭,连真正的明天晴都不是,可她却做着这两人原本该做的事情。 她是怎么了? 莫非自来到了这里,她也变得不再像她原来的自已? 她变得心慈手软,变得多情多义,变得牵挂的太多,想管的太多! 这样……这样真的好么? 君子恒牵起她的手,两指指腹轻轻在她手背上磨挲: “若非是等着你来,我早就离开白府了。” 白青亭自烦心矛盾的头绪中回神,她看着他: “你现在便要走了?” 君子恒道:“嗯,该走了。” 白青亭道:“那……” 君子恒道:“你安心在白府等着我,过不久,我必定回来接你入京都。” 白青亭讶道:“你还要回来?不等我自已回京都便好么?” 君子恒笑着又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我要亲自回来,迎接我的新娘!” 白青亭笑了,笑得很甜蜜。 在这一刻,她觉得很幸福,幸福得有些不真实。 她主动投入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 君子恒浅笑着:“怎么?舍不得我么?” 他以为她不会回答,就像以往一般。 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在他怀里大力地点着头。 君子恒有点受宠受惊:“真的舍不得我?” 白青亭在心里暗骂他一句笨蛋,但还是轻轻回了一句: “嗯。” 君子恒走了,除了特意等着白青亭的到来,他再没有向任何人道别。 送着君子恒与小三离开了白府,白青亭与小二便往回走向内院。 进了内院后走了有一段路,小二看着她们所走的路的方向,问道: “姑娘,这不是回我们映亭楼的路,是要去香玉楼么?” 白青亭轻轻点头:“有些事情,总要说个明白。”(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说个明白(2) 白橙玉回到香玉楼后,白世均、白大夫人、白红娟及白赤水、白耀宗等人便先后赶到了香玉楼。 初时白橙玉被马妈妈强行带回后院时,她一路上还在吵闹,叫骂着马妈妈多管闲事。 可马妈妈是谁,她可是白青亭院里的人。 白橙玉这般叫骂马妈妈,何尝不是在说白青亭多管闲事? 这是在打白青亭的脸。 白大夫人听完马妈妈悄声在她耳边说完这一段之后,脸色白了又白,最后竟是气得通红,眼眶又红了起来。 马妈妈见状,不禁又安慰了白大夫人几句: “夫人,老奴这段时日在映亭楼里做事,也颇晓得三姑娘几分为人与性情,老奴觉得三姑娘并非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更非是不顾亲情血脉的无情之人,大姑娘和离一事便可窥得一斑!” 白大夫人抬起泪眼:“你是说亭儿……” 马妈妈点头道:“是,老奴想,三姑娘即便晓得八姑娘的心思,定然也会念在是嫡亲姐妹的份上,不会真与八姑娘计较的。” 白世均见白橙玉的情绪渐渐稳了下来后,便看到走到外室悄声交谈的白大夫人与马妈妈: “你们在想说些什么,这般神神秘秘?” 他尚不晓得白橙玉的心思,白大夫人也没想让他知晓,她努力地掩盖着白橙玉异常行为的真相,甚至多次为白橙玉给他解释。 白世均也将白大夫人敷衍的解释听了进去,只当白橙玉真的只是小女孩心性,玩性未泯,并未想到别处去。 白大夫人抹了抹眼泪:“没什么,我就是问一问马妈妈亭儿近来的状况。” 白世均点头道:“马妈妈。近日玉儿连出状况,亭儿那边我与夫人难免有所忽略,还有劳马妈妈要多费心些了。” 马妈妈连恭恭敬敬应道:“老爷折煞老奴了,老奴即被夫人拔去三姑娘的院子里侍候,定当竭尽全力,老爷与夫人放心吧!” 马妈妈既送回了白橙玉,她也不再是白大夫人身边的人。自然得回映亭楼向白青亭复命。不得久留于香玉楼。 她刚踏出香玉楼院门,迎面便走来了白青亭与小二。 马妈妈上前行礼:“姑娘!” 白青亭道:“八姑娘可还好?” 马妈妈想了想道:“八姑娘尚好。” 白青亭挥手让马妈妈先回映亭楼,管好院里的一干丫寰。莫再出什么意外来。 马妈妈领命。 白青亭进了白橙玉的寝居,外室坐着白世均与白大夫人,两人正谈着什么,见她入内。齐齐站起身来。 白青亭向二人行礼:“父亲,母亲。玉儿没事吧?” 白世均道:“没事,就是小孩子心性,好玩爱闹,被我训了几句。这会你大姐、七妹与宗儿正在内室陪着她。” 白青亭轻嗯了声,看向白大夫人。 白大夫人欲言又止,又瞧了瞧白世均。显然有话要与白青亭单独说说。 白世均身在官场,这点眼色劲还是有的: “玉儿既然无事。我便先回院去了,还有一些公务尚要再思虑一番……对了,亭儿,子恒可回去了?” 白青亭点头:“嗯,回去了,明日他便要起程回京都了。” 白世均叹道:“好,走了也好,省得看我们白府这一堆乌烟瘴气!” 临走时,他意味深长看白大夫人的那一眼,不仅令白大夫人有些心惊,更让白青亭明白,他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是有些事情,他觉得不说破要比说破好。 白世均走了,外室只余下白大夫人与白青亭母女二人。 白大夫人让白青亭在她旁边坐下,她有些愧意地看着白青亭: “亭儿……有件事……” 见她难以启齿,白青亭索性替她往下道: “母亲要说的事是关于玉儿的吧,母亲放心,我不会真怪玉儿的,即便今日没有玉儿,也会有旁的女子生此心思,该来总会来,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母亲无需为此伤怀。” 她不仅道出了白大夫人心中愧意,更作出了保证安白大夫人的心。 白大夫人除了感激之余,愧疚的心更重了: “亭儿,都是玉儿不懂事!更是母亲对不住你啊!” 白青亭安抚道:“母亲不必如此,玉儿那边我自会劝她消了这门心思,我们白家再不济,也断没有嫡女去做妾的道理,何况青云早已与我说明白,他是不会纳妾的,玉儿这心思注定了只有心伤的结果。” 白大夫人听到君子恒已对此事表了态,一下子惊得站起了身: “你说、你说子恒他知道了?” 白青亭道:“母亲怕是还不知道在玉儿不见之后,在我映亭楼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吧?” 白大夫人惊问:“怎么了?你院里又发生何事了?” 白青亭遂将白紫衫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白大夫人,白大夫人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待她回神来,已是满面的恼怒: “好大胆的白紫衫!为了达到目的,竟是这般不折手段,连玉儿都给她拖下水去!” 又颇为恨铁不成钢地道:“玉儿真是糊涂!怎么能让那小狐媚子利用了去!” 白青亭听着白大夫人骂着白紫衫,却百般维护白橙玉的话,终归是亲生的女儿,与侄女儿大不相同。 何况白世通一房还是庶出,历来嫡庶分明,更是奠定了嫡房难免会看轻庶房的惯例。 白大夫人又道:“亭儿,你是如何处置……” 白青亭自是明白白大夫人的意思,回道: “母亲放心,终归是白家的姑娘,所谓家丑不可外传,我没怎么处置白紫衫,只是让她好自为之,往后莫再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 白大夫人连连点头,神色疲备地叹道: “你做得对,若是传出白紫衫做下的这等丑事,我们白家还有许多姑娘公子未嫁娶,免不了要被那贱蹄子拖累了名声,这哪里还有会正经的高门大户与我们白家攀亲?即便有,怕也不是什么好果子!” 白青亭道:“母亲累了,便先回院去歇息吧,玉儿这边还有我与大姐看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来。” 白大夫人不放心地望了内室一眼:“玉儿的心思被我晓得后,我便不知劝了她多少次,可她就是硬着脾气********要往南墙上撞,我真是拿她没了办法!” 白青亭牵着白大夫人的手走往门口,又唤了候在门外的小春小夏来: “夫人累了,你们送夫人回温均楼歇息,好生侍候着,不得有半点马虎,可知?” 小春小夏齐应道:“是,三姑娘,奴婢晓得了!” 白大夫人确实是累极了,身心俱疲,也就任着白青亭安排,在小春小夏的搀扶下回了温均楼。(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说个明白(3)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进了入内室,白青亭看到了白红娟等人。 白耀宗即时上前走近她,双眼骨碌碌地在她与白橙玉之间转溜: “三姐!你怎么……怎么来了?” 白红娟本坐在白橙玉床沿,见她来了,也起身道: “三妹,听闻你院里也出了事?” 白青亭搂着白耀宗的肩膀,无视他扭扭捏捏的羞涩将他带到白红娟面前: “我院里没什么事,大姐照顾玉儿也有点累了吧,宗儿,你与七妹送大姐回院子去。” 白红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些什么。 她晓得白橙玉的心思,自马妈妈强行送白橙玉回香玉楼,她便一直在想白橙玉躲到流园客厢里去的意思。 想了这么久,她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健。 白红娟看了眼一直埋首不语的白橙玉,眼里有着失望与痛心,更多的却是无奈: “七妹、宗儿,我们先回院吧,让你们三姐与玉儿说说话。” 白赤水自上回与白青亭大吵之后,事后她也似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见到白青亭仍旧与从前一样的态度,恭敬友好。 白青亭自然也不会与她一般见识,依旧是妹恭姐友。 白赤水也知道了白橙玉这次不见的前因后果,与白红娟、白耀宗一同走出内室之时,她悄无声息地勾起了嘴角。 而白耀宗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他十分不放心白青亭与白橙玉二人独处,他怕白橙玉会再说出什么让伤姐妹之情的话来。 白橙玉一直静坐在床榻上,自她知道她失去了单独看到君子恒的机会之后,她便一直抱着双膝呆坐着,双手环抱搁于膝上。 她将脸埋在相叠的手背上,半天也没吭一声。 就连白世均训她的那会,她也没埋下脸吭个声出来。 白青亭在刚才白红娟坐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看着一副失魂落魄的白橙玉,一时间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于是。内室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有一刻钟之久,就在白青亭想着开口之际,白橙玉抬起了脸。 她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白青亭,心中五味杂陈。 她既不想放弃自已心中初次的萌动。可也不想伤害了她一直敬爱的三姐。 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青亭道:“玉儿,你有话要对三姐说么?” 白橙玉欲言又止,那模样像极了做亏心事被逮到的虚心。 白青亭心中有些许安慰,所幸白橙玉还知道有愧于她,她柔声道: “玉儿。你是我们白家嫡长房最小的女儿,你更是父亲、母亲的掌上明珠,我与大姐、宗儿更是无一不为你好,可玉儿……你让我们失望了,知道么?” 像是被触及内心最深的禁忌,白橙玉一下子反弹起来,急声道: “三姐!你就不能答应我么?我是真的……真的……” 真的喜欢君子恒……像这样的话,她终究无法像白紫衫一样脱口而出。 白青亭微沉了脸色:“玉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白橙玉见白青亭微变了脸色,她心中不觉悚了起来: “三姐……我、我……” 白青亭冷声道:“我白家嫡女断没有给人当妾的道理!” 白橙玉抢白道:“可我愿意!我愿意当三姐夫的妾室。我……” 她终于将这些日子以来,自已内心深处藏着的秘密说了出来,可一出口她便自已先白了脸色。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伤自家三姐的心! 白橙玉想要补救:“三姐对不起……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已内心的渴望……我、我对不起……” 白青亭听到白橙玉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并不意外。 终将摆在明面上来,她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只要白橙玉肯敞白地与她说,那她才有说服白橙玉放弃这样的心思的机会。 白青亭道:“你对不起的并非是我,而是父亲,还有母亲,你知道他们二老为了你这件事而担心许久了么?特别是母亲,你我皆是母亲手心手背上的肉。你怎么能将这样的难题丢给母亲,让她去帮你解决?玉儿,你已然及笄,可以说亲嫁为人妇。现今的你应该懂事了!” 她已然将话说得很明白,可惜白橙玉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不!三姐,只要你同意,你同意了,父亲母亲也会同意的!自古姐妹同嫁又不是没有先例,三姐。为何你就不能成全玉儿呢?” 白青亭问:“你真的想做君子恒的妾室?” 白橙玉以为白青亭终于松了口,即刻欣喜地点头: “是!我真的想!我真的愿意!三姐,你就成全玉儿吧!” 白青亭满面失望,她质问着白橙玉: “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谁?他又是我的谁?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会伤了多少人的心?你又可曾想过,倘若君子恒拒绝你,你在流园客厢便会落得个清白尽毁的下场!” 白橙玉想过,她自是想过的。 可她更想过,以君子恒对白青亭的感情,应该不会把身为白青亭嫡亲妹妹的她逼入绝境。 说到底,她是在赌。 白紫衫赌的是她自已的美色,不否能魅惑住君子恒。 而白橙玉则是在赌,赌君子恒是否念在白青亭面份上放过她一马。 一旦君子恒放过她一马,她便能如愿! 试想那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还能不接受她么? 界时白青亭亲眼目睹,即便心伤,白青亭能狠下心反对她入君家门,而落个清名扫地的下场么? 何况流园隶属外院,仆人众多,又因着她的不见,到处有找她的人,那会被众人当面目睹她与被下了药的君子恒共处一室,甚至共躺一榻,他们难道不会有想法么? 一旦众人有了想法,众口攸攸,君子恒便是晓得了被计算而不甘纳她为妾,可明面上他仍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白橙玉摇首:“不!不会的!若非宗儿多事,若非马妈妈以下犯上强行将我带回内院,我此时早已如愿!” 白青亭冷眼瞧着到了这个时候,仍不知悔改的白橙玉: “宗儿是为你好,马妈妈更是为了你着想,方以上犯上强行将你带回香玉楼!” 白橙玉哭喊道:“自三姐归家,宗儿眼中哪里还有我这个八姐的存在,他为的是你好,而不是我!马妈妈是在着想,可她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这个白府的三姑娘,她的新主子!” “啪——” 白橙玉被白青亭一巴掌扇得整个人都懵了,她瞪大了一双眼: “三姐……你打我?” 白青亭放下用力呼白橙玉巴掌的右手掌,她起身沉声道: “若非你是我白青亭嫡亲的妹妹,你尚不值得我动手打的这一巴掌!从今日起,你哪儿也别去,待在香玉楼里好好地想清楚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想不明白就想到明白为止,否则你别想再出香玉楼半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回京(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橙玉被禁足了。 外人只道是被白世均禁的足,只有几个晓得实情的人方知,白橙玉是被白青亭禁的足。 白紫衫也因着下药一事被白世通送离白府,到武光寺里去住上一段时日。 美其名曰,是让白紫衫去给高寿的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祈福,实则是让她在寺里清修思过。 少了白紫衫,连嫡三房的白绿雪与白银珠也消停了许多。 令白青亭讶异的是,她们竟没有趁君子恒来的那一日起什么风作什么妖。 真是可惜了,本来可以一网打尽的。 此后两日,白黄月来找过她,言道要她帮忙到白世通那里给白紫衫说说情,好让白紫衫早些归家来,那武光寺清修之地,岂是白紫衫待得住的地方。 白青亭应下了。 白黄月走后,她便去千堂轩给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两位祖宗请安。 鉴于沾了君子恒的光,两位祖宗待的态度之好着实令她惊心,暗道君子恒的魅力就是大,老少通杀。 当然对于少,他用的是美色,对于老,他用的是权。 总之一句话,君子恒这三个字挺好的,她用得也挺顺手。 恭敬地给两位祖宗请过安问过好后,她谦虚婉转地表达并请求了两位祖宗对白紫衫的从轻发落。 白黄月求到她门上,是求对了。 可对于白紫衫一事的幕后决断,却错了。 白世通纵然是白紫衫的父亲,可他终归是慈父,他先前是忠告白紫衫的野心,后来他便是偏坦及为白紫衫的野心掩盖。 若非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知晓了白紫衫扮作丫寰入映亭楼,意欲****君子恒之事败露传到他们耳里,又碍于君子恒堂堂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摆在那,让他们不得不正视起来,他们也懒得管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才暗向白世通施压,让白世通不得不将唯一的嫡女只身送往武光寺。去为两位祖宗念经抄写佛书祈福。 但白青亭想,那是白紫衫败露的下场。 而反过来说,若白紫衫下药****君子恒一事成了,那两位祖宗恐怕又是另一副嘴脸。界时怕是不管她同不同意,白紫衫必然得被抬入君家门。 君子恒即便不愿,怕也碍于世俗责任而不得不接受已成定局的结果。 两位祖宗也给白青亭面子,敲打了她几句之后,便应下了。 刚回了映亭楼。小七便忍不住问道: “姑娘,这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即应下了姑娘的请求,让九姑娘早些自武光寺归府,又说了那么些莫名奇妙让人听不懂的话呢?” 白青亭一笑,接过小九沏完的大红袍喝了一口,方道: “怎么会听不懂?他们无非是在告戒我,待我嫁入君家之后莫要小肚鸡肠,青云他想娶平妻便去娶,想纳妾便去纳,我不得阻拦。【ㄨ】 反之。我还应主动为青云纳几房美妾,若真如此,我可考虑考虑白府里的几个适龄的妹妹,比如说……” 她未再说下去,唇边的笑容多了几许讽刺。 小七却是听不太明白,她追问道: “比如说什么?” 小二却是明白的,她替白青亭回道: “比如说七姑娘,亦或十姑娘。” 小七惊道:“什么?他们是老糊涂了么!” 白青亭道:“他们才没糊涂,他们虽老了,心里却仍十分亮堂精明。” 她看向小七:“便是你。指不定被他们给卖了,却还乐滋滋地在替他们数钱!” 小七问:“为什么呀?” 小九道:“为了巩固并保证白家在君家所能谋得的最大利益!” 白青亭点头,眼里有着对小九的赞许。 小七转了几转脑子,也终于转出几个弯来。 她心中乍舌不已。心道白家的两个祖宗想的也太远了,且还贪心得很! 而且,他们这是在自家姑娘背后插刀,却还一副要自家姑娘以此使命为荣耀,真真是不要脸极了! 小九又道:“姑娘,奴婢去查探过了。那两个将我引开的小丫寰果真是白紫衫院子里的,不过在昨日便让二老爷寻了个理由给发卖出去了!” 这白世通果真护女心切,她都不追究了,他却还是将后患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白绿雪与白银珠也总算不负她所望。 她们虽未正面缠上赖上君子恒,却很聪明了自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那里打通了关节。 可她们也不想想,她们不过是一介庶女,且还是商户之女,就凭她们,连给君子恒当妾都不配! 白青亭道:“知道了,你虽跟在我身边不久,但你也是个一点便透的。” 小九高兴地道:“谢姑娘缪赞!” 小七嘟起了嘴。 以前她比不过小二,脑筋没小二转得快,也没小二了解自家姑娘,她也就认了,谁教她确实不如小二呢! 可这会连小九的脑子都要比她好用,她实在太大受打击了。 白青亭看小七像霜打的笳子一般垂头丧气,不禁说道: “小七,看你在旁的地方也是精明得很,时常能举一反三,可偏偏你在内宅与权术息息相关的这一亩三分地上,便总是转不太过来。 往后你可得向小二与小九学学这内宅与权术之间的变通之道,其中弯弯绕绕可不比你当年学功夫简单,相反更为复杂。” 小七奄奄道:“奴婢知道了。” 小九不好意思道:“奴婢也是研究久了那些弯来绕去的阵法机关,脑子也跟着不觉绕了几绕,这才想到的。” 白青亭笑而不语。 小九确实是个不错的苗子,聪明且沉稳,就是心性还是单纯了些,不然也不会让两个小丫寰一骗便给骗了出去。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意外,白青亭在白府里的小日子过得悠闲且欢乐。 小九与小二的伤也已尽数好全,无论内伤或外伤,皆好得不留半点痕迹。 特别是原本毁了半张脸及半身肌肤的小九,完好白皙的站在白青亭跟前之际,让她不得不感叹君子恒医术之奇妙。 京都执天府也很快传来了皇帝的旨意,是让君子恒与白青亭于六月一日在京都完婚的旨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回京(2) 六月一日,正好是现代的儿童节。 这旨意颁下之时,着实令白青亭笑了一场。 大家只当她是开怀所致,却不知她是因着儿童节之故。 离白青亭的大喜之日还有两个月,可路途遥远,君子恒又要亲来迎亲,接她上京都执天府拜堂成婚。 一来二去的,余下让白府准备白青亭嫁妆及其他一切事宜的时间便少之又少。 这一下,可忙坏了白大夫人及整个白府。 君子恒再回到海宁府中元县的时候,已是十日以后。 年前苍促赐婚,君家也未有三书六礼上白家的门。 这回君子恒再下海宁府中元县,其父君通及司景名也跟着来了,浩浩荡荡的一支迎亲队伍,足有两百八十八人。 其中一百八十八人抬着聘礼,余下的皆是随行的迎亲队伍。 君通这时已升为太医院的左院判,正六品。 但君家在京都非同一般,即便君通官阶并不高,但却无人敢小瞧了他。 他上有整个勋贵君家,但凡是人,无论是皇族贵胄还是平民百姓,谁没有个头昏脑热,整个京都,甚至更远,数不胜举的人皆受过君家医病救命之恩。 他下又有与整个皇宫关系密切的老父君院首,更有堂堂正三品大理寺卿的嫡子君子恒,其关系盘根错节,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于是到了一到白府,从四品的海宁府知府白世炎也对君通礼待有加,严然成了君通的下属那般恭谦,言行举止间处处不无以君通为马首是瞻。 而司景名,更是不得了。白世炎更是惶惶不得终日,左右随时皆万分小心侍候着。 这可是个真正时刻伴在皇帝身边的当红皇家亲卫,他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对司景名有半点不敬。 白世炎如此,其他房便更不必说了。 便是向来自视过高爱摆着长辈架子的白老太爷及白老夫人亦将姿态放得十分地低,在君通与司景名面前那叫一个听话顺从。 整个白府若说有谁还未低声下气到唯唯诺诺的地步,那便只余下白世均了。 白大夫人终归是内宅妇人,又未曾远行到京都见识一番。自是从未见过何等高官权贵。她在君通面前倒还好,怎么也算是亲家,她尚不会那般紧张小心。 可一见司景名这位堂堂从一品的皇家龙骑卫之首的黄骑卫都统。她心里可是悚得很。 即便司景名自到白府便是半点从一品大员的架子也无,并以晚辈之姿表现得十分友好。 但在他面前,白大夫人仍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想当初她骂君子恒及不想再与君子恒结亲的那一股豪气,在这会已然消声灭迹。 事后细想。她也是后怕得紧。 莫说司景名,就是君子恒。倾整个白府之力也是得罪不起的! 君通君院判及黄骑卫都统司景名亲临白府,一到中元县,便传遍了整个海宁府,白府顿时面上风光无限。 白家人但凡在街上行走。便是个白家小小的奴仆都觉得走过有风。 白世均是白青亭的父亲,与君通自是要商讨三书六礼等事宜。 白老太爷是白府长辈,自也在场。但这位祖宗却是全程半点意见都无,只要君通说的。他皆道一声好。 白世均却是不同,他是嫁女儿,还是他愧疚最深的嫡次女,他将此次白青亭出嫁一事看得比他的官途前程更重。 他弃了身为正七品的小小知县身份,他端起身为白青亭父亲的架子,与官阶还是两阶的君通一番来回探讨。 该有的绝对要有,该讨的他绝对不松口,全程他只为白青亭能风光大嫁及嫁入君家之后的日子着想。 他丝毫不让半步,其语气之坚定令白老太爷默默地为他捏了好几把冷汗。 比如说,早在皇帝下旨赐婚之际,君家本就应该上门来纳采、问名、纳吉,再将聘书亲手交与白家。 纳采一礼,因着是皇帝御口亲赐下君白两家的婚事,于是略过。 问名一礼,则在皇帝赐婚旨意到白府之后的隔日,由颁旨的公公便带回了白世均亲手写下白青亭的年庚八字。 纳吉一礼,白青亭的庚贴一到君家,君院首将君子恒与白青亭的年庚八字置于祖先案前请示吉凶,结果自然是喜闻乐见。 御赐的姻缘,皇帝便如同了媒人这一个角色。 在纳采中,皇帝这个媒人自然不可能亲上白府来代君家提亲,可君家长辈却是可以在赐婚之后亲自上门来提亲,并送上象征吉详的礼物。 可君通却等到这个时候方亲上白府,虽是事出有因,但白世均心中仍难咽下一口气。 他拿着君通双手奉上价值连城独一无二的君家凰佩,微沉着脸。 凤凰环佩是君家世代相传君家家主及主母的信物,凤佩早在君子恒手里,凰佩此时也到了白世均手里,由他转交给白青亭。 君通也深知白世均做为父亲的心情,他理解之余也只能更回笑脸相迎,万分诚挚地表示,希望能得到白世均的谅解。 他可以代君家保证,只要白青亭一过门,那便是他君家的人,莫说外人,就是他的嫡子君子恒欺负了白青亭,他也必第一个不同意! 白世均最心疼白青亭到了这个年岁方论及婚嫁,于是一听到君通言词凿凿的保证,他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自此揭过。 纳采、问名、纳吉三礼一过,便是三书中的聘书及六礼中的纳徵。 君通将聘书及礼书亲手交到白世均手上,白世均看着手中大红喜庆的聘书及礼书,心中百感交集,既喜且忧。 若说先前对于君家,他还只是听闻,那此时便是亲眼目睹君家的家底蕴厚。 聘金、礼金及聘礼里,单单那一百八十八抬中的聘礼尽详细记录于礼书之中,其中过纳徵物品之贵重及数量之令人乍舌,便令他看得目瞪口呆。 他不由想起白大夫人及白府为白青亭所备下的嫁妆,两者粗略一比较,真真是寒酸至极。 晚些时候白世均将礼书交与白大夫人,白大夫人细看之后,更是惊得半晌没说过话来: “这可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回京(3) 白青亭晓得后,只是微微一笑。 随后她便到了温均楼里,亲口对白大夫人道: “母亲,我们白家自不能与君家相较,君家世代为太医,其根基底蕴岂是我们小小白家能相较的? 即便我们白府倾其所有,怕也不能与之君家一较。 我的嫁妆,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及各位叔叔婶娘尽了心尽了力便好,不必计较其中的多少,更不必与君家送来的聘礼相较。” 白大夫人紧握出白青亭的手,轻声叹道: “你向来懂事,我自是晓得,我与你父亲给你备下的嫁妆,再加上你的祖父祖母、及其他各房你叔父婶娘、兄弟姐妹们给你添的妆,先前我瞧着不少,想着君家勋贵,我们也不能太寒酸,令你嫁入君家之后让君家人瞧不起,可……” 白青亭反握住白大夫人的手,浅笑着劝道: “母亲不必如此,君院首及君太医,哦不,如今是君院判了,君院首与君院判,女儿先前是与二老打过交道的,他们皆待女儿甚好。 我嫁入君家之后,他们必然会待女儿如亲生女一般,何况我还有青云给我撑着腰,谁人敢欺了我去? 至于嫁妆,我自已手中也有一些产业,只是其中一些远了点。” 白大夫人奇道:“哦?” 白青亭遂将自李森手中得来的产业,一一报来: “央天府那边我有三处宅子,一千五百亩良田,还有八间铺子!海宁府里,也有一处山庄及一家酒楼两家铺子,这些便能列入嫁妆清单里面。虽还是不能与君家聘礼相提并论,可却也是实实在在让我带入君家的一大笔财产。” 白大夫人虽疑心白青亭这些产业是自哪里来的,可又想到白青亭是在宫中当的差,她不禁不敢再深究下去,怕牵扯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很准。 白大夫人不再深问,遂将白世均让她亲手转交的君家凰佩递到白青亭手里。 白青亭接过凰佩,便仔细地看了起来。 白大夫人的善解人意让她乐得轻松。省得她还得想一些借口托词来解释一番那些产业的出处。 随着迎亲队伍来的还有四位君家旁枝嫡系的婶娘。皆是全福之人,其中一位婶娘的身份还令白世均乍舌不已。 这位婶娘大有来头,竟是当今朝的享乐郡主。享有封邑,其母乃是皇帝嫡亲的姑姑,她便是皇帝嫡亲的表妹。 余下三位婶娘虽也各自身份不低,可怎么也比不过享乐郡主。于是三人同行,自是以享乐郡主为首。 待到身为皇亲贵胄的享乐郡主做为君子恒与白青亭的全福夫人一事传了出去。整个海宁府又是一阵震憾。 两日间,小小的中元县已被自外赶来瞧热闹,或想以此与贵人有亲近机会的各方人士,皆自海宁府的各处涌来。 刹时间。中元县人满为患。 其中还不乏高门大户有身有份的人,官府想要维持秩序还真有点难。 再加上得保护各位自京都远道而来的贵人安然无恙,官府的压大不可谓不大。 幸而司景名随后出面。请赤骑卫都统齐云朗亲自率赤骑卫众人前来相护,方不致于乱成一团。 白世均做为此次婚嫁女方的家长。心中虽是忧虑,却也为君家如此看重白青亭而高兴不已,自此也冲散了他不少愧疚与挂怀。 白世炎作为海宁府的知府,两日来却是忙得不可开交,更是丝毫不敢马虎懈怠,时时刻刻恨不得一双眼作为八双眼来用,他好紧紧盯着莫要出了何差错。 除了白世炎一房,余下两房自是眼红得不得了。 特别是被刚刚迎回白府的白紫衫,与白绿雪、白银珠,甚至是白橙玉,四人心境各不相同,却相同地极其妒忌。 白蓝依自白青亭安然归府后,便甚少再到映亭楼与白青亭亲近。 她仍放不下宫府一行中,是因着她,白青亭方少了小七这一大助力,方让有心人有机可趁,虽此后白青亭也说过不关她的事,可她的心里仍放不下这份不轻的愧意。 在白青亭试穿君家特意自京都为她带来特意赶制的嫁衣时,白蓝依来看过白青亭一次。 当看着高贵的白青亭穿着精致特制的大红嫁衣站在内室铜镜前之际,她想到了一句诗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白青亭浅笑着转身,看向突然念出诗词来的白蓝依: “五妹说,三姐这身嫁衣好看么?” 白蓝依怔愣着点了点头。 白青亭笑道:“往后五妹出嫁,必然也是这般好看,不!是比三姐还要好看!” 白蓝依一听,忙摇首道: “不会的!没有人会比穿上嫁衣的三姐更好看的了!” 白青亭知白蓝依心结未解,不禁再次劝道: “五妹,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你切莫钻了牛角尖,何况那事确实不怪你,是我要小七去保护你的,也亏得小七跟着你,不然你一出事,我初时对四婶娘夸下必保你安然无恙的海口,可不就成了笑话么。 我成了笑话也罢了,可你若真出了什么歹事,那便是我这个带你赴宴的三姐之过,日后我岂能心安?” 白蓝依想起白青亭先前失踪一事,脸上愧色渐浓,但她还是点了下头: “嗯,我听三姐的……” 看着白蓝依这副模样,白青亭不由万分怀念当初她初见白蓝依时,那得意半点不饶白绿雪的高气焰。 那时的白蓝依仙姿玉容,绝色的美貌透着一股纯净令人不敢冒犯的仙女气质,可这会的白蓝依,在她面前已然失了那一份怡然自得,取而代之的是那抹不去的愧疚。 白蓝依的心结,可能尚需时日。 白青亭也不再多言。 反正日子久了,她又不再在白蓝依面前晃,那白蓝依的心结慢慢也就解了。 纳徵一礼一过,便是择定良辰吉日的请期。 皇帝既然已下了旨意,为君子恒与白青亭择定了六月一日的成婚吉日,君白两家便略过了这一环。 请期一礼之后,便只余下迎亲了。 君子恒亲到白家祖庙行叩拜稽首大礼之后,君白两家便定下了君子恒与白青亭起程回京的日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途中(1) 回京途中白青亭便寻了个机会,悄悄问君子恒,他是怎么能在十日之内赶回海宁府中元县,且还带来那么庞大的一支迎亲队伍? 君子恒说,早在他下海宁府之前,君家便备好了他与她婚事的一切事宜,只待皇帝择定婚期。 她失踪当日,他便令人传消息回京都君府。 隔日君院首便请得了皇帝的金口御言,择定婚期。 随后,君通、司景名及四位全福夫人便起程离京,快速赶来海宁府中元县,只是皇帝择定婚期的旨意到白府的时间要比迎亲队伍要快得多。 而他自那日在白府离开后,便连夜带着贾从藕日夜兼程赶回京都复命,并将贾从芝已死之事向皇帝做了个满意的解释后,他便又是连夜日夜兼程赶回海宁府。 所幸来得及,他终是赶在迎亲队伍进中元县之前,与君通、司景名等人汇合。 听完君子恒淡淡的叙述之后,白青亭深知其中日夜兼程的劳累,她不禁有些感动,更多的是心疼他容色的疲倦。 君家的迎亲队伍在海宁府中元县忙活了六日左右,终将选定了第八日作为起程回京的良辰吉日。 来时一百八十八抬聘礼,去时也同是一百八十八抬嫁妆。 外观看着差不多风光,但只有白家人知道内里的相差去远。 白世均看着即将起程前往京都执天府成亲的白青亭,心中百感交集: “亭儿,再过一个半月便是你与子恒的大好日子,此去京都路途遥远,我与你母亲、姐姐妹妹弟弟们却是不能亲送你到执天府。算着行程日子,到了京都也差不多到了六月初一的大喜之日。 子恒自纳采亲手送上吉祥物大雁之时,我便晓得这孩子确实是对你用了心的,司都统有告知过我,那大雁是子恒到中元县后亲手为你所猎,可见这孩子十分看重这门亲事,事无巨细。处处皆是用了心思的。” 白青亭想到大雁不就是大型的候鸟么。在前世现代那可是属于国家二级何护动物,可放于古代的这里,竟是随人随意随手便能猎下一只来。 虽说是为了人一生最重大的大喜日子。可那大雁也着实无辜了些。 古时婚嫁有男方送女方大雁之俗,其中象征的意义还是出自于“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大意是大雁雍雍鸣和之声,响于旭日初升的清晨。 除此。大雁还是鸟类中最为真心情挚的典范,公母双雁无论是哪一方先失去另一半,皆不会再另寻亲偶,于是方有了以雁作为双方姻缘稳固忠贞的象征。 此时已是春季。正是春风送暖、草木萌芽之际,大雁在这个时候皆会成群结伴地飞去北方,待到秋季到来。它们又会结伴飞回南方。 君子恒去猎雁之时,正是大雁们正要飞往北方之际。 也算是及时。再晚些要在中元县猎到一只大雁,怕是连雁毛都没有。 相较于白世均对将白青亭交到君子恒手里的放心,白大夫人则是忧心肿肿,她虽努力掩盖,可也逃不过白青亭的眼睛。 她晓得白大夫人在担心什么,可她该说的已说,不该说的也说了,白大夫人一片慈母之心却还是放不下她。 她感动之余,不免又劝解了白大夫人几句。 白大夫人自是明白白青亭的意思,她也终于露出个真心诚挚的笑脸来: “亭儿,多余的我便不多说了,可亭儿要记住,无论你嫁去多远,嫁了多久,你永完是我与你父亲最牵挂的女儿,更是白家永远的三姑娘,你若是……” 白青亭截断白大夫人的话:“母亲,我不会受委屈的,母亲也要相信,凭着女儿的本事,断然没有委屈自已的道理。” 白大夫人点了点头,终于安了心。 白红娟、白蓝依、白耀宗,甚至白橙玉、白绿雪、白银珠及白紫衫等人,皆默契地自动分开了时间段,一个一个地来与她道别,说了一些所谓的体已话。 除了白红娟、白蓝依、白耀宗三人,她自是不会相信那些说得冠冕堂皇的虚言。 至于白橙玉的话,她还是信了一些,白橙玉心中虽还是放不下对君子恒的爱慕,但至少她在白橙玉眼中确实看到了悔意。 白世通、白世杨及白世炎三房则以长辈的身份对白青亭说了几句吉祥喜庆的场面话,而白二夫人、白三夫人及白四夫人却是直接与她说道了不少为人妻为人媳,甚至往后为人母的教导。 三位婶娘循循善诱、全心全意为她好的那模样,直教白青亭唏嘘不已。 除了白四夫人之外,其余两位婶娘可都是白绿雪、白银珠及白紫衫的嫡母或亲母,她们难不成半点不晓得自家女儿那不端的心思,她们在她面前说这些的时候,心中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她不得而知。 可她想着,那应是一种恨不得她死却又不得不笑脸相迎的两极矛盾,真是难为了这两位婶娘。 最后出场的是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她名份上的祖父祖母。 毫无意外的,白老太爷是强调了白家的利益,而白老夫人则是说了几遍暗示,暗示她若要为君子恒纳妾,不妨考虑考虑自家人,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 随着迎亲队伍送嫁的白家人只送到中元县县界,便回白府去了。 白青亭端坐马车里,掀着后座的窗格子远远地,她还能看到白世均与白大夫人两两站立,目送她渐行渐远的马车。 马车很宽敞,除了吃喝一并俱全与小二、小七、小九三人陪坐之外,君子恒还给她备了几本册子,里面皆是君家亲族里的一些重要人物。 享乐郡主便在其中。 队伍共有四辆马车,君通的马车在前,白青亭的马车在中,接着则是这位享乐郡主的马车,最后则是余下三位全福夫人的马车。 君子恒与司景名则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面,领着队伍不快不慢地赶路。 队伍虽未有敲锣打鼓,可人数庞大,人人虽不是穿着喜衣,却也穿着颇为喜庆,面上更是常露着笑脸,与人和善。 再则,还有司景名下命穿着常服随行护卫的黄骑卫,这些黄骑卫周身也带着喜气,但长年身为皇帝龙骑卫的优越感令他们不怒自威,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于是这一路上,路人见之自避,倒也不曾发生什么意外杂事。 百姓虽是好奇这么大的一支数百人队伍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往哪里而去,但他们也耳聪目慧地觉得,这支队伍不好惹。 他们要是因着好奇惹了事端,指不定就得交代了性命。(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途中(2) 倘若他们知道了队伍最后那数十车蒙得紧紧的物品皆是嫁妆的话,那他们便晓得,其实是他们多虑了。 再过三日便要进入京都执天府的地界了,可白青亭却总觉得享乐郡主那看她的眼神越发令人迷糊。 她初时离开白府的轻愁也渐渐因此而散得一干二净,她满脑子想的是享乐郡主那掩于巧笑慈目之下的目的。 因着有小二三人相伴,又有君子恒备的册子,这一路上,她倒也过得充实,并不无聊。 白青亭恍了神,正神游太虚,也不知小二三人说了什么话题。 她回过神来之际,耳边只听得小七奇怪道: “也不知七姑娘、九姑娘、十姑娘她们图的是什么?明知姑娘是坐定了君家主母的位置,即便是妾,那也得等我们姑娘进了门再说,真不晓得她们那会在中元县里捣腾个什么劲!” 小九迟疑着道:“许是有旁的目的……” 说着,她睨了一眼已含笑听着她们闲话的白青亭: “姑娘……” 白青亭道:“无事,你说吧,在我面前这没什么好顾忌的。” 小九方道:“奴婢听闻古往今来姐妹同时嫁一夫的大有人在,不过是其中一人为妻,另一人则为媵,是为媵妾。” 小七惊问:“还有这样的事情?” 小二不语,却显然也是早想到了小九所言的这一点。 白青亭道:“确有这样的事情,想来她们初时应是打了这样一个主意,只不过后来她们被我的手段略微悚了,便不敢再提。” 小七嘟起嘴道:“那七姑娘、十姑娘不是自白老夫人那里打了一个迂回么?奴婢看她们就是不死心!” 白青亭瞧了瞧一脸媚态又不失可爱的小七,浅浅笑道: “她们不死心也得死心。反正青云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染指!” 一听她这般露骨几近告白的言语,小七与小九同时红了脸,心道自家姑娘真是越来越什么都不忌了! 倒是小二想起了享乐郡主,对白青亭道: “姑娘,倨奴婢所知。享乐郡主膝下育有两儿两女。除了最小的女儿之外,皆已婚嫁。” 小二虽未挑明了说,可同样察觉出享乐郡主目的不纯的白青亭一听便明白了小二所言之意。 白青亭点了点头。翻开头上册子里的一页。 上面便是关于享乐郡主的所有资料,包括她嫡亲的儿女,皆附有画像。 享乐郡主的嫡幼女名唤龙筝,仅二八芳华。相貌随了年轻时的享乐郡主,乃为绝色。较之宫茗儿还要更为出众几分。 看着这样的大美人,白青亭突然有些埋怨君子恒,这都是些什么烂桃花! 刚刚定亲,他便几乎招惹了整个白府的姑娘。那还是他未露面的结果。 待他一露面,更不得了,连她嫡亲的妹妹都让他勾得没了心魂! 这会更好。刚定了婚期,眼瞧着都快拜堂完婚了。竟然还冒出个龙筝来,还是前来为她送嫁的全福夫人之一的享乐郡主的嫡幼女。 白青亭觉得她进了君家门之后,日子大概不会太平静,恐怕较之她入中元县时连波来的意外还要复杂得多,界时君家可就热闹了。 想到这,她不由想起和离之后的白红娟,及被悔过一次婚的白黄月,这两人倒皆是安份守已、贤良淑德的女子,可她们得来的结果却都不是好果子。 离开中元县之前的一个夜里,白青亭让小二走了一趟李家在海宁里的祖宅,让小二找到李家祖宅主院庭院里那棵杨树下埋着的密封坛子,继而取出坛子里的地契。 一座山庄,一家酒楼,两间铺子,共有四张地契。 她将这四张地契交到白红娟手里,让其代管,并言明所得利润,白红娟皆有权支配,便是为自已置田买地也是可以的。 但白红娟却连连摇首,她只道是替白青亭代为管理,她绝不能贪上半分,更言道白青亭已帮了她太多,该是她报答的时候了。 白青亭自然不同意这样的说法,可白红娟却是坚持已见,丝毫不让。 她无法,只好由着白红娟去。 只要白红娟忙到没空去悲秋伤春,那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她又暗中与白大夫人说过,若有合适的人家,不必太过看中白府清名,白红娟后半生的幸福才是真正要紧之事。 白大夫人听白青亭这样一说,自是连连应下,心下有了计较。 其中白大夫人早有此打算,可白红娟却是不肯。 白青亭言道不要紧,慢慢来,总有一天白红娟会想开的,界时便是白红娟获幸福的时候。 她又与白大夫人提了白黄月。 她的意思,白大夫人又岂会不明白,赞道她心善颇有白家人的心外,白大夫人也一口应了下来,保证必定会用些心,为白黄月寻一门好亲事。 不求高门大户,只求白黄月嫁了过去之后,不会受了委屈。 解决了白红娟与白黄月的事情之后,白青亭想起了白蓝依,这个在听闻她的失踪之后会嚎然大哭的女子。 心中暗下决定,她定在京都执天府给白蓝依寻一门真正的好亲事。 小七道:“也不知八姑娘想通了没有?” 小九应着:“应是想通了吧?姑娘不是说,若八姑娘未能想通,便不能踏出香玉楼一步么?” 小二面无表情道:“不管八姑娘想没想通,姑娘离家上京都完婚,八姑娘总要出来送上一送的。” 小七与小九想了想也对,于是心中对于白橙玉到底有没有想通一事越发疑惑。 她们不敢去问白青亭,连偷偷瞄一眼都不敢。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就在她们心中疑惑得痒痒之时,白青亭主动给了她们答案: “小二说得对,不管她有没有想通,她都是要亲自送我这个三姐一送的,但不管如何,在最后与我谈话之际,在她眼里,在她言语间,我确实看到并感受到了她的些微悔意。” 小二三人没有接下话,只沉默了下来。 这件事不好提,实在不好再提。 小九不由瞪了一眼无端提起此事的小七。 小七也知自已的嘴巴实在有些不把门,她抱歉地看了看小九与小二。(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途中(3) 白青亭说完,便闭目养起神来,倒是未看到小二三人暗中传递的小眼神。 到了地方歇息片刻,刚进了吕横县的酒楼雅间,享乐郡主便亲自上门,说要与白青亭随意聊聊。 既然是随意聊聊,享乐郡主还是送白青亭出嫁的全福夫人,她自然乐意,何况这主还是一个了不得的主。 她虽不怕得罪,可交好总比得罪的好,总不能刚入君家,便给君子恒招了麻烦。 白青亭突然觉得自已好贤惠,微笑着请享乐郡主在雅间入座。 她行了礼后,两人又寒喧了几句,享乐郡主便直达主题: “青亭啊,你的家呢在海宁府中元县,这到了京都你要自哪儿出嫁呢?” 白青亭一愣。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何况她想着这在哪儿出嫁有分别么? 她在京都也有私宅,就在君家隔壁,自那里出嫁还近得很。 小二三人也有些诧异,她们想的与白青亭想的不同,她们是诧异享乐郡主为何会突然来说这个问题。 她们能想到的,白青亭自然也想到了: “不敢瞒郡主,我在执天府有一处私宅……” 她还未说完,享乐郡主便打断了她,显然是个急性的主: “那处宅子我知道,可你不会真想自那里出嫁吧?” 白青亭还真是这打算。 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点了头。 享乐郡主顿时像看亲闺女那般慈蔼地看着她,微慎道: “这孩子!还真是不会为自已做打算!” 她算是听明白了,享乐郡主这是有备而来,且还是为她操心出嫁之地来的。 她是不是该表现点什么? 白青亭不好意思地看着享乐郡主。如实道: “郡主,正如你所言,我的家远在海宁府中元县,这样的问题我父亲、母亲不是没想过,可在执天府,我们白家没有任何亲族,我也是没别的好打算。” 享乐郡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亲和道: “别担心。我便是为此来的。” 白青亭真想回一句:她真没担心过! 甚至从未在这上面深想过,不然以她在宫中九年的私交,多多少少要想点办法作点什么打算还是行的。 享乐郡主继续道:“你这孩子我自第一眼见到便欢喜。虽然我已有两个嫡女,可经不住你这孩子投我的眼缘!” 这蜜糖喂得又甜又腻啊,可她并非十几岁什么也不懂的深闺娇娇女。 白青亭道:“郡主有何话不妨直言,青亭自当洗耳恭听。” 她是个一点就透的人。要不然哪里能在宫中打滚摸爬了九年,不退反进当了宫廷女官之首。 享乐郡主想透了这一点。也不再拐弯抹角: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直言了,我是想收你为义女!” 义、义女? 白青亭有点懵了。 她即便在宫中有些关系与私交。可也自认攀不到堂堂享乐郡主的身上去,怎么突然便提到要收她为义女了? 何况皇族高官之间收什么义子义女的,哪一个不是想互攀关系。互盈互利。 做了享乐郡主的义女,未嫁作君家妇之前。她自然是高攀了。 可嫁入君家门后,她便是正三品大员的夫人,更是君家的当家主母。 享乐郡主是君子恒旁枝嫡系的婶娘,平日虽有往来,却也不太亲近,何况享乐郡主的夫君在朝中并无官位,是个不折不扣的闲散文人。 当初她下嫁君家旁枝嫡系大房的君吕,可吓掉了不少暗地里倾慕她的青年才俊,连当年还在世的清灵公主亦是极力反对这门婚事,最后经不住女儿享乐郡主的一意孤行,清灵公主方奈同意了这门婚事。 并在享乐郡主出嫁前,清灵公主向先帝求了一个封号,这可封号一下,便要有封邑,岂是那般容易便能请得封号的。 先帝与清灵公主年岁相差甚远,自小亲近,他待清灵公主那是亦兄亦父。 听闻当时尚未有封号“享乐”的享乐郡主与君吕的一段孽缘之后,先帝自是怜惜清灵公主为享乐郡主操碎了心,只好破例应下,更赐了一座郡主府作为享乐郡主与君吕大婚的婚房。 此后享乐郡主与君吕生下两儿两女,君吕更是未曾有过要纳妾的念头,连个能房丫寰都无。 夫妻二人感情深厚,相敬如宾,羡煞旁人,二十年来一直为京都人人乐道,好一对神仙眷侣,皆道君吕福厚,更道享乐郡主命好! 他们的小女儿龙筝出生后,先帝那时已将皇位传给了当今圣上龙宣。 在先帝的授意之下,皇帝下了旨意,赐龙筝皇姓,将原来的君筝改为龙筝,并许言将来龙筝出嫁,他必为龙筝亲赐个郡主封号。 皇恩浩荡,那些背后时不时还嚼几句君吕舌根的人,自那时起,也皆都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胡乱不把门。 时至今日,整个京都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今圣上除了安遂公主龙玫之外,最疼的便是这个足以当他女儿的小表妹龙筝。 白青亭会晓得享乐郡主及其母亲清灵公主的这一段历史,这还多亏了一年前她还在宫中当代诏女官之时的一回宫宴上,雍容华贵的享乐郡主与君吕携着四名儿女亲来参加宫宴。 那是君吕初次答应享乐郡主参加这种并无实质内容,只为互攀关系拉近距离而来的宫宴。 那回是她头一回见到君吕,自是认不得。 她便偷偷问了刘德海,刘德海方将悄悄告诉了她,享乐郡主与先帝与当今圣上的这一段渊缘。 而这段不俗的渊缘,还是来自享乐郡主的母亲清灵公主。 享乐郡主见白青亭像是被吓到,迟迟未语,她不禁道: “怎么?你是不愿?” 白青亭连忙摇了摇首,但想了想又停住了。 她是不想,可这样拒绝着实是她不识好歹。 她也想到了享乐郡主想认为她义女的用意,她若应下了,那她应然会从郡主府风风光光出嫁! 正当白青亭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雅间传来敲门声,小七去开了门,是小三。 小三入内给享乐郡主与白青亭行了礼,再将一张字条递给白青亭,便退出了雅间,并未多话。 天]朝男女婚嫁规矩,在离大婚的前一个月男女双主是不得见面的,见了面视为不吉。 这才有白青亭与君子恒明明近在咫尺,却让小三来递纸条一举。 享乐郡主见状,取笑道: “瞧瞧!瞧瞧!他央婶娘办的事,这会还未办成,他的字条便到了!” 这话一下,白青亭听出了点门道来,敢情这还是君子恒的意思? 看了君子恒让小三给她送来的字条之后,她方知果然是他的意思。 心中不禁有些埋怨他,也不早些与她通个气,她方才也不会那般吃惊了。(未完待续。) 我又是一条分卷线 卷贰《海宁春》在此总算结束了! 下一章第三百四十九章将是卷叁《定乾坤》的开卷首章。 相对于卷壹《执天竞》,卷贰《海宁春》重点着墨于内宅女子的明争暗斗,这个争与斗还是以男猪君子恒这个古美人儿为诱因,围绕女主白青亭展开的一系列风波。 出奇意料的是,这一卷较之第一卷竟是长了许多,字数多了将近十万左右。 卷叁《定乾坤》是最后一卷,乃完结卷。 在这一卷,白青亭将大仇得报,明家满门冤屈得伸,江山也会易主,其中自然少不得一番腥风血雨,无论是斗智斗勇,还是权术谋略,尽在这一卷一一展开。 这是小改的第一本书,可以说是边写边进步着。 在此,谢谢一直支持正版的亲们,也谢谢一路支持小改而各种投票、赏、订及意见! 请各位亲们继续支持小改,谢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大婚(1) 三日后终于抵达了京都。 君子恒、君通及司景名领着嫁妆前往君府,白青亭刚随着享乐郡主入住郡主府。 离大婚之日尚余四日,也就是说她得在郡主府住上四日。 这四日里,她必定有点闲。 到郡主府的当日,她便拜见了郡马爷君吕。 君吕是个与白世均差不多年岁的中年男子,长得相貌堂堂,浑身自有一股文人的书卷之气。 白青亭初见这位郡马爷,便大略可见二十年前的君吕有着极为俊俏的相貌,即便是现今,他仍是一枚令人赏心悦目的大叔。 她终于有些明白,当年的享乐郡主为何会择了君吕为郡马,这都是男色惹的祸。 君子恒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许是因着享乐郡主的干系,又或因着同是君家人,亦或是因着明日便要设宴力邀京都各方权贵,公开认她为义女,君吕待白青亭十分不错。 从初见起,他便当她是他亲生的嫡女,亲切和蔼得令她有些难以消化。 对于她的到来,郡主府里里外外的人皆发现得毫不意外,甚至早就准备好了认义女的仪式,连邀宾客前来见证的贴子也早几日发了出去。 郡主府里除了已嫁出的大姑娘君怡之外,余下的两位公子君平、君安皆对白青亭的到来,表示十分的欢迎,且高兴得满面笑容。 只有龙筝,这个享乐郡主与君吕最小的女儿,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敌意掩饰于那张美丽精致的面容之下。 她想,应该还是君子恒这个男色惹的祸! 翌日,郡主府举行了认义女的仪式。更是大肆宴请了宾客。 这些宾客几乎罗网了整个京都有权有势大大小小的官员,连皇族最有望登上九五之尊的太子龙琅与五皇子龙琮亦亲自到来,恭贺享乐郡主与君吕喜得义女。 这日一过,白青亭便成了享乐郡主与君吕的义女,多了两位义兄与一位颇对她怀有敌意的义妹。 终于到了大婚六月初一这一日。 白青亭还未到寅时三刻,便已被小七、小九齐刷刷给挖起床。 她睁着一双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眼眸,瞪着两个将她自清梦中硬拉出来的罪魁祸首。 小七、小九也不说什么。只一味地微笑着。对她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这会享乐郡主也走进内室床榻旁,笑看着还在闹起床气的白青亭: “瞪什么瞪,你忘了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 她没忘。 这样大的日子。她怎么会忘了? 白青亭道:“义母,这才寅时三刻未到,无需这般早吧?” 享乐郡主一来,小七、小九便站到一旁去。与一直旁观的小二站到一块去。 享乐郡主往床榻边一坐:“不早了!这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呢!快!快起身!” 郡主亲自出马,她哪敢再瞪眼。 一刻钟后。白青亭在小二的服侍下,洗漱一番过后,便坐到铜镜前去。 内室里除了小二三人外,也就马妈妈及享乐郡主的一个贴身大丫寰。再加上白青亭、享乐郡主及白青亭刚入郡主府隔日,便被君子恒指派到白青亭身边的小八,共八人。 因着数字正好吉利。享乐郡主的另一个大丫寰便留在外室候着,并无入内。 白青亭对于小八也不陌生。在她坐大理寺的牢时,小八便曾扮作是她,代她在牢里坐了段时间不短的牢。 小二、小七、小九三人对于小八的到来,也是高兴得很。 特别是小七,她与小八素来私交极好,一想到往后便能在一处侍候自家姑娘,她便差些跳破天来。 幸而在小二那冷冷眼神的威慑之下,小七终是收敛了不少不合规矩的上窜下跳。 君子恒在这个时候派来小八,也是想让白青亭身边有四大丫寰陪着出嫁,不然除了小二三人,她自海宁白府也就带了马妈妈一人到京都。 就算如此,白青亭带着嫁入君府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白大夫人也有给她安排了两房陪房,皆是白府的家生子,忠心可靠得很。 可白青亭终归并非真正的白家三姑娘,她哪里敢接受? 一个马妈妈,她尚能应对,再加上两房陪房,她怕会出什么漏子,生出什么事端来。 白世均见她坚持,也劝白大夫人由着她去,说道白青亭是个有主见的,她这般做总有她的道理。 既然白世均都这么说了,白大夫人只好作罢。 末了,她殷殷地告戒白青亭,到了君府可莫要由着小性子来,凡事多忍耐些,务必要侍奉好祖父及公爹,更要与君家旁系亲族和睦相处,切勿生什么口舌。 享乐郡主站在白青亭身后,和蔼地看着铜镜中白青亭秀美的面容: “青亭,我现在便开始为你上头,这上头啊,便得先开脸画眉,然后再涂脂搽粉,最后方是梳头。” 白青亭听着这样复杂的流程,有点无可奈何地微笑道: “有劳义母了。” 享乐郡主慎了她一眼,故意埋怨道: “瞧你说的,这话可是不将义母当自已啊!” 白青亭连摇了摇首,连说没有的事。 说笑了几句,享乐郡主便开始了上头的步骤。 先前白大夫人便说过,这上头需得全福夫人来当担。 只是她未曾想过,她的上头全福夫人竟是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享乐郡主来当担,而享乐郡主竟然也晓得上头仪式的步骤,且还做得稳稳当当,有条有理的。 所谓开脸便是去除面部的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 享乐郡主先是用粉涂在白青亭的脸上,特别是发鬓边缘处,再用早就编织好的五彩丝线在她的脸上来回上下动作,绞去脸上的细毛。 片刻后,开脸完成。 享乐郡主放下五彩丝线,瞧着白青亭被绞得干净光洁的面容,十分满意地点了下头。 接下来便是画眉、涂脂、搽粉,享乐郡主皆做得得心应手。 白青亭心中暗忖,莫非这享乐郡主以前也曾给旁的出嫁女做当上头的全福夫人? 其实她错了,倘若她此时开口问上一问,她便晓得她想错了。 享乐郡主这是头一回做上头的全福夫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大婚(2) 开脸画眉、涂脂搽粉之后,便是盘发。 刚盘好发,白青亭指着发鬓上那一小段红色的丝线,问享乐郡主: “义母,这是什么?” 在场除了马妈妈略知一二之外,小二四人及丫寰皆是一头雾水。 享乐郡主解释道:“这是红缨。” 白青亭满面疑惑:“红缨?” 能不能说得明白些? 就两个字她不明白啊! 享乐郡主笑而不语,倒是马妈妈笑着道: “姑娘可听过‘同牢合卺,解缨结发’?” 白青亭摇了摇首。 马妈妈解惑道:“所谓同牢,便是指新婚夫妻共食一盘所盛之肉,合卺指的是新婚夫妻各执一卺酒,相对交饮,至于解缨,解的便是郡主在姑娘发鬓上结的红缨。” 白青亭听到这,无师自通道: “那结发,应该就是指把两人的头发结在一起?” 马妈妈笑着点头。 享乐郡主亦道:“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终于弄清楚了这小小红丝线的名堂,白青亭顿时觉得这古代成个亲还真是麻烦! 再想到还未行到的‘同牢合卺,解缨结发’,她的头有点大。 又在小二四人的侍候下,白青亭穿上霞帔,戴上凤冠。 这套凤冠霞帔君子恒早在皇帝赐婚之际,便让京都盛名的巧匠制作彩冠,也就是凤冠,更请了京都的第一绣娘亲手缝制霞帔。 铜镜中照出镜中人,即娇且媚,美不胜收。 都说新嫁娘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从前白青亭不太信,此时此刻却是信了。 明明她只有三分的姿色,却在凤冠霞帔、精致妆容的点缀下,她生生多了七分娇容,果真是三分人七分打扮。 除了白青亭觉得凤冠有点重。霞帔有点繁复,她行走不大方便之外,余下在内室的人皆毫掩不住对这一套凤冠霞帔及大红嫁衣的惊讶,当然更多的是喜色。 凤冠除了翠云、翠叶、珠花、珠串等。更镶了许多珍珠宝石,其中大小不一,璀灿耀眼,整个珠光宝气相互交辉,色泽艳丽。富贵逼人。 霞帔,也就是大红嫁衣,领饰以如意纹,边缘施金锈,胸处施以补纹,补纹中及肩、腰、胯的左右两侧饰以禽鸟孔雀、仙草灵芝,下饰海水江牙纹、五蝠纹样,其中色彩层层丰富分明,繁复而不杂乱,华贵精致得令人移不开眼。 白青亭看着铜镜中的自已。仔细研究了会这所谓的凤冠霞帔之后,心中想起在海宁府中元县被幽禁时,她也穿上了在她眼里十分精致美丽的大红嫁衣。 那时她便感叹着,那嫁衣着实好看。 可这一会被这一整套的真正凤冠霞帔一比较,她觉得幽禁时不得不穿上的嫁衣简直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大台面。 她转了个身,看了看内室的几人,却见她们每个人的双眸皆像是粘在她的一身装扮上似的,连眨都不眨一下。 白青亭不由轻笑开:“怎么?不好看么?” 小二四人回过神来,连道好看! 马妈妈则赞叹道:“姑娘好福气!” 享乐郡主也上前牵起白青亭的手:“青亭确实好福气!君子恒当真待你如珍如宝!” 白青亭笑而不语。 一套凤冠霞帔便如珍如宝了? 她们也太好收买了! 其实是她不知行情。更不知君子恒为了定制打造这一套凤冠霞帔花了多少心思,及多少人力财力。 白青亭在闺房里坐了没多久,便听到外间听道吉时到了! 耳边也随即响起吹吹打打的热闹,那是迎亲的奏乐队伍到了郡主府大门了。 片刻间。君家请来的喜娘便来催妆,共三次。 三次后,白青亭披上了鸳鸯戏水的红盖头。 白大夫人远在海宁府,于是这哭嫁的喜活便由享乐郡主这个义母来做。 享乐郡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也真的哭了出来,倒是掩于红盖头之下的白青亭愣是没哭出来。 马妈妈见盖头下的白青亭没半点动静。直觉定是没哭出来,于是悄声到白青亭耳际轻道: “姑娘,这是要哭出来掉金豆子的,哭出来方吉利!” 享乐郡主这时已轻泣道:“青亭啊,到了君家可要敬重长辈敬重福,敬重夫君和睦亲族……” 后面享乐郡主到底还哭道了什么,白青亭皆未听入耳去。 她只是想到历经两世,她终于嫁了人,可她最敬爱的大姐姐却不能来给她送嫁,就连与大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方女史都未能出宫来亲送她出嫁。 瞬间悲从中来,泪便也自眼眶滑落,滴落于她两手紧握着的红丝帕上。 一滴又一滴的,渐渐将红帕沾湿。 马妈妈心细如发,眼更是尖得很,她见状也才安下心来。 她还真担心自家姑娘哭不出来,毕竟换做谁觅得这般好的姻缘,谁在这个当会也必定高兴得很,哪里还哭得出来! 哭嫁一过,白青亭便由着小二、小七两两搀扶着走出内室。 到了外室,享乐郡主的嫡长子君平已候在外室。 享乐郡主道:“青亭,你白府嫡长房交无嫡亲的兄长,别的房倒是有,可远在海宁府,此次也未随之而来,这背你上轿的喜活便由你义兄君平来做。” 在回京都之前,本来白耀宗是想跟着来京都的,可却让白青亭婉言拒绝了。 一路途甚远,二白耀宗年岁尚小。 至于其他房的兄长倒是想来送嫁,但个个心思不纯,最终让白世均以路途遥远为由婉拒了。 其实白世均深知送嫁的重要,但君子恒通过君通商量大婚事宜之时,事先便与他通过气,早将白青亭会认享乐郡主为义母一事与他相商。 虽说是商量,可事已钉钉在板上,何况这是好事,白世均自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除了当事人白青亭尚蒙在鼓里之外,白世均与君子恒早早就敲定了这件认义母的好事。 后来白青亭婉拒白耀宗同上京都之际,白世均也没有阻止。 即便她不拒绝,他也会断了白耀宗想亲上京都送姐出嫁的念头。 听到是君平亲自背她上花轿,白青亭尚含有泪痕的脸便笑了开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大婚(3)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青亭之前从未与郡主府有过交集,但在这四日待嫁里,她已摸清楚了郡主府里的这两位公子的底细。 自然也就晓得了这位她的义兄君平在朝中的官职,他乃是刑部李尚书的下属,是从二品的刑部左侍郎。 有个从二品的大员来亲自背她上花轿,自然是荣光无限。 白青亭轻声谢道:“有劳平义兄。” 君平微笑道:“义妹见外了。” 说着,他便上前走近白青亭。 小二提醒着白青亭,君平来背她了。 语毕,白青亭便见到了一个宽厚的背在她面前半蹲下。 她也不扭捏,即刻爬了上君平的背,双手搂紧他的颈脖。 君平背稳后,便举步往外室走去。 白青亭披着红盖头,眼前一片红,根本就不晓得君平已走到哪里,只觉得耳边尽是一片锣鼓敲翻天,到处喜气洋洋。 小二、小七、小八、小九做为她陪嫁的四大丫寰,马妈妈亦是陪嫁的妈妈,五人自然紧随其后。 享乐郡主、君吕、君安亦慢慢地也跟在背着白青亭的君平左右,个个笑着脸,喜色迎人。 龙筝是未出阁的姑娘,在天]朝的规矩里,她是不能出来送嫁的,即便新娘是她的义姐。 出了郡主府,到了府大门前。【ㄨ】 君子恒一身大红喜袍,头戴镶着红宝石的乌金冠帽,胸戴以丝绸结成的大红花,俊美无匹地骑在骏马之上。 见到君平背着同样一身喜袍的白青亭出府来,他含笑跃下马背,跨步走上前。 他身后是迎亲的队伍,个个红袍加衣,面上喜色盈盈。 他下马后,左右两匹骏马的两位贵公子也下了马,同迎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君子恒身侧。他们皆是君家旁枝嫡系中年轻一辈的姣姣者。 不仅相貌俊秀,且口齿伶俐,颇具才学,年岁在十六左右。皆未娶亲。 别看他们年岁少君子恒好几岁,但在君家算起来却是同辈。 他们便是陪着君子恒来迎亲的男傧相,也就是现代所说的伴郎。 既然有男傧相,自然也就有女傧相。 相对于男傧相的要求,女傧相的要求则要高些。也有两名。 她们皆是享乐郡主亲自君家旁枝嫡系中寻出来的全美人,也就是年轻貌美,不能是再婚,最主要的是已生养了嫡子的少妇。 全美人送嫁也意在十全十美,她们便是现代所说的伴娘。 君平将白青亭背至八抬大轿前,尚余几步便停了下来。 白青亭此刻有点紧张。 初次嫁人,初次要坐上大花轿了,说她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君平一停下步伐来,她便更紧张了,心道这是停下来做什么? 君平背着白青亭。自然晓得她的紧张,见他已停了下来,她却不见动静,他只好轻声提醒道: “义妹,这会你该丢扇子了!” 白青亭本紧搂着君平脖子的双手一颤,脑子有两息的罢工,方将君平所言真正传进她的脑子里去。 她瞧了瞧出闺房前,马妈妈塞到她手里的那一把大红绫绢扇面金丝描边的檀香扇,她右手自始至终紧紧握着,却早忘了这把檀香扇的使命。 若非君平懂得。给她提个醒,她还真要出丑了。 白青亭松了松紧握着檀香扇的五指,将它轻轻了出去。 记得马妈妈交给她这把檀香扇时,她还问了问这作什么用的? 马妈妈说。这是给她在上花轿前丢的扇子,意为她嫁了出去,便要丢掉以前身为姑娘家时的骄纵,收敛自已的脾气,自此也要听从夫家长辈的教诲。 她才明白过来,也在心里暗道。这成亲的讲究还真是多不胜举,却又条条各具其蕴意,让她不得不一一遵从。 反正这脾性与生俱来,又不是丢一把扇子便真能丢掉的,她怕什么,不过是个好看的仪式罢了。 檀香扇一落地,君平便笑着将白青亭背到轿口。 本来掀轿帘由轿夫来掀便可,可会君子恒却过来了,他亲手掀起锈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喜帘: “不必紧张,很快便结束了。” 轻如呢喃的低语突地飘入她的耳,她的脸顿时似火烧了起来。 她没有开口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君子恒看到,便笑得越发欢了,眼里盛满了柔情与笑意。 他虽说得极为轻淡,可君平背着白青亭与他近在咫尺,不仅是白青亭听到了,君平也听到了他对白青亭安抚之言。 君平将白青亭安安稳稳地在轿中放下之后,不由多看了君子恒一眼,唇边带着笑,满眼的赞赏。 君子恒这一趟迎亲迎得极为顺利,并无遇到什么刁难,原缘无非因着郡主府终归非是白青亭的父母亲族。 君家来的两个傧相自然也落得轻松,满面笑意盈盈,替君子恒不停地与郡主府的人寒喧。 白青亭刚在花轿里坐稳,轿外便响起“起轿”的吆喝声,紧接着便是炮仗响起,噼噼啪啪响彻整片天。 这炮仗声早在君子恒的迎亲队伍到郡主府,八抬大轿临门时,便放过礼炮相迎。 她听到了这第二次放礼炮的声响,心突地加快了速度,跳个轰轰作响。 她不由大吸大呼了好几口气,方将如同敲鼓般跳个不停的心跳缓了下来,没那么紧张。 君子恒已拜别了享乐郡主与君吕两位义母义父,起轿声一起,他便重新骑上了同样挂着丝绸大红花的骏马。 两位男傧相也上了马,随于左右。 敲锣打鼓的声音将闻风赶来郡主府看热闹的百姓们,及左邻右舍的其他贵宅人家的彻彻私语给掩盖了下去,白青亭若听得见,必然能听到百姓们言语中对她的称羡赞叹。 迎亲队伍终于起行,以君子恒骑着的骏马为首,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郡主府,往南岩大街君府前去。 郡主府就在北岩大街,离南岩大街算不得近,也算不得远。 八抬大轿一离去,郡主府的一名奴仆便端了碗清水出来。 享乐郡主接过清水,往府门一泼便泼了出去,意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不得不说,郡主府做足了白青亭娘家所有该做的事情,严然与嫁亲嫡女没什么两样,就算差也只差那么一两点。 但谁又在乎? 自白青亭的花轿在郡主府大门前一起轿,京都的所有人便只知道,郡主府从今往后便是君家当母的娘家,是白青亭的依靠。(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拜堂(1) 白青亭静坐于花轿之中,听着外间的吹锣打鼓,喜庆非常的恭贺嘻笑声,她颇有恍世之感。 想她来到这个朝代尚未满一年,却便嫁了人。 花轿外除了跟着小二四人、马妈妈、喜娘等六人之外,还加了两名全美人,共八人各四人地紧随在她花轿两侧。 八人皆喜盈于色,连向来冷冰冰的小二也破天荒地全程微笑着。 白青亭自坐上花轿起,便不曾移动过。 马妈妈千叮咛千嘱咐她说,上了花轿坐下了,千万要忍住,莫要移动,更不可私自掀下红盖头,这都是不吉利的! 马妈妈说得万分认真,她也只好认真地执行。 幸好花轿内铺了一层新褥子,折叠着放在花轿座垫上,柔柔软软的,白青亭坐着倒也舒服得很。 这花轿行走又是微微地晃来晃去,再加上她本就睡眠不足,差些便将她晃得打起瞌睡来。 至于在花轿内刻意铺了这么一层新褥子,听马妈妈说,还是早一日享乐郡主命全美人送到君府,让君府的人铺在八抬大轿里面的。 马妈妈说,这是有讲究的。 她就不明白了,这一床被褥能有什么讲究? 马妈妈慈祥地对她说,这厚厚的褥子便是厚墩,取其谐音“后盾”之意。 她方明白过来,敢情这是在给夫家说娘家永远是新嫁娘的后盾依靠。 北岩大街郡主府到南岩大街君府原本走慢些也就个把时辰,可白青亭约莫着她在花轿里坐了至少两个多时辰,花轿方刚到了君府。 她在花轿里不得起身,更无法掀轿窗布去往处瞧上一瞧,倒是一路听得看热闹的百姓与小七叽叽喳喳的声音,难得大喜的日子,小七高兴也在理情当中,小二也就随着她去,未说教她什么。 小七更是开了怀,一路低声说着这是哪儿那是哪儿。又经过哪一处,绕过哪条街,嘴里难得有停下来的时候。 如此这般,白青亭自也晓得了花轿是饶了一些路的。刚好饶了京都内围一圈。 花轿刚到君府大门前,轿夫刚将花轿放下,百人之众的仪仗乐队仍在敲响,左邻右舍便跑出来一群孩童,围观刚到的八抬大轿。 这时锣鼓停下。君府前则即刻响起炮仗,惊得一群孩童又是蹦又是跳的,个个捂起耳朵嘻笑着。 礼炮一响,君府两侧随之走出来两个福态的少年来,他们各执了一个以小红花装饰得十分喜庆的花篮,花篮里盛了不少谷物、豆子、果子。 两人在君府大门前站定,君府大门前出来迎亲的君院首、君通及其他君家亲族也早避到一旁去。 两人齐齐将花篮内所盛之物抓起一把又一把地往君家大门撒去,这样的望门而撒,称之为“撒谷豆”,据说是用以禳避阻挡新妇进门的煞神。 花轿前早已铺好了由大门口到喜堂的红毯。一撒完谷豆。 喜娘便喊了一声:“新郎倌踢轿门了!” 早下了骏马静候于轿前的君子恒闻言,便缓步轻行地走到轿门前,伸起腿往轿门轻轻踢了一脚,意为“乾钢振作”。 坐在轿里的白青亭能听到微若其微的声音之后,便也在轿内轻轻回踢了一脚,意为“坤钢树立”,婚后她也不弱,要求平等相待。 早在马妈妈与她讲这踢轿门的风俗之后,她便做了这个回踢的决定。 可她这个决定,她是满意了。却吓坏了站在轿旁的几人! 这里的风俗只有新郎倌踢轿门,却从无新娘子回踢一脚之例,这可一时吓坏了喜娘。 小二四人及马妈妈也愣在当场,连全美人也奇怪地对看了一眼。毕对轿内的白青亭十分好奇。 倒是君子恒反应快,虽然他也被白青亭突然来的这么一下小小吓着,但他并不介意,他即刻示意喜娘请新娘子下轿,不必在意方才白青亭踢的那一脚。 其他人站得远些,又有孩童嬉闹。还有礼炮声响,自然也没听到白青亭那异于常规的回踢一脚。 喜娘得到君子恒的暗示,她反应也快,倾刻间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喊道: “新娘子下轿了!” 轿夫放低前轿拦,喜娘走入轿拦掀起花轿轿帘,两名全美人也随后走入,一左一右自轿中扶出白青亭。 白青亭一踏在红毯上,她低眼顺着看了一眼,只觉得她眼里除了红色还是红色,到处是吉祥喜庆的颜色。 据说新妇下轿时是不能双脚着地的,这是出自对诸神的敬畏,认为天与地皆是不可侵犯的,新妇若脚着地则是会冒犯土地之神,于是这方才了新妇入夫家门要走在铺就的红毯之上。 这一点倒是与撒谷豆有着同工异曲之妙,皆是为了新入门的新妇好。 她笑了笑,由着两名全美人搀扶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顺着红毯走向君府大门。 白青亭一下花轿,孩童们便哄然而上,也没真的扯到她,就在她与全美人周围嘻笑哄闹。 君家早有准备,见此之前跟着君子恒去迎亲的两名男傧相一一上前。 两名傧相公子身边跟着八名自郡主府跟着来的奴仆,个个是相貌不凡的少年,八人同样的身着喜庆的衣袍,满面笑容,皆双手各捧着一个描绘着花开富贵的大红木案。 大红木案上面各自摆满了以红线八枚八枚相串而起的铜钱小串,还有各种制成小巧吉祥物什的小金裸子、小银裸子。 铜钱木案有两个,金裸子木案及银裸子木案则各有三个,共有八个。 傧相公子二人各站于红毯一左一右,各领着四名捧着红木案的奴仆。 几乎是同时起,他们皆抓起一把铜钱小串往红毯中间撒了出去,这便是取意为“撒满天星”的撒喜钱。 孩童们即时欢喜地抢成一团。 周糟跟着迎亲队伍来到南岩大街的百姓们早就看到了君府前,那捧着八个红木案的奴仆,其中不少有自东岩大街的平民之所跟来的百姓。 他们早就晓得跟着这样大富大贵的八抬大轿走,撒喜钱的时候,他们定能抢到不少银两。(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拜堂(2) 于是两位傧相公子将铜钱小串撒下时,他们便混到仪仗中去。 到铜钱小串撒完,开始撒小银裸子时,他们的双眼更是发了光,真心是开心极了。 小银裸子撒完了,便是小金撒裸子。 白青亭听着红盖头之外乐成一片的哄笑声,她知道这撒喜钱也是有讲究的。 细的她没记住,只记住了马妈妈说那是讲究凡事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告戒新妇入门之后,在夫家凡事不可激进,得循礼守教。 说到底,就是要她贤良淑德,戒骄戒躁。 一路顺着红毯走到喜堂,全美人便放开了搀扶白青亭的手,这时喜娘将一段红绸的一端交到她手里。 她知道这红绸的另一端便是君子恒。 红绸中间结着一颗大红花球,两端牵着君子恒与白青亭两位新人,君子恒居左,白青亭居右。 君院首与君通早已就位,高坐堂上首座。 喜娘扶着白青亭慢慢走着,与君子恒一同走到喜堂中间。 礼赞者唱道:“一拜天地!” 喜娘扶着白青亭转了个身,与君子恒向着喜堂门口跪下,伏身埋首拜了一拜。 礼赞者又唱道:“二拜高堂!” 白青亭在喜娘的搀扶下又转了回来,与君子恒向着上首的君院首与君通跪下,同样伏身埋首拜了一拜。 礼赞者再唱道:“夫妻对拜!” 这是最后一拜,可不知是谁太紧张,还是两人都有点紧张,白青亭与君子恒对拜时,两人的脑袋互磕了一下。 虽是轻轻的,并没有磕疼,可君子恒还是神色紧张地瞧着盖着红盖头的白青亭,他又不好开口相问,只在心里着急着。 倒是白青亭像火烧云般,脸都红透了。还发着烫,隔着红盖头她也能感受到君子恒那强烈注视着她的目光。 她想了下,便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见状方松了口气。 礼赞者这时最后唱道:“礼成!送入洞房!” 君子恒紧握住一端的红绸,慢慢牵引着另一端的白青亭慢慢走出喜堂。 当然。她身边仍是喜娘扶着,随后跟着两名全美人、小二四人及马妈妈。 到了君子恒的恒院他的寝居前,也就是重新翻修过后的新房门前的石阶下,喜娘便轻声对白青亭道: “请少夫人跨过马鞍,自此平平安安!” 白青亭垂眼。确实看到一个贴着双喜字的马鞍。 听着喜娘的吉祥话,她从容跨了过去。 接下来便是火盆,喜娘道: “请少夫人跨过火盆,自此红红火火!” 白青亭也依言跨了过去。 这火盆除了寓意红红火火的好意头之外,亦有避煞,火以压邪之意。 跨过火盆,便直上石阶到新房门前,喜娘打开了门,君子恒牵着白青亭进了新房,直走到内室喜床处。白青亭便在喜床上安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她便将僵硬的身子松了一松,却也不敢太过放松,怕露出什么不雅的姿态来。 平日她不太在意这个,可今日好歹是她与君子恒的大喜日子,她总得留神些,省得让人看了笑话。 喜娘道:“新郎倌可以掀盖头了!” 君子恒含笑走近喜床旁,刚站定,一名圆脸的喜气丫寰便笑着捧着红木案上前。 他拿起红木案上的喜秤,轻轻挑起她的红盖头。 她低垂着眼。被他的喜秤一挑开盖了她一整天的红盖头,眼前瞬间没了那一抹红色,一个抬眼,便却撞入另一片红色。 君子恒看着今日美得似不食人间烟火仙女般的白青亭。刹那间怔愣住了。 内室其他人见君子恒看白青亭看得都呆了,不禁连连偷笑出声。 丫寰提醒君子恒道:“公子,喜秤可以放回来了!” 听到丫寰声音里满满的笑脸,君子恒不太好意思地收回直盯着白青亭的双眸,不知所措了有几息,方将喜秤放回丫寰双手捧着的红木案上。 白青亭看着今日同样一身喜袍的君子恒。也觉得他今日真是个大大的美人儿,又想到今后这样的大美人儿便是自已的了,她便忍不住地兴奋。 一兴奋,她的嘴都要咧到耳后去了。 见白青亭并未取笑他的糗样,反而也是高兴得很,君子恒心中一片悸动。 丫寰出了内室之后,早候在新房外室的丫寰又有两名入内,她们皆生得眉清目秀,一人捧着一圆瓷盘的肉,一人捧着两双筷子。 将肉与筷子放置于内室的桌上后,她们齐齐站在一旁候着。 喜娘道:“请公子、少夫人共食!” 白青亭在全美人左右的搀扶下走到桌旁,其实一掀下红盖头,她便不必再要人扶着了,但两名全美人还是左右虚扶着她。 也不知有何讲究,她便也由着她们。 君子恒与白青亭双双在桌旁坐下,各执起描绘着年年有鱼(余)的红筷子。 她看着显然与筷子配套,同样描绘着年年有鱼的圆瓷盘中的肉,她知道这便是马妈妈所言的“同牢”。 两人共食一盘里的肉之后,寓意两人的共同生活也自此开始。 君子恒与白青亭各夹了一块肉细嚼吞下之后,候在一旁的两名丫寰便上前收拾瓷盘、筷子。 她们出去后,即时又进来了两名丫寰,与方才那两名丫寰不同,这两人的样貌要更上一个层次,眉日生得极为标致好看,含笑着缓步入内。 二人将手上各捧着的红木案内各贴着双喜字的卺、酒壶放到桌面上,其中一人执起酒壶倒酒水倒入卺中,尔后二人便也退到一旁候着。 白青亭自看到卺起,她便懵了。 这个葫芦形状的东西叫什么? 且还被劈开了,中间仅一条红线连着柄! 她还未想明白,喜娘已然笑着道: “请公子、少夫人喝合卺酒!” 合卺,她明白。 酒,她也明白。 合起来合卺酒,她更明白,不就是交杯酒么! 可、可这卺,谁来告诉她为何跟现代电视剧上的交杯酒的杯不一样? 这明明就是一个葫芦被分成两个瓢! 白青亭没想明白,可她会有样学样。 君子恒双手端起其中一个瓢,她便也双手端起另一个瓢。 然后在他的眼神下,她明白了,于是与他一同将酒喝了下去。 喝下去之后,她还是有点没恍过神来。 传说中的交杯酒不是要交臂而饮么? 其实两个瓢合起来便是一个卺,以红线连着不分开,共饮一卺,寓意着自此新郎倌与新娘子合二为一成为一体。 所饮的酒也是粮食酿成,其酒精含量很低,味道香甜可口,葫芦瓢本来就含着淡淡的苦涩。 饮下合卺酒,便寓意着新郎倌与新娘子自此同甘共苦、患给与共。 君子恒与白青亭共饮过合卺酒,便起了身同坐到喜床上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拜堂(3) 两个丫寰上前收拾好桌上的卺及酒壶之后,便又退出了内室。 白青亭记得马妈妈说过“同牢合卺,解缨结发”,这同牢合卺过后,应该便是解缨结发了。 喜娘道:“请公子解下少夫上发上红缨!” 君子恒动手将她发鬓上的红缨解下之前,她想着这种细致的女活计,他应该不擅长。 可她错了。 也不知他怎么解的,只在她瞎想的瞬间,红缨已让他解了下来,含笑地看着她。 她有些惊讶,他也读懂了她眼里的惊讶,心想他的姑娘怎么会那么可爱。 君子恒将红缨系到自已的腰带上去,就那么红彤彤的晃在他的腰间。 红缨是许婚之缨,解下红缨便是一种象征,也是一种宣告,代表着他已经娶到了她,自此她便是他的人,是君家人。 这时又走进来两名丫寰,她们各捧着放着一把绑着红色同心结的小金剪,及一个梧桐木制成的小锦盒,小锦盒上雕绘着琴、瑟、鸾凤等吉祥的精美图案。 随着入内的竟然还有享乐郡主。 白青亭方想起马妈妈说过,这结发还需一位全福夫人来为新郎倌、新娘子亲自主持,亦是取福气的好意头。 享乐郡主走到君子恒与白青亭跟前,笑着道: “请新郎倌剪下新娘子的一缕发丝,再剪下自已的一缕发丝。” 君子恒依言照做。 他先取了一名丫寰双手捧着的红木案上的那一把小金剪,伸手剪了白青亭右耳鬓上一小缕发丝,同样又在自已左耳鬓上剪了一小缕发丝。 剪好后,他便将小金剪发回红木案上,两缕发丝则皆拿在他手心里。 享乐郡主又道:“请新娘子取下琴瑟锦盒,再打开。” 白青亭也依旧照做。 她自走近她的那名丫寰手中的红木案上取下那个小小的梧桐木锦盒子,心想着这小小木盒子竟是有个“琴瑟锦盒”这样好听的名儿。 她取下拿在手中,又轻轻打了开来。 享乐郡主最后道:“请新郎倌将两缕发丝放于锦盒之中,新娘子便可合上锦盒了。” 君子恒将手中两缕早缠在一起的发丝轻轻放于白青亭手里打开的锦盒里,他一放好。她便合上了锦盒。 看着琴瑟锦盒最上面镶着的红玉同心结,他与她皆明白,这应是“结同心了今生,琴瑟和谐。鸾凤和鸣”之寓意。 君子恒与白青亭相视而笑。 同牢合卺、解缨结发之礼一过,便只剩下洞房花烛夜了。 享乐郡主见没她什么事了,便含笑地退出了内室。 喜娘及两位全美人、小二四人、马妈妈也一并退了个干干净净,连外室也没留人,全都到新房门外去候着。新房内一下子便只余下君子恒与白青亭这对新婚夫妻。 君子恒握起她的手:“执子之手!” 白青亭也反握住他的手:“与子偕老!” 君子恒不能在新房待得太久,不过片刻便有外院宴请宾客的管事来催他出去招呼宾客,小三只好站在新房外通个报。 他虽不喜这种应付的场面,但今日他是主角,是新郎倌,敬酒、被灌酒总是难免,小三通报后,他便让白青亭安心等着他。 踏出新房,他又吩咐了门外的小二等人,去给白青亭取些吃食来。便风风火火、满面春风地前去外院招呼宾客去了。 外院有君子恒、君院首、君通祖孙三代人亲自招呼着,内院因着君子恒的母亲早逝,君通又不曾续弦,于是这样的重任只能由四位全福夫人代为招呼着前来道贺的各家权贵夫人、少夫人及姑娘们,其中自然是以享乐郡主为首。 君子恒一走,白青亭全身自早上便紧绷着到现在已过午时的身子方终于松了下来,她呼出一口气,正想起身,小二等人便走了进来。 喜娘已完成了所有的过场,自然功成身退。 而两位全美人也还担着陪新娘子坐到新郎倌回新房的责任。于是也跟着小二等人入了新房,只是她们也晓得她们与小二等人的区别,小二等人直接入了内室去陪白青亭,她们则在外室坐了下来。 白青亭一见小二等人进了内室。便问小二: “小七与马妈妈呢?怎么不见她们人?” 小二道:“公子知道姑娘定是饿了,便命我们去给姑娘端些吃食来,马妈妈一听便自告奋勇,说让她老人家去,小七比马妈妈更知姑娘的口味,而马妈妈则是更晓得新娘子此时哪些应该吃。哪些不应该吃,于是两人便一同随着小三去了。” 小八与小九对看一眼,心中皆道,难的小二今日竟是说了这么一大段的长话,小二果真是一遇自家姑娘的事,便变得有点不像小二了。 她们自然也早听过自家姑娘与小二有几次过命的交情,小二为了救自家姑娘,一只手掌穿了个剑窟窿差些废了,而自家姑娘也为了救小二,而受了一箭,那一箭便差些要了自家姑娘的命,更差些要了公子的命! 这样过命的交情,皆是她们没有的,连小七都与自家姑娘有过一两次的共肩作战了,可她们却是半回也没有。 当然小九要好些,至少白青亭失踪那会,她也出了不少力。 小八想到这,心情有些不是滋味,心想四人当中,就她最是没用了。 白青亭轻嗯一声应了小二的话后,便察觉站在她一侧的小八神情有些不对劲,遂问道: “小八这是怎么了?莫非今日我大喜,你不高兴么?” 小八一听不得了,即时跳起来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是的!姑娘!姑娘大喜,小八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只是……” 白青亭笑着问:“只是什么?” 小八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是一想到小二、小七,甚至是小九,她们都为姑娘做了不少事了,而我却还什么也没做过,就有些……” 白青亭听明白,原来是因这个事而情绪低落,她不禁提醒道: “小八怎么忘了?年前我在京中,你在大理寺可是替我当了一回嫌犯,那样的牢狱之灾,你无端便替我受了,怎么能说你什么也没帮我做过?”(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花烛夜(1) 小八笑了笑,听白青亭这样一说,她心中已有释了怀,面上的笑容更欢快了许多。 两位全美人在外室听到些微语言,两人一同走入内室,其中一名微笑着道: “我说姑娘们!这会可不能再说什么不是吉祥话的字眼了!” 另一名附和道:“就是就是!少夫人大喜,这会只能说大吉大利的吉祥话,旁的可不能再说了!” 小八也不是个笨人,话说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 两位全美人这样一说,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想到她引得自家姑娘说了什么牢狱、嫌犯这样不吉利的字眼,她的脸上便又要哭了,可一想到大喜日子不能露出哭相来,她又强撑着笑容,只是将一张脸埋得低低的,半晌不再吭一声。 白青亭自然也听明白了,又见小八那自责的模样,不禁缓和道: “是!两位嫂子说得对!都是青亭胡言乱语了,两位嫂子也不必在外室坐着,一同在内室坐着热闹,陪青亭随意聊聊吧!” 两位全美人自然应下,便齐齐在内室桌旁坐了下来。 白青亭看了看小二道:“你跑一趟,去与马妈妈说,端来的吃食多一些,要够我们几人还有两位嫂子够用的。” 两位全美人连忙道:“不必不必!等马妈妈将少夫人的吃食端来,我们便出去随便用些,用好了我们再回来便是。” 两人坚持着,白青亭也不好强拉着,只好应好。 果然等马妈妈与小七端着吃食回来,两位全美人便出了新房,说一会回来。 用完了膳食,吃饱喝足的白青亭终于有了心思打量她日后的寝居,她起身看着脚下同样柔软喜庆的红毯,上面中央绣着一支并蒂莲,正肆意盛放。 她想起。好似自君府大门前一路铺到喜堂,又从喜堂一路铺到恒院的寝居新房来,皆是这样的红毯,只是这并蒂莲却到了新房内室方有。 并蒂莲向来有花中君子之称。更象征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好寓意,实为吉祥之兆。 小七见白青亭的目光落在室内红毯上的并蒂莲上,不禁随之赞道: “这并蒂莲绣得惟妙惟肖,真真是好看极了!” 小九接着道:“可不是!这样大幅的并蒂莲应该要绣娘绣上许久!” 她也不太懂什么女红绣品,只觉得绣上这样大如一桌面的并蒂莲应当要费下不少功夫。更要费上不少时间。 白青亭笑了笑,让马妈妈及小二四人一起去用了膳食再回来,因着马妈妈、小七只端来她一人的膳食,其实那膳食她一人也吃不完,可她们却坚持不能乱了规矩,不肯与她同桌用膳。 想着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她也只好作罢,总不能让她绷起一张脸来让她们不得不听命吧。 一听白青亭这样说道,马妈妈想了想对小二四人道: “你们听姑娘的,哦不。从今往后,皆要改名唤少夫人了,你们听少夫人的,皆去用了膳再回来吧,我就先不去了,在此陪着少夫人,等你们回来,我再去用点膳食。” 白青亭一听道:“这样也好,你们听马妈妈的,快去快回便是。” 小二四人虽不太想离开白青亭左右。特别是小二,可即是白青亭这样说了,她也只能从命。 四人齐声应下,便出了新房。 四人再回来时。两位全美人也早回来了,便换了马妈妈去用点膳食。 到了日暮时分,君子恒浑身酒气地回来,其后还跟着四位全福夫人。 室内等人连忙站到一旁去,静候着下来的仪式。 君子恒走在前,享乐郡主随后。 余下三位一人跟在享乐郡主身侧。一人端着放有一盘饺子的红木案,另一人则端着放有一盘盛满五谷及各类果子等的盘子的红木案,案中盘子皆是青花瓷的圆盘,盘底贴着个双喜字。 君子恒走到喜床前,便旋身在白青亭身边坐下。 他一坐下,端着枣等物的全福夫人便走到静坐喜床的白青亭面前,随之另一名全福夫人也走上前,含着笑伸手往红木案上盘中之物抓了一把出来,一把撒到白青亭怀里去,接着抓起另一把又撒到喜床上去,这便是所谓的“撒帐”。 白青亭定睛瞧了瞧,除了五谷,果子则有枣子、花生、桂圆、荔枝、核桃、栗子等等。 可她记得这撒帐在现代电视上演的,好像是在喝完交杯酒之后,新郎倌出去招呼宾客之前,怎么这个朝代的风俗却在入洞房前的日暮时分? 风俗果然不尽相同,各有各的仪式及寓意。 白青亭疑惑间,这位全福夫人已撒完了帐,含着笑退到了一旁去。 另一名端着盘饺子的全福夫人接下棒,她上前走到白青亭跟前,将一整盘的饺子放低,正好搁在白青亭眼前。 青花瓷盘上除了饺子,还放有一双看不出材质的红筷子,皆刻有双喜的字样,很是喜气。 享乐郡主也走到白青亭面前去,双眸盛笑: “新娘子尝尝饺子!” 白青亭看了眼安坐于身侧含笑不语的君子恒后,便拿起了红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去。 她嚼了嚼,嚼了两口便微微蹙了秀眉。 享乐郡主这时问道:“生不生?” 白青亭嚼着半生半熟的夹带饺子,下意识便回了一句: “生!” 直到听到满室的哄然大笑,她方回过神来,想着这是洞房,她又说了一个“生”的字样,不觉渐渐红霞满面,慢慢低下头去。 其实撒帐与吃饺子皆有祝子之意,取枣栗子的谐音,有早立子之寓意。 祝子仪式完毕之后,享乐郡主又示意另一名全福夫人去拿样吉祥物进来。 这位全福夫人进来后,众人一看,她双手捧着的红木案上竟是放着一把桃木制成的斧子。 享乐郡主双手自红木案里拿起桃木斧,便让白青亭与君子恒起身,又掀开喜床上铺着的一层褥被,将桃木斧放到喜床上铺着的褥被之下。 待重新盖上褥被,整理好喜床,她便又让白青亭坐上去。 白青亭一坐上去,便觉得底下恪得很,怎么坐怎么不舒服,皆竟只有一层不算厚的褥被隔着。 她一坐下去,斧子的形状便能透出些许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花烛夜(2) 享乐郡主见白青亭坐得有点不安稳,便笑着道: “新娘子坐在桃木斧上面,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不过你且忍着,待新郎倌待会再去招呼一遍宾客回来,这坐福的仪式便也完成了,界时让新郎倌给你取下底下的斧子,便能坐得舒服些了! 在此之前,你可切要忍耐!莫要起身或移动!” 白青亭听后只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面上还得带着微笑,半点不喜庆的情绪还不能露出来,她默默在心里叫着苦喊着成亲就是麻烦! 这坐福的寓意也是祝子。 说到底,这夜里的三种仪式皆是冲着君家香火来的。 四位全福夫人又退出了新房,君子恒坐了一会便也出了新房,再去招呼宾客去了。 若非室内满满是人,他还真的有许多话要与她说说,可一想待会回来余下他与她两人时,他便可说个痛快。 便忍了忍,含笑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他便出了新房。 白青亭坐了会福,也就习惯了,感觉底下也没怎么难受了。 倒是小二几人看着难受,小七最是留不住嘴,悄悄与小九咬起耳朵: “哎呀,这成个亲这么繁复,还得坐斧子,小九你说,要是将来咱们……” 她还没说完,小九便明了她的意思,打断道: “行了,咱们是谁,姑娘,哦不,少夫人是谁,咱们能与少夫人比么!” 小七傻傻笑了起来,说着也是。 过了一会,小七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来: “我们改唤姑娘为少夫人,那公子呢?我们是断续唤公子,还是姑爷?” 小九白了她一眼:“当然是随着君府里的叫唤,喊公子了!” 小七问:“是么?” 想了想。小九又有点不确定,她看向马妈妈,又看了看明显没听到她与小七窃窃私语的白青亭。 意会到小九扫过来的目光,虽然只一会。却还是被小二与白青亭捕捉到了。 小二只是看了看小九,白青亭却是直接问道: “怎么了?小九。” 小九本就觉得这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日后再问便可,这会冷不防地被白青亭一问,她一个激灵。即刻回道: “也没什么!就是奴婢们想着,姑娘改唤少夫人了,那公子是不是也要改一改称呼?” 听到这样的小问题,白青亭笑了: “就依着君府内的称呼,还是称之为公子吧。” 小九点头,见到众人皆在笑她,她不禁瞪了发起问题的小七一眼。 小七继续傻傻着。 这会不仅白青亭笑了,连马妈妈及余下的在场之人也俱都露出了笑意。 马妈妈更是笑中带着点慈详,看着小九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已有趣的孙女一般。 她与这些小字辈的丫寰相处熟了,也知道她们不但是白青亭得力的心腹丫寰。她们个个也都是各怀绝技的。 除了对白青亭身边有这样四个不凡的大丫寰而感到安心之外,她更深觉白青亭的不简单,连小二四人是君子恒送来给白青亭使唤并保护一事,她也是知晓的。 这还是小七在离开白府前,受白青亭之命给马妈妈交的底。 故对于小二四人的精灵古怪,或沉稳能干,只要不坏了规矩,令白青亭失了脸面,她皆乐见其成。 约莫到了戌时三刻,君子恒带着一身越发浓厚的酒气回来了。 他一回来。两位全美人说了几句吉详的场面话,便退出新房。 马妈妈也使着眼色让小二四人跟着退下,小二也是个有眼力劲的,赶紧扯着还想留下侍候白青亭的小七退下。小八、小九紧跟其后。 一屋子的人本来热热闹闹的,都陪着白青亭说东扯西,说的都是喜庆的好事,聊的都是各处听来的妙事,她们似是事先联合好的,逗得她笑个不停。嘴巴自君子恒回去时便没合拢过,一直都很开心。 连小二向来的冰冷也是这一日似是被融化,脸上总是荡着微微的笑容,看得白青亭真心暖暖的。 君子恒重新在喜床上坐下,看着满室的喜庆温馨,又看着嘴角抿着笑微微扬着的白青亭,在一这刹那,他似乎得到了整个天地。 白青亭回过神来,一转首便看到了扬着暖暖笑意的君子恒: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君子恒没有言语,只是站起身,站在她正跟前去。 白青亭问:“你、你做什么?” 她也想站起身,却被他轻轻按下她的双肩给按了回去。 她重新安份地坐好后,君子恒双手伸向她的凤冠,温柔道: “这凤冠有点重,想必你戴了一天很累了,我帮你取下来。” 她一听即刻大力地点头,眉毛都跟着蹙在一块去了。 她确实是累极了,这头顶上她觉得戴着的不是一个凤冠,而是一个足有十斤重的沙袋似的! 君子恒揉了揉她蹙到一块的眉头,柔声道: “别蹙了,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这样蹙着可不好,放轻松些,我这便取下来了。” 也是第一回操作,又怕下手重了伤了她,他取着凤冠取得小心翼翼。 这个过程很是费时费力,到他成功取下凤冠之际,君子恒似是刚办完一个大案般松了好几口气。 看着他笨拙却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心中一股暖流流过,嘴角慢慢扬起。 君子恒放好凤冠,回身白青亭已坐在室内的梳妆台去了,正想取下发鬓上的各种珠钗。 他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 白青亭抬眼瞧他:“怎么了?” 君子恒道:“我来。” 她眨了眨眼,笑着点了下头。 享乐郡主为白青亭盘的发并不难解,也因着要戴凤冠,鬓上珠钗也不多,君子恒取下珠钗比取下凤冠要快得多了。 一解开盘着的发鬓,她的青丝如瀑布般垂于身后,他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把诸红色木梳,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帮她的青丝梳顺。 白青亭享受着这样温馨宁静的气氛,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享乐郡主在给她盘发之前的上头,其中有个梳头,享乐郡主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念叨着吉祥话。 看到铜镜中反照出来的她含笑出神的样子,君子恒问道: “想什么?” 白青亭回看了一眼同样照映在铜镜中的君子恒,轻声回道: “想起义母给我梳头的时候,念的那几句吉祥话,义母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古往今来,这些吉祥话总会在每个闺阁女子出嫁当日被全福夫人念上一遍,可真正的……” 君子恒打断了她:“一定会的,你我会一起白发齐眉,也会儿孙饶膝,共享天伦之乐。” 白青亭转过头,仰首出奇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让我说下去,说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君子恒轻点了她下鼻尖,宠溺道: “你啊,我还不了解么?然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许你将那些不吉利的话宣之于口。” 白青亭干脆坐在凳子上完全转了个身,她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 “青云,这辈子遇到你,真好……真的很好……” 君子恒回抱着她,深情道: “青亭,能娶到你,乃之我幸!” 语落,他一把横抱起她走向喜床。 洞房花烛夜,春宵何止一刻值千金。(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是否回门(1) 大婚翌日,即便白青亭很累,她也得起个大早。 君子恒先起的身,他看着一脸不满又一脸惺眼未醒的白青亭,温言道: “等给祖父、父亲敬完茶,我们便回来,界时你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白青亭没有作声,只微瞪了一眼君子恒。 在为她梳妆的小二仍没什么表情,倒是候在一旁的小七不禁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小九微撞了她一下,示意她莫要得意忘形失了规矩。 岂料小九不这么一小撞还好,一撞小七便再也忍不住噗扑一声笑了出来。 小八奇怪地看着两人间的小动作,除了擅长易容术之外,小八几乎在小字辈中形同一个透明人的存在。 也不是说她不爱说话,或喜欢独处,就是她总有一种本领,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自动忽略她的存在。 最最令人无语的是,这种本领还不是她刻意而为,而是天生造就。 这也是小八的师父为何会在发誓不再收徒之后,却还破例将全部的本事教与小八的原缘。 小八的师父在收小八为关门弟子之际说过,小八便是个天生的易容者。 小七除了不大理得清权术与内宅的息息相关之处外,她对其他的事情皆精通得不得了,且大都时候还是无师自通。 白青亭有时无奈地想着,这么一个黄花闺女怎么就懂了那么多奇里奇怪的事情呢? 正如此时此刻。 她这个想法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同时的,她的脸也飘上两抹霞红。 君子恒倒是满面平静,对她的瞪视,还是小七的笑声,他皆视若无睹。 倘若你以为他全然不在意,或全然没领会小七笑声中的意思,那你便错了。 小三明明已看到他耳根处微红的迹象。 自君院首那一代起,也不知何故,竟皆是情深的种子。 君院首只娶了君老夫人一人为妻,并无纳妾。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仅育有君通一嫡子。 自君老夫人寿终正寝,君府自然也就再没有什么老夫人。 君通承继了其父的深情种,娶了君子恒的母亲之后。也一样未曾纳妾,即便在君子恒的母亲逝去之后,即使年岁尚轻,他也未有续弦的念头。 故君府自君院首那一代起,嫡嫡相传的太医世家便成了代代独传。 白青亭新婚第二日的敬茶。并没有像其他勋贵世家那般的复杂,更别说糟到什么刁难。 几乎在她含笑喊着“祖父、父亲”给君院首、君通敬茶时,二老皆是笑得像捡到宝似的。 而在二老眼里,他们也确实觉得是捡到宝了! 自明家满门被灭,自君子恒突然改医道上仕途,二老便****忧心着君子恒的后半生,更忧心君家嫡枝嫡系血脉会断在他们这一代君家人手里。 如今君子恒不但没有孤寡终生,且还为他们君家娶了这么个明理能干的孙媳妇、儿媳妇,二老实在是感兴到无法言喻。 没有多余的长辈,除了二老之外。白青亭还向替这些年来没有当家主母掌中馈的君家掌着中馈的旁枝嫡系婶娘恭恭敬敬地敬了茶。 这位婶娘,白青亭自然不认识。 听君通介绍,说是他旁系堂兄的妻子,也是个苦命的妇人。 旁系堂兄早逝,仅留下这位婶娘及一个如今年岁已有十七岁的嫡女。 旁系堂兄在家中行五,于是君府里的人皆称这位婶娘为五婶娘,她的嫡女在旁枝嫡系中排行第十二,君府里的人便唤之为十二姑娘。 自君通的妻子君夫人逝去之后,五婶娘便让君院首做了主,请来为嫡枝嫡系的君府主持中馈。处理府内杂务并其他一切事宜。 不过这位五婶娘虽是主持中馈的好手,却也是个极有分寸的妇人,这些年的低调公允已赢了和君府上上下下等人的尊重。 其女十二姑娘却是个沉默寡言的主,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话都难得说上一两句,在君府几乎成了个隐形人。 这也是为何先前夜里闯入君府几回,她都未见到过这位十二姑娘,也未曾自君子恒或小三或其他小字辈们嘴里听到这位十二姑娘的原缘。 白青亭的敬茶不消半会的功夫便完成了。 一完,二老便命君子恒陪着白青亭回院歇息。 回到恒院寝居新房,她果然美美地睡了一个下午。 此后三日。白青亭皆过着非常美妙的日子,除了吃喝便是君子恒陪着品茗赏花,日子过得十分姿意。 六月的京都,是十分炎热的。 君子恒与白青亭隔着一张小案几皆端坐于罗汉床上。 室内即便有几盆冰放着,散发着冰气,可盘腿坐在罗汉床几旁的白青亭还是浑身不对劲。 她侧过脸,开口让身边的小七扇风扇得大力些。 小七如她所言,用更大的力气用力的扇着。 君子恒含笑看着因热气而显得有些浮燥的白青亭,说道起钟淡来: “在你离京的那几个月里,钟淡派人多次潜入隔壁你的宅院里探查,虽皆被护院发现并拦了下来,但有一回却是来了个高手。” 白青亭一惊:“潜进去了?” 君子恒摇了摇首:“虽是潜入壹号房里去了,不过护院到时,那人还未打开那些柜子紧锁的大锁。” 白青亭松了口气,换了个姿势继续盘腿而坐: “看来我得处理一下壹贰号房里的大木柜了。” 君子恒问:“你想怎么做?” 白青亭浅笑道:“就算处理贾从芝那样。” 君子恒明白了,她是想用火烧。 虽然他对那些大木柜里的物什有些好奇,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还是莫看的好。 白青亭似是看出他的心思:“你想看看么?大木柜里的艺术品?” 君子恒道:“你若想让我看,我便看,若是不想让我看,我便不看。” 白青亭笑了:“真是不愧为三大刑狱之一的大理寺卿,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啊!” 君子恒摇首道:“我对你,从来没有算计的心思。” 白青亭自然相信,不过她看他从未有过慌恐或无措的模样,而故意说道的。 不,他有过慌恐与无措,皆是因着她的出事。 他不是没有过,只是她从来无法得见。(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是否回门(2) 马妈妈领着两名二等的丫寰端上来两碗冰镇梅子汤,放于罗汉床上的小几上后,两名二等丫寰便退了下去。 马妈妈笑着道:“请公子、少夫人尝尝,这是老奴亲手做的冰镇梅子汤,若是公子、少公子用着喜欢,老奴便经常做些!” 君子恒晓得马妈妈是白青亭除小二四人,算得上信任的人,他笑着对马妈妈道: “有劳马妈妈了。” 白青亭轻尝一口,满意地嗯了声: “真是好吃!” 马妈妈欢喜道:“公子客气!只要公子、少夫人喜欢便好。” 白青亭道:“妈妈辛苦了,不过这些活,妈妈实不必亲力亲为,交给底下的丫寰们去做便可,妈妈年岁也不小了,可莫要累着。” 马妈妈感动道:“少夫人体恤老奴,老奴自是晓得的,但底下的丫寰终归不大甚晓少夫人的口味。” 白青亭指了指小七、小九道:“实则我并不大挑食,不过若是妈妈坚持,我也自是欢喜的,不若让小七、小九二人帮帮妈妈,给妈妈打打下手。” 马妈妈一愣,随便应好。 只是她站于原地,已不若初时入内那般随意,显得拘谨了许多,低垂的脸更有着悲伤的失落。【ㄨ】 察觉到马妈妈的异样,君子恒看了眼白青亭。 白青亭这时也觉得自已所言颇有歧义,恐已伤了这位忠心的老奴,她解释道: “马妈妈莫要多想,只是觉得妈妈乃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我身为小辈,实不该这般使唤妈妈,让妈妈为了我百般劳累,这才让小七、小九帮着妈妈打下手,也好让这两个丫头跟妈妈学学厨艺,这往后妈妈若是不放心交与旁人去做。那便可交给小七、小九去做。 我身边除了妈妈,也就这四个丫头还能惯着我,有了小七、小九去做,妈妈也可安心了。不是么?” 马妈妈蓦地抬起首来,她看着坐没坐相盘腿坐于罗汉床上的白青亭,看着她全心侍候着的自家姑娘。 思忖一会后,她便笑了: “少夫人说得是!莫说小七、小九,就是小二、小八也该好好学学厨艺。莫说旁的,就是往后嫁了人也是好的!” 马妈妈一番话说得除了小二之外的小七三人个个面红耳赤,白青亭也笑着点了点头。 她知道马妈妈在担心什么,也知道自她嫁入君府这三日来,君府里各方的碎言碎语。 马妈妈此刻心中也是惊诧,但转到一想,白青亭身边有小二四个得力的大丫寰,怎么可能完全不知这恒院之外的风言风语。 想到白青亭心中已有了计较,她也就放下一半的心来。 白青亭又道:“我初入君府,总有一些不明之事。昨儿个刚拒了享乐郡主府的回门之约,这几日实不想再惹出什么风波来,这恒院里的事还有劳马妈妈抓一抓,该理,理!该清,清!” 好在君子恒的恒院自来明由小三亲手打理,暗由小一打理,倒是有几个小丫寰,但都是粗使入不得寝居的小丫寰,负责着恒院的打扫洒水。 马妈妈应得响亮:“是!少夫人!” 白青亭又转对小二、小八道:“你们两人帮着点妈妈。全权听妈妈吩咐,可知?” 小二、小八齐声应是。 小二四人皆是能打的,马妈妈晓得白青亭这是给她指派了若是有不听管教的奴才,便让小二、小八充当打手。好好教训那些个不听教诲的。 马妈妈对于白青亭的全心信任充满感激,更为方才自已心中显现出一丝对白青亭的失望而感到羞愧! 不管自家姑娘怎么说话做事,自家姑娘都是向着她的,她得牢记这一点,往后必不能再犯浑! 马妈妈退下后,君子恒便对白青亭道: “君府里的人。你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我与祖父、父亲皆不大管府中之事,向来都是五婶娘在管着,你处理时……” 白青亭笑着接下他的话:“知道!处理时我会看着办的,尽量不伤及五婶娘与那位十二姑娘,可若是她们犯到我头上……” 君子恒轻叹一声:“五婶娘自我母亲逝去,在君府帮着掌中馈已近八年。”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却已给了她答案。 她想,终归君子恒是个念旧情的人。 不然也不会为了明天晴一人,弃世代相传的医道而走上仕途,为的仅仅是要替明家满门翻案伸冤。 白青亭点了点头:“好,即便真有那样的时候,我也不伤她们性命便是。” 性命,这话说得严重了。 可他却知道,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 谁犯了她,她都会要了谁的性命。 若五婶娘母女犯了她,她能放过她们的性命已是她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他不会认为她手段凶残或小气计较,因着他太明白她自十年前被灭门之后,她这一路上走来的艰辛与痛苦。 没有他的那九年里,她时刻独自面对着生死的威胁,在污泥里越陷越深,若要保住性命,她便得停止挣扎,开始反击向上,她方有存活的机会。 在那样的岁月里,他恨自已错过了。 在往后的岁月里,他绝不容许自已再是旁观者! 君子恒道:“你拒了享乐郡主的回门之约,虽一时她可能不大高兴,但细想下来,她也没什么可不高兴的理由,毕竟她也仅仅是你的义母,实非你真正的娘家。” 白青亭道:“我倒也顾不得她老人家高不高兴了,只是觉得与郡主府走得太近,并非是一件好事。” 君子恒疑惑地瞧着她:“哦?” 白青亭横了他一眼,他被横得莫名奇妙,遂又问道: “你这话里有话,可是大婚前你住在郡主府里发生了何事?” 白青亭道:“那倒没有,无论是郡主还是郡马爷,或郡主府上上下下的人,皆待我这个突来的外人很是不错,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半点挑不出错处来。” 君子恒闻言更不明白了,可他也瞧出来了,她心中那一小点不悦还是因着自已之故。 他不禁抬眼望向小二。 小二却是目不斜视,当没瞧见他递的问号。(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龙筝(1) 君子恒不由又笑了:“这眼前四个小字辈,往后我怕是使唤不动了。” 这话没怪罪的意思,只是玩笑罢了,却足以令四个小字辈心中动了一动,大小震上一回。 小二、小七、小九齐齐一礼:“奴婢不敢!” 倒是初到白青亭身边的小八真如当初的小九一样被吓得惶恐万分地跪了下去,向君子恒请罪道: “奴婢不敢!请公子恕罪!” 君子恒睨了小八一眼,摆手让她起身,待她起身后方道: “往后你学学小二她们三人,自我将你调到少夫人身边侍候,你便是少夫人的人,能使唤你的也只有少夫人,莫说旁人,就是我,你也不必忌惮,只管听令于少夫人便是!” 小八一愣,她虽单纯些,却也不致于是个笨人,脑子转了几转,便回味过来君子恒话中之意。 她不禁又慌恐地看向白青亭,正想又要跪下去请罪,便让白青亭喝住: “行了!我最烦跪来跪去的,小八你要记住了,别动不动就在我面前下跪,其他的我倒没什么硬性的规矩,你不必紧张。” 小八连忙收起刚弯了一弯的膝盖,站直了道: “是!奴婢记下了!” 这边小二四人皆表了态,小三也属小字辈,自然少不了他: “公子,你不是还有小的么?何况还有小四!” 小三话里有话。 君子恒看他一眼:“你知道?” 白青亭也笑着看向他:“那便说来听听。” 小三道:“小的恭敬不如从命!小的本来也不晓得,不过因着先前少夫人在郡主府待嫁,公子怕少夫人有什么短缺的,便命了小四悄悄潜入郡主府去,瞧瞧少夫人可住得舒服,这一瞧,少夫人倒是没什么短缺的,不过小四却也探出个……小小的发现来……” 他说到此,脖子已被君子恒盯得缩了缩,他忙解释道: “本来小四与小的说道后。小的便让小四亲自向公子禀告的,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四竟是给忙、忙忘了……” 千万别怪我出卖了你啊!小四!公子那眼神太可怕了有没有! 小三说完,忙在心里向小四忏悔。 君子恒淡淡问道:“忙忘了?小四呢?这会在哪儿忙什么呢?” 隐在暗处的小一吞了吞口水。心想小四幸亏这会不在,不然这不是撞刀口上么? 说到底,消息虽是小四探出来的,但他与小三却都是晓得的。 但因着大婚一连串的事宜,小四竟也不知怎么地竟还未将此事禀于君子恒晓得。 小一与小三一暗一明毕在心中暗道。【ㄨ】小四前途堪忧啊! 小三斟酌再三道:“小四不是让公子派去盯住钟大统领了么?” 君子恒轻嗯了声:“还未回?” 小三摇首:“未回!” 君子恒拧了拧眉头,他又看向白青亭,她正含笑看着他,他在她眼里看到了不仅仅是笑意那般简单,不禁叹道: “想来小字辈们太久没整顿,都松懈了,特别是常待在我身边的这几个。” 白青亭想了想,数了数一到九的小字辈,她竟是还未见过余下的两人,于是道: “不是还有小五、小六么?他们在哪儿?是男是女?” 君子恒道:“五皇子殿下那边总是不大太平。我将他们派到殿下身边去了,在暗处护着。” 白青亭猜道:“男的?” 君子恒点了点头。 这样说来,小字辈仅有的四名女的皆在她身边了。 白青亭舒坦地说道:“其实你也别怪小四了,小四定然是不敢将此事告诉你的,毕竟事关你的人格魅力,小四哪敢乱说?” 魅力他是听懂了,可人格是什么? 君子恒无奈唤道:“青亭!” 白青亭瞥了他一眼:“不就是一个龙筝么!好了,我也不怕她,莫说她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摸不到,即便是摸到了。