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妖后她艳杀全球》 第1章 若有来生 六月的天，灼烈似火。 “毒妇！我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逃！” “啧……毒妇？” 城头之上，红衣如火的女人手提银剑，发髻微微黎乱，妖冶似画的一张脸已遍是血污。 可偏偏她又笑得艳烈，傲然蔑视着那一身龙袍的新帝，“我的好儿，先前你求母后宰了你那老不中用的父皇时，可不是这个态度。” “死到临头了，还妄图污蔑于朕！” 新帝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表面上却还义正严词，“魅惑君王本就是死罪，何况你还是黎家余孽，又与那阉贼谢沉渊苟且，狼狈为奸害死父皇！今日若不将你伏法，难消朕心头之恨！” “可不止如此呢，我儿。” 黎音笑得轻漫，眼眸中恨意更如火一般，“你那列祖列宗要是知道你忘了他们，就算在地底下划船也不会开心的！” 黎家世代簪缨，百年忠骨却蒙冤惨死三百七十四口，还有八万黎家军更是无辜葬送！ 而陈家只死一个狗皇帝怎么够！ 所以，就算是那些在地底下烂成了灰的，也当然都得一块儿给她付出代价！ “果然你这个贱人挖断了护陵河！” 新帝神情阴鸷不已，却又忽然古怪着冷笑一声，“带上来！” ‘辘辘辘’—— 一只装了轮子的十字桩被推来最前。 遍身血迹但明显早已干涸的男人被绑在上面，原本七分俊美三分阴柔的脸上此刻一片青灰，而紧闭地双眼更是向下凹陷着…… 黎音手中的剑一紧，谢沉渊？ 但这怎么可能，他的武功就算武林盟主也只能堪堪打个平手而已！ “呵呵，其实朕也没想到！” “不过是随意在别处城头挂了具穿红衣的尸体而已，你这姘头竟然就乖乖上钩，还被朕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 新帝得意昂首，于袖中取出一枚镶嵌了红玉的金锁轻轻摇晃着，眼里溢出强烈的恶毒，“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黎音蓦地一怔，不可置信。 四岁那年，她随父兄进宫意外遇见一个受欺负的小太监，所以就解下了随身的金锁让他去找个依仗。 难道…… 而新帝则双手负在身后，胜利似的微笑，“烧！” “你敢！” 银剑震颤着抖出凌厉的剑花，黎音持剑飞身而下，眼眸中渐渐浮现猩红。 难怪，被追杀的时候总有人出手相助。 也难怪，以舞姬身份混入皇宫准备行刺却恰好被他撞破，甚至主动提出合作，亲手将她一步步推上皇后之位！ 难怪…… 数不清的士兵被黎音砍倒在脚下。 可新帝见状却丝毫不惧，甚至眼中闪过兴奋，“放箭！给朕放箭！” 漫天箭雨黑压压一片几乎挡住了天光。 而早就淋过油的十字桩也瞬间熊熊燃起火焰，却竟然弥漫出一股奇怪的甜香，让黎音仿佛看见那十字桩上的人缓缓抬起头来，笑意阴柔邪肆。 ‘噗嗤’！ 羽箭陡然贯穿肩膀，黎音‘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她禁不住整个人一颤，以剑拄地才堪堪立住身子，只觉得全身筋脉犹如瞬间断裂般的痛苦！ “哼，滋味儿如何！” 新帝倨傲不已地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此高枕无忧的美景，“消功散，沾者无不功力尽失，不然……当初朕可还真没把握能困死谢沉渊！” 她一死，自己曾经那些为皇位而付出的狼狈和便也就会彻底不复存在了！ 所有人只会歌颂他诛灭阉贼和妖后的光明神武！ 然而—— “要死……母后当然……不能忘记我儿……” 黎音已经面色惨白，却还竭力着想朝那已成火势的人一寸寸挪近，顺便艰难地扯起嘴角，“不出三日……” 可终究，她却还是倒下了。 就在离那团火光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三日什么！你这贱人难道给朕也下了毒不成！” 新帝陡然脸色大变，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耗子般大跳着大叫，“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来人！快来人！朕现在要她活着！” 可黎音只是木然看着天空中弥漫的淡淡青烟，眸中散去最后一点悲怆的光。 谢沉渊，若还有来世…… *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剧烈的拍门声像是要冲破耳膜，还伴随着一个中年女人愤怒的叫声，“快给我开门！你有本事不给钱，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别以为躲在里面不出声就完了，我知道你在家！” “快点给我开门！” ‘哐当’！ 好像又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 “谢沉渊！” 黎音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却又在看到周围奇怪且简陋的陈列之后狠狠愣住。 她不是死了吗？ 这时，一团陌生的记忆在脑海中陡然炸开。 黎音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她……竟然又重活在了另一个世界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只不过，原主这日子…… “我数到三，再不出来，我就去学校里让你丢人！” “快给我出来！” “开门！” 中年女人愤怒的叫喊和拍门声依旧没停，黎音不悦地皱起眉头。 记忆告诉她，这是原主的养母王丽荣又来要钱了。 三岁那年，原主被王丽荣和丈夫以三百块的价格从人贩子手中买下，想着以后能多一个人挣钱给他们儿子买房娶媳妇。 甚至为此，差点将原主强嫁给邻村的老光棍！ 好在学校和老师得知消息赶去阻止，否则别说是得到好心人资助上完大学了，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又因为自小从未被好好对待导致的性格懦弱，原主才刚上班两个月就已经被逼着全部上交，平常开支只能靠省以及周末打几份零工来维持，最终因为劳累过度猝死在了这间又破又小的出租房中…… 真是可悲！ 消化完所有记忆，黎音眸光泛着冷悄无声息走到门前，猛地拉开了门—— “哎哟！！！” 一个黑瘦的女人猝不及防失去重心趴在地上。 紧接着，她就一骨碌爬起来，凶神恶煞的指着黎音的鼻子，“没良心的东西，我看你是想要翻天！昨天不就已经发工资了吗！也不给你哥打钱，不知道首付有多难凑是吧！” 第2章 残废了更容易要到钱! 那嘴脸，简直恶劣到了骨子里。 而黎音幽幽笑了，看着她那根苍蝇似的在自己眼前乱晃的手指，竟直接抬手轻轻握住，眼波似笑非笑地流转着，“想要钱啊？” 只知道吸血的狗东西！ 王丽荣一愣。 她从未见过一贯低眉顺耳的黎音有过这种表情，但就是没由来觉得心里发毛，下意识要赶紧抽回自己的手指，“告诉你啊！别给我整这副死样子！就算你说下大天来也赶紧拿钱！要不然的话……” ‘咔吧’！ 黎音突然轻轻用力拧断了她的手指，笑意灿烂着，“残废了其实更方便要钱的，滚吧！” 然后，一脚将她踢了出去，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 黎音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冷哼一声，原主是个受气包，但她可不受这鸟气！ “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给我等着！” 门外传来王丽荣杀猪般的惨叫和咒骂，但因为手指疼痛难忍，她也不得不赶紧离开，只能又恨恨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 “哼，是么？” 黎音根本不以为意，只是皱眉打量这狭小的出租屋，心说这种地方哪里是人住的？ 自己都不对自己好，又指望谁对你好！ 必须得换一个！ 找到名为手机的玩意儿，黎音有些费劲地在一众眼花缭乱的app里扒拉出了某租房软件，刚打开就看见首位无比漂亮的房子图片。 “还能看见海？！” 黎音是从未见过海的，只曾听谢沉渊说海水蔚蓝，浪若白花，而且海面远远看起来是会高于地面的，壮观又神奇。 可是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又不禁心中痛彻。 从不小心掉落面纱的舞姬再到狗皇帝心尖儿上的贵妃，她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而作为交换，谢沉渊也借着她的‘枕头风’，一步步成了东厂九千岁，更加大权在握。 就连那一无是处的太子，也要日日想着法儿奉承他们。 最终，她大仇得报。 可如今再细想，这世上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与顺利全落在她身上？ 不过是谢沉渊苦心孤诣一步步算计出来的。 然而，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谢沉渊和当初那个被欺负的小太监联系到一起过…… ‘叮叮’！ 一条短信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黎音回神，手指拭去屏幕上一颗晶莹，看见短信的内容：【尊敬的黎音女士，您的信用卡目前已严重逾期，如还未即时偿还欠款将影响征信，一些不良影响由您个人承担，退订回t。】 黎音：“……” 想起来了，本来吸血怪承诺再给十万块就不再纠缠，原主为了快点过上清净日子就咬牙透了几张信用卡，所以更拼命兼职想要早点还上。 结果，死了都没人知道。 黎音有些无语地退出了租房软件，心说这个世界可真是麻烦，钱庄都变得这么高级了，让人很难办啊…… 这时，手机又响了。 是个电话，来电人的名字显示为高主任。 纵使脑子里面有记忆，黎音还是有些手忙脚乱才接通了这个电话，里面传出一个男人很和蔼的声音，“小黎啊，都已经快九点了怎么还没来上课，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黎音愣了一下，上课？ 哦对，原主因为感念一路走来学校和老师们的各种帮助，于是毕业后也做了一名高中老师，教的是历史。 想到这儿，她忽然眼睛一亮。 教历史好啊！ 常言道，了解一个朝代和国家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读其史书，而原主本身就是历史系毕业，说不定能靠这个找到点弄钱的门路呢！ 她可不想一直待在这种破房子里！ “小黎？” “怎么不说话呀？” 这位高主任目前担任着高三的年级主任，是从前帮助过原主的一位老师的朋友，所以才多有关照。 黎音回了神，也不遮不掩，“我……睡过头了。” 而高主任明显是知道原主还干兼职的事情，禁不住又在对面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太拼了，唉，先赶紧来上班吧，我帮你签个到。” 不然，又要因为迟到扣二十。 “谢谢您。” 黎音是很真心的。 毕竟从现在开始她要学着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必不可少。 好在，这破出租房离学校还挺近，只需要走个十分钟就能到。 所以黎音快速洗了把脸，意外发现原主的容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像她原来那般眉目艳丽，挂着水珠儿的样子极为清新脱俗。 怎么说来着？濯清涟而不妖。 只不过因为性格再加上没钱，原主一直都打扮的普通俗气，看上去也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偏偏，又带了个全校最难管的班。 因为高主任的照顾，教导主任对原主很是不喜，认为她走后门过于明显了，于是故意把这个班分给她，高主任去交涉了一下也没能管用。 而原主不愿意再给高主任多添麻烦，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只是…… * 高二·十一班。 明明离上课就只有一分钟了，别的教室已经安静下来准备好课本，唯独十一班却还是一片乱轰轰的。 “来了来了！” 负责观察的学生快步冲回教室，后排一个长相惹眼但痞里痞气的男生就懒洋洋一笑，“麻溜点儿。” 于是，另有几个男生便将一只红色的桶架在虚掩的门上。 所有人瞬间安静，期待一般的看着门口—— ‘吱嘎’！ 一只手伴随着上课铃将门推开，而上面的水桶也立刻倾倒下来！ ‘砰’~ 黑色的雨伞恰如其分撑开如同一朵邪恶的花，将白花花的面粉全部隔绝开来，甚至还弹开了掉下来的桶，扣在前排一个男生的脑袋上。 男生：“？？？” “就这么想请老师夏天看雪吗？” 抖了抖伞上的面粉，黎音反手将伞往墙上一戳如同宝剑归鞘一般收了起来，很随意的挂在门把手上，眸色戏谑幽深。 记忆里，这个班里无论男女可都是刺儿头。 但是巧的很。 她最擅长的就是修理刺儿头了！ 第3章 高二十一班 学生们不禁都愣愣看着黎音。 虽然还是土不拉几的碎花裙子，但一贯厚重的齐刘海却被撩上去露出了白皙的额头，显得精神了不少，高马尾利落干练，而那双眼睛里也仿蕴了星光似的亮着，不再是绵羊一般温吞的神态，简直就跟被夺舍了似的！ 有个女生疑惑的嘀咕，“似乎……变好看了点儿？” 而后排那个痞气十足的男生立马就阴阳怪气的笑开了，“哟，咱们的鹌鹑老师今天想变孔雀了？” 全班哄笑。 照往常，原主在这一步就已经要开始含着眼泪了。 而黎音眉梢一挑看着那个痞里痞气的男生，喊出他的名字，“谢霖羽，对吧。” 从高一到现在，这个班已经气跑了十个班主任，原主更是每天来上课都会被气哭。 而领军人物就是这个叫谢霖羽的男生。 但因为这是贵族学校，学生们的父母大都非富即贵的，尤其十一班这谢霖羽更是‘贵’的要命，出身于那个只手遮天的谢家！ 所以校长也没什么好办法，更不敢轻易开除，只能是硬着头皮不停换老师。 “干嘛，你傻了？” 谢霖羽吊儿郎当的将座位晃得‘嘎吱’响，忽然就不怀好意一笑，对着黎音撇出一张崭新的扑克牌！ 这可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绝技。 目前，已经平均削坏了各科老师们每人三只水杯。 黎音不禁眼梢一挑。 看着那张在自己眼中速度缓慢无比的纸牌，她直接抬手轻轻捏住，眸色一霎潋滟，“就这？” 话落，纸牌又从她指间‘咻’的一声犀利飞出。 破空声锋利。 谢霖羽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那纸牌冲自己狠狠撞来，下意识地赶紧一偏头，而纸牌就擦着他的耳边飞过，直直撞进了后面墙上的玻璃黑板！！！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我靠！ 起猛了？！ 而谢霖羽更是有些见了鬼似的看着黎音，背后的冷汗不觉间已经湿了校服上衣。 他丝毫不怀疑，刚才那张牌绝对能抹了他的脖子！ 这什么情况！ 黎音却只是挑挑眉，有些嫌弃地翻开那本明显是被水泡过又晾干了之后变成皱巴巴的课本，学着记忆中原主上课的样子说道，“今天，我们来学习——” ‘啪嗒’！ 一只假蟑螂忽然落在黎音的面前。 还来是吧？ 黎音唇角勾起环视班里，看见第三排有个挺漂亮的女生正叼着棒棒糖，两只胳膊抱在一起挑衅般看着她，摆明了要让这课上不下去。 许馨月。 脑海中蹦出这个女生的名字，黎音想起来这皱巴巴的教案书似乎也是对方的杰作，于是便勾勾唇捏起蟑螂直接对准她丢了过去，“这东西老师不太喜欢，下次可以送点金条什么的。” 正中眉心。 空气一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惊骇不已的看着黎音，又看向脸色已经恼怒的许馨月，要知道，许馨月的爸爸可是一位局长！ 但此刻她样子着实有些滑稽，有人没忍住笑了。 “笑个屁！找死啊！” 许馨月一把抓下自己额头的蟑螂冲那学生扔过去，随即又冲黎音撂狠话，“你给我等着！” 说完，摔门离去。 剩余人则也有些目瞪口呆，又去看谢霖羽的脸色。 他们这位一贯跟蔫儿菜似的班主任今天是疯了吧，班里大小王一次性全惹了个遍！？ 而此刻，谢霖羽也紧紧拧了眉头盯着黎音，仿佛从没见过站在讲台上这个人似的，因为他实在想不通，昨天明明还被他们欺负哭了的班主任，今天怎么就变得这么张狂！ 而且，还有她那飞牌的手段…… ‘叮铃铃’！ 不觉间，一节课的时间 已经悄无声息溜走。 “下课吧。” 看着睡倒一大片的班里，黎音拿起书揉了揉鼻子掩住快要忍不住的哈欠，心说原主上课的样子也实在过于死板，只会照本宣科看着书念字怎么行，别说学生犯困了，她自己都昏昏欲睡！ 也难怪这群让校长都头疼的学生们欺负她最多啊…… “呵！” 出了教室后经过器材室时，一声冷笑传了出来。 黎音不由得眼梢一挑，随即就直接被一只手拽了进去，推搡到墙角，然后被几个女生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许馨月。 “刚才，你好大的威风啊，黎、老、师！” 许馨月抱着胳膊，下巴几乎快要抬到天上去，语气恶狠狠地，“看来，这次是准备了好几倍的钱给我？” 啧…… 敢情，这也是穷的原因之一？ 黎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鼻孔朝天的女生，忽然闪电般出手一抓！ “你！？” 许馨月只是觉得眼前一花，等视线再次清晰就发现自己竟然反被黎音压在了墙角，双手也被她用一只手毫不费力的捏在一起，摁在了头顶上方的墙壁上，怎么挣扎都不管用！ 而黎音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的身影笼罩在她脸上，眸色似妖般幽冷让她如坠寒窖，“勒索老师，嗯？” 疯了吧！ 敢这样的口气对许馨月说话！ 周围那几个跟班女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齐齐愣住。 而许馨月依旧在奋力挣扎，“你放开我！” 甚至，她毫不客气抬腿就往黎音的身上踹，但却只见黎音似笑非笑，手指在她身前轻轻一点—— “！” 一股无力感陡然蔓延全身，抬起的腿顿时垂直落地。 许馨月瞬间满脸惊恐，整个人完全失去支撑力不受控制地贴着墙往下滑去，如果不是手还被黎音摁在墙上，这会儿就也已经倒地成了一滩烂泥！ 自己这是怎么了！ “都说了嘛，老师喜欢金条，但实在没有的话……” 黎音一手依旧将她摁在墙上，另一手却顺着她的校服裙子向下摸去。 许馨月顿时神情更加惊恐，“放开我！你个变——” “棒棒糖，也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 黎音看着从她裙子口袋摸出来的几只棒棒糖，口味全都不一样，眸子却在糖与许馨月之间来回流连，似是意味深长，“你说……老师先吃哪个好呢？” 第4章 她爱上班! “你、你想干什么！” 那双眸子实在过于妖冶，让许馨月不自觉身子抖了起来，声音也有一丝颤。 而另外几个女生更是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是该惊叹于目前所联想到的信息量，还是该震惊许馨月竟然被吓住了…… 总之，哪个都很炸裂。 “看看，拿你几颗糖就已经这么心疼了。” 直接用牙齿撕开糖纸，黎音故意咬着糖慢条斯理眯了眯眸子凑近她，声色幽幽，“那……老师被你拿走那么多钱，心会比你还痛的，对不对？” 少了二三十，多了四五百。 林林总总算起来，竟也有三千多了！ 而许馨月不由得愣住，继而反应过来她是有意戏弄自己，禁不住就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有本事，你就——” “明天，我要见到钱。” 指腹轻轻划过她娇嫩的小脸蛋儿，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刀似的，黎音眸色更邪似精魅，“一分都不能少，记住了？” 说罢，松手转身。 还真别说，荔枝味的糖好好吃！ 而许馨月不受控制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眼神里却更加充斥着屈辱和怨恨。 这个仇，她一定会加倍报复回去的！ * 午后，晴空烈阳。 在免费的教职工餐厅将各种眼花缭乱从没见过的吃食都尝了尝之后，黎音又顺出一瓶西柚汁跑来教学楼顶的阴凉处慢悠悠喝着消食，思绪渐渐放空。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仿佛在眼前一晃而过。 “呵……” 一丝寂寥悄悄浮现在眼底，黎音苦笑着按住隐隐作痛的心口，“不长嘴的混蛋！” 若早早告诉她，当初又怎会分头离开！ 与此同时—— 某处的环山公路上，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梅赛德斯突然失控似的方向一歪狠狠撞开了护栏，随后直直冲下了几百米的山体！ 是不可能生还的高度。 * 下了班，黎音慢悠悠往回走。 总体来说，她认为这个班上的还算是轻松。 尽管身为班主任，但历史课并不如主课那么多，而且这个班里学生也基本不做作业，所以别的老师在忙忙碌碌的时候，她只能辛勤研究下手机的玩法。 但就这，还每个月有钱发！ 她爱上班！ “嗯？” 刚一进楼道，黎音就不禁皱起了眉头捏住鼻子。 因为，四处都充斥着无比强烈的油漆味，刺鼻的让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而越往上走，油漆味儿也就越浓。 “妈的，什么人啊！” “有本事别让老娘逮到，否则非把这贱手给丫剁下来！” 一个顶着满头发卷，趿拉着拖鞋的中年女人正叉着腰破口大骂，听见脚步声后便立刻回了头，而见到是黎音后满脸的暴躁更是立刻翻了倍，“看看！都是拜你所赐！” 是房东。 黎音微微蹙眉，这才发现住的房子门口已经被泼满了红油漆。 而且，锁也被砸烂了，里面更是一片狼藉。 她不禁寒声，“是……” “这还用想吗！” 房东直接凶狠地打断她，“拜托你赶紧走好吧！别在这里祸害我了！” 黎音无奈地点头，“抱歉。” 终究是用了人家的身体，也只能好坏全收。 “道歉有屁用啊！我房子会好吗！遇见你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房东一听这话更加来气，几乎一蹦三尺高，又指着屋里屋外恶狠狠说道，“赶紧！收拾你的破烂儿给老娘永远消失！” 然后直接扭头气呼呼的下楼。 破烂儿？ 黎音下意识看向了楼道里一摞摞打整齐的废纸盒，那是原主平时捡来咱攒着准备卖钱的。 只不过，里面似乎隐隐漏出一块红色的塑料袋。 她走过去将袋子抽了出来打开，眸色便不禁微微一顿—— 是三千块钱？ 下意识地，黎音看向已经没了人影的楼梯口，有些错愕的笑笑，“可真是个不坦诚的人……” 其实在原主记忆里，这房东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 回回收房租恶声恶气，也会在王丽荣来撒泼时随便敲开一家租户的门拎着菜刀就敢砍，等吓跑了之后再把原主狠狠骂一顿。 原来，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多谢。” 黎音将钱郑重其事地放进包里，她从不是扭捏之人，也就绝不会在最窘迫时还觉得不好意思接受帮助，没有任何意义。 但，必当涌泉相报。 不过，屋子里却着实没了什么还能带走的。 别说是衣服，就连记忆里那支快用完的牙膏都没剩下，显然是被人给打了包一锅端了。 “下贱。” 黎音禁不住又冷嗤了一声，拎起那摞原主攒的废纸盒下楼。 狠狠卖了三十块。 “想我也好歹是当过皇后的人……” 迎着绚丽夕光，黎音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手里的三张纸币，又剥了一颗上午在许馨月那里顺来的棒棒糖，慢悠悠走出这片老楼的区域。 得趁着天还没黑得先搞定住的地方，总不能露宿街头。 所以，就先容杂碎再多活几天。 然而—— “救命啊！抓小偷啊！我的包！！” 刚走上街区，黎音就听到一个大概有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张皇失措的呼喊着，而抢包的人则早已骑着摩托车冲远。 “这么远不好追啊，赶紧点儿报警吧！” 路人们纷纷停步，却也爱莫能助。 “拿着。” 将自己的包塞给老太太，黎音顺便又拿走了一个男生手里抱着的一只篮球，“借我用用。” 然后，直接牵起裙摆一跃而起冲向熙攘车流。 路人纷纷愕然地睁大了双眼，就看着她翩若轻鸿般踩上了行驶中的车顶飞快消失不见！ 抱球的男生：“？？？” 有的路人甚至赶紧左右张望寻找摄像机，这该不会是在拍动作片吧！ 而黎音很快就看见了正在奔驰的摩托车。 车把上，挂着一只黑色的小皮包。 “哼。” 唇角轻蔑勾起，黎音将球高高抛起一个空翻踢了出去，裙摆划出蝶翼般优美的抛物线，随后就近在车顶一点，轻盈落回地上。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 小偷直接连人带车歪进绿化带里齐齐成了倒栽葱。 而黎音嫌弃不已地拍了拍拿球时手上沾到的灰尘，“就这么点儿本事，还当强盗呢？” 好歹也抗揍一点啊！ 第5章 别时容易见时难 很快，警车呼啸而至。 “这个……虽然你是出于好心，但这种行为可不值得提倡啊，多危险！” 警察一边做笔录，一边严肃的告诫着。 而老太太紧紧握住黎音的手，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都泛出了泪光，“谢谢你啊小姑娘……这个包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路见不平嘛。” 黎音只是笑了笑，抽回自己的手想要离开。 天已经黑了，看来只能先找家便宜旅馆凑合一下，免得明天上班迟到。 她还等着从许馨月手里收钱呢！ 而老太太竟忽地又一把抓住黎音，脸上有几分急切，“不要走小姑娘！至少，让我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可以吗？” 力气用的很大，仿佛生怕她跑了似的。 该不会……是故意利用弱势群体外形合伙作案的人贩子吧？ 看着那只虎口处有厚厚老茧的手，黎音脑海中浮现了一些原主曾经看过的新闻，眸色一霎而过的潋滟，“那多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话，你帮了我，就应该得到回报呀！” 见她有答应的意思，老太太又指指不远处，“我就住那边的小区，很近的！” 黎音眼梢微挑，“那么，就打扰您了。” 不是人贩子的话可以省顿饭钱。 但如果是的话……可就别怪她趁火打劫了！ * “来来，小姑娘快请进！不要客气！” 老太太无比热情地打开家门，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陈设处处透着简单朴素的气息，且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而黎音耳朵微微一动，听见外面有小心翼翼接近的脚步声。 果然么…… “来，小姑娘吃——” 老太太端着洗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却又忽然神情恍惚了一下似的，随即愣愣地看着黎音，语速很慢，“你是谁啊小姑娘，怎么在我家里？” 啧，这就开始了？ 黎音慢条斯理的勾起了唇角。 而与此同时，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女人开了门急匆匆跑进来，满脸的心有余悸，“可吓死我了，老太太！” 老太太冲她嘿嘿一笑，“花花，你回来了。” 黎音诧异，怎么跟心智不全似的？ “……花花是您的猫啊。” 女人有些无奈的扶额叹了口气，然后才转向黎音微微鞠躬，“真的抱歉，一定给你造成困扰了吧，老太太得了病，记性总是不好，我是负责照顾她的张姐。” 原来，老太太年轻时曾是有名的画家，叫苏韶仪。 只是多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失去自己的丈夫和年仅五岁的女儿之后，她精神就已经出了些问题，如今年岁一大又患上了老年痴呆，更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而今天，是她女儿的生日。 尽管什么都忘了，但她却唯一没忘记女儿最喜欢吃一家老店的甜米糕。 于是趁着张姐打扫屋子的功夫，她独自离开了家。 “原来如此。” “所以，真是万分感谢黎小姐的帮助。” 讲清缘由后，张姐打开了那只被夺回来的小皮包，神情唏嘘不已，“这的确是老太太最宝贵的东西了。” 满满的千纸鹤，但都已经褪色发了黄。 “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黎音心头一动，下意识念出这句白天上课时看到的诗，眼底也一闪而过的苦涩。 “好一个……天上人间啊。” 旁边拿着葡萄边玩边吃的苏老太太忽然又恢复了清醒，慈祥的眼神似乎是尽力要将伤痛掩藏，“小姑娘，你一定出身于书香世家吧？” 黎音笑笑摇头。 “抱歉，我没想到你的经历是这样子……” 得知黎音目前竟落得个‘无家可归’的处境，苏老太太不禁心疼地眼睛都红了起来，“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住在我这里，距离你上课的学校也不算远。” “您这房子，我租不起的。” 没有半丝窘迫，黎音目光里格外坦然。 “小音，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苏老太太也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像是阅尽千帆后的沧桑，却又仿佛是想要通过黎音努力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我都这个年纪了要那么多钱又还有什么用呢，也就是图家里多个人热闹罢了，所以作为交换，你只需要为我这个老年人提供一些情绪价值，可以吧？” 黎音微怔。 她懂的，孤独……才是这世上最恐怖的病症。 所以，热闹点似乎也不错？ 黎音没有再继续推脱，而是点点头答应下来，“那就承蒙您关照了。” 当然，关键还是省钱…… 而苏老太太也欣慰般的一笑，“欢迎你，小音。” 但不知为何，旁边张姐的眼底却微微浮现了一丝复杂与黯然。 * 翌日，黎音按时来到学校。 第一节就是她的课。 “嗯？” 教室的门怎么推都纹丝不动，黎音不由得又挑了挑眉。 花样儿还不少。 “黎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啊！” 许馨月拉了把椅子姿态高傲的坐在门内，手里把玩着钥匙，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报复和恶劣，“刚才我一不小心就把门锁了，还没留神把钥匙丢到了楼下花池里，想进来的话……哼。” 银海二中是有规定的，教师上课迟到超过五分钟就要扣工资。 还想跟她要钱，直接要饭去吧！ 其余学生则看热闹的看热闹，打游戏的打游戏，还有正忙着吸溜泡面的。 总之，不会有人站出来帮忙。 然而—— ‘咔嚓’！ 门外响起仿佛什么断掉的声音。 许馨月怔了一下，看见黎音眸色玩味的推门进来，手里掂着断掉的门锁，“这锁，质量不大行啊。” 但门内一侧的门把手却还完好无损的待在门上！ 班里人也顿时震惊不已。 而许馨月更是‘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你……” “我说的话，你应该没忘吧？” 黎音似笑非笑地迈出一步，作势抬手。 许馨月顿时脸色大变着急往后退，结果却碰倒了身后的椅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她发现黎音却只是拨了下额前碎发，眸色戏谑！ 故意的！ 又是故意的！ 强烈的愤怒瞬间占据全身，许馨月一把抄起椅子就对准了黎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第6章 烈马驯服要领第一条 糟了，这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其他学生一瞬间都齐齐色变，许馨月自己有个局长爸爸，但他们可没有啊！ 万一被牵连了…… “呵。” 黎音冷笑一声，却根本不躲，甚至似笑非笑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来，往这儿砸。” “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许馨月咬牙，手中的椅子却微微晃了一下。 “那就砸啊，来啊！” 黎音眼眸中的冰冷和不屑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着，就像是要将许馨月吞没一般朝她逼近，声色俱厉着，“怎么不砸啊！你不是很能耐吗！砸啊！” 想要驯服烈马，首先就得比烈马更蛮横！ 其余的学生也不禁齐齐一个激灵，不自觉坐直了身子，这真的还是那个总是苦苦哀求他们好好学习的爱鬼哭班主任吗…… 而此刻在许馨月眼中，黎音就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面目可憎！ “闭嘴！你给我闭嘴！啊！” 一股恐惧占据全身，她不受控制地一边大叫着，一边一下又一下的将椅子狠狠砸向地上！ 声音在教室里重重激荡。 而黎音只是略略挑眉，胳膊不紧不慢地抱起环视班里，“上课。” 烈马体力耗尽后，不宜立刻表示友好。 一定要任其继续挣扎抵抗，直到彻底到达又累又饿的极点之后，它们才会意识到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唯一还能做的，只有乖乖听话！ 而这样的典型对于马群来说，也能起到不错的震慑作用，有助于认清现实。 “起、起立！” 担任班长的女生下意识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其余人也不由得神情复杂地站起来，“老师好……” ‘砰’！ 看到其余人竟屈服于黎音的‘淫威’之下，许馨月恨恨扔掉了椅子，“行！你有种！” 然后，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黎音并没管，倒是忽然发现谢霖羽的座位上没人，但却也没有过问。 立威这东西嘛，得循序渐进。 今天已经差不多了。 * 午后。 从教职工餐厅出来，黎音这次顺了瓶冰西瓜汁又去了教学楼顶，她蛮喜欢这里的安静。 但刚走上去—— “是，他是生死不明没错，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从小到大，你陪我过过生日吗，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吗！你眼里就只有钱，我也不过是你用来在谢家争夺家产的工具，不是吗！” “呵，这就嫌难听了？你应得的！” 穿校服的男生单手抄兜站在楼顶边缘正在打电话，而言语间充斥不满和烦躁，“我最后再说一次，别来烦我！我也根本不想见你！” 然后，狠狠挂断。 谢霖羽？ 暗忖着自己刚刚所听到的，黎音悄无声息拧开西瓜汁的盖子喝了一口，没再继续向前走。 关于屹立于顶端的谢家，原主这种社会地位的人了解的并不多。 唯一知道的，也不过是全海城早就人尽皆知的八卦：谢家早先那位当家人一辈子风流成性，现有的六个儿女全都是不同的老婆生的，而除此外似乎还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数量不明。 然后早早垮了身子，四十多就死了。 于是长子，也就是原配老婆生的儿子继承了偌大的谢家，据说是个十足的商业天才。 现在看来，是长子出事了？ “你、你怎么在这……啊艹！” 谢霖羽原本是臭着一张脸转过身来，结果却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后背撞在护栏上，随即就大头朝下直接重重栽下了楼去！ “喂！” 黎音直接飞身冲过去一跃而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而谢霖羽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人就已经傻了，此刻更是无比错愕地看着此刻也单手挂在护栏外的黎音，满脸不可置信。 她竟然这么奋不顾身救自己？ “听着，你要是再不自己用点力气，我就把你丢下去。” 直到黎音幽幽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谢霖羽才陡地如梦初醒，然后才发现面前竟好巧不巧有条安全绳垂着，应该是前两天来修空调的工人忘记带走。 “呼……”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谢霖羽缓缓伸手抓紧了那绳子，又在手上缠了几圈以防打滑。 他平时很爱攀岩，上去也的确不是难事。 但他却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楼顶，只是在筋疲力尽躺在楼顶大脑彻底一片空白的时候，看见黎音以一种极为利落的动作翻了回来，翩然落地。 像只格外叛逆的碎花蝴蝶。 “你得赔我西瓜汁啊！” 满头大汗的靠在护栏上，黎音无比肉痛地看着摔碎在地上的西瓜汁，太浪费了！ 而谢霖羽只是沉默着缓缓坐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了烟盒。 黎音眼梢微挑，“啧，当着班主任的面抽烟？” “要你管。” 或许是刚得救的缘故，谢霖羽的语气一点也不冲，只是嘟囔了一句。 紧接着，他手里一轻。 ‘咔哒’！ 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根本没反应就已经空空如也的手，谢霖羽随即发现黎音已经偏头点燃了一支烟用双指夹着，“没收了。” 那神情和动作，明显都再熟练不过！ “你……” “算了，下不为例吧。” 看着他那副目瞪狗呆的样子，黎音又将剩余的烟和打火机都扔了回去，缓缓吸了一口，眸子惬意眯起望着蓝天，“烟不错。” 原主是会抽烟的。 因为一直以来的种种遭遇，所以就偷偷通过这种方式解压，只不过没什么钱也买不起好烟，每次都会被呛得就差把肺咳出来。 但谢霖羽的烟，烟气醇厚清香，想来价格不菲。 还得是有钱好啊！ 此刻阳光耀眼，却刚好为她镀上一层金边似的，轻漫的神色妖冶又圣洁，令人心神震撼，挪不动眼。 于是，谢霖羽更加见了鬼一样看着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睡醒还在梦里。 他的班主任绝对不可能看起来这么恣意霸气！ 而这时，黎音缓缓勾唇看向他，夹烟的手被另一只手优雅托起，“我猜，你喜欢天蓝色。” “你怎么知道！” 谢霖羽犹如当头棒喝，神情立时就变得戒备起来，“她给你多少钱！” 第7章 烈马驯服要领第二条 谁给钱？ 黎音狐疑了一下，徐徐将烟雾吐出，“我看你书包、文具盒还有手机壳都是这个颜色啊？我猜错了？” 而谢霖羽也一愣，“没……” 那是他错怪黎音了。 可这两天里，她与从前相比简直堪称割裂一般的反差又怎么解释？ 但黎音并没再多问，只是随意将烟蒂往楼下一弹，“走了。” “老师也乱扔垃圾？” 谢霖羽并没动，竟然又冷唇相讥。 而黎音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啧了一声，“为人师表，那当然不可能，赶紧点的。” 谢霖羽这才意识到她是要自己一起，下意识问道，“干嘛？” “走就是了。” 继续向前走着，黎音勾了勾手示意他跟上。 而换在两天以前，谢霖羽绝对不可能将她的话放在眼里，但此刻却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学楼。 也不知道为什么，路过对面树下的垃圾箱时谢霖羽顺便看了一眼。 一截烟蒂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全校，也就只有他才抽这个牌子的烟。 所以…… “快点儿。” 发觉他没跟上，黎音回身看来，却也只是眸子微微弯起。 这小子，心思倒还挺细？ 而谢霖羽神情不由得复杂古怪，转而快步跟了上去。 但没想到，黎音竟然带他去了教职工餐厅，然后跟餐厅阿姨好一阵叽叽咕咕。 谢霖羽远远看着，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疯了。 “呐！” “这什么……” 看着黎音没一会儿端来的一盘洒着坚果碎和水果的蓝色物体，谢霖羽神情几乎裂开。 “蛋糕啊，你不是喜欢蓝色。” 黎音懒洋洋咬着西瓜汁的吸管，“咱班学生档案上有写，今天你生日。” 谢霖羽怔住。 “愣着干什么，快吃啊。” 黎音肉痛道，“虽然教职工餐厅免费，但这个颜色要用蓝莓现调，我可是额外付了钱的！” 三十呢！ “……你管这玩意儿叫蛋糕？” 谢霖羽无比嫌弃的指着面前的盘子，仿佛世界观都颠覆了。 说是外星人脑花儿还差不多！ 黎音不悦，直接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要饭还想点菜？” “……你给我适可而止！” 谢霖羽吃痛地‘嘶’了一声，拧起眉头说道，“别以为刚才救了我，就觉得咱俩关系很近了，我可不是许馨月那种蠢……” ‘咔哒’！ 打火机突然凑到他面前，火苗‘噌’的一下就蹦起来。 差点儿燎到眉毛的谢霖羽：“……” 他急忙后退，继而有些气急败坏的瞪着黎音，“喂！你故意的吧！” 还有，他的打火机为什么又突然跑去了她手里！ “灭了。” 黎音晃了晃被他‘吹灭’的打火机，眼梢微微挑起，“生日快乐。” 谢霖羽再次怔住，神情里五味陈杂。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四个字，而这人却竟还是一直被他气哭的班主任…… 忽然，他有些不敢再直视那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 而黎音却兀自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将打火机推还给他之后起身，“我得走了，你慢慢吃。” 下午她有一节八班的课。 而谢霖羽垂了头，依旧很嫌弃，“谁要吃这种丑东西。”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中邪一样拿起了小勺切开蛋糕，但瞬间又不禁抓狂，“黎音！你有病吧！” 正经人谁会在奶油蛋糕里放面条做内馅啊！ 还放油泼辣子！ 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玩意儿？？？ 整个餐厅都回荡着谢霖羽的怒号，而已经到了餐厅门口的黎音却只是唇角弧度更甚，深藏功与名。 烈马驯服第二要领，兵不厌诈。 马儿都是很通人性的，而烈马更是亦然，也更加聪慧，能够很轻易就领会到人的脾气性格，有的会假装被驯服后再突然将人甩下后背。 所以，得让马摸不着头脑才行。 ‘叮叮叮’！ 手机忽然响起，是高主任打来的。 但还不等黎音说话，对面就传来高主任有些焦急的声音，“小黎啊，你在哪儿呢？” 黎音快步走着，“在餐厅，怎么了吗？” “哦，也没什么。” 高主任明显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笑笑，“就是想请你现在就去帮我整理出你们班上次测验不好的一些关键点，我打算开个年级大会，用的有点急。” “明白了，主任。” 尽管直觉怪怪的，黎音还是应了下来。 因为身兼年级主任和英语老师，高主任一直都无比尽责，一心为学生们着想，并且也不戴有色眼镜。 这一点上，黎音很佩服他。 “那就辛苦你了哈小黎，我这边先挂……” 高主任很和蔼地笑笑，但话没说完却有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天可怜见啊！你们说我养这么个白眼狼图个啥啊！” 于是，电话被立刻挂断。 黎音不禁眸色一冷，轻嗤着笑了，“好啊……” 自己都还没抽出空来修理这女人呢，反倒是找到学校里来了！ 既然如此！ 黎音不紧不慢走到了餐厅小花圃的旁边，纤长手指划过一节节微微生锈的铁管，然后竟直接就这么硬生生扯下了一根来！ ‘叮’~ 屈指轻轻一弹，铁管回声脆弱粗劣，黎音不禁啧啧叹气，“算了，凑合用吧。” 而与此同时—— 某处山涧，冷水潺潺。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 约莫四五岁的小道童奶声奶气的背着经，忽然向着远方一指，“师父你看！水里躺着个人！” * 校门口此刻已经围了不少老师。 “你们都是文化人，可得给我们评评理啊！” “我们辛辛苦苦给她拉扯大，现在反倒是好，就想把我们一脚踢开！” 王丽荣坐在地上号丧一般扯着嗓子。 而她身边还有个男人嘴歪眼斜的坐在轮椅上，白眼都快翻出来了，“不、不孝！” 是原主的养父， 叫杨胜利。 ‘滋啦滋啦’—— 一串硬物在路面上被拖行的声音传来，有些刺耳。 围观的老师一愣，连带着王丽荣这两口子也都不由自主朝动静看去。 是黎音。 “哟，都来了啊。” 黎音慢悠悠拖着那根铁管，眉眼飞扬乖张，“那就……别走了！” 第8章 砸我家是吧! “黎音！千万不要冲动！” 高主任直接吓了一大跳，想要把铁管夺过来。 都说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更何况黎音摊上这么一对养父母，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的话，黎音这辈子可就毁了！ 然而，黎音却直接如同虚影般晃了晃，就已经飞快避开了他的手，到了王丽荣那两口子面前！ 这！？ “砸我家是吧。” 铁管已经被高高举起，黎音冷笑一声直接砸了下去，“那就砸死你！” ‘砰’！ 铁管将地砖都砸出了裂缝，但轮椅毫发无伤。 只不过，原本坐在上面双手‘非常6+7’的杨胜利却满脸惊恐的站在一旁，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妈的，这死丫头……” “原来是装的啊！” “难怪黎老师一直那么朴素，这都有原因的啊！” “唉，摊上这种吸血的家庭真是倒霉啊！” 黎音的经历，并非人尽皆知。 而此刻，原本还对两人抱有一些同情的老师们也终于发觉被欺骗了善良，禁不住都开始义愤填膺起来。 杨胜利不禁慌了神，“不是！你们听我说啊，她真是个不孝女！” 王丽荣也跳脚，举着自己裹了纱布的手，“真的！前天她还掰断了我手指头呢！” ‘咣当’！ 铁管落在地上，黎音这时却开始捂着脸蹲在地上抽泣，“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们总是要好多钱……我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信用卡根本还不上……我也才上班啊……” 只是，遮蔽之下的唇角缓缓勾起。 跟她玩儿恶人先告状？ 吃屁去吧！ 而其余老师们也更加气愤，“这都什么人啊！可恶！” “真没想到，黎老师一直过的都这么苦！” “没事，我刚才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把他们都抓走关起来！” 有个男老师故意很大声的喊了一句。 “走走！赶紧走啊！” 王丽荣两口子一听这话脸色都不好了，随即扭头就跑。 而高主任心疼地叹了口气，把黎音扶起来，“其实，你要早这样，又怎么会被他们欺负这么长时间啊！” “以后，再也不会了。” 黎音放下手，露出的面庞却神情狡黠，“谢谢主任。” 高主任不禁一愣。 但下一刻，他却有些如释重负的笑笑，眼神里又透着惊讶，“小黎，你好像……” “特别好看，是吧？” 黎音挑挑眉截断了他的话，“我去整理主任要的关键点。” 说完，就直接把铁管往肩上一搭，转身走了。 高主任看着她的背影，只感觉是从没见过的潇洒又傲气，也再看不到从前唯诺自卑的样子了。 可是，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变了那么多？ 而这时保安想要追上去，“哎黎老师！地砖……” “我来吧。” 高主任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掏出了手机，直接扫码过去五十块钱，“这事儿就别往维修记录里写了。” 保安刚才也是围观者之一，明白他是怕学校里追究黎音的影响，“放心吧高主任，咱也是个眼睛雪亮的观众，黎老师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真要是被政教处那边看见了记录，说不定要丢饭碗的。 虽然很多时候，想要拉别人一把可能都是特别爱莫能助的事情，但至少可以不去落井下石。 高主任也点了点头，“是啊，这孩子从小命苦。” 但是想想刚才黎音那一下子……保安手里这个收款码，他以后该不会要常常扫吧？ * 下班后，黎音买了些礼品带回去。 虽然但是，刚开始相处起来总要有一个好开端彰显诚意才对。 所以，不光是苏老太太的，张姐也有份。 “你这孩子，花这些钱做什么呀。” 苏老太太有些嗔怪，却拉着她去到房间，“其实，我也有礼物送给你，小音。” 床上摆着好几只化妆品的礼盒。 而衣柜则四敞大开着，里面各式各样，从春到冬的新衣服和鞋子，简直琳琅满目。 黎音有些意外，“苏奶奶，这……” 而苏老太太慈祥道，“只是为了感谢你，愿意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太婆罢了，所以就让小张去商场给你买了一些日常用的，她以前做过服装厂的女工，对尺寸应该是能估摸个差不多的。” 这么好的女孩，当然就更应该漂漂亮亮的。 “是呀，我今天可是拿着公款在商场逛了大半天呢。” 张姐半开玩笑。 而黎音却微微一恍惚，昔日娘亲和祖母宠爱的笑脸依稀闪过，还有阿爹和兄长们。 于是，一丝孤寂悄然蔓开来。 报了仇又如何呢？ 终究所有人都不会再重现，甚至就连她自己也彻底…… ‘呜啊’~ 一声有些难听的叫声忽然从衣柜里传来，黎音霎间回神，看见竟是只外形似猫、满身虎斑，尾巴短圆，且体型比猫大了很多，耳尖各有一簇黑色耸毛的动物，正慢悠悠前伏伸着懒腰。 仿佛，刚才一觉睡得极为舒坦。 “哎呀，我的小猫咪原来藏到这里了。” 苏老太太很宠爱地俯身摸摸它的脑袋，又轻拍了一下，“快去跟小音姐姐打个招呼。” “这……不是猞猁吗？” 看着主动来用脑袋蹭自己小腿的生物，黎音有些讶异。 她依稀记得，在这个世界私自养这种动物，好像是违反什么法的吧？ “你竟然认得啊。” 张姐笑道，“其实花花是几年前自己跑到小区里来的，那时候还一丁点儿，总被野猫欺负，老太太看它可怜就让我给抱回来养，没想到越养才越觉得不对劲，后来也联系了动物管理那边试过放归和送去动物园，但都被它给跑回来了，所以也就只能养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 黎音点点头，蹲下来用指尖勾了勾这猞猁的下巴，“以后多多关……” ‘呜啊’！ 话还没说完，猞猁却忽然眼冒凶光张嘴要咬！ “花花！” “快撤手！” 苏老太太和张姐都吓了一跳。 可眼看已经来不及伸手帮忙了，黎音却只是唇角一勾，蝴蝶般翩然反手就在猞猁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眸色中魅冶一闪而过，“调皮。” 第9章 尽情赞美我 猞猁竟被敲的脖子缩了缩，静静看着她。 “乖，我们得做朋友。” 黎音又轻抚猞猁的头顶，顺便又揉了揉它的耳朵尖，使它舒服的眯起眼睛来。 下一刻，就直接躺地露出了肚皮。 “这……” 张姐的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而这时，苏老太太却忽然嘿嘿一笑，显然是又开始犯糊涂了，竟拍手鼓掌起来，“花花真好看！” “我以前看过一个野生动物园的饲养员采访，说和这种有野性的动物打交道，首先第一点就是要让它很清楚的知道，你不怕它。” 黎音直接将花花抱了起来，任由它用粗糙的舌头舔舐手臂，甚至干脆又蹭了蹭，舒服歪在她怀里。 现在，可真乖的和猫儿一样了。 “那小音你还真是博学多识，不愧是做老师的人啊。” 张姐笑的莫名有点干巴，然后扶着苏老太太出去，“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晚饭吧，也好让老太太吃了药休息。” “嗯，好。” 黎音再次勾了勾花花的下巴，眉梢轻抬，“最凶的猛虎在我手下都撑不住，又何况是你个小家伙呢，嗯？” * 翌日。 “我靠！羽哥你看！” 一个男生将手机里的画面拿给谢霖羽，满脸的震惊，“这竟然是黎音！” 是昨天黎音抄着铁管砸人的画面，也不知是被在场哪个老师给录下来了，现在正在各班级群里被疯传。 而他叫杜亓宁，也是往教室门上架面粉桶的那个。 “哼。” 谢霖羽只是懒洋洋瞟了一眼，并没什么表情。 一是还在耿耿于怀昨天那个油泼辣子蛋糕，再一个，昨天楼顶上的黎音，比这个可更震撼。 “啧，真没想到她原来那么惨啊。” 看见群里对黎音家境也讨论的热火朝天，杜亓宁不禁故作高深的摸着下巴，“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吧！” 谢霖羽斜了他一眼，“长得跟王八似的。” “啊？” 杜亓宁没反应过来，这时却听见前排有人倒吸冷气。 抬头一看，就见到黎音穿着件米白色的长裙缓缓走进教室，长发散着，甚至化了淡妆。 而一双白色的细高跟更让本就个头175的她更加纤细高挑。 站在讲台上，就如同夏日里盛开的白色栀子花。 谢霖羽也一愣。 以前总觉得黎音土不拉几，却没想到她一打扮竟然会这样好看。 而有的男生已经开始有些故作奚落的起哄。 “行了，我知道今天好看的很。” 黎音只是眼梢微挑，双手撑在讲桌上，一派傲然骄纵，“不用客气，可以尽情赞美我。” 她是大夏的黎音，砍下过皇帝脑袋的黎音。 就这么群一拳能揍哭三四个的毛头小子，也想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男生们果然一愣，没想到会这样。 而女生们看黎音的眼神，却多少都带了些震撼与惊艳。 谢霖羽在后排又不禁冷哼，“自恋。” 他怎么都想不通，一个人短短时间内竟然会有这样天差地别的变化。 “好了，上课。” 黎音打了个响指让所有人回神。 虽然看见许馨月的座位空着，但也丝毫不在意，驯马和熬鹰的本质并没什么区别。 不过耐心两字罢了。 然而—— 上课十来分钟就睡倒一大片，黎音对此很是心累，再加上窗外蝉鸣阵阵，搞得她也很困。 “现在，我有个问题。” 强忍着哈欠，黎音干脆把课本一合问道，“有谁知道古代有没有冰箱？” 班里几个成绩还行的下意识抬了头，但也一脸茫然。 搞什么啊？ “不知道对吧。” 黎音微微一笑，却听见有个声音很拽的说道，“冰鉴。” 竟然是懒洋洋抱着胳膊的谢霖羽。 “可以啊。” 这倒是有些出乎黎音意料，转而在黑板上写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冰鉴’。 字体放纵流动，逆入平出。 一笔一划都透出字迹主人的张扬恣意，明媚骄纵。 “我靠，行书？” 有个男生满脸不可思议，因为爷爷是知名书法家的缘故，他也是懂一些鉴赏的，这手字但凡誊到纸上拿奖不成问题。 可先前，黎音的板书简直就像鬼画符啊！ 谢霖羽也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但此刻班里的人却大部分都在看他，也是满脸的惊讶。 众所周知，狂拽酷的谢少爷不仅从来不听课，甚至还会直接给自己卷子写个零蛋交白卷，却竟然会知道这种冷门知识？ “制作流程和原理，知道吗？” 黎音又问。 谢霖羽撇了撇嘴，又懒洋洋的坐了回去，“不就是挂锡吗？” “没错，就是挂锡，你很聪明。” 黎音赞赏的点了点头，继续讲了下去，“首先这东西是由两部分组成……” 很多人也都不睡了，愣愣地听着她对此如数家珍。 包括谢霖羽。 不知不觉，铃声响起。 “好，下课！” 叶凝合上课本施施然走出教室，而学生们也不由得激烈讨论起来。 总之，大为震撼。 而谢霖羽更是眉头紧锁，困惑如浓云。 与此同时—— 海城北郊外，半山腰道观里。 高大英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视线所及中无比陌生的一切，神情微微晦暗。 竟然……变成了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何等神奇之事。 * 五点半下班。 金红调的夕空绚烂无比，是相当特殊的火烧云。 黎音随着学生大军不紧不慢走出校门口，就看见不远处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眼神冰冷地注视她。 很强的敌意。 但是，为什么？ 黎音眸子微微敛起，而那男人却在这时忽然转身就走。 “啧……” 已然猜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很可能是想引她去什么地方，但黎音却还是不动声色跟上了。 反正，她又不怕。 而事实也证明她的推测没错，男人直接走进学校附近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黎音则在巷口放轻了脚步，不想让高跟鞋发出声音。 ‘唰’！ 一只拳头忽然横飞出来，直冲黎音的脖颈！ 可黎音只是轻蔑地勾起了唇角，后仰闪过的同时一把拉住了那只胳膊用力反方向一折，紧接着狠狠一记侧踢！ 第10章 烈马驯服要领第三条 别说，高跟鞋踢人似乎还有杀伤力的。 ‘咔嚓’！ “额！” 骨裂声与闷哼一同响起，那个人左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痛苦向后退，右手则已经耷拉着抬不起来。 “为什么袭击我。” 黎音站在原地没动，眸子透出寒意。 可这时，背后摩托声轰鸣。 有个穿着骑行服戴了头盔的人正马力全开冲了过来！ “女人。” 通过身形判断出对方性别，黎音飞快闪躲。 而那摩托也借机冲到了男人身边，一把将人拉到车上就又再次拧足了油门冲出巷子去，整个过程很快，不超过半分钟。 黎音也并没追，拧着眉站在巷子口。 印象里，原主连那对夫妻的压榨都不敢反抗，也就自然不可能有胆子招惹上这种人。 可那又到底是为什么呢？ 疑团在心中蔓起，让黎音有些烦躁。 “花花~奶奶的乖花花~” 回去一开门，黎音就看见苏老太太正无比慈爱的抚摸一只抱枕，而真正地花花则趴在一旁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似乎早对这一幕熟悉了。 不过，见黎音回来，花花直接蹿了过去开始各种蹭。 “苏奶奶。” 黎音有些哭笑不得的抱起花花，对她晃了晃花花的爪子。 而苏老太太一脸新奇，“漂亮的小姑娘，你是谁呀？怎么在我家？” “我啊，苏奶奶。” 每次犯糊涂，黎音都得重新自我介绍一遍。 刚说完，张姐提着菜进了门，“小音回来了，今天累不累？” “不累。” 黎音也走了过去想帮忙，却闻见她身上很浓的香水味。 “唉，刚才在电梯里有个女孩摔了下，刚买的香水碎了一地，整个电梯间都是这个味道，熏得我都有点难受。” 张姐一边叹气，一边放下菜回了房间，“我先去换个衣服，小音你就和老太太多说话吧，医生说这个病就是得多交流才能让痴呆更慢一些，我马上就做饭。” 黎音向来不是假客套的人，也就没再坚持。 只不过夜间静下来，黎音心里又忍不住在想今天遇到的事情，烦躁的睡不着，她很珍惜这个意外得来的安身之地，希望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要牵连到这里才好。 否则…… 而同一片月夜之下，萤虫点点。 年轻俊美的男人身披灰色的宽松道袍，青松般倚在床头看着窗外，苍白的脸色些许孤寂，“阿音……” 没有你，重活了又如何？ * 翌日。 天气很晴朗，黎音用课本挡着阳光慢慢往学校走。 不过，在距离学校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小年轻儿晃晃悠悠迎面走了过来，抱着胳膊一副惹不起的样子。 真是一天也不消停啊…… “黎音，是吧。” 为首一个红头发的青年叼着烟，很拽地说道，“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吗？” 黎音微微挑眉，“许馨月找来的？” 光看这副烂泥一样的德性，就肯定不会是跟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伙儿的。 而红毛没想到被一语中的，愣了愣又满脸凶狠，“既然知道，就赶紧去跟我馨月妹妹去磕头道歉，要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在海城混不下去！” 黎音眸子瞟了下，慢悠悠后退。 “呵呵，现在知道怕了？” 红毛见状直接兴奋起来，招呼着其余几个人围起来将黎音往旁边的小巷子里逼，“不想去磕头也行，跟哥儿几个一起玩点儿刺激的！” “正有此意。” 黎音笑了，一把揪住了红毛的衣领。 于是—— “哎哟卧槽！” “别！别踹脸……啊！” “错了错了！姑奶奶饶了我们吧！” 狭小的巷子里哀嚎足足回荡了好几分钟才安静下来，而彩色的脑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黎音双腿优雅交叠坐在红毛跪趴的背上，不紧不慢地偏头点燃了从他身上拿来的烟，唇角缓缓勾起，“怎么样，够刺激吧？” “刺……刺激过头了……” 红毛鼻青脸肿，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一个女的竟然这么能打啊，还穿着高跟鞋！ “是嘛。” 黎音徐徐吐出烟气，却也并不着急起来，“但我怎么觉得还不够呢？”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红毛觉得自己全身骨头已经都快散架了，但是又丝毫不敢动弹，只能拼命求饶着，“黎老师，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行。” 眼看上班快迟到，黎音施施然站了起来向外走，顺便嫌弃地将半截烟蒂直接弹进垃圾箱，“什么破烟。” 比谢霖羽那个差的也忒多，呛死了。 而教室里，许馨月正满脸得意地抱着胳膊在自己座位上。 “今天上午有年级大会，快点集合。” 黎音一边用课本给自己扇着风，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馨月。 但是，却又什么都没说。 烈马驯服要领第三条，以静制动。 而许馨月不可置信，差点儿直接就站了起来，她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向外走。 最后排的谢霖羽懒洋洋斜了一眼许馨月，双手抄着兜站了起来，“蠢货。” 没猜错的话，她肯定是找了人想揍黎音吧。 “啥？” 杜亓宁没听清他的话，但是有些吃惊，“羽哥你也去？” 向来，这种只听老师念经的年级活动都不可能让谢霖羽这种大佛移动尊臀的，今天怎么了？ “要你管。” 谢霖羽直接拽拽的走了出去。 而杜亓宁根本摸不着头脑，“难道我起猛了？” 又是放学。 “月姐，别生气了。” “就是啊，不行我们再找别的人，我表哥有个朋友是学拳击的，肯定能收拾她！” “对！” 一群女生七嘴八舌的围着许馨月走出校门。 但这却让许馨月更觉得满肚子火没处撒，“你们烦不烦！” 那些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神情各异但却也都没再说什么。 谁让许馨月的爸爸是局长呢。 “在那儿！” 正要过路口，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传来，许馨月愣了下，就看见对面站着鼻青脸肿的各种毛，以及……露着纹身，手持棍棒的几个彪形大汉。 第11章 黎老师小课堂开课啦 来者不善。 许馨月当即心里‘咯噔’了一下，警惕地往后退着，“你们先走。” 但是，并没人回应。 回头一看，原来那几个女生早就跑远了。 呵呵。 许馨月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手，极其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而红毛顶着满脸的青紫，十分张狂的用鼻孔看人，“馨月妹妹，哥哥们为了你被打成这样……你打算怎么着啊？” 哼，揍不过那个黎老师，还收拾不了她一个小姑娘吗！ 反正不能这么没脸！ “我警告你们，这里可是大街上！” 许馨月继续后退着，想要从背后的包里摸出手机。 但红毛冷笑，“大街上又怎么样，全世界就你有背景啊？知道我们跟谁混的吗！都给我上……啊！” 话还没说完，他却被身后的一脚踹倒。 其中手臂上纹着龙的大汉看垃圾似的瞟了他一眼，“你在命令我？” “不、不敢！龙哥我不是那意思……” 红毛瑟瑟发抖，但大汉懒得再理他，径自对许馨月说道，“小姑娘，我们其实也并不想为难你，但今天你就得跟我们走一趟，带走！” “救命！绑架了！救命啊！” 许馨月这次是真的彻底慌了，可两名大汉直接将她架起来塞进了面包车里。 而路上的行人分明听见了，却也都在看见大汉手臂上那个纹身之后纷纷低头加快了脚步，谁也不敢停留。 更别说是报警了。 那可是…… 而面包车一路疾驰，来到处废工厂里。 “呜呜呜！” 许馨月被绑在椅子上堵住嘴巴，有个刀疤脸正在对着她这副样子拍视频，然后发了出去。 另外一个光头问道，“龙哥，这样真有用？” “怎么没用。” 刀疤脸冷哼，“这丫头不是有个局长爹吗，反正他们那些当官儿的都穿一条裤子，只要知道是我们干的，就肯定明白该去找谁，然后就可以用这丫头把深哥换回来了！” “嗯，这是我能想到最快的办法了。” 龙哥皱紧了眉头抽着烟，“老太太至今也不知到底去哪儿了，唐哥和七姐他们也都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五爷虽然和他们势力相当，但深哥上个月被关了进去，难说他们不会趁这个时候要对付五爷，所以……” 他没再说下去。 而许馨月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人。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们的话却是一句都听不懂…… ‘砰’！ 工厂的大门忽然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 “来的这么快？” 龙哥吃了一惊，立即和其他人一起抄起了棍棒，眼神露出凶狠，随即却又愣住。 是个女的？ “就是你们，绑架我学生？” 黎音手中把玩着上次那根铁管，目光扫过这些大汉之后径直落在了许馨月身上，神情玩味不已，“看吧，害人终害己。” 许馨月怔怔看着她，却根本无法反驳。 这时，红毛无比忌惮的说道，“龙哥，这就是我说那个很厉害的老师，你们可小心点儿！” 龙哥不屑，“只是你们废物而已！” 一个穿高跟鞋和裙子的女人，能厉害到哪里去！ “啧，你们也在。” 猜到红毛是为了找场子，黎音的唇角微微勾起，“不听老师的话，可是要继续挨打的！” 话落，她率先就发起了攻击。 “上！” 龙哥也一声令下，所有人挥舞着棍棒迎上去。 “看好了，黎老师教学第一课，一寸长一寸强！” 黎音眉梢挑起，铁管飞快向前一送就直接顶上了刀疤脸的肚子，再顺带一抬就打飞他手里的棍子，紧接着整个人就被白色的高跟鞋狠狠踹了出去！ 细长的鞋跟戳在肚子上，那是真的疼。 刀疤脸直接白着脸满头大汗，蜷缩在地上吸着凉气哆嗦。 “还真有两下子！” 龙哥这才意识到红毛说的不假，于是也谨慎起来，跟光头使了个眼色。 而光头立刻明白了什么，大叫着举起棍子冲向黎音。 “哼。” 黎音只是偏身一闪就避开了攻击，随即又一个拧身双手握紧铁管对瞅准机会冲过来的龙哥高高砸了下去！ ‘砰’！ 棍子被打飞的同时，龙哥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阵剧痛，于是赶紧后退。 他们这种人经常械斗，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出意外的话，至少是个骨裂。 这女的竟然这样厉害，真的只是个高中老师？ “声东击西。” 又打倒另外几个壮汉之后，铁管‘叮’的一声拄地，而黎音随意拢了拢有些被汗水黏住的发丝，明艳至极的眉眼骄纵又张狂，“想法不错，但……你们辣鸡！” “走！” 见势不妙，这群人只能狼狈逃跑。 “喂，你们好歹把课时费给我结一下啊！” 黎音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这年头，当老师可真难啊……” 而背后传来抽泣声。 黎音转身，看见许馨月眼神定定的，眼泪都已经把脸变成水光肌了，不禁又挑挑眉，“你结？” 可许馨月却依旧还是那副眼神看着她，有点复杂。 “算了，把之前的还我就行。” 黎音伸手抽出了堵住她嘴巴的毛巾，又把绳子解开，“不愿意上课你打个游戏什么的也行啊，惹这种人，要不是你那几个小姐妹跑回去找我，谁知道最后还会不会发生别的。” 然而，许馨月缓缓站起来却攥着拳头一言不发，最后直接跑了。 黎音：“……” 合着就白劳动呗，好赖请她吃块雪糕啊！ 不过，听见远远呼啸而来的警笛声，黎音也神情一凛，快步离开。 她有种预感，如果真和来的警察对上了，会更麻烦。 于是，几分钟之后—— 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无比机警地搜查着工厂的每一处。 而最后进来的是个留着寸头，高大冷漠的男人，同样的全副武装，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压迫感十足，就好像一把早已上膛，随时都会打出子弹的枪！ “报告！” 有人跑过来立正，“这里已经没人了！但看痕迹，应该也刚离开不久！” “为什么，会离开呢？” 男人的眉头皱起，目光却忽然一紧向前走了几步，捡起什么东西—— 是银海二中的教职工餐卡。 第12章 总裁判若两人 月明清净。 道观的僻静小院之中，谢沉渊负手而立站在潺潺的小潭旁边望着月亮，眉微微蹙着，目光意味不明。 银色的月光柔和洒在淡灰色道袍上，衬得他更加身长玉立，面容俊美无俦，就如同遗世的谪仙一般，与这充满先进与科技气息的世界格格不入。 而谢沉渊自己也这般认为。 这无比陌生的世界，目光所及每一处都令他不可思议。 可…… “大少爷！” “总裁！” 两个焦急的声音同时传来，谢沉渊慢悠悠回了身，狭长的凤眼不动声色打量。 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严谨考究的管家服，眼神又惊又喜。 另一个，三十岁不到的样子，但浑身上下都缠着绷带，左手和右脚更是都打了厚厚的石膏，只能坐在轮椅上，但眼中的惊却大过了喜。 谢沉渊微微抬眉。 记忆告诉他，这两人分别是管家，以及当日开车一起掉落山崖的那个助理。 “大少爷，看到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管家快步走到谢沉渊面前上上下下的看着，最后哽咽，“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得知消息那一刻我真的……” “对啊，那么高的山崖。” 谢沉渊轻轻笑了，却径直看向坐在轮椅上那个全身素裹的助理，语调幽沉着，“看到我毫发无伤，不敢相信是吗？” 管家一愣。 他回头看了看助理，却又不可置信地再次看着谢沉渊。 大少爷从小被他看着长大，因为夫人早早去世的缘故，大少爷自小就从来都不爱笑，也永远都一副沉冷寡言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所以也才能在十七岁接过谢家时就管理的井然有序，让那些揣着歪心思的董事会都乖乖俯首称臣。 但，刚才自己却竟然看到大少爷笑了！？ 虽然这笑似乎更让人心中发凉。 “总裁，您、您说的……” 助理惊了惊，继而干笑着满脸的不自然，“我听不懂。” “无妨，我可以讲给你。” 谢沉渊背着手缓缓走向他，却又径自到了他的背后继续望着夜色，唇角若有似无勾起，“刹车被你提前动好了手脚，而且你也早就准备好了救生包，在车子失控的那一刻就打开车门跳了车，按理说……你该不会有什么事，可又到底为什么来了这一身的伤呢？” 助理禁不住狠狠一震，变了神情。 “所以……” 谢沉渊这时又慢慢到了他的跟前，居高临下，凤眸之中讥诮而犀利，“你这伤也并非摔落造成，倒仿佛被人用棍棒打的。” “这……！” 管家震惊于自己所听到的。 但同时，更让他震惊的还有谢沉渊的谈吐方式竟跟从前相比起来天差地别！ 而助理已经满头冷汗，眼神定定地追随谢沉渊又轻漫慵懒的走开的背影，一颗心已经快要跳出喉咙，语无伦次的辩白着，“不、不是的……总裁！真的不是……” 怎么可能呢！ 他没死而且毫发无伤就已经够离奇，却又为什么会连这种事都知道的！ “是不是，你清楚，我也清楚。” 谢沉渊并没什么兴致和他多浪费口舌，只是好整以暇的又看了眼月色，“陈伯，去处理掉吧。” 身躯的记忆中，这个管家绝对忠诚可靠。 不过道观乃清净之地，哪怕见了一丝的血腥都会玷污这里。 “明白，大少爷。” 管家震了震终于回神，然后点点头打了个电话又叫进来几个人，让他们将助理堵住嘴巴并且紧紧捆在了轮椅上，直接抬出去。 既然上次没死，这次就得好好死一死了！ 而谢沉渊依旧还是负手望着月色，像极了一幅活的古代画卷。 “大少爷。” 管家已经完全意识到了，劫后余生的大少爷确实与从前判若两人！ 虽然处理事情依旧果决毫不手软，但却又似乎比从前更多出了几分的闲适漫不经心。 所以，他禁不住问道，“您到底怎么断定小张背叛了的？” 如果说从前的大少爷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坚冰，冷漠至极，能让人一眼感知到距离，可现在的大少爷却仿佛一汪幽深无边的水，水波无时无刻涟漪轻晃，但让人永远也无法猜透水下之中还藏着什么。 只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谢沉渊又勾唇，看了管家一眼，“诳他的。” “啊？” 管家怎么也没想到竟得到这么个答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石膏那么厚，谁又可能真的看出来到底怎么受伤的。” 谢沉渊再度看向月亮，语调不紧不慢，“车子冲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因为惯性被撞到了头，昏迷之前看到了他取出救生包的那一幕而已，更何况他的确心里有鬼，也自然禁不住我问。” 而且，怎么伤的也根本不重要。 关键做贼就会心虚！ “原来是这样！” 管家更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他敢这么大胆，肯定背后还有人在支持，大少爷该让下面人审审他的。” “他做这件事之前，必然已经被许诺了万全的准备。” 谢沉渊笑笑，“董事会那群老家伙里，想让我死的人多了去了了，哪怕随便攀咬一个，我们也根本无从得知真假，但却可能会无谓的耗费精力，所以没必要。” 管家恍然大悟，“所以，就这样什么额外的事情都不做，反而会有人更加坐不住！” 谢沉渊赞许地看他一眼。 而管家却因此更加心中惊骇不已。 大少爷向来沉默寡言，从来都没跟他说过这么多的话，更多的时候都只会直接下达命令，很多事情的用意他都只能事后很久才回过味儿来，虽然也一直让他心中佩服，却远比不上今晚这一段恣意闲暇的谈话来得更震撼。 竟……比之前更衬得起谢氏家主这个位置！ 老爷子在天有灵如果看见了，肯定也会觉得欣慰吧…… “明白，大少爷放心。” 怀着激动和感慨，管家神情也比之前更加恭敬，“大少爷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家吧！” 董事会那群家伙们都已经在商量怎么瓜分了。 大少爷毫发无损的回去，肯定能把这次策划车祸的幕后黑手给狠狠吃一惊！ 但谢沉渊摇了摇头，“你现在就回去吧。” “现在？” 管家一时间有些没明白这话。 谢沉渊却终于不再望着那轮遥不可及的明月，垂下视线看着小潭中和自己从前毫无相似之处的一张俊脸，眼底竟浮现些许寂寥，“以后，也别来了。” 第13章 加油!打工人! 管家傻了。 这五个字明明再简单不过，却让他半分也反应不过来。 大少爷不回去？ “其实在历经生死之后，钱财和权势对于我而言也已经毫无意义。”见管家满脸错愕，谢沉渊又重新望向了月亮，“待在这里，已是最好的选择。” 甚至，这次重活的生命也没那么紧要。 自己早早死去，阿音究竟如何他也根本无从得知了，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换阿音来到这样陌生又新奇的世界里。 好好地，活上那么一回。 况且……自己也并非此处真正的谢沉渊，没必要去沾染更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帮忙处理掉那个助理，也只是为了能今后更加清净些罢了。 “可是大少爷！” 管家慌了神，也想不通为何会这样，“家里您真的就这样不管了吗？其余几位夫人虽然也都有心思让他们的孩子继承谢家，可他们的能力……” “你会帮助他们的。” 谢沉渊没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转身走去推开了那木制的门扉，淡灰色的衣袂与门角惊鸿般擦过却又骤然分离，只余下关门的动静，伴着淡淡地一声，“走吧。” 这平白得来的一生，就让他在此日复一日虔诚诵经。 为他再不得见的阿音，祈得安宁。 * 第二天，许馨月也没来学校。 “上课。” 黎音只是看了眼空着的座位就翻开了教案书，也并不做多问。 不过，今天睡觉的学生似乎少了那么几个。 尤其是谢霖羽，竟然还破天荒又主动回答了一个问题，惊得全班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起猛了。 而黎音对此深表欣慰。 在师者传道授业这件事情上，她也稍微咂摸出了些心得：古往今来，越真材实料的知识也就越枯燥乏味，想要学生们听课不睡觉，就得费点心思把有意思的东西与课本结合起来讲才可以。 大夏朝虽然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历史记载中，但她粗略看了看，却有很多东西可以很奇妙的共通共用！ 听说班级整体前进幅度大了，学校就会给班主任奖金。 这样的好事，她也当然不会放过的！ 加油！打工人！ 不过下课后一进办公室，黎音就看见自己位置上竟坐了个陌生男人，一身黑衣，留着干脆利落的寸头，仅仅一个侧影就已经看上去沉竣无比。 黎音不由得微微敛眸，这谁？ 而高主任见状笑了笑解释，“小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特警队的沈队长，来学校了解一下昨天的相关情况，你是十一班的班主任，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你好，黎老师。” 男人缓缓站起来伸出了手，高大的身形与平静的目光都格外有压迫力，“我叫沈常青。” “沈队长好。” 黎音与他浅浅握手，暗中若有所思。 她最近其实也通过网络恶补了很多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明白警察和特警之间的职能是有天差地别的，而特警可是专门的作战单位，一旦出动就会生死相伴。 难道，昨天那几个大汉来头还不一般？ “是这样的。” 将座位还给黎音，沈常青淡淡注视着她，“许馨月这位同学由于父母离异，父亲再婚的缘故，和家人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和谐，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拒绝任何人的沟通。” 黎音些许意外，“这我还真不知道。” “所以昨天被绑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怎么脱困的，我们警方无从得知，于是才来学校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沈常青又补充道。 嘶…… 看来一不小心把动静搞太大了啊，只不过…… 目前可以有两种猜测。 一是那些小混混还没抓住，所以真如这个特警队长自己所说，是来了解些情况的。 二是那些人已经被抓住，但在被审问时说出了她这个老师竟然也出现在了当场，从而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所以……真正目的是来调查她！ 心中思绪飞转着，但黎音表面上坦然的很，叹了口气，“这位同学一贯不爱听课，也不太喜欢我这个班主任，对于她的事情我也的确不够了解，不过我听说绑架她的是一些小混混，要是抓住他们的话，不就也能了解当时情况了？” “的确这样，但那些人目前都还在搜捕中。” 沈常青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不过，还是很感谢黎老师的配合，再见。” 搜捕中啊……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黎音不由得又暗忖，看来以后得多多保持低调才行。 万一丢了工作，可不妙。 另一边，沈常青出了教学楼之后回到车里，坐在副驾驶上就闭上了眼睛往后一仰，“走吧。” “这就走了？” 开车的年轻人不解，“头儿，你不是要查那张教职工餐卡的主人吗？” “嗯，但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沈常青没有睁开眼睛，语气听着却似乎有些不痛快。 “那这么说，就只是许局长的女儿拿了某位老师的餐卡而已？” 年轻人觉得这个可能性也不小，毕竟许局长这个女儿在整个官二代圈子里算得上顶级叛逆，不好好学习也就算了，从小到大更是没少给许局长惹麻烦，偏偏许局长自己也是个暴脾气，据说这父女俩已经快十年没正经说过几句话了，但凡开了口也是老炮仗对小炮仗。 “我也说不好。” 沈常青依旧闭着眼摇摇头，只是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仿佛潜意识里漏了什么似的，于是又下了任务，“大林，明天开始你就来这儿晃悠，把这学校里给我观察仔细了。” “好嘞，头儿！” 一听有事做，大林眉开眼笑。 毕竟他们特警在一般情况下来说，除了正常训练都还挺闲的。 沈常青没再说话，假寐思索。 原本，那些家伙们隔三差五就要跟他杠一杠，也算老生常谈，可那张被遗落的餐卡就如同陡然出现在冰红茶里的一块蒜瓣似的，实在突兀。 也不容忽视。 毕竟，看现场动手痕迹，那帮家伙们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才会不得不抛下人质，也顾不得换他们的深哥，无奈之下落荒而逃的。 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第14章 眼里进虫子了 中午吃饭，黎音终于发现餐卡不见了。 不过餐卡补办虽然免费，但却又需要时间，黎音可不愿意额外多花钱吃这顿中饭，干脆就只从餐厅拿了杯免费的冰镇绿豆汤喝着去了楼顶打发时间。 反正从前逃亡时，三五天不吃东西也都是司空见惯。 阳光炽烈，浮金般耀眼。 黎音倚着水箱坐在仅有的一块阴凉下面，眯着眼睛看白云漫无目的地缓缓浮动，蓝空一望无际。 她蛮享受这种午间的悠闲清净，但却又实在不怎么喜欢。 因为一旦真正整个儿都平静下来，眼前就总会出现那个人的样子。 墨发金冠，紫衣蟒袍，长眉飞鬓，眼梢带笑。 “就是个十足的混蛋。” 心口突然一痛，黎音苦笑了一声，眼角却已经有些湿润。 其实她后来也已经意识到了，谢沉渊对她是有些不一样的，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帮她，护她，还总是不经意间就除掉对她有威胁的人？ 可那又如何呢？ 倒也无关他是个净身之人，只因她身负血海深仇，根本没资格，也本就不该去碰触儿女私情—— 那是对她冤死亲族的怠慢。 于是乎，也就一直都在刻意忽略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何况，谢沉渊也从来没有真正说出口过。 可纵然有了这些理由，她心中却也还是止不住遗憾到疼痛难忍，只想再梦回那日提剑时。 哪怕，能陪他一起湮灭于烈火也好…… “你哭了？” 一个声音陡然响起，黎音惊了下回神，发现是谢霖羽单手抄着兜站在面前，正满脸古怪的打量着她。 “眼里进虫子了。” 黎音随后揉了下眼睛，顺便勾勾手指，“来根烟。” 看来她刚才真的太出神了，连有人到了跟前竟然都没能察觉。 而谢霖羽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摸出烟盒来递给她，神情狐疑，“是不是那些人又跟你要钱？” 现如今，黎音的出身经历已经在学校人尽皆知了。 “怎么，你借给我啊？” 黎音听到这话笑了出来，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看着他，而那尚且还有湿气的一双眸子如同被刚刚清洗过一般，明明灿亮却又仿佛如流星独自划破夜空时的孤寂。 谢霖羽却愣住，就那么定定看着她，“多少？” “一个亿吧。” 黎音随口胡诌着，顺便指尖的烟又晃了晃，“好歹送佛送到西，给个火。” “……” 谢霖羽仿佛梦醒般又怔了下，随即别开目光无比嫌弃的将打火机扔给她，“火机你也不能自己买个吗？” “因为我穷啊。” 黎音眉梢一挑，咬着烟微微歪头点燃，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谢霖羽只觉得无语。 从前几句话就能气哭的班主任，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变得嚣张甚至是有些无赖，作为学生有时候也挺无助的。 除了中邪，他真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而黎音缓缓吐着烟气忽然问他，“这儿原来是不是你的地盘？” “怎么，你要租啊？” 谢霖羽是有些记仇在身上的，拽着脸，同款句式还回来一句，然后弯腰去拿她手里的烟和火机。 只是，却被黎音一反手躲开了。 或许是烟草的味道真能驱散心烦意乱，此刻她眼神里只有戏谑，却又语重心长，“高中生吸烟是违反校规的，而且影响你长身体，所以老师没收了。” “呸，你就是想顺我的烟！” 谢霖羽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却又转身看着远处的天，声音闷闷的，“上次我打电话的时候，你都听见了是吧。” “一丢丢而已。” 黎音气定神闲地徐徐呼出烟气，“但，也是最精髓的。” 比如谁生死不明啦，又比如要争什么家产啦…… 大家族嘛，向来都如此。 她见得多了。 “可我什么都不想要。” 谢霖羽忽然声音很轻地嘀咕了一句，仿佛无比失落，“也根本不想来到这个世界。” 黎音的眉梢微微一挑。 但这一次，她却装作没听到，也什么都没问。 而谢霖羽自己忽然转回身来看着黎音，一脸的复杂和古怪。 黎音夹着烟，“怎么？” “没事。” 看她应该是没听到的样子，谢霖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就扭头飞快走下去了。 那是他的心声，但从来没在人前说过。 而黎音只是看着天空笑笑，烟草气萦绕在唇畔，香醇又苦烈着，“命运的事，又有谁不是身不由己呢？” 与此同时。 苏老太太坐在沙发里津津有味看着电视，而花花伏在她膝上睡得也很香甜。 一派闲适。 “老太太，有动静传过来了。” 张姐提着菜进门，放下菜兜之后就快步走到茶几旁站的笔直，也很恭敬。 “嗯，你讲。” 苏老太太很平和的点点头，目光依旧不离开电视。 张姐言简意赅，“这次是五爷那边，为了把蹲局子的阿深换出来，借着个小事绑了一位姓许局长的女儿，但最后不仅失败了，还都受了伤，五爷得知后很生气，就又命人把他们揍了一顿，至少两个月下不来床。” “是么？” 苏老太太神情更加慈和，手中抚摸着怀中猞猁光滑柔顺的皮毛，语调也哄小孩似的有些无奈，“小五手下的人啊，和他一样，全都是些急性子，对不对，花花？” 花花也不醒，只是舒舒服服侧了侧身子求摸肚皮。 而张姐欲言又止，“还有就是……” “嗯？” 苏老太太终于看向她，等待着下文，慈眉善目的样子却竟然一霎充满了威严。 仿佛无形中在不满她的这般吞吞吐吐。 “打伤他们的，是……小音。” 张姐有些不太敢直视那威严的目光，于是低下头，手也攥了攥，仿佛这话讲出来有些艰难，“因为那个许局长的女儿，刚好就是她班里的学生。” 苏老太太‘噗嗤’一声笑了。 “竟然是小音啊？” 缓缓摸着花花柔软的肚皮，她笑容更加灿烂起来，目光里也透出了几分惊喜，“这孩子，倒是让我越来越喜欢了……” 只是，张姐低垂的目光里也更加黯然。 第15章 便宜，但也不能忒便宜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突然阴起天来。 浓重的乌云阴沉翻滚着，似乎随时都能落下一个雷来，将地面都砸出个大坑那种。 让黎音忽然鬼使神差想到了自己先前砸坏的那块地砖。 嗯？找不到了？ ‘嗡’！ 一阵急促强烈的马达声远远传来，似曾相识。 黎音眉心一蹙，就看见是辆黑色的摩托车势如破竹般正不偏不倚朝自己冲来！ 是上次那个女人！ 不过，就这速度……还想直接撞死她？ 唇角似笑非笑勾了起来，黎音正要避闪时却又陡然身子一怔，心底飞快闪过白天见到那个特警一张冷漠无比的脸。 眉心也不禁一蹙。 尽管，对方自始至终都表现的无比平淡，可黎音出身将门，年少时随父兄战场杀过敌，后来更是于皇宫中与谢沉渊一起搅弄诡谲风云，对危险的感知和眼力早就已经非同寻常，于是也早就对这个叫沈常青的特警队长暗暗下了判定—— 那可是个鹰狼般机警敏锐的人物。 况且，对方还为了调查许馨月被绑架的事情刚来过学校，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躲得太干脆，就绝对会招惹到注意！ 那可不妙。 “这次，还真是便宜你了。” 轻嗤了一声，黎音站在原地丝毫没动。 在周围人看来，她就一副吓傻了的样子，但实际上在摩托车丝毫不停到了跟前之后她作势用左臂挡了一下就立刻向旁边歪去，顺便右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在的一把水果刀，飞快将对方的小腿扎了对穿！ 说是便宜，但也绝对不可能忒便宜了！ 而骑车的女人狠狠吃痛，车子都斜晃了一下差点歪倒，却又怎么敢在这时候停滞不前。 只能是保持速度绝尘而去。 黎音则已经‘无力’倒地，身上好几处都被坚硬的马路搓破皮立马冒出血来，也还是挺疼的。 “黎老师！” 最先冲过来的是门口保安大哥，“怎么样！哪里伤了！” 刚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是眼睁睁看着黎音被撞倒后才下意识飞速跑过来的。 “嘶……” 黎音自己将力度控制的很好，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伤，但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佯作无力的样子起不来。 周围人也早已经有人报了警，并且也打了120。 “小黎！” 原本都已经快到家的高主任得知消息，立马又拐来了医院，见她都只是皮外伤而且已经被及时处理过伤口才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就愤怒起来，“真是欺人太甚！无耻的法盲！” 他以为，是王丽荣那两口子为了报复而找人这么做的。 “我没事，主任。” 黎音并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只有些抱歉的笑笑，“但又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是年级主任，你是我手底下的人，出了事，我哪里能不来看看？” 高主任故意板起脸，但眼神却并没那么轻松。 黎音发现了，心中暗暗叹息。 其实仅仅只来自好朋友的一句拜托，也本来不足以让高主任这样不遗余力的关照。 但原主来学校上班没多久，那位曾经帮助良多的老师就突然被查出患了癌症，并且短短两个月就不幸离世，高主任对这件事是无比悲伤的。 于是，这份悲伤又化作缅怀，才最终成了对原主的照顾。 ‘叮叮叮’…… 手机忽然响了，是苏老太太打来的。 对面传来的声音柔和慈爱，“小音呀，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呢？” 黎音笑笑，“这个……” 而高主任见状以为她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就直接推门出去。 结果，刚好撞上一个人问道，“请问你是刚才受伤那女孩的家属吗？” 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是急救车的出车费。 “……算是吧。” 高主任有些哭笑不得的掏出了手机，听说过一语成谶的，没想到就单纯想想也没说出来，竟也成真了。 虽然，扫的并不是保安那个二维码。 * 黎音是和张姐一起从医院打车走的。 “天呐，小音？” 苏老太太一开门见到她身上好几处都贴了纱布，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被车刮了一下。” 黎音笑笑，扶着身上纱布更多的张姐进门。 因为要给苏老太太炸肉沫茄盒，结果没关好厨房门，被本来就保留有野性的花花循着生肉的味道溜了进去，结果不小心就打翻了油锅。 花花是野生动物，受惊后直接窜了，倒也没事。 但张姐情急之下为了去稳住油锅不让它受伤，反倒被已经滚起小泡泡的油烫了半边身子，尤其左边胳膊和腿上，直接就是一个皮开肉绽。 “唉，可真是难姐难妹啊。” 张姐小心翼翼坐下来笑笑叹了口气，“受伤这种事情都还能撞一起。” 苏老太太心疼，“无论什么时候，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黎音看着张姐身上厚厚的纱布，“怎么能直接伸手去扶要歪的油锅呢？” “当时有些脑子不够使了。” 张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扶着沙发想要起来，“今天晚上就只能简单下个面条吃了。” “歇着吧。” 黎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径自走进厨房，“让苏奶奶尝尝我的手艺。” 一直这样白住着，她倒也还是想多做点什么。 厨房里的油污已经被打扫干净，黎音动作娴熟的切了菜下锅翻炒，先不说原主本就自力更生，八岁就会做很多饭菜了，想当初她为了获得狗皇帝的独宠，也是亲手跟御厨学了很多御菜，狗皇帝吃了都说好！ 但炒着炒着，她忽然发现燃气灶旁有一抹很黯淡的红。 “嗯？” 停火将菜出锅之后，黎音用指尖抹起了那点红迹，沾在指腹黏糊糊的。 于是，眸子微微敛起。 她缓缓将手指凑到鼻尖闻了下，但却只闻到一点已经有些微弱的酸味，不禁拧起了眉头。 但随即，她一扭头又看见了还没来得及倒的垃圾桶。 一瓶摔成四分五裂的番茄酱格外狼狈的被丢在里面，灯光照耀下颜色浓郁的如血一般。 哦……原来，是番茄酱。 第16章 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空山新雨，天朗气清。 山上的风是会携着花香的，谢沉渊坐在古朴的道屋内面对窗外，静静看着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在树上蹦跶。 照旧还是那淡灰色的棉麻宽袖道袍，被他穿在身上却自有一股返璞归真的贵气，只差一背锦缎般的墨发和玉冠，就真的飘然若仙了。 “叔叔，你要的东西，我师父买来了。” 奶声奶气的小道童端着宣纸和颜料进来，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的打量这位长得贼好看，并且是被自己发现躺在水里的客人。 “多谢。” 谢沉渊对他笑了下，宛如玉泽流光。 而小道童只是眨眨眼睛，依旧好奇着看他摊开了宣纸，单手扶住长袖先细细研了墨，不多时又拈起最细的那只毛笔轻轻点墨，最后在纸面上轻盈勾勒着。 一举一动，矜贵优雅。 小道童怔怔地想着，觉得好像只在古代电视剧里见过这种做派，但却又比电视剧里演出来的更加好看，甚至令人心醉。 只不过他这个年纪是无法总结出这种形容的。 但心里是这么个劲儿。 而就在走神间，纸上已然出现一个窈窕起舞的红衣女子，眉目娇艳，神采飞扬，手中长剑与臂间红纱仿佛一同舞出了风似的，简直栩栩如生。 “哇，好好看！” 小道童禁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只觉得神奇。 而谢沉渊搁下笔，凤眼中满是柔和注视着画面，浅浅笑了，“是吧，我也觉得她好看。” “她？” 小道童仿佛有什么没想明白，疑惑的看他，“叔叔，你画的是人吗？” 谢沉渊眉尾一抬，“嗯？” “唔……” 小道童隐隐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但真正的意思又不知该怎么说，急得挠了挠头，“就是……” 本来，他以为这个好看的叔叔只是画个好看的画儿而已。 但好像不是这样，画儿里这个人，是真的人。 “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谢沉渊笑了一声，他其实一开始就明白这个小道童想问什么，不过是故意逗逗这个仅有四五岁，有着一双天真纯挚眼睛的孩子。 而很久之前在一个大雪天里，他也见过一双这样的眼睛。 不染尘埃。 还送给他一只因为贴身而暖烘烘的小金锁，在他心中点燃起一把不灭的火。 “哦！是叔叔的女朋友！” 小道童恍然大悟，却又问他，“可她为什么不来看你呢，是和别人在一起了吗？” 现在的小孩子，懂得是真不少。 可谢沉渊唯有苦笑。 “沉渊！” 一个年轻女孩焦急的声音传来，伴随高跟鞋的踏步声，房门被推开。 谢沉渊凤眼微敛，看过去。 对方是个相当漂亮且很有气质的女孩，一头柔顺的黑长直发，穿了件淡绿色的长裙，化着恰到好处的淡妆，进门的那一瞬间就红了眼眶，“你真的没事……” “咦？” 小道童看看她，又看了看画，似乎……不像。 而谢沉渊只是淡淡打量了一眼那女孩就将目光收了回来，又看向了窗外，“陈伯。” “……哎，大少爷。” 管家认命一般低着头走出来站在窗外，却不敢看他。 “你又何必。” 谢沉渊目光淡淡的从他身上划过，转而对那女孩说道，“请坐吧。” 可女孩却快步走上前来想要拥抱他，“沉渊，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一直都很担心你，看到你平安无事……” 谢沉渊不动声色避开。 这女孩，是原身名义上的未婚妻，叫林清月。 谢家是站在最顶端的豪门，独一无二，林家虽然有差距，但这个女儿很优秀，大学时就在帮着处理家族生意，很有头脑，是很适合做当家主母的。 原身也正是肯定了这一点，从国外回来打算和她订婚。 结果……嗯。 “沉渊？你……不认识我了吗？” 林清月抱了个空，眼神很是受伤，心里也很难过。 明明出国之前自己还鼓足勇气拥抱了他一下，虽然他一直都很冷冰冰，却也并没有推开自己呀！ 难道失忆了？ “林小姐，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 谢沉渊双手负在身后，俊美的一张脸在此刻写满疏离。 而林清月不可置信，眼泪簌簌的往下落，“为什么？陈伯说你不想回去，所以才让我来看看你，可是你不回谢家，我们的订婚仪式怎么办？”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谢沉渊也清楚，这话说出来……这个世界怎么形容来着。 对，渣男。 然而造化就是这般弄人，此谢沉渊非彼谢沉渊，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这个林清月的。 “有……喜欢的人了？” 林清月的声音都在颤抖，眼神从委屈变得有些愤怒，“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在我伯伯想要撮合我们的时候，你没有拒绝他？” 可是这个问题，谢沉渊也只能叹息了一声，背过身去。 那高大玉立的身姿，竟显得格外萧瑟。 “好，既然你说喜欢了别人。” 林清月哽咽起来，痛苦地望着他的背影，“那你告诉我，是谁？是你在国外认识的吗？” 从小，她就喜欢谢沉渊了。 并且她也知道谢沉渊不喜欢自己，或者也根本从不将‘喜欢’这个因素放在首要位置，毕竟谢家的情况有些复杂，他只是单纯需要一个有能力端起谢家大少夫人架子的女人站在身旁。 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够嫁给他，什么都可以啊！ 可就因为这场车祸耽搁了订婚仪式之后，他竟然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那她和林家的脸面又要往哪里放！ “你不必再问。” 谢沉渊微微侧目，视线又落在桌面的宣纸上，苦涩不已，“我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也不会离开道观，都走吧。” “为什么……” 林清月心痛地倒退了两步，踩着高跟鞋几乎站立不住，“谢沉渊，你好残忍……” 谢沉渊又叹了口气，却依旧不回身，“抱歉。” 于是，林清月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捂着脸跑出去。 管家见状喊着，“林小……” “陈伯。” 谢沉渊慢悠悠转回身来走到了窗前，居高临下对视着他，凤眸中一霎冰冷，“我的话，不想再说第三遍。” 第17章 打架 这一刻，管家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 甚至，呼吸都有些不畅。 那种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势如铁马冰河一般将他压得结结实实，让他恍然以为前两天露出笑容的大少爷，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可是！！！ “大少爷！求您回家！” 在那样有压迫力的一双目光之下，管家心一横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然后重重鞠躬不起，“老爷子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临终前嘱托我一定要帮助大少爷掌控好谢家！所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也就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的声调里，竟充满了莫名的悲哀和执拗。 谢沉渊微微怔了下，却听见背后传来隐隐的小声啜泣。 一回头，他才发现小道童没走，估计是刚才被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给说的脑门儿本就发懵，结果听了管家这么一喊，给吓哭了。 “莫哭了。” 那双凤眸中的寒色褪去，谢沉渊笑了笑安抚小道童的头顶，竟又如春风般和煦温柔，“是外面那个爷爷不好，让他请你……吃汉堡吧。” 讲出这种新鲜词儿，他多少还是不习惯。 而小道童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向外看，小嘴仍旧瘪着。 于是，外面的管家也一下子泄了刚才那股子劲儿，只能摇着头苦笑，“唉……” 苍天！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大少爷改变主意跟他回家啊！ * 上午第二节大课间。 教室走廊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学生，水泄不通。 “让你造谣！” “我他妈让你再胡说八道！” 谢霖羽正跨坐在一个八班男生的身上，一下又一下挥舞着拳头，把对方揍得已经鼻青脸肿，“再你妈敢乱说——” “谢霖羽！” 黎音匆匆赶来，扒拉开围观的学生。 而谢霖羽刚举起来的拳头竟然真的停住，随即冷冷哼了一声站起来，顺带又踢了一脚，疼得对方在地上虾米一样弓起身子。 “怎么回事？” 看他表情臭成那样，黎音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 想过一天消停日子就这么难？ 结果，谢霖羽却只是昂着脸看向一旁，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 这时—— “王主任您看！我学生都被揍成什么样儿了！” “他可是我们八班的尖子，重点大学是绝对稳拿的，现在伤成这样儿，真要有点什么大损伤，这辈子就毁了呀！” “家长我还没碰面呢，到时候我怎么跟人家长说啊！”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一边愤愤不平，一边手心手背砸的啪啪响，跟着个约莫有五十岁且满面严厉的中年女人走过来。 八班班主任周良其，以及教导主任王亚玲。 这位教导主任可是一贯有着‘灭绝师太’的名号，所以围观学生一看她来了，立刻作鸟兽散都跑了。 只剩八班两个男生将被打的扶了起来。 至于十一班的学生，则全都聚集在班门口往这边瞧。 “谢霖羽同学，你为什么要打人。” 只是余光瞥了黎音一眼，教导主任王亚玲直接板着脸问道，“这是你第几次违反校规校纪，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那就吃核桃。” 谢霖羽依旧昂着头，拽的要死。 “你！” 王亚玲顿时脸色难看无比，而八班班主任也更恼了，跺着脚，“王主任！您看看！您看看啊！这还——” “你先冷静。” 王亚玲看了他一眼，心里更生气。 尽管一向以严厉着称，但是面对那一个‘谢’字，她也是需要掌握分寸的，虽然谢家的六位少爷小姐都不是一个母亲，但只要被接回谢家养大，那就已经是最有力的身份昭告！ 而且谢家对银海二中的赞助简直堆积如山，校董会都不敢轻易说什么，何况她一个普通的教导主任！ 至于八班这个周老师，明显也是碍于谢家的权势不敢对谢霖羽发火，就想借她教导主任的的身份来发威！ 当她是个傻子啊？ 要是有那能耐，她早把这个不学无术的谢家五少爷开除八百回了！ 但八班班主任也自然是不肯罢休的。 随即，他就又将矛头指向了黎音，“黎老师！你就说这事儿怎么办吧！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学校里有很多老师看不上黎音，他也是其中一个。 起先是因为那见谁都好像畏畏缩缩的性格，看着就想让人扇两巴掌，最近虽然不知为什么有了点变化，但那股子眉眼明亮的劲头，看起来更加让人觉得不舒服。 简直张扬又轻浮！ 明明那么穷，却又偏偏穿衣打扮好起来了，谁知道是不是被什么有钱人给包了！ “据我了解，他不是个爱冲动的孩子。” 尽管头疼，但事情也得解决，黎音无视了对方恨不能咬一口的眼神，径自看向谢霖羽，眉梢轻轻一挑，“虽然老是爱拽着一张臭脸吧，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谢霖羽撇了撇嘴，“切。” 八班班主任直接冷笑，“不爱冲动？非得把我班学生揍残了，揍死了才算冲动？！” 黎音蹙眉，“我只是觉得，应该分析下完整的来龙去脉。” “还要什么来龙去脉，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八班班主任咄咄逼人。 而教导主任王亚玲也无比严厉的看向了黎音，“你担任十一班班主任也这么久了，班里学习成绩一点没提上去，大事小事倒是接连不断，弄得学校最近上了好几次热搜，责任更大！” 要不是高伟那个烂好人，这种没用的老师也早就辞退了！ 然而，黎音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径自走向谢霖羽，目光是无比平静的，“到底，什么情况？” 谢霖羽看着她那双一霎犀利的眼睛，嘴张了张，却又飞快错开眼神无所谓的说道，“看着不顺眼，就揍了。” 黎音却若有所思，难道是被议论了谢家的事？ 而八班班主任这会儿要是接根引线肯定就能和窜天猴一样冲破楼顶了，“听听！王主任您听见了吧！黎老师你自己也听听！这件事情，我必须给我学生要个公道！” “行。” 黎音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八班班主任，“不管怎么说，是我学生动了手，我先替他道个歉，至于医药费……” “我的事情，用得着你管！” 第18章 真正地好兄弟，该努力帮对方解决问题 谢霖羽突然怒了。 那张挺帅气的脸此刻竟有些狰狞，让黎音都微微一怔，继而也眼神一暗，“吃错药了你？” 她是班主任，不管行吗！ 再不管，保不齐饭碗都要丢了！还拿什么还那劳什子信用卡！ 可谢霖羽却直接瞪着八班班主任和教导主任王亚玲，依旧又傲又拽，甚至还有丝倔强，“人是我打的，跟谁都没关系，想要多少钱赔偿就直接给管家打电话，或者你们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就直接开除我！” 说完，抄着兜冷冷转身走了。 “嘶……” 黎音捏了捏眉心，忽然觉得昨天磕破的伤口都贼疼。 这小子发什么疯呢到底？ 而教导主任王亚玲的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狠狠瞥了一眼黎音，刚要说什么，高主任匆匆赶来了，“王主任啊！我有点事情跟你谈，咱们去办公室吧先！还有周老师你，救护车已经喊过来了，赶紧跟着学生一起到医院都查查！这才是要紧事呢！” “哼。” 王亚玲最终闭了嘴，扭头离开。 八班班主任见状也很不满地看了眼黎音，摔手走人。 而高主任轻轻拍了下黎音的肩膀，宽慰她似的笑笑，“小黎，你先去忙你的，没事。” 于是，走廊里又恢复了安静。 黎音慢悠悠回了身看向自家班级门口，目光锁定在某个男生的脸上，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是杜亓宁。 虽然出身一般，但却是谢霖羽的死党。 同样，也是‘上课睡觉、点名从不喊到、以及从不写作业’豪华套餐的享有者之一。 “黎、黎老师有什么事？” 杜亓宁脸色莫名复杂了一下，慢吞吞走过去。 