我也能将她的手给整个坎下来,如此一般,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龙筝? 君子恒有些怔住了。 他努力想了半天,也想起一个糊模的影像来。却始终无法想起这龙筝的五官样貌来。 白青亭看着他不知所以然的神情:“你应当晓得龙筝是谁吧?” 君子恒道:“自然晓得,就是想不起来我何时见过她?她又生得哪般的模样?” 白青亭收回盯在他脸上的目光,捏起几上的一块银耳糕便往嘴里送去,淡淡道: “想见见?” 君子恒连忙摇首:“自然不是!” 白青亭道:“那就别想了,反正是妖精的总会自动找上门来,到时你这唐僧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莫管她来的是白骨精还是蜘蛛精,皆由我来打发,看我不一金箍棒将她撵出去!” 除了小二,小七三人默默在心里为白青亭铿锵有力的宣言喊一句——少夫人威武! 明处的小三与暗处的小一也在心里为那些还未找上门却有打算找上门来的众妖精们默了个哀! 虽然小字辈们除了小二听过白青亭给她当睡前故事讲过一遍的《西游记》神话之外,其他人皆不晓得白青亭话中的唐僧、白骨精、蜘蛛精到底是何人,更听不懂金箍棒是何物。 君子恒也没明白:“你说的白骨精、蜘蛛精是指……?” 小字辈们纷纷竖起双耳。 白青亭将嘴里的银耳糕吞了下去,随口道: “听过狐狸精么?” 自然听过! 这会不但君子恒明白了,连同小字辈们也听明白了! 只有小二在心中想着,自家姑娘也曾说过,像自力更生的职场女子,也称之为白骨精。 但在这里的白骨精却是个褒义词,指很厉害的女子。 而白青亭此刻提及的白骨精,自然是个贬义词,形同勾人的狐媚子一般令人生厌的一个称谓。 这时恒院里的一个小丫寰进来通报,说是郡主府的龙姑娘上门拜访,来看望白青亭这个义姐。 白青亭挥手让小丫寰下去,便让小丫寰去将龙筝领到前院待客的花厅里看茶,她缓缓便到。 小丫寰退下后,她便盯着君子恒,直看到他浑身不自在。 在她紧迫的盯人之下,他一张如花似玉的俊脸慢慢地侧过去,有点想避开她的嫌疑。 白青亭道:“即是龙姑娘来了,你要不要同去见上一见?日后想起,脑子里也好有个模样不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龙筝(2) 君子恒轻咳一声道:“有贵客到,自是夫人招待,为夫便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又速速起身道:“书房尚有些公务,夫人去忙,为夫也到书房忙去了!” 说完,也不等白青亭表个态,他便匆匆出了寝居。 小三看着自家公子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回过神来连忙向白青亭行了个告退礼,便快速追上君子恒。 他们主仆二人一出寝居,里面便传出白青亭爆笑的声音。 方走到寝居外的君子恒听到笑声,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小三跟在身后抿着嘴偷笑,被君子恒瞪了一眼,方老老实实跟在后边。 跟了有一段,君子恒停下了步伐吩咐道: “你去前院花厅看下。” 小三问:“看什么啊?公子?” 君子恒冷冷地瞧着他,他忙应道: “是!公子!小的一定好好盯着那位龙姑娘!” 君子恒一手拍在小三的脑门上:“小点声!让少夫人知道了……” 他话未尽,小三已再做出了保证: “绝对不会!小的办事,公子放心!” 小三办事,君子恒想着凭着小三的机灵劲,应该不能将事给办砸了。 然事实是…… 当小三被小八给送回他恒院书房时,他突然感到一阵乌云罩顶。 话说白青亭与龙筝在花厅里闲聊着,连络着义姐义妹的感情,小二突然附耳,说花厅外有人盯着。 问是谁,居然是小三。 她想了想。应该是君子恒派来的。 二话不说,她便着小八出去将小三拎回恒院,给君子恒送回去,顺便送上一句话:晚点算帐! 小三垂头丧气地被一脸温柔的小八给拎回恒院,那心情叫一个想死! 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的君子恒,他很想撞头,他怎么就忘了就算旁的小字辈没能发现他的行踪。可还有小二啊! 那是连小一都要忌惮三分的小二啊! 他怎么就给忘了! 他怎么就不多加倍加倍小心隐藏行迹啊! 小八很快回到白青亭那边侍候去。小三进了书房,一派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没精神样。 君子恒倒是没动气,看了小三一眼便道: “也是我疏忽了。忘了青亭身边有小二在,你也别自责了,论智,以前你尚能与小二对上一二。可现今……我看算了,至于论武。小字辈中除了小一能与小二对上那么几招,余下的皆只有被打的份,你也不必自责,这本就非是你的错。也是我一时心急了,犯了这么个浅显的错误。” 小三哭丧着脸:“公子,你这是在安慰小的么?” 君子恒理所当然地反问道:“听不出来么?” 小三脸更苦成了个苦瓜:“公子。你说现今的小二论智强过小的,这是为何?小的想不明白。” 君子恒坐到书案后去。摊开公文,开始看将起来,小三忍不住又重问了一句,他方缓缓抬首问道: “小二跟在谁的身边?” 小三回道:“少夫人啊!” 随后又反应过来:“公子的意思是,小二跟在少夫人身边,这脑子也变得更聪明了?” 君子恒头也没抬地轻嗯了声。 小三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住止步回头: “不对啊!公子!小二跟着少夫人学聪明了,可小的也跟着公子你啊!你说小的怎么就没学聪明……呢……” 君子恒抬眼,挑着眉看着小三。 意识到自已好像说错话了,小三扯着僵硬的脸庞假笑着,讨好道: “是小的说错话了!是小的自已笨!太笨了!太笨了!” 说完咻的一声跑出书房,他的声音自外面飘进书房: “小的给公子重新沏一壶大红袍去!” 花厅里,龙筝坐了有半个时辰,与白青亭东拉西扯地聊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题。 她不主动提她来的主要目的,白青亭也笑着扯着无聊的话,也不主动说破。 龙筝放下大红袍的茶盅,微笑道: “青亭姐,子恒哥不在府里么?” 啊,重点终于来了。 再蹭下去,她都想撵人了! 白青亭回道:“在呢,就是公务繁忙,正在书房忙得不可开交,听我说你来了,他还让我跟你说一句,替他问一下义母好。” 龙筝笑了一下,眼帘微微垂下,敛去她眸中失望的光芒。 她的相貌随了父亲君吕,五官长得十分精致,眉若远黛,眸若点星,鼻梁高高的,樱唇不点自朱,笑的时候让人感觉满山的花都开了。 白青亭在心里直道着可惜,这样的大美人儿注定要伤心了,谁让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呢。 龙筝很快收拾起失望的心情,也没立刻想走,那样的来意太过明显,于是她又与白青亭聊了好一阵宫中趣闻,及京都里的一些婚嫁传闻。 像谁对谁有意,谁对谁又无心之事。 龙筝道:“曲姐姐都年十九了,自司都统的夫人没了,她便想着她的机会来了,可却未想到司都统多年来竟是未曾提过要续弦,嫡长子都六岁了,这都过了……” 说到这,她抬眼不好意思地瞧了眼白青亭。 白青亭含笑道:“你说得也有理,这孩子都六岁了,也是初懂事的年岁了,再有姑娘家嫁入景阳候府为司都统续弦,恐怕孩子这一关怕也不大好过,要亲近也有些晚了。” 听到她这般说,龙筝心头方安下。 龙筝就怕白青亭觉得她心机太重,步步都想算计。 可她不知道,白青亭早晓得了她对君子恒的那点念想,白青亭不过是不想戳穿她罢了。 一则,是看在享乐郡主的面上,不想郡主府难堪。 二则,是看龙筝这小姑娘也就这心思不纯而已,尚未发现她有做出什么令白青亭难以忍受的事情来。 三则,白青亭现今不再是光棍一条,什么也不必顾忌,她行事之前总得替君家想想,连远在海宁府的白家也是得顾及顾及。 没再聊多久,也就过了两刻钟,龙筝便带着两名贴身的大丫寰告辞了。 白青亭亲自送到君府大门,目送着郡主府那辆华贵非凡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街头拐角。 她方收回目送龙筝离开君府的视线,转身回了府里,直接向恒院书房走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再会龙琮(1) 白青亭边走边吩咐道:“小二跑一趟隔壁白家宅院,将故园的壹贰号房里的那些大木柜连同锁头一块烧了!” 小二问:“那里面的物什?” 白青亭停下脚步,对于大木柜那些抽屉里的鲜尸艺术品,她还是有些不舍的,可一想到这些鲜尸若是不烧提,往后指不定会给她与君子恒,给君府及海宁白府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是灭顶之灾时,她便不容许自已在犹豫。 何况今日又听君子恒说道钟淡仍在虎目耽耽地盯着自家宅院里,她便知道有些事情她必须下定决心,即便不舍! 就像有些人必定会糟到她的报复一样,余下四条人命,三个共谋一主谋,他们都必须为明家的灭门而付出相应或者更多更高的代价! 白青亭叹了口气,坚定道: “烧了!” 小二领命直接前往隔壁白府。 小七、小八、小九三人跟在白青亭身后,继续往恒院走去。 她们跟在她身边的时日并不长,比小二要短得多,自然有许多事情并不是她们所能知晓的。 即便是小七,她所知的事情也大都一知半解,经过目睹了在海宁府中元县明家旧宅密室中,白青亭对待贾从芝的残忍手段之后,她只大概晓得白青亭本性中那早已黑化的可怕。 小八、小九便更不必说了,她们二人根本就连白青亭残暴手段的另一面都未曾亲眼见过。 看着眼前她们全心全意侍候着的少夫人,即便她们听到些什么,她们也是难以相信那样残暴的手段竟是她们的少夫人所为。 因着白青亭就站在她们面前,就映在她们眼底,那样一个清秀可人、慧智淡然的少夫人。怎么可能会是徒手挖人眼、挖人心,甚至拿着刀子生生划开人的肚皮,将人生生折磨身亡的暴徒? 不! 她们无法想象! 她们无法相信! 到了君子恒的书房,白青亭便让小七、小九回找马妈妈,看看需要帮什么忙,只带了小八入了书房。 书房内,小三正在研墨。研好了便站在一旁候着。 君子恒神色专注。正坐于书案后的圈椅中看着一个公文。 小三自书案旁给白青亭行了个礼,便出了书房给白青亭再沏一盅大红袍去,小八也跟着去。也白青亭与君子恒准备些糕点来。 白青亭走近书案:“看什么看得这般专注?” 君子恒自她入书房,便知得了,只是一直装着,装着不知。也是驼鸟的心态,他实在不该派小三去刺探敌情。要派也该派小一才是。 听到她的问话,他不得不抬起脸来: “是关于央天府的公文,说是驻守的蓝骑卫最近很不是安份,弄得央天府的大小官员心中惶惶。不得安稳度日。” 本来想找他算一下小三去盯梢的帐的白青亭愣了一下,随后道: “若我没记错,蓝骑卫的都统叫朱贺。对吧?” 君子恒点了点头,讶异道:“你知道这个人?” 白青亭冷笑道:“怎么会不知道?我还知道他还是如今失宠的皇后娘娘的旧时情人。对于被废入冷宫的皇后娘娘可是情深意重得很!” 她走离书案,在离书案前四五步远的高几旁圈椅坐了下来。 君子恒自案后起身,也走到高几旁她的对座坐了下来: “你……查他很久了?” 白青亭瞥了他一眼:“早查到他了,不过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罢了。” 她清眸一转笑着:“不过,这回有机会了!” 君子恒看着这样浅笑的白青亭,突然觉得自已是否太过低估了她心中的仇恨。 他恍然若失,手指轻轻叩在几上木制的表面,轻轻地发出声响。 白青亭侧过脸看他:“怎么?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做?” 君子恒轻轻摇首,心中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白青亭起身道:“这回你若不想帮我,那便袖手旁观,央天府有人不安份便是我下手的最佳时机,你不要拦我,千万不要拦我!” 君子恒看向她,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神色,他知道他阻不了她,也不能阻她。 可他还是想说:“青亭,我有法子可以令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只需等等,再等等……” 白青亭道:“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个九年还是两个九年?” 君子恒也起了身,无奈唤道:“青亭……” 白青亭轻拂袖子:“我晓得你是不想我犯下太多杀孽,可我手上所沾的血难道还少么?” 君子恒道:“余下的由我来,不好么?” 白青亭闻言一怔,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眸里映着他俊美如玉的面容,他眸中的柔情与牵挂,她并不是不晓得。 只是有些事情,她已经应了真正的明天晴,她必须亲手报仇,她不能假手于人。 君子恒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轻轻在她耳旁叹道: “你嫁给了我,成了我君家的人,那么明家的仇由君家来替你报,这有何不可?便是没有君家,就凭我君子恒坐在大理寺卿的这个位置上,我也能替你报了灭门之仇! 青亭,你能不能听我一言,余下四人,他们的性命由我来取,你便自此放手,只安心做我君子恒的夫人,做君家的当家主母,不好么?” 好! 怎么会不好? 这样悠闲的日子听起来是那样的诱人,她怎么会不愿?又怎么会觉得不好呢? 可是这样的日子只能在她亲手复仇之后,亲手手刃余下四人性命之后! 白青亭轻轻地挣出他的怀抱,她微笑着向他保证道: “待我完成了复仇,待我让明家满门百余条性命瞑目之后,我便只安心地做你的夫人,做君家的当家主母,只在内宅为你生儿育女,全心全意地打理好君府杂务掌好中馈,好不好?” 君子恒叹了口气。 他终归不能说服她。 她的性子十年如一日的执拗,一旦决定的事,即是他的话,她也是不听的。 倘若明家人在世,或许能劝得她一星半点,可明家嫡系早已被杀尽。 除了她,已无谁活在这天地间。 君子恒道:“陛下必然在这数日内,便会派人前往央天府查明此事,陛下今日早朝心中便已有属意人选。”(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再会龙琮(2) 白青亭听他这般说道央天府,便是同意了她的说法,她高兴地问道: “陛下属意谁?” 君子恒道:“五皇子殿下。” 白青亭有些讶然:“哦?陛下可是决定五皇子殿下了?” 君子恒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白青亭道:“我要见他,见五皇子殿下!” 君子恒好笑地瞧着她命令他的神色:“你这是在命令我?” 白青亭微嘟起嘴道:“怎么?你做为人家的夫君,连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你都不能应下么?” 君子恒牵着她的手重新在高几旁落座:“这哪里是小事情?见五皇子殿下容易,可你见了殿下之后,要殿下应下的事情却是不容易。” 白青亭道:“只要你也能跟着去,那我再扮上男装贴身跟着你同去,那便容易了。” 君子恒道:“你也知道前提是,我也能跟着去!倘若我不能跟着去,你又如何能改装贴身同去?” 白青亭却是不怕这个前提不能成行,她嘻嘻笑道: “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让殿下开口带你一同前往央天府!” 君子恒摇首:“那不行,若我真要去央天府,那也得是陛下开口,而不能是殿下来开这个口。” 白青亭一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对,现今正处于敏感时期,你与殿下本就走得极近,倘若殿下再提出让你同去央天府,依着陛下的疑心,恐怕你非但不能同去,反而会害了你与殿下!” 君子恒点头。 白青亭问:“那该怎么办?” 君子恒道:“我约了殿下明日午时在东岩大街的一间民宅议事。” 白青亭想起来那里是有那么一间,当初还救了她与小七一命的那间龙琮私宅: “是不是五皇子府里暗道相连到东岩大街的那一间宅子?” 君子恒道:“是,总不能让人察觉在央天府一事之前,我与殿下有太过明显的往来。” 白青亭点头。 太过明显的往来,只是令人疑心君子恒与龙琮在央天府一事上秘密商定了什么事情。 这样可不好。 无论对君府,还是对五皇子府。皆是极其不好的。 小三与小八端着香茗与糕点一同入了书房,白青亭正好饿了,便配着大红袍用了些糕点,边与君子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君子恒见她吃得香。不觉也用了好几块糕点。 看得小三一边与小八咬耳朵,小声说道: “瞧瞧!只要有少夫人在,公子的胃口便出奇的好!平日里,公子可是不爱用糕点的!想当初老爷放些糕点在公子上下朝的马车里,想着让公子饿了可用些。可公子愣是没用半块,为此还浪费了不少味道极佳的糕点呢!” 小八小声哦了声,使眼色让小三抬眼往君子恒那边瞧瞧。 小三会意,抬眼正对上君子恒似笑非笑的眼眸,他讨好地嘿嘿笑着,又赶紧比了个嘴上链的动作。 白青亭噗嗤笑开声来。 隔日一大早,君子恒与白青亭都换了两身不着眼的衣袍,脸上也让小八化了两个连他们两个人都认不出自已的妆容。 身边没带什么人,只有小一与小二在暗处跟着,一路保护着两人。直到东岩大街龙琮的那一座宅院。 刚进宅院,年前那个奴人便迎了上来,他上下打量着君子恒与白青亭: “两位可来了,主子早已在厅里等着。” 白青亭奇怪道:“你就这么轻易地让我们进来,不怕放错人了?” 君子恒浅浅笑着,不语。 奴人双手一揖道:“夫人,您便是上回与另一位姑娘自密道里出来的那位姑娘吧?奴才还未恭喜夫人与大人,新婚大喜!” 白青亭受他的礼受得毫无愧色,她点头道: “看来你家主子倒是十分信任你,连这事你都知道了。” 奴人笑道:“大人千里迎亲。这整个京都执天府还有谁人是不知道的?大人,夫人,请!” 君子恒与白青亭进了厅里,龙琮一身常服已在坐等着二人的到来。 二人给龙琮行了礼。却被龙琮半道拦住: “这是在外边,且我们三人还皆是改了装,你们还易了容的,那么这会我们三人便只是平常的朋友,并非什么君君臣臣,不必拘礼了!” 再次见到龙琮。白青亭不得不承认龙琮的极大变化。 年前她见到他那会,他在她眼里虽有些身为皇子的架子威仪,可那大都是装出来的,如今却是浑然天成。 特别是在君子恒面前,他左一句青云大哥右一句青云大哥,像极了患有依赖性极强的恋兄情结的患者。 这会再看,却足有独挡一面的气势。 眼里虽还有对君子恒的依赖,却隐敛了许多,更少了许多青涩,多了许多成熟与担当。 三人坐下来探讨着央天府之行的可能性,大都时候皆是君子恒与龙琮在谈,如何令皇帝自动亲口说出让君子恒随行央天府的御言来,白青亭皆安安静静地听着。 听到她能懂的点子上时,她便说上一两句。 好歹权谋权术什么的,她也在深宫御前耳濡目染了许多年。 前几年那虽不是她,而是真正的明天晴,可明天晴却将这些经验与心得毫无保留地留给了她。 她能听得懂,也能出出主意,可她志不在此。 她只想复仇! 甚至复完仇之后的生活,她都未曾细细想过,想着顺其自然,想着随波遂流,没怎么去好好地打算一下。 但她嫁给了君子恒,她进了君家门,那么往后的生活她已不必细想。 她在这个朝代有了一片天,一片永远属于自已的天。 有人会为她遮风挡雨,有人会为她喜怒哀乐,有人会因着她的情绪而牵动他的每一根神经。 手突然被握住,暖暖地,暖进她的心里去。 白青亭笑着对他道:“谈完了?” 君子恒好笑道:“你没听?” 白青亭摇了摇首:“你在便好,我无需担心什么。” 君子恒笑了,笑得很幸福。 龙琮酸酸地轻咳了两声:“我说……你们俩能顾及一下我这个孤家寡人的感受么?” 白青亭没好气道:“赶紧去娶一个皇子妃不就得了,我可听说了,萧婕妤娘娘可是为了你的婚事着急得头发快白了!” 龙琮一提他的母妃,便苦笑了起来。 他也知道他的婚事,便是他母妃长年压着的一块心病。 君子恒也正色道:“你确实该娶个正妃了!” 不同于她的调侃,君子恒是出自于对龙琮如今形势的劝告。 龙琮也听进去了:“青云哥说得对,我年已十八,确实不该再拖下去了。” 听得他终于正视这个问题,君子恒暗松了口气。 倒是白青亭见二人神情瞧出点猫腻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再会龙琮(3) 不过她也晓得这样的事得私下问问,这会得装做不知,也莫要好奇。 话题既然说开了,君子恒也想趁此机会问问龙琮的意思: “即是你认为我得有理,那么你便告诉青云哥,你心中可有合意的人选?若是有……” 龙琮打断了君子恒的话:“青云哥!” 君子恒停住了,他看着龙琮。 他没有唤龙琮为殿下,就是因着并不想臣子的身份来与龙琮谈论此事,更不想龙琮因着皇权而去牺牲一辈子的幸福。 他知道龙琮能够明白,正如龙琮深刻明白自身的重任一般。 白青亭感到不寻常的气氛,她安静地坐着。 龙琮过了会道:“青云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更明白母妃对我寄以的厚望。” 他看着君子恒笑:“你知道么?当初知道了青云哥决定站在我这一边帮我,母妃有多么的高兴,她让我一定听青云哥的话,一定要听……” 君子恒没有说话,正如白青亭一般安静地当个听众。 龙琮起身走了两步,他背过身去,似乎不想面对着君子恒与白青亭,又似乎是不敢面对: “我知道,我这样利用青云哥不好……可我……我别无选择!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不能像三皇兄那样,因着母妃不像皇贵妃娘娘那样,有那么强硬的娘家与手段!我不能倒,更不能败!” 他转过身来,走近君子恒: “青云哥,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办到!我也知道倘若我败了,不仅是我与母妃会万劫不复,青云哥与君府,及那些支持我的世家官员皆会受我所累!故,我不能败!” 君子恒站起身,他看着眼前这个仅小他四岁的龙琮。【ㄨ】他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大概除了萧婕妤,没有谁会比他更了解龙琮自小所受的苦难,与肩上所被强制压上的重担。 君子恒道:“殿下,下官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这是要公办的意思。 白青亭也听明白了。龙琮饶来饶去的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想告诉君子恒,他不能败。 而不能败,便得巩固权势。 京都的各股权势盘根错杂,除归附太子龙琅、五皇子龙琮之外。还有属皇帝一派的势力,这股势力属于中立,更有观望之意。 说到观望,皇帝龙宣更是如此。 他时不时地考验一下龙琅与龙琮,有意无意地牵制两人的势力,虽然龙琮的势力在君子恒特意的扶植之下,所经短短数月,尚不及一年,其势力还不能与龙琅的强力较上一量。 可龙琮这边的优势胜在君子恒与皇帝亲近,皇帝待君子恒也向来毫无顾虑。 有了君子恒这层关系。所有与君子恒交好的势力自然成了龙琮的助力,其中最令龙琅忌惮的便是司景名。 当然,皇帝最是忌讳龙骑卫与皇子扯上干系,司景名这个黄骑卫都统为了避嫌,为了不让皇帝生疑,他几乎在君子恒与龙琮结盟之时,便不再与龙琮私下过密的往来。 但也没断了联系,毕竟他与龙琮先前的交情并不比他与君子恒之间的交情差多少,要真论起来,也就差上那么一星半点而已。 然而。司景名与龙琮却再不也无法亲密起来。 至少表面上是,绝对必须是! 皇帝在看着,京都所有势力都在虎视眈眈。 他们谁也输不起,他们谁也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君子恒看了看白青亭。又道: “这事便交给你吧,你看看,执天府中有哪家的姑娘适合当五皇子妃。” 白青亭轻松应下:“好啊!殿下可有什么要求?” 龙琮本来有些激动愤然,更有些微的无奈,被君子恒与白青亭这样一来一去的话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笑了笑:“嫂子说的要求……是何意?” 白青亭道:“就是相貌上的要求、性情上的要求、做人处事上的要求等等之类的。” 君子恒道:“说说吧,总是要陪伴你经历风雨的枕边人。虽说是在家世上面有所局限,人选不会很多,但总得找一个最合你心意的姑娘。” 龙琮退回桌旁坐下,抿了抿嘴,又舔了舔唇瓣,似是在做一下艰难的决定,好一会方道: “我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若我真的败了,她的娘家至少能保住她……” 白青亭转过君子恒,越过八仙桌上前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轻斥道: “说什么呢!” 君子恒对她这样突如其来的以下犯上之举,心中竟是半点也没感到奇怪。 他并未说什么,也未阻止她的举动,只是含笑看着被她拍得一愣一愣的龙琮。 白青亭继续道:“说话做事之前,都要好好地想一想后果!既然当初你起了心思,那你便只能勇往直前,毫无畏惧地去争取胜利!而不是这样瞻前顾后,总说一些丧气的话!” 龙琮被她训得没回过神来。 待他回过神来,白青亭已然又道: “倘若你一开始便有了你败了,她娘家人必须要保住她,或者能保住你们的孩儿,像这样的想法的话……那我收回刚才应下的话!” 君子恒这会不得不出声:“青亭……” 白青亭看向他:“我是认真的!既然他已将你及整个君家,甚至我背后的白家都拖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那么他再这般怀着不能担当的心思的话,在接下来的荆棘之路上,你认为他能走得下去么!” 君子恒道:“殿下只是心慈……” 白青亭冷笑道:“心慈?真正心善的人是不会以此来与你交换做明家满门翻案的交易的!” 君子恒轻斥道:“青亭!” 白青亭冷哼一声,无视他劝告她慎言的眼神。 她知道她是冲动了,但现在冲动得罪龙琮,总要比以后莫名奇妙被龙琮害死的强。 她没有再开口,她走出了厅堂,到外边去透下气。 她需要新鲜的空气平复下心中动荡不已的愤愤之气。 厅里只余下君子恒与龙琮,君子恒试图为白青亭解释: “青亭只有在自已人面前,方会如此不顾大局乱了分寸……” 龙琮抬手止住了君子恒的解释。 无需君子恒的解释,他也了解白青亭的性情,更明白白青亭能在深宫安然无恙九年,且还步步高升为宫廷女官之首的缘由。 那样步步谨言慎行的白青亭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乱了分寸,无矢放的。 如君子恒所言,只有在自已人面前,她方会无所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那样的真实不客气。 龙琮的心此刻是暖暖的,白青亭的直言训斥就似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毫无预兆地折射入他的心上,异样地温暖着他自小冰冷的一颗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湖边巧遇(1) 龙琮道:“嫂子说得对,是我太过瞻前顾后了!央天府一行,还有劳青云哥与嫂子说一声,让嫂子放心,这事便包在我身上了,定能如嫂子所愿,青云哥与嫂子可以先着手准备准备,想必不日,我们便可起行!” 君子恒点了点头。 龙琮能自已想明白,这是他最想见到的结果。 而央天府一行,也果真如龙琮所言。 皇帝金口玉言一开,三日后起先。 也不知龙琮用了什么法子,更不知君子恒在背后使了多少劲,反正白青亭觉得有个不错的夫君在这个时候便显得十分有用了。 她什么也不必想,只要等着,等着三日后起程央天府就行。 倒是太子龙琅安份得让你觉得有异,连君子恒也心事重重起来: “总觉得太过平静了,有点像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平静。” 他担心地看向她。 白青亭不置可否。 她明白在海宁府中元县里,她被幽禁多日的那一件事,一直是压在他心上的一块大石。 那位主也确实是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炸得她与她身边的人一个粉碎。 可她就不明白了,她什么时候招惹到这位主了? 她将疑问提了出来。 君子恒道:“还记得年前三皇子殿下一事么?” 白青亭瞧了瞧浮标,发现湖面半点动静也没有,她点了点头: “当然记得。” 君子恒将鱼杆交给一旁的小三,他起身道: “皇后娘娘如今仍在冷宫,皇后娘娘的殒落对于他来说,那绝对是一个最大的损失。没了皇后娘娘在宫中为他守着大后方,他做起许多事来皆大有顾忌。” 白青亭没再注意是否能钓上鱼儿来,她被君子恒所说的话引起了兴趣。 她将鱼杆也交给了一旁跃跃欲试的小七,走到他身边道: “你的意思是,他因着不忿,方三番两次寻我晦气?” 君子恒狭长的眼眸流光溢彩,有着调侃: “哪里是晦气?” 白青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了个身重新坐回风雪湖的湖边小凳子里去。不再理会他。 君子恒也是开个玩笑,没想她竟动起气来,不由上前道: “好了。我不过是随意说说,何况他存了要娶你的心思,我看不假,我记得你在深宫也甚少与他来往。甚至因着当初还是白采女,如今已是白司记被他调戏一事。你与他及皇后娘娘还结下个不小的结,怎么他会对你起这般心思?” 白青亭也觉得奇怪,但她自已都没能想明白,如何回答他? 索性装生气装到底。还是不理会他。 君子恒也瞧出她是在装。 不过终归是他心尖上的人儿,即便她是装的生气,他也舍不得。一时间不禁为自已方才唐突的言语有所后悔。 正想再说些好话,便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闯了进来: “青亭姐!子恒哥哥!” 白青亭不必抬眼。她也知道这个娇滴滴声音的主人是谁。 但出于礼数,她总不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她起身看向来者,果然是阴魂不散的龙筝。 看得出来今日的龙筝一样是经过精心打扮的,那张美丽的小脸荡着巧遇的喜悦,笑得连同身为女子的她都要化了。 龙筝是自君子恒那边的方向走来,白青亭起身看向龙筝时,本就站着的君子恒也转过身去,自然也看到了盛装的龙筝。 龙筝是君家旁枝嫡系大房的嫡女,更是享乐郡主的小女儿,君家无论嫡枝旁枝,本就是同宗,何况再加上白青亭认了享乐郡主为义母。 算起来,这关系不算远也不算近,总算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 龙筝唤君子恒那声哥哥也没错,她严格算起来还真就是他的妹妹,只是这个妹妹不知饶了几辈人扯了多远的线方能连起来。 至于白青亭,她喊姐就更没错了。 谁叫她是享乐郡主嫡亲的小女儿? 谁叫白青亭认了享乐郡主为义母? 真真是亲亲热热的义姐义妹啊! 君子恒与白青亭两人心中虽不大欢迎不请自来的龙筝,但面上总要维持着礼数。 君子恒含笑应了声:“原来是龙筝妹妹。” 白青亭也随之上前几步,走近龙筝,状似亲昵地牵起龙筝的手: “龙妹妹也是来踏青赏湖的?” 又望了望龙筝身后仅有的两个大丫寰,她不禁又惊道: “怎么义母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还只带了这么两个丫寰?” 龙筝自被君子恒唤一声龙筝妹妹,她浑身的骨头便都要软了,神不守舍地被白青亭这么一问,她啊了声,一时间竟是答不上来。 所幸她身后的其中一个丫寰是个伶俐的,上前便替主子龙筝答道: “回少夫人的话,我家姑娘本是约了我家大姑奶奶一同来游湖的,可见大姑奶奶还未到便先四处走走,不想这般巧,竟在此遇到公子与少夫人!” 君家的丫寰奴仆见到君子恒,皆随君府的人叫一声公子,从来不唤大人。 她既嫁给了他,自然便成了少夫人。 这个大丫寰相貌中等,却甚是机灵。 她银盘似的脸,一双大眼睛水灵得能掐出水来,且还滴溜溜地转,不时转到君子恒那张俊容上去,忙又转了回来,低下头垂下眼帘去,将自已的心思掩饰得很好。 可惜在白青亭面前,大丫寰这点小心思还逃不过她的眼。 乖乖,果然有个不安份的主子,便有不安份的奴婢! 白青亭了然道:“原来如此!” 龙筝这会也回过神来:“正是如此,我正等着大姐呢,不料这般巧……” 末了,龙筝瞧了一眼君子恒。 却见君子恒并不看她,只********落在她身侧的白青亭身上。 她心中失望且伤,当下也更明白了她若要嫁给这个名为哥哥,实际上毫无半点血缘关系的君子恒,她便得先取得白青亭这位义姐的好感! 若非她与君子恒无血缘关系,享乐郡主也不会默许了她千方百计想亲近君子恒的举动。 说起来,外人皆知这君吕虽名为旁枝大房嫡子,并继承了君家旁枝嫡系大房的一切,但也皆晓得这君吕不过是当年被君家抱养回来的孩子,并非旁枝嫡系大房的亲生骨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湖边巧遇(2) 也亏得君家乃行医世家。 即便旁枝不能继承君家世世代代为入太医院的供职,但慈悲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医者出身的君家? 虽说若龙筝与君子恒的事真成了,面上怕是有些难看,但若当今皇帝赐的姻缘,那便不一样了! 何况龙筝还被赐了皇姓龙! 享乐郡主早早找过皇帝,皇帝也对这个表妹龙筝甚是喜爱,也有心成全了她的心思,可君子恒非一般人,他也不好在新婚之际便将龙筝强塞给君子恒。 凡事有度,过则必反。 皇帝便给享乐郡主与龙筝透了个口风,言道若是龙筝能得到君子恒的首肯,他便再做一次媒人,再给君子恒赐一次婚。 龙筝高兴极了。 享乐郡主却开始了发愁。 君子恒的事,她知之甚详。 都说自明家嫡系被灭之后,明天晴的死便是君子恒心底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都说君家嫡枝嫡系的血脉指不定便要断在君子恒这一代手里。 可谁又曾想,凭空便跑出来一个白青亭! 这个白青亭除了是宫廷正三品的代诏女官之外,并无其他特别过人之处,连身世都是那样微末不起眼。 享乐郡主瞧不起海宁白家,却不敢瞧不起这个白家三姑娘白青亭。 她查了所有关于白青亭的事情,连宫茗儿是如何落得那么个只能为妾的凄惨下场,她也知道个清清楚楚。 就冲着在海宁府中元县白青亭莫名失踪了几日,外间传遍了疯言疯语,一个个矛头直指白青亭清白尽毁的当下,君子恒却仍对白青亭宠溺有加。并火速让君院首入宫求得皇帝赐下成婚大喜日子的圣旨来看,这个白青亭便十分不简单! 一个男子可以不计一个女子的清白与否,则执意与她成婚相守,除了这个女子有强大到可以助男子功成名就的身世背景之外,她想不旁的理由。 可偏偏强大蕴厚的身世背景,正是白青亭所欠缺的! 享乐郡主思索再三,她也想不出来什么缘由来。 她不明白白青亭是凭着什么令君子恒忘了那个让他弃医从仕的明家嫡女明天晴。她更不白白青亭是凭着什么竟令君子恒那般死心踏地地宠着爱着白青亭这个不过是小小知县的嫡次女! 她让龙筝务必要与白青亭处好关系。君子恒那边龙筝几乎无成功的可能性,除非是下九流的手段,可她身为皇亲郡主的高贵却不允许她这般做。更不允许她堂堂一个郡主的女儿去这般做! 龙筝时刻记着母亲享乐郡主的话。 她见君子恒对她并无什么热情,想是来时便有心理准备,失望之余却也很快振快起来,笑着挽起白青亭的臂弯: “青亭姐。老远便见你与子恒哥哥在钓着鱼儿,可有收获了?” 这一问。问到白青亭的痛处了。 想当初在海宁白家她钓鱼没钓到什么鱼,莫说大鱼儿,就是小鱼儿也没见半尾,现今回京都执天府了。她在这风雪湖边钓钓鱼儿,钓了个老半天了,一样是毫无所获。 她很是气愤。 看到君子恒那边木桶里半桶的水便游着好几尾大大水上小的鱼。她更气愤了! 龙筝显然也见到了,又见白青亭脸色不佳。死列瞪着木桶里的鱼儿,她含笑道: “青亭姐可是让着子恒哥哥?省得令子恒哥哥身为大理寺卿连钓鱼都钓输给青亭姐,以致子恒哥哥太失了面子?” 君子恒微挑了挑眉,却是没说什么,只看着白青亭笑。 那笑很是可恶! 白青亭轻拍了两下龙筝挽着她臂弯的手的手背,微笑道: “龙妹妹心中晓得便好,何必说出来?有些事情就应该只藏在心底,还是永远莫要见光的好。” 龙筝一怔。 她怎么听着白青亭这话是话里有话呢? 可想了又想,她也没想出什么来。 白青亭见龙筝一副微微迷茫的模样,便知龙筝没能想明白她话中暗指之意,又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龙筝身后的那名不安份的大丫寰。 却见大丫寰低垂着脸,并未看着其神色。 她悠悠然地收回目光:“这一见光,就算不死,也是不好的。” 龙筝再笨,也听出了白青亭话中的敲打。 她骇然地脱离白青亭的臂弯,又脱离得太突然,当接到白青亭奇怪的眼眸时,她对自已这样下意识的动作突然没了解释。 倒是白青亭替了准备了一套说词:“可是觉得你大姐应是快到了?龙妹妹要去找大姑奶奶了?” 龙筝正愁没台阶下,听白青亭这样一说,她忙点了点头: “是……” 白青亭亲和道:“那便快去吧,约好的了,要是让大姑奶奶久等可不好。” 龙筝轻嗯了声,不再敢去看白青亭,又暗下睨了眼君子恒。 君子恒意会到龙筝的目光,觉得人家要走了,他总得说些什么,于是谦和有礼地说道: “确实让大妹久等了不好,龙筝妹妹慢走。” 龙筝的长姐君笙,在旁枝嫡系中排行为长,未出阁是君家旁枝嫡系的大姑娘,出嫁后便是大姑奶奶。 君子恒虽不大与旁枝嫡系走动,但那边的排行他还是记得清楚的,一直也按着排行称呼那边的兄弟姐妹们。 龙筝听君子恒称君笙为大妹,心中不无微动,又听出他话中急忙要她走的送客之意,她心中不禁微微苦涩起来: “子恒哥哥,你都可以唤大姐为大妹,为何总唤我为龙筝妹妹?莫非子恒哥哥忘了我在君家旁枝嫡系里的排行?” 白青亭心中一动,眼眯了眯。 陷于自已情愫中的龙筝尚未发觉,君子恒却已察觉到白青亭的异样。 他走近白青亭身边,温声道: “怎么会忘记?只是龙筝妹妹尊贵,自小被陛下赐与皇族姓氏,我却不大好再称妹妹为四妹妹。” 龙筝着急摇首:“不,子恒哥哥还是唤我为四妹妹吧!” 这样亲近些! 她想与他亲近些! 她渴望着,却不敢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在白青亭面前,她说得再多或做得再多便要出格了。 她不敢,也不能! 君子恒未曾料想到龙筝竟这般执拗,不由一时间给难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湖边巧遇(3) 君子恒看了看白青亭,不料白青亭笑着道: “四妹妹便四妹妹吧,那往后我与青云便都唤妹妹为四妹妹了,可好?” 龙筝本只想君子恒这样唤她,可白青亭这样说了,她又不好拒绝: “自然好!” 白青亭道:“四妹妹快走吧,想来大姑奶奶应在等着四妹妹了。” 君子恒亦对龙筝身后的两名大丫寰嘱咐道:“你们侍候好四姑娘,务必将四姑娘安然无恙地送到大姑奶奶身边去。” 两名大丫寰齐声应道:“是,公子!” 君子恒在嫡枝嫡系中只有他一人,无兄弟亦无姐妹,并无排行,于是只要是君家的人,都统一唤他为公子。 龙筝刚走,白青亭便似是使小性子似的将君子恒木桶里的鱼儿皆给统统倒回湖里去,看得小字辈们目瞪口呆。 倒是君子恒看着生气着恼中的白青亭,看得入了迷,满面笑意。 小八与小九都留守在君府恒院里,并未跟着白青亭出来,只出来了小二与小七。 小七放好鱼杆自个在那垂钓着,她起身走到小二身侧去,扯了扯小二的衣裳道: “小二,我怎么觉得少夫人越来越……越……” 越什么? 小七突然有点形容不出来。 小二却懂了小七的意思:“越来越平常的女子。” 小七睁大了双眼:“对!就是这样!” 这时小三往她们这边凑过来,撇嘴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少夫人本来就是女子,以前会那样强悍,不露半点软弱,是因着没遇到咱公子!现今有咱公子在,少夫人自然该撒娇时撒娇,该撒气时撒气不是!” 小七点头:“你说得也对!有了依靠与没有依靠总归是不同的。” 小二倒不置一言,她沉默着,直到小七又扯了扯她的袖口问她意见,她方道: “无论是姑娘还是少夫人,我们的主子一直没有变。只是一直以来。我们看到的只是主子的一面,我们并不完全了解主子。” 小三与小七听后沉默了。 他们不得不在心中细细嚼着小二的这一番见解,他们必须承认,他们确实不如小二那般了解白青亭。 三人同时看向一个还在嘟着嘴撒气。一个则笑着轻声哄着的自家公子与自家少夫人。 一人假意绷着娇容。一人不厌其烦地哄着。 这样的状况一直延续到另一个不请自来的人的到来而结束。 小三、小二、小七三人同时行礼:“小的(奴婢)见过五皇子殿下!” 龙琮这回与上回到东岩大街民宅与君子恒、白青亭相见时不同。他的身边如常带着自小跟着他的两名内侍,小欢子与小喜子。 上回因着龙琮不在,小欢子、小喜子需守好龙琮的寝居。造着龙琮仍在五皇子府中的寝居里的假象,故他们并没有跟着到民宅那里去。 这回是正常出行,小欢子与小喜子自然随侍左右,暗处还有小五、小六两个小字辈。 小三、小二、小七三人一向龙琮行完礼,欢喜二人也向君子恒与白青亭行了个礼: “奴才见过君大人,君夫人!” 各自免了礼之后,欢喜二人便与小字辈们站在一旁候着,不打扰各自的主子谈事。 君子恒与白青亭向龙琮行了礼后,龙琮便看了看两张小凳子,玩笑道: “这好像没有我的位子啊!” 君子恒含笑道:“殿下多虑了,请随意!” 白青亭本来难得与君子恒择了个清爽的午后出来赏赏湖、钓钓鱼,初时被龙筝那样一闹,她已是十分不爽,正与君子恒闹别扭闹得正欢,突然又来了电为泡龙琮,她更是将不开心的情绪写在了脸上。 听君子恒说完,她更随着淡淡道: “青云说得对,殿下真是多虑了,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殿下的位置。” 又指了指其中一张小凳子道:“就这张吧,殿下请坐!” 她这般随意地言语,丝毫不管会不会得罪龙琮这位五皇子,这令龙琮不禁放下来时便微微提着的心。 他知道她这样的态度,那便是原谅上回在民宅中,他那般终会害人害已的犹豫不决。 他早派了人去问君子恒,说白青亭可生他的气? 派去的人回来答道,没有。 可他却是不太放心得下。 他太明白白青亭在君子恒心目中的位置。 整个天]朝谁都知道大理寺卿君子恒十分宠爱他的夫人白氏,更为之在婚前言明保证,此生只独她一人是他的妻子,再不会有其他女子。 或许外人会认为这不过是君子恒一时被白氏迷了心窍,待他对白氏的新鲜劲一过,那样绝不纳妾之言必定不攻自破。 可他却深知,君子恒所言不仅是随口说说,而是似是誓言,更胜誓言! 如若白青亭真对他有了成见,与他走到了对立面,那他终将注定失败。 因着与白青亭作对,那便是与君子恒作对,他不想也不能与君子恒成为敌人,为了他自已、他的母妃、更为了那些明里暗里支持他的人! 他必须坐上皇位! 白青亭让龙琮坐,他却没有真的坐下,只对她道: “嫂子,上回是我不对……” 白青亭打断了他:“说殿下多虑,殿下还真的多虑了!上回与殿下见面都是年前的事了,我哪还能记得上回的事?” 龙琮欣喜道:“谢谢嫂子不怪罪!更谢谢嫂子的一番话有如醍醐贯顶,令我茅塞顿开!” 他是真心诚意的致谢。 白青亭浅笑道:“殿下快坐下吧,与青云好好谈谈正事,我便不打扰,到旁处去走走……” 龙琮却摆手阻止她道:“不!嫂子不必避开,此番前来也不是要谈什么公事,只是来告知青云哥与嫂子一声,关于三日后央天府一行的一件小事……” 说到这,他瞧了瞧一直笑而不语的君子恒。 这一瞧,君子恒直觉有了麻烦。 而事实,也的确是。 龙琮继续道:“父皇昨日宣我到御书房,亲口说青云哥可以一同前往央天府协助与我,但父皇也说了,青云哥正处于新婚之期,若是嫂子愿意同往,亦可。” 皇帝竟然主动同意她一同前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权衡之术(1) 白青亭不禁与君子恒对看一眼,其中必有猫腻! 君子恒问道:“陛下可是有后话?” 龙琮点头道:“父皇要我带着龙筝一块去!” 龙筝? 又是龙筝! 白青亭抿紧了唇。▲∴, 她不明白皇帝这是在搞什么鬼,但以她对皇帝的了解,他必是有什么目的。 显而易见的,皇帝的目的便在龙筝身上! 白青亭看向君子恒,龙琮也看着君子恒。 君子恒自已也觉得此事与自身脱不了干系,他的眉峰越拧越紧。 自风雪湖归府,白青亭便一直沉着脸。 她不是在生君子恒的气,她只是在想皇帝到底是想做什么? 难道就因着她设套让他殒了一个三皇子龙玟么? 可这就事与君子恒也有关,他不大好明面上给君子恒使绊子,于是就在这上面给她与君子恒设卡么? 他太了解她,他知道逼急了她,她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那么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两人刚进了寝居默居内室坐下,君子恒便问: “在想什么?” 白青亭瞧了瞧守在内室门口的小三与小二,又望了望内室那敞开的窗台。 君子恒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不必担心,有小一守着,这默居不会有闲杂人等靠得近。” 白青亭收回目光道:“我在想陛下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图?” 君子恒未接下话。明净的眼眸却满是笑意。 白青亭道:“笑什么?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君子恒柔声道:“我笑,是因着我高兴,高兴你并没有因此而误解我。” 白青亭瞥他一眼:“谁说没有?说到底总是你这张脸惹的祸,不过我就奇怪了,陛下明知我的性情,你娶我之前便放出了‘绝不会娶什么平妻或纳什么妾’之言,陛下不可能不晓得,怎么还会刻意给龙筝制造机会?” 君子恒道:“陛下向来极宠龙筝。” 他这话有旁的意思。 白青亭想了想道:“你是说陛下利用人人皆知他极宠龙筝的事实来……” 她已想到什么,可她却说不下去。 毕竟享乐郡主是皇帝的亲姑姑,龙筝也是他自小便十分溺宠的小表妹。事实怎么会是那样的无情? 君子恒叹道:“你虽在深宫待了九年。可你终归不是皇室中人,你并不晓得血缘关系对于皇族而言,就是一把双刃剑。” 他在桌面圆盘里翻开两个倒盖着的白瓷寒梅茶杯,提起泡着大红袍的茶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 白青亭执起一杯轻呷了一口。觉得犹味未尽。又连喝了两口。茶杯便见了底,她放下茶杯道: “我不会同意龙筝进君家门,你也绝然不会背叛我。那么到最后只能伤了龙筝,可龙筝莫说是陛下,就是君家旁枝嫡系,她也是人人心上的一块心头肉! 倘若伤了她,我与你,甚至整个君家嫡枝便要与君家旁枝生了嫌隙,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界时免不了一场内宅动荡,即便没有,也会有有心人刻意安排搅局,不动荡也得被搅得动荡一回! 那么……” 君子恒那一杯茶也已见了底,他又给两人重倒了两杯: “那么,君家嫡旁两枝必定分化,即便不严重,也会影响到我与五皇子殿下的大计。” 白青亭问道:“你说,陛下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他偏向龙琅吧,不像。 说他偏向龙琮吧,更不像。 她有点糊涂了。 君子恒道:“君心难测,何况随意惴测圣意那是大忌,我们不必深入去想,我们只要明白一件事便行。” 白青亭一点便透:“陛下仍在壮年,至少还可以在宝座上坐个三十年,是这个意思么?” 君子恒含笑点头。 朝堂权衡之术很是重要,更是每个帝王必修的一课。 而皇族兄弟间的争权夺位,权衡之术更是每个身为父皇的帝王最最重要且必须必备的技能。 君子恒又道:“再则,你想想你的义兄君平,还有龙筝嫡亲的大姐君笙所嫁之人。” 君平是从二品的刑部左侍郎,而君笙则是刑部李尚书之嫡次子的夫人。 也就是说,君平是李尚书的下属,君笙是李尚书的嫡二儿媳妇,两人与李尚书皆脱不了干系。 往深层想,便是与刑部脱不了干系。 而刑部,那里可都是以李尚书为首皇帝一派的人! 白青亭惊道:“陛下这是……怕……” 君子恒再一个点头。 没错,皇帝确实是在怕! 他怕龙琮在君子恒的扶植之下势力遂日强大,甚至透过白青亭与享乐郡主为义女义母的这一层关系,将君平、君笙这样与刑部大有关联的人拉到龙琮的阵营里,继而便是李尚书的沦陷! 即便李尚书忠心义胆,可见日月,可血脉亲情在他们这些不是皇族的平民百姓眼里,那都是最最重要的。 当一个人面对忠义与嫡亲血脉的两两威胁之际,在两难全之下的决择,人的私心总会战胜人的忠义。 白青亭心中不无替李尚书委屈,李尚书的忠君她一个小小的代诏女官都晓得,皇帝怎会不知?怎能不信? 她道:“李尚书耿直忠君,他不会的……” 君子恒似是有些累,他揉了揉眉心: “我相信陛下也如你所想,可凡事有万一,陛下只是在防范于未然。” 白青亭道:“可他这步棋走得险,不但你我,便是五皇子殿下与李尚书,他们一旦知晓并想明白过来,这多么令人心寒!” 君子恒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自后将她搂住。 白青亭把玩着他圈到她颈脖前来的双手:“怎么了?” 君子恒反手抓住她不断戳他手指的手,紧紧握住: “以前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些权术中游走,我从不怕有什么阴谋或阳谋,但如今有了你,而且还将你卷了进来,我突然有些害怕……” 她的手被他握在他大掌之下,第一次觉得原来男子的手可以比女子的手大上那么多,大得可以将她圈住围住,为她撑着,给她护着。 白青亭故意大力地点了下头,连嗯的一声也是个重鼻音。 君子恒奇怪地看着她。 她问:“又怎么了?” 他问:“真吓到你了?” 她反问:“你说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权衡之术(2) 看着她眨着眼睛反问他的俏皮模样,他终于知道他又被耍了。 君子恒将她转了个身,让她与他面对面,只是他站着,她仍旧坐着。 她仰着头看他,就那样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他低下身慢慢靠近她。 她有点紧张,虽然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她还是会紧张。 她从来不知道她竟如此无用。 他的靠近慢得很是可恶,索性她闭上了眼。 末了,她感受到额头一凉,然后是他低沉的笑声。 白青亭睁开眼,瞪着抿着唇笑得像个天仙的君子恒: “笑什么笑!不就亲个额头嘛!我也会!” 言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起身,掂起脚尖快速亲了下他的脸颊就跑。 没办法,他实在长得高。 他不低头,她掂起脚尖也亲不到他的额头。 君子恒摸了摸被她故意亲得满是口水的左脸颊,问道: “去哪儿?” 白青亭头也不回地答道:“去找五婶娘,我们去央天府的这些日子里,便要拜托她多多照顾一下我带入君府的人了!” 小二、小七、小八、小九四人,她不可能全带去央天府,故而必然有两个人是要留下来陪着马妈妈守着恒院的。 恒院这几日来也在她的同意下,五婶娘安排了二十几个小丫寰进来,好打理着恒院内外的杂务。 这些小丫寰让她全交给了马妈妈调教,也不知调教的结果如何了? 白青亭一走,君子恒也去了君院首与君通的院子。 他与白青亭的央天府一行,总得向二老通报一声,也让他们安心。 经君子恒提示的龙琮在回到五皇子府后,也想明白了皇帝为何会让他带着龙筝去往央天府的一些关节。 利用龙筝来达到破坏君子恒与君家旁枝嫡系关系的这个招术,龙琮自认若非君子恒明示暗示的向他示警,他想他必然没那么快想到。 他得等到一切事情初见端倪之际,他方会顺藤摸瓜想到自已父皇怕他势力壮大。而对他所暗使的手段。 突然讥讽一笑,什么最受宠爱的龙筝,莫说这位于他而言并不熟悉的表妹,就是他的亲妹妹安遂公主龙玫。不是也冠着最受他父皇宠爱的名头么! 可一旦与皇权相冲突,龙玫还不是一样被他父皇拿来利用,甚至牺牲。 亲生的女儿,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都可以这样轻易被皇帝利用。何况身份仅仅皇帝侄女儿的龙筝! 龙琮坐在圈椅中,仿拂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欢喜二人对看一眼,皆不明白自家殿下为何会如此? 可他们也不敢多嘴,只得静静守在一旁。 过了一会,龙琮突然起身道: “走!我们进宫!” 小喜子鼓起勇气问道:“殿下,我们进宫做什么?” 龙琮看了小喜子一眼,小喜子身子便一缩,低下头去。 本以为要挨训了,可龙琮却没有斥责小喜子的多嘴,只是收回了讳莫如深的目光。幽幽道: “见母妃!” 他提步便走,欢喜二人紧追其后。 暗处的小五、小六也随之跟上,只是出了五皇子府,小五仍跟着进宫的龙琮,而小六刚转了个方向,往君府掠去。 龙筝与君笙游完湖回郡主府,便听到了好消息。 她高兴到难以置信:“母亲!你说得可是真的?” 享乐郡主眉目俱是笑意:“当然是真的,我就说你皇帝表哥肯定会帮你的,这不,央天府一行不就是给你制造的机会么!” 龙筝笑得又蹦又跳。完全失了在君子恒面前的那份贤静淑雅。 享乐郡主道:“好了好了!你可别得意忘了形,跟着五皇子殿下去央天府一路上,你得稳着点,可不能再像这会这样蹦蹦跳跳。完全失了千金闺秀该有的大家风范!” 龙筝听了享乐郡主的告戒,即时停下蹦跳,抿着嘴笑得好甜。 享乐郡主满意道:“这才对!” 龙筝喜滋滋地回自已的院子里去整理行李,准备三日后起先的央天府一行。 其实也无需她动手,她就在旁边指指点点,令两个大丫寰这收拾一下那收拾一下的。 龙筝走后。享乐郡主去了君吕的书房。 君吕见她一脸的忧虑,便停下了手中画笔: “怎么了?筝儿又淘气了?” 享乐郡主走近书案,看了看他作了一半的山水画: “你就这么喜欢寄情于山水,每每见你作画,你都是画的山山水水,要不就是鸟语花香那一类。” 君吕搁下画笔:“山山水水有什么不好?鸟语花香又有什么不好?这些总要比那些勾心斗角来得干脆、干净!” 享乐郡主横了他一眼,便离了书案走到书房内的桌旁坐下: “知道你向来反对筝儿对子恒心生幻想,可你也不想想,如若筝儿真能进了君家嫡枝嫡系,那不是很好么?对平儿、安儿,甚至笙儿都是有利的,都是好的!” 听出了她的不乐意,君吕也不与她争辩这个争了不下十次了的话题,更知道再争也改变不了她与嫡次女的心思。 他只避重就轻道:“如今京都情势纷乱,我只希望你与筝儿都远离权术漩涡,平平安安的。” 听出了他的担心,享乐郡主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的担心,正如我的忧虑一般,我们都不希望筝儿受到伤害,可筝儿是你的小女儿,你也晓得她的性情,执拗得很,她认准的事与认定的人哪次有那么轻易便放弃的?” 哪回不是撞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她方肯回头的? 君吕自然明白享乐郡主的话中之意,他叹了口气: “希望青亭那孩子莫要怪筝儿,更莫上因此记恨上筝儿方好。” 享乐郡主的忧虑其中一半来自于君子恒对白青亭的专情深情,另一半则是来自于白青亭手段的狠心无情。 君吕这话无疑叹到她心坎上去了,她是越想越是忧虑。 最后她决定明日一早,便亲上五皇子府一趟。 还有君吕所提及的权术,也是她所担心的。 毕竟她的母亲是堂堂的公主,她自小便经常入宫,与那些皇子皇孙作伴玩乐,一起成长。 其中大人间的辛酸、无奈、争斗、狠决,她便是看不到,她的母亲也经常说道与她听,让她行走于深宫时要处处小心。 小小年岁的她,便知晓了不少人情冷暖,更深知皇族血脉里的冰冷无情。(未完待续。)xh:.254.201.186 第三百六十九章简装起行(1) 三日后央天府之行终于起程。 令白青亭较为意外的是,龙筝竟然也是轻装简行,只带了那日在风雪湖边她见到的那两个大丫寰,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郡主府的马车似是也是经过挑选的,竟是不如龙筝初拜访君府时那一辆华贵奢侈,秀丽精致的外观与她、君子恒共乖的这一辆君府的马车,竟是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妙。 细瞧了瞧,连车帘上面的纹络或暗纹都有些相似。 白青亭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君子恒,他也正在看着她,恰好四目相对: “感不感动?” 君子恒问:“感动什么?” 白青亭以下马指了指正向二人走来的龙筝方向,不过她的意思是指龙筝身后的马车。 君子恒看了眼,也难得他竟是能意会白青亭真正所指,又或者其实他也发现了: “你为了我吃味,我很高兴,但这味着实有些……” 白青亭哼了一声:“有些什么?你是想说这不过是巧合?还是想说其实这制做君府与郡主府两府马车的工匠正好是一家?” 君子恒噎住了。 他身后传来一声暗笑。 明显是偷偷着笑,很是抑制,不过显然压制得不成功,那笑声还是顺风顺水地传入君子恒与白青亭的耳里。 君子恒知道是谁,他连回个头都没有。 倒是白青亭回身道:“怎么?对此,殿下可有另有高见?” 龙琮轻咳了一声:“没。绝对没有!嫂子说得极对!” 他很是顺从她的意思,可她却没有轻易罢休的痕迹。 白青亭难缠道:“哪里说得对?” 龙琮一愣:“哪里都说得对!” 白青亭舒心了,她神清气爽地瞧了眼君子恒。 君子恒这回学聪明了,并没有质疑白青亭的话,很是伶俐地道: “夫人说得对!” 已靠近两人的龙筝向龙琮行了个礼:“五殿下表哥!” 龙筝虽出身尊贵,但终归现今还未被封为郡主,说到底还只是君家旁枝嫡系大房的嫡幼女,只是君家的姑娘。 于是龙琮行完礼后,又寒喧了几句,她便向君子恒与白青亭礼道: “子恒哥哥!青亭姐!” 这两个称呼分开来听倒没什么不对。但放在一起来听便有些奇怪了。 只是无论是君子恒。还是白青亭,向来皆不太计较这些称呼,于是对于龙筝一直以来对二人的称呼,二人也是随口应着。并未深究。 可这会听到龙琮耳里。他便出声了: “筝表妹可是喊错了?” 龙筝一怔。想了下道: “没、没有啊!” 君子恒与白青亭皆是心思剔透的人,一听便知龙琮到底想说什么了。 君子恒想着到底是君家的姑娘,不好太难为她。于是便想开口说些什么。 可他还未开口,便收到白青亭一枚又枚的白眼警告。 他连忙识相地闭上嘴,要不然往后的每个夜里恐怕都有他受的了。 他收起想开口的迹象,白青亭满意了。 龙琮这边也已说道:“怎会没有?按君家的长幼有序来说,青云哥是你的哥哥,你即唤青云哥为子恒哥哥,那么你唤嫂子应该也与我一般唤一声嫂子才对!” 龙筝听明白了龙琮的意思,可她轻咬着下唇就是不改口。 龙琮也还未说完:“若不唤嫂子便也罢了,毕竟享乐姑姑认了嫂子为义女,那嫂子便是你的义姐,你唤嫂子为青亭姐倒也没错,可这样一来,筝表妹,你是不是应该唤青云哥为姐夫?” 龙琮话说完了,心也舒怛了,可龙筝的脸色难看了。 她垂低着头,轻咬着下唇,手中的丝帕快让她绞成两半了,垂着的眼眸还时不时偷偷地瞄了好几眼君子恒。 她这是在等君子恒替她说话? 白青亭见此情此景,她突然觉得自已的心胸其实没有自已想象中那般大。 见龙筝也偷瞄了她几眼,她不禁道: “殿下说得不无道理,不过……” 龙筝双眼满是希翼地将她瞧着,水汪汪地瞧得她有点不大好下狠手。 于是辣手催花这事,白青亭决定先放放。 毕竟这丫头现今只是心思不纯,还未做出何等出轨过份的举动来,她心胸不大,可也不能小气到这种地步。 何况,这肖想君子恒的姑娘满天下大概有不少,她总不能见一个削一个,削成女魔头吧。 白青亭温声道:“不过四妹妹也不是外人,不如往后你还是唤青云为哥哥,至于唤我么,就与殿下一般,唤一声嫂子如何?” 话已至此,龙筝心中再不愿唤白青亭为嫂子,她也只能点个头。 在她心里,她十分不愿承认白青亭与君子恒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双,于是便犟着,一直不肯唤白青亭为嫂子。 现今话摊开来讲,她已不得不改个口,何况她的子恒哥哥与五殿下表哥都在看着她,她不能让这两人这么快便看出她的歪心思来。 龙筝决定好了,便开开心心地笑开,甜甜地唤道: “是!嫂子吩咐,妹妹哪有不应的道理?” 央天府之行第一交锋,白青亭小胜。 为此,她甚是赞许地给龙琮抛去一个极为欣赏他的眼神。 龙琮面上不显,却是暗笑在心里。 相较于白青亭与龙琮两人的初次合作告捷的开怀,君子恒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转眸瞥见笑得很甜的龙筝,他想,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与她说个明白? 毕竟龙筝不同于平常的其他思慕他的千金闺秀,她不仅深受皇帝的喜爱,更是他君家旁枝嫡系十分金贵的姑娘。 龙琮身为皇子,马车当然彰显其威仪气势,很是气派,不过因着远至央天府,又是下访探查为皇帝分忧,于是他的马车倒也没什么招摇之处。 只是外人一眼瞧之,便知马车主人的出身不凡。 君子恒与白青亭共乘的马车则次之,虽不至于如龙琮的马车那样贵之重之,却也不差,更重要的是内里十分舒适。 这是君子恒特意为白青亭所备,想着让她一路舒服些,不致于太过劳累。 再则是龙筝的马车,因着她刻意模仿君子恒的马车,自然也是稍逊龙琮的马车一筹。(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简装起行(2) 外观稍逊,但里面却是与君子恒的马车一般另有乾坤。 享乐郡主是个极疼女儿的主,何况还是小女儿要出远门,外观龙筝执意而为,她作不得怪。 但在马车里面,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于是白青亭拗不过龙筝的死缠拦打,终于应了龙筝的请求,坐到龙筝的马车里来之际,她着实大赞了一声: “真是舒适极了,不错!” 龙筝得了称赞自然高兴,她喜盈于色: “青……嫂子喜欢便好!母亲说这一路到央天府路途遥远,这马车可不能马虎,要坐得舒舒服服方可!” 听着龙筝转得生硬的称呼,白青亭心中暗笑着,又听龙筝提及享乐郡主,觉得终归是送自已出嫁而认的义母,她应该关心关心,于是道: “义母说得对,自我嫁入君家,一堆杂事缠事,倒是还未曾去看望过义母、义父,也不知义母、义父过得可好?可怪我?” 龙筝早知白青亭嫁入君府后,并无自五婶娘手中接过君府内宅大权执掌中馈,自知白青亭这话其实有不少水份。 她在心中鄙夷后,便灿笑着道: “母亲与父亲过得甚好!自然也不会怪罪嫂子,倒是有劳嫂子挂念了。” 听着果然是大家闺秀风范的言语,白青亭也笑着道: “如此便好,我也可安心了。” 龙筝自马车上中间的小几下面格子里拿出来一块绣帕来,正绣了一半: “听闻嫂子最擅绣活,嫂子帮我看看,这白云绣得可好?” 白青亭本没什么兴趣,见龙筝想要做女红,她心里还高兴着可以落个清净,没想到还未高兴完,龙筝便如此说道。 无奈之下,她接过瞧了起来。 她是懂绣活,但也仅仅止于她见过绣过的那几种。 她的记忆力不错。几乎可以过目不忘。 但她对针线活除了缝制鲜尸时,极是热衷之外,对其他的针线活,她是不大感兴趣。 于是便是她记忆力再不错。其实她也没见过所有的针法,自然也看不出看不懂。 恰恰龙筝给她看的这一方绣帕便是她未曾见过的针法。 白青亭为难道:“你这几朵白云绣得极是不错,针脚更是整齐秀美,可我实在孤陋寡闻,并不晓得这是哪种针法所绣?” 一听白青亭瞧不出来。龙筝心中很是得意了一番,暗道自已果然是有比白青亭优秀之处的。 瞧,她随便拿出来的针法,白青亭不就没见过么? 还说是见多识广的代诏女官呢! 真是少见多怪! 龙筝对于白青亭的偏见已几近扭曲的状态,自然也做不出什么公平客观的结论。 她心中得意偏激,不免有失公允。 其实谁规定了谁爬到代诏女官这个正三品的宫廷官位时,便一定得懂所有的针法绣品? 龙筝心中得意,并又鄙夷了白青亭一番,但面上还是装得很真诚地为白青亭解说她所绣绣帕上的针法。 她作表面功夫,白青亭也是表面功夫。 于是乎龙筝解说了大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的,白青亭也没听到什么,或记住什么。 别看白青亭连连点头,状似听得很认真,其实她的思绪早飘到央天府的那些李森留给她的产业去了。 李森说,央天府那边有三处宅子,一千五百亩良田,还有八间铺子,而那些地契、田契、铺契都被李森藏在央天府李家祖宅里。 她想着一到央天府,君子恒与龙琮去办他们的事。她便可以着手料理这些产业了,亲自走一趟接手之后,便好好地做一番安排。 不过想来李森死了这么久了,这些产业指不定现今得乱成什么模样。 前日还接到白红娟给她来的书信。其中说了一大堆她留给白红娟管的海宁府产业多么的不好打理,这其中不乏以前李森还在时的那些有异心的掌柜在兴风作浪。 白红娟虽有白青亭交给她的那些个地契、铺契,但交接着实麻烦,且还不是白青亭这个直接的交接人,她所遇到的麻烦可想而知。 所幸白世均与白世炎也没坐视不理,连齐云朗在偶然机会得知下也出手相助一二。这才总算压下那些个不安份想趁机谋利的人。 接到白红娟给她来的书信时,白红娟已全解决了她在海宁府的产业的麻烦。 若不然,她便干脆让小二回一趟海宁府,用非常手段摆平了那些个麻烦之后,再交到白红娟手中。 白红娟也像是了解她的性情,竟是晓得在麻烦解决了之后方给她来的书信。 同理可证,白青亭想啊,这海宁府这样麻烦,那央天府的产业必定也是麻烦不小。 龙筝伸手在白青亭眼前晃了又晃:“嫂子,嫂子!” 白青亭应道:“怎么了?” 龙筝问:“嫂子可有在听?” 白青亭打了个哈欠道:“有啊,不是讲完了么?” 龙筝看着白青亭好似很困的模样,点了点头。 白青亭见龙筝点了头,便自已寻起一个舒适的坐姿闭起了眼。 龙筝愣了愣:“嫂子……” 白青亭打断道:“莫吵,今日起得早,我再补下眠。” 龙筝顺从道:“哦……” 龙筝这边的马车终于安静了下来,在马车外一直听到龙筝叽哩呱啦说个不停的小七不禁也放下了心。 她跟在白青亭身边有一段时日了,自然知道白青亭最讨厌呱噪的人,可偏偏这位龙筝姑娘还就是这么一类人。 龙筝的两个大丫寰骑马在马车一侧跟着,小二与小七便骑马在马车的另一侧跟着。 小二心中如何想,小七看不太出来,小二也愣是没露出点端倪来。 小七只知道她自已心里快急疯了,她就怕自家少夫人一个不乐意,直接给龙筝一个拳头,让龙筝晕过去好安静些。 所幸,今日白青亭的耐性好得让小七称奇。 小二心中并无如小七那般担忧,她淡定得很,她要比小七了解自家少夫人。 其实小七并不知道,在白青亭原身的明天晴还未当上代诏女官之时,她是经常听人念叨的。 而这些念叨的人还个个非她所能得罪的,不是这个妃,便是那个嫔,她实在只有忍了又忍一途。 虽非如今的白青亭亲身所历,但这些经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于此刻她的脑海记忆中的,多多少影响着她本来的性情。 何况白青亭极会审时度势,她并非小七眼中那隐忍不了的人。 区别只在于,她想忍,或她不想忍。 而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简装起行(3) 小四这回也跟着出来,与小三一左一右地骑着马护在君子恒的马车两侧。 小三忽而赶着马儿跑到小四那边去,小四正紧紧盯着前方龙筝马车一侧的小二,小三会过意来,同望了望小二骑在马上的英姿,但那也只是背影。 他凑近小四轻声道:“你总是这么光盯着,其实也没用,你就不想想……” 小三话未说完,小四已丧气道: “你以为我没试过?可每回我一靠近……不,还不等我靠近呢,她就跑得无影无踪!论轻功吧,她胜我一点,论武功吧,我比她差!这两者兼起来,我只有败的份!” 小三嘿嘿笑了两声,他知道小四说的是事实,但小四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有时说你笨吧,你还不承认!” 听到这话感觉有戏,小四忙问: “怎么说?” 小三贼兮兮道:“龙筝姑娘马车里坐着的,还有谁啊?” 小四没好气道:“少夫人啊!这你还问!” 小三瞪小四一眼:“别不识好心人,我说的就是少夫人!” 小四道:“我知道少夫人,可少夫人与小二……你是说、是说……” 小三见小四终于转过弯来,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就这个意思!” 小四大喜过望,心道要是自家少夫人出马,那还有不成的么? 小三示意小四与君子恒说说,再让君子恒与白青亭说说,那事也就成了。 小四觉得有道理,他期期艾艾地凑近马车窗格子,低声唤道: “公子……” 君子恒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何事?” 小四犹豫道:“公子……属下想说……” 小三在旁听不下去了:“公子,小四就是想托公子替他在少夫人美言几句,小四想娶小二!” 小四惊了:“娶、娶娶……” 小三回过头问道:“怎么?莫非你心悦小二,却不想娶她?” 小四连连摇首:“当然不是!” 他当然是要娶小二的! 可、可这、这不是刚开始么? 怎么一下子跳到婚娶这上面了? 快了吧? 安坐马车里的君子恒也听出个之所以然来了,他想了想道: “我会与青亭提提,不过青亭拿小二当嫡亲的妹妹看待。这一点你们也晓得,要青亭答应帮着小四,那小四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来方可。” 诚意? 小四懵了。 君子恒没再说下去。小三与小四也识相地不再去打扰他。 小四只好与小三边骑马前进,边探讨君子恒所言的诚意是什么? 君子恒在马车里独自品着茗,心里想着前方马车里的白青亭。 此行央天府其实并不会太平,甚至是危险的。 倘若可以,他并不愿她跟着来犯险。 可她有她的坚持。她的执拗,他无法改变她,正如她也无法改变他想独自替明家满门复仇,而不想她加入涉险的心。 君子恒叹了口气,他盯着手中描绘着寒梅图案的白瓷茶杯。 她似乎很喜欢寒梅图,在好多的器具里,他见过太多。 而寒梅…… 他想,若她没有寒梅的韧性,那她也等不到与他的重见、相认。 他该感谢寒梅,庆幸他的晴晴有着比寒梅还要坚韧的品性。 小六在出发前便曾来一趟君府。与他说龙琮的状况。 他放小五、小六在龙琮身边暗处,除了担着保护龙琮的重责之外,也含着他不完全信任龙琮的心思。 与龙琮相识那么多年,在明天晴缺席的那些年里,除了知已司景名的陪伴之外,他弃医的遗憾几乎全在治愈龙琮那一双残腿之上,得到了一些满足。 他热爱医术,热爱一切与医术有关的事情。 他与龙琮的情谊是从治愈开始的,若说他心里不看重龙琮,那他也不会在择主险峻的情况下。选择了最没有实力最没有可能登位的龙琮。 甚至到至今,龙琮一双腿已全愈能行走一事仍未公开。 这是筹码。 一个他与龙琮共同在最紧要关头能反败为胜的筹码。 这也是为何皇帝明明知道了他站到龙琮阵营里,却容许默许的缘故,更是为何此次皇帝为何会属意龙琮为央天府一行主事的缘由。 在皇帝眼里。龙琮仍只是一个残腿的皇子。 虽然能力、势力因着君子恒的助阵而不容小觑,但古往今来,哪一朝的皇帝会是一个残了双腿的皇子? 从未有过! 因着国体国容不允许,臣与民更不允许有那么一位身带残疾的一国之主! 皇帝能对龙琮放心,因着他不明真相。 而君子恒一手造就了如今的龙琮,他对龙琮其实力、心计的了解远远超过皇帝。 他有一半的心是信任龙琮的。同时也有一半的心在防备着龙琮。 白青亭说得对,真正心慈的人是不会利用他想为明家满门复仇一事来达到龙琮自已的目的的。 可她却好像选择性忘了,他也是利用了龙琮而得到他自已想要达到的目的。 龙琮并非真正心慈,那他君子恒何尝不是? 在这件事情上,在这个共同协议的目标上,他没有资格怪龙琮的私心,因着他也有他自已的私心。 他不像她独来独往,更不像她手段狠辣直接。 她使的更多的是见不得光的邪门歪道,他却更想自正道上来解决明家满门之冤! 她有她的独木桥,他也有他的阳关道。 因着他与她不同,他背负的远远比她顾忌的要多得多。 他在赌,可他却没有输的资格! 他是在拿整个君家在赌,现今娶了她,便得再加上一个明份上的白家,即便明知白家并非她真正的亲族。 然明份上已将白家与她拴到了一起,他便没了忽视的理由。 倘若他与龙琮的大计失败,那君家、白家,甚至两家其他的旁族连枝皆得糟受灭顶之灾! 他不容许失败,便不能容许任何可能导致失败的关健。 而龙琮,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关健。 他不是不信任龙琮,只是他不容许自已完全信任龙琮。 自决定站到龙琮的阵营里,自大计启动始,除了君院首、君通,便只有白青亭,君子恒能自心底深处完完全全地信任。 其他人,他已草木皆兵! 可他隐藏得很好。 莫说龙琮不晓得,便是白青亭,就目前为止,她也是不晓得他已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客栈刺杀(1) 走了数日,沿途歇息,龙琮与君子恒皆行走得十分缓慢。 白青亭与龙筝见他们两人不急,她们抱着玩乐的心态自然也不着急,还乐得沿途欣赏山水、体会异地民情民风。 她们玩得乐不思蜀。 龙筝是金枝玉叶,自小便没出过京都执天府。 白青亭自明天晴起,便一直存活于生死夹缝之间,莫说玩乐之举,便是起一下那个心思也是没有的。 夜里,他们在德安镇的一家看起来十分雅致贵气的客栈住了下来。 当客栈里的店小二看到自华贵马车里抬下来一位身着不凡,一眼便瞧得出身份勋贵的贵公子龙琮出来时,店小二有些替龙琮婉惜。 多好的一位贵公子啊,残了双腿,可惜了! 龙琮对这种目光已习以为常,并不着恼,倒是欢喜二人恼了。 小欢子耿直稳重,性情与小一有些相近,他倒也只是冷着脸横了一眼瞎同情的店小二。 小喜子机灵跳脱,却是直接给店小二一个冷眼,加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 店小二也是无意之举,自知犯了富贵人家的忌讳,当下也不恼,脸色虽是有些难看,便也笑得很是专业,灿笑着请龙琮入内。【ㄨ】 随后下马车的白青亭、君子恒二人见状,心道店小二也太不会掩饰,再同情龙琮的腿残,那表情怎么也得掩一掩。 又心道这是碰到他们这些皆大都在宫里混过的人,店小二的神情放在平民百姓中或许会被忽略,可放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那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连龙筝这样的君家姑娘,在享乐郡主特意培养之下,那察颜观色的本领也是不小。 二人当下相携踏入客栈大门,也没说些什么,更没给一时失足的店小二什么眼色瞧。 倒是龙筝在经过候在客栈大门口迎客倌入门的店小二时,她十分不悦地瞪了店小二一眼,大有为龙琮出气的意味。 店小二被瞪得畏畏缩缩。低下的脸都快哭出来了,心道这得罪的都是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凶! 白青亭坐在龙筝马车十分无趣,不但得装着坐有坐姿。睡有睡姿,连喝个茶吃个点心,她都得端着。 倘若是旁人坐在她身边倒也罢了,她也不必装得这般累。 可她身边坐的是龙筝,是受皇帝颇宠的龙筝。更是她嫁入的君家的旁枝嫡系姑娘,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好! 虽说回到君府里,平日也不必应付龙筝,可一旦她有什么不好的行为或不当的言语让龙筝看在眼里,随后传了出去,那她往后这个君家的当家主母还要怎么端起架子? 怎么说都是君家的人,她打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好吧,那她就端着! 可这样端了数日。她实在是累了倦了,疲得要命。 于是一进客栈,她便跟君子恒表示,明日出发,她必定不再与龙筝同坐一辆马车了! 君子恒表示同意。 有她陪他坐在马车里,他自然高兴。 白青亭笑着说:“既然你也觉得甚好,那四妹妹那边你由你去说说了!” 君了恒微怔:“怎么是我去说?” 在他看来,女子与女子之间不是更好说话么? 白青亭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没提过么?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多的理由,条条框框还都是你们君家的理,我连想强硬反驳一下都得三思而后行!我不管。你去说,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君子恒明白了,以前他便听闻过龙筝的难缠,却未真正见识过。 如今听白青亭这样一说。他想传闻也并非全不可信。 虽然白青亭因着他因着君家有所顾忌,但能让她举手投降无奈得很的人,他倒是头一回听说。 君子恒应下之后,顺便一提: “是我们君家,而非你们君家,可记住了?” 白青亭打着哈欠。猛点头: “记住了记住了,你记得去说说,我先去洗漱一番,你让人将吃食送到我们房间里去便可。” 看得出她是真的累极了,君子恒吩咐了小二、小七好生侍候白青亭之后,便去了找了一个人。 这个人非是龙筝,而是龙琮。 他与龙筝虽也是兄妹的关系,但众人皆心里清楚他与龙筝并无血缘关系,自知晓了龙筝对他起的那一点歪心思之后,他是不想与龙筝有独自机会的。 何况,男女七岁不同席,再是兄妹,这男女大防,该防还是得防的。 小三让客栈老板安排了三楼最好的几间上房给他们一行人住下,后来禀于君子恒晓得后,君子恒让小三再跑一趟柜台,说要是客栈三楼还未有旁人住下,让小三便将整个三楼给包下来。 小三依言而去,客栈老板一听,喜滋滋地说三楼除了他们这一行人,还未有旁的客倌住着,于是小三交了银票,将三楼整层都给包了下来。 龙琮住于三楼最中间的那一间上房,左侧住着欢喜二人,方便轮流给龙琮守夜并侍候龙琮随时有什么吩咐。 右侧住着龙筝,再下去便是她的两个大丫寰。 两个大丫寰再下去的房间便住着小三与小四,君子恒说了,无论龙筝还是两个大丫寰,皆是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让他们两人好生护着龙筝主仆三人。 而君子恒与白青亭夫妻二人住的上房,便在欢喜二人所在的房间过来的这一间,再下去两间便住着小二与小七,负责侍候并保护夫妻二人。 本来小三与小四不大乐意,毕竟他们的主子是君子恒,却让他们去保护着龙筝主仆三人,虽说龙筝也是君家的姑娘,可也是有区别的。 何况龙筝那点小心思,小三与小四也晓得,自然没什么好印象,甚至有些瞧不起的鄙夷。 但主令难违,再不愿意,他们也得乖乖住到两个大丫寰隔壁去,就近保护着龙筝主仆三人。 君子恒也交待了小二与小七,若有状况,她们只要护好白青亭便可,他这边还有小一在暗处护着,不会出事。 小二与小七自然点头答应。 在她们心中,特别是在小二心中,此时的君子恒已然成了昨日的黄花,以前的主子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客栈刺杀(2)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她现在的主子是白青亭,她的心思自然全部放在白青亭安危身上。 当然她也不会弃君子恒于危险之中而不顾,只是凡事有主次。 很明显在她心中,白青亭是主,君子恒为次。 小七一样有着这样的心思看待,但比小二有一点不同,那便是白青亭在她心中的份量虽说现在要比君子恒重些,却没有像小二心中那样严重失衡。 龙筝被安排在住得离君子恒的房间那般远,隔了好几间上房的房间,她心中虽忿忿不愿意,但她也不敢表露出来,她得端着懂事乖巧的好模样来。 何况她心中也明白,君子恒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再一看中心点是绕着龙琮这位五皇子殿下的安危而特意安排的,她哪里还能闹? 如若她不任性跟着来,他也不必令他身边的两名侍从转住到她这边就近的房间里来,他这是在保护着她的安然。 想到这一点,龙筝的心里便甜得能开出花儿来,再有什么不满也统统被抛到脑后去。 她心里只一味心想着,君子恒这样关心她,担心她的安危,他心里是否也是有她的呢? 夜里的龙筝睡得很香,可没过多久,就在子夜之际,她发出了一声令人难以置信的高贝分尖叫。【ㄨ】 “啊啊啊——” 接着她隔壁两个大丫寰也跟着尖叫起来,真是一片混乱。 隔得远远的,白青亭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有小三、小四护着,应当没什么危险,她们这是在叫什么?” 君子恒护在她身后,听着她话中明显鄙视的语调,有些担心道: “她们确实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姑娘家家的。总会吓到的。” 说的同时,他看向隔壁的方向,她知道他是担心龙琮。 白青亭道:“殿下也不会有事的,欢喜二人皆有点身手。小五、小六也不会当摆设用的,你无需担心。” 君子恒轻嗯了声,看着将他与她挡于身后的小二,透过小二,他看到了四名黑衣刺客还在与小一、小七打斗。 二对一。输赢却毫无悬念。 四名黑衣刺客渐渐不敌,特别是对上小一的那两名黑衣刺客,几乎全身都挂了彩。 小七也不弱,一把大刀挥得虎虎生威。 见四名黑衣刺客想要撤退逃走,小一与小七紧抓不放,但又有点不放心君子恒与白青亭这边。 君子恒会意道:“抓活的!倘若不能,那便至少留一个活口!” 小一领命。 小七却看向了白青亭,白青亭冲她点了点头,她方紧随小一抓四名黑衣人去了。 龙琮这边同样糟到了黑衣刺客,欢喜两人。再加上一直隐于暗处的小五、小六。 刚开始小五、小六并没有现身,毕竟他们皆是受命隐于暗处保护,并不能轻易现出身形暴露踪迹来。 可这回的黑衣刺客,除了君子恒那边四名,龙筝那边四名,龙琮这边居然来了八名,这让欢喜二人无法招架。 小五、小六见形势不对,方现身加入打斗。 龙琮沉睡中被吵醒,便一直安静地坐在轮椅里。 他神色如常,并没有慌张或失措。他平常地似是在欣赏一场闹剧。 八名黑衣刺客已死了三名,皆是被小五、小六所杀,欢喜二人毕竟少见这般直白残杀的场面,登时脸色有些白。但立场却也坚定。 他们都明白,不是黑衣刺客杀,便是他们死,然后危及他们的龙琮殿下! 小五、小六在房间外与五名黑衣刺客缠斗在一起,他们则在房间里护在龙琮跟前,四方警惕。紧张兮兮。 龙琮这时却也笑得出来:“不必紧张,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何况隔壁不远便有青云哥他们在,我不会有事的。” 小欢子道:“殿下,这些人明显是冲着殿下来的,殿下怎么说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喜子也道:“对啊,殿下,奴才方才在门口瞧了瞧,这我们这的黑衣刺客最多!这些人明显就是冲着殿下来的!” 小欢子与小喜欢很担心,龙琮却还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也没有想再说些什么的意愿。 欢喜二人只能干着急,却也不敢再问。 夜半的打斗早吵醒了客栈里下二层楼的客倌,初时个个窜出脑袋来叫嚷着“半夜吵什么吵”,发现不对劲后,个个又惊骇得各自回了房间,紧闭门扉,大气不出。 客栈老板出了自已的房间上过楼一趟,但一瞧不对劲,他白着脸色又直奔下楼,找到了躲在柜台后来的店小二,商量着要不要报官。 若是要报官,由谁去报? 客栈老板与店小二胆子皆不大,互相推搡着。 最后两人想到了客栈后院还在沉睡着的其他伙计们,因着后院隔着一条隔道,又是一个不小的院子,伙计们都住在院子后排的房间里。 店小二是值夜,客栈老板的房间则是在客栈大堂侧门后,于是只有他们二人听到客栈里的不寻常动静。 黑衣刺客也是谨慎得很,并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趁着一个谁也看不到或没功夫理会他们的当会,店小二在客栈老板授意下偷偷跑向后院。 可刚刚走到后院隔道前,前脚刚想踏入隔道的那扇门,便让一名黑衣刺客横刀劈来。 当下店小二吓得大叫:“救命啊——” 这一声可谓中气十足,宏亮非常。 无需他刻意去喊后院的伙计们,他这一声骇叫已传到了后院各个房间里。 就在那把刀横着劈向店小二的脑袋时,紧追其后的小七疾风似的也将手中大刀劈了过来,却是插入黑衣刺客的那把刀的空隙里,卡住他想杀店小二灭口的心思。 两把刀就这样卡在店小二颈脖前,他紧盯着两把大刀,双腿抑制不住地发软,盯着盯着他晕了过去。 随着碰的一声响,小七与那名黑衣刺客的打斗再次开始。 小一这时也追了过来。 他与小七追着意图撤退的这四名黑衣刺客出来,已解决了三名,就剩下这最后一个。 二对一。 之前二对四,小一与小七都赢得毫无悬念。 这会小一与小七二对最后一个黑衣刺客,更是没有悬念地赢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xh.186 第三百七十四章客栈刺杀(3)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照着君子恒的命令,二人活抓了这名黑衣刺客。 小七将黑衣刺客交给了小一带回去,她回身去瞧了瞧店小二,见店小二只是迷昏过去,恰又碰到听到店小二喊叫声而跑出来的客栈其他伙计们,共有三个人。 他们看了看昏迷中的店小二,又看了看蹲在店小二身旁查看的小七,他们眼里有着骇色,他们深怕小七是与黑衣刺客一伙的。 之前他们并未见到小七与黑衣刺客缠斗,也未看到她救了店小二的一幕,可有人看到了。 客栈老板适时走了过来,他知道小七是客栈里刚入住的客倌,更目睹了小七救店小二的那一幕,他向其他三人说道了几句,便抬起店小二躲到后院里去了。 临走时,客栈老板想了想还是问了句: “姑娘,可要我们去报个官?” 他会这样问,缘由无非有二。 一是,他觉得小七等人并非平常人,这些黑衣刺客明显便是小七等人招来的,他的客栈是受了无妄之灾。 二是,店小二刚才差些被杀的情景,他看得十分清楚,那是要灭口啊,他怕一有人跑出这客栈,怕也会糟到一样的杀招! 小七没有客栈老板想的这么多,她只觉得这些黑衣刺客既然是冲着她们这一行人来的。那么事情便没有那么简单。 何况君子恒已吩咐了要留个活口,那便是有对策的。 在她的想法里,在这个德安县报不报官并不是她能决定的,她得先回禀了自家少夫人与公子再说。 何况依方才黑衣刺客想要灭店小二的口来说,真要报案,也不能让这些无辜的百姓去冒这个险。 于是小七向客栈老板摇了摇首,微笑着: “不必了,老板!你们快些将自已藏好,这里很快便会恢复平静的!” 客栈老板没再说什么,小七的话不无正中他的下怀。 小七也回身跑向楼道。她噔噔噔一口气跑回三楼。 进了君子恒与白青亭所在的那间上房。她发现人都不在。 她心中一跳,转身又跑向龙琮的房间里。 是小三开的门。 她扫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到齐了,连龙筝主仆三人也在。 后一想小三、小四也在。那她们三人必然得是过来了。 白青亭见着小七便问:“楼下没什么事吧?” 小七走近白青亭:“没什么事。就是店小二被吓晕了。奴婢让客栈老板抬他到安全的地方躲着,还有客栈里的其他人也一样,让他们暂时都别出来晃。” 白青亭点了点头:“嗯。你处理得很好。” 小七咧嘴一笑又道:“对了,客栈老板问我要不要替我们报官?让奴婢回绝了。” 君子恒道:“以这名黑衣刺客想灭店小二一举来看,客栈老板他们确实不该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小七,你做得很对,确实不能让无辜的人无端丢了性命。” 不得不说,自小七跟到白青亭身边去之后,小七办事多了一分沉稳,少了一分冲动,这是好事。 小七被白青亭赞扬本就高兴,被君子恒这样一赞,她心里更高兴了。 白青亭也看着暗笑的小七笑,转眼看向龙琮: “殿下,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自君子恒他们所有人转到龙琮的房间里来后,他便未发表过一句他的看法。 他沉默着。 这样的沉默有些异常。 按理说,十二名黑衣刺客他那里便闯入了八名,是她与君子恒这边及龙筝那边的两倍之多,他不应该这样平静如常。 因着这很明显地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黑衣刺客是冲着他来的。 可他却半点也不惊不慌,倘若没有旁的缘由,她不得不开始正眼瞧这位自幼残疾的五皇子殿下。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也一定隐瞒着什么! 龙琮微笑着看向白青亭:“嫂子,我与你、与青云哥一样,到现在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呢,要不明儿我们再说说?” 君子恒也道:“这样也好,青亭,我们就听殿下的,明日再商议此事。” 龙琮与君子恒话中有话,她都听出点腻味来了,当然没有不听之理。 当下白青亭便点了头:“好吧,反正闹了大半夜了,大家也都累了,先各自回房好好睡上一觉,明儿我们再好好收拾残局!” 她口中的残局自然是指黑衣刺客的幕后主使。 而客栈三楼以至二楼一楼因打斗而毁坏不少的物什的残局,在商定隔日一大早,由小三将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交给客栈老板,全当赔偿。 至于被小字辈们所杀的那些横陈于客栈楼道的黑衣刺客尸体,便交由隐于暗处的小一、小五、小六三人当夜便处理掉了。 至于被小一与小七活抓的那名黑衣刺客,被君子恒用了药之后,连自杀都不能,便昏睡过去。 将其五花大绑在三楼无人住的一个房间里后,便交由小四看着。 除了龙筝因着这一出刺客戏码,而害怕得不敢再一人独住,最后不得不由白青亭出人相倍之外,其他如常各自回了房间。 刚在龙筝房间床榻上躺下,她便被龙筝像八爪鱼一样缠上身,直搂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青亭叹气道:“四妹妹,你放松些,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龙筝紧搂着白青亭的双手松了松,却也没放开,她害怕地问白青亭: “嫂子,你说、你说……那些刺客还来么?” 白青亭拍了拍龙筝搁她腰部的手,柔声安慰道: “不会再来了,快睡吧,这天都快亮了。” 龙筝嗯了声,想了想又问道: “嫂子,你说他们是冲着五殿下表哥来的么?” 白青亭阖着眼听着,却没再回答龙筝的话。 龙筝见久不闻白青亭出声,便抬着瞅了眼白青亭,见其早闭了眼,呼吸平缓入睡了,她嘟了嘟嘴,心中很是不悦。 翻了个身,背着白青亭躺着,不一会她也睡着了。 这时白青亭方半睁开了眼,瞧了瞧龙筝,见其果真睡下了,她方真正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这个龙筝缠劲一上来,她便不得安眠了。 她也翻了个身,同样背对着龙筝躺着。 她没有再阖目,睁着眼看着正对着床榻的桌面上的那一盏油灯,双眸各跳动着一小簇火光,心里头想着今夜突发的刺客事件。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梨园戏剧(1) 小三将事情办得很是妥贴,不仅客栈老板、店小二及其伙计们,就连三楼以下住的所有客倌皆保持了保默,似乎昨夜的那一场刺杀根本就没发生过。【ㄨ】 白青亭赞扬了小三一番,小三笑得很是得意,但被君子恒淡淡一瞥,他顿时换了个严肃脸。 看得小七与小四偷偷在背后笑。 德安县算是个大县,不仅繁华不输给京都执下府治下的邻近县,且还处处风景怡人,让人大有停留几日,好好享受一番之感。 而君子恒与白青亭、龙琮一行人也确实决定要多留两日。 有些事情,即便是做戏,那也得做全套。 德安县有个古老的梨园,里面有个很出名的角,人称江老板。 翌日用过早膳之后,一行人便前往梨园看戏,说今日的《四郎探母》是江老板的拿手戏,更是他一战成名的戏。 白青亭很感兴趣,前世现代也有类似的戏剧,可她从来未曾去剧场现场看过听过……便死了。 现今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她兴致很高。 君子恒瞧着兴致勃勃的白青亭,心里也很高兴,但同时却更多的是他想起她为何会对小小的梨园这般感兴趣的缘由。 他与她想的不同,却大致相同。 不过是她遗憾的是前世没看过,而他想的是今生的她因着家仇敌而未曾有过进梨园看戏的机会。【ㄨ】 小时候是有,只是他想,她或许已忘记了那种感觉。 君子恒紧了紧桌面下他握住她的手。 龙琮就坐在君子恒的旁边,他看得清清楚楚,想着他何时也能有这样一个他倾其所有去爱着护着的女子? 龙筝坐在白青亭的旁边,她时刻注意着君子恒与白青亭,夫妻俩桌面下的十指相扣,她一样清清楚楚。 不同于龙琮的羡慕与思绪飘远,龙筝则是妒忌得快要发狂! 三人各自的心思并未显露于面上,白青亭则兴奋专注地看着戏台上的江老板。他扮演的是四郎。 她看得津津有味,但她也在想,为何这样一个在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居然也有《四郎探母》这出北宋的戏? 她听着。好像还是京剧? 端坐于梨园二楼厢房里的四个人,似乎除了白青亭,没有谁真正在看戏听戏的。 就连小字辈们、欢喜二人及龙筝的两个大丫寰,都感到一股不常寻的味道,他们时刻警惕着。毕竟昨夜刺杀的危险仍深刻地印在他们的脑海中。 龙筝无心听戏,更无心品尝桌上丰富可口的茶点,她终是坐了两刻钟,便再也忍不住地起身。 突然被挡住了视线的白青亭抬眼问道:“怎么了?四妹妹?” 龙筝道:“我、我要去……” 白青亭反应过来:“啊……知道了!” 她转头对龙筝的两个大丫寰道:“务必照顾好四姑娘!” 两个大丫寰点头应是。 龙筝有点愣。 她是看不得君子恒与白青亭在她面前恩爱,故而想出去透透气,可白青亭却说知道? 其实白青亭说的知道,不过是想着许是龙筝是茶水喝多了,想要解手罢了。 但待龙筝主仆三人出了厢房之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桌面上龙筝的那一盅香茗几乎就没动过,何来茶水喝多了? 她看了看君子恒。他对她笑了笑: “怎么了?” 白青亭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她曲起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坏笑道: “没什么。” 君子恒被她挠得掌心痒痒的,有些忍不住笑。 龙琮尴尬地坐在一旁,末了握起拳头放到嘴边轻咳了咳: “我说青云哥、嫂子,你们也差不多了,龙筝已经走了,你们也不必再这么……这么……” 白青亭更加握紧了君子恒的手,还将她的左手他的右手给一并举到桌面上来: “殿下妒忌么?那便快去找个合意的姑娘娶回皇子府当皇子妃啊!” 君子恒道:“你嫂子说得对,我听闻京都里有几位姑娘对你甚是有意。你何不考虑考虑?” 龙琮自然晓得是哪几位姑娘,他听他母妃萧婕妤提起过几次,但此刻并非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 “那些待回京再说吧,龙筝一直粘在我们身边。我们也不好敞开来说,现今龙筝走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说一说昨夜的黑衣刺客吧!” 君子恒示意小四到那边去,暗中跟着龙筝。 一是保护龙筝,二是必要时候设法阻着龙筝晚些时候再回厢房。 龙琮也让机灵的小喜子守到厢房外去,莫让闲杂人等靠近。 这样一来。暗处还有小一、小五、小六守着,二楼他们所在的这间厢房几乎毫无隙缝,便是有心人也难以接近听到不该听的话。 君子恒道:“殿下以为是谁派来的?” 龙琮被君子恒这样一问,他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眼帘微垂,神色黯淡。 君子恒见状很是欣慰,晓是龙琮心中已有了计较。 白青亭昨夜想了许许多多事,再结合一些离京前君子恒与她详细说道的京中各股势力走向,及一些隐秘的政事权术。 昨夜她没想到的,此刻她已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她本就聪慧,只要结合一些政事局势,加上她本就在深宫御前待了那么多年,便是没参与也听到了不少权术,想通这一场刺杀闹剧于她而言,并非难事。 君子恒看白青亭表情,也知道经过昨晚后半夜,她已想明白了其中的关健。 龙琮沉默了一会方道:“青云哥……我从来不愿往这方面去想,但……似乎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 他很难过。 不仅是因着未来的兄弟反目,更因着昨夜的那一声刺杀令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之前君子恒便婉转地提醒过他,可他不相信。 他宁愿相信着他心中坚守的最后一块美好,他不愿去相信,可现今他还能不相信么? 他已无法逃避! 白青亭不知道怎么安慰龙琮,毕竟前世现代缺失的亲情,她在这一世重生而得到了弥补。 她无法感受那种明明是血浓于水的嫡亲血脉,却是最想要她命的那种悲伤绝望。 她问君子恒:“你可以肯定么?万分的肯定?” 君子恒淡淡道:“德安县仍录属执天府的管辖之内,太子殿下不会那样蠢笨,他便是要动手取殿下的性命,那也会等到我们进入央天府的地界之后,而非在这个明显就是在召示他便是幕后主使的德安县。” 白青亭没有再说话。 她沉默了下来。 君子恒说得没有错,龙琅并不蠢笨,相反地他很聪明狡猾,他不会犯这样低级明显的错误。 白青亭不确定道:“可没有没这种可能,他利用了我们常人所思虑的方向而设下这样的套,成了,他便赢了,败了,他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这笔帐,我们会想当然地算在……算到陛下头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梨园戏剧(2) 龙琮蓦地抬眼,他看向君子恒,一瞬不瞬地想要得到君子恒肯定的答案。【ㄨ】 可君子恒却让龙琮及白青亭失望了,他残忍地指出事实: “既然我们想得到,那么你们以为他会想不到么?能在失去皇后娘娘这一后方势力之后,仍能屹立不倒,并仍得到陛下的宠爱信任,这其中不无皇后娘娘最后的力挽狂澜之功,可你们想想,仅以皇后娘娘之谋,真能得到现今这样的局面么?” 他的话无疑是当头棒喝,惊得白青亭与龙琮双双清醒过来。 君子恒继续道:“不要让陛下多年的恩宠而蒙蔽了双眼,也不要让一时想当然的血脉之情而害了几个家族!” 这最后一句是对龙琮的忠告,前一句则是对白青亭的敲打。 龙琮脸色难看,白青亭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确实忽视了皇帝残忍多疑的一面,只记得她在宫里时,他对她的宽容与表面上的恩宠。 她在东岩大街民宅里喝斥过龙琮妇人之仁的软弱,举棋不定的无能,此刻的她何尝不是如此! 她在重蹈复辄! 她在犯同样的错误! 龙琮低声道:“你说得对,我太想当然了,可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君子恒与白青亭皆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当今皇帝龙宣。 君子恒没有作声,他看了看白青亭,白青亭会意道: “或许殿下可以换个角度想想,他这样做,也许只是给殿下的一个警醒,毕竟我们一旦进入央天府地界,那么我们面临的又何止仅仅是十多名黑衣刺客这般简单?” 龙琮仿佛看到了一抹曙光,他急声问道: “青云哥,嫂子所言……” 君子恒冲龙琮点了点头:“青亭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这正我想要说的另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然小得多总比全然无可能性要好得多。 至少龙琮是这样想的。他欣喜地笑着: “嫂子!” 白青亭想,她此刻兴许能理解一点龙琮的心情了,就像她自已做的猜测,不过是为了她自已心中好受些。 君子恒说得再有道理。她也不愿全然倾向那一边。 毕竟倘若真如君子恒所言,那么终有一日,她终将与皇帝面对面宣战。 而龙琮则不再仅仅是兄弟相残,还会陷入嫡亲父子不得不开战的残忍对决当中,界时不是生便是死。 那样的情景。界时刘德海、吕代诏吕秋之、白司记白瑶光、方女史方淑茗、秦采女秦慧儿、还有小棋子,这些她往日里交情不错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她们的生死完全与皇帝挂勾,她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么? 不能! 可她更不能允许君子恒与龙琮的大计落败! 一旦落败,与她与君子恒有干系的几个家族都只有身首异处的毕局! 白青亭沉重地叹了口气,她不能让龙琮这样抱着可能性极小的虚幻: “殿下,正如青云所言,这样的可能性极小……” 龙琮喜色却丝毫未减:“我知道!嫂子,可现今这样就够了,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我们可以去做。如若真有什么,或许我们尚有机会改变!如若根本就没有前一个设想,那不是最好的结果么!” 白青亭无语了。 她看了眼君子恒,发现他正微拧着眉峰盯着龙琮,意会到她的目光,他方侧过脸来与她四目相对。 君子恒问:“知道德安县的知县是谁么?” 白青亭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但龙琮却是知道的,他闻言脸色又白了白: “知县周海川是二皇兄的人……” 白青亭也明白了:“那样明显的套路,不可能是他做的……” 君子恒最后道:“你们明白便好,虽说青亭最后所言的那个猜测不无可能。但你们应该明白,那样的可能性低到几乎可以略过不计。” 还未离开执天府的地界,那几乎可以说,除了皇帝。便是太子龙琅的天下。 而德安县知县周海川又是龙琅的人,倨说还是太子一派的嫡系,是龙琅身边数得上数的智囊。 如龙琅那样的人,如周海川这样的人,倘若他们真要龙琮的命,他们会有更周密更稳妥更万无一失的计划! 而不是像昨夜那般冒失。派来的刺客甚至身手只属中等,并算不上高强。 龙琅明明知道龙琮央天府一行还有君子恒、白青亭随行,即便轻装简行,龙琮也隐瞒了真正身份,并未带上半个五皇子府的侍卫,可他深知,有君子恒、白青亭的地方,便少不了小字辈! 龙琅不可能那样失算,不,这根本不是失算,而是盲目的自暴身份、自招祸端! 三人并未再说些什么,也来不及再说些什么。 龙筝回来了。 她一坐下来便抱怨着她出厢房之后所遇到的麻烦,直骂着那个冒冒失失害她出了丑,不得不回一趟客栈重换了一身衣裳再来。 梨园虽离客栈并不是很远,但她确实费了不少时间,来回及其他换衣什么的便费了她半个时辰。 所幸《四郎探母》的戏剧似乎没那么短,在她回来之际,居然还在高唱,演得如火如荼。 她其实并不喜欢看戏,可君子恒还在梨园,她独身待在客栈又有些害怕,这才不得回到厢房里来,继续看戏。 龙筝归来,小四也回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站回君子恒的身后去,龙筝并未在意,只当他出去小解或君子恒吩咐他出去办什么事。 他附耳在君子恒耳际低声说了些什么,便是最好的证明。 也确实,小四是在向君子恒简单地汇报了龙筝出厢房后的行踪。 君子恒听后,觉得并无可疑。 而此时的白青亭也觉得,君子恒让小四尾随龙筝出去,或许并非单纯地保护或设卡让她晚些回来。 她看了眼君子恒,若有所思。 龙筝并不知道这些事。 来回跑了半个时辰,她肚子有些饿了,捏起桌面上的点心开始慢慢吃将起来。 一入口,她便微微蹙眉,明显是点心并不合她的口味。 但一想君子恒还在桌旁,她便强忍下了,也是她实在饿极了。 她吃得淑女又快速,但举手投足间又不会让人觉得她粗鲁或没有教养,相反地,她看起来吃得缓慢有度,但被她捏在手中的点心却总是奇怪地很快便没了。 用了点心,自然少不得止渴的茶水。 她喝了一小口香茗,见冷了,便令她的其中一个大丫寰去给她重新沏一盅来。 那口气,那神色,简直便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烦恼的千金作派,当真无忧无虑。 白青亭看着这样的龙筝,心想君子恒到底在怀疑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知县到访(1) 从梨园回客栈,正好是午膳时分。 在大堂安静的角落里,众人坐成一桌,点了一桌子的菜。 用完午膳之后,龙筝提议要去逛逛街,但白青亭没有兴致,左缠右拧之下,白青亭不为所动,龙筝只好兴致缺缺地带着两个大丫寰出去了,身后仍然跟着小四。 不同于早上的暗跟,小四这回是光明正大的跟,美其名:保护! 可他很委屈,他想跟在君子恒身边,这样他就能时刻看到小二了。 看着小三灿笑着冲他挥手,他恨得牙痒痒的。 小七附在小二耳边轻声道:“你瞧瞧小四那神情,多不乐意啊!” 她意有所指,奈何小二不为所动,她嘟囔了两句便闭了嘴。 龙筝出逛逛,龙琮、君子恒、白青亭皆没有兴趣,各自回了房歇着,补补昨夜的眠。 一回到房里,白青亭瞧了眼君子恒: “你说小四心悦于小二,这事你……” 君子恒在圈椅里坐下:“小四虽看起吊儿郎当,但也是个有担当的人,值得托付终生。” 有他作保,那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不过关健还在小二身上。 小二出去给跟店小二要些茶水来,房内只余下小三与小七。 白青亭问小七:“你觉得小二对小四如何?” 小七不太乐观地摇首:“奴婢觉得不如何,在小二眼里,小四就跟云烟一样,吹一吹也就散了!” 小三在旁窃笑。 白青亭同意小七的看法,她也觉得小四的追妻之路漫遥遥。 说话间,小二便端着一壶她自已特意去泡的大红袍进了上房: “少夫人,公子,方才奴婢在楼下大堂看到了县衙的人。” 白青亭与君子恒对看一眼,她道: “该不会是周海川吧?” 君子恒道:“除了他,大概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白青亭浅笑道:“你不是在等着他来么?正好了!” 君子恒对此笑而不语。转头对小三吩咐道: “去与殿下禀报一声,若是周知县拜见殿下之后,他想来见我,烦请殿下帮我推了。” 小三领命而去。 白青亭奇怪道:“为何不见他?” 君子恒理了理微皱的袖口。不答反问道: “你猜猜他是来做什么的?” 白青亭想了会,迟疑道: “莫非他是来刺探虚实的?” 君子恒点头:“除了为此,他还能来做什么?” 白青亭不明白了:“既然刺杀一事与太子殿下无关,那么这个时候,作为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他不是应该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么?他来这一趟就不怕我们反而疑到他头上?” 君子恒摇首:“这才是高明之处,依我瞧着,这周海川尚未能想到这一层,他幕后定然是受了太子殿下之令方来的,不然他一早便来了,绝然不会等到午后。” 高明之处? 她想不出这有什么高明之处,她只知道周海川不来还好,一来便显得心虚,那么刺杀一事本来没疑到太子一派头上,现今即便她们这边没起疑。在外人看来也得起了三分疑……等等! 白青亭睁大了双眼:“你是说,他这是要与我们演一场戏!一场给陛下瞧的好戏,更是给各方虎视眈眈的势力放一个烟雾弹,令他们摸不清头脑!” 君子恒含笑点头,他就知道她定能想通其中的关节。 白青亭看着这样的君子恒,她突然觉得她嫁给他,真是嫁对了! 她要替明家满门复仇,必然少不得与朝中大臣,甚至皇族们各个较量,这其中的漩涡只会越来越大。水只会越搅越混。 可有他在,她与这些深谙权术的政]治]家们周旋,基本可以省了一半的脑力。 白青亭打了个哈欠,一想通此中关节。她便想睡了。 君子恒道:“困了?” 她点了点头,起身又伸了个懒腰。 小二无动于衷,倒是小七瞪了眼瞠目结舌的小三。 小三被小七一瞪,即刻低下首去,不敢再瞧一眼毫无姿容的自家少夫人。 君子恒宠溺地看着她的背影,柔声道: “那你好好睡。待到晚膳时分,我再唤你。” 小二、小七随后放下内室与外室之间的橙黄色纱帘。 一进内室,二人便又是铺床,又是替白青亭解衣宽带的,不一会便侍候着白青亭睡下了。 小二在内室桌旁坐下,小七也跟着坐下,低声问道: “小二,方才少夫人也公子所说的事,你听明白了么?” 小二本不想理会小七,但一想起白青亭曾说过要小七好好学习内宅与权术之间的息息相关,又想到方才自家少夫人与公子所谈论之事也是在权术的范筹之内,于是她改变了主意。 小二极其简言意骇地回道:“周海川此行,为的便是代表太子殿下来与五皇子殿下、公子连合起来演一场戏。” 小七又问:“什么戏?” 小二横小七一眼:“自已想想!” 小七委屈极了:“这不是想不出来嘛!” 这时本来应该入睡了的白青亭突然开了口,她插了句话进来: “小二,你便与小七好好说道说道,让她脑袋开开窍。” 小二应道:“是,少夫人,那奴婢们……” 出去说道说道,这六个字小二还未说出来,白青亭已然又道: “不必了,你们轻声些说便可,省得你们出去讲也不安心。” 这倒是,便是真出去说道了,小二也不放心,界时小七三言两语便想得通便罢,若是不能,那小七又得挨她的冷暴脾气了。 小七也想到这一点,脖子微凉之际不免对自家少夫人的先见之明,感激涕零! 有了白青亭的口令,小二也不再说让小七自已想的话,她直接道: “太子殿下是要与五皇子殿下、公子达成共识,来演一场兄友弟恭的好戏。” 小七道:“哦,那演这出戏,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亏得小七脑子对权术不熟,倒是对自家人心心念念的,一句话便露出小七的本心。 小二对此很满意,因着小七愚钝而起的心火也下了下,语调平稳地再解释道: “具体什么好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除了第三方,我们五皇子一派及太子一派至少会在抵达央天府地界之前,相安无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知县到访(2) 第三方是谁,小二没有明说。【ㄨ】 可小七也没彻底是个蠢人,她还是晓得这第三方便是指皇帝一派的。 听小二这样一说,她好像明白了一点。 那就是戏演好了,从德安县一路到央天府地界的松水县便会一直平安稳妥,再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刺杀! 小七总结道:“这是件大好事!” 小二听小七总结,想着应当没事了,可一转又听小七问道: “那公子为何不去见那个周海川知县呢?” 周海川是个中年发福的胖子,矮矮的并不高,又一身肥肉,走起来一摇一晃的,下个楼梯就怕他走差半步随时便能滚下去。 他此行没有见到君子恒,很是遗憾,但至少他与龙琮已悄然达成了共识。 即使君子恒事后有什么意见,他想着君子恒也不敢撺掇龙琮反悔。 他也不笨,明明得报君子恒与龙琮皆回了客栈,怎么他一到君子恒会不在? 他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可没什么关系,这并不会妨碍到他执行龙琅这位太子爷的命令,效果也不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相反地,他完成得相当漂亮。【ㄨ】 龙琮面上淡淡,但他知道这位五皇子殿下其实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不然怎么可能突然间就攀上了君家这棵大树? 连龙琅都费了不少心力,也无法说服以君子恒为代表的君家投到太子一派的阵营里,可悄无声息的,龙琮做到了。 如若周海川知晓了君子恒与龙琮结盟的缘由,晓得了明家满门冤屈是二人结盟的重要扭带,并没有其他旁人所想象的复杂缘由,大概他便会晓得其实是他高看了此时的龙琮。 龙琮往后会如何且不计,但以现今的龙琮,周海川确实是高看了! 周海川此番来之前,便料定了龙琮定然会同意并接受他代表着龙琅的好意。 毕竟兄弟再斗得怎么狠,还不是为了京都里的那一把尊贵的龙椅。而现如今那把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天下之主,更是龙琅、龙琮兄弟俩的亲生父亲! 皇帝需要平衡,而他们兄弟俩则需要保存实力,禁止不必要的两败俱伤。 君子恒能想到的。龙琮不一定能全想到。 但周海川能想到的,龙琮绝对想得到,甚至比周海川想的还要更多,更全面。 周海川走后,龙琮让小喜子去请君子恒过来他的房里议事。 君子恒一在上房里坐下。龙琮便急急问道: “青云哥,你为何不见周海川?我已暗下应了他,一路到央天府,我们双方皆会平安无事,互不干扰,一同演一出好戏……” 君子恒轻笑道:“殿下做得很对,并无不妥,既然如此,周海川见不见我,其实已不再重要。” 龙琮叹道:“他走时很失望。我就怕他生出旁的心思来。” 君子恒淡淡睨了龙琮一眼,龙琮一个激灵,忙又道: “也非是我沉不住气,更非信不过青云哥!就是、就是我那二皇兄可非省油的灯!此次央天府之行正是他对我下手的最好时机!” 君子恒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 他心中暗叹,终归年仅十八的龙琮还是这一两年来方初涉权术的皇子,岂能是年长龙琮七岁的龙琅的对手? 何况龙琅心志坚定,有勇有谋,又极会拉拢人心,若非心术不正,好色残暴。实是众皇子当中登上九五之尊的最佳人选。 见君子恒还是没说话,深知其对他的失望,龙琮不禁面显愧色: “青云哥,我、我让你失望了吧?皇权之战方将开始。我却在前锋便失了蹄,自乱了阵脚……” 君子恒截断龙琮的话,意味深长道: “殿下言重了,殿下并非真愚钝之人,不然下官也不会选了殿下为主,可殿下心中也要有足够的底气方可。倘若一个小小的周海川便能使你乱了阵脚,那莫说往后的大战,就是央天府之行接下来的各种小战,殿下又当如何?下官不是不可为殿下当那过河的卒子,只是殿下以为下官又能过得了几回的河?” 龙琮听君子恒连下官的自称都出来了,明白君子恒这回是真的动了气,只是还好,这气似乎并不大。 他不禁想着,这个时候白青亭在的话,那该有多好! 只要白青亭在,他软软地喊上一句嫂子,不必等白青亭替他说话,他的青云哥便会先原谅了他。 真是失算! 应该一并将白青亭请过来才对! 君子恒见龙琮低首垂帘,一副沉思自省的模样,不由也起了身: “我的不出现,只是为了让周海川摸不清我的想法,正如殿下现今也摸不清太子殿下的想法一般,殿下会因此而着急,那么周海川也会。 周海川回去之后,必定会好好往深层想一想,倘若他想不通,那他行事必有所顾忌,即便他求救于太子殿下,那么殿下认为太子殿下会与他细细详说么? 殿下好好想想吧,想想太子殿下除了与我们合演这么一场戏之外,太子殿下他还有何种目的?周海川在这其中又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龙琮一个抬眼:“还有目的?” 他一张俊容写满急色,明显他还真未想到这一层。 君子恒轻嗯了声,便行了个告退礼。 他一出龙琮的上房,龙琮便整个人摊在了轮椅上。 欢喜二人看着这样的主子殿下,心中十分不好受。 二人皆是自小跟在龙琮身边,从龙琮小时的活泼好动到后来腿残的意志消沉,再后来太医世家的君子恒出现在龙琮面前,如神诋般治好了龙琮的腿疾。 而如今,龙琮已与君子恒站在了同一阵线,龙琮的担子因着他的渴望而比从前重了不知几百倍几千倍! 有所得必有所失,这话说得真是没错。 如若没有萧婕妤那样高的期望,或没有龙琅的不容人,又或没有君子恒这样的人提出那样诱人的共进退,兴许此时的龙琮仍会安静地待在他的五皇子府里,继续他消沉的日子。 锦衣玉食,安逸稳妥,只是得****担着惊,****受着怕。 他会惊怕着有朝一日,他的脑袋便得搬家,他的母妃便会因着他的无用而断送了性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高国安(1) 机灵的小喜子看不下去了,试着提议道: “殿下,要不奴才们推殿下到外面随意走走吧?” 龙琮还未应声,小欢子已阻道: “你忘了刺杀一事了?殿下若是出去出了什么事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就凭你我么?!” 小喜子不说话了,他低着头忏悔着自已的考虑不周。 若非还有小字辈们相护,就凭他们欢喜二人确实非是那些黑衣刺客的对手! 龙琮却将小喜子的话听了进去,他宽慰二人道: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其实出去走走并非不可,至少在德安县,我是再安全不过了,那些刺客在经周海川拜见我之后,必定不会再卷土重来,可真要出去么,难保又会踏入旁人的算计,我不如青云哥料想面面俱到,但我总不能拖青云哥的后腿,成了负累!” 欢喜二人心中疑惑。 这德安县除了周海川所代表的太子一派,还会有旁人的谁? 龙琮能想到这一点,也亏得君子恒话中有话的提醒。 德安县除了周海川,还有一位当年高居太子太傅,后来老矣而辞去官职归家颐养天年的前太傅高格。 德安县人皆称高格为高老太爷,属皇帝一派。 明面上他虽早已不理政事,甚至连家门都未曾踏出过半步,但他的子孙就是他的腿、他的眼、他的手。 他能走到多远、看到多广,伸到多长,全凭高家子孙。 高家家主是高格的嫡次子,当年明楼沉冤之后,他的嫡长子随之病逝。 平日那样康健安平的人,谁也无法相信不过隔了数日,怎么就会没了呢? 其中有内幕谁都能想得到,可谁也没机会得到证实,就连白青亭、君子恒也未曾有过机会弄清楚其中的关节。 一因着高格早在明家满门覆灭之后便辞了太子太傅之职,其时间之巧令白青亭不得不对这位高格多想了些。 二是因着高格回到德安县老家住下之后。便不曾出过祖宅,只在他自已的院落待着,听闻还设了佛堂。 这一点令白青亭想起了那么一句话:深之有愧,便是磕破了头拜光了佛也是枉然! 她没有想到她们一行人会在德安县搁置。更没想到除了刺客,第二批出现的人便是高格的子孙,还是高家现今的家主高国安。 对于高格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她始终怀着一种无法理解的心情。 他既然是皇帝一派的人,那么当年为何会牵扯入明家灭门一案中来? 他在其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 皇帝又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她很想知道。可她在这具身子原来的明天晴所留下的复仇名单里,只看到了高格这个名字,却看不到任何有关高格为何会成为明家灭门冤案帮凶的缘由! 故此番央天府之行,她明知会路过德安县,明知高格一家便在此县中,可她却从未想过此时便要了高格的命。 她总得先弄清楚了缘由,方好理直气壮地下手! 龙琮没有出门,可周海川走后不久,高国安便寻上门来,直言要拜见龙琮这位五皇子殿下。 拜见完龙琮之后。高国安更特意提了一句: “殿下,草民能得以拜见殿下,全是殿下看在家父的面上……” 寒喧几句客套之后,他更是直言不讳: “不瞒殿下,草民此行除了受家父之命来拜见殿下之外,家父还令草民一定拜会君大人及其夫人一面,草民斗胆,还请殿下允许!” 他跪了下去,在龙琮面前伏身埋首请求。 龙琮这回没有得到君子恒令人先来告知一声的不见,于是他想了想便允了。 高国安喜不自禁。连叩了三个响头谢过龙琮,便告退跟在小喜子后头,到了君子恒与白青亭所在的上房。 一进房间,高国安向君子恒行了个礼后。君子恒便让他坐在谈,并无摆官架子。 君子恒的和蔼似乎令高国安有些意外,他甚至有些惶恐,在龙琮面前他尚不会如此,可一想到自家父亲在他临出府前告戒他的话,他便怎么也放不开手脚。 高国安本来可以走上仕途。凭着其父高格在朝中的门生遍生,他也必能一路扶遥直上,可他却没有。 他的嫡长兄便是在朝中当的官,还是个不小的京官,可那又如何? 当真的需要付出性命去成全那些所谓皇族的野心时,他的嫡长兄便成了首当其冲,他也知道或者嫡长兄之死并非他心中所想象那般。 当高格自辞太子太傅这样的高官厚禄之时,他便问过自家父亲,他的嫡长兄是因何突发暴病身亡的? 可高格只是摇了摇头,便叹着气将自已关入自已的院落。 自此一晃九年,自家父亲再不曾踏出过院落。 这样的父亲,令高国安想通了一些事情,也看淡了一些事情。 人都死了,他还能追究什么? 便是追究到了什么,又不能令他的嫡长兄重新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又有何等能力能为嫡长兄做些什么! 君子恒见高国安有些紧张,紧攥着的手心怕也冒出汗来了,他看了眼白青亭。 白青亭早就瞧出了这年近不惑的高国安的不安,但她并不想开口,见君子恒瞧了她一眼,便会过意来,柔声道: “高员外随意,这是我与青云自京都带出来的大红袍,味道尚可,高员外不如品尝品尝?” 高国安并未如其父其兄从仕,而是从了商。 毕竟高家大大小小百余张口怎么也得有些进项方可,高格膝下仅有两子,并未有嫡女或庶出子女,现今一子逝一子在。 早年高格气愤嫡次子的不争气,不愿意与其嫡长兄一般在京都谋个一官半职,但在他主动卸下太子太傅之职后,他却万分庆幸嫡次子的明智之选。 他已失了一子,高国安已成了他老来的唯一依靠。 高国安不知是受了高格身为前太子太傅的影响,还是旁的缘故,他在经商路上倒是走得十分稳妥顺利,为高家积攥了不少钱财。 故白青亭很是合礼数,也很是表示看重地称呼了他一声高员外。 高员外一听,果然受宠若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高国安(2) 他可是早就听闻了,这位君夫人可是位不好惹的人物。 外间说白青亭不好惹,并非他们皆晓得白青亭的暴力指数有多高,而是现今整个天]朝,怕是没有半个人不晓得出身太医勋贵世家,现任大理寺卿君子恒有多宠爱这位新婚的夫人! 高国安起身礼道:“谢过夫人!” 在白青亭微笑点头之下,又复而坐下,真的端起高几上放着快凉了的茶盅品了品,放下后赞了一句: “好茶!” 君子恒见高国安已放松了些,便直接问道: “高员外此番前来拜见五皇子殿下,是乃受了高老太爷之命,那么前来与本官闲聊数句,可也是高老太爷之意?” 高国安不敢隐瞒,即刻点头承认: “正是!家父得知君大人携同夫人一同前往央天府,必定会路经德安县,可又想着君大人一行人必不会久留,于是一听闻君大人在此客栈中歇脚,便令草民前来拜会君大人及夫人!” 真是有诚意,又这么急,那他高国安早应该在一大早便来才是。 高国安自已说完,好似觉得自已的诚意不够,便又解释道: “殿下与君大人、夫人刚进德安县那会,家父与草民尚且不知,待到今日一早听闻了昨夜客栈糟黑衣刺客闯入一事,家父与草民方得知几位贵人已到了德安县!” 白青亭浅笑道:“高员外果真神通广大,连被我们刻意封了的消息都能得知,实乃不愧为前太子太傅高老太爷之子!” 这话有褒有贬,当然贬义要多得多。 君子恒听之任之,并不出声对白青亭这番带着刺的话作任何评价。 更甚地。他似乎很是支持。 只见他端起茶盅,轻掀了盅盖,慢慢呷了一口大红袍。 高国安哪里会听不出白青亭话中的讽刺,脸色一白,忙站起身请罪道: “这家客栈乃是我高家几处营业中的其中一处!是草民说得含糊不清,让君大人与夫人误会了!” 原是如此。 白青亭轻轻哦了一声,很是有诚意地说道: “哪里哪里。倒是我让高员外受惊了。高员外快快请坐吧!” 高国安这才颤颤惊惊地再次坐下,只是明眼人皆看得出,他坐得如坐针毡。 小七在一旁看着听着。直觉得高国安好生可怜。 这样老实本份的商贾哪里玩得过自家少夫人啊?何况还是自家少夫人与公子强强联手! 高国安此刻心中惴惴,直庆幸当初自已选对了路,幸好没走上仕途,要不然照这样的玩法。他必定得英年早逝。 莫不是当年他的嫡长兄真的是病逝的? 毕竟面对高度威压,谁都会给吓出病来。何况这还仅仅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君大人,若他真成了官,有机会站上那金銮宝殿见到了当今圣上,那他还不得当场吓晕了? 想想。他都觉得可怕极了! 看着高国安瞬间几变的脸色,白青亭不好再逗弄他,更不好意思再吓他。真怕再来那么一吓,他便得当场给她晕了。 白青亭道:“高老太爷此番命高员外特意来见我们夫妻二人。必是有何话要说,高员外不如直言。” 她的直白令向来也直爽的高国安大松了好几口气。 说实话,他实在搞不来那些拐七个弯再转八个角的迂回战术。 他在经商道上,向来凭着的是他父亲高格的名头,再加上运气,及他本人已身的爽朗大方好结交各方朋友之故,高家糊口的营生方会在他手上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 其因,却绝非他有奸]商的本质。 相反的,他诚信友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是个直性子的中年汉子! 高国安感激道:“那草民便直言了!” 君子恒点头道:“高员外请说!” 高国安道:“家父命草民前来,一为拜见五皇子殿下,二则是为了请君大人上高府做回客!” 君子恒闻言感到很意外,连白青亭也有些奇怪。 高国安见两人脸色有异,深怕君子恒会拒绝,不禁再加上一句: “君大人可携同夫人一同前往!” 君子恒笑了,解释道: “高员外误会了,本官想拒绝高老太爷的盛情相邀,并非因着我夫人去不去,而是实在是公务在身,我们不大好久留德安县,想着明日便要起程,继续赶往央天府。” 高国安一听急了,霍然起身便在君子恒面前跪下: “君大人!请君大人务必到高府来一趟!家父自九年前辞官归家,便一直不曾再出过高府半步,连他老人家自已的院落都不曾走出过,九年来亦甚少开口说话,连草民这个儿子都甚少能见他老人家一面,更恍谈闲聊家常! 可就是今日一早听闻了君大人已到了德安县客栈一事之后,便急急召了下人找草民前去见他老人家,草民九年来头一回见父亲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还面对面语重心长地与草民说道了不少君大人英明断案的事迹……说无论如何,都要草民请得君大人亲上高府做客一回! 草民愚昧半生,并不如嫡长兄聪慧,更不得父亲他老人家真传,实实在在便是个只识金银铜臭味的商人! 父亲老了,九年来更是银丝覆首,眼见……眼见……” 眼见日子不多了——这样的话,极为孝顺的高国安实在说不出口,可在场的几人谁都听明白了。 他说到动情处,不禁哽哽咽咽。 小二没什么反应,小七却是感动得不行不行的,与小三二人各自期盼地看着白青亭与君子恒。 白青亭心想这高格有高国安这样孝顺的嫡次子也算是有福之人,可这样家教甚好、家风纯良的高格,当年为何会助纣为虐? 她很想问个明白,探个清楚! 她本来就想着解决了蓝骑卫都统朱贺,回头再好好查查这个高格。 可现今便有这样的一个好机会,她觉得她不应该放过。 白青亭顺势道:“高员外即是都这般说了……青云,不如我们便应了高员外的相邀,去拜会一下高老太爷之后再起程,如何?” 君子恒早有此意,只是觉得不该太过轻易便应了高国安,这才有了方才的搪塞之词。 此时有了高国安这般剖白的肺腑之言,又有白青亭给的台阶,他正好顺坡下驴,于是点头应下。 高国安欣喜非常,又连都会磕了三个响头谢过君子恒与白青亭的成全,方在小三的搀扶下起了身。 高国安吩咐着白青亭本以为是客栈老板的客栈掌柜,要好生招待君子恒一行人,吃的用的皆要最上等的,且不能收君子恒一行人的任何费用。 客栈掌柜为难了,他表示他已收了君子恒一行人不少银票,被高国安一番喝斥,他只好又乖乖地给小三还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高格悔之(1) 小三早得了吩咐,自然不会收回来,大声言道: “怎么?瞧不起我们出不起这小小的客栈费用?” 客栈掌柜被吓得赶紧下了楼,打发店小二赶紧去禀了高国安。 高国安一听,他的好意也只好作罢。 与龙琮商议之后,君子恒等人在德安县多待了一日。 隔天刚到高府大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已候在门口多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迎接君子恒与白青亭两人的到访。 高国安就站在老人身侧,随时准备着搀扶老人一把。 他神色激动,他没有想到自家父亲形同隐居般地在高府内生活了九年之长,竟在今日打破了这种习惯,破天荒地走出了院落,更走出了高府大门! 一下马车,君子恒与白青亭便见到了这位老人,二人心知这应该便是前太子太傅的高老太爷了。 高格刚想要行礼,便让君子恒阻住: “老太爷这是做什么?您这不是在拆煞小辈么?” 相对于他的谦礼有加,白青亭则无动于衷。 于她而言,有些事情再不清楚,再想不通,高格也是有份灭了明家满门的帮凶。 想要她的好脸色,大概这会她还办不到,或者永远办不到。 连着他的好脸色,她都不太待见。 白青亭不着痕迹地走离了君子恒半步。 可君子恒是谁? 他心细如发,又怎么会不晓得此刻她的想法,他更知晓高格在明家冤案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可他也知道,高格这个帮凶是另有隐情,只是这隐情。至今他还未能查出来。 他想着这回上高府与高格交谈,不失为一个探查的机会。 高格被君子恒的谦小有礼折服了。 站得高些的人,通常无法似君子恒那么自然地将自已放得那般低。 高格早就听闻了君子恒的诸多事迹,在他眼里,君子恒不仅仅是他的小辈,更是关系到他此生能否在有生之年卸去心中枷锁的重要人物。 高国安本想引着君子恒与白青亭进府内前院正厅看茶,却让高格摆手阻了。说道: “若君大人与夫人不嫌弃。请到老夫院子一坐,如何?” 君子恒没有意见,白青亭也想着高格这么做必有他的用意。 二人随之踏入高格几乎封闭了九年的隔世院落。 高国安想随之入内。却让高格挥手斥退,说让他在院外等着,也不许闲杂人等打扰。 君子恒与白青亭听出高格的弦外之音,便也令随行的小三、小二、小七在外等着。却没有如高国安一般到院门外,而是在高格院子待客的厅堂外候着。 厅堂内很快进入了主题。高格并没有似旁人一般与君子恒说着寒喧的话,他似乎很着急,他很快便说出了他请君子恒来的目的。 君子恒听后有些不可置信,却又释然了几分。他淡淡地问道: “老太爷是说,您想让我重查九年前明楼与白居山的案子,及明家满门殒于大火之中的真正缘由?” 白青亭面上平静。隐于袖子当中的十指却已互绞到了一起。 她不动声色,心里却比君子恒更想知道高格为何会主动提出重查当年明家冤案! 高格看了看白青亭。显然在她面前,他有所顾忌。 君子恒会意道:“我的所有事情,无不可对我夫人言,老太爷只管安心,青亭不会对外乱说。” 白青亭也适当地表了态:“老太爷放心,我虽只是内宅的一名小小妇人,但也晓得事有轻重,老太爷所言之事,我保证绝对三缄其口!” 夫妻二人这样一说道,高格也晓得了白青亭绝不可能避开的事实。 自君子恒挥退了一众随从,却独留携同白青亭入厅堂那会,他便知道今日他所言一事,必定避不开白青亭的耳朵。 高格隐讳道:“既如此,老夫也没有可说的。今日找君大人来,便是想与君大人好好说道说道当年明家冤案的个中蹊蹊!” 高格说,九年前他突然得知明楼一案,是吏部尚书王越与他说的。 王越列举了明楼一系列的罪状,其罪证确凿,皆明晃晃地摊在他面前,起先他不信。 虽说他与当年任吏部左侍郎的明楼毫无交情,平日丝毫未有往来,但他对明楼的风评还是有所了解的,于是他不太相信风评并不差的明楼会突然这般糊涂。 他无意间在当年还是他学生龙琅面前叹了几句,却得来了当年还只有十六岁的龙琅的肯定。 于是当年的高格迷茫了。 他想着王越与他说道的用意,对王越的目的起了疑心。 他一生清高,最是见不得那些个利用科举来谋私舞弊之辈! 明楼之罪状若是真的,那真是犯了他最深的忌讳。 事情若他不知晓便也罢了,可他却晓得了,不查个清楚明白,他的心上总像搁着一大块石头。 他决定找找明楼周遭的人。 他找了当年的大理寺卿蔡迅,蔡迅是当年明楼一案的主审,他想除了蔡迅应当没有谁更为清楚其中真相了。 何况蔡迅乃是他多年交好的忘年之交,他相信蔡迅,他深知蔡迅的为人,更了解蔡迅能一步一步爬上正三品大理寺卿一职的能力。 然那个时候的蔡迅,还不是辞官引退、心中满是愧疚的蔡迅,他对高格说了谎,当时他也已是骑虎难下! 自蔡迅中那里得知了王越在他这里说道的明楼各条罪状确实属实之后,向来以当过天子之师,后又当了太子太傅的高格当即便怒了。 他当日便入宫面了圣,向皇帝痛斥明楼及其侄儿白居山的种种罪状,恳求皇帝定要严办明楼,绝不能让不正之风在天子脚下横行! 皇帝对恩师的话深信不疑,前又有蔡迅递呈上来关于明楼一案的奏折。 三来两去之间,明楼一案被一板拍定定了罪。 可就在明楼与白居山相继在牢狱死去,说是畏罪自杀之后,高格虽未有对这案子起疑什么,却也在他心里埋下了生疑的种子。 直到同年年底,原本居于京都执天府的明家满家搬迁回海宁府中元县不久,便传来明家嫡系满门被灭,死因竟是走水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高格悔之(2) 高格听身边人说道着可怜了明家有老有小、大大小小百条人命之时,又传来了忘年之交蔡迅自动辞官的消息,在他与蔡迅秉烛夜谈之后,他方重新开始思考这件看起来很平常,实则充满了阴谋的明楼一案! 那时的蔡迅虽未透露什么给他,面上却明显有悔意。 身为天子之师,又是太子太傅,饱读诗书的高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可他无法置信他竟然被人利用了?! 高格叹道:“杀一个人灭口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将这个人灭口灭得顺理成章,最好的办法则是借刀杀人!而老夫……” 而他便是被人借来杀明楼灭口的那一把刀! 高格摇了摇头,叹着气再也说不下去。 他到底有无说谎,白青亭不知道。 但她看着满头银发的高格痛心疾首的模样,她想他的表情与情感皆那般真实,应当不会是作假。 可这世上总有一类人,他们擅长于演戏,演得天衣无缝,莫说只是她略懂几分心理及微表情分析,便是专业的人来大概也有出错的时候。 她无法确定,心里面却莫名地已倾向相信高格的一边。 出了高府之后,坐在马车里,她一直都没有开口。 君子恒问道:“你信么?” 白青亭抬眼瞧了瞧他,复又垂下,她还是没有出声。 君子恒执起她的手,看着她纤细修长的五指: “指有长短。人有对错,青亭,倘若高老太爷当年真的是被人所利用,你会如何?是放过他?还是坚持你的血债血偿?” 指有长短,人有对错……是啊,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可并不是每一个犯过错的人一旦忏悔,他便有要人一定原谅他的资格! 白青亭任他玩着她的手指,还是未对此表个态。 君子恒也未再开口,他轻轻地将她搂入怀里: “青亭。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对我真正地敞开你的心扉……” 她心上一颤,待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过了似是半个世纪之久,白青亭含笑道: “瞧你说的什么,莫非如今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 君子恒打断了她:“青亭!” 他将她搂得更紧些。低沉微哑的声音飘入她的耳里: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所指并非这些。不要对我说谎。也不要敷衍我,你若还不愿说,那便不说。待你愿说了,再与我说,好么?” 马车在客栈前停下,君子恒先下的马车,再扶着白青亭的手让她稳稳当当地下了马车。 上了三楼上房,白青亭独自留在了房里,君子恒则去找了龙琮,他还得与龙琮说道说道今日高格寻他上门做客一事。 她没有说什么,因着她明白,也相信他是不会说出高格寻二人去的真正目的。 她能感受得到,虽然君子恒总在她面前说着龙琮是他信任的人,可她却明显地感到了他对司景名与他对龙琮的区别。 这种区别并非是不信任,而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使然。 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要顾及的人太多,他无法全然将这种生死大权交到一位出身皇族的人身上。 即便他还是这个人的恩人,即便一直以来这个人全盘地信任他,几乎是将性命与希望交到他手上。 人是有贪念的,人的**是会澎涨的。 他无法确定,在致命的诱惑面前,龙琮是否能坚持其初衷,是否真能不伤到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她! 君子恒此去,大概会避重就轻,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事实也确如白青亭所料,君子恒只对龙琮言道是君家与高格过去有几分交情,于是去拜会了一下高格,过门而不入,非是君家礼数。 龙琮未有多疑,一是因着他对君子恒的全心信任,二是因着昨日高国安的拜见,他想必然是昨日高国安诚心相邀,君子恒与白青亭盛情难却方不得不上高府亲会高家老太爷。 君子恒再回房时,白青亭正等着他,他颇为意外: “怎么?想与我谈谈高老太爷?” 白青亭点头:“是,他说他已悔,早听闻你的英名神断,故想借你之手重查明家冤案,还我父亲与我表哥一个清白,更让明家百条冤魂能在地下安息,可……” 她停了下来,神色不定。 君子恒道:“你是在想,他所言是真是假,或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白青亭走近他,慢慢抬起手,在他疑惑却又含笑的眼眸下,她从正面抱住他的腰,像个撒娇的小女子将整张脸埋进他宽广的胸膛: “你说,他所言是真是假,或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听着她将话丢还给他,还是这样娇媚无限的姿态,他闷笑出声。 君子恒抬手将她抱紧,五指轻轻摩挲着她高高挽起的发鬓: “凡事有真有假,但在真相明朗之前,我们何不试着去相信它便是真的?”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浑然天成药香的味道。 白青亭想了会,便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他暂留高格一条老命,待查清楚了来龙去脉再做决定。 君子恒没有再作声,只是唇角的浅笑越来越浓。 两人紧紧相拥着,任温馨幸福的气息慢慢溢满整个上房。 白青亭早在他回房之前,便打发了小二与小七到门外守着,他回来之后,跟他左右的小三自然也被留在门外。 明处有三人守着,暗处又有小一护着。 夫妻二人的谈话毫无顾忌。 听他这般问道,白青亭也没有再藏着掖着,毕竟在他面前,她想要隐瞒什么都是不易的。 在马车上,他便瞧出她言不由衷的话。 嫁与他后,她似乎总在坦白与遮掩之间徘徊。 她坦白着她所有的真性情,也在遮掩着她暂时不愿让他知道的她的另一面阴暗。 在那一刻白青亭才发现,在下意识中,她竟然也难以坦然地接受自已那被扭曲的阴暗的那一面! 何况她看过了小二的难以接受,看过小七的惊慌失措,她突然便没了信心……她们不过只看到了只了解到了她阴暗一面的冰山一角! 结果……她吓到了她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抵达驻地(1) 白青亭深知在她们心里,她们是惧怕她的,特别是小七。【, 小二怕她,却也敬她畏她,小七对她则是惊、怕,最后才是敬。 她相信她们都是值得她全心信任的,绝然不会背叛,小二是不会,小七则是不敢! 她身边有四个人,名为她的四个大丫寰。 除却小二、小七,还有小八、小九,她尚未曾试过她们内心深处最大限度的承受力。 在她们眼里,她那样的可怕,令她们又敬又惧……那么,君子恒呢? 当他晓得了她的一切,包括她阴暗的一面,他也会与她们一般对她是又爱又惧么? 倘若他真的无法接受那样阴暗的她,她真的舍得?真的下得去手么? 她不知道。 她无法肯定。 甚至,她一直坚定的事情已然在动摇。 自在海宁府中元县明家老宅中处理贾从芝时,她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动摇了她一直处理奸佞小人的一贯做法。 没有将贾从芝掏空内脏制成鲜尸收藏,而是一把火将他烧成灰烬。 她在改变……在为了他改变! 既然她这样在乎他,出乎她自已意料之外地在乎他,那么她应下他暂缓取高格的那一条性命,又有何难? 离开德安县,起程继续赶往央天府时,小四不再在这一行人当中,他被君子恒派去彻查高格去了。 为此,小四闷得差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可君子恒老神在在。视小四的暗示于无睹,白青亭也全当没瞧见。 小四那个愁啊,望望小三又望望小七,那眼底的控诉不言而喻。 可小三与小七也没法子,两人倒是想替小四去彻查高格,可两人的追踪能力与查探能力皆不如小四啊,两人是空有心而力不足。 最终小七还些看不下去了,悄悄到白青亭耳边为小四说情,白青亭瞥了眼毫无表情的小二后,便开了玉口。让小七给小四说去。就说她会帮小四娶到小二的,但前提是他得做出点成果来。 小七一字一句照搬,连标点符号都没放过。 小四一听万分震奋,连让小七替他谢过白青亭。又说他一定不会让白青亭失望。就是高格的祖宗十八代。他也必给查个底朝天! 马车上君子恒问她:“你有把握?” 白青亭瞥了眼车格子外骑着马儿随侧于马车的小二,摇首道: “没有。” 怎么可能? 她连自已的感情事都没有把握,怎么可能去掌握旁人的感情事? 君子恒无语了。敢情她这是在忽悠小四? 似是知道他的想法,白青亭撑着下巴又道: “不过我会帮小四这是真的,我也想看看小二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若是与小四走到了一起,她会如何?笑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君子恒更无语了,敢情她是好奇心作祟! 但他也知道,其实她是在意小二,她大概是不想小二总是孤孤单单冷着一张脸,却又非得把关心说成是看热闹。 有了周海川特意上客栈打的一招混淆视听,一片迷雾中,君子恒一行人终于在到达央天府这十日左右之间再无遭遇什么危难。 京都执天府到海宁府要差不多二十余日,可到央天府却只在二十日之内,比海宁府要近上几日。 不过他们在德安县耽搁了三日,倒也差不多了。 到央天府地界松水县的时候,小七便加强了戒备,特别是在夜里,她总怕着突然便跳出几个黑衣刺客来。 可事实证实,她想多了。 直到到了央天府蓝骑卫驻地,也没什么风浪,一切平静得令小七又生起了暴风雨前奏的忧虑。 对此,小二直翻了白眼。 白青亭却是煞有其事对小七委以重担任,说道她的安全就全靠小七了之类的云云。 小七激动得差些手舞足蹈的,但一想这又不是好事,便让她生生忍住了,可心里还是十分激动的。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自家少夫人更加信任并委重于她了! 那一天,小七多吃了两碗饭,还振振有词地与小二说道: “只有吃饱了饭,关健时刻我才能一刀当关,万夫莫敌!” 小二又翻了个白眼。 自此小七到白青亭身边之后,小二发现她自白青亭那边学来的翻白眼次数是越来越频繁了。 龙琮此行是皇帝委以重任,是来查清驻守央天府的蓝骑卫弄得央天府人心惶惶一事,并重中之重地彻查都统朱贺。 于是龙琮、君子恒、白青亭、龙筝等人一入央天府地界,朱贺便收到了风。 只从德安县出发,白青亭便深刻明白地表明她要坐回君子恒的马车里去,起初龙筝以害怕为由阻拦纠缠,但在白青亭明里暗里暗示她与君子恒乃新婚,仍处于如胶如漆的新婚期里之后,龙筝心中苦涩难当之余,也不好再叫嚷着白青亭坐到她的马车里陪她。 尔后这一路,白青亭乐得清闲,龙筝也在心中暗下决心。 龙筝想,到了央天府之后,她得放下一些身为姑娘家的矜持,更得弃了那些闺阁千金的娇蛮作派。 可想想,她好像有点做不到。 但无论如何,在君子恒面前,她发誓她一定要做到! 朱贺一收到风,便率了几十名蓝骑卫到驻地营地外亲迎,那几十名蓝骑卫皆是他的亲信随从,个个对他忠心不二。 他也深知龙琮与君子恒此番前来,是受了皇帝之命,至少因何,京都虽未传来确切的消息,但他心中有几分肚明。 想到这,朱贺不禁握紧了双拳,眼中恨恨,都是那几个不成事的蠢蛋在惹事生非! 朱贺亲迎,龙琮等人一下马车,他便向龙琮行礼,继而君子恒、白青亭、龙筝三人也前后向朱贺行礼。 朱贺却不敢受,特别是君子恒,他更是好声好气连连,谦让得令白青亭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论官职品阶,君子恒这个正三品自然比不得朱贺的正二品。 但君子恒即是个京官,俗话说再小的京官也要比地方的大官牛气些,何况他还是个奉旨前来查蓝骑卫的钦差。 朱贺不敢怠慢君子恒,白青亭并不意外,但低声下气成这样,还是令她不禁微微侧目。(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抵达驻地(2) 按理说,朱贺是当朝正二品大员,还是皇帝亲领的龙骑卫,那势头怎么也有十足的皇气,受她与龙筝的礼,他应当是理直气壮。 可他却微挪了脚步侧受,这样谦虚的态度令她不禁好奇,他所统领的蓝骑卫到底是捅了多大的娄子? 论起来,她背后有君子恒及整个君家,龙筝背后则是有享乐郡主及皇帝的宠爱,朱贺若真需要人高抬贵手,除了龙琮与君子恒,她与龙筝确实也该是朱贺奉承的主。 央天府蓝骑卫驻守的营地就建在离松水县不远的兴谷县郊,占地颇广,很有气派的一座大宅,门上牌扁以黑底描金书写着三个正楷大字—— 蓝骑营 营内宽敞明亮,简单大气,处处彰显武将的锋锐。 到时是午后,朱贺早命人准备好了让龙琮等人居住的院落。 蓝骑营毕竟是隶属皇帝的驻军,营内并无似其他大宅那样错落有致,整一的划分让各处显得简洁严明,一目了然。 进了蓝骑营大门,入门便是营内大厅,是待客之处,只是甚少用到。 大厅前面是一片空地,左右各一条青卵石铺成的道,不算大也不算小,足有半丈之宽,左边通向后院,右边通向练武场。 龙琮等人便走了左边的道,进入后院朱贺为他们一行人准备的院落。 龙琮身份特殊,自然要住到最好的,于是朱贺在询求龙琮意见之下,将龙琮安排在了朱贺所居院落松院的隔壁竹院。 君子恒与白青亭则住在竹院再过来的邻院梅院,龙筝则被安排到松院隔壁的兰院里去。 蓝骑营后院共有五大院落,平日除了朱贺所居的松院。余下四个院落也俱空着,因着除了他来自京都,家眷并不在央天府之外,余下的蓝骑卫大小官员皆是邻县人,每日自然是早到晚归,各回各县里的家去。 龙琮等人一来,余下空的四大院落便住满了三。朱贺很是高兴。白青亭瞧着也不似是假。 朱贺亲领着龙琮主仆三人前往竹院安置下之后,他便来了君子恒夫妻所在的梅院,寒喧了数句。又问了可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等等,他客气得不得了。 白青亭应付了一会,便以累为由,早早到梅院的寝居里去歇着。只留下君子恒与朱贺继续在梅院正厅客套着。 一回到梅院寝居,小七便哇哇叫: “什么啊!这都算是蓝骑营里最好的五大院落之一么?这寝居居然这般简陋。连一两样像话的摆设都没有,清水得连小偷都不愿光顾吧!” 刚在寝居内室床榻上坐下的白青亭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这可是蓝骑营!哪个不长眼的小偷敢摸到这儿来?” 小七也意识到自已说了句傻话,吐了吐粉舌,不敢再胡言乱语。 小二倒是没像以前那样横小七一眼。只是轻吐一个字出来: “笨!” 小七很委屈,哭着脸向白青亭求安慰。 可惜白青亭本来是借口逃脱那些客套的虚话应酬,一沾床榻之后。她方知道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小七看向她时,她已阖了双眸。 小二即时走近床榻。为白青亭盖好薄被,转身又向小七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便双双走出内室,并放下用作隔开内室与外室的精致彩珠垂帘。 朱贺走后,君子恒一到寝居便收到小七低声与他禀告: “公子,少夫人睡下了。” 君子恒点了点头,示意小二与小七退下。 她们退下后也没走远,小二守在寝居外的门边廊下,小七与小三则去看了看离寝居最近的其他小房间,各找了离寝居最近的房间住下。 蓝骑营不比寻常宅院,寝居左右并没有配上两间抱厦供贴身的丫寰或小厮住,便于就近侍候主子,而是直接在寝居面前的空地对面设有几个小房间。 小二、小七、小三便各挑了间小房间住下。 离寝居也不算远,中间空地上只有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小花圃,过了花圃便到君子恒与白青亭居住的寝居了。 以前君子恒与白青亭还未成婚之际,遇到这样的情况,二人身边的小字辈们通常都会在各自的主子所睡下的内室外边将就将就,方便侍候更为了保护好主子的安且。 可现今却是不能再这般做了。 小二与小七有些担心,小三安慰道: “放心吧!公子虽然不会半点功夫,可暗处不是还有小一守着么?何况小一真的守不住了,这不是还有少夫人保护着公子么,不必担心!” 小二、小七齐齐瞪小三眼,小二是冷眼,小七则是有点翻白。 同时接收到两记责备的眼神,小三也意识到自已好像说错话了,细细一想,果然是说错了! 他话里边的意思只顾及到了自家公子的安危,而自家少夫人的安危他是直接略过了。 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少夫人那就是一个女大侠,什么牛鬼蛇神到了自家少夫人这里,那也只有倒霉的份。 小三将自已的意思解释了一通,小七觉得很有道理,她一直觉得自家少夫人是很有厉害的那种人物。 特别是在她亲眼目睹过白青亭那样一刀一刀将贾从芝的肚皮割开之后,白青亭在小七心目中的形象直接从帼国不让须眉上升到了鬼怪都得让三分的可怖罗刹! 小二听小三这样一说,却是沉思了起来。 寝居门外三个小字辈守着,门内君子恒则是静坐在内室桌旁守着熟睡中的白青亭。 直到白青亭辗转翻醒,已是日落西山。 白青亭一睁眼便看到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还是她最为熟悉亲蜜的那个他,她起身坐着浅笑: “你在做什么?莫非是在学和尚静坐已思不成?” 君子恒起身走到床榻边,在榻旁的矮几上坐下: “见你睡得那么香,必是这一路车马劳顿累的,我怎么舍得吵到你?” 白青亭了解地点头,又戳破他: “即是如此,那你何不直接到外室等我醒来便可?那样不是更不会吵到我么?” 君子恒也笑了,握起她的手,她手心的温热像是暖暖的阳光,自他的手传递到他的心上,一样暖暖的: “能那样坐着看着你,我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祸事蹊跷(1)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白青亭歪了歪脑袋,像是要与他作对似地,曲解他的柔情蜜意: “你每日都在看着我,何曾差过那么一时半刻?” 君子恒知她有心刁难他,不禁欺身靠近她的脸庞,轻轻地在她额上一吻,尔后低声道: “青亭,凡事有我,你可莫要冲动行事。” 白青亭吃吃地笑:“这才是你真正等在这里想要与我说的话吧。” 君子恒轻声唤她:“青亭……” 白青亭半推开了他,认真地与他道: “我可以答应先不乱来,但那必须是在他不犯到我的情况下,若是他活得不耐烦了,我也不介意先送他一程!” 他知道,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退步。 君子恒道:“好,待我协助殿下先查清了央天府那些事情,我必不会再阻你……倘若真如你所言,他先来招惹了你,那么……莫说是你,便是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令央天府大小官员心惶惶的缘由,龙琮与君子恒那边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白青亭这边也没落下。 不过龙琮与君子恒那边注重事情的真正缘由,考虑着多方面势力并解决,白青亭则是注重事情发展的趋向,看关不关朱贺的事情,看有无可能将朱贺往死里带! 反正她只答应他不急着送朱贺一程,可没说她不先着手准备准备。 像探查这种事情,交给小二最妥贴了。 不到两日,小二便将事情给摸清楚了,尽是朱贺手下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属给闹的。 小七瞧着沉思的白青亭,支了招道: “少夫人,要不我去把那个娄子再捅大一点?” 白青亭还未表态,小二已然泼了小七一身冷水: “那可是知府,你是想给少夫人与公子惹麻烦?” 小七鳖了嘴:“不是……” 小二横一眼:“笨!” 小七又委屈了。 白青亭笑着道:“好了。小七也是想帮忙,小二,你有什么好主意?” 小二道:“奴婢想着,追根究底。知府公子被打得腿残了这件事,其实也是他自找的,蓝骑卫都亮了身份了,他还不依不挠的,这不是找打么?” 白青亭点头:“你的意思是。知府公子有可能是故意的?” 小二道:“是,奴婢确有此猜想。” 白青亭招手让小七过来,小七便走近些,她低声道: “小七,从今夜开始,一到夜里你就跑一趟知府家,什么也不用做,你就听壁角,天一亮你就回来,什么时候能听到点有用的。什么时候结束。” 小七明白了:“好!” 夜里君子恒回来,一见白青亭便招手让她坐到他旁边去。 她看了看他落座的桌旁的那张凳子,想了想还是移步过去了。 他实在可疑,一回来不去先漱洗一番或歇会,居然是想找她谈心。 白青亭在他旁边落座后,便主动出击: “是不是想与我说说央天府这一锅乱粥?” 听出她声音的异样,君子恒孤疑地瞧着她: “怎么?不想听?” 白青亭打着哈哈:“当然想听!说吧。” 君子恒笑而不语,且还是那种似笑非笑,过了会方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白青亭提起桌面的茶壶便给他及自已各倒了杯茶水,递给他一杯: “是知道了一些。不过应没有你所知道的全,你给我说说,我也好了解了解,了解过后才好判断。” 她的直率不否认。让他没了辄。 君子恒接过她递过来的白瓷茶杯,轻啜了一口便道: “蓝骑营除了都统朱贺,还有个副都统沙田,其手下有几个下属皆是不服管教的,平日里仗着是蓝骑卫,在央天府横行霸道。邻近的几个县皆遭了不少殃,特别是最近的兴谷县。” 白青亭点头轻嗯了声,看了看他,见他停了下来,道: “继续,我听着呢。” 君子恒问:“知道府衙知府么?” 白青亭道:“知道,我也知道他与朱贺一样姓朱,他的公子却被沙田几个下属中的一个给打得残了一条腿。” 她轻描谈写的,但他还是听出点别的意味来。 这意味,就像是听到一个非常令人尊敬的人突然被另一个令人尊敬的人当众给打了一巴掌。 怎么听,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君子恒道:“你觉得其中有蹊跷?” 白青亭反问道:“你不觉得么?” 君子恒没有答话,他看着她,瞬间觉得她身为女儿身真是可惜了。 见他许久不说话,只盯着她看,白青亭问: “怎么了?你不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可我觉得这其中必然是另有缘由的,你与殿下难道……” 君子恒突然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她看着他,奇怪地看着他。 君子恒道:“你让小二去查过了。” 这是个肯定句。 她听出来了。 依着她刚才所讲的三言两语,他便听出来了,且很肯定。 所幸白青亭也未想过要瞒他,当下便也点头承认了: “是,这两日]你与殿下天天忙着,小二也没闲着,我让她到央天府四处转了转,运气不错,小二得到了不少情报。” 小二是小字辈中最会收集情报的一个,当初还是他得知四面八方情报的得力干将,有小二出马,自然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小二。 君子恒拉着她的手起身,那样子是想到寝居外去。 白青亭不明所以然,问他: “去哪儿?” 君子恒道:“你不是对练武场感兴趣么?我带你去瞧瞧。” 他怎么知道她想去练武场瞧瞧? 她看了眼小二的旁边,看了个空,遂想起她将小七打发到朱知府家里去了。 听到近在耳旁的笑声,她方回了眸看向君子恒,他正含笑看着她: “不必找了,你不是将小七使出去了么?” 白青亭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 难道是小二说的? 不会,小二不会说,那是谁? 莫非他在她身边还安插了旁的耳目? 君子恒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 “不要怀疑什么,是小一说的,我一回来,小一巡视了一圈便告诉我,小七没在蓝骑营,既然没在蓝骑营,那必然便是让你使出去办事了。” 哦,这样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祸事蹊跷(2)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白青亭又问:“那练武场?” 君子恒这会承认道:“这倒是小七说的,她悄悄与小三闲话,小三又来告诉我,于是我便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有点委屈。 他想啊,他是她的夫君,可连她这两日来的兴致,却还得假口于人来告诉他。 君子恒又道:“往后若有什么想做的,你直接告诉我,便是忙,我也会陪你,好么,青亭?” 白青亭笑着点头。 在这一刻,看着白青亭脸上幸福的笑容,小二头一回觉得,嘴碎的小七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到了练武场,白青亭兴奋得红了脸蛋,迎着夜风,她开心地笑着跳着。 来到蓝骑营之后,他是初次见她笑得这般开怀、尽兴,他也很高兴。 白青亭走到兵器架旁,瞧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她一一摸过,借着月光,借着练武场里君子恒特意让人点起的灯笼光芒,她看得仔细。 有长枪、双板斧、木棍、长剑、大刀,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来的兵器。 白青亭指着这些兵器道:“我可以耍耍么?” 自然可以,带她来就是想让她开心的。 君子恒一点头,白青亭便抽出了一把长剑。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 一直以来,她练的都是空手道,赤手空拳,无需什么兵器。 即便需要,也是那种类似手术刀精短锋利便于携带的防身利刃。 头一回使起长剑,她耍得很是生疏,大有四不像之感。 退到一旁的君子恒却看得兴味盎然。 小二瞧着白青亭耍剑耍得挺怪异,但她是练武之人,并不似君子恒眼里只有深情款款。她瞧出点门道。 同站在小二身旁的小三也看出来白青亭所耍的剑是有些章法的。 前世现代里,白青亭除了学空手道,并精通之外,她对击剑也算得上熟悉。 她此时此刻演练的。也正是击剑的套路。 诺大的练武场几乎占了整个蓝骑营的一半场地,于是她耍得很尽兴。 月光之下,灯光之侧,两束光芒柔和地揉在一起,照亮了练武场的一角。也投射下她不动舞动的身影。 或许那算不上舞,甚至有些硬绑绑,跟她一身柔美精致的衫裙形成两相差异。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累了,停了下来回头看正好站在灯笼下的君子恒。 温润如玉,风华绝代。 刹那间有些恍惚,这样的男子真的属于她么? 能永远属于她么? 他一直在守护着她,可她却非真正的她。【ㄨ】 她也在为他悄悄改变,可到最后她还是她么? 君子恒见白青亭停了下来回头看他,本以为她会走向他。可她像是魔魇往了,竟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并不靠近他。 那目光令他有些害怕,让他莫名觉得她离他好远,似乎随时会离他而去。 气氛很奇怪,光与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谁也不敢妄动。 小二与小三对看了一眼,皆不明白这突然间是怎么了? 终是他先提了步,向她迈进。 君子恒走近她:“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么?” 他竟然看得出她想到什么的事情……是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还是他太精明? 似是验证般。白青亭看向站在离她二十几步之外的小二与小三。 小二见白青亭看过来,以为有什么吩咐,可等了半会,白青亭却收回了视线。 没有忧色。这说明小二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小三更没有。 白青亭看向小二与小三的目光令君子恒会错了意,他问: “与小二有关?”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二心中咯噔一声。 白青亭摇首道:“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还没有说出口,两抹黑影便自黑幕中破空而来。两把剑各对着场中的白青亭与君子恒。 她反应迅速地护着他后退,小二与小三同一时间掠身上前护在二人身前。 瞬间,小二、小三与两名黑衣绞打在一起。 白青亭护在君子恒身前,他不让,却让她强硬驳回: “连小三都知道,倘若在无人护着你的情况下,我还可以护着你,你说,我能让这些小字辈失望么?” 她的不容拒绝让他不再多言,只好四下警戒,特别是背后。 白青亭这时像闲聊般问道:“小一呢?” 若是小一在,这会早出来了。 君子恒回道:“我让他去摸摸沙田那几个下属的家中境况。” 白青亭猜到他的用意:“你是怀疑他们……” 君子恒道:“毕竟有时候,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她明白了。 不得不说,他的思虑永远要比她周全一些。 她只想到了那一边的蹊跷,却未曾想过这一边的蹊跷。 在白青亭与君子恒三言两语间,两个黑衣并没有被小二、小三打退,反有势均力敌的趋势。 白青亭开始有些担心。 只她一人在,她还可以与这些古武高手拼命,可此刻还有他在,她除了拼命,更重要的是得保障他的安全! 似是感受到她对他的着紧,君子恒握紧她的手慰道: “不必担心,这里可是蓝骑营。”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愈发觉得今夜事情的怪异。 君子恒说得不错,这里是蓝骑营,是驻守央天府的蓝骑卫,更是皇帝安插在央天府的一双眼,怎么可能那么轻易便让刺客闯进来?! 闯也闯了,毕竟皇宫都有人闯过,何况只是一个小小蓝骑营? 只是身为皇帝亲领的龙骑卫之一,它不可能一点戒备都没有,连被刺客闯入这么久了,竟还未见半个蓝骑卫的身影前来抓刺客! 这说明一个问题,他们不是还未发觉,便是让旁的事情耽搁住了。 能让整个蓝骑营的蓝骑卫耽搁住的人,此刻除了龙琮还能有谁? 白青亭一惊:“殿下!” 君子恒早想到了,但他也想到了结果: “殿下不会有事,倘若整个蓝骑营的蓝骑卫都护不了一位皇子,他们如何护得了陛下?界时我与殿下也不必再细查央天府这趟浑水,陛下会直接整顿蓝骑卫,重新挑选能者委以重任。” 白青亭接下道:“那朱贺这个蓝骑卫都统也就做到头了……便是为了这一点,他拼死也得护着殿下,绝不能让殿下在蓝骑营出半点差错!”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抓一个(1)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白青亭与君子恒在那边聊得差不多了,小二、小三这边却仍打得如火如荼。 两个黑衣皆是有背而来,似乎很熟悉小二、小三的武功招术,令两人虽不致于落败,却也处处受制。 白青亭有心加入战局,但君子恒无人守着,她也怕出意外。 所幸过了片刻,蓝骑卫终于赶到了。 足有五、六十名,在夜幕下,大有黑压压一片大军压进的气势! 两个黑衣见势头不对,又或者己达到了目的,他们不再与小二、小三纠缠。 可他们想要撤退哪有这般容易? 白青亭令道:“抓一个!” 小二、小三立马会意,自家少夫人的意思是:抓一个放一个! 小字辈向来亲密无间,合作更是无间。 只消一个眼神,小二与小三便能知晓对方的意思,既然自家少夫人下了令,两人合作起来更是奔同一个目标。 几个来回,两人便放走了一个,当真活抓了一个。 这个黑衣被小三强押着,小二上前便封了他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连挣扎都不能。 但小二与小三皆刚与这人交过手,都知道这人身手着实不差,与小三在伯仲之间,与小二也只是差了那么些许。 至于放走的那一个的身手,却是与小二不相上下,这也是为何两人选择放走他,而留下了眼前这个的缘由。 毕竟身手越强的人,通常意识力便会越强,不好攻破,也不利于审问。 既然自家少夫人说了抓一个,那必然是要审问的,两人这点眼劲力还是有的。 小二与小三将这个黑衣拿下的时候。五、六十名蓝骑卫也皆围了过来,将君子恒、白青亭、小二、小三四人,再加上被活抓的黑衣等人齐齐围在中间。 所幸中间所留的空间还颇大,不然白青亭真想对这些典型迟到收尸型的蓝骑卫给各插一刀! 要不是小二、小三身手过硬。今夜她与君子恒就得栽在这两个忽从天降的黑衣手里,他们这些明显来做收尾工作的蓝骑卫有个屁]用! 从小二与小三合作生擒其中一个黑衣,到蓝骑卫刷一下围过来,也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 小二也很是有经验,未待白青亭吩咐。一抓到其中一个黑衣,小三制住他的胳膊让他动不得,她已然眼疾手快地封穴,再将黑衣的下巴给卸了。 那喀嚓的一声响,听得众蓝骑卫一个激灵,顿时纷纷看小二的眼神都变了。 小二目不斜视,小三却在心中得意:若是让你们瞧瞧我家少夫人挖眼、挖心的手段,你们这些孙子还不得吓尿了! 小二的做法暂时能令黑衣不得自杀,以致令她与小三的一番打斗功亏一簧,但要审问。这个下巴还是得装回去的。 于是小二一卸完下巴,小三便在黑衣的嘴里牙齿间细细检查,看有无藏了什么毒药之类的自杀物药。 过了会,小三果然在黑衣齿间找到了一小粒用特殊药衣包裹着的毒药。 只要黑衣一咬药衣,药衣里面的毒液便会流入黑衣的喉咙,从而取了他的性命。 刚刚把黑衣嘴里的毒药处理完毕,朱贺便到了。 蓝骑卫速速分出条道来,朱贺一走入,便将眼前状况收入眼底,看着中间被押着动弹不得的黑衣。他已明白过来。 朱贺走到君子恒面前,君子恒含笑看着他,那颇具含义的笑容令他心中不由七上八下的,忙解释道: “君大人。都是本都统治下不严,疏于防范,这才让贼人刺客有机可趁!明日我必定给君大人与受惊的夫一个满意的交待,今夜已晚,不如就将这名黑衣刺客交由我来处罢,不知君大人意下如何?” 白青亭暗下翻了个白眼。这敢情好,一来便捡了个现成的,可真会挑时间! 她心下不舒服,君子恒也好不哪里去,不过终归这里是蓝骑营,是朱贺地地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再不舒服也得给朱贺几分面子。 当下,君子恒点头应承。 朱贺未料到君子恒这般好说话,对其是十分感激又表示一定问出黑衣的幕后指使来,为君子恒夫妻出口气! 君子恒道:“朱都统不必多言,我想朱都统也不想在蓝骑营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这是在朱都统的地盘上,若真出了什么事,万一有那么一两个嘴不严的,将这事给传来京都,陛下那里,朱都统恐怕就不好交待了。” 这是暗示,也是忠告。 朱贺听出来了,知道这也是君子恒为他着想方给他提个醒。 想通这一层,他再感谢君子恒的大人大量不由多了几分真诚。 君子恒打断朱贺没完没了的感激之情,问道: “殿下那边可还安好?” 朱贺闻言,脸上更愁了: “殿下无事!只是不知是哪个不安好心的,竟然敢爬到我朱贺头上动土!若今夜殿下真在我蓝骑营出了何等意外,我这蓝骑卫都统怕也做到头了!” 果然他是这般想的。 白青亭问:“朱都统一路过来,可有想过谁最有可能?换句话说,我们夫妻二人殿下、龙筝姑娘不过是下午刚到的蓝骑营,能这般快速得到消息,又能这般快速做出安排,同时刺杀殿下与我夫妻二人的,朱都统可曾想过谁最俱备这样的条件?” 朱贺被白青亭问懵了。 今夜的刺杀是突如其来,丝毫无甚防备,他更是至今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经白青亭这般一细细抽丝剥茧,他也听出了她的意思,可徒然间他也想不出谁来。 确切地说,他是有几个怀疑的人选,可他一时间却无法辩别出来,到底是谁! 见朱贺陷入沉思,君子恒与白青亭也明白得给朱贺点时间,明日天明,朱贺应当便能理出点头绪来了。 他与她也不急,反正朱贺表了态,说明日定当给二人一个满意的交待,二人静静候朱贺大驾便是。 龙琮与她夫妻二人皆糟到了刺客,那么龙筝呢? 终归是君家的姑娘,又是她名份上的义妹,白青亭总不好真的撒手不管,只好又向朱贺问了问龙筝的情况。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抓一个(2)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朱贺虽是个武将,可对朝堂的局势却是摸得很清,也深知皇族贵胄间的盘根错节及利用关系。 无需白青亭与君子恒提及,早在保证竹院龙琮的安然无恙之后,他便亲自去兰院看了龙筝。 龙筝无事。 竹院、练武场皆糟了刺客,闹得是人翻马仰,龙筝的兰院却安静得很。 朱贺到时,龙筝睡得正香。 最后朱贺并无惊动龙筝,只吩咐了龙筝的两大丫寰好好守着龙筝,又调了五十名蓝骑卫固定守在兰院,保护着龙筝的安全。 朱贺是早知君子恒夫妻二人到了练武场的,毕竟怎么样也是他的地盘,他不可能对君子恒等人的行踪动静半点不知。 何况君子恒为了给白青亭一个惊喜,令小三去找蓝骑卫到练武场吊灯笼的那一举动是闹了不小动静的。 不少蓝骑卫在私下说道,刚进蓝骑营的钦差君大人定然是个惧内的,朱贺他又岂能不知晓? 于是朱贺在调动蓝骑卫赶往兰院之时,便也调动了蓝骑卫速速赶到练武场来,而他随后便到。 得知龙筝无事,君子恒与白青亭便也安心地回到梅院去。 夜已深,却是人心惶惶,谁也没了睡意。 躺要床榻内侧,白青亭睁着眼看着帐顶上那看不大清楚的花纹,问着君子恒: “你说,朱贺现今在做什么?” 君子恒也没睡着,但他阖着双目,听到她的问题,他便轻声回了句: “他必定睡不着,正在连夜审讯。” 她也这般想的。 翻了个身,将身子背向他。想了想,又转过来滚进他的怀里。 乌漆抹黑中,似乎能听到她滚入他怀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听到他低声呵笑的声音。 白青亭轻捶了他胸膛一下:“笑什么!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 君子恒抬手自她颈下伸手,让她枕着他的手臂,又侧过身正对着她,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将她更近地拉入自已的怀里。 黑暗中。他似乎叹了口气。 白青亭问:“怎么了?” 君子恒道:“恐怕朱贺连夜审讯,那也是徒然。” 白青亭不明白了:“那毒药不是让小三搜出来了么?难道朱贺还会杀人灭口不成……不对,你的意思是说除了朱贺,还有人会灭口?” 君子恒轻嗯了声:“今夜这两场刺杀,很显然是针对朱贺而来,能刺杀我们或殿下成功,那朱贺必逃不了陛下的罪责,若刺杀失败,朱贺在未来数日之内,必也不会太轻松。” 不会太轻松? 她想了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了有半会,白青亭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们是想借刺杀殿下与我们,从而达到令朱贺大动肝火并让我们疑心上朱贺?毕竟这里可是蓝骑营,并非什么阿猫阿狗便能随便闯入的小村庄,倘若真没有蓝骑营里的人做内应,这些黑衣刺客不可能来得这般容易,又只损了一个被我们当场抓住的那个黑衣!” 君子恒道:“确实有此可能,而蓝骑营也确实存在问题,这内应几乎可以断定是有的,只是到底是谁。还得看朱贺能不能把他揪出来。” 白青亭道:“听方才在练武场里朱贺说的,刺杀龙琮的黑衣个个是高手,其身后个个在每个蓝骑卫之上,若单打独斗。蓝骑卫根本就非是这些黑衣的对手,所幸他们人数并不多,蓝骑卫占了人数多的优势,我们这边只来了两人,殿下那边也只去了五人,但……” 君子恒接下道:“但这足以说明。他们的目的其实是殿下,我们不过是他们附加的烟雾弹。”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学着他阖上了双目。 她觉得在他身边,碰到的事情总要比原来的复杂得多,可经一解析,又觉得简单得多。 她想,她的麻烦事不少,他所处的位置更能招来不少麻烦,甚至触及生死,那么她与他算是打平了吧。 但往深一想,他其实是为了明家,为了明天晴,为了……她,算是为了她吧。 这样一究底,好像又是她连累了他。 白青亭不禁越加抱紧了君子恒的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呼吸平缓,双目紧闭,她认为他应当是睡着了的。 她方轻声叹道:“遇到明天晴,是你的不幸,遇到你,却是我之幸!”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真正睡去之时,他反而睁开了眼。 在这样的夜晚,君子恒并没有真正睡着,他不过是闭眼养神罢了,却无意间听到她低声叹息的一句肺腑之言。 他才明白,原来她一直认为他遇到她,是他的不幸…… 他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明白,遇到她,娶了她,拥有她,是他君子恒来到这个世上最幸运最幸福之事! 朱贺果真如君子恒所料,他连夜审讯被抓的那个黑衣。 他急着想知道黑衣刺客幕后的主使者,更想将那人给碎尸万段。 他太着急,太急功近利,以致于忽略了君子恒担心的另外一点。 审讯到了五更天,黑衣在刑房已被朱贺手下的人给折磨得不成人样,可他倔得很,死也不肯开口。 朱贺累了,他底下的心腹近卫也累了,两人便齐齐出了刑房,先回去歇息,想着歇息一会,天一亮他们便继续审讯黑衣。 朱贺就不信了,还有谁能硬得过他蓝骑营刑房里的那各式各样的刑具! 可刚过五更天,他的心腹近卫便匆匆入了松院,向朱贺禀告: “都统!都统!出事了!黑衣刺客死了!” 朱贺呆了:“什么?” 下一刻,他手上还拿着件外袍便如射出的箭般冲向刑房的方向,心腹近卫紧随其后。 黑衣死了,被一刀割破了喉咙。 朱贺看着喷了刑架上满满都是的鲜血,那血与黑衣的尸体还尚有余温,黑衣瞪着双目似是不可置信,更像是死不瞑目。 心腹近卫看着朱贺难看至极的脸色,一时间也不敢开口,杵在一旁一声不吭。 朱贺突然暴喝一声:“查!给老子好好地查!他]奶]奶个熊!” 此刻连朱贺的心腹近卫也明白了,这是家贼!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若是将这家贼给查出来,那人定然得让朱贺五马分尸!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点拨(1) 蓝骑营内一片低气压,压得那些蓝骑卫人人自危,恨不得朱贺打他们跟前过,却当他们通通是隐形人! 黑衣死了,唯一的线索断了,但朱贺心中已有个数,他忙活了整日。 到了夜里,朱贺累趴了,坐在松院厅里圈椅中一动不动的,脑子却在想着这近几月来他所驻守的央天府所发生的一连串祸事。 想了一会,他还是没什么头绪。 抓了抓头发,朱贺霍然起身出了自已的松院。 他想着有些事情他得与君子恒说道说道,指不定君子恒能给他出出主意,昨儿夜里君子恒不就提醒他了么? 平日虽无甚交情,但同为京都执天府人,又同朝为官,他与君家也从未有过过节,他想龙琮与君子恒皆是来查央天府大小官员人心惶惶之事而来,那么君子恒必定很乐意替他解惑。 毕竟昨夜刺杀一事,与央天府这浑水脱不了干系。 朱贺到了梅院,便让守在梅院院门口的蓝骑卫去通报一声。 这是礼数,也是他的诚意。 自黑衣刺杀事件之后,竹、梅、兰三个院子皆各守上了近五十名的蓝骑卫,简直如铁桶般万无一失。 这才让朱贺安下心来,去理理央天府里各种麻烦的头绪。 早在龙琮与君子恒一行人到央天府之前,他便一直在理了,可却是越理越乱,越理越有被他打成死结之势。 朱贺十分烦燥。 白日里因着是七月中的天,很是炎热。 白青亭嫌热不想出门,君子恒自然也不出门陪着她,两人整天整天的就待在梅院里避暑。 蓝骑卫进来通报之时。君子恒与白青亭就双双静坐于寝居前的空地一颗参天大树下,周围及树上挂满了灯笼,很亮的光照在两人身上及两人身边侍候着的小二、小七、小三等人身上。 几人在树下悠悠然纳着凉,君子恒与白青亭在这头石桌上煮水烹茶,小二三人在那头特意搬出来的圆木桌上吃着点心聊着天,两头几人皆十分惬意自在。 蓝骑卫得了君子恒的许可后,便去回禀了朱贺。 朱贺到时。便看到这样一副一切静好的情景。他心中好生羡慕。 小字辈三人忙起身向朱贺行礼,朱贺挥手免礼,他走近树下: “君大人与君夫人好兴致!” 夫妻二人齐齐起身。与朱贺行了礼。 君子恒道:“正巧在想朱都统必是忙得没功夫品茗,朱都统便来,快请坐下,尝尝下官泡的大红袍味道如何?” 白青亭也客气道:“请坐吧。朱都统!” 朱贺也不客气,笑着在树下桌旁君子恒的对座坐了下来。白青亭正好坐在两人之间的石凳上。 小二三人自朱贺到来,便拘谨地候在白青亭与君子恒两个主子各自的身后,不再到一旁桌边闲聊。 喝了一杯君子恒递过来的大红袍之后,朱贺也不扭忸捏捏。直接开门见山: “君大人,我此番夜里前来实是有事与大人相商,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君子恒道:“朱都统客气了。莫说这蓝骑营是都统的地盘,就是整个央天府也俱是都统管辖驻地。哪里需得下官指点?都统实在是过谦了。” 这是推托。 白青亭边提起小炭炉上水正滚滚的水壶,心中如是想道。 小二在她身侧弯腰,想接过她手中水壶欲要泡茶的活计,却让她躲了开,她低声道: “不必,你们也不必一直候着,还是像方才那般到旁边的桌子那坐着闲聊去吧。” 被君子恒推托噎得半晌没接过话来的朱贺,这时有了话说,他露出讨好的笑容道: “君夫人说得是,不好我一来,便扰了你们的兴致!” 君子恒冲小三点点头。 小三这才与小二、小七重回那头桌子去坐下,可这回三人皆没了闲聊的心思,个个竖着耳朵听着这头君子恒三人的谈话。 白青亭泡开了茶壶里的大红袍,轻轻将茶水倒到三人的茶杯里去,她客客气气道: “朱都统,请吧!” 朱贺欣然受之:“有劳君夫人了!” 白青亭回道:“朱都统客气!” 没有闲话太多,朱贺还是紧抓着他来的目的不放: “君大人,我实在是没了法子,这才腆着脸来与大人讨教讨教!都说京都执天府的大理寺有君大人此等英才坐镇,天下少了不少不平案!这话可都字字说进我的心里去了!” 好吧,巴结上了,还赞得连她都得脸红。 白青亭瞧了瞧君子恒的脸色,嗯……灯光下看不太清。 君子恒浅浅一笑,对朱贺的恭维不受也不驳,笑过了也不言语。 一笑而过……他用得汰娴熟! 君子恒不接朱贺的茬,朱贺急了: “君大人昨夜里还提醒我来着,今夜还望大人再点拨我这武夫几句!” 敢于承认自已的短处,还是在当着她这个妇道人家的面,白青亭不得不正眼瞧了朱贺一眼,心想他能做上蓝骑卫都统一职倒也非是偶然。 这气度、肚量,又能屈能伸,即便是做不成大事,也必定非是庸人。 那么九年前关天明家的冤案,这个朱贺到底在其中掺和得有多深,仅仅是因着与皇后的私情,还是另有它因? 白青亭想着的当会,君子恒已然淡淡问道: “朱都统莫非半点头绪也无?” 见君子恒终于开口涉及正题上,朱贺乐坏了,连忙回道: “自是有的!就是……” 他望了望院子周遭,压低了声音道: “就是家贼!我心中有几个人选,但一时半会却甄别不出来到底是哪个!可眼见五皇子殿下与二位已受袭过一次,我岂能不着急?” 是该上火了。 人家都逼到家里来了,主人家哪里还有没有火烧眉毛之感? 白青亭在心中腹诽,可就是不开口。 要她搅浑水可以,要她帮着朱贺出谋划策那万万不可能。 她瞥了君子恒一眼,那眼神的个中意味很是明显。 君子恒哪里瞧不出来,心中不由哭笑不得,嘴上问着朱贺: “可彻查过了?” 朱贺没作声,他在想君子恒口中的“彻查”到底是多大多深的范围。(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点拨(2) 君子恒也不卖关,接着便更直白地解释道: “既然都统心中已然有数,那便要彻查,真正的彻查,而非略略查探。 我与殿下此番前来是为了查清蓝骑营中的害群之马,也是为了安央天府中大大小小官员的心,我与殿下虽不会直接出面,却会在背后支持都统。 都统总归是这里的地头蛇,有些人有些事查起来要比我与殿下方便得多,朱都统,你说,是与不是?” 朱贺明白了。 他虽是个武夫,却也不像他自已那般说的愚钝,真正愚钝的人是爬不上蓝骑卫都统这位位置的。 一明白,他便客客气气地起身告辞,离开了梅院重新布署去了。 白青亭问君子恒:“你与殿下真要做朱贺的后盾?” 君子恒道:“白日里我与殿下已商讨过了,这央天府浑水里头的水到底有多深,与太子殿下又有多少牵连,我与殿下皆是初来乍到,并不十分清楚,虽得了一些情报,可也是有限,何况有些事情我与殿下不宜直接出面,那么……这个左先锋便由朱贺来当,也未尝不可。” 打战的事情,她不懂,但她想既然有左先锋,那应该就有右先锋。 她问了。 君子恒抿着唇看她,答非所问地说道: “今夜小七怎么还在?不去了么?” 想听右先锋是谁的白青亭很不满意君子恒左顾而言他,轻哼了声,便撇开期待答案的双眼,很有情绪地回道: “听壁角听不出什么来,故我有别的法子。” 君子恒问:“什么法子?” 白青亭没理会的意思,她自顾自地玩着手指,连茶也不泡了。 他笑了。 她不泡茶了,那便由他来泡。 泡好了香气四溢的大红袍,君子恒端着递到她眼前: “不是想知道我与殿下商讨之下的右先锋是谁么?可若你不说说你对小七的安排,我如何与你讲?” 白青亭终于不再玩手指。拿正眼瞧他: “什么意思?莫非你们是想让我的小七来当右先锋?” 三个小字辈本就竖着耳朵在旁桌听着,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小七一听白青亭说“我的小七”即时激动了,一双媚眼直冒幸福的光芒,只恨不得立刻过去虎抱一下白青亭。 所幸小七刚想站起之时。小二便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白青亭与君子恒正谈正事,莫要打扰了两位主子。 小七只好悻悻停下,但内心的激动已停不下来。如同大江般澎湃。 君子恒瞧了眼背身对着他与白青亭,却抑制不住地激动身形的小七,点头道: “没错,就是小七。” 果然是,那她得问个清楚方可: “如何让小七做那右先锋?” 君子恒道:“你先回答我,你对小七有何安排?” 这回白青亭很是干脆地回道:“我想让小七晚些时候,直接到知府家朱知府的书房、寝居里各搜一搜,看看有无收获。” 君子恒想了下道:“既然如此,那今夜小七便再跑一趟知府家,明日一早再光明正大地入知府家一回。会会那名被蓝骑卫打残了腿的知府公子。” 小七坐不住了,她直接起身劈头便问,声音都高了八度: “会他做什么啊?公子!” 本来就是她想问的,既然小七问出来了,白青亭便也静静等着君子恒的答案。 君子恒左右看了两眼,小一这时显身道: “公子放心,无人听见!” 言罢,小一又不见了,再次隐身于暗处。 小七吐了吐粉舌,她也是激动的。一时忘了隔墙有耳。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白青亭,见白青亭并未怪她,身侧的小二似乎也没动静,她方松了口气。 见小七如此怯怯的小眼神。君子恒心中直叹,小七果真是白青亭的人了,看现今都不大将他放眼里了。 刚想罢,白青亭便催促他: “快说呀,要小七去会会那知府公子是想做什么?” 君子恒被她催得没了脾气,也是宠她宠习惯了。心道若小七不是在她身边侍候着,单凭小七这一粗心大意的高声,怎么也得罚上一罚,当然也非重罚,就是让小七印象深刻些,长长记性。 他道:“央天府浑水的由头便是这知府公子最先惹起的,既然这事端是在他那里起头,那我们想一根线连根拔起,便得自他这由头开始。” 听起来很有道理。 白青亭点了点头,然后问: “会会之后呢?” 小七也在一旁猛点头,她现在都不敢随便说话了! 君子恒睨向白青亭,那眼神大有看不成钢的意味,看得她有些莫名奇妙,问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说着,她转了个头给一旁的小七看看,小七细细瞧了瞧,便对她摇了摇头。 白青亭不明白了:“没东西啊,你看我做什么?” 君子恒宠溺地道:“你啊,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喜欢动脑子了?字字句句都是在问,你便不会自已想想?” 哦,原是因着这个。 白青亭理所当然道:“不是有你在么?有你想想便好,我才懒得动脑筋,你想好了直接告诉我,这样不是很好么?是不是啊,夫君?” 她将“夫君”二字唤得极其温柔,难得的几近媚了。 小七与小三在旁窃笑,小二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笑意。 白青亭能这样说,其实君子恒很是高兴。 能让她依赖,全身心地依靠,一直以来皆是他最想做到的事情,如今亲耳听到她亲口说了出来,他欣喜之余,突然有种恍惚之感。 那感觉就像一直以来,你很想得到某样东西,要努力很久很久很久方能得到,可就在突然间,有人将这样东西直接递到你的跟前,跟你说:它以后就是你的了! 很微妙,很飘浮,很……不可思议…… 月光很好,灯光很亮,夜风微凉,石桌茶香四溢,树下对影成双,一切都那样美好。 君子恒安静地坐着。 他就那样看着白青亭,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一瞬不瞬的,明净清澈的一双黑眸中微微愣着,还有一些闪得极快却又不太确定的喜色。 他是怎么了? 白青亭心里想着,也奇怪地看着这样奇怪的君子恒,可看久了她也看出什么问题来。 倒是机灵的小三早拾掇着小二与小七,三人偷偷地自树下走开,远远地候到一旁去,树下石桌旁只余两相对眼互看着的白青亭与君子恒。 微微呆愣中的君子恒其实很可爱。 少了平日里那俊美如俦的凌厉之美,也少了故作温润实则腹黑的怡然自得,就那样毫无保留地真性情流露。 萌得不得了! 白青亭霍然起身,一个饿狼扑羊式扑向仍呆愣着看她的君子恒!(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入知府家(1) 小七再去一趟知府家,依旧没有收获,便灰溜溜地回来了。 小三安慰她,这也是君子恒的意料之中。 小七不服:“那公子怎么同意让我跑那么一趟啊?” 小三道:“那不是少夫人安排的么!公子能驳回?” 小七服了。 这话太一针见血了! 可这样一来,那不就说明自家少夫人的脑子要比自家公子不好用么? 但随之又想起白青亭明明白白地表示过,有君子恒,她不想动脑之类的云云,小七又释然了。 小七这边没事了,可白青亭有事。 君子恒都明说了,央天府浑水是由知府公子这头起的,既然小七未能在知府家找到半点有用的东西,那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一是,知府家早有准备,所以有关线索的东西皆通通被收得严严实实,连小七也找不到,或者已被烧毁。 若是没被烧毁,那她要不要再派小二走一趟? 毕竟小二比起小七来,更擅长找这样的东西。 二是,知府公子纯粹就是个倒霉鬼,被有心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知府家根本就是无辜的。 朱知府与其公子其实并未掺和央天府这趟浑水,只是被设计推到了幕前,故知府家实实在在就没这方面的线索,自然也就没至关重要之物。 一与二,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真相? 白青亭很是疑惑,颇为举棋不定。 她决定了。 小七去会知府公子那会,她也要去! 小七惊了:“少夫人也去?” 白青亭正在做着准备工作,闻声斜睨小七一眼: “怎么?我不能去?” 小七即刻将头摇得跟摇鼓似的。 那不就得了。 白青亭继续在小二的巧手下整理着自已的小厮装束,这一身还是向小三借来的。 借时,小三惊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本来想与小三说道说道保密的工作要怎么做,但一想小三定然不可能全然瞒着君子恒,何况小三不说,还有暗处的小一呢! 白青亭索性不说,由着小三去。 君子恒知晓后也没什么反应。似是早在他意料之中般淡然,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反是一旁与君子恒议事的龙琮觉得有些不妥,想了想道: “青云哥不阻阻嫂子?就这般任着嫂子的性子去?” 君子恒瞥了一眼明显不十分了解白青亭的龙琮一眼。 只一眼。便让龙琮自已觉得是问多余了。 阻? 接理说,当然要阻。 但问题是,能阻得了么?能不任着她的性子去么? 答案是:阻不了便不阻了,任着她的性子去便去吧。 反正明着在旁的有小七,暗里护着的还有小二。 再者。她自已的身手他虽瞧着怪异,但足以自保,他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身为一个药从,白青亭觉得自已该低调些。 所幸扮起男装起,小七那张艳容在小二的巧画下,整个少了几分柔媚之气,多了几分男子英气。 而白青亭则是把眉毛画成了一剑眉便成了,本来她的容貌便只是清秀,扮起男的来简直容易得不得了。 一主一仆出了门,小二在暗处紧紧跟着。 到了知府。主仆二人畅通无阻地进了朱知府府诋。 早前君子恒便做了安排,小七是以神医的身份进的府,白青亭则是小七的药从。 对此,朱知府并不十分赞同,但拗不过朱老夫人对嫡孙子腿残的心疼,什么不靠谱的法子一到朱老夫人耳里,那都是可试上一试的良方。 朱夫人也是爱子心切,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 于是朱知府如常去了府衙办差,朱夫人则把小七、白青亭二人恭恭敬敬地请进府,像供菩萨一般小心翼翼。 白青亭看在心里。直叹一句老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 接着再叹一句—— 怪不得江湖骗子那么有市场,这也是天下父母心给闹的! 朱夫人直接将小七、白青亭二人引到知府公子的院落里。 一入院落,白青亭便感到一股爆燥非常的火药味。 这时听朱夫人道:“我儿自被打残了腿,便一直在自已院落寝居床榻上躺着。半刻也未下过榻,脾气自然便有些差,待会还请神医多多见谅!莫与我儿一般见识!” 小七捋了捋小二给她下巴粘贴上去的一小撮白胡子,很是仙风道骨的说道: “无妨无妨!老夫自不会与小儿一般见识!” 连声音都装得有模有样,苍老中带着沉稳,丝毫见不着平日小七那跳脱的模样。 白青亭很是欣慰。带小七在身边真是带对了! 朱夫人闻言,在旁便连连地感恩。 小七也有驰有度,装了会清高之后,便客气地与朱夫人说道不必多礼,救人性命乃医者本份之类的云云。 瞧不出来,小七还真有演戏的天份。 白青亭默默地在心中给小七点个赞。 进了院落的寝居,外室便有两名丫寰正跪在满地狼籍的地上哭着求饶,声声俱人泪下。 小七见状看向朱夫人,朱夫人不好意思地说道: “定然是这些丫寰没侍候好我儿,我儿发脾气了!” 一转身,朱夫人复又转对两名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的丫寰斥道: “哭什么哭!没见到有贵客到么,还不快快收拾好这些,赶紧给神医沏最上等的香茗来!” 这一转,朱夫人之前的温和客气全没了,尽是凌厉与当家主母的威仪。 两名丫寰即时收拾好满地的瓷碎片、糕点楂,及两本看起来应该是令人脸红的小话本,便连滚带爬地下去。 朱夫人领着小七、白青亭小心地越过厅里周边没糟害的地方踏过去。 到了内室,床榻上坐卧着一名年约二十几岁的知府公子,床榻前圈椅中坐着朱老夫人。 朱夫人给朱老夫人请过安后,便向朱老夫人介绍小七的神医身份,又指了指白青亭,说是神医的药从。 朱老夫人一听神医到了,那浑浊老眼即时一亮,似是晨起的曙光一般,亮得令人侧目。 白青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想着朱夫人与朱老夫人这般怀着希望,可她与小七却是君子恒安排来刺探军情的探子,这两位注定是要大失所望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入知府家(2) 她转念又想,倘若是换成君子恒亲自来诊一诊知府公子的腿疾,指不定还真能医好,也不枉这两位的满怀希望。【ㄨ】 但这又不可能。 至少就目前而言,确实没这个可能。 朱老夫人在两名丫寰的搀扶下,巍巍颤颤地走到小七面前,很是真诚地道: “神医啊!只要你能治好我孙儿的腿疾,老身必定重谢!整个朱府必定重谢啊!” 小七又装模作样道:“老夫人不必如此,老夫自当竭尽全力为贵公子医治腿疾,此乃医之本份,实不必贵府倾府相谢!” 好家伙! 这说得在情又在理的,让人不感激一番都不成了。 白青亭再次在心中给小七的演技点第二个赞。 果然,朱老夫人与朱夫人皆感激得不得了,又是言谢又是必定重谢的,指不定小七出了朱府,还真能带回去一笔丰厚的报酬。 可真到了床榻前,知府公子却是一脸的冷漠,眼里更是鄙夷非常,根本就不信什么神医能治好他的残腿。 小七刚想给知府公子诊诊脉,便让知府公子一个喝斥: “滚开!” 朱夫人那个尴尬痛心,对着面显微怒的小七又是一番赔着不是。 堂堂的知府夫人,能为嫡子做到这般,也是难为她一颗慈母的心了。 小七也是微微作作态,便示意没什么关系,脾气不好的病人遇多了,她也不甚在意,更不会真的动怒,撒手不管病人的。 朱夫人这才安下心来,双眸擒着泪花盯着床榻上的知府公子那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白青亭在一旁暗下叹道,这朱夫人方才还瞧着好生威风,怎么这会一遇到知府公子便焉了呢? 小七也有此同感。 朱老夫人却是见怪不怪,连同几个侍候在旁的丫寰也将头垂得低低的,并不惊讶。显然知府公子这般不给大夫面子,也非头一回了。 知府公子不配合,小七与白青亭只好且候在外室去,让朱夫人与朱老夫人两人先做做知府公子的思想工作。 外室早已让方将那两名丫寰收拾整洁了。小七与白青亭随意寻了个座便坐下等。 过了约莫一刻钟,朱夫人出来,神色为难,吞吞吐吐道: “神医……我儿他……” 小七看了一眼白青亭,白青亭示意她问清楚: “夫人不必为难。有何话直言便是!” 朱夫人面有难色:“唉,我儿也是被那些个不中用的大夫给诊怕了,直说那些个大夫都是庸医,信不得!” 拐弯抹角的,不就是怀疑小七的医术么? 行,那就不干了! 这回小七不必白青亭示意,她便晓得如何做了。 当下以退为进,小七作势要走,白青亭紧紧跟上。 朱夫人吓了一大跳,赶紧阻道: “神医留步!” 小七果然顿住了步伐。本来也就没真的想走,不过有些场面话还是要说说的: “夫人留步,老夫医术不精,怕是不能担治好贵公子腿疾之重任,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这便告辞!” 说得气纠纠,一派“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风范。 白青亭对小七这风范很是满意,心想若换做小二来,不知小二会如何演?又会演出何等效果来? 朱夫人真心是急了,一挥手便令两名贴身的大丫寰挡住寝居的大门。让小七与白青亭二人不得踏出门槛。 小七绷起脸道:“夫人这是何意?莫非治不好贵公子的腿疾,老夫还走不得了?” 这话说得很是动怒了。 当然也非真的动怒,只是小七演得很像而已,成功将朱夫人与觉得不太对劲而后追出来的朱夫老人。齐齐给唬住了! 朱夫人连忙解释道:“神医此话是大大地冤枉我了!我并非此意啊!只是神医坚持要走,我方不得不出此下策!” 小七面上怒容缓了缓:“夫人过誉,老夫并非一定能治好贵公子的腿疾,夫人不必如此执着。” 朱夫人听出小七言语中是下了些火气的,不由微安了安心: “神医过谦了!” 这时朱老夫人也走到小七面前,诚诚恳恳道: “神医确实过谦了!神医可是京都有名的医者。连世代为宫中太医院之院首的君家都对神医赞不绝口,若是连神医都医不好我孙儿的腿疾,那除了世代勋贵的君家,还有谁人能医好!” 小七这神医的名头是君子恒作的妖,但白青亭与小七并不晓得他具体是如何作的妖。 此时听朱老夫人这么一讲,两人皆心中有个数,原来是君子恒亮出了君家世代为太医的金字招牌,来为小七做这神医名头的底。 果然够份量! 怪不得朱知府虽不太赞同什么“神医恰好云游至此”之言,却也未曾大力反对小七与白青亭的到府,甚至连旁观监督都没有,原来竟是有君家这个太医世家在后面顶着,给小七做依靠呢。 好吧,朱老夫人连君家都搬出来了,小七也不好再推辞。 小七清了清两声喉咙道:“朱老夫人,朱夫人,非是老夫不想为贵公子医治腿疾,实是贵公子不想配合,老夫即便是真是神仙也是无可奈何啊!” 这是事实。 摆在面前的事实。 朱老夫人与朱夫人同时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白青亭想着她与小七定不能这般空手而归,于是上前提议道: “先生,既然朱老夫人与朱夫人如此有诚意,朱公子想来也是因着多日的腿疾而心生烦燥,我们初入门时不是见到一地狼籍么? 先生云游至此,能入朱府来为朱公子诊治,也是缘份,若是朱老夫人与朱夫人不嫌弃,那我与先生不如就在朱府里盘桓几日,或许明日朱公子心情好些,便肯让先生诊脉医治了呢?” 朱夫人一听觉得甚有道理,朱老夫人也只一心扑在嫡孙的腿疾上,并不觉得白青亭所提议的这法子有什么不妥,于是两人想也没想便应下了。 两人应下,小七这边却还得拿下身段。 毕竟神医么,怎么也得让人觉得留之不易方可! 于是小七犹豫了。 白青亭心知小七是假装的,但朱夫人与朱老夫人却是不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夜半盘问(1) 两人急急看向她,频频使眼色。 白青亭大概也瞧得出来,她们是希望她既然已提出这样好的提议来了,不妨再帮着劝劝自家先生。 此举无疑正中她的下怀。 经一番白青亭做表面功夫的苦劝,一旁又有朱夫人与朱老夫人时不时地表一下诚心,神医小七终于答应留在朱府盘桓几日。 朱夫人与朱老夫人高兴得笑了一脸褶子。 当日两人住了下来,朱夫人将两人安排在知府公子寝居的隔壁小阁楼里。 这本来非是朱夫人所安排的本意,她觉得这样安排实在是对神医的不敬,神医应该住在更好更舒适的独立院落里去。 可小七经白青亭暗中授意,刻意说了一大堆医者本该悬壶济世,不论任何外在条件冠冕堂皇之类的漂亮话,朱夫人同意了,弃了安排两人在别处大院的打算。 很快到了夜里,小七确定了阁楼外无人之后,她低声问道白青亭: “少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白青亭道:“等到再晚些,我们就去探探知府公子的底。” 小七问:“怎么探?” 她瞥了小七一眼,其实她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大概也就是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来令知府公子开口吧。 白青亭道:“一个一个地探!” 小七没有异议。 待到夜半子时,两人先偷偷摸去了知府公子的寝居里。 寝居里只有一名小厮与一名丫寰在守夜,两两坐在寝居外室里闲聊着,打发着漫漫长夜,也为了解解困意。 白青亭悄声与小七道:“你去引开这两人,若是引不开,就让他们睡一觉,一觉到天明的那种,务必要做到十分自然,莫让他们自已或旁人瞧出点异样来。” 小七点头:“知道了。少夫人!” 这种事情并非头一回做,小七做得十分娴熟,不消会便得了手。 要同时引开两个人并非易事,且容易打草惊蛇惊了内室的知府公子。于是小七打着让他们一觉到天明的策略开始等时机。 白青亭也明白小七的打算,知晓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她便也静静地待在知府公子寝居外小院的圆形大花圃后趴着,等着小七办好事情的信号。 过了会,里面的两人其中一个出了来,是那个丫寰。她手中拿着个茶壶,想来应是室内的茶水喝光了,她想去再添一壶。 小七欣喜跟上,这绝对是个好时机。 到了厨房,丫寰先将茶壶里泡过的茶叶换了新的,便将其放置于厨房一角的高几上,她则开始烧水。 小七揪了个空,趁着丫寰没注意的空档,将一小包可以让丫寰与小厮一同睡到天亮的药粉尽数倒入茶壶里去。 壶口窄小,小七又将壶口处理得很干净。不留药粉的半点痕迹。 药粉下了壶肚子,又是在夜里,便是去瞧,也瞧不出点什么来,何况丫寰定然是不会去瞧壶肚里的茶叶的。 果然,丫寰匆匆烧开了水,便嗤的一声将开水倒入茶壶中泡开了茶水,一边倒还一边打着哈欠,想来是困得很了。 丫寰重新泡好了用来抵困的茶水之后,又随手在厨房拿了两样糕点。便快步回了寝居外室。 知府公子院落里自有小厨房,于是丫寰这一趟除了烧水久了点,来回走路倒是很快便到了。 一进寝居,丫寰遂将大给关上。里面即时传来小厮特意压得低低的声音,像是询问丫寰带来了什么糕点、重泡了什么茶之类的。 过了片刻,小七喜滋滋地跑回到花圃里,悄声与白青亭禀道: “少夫人,成了!” 白青亭给小七比了个大拇指,两人很快入了知府公子的寝居。 丫寰与小厮正美美地趴在桌面。睡得正香。 白青亭示意小七在外室守着,防着有什么突发状况。 小七会意点头,便在趴着丫寰与小厮的桌旁坐了下来,守着寝居的大门。 白青亭进内室时,知府公子也睡得正熟。 他双眼紧闭,眉头微拧,似是睡得有些不安稳。 她猜想着,他是不是做恶梦了? 这时知府公子在梦里呢喃了句什么,很小声且含糊不清,她大概只听清了两个字:姐姐! 白青亭这才想起来,经小二查探后得报,知府公子是嫡子,但上头是有一个已出嫁的嫡姐的,是朱府的嫡长姑娘,好像前几年就嫁给了邻县知县嫡次子为平妻。 原本朱知府与那知县从未有交情,但因着嫡长女嫁与知县嫡次子为平妻之后,倒是常与那知县往来,也提拨了不少那知县的嫡次子。 这知府公子连做梦都喊着姐姐,莫非他有恋姐情结? 没有猜测太久,白青亭下刻便拍醒了知府公子。 知府公子初时还以为哪一个作死的丫寰或小厮在拍他脸,他一个怒吼就将白青亭的手给打开了。 白青亭看着被拍得微红的手,乐了,伸手就给知府公子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 若说方才知府公子还未清醒,那么这会可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他看着站在他床榻前的蒙面人,又瞧了瞧白青亭的身形,他确定了是个女子,不由又生起了轻视之意。 知府公子喝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青亭挖了挖耳朵。 幸好自知府公子被打残了腿后,他便将满院子的奴仆奴婢给赶得差不多干净了,白日里只那么特定的几个下人能近他身,夜里更是只允许一个小厮一个丫寰在寝居里守夜,不然就这会他一嚎一嗓子,准得招出来许多人来。 白青亭见知府公子喝完她后,竟在往外室颈相望,她好心提醒他道: “别看了,他们睡得正香呢,哪有功夫理你?” 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白青亭的有备而来,知府公子慌了慌: “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青亭悠悠为他解答道:“夜半入室者,无非两样,一是求财,一是劫色……放心,我对残了腿的公子哥没兴趣,更对知府家的钱财提不起什么兴致,我来只是想问问你……” 一不求财,二不劫色,那便是有目的而来。 知府公子突然灵机一动:“你是蓝骑卫?!”(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夜半盘问(2) 白青亭翻了个白眼:“你眼瞎了?我是女的好不好,你见过蓝骑卫里有女的么?” 知府公子仍躺在床榻上,听她这么一言,顿时有种他真是慌得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如此。 他不吭声了,微阖了眼在心里直骂着自已没用! 白青亭见知府公子满面被他自已蠢死的懊恼表情,她好心地直接进入主题: “我问你,当日你明明知道对方是蓝骑卫,明明知道你即便身为知府公子也斗不过蓝骑卫,你为何还冲动地直接与他们扛上?你这样与自找麻烦有什么不同,若是想死,一头撞了墙也倒也罢了,何必给你父亲惹麻烦?” 知府公子再次睁眼,瞧向站在他榻前居高临下地直盯着他瞧的蒙面女子。 他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他在她的语言似乎听出了她在为他父亲有他这样会招祸的儿子而打抱不平,这是为何? 知府公子试探道:“你真不是蓝骑卫?” 意会到表示过不是蓝骑卫的白青亭的不耐烦,他补充道: “蓝骑卫在央天府无孔不入,即便你是女的那又能说明什么?他们若真想要我朱家整个覆灭,费的心思也早就不少,再雇佣你一个小小女子再来诳我,又有何不可能的?” 他话中不无怨念,愤愤中早满是防备,就像一只刺猬般不轻易让人靠近。 白青亭听出了他的话中之音,敢情蓝骑卫并非初次做这样的事情,而他则是被陷害怕了,不得不处处防备。 真是为难他还能这般冷静地与她闲谈。 白青亭决定不再难为他,万分认真且正色地道: “我真不是蓝骑卫。与那蓝骑卫半点干系也没有,倘若你不信也没关系,你只要回答我方才问你的问题便可,问完了,我自会走人,绝不会伤害到你或整个朱家。 你也不必想着瞎嚷嚷求救什么的,这夜里整个院落的人有几个。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的暴脾气,要不是你夜里只留下两个下人为你守夜。只怕我要进来也不太容易。 当然,我想要进来终是能进得来的,只不过要比现在费些力罢了。” 或许是她说得十分诚恳,又或许他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他已残了一只腿躺在床榻上。即便能走下床去也逃不了多远,何况她也不是善茬。哪能不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便让他在她眼前溜走的理。 知府公子思忖一会,便叹道: “只要你真的不会伤害到我与我的家人,你想知道什么,我如实告知于你又有何妨?” 他的腿残要从两个多月前讲起。是一场让道与不让道而引发的血案。 本来条条大道通罗马,这边走不通,那就走那边呗。也非大事。 可那天他也是撞了邪了,平日都晓得要让横着走的蓝骑卫一头。偏偏那天他从未有过的执拗性子犯了起来,梗着脖子非要与蓝骑卫对对碰。 沙田那几个下属是怎么样的性情,他最是清楚。 哪个是最硬的骨头,哪个偏软好说话,他了如执掌。 虽是正面对上了,可他那时还是把握着分寸的,双方虽皆有些不悦,却也没到动手的地步,都是动着嘴皮子比着耐性。 最后还是他身边的另一名公子哥,也是平日与他贴心贴肺的,那名公子哥提醒他莫要将事情闹大,闹大了他不会有好果子吃,何况他也不能因此事而累及家中身为知府的父亲。 他听之有理,想着让让蓝骑卫也非是头一回了,今日再让一回也无不可。 于是他让出了一条道。 他这边下了火,然而那边蓝骑卫火势却是更猛,大有今日便不放过他了的架势。 凭着沙田那几个下属怎么言语中贬低他,他也强忍着不开口,所幸他们也晓得辱骂他还没什么,但辱骂朱知府那可就是大事一件了。 他们还未到当街辱骂朝廷命官的胆量,他稍安了心,想着只要他们不涉及他的家人,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蓝骑卫明嘲暗讽了知府公子近半个时辰,见他下定了决心不与他们继续对碰,他们也没了兴致,便想走人了。 他心下想,总想忍过去了。 可就在他避在一旁去让道,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过道去的时候,沙田几个下属中的一个突然到他身旁来,讥笑着道了一句: “如此无用,怪不得连嫡亲的姐姐让人给污辱糟蹋了,也只能急急地送过去给人家当平妻!什么平妻?不就是个比妾好一点的媵妾么!我瞧着也是你姐姐犯贱,不然那邻县知县的嫡次子怎么会谁也不招惹,偏偏就选上你姐姐了?莫非……” 说到这,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莫非你姐姐的床第功夫了得,让邻县知县的嫡次子欲罢不能了?哈哈哈……” 亲耳听着那下属对他嫡姐的污言秽语,又亲眼看着那下属在他眼前嚣张致极的讥笑,知府公子终于是忍无可忍! 他们对他的蔑视,他可以忍,可涉及他的嫡姐闺誉清名,他怎么可能再忍? 白青亭问:“于是你动手揍他了?” 知府公子点了点头,闷声地轻嗯了声。 白青亭赞道:“揍得好!这种人就是欠扁!” 接下来不必再问了。 结局几乎毫无悬念,何况被打断了一条腿的知府公子就横躺在她跟前床榻上,她还问个球。 白青亭安慰他:“你好好养伤,脾气也改改,莫再那般火爆了,你也是为了你嫡亲的姐姐,你并没有错,可你也要想想,那些侍候你的丫寰们她们也没有错,你的腿又不是她们打断了,你冲她们发脾气实在没有道理,你说是不是?” 对于她的劝慰,并为他的丫寰们说的好话,知府公子表示有些不能理解: “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已然晓得她是真的没有恶意,这会他便更想知道她的真面目了。 白青亭哪会不知他存的小心思,提醒他道: “我劝你少动歪脑筋,莫说你没什么身手,就是一腿残的柔弱公子,就是你有几下子,现今的你也非是我的对手,何况外头还有我的帮手呢!信不信,我若想杀了你,不过是一息间的事!” 外人直接闯到他的内室里来,他也早猜到守在外室的丫寰与小厮定然是出事了,可他却未曾想过,她竟然还带了帮手来! 知府公子知趣道:“我不动歪脑筋,你不想说我不问便是,至少其他的,我也可答应你,那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白青亭很是大方地道:“问吧。” 知府公子即时问:“姑娘可有婚配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黑衣之死(1) 直到离开了知府公子的院落,白青亭还在想,他脑袋是不是与他的腿一样残了? 他又不认识她,甚至连的她真面目都没见着,她婚配与否干]他何事?! 翌日,小七便再次为知府公子诊治。 这回知府公子似乎是将白青亭的话给听进去了,他竟老老实实地让小七给他诊断残腿,只是那眼中的鄙视、不信任依旧在。 但这没什么关系,这足以让小七装模作样好一会,并得出个非常遗憾的结果。 朱老夫人与朱夫人本来因着知府公子突然的转性而高兴不已,随后一听“神医”小七束手无策的诊断结果,两人几乎没就地昏厥过去。 没什么作为,自然没好意思收什么诊金。 小七空着手与白青亭在当日便双双出了朱府。 君子恒道:“这么说来,知府公子是着人家的道了?” 白青亭点头:“就是着人家的道了!” 央天府的浑水已经很明显,是有心人存心挑起的事端。 君子恒叹道:“之前的查探,倒是忽略了他的嫡姐……” 白青亭也觉得很是不应该。 虽说小一打探能力不如小四,可还有与小四匹敌的小二啊,怎么小二也忽略了这个重点? 若早探出这一点,她与小七根本没必要走一趟知府家了。 白青亭悟道:“事后定是有人特意抹去了这一段,令我们寻无踪迹。” 她能想到这一点,他自然也想到了。 君子恒道:“我曾与你说过,殿下明面上只带了欢喜二人,实则是帶了五皇子府的一队暗卫,共十八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能派出去探查的人皆是暗卫中的好手,只可惜终归并不十分精通探查。所得消息有些只得了个表面。” 小一刚被他亲派出去打探情报,估计敢快也要晚间才能回来。 而之前所得的情报皆是龙琮手下暗卫所得,经知府公子一事,恐也不能全靠这些并不擅长查探的暗卫。 暗卫。终归最擅长于杀与止杀。 白青亭想起一事的蹊跷来,遂问道: “我们与殿下同被刺杀的那一晚,暗卫并没有出手,是否是殿下的意思?还有暗卫一事,朱贺他们是不是并不晓得?” 君子恒看着有点后知后觉的白青亭一眼。点了点头又问: “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白青亭沉吟一会,试探道: “殿下好像挺有自己的想法,殿下对央天府的浑水应该自有他的一番见解与安排,是不是?” 她看着他,希望他给她答案。 君子恒淡淡笑开:“殿下还在与我打赌,你要何时方发现端倪。” 敢情他俩暗底下拿她打赌呢! 白青亭微挑了挑眉,嘴抿了抿。 君子恒心知她虽未生气,却是有些不乐意了,他解释道: “也非是要瞒着你,只是觉得这事越少人知晓越好。戏演起来方逼真,何况我与殿下虽未曾直接与你说道,但暗卫一事可从未瞒过你,本以为你一听闻暗卫一事,你便自会想到。” 确实如此。 可当她晓得龙琮暗卫那会,她正是啥也不想的闭脑状态,哪里会想那么多! 如今想到了,也得知了并非真有刺客,不过是君子恒与龙琮策划合演的一场戏,她心中不由想起那个她让小二、小三合力抓起来的黑衣。 白青亭瞧了眼候在旁的小二。见小二似乎也猜到了什么,而小七仍一脸茫然,不由觉得有时候像小七这般迟钝也挺好。 小二轻咬了下唇:“少夫人,那个黑衣……” 小三也是个精明的。又跟在君子恒身边多年,他如小二一般想到了刺杀一事的真相,不禁震惊之余,脸色也颇为难看。 君子恒与龙琮两人单独议事时,他与欢喜二人是不在室内的,而是守在门外。 他自然不知此事。恐怕连欢喜二人也是不知道的。 白青亭道:“是我下的令,与你与小三皆无干系,黑衣之死不过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 小二与小三两人心中虽仍有些难受,却也非矫情之人,何况皇权之下的牺牲品难道还少么? 挥手让三个小字辈下去之后,白青亭方才还振振有词的神色便垮了下来: “你应该提醒我一句……” 君子恒道:“你心太善,之前没想通不过是懒得去想这些,倘若在那个紧要关头,我突然与你说,那……” 他有未尽之词,却未再说下去,可她听明白了。 他太了解她。 他深知她可以嫉恶如仇,对恶人与仇人毫不手软,更知她对自己人的态度,护短都来不及了,她怎么下得去手? 戏要做,就得做全套。 那个紧要关头,她能狠得下心生擒黑衣,并由着小二、小三那样残忍地对待黑衣么? 不,她不能! 即便骑虎难下,她不得不为之,也必显了端倪,令周遭的蓝骑卫与及时赶到的朱架生疑,令君子恒与龙琮的这一场刺杀戏码必将功亏一篑。 白青亭沉默着。 君子恒见她神色不佳,不由旧话重提: “想你放下复仇,剩下的仇由我来报,也是因着同样的道理,正如你所说,皇权之下必有牺牲品,每回皇权之争,胜者哪一个不是踏着万千白骨而上,方终将登上那瞥睨天下的至尊之位!” 白青亭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笑。 他说得没错,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万骨,哪里来的一将功成? 可他说她心善,实在是错了,错得离谱。 她……她怎么可能是心善呢? 她不过是护短,她不过是有想好好保护、好好保重的人,哪里是心善。 他还未曾见过她执手术刀生生将一条鲜活的生命制成鲜尸的模样,怎么能笃定她心善呢? 白青亭不想与他探讨旧话,她问着另一个她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黑衣之死……是谁?” 似是料到她会问,君子恒只是会心一笑,便回道: “殿下派人做的,一刀致命,毫无痛苦,他……自愿的。” 白青亭看了他一眼,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在那两个黑衣出任务来刺杀我们之前,他们便皆晓得此次任务之后他们的结局?”(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黑衣之死(2) 君子恒道:“知道,不过只是牺牲一人,故而他们也不晓得最终是谁留下,谁生谁死,全凭天意。” 天意? 她很想笑。 白青亭也真的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满满是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 君子恒看着这样的她五味杂陈。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结果,又何尝是他愿意的? 皇权之争,必有伤亡,莫说一人,便是更多的人,必要时刻他也不会心慈手软,龙琮亦然。 她呢? 他查过她所有的事情,包括在宫中打滚摸爬的那九年间发生过的所有生死。 她能承受得住,大都因着那些生死皆与她真正在乎在意的人无关。 她了然一身,独自一人,并不真正与谁交心,若真论起来,大概也就现今在乾龙宫当差的那几人。 那几人在她的庇护下,也在几人同心协力之下,个个活得很好,不但未在各咱宫斗中殒落,还活得十分精彩,个个升了职高了品阶。 那时他看着所查得的情报,他便觉得她该是个极为护短的女子。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她护短护得极为明显,且不顾一切,自她在居德殿为小二挡了那一冷箭便可窥得一斑。 她视自已人的性命为已命,而他与龙琮却在利用自已人的性命来达到他们共同的目的。 他想,她需要时间去了解,然后接受。 这是残忍的真相,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白青亭脸上笑着,心中想起了前世现代的大姐姐,想起大姐姐本该可以再活上三个多月,却因着那些人的贪心、自私、怕死,而将她的大姐姐推出去做了替死鬼,让本就时日无多的大姐姐提前结束了生命! 这一切昧着良心黑着心肝的事情。为的不过就是那个有钱有势的省长千金! 莫非省长千金的命是命,她大姐姐的命便不是命了么! 君子恒等着。 等到白青亭由笑转为恍惚,眼中的讥讽变成了冰冷,她转过来看着他。眸光似箭: “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是不是古往今来人人如此?” 看着她这个样子,君子恒有点担心,他想要靠近她,却让她躲开了。他焦急地问: “青亭,你怎么了?” 白青亭眸中冷色一闪,终是不愿用这样的眸光看着她心中最在乎的人,她背过身去: “我怎么了?我在问你啊,是不是古往今来人人都是为了达到自已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即便伤害了别人也在所不惜?!” 他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她会突然变得这般疏离他,离他那般遥远。 君子恒有点慌了,他不管她躲着他,硬是将她转过身来。让她面对面地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担忧: “你到底怎么了?我可以答应你,往后这种牺牲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避免,我也可答应你,往后只要还有旁的法子,我便不会同意用这种牺牲自已人的法子来达到目的!” 白青亭看着他,也只是看着他,她并没有作声。 君子恒紧张地盯着她,紧紧锁着她: “说,说什么都好。青亭,你不要这样什么都不说,你告诉我,只要是你的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 白青亭终于开了口,幽幽地: “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君子恒道:“对!” 白青亭道:“倘若我说……我说、我并非明天晴呢?” 君子恒愣了一下,便想起以前她曾说过这样的话: “我知道,我不是未再唤过你晴晴了么?你想要保密,彻底的保密,我赞同。这样你方没有被发现的危……” 他的“险”还没有出口,她已挣脱了他拉着她的双手。 君子恒愕然:“青亭……” 白青亭笑着,那笑有几分明朗,又有几分苦涩: “我是青亭,我是白青亭,可我并非白家三姑娘的白青亭,更非是……明家嫡女明天晴!” 她在说什么? 君子恒脑子里有些懵了,也有点混乱。 就像是一团理不清的丝线揪在一起,他怎么理也理不出头绪来! 她没有再说,她等着他吸引消化他所听到的字字句句。 可看着向来聪明绝顶,一言便能窥全斑的他难得地懵了,她突然心慌慌的跳个飞快。 她低下头去,垂着眼睑,心中极为不安。 终于还是说了出来,终将还是告诉了他…… 他会如何? 不知过多久,她头顶传来君子恒的声音: “青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她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不晓得? 她好不容易说了出来,鼓足了勇气说了出来,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他不满意她只是点头,他想让她亲口再说一遍。 君子恒道:“青亭,你抬起头来,你看着我,看着我告诉我……你刚才那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听到了他的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沉默了下来。 她想着该一捅到底,还是暂时鸣鼓收兵,改日再谈? 可转过念来,她又嗤笑自已的自欺欺人! 真相永远是真相,即是她能瞒一辈子,可那又有什么意思? 他永远爱的只是那个明家嫡女明天晴,而非她来自现代的一抹幽魂! 白青亭眨了眨不知何时湿润的双眼,努力将泪水给逼回眼眶里去,她如他所愿抬起头来,她看着他,看进他的眼里: “我不是明天晴……不,或者这样说不对,我是明天晴,却又不是明天晴,不过是这具身子是明天晴的,而身子里面的灵魂却不是明天晴……这样说,你能听明白么?” 君子恒消化了许久,方艰难地道: “你说,你这具身子是……晴晴,可灵魂……不是?” 白青亭庆幸他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心头压着的这个秘密终于说了出来,她轻松了许多,连此刻回答他的语调也轻松了得: “对,就是这个意思。” 君子恒像是突然被闪电劈中般,浑身乏力地后退了两步。 他瞪着眼,他无法置信! 他看着眼前依旧是那眉眼,依旧是一派淡然清秀模样,明明很熟悉,此刻却令他无比陌生的白青亭。 明明一模一样,明明没什么不同…… 可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是明天晴,却又是明天晴……(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婚后初离(1)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这一日,君子恒没有回梅院,他消失了一夜。 白青亭则等了他一夜,一夜过后,她走了。 没有马车,也没有马,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主仆三人的行李,她们走得悄无声息。 离开了蓝骑营之后,白青亭三人先到兴谷县购买了三匹快马。 她记得李森说过,央天府三处宅子都在他祖宅所在地的岭河县里,那里有一千五百亩良田,至于分散于各处的八间铺子,岭河县里就有两间。 快马跑了两天,终于到了岭河县。 深究起来,其实岭河县离兴谷县也并不远,以致于到了岭河县之后,白青亭郁郁的心结仍未见有好转的迹象,小二与小七皆过得万分小心翼翼。 三处宅子,白青亭选了一处邻近农田的宅子,在县郊,就在那一千五百亩良田边不远处,距离不到三丈余。 说是宅子,其实与庄子也无异了。 里面除了未种有瓜果,其他白青亭瞧着,与她在海宁府中元县所见的白府庄子并无多大差别。 占地广,房间多,环境更是天然无污染,好得不得了。 安顿下来的隔日,她便开始了以前的晨起锻练的习惯。 想起来,自嫁与君子恒之后,她的许多习惯皆在不知不觉中废去,慢慢地变得懒惰而松散。 或许于她而言,婚后的甜蜜便如同迟缓的毒药,一点一点在侵蚀她的生命。 结束了一整套下来的极道空手道之后,白青亭见到了杵在一旁不知多久了的两个人,小二与小七。 她只看了她们一眼,便跑出了宅子。 宅子大门上方所挂着的牌扁,已让她由“李府”改成了“白府”。 跑下大门石阶之后,白青亭站定转身。看着紧随其后的小二与小七: “小七去准备早膳,我跑完一圈就回来用早膳,你们也不必等我,先吃吧。吃完后小二到县里去雇几个人回来,负责宅子洒扫之类的粗活。” 吩咐完,她不等她们有什么反应,便沿着宅子左侧面的一条小道渐渐跑远。 直到目送着白青亭身影完全消失在小道的尽头,小七方呆呆问着小二: “小二。你说少夫人与公子到底是怎么了?那日……我们出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二摇首。 她也不知道,大概当日除了自家少夫人与公子之外,一直隐于暗处的小一或许会晓得,但她已经没有机会问了。 现今的少夫人,她不放心离开半步,更不可能回跑一趟兴谷县郊外的蓝骑营去问小一。 沿着小道一直跑,白青亭也没想过会跑到什么地方。 她对这个地方不是很熟悉,昨日到的时候,她主仆三人大概粗略地察看过附近的地形及村庄。 宅子离村庄并不远。平常走路的话大概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快跑不用,骑马或马车就更不用了,算得上挺近的。 至于她走的这条小道,她想约莫会绕一个圈,最终会回到宅子右侧的另一条小道上,然后归家,中间还会经过那一千五百亩的良田。 她慢慢跑着,并不快,只比正常行走快了那么一点点。 看着小道两旁杂草丛生的灌木。她满眼一片碧绿,可心里却是一冰冷。 她看得出小二与小七都在担心着她,她们也很想知道到底她与君子恒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即便她们知道了发生的事情,她与他的结,她们也解不了。 慢慢地,她便看到了那一整片似是绿色海洋的良田。 自宅子前直线走,到这良田也就半刻钟的事情,甚至不用。 