自从这位班主任发生剧变之后，他就莫名不太敢对视，因为那双眼睛实在太亮了！ 有时候，亮的人心里发慌！ 但黎音什么都没说，径自朝楼梯口走去。 杜亓宁这才明白她是要上楼顶，于是也一脸如临大敌的跟了上去。 这会儿，阳光正烈。 黎音抱着胳膊远眺天空，任由微风将长发吹起，语气淡淡的，“谢霖羽到底为什么打人。” 这家伙总是跟谢霖羽形影不离，绝对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 杜亓宁挠了挠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当时没和他一块儿，也……” 黎音忽然转回身来看他，眸色犀利清寒。 那一霎，杜亓宁觉得仿佛有无数把利剑落在了自己周围，每一把都在无比凛冽的渗出寒气，迫使他无比心虚的低下了头，“羽、羽哥不让说……” “是么？” 黎音的轻嗤意味不明，但杜亓宁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身上一轻。 然后……有点失重？ 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再定睛一看，就发现自己正脸朝下被揪着衣领摁在楼顶栏杆上，再差一步可就要栽下去了！ “黎、黎……” “你既然和他关系好，就应该明白，真正地好兄弟是该努力帮助对方解决问题，而不是只草草的打这个不明不白的掩护！” 黎音的语气无比严肃，让原本还在惊慌失措着胡乱挣扎的杜亓宁狠狠一震。 随即，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闷闷地说道，“黎老师，你可千万不能透露是我说的。” “行。” 黎音一把又将他拎起来，放回到安全位置。 但杜亓宁还是早就已经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和羽哥去洗手间，刚好听见八班两个男的在议论你。” 黎音错愕，“我？” “对……” 杜亓宁耸耸肩，头却埋的更低，“你昨天不是被一辆摩托车撞了下吗，那两个人说你肯定是当小三被人家老婆发现了，所以雇人要撞死你，要不然最近怎么也会打扮了呢，然后……羽哥就动手了。” 黎音嘴角抽了抽，“啧……” “黎老师。” 这时，杜亓宁又抬起头来很复杂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变了，但……从那天你把羽哥的扑克牌丢回去之后，他也变了不少，我好几天之前就觉出这个事了。” “我知道。” 黎音转而看向了远方蔚蓝的天空，此刻刚好有一只不知名的飞鸟掠过。 但，盘旋的样子很美。 “羽哥，他其实是个很仗义的人。” 杜亓宁不知道黎音在看什么，但也下意识地跟着去看天，喃喃的说道，“高一的时候我也被很多人欺负，还挨过好几次打，是羽哥撞见了，还镇住了那些人的。” 黎音忽然笑了。 她猛地想起来之前看过的学生档案。 杜亓宁高一的时候在重点班来着，但不知为什么后来成绩一落千丈，高二分班就进了这个号称阎王见了都要头大三圈的十一班。 原来如此。 “行了，你回去吧。” 黎音转回身来走向杜亓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一定会有个交代。” 而杜亓宁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想哭。 只是—— 楼下远处某辆车里，有个年轻人正单手枕在脑后，两只脚翘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没想到啊，这女老师还挺霸气的，敢把学生摁在……嗯？” 没说完，他忽然‘嘶’了一声表情微变，“难道！” * 道观。 灿阳热烈灼烫，但山上却总会风大些。 道屋小院的小凉亭中，谢沉渊静静坐在石桌旁，道袍宽袖之下修长的手指夹着一粒黑子落在棋盘中。 一片黑云压白，完胜。 “谢先生的围棋真是好厉害。” 六十多岁的老道士无比敬佩地看着棋盘，也无比失落，“每一步都是下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下了十盘，输了十盘，搁谁谁也绝望。 “侥幸而已。” 谢沉渊笑了笑，那张俊美的脸就格外绝世。 一旁远远待着看小道士吃汉堡的管家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天也是没能想出好主意让大少爷回家的一天。 不过，大少爷什么时候学过围棋了…… 而这时，他手机响了。 看见备注写着‘五少爷新班主任’，他就走到稍远的地方接了起来，听见里面传出一个清越如撞银的好听女声，“你好陈先生，我是谢霖羽的班主任，黎音。” 第19章 欲笺心事，浮华皆作泥 管家一霎错愕。 尽管已经习惯学校打来电话就肯定是五少爷又惹事了要赔钱，但还真没有哪个班主任敢直接给他打过电话。 “喂？” “额黎老师你好。” 管家急忙回神，声音也稍微压低了，“需要赔多少钱，让校方拿单据来找我签支票就可以。” 六位少爷小姐同父异母，但大少爷掌家后也从没亏待过谁。 唯一，就是很看不上五少爷。 谁让五少爷隔三差五就要仗着身份惹一通事，说实话这有点儿丢谢家的脸。 所以，还是不让大少爷听见的好。 “钱？” 对面的黎音也顿了顿，又解释道，“我只是希望能和他的家长谈一谈，也顺便了解一些情况。” 这谢家还真是财大气粗，也不知道他们家还缺不缺打杂的。 而管家听了这话也是一愣，“和……家长谈？” 不禁地，他又表情复杂地看向了谢沉渊那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五少爷的母亲是个在海外律所就职的律师，当初为了分家产简直是想尽了办法才跟老爷子有了一夜情缘，但生下了五少爷之后，她又故意带五少爷一块藏起来，不停地以五少爷为名跟谢家要钱，可人就是不出现，足足让谢家找了十年才终于将五少爷接回家！ 也正因为如此，五少爷被认回之后，大少爷就严禁那个极度贪婪的女人再踏入国境回来接触五少爷了。 所以，他稍加思索后就小声给了答复，“五少爷的母亲一直在国外，黎老师真想谈的话就直接跟我谈好了，我可以全权代表，稍后确定好时间会通知您。” 虽然是管家，但对外人的时候也自有一副气派的。 “嗯，也行。” 黎音也曾算出身显赫，相当清楚管家这两个字的职能就是替主人家挡下一切没必要让主人忧心的琐事。 不过照这么看来，谢霖羽这个五少爷在谢家混得…… 啧。 与此同时，凉亭中的谢沉渊也微微无奈。 看那鬼鬼祟祟的神情就能猜到，这个管家肯定又是在商量什么让他离开道观的办法了。 头疼。 “呵呵，谢先生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呢？” 老道士拿起小茶壶倒了茶，明明长得其貌不扬，但此刻却仿佛突然透出几分闲云野鹤一般的睿智感，“一般来说的话，豪门大家族要是没了主心骨，可是很容易内部出乱子的。” “道长避世山中，对凡尘俗事还挺关心。” 谢沉渊不紧不慢捏起茶杯。 而老道士却从怀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即‘嗐’了一声点开某游戏，“信息时代哪来的什么避世啊，道士也都是持证上岗而且包分配的，要不是饭碗够铁，我也就不再这儿待着了。” 说着，又凑近手机发语音，“有无妹妹甜蜜双排呀！” 谢沉渊嘴角一抽，手里的茶杯差点晃洒了。 那个巴掌大小镜子般叫‘手机’的东西，管家也给他带来一只，操作并不难，但他提不起太大兴趣。 于是，淡淡笑着一声叹息，他直接起身回到屋里对着已经挂在墙上的那幅画像久久伫立。 再之后，他转身到桌前摊开了宣纸。 笔尖游龙走凤，一手霸气狷狂的行草跃然纸面—— 寻寻觅觅，朝朝子规啼， 漫雨绯红卷舒云，谁人琴声急， 芙蓉醪光，闻酒迎风舞，欲笺心事，浮华皆作泥， 碧霄凉空萧瑟起，亡人忆往昔。 * 下午放学。 学生大军陆陆续续走出校门，但八班却有个男生磨磨蹭蹭，直等到走廊里都空荡荡再没传来喧闹声，他才警惕的从教室里面探出来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着。 “瞧什么呢？” 一声轻嗤，黎音慢悠悠从另一侧的楼梯口抱着胳膊走出来，眸色戏谑不已，“怕谢霖羽蹲在这儿揍你吗？” 高跟鞋轻轻落在地面，声响清脆，但此刻却仿佛是敲在谁心上的鼓点，让人禁不住就把心给提了起来。 男生顿时脸色一慌，下意识回头钻进教室关了门。 “这玩意儿，十一班前几天刚坏了一个。” 细白的指尖落在门把手上，黎音不紧不慢说道，“我掰的。” ‘咔嚓’！ 门锁被整个儿晃了下来，门也就自己敞开了缝。 男生直接吓傻了眼，但此刻被堵在教室里却也根本没有了退路，一步步退到了窗前，“你、你不要过来啊！” “淡定。” 黎音随手将门锁一扔，眸色恣意着，“我不过去，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男生大体也明白怎么回事，但嘴上却不敢服软。 “那你报吧。” 黎音抱起胳膊慵懒地倚着门口，眉梢一挑，“当着警察的面，说说你和那个叫陈笑的男生为什么被揍，你要是还嫌安全感不够，就再把高主任也请过来，我没意见。” 男生脸色又是一变，但悻悻的说不出话来。 而黎音也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 “不、不是我先说的！” 男生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终于顶不住压力慌忙澄清，“是陈笑先说你是小三，我、我就只是跟着附和了一下，不关我的事啊！” 然后，一看陈笑被揍就赶紧跑了。 “很好。” 黎音勾着唇点头，“我可以不把这件事情公开，但是——” 话到这里，她眸色陡然一幽，“实情，你必须去主动告诉教导主任。” 终究，谢霖羽动手打人是违反校规的。 所以只要老师们都知道谢霖羽不是无缘无故动手，而是师出有名就够了，这两者是本质上的区别。 然而男生却脸色一变，“凭、凭什么！” 真讲出来就成了他和陈笑有错在先，而且胡乱议论老师这种行为虽然可能不会给处分，但被别的老师们知道了肯定会对他有看法的！ 黎音眉梢一抬，“看来，你不愿意。” 这神情太过明艳锋利，刺得男生心里越来越慌，竟指着她口不择言说道，“我又凭什么愿意！以为都跟你一样给谢霖羽当舔狗啊！突然就花枝招展了怪别人议论你吗！说没有猫腻谁又信——” “给我闭嘴！” 第20章 学习好又怎样，坏了人品，照样走不到高处! 八班班主任周良其，突然出现在门口。 那怒气冲冲的一张脸，这会儿臭得都快赶上鲱鱼罐头了。 “老、老……” 男生不可置信地愣住，脸色突然惨白。 “芜湖~” 黎音吹了声相当轻佻的口哨，却仍旧倚着门口眸色讥诮不已，“surprise……赵、文、宇同学。” 而八班班主任很不满地斜了她一眼。 “老师！老师你听我解释啊老师！” 叫赵文宇的男生慌忙指着黎音，“是十一班的班主任恐吓我，说我要是不按照她交代的说就让谢家找人打死我！我真的太害怕了，可是我没有屈服，我真的……” “得了吧。” 瞟了眼八班班主任简直快要山崩地裂的表情，黎音嗤笑着打断，“你们班教室摄像头可开着呢。” 说完，她便施施然转身，“剩下的，就交给周老师自己了，毕竟……” “家丑，不可外扬嘛。” 而八班班主任回身狠狠瞪着她的背影。 原本，教室里的摄像头只有在用作考场时才会统一开启，可这个黎音竟然一个电话请来了谢家的管家！ 虽说只是管家，但也是代表那个身为学校赞助大金主的谢家而来，教导主任无论如何都只能同意单独开启八班的摄像头，让他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丢人的事实！ “小黎。” 高主任和教导主任也走了过来。 刚才在办公室，他们同样看到了赵文宇的变脸式演技，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只不过高主任是纯生气，而教导主任则是非常挂不住。 尽管她很努力的控制表情了，却还是在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讨厌和针对，“就算事出有因，谢霖羽的处分也不可能撤销。” 以前走高伟这个烂好人的后门，现在又抱上了谢家的大腿！ 真恶心！ “我说过要撤吗？” 黎音颇有些玩味地看着她，“无论如何，谢霖羽打人都是不对的，该罚，反正他处分也多了去了，但一码归一码，我也只是想证明这个陈笑和赵文宇也并不无辜，学习好又怎么样，坏了人品，照样走不到高处！” 教导主任无可反驳，哼了一声就离开。 而高主任却笑了，无比欣慰地看着黎音但声音又有些颤抖，“你长大了，小黎，开始真正地像一个老师了，要是老刘能看到的话……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黎音只是淡淡一笑。 毕竟，曾经接受了那位刘老师恩惠的是原主，她此刻就算要表示点什么也只是照顾情绪，不算发自内心，就不如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黎老师。” 管家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神情里带着郑重。 原本刚才要一起的，但中途又接了个公司那边的电话，所以也特意加快了脚步，笑容是客套且尊重的，“我替五少爷感谢您。” 见状，高主任笑了笑直接离开。 不出意外的话，小黎会跟这位管家再多聊一聊谢霖羽这孩子吧。 “不用客气，陈先生。” 黎音摇了摇头极度淡然，“我只是觉得，谢霖羽这孩子本质不坏，表面上看起来肆意妄为，也只是爱把伤口都藏起来而已，所以在听你讲了他的大概经历之后，我也更确定这一点了。” 她是见过的。 在楼顶对着电话里母亲嘶吼时，谢霖羽的神情其实绝望无比，如同被全世界厌弃。 而管家极度意外地看着她，“黎老师……” 原本，他答应来这一趟也只是为了谢家的颜面，却没想到五少爷这次真的事出有因，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新换不久班主任对于五少爷的评价。 多少次，在其余老师那里他听到的全是小心翼翼的抱怨。 毕竟，也怕说太狠了导致丢工作。 可这个黎老师却完全不一样，竟然站在五少爷的角度上说问题，也难怪五少爷那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格，竟然会为了维护她的名声而打架。 “嗯？” 没等到管家的下文，黎音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而管家竟微微鞠了一躬，语气也没了那种端着的客套，多了认真，“您，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或许一直以来，是他们对五少爷的有色眼镜太重了。 “是吧，我也觉得。” 黎音挑了挑眉，眼眸中满是狡黠，“不过咱们还是来点儿实在的，刚才我掰坏了八班的门锁，还拜托陈先生帮我赔个钱。” “啊这……？” 管家先是一愣，继而哭笑不得，“黎老师放心。” “那好，拜拜~” 黎音直接潇洒转身挥了挥手。 而管家看着那纤细高挑的身影离去，心里却莫名一动。 他竟然有一种错觉，这位黎老师的身姿和大少爷画的那幅画……像极了？ * 第二天，学校通报了两件事。 一个是谢霖羽打人的处分，这在全校已经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稀奇的，但另一个却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被打的陈笑以及赵文宇，公开检讨并对黎音道歉。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真相大白吧。 “哼。” 谢霖羽大咧咧将两条腿架在自己的课桌上，拽拽抱着胳膊，听完了那两人的检讨。 “羽哥羽哥！” 杜亓宁笑嘻嘻凑过来，挤眉弄眼的小声说道，“你为了黎老师打架，黎老师帮你扳回一局，啧啧啧，这很双向奔赴啊？” “滚，皮痒了是吧。” 谢霖羽白他一眼，没什么好气儿。 但，嘴角却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下又飞快恢复平静。 而杜亓宁并没注意到，只是满脸感慨的说道，“我已经大悟彻悟了，黎老师真的很好啊，我以后再也不和她作对了。” 谢霖羽不禁又斜着他，“那点儿出息。” “上课。” 黎音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而杜亓宁眼睛又是一亮，“今天的黎老师也好看！” 利落的高马尾，简约的t恤和短裤，大长腿格外逆天，而她有内而发的那股子恣意潇洒的劲头，简直比窗外的阳光都还要热烈，仿佛只要她所走过的地方就都会被驱散孤寂和严寒。 明艳不可方物！ 谢霖羽也怔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在桌子下面踩了杜亓宁一脚。 杜亓宁：“？？？” 干嘛啊！ 第21章 那片新的黑夜 张姐的烫伤想好起来，得挺长一段时间。 所以，黎音下班之后就先去了菜市场，打算再做几道御菜给苏老太太尝尝。 “头儿，我已经跟银海二中的餐厅确认过了。” 叫大林的年轻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和身边满脸冷漠的男人一起慢悠悠走着，时不时拿起摊位上的青菜看一下，声音也压得很低，“最近补办餐卡的老师，只有这个叫黎音的女老师。” “嗯。” 沈常青将手中的鲜玉米放下，眼神很克制的往前方扫了一下。 因为银海二中的教职工餐厅免费，所以也就根本不是实名制的，只是会在隔一段时间统一对余额进行充值。 于是，他们目前也还仍不确定那张餐卡的主人究竟是不是这个黎音。 但如果是的话，应该身手很不错。 他们的跟踪也必须很小心。 而事实上，黎音也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身后那两个人远远的缀着。 并且，那束极为冷漠的目光…… 黎音蹙了蹙眉，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无比的淡定，笑着跟已经相熟的摊主付了钱告别，不紧不慢离开。 尽管不清楚为什么会被盯上，但既然被盯上了，就更不能轻易露出破绽了！ 只要四平八稳，谁能奈她何？ “小音！” 苏老太太这会儿清醒的很，正和一群老人在楼下抖着手跳广场舞，远远看着黎音走来，就开心的喊了一声。 而花花就懒洋洋躺在一旁的连椅上呼呼大睡。 “苏奶奶。” 黎音快步走过去，顺便跟其余的老人打招呼。 “苏姐，这就是你干孙女啊，真俊！” “哟，买这么多菜给你奶奶做好吃的啊，可真是个孝顺孩子！” “小姑娘有对象没，我孙子在大公司上班，可帅了！” 老人们七嘴八舌，而黎音也只是很和气的笑着一一应付，最后才伸手挽住了苏老太太的肩膀，“苏奶奶，我们回家吧？” “好！” 被一众老姐妹艳羡，苏老太太明显心情很好，走到连椅旁将花花抱了起来，一边抚摸着一边和黎音上楼去。 “头儿，这些老阿姨们可绝对比咱们消息广。” 远远跟来的大林见状决定立即出马，发挥自己年轻小伙儿的优势去扫听一下，“因为，她们这个年纪都可爱说媒了。” “回来。” 沈常青摸出根烟来点上，淡漠的目光目送黎音和苏老太太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眉头突然就拧了起来，“原来如此。” 如果是被她挑中的人，那也就不奇怪了。 “啊？” 大林困惑不已，“头儿，什么意思？” “大概，很快就会知道了。” 沈常青吸了口烟转身，却又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烟雾随着他语调的莫名一同徐徐出了口，“那片新的黑夜。” * 道观。 夜色清朗，山风轻拂。 谢沉渊坐在凉亭中望着月色皎洁，银色月光洒在他淡灰色的道袍上，自有一股清冷矜贵，而此刻他手边还有一局下了只一半的棋。 因为，老道士到了排位时间。 “double kill ！” “killing spree！” 气势极强的音效不断从手机里传出来，谢沉渊不禁抬了抬眉尾，“这个东西真有那么好玩？” “那可不！” 老道士忙着秀操作，也顾不上抬头回答，顺便又开语音喷着自己的队友，“嘛呢！有技能不放你是打算跟我殉情啊！你是对面派来的卧底吧！” 谢沉渊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管家迎着月光不紧不慢地走来，看起来发生了什么好事儿似的喊了一声，“大少爷！” 笑容消失，谢沉渊扶额叹息。 好不容易他才清净了这么一天，竟然又回来了。 “大少爷，已经有好几个人按捺不住喊着想要召开董事会，尤其是今天，都快把我手机打爆了，我想当时要害你的人也一定就在他们之中！” 管家的眼神无比振奋，想得到下一步的指示。 于是，谢沉渊的头也开始疼了。 但这次管家明显是聪明了，学会了先发制人，“大少爷，就算你真的已经不想再管家里的事情，可那些人知道你还活着也照样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可以听大少爷的话不再来了，但大少爷好歹帮二少爷他们留下一个能够相对平稳的谢家吧，也好……叫天上的老爷子安心。” 说到这里，竟然还悲痛了起来。 谢沉渊看向他，一张英俊无双的脸在月色下高深莫测，而右眼下那颗黑色的泪痣犹如画龙点睛，更使得这张脸透出几分邪魅的神采。 绝色的惊心动魄。 然后，谢沉渊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也罢。” 管家闻言后欣喜抬头望着他，却又在要说话时微微一怔，大少爷的眼下……原先有那颗痣吗？ 感觉，好像刚才都还没有呢？ 眼花了？ 而谢沉渊缓缓起身，负手在背后又望向了夜中明月，声调幽沉，“明天上午十点，召开董事会，来这里。” 这身姿，那般颀长玉立，凌然高傲。 “是！我这就去安排！” 管家彻彻底底大喜过望，立刻就快步转身去一边儿打电话了。 这时候，一直沉迷游戏的老道士抽空瞄了一眼谢沉渊，笑了，“就算把董事会搬到这里，可谢先生也还算是回了家，你俗缘深远，是永远也避不开这俗世的。” 谢沉渊眉心微蹙，意识到他话里有话。 可等转头看去再想问，就见老道士又摁着语音大喷特喷，“你选个法师不给我治疗还到处乱飘，脑袋被驴踢了是不是！对面mvp是你丈母娘啊！这么抢着送！” 这一连串的，中气十足。 谢沉渊不禁又笑了，伸手拈起一粒黑色的棋子，凤眸之中一派犀利凛然。 自小在那皇宫中勾心斗角的活下来甚至权势滔天，他不过是为小心翼翼守护那个风雪中炽烈如火的女孩心愿得成罢了，只可惜的是他算计了大半生，最终却也因此折了命。 但他从不后悔。 然而重活这一生，他却想能每天都简单些。 隐山野水，颂念抄经，虔诚祈求着他的阿音能在离宫后真正过上潇洒快意的日子，仅此而已。 但若要有人妄图搅乱他这一汪平静的话…… 哼。 第22章 装，相互装! 一大早。 黎音刚进办公室就看见自己位置上坐了个人，眸子不禁微敛。 而这人，倒也不算陌生了。 “黎老师。” 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沈常青回过头来起身，目光平静淡漠着，“很抱歉，这么早又来打搅你。” 倒还挺会装。 昨天跟踪老娘的不是你么？ 不过，对方既然没有开门见山，黎音自然也一起揣着明白跟他客套，便兀自从他面前走过将包和教案书都放下，很随意的问道，“沈队长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的确有。” 沈常青看着她已经坐进椅子里打开了电脑，纤白的手指点击着鼠标打开课件，不禁目光微微一顿但随即又恢复平静，“许馨月同学的事情，还是得麻烦黎老师。” 那手指匀称干净，竟然一点厚茧都没有。 但如果是那位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不可能连枪都没拿过。 难道，他猜错了？ “我们班这位许馨月同学，一向不喜欢我。” 黎音无奈叹了口气，“我要是告诉你，她早前还勒索我三千多块钱，你信吗？” “勒索？” 沈常青潜意识是不信的，可这两个字透露出来给他的信息就是：既然会被一个学生勒索，那么就代表面前这个女老师并没有什么能以一己之力击退六七个壮汉的能力。 可大林明明看见她一把就将班里的男生按在了栏杆上！ “是啊，全校都知道我穷的要死。” 黎音又叹了口气，手指在键盘上不紧不慢的打着字，“三千块，够吃很久了。” 这可都是大实话。 而沈常青却眉头一皱，“但是许馨月说，她只见你。” “什么？” 黎音的手指一顿，狐疑地看向他。 沈常青轻咳了一声，“是这样的，昨天我又去许局长家问过情况，许馨月同学依旧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也拒绝从房间里出来，最后我要离开的时候，她说想见你。” 黎音垂了目光，眸色明明暗暗。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把她带出去，然后塞到小黑屋里严刑逼问吧？ 因为见第一面的时候她就很确定，这家伙是沾过不少血的。 那种事也未必做不出来。 “哈哈哈，小黎，我记得正好你上午也没课，要不然就跟沈队长去一趟吧。” 高主任进来的时候刚巧听见前面的话，眼神里露出期待，“谢霖羽这孩子改变真的很大，刚才见我还主动让了路呢，要知道以前他可不是这脾气，我想许馨月同学或许也能被你改变？” 黎音抽了抽嘴角，可真是她的好主任。 而沈常青这会儿已经飞快给大林发了条消息，一脸正色的点点头，“那就谢谢高主任和黎老师了。” 黎音：“？？？” 与此同时，楼下的车里。 “提前跟许局长说一声，昨天我们去过他家，而且许馨月说了想见黎老师？” 看着刚收到的消息，大林挠了挠头满脑门子问号，“头儿这是想唱哪一出啊？嘶……难道临时编了瞎话要诈一下这个女老师？” “可是，许局长女儿那种性格……真的不会穿帮吗？” * 许家。 “沈队长还有黎老师，请进请进。” 一个长相温婉和善的女人将黎音、沈常青以及大林迎进了门，是许馨月的继母，叫吴思雨。 她早已经泡好了茶，等三人坐下后又抱歉的笑笑，“实在不好意思，老许今天有个会要开，没办法及时回来招待几位。” “没关系。” 沈常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平静地看着她，“昨天许馨月同学不是说了想见她的班主任吗，所以，我就把黎老师给请来了。” 大林立刻攥紧了手心。 而吴思雨也的确怔了一下，却立刻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笑了笑叹气，“昨天是有这话，但生活了这么多年，馨月也很少愿意理我，所以……” “那个房间，对吗？” 黎音转头看向那扇挂着一串贝壳风铃的门。 大概，只要有人轻轻把手放在门上，那串风铃就会立刻响动吧…… 而吴思雨看着这位年轻漂亮的班主任，点点头，“是的。” 黎音慢悠悠起身走了过去。 她已经换过拖鞋，所以脚步非常轻，甚至手指已经摸到了门上的贝壳，风铃也未曾动响一声。 沈常青那双冷淡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叮铃’~ 黎音轻轻拨动了铃舌，唇角缓缓勾起，“许馨月，我来了。” 但门并没开，里面也并没传出任何动静。 吴思雨惆怅的叹了口气。 而大林也不由得讷讷看了一眼沈常青，好像在问：头儿，果然还是要穿帮了吧？ 黎音若有所思，目光向后瞟了下。 ‘咔嚓’！ 房门竟在这时真的打开了，里面露出许馨月披头散发顶着一堆黑眼圈的脸，神情格外的不自在着，“你来干什么。” 黎音眼梢一挑，“明……” “进来吧。” 许馨月转身就又往里走，声音闷闷的，“关门。” “行。” 黎音毫不在意地笑笑，真就顺手替她带上了门，然后才看见她房间里有些凌乱，地上还有本没来得及合上的相册，而露出的照片，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看起来两三岁的小女孩。 下一刻，她将相册捡起来合起放回了桌上，“这是你妈妈，对吗？” 许馨月则搂着一只大熊玩偶低头坐在床上，也并不回答。 “我来，其实是有事想要拜托你。” 黎音很随意的在她桌前坐下，静静注视着她。 果然，许馨月听后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拜托……我？”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也在那时候出现过。” 黎音的眸子正色起来，声音却格外的轻，“譬如，外面那两位特警。” 没错，这正是她来这一趟的意图。 算是借坡下驴吧。 许馨月怔了怔，下意识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原因复杂，一时也不太好解释清楚。” 黎音笑着叹了口气，“但真要硬说一个理由的话，被警察盯上，容易丢工作，你们都清楚……我可太缺钱了。” 而这个理由让许馨月更是一愣，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良久。 “我可以帮你保密。” 许馨月又一次低下了头，声音却越来越不自在，“但、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教我学功夫。” 第23章 掘地三尺找去吧! 哈？ 这种要求，黎音着实没想到。 而这时许馨月又抬起头，瘪瘪嘴下了床，“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出去跟他们说。” “额，淡定淡定。” 黎音赶紧伸手拦她，又斟酌了一下言辞，“以你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学我会的东西了，不如去练个跆拳道什么的吧。” 开玩笑呢。 无论是上战场，还是在皇宫，她的手，从来只握杀人刀。 而许馨月本身是个爱冲动的性格，并不适合学一些杀伐气太重的东西。 “我觉得跆拳道没你会的厉害。” 许馨月咬了咬嘴唇，再次故技重施下了床，“但你根本就是不想教我。” 经历过那件事之后，她想成为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人。 而揍倒那些人的黎音在那一天出现在她的眼前，就仿佛战神临世一般。 “等下等下！” 黎音又一次拦下她，无奈地看着天花板，“那这样吧，你先成为跆拳道黑带九段，当是打打基础，能做到我就教你。” “真的？” 许馨月有些不信的看着她。 黎音很真诚地点头，“真金都没这么真。” 其实，她瞧着许馨月根骨还行的样子，但的确是年龄上太晚，能练个跆拳道防身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说不定吃一吃训练的苦和挫败就会渐渐打消念头。 只是，许馨月却找出了纸和笔，“那你写保证书。” 黎音哭笑不得，“也不至于这样吧？” “很至于。” 许馨月一步也不肯让，将纸笔拍在她面前，“写了保证书，以后我就再也不和你作对了，而且……” “而且什么？” 黎音突然眼睛一亮，“还我钱吗？” 许馨月顿时脸红了起来，极为不自然地看向了窗外，“嗯……” “成！” 天大地大，对于现在的黎音来说还是钱最大，于是立马就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封保证书，并且签了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许馨月脸色还是很尴尬，“多少……” “这个嘛……” 黎音摸着下巴回忆了好一阵儿，“好像是三千一百五十四，抹个零吧。” 许馨月扫了她的收款码。 但点开钱包一看，黎音却发现收到了三千二，“嗯？” “请你吃棒棒糖的。” 许馨月的眼睛越来越低也不看她，“就……那天的事情，谢谢你。” “行，那我接受了。” 黎音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明天上学吗？” 而许馨月无比嫌弃地拍开她的手，“当然。” “那就明天见。” 终于把债追回来了，黎音喜滋滋起身走出了她的房间，关门。 而许馨月看着门，竟也扯了扯嘴角轻轻说道，“明天见。” 与此同时。 “怎么样黎老师。” 见黎音出来，沈常青平静地目光就几乎锁在她身上，生怕放过一丝细微的变化。 “她说是个很厉害的男人，但并不认识。” 黎音重新坐回沙发里，却姿态慵懒了许多倚着一只抱枕，“具体的倒也并没多说，但似乎当时绑架她的那伙人很惧怕这个男人。” “男人？” 大林顿时傻了眼，看向自家头儿。 而沈常青依旧静静看着黎音，“什么样的男人，有没有讲明特征。” “很高，长得很好看，也很年轻。” 黎音故作深沉地回忆着，“皮肤非常白，而且右眼下面有颗泪痣。” 沈常青狐疑，“你确定？” 黎音下巴一抬指了指许馨月的房门，眼底划过狡黠，“沈队长不信，就再自己去问问啊？” 刚才查看钱包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这个特征发给许馨月了。 “没有不信，黎老师别误会，保持疑问是我们的习惯。” 沈常青自然不会问出，银海二中有没有一个长成这样的男老师，但一旁的大林却已经心领神会。 很快就会去查的。 “没事。” 黎音唇角微勾，十分真诚地叹了口气，“当特警原来这么不容易啊，希望你们早点找到想找的人。” 但…… 她说的，那可是谢沉渊的长相。 可这个世界哪里会有谢沉渊，所以掘地三尺找去吧！ 找得到就有鬼了！ 哼。 * 道观。 并不算大的小院里，此刻摆了长长的木桌，是两张小桌拼凑而成。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女表情各异坐在这里，不动声色打量着木桌最顶端那个慢悠悠捏着小茶杯品茶，披着宽松道袍的年轻男人。 管家则一脸恭敬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当然是谢沉渊。 “张老哥，你说他这是要搞哪一出啊？” 太阳越来越高，有个快秃顶的董事实在快顶不住了，就跟旁座的胖子董事小声嘀咕，“把我们弄到这破地方来就算了，竟然还只有他自己喝茶！” 但胖子董事却很匪夷所思的摇摇头，“我记得，他以前不喝茶。” “是吗？” 秃顶董事明显记性不好，但气性还是不小的，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说谢总，你把大家伙弄到这里来却又一句话都不说，就让所有人这么干晒着，是打算把我们都晾成鱼干吗？” “就是啊，谢总什么意思呢？” 一个满头波浪卷的女董事倒没站起来，但语调阴阳怪气的。 “不管什么意思。” 又一个上了年纪的董事脸色极不友善的说道，“谢总一直待在这里，公司的事情也不过问，要是身体还没有修养好的话……我们可以先推选一位代理总裁……” “呵。” 谢沉渊忽然笑了，手中的茶杯放下。 凤眸的眼梢微微挑起，他将这三个人慢悠悠打量了一圈儿，“三位董事这么沉不住气，看来……是相当介意我前几天车祸没死成了？” 三个人齐齐一愣，满脸不可置信。 谢沉渊竟然笑了！？ 而这一声笑，却让他们心头突然凉了凉，有种生死难料的预感。 这时，管家很适时地低头笑道，“这两天，的确是这三位董事催促我上报大少爷召开董事会最频繁呢。” “你！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我们也只不过是为了整个谢氏集团着想，这偌大的产业怎么可以没有领头羊！” 波浪卷董事和秃顶董事急忙辩白。 可谢沉渊却好整以暇用手肘撑着头，凤眸之中一片慵懒，语调却幽幽，“所以，是谢氏即将破产了么？” 第24章 谢总变了 所有人都愣了愣。 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谢沉渊的意思，却又谁也不想张口回答这个问题，反正现在已经有出头鸟了。 “看来是没有。” 谢沉渊将所有人神情尽收眼底，玩味道，“我还以为在这里待几天谢氏就已经破产了，真要是那样，董事会也未免太不争气了，倒是可以换换新鲜血液，毕竟够资格且想入董事会的，也还大有人在。” 众人神情又一紧，只感觉压迫感正源源不断的扩散。 谢氏目前是没有董事长的，由董事会成员们和总裁一起执掌，算是相互制约。 尽管罢免一个董事也不是动动嘴就行，但没有人怀疑谢沉渊会去直接操控住董事会的大半人，从而内定股东大会的投票结果。 而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至于你们三位。” 谢沉渊这时又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先前那三人，语调照样还是那样慢悠悠的，手指屈起来有一搭没一搭敲在桌面上，却好似催命的鼓点，“刚才都快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很难让我不怀疑，车祸的事情，跟你们……有关啊？” “这、这没有的事！” “谢总可别乱开玩笑，我怎么能是那种人！” 不仅波浪卷女董事和秃顶董事，就连那个仗着上年纪一直很淡定的董事也神情微变，“谢总，有证据再说话。” 而这会儿，所有人其实都已经意识到了。 向来不苟言笑的冷酷谢总竟然变了，变得会笑且话也多了，但唯一没变的却是那股子桀骜睥睨，且凌驾一切的气势！ 甚至，是比之前更甚！ 而谢沉渊兀自捏起小茶杯细细观赏，也根本不再给这些人半丝目光，“看来，各位也没什么惊天大事要汇报。” “我、我们就是担心谢总身体，有个借口来探望一下。” 秃顶董事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而波浪卷女董事也笑了几声附和，“是啊，毕竟谢总也没去医院，我们挺担心的。” 上年纪的那个董事鄙夷的白了他们两眼。 而谢沉渊直接起身走回屋中去，管家便会心一笑，“各位董事们，散会。” “哦哦，正好回去还有一堆事呢。” “我也有个文件还没签字。” “那陈管家，我们就先走了哈。” 一群人全都神情不自然的干笑着又寒暄了几句，纷纷离开。 而管家则无比兴奋地快步走去屋里，见谢沉渊单手负在背后又在看自己画的那幅画，便觉得好像有什么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但这会儿他也顾不得再多回想了，笑得脸上褶子都开花，“真不愧是大少爷，您比之前更有老爷子的风范！” 但谢沉渊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兀自说了一句，“不是他们。” “什么？” 管家怔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大少爷的意思，制造车祸的幕后凶手不在这些董事里？” “嗯。” 谢沉渊垂眸陷入沉思。 身在皇宫沉浮半生，他洞察人心和颜色的能力早就登峰造极，根据刚才那些人的表现来看，都不过是单纯想趁着这件事想分一杯羹而已，并没让他感知到其他更深层次的敌意。 所以，车祸这件事的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可又会是什么人呢？ * 第二天，许馨月真的来学校了。 而且在每一节课上都是无比安静的，甚至提笔在课本上划了重点，记了提要，让同桌的女生目瞪口呆。 什么人传人…… 毕竟，这个高二开始了才没多久，但前后判若两人的已经出现第三个了！ “听说黎老师昨天去了她家。” 杜亓宁小声靠在谢霖羽边上咬着耳朵，神情却是贱不喽搜的，“看这样子，许馨月也是已经被成功拿下了，真没想到黎老师竟然有这么大魅力啊，啧啧！” “出息。” 谢霖羽拽拽地倚在座位里，但桌下毫不留情踩了他一脚。 杜亓宁猛地倒吸凉气，怎么又踩他啊！ ‘咻’！ 一小截粉笔忽然落在杜亓宁的脑门上，虽然不疼但吓得他一个激灵忽然站了起来，然后就对上了黎音那双弯起的眸子，听见她问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额……” 杜亓宁俩眼一瞪，这哪知道啊，于是手在下面悄悄碰着谢霖羽的胳膊跟他求助。 而谢霖羽依旧抱着胳膊不动声色，低声道，“选f。” “哦，选f！” 杜亓宁想也没想就照搬，还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毕竟羽哥是不可能坑自己的！ 但班里人已经开始笑了。 谢霖羽也低头抿了抿嘴唇，假装没笑。 “杜亓宁。” 黎音屈指轻轻敲了两下讲桌，眉梢挑起，“你什么时候见过有f选项的卷子了，再一个，我讲的是选择题吗？” “啊？” 杜亓宁这才总算是反应过来被坑了，一脸痛彻心扉看着谢霖羽，“友尽了羽哥！” 于是，谢霖羽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二货。” “行了，坐下吧。” 黎音拿起课本晃了晃，“杜亓宁，明早去我办公室提问。” 而杜亓宁又是一声哀叹，“交友不慎啊！” 谢霖羽似笑非笑瞟了他一眼，“你再说一遍试试？” “额不不不……” “还有你，谢霖羽。” 黎音早看见他俩搞小动作了，眸色更加戏谑，“明早，一起提问。” 谢霖羽：“……” 而杜亓宁一瞬间又开始欢天喜地，“果然我们还是好兄弟……啊嘶！” 谢霖羽再次面无表情的收回脚。 杜亓宁泪眼汪汪，很想大声质问苍天：为什么老是踩他啊！ 啊！ 这时，下课铃响了。 黎音施施然将课本收好走向门外，“下课。” 而许馨月一言不发的跟了出去，语气别别扭扭的喊住她，“黎、黎音。” “啧……” 黎音无可奈何转身，“好歹加个老师吧，不管怎么说我可是救过你——” 许馨月有恃无恐截断她的话，“我去找那两个特警。” 黎音无语望着天花板，“我上辈子好像没得罪过姓许的吧……” 倒是宰过一个徐才人，但也不是这个许啊？ “跆拳道我已经报好名了。” 许馨月将一张纸拿给她看，神情无比地认真，“等着看吧，我一定会很快让你教我的。” “好。” 黎音不禁又笑了，看着她眸色一霎潋滟，“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第25章 冒失 一辆黑色吉普静静停在学校外面。 “来消息了，头儿。” 大林将收到的排查结果拿给副驾上闭目养神的沈常青，“银海二中根本没有一个眼下带泪痣的男老师。” 沈常青缓缓地睁开眼睛，“嗯。” 事实上，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之所以还让大林查这么一遭，也只是为了印证自己所猜测的—— 那么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这个叫黎音的女老师，切切实实就是那天救了许馨月的人。 看来，那群人内部已经斗得相当厉害了，让那一位都不得不派出自己选的人来。 “头儿？” 见他许久不说话，大林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已经放学了。” 沈常青看向车窗外，那道纤细高挑的身影正远远走出来。 但就在他刚想要说什么，却忽然看见另一边有对中年男女正鬼鬼祟祟的扒着树探头朝校门口瞧。 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的样子。 而这时，黎音已经穿过了马路朝菜市场走去。 那对中年男女见状也赶紧跟上。 “有意思了。” 沈常青罕见的扯起了嘴角，随即摸出根烟来开门下了车点燃，“走。” 大林积极响应，“得嘞！” 要知道，能让头儿这么大费周章亲自跟了好几次的，那可绝对都是正八经儿的大鱼！ “啧……” 借着挑菜的功夫，黎音余光瞟了一下来时的方向。 王丽荣两口子那鸡零狗碎的样子都已经让好几个摊主用很奇怪的眼光看他们了，至于沈常青和他的小跟班，虽然对暗中跟踪很是得心应手，可那比平常人重不少的脚步声却还是瞒不过她的耳朵！ 但既然来都来了…… 一丝狡黠的浮现在眸底，黎音直接转身快步往回走。 而王丽荣两口子见状脸色一变，急忙掉头跑，他们是想来跟踪一下黎音现在住哪里，寻思着再找机会‘登门’一次，没想到竟然被撞上了！ “哼。” 黎音视若无睹，脚步更快直直迎上了沈常青和大林，“两位警官，也来这里买菜啊？” 正要跑过沈常青和大林身边的王丽荣脚下一崴，摔了。 然后，被杨胜利慌忙扶起来搀着继续跑。 而沈常青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堪称是落荒而逃的两人，不动声色皱了下眉头。 “不好意思啊，两位。” 黎音不紧不慢走到他们面前，神情相当坦然，“稍微借你们的威风，狐假虎威了一下。” 而大林这时候挠挠头，“哦我想起来了！那两个人是……” 黎音笑了笑，“看来，两位已经把我的家庭背景调查的相当清楚了。” 查自然是查了的，但这可不兴承认。 于是，大林急忙摆摆手解释，“不不，没有查，就是简单了解过！而且是跟高主任谈话的时候无意中聊过几句知道的，呵呵……” 而黎音也根本不在乎他的说辞，只是状似苦涩的叹了口气，“他们虽然恶劣，但毕竟还有养育的恩情在，我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惹不起躲得起。” 大林唏嘘，“黎老师也不容易。” 而一直没说话的沈常青突然幽幽问道，“需要送你回去吗？” 黎音笑着摇头，“不……” “这是个好主意啊！” 大林已经眉飞色舞起来，“黎老师，让他们知道你和我们关系好，他们肯定也就不敢再轻易给你捣乱了。” 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多聊聊，万一就能得出什么线索呢！ 头儿可真是太聪明了！ 但黎音又怎么可能愿意跟两个特警走这么近，“不用麻烦了，我还要买菜，就不耽搁两位时间了。” “那好吧。” 沈常青倒也没再多坚持。 等黎音走后，大林才困惑的问他，“头儿，我们明明可以借口没吃饭，跟她一起回去的，反正她不是有奶奶吗，随便编个借口说是朋友不就得了。” 这种招儿，他们也是老用的。 但沈常青却看着黎音走远的方向，没回答他，然后直接转身往回走。 大林满脑门子问号，“头儿？” 可沈常青只是一边走着，一边又摸出根烟来点上，眉头紧紧的拧起，妄图压下莫名狂跳不止的心绪。 就算是为了调查她，也不该那么冒失的说那句话…… * 夕阳西下。 “惟其忘而不忘，忘无可忘。无可忘者，即是至道。道在天地，天地不知。有情无情，惟一无二……” 道屋的窗外，小道童奶声奶气的背着《玉枢宝经》。 而屋内的谢沉渊单手扶住宽松的长袖执笔落字，行云流水般将一句句经文誊写在洁白的宣纸上。 一举一动清冷矜贵，已经写了很多张。 而管家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但神情有些复杂。 他问过老道士，说这《玉枢宝经》是用来给别人祈福的，抄写完成后会通过仪式烧掉，将虔诚的心意传达给普化天尊。 可大少爷从前并不迷信这些的。 并且，这经书……又是在为了谁而抄的呢？ ‘叮叮叮’！ 手机忽然响起把管家吓了一跳，不过看到号码后他却神情微微变了一下才快步走出去接听。 当然，回来的也快。 “大少爷。” 管家颇有些难办的样子，“林家的……林总来了。” “谁？” “就是……” 谢沉渊起先全神贯注着并没细想这人是谁，笔下字迹依旧不停，直到写完整张的最后一个字才缓缓抬头看着窗外稍加思索了片刻，悠悠吐出两个字来，“他啊。” 那个林清月的父亲，叫林明章。 “呵呵，沉渊啊，这么年轻就想退休养生了吗？”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身边跟着两个助理，已经踏入了这座小院，却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听清月说你在这里修养，我这个当叔叔的也来探望一下。” 但是，却也并没进门。 谢沉渊眉尾轻抬，搁下笔淡淡一笑，“是吗？谢谢。” 林明章愣了下，仿佛被梗住了。 以前的谢沉渊不是这样，他从来都喜欢单刀直入，从不拐弯抹角，因为他有这个资本可以这样无所顾忌。 整个海城都明白这一点。 所以，哪怕是女儿婚事被放了鸽子他心里生气，却也还得一上来就客套两句，因为他清楚谢沉渊肯定会在下一刻就给出明确的回应。 可刚才的回答，却让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全都作废！ 第26章 锐意内敛，震慑于无形 谢沉渊的神情，好整以暇，也并不急着再多说什么。 因为，记忆中的林明章可是个两张皮的老狐狸，既然来了就肯定有所准备。 而管家很适时地端来了茶，“林总，您请进来坐。” “额……哦。” 林明章回过了神来，走进去坐下，两名助理则站在他的背后，倒是看起来比谢沉渊架子大得多了。 “这是静圆道长自己晒的茶。” 谢沉渊很随意的一撩衣摆坐在了他对面，单手撑着头一副慵懒闲适的样子，神情也堪称和颜悦色，“林总尝尝。” 可林明章却更是一脸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那些董事们说的没错，那个向来沉默寡言，并且总是冷着一张脸的谢沉渊竟然真的一改常态会笑了！ 可这笑却也让他更加完全无法捉摸谢沉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更拿不定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甚至，在想这些的那一瞬间林明章已经完全出于下意识去将茶杯端到了嘴边直接就喝，然后猛地一瞪眼又慌乱地吐回了杯子里…… 好烫！ “看来，这茶还是香的。” 谢沉渊仿佛并没注意到他的窘态，自顾自不紧不慢捏着小茶杯啜了一口，唇角缓缓勾起，而凤眼下那颗很小的泪痣就瞬间格外引人注目起来，致使那明明依旧温和的目光也仿佛似笑非笑，“林总喝这么着急。” 而在旁边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管家低下了头，微微一笑。 这场车祸后，大少爷竟然和老爷子越来越像了。 这副与从前完全截然不同的做派就如同换了个人，林明章又怎么可能摸得着头脑，想说的话半个字也更是不敢轻易送出来。由此一来，原本为了婚约而来‘兴师问罪’的主动权，也就悄无声息变更到了大少爷手中！ 而老爷子曾经说过，比锋芒寒光四溢更可怕的，永远都是锐意内敛，谈笑间威慑于无形！ “咳……沉，谢总。” 林明章已经认定这是个绝对的下马威。 哪怕是他谢沉渊主动毁约了婚事，但那又如何，谢家就是有资格这样随心所欲！ 谢沉渊抬了下眉，“这么喊，倒是生疏了。” “不不，没有的。” 林明章被烫的舌头还在发麻，于是只能笑得更加尴尬，“其实我自己也很清楚，这婚约其实是林家高攀了，怪就怪清月那孩子死心眼儿，还不太懂人情世故，前两天想不开就来闹了一回……请谢总见谅。” “林总这话，说的太严重。” 谢沉渊和善的简直不能再像朋友聊家常了，语气也格外真诚，“婚约这件事情上的确是我不对，早先不够理智就答应了回来订婚，但又给林小姐造成了一定伤害，思来想去，还是付出实际的代价，把城西那块不错的地皮送给林总，以表歉意。” “城、城西？” 林明章顿时愣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那块地，不久之后可是要有个开发大工程动工的啊，一旦建成就会飞速成为极其整套的商业圈，价值不同凡响！ 但也正因为如此，需要极其丰厚的资本才能做起来。 所以，竞标会的时候根本都没人敢跟谢家争！ 而谢沉渊又笑笑，“林家正好也涉猎房地产生意，相得益彰。” 林明章依旧有点没缓过神来，“可、可是……” “不用可是。” 谢沉渊拿了新的小茶杯倒满缓缓推向他，凤眸的眼梢微微一抬，“林总带的这两位助理，本来不就是一个负责合同校对，一个法律顾问吗？” 林明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能干笑。 他来之前就很明白，但凡谢沉渊做出的决定是都没机会更改的，所以也的确打算获得一些补偿，好让林家的颜面不白丢。 但他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城西那块好地…… 而谢沉渊只是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兀自喝茶没再说话。 想当初，将阿音给的那枚金锁双手跪捧到一位大太监面前求请庇佑，却只是被抢走了金锁又被打了一顿时，他就已经懂得了一个道理—— 想要没有后顾之忧，就不能只给予太合适的利益。 那充其量不过是把对方喂饱罢了。 所以他谢沉渊做事，也就越来越喜欢直接将对方的胃口撑到最大，让对方仅仅是消化就已经力不从心，自然也就没什么精力再来给他添麻烦了，也肯定就无暇来扰他这里的清净。 至于那个欺负过他的大太监嘛—— 后来被他逼着生吞了满肚子的黄金，活活坠死了。 * “小音呀，这几天真的是把你累坏了吧？” 饭吃到一半，苏老太太从糊涂中清醒过来，很是慈爱地叹了口气，“白天上班，下班还要买菜回来给我们做饭。” “是呀，我心里也非常过意不去。” 张姐低下头很自责，“这明明都应该是我的工作，当初是老太太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让我住在这里，还给我发工资，但现在我却成了享受的人……” 她烫伤的水泡破了不少，已经不适合再用纱布包裹，只能涂药后晾着，手臂和腿上堪称满目疮痍。 但好在都在左边。 要不然的话，吃饭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苏老太太温和地笑道，“别这样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姐也就是休假期长了一点，等你好了，可要连着七天不重样给我做好吃的。” 黎音也笑笑，又看向她左边小腿上尤其大的一个水泡坑，“这恐怕是要留不小的疤，不过……” 水泡坑露出鲜红血肉的中间，似乎还有一道伤口。 大概有两公分，形状格外规则。 “哦，这个地方的水泡当时就起了很大，根本没办法包扎，但医生在剪破的时候不小心被旁边的护士碰了一下胳膊，结果就又给我划了一下。” 张姐又叹了口气，“这几天可把我疼坏了。” 苏老太太担忧，“那要不还是去医院住几天吧，看起来也太严……”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愣住，随后就嘿嘿笑了起来，转身对着沙发上的抱枕招招手，“花花~来~” 而花花本花则慢悠悠从另一边踱步出来，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黎音哭笑不得的摇头。 总感觉，这老太太糊涂劲儿上来的时候，连带着视力也一起降下去了？ 第27章 我可从来不骗人 第27章 夜半，梦正酣。 月光浅浅透过乳白色的窗帘落在黎音被几缕发丝轻掩的侧脸上，眼角隐隐发亮。 “谢沉渊……” 无意识的呓语是那样悲伤，但黎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长长叹了口气，感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有点疼。 又梦到了啊…… 那片灼烈的火和静静燃烧的他。 ‘咔啦咔啦’…… 幽静的夜里，极为细碎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也让黎音陡然眸子一凛，就连脑海中那股子疼也加重了点。 不过，王丽荣那两口子虽然跟了她好几次，但却都被很轻松的甩掉了，按理说不可能知道这个小区甚至是门牌号的。 难道是…… 顾不得头疼，黎音立刻悄无声息下了床，光着脚到了门前闭眼细听，外面传来很小心的脚步声，从落地力道来判断肯定是男人，而且不止一个，但声音有近有远，仿佛是兵分三路朝着不同房间进发的。 苏奶奶！ 黎音心中一紧，直接开了门走出去，“什么人！” 借着暗弱的月光她也看清了的确是有三个人，用黑色面罩蒙着脸，其中有一个已经推开了苏老太太的门！ 不过这样一来，自然也就引得三人一慌全部朝她过来了。 “哼。” 看这三个人凌乱的架势，应该只是小偷。 黎音轻蔑的勾了勾唇，直接一个跃起将冲在最前的人狠狠踹到在地，另外两个见状不妙就直接亮出了弹簧刀同时朝她扎了过来！ “刀，可不是这么玩的。” 薄弱的视线之下，只有刀子如两抹银白，但黎音很随意的一个侧身就避过了这两人根本毫无章法的攻击，顺便左手狠狠一记肘击砸在左边的人脸上，将对方直接砸的闷哼一声晕过去。 右手，则屈指在右边那人的刀子上用力一弹！ ‘叮’！ 清脆的响声却如同有撞钟之力。 右边的男人只觉得一股严重的痛麻感由刀子快速传遍了整条胳膊，随即就痛叫了一声赶紧后退。 而黎音又如鸿雁般翩然一个弯身接住了他松手的刀子，径直冲着那男人一丢，狠狠扎进了对方的胳膊里！ “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简直要冲破楼顶。 但最先被踹倒的那人这时却已经爬了起来，同样亮出了刀子要从背后攻击。 可是，他面对的是黎音。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却仍在十四岁就斩杀过敌将的黎音！ ‘嗖’！ 黎音直接上前几步先一脚狠狠踩在被扎胳膊那人的膝盖上，随即又一个旋身踢飞了另一边地上被砸晕那人手里的刀子，狠狠擦着此刻这人的头皮飞过。 而这也只发生在一霎间。 于是，又是两声同时爆发的哀嚎，本想偷袭的男人捂着头倒地颤抖不止。 因为刚才那一刀直接削掉了他的一块头皮！ “你们，倒是挺会挑地方。” 太阳穴此刻在突突的跳着疼，黎音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了灯坐在沙发上，睡裙之下两条纤白的美腿优雅交叠，眸底却一片冷厉，幽幽打量这三个人。 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盗窃团伙。 因为只挑独居女性以及老人这类反抗能力弱的人群作为目标，并且一直都只在半夜登门，成功率极高，短短一个月内就已经作案十好几起，甚至前几天作案时还将一个女白领捅成了重伤。 选择这里，大概也是已经踩点清楚了。 毕竟这套三室的房子里，只住着一个时不时痴呆的老太太，一个烫伤挺严重的住家护工，以及……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女老师。 能有多强的反抗力量？ “ 对、对不起……” “能不能……放了我们，我可以分你钱……” 只有扎了胳膊的那人此刻还能勉强忍痛说话，虽然膝盖骨不出意外是已经裂了，但这个一脸冷淡镇定的女人明显是个很厉害的高手，保不齐再弄死他们！ “好啊。” 黎音笑着抱起了胳膊，眉梢戏谑抬起，“给多少？” 男人急忙答道，“一万！” 可黎音好整以暇，“一万块钱买三条命，你们还怪不值钱的。” 男人忍痛喘着气咬牙，“那……三万！” “看来，你们营业额也不算高。” 黎音嫌弃的叹了口气，“不过聊胜于无，我就先送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吧。” 那人有些不敢相信，“真、真的吗！” “当然，我可从来不骗人。” 黎音勾了勾唇，起身去打开了屋门，眸色却忽地讥诮起来，“这世上，哪还有比警察局更安全的地儿呢？” 话落，几名警察持枪鱼贯而入，“全都不许动！” “你！” 那人这才明白是被耍了，气急败坏但却又偏偏无计可施。 伤成这个样子，他们别说是跑了，就连反抗的力气也已经没有了。 “哎？又是你啊，姑娘。” 都已经被揍成这样哪里还用得着枪来威慑，而带队的警察一边收枪一边有些意外。 黎音也认出了对方，“王警官。” 正是上次她帮苏老太太抢回小提包之后去现场做笔录的那个。 “这也太巧了。” 王警官有些感慨似的摇了摇头叹气，“这几个人竟然会撞在你的手里，简直就是给我们送人头啊，感谢你对我们打击违法犯罪工作的支持！” 黎音也只是笑笑，“举手之劳。” 而王警官又想起来什么，“家里人都没事吧？” “没事。” 黎音看向了张姐紧闭的房门，她从一开始就听得到苏老太太那睡梦中均匀的呼吸声，但…… “小、小音。” 张姐一瘸一拐从房间里出来，脸色很是惶恐，“对不起，我其实也很快就听见动静了，但我一是很害怕，二是怕给你添麻烦，所以我根本不敢出来……” 王警官安抚道，“及时报警，也是最明智的。” “没错，也好在王警官他们单位就在附近，这么一会儿就赶来了。” 头疼依旧在继续，黎音捏了捏眉心有些漫不经心，“要不是听见张姐悄悄打电话报警，我也不可能那么草率的跟他们拖延时间，真说起来的话……一切可都亏了张姐你啊。” 第28章 兼职 第28章 张姐一怔，手心紧起。 她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地开了口，眼神复杂的问道，“你……听到我打电话了？” “嗯。” 黎音闭着眼睛又揉了揉太阳穴，点点头胡诌，“小时候医生说过我的听觉神经发育异常。” 王警官诧异地瞪大了双眼，“那这么说，刚才我们在楼下停车以及电梯到楼层的声音你也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才会在刚好的时间打开门让我们进来？” 黎音只是笑笑。 习武之人，听声辨位不过是基操罢了。 “真、真厉害啊……小音。” 张姐也是满脸的错愕，以至于笑都看起来极度不自然。 而黎音这时蹙眉，“平常也没见苏奶奶听力不好，今夜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没醒。” 王警官也稀奇，“我正想问呢，老人岁数大了……” “是这样的。” 张姐有些窘迫的解释，“老太太有失眠的毛病，所以每晚上都会在牛奶里加一粒安眠药，而且她也很担心自己在半夜时突然发病，万一从家里离开了也是非常危险的。” “哦，这样子。” 王警官点了点头，“这才三点多，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们还得先把这几个家伙弄到医院去。” 黎音将他们送出门外，“添麻烦了。” “没事儿，知道你正当防卫，而且也能看得出留手了。” 王警官明白她想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再说这几个家伙也实在是自讨苦吃，不过等天亮了记得去警局找我做个笔录，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免的。” “好，王警官放心。” 目送电梯缓缓合上之后，黎音也关了屋门，又去看了一眼苏老太太。 的确是在熟睡中。 而她出来时，张姐正坐在沙发上无声流泪，“小音，如果不是你的话，今晚我和老太太就……” “这不已经没事了吗，休息吧。” 黎音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自己也重重打了个哈欠，因为从一醒来那种很沉重的疼痛感就挥之不去，再加上刚才一直都是在强撑精神，这会儿就更是仿佛让疲惫重重裹挟着，直接回了房间倒头就睡去。 而张姐就那么坐在沙发静静看着外面，没受伤的那只手越攥越紧。 第二天，刚好周六不用上班。 苏老太太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并且对昨夜的事情一无所知，而黎音也并没打算对她讲，吃过早饭之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去找王警官做了详细笔录。 “美女看一下吧！店庆大酬宾！” 往回走的路上，有个正在发传单的胖男人笑嘻嘻拦住黎音，“今天体验，还送五折优惠券和纪念品！” “不好意思，我没空。” 花钱的事，黎音当然不会有兴趣。 谁让前几天许馨月刚转过来的钱她都还没来得及捂热乎，就直接被信用卡给扣走了呢！ 到现在想起来她都还心绞痛！ 但胖男人却依旧积极推销，“真的，我们鬼屋可好玩儿了，场景类型特别多，总有一款适合你，今天还会特别供应小零食和水果呢！” “鬼屋？” 黎音这才瞟了眼他的传单，下一刻眉梢挑了起来，“那就看看吧。” “哎！好嘞！” 胖男人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就带着她往路对面走，“看见没，那个最大的牌子就是咱们店了，周边鬼屋都干不过咱家，美女你眼光是真的好！” 黎音笑而不语。 不过这人倒也没没吹牛，鬼屋的店面的确不小，并且店内的实时监控正在用三面屏幕同时展示24个场景内的情形，而胖男人连汗都顾不得擦一下又拿来介绍单，“美女，你是选择自己玩，还是再等一等跟别人组个团啊？” 而黎音却指了指其中一块显示屏，“那个场景，其实让npc倒挂着掉下来会更刺激。” 胖男人一愣，“啊？” “还有这个。” 黎音又指着另外一个场景，“角落里可以再放个会出声的道具提前吸引顾客注意力，但npc根本不在，只造成虚惊一场，等顾客稍稍放松走出那扇门的时候，迎面撞上npc，肯定能吓个魂飞魄散。” “不、不是……” 胖男人忽然觉得脑子有点宕机，而里面突然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眼中有些兴奋，“可以啊你小姑娘，资深玩家？” “不是。” 黎音很坦诚地摇摇头，“就是想找个兼职。” 中年女人笑了，神情有几分感兴趣的打量着，“那，你是想给我们做策划？” “npc。” 黎音勾起唇角与她对视着，“我比较喜欢身体力行。” 能作弄人，还能挣钱，多好的事儿！ 中年女人哈哈一笑，“有意思，不过我可得先看看你的本事，这可并不是个轻松活儿，跟我来吧。” 于是，黎音被随便带到了一处场景。 看介绍是精神病院。 中年女人也做了自我介绍，“我姓于，是这里的老板，待会预约这个场景的客人们就要来了，你既然见解很多，就随便挑一处角落藏起来吧，我和其他店员会在外面通过监控对你的表现做出评价，哦对了，化妆室在这边的小屋。” 刚说完，于老板手里的对讲机传来声音，“精神病院请注意，顾客到了，顾客到了。” 黎音不由得耸耸肩，“看来，只能就这么上了。” 化妆间的门也立时打开，已经都装扮好的npc们鱼贯而出。 不过，他们都还以为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是老板朋友，随便来逛逛的，也根本没在意，匆匆跟于老板打完招呼后就去各司其职。 “那就让我看看吧。” 于老板一副期待好戏的神情下楼去了。 而这时，场景内部响起广播声，“各就各位，各就各位，顾客还有30秒到达场景。” “啧。” 黎音又最后看了一眼门口的通道图，然后直接关掉了正常的总照明，场景之内也顿时只剩下诡异的昏暗绿光。 下一刻，于老板关好的门被推了开来。 有人一边小心翼翼打量，一边‘嘶’了声倒吸凉气，“好家伙，这冷风开的，我今天可是舍命陪君子了啊羽哥，说好的玩完了请我吃饭！” 而刚好就靠墙站在门口阴影里的黎音不禁一挑眉，唇角弧度渐渐放肆。 这声音，听着可有点儿熟悉啊…… 第29章 你才玩完了呢! 这声音当然是杜亓宁。 荧绿的光线黯淡又诡异，他就缩着脖子跟鹌鹑一样两手搭着谢霖羽的肩膀，小心翼翼张望着幽深诡异的前方。 而谢霖羽双手抄着兜一脸无所谓，顺便很嫌弃地将他两只爪子从肩上抖下去，“你看中的那个游戏手柄……” “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杜亓宁立马眼里闪的光比现在场景里都绿，笑得咧着个大嘴，直接就把害怕给忘了，“别说就只是玩个鬼屋逃生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今天豁出这条老命来……嗯？” 话没说完，他忽然一个激灵视线小心翼翼瞄到了自己肩膀上竟然落着一截细白的指尖！ 这这这……！ 一瞬间，俩眼瞪那么老大。 但偏偏他还不信邪地又看向了谢霖羽，目光一路缓缓向下看着对方依旧抄在裤兜里的双手…… “往哪儿看呢你？” 谢霖羽只觉得他那眼神一股子恶寒，抬脚刚想踹，就听见他嗷一嗓子开始鬼叫，“妈呀！！！鬼啊！！！” 然后，直接跳起来像只树袋熊一样挂谢霖羽身上了。 谢霖羽额头青筋崩起：“……滚下去。” 杜亓宁哪儿肯啊，反而搂的更死了，脑瓜子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不。” 谢霖羽气得要死，只能给他硬扒下去，“出息！” 而黎音在阴影里无奈揉着耳朵，心说杜亓宁这小子不禁吓也就罢了，嗓门儿还这么大！ 倒是楼下盯着显示器的于老板满眼兴奋，“一上来就这么刺激，这姑娘可以啊！不过……” 她记得，这姑娘穿高跟鞋来的吧，走路竟然没声音？ “羽哥，咱回去吧？” 杜亓宁一米八的个子这会儿弓着腰跟小鸡仔一样抱着谢霖羽的胳膊不肯撒手，神情一片惶恐，“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啊，我可是我们家独苗儿，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吧，但我好歹也是个人见人爱花见……” “你信不信我把你踹前头去。” 谢霖羽其实是想甩开他的，但愣是没成功。 而杜亓宁一听这话也只好赶紧闭嘴，小心翼翼蹭着他向前走。 黎音憋着笑，双手环抱不紧不慢跟在两人后面。 悄无声息。 而前方已经隐隐传来了电锯的声音，是其他npc准备要发动了。 谢霖羽则很认真地打量周围。 既然是逃生，就必然要获取关键道具才能算顺利通关，所以经过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藏着线索，而这种未知的刺激便是逃生游戏的精髓了。 但…… “嘶！” 正当谢霖羽观察墙上血手印是否有规则时，后脑勺突然被轻轻弹了一下。 但他真的比杜亓宁冷静。 先不动声色看了眼杜亓宁仍抱着自己胳膊的两只爪子，他猛然一回头伸手就抓！ 只不过，却抓了个寂寞。 “哼，藏的还挺快。” 虽然这么说，谢霖羽嘴角却是扬起来的。 最近这家鬼屋被传的很火，所以他才拉着杜亓宁一起来玩的，倒也确实挺带劲儿。 只不过血手印看起来只是迷惑性的东西，他便果断放弃，拖着杜亓宁这个一百二三十斤的拖油瓶继续往前走。 有npc举着电锯开始狂追他们。 杜亓宁吓得嗷嗷乱叫，直接火烧了屁股似的在场景里一路狂奔，但偏偏他忘了撒开谢霖羽还越抓越紧，气得谢霖羽骂了一路。 “啧啧。” 黎音悠闲坐在场景上方的横梁上，摸狗似的摸着一个本该在这里突然放下去的道具假人的脑袋，就这么看着自家俩学生即将第三次从下方经过—— ‘唰’！ 俩人正跑的急呢，猝不及防就被个披头散发还捧着个血糊糊假脑袋的人给截住，饶是谢霖羽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张口就是一声，“卧槽！” 但这会儿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俩人直接就向前倒去。 谢霖羽还好，勉强单膝跪地不算太狼狈。 杜亓宁直接鬼叫着趴地上了。 “噗……” 黎音没憋住笑彻底破功，只好将假脑袋随手一丢，“没过年呢，我可拿不出红包啊。” 杜亓宁又是一个激灵，不可置信抬头，“黎、黎……” 而谢霖羽却是直接炸了毛，挺好看一张脸都快气变形了，再被场景里这绿光一衬简直堪称狰狞，“黎音你有病吧！” “啧，怎么跟班主任说话的。” 黎音没好气儿弹了他一个爆栗，“在学校给你们服务，干个兼职还给你们服务，我都还没抱怨呢好吗！” 杜亓宁讷讷地爬起来，“兼职？” “不然呢？” 黎音故作忧伤的叹了口气，“你黎老师的穷，全校皆知啊。” 谢霖羽脸色莫名微妙，扭头就走。 黎音便急忙喊他，“哎你还没玩完呢！” “你才玩完了呢！” 谢霖羽没有回头反倒是走的更快，语气差劲极了。 黎音无语，“没大没小的。” 而杜亓宁却是看看谢霖羽的背影，又看看她，“那个……黎老师，我先去看看羽哥。” “去吧去吧。” 黎音又叹了口气开始心痛，第一次试工就搞成这样子，看来这兼职要泡汤。 不过，等她下楼后谢霖羽和杜亓宁已经走了。 于老板却很热情，“小黎啊，刚才那是你学生啊，听他们说你还练过武术呢，难怪一跳就能上去横梁，今天开始就正常上班吧，我按一天五百给你！” 黎音一愣，“这么多？” “主要是你这个……嗯，有技能嘛！” 于老板满脸都是对她的肯定，“所以我想让你多负责两个场景，整点高难度的花活儿，到时候多拍几条视频，也当给店里再升升人气，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 这种事情对黎音来说小菜一碟。 一天五百，两天就是一千，一个月就是整整四千块，都快要赶超工资了！ 想想就开心。 照这么攒下去的话，还清那些债也不是什么难事！ 与此同时—— 店外，路对面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里，沈常青静静隔着玻璃注视店内，眉头困惑的锁起。 而他手里此刻捏着一份财务情况详情。 是黎音的。 既然是被那一位选中的……又到底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欠款呢？ 第30章 注定不消停的命 今晚没月亮。 小凉风轻飘飘涌入窗内，带着略微潮湿的气息，应该是要下雨了，以至于小屋内光线都显得有些昏暗，也让谢沉渊那被投在地上的高大身影看起来萧瑟又沉寂。 “阿音。” 修长的手指抚上画中人面颊，谢沉渊轻轻叹息一声，“哪怕，让我梦到你一次也好……” 那样他还能骗骗自己。 ‘咔嚓’。 极其细微地声响忽然从外面传来，谢沉渊凤眸微敛，随即闭上了眼睛。 一、二、三、四、五…… 八个人，正在很小心地朝他所住的这座小院而来。 而且重心下沉，都是男人。 “看来，我料中了。” 再次睁开眼，谢沉渊的唇角慢条斯理勾了起来，然后动作轻柔地将那幅画卷起来收在抽屉里。 那个害死了原身的幕后主使，眼见董事会上所有人没能捞到半点便宜，终于是按捺不住，想要来场二次收割了。 灯光忽灭。 是外面的人拉了这小院的电闸。 “你们俩守门。” 这八个人穿着一身黑，还戴着黑色的头套，有的拿棍棒有的拿刀子，故意只用光亮微弱的荧光棒照明继续朝屋子摸去。 距离不远不近之下，屋子敞开的窗竟依稀像是恶魔早就张开的巨口。 “怎么……” 屋子本就不大，也没什么可供遮掩的角落，但用荧光棒照了一圈他们却发现根本没人！ “你们，是在找我？” 漫不经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幽幽，从他们背后传来。 几人顿时一个激灵，赶忙回头。 可今晚阴云光线实在太差，不借助光源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看清人究竟在哪儿！ 下一刻—— “啊！” 拿荧光棒的人忽然挨了一脚，连人一起都飞进了院中小潭里，紧接着又是一声哀嚎，有人被夺走了手里的钢管，顺带肩膀脱臼。 而这时，小院中的灯光又回来了。 门口守着的人见状不好，也立刻冲了上去帮忙。 “大少爷！” 管家匆匆踩着拖鞋跑来，连衣服都没顾得穿好，他陪同住在另外一间小院里，听见动静被惊醒就赶紧来了。 只是，眼前的一幕却叫他震撼。 男人拎着钢管，力道极狠的敲在一个人背上之后，又反手一个向后就将另外一人敲了个头破血流，动作行云流水如鸿雁翩然，也如鹰般迅捷，就连那淡灰色的道袍袖子都被舞出猎猎的劲风，而那双凤眼中冷漠凛冽，仿佛世间一切皆为蝼蚁，必被他踏于足下！ 这让管家觉得，以前的大少爷不过是单纯冷傲，而如今的大少爷却是绝对不可一世的霸与狂！ 只是平常，他身上却又丝毫没有锋芒。 这样的大少爷…… 才真正令人更加望而生畏！ ‘哐当’。 轻松解决完所有人，谢沉渊丢掉钢管抖了抖衣袖，看向管家时微微一笑，“来了。” 灯光下，那颗泪痣平添几丝邪魅。 “啊，是！” 管家急忙上前打量他，“大少爷没受伤吧？” 虽然，大少爷从前也练习过格斗术什么的，但似乎并没觉得有这样厉害啊…… “处理掉吧，别脏了这里。” 谢沉渊双手往后一背，转身回屋。 而管家却不解，“大少爷，难道不把他们先关起来好好问问吗？” 虽然，这些人一看就是被花钱雇来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只要给足了钱，这些人也不会讲什么诚信，甚至可以把雇主抖个底儿掉。 “不必。” 谢沉渊微微侧目，又笑了，“有来无回，才有人更不知深浅。” 管家一怔，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 其实，这种拿钱办事的家伙嘴上牢不牢靠的几率都是一半一半，所以也根本没必要费功夫问他们，反正大少爷又不急。 急的人，只有幕后黑手！ 而一次次的失败，也必然会让真正地凶手狗急跳墙，自动浮出水面！ 所以接下来，等就是了！ 不过，为了不打搅这道观的清净，管家是独自一个人陪在山上的，带来的人都住在山下小旅馆里，所以管家一个电话之后，十来个人快速上来将该清理的都拖了出去。 就仿佛，小院里一直都如此宁静。 “……注定不消停的命么？” 谢沉渊又取出画来细细摩挲着，目光寂寥了几分，“可是阿音，没有你在身边，不管何等风云搅弄起来也都是格外无趣。” 皇宫和皇帝皇子们都曾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执掌一个家族，也不过是易如反掌。 只是他没多少兴趣而已。 “大少爷。” 在外面踌躇了很久之后，管家满脸纠结地走了进来，“那个，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我猜到了。” 谢沉渊看向他，眉梢轻轻一抬，“你想告诉我，待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有可能会连累这座道观以及道观里的人，所以不如跟你回去。” 管家心虚地笑了，摸了摸鼻子。 “你的想法没有错。” 谢沉渊点了点头，眸色流淌几丝犀利，“但现在一走了之，或许会更让这里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还不是时候。” “大少爷您说的对，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 稍加思索了片刻，管家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走了，万一那人恼羞成怒对道观做些什么泄愤也不是没可能，但老道士和小道童都跟谢家的事根本没关系，也就不该被无故牵连。 不过，大少爷也算是松口愿意回去了吧！ 想到这个，管家又暗戳戳高兴起来，真想快点解决目前的事情啊！ ‘轰隆’！ 一声惊雷，瓢泼的大雨忽然就落了下来。 风也变大了些，裹挟着清凉的雨丝一拥而入进了屋里，撩动着谢沉渊额前的碎发。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也是在下雨的。 城下泥泞，周围伏兵，他明知风险却仍旧义无反顾飞身到了城门之上，发现被吊着的那一袭红衣并非阿音。 那一刻，他心里无比庆幸。 以至于也完全忽略了尸身上传来的一股甜香。 再然后……万箭齐发。 他从不后悔为阿音付出一切，却又无比懊悔自己为何不能更强大一些，心知肚明进入囚笼的时候咬死了病虎，却没能趁机拧断猎人的脖子！ 否则，也就不会来到这个没有阿音的陌生之地…… 第31章 生活不易，黎音叹气 两天兼职，一千到手。 但黎音还是不怎么开心的，因为又被扣走了，主打就是一个白干。 “生活不易啊……” 叹着气刚踏入办公室，黎音就听见个无比刻板的声音，“既然都到了，那我现在就开始说了。” 是教导主任王亚玲。 迎上对方那不偏不倚明显带着看不惯的眼神，黎音心里生无可恋。 得，准没好事儿。 “今天起，学校就会开展为期一周的随机抽取公开课突击活动，毫无顺序和规律可言，主要根据课堂活跃度和教师授课水平来随堂打分，分数会计入年度总测评，分数低的老师……” 讲到这里，王亚玲再次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黎音那边，“不光是会影响年终奖，还容易被校长谈话。” 黎音望着天花板叹气。 她此刻严重怀疑王亚玲就是上次在谢霖羽的事情上丢了面子，所以故意弄出这么个测评来想让她直接得个低分走人吧…… 但她没证据，嗯。 “王主任，那分数高的老师也是不是会有些奖励啊？” 八班班主任周良其这话也是故意斜眼看着黎音问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黎音表示无语。 一个大老爷们儿家的，心眼子比金针菇都细！ “当然会有的。” 王亚玲有些骄傲的昂了昂头，胜券在握似的，“我已经向学校里提交过申请了，表现优秀的前十名老师还可以由学校全包出去旅游，地方也可以自行商议。” “真的！？” 几个女老师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那我们可要加油了！” 八班班主任周良其又轻蔑地瞟了一眼黎音。 就算现在变得爱打扮还牙尖嘴利，上课技术不行也照样是个垃圾！ 黎音托着下巴郁闷，华而不实的东西。 都换成钱多好。 不过，她也明白还是得努把力的，免得分数太低被校长谈话再丢了工作。 生活好苦！ “呵呵，小黎啊，别有压力。” 王亚玲走后，高主任笑着过来宽慰，“我看最近你们班氛围比以前改善了不少，领导们也肯定都能发现你们共同的进步。” “谢谢您，我会再接再厉的。” 黎音苦笑着点点头。 她这班里全都是神仙，虽然课堂氛围没那么恶劣了，但至今也没几个交作业的，成绩就更别提了。 真、造、孽、啊…… 不过…… 刚翻开教案书想多研究一下时，黎音忽然眼梢一挑，摸起了手机点开微信。 或许，可以试试另辟蹊径？ 午饭后。 黎音顺着一杯柠檬水来到了教学楼顶，而谢霖羽和许馨月都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只不过，一个抄着兜脸色很臭站在栏杆处看天，一个抱了胳膊倚着墙看另一边的天，简直是大写加粗的互相看不上。 黎音只觉得暗暗好笑，“中午好啊。” “你就自己喝？” 谢霖羽转回身来看她手里就一杯，脸色更臭，“这么大的太阳，我站好几分钟了！” 黎音眨眨眼睛，“你老师我穷，体谅一下。” 许馨月撇撇嘴毫不留情的戳破，“但是教职工餐厅免费。” 谢霖羽翻了个白眼。 “忘了忘了。” 黎音毫不在意这俩一个比一个臭的脸色，笑得格外真诚，“这不是学校里要随机听取公开课嘛，你们俩号称是咱们班大小王，可得帮帮可怜的黎老师，万一真被突击到了，课堂气氛搞起来。” “切。” “凭什么？” 这会儿，许馨月和谢霖羽倒是不约而同表达了对自己班主任的鄙视。 “放心，我肯定不让你们白帮忙的，我可以分别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黎音的目光更加真挚了，却又话锋一转，“但让我请吃饭不行，我没钱。” 谢霖羽一脸无语，“你真的不是被鬼身上了吗？” 从前几句话就能气哭，现在比谁都无赖！ 要不要再听听自己说的什么啊！ 但许馨月却想了一下点点头，露出得逞似的笑，“行啊，我的要求就是你现在教我。” 她又不傻。 虽然教练说她还挺有资质，但成为黑带九段也还远着呢，现在有大好机会那必然是要赶紧抓住，毕竟黎音这人简直是花招百出，鬼的不行。 但黎音也笑了，“行啊。” 谢霖羽拧起眉头，完全听不懂她俩到底打的什么哑谜。 许馨月却愣了下，这么痛快？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黎音根本就是故意那么说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这么要求！ 这根本就是黎音专设的全套等自己来钻！ 太狗了这女人！ “行吧，黎老师小课堂又开课了。” 黎音忽然就动了，而许馨月只觉得眼前一花，右手就已经被反着拧在了背后！ 高跟鞋的鞋尖轻轻搁在她的腿弯，只要再一用力她就会重重跪在地上，偏偏黎音故意啧了一声，“看来练得不行啊。” “哼！” 许馨月当然不服气，左臂用力往后一捣。 这是她刚学会的肘击，教练还说过她这个动作很有爆发力，可以作为主要动作来练习！ “这下子倒是不错。” 黎音随手将柠檬水高高抛起，空出手来捏住了她这只手腕，然后平伸出去将她手掌向上一翻，再紧接着一抬！ 柠檬水就这么稳稳落在许馨月的掌心。 同时，她也再也动弹不得了。 谢霖羽脸色古怪地嗤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着远处，眼前却又再度浮现刚才所见到的。 裙摆飘动，神情飞扬。 刚才这短短几秒内，黎音就如同是掌控主场的舞池女王一般，耀眼的让人根本舍不得挪不开目光。 “好了，开小灶结束了。” 松开许馨月，黎音将柠檬水重新拿回来喝了两口，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这么短的时间有这个效果也不错。” 许馨月咬牙，“我要附加条件，每周你都要和我练一次，否则我就不帮你！” “哟，聪明了。” 黎音挑了挑眉，故作幽怨地叹了口气，“行吧，人在屋檐下嘛，该低头时就低头。” 许馨月得意的哼了一声。 不过，解决了这个小王却还有个大王，黎音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边叹了口气看向谢霖羽，“你呢，有什么要求？” 第32章 好惨一班主任 谢霖羽拽着一张脸，并不转身。 “算啦。” 黎音见状便遗憾地摇了摇头叹气，“唉，找杜亓宁那小子试试好了。” 谢霖羽‘唰’地一下转身，“杜亓宁会个屁。” 而黎音抱起胳膊满眼的戏谑，“瞧瞧，一个大小伙子非得这么傲娇。” 许馨月看着他的眼神也一言难尽。 于是，谢霖羽脸上挂不住，翻了个白眼看天，“我暂时没什么要求，你给我写个欠条吧。” 黎音不由得扶额，“怎么又是这一套……” 当时给许馨月写保证书就已经够离谱了，结果现在又多了个要欠条的？ 她现在严重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提前对过口风。 堂堂一个班主任竟然这么没威严，真是好惨一女的。 “不写拉到。” 谢霖羽还更有恃无恐了，拽着脸就要走。 许馨月满脸看好戏。 “写写写。” 这情况下黎音唯一的选择也只能是认命，整个人简直大写的生无可恋。 这小子是真不如许馨月好忽悠啊。 “哼。” 谢霖羽得意的停住，摸出烟来自己点了一根，又史无前例将烟盒对着黎音晃了晃，“要吗？” 黎音瞥着他，勾勾手指。 于是，烟盒连同火机就一起抛进了她的手心里。 “你还抽烟？” 见她动作熟练的歪着头眼睛一眯点燃了香烟，许馨月很是吃惊，但却又没意识到自己的神情里竟有些难以言喻的惊喜。 就仿佛，又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 黎音只是一笑徐徐吐着烟气，眸色潋滟流转，“别这么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谢霖羽对此嗤之以鼻。 这个堪称无赖的班主任可真是绝了。 而许馨月也不知是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忍住了，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背包，“下午我请假去训练，你给我写个假条。” 黎音哭笑不得抖着烟灰，“你是不是太嚣张了？” “哼，嚣张，谁又比得上你啊。” 许馨月并没回头，只是不服气地‘切’了一声，露出个有些向往的笑脸来。 或许，她永远没法像黎音那样厉害。 但她一定要变强！ 只有足够强了，才能实现那个她在心里藏了十几年的愿望！ * 事实证明，黎音未雨绸缪是对的。 因为第二天一早，上课铃都还没响呢，教导主任王亚玲就带着别班学生将十几张椅子送来了十一班的教室，摆在最后面。 “我去，这么快啊？” 只看见这一大排椅子，杜亓宁就突然觉得压迫感来了。 昨天下午，羽哥才拉了群告诉他们公开课的事，还寻思今天上课的时候演练一下呢，结果直接就要实操？ “哼。” 谢霖羽懒洋洋歪在椅子里，双手抱在一起。 上次打架的事情，他就已经发现王亚玲很不喜欢黎音了，听说昨天随机听课的都是先锋班，今天直接来十一班，估计就是为了做个比对吧。 让领导都看看，十一班有多烂。 “拜托了啊各位。” 黎音也已经来到了教室，一边翻开书一边环视着笑笑，“渡过这一劫，请大家喝饮料。” 谢霖羽和许馨月同时撇嘴，这时候倒舍得大方了？ 这个女人可真的是！ 很快，一排领导已经就位，其中也包括昂着脸一看就准备挑错的王亚玲，以及做口型让黎音别紧张的高主任。 “起立！” 班长今天的声音比平时响亮，所有人站起来时也丝毫不拖泥带水，“老师好！” 有两个领导颇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都知道十一班混乱的不行，今天看起来竟然还有模有样？ “同学们好，请坐，今天我们学习新课。” 黎音也装的格外板正，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这一课的主题：四大发明。 是舒展又潇洒的行书。 “这位黎老师，字写得不错啊。” 坐在最中间的校长呵呵一笑，目光是严厉又慈祥的那种，仿佛在很悠闲的看一个小辈表演。 王亚玲的嘴瘪了瘪。 而高主任只是欣慰地笑笑，虽然他也不清楚黎音什么时候练了这么好的一手字，但这么漂亮的板书对于今天这场评测还是会起到加分作用的。 “其实关于指南针，在最早的时候还有更简易的制作方式，就比如——” “磁针上穿几根灯心草浮在水面，就可以。” 黎音还没说完，谢霖羽就拽拽的出了声，“这是最省事的。” “没错，谢霖羽同学的抢答非常好。” 黎音点点头予以肯定。 早之前她就发现了，谢霖羽似乎蛮喜欢历史的，这种小知识也自然难不住他，而十一班也已经快要习惯向来趴桌睡大觉的谢霖羽在历史课上格外活跃，毕竟黎老师也挺好的。 但听课的领导们却都吃了一惊。 这是那个不学无术，让他们头疼的牙痒痒想开除但是又碍于谢家赞助开不掉的谢霖羽？ 怎么可能！ “那么，还有同学知道其他方式吗？” 黎音又笑着问道。 杜亓宁也立刻积极举手，“还可以把磁针搁在碗口边缘，磁针就能旋转指示方向了！” “磁针在手指甲上面也能转起来，很适合在野外用！” “磁针中部涂一些蜡再用线挂在没有风的地方，也可以自动指示方向！” 班里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这下子连高主任都惊了，他就没见十一班这么活跃过！ 领导们更是满意点头。 “羽哥。” 杜亓宁悄悄给谢霖羽比了个大拇指，挤眉弄眼着，“吊。” 今天回答的这些，羽哥昨天在群里都发过。 谢霖羽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目光朝许馨月那边瞟了一下。 他将这节课的内容分成了两部分，另一半整理的给了许馨月，让女生们去回答，这样自然看起来整个班都积极，而且都是一副预习过的样子。 于是，这节课无比顺利的结束。 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除了脸色越来越黑的教导主任王亚玲。 最差的十一班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景象！ “小黎，真的脱胎换骨了。” 校长和其他领导先走出去之后，高主任也缓缓起身，似是感慨，又似是意味深长，“看来，这次的分数低不了了。” 第33章 那就请他再多吃点吧 王亚玲的脸又是狠狠一黑。 这是在点她呢，就算是她给这堂课评了低分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其实，我们刚当老师的时候又有多少经验呢？” 高主任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搬起椅子离开了教室。 王亚玲无声冷哼，甩手走了人。 她可是名牌师范毕业，参加工作第二年就已经因为出色的实绩被评过优秀教师，而黎音这种不入流小师专出来的，成绩没有，本事也不行，高伟这个烂好人凭什么将黎音跟自己相提并论？ 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而黎音只是静静将她一切动态尽收眼底，自嘲似的一笑。 要是搁在以前，就王亚玲这种低档次的操作她根本都不会放在眼里，谁料想如今啊……为了碎银几两，忙碌不休。 物是人非，事事休。 * 雨后的山上，空气总是清新的不似人间。 谢沉渊执笔静静抄写着道经，桌角缭绕的檀香轻舞盘旋，悄悄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和眉眼，温和却淡漠，一派与世无争的样子。 管家神情有些纠结的走到了门口，但没进来。 “说吧。” 谢沉渊头也不抬，仿佛不知不觉间也已经有些习惯了这个管家总是在这里晃来晃去的。 “那个……大少爷。” 管家思量着开了口，但语气听着格外地心虚，“林小姐，正在医院洗胃。” “所以呢？” 谢沉渊的笔尖仍旧在纸面上行云流水，声音淡了不少。 管家忽然就头皮发紧，有些不太敢说下去了。 归根结底，当初是他脑子犯糊涂请了林小姐过来，没想到适得其反才搞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这时，谢沉渊搁了笔看他，“林明章给你的消息？” 管家却根本不敢对视，垂头低低地答着，“是的……林总刚才联系我，说林小姐一直不愿接受婚约被取消的事实，所以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药……” 谢沉渊看着窗外，“什么时候的事，人怎么样了。” “说是今早。” 管家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佣人喊她下楼吃早点一直都不应，林总和林夫人慌了神把门砸开才发现的，说是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而且这事儿还已经上新闻了。” 谢沉渊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果然，还是贪心。” 真打算死的人，绝对会选择在夜深人静无人能够阻拦时结束掉自己生命，但这个林清月被送去医院洗胃还能脱离危险，足以说明吞药的时间并没有很久。 不然地话，早死了。 而林明章特意将消息知会给管家，无非也就是想通过管家的嘴将话递到自己面前—— 看看，我女儿对你一片痴心，痛苦到连生命都可以放弃了。 这事儿要怎么办呢？ “大少爷，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管家也是跟随过两代掌家人的老人了，林明章的用意，他自然明白。 但前些天，林明章既然同意接过了那块好地皮，也就代表同意了婚约的事情到此结束，现如今又故意弄出个林小姐为爱自杀的头条来，摆明了是想用舆论的力量让大少爷重新再考虑婚约的事情。 因为那或多或少还是关系到谢家的颜面。 谢家虽然从来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但蚂蚁试图撞死大象的这份狂妄，却一定会让蚂蚁粉身碎骨！ “林总，到底是个胃口不错的人。” 谢沉渊缓缓笑了，起身背着手走到那幅红衣画像前，指腹轻轻落在画面摩挲，凤眸之中幽色一片，“那么，就请他再多吃点儿吧。” 然后，撑死。 “明白了，大少爷。” 管家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我马上去安排。” 说完后，便直接离开。 “阿音呐……” 谢沉渊依旧立于画前，却笑得落寞起来轻声呢喃着，“你看，这世界虽与从前截然不同了，可人心复杂却亘古不变，算计纵横和尔虞我诈仿佛永久都是生存之主题，实在千篇一律的叫人厌烦，若你在的话……” “那该多好啊。” * “阿嚏！” 忽如其来的一个喷嚏，让黎音差点儿没把手里热汤洒了。 这是谁想她了？ 许馨月？ 张姐见状就要上前帮忙，“没烫到吧，小音。” “没事没事。” 黎音笑笑，四平八稳把汤放下后又盛了一小碗放在苏老太太面前，“吃饭啦，苏奶奶。” 然而，苏老太太这会儿正犯着迷糊。 看见汤里飘着的蛋花就嫌弃地摇摇头，“我不要喝棉花汤。” “是蛋花，你看我。” 黎音直接喝了一口做出十分震惊地表情，“哇，太好喝了吧，快尝尝。” 苏老太太迟疑地张口，被她喂下一勺后砸了咂嘴，随即也十分惊喜地点头，“哇，好好喝的棉花汤！” 黎音哭笑不得的摇头。 “真是对不起，小音，现在什么都要麻烦你。” 张姐的烫伤虽然好些了，但也都是才刚结痂的程度，没办法用一丝力气，否则痂痕也都会全部裂开，“周末你还要去做兼职，实在太辛苦了。” “嗐，没钱自然要多努力。” 黎音很耐心喂着苏老太太吃饭，云淡风轻地说道，“况且，苏奶奶给我安身之地，给我买那么多东西，我做这点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 收留一个身无分文还身负巨债的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答案是没有。 单纯就是心善罢了。 而那些早就离她而去很久很久的亲情的滋味儿，辗转到这么陌生世界之后，也全都是这个时常神志不清的老太太给的。 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回报。 “所以说小音，很多时候我都很羡慕你。” 张姐放下手里的碗，此刻笑得似乎有些复杂甚至是难过，“你长得漂亮，身手也厉害，而且还似乎总有着使不完的劲儿，仿佛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能让你低头，你简直……就像熄灭不了的太阳，很耀眼。” 但却也足够刺目，刺得她心里发慌。 “张姐，你该不会下一句就要跟我表白了吧？” 黎音一副吃惊的样子转头看她，眸子却是狡黠潋滟的，“虽然你也好看，但我可喜欢男的啊，尤其……是眼下有泪痣的那种，简直迷死个人了。” 第34章 我这人其实很怕麻烦还懒 气氛，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好姐妹畅谈理想型。 张姐愣住。 嘴巴张了好几下，却忽然发现要说的话竟然一个字都出不来。 “不过，我也没有张姐你说的那么好了。” 黎音继续回身给苏老太太喂着饭，眼梢微微地挑起来，灯下绝色便似乎狂意横生，“就是乱七八糟的经历多一点，所以冷暖早知，但我这人其实很怕麻烦，所以很多时候明明心里知道，但又实在懒得动。” 张姐蓦地手心一攥，下意识身子往后靠。 难道…… 但黎音却忽然又转回来，笑得真挚，“每天都害得张姐辛苦帮我收拾房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哪、哪有的事，再说我现在也干不了别的，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张姐知道，自己此刻的笑一定很尴尬。 “这么说不就生分了？” 给苏老太太喂完饭扶着她去沙发那边看电视剧，黎音才开始吃自己的，又对她眨眨眼睛，“咱们，可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是，小音你说的对。” 张姐也点着头笑笑，低下头喝汤。 而正津津有味看着电视的苏老太太，却似乎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又过了几天，公开课的打分情况就有了结果。 黎音竟然排名第五。 尽管不是前三名，也得不到免费旅游的名额，但却依旧可以得到一小笔奖金，八百块钱。 高主任知道她情况，还特意给申请成了现金。 “告诉大家个好消息，奖金下来了。” 黎音从包里摸出八张鲜红的票子用力晃了晃，神情飞扬着，“不过我不打算请大家喝饮料了，想放学后请大家搓一顿，不知道各位赏不赏脸啊？” 全班都一愣，随即欢腾起来。 许馨月不禁切了一声，又无比记仇的想起她连免费饮料都不给自己和谢霖羽带，这会儿倒是阔绰了。 但嘴角却是弯了起来的。 “我去！这还是咱们穷鬼黎老师？” 杜亓宁吃惊不已，又用胳膊捅捅谢霖羽，“怎么感觉像被你上身了？” 为了让全班配合那节公开课，羽哥可是直接动用了钞能力。 一人一个大红包！ “滚。” 谢霖羽白他一眼，顺便又踩他一脚。 杜亓宁哀怨，“我的新鞋啊！” 而黎音做了个‘收’的手势，一锤定音，“那么，放学后咱们就不见不散了，下课！” 不过学生嘛，总是藏不住心思的。 况且也根本不愿藏。 所以，黎音要请全班学生吃饭的事情下午就已经传遍了，惹得各班都羡慕不已。 “突然，感觉十一班也挺好的。” 八班俩学生站在教室门口聊着天，“虽然成绩不行，但班主任长得好看，还请他们吃饭啊。” 另一个赞同，“可不吗，咱班主任啥时候也请咱吃一顿啊？” “那……除非咱班全级第一吧？” “真能那么厉害，咱也就不叫八班了……现在我都已经快学疯了，天天那么多的题要做，真羡慕十一班那么无忧无虑啊，一点也不用担心能不能考上重点。” “哈哈，也对，因为他们根本就考不上！” “学习去！” * 放学后。 黎音带着一群学生直奔校外附近的一家烧烤店，这个地方是全班商量之后决定的，主要是价格实惠。 谁让黎音穷呢！ “喜欢吃什么你们都自己去点。” 黎音自己先找了地方作者，看学生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跟老板七嘴八舌的讲。 也不知怎么地，心里忽然觉得很满足。 很快，所有人选完自己喜欢吃的之后回来，竟然就几乎要把店外的露天座椅给坐满了。 “喝吗？” 谢霖羽捏着两瓶啤酒摆在黎音面前，但只推给她一瓶。 黎音啧了一声，将另一瓶也抢了过来，“小子，穿着这身校服的时候别太嚣张好吗？” 话落，她直接单指顶开了瓶盖。 谢霖羽哼了一声，但是也并没有再抢回来。 “我去！” 杜亓宁惊得合不拢嘴，而许馨月更是眼睛一亮，直接抓住黎音的手腕，“教我。” “你现在学不会。” 黎音挑挑眉，转而对老板喊道，“老板，上果汁！” “来了！” 老板直接扛来了两箱果汁一边往外拿一边笑着，“我还是头一次见请这么多学生吃饭的老师呢，今天你们人多，我就送点啤酒给老师吧！” 也是为了以后还能再来。 而黎音眼珠子一转，“管够吗？” 不过，老板却也是个脑子快的人，“老师一这么说就知道酒量不错，我就不敢管了呀，哈哈哈。” 但话虽这么说，却还是送来了几瓶。 “今天这顿饭主要就是想谢谢你们所有人。” 黎音举起酒瓶笑着，“虽然以前我们相处的并不算愉快，但我觉得，以后应该还能磨合的更好，所以各位，我先干了。” 一口气，一饮而尽。 于是，学生们都开始鼓掌起哄。 这点酒对黎音来说不算什么，但就是没法儿跟那些凛冽醇香的御酒相提并论就完了，口感差得实在太多。 “还有呢，就是另外我想再多说一句。” 依然是单指顶开瓶盖，黎音再度举起酒瓶，“高中这个阶段还蛮重要的，大家能学习的时候就尽量多学一点，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家庭都不差，甚至有的人非常好，但艺多不压身，总会有用武之处，可千万别重蹈我的覆辙，当穷光蛋可太不爽了，所以大家能不能明天把作业交一下？” 所有人都哈哈笑起来，七嘴八舌的都喊着一定交。 黎音再度一饮而尽，又引来一片欢呼声。 只有谢霖羽神情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喝了一大口果汁。 他其实很不喜欢黎音总这样自嘲。 因为，喜欢自嘲的人并非真的不在乎，只是不希望别人先说出来嘲笑罢了。 这种滋味儿，他一直都懂。 只不过他属于另外一个极端，那就是：先让别人感受到害怕，就不会再害怕别人了！ 而这时，旁边又来了一桌小年轻儿。 “听说了吗，林家那个千金因为被谢氏的总裁取消了婚约，自杀了！” “网上一下子那么多热搜，谁还能不知道啊？” “要我说啊，有钱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谢家还那么有钱，所以姓谢的男人啊……” ‘砰’！ 第35章 你就是这么当班主任的啊! 谢霖羽猛地将杯子重重墩在桌子上。 他从没认为自己是谢家的一份子，和那些哥姐们也根本不熟，但他偏偏也姓那个谢！ “羽哥。” 那边声音不算小，杜亓宁也听得一清二楚，急忙拉了拉他的短袖，生怕他下一刻就拍桌子站起来了。 而黎音单手开了瓶啤酒推了过去，眉梢轻挑，“看来，你大哥活着呢。” 她记得，之前谢霖羽打电话说自己那个大哥生死未卜。 “关我屁事。” 谢霖羽冷哼了一声，拿起酒仰头就灌。 但其实，还是能关一点的。 只要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活着，就能让那个生下自己却只为了钱的女人安生一点，不会天天都打电话逼着他去争夺谢家。 而黎音只是淡淡一笑，“就这一瓶啊。” 这小子，其实也挺不易的。 “我也要。” 许馨月这时也拿起一瓶啤酒给黎音，语气蛮横的不行，“你给我打开。” 黎音无语，“你不行。” 许馨月不服，“那凭什么他可以喝。” 黎音直接顶飞瓶盖自己喝了一口，“特殊情况特别对待嘛。” 许馨月气鼓鼓的将脸转到另一边。 杜亓宁不禁‘嘶’了一声，无比震惊，“我说月姐，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我呸！” 许馨月黑着脸抓起一把爆米花冲他丢过去，“看你长得就挺像个醋！” 杜亓宁只是嘿嘿的笑着躲，贱不喽搜的。 黎音哭笑不得的摇头。 这时手机响起，虽然个陌生号码，但看着不像信用卡催还的，毕竟都已经这个点儿了，天都快黑了。 所以，黎音沉思了几秒摁了接听，“喂？” “你就是黎音？” 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口气很冲。 黎音莫名其妙，但有学生们还在身边，她也就继续很正经地回答着，“对，我是，请问……” “都几点了，还带着我女儿在外头吃吃喝喝，干不干净啊，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回家路上出点意外怎么办！你就是这么当班主任的啊！教学能力不怎么样，倒是挺会不务正业的！我一定会投诉你的！” “额……” 黎音的表情僵滞了几秒，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但下意识地，她已经在环视着所有的学生，“请问您女儿，是哪个？” 虽说她记住了档案上每个学生的名字和相貌吧，但也倒是没闲的再把家长们联系方式都背一遍。 所以，也是真的对不上号。 但这时却忽然有个女生低着头站了起来，细看好像在发抖。 “申梦琳！” “嗯……申梦琳？” 黎音和电话里的声音异口同声，但她有些诧异。 因为这女生，是许馨月的跟班之一。 而所有人的视线也随着她这句话齐齐朝申梦琳投了过去，神情也都懵的不行。 因为谁也没见过申梦琳这样。 再者说了，十一班无论男女也根本没这么怂过。 而这时电话里又继续传来女人的怒声，“限你十分钟内把她给我完好无损送回家里来，顺便在路上好好想想当老师的都应该干些什么！不应该干什么！” 电话挂断。 黎音：“……？” 所以说，她就注定是个不消停的命是吧！ 一旁的许馨月凑过来，顺带拧起眉头看着另一桌低头站在那里的申梦琳，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们继续吃。” 黎音将钱摸出来直接拍在她面前，“我去办点事。” 谢霖羽也不禁神情古怪，看了一眼申梦琳之后又问许馨月，“她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许馨月没什么好气，只是看着黎音朝申梦琳走了过去。 谢霖羽也白了她一眼，抱着胳膊也看黎音。 “来吧，我先送你回去。” 黎音的目光很平静，甚至还笑了笑，“你父母有点担心你回家太晚。” 然而，低着头申梦琳却竟然又瑟缩了一下，随即快步朝外走，背影里似乎满是慌乱。 黎音蹙了蹙眉，追上去。 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之后，她带着申梦琳一起坐在后排，但申梦琳一语不发，只是把散着的头发扎成马尾，耳钉也摘下来放进了口袋，瞬间成了一副乖巧样子。 黎音看着她，无声叹了口气。 不过，申梦琳家还挺近的，也难怪她母亲敢要求十分钟之内。 但下车之后，申梦琳也仍旧低着头不说话，就那么沉默着往前走，只不过速度却很慢，硬着头皮似的。 “楼号。” 黎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后面。” 申梦琳像是愣了下，终于抬起头看着她，可眼睛里却写满了慌乱和无措，呼吸也急促起来，“黎老师，我……” “什么都不用说。” 黎音拉起了她的手笑笑，“楼号多少。” 或许是终于意外得到了一丝安抚，申梦琳深吸了口气，将具体数字说出来。 黎音点点头，发现就是几步外的那栋楼，于是直接带她走了过去进入电梯，按下楼层。 可是，申梦琳却抖得更加厉害了。 ‘叮’—— 电梯打开。 黎音本还想再跟申梦琳说点什么，结果就看见有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直接气势汹汹冲来电梯门口，妆容得体的脸上满是愤怒，“我是不是说过放学后必须立刻回家！耽搁这么多时间，我看你今晚的题还做不做的完！” 黎音颇有些惊讶地看了申梦琳一眼。 记忆中申梦琳就没交过一回作业，结果每晚却还回来做题？？？ 而这时，女人又喊道，“还不赶紧进屋去做你的题，等什么呢！八抬大轿恭请你吗！你有那个资格吗！” 申梦琳低下头咬着嘴唇跑出去。 随即，女人就又立即将怒火转向了黎音，“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班主任的，高中生这么紧张的学习阶段争分夺秒，十一班本来就是个差班了，你竟然还有闲心带着学生吃那种肮脏的路边摊，真要吃出个好歹来耽搁学习时间考不上好大学，你赔得起吗！” “额，那个……” 这一连串连珠炮把黎音喷的有点懵，但还是试图想让她先冷静下来，结果却又被女人紧接着一声冷哼，“就你这样的怎么当上班主任的，我们海城的教师队伍里怎么会出了你这种人！” 说完，愤愤转身走了。 电梯重新合上。 黎音不禁仰头叹了口气，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啊…… 第36章 你自己看着办! 第二天。 黎音刚进办公室就看见自己位置上坐了个人，正是教导主任王亚玲。 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黎老师。” 听见是她来了，王亚玲率先回头质问道，“你这教学评测才刚有点起色就得意忘形了是吗，身为班主任不好好督促学生学习，搞的人家家长一大早就打电话来投诉，要求必须开除你！” “这件事，我的确有不妥之处。” 黎音皱了皱眉，“只不过，问题的根本在于……” “我不想听任何狡辩。” 王亚玲用力一拍桌子打断她，“这件事情有关银海二中的声誉，必须及时止损，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起身，撞了一下黎音的肩膀离开。 “唉……” 黎音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看来这王主任是想逼她引咎辞职啊。 八班班主任周良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叫她整天就知道招摇！ 活该！ 就十一班那烂成绩，以为请学生们吃吃饭就能全都祖坟冒青烟各个突飞猛进最后考上重点啊！ “小黎，来。” 高主任这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招了招手。 黎音便走了出去。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因为电话是直接打到校长办公室的，所以我刚才去问了问情况，校长其实没什么额外的表示，至于王主任这个人吧，她就是一贯的性格严厉了点儿，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积极解决就行。” 高主任语重心长。 黎音点点头，“又给您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啊。” 高主任笑笑，“我们这些老教师就是得负责当你们年轻老师的引路人，努力做好接力的工作，况且你一直都是个上进努力的孩子。” 黎音深吸了口气，“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好，我相信你。” 高主任充满期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于是，黎音直接去了教室，没想到竟然直接在门口遇上了申梦琳，只不过她依旧是昨晚那副低着头的样子，头发也散着。 但看见黎音，她很是慌乱。 所以还没等黎音张口，申梦琳就匆匆逃一般的进了教室。 而黎音眉尖微蹙，在她头发飘动时露出的空隙里看见了昨晚被摘下的耳钉，以及……右脸上的浮肿红痕。 沉思几秒后，她直接给许馨月发了条消息。 【楼顶】 很快—— “你找我，是想问申梦琳的事。” 许馨月抱着胳膊走上楼顶，就看见黎音懒洋洋趴在栏杆上打量着蓝天，发丝和裙摆都随风轻舞着，浪漫的像是电视剧里令人心动的女主角。 而黎音笑着回过头来，“不亏是你，真聪明。” 许馨月昂起头，“告诉你可以，但是……” 话没说完，她直接被突然飞身冲来的黎音一把撂倒在地，速度快的她大脑一片空白。 而黎音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眸色恣意，“满足你。” 好歹她当年也是宰过皇帝的，怎么可能每次都被个小丫头拿捏住？ “你！” 许馨月的确是打算提要求的，但没想到黎音这下这么痛快，于是咬咬牙爬起来，脸一扭，“其实我不知道！” “嘿。” 黎音哭笑不得，而这时谢霖羽的声音传来，“申梦琳的爸妈都是海城大学的副教授，对她期望很高，管的也非常严，听说初中的时候还考过全校第一，但上了高中之后成绩一路下滑，她爸妈给她的压力就更大了。” “你怎么知道？” 许馨月震惊无比看着双手抄兜走上来的谢霖羽。 这些事情，申梦琳可都没跟她说过！ “管得着吗你。” 谢霖羽傲气的瞥了她一眼，拽的更厉害。 而许馨月立刻黑了脸，握起拳头就想跟他动手，“我看你欠揍！” “就你？” 谢霖羽更加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停停停！” 黎音无比心累的拦在两人中间，“正事要紧，不然你班主任我的饭碗可就要丢了。” 谢霖羽冷嗤，“又是那个王亚玲。” “我去看看申梦琳。” 许馨月没好气儿的撇撇嘴就下了楼，而谢霖羽神情古怪地看着远方的天空，“黎音。” “没大没小，叫黎老师！” 黎音无语地摇摇头，“你还有别的事？” “没事！” 谢霖羽臭着一张脸也走了。 黎音：“……” 什么孩子啊都，一个比一个的臭屁，真是造了孽了！ 结果，这时手机响了。 许馨月打来的。 “怎么……” “黎音你现在赶紧下来！申梦琳要跳楼！” “靠！” 黎音的脑子‘轰’了一声，电话都来不及挂就急匆匆往下跑。 而此刻，十一班门口乱哄哄的全是人。 “黎老师来了！” 杜亓宁眼尖，看见黎音匆匆跑过来就急忙大喊着，“申梦琳，黎老师过来了！你千万别跳！” 黎音生平第一次跑的气喘，“怎么回事？” “我、我们也不清楚啊……” 申梦琳的同桌也是个女生，此刻带着吓坏了的哭腔，“忽然她就坐到窗户上去了，我想去拉她的，但是又不敢，她让我们都出来……” “别慌，她不会有事。” 黎音拍拍那女生的肩膀，各看了谢霖羽和杜亓宁一眼，目光微微幽深，“许馨月留下，你们俩带着咱班把教室前后门的这段距离给我都堵住，哪怕校长来了也不能过来！” 杜亓宁震惊，“啊？” 而谢霖羽莫名其妙的笑了，抄着兜对其他学生下巴一抬，“走。” 杜亓宁也赶紧带着另外一半学生照办，“快快！” 教室门口很快就清净了。 “申梦琳，介意和我谈谈吗？” 黎音并没上前一步，只是很放松地倚着门口笑笑，“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保证没人会来打扰，而且我也绝对不会擅自冲过去阻拦你的任何决定。” 而许馨月的双手紧紧攥起来，满是冷汗，“申梦琳，不管你心里有什么事，只要对黎老师说出来，她一定能帮你的！真的！你先别冲动！” “哟，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挺稀奇。” 黎音抱着胳膊，眉梢一挑看着她。 许馨月脸上闪过不自在，本能的想要和她杠几句，但现在可并不是破坏黎音形象的时候，于是也就‘切’了一声。 这时，抽泣声传来—— 第37章 我的学生，就得听我的话! 申梦琳在哭。 她就那么脸朝外坐在窗户上，两手撑着窗边哭的肩膀都一颤一颤，仿佛力道再大点儿就能直接摔下去了。 黎音不禁微微皱眉。 而许馨月简直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申梦琳，你说句话好不好？” “月姐……” 申梦琳抽泣着摇摇头，“我坚持不住了，我真的……好累啊……” “但是，放弃了就一无所有了。” 黎音轻轻叹了口气，“你散开的长发，你很喜欢的耳钉，你的朋友们，这一切的一切你也都会失去，这些都是你反抗过程中仅存的支撑和苦中作乐吧，你真舍得放手吗？” “可那又有什么用！” 申梦琳突然回过头来哭喊，泪眼之中满是绝望，“我打了耳洞，回去前却还要小心翼翼摘下耳钉，我散着头发，回去前也要全都梳好，就连我在学校里不交作业，回去之后也得做那么多的题！我做的这些根本都没用！唯一有用的就是死！”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多好啊……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黎音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天花板，眸子里逐渐凝起哀伤，“他很小的时候，家境丰裕，自小聪明，算得上天之骄子，但后来这家被另一个大家族欺负，输人输阵，最后他的父亲为了保全整个家族，不得不将作出妥协将他送到敌对的家族打工，这其实是很屈辱的事情。” “敌对的家族里，没人对他好，非打即骂，冷嘲热讽。” “我遇见他的那年还很小，正巧看见他被很多人摁倒在雪地里打的遍体鳞伤，可是我还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没帮上。” “但是你知道吗？” “很多年之后我再见他，他却已经成了敌对家族的高层骨干，就连那家族老板的几个儿子们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问好，而他……为此付出了什么呢？” 讲到这里，黎音捏了捏眉心，叹息格外怅凉。 而许馨月无比震惊地看见她飞快抹了一下眼角，那是……泪水？ 她讲的人到底是谁？ “十几年的尊严，以及身心上无法言喻的屈辱。” 黎音苦涩的笑了笑，声音却有些滞涩，“最后，这个家族终于毁在他的手上，尽管他自己也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但我想，他从来都没后悔过走向这样一条路。” 黎音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而看向已经回过头去沉默不语的申梦琳，“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会赢下来的。” “只要，不放弃。” “只要……不放弃吗？” 申梦琳讷讷重复着她的话，哽咽却更浓起来，“可是黎老师，我做不到这么坚强，我根本做不到啊……” “我明白，你现在很痛苦。” 黎音忽然悄悄往前迈了一步，无声无息，“但不论是谁的世界里都不会永远只有风雨，总会迎来雨过天晴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 申梦琳抓紧了窗框，迟疑着。 而许馨月看着黎音缓缓朝前的样子，简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背后已经一片冷汗。 拜托，一定要救下申梦琳啊！ 但—— “申梦琳！你在干什么！我昨天还是对你太宽容了是吗！” “你坐那里吓唬谁呢！就你委屈就你无辜是吧！我们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希望你考个好大学难道是为了我们自己吗！” “一年比一年任性，一年比一年自私！你对得起谁！” 楼下传来女人激愤的怒喊声。 糟了！ 黎音心中顿时一慌，急忙手一撑桌子就朝窗边跳去。 而申梦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谁都对不起！我不是个东西！让你们把我养这么大可真是对不起！我永远都考的那么烂，丢你们两个副教授的脸，让你们抬不起头！但是从今以后我也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了！” 哭着说完，她抬起双手，闭上眼睛任凭自己倒下去。 “不要！” 黎音原本可以抓住她的衣服，却没想到这次落地太急，高跟鞋崴了一下，错失良机！ 而申梦琳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对她做了个口型。 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 黎音气得眼睛发红，飞快将高跟鞋一甩也跟着纵身跳了下去！ “黎音！” 许馨月惊呼着冲到窗边，却没发现自己带了哭腔。 可是，黎音又怎么会做没把握的事？ 一前一后的坠落终究是不可能追上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去器材室摸了跟跳绳悄悄系在了小腿上，裙摆遮着也根本没人发现。 毕竟，要跳楼的人精神都会高度敏感，太容易被刺激。 “当我的学生，就得必须听我的话！我说你必须坚持，你就得给我挺着！” 跳绳被狠狠甩了出去缠住申梦琳的腰，而黎音直接用力向上一提将人都拽了起来，趁机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自己的另一只手则又惊又险的扒住了二楼一处刚好开着的窗户框！ “黎老师，求你放开我……” 申梦琳哭着一个劲儿的摇头，“求你……” 而黎音死死扣着窗户框，咬牙瞪着她，“想连我一块害死你就继续晃！” 申梦琳的泪水更加汹涌，无声哽咽着。 “再坚持一下！气垫马上就好了！” 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报警和联系消防，保安只能和学校老师们一起手忙脚乱的给救生气垫充气，一边焦急大喊着，“黎老师！撑住啊！” 黎音苦笑着叹了口气。 所幸，救生气垫终于在两分钟后变得满满当当，但对黎音来说却仿佛已经过了二十年…… “黎老师！跳！” 保安又大声高喊着，“已经是二楼的高度了，没关系的，绝对可以接……” 他话还没说完，黎音已经带着申梦琳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落在最中央。 “呼……” 黎音只觉得大脑一片放空，好像周围一切都静止了似的，甚至觉得恍恍惚惚的，眼前又闪过了谢沉渊的脸。 “没事儿吧黎老师？” 保安急忙将她扶起来，而黎音摇了摇头去看申梦琳，发现她正呆呆地躺着，脸上一片木然。 而这时—— 第38章 是我的学生，就和我脱不开干系! 一只手忽然将申梦琳揪了起来。 紧接着，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死死死！还敢学人家寻死跳楼了是吧！我看你是存心想把我们俩气死！” 是申梦琳的母亲。 她依旧穿着干练精致的职业套装，妆容和头发也都那么得体，只是……神情却歇斯底里的不再像是一位母亲，洪水猛兽还差不多。 “你干什么！” 黎音瞬间回了神，直接把申梦琳夺了过来扯到自己身后，“哪有这样对自己女儿的！” “我教育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申梦琳母亲似乎失去了理智，狠狠推了黎音不说，“就你这种低等师专出来的也配做班主任吗！要不是你，我女儿怎么可能那么叛逆！” “嘶……” 救生气垫上站不太稳，本就有些脱力的黎音直接摔倒，紧接着感觉左臂一阵钻心的疼痛，她这才意识到刚才扒住窗框的时候用力过猛，竟然直接脱臼了。 “呵呵，你说叛逆？” 冷笑了一声，黎音单手撑着站起来，然后握住自己的左臂飞快往上‘咔嚓’一送把胳膊接了回去，眸子里罕见的浮现了怒意，“那么我问你，你爱的是这个女儿吗？还是只在乎她能考多少分，会不会丢了你们夫妻俩副教授的面子？” 申梦琳的母亲脸色格外难看，“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又狠狠瞪着她身后的申梦琳，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过来！” 可申梦琳只是神情呆滞地看着她。 “你！” 见状，申梦琳母亲更加气急败坏想要动手去拉扯，可黎音却直接挡了个严严实实，眸子里寒光四溢俯视着这个女人，“既然是我的学生，就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 “爱她，你不正视她的压力，只让她做很多很多题？” “爱她，你学不会心平气和好好说话，不是吼骂就是动手打？” “爱她，你在她精神崩溃想要跳楼的时候，说那么残酷的话刺激她？” 黎音每说一句，就将对方逼退一步，最终将她逼得退下了救生气垫，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你扪心自问，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 “可是我有错吗！” “我希望她能成材，以后过更好的生活！” “她成绩一落千丈，我们花那么多钱给她请名师，买真题，可她一点都不理解我们的苦心！” 申梦琳的母亲看起来也彻底崩溃了，冲着黎音大喊。 “可是，我只想要一点自己的时间……” 申梦琳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泪流满面的站在那里望着她，“我也想让你们能听一听我说话，我愿意努力学习，我也想成材，可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的沟通和交流，为什么一提到成绩就只有训斥和贬低，我是个人啊，单独的人，我长了脑子的，我会产生想法啊，妈妈，我真不是一个需要你们无时无刻尽心打扮的娃娃！你听得懂吗妈妈！” 终于，申梦琳的母亲狠狠愣住，像是头一次认识见她。 “琳琳！琳琳！” 一个西装讲究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匆匆赶来，满脸的慌张，看样子就是申梦琳的父亲了。 只是，看到女儿完好无损的那一刻，他却也脸色一变开始勃然大怒，“申梦琳！你是真的要气死我和你妈妈才甘心是吧！你的叛逆到底……” “闭嘴！” 黎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男人像是这才注意到她似的，文质彬彬的一张脸写满了高傲，“你是谁？我管教自己的女儿……” “我是她班主任！” 黎音的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耗光了，直接一个过肩摔把男人撂在了救生气垫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想她经历过的这些你们自己能不能受得了，如果只是因为她单纯违背了你们所想掌控的那个方向就要这样，那你也并不配为人父！懂吗！” 说完后，她直接拉走已经把双眼哭肿的申梦琳，“什么时候你们冷静了，什么时候来办公室找我！” 刚巧，许馨月、谢霖羽还有杜亓宁迎面跑来。 后面是十一班的其余学生。 “没受伤吧？” 谢霖羽很罕见的神情里有慌张，而许馨月这时候惊呼，“你的手！” 黎音低头看了一眼，笑笑，“嗯，指甲撅了。” 当时抠窗框的时候太过用力，五个指甲直接被ban起来三个，但现在已经疼麻了，反倒是毫无感觉。 “还笑个屁啊笑！赶紧去医院！” 谢霖羽顿时急了眼，杜亓宁则拎着她的高跟鞋，“黎老师先穿上吧，别硌脚。” “多大点事儿，看你们。” 黎音哭笑不得的摇头，却猝不及防被身边的申梦琳紧紧抱住，“黎老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黎老师真的对不起……” “傻了不是？” 黎音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柔和起来，“我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和你可没什么关系，既然想要真正做自己，那就先暂时去他的什么思想道德，自己先舒服了，后面的事再说。” 申梦琳抬头望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哪怕是刚才和母亲喊出自己的心声，她都没有哭得这么厉害。 就好像，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倾泻，迎来天光。 * 拗不过学生们，黎音最终还是去了医院处理指甲。 因为只剥离了一小半，所以倒也用不着摘除，清理一下创面包扎就好了，但打麻药的时候却直接把黎音疼得浑身冒冷汗，脸都白了好几个度。 “十指连心，诚不欺我啊……” 总算熬到处理好，黎音被谢霖羽和许馨月扶着出了急诊室，只觉得肝还在颤。 谢霖羽无语地白了她一眼，“真是个疯子。” “这点我赞同。” 许馨月少有和他达成了一致，撇撇嘴。 黎音无奈，“你们老师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个病号吧，不安慰几句也就算了，一个比一个没大没小，我真的会很没面子啊。” 谢霖羽和许馨月又异口同声，“切！” 黎音只能摇摇头叹气，一个个儿的都是孽徒啊…… 这时—— “黎老师？” 第39章 你让我自己看着办的啊? “王警官？” 黎音有些意外，看见他手里还拽着一个双手被铐住的男人。 而王警官见她手上包着纱布，“你这手怎么了？” “碰了一下。” 黎音轻描淡写的笑笑，倒是那个戴手铐的男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没想到，你这样的人还会受伤。” 黎音‘切’了一声，“那我又不是神仙。” 而王警官立刻神情严肃的回头，“老实点儿！让你随便说话了吗！” 然后就匆匆带他离开了。 许馨月和谢霖羽狐疑地对视一眼，双双问黎音，“你还认识这种人？” “上周不是落网了一个入室偷窃的团伙吗？” 黎音闭目养神，懒洋洋的说道，“这帮孙子偷我家去了。” 许馨月若有所思，继而眼睛又亮了起来，“所以，你是直接把小偷给揍进了医院？” 黎音只是耸耸肩。 这时，沉重地脚步声伴着一个冷淡的声线飘过来，“黎老师。” 阴魂不散啊…… 黎音很无奈的睁开眼睛，看见沈常青托着缠了纱布的小臂走过来，眉梢不禁抬了起来，“哟，沈队长也挂彩了啊？” 谢霖羽看看对方，又拧着眉头看黎音，仿佛在问：你又认识？ 黎音却只是微微一笑，看了眼许馨月。 许馨月哼了一声，扭脸。 谢霖羽顿时有些不爽，她俩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训练时碰了下。” 沈常青那冷淡无比的目光落在黎音手上，“这么巧，还都是左手。” 黎音呵呵，“是啊……” 但也不知为什么，气氛开始蜜汁尴尬。 好在，高主任及时出现，“小黎，手怎么样了？” 沈常青见状也就很适时地点点头当打了招呼，直接离开。 “不是大问题。” 黎音特意晃了晃示意他不用太担心，又问道，“那边怎么样？” 之所以他们一直在这里等着，就是因为高主任和教导主任王亚玲带着申梦琳去那边做全面检查了。 “的确没受什么伤。” 高主任叹了口气说道，“但是，中度抑郁。” “不稀奇。” 黎音点点头，“那样压抑的环境下，没疯就不错了。” 高主任也叹息，“唉，谁说不是。” “黎、老、师，你太乱来了！” 王亚玲带着申梦琳走过来，满脸的指责，“竟然敢让所有学生挡住走廊，这幸亏是没出大事，真有个万一你赔得起吗！还要连累学校跟你一起倒霉！” 黎音 ‘嗤’的一声笑了，眼神格外无辜，“早上不是王主任你说让我自己看着办的吗？我听了你的话，现在怎么来怪我了？” “你！” 王亚玲又被气得火冒三丈，“我是那个意思吗！别在这里给我扣字眼儿！” “吵什么！医院保持安静不知道吗！” 一个护士从急诊室探出身子来，不高兴地说道。 王亚玲的脸色顿时瘪了瘪，却也只能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黎音努力压住想要弯起来的嘴角，这可不关她的事吧？ 很快，申梦琳从另一边的检查室出来了，低着头无精打采，像丢了魂似的，但或许是已经被耗空了精力，恹恹的抬头看着黎音，“黎老师……” “你说。” “我……不想回家。” 声音快速变小，申梦琳的头又低了下去。 “简单。” 黎音拍拍她的肩膀，“去哪儿，现在你说了算，只要保证安全就可以。” 申梦琳踌躇着，“我……” “去我家。” 许馨月一把揽住她的胳膊，小声在她耳边轻轻了些什么，申梦琳就点了点头，“谢谢。” “都是好姐妹，你还客气。” 许馨月直接跟黎音开起了条件，“我要请假，在家里陪着申梦琳。” 黎音心说，你只是想趁机逃课去练跆拳道还差不多！ 但如今的情况下，只要能让申梦琳暂时脱离父母，稳定自己的状态，有许馨月陪着一起玩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于是黎音也就没有戳破，“行。” 许馨月得意的昂了昂头。 而王亚玲这次好歹是没提出异议，毕竟也的确害怕申梦琳一回家就再出点儿什么事，对学校不好。 与此同时—— ‘啪嗒’！ 明明只是稍稍润墨的笔尖，突然落下墨滴来污了刚抄写好的道经。 谢沉渊微微蹙眉，叹了口气搁下笔。 也不知怎么的，从早到现在他这心中都莫名的烦躁不安。 “大少爷。” 管家恭敬地走进来，“已经全都安排好了。” “是么？” 一丝讥诮自唇畔稍纵即逝，谢沉渊慢条斯理抖了抖淡灰色的宽袖，凤眸微暗，“那就尽快让这道开胃菜，上桌。” 管家微笑着点头，“最多两天。” “好。” 谢沉渊负手走向门外。 阳光无比热烈，晒得蝉鸣都声嘶力竭，而他站在那潺潺的小潭边上，低头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 紫衣金冠不复，只剩如今一袭布衣和利落短发。 就连长相，比起从前也是大不相同，除了那颗位于右眼下的泪痣仿佛犹在提醒着他，曾经是谁。 “镜花水月啊……” 轻轻叹息了一声，谢沉渊的眸子里浮现怅然。 多少次，午夜梦醒他都以为又回到了从前，还有机会去追上离宫之后的阿音。 是的，他后悔了。 他后悔，为何自己当初没有鼓足勇气试试阐明心意，哪怕是被拒绝了，总好过现在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她一面，只能如此以思念画地为牢，圈禁胆小鬼一样的自己。 “大……” 管家在后方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再出声。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他感觉得到，大少爷此刻很难过的样子。 就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珍贵的事物。 可那又会是什么呢？ 明明大少爷自小就是海城独一无二的天之骄子，即便是老爷子的葬礼上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保持着最良好的仪态独自撑起了谢家，不遗余力凌驾于其余的几位夫人们以及少爷小姐之上，让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年，大少爷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而这让管家忽然意识到，这样的他……似乎是无比孤独的？ 想到这里，管家又不禁回头看了眼屋里挂着的那幅红衣画像，难道大少爷当时并不是在敷衍林小姐，而是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但这古装的形象……该不会是个女演员吧？ 第40章 正菜要上桌了 私人病房。 林清月神情憔悴的躺在病床上，眼泪一颗颗从脸颊滑落打湿了枕头。 “不要哭了，乖女儿。” 林明章坐在病床前好生安慰着，“他一定会来看你的。” “真的吗？” 林清月转而看着父亲，目光更加委屈，“爸，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沉渊哥哥突然就不喜欢我了，他变了那么多……” “是啊，他竟然变了那么多。” 林明章点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变得，比以前更不好对付了。” 林清月继续流泪。 “不过别担心，咱们林家的脸也是脸，爸爸也绝对不会让你的苦白受，反正舆论的压力现在已经给出去了。” 林明章又轻轻拍着女儿的手，“因为他给的那块好地皮，现在上赶着来跟咱家合作的简直数不胜数，爸爸已经挑了最有优势的几家签好合同，只要经营好这个项目，咱们林家也就能再上一层楼，用不了多久与谢家谈条件的底气也就会更足，他谢沉渊但凡是能想明白这一点，也就一定会来看你的。” 届时，再找些媒体大肆宣传，就不愁这婚约回不来！ “谢谢爸……” 听完这些，林清月觉得心里安定了些，但眼泪却反而更加汹涌了。 “傻孩子，爸爸只想看到你开心，那样爸爸就开心。” 林明章无比宠爱的帮她顺了顺头发，“先休息吧，爸去跟进一下项目动工的事情。” 林清月乖巧的点点头，“嗯，爸爸再见。” 结果，林明章刚走出病房就看到助理惊慌失措的跑来，“不好了林总！出大事了！” 下意识地，林明章心里‘咯噔’一下飞快回头看了眼病房门，又冲处理还低吼着，“叫什么呢！” 助理也反应过来，急忙声音压低，“前些天咱们刚签了合同的那些企业，今天都不知怎么就撤了台，甚至连毁约金都已经打过来了！” “什么！？” 林明章顿时只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都晃了晃。 助理急忙扶住了他。 良久，林明章才咬牙切齿挤出一句，“到底是什么原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块地皮实在太好，而这个项目也实在太大。 再加上有那么多背景良好的企业来合作，他为此可是倾注了大半个林家的财力和物力去动工！ 而合作方们纷纷撤台，便会让林家血本无归！ 至于那些违约金，也根本不够弥补林家为此所付出而带来的亏空！ 助理唉声叹气，就差跺脚了，“他们、他们的理由都如出一辙，说是找大师算了算，得到的结果是不会回本，所以就……” “是他！是他搞的鬼！” 林明章陡然间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气得仿佛浑身血液都在倒流，顶得他大脑一片嗡嗡乱响，“他是故意把这块地给我的！因为他早就在防着我后面会这么做了！他根本就是在等着我这么做！被他摆了一道！我这是被他摆了一道！！！” 助理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而林明章气急败坏，“去北郊！现在就去！我要去找他！快！” *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谢沉渊今天史无前例踏出了位于半山腰的道观，一路不紧不慢登上了山顶，负手任由清风将额前碎发拨乱，一双凤眸之中满是轻蔑。 “大、大少爷！” 管家毕竟上了些岁数，在后面跟的上气不接下气。 虽然想不通大少爷怎么忽然有兴致登山，但他也本能地清楚，这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谢沉渊回头，眉眼温和着，“不是说好在下面等着。” 管家不好意思的笑笑。 生怕大少爷一个不小心从山上掉下去这是可以说的吗，虽然他是管家，但却一直都打心底里将大少爷当成自己的孩子去关心着。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不过一看到号码，管家就立刻明白了什么，直接开扩音。 “陈管家，请问谢总在哪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他当面谈一谈！” 打电话的，正是林明章。 火急火燎赶来道观，却发现谢沉渊并不在小院之中。 而管家并不着急给答复，只是看向谢沉渊，用目光询问着。 谢沉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正菜要上桌了。” 于是，管家就清了清嗓子，“大少爷在山顶观赏风景，林总要是不着急的话……” “我现在就上去！” 根本不等管家的话说完，林明章就把电话挂了。 仿佛，生怕听到拒绝的话。 管家收起手机朝下打量，叹了口气但并不同情地摇摇头，“这山虽然不陡，但石阶却窄，也算挺累人的，想上来至少也得半个多小时，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 “作茧自缚，不成大器。” 谢沉渊遥望远方，清风吹起衣袂猎猎，姿态傲然玉立。 而管家看着这样的背影，突然一愣，觉得心里横生出一种跨时代的割裂感来。 好像……谁都无法真正走近他身边。 四十八分钟。 就在管家第九次看时间的时候，林明章终于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还是被助理和司机一左一右搀扶着。 谢沉渊听见了，但也没回头，只是慢条斯理的弯起唇角。 “谢、谢总！” 林明章可没那么气定神闲，都来不及把气喘匀了就急急忙忙说道，“这次是我不对，求你高抬贵手放林家一条生路，我保证以后不再——” “我是非常真心给过你机会的，林总。” 谢沉渊笑意温和着转身，简直比春日桃花都要亲善，“明明可以开开心心坐等数钱，但你却非要尝一尝倾家荡产的滋味儿，怎么，现在又来怪我下手太狠了呢？” “不，不是谢总狠，是我没脑子！” 年过半百的林明章在人前也是走到哪里仰视一片，此刻却不住的点头弯腰，神情急切，“实在是月月她放不下你，发现她自杀的那一刻我心如刀绞，一时急昏了头才想出那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请你看在以前两家的交情上，原谅我这个已经老糊涂了爱冲动的父亲，给林家留一口气吧！” 第41章 巴蛇吞象，如何能撑不死 这番话，让一直保持微笑的管家眼里闪过鄙夷。 贪心不足动歪心眼子的时候都开始以大少爷岳父稳稳自居了，现在白日梦破裂，又自称是个爱冲动的老父亲了？ 还真会给自己开脱呢！ “林总，说这些也太见外了。” 谢沉渊照旧还是那副浅浅淡淡的笑，仿佛下一刻就能普度众生似的，“正如你所说，谢林两家之前也是有交情的，我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林家陷入瘫痪。” 林明章惊喜，“谢总！” “不过，合作方全部都撤场，以现在林家的体量是没可能再操持那块地皮了，索性就低价转给我。” 谢沉渊从人再到语气，那叫一个陌上人如玉。 只不过，这话的意思却让林明章又是脑子‘嗡’了一下，直接后槽牙都咬响了，“你！你！” 那块地皮，林家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也开了工！ 前置投入巨大无比！ 而低价转给谢家，就相当于抢了个漂亮姑娘喜滋滋给人家穿戴打扮了一番，结果却又拱手送回去，还得眼睁睁看人家和新郎结婚！ 谢沉渊却只是意味深长的抬了抬眉尾，“这是末菜。” “林总可以有考虑时间。” 管家适时地接话，甚至态度比刚才还客气，但说的话主打一个刺挠，“不过林家现在的资金流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工期一拖再拖也都是钱，这边还是建议少考虑一会儿呢。” “好！好！” 林明章气得手都哆嗦，但是毫无办法。 输了，就得低头。 而管家微笑着鞠躬，“那么就请跟我一块下去，咱们把转让合同签了吧。” 林明章咬牙又看了谢沉渊一眼。 但谢沉渊却早已又转回身去负着手静静远眺，衣袖飞舞着如谪仙般遗世独立，颇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轻描淡写。 就好像在说：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洒洒水啦~ 狂妄！ 他真的是比以前还要狂妄！ 于是，本来就爬山累够呛的林明章越想越气，最后直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快打120！” 管家还是有些慌的，不想出了人命，连同林明章的助理和司机一起赶紧把人给往下抬。 谢沉渊凤眸微微一弯，“巴蛇吞象，如何能撑不死呢？” * 整整一周，申梦琳的父母都没有动静。 而黎音却带着伤该上班上班，该兼职的兼职，仿佛也并不着急。 “十一班的成绩本来就烂透了！” 教导主任王亚玲自然是第一个坐不住的，杀到办公室里把桌子拍的邦邦响，质问黎音，“难道她父母不来，申梦琳就永远不上课了吗！” “别慌嘛，王主任。” 黎音单手托着脸，甚至还打了个哈欠，“兵法讲‘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这就好比玩‘一二三木头人’似的，先动的那个绝对输。” 八班班主任周良其一边批卷子，一边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装模作样！ 而这话让本想劝解的高主任一愣，但却继而是满眼的惊喜。 小黎，她真的是蜕变了！ “你少扯没用的！” 王亚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黎音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救学生受了伤就可以胡来一气，这可关系到一个学生的未来以及学校声誉，你承担不起！” “那……打赌吗，王主任？” 黎音的眼梢挑了起来，势在必得，“我如果完美解决，你的年终奖归我。” “我……” 王亚玲真的差一点儿就气过头答应了。 但她们可是老师，怎么能公然打这种赌，于是也就紧急刹车管住了嘴冷哼道，“你看看自己，哪里像个班主任的样子！” 高主任竟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开始憋笑。 而黎音耸耸肩，“那算咯。” 可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又把王亚玲刺激到了，“那你如果能圆满解决这件事情，我亲自去校长那里给你申请特别奖，但搞砸了你就给我辞职走人！银海二中不需要这样吊儿郎当的班主任！” “好，成交！” 黎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高出半头的个子俯视着王亚玲，眸色玩味不已，“那真是太感谢王主任了。” 王亚玲下意识觉得不妙，但嘴上还是想说别高兴的太早。 结果，黎音却直接摸起手机拨了个号码，“你好，申梦琳妈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王亚玲当场傻眼。 而八班班主任批卷子的红笔‘哧啦’一声，将某学生的卷面直接划出了个窟窿。 黎音只是挑挑眉，“好，那你们现在就过来吧。” 高主任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早就想来，是你故意不让他们来的！” 王亚玲终于恍然大悟，但也已经快气得要半死，“你就是想骗我去申请特别奖！！！” 虽然有这个原因，但……倒也不全是。 黎音神情促狭，但表面上一本正经，“父母和孩子本来就应该平等交流，从来都不该孩子犯了错误立马道歉，父母却可以全凭自己心情好坏来决定接不接受，而父母犯了错，孩子却必须要立即原谅，这根本就不合理，不高高在上就做不了父母了吗？还是心平气和会就心脏停跳导致死人啊？” “王主任，你敢说自己的童年就没有过这种遗憾吗？” 黎音的目光陡然犀利，直直盯着她。 而王亚玲竟一霎心慌的避开，随后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扭头就走。 黎音轻轻叹了口气。 皇宫沉浮十几载，所以谢沉渊一向善观人心。 而他曾告诉过黎音，大多数人生命的结局早在孩童时其实就早已注定，严师出高徒和慈母多败儿都各有各的道理，虽说并不能全都一概而论，但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父母究竟为子女营造了什么样的环境。 像她自己，少时被灭满门，心中就只有仇恨。 再比如谢沉渊，曾是小国太子却只因大夏国力强盛欺压，不得不放下尊严忍辱偷生，见人笑意逢迎不露声色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所以，王亚玲这样过于刻板严谨且锱铢必较，想来，童年也不怎么美妙吧。 可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又何尝不是王亚玲和申梦琳呢？ 第42章 欲速则不达 下午四点多，天总算也不那么热了。 黎音静静站在楼顶远望，而纤白的指尖烟雾袅袅飘远，一派冷漠忧郁的样子。 “来了。” 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她并没回头，只是慢条斯理吸了口烟。 而申梦琳的父母见状都有些错愕，似乎是对一个女老师正在吸烟的场景有些不太能接受，但最终却都只是异口同声的点了点头，“黎老师，我们……” 两人都很憔悴，一点也没有先前精英般高傲的样子了。 很显然，这一周的时间里他们过的并不怎么样。 “知道我为什么把地方定在这里吗？” 黎音回身，姿态慵懒的倚着栏杆慢条斯理吸了口烟，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两夫妻对视了一眼，相继茫然摇头。 “你们可以来边上站一站。” 黎音用下巴往楼下一指，眸子微微敛着，“虽然比当时高，但你们是家长，本也就应该站的高，看得更清楚才对。” 夫妻俩再度对视着迟疑了一下，不过也照办了。 教学楼的高度是八层。 俩人抓着栏杆稍微往外探了探头向下看，很多东西都变得很小，但唯一不会变的，是那无比坚硬的地面。 与此同时，失重感突如其来，让两人不由得心里慌了一下。 掉下去，就会血肉模糊。 “不好受吧？” 黎音也转回去趴在栏杆上，烟气伴随她淡淡的语调一起徐徐吐出，“但当时申梦琳却真的跳了下去，你们真的想失去这个女儿吗？也不是，相反你们很爱她，爱到不知所措，恨不得自己变成她。” “可是两位，你们又根本变不成她。” “我听说她从前成绩也很好的，但到底是为什么越来越差，你们是否又真正抛开成绩本身去侧面找一找其余的可能性？” “她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本该最了解她，也最该是她永远坚强的后盾，而不该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悬崖，差一点就悔恨终生。” 一支烟吸完，黎音很是轻描淡写的将烟蒂弹去楼下的垃圾箱，也根本不在意两人无比震惊的目光，“所以这次是值得你们庆幸的，因为她还有求救的欲望，才选择让那么多人都看到。” 而真正一心求死的人，根本就不会给自己任何可以生还的机会。 “我们……错了。” 良久，申梦琳的父亲低着头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变成了那么可怕的父母而不自知，其实被黎老师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忽然就清醒了，然后才开始觉得后怕，因为我无法想像如果失去了琳琳，我们夫妻俩到底还要怎么活……” 而申梦琳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哽咽，“黎老师，真的很对不起，我……” “对我来说，职责所在，所以并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黎音淡淡摇头，目光郑重起来，“那两位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等这么久？” 申梦琳的父亲急忙点头，“知道，这是给我们时间好好想清楚，也为了让琳琳能好好稳定情绪，我们都懂的。” “这只是其一。” 黎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越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越容易不珍惜，但越是历尽艰辛才求仁得仁，也就更显得难能可贵，这句话针对你们，但也同样要放在申梦琳身上。” “如果轻易得到女儿的原谅，你们或许不会想那么深。” “而申梦琳终究是孩子，未来也依旧需要父母的参谋和保驾护航，刚闹完跳楼就立马见到父母放下了架子服软，对她来说也并不算什么好事，毕竟……谁在这个年纪不都是一身反骨呢？难免不会膨胀。” 夫妻俩双双愣住，如同当头棒喝。 而黎音又笑笑，“欲速则不达，所以关系的修复速度还是要循序渐进才最稳固，对吧？” “对！黎老师您说的对！” 申梦琳的母亲突然无比激动，流着泪连连鞠躬，“黎老师，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您！您才是一位真正值得尊敬的好老师！” “哈哈，是吗？” 黎音其实是怔了一下的，但随即笑着又看向天空，“去接她回家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们。” 夫妻俩千恩万谢。 结果，刚走出几步却又被黎音喊住，“啊对了，那个……医药费记得给我报销一下。” 两人先是双双愣住，随后都不约而同笑了出来，又带着歉意，“黎老师放心，我们不会那么不懂事的。” 于是，黎音便又重新转回去看着白云浮动，忽然发现这片已经看过很多次的天空仿佛突然就变得很美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就连风儿也温柔。 * 两天后，申梦琳回到了学校上课。 “欢迎回来。” 黎音带头鼓掌，看到她平常总散着的头发已经扎成马尾，耳钉也没有再戴，一副清新有活力的样子。 班里也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谢谢大家。” 申梦琳眼眶一下就湿润了，但这次却并没哭，相反笑得格外灿烂，对着全班深深鞠了一躬。 正在这时，高主任笑着走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申梦琳发父母，两人共同捧着一面锦旗。 上面写的是：爱生如子，德才兼顾！申明、刘蓉夫妇敬送人生导师黎音！ “哇哦！” 杜亓宁瞬间带头起哄，其余人也纷纷效仿，这倒是让一贯潇洒的黎音少见的有了些不自在，只能笑着抬头碰了碰鼻子掩饰。 这种场面，自然也是少不了合影的。 毕竟事情得到圆满解决，学校想都不想都会作为重点事迹宣扬，对来年招生也是大大地有益。 “哎？挺热闹啊？” 最意想不到的人竟然也在这时走进教室，手里同样握着一卷红色锦旗半开玩笑，“黎老师，档期能不能匀几分钟给我们啊？” 说着，锦旗一抖展开—— 巾帼不让须眉！ 黎音简直有些哭笑不得，“王警官……” “这次盗窃团伙能全部落网，实在是多亏了黎老师临危不惧，我们替整个海城的市民感谢你。” 王警官很郑重地敬了个礼，随即又一脸期待，“我挑的这句子怎么样？” 黎音含混着笑，“嗯嗯，好。” 好社死啊！ 第43章 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 好在，王警官等人也没逗留太久。 但在黎音将他们送到楼下时，王警官忽然低声说了一句，“黎老师，还有个情况。” 黎音下意识眯眸，“什么？” “受伤的这两个家伙出院之后我们才统一展开了审问，但据他们交代，去你家偷窃是因为接到了个陌生电话，把你们家情况也说的很细，适合动手，所以他们才去的。” 王警官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上周黎音跳楼救学生的事情也不知被谁拍了下来，目前也已经在网上广为流传，王警官也是从警十多年前的老警察了，他很确信，像黎音这样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有着独特外在优点的女性，首当其冲是比较容易遭人嫉妒。 人性嘛，无非也就那么点事儿。 “我可是很遵纪守法的，王警官，千万别吓唬我。” 黎音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无辜，眼底的寒意却一点点渗了出来。 “我可不是吓唬你，黎老师，这件事情我们警方会关注下去的，你自己平常也要多注意安全。” 王警官很认真。 于是，黎音答应的也很真诚，“好，谢谢您提醒。” 王警官离去。 “果然，如此么……” 看着警车离去，黎音意味不明的轻嗤了一声，“那还挺有意思的。” 与此同时—— 道观。 茶香袅袅，小炉上的锅子正沸腾。 谢沉渊不紧不慢将茶杯烫过，直等到茶香最浓郁时才将小锅取下，动作优雅的注入杯中。 汤色澄明清亮，衬得杯底彩绘的小鱼都仿佛活了过来。 “真不愧是特级龙井啊。” 老道士笑呵呵的将茶水吹了又吹，直接一饮而尽，“这段时间跟着谢先生可真是享大福了，以前也只是听说过茶道这东西，今天算是开了眼。” “道长说笑了。” 谢沉渊兀自轻啜一口，淡笑着，“我已经在这里打扰了快一个月，期间也并不算肃静，但至今还没被赶出去，感激不尽。” 老道士嘿嘿笑了，“嗐，谁让陈管家给的多呢！” “话是如此。” 谢沉渊淡淡一笑继续将茶为他斟满，“但我今天有件事想要请教道长。” 老道士眼睛一亮，“想和我双排啊？” “近几天我总是觉得心中烦躁，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但左思右想又找不到什么痕迹，所以想问问道长，会不会算命。” 谢沉渊微笑对视着他。 已经好几次了，这个老道士似乎总话里有话，但等他细问的时候却又故意插科打诨没了正话，这让谢沉渊很是在意。 “算命？” 老道士立即唉声叹气，“现在可不让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再说了我师父当年也没教我这个，不然我肯定也再多一门赚外快的手艺，还至于给人家当游戏陪练嘛？” 谢沉渊的凤眸一霎玩味，“那……” “大少爷！” 管家忽然快步走了进来，神情好像有些喜悦似的。 “沉渊，听说你出车祸了？” 有人拄着拐杖随后进了门，年龄在五十岁上下，长相儒雅，戴着一副圆圆的金丝边眼镜，身穿暗灰色的衬衫、西裤以及马甲三件套，左手腕上套着串黑色佛珠，神情有些急切。 谢沉渊微微凝眸，下一刻唇畔弯起，“二叔。” “快让我看看！” 谢致庸的左腿不便，但却直接丢了拐杖走到谢沉渊面前将他拉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看来，老陈倒的确是没骗我。” 见状，老道士很适时地告辞离开。 而谢致庸一脸责怪的数落，“知不知道都快把二叔给吓死了！竟然还敢让老陈瞒着消息不告诉我！” “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打扰二叔的修养。” 谢沉渊新拿了茶杯斟满，“二叔请坐。” 记忆中，原身这个亲二叔年轻时膝关节受过伤，一上岁数就总是腿疼，所以一年前去了国外做关节置换手术，之后就一直在那边修养。 “你小子？” 谢致庸也没坐，看鬼似的对着他又细细打量，“不会是把嘴角撞歪了吧？” 记忆中，这个大侄子就没过笑模样。 “二叔说笑。” 谢沉渊无比坦然对上他满是狐疑的目光，笑意如常，“就是在差点死掉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或许变得随和一点，就不太那么招人恨了。” “嘶……你真是我大侄子？” 谢致庸摸了摸下巴故意留着的一点小胡茬，更加无法理解的看着他。 “如假包换。” 谢沉渊再度笑笑，捏起茶杯兀自轻啜。 “你小子转变这么大，还真让二叔有些不习惯，不过倒的确是比从前招人喜欢。” 谢致庸笑着点了点头，“但是，为什么不回家？” “修养。” 谢沉渊放下茶杯，凤眸中光色流转，“虽然这次的确没死，但以前太累了，就想多休息。” 旁边的管家微怔，但下一刻心中又窃喜起来。 他以为，大少爷又要说经历生死后对一切看淡，只想在这个道观里抄经度过一生呢！ 看来，先前大少爷答应会回去，果然不是骗他的！ 而谢致庸啧了一声，像是有些哭笑不得，“你看二叔我信吗？” “信或不信，是二叔的事了。” 谢沉渊眸色微微低了一霎，唇角弧度却更甚，“不过二叔既然回来了，那看来我还可以继续多休息一段时间，躲躲清闲。” “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你小子能说出来的话。” 谢致庸无奈摇了摇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我还听说，你又把和林家的婚约取消了，还让林明章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招先礼后兵，倒是比以前下手还黑啊。” 谢沉渊眉尾轻抬，“贪心不足，下场也只能是被撑死。” “说的没错。” 谢致庸将茶杯重重一放，“谁给他的狗胆敢算计到谢家头上，没真让他死算轻的！” 谢沉渊为他添茶，语气漫不经心，“那今天，二叔是想让我真死了？” 顿时，管家脸色大变，难道…… “呵呵。” 谢致庸陡然冷笑，一手推了推眼镜，一手慢条斯理的从马甲里摸出枪来对准谢沉渊的眉心，眼神愈发阴狠，“恭喜你答对了，大、侄、子！” 第44章 启发 ‘砰’！ 谢致庸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只是，谢沉渊却比他动作还要更快，子弹出膛前他就已经飞快向后一仰，顺带一脚将小桌踢飞了起来撞掉谢致庸手里的枪，凤眸凌厉的看向管家，“出去！” 可管家哪里肯。 他也急忙从身上拔出枪来对准了谢致庸，“二爷，你疯了是吗！” 一贯以来，二爷都很疼惜小辈的。 尤其是大少爷！ “呵呵。” 谢致庸不动如山坐在原处揉着被撞疼的手腕，神情无比犀利地抬头打量面前负手而立的谢沉渊，“看来，你已经确定是我干的了？” 管家的神情疑惑又心痛。 “就随便诈一下。” 谢沉渊微微笑着居高临下，泪痣的点缀更觉邪肆，“丢出的石子没什么水花，肯定是想要亲自看一眼情况的，但没想到二叔来的这么快，也承认的这么痛快。” 管家叹了口气。 他知道，大少爷说的石子就是那晚的杀手。 “你的确变了不少。” 谢致庸点点头竟然又笑了，“没了那张死人脸，倒好赖是有你父亲当年的影子了，不过……” 他忽然又飞快双手从身后一摸再次拔枪出来，“还是嫩！” 可谢沉渊只是轻描淡写一笑，凤眸中流露出一丝讥诮，“二叔信不信，这东西……快不过我。” “行，连这狂妄劲儿也更像了！那就试试！” 谢致庸丝毫不留情地双手同时上膛并扣动扳机。 可就在那一瞬，谢沉渊却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左手扶着他的头，右手双指则夹着一片茶杯的碎瓷抵在他的脖颈上用力刺了进去，“如何？” 又尖又细的刺痛像小虫子在拼命钻。 但谢致庸却此刻大脑有些空白，因为他完全没看清楚谢沉渊是怎么在自己眼前‘消失’的！ 管家也目瞪口呆，同样的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 “真是太好了啊！哈哈哈哈哈！” 久久没出声的谢致庸忽然大笑起来扔掉了手里的枪，镜片之后的一双眼通红无比，“好！非常好！” 谢沉渊敛眸，下刻就松开了他负手走向窗边，“走吧。” 管家大惊失色，“大少爷？！” 这时，谢致庸俯身从地上一片狼藉中扒拉出自己的拐杖，然后撑着缓缓站了起来，眼神中已经恢复了初来时的儒雅平和，“家里，我会看着的。” 然后就拄着拐杖一跛一跛走了出去，留管家在原地懵圈，“这……” “他一个瘸子，也不带别的人，枪再多又能杀的了谁。” 谢沉渊慢条斯理的勾起唇角。 管家愣住，“那……二爷来这一趟？还有车祸……” “车祸不是他。” 谢沉渊的语调意味深长起来，“不过，刚才想杀我或许是真的。” “啊？” 管家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跟不上大少爷的思路了。 可谢沉渊却并没再多解释，只是笑着将那块染血的茶杯碎片丢在地上，“收拾吧。” 这个所谓的二叔，有点意思。 * 十一班出了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有人交作业了，而且还是全科！ “不错呀，申梦琳！” 由于课代表这种生物在十一班根本不存在，所以申梦琳是自己将所有作业送到了办公室每位老师的面前，而高主任只看了几道选择题就开始赞不绝口，“你妈妈是英语副教授，你本身就有这么好的基础，可千万不要再荒废掉了。” 申梦琳不太好意思的笑笑。 “唉，我们班可总算有个扛把子学习的了。” 黎音大致将练习册浏览了一遍，顺势往前翻，发现学过去的内容也已经被补了一部分，不由得也是深感欣慰。 “那你还得多加油啊小黎。” 高主任已经笑呵呵地将申梦琳卷子批完，上面写着鲜红的124分，“要是能再多出几个这成绩，没准儿期末的教师先进奖也有你一份呢！” 黎音眼睛一亮，“妙啊！” 但是，让她精神亢奋的却还在更后头。 由于十一班交作业也的确是稀罕，各科老师全都是当场开动批了分数：数学140、语文135，副科分数也全都在90以上，这成绩哪怕是放在先锋班也至少是个前十的水平了！ “所以，升级考试的时候全科加起来不到150分，你是赌气才故意的？” 黎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幸亏这才高二。” 要是高考还在和父母赌气又故意考那么点儿分数，简直就是拿自己的人生和未来胡来嘛！ 多可惜！ 申梦琳更加不好意思，“我真的错了黎老师……” “不，你给了我一个启发。” 黎音忽然眼珠转了转，神情飞扬起来，“这次，我可得好好钓几条大鱼！” 别的老师莫名其妙，八班班主任翻了个白眼。 只有高主任还笑呵呵的，他知道，黎音一定是又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十一班，幸亏有她啊…… 上课铃响后，黎音走进教室直接把书往旁边一扔，“今天先不上课，我们来研究点儿别的。” “什么啊黎老师？” 杜亓宁一贯是最捧场的，但谢霖羽下意识抱起了胳膊一副等看戏的样子。 以他对黎音的了解，肯定是没什么好事。 “咱们来一起玩个游戏。” 黎音微微一笑，“不管谁赢了，要求都随便提，当然先说好不能让我花钱，我没钱，不过你们要是输了的话，相应地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杜亓宁搓了搓手，“听起来好刺激啊。” 但许馨月也是深知黎音套路的人，不禁‘切’了一声，“你先说玩什么，我们再看答不答应。” “就玩这个。” 黎音掂了掂手心里三个小骰子放在讲桌上，眸色一霎潋滟，“最简单的猜大小，敢玩吗？” “嘶……” 杜亓宁不禁讷讷，“这算赌博吗？” “赌什么博，我这是防诈骗主题活动班会，寓教于乐，从真实体验中深刻理解诈骗危害，多阳光啊！” 黎音一脸的理直气壮，随手就用一只笔筒将三枚骰子直接划了起来倒扣在桌上，眼梢戏谑地挑起，“所以同学们，不玩的话……我可就要挨个儿抽背诵了。” 第45章 摆烂没问题，但不能真的菜 相比起抽背，那当然还是游戏更胜一筹的。 谁跟玩儿过不去啊！ “很好。” 黎音直接将笔筒高高抛起凌空翻了个个儿，而三个骰子还在里面滴溜溜的转动着，随后又被黎音稳稳接住扣回了桌面上，看得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兴奋起来。 我去，牛蛙！ 但只有谢霖羽懒洋洋抱着胳膊把眉头拧了起来。 因为他实在太清楚了，黎音这个人就是满肚子的邪门歪招，也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儿！ 所以，这绝对又是她的套路。 但另一方面，谢霖羽又很好奇她这次目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就在黎音问出‘谁先来’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在桌下用力踩了一脚杜亓宁。 “嗷！” 杜亓宁像火烧屁股一样蹦了起来，无比幽怨地看着他。 但谢霖羽面无表情，假装和自己没关系。 “猜吧，杜亓宁。” 黎音自然猜得到怎么回事，但也根本不在意，只是挑挑眉说道，“反正就‘大小’两种概率，一半一半，就算数学不好也能想通的。” 杜亓宁一想也是，那就随便蒙吧！ “我猜大！” “确定？” 黎音的手仍扣着笔筒，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不改了？” “不改！反正不是输就是赢嘛！” 杜亓宁一脸勇士的豪迈感，“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好。” 唇角勾起，黎音掀开了笔筒，“啧~” 一一三，小。 “我来！” 许馨月立马就站了起来，眼神是有些狂热的，“我要是赢了，你懂得。” 黎音笑着重新将骰子划起，“没问题！” 而谢霖羽依旧还懒懒的陷在椅子里，盯着黎音的一举一动，他从初中就已经学会了泡吧，也看得出来黎音这摇骰子的功夫不弱，所以想要真的赢就得…… “小！” 许馨月这时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而黎音屈指弹了弹笔筒，眸子玩味着，“开！” 三五六，大！ 许馨月十分不爽的哼了一声坐回去，两手抱起胳膊，其实她也清楚，这绝对是黎音的套路。 但就忍不住想试试，万一呢！ 而黎音再度重新将骰子收起故意叹了口气，“唉，行不行啊你们？” “我！” “我也来！” “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十七八的年纪可受不得这种刺激，于是黎音的骰子越摇越花哨，而十好几名学生也在一阵阵惊叹和加油中落败，开始回过味儿来。 黎老师这摆明了是有把握让所有人都输啊！ “羽哥，你说黎老师这么厉害，该不会是有什么小妙招吧？” 杜亓宁也总算反应过来，悄悄嘀咕。 但谢霖羽没理他，哼了一声直接起身走去讲台，双手抄着兜对黎音说道，“我要自己摇。” 谢霖羽从一开始就笃定黎音绝对会动手脚。 再经过这十几轮的观察，他更加确信，想要赢就必须得让黎音无法接触骰子！ “行。” 黎音勾了勾唇，很干脆的将笔筒推给他。 谢霖羽也很自信地扯了扯嘴角，单手将笔筒抛了个花儿似的又接住，引得杜亓宁大喊，“羽哥帅气！” 其余人也纷纷开始加油鼓劲。 像谢霖羽这种身份，再加上一直以来的风格做派，会这种小花活儿并不奇怪，只不过看他玩的这么利索，说不定真的能赢黎老师！ 全村的希望啊！ “我猜，大。” 谢霖羽自己紧紧扣住笔筒，直勾勾盯着黎音。 而黎音笑了，双手落在讲桌撑着微微向前，眉梢微微一挑，“那，我猜你输。” 谢霖羽冷哼了一声别开目光，掀了笔筒。 一四一，小。 “啊！” “我天……” “还以为能赢一回呢！” 班里顿时响起哀嚎声一片，谢霖羽的眉头也立时重重拧起来盯着黎音。 明知道她肯定有手段，但想不出怎么回事！ 很气。 “好啦，输了又不掉脑袋。” 黎音哄小狗似的看着他快掀桌子的那样儿，神情再度玩味，“接下来允许你们团队作战，十个人一组，每个人可以说两种数字组合，有对的也算赢。” “申梦琳！” 许馨月这次倒反应的快，“你数学好，咱们组队！” 而申梦琳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举起一张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那上面赫然是全部可能出现的排练方式！ “对咯。” 黎音笑着点头，“都瞧瞧，关键时候还得是学霸托底，概率可算是你们数学课本最简单的内容了吧，这要是再不赢……啧啧！” 谢霖羽又哼了一声。 而杜亓宁这会儿已经满脑子都是想赢了，“我们所有人都选两组不重复的组合！” 就不信砸不中一个！ 于是，全班快速达成了一致。 而率先出战的，当然是许馨月和申梦琳打头的一组。 “来咯。” 让十个人把自己的数字都写在黑板上之后，黎音打开了笔筒。 三六五，大。 申梦琳忽然惊喜，“中了！” 许馨月一愣，随即也惊喜地指着黑板跳了起来，“申梦琳！是申梦琳中了！” 杜亓宁目瞪狗呆，“我靠真的行啊！” “赢了！我们赢了！” 全班都欢腾起来，许馨月甚至搂住申梦琳狠狠亲了一口。 但黎音却敲了敲桌子，“先别高兴太早，刚才忘了告诉你们，要三局两胜才行。” 许馨月当即反驳，“你耍赖！” “怎么能是耍赖呢？” 黎音一脸真诚，“这就跟你们考试做题一样，属于藏在题干里的隐藏条件，不好好审题肯定要吃亏的嘛，况且一开始你们也没问不是？” “切。” 谢霖羽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想，剩余人再也没有一次碰对的数字，全军覆没。 “玩骰子嘛，概率问题，其实就是小儿科。” 撤去笔筒，黎音笑笑抓了骰子往桌上随手一丢，“三个六。” 众人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桌面上那三个六。 谢霖羽也不禁坐直了身子。 她怎么做到的！ “但是吧，人生的概率谁都说不准，学习这东西，学了可能不一定有用，但不学却绝对是没得用，申梦琳就是最好的例子，摆烂没问题，但不能真的菜。” 黎音敲了敲桌子，笑得一脸张狂，“所以各位，败者食尘，愿赌服输，明天！全都给我交、作、业！” 第46章 这陌生的世界很好玩呢，谢沉渊 所以说，十一班走过最长的路，就是黎音的套路。 但无形之中，他们却早已经打心眼儿里服气这个总爱出其不意的班主任。 于是第二天，办公室彻底炸了锅。 “十一班的作业？” 数学老师看着面前一大摞练习册，惊得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黎、黎老师，请问我是在做梦吗？” 黎音眨眨眼睛，“要不掐自己一下？” “嘶！” 数学老师还真就掐了，疼得晃了晃脸然后去一本本数那些练习册，虽然有的还崭新无比，有的已经面目全非，但数量是对的！ 都交了！ 黎音暗暗好笑，“辛苦您咯。”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想出好办法。” 高主任笑呵呵批着作业本，语气里都止不住的骄傲自豪，“小黎，继续保持！” 生物老师好奇的凑过来，“黎老师，你怎么做到的？” 一开始，她甚至对黎音这个同事都没什么印象，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了这么亮眼的存在，甚至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平行时空。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不可说。” 黎音一脸神秘，心想这要说了万一被传到教导主任王亚玲的耳朵里，肯定又得想法子让她辞职了。 所以，她也要求班里必须保密。 八班班主任周良其终于忍不住了，“没点正确率，全交了又有什么用。” “循序渐进嘛。” 黎音也并不在意他那酸不溜的口气，一手悠闲托着下巴，一手转笔，“就像周老师你，肯定也不是一口饭就吃到现在这个体重的吧？” “噗嗤……” 生物老师憋笑着逃走。 而周良其‘啪’的把红笔一摔，狠狠瞪着黎音。 众所周知，他一直以来最介意的就是自己的体重，但又怎么都减不掉，为此还黄了很多相亲。 “咳，小黎！” 高主任见状急忙打圆场，故作严肃的看着她。 而黎音也不扭捏，当即一个灿烂的笑脸，“对不起周老师，我错啦！” 周良其又白了她一眼，气呼呼转回去。 黎音心情不错地叹了口气，眼前忽然又闪过那张熟悉的脸，于是目光又变得几丝落寞起来。 这陌生的世界很好玩呢，谢沉渊…… * ‘啪嗒’！ 一滴墨落在纸面，正好污了刚刚勾勒出来的脸型。 谢沉渊皱了皱眉搁下笔，又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最近已经好几次了，总是没由来的落笔不稳。 该不会……是得了那个叫什么帕什么森的病？ “谢叔叔！谢叔叔谢叔叔！” 小道童举着手机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飞进来，大眼睛眨啊眨的，“你帮我画这个好不好！” “这是什么？” 谢沉渊表情古怪的看着手机上跟个粉色水瓢一样的玩意儿。 “是小猪佩奇！” 小道童摇晃着他的衣袖，“好不好嘛谢叔叔！” 谢沉渊难得嘴角狠狠一抽，觉得这种东西实在有些羞辱他的眼睛。 但终究是在老道士这里叨扰很久了。 而这个小道童是老道士有次在山下捡到的婴儿，当时是冬天，冻得连哭得力气都没有，愣生生被老道士用热米汤给灌活的，简直就和老道士亲孙子没什么差别。 “好吧。” 长叹一声，谢沉渊最终还是妥协又拈起了笔。 小道童眼巴巴的将手机放在他面前。 谢沉渊强迫自己审视着这只粉色水瓢几秒，手指下意识落在上面又松开。 但这其实是一个视频的结尾。 就在他落笔的那一刻，视频自动跳转下一个，声音有些嘈杂，还有人在说，“卧槽卧槽！这身手！” 小道童也发出‘哇塞’的声音。 但谢沉渊喜静，不由得蹙眉又瞟了一眼，见到有个身影如蝴蝶般翩然穿梭在车流上方，飞快远去。 ‘咔嚓’！ 上好的紫毫笔应声而断，墨迹飞速晕开。 谢沉渊当即抓起手机死死盯着上面那道背影，眼里陡然一片赤红。 这是…… 但他这副样子却吓得小道童缩了缩脖子，嘴一瘪就含着泪跑了出去。 很快—— “怎么了大少爷？” 听小道童说谢沉渊抢了手机，管家就急忙来了，见谢沉渊正盯着手机上被暂停的背影，隐约能看清一点点侧脸，不由得惊奇，“哎，这不是黎老师吗？” 谢沉渊盯向他，“黎、老师？” “额，就是五少爷的班主任黎音老师，这还真是个不错的老师呢，五少爷最近有了点小变化，也都多亏了她！” 管家想趁机也多帮谢霖羽美言几句，“估计等您回家之后会看见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五少爷呢！” 可谢沉渊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管家急忙追着，“大少爷您去哪儿啊！” “学校。” * 校门口，一辆黑色梅赛德斯静静停在路边。 谢沉渊面无表情坐在后面透过车玻璃看着外面，拳头却已经在宽袖中攥得青筋崩起。 “大少爷，待会儿就放学了。” 管家看了看时间，很努力抑制自己的激动，“要是五少爷看见您来接他放学，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吧？” 等找机会，还得私下里多感谢感谢黎老师才行！ 虽说这兄妹六个同父异母，但曾经老爷子也说过，如果能拧成一股绳儿的话，也将会是谢家最所向披靡的力量呢！ 曾经他以为这是无法实现的，但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有机会…… 下课铃响了。 谢沉渊的呼吸滞了一下，缓缓抬手。 足足顿了有十多秒，他才下定决心似的将车窗落下一点，看着已经开始往外走来的学生大军。 有一抹高挑的身影夹杂其中，格外惹眼。 此刻不再灼热的阳光落在她明媚的面颊，好似她本身散发出来着浅浅光晕，淡青色的长裙犹如水墨远山一般，更衬得她清艳出众。 可是…… 谢沉渊盯着那张有几分类似却也仅仅是类似的脸，凤眸中光色一点点寂灭。 “嗯？” 察觉到有束很古怪的目光，黎音不由得停住脚步张望，但却也只看见有辆车的车窗缓缓合上。 难道说…… 一道冷光自黎音眸底划过，随后加快了脚步。 而车中，谢沉渊闭了眼睛倚在座位上，语气竟淡的像是风一吹就能碎掉，“走吧。” 第47章 问你个事儿 “啊？这就走？” 管家有些愣，也不明白大少爷为何忽然就被抽空了力气似的看上去那么疲惫。 但五少爷还没出来呢呀！ “开、车。” 谢沉渊捏了捏皱起来的眉心，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管家吓了一跳，也就不敢再多说，急忙发动车子又问道，“那咱们去哪儿啊大少爷。” “道观。” 谢沉渊又睁开眼睛望着真皮内饰的车顶，唇角染上一丝苦涩。 果然，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被幸运眷顾。 或许是从前手上沾的血太多吧，上天才故意弄出这么个似是而非的巧合，折磨他…… * 黎音只警惕了两分钟。 因为她很快就察觉到了，周围并没有人跟踪。 或许，那束奇怪的目光只是因为有人正在看别的什么吧，于是也就顺道去了菜市场，打算买点水果给苏老太太。 如今张姐已经恢复了大半，也就不用她每天买菜做饭了。 “这是今天新到的，清甜解渴，奶香十足！” 见黎音掂量着一颗椰青，老板立马热情招待，“我这儿刚好有个打开了的，给你倒一小杯尝尝味道再买也没事！” “好，谢谢。” 免费品尝，黎音自然是开心的。 而这时—— “站住！别跑！” 几声叫喊从远处传来，黎音循声看去，见到有个男人正张皇失措的挤开行人拼命跑着，后面还有好几个人在拼命的追，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但与此同时，另一边也有人堵了过来。 这是一条很长的直街，没有别的岔路口，两面夹击的情况下这男人就只能等着被抓了。 “这是你们他妈逼我的！” 男人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竟直接朝着这边水果摊冲来，顺便一把抓起了摊主刚开椰青的刀子就对准黎音，然后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 黎音无语的叹了口气。 摊主顿时吓得大叫，“啊！杀人了！” 行人们纷纷失措着拔腿就跑。 而这时，两边的人也都已经赶来了近前，其中一拨为首的是沈常青。 “黎！” 就在大林就要喊出声的时候，沈常青抬手制止了他，眼神冷冽无比，“杜五条，你想干什么！判死刑吗！” 大林立刻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一旦被发现人质和他们认识，也肯定会让对方更加有恃无恐的！ “只要你们滚蛋！老子就判不了死刑！” 男人恶狠狠大叫着，刀子继续往黎音脖子上压，“要不然的话，黄泉路上有个做伴儿的也挺好！” 说着，又对黎音狞笑一声，“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这些条子！” 但或许是精神告诉紧张，他丝毫没发现自己这个人质不哭也不闹，实在是平静的过了头。 “放下刀子你还有机会，但真动了刀子你也就彻底完了！你好好想清楚！”另一拨人应该是便衣警察，有的已经按住后腰蓄势待发了。 “哎，问你个事儿。” 黎音两手扒着他的胳膊，一副不想被勒死的样子突然出了声。 男人一愣，突然发现黎音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情，甚至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出门之前，看黄历了吗？” ‘咯噔’！ 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慌了一下。 男人下意识就举起刀子要刺，“关你他妈什么事儿！” “黎老师！” 大林见状要扣动扳机，却没想到沈常青一把攥住了他的枪口，眉头皱紧看着黎音的方向。 与此同时—— ‘咔嚓’！ 黎音突然一把攥住了男人的手腕狠狠一拧！ 男人顿时惨叫，刀子也脱了手，他根本都来不及思考究竟什么回事就又被一个过肩摔狠狠撂倒在地，脑瓜子被摔得嗡嗡响。 “就知道你肯定没看黄历。” 黎音‘啧’了一声，又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裆下，“还骂我，没素质！” 鸡飞蛋打，男人又是一声穿破云霄的惨叫，直接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瑟瑟发着抖，脸色白得吓人。 全场男人都下意识并了并腿…… “没受伤吧黎老师！” 大林回神后就赶紧跑了过去铐人，紧接着，才是紧皱眉头的沈常青，“没事吧？” “没事儿。” 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黎音挑了挑眉，“特警平常也这么忙的吗，抓这种人也要你们出动？” 该不会是特意弄了个局，就为了试探她的吧？ “说来话长啊黎老师，这是个文物贩子，刑警那边盯了好久了，今天得到消息要来这里跟团伙接头，据说持有枪支，所以就请我们来协助，寻思一窝端的。” 大林叹了口气解释，“没想到啊，这孙子揣的是假货漏了馅儿，反倒是被对方追杀，我们也就直接出了手，兵分好几路到处抓人，没想到遇见了你。” “哎？你是银海那个救了自己学生的女老师吧？” 便衣刑警那边有人认出了黎音，“前几天我刷视频看见你了，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身手！” 黎音只能笑笑。 “好了，咱们还得去看看另外几队怎么样了。” 沈常青面无表情出了声，又转向黎音，“今天，感谢黎老师出手。” “也感谢沈队长，没让你的同事开枪。” 黎音只是眉梢抬了抬，讥诮不已，“万一真把人给打死了，那你可就看不见我这么精彩的出手了。” 既然露都露了，索性就再硬气点。 而沈常青愣了下，淡漠的脸上竟浮现丝慌乱，“我……” 黎音直接转身离开。 “这？” 刑警们那边一脸摸不着头，而大林却恍然大悟，“头儿，你不让我开枪难道就是为了证实——” 沈常青冷冷瞥着他，摸出烟来点了一支。 那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也抓过来点了抽似的。 大林顿时打了个激灵捂住嘴，心中却仍没忍住默默补全：为了证实黎老师身手不凡。 从而，也就可以继续以此为基础，怀疑黎老师就是那张教职工餐卡的主人，也和许馨月那件案子脱不了干系…… 这是身为警察的原则和职业素养，永远不放弃对真相的追逐。 但他只是觉得，此刻的头儿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与此同时，不远处有人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第48章 一个无论如何都想揍的人 天是越来越热了。 楼顶的温度已经能直接烫熟鸡蛋，所以午饭后黎音直接转移阵地去了器材室一边吹空调，一边喝着从餐厅顺出来的冰镇芒果汁，顺便还可以小眯一会儿。 想想就美。 “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刚找好了地方倚着，许馨月就进来了，还不爽似的撇了撇嘴。 黎音哭笑不得，“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你自己答应过我的难道都忘了吗！” 许馨月更加来了脾气，仿佛黎音是许了诺之后转头就怀抱他人的渣男，“说好每周都和我练一次的！” “这个啊。” 黎音不禁嗤的一声笑了，但却也没动弹，反倒是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着放器材的架子，慢悠悠打了个哈欠，“来吧来吧。” 许馨月咬牙，“你站起来啊！” 黎音却故意挑了挑眉，“信不信，我在这里就能让你趴下？” “那我求之不得！” 许馨月最不能忍的就是她这副嚣张模样，但偏偏崇拜的却也是如此，只是自己好歹也是练了半个多月就被教练赞叹已经拥有黄绿带实力的，黎音却依旧跟哄小孩儿一样！ “冲劲儿太猛了。” 黎音慢悠悠吸着芒果汁，顺手从旁边架子的箱子里摸了只羽毛球砸中她的小腿。 痛麻并齐犹如小虫般传到了整条腿。 许馨月脸色一变，一个不稳正好趴在用于跳远训练的垫子上。 “看看，羽毛球这么轻的玩意儿都能砸倒你。” 黎音‘啧’了一声戏谑摇头，“下盘不稳，晚上没事儿蹲蹲马步吧。” 许馨月一声不吭的爬起来，看起来很丧气。 “这就受打击了？” 黎音也并不作安慰，只是又笑笑，“这东西你本来就学得晚，有这两下子倒也可以了，不过想防身的话……” “我不止是为了防身。” 许馨月抱着膝盖坐在垫子上，声音闷闷地，“我还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揍的人。” 黎音眼梢微挑，“谁？” “一个……” 许馨月将头埋得更低，声音也更冷，“死渣男。” 渣男？ 黎音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谈恋爱了？” 许馨月猛然抬头，一副有些无语的样子瞪着她，“呸，我才没有！” 于是，黎音更加戏谑，“那你……？” 许馨月哼了一声爬起来就走。 “什么破学生。” 黎音嫌弃地摇摇头，继续倚回去喝她的芒果汁。 与此同时—— 某处奢华宽敞的办公室里，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还留了一圈颌带胡的中年男人正双腿架在价值不菲的红木茶几上闭眼抽着雪茄，伴随复古留声机播放出的老唱片节奏，另一只手中的红酒微微在杯中荡漾。 派头十足的样子。 有人在他面前恭敬低着头，“有消息了，老板。” “讲。” 中年男人眼皮不抬，声音懒洋洋的却透出某种不耐烦。 那人不禁头更低，“老杜昨天被条子两面夹击的确是不假，但弄住他的却是个女的，看起来跟特警队的那个沈常青还认识。” “女的？” 中年男人睁开眼坐直了起来放下红酒，眼神阴沉。 那人连忙点头，“是女的，我亲眼看见的，身手很强，身份还在查，但应该不是条子。” “不是条子，那就好说了。” 中年男人冷笑，“查到后立马弄过来！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大胆帮条子弄我唐元树的人！” “明白！” * 日落西山。 谢沉渊坐在窗前一字一句抄着道经，但眉头紧锁。 他身边已经四处都散落着满是字迹的宣纸，简直都快把人围了起来。 “唉！” 真正地暑热已经来了，下午五六点的天还亮堂堂的。 管家此刻浑身上下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但他却根本顾不得这些，就这么站在外面时不时看一眼，满脸忧愁。 昨天从校门口回来之后，大少爷就浑身透着不对劲，如今已经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也没吃没喝了，就一直坐在那里抄经。 怎么劝也不管用。 “陈先生，看起来真像热锅上的蚂蚁啊。” 老道士笑呵呵牵着小道童走进来，也朝屋内打量了一眼。 管家都快急死了，“我能不像吗老道长，大少爷这才刚有点笑模样几天，结果……” 偏偏他还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再加上，二爷前几天来的时候还对大少爷开了枪，虽然不知大少爷怎么确信二爷不是车祸的主使，但却也说过那是真的想杀他啊！ 万一这节骨眼儿上，二爷再…… 自己到时候可怎么有脸去见老爷子！ 可老道士却笑着将小道童交给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哈哈，让我看看去。” 管家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着，“哎……” 拦吧，万一真有用呢？ 不拦吧，万一大少爷觉得被打扰了脾气上来，那也挺不好的…… 可在他纠结的这个功夫，老道士已经推门进去了。 “谢先生啊。” 看着满地都是字，老道士笑呵呵的问道，“有没有兴致杀一盘啊？” 谢沉渊总算停了笔。 但他并没回答，只是静静抬头看着窗外骄阳蓝天。 “其实吧，我平常也兼职给一些老姐姐们做心灵陪聊的，谢先生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或许我可以帮你疏导疏导呢？” 老道士忽然笑得有点子猥琐，“给你打个七五折。” “所以。” 谢沉渊嘴角扯了扯，凤眸中光色意味不明看向他，“老道长这是不打算回避我之前的问题了？” 可老道士仍只是笑着问，“谢先生，就说下还是不下？” 谢沉渊抬了抬眉，缓缓起身。 外面实在太热，所以棋盘就摆在小茶几上，老道士执白先行，谢沉渊执黑，几分钟内就你来我往的走了四十多手棋。 “老道长，第一次这么认真下棋。” 谢沉渊虽慢条斯理落下黑子，却仿佛根本不用思考。 先前，这老道士每次都是一副臭棋篓子的样儿，时不时就半道玩游戏去了，根本就没正经下完一局过。 但今天这局棋却不一样。 棋路辽阔，思维敏捷，是少见的高手。 “那可不吗，昨天找了个大神网友特地学一宿呢。”老道士这话一听就是跑火车。 但谢沉渊也只是从善如流，“原来如此。” “而且吧。” 老道士忽然嘿嘿一笑，意味深长起来，“顺道还算了个命。” 第49章 喝凉水都塞牙 陡然地，谢沉渊眸色一凛。 但看向老道士时，他缓缓弯起唇角，眼下泪痣更显风光霁月，“算的怎样？” “说我很快就要发一笔横财呢！” 老道士神秘兮兮，挤眉弄眼的压低了声音，“我还特意问清楚了，八千万！稳够我给祖师爷换个纯金的塑像，再把道观都翻新一遍了！” “道长可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 谢沉渊又怎会听不出来，老道士这是明摆着跟他要这个数儿，不禁又笑了一声，“看来是连彩票选什么数字都已经知道了。” “哎呀，这局棋可真是不错啊。” 老道士又开始答非所问，自顾自看着棋盘笑念道，“囹圄只在方寸间，不得自由不着天，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唯图破开生死路，再续别时谱新篇！” 谢沉渊狐疑皱眉，“真、假……？” 而老道士这时却又摸出了手机，“哎呀，有美女点我打匹配了，一百块一次呢！先走了！” “大少爷？大少爷？” 直到听见管家在一声声的喊，谢沉渊才回过神来，“八千万，打到老道长的账户。” 管家听了一愣，“八千万？”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钱，但他只是有些不解。 “快办。” 谢沉渊却自顾自起身抚了抚袍袖的皱褶，语气刻不容缓，“然后再去个地方。” * 周末，对于黎音来说不过是换个地儿打工罢了。 “来了小黎！” 这两周鬼屋人气爆棚，全因为黎音作弄顾客的几条搞怪视频，所以于老板现在满眼满心的将她当心肝宝贝，“吃饭了没？我去隔壁给你买点儿？” 黎音笑笑，“吃过了。” “上次那个本格类的场景按你的建议刚改完就有人预约了了，你先来带一把？” 于老板兴致勃勃，“我要目不转睛盯着显示器，好截几条有意思的视频剪一下再发发，肯定能让店里人气更上一层楼！” “行。” 随心所欲恶作剧还能有钱拿，黎音无比期待今天的倒霉蛋。 但没想到，竟然给吓晕了一个。 是个胖胖的男青年。 “实在抱歉，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这是我们新调整的场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请放心，该怎么处理的我们就怎么处理。” 于老板叹了口气，“还请不要轻易给差评啊。” “不，全都是我的错。” 终归是黎音把人吓晕的，所以她也清楚自己最应该来承担这个责任。 “哎呀，道什么歉，又不是你们的错。” 领头的是个打扮很时尚的年轻女孩，说着就抱起胳膊嫌弃那个还躺在前厅沙发上脸色蜡黄的胖青年，“堂堂大老爷们儿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啊，又不是真鬼，一路哭哭咧咧也就算了，你还晕！真是比个女孩儿都娇气！” 胖青年委屈的瘪了瘪嘴。 而黎音不由得和于老板面面相觑，这……听起来是不要赔偿？ 这时，救护车到了。 好几个人咬着牙瞪着眼才把胖青年抬了上去，累得满是都是汗。 于老板急忙拿出冰镇的饮料，“给各位带来不好的体验实在是对不……” “都说没事了嘛，反正玩之前都签了协议的。” 女孩喝了两口饮料，反而兴致勃勃盯起了黎音，“我认得你！你是银海二中那个为了救学生也一起跳楼的班主任！没想到这家店里那几条高人气视频也是你拍的啊！你太厉害了！” 黎音望天。 到底是谁那么闲啊，那种危急关头还录像…… 女孩这时又递出了自己的二维码，“哎，咱们能加个好友吗？” 黎音很想婉拒，但考虑到刚才发生的事还是加了。 女孩则无比自来熟的介绍自己，“我叫谢千雪，目前是一家设计工作室的老板，今天来的都是我员工，所以你们不用担心，都有保险的。” ……又姓谢？ 黎音下意识怔了怔，就连笑出来都有些恍惚。 等再回神，谢千雪正在告别，“好赖是进医院了，作为老板我还是得去一趟的，有空我们微信聊哈！”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跑了。 黎音只能无奈笑笑，这大概能称为自来熟天花板了吧…… 这时，于老板笑得满脸抱歉，“那个……小音啊，我觉得……” “懂了。” 黎音何等敏锐，一眼就看透她的意思，“感谢于老板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再见。” 其实，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吧。 毕竟不可能每次都遇上这么好说话的大老板顾客，但凡有一个死抓闹着不放的，生意必定受影响，索性就还不如保险点儿。 可以理解，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嘛。 不过黎音如此痛快，反倒让于老板更不自在了。 她极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些，将一瓶饮料塞给黎音，“以、以后……” 黎音仍旧只是笑笑，但将饮料推还给她，“不用了。” 于老板尴尬看着她走远。 “唉！” 顺带踢飞一颗小石子，黎音心不在焉的往回走。 “哎哟我！谁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嚎叫。 黎音回了神，发现有个穿着花衬衫的人正一脸恼火的捂着自己的光头，“不长眼啊你，找揍是吧！” 一脸的凶神恶煞。 “对不起啊。” 黎音郁闷的叹了口气，今天这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是吧。 而花衬衫更是把眼一瞪，“你对不起就完了啊！你得赔我八十万！” 黎音只觉得眉心一阵儿猛跳，但强迫自己深吸了口气维持住一个冷静的微笑，“哥们儿，你想讹我，是不是也好歹编个靠谱的数儿？” 八十万，想屁呢！ 她看起来像有八十万的人吗！！！ 而花衬衫看起来也没多少耐心继续装模作样，直接阴笑了一声，“行，不赔是吧！那就让你尝尝厉害！” “啧……” 看着路边好几辆面包车上忽然下来的二三十个人，黎音不禁笑了，但眸子里冷光渐渐浮了起来，“敢情，是专门等我的。” “没错，你说对了！” 花衬衫狞笑，从裤兜里摸出一把蝴蝶刀甩了好几下，“兄弟们给我上！” 这些人很会选地方，刚好是个没监控的路角。 黎音对此也相当满意。 慢条斯理转了一圈脖子，她飞快侧身躲过攻击的同时劈手夺刀，双眸中狠意毕现，“正好我今天心情‘美丽’，你们，有福了！” 第50章 跑的什么? 黑色的梅赛德斯平稳行驶。 谢沉渊在后座静静看着路边景致倒退，俊美的一张脸神情莫名，而修长匀称的手指有意无意敲在膝盖上，显示出他此刻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 “对不起大少爷，我忘记今天是周末，学校双休了。” 管家一边开车，一边小心从后视镜里瞧着他的神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也不知那老道长究竟跟大少爷说了什么，竟然让大少爷这么着急又要去学校看五少爷？ 只是，谢沉渊却依旧望着车窗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无比笃定，老道士的话在暗示些什么。 所以才急切的想要验证。 可就在发现是周末无功而返时，他却又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这就像是在很多年后的某天，忽然发现从前有人送的毛绒玩具里藏着一支录音笔。 听吧，过期的惊喜终究无法再重新拥有。 不听吧，永远期期艾艾，留有幻想，也永远被折磨的心口发烫。 左右都是煎熬。 而一向做事都抱有破釜沉舟之心的谢沉渊，此刻就败在这里，他想要一个结果，却又分毫不愿去面对一个不是自己所期望的答案。 ‘哗啦’！ 玻璃的碎响突如其来，紧接着车子猛然一停。 “怎么……” 谢沉渊回神就看到车子前玻璃上竟插着一把四十多公分长的砍刀！ 管家脸色骤变就要加油门，“大少爷坐好！” 这一定是那场车祸的幕后黑手！ 可这时谢沉渊却猛然眉头拧起，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狠狠拧了一把似的，难受的一瞬几乎窒息，“等下。” “大少爷？” 听出他语气不对，管家脸色更不好了。 可谢沉渊却抬手示意他闭嘴，随即自己下了车去将那把砍刀提了出来，蹙眉环视周围。 最后，拎着刀朝几步外有些偏斜的小路角走去。 “大少爷！” “等着。” 谢沉渊的脚步很轻，握着刀柄的手却越攥越紧。 贴着一棵大树的后面，他看见有个身影翩然如蝴蝶穿梭在一拥而上的人群中，恍然间，与某个红衣的身影极度重合，绝艳无比。 是黎家刀！ 酸涩在眼角内横冲直撞，谢沉渊的眼内已经赤红无比，一丝欢欣却伴着无比的心痛。 难道阿音她也…… 只是此刻，她手里夺来的砍刀却只用了刀背将人一个个砸趴下，毕竟今天心情很‘美丽’，所以黎音允许这些人还有再爬起来的机会，给她做一做免费的人肉沙袋。 而谢沉渊若有似无的笑了，这是个有些麻烦的法治社会。 所以，杀太多人的确不太好。 ‘咔嚓咔嚓’！ 钢制的砍刀在谢沉渊手中被轻易掰成了碎片。 而这个声音，逃不过黎音的耳朵。 眸色一霎凛冽，她抽空朝这边飞快瞥了一眼，便见到一丝寒光又狠又凶的撞向了为首的那个花衬衫。 “啊！” 正中膝盖骨，原本已经鼻青脸肿的花衬衫抱着腿打滚。 高手。 黎音心中警惕起来，顺带一脚直接将又冲上来的人踹出好几米，“谁！” 然而，树后却并没再传来动静。 可也不知为何，黎音心里陡然一阵难忍的抽痛，让她莫名暴躁起来，也全然不再管那些又摇摇晃晃爬起来的人，直接跑去树那边。 但根本没有人。 而另一边，管家正急得原地转圈。 见谢沉渊行色匆匆回来，慌得急忙问道，“大少爷您……” “开车！” 谢沉渊几乎是逃一般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让管家不由得心里更慌，也就不敢再多问什么，抓紧时间回到车里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于是，等黎音追过来也就只是看见一个遥远的黑点。 “大少爷，您没事吧？” 开了好一段之后，管家偷瞄着后视镜终于还是把担心问出了口。 “嗯。” 谢沉渊倚在座位里，手指不住捏着眉心，低垂的眸色中明明暗暗让管家完全捉摸不透。 可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明白。 跑的什么？ 明明思之如狂，又究竟因为什么下意识逃开？ 为什么…… * “给你们主子带个话。” 人没追到，黎音心里更烦，干脆又回去把所有人揍了一顿，踩着花衬衫的脑袋冷冷告诫，“够种的话，当面找我，别老黑灯瞎火的当王八！” 这是她遭遇人数最多的一次。 虽然，在她面前都不过是小儿科，但换了别人却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 所以是时候把人逼到明面上来了！ “咦，小音！” 迎着已经快要升至最高的太阳，黎音刚回到小区就看见苏老太太正在小广场招手。 这会儿还有荫凉，很多老年人三五成群在说笑和活动身体。 “苏奶奶。” 黎音扯出个笑脸来，装作若无其事。 而苏老太太被张姐扶着也快步迎向她，眼神慈爱，“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黎音苦笑，“吓晕了个顾客，被辞了。” “哎呀，胆小还玩鬼屋？” 苏老太太一脸心疼，“老板也不行，用人向前不用人向后的，不干了也好，省得以后出大意见！” “苏奶奶说的对。” 黎音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故意笑的灿烂，“等我再找个更好的！” “就是！” 苏老太太也点头，“快回家歇歇吧，待会儿我和你张姐一起去买点菜，中午大吃一场！” 黎音心里顿时一暖，“谢谢苏奶奶。” “不许客气。” 苏老太太故意板起脸来，又爱惜地拍拍她的手，“好啦，快去吧。” 黎音答应着上了楼。 而张姐接了个电话后低声恭敬道，“您猜的没错，唐爷动手了，派的是他手下一群挺受器重的人，但也不是小音的对手。” “小唐，这段时间似乎过于活跃了。” 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可苏老太太目光中只剩了威严和独属于上位者的难以捉摸，就连笑意都仿佛暗藏杀机。 张姐甚至将头垂的更低，“老太太，需要我去给唐爷传信，知会一下您的意思吗？” “倒也不用。” 苏老太太微笑着看向远处，“我看好小音这孩子不假，但我更期待她是否还能给我带来更大的惊喜，不过现在——” 第51章 输了 此刻，小区门口正有两个人在晃悠。 鬼鬼祟祟的。 “他们，是小音的养父母。” 顺着苏老太太的视线，张姐将声音压的更低，“已经有一阵子想要跟踪小音了，应该是想跟着摸到家里来像之前搜刮那样故技重施，但就凭他们也跟不上小音，所以这几天又开始跟菜市场一路打听，竟然真的找到了这里来。” “再打听两天，也就差不多了。” 苏老太太轻轻笑了一声，“小音这么好的孩子，不能总是被这种破事烦扰。” 张姐眼神暗了暗，“您的意思是？” “做干净些。” 苏老太太眼神愈发慈祥。 眼底的不甘稍纵即逝，张姐攥紧了自己的手，“明白。” * 是夜。 黎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个出手凌迅却没能追到的人。 那样的手法…… ‘嗡嗡嗡’！ 微信突然弹来了视频电话，打断黎音的思绪。 竟然是谢千雪。 她这会儿正素面朝天，头发很随意拧在头顶上，“还记得我吧黎音，要不要一起打游戏啊！” “游戏？” 由于原主‘玩游戏一定会被骗着充钱’的理念根植于心，黎音对于现如今这种无比风靡的娱乐方式也就没做过探索，甚至打算拒绝，“不了吧，我的教案……” “哎呀真的很好玩！” 谢千雪截断她的话又撅起了嘴，撒娇似的眨眨眼睛，“求你了，我刚练的新英雄特别秀，让我带你飞吧！我现在手真的贼痒！就差一个人了！我送你全皮肤的满级账号好不好！” 那……当然好了！ 一听就值钱！ 黎音立刻来了精神把烦恼暂时抛之脑后，“来吧，不过事先声明，我可没玩过。” “无所谓，我会出手！” 谢千雪反而更加兴奋了，“看我带你carry全场！” 于是，火速下载好游戏后再登陆谢千雪给的账号，黎音立马就被界面一排排金灿灿的特效以及各种代币的数额差点儿闪瞎眼。 再看氪金等级，果然已经冲到了顶。 有钱可真好啊…… 黎音颇有些感慨的摇摇头，按照谢千雪的指导和她一起点了5v5的匹配。 【匹配成功】 “这游戏刚玩起来可能手忙脚乱，但是没关系，你跟紧我就好了。” 谢千雪很英勇的跑在前面，而黎音很不熟脸的操纵着角色，没几分钟就被对面的刺客双双覆灭了。 黎音：“……” 她都没看清自己怎么死的。 而刺客还在频道里发了语音嘲讽，“秀啊两位，上来就送我双杀，这怎么好意思呢哈哈哈哈哈哈！” 黎音不由得眉尾一抬，这声音…… “靠！” 谢千雪深感没面子，“刚才有人给我发消息影响我发挥了，看我马上就去杀了他报仇的！” “好。” 唇角慢条斯理的勾起，黎音开始认认真真研究这个游戏。 与此同时—— 道观。 “史无前例啊，看到谢先生下棋的时候犹豫不决也就罢了，还失误了好几次。” 老道士一边抱着手机打游戏，一边啧啧揶揄。 而谢沉渊笑着摇摇头，轻轻丢下那颗捻了很久的黑子，“是我输了。” 虽然棋局才过半，但本该纵横的一条黑龙也硬生生被白子冲垮碎成了几段，再怎么补救都不可能有机会反胜了。 明明，围棋是他最擅长的。 老道士抬头，意味深长的冲他笑了下，“可是，赢了的人却也似乎不是我呀？” 谢沉渊不由得一怔。 半晌，他失神似的笑了笑，“老道长，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啊？什么？” 老道士又开始选择性失聪，顺便冲对面开嘲讽，“哎，几分钟就杀你们几次，气不气？” 而谢沉渊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失笑着摇摇头看向窗外。 其实他自己清楚为什么跑，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因为怕。 从前，他从没能肯定过阿音是否对自己抱有感情，更何况那时的他……根本配不上。 而现在虽然有些事情不同了，可又似乎没什么不同。 他依旧还是那么怕。 怕阿音不认得他，又或者是……不想认得他。 这两个结果中不论哪一个，都是他这种胆小鬼丝毫不愿面对的。 只会生不如死。 所以就干脆逃开吧，至少……不确定总比否定的要好。 而管家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里心里俱是担忧，大少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天，就没见过这么菜的。” 老道士也轻而易举拿下人头之后，语音里传来啧啧嫌弃声，“要不是看法师和射手这俩都是高级氪金号，我都要怀疑是不是配到人机了。” “没意思。” 语音里又传出另外一个拽拽的声音，语气无聊。 管家不由得愣了下，五、五少爷？ 另一边——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原本还喊着要带飞黎音呢，结果这才十分钟不到就已经被杀了六次，谢千雪整个人都抓狂起来。 黎音也哭笑不得。 她实在没想到，谢千雪的水平并没比自己这个新手好哪去。 而对面的嘲讽又来了，“感谢我法师和射手两位老板送的人头！老板大气666！” “是！你们厉害！那怎么还跟我们匹配上了啊！” 谢千雪愤愤发着语音，此刻真的很想穿过手机直接把对面的家伙狠狠揍一顿。 而另一边的管家又愣住，满脸不可思议。 这声音是…… “呵。” 老道士的语音中这时又传来一声冷嗤，紧接着他就看见下路的战士突然一个闪现，把刚复活的射手又杀了一遍。 谢千雪：“……” 于是，对面的嘲讽更加嚣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姐姐还是赶紧把手机还给大人写作业去吧！” 谢千雪那个气啊，“我要炸了我要炸了！” “别炸，看我给你报仇。” 黎音眼梢弯起，直接点开了语音，“杜亓宁，你笑的好大声啊。” “卧槽！” 杜亓宁直接一个激灵，“黎、黎老师？” 与此同时，谢沉渊和管家也都齐齐看向了老道士的手机。 “你们都认识啊？” 老道士稀奇地‘咦’了一声，却直接看向了谢沉渊，眼底里闪过一丝微妙的……？ 第52章 姜!还得是姐姐的辣! 谢沉渊微微敛眸。 他看不透这丝微妙，但却也更加笃定，这老道士就仿佛一只无形中在推动什么缓缓前进的手。 可……目的又是什么呢？ “明早，到我办公室检查背诵。” 黎音的声音又传出来，充斥着谢沉渊再熟悉不过的戏谑。 杜亓宁欲哭无泪，“别啊黎老师，咱是不是得有点游戏精神，不能公报私仇吧！” 黎音悠闲，“我都这么菜了，还要什么精神。” “不不！黎老师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天上少有世间难寻，求您大人有大量，以后您想打游戏就知会一声，我绝对责无旁贷行吗！” 杜亓宁心中哀嚎，这也太倒霉了！ 而谢霖羽对此嗤之以鼻，没忍住切了一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黎音却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得更加玩味，“哦~原来还有个好兄弟在呢，那就明早一起吧。” 谢霖羽：“……” 于是，谢沉渊忽然就笑了。 管家见状也跟着微微一笑，心想大少爷果然是对五少爷有了改观的吧？ 但谢霖羽却没再通过频道说话，而是直接给黎音发了个‘？’ 黎音直接回了他个颜文字：(? ??_??)? 谢霖羽满头青筋乱蹦。 谢千雪自然瞬间支楞起来，又借着频道幸灾乐祸，“傻眼了吧弟弟们，姜！还得是姐姐的辣！” 黎音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 而谢霖羽直接黑着脸退掉游戏，抬头狠狠瞪着卧室天花板。 又或者说，自己楼上那个房间。 * “黎老师，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一大早，杜亓宁就在办公室里仰天哀嚎，“哪有历史老师检查英语课文的啊！” 黎音悠闲托着下巴，“可我是班主任啊。” 无法反驳。 杜亓宁哀怨地只想吐血。 他已经无比深刻的认识到一个道理：惹谁，都不能惹女人啊，尤其是姓黎名音的女人！ “报告。” 谢霖羽这时两手抄着兜懒洋洋走进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来了。” 黎音愉快地勾了勾唇，“昨天英语课的课文，背吧。” 谢霖羽用一副很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唉！”杜亓宁突然心里有了点安慰感，好歹还有羽哥跟他一块儿。 可没想到，谢霖羽无语地‘嗤’了一声看向天花板，张口就是无比标准流畅的发音，“most of us know about the nobel prize……” 杜亓宁：“？？？” 他这辈子都还没把眼睛瞪这么老大过。 黎音慢条斯理的弯起唇角。 上次那位陈管家就提到过了，谢霖羽小时候是生活在国外的。 “背完了。” 谢霖羽本来就个子高，这会儿又是俯视的角度看坐着的黎音，显得脸色更臭，“还有事吗？” 黎音挑挑眉，“封你做英语课代表。” “无聊。” 谢霖羽翻了个白眼就走，而黎音也不生气，“待会儿把作业收了放你们英语老师桌上。” 这几天的作业，暂时都是申梦琳帮忙送的。 她已经是数学课代表了。 “至于你嘛……” 见谢霖羽走掉，黎音的目光又似笑非笑落在杜亓宁身上。 杜亓宁苦哈哈求饶，“黎老师我真的错了……” “一个星期的黑板。” “就这？” 杜亓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以为会是什么魔鬼惩罚呢！ 黎音挑眉，“那要不一边跳女团舞一边擦？” “不不！” 杜亓宁立马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直接脚底抹油，“我现在就去擦！” 黎音只是笑笑。 这时，手机响起，是谢千雪打来的电话，兴冲冲的，“晚上有空没？” “晚上？” 黎音心说该不会还打游戏吧，紧接着就听见她又说道，“没错！想请你吃饭，然后再去个很好玩的地方！” 这倒是让黎音来了点兴趣，“什么地方？” “海城市一年一度的拍卖盛会！” 谢千雪甚至是有些亢奋，“我最近想买个寓意好的摆件放工作室里招财，你不是历史系毕业的吗，肯定能给我点参考。” 倒……也真能。 尽管大夏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历史之中，但黎音却发现大夏的很多方面与这个世界的古代有着相似之处，所以理论上来说，曾经于深宫中阅宝无数的她，在这方面的确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只不过，细算起来她和这个谢千雪才认识第二天，也根本还不熟，但……谁让她请吃饭呢？ 于是，穷人默默向五斗米折了腰，“没问题。” “那下午我接你！” 谢千雪开心的挂了电话。 而黎音若有所思的点着桌面，心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借此也有机会再找个兼职什么的？ 下午放学。 一出校门黎音就看见路对面停着的鲜红敞篷跑车，而谢千雪戴着墨镜正冲她挥手，“黎音！这儿！” 后方不远处，正抄着兜的谢霖羽顿住脚步，脸又臭了起来。 与此同时，红色跑车后方十几米处，黑色的梅赛德斯静静停着，管家一边张望校门口，一边提出疑问，“大少爷，这儿是不是太远了？” 五少爷就算出来也没法第一时间注意到啊。 但谢沉渊却并没回答他，静静看着那个格外出挑的身影上了前方的红色跑车，“开车。” “好的。” 管家还以为他认同自己的观点，要往前开一开，于是很快就在校门口停了下来，并且一眼发现了谢霖羽之后就要下车，“五少……” “跟上前面那辆红色的车。” 谢沉渊静静看着前方。 管家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可五少爷……” “快开。” 谢沉渊这会儿并没什么心思管别的，他只是依旧没有勇气去一探最终答案罢了。 所以，能默默看着她也好。 只要她过的开心，自己就算不要这个答案也可以的。 而管家听出他语气的刻不容缓，也就只好立刻又发动了车子。 几步之外，谢霖羽皱眉看着并不陌生的这辆车子飞快驶离，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他来这儿干什么？” 难道…… 一股烦躁和恶寒陡然自心底蔓延开来，紧接着，谢霖羽手机响了。 第53章 麒麟踏云 一个激灵。 谢霖羽下意识攥紧了手，任凭手机响了好一阵儿才缓缓从裤兜里掏出来，只不过看见是杜亓宁打来的，他又顿时重重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很多，“喂？” 杜亓宁很兴奋，“羽哥我拉了个群，你记得通过一下！” “什么群？” 谢霖羽又抄起裤兜继续朝一辆黑色商务走去。 那是专门负责接送他的车。 而杜亓宁得意洋洋，“当然是带黎老师开黑的专属群，只要我们带她把把飞，肯定就不会公报私仇了！” 谢霖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吃点核桃吧。” “啊？什么？” 杜亓宁是半点儿都没听懂，谢霖羽也只是轻哼了一声，“挂了。” 黎音哪是什么公报私仇，只不过是因为杜亓宁这家伙本来英语就差，刚巧遇到这么个事情借题发挥，想让他好好背英语罢了！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黎音是真打算要提十一班的成绩。 而且，还是想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 这女人可实在太诡计多端了，净爱玩些出其不意的，就连他也是防不胜防。 但……他开始喜欢学校了。 车子开走。 而几步之外的树后面，手拖行李箱，戴着大沿遮阳帽和墨镜的女人静静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鲜红的嘴唇弯起。 * 奈特拍卖大厦。 “那……不是三小姐的车吗？” 跟到最近之后，管家看着那辆已经驶入地下停车场的红色跑车有些诧异。 也越来越捉摸不透谢沉渊的心思。 虽说三小姐出生没多久便被接回谢家抚养了，但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过对大少爷的敌意，长大后更是和大少爷毫无交集，哪怕迎面而来也只会擦肩而过。 “进去。” “是。” 想不通的事情就干脆不想，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是管家一贯以来的人生方针。 也正因为如此，老爷子才会在临终时放心的将大少爷托付给他的。 与此同时—— “这么多人。” 和谢千雪在中间位置坐下，黎音暗自打量着装修豪华的会场，以及暖色灯光下周围黑压压的一片。 楼上还有包厢，多数也亮起了灯。 “因为每年的今天，奈特都会将这一年间收购的珍品展示出来，当然人多了，并且奈特的风格是从不提前公布拍卖品，每一件上来之前都是未知的。” 谢千雪兴奋地搓了搓手，“就跟开盲盒一样刺激！” 黎音笑了，“但盲盒并不完全等同于惊喜，要是一晚都没有你相中的，不就白来一趟？” “放心啦。” 谢千雪眨眨眼睛，小声凑到她耳边，“我还是多少搞到了一丢丢内幕消息的，当然也仅限于我感兴趣的那个类型。” 黎音了然。 水至清则无鱼，万事万物都终有漏洞。 很快，场内灯光寂灭，而拍卖台上聚光灯交汇于一处，西装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此刻万众瞩目，“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奈特集团董事长唐元树在此荣幸宣布，今年的奈特拍卖会正式开始！” 掌声雷动。 而唐元树再次微笑鞠躬，“希望今夜，各位都能竞得心仪佳品。” 灯光又是一暗，紧接着再亮起。 被玻璃罩住的一尊白玉瓷瓶自台中央缓缓升起，瓷瓶形态婀娜，腰有两耳，瓶身在聚光灯照映下显得薄如蝉翼，透光柔和明粹，如同一位身着轻衣的柔美仙子，我见犹怜。 “是不错。” 黎音挑了挑眉，这样的烧制工艺放眼大夏，非皇室不能享有。 但谢千雪打了个哈欠，“太素了，不是我的菜。” “的确。” 黎音笑着看了一眼她无比时尚的打扮，忽然又眸子敛了敛，回头看去。 