可经她绕了半个圆。却是费了约莫两刻钟。 没有田地里待太久,她沿着小道继续慢跑着,绕完余下的半个圆跑回宅子,果然最终在宅子右侧停了下来。 远远便看到站在宅门大门前的小七,她神色焦急,乍一见到白青亭,她欣喜地跑向白青亭: “少夫人!” 白青亭心知小七是担心她,她也没想多解释什么,径自走向大门石阶: “进去吧,早膳备好了么?” 小七跟在身侧:“早备好了,怕惊了,奴婢还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半点不透风,保管少夫人现在去用,也还热呼呼的!” 白青亭对小七抿嘴笑了下。 小七愣了愣,心中已炸开了锅。 这还是自离开蓝骑营之后,自家少夫人对她展开的第一个笑容! 待回过神来,也不知白青亭是故意还是无心,小七一瞧,早没了白青亭的踪影,她连忙小跑着跑向厅堂的左侧厅,见到白青亭安然地在桌旁用着早膳,她方安下心来,慢慢走近候在一旁。 白青亭察觉到小七的气喘吁吁,放下手中的汤勺道: “不必担心,我没事,不过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段时日,让自已想想,也让他想想……没事的,你与小二不用像守一个寻死的人般半刻不离地守着我。” 小七张了张嘴,她想说些什么。 可她不像小二,她不了解自家少夫人真正在想的是什么,她更猜不到此刻的少夫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想,或许她该等小二回来,与小二说道说道,然后听小二分析分析之后,她与小二再商量出对策来。 于是最终小七什么话也没说,只轻轻应了一声是。 小二办事的效率很高,白青亭用完膳不久,她便带着五个人回来。 一个厨娘,两个粗使丫寰,两个外院小厮。 白青亭很满意,正式让五人拜见过她这个正经主子之后,便让小二与小七安排这五人去,她则独自回寝居沐浴一番。 小七早烧好了热水,想来定是小二让小七先备着的,小二知道她以前每每练完空手道之后,都是要洗净一身的汗味。 沐浴后,白青亭将将自内室出来,便见到了安排好那五人的小二: “小七呢?” 小二答道:“少夫人不是说,让她到县里去瞧瞧那两间铺子么?” 白青亭闻言方想起,自小二从李森祖宅里取出那些田契地契铺契之后,她曾说过,让小七挑个空闲的时间走一趟县里,去查探巡视一番那两间铺子的话。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婚后初离(1)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看那两张铺契,一间是金银店,一间是布庄。 李森倒是做的一手好生意,这两间铺子皆是盈利的铺子,特别是金银店,那可是日进斗金的店面。 当然,布庄也不差,只是凡事有对比。 一对比,布庄的盈利便要比金银店来得少了许多。 白青亭轻嗯了声:“倒是我给忘了……” 说话间,刚让小二雇来的两名粗使小丫寰的其中一名跑进白青亭主仆三人居住的后院主院落里来,神色慌慌张张地禀道: “少夫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看那小丫寰青白青白的脸色,白青亭以为是什么天塌了地陷了的大事件,可出大门一看,方知不过是几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流氓来找楂。 问了几句之后,也才知道原来是自称乃李森旁族的几个亲戚,得知有人住是了李森名下的郊外宅子,便来提晦气来了。 按理说,李森父子三族内的人早皆被皇帝给收拾了。 这几个人是旁枝旁系得不能再旁的亲戚,这一表三千里,恐怕连叶子都没碰着,能不能算是李森的亲戚还要两说,何况是想替李森作主话事来了。 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往深一想,李森交给她的这些产业皆是他暗底里攥下的,恐怕除了李森父子之外,是没几个人晓得的。 这岭河县又离执天府那般远,这几个连李森这棵大树的叶子都没碰着,何以得知他私藏的这些产业? 奇怪,此事很是奇怪。【ㄨ】 对付不讲理又流里流气的流氓,白青亭向来是直接动粗。 但有小二在旁,自然轮不到她亲自动手。 以暴制暴,几个流氓在身手不凡的小二面前。简直不够看的。 待到那几人皆被打趴在地,爬都爬不起来的时候,白青亭方缓缓数了个数,共五人。 胆儿真肥。五个人就胆敢上门来找她晦气,也不先打听打听她是谁。 无知者无畏,这话当真是至理名言。 白青亭边在心里十分匪气地想着,边在一个状是领头人的男子前蹲下: “谁让你们来的?” 那男子约莫二十多岁,长得贼眉鼠眼。特别是那双眼,任谁一看便知非是良民,他哎哟哎哟地叫着,对白青亭的问话听而不闻。 白青亭笑了下。 站在一侧的小二看着她的笑,突然抬头望了望渐上中天的太阳,八月的天气仍是炎热非常,可在这会她觉得有点寒。 她想,这个男子定是要倒霉了。 想罢,小二开始环视周遭有无人隐在其中,若是有。在白青亭杀人灭口之后,除了当场的人,那些隐着的人也得清理个干净。 白青亭在笑的当会,确实有要灭了眼前男子的打算。 可在无意间,一触及小二那左溜右转的眼珠子之后,她改变了主意。 可惜为首的男子不知好歹,见白青亭笑了,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竟骂咧起来: “臭娘们……” 啪!啪! 他还未骂个全的,已然被白青亭扇了左右两记耳光。那速度直追闪电。 余下四个流氓看得瞠目结舌,皆不自觉看着男子两边的五指山,而纷纷掩上自已的脸,好像下一刻白青亭就上换打上他们似的。 白青亭没理会被她打懵了的男子。与其他自危的四人。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还舍不得爬起身的五个人,道: “滚吧,再有下次,那你们便再没有下次能滚的机会了。” 五个人连滚带爬地出了白青亭与小二两人的视线之后,小二问: “要不要奴婢暗中跟上?” 白青亭本就有此意。随即点了点头。 小七待到午后方回来,比小二去查探那五个人后回来还要晚些。 一进宅子,小二便将事情给小七大概说了说。 小七惊道:“你是说严掌柜?” 白青亭听出点端倪:“你认识严掌柜?” 小七道:“刚刚知道!他就是今日]奴婢刚去探访的金银店掌柜!” 小二有些明白了:“他这是想趁主子已死,私吞产业的打算。” 白青亭也有同感。 毕竟金银店的诱惑太大,受不了诱惑想私吞主子产业的事情,已是屡见不鲜。 小七经小二这么一说,也是恍然大悟: “看他一派和气,总是乐呵呵的,没想到这般黑心!” 确实黑心。 倘若接收李森产业的人不是她白青亭,而是旁的人,就今日那几个有几分三脚猫功夫的流氓,便足以吓得前来接任的人一跳,少不了得钱财了事。 最关健的是,了了这几个流氓,严掌柜那边也非几个钱财便能了的,怕是不吞下半个金银店,严掌柜也不甘心放手。 或者更贪心,这个严掌柜是相连这处宅子也一并吞下去! 看来岭河县里的产业得尽快料理清楚接收,不然再等下去,怕是连楂都得让那么有心私贪的家贼给分个半点不剩。 白青亭略过这件事,问小七所探访的情况。 小七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两间铺子的掌柜还是原来的掌柜。 自传来李森父子的死之后,这两间铺子的生意倒也没什么影响,毕竟外人皆不知晓这两间铺子是李森名下私藏的产业,只有两家铺子的掌柜晓得。 李森死后,他们也没嚷嚷,反而嘴严得很,连小七今日有意旁敲侧击地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白青亭料想这两个掌柜定然是动了邪念,私心不小的。 当夜她便让小二到县里一趟,各自去查了一遍金银店的严掌柜与布庄的娇掌柜,连软带硬,清晨方归的小二收获不小。 小二说,这两个掌柜果然各藏了私心。 李森父子一死,他们一得到这个消息,便齐齐觉得这是他们大发横财的机会,各自抱着侥幸的心态,想着只要没人来接手这些产业,那他们就是这些产业的主子了。 除了两间铺子,两个掌柜还知道了李森在岭河县的三处宅子。 在他们暗下私议中,得了金银店的严掌柜分得这一处宅子与良田,而布庄的娇掌柜则分得另两处在县中价值不菲的宅子。 白青亭冷笑道:“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小七气愤道:“呸!都是不要脸的!对了,小二,你怎么让他们在睡梦中开口实话实说的?” 小二很直接地举了举拳头。 小七一脸就知道的表情,然后哈哈大笑。 白青亭则抿嘴轻笑了笑。 听完了所有关于严掌柜与娇掌柜的事情,她便让小二用了膳便回房去歇息,毕竟一夜未睡,又让小七跑了一趟县里的另两处宅子。 用过早膳,小二去睡了,小七也去了县里。 她则一用完早膳,便坐她院落里古树低下的秋千上去,整个上午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 往上荡一下,她想起君子恒那一双眼净的眼……往下荡一下,她又想起君子恒那一双温暖的手……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两不相见(1)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对付严掌柜与娇掌柜这样的小喽啰,白青亭并没有费多少心思。 她选了个最为了当的方式:直接上门! 严掌柜与娇掌柜通通被唤到一处,兴谷县里一间清静、生意不怎么好的茶楼里。 一进厢房,两人便到了白青亭。 两人看着安坐厢房里娴静优雅煮水烹茶的白青亭,皆心知肚明这便是他们的新主子,因着他们都看到了站在白青亭身后的小二! 夜里突然而至的威胁,两人此刻仍记忆犹新。 他们坐下后,白青亭示意小七将铺契拿给两人看,证明从今往后,金银店与布庄将是她的产业。 严掌柜与娇掌柜皆是聪明人,他们很识趣,纷纷表示会好好做事,继续努力让两间铺子越做越好。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 白青亭简要地了解了一番两间铺子的大概情况之后,便直接将小二、小七指派下去。 小二到金银存,小七到布庄。 两个掌柜心有不忿,但他们不敢显露出来,他们只能伪笑着应好。 白青亭身边没了人,小二、小七很担心。 她们其实并不同意这样的安排,放在平日倒也罢了,但她们都知道,现在正在白青亭心中有事、十分不快的时候,她们并不想离开白青亭身边。 白青亭却道:“什么身边无人?小二你刚为宅子找的那五个人莫非不是么?何况你们是早出晚归,夜里还是要回到宅子里向我汇报情况的。” 小七道:“可是……” 白青亭摆摆手:“别可是了,在你们之前,我何曾不是孑然一身,身边没有任何人?” 她的不容拒绝让小二、小七皆不再多言。 日子过得很快,小二与小七在金银店、布庄己过了十数日。一切很顺利。 她们不可能一直待在两间铺子里,她们其实也不太懂生意上的事情。 她们在铺子里,起到的大都是监督与震慑的作用。 更多的时间,她们遵从白青亭的意思。在铺子里寻找可以信任、可以替代严掌柜与娇掌柜的两个人。 两个己起了私心,并让利益吞噬了良心道德,企图私吞他们原主子的产业,这样的两个人,新主子还能相信他们么? 答案是否定的。 就在小二与小七各找到妥贴的人代替原来的严掌柜与娇掌柜。并让白青亭亲自确定之后,蓝骑营那边传来了消息。 白青亭轻声重复着小二刚刚得到的消息:“朱贺死了?” 小二点头:“是,琉璃塔的人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 琉璃塔? 她差些要忘了,琉璃塔的人似乎无处不在……怪不得她到岭河县半个月了,也不见他来。 白青亭心中明白,却又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上一问: “他……时刻知道我的状况,对么?” 小七本看着白青亭,闻言不禁低下头去,很是心虚的模样。 小二再一次点头。 白青亭未再说些什么,她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她的一切。她却不知道他的状况。 他知道她在哪儿,他也不来找她,或者从未打算过! 那么,他给她送来朱贺的死讯是为了什么? 白青亭思考着,努力地思考着,却得不到答案。 朱贺到底怎么死的,因何而死,又该不该死,她通通不关心。 她只关心……他为何不来找她? 她想……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小七在沉默中觉得很难受,她艰难地开了口: “少夫人。朱贺怎么会死了?他……” 白青亭道:“怎么不会死?自他决定站在太子那边的阵营里去时,他便己经是个死人,何况……何况即便这回他不死,他必也得死在我手里。迟早的事而已。” 小七哦了声,不开口了。 她看向小二,小二道: “少夫人,我们还待在这里么?” 白青亭心中早在听到朱贺己死那刻,她便已有了决定: “不待。” 李森留下的八间铺子中还有六间没有接手,都在别的地方。 她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怎么会长时间待到同一个地方呢? 不,不想待了!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岭河县! 说走就走,隔日小二便结了一个月的工钱给宅子里的五个人,并表示想留下看宅子的可以留下,工钱另付。 最终五人留下一男一女,两人本就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愿意留下看守这间空宅子,并料理那一千五百亩良田所有佃户的一切事宜。 白青亭让小二作主就行,小二便决定就这一对年轻夫妇了。 早上小二去料理宅子里的琐事,小七则去收拾行李,及张罗起行该准备的东西,例如最重要的马车。 余下的六间铺子分布在四个县中,很琐碎,很难想象当初李森是抱着怎样的想法置下这些零碎的地下产业的。 下一站军平县。 君子恒站在梅院院子里,望着岭河县的方向,站了许久。 自院外走进来的小三走到他身侧,向他禀道: “公子,少夫人她们昨日下午便离开岭河县了。” 君子恒问:“去哪儿?“” 小三道:“往军平县方向去了。” “这是在做什么?赏景呢?” 突然传来龙棕的声音,主仆二人齐齐回了身。 小三给龙琮见了礼,便候在一旁。 君子恒行礼道:“殿下。” 龙棕察觉到君子恒的异样,问道: “青云哥是在担心嫂子么?” 一语中矢。 可见龙琮多了解君子恒。 君子恒道:“她没事,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龙琮自白青亭走后,便问过君子恒她去哪儿了?为何不告而别? 可惜君子恒丝毫没有想与他说道说道的迹象,连小三也守口如瓶。 君子恒不想说的事情,小三当然不会说,何况他根本也不知道。 于是至今已过去半个月,蓝骑营与兴谷县皆己发生了很大变化,龙琮对君子恒与白青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别扭,他仍一无所知。 小一那日在暗处虽听到一些君子恒与白青亭的对话,但他连小三都未说,何况是对龙琮言道。 皇族的身份在小字辈中并不好用,他们只效忠君子恒,只认君子恒一个主子。 龙琮有时想到,便好生羡慕。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两不相见(2)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羡慕归羡慕,龙琮可不会妒忌。 见君子恒无意与他多谈及白青亭的事,龙琮与君子恒进到厅堂里去后,便很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朱贺已死,几起被故意挑起生事的意外也平息得差不多了,就朱知府的公子的那条残腿有点麻烦……” 说到这,龙琮停了下来等君子恒的回答。 君子恒道:“我亲自走一趟朱府。” 龙琮讶然,随之又欣喜万分。 君子恒若能医治好知府公子的腿疾,这必定令朱知府感恩戴德,对龙琮争皇权一事无疑添了一分保障。 君子恒站在龙琮这一边,看在君子恒救知府公子免于终身腿残的份上,朱知府这个属皇帝一派的忠臣,心中必定会自然而然地倾向龙琮这一边! 龙琮真诚道:“青云哥,谢谢你!” 君子恒嘴轻轻一抿:“我也是为了自己,殿下不必谢我。” 这话虽也是事实,可龙琮还是心存感激。 朱知府是皇帝一派的人,故而太子龙琅方千方百计令早成了太子一派的朱贺去拉拢朱知府。 可惜朱知府这个人不但拎得很清,且很硬骨头,他的嫡子亦然,这才有了朱贺手下副都统沙田的人故意闹事一茬。 君子恒与龙琮初到蓝骑营之际,朱贺还装得他很无辜,一切皆是沙田领头闹的祸事。 起先,君子恒与龙琮两人还真有一半信了朱贺,直到刺客一事过后,朱贺迟迟未抓到内贼之际,两人开始怀疑朱贺在打什么算盘。 连作为外人的他们都知道沙田及其手下几人的不妥,身为蓝骑卫都统的朱贺怎么会瞧不出来? 只要稍微聪明些,都会察觉朱贺的异样。何况从未真正信过他的君子恒与龙琮。 后来身为武将而心思不够细腻的朱贺也经身边谋士提醒,是时候该牺牲一两个人了,朱贺方幡然醒悟。 只是晚了,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刺杀一事本就子乌虚有。是君子恒与龙琮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朱贺不推沙田手下中的一个心腹下属出来顶罪,君子恒与龙琮尚不会百分百认定他有问题,后面继而发现他站在太子龙琅的阵营里去了。 朱知府掌握了一些证据,直接密呈给皇帝。 龙琮这边也由君子恒提笔写了奏折。内容揭露朱贺身为龙骑卫其中一骑之都统,却忘了身为龙骑卫不得掺与皇子皇权之争的铁训,与朱知府的证据一前一后呈上皇帝御书房的龙案上。 皇帝暴怒非常,当下传密令于君子恒,命他将朱贺就地正法! 也不怪皇帝连让把朱贺押上京都执天府审讯的意思都没有,毕竟一审讯,朱贺若熬不过去说出龙琅,那少不得龙琅要倒大血霉。 龙琮想起央天府此次动乱,虽已查清是龙琅授意之下朱贺兴起的风浪,可皇帝却是大事化小。只狠狠惩戒了朱贺与沙四这两个蓝骑卫正副都统,及命他与君子恒代为整顿了一番蓝骑卫中的败类之外,便再无其他动作,他心中不免大失所望。 龙琮黯然道:“经此一事,我算是看明白了,较之我这么一个腿残的皇子,父皇更看重太子二皇兄!” 这事皇帝确实偏心偏得太过明显,只怕京中的那位主正暗暗得意忘形。 但龙琮这般气馁却非君子恒所愿意看到的。 君子恒道:“殿下且放宽心,莫说殿下早已双腿好全,行走与常人无异。便是现今这般情形,不也有好处么?” 龙琮闷闷地道:“也是,因着父皇并不知我双腿已能行走,方会如此放心命我下央天府来查探人心动乱一事。否则父皇绝无可能会让我有接触龙骑卫的机会。” 君子恒轻拍下龙琮的肩膀:“你明白便好。” 龙琮道:“接下来那些与朱贺狼狈为奸的几个央天府官员押回京都交由父皇发落,我们便也可起程回京了。” 君子恒轻嗯了声,心中不由想起来时一同来的白青亭,又道: “此间事了,殿下便先回京复命吧,有暗卫一路护着。我也放心。” 龙琮问道:“那你呢?要去找嫂子么?” 小三闻言也期待地看向自家公子。 君子恒搁于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了两下桌面,道: “待医治好知府公子的腿疾……再说。” 龙琮有点失望。 小三则很是失望,他不由想起前几日小四查探完高家老太爷高格后回来,到蓝骑营不足半日,便又让自家公子派了出去探消息。 探的还是自家少夫人的消息,说是要小四把自家少夫人在宫中当差的那八年里的所有事情查个清楚。 事无巨细,半点不得遗漏! 小三想,自家公子与少夫人的别扭看来是闹大了,不然也不会让小四去将很久以前就查过的事情,特意再细细查一遍。 龙筝自白青亭不告而别之后,可谓最高兴的便是她了。 今日,她如这半个多月来一般,又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糕点给君子恒送来。 一到梅院院口一问,得知龙琮在院里,她不由与两个丫鬟先到梅院不远处的亭里坐了坐。 等到去观望的丫鬟回来说龙琮走了,她方重新往梅院走去。 一进院子,早自小一那里得知龙筝在梅院外附近徘徊许久的小三便迎了出来,满脸笑容且客气地与龙筝说道: “龙姑娘,公子刚刚歇下,要不小的陪龙姑娘在厅里坐坐等等?” 呸! 谁要你一个奴才来陪! 龙筝这不是头一回吃闭门羹了,可也不敢显现出她的刁蛮脾气来,只美美的脸上微黑,令精心打扮的妆容损了好几分。 她不好发作,也不好与小三一般见识,但她身边的丫鬟却可以踩两句: “呸!我家姑娘自有我们陪,你来做什么!你还是进去请示请示你家公子,说我家姑娘亲手做了几样点心,请你家公子出来品尝品尝!” 言下之意,那是不信他小三之言了。 君子恒也没真的歇下,不过是这半个月来龙筝天天到梅院,一会送这个,一会送那个,扰得他烦了。 后来索性让小一在暗处注意些,若见到龙筝来,便使小三出去应付着。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三叔公(1) 丫寰泼辣,小三也不客气,只是仍是一脸笑容: “这位丫寰姐姐说得对,小的自然算不得什么,这不,公子在歇息,小的也不敢冒然再去打扰不是?” 一锤定音。 丫寰被小三噎得哑了。 龙筝不悦地瞪了那出口不逊的丫寰一眼,转侧便和颜悦色地对小三做着思想工作,可惜小三是铁了心地拦人。 僵持纠缠了三刻多钟,龙筝见今日见到君子恒一面是见不到了,只好留下早凉透的美味点心,鸣鼓收兵。 她们主仆一出梅院,小三抹了抹额际本就没有的冷汗: “少夫人再不回来,公子倒没什么,我小三便要沦陷了……呸呸呸!沦陷什么!是要被缠死了,口水都干了!” 进了寝居内室,看到君子恒正侧卧在床榻上看医书,小三奄奄地走过去禀报: “公子,龙姑娘走了。” 君子恒轻嗯了声,便再无下文,一双眼像粘在书面上似的移不开眼。 小三道:“公子,小的给你到厨房端点雪梨汤来,马上就回来。” 君子恒叫住小三:“等等,少夫人到军平县后,让附近琉璃塔的人注意些,莫让谁打上少夫人的主意。” 就知道自家公子定然放心不下自家少夫人! 小三乐呵呵道:“那是当然!小的即刻去传令!” 自岭河县到君平县,白青亭三人坐着马车悠哉优哉慢慢地到了。 本来就一日的路程,她们硬是把它走成了两日,可见其马车之慢。 刚进君平县,三人便找了落脚的地方。 一家客栈,当日差不多午时时分便入住了。 没办法,李森在这里没有宅子,她们也只是暂住,总不能到一处便买一处宅子。 客栈有个喜庆的名字,叫“欢喜阁”。不大不精致,却也舒适。 白青亭瞧着房间很满意,是个宽敞有个小隔间的房中房,有种类似现代的套房。 主仆三人便只定了这么一间。正好小二与小七也不愿单住,皆想时刻侍候好白青亭。 安顿好了之后,白青亭突然想起一事来: “小二,我记得这君平县是吏部尚书王越的家乡,王家祖宅就在此地对么?” 小二之前受白青亭之令查过王越。自然也还记得: “是的,少夫人。” 白青亭转而对小七道:“下午,你去打探打探,这王家祖宅里还剩什么人。” 小七点头:“好!” 用完午膳之后,小七出去探王家祖宅,小二刚侍候着白青亭在客栈上房内的净间里沐浴。 坐了两天的马车,满身灰尘,不洗干净,白青亭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一洗个神清气爽,白青亭与小二并没有在客栈坐等小七回来。而是神采奕奕地踏出了客栈。 白青亭洗漱沐浴后,小二也争取时间很快洗了个,两人皆穿起了在岭河县时方新制的新衣,那还是小七在布庄里利用职权给三人挑了许久的布料颜色给各自做了两套。 白青亭头戴着毡帽,上衣穿着浅鹅黄襦衫,下天蓝百褶裙,简简单单的样式,但胜在颜色清新出众。 小二刚更简单些,小七极为了解小二,给小二挑的皆是不出挑的颜色。正如小二此刻身上所穿的淡咖色短衫裙,下配一双同色系的靴子。 旁人看起来,光气质便很容易辩别白青亭是主小二是仆,何况小二还一脸“我是女侍卫”的气势。 君平县较之岭河县还要小些。但却比岭河县要出名得多,因着君平县有着一个在京都执天府高居要职的高官——从一品吏部尚书王越! 当然,这王越出名,也少不得平日王家祖宅里的那些王姓人的刻意宣传。 而宣传的方式,白青亭听着就觉得很没新意,都是一些老套路了。 什么铺路啊。造桥啊,初一、十五施粥啊等等。 就没别的了? 茶馆的店小二摇了摇脑袋,握过小二丢到他手心里的碎银子,满脸笑容道: “没了!这王家的人个个乐善好施,光这路王家就铺了不下十条,那每一条皆是大道啊,又长又宽的,所费银两不说个上万两,那也得几千两啊!” 确实没什么料可爆了,小二便示意店小二下去,勿扰了她与白青亭的下午茶。 喝着茶,听着街边各种熙熙攘攘的声音。 一辆马车经过……然后退回来了? 白青亭来了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马车,心想那马车上坐着的是什么养眼的佳人或公子? 小二见自家少夫人万分好奇的模样,心中不由放了放,只要自家少夫人还能被外界的事所吸引,那便表示自家少夫人与公子的矛盾尚未到可怕的地步。 其实小二错了。 白青亭这般,不过是在很努力地自我转移注意力。 她不能坐在马车里想着君子恒,下马车了想着君子恒,坐着想君子恒,站着也想君子恒,在客栈上房里想着君子恒,到客栈外闲走了还想着君子恒! 不行,不能那样。 她得做点别的事情,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比如,王越的王家。 正想着,马车停在茶馆前,下巧落在靠窗坐的白青亭与小二眼里,下马车的是一个公子,长得普普通通,神色焦急且不耐。 那位公子向马车里喊道:“下来!不是说渴了么?这里有个小茶馆,你喝喝茶再走!” 马车里下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公子,看样子不足十岁,怯生生的,好像很怕生人。 白青亭想,应该是很少出门吧。 两名随马车的奴仆先进了茶馆,向掌柜那边喊道: “来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茶与最好的茶点,送到楼上包厢来!” 掌柜连连点头,肥手一招,便把忙得团团转的店小二自半楼梯道上给招下来。 店小二走到两奴仆跟前,这时一大一小的两位公子已进了茶馆,店小二微笑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公子请!” 大公子携着小公子往楼道方向走,边走边还唠叨着: “……你三叔公向来最是疼你,他此番回祖宅你去接他,他定然会万分高兴,若非如此,我才不带着你这么一个麻烦胆小鬼……”(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三叔公(2) 那位大公子前几句与后几句说了什么,白青亭没在意,但中间的那几句,她听得清清楚楚: “三叔公?” 小二也听到了大公子叨小公子的话,凑近了白青亭低声道: “少夫人,这人口中的三叔公若奴婢料想不差,应当就是王越……” 小二说得不错,确实是王越。 大小公子在楼上厢房待了半个时辰左右,便下楼走人了。 他们的马车一起行,白青亭与小二也出了茶馆,小二尾随他们的马车,她则独个回了客栈。 一回到客栈,在上房坐等了一个时辰有余,小七与小二同时回来了。 原来是小七与小二跟到一处去,皆在君平县县口碰到了。 小七是听王家人说的,知道今日王越便到君平县省亲,而小二则是自茶馆暗下跟着大小公子到的县口。 两人亲眼见到王越就坐在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那个小公子还上了王越的马车,然后大公子的马车在后,紧随着王越的马车回到了王家祖宅。 跟在王府,小二与小七便回来了。 白青亭道:“看来王越还真的很看重这个小公子……小二,你夜里去摸个清楚,看看王越突然来省亲是否还有旁的目的,那个小公子也查查,看他是什么身份,为何王越会那般喜欢他。” 小二有了活干,小七等了半会却未见白青亭再分配任何给她,她只好问问: “少夫人,那我呢?” 白青亭奇怪地瞧着小七:“你?自然是跟着我,怎么?不乐意?” 小七当下差些将脑袋给摇得晃下来。 小二在心中笑,越来越觉得小七可爱。时常还能逗自家少夫人一下,这是她所做不到的事情,很好。 正值快到中秋了,小七猜道: “少夫人,会不会这王越是特意回祖宅与王家人过中秋节的?” 小二道:“王越的妻妾儿女皆在京都执天府,按说他这个时候更应该在京都,而不是来省什么亲。” 白青亭赞同道:“小二说得不错。相较于京都里的家人。君平县里的王家人不过是王越嫡系的族人,怎么算也不可能比王越的妻儿重要,除非他有什么非在这个时候来的缘由。” 小七哦了声。不开口了。 她发现她每回说这些话题,都说不到点子上。 瞧出小七的懊恼,白青亭故意道: “也给你一个任务吧,这个任务可重要了。你可务必要完成任务!” 小七兴奋得直点头,可听完白青亭给的任务后。她咧开的嘴巴怎么也合不上了: “灯、灯笼?” 小二也听得懵懵的。 白青亭拍了拍折皱地衣角,闲闲道: “对,灯笼!我还要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 小七结巴道:“为、为为……” 白青亭斜睨小七一眼,听着小七“为何”两个字硬是半会了还凑不齐说出来。她好心回道: “那不是今年上元节的时候,我们正巧还在赶回海宁府中元县的路上么,都没能好好地提个灯笼逛个夜市。” 故而想现今正好闲着没事做。便补回来呗。 小七抱着还在虚幻里游着的心绪在君平县满大街的走着找着,直到日暮。都见不着太阳公公了,她还没能找到一家有卖兔子形状的灯笼。 所幸在她哭丧着一张脸回到客栈时,小二提醒她: “你一个人找不到,难道不会找这县里的琉璃塔的人帮忙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 小七在这一刻都要比平常觉得小二好聪明,而自已是有多笨呐! 即刻转了个头狂奔下楼,咻的一下出客栈做琉璃塔标记去了。 果然不消一个时辰,小七喜滋滋地回来了,手中提着个兔子形状的彩色灯笼,跟提个宝贝似的。 上楼之际遇到店小二,店小二想摸下,她都不肯,虎着脸吓他不准碰坏了! 店小二愣愣地目送着小七上楼回房,半晌方回过神来嘀咕一句: “什么啊,不就是一个灯笼么……” 因着小七不让店小二碰灯笼,故而当小二用完晚膳出客栈去打探情报,她也被白青亭派出来去问个今夜有趣的地方出来,她主仆二人好出去逛逛的时候,她被店小二一脸不爱理采。 真小气! 小七在心中默默鄙视店小二,但掌柜说了,整个客栈就数店小二最为精通君平县各处的好玩。 想到要联系琉璃塔的人也不是不行,就是要费的时间久些,自家少夫人又一副想立刻就出门的模样,小七忍了。 她笑着使用了美人计,在将店小二迷得七荤八素之下得到了答案之后,她便弃了店小二,一脸高傲地转身上楼,徒留下一脸迷恋的店小二痴站于廊下。 知道了小七所用的美人计所得来的地方之际,白青亭煞有其事地赞了小七一句“美途不可限量”之后,便不可抑制地哈哈笑了起来。 小七一脸茫然。 她心中只有满满的得意,没觉得哪里好笑啊! 店小二所说的地方就在军平县有名的观音街里,也就是观音庙。 这个观音庙不仅香火鼎盛,且长年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灯笼下挂有一个小小的条形木牌,上面刻写着信徒的各种心愿祈福。 观音庙原本只是保平安、保求子的小庙,后来也不知自什么时候起,观音庙开始各种显灵,只要是信徒诚心求的,皆可如愿。 白青亭问观音庙前的一个信徒:“那要是未能如愿呢?” 那信徒是一个少妇,生得很是美丽,见白青亭戴着毡帽,隐约梳着妇人的发鬓,她猜道: “这位夫人,你也是来求子的吧?” 白青亭哑了。 白青亭没作声,少女便当被她说中了,很是热情地续继说道: “你一定要很实心实意地去求,若是不然,那定然不能如愿!只要你诚心诚意去跪求观音娘娘,给观音娘娘好好磕三个响头,那明年必定能抱上一个大胖小子……” 没有再与少妇闲话多聊,草草谢过了少妇的直言相告之后,白青亭便与小二匆匆入了观音庙。 因着白青亭与小二皆同时在无意间看到一个人仅带着一名侍从进了观音庙,那人便是王家大公子中口的三叔公——王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王四老爷(1) 王越居然在到军平县的当夜,便来到观音街的观音庙拜拜,这是白青亭未能想到的。 据她所知,王越就一个嫡女,莫非是为他闺女求姻缘来了? 观音庙虽然香火盛,但庙还是那么小,并未有扩建。 不过三十几名香客,已将观音庙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样人满为患的情况下,白青亭与小七硬挤进去,是很容易被王越身边那名高手侍从发现的。 小七有武功,侍从一眼便能瞧出来的,但她没有。 只要她一个小心点,定然能挤到前头去,听听王越到底在求些什么。 话说也奇怪,大概是人都很有眼力劲,香客都自动自发地给王越与其侍从让出一个不大的小空间来。 无人敢近身上前去,最低限度也留了容一个人身形那般宽的缝隙来。 白青亭混在香客中,悄悄地慢慢挤近,真正做到落地无声。 终于靠近到了不足半丈之距。 那名侍从转过头,她即刻低眉顺眼,双手合十,很是虔诚地向前方的金身观音拜拜。 侍从回过头去,目光仍在左右四周查看。 白青亭再次悄悄移动步伐,这回她更小心,完全似是随着人流无意识地靠近。 到了最前头,她一把跪了下去,就跪在王越身侧不足半米的地方,很诚心诚意地开始拜求,耳朵却是竖起。 她感觉到侍从在她的毡帽上盯了好一会,才慢慢移开。 “……希望月儿能如她所愿……” 听完了这一句,王越未再说道些什么,只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起了身,与侍从出了观音庙。 亥时初回到客栈时。小二已在客栈等着白青亭与小七。 一进门,小二给白青亭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听王家人说,王越的嫡女有意嫁与太子殿下为侧妃,但太子殿下似乎有所条件,这条件便是王越在这个时候回祖宅省亲的真正目的。” 白青亭想到她在观音庙听到王越所求的内容,与小二得到的信息一合起来倒是对得上,看来是王月想嫁龙琅想疯了。身为慈父的王越方会应下龙琅的条件。还亲自到观音庙为女儿求姻缘。 小二又道:“王家祖宅只剩下嫡枝的两房还住在祖宅里,余下非嫡枝嫡系的早已搬出祖宅,另立门户。这些年来也甚少与王家人往来,似是有意避讳。” 白青亭道:“个中肯定有猫腻,不然换在旁人想攀上依附都来不及,怎么会刻意避讳不相往来?” 小二道:“奴婢也觉得是。要不奴婢明日再接着查查?” 白青亭点头:“这事就由你去查,小七明日则去看看这张地契的所在。顺便探探情况。” 她取出一张铺契放在桌上,是一家金银店。 看来李森很是喜好金银,所开铺子大多是与金银有关。 军平县的金银店的掌柜姓杨,他要比岭河县的严掌柜老实得多。一见小七手中的铺契,便实实在在地与小七又核实了几个交接的信息,然后服服帖帖。 小七回来后。一脸赞叹: “杨掌柜真是个好掌柜!少夫人,这掌柜人选便先不换了吧?” 白青亭边认真地作着画。边答道: “既然这般好,那便先不换了。” 小七凑近案几,看了眼案上大张宣纸上面的画画儿: “哦,好……少夫人,你画得是什么呀?” 白青亭瞧了小七一眼,这一眼大有很不满意之感: “你瞧不出来?” 小七眨巴着一双明媚大眼,再仔细认真地往画画儿瞧了又瞧,最终还是摇了摇首道: “瞧不出来……” 接着又猜道:“是只大狗么?” 白青亭眼角抽了抽,真想一口老血喷出来: “有这么威风凛凛的狗么?有这么凶恶眼神的狗么?” 岂料小七还一本正经地回道:“有啊……” 白青亭真想掐死小七! 晚些时候小二回来,小七便指着案几上那画画儿问: “小二,你瞧得出这个什么么?” 小二认真正色地睨了眼:“这是少夫人画的?” 小七点头。 小二道:“是狼!一头黑狼。” 小七愕然。 是狼?可她猜成了大狗? 突然觉得自家少夫人那会看着她的眼神好危险,有一种要拧了她脑袋的感觉! 小七缩了缩脖子,后面突然有种凉风阵阵的感觉。 小二礼道:“少夫人,奴婢查到了。” 怪不得凉嗖嗖的,原来是自家少夫人出来了,小七笑着转身: “少夫人……” 白青亭有听到小二说的话,自然也晓得小七这讨好的笑容自哪里来,她睨了眼案几上的画画儿,问小七: “还觉得是大狗么?” 小七连连摇头:“是狼!一头黑狼!” 几乎是照本宣科地重说了一遍小二的话,小七说得坚定且真诚。 白青亭被小七这模样逗乐了,且放过小七,问小二: “怎么样?是何缘由?” 小二道:“在太子殿下纳王越入羽翼之初,王家人被分化为两派,其中一派以王越为首,另一派以王超为首,王越主张加入太子阵营,王超主张中立,不掺与朝政皇权之争。” 白青亭边示意小七去给到了之后还未喝上一口茶水的小二倒了杯茶,边问道: “这王超便是王家旁枝的?” 小二接过小七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答道: “不,是嫡枝的,还是王越一母同胞的兄弟,排行第四,人称王四公子,不过自王越成了太子一派的党羽之后,王家祖宅那些紧随王越主张的王家人便不遗余力地替王越宣传慈德,也是为了替太子殿下树威招揽人心打下基础。 王超看不过,数次与那些王家人起了争执,后来王超敌不过已有太子殿下做后盾的王越,只好自已提出搬出王家祖宅,另立让户,王越求之不得,自然便允了。” 白青亭哦了声,若有所思: “此后,以王超为首的王家人便搬出了王家祖宅,便自此不再掺和王家人在军平县为王越树立好名声的事情?” 小二道:“没错。” 白青亭走到案几前,慢慢卷起那副墨迹已干的黑狼画,将之用黑锻带绑好搁放案上一侧,问道: “那王超现今何处,可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王四老爷(2) 小二点头:“奴婢知道,就在军平县有名的观音街里。” 哦? 这么巧? 那么那晚王越到过观音庙之后或之前,有无找过王超这个嫡亲的兄弟呢? 王越亲回到军平县祖宅来,是否与王超有关? 若是有关,那么这个王四老爷的身上必定有龙琅可利用之处,不然龙琅也不必费上这么些功夫。 白青亭想,她可以自王超身上入手查查,或许能让她查出个意外的结果来。 事不宜迟,于是隔日一早,主仆三人便寻上门去。 观音街严格来说只是一条小街,比一般的胡同要宽些大些,仅此而已。 但因着观音庙的鼎盛,街道无论是早还是晚,皆热闹得很,有摆摊开店的,也有掏货倒货的,简直成了一个小市场,就如同现代那种店多货多人也多的批发市场一般。 王超的宅子就在这些店面的一个院子后面,前面的铺子也是他开的,卖的都是一个玉器玉石之类的珍玩。 店小精致,看着很是气派,大有高大上的感觉。 一进店,便有一个年岁约莫在十五上下的少年满面笑容地迎上前: “这位夫人可是要看玉镯子?还是玉坠子?或者……” 小七打断少年叨叨不停的介绍:“我家少夫人是来找王四老爷的,不知王四老爷可在?” 少年了然道:“哦,是来找我家东家的……可不巧了,东家今日一大早便被东家的三哥派马车来接走了,这会可不在家!” 王越在王家嫡系中排第三,少年口中的“三哥”应该指的就是王越。 可真是早啊! 她都特意起了个大早了,这会还未过辰时,居然被王越给捷足先登了。 白青亭问:“敢问小哥,王四老爷走了有多久了?” 少年被白青亭一声小哥唤得乐滋滋的,即刻便爽快地回道: “回夫人的话,这都有小半个时辰了!” 小半个时辰……那就是早进了王家祖宅了。她想追都追不到。 让小二给少年一块碎银子之后,白青亭三人无归而返。 她并未坐马车,慢慢在观音街走着。 走到快出观音街时,白青亭问小二: “与王超有密切往来的王家人可有查到谁?” 小二想了想道:“倒无特别密切的。王超似乎避忌着什么,就算是与他同心保持中立的王家人,他也甚少与他们来往……不过,若相较起来,倒有一个人是较之其他人要密切些的。” 这个人就是王乐。王超嫡系庶出的五弟。 王乐就住于离观音街不远的东和里十一胡同里,那里住着的人大都是贫民。 房舍简陋单一,白日安静得很,成年男子都出去找活干,家里只留下妻子儿女在家呆着,甚少出门。 白青亭自入胡同到找到王乐的家时,一条长长又颇窄的胡同不见半个人影,连孩童出来玩耍都没有。 小七奇怪道:“这胡同怎么这样死气沉沉?要不是小二早查过了王乐就住在这里,我还以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呢!” 白青亭也有同感。 敲开了王乐的家门,来开门的人是一名妇人。满面的褶子,疑惑地瞧着已取下毡帽的白青亭三人: “你们是?” 妇人眼中带着防备,不禁令白青亭笑得更加温柔了些: “夫人可是王五老爷的妻子王五夫人?” 妇人惊了,忙摆手道: “不敢不敢!粗鄙之人可担不起什么夫人不夫人的,请问您是哪个府的夫人?” 白青亭看了看自妇人挡着的身形中缝隙里的家中情况,是个小院子,看不到什么,只觉空旷寂寥得很,收回目光后微笑道: “我姓白,夫家姓君。” 即便报出姓来。妇人也并不晓得白青亭是何人,只感觉应是来找她家夫君的,不禁言道: “本来应当请君夫人入门一坐,可我家夫君这两日刚刚退了高热。这会还很是虚弱,也不便见客……” 这是赶人的节奏了。 白青亭还未说什么,小七却是急了: “无事无事!我家少夫人也不是非得找王五老爷不可,找夫人您也是可以的!” 小七说得对,妇人明显是推托之词,其中必有蹊跷。 只要进了这门。她就不怕王乐不出来。 白青亭遂附和小七的话道:“是,我家丫寰虽没有什么礼数,可话也说到点子上了,不知我可否入门与夫人谈一谈?” 妇人未嫁前只是平常的小家碧玉,嫁与王乐后也是半天福也未享过,反而跟着吃了不少苦,未有见过什么世面。 白青亭与小七一人几句便把妇人给难住了,她正踌躇不定,王乐的声音便自门内厅堂里传来: “请夫人入内一叙吧!” 王乐是个很爽朗的男人,长得眉清目朗,书生气十足,只是有点病怏怏的,似乎真的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白青亭三人进了王乐家厅堂里坐下后,互相客气了几句,王乐便开门便山地道:“君夫人此番前来所谓何事,不妨直言。” 白青亭也不客气:“王五老爷直爽,那我也不扭扭捏捏!” 王乐道:“勿称老爷,我这副模样哪里像一个老爷?夫人有话但说无妨!” 白青亭浅浅笑开:“王五老爷过谦了,王尚书刚回了军平县,不知王五老爷可知?” 王乐似乎并不讶异白青亭会提到王越,他也淡淡笑着: “知道,可那又如何?” 白青亭道:“那么王五老爷可知道今日一大早,王尚书便使人驾了马车直接到观音街接走了王四老爷?” 王乐一听坐不住了,霍然起身惊道: “什么?!” 妇人似乎也被吓到,与王乐一般站起了身,互绞着的双手还微微地颤着。 白青亭想,看来王乐夫妻二人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且还很重要。 接下来的谈话,比白青亭想象中还要顺利。 王乐毕竟毫无成就,一无权二无势三无财,什么也做不了,可他又担心着四哥王超的安全。 于是在白青亭表明可以帮忙并保证王超的安全之后,王乐也是病急乱投医,毕竟选择了相信白青亭。 在得知白青亭的真实身份之后,王乐夫妻更是震惊了好一会,接着是欣喜非常,直呼“四哥有救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竟是同门(1) 两三日的时间,小四来了消息。 但他人仍在京都执天府,他没回到君子恒的身边。 君子恒还弥留在央天府蓝骑营里,此刻他正在兴谷县朱府里,为知府公子医治断腿。 朱知府感激涕零,君子恒却道: “受好友所托,你我又是同在官场,朱大人不必客气。” 朱知府想不到君子恒口中的好友是谁,于是不耻下问: “敢问君大人所说的好友……是谁?” 君子恒说,便是前些时候曾来过贵府为贵公子诊治过的神医。 朱知府恍然大悟,心中直庆幸当初幸好他看在君子恒的面上,没怎么阻着那位神医入府。 君子恒连龙琮残了数年的双腿都能治好,知府公子赐刚刚断了的一条腿于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难题,需要的不过是时间。 出了朱府回到蓝骑营,收到小四传来的信息之后,他突然没了徐徐图之的心情。 小四在信息写道—— “白青亭在宫中八年危难虽多,但她都能最终躲过避过,即便真躲避不过了,她也总能迎刃而解。 总的来说,八年之久,除了那一场自月台摔下的生死大难在鬼门关前饶了一圈之外,就是在居德殿的那一冷箭差些要了她的命。 至于性情,宫中之人大都没觉得有所不同,连相交甚好的那几个人也未有所察觉,倒是刘德海身边的小棋子曾疑惑过,还将他的疑惑说与刘德海听,刘德海却言道‘不过是她大难不死之后的有所感悟罢了’。 小棋子事后也曾当面问过白青亭,白青亭解释之言与刘德海所言相差无几,大概意思便是死过一回了,有些事也就看得没那么重了。” 看完小四自京都传来有关白青亭的情报,君子恒心中五味杂陈。 死过一回? 晴晴何止死过一回? 倘若她真的是晴晴,那么算上摔下月台的那一次,已有两回。而非一回! 兴许……是她随口之言。 君子恒如是想道,又想起他为白青亭拨箭后亲自照顾的那些日子,他确定自已并没有看错,她右脚丫有朱砂痣。后背右下侧还有个圆形似阳的赤色胎记,那样千真万确,怎么会错? 可她说……她的身子是明天晴,魂却不是…… 他不是没有找到从前他万般不信的江湖术士……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已有了决定。 王乐说,他过得困苦,除了王超,其他跟着王超出王家祖宅的嫡系王家人过得也并不好。 王超也想接济他们这些人,每家每户都照顾些,毕竟他那间玉器铺生意还算可以,接济他们一些还是没问题的,可他们都拒绝了。 白青亭问:“为何要拒绝?” 王乐满面愁容:“君夫人有所不知,我大哥与二哥皆支持三哥,主张依附太子殿下一派。可四哥却始终坚持保持中立,不参与到那些腥风血雨中去,就是怕王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然而王乐的大哥王飞与二哥王升并不这样觉得,他们始终赞同王越的说法,趁此从龙之功,他们王家的基业必定能够更加辉煌。 白青亭浅笑道:“其实王五老爷不何细想想,兴许王尚书与王大老爷、王二老爷言之有理呢?毕竟你看如今的王尚书,不是快将女儿嫁入太子府了么?” 王乐叹道:“君夫人莫要取笑在下,在下虽不才,但也晓得那从龙之功岂是那般好依附的?” 又愤愤道:“太子殿下花尽心思想拉拢我们王家。还不是看在四哥乃当年高老太子太傅的得意门生的份上,想借此拉拢如今闲赋在家的高老太爷,继而再一一收了高老太爷门下的各大得意门生!” 高格? 这倒令白青亭惊奇,原来这些烂芝麻谷的事居然还与高格有关。 白青亭道:“这么说来。王四老爷还是太子殿下的同门师兄了?” 王乐点头。 白青亭不明白了:“即是如此,那当初王四老爷为何未走上官道一途,反而蜗居小小在军平县里只开了家玉器铺子?” 王乐道:“依君夫人年岁来看,怕是对当年明楼一案未有所闻,但我想……君大人应当知晓一些,君夫人可问君大人一二。” 她怎么会未有所闻? 她还是当事人好么! 虽然只是这具身子是。但她也是答应了原身的明天晴,一定会替她完成复仇的。 白青亭装着有些不明白,又欣然应下王乐话中回去后问君子恒一问的提议,遂又问道: “不知当年明楼一案与王四老爷有何干系?” 王乐道:“也是我四哥的一道劫啊!” 当年王超意气风发,才学比之王越更好,当然这也师承不同而造就的距离,当年王超因缘际会得幸拜在高格门下,但王越却无此机缘。 就在王超进入官场的前两个月,恩师高格突然自动请辞归隐,不再担任太子太傅一职,卸了所有的光环,他老人家执意归隐老家德安县。 当年连当今圣上都问不出缘由来,但毕竟当年的高格也已是高龄,便顺了高格的意,准了他归隐之心。 王超得知消息时,震惊非常,心中亦有十万个不明。 他追着高格回到德安县,在高府盘桓了月余,方得高格一句告戒: “王超,你生性善良耿直,直爽有余,变通不足,在众弟子中,你的才问虽是做得最好,可你却不适合官场。 你是为师最得意的高徒,为师奉劝你一言,且弃了这乌烟瘴气的官场,归家去吧!” 当日,王超便出了高府。 白青亭道:“就因着高老太爷的一句话,王四老爷便放弃了前程似锦的官途?” 王乐呵笑道:“谁知那前路是似锦,还是满荆?我倒觉得如今的四哥甚好,甚好!” 出了王乐家后,白青亭便一直在想,莫非当年的高格成为造就明家惨案的帮凶真的只是偶然,事先高格并不知晓?他不过是受了小人蒙蔽方犯下的糊涂之举? 他与蔡迅不同。 蔡迅事先是知晓的,高格却是事后方自已惴摸到真相。 一样皆有了悔过的心之后,高格不像蔡迅那般只是辞官,他还千方百计找上了君子恒这位大理寺卿。(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竟是同门(2) 可为何高格早些不找,非要等到君子恒因央天府的动乱路过德安县时,方令其子高国安找上君子恒呢? 到底有着什么缘由? 在不知不觉中,白青亭已开始相信了那个如今的高老太爷诚诚恳恳与君子恒、与她所说的那些话。 刚出了东和里十一胡同,她便让小二速赶往王府,保护王超。 小七不明白:“王超终归是王越嫡亲的兄弟,总不应该坐着马车去时是一个大活人,来回便变成一具尸体了吧?” 白青亭笑小七太天真,皇权之下连父子都可以反目,何况兄弟? 她敲了敲小七的脑袋:“你啊,还是多学学多看看,多动动脑子吧!” 小七莫名,一路嘟着嘴与白青亭回到客栈。 到客栈不久,约莫接近午时,小二回来了。 王超无事,安然地回到观音街玉器店。 小七觉得理所当然。 白青亭却觉得有些奇怪:“小二,你到王府之后,可有到王府里面探过?” 小二道:“有,不过也就一会的功夫,王越便亲自送着王超出来了,到了府外大门后,王超又千叮咛万嘱咐车夫一定要好好地安全地将王超送回家。” 这没什么异处。 毕竟王越若真的是受龙琅之意,特意前来拉拢王超的,那么他这样的态度非常符合常理,当然也不排除他在惺惺作态的嫌疑。 但总的来说,没什么不对。 白青亭正思忖间,小二有些迟疑地说道: “不过在奴婢随着王超离开王府时,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可我四处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双眼睛的确切处置……” 小七惊呼:“小二你被发现了!而且还反找不到那人的位置!” 白青亭闻言也有些惊讶,但没小七那般夸张,她想了想道: “应是武功高过你的高手在暗处盯着你。” 小二道:“可奴婢不明白,能在王府暗处盯着我的人,应该是王越的人,那么他既然已发现我潜入了王府,却为何只是盯着我。而不抓我?” 小七点头:“对啊!少夫人。这是为何?” 接着小七那双亮瞎人的媚眼,白青亭真想再敲下她的脑袋。 似是有所感,小七往后退了半步。缩了缩不自觉往前探的脑袋。 白青亭问:“这一路回来,可有发现有谁跟着你?” 小二一惊,又沉下心去细想了想道: “没有,起先我是觉得有条尾巴。但被我发现了,我便开始饶圈。后来饶着饶着那尾巴便没了……这是被我耍掉了,还是他发觉了我发现了他,于是才放弃跟着我的?” 小二猜得不无道理。 那人兴许是被小二耍掉的,也兴许是那人自已觉得被发现了不妥。于是中途放弃。 可无论是哪一种,白青亭想,她主仆三人的行踪已然是个透明。 小七听小二所说的可能之后。忙跑到门边去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又跑到窗台去望了望。便关了窗。 她回到白青亭与小二跟前还拍着胸口,似是自言自语: “若真的如小二所说的那样,那这人太厉害了,连小二都能跟了一半路,那我便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小二横了小七一眼。 小七接收到后,只明媚一笑。 那笑同时落在小二与白青亭眼里,简直就像傻瓜的笑无二致。 现今关窗有什么用? 人家该发现的早发现了! 白青亭道:“用过午膳之后,我们再走一趟观音街。” 小七担心道:“可是王越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 估计是有的。 但那又如何? 该去的还是得去。 还未到未时三刻,白青亭主仆三人再次来到了观音街玉器店。 看店的少年认得三人,犹其对白青亭的印象甚好。 三人一进门,他便迎了上来,开口便道: “我家东家午时前便回来了,我还与东家说道过,指不定夫人还会来!可巧了,还真让我给说中了!” 这样爽朗又可亲的少年,白青亭颇有好感,微笑道: “那么王四老爷可是在后院等着我?” 少年让出条道来,比了个请的手势: “东家等着呢!夫人这边请!” 进了连着店面与后院的一个侧门,少年便将白青亭三人交由另一个下人带着,少年则回到前面铺里去,继续看店。 三人随着带路的下人走到后院正屋的厅堂,在厅堂坐下,那个下人又给三人上了茶之后,就说去请东家来,请白青亭先坐会。 趁着这个空档,白青亭环视打量了厅堂一周,发现摆设极其简单朴素,丝毫未有一件称得上有价值的物件。 小七悄声与白青亭道:“这王四老爷真是奇怪,明明开着生意不错的玉器店,这家中待客的厅堂却这般寒酸,也不怕丢了面子。” 白青亭还未瞥眼小七,小二的瞪眼又横了过去,小七住嘴了。 白青亭心中虽微微责怪小七的多嘴,可她也有点赞成小七的说词,想来王超应是个好里子不计面子的实在人。 坐了小一会,王超便走入厅堂,他一眼便瞧见坐在上首左侧圈椅中的白青亭: “有劳夫人久等,王某怠慢夫人了,还请夫人见谅!” 早看到王超身影时,白青亭便起身相迎,听他如此客气,她也客气客气: “是我突来造访打扰了王四老爷,怎么能说是王四老爷怠慢呢?” 客套几句后,两两坐下。 王超也未高居上首座,而是在白青亭对座的圈椅里坐了下来。 随之,那个带路的下人也给王超上了茶,便又退下了。 王超谦和有度,又是个直爽的性子,早在听看店的少年说有一位夫人来找他时,他便觉得奇怪,又觉得必然是与王越突然回军平县省亲有关,于是这会他也舍了平日的直来直去,对白青亭颇有些戒备。 白青亭岂会不知王超的戒备,于是她便开门便山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与王乐一般,一听到她是大理寺卿君子恒的夫人白青亭之时,王超一下子自圈椅中站起,惊声问道: “夫人是君大人那位刚刚过门不久的夫人?” 白青亭心里就奇怪了,怎么一个个听到她是君子恒的夫人都这般震惊,但她面上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超突然就给白青亭跪下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透心冰凉(1) 白青亭心上一跳,霍然起身: “王四老爷这是做什么?小七,快扶王四老爷起身!” 小七立刻上前,却让王超阻了下来: “夫人莫忙!是小民有一事相求!夫人且听小民说道说道,夫人听后,小民再起身不迟!” 王超相求的事很简单,与高格一模一样。 白青亭问:“为何……为何你要替高老太爷求我这件事?” 王超道:“恩师门下门生无数,如今在官场做官的也仍有不少,其中有几名还甚是得当今圣上看重……若非当年明楼一案,恩师受了蒙蔽牵扯其中,恩师又怎么会因愧疚而提前隐退,如今又将太子殿下拒之门外……” 王越找王超一早去相谈,果然是为了替龙琅招揽王超,可王超拒绝了。 白青亭问他不怕招来杀身之祸么? 王超却摇头直言不怕,相较于他自身的安危,他更怕他行错一步便将信任他的王家人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或许当年明家冤案真的与高格没多大干系,大概高格最大的罪过便是在未彻查真相之前,便轻易信了奸佞之言。 白青亭允了王超的请求,定会替他告知君子恒,请求君子恒为高格重查当年明楼一案。 其实王超若是晓得之前在德安县高国安已找过她与君子恒两人,并提了与他一样的请求,那么王超此刻便是晓得他此举已是多余。 但白青亭并不打算告诉王超这一点,她还有事想要问他。 而且王超并不晓得德安县那一茬,这就说明了王超与高格一般是隐居于军平县的,丝毫未与外界有所联系,否则他必然多多少少会知道点她与君子恒因央天府人心惶惶一事。曾与龙琮到过德安县,并停留了数日。 如此一来,他便也能猜到一些其他。 可他却没有,丝毫未觉。 想到此,白青亭问王超: “既然高老太爷已有悔过之心,更有想重查明楼一案之意,那么为何要待到九年之后。高老太爷方旧事重提?之前的九年。高老太爷是做什么去了?” 明明想好不动怒,可终究说出来的话多半贪了质问,特别是最后一句。 王超人虽直爽。却不蠢笨,否则他也不能在王飞与王升的刻意打压之下,还能经营玉器店经营得这般好,未与其他跟着他出王家祖宅的王家人那般落魄。 一听白青亭之言。王超已料出了她话中的几分质疑。 他也不恼,白青亭的质疑实在是情理之中。 王超解释道:“君夫人且听我一一道来……” 原来当年辞官回到德安县隐居的高格一归祖宅。便生起了要重查明楼一案的心思,可那时他已辞了太子太傅一职。 那时的高格方意识到,他一时的冲动令他失去了重查疑案的筹码。 悔怒之余,他却也不想放弃。 当下他便想回京都执天府。想着他虽没了官职,可他的得意门生遍野,总能找到一两个能豁出去帮他的门生。 却未料高格未能出到德安县。便让当时已是蓝骑卫都统的朱贺给拦了下来,理由是他接到了密令。皇帝令他看实了高格,让高格余生不得出德安县半步。 高格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除了高格,连带着高家子孙,所有嫡枝旁枝的高家人皆不得擅出德安县半步。 这时候的高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他与皇帝说起明楼一案时,皇帝是那样轻易地便被他说动,那样轻易地便信了他! 高格意识到了……这也许就是皇帝默许之下的结局! 他心死了。 他心如死灰般回到高府,进了自已院落,自此不再踏出寝居半步,更恍谈院门! 白青亭听着王超说到这里,她不自觉抓紧圈椅扶手的双手松了松,问道: “这些……都是高老太爷亲口与你说的?” 王超未察觉白青亭掩于长袖之下十指的异样,他点了点头: “是,就在恩师劝诫我弃官道一途之时,我不明白,也不想努力十年方学到的学问在一夕之间失了用武之地,恩师见我执拗,方不得不亲口对我所言……不仅仅是官场,有时候甚至是当今圣上……那也是一般的混浊不堪!” 他很气愤。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内心深处呐喊出来一般。 小二与小七无不动容。 小七甚至已满面愤慨,双拳紧握。 小二刚有些担心地看着白青亭。 不知沉默了多久,厅堂寂静了多久。 白青亭只觉得她似乎从未真正认得过那位高高在上,威仪无比的天下之主! 那密令若是朱贺胡诌,并非受皇帝之密令那便罢了。 可若是真的呢……她无法想象! 白青亭只要思及此,她便一阵透心的冰凉。 她尚还记得他对她的种种宽容,即便她知道那不过是他在皇权之下权衡得来的小小恩赐。 可那思赐于当时陷于水深火热的她而言,是那样的难能可贵。 她对他向来是又敬又怕,又畏又尊! 可现今…… 白青亭突然感到一股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仅次于在蓝骑营的那一夜,君子恒听她亲口说出真相之后的彻夜未归! 王超终于瞧出了白青亭的不对劲,他忧心地低声问道: “君夫人,你可还安好?” 小七也担心地轻唤着:“少夫人……” 白青亭轻抬手示意小七莫言,又对王超笑了笑: “无事,就是有些乏了,无碍的!王四老爷,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王超连忙道:“君夫人请说!” 白青亭问:“他们限制了高老太爷与高家人的行动,令之不准出德安县,那么你呢?出了这小小军平县,你可知外间发生了什么事?” 如她之前所料,王超果然摇了摇首,直言不知道: “我连恩师也已是多年未见,若非当年我在恩师家里盘桓的那月余时日,我尚不知官道上那许多黑暗之事! 不仅恩师受了限制,当我心灰意冷回到军平县,又拒了太子殿下招揽之意不久,我与跟着我的王家族人皆受了限制,多年来不曾踏出军平县半步!” 怪不得王超与跟着他的王家人过得这般困苦,原来是受了限制。(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透心冰凉(2) 可高格与高家人是受了朱贺的限制,打着的是皇帝的旗帜,如今朱贺已死,大概只有朱贺自已知道他当年所持之令到底真是皇帝之令,还是假借皇帝之令? 即是密令,那便是无人知晓。 若非王超自高格口中得知,她再自王超转述得知,恐怕这一个所谓的密令不管当年是谁人发出来的,皆将成为历史的过往。 白青亭道:“王四老爷可知你们是受了谁的限制?” 王四王爷冷道:“还能有谁?” 是啊,除了太子龙琅之外,还能有谁? 她这话问得真是多余了! 那么除了王家王乐、王升之外,军平县里还有谁是龙琅的人? 毕竟王乐、王升虽皆是世家老爷,可终归未如王越一般在仕途上有所成就,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介布衣罢了,能有多大的本事限制王超及其追随者的人身自由? 白青亭耐心道:“不,王四老爷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除了王大老爷、王二老爷受了王尚书,也就是太子殿下之令限制你们的行动之外还有谁?毕竟王大老爷与王二老爷皆非官场中人,再有钱,再有人看他们的面子,那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而在那个时候,是谁出的面?” 王超听明白了,也是他糊涂了,竟未早点想到这一层。 经白青亭这般提醒,他想到了一个人: “周知府!” 央天府知府周宪! 白青亭听后并不讶异,因着这个周宪她还真头一回听到,只觉得有些耳熟。 小二轻声提醒道:“少夫人,周宪周知府便是王大老爷的大女婿!” 王超补充道:“没错,我大侄女儿便是嫁给了这个周宪!” 一切似乎已然明朗,却又似乎迷雾重重。 回到客栈后,白青亭便让小七去联系琉璃塔的人,设法取得小四彻查高格之后的信息。 而小二,则让她派到王超身边时刻保护着王超。 出乎意料地,小二没答应。 最后退而求其次。白青亭同意小二去找琉璃塔的人帮忙,让他们派几个得力的人到观音街去,时刻守在王超家附近。 王越在糟到王超明确的拒绝之后,并没有即刻对王超不利。一是因着他还抱着幻想,想着再磨磨王超便答应,二是因着龙琅对王超的看重,让他不得不谨慎小心。 可反之一想,若王超真的应下了…… 小二道:“应下了。王超便不会有危险了……” 白青亭否决道:“不,无论王超应不应,他都很危险!” 小二问:“为何?” 白青亭道:“同为王家人,王越是不会容许王超在太子殿下那里的地位超过他的,在那之前,他都先杀了王超。【ㄨ】” 小二疑道:“可太子殿下不是有交给他任务么?若是他无法完成,那他怎么向太子殿下交代?” 白青亭冷笑道:“太子殿下想看到的是结果,有时候过程并不重要,何况区区一个王超?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了,那是结果是由谁呈给他的并不重要。” 小二明白了:“小七回来后。让小七交待他们好好看着,不得丝毫懈怠。” 白青亭摇首道:“不,你现在就去,一刻也等不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早做防备为好,我们不能辜负了王超、王乐夫妻对我们的全然信任!” 拗不过她,小二只好出了客栈,心想快去快回。 不然自家少夫人身边即没她也没小七在旁护着,她不怎么放心。 但小二其实真是担心得有些多余了。还没有她们的时候,白青亭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么? 在宫中那般你尔我诈的地方,她都能保住性命,那么在这小小的军平县。她能出什么事情? 可世事难料,甚至是怕什么便更来什么。 小二刚踏出客栈,白青亭便被几个蒙面人给袭击了。 也是他们的幕后主使高看了她,竟派来了几个武功颇高的几个蒙面人来。 可他们虽招招狠厉,却意不在取她性命,每每过招到性命攸关之际便会放她一马。这让她惊奇,心中更暗猜着他们幕后主使的意图。 就在白青亭被两名蒙面人双双制住之际,小七回来了。 一吼一声,小七挥着大刀加入战局。 有了小七的助阵,如突来神笔。 几个蒙面人显然未料到小七这么快便回来了,他们也是揪着小二刚出客栈的空档方杀到客栈上房来,想趁机将白青亭生擒回去。 可现今照这般情形来看,他们知道想要完成任务恐怕是难了。 搞不好,就得见血! 可无论是哪一方见血,都是他们所不愿见的。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生擒白青亭,且不得令她受点伤。 然白青亭的丫寰小七刀刀快、狠、准,招招直击他们的命门,这是要他们的性命! 更甚地,他们来之前便被告诫要防备白青亭自身诡异的身手。 而白青亭那一刀刀晃得他们眼花的手中怪刃,也令他们心惊胆颤,怕不一小心便被她手中怪刃割了喉咙,或削去一块肉。 相较于几个蒙面人的步步惊心,又招招矛盾的打法,小七将手中大刀耍得虎虎生威。 同时手中不停的白青亭也已看出点端倪来,心知他们是怕伤着了她,方有了顾忌而畏首畏尾。 趁着双方皆同时歇歇对恃的当会,白青亭与小七背靠着背,她轻声道: “小七,他们有所顾忌,对我们始终未下杀手,你也莫取了他们的性命,只要将他们击退便可。” 小七问:“少夫人想放过他们?不取了他们的性命?” 白青亭道:“倘若他们未对我们痛下杀手,我们又何必对他们赶尽杀绝?” 小七不敢再问。 白青亭之令,她自然领命,可她心中觉得奇怪,什么时候自家少夫人变得这般仁慈了? 她可还清晰地记得,自家少夫人毫不留情挖人眼、挖人心及一刀一刀生割活人皮肉的情景,那些情景历历在目,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 可这会怎么了? 察觉到小七的疑惑,白青亭轻喝道: “莫想太多,执行便是!” 小七不敢再胡思乱想,眼睛也不敢再瞟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有些慈悲的白青亭,她专注而狠厉地直盯着那几个蒙面人,随时准备再次发出攻击。(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换哪儿(1) 自踏出蓝骑营,君子恒便恨不得如箭般的速度赶往军平县,即使他与小三、小一、小四的快马已是最快的速度,他还是觉得太慢了。 刚在郊外停下歇不到一刻钟,君子恒便着令着小字辈们再次起程。 像这样歇不到一会,连草草吃个干粮或喝口水都不得安生的体验,小字辈们这一路已尝到太多。 听君子恒这样一令下,小三与小四哀嚎着,当然他们也只敢在心中鬼吼鬼叫一通。 当着君子恒的面,给他们百个肥胆,他们也不敢。 小一见君子恒脸色不佳,离开蓝骑营往军平县方向一路赶过来不过两日,可自家公子那拼了命地赶路法实在令他心惊。 这两日中偶尔停下歇息那会,他得想个法子。 自家公子与他、小三、小四不同,虽会医,可不会武啊,自家公子连夜赶路,连吃个安稳饭都不曾,这样下去到了军平县,恐怕也得去了半条命。 这让小一想起白青亭无端失踪被幽禁的那些时日,君子恒那会的焦急、煎熬在此时此刻重现。 他想着,自家公子与少夫人之间肯定发生了很大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在众多小字辈中,也只有他听得一丁半点,可他没想明白,也没理清楚。 小三曾问过他,可他没说。 直觉告诉他,这事他不能乱说的。 君子恒一身风尘仆仆,石青色的袍衫满是折皱,他却不理不会,一个翻身上马,他想再次奔驰而出。 正想大喝一声。让马儿跑起来,小一却挡在了他前头,君子恒不明的看着小一。 他没有开口,依他了解的小一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必然是有缘由的。 他在等,等小一开口。 小三与小四不明白一直寡言的小一怎么会突然这样,但他们想。能令小一公然挡自家公子的马儿的。大概只有一个缘由。 那就是关于自家少夫人的。 果然听小一坚定地挡在君子恒马前,神色有些紧张,语调却不慌不忙道: “公子!你这样不眠不休地赶往军平县。即便到了恐怕身体也会吃不消,少夫人定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公子的……” 君子恒出声没有斥责,眼眸淡淡地看着小一: “那你觉得该如何?” 出乎小字辈们的意料,他居然很是平和地****了小一! 小三、小四震振奋了。他们即刻以眼色向小一频频发出信号:快说!快说快说! 小一没有看小三、小四,他依然微低着头。垂着眼帘不敢去看君子恒,他听到了君子恒的反问,缓缓回道: “公子,要不让属下先行赶往军平县。以属下的轻功,定然能在明日清晨之前赶到军平县,也好早一些见到少夫人。确定少夫人的安然无恙。” 君子恒道:“少夫人自然会安然无恙,何需你看?” 这风刮得犹为突然。犹如在晴朗的天空下一道惊雷突然劈下,小一呆了。 小三、小四也呆了。 公子这是……怒了? 无视于小字辈们面上的呆愣,与内心的慌恐,君子恒又接着道: “你先行一步,若见到少夫人,便与少夫人说一声,我随后便到。” 小一愣愣地点了下头。 君子恒微微不满地盯着像块木头挡着他道的小一。 所幸在君子恒刺般的眼神之下,小一很快回了神,迅速牵了自已的快马翻身而上,他疾奔而出。 看着小一狂奔而去的马上背影很快消失在郊外小道的尽头,君子恒收回视线,微微瞥了两眼还在神游在外的小三与小四。 他举起马鞭狠狠挥下,随着“喝”的一声,他的马儿已飞驰而出,紧随小一奔去的方向。 小三与小四似是被瞬间惊回了神,手脚微颤、心肝卟卟跳地也迅速各自翻身上自已的马儿背上。 随着两声“喝”,他们的马儿快速跟着前方不远的君子恒。 几个蒙面人与白青亭、小七再交锋了数次,终于死了生擒白青亭的心,几人找了个机会,迅速自客栈退出。 此时在白青亭所在的上房周边几间房已然毁得不成样子,那模样与她在德安县的客栈那会只好了那么一点点,可见打的规模有多广。 幸好无论是几个蒙面人还是白青亭、小七两人,皆无意伤人性命。 毕竟打斗中有受伤的,也只是小伤。 白青亭伤了那几个蒙面人一两刀,小七也劈了他们几回皮肉之伤。 小七无法幸免的,也受了点皮肉之苦。 而白青亭不同于小七,她几乎毫发无伤。 看着这样的白青亭,小七终于信了: “少夫人,你说他们这样费心机地想要生擒你是为了什么呀?” 白青亭边给小七手臂处理着伤口,边想了想道: “只要知道了是什么人派他们来的,那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生擒了我。” 小七也不带想的,劈头便问: “谁派他们来的?” 白青亭正在给小七臂上伤口处包扎,包扎完了再给打个蝴蝶结,这会正听得小七无头无脑地就问,她不禁打结的力道给重了些。 小七即时疼得咝咝声,却不敢说白青亭什么,只拿哀怨的小眼神指控着白青亭的故意手重。 白青亭敲了敲小七的脑袋:“凡事多想想,别开口就问。” 小七委屈道:“这不是脑子没少夫人与小二好用嘛!何况少夫人你老敲我脑袋,估计早敲坏了!” 白青亭乐了,居然还敢赖上她了! 正想再处理小七一番,这时小二回来了。 看到受了伤的小七,小二不明所以,但她进来时已看到了客栈老板与店小二们正在收拾这层楼的几间上房。 此时又见小七受了伤,小二即便是不清楚来胧去脉,也猜到了什么。 她担心地看了看小七,最后定睛在白青亭身上。 还未说一句,白青亭便对小七摇了摇首: “如你所见,我非常好,就是小七受了点皮肉伤。” 回头又敲了一下小七的脑袋,轻笑道: “没什么大碍,就是脑子再不多用用,恐怕就要生锈了!” 小二全身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看着白青亭的浅笑不自觉地嘴唇也弯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十章换哪儿(2) 小七见了便嚷嚷道:“太没良心的小二了!见我受伤居然还与少夫人合起伙来笑我!” 小二道:“一定又是你问问问的,把少夫人问烦了,少夫人这才这般说你。” 小七嘟起嘴:“就你知道!” 小二不理会她,随着白青亭来到外室。 看着满室的狼籍,小二问: “少夫人,我们需不需换个地方住?” 白青亭转过身来看小二:“能去换哪儿?” 小二被问住了,这军平县还真没有容得她们住下的地方。 大概除了客栈,便只有琉璃塔的据点了。 可她知道,自家少夫人是不会去的。 白青亭看出了小二的情绪波动,知小二定然是有话未说出来,遂道: “有话便说,有合适的地方便提。” 小二还未得及说出心中所想,倒是小七自内室走了出来,抢在小二前头道: “少夫人,奴婢猜着,小二心中所想的那个地方定然与琉璃塔脱不了干系!” 说完看向小二,小七眯眯地笑着。 粗神经也有粗神经的好处。 小二看着心思没那么细腻的小七,突然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白青亭则看着小二与小七两人,突然觉得小二与小七特别互补。 小二冰冷,小七活泼,小二沉稳,小七跳脱,小二凡事总喜欢思虑个全须全尾,小七则遇到扛把大刀便上。 小二在****方面欠缺严重,小七能给小二补补课。 小七在智谋方面转不过弯来,小二总能在关健处提醒小七。 时至今日,她们也陪着她许久。若说小二是她的左手,那么小七严然已成了她的右手。 左右合壁,还有什么可难的? 白青亭心中释然,也就没了先前的抵触,主动道: “那就去那个小二心中所想的地方吧!” 原本客栈老板见白青亭主仆三人招来这样的祸端,他又不晓得她们三人的真实身份,只觉得她们三人实在是祸水。方搅得他的客栈毁得不成形。 见到小七时。他阴着脸正想喝斥一番,然后索赔一大笔银子,再赶她们三人走。但见小七一上来便砸了几张银票在柜台上,他忍住了。 再定睛一瞧,不得了! 每一张皆是面额千两的银票,整整有五张! 客栈老板笑得满面春风。那些上房的损失其实尚用不到五千两,他原本想让她们赔的银两也不过两千两。可这会一翻便翻了个个,他乐坏了。 以致于小七什么时候走的,又什么时候与白青亭、小二踏出客栈的,他也没注意。他正像左手亲右手那般亲热地亲着五张银票。 军平县有观音街这样出名的庙街,也有像来凤街那么出名的乱街。 而小二说的地方,就在乱街之中。 白青亭瞧着眼前两进的不小宅院。问小二: “这是琉璃塔的据点之一?” 小二点头。 小七问:“少夫人不满意么?要是不满意咱们再换一个地!” 白青亭偏头看小七:“还有?” 小七得意道:“当然!军平县里有两个像这样的据点,另一个在……” 白青亭摆手:“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就这里吧!这里挺好的,比我想象中要比得多。” 随着入内,里面的奴仆们见到了白青亭,纷纷恭恭敬敬地行礼。 刚在后院安顿好,白青亭便奇怪地问小七: “他们是头一回见我吧?” 小七点头。 小二却明白了白青亭的意思,回道: “每个据点的人都认得少夫人。” 白青亭不明白了:“为什么?” 小七笑嘻嘻道:“因为在公子与少夫人的那一日起,少夫人的画像便让整个琉璃塔的人传阅遍了!” 这倒是白青亭没有想到的。 她惊讶了好一会,她想起了君子恒。 她想问,这是他的意思吧? 但她也不必问,这必然是他的意思。 她要真问了,也不过是问了一句废话。 可白青亭终究没忍住:“这是……他的意思?” 小二与小七对看一眼,她们自然明白白青亭话中的“他”指的是谁,不就是自家公子么! 两人齐齐点了下头。 小七又补充道:“公子对整个琉璃塔的人都说了,往后无论在哪儿见到了少夫人,琉璃塔的人便是倾巢而出,也必定要护好少夫人!” 自已早晓得答案是一回事,亲耳从旁人那里得到印证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心里甜滋滋的。 白青亭站起身,举步在内室转了起来,随手抓起一个青花瓷瓶瞧着,状似不随意地说道: “他怎么……就知道我会有单独出行的时候?” 因着他了解她么? 了解她是坐不住的性子,更是关不住的性子? 可是他大概想错了。 以前没遇到他,没将他放进她心里的时候,她是这个样子的。 可自从心里有了他,并与他成了亲,她便不再是这个样子了。 若非因着……她蓦地说出了真相…… 门外传来仆妇的声音:“少夫人,到晚膳时间了,可要传膳?” 白青亭的思绪被这个声音惊得拉了回来,她朝小七点了点头,小七便走到外室去回了仆妇的话。 来凤街虽说是个乱街,混混成群,时常无故生非。 可来凤街里的每个混混心里,街头街尾的,哪个地方他们也可以横着走,只有一处他们不敢乱来。 那便是来凤街七十二号,白青亭主仆三人刚刚住进来的这座二进宅院。 听完小七得意洋洋的说完,白青亭问: “你们就不怕风头太盛,闪了舌头?” 小七没明白,还是小二答道: “以前奴婢听公子说过,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无论是哪一种,皆是随意自然,倘若太过刻意,反而便失了最好的屏障。” 白青亭点头。 是她刻意了。 小七听不太明白什么隐隐又隐隐的意思,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 “少夫人,奴婢旁的不大懂,特别是那些什么权术之类的,但处于来凤街这样的乱街当中,只有更强方是最好的掩护!” 白青亭微笑道:“是了,我忘了那些个混混流氓的,可不是会讲理之辈,只有拳头比他们更强,他们方会老实,方不会惹事惹到门前来。” 小七大力点头:“对!就是这个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十一章小一到来 白青亭又问了这座宅院有多少人。 小二说,共有十数人,具体她也不太清楚,说过会去了解个清楚。 小七又问,要不要让宅院里的所有人来拜见一下白青亭? 白青亭说不了,她要歇息了。 小七说,那他们定然要大失所望了。 宅院里上上下下的奴仆皆是琉璃塔的人,早先闻得自家少夫人要来来凤街据点住上一段时日,把他们个个给乐坏了。 齐齐换了新衣,拾掇了老半天,为的便是好好拜见白青亭一番。 用来晚膳之后,小二服侍白青亭沐浴更衣。 小七则去告知他们,让他们散了,少夫人倦了歇了,有事再唤他们。 他们听后,无不垂头丧气。 看得小七乐得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后院主院,一路乐呵得不得了。 隔日清晨,小七欢天喜地地跑到白青亭院落里的寝居里,站在外室与小二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那声音听着很欢快喜悦。 白青亭昨夜睡得早,今日天一亮,她便醒了。 只是许久未赖过床了,她赖着不想起床。 隐隐约约地,外室传来小二与小七刻意压低的声音。 “小声些,少夫人还未起……”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高兴么!小一来了,小一还说公子快到了……” 白青亭刷一下坐起身,她坐在床榻上半会没回过神来。 她听到了什么? 小七说,小一来了,他也快到了? 似乎是听到内室的声响,小二与小七走进了内室。 小二走到榻旁:“少夫人可是要起了?” 小七喜滋滋就想说什么。却让小二横了一眼。 白青亭察觉到了,对于小二的细心,她感到很暖心。 知道她与君子恒必然发生了什么事,从而在蓝骑营不告而别。 即便很好奇到底了什么事,小二也没问上半句,连小七那样的多嘴与藏不住心事,也让小二死死压着。不让小七多舌半个字。 这令她很是安慰。 身边有个热情活泼、能逗人开心的人是好。可更需要一个随时随地能为你解忧,能为你分担,甚至在必要时候能晓得你的意愿。从而为你阻断外界一切你不愿见到或听到的事物。 小二会横小七那一眼,必然是觉得她还不想听到君子恒的消息。 正如这些日子以来,若非她主动问起,她们便不会提及。 连来这座隶属琉璃塔据点的宅院。小二也顾虑重重。 但小二终归不是她。 自她答应了小七转移住到这宅院里来,她已然不再忌讳有关君子恒的一切。 该来的总要来。她总不能避着一辈子。 何况,她不想避开他一辈子! 他,是她的夫君!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她从未想过会改变。也绝然不会让它改变! 谁也不能! 她不能,他也不能! 白青亭移动身子到床沿,脚着地。 小二立刻会意。蹲下身去为她穿鞋。 小七还站在榻边,被小二说了一句: “站着做什么?没见到少夫人要起身了么?” 小七才恍过神来。哦了声便小跑着出去,取清水及洗漱器具来。 白青亭在小二的服侍下穿好鞋,再穿好了衫裙。 她坐到梳妆台前去,看着铜镜中的自已,及站在她身后为她梳理一头长发的小二: “小二,别对小七那样严厉,慢慢教她便是。” 小二低声应了声是。 白青亭又道:“你是小字辈中的头头,她本来就有些悚你,在你面前总有一些束缚,你再这般对她不客气,她很难与你亲近,这样一来,甚是不利她学到你身上的优点,小七身上也有优点,你也可以多学学。” 小二又应了声是。 她心中明白白青亭话中所言的小七身上的优点是什么,这是她一直以来所欠缺,也是她的性格造就她欠缺了这些。 她更明白白青亭是为了她好,想她学到小七身上的那股开朗与朝气,若真学到了,那对她往后的人生有着很大的改变。 她想学,一直都想学。 即是为了她自已,也是为了白青亭。 她想啊,若是自已也有小七那样的开朗与朝气,那她与小七长期跟随于自家少夫人左右,多多少少是能淡化去一些自家少夫人身上的那些阴沉,让自家少夫人多一些欢乐与笑容的。 小二刚给白青亭长长的头发梳顺了,小七便重新进到内室来。 白青亭起身走到铜盆旁,看着清水中自已的脸庞,她有些怔神。 好像没什么血色,苍白了些……也好像瘦了点,没那样丰润好看了…… 小二看着明显不对劲的白青亭,小七想出声叫唤,让她给阻了。 小七再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小二比她了解自家少夫人,有时候看得要比她多,一些事情也比她领悟得快,她一直很想学到小二那样的聪明,即便只有一半也够了,她便会很高兴很高兴! 可她…… 小七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小二,意外地发现小二原本是关注着白青亭的,感到她的目光竟然转过来对她微微扯了扯嘴角。 这是……笑了? 这是在……对她笑? 小七目瞪口呆,她感到风中凌乱了。 她不过是出去端盆清水进来,怎么小二对她便变得那般温柔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七在心里坚定地这般认为着。 待白青亭回过神,就着湿巾洗了脸之后,小二与小七已恢复了正常。 白青亭问:“小七刚才在与小二说,谁来了?” 本来小七还在疑惑小二突然转变的态度,可她也是个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性子。一听白青亭提及谁来了,她立马喜气洋洋地道: “是小一!少夫人,小一说,公子也快到了,大概今日]日暮前便能到了!” 哦…… 日暮前么? 丢下湿巾,白青亭转回铜镜前坐下。 小七看了眼并没有如她所料的喜悦反应的自家少夫人之后,十分纳闷地端着铜盆里的洗脸水出了内室。 小二轻声问着白青亭:“少夫人。今日要梳个什么鬓?” 白青亭微笑道:“你擅长什么。便梳什么吧。” 对于这些,她从来不要求,都是任着小二或小七去折腾拿主意。 小二就会那么几个发型。小七的花样多些,手也巧,可常常会多嘴多舌得不着边际。 自出了蓝骑营,小二便向来由小七替她梳头的活计给接了来。让小七去端端水或递递布巾什么的,就是不再让小七为她梳妆。 她想。大概是怕小七又嘴不把实,说错了话惹她不高兴吧。 想到这,她轻轻拍了拍小二正在为她盘起发的手背: “别担心,我没事……他来便来吧。事情总要解决的。” 小二轻嗯了声。 就在白青亭以为小二似以往一样什么也不会问之际,小二迟疑地开了口: “少夫人与公子……没什么大碍吧?” 大碍? 那样的事情若真算起来,又何止是大碍? 但若两两不在意。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她不在意他始终爱的是那个早魂归天的明天晴,他不在意她其实就是披着明天睛的皮的另外一个女子。那么一切都将那样简单,一切皆可回到二人最甜蜜的新婚夜。 可是……能么? 她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又怎么回答小二这个问题? 白青亭沉默了。 小二也未再问。 时间在悄然流逝。 直到用好了早膳,白青亭终于提起了小一。 小七不确实地重复道:“少夫人要传小一进来么?” 白青亭含笑点了点头。 是她太在意了,也搞得她身边的人紧张兮兮。 小七很高兴地蹦跳着出去,将早候在寝居门外的小一给传了进来。 小一一入内,便见到端端正正坐外室罗汉床上的白青亭。 中间一张小几,早膳刚刚吃完,小二已麻利上了白青亭喜爱的大红袍。 满室的茶香,让小一有些恍惚——公子也最爱喝这大红袍了。 小一给白青亭行了礼:“少夫人!” 白青亭免了小一的礼,又指了指一旁的圈椅: “坐吧,坐下好说话,总仰着头看你,我脖子也怪酸的。” 又对小二与小七道:“这没什么外人,你们俩个也随意些,不必拘着规矩……若是回去了,怕马妈妈就没我这般惯着你们了。” 三人同时听到白青亭这意有所指的话,不禁同时皆松了口气。 这是还有回君家的心思! 那就好,那就好! 小七最藏不住心思,一脸的喜气较之听到小一来还要喜上八分,一把拉着小一在左侧下方的圈椅里坐下,她自已则坐在小一下座。 小二也在小一的对座坐了下来。 白青亭问:“公子快到了?” 小一应道:“是,公子约莫在今日便能到。” 白青亭又问:“他知道我在这里?” 想了想,不待小一回答,又笑着道: “看我问得多余了,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话听起来有点刺,还有点酸。 小一忙作了个表明:“少夫人,这里的所有人也听任少夫人差遣,少夫人但凡有何吩咐,只管说便是,他们便是赶汤蹈火也必然为少夫人办到!” 难得向来寡言的小一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白青亭看着小一,轻呷了口大红袍,想起君子恒总说她只会喝茶不会品茶,她又如牛饮般整盅大红袍给灌了下去。 小二见状欲起身,小七手脚却比她更快,在她起身之际,小七已到了白青亭跟前端起已空了的茶盅。 正想下去再沏上一盅大红袍,却听得白青亭道: “不要大红袍,沏别的。” 小七微惊:“啊?” 白青亭拿斜眼看小七:“怎么?这里不会穷到只有大红袍这一种茶吧?” 小七连忙摇了摇头:“还有碧螺春……” 白青亭决定道:“那就沏盅碧螺春来。” 小七哦了声下去后,小一与小二双双不敢言语,皆微微低着头,敛着眼帘,大气不敢出。 所有小字辈谁不知道君子恒最爱喝大红袍,连带着后来的白青亭也爱喝上了,于是但凡夫妻二人到的地方,他们都会备着大红袍这一种茶,旁的都没有。 可白青亭这会说了不要沏大红袍,改沏别的了? 也幸这据点还备了其他的茶,不然还真让自家少夫人的一时兴起给难住了! 但白青亭并非一时兴起,这是小一不知道的,只有小二隐隐感到了些许端倪。 小二坐在圈椅里比小一还要不安,但一往深处一想,她便放下了不安,淡然地坐在圈椅里。 她想到了,即便白青亭与君子恒真的出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那白青亭还是白青亭,还是她的主子,她还会守在白青亭身边,不过是将“少夫人”这个称呼改回以前的“姑娘”。 自被君子恒派到白青亭身边侍候,并告知她从今往后便是白青亭的人了,无论是生是死,皆由白青亭作主,她的一条性命与荣辱皆捏在白青亭手中,她便没了旁的心思,只一心一意地保护并追随着白青亭,这个她自君子恒之后的第二个主子,也将是她往后的唯一主子。 小七还未沏完茶回来,应是到了外头便要平复一下被惊到的心绪。 小二也理顺了自已心中的不安,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小一就没这般幸运了。 严格来说,他算不得白青亭的下属,君子恒才是他正正经经的主子,他全然听从君子恒的所有命令。 白青亭觉得有些事情她该问问,而眼前的小一便是供她问问题的最好对象。 屋里寂静了有一会儿,白青亭忽然唤道: “小一……” 小一即时一个激灵地站起身:“是!少夫人!” 小二一个抬眼,看着站得挺直如同一条柱子般的小一,突然有点同情他。 白青亭则被小一被过激的反应给蒙得没立刻反应过来,消化了片刻方含取笑他道: “我又不是老虎,也不会扑上去咬你一口,你做什么紧张?你无需紧张,且坐下回话吧。” 小一也晓得自已反应过了头,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应了声,便重新坐下。 白青亭问:“这些日子以来,公子都做了些什么?” 小一正想回答,她又道: “还是先告诉我,朱贺是怎么死的吧。” 小一自然没异议,也不敢有异议,如实如道: “朱贺是被沙田一剑刺死的,他死后,公子下令将他的尸体烧了……” 烧了? 烧成灰了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十二章据点相见 听到朱贺被烧成灰的消息,白青亭很是高兴,在心里绕了几绕,终将迟疑着问了出来: “他……怎么会想到将朱贺烧成灰呢?” 小一想了想当时君子恒说的话,照本宣科般重复了出来: “公子说,少夫人将先前那些人烧了,那么朱贺罪有应得,也该烧了的。” 这样的回答,白青亭更满意了。 小七沏好碧螺春重新端上来,白青亭已在问一些她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蓝骑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其中君子恒与龙琮得知了朱贺与沙田等人的不合不过是表面作的文章之后,他们将计就计设计了令朱贺与沙田狗咬狗,从而自中渔翁得利。 如今想起来,那会朱贺的演技倒是好得很。 但往前一想,朱贺能得皇帝器重,领了驻守央天府这一重任,没点本事皇帝岂能交付于他? 但她想,皇帝应当是没想过有朝一日,朱贺会叛变了他,改投了太子龙琅吧。 反间计,自古至今无论是智者还是庸人皆会想到的一条计策,但用得好不好或腹成不成功,便要看个人修行了。 很显然,君子恒与龙琮用得很成功,关健在于君子恒的修行很高。 究竟有多高,她想不出来。 转而又思及小一所言的今日]日暮前他便会到军平县……她有些坐不住了。 白青亭起身道:“小一去歇着吧,小七去安排住所,都快去吧!” 听出了她语调中的急切,小一与小七皆有些不知所以然,但还是照她的吩咐做了。 两人一退了出去。白青亭便问小二: “小二,有什么东西能让人的脸色看起来好看些?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瞬间看起来丰润好看些?” 小二定定地看着白青亭,心想这是自家少夫人该问的问题么? 她还在愣神,白青亭已转入内室梳妆台前坐下。 白青亭看着铜镜中的自已,有些憔悴,有点苍白,还有点干瘦的感觉…… 这些日子。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在做些什么? 怎么会容忍自已失魂落魄到这样的地步? 打开了脂粉盒。拿起粉扑便往脸上微扑了两下,见脸上好像更白了,有些像前世电影中的那些女僵尸。 她复又放下粉扑。找了找胭脂,看着粉嫩粉嫩的红颜色,她小心翼翼地又在两颊上了点胭脂,粉红粉红的。 但她抹得不好。一点也不均匀,半点没有技巧。这是不常上妆的缘故,直像两块红豆沙贴在脸上两颊。 这会不像女僵尸了,倒像鬼片中的那飘来飘去专门吓人的女鬼。 白青亭放弃地扫开满台面的胭脂水粉,她求救似地看向身后的小二。 小二也是懵了。 这样的白青亭。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看着有点可怜兮兮又有点祈盼看着她的眼神,她想起了一句话——女为悦已者容。 想到这,小二放下心来。 只要自家少夫人不放弃自家公子。那么这两位主子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小二沉默思忖了会,提议道: “奴婢也不太会上妆。要不奴婢去唤小七来?” 白青亭恍然。 对,这种事情小七最擅长了! 她怎么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当局者迷,事关已乱。 白青亭这会便是如此。 小二匆匆去将小七唤了来,一路已听小二说了个大概的小七一下子就明白了白青亭“女为悦已者容”的心思。 到了内室,小七给白青亭折腾了许久,方将把白青亭上了个精致美丽的妆容,又侍候着白青亭换了一身鲜艳的衫裙。 白青亭看着铜镜中梳着坠仙鬓,上着精致描绘直逼新嫁娘妆容的面容,又瞧了瞧一身此生她穿过,仅仅次于凤冠霞披的九仙舞长天的玫红色衫裙。 她有点怔了。 这……是她么? 这……还是她么? 华美高贵、精细娇媚,浑身上下已与初初起榻时与小一在外室攀谈时,大不相同! 过了申时三刻,白青亭便一直静坐在院子里的人工小池塘旁。 小二与小七又搬了一张高几,几张圈椅。 高几放满了各种吃食,还有一套青瓷荷花的茶具,一旁的泥炉子里还时刻烧着滚烫的开水,以备时时可泡茶。 小二与小七没有站着候着,而是坐在一旁圈椅里,小一也在。 这会的天气已不似六月的炎热,微微的凉风不进拂动小池塘里的水面,时不时能看到几尾鲤鱼游过。 有红的,有黑的,有金的,也有红黑相间或红金相间的。 每一尾鱼皆入了白青亭的眼,也皆入不了白青亭的心。 她心里挂念着君子恒,想着他到时该是什么模样的。 会不会与她一般憔悴了些或瘦了些? 两人再次相见的情景,是欢乐温馨的,或是到了最后还是免不了不欢而散? 心里边想着他,又猜着种种再见时的各种情景。 有好的,有坏的,也有不好不坏的。 白青亭活了两辈子,初次为了一个男子的到来这般费心思,这般惴惴不安。 随手将手中的一整个的包子投入小池塘特意种上的莲花中,水花溅起的瞬间,她微眯了眯眼,然后站起身。 小七看着突然起身的白青亭,也随着起身小心翼翼地唤道: “少夫人?” 小二与小一也一同站起身,皆不明所以地看着站得挺直的白青亭背影。 白青亭转身道:“小七与我进来,帮我卸了这一身。” 她语气坚定不容反驳,神情认真正色得小七连个眼神都不敢质疑,便紧随在她身后进了寝居内室,开始卸妆。 洗去了好不容易描绘上的精致妆容。换下了繁复华美的衫裙,也解下了那高高挽起的高贵飘逸的发鬓。 再出来到院子里小池塘旁坐下时,她已一身的轻松,一脸的惬意。 这才是她。 这才是原本本来的她。 她会为他慢慢改变,但不包括这种虚有其表的表象。 女为悦已者容,这大概不适用于她的身上。 金乌渐渐西落,晚霞迷人的光似是一层薄纱笼罩于大地。红艳而妩媚。像个无人能及的第一美人儿。 在这样美好而又美丽的日暮之下,一阵快马疾驰的马蹄声响彻整条来凤街,就像这些声响初入军平县那样。马上的男子没有在意。 即便当他刚奔入军平县地界,已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个男子便是君子恒。 他身后紧紧跟着两匹骏马,骑马的便是小三与小四,两上的脸上有着同样的担扰及喜悦的矛盾神情。 即使有小一的先行到来。君子恒还是未曾缓下赶路的半点行程,一切如常。 小一武功底子最好。有快马,又有轻功交替使用着,他快了君子恒、小三、小四三人整整一个白日的行程。 他给了白青亭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更给了君子恒一个缓冲的时间。 然而这有用么? 这是小字辈们此刻最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君子恒刚进来凤街的据点宅院。两旁已齐齐站了据点了所有琉璃塔的人。 他们齐齐行礼,但声音有所压制,低沉却足够尊敬: “公子!” 君子恒示意他们免礼后。便直接问道: “少夫人呢?” 其中一人回道:“回公子,少夫人在后院主院里。” 没有再闲话。君子恒让他们皆下去,依旧各司其职,不要因他的到来而乱了原有的规距。 他们不敢不听命,半会便各自散去。 前院又只余下小三与小四仍跟在君子恒身侧。 宅院只是个两进的院子,相较起大户的两进又要略小,但自前院走到后院还需要走过一条长长的折廊,一个分别前往宅院前后院的小隔院,然后会看到一个三叉口。 有三条道,其中一条通往宅院主院,另两条各通往宅院两个偏院。 君子恒走了中间的一条,那是通往主院院落的,正是白青亭的所在。 进入院门的时候,白青亭正在亲手洗杯泡茶,泡的是碧螺春。 泥炉子上的水壶开了,水气正腾腾地往壶嘴里冒出。 她不肯假手于人,小二与小七、小一只好在旁看着,却皆不敢再坐着,而是齐齐站成一列在旁候着。 在三人眼里,这样的少夫人很不对劲。 可三人也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君子恒的到来,无疑是三人的救星。 可这个念头不过是一瞬而过,至少在小二的脑海里是这样的。 她想……君子恒对于白青亭而言,有可能是救星,也有可能是更大的灾难。 小二在踏出院门之时,她被自已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不安地回头,看着仍在安静地煮水泡茶的白青亭,又看了看已走到小池塘边站定在高几另一侧的君子恒。 她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原本那样恩爱那样好的两个人突然变得这般疏离? 她想不出来,也猜不透。 小七拉下小二,示意该走了。 小二、小七、小一三人终于走出了院门,只余下院子中的白青亭与君子恒夫妻两人。 白青亭自君子恒踏入院门,她便知晓了。 可她仍稳稳地自泥炉子里提起开了的水壶,又将三个茶杯各个用开水洗了遍,接着将开水倒入茶壶里泡开碧螺春。 一阵茶香散开。 她无比佩服自已临场居然能这般镇定。 君子恒一直没有说话。 他安静地踏入主院院门,安静地走到高几旁另一侧,然后拉开她对座的圈椅,他在圈椅里慢慢坐了下来。 他的对面就坐着她。 依旧秀美恬静,依旧怡然自得,只是似乎削瘦了些,脸色也没离开蓝骑营前那般红润喜人。 白青亭终于泡好了茶,她倒了两杯,一杯端起放到他跟前几上去。 没有言语,连眼神也没给他一个,她端起自已跟前的那一杯茶,慢慢品尝着。 似乎知道他的存在,又似乎忽视了他的存在。 君子恒一直盯着这样的白青亭,优雅自信如同往日,就像她还是代诏女官之首那会,那样耀眼夺目,令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再靠近。 可她已在他与她之间筑起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高墙! 君子恒端起眼前的茶杯轻呷了一口,光闻着香味,他便知道这不是大红袍,可他还是喝下了。 白青亭意外地瞧了眼他。 君子恒浅浅笑着:“碧螺春?” 白青亭更加意外了,他居然除了大红袍之外,还能品出旁的茶香来? 她的惊诧并不明显,至少脸上未显现出来,可他还是察觉出来了。 就像是一种本能。 他本能地知道她的情绪起伏。 君子恒轻轻搁下茶杯。 白青亭往他茶杯里瞧,居然喝光了,她终于开了口: “明明不喜欢,为何还要喝了它?” 她这话带着几未可闻的试探。 君子恒伸手拿过高几上的茶壶,他提起给自已又续了一杯: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即便不是最爱,却也非是厌恶。” 是了。 是她太极端了,是么? 他倒完自已的,也想为她续满,但白青亭避开了: “还没完呢,总要真正喝完了它,才好有新的开始。” 她意有所指,他心神领会。 君子恒正色地看着她,开始言归正传: “青亭,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导致你认为你并非晴晴,可是青亭,你就是晴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白青亭霍然站起,神色冰冷: “我不是!我说过我不是!!!” 君子恒仰着头看她,努力地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 “青亭……不,晴晴,你身上有赤色圆阳胎记,右脚丫上也有朱砂痣……” 白青亭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冰冻,她僵硬着站在高几旁。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君子恒很担心这样的她,他站起身,轻声唤她: “晴晴?” 有什么湿了她的眼,然后滑落。 她抬眼往天空瞧了瞧,没有下雨。 她伸手往脸上抹了抹,指腹有着晶莹透明的液体。 哭了? 她居然哭了? 白青亭笑了,看着他笑了。 浅浅淡淡的,就像盛开的雏菊,清新美丽。 她轻轻问着:“胎记……就因着这身子上独一无二的胎记?” 听着她呢喃似的低声问话,君子恒迈开脚步绕过高几,他想靠近她,却让她避开了。 他突然有些慌了:“晴晴……”(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十三章分房睡 她居然流泪了,还无声无息的,这不像她。 她铁石心肠的,什么时候泪点变得这样低了? 当她再次听着他唤“晴晴”,心里想着她确实非是明天晴。 可她一再否决,他却一再地不相信,就因着她身上那无法造假的胎记。 不想再重提这样的恶性循环,白青亭没有应声。 她转过身去,看着小池塘下的那些鱼儿,自由自在地在水下游动,色彩斑澜。 君子恒被她绕过避开之后,他不再敢轻易地去触碰她。 无可否认的,他慌了,怕了…… 她看着那些鲤鱼,看得那样专注入神,可他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妙的感觉自他脚底心爬,直窜上他的脑门。 君子恒再次迈开步伐,脚步声几近无地靠近她身侧,他担心地看着她,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水面下色彩缤纷的锦鲤。 过了会,白青亭突然开了口: “这些鱼儿今日下午我方认认真真地看了它们,闲着无聊之际,我在心里又暗暗给它们取了名字……” 她指着那条黑色的锦鲤道:“那一条全身乌黑,我给它取了个‘小黑’的名字,传神吧?” 君子恒不知她其意地轻嗯了声。 白青亭继续道:“那一条全身金色的,我叫它小金,那一条红黑相间的,我叫它乌红……你瞧,我取名字是不是很简单?” 君子恒觉得她话中有话,但还是点了下头。 白青亭突然笑开了:“表面上的事物总能轻易地蒙蔽人的双眼,无论是颜色还是……其他,总是很容易的,你说,是不是?” 君子恒明白了,她始终在与他说,身子确实是明天晴的,可内在的灵魂不是。 可这样怪力乱神的言语。他从来不信。 他记得小时候,她也是不信的。 什么时候她居然信了,还拿她自已来说…… 无论怎么想,无论怎么猜。他还是坚持着她一定发生了他所不知的事情,这才令她一再地强调这样荒缪的事情。 可白青亭却没有给君子恒回答的机会,她似是自言自语,根本无需他来作答。 君子恒心中所想所晃过的情绪不过尽在两息之间,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或者简单地给她个否定或肯定的答案,她已转身走向寝居。 他唤住了她:“青亭……” 真好,他又唤回她“青亭”了。 是不是他总算察觉了,每回当他唤她“晴晴”的时候,她总有一种难以察觉的不快? 却不管是不是,她已无意再让他回答。 白青亭头也没回,脚步也没停下,她回道: “我累了,想要歇一会……” 似是想到什么,她停顿下步伐。又补了一句: “你也去歇息吧,这主院大得很,东厢那边便有可住人的房间。” 这是在拒绝他。 拒绝他的亲近,拒绝与他同床共枕,拒绝与他现在一处! 白青亭这话无疑深深伤了君子恒的心。 他有些不可置信。 本以为她自蓝骑营不告而别,不过是她一时的气愤,经过这些时日的沉淀,她总会消了气,他与她两人总能回到从前。 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白青亭见身后君子恒半晌未有动静,她也未回身。只将脚尖转了个方向,向院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确定守在院门口的小字辈们能听到她的话时,白青亭停住脚步往外喊了句: “小七!” 守在院门口的小字辈们早听到了有脚步声往院门口靠近。早在白青亭喊人前便时刻准备着。 个个摆好了姿势,更做好了全神的准备。 突然被点到名的小七在白青亭唤她的同时,便如一阵风般旋进了院子中,站到白青亭跟前去: “少夫人!什么事?” 随后小二、小三、小四也进了院子。 不同于小二走到白青亭身侧去,小三与小四皆悄悄移步到君子恒那边去。 他们却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在离君子恒还有几步之外停了下来。 连平日随侍于左右寸步不离不离的小三。也在心里掂量再三,最终也没彻底靠近脸色变幻莫测的君子恒身边去。 白青亭丝毫不理会君子恒那状似随时狂风暴雨的神色,她径自对小七吩咐道: “去东厢给公子拾掇一间房出来,缺什么只管到前院支去……哦,我倒忘了,这些你应该比我熟,去吧,若有需要帮忙的,叫上小三一起便可。” 小七听得呆呆的。 小三与小四听得结目瞠舌。 小二一脸漠然,可心里却早已掀起了千层浪! 四人心里同时在想着就这么没两刻钟的时间,自家公子与少夫人到底谈了什么,怎么居然到了分房而卧的程度了? 他们同守在院门口,武功都不带弱的,虽听不到自家公子与少夫人的谈话内容,可也没听到什么类似打架的声音啊? 他们听不到,那么隐于暗处的小一呢? 他有听到么? 四人暗中决定,一会忙完找个机会找小一好好说道说道,这回再不能似先前在蓝骑营那般,任小一摇着头说不能说就不能说了! 小七瞅了眼阴沉沉的君子恒,便低首垂眸地往东厢走去。 边走着手边还暗自示意小三跟上,小三看到小七的手势,自然明白了她的信号,于是轻声轻气、小心翼翼地向君子恒请示道: “公子,小的去……” 等了半晌,也不见君子恒理会他,倒是白青亭开口了: “小七需要帮忙,你自然得去。” 这话她是对小三说的,可明耳人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她说给君子恒听的! 君子恒也终于有了反应,他有些木然地朝她点了点头。 白青亭见他点了头,便看向小三。 小三自然也看到了君子恒的首肯,又接到白青亭的视线,他打了个激灵。即刻道: “是!小的这就是!” 这话嚷得跟军队里的士兵似的,恭敬得不敢有半点懈怠。 放在平常,小四定然要笑上一笑这样难得这般挽拘束的小三,可他再没眼力劲。也不会在这会出棒捶。 何况,他向来很有眼力劲。 小七与小三因着要去拾掇东厢房,已一一退下。 院子里只余下小二与小四,小二倒也还好,没看出她有什么压力。可小四觉得他快要撑不住了。 转眼一瞧依旧淡漠如常的小二,他心中的爱意顿时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小四异样的目光,小二不是没接收到。 自白青亭旁敲侧击与她说道“其实小四这个人也不错”的话,还有小七直言不讳与她说道“小四倾慕你许久了,你知不知道啊”之类的明言,她便开始莫名奇妙地接收到小四的各种暗中情愫。 以前都未曾,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小二垂了垂眼帘,不再去这个纠结的问题,她看向白青亭。 白青亭似乎也察觉了,见小二看向她。居然对小二笑了笑: “我要歇会,小二,你若没旁的事,便与小四一块去帮小七、小三的忙吧。” 小四喜到一半,小二道: “不必,小七与小三能拾掇好的,奴婢还是侍候少夫人歇下之后,在外室守着的好。” 白青亭看了眼小四,那眼神有种“你自已努力,我最多帮到这了”的感觉。 小四欲哭无泪。 君子恒倒是让这一幕给松了松。原本阴沉如墨的脸色在看到白青亭还有心思操心小二与小四的事情,而渐渐散去了些许阴霾。 白青亭与小二进寝居内室里去了,君子恒反而在小池塘旁的圈椅中坐了下来。 泥炉子上的水壶没水了,他让小四去重新打了一壶来。 小四打完一整壶来之后。便在泥炉子上烧了起来。 君子恒看着高几上的茶具一会,又看了茶壶里的碧螺春一会,他忽而唤了一声: “小一。” 隐在暗处的小一听到唤声,立刻出现在君子恒跟前。 小四老实地在君子恒身侧站好,眼睛像粘在水壶上一样,连移半分都没有。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君子恒问道:“说说你今日一到这里,少夫人都做了些什么。” 小一一听,便觉得自已像足了传信息的那只鸽子,老在君子恒与白青亭之间传两人所说或所做的事。 在心里微微叹气,小一即刻如实回道: “少夫人问了我朱贺是怎么死的,又问了少夫人离开蓝骑营之后,公子都做了些什么,还有央天府人心惶惶一事是如何落幕的。” 君子恒听后正眼都没瞧小一,似是随意般又问道: “少夫人可曾问及我?” 小一道:“问了,我说公子在今日]日暮前便会到达军平县到来凤街的据点来。” 君子恒终于抬起了眼,眸中似是有所期待般看着小一: “少夫人听后,可有什么反应?” 小一回道:“有!” 当下小一将白青亭自听闻君子恒会到这里来之后的所有举动一一说了出来,包括了白青亭刻意让小七为她上了最精致的妆容,及穿上最美的衫裙,梳上最好看的发鬓等等。 小四听得终于敢移开眼看小一,又看向神色怪异的君子恒。 君子恒欣喜非常,但在听到白青亭半途让小七又洗掉了那些妆容,换下那衫裙,重梳了个平常的发鬓,他的欣喜又似是被冰冻般,僵在脸上。 他挥手让小一退下,连小四也不留。 小四还想留下侍候,但一触及君子恒不容置虞的眼神,他便奄了从了。 退下后,他也不敢退得太远,便到院门内侧那里的小石凳坐下,时不时起身望不远处的君子恒一眼。 君子恒端正地坐在圈椅中,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池塘里形形色色的小鲤鱼,随着它们的游来游去,他看得专注,那神色便如同之前尚在这里盯着鱼儿们瞧的白青亭。 或许他并不知道,此刻的他是多么地与她相似。 他在想,一定是哪儿出错了。 她那样坚持她并非明天晴,那样坚决地与以前的晴晴划清界限,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世上,真的有借尸还魂这种事? 不,不可能的。 那怎么可能? 倘若真有,那这世间必然还有许多他未知的事物。 比如神明。 可若真有神明,那么当年明家惨案又怎么会发生? 这世上若真有神明,若真有公道,那又怎能容许那样的冤魂遍野? 然而,若没有……她又是为何那般坚持她并非明天晴…… 世上有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 但晴晴,他可确定绝对没有。 明天晴是明楼唯一的嫡女,没有孪生的姐姐或妹妹。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有,而他恰好并不知道,那么晴晴背后及脚丫上的胎记又该如何解释? 一模一样的容貌,难道连胎记也能一模一样么? 不,不可能。 何况她自已也说了,她的身子确实是晴晴,只是灵魂不是……这说明什么? 泥炉子上的水开了,开得直叫。 可君子恒似是没听见,他一动不动地端坐着,目光所及之处仍是小池塘的水面。 回到寝居内室的白青亭并没有立刻歇下,她走近窗台。 窗台是开着的,一眼望去,能看见寝居院子外的情景。 花草树木,池塘桌椅,一切一览无遗。 君子恒坐在圈椅中那样挺直的背影,也尽收入她的眸底。 小二走到白青亭身侧,同看着外面约十丈远的小池塘方向: “少夫人,你与公子吵架了?” 犹豫了许久,小二终是问出了这句她想问许久了的话。 白青亭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小二颇忧的脸上: “没有,我与他从前未曾吵过,大概往后也不会有机会吵了……” 这话听起来很不好。 小二有些急了:“少夫人……” 白青亭却没让小二把话说完,便答道: “没吵架,不过是他不信我罢了……” 不信? 这该有多严重,小二不知道,但有一点她在白青亭脸上看出来了。 自家少夫人怕是不会善了。 而后招往往很可怕。 不得不说小二有些猜中了白青亭此时此刻的打算,只是她还不想说。 她怕这会说了,会吓得小二惊动了外边的君子恒。 这个打算若是让他知道了,怕定估是不允她这般做的。 可向来她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更何况是在做之前,旁人的不允许。 许他不是旁人……可往后会变成旁人那也不一定。(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十四章街头热闹 小七与小三及两个粗使仆妇收拾好东厢,再回到寝居时,白青亭已然歇下。 小二在外室轻声与小七说道:“少夫人说了,她歇会,今日晚膳不必太早,晚些便可。” 小七问:“多晚?” 小二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两人对看一眼,心中皆想着大概要等到自家少夫醒到自然醒吧。 君子恒在小池塘旁坐到酉时末,天乌黑成一片,小三与小四都掌起了灯,他还坐在圈椅中,半点想起身移位的意思也没有。 小三与小四就站在离君子恒几步之外,他们不敢离得太远,怕君子恒会叫唤他们。 以至于小四也不怎么敢与小三攀谈,只以手肘轻碰了碰小三,示意小三看着他,然后两人开始打比手势的哑语。 小四:你去劝劝公子…… 小三:没用的。 小四: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没用? 小三:难道你还不了解公子?你觉得我去劝有用? 小四张了张嘴,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词语来说,最后他只能沉默下来。 小三没再理会小四,他有些忧心,心里禁不住有些埋怨白青亭。 他并不知道君子恒与白青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一在他与小四两人的夹攻下还是不肯说出曾听到的一些内容。 君子恒自白青亭不告而别之后,人几乎是疯了一般,他跑出了蓝骑营,追到兴谷县相邻的下一个县,可突然间他又停了下来。在那个县里灌了二十多年来最多的酒,醉了最长的时间,清醒时已是隔日的夜里。 看着这样的公子,小三自心里心疼到不行。 或许小四不一样,甚至除了小三之外的其他小字辈都是不一样的,小三是自小跟着君子恒,而其他小字辈却不是。 他无法言喻他对自家公子的那种感情。 这种感情已然超越了一般主仆之情。它更像是兄弟。更像是亲密无间的亲人,那种非嫡亲血脉却胜似嫡亲血脉的亲情! 没有答应小四上前去劝劝君子恒回屋里,可小三最终还是轻移着脚步一步一步上前、靠近。 小四看着小三的举动。他没有动。 他虽不能与小三一般对自家公子的那种感情,但他却能理解,十成十地理解。 君子恒察觉到小三的靠近,也察觉到小三担忧的目光。 小三轻声道:“公子。这么晚了,还是回屋里用膳了吧?” 出乎意料之外的。君子恒竟然轻轻嗯了声,然后站了起来。 小四冲小三竖起了大拇指。 君子恒回身走过高几,他看了眼前方不远处那扇此刻紧闭着的窗台,嘴角似乎扯动了下。最终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在小三的领路之下,君子恒很快到了东厢。 东厢属于主院附属的小隔院。可以说是主院中搁置的闲间,就在寝居的隔壁。平常都没人住着。 小七与小三拾掇那会还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总算收拾整洁,所幸平日这据点的琉璃塔的人也未偷懒,一般的打扫还是有的。 白青亭晚些起身用晚膳的时候,估摸着若是在现代,大概能吃宵夜了,所以她是晚饭加宵夜一块吃。 但即使是两顿的份,她也只吃了半顿的量。 她心中搁着事,实在没什么胃口。 忍到将膳食用完,小七将残羹剩菜撤下之后,白青亭终于开口问了小二: “公子……现今在做什么?” 所幸小七一直关注东厢的情况,小四又时不时来探一探白青亭的状况之余,并通报一声那边君子恒的情况,于是小字辈们倒是皆知两边男女主子的所有状态。 小二答道:“公子酉时末方回的东厢,回到东厢后用了晚膳,便沐浴歇下了……公子马不停蹄自兴谷县赶来军平县,一路根本没好好歇息过,这一歇下到现在还未醒……” 白青亭轻嗯了声,让小二去给她泡盅茶来。 小二迟疑了会问:“少夫人,要碧螺春还是……” 白青亭掀眼瞧了小二一下,刚睡醒吃足的她带着些许慵懒,在烛火之下,莫名地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风情。 这本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小二却被瞧得忙垂下眼去,她不敢再对上白青亭那一双似是能看透所有的眼眸。 她那一句问话是真的在问,但也含了些许的试探。 白青亭盯着小二有一会,见小二已然被她盯得快没了生息,她方缓缓道: “去找个地方,隐蔽些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除了我、你与小七三人外,明白么?” 小二不敢慢回一息,忙回道: “是,少夫人!” 她连为什么要找个隐蔽些的地方都不敢再多言半个字。 这个时候,小二不免有些惦记小七的在场。 若是小七在场,她定然是会问个清楚的。 小二在心中暗叹,有时候未能尽然看透,何偿不是一种幸运? 小七回来后,小二已沏了一盅碧螺春给了白青亭。 最后白青亭没有回答小二,她也未再问。 白青亭很早不是就说过了么? 她要换一种茶。 小二先前问的就是一句废话。 交待小七好好侍候白青亭之后,小二便连夜出动了。 出了宅院,刚到再转角便能出了来凤街的街头路口,小二突地隐入其中一个分叉口的小道暗处。 然后,等。 过了两息,一个黑影自她眼前飘过。 小二没跟上,只睁着眼果着前方十几步之外左眺右望的黑影。 那个黑影是谁,她已然猜到了。 黑影察觉到不对劲,一回头,便看到了正抱着胸冷冷盯着他的小二。他不好意思地嘻笑: “小二,这么巧啊!” 说完,他自个奄了。 因为小二没作声,但那盯着他的眼神更冷了! 小四急了,他上前解释道: “小二,你听我说,其实就是……” 小二打断他:“公子让你来……” 想想又不可能。君子恒明白小四根本跟踪不了她: “不是公子……谁让你来的?” 小四很委屈地道:“我跟着你。难道非得是公子下令不成?何况小字辈上上下下谁能跟踪你而不被你发现的?” 小二淡然道:“跟远一些,我便不会发现。” 当然这个“远一些”,绝对是够远的安全距离。 但一拉开了这个安全距离。那小四还跟个毛线啊,小二人早丢了好吧! 小四愈发委屈加上沮丧了。 但接下小二的话令他更加沮丧:“你跟着我是有事么?说吧。” 小四摇了摇头。 小二微拧起了眉:“没事你跟着我做什么?我有事外出,少夫人的情况小七侍候着,你去问小七便可。勿再跟着我!” 最后那一句颇伤小四的心,他其实跟着来也是一时兴起。 君子恒歇下之后。小三在东厢屋里守着,他则出来溜达溜达,顺利要去打听点情况,这是君子恒临睡前吩咐的。 可刚刚一出东厢。不由自主地往寝居这边望的时候,他看到了快步出院落的小二,于是二话不说便跟了出来。 他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自到了军平县这来凤街,他与小二都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了。可他还是连半句话都没能与小二搭上。 想想,真是没用啊。 见小四瘪着嘴沉默着,小二不再耽搁,她转出小道暗处,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下。 这回,小四可不敢再跟。 慢慢走出小道,小四站在路口分叉中间,呢喃了句: “我就是想与你……说说话……” 很快的,大受打击的小四也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下,查探君子恒交待的事情去了。 小二走后,睡了好一会的白青亭并不困,她唤了小七便出门去了。 她们前脚刚离开宅院,后脚小三那边便知道了。 夜里的来凤街比白日还要热闹,虽是住宅居多,但也有少数店面,夜间更比白日多了许多摆摊的。 小七指着这些小摊子道:“少夫人,这些都是移动且不固定的,这会能在这见到小吃摊,一会我们转回来,指不定就不是小吃摊了!” 白青亭没什么兴致,轻轻哦了声,便再无下文。 瞧了眼远处,她双眸落在来凤街街头分叉口,许多百姓围成人一圈又一圈的,此刻还有好奇的人们往那儿聚。 小七也发现了:“少夫人,那边好像有什么热闹?” 看着小七引颈相望的模样,白青亭知小七心中好奇,便顺着小七一同走向街头,但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想看看,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 无可否认的,在这样的场景,她想那七成以上应该是坏事。 小七冲在前头,如冲锋陷阵般摒开两三层人们。 小七手劲大,又是个美人儿,围观的人们又大都是男子,无疑的她冲得并不费力。 白青亭眼里终于露出笑来,紧紧随在小七身后走入看热闹的人群中,一路挤到最前头去。 人圈里有人在卖身葬父,那人是一个小姑娘,那年岁瞧着比小七还要小上一两岁,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倒是娇美可人,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那一双盈盈似要落泪的眼眸转了几转在场的众人,小姑娘最终定在一派淡然的白青亭身上,她泪欲落不落地看着一身并不富贵却自有一股清雅气质的白青亭。 小七悄然与白青亭道:“少夫人,她、她在看你……” 白青亭头上还戴着毡帽,小姑娘并不能看到她的面容,其视线只落在她的白纱上,她与那小姑娘就这样隔着白纱相看着,听到小七说话,她淡淡回了句: “那又如何?” 小七哑然。 是啊,那又如何? 难不成那小姑娘看自家少夫人一眼,自家少夫人便得掏银子买了她不成? 小七不说话了,反正小姑娘看的也不是她,她操个什么心。 虽如此想,但小七心中还是默默地为小姑娘祈求能遇到一个好的买主。 自家少夫人虽是个最好的买主,可问题出在自家少夫人已然表明——不买! 与小七的好心不同,白青亭冷眼看着眼前的“卖身葬父”。 在场的好几个男子皆已开始出了价,并互相竞起价来。 所谓价高者得,也要小姑娘作个愿意的表态。 白青亭看了看那几个出价的男子,共有四人。 最先出价的是一个显然已年过五十的半老头子,穿得倒是富贵,她就奇怪了,这样的人怎么到来凤街这条有名的乱街里来? 莫非与卖身小姑娘的相遇真是猿粪? 还另两人是相伴而来,应是相识的朋友之类,皆三十岁上下,两人皆是肥头大耳,一人挺着个似是七个月的肚子,另一人则挺着个似是五个月的肚子,两身肥肉随着他们激动的竞价而乱晃。 最后一个人则看起来正常些,年岁二十左右,相貌普通,最重要的是他与小姑娘的年岁在所有竞价者中是最匹配的。 白青亭想,小姑娘应该会选这最后一个年轻人吧。 毕竟头一个足以当她祖父了,另两个再长几岁也可当她父亲,何况还一脸猥琐好色之徒的模样,这样一删一减,也只余下最后的年轻人了。 可惜小姑娘并不理会在场四个男子为她竞价竞得只差打起来的痴情,刀子一]门]心思地寄托在白青亭身上。 在小姑娘看来,那个穿着淡雅气质如兰的少妇是她最好的归宿。 小七也察觉了这一点,不禁为小姑娘说起话来: “少夫人,要不然……” 岂料她还未说完,白青亭已然道: “要不然买了她,让她侍候你去?” 前半句,小七听着欢喜,可听到后半句,她整个人都僵了。 她怎么能忘了自家少夫人是因着心情不好方夜里出来随意走走的? 她怎么能忘了自家少夫人与公子还闹着别扭呢,突然买个美貌的小姑娘回去算怎么回事啊? 小七再次闭嘴,这一回她心想着无论什么情况,她再也不开口了! 竞价慢慢有了胜负,竟是那个后到的年轻人价高,也是他卯足了劲非要买到小姑娘,无论其他三人如何出价,他总是多他们一两银子。 这样损的招,这样的执拗,令其他三人皆气得差些嘴都要歪了。 年轻人见美人儿就要到手了,他开心地直咧嘴笑。 他那欣喜到眼底里去的模样,白青亭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心的,并无作假,至少目前而言,他是真心喜欢小姑娘的。 小七见最终年轻人就要胜出了,她也为小姑娘高兴,满脸的兴奋,只差啪手叫好了。 白青亭睨了身侧喜形于色的小七,心道小七终究纯真了些,什么事情都想得那般美好,这样容易快乐的性情何偿不是一种幸福。 倘若她也能拥有这样单纯简单的快乐,她想她是愿意用她所有东西来换的。 当然……除了他。(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十五章买个丫寰 小姑娘的祈盼,白青亭视若无睹,甚至转身要走人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姑娘自一直跪着的地面上爬起身来,一个箭步跑向白青亭、小七主仆二人身后,卟通一声重重地跪下: “夫人莫走!夫人慈悲!求夫人买了江儿吧!” 小七本就转身后还在注意着身后的小姑娘状况,小姑娘冲上来她是知道的,但她未料到这小姑娘的勇气汰大,居然就这么直言讳地求自家少夫人买了自已! 小七看着也已转过身来的白青亭,心中竟有些与小姑娘一般有点期盼。 白青亭定定地瞧着跪在她跟前的小姑娘:“你叫江儿?” 小姑娘忙点头:“是!我叫江小末,父亲母亲却总爱唤我‘江儿’!夫人,求您买买江儿吧,让江儿好葬了父亲!” 说着,她又连磕了三个响头。 江小末身后之前竞价的四个男子皆气极了,脸色都青了,一副想要吃了江小末的模样。 看得小七愈发坚定了要帮着劝劝自家少夫人买了这江小末! 白青亭瞧向江小末身后的四个男子,淡然道: “江儿,你看看你的身后,有那么多买主想要买了你,给你银两葬了你父亲,只要你一点头,那么手中便即时有了银两。 可你却主次倒末,不去好好挑挑他们谁是你的买主,反而来求本就无意买你的我,你说。这是何道理?” 江小末重重地又磕下一个响头,在寂静的夜里,即便围着重重人群,这响声还是极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看热闹的人耳里: “夫人!江儿不求别的,只求葬了父亲之后,江儿有个能容身之所,江儿也不求此生富贵,只求与一人白首,永结百年!” 只求一人白首,只求永结百年……这小姑娘倒是好高的要求。 莫非她不知道这白首百年是得有多么难得的缘份与机遇么? 除了这些。还得有多好的运气去经营这一段能够白首百年的姻缘。 白青亭瞧着江小末。只突然觉得其实自已也并不贪心。 她祈望君子恒能爱她,而不仅仅是爱着她的前身——明天晴这个人,更不仅仅是爱着她有着前身的这一具身子。 她想要他全心全意地爱她,不是古代白家三姑娘白青亭。更不是那个灭门孤女明天晴。而是真正的现代白青亭。 以前她虽坚持着。但总觉得许是自已太过贪心了。 可今与眼前的江小末相较,她突然没了这种感觉。 江小末丧父,穷得连葬父的银两都得靠卖了自已来取得。可她并不随意将自已卖了,眼前的四个男子她明显看出了并非良人。 在明知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江小末还是坚持着想为自已选择个好些的未来主子。 江小末选择了她。 白青亭指了指那个较为年轻的男子道:“他何尝不是一个目前为止于你而言最好的选择。” 江小末甚至连头也未回,在年轻男子喜形于色中轻轻摇了摇头,低着垂目幽幽道: “不,夫人!我不必回头也知道你指的是谁,可夫人不知道,当初若非这个人,江儿的父亲不会死!更不会死后连副棺材都买不起!” 她愤愤而悲悚的神情触动了所有在场的人。 年轻男子更是瞬间刷白了脸色。 小七瞧出了点猫腻,不禁问道: “这话是怎么说的?江儿你且道来,若是真的,我家少夫人定然为你做主!” 说完才惊觉自已又多嘴了,小七怯怯地低头,连瞄下身侧自家少夫人的脸色都不敢。 白青亭正侧脸瞪着小七,又见小七连抬眼瞧她一眼都不敢,不禁又觉得好笑,遂收回了瞪视,回到江小末的脸上: “你既然敢大庭广众地这样说道,那么也必有你的缘由,倘若你愿意说与大家听听,那么你便说说,倘若不愿……” 江小末抬头打断了白青亭的话:“不!夫人,我愿意说!我愿意说!” 江小末年幼丧母,是父亲一手带大,又当母又为父地将江小末养大成人,父女间的感觉不言而喻,自是深厚得很。 江小末家虽是农户,但父亲是庄稼的一把好手,每年皆有大好的收成,即便天灾,她家也总能比旁人的收成要好得多,再加上家里也就是她与父亲两张口,日子虽贫却过得和和乐乐。 有着父亲的庇护,江小末自小便不曾饿过,更不曾短过每年过年的新衣裳,她长到十六岁,每一日皆过得快乐而满足。 江小末家隔壁有个邻家哥哥,长她几岁,早在她模样初长成时,这个邻家哥哥便一直说着待她长大便要娶她为妻的话,街头街尾邻近的左邻右舍无人不知。 可就在江小末十五岁及笄的那一年,邻家哥哥已年二十,他家已不容他再等下去,而他竟然也听从了父母媒妁之言,娶了同县富贵人家的女儿! 江小末含着泪道:“如今他已有妻有女,能做到老爷这个称呼的份上还是靠着他妻子娘家的扶持,如今他竟拿着妻子娘家扶持出来的钱财想来买我?那么我葬了父亲之后呢?我是去到他家为奴还是为婢?便是如此,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两相看两相厌的人,何必硬绑于一处?” 小七听后眸已含了水光,周边看热闹的人也皆心知江小末所叙述中的“邻家哥哥”恐怕就是现今在场的年轻男子,小七与众人不禁皆有些愤愤地看向他。 白青亭倒是未看向年轻男子,她审视着这个说得满脸都是泪的江小末。 江小末说得动人且诚挚,但她却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对劲。 年轻男子自被江小末暗喻便是“邻家哥哥”后。先是一脸震惊,后是一副悲伤欲绝的神态,如今见白青亭看向他,他一接到白青亭的视线,便蓦地跑出人群,一声不吭地跑掉了。 竟是连句辩解之言都没有。 小七看着年轻男子跑出人群的方向,恼怒道: “这样的人真是忘恩负义,有了娇妻幼女还不满足,竟然在贪慕虚荣之后还想坐享齐人之福,真是不知羞耻!” 小七话刚落。似是激起重重人群的愤愤及婉惜。纷纷暗下议论着年轻男子的厚颜无耻。 听着碎言碎语,江小末哭得更伤心了。 余下的三个竞价男子也个个面如黑灰,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自处,即不想放弃这快到嘴里的美肉。又不想再听这些难听的流言蜚语。 小七表了态了。可见自家少夫人始终淡然如初。她有些急了。 没错,白青亭即未感动于江小末的妾情深深却遇薄情郎的遇遇,也未愤怒于江小末话中的“邻家哥哥”的年轻男子中途弃权而逃的懦弱寡情。 她仍淡然地站于原地。甚至只瞧了一眼逃出人群的年轻男子之后,她转过身去,竟是要走了。 江小末瞪大了双眼:“夫人!” 小七也急得差些跳脚:“少夫人!” 周遭的人群,特别是男子,也纷纷劝道白青亭。 “这位夫人便买了这可怜的姑娘吧……” “是啊是啊,既然这位姑娘有心跟着夫人,夫人便顺手买下她,权当多了一个丫寰使唤罢了……” “夫人莫要无动于衷啊,莫非夫人真是铁石心肠……” “不能见死不救啊,夫人……” “也是这位姑娘执拗了,要不然我买了她也行啊……” “就是,正好我家也缺个端茶递水的……” 走初这些人帮着劝自家少夫人,小七心里暗下有点小高兴。 但转一听他们说道起白青亭铁石心肠,小七怒了: “胡说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胡言乱语!” 不得不说美人儿的魅力与威力等同,那些个看中江小末美貌的猥琐男子们住嘴了,满脸讪讪的。 江小末一听自已给白青亭惹了麻烦,也连忙道: “谢谢各位了!江儿在这里谢谢各们位替江儿说话,真的谢谢了!可是夫人自有夫人有难事,即便夫人不买了我,我也半点不敢怪上夫人,怪只怪是江儿福薄,没那个福份得以随在夫人身边侍候……” 说着又哭了。 白青亭瞧着江小末那双本就哭肿了的双眼一会,突然道: “既然大家都觉得我应该买了你,那么我便买了吧,小七,给她银两。” 言罢,她又丢下一句: “我先回去,你快些料理好这些事再回来。” 转身,走人。 前后不过两息,江小末的命运大反转得连她自已都不敢相信: “夫人……这是答应买下我了?” 众人道:“是的!是的!” 小七扶起江小末:“给,这是一百两银子,也不知够不够,若是不够,回去了我再取给你。” 江小末连忙道:“够了够了!谢谢姐姐!” 小七热情道:“我也就长你一两岁,往后一同侍候少夫人,你也不必唤我姐姐,叫我小七便可!” 随后,小七帮着江小末将江小末的父亲先安置在一处,待到天明再到郊处寻处好地葬了。 小七带着江小末回到宅院时,白青亭已然歇下许久,小二也回来了。 一进门,小二便堵着小七问: “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有随时跟着少夫人?怎么能让少夫人一个人回来?” 一连串的问句是一连串的责备,小七半字不敢吭。 江小末在旁怯怯地道:“这位姐姐,你切莫要怪小七,这些皆是因为我……” 小二冰冷地打断江小末可怜兮兮地为小七辩解:“你是谁?” 江小末道:“我叫江小末,姐姐可以唤我江儿……” 小二再次打断江小末的话:“我没有妹妹,至于你叫什么并不关我的事!” 江小末愣了,心道这个女子真不好相处,问她话却又不想她回答,还一副恶里恶气的冷冰冰模样。 小七知小二是在生她的气,少不得牵怒到为她辩解的江小末身上,她见江小末受了小二的轻斥,再不敢保持觉默,轻声道: “小二,你先别生气,我从头解释给你听听……” 接下来半刻钟,小七以最快的速度及最简的语言将她与白青亭夜出闲逛时遇到江小末的事情,从头到尾给说了遍,末了不忘观察着小二神色。 见小二冷冷地盯着她身侧的江小末,小七不禁又道: “小二,少夫人是同意了的,你别……” 小二冷声道:“你去安排她的住处,今夜你不再守夜了,我来便可。” 说完小二将寝居的门关上。 虽未大力大声,但小七还是感觉到了小二的余怒。 小七转头对江小末道:“其实小二人很好的,就是平日里冷淡了些,这回会生这么大的气,还牵怒于你,不过是小二气着我让少夫人一个人回来,气我不该忘了身为丫寰的本份,你可别往心里去,在这寝居里除了少夫人,连我都得听小二的,你可记住了?” 她敲打着江小末莫对小二心生怨气,她可不想日后江小末犯了什么错,她连保都保不住这个可怜的女子。 小七是一片好心,可听到江小末耳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江小末觉得小七是怕了小二。 这话也没错,莫说小七,就是其他的小字辈们都得听小二的,连小一与小三有时候也不例外,毕竟君子恒早早有言在先,小字辈谁都得听小二的,因着小二便代表着白青亭。 若谁敢在关健时刻不听小二调动,误了白青亭的事或让白青亭身陷危险当中,谁都负不起那个责任。 小七给江小末安排的住处就在寝居旁的耳房里,小七与小二各住了一间暖房,只余下远些的两小间耳房,平日里都是堆着一些闲物。 小七便与江小末合力临时拾掇一间出来,又让仆妇添了一些日常用品,比如新被褥之类的。 收拾好之后,江小末便在耳房里住下了。 此刻夜已深,小七与仆妇忙完皆又累又困,便各自回了房洗洗歇下。 江小末也在耳房里发了阵呆,便熄灯歇了。 可她睡不着。 她在县里游荡了数日,早听说了来凤街是有名的乱街,却也是最能轻易找到买主的地方。 她在来凤街里打听了下,知道来凤街乱中又有一处宅院是那些混混流氓不敢靠近生事的。 这座宅院便是她此时此刻身处之地。(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十六章看着她睡 江小末原本住于县外一个普通的小村子里,能到县里来卖了自已给父亲好好安葬,她已心满意足且心生向往县里的日子。◇↓頂◇↓点◇↓小◇↓说,x. 一进宅院,又听小七说道这座宅院除了住着夫人之外,还住着宅院的年轻男主子之后,她心起了一阵涟漪。 小二十分不喜这个江小末。 天蒙蒙亮,小七便轻手轻脚进了寝居外室,见小二坐在圈椅中闭眼养神,听到推门的响声,小二便睁开眼。 小七笑眯眯道:“小二,你去歇息吧,待会少夫人起身了,由我侍候着!” 小二却不理小七,又阖了双目养神。 小七悻悻地走近小二,讪讪地道: “好了,小二,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真的!” 小七只差四指发誓了。 看得跟着小七进门的江小末有些目瞪口呆,心想这小二的脾气还真大,昨夜至今居然还没消气,何况在她看来,小七也没什么错。 可她不敢说什么,她自知自已的处境。 一个不好,莫说多言了,就是连现今好不容易求来的住处都会没了。 江小末老老实实地站一旁,耳听着小七的低声认错,看了一眼小二冷漠的神色,她便不敢再看。 低头垂目了一会,她又偷偷瞄往内室,心想不知道待会除了女主子之外,她也能见到男主子么? 小七不知道江小末的心思,小二虽也不知道。却是怎么也看江小末不顺眼,或许是因着因她之故,白青亭方会独自回宅院之故。 小二听小七在耳低声好言好句了一会,便再次掀开眼瞧小七: “她进来做什么?” 那个“她”指的就是江小末。 小七与江小末都知道小二意中所指,小七看了眼因小二一句话而怯生生畏缩缩的江小末,不禁对小二道: “她是少夫人买回来的丫寰,自然是要侍候少夫人的啊!” 江小末听小七这样听,心下暗自喜出望外。 但小二下一句却让江小末瞬间如同被冰水从头至尾浇了个通透,小二道: “少夫人昨夜临睡前说了,让她到厨房里去。给厨房的大婶们打打下手。” 小七讶道:“少夫人真这么说了?” 她这一问只得到小二的白眼。 问出口后。小七也觉得自已白痴了! 自家少夫人若没说过这样的安排,小二哪里会与她说道? 当即小七转过头去,便与江小末道: “既然如此,那我带你到厨房里去吧!” 又转回头跟小二说:“我去去便回来。很快的!” 小二连点头都来不及。小七已飞快拉起江小末的手小跑出门去。看得小二又是一阵摇头。 小二若像个管家,那小七必然就像个管家的闺女一般,时不时得让小二训一顿。却总也改不掉那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的举动。 小七果然很快回来。 小二见小七回来,一进门便与告诫小七道: “那个江小末我瞧着是个不安份的,你给盯实了。” 小七问:“这也是少夫人说的?” 小二横小七一眼:“怎么?是我说的不行么?” 小七缩了缩脖子:“当然行,行!” 刚刚睁开眼的白青亭在内室隐隐约约听到外室,小二与小七的对话依旧是那样的一面强势倒,不禁轻笑出声。 在外室的小二即刻自圈椅里站起,小七也转向内室走去,两人一进内室,果然见白青亭已坐起身来,正在弯身穿床下脚踏板上的绣鞋。 白青亭道:“怎么?一清早的精神这么好,吵什么呢?” 小七走近蹲下,接过白青亭手中的绣鞋给白青亭穿上,边回道: “没吵,小二正在教我做事呢!” 白青亭虽有听到声音,却却听得隐约大概,并不十分清淅,于是哦了声,又瞧了眼小二。 小二拿着白青亭的外衫裙过来,白青亭一穿好鞋便站起身下了脚踏处,伸好双手让小二侍候她穿衣,小七也在旁帮忙。 白青亭道:“那江小末先留几日,若是有什么不安份的,小二,你便给我拿了主意,将她赶出去,往后她是生是死,我们不必再管。” 小二回道:“是,少夫人。” 小七却听得心头一跳,心想还真让小二说对了,连自家少夫人也觉得江小末有可能不安份,可为什么就她一人没瞧出来听出来呢? 小七郁闷了。 白青亭又问:“可有寻到地方?” 小二摇首:“昨夜奴婢并无寻到合适的隐蔽之所。” 白青亭道:“也是时间太过苍促了,今日]你什么也不必管,出去再找,务必要尽快找到!” 小二道:“是,奴婢立刻去!” 白青亭瞧了瞧小二微微不济的精神:“昨晚你守夜,早上歇休,午后用了膳再去不迟。” 小七有些听不明白,但这话她听懂了: “是啊,小二,你今日在宅院里歇息,找什么地方不如由我去找吧!” 小二道:“不必,我歇会便去,你守好少夫人,无论谁也不能再分去你半点心思。” 小七垂首哦了声。 白青亭道:“好了,小二,这怪不得小七,小七不过是奉我之令行事,要怪应当怪我自已思虑不周,何况我不是也没事么。” 小二低头:“奴婢不敢!” 小七道:“少夫人,小二说得对,是奴婢的错……” 这场你认错我认错的闹剧终将在白青亭一个瞪眼之下结束,若不然任由小七叨下去。肯定能叨叨到午时。 有个事事以自已为先的小二,还有个即便有时不怎么灵光但也以自已为第一位的小七,白青亭觉得自已很幸运。 对了,还有远在京都执天府的小九、小八。 她相信,她们两人也将会是她最忠实的拥护者。 心中暖暖的白青亭又在寝居外的小院子里煮水泡茶,午后小二出去了,只余下小七陪着她。 江小末在厨房忙活,听小七说干]得还不错,手脚挺麻俐的。 君子恒的行踪么,一大早小三便过来报告了。说是有事外出。要到夜里才回来。 白青亭只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些什么。 小三见她十分淡漠,有些讪讪地便回了东厢,想来定然会如实禀于君子恒知晓。 也不知他知晓后又如何作想? 只想了一会。白青亭便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已不再想了。 也曾想过让小七去打听打听他外出是做什么事去了。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想,地方都在找了,那便等完全清理干净了之后再找他好好谈一次吧……最后一次。 昨夜出去闲逛一回。便买了个丫寰回来,还是不得不买的那种。 她完全没了出去的兴致。 小七在后面给她摇着扇,轻轻地如微风拂过,她渐渐昏昏欲睡。 不消会,小七便看着卧椅上的白青亭睡了过去。 望了望快下山了的金乌,小七回眸看着睡得正香恬静秀美的自家少夫人的面容,突然有些愣住了。 自家少夫人或许并不美,没有惊为天人的美貌,更没有倾国倾城的绝世,但却能让她身边的所有人甘心为她付出,甚至控制不住地受她吸引。 自家公子不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么。 是什么呢? 坚强、强悍、执拗还是坚韧不移? 小七想,她是想不全的,她没那个脑子能想好。 若是由小二来想,小二定然能说出条条道道的依据来,且有条有理,服入人心,丝毫不会令人觉得瞎扯或胡邹。 不知不觉金乌尽落,小七也已抱着沉睡中的白青亭进了内室,将白青亭抱到床榻上去安安稳稳地睡着。 小七守在内室桌旁,突然听到有人推开寝居的门,她走了出去: “公、公子?” 君子恒示意小七莫要多言,他望了望内室问道: “少夫人睡了?” 小七点头:“睡了,睡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君子恒想到现今不过刚刚夜临,她便睡了这般久了,心中有点疑虑,想着便走到内室的门边: “你在外室守着,小三在门外,你去告诉他,让他将晚膳送到这里来,待会我与少夫人一块用膳。” 小七欣喜应道:“是!公子!” 自家少夫人与公子一块用膳了! 又在同桌用膳了! 这多好啊! 她喜滋滋跑到门外,不消会便传来她叽叽喳喳与小三议论要让厨房准备什么饭菜,最好是自家少夫人与公子都喜欢的菜色。 小三听到这样的吩咐也很是高兴,立马便去办了。 小三走后,小七便回到寝居外室里坐在桌旁守着。 君子恒进入内室之后,他慢慢走近床榻,几乎是蹑手蹑脚的,丝毫不敢弄出点声响来。 他在床榻旁的矮几上坐下,他静静地端详着沉睡着的白青亭。 沉睡中的她少了平日里的张牙舞爪,多了一份娴静雅致,温婉秀气,看得他的心都软了。 他慢慢伸起手,抬到她睡容的上方,五指微动,却不敢轻易靠近, 他渴望靠近,却又害怕靠近。 他怕这个难得的安静时刻,会因着他的贪心而尽毁。 自她不告而别离开蓝骑营,这些没有她相伴的****夜夜里,他是那样的渴望、想念、焦虑、忧心! 可她不明白,正如同他也不明白她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她是厌倦了他,所以想离开他而造出的缘由么? 或是她还有旁的缘由,却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想方设法要让他离开她? 君子恒怎么也想不透,让他相信那样奇幻的理由,他无法接受。 至少目前为止,他无法相信那是真的! 终将手指没有落在她的睡容上,他收回了手,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 即使有快一月未碰到她了,他还是强行忍着不敢乱动。 君子恒突然笑了下。 有点自嘲,又有点烦心的泄气。 这时白青亭的睫毛动了动,君子恒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当场。 他想这个时候他该起身走人的,因着他不想让她不高兴。 但他实在不想起身走人,他想留下来,就算一直像这样坐着看着她,他也心满意足。 这一觉她睡得极好。 安稳、舒畅,全心身的无所忧虑,只是很困,于是睡着了。 她不知道她睡了多长时间,只知道睁开眼前她已在内室床榻上,床榻旁矮几上还坐着一个人,一个她很想见到却又不想见到的人。 矛盾的心理让白青亭自睁开眼到一刻钟后,她也没有开口说话。 君子恒也像是被什么凝固住了,他同样未曾作声。 他看着她,她看着帐顶。 再过半刻钟,君子恒像是什么芥蒂也未曾发生过一般,他开始如常地叙说着他今日外出的一些事情。 他说,他去见过王超了,也见过王乐。 她应,嗯。 然后他沉默了,她也沉默了。 但他想,她至少有应他了,这算不算是好现象? 白青亭睁着眼在床榻上躺了将近两刻钟,方慢慢坐起身。 君子恒想要扶她,却被她说道: “我又不是病人。” 她自然不是病人,他不过是想体贴一些,也想……有机会触碰她一下。 可她拒绝了他的碰触。 君子恒有点闷闷地坐回矮几上。 白青亭理了理被压得有些乱的长发,然后准备下床。 君子恒眼明手快地拿起脚踏上的绣鞋欲给她穿上,她却晃开了脚: “我自已来。” 她再次拒绝了他的体贴。 君子恒心上觉得被戳了一个洞,这个洞已然血肉糊模。 穿好了鞋下床,白青亭站起身,开始穿上外衣。 君子恒也自矮几上站起身道:“已让厨房准备了晚膳,我们一起用吧。” 白青亭望了望窗台的方向,看着窗外乌黑一片显然时辰不早的天,她难得正眼瞧向他: “你还未用晚膳?” 君子恒摇了摇头。 白青亭又问:“你回来多久了?” 君子恒算了算:“约莫半个时辰了有余……” 白青亭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走过他出了内室。 君子恒紧随其后。 小七守在外室,一见白青亭出来便了迎上来: “少夫人!公子!” 白青亭问小七:“小二还未回来?” 小七道:“没了,不过应该快了,少夫人,公子,可要传膳了?” 小三这时也站在门边竖起了双耳,只待室内两位主子的一声令下。 小七来回在白青亭与君子恒脸上瞧着,自家少夫人淡然,自家公子却瞧着自家少夫人,显然是要自家少夫人拿主意。(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十七章共进晚膳 小七心中微叹:少夫人,你倒是开个口啊,公子为了等你一起用膳,连回来先洗漱一下都没有呢! 她与小三都早轮流用过晚膳了,可怜自家公子还陪着自家少夫人饿着肚子! 似是上天终于听到了小七的祷告,白青亭开口道: “传膳吧。” 这声音有如天籁! 君子恒也显得很高兴,他在白青亭的对座坐下,小七与小三候在一旁。 刚扒了两口饭,白青亭便开口道: “小二出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找到后我会搬出去几日,至于什么地方你也别问,我不会说,小三与小七也绝不会透露了消息。” 君子恒筷子上刚刚夹起的辣豆腐掉落,他抬眼看向一脸淡然仍在一口一口吃饭的白青亭,许久才找回自已的声音,问了句: “这是为何?” 白青亭夹了刚刚他掉落的辣豆腐到他碗里去,又给自已也夹了两块,不知怎么的,近日她极是喜欢吃辣的。 见他仍在看着她,而不用膳,白青亭只好回道: “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件事得出去办,上回我不告而别,想想是我的不对,这回我先告知你,让你晓得,也省了你又要到处找的功夫。” 她这般见外而冷淡的语气,让他心上一凉。 君子恒道:“什么事情非得出去办?还得另置一个地方?你若愿意说。我可以……” 白青亭道:“我不想说。” 君子恒一噎。 小七与小三暗叫什么,这是又得起火的前奏啊! 白青亭又道:“这事你也帮不了我,说了没什么用。反正待我回来,你便知晓。” 她是铁了心一定要出去住几日,更铁了心不想与他说个明白,可又很贤惠地提前与他通了气,还表明她无需他的帮忙,他也帮不了她! 君子恒鼻孔出气,突然有些被气着。内伤在呼吸间一点一点加重,饭也吃得快些。却一下子没了胃口。 用膳期间再没有说话,君子恒是被她气得不想开口,白青亭则是很淡定地暗下欣赏他吃瘪生气的俊模样。 白青亭欣赏着欣赏着,心下又有些默然。 她想啊。若是办完那件事回来,他还是没想通,无法接受严格来讲,她并非明天晴的事实,那她该怎么办? 将他绑了? 还是打了? 或者真的把他制成鲜尸? 不! 以前会这般想,那是因着她还未爱上君子恒这个人,可现今她早已明白了自已的心意,她怎么还能下得去手? 他不但不能死,他还得为她活得好好的。至少要长命百岁才行! 想到这里,白青亭心下一软,心道可不能真的把他气着了。 她又夹了块辣豆腐到他碗里。遂想一块不够,她又连着夹了两块,夹得君子恒抬眼看着她: “夹那么多辣豆腐给我做什么?” 他这样一问,他自已倒觉得没什么,可却急坏了小七与小三。 好不容易两信主子没吵起火来,自家少夫人还主动夹菜给自家公子有没有! 可自家公子问什么啊问。吃就好了啊有没有! 白青亭瞧了眼君子恒,伸起筷子又夹了块辣豆腐。但这回她夹到自已的碗里: “我喜欢吃。” 言下之意——她把她喜欢吃的东西分享给他不好么? 明白了她话中意的君子恒很受用,心想她虽总是想往外跑,但心里终归是有他的。 君子恒看了眼瓷盘里的辣豆腐只余三四块,便向小三道: “让厨房再做一盘辣豆腐来。” 小三欢欢喜喜地领命而去。 小七也高兴地咧着嘴笑。 君子恒将余下的三四块夹了两块到白青亭碗里,又盛了碗很是滋补的乌鸡汤到她跟前: “喜欢吃便多吃些,若是觉得辣了些,便喝些汤配着好下饭。” 岂料白青亭不赞同,嘴里含着饭嘟囔道: “辣才好下饭!这乌鸡汤又浓又腻,你看,这汤面的油花还这么多,我可喝不了!” 君子恒皱了皱眉:“以前就看你挑挑葱姜什么的,没发现你还挑食,如今怎么挑上了?” 白青亭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以前我不挑食?” 君子恒道:“你自宫中到宫外的习惯……咳咳!我也了解一二,并未发现你有挑食的坏习惯。” 她不说话了,沉默地咬着外红内白的辣豆腐。 他以为是他查她让她不高兴了,遂想解释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三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寰。 这个丫寰就是江小末。 江小末端着一盘辣豆腐进门,小七上前想接过,却让她巧妙地避了开来。 小七本站在进门的左侧,江小末端着辣豆腐便自右侧绕过走到桌旁。 小七站在左侧,因着白青亭就坐在圆桌的左边,而右边则是君子恒,他身后也站着小三。 小七有些尴尬地退回伸出去的脚,幸亏她只迈出了那么一小步,若不然她想真是糗大了。 白青亭专心地吃着饭,目不斜视的,于是也没注意到这一小插曲。可坐在她对座的君子恒却注意到了。 君子恒只微微瞥了眼这个他瞧着眼生的丫寰,也没什么动静。 江小末却在感受到君子恒瞥向她这边来的时候,心跳硬是漏了半拍,跳得飞快。 她小心地走到桌旁右边,将端着的辣豆腐放到桌面,便低着头退到一旁去,也不走。就候在君子恒身后,与小三一排站着。 小三奇怪地瞧了眼这个眼生的丫寰,心想这应当就是小七提到过的那个江小末了。 倒是个小美人儿。就不知这心眼怎么样了? 正在小三暗揣江小末的心眼时,江小末对瞧了她一眼的小三笑了下,那笑得叫一个如沐春风。 小三有些受宠若惊,却也不知怎么的,竟对这样的江小末不喜了起来。 但转而一想,好歹江小末是自家少夫人买下的丫寰,也算是自家少夫人的人。再往大点说,也算是君府的丫寰了。他总不好太过给脸色她瞧。 于是小三回了一个微笑。 白青亭坐在凳子上,抬眼便能瞧见小三与江小末的那两小眼神的互动,看着君子恒夹了块新端上来的辣豆腐到她碗里,她顺势问道: “上回在蓝骑营我不告而别。也没与龙姑娘说一声,不知她现今如何?” 提到龙筝,小三感到一阵脑疼。 幸亏君子恒决定到军平县来的时候,拒绝了龙筝要相随之举,不然小三真得让这个龙姑娘烦死! 君子恒道:“挺好的,我到军平县来,我便让可靠的人送她回京都了。” 他口中“可靠的人”指的是琉璃塔的人,她听明白了。 可她就不信龙筝那么倾慕着君子恒,她走了等于给龙筝腾出了地方。龙筝会不把握好机会? 她看向小三,心想小三应当知道,可她之前忘了让小七打听打听了。这会君子恒人就在她眼前,她干脆问当事人更快。 想到便做,白青亭冲君子恒问: “龙姑娘愿意提前自已回去?我不在的时候,她就没向你表示表示?” 这话已说得很是露骨,所指之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连未听到过“龙姑娘”的江小末也听懂了,这是有旁的女子窥觑君子恒的意思。 她不禁又偷偷了眼俊美如俦的君子恒。虽只看到他的背后,但她已觉得十分气度不凡。 君子恒一听这话里话外的醋意。心中高兴,脸上也自带了笑容,心情一下舒畅了起来。 自从她告诉他那个所谓真相之后,他每一刻的心情都像是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 有时候像是飘在云端上,有时候似是被踩在脚底,有时候又似乎被吊在半空里,荡来晃去的,丝毫不踏实。 可这会,他是真的高兴。 即便这高兴可能也就一会,一小会,但他还是高兴的。 白青亭见他只是笑,并不回话,她微微不悦地蹙起眉头: “说啊,笑什么笑?” 君子恒伸过长手将她的汤碗取了过来,又亲手为她添了一碗浓汤,轻轻放置到她跟前去后方道: “她的心思你早就知晓,也早就晓得我与她之间并无可能,何必再问这些?” 白青亭心里美了,可嘴上还是不想轻易地放过他: “我晓得是我的事情,她敢做是她的事情,你拒不拒绝是你的事情,我哪里晓得?” 这会君子恒只看着她笑,并未再作答。 小三看得有点急了:“少夫人!公子说的都是真的,每回那龙姑娘提着食盒过来,都是被小的拦在院门外的!连院门都没进去过!” 白青亭问:“食盒?” 小三道:“说是龙姑娘亲手做了可口的点心,小的还看过两回,还真的做得挺漂亮的!” 小七瞪小三:“你说什么呢!小三!” 小七一斥,小三忙回过魂来。 他见不光小七瞪他,就连自家公子也半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而自家少夫人更绝了,一个劲地瞧他笑! 小三急忙补救道:“不是不是!小的是说……做得再漂亮那也没用啊!公子是不会吃那龙姑娘做的点心的!” 小三快哭了:少夫人,您别再朝小的笑了!公子,麻烦您还是转身坐正回去吧!呜呜呜!小三错了! 江小末在旁也瞧出来,她新的两位男女主子的感情那叫一个好,而且还是一面倒,男主子完全就是听女主子的! 龙筝与小三的风波过去,君子恒差不多吃好了,余下白青亭还在慢慢地左嚼嚼右咬咬,吃得甚慢。 君子恒也不离桌,就那么坐着看她吃。 白青亭也没不好意思,继续慢悠悠地吃着,中途还表示他可以先到罗汉床那边去,让小三上上茶什么的,但他也表示不用了。 于是她未再开口,吃了几口之后,白青亭想起王越来: “你说王超若再不松口,王越真会杀了他的亲兄弟么?” 君子恒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白青亭瞪他:“是我在问你,你干嘛反问我?” 君子恒一愣,突然有种她忽而变得蛮不讲理的感觉,虽然对于他,她大都时候都不怎么讲理,但从来也没不讲理到这样的地步。 不过他倒觉得她如此模样甚是可爱! 君子恒笑得温暖:“是,是我不对,我现在就回答你的问题——王越既然能在能力不怎么样的情况下当上吏部尚书之位,除了太子殿下的刻意扶植之外,其中也不无王越自身的狠辣绝情。” 白青亭放下筷子道:“你是说,他是个六亲不认的主?” 君子恒道:“差不多这个意思。” 见她又蹙起了眉头,他补道: “就是这个意思。” 白青亭舒怛地笑了。 说话就说话,回答就回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总一副高深莫测棱模两可谁也不懂的欠扁模样! 见她笑了,他松了口气。 在官场打滚摸爬这些年,他已习惯了说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更习惯了丢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让人去猜,说出来的话已成了种本能。 可他就不明白了,莫说以前,就是在出京都一同来央天府之前,她也还是习惯他这样的说话方式的,怎么到了军平县之后一切都变了? 君子恒想着心又提了起来。 白青亭终于吃完了,她起身往离圆桌十数步之外的罗汉床那边走去,边问道: “那你觉得一旦王越起了杀心,王超还是顾念兄弟之情么?” 君子恒早在白青亭起身时,他便起了身。 她问完问题在汉罗床一边坐下,君子恒也已在罗汉床放着的矮几的另一边坐了下来道: “王越是个狠心的,可王超并非一个绝情的,只怕界时多少会顾念着兄弟之情而心软。” 小七去沏茶,江小末在收拾桌子的残羹剩菜。 只有小三侍候在旁,一听便上前道: “我们的人已拦截了两波杀手,也没瞒着王超,若是他不笨,应当是有所警省的。” 白青亭惊道:“两波?” 小七怎么没告诉她? 不,小七知道不可能会瞒着她,那么就是小七根本也是不知道的。 似是瞧出她的疑问,君子恒道: “我来之后便着手安排了保护王超、王乐等这一派王家人的安全,既然已让我接手,我便小三说了,让守着的人有什么事情直接来回我,莫扰了你。”(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十八章宽衣风波 白青亭点了点头,没开口。 也不知她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君子恒见状又补道: “若是你想知道这些事情,我让小三时刻来与你通报一声,如何?” 白青亭摆手:“不必了,这些事既然你来了,也接手了,那么便由你去操心便可,我不插手,也不知这阵子怎么回事,精神也总是不太好,正好我也没精神去掺和这些烂芝麻谷的事情,你作主便好。” 君子恒即刻紧张起来:“可是受凉了?还是夜里睡不好?伸手来我看看!” 白青亭睨了他一眼,只觉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神经兮兮了? 不过是精神不济了些,用得着这般紧张么? 想来她会如此,还不是因着她与他之间的别扭。 倘若他早早信了她,她也不会日思夜想地总在想着让他如何相信,又会让他一如既往地爱着她的法子。 君子恒被她那一眼睨得将探向她那边的身子收回了些,坐姿重新正了正道: “你若是不想让我把脉倒也罢了,不过日常得注意些,可不能再似以往那般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白青亭不乐意了:“哪里有什么不管不顾的?” 君子恒淡淡道:“可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的那一回?” 白青亭道:“你是说在锦鲤池那一回?” 君子恒浅笑道:“除了那一回。莫非你之前还曾偷偷看过我?” 这本是取笑她的话,可白青亭居然愣是认真了起来,还问道: “你我早在御书房见过了啊!想不到堂堂的君大人居然还健忘之症。都说医者不自医,看来这话是有些道理的。” 君子恒一噎。 小七心道:少夫人心火好旺! 小三暗忖:千万别得罪少夫人,瞧,这字字都带刺呢! 江小末则惊讶地瞧着言语毫无顾忌,更毫无贤良妻子以夫为天的温柔顺从的白青亭。 被白青亭反将了一军,君子恒微噎过后,他也不恼。反而直接认了: “是,是我健忘了。但你记住,可莫要再像锦鲤池那回一般那样不管不顾自已的身子……那一回那一刀扎得很深吧。” 想起那会,他触及的那一片腥红,至今他都忘不了他初见到时的那一股惊讶与叹服。 没有女子会像她对自已那般狠心。可当他真有这个意思问她时,她居然仰着头回他道——她们设计害我,我中了媚香,如若不扎醒自已,那么我现在…… 犹言未尽,她指着观水榭的方向又道——我现在定然像只猴子般在那里供人观赏,然后接下来的日子,毫无意外地嫁了人,再然后在一个金丝笼子里任人摆布任人利用。等我利用完了我想我的人生也就跟着完了…… 那时的她平静淡然,丝毫未有刚刚被迫害的女子该有的惊慌与痛哭,甚至向他哭诉都没有。只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一个残忍的事实。 听君子恒提起以前在宫中时的那会,那还是她被皇贵妃设计陷害欲毁她名节的观水榭一事,白青亭嘴角抿了抿: “以前那是单打独斗,若不对自已狠些,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可现今不同。我有小二、小七、小九、小八、小三、小一、小四,还有其他小字辈们或琉璃塔的人暗中时不时的帮忙……” 君子恒心中惴惴。 她提到了所有人。却唯独还没有提到他。 白青亭顿了顿,这一顿不仅令君子恒暗下握紧了拳头,就连小七与小三也把心提在半空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她顿后,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君子恒握紧的拳头直到小二回来也没松开。 见到小二回来,与小二给白青亭使的眼色,白青亭已然知晓小二定然是寻个合适的地方了,她不禁看向君子恒道: “我困了,想睡了,你……” 她将“你”字拉了老长,就是没说出后面的话,但其实他是听明白了。 但他没有动,也没接话。 白青亭意外地瞧着君子恒,平日里她这样的态度与这样的言语,他多半会识趣地自已忙去,可这会他居然与她杠上了? 真是有趣! 君子恒也确实与她杠上了。 想他诚心又实意的,百般千般万般处处为她着想,可她倒好,不是要出去独自住几日]办一件事,便是与他分房而卧分上瘾了! 他决定了,今夜他不走了! 君子恒在心里赖皮地想着,嘴上也说道: “我没什么事,嗯,这样吧,你若是与小二有事要谈,我先到内室歇着,你看如何?” 我看你个大头鬼! 白青亭在心里先骂了句,又微愣地瞧着他,心道他这是在作什么妖? 他这话一出,不仅白青亭愣了,连小二、小七及小三也是愣了。 君子恒却不以为然,他径自下了罗汉床,脚尖一转便往内室走去。 白青亭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一直跟到他进入内室的背影。 这时江小末跟上去,却让小二拦住了: “你去哪里?” 江小末理所当然道:“奴婢去侍候公子宽衣!” 小二不说话了。 小七也一副见鬼的模样。 小三本来就被突然反常的自家公子吓到,一听江小末这话,他更被惊到了。 一时间,还杵在罗汉床旁怔着没动。 过了会,三人的视线同时移向仍端坐在罗汉床上的白青亭。 白青亭先是被君子恒的无赖给突袭得有些回不过神来。后又让她自已买回来的江小末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心头先被君子恒激起的火一直烧旺到江小末身上,白青亭冷笑着,也没开口。只看着被小二拦着不得进内室的江小末。 江小末这时也察觉到异样的气氛,她看了看一脸冰冷的小二,又瞧向本就侍候着君子恒的小三,后看到白青亭冷冷的笑容时,她心中大惊地看向小七。 小七却看着她求救的眼神冷漠以待。 小七虽在有些时候脑子不甚灵光,但不代表她蠢! 相反的,有时候她辩眼色的精明劲可是比小二还要上一层楼! 当小二不喜江小末。甚至白青亭让小二防着江小末的时候,小七心里还是抱着是白青亭与小二看错了江小末的希望。 但此刻看来。是她有眼无珠,是她错看了这个江小末! 江小末见小七也不再帮着她护着她,她是真的慌了,卟通一声跪下求道: “少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只是想着侍候公子宽衣。并无他意!少夫人,请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作他想啊!” 白青亭冷眼旁观,只听着江小末状似真心实意的求饶,她不作声,只冷冷地瞧着江小末。 自江小末端上另一盘的辣豆腐上桌后却不退下,而是转候到君子恒的身后去时,白青亭便觉得这江小末怕是再留不得。 现今瞧来,她用膳时没当场将江小末给撵出去。当真是她心慈手软了! 江小末被白青亭如冰的目光盯着连头都不敢抬,连同身子已然全伏到地面上去,嘴里仍在不停地求着饶: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少夫人就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白青亭终于开了口:“哦?哪里错了?” 江小末听到白青亭含着刺的声音。整个娇小的身子不由颤了几颤,心中也明白这会若她答得不好,不得白青亭的心意,那她必然不得再待在这宅院中,往后更无可能再见到这温润如玉的美公子! 那她嫁入富贵人家的美梦不就破灭了? 不! 不行! 她不能让这样难得的机会自她手中溜掉! 江小末想了想,找到了借口说道: “奴婢……奴婢错在不该擅作主张……” 白青亭道:“嗯。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你说说。你擅作什么主张了?” 江小末听白青亭的声调已有了缓和,心中一喜,面上还是恭敬且小心地回道: “奴婢不该擅自想要进内室侍候公子……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七神色复杂。 她心中庆幸江小末倒也不蠢,尚知道错在哪里,更能在紧要关头如实答道,否则以自家少夫人的脾气,江小末若敢再乱言相骗,后果则是不死也得重伤! 白青亭又问:“除此之外,还有呢?” 江小末愣了:“没、没有了……” 白青亭再确认:“真没有了?” 江小末没作声了。 她心中隐隐约约觉得白青亭是不是已然晓得她的心思,要不然怎么会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她? 她不敢随便回答。 她若答有,那她势必即时被赶出去。 她若答没有,照着白青亭这样的神色与语气,她怕也讨不了好! 无论她怎么作答,皆是她的过错! 江小末不回答,小七上前便道: “少夫人问你话呢,你还不快回答!” 小七厉声又厉色,说得江小末浑身一颤。 小七是谁啊,那可是当初敢在宫府流园挥着大刀想要砍了宫茗儿这位真正闺阁千金的人! 小小江小末,她小七还放不在眼里! 之前是她信了江小末的表象,同情江小末可怜的处境,可现今再一瞧,她怎么瞧都觉得恶心无比,无比恶心! 江小末可怜兮兮地抬眼看小七:“小七……” 小七打断斥道:“行了!叫什么叫!让你回少夫人的话没听见么?在少夫人面前竟敢不回话,你也太目无尊卑了!” 江小末震惊地看着小七,她无法接受上一刻还在处处为她着想的小七,竟然在下一刻能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训斥来说她?! 可转而一想,她想起了小七说过的话。 小七说得不错,她与小七一样都是侍候主子的奴婢,没什么姐不姐的,更没什么谁高谁低,凭什么小七敢这样喝斥她? 不就是仗着先她侍候女主子些时日么! 待她勾上了年轻英俊的男主子,成了这些小字辈的半个主子,看她怎么收拾小七! 可现今她还得忍忍,再忍忍。 江小末想得很好很美,忍耐性也够,竟在被小七那般毫不留情面的训斥之下,她也强咬着牙吞下去了,半点也没回小七一句不服管教的话,反而再次状似诚诚恳恳地认了错。 江小末向小七认错后,她再次伏身在白青亭跟前: “少夫人,真没有了,奴婢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若是真要说有,那也只是……只是……” 本来以为江小末是想坚持到底,否认到底了,可她半途一转,转出个“只是”来,白青亭表示很感兴趣,她兴致颇浓地鼓励江小末道: “只是什么?说吧,只要我能帮到你的,我会考虑考虑帮你一把,如同那夜我买了你帮了你一把一样。” 这话若让知廉耻的女子听到,必然能听出白青亭话中的讽刺之意,更能因此羞愧难当。 可江小末显然不是非常人,她一听白青亭所言,当真起了幻想。 但也只是一闪即过,终归她没蠢到自掘坟墓的地步,真的去与白青亭坦白她想嫁给君子恒当妾室,想与白青亭做姐妹的念头说将出来。 倘若她真说出来,白青亭否许还会赞她几句好胆色。 于是在江小末决定不说实话,一味想蒙骗白青亭,以为白青亭好欺负的想法中,江小末装着难为情道: “少夫人宽容,那奴婢便说了,就是奴婢想着少夫人人美心慈,往后定然也会帮着奴婢挑到一个……一个好的归宿……” 由她来挑? 白青亭想着江小末这话里的意思。 若是由她来挑,那江小末定然不可能再有圆梦的时候。 白青亭自罗汉床下来,走到伏着身子跪在地面的江小末,放柔了声音问道: “你确定只有这个想法,而没有其他的?比如……你觉得公子怎么样?” “咳、咳咳……咳咳咳……” 她这问话刚落,内室中便传来君子恒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白青亭睨了眼小三道:“还不快进内室去看看公子!” 小三的反应足足慢了三拍,方像是初醒般应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进内室侍候公子去!” 小二淡定地站着,眼睛也不知在瞧着何处,反正半晌不见她转一下。 小七则被白青亭语出惊人的问话给吓得站在江小末身侧,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江小末更甚。 此刻的她,娇美的面容丝毫无半点血色!(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十九章夫人打脸 小三离场,外室只余下白青亭、小二与小七。 江小末突然觉得自已已哭救无门,她望了望内室的紧闭着的门,像下定了什么决定一样扑了过去—— “公子!您救救江儿!” “公子!江儿做马做牛都会报答您的!” “公子!求您救救奴婢吧!替奴婢求求情,让少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公子!奴婢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江小末唱作俱佳。 门拍拍作响,哭得梨花带雨,一句又一句,一声又一声的,身娇肉嫩地趴在门口,那神态叫一个可怜。 小二冷眼瞧着,小七厌恶地看着。 两人皆在等白青亭一个下令,她们便将这故作柔媚可怜的江小末给丢出宅院! 白青亭倒是不去看江小末,她端起茶盅就轻呷了一口道: “哭喊什么?公子都歇下了,你这样哭闹的扰了公子歇息,你以为公子还会可怜你?救你?” 江小末哭了有一会儿,小手也拍着门扉拍得红通通的。 那边的小三就站在门边挡着,心想这个江小末要胆敢硬闯进来,他必定给她个好看! 君子恒自入内室坐着看了会自带的医书,便倒了桌面上的水喝下,岂料才喝到一半,便被外室白青亭似是要把他给卖了的话头给吓得喷了出来,还咳了好大一会儿。 小三可怜地暗下瞄了君子恒两眼,最后一眼被君子恒逮着,君子恒提醒他道: “小心再瞄,不必小一动手,我便能取了你一只眼。” 轻轻淡淡,飘飘渺渺的,小三打了个寒颤之余觉得好不真实,自家公子什么时候也学得少夫人那般爱吓人了? 小三刚刚想罢,便听君子恒又补了一句: “我可不仅仅吓你而已。” 这话的意思,不仅仅吓,动手做也是做得出来的。 小三想哭了,忙背抵住了门,双手又蒙了眼: “公子!小的不敢瞄了!” 门外的江小末似乎也想通了,她敲了这么半会,也哭喊了这么久,里面便是睡得像只猪的人也该让她吵醒了,何况照方才内室传来的咳咳声及细细的说话声,里面的男主子根本就还未歇下,那怎么可能没听到她的求救? 不可能没听到她的求救。 那么这么许久了,内室还未有任何动静,也未传出来为她说上一两句的话,只有一个可能,她心心盼着的男主子根本就不屑理她! 她不过是一个刚刚丧父的孤女,她不过是这大宅院里众多下人中的一个,那样风华霁月的公子怎么会瞧得上她?!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自小她便知道自已长得不错,甚至是邻近几个村子里最美的姑娘,哪一个男子见了她不为她神魂颠倒? 可她错了。 她忘了,这不是几个小小的村子之是,这可是县里,而那公子更是自大地方京都来的,他什么美人儿没见过? 她错了,错得无可挽回! 江小末落寞哀伤地摊坐在内室门边。 白青亭一直注意着江小末,知道这会江小末该是看清了事实,于是道: “行了,念你还没铸成什么大错,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能全然怪了你,只怪公子生得太过娇美,什么狐狸精、白骨精都要往他身上凑……” “啪——” 内室传来什么东西掉了的声音。 然后响起小三含糊不清的声音:“……公子,书掉了……” 小二眼角抽了抽。 她早就知道自家少夫人甚有恶趣味,可没想到居然到了拿自家公子来取笑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不变地胡编排——厉害! 小七则在心里快笑抽了。 她捧着肚子微微侧过身上,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落下、扬起、落下,简直都要抽变形了。 不同于小二与小七的反应,江小末却像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般,双眼发光: “少夫人!您不怪奴婢了?您原谅奴婢了?” 白青亭话还没说完便让内室的声响给打断了,原本心里就不快了,这会听江小末自已编自已的结局,她更不乐意了: “怪?呵呵!这话从何说起啊?错是你自已认的错,我一没骂你二没罚你,哪里来的怪?你在门边像狗叫似地哭喊了大半天,我也没嫌弃你太吵,何来的怪呀?” 江小末结目瞠舌。 这是在骂她是……狗?! 内室的小三趴在门边听,顿时低声叫了句: “骂得好!” 君子恒竟也轻轻地嗯了声,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 反正当小三诧异地看向君子恒时,他全然没在听的,那副专注的模样只表明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尽让医书上的内容吸住了心神,根本无法旁顾。 小三心道,莫非他是巧合? 外室的小二心道,少夫人太客气了,也没在这个江小末脸上划两刀。 小七则心道,少夫人骂人不带脏的技术有些退步了,这回居然露出个“狗”字来! 也是白青亭一身恶霸之气带坏了小二与小七,以前她们哪里会有这么多拐弯的花肠子来? 不是一鞭便是一刀,哪里有心思论起轻重及表面文章的技术问题。 白青亭不知道她一番话带起了小字辈们各自不同的反应,她只看着似是被她吓着的江小末继续道: “至于原谅么……” 她拉了个老长,末了来了句: “那就得公子的了。” 吱呀一声,内室的门开了。 小三走出来即刻代表君子恒表明态度:“少夫人,公子说了,内宅之事向来由少夫人拿主意,公子不掺和,只支持!” 再一个行礼,小三告退回内室侍候君子恒去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待江小末意识到内室的门开了,她可以看一眼内室情况时,门被再次小三关得严严实实。 江小末想哭。 而她也真的哭了,且越哭越大声,伤心得像是在哭她父亲的坟似的。 白青亭听着江小末哭老半晌的声音也听烦了,手一挥道: “小七,把她的卖身契去取来还给她,然后赶出去,以后是生是死的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端的自看她自已的造化了。” 小七很快取来了江小末的卖身契,将之丢给江小末之后,便拉着江小末往院外走。 岂料江小末根本不想走,双手紧紧抓住门边,死活不肯出院子去,嘴里还哭喊道: “少夫人!您怎么罚奴婢都可以啊!可您不能赶奴婢出去啊!您已经买了奴婢,奴婢便是您的人了!奴婢只认您一个主子,奴婢不想走啊!” 小七一拍江小末死死扒在门边的十指:“嘿!你也赖上了是不是?” 小二更干脆,取出权当腰带的软鞭上前便是一鞭子。 啪的一声,江小末惨叫着松开手,十手皆已破皮见血。 终归小七起先对这个江小末的印象还不错,见状也有些不忍心地微转过头去。 可江小末却还不死心,真正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主: “奴婢不走!便是你们打死了奴婢,奴婢也不走!奴婢要留在少夫人身边侍候,奴婢知道错了,少夫人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吧!” 白青亭缓缓起身,走到门边阻止了小二想再一鞭挥过去的动作,她看着哭摊在院子地上的江小末: “你知道我从前是在哪里待的么?” 江小末愕然。 她哪里会知道? 她更不明白白青亭为何突然与她说起这个? 白青亭又道:“想你也回答不出来,那么便由我来亲口告诉你——我是自宫里来的,在宫中做到最高的官时,还是御前侍候的正三品代诏女官,正正经经的女官之首!” 她笑得和蔼又亲切:“知道了么?” 江小末还在消化着白青亭刚刚说给她听的信息,怔怔愣愣的,不知点头也不知摇头,只一个劲地盯着白青亭看。 白青亭见江小末如此,又觉得自已是不是有点过了? 毕竟江小末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丫头。 哪里懂得人心真正的复杂,哪里懂得她自已那一点点小心思与小伎俩,其实放在白青亭眼里,也不过是个爱表演的小丑罢了。 白青亭缓了缓语气,真诚得像邻家的大姐姐: “什么样的心思我没见过?什么样的手段我没遇到过?什么样的杀人不见血我也没少做过,你说说,你硬要留下来的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么?你觉得你的那么点小把戏能在我眼皮底下成功么?” 江小末终于消化完毕,也终于明白了自已的所有念头不过是一场妄想! 她在白青亭面前是那样的透明,那样的不值一提! 江小末想起白青亭买她那会,竟像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那样问道: “你起先并不想买我,可后来却改变了主意,这是为什么?” 江小末态度的大转变,白青亭并没有在意,她只是奇了怪地反问道: “你不是很想我买了你么?” 江小末喊道:“可你并没有想要买了我的意愿啊!” 白青亭安慰地笑道:“难得你还看得出来我并不想买你的意思,那你就再猜猜,为什么到最后关心我会改变了主意?” 江小末沉默了,她低头想了起来,蓦地想到: “因为那些人!因为那些人叫着喊着劝着你要买了我是不是?因为在那个时候若是你不买了我,你必定会被众人责备其不仁不义,丝毫未有同情心是不是!” 江小末很激动,几乎是用喊地说出这些话。 白青亭却无动于衷,像看着一个台上的戏子一般看江小末演着愤怒,听江小末说完了,她气定神闲地问了句: “小二,我可会因着旁人的目光而改变我的主意?我可会因着旁人骂我两句我没同情心便爱心泛滥?” 小二即刻道:“不会!” 小二肯定且快速的回答,完全击碎了江小末最后的防线,她惊问道: “那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我为了什么!” 白青亭噙着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跨过门槛,又下了三级台阶,到了坐摊在地上的江小末跟前,她蹲下身去: “听过猫抓老鼠的游戏么?” 江小末呆了。 她没说过,她完全不懂白青亭什么意思! 白青亭叹了口气,好心地开始讲起故事: “老鼠其实算得上聪明,但它太调皮,总喜欢做一些不应该它做的高难度动作,本来它在老鼠洞里待得好好的,日子虽过得不算富裕,倒也充实,有吃有喝不至于被饿死。 可它贪心啊,除了调皮喜欢搞多余的动作之外,它也甚是贪心,总以为洞外的天地也该是它的,可它忘了,外面的天地也自有它的法则,这样的法则其实并不适合老鼠的生存。 但不撞撞南墙,老鼠总是不甘心的,于是它跑出了属于它的老鼠洞这个虽小却完全属于它的小天地,它来到了洞外,羡慕起大猫所拥有的一切,它想要大猫的美食,更想要主人对大猫的疼爱,它起了要抢了大猫一切的心思。 大猫也非善类,虽不至于主动去招惹谁,可它也不容许自已的地盘被一只小老鼠给占了去,甚至是打打主意那也是不行的,于是大猫开始了反击。 猫的玩心很重,自此猫抓老鼠的游戏便也开始了。” 江小末听后还未反思白青亭说这个故事给她听的意思,只下意识地愣愣问道: “那结局呢?最后老鼠被猫抓到了么?” 白青亭好笑地瞧着江小末:“你说呢?” 江小末哑口无言。 她终于反应过来,白青亭故事的老鼠其实就是在说她,说她的贪头,说她的不自量力,说她的弃小家而去追求本不该属于她的大富贵! 白青亭看江小末脸色,便知道江小末已然想通了她讲故事的用意,心道江小末也不至于太蠢,只可惜小聪明并未用到真正该用到的地方。 白青亭起身道:“谁是猫,谁是老鼠,其实不只你我二人,这天地间何其广大,猫与老鼠何其之多,猫抓老鼠的游戏也在日复一复地重演着,你有老鼠的心思,那便莫怪我有大猫的玩心。” 江小末艰难地自地面上爬起来,期间还摔了两回,十指被小二鞭伤了使不上力,每一摔总能疼得她恨恨地在心里骂白青亭与小二,便更多的是骂白青亭。 因为没有白青亭的授意,就没有小二的执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百零二十章公子来算 但其实江小末误会了白青亭,她还真没有想要出鞭子教训江小末的意思,不过小二既然执行了,她便也默许了。 江小末虽在心里直骂着,可她也不敢再做什么妖。 自消化完白青亭原来曾是宫中正三品代诏女官之后,她便彻底熄了那点小心思。 虽然代诏之官是什么官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正三品代表着什么,那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女官,她一辈子也触摸不到的境界。 这样的白青亭她不该惹,她也再不敢惹! 江小末被小七赶出宅院,这一出场终于落幕,可另一幕戏由白青亭转身进了寝居,直接踏进内室开始揭起序幕。 白青亭一进内室,小三自动自发地退了出来。 刚轻轻地关上内室的门,小三便低声问小二与小七: “少夫人怎么瞧着脸色不大好?” 小七道:“要是你妻子将来知道你整日地招花惹草,她脸色肯定也不大好!” 小二莞尔:“就是这个理。” 小三撇嘴:“可这也不能怪公子吧?难道生得太好看也是错?” 说着他自恋地摸了摸脸,很是满意陶醉的模样。 小七与小二对看一眼,齐齐拉着他一路退出外室,到寝居门外站着守着。 白青亭一进内室,便看见一脸认真正色看着医书的君子恒,她坐在桌旁去: “还看书呢?” 君子恒轻嗯了声,再无下文。 白青亭睨了眼明摆着想息事宁人的君子恒,提起桌面上圆盘内的水壶便给自已倒了一杯,咕噜咕噜就喝掉了一杯水,还叹道: “吵架就是累,口水都干了!” 君子恒终于有了反应,放下医书,提起水壶给她空了的杯子添满: “那就多喝几杯,不过依我拙见,那倒算不上是吵架。” 不算吵架,那算什么? 白青亭好奇地如是问道。 君子恒轻轻放下水壶,索性将医书合起放到一旁: “只是一面倒地教导与赐教,哪里算得上吵?” 教导与赐教,不得不说他真会说话,她心里有点舒坦了。 白青亭问:“你不觉得我太狠心太无情了?毕竟江小末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模样儿又那么娇俏美丽,换做了旁人大概也只有怜惜的心,哪里还会‘教导’与‘赐教’?” 反话。 她说的绝对是反话。 君子恒在心里提醒自已,面上浅浅笑开: “夫人若是狠心无情,那这天地间怕是无人是善善之辈了。” 嘴抹了蜜了,尽挑她爱听的来说。 白青亭耳朵顺,心里也顺,面上也跟着他笑了开来: “夫君缪赞了!” 互相恭维得差不多了,该算一算总帐了。 清了清喉咙,白青亭道: “夫君,你看啊,但凡见过夫君的女子少不动心的,在我遇到夫君之前的那些,我便不论了,真论起来,大概我也晓得好像有一个表姑娘?” 君子恒尴尬道:“那是远房的表亲,与我毫无干系。” 白青亭点头:“这就对了,看来我没记错,至于以后的么,那个宫茗儿姑娘已然嫁人为妾,龙筝姑娘么还在虎视眈眈,至于海宁府我那些个不成器的堂妹们,还有我名份上嫡亲的妹妹白橙玉,这些……” 君子恒即时表态:“这些全由夫人做主!” 白青亭叹了一声:“我倒是想做主,那宫茗儿我也算是做了主了,至于海宁府白家那些不安份的,我倒也还算得能做上主,至于这个龙筝姑娘么……” 她瞧着他,瞧得君子恒渐渐有些虚汗。 想在朝堂上,也没谁能将他逼到这个冒虚汗的地步,可她三言两语地轻易便做到了! 以前母亲尚在时,他尚无法明白父亲明明在外是那样强悍的人,怎么到了母亲面前便只能一退再退呢? 现在他明白了,彻底地明白了! 君子恒提起水壶也给自已倒了杯水,喝下润了润喉后方道: “龙筝身份特殊,不仅仅是我们君家的姑娘,她还冠着‘龙’这个皇姓,想来陛下对她的姻缘必定是有安排的。” 白青亭道:“只怕陛下的安排便是你。” 她气定神闲,随意就丢出这么一句话来,接得他有些微怔。 一会君子恒方道:“不会是我。” 白青亭问:“为什么?” 君子恒看着她道:“陛下深知我心之所向,正如我深知五皇子殿下心之所向一般。” 他心向着她,这恐怕已是全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至少在京都执天府谁不知道他君子恒视她白青亭为掌上明珠? 但凡她说的,他从来不会拒绝。 但凡会伤害到她的,他也从来不会去做。 皇帝不会冒这样的险,皇帝现在还不能让君子恒完全失了效忠的心。 即便这效忠的心早已偏向了龙琮,皇帝的第五子,但至今除了几个知情者之外,尚无人知晓龙琮的残腿其实早就与常人无异。 皇帝不知道,太子龙琅不知道,后宫中那些个为了皇位明争暗斗的娘娘们不知道,她们所代表的后方势力更是无人晓得。 所以皇帝尚不会对君子恒做到什么强行再次赐婚之举,白青亭与君子恒的赐婚是君子恒自已求来的自然不同,龙筝若想再走这一步,皇帝却不会轻易允了。 白青亭却不大相信。 他所对她解释的这些,她都明白也是信的。 可龙筝随着她与君子恒、龙琮等人下央天府难道不是在皇帝的默许之下么? 龙琮不是也说了,皇帝让他多多照顾龙筝一些。 这话说得龙琮好似才是龙筝的家人一般,而忘了龙筝其实原本就姓君,而非姓龙! 白青亭道:“既然有了央天府同行一举,这就表明了陛下其实是乐意龙筝进你君家门的,甚至还让五皇子殿下搭了这个桥。” 君子恒道:“殿下不过是受了陛下之命,他深知我意,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令你我烦心的事情来。” 白青亭赞同道:“这倒也是,毕竟大事未成,殿下还得依靠你,有些事情即便他有心有意,大概也会有所顾忌。” 君子恒听出点异味来:“你不信殿下?” 白青亭反问道:“莫非你尽信?” 当然不尽信。 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是不尽信的。 也非是夫妻二人多疑,实在是兹事体大,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何况自古以来,因皇权而泯灭人性的悲剧还少么? 兄弟相残,父子反目,争权夺位,哪一回不是在背叛中欺骗中血流成河? 君子恒道:“较之旁的皇族中人,殿下还是较为可信的。” 较为,而非绝对。 她听明白了,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然后她发现,她似乎被他带偏了原来她想探讨探讨的问题。 白青亭道:“这些你不大想我掺和,我也就不想掺和了,只要能让明家的仇家都死光了,那到底是我下的手还是你做的安排,如今也没什么大不同。” 君子恒道:“朱贺让我烧了……” 白青亭轻嗯了声:“知道……” 君子恒看向她,试探地说道: “王越我已有了安排,但若你想亲自下手也是可以,只是你得听我的,不可擅自出手……” 本来说得好好的,两人也难得这样地坐着东扯西聊,可这会她又瞪他了。 他不禁被噎着断了下去原本要说的话。 白青亭冷眼瞪他,徐徐道: “你安排就你安排好了!我才不瞎掺和,但与朱贺一样,只要王越不自已找上门来寻晦气,我自然不会坏了你的事,可若是他主动来招惹我,我可不会客气! 界时若真乱了你的计划什么的,你就可以认了,或者去找王越算帐,反正莫来怪我!” 早就知道与她说道明家的仇人定然会这般,可他每回还是想着能与她说说,大概只要得到她的同意,他方能放开手去做。 以前不知道她还活着,还好好地活着,于是对付明家仇人的计划向来都是他一人做主,并执行。 可现今知道了,即便她再三向他说道她即是明天晴又非明天晴的胡话,他仍得与她商议商议。 然而,偏偏她不是一个没主见只会附从的女子。 她有她的主意,她有她的法子。 倘若没有他,他也相信她完全能独自为明家百余条冤魂复仇。 以往的李森、李林、蔡迅、贾从芝三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他也比谁都要清楚地知道,她所使用的那些手段有时候简单粗暴到直接有用,可那样却容易伤了她自已。 她也许并不知道,他在后面为她抹掉了多少尾巴,多少能让人拿她问罪的证据。 白青亭见君子恒沉默了下来,满脸忧色,不禁道: “好了,我也就是这么说,但凡能听你的,我还是会听你的,我虽已离开了宫中,但许多事情的关健或牵连,我即便不知其中详情,也深知可大可小。” 顿了顿又道:“我杀了那些人,大概也留了不少踪迹,让人有迹可寻,但我至今无事,我想应是你的功劳,你未曾说,我也是明白的。” 未料到她会想到这一层来,君子恒有些意外,却也心中甚慰: “既然你明白,那么你就该明白余下的明家仇人并不好对付,他们的死必须有适当的缘由,便如同朱贺一般,凡事因有果,只要抓住了因,那么想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果便容易多了。” 白青亭点头:“好啦!我知道了!龙筝的事情既然你心里已有底,那我也不喽嗦了,但你说过的话你可要记得牢牢的,切莫食言!” 君子恒笑了:“我何曾食言过?” 白青亭哑然。 细想了以往的一桩桩一件件,他还真没有半件食过言的。 不想与他说了,白青亭起身走向床榻道: “我困了想歇息,你也回东厢吧,想看医书到那边去看,莫要扰了我睡觉。” 听着她理所当然地赶他走,他心中默默无语,心道他是不是太过纵容她了? 妻以夫为天。 她不以他为天这倒没什么,可这样视他为无物似乎也不太好吧? 君子恒默默叹着气,起身也走向床榻。 弯身在自已铺床的白青亭突觉得身后有人,便站直身子回头: “你怎么还没走?” 君子恒瞧了眼还未铺好的床榻,再回到她满是疑惑的脸上,有条有理地道: “你我是夫妻,本就该共处一室共卧一榻,现今已到歇息的时刻,你却要我走是何道理?” 淡定,淡然,他也反驳得理所当然。 她未想到他居然还会反驳,而不是像刚到军平县那会一样,她说分房,他便乖乖地接受安排到东厢睡去。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见他丝毫未有气弱,反有居高临下之感。 为了不显下风,白青亭站上床榻下的脚榻上,总算拉近了一点与他身高差的距离,然后抬高了下巴道: “你所说的情况是在夫妻二人没有吵架的期间,可你莫忘了,我们二人现今还在冷战当中,你还未给我一个我满意的答案,我也还未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样的你我怎能算是正常的夫妻? 既然算不得正常的夫妻,那么正常夫妻的相处之道自然不适应你我二人!” 他都快忘了她曾在宫中当差,旁的本事且不说,这耍嘴皮子可是她的强项。 当初她在御前侍候,除了谨言慎行,不就是凭着几分眼色几分能言善道博得皇帝的喜爱,且处处颇为宽容于她么? 君子恒一时间无言。 白青亭趁势将他往外推:“走走走!莫要耽搁我睡觉的时间!” 君子恒容她推得自已连连后退,若单凭男女间的优势,她的力气自然不如他的,可他没忘,她是有着很好的身手在身的,虽然他看不明白她那怪异的招式是从哪儿学来的? 突然有一抹如闪电般的灵光闪过君子恒的脑海。 怪异? 对了,她的身手很是怪异! 君子恒思忖间,已被白青亭推到内室门边,他抓住她的手问: “你曾说过,你的身手皆是一个世外高人所教,你现今可否告知于我,那世外高人是谁?” 听着突然转变太快的画风,她有点转不大过来。 可接收了他的话一会,她脑子里也反应过来了,他问的是她这一身空手道是谁教他的? 只怕她告诉了他,他也不认得。(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十一章小二狠芒 白青亭道:“告诉你可以,但我说了之后,你就得回东厢去。 ? ?.?ranen`” 君子恒只想了一会便同意了。 白青亭挣开他抓着她手腕的手道,退了一步距离: “教我这一身身手的人叫罗子交,是世界有名的极空空手道武馆的馆主!” 罗子交? 世、世界? 极空空手道馆主? 君子恒听了半天,消化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他脑子里成了一片浆糊,半个字也没听懂。 她见他模样,就知道她是白说了,想着既然已经说开,那她何不趁此机会说个明白? 白青亭道:“罗子交就是我师傅,至于‘世界’指的就是我原来在的那个天地,我学的便是极空空手道,我师傅是武馆的馆主,就是这样。” 她一副就是这么简单的表情。 但他还是听不太明白。 大约知道了她学了一种叫“极空空手道”的武功,而教她这种武功的人就是一个叫“罗子交”的人,这个人还是一个武馆的馆主。 君子恒皱着眉峰消化着。 白青亭又开口了,转过身背对着君子恒,她低声轻缓地说道: “我不是与你说过么?这具身子的确是明天晴的,但灵魂不是她,是我,我是自另外一个世界里来到的这里,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那时恰好这个世界的明天晴也死了,我不知怎么地就来到了这里。我的身体留在我原来的世界里,而我的灵魂却飘到了这里附在了同一时间灵魂离体的明天晴的身体里。 然后明天晴的灵魂大概早投胎去,而我的灵魂却附在这具身体里与之融合,代替原来的明天晴继续活了下来,继续完成还未完成的复仇。 当我醒来的时候,原来的明天晴早在宫中的那几年查得了所有真相,我找到了一张她写好藏得严实的复仇名单。 名单之上,九个人,一主谋八共谋,我只看了一遍便记得清清楚楚。然后我将它烧了。烧得干干净净……” 她说完了,可她却不敢转身,甚至连回个头都不敢。 时间在一息一息地过,似是过了几个春秋那般长。沉寂而窒息的气氛令两人皆僵立着。 她不敢与他面对面。而他震惊地盯着她的背影。几欲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所说的太过玄幻太过诡异,他连想都未曾想过,这天地间竟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而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身边。且与他近在咫尺! 他的晴晴死了…… 站在他眼前的只是有着晴晴的面容而灵魂却不是…… 可这怎么可能? 君子恒上回便暗中寻过得道高僧,可就在寻到之后还未见着,他放弃了,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真有借尸还魂的事情! 如今……此时此刻…… “碰——” 背对着君子恒僵立着的白青亭,就像是在等待行刑的死囚,那漫长而难熬的时间在流逝,她心里惊慌又无措。 直到君子恒跑出寝居,随着寝居的门被他大力地拉开而发出碰撞的巨响,她的心反而定了下来。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嘴里、耳里、眼底、鼻息间,还要最重要的心里,满满都是一片雪茫茫的冰冷。 春暖花开犹记得还在前一刻,可下一刻就这般满天冰雪,那样的伤那样的痛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被早有心理准备的她冰封了。 白青亭迈动步伐,走了两步,觉得有点晕乎乎。 她伸手摸上额头,并没有发热,那为什么会这般晕呢? “砰——” 白青亭踉跄几步走到桌旁,想在桌旁坐下,可还未待她碰到凳子,她便晕死过去。 君子恒匆匆离去时,小二三人见到他脸色苍白得惊人,齐齐心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三紧随君子恒离开。 小二与小七转身进了寝居,岂料刚踏进门的两人便听到内室里的一身碰响。 两人大惊。 快步进到内室,便见到晕倒在地。 “少夫人!” “少夫人!” 小二迅速抱起白青亭,小心翼翼地将白青亭放到床榻上去。 小七还在不知所措地慌神,小二轻斥道: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请公子过来!” 君子恒会医,小二第一个便想到了他。 小七惊呆了哦哦了两声,正转身向内室的门走了两步,便听到白青亭微弱的声音: “别去……” 即便很小声,微弱到可能旁人听不见。 但小二就守在榻旁,近在咫尺,她听到了: “小七!” 小七被小二这样一喊,吓了一跳地又转过身来: “啊?” 小二道:“别去……” 小七不明白小二怎么一会让她去,一会让她不去的: “什么?” 小二再道,这回说得更清楚了: “少夫人说了,别去!” 小七忙走回床榻旁:“少夫人醒了?” 小七看着白青亭,可白青亭仍闭着眼,她看向小二。 小二也注视着紧闭着双眸的白青亭:“刚才醒过……现在好像……” 小二说不下去了,她听不懂白青亭在醒过来的瞬间说“别去”的意思。 小二不懂,小七更不懂了。 可无论是小二还是小七,她们皆懂一个道理,那就是绝对听从白青亭的话,即便只是在一瞬间说出来的话,还是在不怎么清醒的情况之下。 只是醒了一会,白青亭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二稍微懂些浅显的医术。她看得出来白青亭是真的睡着了。 那么在晕倒过去的那一会儿,是怎么回事? 能这么快便醒过来,显然应当没什么大碍。 但人最快的便是小病积着积着,便成了大病。 小二心中有些顾忌。 给白青亭掖好被角,又轻轻放下床帐之后,小二与小七不敢出内室,就在内室桌旁坐了下来。 小二看着刚才她抱起白青亭的地方,那是白青亭晕倒的地方。 小七望了望床帐内的白青亭,转过来便问小二: “小二,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少夫人与公子不过是谈了不到三刻钟。一出来就变成这样呢?” 小二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会一人脸色白如纸,一人会晕倒在内室桌旁? 到底是谈了什么? 这个问题已困扰了小字辈们许久,可这个时候小二比任何时候都想要强烈的知道! 小二突然起身:“你守着少夫人。记住。寸步不离地守着!” 小七不明所以地也跟着起身:“……好!” 小二转身向门外走去。小七跟着走了两步问道: “你去哪?” 小二没有停步,更没有回答,她快速走出寝居。 小七有些不安地重新在桌旁坐下。心想着小二方才那种阴沉发狠的神色,她有多久没见过了? 上一回,见到的时候好像还是小二刚自师门出来,刚刚加入琉璃塔的时候。 小二直接到了东厢。 东厢门外廊下站着小三,小三见到她,连忙上前问道: “小二,你怎么来了?可是少夫人让你来了?有事么?” 小二没有理会小三一连叠的问话,她看着紧闭着的东厢门: “公子在里面?” 小三道:“是,公子在厢内……” 小三还未说完,小二已然越过他,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只要君子恒在,那么小一就一定在。 小二走到门前廊下,以一种很轻很低的声音尊道: “公子,奴婢向您借下小一。” 语毕,她也不管里面的君子恒有没有应声,或有没有同意,她走出廊下。 小三目瞪口呆地看着举止怪异的小二: “你、你想做什么?” 小二依然没有回答小三的话,她向东厢的檐顶说道: “小一,你出来与我谈谈!” 这是一句命令,更是一句不容拒绝的话。 小三已被小二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自家公子突然将自已关到厢内,不许任何人入内便也罢了,怎么连小二也奇里奇怪起来? 转又想,小三急急问道: “小二!是不是少夫人出事了?” 小二没有理会他。 小三又扯了小二的手臂:“小二!你回答我!”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小二的答案,他只得到小二的一个冷眼,眼中杀芒尽盛! 小三惊得脱了小二的手臂,他惊魂未定地连着倒退了三步。 隐在暗处的小一也看到了这一幕。 小一窗缝间看了看厢内静坐着一语不发的君子恒一眼后,便自暗处现身,他站在小二面前。 小二沉默不言,只转身便走。 小一看向小三:“照顾好公子,看紧些,公子现在的状况我有点担心,小二那边定然也是急事,必定还与少夫人有关,我不得不去一趟,但我很快就会回来。” 小三收了收魂道:“知道了,我会盯得紧紧的,你快去快回!” 小一再没有说些什么,他转身往外走去,小二已走到了二十几步之外。 小二带头,与小一一前一后走出了后院主院落。 两人来到了主院外边的一个八角临风亭里。 小二直接开门见山:“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所有关于少夫人与公子关系开始产生磨擦的事情,也就是自蓝骑营那一晚开始说起!” 这个问题,之前小三与小四已联合起来问过小一,但小一却坚持已见,什么也不肯说。 小三与小四的拷问,他可以忽略。 但小二的话,他却不能。 小一只沉默了一会便道:“公子嘱咐过我,对谁也不能说。” 小二紧紧盯着他:“对我来说,少夫人现今是最重要的。” 她这话无疑是在说白青亭出事了,小一察觉到了: “少夫人怎么了?” 小二身为小字辈中的一员,她自然十分清楚小字辈们对君子恒的忠诚是多么的坚定。 既然君子恒已明确地对小一嘱咐过,不能对外说出,那么她要从小一嘴里掏出点什么来,必然是已关乎到自家两位主子至关重要的事情。 心里做了决定,小二也不再隐瞒丝毫: “少夫人刚才晕倒在内室。” 小一惊了:“什么?” 小二再道:“不要告诉公子,少夫人醒过来一瞬间,那一瞬间说了不要告诉公子的话。” 小一急声道:“为什么不告诉公子?公子会医!” 她当然知道,可白青亭不准她与小七说,她们只能遵从。 小二神色担忧:“少夫人没事了,这会正沉睡着……既然少夫人不再我们告诉公子,那自然自有少夫人的用意,小一,你答应我,不要说……” 小一还是初次看到小二这种似乎天要塌的神情,他微怔住了。 方将在主院里小二那恶狠狠想要吃人的眼神也是他第二回所见,记得初次见到的时候,那已是小二刚到琉璃塔的时候。 那个时候,谁也不敢招惹那样的小二。 即便是再没有眼力劲的小六也本能地感到了小二的危险。 小二听不到小一的保证又复道:“小一,答应我!” 小一这次很快回道:“好……” 小二道:“那么,现在换你来告诉我……你到底听到了什么?知道些什么?” 她这是做为交换条件,所以才告诉他自家少夫人不让她们外传的消息么? 小一这才明白过来的意识到,原来小二也有这样狡猾诱人入陷阱的一面,而他还是不知不觉不明不白入的陷阱。 小一的沉默不回答让小二恼了,她冷声质问道: “怎么?你问的问题我回答了,你却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么?” 她眸中冷芒乍现,就如小三扯着她的手臂阻了她的那会,那般令人惊心胆寒。 若说整个小字辈中谁还能与小二打上几个回合,那么也就只有眼前的小一了。 可小一不想与小二交手。 他向来不愿伤人,更不愿杀人。 能留得三分地的,他绝不会赶尽杀绝。 他有时候太过仁慈,而小二有时候则太过狠绝。 她狠起来的时候,谁也不是她的对手,即便是平常过招能胜她几招的他! 看着小二那露出狠芒的眼神,小一已然知道他无法再像敷衍小三与小四那样敷衍小二,除了实话实说,便是与小二大大出手一场。 他怕么? 不,他不怕与小二过招。 但除了小三、小四、小七与小二,他在目睹了君子恒与白青亭两人的矛盾与折磨之后,他更愿意违抗自家公子一次命令。(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十二章搬离来凤 小一将那夜在蓝骑营里听到的话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小二。 除了那一夜,刚才在寝居内室里的白青亭与君子恒的对话,他并没有听到。 因为君子恒自那夜过后,已下令不允许他再听到一丝一毫! 小二自小一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之后,有些迷迷糊糊地回到了主院。 在到院门口时,小一突然道: “那些话……其实我也听不太明白,少夫人所言实在是……” 小一没说下去,小二却明白他的意思。 实在是什么? 大概与她想的一样——实在是太过蜚夷所思。 小一回到东厢继续隐于暗处,连一直懵懂焦急的小三想向他打探下消息的机会都不给,直接与小三打个招呼简单明了地说明下他回来了,便咻的一下消失于东厢房檐之上。 只剩下小三在院子廊下气得跳脚,若是君子恒不是在东厢内,他肯定得学学泼妇如何骂街。 还别说,小三真做得出来。 曾经他就做过一回这样的破口大骂,那架势连小七都自弗不如。 小二阴沉地走出主院寝居,回来亦是沉着一张脸,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困惑。 她先踏地无声地走到床榻旁看了眼睡得正沉的白青亭,再招手示意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小七重新回到桌旁坐下。 小七低声问道:“小二,你去哪儿?” 小二只摇头不作声。 小七不知道小二此刻心中十分凌乱,再问了一遍小二没回答,她便不敢再问上第三遍。 小七怕再问,小二铁定得给她个能冻死人的冷眼。 这一夜白青亭睡得沉,小二心中也沉如水。 小七则是整夜的坐立不安,心想要是小九在这里就好了,她可以找小九说说话探讨探讨啊,不至于自已给憋得要死啊。 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白青亭便醒了。 小二一夜没睡,很快到床榻前侍候白青亭起身。 小七昨夜里半睡半醒的,一会坐着打磕睡,一会又跑到外室去乱走一通又回来。 她反应慢了几拍,待到小二叫她赶紧去打洗脸水来的时候,她方哦了两声连忙跑出去。 白青亭看了眼显然一夜未眠眼底有点泛红的小二,又看了看身影慌慌张张跑出内室去的小七,心中有几分明白。 在小二与小七的侍候下,白青亭梳好妆绾好鬓,穿上素净雅致的衫裙,小二问她要不要上点胭脂时,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已,点了下头。 太过苍白,也是不好看的。 即便不悦人,至少也得为了悦已拾掇得好看一些。 小二道:“少夫人,隐蔽的宅院奴婢找到了一处,但比较远。” 白青亭拿起木梳梳了几梳其实已经很顺溜了的发尾:“哪里?” 小二道:“就在军平县县郊,那里除了有一处庄子,便只有那么一座宅院,宅院不小也不大,环境也不错,长年有一个老丈打理着,奴婢说明了只是暂时租住,那老丈说可以。” 白青亭放下木梳:“那就这么定了吧,那里可以随时入住么?” 小二点头:“可以。” 白青亭起身:“那你与小七收拾了一下,用过早膳后,我们便到县郊去。” 小七刚去让人送来早膳,一进内室便听到这个,不由愣了愣道: “这么快……” 白青亭闻言看小七:“快?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好么?” 小七忙摇头:“没有!” 白青亭浅浅笑着:“那快什么?” 小七低下头去:“没快什么……” 白青亭也不再闹小七,到了外室主仆三人用好了早膳,她便将两人打发去收拾行装。 小二与小七手脚麻利,不消半会也就收拾好了。 出宅院时没有受到任何的询问或阻拦,但与那天夜里一般,她们主仆三人刚踏出宅院大门,那边小三便收到了消息。 小三站在廊下对着自昨日便一直未踏出厢内的君子恒,低声禀道: “公子,少夫人她们收拾了行装走了……” 厢内没有动静。 小三听着也死心了。 自昨日到现在,他都不知干了多少口水,厢内的自家公子就是不吭半声。 可这回他猜错了,霍然一个门开的响动,一个青浅长袍的身影有些萎靡不振地踏出门槛。 小三结目瞠舌地盯着神色消沉的君子恒,一时间处于一个痴呆中的状态。 君子恒只看了眼似是见了鬼般惊吓到的小三,便问道: “你说……少夫人走了?” 声音沙哑低沉,就像是泼妇骂街骂了三日三夜伤了喉咙失了声一般,嘶哑得令小三眼眶一下子便热了: “是,公子,少夫人她们走了有一会了……” 君子恒目光微沉,往院处望去。 小三也跟着望去,才发觉那是宅院大门的方向: “公子,要不小的去追追少夫人,把少夫人劝回来?” 君子恒沉如水的目光自大门的方向收回,落在小三脸上: “你能将少夫人劝回来?” 这话含了几许讽刺。 小三听懂了,也沉默不语了。 也是,连自家公子都难以改变自家少夫人的决定,他一个小小的小字辈哪里即便能追上自家少夫人,也绝对劝不回来! 君子恒没再看小三,他微垂了眼帘,低喊一声: “小一,进来。” 说完他转身又踏进了东厢。 小一迅速现身,跟着进了东厢,然后关门。 廊下又只余下小三一人。 他哭丧着脸,他觉得这个时候被外派去探消息的小四的命都要比他好! 进了东厢,君子恒在桌旁坐下,直接问道: “小二找你,问了你什么?” 小一原以为那个时候君子恒并没有回答,且小二又说得那般低声轻语,君子恒是没有听到的,没料到原来君子恒是有听到,并且默许的。 小一不敢有所隐瞒,他如实将小二问他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与君子恒听,除了白青亭昨夜里晕倒过去的事情没有说。 君子恒听后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挥手让他退下。 小一退下后,憋在心口的大气终于呼了出来。 君子恒没有怪他违搞了命令,将那夜的事情说将出来而怪罪于他,这令他不由真正松了口气。 小一退下后,君子恒独自站到窗台边去。 他打开半阖着的窗台,任少许的风吹拂过他的脸,神思有些恍惚。 她又走了…… 就像上回在蓝骑营那般,给他布下了一阵迷雾之后便走得无影无踪。 只是这回不再只是迷雾,她清楚明白地告诉了他,任他去做选择——选择信她,或不信她。 而且这回她提前告诉了他,并言明不必去寻她,她自会回来,少则数日,多则……她没说。 但这回不找了,他想等等。 等时间给他一个答案,也给她一个结果。 这样的答案与结果,至少在现今谁也无法给谁。 那么就等等,等他想明白了,或接受了。 白青亭主仆三人一出宅院,便有琉璃塔的人自动备好马车,于是出县里到郊县那处宅院倒是没费多少时间,不过一个半时辰左右便到了。 下了马车,白青亭看到一个老丈。 老丈向她走过来,来到她面前时便问道: “可是君夫人?” 白青亭笑着点了下头。 老丈约莫六十多岁,半弯着腰,走路一小步一小步的十分缓慢。 白青亭也不介意,也慢慢、慢慢地随着他走,小二与小七跟在两人身后同样以龟速走进宅院。 宅院果然如小二所说,不大不小,环境极好,一路青山绿水,虽没什么特别壮观雅致的亭台楼阁,但很干净整洁,该有的绝不会少。 老丈将白青亭三人带到后院一处院落,边走过院门边道: “这是主院,宽敞明亮,摆投用品什么的也最齐全,若是还有差的什么物什,那便有劳夫人自已差人去买来了。” 老丈声音低低的,咬字却很清晰。 白青亭道:“这是自然,有劳老爹了!” 老丈听白青亭唤他一声老爹,抬起满是褶子的老脸对她笑了笑,很是慈蔼。 白青亭见状又问道:“这宅院一直只有老爹一人么?” 老丈摇了摇头道:“年前老伴尚在,如今倒真是只余我老头子一人了!” 原是如此。 她还想问问老丈可有儿女孙子,但一想怕问出什么不好的结果勾得老丈伤心,便也作罢。 岂料小七嘴快,与白青亭一个想法,便没白青亭的顾虑,她直言问道: “老爹,您膝下的儿女呢?您这么大年岁了,孙儿孙女们定然也很大了吧?” 小七刚问完,便接过小二的一个横眼。 小七微愣,心想又说错话了? 老爹倒是不在意,看了眼被小二瞪得有些怔愣的小七后,便毫无芥蒂地回道: “不怕夫人笑话,小老儿与老伴相依为命数十年,却无儿女之福,更无天伦可享!” 小七听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低下头去再不敢看人。 白青亭道:“都是我管教不严,让这丫头乱说话了,老爹可莫要见怪!” 老爹不在意地摆手:“无妨无妨!也不是头一个这般问了,早习惯了……” 老丈很快离开了院落,临走时说要是有什么事需要他老人家帮忙的,可到前院门房处寻他。 小七应得最大声最热情。 刚收拾好行装放入衣柜子,小二便让小七去趟门房,问问可这宅子附近可有人自种果蔬卖的。 小七蹦跳着去了,小二则与白青亭说了一声,便去拾掇许久未开过伙的小厨房。 白青亭看着她们一阵忙活,自己却懒洋洋地不想动,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小二与小七皆不在,她便起身出了寝屋,直走出院落。 出了院门,她回头一瞧院门上的老旧扁额,上面书写着——湡院。 只睨了一眼知道了院名,她便回头沿着红砖小路走走。 宅子的后院其实并不大,除了她主仆三人住的主院,就只有另一个小些的偏院。 老丈说他不住在偏院,他住前院的门房那里,于是偏院根本没住人。 白青亭走着走着不觉到了偏院,院门不但没锁,还大开着。 她站在院门前犹豫着要不要入内瞧瞧。 站了一会,突然听到里面有响动,她不禁越靠近些屏气细听,却半晌再听不到动静。 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个响动,就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动了落叶一般……莫非她听错了? 虽这般想,但白青亭多年深宫小心为上的生存之道却已成为本能。 她小心翼翼地退到院门一旁的墙下,靜听了一会还是没有异动。 她拧眉心道,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入偏院一瞧,小二已然寻来: “少夫人?” 白青亭点下头,并示意小二噤声。 小二疑惑地瞧着紧贴着墙壁、神色有着戒备也有着疑问的白青亭。 她并不蠢,这时她已察觉白青亭似乎在防备偏院里的什么。 她几步走到白青亭身边,耳朵也贴在墙壁上去。 听了一会后,小二低声道: “少夫人,奴婢听不出什么异常的声音,要不奴婢进去瞧瞧?” 白青亭点头:“一起。” 小二道:“还是奴婢先探一探……” 白青亭却已然走到了前头,快转入院门里,她道: “不必,方才我确实有听到异常的响动,不过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没了,许是我听错,多心了。” 两人进了偏院。 偏院没有院名,就叫偏院。 院内与湡院的格局一样,只是各处略小了些,整洁干净得连片落叶都没有。 入院门后,倒是能第一眼见到一棵粗壮高耸的桃树,其年月甚久。 树下院内,白青亭都走了遍,可连片落叶也沒找着,其实丢在地上的垃圾也没有,干净得很。 显然老丈每日都有来打扫,且很尽心。 小二也将偏院内四处巡了个遍,却无果。 别说人,就是鬼影也没见半个。 白青亭无心再闲逛,便与小二一道离开了偏阮,回湡院去。 小二说,小七找老丈问到了离这宅子不远处有片菜田,还有爪果田地,都是老丈平日里自己种来食用的。 老丈说,她们可随意去釆摘来吃,不收银两。 小七还没去摘,先跑回来问要不要? 一进院门,小七便冲上来这样问。 白青亭浅笑道:“当然要,这样天然的果蔬、瓜果釆摘来食用是最好不过了,不过得付老爹银两。”(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小二别怕 天然的果蔬吃起来果然不一样的美味,再加上小七的厨艺竟然还不错。 对此小七甚是得意,只差下巴抬到天上去了。 白青亭只笑了下,略略转眸,随意间却见小二未似往意一般教训这个乱翘尾巴的小七,与平常一般的冷漠普通的面容,只是多了一分忧虑。 也不知小二是怎么了? 她只觉得出了来凤街宅院之后,一路上的小二都是心事重重的,或许这异常的时间应再拉长到她醒来之后,小二便开始如此。 白青亭起身想到外面走走,小二与小七同时跟上,她对小二道: “那些我自宫中带出来的药物可有跟着带来?” 小二点头:“有的。” 白青亭道:“你去整理一番,看看有什么缺了短了的日常药品或其他医用品,你去趟县里采买一下。” 小二想起那药箱里确实没纱布之类的日常医用品了,遂点了下头,又看了一眼小七。 小七即刻会意道:“放心!” 白青亭好笑地看着她们两人打着哑谜,也不问,径自先走了。 小七连忙跟上,小二则折回宅子湡院将放置许久未动过了的木制医药箱。 宅子在郊外,出了宅子之后,除了不远子有一个庄子,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大都种着稻田,也种有少数果蔬瓜果。 走近了,小七指着其中几块田地道: “少夫人,这些便是老爹种的果蔬、瓜果!一片绿油油的,真是好看!” 葱葱翠翠,确实好看。 白青亭在田径边寻了个干草堆坐了下来,小七见状也跟着坐在她身侧。 小七一坐下,白青亭便问: “在我昏睡的那段时间里,小二可有什么反常?或发生过什么事情?” 小七一愣,心想自家少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但不管做什么,小七总得回答: “好像也没什么反常,若真要说有的话……那应该是少夫人醒来那一瞬间说了‘别去’之后,小二便叫住奴婢,不让奴婢去找公子来看看少夫人……少夫人不知道,当时你晕倒在地,奴婢与小二一进内室见着差点吓死了!” 这小七说话就是夸张,人哪能那么容易便被吓死。 白青亭道:“嗯,你们做得很好,那后来呢?小二又做了什么?” 小七道:“后来小二说她要出去一会,让奴婢好生看着少夫人,然后她便出去了。” 白青亭问:“没说她去哪儿?或找谁?” 小七摇头:“那会小二的脸色极是骇人,奴婢不敢问……” 白青亭侧眼看小七:“有多骇人?” 小七想了想道:“少夫人可能不知道吧,小二当初刚出师门的时候,满身的戾气,小字辈中谁也不敢轻易与她亲近,连说上一句话都得小心翼翼的,那会的小二与昨日里的小二颇为相似,很是吓人……” 吓人……是为了什么而变得那样吓人? 小七想知道,白青亭也想知道,可这事大概只有小二自已能解答,她接着问: “小二师门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七道:“不知道,小字辈中没人知道,大概只有公子才知道吧,当初是公子招小二进的琉璃塔,并排行第二,仅次于当时的小一,而不久后,小二无论在哪一方面便皆被证实,她是超过小一的,于是渐渐地,我们小字辈无形中开始事事以小二为首,小一为辅……” 小七陷入回忆中,似是有欢乐,她嘴角微微勾起笑着。 白青亭重新看向田地中的那一整片整片的瓜果菜蔬,满眼的莹翠葱绿。 没有待太久,她与小七便回了宅子。 到宅子时,她又去歪了歪睡会,很快日暮。 到小七唤醒她时,已是做好了晚膳唤她起身用膳。 用完晚膳并沐浴过后,白青亭一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的模样: “小二,小七,你们听好我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小七看向小二,小二却没有看她,看到小二点头,她也忙回过眸来跟着点头。 白青亭坐在桌旁,她伸手打早就吩咐小二拿过来放在桌面的医药箱: “我的真实身份你们都知道,也知道我身上有特有的胎记,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右脚丫上有一颗朱砂痣……”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着两人。 小二道:“少夫人的意思是想……” 小七看向小二,听不明白小二话中的意思,心想自家少夫人是想做什么? 白青亭冲小二点了下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小七问:“少夫人什么意思啊?奴婢不明白!” 小二道:“可是少夫人,这样一来的话会……” 白青亭也没理会小七的问题,她回着小二的疑虑: “会很疼?会很难看?或者……他会不高兴?” 小二沉默了。 小七却越听越糊涂,这怎么还与自家公子扯上干系了? 白青亭又道:“你们应当知道,君家已与五皇子殿下挂上了关系,这种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有朝一日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是明家嫡女明天晴的身份被有人心挖了出来,并揭露作为对付君家的武器,你们想界时会如何?” 小二还是沉默着。 但白青亭知道小二能想出其中利害干系的,小七似乎也在她挑明了说的提示下想到了什么,脸色竟是开始有些异样。 白青亭道:“所以,这件事得做,必须做!” 宅子的寝屋并没有分为外室内室,只中间放了座八面的屏风做为遮挡隔开,勉强将外面隔开来了个小隔间。 白青亭让小七守在外面的小隔间里,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也随时注意着看能帮什么忙。 而她与小二则在里间开始。 床帐放下,她坐上床榻,小二也随着上了床榻,跪坐在她面前。 小二神色还是那般冷漠的模样,但白青亭知道不是,她自小二眼里看到了些许紧张。 宅子不大不小,寝屋也不是很大,所幸一张床榻却是足够的大,莫说夫妻二人同卧,便是再加两个人也是可以打滚的。 医药箱被小二带上了床榻,两人同坐在软厚的被褥上。 小二一一将用得着的药品拿出,其中有些还是她白日里刚刚到县里采买来的,没想到这般快地用上了。 这时的小二也明白了,自家少夫人是早有打算,就连执意出来找宅子独住一段时日,怕也是为了做这件事情。 在县里来凤街那座宅院里,指不是自家公子是不同意的。 即便自家少夫人是为了君家安危着想,即便此刻正是两人闹别扭的时候,但依自家公子那般疼爱自家少夫人的程度,怕也是反对的。 小二只想对了一半,那就是白青亭确实有怕君子恒反对她这般做的顾虑,但两人可不是闹别扭那般简单,这一点错了。 白青亭取出手术刀,小二接过开始消毒,消毒后方交还给白青亭。 递到一半,小二问: “少夫人,要不还是我来吧?” 白青亭摇首:“不必,脚丫上的我自已看得见,可以自已来,待到后背那胎记时,再由你来。” 小二沉默了下来,半会后还是迟疑着问道: “少夫人,除了君家,你这般做还有旁的理由么?” 正在将袜子也脱去的白青亭抬眼瞧小二,反问道: “你觉呢?” 小二敛下眼,她不敢与白青亭对视: “奴婢……不知道……” 小二应当是知道些什么的,方会如此问她。 但白青亭并没有再追问,她想小二想说的时候总会说的,一如她想对小二说的时候也会说的。 执着手术刀,看着刀片锋利的冷芒,她让小二拿了块厚实的棉布垫在自已右脚丫下,然后开始下刀。 下刀的时候,她自已倒没什么,因为以前她为了生存,没少对自已狠心下刀。 但这一幕落在小二眼里,还是不同的。 小二看着白青亭毫不手软地对自已右脚丫上那一颗艳红的朱砂痣迅速下刀时,即便是以冷漠著称的她也忍不住动容。 双目触及白青亭右脚丫迅速流出红彤彤的血来,她有些慌了,下意识地想为白青亭止血,却被白青亭喝住了: “小二!先别倒止血散,朱砂痣被我完全挖出来之后,你再撒下止血散。” 小二止住已摆了姿势要倒止血散的手,她抬眼看着因疼却咬牙不吭半声的白青亭冷汗淋漓,如珍珠般晶莹剔透一颗又一颗地自额头滑落。 白青亭又道:“给我擦擦汗!” 小二即刻照做,但手还是微慌地抓了一块帕巾轻柔地往白青亭额上抹去。 白青亭分神睨了小二一眼:“别慌,这不是什么大事,又不会死人,慌什么?” 小二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深知自家少夫人真正的身份,明家满门惨案在她未跟随白青亭之前,还是君子恒让她去做的调查。 明门冤案,她再清清楚楚不过。 在她心里,她心疼着白青亭自小所经历的磨难,却又困惑于小一告诉她的那些话…… 小二正恍神间,白青亭说道: “好了,你帮我止血,还有包扎。” 小二应是,然后开始撒下止血散。 这是自家公子最好的止血散,很久以前便交给她了,说是自家公子初见到自家少夫人的那一回,少夫人便流了很多的血,还是少夫人自已扎的大腿。 往前自家公子便要她时刻带着这最好的止血散,还有一些其最好的伤药,公子说,希望用不上吧。 但事实上是,还真是有备无患。 止血散的效果很好,白青亭右脚丫上被她自已挖出来的那颗朱砂痣上的一个小****终于止了不停流出来的血。 小二看止血了,又撒了些上去,然后开始用早备好的湿棉巾擦干净白青亭脚丫上流得一片腥红的血。 擦的时候,她很小心,心里也堵堵的。 像是有一股气憋在她心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堵得她难过极了。 白青亭看着小二的神色,其中的细微变化她瞧得出来,但她却什么也没说。 她明白小二心中有事,定然是她晕倒时的那会与小二出去见了谁有关系,但小二没说,应该是没到与她说的时候吧。 她会等,等着小二来与她坦白。 小二小心缓慢地将白青亭右脚丫包扎好的时候,已是两刻钟过去,她也累得满头大汗。 好的时候,白青亭递给小二一条手帕,示意小二擦擦汗。 小二接过擦了几下后,看着白青亭神色很萎靡不振地说道: “奴婢是不是很没用……” 白青亭笑了下:“不,你做得很好,瞧,止血包扎得多好!我都不疼了。” 哪里会真的不疼了? 小二是练武之人,哪里会不知这种特意自身上挖出肉来的痛感,即便只有一颗痣那么小的一点点肉,但那也是自身上生生挖下来的。 疼痛两个字,又岂能形容得了? 微敛了眼帘,小二硬将微热的眼眶给逼回去。 没有让她有太多时间的感性,白青亭移了个后背给小二,背对着她坐着,然后开始脱衣衫。 当白青亭上身的衣衫全部褪尽时,小二看到了白青亭白皙的后背右下侧有个形似圆阳的赤色胎记。 盯着这个胎记好一会,小二还是没缓过神来。 有两指并拢那般粗大小的圆形胎记,她好久没拿起白青亭挖出朱砂痣后,她接过擦得干干净净了的手术刀。 白青亭没有等到小二动手,知道是小二心软又手软了,心道幸好小七没在里间,要不然见到方才她自已动手挖朱砂痣的一幕,准得哭得不能自已,顺带着那泪水能将三人都给淹了。 没有催促小二,她安静地坐着,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是做全了心理准备,小二终于执起了那把锋利怪异的手术刀。 