只是现场光线实在黯淡，她根本看不清什么。 但那种很奇怪被注视的感觉…… “大少爷。” 最后一排边角处，管家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咱们还是去楼上包厢吧？” 这里的视野实在不好。 但谢沉渊只是静静注视斜前方某个方向，淡淡一声，“就在这。” 一个小时后—— “接下来，是第七件藏品，起拍价九百万。” 伴随拍卖女郎的介绍，玻璃罩再次缓缓升上来被聚光灯照映，那是一尊用整块翡翠雕成的貔貅踏云，威风凛凛，巧夺天工。 谢沉渊不置可否轻笑了一声。 “就是它了！” 谢千雪期待已久，抓着黎音的胳膊摇晃，“帮我看看怎么样，跟你说，我工作室的logo就是一只小貔貅，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元素！” “赳赳将军，貔貅绝羣，天禄辟邪，财路通天。” 黎音微微眯眸细打量着点了点头，“无论从寓意还是工艺都确……” “九百二十万！” 谢千雪没听完就举牌加价了，但黎音这时却皱起眉头，紧紧盯着那尊在光下缓缓旋转展示的麒麟，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时，有别人也加了价，“九百二十五万！” “九百三十五万！” “九百五十万！” 眼见竞争已经开始，谢千雪生怕中意的貔貅被抢走，于是再次举牌，“一千——” “等下。” 没等喊完，黎音忽然将她的手拽下来，“不对。” 谢千雪疑惑，“什么不对。” “有裂。” 黎音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再仔细看一下转到后尾部分时的投影，灯光折射的有重影，这根本不是整雕，或是拼合，又或者是损坏后请了修复手段高超的师傅修复的。” 但无论哪一种，都值不起这个起拍价。 更别提是抬高的竞价。 “真的？” 谢千雪仔仔细细按照她说的去盯着看，但除了有点眼酸之外却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黎音瞄了一圈周围，“那你看，现在还有人加价吗？” 谢千雪微怔，“你的意思……” “你花心思打听就说明意向强烈，而这只残品麒麟用来配你这种眼神不怎么好的冤种客人，天造地设，甚至为了促成这桩好事，连抬价的人都贴心配备了。” 黎音眼梢一挑，“相当不错的量身定制。” 其实，拍卖行的水自古以来就没浅过，而这种小手段也不过是入门级的。 而此刻，拍卖女郎微笑着手握小锤却迟迟不落下去，“请问……还有客人要加价吗？” 第54章 想过一天消停日子就这么难 按照规则，谢千雪刚才的喊价并不完整，所以不算有效。 那么有效的就该是上一个人的九百五十万。 可拍卖女郎却依旧微笑着环视全场在问，“真的……没有客人想要再加价了，对吗？” 依旧无人应声。 刨去那些故意抬价的，剩下的人中大致可以分三部分：一是也瞧出了问题的，二是对这东西兴致缺缺的，三则是可能预算不够的。 然而，竞拍绝对不可能卡在这里—— 所以无论如何，这貔貅都只能以九百五十万成交了。 而而包厢中，原本正惬意抽着雪茄的唐元树紧盯屏幕皱起了眉头，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去看看怎么回事。” “真是混蛋！” 谢千雪越想越气直接就要站起来，但却被黎音一把摁住，“别冲动，这种事情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做，必然有完整的应对，况且你也没证据，还是先装作不知情的好。” “你说的对，没证据都是白扯。” 拍卖继续，但谢千雪气鼓鼓的却已经被完全坏了心情，“咱们先走吧，我好烦，想喝点酒。” 黎音笑笑，“行。” 只不过，刚出了门就被人在走廊拦住了，“两位小姐，可以耽搁你们十分钟吗？” “不可以，让开！” 谢千雪本来心情就够不爽的，这会儿就更差了。 但那人却只是微微一笑，“那好吧，您可以离开，但另一位，我们老板想见她。” 黎音眸子微敛，“我？” “是的。” 那人点点头，转而抬手做邀请状，“这边来吧，黎老师。” 黎音皱眉，“你认识我。” 谢千雪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可那人只是又笑笑，“等黎老师见到我们老板，也就会明白怎么回事了。” 话落，两侧又走出来许多黑衣大汉，显然来者不善。 黎音忽然一笑，“或许，我已经猜到了。” 那人点头，“请。” 可谢千雪这时却抓住黎音的手腕，“那我和她一起！刚好也找你老板算个账！” 黎音暗含警告的冲她摇头，“你先走。” “你是陪我来的，我自己走了算怎么回事？”谢千雪更是死抓着她手腕不放，直接大步向前走。 黎音不由得叹了口气。 很快，她们被引到了楼上的包厢里。 “两位请坐。” 唐元树正悠闲抽着雪茄，但笑意并不友善地打量黎音，“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对黎老师可是感兴趣已久了，原本还打算想个办法请黎老师来坐坐的，没想到黎老师自己来了，真让我高兴。” 黎音慢条斯理抱起胳膊倚着沙发，“看来，上次被抓的那个文物贩子是你的人。” 唐元树惊喜似的笑了，“黎老师相当聪明。” “这不难猜。” “经营拍卖场的人手里哪可能都是干净货，有文物贩子供货并不稀奇，再加上你的人点名要拦住我，想不联系在一起都难……这么看来，昨天那伙弱鸡也是你的人了？” 黎音淡淡挑着眉，“但当时，是那个杜五条要对我动手。” “这一点，的确如此。” 唐元树徐徐吐出烟气来，皮笑肉不笑，“可要不是你，我的人就不会折进去，这也是事实吧？” “所以呢？” 黎音好整以暇与他对视着，“杀我？” 谢千雪顿时脸色一变，指着唐元树就站了起来，“警告你啊，敢动我们试试！” “呵呵，倒是忘了跟谢小姐道歉。” 话是这么说，但唐元树可是坦然的很，“手下人眼瞎，也不知道是谢小姐来打听消息，一时鬼迷心窍才出了今天的小插曲，不过我已经把人开除了，稍后谢小姐可以在奈特的库房里任意选一件喜欢的，当做是我的赔礼。” 谢千雪不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缺你那点儿东西了？” 唐元树漫不经心敲着烟灰，“那照谢小姐来看，想怎么办呢？” 谢千雪就直接牵起黎音的手，“累了，我们要走了。” “可以。” 唐元树的笑容阴沉起来，冲站在门口的助理看了一眼，“不过，只有你谢小姐能走。” 助理会意，立马上前要将谢千雪拽出去。 黎音眸子一冷，拉着谢千雪转了个圈儿将她护在身后，顺带将助理一脚踹飞到门上。 谢千雪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果然厉害。” 唐元树一副赞赏的样子鼓了鼓掌，下一刻反手在背后摸出枪来冷笑，“但黎老师，你快得过这个吗？” 黎音盯着他，“你大可以试试。” 倒是那个被踹飞的助理勉强爬了起来，有几分急切，“老板！” 这个黎音他们已经调查的很清楚，没什么背景。 但真要动了谢千雪，那就相当于和谢家明着结了梁子，被老太太知道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放心，这里的隔音非常完美。” 唐元树慢慢给枪上了膛冷笑，“不会有任何人听见的。” 再说，那个谢沉渊不是性情大变吃斋念道去了吗，等他知道消息，自己这里也早处理完了，不会被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更何况还根本不是一个妈生的妹妹！ “所以，这是非动手不可了。” 黎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过一天消停日子就这么难。” “拍卖场内每个座位下都有收音装置，你能看穿那道修复痕迹真的很难得，可惜你看起来和条子关系还好了，不然我真的很想邀请你加入我们。” 唐元树遗憾似的摇摇头，“可惜啊。” 扳机被扣下。 黎音一把推开谢千雪，自己偏头一躲和子弹擦肩而过，“唐老板的生财之道还真不少。” 来参与拍卖的都不会是寻常人，非富即贵。 所以，监听这些人就能或多或少得到一些秘密，只要找到需要这些秘密的人，不愁卖不出价格。 “黎老师也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明厉害。” 唐元树心中震惊这么近的距离她竟然能躲过子弹，表面上保持着不动声色的笑，“可是，我这点小本买卖也被你知道了可不妙，所以也更得请你彻底留在这儿！” ‘砰砰砰’！ 枪声连响，但……却竟然都是打向谢千雪的。 第55章 超度，是件大善事 想要谢千雪平安无事，黎音就得自己扑过去挡。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样做了。 以一种让人眼花的速度扑向谢千雪并且抱着她就地滚了一圈之后，黎音感觉到后肩一片火辣辣的疼。 “你……你流血了！” 谢千雪现在整个人脑子都是空的，声音和人都不住地抖。 “没事，擦伤。” 黎音皱着眉飞快在她耳边小声嘱咐，“我找机会把门弄开，你看准机会就跑，懂吗？” 谢千雪本想摇头的。 但触及黎音眸色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她哽咽着点了点头，“嗯！” 她得出去报警！ 而唐元树举着枪一步步逼近，“呵呵，走是不可能走的，谁也不可能……” ‘咔嚓咔嚓’！ 门锁忽然转动起来，似乎是有人正在外面用力的拧。 唐元树看了一眼，脸色开始阴暗不定。 黎音趁势而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支露出笔尖的钢笔，攻势凌厉地一击直接撞飞了唐元树手里的枪，紧接着一个回旋肘击！ 肋骨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唐元树倒退着一直撞在书柜上用力咳嗽着，但却狞笑着看向了黎音，“倒是很多年，没遇见能让我这样的了。” 他脱掉了西服外套，摆出格斗术的防御架势。 不弱，并且绝对算得上是身经百战过。 感受到对方气息明显变了，黎音也不由得转了转脖子，眸色张狂潋滟，“巧了，我也是！” 想必，这老板的身份会比她猜测的要更加有意思吧？ 而外面—— 走廊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很多黑衣保镖，但仍有三五个还在负隅顽抗。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谢沉渊。 “肯定是这里没错了大少爷，这门感觉特别厚！” 管家使劲儿转动着门把手，脸都憋红了，而且刚才他已经用力拍了很久，发出的声音也格外沉闷。 那种感觉，用石牛入海来形容也一点儿都不夸张！ “让开。” 敲晕最后一个保镖，谢沉渊将枪来的电棍一扔快步到了门前，凤眸凛冽，屏气凝神—— ‘砰’！ 修长匀称的手掌直接洞破了这扇门！ 管家在瞅到门板横截面厚度的时候直接差点惊得心梗，这门至少也得有个十几公分厚啊！ 这时，走廊中警铃大作。 “你去找。” 谢沉渊只是淡淡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转身走向了第二波冲来的那些保镖们。 与此同时，已经将唐元树单手反拧着半跪在地上的黎音有些错愕地看着门上那个篮球大小的窟窿，眼前不断浮现刚刚那只破门而入的手，心里猛地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 “三小姐！你在里头吧三小姐！” “陈、陈伯？！” “呵！” 听见管家在外面的喊声，唐元树神情变得更加阴狠，“倒真不愧是谢家！但是……” 他猛地一下奋力扭身，竟又从身上摸出一把枪对准黎音飞快扣下扳机，“这种时候走神的，下场都只有个死！” 谢千雪眼泪夺眶而出，“不要！” 然而，她却看到黎音只是双臂平展近乎躺倒般飞快避开了子弹却还稳稳保持平衡，紧接着瞬间立起，顺带一脚飞起将唐元树的枪直接踢飞撞破了号称隔音极好的玻璃窗！ 整个过程，最多不超过两秒。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唐元树惊骇地后退着，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不停回荡—— 这还是人吗！ 这时，门外也传来一声枪响。 “三小姐！黎老师！” 管家拿着刚才谢沉渊抢了后扔给自己的枪慌忙踹门进来，见谢千雪没受什么伤的样子才刚想松口气，就看见黎音浅蓝裙子的肩上早就被血渗透，不由得神情阴沉起来枪口对准过去，“唐元树！你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黎音眸色暗了暗，直接快步捞起谢千雪往外走。 一个拍卖集团的老板都已经如此，那么传说中立于海城金字塔尖的谢家管家有如此气魄，也并不稀奇。 所以，剩下的由谢家来对峙再好不过。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谢千雪已经吓麻了，一边发抖一边重复着同样的话。 而黎音却注意到走廊中躺着的一大片人，每个都是一击精准，但又完全不致命。 只是当下情况无暇细想，先脱身要紧。 两人快速进了电梯直接往下，而谢沉渊才从另一侧的洗手间出来，凤眸中冰寒无比。 “你叫，唐元树，对吧。” 不紧不慢负着手踏进那扇门，谢沉渊缓缓笑了，眼下泪痣平添妖邪。 “谢、谢……” 唐元树瞪着眼怎么也谢出不来。 他不是在东郊的道观里吗！为什么也出现在这儿！ “倒是不必这样客气。” 谢沉渊笑意更加灿烂，人却一闪就到了唐元树面前捏住他的脖子高高提了起来，语气依旧温和着却眸色幽寒，“虽然，超度，是件大、善、事。” ‘咔嚓’！ “大少……” 管家刚要喊什么，就已经看见唐元树瞪着眼脖子歪到一边。 而谢沉渊微笑回眸，“什么？” 管家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快速低头，却还是如实开了口，“按照您以前的习惯会绑了他等需要时当筹码，可这次……” 虽然，以往被大少爷留作筹码的人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而且这个唐元树的身份…… 可谢沉渊只是意味不明地抬了抬眉，眸色傲然轻蔑，“直接死，都是便宜他。” 任何妄图伤害阿音的，绝不会放过！ 这时，楼下传来警笛声。 管家神情微变，也顾不得纠结刚才的问题，“大少爷，咱们先离开这儿！” “嗯。” 但此刻，地下停车场—— “她受伤了，肯定撑不住太长时间的！” 一大群拿着棍棒的人正在围攻，而黎音拖着背后的谢千雪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眉头渐渐拧起来。 主要是，谢千雪已经吓得连自己跑都不会了。 ‘砰砰砰’！ 枪声忽然传来，紧接着有人高声冷喝着，“警察！全都不许动！” 黎音当即循声一望，带头的竟然是沈常青。 于是，趁这群人也回头看的那一瞬，她飞快踹翻几个趁机将谢千雪用力往外一推，“接着！” 第56章 考验的路上，有人中途退场这很常见 此刻的谢千雪，就很像只没有生命力的破娃娃。 “没事吧！” 沈常青快速迎了几步将她接住，神情冷峻地打量着这个面无血色的姑娘。 而谢千雪也呆呆地看着他。 大林这时又怒喝一声向上鸣枪，“都没长耳朵是吧！警察！再动试试！” 原来，是那些人又继续和黎音交上手了。 仿佛并不将沈常青他们放在眼里。 “照顾好。” 沈常青那双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直接将谢千雪推到大林手里，自己则果断拔枪直接打死了两个，“我的话听不到是吗！” 现场彻底安静。 只不过，这群人里为首的将钢管扛在肩上却一脸吊儿郎当，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连我们抓小偷这种事儿都要来横插一杠，您瞧着挺闲啊……沈、处、长？” 处长？ 黎音不由得眸子微敛。 这个沈常青的身份果然不止是特警队长那么简单，从他第一次找到学校的时候，自己就意识到了。 因为，特警根本不享有刑警的私自调查权！ 真不愧是被叫做‘海城’的地方，水倒是真的蛮深啊…… “我们只是接到举报，有人试图在这里制造暴力事件。” 沈常青面无表情摸了下耳机，枪口指了指他们，“并且，你们老板死了，所以，就算是只虫子也都要跟我回去接受询问。” 这个理由是绝对正当的。 “你说什么？唐爷死了？” 为首的那人不可置信，黎音也一怔，继而眸色微垂。 难道…… “兄弟们！铐人！” 大林适时地喊了一声，而这一次那些人没再抵抗，纷纷将棍棒丢在地上。 因为他们明白，谁反抗就有可能会被认为是杀唐爷的凶手！ “还好吧？” 沈常青快步走向黎音想要搀扶，“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麻烦。” 黎音不着痕迹后退，眸子里尽是平静和淡然看着他，“但今天多谢了。” 被强邀去见唐元树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今晚可能不好走了，再加上还有个毫无战力的谢千雪，所以就暗中拨通了早前沈常青给过的号码。 尽管没存过，但她过目不忘。 “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动声色收回落空的手，沈常青又重复道，“先去医院吧，况且你们作为主要经历者也必须都接受询问。” 黎音也只能点头，“那我打个电话给家里。” 沈常青就很自觉的退开几步。 与此同时—— “好的小音，那你回来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苏老太太笑眯眯的挂断了电话。 而张姐也刚接完电话快步走到她身边，“老太太，唐爷死了。” 苏老太太像是愣了一瞬。 但随即，她就慢慢深吸了口气叹着，“是……小音？” “目前还不清楚，那个沈常青突然带人杀到，并且还封锁了现场，咱们的人也不敢轻易靠近，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确切消息的。” 张姐低着头恭敬道。 苏老太太揉了揉眉心，“嗯……知道了，歇吧。” 而张姐欲言又止，“小音她……” “什么？” 苏老太太看向她，眼神里尽是威严。 张姐一副纠结的语气，“我只是忽然有个猜测，老太太，小音似乎和那个沈常青的关系不差，前两天还帮忙制住了唐爷手下的杜五条，有没有可能……” “没有证据的话，不用说给我听。” 苏老太太淡淡打断她，“无论小唐，小五，还是小玉，他们想得到我这个位置本来就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当然也不排除是性命，考验的路上有人中途退场这很常见，不论因为什么，也不论是否因为有了小音的出现，总之输了就是输了，怨不得什么。” 张姐慌忙低头，“是。” 苏老太太缓缓打了个哈欠，又想起什么来似的，“交代你的那件事，完成了吗？” “已经完成了，您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看出端倪。” 张姐极力克制自己眼里的不甘。 “那就好。” 苏老太太站起了身慢悠悠朝卧室踱步，“小雨啊，无论将来他们谁坐上我这个位置，你都不会被亏待的，放心吧。” “……是。” 张姐愣了愣，神情终于还是有些失控。 她无比复杂地看向窗外黑夜，指甲也已经狠狠掐进了肉里。 老太太，为什么……你的选择里，从来都没有我呢？ * “活着……” 医院的病床上，谢千雪愣愣望着天花板喃喃，“真好啊……” 今夜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而管家正不住抱歉着，“黎老师，真的万分感谢您救了三小姐，但是连累您受伤实在对不起！” 直到目前，他其实还以为今晚的事因为那尊麒麟踏云。 大少爷说了，那麒麟有裂，是以次充好。 “小伤，已经处理好了。” 黎音不甚在意的笑笑，又看向谢千雪，“倒是她，吓得厉害，不过我有些好奇，陈管家怎么也出现在那里了？” “啊，这个。” 回想起谢沉渊交代过不能透露行踪，管家不动声色的笑道，“其实，我也是来替大少爷这场拍卖会看看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好东西，因为下个月就是二爷的生日了。” 谢霖羽那个大哥？ 听起来，架子还蛮大的。 “原来如此。” 黎音点了点头看着他，“不过没想到，陈管家深藏不露，竟然是个绝顶高手。” 管家一愣，但也只能陪着笑，“啊，哈哈……”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请进。” “黎老师。” 沈常青神情淡漠着走进来，“现在需要占用你一些时间，做完记录你也就能早点回家休息了。” 黎音便也起身，“那走吧。” 沈常青将门开得更大，让出空间先让黎音走出去，自己却又皱着眉看了一眼管家，意味不明。 但管家只是微笑点头，“沈处长辛苦了。” 沈常青冷冷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而走廊里，谢沉渊自拐角缓缓走出来，望着那抹后肩一片殷红的高挑背影渐渐走远，凤眸中欣怀却又寂寥着。 却没想到，黎音竟猛地一回头！ 第57章 能告诉我彩票号码吗? 一眼望去，走廊空空荡荡。 黎音不由得蹙眉，是她的错觉吗？ 明明…… “怎么了？” 见她突然停住，沈常青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黎音摇了摇头随口解释，“可能是有些累了，觉得刚才有人喊我名字。” “那看来的确是。”沈常青淡漠的眼里似乎闪过什么，推开了尽头一间空病房的门，“放心，我保证不会耽搁太久时间的。” “多谢。” 黎音随着他进去。 而谢沉渊在拐角口倚着墙无奈苦笑，阿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 与此同时—— “前面的过程在通话时我们就做了相应记录以留证，所以直接切入正题吧黎老师，对于唐元树的死，你有什么看法？” 沈常青将一只录音笔放在桌上，目不转睛注视她。 “没有。” 黎音坦然与之对视，“通话时你们也肯定听得到，我带谢千雪跑出去的时候，这人还活着。” “的确如此，但现场没找到什么线索，又或者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现场被破坏的一团糟，如果不是你早就暗中拨通电话，那么我们可能连当时有几个人在场都无法确认。” 沈常青沉沉道。 黎音眼梢微微一抬，“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我与谢千雪离开后，又有人出现在那里并杀了唐元树，最后毁掉了现场。” 沈常青点头，“没错。” “我确实没留意到有其他的什么，毕竟今晚去奈特也只是恰好因为谢千雪的邀请，至于要对我动手的原因，你们肯定也听到了。” 黎音一脸正色。 而沈常青目光躲闪了一下，“抱歉，不小心将你卷入这种事情。” “事都出了，这种话倒也没必要再说。” 黎音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如果沈队长没有其他想问的，我要回去了。” 沈常青神情变得有些奇怪，目光又开始紧盯着，“黎老师，如果有想问我的事情，我也会尽力解答。” 当时……她应该听到了的。 而黎音忽然勾起了唇角，“真的？” 沈常青郑重点头。 黎音叹了口气但满脸真诚，“那能告诉我明天彩票头等奖号码吗？这对我很重要。” 沈常青愣住。 “看来，你也不知道啊。” 黎音颇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起身。 而沈常青看着她走出去，眼神一霎变得复杂无比，最后干脆闭上眼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心情莫名。 * 翌日。 黎音若无其事的走进办公室，但惯常双手抱书的她，今天垂了一只胳膊。 所幸，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黎音。” 才刚坐下，许馨月就气势汹汹进来了，并且开门见山，“我也要做课代表。” 黎音意外，“为什么？” 而许馨月撇撇嘴，“你别管。” 黎音简直好气又笑，“那既然如此，你自己说说有哪科是强项？” 许馨月脸一红，“我……” 黎音便悠闲叹了口气继续摆道理，“虽说你现在也跟着交作业了吧，但每天都上不全课，动不动就要跟我请假，估计也没办法很好完成班里工作吧？” “我怎么不可以。” 许馨月气鼓鼓地看着她，“谢霖羽那种人都……” “嗯？” 黎音一副了然的神情挑了挑眉，“我说，你该不会是因为谢霖羽做了英语课代表，吃醋了吧？” “我呸！你别那么自恋！” 许馨月脖子都红了，扭头就走，“不给拉到。” 黎音便笑笑，“等你能够真正学会怎么平衡自己的时间，我就考虑。” 许馨月脚步顿了一下但没回头，继续离开。 “真是想不到啊黎老师，你现在能跟班里相处成这样。” 生物老师滑动椅子凑过来啧啧感慨，“这个许馨月，想当初可是没少往我书里夹她那破蟑螂，每次都给我吓得要死，现在啊，啧啧！” “我觉得，这群家伙们其实每个人都像一道题。” 从她手里捏了跟辣条吃着，黎音若有似无的笑笑，“题干不同，解题思路也就不同，而且非常需要耐心，也要对自己有足够信心，绝不能半途而废。” 生物老师一脸‘嚯！’的表情看着她，“你是真和从前一点都不一样了，不过我觉得特别好。” 黎音继续摸她的辣条，“人都会成长嘛。” 这时，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不过思忖几秒后黎音还是接了起来，“您好？” “哦，您好，请问是黎音对吧？” 对面传来的声音也非常客气，“我这边是xx派出所，王丽荣和杨胜利这两人是你的养父母没错吧？” 黎音微愣，“是的。” 对面叹了口气，“很遗憾的通知你，他们就在刚刚被发现因为煤气中毒双双死亡于家中，还请节哀顺变，再一个就是，如果现在时间方便的话，希望你可以来一趟，我们做一个流程上的询问。” “死了？” 黎音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没忍住嗤笑一声，“不去可以吗？” 还节哀顺变？ 她就差敲锣打鼓了好吧！ 但对面似乎愣了愣，“这个……” “警官可以随意走访下就会明白的，而且我工作很忙，也的确没有时间，抱歉了。” “那好吧。” 对方倒也没再继续多说，客气的结束这通电话。 而黎音无声冷哼，要不是这个世界随便杀人很麻烦，她早就把那两口子头盖骨捏碎了，现如今双双煤气中毒而死倒也算是老天有眼，给了当初猝死在出租屋的原主一个交代！ 自作孽，从来都不可活！ “喏。” 谢霖羽这时抱着两摞作业进来，一摞放在英语老师桌上，一摞没好气重重放在黎音面前。 但黎音也只是笑了笑揶揄，“哟，感谢你啊。” 目前，历史课代表还没有定下人选。 生物老师见状不禁又暗暗给黎音比了个大拇指，十一班是真的在一点点走上正规，真行啊！ “哼。” 谢霖羽翻了个白眼就走，而黎音提醒他，“你手机响很久了。” 自从踏进办公室那一刻就一直在震动个不停。 “要你管。” 谢霖羽臭着脸一边走一边将手机摸出来，看见屏幕上正在跳动的那个陌生号码。 然后，无比烦躁地拉黑。 黎音也只是单手托着脸悠悠挑眉一叹，“唉，师门不幸啊。” 第58章 网上什么搜不到? 下班之后，黎音去医院看了谢千雪。 “对不起啊黎音……” 又休息了这一天之后，谢千雪整个人也基本缓过了劲儿来，只是却无比内疚，“要不是我非要和你一块进去，也不至于让你光顾着我，还受了伤。” “但那不是因为你怕我出事吗？” 黎音慢条斯理剥着橘子，眸色少见的温柔，“好歹，你谢家三小姐的身份往那里一放还是有分量的。” 谢千雪诧异，“你、你早就知道？” “信息时代啦，大姐。” 黎音轻轻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意味深长般挑了挑眉梢，“你们谢家放在全国都是声名显赫，网上什么搜不到？” “也对哈……” 谢千雪揉揉脑门，吃吃的笑起来。 而黎音将橘子递给她，“千雪，有件事情我可以问你吗？” “你问，只要我知道的。” 谢千雪津津有味吃着橘子点头，虽然当初加黎音好友只是因为那条救学生的视频很酷，但阴差阳错却共同经历生死之后，她已经下意识把黎音当做最好的朋友了。 黎音却又补充，“有关你们谢家兄妹六个的也可以？” “什么意思？” 谢千雪很明显身子都往后撤了一半又急忙收住，但目光却警惕了一下打量着黎音。 而黎音却只是一笑，“你不知道吗？谢霖羽是我的学生。” “那小子？” 谢千雪像是有些无语，又像是嫌弃，“那你挺倒霉的。” 黎音摇摇头正色，“他并不是个坏孩子，只是缺乏最关键的引导走向本该去的那条路，而对于老师来说，每个学生从来都没什么不同，所以我需要多了解他一下，他的原生环境也是重要一环。” “倒是活久见，听见有人对他这么正面的评价。” 谢千雪扯扯嘴角‘切’了一声，甚至附赠一个白眼，“他外公家祖坟都得冒青烟吧？” “拜托你啦，千雪。” 黎音便握住她的手轻轻摇晃，“我可指望把班里带好拿个年终奖呢！” “行吧行吧。” 谢千雪是向来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当即就松了口，“我想想啊，他从小就怪怪的，被带回谢家的时候大概有五六岁？反正看着就让人讨厌，还跟狗似的爱咬人。” “有次他在花园里睡着了，陈伯把他抱起来，结果他突然睁眼把陈伯手腕都咬掉一块肉呢！” “也不知是不是在山沟子里找回来的，看谁的眼神都跟防贼一样，烦得很，上了学之后打架惹事都家常便饭一样，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种感觉，就是被人当面提起有这种同父异母的弟弟，真的很丢人。” 谢千雪说的相当坦然，也不在乎黎音高不高兴。 “那其余的呢？” 黎音只是点点头，又递给她一只剥好的橘子，“你们六个人之间，是不是关系都很微妙？” “差不多吧。” 谢千雪耸耸肩，“谁都知道，我们有个很风流的爹处处留情才有了我们，但谢家，却只可能属于那一个人，我是清楚这一点的，更何况我也不是儿子，但那个死人脸大哥老是一副鼻孔长在头顶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老二就更不用说了，在外是家喻户晓的顶流，性格稳重有涵养，实际上就是个自命不凡的骚包，也让人讨厌。” “老四还好点，人虽然滑头，但起码嘴甜，我比较不讨厌他。” “至于小六嘛，今年才九岁，每天满脑子都是玩偶和小裙子，长得倒挺可爱，但见了人就叽叽喳喳鸟儿似的说个不停，狗见了她都嫌自己命长。” 谢千雪简直是越说嫌弃越浓。 但黎音却笑了，“听起来，你似乎对你那位大哥的怨气是最多的。” “哼，他车祸没死我可相当遗憾。” 谢千雪不爽道，“知道我至今为止最早的记忆是什么吗？” “什么？” “是我刚被教会了喊哥哥时被抱到他面前，他把我推到地上，说外面的野种不配。” 谢千雪呵呵一笑。 黎音不由得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 “嗐，不用安慰我。” 谢千雪倒还是那样的坦然，无所谓的说道，“当时的确不理解，但长大后我就明白了，对于他来说，我们五个都是不折不扣小三的孩子，但他却还被要求必须接受我们，甚至是莫名其妙承担起一个大哥的责任，换我的话，我也觉得受不了，但这还是不妨碍我讨厌他。” “整天板个脸给谁看啊，我的出生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有本事嘎了那个风流的老男人啊，跟我撒气，切！看我不狠狠败坏谢家的钱！” 说到这儿，明明还气鼓鼓的谢千雪忽然又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虽然，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黎音淡淡一笑，“但如果有选择的前提下，又为什么非要去作茧自缚去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及时行乐多好啊，毕竟……” 谢千雪看着她，“什么？” 黎音眼梢飞扬起来，却故意叹了口气，“毕竟，有钱人的快乐还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比如我。” “没错，有钱才能任性！” 谢千雪得意昂了昂头，“以后，姐养你！” 这些年，其实一直有人不断地跟她说要去争，要去抢，可越是听多了也就越是烦，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人为她做了决定，可诞生之后，她的人生又为什么还要被别人指手画脚？ 想都别想！ 她就偏要做个简单的人！ 而黎音‘噗嗤’笑出了声，“那可说好了啊，哪天我失业了就赖着你。” “没问题！” 谢千雪大气的一挥手，随后又和黎音相视一笑。 女孩子的友谊，其实就来得这样简单。 与此同时—— 楼下，黑色的梅赛德斯安静停着。 “大少爷。” 话到嘴边第九次之后，管家终于忍不住劝着，“来都来了，索性就上去看看吧？” 这样，说不定小时候和三小姐那些结也就都有了可以解开的机会。 但倚在后座的谢沉渊闭目养神，唇畔勾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膝盖上，悠悠叹了口气，“不敢啊……” 第59章 误会越来越大了…… 不敢？ 管家听得目瞪口呆，这两个字竟然也能从大少爷口中说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小时候的大少爷对三小姐确实恶劣了些，但……大少爷心底已经愧疚到这种程度是他万万没有想象过的。 “回吧。” 谢沉渊知道管家肯定又不知猜哪去了，但也并不打算解释，他只是凤眸缓缓睁开看向外面高高的楼层，苦笑般轻声说了句，“这下，估计是玩脱了啊……” 啥？ 管家没听清，但还是老老实实发动车子。 尽管很想帮大少爷的忙，但上次他已经因为自作主张而被警告过了，绝对不能再做多余的事情。 道观。 “哈哈哈哈！” 还没迈进小院，就听见小道童快活的笑声了。 谢沉渊不禁狐疑地抬了抬眉，而管家立即快步去查看，却在推开门后一愣，“二爷？” “回来啦？” 谢致庸笑呵呵将手里的泡泡机还给小道童，自己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大侄子呢？” “二叔。” 谢沉渊不紧不慢出现在管家身后，唇角慢条斯理勾起。 于是，谢致庸又坐了回去，镜片后的目光透出几分笃定，“唐元树，你杀的？” 管家脸色微变，随后笑着将小道童领走，关好门。 “警察那边都还没出结果呢。” 谢沉渊不置可否一笑，兀自坐下来动手煎茶，“二叔这样乱说，很容易让我吃枪子儿的。” “得了吧你。” 谢致庸像是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唐元树这老小子最近一直都在试图在谢家地盘儿踩雷，猖狂的很，所以你才借着三丫头的事出手，别把你二叔当傻子。” 谢沉渊讶然，“原来……还有这茬儿？” “跟我你还装。” 谢致庸有些没好气儿，打从这个侄子变了性子，他就总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闹不起脾气来。 “如果，二叔今天来就只是为了确认这个的话。” 将茶推给他，谢沉渊凤眸中浮现些许锐利，“我可以告诉你，是。” “好！这才像是你爸的范儿！” 谢致庸眼神激动地拍了桌子，但随即又沉吟，“但说到底，唐元树不过是奈特的管理者，并非拥有者，新的话事人估计很快就会上位，也肯定会迅速做出反击，三丫头身为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对了，她身边那个女老师什么来头你知道吗？我让人查了她的背景，很怪。” 尽管警方有意对外封锁消息，但那只是针对普通人的。 “不怪，才怪了。” 谢沉渊啜了口茶垂下目光，遮掉眼底一丝温柔。 而谢致庸听出蹊跷，“是你安排的人？为的就是故意引起沈常青的注意，好防着他那个狗屁秘派处趁如今三方局势乱作梗？” 三方？秘派处？ 当初醒来，这具躯体似乎因为头部被撞击的缘故，有些记忆并不完整，虽然他也并不在意，但或许真是命运使然，竟凭着这位二叔的一番话，基本补全了。 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啊…… 一丝兴味自谢沉渊唇畔划过，他含笑点了头，“没错，她是我的人。” “就知道你小子绝不可能表面上真心安理得待在这儿。” 谢致庸哼了一声捏起茶杯，“如今全海城都在传你出家了，山下的火无论烧成什么样儿，也根本不会有人想到点火的人是你。” 谢沉渊一脸无辜地摇头，“本来也不是我啊……” “你看我信吗？” 谢致庸鄙夷地‘切’了一声将茶一饮而尽，“这副爱装蒜的样儿也真是越来越像和你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越看越想揍，走了！” 说罢，杯子重重一放便拄着拐杖起身。 谢沉渊笑着送他离开，却又故作苦恼的眉尾一抬叹着气，“这误会，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 ‘嗡嗡嗡’—— 手机又在震动，谢霖羽厌恶地将来电号码拉黑。 杜亓宁一边全神贯注看着讲台，一边侧了侧身子小声问道，“咋啦羽哥？” 这节课，他似乎已经拉黑八个号码了。 “没事。” 谢霖羽语气里都透着烦，刚要将手机塞回裤兜就又是动作一顿，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但这次却是短信。 【小羽，妈妈已经知道错了，请你接电话好吗？妈妈只是想你了，想听一听你的声音好不好？】 “呵。” 谢霖羽冷笑了一声删了短信，顺带将号码一并拖黑。 这时—— “嘶！” 一截儿粉笔落在头上，谢霖羽吃痛看了眼讲台，却也只是撇了撇嘴没说话。 黎音的课。 “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了，大家再多坚持坚持。” 一边翻着书，黎音一边对谢霖羽挑了挑眉梢，“考不好没关系，但求别交白卷，大题好歹写个解，只要成绩下来没人单科考零蛋我就给你们开庆功宴，够意思吧？” “太够了！” “黎老师赛高！” 杜亓宁伙同全班开始欢呼。 只有谢霖羽拽着脸哼了一声，兴致不高的样子，很快就又烦躁地掏出手机来，那劲儿简直都快把手机捏烂了。 黎音若有所思，继续上课。 午后。 顶着滚烫无比的炙烤，黎音登上楼顶。 谢霖羽果然正倚在仅有的一块荫凉处吸烟，从头到脚都写着‘老子很烦’，见黎音上来也只是闷闷看了一眼。 “有心事？” 黎音这次特地顺了两瓶冰镇可乐，其中一杯抛给他。 而谢霖羽没好气儿的接住，拧开瓶盖仰头就灌，依旧没说话，转而绷着脸去看天空。 阳光过于明烈，照的他根本睁不开眼。 黎音笑笑，“那我可猜了？” 这让谢霖羽拿着饮料的手紧了紧，但却还是一语不发。 “不反对就默认同意。” 黎音喝着可乐不紧不慢走到他面前，目光灼灼不已，“我猜，是因为那个曾经就在这儿被你一通怒吼，最后挂断电话的人。” 谢霖羽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不用这么看我。” 黎音淡淡一笑，“你当时那通电话透露的信息就足够多了，想猜不到都难。” 再加上，还跟陈管家和谢千雪都打了交道。 也就更加不难推测了。 “她就是个疯子。” 沉默许久，谢霖羽像是突然耗尽力气般坐了下来，低低说道，“不折不扣的疯子……” 第60章 要不要真的死一次看看? 疯子么…… 黎音不禁又回想起谢千雪当时的话。 【跟狗似的爱咬人！】 【也不知是不是在山沟子里找回来的，看谁的眼神都跟防贼一样，烦得很！】 “在她眼里，我只是换钱的筹码而已。” 谢霖羽冷笑了一声，手里的可乐瓶被捏得发出‘滋啦’哀嚎，“开心了偶尔也会陪我看几分钟动画片，随意丢一块她自己最喜欢，但我很讨厌的树莓蛋糕，但不开心了，我就是无可替代的出气筒，很多时候……我其实都挺希望被她直接打死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把扯下了自己的校服短袖，转了过去。 少年的背上，大大小小的疤痕纵横交布。 虽然已经变得很淡，有的几乎快看不出来了，但却依旧足够触目惊心。 黎音不由得目光一震。 而谢霖羽重新将短袖套回去，极其轻蔑地笑着抬头望天，“鬼才相信她会变好。” “所以，这两天是她在跟你表示歉意，想要缓和关系？” 黎音轻轻叹了口气摇头，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呵，她这种人也配！” 谢霖羽愤愤将可乐喝干净后一脚踹扁了塑料瓶，眼睛红了起来，失声道，“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绝对会亲手捅死她！” 可越这般，他却看起来越是无助和孤独。 就好像是海啸中徒劳沉浮在滔天巨浪里的一条小鱼，对生毫无希望，也不知死期何时降临。 “如果那样，你就会真正快乐起来吗？” 黎音缓缓走向楼顶边缘的栏杆，手臂搁在上面，“谢霖羽，好好想一想真正困着你的到底是什么，而一直被这样折磨下去又是否成本过高，太不划算了？” 谢霖羽难以理解的看着她。 “不明白吗？” 没有得到回应，黎音转过来看着他笑笑，“那我换个概念，还记得之前你曾经就在我站的这个位置嘀咕过一句话吧，其实我听到了，你说……你根本就不想来到这个世界。” “你！” 谢霖羽忽然就有些气急败坏。 可黎音却缓缓走到他面前，目光语重心长，“既然如此，要不要真的死一次看看？” 谢霖羽蓦地愣住。 可这时，黎音却一把抓住他就要扔下楼去！ “你干什么！” 电光石火之间，谢霖羽紧紧抱住了栏杆声嘶力竭冲她怒吼，甚至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但黎音却只是意味深长一笑，“既生厌，又为何留恋？” “我……” 谢霖羽怔怔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其实飞快闪过了很多画面和人，有杜亓宁，有管家，有那个许馨月，但最多的…… 是黎音。 或怒或笑，扬眉恣意，慵懒吸烟，以及两手一摊耍无赖的样子，每一刻都那么鲜活。 于是，莫名就涨红了脸。 “也不必告诉我，你自己记得就好。” 黎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曾经那些痛苦的确是这个世界对你不欢迎的恶意，但只要你还活着，那些东西终究都要被甩在身后，因为你一直都在很努力向前走，而你心中所留恋的那些也一直都在伴你前行，构成你面对一切的勇气，这些又何尝不是世界偏爱你的证明呢？” 谢霖羽垂下头，喃喃自语，“是……这样么？” “记得晚上一起开黑。” 黎音笑了笑，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用手给自己扇着风径自下楼去。 而这时，谢霖羽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陌生号码的短信。 【求求你了小羽，原谅妈妈好不好，妈妈真的知道错了，以前不该那样对你，给妈妈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不好？】 “呵。” 谢霖羽冷笑了一声，直接按住号码拨了回去。 电话被立马接通，里面传来女人哭泣又惊喜的声音，“小羽，你终于愿意接妈妈电话了，原谅……”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做派吧。” 谢霖羽冷冷截断她的话，“想让我原谅你，永远不可能，这个电话打给你，只是想警告你别再来打搅我的生活，否则也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直接挂掉再次不厌其烦拖黑了号码。 但心底忽然一片轻松。 * 下午放学。 黎音像往常一样抱着书走出学校，叹了口气，“好热。” 六月末的夕阳更红也更灼热，远天处也更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得人身上开始黏腻。 也容易让人心情不爽。 真想一个念头就回到家里，然后大口朵颐香香甜甜的冰激凌啊…… “请问，是高二十一班的黎老师对吧？” 恹恹穿过马路，有人忽然挡在了面前，穿西装打领带，双手交叠在身前，二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倒是一副和气模样。 黎音拿手扇着风，“哪位？” “我姓王，您可以称呼我为王助理。” 年轻人很客气地微笑道，“现在想要耽搁黎老师的一点时间，和我们老板见个面。” 黎音眸子微敛，“你们老板是谁？” “等见到您就清楚了。” 王助理保持着微笑做邀请状，“这边上车。” 看了眼几步外停着的车，黎音不由得‘啧’了一声，目光开始玩味，“我要是不去呢？” “那么，我们的人就会在这群学生中随机开枪。” 王助理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笑容不变。 黎音眸色一凉，骤然回头。 此刻正是学生大军最拥挤的时候，而好几个神情机警的人混在其中，右手夹在左胳膊下面，显然是准备随时拔枪！ 而王助理又笑着问道，“现在可以上车了吗，黎老师？” “当然。” 黎音回过头来打量着这位王助理，幽幽笑了，“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老板是不是有那个本事能够承受住威胁我的代价！” 但这王助理也算波澜不惊，点头弯腰，“黎老师请。” 黎音勾唇冷笑，上了车。 而与此同时—— 谢霖羽双手抄兜吹着口哨走出校门，脚步都比平常轻快很多。 只是，却在发现有个戴着大檐帽和墨镜的女人正朝自己走来时脚步陡然顿住，眉头也一下子拧了起来，裤兜里的双拳攥紧。 第61章 分蛋糕，还是曝尸荒野 她怎么会在这里！！！ 谢霖羽转身就要走，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羽，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女人张口就已经哽咽，苦苦哀求着他，“妈妈已经得了重病，没有治好的可能，所以只想在临死之前再来看……” “你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霖羽冷笑着甩开她的手。 早已将桀骜当做铠甲的少年，此刻因愤怒和厌恶的关系连帅气的脸颊都抽动着有些扭曲，近乎要用目光将面前的女人洞穿，“虽然我很讨厌谢沉渊，但他绝对很乐意知道你又偷偷回来的消——” 背后像是被什么撞了下，一阵细锐的疼痛。 谢霖羽拧眉回头，看见自己的司机微微笑着，“五少爷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手中，有支很小的针管。 “你……” 眩晕和失重顷刻间侵袭大脑，谢霖羽摇摇晃晃，不甘心地闭上了眼。 这一切的发生，不超过两分钟。 而司机不紧不慢将他扶住，和戴墨镜的女人就这么堂而皇之一起搀着他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车。 * 天色渐渐暗淡。 豪华的商务车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路线似曾相识。 黎音微微敛眸，“奈、特。” “是的。” 王助理微笑着将车停好，“请吧，黎老师。” 黎音不动声色下了车，一眼就看见电梯口已经站了十来个人，全部将枪拿在手里。 于是，目光玩味了起来，“这算是……威慑？” “黎老师可别误会，当然不是针对你的。” 王助理笑着解释，“只因为前几天出了点小乱子，防患于未然而已。” 黎音不置可否的轻嗤一声。 电梯上行，停在八楼。 这一层仅仅是走廊就装饰的复古又豪华，有种世纪交串的错落感，而目的地则位于走廊尽头。 是一间宽敞奢华的办公室。 门敞着。 年轻的男人身穿套淡灰色西装，但腰间却系了条白色的荷叶边围裙，正戴着厚厚的手套从微波炉里取出一块刚烤好的蛋糕。 一瞬间，浓浓的芝士香气四处溢散。 而黎音目光暗了暗，啧…… “真是来的刚刚好啊，黎老师，快请坐。” 将蛋糕放在桌上，男人脱下手套以极其优雅标准的动作拈着砂糖颗粒抛洒，而此刻蛋糕温度还高，瞬间将砂糖融化。 于是，空气变得更加香甜。 黎音慢条斯理走过去。 而男人也随后用餐刀将蛋糕切在小盘子里，对她微微一笑，“焦糖芝士戚风蛋糕，今天新学的。” 黎音静静看着他。 “没毒的。” 男人眨眨眼睛，自己先拿起一块吃起来，他有很秀气的一张脸，笑的时候有两个酒窝，像个乖弟弟。 但越是这种人…… 黎音挑了挑眉，拿起小勺切了一块送入口中，入口细腻绵密，淡淡焦香与芝士的香浓结合得当，再加上砂糖毫无保留轰炸般的甜—— 手艺相当不错。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子燮。” 男人退回办公桌后坐了下来，神情飞扬地像个本该在球场恣意追逐的少年，“如你所见，现在是新任的奈特董事长。” “所以呢？” 黎音挑了挑眼梢，继续吃蛋糕。 程子燮向后仰了仰，“当然，是想要跟黎老师寻求一些合作，毕竟像黎老师这种能在不近的距离下还可以识破那尊麒麟有裂的好眼力，举世难见。” 黎音自顾自又切了块蛋糕，“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愿意再重新介绍一下奈特。” 程子燮呵呵一笑，双手抄着兜又走向了硕大无比的落地窗，此刻黑夜已经降临，霓虹尽情闪烁，“表面上看，奈特是首屈一指的拍卖集团，但实际上我们还承接走私、销赃、洗黑钱、散播假钞等各种黑色交易，黎老师，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奈特，就是海城最大的黑色交易市场。” 黎音缓缓勾唇。 “没错！” 程子燮转回身来，乖乖的一张脸似笑非笑看着她，“黎老师，我可是相当有诚意的把自己都抖了个底儿掉，不知你现在会不会改变决定？” 切蛋糕的小勺子在指间转了一圈，黎音挑眉，“怎么？” “也没什么，只是听说黎老师目前还有债务问题，只要加入奈何，我保证你能够立马拥有几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但如果黎老师还是拒绝的话……” 程子燮来到桌前微微俯身，神情流露出阴暗，“虽然我一直都和唐元树是竞争关系，他死了我很开心，但毕竟作为同事，这个仇，也不是不能替他报一下。” 黎音嗤笑，“这算是先礼后兵？” “差不多吧。” 程子燮抱起胳膊有恃无恐，“继续分吃这块蛋糕，还是几天后曝尸荒野，黎老师应该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吧？” 话落，王助理缓缓举起了枪。 “还真是自信啊……” 黎音不禁笑了，顺手将发丝捋到耳后，“程老板，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程子燮也笑着，“什么？” “唐元树死的那天，那位沈处长为什么来的那么快。” 黎音单手撑头与他对视，指尖无意识般的划过自己的耳孔点了点，眸色意味深长。 程子燮拧眉，“你竟然是他那边的人？” 难怪，她的背景明明一眼能察觉的古怪，但又根本查不出别的端倪！ 而黎音只是笑笑，不做回答。 “看来，还是我冒昧了。” 程子燮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王助理，送黎老师回去吧。” 如果沈常青真就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并且带人埋伏在附近的话，奈特就会接连经历两场打击，得不偿失！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黎音实在不愿和这些人多沾一丝关系，但走出这间办公室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又不是我想来的，这费用得你们出吧？” 程子燮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王助理！” “上道。” 黎音满意地勾了勾唇，又看向那位王助理，“下来给我付钱吧。” 毕竟，转账的话很容易被信用卡扣走。 程子燮拿起刀子，狠狠将剩余的蛋糕捣烂，“沈常青，你给我等着！” 第62章 再敢吃那玩意儿，嘴给你缝上 ‘阿嚏’！ 办公室里枕着手闭目养神的沈常青，忽然狠狠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睛。 “吹感冒了？” 正盯着电脑的大林吓一跳，然后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升了一度。 沈常青揉了揉眼看着窗外的黑夜，“几点了？” “马上八点了头儿。” 一边找了根火腿肠撕开往嘴就里送着，大林无比真诚地眨着眼睛，“请我吃个螺蛳粉呗？” “吃个屁。” 沈常青一直以来都无比嫌弃那种臭气熏天的东西，不由得抬腿踹了他椅子一脚，“再敢吃那玩意儿，嘴给你缝上。” 上次，这小子偷偷在办公室吃螺蛳粉搞得四五天了还有味道，局长路过还以为是警犬跑进来拉屎了，于是去找了一脑门子问号的警犬训导员们训话。 最后真相大白，害得他被那群狗爹们敲诈了一年份狗粮。 “不吃就不吃呗。” 大林瘪瘪嘴，又不禁浏览着屏幕上形形色色的男人正脸肖像叹了口气，“你说黎老师是不是忽悠咱们啊，全国身份系统这都筛好几遍了也没对出一个又高又帅、又白又年轻，还右眼下有泪痣的男人啊？” 目前出的结果里，都是高的不帅，帅的不白，白的没泪痣，有泪痣的黑…… 总之，全部符合不了一点。 沈常青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瞥过去，“知道忽悠你还找。” 大林如遭重击，“不是头儿你让我找的吗？” “就是看你太闲了。” 沈常青面无表情地摸出烟盒起身，轻飘飘走了。 大林：“？？？” 在线问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自己打不过的领导成功埋了，挺急的！ * 黎音只让出租车把自己送到小区附近，剩下的自己走。 她越发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正在以一种极其匪夷所思的角度而变得格外微妙，所以也开始格外小心。 别的不说，苏奶奶对她那么好，绝对不能被她牵连。 “回来了小音。” 张姐笑容满面的开了门，“老太太可一直等你都没吃呢。” “苏奶奶，这么晚还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黎音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没有小音陪着我吃不下呀。” 苏老太太这会儿是清醒的，眼神慈爱无比，花花就在她旁边舒舒服服的翻着肚皮睡觉，顺便还无意识又把头往老太太身边拱了拱。 黎音禁不住对那柔软的肚皮摸了两把。 张姐一边布置饭桌一边招呼，“老太太这下可以安心吃饭了吧？过会儿还得吃药休息呢！” 苏老太太笑着点头，“好好好。” 黎音扶着她过去。 而苏老太太坐下就忙着夹菜，“小音呀，加班那么辛苦，吃这个补补气血，还有这是我让你张姐特意去买的枸杞和红参，炖汤可好喝了。” “谢谢苏奶奶。” 黎音乖巧捧着碗，心里却有些歉疚。 是不是加班，她自己清楚。 而正在盛汤的张姐微微用力捏紧了勺子，垂眼遮住黯然，这分明是老太太知道黎音前两天受了点伤，所以才让自己变着花儿给她补身体。 可是凭什么！ 自己跟了老太太这么些年，到底哪里比不过这个突然出现的黎音了！ “张姐？” 直到听见黎音喊了一声，张姐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出神了。 于是，她急忙重新调整好表情，若无其事的笑笑，“怎么了？该不会是我放盐太多了？” 黎音眨眨眼睛，“没有，就是想跟你说太好喝了。” “啊，是么？你能喜欢就好。” 张姐下意识松了口气，笑着坐下来。 而苏老太太老神在在吹着小勺里的汤，眼神里却闪过了一丝叹息。 饭后。 陪苏老太太看了会儿电视，又亲手喂了她吃药，黎音才洗漱回到自己房间躺下。 杜亓宁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 【黎老师！说好的开黑呢！我等的花儿都快谢了！】 【黎老师你在吗！你再不来我写作业了！】 【黎老师我明天交不上作业就是你锅！】 “啧……” 黎音挑挑眉，直接开了群语音，“杜亓宁，交不上作业看我明天检查你背什么？” 杜亓宁当即哀嚎，“咱不能这么不讲武德啊老师！” 这时，黎音注意到群里只有四个人，除了她、杜亓宁和谢霖羽之外，还有个头像是一张道观照片的，于是又问，“我再拉个人进来，不就直接5v5了？” 杜亓宁了然，“是上次那个脾气不大好的小姐姐吧？” “没错。” 黎音笑着，已经把人拖进群。 而谢千雪也立马加入语音，“现在开吗，我这次绝对要一雪前耻，给你们好好看看我最拿手的英雄！” “咳咳，我倒是没什么事，随时都可以。” 道观头像的人声音有些苍老，听起来至少有六十。 谢千雪吃了一惊，“老、老……” 她其实想说老头儿的，但又觉得不太尊敬，所以及时收住了。 而道观头像又呵呵一笑，“老年人也要有娱乐嘛！” “哎？” 杜亓宁这时犯起了嘀咕，“羽哥怎么不回消息啊，电话也没接。” 黎音狐疑，“睡着了？” 杜亓宁当即否认，“不可能的，谁家好好的年轻人这个点就睡觉啊。” 谢千雪这时听出来他就是上次那个发语音疯狂嘲讽自己的，不由得哼了一声，“你不也挺厉害的吗，没了另一个还不会打了？” 杜亓宁也哼了一声，“你懂什么，羽哥带人六的一批，我们俩合作所向披靡，你们直接躺赢！” “吹吧就。” 谢千雪瞅着群里那个死神镰刀的中二头像，撇撇嘴。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但因为相互看不顺眼，这对姐弟交流次数不超过十次，更别提相互加微信了。 不过谢霖羽却是能认出她的。 毕竟，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张自拍照。 “不信拉倒。” 杜亓宁一个十八九大小伙子，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理念也没多争辩，继续嘀咕着，“怎么不回呢？” 黎音也不由得蹙了蹙眉。 冥冥之中，她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于是就给谢千雪私发了条消息：【千雪，帮我去谢霖羽房间看一眼吧。】 第63章 泼天富贵，不会无故降临 “哈！？” 看到消息，谢千雪直接无语地喊出了声。 竟然让她去看那小子？ 而黎音暂时退出了群语音，直接打电话给她，“千雪，群里那个镰刀头像就是他，这两天他状态其实一直不好，麻烦你帮我确认一眼吧，毕竟我是他班主任。” “切……好吧。” 谢千雪不情不愿，想到上次游戏里追着她杀的竟然就是谢霖羽，心情就更加不爽了。 这小子当时一句话没说，但肯定是听见了她在频道里发语音后认出她是谁，所以就故意摁着她杀的！ 真是气死她了！ 但话说回来，谁让她和黎音是朋友呢？ 于是，黎音又趁机对她夸了起来，“哎呀，我们千雪最是人美心善，沉鱼落雁乐于助人，就这么一点点的小事情也肯定不会拒绝我这个可怜的班主任吧，谁让我们千雪……” “哎呀行了行了，你快打住！” 谢千雪都直接被搞得有些不自在，无语叹了口气，“那你发工资请我吃饭啊。” “行。” 黎音答应的很干脆，不过那前提得是钱没被信用卡扣走。 而谢千雪走出自己的卧室下楼，到谢霖羽门前轻轻敲了几下，并没什么好气儿，“喂，你在不在！” 无人回应。 谢千雪一愣，而电话对面的黎音也不禁皱起眉头。 这时，一个佣人走来，“三小姐，五少爷今天还没回来呢。” 谢千雪意外，“没回来？” “是呀，刚才司机打过电话了，说五少爷因为马上期末考试的原因今晚要去酒吧放松一下，大概率是不回来了。” 佣人说完才有些奇怪，“三小姐你、这是要找五少爷？” 要知道，平常里以三小姐的脾气，可是连眼神都懒得给五少爷一个的…… “忙你的事儿。” 谢千雪也懒得解释，径自回了房间后才对着手机问道，“听见了吧？” “嗯。” 黎音也稍稍放了心，毕竟谢霖羽这小子一贯的拽七拽八，临时放鸽子也不稀奇，但终归有确切去处就没问题。 群语音里重新变成了四个人。 杜亓宁这时一边选英雄一边问道，“老大爷，话说你真的是个道士？” 道观头像笑呵呵的，“那还有假？” 杜亓宁语气立马更活络起来，“那你会不会算命啊，能不能也教教我？” “咳，这东西嘛……首先你得知道什么是算命。” “那什么是算命？” “所谓算，也就是推断，而命是一个人的遭遇和可能性，所以说呢，算命其实就是推断未来，是件非常严肃并且要求格外严谨的事情。” 道观头像的这番话，颇有高人之姿。 但谢千雪私聊黎音：【你这学生是不是有点二？】 网上又不见真人，这也信？ 黎音：【_(:3」∠)_习惯就好。】 而杜亓宁刚听语气就能想象出表情了，心心切切的，“那道长我现在还能学吗，好学吗，是不是得先打打基础，背一些天干地支，八字五行什么的？我其实记忆力还挺好的！” 黎音不禁‘啧’了一声，盘算着要不然明早检查这小子背生物好了。 这时，道观头像高深地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都只是辅助性的功课罢了，最主要的是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杜亓宁已经开始上头，“怎么看怎么看！” 而道观头像呵呵一笑，掷地有声地说了四个字，“微、信、头、像！” 杜亓宁：“？” “噗……哈哈哈哈！” 谢千雪愣了一下开始爆笑，“收个关门弟子，只教关门，傻的来，不傻的别来，我怕打不过！” 黎音也哭笑不得叹了口气，觉得好像听见了杜亓宁石化之后又‘咔嚓’一声碎掉的动静，真是很多年没见过傻得这么正宗的了。 而短暂沉默之后的杜亓宁开始抓狂，“不是！老头儿你没事吧！” 道观头像也不生气，逗孩子似的笑着，“刚才不是说了吗，命只是一个人的可能性，而不是结果，就好比我如果告诉你未来会是个非常成功的人，但和现在的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泼天富贵不会无故降落，少年仍需好好学习，所以算命这东西大多数时候根本没意义，比不上……咳咳咳，脚踏实地向前走，咳咳……” 似乎是被水呛了，道观头像连咳好几声。 但黎音却莫名敛了敛眉，感觉……这头像的主人似乎声音虚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 谢霖羽在一片头痛欲裂中睁开了眼睛，但入目的灯光太过刺眼，让他不得不出于本能又将眼睛半眯起来，就这么迷茫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这是……哪儿？ ‘哒、哒、哒’—— 高跟鞋踏在地面的声音渐渐清晰，让谢霖羽也渐渐回忆起昏迷之前的情形，不由得身子狠狠一震。 是、是那个疯女人！ 谢霖羽气得几乎坐起来，但却又在‘邦’的一声之后重重躺了回去。 因为，他被关在一只笼子里。 而刚才的动作，让他不遗余力的撞了头，眼冒金星。 “小羽，你饿不饿呀？” 波浪红唇的女人面容姣好，眼神是那么的温柔，但卸下墨镜之后的她却不知为何左眼下有着一块很明显的淤青，像是被人揍了。 挺好看一张脸，但因此显得有点怪。 而此刻，她穿着一件水红色长裙蹲下来，手里端的是一块树莓蛋糕，奶油香气鲜甜浓郁，上面点缀的树莓一看就酸甜可口，但却也是谢霖羽此生最讨厌的东西。 被无数次强迫塞进嘴里吃到吐，吐到胃出血的东西。 “滚！” 谢霖羽愤愤瞪着这个曾经生下自己的女人，恨不得直接将其生吞活剥，“一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警告你，现在最好就放了我！” 只是，这笼子空隙太小了，他只能勉强塞出两根手指。 否则他能立刻探出手去把这张嘴脸抓烂！ “小羽，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呢？” 女人神情难过的叹了口气，却随即狠狠将蛋糕拍在笼子上，一张脸几乎扭曲，“看来这么多年，妈妈对你的教导都忘光了是不是！” 第64章 只有疯狗，才能咬的死另外一条疯狗 谢霖羽的整个人本能地颤了一下。 某些被深埋于心底的恶劣记忆呼啸而出，却在下一刻让他因自己刚才的反应而觉得耻辱，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当成狗一样打骂的孩子！ 因为，他已经长大了！ 而黎音说过，他现在拥有了足以击碎过去的很多东西，虽然他依旧厌恶着这个女人，但却绝对不该再害怕！ 于是，那张和女人有五分相似的面容，竟也浮现了与女人完全无二的狰狞，“有本事你就放我出来，信不信我一定弄死你！” 谢霖羽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看起来像条疯狗。 但也只有疯狗，才能咬的死另外一条疯狗！ “哈哈哈……” 女人又开始笑得花枝乱颤，眼神讥讽地像是在看一只说要咬死大象的蚂蚁，“那可不行的呢，小羽！” 话落，她端起了旁边的水盆狠狠泼在笼子上。 “王八蛋！” 谢霖羽瞬间像只落汤鸡，身上的水淋淋漓漓，而愤怒的目光也像是火，越烧越旺。 可女人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亮出一直攥在掌心里的遥控器，摁下—— ‘滋滋啦啦’！ “啊！” 灼烫的电意痛啃皮肤时，谢霖羽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泼水。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自口中涌出，谢霖羽生不如死。 身体好像在不受控制的抽搐，而他感觉脑子也似乎在飘，甚至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像是快到随时都能因为过载而崩盘的心跳，甚至恍恍惚惚间，他看见了一张熟悉明艳的笑脸。 而那笑脸轻轻缓缓的开了口—— “要不要，真的死一次？” “不要！不要！” “我不要！” 泪水疯狂涌出，口中溢出白沫，谢霖羽失声尖叫着，但眼睛却已经用力向上翻起！ 电流却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结束手机录像，女人得意的哼了一声，“不要再被妈妈用心教导，就乖乖听妈妈的话，帮妈妈实现那个一直以来的梦想，否则……小羽，你说呢？” 可是，如今的谢霖羽却根本无法回答她了。 呆滞的双眼如同静止，呼吸微弱，只有身体偶尔的反射性抽搐证明他的确还活着。 可女人只是毫无怜悯的笑笑，随手丢掉遥控器离开。 良久之后，笼子里的谢霖羽猛然喘了一大口气，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他的身上很痛，手指不停颤抖，以至于口间溢出来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不、死……不能……我一定不、会死……” 并且，还要想办法逃出去！ * 翌日。 “喝多了？” 看着谢霖羽空荡荡的座位，黎音多少有些生气。 再说家境优越一贯的无法无天吧，终归还是个高中生，又马上面临期末考，去酒吧也就算了，竟然还敢第二天不来上学，看来……还是得给这小子上点狠手段才行啊。 而此刻，杜亓宁也已经把谢霖羽的电话打了好几遍，暗暗对着黎音摇头。 还是没人接。 按理说，羽哥一般都不会这样儿的啊？ 可也就在这时，黎音的手机响了。 谢霖羽？ 看见来电人的名字，黎音不由得又看了杜亓宁一眼，狐疑着接了起来，“你小子——” “救我！黎音！” 谢霖羽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虚弱，却又那么急促，“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的司机……” 像是陡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电话被直接挂断。 黎音一怔，“喂？？” 而杜亓宁已然察觉到什么，飞快跑到讲台上来焦急问道，“黎老师，羽哥？” “哦，这个电话倒和他没关系。” 黎音若无其事摇摇头，“等他什么时候来了，让他去办公室找我。” 于是，杜亓宁也就没察觉出什么异常，点点头。 黎音则快步出了教室，眉头拧起。 司机？ 昨天在谢千雪的电话里，倒是听见有人说当时是司机打了电话回去，说谢霖羽去了酒吧…… 难道？！ 想到这儿，她揉了揉眉心又从通讯录里扒拉出一个号码。 备注是陈管家。 “黎老师？”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只是管家的语气透着几分意外。 而黎音也顾不得多解释，言简意赅的说道，“谢霖羽出事了，快查一下平常接送他上下学的司机！” “唉，已经在查了。” 管家叹了口气，“就在刚刚，我们……” 说到这里，他又意识到什么看向旁边正摩挲着茶杯沉思的谢沉渊。 电话对面的黎音疑惑，“什么？” “无妨。” 察觉到管家的目光，谢沉渊点了下头。 管家这才又继续忧虑地说道，“就在刚刚，我收到了一段视频，是五少爷的，他应该是被绑架了。” 什么人这样大胆敢绑谢家的少爷？ 黎音又蹙了蹙眉，但却并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只是说了一句，“有消息了，也告诉我一声。” 管家点头，“会的，黎老师。” 但电话刚挂断，紧接着又有人打进来，管家急忙接了，但越听脸色越凝重。 谢沉渊缓缓看向他。 “大少爷，那个司机的身份和资料都是真的，但本人根本不长那样儿，而且在昨天去接五少爷的时候，开得也根本不是谢家的车，但这个司机已经在谢家工作了三年！” 管家一脸自责，“全都怪我，竟然没把好关让这种人混进家里！” 而谢沉渊抬了抬眉，“照这么说，是蓄谋已久？” “是的，身份信息真正对应的人据说已经失踪了三年，恐怕……” 管家重重叹息。 谢沉渊沉吟，“看来，接下来就要做的就只能是等了。” 管家心急如焚起来，“可是视频里……” 一贯自诩稳重冷静的管家，这会儿因为自己责任重大已经有些乱了方寸。 “既然精心筹谋，就绝对意有所图。” 谢沉渊轻轻敲了几下桌子，凤眸若有似无的敛了一下，“这视频不过就是个马前卒，主将可还没来呢。” 管家一愣，随即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是啊，对方的目的还没透露出来，所以他们也肯定不敢让五少爷真的有生命危险，只不过——”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机又响了。 但这次，是视频通话。 第65章 又一个胃口好的 梁女士。 看见这个备注名，管家脸色大变，“这……” 五少爷的生母！ “她回国了。” 谢沉渊不轻不重瞥过去，眸色暗了一下。 尽管，和这个女人打过交道的人是原来的谢沉渊，但透过记忆，他也很轻松就得出了对这个女人的总结—— 疯狂、毒蝎、不择手段。 管家再度怀疑自己，“但是这不可能啊，海关那边早就提前打点过，如果发现有她的入境消息就会第一时间找理由拦下，然后再立刻告知给我的，可现在……” 谢沉渊淡淡打断他，“先接。” “哦是！” 管家又一下子反应过来此刻重点，赶紧按下接听键。 “真磨蹭啊，陈叔。” 女人照旧还是那一袭红裙，神情却也没多少客气，“还不把电话给你主人？” 谢沉渊伸手。 凤眸幽暗，他打量着这个浑身都写着嚣张的女人，不紧不慢开了口，“你要什么。” “当然是钱啊，谢大少爷你又不是没给过我。” 女人嘲讽地笑了一声，“怎么，车祸一场人没死，脑子傻了？” 谢沉渊点点头，“你开价。” 虽说他本就生于那个三妻四妾的时代，但这样狂妄的妾室却也真的少见，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大夏，只是皇权与夫权至上，没有科技。 如今这个世界实在太便利，想要做什么都有万种可能，还讲究个男女平等，很不错的理念。 但无论这里还是大夏，欲望和野心总能找到合适的主人。 而女人冷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气呢，谢大少爷，不过我开的价，就怕你不舍得给，因为，我要的是整个谢家！” 谢沉渊似笑非笑，“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 女人一脸有恃无恐的将镜头挪了挪，身后就出现了被关在笼子里捆住手脚还堵住嘴巴的谢霖羽，满脸的青紫，看起来已经气若游丝了。 不过，似乎是还能意识到女人在跟谁通话，他竭力发出一些声音，眦目欲裂。 而女人又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啊，竟然变得好狡猾，用湿衣服硬生生拧开了笼子好几根铁杆，还偷偷打电话，是真的很欠教训。” 管家不由得脸转向旁边，不忍再看地叹了口气。 谢沉渊却也只是慢条斯理弯起唇角，“的确不听话，天天不学无术丢谢家的脸，不如你现在弄死他，我给你两个亿。” 管家一惊，但又不敢出声。 “呵呵，少来这套，我可不会上你的当，觉得他没价值就直接把他丢了。”女人的狞笑转作深情楚楚，“这个儿子，可是我唯一的依靠。” 谢沉渊轻轻叹气，“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等等！” 见他作势要断掉通话，女人又冷哼了一声，“我本来也清楚谢家不可能到我的手里，所以我真正想要的是你手里股权的一半！” 谢氏股份，谢沉渊自己持有51%，而剩余的49%则是其余弟妹以及董事会们等等分持，就如同蒲公英一样风吹散落大地。 所以，谢沉渊拥有绝对控制权和话语权。 可一旦能够从他手中得到25%，就会成为他之外的第二大股东，也将成为董事会成员们竞相拉拢的对象，甚至能够改写谢氏当今的体系格局！ 管家脸色大变，这份居心不良昭然若揭啊！ 但谢沉渊却眉尾一抬，“可以。” 管家也终于忍不住了，“大少爷！” “呵呵，谢沉渊，以你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心甘情愿让我得逞，你绝对还会有后手，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你必须一个人来。” 女人又笑起来，“地点我会再通知，转让合同我也会准备好的，而你，哪怕是多带那个管家，我都绝对会直接让我那可怜的儿子死在你面前。” 通话结束。 管家态度坚决，“大少爷，您绝对不能自己去！” 可谢沉渊只是笑了笑，“又是个胃口好的。” 每当凤眸弯起，那颗泪痣就仿佛一粒墨玉般闪着惊心动魄的光彩，也使得他眸色意味难辨，“不过，如此精心都还是没法得逞的话，怎么也不能怪我吧？” 管家听不懂，“大少爷的意思是？” 谢沉渊缓缓起身，负手看向窗外，“等地点发过来，也通知那位黎老师一声。” 管家一愣，“这……” 虽然黎老师的确厉害，可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五少爷的班主任罢了，又不是五少爷的保镖，不合适吧？ 可谢沉渊也不解释，只是又苦笑般轻轻叹了口气，“她会去的，况且……” * 是夜。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城西一处已经休息的工地附近。 谢沉渊从车上下来打量着环境，最高的楼层已经起了四十多层，周围在建的工程也密密麻麻，正是当初在林明章手里转了一圈又回来的那块好地皮。 目前，已经隐隐能看出一个完备商业圈的雏形。 也很适合藏匿人手。 砂石被踩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谢沉渊不紧不慢朝最高的那个在建楼走去。 与此同时，大概三四层楼的高度亮起灯光。 “站住。” 走到入口时，有人从里面出来用枪指着拦住他，面无表情的将他全身都摸了一个遍。 正是那个负责接送谢霖羽的司机。 谢沉渊微不可查的勾了下唇，似是讥讽。 “进去吧。” 确认他身上的确什么都没带，司机让开了进去的路。 穿过几堆水泥和沙堆，谢沉渊手指掩住鼻尖阻挡空气中格外嚣张的沙尘气息迈着简陋的水泥梯拾级而上，最后在第四层停了下来。 简易的照明灯格外亮堂。 于是，也就照得笼子里谢霖羽那张虚弱的脸更加面无血色。 而笼子上面此刻摆着一份合同，笔也夹在上面。 “签字吧，谢大少爷。” 女人的声音自楼上慢悠悠传下来，紧接着人也慢慢走了下来，但却只停留在楼梯口的位置，姿态得意，“签了，你们就可以从这里离开。” 话落，她的背后忽然就涌上来很多人。 每个人的手里，都有枪。 第66章 谢沉渊，捉迷藏好玩儿么 谢沉渊只是轻轻一笑。 他拿起那份准备好的合同晃了晃，凤眸中有些意味深长，“签了，恐怕才真的离不开吧？” “谁知道呢。” 女人胜券在握一般抱着胳膊，有恃无恐，“但是不签的话，你们马上就会一起被打成筛子。” “好吧。” 谢沉渊点点头，拇指拨飞了笔帽，真就这样写下名字。 顺便，还颇有闲心地跟笼子里奄奄一息的谢霖羽半开玩笑，“你可真是一直在很努力拔高自己的身价。” 因为被故意藏起来，谢家付出的代价已经超过了十个亿，再加上这个合同所代表的价值，真的差不多可以有资格挤一挤富豪榜了。 而谢霖羽呼吸重了几分，表情很勉强的出现一丝复杂。 幻觉吗？ 谢沉渊这种人竟然会笑？ 这时，女人命令道，“合同放进你旁边那个行李箱里，滑过来。” “原来是这么用的？” 将合同放好后拉上拉链，谢沉渊漫不经心地笑笑，“还以为是给抛尸准备的。” 女人却莫名急躁，“快滑过来！” 尽管，她也得到一点关于谢沉渊性情大变的消息，却没想到与从前冷血寡言的样子反差如此之大，多到她已经察觉到谢沉渊很可能是想要拖延时间！ 这25%的股份，他真肯轻易拿出来才是怪事了！ 可谢沉渊却笑着点头，“那你接住。” 说完，直接将行李箱用力一推！ 女人急忙去拿，却怎么也想不到行李箱竟仿佛一辆超速来的卡车，直直把她和身后的人都撞倒！ 然后，就那么掉下还没有扶手的楼梯。 落去了一楼。 女人不由分说就爬起来朝下面跑，“杀了他们！” 持枪的那些人也纷纷起来，‘噼里啪啦’的齐齐给枪上膛后扣动了扳机。 谢霖羽却随手就折下了笼子的一根栏杆，将子弹都挡飞。 只不过，栏杆也歪七扭八了。 谢霖羽几乎快要睁不开的眼睛里被震惊占据，而那些持枪的人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甚至忘了继续开枪！ “太细啊。” 无可奈何的嫌弃一声，谢霖羽又折下一根在手心里敲打着，凤眸中笑意和丽，“但幸亏还有很多。” 他仍是那一身淡灰色的道袍，宽袖翩翩。 但杀意却已经格外鲜明。 “你又是谁！” 楼下这时传来女人无比愤怒的叫喊声，这些人立马意识到什么，赶紧转身朝下跑去。 谢沉渊也不管他们，转身将笼子上那枚大锁轻轻一拽。 开了。 “还能走吗？” 从里面将谢霖羽扶出来，扯断他身上的绳子以及封口的胶带，谢沉渊能很清晰感觉到他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便又自己下了结论，“看来不能。” 谢霖羽定定看着他，像只濒死但戒心依旧强悍的小狼崽。 但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 与此同时，楼下。 黎音双腿交叠坐在银白色的行李箱上，右手一根高尔夫球杆扛在肩上，左手将抢来的枪转了个圈儿，笑得张狂，“这玩意儿我还真没玩过。” 以她为原点半米之外，横七竖八已经躺了一堆人。 “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女人拿枪对着她，“楼上那个人雇你的价格，我可以给你双倍，只要把行李箱给我！” “楼上那人么？” 黎音眉梢挑了起来，愈发狂艳，“他欠我的，可不是钱。” 与此同时，谢沉渊单手扛着谢霖羽下来。 黎音的眸子似笑非笑，看过去。 谢沉渊苦笑着，惯来淡定的面上浮现一丝局促。 “大少爷！” 一直在门口处的管家禁不住跑过去，谢沉渊便直接将谢霖羽交给他，“送医院。” “可是……” “放心好了，我保证你们这位大少爷，死不了。” 黎音‘啧’了一声，语气意味深长着又看向谢沉渊，“毕竟……” 谢沉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或许是他们太过‘旁若无人’，女人恼怒地大叫道，“必须弄死他们！” 于是，谢沉渊将管家推了一把，“走！” “大少爷小心！” 管家倒也清楚自己带着个受伤的谢霖羽在这儿也是拖累，毫不犹豫的背起谢霖羽转身就跑。 有人见状要拦。 谢沉渊笑着直接一脚踹翻，“别搞错对手了。” 而黎音依旧稳如泰山般坐在行李箱上，手中那根高尔夫球杆挥舞的眼花缭乱，竟然密不透风将子弹全都挡开，有的还反弹回了开枪人的手上，疼得掉了枪。 然后，被谢沉渊随随便便甩飞出去，人事不知。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没法再爬起来。 只剩那个拿枪已经退到角落里，神情紧绷着的女人了。 “以前的你，不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和胆量，只不过是反反复复教唆着你的儿子，在你得到钱后逃出谢家，周而复始。” 谢沉渊不紧不慢地逼近她，理顺着那些记忆，“但这一次，有别的人帮你。” 比如，那个在谢家潜伏了三年的司机。 “呵呵，那又怎样。” 女人冷笑着，满脸的癫狂仿佛要冲出来咬人一口似的，却忽然将枪口倒转对准了自己“既然失败了，我也就……” “你还没有搞清一件事。” 谢沉渊轻描淡写一巴掌打掉了她的枪，紧接着又非常丝滑卸掉了她的双臂和下巴，顺便踩断一条腿之后，他凤眸幽幽地弯了起来，“在我手里，死，从来都不是件容易事。” 女人倒地惨叫。 不过，这却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而这时—— ‘砰’！ 行李箱飞速冲了过来，毫不留情撞在谢沉渊的小腿上，微微的麻。 谢沉渊不由得又是一声苦笑，转过身去。 而黎音手里掂量着那根高尔夫球杆，不紧不慢地朝他走去，“谢大少爷，素未谋面却跟个老熟人似的指派我，让你的管家接我过来给你做打手，挺能耐啊？” “阿音……” 谢沉渊苦笑着叹了口气，任由她逼近着直到无路可退，后背撞上了还是粗糙触感的水泥墙，然后就被她一把揪住了道袍的衣领，听见她似笑非笑的问道，“谢沉渊，捉迷藏……好玩么？” 第67章 我追你，好不好 “一掌破门那次，阿音就认出来了吧？” 谢沉渊双手举起靠着墙一副求饶的样子，心虚地笑着，“所以你第二天去看望谢千雪，顺带也打听了一下谢家的情况。” 所以那时候，他也知道自己玩脱了。 “所以，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黎音并没有否认他的话，只是又扯了下他的衣领，使他低下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着，眉梢挑起。 可谢沉渊却不由得身子一紧，喉结滚动。 半晌，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声，贴着墙的手指尖动了动，“阿音，媚术不能这样用的……” “哦？” 另一只手轻轻划过他领口内露出来的胸膛，黎音眸色潋滟，在他耳旁轻飘飘的又问了句，“那谢大少爷告诉我……该怎么用？” 谢沉渊蹙了蹙眉，眼底却依旧是无奈。 强烈的悸动如春水来潮，勾的他口干舌燥心头一股邪火，若是从前的他，或许还真会拼命克制，但如今不同了，他已经拥有正常男人的体魄。 而且，从前的遗憾反倒在此刻成了最强的催化剂。 尽管双手依旧贴墙没有放下来，可那股强烈的悸动却还是无比克制地打败理智占据了上风，驱使着他微微低了头朝那白皙的脸颊吻去—— 但却被一根食指挡住了。 “当初你教我的东西，怎么不该用在你身上呢？” 黎音抵着他的唇，神情里极尽恶劣，“谢沉渊，上辈子不长嘴也就罢了，这辈子连心也不长，你厉害的很呢？” “我错了。” 谢沉渊轻轻喘息，依旧只能苦笑。 甚至，他的两只手都还不敢真真切切落下来，给予这日思夜想之人一个紧紧拥抱。 从一开始他就爱的过于卑微，如今更是怯怯懦懦。 无论是东厂九千岁，还是谢家大少爷，所有的冷静与淡然，所有的自信与帷幄，在这个依旧明艳如当年的女子面前，通通荡然无存。 “我可没那么容易哄好。” 黎音‘啧’了一声，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胸膛。 谢沉渊的隐忍只能又多几分，可这话却让他眼底瞬间写满了宠溺，双手总算轻轻放了下来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垂着头与她鼻尖相对，“我追你，好不好？” 他呼吸已经过于急促，声音沙哑的仿佛低喃。 隐隐有着一种磨人意味似的恳求。 “真时髦的词儿，但别想我随随便便就答应你。” 黎音吃吃笑了，旋即捧住那张与记忆中不尽相同却又仿佛从未变过的脸，主动落下一吻。 那唇瓣柔软如花，更让谢沉渊心头一烫。 然而，他却依旧很克制地试探着能不能撬开齿关，磕磕绊绊笨得像个锤子。 黎音笑着推开他，“真笨。” 活了两次，她也没想到谢沉渊如此青涩。 就算先前没机会有经验，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也没点阅历吗？ 谢沉渊却相当认真看着她，“我下次会努力的。” “下次？等着吧你！” 黎音翻了个白眼，伸手在他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忽然很怀疑当时在宫内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与她联手宰了狗皇帝的人真的是他？ 而谢沉渊也不急着再进一步，就那么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静悄悄的工地楼盘里，竟也生出几分安逸旖旎。 但这时—— “里面的人不许动！” 冷硬的呼喝声遥遥响起，紧接着明亮的探照灯光已经照了过来。 黎音和谢沉渊对视了一眼。 于是，等外面的人冲进来时就看见黎音把玩着高尔夫球杆双腿交叠的坐在行李箱上，神情戏谑，而不远处是负手而立的谢沉渊，凤眸中笑意平和，但又写满探究。 似乎……大写的不熟。 而带头冲进来的人也愣了一下，“黎老师？” “沈队长为什么会来这里？” 黎音先发制人，但依旧坐着那只行李箱没有下来，眉尖蹙了起来。 沈常青急忙解释，“我们是根据可靠消息来……” 可这时候，一旁的大林却指着谢沉渊目瞪口呆，“痣！有泪痣还帅的！找到了找到了！” 嗯？ 谢沉渊不由得眉尾轻抬，余光划向黎音。 看这样子，阿音该不是又把什么奇怪的锅扣在自己头上了吧？ 这种事儿以前她可常干。 “咳……” 黎音也总归心虚了一场，心想这真是草率了，当初瞎编的时候也没想到还能真的再见谢沉渊。 而沈常青也意外地皱了皱眉，“谢总。” 他们其实是见过的。 但……他并不记得谢沉渊原来眼下有这颗痣。 谢沉渊与他对视着，唇角弯起，“我不过处理一些家事，沈处长，这都要来帮忙吗，你们还真是热心肠。” 果真不一样了。 沈常青自然也听说了传闻，却也发现笑起来的谢沉渊比不笑更显得阴沉。 但终归是身份和职业的原则性束缚，他一下将很多杂乱无关的想法抛出脑外，严肃道，“两位可能有些误会，我带人来这里是因为收到了可靠的线报有非法分子秘密入境，并且经过侦查之后才找来这个地方。” 黎音和谢沉渊不由得都看向了角落里倒地那个女人，眸色冷起，异口同声，“难怪。” 而巨大的痛苦已经让她昏迷，快是半个死人了。 沈常青莫名觉得怪异，淡漠的眼睛不动声色扫着这两个人。 黎音有些无语，两手一摊，“我只是来救自己学生。” 谢沉渊一脸正色，也根本不在意沈常青，“今晚真是多亏黎老师了，但那个箱子能不能先还给我？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黎音‘啧’了一声，双手一抱瞟着他，指尖不经意般动了几下，“一句谢谢就完了？” 谢沉渊笑了，“不会让黎老师失望的。” “这还差不多。” 黎音起了身，直接将箱子一脚踢着滑到了谢沉渊面前。 而沈常青却也越发觉得怪异，但具体怪在哪里他却又怎么也说不上来。 于是，见谢沉渊打开箱子，他轻咳一声提示自己的存在，“这件事情我们会追查到底，但为了稳妥起见，箱子里的……” “这个？” 谢沉渊笑着拿出了那份合同在手里摇晃，凤眸微不可查暗了一下，“就怕，沈处长你不敢拿。” 第68章 她是我的 “是么。” 沈常青感觉到了一股明晃晃的敌意，眉头拧起。 虽说，这些年来三方之间也一直都面和心不和，可他潜意识里无比笃定，这股敌意是谢沉渊针对他个人的。 “我谢家25%的股权转让书。” 谢沉渊勾了勾唇，就那么不紧不慢把合同撕成了一条一条的丢在地上，俊美的眉眼写满张狂，“怎么，你们秘派处是想吞了谢家不成？” 秘派处？ 黎音眸子敛了敛，她一直都隐约觉得这个世界并不简单，现如今看来…… “既然是这个，那我们的确不该拿。” 沈常青眼神骤然变冷，鹰一般盯着谢沉渊。 他不是一贯最爱走体面吗，但这个合同的事情明明可以好好说，却要用这种方式，是看那位老太太手底下已经动乱不断，所以也想趁机把水搅浑，从而将谢家送上另一个新高度？ 但目前，还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 指甲掐了掐手心定神，沈常青照旧还是那副冷漠的口吻，“不过，还需要两位回去跟我做做笔录。” “可以。” “行。” 谢沉渊点头，黎音慢条斯理打了个哈欠，异口同声。 “全组人，勘察现场。” 沈常青额头的青筋莫名其妙蹦了起来，转身又交代大林，“为保信息真实有效，请谢总和黎老师分开坐两辆车。” 大林认真点头，“好的头儿！” 谢沉渊只是轻佻地抬了抬眉，“那劳烦这位林警官开我的车。” 大林挠头，“那个……其实我姓程，我叫程子林。” “哦，那就麻烦程警官。” 谢沉渊直接走了出去。 而黎音却是若有所思打量了大林几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紧随其后走出去。 沈常青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莫名觉得胸闷。 * 海城警察总局大楼的后面是一片树林。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片无比茂密的树林后面，还有一座五层的小楼。 而黎音和谢沉渊下车后，看见的就是这座小楼。 通体全白，在夜色里看着还挺诡异的。 “请吧。” 沈常青面无表情的将两人直接带上三楼，并且指了指一左一右两间询问室，“大林负责黎老师，我负责谢总，同时进行比较快。” “那就赶紧开始吧。” 黎音又打了个哈欠，率先推开右边的门进去。 而谢沉渊也只是凤眸弯了弯，径自进了左边的询问室。 看似毫不相干，但又仿佛默契十足。 沈常青感觉额头的青筋似乎又蹦了几下，也跟进去然后关上门，一边坐下来，一边盯紧了对面含笑的男人，“听说，谢总和其余弟妹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但终归姓谢，人命关天。” 谢沉渊好整以暇面对他的目光，“这种小事不难理解吧？” “确实。” 沈常青依旧目不转睛，抛出第二个问题，“既然人命关天，为什么不报警。” 谢沉渊叹气，“报警就撕票，这是每个绑匪的基本行业规则吧？” “但那根本不是普通绑匪。” “所以，她要的也并不是普通东西。” 看着沈常青的神情，谢沉渊漫不经心地笑着，“有外人在，我可不放心，况且沈处长……你不是应该客客气气问我今晚发生的详情吗，为什么却像是在审讯？” 沈常青猛然一怔，却也因此整个人快速冷静下来，“抱歉，案情比较重大，我太心急了。” 真是见了鬼。 他也有些搞不懂，怎么看见谢沉渊这张似乎什么都尽在掌握的笑脸就觉得想揍烂。 “没关系，也可以理解。” 谢沉渊真就把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讲了一遍，但讲完后又不禁挑了挑那狭长的眼梢，“沈处长想知道的我都说了，那……按照三方约定，沈处长是否也该跟我分享些情报？” 此刻，谢沉渊单手撑着头慵懒至极，倒仿佛这是他的地盘。 “目前只是一个怀疑，还没有确凿证据。” 心中一股不爽又升了起来，但被沈常青强按下去，“之后我就会开始突击审讯，有结果会给你一份。” “所以，我这样开诚布公就换一张空头支票。” 谢沉渊悠悠叹了口气看着他，“沈处长，你这叫空手套白狼。” 而沈常青目光陡然凶狠了一霎，“我说了，会给你。” “行，那我等着。” 谢沉渊兀自站了起来，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俯下身来凑近，凤眸中戏谑不已，“还有个问题。” 沈常青眉头都拧成了疙瘩，“什么。” “你喜欢黎老师吧？” 就仿佛在说天气不错一般，谢沉渊云淡风轻地笑了，“但，她是我的，今晚的第一次见到，我已经决定追求她。” 男人，从来都最了解男人。 沈常青看阿音的目光，就像是面对一块美味肥肉，拼命想要再往前一步，却又时刻告诫自己万一肉有毒就坏了的饿鹰，尽管极力克制，但又怎么逃得过他这双阅尽人心的眼睛。 “你！” 沈常青几乎都要一下子站起来，但又蓦地放松，眼神冷冷地盯着他，“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些什么。” 可谢沉渊只是眉尾轻抬，“收起你的心思。” 然后走了出去。 巧的是，黎音也同一时间打开了门。 “黎老师，需要搭便车吗？” “先说好，我可没钱。” 两人一个含笑，一个玩味，目光在空气中无形相撞，但含义却绝对心知肚明。 这就是他们。 经历无数惊险和算计，熟知对方一切习惯和思维方式，哪怕被隔开同时问话，什么话要说，什么话不说，什么话用怎样的语气和节奏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嘿，感觉这俩人似乎有点配啊？” 大林看着两人进入电梯，不由自主感慨了一句，却没想到一转身就对上沈常青阴云密布的脸，顿时就浑身一个激灵，“头儿……？” “没事干了是吗。” 沈常青瞥他一眼转身朝审讯室走去，只留声音似乎结了冰似的砸在大林脑门上，“今晚审不出结果，埋了你。” “啊？” 大林瑟瑟发抖赶紧跟上，又龇着牙追问，“头儿，那看在加班的份上，我能不能……” “再多提一个字也埋了你。” “……！” 第69章 白天、黑夜与黄昏 黑色的梅赛德斯在夜色中穿行。 “开车也是无师自通的？” 黎音悠然抱着胳膊坐在副驾驶，唇畔是罕有轻快散漫的笑意。 谢沉渊眼底的温柔倾泻过去，“当然。” 而黎音理了理发丝，看向他专注开车的侧脸，“但是，你说的秘派处是什么？” “就知道你一定会问。” 谢沉渊笑了笑，“阿音，这个世界可比我们大夏有趣的多。” 黎音挑了挑眉，“怎么讲。” “我们身在之处叫做华国，而海城是华国的第一经济中心，虽然不是国都，甚至连个省会都不是，但却稳稳支撑着整个国家的经济以及对外贸易往来，不可小觑，也是除国都之外最容易遭到觊觎的一座城市。” “也正因如此，海城的格局也与其余城市大为不同。” “海城这个地方，是被三股实力相当的势力所平衡支配着的，其中秘派处代表着华国官方的立场和利益，直属华国高层，拥有独立的调查权和处置权，依法执法，公正无私。” “与之相对的，是另一股完全露不得明面的势力，叫做极夜，囊括着整个海城的三教九流以及黑色交易，无所不为，你所去过的奈特拍卖集团就隶属于极夜，但却也只是极夜的冰山一角。” 谢沉渊慢条斯理的说道。 “绝对的黑白对立，必然水火不容。” 黎音眸光流转，意味深长看着他，“但这样的平衡最容易打破，所以就需要第三股势力中和并且稳定这种平衡，黑白通吃。” “没错，第三股势力就是以谢家为首的豪门。” 谢沉渊点点头，“极夜掌管黑色交易，豪门则紧握所有明面上的正当贸易，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但实际上谁都有用得着谁的地方。” 黎音笑了，“的确如此。” 两人皇宫沉浮这些年，最懂一个道理就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官方难以介入的夹缝，极夜轻而易举。 极夜无法触及的官方禁区，谢家为首的豪门却都能作为桥梁或者传声筒，三者相互制衡又相互利用，真是无比绝妙的稳定框架啊。 就仿佛，白天、黑夜与黄昏的无缝衔接。 “这个制衡的格局是当初三股势力初成时的三个领头人定下的，也已经存在了快三百年，这期间大大小小的动荡自然是无可避免，因为人都有野心，但……我们也赶上了。” 谢沉渊轻轻叹了口气。 黎音若有所思，“沈常青是秘派处的处长，而你成了谢家的话事人，那么剩下的还有一个极夜。” “对，极夜目前的首领年纪大了，但已经失踪好几年。” 谢沉渊接着说道，“于是，她手下几位曾经的得力干将也开始了新一轮明里暗里的争夺，唐元树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死了，他的接任者也将会继续参与到争抢之中。” “我猜，那位老首领之所以失踪，就是为了想看下面这群人到底谁能有实力争到这个位子。” 黎音‘啧’了一声，“还真是像极了皇家夺嫡。” “关键是，极夜内部如果迟迟分不出胜负，就一定会有黑手想要趁虚而入了。” 谢沉渊的目光暗了下，“那样，就会打破海城的平衡。” “危墙之下，焉有完卵。” 黎音当即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无语地摇摇头，“平衡一旦破了，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尤其是你这个谢家大少的身份……好容易重活一次，想过消停日子怎么就这么费劲，真是。” 谢沉渊若有事，她是义无反顾会站在他身边的。 “毕竟，极夜的那位首领，当年也可是一位传奇性的风云人物啊。” 谢沉渊笑了笑，颇有些神秘的告诉她，“没人知道她真实姓名叫什么，对外她也只有一个代号叫做‘画家’，拥有一手炉火纯青的造假画技，复制过海外各国家的货币母版，用于制造假钞。” “最出格的一次，她让人用假币去按汇率换真的华币，差点儿把米国的三大国属银行都掏空，所以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她的人头还被米国高层挂在暗网悬赏榜的前五名里，价格是一百亿。” “难怪，新接手了奈特的那个程子燮说，他们还负责散布假钞。” 黎音眼梢挑了挑，“不过，有够嚣张，我喜欢。” “喜欢不喜欢的先放一边，阿音。” 谢沉渊语气忽然认真了起来，“你和极夜之间产生的交涉已经无可避免，如果他们内部真的彻底大乱，你也必然会成为他们争相拉拢的人选，所以，你需要更安全的地方居住。” 黎音倏然眸色潋滟，“啧，和你么？” “咳。” 谢沉渊轻咳一声，“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黎音一脸的恶趣味，“谢沉渊，你本事不太行，色胆还是很大的嘛。” ‘滋’—— 车子猛然停住。 下一刻，谢沉渊解了安全带对黎音俯身压下，顺便将她双手反倒了身后，以绝对掌控的姿势狠狠封住了她的双唇。 然而，却还是磕磕绊绊的在那齿间被拦下。 黎音忍不住笑起来。 而谢沉渊简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将她松开来轻轻抱住唤了一声，“阿音……” 男人，其实有很多事情也可以无师自通的。 可他不敢，又或者根本不舍得。 这是他心尖儿上最软的肉，能再见已是老天最大的垂怜，而像是这样抱着也更已经是他莫大的宽慰，另外的东西，他甚至都还没曾预想过。 “假正经。” 黎音捧住他的脸，闭眼凑了上去，但这次却并不再是蜻蜓点水。 而是真正地唇齿交缠，就连呼吸也糅在一起。 她就如同夜色中最温和的云，带着谢沉渊缓缓飘至明月跟前，一览绝妙，品尝到滚烫星河的甜美味道，渐渐忘乎了所以。 眼前月是天上月，但怀中人是心上人。 为月，他不过是昂首遥望。 可为这人，他依旧愿献上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性命也在所不惜！ 第70章 这样，才能离我心中那个您更近一点 这一吻，痴缠良久。 直到腰间传来微微的疼，谢沉渊才如梦方醒，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怀中的人。 黎音就那么懒洋洋倚在座位里吃吃的笑着喘气，眉眼明媚，媚眼如丝，根本都用不着媚术，谢沉渊就再次喉头发梗，心旌摇曳。 但被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去。 “谢沉渊。” 黎音此刻的声调都带了一丝娇软的酥意，像是松软可口的舒芙蕾蛋糕，“你的提议，我暂时还不能答应。” 谢沉渊很温和的点点头，“我懂。” “你懂个屁。” 黎音‘切’了一声说道，“我只是现在还有件事情得出结果，等处理好了之后，你罩我，记得啊，我要大海景房。” 谢沉渊眼底浮现欣喜，“好。” 海城之所以被叫做海城，自然是因为海域宽广。 海景房，自然小事。 黎音笑意里也透出暖暖的舒缓，“那就这么说定了，送我回去吧。” * 此刻的夜，已经有些深了。 但苏老太太却还坐在落地窗前向下看着，有着厚厚老茧的手轻抚睡在膝盖上的花花。 也就只有这小家伙，整天睡得无忧无虑。 “老太太，真的该睡觉了。” 张姐手里端着两粒小药片站在她身后，苦口婆心的劝道，“小音就是和朋友去玩而已，您用不着这么担心的。” “真玩假玩，谁又知道呢？” 苏老太太叹了口气，“她外出的次数越多，也就代表她越来越被瞩目了。” 有时候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无缘无故就将小音扯入这一场争夺，若是小音最后知道了一切，又会不会怪她呢？ “被瞩目，不正是老太太您想要的么。” 张姐虽然还在笑，可眼中的黯然却已经快藏不住了。 苏老太太抚摸着花花，又长长叹了口气。 良久，她转过身来看着张姐，眼神却是那么的柔和，“小雨，其实你心里一直都很委屈吧？” 张姐一惊，“老太太，我怎么会……”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的。” 苏老太太笑着摇摇头，“在你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本来应该在组织里做着什么，也跟小唐他们争一争，但一直以来却都只是被困在我这个老太婆身边，屈才了。” “怎么会呢老太太，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张姐甚至慌乱的后退了两步。 “有没有想过，其实也并不重要。” 苏老太太依旧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来，眼神却有些感伤，“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对小音做了什么，但我的确是想看小音的能力，所以一直都没有戳破。” 张姐手中的小药片掉落，“老太太，我……” “但是小雨，你是老张唯一的孙女，当时他为了保护我而死，临终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平安渡过一生，我是跟他打了包票的，所以才不愿意让你参与这场位置的角逐。” 苏老太太语重心长，“因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啊。” “你看看小唐，他已经倒在了半路上，接替他的程家那小家伙也肯定不会示弱，继续跟小玉、还有小五去斗，说到底这是一条血路，小雨。”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赢，也没有人能确信哪怕赢下来的时候是毫发无损的。” “我不想你受伤，也不敢对不起你爷爷的嘱托。” 望着张姐这张年轻的面孔，苏老太太依稀能够看出老友当年的影子。 “可是，老太太，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您。” 张姐终于忍不住了，双眼发红着对她跪了下来，“我也知道您欣赏小音，我也承认她的优秀，可是求您也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一定会比她差的！” 苏老太太叹息，“小雨啊，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不，我懂！” 张姐忍不住流起了泪，“我懂您疼我，想让我平平安安的，可是您不也一样喜欢小音吗，却也舍得让她被卷入极夜的争夺里，老太太，我也不想做温室里的花朵呀！” “可是你……唉。” 苏老太太欲言又止，又是一声长叹，“小雨，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老太太。” 张姐重重磕了一个头，“而且，已经想了很久。” “那么，就和我立个约吧。” 苏老太太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说道，“如果最后小音赢了，你就在她身边帮助她，我已经老了，极夜交在我信任的年轻人手里，到时候我才有脸去见各位前辈和老友们，所以希望是你们两个人。” “但如果小音输了，我希望你不要赶尽杀绝。” “因为，自始至终小音都还毫不知情，是我自作主张将她卷入这场争斗之中的，她本来能有更加安逸的生活，不该有不好的结局。” “好，我答应您。” 张姐望着苏老太太，强压哽咽。 而苏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转而看向了窗外，“去吧，祝你好运。” “谢谢您，老太太。” 张姐又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陪伴您的这些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时间，但我也想要追求一点什么，这样才能离我心中那个您更近一点。” 说完，她掏出了房子的钥匙放在沙发上，然后大步迈向门口。 推门离开。 而门关上的那一刻，苏老太太又忍不住回过头去，苍老的眼中终于浮现泪水。 “老张，对不起啊……” 她难过的呢喃着，却一下比一下轻地抚摸着熟睡的花花，使得花花都隐不住在睡梦中发出了安心的呼噜声，甚至翻了个身将肚皮露出来，脑袋无意识蹭着苏老太太的胳膊。 于是，一滴并不算晶莹的泪水落在花花的皮毛里。 苏老太太轻轻将脸埋进了花花的肚皮，轻声啜泣着，“小雨这孩子……” ‘咔嚓’。 钥匙转动门锁，黎音推门进来。 而苏老太太抬起头，却根本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泪痕。 “苏奶奶？” 黎音急忙走过去，看见地上散落的药片不由得有些着急，“您这个时间还没休息，张姐呢？” “她老家出了事，下午就很着急的走了。” 苏老太太抹去泪水，轻轻拍着黎音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刚打了电话来说要辞职留在老家照顾母亲，但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还真是不舍啊……” 第71章 既然如此，我参与 辞职回老家了？ “还真是突然啊，苏奶奶，那你吃过饭没有？” 黎音先将药片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又拿了纸巾给苏老太太擦着眼泪，暗暗叹了口气。 不论是什么人，相处久了终究是有感情的。 可苏老太太却只是有些神伤的看着她，深深叹息着，“小音，对不起。” 黎音不解，“苏奶奶？” “真的很抱歉，我一直都向你隐瞒了些事情。” 苏老太太用力抓紧了她的手，像是要汲取一些勇气似的，“你……是不是已经听说过‘极夜’这个名字了？” 黎音一愣，眼中闪过些什么。 而苏老太太目光更加哀伤，“我就是极夜的首领。” “原来是您啊……” 良久，黎音才哑然失笑，“真是想不到，来头这么大的人就藏在我身边。” 苏老太太更加愧疚，“真的抱歉，小音，我……” “极夜这种组织，本就扎根于黑暗。” “而自古成王败寇，这世上某些成果的诞生也注定需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比如：得到您这个位置。” “所以，您故意装作得了老年痴呆的样子，最后顺理成章以此为借口玩起了失踪，给他们争斗的机会，苏奶奶，我猜得没错吧？” 黎音也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微微复杂。 “对，全对。” “可我终究是老了，事情进展也并没有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发展。” 因为愧疚，苏老太太不忍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睛，垂下头说道，“他们，选择了另一种看起来更行之有效的方法。” “与其鹬蚌相争，不如对付渔翁。” 黎音想起了那次抢劫。 “对……” “他们一边维持着争斗，一边四下寻找我的踪迹，想要直接把象征首领身份的那东西抢到手，而我也是故意给了他们可趁之机，想借此敲打一下他们，可是小音你出现了。” 苏老太太更加难过，继续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又缓缓抬头，“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个声音。” “就是她了。” “所以，我自作主张邀请你回来，想要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多观察观察你，但……” “但这给张姐造成了危机感。” 黎音接过她的话，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起初，我还以为她是为了能继承您这房产呢。” 苏老太太也同样苦笑，“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所以，小音也要离开她了吧…… “既然如此，我参与。” 黎音把正在蹭自己小腿的花花捞起来抱着，唇角慢条斯理的勾起，“虽然，我一直都很想过普通的日子，就当个普通老师的，可没办法啊……人家拳头都快怼脸了。” 那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狠狠地打回去了啊！ 苏老太太愕然，继而是小心翼翼的欣喜，“小音……” “苏奶奶，我的确很想做咸鱼，但我不是真的菜，也从来都不怕事。” 黎音的眉眼乖张起来，释然一笑，“况且，也真懒得装了，累。” 苏老太太却又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怪我呢，小音？” 哪怕是埋怨她几句都行啊。 为什么这样顺其自然的就接受了…… “因为，从被卷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注定无法独善其身了，所以埋怨也没什么用，况且苏奶奶你当初给我栖身之地，哪怕是带有深意的恩情，却也终究还是恩情。” 黎音郑重其事，“而且，如果我不挡在前面，代为受过的就很可能是我的朋友，学生，甚至还可能是您，不是吗？” 再者…… “小音，你真的是个好孩子啊……”苏老太太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等我下。” 随后，回了卧室拿出来一件小小的蓝色羽绒服。 看着是童装。 黎音不由得一怔，“该不会……” “就是你想的那样。” 苏老太太将羽绒服放在她的手上，神情变得无比慈爱，“拆吧。” 黎音轻轻摸了摸，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将衣服胸口位置割开，看见蓬松柔软的羽绒中静静躺着一枚戒指。 纯银的，戒面是狼头造型，眼睛的部位嵌了两粒绿宝石。 灯光下看起来幽幽熠熠。 “这是我女儿小时候的衣服，也只有放在这里，才不会被轻易发现。” 苏老太太怀念无比的看着那件衣服，笑容更加温暖起来，“小音，从今天开始，极夜就拜托你了。” 黎音拿起戒指，眉梢微微一挑，“您可真狡猾啊。” 生怕她今晚答应参与争斗只是一时上头，所以干脆连信物都拿出来了。 而这种东西一旦戴上，就只能血战到底。 没有回头路。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小音。” 或许是将实情都吐露后整个人也松了口气，苏老太太笑容又恢复了从前的慈和，只是却多了不可忽视的锋芒和严厉。 “不过……” 将戒指套在手指上，黎音又狡黠地眨眨眼睛，“活动经费，咱该有的吧？” 苏老太太先是一愣，然后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啊……” 黎音叹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啊。” “那，你就抽空去一趟夜色酒吧。” 苏老太太的笑容里似乎浮现意味深长，“能拿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夜色酒吧么？ 黎音眼梢微微挑起，听起来是个也很刺激的地方啊…… * 翌日。 黎音上午没课，于是先去了医院看望谢霖羽。 “幸亏送来的及时，要不真没命了。” 医生说起来都一阵后怕，“体外电击烧伤的部位太多，内脏也造成了一定损伤，五少爷现在的精力只能清醒不到两个小时，需要特别多的时间静养，请老师不要待太久。” 这里是谢家的私人医院，所以讲起话来更直接。 “好。” 黎音点点头，医生这才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请吧。” 推开门，病房里是那样刺眼的白。 谢霖羽刚好醒着，浑身好多地方不是缠了绷带就是贴了纱布，简直快跟木乃伊没区别了。 护工这会儿正在用吸管喂他喝水，但一听见动静他就转过目光来，由于动作幅度过大，顿时龇牙咧嘴。 黎音不禁笑了，“小心点。” 可谢霖羽就那么看着她，瞬间红了眼眶，“黎、音……” 第72章 一些令人意外的信息 那声音，沙哑又委屈。 “啧，怎么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黎音习惯性的举手，又无奈地放下，“仗着自己伤重我不敢敲你是吧？” 谢霖羽拼命地掉眼泪。 当时他好不容易才钻出了笼子，所幸书包和手机也就被随意的扔在一旁，而他唯一能够想到求救的人就只有黎音。 可是当手机被打掉的那一刻，他真以为自己再也…… “我来吧。” 黎音接过水杯和吸管继续喂他喝水，眸子柔和起来，“放心，一切都结束了。” 谢霖羽闷闷‘嗯’了一声。 “不过，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啊。” 黎音又故意幸灾乐祸，“我说所有人最起码不能单科考零蛋，但你这样子是直接要全科零蛋了，看来要提前感谢我们谢老板出院后买单全班吃饭咯？” “你……” 谢霖羽翻了个白眼，差点儿呛到。 如果有一天他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也肯定是被黎音这种女人给气死的！ 这时，门被推开。 一身黑色手工定制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俊美的面孔笑意柔和。 黎音不由得眉梢挑起，“谢总。” 她明白，当谢沉渊脱下那身道袍就意味着他彻彻底底认可了如今的身份，正式统领这个偌大的谢家。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两人的关系暂时不会透露给任何人。 “黎老师好。” 谢沉渊与她目光一对，不动声色交换着意味，随后看向了病床上的谢霖羽，“看着气色还不错。” 然而，谢霖羽却飞快地别开了脸。 谢沉渊对此也并不在意，“好好休养吧，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他不是从前的谢沉渊，对于所谓同父异母的这些弟妹们也自然就没有了所谓的排斥和芥蒂，相反地，他还要将这整个谢家彻底拢起来。 否则，难保谢家不会成为下一个极夜，陷入内斗。 因为就在刚刚，他从沈常青那边得到了一些令人意外的消息。 “谢、谢……” 谢霖羽的声音很轻，像是不情愿从嘴里硬挤出来的。 他至今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那个一直以来最讨厌他的人，却在紧急关头救了他。 觉得怪怪的。 “别客气，身为大哥应该的。” 谢沉渊笑了笑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而谢霖羽神情怔了怔，一时间不知该再要说些什么，干脆闭上了眼。 恰好的是，医生进来提醒他们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也就没再多留。 因为，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 “沈常青那边给的。” 一边开车，谢沉渊一边指指扶手箱上放着的一叠厚厚的彩色传真，“不过，那女人已经死了。” “死了？” 黎音拿起传真翻看，很快就在一组照片那页停住。 “对，牙齿里藏了毒。” 谢沉渊嗤笑了一声，“日新月异的高科技世界，竟然也还是离不了这种古早的自杀方式，搞得沈常青堂堂一个身经百战的处长，铩羽而归。” 当时他虽然卸了女人的下巴，但因为要接受审讯，沈常青又命人给装回去了。 然后，根本都没来得及审。 “可是有了这个，审与不审已经没区别了。” 黎音已经看完传真的全部，将先前的那组照片单拎出来抖了抖。 这组照片，其中两张是女人和谢霖羽那个司机的正面照。 乍看没什么特别，但仔细瞧就会发现，两人的左边眼底都有着一块鸡蛋大小的乌青，就好像被谁揍了一拳似的。 还有两张，则是解剖证图。 两人右眼下的淤青位置，切开表皮后就会发现，竟然都扎着一根三公分左右的细针！ 怪异至极。 最后的两张照片，则是纹身图。 分别在女人的后背，以及那个司机的肩膀处，都有着一个黑色的眼睛纹身。 一看就代表了某种组织的象征。 “没错。” 谢沉渊看了一眼点头，“他们都是黑眼俱乐部的人，这个组织很多年前就一直想方设法要渗透海城，但都没有成功，我猜先前的那场车祸也八九不离十是他们的手笔。” “一个带有神秘宗教色彩的精英联盟组织？” 看着传真上对于这个黑眼俱乐部的定义解释，黎音不由得挑眉，“岂不就是魔教？” “或许，也可以这样说。” 谢沉渊点点头，“他们的成员遍布世界各地，囊括了各种行业和身份的人，唯一的共同特征就是左眼下的乌青，至于黑色的眼睛纹身，则是有所贡献的人才能纹的。”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仪式感，加入的成员会被在左眼下插入一根针，代表着右脑畅通无阻，思维敏捷活跃，精神状态要比平常饱满开朗，甚至是亢奋，有如获得了某种神力，我猜测这很可能要归功于某种精神类的药物。” “不愧‘宗教性’之名。” 黎音嗤笑了一声，“所以，这座城市该不会已经被安插了很多这样的人吧？” 毕竟，那个司机可是在谢家潜伏了三年之久。 而谢霖羽的生母，很有可能在担任谢从斌秘书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某种拉拢，又或者说蛊惑。 不然的话，也实在难以解释她那种异常的作为和精神状态。 “难说。” 谢沉渊蹙眉，“这个俱乐部也并非是随便能加入的，所以许多预备成员根本不会带有那些特征，但是为了能够有资格加入，他们会毫不犹豫根据指令进行活动，一旦成功，享用不尽的财富也只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 “所以，那个女人要股份是为了控制谢家。” 黎音将那些传真放下，眸色轻佻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挂坠，“那或许……极夜那边的内斗也不那么单纯是几个人想当首领了。” 不管是哪一方。 只要能拿下其中的一方，海城的三方稳定局面就一定会被打破，到时候，这座重要性仅次于国都的城市，也就被那个俱乐部收入囊中。 真是好阴险，又好长远的野心！ 不过，想想就知道一定会比只待在皇宫里更好玩儿！ “我也这样猜想。” 谢沉渊专注开车也并没有注意到黎音的手机挂坠，随后他不紧不慢停了车，打量着外面一排格外陈旧的居民楼有些诧异，“就是这里吗？” 第73章 和我赌一局 老旧的小区里，很多面墙上都已经画了大大的‘拆’字。 鲜红鲜红的。 黎音轻轻一笑就下了车，目光是唏嘘的，“是啊，这里。” 当初，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的地方。 两个月前这儿还是热热闹的，不宽的巷子里小孩子嬉戏打闹，路两边是各种卖水果和摊煎饼的小贩，楼下还有下象棋的老大爷们，就为了接下来该走哪一步和看热闹的争得脸红脖子粗。 这些，都是原主的记忆。 但如今这条街上却再没了那般的热闹，倒是不远处的楼下有个女人翘着二郎腿躺在竹椅中闭目养神，身材已经有了些发福，人字拖很随意的挂在脚丫子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给自己摇着扇子。 是那时的房东。 “去吧，我等你。” 谢沉渊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眼角柔和。 “好。” 黎音不紧不慢走过去，轻轻捏住那蒲扇，却只是笑着没说话。 “谁啊！没看见老娘正……” 女人不耐烦的睁开眼作势要起来，却在看清是黎音之后不由得一愣，神情又有了些嫌弃，“你又回来干什么，我这儿可都要拆了，没地儿给你住！” “我来还钱。” 黎音笑着从背后拿出一只厚信封。 谢沉渊都已经被她揪住了，那么原主的债务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而她说过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还什么钱，听不懂。” 女人扫了眼信封的厚度，随即又懒洋洋躺了回去摇着蒲扇。 黎音也只是笑着将信封放在她怀里，“走了。” “切，看来是真挣到钱了。” 女人也没动弹，就任由她那么走远，随意把信封往自己身后一放，因此也就没看见她上的那辆车写满奢贵气息，哪怕不懂也能看得出来绝对不便宜。 “无债一身轻啊~” 坐回车里，黎音给自己扣好安全带。 而谢沉渊满眼温柔看着她，“那接下来……” “求你了爸！还给我！那是妈妈的救命钱，你不能……啊！” 车外传来男生的哭喊声，黎音不由得眉尖一蹙，又立马下了车，就看到个胡子拉碴衣着普通的男人正对一个男生拳打脚踢，而男生蜷缩在地上，只是一再哀求着，“求你了爸……” 谢沉渊也下了车，凤眸微眯，“学生？” “我班的。” 黎音‘嗯’了一声要动手，但有什么东西却已经狠狠冲着那男人的脑袋飞去！ 是一瓶很小巧的车载香水。 “哎哟！” 男人直接人仰马翻，捂着已经流血的头一通乱叫，“谁他妈这么瞎啊！砸老子头上了知不知道！” 他感觉脑浆都快要被砸匀了！ “啧。” 黎音慢条斯理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看着这个面色蜡黄并且还有着重重黑眼圈的男人，微微侧首，眸底尽是压迫，“砸你怎么了？” 蓦地，男人狠狠打了个激灵，从她眼中仿佛看见了深渊。 而男生费力地爬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高挑的背影，嘴唇颤动了几下，“黎、黎老师……” 黎音回头打量一身校服已经脏兮兮的男生，“什么情况？” 梁文浩。 一个在十一班里看着其实存在感很低，总是独来独往不怎么爱说话，但却因为打人进过拘留所的男生。 不过近期他也在好好交作业，黎音并没多留意过他。 毕竟，谁还没个年少冲动的时候。 但现在看来…… “我让你砸！” 梁文浩还没说话，那男人倒是觉得自己抓住了好时机，随手抓起地上一些小石块狠狠丢向黎音。 那是马路被碾压过重又年久失修才逐渐碎下来的渣滓。 以这种家伙的力气，打到身上其实不疼。 但是脏。 所以，就在黎音飞快闪开的时候，男人也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就揣紧了怀里的东西要跑。 但膝盖上一阵猛烈的疼痛却让他嚎叫了一声，跪了。 谢沉渊倚着车，漫不经心捻了捻手指上刚才捡小渣滓沾到的灰尘。 而黎音上前，一把将男人揣在衣服里面的东西揪出来，原来是个小布包，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发黄老照片啦、皱巴巴的单据啦、以及一张银行卡。 “给我！还给我！” 男人见状就如同被抢了食物的饿狼，挣扎着又起来要夺，“快给我！谁也不能阻止我翻盘！我马上就能成为亿万富翁了！马上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黎音眼梢挑了下，这是赌狗啊…… “接着。” 将小布包直接朝后一扔落在梁文浩手里，黎音笑幽幽看着男人，“不就是想要钱么，我可以给你。” 旁边的谢沉渊笑着摇头，总感觉自己似乎解锁了新身份。 “你给我？给我多少！” 男人眼里顿时满是喜色，却见黎音眸色倏然潋滟，“一个亿。” “一、一个亿！？” 男人被这个数字给惊到，一时间不敢置信，而黎音继续循循善诱，“前提，你得跟我赌一局，赢了，你当场拿钱。” “可要是输了，你倒也还能走，但是你的手得留下。” “神经病吧你！” 或许是黎音眼底的似笑非笑过于犀利，也或许是这样丰厚的条件让人下意识怀疑，男人也不知自己为何心慌，反正就是想赶紧跑。 可刚起来，就被黎音又轻轻按了回去。 “当着你儿子的面，我不好意思说太大声的。” 黎音压低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你要是不赌的话，直接打死。” 男人只感觉一股子寒意从脚底直接凉到天灵盖。 他真的还是很想跑，可就是起不来！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黎音拍拍他的肩膀，一把就将人给拎了起来到路边上坐着，顺带对梁文浩招了招手，“来，帮个忙。” 梁文浩紧紧搂着小布包，一脸懵的走过去。 黎音眨眨眼，“帮我写六张纸条，分别对应骰子的1-6个点数。” “纸……条？” 梁文浩眼睛红了红，似乎也明白了她想做什么，毕竟当初那一手摇骰子让全班不得不低头交作业，在他们心中至今都相当震撼。 可纸条竟然也行吗？ 黎音无奈叹气，“谁家好人出门揣着骰子啊，也就只能用纸条凑合了，快去。” 第74章 你忍一忍 梁文浩倒也听话，立刻写来六张纸条交给黎音。 或许，是真的寄希望于此了吧？ “看好了，这六张点数没有任何不同。” 黎音将一张张纸条都在男人眼前过了一个遍，之后便随意一抓，全都成了皱巴巴的纸团。 “选吧。” 黎音微微一笑，指着地上的纸团，“如果你的点数大就赢了，很简单吧？” 男人恨恨咬牙。 但是在黎音面前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照做。 只不过在即将拿起一颗纸团时，他忽然发现这个纸团上似乎微微的有点湿，还有两个也是如此！ 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由得去看旁边正在喝冰水的黎音。 是记号！ 难怪这个女的敢张嘴就是一个亿，原来是要做手脚黑他！ “我选这三个！” 男人飞快将几个沾了水的纸团抓起来，迫不及待展开。 而黎音挑挑眉，拿起剩下的三个。 “什么！？” 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纸条上的三个数字：一二三！ 怎么会这样！ “那看来是我赢了。” 黎音将自己的纸团也抖开，眸色轻佻，“四、五、六。” “你做手脚！不算！” 男人怎么肯认账，可黎音却嗤地一声笑了，“你有证据吗？” “就是瓶身上的那些水！” “哦，这么清楚，那你给我复原一遍怎么做到的？” 黎音优哉游哉的又喝了口冰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这么厉害呢？” 男人气急败坏，“你！” “哎~” 黎音从身后的花池里摸出半块破旧的大青砖来掂了掂，一把就抓住了男人的手腕摁在地上，语调恶劣，“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谁让临时也没刀子呢？” 梁文浩吓坏了，“黎老师！” ‘砰’！ “啊！” 青砖落下，男人杀猪一般的惨叫，但却随后就戛然而止。 不……不疼？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只手，根本就毫发无损！ “就这点儿胆子，还想背上你老婆的人命？” 闻到空气里弥漫起一股难言的腥臊味儿，黎音‘啧’了一声将青砖随手丢掉，嫌弃着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说道，“到了阎王面前，阎王都想一口吐沫骂死你！” 而男人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整个人瘫软在地。 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时，梁文浩低头搂紧了那个小布包大步跑开，大概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希望自己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吧。 “你自己愿意烂，那是你自己的事。” 黎音的眸子里严肃犀利，“但你有老婆，有责任，如果我没记错他之前打架进拘留所是因为你，你还想让他再多进几次拘留所，直到彻底毁掉他这一辈子，然后跟你一样才舒坦？” 那次打架是进了学生档案的，虽然描述很简短。 大体就是，梁文浩放学路上看见父亲被一群人围着打，于是想也没想，从水果摊上抄了一把刀子就冲过去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下手也根本没分寸。 四五个成年人里竟然被个孩子捅出两个轻伤，一个重伤，脾脏破裂，差点儿送命。 但因为当时还没成年，所以就在拘留所里待了几天。 至于为什么挨打嘛—— “放开我！你们是谁！”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打断了黎音思绪。 循声一看，竟然是一帮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男人堵住了梁文浩的去路，一个个不是穿老头衫的花臂就是光膀子满背，显然是来者不善。 “阿音。” 谢沉渊依旧倚在车旁，但凤眸暗了暗，“看起来，不光是堵的问题了。” 有可能，还欠了很多钱。 沉迷赌博的人，哪有不倾家荡产的？ “放开他。” 黎音也懒得再多瞥那男人一眼，从容不迫地朝那群人走去，“有什么诉求，跟我讲。” “你？” 为首一个光头先是轻蔑，随后是色眯眯的将黎音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可真是个年轻漂亮的妞儿……啊嘶！” 话才刚出口，他就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狼嚎一声。 而谢沉渊也不知从哪找了副墨镜戴上，不紧不慢走到黎音的身后，指尖捻了捻灰尘。 黎音好整以暇抱起胳膊，“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哼，这小子他爹欠我们钱！你要管？” 为首的光头愤愤放下手来，一双眼睛红的跟油炸过一样，但事实上砸中他的只是一点点泥土块罢了。 果然啊。 黎音敛了敛眸子，神情嚣张，“管够。” 她现在可是有大金库撑腰的人！ “好大的口气！” 光头冷笑了一声，示意身边的人将梁文浩直接摁进一辆灰色商务车里，“既然这样，一千万！一个小时之后，来夜色酒吧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黎音意外，夜色酒吧？ 竟然这么巧？ 而这时，一帮人已经都上了车扬长而去。 谢沉渊双手抄着口袋回头，发现刚才还瘫在地上的男人这会儿正玩命似的朝相反的方向狂奔着。 明摆着是听见有人兜底了，所以干脆溜之大吉！ “枉为人父。” 谢沉渊冷嗤了一声，走到路边踢飞了先前那只车载香水的瓶子，正中对方的膝盖弯里。 又是一声惨叫。 但这次，他用的力气比先前大，那条腿的唯一结局也只有废掉。 “走吧，谢沉渊。” 黎音也转回身来看着他叹了口气，“这事儿，非管不可了。” 谢沉渊也不问，只是点点头，“那我们走。” * 夜色酒吧，位于一条闹市街。 门脸并不算大，甚至可以称得上穷气，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也仅限于入门的这酒吧一层。 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知道，夜色酒吧其实还有宽敞无比的底下三层。 是这海城市最大的赌场！ 而此刻，黎音就坐在地下一层的赌场中，左手撑脸，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屈指点着长桌的桌面，眸色玩味。 身后，站着戴了墨镜的谢沉渊，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这条长桌的尽头则坐了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保养的很好，妆容很浓但却很配她那种蛇系长相，一身紫色的旗袍更显得身段儿玲珑。 她慢悠悠吸着烟又吐出来，眼神勾人的悠悠说道，“黎老师，我听说过你。” 第75章 我赢了，你，归我 光色昏柔下，显得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暧昧不清。 “看来，我还挺有名？” 黎音眉梢一挑。 “那当然。” 女人又吸了一口烟，吐的神情销魂，“你的名字在我们极夜，可已经是如雷贯耳了呢，当然了，这也——” “这也少不了某个人的推波助澜。” 黎音不紧不慢接上她的话，“我说的没错吧？” “你的确是很聪明，也难怪……老太太更喜欢你啊。” 女人翘着兰花指将烟蒂摁灭在小弟捧来的水晶烟灰缸里，她眼神里浮现浓郁的兴趣，“张雨这个不成大器的，想借我们的手先弄死你，然后再看我们争斗，但你可是搞死了老唐的人，我们又怎么会把你当个普普通通的对手？” 黎音笑了笑，“所以呢？” “所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齐玉妍。” 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媚态十足，仿佛能勾着男人把所有一切毫不犹豫奉献给她似的，笑得摇曳生姿，“老太太想要什么情报，我都能弄得到。” 顺带，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黎音背后充保镖的谢沉渊。 “原来如此。” 黎音点了点头，“所以今天这一出是你安排的。” “倒也不全是，只能说太巧了。” 齐玉妍娇笑着叹气，“原本就只打算先暗中盯着你，没想到遇上你那学生被自己的禽兽爹打，这免费的枕头送到脸前来……不睡一下，岂不是很不礼貌吗？” 所以，顺坡下驴就把那小孩儿揪到这儿来了。 “说说你的条件吧。” 黎音心知，从张雨离开苏奶奶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势必要成为整个极夜的猎物了。 但，谁猎谁又说得准呢？ 齐玉妍道，“条件嘛，也不高，听说你在摇骰子方面厉害至极，今天我也想见识一下。” 黎音‘啧’了声，“这都知道了？” “都说过了嘛，什么情报，我都能弄的到。” 齐玉妍给她抛了个媚眼，“五局三胜，只要你赢了，人带走，债务也可以一笔勾销，但要是你输了……” 说到这里，她妖媚的神情就染上了一丝冷意。 “行啊。” 黎音不紧不慢转了圈儿脖子，“不过，我也加个彩头，弯起来更刺激。” 齐玉妍更加兴味的抱起胳膊，“你说。” “我赢了，你，归我。” 黎音突然将手机摸了出来放在桌上，那被充作挂坠的狼头戒指在暗光下更显狰狞，一双绿眼幽幽不已。 齐玉妍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这是！” 可黎音淡淡一挑眉，将戒指拆下来戴在了左手食指，“我输了，这东西归你，怎么样？” 那么轻描淡写，但又偏偏无法忽视的张狂。 谢沉渊透过墨镜看着那枚戒指，慢条斯理的勾起了唇角，真不愧是他的阿音。 “老太太竟然将这个都直接给了你！” 齐玉妍冷笑了一声坐回去，“张雨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有大战身手争夺的机会，可你却像是拿着老太太的尚方宝剑来收服我们的！可真偏心啊！” “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好看。” 黎音故作忧伤的叹了口气，“可以开始了吗，我下午还有课呢。” “那就开始！” 齐玉妍一贯是个不怎么动怒的人，因为情绪浮动是套取各种消息的大敌，所以她永远都是这么一副笑意魅惑的样子，让男人们抵抗不住，心旌摇曳。 然后，随便给对方点根烟或者碰杯酒，想要的消息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 她是天生尤物。 但此刻，她却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一股子危机感。 因为老太太从不是一个随便认可别人的人，然而一旦认可了，就说明这人的优秀是无可撼动的！ “让荷官来替我们摇骰盅，我们谁都不去接触，这很公平吧？” 齐玉妍紧紧盯着黎音。 她是听说过的，有一种赌徒手上功夫特别快，更换点数的手法快到连摄像机都捕捉不到，而面对这个黎音，她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心！ 可黎音只是稀松平常一笑，“我没问题。” 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齐玉妍的心中感觉更不好，于是暗中给荷官使了个眼色。 荷官微微点头，心领神会。 黎音单手撑脸吃吃的笑，“你就算骰子摞在一起我也能猜得出信不信，况且看你摇的这两下子，也根本没这本事。” 荷官一下子有些恼。 但齐玉妍出声警告他，“别分心。” 于是，荷官就深吸了口气继续将骰盅摇得哗啦响，甚至还翻了几个花儿，最终稳稳扣在桌面上。 “远来是客，黎老师先吧。” 齐玉妍又点燃一支烟，不动声色跟荷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但这时，黎音手机却响了。 “等我会儿啊。” 看见电话是谢千雪打的，黎音摆了摆手接起来，语调随意又轻快，“怎么了？” 而齐玉妍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太好看起来，“你……” 谢沉渊不由得微微一笑。 “黎音，就是上次……那个姓沈的特警，你认识他对不对？” 谢千雪声音有些不太好意思。 而黎音瞬间秒懂，“怎么？你喜欢他？” “我、我最近这两天做梦老是又梦见那天晚上的事，我感觉可能是有点吧，所以想问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谢千雪干脆不在避讳，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倒是有个手机号。” 黎音想了一下，“不过这个人看起来特难沟通，我建议你不如从他身边那个话很多的小跟班入手，能打听到更多。” “原来如此！” 谢千雪欢呼了一声，“爱你！挂了！” 黎音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可以继续了吧。” 齐玉妍还是那副笑容，但笑容里却更多写满了‘在我的地盘上把我晾在一边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后果就会很严重’！ “当然。” 黎音放下手机，毫不犹豫，“三二一，小。” “是么？” 齐玉妍吞吐着烟气，“可我怎么觉得是三二五，大呢？” 黎音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落在桌上轻敲着，照例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那就开。” “开！” 齐玉妍看向荷官。 荷官似乎皮笑肉不笑的脸抽了一下，得意拿起骰盅，继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三二一，小！ 第76章 我输了，我，归你了 “怎么可能！” 最先叫喊出声的也是荷官，他甚至都快趴在桌子上去仔仔细细看骰子的点数，但事实就是事实。 齐玉妍冷笑，“黎老师，来势汹汹啊。” “还行吧，随便玩玩。” 黎音也回敬了她一个媚眼儿，但这无疑是一种挑衅，让齐玉妍也禁不住有了些恼怒，“还有四局呢！” “所以，再赢两局就行了。” 黎音竖起两根手指，格外真诚，“咱们赶快吧，我下午真的有课呢。” “好！” 齐玉妍有些咬牙，“请石老过来！” 黎音挑眉，“赌局里，也还能请外援的吗？” “我的地盘，我就是规矩。” 齐玉妍承认自己之前太小瞧了黎音，她手下最厉害的荷官竟然这么轻易就败了，但是还没结束！ 她还有杀手锏！ 就算老太太已经指定了人选，但张雨说的有句话没错，该争的还是要争！ 很快，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被轮椅推来。 苍白的须发，松弛的皮肤甚至都能盖住眼睛，真的很像那种一晃就可能没气儿的样子。 “石老，今天请您帮了这个忙，咱们之间就一笔勾销。” 虽然好像是有恩于这个石老，但齐玉妍走到他面前鞠了一躬，很尊敬的样子。 “唉……好吧。” 石老一声冗长的叹息，像是无奈，也像是怀念。 于是，在他手摁在骰盅上那一刻之后，这位老人的神情竟忽然变了，浑浊的眼睛里充满犀利，而手法更是行云流水，放下之后面不红气也不喘！ 是个相当有年头的做局行家。 谢沉渊看着那花式摇骰子的动作，暗中下了判定。 不过，终究是没法和阿音比的，更何况就算是他只站在这里，也照样有办法操控赌局。 出千更类似于魔术，可武功，是实打实的硬力气。 “猜吧！” 摇了这一通之后，石老像是整个人都被注入了活力似的，姿态昂扬般看着齐玉妍和黎音。 想来，也曾是个叱咤赌场的风云人物。 “三一五，还是小呢。” 看着石老手指微动，齐玉妍无比自信地笑了笑，“黎老师，你该不会和要和我说一样的吧？” 黎音勾唇，“说了又怎样？” 齐玉妍心情突然就好了些，娇娇软软的笑了，“那可不太行，你只能说跟我不一样的结果。” “原本想平一局的，但你这样要求，我也不太好拒绝。” 黎音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微微前倾，食指不轻不重的点了下桌面，眉眼张狂的笑着，“我猜，没有点。” “什么？” 齐玉妍被这个答案弄得一愣，但下意识已经感觉不好了。 而石老先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黎音，随即才掀开骰盅，不由得大吃一惊，“这！” 三个骰子，全都已经成了一堆碎末。 的确没有点。 于是，石老的神情化作震惊，“小姑娘，你是如何做到的！” 黎音眨眨眼睛，“我会魔法。” 石老：“……” 谢沉渊暗自勾起一抹笑来，还是这般恶劣啊，故意露出这一手，但是又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真希望这老头别被气出内伤来。 岁数不小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齐玉妍还在看着那堆粉末喃喃自语，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那不就和电视剧里一样了吗！· 而这时，石老从愣怔中回过神来，长长叹息了一声，“齐小姐，是我本事不够，让你失望了，但就像你说的，只要我出手就算了清我们之间的事情了，所以，后会无期了。” 他说完，就有人推着他朝外去。 但刚走出两步，他又回过头来对齐玉妍说道，“这样的手法，哪怕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加起来也不可能破解的了，你好自为之。” 然后，这次是真的走了。 齐玉妍一震，望着他被推走的身影渐渐消失。 而黎音百无聊赖的叹着气，“告别完了吧，我还差一局呢。” “没有必要了。” 齐玉妍摇了摇头苦笑，“千王都赢不下你，我又怎么可能，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是我输了，你们都出去吧。” “哦，千王啊。” 黎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坐轮椅也是有故事的咯？ 与此同时，各种荷官和小弟都乖乖退了出去。 整个赌场里就只剩下了黎音、谢沉渊、以及有些失魂落魄的齐玉妍。 “这位先生，还不坐下来吗？” 齐玉妍看向谢沉渊的墨镜淡淡一笑，“虽然这里光线昏暗的确不好辨认，但我这个人眼神好，见过一次的人就忘不了，谢总裁。” “的确是站的有些累了。” 谢沉渊并没有被戳破身份的尴尬，很随意的扯了把椅子也坐下来，墨镜放在桌上。 “真是想不到啊……” 齐玉妍有些意味深长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却只是筋疲力尽一般往后一仰，“老太太果然眼光毒辣啊，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人了黎老师，有什么情况随时差遣。” 黎音也只是淡笑，“谢谢。” “愿赌服输，既然我输了，我，现在归你了。” 齐玉妍烟瘾还不小，这会儿已经又点起了第六支烟，慢悠悠吞吐着，“不过，老五和小程那小子不是那么好低下头来的，而且还有个张雨，她应该会不惜一切代价想除掉你把？” 黎音挑眉，“所以，妍姐是不是要帮我时刻注意动向？” “还真是不客气啊，这就派活儿了。” 齐玉妍笑了一声，“放心吧，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联系你的，不过我就只做信息和赌场的生意，派人保护你可做不到。” 黎音轻描淡写，“也用不到。” 齐玉妍看着她忽然说道，“你和老太太年轻时很像。” 黎音狐疑，“你也就顶多二十八九？” “都三十四啦。” 女人大部分还是喜欢被夸年龄小的，齐玉妍也不例外，“只是我从张爷爷那里听过很多关于老太太的事情，觉得老太太选你不是没道理的，哦对，张爷爷就是张雨的姐姐。” 黎音无奈苦笑，“可我真就只想当个老师来着。” “我倒是真想当首领呢。” 齐玉妍全当她是在凡尔赛了，也‘切’了一声，随后又神秘兮兮的挑眉，“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所以……就免费告诉你一点儿别的秘密好了。” 第77章 果然，还是老情人香 临近中午，黎音和谢沉渊才带着梁文浩走出了夜色酒吧。 估计是这一上午内遭的刺激有点多，他一直都怀里紧紧抓着那个小布包，神情复杂的咬着嘴唇也不抬头。 因为他第一次见这么豪华的车，每根脚指头都在拘谨。 “你妈妈什么病？” 车子开了一会儿突然停下，黎音回头问道。 “尿毒症。” 梁文浩依旧不抬头。 黎音点点头，“那应该会有忌口的吧，我不太懂，一起下车买点吧，你应该很担心她？” 梁文浩这才发现，车子停在一家饭馆前。 只不过，车子的豪华程度过于突兀，让好几辆车都宁可再开远点儿，也不愿意靠着停，生怕万一刮了赔钱。 “谢谢黎老师。” 一个男孩子在十八九岁的青春洋溢和自尊，通通都败给了残破不堪的家庭，黎音明白这个滋味儿，于是也不再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之后，将他送回了那排待拆迁的楼下。 黎音又叮嘱了一句，“医药费不够的话，告诉我，老师帮你想办法。” “老师你自己也……能有什么办法。” 梁文浩终究还是掉了眼泪，拼命用提着饭盒的手臂去擦。 他差一点儿把‘你也那么穷’就说出口了，但却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感激，像黎老师这种自己都有经济困难的人，竟然还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 可他的亲生父亲，心里却早已经没了这个家！ “有人会乐意出这个钱的，不用担心。” 黎音拍了拍他的胳膊，“回去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氏的慈善基金会也是相当出名的。 虽然尿毒症一旦病发就不可治愈，但谢氏不差钱，哪怕供着这位母亲一切治疗直到离开人世都没问题。 因为，当人踏着钱站在顶点时，所追求的也不过是名声了。 尽管谢沉渊不会在乎，但对谢氏来说可是好事。 于是，等再回到车上黎音就看见他刚刚放下手机，笑了笑，“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黎音故作惊讶，“这么快？” “装吧你就。” 谢沉渊捏捏她的鼻子，“这点小事我都猜不到的话，白活这两辈子。” 黎音深以为然，“果然，还是老情人香。” 谢沉渊抬眉，“阿音还有新情人了？” “在我没答应你之前，任何帅哥都可以是我的小情人，你看外面大楼广告上那个，白白嫩嫩的，大眼睛高鼻梁，奶狗中的奶狗，还有那家珠宝店的牌子……” 车子忽然停下。 谢沉渊静静打量着那张广告，慢悠悠笑道，“海城有百分之八十七的地皮属于谢家，这些大楼甚至是这些广告商，以及代言人背后的公司，十有八九都能跟谢家连上关系，阿音不会是想让他们都吃不上饭吧？” 立于金字塔顶端，要做什么都易如反掌。 “行，你有钱了不起！真小心眼儿。” 暗骂了一声笨蛋，黎音便‘啧’了一声抱起胳膊，把弄着又变成手机挂坠的戒指，“到时候比比谁更有钱！” 难怪苏奶奶让她先来夜色酒吧，看来是笃定齐玉妍一定能够被她轻松拿下的，可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啊。 谢沉渊莞尔，“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齐玉妍肯定也会把今天的事情散布出去，所以我要等，等他们主动上门来找我，毕竟戒指在我手里，他们一定会按捺不住的。” 黎音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但是她的某位对手可就不一定了。 “一旦失去足够的耐心，也就最容易出现破绽。” 谢沉渊点了点头重新发动车子，“不过据齐玉妍给出的消息，张雨虽然在三处都现身了，但不难看出从一开始她要选择合作的人就很明确。” “没错。” 黎音分析道，“那个程子燮我已经见过了，一个喜欢烤蛋糕的二逼青年，很自负，也非常谨慎，张雨在苏奶奶身边待了这么久，程子燮很可能会以为她是假以合作之名去试探的，所以她也就是走个过场。” “但那个五爷就不同了，他曾经追过张雨。” “要知道，一个女人的柔弱和眼泪可以变成最好的杀器，尤其还是一个曾经没得到，如今郁郁求助的女人，很多男人都扛不住这一点。” 谢沉渊不禁叹了口气，“想来，可是阿音你留给我的总是笑脸，我也因此沉沦。” 黎音‘切’了一声，“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仙女。” 谢沉渊笑不自禁，“可是仙女，你如果再不下车，上班就要迟到了。” 黎音这才发现，原来都已经到校门口了！ “走了走了！” 黎音抓起包就往下跑。 而谢沉渊坐在这里看着她迅步如飞的背影，宠溺地摇摇头，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阿音啊。 没有皇宫和复仇的束缚，自由自在的阿音。 与此同时—— 警察总局楼后面的小树林里，大林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小声说道，“我跟你讲啊，我们头儿这个人，我劝你还是放弃好的，谢小姐，因为我怀疑他根本不喜欢女的。” “啊？” 谢千雪面前是一只大大地购物袋，里面装满了零食。 旁边，还有五箱摞得整整齐齐的螺蛳粉。 这是她让一个现在是户籍民警的老同学帮忙先打听了这个大林，听说他最喜欢吃各种零食了，其中最爱的是螺蛳粉！ 谢千雪当然要投其所好啊！ “额不不不，你可千万不要往多处想！” 一看她的神情，大林就知道她想歪了，急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他可能就天生没有谈恋爱这个功能，我们队里也好多喜欢头儿的，全都狠狠碰壁了，有个还为此申请调岗了呢。” “碰壁就碰壁嘛。” 谢千雪并不在意这个，眼神里充满了豪气，“总要先试试再说！” 大林耸耸肩，“那祝你好运。” 谢千雪晃了晃拳头，“你好歹给我个微信吧！” “不是我不给，是我不敢。” 大林被蛇咬了似的把脑袋摇个不停，满脸的心有余悸，“早之前有个姐姐求我，为此还请我搓了一顿，我就悄咪咪给了，后来头儿差点儿把我屁股踹烂！还说再有下次就阉了我！多吓人呐！” 谢千雪也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第78章 短暂曙光，不如顶峰相见 大林见状不由得一慌。 “谢小姐，你该不会哭了吧，求你可千万别哭啊，我不会哄人！” “切，我至于吗。” 谢千雪闷闷地抬起头来，“我就是有点郁闷。”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委婉路线。” 大林狗狗祟祟的压低了声音，“就借着上回的事，给头儿送个锦旗，再给我们全单位买点好吃的，最后再顺手约个饭什么的，我们肯定都给你当助攻！” 谢千雪一脸狐疑，“这有用吗？” 她怎么觉得，这家伙就只是想多忽悠点好吃的呢？ 大林循循善诱，“哎呀，就像你自己刚才说的，管他呢，你不得先试试吗？” “也对。” 谢千雪觉得有理，拍了拍他的肩膀，“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军师了，你未来的零食和螺蛳粉我全包了！” 大林眼睛都快冒绿光了，“我去！爽爆了！” 而谢千雪却已经想得更长远了，扬了扬眉，“要是我们俩成了，绝对少不了你的大红包！” “得嘞！” 大林开心无比地和她击了个掌，“那你快去准备，我会随时跟你报备老大的活动路线！” “等着瞧吧！” 谢千雪立马兴冲冲开车走了。 而大林却望着车子远去甩掉一脑门子汗，心虚地想道，希望这次不会被头儿知道后踹屁股吧…… 可谁让谢小姐给的太多了呢？ 大林嘿嘿一笑把螺蛳粉和零食都搬上了自己的车。 * “鉴于谢霖羽同学因车祸入院，无法参加明天的期末考试，所以请全班吃饭的人选自然也尘埃落定，首先让我们感谢一波谢老板的倾力赞助，其次你们都给我放心大胆的考，哪怕只比上次高一分，我也心满意足。” 临近下课的时候，黎音才宣布了这个消息，“都记住了吗？” 所有人大笑着鼓掌，“记住了！” 除了杜亓宁。 于是下课之后，他飞快跟上了黎音的步伐，“黎老师！羽哥他到底怎么了？” 至今，谢霖羽的电话都还打不通。 “跟我来吧。” 黎音也料到他会问，于是直接上了楼顶，“你对谢霖羽的从前了解吗？” 杜亓宁茫然的摇了摇头。 黎音看着他，“那我就只能告诉你，他的确是车祸，手机被撞碎了，现在被安置在谢家的私人医院里静养，暂时也不准探视，但绝对能活蹦乱跳好起来。” “只要这样就够了，羽哥没事就行。” 杜亓宁也听得出来，或许这事牵扯到了谢家内部，所以刚才黎老师问了自己那么一句。 但羽哥真的很少对他提自己以前的事。 所以，他也从来不问。 他就只知道，羽哥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谁都不放在眼里，但实际上善良又讲义气的不行，不然先前也不会为了八班嚼黎老师的舌根子，就把人家给揍了。 “你真是个不错的朋友。” 黎音笑了笑，趴在栏杆上慢条斯理的点起一支烟，“杜亓宁，考试拿出你的实力，知道吗？” 杜亓宁一愣，随即低下头笑笑，“我能有什么实力……” “怎样选择取决于你，但你选的路，会决定你是否能和你最钦佩的朋友在未来都永远保持在一个高度。” 黎音没有看他，兀自吸着烟。 不过，这是从谢霖羽那里坑来的最后一支了，得想办法再坑点儿。 而杜亓宁微微抓紧了自己的校服短裤。 “我知道，低谷中有人雪里送炭最是珍贵，你很珍惜这份友情，但期末考结束后你们进入高三，也就仅仅剩下一年，这也是最关键的一年，无数人奋笔疾书只为最后那个分数，可你交的作业还是有些吊儿郎当，整天嘻嘻哈哈的，是打算等高考的时候悄悄惊艳所有人吗？” “他姓谢，所以就算不爱学习却也还是有着更多条路可以选择，但你不一样，杜亓宁。” “短暂的曙光稍纵即逝，远没有顶峰相见来的震撼。” 黎音慢悠悠的说完才转回身看他，“杜亓宁，珍惜时间，好好学习，如果你能考出一个好分数的话，我觉得谢霖羽也一定会为你高兴。” 杜亓宁沉默不语。 “还记得那天打游戏的时候，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说的吧，虽然用微信头像算命是他在鬼扯忽悠你，但有句话我觉得他讲的特别对，哪怕你未来是个成功的人，也离不开现在的努力。” “而且，真正地朋友也绝不会因为考试分数高低就分崩离析，你觉得谢霖羽是那样的人吗？” 黎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径自下楼。 但随即，杜亓宁就喊住了她，脸上写满坚定，“我这次一定会好好考试的！” “奈斯。” 黎音勾着唇打了个响指，“看好你哟。” 可这时，杜亓宁却突然惊恐的张大了眼睛，“黎老师小……” 话没说完，黎音已经低头身子一矮，躲过了袭来的一只拳头，顺便握住反着一拧就把人脸贴墙摁在了墙上，“跟我还玩偷袭，小样儿！” 早就听见她蹑手蹑脚上楼的声音了。 杜亓宁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 “哼，快放开我！” 偷袭的人自然除了许馨月也没谁了，但每次都被一招制敌，她真的很挫败。 明明教练都说她进步神速的！ “别浮躁。” 黎音看得出她心思，笑着帮她把脸贴墙沾的一点灰尘擦下去，“好的基础才奠定好的未来，就像我也不会要求你们期末考满分，因为一步登天谁也做不到。” 许馨月撇撇嘴，“我知道。” 但她就是急。 急到梦里也都在想着能把那个人好好的暴揍一顿！ 黎音好笑的揉揉她头发，“好啦，循序渐进。” 这时，手机响起。 黎音看了眼发现是个乱码号，想着或许是推销电话于是直接挂断了，但没想到，立马又有电话打进来，虽然不再是刚才那个乱码了，但直觉告诉她，对面的人应该是同一个。 于是，她对杜亓宁和许馨月挥了挥手，又再次回到楼顶，“喂？” 俩人也明白，点点头下楼去了。 而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充满电流感的诡异声音，“你好，黎老师，我猜……你肯定已经听说过我们的名字了吧。” 第79章 只能牺牲头儿了! 一瞬间，黎音心头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黑眼俱乐部！ “呵呵，估计黎老师已经想到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伟大的黑客，你可以称呼我为渡鸦，鉴于我们已经看到了你的优秀，所以你现在可以选择加入我们，然后轻而易举掌握整个极夜。” 渡鸦这个变声音效真的很难听，像嘴里塞了棉花。 黎音‘啧’了一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栏杆的铁管，“最后变成你们彻底渗入海城的傀儡？”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 渡鸦古怪嘲哳的笑着，“但是我保证，黎老师能得到的更多。” “另请高明吧。” 黎音轻轻悠悠的叹了口气，“老实讲，我最想要的就是普通生活，但现在已经没法实现了，更何况……你们的成员伤了我的学生。” 顿在此处，黎音眸子里一片冰冷，“这笔账，我还没算。” 渡鸦沉默了一下，“看来，这是谈不妥了？” “不是还有两个选择吗？” 黎音嗤笑一声，“怎么，难道他们比我差太多？” “你的确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渡鸦的语气似乎加重了些，但因为变声器的缘故又听不那么太真切，鼓鼓囊囊的，“但这也并不代表另外的人无法超越你，因为，有我们的帮助！” “得了，一个黑客话也忒多了。” 黎音无所谓的‘切’了一声直接将电话挂掉，但很快就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你会后悔的】 “后悔？” 黎音抬头望着已经开始慢慢下落的太阳，指节轻叩栏杆，漫不经心的笑了，“我黎音，可从来都不是被吓大的。” * 黄昏。 沈常青从小白楼里出来，一脸的疲惫。 “沈队长！” 谢千雪忽然从旁边蹦了出来，神情特别的真诚，“有空一起吃个晚饭吗？” 沈常青拧了拧眉头拔腿就走，“没有。” 下午跑来办公室闹了一通，搞的整个警局都传的沸沸扬扬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人悄悄问他什么时候办婚礼的！ 就离谱！ “给个机会嘛，我真的喜欢你。” 谢千雪也不气馁，跟在他的后面像只小鸟，“其实一开始我没有察觉到，但是最近几天我做梦一直都梦到你，这肯定就是一见钟情！” “我不喜欢你。” 沈常青猛地转回身来，眉眼全是冷意，“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 但谢千雪根本不理他这一套，胳膊一抱就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不喜欢那是你的事，我追求我喜欢的，是我的事。” 是有些无赖在身上的。 而沈常青愣了一下，仿佛从她脸上看到了什么，转头就快步冲进了车里，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腿又长，谢千雪都没反应过来呢，车已经飞一般冲了出去。 于是，谢千雪只能气得在原地跺脚，“喂！” “唉，任重而道远啊。” 大林从后面钻出来摇摇头叹着气，“但是别灰心，谢小姐，我看好你！” 谢千雪到底是女孩子。 这会儿人走了，那股坚定不移的劲头儿也没了，“大林，你们头儿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这绝对不可能！” 大林非常坚决的否定了这个猜测，“就凭头儿每天两点一线的在上班和回家之间循环，狗都不信他能有女朋友！” 谢千雪又问，“那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 大林抓了抓头发，一副难倒的样子，“跟着头儿，不是出任务就是训练，我们从来没听他聊起过任何有关异性的话题。” 一席话，谢千雪更蔫儿了。 这时大林忽然灵光一闪，两眼瞪得像铜铃，“不过！” “不过什么？” “暂时拿不下头儿，你或许可以先拿下头儿他妈！” 大林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谢千雪抽了抽嘴角，“总感觉你像是在骂人。” “哎，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大林又热心肠的说道，“头儿家里只有他妈妈了，是个特别特别好的阿姨，平时还总爱来给我送她亲手做的好吃的，我估摸这两天又快来了，到时候我通知你！” “你真的太好了大林！” 谢千雪立马又开心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我宣布，现在你已经直接晋升为我的好闺蜜了！” 大林心里苦。 那还不是因为阿姨因为劝不动自家儿子谈恋爱，就转而开始往我身上使劲儿介绍，我也不想那么早进婚姻的坟墓啊！ 所以，只能牺牲头儿了！ 嗯！ 与此同时—— 谢家。 谢沉渊今天终于回了谢家，这个消息还是很震撼的。 当晚来打着‘探望’的幌子拜访的人就已经不计其数，但全都被管家一一给挡了回去。 “看来，你是已经得到答案了？” 谢致庸慢条斯理喝着茶，暗暗感叹大侄子这一手好茶道。 但原先可从没见他摆弄过这些东西。 “黑眼俱乐部。” 谢沉渊言简意赅，凤眸不动声色掠过他搁在旁边的那根手杖，记忆里，这位二叔的膝盖之所以受伤，就跟这个组织有关。 所以，谢家跟黑眼俱乐部可以称得上是宿敌了。 而谢致庸冷笑了一声，“又是他们。” “他们大概是要准备动一波了。” 谢沉渊慢条斯理的将他的茶杯斟满再推回去，“极夜目前的口子太大。” 谢致庸捏起茶杯沉吟，“我倒是真这么猜过，但如今你也这么说的话，那估计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这时—— “大哥哥！” 一个扎着双马尾穿制服裙的小女孩从楼上跑了下来，兔子拖鞋的耳朵一动一动，可爱的很。 而佣人在后面小心的追着，“六小姐不可以！” 六小姐从小天真可爱，即便被大少爷一个冷眼扫过去也从不会哭，可慢慢长大起来也总会有自尊心的，再者说了大少爷才刚回来…… “荔枝。” 谢青荔，小名荔枝。 谢沉渊微微一笑，打量着这个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女孩，摸了摸她的头。 佣人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天呐！她看见了什么！ 大少爷笑了！ “大哥哥你笑了哎……” 谢青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看痴了似的咧嘴一笑，格外呆萌。 “不过，现在大哥哥有事跟二叔讲，荔枝先去楼上玩，好不好？” 谢沉渊又商量似的问她，目光如玉般柔和疼爱。 就仿佛……透过这张可爱的小脸，依稀看见了另外的影子。 第80章 万幸的是，他还有阿音 很多年前，谢沉渊也有这样一个妹妹。 小小的，软软的。 最爱穿粉色的裙袍，活泼起来两支步摇的流苏就总会甩到脸上，然后被教养嬷嬷规训公主礼仪。 每次，她都是做个鬼脸就跑去谢沉渊的书房。 太子书房，教养嬷嬷不敢擅入，所以也就只能作罢，这招屡试不爽。 但是那一年，大夏入侵，他的国家战败。 为保国民无恙，他的父皇承诺年年岁贡不断，甚至忍痛将他送往大夏作为质子，直到成年方可接回。 那一年，他十岁，再也没见过妹妹。 而那一年，大夏的宫内被送来了各个小国的质子，有的哭喊，有的逃跑，但都无济于事。 可是天子本就要承常人所不能承之苦，才坐得这常人不可坐之位，所以即便是身为质子，谢沉渊也一刻没有丢到自己身为一国太子该有的礼仪和学习。 他相信，等有朝一日回归故土，定然要强盛自己的国家。 然而两年之内，大夏皇帝就将岁贡又抬高了三次，小国无力承担，干脆集结在一起发了兵，誓要踏破大夏的国门，将他们的质子迎回。 许多质子得知消息振奋不已，早早收拾好细软就等小国联盟打进皇宫了。 但，现实却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大夏的国力和兵力都实在强盛，小国根本不是对手。 而大夏皇帝为惩罚小国‘忤逆’犯上之举，将所有质子们都送进了净身房。 一共十八个人。 有的半路就死了，有的是结束后死了，有的要跑当场打死了。 所以，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七个。 谢沉渊是其中之一。 从哭天抢地的剧痛和绝望中昏过去再醒来，他其实也很想死，但他又知道，自己不能死。 因为，他的国家被灭了。 他的父皇、母后、兄弟姐妹全部被屠杀殆尽，曾经的国家彻彻底底变成了大夏的一座城。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不知道。 但是，老天却给了他指引，那个在冰天雪地里穿着红斗篷的少女将带着体温的金锁塞给他，竟也在他心里点起一把火。 没错！ 自己做不到，那就借别人的手做到！ 所以他成了那宫中最谄媚的太监，笑骂全收，尊严和人格，也被他自己放在脚底尽数踩碎。 为了学到身为大内第二高手并且刚从大总管位置上退下来的老太监那门武功，为了获取大夏皇帝的信任，为了助阿音登上后位……很多很多，只要能达成目的，他都可以像条最忠诚的狗一样匍匐在那些人脚下。 可真正杀掉狗皇帝的时候，他却还是很难过。 因为，他的亲人回不来了啊…… “沉渊？发什么愣呢你？” 直到谢致庸的手在眼前挥了两下，谢沉渊才回过神来，镇定自若的笑了笑，“想到一点别的事。” 万幸的是，他还有阿音。 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够放心将后背相互交托的阿音。 “我猜，你是在想极夜的哪一部分会先动起来，我听说唐元树死了之后，继任的那小子也不是个善茬儿，正好也可以以此为借口针对谢家。” 谢致庸摸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将推测说出。 但谢沉渊却摇了摇头，凤眸中是古井无波一般的平静，“我是在想，二叔当时要杀我的原因。” 虽然，他有所猜测。 但究竟对不对，还是要证实一下。 “呵呵，想知道？” 谢致庸笑了笑，随后就抓起了一旁的手杖支撑着站了起来朝门外走，“那就跟我过来。” 管家虽然在稍远处，但也听得一清二楚。 见这黑灯瞎火的两人要出去，不由得就想起了之前谢致庸突然开枪的事情来，满脸都是担忧，可又不敢多说话。 “哎呀放心，我什么都没带。” 看出管家的心思，谢致庸将自己身上到处都摸了摸，又拍着他的肩膀，看着他也爬上了皱纹的脸，“老了，我这两下子，早就不行了。” 谢沉渊也给他一个淡定的眼神。 而谢致庸直接上了车，“大侄子，你开。” 谢沉渊也只是笑笑笑应着，然后发动车子，“我们去哪里？” 谢致庸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声长叹，“龙山墓园。” 半个多小时。 墓园这种地方都在郊外，即便墓碑下躺着的人都曾经非富即贵，不过这个时间段正静得出奇，连一根小草被夜风吹动都能觉得像是有不明物体在暗中坏笑。 而两人就这么慢悠悠的顺着青石路往里走。 偶尔会因为听见有的墓碑前传来快断气的电子念经声而驻足看一眼。 最后，停在一处墓碑前。 【父谢从斌之墓，子谢沉渊泣立。】 “好久都没来看你了啊，哥哥。” 谢致庸有些费力地蹲下来，用手轻轻擦拭掉照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因为只有夜露。 龙山墓园长眠的每一位，都有专人天天打理一切。 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曾经做过某些不可说的贡献吧？ “知道我和你爸的名字，都是什么意思吧？” 蹲着实在不变，谢致庸干脆坐在了地上，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纯手工定制西裤，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是你爷爷的期望，一个能文能武，所以他叫谢从斌，一个智勇双全，但是智勇听着有点俗，你奶奶就给我改了叫致庸。” 谢沉渊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也无话可说。 毕竟，他不是原装进口了。 而谢致庸也不管他，自顾自继续说道，“到了你这一代，兄妹六个，龙生九子，当时也就你还看着像点样儿，但我也不是很满意，老是板着一张脸跟谁都欠你似的，实在和你爸差太多了！你爸曾经说过，只有笑里才能藏刀！” “所以，知道你没死缩在道观不回去的时候，我以为你真的要出家，也真的想替你爸崩了这个不成器的怂包儿子，谢家一路走来不容易，而你爸更是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但没想到，你竟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哥，你儿子没给你丢人。” 谢致庸对那墓碑上的照片笑了很久，却突然就好似变了声调，微微地发着颤，“就是……弟弟有点想你了。” 第81章 或许，我们还能再古早一点 谢沉渊轻轻叹了口气。 古往今来，无论豪门望族还是皇室宗亲，兄弟阋墙的总在多数，这样情深的倒是真难得。 莫名地，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泛起在心端。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像昆仑山终年不化的积雪那样冰冷，除了阿音谁也无法撼动，可如今此景……是因为这具躯体的血缘，还是因为他曾经也痛失所重视的那一切，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叹惋？ 这时，蒙蒙星星的小雨落下来。 “哥啊……” 谢致庸已年过半百，虽然腿脚不便，可人前也总是一派儒雅处事不变的样子，只要慢条斯理摸一摸自己手腕上那串佛珠，很多人就会吓得自己把心虚的事情抖落出来。 但现在，孤独的却像个孩子。 只有哥哥在的时候，弟弟才是弟弟。 “下雨了。” 谢沉渊仰头接住一点毛毛雨丝，随后轻轻将他搀扶起来，“回家吧，二叔。” 谢致庸有些失魂落魄被他扶起来，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低声咬牙，“我们一定会给他报仇的，沉渊。” 谢沉渊怔了一下，点头，“好。” * 夜色酒吧。 地下三层的办公室里，齐玉妍皱紧眉头盯着黎音面前一大片反转过来的牌，迟迟做不下决定。 “要倒计时了哦，妍姐。” 黎音不紧不慢地开始数数，“十、九、八、七……” “哎呀不管了！” 齐玉妍一听倒计时干脆摆烂，随手掀了一张拍在桌面上，“就这个！” 苏老太太笑起来，“又错了。” “我是服了。” 齐玉妍仰头看着天花板叹气，一身淡青色旗袍配着发间青琉璃珠串成的边夹，显得格外忧郁温婉，“想当年我爸被称作赌王，最擅长的就是记牌，哪怕打乱顺序也能还原个五六分，但那是他自己从小刻苦训练的结果，我也是从两岁就被锻炼记忆能力了，可比起你这种过目不忘且大脑过分发达的天才，还是略显辛酸。” “得亏我一向以赌服人，不然绝对倾家荡产啊……” 玩了一晚上，愣是玩了个心力憔悴。 苏老太太只是笑。 而黎音指间把玩着一张黑桃a来来回回，眸色揶揄，“那妍姐这下愿意跟我说了吧？” 本意，是来这儿问问她对那个黑客有没有了解。 可齐玉妍这个女人是真的爱赌，哪怕苏奶奶就坐在这儿，她也一定要赌局开场，赢了她才肯说。 规则也很简单，一共八把扑克牌明着打乱。 浏览半分钟时间后全部反扣在桌面上，每次翻动两张，但必须数字和花色都一致，错误后就轮到对手，但如果对手一直正确，就不会再有翻牌的机会。 考虑到苏老太太也在，黎音也故意错了好几次。 不然的话，齐玉妍在第一次失误之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黎音飞速翻牌了。 “我说我说。” 齐玉妍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这个渡鸦是国际上红名通缉的重点逃犯，全球知名的好多起网络失窃案都是他的手笔，但由于能力实在强悍，国际刑警跋涉六七个国家但每次都扑空，甚至连他如今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黎音沉吟，“所以，我的一切信息他也早已了如指掌。” 这也是她今夜要带苏奶奶一起出来的缘故。 家里，不一定安全了。 尽管苏奶奶对外的面目一直很神秘，但渡鸦却有可能通过各种黑客手段监听到她与苏奶奶对话，令人防不胜防。 “当初，我父亲花了重金请人利用一种可以隔绝所有电子信号的稀有金属，打造了这间屋子用于交易，在这儿，无论谁的谈话都不会被泄露出半分。” 齐玉妍环视着办公室神情里露出些怀念，却又眼眸一肃，“可出了这里，就不一样了。” 黎音点头，“我的联系也要更谨慎些。” 既然是那么强悍的黑客，获取到她的电话和信息之类也肯定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用这个吧。” 齐玉妍从抽屉里摸出一只可以称之为简陋的黑色老年机，“虽然丑了点儿，但保密性至今都是最好的。” 但黎音笑了笑，“或许，我们还能再古早一点。” “什么意思？” 齐玉妍面露期待，虽然才认识一天的时间都不到，但齐玉妍心里却早已有了无比清晰的认知，那就是—— 只要黎音笑的意味深长，那就绝对有好戏。 “这个。” 黎音从包里取出一本厚厚地硬壳笔记本翻开推到她的面前，手指点了点上面一组组与如今简体字对应，形状古怪的符号。 a5大小的本子，一共112张，双面合计224页，写满了。 “文字密码？而且这么多！” 齐玉妍有些惊讶，“但这种形式的加密我还从来没见过……” “这还只是一部分，剩下的过几天给你。” 黎音也揉了揉到现在还酸疼的手腕，心中感慨，幸亏这个世界的古代虽然和大夏在很多地方有一定相似之处，可偏偏又根本不存在于这里的历史。 所以，她就干脆把大夏的文字照搬来了。 而齐玉妍更加吃惊，“还有？这该不会是你今天接到渡鸦电话之后刚编的吧？” “当然不是。” 黎音笑了笑，“妍姐肯定早之前就已经帮苏奶奶调查过我，也一定知道我小时候住在村子里，邻居是个教过书的老头儿吧？” “那不是因为……必要流程嘛。” 齐玉妍冲她抛了个媚眼儿，蒙混过关。 “他家有好几只装满了书的大箱子，养父母一开始并不允许我上学，所以我就偷偷在拔猪草的时候去求他教我识字。” “但他听了之后却带着我找到养父母，说上了学懂得多以后才能去城里挣大钱报答他们，接他们享福，养父母这才同意，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说，直到另一位高中老师也说出相同的话，我才意识到，如果不是这个理由，我永远都不可能走出那座村子。” 箱子虽然是编的，但其余的……的的确确都是原主的经历。 “至于这些密码……” 像是有些唏嘘，黎音垂下了眸子，“也是我在其中一个箱子里有本很破的书上发现的，觉得有意思就记住了，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候。” 但这时，苏老太太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心微微皱起来—— 第82章 老了啊 “怎么了老太太？” 齐玉妍是面对着的老太太的，第一时间发觉了她神情不对。 “我……” 苏老太太张了张嘴，却缓缓看向了黎音叹了口气，“我大概，是做了一个这辈子以来都无比错误的决定。” 黎音诧异，“什么？” “你的养父母……” “您的手笔？” 苏老太太还没说完，黎音就已经猜到了。 但她只是一笑，“看来我是注定要接您的班啊，也只有您最心疼我，知道我不堪其扰。” 就说呢，感觉最近少了两只苍蝇。 但话说完，她也微微蹙眉，“您派张雨动的手？” 苏老太太一声长叹。 而齐玉妍也已经听明白，翘着兰花指一边梳理自己的大波浪一边也皱起眉头，“要这么说的话，张雨早就有想争一争的心思，那当时也未必没有留下后手。” 只要她想，直接匿名举报就可以了。 无论事情真假，却都可以创造出一丝契机以此借警方的手绊住黎音，届时…… 齐玉妍的目光又下意识转移到苏老太太身上，美眸中闪过一丝震惊，“难道她想对老太太动手？” “未必。” 黎音嗤笑了一声摇头，“我们对赌的时候你没有刻意封闭消息，所以她应该早知道了戒指在我手中，因此对苏奶奶动手是没用的，她或许想和我做个交易，而且是一个对她来说百利无一害的交易。” 齐玉妍脸色已经彻底冰冷，“用老太太的命，换那枚戒指！” “没错，她这是打算把我放在火上两面烤呢。” 黎音拨弄着挂在手机上的狼头戒指，缓缓勾起了唇角，“我若是换了，就彻底失去掌控极夜的资格，而且以她的做派，肯定也不会对我留情，但我若是不换，苏奶奶也会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对张雨来说更是师出有名，方便对付我，怎么都不亏的。” 齐玉妍的脸色难看无比，心中飞快思索对策。 而苏老太太像是这时候才终于彻彻底底接受了什么一般，沉默良久才低低叹了口气，“老了啊……” 此刻的她，看起来哀伤又无奈。 就如同航行多年的老船长不得不接受即将沉沦的现实，平静且苦涩。 黎音心情复杂，“苏奶奶……” 可苏老太太只是垂头摆了摆手，垂下的神情却逐渐有些恍然。 原本，无故将小音卷入这场争斗已经是她不对。 所以在对张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失败后，她就立马也向小音讲清了事实，想着如果她愿意离开，自己也会不惜代价送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但小音却根本不是个会选择退避的人。 看着小音眉眼飞扬的样子，那一刻她心里羡慕又自豪，所以直接把戒指给了小音，想要为小音再增添一些助力。 可她终究是不再年轻了。 打人早就打不动了，枪也不如早前握得稳，甚至视力也已经不好，还有腰椎颈椎病…… 所以。从很早很早之前。 事情的发展，就已经不再按照她的想法而推动了…… 或许只有年纪越来越大，才会越发的不愿面对世上任何离去，也越发在意是否能有一个大团圆结局吧？ 而年轻时的她，又何曾给过对手任何后路？ “这段时间，老太太就别离开了。” 齐玉妍思来想去，最终觉得还是这个办法最靠谱。 而黎音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可这时，苏老太太再度叹息着摇头，“不，这样太好猜了，一旦确认我不在小音身边，那必然这里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小玉，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都等着你帮小音呢。” “或许，我知道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黎音忽然眸子一眯，“但是，要提前布置一下才行。” * 雨不知什么时候越来越大了，还打起了雷。 瓢泼一样的大雨点毫不留情的在路面砸出一道道雨花，甚至脚下的道路也已经被淹了两三公分，宛如小溪流一般急速地涌向路对面的入水口。 “苏奶奶，小心脚滑！” 从夜色酒吧的后门出来，黎音高高举着伞，搀扶着身边的苏老太太。 “阿嚏！” 下雨时夜凉，苏老太太打了个喷嚏。 而黎音一边打着伞一边又帮她将身上的厚外套又裹了裹，扶进早就停在门口的车里，“幸亏妍姐有远见硬要您披衣服，但就这样，回去也得喝一大碗姜汤好不好？” 雨声太大，没人知道苏老太太这个向来最怕姜的人有没有求饶。 然后，车子不断划动着雨刷刺破黑夜。 雨点依旧在不知疲倦的砸，车顶上‘笃笃笃’的声响不绝于耳，可苏老太太像是累了，靠在座椅上就歪头渐渐睡了过去，黎音则一直看着车窗外出神。 以至于，手机响了好几遍都没听到。 “黎老师？” 雨夜本就开的慢，所以司机回头提醒着，“您的手机在响。” “哦，谢谢你。” 黎音总算回过神来，对他报之一笑。 而司机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不客气。” 挺年轻的，估计年龄比黎音大不了几岁，今天也是他按照齐玉妍的命令将黎音和苏老太太接到夜色酒吧的，话不多，但给人一种老实可靠的感觉。 但此刻，他却忽然从怀里摸出枪来对准黎音，猛加油门！ ‘砰砰砰’！ 扳机被毫不犹豫的扣下，而黎音和苏老太太也各自向两边一躲，动作迅猛！ 司机不禁一愣。 与此同时，黎音直接一拳打碎车玻璃钻了出去，而苏老太太也摸出枪来崩掉车锁，像条鲤鱼般一跃而下又在地面上利落的就势一滚快速退到路边，而苍白的头发掉落下来，露出一张年轻俏丽的小脸。 这根本不是苏老太太！ “果然啊，还是让我猜对了。” 黎音拢了一把被雨水飞快打湿的长发，神情冰冷的看着那辆疾驰而去的车又急转弯回来，并且开着远光狠狠朝着她撞过来！ “哼。” 光芒过于刺目，黎音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黎老师！” 眼看车子距离她还有窄窄的几公分，马路对面那张俏丽小脸的主人满是惊慌，可车速之快根本不是人力能改变什么的了！ 但—— 第83章 第一枪 泼天的雨幕下，明亮的远光灯之中。 黎音竟然在车子即将撞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单手撑住车前盖一个稳稳的，甚至是优美的侧空翻，落在了车顶上！ 车子骤停。 而那张俏丽小脸的主人也目瞪口呆，只感觉刚才那一幕根本并非极限时刻的求生，只是单纯在玩弄这个根本算不得对手的司机！ 但其实她还真感觉对了。 黎音听力之敏锐，无人能及！ 与此同时，车里的司机也谨慎的握着枪戒备周围，因为他实在没看清黎音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而且，车子并没有撞击感…… ‘哗啦’！ 驾驶位左侧的玻璃被狠狠踢碎，司机猝不及防却根本没来得及开枪，因为他的手腕已经被飞快拧断，甚至还被掐着脖子以一个十分难受且诡异的角度摁在方向盘上！ “说，谁的人。” 黎音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手上渐渐加力。 可司机却只是很费劲咧出一个挑衅的冷笑，愣是一个字不吐，好像在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很遗憾，你并不可能如愿。” 黎音直接狠狠一记手刀将人敲晕，然后才打开车门捡起落在地上的枪。 再之后，她继续闭上眼睛就站在原地。 约摸半分钟，黎音飞速抬起手臂对着西北方位的夜空里开出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枪。 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就是被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 “音姐，你好帅啊！” 俏丽小脸满眼崇拜的跑了过来，那劲头就差要个签名了，这么大这么凉的雨里，她竟然激动的满脸通红，眼里亮晶晶的，“但是为什么朝天上开枪啊？” 她叫云露，今年才十六岁，但却已经跟了齐玉妍十年。 当初父母离婚谁也不愿意带个拖油瓶，于是就干脆把她扔在大街上，恰好被那时还只是赌王千金的齐玉妍遇见，就直接带回了酒吧。 至于齐玉妍又如何成为苏老太太手下三员巨匠之一，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黎音又拢了拢头发，笑道，“往西北跑个五百米，你去看看。” “嗷！” 云露乐颠颠跑去了，欢快的样子就像个小学生。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可爱清丽的小姑娘却早已经见识了十年的利益争斗以及你死我活，手上沾过血。 而这时，黎音的手机震了震。 是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奇怪的符号，但黎音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平安。 “天呐！黎老师你太神了吧！这都知道！” 没一会儿，云露又小旋风一样顶着雨跑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是炸成了好几块的小型无人机。 “错了，这只能说明我们的对手很谨慎，并不无脑。” 黎音皱了皱眉，又直接将晕过去的司机提出来塞进了后备箱，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捆上，顺便问她，“会开车吗？” 得是时候考个驾照了。 和谢沉渊不一样，原主那个恶劣条件根本没钱去报名学车的，但在这个时候，车却是最便利的交通工具。 “当然！” 云露点点头直接坐进驾驶室，“黎老师，我们去哪儿？” “我家。” 黎音打开车门坐在副驾，让她按地址自己导航。 暂时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再去夜色酒吧了，而这个叫云露的小姑娘…… 虽然是齐玉妍安排她来配合自己的计划，并且暂时就留在自己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做个接应，但恐怕她还有个另外的隐藏任务。 监视自己。 因为，苏老太太究竟被送往了何处，齐玉妍也不知道。 但黎音对此并不介怀，反而这恰恰可以说明齐玉妍对苏老太太是真正地关切。 “黎老师，你还没给我解释一下呢。” 一边开着车，云露一边不乐意的撅撅嘴，仿佛受到了冷落。 而黎音则给齐玉妍发了条微信：【后院起火】 这条不用加密，并且她也不怕监视信息的那个黑客看见，反正这个司机是内鬼的事实已经板上钉钉。 就和皇子夺嫡一样。 当帝王逐渐上了年纪时，还不等他真正压不住这朝天的那一天来临，皇子们就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做准备，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杀掉，并且疯狂往竞争对手的队伍里安插自己的眼线。 也绝对不止一个。 “黎老师！” 好一会儿没得到回应，云露干脆气呼呼哼了一声。 “好了好了。” 黎音被她逗笑，哄着似的，“你想想，就刚这个司机，是不是你的对手？” 云露骄傲昂头，“我能打他八个！” 这话真不真并不重要，而黎音也只是又接着问道，“所以，就这么个废物想要在车上干掉我，是不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云露震惊，但似懂非懂地看了她一眼等着后面答案。 终究是孩子啊。 黎音心中感慨了一声，解释道，“我刚才说了，对方很谨慎，他们无比希望今晚的车上就是我和苏奶奶，但也考虑过可能扑个空，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云露思索了一下，“就是那个无人机？” “聪明。” 黎音冲她竖了个大拇指，“所以这司机不过是个趟雷的炮灰，真正地对手则通过无人机看清车里的人是不是苏奶奶，是的话就会立刻让早已等待的人赶来这里动手，可如果不是的话，根本没必要折损人手。” “原来是这样！” 云露惊呼，“我说怎么就他自己送死，感觉怪的不行呢！黎老师你可真厉害！” 不过下一刻，她竟又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妍姐姐为什么心甘情愿输给你了，黎老师。” 黎音眉梢一挑，“嗯？” “妍姐姐虽然看起来是个娇滴滴的大美女，但其实可要强了，小时候我见过好多次她赢不过自己的爸爸被骂哭，但她还是咬牙坚持，最终才被承认的。” 云露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格外心疼。 黎音不禁笑了，“那和心甘情愿又有什么关系？” “唔……我的意思是，本来以妍姐姐的性格脾气，她不应该会轻易就对你低头的，但刚才我明白了，黎老师。” “什么？” 车子已经停入地库，云露一脸认真地望向了她，眼神里有敬仰却也有怅惘，“因为，你真的太厉害了。” 就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哪怕有征服之心，却也深知不足征服之力。 而自己，有可能跨越这座山吗？ 云露得不出结论。 第84章 凡事都有代价 某处别墅。 客厅豪华无比，但主人似乎品位不咋地。 毕竟，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水墨画屏风和断臂维纳斯雕像放在一起，怎么瞧怎么觉得滑稽。 “可恶！” 张雨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眉头紧锁，“她果然这样狡猾！” 桌子上是台笔记本电脑。 而电脑屏幕此刻正停留在聊天页面，循环播放着黎音闭眼一枪崩掉无人机的画面。 其实是个动图。 紧接着，发送动图来的那个黑乌鸦头像又补了一句：【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与她的差距，如果不是我早早提醒，你们今晚必定无功而返，所以接下来好好听我们的指挥，我保证你会得到最想要的。】 张雨不甘心的冷哼了一声，没回。 “好了小雨，别生气，老太太丢了就丢了吧。” 身形魁梧的光头男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四十几岁的样子吧，身上肌肉块看起来硬的吓人。 伍成。 蹲过局子也在海外当过雇佣兵，某次快死的时候被苏老太太捡回极夜，仅凭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就能吓得很多人退避三舍，而更令人胆寒的是他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那是见惯了血肉横飞之后形成的冷漠与蔑视。 也叫做气场。 所以，一直以来他负责的都是极夜的‘安保’工作，包括但不限于火拼、清理不长眼的挑衅者和叛徒、以及上各种手段审讯等。 总之血腥味儿很浓。 也正是先前许馨月被绑架时，一群喽啰们口中所称呼的那个五爷。 但就这么一个人，此刻却无比痴情地看着怀里的张雨，仿佛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一般，“反正，戒指在黎音手上，我们只要专心弄死她就可以，再者说了，有人给我们出谋划策，多省心？” 张雨避过他的目光，垂头靠在他着实有些硌人的胸前，“成哥，那个渡鸦的背后可是黑眼俱乐部，我们如果真的接受帮助，极夜……” “无所谓，大不了我带你离开。” 伍成深情款款捧住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小雨，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我在海外的资产足够我们无忧无虑两辈子。” 张雨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然后，伍成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了下来，这样一个肌肉盘虬的男人，吻的却轻如羽毛，仿佛在极为克制地试探着是否还能更进一步。 铁汉柔情，或许也就如此？ 但张雨的眼中满是抗拒和厌恶，却又因为伍成的大手不受控制般在一点点滑进她的衣服里而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反倒使得自己与对方的双唇贴得更紧。 于是，情况就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误以为得到允准信号的伍成满怀着欣喜和虔诚将她轻轻放倒，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小雨，我会很温柔的。” 张雨没有说话。 她只是木然的闭上了眼睛，却又主动环抱住伍成的脖子。 凡事都有代价，她懂。 所以她对这一刻的到来也并非没有心理准备，只是这些代价，她终究会在黎音身上找回来！ 而与此同时—— 苏老太太笑意平和的坐在宽敞的真皮沙发中，打量朝自己走来的年轻男人。 “夜雨气凉，喝点姜汤吧。” 俊美帅气的男人将一只小盅放在桌上，随后便悠然坐在她的对面，修长双腿交叠，凤眸微微弯起时眼下泪痣便平添几分妖异，“初次见面，苏韶仪女士，我是谢沉渊。” * 翌日。 闹钟大作，黎音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起床走到厨房，顺便喊了一声，“苏奶奶，今早……” 话没说完，她人清醒了，随后不由得摇摇头失笑。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一种东西。 短短三个月不到，她却真的已经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也把苏奶奶当成了亲人。 “黎老师，我想吃溏心蛋可以吗？” 云露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模糊地探进来半个身子。 黎音看着她那样子不由得笑出声，“当然。” 很快，简单营养的早餐上桌。 “是香香的流心啊！” 云露吃的像只小仓鼠，一本满足，“这世界没了溏心蛋还怎么转！” “昨天开回来的车以及车里的人，今早妍姐已经派人都带回去了，另外又留了一辆车给你，车牌你知道，钥匙打开车前盖就可以看到。” 黎音已经吃好，慢条斯理的擦着嘴，“待会儿我要去上班，不过今天就是去发一发暑假作业，中午会回来的。” “嗯嗯，好的黎老师。” 云露眨巴着眼一脸乖巧，“碗筷我会洗的。” “那就辛苦你。” 黎音收拾好，又将一把门锁钥匙留给她，“出去玩的话，记得戴钥匙。” 云露点头，“知道啦，黎老师再见！” 而十一班里，欢庆一片。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申梦琳位列第一这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本来就是个学霸摆烂而已，不过除了谢霖羽全科零蛋之外倒是没一个人考零分，甚至连个位数的成绩也没有。 确实可喜可贺。 就连办公室的老师们看了都觉得欣慰不少，十一班似乎还有救啊！ 但最让人震惊的，还是杜亓宁。 全班第十二名。 “小黎，成绩卓越啊！” 高主任开心的合不拢嘴，晃着手里的成绩单，“这个杜亓宁本来底子就很好，虽然中间成绩落了下去，但你看，重新一努力这分数就直冲上来了，我觉得他下次还能考的更好！” 生物老师也啧啧称赞，“黎老师，我觉得这次你真的能拿个年终奖！” “不，主要是离不开各位老师对十一班的不放弃。” 黎音很谦逊的笑笑，“为了表示感谢，我请大家喝冷饮，也希望高三还能继续得到各位老师的关照，再推一推我们十一班的孩子，拜托了。” 生物老师最爱零食，一听冷饮眼都亮了，“客气客气！” 高主任满脸欣慰，觉得没辜负好友的托付。 当然了，八班班主任周良其必定还是冷冷一哼，不屑一顾。 但黎音也根本不在乎，准备去班里喊人把暑假作业都搬到教室里去发一发，顺便开个小班会叮嘱一下，然后就可以放暑假了。 但这时，高主任却接了个电话，脸色大变看向黎音。 第85章 ＃黎音杀人＃ 校门口，此刻已经被围的人山人海，很多人都拼了命的拿手机在录着像。 “我的爹娘啊！” “你们死得不明不白好冤枉啊！” “做儿子的没用啊，没办法替你们伸张正义，只能在这里求一求好心的人帮帮我们啊！” 披麻戴孝的男人跪着一只骨灰坛，一哭一拜。 顶多三十出头的年纪，大腹便便的，这哭天喊地的动静儿把嗓子都快哑了，双眼哭得通红，但要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手里悄摸攥着一小块洋葱，时不时低头对着眼睛薰上一薰。 王丽荣的儿子，刘龙。 他身后还有个抱小孩儿的女人，是他老婆。 那小孩儿看起来也就刚四五个月的样子，在这种天气下被吓得脸色通红，哇哇大哭。 可刘龙老婆却只管冲围观的人抹泪，“我公公婆婆都是很好的人，也从来不丢三落四，不可能就那么死了的，肯定就是那个没良心的黎音害的！” “胡说八道！上个月还看他们死乞白赖跟黎老师要钱呢！” 早先那位保安一边维护着秩序，一边怒斥，“黎老师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直都过的什么苦日子，你们这一家人真是没个正常的！”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生出什么样的儿子，然后儿子再找个同样货色做老婆！ 黎老师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与此同时—— “小黎，现在的情况你不适合出去！” 高主任快步追着黎音想抓住她，“这明显就是和他们父母一样故技重施想搞垮你的名声，好让你不得不继续屈服他们，给他们钱！” 黎音轻嗤一声，“只怕，他们已经收了别人的钱啊……” 但高主任却没听清，“什么？” “放心吧主任，我绝对不会冲动，也绝对不会有事的。” 黎音终究还是在距离校门口五步之外停了下来，郑重其事地笑了笑，“况且，也不能因为我个人累及学校声誉，否则不等教导主任发难我就真的要辞职了，我还是很喜欢我们班孩子的，不想离开这儿。” 高主任明白她说的没错，但还是想拦，“小黎……” “相信我。” 黎音冲他眨眨眼睛，潇洒转身。 于是，就在她刚踏出校门的那一刻，披麻戴孝的刘龙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替我爹妈报仇！” 但黎音只是‘切’了一声，随便侧身一闪。 “啊！” 刘龙自己来不及收力狠狠摔了个狗吃屎，当场磕掉一颗门牙，等再起来说话就开始漏风，“里色个……” 警笛呼啸。 大概是围观群众里有人报了警吧，但对于黎音来说却并不算是什么坏事。 而刘龙见状也立马张着缺牙的嘴朝警察跑过去，“醒欢！醒欢！” 黎音却微微皱起眉头，暗自思索。 如今，苏奶奶的下落已经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了，可张雨为什么还是走了这一步本该已经废掉的棋？ 就单纯只为了恶心她？ 左思右想，黎音认为张雨虽然野心勃勃，但却也并不像是蠢到这种程度的人，因为张雨最清楚，王丽荣夫妇死的那天晚上她到底在哪里。 这个诬陷根本无法成立。 “黎老师。” 一声苦笑传来，黎音回神，不禁也笑了笑，“王警官。” 王警官叹了口气，“事情我倒是了解了个大概，但看今天这样子是没办法平息了……” 对于黎音，他是抱有几分欣赏几分向往的。 但却丝毫不关男女之情，只是一种想要成为朋友的念头。 而黎音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懂，这辈子还没坐过警车，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尝试，当然不能错过。” 王警官一怔，但随即失笑，“上车吧。” 仿佛，有些轻松了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以黎音制服盗窃团伙那样的身手，如果真的想杀人难道没有更隐秘更稳妥的办法吗？ 于是，看见黎音这样云淡风轻心里也就更踏实了。 但很快，各种新闻头条和热搜几乎在片刻之间就轰炸了整个海城。 #昔日跳楼救人女老师狠心杀害养父母# #震惊！漂亮女老师竟是杀人犯# #养女忘恩，亲子当街长哭，究竟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 #银海高中黎音杀人# 更有些不知名的营销号直接写道：【死者亲子大闹校门口之后警察赶到，凶手黎音供认不讳，被警方当场带走。】 甚至有的还配了一小段的监控视频，是黎音坐在审问室里被铐着双手接受审问的样子。 于是，黎音这个名字，彻彻底底在今天人尽皆知。 而彼时—— 警察总局后小白楼。 “怎么样，杨妈今天做的饭好不好吃！” 一个眉眼喜笑，中等身材的女人双手叉腰在办公室里得意的笑着。 杨明美，沈常青的母亲。 因为总是爱做了好吃的送来给大伙儿打牙祭，人又格外热情善良，总让人感觉到家的温暖，于是被所有人尊称为杨妈。 而齐齐回应她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好吃’以及‘杨妈爱你’。 唯有沈常青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无表情的叹了口气，“没事您就回吧。” 这个世上，他最没办法的人就是自己母亲了。 现在的海城早已暗流涌动，叮嘱过她没事别老往这儿来了，就是不听话。 “嘿，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子！” 杨妈无语地摇摇头，“自己装的跟钢板一样，别人不用休息不用加营养啊，真是个笨蛋！” “就是呢，还是杨妈疼我们！” 而大林一边嘿嘿扒拉着脸前的红烧肉，一边笑嘻嘻的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说道，“杨妈这都好几天了才来一趟，头儿你好……酷啊！” 冷不丁对上沈常青暗含警告的眼神，大林很知趣的把‘冷’给去掉了。 “不好意思，大家都吃……” 一个有些焦急的声音忽然撞进来，然后愣在门口。 淡黄色的及膝裙，很温柔的栗色微卷长马尾，淡妆恰到好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微微透出些惊讶，和杨妈大眼瞪小眼。 当然是谢千雪。 “哎呀呀，这是谁家姑娘啊！” 杨妈顿时眼前一亮拉住了她的手，随后回头扫视办公室一脸八卦，“你们哪个臭小子有这么好的福气啊？” 于是…… 所有人都幸灾乐祸的齐齐看向了沈常青。 第86章 我就是她的不在场证明 杨妈不由得一愣。 但很快，她欣喜地就犹如天降甘霖一般，“儿子！你谈恋爱了啊！” 沈常青皱起眉头盯着谢千雪，“没有。” 谢千雪也不好意思似的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很小，“那个……阿姨，只是我单方面的在追求沈队长，因为他曾经救过我……” “哦哦哦，一见钟情是吧！阿姨懂！” 杨妈一脸过来人的样子继续打量谢千雪，不住地点头，“真好的小姑娘，阿姨支持你！这男追女啊，隔层山，女追男就隔层纱，所以……” 而沈常青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妈！” 办公室里其余人都瞬间感觉温度都仿佛降至零点，不由得相互对视。 糟了，头儿估计要发飙！ 尤其是大林，此刻正心虚地摸着自己的鼻子不住念叨，阿弥陀佛上帝安拉保佑我，千万别被头儿发现是我出的主意啊，否则屁股是绝对保不住了！ “喊什么喊！” 杨妈却是从来不吃自家儿子这套的，拉着谢千雪的手就往外走，“来来来，跟阿姨聊聊你对我这儿子都喜欢哪儿啊？阿姨给你参谋！” 而谢千雪欲言又止的回头，“阿姨，我还买了……” “哎呀不管他们，有什么自己搬回去就是了，这都还要你操心，要他们男人干嘛的对不对？” 杨妈可是第一次在办公室撞见有找来的女孩，心里那个兴奋啊，也已经顾不得别的了，要不是没那力气，现在就直接摁着自家儿子去领证了。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所有人沉默地扒饭。 大气也不敢喘。 沈常青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摸出烟盒准备去窗边抽一支，结果手机却响了。 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挂断电话后脸色乌云密布直接踹了一脚大林，“别吃了！滚过来！”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大林差点儿没被红烧肉噎死，一边捶着胸口一边欲哭无泪的往外走。 这露馅的也太快了吧！ 然而，一出门却发现沈常青的身影都快消失了，似乎赶着去什么地方，并没有想踹他的意思。 “头儿？等等我啊！” 慌忙咽下那口饭，大林一边追赶一边松了口气，很好，屁股保住了！ 不过，什么事儿能让头儿急成这样？ “哎儿子？！” 才刚到楼下大厅的杨妈忽然看见自家儿子风一样朝外走去，不由得喊了一声，“嘛去？有任务？” 可沈常青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于是，看见大林在后面追来时谢千雪也问了一声，“出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 大林一步也不敢停地朝前追着，抽空大喊。 杨妈不禁叹了口气。 而沈常青此刻已经进了总局大楼摁下电梯楼层，等大林追进来之后，就立马收回了挡在门口的手。 脸色依旧黑的要命。 大林小心翼翼，“头儿……” 可沈常青却也并没理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目光也越来越寒。 ‘叮’！ 电梯门打开，沈常青先一步跨了出去。 大林拍了拍胸口也跟上，心说再不到自己就快被头儿这一身冷气给冻死了！ 然后，他发现头儿来的是刑警审问室？ “沈队。” 门口的警察打了个招呼，沈常青也点了点头推门进去，大林快步跟上，然后发现正被铐着双手坐在椅子里限制了行动的竟然是黎音！？ 卧槽，啥情况啊！ 大林用眼神问着黎音，可黎音只是无可奈何的耸耸肩一笑。 “沈队长，有件事情需要向你证实。” 负责审问的也是个老刑警了，跟沈常青合作过几次，私下里也算相熟，叫杜华峰，但放在公事上却也是格外严肃认真，“这位黎老师目前被指认为谋杀养父母的嫌疑人，她说自己有不在场证明，却又说得问问你的意思，请问沈队长对此有什么说法？” “我就是她的不在场证明。” 沈常青幽幽看向黎音，眼神又莫名了几分。 而杜华峰一听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来来回回看着他和黎音，“你……你们……？” “不是不是，杜警官可别误会！” 大林急忙帮着解释，“那天晚上奈……” 话刚出口，他却又一顿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了沈常青。 秘派处行动独立，而且消息封锁严密，根本不会被普通系统的这些人知道。 “杜支队长只需要知道，她绝不可能杀人就可以了。” 沈常青本就那么高，此刻眼神和语气里都带出了威严，仿佛要刻意压一头似的，让杜华峰一愣。 黎音无声叹了口气。 王丽荣两口子死的那晚正好她和谢千雪在奈特大厦，但是关于那晚发生的事情，明面上根本没有任何报道，所以她猜测是秘派处刻意封锁了消息。 不然地话，她就直接喊谢千雪来给自己作证了。 但沈常青这个破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包庇一样又是怎么回事啊…… 更可疑了好吗！ “沈队长，你这样……我很难办。” 杜华峰果然态度也强硬起来，分毫不让，“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所有的市民都在等待一个结果，你如果给不出我充分且合理合法的证明，我是绝不可能……” 沈常青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了什么对着他。 是枚银质的盾牌形徽章。 在审问室并不算太亮的灯光下却闪耀出某种震人心魄的光芒，而借着这股光芒，黎音看清了上面的图案。 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苍鹰，姿态骁勇凌厉。 杜华峰狠狠一怔，这、这是！ 而沈常青淡淡看着他又问了一句，“够充分了吗？” “够了。” 杜华峰深吸了口气点点头，眼神里燃起一股敬意看着他和大林。 在海城，所有警校新生都会听到一个故事。 那个直隶于最高层的秘密机构永远默默无闻守护着海城的安全稳定，是公正无私的化身，也是万事冲在最前从不后退的敢死队。 他们无畏、坚定、视死如归，却没人知道他们在哪。 没想到，竟然就藏在自己身边！ “放人。” 沈常青幽幽打断他的出神。 “好的好的。” 杜华峰满脸歉意的为黎音打开手铐，“看来这件事情是恶意诬陷了，我一定会督促着大家快速查清楚真相，还黎老师一个清白的！” 第87章 阿姨最喜欢你这样的姑娘了 潜意识里，杜华峰把黎音当成了秘派处一员。 而关于这个秘密机构的事情，别说是他了，哪怕局长也是无权过问的。 “那就请杜支队长多费心了。” 黎音只是笑笑，“还有，可以把手机还我吗？” “当然。” 杜华峰将一旁的证物袋拿来给她。 而沈常青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挂坠的狼首戒指，瞬间更为锋利。 大林感受到他眼神不对劲，但却并不知道到为什么。 因为沈常青三年前才刚成为秘派处的新一任处长，大林则是今年年初才被调来跟了他，很多重要的情报都还没摸到门槛儿。 “这件事很可能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需要快速查清。” 沈常青忽然又对杜华峰说道，“如果需要帮助，欢迎随时来找。” 然后转身出去。 杜华峰有些激动的点点头，“好！好！” 虽然都已经四十多了，但对于那个机构的崇拜之情却还像个毛头小伙子。 毕竟，那个机构可是从警人一生的向往啊！ 尽管谁都知道很危险。 走廊中，黎音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多谢了，沈队长。” “不客气。” 沈常青看也不看她，大步进了电梯。 黎音莫名其妙，看向大林。 可大林也是一脸无奈的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然后急急忙忙追上去了。 “行吧。” 黎音干脆搭另一部电梯下去，却没想到在出了大楼之后正想发个消息给谢沉渊时，又忽然被一只伸出来的手差点攥住手腕。 于是，她直接一个旋身踢了过去，却又在发现是沈常青之后无语地收住力道，“你干嘛？” “你继承了极夜。” 沈常青冷冷地盯着她。 黎音怔了下，然后一笑看向自己的手机，“被你看到了啊。” “你想跟谢家联合打破海城平衡，两两对立。” 沈常青的语气并不是在疑惑，而是在无比笃定的陈述一个事实似的，但或许……更像是在质问。 黎音狐疑，“什么？” 可沈常青却又命令似的，“退出极夜。” 一旁的大林震惊地捂住了嘴小声，“黎、黎老师你……你竟然是极夜的成员？” 难怪身手那么好啊…… 那敢情头儿一开始的追踪方向还真是对的。 这么说来，先前许馨月被绑架也是因为极夜内部的矛盾所致，有人故意针对黎老师咯？ 真要是这样，那黎老师在极夜的身份也肯定不低吧！ 很好，猜对了，但又没完全对。 而黎音看着天空苦笑了一声，“我就没想要进过好么……” 但她有的选吗？ 从当初选择帮苏奶奶夺回那个包包开始，命运的齿轮转动就注定了这个方向，根本无可回头。 人生又没有回程票。 可如果有的话，自己当初还是会选择冲上去帮忙吧？ 谁让她就是这种人呢？ 而沈常青眼神更加莫名地看着她前进了一步，“现在的极夜，很危险！” 极夜内斗了这么久，黑眼俱乐部怎么可能不趁虚而入。 那全都是些声名狼藉的国际在逃犯！ “我从不怕危险。” 黎音也后退了一步，摇摇头，“感谢沈队长的善意提醒，但对于我来说，后退才更是万丈深渊，再见。” 正要转身离开，谢千雪的声音传来，“黎音！？” 而沈常青朝那边看了一眼，却准备上前再次想抓住黎音的手腕，但不知怎么地，他突然胳膊被扎了似的一疼。 可摸了摸，却只发现有片叶子在小臂外侧划出血痕。 而黎音则快步朝谢千雪走去，顺带余光朝某处望了一眼，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笑。 摘叶飞花，皆可伤人。 这就是谢沉渊手段最恐怖之处。 “你没事吧黎音！刚才看见热搜，我简直吓死了！” 谢千雪并没有察觉到那边的小插曲，一把抱住黎音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当初，她也是被告知过奈特当晚的事情要保密。 不然的话，早就在微博大战营销号去了。 “多亏了沈队长作证。” 黎音笑笑，看向了杨妈，“这位是？” “是沈队长的妈妈！” 谢千雪立刻热情地介绍，“杨妈，这是我的好朋友黎音！” 黎音也打了招呼。 而杨妈客气的点点头，却又看了眼远处没过来的儿子，眼神却明显没有太过热情，“黎老师，你也和常青认识？” 刚才的热搜，她也全都看到了。 黎音察觉了几分，也只是笑笑，“因为学生的事情，有过两次接触，你们先聊，我得先回学校。” 谢千雪点点头，“晚上约饭给你压压惊。” 而黎音想了一下，“今晚大概是不行，明天我请你。” “也行！” 谢千雪答应的痛快，还跟杨妈炫耀，“看我朋友漂亮吧？而且超厉害！” 但杨妈却仍旧又看了远处的儿子一样，又拍拍谢千雪的手声音有些大，“千雪你也很漂亮，年纪轻轻不靠家庭背景就独立创立自己的设计品牌也很厉害，关键是还给你自己的形象增光添彩，阿姨最喜欢你这种姑娘了，你可一定要把常青给拿下呀！” 谢千雪有些不太好意思了，“阿姨……” 而远去的黎音也只是不置可否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 此刻，警察局外面，有辆并不怎么起眼的白色小轿车在等。 黎音看了眼手机短信，打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不出意外，是渡鸦的手笔。” 谢沉渊就坐在驾驶位，但穿了身休闲装戴着鸭舌帽，不看那张过于镌刻分明的帅脸……其实还挺像个青春的大学生。 “嗯，我也想到了。” 黎音点点头，“既然是黑客，那么我猜他可能已经透过某些我们忽略掉的蛛丝马迹，察觉到我们之间关系有些密切，所以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让我选。” “选我出来作证，我们的关系会暴露。” 谢沉渊指尖敲着方向盘，凤眸中溢出冷光，“选沈常青出来作证，他也会发现你与极夜的关系，就此三方立场彻底分明，甚至有可能是对立。” 无论如何，对躲在暗处的人来说都不亏。 而黎音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跟沈常青说过什么？” 那句‘要和谢家联合打破平衡’，让她感觉格外的有古怪，让她不禁想起了那次被分开询问的时候。 但小白楼的询问室隔音效果极好，比前面警察总局的审问室都强好多倍，饶是她听力敏锐，却也只听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字节，所幸他们早有默契，也根本不怕说辞不一致。 但如今再想来…… 而谢沉渊却只是笑着问道，“阿音其实也一直知道，沈常青喜欢你吧？” 第88章 君乃心之所向 黎音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确是察觉到那么一点点苗头，所以很注意和沈常青之间的距离。 可这一次，她不得不把沈常青搬出来。 毕竟，那一晚现场和监控都被毁的很彻底，那件事里也似乎根本没有谢沉渊的存在，一旦真的让谢沉渊出来作证，极夜那边的人处理起来就会更加棘手。 而谢沉渊也只是又挑挑眉，“我要是不趁机宣示一下主权，他把你抢跑了可怎么办？” 黎音笑着白了他一眼，“这么没自信啊？” “啧啧，奈何太倾城啊……” 谢沉渊显然也是故意逗她，随后很认真说了句，“阿音，我懂你的考虑。” 黎音会心一笑，“我当然知道。” 但紧随其后，谢沉渊却又叹了口气，“可是，你为我考虑的太多了，你选择接受那枚戒指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你很清楚，如果你掌控了极夜，就一定能够跟谢家保持平和，让我少很多麻烦的同时，秘派处那边自然也就相安无事，可是阿音，你不欠我的。” 从前那些，都是他心甘情愿付出的。 “可你也不欠我啊。”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黎音很轻很轻地笑着摇了摇头，“君乃心之所向，难道不可以吗？” 谢沉渊却心中一动，有些欣喜地看着她，“阿音，你这算是答应了……” ‘滴滴滴’——！ 一连串的鸣笛声突然从后方传来，紧接着一辆黑色轿车就飞快擦着他们这辆车硬生生别了一下，然后就那么横停在路中间。 好在谢沉渊反应快，刹车够及时，不然就绝对要直直撞上去了。 但这样一来，路也堵了。 偏偏地，前面那车上竟然还下来几个东倒西歪的人，有的张口就狂吐，还有一个直直冲着黎音他们这辆车走来用力踹了脚车前盖，“特么怎么开的车啊，想死是不是……” ‘咔嚓’。 黎音慢条斯理下了车，打量着对方一头鸡窝似的红毛，眼梢微微弯了起来，“哟，这不是熟人吗？” “黎、黎老师！？” 这家伙正是当初帮着一起截过许馨月的红毛，不过这种小喽啰自然没资格知道极夜高层的消息，他就是一下子又回忆起那天被黎音揍的恐惧，脸色‘唰’一下就变了，仿佛瞬间醒酒，“您、您这……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搞得我好像进去了似的。” 黎音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醉驾还有理了，这么嚣张是揍没挨够对吧！” “不敢不敢！我们错了！” 