自家少夫人教过她怎么用,她是知道怎么拿、怎么切、怎么下刀的。 拿起了手术刀,也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小二真的拿起了刀,对准了白青亭后背右下侧的圆阳赤色胎记时,她还是停在了只看却无法动手的僵硬。 这时白青亭叹息道:“若非后背我看不着,也构不着,那也不必让你动手了……” 小二手中的手术刀一偏,她眉头及心上因着白青亭忽而出声说道的言语吓得纷纷跳了几跳。 或许她在其他小字辈中,是那个冷漠狠绝的小二。 可此刻在看不到她面容神色的白青亭心里,她不过是一个尚不到二十岁却被迫经历了许多的普通姑娘。 她也会怕,也有下不手的时候。 小二手中手术刀的刀尖本就指着圆阳胎记的位置,只是还未下手,这时白青亭伸出手来,绕到身后准确地抓住小二执刀的手道: “小二别怕……” 然后,刀尖划破了胎记的表皮。(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黑影追遂 夜里,白青亭已经睡下,是侧着身子睡的。 小二自叫小七进来清理床榻上的血带、药瓶、剪刀及其他杂七杂八的用品或药品之后,她便一直坐在内室桌旁。 小七刚进寝居内室走近床榻的那会,她吓得啊叫了一声,然后在白青亭的瞪视下灭了音,紧紧捂住嘴巴。 按照着小二的指示,小七快速地清干净了床榻上的所有物品之后,便扶着白青亭轻轻地侧躺下,并重新放好床帐。 白青亭侧躺下之后,便没作声。 也不知有没有睡着。 小七不敢弄出半点声响,忙活完了悄悄走到小二对面坐下。 小二浑身散发着一种坐未有过的脆弱,执过手刀术的右手五根手指止不住地轻颤着。 小七小心地瞄了瞄小二,想问点什么却又觉得她该什么也不问的,至少在这个时刻小二更需要静静。 于是坐着,两两对坐着。 小七一想起她刚掀开床帐时看到的那一幕,便也浑身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起先白青亭跟她与小二说道什么明家身份,她尚不知白青亭提起此事是何意,可看到那一幕之后,她懂了。 后背右下侧胎记的位置被生生割了一层皮肉出来,血淋淋的,白纱布微染了腥红从身前到身后包扎了一圈又一圈…… 右脚丫上红艳艳的朱砂痣也不见了,被一条白纱稳妥包扎着…… 便是离了床榻十数步之远,也坐在桌边一小段时间,可小七鼻息间隐约还能闻到些许血腥的味道。 想到白青亭后背右下侧无法自已下刀的位置,又看着小二自唤她入内后异常的样子,小七明白了小二为何右手五指手指都在微颤的缘由。 小二突然站起身。 小七看她:“小二?” 小二看向窗台外漆黑的夜幕:“有人。” 小七一听也站起身,轻轻几步窜到窗台旁,小心翼翼地查看院子外的动静。 可她并没有听到什么。 这时小二已走向内室的门:“你留下保护好少夫人,我出去看看!” 说完,人已窜到了院子,一个跃起消失在夜幕之下。 小七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地,小二便已追可疑的人去了。 虽然她并没有发现动静,但她相信小二,小二说有人那便是真的有人。 只是她功夫不到家,而来人的轻功与身手皆在她之上,故而她才未能发觉。 关好门窗,小七坐在内室桌旁,屏息静气地注意着室内室外的一切动静。 小二追出主院,黑影跑向宅子的偏院方向。 白日里自家少夫人听到有响动,看来并未听错,偏院中那会确实是有人的,且还是冲着自家少夫人而来。 想罢,小二心下愈发谨慎。 现今白青亭脚上后背上的挖肉割皮的伤口刚刚止住血,莫问打斗,就是动也轻易动不得。 不能让黑影打扰了自家少夫人,更不能让其威胁到自家少夫人! 小二已起了杀意。 黑影入了宅子偏院,很快隐没在院子里。 小二一入院子中,便失了黑影的踪迹。 她屏息静气,目观四路耳听八方,努力想找出黑影的方位。 但黑影就像投入大海中的一滴水滴一般,悄无声息。 耳旁尽是偶尔拂过的风声,然后是风带动周边树木磨擦而产生的沙沙声。 小二开始抬步,慢慢入偏院正屋走去。 今夜的月色很好,月儿只露了四分之三的脸,但晒在地上却已足够明亮。 银光晒在小二身上,她的影子随着她的步伐一步一步向正屋移动。 老丈打扫得很干净,但毕竟不是时时刻刻在清扫。 一个微响,小二踩到了一片落叶。 小二低头去看了一眼,抬眼间正屋迅速窜出那个黑影。 黑影似乎自出现便没打算与她交手,一个猛窜,再几个跳起跃落,再次跑给小二追。 这回是向着宅子大门方向。 黑影武功不知如何,但轻功绝对不凡,至少小二拼了全力也只与黑影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根本追不上他。 小二有点急了,于是发狠。 在终于追近了一小段距离之后,黑影似是有所察觉,或许之前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想理小二的发狠,但眼看小二就要追上了,黑影一个全面发力,又迅速与小二拉开了距离。 小二眼看着距离重新拉远,却无可奈何,气得她差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本来今晚因着白青亭自割去身上胎记印记一事,她的心情已十分不定,爆燥的性子时刻等着爆发。 而黑影正好便是这个时刻。 本来痛痛快快地将这个送上门的肖小好好教训一番,然而黑影的轻功却令她惊讶并恼火。 她一提速度,黑影便跟着提速度。 她一慢下来,黑影便也跟着慢下来。 宅子不是很大,几息间两个便前后一起一落地到了大门。 黑影没入大门之下后,小二也跟着翻墙而下,睡在门房的老丈毫无所觉,仍旧睡得正香。 小二没有再追,只在宅子外面看了几眼便转身翻墙回宅子。 几乎在小二的身影消失于宅子的同时,黑影在离宅子不远处的一浓密灌木丛中起身。 原来他出了宅子后,便迅速往足够及膝的灌木丛中趴身下去,瞬间隐了身形。 黑影站在灌木丛中,不一会便有另一个黑影现身于他身后。 “殿下?” “这个丫鬟挺厉害!” “属下听说她是小字辈之首。” “叫什么?” “小二。” “小二?呵!倒是挺有趣的名字……找个机会杀了她。” “是!” 黑影彻底消失。 小二刚到主院院落,小七便开门迎了出来: “是谁?” 小二摇头:“没追到。” 小七一愣。 没追到?连小二都没追到? 小七一回到屋里便追问道:“那人的身手在你之上?” 小二边走向内室边道:“没交过手,但轻功确实在我之上。” 说到这个,小二就很郁闷,像一整块大石头压在心头一般。 小七本就惊讶那人轻功之高,看着小二的神色她便更心惊了! 小二不是天下第一,可也非泛泛之辈,能强过小二的,她必然也非是对手。 小二进了内室,看白青亭还在睡并未受扰惊醒,她才安了心回桌旁坐下。 小七跟过来坐下,低声问道: “那人不知还会不会来?” 小二也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来不知道,但就目前为止,那人应该没有恶意。” 隔日,小二将夜里闯进来黑影的事情与白青亭一五一十地说了。 白青亭也赞成小二的说话:“还记得昨儿个白日里的事么?” 小二会意:“少夫人是指偏院听到响声一事?” 白青亭点头:“是,那时候那人若是有恶意,在你找来之前,他应该就对我动手了,可他却没有,就像是不小心被我发现了,然后心虚地逃走。” 小七讶道:“那不是跟昨晚小二追出去的情况一模一样么!” 就是一样。 那人像是试探,又像是偷窥,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白青亭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让小二与小七出入小心些,时刻保持警戒。 这她不必说,她们也很明白。 白青亭脚丫上、后背下皆有伤口,不宜动作太大,可成天闷在宅子里,她又闷得慌。 听老丈说,这座宅子后边不远就有一条小河,河里有鱼有虾,河对面的附近村庄的孩童时常到这小河摸鱼虾。 白青亭想起与君子恒一起钓鱼那会,突然想去。 小二道:“少夫人,你还不能沾水。” 白青亭道:“我又不下去游水,就坐在岸边钓钓鱼罢了。” 于是小七去找老丈,问他有没有钓鱼的鱼竿? 老丈说有,就是最简单的那种,怕白青亭用不惯。 小七将老丈的钓鱼竿拿回主院,皱着鼻子对白青亭道: “少夫人,要不奴婢现在就去县里买一根钓鱼竿?” 白青亭看着确实简单了些,像是自制的简易钓鱼竿,但还是能用的,于是对小七说不必了。 小七拿着老丈的钓鱼竿,小二拿了把小木凳,白青亭自己小心走路。 因着她的伤,三人走得极慢,原本一刻钟的路程,她们走了两刻钟有余才到。 小河这会没人,没有老丈所说的来河里摸鱼虾的村庄孩童,很是安静。 颇得白青亭的心意。 寻了个钓鱼的绝佳位置,小二放下小木凳扶白青亭坐下。 小七将钓鱼竿准备妥当,突然发现没鱼饵! 白青亭道:“这附近都是田地,你找块肥沃点的土挖挖。” 小七会意:“挖蚯蚓?” 白青亭看小七:“不然呢?” 小七一笑,那笑有点媚,有点傻,笑完转身就跑,去找肥沃的土挖挖蚯蚓。 想起小七那冒傻气的笑,白青亭不由笑了。 小二不禁也笑了。 不一会小七还真挖了几条蚯蚓回来,条条肥大身长。 白青亭赞道:“干]得好!” 小七得意地将肥蚯蚓挂上铁制的鱼钩,白青亭开始甩竿钓鱼。 还未等白色的浮标有动静,小河对面先有了动静。 白青亭道:“别紧张,兴许是老爹所说的那些孩童。” 小七附和道:“兴许是!” 可她并没有放松警惕,白青亭另一侧的小二也没有。 经过了昨晚,她们已无法真正放松——有人盯上了自家少夫人! 小河对面走出两个人来,是附近村庄的村民。 白青亭对小二、小七笑笑,好似在说:瞧,我说对了吧! 小七也哈哈笑起来:“好像奴婢有点紧张过度了!” 小二却没有这么想,她依旧时刻警惕着四面八方。 白青亭见状也由着小二去,心知小二是太紧张她了。 两个村民是来提水的,各提了两桶水后便往回走了,期间只好奇的看了对河的白青亭三人一眼。 河两岸重新恢复了平静,浮现似乎动了下,白青亭连忙将鱼竿提起,却连条小鱼也没有。 她失望地重新放下鱼竿。 两个村民回到村庄村头,走到两个男子面前,对其中一个为首的男子道: “一位夫人,两个丫鬟,如公子所言!” 为首男子问:“没旁的人了?” 村民齐齐摇头:“沒有!” 村民得到了报酬喜滋滋地走了。 后面的男子道:“殿下?” 为首男子道:“去引开那两个小字辈。” 后面男子领命离开,为首男子就是昨夜闯白青亭宅子的黑影,他开始慢慢向小河边走去。 ! 小七不敢弄出半点声响,忙活完了悄悄走到小二对面坐下。 小二浑身散发着一种坐未有过的脆弱,执过手刀术的右手五根手指止不住地轻颤着。 小七小心地瞄了瞄小二,想问点什么却又觉得她该什么也不问的,至少在这个时刻小二更需要静静。 于是坐着,两两对坐着。 小七一想起她刚掀开床帐时看到的那一幕,便也浑身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起先白青亭跟她与小二说道什么明家身份,她尚不知白青亭提起此事是何意,可看到那一幕之后,她懂了。 后背右下侧胎记的位置被生生割了一层皮肉出来,血淋淋的,白纱布微染了腥红从身前到身后包扎了一圈又一圈…… 右脚丫上红艳艳的朱砂痣也不见了,被一条白纱稳妥包扎着…… 便是离了床榻十数步之远,也坐在桌边一小段时间,可小七鼻息间隐约还能闻到些许血腥的味道。 想到白青亭后背右下侧无法自已下刀的位置,又看着小二自唤她入内后异常的样子,小七明白了小二为何右手五指手指都在微颤的缘由。 小二突然站起身。 小七看她:“小二?” 小二看向窗台外漆黑的夜幕:“有人。” 小七一听也站起身,轻轻几步窜到窗台旁,小心翼翼地查看院子外的动静。 可她并没有听到什么。 这时小二已走向内室的门:“你留下保护好少夫人,我出去看看!” 说完,人已窜到了院子,一个跃起消失在夜幕之下。 小七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地,小二便已追可疑的人去了。 虽然她并没有发现动静,但她相信小二,小二说有人那便是真的有人。 只是她功夫不到家,而来人的轻功与身手皆在她之上,故而她才未能发觉。 关好门窗,小七坐在内室桌旁,屏息静气地注意着室内室外的一切动静。(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高子兰 小七的叫嚣并没有叫出芦苇群中的人。 白青亭也不急,依旧老神在在地钓着鱼,倒是白色的浮标许久未见动静,她有点动气了,眯了眯眼道: “这小河里的鱼吓是被小孩们摸光了吧?这么久了竟然不见半小鱼来咬钩?” 小七嗤笑道:“少夫人,这小鱼儿没有,但大鱼儿不是有么?” 她意有所指,白青亭与小二皆听了出来。 她的声量又特意无遮没拦,对岸的两人当然也听得到。 白青亭浅笑着:“这倒是,就是这大鱼儿害羞了些,竟然宁愿在芦苇群中喂蚊子,也不愿出水面一游,其实啊,我并不可怕,我可是个好人呢!小七,你说是不是?” 小七大声地应道:“是!这天下间少夫人最是好人了!” 小二嘴角抽了抽。 白青亭对小七毫无观念的尊崇倒是很受用,她笑得更开心了。 小七见状笑得更大声了。 对岸的主仆二人依旧没什么动静。 一会,为首的男子令后面随着的下属撤退。 两人悄然离开芦苇群。 到快日暮,白青亭主仆三人开始收拾东西回宅子,小二才安下心来。 小七道:“小二,你太紧张了,那人早就走了!” 小二道:“走了,也可以回来。” 小七想想也是,那人都可以闯入宅子里去了,再潜回来也真不是个事。 想着她四面八方都看了下,小二没好气地瞪她: “这会没人!” 小七笑嘻嘻地哦了声。 白青亭看着这样的小七,总有种小七越来越傻气的感觉,难道是被小二的严厉给训傻了? 回到宅子,老丈等在大门口,见到她们三人归来,松了口气道: “总算回来了!” 这话听着有点意思。 白青亭看了眼小二,小二上前便问老丈: “老爹这话是何意?” 老丈道:“也是我老了记性差,竟然忘了要告诉你们,这附近没什么人家,除了宅子后面河对岸不远处有个村庄之外,也就离这百丈余的林家庄子,却不代表这里是太平的,相反这里一到夜里,可是十分不太平的!” 白青亭走近道:“还请老爹说说,这不太平是怎么个不太平法?” 老丈引白青亭三人先进了宅子,大门一关,他又让三人到他门房处一坐。 进了门房,白青亭才发现老丈住的地方实在是狭小的很,他拥有这整个宅子,却独住于这个小小的门房里,她有些不明白。 似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又或者是见她四处观望门房内的各处,老丈在白青亭三人桌对面坐下道: “以前老伴还在的时候,我与老伴便在偏院,后来老伴走了,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一个院子实在是闷得慌,后来干脆便搬到这门房里来住,顺便看看大门,也只有每日打扫的时候方会到宅子各处走走停停。” 白青亭道:“老爹好自在。” 老丈笑了,露出一口没剩几个牙的银口: “年轻不自在,倒是临老临老换来了个自由自在,这也算一种福气了!” 接下来老丈说了宅子周边不太平的事情。 老丈说了一大堆,都是这附近出事的例子,便其实一总结,就是说这周边不靠山不靠水的,但却不时有那么几个匪类。 小七讶道:“这里居然有土匪?” 小二也沉了脸:“少夫人,都是我先前没打听清楚……” 白青亭抬手止住小二与小七的话:“没事,几个小贼小匪的莫非你们还对付不了么?” 这倒是可以对付,就是比较麻烦。 更重要的是,她们怕惊扰到了白青亭。 老丈也听出来了,眼前这主仆三人都是身上有本事的: “如此甚好!不过夫人若是不嫌我唠叨,夜间还是莫要随便出去的好!” 白青亭自然承老丈的好意:“谢过老爹了!我们夜里不出去。” 老丈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后院主院,白青亭悻悻地将在屋里坐下,发了会呆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呢喃道: “也不知老爹所说的有土匪是不是真的?” 小七没将钓鱼竿还给老丈,因为白青亭说了明天还要去小河边钓鱼,于是她收好钓鱼竿便回到屋里,恰恰听到白青亭的这一句话: “老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是说县里的王大姑娘就被吓了一回么?至今还病卧在床呢!” 白青亭道:“兴许是以讹传讹,有些夸大了。” 小二道:“这也有可能,不过老爹即是这般说了,少夫人,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小七点头:“对!少夫人,我们夜里统统都不要出门了!” 白青亭笑:“本来也就没打算出门。” 没钓到鱼,本来想晚膳吃红烧鱼这一道菜肴的,也只好作罢。 白青亭则在沮丧地想着,为什么她就钓不到鱼呢? 哪怕是一条小鱼儿也好啊,她的钓鱼技术就那么烂么? 想来想去,她觉得该归究于小河对岸芦苇群中的那个人惊了鱼儿,要不然就是小河里根本就没有鱼了,她方钓不到鱼的! 不料白青亭正在天马行空地给自已钓不到鱼儿而找借口时,老丈来了。 他送一尾大鱼来了! 老丈提着一个木桶,木桶搁下,白青亭主仆三人皆看到桶里有尾大鱼儿正在半桶水里游来游去。 啪的一声,白青亭觉得打脸了: “呵呵……河里有鱼啊,还这般大尾……” 老丈笑着:“方将听你们说想吃鱼儿,又想到你们手生没钓到鱼儿,我便去取了昨儿个我自已刚钓上来的一尾鱼儿给夫人送来,让夫人尝尝鲜!” 那实在是……太好了! 白青亭诚心诚意地邀老丈:“老爹也留下吧,待做好饭,老爹一起尝尝小七的手艺,还有这尾这么大鱼儿的鲜味!” 小二没作声,但眼里也是希望这般照顾她们的老丈留下一起吃顿饭的。 小七更热情,拉着老丈不让走,非得老丈答应留下来了,她方松了手,提着木桶里的大鱼儿往厨房去做晚膳去了。 老丈在主院用了晚膳之后,便回门房去了。 小七去烧水给白青亭沐浴的当会,白青亭对小二道: “你待会跑一回县里,打探一下王家兄弟各个现今的情况,若是要详细的……你不防找找小四,短时间内,若想要详细的你找小四要情况,那是最快的。” 小二应是。 过了两刻钟,小七将净房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便来请白青亭。 白青亭一进了净房,小二便走了,也没打招呼。 净房里,小七侍候着白青亭沐浴,边问道: “少夫人,小二去哪儿了?” 白青亭阖着目,指了指肩膀道: “捏捏,有点儿酸,我让小二去打探下王家有情况……奇怪了,我也没做什么活儿,怎么浑身都不怎么舒服呢?” 小七哦了声,双手照着白青亭指的地方轻轻捏了起来,听了白青亭最后一句,不禁劝道: “少夫人,要不明早奴婢还是去县里请个大夫来吧?” 白青亭一听便蹙起眉来:“不用了,我不喜欢浑身的药味,何况我也没事,就是可能有些疲累。” 小七心道也没做什么,怎么会疲累呢? 她有点忧心自家少夫人生病了,却又与自家公子顶着脾气硬是不肯看大夫,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二自县里回来时已快到夜里的子时,白青亭早睡下了,睡得很沉。 小七示意小二到外室坐,小二看了眼白青亭便跟着小七出去了。 在外室桌旁坐下,小七忧心肿肿: “小二,我觉得少夫人肯定是病了!可少夫人自已倔着,怎么也不肯看看大夫,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小二也瞧出来白青亭身体的异样,但一想白青亭身上的两处伤,又觉得看大夫的事情得缓缓: “待少夫人脚上、后背上的伤口完全好了,我们再法子劝劝少夫人看一下大夫。” 小七想想也对,遂点了下头,又问: “今晚你探到什么情况了?” 小二却不想说:“明早少夫人醒了,我再一并说。” 然后无论小七怎么抗议、嘟嘴,小二还是不理会,径自走入内室,在内室榻旁的矮几坐下,守着沉睡中的白青亭。 小七也走了进来,小二道: “你去睡吧,这里由我守着。” 小七道:“还是你去睡吧,你刚县里县外地跑一定累了,我来守着,你先去漱洗一下便去歇息吧!” 小二嗅了嗅自已身上的味道,确实汗味挺浓厚的,于是点了下头。 小二去洗洗,小七便替了小二的位置,在床榻旁的矮几上坐了下来。 不消会小二便洗净回来了,小七见到小二低声讶道: “你怎么又来了?快去歇会吧!少夫人这里我守着,我保证连小解都不走开!” 小二摇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床榻上有动静。 白青亭醒了。 小七吐了吐舌头,心中想道是不是刚才她说话大声了,把自家少夫人给吵醒了? 其实不然,白青亭早醒了。 不过听着小二与小七低声的说话,在讨论谁守着她的问题,一时间她觉得心中暖暖的,不舍得把她们这样暖的互动打动,于是便不吭声听着。 可听到小七说“我保证连小解都不走开”这一句时,她实在是忍不住动了一下。 然后被警觉的小二与小七抓包了。 小二掀起床帐:“少夫人醒了?” 小七也掀起另一边的床帐:“可是奴婢……吵到少夫人睡觉了?” 白青亭也没坐起身,就躺着笑着,双眼亮亮的,嘴角抿着就看着床榻前左右两人笑着: “没事,就是觉得小七若是连小解都不去解,那要是憋坏了可怎么办才好?” 小二抿起唇,也笑了。 小七不好意思得涨红了脸:“少夫人取笑奴婢……” 睡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再醒来白青亭有些睡不着了,索性躺了半会便爬起身坐着。 小七忙取了靠枕让白青亭靠着,小二也将两边的床帐给勾好。 弄好了之后,白青亭问小二: “可探到什么了?” 小二道:“无论是王家祖宅还是王超那边,都没什么动静,奴婢还去找了小四,小四不在来凤街宅院里,奴婢没有进到宅院里去,便在宅子外面街角等了等,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小四回宅院。” 于是她将小四拦截了下来。 小四说,王越早在王超拒绝加入太子龙琅阵营之后,王越便已起了杀王超之心,但一直未能成能。 一是因着琉璃塔的人时刻在暗中保护着王超,二是王越也有他的顾虑。 小七问:“顾虑什么?” 小二道:“王越顾虑王超一旦死了,那太子殿下所期待王超要做到的任务又该由来去做?” 白青亭道:“重点是谁能有那能耐接替王超这个位置上的任何?王越他找了谁?” 小二道:“如少夫人所料,王越确实有此想法,他一边派人刺杀王超,另一边却强调莫伤了王超的夫人!” 白青亭惊讶了,疑惑道: “这王超的夫人是何身份?她有什么可令王越特意下这样的命令?” 小二道:“此事也是奴婢先前查探王超时忽略了……小四说,王超的夫人竟然是高老太爷的嫡亲侄女儿,还是高老太爷向来最最疼爱的。” 白青亭问:“王超的夫人闺名叫什么?” 小二道:“高子兰!” 高子兰? 白青亭心中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 这时小二又道:“这个高子兰会嫁与王超这样默默无名的布衣,且安份地在军平这个小小的县里当玉器店里的老板娘,听小四说,当年还是高老太爷亲自牵的线!” 不然以高子兰当年在京都的盛名,她便是嫁入候府也不为过。 听小二这样一补弃,白青亭想起来她是在哪里听过“高子兰”这个名字了! 尚在宫里当差之时,记是有一回她在御书房里御前侍候,皇帝曾提到过这个名字一次。 她记得当时之所以会提到高子兰,是因着有一个从五品的官员生活作风不检点,让言官在呈给皇帝御案的奏折上好一顿笔伐,后来皇帝下令严办。 而这个从五品的官员的作风不检点之说,便是因着当街调戏了当时已成王超夫人的高子兰……(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土匪来袭 皇帝会严办那从五品的官员,大致是看在高子兰是高格最为疼惜的嫡亲侄女儿,更因着这个高子兰当年还险些成了皇帝的妃子! 小二与小七不知这其中关健,白青亭却是知道的,她将这事与她们一说,两人皆被惊到了。 小二拧眉道:“如此说来,那从五品官员的下场必然不会好过。” 小七亦道:“何止不会好过,依奴婢看,他想再在仕途上有所成就怕是难如登天了,能保得他与他家人的平安,应当就是他祖上积了德的造化!” 白青亭惊讶地看着小七:“这回还真让你给说对了!不错,有长进了。” 小七闻言下巴抬个老高,好生得意。 小二也浅笑着睨小七一言,便转过来对白青亭道: “少夫人,这高子兰的身份惊人,可同时也是烫手山芋,用得好了自然是好,用得不好了那恐怕就得成了当今陛下的眼中钉。” 白青亭点头:“没错,正如当年那从五品官员一般,成了陛下肉中不得不拔掉的刺。” 小七问:“少夫人,后来那从五品官员怎么样了?” 白青亭呵笑道:“当时陛下没取了他的性命,可后来不久,我听闻那从五品官员死在一场提坝修筑当中,被大块的石头当场砸了个稀巴烂!” 小七打了个寒颤。 小二眼眸也闪了闪。 小七问:“少夫人,你说这陛下是不是还对高子兰有意啊?这高子兰好像都有……” 她说着看向小二。 小二会意道:“高子兰与王超已育有一儿一女,王超并无纳妾,夫妻俩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感情颇好。” 小七对拍一下手掌:“对!王超夫妻恩爱,又有一对儿女绕膝,小日子过得有滋有润幸福得不得了,那陛下应该不能有所旁的歪心思了吧?何况高子兰已是年岁不小的妇人了啊!” 白青亭道:“你不了解这天下间男子的心思,但凡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何况还是当初看上了却还吃不到嘴里的,那便更是每日夜里时刻想着的。” 言罢她不由想起龙琅来,想着白日里小河对岸芦苇群中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再睡下时,白青亭睡得并不熟,还有点不安稳。 不知怎么地,她竟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好不容易眯了会,竟做了个恶梦,一下子便被惊醒过来,满头大汗。 她坐起身,拥被靠床坐着。 往床帐外看去,可以看到小七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小二却不在,应当是去歇息了,下半夜才好换小七守夜。 又往漏壶看去,亥时末。 原来,她不过只睡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夜里万籁寂静,这宅子又偏远,几近没什么人烟。 白青亭想起了老丈所说的土匪,心想这土匪怎么会在这没什么人烟的地方落草为匪? 这里应该还有旁的油水,只是她尚不知晓罢了。 她决定明日让小二出去好好探一探。 正想重新躺下继续睡觉,寝屋外便传来老丈的喊叫声: “夫人!夫人!快醒啊夫人!” 小七蹭一声站起,揉了揉惺松的双眼,又回头看到已然掀开床帐欲下床榻了的白青亭: “少夫人,奴婢先出去瞧瞧老爹,看他有何事这般夜半急的!” 白青亭点头。 小七出了内室后,她继续穿鞋下榻,然后穿戴整齐,便出了内室。 外室里,老丈正神色焦急地与小七说道: “快!快把夫人叫醒!这土匪现今都敢闯到民宅里来了!我们得赶紧地出宅子逃往县里去……” 一抬眼见到白青亭已醒了,且到外室来,老丈走向白青亭又将话重说了遍。 白青亭示意老丈莫急:“老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说什么土匪要闯入民宅来?是出了什么事么?” 她想老丈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还未说明白的。 毕竟现今宅子仍然风平浪静,并没有老丈所说的土匪。 老丈说道:“夫人,离我们宅子不远处不是有个庄子么?” 小七插嘴道:“那庄子怎么了?莫非让土匪给一锅端了?” 老丈摇首:“那庄子里虽也是县里富贵人家的庄子,可这会庄子里根本就没什么人,也没多少钱财,他们那些个土匪哪里会白闯进来一趟!” 白青亭听得有些糊涂了:“那老丈所言的土匪要来,让我们赶紧逃命的消息是自哪里来了?” 小七心中也有这个疑问,她在旁边猛点头。 老丈叹道:“小七方才所说的也有一半说对了!” 小七咦了声:“真被土匪端了?” 老丈道:“那庄子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什么钱财,更没有金贵的主子可供土匪们绑了勒索,他们便一把火将整个庄子给烧了!” 小七瞪大了眼:“这些个混帐!” 又转头问白青亭:“少夫人,我们怎么办?要撤还是去砍了那些个没人性的?” 这话问得简单粗暴。 老丈被小七的话惊得连嘴都快合不上了。 白青亭走到桌旁坐下,小七迅速上前提起水壶给白青亭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这还是小二临去歇息前特意烧好泡来的,吩咐小七说,若是自家少夫人醒来了口渴,可倒给自家少夫人喝。 白青亭抿了一口——嗯,是碧螺春。 抬眼见老丈仍愣着站在原地,白青亭道: “老爹不必惊慌,且坐下慢慢说一说老爹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 庄子离宅子不远,可也不近。 夜已深,老丈定然是早早在门房里睡下了的,怎么会晓得别人家的庄子被土匪一把火烧了一事? 白青亭说完,小七立刻上前去扶着老丈到桌旁坐下,也手脚勤快地给老丈倒了杯碧螺春: “老爹,您先喝杯茶压压惊!” 老丈下意识接过,又喝了一口,茶杯里的碧螺春直接少了半杯,嘴里觉得好喝,可也没心情问这是什么茶,他道: “夫人有所不知,我有个远房的侄儿便是在那个庄子里做长工的,方将片刻之前逃命似地来拍宅子的大门,我起身开门之后,他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说是他逃出来之际,那土匪头子还说道要过来这边,好像是早有听闻……” 白青亭道:“老爹无需顾忌,直言便是。” 有了她这句话,老丈也不再顾忌什么,直言道: “那土匪头子说道,有人向他告了密,说是这边宅子里住了个金贵的官夫人,倘右能绑了这位官夫人,那土匪头子手下的一大帮人至少有几年不必发愁吃喝玩乐的银两了!” 小七奇道:“老爹,先前您不是说那些个土匪只有少数几个么?怎么这会一下子变得有一大帮的人了?” 老丈满面忧愁:“早前我也只是听说,并不知其真假,白日里提醒你们,也是想着有点防范好些,可未曾想这一到夜里竟然便传来这样可怖的消息!” 也是,老丈足不出户的。 偶尔也就去县里采买一些日常用品,吃食什么的皆是自种自食。 大概听闻有土匪这事还是好心人提醒他老人家的,而他老人家也好心提醒了她们主仆三人,可却未料这样听起来还很遥远的事情,怎么突然就直逼眼前了呢? 老丈有些慌了也是正常。 更难得老丈还记得她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与他远房侄儿逃命去,而是跑到后院来叫醒她们,让她们与他们一同逃往县里去。 见白青亭不为所动,以为是不相信他的话,老丈急得站起身: “夫人!你就信我一言吧!赶紧收拾一些贵重的,咱们快逃吧!” 白青亭气定神闲地问:“老丈觉得那土匪头子所说的‘官夫人’便是我么?” 老丈道:“我不晓得他说的是谁!我只知道这庄子临近的宅子只有我这一座!夫人莫再耽搁,快些与我们逃往县里去吧!” 白青亭起身道:“老爹无需惊慌,即便那土匪头子说的真是我,那我也不怕,让他们来便是,老爹且安心住着,他们尚奈何不了我!” 她浅笑吟吟,神色却毫不作伪。 老丈有些愣了,心道这夫人还真是个胆量大的! 小七亦道:“是啊,老爹,您只管安心继续去睡觉,让您远房的侄儿也安心地住下,什么土匪来了我们也不怕,您也别慌别怕,他们自有我们挡着,伤不了您与您远房侄儿!” 这时小二走了进来:“少夫人,我去外边探了一圈,果真有一群人正往宅子这边来,那些人流里流气的,显然便是老爹所说的土匪,无需一刻钟他们便该到宅子了。” 一听果然来了,老丈直接惊呆了,却又很快反应过来道: “不好了不好了!这下便是逃只怕也晚了!” 白青亭抚慰老丈道:“老爹,您且信我一回,我让小七去把你侄儿也唤来这里与您待着,待会宅子里出什么事情,你们谁也不必出来,只管躲着便好。” 转而对小七使了个眼色。 小七应声便跑出主院,找老丈的远房侄儿去了。 老丈看着小七迅速离去的身影,喃喃道: “这怎么行?好歹我与我侄儿也是男子汉,我虽老了不中用,可我侄儿却是正当壮年,我们不能躲啊……” 白青亭笑道:“那就不躲,您老歇歇,让侄儿也陪着您,可好?” 老丈看着听到土匪要来之后,不但未曾惊慌失措,反而一直微笑着安慰他老人家的白青亭,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夫人不会真的是那土匪头口中的那位‘官夫人’吧?” 白青亭道:“不管我是不是,反正我担保了,您老与您侄儿皆不会有事的,老爹且安下心来。” 小二难得也帮起腔来:“老爹,我家少夫人向来一说不二,您老放心吧!” 说话间,小七已然带着个皮肤黝黑体格颇壮的中年男子进了主院院子。 中年男子是个庄稼汉,向来老实本份,这回也算是死里逃生,心仍在剧烈不安地跳动着。 小七与中年男子进了寝屋外室,老丈便叫了声“柱子”,想来是中年男子的名讳。 柱子见老丈也在屋里,不禁心放下了些,又悄悄问老丈白青亭三人是谁? 老丈说道,是租住这宅子的夫人与两个丫寰姑娘。 柱子哦了声,也没再问旁的,只追问着老丈,什么时候赶紧逃出宅子? 白青亭这时道:“不必逃,你与老爹就在后院院子里待着,直到我们解决了那些土匪之后,我们便会回来,界时你与老爹想去哪儿再去哪儿。” 柱子惊了:“什、什么?不走?二叔!我们真不逃么?” 老丈忧心肿肿地在白青亭与柱子两人间来回看了看,终是叹了口气道: “柱子,方才小二去探了消息回来,说是那些土匪已快到宅子了,也就是在这一刻钟的功夫……” 啪的一声,柱子跌坐在地上,脸上快哭了。 老丈赶紧去扶柱子:“柱子莫怕!夫人说了,担保我们无事的!” 柱子收了哭丧的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白青亭,转回来又问老丈: “三叔,你说夫人会担保我们无事?” 老丈点头。 小七也在一旁道:“真的!我们少夫人说了,便不会食言,你与老爹只管放心在这后院待着,哪儿也别去,要是乱跑真让土匪捉了去,界时可莫怪我们没提醒你哦!” 柱子听到小七说道“要是乱跑真让土匪捉了去”时,浑身便一抖,看得小七拧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胆儿小?不就几个土匪么,用不着怕成这个模样吧?” 小七疑惑地看向白青亭与小二。 白青亭道:“应该是亲眼目睹了有人活活被烧死了吧……” 听到白青亭所言,柱子一下子泪便流了出来,哭喊道: “三叔!我没用!我光顾着自已逃出来了,却让杨子留在那里……被活活烧死了!” 果然如此。 小七不禁对白青亭投以神算的目光。 白青亭没理会小七,问柱子: “你们庄子里有多少人像你一般逃出来了?” 柱子哭着道:“没几个……” 没几个…… 顿时,白青亭主仆三人心中有些凉丝丝的。 老丈也在一旁抹着老泪。 白青亭抿了抿唇又问:“那你们庄子里原本共有几人?” 柱子哭得更大声了:“二十七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叫嚣嚷嚷 大概土匪头子来宅子之前没有先打听打听她们是谁,若是有打听过了却还来,那也必定不没打听个彻底。 老丈与柱子听白青亭的,果真躲在后院主院里,安安静静地焦急地等待她们三人的平安归来。 柱子担心道:“三叔,这夫人到底是谁啊?她就是那土匪头子口中的那个‘官夫人’么?” 这个问题,老丈也很想知道,可他却不知道,摇头道: “我只晓得这位夫人夫家姓君,到底是不是一位官夫人,又是不是土匪头子口中的那位‘官夫人’,我实在不知……” 白青亭安抚好了老丈与柱子之后,便与小二、小七前往前院大门门房。 宅子大门紧闭,门房内坐着白青亭,站着小二与小七。 她让她们也坐,可她们却好像谁也不愿意坐。 小七那是兴奋的,她瞧出来了,而小二么,大概还真的有些忧虑。 白青亭对小二道:“别担心,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的土匪罢了,不足为惧。” 小二道:“奴婢担心的不是这个,奴婢只是觉得这帮乌合之众来得颇巧。” 小七也道:“确实有点巧,早不来晚不来,竟然在我们入住这宅子的不到两日里就来了,来了就来了,居然还在来之前大肆烧了离我们这不远的庄子,这样大阵仗……” 小七疑惑地看向白青亭,接下来她有些想不明白了。 白青亭笑道:“亏我方将还刚刚夸过你,这样你就想不明白了?” 小七摇头,她是真的没想明白。 白青亭为小七解惑道:“正如小二所言,这帮土匪来得颇巧,巧的不仅仅是在时间上,还有被烧的庄子……” 那庄子依老丈所言,庄里面并无什么贵重的物品或金贵的主人家,只有二十几人下人在庄子里劳作着。 土匪冲的不是钱财,便是美人美酒。 显而易见的,庄子并不符合土匪打劫的向来作派。 且据柱子所言,他们一到庄子并进庄子内搜出什么来,甚至连做个样子都没有,便直接让土匪头子一声令下,几把火丢入庄子内,不过片刻间便将整个庄子陷入火海之中。 这样的情况很可疑。 就像是为了不让怀疑似的,特意在去真正的目的地之前,先绕了一圈。 又觉得仅仅是绕了一圈还不够,于是顺手烧了一把火,他们并不在意这场火会烧死多少无辜的人,会让多少个家因此而妻离子散、痛苦不堪。 小七听后恨恨骂道:“这些个杀千刀的!少夫人,待会那些个土匪来了,奴婢必然得杀个痛快!” 白青亭轻轻应道:“好。” 小七反而惊了:“啊?” 白青亭笑而不语,小二明白白青亭的用意,便对小七道: “待会我不动手,便让你杀个痛快。” 这边说定了,那边土匪们也已到了宅子外。 土匪们个个蠢蠢欲动,直嚷着直接撞开宅子的大门冲进去。 土匪头子却不让,土匪们个个面面相觑,不明白土匪头子为什么不让? 土匪头子是个浓眉大眼的胡腮汉子,约莫四十开外,一身的肥膘,可以想见平日里的作威作福,油水不断。 土匪头子这次是被一位富贵气派的老爷收买来的。 那人很是谨慎,也不说自已的真实身份,只说什么里面的那位官夫人很是聪明,还有两个身手不凡的丫寰在身边保护,让他务必小心且谨慎,莫要中了官夫人的圈套。 他就不明白了。 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嫁入官家后,能有多大的本事? 即便她真有什么诡计,那也是耍的心眼与嘴皮子,他不与她对上这两样不就行了? 他提着一把大刀直接冲上前将那官夫人砍了,也就是一刀的事情,有何难的? 可那位老爷又说了,杀不得! 丫丫个呸的! 杀不得,还得小心谨慎的,这能是他一个粗汉子土匪能做的事么? 于是那位老爷指派了一个人到他身边来,参与并协助他将事情办成。 这个人此刻便就在土匪头子的身侧,与他一般骑着高头大马,是个年岁不大的男子,长得贼眉鼠眼的,他甚是讨厌这种人! 男子自称叫王止。 土匪头子问王止:“到是到了,你说说,该如何生擒了那位官夫人?” 王止道:“前后夹攻!” 土匪头子说行,然后将三十几人分成了两队,一队往宅子的后门摸去,一队则随着他与王止在宅子大门前叫嚣。 “里面的人听着!赶紧的出来,乖乖双手将金银财宝奉上!老子们尚且可考虑考虑饶你们不死!” “若是不然,待老子们撞开了这个碍事的大门,你们便是将金山银山捧了来,老子们必也得取了你们的贱命!” “丫丫个呸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这般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 其实土匪原本虽不似老丈那般说的只有数人,但好歹也有十几人,而如今多了二十人则是王止带过来的,说是给他增援下人手,不然怕对付不了那位官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寰。 对此,土匪头子嗤之以鼻。 不就两个小娘们么! 有什么厉害的? 他一个拳头便能将她们揍趴下! 王止带来的人一半随着土匪头子的八人到了宅子后门,余下的一半人跟着土匪头子加上他自已共九人留在前头宅子大门处。 浩浩荡荡地自暗处走出,加上王止共计二十人齐刷刷地来到了宅子大门前。 小二道:“少夫人,他们瞎嚷嚷叫嚣完了,已分一半的人到宅子后门去,想必是想来个前后夹攻。” 白青亭道:“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回倒是晓得动脑筋了。” 小二道:“动脑袋的是土匪头子身侧的那个穿蓝袍的男子。” 小七问:“这人是谁?” 白青亭道:“应当是真正想要来为难我的幕后主使的人,派他来是助土匪头子来拿下我的。” 小七道:“那幕后主使的人也太蠢了,不然怎么会派这么一个蠢人来助阵?” 白青亭呵笑。 小七又道:“难道不是么?依少夫人所言,那烧了庄子之举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丧尽天良的居然还这样蠢!” 白青亭道:“是,你说得对,这个人确实不怎么聪明,也不晓得是哪个姓王的派出来的?” 大概不是王飞便是王升。 小七奇道:“不是王越么?” 小二道:“他还没这样蠢。” 是,王越若是蠢到这样的地步,那龙琅是弃了他,他岂能成了龙琅阵营中数得上号的门臣? 白青亭各扫了眼小二与小七,问道: “这会他们应该攻进后门进了后院了,你们谁到后门去杀杀他们的威风?后院主院里还有老丈与柱子,可不能让这些土匪伤了他们。” 小二道:“这前头的阵仗恐怕没那么快攻进来,后门不如大门牢靠,确实应是先被攻破了。” 小七接下道:“那便由奴婢去吧!” 她拔出大刀霍霍两刀,很是兴奋。 白青亭一点头,小七便冲出门房,快速跑往后院后门去了。 正如小二所说,土匪头子与王止所带的十八人没那么攻进来。 他们先是叫嚣了几句身为土匪的招牌恶语,没听到宅子里有人回应,他们便开始令土匪们撞门。 这些活计土匪们做得熟门熟路了。 王止带过来的人打杀行,在这一方面便只能在一旁待土匪们的撞门行动成功了,再入宅子动手。 听着嘭的一声又嘭的一声的撞门声,白青亭几乎可以想象到土匪们几人合抱着一根粗壮的树干撞门的壮举。 她不为所动,也不说要不要出去大开杀戒。 小二也沉得住气。 若是小七在这里定然是沉不住气的,必得一蹦个老高嚷嚷着要提刀出去砍人了。 又听了一会撞门声,小二瞄了眼快被撞断了的门闩: “少夫人,他们快要撞进来了。” 白青亭淡淡道:“让他们撞,就等着他们撞进来呢!” 小二不明白。 她明明可以在他们破坏了宅子大门前将这些土匪尽杀了,为什么自家少夫人会非得待到这些乌合之众撞坏了宅子大门之后? 看出小二的疑惑,白青亭问: “想不通?” 小二老实道:“奴婢想不通。” 白青亭道:“其实这很简单,你想啊,外面那些人是什么?” 小二道:“土匪。” 白青亭问:“还有呢?” 小二微怔。 还有? 除了土匪还有什么人? 小二想了想,想到了那个身着蓝袍的男子: “少夫人是说除了土匪,那个来助土匪头子的蓝袍男子身后所代表的那个幕后主使?” 白青亭点头道:“土匪我们杀了自然没事,那么那些蓝袍男子所带来的人呢?他们严格来说并不是土匪。” 小二道:“可他们也是要进宅子里来图谋不轨的。” 白青亭嗤笑道:“那也得等他们强行闯入了宅子之后,这图谋不轨的罪名方能成立,我们自于自我防卫而杀光了这群乌合之众,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小二明白了。 这是防他们到时候反过来咬她们一口,说她们杀了谁谁谁的人,而界时深知内情的土匪头子及其底下的土匪们必然是死得半个不剩。 死无对证! 即便她们不怕那幕后主使者,那人也未必能达到目的,但那样一来,总归脏水是泼到她们身上了。 自家公子是京都大理寺卿,自家少夫人是正正经经的官夫人,那些个言官历来都不是好惹的,就怕在关健时刻有人拿出来做文章,界时便是事后查清,那必然也得误一些事情。 倘若不要紧的倒也罢了,若是要紧的,那便是关乎君家及其他几个同忾连枝、命运相连着的家族生死。 小二承认自已没白青亭想得那般远,想得那般深。 毕竟自家少夫人是当过宫廷女官之首的,有一些事情是远远她比不上比不得的! 白青亭脚丫上及后背的伤只刚开始愈合,还未结疤,稍微动下应该没问题,就怕一个不小心动作太大扯到了,那伤口必然被扯开。 小二也有这一层顾虑。 宅子大门在白青亭与小二对话不久的几下,嘭的巨大一声响动,门闩被撞折了,大门轰然被强行撞开。 土匪们哗然一声尽数冲了进来。 这时的白青亭与小二已出了门房,正双双站在前院正堂前的院子里等着他们。 王止见状双目一凛,杀气骤现。 虽然他的父亲让他莫要伤了白青亭,可他却觉得,斩草必得除根,不然春风一吹必然又再生,他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王止想得不错,但他应该没想到他却是个智商一般般之辈,也就强上土匪头子那么一点点。 白青亭见到蓝袍男子,倨年岁分析,想来也非是王飞、王升之辈。 她正想着来者何人,土匪头子已对白青亭叫嚣道: “这位夫人生得好生秀美!不如与老子回山寨去当老子的压寨夫人!” 土匪头子的话一落,土匪们一阵哄然。 小二冷了脸色。 王止讥笑着旁观,对土匪头子调戏白青亭,他是乐见其成。 白青亭浅笑吟吟:“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小二上前一步,有意地半挡在白青亭前头。 那个意思是在说:想动她家的少夫人,必得先过了她这一关! 白青亭的镇定与小二的无所畏惧皆令土匪头子另眼相看了些,更令王止生起了警觉,他低声对土匪头子道: “她身边少了一个丫寰!” 土匪头子也注意到了:“不会是去搬救兵了吧?” 王止想起了他父亲曾与他说过,白青亭的夫君君子恒也到了军平县一事,他心中不由一慌: “速战速决!若不能生擒,便杀了她!” 土匪头子疑惑道:“不是说不得杀她么?” 王止冷瞪:“那是我父亲之前说的,在我出发前,我父亲又与我说了,若是不能生擒,那便杀了灭口!” 土匪头子道:“灭口?灭口不难,但她不是一位官夫人么?若是追究起来……” 王止冷笑:“你都是土匪头子了,难道与官府作对的事还少么!”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土匪头子一想也是,于是点头: “行,若是她不肯从了我,那我便杀了她!”(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怎能狠心 土匪头子与王止旁若无人的窃声交谈令白青亭玩味的勾起了嘴角。 动了动右手五指,手术刀悄然滑至她手中,紧紧握着。 前世现代里,律法不够证据或钱能使鬼推磨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用她自已的手段去让那些个混帐恶有恶报。 被抓后,她装了下精神病,于是在所谓的鉴定下她被送入了精神病院。 可送入精神病院,并不代表她就没法再出来活剖了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她还有机会可以逃出来。 就像她在前世现代的最后一次。 可惜这最后一次她并不幸运,她被枪杀了。 但她没什么遗憾,她够本了。 无论是为大姐姐报仇,还是杀了那些吃得肥头大耳却做尽丧天良之事的混球,她都够本了! 这——就是进精神病院与进监狱的区别。 而到了这里,到了这个与古代相同却又存在于历史中的朝代,她愈发可肆意而为,就像此时此刻,她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的场面,她便惬意极了! 白青亭幽然道:“小二,待会你尽管杀你的,不必管我……好久没开荤,我也想见血见得痛快!” 小二自然不敢有违,但她还是忧心道: “少夫人,你的伤……” 白青亭摆手道:“无碍!” 可当她与小二摆好了架势,准备与土匪们正面大开杀戒之时,突发状况发生了。 自被土匪撞开的宅子大门窜两进约莫二十几个人,分成两队左右包围了土匪们及王止带来的人。 小二看了眼白青亭,却发现白青亭正很不爽地蹙着眉头,她慢慢地移开目光。 白青亭直盯着突然闯进来救驾的二十几个人,最后眸光落在为首的那个人身上,也就是她亲亲夫君的身上。 只是盯着看,她没打算先开口。 君子恒一进宅子大门便快步向来白青亭走去,靠近了话也没说,目光只一直劲地在她身上下巡视。 目光中含着焦急,更含着疼惜。 白青亭一动不动地任君子恒打量。 土匪头子大斥一声,下令土匪们动手,王止带来的人也亮出了刀剑。 一进间,君子恒带来的琉璃塔的人与土匪们、王止带来的打手杀成一团,开始了不是你生便是我死的混战。 小二与小七护在白青亭、君子恒周围,小三、小四及小一也加入混战中。 她耳边尽是土匪们突然被君子恒的人反扑的惨叫声、求饶声、刀剑相击声,还有王止叫嚣着他是谁谁谁的公子的废话。 脑子里轰轰然地响着。 这些声音在君子恒专注而深情的注视下,渐渐远去。 他那样的眼眸、那样的感情,她想无法承受。 她也无法再欺骗自已,更不想再欺骗他。 倘若他不能接受全新的她,那么她与他的结局大概只有一个。 实力悬殊的杀战,谁胜谁败毫无悬念。 君子恒这边的人赢了,土匪头子与王止输得一败涂地。 王止被抓了起来关禁,其他王止带来的人有一半被刀快的小七杀了,有一半被后到的小一、小三、小四他们杀了,至于土匪头子及余下土匪们更是个个丧命于君子恒绝不留活口的死令之下。 白青亭看着满地的尸体,却没有一具是她亲手划开的喉咙或肚皮,她有点扫兴。 一扫兴,她但禁不住想找楂: “你这样真的好么?半个活口都不留?” 君子恒却道:“留了。” 正想问留了谁了,白青亭便想起来他还真的留了王止一命,一口气憋着一下子便散了: “你收拾吧,我回院歇息了。” 君子恒对已候到他身后的小三道:“将前后院的尸体都收拾干净了。” 小三道:“是!公子!” 这应得叫一个高兴。 只要自家公子与自家少夫人好好的,别说清理下尸体了,就是让他去扛尸也行啊! 小三转身对琉璃塔的人说道:“公子说的,都听见了?” 二十几名琉璃塔的人齐声道:“听见了!” 小三道:“那就赶紧的!” 小一早已跟上君子恒追上白青亭的身影,前院院子里只余下小三、小四及那二十几个人。 专业训练的与一群乌合之众那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本来以为王止带来的人会历害些,没想到也只是王府养在府中的瘪脚护院之类的打手。 虽说全杀了有点残暴,但不全杀了,要是传出有关污自家少夫人不好的风言风语来,那便更不好了。 故而小三与小四都觉得自家公子下的令下得太对了! 斩草就是除根。 当然,王止是最后的根。 两人想着,也不知自家公子暂且留着王止一命到底有什么用? 小七回到白青亭身边,脚步一直轻快地半蹦跳着,显得十分开心。 小二也若隐若现地含着淡淡的笑意。 白青亭不是没感觉到身边两个小字辈欢欣鼓舞的心情,她自已也是有点小萌动的。 但她更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君子恒就跟在白青亭的身后,仅仅落她一步。 小二与小七有意地走得远些,紧紧跟在两个主子身后数步之外。 夜里的宅子比白日里还要寂静,若是没风,连树叶间摩挲的沙沙声都听不到。 一步一步走着,小二与小七两人皆踏步无声,只闻得白青亭与君子恒一前一后缓缓走着的轻轻的脚步声。 本来不算长远的一条通往后院的路,生生让白青亭觉得好像没有止境似的,时间也仿若静止到这一刻。 终于回到了后院主院,白青亭走入院门,君子恒抬眼瞧了下扁额,隐约能看到“湡院”两个字。 一进院门,老丈与柱子便迎了出来,显然早候在院子中许久。 一听见有人进院来,他们便跑出来看什么状况。 老丈急声问道:“夫人,那些土匪可走了?” 白青亭道:“走了,老爹再过一会便可回门房那边去了。” 老丈听了便直念叨着谢天谢地阿呢陀佛之类感谢上苍的话,而老丈一旁的柱子却早让随着白青亭入院子的君子恒吸去了目光。 却也只是瞄了一眼,柱子便不敢再瞧,直觉君子恒是个很不好惹的大老爷,尽管君子恒未曾板着张脸。 又见君子恒全副心神皆放在白青亭身上,柱子又聪明地猜到兴许这便是这个官夫人的夫君。 这一想不得了,那不就是官老爷么? 柱子险些软了腿,用手轻轻扯了扯还在感念上苍的老丈,示意老丈瞧瞧白青亭身侧的男子。 老丈这才发现了君子恒。 他看着俊美不凡的君子恒,有半晌没回过神来,最后还是柱子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老丈方眨了眨眼道: “这位是……” 白青亭没有立刻回答,她在想她该怎么介绍? 还未和离,他是她的夫君。 但倘若待会谈不拢,指不定也就掰了,那便不是夫君。 她是不是该等尘埃落定之后再来介绍君子恒的身份? 但真和离了,她与他彼此成了陌生人,那不是也没了介绍的必要了么? 于是想来想去,白青亭觉得不必介绍了。 她这般想着,君子恒却不这么想,他见白青亭不作声,只好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 “老爹,在下君子恒,青亭是我的夫人。” 他笑得和熙,和风细雨般地笑进了老丈的心里,不由令老丈对他颇有好感。 白青亭见状在心中暗道,人长得帅就是好处多多,不过笑了下,便将老丈收买了去! 后院后门附近血流了一地,皆是被小七的大刀竖着横着砍杀了的,前院院子也是尸体横陈,这些没有料理干净之前,白青亭吩咐了小二,莫让老丈与柱子出湡院去,省得吓着他们。 特别老丈年岁大了,可莫要吓着了他老人家。 小二应了,与小七哄着老丈待在湡院,直到前后院的鲜血尸体处理整洁了,方让老庆与柱子回了门房处。 湡院比不得以往任何一处主院院子,地方要小得多,寝屋也简单窄得多。 刚进寝屋,外室一眼望进,隔了个内室也仅仅是一幕纱帘隔着当做门。 白青亭想痛快地动刀子,结果因着君子恒的突然到来没动成,她心里有些不痛快。 又因着君子恒一来,便让她想起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这又令她心里多了几分烦燥。 坐在外室桌旁一会,白青亭决定让君子恒知道知道她这几日在宅子里做了些什么,于是她起了身: “我有话要与你说说,你且随我到内室来。” 君子恒静坐于桌旁,正想着应找什么话来打破这沉寂的安静,忽听得白青亭这般说道,他迅速站了起来,温声应着: “好。” 小二与小七闻言,只相对看了一眼,便出外室关上寝屋的门,守在门外,随后到院里来的小三与小四也让她们俩阻在门外站着,一起守着。 小三忧心道:“千万别又吵起来了……” 小七瞪小三:“乌鸦嘴!” 小三忙连呸了三声:“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小七这才满意了,可还是如小三所言,她也有点担心屋内的状况。 小四看着小二,却见小二冷漠的脸正向着门内,眸中也是一片忧虑。 他不禁也同看向门内,心想着若是自家公子与少夫人有什么磕磕碰碰,最操心的除了君家的老爷与老太爷,大概也就他们这些小字辈最是操碎了心。 一进内室,白青亭便直往床榻边走去,嘴里吩咐道: “把窗棱关上。” 君子恒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窗棱一关上,下了木制的窗闩,白青亭坐在床榻上开始脱鞋。 君子恒就站在窗台边,转过身来看着坐在不过离他三十几步远的白青亭,他的目光随着她脱鞋、脱袜的动作而一起一落。 直到白青亭露出那只白皙的右脚丫,他双瞳攸地一缩。 君子恒迅速走到床榻旁在踏板旁蹲下,他执起白青亭轻搁于踏板之上的右脚丫,他的目光渐渐深沉: “你……做了什么?” 白青亭垂着眼帘,看着君子恒低着的脸,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眼眸只落在他的乌黑顺溜的发上: “如你所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她的右脚丫上原本有着朱砂痣的地方已被一块难看的疤痕替代,伤口愈合得很好,但留下了很难看的痕迹。 虽然如此,她还是不能太过用力。 不然,这看似愈合得很好的伤口必定得破裂。 沉默了许久,君子恒抬眼看着白青亭,向明净柔和的眼眸覆上了一层不明的灰蒙: “你后背上的赤阳胎记……” 看着他这样隐晦不明的眼眸,她的心顿时像是被什么一下一下地割着,可她已无退路可退,她除了迎上他的目光,她已别无选择。 白青亭的不言语让君子恒慌了,这样的她即便不回答,他也知道了答案。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瞬不瞬地,一言不发地,心上一阵一阵地发着凉,他无法言语的复杂心情就像是突然被丢入茫茫大海中一般无所适从。 白青亭慢慢自床榻上站起,直直地盯着君子恒: “后背的疤痕……你是否也要看?” 是否也要看…… 君子恒的心被狠狠敲了一下,他受不住地站不住脚。 他退了一步,木木地看着白青亭,眼眶里突然滑出泪来,君子恒哑着声: “你怎么这么残忍?你怎么能这样狠心?” 无论是对谁,对旁人还是对她自已,她怎么能这般狠心! 白青亭听说过君子恒在她受了一箭而生死不明的时候,他哭过,可她只是听过,并未亲眼目睹过。 这会这样的事情突然摆在她面前,她没有原先想的那般好奇想看,而是心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他该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他该是那样的风华霁月,而不是像此刻这样的伤心难过流着泪…… 她到底做了什么,伤了他的心…… 白青亭喃喃发问:“你哭了……是因为我挖掉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号么?” 君子恒沉默了。 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她意会到他的陌生,他的疏离,心不受控制地开始渐渐无法承受。 白青亭跌坐回床榻上,眼帘慢慢垂下,有热气自眼眶里升起,有水润的触感自眼眶里夺眶而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爱的是谁 她的薄唇启了又合,合了又启。 她想说些什么,更想挽回些什么。 可她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才不会再让他伤心,她更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挽回他! 在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他在她的心里已经这样重要。 白青亭道:“我说过……我不是她……不是!” 君子恒幽幽然地转身,没有应她。 她看着他高大修长的背影,气宇轩昂的身姿,仿佛间渡了一层难以靠近的隔膜,她触不得碰不得。 她慌了,是真的慌了! 白青亭迅速站起身:“你就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么!” 从来没爱过么? 不,爱过的…… 只是他不知道他到底爱的是那个从前的晴晴,还是后来的白青亭,又或者只有在她是晴晴的前提下,他方会去爱那个胆大妄为的宫廷女官白青亭? 君子恒道:“在你不在的这几日里,我找过我以前怎么也不会想要找的江湖术士,他们说‘借尸还魂’之事,古往今从便有……我还与少林方丈去了封书信,方丈大师很快回了我的信,不过三日来回,呵,想来方丈大师也知晓我的心急如焚……” 他转身看着她:“你知道方丈大师回了我什么么?” 白青亭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君子恒嘴角浅浅勾起:“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 白青亭欣喜:“青云……” 君子恒却走出内室,头也不回地走了。 欣喜的笑容还在她的脸上,欢快的心还在跳动着,可她看到了什么? 他走了? 他竟然又走了? 就像那一晚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彻夜不归…… 白青亭身子发软,头又开始眩晕起来,心上像是被切开了一道口子,血淋淋。 她在床榻上坐下,一言不发。 泪似是决堤的江水,心似是漂浮于海面的沉重木头,沉甸甸又渴望被救赎。 他终归是不爱她的,终究那般容易便抛弃了她,就因为她不是真正的明天晴,即便她该死地拥有着明天晴的躯壳! 她的眸泛着悲伤,更泛起了自作自受的嘲讽。 不该爱的,从一开始就不该试着爱他的! 她的世界他不会懂,她的世界他不该进来,她怎么能向他敞开了这扇大门呢? 她怎么这样蠢! 看看她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去,她那样明白地问他,他却连一句好心骗她的话都不肯说! 他终于相信了她并非真正的明天晴,他终于正视了她这样诡异的存在,可他也不会再毫无条件地百般为她。 盯着被她亲手脱掉袜子的右脚丫,白皙的肌肤上有着那一块被她亲手挖掉朱砂痣而留下的疤痕。 在他来之前,她大概只觉得难看,可现今她开始觉得刺眼。 内室与外室间隔的纱帘再次有了响动,白青亭却再没有抬眼去看的勇气。 有人静静地向她走来,一步一步靠近。 突然有人在她跟前蹲下,她看到了熟悉的衣袍,熟悉的面容——是他?! 白青亭终于抬起了眼,仔细地看着去而回返的君子恒。 她看着他打开了他一直紧随于身边的药箱,取出那些瓶瓶罐罐……又是甜蜜地给她希望,然后再跟她说,其实他不爱她么? 不…… 白青亭移开了右脚丫,却被君子恒眼疾手快地抓住,握在他的掌中: “别动!” 她不听他的,她又使劲地挣了挣,竟然没能将右脚丫挣脱他的手。 她其实可以推开他。 他没有身手,她攥足了力气地一推,他必然得让她推倒,可……她按在床沿两边的双手却重如千斤石,怎么也抬不起来。 不舍么? 她竟然还在不舍! 白青亭笑了起来:“青云,我后悔了,我不想爱你了,我的世界你不能进来,你也进不来……我后悔了,我收回我的话,收回对你的感情……” 她泪滴落,落在她光滑白皙的右脚丫上:“我不再奢望你的爱,我不再争夺你对明天晴的感情,我……” 晶莹的泪滴就像是上好的水晶般纯净无垢,透着光映着她带笑的面容,映出她憔悴的倔强,诉说着她想要保留的最后的尊严,想要收回那一颗从未付出过,却在初次全心交付时伤得刀痕累累的心。 君子恒似是没听到般,依旧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他先是倒出带着清香的不知名液体,将她右脚丫上敷着的黑色药膏洗去,一点一点慢慢地全然洗干净,然后再取了另一瓶药出来,从中倒出浅灰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她右脚丫的伤口上。 撒下浅灰色药粉的时候,她疼得右脚丫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但其实被他紧握于掌中,她并没有怎么动得了。 她也没有如同往常忍痛时那般咬着牙。 她没有再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认真为她敷药的神色。 她很想问他,是不是给她换完药包好扎,他便会再一次离去? 可嘴动了几动,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这样温情美好的情景,她往后大概不能再拥有了。 她很珍惜这样的场面,她要深深地记住这一刻,然后……一辈子心疼么? 不! 她不要记住! 她不能记住! 白青亭不再低垂着眼看君子恒,不再看他认真小心地动作。 她抬眼望向窗台。 窗台紧闭着,是她让他关的。 室内安静得过份。 耳边只听得到他缓不慢为她包扎着微微摩挲出来的声音,她神色有些恍惚,这一切怎么那么像是做了一场梦呢…… 君子恒不作声地给白青亭重新换了右脚丫上敷着的药,又重新包扎上全新的纱布。 他看着自已大掌中的小巧如玉的脚丫子,脑海中突然现出她狠心对自已下刀的那一场面,心不禁狠狠一抽。 他心疼。 他还是会为她心疼。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今一切似乎已变得面目全非的此时此刻。 君子恒将掌中的右脚丫轻轻放下,然后说道: “坐到床榻里面去。” 白青亭没有动,她不明白地看着他。 君子恒将换下的脏纱布丢到踏板下去,不见她有所动作又道: “坐到床榻里面去,我去给换后背伤口的药。”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则随着他的身形而动,最后不得仰首与他对视。 白青亭道:“不必了,小二刚给我换的药……” 君子恒道:“那药不够好,会留疤痕,好得也不快。” 白青亭坚持已见:“没关系,疤痕留便留吧,好得不快我就慢慢等,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啊!” 她的这一声突来的尖叫让守站在寝屋门外的四个小字辈差些跳起来。 特别是小二,若非小四及时拉住她,她已然闯入门去。 小四对小二摇头:“公子在里面,不会有事的!” 小三也道:“对!刚才你没看到公子亲自拿着药箱进去么,定然是公子给……奇怪,少夫人什么时候受伤了?” 他努力回忆着,自家少夫人自始至终没动过手啊,不可能会受伤的。 小四也同样有此疑惑。 小二与小七却是知道为什么,这让小二冷静了下来,却也闭口不回小三与小四的疑问。 内室床榻内,白青亭有些怔愣地坐在床榻内侧,背靠着床板,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放下床帐的君子恒。 在看到他也坐到床榻上来时,白青亭忍不住了问: “你、你想做什么?” 君子恒屏开垂下的床帐,伸出手去提起药箱到宽大的床榻上来,看着她反问道: “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白青亭明白了:“我说了不用!” 君子恒道:“你就是这么执拗,这一点你与晴晴便完全不同,她柔顺听话,虽偶尔也有倔的时候,却不像你这般倔!” 白青亭动气了:“她柔顺听话,她没像我这般执拗倔脾气,她不像我这样气你是不是!” 君子恒呵笑道:“你倒还知道自已气到了我!” 白青亭咬下唇,有点委屈: “她那样好你去找她啊!我气到了你你干嘛还要来管我!你走!你出去!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君子恒直直地盯着她:“我去哪里找晴晴?你来告诉我!” 白青亭泪再次滑出眼眶,迅速得连她想阻止都来不及: “我、我怎么会知道……” 君子恒也是气笑了:“你不知道?” 白青亭伸手抹去脸上一串又一串的泪珠,冷着脸色冲他道: “知道!她去地府了!有本事你去地府找阎王,找他将明天晴的魂魄给你还回来,只要她一回来,我这具身子便还给她!” 君子恒问:“你说的是真的?” 未料到他竟还真有此一问,白青亭微愣过后,便更冷声应道: “真的!” 君子恒道:“那好,现在我得先照顾好她的身子,你把衣衫全脱了,转过去。” 白青亭硬声道:“我不换药!” 君子恒纠正道:“我不是给你换药,我是要给晴晴的身子换药。” 白青亭闻言气得差些咬碎一口银牙,她双手紧握成拳,五指中的衫裙被她紧捏着,瞬间皱得不成模样。 君子恒再次道:“脱衣衫,转过去。” 白青亭磨牙:“好!” 她缓缓转过身去,又闭了闭眼让自已先深吸吸几遍,方将气愤不已的心情平复下来。 她开始解开衣衫,直到只余一件浅玫色的肚兜。 君子恒双眼一直随着她解衫的动作,直到最后一件内衫自他眼前落下,他突然想起他是有多久没碰过这具身子了。 眸光不由渐渐深幽。 等了有一会,也不见身后他有动作,白青亭这样凉飕飕地坐在他面前已有一段时日未曾过了,不禁有些不自在: “不是要换药么?快点换!” 君子恒暗暗吞了下口水,强迫自已别再去想那些旖旎引人想入非非的场景。 开始着手解下她身上小二包扎的纱布,然后洗净旧药,换新药,再重新包扎。 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 他做得缓慢,她等得有些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君子恒重新包扎好了,白青亭立刻抓起内衣衫穿了起来,想她当初在洞房花烛夜都没这样不安过! 刚穿好内衫,白青亭便开口赶人: “如你所愿换好药了!你可以出去了吧?” 君子恒没有应声,只是收拾起床榻上的杂乱瓶瓶罐罐及纱布之类的物什。 收拾好后,他提着药箱下了床榻。 白青亭不由暗松了口气。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已竟然这样没用! 无论是右脚丫还是后背上的伤口,仅仅都是在君子恒重新敷上浅灰色新的药粉时有些疼,之后其实并不怎么疼,反而有点凉丝丝很舒服的感觉。 白青亭转过侧身坐了有半晌的身子,正坐于床榻上。 她看着君子恒提着药箱放置在桌面上,然后转过身又朝床榻这边走来。 她拧了拧眉,他又想做什么? 她紧紧地盯着他。 这样的目光让君子恒有些不舒服:“你这样看着我,是将我当成土匪还是强盗?” 白青亭道:“我才不管你是土匪还是强盗,我看着你是因为我想知道你又走回来做什么?” 君子恒再次掀开床帐。 白青亭看得眉头拧得更深了。 君子恒心中好笑地看着她防备的模样,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 “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现今夜又深了,这室内仅有这一床榻,我不走回来歇息,我该去哪儿?” 白青亭刚想让他找别的地方睡去,岂料君子恒早是料到般道: “你我是夫妻,共卧一榻理所应当,敢再说什么让我到别处睡去……” 他斜斜睨着她,那眸光有着意味不明的威胁,手开始解自已的衣袍。 白青亭被君子恒难得的强势吓到了,不可置信地问道: “要是我敢再说……呢?” 君子恒也不明说,只道: “你尽可试试看。” 试就试! 她还怕他不成! 白青亭深呼下一口气,气定神闲地准备试一试。 谁知她未开口,君子恒的外袍、中衫已被他自已解下丢到一旁,只余下内衫内里银白长裤,而他的手已伸到她方将系好的内衫衣带处。 白青亭忙抓住他欲解她衣衫的手:“你做什么?!” 君子恒微挑眉道:“帮你解衣衫。” 她差些一口气还能提上来,白青亭艰难地谢绝他的好意: “不必!” 君子恒却不理会她的拒绝,向她扑了上去。 “君子恒!你在做什么!” “你住手!不准脱我衣衫!听到没有!” “我身上还有伤!你轻点也不行!” …… “青亭,不要拒绝我……” …… 寝屋内的四个小字辈齐齐脸红成猴的屁]股,可还是竖起了耳朵细听,却未再听到白青亭的喊叫声。 小二红着脸带头离开寝屋门前,小七红着脸跟上,小三、小四也一同离开了寝屋前后左右,连隐在暗处保护着的小一也红着脸离寝屋远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突来喜讯 雨过天晴。 至少小字辈们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两个当事人的气氛却着实有点微妙。 一大早,君子恒起身后便带着小三出去了,小四也让他派出去做事,自然小一也暗跟着。 临出寝屋时,他吩咐小二、小七莫扰了白青亭,可先去钝些补汤备着。 不消会,小四去复返,两手各提了一只老母鸡回到寝屋前的小院子,将两只老母鸡递给小七道: “小七,公子说先钝老母鸡,待会我再回来!” 小七边接过老母鸡,边奇怪地问道: “公子不是让你出去办事么?你这来来去去的在做什么?” 小四道:“是要办事啊,我这不是在办事啊?” 小七微张了小嘴:“公子让你办的事就是买老母鸡?” 小四笑道:“当然不止这一件,我还得去买肥美大尾的鱼回来,公子说少夫人最是喜欢吃红烧鱼了!” 说完便要走,又想到什么还没说,于是小四又转了回来: “对了,待会会有一些人陆陆续续送来一些小吃食,都是我跑了大半个上午定的,早付了银两,来了你们收着便是,再注意看看少夫人喜欢吃哪一些,不喜欢吃哪一些,待公子回来后好禀了公子,知道么?” 小七消化了好一会,终于阖上了微张的小嘴,收起自家公子与少夫人和好好得惊人速度的讶异道: “这也是公子吩咐的?” 小四道:“不然还有谁?” 对,不然还有谁? 小七觉得自已好像变笨了! 小四走后,小七赶紧将两只老母鸡提到厨房里去大开杀戒。 小二则自始至终立于寝屋廊下,含笑站着。 临近中午之际,君子恒便回来了。 显然也是赶着回来的,发丝有几缕垂散,衣袍也些微地凌乱,刚自马背上下来,便直奔后院湡院寝屋。 看得宅子大门门房的老丈与柱子一阵赞叹:“这官老爷与夫人真是恩爱有加啊!” 一到寝屋前的小院子,小二仍站在廊下,看到君子恒便行了个礼: “公子!” 君子恒问:“少夫人可醒了?” 小二回道:“奴婢刚刚入内瞧过,少夫人仍睡得正香。” 君子恒轻嗯了声,小二轻轻推开门,他便进了寝屋。 小二再次轻轻地关上门,依旧站在廊下守着。 小七这会自厨房那回来,看到小二便问: “刚才柱子叔来帮我烧柴火,说是公子回来了?” 小二点头:“回来了,正在寝屋里。” 小七往门内望了两眼。 其实也望不到什么,她不过是过过干瘾。 窗台倒是直通寝屋内室,但这会窗棱仍紧闭着,想偷看一眼也看不着什么。 小七悻悻道:“也不知少夫人何时方醒,那老母鸡汤早钝好温着放在厨房里呢!” 小二道:“公子回来了,这午膳时间也快到了,你快去将午膳的饭菜准备妥当齐全,待公子传膳,我便去叫你。” 小七点头应好,又回了厨房。 白青亭其实在君子恒进寝屋时便醒了,只是觉得浑身酸软不想起身,于是便阖着双目继续假寐着。 君子恒轻手轻脚地进了寝屋内室,走近床榻卷起两边床帐,又坐在床榻边低声道: “快午时了,还不想醒么?” 白青亭眨了眨眼,又转了几转便瞪向君子恒: “叫小二、小七进来,我要漱洗一下。” 君子恒道:“早备好了,我就叫她们把热水端进来。” 说完往外室喊了小二、小七,回头又扶着她坐起身。 白青亭捏了捏有点酸疼的腰,禁不住怨气,伸手便往君子恒的腰侧摸去,再狠狠一拧! 君子恒吃疼,却只是闷哼一声,看着狠狠掐了他腰间软肉的白青亭无可奈何,浅浅笑道: “消气了?” 白青亭轻哼一声:“我有什么气好消的?” 君子恒突然双手自她身后圈住她的腰枝,让她想要下床榻下不成: “昨晚是我不好……” 白青亭耳际被他呼出的气挠得痒痒的,脑袋偏了偏道: “你很好,你没什么不好!” 她说的是反话,他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君子恒双手慢慢上移,移在她的肚皮上轻轻抚摸着: “还好,没什么事情,往后可不许再这般姿意妄为了。” 白青亭拍掉他在肚皮上作怪的大掌,气呼呼道: “谁姿意妄为了!”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君子恒倒没吓着,只是将前后提着热水进内室净房的小二、小七两人惊得心上连跳了好几下,她们好担心好不容易和好的气氛又要崩了。 君子恒也不气,竟是呵呵笑道: “是我,是我好了么,别气,往后你可不能再随意动气了。” 这话说得奇怪,什么叫往后不能再随意动气了,说得她好像以前总随便发脾气似的! 白青亭光想着就气不过,可又拍不掉他圈住她腰的双手,只得又伸手往他腰侧去,威胁道: “放不放手?再不放手我便掐得你满身的淤青!” 小七在净房内听到,心道少夫人真下得去手啊!这满身的淤青得多疼啊! 想想,她都得打冷颤。 反观小二却是淡定自如,小七顿时好生佩服,她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君子恒听着白青亭的威胁却不怕,脸上笑意未减: “嗯,你掐吧,若是你能消气,你便是真的掐得我满身的淤青,那我也甘之如饴。” 肉麻,但也很甜蜜。 白青亭听得心头火灭了又灭,心想自已还真是没用,被他不过一言两语的甜言蜜语就哄得没了气。 再转头去看他一张笑眯眯的俊容——美男计实在是太好用了! 白青亭不拍他的手了,也不再梗直了脖子冲他喊,清了清喉咙,又往净房内许久未见出来的小二、小七,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快放手吧,这让她们看见多不好啊,你还是堂堂的正三品大理寺卿呢,丢了我的脸也不能丢你的脸啊,对不对?” 她多贤惠又善解人意啊,她都快被自已说得感动了,可偏生他就没什么动静。 白青亭心头火差些又要爬上来。 却让君子恒突然冒出来的莫名奇妙的话给灭了回去,他道: “我高兴,你就让我这样好好地抱抱你吧!” 高兴? 他高哪门子的兴啊? 白青亭语调轻柔地问:“高兴什么?说出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难得这会了,她居然还这般好脾气。 君子恒终于松开了圈住她腰的双手,却是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在他腿上。 白青亭突然被翻了半边天,双手很自然地圈住他的颈脖: “你干嘛呢?怎么奇奇怪怪的?” 这时小二与小七提着已倒尽了热水的空木桶出来,两人皆低着头,双眼瞄都不敢往上瞄一眼,蹑手蹑脚地自净房那边蹭着室内边边角角走着,想无声无息地出了内室,莫要打扰了许久未曾如此恩爱的君子恒与白青亭这夫妻俩。 君子恒将白青亭抱着坐稳在自已的大腿上之上,他也不是没看见小二、小七那形同鬼魅的奇怪之举,就是没想要搭理。 白青亭则是红得不成样子,火烫火烫的,她想大概与猴子的红屁]股有得一拼了,可她也没搭理,她正努力地自我忽略掉。 这时君子恒道:“初次当上父亲,即便我的举动有多奇怪,那也该是能理解的,何况我并未觉得我的举动有多奇怪……” 白青亭愣了。 小二与小七两人手中的木桶“碰、碰”的两声掉地上。 君子恒皱眉地望向小二、小七两人:“毛毛燥燥的做什么?还不快收拾好出去?” 这会小三与小四在外面听到动静,咻一下纷纷到内室来。 他们见到小二与小七像木头人似的杵着,又听到君子恒明显不悦了的话语,他们赶紧一人一个地将她们拉了出去,还不忘拾起所幸并未摔坏了的木桶一同撤: “小的(属下)告退!” 内室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白青亭有点呆地看着已释了眉头的君子恒,他正笑着看着她: “你说……什么?” 君子恒道:“我说我当上父亲了,而你当上母亲了!” 同时他的手又在她尚平坦的肚皮上轻轻抚摸着。 白青亭抬手也轻轻摸上自已的肚皮。 他的意思是……她当上母亲了? 他的意思是……她怀孕了! 她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已平坦得毫无所觉地肚子。 怪不得她想拍开他手的时候,他居然将手微抬,把她打他的力道全隔绝于她的肚子之外,他是怕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拍到她肚子里的胎儿?! 白青亭有点傻气地问:“你怎么知道的?确定么?” 君子恒在她的侧脸亲了一下:“你忘了,我可是大夫,而且医术还算是不错的大夫。” 何止不错,他若算不错,那天底下大概没几人能算不错了。 她相信了。 自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她从来就没怀疑过。 像这种医学上的问题,她更没有现由质疑! 白青亭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欣喜的? 对!很是欣喜! 感动的? 没错,她好感动! 她终于有了一个完全属于她的人了! 虽然这个还是个“小人”,不过很快他或她便会长大,喊着她母亲……不,她要教他或她喊她妈妈,喊君子恒爸爸! 君子恒看着脸上漾着喜悦笑容的白青亭,眸里的深情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想无论她到底是晴晴,还是并非晴晴,他都是爱她的,爱那个自锦鲤池里突然就冒出来,然后自此赖上他说他是她的同伙的那个姑娘! 晴晴于他而言,是小时候未能圆梦的美梦。 而此刻在他怀里的白青亭,才是他此生最想拥有最想永远做下去的美梦。 君子恒低声在白青亭耳边道:“青亭,我爱你……” 沉侵于喜悦中的白青亭突然一震,瞪大了双眸回头看那个似乎对她说了某三个字的男子: “你、你说什么……” 君子恒深情道:“我爱你,并非因着你是不是晴晴,而是因着你就是你,我爱着那个在宫中谨言慎行,却又胆大妄为到令我无可奈何的姑娘!” 这是告白么? 这是告白吧? 是吧是吧是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而且还是两件! 白青亭眼眶里忽然就泛起了热气,她努力地不想眨眼。 她觉得这个时候落泪是很破坏气氛的事情,她不想掉泪,她怕一眨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可即便她强忍着不落泪,那泪珠还是像两串调皮不听话的珠儿一般滚出了她的眼眶,直滑落她的脸颊。 君子恒伸手轻柔地为她拭去泪珠:“怎么哭了?” 白青亭摇了摇头,声音哽咽着。 她开不了口。 她怕一说话,她就会像控制不了泪珠一样嚎然大哭出声。 长久以来的担惊受怕,长久以来强装的冷淡镇定,长久以来一直对自已说道的不在乎。 她长久以来时时刻刻筑造起来的围墙,在一瞬间变得不堪一击,轰然倒塌! 君子恒见她摇头,不禁道: “往后也不准再随意离开我了,更不准再像……那样伤害自已!” 那样? 哪样? 他指的是她生生挖掉了她身上的朱砂痣与赤阳胎记么? 若是早晓得她有了宝宝,她哪里会做出这样伤害自已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白青亭不禁呢喃道: “幸好!幸好!我宝宝生命力旺盛,并没有因为我的胡乱折腾而动了胎气……” 突然想到昨夜里的剧烈运动,她瞪着上一刻还让她感动得不得了的君子恒: “我怀孕了,你还敢那、那样对我!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君子恒也很委屈。 他与她分开了那般久,一直以来她也执意要与他划开距离,不是分房睡便跑得远远地无影无踪。 若非昨夜里他确实过份了些,见她最后累得昏睡过去,他不放心为她把了把脉,他哪里会知道她怀了孕这样的好事? 君子恒心里虽有诸般理由,可这会他也很有眼力劲,再怎样也不能与孕妇吵嘴,他顺着她道: “是是是,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所以刚才我不是说了是我不好么?” 原来一开始他说那句“昨晚是我不好……”是这个意思?! 白青亭又想瞪眼,可又一想到这样生气可能对宝宝不好,于是她努力释下了火气,轻柔平稳地问道: “我怀了多久了?” 君子恒道:“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算算日子是在蓝骑营那会怀上的。” 白青亭道:“哦……” 她居然自蓝骑营不告而别开始,便带着肚子里这颗尚未成形的小小球跑了那么多个县? 就在前几日,她居然还自已给自已动了刀见了血? 白青亭心里瞬间充满愧疚。 她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妈妈!(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算计王宇 王越是借着回乡省亲而告的假,不知不觉已过十多日,除去时行程的耽搁,他已在军平县王家祖宅待了约莫九日了。 在这九日里,他可以说是一事无成。 他心急如焚。 可对于那个倔强到不畏生死的弟弟王超,他更是无可奈何。 暗杀王超不成,又找不到机会绑来高子兰,王越快愁白了头发。 龙琅的悄然到来已给毫无建树的王越造成了莫大的压力,他唯唯喏喏,低声下气,只差一张老脸埋到地上去了。 龙琅端坐上首,一双好看的眼眸含着震慑: “再过两日,你必然得起程回京,不然告假余下的时日便不足你起程回京,要是迟了,父皇怪罪下来,你可担不起,界时也莫要指要本太子会替你说话。” 这话说得冷漠,却也是实情,更是大实话。 王越知道这是王琅将他当成自已人,方会这般明白直言,心里微安的同时,脑子也在不停地运转——他该怎么样将王超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而不伤及重要的高子兰? 龙琅并不住在王家祖宅,他是住于军平县里有名的客似云来客栈,见王越已听明白他的意思,他便也站身想要走人。 王越亲自相送龙琅到了宅子大门口,龙琅上了马车后,他斯近马车窗格处低声道: “太子殿下放心,下官定在两日内解决了王超夫妻,若是不能,下官以死谢罪!” 有这样的决心很好。 龙琅满意地轻嗯了声。 王越放下窗帘,龙琅的马车便起行渐渐走远。 王飞与王升这时自宅子大门处出来,问王越: “三弟,那贵人到底是何来头?” 王越瞪了王飞、王升两人一眼:“能让你们知道的,总会让你们知道,至于不该知道的,便要识相地什么也别问!” 王飞、王升两人齐齐无话。 兄弟三人回到宅子前院正厅,刚在上首座坐下的王越便道: “止儿还是没消息?” 王止是王飞的嫡长子,一提到已有两日未有消息了的王止,坐在左上首的王飞便哭丧着脸: “都整整两日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王越斥道:“出息点!” 王飞道:“止儿是我唯一的嫡子,还是嫡长子!我能不担心么!” 王越哼声道:“既然如此,那两日前何以擅自行动?我不是早与你们说过了,不许去招惹白青亭!即便真要对她动手,那也得与我从长计议!” 坐在右上首的王升也开口道:“大哥就别太担心了,那些土匪及止儿带去的人都在郊葬岗找到,而止儿却不在其中,这就说明止儿指不定还未出事,兴许是被困在什么地方,暂时出不来而已。” 王飞听了王升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那二弟觉得止儿最有可能被困于什么地方?” 王升并没有直接回答王飞的话,而是向上首座的王越道: “三弟,君子恒在两日前便找到了白青亭,现今正同住于郊外的那座租住的宅子里。” 王越点头道:“这我晓得,你的意思是说,止儿很有可能是被君子恒扣下了?” 王升道:“土匪与止儿带去的护院打手都被弃尸于乱葬岗中,只有不见止儿一人,除了被君子恒扣了下来,我想不出还有旁的可能。” 不得不说老二王升要比老大王飞聪明得多。 王越宽心地看了一眼王升,幸好他这个二哥不像大哥那般胡来,不然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腾不出手脚来给他们收拾烂尾。 王飞闻言便急急站了起来道:“那我再派人潜入那宅子,将止儿救出来!” 王越瞪眼:“你觉得君子恒与白青亭身边的那几个小字辈是吃素的么!” 王升亦劝道:“大哥莫急,止儿总要救回来的,但我们得与三弟好好商议商议方可。” 王飞见王越、王升两人如此,只好再次坐下,心里却是不舒服,暗道王止不是他们的嫡长子,他们当然还有心思从长计议! 王越自然瞧得出王飞脸上的不忿之意,他不由暗下摇头叹气。 王家几个兄弟,要说聪明的当数他的二哥,可惜王升无心仕途,只想要王家祖宅里安然度日。 大哥王飞是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人,便不多言了。 四弟王超本该是几个兄弟中在仕途上最有成就的人,却在九年前因着其恩师高格的数语而隐退放弃仕途为官。 至于再下的兄弟,便更不用说了,皆是无心智更无勇略的凡夫俗子,没什么大用。 王越道:“现今我只余下两日可待在军平县里了,在这两日里我必得做成了那件事,否则……” 他口中的那件事不明说,王飞、王升也皆是心知肚明,可他的欲言又止却让两人同时感到疑惑。 除此之外,王升更闻到了一股危险气息。 果不其然,王越接下道: “若再不成,我必得以死向主子谢罪!” 死? 王飞吓了一大跳,险些又站了起来。 王升则想到了那刚刚离开王家祖宅的那位贵人。 刚想说道些什么,便有仆人来禀: “三老爷、大老爷、二老爷,小公子说想见三老爷。” 王升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会小子来做什么? 王飞则直接斥道:“这小子这会来捣什么乱?你这奴才没看见我们正议事么!” 仆人被喝得退了一退,头埋得低低的,却还不下去赶人,只一个劲等着端坐上首的王越的发话。 终归在这个王府里,只要有王越在,凡事还是最终由他拿主意。 果然王飞也只是那么一斥,便不再多言,同样是等着王越开口。 王越却像是陷入什么思虑中一般,突然双目闪光道: “去带小公子进来!” 仆人应道:“是!” 王升问:“三弟是想到什么良策了?” 正想问王越做什么这个时候了还见那小子的王飞连忙住了口,改而竖起双耳细听。 王越笑着道:“我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龙琅离开王家祖宅后,便令下属将马车赶出县,并未有要回客似云来客栈。 出了县,赶车的下属问道: “殿下,已出了县了,要往哪儿赶?” 本来想到白青亭租住的宅子那边去的龙琅犹豫了,一会后道: “回客栈吧!” 下属有些莫名,却不敢多言,只得应了声是,便将马车转了个头回县。 回到了客栈上房,龙琅吩咐道: “你去查查,郊外宅子里的白青亭与君子恒这两日都在做些什么?可有什么动向或意向?” 下属回道:“是,属下这便令人去查!” 龙琅道:“不,君子恒身边的小字辈皆非泛泛之辈,他们去打探外围的情况,至于那宅子里的情况,我怕他们不仅探不到什么,反而会惊动了那些守着宅子的小字辈,宅子那边你亲自去查探,切记要小心!” 下属想起上回在小河芦苇群中的糗事,不禁赞同了龙琅的看法,就白青亭身边的那个小二就是个精的,再加上君子恒身边听说武功甚高的小一,他便生起忧心来。 那个小一可是听说连钟淡大统领都要费了好大劲才能耍开一小会的难缠人物,他要是正面对上这样的人,与另外几个小字辈,他便必得重调京都里留守的几个兄弟一起上方可。 暗下心思活络,嘴上也应了声是,他便消失于龙琅的上房之中。 他先是去吩咐龙琅带来的底下的人去打探所有关于白青亭与君子恒外围的事情,再是自已想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宅子里去打探打探宅子里的情况。 他离开后再过一小会,便有两个同样身着黑灰衣袍的下属守在龙琅上房的房门前。 房中龙琅却想着那日在小河对岸看到的白青亭——瘦了些,脸色也不太好看,倒是唯有那怡然自得,半点不慌不忙的神态与旧时一般无二致。 他安坐桌旁,突然叹了口气。 也不知自已对白青亭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思,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起,他竟对她存了占为已有的心思,连宫中那个有着天仙容貌的白瑶光,他如今也失了兴趣,只一味想着已嫁作君家妇的白青亭。 这样的心思,令他在想方设法对付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登上帝位,而不得不时刻警惕的同时,也想着如何得到他想到的她。 一想到之前在海宁府中元县里,他差些便与她成就了好事,如了他的意圆了他的梦的那一幕,他便万分懊恼! 只差一步! 只差最后的仅仅一步! 他便与她礼成,便可与她成了真正的夫妻! 可是却在最后关头,让君子恒的人找到并攻了进来。 那一次战役,他损了好几名大小的官员,其中包括了贾从芝、贾从藕,更失去了唯一一次最近靠近她并能拥有她的机会!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他不甚明朗,但他很想拥有她,将她占为已有,却是他心中最为强烈的一种执拗。 当他藏身于芦苇群中,看着不远处小河对岸上坐在矮凳的白青亭时,他的心情有多激动,费了多大的克制力方没让自已冲动地冲出去见她,将她强行绑了带在身边,大概只有他自已明白费了多大的力气。 只要一想到她已成了君子恒的妻,他便无法控制地更想要君子恒死! 一旦君子恒死了,那白青亭就是他的了! 龙琅对白青亭这样的情感,是连他自已都未察觉到的变态独有。 如同往常一般,王超与高子兰的幼子王宇在日暮前一下私塾,便独自迈着快步赶回家。 他的身后有两名琉璃塔的人暗中跟着护着。 这事早与王超夫妻说过,对此夫妻俩还是感激,他们也是怕王越暗算他们夫妻俩不成,会转而打主意到他们的两个儿子身上去。 大儿子已有十六,早跟在王超身边学做玉器生意,小儿子也就是王宇是在大儿子八岁时方意外出生的,如今年仅八岁。 王宇还在私塾每日上下学,距离王超的玉器铺子虽不是很远,却也得转了几条街。 往往发生意外的事情,这仅仅的几条街距离已然足够。 于是王超与高子兰很是放不下心。 起初夫妻俩都坚持亲自送王宇上下学,但君子恒不同意,无论是王超还是高子兰皆是王越的目标,两人哪能这般大摇大摆地每日来回走街窜巷。 在不耽误王宇的学业之下,君子恒派出了琉璃塔里身手仅次于小字辈们的两名高手贴身护着,这才终于打消了王超与高子兰的顾虑。 王宇年方八岁,因是最小的儿子,家中又仅有一个哥哥,再无旁的兄弟姐妹,于是他自小是被父母亲及大他八岁的哥哥呵护着长大的。 粉雕玉琢,又白白胖胖憨态可掬,心地更是善良得很,实在是惹人疼爱,贴身护着他的两名琉璃塔的人也是日渐喜欢这个男孩儿。 走到每日都要走过的街边小吃食茶馆时,王宇突然被一名正出了茶馆的小公子撞到。 小公子生得瘦弱,被圆胖的王宇一撞反弹,反而被撞得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倒坐在茶馆前地上。 王宇大惊,连忙将小公子搀扶起来: “没事吧?你可有摔着?” 小公子实则已十岁,但身量模样看起来还要比王宇小些,他睁着快要掉下泪来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王宇,也不作声。 王宇又连着问了几声,小公子还是没答话。 王宇急了,他人小力气却不小,当下便拉着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公子往自已家方向走: “你跟着我走吧,我也不晓得你撞到哪儿了?你随我到我家去,我让我父亲与母亲请个大夫给你仔细瞧瞧!看你长得这般瘦弱,我还真怕摔坏你了……” 小公子还是不作声,却是乖乖地随着王宇拉着他走。 紧随于后的两个琉璃塔人见王宇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还有那稚里稚气说着怕摔坏人的话语,两人很不厚道地笑了。 他们也没觉得王宇拉着这个突然撞出来的小公子有何不妥,但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于是一人继续暗中跟着王宇,及临时加上的小公子,另一人则进了小吃食茶馆查探一下小公子是怎么突然撞出来的,及什么来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被劫之后 两个琉璃塔人分头行动,进了小吃食茶馆查探小公子来历的琉璃塔人进了茶馆,便问起那名小公子,但却无人晓得,仿佛小公子就是突然凭空出现的。 待他察觉到不对劲,追上王宇、小公子及另一个琉璃塔人时,已然太迟。 他追过两条街后,在转角处的一条死胡同里发现了另一个琉璃塔人,已被袭击致昏迷。 失了两个琉璃塔人护卫的王宇一时间便成任人鱼肉的小可怜。 小公子在转过两条街后,终于开口了。 他要王宇送来回家去,说身上并无摔伤,不必去看什么大夫。 王宇见小公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也不想便点头应允了。 隐身暗处尾随保护王宇的琉璃塔人却有点着急了,现今处于非常时期,若是王宇改变平常来回上下学的路线,要是出了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何况现今看小公子,他已看出点异样来。 那小公子身子孱弱,胆子看起来也很小,到了他自已所说的家附近时,他便时不时地左观右望。 王宇是个八岁的娃儿没察觉,琉璃塔的人要是一样没察觉,那他就不配做为琉璃塔的人了。 也是小公子不擅长演戏,也露出了那左观右望的破绽。 应该是到事先说好的地方了,才有了小公子的异样。 果不其然,他刚想上前去拉开与小公子手拉手十分友好的王宇之际,两名穿着粗布衣的汉子出现了。 那两名汉子诬陷他偷了他们的钱袋,硬是将他拖进了街角拐弯处的一条死胡同里暴打,使的也是巧劲,不会死人,却足够让他受的了。 重伤昏迷,便是进茶馆查问的另一个琉璃塔人看到他的惨模样。 就近找了几个街后,仍找不到王宇的琉璃塔人赶紧扛起重伤昏迷的同伴回到来凤街倨点,一进宅院他便嚷嚷了起来。 消息很快传到县郊宅子君子恒耳里。 他正陪着白青亭在院子里安坐着,小四慌慌张张跑进院子里禀告之后,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小四道:“没有!他们是利用一个小公子诱导王宇到了一条僻静的街道里,我们派出去保护王宇的两人中一人受到了袭击,现今仍重伤昏迷,另一人则早在之前因着要去查看那个小公子的来历,而被提前引开了!” 君子恒重新坐下:“看来还有两日,王越是被逼急了!” 白青亭看了眼脸色微沉的君子恒,又看向低头一副没脸见君子恒的模样,不禁问道: “那个小公子还未查到是谁?” 小四回道:“查出来了,那个小公子叫王越三叔公。” 三叔公? 白青亭觉得耳熟,可却有点模糊。 小二这时道:“少夫人,上回我们在县里一间小茶馆歇脚时,便有见到大小两位公子下了马车进茶馆,那位大公子边走边道的便提到过‘三叔公’,奴婢想,这个小公子会不会便是当时我们见到的那个小公子?” 白青亭想起来了:“对,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巧。 那小公子便是白青亭见到的那个小公子。 丢了王宇,王超与高子兰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只差哭开抢地上门去找王越当面对质,让王越把他们的嫡幼子还给夫妻俩! 君子恒很快出了宅子,收王宇这件事的烂尾去,临走时对白青亭左叮咛右嘱咐的,说要多吃些,又说早点歇息等等琐碎的话。 白青亭一一应了。 末了觉得烦了,她索性双手推着君子恒出了院门,耳边才总算清净下来。 小七在旁偷笑。 白青亭瞪眼:“待我找到一个好的,也将你嫁了出去,让你夫君也管管你,看你到时还笑不笑得出来?” 小七啊了声,即时又是臊又是急地说道: “少夫人!奴婢才不嫁呢!奴婢侍候少夫人一辈子!” 白青亭呵笑道:“还一辈子?到时见到个你自已合意的,只怕整日想着何时让我把你嫁给他去!” 她的取笑让小七的脸色更红了,看得她愈发呵呵笑。 转眼看到小二居然也含笑看着小七,白青亭不禁又道: “小二,现在小四跟着青云出去了,也不在这里,你来与我说一句实话,你对小四的感觉到底如何?是喜欢呢?喜欢呢?还是喜欢呢?” 小七愣了,嘴里重复默念着白青亭最后一句: “是喜欢呢?喜欢呢?还是喜欢呢……少夫人,你这话没得选择啊!” 白青亭瞪眼:多事! 小七委屈了:真是没得选择嘛! 小二却是听出了白青亭的期望,自家少夫人是希望自已能与小四走到一处去的,可她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也实在不好回答。 她想了一会道:“奴婢会认真考虑的。” 小二这般直白地表明她会考虑小四的,还是因着白青亭的缘故。 小七有点惊讶地瞧向小二。 白青亭则是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正色道: “你会认真考虑是因着自已想认真考虑?还是因着听出了我话里的期许?” 小七眨了眨眼,还有这一层? 小二道:“奴婢会认真考虑是因着小四素来确实对奴婢不错,奴婢也不否认这其中也有因着少夫人的些许期望,可这并非是驱使奴婢去认真考虑的主要缘故。”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小二自已也是被小四一直以来对她时不时的勾搭被习惯了,于是这会提起才有了想要认真考虑的念头。 好,很好! 白青亭很满意这个说法,她自圈椅中起身,点了点头道: “青云怕是很难赶回来用晚膳了,小七去让厨房准备上晚膳吧。”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是生理作用,白青亭觉得这两****特别容易饿,与前些日子特别容易犯困一般。 本来宅子里也没多少人,她身边一直就小二与小七里外忙活侍候着。 但在知道她有了身孕之后,君子恒便操心起她的饮食起居来了。 什么鱼啊肉的,还有各种县里出名的小吃食点心,他便给她张罗了来,特别爱吃的天天让人自县里送到县郊宅子里来,不爱吃的他便只一次,便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除此,他还请了好几位有生养经验的老妈子到宅子里来,专门负责每日给她煮些营养又适合孕妇食用的膳食。 用了丰盛又荤素搭配得宜的晚膳之后,白青亭坐在外室圈椅中想着,听说怀孕都会吐得唏哩哗啦的,为什么她不会? 这个问题她也问过君子恒找来的那几个老妈子,她们都说这是因人而异,有的人喜吐,有的人喜睡,还有的人喜什么,她就没细听了。 她只听到并记得其中一句:有的人喜睡。 嗯,她就是属于那种喜睡而不吐的那类孕妇吧。 时辰还早,白天又睡得多了,她还不想睡。 无聊胡思乱想之际,白青亭想到了王越,于是道: “过两日,王越便得起程回京,他在这里,青云是不会对他动手的,至少不能下死手,到时他一出军平县,不管在路上的那一段路,小二你暗中跟着,找个机会杀了他!” 小二没问为什么,只应了一下是。 小七却问道:“少夫人,为什么不让公子直接杀了那个王越?这样不就什么风什么浪也掀不起来了么?” 白青亭摇首道:“不行,青云在军平县,王越也在军平县,这里还有另一位京都的主在这县里暗中盯着虎视眈眈,准备随时抓青云的把柄,我们想取王越的命,至少不能在有青云在的地方。” 小二道:“但旁人一样会想到公子。” 白青亭看向小二道:“没错,但至少没那样明目张胆,有心人猜得到,但没胆量说什么,陛下猜得到,但一时半会抓不到证据,便没法子确定是不是与青云有关,何况我觉得陛下应当是知道京都的那位主也是到了军平县的,蓝骑营再怎么样地乱,耳目还是在的。” 小七听得云里雾里:“少夫人所说的那位京都的主是谁?” 小二道:“除了当今陛下,还能有谁有资格称得上京都的主,即便这只是有可能是未来京都的主。” 白青亭赞赏地点头道:“没错。” 小七也听明白了:“意思是……那位太子殿下?” 君子恒一出宅子,便直接到了县里来凤街据点。 一进宅院,那个弄丢了王宇的琉璃塔的人便跪到君子恒跟前来: “公子!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君子恒睨了他一眼道:“另一人伤势如何了?” 他回道:“已无大碍!” 君子恒挥手道:“带人继续找王宇,若是明日天明前不能找到王越藏王宇的地方,你与其他便不必再回来了!” 他大惊,却也只能领命退下。 他是军平县来凤街据点的头领,本来他亲自出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却不料中了王越最简单的调虎离山计,也是他自满自大所致的后果。 他后悔莫及,只能尽力补救了。 如今君子恒肯给他这个补救的机会,他除了感激之外便只能全力以赴找寻王宇的下落! 自得知王宇被王越的人劫了,王超与高子兰便坐立不安,又碍着守在门口的君子恒的人出不去,更是急得差些硬闯出门去。 高子兰道:“老爷!你快想想法子啊!这样下去宇儿会没命的!” 王越铁了心要取王超的性命,也铁了心要活擒了她去达到某种目的,这些高子兰俱是心知肚明,所以一直以来她很是配合君子恒的人的保护,半点也没给保护他们夫妻俩的人麻烦。 可这会已是火烧眉目的关头,她再也无法淡然地坐在安全受人保护的屋里! 王超也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得团团转: “君大人已派人来说,让我们安心等着,他必定会还一个安然无恙的宇儿给我们!” 高子兰道:“君大人的话我也相信!可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若是可以,我宁愿是我被劫去,好换宇儿平安归来!” 王超的长子也在屋里,焦心地时不时望一下门口,就盼着下一刻君子恒能将他的幼弟给平安送回家来! 就在众人急得上火,并一大堆人在外面找王宇之际,王宇与小公子两人正安坐在一间屋子里,吃着精美的糕点。 王宇瞧着小公子不安的模样,将手中的糕点全部塞进嘴里,嚼烂了吞下后道: “你怎么了?你的父亲母亲为什么还不回来?” 小公子抬眼瞧了王宇一下,便又垂下眼去低着头,闷闷道: “我、我其实早没了父亲母亲……” 王宇起身自已倒了一杯水喝下后,哦了一声坐回小公子身边: “那这里是你家么?这里这么大,莫非只你一人住不成?” 小公子望了望自已自懂事起便一直在这里住着的屋子,看着王宇点了下头。 王宇觉得小公子有点可怜,本着小大人的口气安抚小公子道: “那要不这样吧,一会我们吃饱后,你跟着我回家去,我与我父亲母亲说说,看能不能收你为义子,以后让你住到我家里去,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一起睡、一起到私塾上下学了!” 提到上下学,小公子一副很是向往的模样: “我都还未曾到过外面私塾上过学……” 王宇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还没上过学啊!” 小公子摇头道:“不,我有上学的,不过我是家里的夫子教我识文断字的,并未到外面的私塾去上下学。” 王宇想了会,消化着小公子所说的话,然后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心想着待会回了家,得去问问兄长,什么是家里的夫人? 关着王宇与小公子的屋外面有两个人守着,王越在王飞、王升两人的陪同下来到屋前,问道: “怎么样?可有闹起来?” 两人其中一个人回道:“没闹,与小公子一起在屋里吃着糕点吃得正香呢!” 王越与王飞听后脸上皆没什么表情。 王升却是暗松了一口气,总归算起来是自已嫡亲的侄子,何况罪不祸及子女,他总是希望王宇能安然无恙的。 再往深里讲,他更希望王超能归附了太子龙琅的阵营。 如此一来,他们王家兄弟几人便不至于落到这个相互残杀的地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行动之前 一个晚上的时间,在这个时刻显得十分难熬。 王超与高子兰是因着王宇的失踪,龙琅则是因着他听到下属回禀的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 下属回道:“属下虽未能全然靠近那宅子的湡院,但属下已经多方确定——白青亭的确怀孕了!” 龙琅安静地坐着,微阖着眼,俊朗的面容有一丝紧绷,紧抿的嘴角泄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下属一动不动,半点不敢弄出些微声响来。 沉默了一会,龙琅问: “多久了?” 下属早有准备,知道龙琅定然会问这个问题,于是他是费了好大力气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后方敢回来禀告: “快两个月了!” 龙琅道:“快两个月?那个时候她与君子恒还在蓝骑营……” 君子恒因着王宇的事,夜里过了子时还未回来,白青亭一个人睡在床榻上奇怪地怎么也睡不踏实,翻来覆去的。 轮到守夜的小七迷迷糊糊中听到动静,便自桌旁凳子起身走近床榻,撩开床帐低声问道: “少夫人睡不着么?可要喝点水?” 白青亭在床榻上滚来滚去,本来是闭着双眼的,但一听小七如此问道,她觉得喝点水也不错,即便其实她并不是很口渴。 坐起身后,小七勾起了两旁帐子,她靠着床板睁着惺松的双眼问: “公子还是没回来么?” 小七倒回来一杯温水递给白青亭道:“方才小四刚去公子那一趟回来,说是公子可能今晚上不回来了。” 白青亭接过轻抿了一口:“要营救王宇?” 小七道:“是,小四说公子制定了今晚的营救行动,万无一失。” 听着小七最后特意加上的“万无一失”,白青亭突然来了困意,她打了哈欠: “很好,我想睡了。” 夜幕下的王家祖宅安静而详和,除了还要守夜或巡视的家奴护院,府内的主子们已然进入了酣睡。 当然除了几人。 小公子屋里坐着王越、王飞、王升三人,他们齐齐看着双双呆坐在床榻上的小公子与王宇。 王宇看着眼前陌生的三人,有些手足无措,看向小公子时,小公子也是一样的害怕地低头垂眼。 他微扯拉一下小公子,小公子方侧过脸来看他,可也只是略略地一眼便再次转过脸去,依旧一副胆小怕事并“我什么也不知道”的神色。 王宇仅有八岁,他并晓得自已的父亲母亲在近些时日来担受了多少惊吓,及有多么忧虑他与兄长的安危,他只是看着眼前三个与他父亲差不多年岁的伯伯有些惊慌。 因为他再小再尚不是那么懂事,可也自王越脸上看到了冷漠,自王飞脸上看到了不怀好意,而王升是唯一一个他不会感到害怕的人。 王宇下意识地看向王升:“伯伯,你们是小公子的家人么?现在这么晚了,我可以回家了么?再不回家,父亲、母亲会担心我的……” 他小心翼翼,且可怜兮兮。 王升看着有点不忍心。 他正想说点什么,王飞已然冷声道: “哼!你父亲母亲自然会担心你,他们抓了我的止儿,不但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我更得让他们偿到亲儿失踪生死不明的那种焦虑忧心!” 王飞的哼声狠道令王宇害怕地缩了缩肩膀,他害怕地往小公子那边蹭着坐近了些,呢喃道: “我想回家……小公子,你跟你的家人说说,我想回家了……” 王越见王飞吓到了王宇,不禁出声抚慰道: “不用怕,只要你父亲母亲答应了我的条件,那么你便可以回家了。” 又看向唯一在王宇眼里是慈眼善目的王升道:“你不应该叫他伯伯,而是该喊一声二伯父,我则是三伯父,他是大伯父。” 王越最后指了指王飞介绍道。 他的介绍静坐在床榻上的两个男孩儿同时抬起头来。 小公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王越,心中有疑问却怯怯地不敢出声相问。 王宇则在惊讶过后,下了床榻跑到王升跟前去: “你是我的二伯父?你真是我的二伯父么?” 王升看着显然已被吓坏的王宇,轻轻摩挲着王宇的后脑勺: “是,我真的是你的二伯父,他们也真的是你的三伯父、大伯父!” 王升并未将王升肯定其他两人身份的话听进去,只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他认定对他没有恶意的王升: “二伯父!我要回家!我要父亲、母亲!我要哥哥!” 王宇哭喊了起来,稚气的声音满是祈求。 王升看着哭得满脸都是泪的王宇,才知道坚持到方将哭出来的王宇不过是假装的坚强,他心疼地将王宇搂入怀里: “别哭了……” 至于其他承诺,目前为止他无法承诺。 屋里的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王越的人,他向王越禀道: “大人,大理寺卿君大人在府外求见!” 君子恒亲临到访,这是王越兄弟三人没有想到的。 留下王飞、王升继续守在小公子屋里后,王越到了前院正厅会一会君子恒。 君子恒端坐厅里左上首等着,不消会便见到王越似乎是匆匆自床榻上起身的身影,他起身行礼: “这么晚还来打扰尚书大人,还请大人原谅下官忽而造访的唐突!” 王越客气道:“君大人说的哪里话!请坐!” 王宇的失踪并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道,即便两人心里都清楚着来胧去脉,俱明白对方所做所图之事,但没人说破这一层薄纸,便只能隔着这层薄纸继续官场上的寒喧虚套。 两人在正厅客套的同时,小公子屋里也正在翻天覆地。 小一、小三、小四是跟着君子恒进的白家祖宅,不过是小三是明着跟在君子恒身边,此刻也正站在正厅里君子恒身后候着。 小一则撤了隐在君子恒周围的暗处,与小四偷偷潜到后院。 两人潜伏在后院其中一个院落的檐上,小四低声道: “这王家后院虽不大,可要找一个小娃儿还真得费上一阵功夫!” 小一也将声音压得极低:“你不是曾进来探过么?也有你不知道不熟悉的地方?” 小四反驳道:“当然不能!我不过是在想这王宇小娃儿会被王越他们关在哪一个地方。” 小一道:“希望没什么暗道密室,不然还得再费劲些。” 小四道:“倒是有一个密室,不过那密室早些时候我探过了,里面并没有人。” 小一问:“那你怎么会觉得在后院?” 小四道:“前院琉璃塔里的人都探过了,没有可疑的地方,后院因着当时时间来不及,王越又突然往后院加派了三倍的人手护院,所以他们也没能来得及把后院探查一番。” 小一道:“这么说来,后院确实最有可能,那么会在哪个院子里?” 小四突然想到那个小公子,在观望了一模一样没什么特别异常的每个后院院子之后,他决定先到小公子的院子里探探。 小一问:“你确定?” 小四道:“我不确定,王越很是狡猾,这后院第一个院子的布防护院人数都差不多,并没有特别坚守或忽略的地方,我瞧不出哪个院子更异常些,只好先到小公子院子里碰碰运气。” 小一道:“王宇是被小公子引入的陷阱,说不定还真被关在他的院子里了……” 小公子院子的护院共计有三十人,人数看着与其他院落的人数差不多,但这里的布防却俱是整个王家祖宅里身手最好的护院,其中还参杂着王越自京都带过来的贴身护卫,其身手更是比普通护院更强上几倍。 被小一、小四瞧出来后,两人暗伏在院落不远处没轻举妄动,心道还真是让他们蒙对了! 可他们只有两人,对方则有着身手有高有低的三十人。 一对一地攻破,当然胜券在握。 可若是三十人齐攻上来,也够他们吃一壶的。 吃一壶倒也罢了,只怕这边院子一有动静,全宅院的护院便会蜂涌而至,且会惊动到被君子恒拖住的王越。 小一与小四一时间想不出最好的法子,潜伏在暗处慢慢地有点急了。 这个时候突然自他们身后不远处偷偷潜过来三个黑影,两人顿时严阵以待。 三个黑影近了,才发现其中一个黑影正朝他们这边轻轻挥手,显然是早发现他们的隐身的行迹。 