红毛急忙求饶，“我现在就自己报警，黎老师可千万别再动手了啊！” 打完电话，他还特意走到驾驶位那边敲了敲玻璃不住道歉，“不好意思啊哥们儿，你这车走保险不，我一定跟你好好处理，千万别生气啊！” 车窗落下，红毛就赶忙往里面瞅。 而黎音这时又走过去警告，“你要是把司机师傅再吓着，我可真揍你了。” “不敢不敢，黎老师我真错了！” 红毛赶紧往后退，满脸赔笑。 而黎音也不再理会他，重新回到车上，看见帽檐被刻意压低的谢沉渊脸上已经多了副老气的黑框眼镜和一抹胡子，不由得笑了笑，“准备还挺齐全。” “那是自然。” 谢沉渊不慌不忙地踩了一脚油门绕过那辆车，眉头却缓缓皱起，“你认识那个人？” 黎音眸色微微一暗，“伍成的喽啰。” 于是，谢沉渊若有似无的笑了，“这么巧的吗？” 黎音也冷笑，“谁知道呢？” 与此同时，红毛赶紧又打了个电话，“喂，龙哥，我看了就是个很普通的出租车司机，不过下次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安全点的活儿啊，我这上次被揍的才好……” “废什么话，挂了！” 对面的龙哥直接不耐烦，挂断电话后却又一脸毕恭毕敬对沙发上的男人汇报，“五爷，说就只是打了个出租车，上头也没看着有别人。” “那就怪了……” 伍成摩挲着自己的胡子陷入沉思。 而龙哥没听懂，“五爷，为啥让我找人去拦那辆车看有什么人啊？” 但伍成却只是摆摆手，“不该问的别问，出去吧。” “是。” 虽然被一众小弟叫做龙哥，胳膊上纹着龙，在外面的大小道上也算有名气，但在伍成面前他乖得像个弟弟一般，也不敢再多问，那么五大三粗的块头却无比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还不忘带好门。 随后，张雨从沙发旁的那道门出来。 “小雨，你都听到了吧。” 伍成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手掌有意无意在她大腿上摸着，但却还是一副想不通的样子，“那个渡鸦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我们费这劲儿把黎音弄进局子，但没一会儿人却又出来了，图个啥？” “他不是让看车里有什么人吗？” 张雨强忍住要皱眉头的冲动，保持冷静分析道，“我觉得，很可能还有人在帮黎音，但渡鸦也还不确定那人是谁。” “老太太选的这个人是真很麻烦啊。” 伍成甩甩头亲了她一口，冷笑，“咱们操心操劳半辈子，争一争也就得了，随便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也想踩在咱们头上，想想就恨不得去一枪给她崩了。” “论单打独斗，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虽然很不甘，但张雨却没法不承认这个事实，而此刻一低头看见自己腿上那只手她就更是恨恨。 她也恨不得黎音下一刻就死。 这样，她就可以摆脱现在的一切，包括这个恶心的伍成！ “那我们就多找人，一起上。” 伍成有些温柔地搂紧了她，循循善诱似的，“老太太虽然丢了，但她身边不是还有别的人吗，挑个看起来和她关系最好的绑了，不怕她不来，只要我们自己动作够快，还非得靠那个渡鸦干什么？你觉得呢？” 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愿意跟那些人扯上关系。 不知根不知底的，心里不踏实。 “……好啊。” 张雨有些厌恶地躲闪着他用胡子蹭自己，可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反正对她都不亏，于是原本想要否定的话却又收了回去，然后对他绽出一个微笑，“这次，我听成哥的。” 伍成欣喜的将她压下。 第89章 学校完全有理由开除我 银海高中已经正式放了暑假。 十一班也由高主任代劳发了暑假作业，并且交代了假期注意事项，但却一个人都没走。 除了谢霖羽，整个班的人这会儿都堵在校长室门口。 “你们像什么话，造反了是吧！让我进去！” 教导主任王亚玲火冒三丈，但无论她怎么喊，门口的人都纹丝不动。 “您手里拿的是开除申请吧？” 许馨月抱着胳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每次有点什么事你就想让黎老师离开学校，但是我们相信黎老师，她绝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对！没错！” “我们相信黎老师！” 其余人也纷纷跟着一起大喊。 “你们信有个屁用！” 王亚玲气得都爆粗口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她被警察带走了！舆论铺天盖地的！知不知道多少学生家长打来电话问这件事情！学校不表态就等同于包庇！” “什么包庇，黎老师又没犯法！” 杜亓宁不服气地大喊，“连个蓝底白字都没看见呢，您这就已经相信那种人说的话了，到底是多盼着黎老师走啊！” 王亚玲瞪了眼，“你！” “就是，好歹等个蓝底白字嘛。” 有个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所有人不禁一愣，急忙回头。 许馨月顿时欣喜，“黎音你回来了！” “没大没小。” 黎音并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看向王亚玲，“辛苦了，王主任。” 王亚玲不可置信，“你……没事？” “唉，好歹同事一场，别老盼着我有事啊？” 不由分说揽住王亚玲的肩膀一起穿过学生们组成的人墙，黎音眸色略略轻佻，“走吧，一块儿进去谈谈。” 然后，敲了敲校长室的门。 “请进。” 校长的声音似乎伴着一声疲惫的叹息。 黎音推开门，又回头跟学生们叮嘱，“在这儿可以，不许乱跑啊。” 所有人都乖乖点头。 门关上。 校长此刻正在慢慢吹着自己保温杯里的茶叶，轻轻嘶溜一口。 王亚玲忍不住，“校长，这件事的影响……” “我知道。” 校长点点头放下茶杯，很平和的眼神却似乎极有震慑力，“不要着急，先听听黎老师自己怎么说。” “我的家庭背景在海城都快人尽皆知了。” 黎音很随意地拉开椅子在校长办公桌前坐下来，耸了耸肩，“污蔑而已。” “我也觉得，以黎老师的为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校……” 王亚玲又想说话，被校长又看了一眼制止，“但是学校目前也的确需要一个回应，黎老师，你觉得呢？” “我来，就是给校长一个回应的。” 黎音笑了笑，“调查结果应该很快就可以出来，但学校有压力，也肯定等不了这么久，所以学校完全有理由开除我，以此来减小对声誉的影响。” 王亚玲震惊地看着她。 而校长却也只是微微一笑，目光还是那么平和，“感谢黎老师。” 黎音挑眉，“别客气，但我也是有要求的。” 校长看起来也并不意外，“你说。” “等我的学生们都回家之后，学校再对外公开这个消息。” “可以。” “那就多谢了。” 黎音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而校长也转向王亚玲沉沉地嘱咐了一声，“事情，就按黎老师说的办吧。” “……好的。” 王亚玲点了点头，却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别别扭扭的。 她甚至有些不太敢相信，黎音这一次真的没有办法扭转自己处境了吗？ 彼时，黎音已经带着学生们朝校门走去。 “作业都必须得好好给我写啊。” 一边交代着，黎音顺手还拍了拍杜亓宁的肩膀，“暑假也别松懈。” 杜亓宁很认真地点头，“我不会的。” 于是，黎音就停在路边将所有人又都看了一遍，“行，那就都回家去吧。” “黎老师再见！” “黎老师高三见！” “黎老师新学期见！” “嗯嗯！都再见！” 黎音冲他们都挥了挥手，随后也转身往回走，灿烂的笑容渐渐无奈。 再也不会见了吧？ 卷入这场暗流涌动的纷争，就意味着她身边不再是安全的，这些学生们也有可能被无辜连累。 所以，她早就不适合做这个老师了。 两个小时后，银海高中发布了对黎音的开除通知，全网一片叫好。 * 警察总局后，小白楼。 “说，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沈常青冷冷盯着被铐在椅子里的刘龙，手中的笔‘咔吧’一下就断了。 这两口子，目前已经被正式移交秘派处审问了。 虽然，原本也没必要这么做。 “警、警官，你这是啥意思啊？” 刘龙一脸的慌张，但整个人却又看起来不是特别慌。 “警告你啊，别在这儿装糊涂给我浪费时间，交代的越晚判的越狠知道吗！” 大林也有些气呼呼的威吓着他。 刘龙一脸委屈，“警官啊，我就是想给爹妈申个冤，这也犯法啊？” 沈常青冷冷道，“大林。” “得。” 大林起身，将一张单据拎在他面前，神情冷厉，“非让我把你这么大一笔现金入账的记录拍你脸上，你才不嘴硬是吧！你就是个送外卖的，什么外卖一单佣金给你十万啊！啊！？” 刘龙一个哆嗦，“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钱啊！” “不知道？” 大林直接被气笑了，换了第二张单子，“那你花的倒是挺快啊，进口奶粉，进口玩具，名牌口红和衣服，哟，倒是挺知道疼老婆孩子的，但那是你该拿的钱吗！” 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单子拍他脸上了。 “我、我……” 单子飘落在地，刘龙终于还是变了脸色，“我也不想的啊警官，我自己爹妈什么德性我不知道吗，但我说了也不听，我们也嫌丢人，他们死了我不知道多高兴呢，可……可那个人说，我要是不干的话，就杀我全家，我也是没办法啊警官！” “谁。” 沈常青拧了拧眉头，似乎耐心快到极限了。 大林也就又瞪着眼继续吓唬，“快！点！儿！说！” “我、我不知道啊！” 审问室里空间窄，回音重，刘龙是被彻底吓破胆儿了，“我没见过人，真没见过！就只打过两回电话，他说自己叫……” “叫什么！” “唐、唐元树！” 第90章 我就说不接电话不太好吧! 唐元树？ 大林不由得错愕地看向沈常青，“头儿……” 这人不是早死了吗？ “哼。” 沈常青直接走出审问室，大林也赶紧跟了出去，关上门才小声说道，“这显然是故意用个死人名字来当帽子呢，那打电话的号码肯定也是那种三无号，没什么搞头。” 所以，唯一还能查的就剩下汇款账号了。 “就查那个。” 沈常青知道他已经有了方向，又补了一句，“不管户头是谁，一律带回来，去吧。” 大林敬了个礼，“是！” 而沈常青走到走廊的窗边摸出烟来点了一支，眉头习惯性地拧起来。 他隐隐约约觉得，似乎还有什么漏了。 于是，干脆就闭上眼睛任由烟雾在肺中回荡着，脑海中将这次事情也一点一点慢慢排序。 先是校门口，然后舆论发酵，再…… 等等。 他猛然睁开眼睛，掏出手机搜索着‘黎音被抓’然后往下一路浏览，看见那个很短只有三秒但确实是黎音被铐住坐在总局那边楼里询问室的画面。 警局内部系统的监控，怎会那么快在网上流传开！ 于是，连烟都顾不得灭，他快步冲进电梯下楼，又匆匆去了总局大楼的网监室。 “系统遭受攻击？没有啊？” 网监一脸迷惑，“话说，沈队长你一个特警又不用办案……” “那这个你们怎么解释？” 沈常青将手机放下，“监控时间和在网上最开始流传的时间只相差一分钟，一分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当时就盯着监控把画面截出来了……” 网监一愣，和同事面面相觑。 然后，各自惊呼了一声‘我靠’就立马开始进入内部细细检查，“这几天值班的都是咱俩，我没做你也没做，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有人悄无声息入侵了警局系统，他们却根本没发现！ 甚至，系统都没有发出警告！ 这可是天大的篓子！ 真要被偷点什么机密文件，造成重大损失的话，把他们俩砸碎了也无法弥补啊！ 而沈常青直接离开。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只是脸色却越发的阴沉起来，“渡、鸦！” * 在家整天闲着的日子，黎音一开始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整天除了吃和睡就是玩玩游戏。 当然了，还必须得忽略那一个接一个，狂轰滥炸般的消息和电话。 “黎老师，你要这样待多久啊？” 云露顶着满头大汗买菜回来，小脸红的苹果一样，“我可还未成年呢，你天天使唤童工还不给钱！” “管你吃住还不行？” 黎音笑了笑，懒洋洋的躺在沙发里玩着游戏，“打完这把我就做饭。” 云露撇了撇嘴表示无奈，“得亏你学生不知道你住哪里，不然肯定要把房门都给砸烂了，可怕。” 这几天，各种平台上简直过年一样热闹。 银海高中的所有官号更是被数不清的各路水军账号喷的不得不关闭评论功能，想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黎音也叹了口气，“就是群傻孩子。” “但你也很舍不得他们吧？” 云露对着空调吹了一会儿，然后凑来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妍姐姐说过，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 “没什么舍不得的。” 黎音笑了笑，并不回避她的对视，“反正高三过后，他们照样也还是要去往别的地方，分别是注定，不过早晚的区别而已。” 云露歪着头，并没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变化，不由得咂咂嘴，“你还真看得开啊……” 而黎音却又弯起唇角压下适才想要浮起的那丝无可奈何，揉了揉她的头发之后起身朝厨房走去，“好啦，给你做个番茄肥牛。” “嗯嗯！我喜欢！” 云露顿时眼睛就亮了，“我也给你帮忙！” “好。” 黎音淡淡笑着的声音在厨房传来，而这时，云露手机震了震，发现是一条新闻推送—— 烈日之下，学生校门口静坐抗议为哪般？ “嘶！” 云露倒吸了口冷气快步跑进厨房，“黎老师！我就说不接电话不太好吧！你快看！” 三伏天，一年中气温最高且又潮湿、闷热的时段。 随便打个鸡蛋放在路面上都能立马熟透。 偏偏，四十几个孩子就这么愣生生顶着大太阳坐在学校门口，许馨月和杜亓宁在最前面。 他们扶着一块很大的白板，上面写的是—— 【十一班班主任黎音尽职尽责，深受学生爱戴，校方未得任何实际查证，不分青红皂白将黎音老师开除，实属落井下石！】 周围还有很多闻风赶来的媒体在当场直播。 “你们啊，这又是何苦！” 最先得到消息赶来的就是高主任，见一个个都晒得汗流浃背却就是不走，急得他直拍大腿，“想想你们的父母，要是身体出个什么好歹，他们得多心疼啊！” “可是没有黎老师，我们的学习就坚持不下去！” 许馨月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没错！” 杜亓宁这会儿嗓子已经干的快冒烟了，但还是倔强的说道，“没有黎老师就没有现在的十一班！” “没有黎老师就没有现在的十一班！” “没有黎老师就没有现在的十一班！” 所有人高声大喊，声嘶力竭。 而两位衣着讲究的一男一女也快步赶来，却是直奔高主任，“主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竟然是申梦琳的父母。 “我们一家人都多亏了黎老师，她为了救琳琳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怎么可能去害别人，学校为什么就不能信任她呢？” “唉，我也不相信，可……法律说了才算啊！” 高主任其实心里也难受的不行。 但是，他却又明白黎音选择离开息事宁人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可谁又能想到这学生们…… “此时的高温已经直达39c，可这群孩子却依旧坐在校门口不肯离去，到底是恶魔假装天使蛊惑了善良的孩子，还是风波真的另有隐情，我们拭目以待。” 某栏目主持人面对镜头说完后一秒翻了个白眼给自己扇着风，“这该死的鬼天气……”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下。 原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上面下来的人却让媒体们瞬间又疯狂亮起了闪光灯！ 第91章 我们说的救，不是那个救 是个长相很严肃的中年男人。 穿着很简单的白色衬衫短袖和黑色西裤，中等身材，戴着副金边眼镜，目光格外有穿透力，一看就是领导级别。 “许局长来了！” “是许局长啊……” “竟然把许局长都引来了，那这？” 有人一边说着，一边朝校门口静坐的队伍里看了下，神情复杂。 而媒体镜头已经疯狂怼到了许昌明脸前。 “许局长，请问您身为海城市教育层级的最高领导，对于今天的事情有何看法？” “许局长，关于您女儿也位于这次静坐队伍中，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局长……” “各位！” 面对七嘴八舌的提问，许昌明抬了抬双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十分严肃的说道，“这次的事情影响很大，我们也高度重视，但一切都要等所有细节调查清楚才能向大家公布，在这之前还希望所有人都能够耐心等待，我们出了问题应该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借着问题再来制造一个话题度更高的问题，你们说对不对？” 话外之意是什么，不言而喻。 而许昌明又扫视了一圈，“所以，媒体朋友们就先都回家去凉快凉快，我来劝劝这些孩子们，等水落石出了，我会亲自召开新闻发布会的，走吧。” 这并不是在商量，而是无可反驳的安排。 一局之长的气场就是这么强。 所有媒体还真都乖乖听话离开了，毕竟在他们媒体圈子里曾经流传过一句话—— 没当过记者的局长搞不好教育。 而这位局长在进入教育体系之前，可是那个名号连杀人犯听了都要三思的悍匪记者！ “小高，再去检查一遍，树上什么的也看看。” 为防止有人偷偷留下，许昌明又让秘书到周围去看看，自己也转头看着周围的楼顶窗户之类有没有反光之类的，确认万无一失之后，他才走到了队伍前面。 此刻，许馨月已经晒得有些嘴唇都起皮了。 “你弄的啊？” 许昌明居高临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双手背在身后，神情也看不出息怒。 许馨月冷哼了一声，也并不说话。 倒是旁边杜亓宁吓得不轻，但一想许馨月都这么刚了，自己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气势也不能输才行，于是也对许昌明冷哼了一声，“你们损失了这个天底下最好的老师！” “哦？” 许昌明破天荒的被逗笑了，干脆也蹲下来用手扇着风，“我忽然很好奇，这个老师有多好？” “她……” 杜亓宁一张嘴却梗住了，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想说的时候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申梦琳突然出声，“她救过我。” “也救过我。” “还有我。” “我也是。” 一连十好几个声音，此起彼伏。 许昌明更加好奇，“这怎么听着不太像老师，像是个大夫呢？” “我们说的救，不是那个救。” 有个男生忽然站了起来，但大概是坐着晒了太久的缘故，他摇晃了好几下才站稳，眼前也有些发花，却握紧了拳头大声说道，“都知道我们十一班是个烂班，但她愿意把我们每一个都当人看，每一个都愿意帮，不管家里有钱没钱，也不管别的老师说过什么，无论谁的问题都放在心上，让我们渐渐找回自信！” “这样的老师，她怎么可能会去害人！” “明明她在一直救人！” 原来，是前几天总算和赌鬼父亲彻底撇清了干系的梁文浩。 谢氏慈善基金不仅出钱给他妈妈治病，还直接帮他们出钱雇律师帮他妈妈离了婚，也彻彻底底和那些莫名其妙的赌债说再见。 而把他们母子拉出泥潭的，正是黎音！ “没错，我们说的是救赎的救！” 杜亓宁攥了攥拳头，“在我无比狭隘放弃自己的时候，是黎老师告诉我正确的路该怎么走，她是最懂道理的人，她绝不可能害人！” “原来如此。” 许昌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很快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都先回家吧，天气实在太热了。” 许馨月也不抬头，只是冷笑了一声，“呵。” “先回家。” 许昌明皱了皱眉头，但也意识到女儿不带头的话这群学生可能都不会走，于是又低声对她说道，“临来的时候你陈妈妈给我打了电……” “我再说一遍！” 许馨月猛然抬头瞪着他，“她不是我妈！” 额！ 杜亓宁直接被吓了一跳，满脸震惊，而其余人又何尝不是。 谁也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似乎还……吃到了瓜？ 而此刻，许昌明的脸色也变了。 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还是强忍着怒气又一次重复道，“有什么，回家说！” 语气里的命令意味也很强了。 可许馨月冷笑，“我哪里还有家？那明明是你们一家三口的家不是……”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许馨月脸上，鲜红的五指印迅速浮起。 而那力道之大，让她直接歪在了杜亓宁身上。 旁边的秘书震惊，“领导！” “啊这！” 杜亓宁手足无措急忙把人扶起来，嘴上也开始语无伦次，“那个……叔叔，啊不对，领导，打、打人不好啊，影、影响……” 可许昌明却也显然动了真怒，站起来指着许馨月的鼻子说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你！立马跟我回家！看看你一天天都在搞些什么！还领着一帮同学在这里搞抗议，真出点事情你负责的起吗！不知道轻重的东西！” “那也好过你！无情无义的渣男！” 许馨月捂着脸冲他怒喊着，“跟我妈离婚半年你就再结婚，还带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真当我那时候小都什么都不懂是吧！” 杜亓宁整个人都懵了。 天啊……这种东西是他们该听的吗！ 许昌明被气得眼睛一瞪，却又好似话到嘴边说不出来，“你！你再敢说一遍试试！” “我说你怎么了！” 许馨月红着眼，像是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对着他就是狠狠一拳砸过去，“我不光说了，我还要揍你！替我妈好好教训你！” “住手！” 第92章 我信用这么差的? 急刹车的声音，永远都那么刺耳。 但是，突然传来的这个声音却让所有人都禁不住心中一颤。 “黎老师！” 杜亓宁一个大小伙子顿时就不争气的哭了，委屈的不行。 “对不起，各位。” 黎音下车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满眼歉意，“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才造成了现在这一幕，但别的话，我们待会儿再说！” 话落，她快步走向许馨月那边。 路边的车上，云露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吹着凉风撇了撇嘴，“来这么急，不还是看不开吗？” 而黎音还没来得及张口，却反被许馨月转回身来一把抱住，咬着牙说道，“黎音，你就是个混蛋！” 许昌明满脸的怒火化作了不可思议。 “全世界也就你骂班主任这么理直气壮了。” 黎音有些无可奈何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转而看向了许昌明，“许局长你好。” 许昌明点了点头，“你就是黎音老师。” 而这时，有个学生忽然吐了起来。 “糟了，中暑了！” 黎音一看也顾不得先解决许昌明了，赶忙过去抓着那个学生的手按揉合谷穴好刺激清醒，“许馨月，打120！” “我不走！” 那学生迷迷糊糊的，却死死抓住黎音的手腕倔强着摇头，“我没事，我喝点冰水就好了黎老师，真的！” “黎老师我也想喝。” “我想吃雪糕，黎老师。” 这一个个的倒是都借机敲起了竹杠，但无论如何就不走。 “你们真的是……” 黎音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给了钱让杜亓宁带几个人去买。 而许昌明看了一眼秘书，“小高，给里面打个电话。” 秘书心领神会，一个电话之后校内负责值班的人就一路小跑出来开了门，满脸毕恭毕敬，“这边的阶梯教室最近，我已经让同事开了空调，请领导和同学们直接过去就可以。” 这可算及时雨了，官大就是好使。 “得救了……” 坐在阶梯教室吹着凉风，有个男生又直接将雪糕贴脸滚了好几圈才觉得又剥开包装纸咬下 一口，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凉快啊！ 但这会儿把黎音也累的不轻，一进阶梯教室就懒洋洋的倚在一张椅子里叹着气，“要是谢霖羽那小子在的话，不至于会这样吧？” 杜亓宁疯狂吸溜着棒冰摇头，“不，只会闹得更凶。” “……行吧。” 黎音生无可恋，但却还得打起精神来叹了口气，“我说各位啊，那个开除是我主动要求的，你们也得体谅一下学校，再者说了，我这其实是以退为进。” “拉到吧你。” 许馨月翻了个白眼表示不信，“谁不知道你最爱耍赖。” “没错，黎老师可会骗人了！” “就是啊，上次摇骰子还临时加条件呢！” “你肯定又想骗我们！” 学生们集体吐槽，这场面也是把许昌明给看得一愣，刚才不还说她是个特别好的老师吗？ 黎音也哭笑不得，“我信用这么差的？” 杜亓宁一脸认真的点点头，“我估计，都快成负的了吧。” 黎音嘴角抽了抽，“吃你的吧。” 下一刻，她直接走到最前面的台上坐了下来，语重心长，“这次我说真的，不骗你们，看啊，既然你们这么多人相信我，那是不是耐心等调查结果就好了？” “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等真的水落石出了，舆论其实也会再一次造成压力，让学校再还我一个公道的。” “但最可笑的是，颠来倒去，发言的还是那群人。” “自诩正义，但不过就是一场口嗨的狂欢，你们这么搞很容易被利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们下降头了呢。” 黎音耸了耸肩。 学生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我知道，我这么好看你们肯定爱我爱的要死。” 黎音忽然又笑起来，模样格外悠闲，“但无论哪个老师都注定只会是学生求学路上的其中一站，分别迟早都要来的，无所以无论最后我还能不能再回来当你们的班主任，我都希望你们依然坚定向前。” “或许前面不会再有我，但你们回回头，我就会永远在，好吗？” “不太好。” 申梦琳抱着自己母亲的胳膊，格外难过的摇着头，“高考之后分别是正常的，可现在你离开是不正常的。” 啧，学霸到底还是学霸，竟然没被绕进去。 而杜亓宁也用力点头，“就是啊，我们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也不接！” “我还以为你失业活不下去饿死了呢。” 许馨月明明最想哭，但或许是不愿意在自己父亲面前显得柔弱，就硬憋着，憋得声音都格外难听了。 “好好好，我的错。” 黎音只能下保证，“只要水落石出，我一定努力争取好吧？” 许馨月举起了手机，“录像，你再说一遍。” 随后，所有人动作如出一辙举起手机。 黎音：“……” 就离谱！ 但终究她还是照做了，哭笑不得的哄着，“好了吧各位小祖宗，你们是不是现在应该回家洗个澡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下，然后写你们的暑假作业？” 有个男生忽然问了句，“那你会每天检查吗黎老师？” 多新鲜啊！ 十一班的学生竟然主动要求检查作业！ 黎音望了望天，无奈地点点头，“查，每天发群里。” 杜亓宁高呼，“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这群祖宗们好歹愿意回家了，黎音也终于松了口气。 但这时，她手机震了震。 是齐玉妍发来的一张图片，内容只有短短的一行符号。 意思是：【胡芸漫病终于十四年前】 黎音颇有些意外地敛了敛眉，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许馨月。 但是，并没有喊住她。 而这时许昌明也准备离开了，不过他却格外郑重地给了个承诺，“黎老师，你的事情局里会高度重视，我保证这几天就给你一个交代。” 因为他很确定，这的确是个很好的老师。 爽朗随和、真情实意、切切实实地做到了和学生打成一片！ 但黎音却沉吟着，“许局长，时间着急吗？” 第93章 朋友之妻 许昌明愣了下。 而秘书看了看腕表回答，“半小时后局长有个会议，现在……” “有个问题，我想先和您谈谈。” 黎音直直地看着许昌明，一字一顿，“关于，已经去世的胡芸漫女士。” 而许昌明脸色也微微一变，“你……” 秘书顿时皱眉，“黎老师，你请注意自己的身份以及对领导讲话的态度！” 可黎音根本没理会他，照旧看着许昌明。 “小高。” 许昌明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你先出去吧，看着别让人进来。” “可是……” “没关系，去吧。” “是。”秘书最终低了头，但很警告地看了黎音一眼，快步走出去。 紧随其后，许昌明扶了扶眼镜，目光陡然锐利无比，“黎老师，想和我谈什么？” 这个反应有些出乎黎音的意料，但她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笑，“许馨月说，她有一个无论如何想揍的渣男，我想这个人应该就是许局长你了。” 许昌明却很明显地一愣，然后移开了目光像是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黎音眼底闪过狐疑，感觉似乎哪里怪怪的。 “月月三岁那年，她妈妈就突然查出了癌症晚期，连让我们反应的时间都还没有，很快就起不来床了。” 许昌明叹了很长很长一口气，两只手都用力地拧在一起，似乎不如此都没有力气保持平静来叙述这件过往，“临终前，她妈妈让我答应一个约定，就是……” 黎音瞬间就猜到了，“假装离婚，等长大了再告诉她？” “对。” 许昌明用力点了点头，“我那时候工作忙，月月从小就很依赖她妈妈，所以她妈妈希望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的离开，好让她转而更加依赖我，甚至为此她一口气将月月的生日礼物都准备到了十八岁，而且每年都有一封信，好让月月以为她还在人世。” 说到这儿他苦笑起来，“结果，事情却根本没往我们预想的那样发展。” 黎音言简意赅，“你很快就再婚了。” 而这一次，许昌明却陷入了无比长久地沉默。 黎音见状也并不着急，摸出支烟来慢条斯理地点燃悠悠吐了一口，将烟盒与火机都推过去，“来一根吗？” 烟能解千愁，酒可忘所有。 虽然只能短短一霎，但终究在那一点时间里是解脱了的。 “……谢谢。” 许昌明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那毫不避讳夹着烟吞云吐雾的样子，下意识说了句，“你，是个很特别的老师。” 黎音眉梢轻抬，“或许，您更想说的是离经叛道。” 许昌明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低头也摸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大口，然后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烟嘴的logo。 “学生那里抢的。” 黎音耸耸肩，“这种离谱的价格我可不舍得买。” 一时间，许昌明神情更古怪。 他这些年见过无数老师，却唯独没见过这样特立独行、不拘一格的老师，并且还是个女老师。 但这样的性格，却好似能让所有人都撤去心防和距离。 “难怪，月月会喜欢你。” 半晌，许昌明忽然又服气似的笑了笑，“上次你去家里的事情，思雨也跟我说过了。” 黎音也笑笑，“介意跟我谈谈您这位再婚妻子吗？” “黎老师。” 许昌明神情无比严肃起来，“我希望，下面我说的事情，你可以替我保密，本来我不该讲的，但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说着，他竟站起身鞠了一躬。 黎音微怔，点点头。 而许昌明又吸了口烟，压低了声音，“思雨和我，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她的丈夫，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黎音意外，“朋友？” “没错，一个永远不会被歌颂的英雄。” 许昌明点点头，“他是缉毒警察的卧底，而众所周知的是，我早年间曾经是个血气方刚的记者，和他认识也因为一场意外。” “那时的我很年轻，一心想搞大新闻，想挖不平事。” “所以我潜伏过黑煤窑，进过黑工厂，夺过歹徒的刀，受过很重的伤但又都很幸运的没死，很快就在社会上有了名气，他们都叫我悍匪记者。” “再后来，我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有爆料给我。” “我到了约定地点的巷子里，却刚好看见有个年轻人正一刀一刀凶狠无比地捅死了另一个人，血流了一地，那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人死去，但那一刻我害怕极了，转身就跑。” “可是没跑几步，就直接被那个年轻人摁在了地上，然后跟我说，打电话的就是他，至于刚杀的那个是跟踪过来的，不动手都得玩儿完。” “我当然不会信，但他却只说让我去见缉毒一队的队长，并且带一句话：蜡烛熄灭。” “后来我才知道，蜡烛是一个代号，也是他的单线联系人，这个人被害之后为他传递消息和下达命令的渠道就断掉了，但他又想到了一种新的方式，就是通过我。” 黎音听到这儿禁不住发出了疑问，“你？” “没错，这种方式更加安全和隐蔽。” 许昌明点点头，“就是通过我播报的新闻，在里面藏匿关键信息，所以在征得我同意之后，电视台那边就接到了秘密通知将我提拔成了主持人，专门新开了一门栏目主讲犯罪和普法知识。” “而他向我传递信息的办法，就是故意打威胁电话。” “这在早年间很常见，许多主持人都遭受过人身威胁，也并不会有人怀疑。” “所以这样的通讯持续了五年。” “直到很突然的某一天，他牺牲了，因为我们的一次私下见面，我那次还给他带了刚出生儿子的照片，但是他很早之前就被怀疑了，为了让我跑，他就那么笑着死在我的身后，让我别回头。” “那个笑，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讲着讲着，许昌明早已摘下眼镜泪流满面，神情那样悲凉。 黎音也禁不住叹息，“所以，你与他的妻子明面上再婚，一是因为心里的歉疚，二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毕竟正常情况下谁会去关心一个官太太会曾经是不是缉毒警察遗孀呢？” 许昌明没有再回答，就那么沉默着。 像是彻底被抽空了力气。 可与此同时，几步之外多媒体投屏旁边的一个小开关内，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 第94章 谢家老四 人这一生可以有很多选择，趋利避害。 但许昌明却似乎每次都只能选最坏最难的那一个，与妻子的约定如此，对朋友的愧疚如此，面对女儿的不理解也还是依旧。 然后，就这么沉重背负着默默向前走。 和女儿越来越远。 “黎老师，很快……就要到月月的生日了。” 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封信，许昌明满眼怜惜地摩挲许久之后才交给了黎音，“这是她妈妈写的最后一封信了，以前的每年都是我偷偷寄给她的，这一次，想拜托你亲手交给她，也想请你在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安慰安慰她。” 这信，原本是得知消息后赶来时揣在身上的，想着如果实在和女儿无法沟通，就把这封信给她。 可终究却还是没勇气拿出来。 因为他根本无法想象，女儿看完信之后到底会有多么崩溃…… “我知道了。” 黎音接过信很郑重地答应下来，又叹了口气，“您和妻子的约定，我没有立场质疑，只是有太多时候，善意的隐瞒所带来的痛苦和伤害却是相互的，而修复这种伤害很可能要经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甚至有可能是一生。” 她和谢沉渊不正是如此吗。 若从一开始，谢沉渊就告诉她小时候那件事情，复仇成功之后她就绝对不会与谢沉渊分头离开皇宫，所幸是又来了这么一遭，有机会弥补遗憾。 但这样的机会，茫茫人海中又还有几人能被选中？ “我已经明白了。” 许昌明苦笑着，“但是，也已经晚了。” ‘叩叩叩’。 秘书这时在外面轻轻的敲门，小声提醒着，“领导，那边已经打过两次电话问您多久可以到了。” 黎音便也起身，“那就不耽搁许局长了。” “不，今天的谈话我很受益。” 许昌明很认真的看着她，“放心吧，只要案子水落石出，我保证你还能回来这里。” 黎音笑笑，“多谢。” 出了校门后，许昌明登车离去。 而黎音刚回到车上，就看见云露噘着嘴，“黎老师，不请我吃个雪糕？” 好赖给她当了个急车司机呢！ 黎音想了下，“那这样，晚上带你去商场吃哈根达斯。” 云露这才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 谢沉渊坐在书房里，眉心微微蹙起。 而手机里正传来声音，“死者浑身赤裸浸泡在浴缸中，身体柔软度尚可，初步推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五小时，眼睛未闭合，面带微笑，像是看见了什么感到愉悦的人或者事情，暂假定死因为心脏骤停。” 似乎是在尸检。 随后，沈常青冷冷的声音也透过电话传来，“挂了。” 而谢沉渊并没什么反应，兀自思索。 两个小时前，他收到了沈常青那边发来的一份传真。 倒不是沈常青有多热心肠给他分享情报，而是这个消息只能给他看。 因为大林的调查轻而易举就得出了结果：那个给刘龙打钱的账号竟是谢氏的专用存款账户！ 而专用存款账户是什么呢？ 是在合乎法律法规的前提下对特定用途资金进行专项管理和使用而开立的银行结算账户，只用于公司基本建设、改造更新、证券交易等。 那笔私人转账，在一行行交易记录里也显得格外突兀。 于是，谢沉渊立马让管家去查当天使用账户的人。 结果半个小时后就得到消息，使用账户的是会计孙小美，但却已经被发现死在了员工宿舍的浴缸里，再之后，得到消息的沈常青就直接带人赶了过去。 管家笃定，“这肯定是被灭口了。” “嗯。” 谢沉渊也这么认为。 毕竟，沈常青那边已经确认这次的事情出自渡鸦的手笔，但这个孙小美却并不具备已经加入黑眼俱乐部的那些特征，足见根本是个炮灰。 可他在意的是，到底谁让孙小美转账的。 是渡鸦的直接命令，还是这中间还存在别的什么人？ 如果是后者，那么谢氏之中就很可能还有别的人隐藏的很深。 看来，是时候趁那个机会把谢氏的人都聚在一起…… “芜湖~”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谢沉渊看向窗外，就见到有什么白乎乎的东西乱七八糟的落了下去。 管家则快步走过去打开窗子，就看见草坪上有个戴了墨镜，身穿花衬衫和大裤衩的年轻帅哥从硕大的跳伞中挣扎出来，笑得吊儿郎当的抬头打招呼，“哟，陈伯好久不见！” 管家有些惊喜地笑笑，“四少爷回来了啊？” 正如谢千雪所说的那样，谢家老四谢天翊是个处事周到圆滑的人，因为是个赛车手以及国内知名赛车公司老板的缘故，谢天翊十分热衷于赞助各种极限运动挑战世界记录，每年都在世界各地无限穿梭。 于是，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家里所有人都带礼物。 甚至佣人都有份。 这也使得他和家里每个人都关都很不错，就连曾经总不苟言笑并且从不待见这群弟妹的谢沉渊，对他都算得上高看。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四哥哥回来了！” 谢青荔已经如同小鸟一般欢快的跑出去扑进谢天翊怀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开心不已。 而谢天翊揉揉她的头发，“小荔枝又漂亮了。” 话落，又一只缀着大箱子的降落伞在他身后落下来，谢青荔顿时眼前一亮，“大家都快来帮忙呀！是礼物！” 佣人们都一哄而出。 “都写了名字，你们别拿错啊。” 看着箱子被七手八脚的拆开，谢天翊回头嘱咐了一句，一转身看见谢沉渊出现在窗口，不由得就笑容更加灿烂地将双手举在头顶比心，“嗨~我亲爱的大哥~” “回来了。” 谢沉渊勾了勾唇角，凤眸中一片淡然。 这个四弟每年只回来两次，一次是年底，还有一次就是这个时间段。 因为一周后，是二叔谢致庸的寿宴。 而谢天翊的眉头微不可查动了一下，随后便将墨镜扒拉下来一点，笑容热情又亲切，“哇哦~大哥竟然真的变成了这么平易近人的样子，真不愧是我的梦~中~情~哥！” 第95章 只要敢做梦，早晚能领证 谢沉渊嘴角一抽。 倒是管家一脸的乐呵，“四少爷还是这么活力满满啊。” “哦对！” 谢天翊又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陈伯，我还特地去火山附近捡了一箱火山石给你，放在鱼缸里可以维护水质，而且五颜六色特别漂亮！” 管家更是合不拢嘴，“谢谢四少爷了。” 火山石并不是稀罕玩意儿。 但是，谁又能拒绝一个阔少爷亲自去火山旁边认真挑选来的一箱子火山石呢？ 并且这个阔少爷，对谁都能做到一视同仁，哪怕是家里的女佣拜托，他都能牢牢记住并且实现，这在豪门是相当难得的一件事。 “对了对了，还有大哥的。” 谢天翊一拍脑门儿，又摸了摸自己的裤兜然后就一路跑了上来。 谢沉渊眉尾轻抬，出门。 而管家则将刚才收到的那份传真投进了碎纸机。 “当当！” 谢天翊很快也到了门前，手里的丝绒小盒子冲着谢沉渊打开，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能量满满黑水晶球，能够保平安和健康，稳固财运，我特地在当地一位特别灵验的女巫那里求来的呢！” 谢沉渊笑着接过，“谢谢。” “不客气大哥。” 谢天翊无比真诚地说道，“这是我回来最高兴的一次了。” 谢沉渊点点头，“那以后多回来。” “好！” 谢天翊欢欢喜喜地答应下来，然后打了个哈欠，“那我先上去睡会儿，累了。” 而谢沉渊打量着那块圆润无比的水晶小球，对着阳光更显墨色匀称温柔，仿佛一颗神秘的眼珠般沉静又冰冷，不过手感倒挺好的。 然后，他交给了管家，“就放在书桌吧。”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谢天翊点开手机上某个app，而画面中显示着管家的脸。 * 傍晚。 黎音带着云露打车来到商场。 之所以带上她，一是为了保证她安全，二也是为了让齐玉妍放心。 “这儿！” 刚下车，就看见谢千雪正兴冲冲捧着两杯冰饮，不过，走近了见到云露她有些惊讶，“这是谁呀黎音，长得好可爱！” 黎音很淡定，“之前资助过我的老师的女儿，来玩几天。” 毕竟，以她目前这处境，说亲戚也没人信。 “姐姐好，我叫云露！” 云露本来就是乖巧小圆脸，看得谢千雪心都快化了，语气也不由自主哄小朋友似的，“那云露想吃什么，姐姐请客！” 当然是哈根达斯了。 黎音答应过的，不过变成了谢三小姐买单。 “进展不顺利吗？” 一边随意逛着，黎音问道。 谢千雪闷闷地点头，“嗯……他好像对女的过敏一样，虽然采纳了大林的方法和他妈妈偶遇，他妈妈挺喜欢我的，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是想和他在一起，又不是和他妈妈在一起。” 黎音心里叹了口气。 当初，谢千雪问她联系方式的时候之所以推到了大林那里，就是觉得，如果只是为了阻断沈常青喜欢她，对谢千雪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而谢千雪是将她当做朋友的。 但目前这情况，黎音却也有些无能为力。 “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谢千雪最大的优势应该就是乐观了，随即又给自己加油打气，“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敢做梦，早晚能领证！” 云露没忍住笑了，“噗……” “小丫头，不许笑。” 谢千雪鼓鼓脸一本正经，拿起一件裙子往自己身上比划，“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等你以后长大就懂了，甜甜的爱情都要靠自己争取。” 而黎音摇摇头，拿起另外一件，“我觉得这件更……” “放手！这件是我们要试的！”有人也抓住了这件裙子，并且用力想要夺过去。 谢千雪一听就黑了脸，而黎音皱眉回头打量。 是个很矮的女生，顶多一米五，看穿戴应该家境不错，长得也还可以，就是那满脸的蛮横和鄙夷有些破坏美感。 “让你放手！聋吗！” 看见黎音的脸，一米五更是狠狠一拽，“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来这种高档地方钓……” 黎音勾唇，忽然松手。 “啊！” “哟，这不是张狗腿吗？” 谢千雪探出身子来冷哼了一声，“见到你两位姑奶奶倒也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 “你！” “我什么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在我谢家的地皮上撒野，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谢千雪本来就挺烦的，这会儿就全发泄了。 但这时，有个高挑漂亮的女生从试衣间匆忙走出来，“不好意思，是我……” 她没说完，看见黎音那张脸也愣了愣，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舒服，于是就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你似乎是网上那个……” “杀人犯！天呐！” 一米五顿时也想起来什么，继而神情更夸张。 黎音无语，“没事儿学学法律，谁家杀人犯还能出来逛街啊？” “你妈才杀人犯呢，滚蛋！” 谢千雪更是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一副要battle的样子，又瞟着那个高挑漂亮的，“林清月，下次再让我看见不给你的狗栓绳，我就抓她去绝育。” 云露‘噗嗤’一笑。 而黎音也是第一次见谢千雪这副架势，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林清月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谢三小姐。” 林清月皱了皱眉头扶起一米五，“书乐虽然性格有些莽撞，但你也没必要说的这么难听。” “哦，那我也只是说话有些难听而已，你也大可不必这么介意，不喜欢听就走呗，反正我又没求着你听。” 谢千雪直接原样奉还。 林清月很是难堪的咬了咬嘴唇。 搁在以前，她其实还能旗鼓相当的喊一声‘千雪’，但那件事之后，林家已经从海城豪门第二梯队之首直接掉进了第三梯队，身份和地位都不同以往了…… 所以，她最终没再说什么，垂头拉着那个叫张书乐的一米五转身离开了。 谢千雪又冷哼一声，“惺惺作态！” 黎音这会儿倒是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有些意外，“她该不会就是那个为爱自杀……” “切，狗屁的为爱自杀！就是商业联姻而已！” 谢千雪一提这事儿就更想翻白眼了。 “两个人情投意合才叫爱呢，她那充其量也就是个一厢情愿，得亏谢沉渊出了个车祸把脑子里的水撞出去，后悔了，不然她刚才就得端着未来谢家女主人的架子给她的狗找场子了！” 第96章 也不知道哪个女的这么倒霉 黎音不厚道的笑了。 因为，谢沉渊面对的谢家这个烂摊子可比她单纯的欠些债折磨人要多的多。 “哎呀你别笑，你是不知道！” 谢千雪以为她笑的自己，又解释着，“我和她从幼儿园就同学，她这个人什么都喜欢暗地里较劲儿，但又爱故意做出一副自己很佛并不怎么在乎，只是无意中轻轻松松就这样了的那种感觉，假的不行，所以我从小就烦她，有必要吗！” “这倒也不难理解。” 黎音淡淡一笑，“想吸引自己喜欢的人，就总是会想极力展现自己好的一面的，只不过人无完人，用力过猛是大忌了。” “没错！再喜欢也不能失去自己！” 谢千雪赞同地打了个响指，“所以这算是唯一一件我觉得谢沉渊用了脑子，做的让我觉得顺眼的一件事，不过听说他反悔的原因是因为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也不知道哪个女的这么倒霉。” 黎音突然中箭，只能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望天。 她已经能够预想到，未来谢千雪得知真相后拼命摇晃着她，问她是不是脑子进水的场景了…… 这时。 “现在，插播一条简讯。” 店中原本在播放品牌广告的显示器忽然出现了晚间新闻主持人的脸，神情认真严谨，“近几日饱受争议的‘银海教师杀人事件’目前已经水落石出，特将详情公布如下。” “经过警方坚持不懈的排查与审问，当日在校门口上演哭闹大戏的刘龙夫妇最终交代，此举是因为受人钱财唆使，而唆使人为一名孙姓女子。” “据悉，该女子虽与当事人黎音并无交集，但警方最终认定其污蔑动机为报复。起因是当事人黎音曾在两个月前见义勇为，帮一名七旬老太勇夺被飞车贼抢走的提包，飞车贼也被依法逮捕判处四年有期徒刑，而该飞车贼与孙姓女子为亲姐弟关系。” “但该女子目前已被发现死于宿舍，警方查证后发现其涉嫌挪用公司公款高达八百万元，其中包括对刘龙夫妇的酬金转账，故初步推测死亡原因为自杀。” \"以上，请广大市民知悉，不信谣不传谣，共同维护美好社会。\" 不止商场，全海城此刻到处都在播放这条新闻。 “太好了！” 谢千雪看完后兴奋不已，当即拉着她就往外走，“这么快就真相大白了，我们这就去找地方庆祝一下去去晦气！” 而黎音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一丝冷意稍纵即逝。 这可是个相当完美的闭环。 对方相当巧妙的将这几个人组合起来利用了一番给她制造了这么一场名誉危机，但表面上看却又合情合理，丝毫找不出人为的痕迹，想来沈常青那边查到这儿之后，线索也就全断了。 够狡猾。 不过，倒是让她觉得这趟浑水开始有意思起来了！ * 第二天，黎音去看了下谢霖羽。 经过这几天休养他气色上好了不少，但医生还是嘱咐不能消耗精力太久，要以静养为主。 “哼。” 瞥了一眼送到面前的苹果，谢霖羽绷着脸转向一边。 黎音只觉得好笑，“我好歹也是你班主任啊，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哦，你还知道啊。” 不提还好，一提谢霖羽都快气得坐起来了，“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我还以为你走投无路跳楼去了呢！” 黎音失笑，“我像那种人？” 倒、倒也不像。 但谢霖羽瘪瘪嘴并不承认，只是又狠狠甩给她一个大白眼，依旧臭着脸。 而黎音也并不计较，随手将苹果放在桌角，“说正事，我打算联合全班给许馨月过个生日，你觉得以自己身体情况能去吗？” 谢霖羽无语，“关我什么事？” “咱们班不是一个整体吗？” 黎音一脸真诚，“学校那边的复职通知已经来了，我想借这个事情全班聚个餐热闹热闹，也当是给你们郑重道个歉。” 但谢霖羽却猛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寻思了半天鄙夷道，“我看你只是想让我买单！” “真不愧是我的高徒，就是聪明！” 黎音全然不否认，戏谑道，“谁让你缺考全科都是零分的，愿赌服输。” 谢霖羽气得哼哼，“谁跟你赌过了！” 这个可恶又无赖的女人！ 而这时竟然又有人推门进来，一张小麦色的帅脸笑嘻嘻的，“小霖羽，我来看你啦！” 是谢天翊。 谢霖羽立马神情更臭，脸扭向另一边，“你好吵。” 对于这个一贯笑容灿烂的四哥，他也是一视同仁的很烦，只不过比其余人烦的要少一点。 仅此而已。 “我这是为你带来一点阳光。” 谢天翊将带来的花束插进花瓶，又很好奇地打量黎音，“哦哦哦我知道你！你就是小霖羽那个很出名的班主任吧！” 这时，谢沉渊也走了进来，凤眸微弯，“介绍一下，黎老师，谢家行四，谢天翊。” 谢霖羽一听这声音，神情别扭了一下。 而黎音与谢沉渊对视了一眼，随后跟谢天翊礼貌的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先不打扰了。” 谢天翊依旧热情，“中午一起吃个饭吧黎老师？”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 黎音笑笑出门，而谢沉渊也只是又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神情自若。 原本，他和黎音借此在这里碰面的。 但临出门时谢天翊提出同行，也就暂时作罢了。 这时，谢天翊挤挤眼睛，“大哥，有这位老师联系方式吗？” 谢沉渊慢条斯理的勾起唇角，神情温和，凤眸中暗光却一闪而过，“没有，怎么了？” “这么漂亮，当然是要追她啊！” 谢天翊回答的相当坦然，随即又问谢霖羽，“小霖羽你肯定有的吧？” “滚。” 谢霖羽直接给他一个白眼，神情更烦了。 “真不可爱。” 谢天翊也一点都不生气，转而又兴奋地跟谢沉渊提议，“大哥，二叔的寿宴也邀请一下这位老师吧，听陈伯说她也帮助了小霖羽特别多呢，正好也给我制造一个机会多接触她！” “可以。” 谢沉渊眉梢微微抬了一下，笑意似乎更晃眼了些，“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97章 十八岁的生日 某处小别墅。 这里是谢千雪赚到第一桶金时买给自己的庆贺礼物，只不过一直没住过，而今天一大早，这里就已经有很多人开始了忙碌，有的装饰彩灯，有的吹气球，有的在支烧烤架，一派不亦乐乎。 “记住啊，到时候就假装出来逛逛，不经意的把她带到这里来。” 一边叮嘱着申梦琳和另一个女生，黎音一边又点开手机给她们看转账记录，“放心打车，今天所有花销，全部由因为不能到场所以非得表示一点心意的谢霖羽公子买单。” 申梦琳捂着嘴笑道，“恐怕是黎老师讹的他吧？” 曾经拽到校长都不放在眼里的谢霖羽啊，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就变成黎老师小弟一样了。 “no no no，可不能这么说。” 黎音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叫你们同学之间的友好馈赠，我充其量就是个代理人。” 申梦琳自知是说不过的，于是也就又点点头，“那黎老师继续好好代理，我们出发啦。” 黎音摆摆手，“去吧去吧。” “啧啧，这排场。” 云露有些羡慕的打量四周，有些幽怨地咬下一口苹果，“我决定以后都跟你混了，操办一场生日宴会，自己一分钱不用出就算了，连场地都有人白给你用，等明年我也要，黎老师。” 黎音笑笑，“行，到时候我和妍姐一起给你过。” 与此同时—— “月月，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是我买的礼物你都不喜欢，所以我和你爸爸照旧还是准备了红包。” 吴思雨已经在客厅坐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许馨月从卧室出来。 但许馨月看都不看她，兀自去洗漱。 吴思雨的笑变成了尴尬，但这么多年却早已习惯，便叹了口气直接将红包放在桌角，“月月，你记得收下，今年你满十八岁了，是大姑娘了，给自己买件漂亮的裙子吧。” 但回应她的，只有洗手间里水声哗啦作响。 “唉。” 吴思雨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难过。 很快，许馨月从洗手间出来了，但看也不看她又回到卧室精心挑了件裙子换上，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简单化了个妆。 没一会儿，手机响起。 她立刻惊喜地接了起来，“妈，我准备好了！” “那就下楼吧，我让朋友过去接你了，是一辆黑色的suv，可别认错了，我这边还在机场，但是我们应该能同时到吃饭的餐厅。”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 “嗯，好！” 许馨月眼眶有些湿润，但却笑的格外开心。 每年生日，妈妈都只是从国外寄一份礼物还有一封信来，但今年妈妈终于回国陪她过生日了！ “月月要出门啊？” 看见她在门口换鞋，吴思雨又叮嘱道，“注意安全……” ‘砰’。 许馨月冷冷关上了门。 “妈。” 另一间卧室里，十几岁的小男孩走出来，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吴思雨的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从小，姐姐就不喜欢他。 所以他也就从懂事起就学会了乖乖的，不惹姐姐生气。 一旦姐姐生气了就会对妈妈说特别难听的话，但是妈妈从来都不肯告诉爸爸，就那么自己偷偷掉眼泪，还嘱咐自己也不许对爸爸说。 可就算爸爸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对姐姐大打出手，然后妈妈还要上去拦着，有次还不小心被碰到了，磕到腿疼了很久才好。 “没事，姐姐就是面临高三了，压力大才这样的。” 吴思雨眼角红了红，强作欢笑安慰着儿子，“等你也上高三的时候就会懂了，会特别累呢。” 小男孩懂事的点了点头，“我会体谅姐姐的。” 这时，门铃响起。 “我去吧妈。” 见吴思雨要起身，小男孩说道，“可能是姐姐忘记带东西了。” 妈妈去开门的话，可能又要被姐姐给白眼了。 但他已经是小男子汉了，就算被漂亮女孩子凶一下也没什么的！ 不过，鼓足勇气开了门却一愣，“你们……” “这里是许馨月家吧？” 申梦琳其实也从没来过，地址还是黎音给的。 “是的，你们是姐姐的同学吗？” 小男孩点点头很有礼貌，“不过我姐姐刚才出去了，两位姐姐先进来吃点水果等她吧。” “出去了？” 申梦琳和同伴相视一眼。 而吴思雨也笑着来到门前，“是呀，刚出去有个十来分钟，先不要在门外站着，快来家里坐。” “那我们先打扰了。” 申梦琳坐下后就立马打了许馨月的电话，“怎么关机啊？” “可能不希望有人打扰她吧。” 吴思雨有些黯然地笑笑，“毕竟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 “可是……” 申梦琳有些着急，又赶紧给黎音打电话。 “关机？” 黎音莫名眼皮跳了跳，交代着，“那你们先在她家里等等，说不定只是没电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而这时的云露不知又从哪儿弄了跟胡萝卜啃着，小兔子似的，“出事了？” 黎音揉了揉眼睛，“但愿没有吧。” * 城郊。 黑色的suv停在路边，张雨和伍成分别从两侧下了车。 紧随其后，光头龙哥从车上将已经昏迷过去，已经捆住手脚的许馨月拎了下来，顺便还冷笑着感慨了一句，“没想到，竟然又绑了一次这妮子。” 而张雨则看着不远处正在驶来的一辆面包车。 很快，面包车也来到近前。 两个戴着鸭舌帽的人低头下车，声音压低很是警惕地问道，“就是你们？” “不然呢，难道是条子啊。” 伍成撇了撇嘴，而龙哥便直接将许馨月放到他们车上去。 而那两人还是有些狐疑，“所以，你们真的就只是为了报复那个女老师？” “没错，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条件。” 张雨似笑非笑，“这个女孩的父亲就是当年给那个警察当传声筒，害得你们一群人非死即伤的另一个罪魁祸首，现在都已经当上局长了，随便你对她做什么，反正只要你们在报复那个局长的时候顺便通知一下那个女老师，让她也来送死就行，事成之后，我们还会再支付两位五百万的报酬。” 第98章 我们在绑架啊(一种植物)! 两个鸭舌帽对视了一番，最终点点头。 能给当年死掉的那些兄弟们报仇，顺便还能再赚五百万，这买卖划算的很。 “那我们就等两位好消息了。” 伍成呵呵一笑，搂着张雨的腰又回到车上。 而那两人也关好了后备箱，载着许馨月朝另外一个方向离去。 “阿龙。” 看着后视镜里那辆面包车走远，伍成又吩咐道，“把他们盯好了，看最后在哪儿停下，然后上些利索的兄弟悄悄蹲着。” 龙哥不解，“咱们这次不是不出手吗？” 张雨瞥了他一眼，“就那两个人，你觉得他们是黎音的对手？” 龙哥挠头，“那肯定不是。” “你啊，笨！” 伍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俩人就是个幌子，为的是让黎音不找帮手，免得把沈常青那个瘟神也招来！” “哦！我懂了！” “等黎音去找到那两个人之后，咱们再出其不意来个瓮中捉鳖！” 龙哥恍然大悟，一脸的佩服，“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而伍成却又得意地在张雨脸上亲了一口，“这可不是我想的，是你们嫂子！” 龙哥又赶紧改口，“嫂子真厉害！” 张雨状似娇羞的将伍成的脸推开，忽略心里的膈应冷笑，“一切都多亏了渡鸦给的消息，这次，我非得让黎音有去无回！” 伍成宠溺地点点头，“嗯！肯定让她有去无回！” *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 所有人都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杜亓宁看着已经烤到香气四溢的各种串串，揉了揉肚子咽口水，“咱们月姐，何时大驾光临啊？” 忙了一上午，他都快饿扁了。 而黎音的右眼皮也越跳越厉害，她刚才又给申梦琳打过电话，还是没有许馨月的消息。 云露摸了根烤面筋吃的脸上都沾了孜然料，“我觉得……” “你先别觉得。” 黎音知道她想说什么，摇摇头打断。 云露就耸耸肩，“好吧。” 话音刚落，黎音的手机响了，竟然是许馨月打来的视频电话。 “这个许馨月真是的。” 黎音不禁就笑了，下意识松了口气，可点开接听映入眼中的却是个蒙着黑色头套只通过四个洞露出五官的男人，而他身后的地上赫然是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正在挣扎的许馨月！ “听着，这个小姑娘目前在我们手上，想要她活命的话就来城郊xx仓库！” 说完，电话挂断。 黎音眉心一拧。 而云露尴尬地擦了擦自己的脸，“我这嘴可能开光了……” 但紧接着，黎音又收到两条消息。 【你自己一个人来。】 【不许报警，否则后果你可以想象得到。】 再打过去，又是关机状态了。 黎音沉沉叹了口气，这就算报警也没用，根本没办法通过手机信号定位。 这时，手机再度响起，但是个陌生号码。 黎音眯眸接了起来，“喂？” “黎老师！月月出事了！是当初那个贩毒同伙没落网的人！”对面传来许昌明慌张无比的声音，“他们抓了月月！” “毒贩？” 黎音捏了捏眉心，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他们要一千万，并且让我安排他们出境，否则就要杀了月月！我已经联系警方了，他们也已经同意配合，一切以保障月月的安全为主，但是……” “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可你告知我实情后却出了这件事。” 能坐到局长的位子，哪有笨人。 而黎音也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我们当时的话被偷听了。” 许昌明这时压低了声音，“可当时除了我们两个，也就只有小高在外面守着，那个距离他不可能听清我们声音的。” 这个秘书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不可能有问题。 “不是我。” 黎音轻轻叹了口气。 而许昌明也急忙解释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黎老师你不要多想，就是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唉，先不说了，等警方那边帮我做好出境的证件，我就会过去，希望一切顺利。” 黎音也就又宽慰了几句，挂断电话。 她心中此刻已经有了个猜测，但……告诉许昌明却也并没有什么用。 一旁的云露已经摸出了车钥匙，满眼兴奋，“出发？” 这几天虽然吃得好玩得好，但是没有赌博耍赖的人给她打，还是蛮无聊的。 “嗯。” 黎音点点头，转而对杜亓宁交代了几句。 而杜亓宁一脸惊讶，“什……” “嘘。” 黎音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回来。” * “妈的，这么热……” 两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爆了句粗口，都跟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烦躁的用刚才的黑面罩频频擦汗。 因为这是个废仓库，没水也没电。 而许馨月还跟上次一样被绑在椅子上，此刻正极力想要将双手从绳子里挣脱出来。 别说，可能是练跆拳道有一段时间的缘故，她还真就把绳子挣松了一点，这让她心中大喜，但也丝毫不敢表露，依旧装作挣不动的样子，继续加大力气努力。 “您好！外卖！” 这时，有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传来。 其中一个脸上有麻子的男人狠狠一愣，踹了另一个有些矮的人一脚，“你他妈点的？” “靠，不然呢！又热又渴又饿的！” “你他妈找死呢！我们现在干嘛呢！我们在绑架啊艹！你是来搞笑的吧！”麻子脸瞪着眼勃然大怒，简直想直接掐死自己这个猪脑子的同伙。 这时，外面继续喊着，“您好！外卖已经到了！” 矮个儿不以为意，“慌什么，看我的。” 说完，他大摇大摆的开门走了出去，“不好意思，正忙着清理垃圾呢，没听见。” 外卖员有些奇怪，“这里都废了好久了吧，要不是看配送费高，我是不愿意来送，来回也太费时间了。” ‘咣当’！ 仿佛有什么倒了。 外卖员狐疑的往里面瞧，“我怎么听着……” “嗐，谁知道老板怎么想的，突然买了这里要翻新，连个电扇都没给安，挣钱难啊！” 矮个儿飞快朝后瞟了一下，飞快拿过外卖员手里的袋子跟他说话转移注意力，另一只手却已经缓缓向腰后摸去！ 第99章 黎老师，我其实也挺想当你学生的 “嗯，这话我有同感，兄弟加油！” 外卖员其实也看到了里面一眼，只可惜就看见一个麻子脸正在扫地，也就没放在心上，“走了！” 矮个儿松了口气，关上门。 只不过，外卖员骑着电动车跑出去一段距离后，他停下来打了个电话，“报告，初步确认嫌疑人两名，可能持有器械，人质没能看到，但推测应该也没事，可以按计划……” 有人忽然从后面敲晕了他。 “对不住了。” 黎音一把拉住即将摔倒的人，将他扶到另一边的树下倚着，顺便拆掉了他的手机卡，但也只是藏在他的衣服口袋里。 而云墨将电动车也推到一旁，不过却割断了电瓶线。 这件事情，如果普通警方插手进来的话会有些麻烦，但黎音也并不想再跟沈常青多打交道。 做完这一切，两人不紧不慢走到了仓库门前。 ‘铛铛铛’！ 云墨用力敲了敲门。 很快，门被开了一条小缝儿，有只眼睛透过缝儿警惕地往外瞧着，但看见云墨这张俏丽稚嫩的小脸儿不由得一愣，“你……” “嘻嘻。” 云墨咧嘴一笑，一根手指飞快戳了过去！ “哎哟我！” 里面的人惨叫一声后退，而黎音直接一脚将门踹开进去，嫌弃地看着顺带被门撞翻在地的矮子。 就这两下子还贩毒呢？ “别过来！” 麻子脸刚还在扒拉盒饭呢，赶紧把筷子一扔就抄起了刀子放在许馨月脖子上，“你再敢动一下我就弄死她！” “呜呜呜！” 许馨月一看是黎音，眼泪立马就出来了。 这一幕，何等的似曾相识！ “好，我不动。” 黎音勾了勾唇角，两只手举起来，“只要你们放了她，我可以答应你们任何条件。” 矮个儿捂着眼恨恨地坐起来，“包括让你死？” 黎音挑眉，“这得看你们本事。” 而麻子脸指了指歪头吃棒棒糖的云露，“那就让她把你捆起来！” 矮个儿立马去拿出一捆绳子踢过去，站在几步之外拿出枪来指着云露的后脑勺，“快点儿！” 云露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不过，就在她打算给黎音系个活结的时候，矮个儿冷笑了一声，将一只没有孔洞的黑口袋扔给她，“行了，你现在蒙住头！” 真当他们是傻子呢！ 云露皱皱眉头看了一眼黎音，十分不爽地照做。 “哼，这下就有一千五百万了。” 矮个儿亲手将黎音背后的绳子结结实实打成了死结，用力将她推了一把，“那边儿站着去！” 黎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紧接着飞快就地一滚到了麻子脸跟前，长腿一扫将刀子踢飞！ 长长的裙摆飞扬，而这动作快的令人眼花。 以至于，麻子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后才往后腰摸去要拔枪，但黎音的下一脚却已经到了他的脸上！ 于是，他惨叫了一声飞出去。 而与此同时，云露也已经开始暴打矮个儿，“叫你给我臭布袋！叫你给我臭布袋！死变态！” 矮个儿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黎音则双指一翘露出藏在指缝里的刀片，飞快将绳子隔开。 另一边，麻子脸已经爬了起来，冷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原来如此。” 他就还纳闷儿，怎么一个女老师能惹到极夜的那种人。 敢情是个练家子啊！ ‘砰！’ 扳机被毫不犹豫的扣下，黎音一把扯着还没来得及松绑的许馨月先推到承重柱子的后面，自己则一个侧身闪过子弹，随后撩了下裙摆从腿上也取出枪来，眸子一霎潋滟，“以为我没有这东西是吧！” 那天齐玉妍换过来的车里，后备箱里可是满当当的！ 不过比起这东西，她还是觉得刀剑趁手。 ‘砰砰砰’！ 枪声连响，子弹穿飞。 只是眨眼功夫，麻子脸狼狈的趴在了地上，双手掌心和膝盖全都中了弹。 而黎音将枪口竖过来吹了吹白烟，耸了耸肩，“还一千五百万呢，也不怕有命赚没命花！” “哼！” 伴随云露一声冷哼，已经鼻青脸肿并且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个头破血流的矮个儿被一脚踢了过来，和麻子脸并列趴在地上。 这丫头年纪虽然不大，下手是真黑。 不过，干得漂亮！ “没受伤就行，走。” 飞快给许馨月解开绳子，黎音拉着已经被枪声吓到腿软但强装镇定的她往外走。 跟上一次被绑相比，她这次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但—— “黎音，真是好久不见了。” 仓库的门一打开，几步之外已经全都是黑洞洞的枪口，足足有上百号人。 而张雨和伍成，就站在这些人的后面。 “果然是你们搞的鬼。” 不动声色将许馨月往自己背后一送，黎音挑了挑眉，“我就说，哪里多出来的五百万。” 而张雨冷笑，“交出那个东西，我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你也配。” 黎音忽然将许馨月往斜处理一推，对云露喊道，“关门！” “想都别想！” 张雨话落，所有枪口齐齐发动。 于是，这门到底没能关上。 但许馨月已经被推到了仓库角落里，她知道自己不能成为黎音的累赘，赶忙战战兢兢的躲在一只生锈集装箱的后面，用力捂住了耳朵，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弱！ 为什么！ 要是自己也能厉害一点帮上黎音的忙该多好！ “人太多了啊！” 云露和黎音也飞快找了柱子当掩体，可是面对一百多把枪……只要张雨他们子弹充足，交代在这里是迟早的事！ 而且，这群人已经开始往门里来了！ “再撑一会儿！” 黎音此刻神情也格外凝重，时不时给外头一枪，但是就剩下一颗子弹了。 不过，云露听得出她估计是还有什么后招，于是也只能咬咬牙，眼睛发红的又飞快打死两个，“我不管了，回去你也得给我过个生日！” 她已经没子弹了。 黎音直接被这话逗笑了，“你没过过生日啊，都这时候了……” “过过，但从来没有过同龄的人。” 云露突然静静望着她，似乎在这时候突然变得像个真的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眼神里竟然写满了羡慕，“黎老师，我其实也挺想当你学生的。” 黎音一怔。 而这时，一道无比犀利的破空声飞速袭来！ 第100章 黎家刀，请指教! 空气被撕裂的那一霎，似有虎啸龙吟。 于是，这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一下，所有人都不禁循声看去。 那竟然是一把刀！ 纤细雪亮，寒光四溢的一把长刀！ 而黎音突然一个跃起，半空中一个无比潇洒的翻滚将那把长刀紧紧握在手中稳稳落了地，右手刀刃轻轻搁在左臂臂弯缓缓往外抽着，一双眸子潋滟幽寒地弯了起来，气势惊人，“黎家刀，请指教！” 就如同沙场上不可一世的女将军！ 下一刻，她便倏地身形飞闪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 云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这……” “开枪！弄死她！” 张雨和伍成也狠狠被惊呆住了，可是这都什么年代了，一把不知道哪里来的破刀弄出来装腔作势！ 高科技时代，热武器才是真真正正无敌的大杀器！ 于是，枪林弹雨比刚才还要猛烈。 可那一连串‘叮叮当当’金石撞玉的声音却不绝于耳，竟然是一颗颗子弹被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影尽数挡住，甚至是近一半都打了回去！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的速度快得过子弹！ “关外冷月！寒风渡！” 裙摆蹁跹，长发飞扬，黎音手中长刀挥舞着如同在表演着一场气势恢宏又伴随血花飞溅的杀人舞，她神情那么恣意昂扬，明亮的眸中满是傲然与畅快，“金戈铁马！号声促！” “黎家刀埋万千骨！胡虏弃甲慌如鼠！” “言我黎家英与烈！诗文满墙难为数！” “可悲可叹冤杀路！阴司九转万魂哭！” 伴随她突如其来的朗声高歌，持枪的人也犹如被切瓜砍菜一般簌簌倒下。 云露怔怔地看着，不知也为什么突然心里很堵。 想哭的要命。 “呵……” 不过是顷刻间，三十多人非死即伤，倒在地上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而黎音的样子却看起来越发亢奋，一双眼里好似闪烁着令人心惊的血光，“张雨，你不是想杀我来，动手啊！我就在这里！” 可张雨又不傻。 这会儿的黎音就仿佛已经杀红了眼失去理智，让她由内到外感受到无比的恐怖与震慑，她甚至在想这会儿除非有颗原子弹发射过去，否则是绝对抵挡不住了的！ “小雨，我们先撤！” 伍成曾一度认为自己是超级能打的人，毕竟他在国外做雇佣兵那会儿，也是天天和死神擦肩而过。 而且，当年他也算是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 但此时此刻，面前这个长刀挥斩的年轻女人杀意腾腾，竟让他又回想起在国外战场上遭遇炮弹后血肉横飞的一幕幕场景，不受控制的胆战心惊！ 老太太到底是哪里弄来的这么个怪物！！！ “想走？” 看见张雨和伍成已经跑了，黎音一个跃起，踩着某个喽啰的脑袋又是一个翻跃后就直接落在三米开外，随后，唇角讥讽的勾起。 因为，张雨和伍成还是停下了。 还因为，就在他们的前路，此刻也出现了一个人。 身形颀长，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大半面容，只能依稀看出来那张脸轮廓分明，正低头欣赏自己那修白如玉的一双手。 悠闲至极的样子，倒像是来旅游的。 “你又是谁！” 伍成大惊，紧紧护着身边的张雨前后戒备。 如果说黎音给他的杀意是如暴雨般磅礴，而这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则是温和如细雪！ 悄无声息，但又绵延四溢好似无处不在！ 那种感觉很恐怖，就好像无形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伸了过来，随时都有可能扼断喉咙，而自己明知危机降临，却又毫无防御的本领！ 因为根本就还什么都没发生！ 但，死到临头这个事实，心中却已经有所意识。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简单玩一玩吧。” 对方似乎并没在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对自己说一样，轻轻笑了。 而帽檐下那双凤眸如月如星，光华流转。 泪痣添纵邪魅。 然后，他极快地动了，但手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是那么简单利落的一掌推了出去，冲着张雨。 甚至，另一只手还负在身后。 与此同时，黎音的刀也如闪电般袭来。 在真正地强大面前，无论谁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反击，想都不用想。 因为那太快了，他们根本没机会反应。 不过，人在求生极限的刺激之下，却也能做出点儿极为本能地自保动作，就比如—— 张雨忽然身子一矮，扯了下伍成代替自己的位置。 于是，正面一掌拍在他的前胸，而后面一刀也斜斜贯穿了他的心脏！ ‘噗通’！ 伍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重重跪在地上。 “成哥！！！” 张雨忽然爆发出无比悲恸的哭喊声，“你们竟然杀了我的成哥！” “嫂子！” 龙哥那群手下挡不住黎音，就还在朝云露逼近，想把许馨月再找出来当人质，这会儿听见声音才慌忙回头，不禁就瞬间双眼通红，“老大！！！” “哼。” 黎音只是不屑冷哼了一声，刀身抽出后利落一抖甩去血迹，再度又架在了张雨的脖子上，“玩儿祸水东引啊，但是无所谓。” 反正，不服从她接管极夜的，早晚都是这个下场！ 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兄弟们！跟我上！” 龙哥怒吼了一声，嗓子都嘶哑起来，“今天就算是死，也要跟这个女人血战到底！” 谢沉渊的唇角淡淡弯起，“不自量力。” 可也就在这时！ ‘咻咻咻’！ 好几粒子弹忽然从很远地地方袭来，直冲黎音和谢沉渊！ 是狙击枪，并且不止一把！ 黎音抬刀便挡，而谢沉渊也飞速闪避。 由此，也就给了张雨逃窜之机，她最终用一副绝望又不舍的表情边跑冲着树林跑，边回望了一眼伍成，“兄弟们！我们撤！这是命令！剩下的人谁也不许白白死在这里！” “听嫂子的！我们撤！” 龙哥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刚才那意外而来的几枪，他们真的要都是在这里，但那毫无意义！ 他们得活着修生养息，好为成哥报仇！ 第101章 破月 狙击枪依旧在对黎音和谢沉渊射击。 直到张雨等人跑远。 于是，那子弹也犹如骤雨停歇般瞬间没了声息，仿佛从没出现过。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渡鸦的手笔了。” 黎音拢了一把被汗水浸湿的长发，长刀一转直接搭在肩头，“是我大意了，当初也只是想跟那位许局长谈一下他之前离婚的问题，没想到另有隐情，也更没想到会被窃听，导致他又利用这个信息帮着张雨来了这么一出。” 好在，大夏的文字无论如何都还是绝佳密码。 所以和云露来这里之前，她给谢沉渊发了消息通知。 “这说明，高科技时代是进化的必然。” 谢沉渊笑了笑看向她扛着的长刀，“不过，这刀你看起来还是相当满意的。” 和阿音相认之后，他就找了现如今最好的武器厂。 虽然目前已经属于热兵器时代，加之刀剑之流已经被划归管制类刀具，日常生活中根本不多见了，但不论是私人收藏还是黑市，这些东西的需求可也没减少太多。 并且这家厂子的老板往上数个五六辈，祖上却也是正经的武器行，保留着非常完整的刀械制造方法。 因为真正削铁如泥杀人不沾血的武器，和那种影视剧里出现的道具是完全不一样的打制手法，用材也丝毫不同，因此价格也更是不菲。 但，谢沉渊最不缺的就是钱。 “还不错。” 看着刀身上龙飞凤舞的刻着‘破月’两个字，黎音轻轻在刀身上屈指一弹，听着那清脆如冰雪般的撞击声，眉梢便飞扬起来，却又好似有些落寞，“和我从前的那把没差太多。” 从前的那把，是阿爹送她的及笄礼物。 也叫破月。 她曾挥着那把刀，与阿爹和哥哥们一起杀阵破敌。 只是后来黎家被满门抄斩，而她流落在外食不果腹时不得已用那把刀换了二两银子，再后来，她便改用了剑。 因为觉得对不起那把刀。 也因为发过誓，血海深仇不报，便再无颜用刀。 “都过去了。” 谢沉渊明白她的心思，便温柔地替她整理长发，“还是先去看看你的学生吧。” 话音刚落，警笛声传来。 估摸着是刚才快到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枪声，所以直接鸣笛示警了。 黎音深吸了口气回神，“你先走。” 普通警方根本对海城的三方格局一无所知，所以谢沉渊不适合被他们看到，否则会因此让秘派处越发将注意力放在谢家身上。 更何况，沈常青还…… “刀鞘在树上。” 谢沉渊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随后便很果断地离开。 而黎音抬头一打量在某棵树上找到了挂着的刀鞘，一跃之后取下来将刀归了鞘之后便快步回到仓库。 此刻，云露正轻轻拍着许馨月地后背给她顺气，“好了好了，没什么事了，别害怕，黎老师已经把人都给打跑了。” “云露，你也走。” 黎音直接将长刀递给她，“快点儿，警察马上就到了。” 云露有些惊奇地抱着她那把长刀，又好奇的摸了摸，像是个第一次看见海的内陆人，两只眼都在放光。 毕竟，也是真的没见过。 “回去看回去看。” 黎音又催促着，“你再不走我可真解释不清了！” 她来好歹算是有‘前科’，从民警到刑警再到特警都跟她打过交道了，再者许馨月的父亲还是个局长，很多事情也好操作。 但多出云露这么个小丫头可太招人怀疑了。 “知道啦知道啦！” 云露瘪瘪嘴，忽然又有些不太爽的看了一眼还惊魂未定的许馨月，“真嫉妒你，哼！” 说完，抱着刀飞快跑了出去。 “呼……” 黎音蹲下来摸了摸许馨月的头顶，“都结束了，你爸爸也应该马上就到了。” 而许馨月有些木然地抬头看着她，“黎……黎老师？” “嗯，是我。” 黎音叹了口气点点头，捏了捏她有些发凉的脸颊。 下一刻，许馨月‘哇’的一声哭出来重重扑进她怀里，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我以为真的是我妈回来……今天是我生日……我……” 黎音只是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果然没猜错。 渡鸦应该是利用某种手段模仿了她母亲的声音，利用她对母亲这份思念，轻而易举就将她骗了出来。 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 与此同时，一辆辆疾驰的警车也终于抵达，许昌明甚至都来不及等车停稳就跌跌撞撞跑了下来，“月月！月月对不起月月！都是爸爸不好！” 许馨月身子一震，很慢很慢地回头看着他。 那一脸的泪痕和悲伤，就仿佛是刀子般狠狠戳进许昌明这个父亲的心里。 “放心吧，没受什么伤。” 黎音将人扶起来，交还到许昌明的手里。 而许昌明再也控制不住，用力将女儿紧紧的抱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爸爸不该总是那样对你，爸爸真的应该早早告诉你！” 许馨月的眼里流露出迷茫，下意识地张了张嘴，“爸……” 黎音叹了口气，将那封信从裙子的口袋里取出来，放在了许馨月的手心里，目光变得认真却又柔软，“你的爸爸妈妈其实都很爱你，所以，要坚强。” 许馨月不由得又一怔，不知所错的看着她，又看了看那封信，“这……” 【致我亲爱的女儿，十八岁亲启】 信封上是妈妈的笔迹！ 可为什么这信又会在黎老师的手上呢！ 她近乎有些发狂的从许昌明怀中挣脱出来打开信封，只看了一眼，泪水就已经再度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我亲爱的女儿月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代表你已经长大了，而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无比遗憾的事实，其实早在你四岁那年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 “妈啊！！！！” 许馨月捧着信瘫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许昌明心疼的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月月，月月……” 黎音则又是一声轻轻叹息，不紧不慢走向门口。 走向某位正以一副无比复杂又严肃的神情等在那里的刑警，苦笑了一声，“好巧啊，杜支队，我们又见面了。” 第102章 你是喜欢上了谢沉渊吗? 真是造孽啊。 一天天的，不是跟警察打交道，就是跟警察打交道…… “的确是挺巧的。” 杜华峰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揣在裤兜里的手将手铐攥了又攥，目光看向地上那一大片非死即残的人，“黎老师，我想你应该能给我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吧？” 身为一个老刑警，他自然也看得分明。 地上这些人有的是枪伤，有的却是锐器贯穿伤，看起来不像是完全由一个人导致的。 但是，这里却只有她自己…… “当然，无条件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黎音只是淡淡一笑，神情自若。 而许昌明这时将已经哭晕过去的女儿打横抱了出来，深深地对她鞠了一躬，“谢谢您，黎老师。” 没错，不是‘你’，而是‘您’。 “我的学生，当然得我管了。” 黎音只是冲他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不会有事，“带她回家休息休息吧。” 许昌明很郑重地点点头，“黎老师，请放心。” 无论如何，也不管动用多少关系和人脉，自己一定都会让黎老师平安无事的！ 然后，他坐上一辆警车先行离开。 而杜华峰衡量许久，最终还是打消了将手铐亮出来的念头，叹了口气，“黎老师也请吧。” 黎音点点头，闲庭信步。 而随行的其余人依旧留下整理和复盘现场，伤的送医，死的收殓，倒是把收尾工作做的有条不紊。 只不过，警车一路飞驰，最终停下来的地方却是总局大楼后的那栋小白楼。 唉…… 看向窗外的时候，黎音禁不住叹了口气。 虽说，也早在意料中吧。 “来吧沈队。” 杜华峰一下车就用下巴指指车上，神情有些复杂，“不过，通知你归通知你，这次到底什么是个情况我可得跟着一起听才行。” 毕竟，一个局长的女儿屡遭绑架，影响太恶劣了。 事情闹得也比较大，他必须弄清楚后再向上级汇报好交差。 “我明白。” 沈常青一双眼里淡漠无比，只是看见黎音从下了车就不禁心里开始冒火，冷冷盯着她，“能耐越来越大了。” 竟然敢孤身一个人就那么踏入为她准备好的圈套！ 黎音微微蹙眉。 只是，看向他时却也只是淡定地一挑眉，“承蒙沈队夸奖。” 沈常青额头的青筋一下都蹦了起来。 可就算是不当着这些人的面，他一直小心翼翼掩饰的情绪也不敢轻易暴露出来，于是只能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过来做笔录！” 杜华峰心说，他倒还挺爱惜这个手下的。 但黎音却不禁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命运更加造孽。 好在，一切进展的倒也还算快。 “情况我已经都记下来了，得赶紧回去整理个报告，就先不打扰了。” 杜华峰也是刑警里的工作狂，一分钟都没多耽搁。 而沈常青幽幽盯着坐在对面的黎音，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大林，送送杜支队。” 大林还对自家头儿的异样毫无察觉，“好嘞！” 于是，询问室里就只剩下了黎音和沈常青。 他手中转悠着一支中性笔，目不转睛盯着黎音那张如景似画的脸，眉头紧了又紧。 黎音能如何呢？ 除了装糊涂，她也别无选择，“沈队长，我现在能离开了吧？晚上……” “百十来号人，你有几条命！” 沈常青猛然打断她的话，一巴掌将笔拍在桌上。 刚巧，大林在这时候进了门，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 果不其然。 “出去！” 沈常青冷冷瞪了他一眼，像是踩到尖刺的豹子，气势可怕至极，吓得大林光速退了出去，关门。 然后，却还是愣在门口脑子有些发懵。 自己就出去这么一下，怎么头儿就发了这么大的火啊！ 而黎音静静看着沈常青那副暴躁的样子，叹了口气与他对视，“极夜内斗一直都是这个模式，这应该不属于秘派处管辖范围吧？” 这已经是极尽委婉的了。 沈常青并不是个莽撞的武夫，他是秘派处的领导者，自然听得懂话外之意。 但此刻，他就是很不想去懂了。 于是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有些受伤似的极力压低了声音挤出一句，“黎音，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 黎音很果断地摇了摇头，起身，“但还是感谢沈处长的善意提醒。” 而沈常青竟然直接拦住了她，像是铁了心要一个结果似的，“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根本不想知道，对不对？” 黎音垂眸，“沈常青，答案你其实清楚的。” “可是为什么！” 沈常青那双惯来淡漠的眼里此刻全是不解和难受，“你是喜欢上了谢沉渊吗？但我明明比他更早认识你！你也根本不了解他！难道就因为他有钱吗！” “钱？是，你说的对，我可太喜欢钱了。” 黎音抬起头看着他很复杂地一笑，“我和钱，是前世就注定好了的，你看这个理由可以吗？” “呵……” 像是气极反笑，沈常青非常用力呼吸了一口空气才压下了心中那股怒意，“这种理由……黎音，为了拒绝我，连这种事情都可以一句不反驳吗？” “是这样，抱歉。” 黎音并不想再多解释什么，绕开他横在面前的胳膊，“况且，你也根本不了解我。” 说完，她拉开门。 而大林依旧瞪着眼愣在那里，神情更加地……难以言喻。 他觉得，自己可能听见了不该听的。 黎音只是勾着唇对他挑了下眉，“程警官，借个过？” 大林讷讷地让开。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发现沈常青此刻那高大的身影格外落寞。 而黎音走到外面才发现，天竟然已经黑了。 ‘滴滴滴’！ 有辆车忽然摁了摁喇叭，双闪亮了起来，随后车门打开—— “黎老师！” 竟然是许馨月跑了下来，泪汪汪的把她抱住。 黎音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这时，许昌明也下了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两个女同学都告诉我了，黎老师你费尽心力帮月月准备了惊喜，所以……” “所以，还不快点带我去！” 许馨月还含着泪，但却又很极力低拽了起来昂头看着她。 黎音不禁就笑出了声，眼眸弯起，“好。” 第103章 打起来了!黎老师! 今夜的月格外柔，也很美。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延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杜亓宁鬼哭狼嚎的唱着不着调的歌，一群男生还拿着荧光棒给他起哄，把女生们逗得笑个不停。 黎音就坐在别墅的屋顶上喝着啤酒看着这群学生们笑闹，顺便很嫌弃地堵住耳朵。 这小子唱歌是真要命…… 而云露也很快就跟这群人玩到了一块儿去，端着蛋糕一边吃，一边随机往别人脸上抹。 “怎么不下去和他们一起玩？” 背后有声音传来，温润里透出淡淡地笑意。 黎音也不回头，歪着头慢条斯理地点起一支烟轻轻对夜空吹着气，唇角微弯，“累了。” “那就歇一会儿。” 谢沉渊还是白天那身打扮在她身边坐下来，揽着她靠在自己肩头。 顺便，还拿走她指尖的烟也吸了一口，镌刻一般的眉轻轻一抬，“上一次共同看到这么圆的月亮，竟然都已经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了。” 而那时的月，他也从不敢这样碰触。 “有什么关系呢？” 黎音又将烟抢回来吸完，对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悠悠吐出烟气，“月还是那月，人也依旧是那人，一切如昨如旧。” 有什么的确是变了，但是不重要。 因为，他们并没有变。 “是了。” 任由烟气缭绕着，谢沉渊心中不禁动了动，下一刻眉眼皆笑，然后缓缓凑近了她的唇。 黎音闭上眼睛，勾住他的下巴。 与先前相比，谢沉渊这一次的吻技提升了不少。 而这三层的小别墅还是有些高度的，而且旁边有树影投过来遮挡，所以哪怕下面人声鼎沸音乐震天，也丝毫破坏不了此刻这里的静谧缱绻。 呼吸渐渐灼热交融，也令人开始面红耳赤。 “阿音……” 谢沉渊有些不太满足于只采撷这双唇，转而哑着嗓子在她耳畔低低呢喃，轻轻含住她的耳垂。 黎音猛地一颤，呼吸声都添了几丝娇媚。 尔后，那吻很快又渐渐向下游移到了细白脖颈，惹得黎音又是一阵轻颤，感觉小块肌肤被吮紧，如痴如醉，使她不由得又往那怀抱里蹭了蹭，双手搂紧了谢沉渊那瘦劲坚实的腰。 星火慢慢洇着干柴，连夜色都发烫起来。 所以说啊……某些事情，男人这种生物真的是天生本能。 可也就在这时—— “哎别别别！快住手啊你俩！” “黎老师！” “黎老师去哪儿了啊黎老师！这就要打起来了黎老师！” 下面忽然骚乱。 而杜亓宁更是直接用麦克风扯着嗓子大喊，“黎！老！师！” 于是，忘情的两人齐齐一震。 “找你呢。” 谢沉渊低低地笑着，食指很是恶趣味的在她颈间又摩挲了几下，凤眸中俱是尝到甜头的得逞但并不餍足，“真美。” 想、要、占、有。 这会儿的他，从头到尾都写着这四个字。 黎音‘啧’了一声打掉他的手，转而也掰着他的脖子如法炮制，眸色戏谑，“既然如此，那就都别当人了。” “好。” 谢沉渊摸了摸脖子上微微发痛的地方，反而高兴的不行。 这可是阿音给他的印记。 而杜亓宁依旧还在喊，“黎老师！” “来了来了！” 黎音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直接一个翻身顺着排水管道轻巧滑了下去，“谁啊，好好吃个饭还动手！” “那个……” 申梦琳等好几个女生都神情古怪地指着泳池边上。 两个女生谁也不让谁的掐在一起，摔跤似的僵持着，再多动几下就会直接摔进水里。 竟然是许馨月和云露？！ 黎音不禁无语，“什么情况啊？” 申梦琳小声说道，“就……月姐问那个叫云露的小妹妹和你什么关系，云露说你是表妹，然后月姐说不可能，你的家庭情况大家都知道，怎么可能有表妹，云露说你知道的又不一定是全部，月姐就反问云露，那看来你知道全部啊，云露说反正比你知道的多，然后……” 然后俩人就这么一言不合动手了。 黎音：“……”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她随手抄了瓶啤酒顶开盖子边喝边走过去，“云露，赶紧松手。” 这丫头的身手她是知道的，这会儿也根本没用力。 真要是认真起来，许馨月必然是已经在泳池里喝饱水了。 但没想到的是，云露却哼了一声鼓着脸问她，“你为什么不让她先松手啊！” 就跟黎音多偏心似的。 黎音不由得扶额，“那许馨月，你松手。” “凭什么你就惯着她！” 许馨月也是一点儿都不服气，气鼓鼓的样子都快成河豚了。 黎音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俩真是……” 而屋顶上的谢沉渊不禁低低地笑出了声，凤眸弯弯的想着：他的阿音男女通杀也就罢了，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呢。 黎音自然听见了，余光冲屋顶甩了个白眼。 胆子肥了！竟然敢看她的热闹！ 这时，云露却忽然看着黎音愣了一下，“你的脖子……” 许馨月也不禁回头。 这边正好是灯光最亮堂的，也就恰恰好好将黎音脖子上那无比鲜艳的一块红印照的清晰无比。 其余人也大部分都看见了。 黎音愣了一下，随后很淡定的抬手摸了摸，“哦，蚊子咬了吧。” 云露却摇头，“这可不像是蚊子咬……” 话没说完，她陡然顿住。 而有些男生已经瞬间秒懂了什么，下意识朝屋顶看了过去，一个个神情都八卦了起来。 刚才，黎老师就在屋顶上来着，所以那里……有人！？ 而且是男人吧！！！ 黎音不由得望天，突然很想知道地球什么时候爆炸，为什么月球上不能住人，以及！ 谢沉渊浑身上下的骨头全部拆完需要多少时间！ 所以，似乎闯祸了呢…… 树影里的谢沉渊不由得憋笑，飞快转身朝着屋顶另一边一跃而下。 溜了溜了。 否则，少不得要被阿音打。 而这时，落水声响起，总算是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云露在岸边叉腰做了个鬼脸，“略略！想趁我不注意把我推下去，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把你扔下去吧！笨蛋！” 许馨月恨恨地从水里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云露！我跟你没完！” “有本事你来啊~” “鲨了你！” “就凭你啊，下辈子吧！” “你别跑！” 两个人又开始你追我赶，而黎音望着月亮仿佛已经听不到这纷纷扰扰，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这一天天的……造孽啊！ 第104章 打一架再吃小蛋糕不长胖! 所以，全班都在猜测黎音是谈恋爱了。 但对方具体是谁，他们却怎么也猜不出个一二三来，毕竟仔细一回想，他们黎老师好像也没跟哪个男老师有过多余的接触，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被人给下手了呢！ 好些男生都挺哀怨的。 就连许馨月这几天也一直在发消息狂轰滥炸，扬言要带领全班为她把把关。 黎音只想持续性装死。 然而，家里却还有个云露呢…… “就是那个人吧？” 云露一脸贼兮兮的表情，并且十分有把握，“他也很厉害的样子，只可惜当时戴着帽子我没看清脸，但也是他给你送的刀！” 黎音懒洋洋瞥着她，“我看你是想试试我的刀。” 可云露却一下子又十分认真，“想学。” 黎音：“……” 合着就是个许馨月max版本是吧！ 而被十一班全体热议的罪魁祸首本人则还有条不紊的安排着那场无比盛大的寿宴，并且十分坦然又高调的展示着自己脖子上那块可疑的红印，引得整个谢家上下也是议论纷纷。 本以为，当初取消跟林家千金订婚的理由是借口。 但现在看来，那位女主人公确有其人啊！ 那是不是这次宴会上…… 三日后。 夜色美丽，豪车林立。 海城中各界名流精英向门口的侍者出示请柬后，齐聚谢家这一场奢华无比的晚宴，而受邀的几家媒体也早已开始疯狂拍个不停。 即便，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 但也就只有谢家的宴会才能如此使人趋之若鹜，许许多多往日里可能三番五请都不愿意给机会接受采访的大老板以及大明星，如今却端着红酒杯穿梭在来自五豪门的那些宾客之中保持着最良好的微笑四处攀谈社交，倒是殷勤的很。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不仅仅只是一场宴会。 还是处处都充满了机遇的一晚。 不过，最终能得到什么，能拿下多少，就全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上流社会的金字塔向来如此，不论男女也不论颜值，只论家世背景的分量，哪怕只比对方高一分，也能轻而易举的压死人。 “哇塞！我好美！” 换上精致的小礼服，云露开心地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并且一脸认真地开始盘算，“以后我也找个富婆闺蜜，让她包养我！” 因为今晚宴会的请柬虽然是以谢家名义发出的，但‘出场装备’可是谢千雪一手包办。 先不说配饰和专门派来的造型师，光两件礼服就已经是今年某奢牌高定的最新款，而且只是单纯有钱也根本拿不下来，还得有足够的分量。 这也是谢千雪为数不多动用自己谢家千金派头的时候。 “学点儿好的吧。” 黎音换好礼服从房间走出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而造型师本来还在笑，却下一刻就狠狠愣住，“我的天呐……” 其实，越高品质的礼服越注重简约大气。 而黎音这件也是如此。 上半身是黑色丝绒的抹胸形式，衬得脖颈天鹅般修长，裁剪的流线型格外优美也衬托出纤细玲珑的腰肢，而淡雅又清新的深粉织银蓬大裙摆平添几丝娇俏与高贵，走动时修白长腿在分叉间若隐若现，银色的绑带高跟鞋更显得一举一动如同芭蕾舞般秀丽，整个人看起来都清艳出尘！ “黎老师……” 云露也愣愣地说道，“我觉得你可能是去砸场子的。” 她虽然小，但也明白谢家这场宴会上必定有很多名媛千金争奇斗艳，目标明确，不管能吸引谢家哪位男士的注意，都将是阶级翻番的开始。 而黎老师这张脸可是真不给人留活路啊…… 她以为平常看多了也就免疫了，没想到换身打扮却还是要被狠狠震慑一下！ “是吧，我也觉得。” 在美貌这方面，黎音惯来不知谦虚为何物。 美而自知，是她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不过，做造型的时间着实有些长，差点儿让她打起了瞌睡。 “两位，请快上车吧。” 表面上是为了凸显谢家对这位黎老师的礼遇，实则为谢沉渊的私心，所以今晚是管家特地开车来接的。 而盛装的黎音，让管家都短暂大脑宕机了一下。 并且心底冒出一个他认为很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样的黎老师，看起来和大少爷简直配一脸…… ‘咣当’！ 车子开着开着，忽然就被从后面狠狠撞了一下！ 云露狠狠一个前倾差点把脸贴在前座椅背上，但是被黎音飞快抓住了。 “怎么回事！” 管家吓了一跳，但是服务谢家的这些年他什么场面没见过，所以也丝毫没慌，直接一脚油门到底开始狂奔。 “我可是第一次画这么好看的妆！” 云露有些惊险的拍了拍胸口，继而小脸一冷看向后玻璃，“所以，是谁这么讨厌！” “不清楚。” 黎音眸子微眯，盯着那辆此刻正在奋起直追的黑色越野车，“但有一点很明确。” “什么？” “冲我来的……低头！” 话出口，黎音忽然按下云露的脑袋，而管家也完全下意识地偏头身子一歪。 一颗穿透了后玻璃的子弹，卡在前玻璃上。 与此同时，又有两辆车飞速赶超而来，直接交叉变道别停他们！ “我靠！” 云露彻底被气坏了，“神经病吧！非得这时候打架吗！” 她可是第一次去这种大宴会玩！ 太坏心情了！ 而黎音轻轻嗤了一声，眸子幽暗狂艳，“看来，一场热身运动是避免不了了。” 那两辆车上已经下来了人，持枪包围着逼近。 “行吧！” 云露噘着嘴老大的不高兴，双手滑过膝的裙摆之后再一举，掌心里就多了两把手枪，“打一架再吃小蛋糕不长胖！” 然后，猛地推门下车就打死了两个。 管家一脸的复杂，说不清一时该哭笑不得这个小姑娘的可爱言论，还是该赞叹她的枪法。 她又是什么人啊？ “就是，可惜了那位造型师一个多小时的成果。” 黎音这时轻飘飘叹了口气，然后似笑非笑的抬手取下了脑后那只振翅欲飞的银色大蝴蝶，一头墨发瞬间披散下来。 原来，那并不是一只发夹。 而是剑簪！ 第105章 愿赌服输啊，程老板 夜如清歌月如华，蝶影翩飞弄无暇。 “哼！” 长腿踢飞一个人手中的枪之后，黎音剑簪毫不留情划过对方脖颈，顺便又补了一脚将人踩在地上，眸子锐利无比的看向不远处—— 那里停着一辆越野车。 几分钟前撞过他们，但另外两辆车别停他们后，那辆车就观战似的没再动作。 但黎音知道，有人在里面看。 而另一边，四五个人横七竖八躺在血泊里，云露则分别吹了吹枪口的白烟神情俏皮，“真是好菜的大哥哥们啊~” 所以说，萝莉还是不惹的好。 ‘啪、啪、啪’！ 车门打开，有人一边鼓掌一边慢悠悠走了下来。 一身浅灰色西装配领结，一张乖弟弟脸端着两个小酒窝，像极了豪门里还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如果黎音先前没见过他的话，必然要这么想一下。 但很遗憾，他们见过。 在唐元树刚死没几天之后的奈特大厦。 “程、子、燮。” 眉心微蹙，黎音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眸色更加冷锐。 “真是好久不见了，黎老师。” 程子燮微微一笑，甚至来了个绅士礼，然后看向了云露，“是玉妍姐捡回去的那个小妹妹呀，越来越厉害了呢。” 云露冷哼一声，甩他个白眼。 黎音则漫不经心甩了甩剑簪上的血滴，“程老板特地追这么快，就是为了来跟我打个招呼的？” “当然不是。” 程子燮十分真诚地眨眨眼睛，“毕竟黎老师拿了我很想要的那个东西，所以打算出其不意弄死你来着，不过看起来我准备的不太充分，失败了。” “是这样吗？” 剑簪在掌心打了个圈儿，蝴蝶银光飞闪。 黎音挑了挑勾画后有些飞扬的眉梢，“可我怎么觉得，程老板没说实话呢？” “哈哈哈，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黎老师呀。” 程子燮明显笑的不怀好意起来，但那张脸还是乖的人畜无害，“其实就是突发奇想，打算跟黎老师比个赛跑，看待会儿谁先到目的地，要是黎老师赢了的话，我就暂时保持静默，不针对你，但如果我赢了的话，那样东西黎老师就得交给我，怎么样？” 原来，他也是要去谢家宴会的。 不过倒也并不稀奇，虽然本质上是极夜，可表面上奈特集团却也是海城中极其不容忽视的重要商业组成。 当然了，他这提议是真心不怎样。 连云露都听的出来，并且又附赠一个大白眼，“我看你在想屁吃！” 赢了，就直接将戒指收入囊中。 而输了就保持静默，也不过是想看黎音跟张雨先斗个你死我活，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怎么都是不亏的买卖。 把谁当傻子呢！ “程老板这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黎音不紧不慢将长发挽起，蝴蝶也重新停住于发间，但眸色却倏然潋滟起来，“所以，不如也听我盘算一番？” 程子燮意外了一下，双手插着兜，“也不是不行。” 于是，黎音抬手对着他一指，“如果是我赢了，你，直接归我。” 就像那日在夜色酒吧的赌局一样。 “黎老师，口气可真大。” 程子燮耸了耸肩一脸同情，“据我所知，你可是连驾照都没有，至于还在车上的那位老大爷，都这个岁数了，飙车起来估计骨头要散架的吧？” 云露‘切’了一声，“谁说是他们开车了！” 黎音微微勾唇。 “你？” 程子燮有些惊讶的笑了，“我还以为，玉妍姐更倾向培养你怎么出老千呢？” “呸，你才出老千，你全家都出老千！” 云露是十分不爽他这张装乖脸，直接走向了驾驶室，“老爷爷，你去后面坐！” 管家忧伤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下车。 他也就才五十来岁啊！ 黎音忍俊不禁，“云露才十六岁，叫爷爷……倒也不是不行的。” 管家苦笑，“是老了啊……” ‘嗡’！ 挂好档位，云露直接撞开别停的那两辆车冲了出去。 而程子燮咬的也很紧，并且时不时就一个甩尾狠狠挤过来，撞的他们贴上高架桥的护栏。 云露也不甘示弱，再狠狠撞回去。 什么漂移过弯，侧轮飞进，在她这里都跟玩儿似的，就是管家有些惨，他开了大半辈子车但却还真没坐过这样的车，没一会儿就开始头昏脑涨，只能死死抓紧了扶手，免得一头撞上前面的椅背或者玻璃。 而黎音在干什么呢？ 她拿着云露的枪已经上好膛，勾唇看着程子燮的车又一次撞了上来—— ‘砰砰砰’！ “愿赌服输啊程老板！从今天起你就正式归我了！” 开窗，射击，喊话关窗。 动作一气呵成，就仿佛开了倍速的动画。 与此同时，一道无比刺耳悠长的刹车声在程子燮的车下传来。 因为他爆胎了。 “漂亮！” 云露一个猛打方向盘，车尾又狠狠给了程子燮的车头一下，随后又是一脚油门飞快窜出了十好几米，直接将其彻底甩在后头。 黎音把枪勾在食指转了一圈儿，“你也是。” “哈哈哈哈！” 车里爆发起一阵无比痛快的笑声。 而管家缓缓松开扶手，苦笑着松了口气，不服老不行啊，真感觉骨头快要被颠散了…… 谢家。 二十多分钟前，宴会已经开始了。 谢沉渊捏着一杯红酒微微笑着，但全然没在听上来攀谈的人在说什么，余光频频扫向门口。 难道出事了？ 而谢千雪更是直接在门外频频张望，已经心急如焚，“怎么还不来啊？电话也不接！” ‘滴滴’！ 一束光远远打过来，映着漆黑的车身。 只是，停在近前时却让谢千雪狠狠大吃一惊，车怎么还变形了！ 而黎音云淡风轻地牵着裙摆下车，仿佛根本看不见车上的坑坑洼洼，“不好意思，堵车。” “大姐！你管这叫堵车？” 谢千雪嘴角一抽，车都直接是报废程度了好吗！ 路上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但还没等她问出口，就听见背后有个充满笑意又热情无比的声音传来—— “真高兴又见到你了呀，亲爱的黎老师！” 第106章 修罗场 是谢天翊。 黎音微微意外，但客气的打了个招呼，“谢四少。” “你们认识？” 谢千雪回头看了眼正将惊艳写了满脸的谢天翊，有些警告似的，“老四，离我朋友远点啊。” “别这样嘛千雪姐。” 谢天翊语气真诚，“上次和大哥去看小霖羽的时候刚好见到这位黎老师，我直接对她一见钟情，是真心想要追她做女朋……” 但没等他话说完，谢千雪忽然又对着门外开心起来，“沈队长，你来了！” 她当然是以自己名义给沈常青发了请帖的。 只不过沈常青作为秘派处的处长，还收到了另外一份以谢家名义的请帖。 尽管，这都完全不是沈常青会来此的真正原因。 他少有的西装革履打扮，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淡漠的禁欲气息，目光不动声色先划过正从那辆已经撞的乱七八糟的车上下来的云露，尔后落在黎音的后背，又留在她发间那只银色的蝴蝶，就这么慢慢朝这边走来。 仿佛，他心上也有只不敢触碰的蝶。 吹弹即逝。 而大林也是出人意料的笑容复杂打着招呼，如坐针毡一般，“额……谢小姐，黎老师你们好啊！” 只有黎音没事儿人似的冲谢千雪狡黠一笑，“加油啊。” 然后，直接提起裙摆往里走。 沈常青眉心皱了皱。 而谢天翊见状也追上去，“黎老师，能否请你跳一支舞呀！” “不好意思，我不会。” 黎音走的很快，不动声色寻找着谢沉渊的所在。 而云露也已经赶了上来小保镖似的阻隔在她和谢天翊之间，“黎老师有男朋友的！你想都不要想！” 谢天翊的笑容似乎很快晃了一下，“哦？是这样……” “哇！黎老师原来你谈恋爱了啊！” 自知受不了沈常青那份低气压，于是也赶紧往里溜的大林满脸惊讶。 只不过，这句的声音稍稍有些大。 顺便，还飞快朝后面瞟了一眼自家头儿的脸色。 虽然没想到头儿竟然喜欢上了黎老师，但因为对方是黎老师，所以也不难理解，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又强求不来，头儿这种性格被拒绝了也只能是自己暗暗难受。 所以，不如就快速走出来吧？ 谢小姐出身这么好，但为人一点那种蛮横的傲气都没有，他觉得比黎老师更适合头儿。 “是啊，我有男朋友了。” 黎音猜到了他的用意，轻轻叹了口气。 沈常青捏了捏拳，淡漠的眼里浮现一抹黯然。 而谢千雪满脸震惊，“你谈恋爱了竟然不告诉我？快告诉我是谁！让我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黎音苦笑着摸了摸鼻尖，突然想到一个词。 修罗场。 可真是造孽啊…… 不过，救星的声音总算是出现了，“还以为黎老师不来了呢。” 谢沉渊手中两杯红酒，一杯笑着走来递给了她，“霖羽能遇上黎老师这样尽心负责的班主任，是他的幸运，也是谢家的荣幸。” “谢总客气，就是路上堵了会儿车所以来晚了。” 黎音微微抬眉接了酒，俩人眼神交换，演得信手拈来。 而旁边有些人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是那个前些天在海城被传的沸沸扬扬的黎老师啊！ 谢沉渊凤眸微弯，“堵车？” 这时，管家匆匆走来在他耳边简单说了几句。 一丝暗芒自眼底悄然划过，谢沉渊唇畔的弧度就又灿烂了几分，“那这样，还是谢家失误了，应该提前清理一下路况的。” 黎音笑而不语。 但是，这话在周围一些又锲而不舍跟过来想攀谈的人听来，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谢家，无比器重这位黎老师！ 所以在海城，不管谁，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见到这位黎老师都要放尊敬！ “大哥一过来，把我的风头都抢光了。” 谢天翊有些无奈似的插进对话，“黎老师都只看你，不看我了，看来真该找个麻袋把大哥套起来盖住才行。” 谢沉渊只是淡淡一笑，“找去吧。” 黎音忽然又想起谢千雪曾提到过的，唇角若有似无勾起。 谢家这个老四，人滑嘴甜，是难得能跟所有人关系都不错的存在，并且前提是：曾经的谢沉渊冷若坚冰。 所以这可并不是一件能轻易做到的事情。 因此…… ‘唰’！ 端酒经过的一个侍者忽然从托盘地下摸出了刀子，狠狠朝着谢沉渊的胸口扎去！ “嗯？” 谢沉渊颇为意外的抬了抬眉，手中酒杯已经抵上刀尖。 表面上看起来，这似乎是面对危急时刻的下意识反应而已，可那个侍者却瞬间满脸不可思议。 因为，他的刀子竟然无法再前进一分！ 薄如蝉翼的高脚杯，却离奇的给他一种铜墙铁壁的感觉！ 与此同时，黎音已经牵起裙摆一个漂亮的旋踢落在侍者脸上！ “啊！” 这一脚的力度可不小，侍者直接晕了过去歪倒。 刀子和盛酒的托盘也都脱了手。 但与此同时，谢沉渊却飞快出手稳稳从下方托住了托盘，杯中酒液轻轻荡漾了几下，而黎音则又脚尖把即将落地的刀子颠了起来，飞快反手握住。 并且，两人的另一只手一左一右扶住了那侍者的胳膊。 而被刚才侍者那声音吸引看过来的那些人也只会认为只是侍者不小心要摔倒了，但被他们眼疾手快扶住才没弄出一地狼藉的样子。 因为，一切都太快了。 “这……” 谢千雪完全看傻了眼，一是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二是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似乎危机就化解了？ 而大林也目瞪口呆。 他好歹也是前两年总成绩第一被选出来的，但似乎在刚才的一瞬间里，全身的每一处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这两人的速度都好快！ 也难怪黎老师…… 他不禁又很复杂地看了一眼沈常青，发现他紧紧皱着眉头，眼神里有什么快要控制不住要冲出来似的。 “天……天呐！” 谢天翊呆愣了很久，像是长长地一口气总算喘了上来，惊慌失措的有些站立不稳往后倒退着，然后—— 被一个‘恰好路过’的女客从后面猛地掐住了脖子！ 第107章 玩弄人心，还得他谢沉渊 今晚这场宴会，看起来是注定不会平静的。 “大、大哥救我！” 谢天翊慌张地伸着手，但是却愣生生被那个女客又拖着后退了十来步，毫无反抗之力。 “你们最好别过来！” 见谢沉渊和黎音齐齐踏前一步，女客冷笑道，“再动一下，我立马杀了他！” 发现那女客眼下连粉底都没盖住的青黑色，谢沉渊凤眸敛起，光色幽暗起来，“你，想要什么。” 黎音则慢条斯理的摸了下自己头发。 但这女客却很机警，立刻又喊道，“再动下试试！” 谢天翊顿时大叫，“不要不要！我怕疼我怕疼！大哥快救救我啊！” 原来，她手里有刀子顶着谢天翊的后腰。 与此同时，这边的混乱也已经吸引了其余宾客的注意力，引得众人惊慌失措。 沈常青看了一眼大林。 大林会意，点点头跑向那些宾客亮出了自己的证件，“都别慌！我是警察！现在都跟我往那边退，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于是，宾客们迅速跟这边拉开了距离。 “听着，谢沉渊！” 女客的刀尖已经刺破谢天翊后腰的皮肤，血迹晕染了他的西装，但刀尖却还在继续缓缓的前进着，“现在！立刻去死！” 原本还在惊愕中的谢千雪忽然没忍住冷嗤了一声。 让谢沉渊牺牲自己救老四？ 在海城，鬼都知道他们六个同父异母，连面和心不和都懒得维持，这人是不是应该先去精神病院挂个专家号去看看自己的脑子啊？ 谢沉渊那种无情又冷血的人怎么可能！ “倒……也不是不行。” 谢沉渊沉吟着一笑，凤眸中的意味让人很难看懂，“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会放过他呢？” 管家大惊，“大少爷不可以！” 谢千雪满脸不可思议。 是她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谢沉渊真的因为那次车祸把脑子撞坏了？ 女客也很显然一愣，“你真的愿意？” “我是大哥，保护弟弟是义务。” 谢沉渊一脸的语重心长，轻轻叹了口气拿过黎音手中的那把刀子，“你想我死，无非就是有人想换掉谢家掌权人罢了，但无论怎么换，这个掌权人终归还是姓谢的，落不到外人手里就好。” “你、你来真的？” 谢千雪就差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而沈常青也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谢天翊也更是流下泪来，“大哥，不要……” 场面一下子就变得感人起来。 但只有黎音垂眸扶额外加一声叹息，以防别人看到自己快要压不住的嘴角。 经此一次之后，全海城都会知道谢家这一代六兄妹之间不和的局面根本不存在，而从前那个冷酷无情的谢沉渊形象也将会被彻底扭转。 因为，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将成为最有利的传声筒。 玩弄人心，还得是他谢沉渊啊…… “我死了之后，不管是你们谁接任谢家，都一定要记得团结。” 谢沉渊满眼坚定地讲出遗言，刀子缓缓举起来对准胸口。 “大哥不要！” 就在这时，谢天翊忽然红着眼用力抓紧了女客钳制自己的双手，仿佛突然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劲儿似的用力将人往前一甩，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下一刻，银色的蝴蝶带起一道犀利破空声。 女客惨叫一声，鲜血顿时染红了肩膀却还又拼力挣扎着将没脱手的刀子反扎进了谢天翊的胳膊！ 但紧接着，子弹已经袭来！ ‘砰砰砰砰’！ 一连好几枪下去，女客就彻底没了气息又重重跌回地面。 沈常青火速回头，“在后面！” 而谢沉渊和黎音已经快步朝宾客那边赶去，看见了有个记者打扮的人正疯狂推开再次乱作一团的宾客们想要跑出去！ 谢沉渊手中的刀子紧了紧，但还是没有掷出去。 现场混乱的情况下，难保那人不会随便扯个人挡刀子。 所以，只能让他逃出去。 与此同时，谢天翊已经捂着胳膊倒地，脸色煞白一片。 “老四你、你没事吧！” 谢千雪一边跑过去，一边冲管家喊着，“陈伯，快喊医生来！” 彼时，那个记者已经随着慌乱的宾客们冲出了礼厅。 “站住！” 大林当时距离最近，所以也最是一马当先，并且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以非常干脆利落的格斗身法打掉了对方手里的枪。 这时，一大群保镖冲出来将这一片都包围起来。 “你早就预料到了吧？” 外面温度高，黎音习惯性的想要挽起头发忽然又想起来剑簪还在那个女客的身上插着，不由得又悻悻放下。 谢沉渊蹙眉，“唯一没想到的，是被劫持的对象。” 他原本认为对方会挑更容易制服的谢千雪，或者是行动不便的谢致庸，亦或是直接对他动手。 黎音点头，“或许是因为沈常青在千雪身边吧。” 既然是黑眼俱乐部的人，那么自然认得沈常青这个秘派处处长。 近身出手，想占便宜那是痴心妄想。 “老实点儿！” 大林这时已经把那人铐了起来，神情严厉无比，“再动就给你腿打折！” 秘派处完全独立，手段限制其实也更宽松。 这时，一辆出租车很突兀的逆行在忙着离开的宾客之中，然后停下，只不过车上下来的人却满脸不爽，浑身不忿，重重一摔车门，“看来，我来晚了啊！” 黎音不禁弯起了唇角，“哟，程老板，奈特破产了吗？” “哼，你别得意！” 程子燮那张乖弟弟脸已经气歪到不能再歪了。 他从小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坐过破出租车！简直太掉价了！ 而他来的突然，让大林也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被手铐铐住的记者低低冷笑了一声。 “小心！” 黎音听力敏锐意识到不对，人立马冲了下去，但那个记者却已经猛地一个拧身重重撞向了大林的肚子！ 猝不及防下，大林人仰马翻。 而记者竟又一跺脚，鞋底出现了一抹雪亮的刀片再次狠狠踢向大林！ 眼看要来不及，黎音便一个空翻借力。 裙摆纷扬，再落地时她直接以一个一字马的姿势利用惯性向前滑了几步顺势将大林踹了出去，一拳狠狠向上击中对方的腿弯！ 骨裂声清晰可闻。 与此同时，刀子和子弹也同时抵达—— 第108章 乱，或许才是真正地目的 刀子，是谢沉渊掷的。 但……开枪的人却竟然是程子燮！ “还好吧？” 黎音只是短暂意外了一下，飞快起身将大林一把拉了起来。 然而，大林却神情格外复杂地看向了程子燮。 可程子燮只是叹了口气将枪放回去，耸肩，“真遗憾啊，黎老师竟然还不死。” 大林怒而咬牙，“你！” 然而，程子燮却又笑成那副乖弟弟的样子，拉开出租车的车门坐了回去，“看现在这情况，似乎也不是很好捡漏，不过还是很期待参加黎老师葬礼的~拜~” 开车的是他手下。 至于这车嘛，当然是半路上抢来的。 “哼。” 黎音根本没管出租车的离开，只是放开大林走向那个奄奄一息的记者，敛眸打量。 他的眼下也有淤青，但比起先前那个女客要浅。 “应该是刚加入不久。” 谢沉渊招了招手示意保镖过来抬人，随后便和黎音又一起回到礼厅内。 此刻，沈常青正踩着一个人居高临下，“不说没关系，但我保证，你将无比后悔没有早早开口。” 那人下巴已经被拧了，大张着嘴流着口水，神情很愤怒。 “大少爷！” 管家匆匆跑来，有些气喘，“四少爷的伤没有伤到骨头，可以先放心。” 谢沉渊点头，“那边呢？” 管家神情格外凝重，“和大少爷预料的一样，的确有人想要偷偷潜入您的书房，并且成功了。” 谢沉渊便春风一般的笑了，“是么。” 仿佛，胜券在握。 黎音有所察觉，“你还安排了什么？” “也没安排什么。” 谢沉渊慢条斯理的勾起唇角，甚至到旁边又拿起两杯红酒，其中一杯递给她，轻轻碰杯了一下，“只是当着很多人的面交代了陈伯一句，抽屉里那个盒子很重要，一定要锁好。” 黎音眼梢一挑，“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以她对谢沉渊的了解，里面最起码也得是只死老鼠，并且还得是臭的。 谢沉渊眉尾轻抬，然后凑近她耳语了一句。 黎音不禁眸色更加戏谑，“不愧是你。” 管家一愣，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这一幕也不偏不倚落在了沈常青的眼里，让他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火里还有针在跳！ “沉渊。” 谢致庸这时拄着拐杖从二楼一摇一晃的出现，但并没下来，只是将什么东西丢了下来，但神情看起来有些不爽。 谢沉渊微微一笑，“二叔辛苦。” 黎音发现，他接住的东西是个小u盘？ “哼，年轻的时候被你爹算计，老了还得被你算计，赔我的蛋糕啊！” 谢致庸板着脸又进了二楼的房间。 黎音这才发现，那只足足有十几层的寿桃蛋糕已经烂在地上一塌糊涂了，而那原本是要由今晚的寿星亲手切开之后，众宾客品尝的。 而谢沉渊直接将u盘抛向了沈常青，笑容意味深长，“这个，就当是还沈处长上次的人情。” 沈常青稳稳接住，但并没答话。 黎音狐疑，“里面是什么？” “是从今早到刚才整个谢家的监控录像。” 谢沉渊背起双手抬头看着上方闪耀无比的水晶灯，“高科技，真是好东西啊。” 黎音瞬间了然，“混进来的杂鱼不止这几条。” 谢沉渊点头，“以今天的场面和人数来讲，只出现这么几个人也太草率了，雷声大雨点小，这和以往黑眼俱乐部的做事风格不符。” “所以，很可能是处于某种临时的原因，那些人趁乱直接离开，并没有再继续动手。” 黎音若有所思，“那么……” “这些人中起主导作用的那个今晚也在。” 谢沉渊不紧不慢给出结论，转即又看向沈常青微微一笑，“因此，就要沈处长的人多辛苦一下了，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就好。” 录像还挺长的，一一排查费时费力。 不过，面对突发状况时人总会有下意识的神情变化，哪怕是最微小的波动，也会使得其在这一片真正慌乱的宾客里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这些人最不可能出现的表情就是慌张！ “哼。” 沈常青直接给踩住的那个人上了手铐，冷冷瞥了他一眼离开。 谢沉渊也并不拦着，微笑目送。 审问这种事情也很累的，有人愿意代劳，他自然乐得轻松。 并且在面对黑眼俱乐部这一点上，无论谢家和秘派处，立场都无比一致，所以谢沉渊也完全不担心沈常青得出结论后不吱声。 毕竟，就算成不了朋友，那也比当敌人强。 当然情敌这个事得私底下另算。 “事态越来越复杂了。” 黎音轻轻叹了口气，揉了下眉心，“虽然你基本上都料到了，但有个目的，黑眼俱乐部还是达成了的，或许那才是渡鸦的真正打算。” 谢沉渊笑了笑，“乱。” “对。” 明天一早，关于今晚混乱的各种猜测也会传遍。 而谢家立于海城豪门的金字塔顶端，想要取而代之的不是没有，只是资本不足，胆子不够罢了。 但今晚过后，有人会看到契机。 接下来，或许就会出现多家联合抵抗谢家，而董事会之流也当然不会闲着。 想要处理这些，就需要时间和精力。 这样一来，谢家就等同于已经被缠住并且暂时架出了强敌行列，三方格局也将彻底被打破，只要再以最快速度掌控极夜，那么孤掌难鸣的秘派处被反压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所以，你接下来得格外小心了，阿音。” 谢沉渊声音压低，“苏女士目前很好，这一点你不用挂心，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接下来就该是张雨再次动手的时机了。” 这个女人，也绝对还会再次选择从阿音的身边人入手。 “放心，我有准备。” 黎音清楚他暗指的是自己那群学生们，神情不由得染上一抹肃杀，“她最好是不再打无辜人群的主意，否则，我会让她死得比伍成还惨！” 与此同时，某处。 有人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今晚神不知鬼不觉倒手的盒子，但—— ‘嗡’！ 一窝马蜂冲天而起，一声声尖叫冲破云霄。 第109章 雨后必然空气新 暴雨倾盆。 而宴会那晚的蝴蝶效应果真开始了。 谢氏董事会又一次发出洗牌重选的呼声，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谢沉渊身为谢家话事人，却将一场盛大宴会搞成那个样子，足以判断车祸对决策力的严重影响，不适合再担任总裁一职。 帮着一起喊的，还有第二梯队豪门的几家。 显然是有组织有计划的。 “可真是相当荒谬且无聊的理由。” 撇出同花顺，黎音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只是这种程度就能让谢沉渊下台的话，谁还那么费力搞车祸？” “但不正应了小鬼难缠那句话吗？” 齐玉妍叹了口气，很认命的拿起旁边的纸条贴在脸上，“这些人估计是真以为自己能行，殊不知就是给渡鸦当了炮灰而已，某种程度上，泼天富贵其实是最好的降智药啊。” 又是一把没赢的一上午，但是她已经快习惯黎音这可怕的手法了。 明知道她一直都在换牌，但就是抓不住！ “巴蛇吞象，必然是要撑死的。” 黎音动作娴熟的开始洗牌，唇角若有似无勾起，“雨后必然空气新呐……” “你是说，谢家会正好趁势来一波大洗牌？” 齐玉妍立马明白了她的话外之意，眼梢立时妖媚一挑，“也对，谢氏在海城百年屹立不倒靠得可不全是一代又一代积累的财富，还有传承了一代又一代的狠手腕，看来……我很快就又要好好忙一通了。” 一旦新的豪门梯队正式形成，她也就得重新收集一波信息了，这可是个相当大的工程呢。 毕竟，海城商圈谢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只要想，哪怕是个水果摊小贩，一夜之间翻身成为新的豪门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就是谢氏强悍的资本力量。 那些人明知如此，却还是蠢蠢欲动想试图翻过那片天。 自取灭亡啊…… “所以，小鬼们的美梦现在有多香，后面就会哭的有多惨，渡鸦……哼。” 黎音将洗好的牌横推到桌子中间，眸底划过一丝轻佻，“一开始他那样缜密，我还以为会是个难搞的对手，但此刻再看……宴会他下的这手烂棋，可真心让我有点失望。” 果然，不论时代先进或原始，终究都有掣肘。 高科技再好，搅弄风云这种事情也照样还是需要靠脑子的。 “听完你的分析，我也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齐玉妍点了支烟开始摸牌，柳眉轻轻蹙着思索道，“就感觉像是小孩子一时兴起在乱涂乱画一样，差别也太大了。” 黎音勾唇，“所以，我需要妍姐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 齐玉妍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完全跟不上黎音的思路。 这才是老太太选择她的真正原因啊…… 而黎音倒是并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挑着眉起身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两句话。 “咳咳咳……” 齐玉妍听完烟都呛了一口，诧异地看着她，“你确定？” 黎音摸起她的烟盒，眸底光色流转着偏头将烟点燃，“正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麻烦妍姐嘛。” “我明白了。” 齐玉妍的神情却相反变得更慎重，“但可能需要很久。” “没事儿，反正也不着急。” 黎音高深莫测的一笑，“毕竟在这之前，还有件相对着急的事情该划上个句号了。” * 夏季多雨期，一连四天都还没停。 “谢沉渊！你就一定要赶尽杀绝是吧！” 工地在建的高楼上有人正愤怒地嘶喊着，像是要将瓢泼一般的雨幕都撕开。 楼下，一把硕大无比堪称小亭子的伞稳稳撑开。 谢沉渊就坐在伞下，手边一张小桌上小泥炉煮着茶，一派悠然闲适，与伞外泥泞格格不入。 “已经清点完了，大少爷。” 管家在旁边捧着平板电脑恭敬一笑，“刨去各项债务和期权，孙家现如今全部资产共折合十亿，虽然少了点，但捐给贫困山区的话，还是能做不少事的。” “嗯，那就这么办。” 谢沉渊捏着小茶杯慢条斯理轻啜一口，半丝余光都不曾给过高楼上那人。 “谢沉渊！你不得好死！” 高楼上的人留下最后一句，突然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但，谢沉渊那淡淡的笑意没有丝毫波动，不紧不慢又给自己添了些茶。 袅袅热气混着茶香，在这样有些湿冷的雨天里闻起来是格外特别的一种体验，能使人心中宁静悠远。 这时，两个穿雨衣的保镖拎着一个人来到伞前。 竟然就是刚才跳楼那个。 毫发无伤。 “孙总真是好兴致呢，无绳蹦极。” 管家很平静地一笑，但语气里可都是讥讽，“不过您前几天跟董事会站在一块儿气势汹汹妄图逼迫大少爷卸任的时候，脸色可没这么差。” 楼下是早就布置好了救生气垫的。 在海城，谢家想让谁不死，那他就一定死不了！ 而被称作孙总的男人奋力挣扎，满眼都是愤恨，“放开我！谢沉渊！你就不是人！” “那这么看来，孙总是把我当做神了？” 谢沉渊眉尾轻抬放下了小茶杯，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既然孙总这样崇拜我，我也告诉孙总一个好消息吧，就在刚刚孙家的全部资产已经捐出成功，等过几天就可以收到捐献证书了。” “你！” 冰冷的雨水里，孙总脸色快速由铁青变得煞白。 而谢沉渊依旧笑着又补了句，“真是想不到孙总能为公益事业奉献到这一步，连老婆名下的房产也一处不留。” “不！不要！” 孙总的理智崩溃，开始拼命摇头，“你不能这样！是我惹了你没错，但和我老婆孩子无关！他们是无辜……” “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 修长的手指探出伞外，轻轻接住了几滴雨水。 谢沉渊依旧和颜悦色着，只是凤眸中一片讥讽幽凉，“可你的老婆孩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不！” 孙总面如死灰，下一刻竟直接重重跪了下来，“谢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但我老婆孩子不应该和我受苦，求你再给我个机会！” 第110章 所以你看，赶尽杀绝的可不是我 “呵，不应该？” 谢沉渊漫不经心地嗤笑了一声，凤眸中更加讥讽，“这世上不应该的事可太多了，比如四年前有个叫王盼的女大学生，她也不该死。” 孙总陡然一个激灵神情恐惧起来，“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 谢沉渊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那副慌乱又丑恶的样子，轻飘飘地笑了，“你不如先问问自己，当初奸污又掐死那个女学生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想过老婆孩子。” 陡然地，孙总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重重瘫坐在地。 “所以你看，赶尽杀绝的可不是我。” 谢沉渊笑着走出那张大伞之下，管家见状又急忙撑开另一把伞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而这孙总像是有所感觉一般不可置信朝着某个方向看去，“老、老婆……” 不远处，有个女人打了伞，面容憔悴却又冷漠。 就在她的背后，警笛声远远呼啸。 * 警局大楼后的小白楼里，因为雨天此刻正一片欢腾。 “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 “简直也太好吃了啊，杨妈你的厨艺又精进了！” 杨妈得意的叉着腰，十分满意此刻全办公室都在鼓着腮帮子大块朵颐的场景。 对于做饭的人，这就是最好的尊重和认可了。 “不过，今天这饭可不是我做的。” 杨妈很是神秘的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的停顿在这里就是不说下去。 沈常青夹着一块排骨，眉头拧起。 而大林也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铛铛铛！是我们的千雪！” 杨妈从门外把谢千雪拽进来，满眼都是喜爱，“我告诉你们啊，为了今天这顿饭，千雪可是忙了整整一上午呢！” “嗷~~” 全办公室都开始起哄。 而谢千雪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头笑笑，“我第一次做这些，大家能喜欢真的是太好了。” “我天，嫂子相当有天赋啊！” “沈队也太有福气了！” 有两个胆大的直接开起了玩笑，让谢千雪红了脸。 大林瞬间心都到了嗓子眼儿，急忙回头去看那两个不怕死的，示意他们闭嘴。 只是，那俩人却还不明其意，“林哥你眼睛怎么了？” ‘咣当’！ 沈常青面无表情起身，但却带倒了椅子。 办公室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杨妈有些责怪，“你干嘛啊儿子，这么一惊一乍的，吓到我们千雪可怎么……” “你跟我出来。” 沈常青冷冷看了一眼谢千雪，大步跨出办公室。 谢千雪微怔，下意识攥紧了手。 但杨妈却格外欢喜地推着她，“赶紧赶紧，正好外面雨也小了点儿，你拿把伞，你们俩雨中漫步去！” 可谢千雪心中却有些不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去，看见沈常青就站在走廊的尽头对着敞开的窗子抽烟，神情淡漠的像是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沈队长，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谢小姐。” 沈常青吐出一口烟气，目光转向她时好似带着窗外涌进来的凉风，“以后，请你不要再做这种引人误会的事情，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但不是你。” 他极少这样一长串的说话。 但是，将事情说开已经刻不容缓了。 “是……这样啊。” 谢千雪一瞬间有些难堪，但还是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的，刚才你喊我出来，我就觉得可能是这样。” 假装坚强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有些心疼。 但却也仅限于是同情罢了。 于是，沈常青又将目光别开，“抱歉。” “没必要道歉，本来……本来就是我先缠着你的，而你从一开始就在拒绝我。” 谢千雪的声音已经有些变，但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所以更加努力让自己笑得好看些，“不过，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女生吗？我……挺想知道自己输在哪里的。” 沈常青眉头皱起来，“没有这个必要。” “不！有的！” 谢千雪的神情有些急切，语气也更加激动，“你只是很简单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并不是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女朋友，不是吗？” “这说明，你还没有和她在一起。” “也许是她拒绝了你，也许你还没有开始追求她，也许她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不然的话，以你这种干脆直接的性格，肯定早就把人带到办公室给你的同事看，向所有人宣明了！” 这番话，让沈常青的神情里闪过很明显的意外。 一直以来，他都只觉得谢千雪看起来挺直爽也没什么大小姐架子，但似乎也好像没什么心眼子，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这样难过的前提下，还对此进行了有条有理的分析。 “所以，请告诉我好吗？” 谢千雪很清晰地看见了他眼里的意外，心中也更加难过，语气却倔强无比，“告诉我，那个住进你心里的女生到底是什么样，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但总之你们还没有在一起，我也就还有希望！” 沈常青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必要。” “不！有！” 见他想要转身离开，谢千雪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求你了，告诉我好吗？”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和沈常青这么近接触了。 但却或许是最后一次。 在这之前，她那么大方的讲出了自己的喜欢，并且也以为如果失败了，自己也能非常潇洒的转身。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撞上感情，任何人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而沈常青这一次也破天荒的没有立即甩开她，只是很复杂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说了，“她……非常耀眼，也很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觉得太抱歉吧。 “……这样啊，真好。” 谢千雪没想到是这么笼统的概括，可越是这样，却也越是令她感到无措，只能很竭力的不让自己哽咽出声，苦笑着慢慢地转身往回走。 只有喜欢到极致，才会怎么看都发着光啊…… 就像，我看你一样呢，沈常青。 第111章 这些人还怪好呢 雨过天晴了。 清新无比的空气灌进车窗，有些凉凉的，还混着好闻的蔷薇香，让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为期十二天的全国性小雨季终于渡过，但因降雨量过大，个别城市出现严重水涝灾情，但灾难无情人有情，以谢氏为首的海城商圈纷纷慷慨捐赠，帮助灾情城市平稳渡过难关……” “这些人还怪好呢！” 云露倒是不知详情的，由衷感慨了一句，“黎老师，我在微博看到有个人为了赈灾把家里房子都卖出去了呢！” “是嘛。” 黎音只是淡淡一挑眉，将新闻广播切换到音乐频道。 经此一事，海城这座向来只有塔尖不变的金字塔，其余的砖已经是被谢沉渊换了一个遍，而这股以谢氏为首在海城游走黑白的势力，也会彻底被牢牢掌控在谢沉渊的手中。 不过，她这边也很快就能收尾了—— “到啦！” 车子在一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汽修厂停下来，而云露满眼的兴奋和期待，“最后一个地方了，黎老师！” “没错儿。” 黎音下了车，破月刀打了个转扛在肩头。 而云露则嘿嘿一笑，双手在腰后一摸举出两把粉色的手枪，“我可爱死这个新皮肤了！” 黎音抽了抽嘴角。 这丫头前两天刷到个视频里有个女生经常掏出把粉色ak来，一时心血来潮也买了颜料，然后熬了个通宵把自己的枪涂成了粉色的。 美其名曰：皮肤越粉，打架越狠！ “黎音来了！” “快！赶紧抄家伙！是黎音！” 汽修厂里的人原本还在正常忙活着，但有个正要出门的人发现了黎音和云露，立马脸色一变朝回跑着大喊。 很快，一群人就又气势汹汹迎了上来。 “为老大报仇！” “杀了她们！” 这里是伍成手下那些混混和打手们的据点，虽说……在他死后就已经属于张雨了。 不过，却也是最后一个。 因为下雨那天起，黎音就正式开始了对张雨的主动剿杀，丝毫不给她再对其余人下手的机会。 但依托于先前‘演了一场好戏’，伍成那些手下心里却是认定了这个嫂子，次次都拼命护着张雨逃离，留下一群没什么战力的喽啰在这里挡刀。 只不过，每次委身的地方却都瞒不过齐玉妍。 而且，这批人死的死伤的伤，基本上也就只剩下这一点儿了。 “哼，不自量力。” 破月刀都懒得出鞘，黎音左抽右打直接撂倒一片，顺便踩住一个，居高临下的质问着，“张雨呢！” “我们，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们……别想再伤害我们的嫂子！” 这喽啰看起来年龄顶多也就刚满二十岁，但那满脸的坚定却仿佛要守护这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毫无畏惧。 但是可惜，这股勇气用错了地方。 但黎音很清楚，这种年龄和脑子的喽啰其实也根本不会知道重要的事情，万一被揍得厉害就全吐了呢？ 于是，她也懒得多说，直接一脚将人踩得背过气去。 “讨厌，都没机会开枪。” 云露噘嘴嘟囔着将抢来的一根钢管扔在地上，“比之前那些还要菜！” 所以，粉色皮肤遗憾下场。 “上去看看。” 黎音眸子微敛，看向了二楼某一扇紧闭的门。 云露也立马跟上。 其余的门都是四敞大开的，很多喽啰都是从这里面抄家伙冲出来，但唯独最中间的那扇门严严实实，动都没动过。 可直觉告诉黎音，张雨大概率已经不在里面了。 毕竟，张雨那个人一直以来都以自己为先，又怎么可能会甘愿将自己置于险境？ “我来！” 云露到底还是很想让粉色皮肤出个场，于是一枪崩了门锁。 ‘吱嘎’—— 出于子弹惯性，门缓缓地向里打开。 没人！ 但……一张折叠小桌上的电磁炉还没断电，甚至小锅里的肉片和香菇还在汤底中双双激情翻滚着，显然是这间屋子里的人走得太匆忙！ 黎音眸色瞬间冷了下来，看向窗户。 而云露也立马跑过去，“黎老师，绳子一直顺到楼下了！” 也就是说，刚才那些人在拖延时间。 给张雨逃脱的时间。 ‘滴滴’！ 一辆白色的越野犹如脱缰野马般从楼下窜了出去，像是在挑衅着：来抓我啊！ 云露立马往外跑，“黎老师，我们赶紧追！” 又扫了一眼小桌上还在翻腾的火锅，黎音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快开车！” 只不过，时间差终究还是有影响的。 等她们开车拐到后面时，那辆白色越野早就不见了踪影。 “可恶！” 云露气得捶了下方向盘，但黎音却冷笑了一声，“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 云露一愣，“啥意思？” “张雨从一开始就不在这里。” 黎音眸子微微敛起，“那张小桌上一共四只碗，里面的酱料都是辣的，但张雨一点儿辣都吃不了，哼，倒是变聪明一点了。” 所以，她也根本不在那辆车上。 不出意外的话，是龙哥那几个平常最受伍成器重的人在这里故意搞了这么一出，想让自己误以为张雨还和之前一样逃了，好误导着自己去追。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黎音不由得眸子又是一敛，她现在一看见陌生号码就很烦躁，但却还是声音平静地接了起来，“喂。” “呵呵，黎老师好久不见。” 对面传来的声音果真没让她失望，带着诡异的电流感。 黎音语气倏冷，“渡、鸦！” “真是想不到黎老师竟然还记得我，看来这段时间都没少思念我吧？” 渡鸦的声音还是像嘴里塞着棉花，但语气却似乎比先前更恶心了些，“不过，黎老师对刚才这一场空城计还满意吗？” “是你藏了张雨。” 黎音倒也并没觉得意外。 渡鸦大笑，“真不愧是黎老师啊，每次和你讲话都让我觉得很开心，不过，我其实还送了一份惊喜给你的，可惜你一直都还没发现，所以我只能来委婉的提醒你一句了。” 黎音顿时预感不妙，“你做了什么！” “哈哈，言尽于此咯黎老师！” 电话挂断。 第112章 陌生号码pdst 黎音差点儿没把手机捏碎。 见她神情越发吓人，云露意识到不妙，“出什么事了黎老师？” “不知道。” 黎音蹙眉摇了摇头，开始仔细回想宴会之后每一天到现在可能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下雨的缘故，学生们最近很消停。 班群里的作业她也每天都看，没有人偷懒不发图打卡。 苏奶奶那边，她虽然还一直没去看过，但是谢沉渊的安排她绝对放心，所以也不可能有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 “黎老师！黎老师！” 正在出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云露接连好几声呼唤。 黎音回神，发现手机又在响。 依然，是个陌生号码。 而云露瘪瘪嘴，心说其实很想摇晃黎老师两下的，但越是身手厉害的人在发愣的时候下意识出手就会越重，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敢。 万一把手打折了可是会好久都没法开枪的！ “喂。” 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平静，但黎音浑身上下的冷气都已经堪比空调了。 只不过，这一次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却并不陌生，甚至很焦急，“黎老师！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谢小姐啊！” 是大林？ 黎音握着手机的指尖陡然紧了紧，“千雪？” 下意识地，心底有个声音已经蔓延出来仿佛在宣告一个答案似的—— 自从宴会之后，她就见过一次谢千雪！ 因为，谢千雪告诉她得到了沈常青无比明确的拒绝，她还陪着出去喝了一晚上的酒，又亲自把谢千雪送回去休息的！ 那之后谢千雪没再跟她联系过。 但她只以为是谢千雪被拒绝后状态不佳，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唉，谢小姐有可能出事了，她工作室的人因为出了车祸需要走公司程序报销，财务想找她签字怎么都联系不上，这才发现她似乎已经好些天都没有出现过了！” 大林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像是要避开什么似的，“这原本该是刑警那边的案子，但先前谢小姐不是一直在追头儿嘛，闹得……就动静还挺大的。” “杜支队那边甚至都以为他俩快要结婚了，所以连忙把这事儿告诉了头儿，然后……” 他忽然吞吞吐吐的。 黎音这会儿却已经心急如焚，“然后什么？” 大林有些纠结，“然后，是……是头儿让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的，他……” 其实，被拒绝的头儿一直也挺难受的。 但他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连这样正当前提下给黎老师打电话的机会都有些逃避。 甚至还比以前更加冰冷沉默了。 总有种和那位谢总从前的样子快有的一拼了，当然这话他也就只敢心里偷偷的想一下。 “我一会儿到。” 黎音心里有些乱，根本无暇顾及大林想表达什么。 但是，她这个回答却还是让大林有些欣喜的，“好！那黎老师你快过来！” 其实他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头儿稍微有点精神。 无论如何，好歹是见到了吧…… 虽然他还是觉得，谢小姐的性格更加适合头儿，至于黎老师……她似乎跟那位谢总有种难言的默契，是别人根本无法横插一脚的和谐。 头儿真的不该喜欢她。 但—— 黎音来到小白楼的时候，身边还有谢沉渊。 俩人的关系虽然还不好放到明面上，但这一次事关谢千雪，一个是好友，一个是兄长，任谁看了也就这么回事，不可能多想。 大林只能忧愁的叹了口气。 好心办坏事啊！ 于是三个人坐下来的那一瞬间，偌大的一间办公室里就开始气压低的不行，仿佛千百人都拥挤在一起，让大林有些喘不过气。 “监控已经查过了。” 沈常青看向黎音的目光极力写满克制，却又仿佛拼命想要将她刻在眼底似的，“你送她回去之后，她又自己离开，并且上了一辆车。” 大林急忙将平板上截出来的监控放在桌子中间。 而谢沉渊注意到沈常青的眼神，却终究还是选择性忽略了过去，现在并不是胡乱吃醋的时候。 “绝对是渡鸦。” 黎音将手指攥的发出声响，但也刻意避开了前因，“那天她心情不好，也哭了很久，也就不想回到谢家被所有人看到眼睛肿着，所以就去回了那处早先买下来一直没住过的小别墅。” 谢家这一代原本关系就微妙，自然也没人注意。 反正，谢千雪以前遇到灵感大爆发时就会通宵在工作室不回家的情况也不少，因此就连佣人都没发现不对劲儿！ 而这也恰恰说明，渡鸦已经悄无声息将谢千雪的一切了解的无比透彻！ “应该，很快就会有新的消息。” 谢沉渊轻轻在桌子下面拍了拍黎音的腿，凤眸中也写满严肃，“之前人被绑了我们没察觉，他就又故意给了你一个模棱两可的提示，为的就是要我们注意力都在这件事上，而且他不是黑客技术高超吗，必然会时时刻刻关注我们这边的进展，再给出相应的挑衅或示威。” 话音刚落—— ‘叮叮叮’！ 黎音的手机忽然响起，如出一辙的陌生号。 而且，正是渡鸦之前打过来的那个！ 眸色一霎间刺骨，黎音深吸了口气按下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 “呵呵，三位此刻应该就坐在一起吧？” 对面传来的声音依旧缠绕着电流感，嚣张又轻蔑，“想必，你们此刻也非常关心谢千雪小姐目前情况如何，恰好我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所以……” 他冷笑了一声，而桌面上的平板画面陡然一变！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画面里，谢千雪和很多不同肤色的女孩被一起关在硕大无比的笼子里，很多人都在哭叫，然后，有外国面孔走过去狠狠踹着笼子，并且掏出枪对着上方开了一枪。 所有女孩被吓得捂住耳朵哭泣，拼命挤在一起想要远离。 可笼子再大，终究还是有边界…… “混蛋！你到底想怎样！” 黎音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真恨不能将手机里的人揪出来。 然而，渡鸦只是又怪笑了两声直接将电话挂断。 平板上的画面也瞬间消失。 可也就在这时，谢沉渊却和沈常青异口同声说了一句，“宙斯的囚笼。” 第113章 那次的结果，是无功而返 宙斯的囚笼？ 听到这五个字的一瞬间，黎音只感觉‘棘手’两个字铺天盖地而来，她并不知晓这囚笼究竟为何意，但重点是—— 谢沉渊和沈常青的异口同声。 若仅是身为警察的沈常青单方面知道，或许这事也就是个一般般的程度， 而谢千雪面临的危险也不会特别大，但偏偏谢沉渊也知道。 这说明很久之前，深耕商业的谢家就对此深有耳闻。 同时，也代表着这个名词拥有相当的知名度！ 谢千雪这次…… “宙斯，是奥林匹亚神话中的第三代神王，出了名的风流好色，拥有七个老婆和几十个情人，放在如今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就是个十足的渣男。” “他的七个老婆中包括自己的姐姐姑姑，还经常幻化各种形象与凡间女子约会，甚至对男神也来者不拒，所以‘宙斯的囚笼’里面，也不仅仅只存在女性。” “但说白了，就是个国际上最大的人口贩卖组织。” “但凡……样貌和身材尚可，就能相应地交易出不错的价钱，如果在此之上还能拥有一定的家世背景，便更会成为买主们疯狂竞价的对象。” 谢沉渊捏了捏眉心，不着痕迹的解释给黎音。 “在哪？” 黎音眸色肃杀，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曾经，她活于大夏那个礼教吃人的时代，更清楚买卖女子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而被买卖的女子都有可能遭遇什么！ 她要立刻把谢千雪救出来！ “天竺。” 沈常青皱着眉，不忍去看她焦急的目光，“那是个环境和成分都极其复杂的国家，女性们地位普遍不高，而且还保留着一系列身份等级制度，各种发生在女性身上的暴力与死亡案件每年层出不穷，而且有个词叫做‘荣誉谋杀’。” 黎音眸子微敛，“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一旦有女人爱上了比自己地位低下的男人并且想要嫁给对方，那么就会遭到家人唾弃被视为耻辱，甚至会被家人直接动用私刑处死，用来维护家族荣誉。” “但是，天竺的男人却可以娶比自己地位低下的女人，因为在那里，女子嫁人是一种高攀行为，因此男人成婚后就会获得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这笔财富就是女人的嫁妆。” 黎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眸色更寒，“所以……” “本国女人尚且生存如此艰辛，更何况是被送进那个所谓囚笼的，她们会完全当做牲口看待，稍有反抗就可能有性命危险，买主更是来自世界各地，身份和性格各异，所以即便被买走了也不一定是解脱。” “因为有一类人，是专门爱从虐杀中获取快乐的。” 谢沉渊的凤眸之中也写满了凝重，“所以，我们必须得快。” “但还有一点，被送进那里的人会直接被消除身份。” 沈常青话落，大林就立马又拿起平板点了什么，随后又放在桌面上。 黎音愕然看着屏幕。 因为，海城谢家的谢千雪这个名字已经查无此人了！ “早在十几年前，国际刑警就联合多国进行合作想要走合法程序毁掉那里，但不仅遭到了囚笼主人强悍的武装力量反抗，还遭到了天竺官方的抵制，要求联合队伍拿出最有力的证据来证明那些人的确属于他们国家。” “所以那次行动，最后的结果是无功而返。” 沈常青的语气凛冽起来，像是回忆到了某种切肤之痛，拳头被捏出‘咔吧咔吧’的响声，“而华国队伍的飞机，在刚刚起飞时就被炸毁了。” 黎音和谢沉渊相视了一眼，都猜测到了什么。 下一刻，她忽然轻飘飘的笑了，眸色讥讽着，“所以，反而是官方身份不管用，我们想救千雪也只能以私人名义自己去那里。” 并且，最行之有效能保障谢千雪安全的方法就是直接花钱买。 多么无力又讽刺！ “那里每隔五天就会进行一场露骨的情色表演，随之展出舞台中央被关在笼子里的‘货品’，由观看表演的买主进行竞价。” 大林飞快扒拉着日历，随后倒吸了口凉气，“最近的一场表演就是明天！” 刻不容缓了。 “呵，渡鸦。” 黎音用力摩挲着手机挂坠上那枚戒指，眸底杀意更重，“千雪出事我们必定要救，而这对于张雨来说就恰好是个空档了。” 这才是渡鸦的真正目的！ 把他们引得远远的，给张雨留出足够时间反攻！ 而这一手的缜密与狠辣程度，与半个月前的那场宴会又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件事，我来安排。” “这件事，我来安排。” 又是异口同声，就连两位当事人自己都双双一愣。 只不过，沈常青淡漠地皱着眉看向窗外，而谢沉渊则微微一笑。 无论如何，海城的格局都不能打破。 而区区一个张雨早就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真正要时刻警惕的永远都是渡鸦。 所以，他们不在的情况下，合力防备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还有个问题。” 谢沉渊屈指敲了敲桌子，凤眸中意味不明，“买主，谁来当。” 渡鸦绝不会就这么任由他们悄无声息救走谢千雪，所以他这个谢家话事人，谢千雪的哥哥，哪怕是尽力乔装，身份也绝对还是会被早早捅给囚笼表演的主人。 相应地，黎音和沈常青也是同理。 一个是渡鸦‘重点关照’对象，一个是秘派处最高领导者。 身为黑眼俱乐部的敌人，被阻挠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于是—— 三人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转向了此刻正很努力帮忙苦思冥想的大林。 “啊？” 察觉到目光后，大林陡然回神，讶异地指了指自己。 谢沉渊淡淡一抬眉，“拜托了。” 沈常青也很慎重地地点了点头，“你这两年才进秘派处，基本没露过脸。” 所以，也最适合去做竞价这种惹人眼球的事情。 “但还有更关键的一点，你姓程。” 黎音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抱歉地看着他说道，“而程子燮，是你的亲弟弟。” 第114章 以诚待我，她也很值得 大林一怔，随即有些复杂地低下了头。 许久，他才低低地说了句，“我以为这事儿藏得挺好的……” “阿音是想说，只有你的背景最合适。” 终归是窗户纸早就在他和沈常青面前捅破了，谢沉渊也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对黎音的称呼，十分有耐心地说道，“程家的实力雄厚，再加上程子燮如今是奈特的新话事人，所以只需要捂住你现在的特警身份就够了。” 曾经，海城豪门的第二梯队之中，程家为首。 但早年间发生了一些事情，程家离开了豪门体系加入极夜，而这个举动却间接导致了程夫人，也就是大林母亲的离世。 为此，大林愤而与父亲程严商决裂，想要带弟弟离开。 但没想到的是，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弟弟却无比支持父亲的决定，并且十分坚定要成为比父亲更加厉害的人。 于是，大林一个人离开了程家，之后都和外公生活在一起，再往后又凭借优异成绩考入警官学院，被选入秘派处……但再也没有回去过程家。 这就是当初齐玉妍口中的秘密。 “拜托了。” 黎音更加歉意，对他微微鞠躬，“救一救我的朋友。” 程家这个身份必然是大林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挂上什么关系的，但这是目前最省力气的操作了。 “黎老师你千万别这样！” 大林急忙摆摆手，脸上红了一大片，“我是警察，救人水火是天职，只不过我真的心里没底啊……那种场合……” 说白了，他到现在连女生手都没摸过呢！ 真到现场之后，他怕自己看见那所谓的表演傻了眼直接露馅儿…… “克服一下。” 沈常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用力，“人，必须救出来。” 因为，他们是警察，更是秘派处。 “没错！” 或许是因为肩膀上的重量，大林的心神也定了定，义无反顾的点点头，“只要是能把人救回来，没有什么困难是我克服不了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还要等一下。” 黎音起身，转而与谢沉渊对视了一眼，“普通航班时间上很难合适，但包机亦或是谢家的私人飞机都太过瞩目，更容易被渡鸦将信息捅给囚笼那边。” 沈常青的拳头又攥了攥，别开目光，“你要去奈特？” “没错。” 黎音点点头，“程家的二公子出国，自然乘坐程家的飞机最合理。” 大林错愕，“可是……” 目前，无论是黎老师还是秘派处跟奈特都绝对算不上友好！ “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 不知何时，那枚狼首戒指已经被黎音戴在了手上，“如果有，那就是利益还不够大。” 谢沉渊淡淡勾了下唇角，像是已经猜到了她要怎么做似的，陪着她一起走出门，“交你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值大发了。” 黎音握了握掌心，“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当初在奈特，她根本就不明所以却义无反顾想要挡在我的面前。” “如此以诚待我，她也很值得。” 与此同时—— 沈常青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眼底的隐忍最终化作怅然。 “头儿，这次……你不去了吧？” 看他一语不发的抽起了烟，大林有些心疼。 尽管还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大林依旧能够想象的出来，同行的话，头儿必然要时时刻刻看着黎老师和谢总情投意合的样子，那未免也太过残酷了。 可沈常青并没有回答，仿佛听不见似的就那么一口一口吸着烟。 大林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他已经知道头儿的答案了。 无论如何，头儿还是要去的。 唉…… * 奈特。 “真是想不到，黎老师竟然主动登门了。” 复古又奢华的办公室里，程子燮那张乖弟弟脸照旧笑得人畜无害，但落在那枚戒指上势在必得的目光却丝毫不加掩饰，“该不会是想把那东西送来给我吧？” “也不是不行。” 黎音直接将戒指摘了下来放在桌面，“前提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想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刚想要伸手去拿戒指的程子燮动作止住，好整以暇坐回了老板椅中，两手交叠在一起托着下巴，“黎老师，你可真是个狡猾的人。” “不，我的条件很简单。” 黎音微微一笑，将戒指几乎推到了他的面前，“以奈特的名义，派一架飞机给我。” 程子燮狐疑，“就这？” “就这。” 黎音的神情平静且坦然，“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要去做什么。” “就为了那个谢千雪？” 听完之后，程子燮一边看傻子似的打量黎音，一边拿起了那枚戒指，目光玩味了起来，“黎老师，你确定自己没喝多是吧？” 但黎音只是眉梢一抬，“拿起戒指，就代表你同意了。” “呵，好吧。” 程子燮耸了耸肩膀，笑容弧度变大时两个酒窝也显现出来，清秀的不行，“不过，这次就算了吧，当是还你救了我哥的人情。” 话落，他将戒指一弹。 黎音接住，唇角若有似无勾起，“不后悔？” “后悔什么啊。” 程子燮双手捧着脸叹气，“我只喜欢把想要的亲自抢到手，你这样忒没意思。” “是么？” 黎音玩味着将戒指轻易捏扁，“那你还偷偷给我换了？” “哎呀，竟然被发现了。” 程子燮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双手一摊，“可是没办法啊，谁让黎老师这么大方呢，我也不想辜负你一片真诚心意嘛。” “飞机给我准备好。” 黎音直接站起身，“我赶时间。” “没问题，黎老师现在就可以带人去机场了。” 程子燮手中又出现一枚狼首戒指把玩着，然后戴在了自己手指上，“虽然等你回来的时候极夜就已经彻底是我的了，不过别担心，我的蛋糕，随时欢迎黎老师来吃。” “好啊。” 黎音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走出他的办公室。 直到迈出奈特大厦之后，黎音摸出手机在刚拉好的无名群里发了一张提前就写好的图片。 图片上只有四个奇怪的符号：【现在，机场】 而阳光下，手机上挂着的狼首戒指吊坠反射出熠熠银光。 第115章 少爷和我们1 晚霞染天。 奢华的私人飞机缓缓降落在天竺机场。 “呼……” 少有西装革履的大林做了个深呼吸，想要让自己一颗开始狂跳的心尽可能安稳点儿。 这时，一身浅蓝色职业装的黎音走过来，怀里抱着一只平板电脑，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轻轻鞠躬，“少爷，可以下去了。” 因为，她负责假装大林的生活助理。 “别别！黎老师！咱还是等下去再演吧！” 大林别扭的就差跳起来了，赶紧摆摆手满脸苦笑。 “她说的没错。” 沈常青倒是和平常打扮没区别，但粘了一圈络腮胡戴着墨镜，看起来就不好惹并且很能打的样子，语气也听起来更有压迫感，“这次的计划，所有关键都在你身上，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大林顿时感觉压力更大了，点点头，“我知道的，头儿。” 沈常青皱眉，“我是你的保镖，少爷。” 大林心肝儿颤了一下，干笑着试探喊了一声，“小……小沈？” 沈常青眉头似乎又皱了一下，点头，“嗯。” “不习惯的话，无意间穿了帮可是会全玩完的。” 谢沉渊也走了过来，食指一推架在鼻梁上的方形平光镜，凤眸有些戏谑地弯着，“少爷，可一定得记住了。” 大林简直欲哭无泪，“谢总你也别玩我了……” 他何德何能啊！ 身边这三个能堪称是海城势力三巨头的人！ 堂堂谢氏话事人，给他当秘书，一位铁定是极夜的首领，给他当生活助理，还有自家顶头上司给他当保镖！ 苍天啊！大地啊！ 这待遇他真的把握不住啊！ “excuse me？” 私人飞机的舷梯早早就已经放下，但是负责接机的人迟迟没有等到，于是上来很礼貌的询问了一句。 是个肤色有些偏黑的天竺人，带着客气的微笑。 因为，这次出行是以奈特集团外派考察的名义来的，这个天竺人就是对接公司的副总。 “额，那个……” 猝不及防之下，大林开始脑子一片空白。 而黎音三人却又整齐划一的微微鞠躬，“少爷，请下机。” 大林内心os：我真的要哭给你们看了啊！ “哇哦~” 天竺人一看这排场，立刻笑着竖了个大拇指，觉得华国公司特意派出了这样地位不凡的人来考察，合作的诚意也是相当足，于是笑容更加热情的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并且很极力地挤出一句，“轻~瞎~寄~窝脚哈吉~” 大林握着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点头，“嗯……” 不能笑！不能笑！ 千万不能笑！ 于是，趁着那位叫哈吉的天竺人转身先下去时，后面的沈常青双手抄着兜，眉头又是一拧，一脚踢在大林小腿上，“走。” 大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叫苦不迭的赶紧带头下去。 但是，还要微笑。 呜呜呜。 “程先生，请来这边登车。” 哈吉是带了翻译来的，一个高挑的职业装美女，虽然同样肤色偏黑，但是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微笑起来的时候清澈柔美，相当有亲和力。 “啊，谢谢。” 大林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说的自己，但行动却仿佛延迟一样，并没有往前迈。 谢沉渊微微一笑，直接托住他的手臂往前带，“少爷，我们先谈完正事再欣赏天竺的风光吧。” 于是，沈常青也托住了另一边，表面保护暗中硬掐的把大林塞进了豪华的加长商务车里。 大林：想哭，但是不太敢。 而黎音则对翻译笑笑，“我们家少爷是个很爱诗情画意的人，天竺的历史古老，处处可见特色，少爷看得都入迷了。” 这配合，简直丝滑。 “承蒙夸奖，我在华国留学时也觉得你们国家非常美。” 翻译明显对这番话感到高兴，毕竟，谁又不喜欢自己的故土得到赞誉呢？ 于是，车子总算开出了机场。 大概因为都是女性，黎音没一会儿就已经和翻译谈的很熟络，甚至都已经聊到了怎么保养头发，晚上一起去做个美甲。 谢沉渊一贯微笑着，看起来是个无比合格的秘书。 沈常青两手抱着胳膊一直看窗外，戴着墨镜都挡不住满脸的生人勿近。 夹在两人中间的大林简直如坐针毡。 他太清楚了，两位大佬的眼神都不着痕迹落在黎老师身上…… 不多时，车子停下。 翻译有些意犹未尽的中止了黎音的聊天，“酒店到了，几位就先在这里下榻稍作休息，晚上我们总裁会准备好丰盛的接风宴。” 说着，便率先下去打开车门。 “谢谢你，阿丽。” 黎音基本上已经对这位翻译的信息了解的差不多，又眨眨眼睛小声道，“说好的美甲，记得带我去~” 阿丽也眨眨眼睛，做了个ok的手势。 酒店的装修风格富丽堂皇，并且也带有无比鲜明的天竺风格。 毕竟是佛教发源地。 “好家伙，这就是总统套吧……” 大林看着偌大无比的房间，下巴都快要合不上了。 而黎音很尽职尽责的履行自己生活助理的职责，将大林的行李箱推到沙发旁，没忍住笑道，“你好歹也是程家二公子，离家的时候也十五六岁了，不至于这样吧？” 程家三个儿子，但长子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 大林有些羞愧地叹了口气，“那时候其实被管的挺严，没多少花销。” 而谢沉渊是个惯来很有恶趣味的人。 见大林这样子，他就又起了丝捉弄的心思，故意问道，“那么少爷，接下来我们该为您做点什么？” 大林就差跳起来了，“哎哟我的谢总你可饶了我吧！” “但是，今晚可说不定真要谈点生意的。” 谢沉渊微微偏头推了下眼镜，镜片之下凤眸与泪痣瞬间妖冶起来，语气慢条斯理，“为了不露馅。” 大林弱弱的抱紧自己，“我好想逃……” 黎音憋笑，“好了，真把我们少爷折磨坏了，明天还怎么上主战场。” 谢沉渊眉尾轻抬，“也对。” 毕竟，明晚的囚笼表演才是他们真正目的。 而沈常青自从进入这间房里却是一直出奇的沉默，双手抱在一起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所有人。 第116章 少爷和我们2 黎音和谢沉渊对视了一眼。 然后，两人都悄无声息调整了下角度齐齐顺着沈常青的视线看过去。 酒店对面的两条街之外，有座气势很恢弘的建筑。 风格与天竺这边差异明显至极。 上面的文字除去天竺之外，还有华文：【华国驻天竺大使馆】 或许，和他提到过的那架刚起飞就爆炸的飞机有关吧？ 黎音和谢沉渊各自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猜测。 很快—— 接风宴的地点，也在下榻的这间酒店。 无比豪华宽敞的宴会厅，无比风声的特色美食，但是桌上却只坐了三个人。 大林、叫哈吉的副总，以及总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黎音、谢沉渊以及沈常青，都站在大林的身后。 谈生意嘛！ 而哈吉一直都在热情劝酒，并且有阿丽代为翻译，“程先生，请多吃一点，先品味我们的天竺风情，待会儿再谈生意！” 大林苦笑，他哪里有心思吃…… 沈常青依旧戴着墨镜，但眉头是真没少皱。 “少爷，少喝一点有助于活络气氛，也能增进我们两方的友情，先生不会怪您的。” 黎音明白大林是又紧张了，微笑着弯腰提醒。 大林强撑着点头，“啊，那好吧。” 他明白，黎老师的话外音是酒壮怂人胆，喝点稍微上上头就好了！ 拼了！ 打定主意，大林直接端着酒杯站起来大声道，“这一杯，我先干！敬两位！” 但因为过于豪迈，看起来有些像是在质问什么。 搞得两位天竺人一愣。 好在，阿丽赶紧绘声绘色的翻译了意思，两人也立刻更加欢喜，学着他的样子也站起来，学了一声，“感背！” 没一会儿，三杯酒下肚。 大林终于放开了些，露出自己一贯欢实的性格，直接就坐去了两个天竺人的中间，哥仨好似的一手搂一个的脖子，“等什么时候，你们去华国，我安排！规格，你们放心！绝对差！不！了！” 阿丽翻译的也很起劲儿。 两个天竺人也更加开心，于是将话题引到了合作的事情，“程先生能对我们这样热情实在太好了，看来我们与贵公司之间的合作也有望顺利，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在合同上签字呢？” 大林陡然心里一个激灵，只觉得瞬间醒了酒。 看合同？ 那玩意儿他哪会啊！ 商业交易什么的，他从小就烦，虽然十五六才和家里闹掰，但却也是一点都没接触过啊！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 但表面上，他又不敢露出求助的表情怕被看出端倪，于是只能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闭上眼睛心一横喊道，“那个，小谢！合同这种小事你来看就好！” 黎音垂眸忍笑。 沈常青也难得撇了下嘴，只不过墨镜遮住眼睛的同时，也遮住了神情。 大林心里那个悲愤啊，呜呜呜谢总对不起！ 剧情需要！ 真的剧情需要啊！ 而谢沉渊则是勾着唇推了推眼镜，凤眸若有似无的挑了一下，“好的，少爷。” 虽说，芯子早就换了。 但原身强悍的商业头脑可并非浪得虚名，这也是谢沉渊决定假扮秘书身份的原因。 不过，看完哈吉满眼真诚递上来的合同之后，谢沉渊不禁失笑。 虽然料想到以奈特名义对接的公司，肯定也不会是真做明面生意的那种，但让谢沉渊却发现他还是保守了。 因为，这家公司专门造假也就罢了，造的还都是佛像、珠宝、各种文物、甚至量产所谓的古曼童灵物和什么诅咒尸油之类的…… 这些东西每年出口到世界各地，订单多到打不完，赚得更是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传说中的智商税，果然名不虚传啊。 不过，终归是牵扯到戏要做足。 谢沉渊充分发挥了优势，不仅直接签了这合同，而且还又提出要再增加五个点的利润分成，搞得两个天竺人虽然心很痛，但为了市场更宽的长远前景着想，终究也还是点了头。 顺利的不行，但就是便宜奈特和程子燮了。 “完成了，少爷。” 确认好合同，谢沉渊功成身退重新起身站在后方，镜片后的凤眸微微一挑给了个暗示。 接下来，当然还得是大林继续撑场了。 “啊！不错！回去给你加薪啊！” 大林演得比刚才好了点儿，于是又端起酒杯，“合作愉快！” 两个天竺人也开心举杯，喊了一句什么。 反正半点听不懂。 但就在总算酒足饭饱，大林以为这场磨难终于迎来结束能喘口气的时候，哈吉又热情地请他移步酒店之外，观看长街上的歌舞游行表演，当时庆祝合同顺利谈成。 倒也不是特意安排的。 主要是这地方本就是热门旅游区，为了充分展示当地特色，所以每晚都会有，而表演歌舞的人就是附近居民，男女老少都有，表演完了会得到一点报酬。 除此之外，路边还有耍蛇、耍猴、以及杂技之类的专门表演。 所以，场景空前热闹。 “我去……” 看着耍蛇人吹响笛子，竹筐里的蛇就吐着信子钻出来扭动好似跳舞一般，大林有些后脖颈发凉。 虽然特警，但是怕蛇。 黎音便适时地提醒，“少爷离远点。” 谢沉渊勾唇，“没错少爷，这种都是毒蛇，万一真被咬一口，可能来不及去医院。” 他俩都演的挺开心，就是苦了大林。 于是，沈常青无声地冷哼了一声，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焰火。 但这时，有片轻盈的红纱飘来面前。 沈常青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地抓在了手里，眉头疑惑拧起，下一刻就有个长相漂亮，穿着淡红色传统服饰，戴着很多金饰和漂亮鼻环，眉心一点红，但皮肤却格外白皙的女孩从人群中挤过来，对他双手合十的点点头，笑容有些歉意。 纵使语言不通，但沈常青还是明白了，将红纱给她。 女孩又笑笑，接过来蒙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纸币塞进他的手里，对他眨了眨卡姿兰大眼睛，跑了。 沈常青：“……？” 第117章 少爷和我们3 面额2000？ 沈常青皱眉看着纸币，墨镜后的眼神有些疑惑。 “肤色偏白，长相混血，看起来是个出身高地位家族的大小姐，小费都给这么多，兑换华币有170块左右呢。” 谢沉渊眉尾轻抬，有意揶揄他。 不过，话却是真的。 天竺这边，刨去特定的一些因素之外，还因为商业利益关系，地位高的家族一直都更热衷于与外来的某些民族通婚，所以诞生了很多混血美女帅哥，皮肤都没有太过黝黑。 沈常青冷冷瞥着谢沉渊，抬手将纸币塞进他的西装口袋，“赏你了。” “那还真是多谢。” 谢沉渊双指夹出纸币，转身就找了个小摊递过去，取了三杯放足了水果的奶油冰激凌，并且大方的摆摆手表示不用找，然后先给了大林一杯，神情促狭着，“少爷先请。” 大林心里可怜巴巴的叹气，表面上装淡定接过来。 对不起啊头儿，做戏做全套！ 剩下两杯，当然是谢沉渊自己和黎音的了。 沈常青的拳头硬了又硬。 不过…… “好酸啊。” 黎音吃了一口之后满脸怀疑地看着自己这杯黄色冰激凌，而大林咧着嘴也表示十分难过，“我这个是辣的……” 他那杯是红色。 谢沉渊也不禁一愣，尝了口自己那杯绿色的，神情也没绷住有些辛酸，“苦的。” “哈哈，这个是我们的特色创意冰激凌。” 阿丽走过来笑着解释，“其实可以根据自己口味来决定怎么调制的，红色这个有辣椒，黄色加了很多柠檬汁，绿色嘛……是含有一些苦瓜的，都非常的健康，这位先生看起来是直接拿了提前做好的，不过，也算是难得的体验吧？” “嗯，是。” 谢沉渊努力微笑，但史无前例没笑出来。 一些苦瓜？ 简直就是把一车苦瓜甚至还有开车的人都一起砸进去了吧！ 黎音也叹了口气，“论学外语的重要性。” ‘噗嗤’。 几步之外的沈常青这次终于没绷住，但又飞快掩唇轻咳了一声，背过身去朝别处看。 但是，眉头却似乎舒展了些。 谢沉渊无奈的摇摇头。 只不过，大林的劫难注定还要继续的，在意识到自己需要独享那么大一个总统套，但是黎音他们却都住在附近的小房间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可怜兮兮的抗议，“关起门来咱就别演了吧……” 虽然，小房间本来就是专供随行人员的。 但是他哪有那么大的脸啊！ 黎音挑眉，“那怎么行，少爷，可不能露馅。” 谢沉渊也推了推眼镜，“没关系，小房间也很好的，少爷记得给我加薪就行。” 沈常青虽然没说话，但也没反驳。 大林欲哭无泪的躺在地上，“累了，毁灭吧……” * 不过，玩笑归玩笑。 为了能让大林心态好一些，黎音找到阿丽沟通婉拒了天竺公司这边打算第二天陪同游玩的提议，表示少爷喜欢随心所欲自己逛。 天竺公司也没有再多客气，怕惹了嫌。 “感谢黎老师救我狗命。” 大林抱着一只抱枕弱弱的缩在沙发里，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 谢沉渊好笑，“但是，也没机会歇着。” 大林满脸绝望：“啊？？” 沈常青淡淡提醒，“资料信息中，你是个爱玩的人，窝在这里不正常，我们也需要像不经意一般发现了囚笼表演，并且进去观看。” 并且为了万无一失，大林直接被警务系统暂时除了名。 黎音笑得幸灾乐祸，“没错，所以我们要去外面再玩一天，少爷。” 大林捂住胸口，他这脆弱的小心脏啊…… 但为了做戏做全套！ 玩儿去！ 于是，由沈常青充当司机驾着拜托阿丽准备的汽车，四人从酒店出发，时不时停下来玩玩看看，顺便再给少爷拍拍照什么的，看起来很是不亦乐乎。 （大林：救命……） 直到傍晚，车子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附近。 那是一幢看起来十分宏伟的建筑，整体也都是奥林匹亚风格的修建，面积堪比皇宫，此刻已经有无数豪车驶入。 没错儿，就是这么堂而皇之。 明明是违背国际法和人权，买卖人口的地方，但就是这么光明正大的建在地面上，甚至还有警队专门负责值守，只因为巨大的利益，天竺官方也一直都在分羹。 “进去吧。” 黎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入场券，叮嘱大林，“一定要阔气起来。” 大林目瞪口呆，“黎老师，你什么时候弄的？” 谢沉渊勾唇，“不然，你以为阿音真的只是因为投缘才和那个阿丽聊头发和美甲？” 大林一脸羞愧，“我错了。” “好了。” 沈常青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假胡须，“下车。” 大林深吸了口气，抬脚落地的那一刻把头一甩，“你们三个给我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是，少爷。” 三人齐齐低头，大林又差点儿一个趔趄。 他忍不住心里又悲催的叹了口气，就这两天的经历，简直是自己以后出去吹牛逼都没人信的程度！ “您好。” 门口的是个高大白人，将他们客气的拦住之后，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一边又指指另一个人手里的托盘。 原来是同声传译器。 买主都来自世界各地，这东西确实是必需品。 “冒昧的拦下几位。” 白人抱歉的笑笑，然后开始检查所有人的身上确保没带任何有可能制造事端的武器，甚至，还专门喊了一个女人出来检查黎音。 也不知道是所谓绅士风度，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不过，白人的腰间却是别着枪的。 总算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白人发放了包厢牌，并且热情鞠躬，“恭祝猎艳愉快。” “走！” 大林也是豁出去了，把自己电视剧里看过的纨绔都想了一个遍，非常卖力的模仿着。 黎音若有似无的勾唇，扶了下发间那只银色蝴蝶。 谢沉渊推了推眼镜紧随其后，而沈常青则在最后面继续保持生人勿近的气势。 一行四人，终于踏入了这座囚笼—— 第118章 囚笼1 囚笼内部，照旧是夺目的金碧辉煌。 只不过，却多了有些暧昧的浅粉色打光，不停穿梭的侍者会礼貌上前来问好，根据所发放的包厢牌号码引路。 而黎音他们要去的是二楼包厢。 除去一楼的大厅之外，二楼因为视野和距离最好，价格也是最高的。 八千万。 （大林：我何德何能。） 但好在谢家不缺钱，况且此行也是为了救谢千雪。 将四人带进包厢之后，侍者微笑着鞠躬，“表演马上就会开始，稍后会为您送上酒水，预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但……说完了却并没有着急离开。 “辛苦辛苦。” 想起来谢沉渊的叮嘱，大林笑着摸出一张纸笔递给侍者。 侍者这才道谢离开。 大林小声吐槽，“等小费也这么硬气的……” 沈常青压低了声音打量宽敞的包厢，“有官方站台，你说呢。” 大林吐吐舌头，双手紧张的冒汗。 而黎音也微微皱眉，一直透过窗口盯着下面的舞台。 也不知道千雪现在怎么样…… 囚笼每次只会预告歌舞表演的名称，但关于被展示的‘货品’却丝毫不会提前露出半丝风声，美其名曰是为了给买主们制造神秘感和惊喜感。 但她和谢沉渊猜测，这恐怕是为了防止有预谋的‘捣乱’—— 譬如，救人。 如果是像他们不动声色的买还好，但如果打算在这里大闹一场并且趁乱将人带走的话，就必定需要制定严密的计划以及无比精确安全的逃跑路线才可以。 然而，得不到场内线索就会风险度max了。 “先生们女士们！” 正出神着，台上出现了一个动作和表情都无比浮夸，戴着彩色爆炸头假发的男人，声嘶力竭的狂呼。 应该就是今晚的主持人，外加拍卖师了。 与此同时，两侧有衣着清凉且妆容浓艳的舞娘们边跳边出来，将彩色爆炸头围在最中间，并且时不时做出一些轻浮又挑逗意味极强的动作，引得台下一片欢呼。 大林面红耳赤的低头看手机。 沈常青仍然戴着墨镜，直接仰头看起了天花板。 而谢沉渊虽然笑意毫无波动，却也是将视线全都放在黎音身上，一本正经地举起手来发起了誓，“阿音，我保证一眼都没看见。” 黎音忍俊不禁的看了他一眼。 但下一刻，目光却又落在舞台上轻轻一声叹息。 这些正在尽情扭动腰肢的舞娘们，曾经也都生活在囚笼之外，但是踏进来之后就再没能离开过了。 因为，囚笼对于‘货品们’有着严格的分级制度。 根据身材、容貌、家世背景、出生地、学历甚至是擅长技能的高低强弱来划分，笼统的有上中下三个等级，而这三个等级中又可以详细的再做出次划分，方便待价而沽的同时，也顺便决定会被关进什么样的笼子上台进行展示。 等级高的，是纯金打造且有羽毛和鲜花藤蔓装饰的笼子。 稍次的，是银质笼子，装饰是白色的轻纱和丝带。 最差的是铁笼子，没什么装饰。 于是，价格高低的区分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能被买走的并不一定真的会是迎来救赎，而无人问津的将会被一直在这里被榨取价值，除了充当表演舞娘之外，还要负责整座囚笼男性们时时刻刻的需求，摧残和羞辱无以复加，哪怕是最后人老珠黄也没机会离开。 毕竟，囚笼是一直都有新鲜血液补充进来的。 所以那些老了的，会被安排充当杂役去看管那些年轻的，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她们大都很乐意这项差事。 因为恶性循环。 似乎看着新人们进来时的惶恐和绝望，她们当初所遭受的屈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甚至会更加卖力地为这座囚笼服务，贡献最后的余热。 所以，这座囚笼困住的不仅仅是自由。 还有人性。 反反复复被破坏和践踏之后，也就只剩下了被动的只是单纯想要生存下去，最终麻木。 ‘滴滴’！ 有些滑稽的气氛音响起，黎音再度回神。 原来是铁笼子的竞价已经开始了。 里面关着不同肤色的姑娘，长相中等，但被除去了衣服，每一个都惶恐不安，有的在绝望大喊，但也正是这副绝望如待宰羔羊般的样子，才更会激起某些买主们的占有和摧残欲。 俗称变态。 她们的价格并不算高，但大部分买主兴趣缺缺。 最终，只有两个被带出了笼子，挂上了属于买主的号码牌由专门的人带下去。 谁也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 ‘咔吧’！ 黎音的拳头作响，眸子里一片嗜杀。 正因为同样身为女性，才更加怒火滔天，想要将这里捣个天翻地覆！ 但现在她却必须眼睁睁看着！ “阿音，冷静。” 谢沉渊何尝不懂她心中的愤恨，轻轻握住她的手。 虽然不是女子，可从前他承受过的折辱也并非常人能忍受，所以对于这座囚笼，他和黎音的态度是一样的。 确保谢千雪安全之后，绝不会放任！ “唉。” 大林也心中五味杂陈。 身为警察，使命感和正义感以及曾经庄重宣过的誓言都在猛烈地刺痛着他。 很无力。 这座囚笼之中的每个人都亟待拯救，可今晚他们却只为了救一个人而来，并且能否真的如他们想象般顺利，也还是个未知的谜。 这种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好没用…… 但也就在这时，一只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声音淡漠却又格外的有力，“别分心。” 大林立马就精神一震，深吸了口气。 是的，他不能分心。 今晚的重头戏还在他身上呢，最起码要先把谢小姐救出来，不然又还有什么资格自责救不了所有人！ 而这时，银笼子里的女孩们已经被一售而空，大概是因为品质和价格都相对有性价比。 “接下来，让我们迎接今晚金色囚笼的天使！” 伴随彩色爆炸头的这么一声喊，舞娘们再次热辣的摆动身体在最中央围起一个圈，随后全场灯光也暗了下来！ 第119章 囚笼2 所以，谢千雪是被关进了金色囚笼。 黎音也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等待着场内灯光再一次亮起。 “show time！” 彩色爆炸头又是一声兴奋大喊，灯光‘唰’的一下亮如白昼，照耀在舞娘们围成的圈上，随后舞娘们伴随音乐节奏一点点闪开。 金色的笼子竟然有两只，每只关着一人！ “是千雪！” 黎音在第一时间就已然确认，而大林也顿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先前，银笼子里的女孩们都被统一换了一层薄纱似的衣服，但反观金笼子却不然，或许是由于‘资质’太好，谢千雪和另外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身上衣物完整，只是神情里都写着绝望。 显然是已经吓坏了。 而这时，有人拿着粗水管开始朝她们呲水。 倒也没什么别的意图，只是想让她们变得看起来更加狼狈无助，也好让买主们心中的某些情绪更加高涨，这样子竞价才会越飙越狠。 毕竟金笼子。 但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所言非虚。 囚笼背后的操控者，显然是无比擅长对人心与人性的玩弄与把控！ “不管多少钱，只管加价。” 谢沉渊又嘱咐了一声，镜片下的凤眸浮现丝丝冷厉。 大林郑重点头，“明白！” 但先前那些一直没怎么出动静的买主很显然都是直奔金笼子来的，并且，彩色爆炸头竟然还特意对谢千雪和另一个女孩做了无比详细的介绍，好勾起买主们更多的兴趣。 而另一个女孩的身份，竟然是某国的高官千金。 “通常，这种都是源自对高官的报复，而高官要么正义清廉，要么贪婪无耻分赃不均。” 沈常青冷冷说道。 可不管哪一种，对于这个无辜的女孩来说都是地狱。 “竞价开始！” 彩色爆炸头终于结束了冗长的介绍，非常得意地给出了起拍价，六千万。 两个人一样，但是分一号和二号。 谢千雪是一号。 而这个价格并不会让买主们退避，尤其是包厢内的。 毕竟，一个包厢就八千万了。 “一号！一个亿！” 大林再次深吸了口气，然后摇头晃脑的走出了包厢，手里端着杯人头马，一副浪荡轻浮的样子，顺便对笼子里的谢千雪送了个飞吻。 谢千雪原本早已眼神失焦，绝望的流着泪。 可是，听见了大林的声音就不禁身子狠狠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眼泪更加汹涌。 虽然有些近视，她看不清二楼的人。 “一号！两个亿！” 飙价立马就开始了，而且出价的是个戴着白色头巾，身穿白色长袍，满手都是金戒指的胖男人，满眼都是贪婪，也同样走出了包厢，似乎想以自身这一身装扮彰显财力。 全世界都知道，戴头巾的这个国家真·富得流油。 大林顿时心里有点儿虚。 “少爷。” 谢沉渊也立刻走出了包厢微微鞠躬，微笑锋锐无比，“咱们家，有的是钱，老想着给家里省钱，又怎么能真开心呢？” 于是，笼子里的谢千雪更加一震。 这个身形，哪怕她八千度近视都能不费力的认出来。 因为她整整讨厌了这个人二十二年，小时候更恨不得他能立马死掉…… 结果，他却出现在了这里？ 与此同时，大林攥了攥手咬牙，“一号！四个亿！” 可白头巾也更加不甘示弱，直接肚子一挺把价格飙到了十个亿！ 顺便，还挑衅似的看着大林。 而大林心里有些窝火，直接将手里的酒一口灌下，杯子‘啪’的一摔，“一号！二十亿！” 谢沉渊勾着唇，推了下眼镜。 一个卖石油的而已，谢氏砸多少个都砸的起。 但黎音其实心里也一直稳不下来，于是重新倒了杯酒也走出包厢，“少爷，您的酒。” 谢千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差点喊出声来。 可她知道，绝对不能！ 于是，她就只能死死的咬住自己嘴唇，泪水不断重刷着面颊，双眼近乎充血，可在外观上看来，她这副样子却好似更加绝望无助—— 也引得白头巾更势在必得，“一号！四十亿！” “两百亿！” 也可能是酒劲儿上了头，大林接过黎音那杯酒再次一饮而尽，然后又一次将酒杯摔在了地上，“妈的！不就是钱吗！哥有的是！” 谢千雪哭得泪眼模糊。 而全场也因为他这次直接翻五倍的价格陷入了短暂的静默，连带着白头巾也震惊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终于没再加价，并且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对大林耸了耸肩。 虽然这个钱对他来说也并不算天价，但明显不合算。 溢价，是商人最不喜欢的事情！ “那么，请允许我对这位来自华国的程先生送上真诚的敬意！囚笼会铭记您所馈赠的一切！” 彩色爆炸头兴奋高呼。 所以，豪掷千金还附赠一股子救世主悲天悯人的感觉了？ 黎音心中冷嗤，就连话术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这些买主们又怎么会不为之疯狂买单！ 而这时候，谢千雪已经被带出笼子。 但是，在确认交易额之前，她会被单独关在特定的房间，以免买主反悔。 侍者也已经非常贴心地走上来引导，对大林无比恭敬地鞠躬，“如果您已经打算结束观赏，接下来就可以前往交易室了。” 大林因为酒劲儿倒是渐入佳境，“走！小谢！交钱！” “好的少爷。” 谢沉渊倒也不在乎这些，微笑着跟在他后面，四人一起跟着侍者离开。 而交钱无非就是刷卡，这一步倒是痛快的很。 确认到账无误之后，谢千雪终于被一个明显是打手的壮汉带了出来，但终于近距离看见熟悉的人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甚至有些不受控制般的想要挣脱打手，扑向黎音！ 黎音瞬间心一提。 这时，大林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她，“嘿嘿！小美人儿！你哥哥，可是我的死对头！看我回去怎么折磨你！” 说完还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谢千雪一下子神情惊悚，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然而此时的大林却两眼半睁不睁，分明是已经喝高了…… 第120章 囚笼3 所以，谢千雪哭的更凶了。 而且也是完全出于本能地想要挣脱开大林的怀抱，但大林脑子已经飘了，也完全出于本能抱得更紧，“你、你就算是揍我，我也得……” “少爷，交给我们。” 谢沉渊的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下，微笑依旧保持的很好。 他的手看似轻轻拿住了大林的胳膊，实则力道已经让大林整条胳膊都发麻使不上劲儿，谢千雪趁机就赶紧往后退。 而谢沉渊凤眸微微一敛看向了沈常青，“发什么愣呢，还不赶紧帮少爷把人抓好带回去。” 沈常青愣了一下。 但是，强悍的行动意识却已经让他大步上前，冷哼一声抓住了谢千雪的手腕。 谢千雪流着泪，神情痛苦地看着他。 见状，黎音也微笑上前扶住了大林的另一边胳膊，指尖飞快在他身侧轻点了一下，“少爷，我们回去休息吧。” 大林闷哼一声垂下了头。 黎音心里松了口气，和谢沉渊搀着他快步往外走。 真是喝酒误事啊！ 而或许也是心理因素，踏往囚笼大门的每一步都仿佛格外缓慢和煎熬，以至于站在外面切切实实看见了夜空中高挂的明月时，黎音都还觉得心在狂跳。 囚笼之中的打手全部都配备武装。 他们五个人中一个醉了，一个毫无战斗力，真要是出了意外动起手来，结果只能是被闷在这座囚笼之中。 “快，上车。” 来到车前，黎音总算松了口气卸下伪装，而谢千雪也终于忍不住抱住了沈常青嚎啕大哭。 沈常青狠狠皱着眉想推开她，但思索再三还是没动。 刨除别的关系，他是个警察！ 可也就在这时—— ‘滴滴滴’！ 警报声陡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随后周围光亮大作！ 不知何时，他们停车的位置竟已经被许多越野车围了起来！ “看来，我们还是暴露了。” 谢沉渊轻嗤了一声，凤眸中寒光掠过，“不过，总比在里面露馅的好。” 各种突发情况并不是没料想过，因此也并不算太意外。 黎音也勾了勾唇角，“说的没错。” “进去。” 沈常青强行将谢千雪塞进了车中，用力关上门。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而在一片车灯的逆光之中，有个身着红色沙丽的漂亮女孩缓缓走来，金饰闪耀，鼻环和面纱凸显她的异域风情。 只不过，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却满是讥讽和轻蔑。 丝毫看不出昨晚将纸币塞给沈常青时的可爱灵动，简直判若两人。 沈常青摘掉了墨镜，眼神冰冷，“是你。” “又见面了呢，沈处长。” 女孩竟然口吐流利无比的华语，眼神妩媚了一霎，揭开自己的面纱露出那张混血容颜，“其实，我还以为你们会直接抢人，但没想到竟然是乖乖付钱。” 黎音眸子一眯。 既然，她称呼沈常青为‘处长’，也就意味着她知道秘派处，那么…… 黎音与谢沉渊对视了一眼。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囚笼的幕后主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但是很遗憾，100亿真的太少了。” 女孩有些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要你们死在这里，虽然我还是更喜欢交易活人一点。” 话落，周围的车上立马涌下来成群的打手。 每一个都肌肉盘虬，手中持枪。 “哼，你既然看起来很清楚我们是谁，就也该清楚，我们的命都很硬。” 黎音眸光寒瑟，打开了车门。 可女孩却咯咯娇笑起来，手向后一伸，有人就将一柄长刀递到了她的手中，而她一脸的轻佻得意，“该不会是想找这个吧？” 谢沉渊凤眸暗了一下，“看来，车子也已经被动过手脚了。” 破月刀本来就藏在车里，既然已经被他们悄悄翻了出去，又怎么可能不顺便在车上再多拿点什么，或者留下点什么呢？ 比如，剪断刹车线。 再比如，炸弹。 这些都不过是稀松平常的手段。 黎音反而笑出了声，眸子里浮现一抹乖狂，“那么，接下来的目标是夺刀之后再夺辆车！” 很好，够刺激！ “可真是不自量力。” 女孩对此只感到更加轻蔑，却又施施然地把弄破月刀，“不过，偶尔欣赏一下垂死挣扎的表演也不错。” “是么？” 黎音挑眉取下了发间那只银色的蝴蝶，长发披散下来，而剑簪的锐端笼罩月光更寒！ 而谢沉渊则笑着摘掉了眼镜，指尖在镜片中央轻轻一捏—— ‘啪’！ 镜片应声而碎，但却已然成为利器。 与此同时，枪林弹雨已经袭来。 黎音和谢沉渊飞速闪避着寻找机会向前，而沈常青却竟然丝毫不躲，瞄准就近一个人硬生生吃了对方一枪，紧接着就势一滚将人踹倒后夺枪！ 下一刻，他的枪口对准那个女孩扣下扳机！ 他要为黎音抢回破月刀。 然而，枪口实在太多，已经有子弹从四面八方冲向了他。 “小心！” 黎音和谢沉渊同时朝他而去，双双用剑簪和镜片为他挡飞子弹。 但，一寸短一寸险。 剑簪还好说，材质和破月刀是相同的，黎音只是被子弹冲击力撞的手腕狠狠发麻，而谢沉渊虽然摘叶飞花皆可伤人，但镜片将子弹撞偏的同时直接炸开来，碎粒几乎都飞进了他的手背！ 可他也顾不得这些，随后一掌拍飞了一个。 然后夺枪，无差别的开始就近爆头。 “哼！！” 那女孩有打手的保护并未中枪，但却恼羞成怒。 于是，她用力将破月刀扔进了不远处生满尖刺的玫瑰丛之中，神情得意而疯狂，“今夜，你们是不可能离开的！” 但—— 黎音毫无犹豫的纵身一跃，跳进了一人多高的玫瑰丛！ “阿音！” 谢沉渊顿时满脸慌张，而沈常青也满脸怒容，“黎音！你疯了！” ‘唰’！ 雪亮的刀光在月下更为刺目，伴随着的，是鲜红的玫瑰如血般四处飞溅。 那一霎，简直美的妖冶又惊心动魄。 而黎音提着刀一个空翻跃出来，背后的玫瑰丛也仅剩下十来公分，她此刻浑身上下都是细细的血痕，但却更显得那一双眸子幽冷肃杀，直直地扫向那个女孩，“你，死定了！” 第121章 阿音的刀，很狂 鲜红的玫瑰花瓣，竟被银光闪动的刀风自地面带起。 然后，就如同艳烈的蝴蝶般飞舞起来，去纠缠上那一头飘扬的长发。 黎音此刻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提刀站在那里，可所有人却已经感觉到了一股重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像是要硬生生将心脏捏爆似的！ 以至于，那些打手们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急促，枪也开始攥不稳。 “怎么回事！” 那女孩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不可置信。 而谢沉渊却一脸悠然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背，凤眸中浮现出一丝讥诮的怜悯，“敢扔阿音的刀，小姑娘，你是要倒大霉了。” 说罢，竟然直接往旁边一闪坐在了车前盖上，长腿优雅交叠。 对于一个习刀之人来讲，珍视的武器被这么粗鲁的丢掉，可是会引起勃然大怒的。 “你在干什么！” 沈常青原本还震撼在黎音这一刀绝美之中，结果看见他这明显一副不打算再动手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就那么一点儿伤……” “你也过去。” 黎音幽幽打断了他，刀柄向后轻轻一捅。 于是，人高马大的沈常青竟就这么轻易被推了个趔趄，扑向车那边。 而谢沉渊手疾眼快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肩膀保持距离，凤眸似笑非笑的，“我的怀抱，只给阿音一人。” 沈常青冷冷地瞪着他，想把这张笑脸揍烂。 可这时，黎音动了。 刀影与寒光像是一阵旋风随她起舞，如同一曲凌厉优美的华尔兹。 转瞬之间，一个个人根本来不及尖叫就已经瞪着眼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 ，只剩那个披着红色纱丽的漂亮女孩。 但此刻她早已失去刚才的自信，惊恐的转身就跑。 可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双腿早就软了，直接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而黎音轻蔑地冷嗤一声，提着刀不紧不慢朝她走去，仿佛每前行一步，气势就更盛一分，连同月下的影子也愈发幽长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沈常青再次震撼。 认识以来，他其实只在菜市场追文物贩子那次以及奈特那晚的地下停车场见黎音动过手，但却都玩儿打闹似的，以致于他对于黎音的身手还完全没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和认知。 原来，她这么强！ “这世间，有种东西叫做‘势’。” 谢沉渊抱着胳膊勾起了唇角，凤眸柔和无比的跟随着黎音的身影，自顾自说了起来，“帝王之势威严，将军之势肃杀，权臣之势诡谲……因此兵刃亦然有势，但全在于使用之人。” 沈常青一脸莫名的看向他，觉得似乎哪里很奇怪。 但谢沉渊仍旧凤眸柔和，轻轻地又笑了一声，“而阿音的刀，很狂。” 纤薄但并不脆弱，细长又挟满杀伐。 这是阿音的破月刀，也是战场上曾力破万军的黎家刀，虎狼之师的锋锐利爪！ 沈常青猛然心里一震，陡然意识到那番话怪在哪里了。 因为，谢沉渊似乎对黎音格外了解的样子！ “就凭你，也配留下我们的命？” 刀尖挑起女孩那光洁的下巴，黎音居高临下歪了头欣赏她那满眼的惊惧，尾音轻佻不已，“嗯？” 女孩瑟瑟发抖，但却根本说不出来话。 而黎音眉尖蹙了起来，眸色更寒，但却随即刀身忽然一转，直接用刀背将她拍晕过去。 是她高估了。 这种废物实在不太像会是这座囚笼的主人，估计只是个‘代言人’。 与此同时，一辆越野车已经到了身前。 “阿音，快上车！” 谢沉渊从副驾下来，将那个女孩一把拎起来塞进了后备箱里。 囚笼是有天竺官方站台的，值守的警队也已经被惊动正在包围过来，想要大林和谢千雪不受伤，他们就不能恋战，火速赶往机场是上上策。 至于这个女孩…… 如果是炮灰，在后头挡挡枪子儿也并无不可。 但如果不是的话，那些警队也肯定不敢轻率攻击，所以带上她不亏。 “坐稳了！” 沈常青紧紧握着方向盘一声怒吼，油门直接踩到底撞翻了迎面来的一辆警车。 然后，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 但官方站台可不是说说而已，此时的街上警笛声也已经四处呼啸。 说把全城的警力调来追黎音他们也不为过。 “看来，似乎是猜对了。” 副驾上的谢沉渊轻嗤一声，“这么多警车围追堵截，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开枪。” 那女孩，果然不是炮灰！ 而沈常青冷哼一声，车子继续横冲直撞。 谢千雪在后面紧紧搂着黎音的胳膊，虽然已经不哭了，却整个人都发抖的厉害。 “别怕，没人能把我们留在这里。” 黎音拍了拍她冰凉一片的手，又禁不住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甚至在打小呼噜的大林，哭笑不得，“这家伙倒是睡得安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不过，这两天也确实难为他了。 可这时候，车子狠狠一停，大林直接被惯性推了起来。 好在黎音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不然肯定要一脸撞在前椅背上。 而沈常青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该死！” 黎音仔细一看，发现机场入口竟然直接被荷枪实弹的军队给围了起来，而且已经手持防爆盾牌开始试图包抄他们！ 看样子，这机场是进不去了。 谢沉渊似是无奈感慨，“是真的闹大了啊……” “我去劫持那个女孩争取时间。” 沈常青当机立断要下车，那双淡漠的眼睛无比严肃地看向了谢沉渊，“但相应地，车上没了这个保命符他们也绝对会肆无忌惮开枪，所以你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冲破这道人墙！” 谢沉渊却笑了笑，“倒也不用……” “别跟我在这里嬉皮笑脸！” 沈常青冷声吼道，“谢沉渊！你他妈如果失败了没把他们安全带回去，死了我也绝对不放过你知道吗！” 黎音微微蹙眉，“沈常青你先……” “我是警察，听我的！” 沈常青打断了她，无比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永远刻在脑海中似的，“我爱……” “不，你不爱。” 谢沉渊直接一伸手将他的话堵了回去，凤眸戏谑一挑，“沈大处长，趁乱煽情可不是君子所为。” 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 沈常青愤愤将他的手用力打开，“你……” ‘砰’！ 车后突然响起爆炸声。 第122章 那枚硬币，代表着谢家的承诺 爆炸声近，震得越野车都轻轻晃动。 随后，一只只燃烧瓶竟然正从天而降，在越野车周围争先恐后的欢快炸开！ “怎么回事！” 沈常青神色大变急忙回头去看，发现那些手持防爆盾牌的军队正在后退。 因为，一大群衣着普通但是肤色黝黑的当地人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一边冲军队投掷燃烧瓶，一边群情激奋的高喊着什么。 这又是什么情况！ “还不开车吗，沈处长？” 谢沉渊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举着那只原本就受了伤此刻又开始鲜血淋漓的手转向黎音，“阿音你看，他打我。” 黎音有些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让你刚才故意卖关子。” “你做了什么！” 沈常青隐隐有了猜测，狠狠瞪着谢沉渊踩下油门向前冲，大有直接将车底踩穿的劲头。 而谢沉渊也只是眉尾轻抬一笑，“左转。” 黎音无奈，“他这个人啊，向来是想一百步才走一步的。” 谢沉渊莞尔，“知我者，天上地下，唯有阿音。” 沈常青禁不住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却也并没有怀疑他的话，果断一个急急地左转拐进另外一条街。 街口处，有人正站在一栋大楼前向他们招手。 “进地库。” 谢沉渊更加气定神闲。 而沈常青又是一声冷哼，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远远地就能看见，就近的电梯门口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也是在摆手，肤色偏白皙，亚麻发色，显而易见的混血。 “请问，那位是谢先生？” 车子刚停下，那人便微笑着一点头，讲的是英文。 谢沉渊不紧不慢下车，凤眸若有似无的一挑，“威廉先生？” “是我，很高兴与您相见。” 威廉点点头，“不过时间紧急，谢先生你们需要立即离开，我也就不多做客套了，快跟我来吧。” “有劳。” 谢沉渊去后座将那个仍旧昏迷着的女孩拎了出来。 威廉见状笑了笑，让自己身后的人将女孩接过来，直接套上麻袋扛走。 而沈常青扶着醉醺醺的大林，黎音护着还陷在惊魂未定中的谢千雪，齐齐跟着那个威廉进入电梯。 楼层一路飞快上升。 ‘叮’—— 不多时，电梯最来到无比宽敞的顶楼。 而就在顶楼的正中央，有架军用的运输直升机停在那里！ 沈常青更加诧异，看向黎音。 但黎音却耸肩笑笑，表示她其实也并不清楚，而且……这种‘意外惊喜’她也早就习惯了。 谢沉渊则挑挑眉，“沈大处长上任前肯定训练过怎么开吧？” 毕竟，密派处性质特殊。 身为处长，技能点怎么也得处处开花才行。 “哼。” 沈常青没有回答，但也没否认。 而威廉又客气地笑道，“希望谢先生你们旅程平安。” “也请代为转告总统先生，顺利落地之后，他的燃眉之急也会立刻得到解决。” 谢沉渊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币，轻轻一弹。 沈常青眼里闪过愕然，总统？ 而威廉稳稳接住，看见银币上的狮子图案竟又深深一鞠躬，“拜托了。” 谢沉渊转身潇洒摆手。 很快，直升机稳稳地升上了夜空。 沈常青设置好目的地就开启了自动航行，然后紧皱着眉头又回身问道，“谢沉渊，那枚硬币，代表着谢家的承诺。” 谢沉渊笑笑，“没错。” 谢家百年来底蕴深厚，也向来最守信。 被赠予狮子银币的人，谢家都会无条件帮对方一个忙，哪怕海枯石烂，亦或是要散尽家财，谢家也绝不会食言。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家才能成为三方格局之中的豪门之首，平衡黑白，说一不二。 “什么样的承诺？” 黎音翻找出医药箱，正用镊子帮他夹着先前手臂上的玻璃碎渣。 “自然是钱了。” 谢沉渊凤眸弯起，泪痣便又一霎邪魅似的，“毕竟，谢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 沈常青皱眉，“你支持了天竺的总统。” “看来，沈处长已经明白了。” 谢沉渊轻轻一挑眉，“天竺的国情一向复杂，而总统虽然表面是最高元首却大部分时间只具有象征性意义，真正地实权都在总丨理手中，但谁又真的只乐意做个吉祥物呢？” “况且，为囚笼站台的也正是天竺总丨理本人，理由也很单纯，钱。” “有钱才能养兵，有钱才能强国。” “所以同理，只要有足够的钱，也能得到一部分人的死心塌地，支持这位总统来一场震天动地的变革。” 黎音顿时了然，“那些扔瓶子的人？” “没错，他们都是天竺国内地位低下的平民，永远享受最差的资源，被高低位的人当做低贱的牲口，永远暗无天日，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而一个愿意许诺平民光明未来的总统，便是天神降临。” “但无条件相信这个许诺的前提，就是让这些平民先看到一些好处。” 谢沉渊慢条斯理地勾着唇角，“所以，来之前我让管家试图联系了下这位总统，给了一点点开工费，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不然，那些平民也不会白白就出来为他们争取时间的。 沈常青没由来冷嗤一声，“一点点？” 恐怕是亿点点吧！ 而黎音玩味道，“但你只负责给钱，至于成不成功，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这种事，谢沉渊干的太顺手了。 那时狗皇帝的六个皇子为了皇位斗得势同水火，也全都是他在暗中倾力支持的，只不过最后出了一点岔子…… 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他们了。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谢沉渊摇了下头，凤眸中少有的认真了一点，“但我们抓到的那个女孩其实就是天竺总丨理的女儿。” “女孩带人围堵我们应该就是渡鸦给的消息，因此，总理和黑眼俱乐部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这一点自是不必说，而将他的女儿交给总统秘书威廉，就等于彻底跟总统站在一起，所以这次必须帮这位总统成功才行。” 失败了的话，就不仅仅是谢家会遭到那位总丨理报复的程度了—— 整个华国，也都将会是报复目标！ 而沈常青也脸色又是一变，愤怒不已，“你这个疯子！” 第12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不疯，你可是会死在这里的，沈大处长。” 谢沉渊并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况且，你自己不愿意给你的上头添麻烦那是你的事，可其余人的命，你说了不算。” 沈常青一怔，徐徐转了回去。 而黎音动作轻柔的帮谢沉渊把手包扎好，与他相视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因为，谢沉渊的心思她懂。 身为异世之魂，说对这片土地有情怀实在过于假。 但是，这片土地上还有她。 那么……谢沉渊便一定会竭尽所能守护好这片土地，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而她亦是如此。 与此同时，城南某处废弃工厂。 “章鱼姐姐，黎老师不在你才舍得出来，就这点胆子还争什么呀。” “还有你这造型……黑眼俱乐部的审美可真是差极了。” 程子燮笑得乖巧又清秀，刨去这一嘴阴阳怪气，换套校服都能直接坐在高三教室里上课。 而他身后站满了手下，拿枪的拿枪，拎棍子的拎棍子。 没错了，这是火拼现场。 但实际上，程子燮的心里却并不怎么轻松。 尤其是看到张雨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子，就跟廉价cosy似的，而她背后的四个人也披着相同的袍子，并且还戴着兜帽低着头！ 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哼，你以为她是被谁引走的。” 张雨冷冷看着他，却又有些得意起来，“当然了，你也功不可没，为了感谢你帮我把她送到国外去送死，我也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就凭你背后这几个人？” 程子燮将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人，状似忧伤地叹了口气，“章鱼姐姐，我知道先前五哥那些人都被黎老师给宰了，而且现在有那个叫渡鸦的家伙出谋划策，但你也不能觉得我年纪小就很好吓唬啊，多伤我自尊心？” 只是，插在裤兜里的双手却下意识攥了攥。 原本以为，黎音出国后她就冒头是想要趁机先夺取奈特集团，所以确认她行踪后，自己才带人来这里堵她的！ 但现在一种很强烈的烦躁正在心底胡乱蔓延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你很快就知道是不是吓唬你了！” 张雨冷哼一声，眼神里透着快意，“到了地底下，替我问候问候黎音！动手！” 话落，她和那几个人都一起从袍子里拿出了防毒面具戴上！ 程子燮顿时一愣，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升起。 而张雨带的那几个人却已经扯开黑袍子，一个手里提着一把电锯的，两个身后背着只大盒子的，剩下的一个则是浑身挂满了子弹带，怀里抱着冲锋枪…… 全是外国人。 有人惊呼了一声，“坏了小程总，那是军用火焰喷射器！” 那里头喷出来的都是特制液体燃料，烧火上身根本就没有办法扑灭！ 而且看起来是米国最新式，喷射幅度和面积都非常大！ “妈的！快撤！” 程子燮愤愤爆出一句粗口，掉头就走。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这会不会是个圈套，毕竟她已经成了黑眼俱乐部的狗。 所以，他才特意多带了人！ 但偏偏就他妈是多带人才最操蛋！ 这是在妥妥的送人头！ 可他的人哪怕在大马路上出车祸，也绝不能在这里随便就被烧死！ “呵呵，晚了。” 张雨的冷笑声从面罩里嗡嗡的传出来。 那两个背火焰喷射器的人也已经举起了喷射杆，但喷出来的却根本不是火焰，而是细密的气雾？ 与此同时，提电锯的人大笑着摁下了开关，冲锋枪也开始无差别扫射。 好些人瞬间中弹倒在血泊里。 “小程总你快走！” 有人推着程子燮朝大门外跑，而有人自发的挡在他的背后。 但是下一刻，这些人就忽然脸色一变，就如同被什么抽空了力气似的纷纷摔倒在地，手脚不听使唤！ “老张！小猴！” 程子燮回头看见手下一个个的倒地，脚步不由得一顿。 随即，他自己也踉跄了一下，摇摇晃晃趴在了地上，双眼瞬间急得通红起来，神情里一片狰狞。 该死！根本就爬不起来！ 完全使不上力气！ “哈哈哈！待宰的羔羊们！我会动作很温柔的！” 拿电锯的人笑容癫狂，竟然直接就开始活生生的锯人手脚，场面血肉横飞，惨叫撕心裂肺。 而张雨则站在一旁，正在组装相机的拍摄支架。 “你……！” 程子燮眦目欲裂。 他想起来了，这几个人是暗网有非常有名的虐杀组合，专门拍摄血腥残暴的虐杀视频高价售卖！ 渡鸦竟然把他们找来给张雨当帮手！ “怎么样，没吓唬你吧？” 