小一与小四心中同时大骇,这要是让敌方这般轻易发现两人,两人因任务丢了性命倒也罢了,若是没死成反而坏了自家公子的大事,那他们还有脸再回自家公子身边么? 三个黑影瞬间欺近了,没有感到恶意的小一与小四虽未出手,却也未全然放下戒备。 直到其中一个似乎是为首的黑影扒下脸上的黑布巾来,两人双双瞪大了眼: “少、少……” 余下两个黑影也随后扒下黑布巾,他们更回熟悉! 白青亭走近他们隐身的暗处蹲下,小二与小七也各寻了个隐身的位置藏好。 这时的小一与小四还未恍过神来,依旧是又呆又愣的模样。 白青亭没理会他们那傻模样,也没解释她们主仆三人为何会来,而是直接问道: “王宇就在这个院子里?” 小四完全愣了,小一还晓得微微点了下头。 白青亭又问,不过这回问的是小二: “小二,你探过王家祖宅,可还记得这是谁的院子?” 小二即刻低声回道:“是小公子的院子。” 白青亭蹙眉道:“就是我们曾见到过的那个娇弱小公子?” 小二点头:“是。” 白青亭又看向小一与小四两人:“里面的状况如何?” 这会两人已缓过神来,少言的小一继续保持着少言,由小四答道: “里面有三十名左右的护院,其中约莫有五人不是真正的王家祖宅护院,而是王越自京都带过来的高手,属下与小一皆未曾与之交过手,但估摸他们的身手应当不弱。” 白青亭道:“五个人?我们加起来也有五个人,足够对付了,至于那些护院则不足为惧,我们尽量不要惊动这个院子以外的人,皆以救出王宇为重,其他可放到一旁,这其间倘若有谁敢阻拦,那便杀无赦!” 她说得明白清楚,这是要大干一场的意思。 谁也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只是除了小二与小七之外,小一与小四皆在心中想着,自家公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家少夫人亲自出马这件事? 想了不到几息,两人便给了否定的答案——铁定不知道! 白青亭自怀了身孕,君子恒宝贝得不得了,怎么可能同意让白青亭半夜不睡觉而亲自上马到王家祖宅来救王宇? 那绝壁不可能! 而君子恒也确实不知道,白青亭也是一时兴起的主意。 话说在喝水再次躺下说要睡了之后,白青亭阖着双目在床榻里躺了一会,便又睁开了眼,然后坐起身。 当时把小七吓得够怆,还以为白青亭梦游呢! 然后在白青亭下榻穿衣,又让她去叫小二起身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了白青亭并没有梦游,而是要夜间出游! 小二刚刚得知的时候,一脸震惊,随后又淡然下来,大概觉得自家少夫人时常不按牌理出千牌的把戏,她也是渐渐习惯了。 小七当时便问:“少夫人,你都怀了身孕了,这样……不太好吧?” 白青亭边将自已的长发束成长长的马尾,边漫不经心地反问: “哪里不好了?” 小七哑然,这还用得着她来说哪里不好么? 小二这时难得与小七有同样的想法,她帮腔道: “少夫人,公子说了,这怀胎的头三个月胎儿最是不稳,很是容易动了胎气……” 白青亭打断道:“不会动胎气的!” 束起发又开始问小七:“让你找的夜行衣呢?” 小七指了指被她搁在桌上的三套黑衣束袍:“在那呢,少夫人。” 白青亭拍拍小七的肩膀:“很好!” 然后便越过小七走到桌旁,拿了黑束袍便开始换装,见小二与小七仍站着未动,又道: “赶紧的!别愣着了!” 小二与小七也过来各取了一套黑束袍,小七期期艾艾道: “少夫人,要是公子知道了……” 那可怎么办啊? 小七的潜台词没说完,可白青亭听懂了: “待他知道的时候,王宇已经救出来,行动也结束了,我仍安然无恙,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又指了指法宝似的肚子:“放心,他不敢对我生气的!” 小七瞬间快哭了! 她当然知道自家公子不会对少夫人动气,可会对她们这些小字辈动气啊! 小二也让白青亭没抓到事发后君子恒对她们这些小字辈惩戒的这一重点,而哭笑不得! 可主子有令,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只能服从,并绝对要有即便丢了她们的性命,也要保护好自家少夫人的觉悟。(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目标寝居 小公子院落院门处便有两个护院守着,小一与小四一个悄步绕上去,一人一边将两个护院放倒,也未伤其性命,只是一掌将其劈昏过去。 白青亭看着低声问小二:“这样能昏个多长时间?” 小二道:“以小一与小四的掌力,大概能昏一个时辰左右。” 白青亭点头,时间倒是足够了。 小一、小四将两个昏迷的护卫拖至一旁隐藏起来,便招手示意白青亭三人上前入院。 进了院门,便是一个八角亭,两旁走廊皆有人守着,但已非有身手的护院,而是一些平常的普通奴仆。 左右两条走廊皆可延伸至小公子的寝居,也就是一路所经风景不同罢了,距离是一般的长短。 一行五人走一边,实在是目标颇大。 于是成了小一与小四,白青亭主仆三人各走一边。 小一与小四还有些小心,被白青亭一瞪两人悻悻走往右边走廊。 小七暗自窃笑。 要不惊动两边走廊的奴仆实在是太容易了,毕竟都是不会半点武功的普通人,眼力、耳力皆还没护院好,护院她们都能解决得了,何况是避过几个守院的下人。 白青亭三人悄悄至走廊檐顶上悄然而过的时候,还听得廊下的两个奴仆正百般无聊谈着天。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平日里都是不必守廊的,偏偏这两日一刻都没松懈过……”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总要听令行事守好这廊子便是,其他的事倒是不必我们操心!” “你想操心也操心不了!三老爷可是堂堂尚书大人,那事情必然是大事!” …… 再说了些什么白青亭倒是没听到什么了,因为她们三人已自廊顶上走过了左边走廊。 走廊尽头是一个小过院,小过院里则有两个小圆拱门,各自通往两处地方。 小二道:“右边是通往小公子院落的小厨房的,左边则是通往小公子院落里的小花园,过了小花园,便可见到小公子的寝居了。” 白青亭道:“这小公子虽无父无母,倒是挺惹王越疼爱的,小小年岁住这般好这般大的院落。” 小二道:“也不知什么缘由,只查到王越确实很是疼爱这个小公子,小公子也十分依赖王越这个三叔公,因着王越的干系,平日里王越不在白家祖宅里,王飞与王升及府里的其他大小主子倒是个个很是照顾小公子,也是看在王越的面份上。” 小七突然猜道:“这小公子该不会其实是王越在外的私生子吧?” 这话一落,白青亭与小二齐齐看她。 小七微骇:“怎、怎么了?” 白青亭赞道:“兴许还真你所言!” 小二也颇为认同地轻点下头。 不然以王越那处处只为已的自私作派,哪里会特别去照顾一个父母双亡的可怜虫? 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而这个缘由,指不定还真的如小七所言。 三人过了小过院,转入左边的小圆拱门。 很快到了小花园。 刚踏入小花园之际,小二便拉住了白青亭,并将白青亭所在身后,反应过来的小七也连忙护在白青亭侧面,两人将白青亭同时护在中间。 两人齐齐的动作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白青亭身手比不上她们真正的古武功夫,但警觉性还是有的。 虽落于小二的警觉性,但小七也察觉小花园有异的时候,她也察觉到了。 几息间,两个护院着装的男子自小花园一处暗处冒了出来,缓缓向三人走来。 三人皆蒙着黑布巾,也不怕让他们认出来。 只一个眼色,小二迎了上去,小七则还留在原地保护着白青亭。 二对一。 小二刚与他们交上手,白青亭与小七便知道,这两个护院恐怕就是王越自京都带来的高手中的两个人,小二以一敌二,渐渐会落于下风。 白青亭道:“小七,你去帮小二!” 小二犹豫道:“可是少夫人,你身边没人……” 白青亭浅笑道:“你忘了,你家少夫人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都好久没见血了!” 小七默,下刻便迎上两个护院,与小二双双对敌。 小二也没说什么,只望了白青亭这边一眼,手中鞭子便更加快且狠。 小七的一把大刀也是挥得如阵阵闪电,显然也是发了狠地在砍人。 白青亭明白,她们这是想力求速战速决,好回到她身边保护她。 心中暖暖的,她只觉得大概没了君子恒,她会伤心难过,却不会有旁的不好的念头,因为她身边还有真心关心她的人。 为了这些人,她也得好好活着。 可现今她并没有失去君子恒,她还怀了君子恒的骨肉,她更应该好好活下去,好好保护自已。 许是心中有了这一层的顾虑,她并没有似往常一般在小二与小七还在打斗时,自已满身热血地便先跑到目的地。 杀人也好,救人也好,这一回她有了顾虑,她想更好地保护好自已。 白青亭望向前院的方向,想着君子恒此刻便坐在前院厅里与王越周旋,给援救王宇的行动争取时间,她不禁有些想他了。 琉璃塔的人就在王家祖宅外面,正静静地候着,只等着小一与小四这边一发信号,便统统潜入后院来接应。 也不知小一与小四到了小公子寝居没有? 是否在寝居里找到了被绑架的王宇? 这两个着装护院的高手显然不是小二与小七的对手。 单单小二以一敌二时,他们尚占了些许上风,可小七一下场,他们便是节节败退。 他们预料到再打下去,只能是败的下场,打不过了便想要跑。 也是他们聪明,可惜小二与小七又怎能容他们的算盘打响。 一人抓一个,两两将他们擒下。 小二长鞭盘在她手中的那个护院颈脖上圈了几圈,尖锐的倒刺已将他的脖子刺破皮,有些微的血丝微微渗出。 另一名护院的颈脖则被小七的大刀架住,半点不敢乱动,深怕一个轻动,他的脖子便得被大刀割断。 长鞭染了血丝,大刀也是冷芒阵阵,两个护院动都未动,连声求饶的话也没出口。 白青亭走近他们,看着被小二、小七擒住的两个护院,问道: “王宇可在这小公子的寝居里?” 两人不作声。 白青亭也不恼,取出她许久未用了的手术刀便朝小七大刀之下的那个护院走近: “是想要说说?还是想要尝尝?” 说一说她所要的答案,还是尝一尝她手中手术刀的厉害? 这是让他选。 可护院却不以为这是在让他选,因为他根本就是别无选择。 除了说,他还能选哪一个? 为了保命,护院准备开口。 可就在这个时候,被小二鞭子缠住颈脖的护院却狠斥道: “你要敢背叛尚书大人!也逃不过一个死!”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倘若不是白青亭的对头,她定然得给一个小小的掌声。 但处于她的对头,她就没这样的好心情及宽广的心胸了。 白青亭看向小二,晃了晃手中的手术刀,冷声道: “这人甚是忠诚,绝然不会背叛他的尚书大人,这样的人我们留着也没用。” 小二听明白了。 她手中的护院也听明白了,脸色瞬间煞白。 小二手中长鞭一使力,内劲加上鞭子倒刺的锋锐,护院颈脖瞬间血流如柱,倒地死亡。 死了一个,还剩一个。 还活着的护院在小七的大刀之下,照映得脸色愈发没了血色: “我……说,我说!” 白青亭对他浅浅笑着:“说。” 护院道:“王宇就在小公子的寝居里!” 白青亭又问:“里面还有多少人?像你们这样身手的还有几个?” 护院发着抖,迟疑着没有立刻回答。 小七紧了紧大刀:“老实回答!否则你的脑袋也得搬家!” 小七的大刀一紧,护院脖子便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子,浅浅的,并不致命。 但小七的手若是再一紧或一抖,那这道血口子必然得再开得大一些深一些,界时护院必得断了脖子而亡。 被小七一吓,护院不经吓便颤着声音道: “寝居里还有一些人,约莫二十几人,像我们这样身手的还有几个。” 白青亭道:“其中是否有五人是你们之中身手最为厉害的?” 护院没料想到白青亭连这都知道,一瞬间的惊讶已很好地回答了白青亭的问题。 小七先是将护院劈昏过去,又点了他的两大穴道,防止他提前醒来跑了或大喊大叫,然后将他藏到小花园隐蔽的地方。 小二也将死了的护院一并脱了过去,将其与昏迷的护院两两丢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善后的事情之后,两人护着白青亭往小公子的寝居潜去。 到了小公子寝居外,小四便悄悄潜过来与她们会合,显然是等着她们来有一小会了。 四人齐齐隐在寝居院门外的暗处。 小四问:“少夫人可是遇到麻烦了?” 白青亭道:“解决了,小一呢?” 小四道:“他去探一探寝居周边的布防,看看到底有多少人。” 白青亭点头。 四人没再说话,直到小一潜回来。 见到白青亭时,小一神色显然松了松,他道: “少夫人,你没事就好。” 白青亭道:“我当然没事,说吧,探得如何?” 小一道:“小公子的寝居外面的小院明面上有八个人守着,小院门有两个人守着,其余的分散在寝居外各处暗处守着。” 白青亭思忖着,又听小一道: “寝居内好像还不止王宇与小公子两人,还有旁人,那声音属下离得远,听得并不真切,大概是两个男子的声音,却听不出是谁人的。” 小二道:“倒是布防得很是严密,那两个男子会不会是王越的两个兄弟?” 白青亭道:“青云在前院正厅,王越陪着,却不见王飞、王升,我想屋里的那两个男子除了他们,也不会有谁了。” 小七道:“他们可是王宇的大伯父与二伯父,应该不会对王宇不利吧?” 小四嗤之以鼻:“王越还是王宇的三伯父呢!这场绑架还不是他一手策划的?” 小七无言以对。 白青亭道:“青云不是给这次援救行动只半个时辰的时间么?我们得快点动手。” 又问小二:“还剩多少时间?” 小二道:“还剩两刻钟左右。” 白青亭对小一、小四道:“外边不是还有琉璃塔的人等着照应么?让他们进来,直奔后院小公子院落来,我们一起救人,务必速战速决!” 小一、小四齐齐点头,小四道: “属下去通知人!” 小七道:“不用信号烟雾么?” 白青亭道:“他们布防这样谨慎,信号烟雾一出,必然得让他们发觉。他们有王宇在手,若不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我们会处于下风很是被动,在不惊动府中其实院落的护院之下,信号烟雾是不能用了。” 小七明白了。 小四也早悄然离开暗处,通知潜伏在王家祖宅外边的琉璃塔的人。 不消会,小四便潜了回来: “少夫人,他们已经潜进来了,现在正向小公子寝居这边过来!” 白青亭问:“没惊动到后院守于其他院落的护院吧?” 小四摇头:“没有!” 白青亭道:“很好!只要人一到齐,小一与小四你们带着琉璃塔的人将寝居内外的护院解决掉,我与小二、小七进屋里救王宇!” 小一、小四点头。 说话间,琉璃塔的人一个接一个潜到了寝居,小一与小四立刻潜过去与他们会合,并下命令该如何做。 待到小一、小四各带十人进了寝居,并听到打斗声的闷哼声,白青亭主仆三人也自暗处潜出行动。 一进寝居小院,便看到被小一他们带人解决掉的好几名护院,小院中此刻正激烈打斗着。 护院感到又有三名黑衣人潜入寝居,其中一个不禁自腰间摸出一个信号弹想出打出信号,通知其他院落的护院过来增援。 与之交手的琉璃塔人见状忙一脚踢落护院手中的信号弹,小七一个迅速上前,一刀便割断了那院护的脖子。 护院倒地,琉璃塔的人向小七比了个大拇指,转头又加入打斗中。 白青亭噙着笑看着得意向她与小二招手的小七。 她与小二快速走近小七后,三人快速摸近寝居门外。(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毫不费力 寝居外的护院留给小一、小四及琉璃塔的人收拾处理,白青亭三人齐齐上了石阶到寝居门前。 白青亭一个眼神示意,小七抬脚便是往门上一踢。 碰的一声,门毫无意外地被踢开。 三人入内,外室没人,内室倒是挤了四人——王飞、王升、小公子及王宇! 白青亭双眸落在最重要的王宇身上,上下察看了一会,没发现他有受什么伤,不过小脸微白,显然被吓的。 白青亭举步靠近全挤到床榻边的四人,看着王宇微笑着问道: “你就是王宇吧?” 王宇被王升搂在怀里,听到白青亭和蔼亲切的问话,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回头往上望了眼王升,思虑了一会才应道: “我就是王宇,你是谁?” 王升没有给王宇任何提示,也没有阻止王宇回白青亭的话。 倒是躲在最里面的王飞看不过去,喝斥道: “对!你是谁?外边的贼子可是你的人?哼!好大的狗胆!竟敢做贼做到我们王府里来了!” 听着王飞口沫横飞的喝斥,白青亭有些厌恶地瞥了眼王飞。 无需她开口,小七已上前扇了王飞一个大耳瓜子: “我家少夫人是谁,你还不配知道!这一巴掌是教训你,莫要自持一把年纪便随意口出污言秽语!” 嗯,打得好。 白青亭在心里为小七喝彩,面上转回王宇脸上道: “我是谁大概说了你也不晓得,不过我是你父亲母亲请来接你回家的,你愿意跟我走么?” 听到可以回家,王宇双眸一亮: “你真的可以带我回家么?” 说着便要走向白青亭,却让王升紧紧搂住移不开脚步,王宇疑惑地回看着王升: “二伯父!我要回家!” 王升道:“这位夫人只是随口说说,她并不能带你回家。” 王宇不知道该相信谁,他再次看向白青亭: “二伯父说的是真的么?” 白青亭道:“我说的是真的,而你二伯父之所以这样与你说,大概是想留你再在这里住上几日。” 王宇摇晃着小脑袋:“不,我不想再待在这里!” 白青亭向王宇伸出手去:“那么,跟我一起走吧!” 王宇伸出小手去,却让王升再次阻止了: “宇儿,你不相信二伯父了么?” 王宇挣扎着:“可是二伯父,宇儿想要回家了!宇儿想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了!” 王升保证道:“二伯父定然可以让宇儿见到你父亲母亲的!” 白青亭适时插话道:“恐怕得在王宇的父亲母亲答应了你们某些条件之后吧,若是没答应呢?王二老爷是否会杀了王宇这个小可怜虫?” 杀? 王宇再不懂事,他也听懂了这个字的意思,瞬间他惊恐地看着白青亭: “你胡说!二伯父不会杀我的!二伯父是宇儿的二伯父,怎么会杀了宇儿呢!你胡说!” 王升摸着王宇的脑袋上的发:“对,二伯父是不会伤害宇儿的!” 白青亭冷笑,她看向被小七教训了一巴掌之后,便有点老实得过份的王飞: “王二老爷保证了即便王四老爷及其夫人不答应你们的条伯,他也会放了王宇的话,那么你呢?王大老爷的意思是否与王二老爷一样?也会对王宇手下留情么?” 王宇闻言一双眼睛直盯向王飞,见王飞脸色难看,怎么也不开口说话证实的时候,他急了: “大伯父,你告诉她啊!你也不会伤害宇儿的是不是?” 这时小公子悄悄移动着小脚步,想从白青亭侧面看不到的角落溜走,却让小二提了个正形,冷声问道: “小公子要去哪儿?” 内室几人同时看向小公子,小公子憋红了脸道: “我、我内急!我想上茅厕!” 小二看向白青亭,白青亭点了下头,小二便拎着瘦弱的小公子到了内室后面的净房,隐约还可传来小二令小公子快些方便好出来的话语。 有了小公子想偷溜最后却去了净房的插曲,王宇差些忘了他问王飞的话,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问了一次王飞: “大伯父!你告诉这位夫人,你是不会伤害宇儿的是不是?” 王飞头一回被一个小娃儿这样两次三番的逼问,也是恼了: “若是你父亲母亲不亲自来救你,那么你便只能永久留在这里,直到换回我的止儿!” 白青亭道:“那要是王止死了呢?” 王飞浑身一震,看向王宇稚嫩的脸庞恨恨道: “那他也然得死!” 王宇被王飞脸上的恨意惊到了,他猛然向王升怀里缩去,不断地缩进他自以为暂时最温暖安全的怀抱里,呜呜声道: “二伯父!大伯父说的是真的么?你们是想杀了宇儿么?” 王升看了眼仍愤愤的王飞,回眸安慰王宇道: “大伯父只是说笑的,并非真的会伤害宇儿……” 白青亭道:“王二老爷何必欺骗一个稚子,莫非王二老爷还能做得了王三老爷、王大老爷的主么?” 王飞恼怒道:“不能!哼!又不是他的儿子丢了,他当然不着急!王宇不能放!除非四弟亲自送回我的止儿,否则他的宇儿便得一命偿一命!” 王宇被惊得躲在王升怀里,小身子害怕得直抖着。 小公子这时已方便好出来,听到王飞的话不禁轻声道: “大叔公,你不要这样吓宇儿……” 王飞瞪了小公子一眼:“这还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别以为你三叔公疼你,你便可以这样目无尊长!连大叔公的话都可以顶撞!” 小公子还未让人这般大声且严厉地喝斥过,连王飞平日里也是对他慈爱宽容有加,不曾这般恶声恶气过,这会如此,他一时间被吓得眼泪含在眼眶里,像两颗珍珠般游动着,随时会滴落下来。 王宇虽是因着小公子方被软禁于此,但他却从未怪过小公子,一听小公子在替他说话,却被王飞厉声喝斥,他顿时忘记了害怕,想挣出王升的怀抱里。 王升见王宇是想到小公子身边去,便也放开手由着王宇挣出他的怀里。 王宇一挣出王升的怀里,果然就跑到小公子身边去,牵起小公子的手慰道: “别怕!我父亲很快便会来接我的!到时候你也跟我一起走好么?” 小公子怯怯的,并没有应声。 白青亭看着这样的王宇,慢慢笑了出来。 虽然她蒙着黑布巾,但王升还是看到了她双眸里盛满的笑意: “不知该如何称呼夫人?” 白青亭道:“就叫夫人吧,反正我到底是谁其实这并不重要。” 王升道:“若我没猜错,夫人夫家应当姓君,对么?” 她有点讶异。 当然她眼里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平平淡淡地含着笑意。 白青亭的笑而不语,并没有让王升停止猜测: “君夫人闺名白青亭,曾是宫中御前侍奉的代诏女官,其胆色与智谋连当今陛下也是称赞有加,我乃一介布衣,素来只是听闻,却不曾亲见,今晚得已见到传言中的君夫人,我甚是荣幸!” 王飞听王升如此说道,惊诧过后道: “你是白青亭?你就是白青亭?” 从未想过自已会这般有名气。 白青亭有点讶异,她既没急于否认也没承认,只是看向小二: “带王宇走!” 小二即刻将王宇与小公子分开,并将王宇紧紧地牵在手里。 小公子想跟着王宇,王宇也不想留下小公子,白青亭只好同意了带小公子一起走。 小二一手一边地牵紧了王宇与小公子。 这会的王宇已然有点糊涂,他既想相信王升这个让他感到温暖的二伯父,又经不住王飞这个大伯父的恐吓,他知道王飞并不是说笑的,若那个什么王止不回来,他必然会被王飞软禁到死。 小公子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隐隐地他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他的三叔公利用他去诱拐了这个待他很好的王宇,又比如他知道若是王宇一直留在这里,王宇不可能一直陪着他,而是最终会死在他的大叔公王飞与三叔公王越手里。 两个男孩儿心中所思所想所虑,并不是在场大人们的顾虑。 白青亭摆明了想带走王宇与小公子,王飞、王升岂肯! 一时间,双方对恃了起来。 当然,毫无武力的王飞、王升根本就谈不上与白青亭主仆三人对恃这样的话,仅一个小七,便足够令王飞、王升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青亭带走王宇和小公子。 王升却仍在困兽之斗:“你带走王宇便罢了,不能再带走小公子!” 白青亭淡淡道:“是小公子要跟着走的,可不是我非得带走他。” 她说的是事实,王升无言以对。 王飞道:“别管他了,三弟问起来,就说是他自已要走的!” 其实他更想说:小公子是被白青亭绑走的! 但若眼前的夜行衣女子的身份真是君子恒的夫人白青亭的话,他还不想得罪她,也不能得罪她! 他不过一介布衣,他没什么资本可与正三品大员的夫人斗! 王飞无心阻止白青亭带走小公子,他只想留下可换回王止的王宇,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王升想阻上白青亭不要带走任何人,可他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白青亭牵着王宇的手走出小公子寝居的时候,小一与小四已候在门前,以胜利者的姿态。 小二则牵着小公子走在白青亭后面,小七将王飞、王升两人绑得牢靠,并塞了嘴不让他们乱喊呼救之后,便也出了寝居。 一行人悄悄离开王家祖宅,回到郊外宅子的时候,君子恒正向王越告辞,不到片刻功夫也回到了宅子。 君子恒一进宅子便感到了小字辈们的异常,特别是小四。 小三没参与不知道,小一又隐在暗处去见不到,小二与小七又呆在白青亭身边,只有小四回到了君子恒身侧侍候着,那神色简直叫一个不言而喻。 直到宅子后院湡院,进了寝居未见到白青亭,君子恒问: “少夫人呢?” 小七道:“少夫人在净房里沐浴。” 君子恒微皱了眉头:“这么晚了不睡沐浴?” 小七回得小心:“少夫人……有些睡不着……” 君子恒道:“睡不着?” 小七将头埋得低低的,半点也不敢抬起: “是……” 君子恒一离开王家祖宅,王越便自前院正厅直奔回后院小公子的院落。 当他看到满院落的尸体横陈,他便知道事情不好了。 再跑进小公子的寝居时,见到王飞、王升两人被绑成了个粽子,且被封了嘴时,王越暴怒地大喝: “这到底是谁做的!” 松绑后的王飞怒道:“是君子恒的夫人白青亭!” 王越不可置信地看着王飞,再看向王升时,王升对他点了点头,他方真正相信了。 王升道:“现在怎么办?小公子也自愿跟着白青亭走了……” 王越一个上前,扯起王升的衣襟急声道: “你说什么?” 王升再次道:“小公子自愿跟着……” 王飞抢道:“不!是白青亭绑走了小公子!” 王升不苟同地看向王飞:“大哥!” 王飞狠狠道:“本来就是!” 两人的争吵已无法飘入王越的耳里,他满脑子都是小公子被白青亭绑走时的那模样。 援救王宇的毫不费力让白青亭心情极佳,即便坐在浴桶里有些困倦,她还是很开心地哼着不成调的歌儿。 小二瞧出白青亭的好心情,嘴角也不自觉勾起,淡淡地笑着在旁侍候。 直到小七走入净房:“少夫人,公子回来了……” 白青亭听着小七的声音怪怪的,不由侧脸去看小七,果然见小七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回来就回来,你怎么一脸事情好像不大好的样子?” 小七真想哭了。 她会有这个样子,那是因为事情好像真的不大好了啊! 小七低声道:“少夫人,公子让奴婢来叫小二出去……” 叫小二出去? 白青亭有点怔了:“你没说小二正侍候我沐浴么?” 小七垂着眼道:“说了,可公子说没关系。” 白青亭呆呆地转过头去,看着站在浴桶旁正给她搓着背的小二一会,道: “那、那就出去吧。” 她这话一落,小七立马上前来拉着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小二。 小二几乎是被小七半拉半拖着走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一战前奏 白青亭也洗得差不多了,小二与小七一出了净房,她也自浴桶里站起身。 在她起身之际,君子恒便进了净房,随手自架上便取了长长的裕巾将她包住,拦腰便将她自浴桶中打横抱了出来。 白青亭早知他进了净房,有了心理准备,却被他突然来这一手吓得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 “怎么了?” 他在生气。 她自他微乱的气息中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稳。 君子恒径自将她抱出净房,直接到了床榻上,将她轻轻放于床榻上之后,他转回净房去取了她的肚兜、内衫亵裤过来。 放下床帐,他也上了床榻。 白青亭仍包着大大的浴巾裹得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直直地看着君子恒。 君子恒伸手去拉浴巾,白青亭跟他扯着不松手: “干嘛?” 君子恒道:“我帮你把衣衫穿上。” 白青亭摇头:“我自已穿,你就说吧,你到底怎么了?生什么气呢?” 君子恒也由她,脱了自个的外袍便在床榻外侧躺下。 她的头发因着夜深太晚,也没洗,高高盘着。 放下后披散在肩上,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躺下却未阖目的君子恒。 君子恒重新坐起身:“快些穿上衣衫,莫要着凉了。” 白青亭也没扭着,依言便开始一件件穿好,穿好后抬眼,便见他盯着她肚子看,她笑道: “看什么?这才两个月,也不显肚子,你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君子恒将目光自她肚皮慢慢上移,最后看着她道: “你也知道才两个月,那么应当也知道在初怀的三个月内胎儿是极为不稳的。” 好吧,这下她知道他在气什么了。 白青亭带着讨好的笑:“你都知道了?” 君子恒轻嗯了声。 白青亭投入他怀里:“那不是因着担心王宇么,何况我现在也没事啊!” 对于她主动的投怀送抱,君子恒只是看着依偎在他胸前的那半张笑得甜丝丝的脸: “凡事有万一。” 白青亭坚决:“我不会让万一发生的。” 君子恒叹了口气:“青亭,你要记住,自你嫁与我成了我的妻子,你便不再是一个人,现今更不是,你的身子承受着两个人的安全……你不能再恣意妄为!” 白青亭自他胸前抬起脸,看他一脸的没得商量,她静默了一会道: “青云,你爱的是谁?” 君子恒明净的眼眸照映着她秀美的脸庞,他轻启薄唇: “我不是说过了么?” 白青亭道:“我想再听。” 君子恒静默着看着她眸里的认真:“我爱的是你——白青亭!”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爱人与被爱的白青亭总是安不下心来,或许在她潜意识里,明天晴的影响太重,已经深入骨髓的重。 所以当再次听到君子恒毫不犹豫的肯定,白青亭的心才总算安下。 君子恒搂着白青亭双双躺平,让她枕着他的手臂卷入他的怀里,他微微侧躺着,另一手小心轻轻地环着她的腰,他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青亭,别再让我担心,好么?” 白青亭埋在他胸前乖巧地点了下头。 其实在这种温馨的氛围下,她大概除了点头之外也没旁的反应可做,总不能破坏了此时此刻这样美好的温情。 王越气恼于自已计划利用王宇来让王超、高子兰屈服的失败,也焦急于小公子被白青亭带走的事实。 君子恒与白青亭这边正温情相拥慢慢入睡,那边王越在小公子的寝居中却快要发狂了。 失了王宇,王超、高子兰又时刻有君子恒的人暗自护着,那些人他虽瞧不大出来是什么人,但他敢肯定那就是君子恒的人! 君子恒也真是胆大,居然先引他去前院正厅与他东拉西扯一大堆有关江山社稷,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全都是一些纸上谈兵的废话,后便让自已的夫人白青亭带着人直入他王家祖宅后院,不但救走了王宇,还抢了他的小公子! 王越火冒三丈:“实在可恶!” 王飞献策道:“那君子恒与白青亭不是住在县郊的那座小宅子里么,我们不如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王飞举手在脖子处比了个杀的动作。 王升道:“大哥以为君子恒夫妻俩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么?” 王越也道:“这两人身边的小字辈身手皆属上乘,只怕我们再带多少人去,也是与止儿落个同样被擒的下场!” 王飞一听到王越提到王止,且还有被擒的字眼,他忙问道: “三弟确定了?止儿真的只是被君子恒擒了?” 王越点头:“活擒,现今暂时无性命之忧。” 王飞着急上火的火终于下了些,听到王止还活着,这让他始终吊在喉咙口的心总算安回原处,又想到王越话中所说的暂时无性命之忧,他又急了: “三弟啊!你可救救你的大侄子啊!” 王越道:“大哥放心!如今再加上小公子,我便是豁出去这条老命,定然也会将他们两人给救回来!” 旁人不知道小公子对王越的重要性,王飞与王升却是知之甚详。 听王越这样一说,王飞心中不禁又感谢起白青亭来,若非她将小公子也一并带走,怕王越还没那么尽心尽力去营救王止。 现今再加上小公子极重的份量,王飞相信王越所说的拼出一条命去救,因为小公子在王越心中的存在,那就是与他嫡亲的长子无异! 思虑到快要天明的时候,一夜未合眼的王越终于下了决定: “召集所有人,明日黎明前行动!” 王飞一下子来了精神,自圈椅中站起便大喝一声: “好!” 王升则默不言语,他有点忧心。 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知道他说什么王越都是听不进去,说个不好反而会招来王越与王飞的忌疑,会糟到不关心王止、小公子两人生死的严重指责。 王越这边悄然召集人马,时刻盯着王家祖宅的琉璃塔的人立马回到宅子禀报。 君子恒听完也未立即下令让琉璃塔的人做什么,只道继续死死盯着王越的一举一动。 小三道:“公子,王越过了明日便得回京了,想来是想弄个大动作!” 君子恒还未作声,小四已然欺近小三问道: “什么大动作?王止还在我们手上呢!他敢有什么大动作?” 小三鄙视小四:“区区一个王止,你还真以为王越会有所顾忌么?” 小四微愣:“难道不会?那可是他嫡亲的侄子!” 君子恒这会开口道:“小三说得对,王越并非是那种会顾及亲情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何况若是牺牲一个小小的侄子,便能扭转已是败局的结果,那么他定然是很乐意不顾王止死活的。” 白青亭一走进堂屋正厅,便听到君子恒这番言论,不禁道: “怎么?王越按捺不住了?” 君子恒起身迎向她,双手还想扶她,被白青亭一瞪才缩回了手,笑道: “这不是怕你摔着么。” 白青亭指了指肚皮道:“别说这球还没鼓起来,就是鼓起来,我也不用你来扶,我哪儿有那么娇弱!” 君子恒陪笑连连应是。 小三、小四及后到的小七三人憋笑憋得很是辛苦,小二倒是光明正大的扯了嘴角浅浅笑着。 被小字辈们笑,君子恒也不在意,看着白青亭稳稳当当地在屋里的圈椅坐下后,方回着她刚才的话: “刚传来消息,说是王越在召集人手,虽做得十分隐密,但我们的人是专门跟着他的,即便能瞒得过一条线,也瞒不过几条线同时跟着,他就是再隐密,也会让我们的人察觉。” 说这话时,他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得意。 她想他对于琉璃塔里的人还是很满意的,也很放心且肯定他们的办事能力。 白青亭道:“召集人手啊,这倒是十分令我期待的。” 她说得风轻云淡,就好像人家召集人手不是来对付她的,而是专门组队来陪她玩的。 一时间,小三与小四皆满脸黑线。 小二与小七倒是习惯了白青亭的想法总是这般与人不同。 君子恒毕竟也是除了小二之外,最为了解白青亭的人,何况还是枕边人,他也不奇怪她会说出这样好战的话来,只是先交代道: “这两日若是宅子里突然乱了起来,你可不许动手,听到没?” 白青亭有点不高兴了,刚想反嘴驳他的话,君子恒补了一句: “想想昨夜里,你是怎么答应的。” 昨夜里……她暗自磨了磨牙。 白青亭道:“好吧,不过若是打到我跟前来,还威胁到……” 她的性命的话,那么就不能怪她动手了吧? 那可是自我防! 可惜君子恒没让她表达完这个“若是”,他已然坚决肯定地表示: “不会有这个可能,绝对不会有!” 说完还看了看小三与小四,两人一个激灵,立马附和道: “少夫人放心!绝对不会有这个可能的!小的(属下)拼了性命也不会让那些杂碎打扰到少夫人的静养!” 静养? 听到这两个字,她就没好气! 这是她自被发现怀了胎之后听得最多的两个字了! 白青亭赏了小三与小四各一枚卫生眼之后,便兀自道: “我饿了!” 君子恒一愣,随即便与小三、小四道: “你们快去厨房里,将我早上吩咐厨娘炖完备着的燕窝、鸡汤一一端来!还有旁的一些吃食,也一并端了来让少夫人偿偿!” 小三、小四即刻应声而去。 小七看了小二一眼,有一点她们的活全让小三、小四抢了去的感觉。 白青亭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君子恒还备着,当下心里甜滋滋的,方才他不许她动手的疙瘩立马烟消云散。 龙琅听着王越特意前来与他报备的消息之后,便一直沉默着。 王越站在座下,也不敢坐着,就那么直直站了两刻多钟。 挨到龙琅终于开口了,却又让王越听出一身冷汗了。 龙琅道:“这个法子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双管齐下,你是想着君子恒有哪一头顾不了,从而让你窥了空隙得了手,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君子恒两头都顾得了呢?那么界时你的下场可就只有一个了!” 什么下场,王越无需王琅特意提醒,他也心知肚明早有准备的了。 不就死么! 他拼了就是! 反正若此次任务失败,龙琅即便不会取他性命,往后必然也不会再重用于他,那么他王家自此便得没落,再无出头之日。 这样的结果只会令他生不如死,那他也不如趁着大干一场的时候拼着试一试。 若成了,他免不了一番加官进爵,甚至如王飞的愿,为其在朝中谋得个一官半职也是龙琅的一句话的事。 若败了,他舍了这条老命便是! 王越虽想通了,可有心理准备,可让龙琅这样可能是未来天下之主的大人物这么一问,他抑制不住地全身开始冒冷汗。 他不会怕死,他只是向来怕这位高高在上、天生贵气的太子爷罢了! 王越举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道:“殿下,这些下官都是想过的,成了,下官无愧于殿下多年来的信赖有加,败了,下官舍了就这一条命便是!” 见王越有此觉悟与准备,龙琅点了点头道: “很好!既然如此,那本太子走得也安心了。” 王越本是埋首垂目,一听蓦地抬起头来问道: “殿下要回京了?” 本以为龙琅会与他一同回京的,可一想他也有可能回不去京都执天府了,又垂下脑袋去,有点闷闷的。 龙琅没错过王越脸上表情的变幻,也没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只道: “嗯,此番是借病偷偷来的央天府军平县,再不回去便得露陷了。” 界时让皇帝晓得,只怕又是一番猜忌。 王越是明白的。 王越再与龙琅说了一会话,便要告辞回王家祖宅去看王飞与王升准备得如何了,可有什么仳露的。 正要踏出门槛之际,身后突然传来龙琅的话: “若你真的得手了,可要记住一件事。” 王越回身问:“殿下请吩咐!” 龙琅高坐首座,一张俊美的脸半隐着,看不清他的神色,王越也不敢抬眼去看,只听得他道: “伤了谁,也莫要伤了白青亭!”(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王越之死 王越的暗中调动部署,君子恒这边虽未知详细,却也大概知道王越分配人手的动向。 这一晚无声无息,一场暗战在悄然中拉开序幕。 君子恒特淡定,白青亭也没感到有什么危机感。 余下几个小字辈倒是有点急,除了小二之外。 白青亭问小二:“他们三人是怎么了?” 三人当然是指小七、小三、小四。 君子恒与白青亭齐坐在外室屋里,小二随旁侍候着,小三难得离了君子恒的身边,与小七、小四在屋外小院里不知道在捣掇什么。 小二道:“好像是在商议着待会王越的人闯进宅子后院,他们仨要如何应对。” 君子恒闻言掀起眼皮子,终于自医书上转到屋外围在石桌旁的三人: “不是早布防好了么?他们三人还有什么可商议的?” 这大的当然早就安排妥妥当当了,可他们四个小字辈不是还没怎么安排么,虽说小二与小七必然得护在白青亭身边,小三与小四也必然得守在君子恒身边,暗处还有个小一时刻护着,足以万无一失。 但这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说万无一失,但他们三人能先有个突发状况的方案也是好的。 对于这个方案,小一与小二齐齐表示不参与。 小七三人觉得可以。 毕竟这方案得有人执行,君子恒与白青亭身边也时刻不能离了人守护着,于是全票通过。 小二道:“奴婢不知。” 君子恒只睨了一眼便不再问,表明不感兴趣,双眸一转又回到了厚厚的医书上面去。 白青亭倒是起了兴致,起身便往屋外走。 小二跟上。 君子恒也抬眼看着白青亭仍旧苗条的背影:“去哪儿?” 白青亭头也没回地答道:“我去听听他们仨能有什么大计划!” 语调兴奋又期待。 她突发性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犯了。 君子恒嘴角抿了抿,很是无奈。 小二也是抑制不住嘴角地抽了抽。 白青亭也是闲的,一走近小七三人,便被三人发觉了,齐齐自石凳起身给她行了礼,她挥手免礼后问道: “听说你们在商议大事件,我也来听听,怎么样?商议得如何了?” 小七三人即时齐刷刷同看向小二。 小二目不斜视,丝毫未觉得她如实禀告于白青亭有什么不妥。 三人在小二淡漠如水的脸上没看到任何他们想看到的神色,不由齐齐又奄了。 小七道:“少夫人,这不过是临时替补方案,没什么可说的!” 小三附和道:“就是!少夫人,这院子里风大,少夫人还是回屋里去吧!” 小四觉得自已也该说点什么:“是啊!少夫人,公子在屋里头等着你呢!” 这是同心齐力赶她回屋的节奏啊! 白青亭觉得情况有点可疑,更是不想走了,索性在石桌旁坐下道: “不忙,这风也不是很大,你家公子也在看医书呢,根本就没搭理我,还是你们这里热闹!” 又招手道:“来来来!你们也快些坐下,继续讨论方案计划,我就在边上坐着,不说话不参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小七三人已没法再开口说些什么。 其他三人也没说什么不能让白青亭听的,就是怕白青亭听了一时来了兴趣想参与,界时三人就得在君子恒的寒眸之下自我了断。 自从知道了那晚白青亭擅自参与了援救王宇的计划,君子恒隔日一早便对所有小字辈进行了一次冷暴力。 这其中小二与小七还不能幸免,当真令所有小字辈相当意外。 君子恒对小二和小七道:“我将你们派到少夫人身边,是让你们时刻以少夫人的安危为重,而不是为了寻求好玩刺激!即但是少夫人执意为之,你们也早该派人来禀告于我,而不是任着由着少夫人妄为!” 小二与小七噤若寒蝉。 小三与小四在边上听着,也是大气不也喘一下。 君子恒又道:“若再有下回,我不管少夫人如何护着你们,我也有的是法子整治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小二与小七齐齐应是。 轮到小三与小四,甚至小一的时候,小二与小七不忍直视,只在她们走出前院正厅的时候,身后传来阵阵冷寒。 也不知君子恒采取了什么手段,但小二与小七很奇妙地同时想到以前君子恒恼极了,将所有小字辈关入琉璃池里去喂冰鱼的情景,两人不禁齐齐哆嗦了下。 正在小七、小三、小四万分为难,齐齐向小二使眼色,让小二快想想法子的时候,君子恒自屋里传来一声叫唤: “青亭!时辰不早了,你该歇息了。” 莫说小七三人,就是小二也是大松了口气。 白青亭却道:“还早呢,我也不困,你要是困了便先歇息吧!” 四人又吊起一口气。 君子恒却自屋里走了出来,到白青亭身旁便半扶半拉着她起身: “你有了身孕,即便不困,躺着阖目养养神也是好的。” 白青亭拗不过他,主要也是因着她答应过孕期全听他安排,只好在君子恒的絮絮叨叨中回了屋里,直到内室床榻边坐下。 小院子一片欢呼。 当然,小七三人只敢在心里欢呼。 小二跟着入了寝居守在内室的门外。 君子恒与白青亭同坐在床沿道:“他们做他们的,你可不能瞎掺和。” 白青亭有点不满:“我就听听,没打算掺和!” 君子恒斜眼瞧她:“真的?” 白青亭被他瞧得有点小心虚,可是输人总不能输阵,她强撑起气势肯定道: “当然!” 君子恒笑了:“那好,我们歇息吧,这明日恐不到天亮便会有一场争夺战,我们早早睡下养足精神,才好与王越斗不是?” 听说明日凌晨王越的人便会开始行动,无论是王超家那边,还是她们所居宅子这边,都会在同一时间受到王越人马的强攻。 至于怎么个强攻法,其实白青亭好奇之余,也没感到有什么可忧心的。 大概是因为有君子恒在身边,又或者因着有了宝宝之后她被激发出来的懒性,什么事情都懒得再去深思细想。 白青亭本来不怎么想睡,可在君子恒怀里不知不觉地也睡了过去。 再想来时,君子恒已不在她身边,早起了床在外室坐着。 小二与小七在内室桌旁坐着,见白青亭坐起身便走近床榻,一人一边将床帐勾了起来。 小七去倒了杯温水来给白青亭,小二则侍候着白青亭穿鞋穿衣。 白青亭穿戴好后便接过小七递过来的温水,一口喝尽后问道: “可有动静了?” 这动静指的是什么,小七与小二都心知肚明。 小二道:“还未有动静,不过估摸着快了。” 白青亭望向室内高几上的漏壶,方知这才不过刚过寅时二刻。 小七道:“时辰还早,少夫人要不要再睡一会?” 白青亭摇头道:“不了,这会再睡下也定然睡不着了。” 小七含笑道:“大概有公子来陪着少夫人,少夫人便能再睡一会了!” 也是胆子大了,居然敢这般取笑她。 白青亭微慎了小七一眼,也不恼,反取笑道: “看来真得给你寻个婆家了,这满脑子想的都是夫妻相处之道了。” 小七毕竟是未嫁的闺女,让白青亭这样一取笑,脸都红透了。 小二在一旁听着,不禁也淡淡笑开。 在外室听到内室说话声的君子恒走入内室,看到白青亭便问道: “怎么这般早便醒了?这会还早,要不再睡会?” 白青亭道:“不睡了,再躺下也是睡不着的,反而得躺得浑身难受。” 君子恒一走近白青亭,小二与小七便识相地退开,相继出了内室到门外守着。 君子恒与白青亭在桌边坐下。 白青亭问:“王越的人还没动静?” 君子恒道:“说是黎明前动手,瞧着这时辰也是差不多了……” 他话还未说完,小三便进来了: “公子!他们来了!” 他们指的是王越派来的人。 君子恒点头道:“那么按计划行事,务必做得干净。” 小三应道:“是!公子!” 小三出去后,白青亭也跟着起身想出去瞧瞧,可没走两步,便让君子恒拉得再踏不出第三步,她奇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 君子恒无奈道:“就与我在外室坐着等着,可不许乱冲出去。” 白青亭真想翻白眼,这是把她当小孩儿了吧! 她点下头之后,终于如愿出了内室,与君子恒在外室静静坐着。 桌上准备了几样精致美味的糕点,还备了一整壶泡好的大红袍,夫妻两人便这样半聊着天半又吃又喝地等着战果。 而战果在一个时辰余之后传来。 也就是在卯时末刻左右,小三兴匆匆来报说,王越偷偷潜入宅子里想救出王止并刺杀君子恒、白青亭的人马,已被琉璃塔的人一网打尽。 白青亭问:“来了多少人?” 小三道:“五十多人。” 白青亭又问:“都是高手么?” 小三摇头:“哪能啊!都是中等及偏下等的身手,公子这回都派了琉璃塔身手颇为上乘的人守在宅子里,一个顶三,莫说只是灭口灭个干净,就是活抓也没问题!” 君子恒问:“都死了?” 小三一怔:“死了。” 小三嘴上应着,心里也活络着:不是你说务必做得干净么?这全灭了不就干净了! 君子恒接下来也没再说什么,只吩咐道: “蓝骑卫应该快到了,你与小四若是没什么事情了,去道上迎迎带带路。” 小三哦了声,然后就下去找小四一起迎蓝骑卫去了。 白青亭奇怪地问道:“你还找了蓝骑卫?不用吧?就那么几十个人,还需要蓝骑卫来助阵?” 君子恒笑道:“怎么不用?这王越怎么说也是朝延命官,还是从一品的大员,他意图谋害正三品大理寺卿一家,我们虽无需旁人助阵,但怎么也得找个见证人,总不能让王越死得不明不白。” 她明白了。 这是找蓝骑卫光明正大讨伐王越来了! 白青亭问:“可是王越本人有亲自参与此次行动么?” 君子恒道:“你最成功的一步棋便是顺手带回来了小公子,这小公子不是与王宇一起到王超家里去了么,王越不会亲自到宅子这边来,但亲自在观音街督战应该还是有的。” 白青亭不明白了,怎么一个小小的小公子会让王越如此着紧? 她问了出来,君子恒说那是因为小公子不是王家什么旁族生下的孩子,而是王越早年养外室生下的私生子,一直寄养于这边的祖宅里,不曾接到京都执天府里去。 白青亭惊道:“王越既然能为了这个小公子冒这么大的险,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却不将小公子接到京都的尚书府里去呢?” 君子恒道:“王越虽然疼这个小公子入骨,但王越的夫人却不是个好相与的,王越怕小公子一到尚书府,他又不能时刻看着小公子,若是他夫人使了什么下九流的手段将小公子无声无息地害死了,界时他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千想万想,倒是没想到王越居然还是个惧内的。 君子恒解释道:“王越的夫人来头可不好,是央天府老牌的名门望族了。” 关于央天府出了名的望族,白青亭倒是有点了解,不禁猜道: “是江家姑娘,还是梅家姑娘?” 央天府老牌的名门望族不外乎就这两大家了。 君子恒道:“是江家族长的嫡侄女。” 哦,那就怪不得了。 以王家这样的家底底蕴,王越能娶到江家嫡女为正室夫人,在当时王越未高居尚书之位时,那算是高攀了。 小三与小四在半个时辰后回来,领着蓝骑卫暂代都统之职的梅长林。 与君子恒、白青亭相互见过礼后,梅长林便直言道: “君大人有何事,只管吩咐!” 宅子里的尸体当然得由梅长林去处理干净,至于什么名头,他自然也晓得该按个什么罪名。 君子恒与梅长林只稍坐着商议了一会,梅长林便留下一小半的人善后,他则带着另一大半的蓝骑卫直奔县里观音街。 后来白青亭听君子恒说,王越原本带着小公子逃了,但在被蓝骑卫追赶的时候不慎在县郊落了崖。 临掉下崖去时,王越拼了命将小公子丢回崖上,也是小公子命大,被随后追到的梅长林及时救下。 最后王越当场落崖而亡,小公子则被王超夫妻收养,成为他们的第三嫡子,改名王福。(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与君安好 名单之上,共谋朱贺已偿命。 九条性命,只余两条。 名单之上,共谋王越已偿命。 九条性命,只余一条。 王越死了。 虽然不是白青亭亲手要了他的性命,但她想结果一样便好。 何况现今她怀了身孕,总不能再让宝宝受到满是血腥的胎教。 这是在起程回京的途中,白青亭突然想到的。 自她想通了一层,君子恒为此大松好几口气,省了不少的心。 一路上,白青亭以少有的乖巧稳稳当当地坐在君子恒精心准备的马车,不胡来不出格,简直回到了当初她还在宫中处处谨言慎行的地步。 当然,还是有所不同的。 宫中她是夹着尾巴小心翼翼,这会么,她是全心身地放松享受被人呵护的滋润小日子。 缓车轻行,回到京都执天府的时候,已是八月初九,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了。 君子恒与白青亭平安归家,回到君府后君子恒又带着白青亭郑重欢喜地将白青亭有了身孕一事告知君院首、君通,一时间可乐坏了二老。 特别是君通,差些就当场牵起白青亭的手,来个喜极而泣。 最终碍于辈份,又男女有别而作罢。 从前盼星星盼月亮的只望君子恒能成个家,即便没有感情,但至少年老时有个人可以照顾君子恒,君通也就放心了。 如今君子恒不但成了婚有了妻子,居然还有了他们君家的香火,君通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在众目葵葵之下,君通一路跑出君院首的院子直出了君府。 白青亭悄声问君子恒:“青云,公爹是做什么去了?这般着急?” 君子恒眼尾微湿:“想是去与我祖母、母亲报喜去了。” 白青亭轻哦了声,又看向首座上的君院首,也是偷偷地在拭着眼角的泪花,她不禁回眸低首,不再张望。 出了君院首院子后,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恒院。 在君府过了几日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小日子,白青亭终于有点不厌烦,暗下吩咐小七去外头打听打听,看中秋节民间有什么习俗。 在她记忆中的八年宫中生活,中秋节除在跟在皇帝身边侍候着,一并忙得团团转之外,似乎毫无其他乐趣可言。 现今出了宫,还是她在君府的第一个中秋节,她想好好地过这个节日。 中秋这日的一大早,五婶娘很快忙活了起来,其实早在白青亭与君子恒归府之际,她便一直在活忙中秋节这日的事情。 一大府的人,总要有个操心的人。 而白青亭这回归家有了身孕,不必君子恒说,最后由君院首最后拍案,说让五婶娘再劳累一些,待到白青亭生下孩儿之后,再商议转由白青亭掌中馈一事。 白青亭乐得清享,何况她也瞧得出来,再加上多方打探,一切皆表明五婶娘其实是个本份守已并不贪图君府中馈这一小小权力的人,她很是放心。 于是当五婶娘在为中秋大节忙里忙外之际,白青亭清闲得有些不好意思。 走了几趟五婶娘院子,示意她可以适当地帮些小忙,五婶娘总是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她,并连声说不用她忙活,她只管安心养胎,为君家生下一个健康白胖的嫡孙小公子便可。 白青亭浅笑着应好,走出五婶娘院子之后,她心里念叨着:那要是我生下是一个健康白胖的嫡孙小姑娘来呢? 她没有将这一句话当面在五婶娘面前问出来,当然也不会有答案。 皇帝祭月后回宫,君子恒等朝中大臣皆得到宫中赴宫宴,本来白青亭应该去的,但她以身子不适为由并未出席。 皇帝可能也不太愿见她,虚问君子恒一句之后,便不再提。 倒是吕代诏吕秋之、白司记白瑶光、方女史方淑茗、秦采女秦慧儿、还有小棋子等人本来是望穿秋水,想趁此机会见见许久未见了的白青亭,结果大失所望。 刘德海也想见见以往他颇为照顾的蜻蜒儿,可他比吕秋之她们要淡定得多,并深知皇帝心思更多,宫宴开始之前他已觉得白青亭定然是不会出席中秋宫宴的。 相较于宫中那些想见她的往日姐妹们,白青亭也是很想见到的,但她更明白皇帝对她如同有刺在喉的心情,她不出现比出现要好得多。 白青亭自贵妃榻上翻身坐起,叹道: “皇帝还真是记仇,不就是一个不成气候的三皇子殿下么,至于么!” 小二在旁微微扇着风:“想来那是当今陛下最为在意的儿子吧。” 最为在意? 白青亭没看出来。 她倒是觉得应该是,她干掉了一个与龙琅势匀力敌的皇子,这一点让皇帝不高兴了。 势力一旦失去平衡,若是真有孝心的儿子倒也罢了,可惜皇帝早就明白,龙琅绝非是一个甘心待他百年归老方继位的儿子,何况皇帝心中对于皇位的继承人选尚有些犹疑。 小七这时自外面回来,已打听清楚了外间平民百姓对中秋节的过法,白青亭听得津津有味,蠢蠢欲动。 小二觉得自家公子该又要头疼了。 小七毫无察觉,仍与白青亭说得口沫横飞,加上动作比划,简直说得有声有色。 君子恒自宫宴回来,已是日暮时分。 恒院早掌了灯,廊下都挂上了大红灯笼,颇有喜庆之感。 他看着高兴,步伐也轻快许多。 进了恒院,便见白青亭在厅堂前的院子里站着,像是在等他。 君子恒上前牵起她的手问:“天气虽还有些热,但夜里却是愈发凉了,你不必站在这里等我。” 白青亭却甩开他的手道:“谁等你了?我在等小四呢!” 君子恒疑惑地看着她:“等小四做什么?你又让他做什么好事去了?” 白青亭听着他话里的“好事”,觉得不怎么顺耳,蹙眉道: “当然是好事!” 这会小四带着三个人已到了恒院院门口,小七见到来人已迎了出去。 再进院门时,小七与小年子一人搀着一个,居然是吴婶与吴伯。 小四笑着道:“少夫人,吴伯吴婶,还有小年子都来了!” 君子恒见状只是笑笑,并对进门的二老略略点了下头。 吴伯吴婶不敢当,忙回个大礼。 进了厅堂,君子恒晓得他在,吴伯与吴婶总得拘着放不开,于是便与白青亭说一声,便往寝居里去换身衣袍去了。 没了君子恒在场,小年子一下子欢快起来,直蹦到白青亭跟前来: “姐姐!听小四哥说,你怀了小宝宝了是么?” 白青亭微笑着点头:“是!” 吴婶一听眼就湿了,吴伯更是笑得合不上嘴。 吴婶道:“青亭啊,哦不,该叫少夫人了!少夫人这身子可得好好养着,听小四说有两个月左右了?” 白青亭道:“是有两个月了,吴婶也不必如此,还是与往日一般直唤我青亭吧!” 吴婶边说好,吴伯不擅言语,只在一旁点着头。 坐着聊了一会,二老便想着要回隔壁去,却让白青亭阻止了: “让小四特意去带你们过来,就是想要二老、小年子一起与我们过个热闹的中秋节,这中秋团圆饭都快开始了,你们怎么能说要走呢?” 小七附和道:“是啊!吴伯吴婶,你们就留下来一起吃个赏月饭吧!你们要走了,少夫人指不定就要不开心了,一不开心那是会影响到少夫人肚子里的小公子的!” 真能胡扯! 不过倒是胡扯到白青亭心里去了。 只是想着怎么又是小公子?就不容许她怀着的是个小闺女? 吴伯吴婶留下了,小年子自然也就留下了。 对于突然多了三个人的到来,君院首与君通两位直道多人好,热闹! 五婶娘那边也客气,直说来得好,也就多了三双筷子的事,说得亲和又满面笑容。 晚间用完晚膳之后,后院花园里便掌起满园子的大红灯笼,照得满园子的通亮,君府下人们两两或站或坐,皆抬头看着天上挂着的如圆盘的银月笑着聊着。 月下花园中摆了两张又大又高的案几,几上满满一桌的佳肴,琳琅满目的时令水果,两侧挂了八盏兔儿的彩色灯笼,很是可爱漂亮。 先是拜月,再是赏月。 拜完月之后,君院首便宣布全府上下皆可自行寻乐趣去,不必再拘着。 难得一年的一个中秋夜,在君通搀扶着君院首回了院子歇着后,君子恒与白青亭这两位主子也离了场。 五婶娘向来不是个严厉的,见状便也由着她的嫡女十二姑娘与贴身大丫寰自个玩去,她则回了院落,继续忙府中的大小事去。 管事的大小主子们皆一退场,园中便响起一阵欢呼声。 尚且走不远的五婶娘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只笑了笑便继续回院落去了。 君子恒与白青亭先走,但也只是带着白青亭到花园一角水榭边去,那里安静没人,只有风中带着花香自两人鼻间拂过。 那一阵突起的欢呼声,两人是有听到的,也只俱是一笑,便继续研究着手中的天灯,想着该写上什么祈语好。 小字辈们皆在水榭边上守着,也没时时盯着两位主子。 君子恒与白青亭的天灯是小四早准备好的,早就放在水榭边。 小七冲小四嚷着,她也想放天灯。 小四没应声,只是看向小二。 小二却没看他,她看着正写着祈语的两位主子。 小三以手肘碰了下他道:“小四,你就不想趁此机会向月神许个心愿?指不定月老正与月神待一块呢!” 小四看小三:“真的?” 小三心说:我怎么知道真的假的,祈愿么,也就是祈个念想罢了。 回头去看小七,小七正瞪着眼看俩人,正恼着小四不理会她的要求而生着闷气! 小七气呼呼道:“我要去告诉小二!” 小四连忙拉住真的要走到小二那边去的小七:“别啊!小的立马去拿天灯来还不行么!” 看着小四狂奔离水榭,再去取四个天灯来的小三摸了摸自个下巴: “嘿!这小子居然盗我的专用自称啊!” 小七瞪小三:“什么专用自称?屁的专用自称!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帮小四拿天灯啊!他一个人就两只手,怎么拿四个?” 小三听着觉得有道理,可小七这样说他,他有点不高兴。 但不高兴归不高兴吧,谁叫他的主子得听小七的主子的呢,那按理推下来,他听小七的话,其实也不算丢脸! 心里自我调整之后,小三笑着狂奔向小四,帮忙拿天灯去了。 小七走近小二道:“他们去取天灯了,待会我们也许个愿,将天灯放到天上去,兴许月神看到,便能圆了我们的心愿了!” 小二问:“你有什么心愿?” 小七被这问题问住了,其实叫嚷着要天灯,但祈求的什么心愿么,她还真没认真地好好想过,被小二这么一问,她愣住了。 小二瞧小七发呆的模样,便晓得了答案,随即抿了抿唇,未再说些什么。 是啊,许什么心愿好呢? 这个问题小二与小七正想着,白青亭也正发着愁。 以目前的情况而言,白青亭实在应该没什么可再祈求的了。 可要说真的没有了,其实还是有的。 比如说,她想要这一胎是一对龙凤胎,这样一来,无论谁想要个君家小公子或君家小姑娘,就都有了。 又比如说,她希望君子恒所站的龙琮阵营可以一路凯歌,无论是那个自小残苦的五皇子还是君府,便能皆平安康泰。 又又比如说,明家满门冤案只余最后的主谋尚未偿命,她希望这一日可以早点到来,她便可以早些放下这个自她重生以来一直担着的重担,自此真正为自已而活,为君子恒而活,为她与君子恒的孩儿们而活。 可这样一想,原来她有很多很多想要祈求的心愿。 君子恒看着发起愣来,笔尖半晌未沾上纸的白青亭: “想什么心愿,想得这般难以下笔的?” 白青亭嫣然一笑:“原本以为没什么心愿可祈求的,可认真一想,却发现我心中的愿望还是挺多的,一个不够,两个不够,甚至三个也是不够的,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她侧脸看向他,很认真的问着他最后的一个问题。 太贪心了么? 他觉得不贪心。 即便她再有十个百个心愿,他都会觉得她并不贪心。 因为这些心愿,实则也不必非得去求月神,她若是愿与他说,他便必定会想方设法地去为她实现。 于是君子恒浅笑着,用温暖而又纵容地语调回道: “不贪心。” 像是意料中的答案,白青亭笑了。 最后笔尖轻触,她在纸上开始认真写起楷字来—— 余生之愿,只愿与君安好!(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偷菜意外 小七自外边平民百姓那里听来的几样中秋节习俗,其中有一样特别有趣。 白青亭蠢蠢欲试。 于是与君子恒发了天灯之后,也便拉着他偷偷摸摸地出了君府后门。 君子恒无奈问道:“这是做什么?怎么不从正门走,而是要悄悄自后门走?” 白青亭示意他小声点:“因为我们待会要做的事情就是得悄悄的做,不得喧哗!” 直出了都城,白青亭与君子恒来到了小七所说的那一片偷菜圣地。 远远地便可见到高处挂满了大红灯笼,白青亭奇怪道: “这么亮,还怎么偷菜啊?” 听到她这样说道,君子恒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相传在中秋夜,未出嫁的闺阁女子若是能偷得别家菜圃中的蔬菜,就表示她将来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 也不知出自何处,反正也就这样在民间一代一代地传了下为。 皇族或官宦之家的贵胄千金并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这样在中秋夜偷菜的事也只在民间相传,并有民间闺阁女子偷偷去做。 君子恒问:“谁告诉你中秋夜还有这样的习俗的?” 白青亭转身一指身后跟着的小字辈们:“小七说的!难道不对么?” 小七被白青亭突然这么一指,心有些卟卟跳,以为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惹自家公子生气了。 然君子恒随后并没有说小七什么,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这让小七很是安心。 君子恒道:“对是对的,不过你已然嫁给了我,还来参与这样的偷菜盛做什么?” 白青亭讶道:“谁说我要偷菜了?” 君子恒挑眉:“不是么?” 白青亭当下理直气壮地否定道:“当然不是!我都有你这么一个如意郎君了,怎么会再参与祈求月神送个如意郎君这样的盛事呢?” 说完她还坚定地摇了摇头,表示她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 看得君子恒渐渐眉开眼笑。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即便她有这样的心思,他也绝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何况她没这样的心思,她不过是贪玩罢了。 既然白青亭想来凑热闹,君子恒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那偷菜圣地其实也就是两亩左右的菜田,绿油油的时令蔬菜被大红灯笼照映得火红一片, 尽管周边为了方便姑娘们偷菜,并不致使夜黑田径不好走而不小心摔了,已然高挂灯笼让姑娘们不必提着灯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姑娘们的神态也是做足了像是要偷菜的神色。 可禁不住好笑,没装多久又是一哄而笑。 白青亭梳着妇人鬓,身边还站着温润如玉的君子恒,她没法下菜田去,只得站在边上远远瞧着,看着菜地里的姑娘们那样状似小心翼翼又忍不住自已发笑的模样,她不禁也看得很开心,嘴角始终带着笑。 君子恒看她这样笑着,也由着她去,觉得中秋夜来这么一趟倒也算值得。 突然间,意外发生了! 菜田那边的灯笼全灭了,在菜地里偷着菜的姑娘们顿时尖叫成一片。 小字辈们已将两人团团围住, 附近有灯笼且还亮着的地方,仅余白青亭与君子恒所站的小土坡。 小土坡即是高处,也是唯一的亮处,姑娘们即时个个蜂涌着向这边跑来。 白青亭蹙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君子恒下意识地攥紧了白青亭的手:“我们回去!” 这是一种直觉。 他觉得是有人冲着他与她夫妻俩来的。 白青亭拉住作势要走人的君子恒:“不能不管她们!” 君子恒道:“她们不会有事!” 白青亭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君子恒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答。 白青亭又问:“你觉得这样的意外是冲着我们来的?” 见她自已已然猜到,君子恒轻点了下头: “嗯,有这个可能。” 小二一听忙道:“少夫人,公子说得对,奴婢也觉得这事甚是蹊跷,还是快些回府吧!” 小三也道:“少夫人也不必担心这些姑娘,公子定然另有安排!” 白青亭看向君子恒:“你有什么安排?” 君子恒道:“小一与小四留下,待确定这些姑娘安全了,他们再回来。” 小一即刻现身:“是,公子!” 小四也应道:“是,公子!” 有小一与小四两人留下善后,白青亭方放心地随着君子恒下了小土坡,退回郊外小道上,君府的马车便停在那里,只一个是君家下人的马夫守着。 上了马车,马夫即刻将马车往都城里赶。 小二与白青亭、君子恒同坐在马车里,小七与小三则坐在马夫两侧,一路马车狂奔。 君子恒所料不差。 马车还未到都城,更别说进城门,在完离城门尚有百丈余的官道上,便让数十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白青亭掀起窗帘往外看了看,觉得她这辈子大概与黑衣人,及什么乱七八糟的刺客十分有缘,时不时便得出现一下来供她消谴。 这消谴若是在她未孕之前,她定然没什么好抱怨。 可现今不同,她身怀有孕,且还未过头三个不稳的月份,她必须安静老实地养胎,而不是动刀见血。 像是看出她的思虑,君子恒将窗帘放下道: “别看了,这些人交由小字辈们去处理。” 小二已然早出了马车,与小七、小三一同对敌。 马夫不会武,连手都是抖的,但还是紧紧守着马车帘门。 白青亭道:“这足足数十名黑衣,他们的身手若只是中等倒也罢了,只怕……” 君子恒握住她的手:“还有小八、小九!” 这倒叫她惊诧,白青亭问道: “不是说小八、小九在出任务么?” 君子恒道:“她们戌时便完成任务回来了,不过那会你正歇着,她们便也没敢扰了你,正好外间有些事情,我便派她们出去了,在我们偷偷自后门出君府的时候,她们已经回来,并跟着我们出来。” 她有点呆了。 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她们好歹也是她四大丫寰中的两个,虽不比小二、小七与她亲近熟悉,可也是她的人啊! 白青亭有点小不高兴:“那她们一路跟着为什么没有现身?还有你,为什么没与我说一声?” 听着她质问的口气,君子恒解释道: “她们一路跟着没有现身,就是为了以防这种情况,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我们的人不能全暴露在明处,小一在暗处这一点对于我们的敌手来说,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他清楚我们的人有几人,有哪一些人,甚至清楚这些人的身手,我让她们隐着,就是想藏着点实力,才不至于事到临头乱了阵脚。” 好有道理。 每一回自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总是好有道理,令她一开始想找个楂的心总在无形中被灭个干干净净。 他瞒着她不说,暗中安排小八、小九隐在暗处,也是为了两人的安全。 出于这样的考虑,她实在再说不出什么旁的质问来。 白青亭下了心中那口小不高兴的气问:“你所说的‘他’是指……” 她看着他,并未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可他知道,点了点头确定了她的猜测。 白青亭微叹道:“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其实若是他想,他是可以安安稳稳等到陛下退位,从而顺顺利利继位的。” 君子恒道:“世事总是难料,他怕的便是这一点‘难料’,何况陛下的心思谁也没摸个通透,你以前在御前侍奉,你觉得陛下真的对他这个太子完全满意么?” 完全满意么? 当然不是。 可就所有皇子而言,至少皇帝对龙琅还是较为满意的。 白青亭道:“就因着这一点点‘难料’,他害怕了,继而铤而走险,最后若是胜了便罢,若是败了,那他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君子恒一边注意听到外边的打杀声,一边道: “以前皇后尚在中宫的时候,他信口尚足些,现今皇后身陷冷宫,他这是在为自已早做打算,只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龙琅会紧紧盯着她? 不知从何时起,龙琅竟算计起想要抢他的人! 这一点君子恒没有说出,只在心里想着如何尽快拉龙琅下太子宝座。 他的犹言未尽让白青亭好奇起来,即便耳边尽是刀剑相击、惨叫痛呼的声音,她还是颇有闲情地问道: “只是什么?为什么不说了?” 君子恒轻点她的鼻尖道:“没什么。” 说后他掀起窗帘往外瞧了瞧,她也一并往外瞧了瞧。 夜色中,小二、小七、小三穿着正常的衣衫容易认些,倒是许久未见的小八、小九一身黑色夜行衣,想来也是为了方便隐藏于暗处。 这会一混打起来,白青亭想要瞧得她们的身影在哪儿,还真有点费眼力。 君子恒放下窗帘,她眼前便又一片马车内的晕黄灯光。 马车中间矮几上放着盏油灯,很小巧精致,是被几上一个类似卡槽的凹糟固定在几上的,怎么快跑狂奔也没倒或灭。 白青亭好奇地看了起来,岂料双眼还未靠近些,马夫突然便大喝一声,吓得她又坐回位子上。 君子恒也是皱了眉头,起身掀起厚重的车帘布往外看去。 马夫感到身后有动静,便回头来看,见是君子恒忙道: “公子快些进马车里去!” 君子恒目落在马夫被砍了一刀的右臂上,再看了看黑衣的数量,心中一下子有计量。 安慰了马夫两句,让自车里拿出止血散与纱布出来,在马夫两番说道没事后,君子恒干脆道: “把你这右臂绑好了,待会进城回府,你才力气赶车。” 明明是好心好意,却非说得是为了他自已似的。 白青亭头一回见到君子恒好心好到这样别扭。 他为马夫绑好纱布后回马车里坐好,白青亭便问道: “我记得以前给你赶马车是水伯,可这回回来却未再见到水伯,他上哪儿了?” 君子恒眉心微乎其微地一拧,随即道: “水伯的儿子不争气,受了旁人的圈套,输得一无所有,上回上门来找水伯,水伯便取了积蓄,全给了他的儿子,岂料才过两日,他的儿子便又找上门来,说是在赌坊输了上万两,让水伯想想办法,若是无法交上输掉的银两,赌坊的人便要砍了他儿子的双手……” 说到这里,白青亭隐隐觉得该是要发生坏事的前兆了。 果然又听君子恒道:“水伯哪里有上万两的银子可供他儿子拿去还赌坊,于是他儿子建议只要水伯每日报告我的行踪,赌坊的人便会放过他儿子。” 报告他每日行踪? 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虽说他身边时刻有小字辈护着,可若是有人存心设下圈套,他是很容易受伤,甚至送命的! 白青亭看着豆大的灯光:“没想到他的手竟然已伸到君府里的下人来了……水伯可有听他儿子的?” 君子恒垂目,神色黯然。 白青亭觉得大概是水伯不好了。 君子恒道:“没有,水伯给我当车夫已当了十余年,自我还很小的时候,水伯便十分护着我,他哪里肯做这等出卖我的事情?” 白青亭道:“那……” 君子恒道:“水伯不肯这样做,他儿子哭着喊着,用性命威胁也没有用,最后水伯亲自去见了赌坊的老板,他想着去求一求,让赌坊的老板放过他儿子,可是自那日起,水伯再没有回来……” 待到君子恒察觉,再让小四去探查并找到水伯的时候,已然晚了。 水伯与他儿子两人皆死在赌坊里。 白青亭安慰道:“不要难过,水伯……下辈子定然能投生到非富即贵的人家……” 君子恒道:“不求水伯下辈子富贵荣华,我只求水伯下辈子能安平喜乐,平凡安稳地过一辈子,子孝孙绕,享尽天伦,再不要因着谁卷入这种争权夺位的璇涡里来……” 他沉声说着,神色淡漠。 但她想,他的心一定是很痛的。 十余年的情谊,即但不是亲父子,大概也如同父子了,何况水伯十余年照顾侍候着君子恒,最后还是为了君子恒而横死。 这样的缘法,换做是她,大概也会记水伯的恩,记上一辈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不出府门 数十名黑衣已被解决一半,小三、小七、小八、小九四人身上也或多或少挂了些小彩,除了小二。≥ 小二看起来游刃有余,将周边的几个黑衣杀个十分狼狈。 照这样下去,君子恒与白青亭丝毫不必担心。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了另一个黑衣。 身形高大,步伐沉稳,双目犀利,下手狠绝,招招杀气甚浓,这让感觉他与君子恒、白青亭夫妻俩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样的感觉让白青亭微感不妙:“这个人定然是太子殿下的杀手锏。” 君子恒懂医,他可以远远看出一种草药是什么,却无法判断马车这个已令小二认真对阵起来的最后黑衣: “这人……不知是谁?” 白青亭一瞬不瞬地盯着与小二撕杀的黑衣:“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君子恒闻言看向她。 白青亭凝神想了会,连眉头都越蹙越紧,可感觉就是差一点儿。 君子恒伸手,指腹轻轻放在她眉心揉了揉。 白青亭抬眼看他。 君子恒道:“想不到就别想了,该想到的时候会想到的。” 白青亭微笑着点头,又掀起车帘看着外边的战况: “你觉得小二会赢么?” 君子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了一会道: “我不懂武功,看不出致关重要的一招一式,只大概觉得两人势均力敌。” 说得不错,就是势均力敌,这也是白青亭的感觉。 她与君子恒一样不懂古武,根本瞧不出任何招式间的关健所在。 即便如此,可能上辈子一直是与恶魔打的交道,于是她对危险总是很敏感,总能在危机逼近的前几息感觉到,并做出反应。 当然也有不灵的时候。 所幸这种时候很少,不然她得早就没命了。 白青亭道:“倘若这最后的黑衣不出现,那么现在我们应该进了城门了……对了,这个时辰的城门早宵禁了,你可有安排人为我们开城门?” 眼前危机还未解除,她倒是还有心情关心城门的问题,这让君子恒不由放心了些,至少这样的情形并没有影响到她,继而影响到两人的孩儿。 君子恒点头:“当然,只要我们马车一到城门外,便会有人给我们开城门。” 小三、小七、小八、小九四人已渐渐将先到的黑衣们一一除尽,慢慢地只余下与小二对打的那个最后才到的黑衣,及四个其他黑衣。 五对五。 除了最后那个黑衣,其他四个黑衣几乎毫无悬念被小三四人干掉。 到了最后的五对一。 最后黑衣开始有了退意。 白青亭冲小二五人喊道:“抓住他!” 小二五人自然领命。 可最后黑衣并没有即刻落了下风,约莫过了十几招后,趁着一个空隙,他飞向夜幕,消失于夜幕,逃了。 小二五人还想追,却被君子恒喝住了: “穷宼莫追!” 白青亭也赞同穷宼莫追。 一路到城门时,五人小心翼翼地护着马车。 君子恒想着小一与小四未归,渐渐起了忧虑。 白青亭也一样:“小一与小四不会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吧?” 君子恒道:“希望不会。” 进了城门之后,一路回到君府,再没生什么事情。 进君府的时候,已是三更天,君府里除了还需要守夜的下人,基本已然睡了。 恒院一切如常,一进院门妈妈丫寰们便迎了上来,马妈妈更是急了: “公子!少夫人!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饿了?小厨房还温着夜宵,老奴这便让人去端来如何?” 马妈妈一连叠声的嘘寒问暖让君子恒与白青亭很是暖心,却也有点无奈。 点头应了马妈妈的提议之后,马妈妈欢喜地招呼着几个小丫寰去了小厨房,君子恒与白青亭则在厅堂坐着等着聊着。 白青亭问君子恒:“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不然太子殿下没理由在中秋夜冒险派人来刺杀我们,定然是有什么刺激他这样迫不急待的缘由。” 君子恒点头道:“再过两日,陛下便会到围山狩猎,界时朝中文武三品及以上的官员皆会参加,我、五皇子殿下、太子殿下、景名,也会参加。” 狩猎? 刺杀? 白青亭理着头绪道:“他是不想你在两日后……出现在围山?” 君子恒道:“他一定有什么计划。” 何止是计划,那肯定是大计划! 指不定…… 白青亭突然想到什么,心上微惊: “他不会是想在围山……趁着狩猎乱箭齐飞的时候……” 她看着君子恒。 君子恒冲她点头:“自近日来太子殿下一派大小官员的种种行事迹象,我与五皇子殿下便有此猜测,便没确定,现今倒是可以确定了。” 他转而对小三道:“去通知小五、小六,加强保护好五皇子殿下,特别是在两日后的围山狩猎,还有让小五告诉殿下——确定了!” 小三没问为什么,转身便亲自前往五皇子府传达君子恒的命令去了。 马妈妈与几个小丫寰这时鱼贯而入,端着各种美食。 因着夜深,于是大都是易消化的食物,以粥为主食,其他小糕点为辅,足足八样摆满了整整一桌。 白青亭有点乍舌:“妈妈……这也太多了吧?” 马妈妈笑着道:“不多!公子说了,现今少夫人的每顿都必须吃好吃饱,让小厨房时刻备着各色糕点、粥点,还有大补汤,这样一来,少夫人哪时饿了,都即时有营养又美味的食物可用!” 说到补汤,白青亭扫了一下桌面,还有没有马妈妈所说油腻腻的大补汤,要不然她绝对是嫌恶地撇开眼。 君子恒瞥到她嫌弃的眼神,浅笑着柔声道: “夜深,不喝油腻的东西,不过换在白日里的三餐,你就是再嫌恶,也是要多少喝一点的。” 白青亭不想与他争辩,于是很应付地轻嗯了声。 听出她的敷衍,君子恒也没再说什么。 挥退想要侍候两人用膳的马妈妈与小丫寰们之后,两人安静且缓慢地吃着东西。 白青亭突然道:“他即已起了想要刺杀你的心思,到了围山狩猎的那一日,你可要小心些,明着不怕,就怕暗算!” 君子恒握住她手:“无需担心,今晚会拦截刺杀我们也是为了让我不能参与两日后的围山狩猎,可他失败了,这只会更加让我防备,更加小心些,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得对。 若是成功了,他与她现今不会安然无恙地坐在家里。 可是龙琅失败了,这只是更加警醒他与她要小心,要处处防备。 或许今晚的这一场刺杀,从好的方向来看,这是一个很好很及时的警醒。 那么龙琅应当也想到这一点,并精心策划了这场刺杀,应该是万无一失的,然而龙琅却失败了。 是在什么情况下,明知就那数十名黑衣与最后那个武功高强的黑衣根本不足以对付身手皆不弱的小字辈们,为什么还会下令执行这样的刺杀行动? 白青亭道:“他制造的意外引开你身边的小一与小四,可却没想到你暗中还安排了小八与小九,可这也说不通,倨我了解,他应该是个办事很周全的人,他不可能没想到这次刺杀失败的后果!” 君子恒思忖了一会,放下手中的木筷,轻道: “你说得对,这事还有蹊跷,小四,你去查!” 白青亭也对小二道:“你也去,务必查个清楚。” 君子恒没有异议:“现在就去!” 小二与小四点头,两人即刻出了厅堂。 隔日天还未全亮,君子恒便起身要准备上早朝去了,临走时他轻轻摇醒了白青亭,嘱咐道: “这两日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务必等我回来再去。” 白青亭睁着朦胧的双眼:“我可以叫上小七、小八、小九,她们三人护着我,不会有事的。” 君子恒道:“你不能有事!” 白青亭坐起身,认真道: “我不会有事!” 君子恒还是不放心,想再说些什么,可又知道她性子执拗,想要改变她的想法真的不容易。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 看出君子恒的放心不下,白青亭蹭了又蹭,蹭到床边,一把抱住看她奇怪举动后,慢慢伸直了腰的君子恒。 白青亭抱住他的腰,仰起脸对他笑着: “好吧,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不会出去了,我会等你回来!” 君子恒笑了,亲了下她的额头: “等我回来。” 君子恒去上朝后的不久,白青亭便起身了。 小九、小八侍候完白青亭洗漱,小七已选好了白青亭今日要穿的衣物,是一件宽松、颜色浅淡的衫裙,白青亭很满意。 穿戴好后,三人又侍候白青亭用完早膳。 没有拘着,马妈妈退下后,白青亭便让她们三人也一起坐下用早膳。 马妈妈向来拘着,不同意也不会这样与白青亭这个女主子共坐一桌,于是通常白青亭都是趁着马妈妈不在的时候,便会让小字辈们不必拘着主仆界限,一同坐下用膳。 当然也只是在君子恒不在的时候,君子恒在的时候,小字辈们也是不敢的。 守着诺言,白青亭努力控制着自已想要出去逛逛的心思,她在君府内四处随意逛着。 君府后院花园里有一处亭子,亭子里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白青亭只见过那么几回,连面容都没怎么认真地瞧过,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这个人是五婶娘的嫡女,君府里寄住多年的君家旁系的十二姑娘。 在走向那个亭子的时候,白青亭问着身边的三人: “你们谁知道这十二姑娘的闺名叫什么?” 小七摇头说不知道。 小九与小八却是知道的,小八回道: “十二姑娘的闺名,叫君如。” 君如就呆坐在亭子里,很安静。 亭子四个方向都有水廊通向亭子里,亭子正处于四条水廊的中央,又架空于不小的湖面之上,于是亭子有个不错的名字——映月亭。 若是夜里来,确实可以清淅地看到湖面照映出来的月亮。 白青亭主仆四人自其中一条水廊走入。 本来无需三人齐齐跟着她的,但君子恒得到了她无特别事情便不出门的承诺之后,又去细细交待了留在她身边侍候的小七、小八、小九,让三人切莫离了她的身边。 白青亭也由着她们跟着,反正人多也热闹。 白青亭主仆四人走入水廊时,君如的贴身大丫寰便现了,并告知了君如。 君如起身看向白青亭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十步。 白青亭看到君如身边只有一个丫寰侍候着,不禁低声问: “十二姑娘院子身边有多少侍候着?” 还是小八回话:“两个大丫寰,一个妈妈,余下三等以下的粗使丫寰有五名。” 白青亭疑道:“五婶娘没有安排二等丫寰给十二姑娘?” 小八道:“原是有一个,只是听闻后来犯了十二姑娘忌讳,惹了十二姑娘伤心不已,五婶娘一气之下便将那个二等丫寰给卖出府了。” 白青亭问:“可知犯了十二姑娘的什么忌讳?” 小八便不知了。 待离亭子不过几步时,君如迎出了亭子,向白青亭一礼,柔声唤道: “嫂嫂好!” 白青亭听着,只觉得这声“嫂嫂”真是好听。 也不知是嫂嫂这一称呼本身好听,还是君如如莺的嗓音好听,总之她听着舒服。 心里一舒坦,白青亭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些,上前扶起君如道: “不必多礼!十二妹妹这是在亭里做什么?” 两边的丫寰又互相向白青亭与君如见了礼。 只是君如的丫寰向白青亭见礼的时候,明显胆怯得厉害,连问好的声音都有点抖。 小七三人则是自然许多,也是规规矩矩地向君如这位君家十二姑娘行了一礼。 两人边说着边往亭中的石桌走去。 坐下后,君如回道: “没做什么,就是今日天气甚好,想来昨儿个月圆的干系,今日的阳光真是灿烂极了。” 今日的十二姑娘似乎话多了许多。 小八与小九对视一眼,不由皆在心中疑道。 昨夜里月圆与今日里太阳高照能有什么干系,不过白青亭还是笑着道: “兴许吧。” 又瞧见君如丫寰手中拿着一物,又问道: “咦?那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娃娃之争 那是个很小巧精致的玩意,像个不倒翁,却又不是不倒翁,可它分明是一个娃娃,还是个女的。 白青亭指着那瓷娃娃问:“这是在哪儿买的?这样精致可爱!” 君如道:“就是在街上小摊随意买的,当时瞧着也觉得甚是可爱,乌梅,拿给少夫人瞧瞧!” 乌梅是君如身边丫寰的名字,闻言连忙走近白青亭,双手将手中的瓷娃娃呈给白青亭,双眼却是半点不敢往上瞧。 白青亭有点纳闷,难不成在以往她不小心的坏脾气中凶过这个丫寰? 没有纳闷太久,白青亭很快让手中的瓷娃娃吸引去了全部的心神。 那瓷娃娃有点像福娃,不过福娃是穿着红肚兜,这娃娃则是穿着一整套的翠绿衫裙,很是美丽雅致。 瞧着这翊翊如生的瓷娃娃,白青亭突然问道: “那小摊上可还有这样的瓷娃娃?男的女的都有么?” 君如点头道:“有的,小摊上有许多,都甚是好看!” 白青亭一听立马双眼放光。 小七感觉有点不妙,果然下一刻便听白青亭说道: “那十二妹妹带我去小摊那里吧,我想买两个,一男一女的!” 一男一女,选一个像她另一个像君子恒的,想想就觉得很是美妙! 白青亭有点迫不急待地站起身,君如则对这转变的画风有点接受无能,愣愣地看着白青亭。 白青亭道:“怎么?不能带我去么?你是忘了那小摊在哪儿?” 君如摇摇头。 白青亭又道:“那便是怕五婶娘不让你出门?” 她知道的,这个朝代的女子要出门虽说有戴毡帽,但大都时候家中父母长辈不赞同闺中女子常出门去抛头露脸。 然君如又摇了摇头。 这可急坏了白青亭:“那你倒是说说什么缘由?还是说……你不想带我去?” 君如被白青亭最后有点重的话吓到了,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说道: “不是的!嫂嫂!就是……一大早我便听说了,堂兄吩咐了府里的所有人,说是尽量不让嫂嫂你出门……” 君如越说越小声,到最后是完全没气似的无声息了。 白青亭微怔,转头便看向小七问: “青云还这样吩咐下去了?” 小七实诚地点头道:“公子确实是这样吩咐的,说是少夫人若是忍不住要出门,让奴婢们帮着劝着,务必将少夫人留在府中好好养胎。” 白青亭瞬间无言以对。 这得多不信任她,他才能下这样的令啊? 想到这里,她有点小气愤。 当下白青亭哼一声便决定道:“我就要出门!十二妹妹,你带我去小摊那里,我也改变主意了,不买男的,就买一个女的,像我!” 这是赌气赌上了。 小七有点想咬掉自已的舌头,早知道她就不要实话实说了,看看,起反效果了。 小八与小九也是相视一眼,传递着无可奈何的信息。 君如更是吓得脸微微白:“嫂嫂……” 白青亭拉住君如的手便往亭外走,很有做后盾的气势道: “十二妹妹不用怕,若是你堂兄怪罪下来,有我顶着,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君如被白青亭拉着走,脚步有点慌乱且惊。 君子恒不会生白青亭的气,君如自然明白,可不代表不会怪上她这个多嘴寄居的堂妹。 虽说她是君子恒的堂妹,可她是旁系嫡枝,君子恒是嫡系嫡枝,这堂字可还隔了好几层的干系,并非真正血缘亲近的嫡亲堂兄妹! 君如直到被白青亭拉着手走到君府前院大门门槛内,她仍在做最后挣扎,柔声软言劝道: “嫂嫂!我的好嫂嫂,要不咱改日再去?反正那小摊子也不会跑,改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小七连忙附和道:“是啊!少夫人,要不晚上等公子下差回来,咱们再去?” 小八、小九也在一旁附和着,一连叠声地说晚上再去。 白青亭斜眼看小字辈三人,看得三人低下头去,再不敢附和君如的话。 君如也有点被白青亭淡淡中带着犀利的眼神吓到,一看到白青亭转眸落在她脸上,她更是一个激动,不由如实道: “那、那小摊子好像晚上没、没在……” 白青亭赞赏地瞧着君如:“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现今便去吧,早点去早点回,这才赶上回来用午膳!” 君如说,卖瓷娃娃的小摊子并不远。 因着五婶娘不让她去太远,所以她出门大都也就在附近喧哗热闹的大街逛逛,甚少跑远。 步行个一刻来钟,便到了一条大街,又转入大街分叉口外的一条小巷子里去。 白青亭疑道:“怎么还在小巷子里?这巷子里的人少,生意应该也没那么好吧?” 君如却笑道:“或许是因着这家小摊经营的时日久了,又因着手艺上乘,所以这生意倒也算得上红火。” 白青亭了然道:“哦,原是如此,不知我们到时,那些瓷娃娃会不会早卖光了?” 这当然不会。 小摊老板每日里都会烧制新的瓷娃娃来,虽不多,但也不至少会全卖光了。 偶尔生意特别红火之际,倒是有那么一两回。 白青亭与君如几人到小摊前时,正有许多戴着毡帽在小摊前挑选着各色各式的瓷娃娃,小摊老板在旁候着,笑得跟弥乐佛似的。 小摊前明显有两位夫人与四个姑娘家正在挑着选着,一个夫人带着一位姑娘,另一个带着两位姑娘,显然是家中母女结伴而来。 还有另外一位姑娘似是单独前来,除了候在一旁的两个丫寰,再没见其他什么人。 这位姑娘见到徐徐而来的白青亭与君如似乎是被吓了一大跳,随即又欣喜地两三大步走到白青亭跟前来,掀起毡帽便高兴地喊道: “青亭姐!” 这声音一听,白青亭便知道是谁了,心道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白青亭也掀起毡帽,轻声缓言道: “四妹妹怎么也在这里?可有挑到喜欢的瓷娃娃了?” 君如也掀了毡帽,露出张小脸来,见是龙筝,便柔声打了声招呼: “四妹妹。” 龙筝一听到君如的声音,方察觉到白青亭身旁还有一号人物,不禁看向君如: “你是……” 龙筝完全认不出君如来。 这就是身份云泥之别的尴尬。 龙筝身份高贵,有郡主母亲,还有皇帝撑腰,而君如却是自幼丧父,小小年纪便与母亲寄居于君府之中,虽是居于嫡枝嫡系的府中,可君如向来低调胆儿小,甚少与人交际,与君家旁枝中的兄弟姐妹皆甚少见面。 即便有那么一两次,眼高于顶的龙筝也未必将君如看在眼里,更哪里会记得君如是君家何许人也的面容。 君如被龙筝问得有点难堪,只低了头轻声细语道: “我是君如,大概四妹妹忘了吧……” 龙筝到底在白青亭面前有点不好意思,怕失了她大家闺秀的风范,而这样给人难堪的事情实在非大家闺秀所为。 听君如那般一说,龙筝便给君如小赔一礼道: “都是我糊涂了!原来是十二姐姐!” 还记得君如是排行十二,倒也还未忘得彻底。 君如这才脸色好看了些,微笑着不敢受龙筝的礼: “也是我足不出户,姐妹间的聚会也甚少参与,四妹妹实在不必如此!” 两人客套完,见白青亭已笑着等两人多时,两人又不禁相视而笑,皆有点不大好意思。 白青亭道:“好了好了,你们再说下去,这午时就得过了,还是快点去挑挑瓷娃娃吧,挑好了我们好早点回去。” 两人齐声应是。 龙筝先到,自然已挑了两个她心目中觉得甚好的,被她的两个大丫寰捧在手心里。 白青亭与君如一靠近小摊去挑瓷娃娃,龙筝也跟着上前: “这些瓷娃娃皆很不错,我都恨不得全给买了!” 白青亭笑道:“你要真全给买回家去,必少不得义母一顿笑话!” 龙筝也早料想到她的郡主母亲会如此,却不料白青亭也这般了解自已的母亲,不禁讶道: “青亭姐早是十分了解母亲的性情,上回我捧着一个瓷娃娃回去,便让母亲笑话我长不大,笑话了好一阵子!” 白青亭手上挑着,嘴上抿着笑: “那你还敢来。” 龙筝撒娇道:“我就要来!这回再笑话我,我就说青亭姐也来挑瓷娃娃了,看母亲还怎么笑话我!” 白青亭瞥龙筝一眼:“倒是本事了,晓得借我给你挡箭了!” 龙筝道:“那不是亲么!我母亲是青亭姐的义母,我即是青亭姐的表妹,又是青亭姐的义妹,这砸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能不亲么!”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两人的感情有多好。 更何况龙筝居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挽上了白青亭的手臂,那亲昵的模样还真像她嫡亲的妹子。 白青亭没甩开龙筝故作亲热的手,也没再搭龙筝的话,认认真真地挑选起瓷娃娃来。 龙筝再说两句,没见白青亭应声,倒是一旁不想冷了场落了她面子的君如连连应着,她也觉得没趣,于是再说了一句便也不再开腔。 转眼见白青亭手中拿着一个瓷娃娃细细瞧着,龙筝也瞧去,瞧了一会儿,竟觉得那男瓷娃娃居然有点像穿着蓝绿便服的君子恒。 龙筝下意识地伸手便想去抢! 不料她快,白青亭更快。 在她伸向白青亭手中的男瓷娃娃之际,白青亭便已将男瓷娃娃略略举高了些,让她扑了个空。 龙筝急道:“青亭姐!那娃娃让我瞧瞧!” 白青亭手仍举高着:“瞧什么,这样瞧也是瞧得清楚的。” 君如也现了男瓷娃娃的奇特,心里也有想要这尊像君子恒娃娃版的微动,但她有自知之明,哪里敢与白青亭抢,只是一旁默默无语,双眼向摊上的其他娃娃瞧去,心想看能不能再找出一尊同样像的来。 龙筝嘟起了嘴:“好姐姐,你就把这尊娃娃让给我吧!” 边说还边摇着白青亭的手臂摇得快断了。 白青亭实在有点想骂人——凭什么啊?凭什么你摇下我手喊我声好姐姐,我就得将像君子恒的瓷娃娃让给你这心怀不轨的啊!那往后你再喊几声好姐姐或跪下求一求,我是不是就像将君子恒的真人也一并让给你啊! 没……门! 白青亭将手臂自龙筝那双狗爪子中抽出,抽了好半会才抽出来,龙筝还一脸怨气地看着她,真想跟龙筝说说——别怨了,再怨那模样就要赶上贞子了! 白青亭将男瓷娃娃交给身后的小七,并吩咐道: “去,付银两给老板!” 小七喜滋滋应好,便跑去付钱了。 付好后,小七又一脸喜气地跑回来,向白青亭报告道: “少夫人,老板说了,他这里还可以定制哦!” 白青亭疑道:“定制?” 语刚落,她身旁的龙筝双眸已俱是一亮,连君如也小心掩饰着垂下的眼眸中欣喜的光芒。 白青亭决得她应该找这位小摊老板谈谈,必须来一场深沉的教育! 等到小摊夫人姑娘们走光了,白青亭来到小摊老板面前,有礼的问道: “老板,你这里可有笔墨?” 小摊老板一愣,随即道: “夫人,我这里不卖笔墨。” 白青亭道:“并非要买笔墨,只是想借老板笔墨一用。” 这倒是有。 借了小摊老板的笔墨,白青亭很快挥笔画就一副人像画来。 龙筝与君如凑近一看,不由皆惊了,双眼继而浮上疑惑。 小七问道:“少夫人,你画公子的画像做什么?” 白青亭却没有回答小七的话,直接与小摊老板说道: “老板,这是我夫君,也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君子恒。” 小摊老板有些被吓到了,赶紧给白青亭施了一礼,诚惶诚恐道: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白青亭道:“还劳老板给我烧制一个与我夫君一模一样的男瓷娃娃来,再烧制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女瓷娃娃来,不知可行?” 小摊老板连应着自然可行! 白青亭又道:“那往后你的瓷娃娃中,可不准再烧制与我夫君或与我相同模样的瓷娃娃来,若是让我知晓了……” 小摊老板忙道:“小民不敢!” 很好,很上道。 白青亭很满意,又意味深长地扫过龙筝与君如,甜笑着道: “回府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出门陷阱 小七说,老板表示瓷娃娃版的君子恒与白青亭三日后可取。≥ 白青亭轻点下头,便没再说什么,上了马车与君如同坐着。 马车正要起先,龙筝突然挤了上来,很自来熟地坐到白青亭身边去。 自从蓝骑营别过,再到回了京都执天府,白青亭觉得龙筝胆儿肥了不少,事事透着强大的干劲,比如说这会的娃娃之争。 龙筝不气馁地说道:“青亭姐,既然你已让小摊老板烧制了一个与你与君哥哥一模一样的瓷娃娃,那方将才买的那个可不可以让给我?” 白青亭道:“你也不是也买了两三个么?怎么就这样执着于我手中的这一个?我统共也就买了这么一个,要是给了你,那我这一趟不是白走了么。” 龙筝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我换,我用我买的瓷娃娃与青亭姐你换啊!” 白青亭认真细致地瞧着龙筝,瞧得龙筝有些不明所以,但又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她方徐徐道: “不换。” 龙筝一个抬眼:“可我喜欢那一个瓷娃娃!” 白青亭眸色开始冷:“我也喜欢!要不然我买了它做什么!” 语气开始飘雪,话头开始不满,再木头的人也该听得出来了,何况龙筝。 君如也是听出了白青亭有点动气了,不禁伸手到矮几上倒了两杯茶,与白青亭、龙筝道: “嫂嫂,四妹妹,喝口茶吧!” 白青亭轻嗯了声,给君如个面子端起茶杯便轻抿了一口。 倒是龙筝脸色不佳,没理会君如给的台阶,垂下的眼眸暗暗升起狠绝之色。 因着马车里已坐着白青亭、龙筝、君如三人,三个小字辈与其他两人的丫寰便俱都跟在马车外两侧。 马车行走也不行,甚至有些缓慢。 赶车的是君府里一个家生子,早知道了君子恒对于白青亭疼惜的程度,又如今白青亭已有两个月余的身孕,他更是赶车赶得小心翼翼,就怕一个颠簸,让车厢里的白青亭磕着碰着。 即便不重,也足够让他喝一壶的。 快到转入回君府的那一条大街时,街时塞满了人,远远便听到吵闹声,像是有人在打架,有人在劝架。 马车在临近还有两丈多远的地方不得已停了下来。 小七掀起车帘,向白青亭禀道: “少夫人,前方的街口被堵住了,这一时半会的怕是过不去。” 说着小二将车帘掀得更开些,让车厢里的三人,主要是白青亭能看得清楚街上的情况。 白青亭看了一会道:“可有别的路?” 小七道:“有是有,但马车过不去,得下车走。” 白青亭问:“走需要多长时间?” 小七算了算道:“约莫两盏茶的功夫。” 龙筝闻言已然道:“那便下车走吧,青亭姐以为如何?” 听这口气,龙筝莫非还想跟她跟到君府去? 白青亭也不管了,随龙筝去,只对小二道: “下车走吧,这人群怕没有个两三刻钟是散不了的。” 小七随即扶着白青亭小心下了马车,车夫有点担心: “少夫人,要不奴才陪着少夫人先回府去,这马车奴才待回再回来取!” 车夫是个中午的汉子,大概是担心白青亭身边尽是女子,怕遇到什么意外没个男子挡着,这才有了斗胆的建议。 白青亭含笑道:“不必麻烦,走回府也就两盏茶的时间,何况我身边有小七她们三人,还有四妹妹、十二妹妹作伴,不会有事的,你且安心在这等着,晚些再回府便是。” 既然自家少夫人这么说了,车夫自然不敢有异议,即便他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瞧了瞧堵在街口的那足足有几层的人群,他真是又恨又无奈啊。 白青亭决定下车走小巷子回去,龙筝没意见,君如就更没意见了。 三人由着小七带路,向一条巷子走去。 进了巷子后,望着两旁高高的院墙,白青亭不由想起她在宫中被诬陷坐牢那会,她偷偷回牢狱进宫,再自宫里回牢狱的那一段,也与小七曾躲在这样两旁高耸的院墙之下。 被逼急了,还翻到人家的院子里去,那会还遇到了宫家大公子宫榈。 巷子走到了一半,突然自巷口走出几名混混来,皆不怀好意,且一脸猥琐。 龙筝与君如见状俱是一慌,然后齐齐躲到白青亭身后去。 白青亭各瞄了一眼原本在她左右两侧的两人,心道还真是大家闺秀,这胆子可真是够小的。 要真的碰上这种耍流氓的,像她们这样躲有用么? 有用个鬼啊有用! 像她们这样柔弱又可怜害怕的小模样,更令混混们起了奸]淫]掳掠的心好吧! 白青亭身前是小七,身后是龙筝、君如,再是小八、小九与龙筝、君如的三个丫寰。 几个混混,白青亭还没放在眼里,更没让小七三人放在眼里,只有龙筝与君如害怕得他们像是天王老子似的。 白青亭突然真想敲她们脑袋一下,教一教她们下回再遇到这种事该反抗、逃跑、尖叫,而不是这样颤着腿躲在她身后就可以了。 “哟!姑娘们长得可真美啊!我喜欢!” “嘿,这位梳着妇人鬓,看来是位夫人啊!不错,我喜欢!” “主子生得不错,连丫寰们也是这样美,今日爷们的艳福不浅啊!” …… 还有许许多多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白青亭示意小七不必客气,直接打残了,若是打残了还不悔改,那便杀了。 小七得令,即刻想挥出身后大刀。 可手一抓一空,她才想起今日出门她没带上大刀。 因着白青亭怀着孕,刀这种沾满血光的利器,她觉得不该佩带在身上贴身侍候白青亭,她怕吓着白青亭肚子里的小主子,于是她给放府里自个的房间里头了。 出来时也没想到在京都里还能遇到这种要大展身手的浑事,于是没带。 小七啪了啪手:“好吧,今日算你们走运,今儿个姑奶奶没将大刀带出门,也是你们几个混蛋的运气!来吧,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好气魄! 白青亭对小七的表现很满意,遂回头对两个被吓坏的小绵羊道: “若是下回再遇到这种事情,而身边没有我、小七、小八、小九的存在,那你们会怎么做?” 龙筝虽害怕,但她也知道白青亭身边小字辈们的厉害,过了初时始料不及的惊骇之后,她已不是很是惊怕了,听到白青亭的问话,她便低声地回道: “下、下回我才、才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白青亭问:“要是万一遇到呢?” 她执意想要知道这万一的答案。 龙筝想了想,像是卯足了劲道: “那就她们挡着,我赶紧跑!” 她们应该指的是龙筝身边随时跟着的丫寰妈妈之类的。 白青亭再问:“那要是她们挡不住呢?” 龙筝有点愣了,显然没想过她身边的人会挡不住。 倒是还未回答的君如开口道:“那、那就拼了!” 拼了? 白青亭不得不重新正视君如这张美丽的小脸蛋,相较于龙筝的养尊处优,吃过不少苦头的君如更懂得如何在生死关心做最正确的事情。 敌不过跑确实是对的,但基跑不过呢? 那么余下的便只有拼了。 小七还在与那几个混混缠斗着,不料那巷口又走入十几个混混来,其中一个还像是个流氓头头。 再一转身,白青亭她们身后的巷口也涌入十几个混混,看来是同一帮派的混混。 龙筝突然想到白青亭刚刚说过的假设:若是跑不掉呢? 君如说:那就拼了。 可真的要拼了么? 龙筝抱紧白青亭手臂哭喊道:“青亭姐,我拼不过啊!我不想死啊!我更不能失去贞洁啊!那样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君如也是神色焦急,脸色也是煞白煞白,显然也是被突然前后巷口涌进来足三十个左右的混混吓得不轻。 君如同样紧紧攥着白青亭的另一边手臂:“嫂、嫂嫂!这可、可怎么办啊?” 连声音都抖了,抖得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真是可怜了这两位大家闺秀。 她们的丫寰也俱是被吓得灰头土脸。 所幸巷口两边打头阵的皆有小字辈守着,前有小七,后有小八、小九,她们方不至于吓得尿湿了裤子,只是渐渐软了腿。 白青亭被龙筝与君如一左一右紧攥着两条手臂,简直像左右挂了两个无尾熊似的,只是她们没无尾熊那般可爱,此刻都快被吓破胆了。 想到转入君府的那条街的街口那吵架劝架,人群拥堵的情景,白青亭再没想到异常,那她早该死得透透的了。 小八问白青亭:“少夫人,怎么办?” 小九道:“还能怎么办?打!” 白青亭望了两望前后夹攻的混混们,很是赞同小九的话: “小九说得不错,除了打,我们已别无选择,还是那句话,打残了,他们若是退便算了,便是残了也不退,那便不必给我客气!” 这个不客气,小八与小九是听懂了的,意思就是——杀了! 龙筝与君如也同时被白青亭周身突然散出来的冷气与杀意给惊得不由自主地松了手,两两各退了一步,离白青亭身边远了一点点。 白青亭好笑地看着两人:“怕什么,我就算真要杀人,死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你们!” 转眸落在三个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丫寰,她冷声令道: “是死人么!没看到你们的主子快站不住脚了?还不快过来扶着侍候好!” 三个丫寰身子俱是一颤,险些站不住脚跟。 又在白青亭冷眼之下,迅各自靠近各自的主子。 龙筝两个丫寰赶紧扶好了快要倒了的龙筝,君如的丫寰也急忙扶住似是快要晕过去的君如,两主三仆纷纷靠在高高的院墙下站好,皆不敢再多言,连气都不敢喘个大的。 巷子两头各有打斗,中间站在龙筝、君如主仆五人,便是白青亭了。 她将手术刀滑至手中,想着不到万不得一,她还是莫要见血的好。 小七、小八、小九三人对付这三十几个混混那是绰绰有余,可他们胜在人多,时不时便有一两尾漏网之鱼向白青亭这边滚来。 白青亭与一两个混混打了起来,并一一被她劈昏过去之后,她开始觉得或许将他们定位于混混实在是个错误,他们的身手实在不是个街头混混所能有的。 闻到了阴谋的气息,更嗅到了今日出门是被人设计好的。 白青亭想到这里,不禁睨了一眼惊得脸上血色尽失的君如。 若是这位十二姑娘捣的鬼,那么试一试便知道了。 想到了便行动,白青亭欺近君如时,君如也正在看着她。 君如时刻注意着白青亭的所有举动,看着白青亭干净俐落的身手实在是震惊不已,不止她,连龙筝也是初次亲眼目堵白青亭打起手来的英姿。 两人一时间,俱都看呆了。 白青亭的突然欺近令两人同时醒了过来,还未知白青亭想要做什么的时候,白青亭已一手将君如抓了出来,她的丫寰要跟,也让白青亭狠如虎狼的目光骇得僵在原地。 只眨眼之间,君如便被白青亭丢向第三个穿过小七防线,向白青亭这边举棍子挥过来的混混。 君如即时被吓得尖叫,混混挥动的木棍却未停。 小七、小八、小九三人听到尖叫声,不禁齐齐偷空向巷子中间段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看到混混的棍子快要击上君如的脑袋,三人俱是一惊。 先前是白青亭推君如迎上混混上,三人也能瞄了一丝半点,她们心中虽有疑惑,却也坚信自家少夫人这样做,自然有自家少夫人的道理。 她们并不关心君如的生死,但怕混混随后会威胁到白青亭的安危! 白青亭眼疾手快地,在混混的棍子快击到君如的脑袋只余三寸之时,她手持手术刀快插入混混挥混子的那只手。 瞬间,混混的惨叫声响彻整条小巷! 棍子应声而落,白青亭拔出手术刀,又往混混的心房插去。 直入心脏,只余刀柄握在白青亭右手中。 再一拔,血即刻喷了近在混混身前的君如一脸。 碰的一声,君如晕死过去。 再碰的一声,混混倒地气绝。(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被绑后疑 君如的真实反应洗清了白青亭对她的怀疑。? ?? ? 在面临杀机逼近的时候,君如只有恐惧、绝望,而没有懊恼、气愤,甚至是怪这些混混差些假戏真做的责难。 白青亭将晕死过去的君如交给龙筝照顾。 可惜龙筝已被吓得自顾不暇,几乎无站着之力,腿不停地抖着,除了避开那些混混之外,她还有些有意地避开白青亭。 龙筝深怕白青亭又突如其来的神来之笔,继君如之后,将她又迎面丢向另一个混混,有没有君如这样大难不死的福气,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若白青亭重来一次像对君如那样对她,她绝对会被吓死! 小七那边已然杀出一条出路,可刚刚混混人数见少的时候,她便发现混混的头头便会招更加的混混进巷子中。 小七这会已意会到了不对劲,她冲白青亭这边喊: “少夫人!待会你们先走,撤出巷子之后,君府便能见到了,只要一路快跑,定能一口气跑回府里!” 小七看到的,小八、小九这边也能看到,因为巷子两头都是一样的情况。 听到小七的话,小八与小九也先后表达了一样的意思。 只要白青亭安全了,那么她们三个小字辈想要摆脱这些混混简直易如反掌。 可白青亭还在考虑,倘若这真是一个陷阱,那么出了巷子之后,应该还有另一个陷阱等着她吧? 这样的想法,白青亭并不打算说给小七三人知晓,她们已在为她拼命战斗,她不能再分去她们的心神。 趁着混混的头头就在小七那边。 话虽那样说,可小七这个主意得过了混混头头这一关方能实施。 小七认定了这个,便开始卯足了劲发狠,少了大刀的她便如少了利齿的猛虎。 白青亭让龙筝及三个丫寰做好冲出巷子的准备之后,她便冲上前助小七一臂之力。 手中手术刀翻飞,每次翻飞都能划或刺中混混的重要部位,要么死要么残,杀了几个混混之后,围在白青亭周身的混混渐渐对她有了怯意。 在攻上前之际,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敢冲上前。 混混头看得一肚子的火,一个大喝便避过小七的防线,令几个混混同时死缠住身手极佳的小七,自已一个跨步上前,直向每一下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白青亭。 混混头身手是所有混混中最好的,不然也无法服众。? 要看 书 何况在白青亭看来,这些混混并不像真正的混混,混混头自然也就不是真正的混混头。 示意龙筝与三个丫寰抬着晕死过去的君如蹭出战斗圈后,白青亭迎面而上。 混混头使的是长刀,白青亭使的是短小精巧的手术刀,一长一短,一利一弊很快见了分晓。 混混头身手又极不错,在白青亭看来,那分明就不比小七弱,怪不得小七在大杀四方的时候,他竟能那样像看戏般轻松地堵在巷口,合着是仗着身手好呢! 正经招式无法让混混头吃亏,白青亭还连连躲闪得气越来越喘。 自从知晓怀了身孕之后,君子恒那家伙便不准她再练什么空手道了,连跑步都不准,非说什么在府中园子里走走便好,莫要动得太过头动了胎气。 这下好,要是让君子恒知道她不听他的话出了门,还遇到了必须大动作过头的绑架或刺杀事件,不晓得他的脸色会不会气得全黑了? 白青亭想着不由一笑。 混混头不知道白青亭心中所想,以为她是在笑他迟迟未能得手,一时不禁恼了,出手的速度及出招的狠绝更是令白青亭很快招架不住。 这个混混头的身手让白青亭有点眼熟,想着想着,她想起了那晚在县郊刺杀她与君子恒的那个最后出场的黑衣。 白青亭道:“阁下还有个师父吧?” 混混头冷哼,并不回答。 白青亭险险避过混混头挥过来的长刀,矮身一躲便窜过混混头的腋下,迅速回身又是倒刺。 混混头闪得也快,只被白青亭的手术刀划破了皮肉,殷殷的鲜血慢慢掺出了混混头侧背的衣袍。 白青亭未再出手,混混头也站在她十步之外不动。 一时间,两人对恃着。 经过这番缠斗,白青亭明白了,混混头是受伤来绑架她的,而非刺杀。 否则在刚才过招那半刻钟里,她虽不至于立刻死于混混头刀下,混混头却至少可以伤她伤得遍体鳞伤。 然而,混混头却没有。 莫说伤她,就是割断她一根发丝都是没有的。 她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想起一个人——龙琅! 刚才她问的问题,混混头并没有回答,她却想问出个一二三来。 白青亭再道:“阁下的师父应该姓钟吧?” 混混头还是未作声,但眸色已然变了。? ? 白青亭看在眼里,浅浅笑道: “不知钟统领最近过得如何?倘若你有命回去,还要待青亭向他问候一声,跟他说,一箭之仇,青亭总会报的,而且很快!” 混混头呼吸重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白青亭指出你露出的破绽:“我虽不大懂什么武功套路,但招式却还是能记住一些的,你所使的招术与钟统领所曾展现过的武功大略相同,怎么样?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的说词?” 混混头也不上白青亭当,直接提刀便要冲了上去,挥刀来回答白青亭的问题。 白青亭冷笑道:“钟淡倒是收了个好徒弟!好惜了,却是个学艺不精的!” 混混头渐出杀招,白青亭被逼得有些招架不住之际,不禁提醒他道: “诶诶诶!你家主子定然是令你来活擒了我吧?你别莫真的杀了我,要是杀了我,看你怎么与你家主子交待!” 这话半是提醒半是威胁。 至于这提醒与威胁有没有用,在混混头果然缓下了杀招之际,白青亭知道她招对宝了! 混混头也是先前被白青亭激得动了怒,失了些微的理智。 这会理智一回笼,他又开始想方设法在不伤了白青亭的情况之下,活抓了白青亭回去复命。 白青亭在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之后,倒也不再出言刻意去招惹这个她力敌不了的古武高手。 这样一来一往再僵持了半刻钟,小八与小九已解决了她们那边巷口的混混们,齐齐冲过来白青亭这边,拳脚兵器便是速度往混混头身上招呼去! 有了小八、小九的掺和,白青亭迅速脱身,转身便带着龙筝等人往小七那边稀稀落落只余几个混混的巷口跑去,准备跑出巷子去,一口气跑回君府。 小七见状,也是拼了全力拦住那几个还想去阻白青亭几人出巷子的混混,一拳招呼下去,一个混混的鼻梁便歪了,还喷出鼻血来,哀嚎着唔着鼻子疼得哇哇叫。 小七这样蛮横,白青亭表示干得非常好,并在小七靠近她之际,将手中的手术刀丢给小七: “拿着!” 小七道:“谢少夫人!” 小七本就不弱,再手上有了利器,余下的四五名混混更是惊得差些打了退堂鼓。 无奈那边被小八、小九合力缠住的混混头瞅空一个劲地嚷着不能让白青亭等人逃出巷子里去,他们受命于人,也只好与小七拼了。 当然拼的结果,便是他们一刻钟后的全军覆没! 白青亭带着龙筝几人一口气跑出巷子,果然抬眼望去,转出眼前这刚转出来的街道,便是君府所在的南岩大街中段了。 龙筝跑得上气接不到下气,脸色煞白。 三个丫寰一个搀着龙筝跑,两个半扶半拖着君如跑。 白青亭实是看不下去君如双脚这样磨下去,不由过来帮了两个丫寰一把,三人一并将君如抬了起来。 有了白青亭的帮忙,速度瞬间提高了不少,两个丫寰看着白青亭眼神都不一样了,除了畏惧之余,还有惊诧与感激。 当然其中龙筝丫寰的是目含惊诧,君如的那一个唯一的丫寰则是感激了。 当真是好忠心的丫寰。 白青亭最是喜欢这样的好丫寰,不由对君如的丫寰笑了下。 君如的丫寰愣了下,随即受宠若惊,跑得更快了。 可刚要转过街道拐角,意外发生了。 白青亭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只觉得从天而降两个黑衣,随即是黑色的麻袋兜住她整个人。 在被麻袋完全套进去之际,她看向龙筝几人。 君如因着她的突然放手已跌落街面,君如的丫寰哭叫着,有叫君如的,也有叫她的,边尖叫边大哭边还来回地喊着君如与她。 白青亭那会便想,真是难为这个忠心的丫寰了。 可转而一想,她没有听到龙筝的尖叫或她两个丫寰的哭喊声,甚至求救的声音,倒是连君如丫寰哭喊救命的声音兀然而止。 就像是突然被人劈晕掐断,又像是突然被人堵住了嘴巴。 白青亭被一个人横着扛起,像是扛到肩膀上的时候,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愤怒的火瞬间涌满她的心间。 回想今日出来的种种,又巧妙地遇到了龙筝,这一路的意外,她试探了君如,却忘了也要试一试龙筝! 难道随着有孕,她的脑筋随之也不灵光了么! 被人扛在肩膀摇摇晃晃,忽高忽低,她晃得差些吐出来,想着自怀孕以来她都没吐过,可不能在麻烦里吐了出来。 她忍着,终将忍住了。 不知转了多久,扛着白青亭的人终于停下了。 将她轻轻放在平地之后,并解开麻袋口之后,便不再听到动静。 白青亭在麻袋呆了一小会儿,觉得外边似乎是没人了,她方慢慢用脚踢开已然松了绑住麻袋口的粗绳,再慢慢退出麻袋。 出来后,她才发现她所在的地方不是平地,而是在床榻上,怪不得她觉得有些软绵绵的。 白青亭坐在床榻上,将麻袋丢在床下之后,她努力让自已跳得有些快的心跳慢慢稳了下来。 经过打斗,又经突来的惊吓,再这一路的颠簸,她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摸了摸肚皮,白青亭松了口气。 所幸这个宝宝自怀上便经历过流血、剧痛,今日一连的奔波、追赶、打斗、惊心、被绑等系列异动也未能惊到她肚子里的宝宝。 真不知道该说是她的身体强,还是她宝宝的小身子骨强。 又一想,才两个月余,宝宝应该还未有全须全尾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白青亭心律也正常了下来。 缓缓地跳动着,不快也不慢。 白青亭开始打量起被绑她来,并打算将她关在这里的这个房间。 有床、有桌、有凳,桌上还有瓜果,茶壶里也有茶水,榻上被褥齐全,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新添上的。 白青亭下床榻走到窗台边,想将窗棱打开,却发现根本就打不开,像是从外面被死死封住了一般。 此刻她还不知道,外面的窗棱确实如她所想,被死死封住了。 只有一个窗台,还是个打不开的。 白青亭走到桌旁坐下,看了看桌上的瓜果,最终提起茶壶给自已倒了杯茶水。 一番折腾下来,她还真的有点口渴了。 连喝了两杯水温恰好的茶水之后,白青亭又在房间内各个墙壁或角落里摸索起来。 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出个什么能砸开门窗的利刃来。 白青亭干脆坐回床榻上去,盘膝坐了一会,她索性倒在床榻上小寐起来。 慢慢地,她渐入梦乡。 可能因着肚子的宝宝,白青亭这阵子无论什么地方或什么时间,总能很容易便入睡。 睡了不知多久,再醒来时,她往窗台望去,只见原来打不开的窗棱小格子还能印出些许光线来,这会却已然是全黑。 白青亭想着她大概是睡过了一整个下午,这都日暮天黑了。 她喃喃道:“青云该得着急死了……” 君子恒何止是着急,在得知白青亭出门并被绑之后,他的火气便一直高居不下,大有再窜高酿成熊熊大火的可能。 小七、小八、小九知道白青亭并未先归府时,她们三人俱自动在恒院院子里跪着,伏身埋首,一个下午也没吭过半声。 无需君子恒发怒或怪罪她们,她们自已已然在心里将自已骂上了千百遍,怪上了一万次。 然而,这对白青亭被绑的即定事实,根本就是于事无补。(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施计外出 钟淡夜里子时赶到白青亭所被关的院落里。? ????? 两个黑衣笔直地站在房间门前,见到钟淡俱都吓了一跳,又想起白青亭那信誓旦旦说,他们的主子钟淡一定会在今晚赶来见她一说,瞬间又有点觉得白青亭定然是在搞什么鬼。 于是刚见到钟谈的身影,两个黑衣迎上去行礼的同时,高个黑衣便颇有先见之明地说道: “主子,这白青亭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主子一定要小心!” 钟淡瞥了高个黑衣一眼:“既然觉得她有什么阴谋,你们怎么还任她套出我来?居然还替她传话于我?” 高个黑衣即刻羞愧地埋头,那会他不是没想到么,这会想到了就是想提一下。 矮个黑衣也陪着笑:“那不是在派人去通知主子之后,我们俩一合计才想到的么!” 钟淡淡地瞥了眼矮个黑衣,又扫过高个黑衣的脑门,冷声令道: “守好门,谁也不准靠近,谁也不准进来!” 两个黑衣齐声应道:“是!” 这一整齐得不得了的响亮应声,即提醒了房里面的白青亭说,她要等的人到了,更让低调暗潜过来的钟淡差些破口大骂! 怎么就找了这么两个傻愣头青守着重要的白青亭呢? 钟淡不由决定,待他与白青亭谈完出来,必然得换两个守卫! 直到钟淡进了房间,两个黑衣重新站到房门前两侧守着,两人还是没明白过来白青亭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主子是钟淡这回事。 进房间的时候,钟淡曾预想过再见到白青亭时,他的情绪会是如何的,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却几乎没有悬念的——他是抱着希望来的。 白青亭给了他希望,也能再给他绝望。 时隔一年,钟淡仍然没有放弃搜寻莫延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是这样坚定地认为并执行着。 在接到龙琅要绑架白青亭的命令时,钟淡十分震奋,他终于有了可以直接捉拿白青亭的机会! 可龙琅接下来的嘱咐却又像一盆冰水自头兜下,淋得他瞬间冰冷又清醒。 龙琅说,不可伤她,不可动她,不可让她出半点意外。 否则,唯他是问! 抓到了他一直认为是杀害他嫡亲侄儿莫延的凶手白青亭,却不能打,不能拷问,半点动不得,那他还如何问出莫延的下落? 是生是死,总得给个答案。 他怎么才能让白青亭心甘情愿如实的将这个答案说出来? 钟淡自抓到白青亭起,便苦思这个问题。??壹??看书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白青亭会自动将这个机会送到他的面前。 白青亭自钟淡进房间里来,她便一直在床榻上盘膝坐着,淡然自若,丝毫未见被软禁的任何半丝负面情绪。 钟淡在房门边杵着,白青亭看他好半会,他还是没移动过步伐,倒是那看着她的眸光冷得能戳穿她好几个窟窿,她不禁道: “钟统领倒是坐啊,在自已地盘都能这般拘束,看来钟统领很是怕生啊!” 话锋一转,她又咦了声: “也不对,你我都是老相识了,认识的年头没十个也有九个了,虽交情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钟统领连坐下都……不敢?” 这是在激他。 钟淡知道,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还真就如白青亭所言,直接迈了几步在桌旁坐下,开门见山道: “说吧,莫延在哪儿?” 真是干脆。 钟淡这样干脆的态度更让白青亭觉得他一定会答应自已的条件,她道: “答应我的条件,我带你去找。” 钟谈道:“放了你,绝对不可能,至少在这两日内,没半点可能。” 两日内的意思,她当然明白。 龙琅与钟淡绑架她的目的,果然就是为了明日过后的围山狩猎。 白青亭道:“无需放了我,只需要你随我走一趟。” 钟淡问:“去哪儿?” 白青亭道:“不是问我莫延在哪儿么?” 钟谈激动道:“你只需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白青亭道:“除非我亲自去,否则那地方你们连想都想不到!” 钟淡自然不信,可白青亭紧持不说地名,他也是无可奈何。 僵持了两刻钟,钟淡沙哑着声音问: “你能告诉我……他还活着么?” 白青亭冷哼一声,看着钟淡那想撕了她却又不敢动她分毫的犀利眼眸,冷声道: “早做什么去了?当莫延在京都为非作歹的时候,你这个心疼侄儿的舅舅到哪里去了?现今才来问他是否活着,不觉得有些晚了么?何况你难道不觉得像莫延这种坏事做尽的官宦子弟,就不该活着继续祸害人么?” 钟淡即时恼怒愤起,一个箭步便欺近床前,双手一抓白青亭衣襟怒道: “你到底将莫延怎么样了?!” 白青亭不生气,也不害怕,好整以瑕地反问道: “钟大统领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我将莫延怎么样了呢?” 钟淡道:“当初观水榭一事,他不过是受命于人!” 白青亭道:“好一个受命于人!这样说来,那些作]奸犯科的死囚们大都也是受命于人,他们依钟统领所言,不但不该死,还应该好好供起来是不是!” 钟淡道:“你刻意歪曲我的意思!” 白青亭斥道:“有什么不同?我倒要听听钟统领的高见!” 钟淡气极,连眉毛都是竖着的,双眼中尽是怒火中烧,紧攥着白青亭衣襟的手气得抖个不停,就是不敢真的顺手将白青亭丢下床榻去。? ? 因着龙琅的命令,更因着现如今他钟家的命门与他嫡亲姐姐家齐均候府的兴亡尽握在龙琅手中,他不能因一时之气而违抗了龙琅之令。 他身系几百条人命,这些人命个个都是他的亲族,他即便不顾自已的性命,他也不能累了这数百条人命! 可在此时此刻,钟淡真想一刀杀了白青亭,一了百了! 慢慢放开了白青亭的衣襟,钟淡慢慢站直身,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即便他发怒,也丝毫未露出怯意的白青亭。 白青亭的意思,他明白。 可莫延去观水榭参与谋害白青亭的时候,钟淡并不知晓此事,等到过后得知,已然太晚。 而白青亭下手也很快,就在他尚未准备好及想到之际,莫延失踪了! 他出动了九门提督的大部分人马,为了便是在京都里翻出个莫延来,可他却半个人影也没翻到。 至今一年,他仍半点关于莫延生死的消息也无。 排除了大部分可能的地方,也到过了他曾怀疑过的地方,钟淡都没有寻到莫延,他依着线索去找,找到了一个最最可疑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白青亭在宫外的私宅,君府的隔壁! 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无法进入。 在他派人夜潜白府之后,白青亭便特意请了护院守着她的白府,他的人便再无法顺利潜入过,那样身手颇高的护院更令钟淡起疑。 白府里一定有什么白青亭害怕他搜寻到之物,或人。 可事过境迁,有一日下属向钟淡禀告,白府里突然冒起一阵浓烟,像是在烧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回,他亲自探访。 白府里的护院果然是高手,怪不得他的下属皆怎么也闯不过最后到故园的防线,连他亲自去闯也费了好大的功夫。 可当他如愿闯到故园之际,他只看到故园里的两个房间被搬空,里面原本在的物什已被清空,房里尽有一股难闻的被火烧成废墟后化成黑灰的味道。 烧了什么,那些被烧余下的黑灰又被弃于哪儿? 钟淡没有在故园找到。 那一回,他无功而返。 转身在桌旁坐下,钟淡激动愤慨的情绪已稳了下来,他努力平下余怒道: “你到底想怎样?” 白青亭整理着被钟淡攥得折皱的衣襟,缓缓道: “由我带路,我带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的莫延!” 钟淡狐疑道:“这便是你的条件?” 白青亭道:“对,我亲自带路,便是我的条件。” 钟淡问:“为什么?” 白青亭道:“总是憋在这里太闷了。” 钟淡提醒道:“你在这里尚待了不到一日!” 白青亭浅浅笑着:“钟统领好生有趣,谁说闷不闷是由时间决定的?我说闷,那便是闷了!” 蛮横、不讲理道! 以前钟淡听说白青亭,人人都说她是个在宫中谨言慎行、极通眼色的女官,也有人私下说她蛮横,决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听了许许多多,林林总总,一条条一道道地却皆未有人说过她不讲理道! 然此时此刻,钟淡却真实近距离地领教了。 他看着白青亭那很刺目的微笑半晌,终是起了身走出房间。 临出房门之际,钟淡给了白青亭一个答案: “明早一早,我再来!” 钟淡很守时,大概也是着急莫延的下落。 他昨晚整夜整夜地翻来覆去,一个半觉也没睡好,相较于他,白青亭则是自他走后,一觉到了天亮。 甫一睁眼,便见到了那个只送膳食进来的丫寰。 这样大刺刺一睁眼便看到一张无限扩大的脸,即便白青亭胆儿再肥,也得被吓得够怆。 可丫寰一意识到她吓着了白青亭,便惊得跪在床榻前瑟瑟发抖着,似乎少抖一下下一刻白青亭就会将她发卖出去当雏似的。 白青亭小拍了两下心口,安抚下被吓得跳快了两拍的心脏,她坐起身,双脚慢慢移下榻。 脚刚沾到床下踏板,一双小手便拿着她的绣鞋颤颤兢兢地侍候她穿上。 白青亭心道,她一没出口责备于丫寰,二又没长得如黑白无常一般,怎么这丫寰会这样怕她? 就是怕,也该开口求求她,可丫寰又不开口,莫非这丫寰自上回之后便成了个哑巴不成? 倘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是她害了丫寰。 白青亭道:“不必怕我,我也不会吃人。” 丫寰为她穿鞋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迟疑着点了下头。 白青亭问:“你是哑了?还是不想与我说话?” 丫寰手又一抖,差些将刚拿起的另一只鞋子给她丢飞出去。 白青亭好不容易穿好鞋,站起身双手摊开,丫寰又侍候她穿衣。 这回她没兴致再说些什么。 既然丫寰怕她,又不开口,那便让一切在沉默中进行好了,反正她估摸着自丫寰嘴里也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不是丫寰后来真被毒哑了,就是被钟淡的人下了封口令,交待死了不准与她说上半句话,怕她套话来着。 洗漱穿戴好,钟淡早备好了马车等在外面。 出了软禁她的房间,便由两个黑衣押着白青亭一路出了院子,转了两条抄手游廊,便到了后门处。 钟淡与马车便等在这里。 连宅院大门都让她出,可见防她防得狠呐。 上了马车,白青亭道: “去南岩大街。” 马车没有动,钟淡警惕地看着她: “你想回君府?” 白青亭道:“不是。” 钟淡道:“那便是想回白府了。” 白青亭道:“先回下白府,我得先去换身衣裳。” 钟淡冷冷看着她:“看来你是不想好好合作了?” 白青亭与他四目相对了一会,便顺了顺额前的碎发: “好吧,去京郊。” 钟淡奉劝道:“希望你别耍什么花样!” 白青亭甚是乖巧地点头:“嗯,不耍不耍!” 马车终于起行。 一路上,钟淡将白青亭看得紧紧的,丝毫不让她有机会撩开窗帘往外瞧一眼。 白青亭道:“其实就算让我瞧上那么几眼,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钟淡道:“或许普通的女子是如此,可你却非普通的女子,我怎能有丝毫懈怠?” 白青亭对他笑着,笑得很是灿烂,似乎对于他无形中的恭维感到很开心: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马车以不缓不慢的速度跑出了京都城门,不知钟淡有意照顾着她有身孕的身子,还是他本来就不急,反正白青亭挺感激他安排马车这样的速度。 一到城门外,车夫便缓下了马车的速度。 钟淡问道:“到了京郊,又该往哪儿?” 白青亭反问道:“知道红枫林么?” 钟淡道:“你的意思是,往红枫林?” 白青亭点头。 马车再次不缓不慢地行走着,往红枫林的方向驶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巧得位置 没有谁比自小孤单的她更渴望有个骨肉相连的人来到这个世上,与她一同活着,一同呼吸着,一同笑着哭着,经历人生中的风风雨雨。 她的孩儿,她白青亭的孩儿,谁也不伤害到他(她)! 略过了红枣薏米汤,白青亭吃将起来。 午膳都没有吃,又睡了一下午,她几乎是饿坏了。 坐在桌旁,白青亭拿起筷子便快速吃了起来,因着汤不能喝了,她便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上,经备渴了或不小心噎着了可喝口顺顺气。 用完晚膳之后,白青亭起身站到门边去,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边的动静,可听到有两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想来应该是进来过房间的两个黑衣。 又移步到窗棱前,透着比她握紧的拳头还要小的格子,她看到外边一片乌漆抹黑,什么也没看到,连黑衣都没见着,看着他们应该是守在房门两侧。 窗台离房门尚有些距离,这才看不到他们。 得想法子逃出去。 虽然这些黑衣她还不能百分百地确定是谁的人,但她想绝对与龙琅逃不了干系。 在京都中,能有在围山狩猎关头绑架她的人,无乎那么一两个可能。 一个龙琅,另一个便是钟淡。 可他们俩无论是谁,其实也早已分不开了。 君子恒说过,钟淡早归于龙琅阵营。 就不知道这些黑衣是龙琅的直系下属,还是钟淡的直系下属? 若是龙琅的,那她的安全系数应该高些,若是钟淡的,那她的危险系数则要高些。 在逃出去之前,得先想法子探下这两个可能中的哪一个才是正确的。 重坐回桌旁,白青亭陷入思索当中。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送晚膳来的丫寰再次在两个黑衣的陪同下进了房间。 白青亭就坐着,没动半分。 丫寰似乎有点怕白青亭,连头也不敢抬,可白青亭本来就坐着,丫寰再低头,白青亭也能看到丫寰的整张脸。 丫寰连睫毛都不敢扇一下,敛着眼帘看都不敢看白青亭一眼。 白青亭猜着,应该是给她送晚膳进房之后出去,这丫寰糟到了黑衣的教训,再次进房,丫寰已然不敢有所造次,更不敢与她有任何半点交流。 这交流,不仅仅是语言、动作上的,连眼神都不行。 白青亭没有为难这个丫寰。 丫寰安静地收好碗筷退下之后,两个黑衣又守在房门外,寸步不离。 房内有个沙漏,时辰已是酉时二刻。 想了又想,她没想出个好法子来,倒是有个效果还算不错的笨法子。 白青亭自桌上抄起个瓷杯,一个起身便走到房门边,开始敲门。 不是那种大力想砸坏门的敲法,也不是一下子便把人吵死的那种边敲边哭喊的敲法,她一下一下地,不缓不慢地,不算重也不算轻地敲着房门。 笃——笃——笃! 笃! 笃——笃——笃! 笃! 三下连着一下,三紧一缓富有节奏地敲着。 这样的敲法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初始,两个黑衣全然不当回事,只当白青亭自已在房里面玩着。 一刻钟后,两个黑衣开始瞧将两人护在中间的房门,心道这是在干嘛呢? 两刻钟后,其中一个黑衣对另一个黑衣道: “她这是在耍什么阴谋吧?” 另一个黑衣接道:“肯定是!上面不是有交待说,白青亭十分狡猾奸诈么!让咱们千万防着点!” 两个黑衣对视一眼,齐齐重重地点下头,坚决不能中了白青亭的圈套。 三刻钟后,两个黑衣皆不耐烦了。 “干]他奶奶的!这娘们是没完没了!” “奶奶个熊!吵得老子脑袋发疼,老子要让她好看!” 大声叫嚣完,两个黑衣却再没有动静,而房门里的白青亭依旧一下一下地用瓷杯敲着门。 很显然,企图用狠毒言语来将白青亭吓退的招术,以失败告终。 黑衣两人四目相对,眼里火大的同时皆是无奈! 上面老早有交待,绑来的白青亭是朝中大员的正室夫人,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好护着,不能让她出半点差错,这会他们便是再恼火,除了气死自已也是无计可施! 半个时辰过去,两个黑衣已然受不住白青亭瓷杯叩木门的扰民声响,大喝一声,互相鼓鼓气之后,两人齐齐将两扇木门由内向外拉开。 两人映入眼帘的第一眼,便是见到白青亭搬了张凳子坐在房门后,右手还拿着扰得他们甚是烦燥的凶器瓷杯! 两个黑衣突地便是一口气堵在胸口里! 他们辛辛苦苦地守门,忍住了半个时辰的燥音扰声,而始庸作者居然是这般优哉游哉地坐在房门后,还大刺刺地看着两人笑。 真是婶可忍,叔……也必须忍! 高大些的黑衣忍着火气道:“夫人,你还是坐回桌旁去,或者干脆到床榻上歇息去吧!” 另一个矮些的黑衣也努力温声道:“是啊,夫人,你还是早点歇了吧!” 白青亭当然不会听他们的,任他们脾气再好,态度再诚恳,她也不动分毫,连声都未吭一声,只坐着,稳稳地坐着。 见白青亭如此,两个黑衣也心知白青亭这是与他们杠上了。 两个对看一眼,正想关门退出去继续守着,白青亭一脚踢在左侧那扇木门上: “我问个问题,你们答好了,今晚谁都能睡个好觉过个好夜,倘若答不好……” 那就谁也别想睡个好觉过个好夜! 两个黑衣也听出来了,白青亭搞了半个时辰动静原来就是为了一个问题。 高黑衣问:“什么问题?” 白青亭道:“你们是钟淡的下属,还是太子殿下的人?” 两个黑衣谁也没料到白青亭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看似没什么,但在关健时刻却也是个起到关健作用的问题。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回答。 白青亭也不急,将踢在门板上的左脚慢慢给收了回来,她好整以瑕地等着两个黑衣的答案。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还是开口问白青亭问题的高黑衣开口道: “夫人,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就在我们手里,夫人还是识实务些为好!” 好家伙,不回答她的问题便罢了,还威胁上她了! 白青亭道:“行啊,那咱们就晾着!看谁能晾得过谁!” 好吧,那她也犟上了。 两个黑衣再没说什么,闷不吭声地一人一边木门,叭的一声再次将房间门紧紧闭上。 白青亭看着手中的瓷杯。 本来手敲得还有点酸了,让他们进来这么一搅得,她的手倒有了歇息的时间,这会不酸了,正好再鼓力敲上。 两个黑衣刚站回房门外两侧,没让他们静上半息时间,熟悉的敲门声再次规律响起,三紧一缓。 “干]他奶奶的熊!真想废了她!” “行了!光嚷嚷!有种你去啊!” 听着房门外两个黑衣气极了骂起来的话,白青亭抿着笑继续敲门。 “你以为我不敢啊!啊!我不敢啊!” “你还真就不敢!” 白青亭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矮些的黑衣。 高黑衣被矮黑衣说得一个堵,却又一时间反驳不出半点有力的话来,他确实……不敢! 又过了半个时辰。 两个黑衣终于忍受不住了,矮黑衣提议道: “哥,要不说了?” 被高黑衣一个熊掌拍在脑门上:“说!说什么说!你不要命了!要是让上面的主子知道了,你我还有命活么?” 矮黑衣委屈地摸着脑门:“不是不知道么?” 高黑衣斩钉截铁道:“不行!” 矮黑衣嘀咕道:“上面的主子天高皇帝远的,哪里会知道?” 高黑衣道:“怎么就……” 他回看了一眼木门,将声音压低了又低道: “怎么就天高皇帝远了,不过才隔了几条街!” 矮黑衣也不磨叽了,他知道高黑衣说的是事实。 两人一歇气,白青亭也把贴在木门边上的耳朵给默默收了回来。 就在两个黑衣不注意的当会,有节奏的敲门扰民声停止了。 他们面面相觑一会,便相视而笑,偷偷地心里乐着,这下安静了! 可他们并不知道,白青亭已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在是南岩大街君府附近被绑的架,那黑衣扛着麻袋里的她几个跳起跃落的时候,她虽因着身孕而被转得有些晕眩,但她还没彻底转晕。 几个弯,几个道,几个起,几个落,她还是数得清清楚楚。 要出南岩大街大概得转出两条大街七条小街,那几个弯道与起落,她估摸着是出了南岩大街的。 而出了南岩大街之后,有两个方向,一个前往北岩大街,可通往太子府,一个前往西岩大街,可通往朝中权贵的府诋,也就是钟谈的钟府。 自南岩大街到北岩大街的路程快跑也得半个时辰的脚程,到西岩大街快跑则最快也得近一个时辰的脚程。 白青亭记得当时那个扛着她的黑衣在不再跳起跃落的时候,走了一段很长的平路,扛着她还得走那样长的路,应该是很偏僻的街道小巷。 出了南岩大街之后,她记除了平民集居的东岩大街之外,就数处于四大街之外的平湖附近两条小巷。 而这两条小巷,无论哪一条离几条街远的地方,皆只能也只会是一个地方——平湖对面相距一百二十丈余左右的观平楼。 这个观平楼在她记忆中,好像听君子恒提过,是钟家的产业! 那就说,将她绑来这个房间里软禁着的人是钟谈! 可这个钟淡倒是令她大跌眼镜,他居然会吩咐他的下属要善待她,半点碰不得她? 他不是巴不得她早死么? 白青亭躺在床榻,轻啪一下脑门。 真笨! 会绑架她也是龙琅授的意,而龙琅自海宁府那回差些与她拜了堂之后,她便知晓了他对她的肖想。 这样一想,也就全都对上了! 躺在床榻上的白青亭左思右想地,本来不困的她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天已在亮。 她转头一看,桌面上不知何时已摆好了早膳。 看来在她还睡着的时候,那个丫寰便给她送来膳食了。 起身环视了一周,最终在梳妆台旁木架上看到了一盆清水,木架上方还有一条擦脸的布巾。 走近木架痛快地洗了一把脸后,随后用手刷了牙齿,她便坐到梳妆台上去,将一头散发给随便扎成一条马尾。 来这个朝代这般久了,她还是不太喜欢盘那些个繁复的发鬓。 但凡她自已动手的,她通常都是一扎马尾了事。 扎好马尾,人也看着精神多了。 坐在桌旁去,白青亭开始吃早膳。 早膳有两个肉包子,一盘咸菜,还有两个卤蛋,及一碗米粥。 吃完后,白青亭觉得已有八分饱。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她走向窗台。 透过窗棱格子往外看,她才发现她所在的房间应该是在一个挺荒废的小院里。 就在她透过窗棱格子直线看去的地方,便是一面高高的院墙,往左是一颗大树,很凋零,叶子都没剩几片了,往右应该是院门。 之所以用应该这样不确定的语气,是因为白青亭只看到右边的院墙最边处,有一个石柱灯台。 有灯台照路,应该是院子里的走道。 再看,白青亭便看不到什么了。 两个黑衣仍守在房门,大概也在吃着早膳,两人吃得静悄悄的,只听得到他们嚼食物的声音,还有喝汤或喝水之类的咕噜声。 明日一过,便是围山狩猎,她的时间已不多了。 今日怎么着也得想出个法子来,即便不能逃出去,也得给钟淡添添麻烦,最好能闹到让他亲自出面来见她。 打定了主意,白青亭开始在房里渡步。 要怎么样才能将钟淡引过来? 必须得件大事才行,不然不可能在围山狩猎在即的当会将大忙人钟淡引过来。 那什么大事可以惊动钟淡? 钟淡最在意的事情是什么? 突然想起了莫延,那个齐均候嫡三子,那个被她亲手杀了剖了的公子爷! 钟淡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下的手么? 那好,这回她就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钟淡一听到有关他嫡亲姐姐最疼爱的嫡三子莫延之死的消息,白青亭不信她会引不来他!(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施计外出 钟淡夜里子时赶到白青亭所被关的院落里。 两个黑衣笔直地站在房间门前,见到钟淡俱都吓了一跳,又想起白青亭那信誓旦旦说,他们的主子钟淡一定会在今晚赶来见她一说,瞬间又有点觉得白青亭定然是在搞什么鬼。 于是刚见到钟谈的身影,两个黑衣迎上去行礼的同时,高个黑衣便颇有先见之明地说道: “主子,这白青亭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主子一定要小心!” 钟淡瞥了高个黑衣一眼:“既然觉得她有什么阴谋,你们怎么还任她套出我来?居然还替她传话于我?” 高个黑衣即刻羞愧地埋头,那会他不是没想到么,这会想到了就是想提一下。 矮个黑衣也陪着笑:“那不是在派人去通知主子之后,我们俩一合计才想到的么!” 钟淡淡地瞥了眼矮个黑衣,又扫过高个黑衣的脑门,冷声令道: “守好门,谁也不准靠近,谁也不准进来!” 两个黑衣齐声应道:“是!” 这一整齐得不得了的响亮应声,即提醒了房里面的白青亭说,她要等的人到了,更让低调暗潜过来的钟淡差些破口大骂! 怎么就找了这么两个傻愣头青守着重要的白青亭呢? 钟淡不由决定,待他与白青亭谈完出来,必然得换两个守卫! 直到钟淡进了房间,两个黑衣重新站到房门前两侧守着,两人还是没明白过来白青亭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主子是钟淡这回事。 进房间的时候,钟淡曾预想过再见到白青亭时,他的情绪会是如何的,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却几乎没有悬念的——他是抱着希望来的。 白青亭给了他希望,也能再给他绝望。 时隔一年,钟淡仍然没有放弃搜寻莫延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是这样坚定地认为并执行着。 在接到龙琅要绑架白青亭的命令时,钟淡十分震奋,他终于有了可以直接捉拿白青亭的机会! 可龙琅接下来的嘱咐却又像一盆冰水自头兜下,淋得他瞬间冰冷又清醒。 龙琅说,不可伤她,不可动她,不可让她出半点意外。 否则,唯他是问! 抓到了他一直认为是杀害他嫡亲侄儿莫延的凶手白青亭,却不能打,不能拷问,半点动不得,那他还如何问出莫延的下落? 是生是死,总得给个答案。 他怎么才能让白青亭心甘情愿如实的将这个答案说出来? 钟淡自抓到白青亭起,便苦思这个问题。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白青亭会自动将这个机会送到他的面前。 白青亭自钟淡进房间里来,她便一直在床榻上盘膝坐着,淡然自若,丝毫未见被软禁的任何半丝负面情绪。 钟淡在房门边杵着,白青亭看他好半会,他还是没移动过步伐,倒是那看着她的眸光冷得能戳穿她好几个窟窿,她不禁道: “钟统领倒是坐啊,在自已地盘都能这般拘束,看来钟统领很是怕生啊!” 话锋一转,她又咦了声: “也不对,你我都是老相识了,认识的年头没十个也有九个了,虽交情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钟统领连坐下都……不敢?” 这是在激他。 钟淡知道,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还真就如白青亭所言,直接迈了几步在桌旁坐下,开门见山道: “说吧,莫延在哪儿?” 真是干脆。 钟淡这样干脆的态度更让白青亭觉得他一定会答应自已的条件,她道: “答应我的条件,我带你去找。” 钟谈道:“放了你,绝对不可能,至少在这两日内,没半点可能。” 两日内的意思,她当然明白。 龙琅与钟淡绑架她的目的,果然就是为了明日过后的围山狩猎。 白青亭道:“无需放了我,只需要你随我走一趟。” 钟淡问:“去哪儿?” 白青亭道:“不是问我莫延在哪儿么?” 钟谈激动道:“你只需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白青亭道:“除非我亲自去,否则那地方你们连想都想不到!” 钟淡自然不信,可白青亭紧持不说地名,他也是无可奈何。 僵持了两刻钟,钟淡沙哑着声音问: “你能告诉我……他还活着么?” 白青亭冷哼一声,看着钟淡那想撕了她却又不敢动她分毫的犀利眼眸,冷声道: “早做什么去了?当莫延在京都为非作歹的时候,你这个心疼侄儿的舅舅到哪里去了?现今才来问他是否活着,不觉得有些晚了么?何况你难道不觉得像莫延这种坏事做尽的官宦子弟,就不该活着继续祸害人么?” 钟淡即时恼怒愤起,一个箭步便欺近床前,双手一抓白青亭衣襟怒道: “你到底将莫延怎么样了?!” 白青亭不生气,也不害怕,好整以瑕地反问道: “钟大统领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我将莫延怎么样了呢?” 钟淡道:“当初观水榭一事,他不过是受命于人!” 白青亭道:“好一个受命于人!这样说来,那些作]奸犯科的死囚们大都也是受命于人,他们依钟统领所言,不但不该死,还应该好好供起来是不是!” 钟淡道:“你刻意歪曲我的意思!” 白青亭斥道:“有什么不同?我倒要听听钟统领的高见!” 钟淡气极,连眉毛都是竖着的,双眼中尽是怒火中烧,紧攥着白青亭衣襟的手气得抖个不停,就是不敢真的顺手将白青亭丢下床榻去。 因着龙琅的命令,更因着现如今他钟家的命门与他嫡亲姐姐家齐均候府的兴亡尽握在龙琅手中,他不能因一时之气而违抗了龙琅之令。 他身系几百条人命,这些人命个个都是他的亲族,他即便不顾自已的性命,他也不能累了这数百条人命! 可在此时此刻,钟淡真想一刀杀了白青亭,一了百了! 慢慢放开了白青亭的衣襟,钟淡慢慢站直身,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即便他发怒,也丝毫未露出怯意的白青亭。 白青亭的意思,他明白。 可莫延去观水榭参与谋害白青亭的时候,钟淡并不知晓此事,等到过后得知,已然太晚。 而白青亭下手也很快,就在他尚未准备好及想到之际,莫延失踪了! 他出动了九门提督的大部分人马,为了便是在京都里翻出个莫延来,可他却半个人影也没翻到。 至今一年,他仍半点关于莫延生死的消息也无。 排除了大部分可能的地方,也到过了他曾怀疑过的地方,钟淡都没有寻到莫延,他依着线索去找,找到了一个最最可疑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白青亭在宫外的私宅,君府的隔壁! 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无法进入。 在他派人夜潜白府之后,白青亭便特意请了护院守着她的白府,他的人便再无法顺利潜入过,那样身手颇高的护院更令钟淡起疑。 白府里一定有什么白青亭害怕他搜寻到之物,或人。 可事过境迁,有一日下属向钟淡禀告,白府里突然冒起一阵浓烟,像是在烧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回,他亲自探访。 白府里的护院果然是高手,怪不得他的下属皆怎么也闯不过最后到故园的防线,连他亲自去闯也费了好大的功夫。 可当他如愿闯到故园之际,他只看到故园里的两个房间被搬空,里面原本在的物什已被清空,房里尽有一股难闻的被火烧成废墟后化成黑灰的味道。 烧了什么,那些被烧余下的黑灰又被弃于哪儿? 钟淡没有在故园找到。 那一回,他无功而返。 转身在桌旁坐下,钟淡激动愤慨的情绪已稳了下来,他努力平下余怒道: “你到底想怎样?” 白青亭整理着被钟淡攥得折皱的衣襟,缓缓道: “由我带路,我带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的莫延!” 钟淡狐疑道:“这便是你的条件?” 白青亭道:“对,我亲自带路,便是我的条件。” 钟淡问:“为什么?” 白青亭道:“总是憋在这里太闷了。” 钟淡提醒道:“你在这里尚待了不到一日!” 白青亭浅浅笑着:“钟统领好生有趣,谁说闷不闷是由时间决定的?我说闷,那便是闷了!” 蛮横、不讲理道! 以前钟淡听说白青亭,人人都说她是个在宫中谨言慎行、极通眼色的女官,也有人私下说她蛮横,决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听了许许多多,林林总总,一条条一道道地却皆未有人说过她不讲理道! 然此时此刻,钟淡却真实近距离地领教了。 他看着白青亭那很刺目的微笑半晌,终是起了身走出房间。 临出房门之际,钟淡给了白青亭一个答案: “明早一早,我再来!” 钟淡很守时,大概也是着急莫延的下落。 他昨晚整夜整夜地翻来覆去,一个半觉也没睡好,相较于他,白青亭则是自他走后,一觉到了天亮。 甫一睁眼,便见到了那个只送膳食进来的丫寰。 这样大刺刺一睁眼便看到一张无限扩大的脸,即便白青亭胆儿再肥,也得被吓得够怆。 可丫寰一意识到她吓着了白青亭,便惊得跪在床榻前瑟瑟发抖着,似乎少抖一下下一刻白青亭就会将她发卖出去当雏似的。 白青亭小拍了两下心口,安抚下被吓得跳快了两拍的心脏,她坐起身,双脚慢慢移下榻。 脚刚沾到床下踏板,一双小手便拿着她的绣鞋颤颤兢兢地侍候她穿上。 白青亭心道,她一没出口责备于丫寰,二又没长得如黑白无常一般,怎么这丫寰会这样怕她? 就是怕,也该开口求求她,可丫寰又不开口,莫非这丫寰自上回之后便成了个哑巴不成? 倘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是她害了丫寰。 白青亭道:“不必怕我,我也不会吃人。” 丫寰为她穿鞋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迟疑着点了下头。 白青亭问:“你是哑了?还是不想与我说话?” 丫寰手又一抖,差些将刚拿起的另一只鞋子给她丢飞出去。 白青亭好不容易穿好鞋,站起身双手摊开,丫寰又侍候她穿衣。 这回她没兴致再说些什么。 既然丫寰怕她,又不开口,那便让一切在沉默中进行好了,反正她估摸着自丫寰嘴里也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不是丫寰后来真被毒哑了,就是被钟淡的人下了封口令,交待死了不准与她说上半句话,怕她套话来着。 洗漱穿戴好,钟淡早备好了马车等在外面。 出了软禁她的房间,便由两个黑衣押着白青亭一路出了院子,转了两条抄手游廊,便到了后门处。 钟淡与马车便等在这里。 连宅院大门都让她出,可见防她防得狠呐。 上了马车,白青亭道: “去南岩大街。” 马车没有动,钟淡警惕地看着她: “你想回君府?” 白青亭道:“不是。” 钟淡道:“那便是想回白府了。” 白青亭道:“先回下白府,我得先去换身衣裳。” 钟淡冷冷看着她:“看来你是不想好好合作了?” 白青亭与他四目相对了一会,便顺了顺额前的碎发: “好吧,去京郊。” 钟淡奉劝道:“希望你别耍什么花样!” 白青亭甚是乖巧地点头:“嗯,不耍不耍!” 马车终于起行。 一路上,钟淡将白青亭看得紧紧的,丝毫不让她有机会撩开窗帘往外瞧一眼。 白青亭道:“其实就算让我瞧上那么几眼,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钟淡道:“或许普通的女子是如此,可你却非普通的女子,我怎能有丝毫懈怠?” 白青亭对他笑着,笑得很是灿烂,似乎对于他无形中的恭维感到很开心: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马车以不缓不慢的速度跑出了京都城门,不知钟淡有意照顾着她有身孕的身子,还是他本来就不急,反正白青亭挺感激他安排马车这样的速度。 一到城门外,车夫便缓下了马车的速度。 钟淡问道:“到了京郊,又该往哪儿?” 白青亭反问道:“知道红枫林么?” 钟淡道:“你的意思是,往红枫林?” 白青亭点头。 马车再次不缓不慢地行走着,往红枫林的方向驶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顺利逃脱 红枫林便是白青亭与君子恒曾去过的地方,她熟悉那里。 在那里,他与她皆曾受过袭,那回她被一支冷箭穿透了右小腿,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在她右脚上发现了代表明天晴身份的朱砂痣。 重回这个地方,白青亭心中感慨万千。 到了小溪边,白青亭指着小溪河流的流向道: “你要的便在小溪的尽头。” 钟淡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蜿蜒而去的河流看不到小溪的尽头,大概是小溪的上游。 望了一会,钟淡看着已在小溪旁大石块上坐了下来的白青亭,问道: “你不去?” 白青亭摇了摇头道:“累了,你去便好,反正只要到了尽头那里,你自然便会看到你想看到的,到这里了,我去不去已无不同。” 钟淡却怕她搞什么花样,执意道: “你随我去!” 白青亭呵笑着:“钟统领是怕我跑了?这重重把守着,这些黑衣兄弟又个个身手不弱,你还怕我一个妇道人家跑了么?莫非在你眼里,你的这些手下都是些饭桶不成?” 钟淡冷道:“你不必激我,我又不是毛头小孩,被你一两句相激便如了你的意!” 随之又向站在白青亭周边的黑衣们喝道:“把她给我扶起来,走!” 白青亭见那两个一高一矮的黑衣果然朝她走来,想要动手强制性扶她起身,她摆手道: “行了!我自已走!” 高矮黑衣站停在白青亭身侧,看着她自已站起身。 钟淡看得满意,便带头转身向小溪尽头的方向走去,一步一个脚印深入山林。 小溪是顺着山的高处往低处流的,白青亭一直知道它会一直流到红枫林外。 钟淡本身功夫高,又带了六名黑衣,除了离她最近的两个高矮黑衣,她颇有了解之外,余下四名看着皆也是不好对付的主。 莫说这六个黑衣了,就一个钟淡,她就对付不来。 白青亭边走边发着愁,该怎么逃呢? 走了一会,白青亭停了下来,表示她要小解加大解。 钟淡看着她一阵为难,这回带出来的也没有女黑衣,她要大小解也不能让她硬憋着,何况怀着身孕的妇人总是容易要小解的,这点他在他自家夫人身上倒是有所了解的。 只是该如何保证,不会让她给逃了? 钟淡沉默着,白青亭却是急得怒了: “想什么想!我都快要忍不住了好吧!红枫林就这么大小,你们这么多人,即便我真跑了,你们要抓回我一个不会飞檐走壁的弱女子,还不是特么容易的事情么!” 钟淡觉得白青亭所言也不无道理,轻咳一声,他示意让紧身跟着白青亭的高矮黑衣不必再紧紧跟着了,让她大小解去。 白青亭一得钟淡的赦令,赶紧往四周山林望了望,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方便。 最后往一处高高的灌木丛里走了过去,那里有一块巨石,她可以躲到巨石后面去方便。 钟淡也看到了那一大块巨石,令高矮黑衣两人站在高灌木丛外两丈余的地方守着,待过片刻白青亭还不出来,他们便得到巨石后面去瞧瞧。 两个黑衣得令,便杵在高灌木丛边上。 钟淡与另四名黑衣也停了下来,他望着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小溪尽头,心里头终究有些等不急了。 让另外两个黑衣留下之后,钟淡始终敌不过心中的焦急,一个人带着两个黑衣先往小溪上游尽头寻去。 约莫过了两刻钟,被钟淡留下的两个黑衣走近高矮黑衣两人,其中一人问道: “怎么这么久?” 矮黑衣回他:“这不是妇道人家么,还怀着孕呢,总是麻烦些的。” 过了半会,高黑衣也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这么久了,半点动静也没有,这风向是往我们这边吹来的,按道理她真有大解,那……” 他看向矮黑衣,矮黑衣即刻领会道: “那我们应该能闻到臭味!” 高黑衣叫道:“糟了!” 事情确实糟了。 白青亭早自巨石后面的灌木丛摸索着悄悄逃掉了。 本来钟淡在的时候,她还真是小解来着,大解么则是随口说的。 可她听到钟淡要先行一步的时候,她心里的小九九便转了起来。 当下小解好一个系好裤子,她便静静地自巨石后另一灌木丛爬着逃离黑衣们的视线范围。 白青亭爬出黑衣们的视线范围内之后,便一个猛跑向小溪边,跑回那个她曾坐着的那个石块位置。 那里有可直接漂出红枫林的法子。 可刚到小溪边,身后便传来黑衣们追来的动静。 白青亭瞧准小溪的河流,往没有奇磷怪石较宽较深的地方跳下,然后开始往下潜去,直潜到不会被水面上的黑衣瞧出端倪来之后,她便开始奋力往小溪下游游去。 小溪直接通往红枫林外,白青亭不知游了多久,只觉得十分的漫长,身子也越来越乏力,其间小心翼翼地游着,左环右顾。 到了终于出红枫林,白青亭心里紧绷着的弦方微松了松,她避于溪边石块旁,细细观望了周围无人之后,她方出了水。 在溪边稍稍整理了满身是水的衣裳及湿发后,白青亭不敢在溪边滞留,她迅速往城门方向跑去。 大道她还不敢走,只能半转着小路小道往京都方向跑去。 到了城门口,白青亭远远瞧着,还离她足有百丈余远,可她不敢冒失出现到城门前去。 一发觉她的不见,那四个被钟淡留下来看守她的黑衣定然会满山林的找她,除了有人去禀报钟淡,必定有人一路顺着出红枫林的路找她,在城门口定然也布下黑衣防线,等着她的自投罗网。 白青亭坐在一棵大树后面,微喘口气歇会的同时,她的脑筋也在不停地转着。 她得进城,得回君府,得告诉君子恒她没事了! 可她怎么进城呢? 这无疑是白青亭此刻面临的一个大难题。 明日便是围山狩猎,她必须得在今日回到君府,可直待到时近午时,她还是未能想出法子来。 期间白青亭看到钟淡带着人在城门处转了几圈,还低头与守城门的官兵交代了什么,手中更是递过一张画像。 她想着,那不幸地大概就是她的画像。 这下可好,她连在城门前露个脸都不行了。 衫裙皆湿了,头发被吹着吹着倒是干了,绣鞋也被她拧得半干,就是这一身衣裳该如何是好? 再这样下去,她必得着凉不可。 以前她倒是不在意这点小小的感冒,可这会她怀着宝宝,想不在意也不行了。 白青亭瞅着四周无人经过的当会,她慢慢往京郊的南面移去。 她记得君子恒说过,那片偷菜圣地过去,便是一个小村庄。 她得到小村庄里去,找套干的衫裙换上,再好好地找些吃的。 都午时了,她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正时不时咕噜咕噜地叫着。 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白青亭终于看到了村庄的影子。 大概是头一回这般高兴见到亲切的村庄,她兴奋地直奔了过去。 进了村子里以后,她在村头就近找了一户家境看起来还算不错的人家,用头上镶着一颗有拇指盖大小的珍珠银钗换了一套干爽的衫裙,与一顿管饱的粗食淡饭。 这户人家的男女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妇,育有一儿一女,小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润,并不十分贫寒,但却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大的珍珠。 男主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经常到京都里做些小买卖生意,认得珍珠的真假,却估摸不出白青亭给他的这支珍珠银钗到底值多少银两,想着要拿到城里去卖了。 白青亭见状道:“这位大哥也不必去那些当铺里让人给骗了,倘若大哥与大姐信得过我,那便由大哥拿着我这支珠钗到一处去,只要大哥将这珠钗拿到那里,自然有人会付你足够的银两,绝对比这支珠钗还要多的银两。” 男子半信半疑:“真的?” 白青亭点头:“真的。” 女子也是不太相信,但好歹看着白青亭也确实是富贵人家的穿着打扮,不由问道: “这位夫人,您弄得这般狠狈是否是遇到什么坏人了?” 白青亭没有隐瞒:“大姐眼尖得很,我今日出城办点事儿,却没想到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劫匪,我的丫寰随从皆被那劫匪劫去,至今不知是死是活,我也是情急之下投了河,拼了命游到对岸方捡回一条性命。” 她说得诚诚恳恳,年轻夫妇皆是老实人,没太多的花花肠子,见白青亭确实像是被洗劫一空的可怜模样。 加上女子的怀疑,白青亭并没有反驳,反而顺势承认了,这更让两人很快便相信了白青亭的说词。 午后男子本来就打算要到城里去做做小买卖,听白青亭那般说道后,便问道: “不知夫人说要将珠钗送到什么地方去?” 白青亭道:“东岩大街的一处宅子。” 详细与男子形容了龙琮那座隐于东岩大街的宅子之后,男子便道: “知道!那地方我去卖过不少孩童小玩意,便宜又实惠,那里的大姐大娘们最是喜欢与我买了!” 知道就好。 白青亭又松了口气,她还怕男子不识得龙琮那座宅子的那个地方呢,幸好,幸好。 男子担着两大筐的孩童小玩意,及一些劣质低价的胭脂水粉出门往城门去做小买卖之后,白青亭便与女子随意闲聊着。 闲聊间,白青亭有意无意地向女子打听,近日村庄里可有什么陌生人来过? 女子想了想道:“我倒是没见过,不过我听村里的几个未嫁的小姑娘说,中秋那晚不远处特意设的偷菜地被几个陌生人给搅和了……” 女子说的应该就是她与君子恒遇袭的中秋夜了,白青亭又问: “那后来呢?” 女子道:“后来也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偷菜地那里特意掌起的那些个灯笼个个给灭掉了,乌漆抹黑的一片,还能偷什么菜过什么节啊!姑娘们就连忙各自跑回家去了,毕竟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那菜地谁还敢呆着?太不安全了!” 白青亭连连说对。 男子惦记着珍珠银钗能换多少银两,也想快点证实白青亭到底有没有骗他,于是他一进城,便直接赶往东岩大街,到了白青亭形容的那座宅子面前。 上前去敲了敲门后,很快便有一个与他一般年岁的男子来开门。 说明了来意之后,男子进了宅子,并将白青亭的珠钗当面交给了宅子里的管事。 这个管事便是曾两次接待过白青亭的那名男子,他是龙琮在这座宅子里最信任的人,也是这里的管事。 管事早听说了白青亭失踪一事,龙琮早下了暗令,让他们时刻注意着各方动静,及所有可疑的状况。 而男子突然上门送来一支珠钗,管事想着这应该算是可疑的状况。 管事问男子:“不知兄台是从哪里得来这支珠钗的?” 男子道:“今儿个午时有一位全身湿透、十分狼狈的夫人来到我家,取下头上这珠钗便与我说,若是我们给她一顿饱饭吃,又给她备一套干爽的衫裙换的话,这珠钗便属于我的了,后来那位夫人又说,若是我想将珠钗卖了,那还不如将珠钗送到这里来,说是这样一来,我能得到的银两绝对比这支珠钗的价值要多得多。” 说完,男子也有点不好意思,露出微黄的牙齿笑着。 说白了,他就是为了银两来的。 管事听后想了想,又问道: “兄台可知那位夫人的姓名?” 男子道:“知道知道!那位夫人早就想到这里的管事定然会这般问我,她便与我说了她的名字,叫……白、白青……” 他拍了拍脑袋,有点懊恼脑子的不好使,暗骂着自已怎么才不到时辰的功夫,竟然就记不全了呢?! 管事听到前两个字已是浑身一震,接着一喜道: “白青亭?” 男子抬眼看向管事,一个击掌欢喜道: “对!就是白青亭!” 管事很快做出了安排。 一方面派人自暗道去通知龙琮说,白青亭找到了! 一方面他亲自出马,命人取了一万两的银票给男子之后,他便半拖着见了万两面额银票之后似乎傻了的男子一同出了京都城门,往村庄男子家去接回白青亭!(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回归君府 龙琮暗处东岩大街的宅子隐于市井,尚未被龙琅的人发觉,所有宅子管事与男子的出城,直回到男子家皆很是顺利。 钟淡早到过小溪最上游的尽头,那里什么也没有,更别说他所想要见到的莫延。 他被白青亭狠狠耍了一道,气得对看丢了白青亭的四个黑衣大发了一顿脾气,如雷霆般令黑衣们差些吓到腿软。 一刀杀了失责的下属,钟淡不是没有做过,何况此刻他是气极。 拔剑杀了高矮两个黑衣之后,钟淡心头上的怒火方渐消。 可一沉静下来,他又想到该如何向龙琅交代? 人是龙琅交代绑来的,现今人丢了,无论如何,他少不得吃龙琅一顿狠厉的排头。 龙琅还需要他,太过的责难大概不会,可难听且不再完全信他,钟淡想必定是有的。 一思及此,钟淡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迅速又窜了起来! 亲眼目睹了高矮黑衣两人被钟淡亲手所刺杀的另四个黑衣中的一个,在日暮时分,他刚接到探子回报说白青亭已安然回了君府之后,在向站在钟府院子中的钟淡禀报时,他身体连着声音都是抖着的。 所幸钟淡此时的怒火已大都消殆怠尽,脸色虽难看且冷,却未再责备于底下的人。 龙琅也如钟淡所料,到太子府禀告了白青亭重归君府的情况之后,龙琅虽气得脸色都青了,可对钟淡的责难还是有些许分寸的。 龙琅寒着脸,看着站于案下的钟淡,半会方将钟淡看丢了白青亭,而打乱他的全盘计划的怒火吞下一半,按捺着另一半的火气冷声道: “当初在居德殿围杀白青亭,我的人铩羽而归,你却能一箭射得差些要了白青亭的性命,那会我便看好了你!可现今……” 龙琅的话未说尽,也未说得有多难听,可那语气及话中之意摆明了已质疑钟淡的能力。 钟淡低眉垂目,请罪道: “殿下恕罪!是末将无能!” 钟淡自太子府出来,龙琅的计划已开始重新部署,钟淡也将重新全力配合。 明日围山狩猎,龙琅围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九五之位,他是志在必得! 自宅子管事与男子出发到京郊男子家去,宅子的人便通知了龙琮。 龙琮一得知有白青亭的消息,欣喜之余,努力控制着自已想亲自跑出五皇子府告诉君子恒这个极好消息的冲动,他让小五赶紧到君府通知君子恒,自已则在五皇子府大剁八块。 自得知白青亭失踪,并确认是被龙琅的人暗中绑架一事之后,龙琮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这会压在心上的大石块放下,他的胃便也大开。 小五一到君府,便直接往恒院而去。 小五是自已人,君府无论明的暗的的防院皆认得小五,小五一路无阻地到了恒院。 一路轻功,小五直接在恒院院子方跃下身影站定,看到守在门外的小三便上前道: “小三,我有事要禀告公子!” 小三点下头道:“公子心情不佳,你说话可要小心些!” 小五笑道:“不会的,我保证公子听到我带来的消息,绝对会十分高兴!” 小三那边已敲了门,并向门内的君子恒轻声禀说小五来了,回头便听小五这样的说道,他疑惑地看着小五: “什么好消息?” 小五笑而不语,这会门内也传来了君子恒让小五入内的声音。 小五没回答小三的话,便推门进了屋里。 君子恒没在外室,小五踏进屋里时,他正缓缓走出内室。 小三好奇小五来禀什么好消息,心中隐隐觉得大概是关于自家少夫人的,于是也跟着进了屋里。 君子恒缓缓在外室高几旁的圈椅中坐下,小五上前行礼后,便直接禀道: “公子,少夫人有消息了!” 君子恒霍然起身:“哪儿?” 小五道:“五皇子殿下的人已去接少夫人回来,估摸着日暮前便能回到府里来!” 君子恒乍听这消息的喜悦还未缓过来,小二已闯了进来,走到小五面前劈头便问: “少夫人现今在哪儿?” 小五被气势汹汹的小二吓了一大跳,还在微怔,衣襟已被小二紧攥成一团,横眉竖目地对他道: “说!少夫人现今在哪儿?” 小五道:“京、京郊外南边的小村庄了!” 小二即时往外冲,到临跨出门槛之际,她回头向君子恒禀道: “公子!奴婢去接应五皇子殿下的人,少夫人我亲自接回!” 君子恒道:“好!” 倘若说龙琮的人还让君子恒有所不放心的,那么小二此去,他便能安下心来。 其实君子恒更想如小二一般亲自去接白青亭回来,可他更明白,他一出现,无疑是在向龙琅的人召示着他已找到了白青亭! 他不能再让白青亭因他而陷入危险当中! 他只能等,他现今能做的只是继续焦急地等待。 小二无论身手还是轻功,龙琅的人皆少有能跟得上她的,所以君子恒并不担心会因着小二而暴露了白青亭的行踪。 终归他是毫无身手的普通人,而小二却是轻功绝顶的高手。 小二走后,小五也让君子恒打发回了五皇子府,他继而对小三吩咐道: “继续找少夫人!加派人手加强力度地找!” 小三起先有点不明白,但后来也想明白了。 君子恒这是不想让那些紧盯着君府的龙琅的人看出半点端倪来,不能让龙琅知道他们已有了白青亭的消息! 宅子管事与坐在马车里的白青亭刚进了小村庄,便见到了闻讯匆匆赶来的小二。 小二刚见到白青亭的那会,便跪下了: “都是奴婢失责!又让少夫人受苦了!” 白青亭下了马车,亲手扶起小二: “他们特意来算计我,谁也没有想到,何况是我自已不听劝,非在这个时期出门闲逛,也算是我的教训,哪里能怪得你?” 小二还想再请罪,却让白青亭阻道: “不但怪不得你,也怪不得小七、小八、小九她们,她们……还好吧?” 小二没有回答,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小七她们的情况。 小二在与小四彻查龙琅破坏偷菜圣地并刺杀君子恒、白青亭两人目的之际,原本她守在钟淡的府门外,见钟淡许久未归就有些起了疑心,正想详查之际,她却被君子恒突然召回君府,并告知她白青亭失踪一事。 回到君府问清楚所有来胧去脉,还都是小三告诉小二的,她未见到小七三人一面。 那会小七三人已受了君子恒的命令,分头去彻查龙筝、君如两人与白青亭失踪一事到底有没有干系。 小七三人先走,小二后到,自然错过,两厢未能有见面的机会。 虽如此,小二也听小三略略带过的细节,大概知道小七三人没护好白青亭,她们心中皆已有以死谢罪的心思。 可这样的话,小二并不想多言。 此刻经白青亭这样一问,小二只沉默地摇了摇头。 因着小二的样貌,龙琅的人也是认得的,于是小二便也坐进了马车里,与白青亭同坐就近保护着。 有了小二这样的高手贴身保护,不仅白青亭心安了不少,连管事也是放下了不少心。 为了不引人注目,管事并未多带人手出城。 只他一人,及赶车的车夫。 他与车夫的身手皆是龙琮宅子里最好的,现今再加上小字辈中最出名的小二,他身上的担子顿觉轻了不少。 马车一路缓行,马车内白青亭时不时问着君府里的情况,马车外的车夫与管事则时刻警惕着,边随意聊着天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钟淡再嚣张,也只能是暗下操作,在城门这样明晃晃的大道上,他尚不敢大刺刺地安排人抢人。 钟淡的人未能守在城门,而原本守城门的两名官兵也没胆量多事,收了管事两绽银子之后,马车便顺利进了城门。 一进城门,马车到君府的这一段路,管事与车夫已安心了不少。 在城门未糟到拦截,那么进了城之后,钟淡的人即便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何况如今钟淡的人有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也未定。 如管事所想,他们的伪装很成功,钟淡的人确实是到了白青亭下马车踏进了君府大门之后,方得知白青亭成功脱逃之后,更是安然回到了君府。 刚踏进君府大门,白青亭便见到了君子恒,还有君子恒身后的君院首、君通,及眼眶发红的五婶娘、君如等人。 却未见小七、小八、小九三人,白青亭瞥了一眼小二。 小二会意,即时往后院去。 君院首见到重新归府的白青亭,只道一句话: “孩子,为难你了!” 而君通也是老泪微泛:“都是君家连累你了,竟让受这等委屈!” 君子恒将白青亭紧紧搂在怀里,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白青亭能感受到他浑身的微颤,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及失而复得的惊怕,她默默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的……” 君子恒没作声,只是将她搂得越发紧了。 五婶娘自始至终皆没说什么,只吩咐了下人赶紧给她安排这、安排那的,一下吃的,一下洗漱的,一下用的,一下又祛晦气的,整个君府在五婶高兴得有点慌乱之下,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若说在白青亭失踪的这约摸十二个时辰里,君府上下的人皆是死寂的沉默,那么现今的君府上下便是如火般窜起的光,炽烈且亮如白昼。 每一个人忙且高兴着。 看到了白青亭确实安好无损之后,君院首与君通便随之回了各自的院落,五婶娘则忙活起来,君如本想与白青亭说上几句话,却让君子恒有意无意间阻断,最后只好郁郁地回了她自已的院落。 回到恒院的白青亭早就察觉了这一点,可她现今更关心的是她的小字辈们,根本无瑕顾及君如,且她也相信,君子恒这样阻断她与君如,其中也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白青亭先是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又好好地吃了顿营养又丰盛的晚膳,期间君子恒寸步不离,就连她在浴桶里泡澡时,他也在只隔了一道屏风的外面守着。 小二侍候着她沐浴的时候,便向她禀过小七三人的去向,说是三人并不在府中,而是到郡主府去了。 白青亭问:“龙筝有问题?” 小二没答话,倒是屏风外的君子恒答道: “此次你被绑架便是她所赐,你说她有没有问题?” 白青亭在被黑衣套下麻袋之际,心中便就有所怀疑龙筝,此刻听君子恒如此说道,她倒也不意外,转而问道: “那君如呢?” 君子恒这回没那么快回答,静声了半会方轻声道: “她没问题,但若非她手中的娃娃引起了你的兴致,那你又怎会踏出君府的门?” 原来他不肯让君如靠近她,不是因为君如有问题,而是君如让她看见她感兴趣的娃娃。 白青亭道:“那是我的错,其实并不关她的事……” 她正想替君如解释解释,君子恒却不给她机会,径自打断她道: “快洗好出来,你现今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泡冷水。” 好吧,连话都不让她说了。 白青亭因刚刚犯了错,心性是特别的柔顺。 君子恒的一句话,让她一下子便起了身,让小二侍候着她擦干身子,又穿好了衫裙,不消半会功夫便出了净房。 君子恒牵着白青亭的手出内室到外室时,外室里的桌上已摆满了膳食,都是五婶娘掐好了时间命人端上来摆上的。 当然这其中少不得鬼机灵的小三的功劳。 五婶娘见君子恒、白青亭小夫妻俩齐齐在桌旁坐下,她便笑着退下了,带着她的人自恒院回到她自已的院落去。 恒院一切归于平静。 若说还有哪里不平静的,那大概只剩下马妈妈的眼泪了。 所有的丫寰都退下了,只有马妈妈坚持一定要在旁侍候着。 平日里都是小字辈在旁侍候白青亭用膳,这会马妈妈这般坚持,她也明白这是马妈妈心疼她之故,便也由着马妈妈去,让马妈妈与小二一同在她身侧候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围山狩猎 如此一来,屋里外室候了三个人侍候着君子恒与白青亭用膳。 但其实,侍候白青亭用完整顿饭的实则只有君子恒一人。 他几乎未吃到什么,全程都是在侍候白青亭。 夹菜、夹肉、喝汤、擦嘴角,只要她一个眼神,他便能及时伸出手去做。 马妈妈看得很是安慰,心道自家三姑娘总算嫁了个顶好的三姑爷! 小二与小三却是习惯了,不过也觉得自家公子这次是被自家少夫人吓狠了,这才这般细致着紧。 遥想过去的十二个时辰里,如一只暴怒中的狮子般的君子恒,小三便只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上一回君子恒大概这般模样,还是白青亭被围杀于皇宫居德殿那会受了一箭处于生死一线的关头。 温馨且和乐地用完了晚膳,君子恒挥退了所有人,带着白青亭进了内室。 尽管白青亭再三保证她并未受伤,他还是执意给她做了个全身的检查,亲眼见她果然没事之后方放下心去。 这一夜虽未温存,却是君子恒与白青亭睡得最为安心且心满意足的一夜。 司景名为君子恒请了病假,皇帝虽对君子恒未能参与围山狩猎有所不满,但既然是身体不适,他也不太好强制性地令君子恒一定要参与围山狩猎。 可当狩猎这日一大早,意外地看到君子恒牵着一匹骏马丰神俊朗地站在围山山下等着御驾之时,皇帝还是高兴坏了。 司景名与龙琮更是高兴,只有龙琅臭着一张脸,当然他脸上还是保持着合宜的微笑的。 围山狩猎这边进行得如火如荼,君府里的白青亭也忙了起来。 小七、小八、小九三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龙筝。 这个往日高高在上的龙姑娘这会正哭肿了双眼求白青亭的饶恕,并求着不要将她所做过的背叛告诉君子恒。 可君子恒早就知道了,甚至是比白青亭还要早知道的,她如实告诉了龙筝。 龙筝起先不信,总说是白青亭故意骗她的,是白青亭坏心想要破坏她在君子恒心里的形象,她开始不再哭求,而是尖叫怒喊了起来。 大概谁也没有料到白青亭会轻而易举地便放过了龙筝。 龙筝自已却是很得意的,她说她有郡主的母亲,更有护着她的皇帝舅舅,还有许多皇子表哥公主表姐表妹,她身份高贵,她足以匹配君子恒! 没有理会龙筝那些在白青亭看来不过是疯言疯语的话,她让小七是如何将龙筝劫来的,便如何再悄无声息地放回去。 龙筝是在以为白青亭再也不会回来,她很快能成为君子恒的正室夫人而与丫寰正高兴地挑着珠宝首饰的时候,突然失去意识,再醒来便被小七劫到了君府恒院白青亭的跟前。 小七将龙筝送回珠宝店时,龙筝的丫寰还昏睡于珠宝掌柜特意为龙筝备的雅间里,那里长期供着龙筝。 龙筝一来,便会到这雅间里清静地挑选着各种新进且价值不菲的首饰。 龙筝是被敲昏进走,再回来时也是被敲昏了带回。 小七回来后,便与小八、小九齐齐跪在白青亭面前请罪。 白青亭也没立刻让她们三人起身,只问道: “公子就没责备过你们?” 小七道:“公子说了,奴婢们早已是少夫人身边侍候的人,犯了错理应由少夫人亲自处置,公子不会插手!” 小八亦道:“少夫人,是奴婢们保护不力,方让少夫人受了这一番苦,奴婢们该死!” 小九随着磕下头去:“请少夫人重重责罚奴婢们!” 白青亭挥了挥手道:“算了,你们都起身吧。” 小七三人微怔,被白青亭一句“算了”惊得有些不轻。 小二早知白青亭不会真怪小七三人,听白青亭这样一开口,又见小七三人像呆子般傻愣着,她不禁开口道: “少夫人让你们起身,没听到?” 这话一落,效果极其的好。 真正做到令行禁止,白青亭很是满意小二对小七三人的威慑,又觉得自已是不是有些退化了,怎么感觉小七三人更怕小二呢? 想着,她不由看了眼小二。 小二目不斜视。 白青亭默默地侧回脸,转眸一见小七三人皆站着低首自省,想起今日乃围山狩猎之日,便又开口问道: “今日公子身边跟了多少人?” 小二道:“跟了三人,小三、小一、小四。” 白青亭道:“没有了么?” 小二道:“没有了。” 白青亭听着不由蹙起了秀眉。 时近午时,她的眉心更是止不住地跳。 匆匆用过午膳之后,白青亭总是坐立不安,心中想着君子恒此行甚是危险,龙琅的目标是皇帝与龙琮,而无论这两人中的谁,君子恒都必须保。 可这样一来,又有谁来保君子恒呢? 午时一过,白青亭再也坐不住。 不顾君府里所有人的阻拦,白青亭执意前往围山狩猎场。 最终是君院首拍的板,同意白青亭围山之行,但有条件,必须将她自已、君子恒、她肚子里的君家香火俱都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君通含着忧心重重的眸光相送,看着白青亭与小字辈几人消失于街头转角不见,他方两步一叹气地走回君府。 五婶娘与君如也是担心着白青亭,特别是君如。 自从因她的娃娃之故而令白青亭被绑架失踪一事之后,君如便一直对白青亭心怀愧疚,对君子恒更是不敢抬眼瞧他,她努力将自已变得更透明,比以往在君府的数年还要过得小心翼翼、无声无息。 即便白青亭已向君如表示过,她的失踪并不能怪君如。 然君如固执地坚持已过。 白青亭本想骑马前往围山,这样会快些到围山,但却糟到君府的所有人持反对意见而不得不作罢。 小八与小九骑马,小二与小七陪着白青亭坐在马车里,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围山狩猎场,到时狩猎场已封闭。 白青亭瞧着重重关卡,她急得团团转。 心中的不详之感越来越浓,她却被堵在狩猎场外不得入场! 急得无法之际,白青亭看到了左田。 白青亭直接表明来意,左田为难地看着她: “夫人,狩猎场是不能……” 白青亭打断左田的话:“我知道,但我必须进去!你是询下私让我进去,还是我暴下武力威胁着你让我进去?” 左田无奈地僵笑着:“夫人这是在威胁我了……” 片刻后,左田无奈地带着乔装成他的下属的白青亭、小字辈几人进入狩猎场,并嘱咐白青亭几人一定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这样,他才保证她的安全。 白青亭跟着左田身侧一步一步踏入狩猎场,进去之后她方道: “我的安全,我自已保证,谢谢你!左副都统!” 左田看了看白青亭身边同样乔装成他下属的四个小字辈,心知这四个女子的身手随便哪一个都能与他大较上一场。 特别是四人之中的小二,不用比,他便晓得了他必败的结果。 白青亭问道:“青云现在在哪儿?你知道么?” 左田点头道:“君大人现今与陛下一处,正在御帐大营那里。” 听到这,白青亭的心稍安,至少在御帐大营那样百官齐集之地,龙琅要下暗手并不容易。 左田自她脸上看到了类似庆幸的笑容,不禁问道: “夫人在担心君大人?” 白青亭提醒他道:“可不能再叫我夫人了……对,我有点担心他,所以我是真的很感谢你能帮我进到狩猎场来。” 是不能再唤白青亭为夫人了,那是自我暴露。 若是让龙琅的人知晓了左田私自放官员女眷进狩猎场,左田第一个向被皇帝问罪。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危险性,但左田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早答应了君子恒无论在围山狩猎场外看到君子恒或白青亭,他都会放人进场。 这是承诺,一个男子汉应下了就该做到的承诺。 何况他的上峰司景名也晓得,并同意的。 于是,左田是做得心惊又心安理得。 进狩猎场等了一小会,左田的下属便牵来了七匹骏马,白青亭与四个小字辈、左田及他一个下属共七人各骑一匹快速往御帐大营方向飞奔。 到了御帐大营,不过只用了两盏茶的时间,这让白青亭知道了若是出什么大事,自御帐那里到狩猎场边沿并无需费太多的时间。 她一路上一一牢记下路线。 白青亭与小字辈候在离御帐大营十丈外的黄骑卫守防处,左田则悄悄前往御帐那边通知司景名她的到来,司景名再通知同坐在皇帝御案下另一侧的君子恒。 过了小半个时辰,白青亭看到御帐那里动了。 狩猎开始了! 龙琅与龙琮毫无意外地让皇帝派出狩猎,并严明以猎物多少来决一场兄弟间的小比赛。 说是小比赛,但谁都明白那就是一场真正的角力! 角号声、擂鼓声、呐喊声、震奋人心的各种声音齐齐响起。 在龙琅与龙琮各带着自已的侍从出发进到山林之后,白青亭满目寻找着君子恒的身影,却在龙琅与龙琮所带领的两小队人马一阵骏马奔腾过后,她再寻不到君子恒的踪迹。 白青亭急了:“小二,你可有看到青云?” 小二站在高处,眼力比白青亭要好,视野又更广阔,她准确地知道了君子恒的去向: “公子随着五皇子殿下的人马进了山林!” 司景名仍护在皇帝身侧,左田则受了司景名之令回到这边保护好白青亭。 然当左田到的时候,白青亭几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左田焦急地问守防处的黄骑卫:“她们去哪儿了?” 黄骑卫答道:“好像是随着进山林里去了……” 左田看着山林方向不禁想骂人,便终究忍住了,召了几个得力信任的下属,左田也骑上骏马往山林飞奔。 随着龙琮进入山林狩猎的君子恒并不知道白青亭随后也跟进了山林,倘若他知道左田没看住白青亭并近身保护着,他必然会果然弃了龙琮,回转去找白青亭的踪迹。 然而君子恒并不知道,他正与龙琮骑着马儿在山林中缓缓走着: “此番他的目标是殿下,殿下千万要小心些,输了比赛不要紧,但输了性命那便什么也没有了。” 龙琮自然明白:“我倒是还好,只是青云哥,你全然不会武功,这样随着我进这危险的山林真的好么?我怕……” 君子恒淡笑道:“我有人护着,殿下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可真要龙琮放下心来还真有点难,虽然他也深知小一、小三、小四的身手并不弱,可再武功高的人,也是双手难敌千军万马,他就怕龙琅耍阴的,在山林里设了个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样的可能性还很高,龙琮越想心越沉。 瞧出龙琮的忧心,君子恒道: “一切都安排好了,殿下不必担忧,小五、小六也会在暗处以性命保护好殿下的。” 龙琮感激地看着君子恒:“我不是担心我自已,就是怕到最后我会拉着青云哥、君家,还有许许多多与我有关的家族一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龙琮身侧骑着马跟着的欢喜二人闻言,也是一脸忧虑,显然与他们主子一般,心都是往不太好的方向去了。 君子恒不由驱马走近些龙琮,伸手拍了拍龙琮的肩膀道: “殿下,你该有信心的,倘若连你都没了信心,那底下的人又该如何?” 龙琮顺着君子恒看向欢喜二人,他明白君子恒的意思: “我当然有信心!青云哥只要答应我,千万要照顾好自已,不然我将无法向嫂子交代!” 闲步随聊,龙琮这边完全没在狩猎的状态。 到了山林的中部之后,箭矢呼啸的声音、猎物或马匹乱窜的蹄踏声、狩猎者胜利的欢呼声,一切又一切的声音渐渐靠近。 君子恒道:“太子殿下大概就在前面山林不远的地方,还有那些陪猎的世子或官家子弟,尽量不能伤及无辜……殿下?” 龙琮望着前方枝叶浓密的满眼翠绿,听着代表着狩猎正激烈进行中的各种声音越来越近,他点头道: “我明白!” 属于他们的狩猎在这一刻正式拉开序幕!(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面临决择 围山是京都执天府郊外最近最大的一座山,最高最深处的山林从未有人去到过,即便是最有经验最勇猛的武将也不会轻易到围山最深处去。 因为那里长年瘴气,通常都是有进无出。 龙琅自然晓得这一层,可他却像是疯了一样与龙琮、君子恒等人往山的最深处赶。 就在一个时辰前,龙琅与龙琮在狩猎范围内的山林中段短兵相见。 龙琅骑在马上看着同样在马背上的龙琮,俊朗的面容含着笑道: “父皇说,今日我们得分出个胜负来。” 龙琮面无表情:“是啊,今日总有个胜负。” 龙琅没再与龙琮说些什么,大概他的兴趣更在于君子恒身上: “本来像今日这样的场面,本太子是不想你来参与的,因为这是个有来无回的结果,于是想方设法让你病了,无法到围山来参与狩猎,然而……” 君子恒浅浅笑道:“多谢太子殿下的美意!只可惜下官也是非来不可!” 龙琅声音渐渐变冷:“你不该来!正如……她也不该来一样。” 龙琅口中的“她”,君子恒与龙琮都听得出来是指白青亭,龙琮看了一眼眸生忧色的君子恒道: “不会有事的……” 君子恒微垂了眼帘:“我知道。” 龙琅却是冷笑道:“原本她乖乖地待在御帐大营那边,当然不会有事,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安份听话的性子,你以为区区一个左田能看得住她?” 君子恒听着,也在判断着龙琅的话是想乱他的心神,还是说的是真的? 龙琮也听出了龙琅真正来与他短兵相见的意图——无论白青亭是否真的跟进了山林狩猎圈,君子恒都必定会因着龙琅的话而乱了心神。 龙琅再道:“我的人早就来报,她就跟在你们的后面,带着四个小字辈,哦对了,再后面应该还跟着左田,呵!你将她交给司景名照顾,但你忘了司景名更重要的是护在父皇身边,司景名便将她交给了左田照顾,可小小的一个左田,你觉得他能照顾她好么?” 说到末了,龙琅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极俱讽意,听到君子恒耳里就像是在嘲笑着他根本不了解他的夫人白青亭的性子一般,更像是在讥讽着他错信了认为最可靠的挚友。 君子恒道:“即便她真的跟进来了,她也有足够的能力能保护好自已,这便不劳太子殿下劳心了!” 龙琮亦道:“我相信司都统,当然也相信左副都统,他一定可以保护好君夫人的!” 龙琅望了望龙琮与君子恒周边的那不过二十人左右的侍从,其中大多数不足为俱,要说其身手足以令他忌惮的,大概也就是君子恒手下的那几个小字辈,何况君子恒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医术,君子恒在行,可论打斗,随便一个有身手的人便能将君子恒生擒了。 龙琅在衡量君子恒、龙琮这边的人马之际,君子恒与龙琮也暗下衡量了一下龙琅目前在明的人马。 跟在龙琅身边狩猎的人共计有近三十人,这是在明处的人数。 而在暗处的,君子恒估摸着那应该才是龙琅此次计划的主力,这明处的三十人不过是虚晃的一招。 君子恒思忖着,龙琮内心也在挣扎着。 龙琮在今日终于弃了轮椅坐上了马背。 早在几日前,他便向皇帝坦白了他的双腿已全愈,不但能站起来,且与常人行动无异。 皇帝高兴坏了,直道围山狩猎一定要龙琮参加,且界时定要与太子龙琅好好较量一番。 龙琅初闻龙琮双腿能重新站起来,且痊愈得与旁人正常行走无异之时,他整整惊呆了好半晌没开口吭过半声。 接下来的便是愤怒。 龙琮的残腿已被君子恒治愈,而他居然半点也不知情? 而是在龙琮向皇帝禀告这个好消息的时候,顺带让他听到,他方知晓? 龙琅无法形容当时在金銮殿上的心情。 他心中愤怒无比,只想杀了那个站着与他笑得很可亲的五弟,然他却只能笑着,即便内心多么想拿起一把刀,他也必须对龙琮笑着,然后假装着连他自已都得骗过的大惊与喜悦。 大惊是真的,喜悦却妥妥是假的。 于是围山狩猎成了龙琅决战于龙琮的最佳战场。 龙琅原本并不想让君子恒卷进来,不是他不想要君子恒的性命,而是他想在他登上九五大位之后,他再好好地与这位大理寺卿清一清新帐旧怨。 可惜君子恒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白青亭逃出了钟淡的手掌心,安全地回到了君府。 君子恒没了顾忌,身为龙琮身边最大的助力,他自然不会错失今日的围山狩猎,他必须想方设法护龙琮安然无恙!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形成了此刻三人面对面的结果。 龙琅指了指山林深处,对龙琮道: “与我一同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如何?” 龙琮看着龙琅指的方向,那里正是传言中满是瘴气的最深处,他皱眉道: “那里已出了狩猎的范围,二皇兄这是想拿着金贵的身子去冒险不成?” 龙琅挑衅道:“怎么?不敢?” 龙琮笑道:“二皇兄贵为太子,还是谨慎些为好。” 龙琅却不领情:“该是五弟刚刚能站起身骑马,不舍得这样的美梦,胆子变小了吧?” 龙琮双手一摊道:“那好吧,二皇兄想怎么比?” 龙琅道:“从这里一直到深山,看谁猎到的猎物多,谁就赢!” 小一早化暗为明,随身跟在君子恒身侧,这会悄声与君子恒道: “周围有四拔人,严密地将我们包围住了,我们的人正与他们纠缠抵抗着,胜负一时难分。” 君子恒刚听完小一的话,便接到龙琮询问的眼眸,他向龙琮轻点了下头。 现今龙琅的人与龙琮的人正死死纠住在一起,在未分出胜负之前,先听龙琅一言也没什么不行,反正龙琅想利用此次狩猎解决了他与龙琮,而他与龙琮则也有想趁此次狩猎彻底解决龙琅的想法。 那么往山林深处一行,也没什么不可! 白青亭骑着马儿快速往有狩猎声响的山林处前进,小二、小七、小八、小九四人一直跟在她身侧两旁,五匹马儿快速地在山林中左窜右奔。 白青亭道:“仔细听,看哪个方向有公子他们狩猎的声音!” 四人齐声应是。 可谁也知道狩猎声皆差不多,除非能听到龙琮或君子恒的声音,否则谁也无法光凭双耳便能听出君子恒所在的方位。 小七暗瞧了一眼小二,小二没瞧过来,小七急急地又使了几个眼色,小二末了终于瞧了一眼小七,却未有所表态。 小二也明白小七着急什么,但她也没有办法。 此刻的白青亭因着担心君子恒的安危,根本就半丧失了理智,即便再有理的话在此时也听不进白青亭的耳里。 她只能觉默着跟随。 除了她,余下的小七、小八、小九当然也只能如此。 小七没再向小二递眼色,因为她看明白了小二眼中的无奈。 小字辈四人的无奈,一听到君子恒已随着龙琮进了山林的白青亭根本就无瑕察觉,她满面焦色,双眼不停地在左右山林逡巡,耳朵也在不断地判断着各处传来的声响。 一路过来,她与小二四人已寻着狩猎声源找错了两处,一处是以世子为首的狩猎小队,一处是几个官家子弟的狩猎小队。 白青亭心急如焚,几乎在看到并不是君子恒与龙琮的那一队狩猎人马时,她的心都像是被针扎了个透似的,又疼又慌。 在一处山路分叉口,白青亭急速勒马,她停了下来道: “小二,你去探探,看公子他们到底走了哪个方向?” 小二道:“是!” 小二领命而出,小七、小八、小九三人则与白青亭停留在分叉口,等着小二探得消息后归来。 就在小等的当会,左田追了上来,他在白青亭马前勒住僵绳,气喘吁吁地劝道: “夫人!请你跟我回御帐大营那边去吧!” 白青亭看着追她追得满头大汗的左田:“左副都统,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去青云!” 左田明白白青亭的心情,可他受到的命令则是保护好白青亭的安全,他不能弃白青亭于不顾,只好再道: “夫人,君大人不会有事的!请你随我回去吧!你不能再进山林了,里面太危险了!” 白青亭听而不闻,她看着小二离去的方向道: “不要再说什么废话!我在宫中多年,我的性子你应该多少有点了解,左副都统!你觉得我会听你的么?” 白青亭的性情,左田虽不是十分了解,但他却多多少少是有听过的,他无奈地做了妥协: “那好吧!但我必须跟在你的身边!我答应过君大人,答应过司都统,必须护你周全!” 白青亭转回眸看向左田,真诚地道: “谢谢你!” 小二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才转了回来,她只看了眼突然多了左田及他两个下属三人,便向白青亭禀道: “夫人,公子与五皇子殿下、太子殿下皆向山林最深处方向去了!” 白青亭问:“你亲眼见到了?” 小二摇头:“不,我是听前面一个官家公子所带的狩猎小队说的,说是太子殿下与五皇子殿下正比着谁所猎得的猎物多的比赛,距今已有两刻多钟!” 两刻多钟? 白青亭未再想得太多,她即刻又问小二: “可知具体方向?” 小二点头。 白青亭挥起鞭子道:“带路!” 由着小二带路,以白青亭为首、左田随侧共计八人迅速往山林深处奔去。 白青亭与左田到的时候,君子恒、龙琮的人马已与龙琅的人马对恃着,就在山林深处离瘴气仅三丈余的地方。 她看到了君子恒,一激动便想冲出去,可在她身旁的小二拉住了她。 左田本也想拉住白青亭,可终归他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防令他有所犹豫,这一犹豫便让小二比他快些出手阻止了白青亭的冲动。 小二悄声道:“夫人!太子殿下的人暗处定然还有许多,这会我们在暗处比在明处更能帮到公子与五皇子殿下。” 白青亭也是一时情急冲动,被小二拉住后,她已冷静下来情绪,听着小二在她耳侧说话,她明白小二所说的不无道理,遂向小二点了下头。 见白青亭已然点头,左田松了口气,也压低了声音道: “小二说得不错,太子殿下的人到底有多少,我们现今还不甚明了,我们得先去查探一番,了解了所有形势之后我们再行动!” 白青亭轻声道:“好,谁去查探?” 其实让她安排,当然小二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既然是左田提出的提议,那么她总得问一下左田的意见。 左田道:“我亲自去!” 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白青亭点头:“让小二也一同去吧!” 同是习武之人,左田自然看得出小二的身手,有了小二的帮忙,他更有把握。 左田与小二同去查探敌情,留下他的两个下属仍护在白青亭身边。 龙琅想登上皇位,自然不想死,可他未曾想到龙琮的人居然能与他的人抵抗到现在,继而牵制了他的人无法如期出现助他一臂之力。 真正到了瘴气面前,龙琅无法再前行,只能停下。 龙琅一停下,龙琮与君子恒自然没再往深山走的理由。 两队人马对恃了足有一刻多钟了。 刀剑出鞘,两两相对。 龙琮道:“二皇兄便是这么见不得我的双腿好么?” 龙琅往瘴气的方向瞧了一眼,再回眸道: “你的双腿好了,我便要不好,你觉得我会见得你好么?” 龙琮道:“二皇兄何出此言?” 龙琅哼道:“一听到你的双腿已能如常人行走,父皇便是那样高兴,当下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你我在今日围山狩猎一战,你以为父皇真的只是让你我来一场小小的比赛么!” 龙琮当然不是一个天真的小孩,他自然明白皇帝的真正用意。 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时候,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他们是亲父子,他们也是亲兄弟,却在每走一步便互相算计一步。 他与龙琅自进了狩猎山林,便注定了只有一个决择——不是他死便是龙琅亡!(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恶梦成真 两个月后,皇帝龙宣退位,五皇子龙琮继位,兴国同庆。 两个月前,太子龙琅突然暴毙身亡,举国同哀。 下了新朝第一个早朝,君子恒便急匆匆赶回君府。 恒院寝居里,白青亭正挺着四个多月的肚子回来走着,不缓不急地绕着内室、外室走着,不厌其烦的自内室走到外室,又从外室走回内室。 如此循环,她大概已走了不下十遍。 小字辈们都在旁侍候着,随时注间着白青亭的动向。 白青亭一渴了,她们便送上水。 白青亭一累了,她们便劝着——要不歇会? 自今日一大早起身,白青亭的情绪便一直不对劲,心里烦燥得像是有一把火熊熊烧着。 坐着不对,站着也不对,于是她便不停地走了起来,大概是走十圈歇半个时辰,再走十圈又歇半个时辰。 这会坐下来歇息,已是早上走走歇歇的第四回了。 白青亭微喘着气在外室坐着,习惯性地想将双腿盘起,盘到一半却盘不起来,往下一瞧,她便放下两腿去,肚子这般大了,连腿都盘不得了。 她本身就不太怕冷,怀孕之后双人的身子便更不怕冷了,君如那边早在十月初便用起了小暖炉,她却不用,连火盆都不让小二她们摆上。 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搁矮几上半撑着下巴,白青亭发着愣。 两个月前,龙琅便死了,还是被她拿着手术刀一刀割破了喉咙而死的,这明家满门的仇俱已得报,龙琮登基后也承诺在他的政权稳下来之后,便将当年的明楼一案重审,让明家满门与白居山一家冤屈得伸。 白瑶光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抱着白青亭不撒手,又哭又笑地像个疯婆子,她也很高兴。 不过与白瑶光的高兴不同,她是高兴她的重担终于可以放下了。 当龙琅趁所有人不备,意图杀了毫无反击之力的君子恒之际,潜伏在一旁的她再也无法听左田的劝告,安份且安全地躲在离前方混战不远处的茂密灌木丛中。 在龙琮与龙琅双方人马打起来的时候,左田与他两个下属便再顾不得其他,由左田带头三人齐齐冲上助阵于龙琮与君子恒。 初时有小一、小三、小四的护着,君子恒并无危险,可后来当龙琅暗中的援兵到来,龙琮的人马渐渐处于下风,即便有了左田三人的助阵,仍是因着人数悬殊而糟到车轮战。 这样的战术不禁令龙琮的人渐渐削弱了战斗力,更令护在君子恒身边的小字辈慢慢流失了体力而渐显吃力。 左田三人早瞧了出来,便想着先护着龙琮与君子恒先撤,却未料就在这个时候,钟淡带着他得力的几名下属加入混战。 左田大骇,龙琮亦是变了脸色,君子恒更是皱起了自混战开始便不曾有过变化的眉头,躲着的白青亭几人更是脸色变了几变。 白青亭本想冲出去,但一想到她躲着或许还能在紧要关头给龙琅、钟淡一个措手不及的迎头痛击,她便硬生生忍住了,只吩咐了小二她们看准时机、等待时机。 而这个时机,就在龙琮的人马节节败退,龙琅意图亲手杀了君子恒之际来到! 白青亭趁龙琅笃定了君子恒必死在他手里的得意自满,她自后突然逼近杀了龙琅个措手不及,当然这其中也少不得小二的助攻。 否则以龙琅的身手,白青亭想要一招得手杀了意图杀君子恒的龙琅,还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那会的凶险,此刻白青亭想起来还是颇为心有余悸。 君子恒到府回恒院的时候,便看到白青亭刚歇好正想再起身行行走走,他忙上前扶住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听小四说,你已经走了快一上午了,这是怎么了?不晓得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么?怎么能这样任性?” 刚见到君子恒踏进屋里的时候,白青亭很高兴,见他过来忙小心翼翼地扶住自已的时候吧,她也很高兴,可一听他又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唠又叨叨的,她突然觉得很无力。 白青亭干脆不走了,又走回罗汉床上坐着: “你刚下朝归府,必也累了,你也坐吧。” 又转头对小七道:“去给公子端碗雪梨汤来。” 小七应声去了厨房。 君子恒在罗汉床上矮几的另一边坐下道:“我倒是不累,就是在出宫门时看到小四在等我,我的眉心就止不住地乱跳,一听,果然!” 什么果然? 白青亭淡淡看向杵在小三身边像根石柱一般的小四。 自跟着君子恒进屋里来,小四便努力地将自已变成透明人,可经她这么淡淡一瞥,他即刻打了个激灵,半哭丧着脸将头埋得更低了,心道:少夫人您别这样看我啊,我也是受命于公子,若您有半点风吹草动,属下便得立马去禀了公子啊! 白青亭见小四的脸低得快钻进地洞里去了,便也饶过他,收回眸后对君子恒道: “我也没任性,就是早上起身的时候,心里一直觉得不痛快,烦燥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君子恒总算明白了,这是心里不舒坦给闹的,于是他看向小二。 小二会意,便看了眼白青亭,白青亭也没理会她,拿着原本就搁在矮几上的小话本看着,她想了想道: “早上一切安好,没来什么人,少夫人也没出过院子。” 意思是,没人招惹白青亭,白青亭也没出过院子去招来什么事非。 白青亭听明白了小二的话,不过是微挑了眉毛,便眼皮也没掀地继续看小话本里的趣闻。 君子恒听后则问道:“夜里做什么恶梦了?” 白青亭一下子掀起了眼皮子:“你怎么知道我做的是恶梦?就不能我做的是极好极好的梦?” 君子恒浅笑道:“若是极好极好的梦,那这一早上你也就不用这么来回地走了。” 白青亭没话了,她确实做了恶梦,还是关于海宁府中元县白府的梦。 一回想起来,白青亭还是经不住叹了口气,再眼神怪异地瞟向君子恒,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君子恒瞧出来了,敢情这梦与他还有关,她那瞟向他的眼神微带了哀怨,大概是不太好的事情,他咳了两声清清喉咙道: “不过是梦,何况还是恶梦,还是莫要再想了!” 白青亭哼了一声,转回眸继续看自已的小话本。 这会小七正好端来雪梨汤,小七刚把雪梨汤端放到君子恒那边的矮几上,小七刚想说,请君子恒喝汤,便见一只白皙圆润的手伸了过去,一把将雪梨汤端了过去。 小七顺手看去,君子恒也觉得怪异抬眼看去。 只见白青亭已端着雪梨汤喝将了半碗,看得小七目瞪口呆,君子恒也是微愣。 君子恒心道那恶梦还真是影响颇大,不禁道: “慢些喝,你想喝便给你喝,小七,你去给我沏杯茶便好。” 小七应了声,便退下沏茶去了。 临走时还看了小二、小八、小九三人一眼, 这一日果然是有事情发生的。 午后用完膳,君子恒小坐了一会,又千叮咛万嘱咐地说: “无论发生事情,记住都切莫动气,更莫要动手,有什么事情让小二她们去办便可!” 说得白青亭喜欢没事动气、动口又动手似的,她极为无奈地看了眼自她怀孕,便遂渐化身为老妈子的君子恒: “大理寺那么空闲么?昨晚不是刚说陛下交给了你许多公务未处理么?你还不快走?” 君子恒笑了:“我不过嘱咐你两句,你倒赶起我来了,好了,我这就要走了。” 又对屋里的小二她们四人道:“照顾好少夫人!” 小二四人齐声应道:“是!公子。” 君子恒走了,小三及暗处的小一自然也一并走了。 小四早就不想留在屋里,赶紧尾随在君子恒身后走人,那模样看得小七一个没忍住便笑了出来,见白青亭没说她,她笑得最后更是越笑越大声。 小二微慎小七一眼:“好了,吵什么吵!” 小七好不容易止住了大笑,听小二帮着小四说话,不禁又打趣起小二来: “小二,你可要坦白哦!什么时候与小四有进展了啊?居然帮小四说起话来了!” 小八与小九也是一副“我很感兴趣”的模样,连白青亭也状似仍看着小话本,实则已竖起双耳细听了起来。 小二被小七打趣得瞬间无言,微怔了怔后,耳根后更是有可疑的红,她向白青亭道: “少夫人,奴婢去给你换换茶水!” 说完,小二头一回似烟般溜掉了。 这回换小七、小八、小九三人怔住了,三人面面相觑,心道:这是真的有情况? 白青亭也放下了小话本,问小七: “小二真与小四对上眼了?哦不对,小四早看上小二了,这回是连小二也对小四有好感了?” 小七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平日里没事,我也总会打趣小二这么一两句的,倒是头一回见她这般反应……” 小八道:“莫非真成了?” 小九笃定道:“应该成了!” 要真成了,那君府不是又有喜事可以办了么? 白青亭一想到便高兴,将自早上胸里的闷气一下子全给散了,她起身对小七道: “小七,你去!向小四打听打听,看他与小二进展到哪一步了!” 小七响亮地应了一声好,便转身速度跑出屋里,那模样简直像是去抓奸似的迫不急待,看得小八与小九更是笑成了一团,连白青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岂料小七不到片刻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向白青亭禀道: “少夫人!五姑娘与八姑娘来了!” 白青亭还站着笑呢,这会还未坐回罗汉床上去,一听小七的话有点懵: “什么五姑娘、八姑娘的?” 小八与小九不曾去过海宁府中元县白府,小二又不在,这会两人都与白青亭一样有点发晕,皆不晓得小七话中的五姑娘、八姑娘指的是谁? 小七赶紧解释道:“就是白五姑娘、白八姑娘!” 白五姑娘?白八姑娘? 白蓝依与白橙玉? 白青亭终于反应过来了,上前走了两步靠近小七问道: “你说五妹与八妹来了?” 小七点头道:“正是!老爷正差人将两位姑娘送到恒院来,这会该快到院子里来了!” 这还是小七去找小四时,刚出院门口便遇到了小四,小四与她说的,并让她先来禀了白青亭,好让白青亭有个心理准备。 白青亭听后让小七去院门口迎白府远道而来的两位姑娘,又让小九去备茶水点心端来,自已则让小八扶着到罗汉床坐下定定神。 从海宁府中元县到京都来,那可是隔着老远呢,中间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的路,可白府硬生生没半消息给她送来,这是怎么了? 白青亭心中有疑问,正思索间便听到屋外有小七的禀报声: “少夫人,五姑娘、八姑娘到了!” 白青亭应道:“快请五妹、八妹进来!” 不消会,小七便带着数月不见的白蓝依与白橙玉进了屋里外室,两人见到了端坐罗汉床上的白青亭正由身边的小八扶着站起身,不禁纷纷喜道: “三姐这是有喜了!” 白青亭笑着道:“是!你们千里迢迢来京都,怎么母亲事先也没送个信来?” 白蓝依看了眼白橙玉道:“之前也没想要来,就是突然兴起的。” 白橙玉则是依偎到白青亭身侧去,挽起白青亭的臂弯道: “我想三姐了,这便来了!母亲起先是想给三姐送个信的,可一想这信指不定还在路上,我与五姐便到了,所以最后便作罢了!三姐想我么?” 白蓝依还是那副天仙般的绝美模样,白橙玉也还是那副天真娇憨爱撒娇的性子。 看着这两人的突然到来,白青亭笑得有点言不由衷: “当然想!” 想得她好生烦燥! 昨夜里,白青亭便是梦到了数月前白府里那些个姐妹纷纷跑到京都君府里来,趁着她有身孕的这会个个想尽了法子勾引君子恒,正当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白府姑娘爬上君子恒的床时,她便被气醒了! 此时想想,这恶梦竟要成了现实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各有姻缘 之前怀上身孕的时候,白青亭自已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正是与君子恒冷战时期,于是她怀孕一事倒是给忘了修书一封送往海宁府中元县白府,让白府里名份上的父母亲人们知晓。 要不是白蓝依与白橙玉突然来京都,白青亭大概会到把孩儿生下来之后,才会想起让人到海宁府白家去送个信报个喜。 君府里的大小主子也因着这数月来朝中的动荡,虽高兴着白青亭有了君家的香火,但君子恒所站阵营的五皇子龙琮那会正与太子龙琅斗法,谁也没心思去给远在海宁府的白家做报个喜讯这样的事情。 白蓝依与白橙玉一路劳顿,白青亭让人在恒院拾掇出来两个房间之后,便让她们去洗漱歇息一番,她自已也好顺一顺这两人突然到来的目的。 白青亭还未想透之际,本来洗漱好该去歇息的白蓝依却找上门来。 白青亭正在内室绣着花样,那是要给她肚中孩儿做小布鞋用的花样,她绣得极其用心。 听小七来报白蓝依来了,她很是讶异。 白蓝依进了内室之后,白青亭便笑道: “怎么来了?不去睡会么?” 白蓝依道:“三姐,我有话要与你说说!” 白青亭道:“什么话不能睡醒了再说,非得这么急?” 白蓝依在白青亭身侧坐下,看着桌面上描绘着各种吉详图案的花样,大大小小,琳琅满目,她看得不禁用手摸了摸: “三姐,你怀孕一事虽未给我们报个喜讯,但我父亲与大伯终归是朝廷命官,即便你与三姐夫皆未说,也总有那些想借着白家攀上君家这棵大树的有心人来说。” 白青亭正绣着一只小老虎额上的王字,针下去后提线起来,她便搁下了针看向白蓝依: “五妹话中有话,是有什么想与三姐说说?” 白蓝依也自彩色蝴蝶的花样中抬眼,她欲言又止地看着白青亭: “三姐……玉儿她尚未死心……” 白橙玉尚未死心? 白青亭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不由想起梦中那有人爬上君子恒的床的那一情景,复又想起白橙玉之前对君子恒这个三姐夫的心思,她的心微沉。 侍候在旁的小二、小八不禁对看一眼,所幸小七与小九去小厨房里给白青亭与白蓝依端茶点去了,不然小七听到白蓝依说这样的话,必得跳起三丈高不可! 白青亭道:“说下去。” 白蓝依看着白青亭不大好的脸色,又瞧了瞧白青亭高高隆起已快五个月的肚子,她有点担忧: “三姐听后,可勿要动气!” 白青亭点头道:“说吧,我没那么脆弱,何况想进青云后院的姐姐妹妹多了去了,我要气也气不过来,又何必自苦生那闷气?” 白蓝依听出了白青亭话中的无奈,她想着像君子恒那样相貌上佳、又贵为朝中大员的优秀男子确实容易招蜂引蝶,不禁叹道: “也是,像三姐夫那样风华霁月的人物……” 白青亭笑了:“好了,玉儿有这样的心思你我早就晓得,不过此次玉儿怎么会与你上京都来?且也未曾先知会我一声?” 白蓝依解释道:“自从听我父亲说道你有了身孕之后,大伯、大伯母皆高兴得不得了,其他兄弟姐妹也很为你高兴,也不知是不是自那时开始,玉儿便动了上京都来的念头……” 白橙玉想着白青亭既有了身孕,那便不再方便侍候君子恒,心想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白绿雪与白银珠她们也有这样的歪心思,可惜她们名份上总归不是白青亭的亲妹妹,总不好随着白橙玉上京都来,何况她们就是厚着脸皮跟来,白橙玉也不许,白府中她们的父母长辈们更是不许。 起先白大夫人一听白橙玉起这样的心思,便一直劝着白橙玉打消上京都的念头,可劝得多了,白橙玉便又哭又闹,哭闹得整个白府都不安宁。 白世均身为白橙玉的父亲,却也是无法,自小他便疼白橙玉,疼得她无法无天。 最后是白老太爷拍的板,说让白橙玉上京都,若是白橙玉有旁的造化那也是她的福气,若是没有就当是姐妹俩聚聚,那也没什么不好。 顿听白老太爷这话时,白红娟与白蓝依皆愣了。 白世均更是直道家门不幸,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白橙玉! 白大夫人却是更哭得差点瞎了双眼。 最后连先送个信到京都里来知会白青亭一声都没有,白橙玉便要自白府起程。 白蓝依心知白橙玉到京都君府的意图,不禁气得差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更恨白老太爷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心思! 白蓝依不管白世炎夫妻的劝阻,执意与白橙玉一同上京都,还一路闯到白老太爷面前去,说她也许久未见白青亭这个三姐,请白老太爷成全! 白蓝依年已十七,却仍云英未嫁,待字闺中。 白老太爷看着白蓝依那张天仙般的绝美容颜,最后竟也点头答应了。 有了白蓝依这一茬,白绿雪、白银珠不由也生起这个念头,便连白老太爷的院门都还未得进,便让白老太爷一句话隔于院门之外。 白绿雪、白银珠不得不歇了心思,只在心中忿忿不愤,暗道白老太爷偏心白家嫡女! 一路赶来京都的时候,白蓝依便时时注意着白橙玉。 一是为了白大夫人临起行前哭肿了双眼对她的嘱托,让她代为照顾好年岁尚小不懂事的白橙玉;二是为了白橙玉不在她眼皮底下闹什么幺蛾子! 白蓝依徐徐而道,这其间小七与小九已端着各种茶点回来,将白蓝依所言听了个八九分。 小九还没什么,小七已然跳了起来,气呼呼道: “这八姑娘也太不懂事了!这大夫人更是偏心偏得没门了!莫非八姑娘是她的嫡女,我家少夫人就不是么!” 还真不是。 白青亭看了眼明知道她并非真正的白家三姑娘的小七,觉得小七为她愤怒激昂的小模样当真可爱可亲,不由多看了两眼。 岂料小七被白青亭看得脸渐渐红了,她也是后知后觉才想起白青亭实则并非真正的白家三姑娘白青亭,不过是后来的明天晴顶替了。 小七脸皮薄,一下子便红透了脸。 本来听小七那样为白青亭愤不平,白蓝依听着挺舒心的,刚在心里赞了两句小七不愧为白青亭身边四大忠心丫寰之一,便瞧见小七红透得如抹了胭脂的脸蛋,不禁好奇地也多看了两眼。 许是被白青亭与白蓝依瞧得多了,小七脸红的速度简直止不住,不消半会她便借着去添茶水遁了。 小七虽有些后知后觉,便她的话没错。 小二道:“少夫人,现如今八姑娘有这样的心思,那还将八姑娘安排住在恒院,这样适合么?” 白蓝依正想这个问题,听小二先说了出来,她便附和道: “是啊!三姐,要不你将我与八妹安排到别的院子去住吧!” 君府里还有空院子可以住,但白蓝依与白橙玉怎么也是白青亭名份上的嫡亲姐妹,何况刚才她已做了居住安排,这会再改,白橙玉定然多心。 何况白橙玉真有这心思,即便将她安排到君府外去住,她也不会消停,反而会更想方设法地制造接近君子恒的机会,那样白青亭更无法掌控,事情更容易发生意外。 想了想,白青亭摇头道: “算了,不必了,一个巴掌啪不响,她迟早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白蓝依道:“可是三姐……” 白青亭道:“好了!既然你不放心三姐,也跟着玉儿来了,那么便与玉儿好好在君府里住上一段时日,我身子重,大概没办法陪着你们出门去逛,我让小七陪着你们去好好玩玩!” 当事人不着急,旁人便是急死也是没用。 知道了白青亭并不焦急的样子,白蓝依索性也不再说了,反正她跟着来便是帮白青亭防白橙玉抢君子恒的,她处处帮着白青亭看着便是。 决定好了的白蓝依也不再说白橙玉的事情,一尘埃落定下来,她便感到了倦意,起身向白青亭告辞后,她便回了白青亭为她安排的房间里睡去了。 睡得美美的白橙玉并不知道这一插曲,她满心做着自此待到君子恒身边的美梦,一觉便睡到了日暮。 起身后,白橙玉去找了白蓝依,两人一同到白青亭与君子恒的寝居院子里去。 她们住的房间只与恒院的寝居隔了一条抄手游廊,走不到片刻便到了。 寝居前空地有个正在洒扫的丫寰,见到她们两人,丫寰便去通报了白青亭,不一会便有小八迎了出来。 本来是小七要出来相迎白蓝依,但一听白橙玉也来了,她一下子便不乐意了,小八只好自告奋勇出来相迎。 这会君子恒已然下差归府,还带来了两位客人,也是知已好友。 一位是司景名,一位是左田。 这两人在两个月前皆是帮了君子恒、白青亭大忙的人,君通亲自出来接待,其间说了不少好话,特别是左田。 君通一听说是左田一路护着白青亭进的山林,最后又安然地将白青亭、君子恒带出了围山狩猎山林,他对左田是感激得不得了。 左田人耿直憨厚,被君通这位太医院未来院首的热情实在是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最后不得不求救似地向司景名看去。 司景名被逗得哈哈大笑,左田则是一脸尴尬。 君通倒是没什么,只说司景名不厚道,怎么能这样取笑左田呢? 君通这么一说,君子恒也笑了。 他父亲就是这样直爽的人,好与不好通常都是直截了当地表达。 想他当初未曾娶妻的时候,他父亲还不是经常说要在先皇面前告他一状,让他这个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当不成。 现今好了。 君子恒既已娶妻,也快当父亲了。 君通便也快当上祖父了,他自然对君子恒再不像从前那样随意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且自从知晓白青亭有了身孕之后,不但对君子恒的态度好了许多,对那些凡是对白青亭好的人,更是一视同仁地认为通通是好人。 对于左田这位一路护着白青亭周全的黄骑卫副都统,君通更是和颜悦色,连连对左田赞不绝口,只差到现今的皇帝龙琮面前去给左田请个功。 在前院正厅坐了一会之后,君通去吩咐大厨房今晚加菜,要大肆宴请司景名与左田两位贵客,君子恒则带着司景名、左田到了恒院书房。 君子恒早听小三说,白府千里迢迢来了两位姑娘,一位是五姑娘白蓝依,一位是八姑娘白橙玉,于是在带着司景名、左田这两个外男进后院时,他特意绕开了白青亭为白蓝依、白橙玉安排的房间的那一处。 期间君子恒想着他得先到寝居那边去看看白青亭,在听说了白蓝依、白橙玉已从白青亭那里走了之后,他便让司景名、左田在他书房自便,他表示去去便来。 君子恒一走,司景名与左田便相视而笑。 司景名是早年娶妻生了一个嫡子,至今再无续弦。 左田则是家中庶子不受重视,姻缘一直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便也至今未曾娶妻。 两人见君子恒这样宠溺夫人白青亭,不禁互相打趣起来。 过了片刻君子恒未归,司景名在书房待得闷了,便拉着左田出了书房。 左田道:“这样不太好吧?毕竟这是后院……” 司景名道:“没什么不好!青云未娶白青亭之前,这后院哪里有什么讲究?这哪个院哪条小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当然除君家五婶娘与君家那位十二姑娘的院落除外,我们不去那里便是!” 左田被司景名说得无法,何况司景名说道是去找君子恒,他便也不再坚持待在书房,两人一同往外走去。 可就走在折廊上即将转入另一条折廊的拐弯外,未注意前方的司景名只顾着与左田说话,正面与自折廊拐角另一边转过来的白蓝依两相撞了个正着。 司景名是习武之人,又是身强力壮的男子。 在两相碰撞之间,白蓝依那娇弱的小身板便被司景名硬梆梆的胸膛撞得瞬间往后扑倒。 所幸司景名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向后倒的白蓝依,又一个用力想拉起白蓝依,岂料一个力道没把握好,白蓝依再是迎面扑入司景名的怀里。 白蓝依怕又摔了,本能地抱住司景名的腰,紧紧不放。 这一连串的意外与本能反应动作皆只发生在几息之间。 待司景名与白蓝依两人迅速分开,并各自站好之际,两人的脸已像中天的太阳,火辣辣地足以烫熟两个鸡蛋。 司景名与白蓝依一人看向别处道了个歉,一人低着眉眼小声说没关系。 左田则在一旁目瞪口呆,而随在白蓝依身后的白橙玉也被这折廊拐角的意外惊得愣在原地。 慢慢地,司景名与白蓝依对上了眼。 左田的视线也慢慢地落在了白橙玉那张娇俏可人的脸上,白橙玉意会到左田的目光,不禁娇羞地低下头。 廊角的大红灯廊随着夜风微晃,光亮照着廊下两男两女四人的脸,竟是一样的红彤彤。 小七远远瞧着这四人,与身旁的小九道: “你说,这四人干嘛呢?” 小九认真地盯着不远处折廊下的四人一会,蹙着眉头道: “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结局番外 恒院书房里,君子恒正将一副画卷慢慢收起。 刚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满三个月的白青亭踏入书房便看到这一幕,她走近君子恒身侧道: “怎么收起来了?” 君子恒自白青亭踏入门槛,他便知道了,他还知道她示意小三不要通报。 君子恒将画卷放到身后的案几上,才转身慢慢将白青亭抱住: “那已经是过去了。” 那画卷是一幅山水人物画——在远远的重重群山树海下有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很浅很明,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溪水下那形状大小各异的鹅卵石子,一个小姑娘闲情地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浅笑着,璀灿如星光的双眸尤其夺目,她开心地荡着脚丫,光着脚板一只荡起,另一只半浸于水中。 画中的小姑娘便是十一岁的明天晴。 他将画卷收起,说已经过去。 那么在他心里,是真的过去了么? 白青亭在心里想着,任君子恒环抱着她,在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之际,她突然间觉得她已没必要再纠结这一点。 无论在君子恒心里,明天晴的影子是否存在,她白青亭才是真正陪他共度一生的女子,才是被他抱在怀里疼爱的那个人! 白青亭用力地回抱着君子恒,脸埋在他胸前吃吃地笑着。 明家冤案已然在龙琮登基三个月后,由君子恒执掌的大理寺翻案,还明楼与白居山两人一个清白。 君子恒与白青亭亲回海宁府明家旧址祭拜当年被大火烧死的明府上上下下百余条冤魂,又为百余条冤魂造了墓立了埤,最后是为明楼与明居山原来的衣冠冢重新修茸。 即便现今早已是尸骨无存,造的墓中空空如也,连立个衣冠冢都不行,但埤上总算写上了名讳,那些冤魂未投胎之时总算有个栖身之所。 君子恒曾是明楼的未来准女婿,他带着白青亭做的这一切,无人质疑,更无人敢说什么。 即是有,也是说着君子恒的有情有义。 不但为明家翻案伸冤,且还做到这般地步,当真是世间有情有义的真君子。 一年后,白青亭再次怀孕。 小君子恒已满一岁,白青亭希望她这回怀上的是一个小青亭。 君院首与君通二老却希望白青亭再接再励,继续为君府再添一个小公子。 君子恒的态度则是希望白青亭生产的时候能顺利些,别再像生小君子恒的时候吓掉他半条命便可,他是生男生女都欢喜。 就在白青亭再次有喜之际,白蓝依与司景名终于修成正果。 白蓝依嫁入候门为司景名的正室夫人,白世炎与白四夫人皆高兴得合不拢嘴,直道是托了白青亭的福。 白橙玉与左田也在磕磕碰碰中终于定下了亲事。 长了一岁的白橙玉不仅模样更娇美了,想法也改变了不少,不再紧紧盯着君子恒一人,她在京都住的那几个月里长见识了不少。 当然那其中少不得小七与白蓝依特意的功劳,更有左田这个耿直憨厚的汉子不少的功劳。 反正到最后,白青亭再怀第二胎,白橙玉定下了亲事,白蓝依出嫁。 白红娟也自替白青亭打理在海宁府的产业生意后变得开朗爱笑了许多,人一没烦没恼,不仅变圆润了,更是光彩照人。 至于姻缘,白红娟表示随缘,将来若遇到个合脾性的,她也就嫁了。 白红娟没有心结,这让白世均与白大夫人放心不少,再加上白橙玉也定了左田这么一个官途亨通的未来夫婿,白青亭与君子恒也过得幸福美满,快儿女双全,二老除了白耀宗这个小儿子年岁尚未及冠之外,已再无其他可牵挂忧心的。 十月怀胎,白青亭九个月后生下一对龙凤胎。 君府大宴宾客。 当日满朝文官无一缺席,连当今皇帝龙琮也意外微服御驾亲临,弄得满府的文武百官个个措手不及。 倒是君子恒十分淡定。 宴席结束后,当晚白青亭便问他: “你早知道陛下会来?” 君子恒道:“不知道。” 白青亭奇怪了:“那你怎么也不惊讶?” 君子恒淡淡道:“有什么好惊讶的,在陛下还是五皇子的时候,陛下便经常喜欢玩这种把戏,这么多年了,陛下这习惯倒是没变。” 白青亭无语了,敢情他是被习惯得处事不惊了。 白青亭抱着大儿子,轻声哄到他睡着了之后,不由想起白日里那被君院首、君通抢抱着到宴席间给朝中各位大人看的小儿子与小女儿,她突然对君子恒说了句: “我不生了啊!” 君子恒正在交代着小三的一些事情,突然听到白青亭忽来的一句话,他愣了愣便挥手让小三退下。 待小三含笑退出屋里之后,君子恒问道: “你说什么?” 白青亭重复道:“我、不、生、了!” 君子恒终于听清楚了,点下头道: “嗯,那便不生了。” 他这般上道,这令她很是高兴。 可还有一个问题未解决。 白青亭道:“那父亲与祖父那边怎么办?” 她为君家嫡枝嫡系连生了两男一女,这让君院首与君通开心得整日地谢天谢地谢君家先祖,当然更是将她看得比他们的嫡亲孙子、嫡亲儿子的君子恒还要重要。 二老对她的好,白青亭也是明白的,但二老那巴巴还盼着她能再生几个君家嫡子嫡女出来一事,她一想到便发愁。 君子恒笑道:“没事,我们要是不再生了,祖父与父亲也没法子,何况你我已有三个孩儿,足够了他们二老忙活了!” 也是。 大儿子就是个小魔王,刚刚闹腾完在她怀抱睡着,那两个小的要是像大儿子这般,绝对够君家二老忙得没时间盯她再生个几胎。 白青亭双眼一亮笑了:“对!” 君院首与君通齐齐堵在一对粉雕玉琢的龙凤小娃儿床前,正哄着两个小娃儿咯咯笑着,君通便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好像要打喷嚏似的。 君通喃喃道:“这不会是要着凉了吧?” 君院首人老耳朵还不老,一听君通这般喃喃道,他便赶着君通走远些,莫要将病气过给他嫡亲的宝贝小曾孙儿、宝贝小曾孙女! 气得君通差些吹胡子瞪眼。 白青亭放下熟睡的大儿子,又让刚嫁了小四的小二亲自看着之后,她与君子恒来到龙凤胎所在的内室里,便听到君院首与君通的对话,夫妻二人不禁相视而笑。 ——全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