将相机架好之后，张雨就慢条斯理的走到程子燮面前蹲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嘲讽，“不过小程弟弟，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而这个距离，程子燮真想狠狠一抬头就咬死她！ 可是，做不到！ “别着急，很快就会轮到你的。” 张雨又冷笑了一声，然后就直接摸索起他的衣服口袋，毫不费力就摸出了那枚银色的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黎音那个蠢货，为了跟你借飞机去救一个所谓的闺蜜，竟然连狼首戒指都给你了，然而从现在起，它是我的了！哈哈哈哈！还有奈特——”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忽然响了。 “您好，渡鸦先生。” 张雨接电话时的神情写满了骄傲，却紧接着脸色一变怨恨无比，“什么！她竟然还没死！？” “呵……” 程子燮忽然就咧开嘴笑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就是很想笑。 甚至，还有点子高兴！ “好的，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张雨狰狞无比地挂断了电话，一脚狠狠踢在了程子燮的脸上，却又在下一刻冷笑的更加怨毒，“哼，恭喜你！你暂时不用死了！” 而这一脚让本就已经没什么力气的程子燮更加头昏眼花。 恍惚间，好像有人拉着他的腿向外拖着，下巴被磨的很疼，应该是已经在流血了，那些手下们也距离他越来越远…… 第124章 快来找我算账吧 高空之上，晨曦总要比地面来的早一些。 “嗯……” 热乎乎的刺目感觉落在脸上许久，大林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太阳穴还在隐隐跳痛，而他格外茫然地发现舷窗外云层被染着淡淡的金色，就很像是刚出烤箱的云朵舒芙蕾。 动一动鼻子，就仿佛闻到了香甜的奶油味儿……不对！ 有什么忽然从脑海中闪过，他猛地脸色一变差点儿从座位上蹦起来，“卧槽！！！” 昨晚他竟然一个不留神就喝多了！！！ “你倒是睡够了。” 旁边的黎音不情不愿睁开眼睛，嗓子也有些沙哑，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靠着她的谢千雪也被吵醒，带着满脸茫然地抬起头朝大林看了一眼，随即也脸色陡地一变，随后飞快地将脸扭向舷窗。 但是，眼圈儿已经红了起来。 大林不由得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脸，咋了？ 黎音看他这副样子，就明白这家伙对于昨晚某个特殊事件估计是半点儿印象都没有，不禁也是复杂地笑笑。 虽说是不小心喝高了导致的吧…… 但对于那种情况下的谢千雪来说，怕是要成为一个很微妙的心结。 大林却也因此更加茫然，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黎老师，谢小姐她到底……” 黎音立马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然后叹了口气晃晃自己的手机。 大林愣愣地点头，看着她飞快打字。 ‘叮咚’！ 微信响了之后他赶紧点开看了，然后就嘴巴惊恐地越张越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黎音。 而黎音无奈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骗他。 大林瞬间五雷轰顶，脑子里刮起龙卷风一样混乱无比，这这这这！！！ 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苍天！！！ 谢小姐那么喜欢头儿！ 但是他却竟然酒意上头之后亲了谢小姐一口，还当着头儿的面！！！ 他是中邪了吧！ “醒了就过来看一会儿。” 沈常青的声音这时冷冷传来，透着浓浓的疲倦，应该是没怎么休息。 大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着解开安全带，同手同脚的朝驾驶位那边走去，然后就看见沈常青的肩膀上缠了几圈绷带。 懊悔一下就从心底钻了出来，让他低下了头。 刚才，他看见谢总的手像是也受了伤，可见也是受了伤的，昨晚他们肯定经历了很多艰辛才踏上回程，可自己竟然喝醉了！喝醉了！ 简直太不应该了！ “到了喊我。” 沈常青只是面无表情拍了下他的肩膀，并没有多说。 而谢沉渊凤眸眯着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刻意忽略掉刚才那个无声的话题，就那么松松倦倦地斜了斜身子倚在座位里，交叠的双腿相互换了下位置，“沈大处长辛苦了。” 沈常青淡淡瞥着他，直接走去最后面远远地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这是运输专用的武装直升机，空间宽敞的能打篮球。 但沈常青的鼾声却还是很快就清晰无比的传过来，几乎是倒头就沉沉睡着了。 因为，直升机整整航行了七个小时。 他基本没合眼。 而黎音轻轻拍着谢千雪的后背，“很快就到了，去我那里歇两天，好不好？” 谢千雪却没有回答，兀自难过的沉默着。 因为有些东西，越是想要忽略，就越是反常地在眼前一遍遍浮现。 她感觉自己快疯了。 半小时后，直升机终于降落在海城机场。 “大少爷！三小姐！” 管家昨夜就接到谢沉渊吩咐早早来机场等候了，见谢千雪被黎音扶着慢慢走下来，不禁就重重松了口气，感觉心里五味陈杂，“受苦了三小姐，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经此一事，大概三小姐也会愿意对大少爷改观一点了吧？ 而谢沉渊吩咐管家，“先把三妹送去黎老师那里，好朋友的陪伴或许更管用。” “是，大少爷。”虽然宴会时就已经把两人关系猜了个七八分，但管家也只是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大少爷还没亲口表明，自有他的用意。 与此同时，最后走下来的沈常青已经带着大林直接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一个面无表情难掩倦意，一个失魂落魄怀疑人生。 “喂？” 刚把谢千雪扶进车里，黎音的手机就又响了，依旧是让她下意识眉头一皱的陌生号码。 而对面传出来的声音也果然没有辜负她的反感，“想不到你这样都还能活着，黎音，你实在太让我讨厌了！” “张、雨。” 黎音瞬间眸色一寒，“这笔账，我很快就会找你算的。” 回来的路上谢千雪告诉她，当时接了一个女的打来的电话说沈常青执行突发的防暴任务不小心中弹，危在旦夕，而对方自称是医院的护士，电话则是受沈常青的母亲拜托打的。 于是，谢千雪一下子就慌了。 但那晚她喝了酒不能开车，但巧的是刚好油亮出租车从门前经过。 情急之下，她也没多想就拦住了车。 开车的就正是张雨！ 因为自从宴会那次之后，黎音就给谢千雪看过她的照片，告诫她如果见到这个人接近就一定要立马告诉自己。 可当时，谢千雪认出张雨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后面飞快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打晕了。 再睁眼时就已经在笼子里！ “呵呵呵，黎音，其实你现在就可以来找我算账。” 张雨肆无忌惮的笑了，“城南xx废工厂，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不过……你最好快点儿。” 黎音禁不住又是心下一沉，“你什么意思。” 而张雨只是冷笑了两声，紧接着听筒中就传来一声长长地惨叫声，然后是一个年轻男人声嘶力竭的怒骂，“艹你妈的张雨！有本事就杀了你爹！现在还留你爹喘气，以后绝对……啊——！” 又一声惨叫，终结了这串叫骂声。 “程子燮……” 黎音顿时一怔，下意识看向已经在五米之外的大林。 “没错，就是程子燮。” “虽然他跟你没什么直接关系，可你却是个烂好人啊，我想你现在肯定还没和他那个当特警的哥哥分开吧，赶紧把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告诉他，然后一块儿来找我吧！哈哈哈哈！” 第125章 你嫉妒黎音，也更讨厌黎音 尖锐的笑声，在空荡的废工厂里回荡着有些阴森。 而程子燮被绑着双手高高吊起，那张清秀的乖弟弟脸上满是伤痕，无比费力地用力嘶喊了一句，“不能来！” 因为这里有埋伏！ “可是，我已经挂了。” 张雨得意地将手机界面给他看，然后再次用力转动他大腿上插着的那把刀子，冷笑道，“我说过会让你们都死，就绝对不会食言的！放心吧！” 本就一团烂的伤口再次搅动下更加血肉模糊。 程子燮禁不住痛的浑身颤抖，脸色也越来越白，惨叫声也更加地撕心裂肺，“看你爹！像是怕死的人吗！有种就现在给你爹个痛快啊！还靠你爹引黎音来……啊！” “骂吧，再使劲儿点骂！” 张雨不怒反笑，竟是将刀子抽出来又狠狠捅进了伤口里，“就跟可怜的丧家犬一样，尽情的无能狂怒！毕竟现在你除了骂，也做不了什么了！哈哈哈哈！” 而程子燮被痛到近乎昏厥，却偏偏又没真的昏过去。 他只是感觉，灵魂似乎撕裂成了很多个。 有的在愤怒大喊，有的在惊恐哭泣，还有的疯癫大笑……一个个的让他眼花缭乱，眼前似是而非的模糊着， “够了。” “鱼都还没来，饵就已经快被你玩死了。” 恍恍惚惚地，他似乎听见有个很古怪的声音这样说道。 是……会是谁？ 他费力地想要将那个声音的主人看清，但眼前却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怎么拼命都没用！ “哼。” 张雨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手从他大腿的刀子上拿开。 但下一刻，她却满面笑容的转回身去，看着那个一身黑色运动服，戴了张奥特曼面具的高大男人，语气很是谄媚，“不好意思，渡鸦先生，一时有些没控制住。” “呵，你分明是故意的。” 渡鸦毫不留情地戳破，语调纵然诡异也难掩讥讽，“你嫉妒黎音，也更讨厌黎音，可黎音绕了这么一圈也没死，你都已经快要气疯了，所以就拿这个人撒气，顺便再给黎音一点刺激，膈应她。” 张雨的脸色闪过难堪。 她甚至拳头都紧紧攥了起来，却只是尴尬地一笑，“渡……” “不过，这也正是我所需要的效果。” 渡鸦显然是明白她想解释一些什么的，但却又根本不在乎，只是又古怪着冷哼一声，“只要不影响我最后想看到的那个结果，随便你想做什么。” “我会注意分寸的，渡鸦先生。” 张雨讪笑着点头，“您不遗余力的支持我，我也绝对不会坏了您的大事！” 而渡鸦却自顾自摸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低低笑道，“时间差不多了啊……” 然后，径自朝外走去。 张雨见状也得意地又看了眼此刻已经昏死过去的程子燮，冷笑着跟了出去。 大门重重关上。 * 奢华的梅赛德斯自机场一路狂奔而来，最后急急停住。 “前面应该就是了，大少爷！” 管家一脸谨慎地观察着不远处破旧工厂紧紧关闭着的大门，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谢沉渊凤眸微微眯起，“嗯，你留在车上。” 管家不肯，“那怎么行！” 为了保证三小姐安全，所以又特意请二爷带人在半路与他们汇合将三小姐先接了回去，他又怎么能只在车上待着！ “程子燮必然是请君入瓮的饵。” 黎音说道，“里面情况最终会如何我们不确定，所以需要陈先生你等着接应。” “可是……” “我的人，正在路上。” 一直闭目养神的沈常青睁开眼睛，语气淡淡。 于是，管家就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被允许跟着进去了，也只能点点头服从安排，“大少爷，你们要小心。” “好。” 谢沉渊笑了一下，凤眸看向黎音时就变得无比温柔，“我有预感，会是一场硬仗。” 而黎音只是挑挑眉，“那不正好吗？” 她是真的很久没见谢沉渊痛痛快快出手的样子了。 沈常青眉头拧起大疙瘩，但却无比理智的清楚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于是转头看向此刻状态并不怎么好的大林，稍微有些用力在他脑门敲了一下，“打起精神来。” 大林一个激灵，心乱如麻的点了点头。 尽管和家里闹翻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但对于曾经的很多东西，他却早已经印象模糊不清了。 大概是刻意忘记的吧。 父亲的执意，弟弟的坚定，让他觉得自己在那个家里格格不入像个外人。 观念全然不同，所以又还有什么值得记很久？ 甚至，他早已经默认自己的生命里外公是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在黎老师喊住他，告诉他弟弟出事了的时候，他甚至大脑空白了好几分钟。 弟弟……一个多陌生的称谓啊。 可偏偏地，心里刹那间就不受控制地慌了起来，怎么都没办法平静。 “大林。” 直到黎音的声音响起，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来已经站在了工厂大门前。 而黎音屈指在他的头顶找到百会穴轻轻顶了下去，神情有些严肃，“无论如何，你都是个警察，对吗？” 酸胀的感觉慢慢聚起。 但黎音收手之后，大林却顿时头脑一阵清明，豁然开朗似的。 “对，我是个警察。” 大林深吸了口气用力点点头，“无论如何，警察都是要给公民带来安全感的，绝不能自乱阵脚！” 黎音微微一笑。 而谢沉渊便微微用力推开了大门，凤眸中暗光浮现，“那就看看吧，到底是什么量级的瓮，才敢大言不惭请我们进！” ‘咣当’！ 大门毫无阻力的敞开。 浓烈的血腥气伴着微微的臭，扑面而来。 此时程子燮被吊起的双手已经开始泛着青黑，那是因为捆绑太久血液不流畅导致的，可与此同时，鲜血却顺着他的腿一路向下滴滴落在地面上，被厚厚的灰尘浸染成黑色的。 除此之外，就只有横七竖八满地的残肢断体。 有的没了下半身，一张脸痛苦狰狞，有的只剩下躯干，有的是被硬生生从中间竖着劈开…… 还有一大堆‘散装的’头颅和四肢，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第126章 默契无间 此刻眼前的一切，对于视觉实在太过于有冲击力。 “呕！” 大林直接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转身扶着门狂吐起来。 虽说他也跟着沈常青出过不少任务，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了，可浓度这么高的却还是头一回。 终究，他也才从警校毕业两年。 而沈常青也禁不住狠狠地皱起眉头，觉得无法直视。 身为警察的使命感让他愤怒地像是浑身都有火在熊熊燃烧，即便他清楚邪恶与黑暗永远都不可能彻底消失，即便这些死去的人本质上也并非善类，可他还是心绪难平！ 因为，他是正义和光明的扞卫者！ “是相当有些宽度的利器，但是造成的伤口却都并不平滑。” 只有谢沉渊和黎音面色如常地认真打量着，就仿佛在菜市场随意浏览似的，平静得不行。 毕竟，谢沉渊折磨死的人能绕皇城好几圈儿。 而黎音更是自小随父兄上过战场，尸横遍野的场面早已无感。 “电锯？” 黎音忽然想起来，上次有学生在班群里讨论一部叫做《电锯惊魂》的电影，里面的杀人魔就是手持那种嗡嗡作响的电锯，锯刃是有着一拳小齿牙的。 “没错，是电锯。” 回答的人是沈常青，声音里少有的出现了怒意。 然后，三人齐齐看向了被吊着程子燮，但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想也知道，那边必然有埋伏。 但这只是其一。 最关键的是，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下程子燮，反而会让他直接送命，那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去。” 微微思索了一番，黎音的破月刀缓缓出鞘。 “不行！” “小心。” 沈常青和谢沉渊异口同声。 反对的自然是沈常青，他冷冷瞪着谢沉渊，但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黎音的声音，“一寸长，一寸强，我最有优势。” 沈常青无法反驳，眦目欲裂地看着她缓缓走向了二楼。 而谢沉渊却是相当平静地一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片绿油油的树叶。 程子燮的确是被吊的很高，如果只是单纯要放他下来的话，倒也的确不用特意跑到上面的，无论是沈常青开一枪，还是黎音直接将破月刀甩过去，亦或者谢沉渊弹出其中一片树叶。 都可以。 但，程子燮的死活不好保证。 而且……如果没有人真真正正走进圈套的最深处，躲在暗处的獠牙又怎么会舍得一下子全露出来！ “程子燮，听得见我说话吗？” 黎音尝试着唤了一声，没能得到丝毫的回应。 而且近距离之下她才发现，程子燮此刻的脸色已经看不出几丝血色了，必须要快！ 但也就在这时—— ‘滋’！ 上方忽然喷洒出细密的气雾，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皇宫里待久了，黎音早已本能地对这类手法有所警惕，立刻屏住呼吸手起刀落！ ‘唰’！ 绳子断裂，而程子燮直直往下坠去。 可也就在这时，旁边的破铁柜子里竟忽然冲出个彪形大汉，光着膀子满脸的兴奋和癫狂，也不知道嘴里叽哩哇啦喊的什么，直接摩拳擦掌的就冲了过来！ 是真正意义上的彪形，块头简直宽的跟门板一样！ 同时，下方电锯声和枪声同时响起。 两个人一左一右冲了出来，将目标对准了谢沉渊和沈常青。 所有这一切的一切，全都齐齐发生在眨眼之间！ “沈常青接人！” “谢沉渊！” 黎音先后喊了两声，直接从二楼纵身跳下来。 而沈常青没有丝毫的犹豫，也不管冲锋枪还在扫射自己就立马跑起来去接程子燮。 谢沉渊则一脚就近将一只断手踢到了半空，随后整个人向前一闪。 ‘叮叮当当’！ 破月刀无比凌厉地为沈常青挡飞了子弹，而黎音则借着那只断手在半空短暂过度，随后才稳稳落在了地上，刚好对上了那个挥舞着电锯狂笑的人，眸子一霎乖狂潋滟，“我也看看，电锯惊魂有多吓人！” 谢沉渊则微笑看着那个紧随着黎音也从二楼跳下来，重重落地却毫发无伤身形堪比小山的彪形大汉，三片绿叶挟起犀利的破空声，而他凤眸更是一霎凌厉，“你的对手，是我。” 黎音善用武器，而谢沉渊更擅内家功夫。 所以，两人无比丝滑的交换了对手，将后背相互交付。 另一侧，接住了程子燮的沈常青无比震撼地看着这默契的一幕，神情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的黯然。 他彻彻底底意识到了，黎音和谢沉渊的无间默契是谁都无法横插一脚的。 就仿佛，他们早已经认识许多年…… ‘铛’！ 纤薄的刀刃狠狠砍向锯片，直接齐齐削断。 黎音轻蔑地冷哼一声，眉眼飞扬着再挥一刀，那个电锯人就直接被削掉了半边肩膀，电锯和手臂一起掉下来，砸了脚。 惨叫尖锐刺耳。 而另一边，身上有三处被绿叶划破的彪形大汉重拳出击。 谢沉渊唇畔一抹淡笑，双掌交错直接架住他的手腕用力一别，随后一掌快速推出狠狠落在对方结实的胸肌上，紧接着再化掌为拳，仍是重重一击打在这彪形大汉的胸口！ 身形翩然，轻漫随意。 ‘噗——！’ 彪形大汉不可置信地喷出一大口血，连连后退着。 最后倒地不起。 而电锯人的惨叫却还接连不停，纵使他半边身子都已经被刀刃削的仅剩下白骨！ 门口的大林早已经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黎音的出手这样凶狠血腥，也是第一次看到谢沉渊的出手那样云淡风轻，赤手空拳几下就能让一个体重至少超过了三百斤的大力士吐血到底！ 何等的恐怖！ 可他并不知道，其实干掉这个大汉的关键其实是那三片绿叶。 每一片，都无比精准的划伤了应该伤到的穴位。 但—— 两个背药桶的人忽然拨开上方天花板的遮掩，齐齐跳下来喷洒着那种气雾！ “是芳香烃的化合物！” 大林陡然脸色一变，“不要再呼吸了，我们快走！” 这东西对神经有很严重的损坏作用，即便是很小的量也能使人产生睡意、头昏、心率加快、头痛颤抖、意识混乱等现象！ 但，却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第127章 不可能的事多了去了 大林的鼻子不是一般好使。 这件事，他从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 小学那会儿，班主任还经常让他帮着闻谁桌洞里藏零食了，为此没少被同桌们鄙视，可是他姓程，倒也没人真的敢怎么样。 而他被沈常青亲自选入密派处，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只鼻子。 因为，他的嗅觉灵敏度是普通人的三十多倍，几乎可以与猫咪的超敏嗅觉相媲美，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辨别出一切微弱的气味差别。 在他面前就根本不存在任何无味的东西！ 但这次却到底还是出了意外。 因为那些气雾最开始喷洒的时候，大林还在扶着门狂吐…… ‘叮’！ 长刀飞快拄地，黎音摇晃了好几下才堪堪稳住身形，感觉身上的力气像是在被什么抽走，眩晕感也正在脑海中扩散！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似曾相识啊。 黎音轻嘲般扯了扯唇角。 而沈常青也早已扶不住程子燮，齐齐都摔在了地上。 “头儿！” 大林正忙着撕自己的短袖，想要把口鼻遮住，冲进去把人都拖出来。 他的嗅觉过于敏感，也就更加容易受到那些气雾的影响。 ‘啪啪啪’！ 有人突然慢条斯理鼓着掌自外面不远处走来，纵然戴着防毒面具却也难掩恶毒与畅快，“黎音！你不是很能打吗！现在怎么了，站不起来了吗！哈哈哈哈！” 自然是张雨。 而这一次，她身边还有那个戴着奥特曼面具的渡鸦。 “是你们！” 大林瞬间双眼通红无比，果断开枪。 可没想到的是，斜处里竟然又有狙击枪的子弹接连飞来，阻击他的行动！ 大林不得不后退，也终究是进了工厂内。 “初次见面，各位。” 渡鸦的面具应该是有变声装置，音调依旧诡异的像是嘴里含了泥巴，“但我猜，你们一定很早就在思念我这个老朋友了？” “确实，是想念的紧。” 谢沉渊缓缓扶着已经生锈的钢铁架子站起来，高级西装上已经灰尘仆仆，但他却浑然不觉，就那么有些艰难地走向了黎音，轻轻将她也搀扶起来揽入了怀中，两人就那么相互支撑着，却看起来更加摇摇欲坠。 渡鸦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仿佛是在讥讽他们的死到临头。 但偏偏，谢沉渊那张脸笑得风华绝代，“毕竟——” ‘嗖’！ 他猛然抽下了黎音发间那支蝴蝶剑簪。 长发飘散而下，银色的蝴蝶却化作寒冷流光，眨眼间犀利无比地穿透了奥特曼面具，直入渡鸦眉心！ 于是，他身体狠狠抽搐了几下，直接重重倒地！ 大林震惊不已，神情有些疑惑的看向谢沉渊，他怎么看起来…… 而谢沉渊眉尾轻抬，眼下泪痣妖冶着不紧不慢将刚才的话说完，“毕竟，想弄死你也很久了。”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快到张雨连下意识地后退都还没退，不可置信地失声喊了出来，“你竟然没事！这不可能！ “天地之大，不可能的事可多了去了。” 谢沉渊单手一个公主抱将黎音托起，而另一只手则拎起了破月刀，“就比如，你还不知道……” 这世上，有种功夫叫做心法内功！ ‘嗡’！ 随着他一个飞快转身，刀光似乎将空气直接割裂似的狠狠震动了一下。 而那震动却并没有直接消失，仿佛化作无形利刃似的狠狠撞向那两个依旧在大肆喷洒气雾的人。 两人都猛地动作僵住。 紧接着，他们背后的水箱陡然‘砰砰’两声炸裂开来！ 大林忽然感觉，自己今天的震惊已经不够用了。 他难道是在做梦吗？ 黎老师的那把刀明明还攥在谢总手中，自始至终也都没有松开过！ 而这时，张雨看见这两人就跟渡鸦一样愣是一声没吭就也倒在了地上，果断转身就跑。 可大林又怎么会放过她？ “想跑，没门儿！” 不管是因为程子燮的重伤，还是这一地的断臂残肢，罪魁祸首都是张雨，而自己身为警察就必须要将这样的混蛋制服！ 大林发了疯似的追出去，一枪射中张雨后肩膀，一枪射中她的腿弯。 与此同时，一群特警已经全副武装的冲了过来，手中的冲锋枪齐齐堵住她的去路，“不准动！密派处！” “交给你们了！” “不过要小心，周围有狙击手埋伏！” 大林禁不住松了口气笑笑，转身又着急忙慌的屏住呼吸一头扎回了工厂里，先把程子燮背起来，然后又将沈常青的胳膊搭在肩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费力往外拖。 虽然他们的救援已经到了，但芳香烃的浓度已经过高。 少进来一个是一个！ 而这时，谢沉渊却仍旧单手将黎音抱在怀中，破月刀被他反竖在右手臂弯里，正微微俯身将渡鸦眉心那支蝴蝶剑簪拔了下来。 虽然不合时宜，但大林还是心里悄悄感慨了一声。 谢总真是臂力惊人啊…… “嗯？” 意料之外，那张奥特曼面具竟然也被剑簪一并带了下来，露出张平平无奇的脸。 男人，眼底有着很深地青黑色。 明显是已经进行过黑眼俱乐部的加入仪式。 但更让谢沉渊眉心蹙起的，却是那面具内部藏着的一只小麦克风，而麦克风的线此刻也因为面具被扯了起来看得一清二楚。 竟然是电视台做节目会用到的那种再普通不过的腰麦？ “呵呵。” 麦克风中陡然又传出诡异的电流声。 是渡鸦！ 谢沉渊也禁不住冷笑了一声，“狡兔三窟，果然如此。” 他就知道，一个能在国际上犯下多起网络大案但是却至今都没落网的黑客，又怎么会让自己轻易身陷囹圄！ 这个死掉的，也不过就是随便推出来的替身罢了！ “那我就把这句话当是谢总的夸奖了。” 渡鸦的语气里挑衅又得意，“不过，谢总今天的表现也让我非常惊艳，但下一次你们绝不会再这么幸运，因为我会真正的出现，给你们送……” “哼。” 不等他的话说完，谢沉渊已经将麦克风一把捏碎，凤眸凌厉不已。 “下一次，也绝对是你的死期！” 第128章 光明之神?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黎音发现自己在医院。 “醒了。” 谢沉渊凤眸柔和，轻轻地将她扶着倚了床头坐起来，“来，先喝点水。” 黎音的确是干渴的要命。 一大杯温水被喝干之后她松松叹了口气，感觉意识也清醒了许多，“我睡了多久？” 依稀之中，她记得谢沉渊杀掉了渡鸦…… “不多，只有一天。” 谢沉渊就仿佛打扮洋娃娃似的帮她仔仔细细地理顺长发，眉眼间温柔缱绻，“但他们可说不定了。” 黎音怔了下，“你……” “嘘。” 谢沉渊心照不宣的一笑，凤眸弯起。 世间武学，大致可以分为兵器、体术、医毒和心法内功四大类。 根据习练之人的天分以及环境甚至是喜好，这四类之间相互结合下又产生了诸多门类，但唯一不变地一点是：内功，最难习成。 首先，是根骨这个必要的前提条件。 并且得是根骨绝佳才行。 毕竟……根骨一般的人穷尽一生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还不如练练剑，耍耍刀，好歹能强身健体。 就算哪天日子过不下去了，也算是个上山落草的傍身手段。 其次呢，是悟性。 领悟能力不够，也根本就无法体会到内功运行流转的奥妙，更别提是有所成了。 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所以，诸多小说与电视剧中高手多如牛毛的情况其实不太一样，虽然武器和体术的高手并不算少，譬如黎音，以及黎音的父兄，都已经将长刀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真正地内功高手，想要诞生一个其实很难。 但……谢沉渊却做到了。 习成内功者，可运气成劲，百毒不侵，矗立武学之巅。 甚至，还能在关键时候将自身的气传给别人，增加大大提高劲力与耐力。 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重生在这具并不属于他的躯体上之后，内功却依然还可以使用出来。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说出来的秘密。 同时，也是他守护阿音的最大底牌！ “程子燮怎么样？” 黎音明白他的心思，于是换了个问题。 “那小子，倒也算是命大。” 谢沉渊笑了笑，“原本他在那工厂里待的时间最久，按理说早该没命了，但偏偏他脖子里戴了块乌金木的无事牌。” 黎音诧异，“乌金木？” 无事牌，取‘平安无事’之意。 所以，无论什么质地都不会做任何雕刻。 而乌金木虽然质地好，抗腐朽，不易虫蛀，而且会散发一种淡淡的松香气息，十分高雅，甚至天然肌理流光溢彩也非常漂亮……却一直都是相当上乘的家具类木材。 她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有人用乌金木做无事牌随身佩带的？ “要不说他命大呢。” 谢沉渊明白她的疑惑，笑道，“医生说，乌金木的淡香学名叫做芬多精，能够使人呼吸顺畅、心情愉快，同时还可以净化空气，降低污染，甚至有着镇痛神经的作用。” 黎音恍然，“所以，流了那么多血也没死？” “对，“做了八个小时的手术，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谢沉渊点点头，凤眸中又浮现一丝揶揄，“至于那位沈大处长和他的小跟班，虽然没什么大损伤，但吸入性中毒怕是要住小半月的院才行，不过你放心，张雨已经被捕了。” 黎音眸子微微一敛，“还以为她死了。” “那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谢沉渊道，“再者，她可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够深挖渡鸦和黑眼俱乐部的入口。” 但黎音却摇了摇头，“渡鸦都死了，她就算知道点什么……” “不，渡鸦现在还活着。” 谢沉渊将昨日的情形告诉她，眸色里浮现一丝慎重，“那个替死鬼的身份也已经调查过，只是一家公司的普通职员，但他的家里发现了大量印着那只黑色眼睛图案的宣传文册，里面内容讲的是光明神。” “一个需要信徒献祭左眼，同时赐予信徒某种特殊力量能与之感应，最终被引导着走向光明未来的神。” “只要全心全意，神就会帮助信徒实现任何心愿。” “荒谬。” 黎音先是一怔，随即便也皱了皱眉头，“不过听你这么说，估计已经有很多人在无形中信奉了这个光明神。” 这算是黑眼俱乐部渗入式的洗脑吗？ “我也觉得，这个光明神应该是黑眼俱乐部悄然向海城社会下层延伸的根系。” 谢沉渊肯定了她的猜测，“所以，已经拜托了那位齐小姐从这个替死鬼的社会关系入手，查他接触过的所有人，应该能够得到一个相对确切的反馈。” 黎音眼梢微微一挑，瞬间明白了什么，“你倒是使唤我的人挺顺手。” 谢沉渊也只是又笑笑，“术业有专攻嘛。” 虽然这事儿警察去干更加顺理成章。 但如今沈常青和大林都还昏睡着没醒呢，而交代管家查……他又不放心。 当然了，他并非信不过管家。 但管家手下的人，却真不一定都是安全的了…… * 又过了四天。 “醒了！我的儿子你总算醒了！” 悠悠转醒的第一眼，沈常青就率先看到自己母亲充满血丝而且红肿的眼睛，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但嗓子太沙哑根本没出来声儿。 而杨妈却一边擦泪起身，“饿了吧，妈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 然后，还好像跟谁使了个眼色，匆匆忙忙离开了。 沈常青皱了皱眉，然后才发现谢千雪就坐在病床的另一侧，笑容里有关切，却也似乎还有着什么别的，“我，扶你起来喝杯水吧？” 沈常青用力清了下嗓子，“不用了，谢谢。” 然后，自己缓缓撑着身子坐起来。 谢千雪有些失落的笑了笑，然后拿起小保温瓶倒了杯温水递给他，神情有些苦涩。 沈常青顿了下，终究还是接了，“谢谢。” 而谢千雪看着他一口气仰头将水喝干，眼神就似乎更复杂了些，两只手也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沈队长……你喜欢的是黎音，对吗？” 第129章 能被照耀，已是幸运 沈常青整个人一顿，捏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 但是，却沉默着一个字都没说。 “那看来就是了……” 谢千雪苦涩的笑笑，垂下头，“你眼光很好。” 她又不是傻子。 尽管在天竺时已经被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但不由自主去注意自己喜欢的人，这种事情却是根本不可控的。 于是，就发现了沈常青也在如自己那般注意着黎音。 正如他所说的，黎音是那样耀眼。 其实她也这样觉得啊……长得漂亮，性格潇洒又随和，待人真诚善良，关键还有着连男人都无法企及的强悍身手，两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谢千雪一直都因为拥有这样的朋友而自豪。 “抱歉。” 沈常青看向她，淡漠地眉眼中也浮现出丝丝苦涩，“虽然，她喜欢的并不是我。” “是啊，她喜欢的是谢沉……” 谢千雪眼圈儿早已经红了，但也不知为何只将那个名字说了一半就收住，随后抬起头来却极力想笑得漂亮一些，“这么看起来，咱俩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吧？” 沈常青错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这样心碎的目光会让他有些负罪感，可感情的事情又哪里勉强的来？ 心生同情，才更是对谢千雪的不尊重。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发自内心地感谢你去救我，沈队长。” 谢千雪缓缓站了起来，仿佛想要尽力将他留在自己回忆中似的，轻轻说道，“再见，希望你早日康复。” 上次被拒绝之后，她就已经决定要试着去忘记了。 可偏偏地，又来了这么一次跨国救人。 沈常青永远都不会知道，看见他也在的那一刻，自己究竟有多么开心，多么安心。 于是，被摁下的心绪就又重新被点燃了起来。 尤其又是在那种情况下……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然后以身相许的戏码，并不是没道理的。 但是输给黎音，她心服口服。 换做她是男人的话，她也绝对喜欢黎音啊。 “等、等下。” 就在她已经走到门口时，沈常青忽然又出声，却似乎有些担忧似的，“喜欢黎音，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她真的是一个值得珍惜的朋友，希望……” “呵。” 那行强忍着不想掉的眼泪，终究还是顺着面颊滑下。 谢千雪攥了攥手，整个人都有些颤抖地回过头，眼神是那么难过，“感情和友情，我还是拎得清的。”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沈常青知道自己失言了，但他却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些担心谢千雪为此和黎音闹掰，因为调查之后他就发现了，遇到谢千雪之前，黎音根本没朋友。 尽管，友情和爱情一样，也需要双向奔赴，而对于谢千雪来说，黎音同样也是很重要的朋友。 但这种话落在她耳中，却终究还是有些暗示她要记得黎音救命之恩的意味。 沈常青自己很清楚，可还是没控制住说出来了。 而这一次，谢千雪却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对不起。” 看着缓缓关上的门，沈常青又重复了一遍，转而静静看向了窗外明媚的太阳，尔后视线一路向下落在床边那由窗外折射进来的一缕缕光斑上。 看了一会儿，他抬起手指放进那光斑里，烫烫的。 太阳只属于天空。 但是，温暖的光芒却从不吝于绽放。 而从看见黎音和谢沉渊那么默契开始，他依旧已经无比清楚了那个事实：谁都不可能分开他们，也更不可能取代的了他们其中之一。 所以，能被那光芒照耀到就已经是他这些年来所遇到的最大幸运，挺好了。 真的。 但有时候，命运就惯爱作弄人。 就比如流着泪的谢千雪，在走廊遇见了已经可以出院的黎音，谢沉渊刚陪她一起走出病房。 “怎么了这是？” 黎音并不知道沈常青的病房具体在哪一个，但一看这情形隐约也能猜到个几分。 但谢千雪却没回答，直接扑过来抱紧了她，脸埋在她肩膀上呜呜咽咽的哭着，整个人都委屈的不行。 于是，谢沉渊唇角勾了勾便转身找到某个病房推门进去。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有什么东西打翻在地的声音。 谢千雪一愣，赶忙就从黎音怀里出来，朝病房那边跑了过去，然后就看见沈常青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嘴角已经被打出了血。 而谢沉渊转动着右手腕，眉梢抬着，“不管因为什么，但是我妹妹被你惹哭了，在我这儿可过不去啊，沈处长。” 沈常青抹了下嘴角，冷冷看着他。 门口的谢千雪也一怔，眼神无比复杂地看向他。 但谢沉渊只是施施然地转身，顺带对谢千雪说了一句，“帮你出气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不过，沈常青这才刚醒，他自然还是控制好了力道的。 停在走廊中的黎音轻轻叹了口气。 在沈常青这件事情上，她其实一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很担心会让谢千雪更加难受。 而谢千雪却还站在那里，看了谢沉渊很久很久。 久到她觉得像是已经过去了一年，一种无比难受又别扭的情绪在心底横冲直撞的，让她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谢……谢谢大哥。” 当时，她是那么震惊这个自小就看不上她的大哥竟然会去救她，甚至让她有些不知该怎么继续面对谢沉渊。 但发现他和黎音的关系之后，谢千雪就明白了。 因为黎音。 她的好朋友担心她，而谢沉渊自然也担心她的好朋友，所以这不过是个爱屋及乌的美丽误会。 至少，刚刚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 可偏偏地，谢沉渊却竟然又为她去打了沈常青…… “嗯？” 听到这个称呼，谢沉渊其实自己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喊得他，于是便又笑容柔和了些，“不客气，应该的。” 尽管，揍沈常青多少有几分他小心思在其中。 但百分之八十的动机，还是因为黎音担心这个好朋友，所以他才会摆出大哥的派头去找找场子。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几嘛—— 豪门望族若想屹立不倒，便最忌兄弟阋墙。 而谢家和黑眼俱乐部的敌对永远都不会停止，所以关系和睦点儿终归是有好处的。 最起码，关键时候不会添乱。 第130章 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黑白 一举一动，从来都带着目的性。 这已经成了谢沉渊的习惯。 只要是他想，身边的任何人、任何事、哪怕是一粒灰尘，都有可能成为他达成目的而被纳入计划范围的一部分。 当然了，阿音绝不包括其中。 因为他无论做什么，全部都是以阿音为考虑前提的，首先是对阿音有益才行。 “我们也走吧。” 让管家上来先把谢千雪接去车里等，谢沉渊微笑着牵起黎音的手。 离开医院之前，他们还有件事要办。 ‘吱嘎’—— 稍远处的一间病房门被推开，而里面的人听见动静后神情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黎、黎老师，谢总，你们来了！” 是大林。 而他身边的病床上，躺着浑身缠满了绷带的程子燮。 只不过自从手术后就还没睁过眼。 “谢谢黎老师和谢总。” 大林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有些复杂，“外公去世之后，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早就没有家人了，但……” 但看见程子燮被伤痕累累吊在那里，他的心就慌了。 当时来不及细想，可守在这儿照顾的几天中，他也终于平静下来，想了很多很多。 从小，他就没和这个弟弟吵过一次架。 甚至弟弟闯了祸，也都是他每次主动站出来背锅，生怕一贯严厉的父亲把弟弟给打坏了。 所以他一度认为，弟弟是最亲近也最懂自己的人。 可是当他坚决反对父亲带领程家投身极夜时，弟弟并没有和他站在一起，而是无比坚定的赞同了父亲。 到如今他也记得那时的感觉。 委屈、不解、生气，几种情绪拧在一起堵住心头。 他几乎喘不过气。 因此他也强迫自己去遗忘了很多，每天没心没肺的上班，可下班后回到家一个人能面对的却只有外公的遗像。 他一度以为，人生都将这样慢慢渡过。 直到这次他才又忽然想起来，即便是离开家的那天，他也根本没和弟弟吵一句，只是在他推门迈出去的那一刻，弟弟红着眼问他真的不再回家了吗？ “或许，自始至终他都还是那个弟弟。” 听完大林失落地讲述，黎音宽慰道，“只是你们的理念和身份立场发生了一点差别而已，可对于豪门世家，这本就是在所难免的，就像你我，背后所代表的的意义也是完全不同，不也没成为仇人吗？” 相反，还并肩作战了一大场。 而谢沉渊也微微一笑，双臂环抱着倚在一旁，慵懒着说道，“黎老师说的对啊，少爷。” 大林一个激灵，某些永生难忘的记忆哗哗涌上心头。 简直i人社死实录了都！ 他哭笑不得的搓了搓手，“谢总，你怎么还取笑我啊……” “这算哪门子取笑。” 黎音随手拿起只苹果咬下一大口，甘甜的汁水浸润舌尖，但眸色却仿佛语重心长了些，“走什么样的路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踏上那条路时，心里在期许什么，而走路的过程中期许又是否发生过改变，以致于找不到那个最初的自己。” 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黑白。 有人身处黑暗仍心向光明，有人行走在光明之下，却心思龌龊腌臜。 单靠眼睛，如何能分辨出人性的复杂。 唯有用心才能慢慢感受到。 “是啊……” 大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下意识地看向了病床上的程子燮。 然后就看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但目光却并不迷茫。 “感觉怎么样，程老板？” 黎音观察力敏锐，自然是发现了他应该刚才就已经醒了，只是没睁眼而已，于是就起了捉弄的心思，半开玩笑道，“一定要好好修养，等你出了院咱俩可以单挑，再决定谁来做极夜的一把手。” 程子燮身上绷带多到连动弹一下都小费劲。 于是，就只有些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没什么脾气般叹着气，“黎老师是懂笑话人的……” 真是太丢人了。 一直以来都喊打喊杀的强烈表示想参加黎音葬礼，结果这条命却是靠着她和谢家这位话事人才捡回来的。 “要不怎么是优秀教师呢？” 黎音挑了挑眉，“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想学我可以给你个友情价。” 程子燮脸色顿时不自然了一下。 见状，谢沉渊便适时地出声，“阿音，我们还是先去把出院手续办了吧？” 黎音心照不宣，“好。” 这里是谢家的私人医院，就算玉皇大帝下凡也完全不需要他们亲自去办这个手续，只是将接下来的空间都留给这两兄弟罢了。 但是，在医院大厅门外的花坛边却又遇见了熟人。 “大哥！黎老师？” 肤色黝黑，穿着病号服，正在说着什么将小护士逗得咯咯笑的青年忽然神情惊讶，就连脖子里用纱布吊着的胳膊都仿佛震了震，“你们……怎么在这里？” 正是先前胳膊被扎穿的谢天翊！ 算到今天，他在这儿已经住了小半月。 “因为……” 谢沉渊当然是要编个理由的，但没想到谢天翊却一下更加兴奋，“我知道了，大哥你是特意带黎老师来看我的吧！大哥你也太好了！” 脑补能力还真强啊…… 黎音心里暗自摇了摇头，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客气，“谢四少，身体好些了吧？” “好了！看见漂亮的黎老师我瞬间活力充沛！” 谢天翊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 而谢沉渊眼梢抬了一下，凤眸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忘了，黎老师有男朋友。” “哦天！” 谢天翊顿时满脸心碎捂着心口，“大哥，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的男朋友，是我。” 谢沉渊勾着唇角，直接抬手将黎音轻轻揽住。 如今张雨已经被扣在秘派处的小白楼里，程子燮的眼神里也没有了想要争夺的光芒，齐玉妍更是早已表明了立场，而黎音也就只差一个正式的大扫尾就会全权接掌极夜。 所以，没了不稳定因素，也就自然能够堂而皇之宣示主权了！ 而谢天翊愣了很久。 足足好几分钟，他才低了头有些黯然地叹气，“原来是这样啊……” 也就在这时—— 第131章 合作愉快? ‘咻’！ 一粒子弹突然从远处的高楼顶端袭来，直冲谢沉渊的眉心。 就在谢天翊低头的这一霎！ “小心！” 黎音听力敏锐，瞬间察觉到不对。 而谢沉渊也已经因她这句话本能地做出反应，两人双双向旁边闪开来。 可是，那子弹却毫无阻碍的冲向了一个正经过的护士！ “我来。” 见黎音已经抽下了发间的蝴蝶剑簪，谢沉渊不由分说拿了过来，凤眸微微一凛，他周身的空气便仿佛有了某种不易察觉的波动。 ‘叮’！ 银色的蝴蝶流光飒踏，硬生生将子弹撞偏后抵着飞入远处的花丛，然后发出有些沉闷地一声炸响。 泥土起落，连旁边的树都被震下来许多的绿叶。 而护士却只是感觉到有一阵不小的风从耳边刮过，奇怪地看了看花丛那边，“地震了？” 可这也不像啊…… 护士耸了耸肩并没多想，继续快步朝大楼里走去。 而谢天翊早已经吓得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我去……” “没事了。” 黎音顺手将他扶了起来，眸色冷冷地看向远处的楼顶，这个距离根本没必要去追了，去了也抓不住人。 况且，这个狙击枪手已经出现过好几次。 渡鸦既然把人安排在这里，就必然会在周围所有监控里抹掉这个狙击枪手的身影，这种事对一个强大的黑客来讲简直是幼儿园小班级别的胡打闹程度。 所以，得想法子先把狙击手这只烦人的苍蝇解决掉。 “来。” 谢沉渊去花丛那边将剑簪找了回来，有些歉意地笑笑，“就是沾了泥土，需要好好清理一下。” 但黎音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小事，接过来放进了包里。 而谢天翊还在惊魂未定的喃喃自语，“我天啊……我的个老天啊……” “好的差不多就回家吧。” 谢沉渊拍拍他的肩膀，凤眸慢条斯理的溢出几丝柔和，像是要帮他驱散不安，“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时刻保护你们。” 谢天翊依旧白着脸，点点头，“谢谢大哥……” “嗯。” 谢沉渊和黎音一起朝停车位走去。 但就在那辆奢华的梅赛德斯缓缓驶出医院之后，谢天翊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挑着眉微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这下，总该看得很清楚了吧？” “当然。” “这样的出手……呵呵！” 对面也传来一声冷笑，却似乎还包含着无尽的怨毒，“我绝对会帮你弄死他们的！” 谢天翊的笑一霎阴鸷起来，“那么，合作愉快。” * 时间一晃，又是小半个月。 沈常青总算得到了出院的许可，然后就刻不容缓地提审了张雨。 而黎音和谢沉渊也在。 事关海城的三方格局稳定，他们必须在场。 “许久没见了，张、姐。” 办公桌后，黎音手中把玩着一支中性笔，眸色戏谑不已，“我猜，你绝对很想我。” 张雨恨恨地盯着她，“你也别得意太早！” 就算自己失败了，但未来总有人会成功弄死黎音的！ “怎么？” 黎音又如何猜不到她的心思，轻蔑地挑着眉，“渡鸦都已经死了，你这种屡屡失败一无是处的棋子，难道还想指望黑眼俱乐部再救你出去？” “这里，可是秘派处。” 谢沉渊自然明白黎音故意那样说是要套话，于是也配合道，“直隶于华国高层，拥有独立的调查和处置权，你好歹也是苏女士曾经看重的心腹，应该很清楚这地方进来可就基本出不去的。” 话落，又嘴角噙笑着看向沈常青，凤眸弯起，“我说的没错吧，沈处长？” 沈常青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他并不着急问什么。 因为他也明白，张雨最恨的就是黎音，所以也只有黎音才更能让张雨失去理智，从而崩破所有的防线。 “呵，那个偏心的老女人。” 被提及苏老太太，张雨脸上的恨意似乎又多了几分，“当初就该直接杀了她！” 黎音眸色一凛，“可是她亲手养了你十几年。” 这件事情，也是从齐玉妍那里才得知的。 当初张雨的爷爷是为了保护苏老太太才丢掉了性命，苏老太太心中一直愧疚无比，再加上自己年轻时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对待张雨就更加的视如己出。 结果，却竟然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 “养我又如何，那不过是她应该付出的一点点代价而已！” 张雨恨声道，“不光是我爷爷，就连我的父母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死！极夜本来就应该是我来继承的！可她最后却选中了在大马路上看见的你！黎音！你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为什么就是不死！” “或许，因为我天生就是来克你的。” 黎音轻嗤了一声，眸色更加讥讽，“就算你搭上黑眼俱乐部又如何，不还是败了，等待你的……也只会是死刑。” “呵呵……那又怎么样？” 张雨恨恨地笑了起来，“狼首戒指，已经被我藏起来了，你永远都别想找到它！” “哦？你说这个？” 黎音轻轻笑了，慢条斯理摸出手机，挂在上面的戒指银光熠熠，组成狼眼的绿宝石幽幽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芒。 张雨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不可能！你怎么……” “当然是因为，程子燮那个是假的啊。” 黎音看傻子似的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同情，“你觉得，我是想不到你会趁我不在的时候搞动作吗？” “关键，那假货原本就是找了程子燮的手下做出来的。” 谢沉渊不紧不慢接茬，凤眸同样讥诮又玩味，“你猜他知不知道那是假的？” “你……是你们串通好了的！” 两人的一唱一和，终于让张雨有些失去了方寸，差点从椅子里站起来。 只可惜，手铐和脚镣牢牢管制着她的行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有喘息之机的。 而沈常青不禁就又皱了皱眉头。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那个和黎音配合默契的人是自己。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不过是飞快一闪，现如今他还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在面对！ 于是再抬眼，他又变成了那副冰冷淡漠的样子，注视着已经不再淡定的张雨，“你知道，你和程子燮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他并不是疯子，但你是。” 第132章 蠢货就是蠢货 “呵，我是疯子又怎样！” 张雨神情更加狰狞，“我就是想让你们所有人都死啊！你们都该死！” “一切挡在我路上的人，全都应该去死！” ‘砰’！ 沈常青重重一拍桌子，鹰眼凌厉，“可你是个疯掉的蠢货！” “同样都是为了争夺极夜。” “也同样，你们都与黎音是敌对的立场。” “但程子燮可没寄希望于一个来自国际上的犯罪团伙，甚至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简单的道理都完全抛之脑后！” “因为他很清楚，黑眼俱乐部不过就是想借极夜的争端，从内部打破海城的平衡，最终彻底控制整个海城，从而再向整个华国悄然蔓延他们的势力！就算你得到极夜又怎样，不过是个损人不利己的提线木偶！” “害国害民的臭虫！” 其实，站在警察与正义的立场上，他谴责的绝对没错。 但……张雨都已经变成了为达到自己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疯子，跟她谈家国与他人的利益情怀，显然是没用了的。 如果她会考虑这些，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所以，张雨反倒是更加可笑地看着他，眦目欲裂，“是！你说的都是！但别人！关！我！屁！事！” 别人好了，又不等于她也好了。 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 “所以，你也就只能当一粒随时可以丢掉的棋子了，永远都跳不出棋盘。” 黎音淡淡摇着头，“真可怜。” 对手和对手之间从都是不惧相争的，但却最怕突如其来对方说一句可怜。 因为，那是最大的轻蔑和羞辱！ “我才不可怜！可怜的是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张雨终于因为这句话彻底破防，歇斯底里地疯狂大笑起来，“别以为你赢了！这不过才是个开始而已！黎音！你一定会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说完，她眼中仿佛闪过了某种决心似的。 沈常青已然意识到什么，“不好！” ‘嗖’！ 黎音手中那支中性笔已经飞了出去，砸在张雨的脸上，力道之大，竟然将她连人带椅子都砸翻在地！ 沈常青急忙起身过去，“当初明明用x光检查过她身上没有藏毒！” 而黎音却对谢沉渊挑了挑眉，似是戏谑。 谢沉渊笑笑不说话，仍在弹指姿势的手指不动声色收回。 他这已经是最小的力道了…… 与此同时，沈常青已经连人带椅子又一把拎了起来，发现张雨的下巴已经脱了臼，疼得口水都流进了脖子里。 “沈处长。” 黎音喊了他一声，边说边起身，“既然也问不出什么来，我们就先走了。” 沈常青回身，刚要说什么，却见到谢沉渊眉尾一抬，满眼的奚落之色，“是啊，我和阿音还要去约会呢。” 一霎，沈常青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可黎音却也只是有些无奈地拍了下谢沉渊的手，似是嗔怪。 沈常青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拳头越攥越紧。 “咯咯咯……咯咯……” 张雨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破罐子破摔一般也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尽管难听的跟鸡叫一样。 下一刻，沈常青直接一脚将椅子踢到，居高临下冷冷说道，“笑吧就！看你到死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还笑得出来！” 随后，他对着表面上是墙壁，实际上是单面玻璃的旁边怒声喊道，“把她带回去！” 没一会儿，有两个小年轻儿进来把张雨拖走。 而临出门时，她又回头看了沈常青一眼，冷笑的神情里似乎还透出一丝挑衅般地讥讽。 可就在她被拖出去之后，沈常青却也重重冷哼了一声。 “蠢货，就是蠢货。” * 说是约会，但车子却一路上了山。 黎音禁不住打趣，“看学生们这几天在群里发的，有两部悬疑类型的电视剧和电影先后火了之后，重新定义了‘山盟海誓’这个词，你不会也那么爱我吧？” “什么意思？不如你讲给我。” 对于这个世界的很多新潮东西，他依旧没太多的兴趣。 只不过，能被阿音提起就代表一定是非常特别的，所以他很乐意听，当然听完之后就有些哭笑不得了，“我会是那样的人？” “你当然不是了。” 黎音将视线从窗外的景色中转回向他，眉眼飞扬明媚，“只有你谢沉渊，是我此生永远都不会怀疑的人。” 相互赔上性命的爱，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得败。 “我也是呢，阿音。” 车子缓缓停下，谢沉渊轻轻揽住她在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凤眸中温柔更甚，“下车吧。” 黎音意外，“这……是你当初被救的那个道观？” “对，但今天有给你的惊喜在这儿。” 谢沉渊神秘地笑笑，率先下车。 道观虽然在半山腰的位置，但剩下一段路只有台阶，必须走上去才可以，但也就才走了十几阶，黎音就已然远远看见了某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苏奶奶！？” 她立刻惊喜地加快了速度跑上去。 而苏老太太听见声音后也立刻招了招手，无比慈爱地喊着，“慢点儿小音，别着急！” 谢沉渊淡笑着走在后面，眸底浮现欣慰。 其实，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自始至终都只有阿音，但阿音却除他之外拥有了更多爱着她的人，得到了比之前更多的快乐和幸福。 所以连带这些爱着阿音的人，他也全都会守护。 阿音开心，他就不会难过。 “难怪刚才老道长说我只要出来就会特别开心，原来是小音你来了。” 许久未见，苏老太太的眼睛里浮现了些许泪光，她攥着黎音的手把人上下打量了再打量，声音就有了丝轻颤，“好孩子，最近苦了你了。” 黎音笑着摇摇头，“哪有的事。” 这时，有人呵呵笑了一声缓缓走过来，单手做了个道家的手势在胸前，虽然面目苍老却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智慧的沉淀感，眼神也格外的友善，“黎老师，认得出我吗？” 黎音一怔，“原来真的是位老道长？” 虽然没见过，但这声音她却再熟悉不过了，开黑五人组之一啊！ “不仅是位真道长。” 谢沉渊这时已经走了上来，凤眸微微弯起看着老道士有些玩味，“而且，还是位有真本事的道长呢。” 第133章 该来的躲不掉，强求的抓不到 一下子，黎音就明白了谢沉渊为何会将苏老太太安置在此处了。 古往今来，道家玄妙。 虽然分支众多，但总有一样是再基础不过的，那就是能够趋吉避凶的算学。 谢沉渊既然称其有真本事，那就绝对已经通过对方得到过无比确切的结果，而道士们惯来遵循着‘乱起下山救世，盛世归隐深山’的修行理念，所以……摆在眼皮子上的人如果有什么劫难，这位老道长也肯定不会不管。 因此，对于苏老太太来说，这座道观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不，可千万别听谢先生编排我，我就是混个铁饭碗而已，可没什么本事。” 老道士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随即又有些埋怨似的叹气看着谢沉渊，“也就是那么一次你魂不守舍的，我才恰巧赢了你一局棋而已嘛，怎么还记着呢？” 黎音眉梢一挑，“哦？魂不守舍？” “唉，还不是因为阿音你。” 明知老道士是故意转移话题，但谢沉渊也只是从善如流的笑笑就顺着说了下去，“可叫我好一通茶饭不思。” “不过，倒是和小音般配的很呀。” 苏老太太轻轻拍着黎音的手，眼神里都是满意，“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黎音难得愣住，“婚礼？” 果然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变得爱催婚吗，就连堂堂极夜前首领也不能例外…… “跟苏奶奶还不好意思说了？” 苏老太太一副‘我都懂’的神情，“人家可是都跟我说了，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匆匆一瞥对你念念不忘了，但是记忆太遥远很多细节都模糊了，所以怎么也找不到，然而车祸的时候撞到了头，结果就阴差阳错又想起一些东西，这才果断取消了要订婚的打算，最终把你给找到了的，就冲这股子深情，小音，你可得牢牢把握住呀！” 黎音古怪的瞥了一眼谢沉渊，可真能编啊…… 关键是苏奶奶竟然还就这么信了！ 但谢沉渊却只是笑得一脸无辜，就连眼下那颗泪痣都似乎平添了几丝真诚。 老道士则微笑着捋了捋胡子，望向了远处的蓝天，“命运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该来的躲不掉，强求的抓不到，而该相遇的人，哪怕走多少弯路最终也一定会重逢，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便停了，只有一声轻笑。 黎音不由得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而谢沉渊眉尾一抬，“重新修葺之后的道观，果然更加气派了，不过……我觉得似乎还可以更气派些。” 老道士立刻眉开眼笑，“谢先生的建议，听了准没错。” 于是，谢沉渊的凤眸便慢条斯理弯起，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道士占卜算命乃泄露天机，必定要遭天谴惩罚的，所以才需要收取钱财抵消，收取的数额越高，也就代表着昭示的信息越发重要，这是曾经另一个道士告诉过他的。 那道士真的贪财无比，但却又偏偏百卦百灵。 狗皇帝为此特意将道士邀入宫中，疯狂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想要知道自己的寿限如何，是否寿终正寝。 那时皇子们已经开始了夺嫡之争，而他也老是心里隐隐担心自己最后会死在儿子们手里，所以想着若预感是真的，便一定要弄清楚是谁敢那么狼心狗肺，干脆提前处死。 结果，道士拈指后却垂首叹息。 狗皇帝追问，他也只说道士算命窥探天机，本来就是要遭天谴的，所以才要收取钱财抵消一部分业障，然而天子真龙之命，哪怕收取再多珠宝金银却也难以凡人之躯窥伺半分，实在是心中羞愧。 这话让狗皇帝遗憾，却又分外高兴。 于是，他又赏了道士更多金银，还封他做国师。 但道士的目光，却似笑非笑扫过谢沉渊和彼时已登后位陪伴在狗皇帝身侧的黎音。 敏锐如谢沉渊，立时就心生危机感。 却没想到，他还未有动作，那道士却深夜登门，说愿助他一臂之力！ 原来，道士俗家有个弟弟，曾经中了探花官拜五品，但因为性格秉正不阿，朝堂之上直言劝谏惹得狗皇帝挂不住颜面，当场将人罢官还砍了头。 而道士曾告诫过弟弟，此生踏入官场会有性命之忧。 但弟弟一心报国，极力考取功名。 所以到底还是印证了那句话：人的命天注定，该来的无论如何都躲不掉…… 可同样的，狗皇帝的结局也早已注定！ 只是需要人来实现罢了！ 不过，一切时机成熟之后，道士却并没有亲眼见证狗皇帝血溅当场就早早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 “这世间，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早已注定好，姻缘天注定不假，可终将重逢的却远远不限于是喜欢的人，而躲不开逃不掉的东西，也不排除还有别的什么。” 老道士的声音打断了谢沉渊的回忆，那双历经沧桑般的眼中仿佛写着意味深长，“比如责任。” 谢沉渊登时目光一凛，陷入沉思。 而黎音眸子里浮现诧异，“难道说我们……” “哎~” 老道士笑着打断了她，一根手指竖在嘴边，挤了挤眼睛，“佛曰，不可说。” 黎音禁不住好笑，“您说这话，不怕祖师爷入梦？” “古人云：道佛同根，佛本是道。” 老道士哈哈一笑，又恢复那副幽默的样子，“年轻人，格局要打开啊！” 黎音哭笑不得的摇头。 她曾听人说过，越是拥有大智慧的人就越是返璞归真，不拘于凡俗所论。 大概，就是这老道士一样的人了吧？ 而这时，老道士又笑呵呵看向了苏老太太，“好了苏女士，你也该离开这里了，托谢先生的福，接下来道观又要重新装修一下，毕竟甲醛有害身体健康，不过你可一定要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 苏老太太微怔，然后感激一般地笑笑，“感谢静圆道长这么多天的收留，道观装修，我也愿意尽一份心。” 老道士顿时更乐了，“苏女士功德无量啊！” 黎音便有些好奇，“苏奶奶，老道长跟您说了什么啊？” 可苏老太太却只是笑着眨眨眼睛，“等以后再告诉你吧小音，道长说提前讲出来的话，就不灵了。” 黎音也就不再问了，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好，那我们回家吧。” 但……老道士却好似无声叹了口气。 第134章 是宿命，却未必是宿敌 四天后，程子燮强撑着暂时出了院。 因为，今天是他‘救命恩人以及新老板’上任的大日子，怎么也得当面表示一下祝贺的。 毕竟在经历过这次生死之后，他是真的服气了。 再一个，新首领的就任仪式地点本来也就在奈特集团的会议室里，因为奈特作为极夜的钱袋子，董事长一职也由历代的极夜首领担任。 “老太太……” 被轮椅推进会议室见到一脸祥和的苏老太太，程子燮有些不太自在的笑笑。 那样子，有种考砸了成绩怕被长辈笑话的既视感。 但苏老太太只是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小燮呀，你也长大了。” 年少轻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沉淀。 但苏老太太已然看出来，经此一战之后的程子燮眼神里比早先多了些平和沉稳，这就是成长。 程子燮费劲儿地抬起手挠了挠头，“谢谢老太太。” 反倒是更像个乖弟弟了。 而苏老太太点点头，又看向推轮椅的大林，“算起来，都快十年没见过你了，小林？” 极夜首领就任，谢家和秘派处也是会出席的。 大林只是因为最近一直在医院，并没有和沈常青一起，但时隔多年再踏入这栋大楼，再看见小时候总是慈爱地给糖吃的这位老人，他心里泛起一股子很微妙的滋味儿，难以言喻。 于是，也不知怎么就窘迫起来，“苏、苏奶奶。” 或许有点像叛逆扬言饿死，但转头就真香的不懂事小孩儿那种既视感吧。 虽然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好，回来就好。” 苏老太太欣慰地看着这两兄弟，“身在哪里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但家是永远不会变的。” 秘派处、谢家、还有极夜，本质上该水火不容。 可也正是因为这独特的三方格局，使得身在其中的太多人都并非是绝对的颜色，也根本无法全然对立。 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他们都懂得一个最基本的道理：海城，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 在这个前提下，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明争暗斗，相互防范，但谁都不可能去破坏‘平衡’这个底限，一旦被打破，唇亡齿寒谁也不可能好过的了。 所以三方格局是宿命，却未必一定是宿敌。 而在这一代的年轻人们身上，苏老太太更是印证了这个老一辈们当初就留下来的观点。 只不过…… “哼。” 一声冷哼忽然传来，让大林的神情更加不自然起来。 来人五十岁上下，鬓角已经略有了白色，一身西装笔挺，面目本来就很是威严的样子，而看见大林之后更是满脸的乌云。 正是大林和程子燮的父亲，程严商。 当初那个执意带领程家离开谢家统领之下的五豪，加入极夜的人。 “小程，不许臭着个脸。” 苏老太太有些嗔怪似的看向他，“不然，我可打你啦？” “我哪敢累着老太太呢。” 程严商竟然笑了一下，然后无比恭敬地拉开椅子，“您先坐，接下来的流程让我来就好。” 但是，看都没看大林这个二儿子一眼。 而程子燮扬起脸一笑，俩酒窝就更显得他清秀乖巧，“哥，推我到那边去吧。” 会议桌上，已经摆好了每个人的铭牌。 虽然身为奈特的总裁，但程子燮的位置要在后面一点，因为最靠前的首当其冲是苏老太太这个前任首领，其次是谢家和秘派处的两位话事人，再往后才轮得到他和掌管情报的齐玉妍。 大林少有的沉默着，将他推了过去。 然后，就打算去对面为沈常青准备好的位置那边了，毕竟今天代表的立场终究不同。 但程子燮喊住他，轻声说道，“你应该比我更早知道的，哥，我们的父亲从来都是个慕强的人，曾经他最佩服的人是谢从斌，也就是如今这位谢总的父亲。” “但谢从斌死的早，他并不觉得新一代同父异母六个兄妹的谢家还能依旧很好的屹立在黑白之中不倒，所以才转而选择跟随了老太太，极夜的女强人。” “或许他确实是一个只顾追求稳妥利益的人，但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个程家。” “更实际一点来说，是为了我们。” “我尊重你对此的不接受，也尊重你选择的路，哥，但无论如何，我们永远都是最近的一家人。” 而大林背对着他静静听完，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走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也一直很乱，就感觉仿佛在被什么推着走。 想要拼命理清个头绪，但却又仿佛被越缠越紧。 而程子燮也知道他需要时间，只是又自顾自感慨似的嘀咕了一句，“不过现在看来，父亲他当时也判断失误了啊……” 曾经的谢从斌不是一般人，可他的儿子却更不一般。 这时，谢沉渊和沈常青也前后到了。 “苏奶奶，又见面了。” “好好，快坐下来。” 大概是先入为主，苏老太太现在完全对谢沉渊一副打量孙女婿的眼神，尤其是听见这一声跟着黎音改口的‘苏奶奶’，简直越看越觉得满意。 这让管家不由得偷看了几眼沈常青，果然发现对方的脸色已经快黑成了锅底。 唉…… “老！太！太！” 云露这时候蹦蹦跳跳跑了进来，俏丽的笑脸像是喜人的小苹果，直接就扑进了苏老太太的怀抱，像只小猫似的来回蹭着开始告状，“黎老师欺负我！” 虽然四天前苏老太太就被接了回来，但云露却因为黎音天竺之行没有带自己，生闷气跑回夜色酒吧去了，无论黎音怎么引诱都就是不出来，所以也一直都没见上。 “得了吧，你这个小皮丫头。” 苏老太太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根本连信都不信，戳着她的鼻子，“我还不了解你？” 云露撅撅嘴，“老太太不爱我了，就只喜欢黎老师！” “啧，在门外就闻见醋缸子味儿了。” 黎音笑着走了进来，一袭黑色连衣裙显得神秘窈窕，身边跟着一袭紫色旗袍，妩媚如紫莲花一般的齐玉妍，也是有些揶揄的看着云露，“而且，还是老陈醋呢！” 就好似两朵异色并蒂花。 第135章 你永远都只会站在他那一边 云露立马不乐意的吐吐舌头。 其实打小以来，齐玉妍对她就像亲姐姐似的严厉，但此刻窝在苏老太太怀里她可是有了依仗的，所以有恃无恐做着鬼脸。 齐玉妍简直没脾气。 这时，程严商走来恭敬道，“老太太，可以开始了。” “那就开始！” 苏老太太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云露的后背，自己站了起来面向会议长桌的所有人，“今天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因为我们迎来了极夜新一任的首领。” “虽然是阴差阳错被我拉进了这场争斗里，但小音的能力和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今天也特地请来两位贵客，做一个见证。” 说着，她接过程严商双手递上来的‘奈特集团董事长委任书’，放在黎音面前，慈爱笑道，“签字吧，小音。” 没错儿，极夜首领交接最重要的一环其实并非那枚狼首戒指，而是这份委任书。 因为无论何时，钱都是安身立命之本。 掌控好极夜的经济命脉，才能更好决定极夜未来的方向。 不过在此之前这一直都是保密环节，除去老规矩中的其余两方话事人作为见证之外，其余的，有也且只能有最亲信的几个极夜高层能够知晓并见证。 这让近期才坐上高层位置的程子燮不禁有些汗颜。 瞬间觉得，当初自己和张雨他们绞尽脑汁想要抢戒指，简直看起来傻透了…… 还是太年轻啊！ “小音，极夜的未来就拜托你了。” 端详着那份委托书上的名字，苏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像是又完成了一件人生的大目标。 现场的极夜成员纷纷站起来鼓掌。 谢沉渊凤眸弯着，单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欣赏他心头的挚爱此刻明媚耀眼。 阿音，本就该如此夺目。 “苏奶奶，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黎音始终都清楚，接任极夜从来都不意味着多大的势力和地位，因为这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尤其，在海城目前面临着一个无比狡猾的敌人情况下。 她要守护好极夜，更要撑住三方格局的稳定。 和谢沉渊、沈常青一起。 “小音。” 齐玉妍这时笑盈盈地提醒道，“为自己取一个代号吧。” 此刻在这儿的也不过几位高层，而那些持续了这么久的争斗，哪怕是参与过的普通成员其实也都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所以最终他们能够得知的，也不过只是新任首领的代号。 保持神秘，一直都是一种很好的驭下方式。 而且，这个代号也将会伴随极夜新首领继任的消息直接被扩散到全国乃至国际。 “园丁。” 黎音想了一下，微微笑道，“就用这个。” 齐玉妍微微意外，但随即却又反应过来什么，觉得再合理不过。 而云露听到这个代号，眼神里激动起来，“这个好！” 谢沉渊唇角勾起，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但这时—— ‘嗡嗡嗡’。 特地被调成震动的手机忽然震个不停，而沈常青自打进来就拧成‘川’字的眉头一瞬间也更紧了，“喂？” “什么？” 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勃然大怒，“要你们干什么吃的！我立马回去！” 黎音和谢沉渊都不由得眸色一敛，看向他。 而沈常青也没瞒着，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外走着，“张雨被救走了，对方仅有一个人！” “什么？” 谢沉渊当即皱起眉头跟了出去，凤眸中更是幽光浮动，“一个即将执行死刑的人，竟然在你的地盘上被救走了，而且对方单枪匹马，沈常青，你有没有觉得这很可笑！你的人是不是都吃干饭的！” “我又怎么会想得到！” 大抵是恼羞成怒，沈常青竟然回身一拳就冲着谢沉渊的脸揍过去。 “你们闹什么！” 黎音直接挡在了中间，“沈常青，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可沈常青却看着她，神情更复杂地扯了扯嘴角，自嘲似的，“或许，什么时候都不是吧，而你也永远都只会站在他那一边。” 黎音还想说什么，但他却已经转身大步离去。 “抱歉，阿音。” 谢沉渊深深叹了口气，“被张雨逃脱，她一定会更加疯狂的报复你，也更不排除继续对你在乎的人下手，一时间失言了。” 而这次黎音却也有些埋怨似的看着他，“你怎么也莽撞了呢？这种情况下和沈常青闹掰，如果有人趁虚而入，我们先前做的一切不都是徒劳了吗？”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小音。” 苏老太太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要时刻保持冷静想办法解决问题，对不对？” 黎音郁闷地看向一旁，叹了口气。 而谢沉渊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一时不知再说什么是好一般，神情复杂的离开，“我一定会把人抓到的。” 云露则一脸的困惑，总觉得哪里似乎怪怪的。 程子燮其实也有同感，但仔细想了一下，却又没能想出个一二三来，于是瞬间有点儿伤口疼。 这个张雨，还真是命硬的跟臭虫一样！ 只有齐玉妍在这时慢条斯理地点起了一支烟，娇媚的眉眼被烟雾晕染后，朦朦胧胧的就如同雾里看花般好看，更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她无关。 顺带，如丝的余光不经意般划过角落里今天不会打开的摄像头。 * 张雨就像是整个人直接从海城蒸发了。 到处都找不到。 而且，小白楼内当时的监控直接被删得一干二净，请来了网监的高手也没能恢复。 根本不用想，这必然又是渡鸦的杰作。 “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厉害的人。” 负责看守但被打伤的一个下属提起来还是心有不甘，“一开始见他穿着警服，我还以为是总局刑警那边有什么案件上的关联，带着文件来提审的，但没想到他忽然就出手了，速度也很快，我们根本都来不及拔枪就已经……” 他还是伤的最轻的，只断了三根肋骨。 沈常青眉头的疙瘩已经拧了好几天，仿佛随时都能发飙似的，“别的特征，再仔细想想。” 下属歉疚地摇了摇头。 第136章 合作? 那个人并没有戴口罩。 然而，首先是这一身警服就让他们没有防备的心思，而且对方将帽檐稍稍压低了些，再加上低着头装作从口袋里取提审文件，一切都在短时间内看起来都顺理成章。 直到被重重击倒在地，他们才明白不对劲。 可是却已经晚了！ 强忍着剧痛，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鸣枪示意，然而他却怎么都想不到，闻讯赶来的六名同事竟然也全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这简直也太过于恐怖了！ 他们执行过那么多防暴任务，枪口和爆炸下解救过人质，也都算是身经百战，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人！ “先好好养伤吧，你们也都尽力了，别太放在心上。” 沈常青没再继续追问，只是宽慰了一句。 毕竟，见识过黎音和谢沉渊的身手之后他早已经不会对这种形容感到太多震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只是他那淡漠的目光却更多了几丝冷重。 因为有这样厉害的人不奇怪，但这样的人站在对立面却绝对是大危险！ 可就在他正要离开病房时，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 本能地，沈常青脸色更加阴沉，“喂？” “呵呵……虽然是老熟识了，但却还是第一次通话呢，沈处长。” 对面传来的声音，带着诡异地电流感。 那语气里肆无忌惮的恶劣，的确叫人再熟悉不过了。 渡鸦！ “你要是想自首，我很欢迎。” 沈常青的声音更加冰冷，如果渡鸦就在面前的话绝对能直接被冻成一尊冰雕！ 而渡鸦古怪地笑着，“沈处长，其实我认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你也配。” 沈常青冷哼一声，但却已经将自己的手机开了扩音，并且拿过下属的手机摁出了网监的号码。 但没想到，渡鸦却笑得更加猖狂，“沈处长，你是不是有点稍微不那么尊重我的技能呢？竟然这么正大光明做小动作，该不会真以为这样就能找到我的定位吧？” 沈常青眼神更加凶戾，可疑地打量起病房里的一切。 最终，目光落在了并未开启的电视机上！ “沈处长真聪明，一说就懂。” 渡鸦轻飘飘地讥讽，“不过嘛，找错了。” “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沈常青此时对于渡鸦的黑客技术显然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于是便关掉了扩音，并且将下属的手机也还了回去，顺便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声张，然后走出了病房。 “这样才对嘛。” 渡鸦对此表示相当满意，“沈处长，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你帮我除掉谢沉渊，我让你得到黎音，怎么样？” “无稽之谈！” 沈常青声色俱厉，“如果你只是为了跟我说这种无聊的东西，那么很遗憾，你找错了人！” “可你不都和谢沉渊动手了吗？” “而且，黎音自始至终向着的人也不是你，是谢沉渊。” “不管你信不信，如果你不做点什么，这辈子黎音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因为她和谢沉渊之间的感情非常深远，没有人能够撼动！” 而沈常青原本是要挂断的。 可渡鸦这一番话却让他脸色更加难看，“你，连那天的事也知道。” “这又有什么难吗？” 渡鸦不以为意，“他们自己不开摄像头，但并不代表我没那个能力开啊？沈处长，我最后一次向你诚心发出邀请，如果你不想只是永远都当一个配角，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那么跟我合作，你就绝对能得偿所愿！” 沈常青直接沉着脸挂断了电话，然后仰头看着走廊的顶灯。 而刚才渡鸦的话也犹如魔音一般在耳畔萦绕。 “如果不想只当一个配角。” “如果不想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 “那么跟我合作！” “跟我合作！” “合作！” “……” 于是，沈常青忽然一拳狠狠捶在了墙上，眼神凶狠却又嘴角冷笑着弯起，“呵……” * 又下雨了。 黎音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雨声淅淅沥沥。 云露在沙发里窝着玩游戏，时不时撸一把舒服睡大觉的花花，而苏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在看电视。 只不过，却都时不时看一眼黎音的背影。 距离张雨消失已经过了三天，而黎音也已经三天这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了。 但云露和苏老太太都清楚，让她真正心情不好的原因其实根本不在张雨，而在于那天谢沉渊和沈常青的争吵。 “那个……黎老师。” 得到苏老太太的眼神示意，云露琢磨了个由头开了口，“暑假就快结束了吧，你教案开始写了吗？” 黎音轻轻笑了。 下一刻，她回过头来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张雨究竟能藏在哪里而已，苏奶奶，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云露欲言又止，“可是……” 她偷偷让妍姐姐去打听过消息了，那位谢总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有那个沈处长就更别说了，整个人随时都能爆炸似的。 就当时那场面，哪怕她是读小学的年纪都能看得出来这俩人都喜欢黎老师！ “算啦，小音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处理吧。” 苏老太太慈爱地叹了口气，她其实也清楚担心并没有什么用，但就是忍不住而已。 这时，黎音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是沈常青。 “发现张雨的踪迹了，黎音，就在xx街的一家拳击馆里，我推测那家拳击馆里应该有不少渡鸦的人。” 沈常青的声音刻不容缓，但很小心地压低了。 而黎音眸色一凛，“我立马过去。” “我也马上会赶过去，不过我的手机有防窃听设备，为了避免被渡鸦发现异常，谢沉渊那边也还是我通知吧。” 沈常青又道。 黎音想了一下，“那就拜托了。” 苏老太太见她挂断电话后就从房间拎出了一只装高尔夫球杆的盒子，眼神微微复杂，“小音，你要出去？” 她知道，那里头装着一把长刀。 据云露那丫头说，小音用这把刀气势非凡。 “沈常青那边锁定张雨了。” 黎音点点头，言简意赅的交代云露，“你在家陪着苏奶奶。” 云露当然不乐意，“我都好久没……” “听话。” 黎音的神情有些严肃，“以防万一，家里不能没人。” 云露瘪了瘪嘴，“好吧……” 而苏老太太却不知为何神情更加的微妙，但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看着黎音出了门。 与此同时—— 谢沉渊那边也接到了沈常青的电话，“发现张雨了，就在城北的xx码头，她准备偷渡出境！” 第137章 一起上也行，省事儿 雨越下越大了。 黎音打着一把大大的黑伞，肩上挎着那只长长地高尔夫球杆盒子，神情肃杀地沿路不紧不慢走着。 因为，那家拳击馆就在小区后面的街上。 “灯下黑啊……” 她嘲讽地勾起唇角，而伞外斜风送进来几缕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更好似让整个人都裹挟起一股子肃杀，凛凛地要将一切都击碎。 顷刻间，人已到了街头。 黎音看着路对面那家占地面积不小的拳击馆，眸色幽潋起来轻声说道，“今天，做个了结吧。” 与此同时—— “大少爷，您自己前去怎么行！” 管家冲进雨幕里拦住谢沉渊已经发动的车子，俨然要急坏了，“黑眼俱乐部的人都是疯子，万一有埋伏可怎么办！” “但也可能是声东击西。” 谢沉渊的凤眸中意味晦暗不明，却偏偏笑得慢条斯理，仿佛能顷刻间抚平任何错乱的心绪一样，“所以，家里就交给你和二叔守着。” 管家还想再拦，“可是……” “快回去吧，别感冒。” 窗子升起，谢沉渊状似无意地摁了下耳朵，然后眉尾一抬便将车向后倒了一点直接调转车头冲出去，飞快消失在雨幕里。 管家只能望车兴叹。 另一边，黎音已经收了伞走进拳击馆。 场地宽敞明亮，此刻正有好些光膀子的壮汉挥拳如雨，或是将格斗的对手击倒在地，或是将用于训练的橡胶人打得左摇右晃。 于是，一袭红裙的黎音就看起来格外突兀。 她就仿佛是高耸而又茂密的热带雨林中陡然绽放出来的一朵红莲花，瞬间吸引雨林中所有狩猎动物的注意力，虎视眈眈！ “美女，找谁啊？” 有个浑身腱子肉的寸头跨过对站台的围挡出来，一边拿起毛巾擦汗，一边不怀好意似的将黎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终目光落在她肩上那只高尔夫球杆的盒子，似笑非笑，“啧……” “张雨呢。” 黎音眸子微微一眯，余光划过他胸肌上那只黑色的眼睛纹身，唇角若有似无勾了起来。 这是要开门见山了啊…… 相当好。 而那寸头却还装蒜，笑得有些阴沉起来，“张雨？不认识，不过我们这儿倒是有个王宇，还有周大雨，要不……”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浑身肉疙瘩的人走了过来。 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神情狰狞。 “一起上也行，省事儿。” 黎音将长盒子重重往地上一放，盒盖被震开。 而破月刀就一下子跌了出来直接被她反手握住，随即狠狠一挥便朝着寸头平平刺过去，虽然并未出鞘，但力道却依旧带起犀利的破空声！ 反正都这么不避讳了，倒也省了她的口舌！ 但寸头却轻蔑地冷笑出了声。 不过他也确实非常迅速地躲开了这一刺，并且快速出拳，却没想到已经错过去的刀鞘又立刻被反着抡了回来，不偏不倚正抽在脸上！ ‘咔嚓’！ 颧骨清晰的碎裂声与惨叫同时响起。 于是，寸头直接惨叫了一声倒摔出去两米多。 而另外两个见状也不禁收起了小觑之心，同时，剩余的那些人也全部都快速围了上来！ 还真是让沈常青说对了，每个人都有黑眼睛的纹身。 这根本就是个黑眼俱乐部的喽啰窝！ ‘唰’！ 破月刀终于在此刻出鞘，刀光雪亮如白银！ 冲在最前面的人被一霎闪了眼，下意识偏头眯起眼睛，而也就在这一瞬，刀尖便已经飞速到了喉管留下一抹细细的殷红！ 随后，身形像小门板一样的几个人就这么重重倒地。 死不瞑目。 剩下的人纷纷如临大敌，却也因此更加谨慎着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不敢再冲那么前。 而黎音眼梢挑起，眸色潋滟如虹一般，顺便甩了甩刀尖的血滴向他们逼近，“你们也看见了吧，这拳击格斗和杀人其实是两码事，想学的现场报名有优惠，黎老师我可是一贯童叟无欺的。” “哼，别得意的太早！” 有人冷笑了一声，摆明了是软硬都不可能吃。 随后，他们齐齐都散开到了两侧打开分为很多小格子的储物柜，取出指虎和金属护臂戴上！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黎音饶有兴趣地摇了摇头，忽然就持刀向前一个猛冲！ 就近的人立马抬起胳膊抵挡。 但…… “啊！！！” 惨叫声仿佛能撕裂外面的雨幕，而黎音则一脚踢飞被斩落的半截小臂，状似无奈叹了口气，“就这点废铜烂铁，怎么可能扛得住破月？” 古法制剑，那可是真人千锤百炼。 而不是现在市面上所流通的那种批量浇注出来的观赏艺术品。 谢沉渊也说过，他找到的这件兵器道具厂老板远祖就经营武器行，不过打造这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关键却并不仅仅在于独特的打制手法。 更关键的一点，是材料。 当然了，哪个家族还没点儿不传之秘了。 虽然并没多加探究，但谢沉渊猜测对方这不同于普通金属的材料应该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又或者保留着某种将原材料混合煅烧后提纯的方法。 总之，刀身强悍，威力不俗！ “张雨究竟在哪里！” 一群肌肉男已经全都横七竖八的倒下，虽然没用太长时间，但张雨却也不是个这么沉得住气的人！ 所以…… 要么已经跑了，要么根本就不在这里！ 已然察觉到不对劲，黎音的刀尖便慢条斯理在其中一人的伤口中割磨着，声色俱厉，“快说！” 对方当即痛苦大叫，“不知道！我们根本不知道啊！” “呵。” 黎音又岂会相信这种说辞，刀尖便又狠狠转了一圈儿直接剜下他一小块肉来！ 这人直接疼得昏死过去。 但是没关系，旁边还有那么多醒着的呢！ ‘哐当’！ 拳击馆的大门被猛然推开，云露竟然浑身是血的跌跌撞撞摔了进来，俏丽的小脸儿煞白无比，“黎老师……救……” “怎么回事！” 发现她竟然还被反绑了双手，黎音禁不住脸色大变。 而下一刻，有人推搡着同样被五花大绑的苏老太太走了进来，神情怨毒快意，“黎音！听说你找我啊！” 第138章 这下你来不及了! 是张雨！ 她此刻正拿枪顶在苏老太太的背后，满眼都是疯狂与得意，“没想到吧，黎音，你虽然还安排了那么多人守在小区外面，但渡鸦先生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所以你们终究都还是要载到我的手上！” 黎音瞬间眸色殷红，“自始至终，你的敌人都是我！” “小音！” 苏老太太无比焦急地摇摇头，“我已经老了，不用管我，但是云露这孩子伤得非常重！” “但她恐怕是不敢放弃你的吧，老太太？” 张雨又用力将枪口顶了顶，冷笑着，“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她这首领还怎么当？尤其是那个最敬重你的程严商，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不过……” 说到这里，张雨又得意地踢了一脚地上满脸痛苦的云露，更加奚落，“要是这个小丫头死了，齐玉妍也肯定跟她没完的，呵呵！” “你在找死！” 黎音将刀柄握得越来越紧，余光却一直都在注意拳击馆外面。 按理说…… “唉，你一定是在等另外两个人吧？” 张雨又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但他们不会来了，因为……他们中的一个会在另外的地方，杀死另一个！” “你说什么！” 黎音眸中寒色更重，可这时她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沈常青。 “黎音！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 黎音眉心一压，眸色晦暗不明，“你在哪里？” “我还在路上！” 沈常青的语气焦急无比，“刚才前面发生了车祸，所以我只能绕路过去，你一定要小心！” “好。” 黎音幽幽挂断了电话，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来越发用力地攥紧了起来，“沈、常、青！” “不错不错，就是他背叛了你们！” 张雨格外享受此刻她愤怒的神情，不禁更加得意，“真不愧是你啊黎音，一猜就中！不过你眼前的这两个人，选哪一个呢？” 黎音冷笑，“谁给你的自信觉得能威胁到我？” “那看来你是觉得枪口还不够近！” 张雨直接将枪口从苏老太太的背后缓缓上移到了她的后脖颈，神情更加嚣张，“有本事你就冲过来！看看谁先死！” “那就试试。” 刀身陡然被一转，雪亮的白光便直接映在了张雨脸上！ “不好！” 张雨下意识地闭眼，但心中却也明白情况不妙，于是干脆直接就扣动了扳机！ 但与此同时，她手里忽然一轻！ 于是她立刻又睁眼，发现苏老太太和云露都已经被撤远，而刚才那一枪也落了空不知落在何处，但黎音的一脚已经接踵而来！ ‘哗啦！’ 她直接被一脚踹得撞碎了拳击馆的玻璃门，狠狠摔进外面的雨里！ 这一瞬间发生的太快，连十秒都不到。 “威胁我，你也配？” 黎音提着刀缓缓走出去，雨水摔打在她身上，顺着她的脸颊、她的发梢、还有刀尖飞速流淌，最后才不情不愿落去地面上。 “呵呵……我当然知道赢不了你！” 张雨被这一脚踹的直接吐了血，却仍旧还是勉强从雨里撑着坐了起来，咧着嘴冷笑，“但就算是死，我也肯定拉个垫背的！” 黎音陡然心中一紧，“什么！？” ‘咻’！ 一道无比细微的破空声从对面高楼斜斜的撞了过来！ 又是狙击手！ 黎音立即横刀便挡，可那狙击枪的子弹却竟然开始连发，而张雨又狰狞地笑了起来，从怀里摸出另外一把仅有打火机大小的手枪对准拳击馆里面—— ‘砰’！ 黎音脸色突变，顾不得收拾张雨就急忙一个转身向前凌空翻起。 裙袂飞扬，而狭长的刀光如银龙，算是有惊无险地用刀尖将那枚子弹打飞进旁边的墙壁里。 但身后，狙击枪的子弹也密雨般接踵而至！ 黎音的长刀因此越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将那些子弹都一一拦截的同时，满身肃杀的朝张雨又逼了回去！ 而张雨这次却竟然没动，就冷冷笑着坐在雨里。 就仿佛是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于是也懒得再抵抗一样，然后缓缓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时，狙击枪的子弹也竟然归于了寂静，似乎也宣告对她的放弃。 败局已定。 “想这么利落就死了，没门儿。” 黎音拎着刀走近，可这时对面高楼上竟再次有细锐的破空声袭来！ 黎音不屑，随手抬刀便挡。 而张雨竟也在这时忽然将枪口对准了她的身后，故技重施地开出一枪，“这下你来不及了！哈哈哈哈！” “不！” 黎音惊慌回身，看见苏老太太用力一扑压在云露的身上。 而子弹已经在她那浅色的羊毛衫开出了一朵妖艳殷红的花，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 “你不得好死！” 刀光闪过之后，张雨已然人首分离，脸上还凝固着怨毒的笑意，被雨水无情冲刷着。 而黎音快步奔向苏老太太，整个人近乎崩溃地颤抖着想要将人扶起来，“苏奶奶！你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费劲了……” 苏老太太勉强笑了笑，脸色一片惨白望着她，“小音……你是个好孩子……但……我欠下的债，本来就该还……这样……也挺好的……” “不！你不要再说话了，我们去医院！” 黎音哪里听得进这些，直接一个打横将人抱起，可苏老太太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目光也越发留恋，努力抬起了手想要摸摸她的脸，“极夜……交给你我放心……但是前方的危险会……越来越多，你一定要保护好……” 已经微凉的指尖竭尽全力，却只是在黎音面颊蜻蜓点水般一触。 然后，重重垂了下去。 可那张苍老的面容却只仿佛是笑着入睡一般，依旧慈和。 “苏奶奶！” 黎音整个人站立不稳，抱着她重重跪倒在地，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进衣领里，却仍无法让她发泄心中悲痛，只能像个孩子一般无力地大声嘶嚎，“啊——！”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码头也已然激烈交锋中。 第139章 两个帮手 码头的仓库里，横七竖八躺着人。 只有一个还站着。 他谨慎无比地抬着枪四处环望，但一只修长的手却陡然从后面伸出来捏住了他的脖子，好听的语调轻漫如细雪，“都说过了，这东西是杀不了我的。” 那人一个激灵，急忙将枪口对准身后。 但一道细锐的疼痛却比他更快，使他喉咙上喷溅出鲜红的血液。 “真是无趣。” 谢沉渊有些嫌弃地将人丢开，凤眸中一片凛冽地看向了四敞大开的门口，就连眼下那颗泪痣都显得更加幽冷，“看够了吗？” “呵呵，谢总的表现依旧精彩。” 古怪的笑声响起，有人打着伞不紧不慢走了进来，脸上那张奥特曼的面具格外瞩目。 除了渡鸦，不会再有别人了！ 谢沉渊唇畔也缓缓勾起一丝锋锐，“我是不是说过，再见面，就是你的死期，嗯？” “但是不巧，我还不是很想死呢。” 渡鸦发出‘桀桀桀’的怪笑，透着一股子狡诈，“所以来的时候，也特意喊了两位帮手一起，免得你真把我打死。” 话落，又有两人在他身后走来。 一个同样戴着奥特曼面具，只能看得出是男人。 但另一个……却赫然是沈常青！ “你？” 谢沉渊结结实实愣了一下，随即却冷笑更甚，“怎么？竟然不忠于你的信仰和国家了吗？沈常青，你倒是挺让我大开眼界的。” “等去了地底下，可以更加大开眼界。” 沈常青面无表情地转了转脖子，仿佛是鹰鹫审视自己的猎物那般，平静且犀利着，“他躲避的速度特别快，枪根本没用，想要他的命就还得靠动手。” 这话，明显是说给渡鸦和另外一个奥特曼的。 “那么看来，我也就只能悠闲的欣赏这场精彩的搏斗了？” 渡鸦耸了耸肩膀，即便有变声器却也掩盖不住语调里的兴奋，至于另外一个奥特曼却只是一声冷哼，但不知为什么听起来透着浓浓的怨毒。 就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随后，两人齐齐向谢沉渊飞快地冲了过去。 沈常青用得是军体拳和擒拿格斗那一套，虽然并不少见，但一招一式都透着狠辣，每次的攻击都锁定要害部位，而另一个双手成爪，如鹰般直瞄准谢沉渊的喉咙，每次攻击都带起猎猎的劲风！ “鹰爪功？” 双掌错落相互格挡，一推一退便轻易卸掉两人攻势，谢沉渊一边应付的有条不紊，一边轻轻抬了下眉尾，“有点儿意思。” 鹰爪功属于象形拳的一种，练得是手指抓劲。 通常都是自小开始练起，一般是在水中快速抓起半边葫芦或者圆球的方式，练有形之物，未入无形之境。 功成后便可屈指可如鹰爪之钩，爪法丰富、抓扣掐拿、上下翻转、连环快速，动则刚暴凶狠，快速密集，静则机智稳健，似鹰待兔，杀伤力极强！ 只是，这门手艺需要极强的耐力和意志力才能大成。 倒是没成想，还能在这个世界见到能把鹰爪功用得这样极致的人！ “哼，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 奥特曼冷笑了一声，双手作势便要去掐谢沉渊的脖子。 与此同时，沈常青一个肘击狠狠捣过去，用来缠住谢沉渊的防御。 但—— ‘唰唰唰’！ 几片鲜嫩的竹叶不知怎么就从谢沉渊的指缝里飞出来，其中一片又锐又快的在沈常青小臂上划出个四五公分深的口子，剩余地则狠狠撞向了沈常青的双眼！ “这是什么！” 沈常青不得不中止自己的攻击，飞快向旁边闪去。 但也就是这么个空档，谢沉渊却真被那个奥特曼用力扣住了脖子，然后一直推着狠狠撞在墙上！ “咳咳……” 肺里的空气被越挤越少，谢沉渊那张俊美的脸顷刻间涨得通红，一掌重重拍在奥特曼的胸前！ “噗——” 一丝血迹很快就从奥特曼的面具下流出来。 但就在他飞快向后倒退的同时，却也又用力将谢沉渊的胳膊抓了一下！ ‘哧啦’！ 价格不菲的手工西装面料发出哀鸣。 但手掌大小鲜红一片的伤口却也无比触目惊心！ “你可以啊。” 凤眸中幽光一暗，谢沉渊偏头看了眼赫然已经少了块肉的左臂，笑意却越发邪魅起来，“已经很多年都没人能让我伤成这……” 话没说完，他却忽然面色一变，竟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呵，怎样？” 奥特曼举起自己沾了血的那只手，得意冷笑，“是不是很意外？” 而谢沉渊左臂的伤口也已经肉眼可见的发青起来，他脸色也更是变得有些虚弱，以至于只能单膝点地才勉强撑住身子，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着，“指甲里，有毒！” 还真是久违的藏毒方式啊。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已然过分依赖于科技…… “所以，到底是谁的死期呢？” 渡鸦这时慢悠悠地踱步走过来，然后蹲了下来，像是无比欣赏他此刻已经不堪一击的样子，语气里的快活感诡异，“谢总，当初的车祸你侥幸活下来，但这次你总该真的会死了吧？” “呵……” 谢沉渊有些无力地冷笑，抬手想要去抓他的面具。 但渡鸦非常灵活的向后一躲站了起来，让他连指尖都没能碰触到面具一点，笑声也更加嘲讽，居高临下，“从前你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蠢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虽然车祸让你变聪明了些，可你到底还是败了，谢沉渊，被人当蝼蚁审视的滋味儿，爽吗？” “我……败了？” 谢沉渊因为惯性已经摔倒在地，但那双凤眸却依旧犀利不屑，喘息着努力勾起唇角，“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渡鸦轻蔑歪头，“哦？什么？” “反派，死于话多！” 一旁的沈常青忽然拔枪，对准渡鸦的脑袋毫不留情扣动了扳机！ 只不过，另一个奥特曼却反应有些快，竟然直接将渡鸦一把扯走，使得这一枪落了空！ 沈常青不动声色皱了下眉头。 而渡鸦怪异大笑，“终于装不下去了是吗！以为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是吗！但别忘了我是谁！”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黑客！渡鸦！” 第140章 我有没有说过，你似乎有点儿太得意了? “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用那种奇怪的符号隐秘交流，决定对我将计就计吗！” “我！一切都知道！” “从张雨被审讯那时候你们就在演戏！所以我也对你们来了个将计就计！滋味儿怎么样！” 渡鸦此刻显然是已经陷入了癫狂。 “不怎么样。” 沈常青扶起脸色苍白无比的谢沉渊，目光更加冰冷，“但，我说的是你！” 渡鸦轻蔑，“哦？” 而与此同时，奥特曼也已经又对沈常青发起了攻击，出手凶狠，于是沈常青只能暂且将谢沉渊扶墙靠着，自己与奥特曼缠斗起来。 渡鸦则又冷笑了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弹簧刀。 一步、两步、三步…… 渐渐地，他距离谢沉渊也越来越近。 但谢沉渊却仍旧弯起了已经没有血色的唇角，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看向了他，仿佛再剧烈的疼痛也并不足以扰乱他的意志，云淡风轻地飘出一句，“你真以为……我没猜到你是谁么？” “什……” 渡鸦下意识地愣住，但随即就恢复了镇定似的冷笑，“这种老师唬小孩子的烂招数你也用，看来真的是……” ‘嗡’！ 犀利地破空声犹如银龙吟啸般汹涌，让耳边的空气都好似被撕裂了！ 渡鸦急忙看去。 一柄寒光雪亮的长刀正直直瞄准他而来！ 不得已，渡鸦赶忙往旁边闪。 而谢沉渊凤眸中瞬间浮现万千温柔，看着门外那道高挑纤细的身影一步步走近，虚弱的脸色此刻更如白玉琉璃般易碎，“来了。” “来了。” 黎音浑身已经湿透，赤红的双眼里充斥着悲寂，但依旧很努力对他笑了笑，蹲下来轻抚他的面颊，“辛苦了。” 谢沉渊缓缓叹了口气，“苦的是你。” 他们从一开始都就都戴了隐蔽式的耳麦用于实时同步进展，所以拳击馆那边发生的事情，他和沈常青其实也早就听得一清二楚。 而黎音只是深吸了口气，“我会亲手杀了他。” 然后，她站起来用力拔下刚刚钉进了墙壁的破月刀，转身冷冷看向此刻双手抄兜，似乎还是一副优哉游哉样子的渡鸦。 这一刻，苏老太太慈爱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黎老师的解决速度，倒还挺快。” 渡鸦也并不意外她会来到这儿，反而更加嚣张，“但是有个坏消息你恐怕得知道一下。” 说着，他掏出个很小的遥控器轻轻摁下按钮，“这间是距离起锚点最近的仓库，但是我藏了炸弹，半个小时后有艘万人邮轮会准时出发，而你们这群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烂好人要是找不到的话……” “呵。” 黎音冷冷扯了下嘴角，长刀飞速刺出，“为了答谢你这么了解我们，先送你上路再说！” 可与此同时，背后拳风犀利而来！ ‘叮’！ 那奥特曼双手成爪硬生生错开别住了黎音的刀，而指甲与刀身相撞，竟发出了金属撞击一般的声音！ 黎音不由得蹙眉。 这个人的力量竟是少见的强悍，甚至速度也能堪堪与她齐平？！ 而沈常青瞅准这个空档，果断开枪。 渡鸦见状得意地冷笑了两声，不紧不慢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身向外走。 但—— “我有没有说过，你似乎有点儿太得意了？” 背后陡然响起谢沉渊如雪般寒凉的声音，渡鸦不由得一震，飞快回头。 于是，就看见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似笑非笑，凤眸下泪痣妖孽不已，但更重要的是面色竟不复刚才的虚弱惨白，好似没事人一样！ 下意识地，他又看向谢沉渊的左臂。 原本都已经发青甚至应该发黑的伤口，这会儿竟然已经鲜红一片，而暗色的血正缓缓顺着胳膊向下流淌。 “这个么？” 谢沉渊轻佻地抬了抬眉，顷刻间身影一动就掐住了渡鸦的脖子狠狠摁在门口，“看在你要死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在渡鸦耳畔轻笑着，“毒，对我没用。” “所以刚才……你是演戏……” 渡鸦被掐的上不来气，双手用力掰着谢沉渊的手。 奈何这只手竟是如同铁钳般稳固，怎么都不会泻开丝毫空隙给他！ 而谢沉渊缓缓勾唇，“阿音！” ‘嗡’！ 黎音此刻还与奥特曼在缠斗脱不开身，一霎间眸子猩红无比，于是便直接反身将长刀用力掷出，反手拔下了发间那支银色的蝴蝶剑簪继续与奥特曼搏斗。 而破月刀则一路撕破空气，呜咽般地颤鸣不止。 在谢沉渊稍稍一个侧身避让之后，刀身稳准狠地刺进了渡鸦的心脏！ “额！” 渡鸦发出一声闷哼，血迹从面具之下流出来。 于是，谢沉渊凤眸轻嘲地揭开了他的面具，顺便松开他的脖子，“我说知道你是谁，你或许从来没信过，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你送我的那颗黑水晶球里面藏着东西。” 面具之下的那张脸，赫然是谢天翊！ 他神情痛苦无比又是那么自嘲，整个人靠着门口向下滑坐到了地上，“这不可能……” “你是不会理解的，我对宝石玉器的赏玩度。” 谢沉渊只是摇了摇头，双手负起在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凤眸中现有的浮现薄凉，“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演技，在我看来也无比拙劣。” “呵……” 谢天翊有些费力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不服气还是自嘲。 而另一边的奥特曼在黎音和沈常青夹击下已经渐入颓势，但看见渡鸦竟是谢天翊仿佛也吃了一惊，于是胳膊就立马被黎音的剑簪狠狠扎了对穿！ 沈常青则再次趁机开枪。 这一次奥特曼就躲的没那么灵敏了，肩膀和大腿都中了枪。 “死吧！” 黎音杀心已起，断然不可能放过他。 但没想到，奥特曼却竟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石灰冲着她和沈常青兜头洒了一脸！ 纵使躲避速度再快，黎音也还是被迷到眼睛一点。 而沈常青大喊道，“谢沉渊！”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喜欢男人。” 谢沉渊有些嫌弃地轻嗤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拔掉谢天翊胸口的刀反手一掷！ 第141章 问心无愧 ‘噗嗤’！ 长刀快准稳地在奥特曼冲到门口时，狠狠戳进了他的腰窝！ 顺势，还用力搅动了一下。 谢沉渊闲闲地叹了口气，转向他好整以暇，“这位朋友来都来了，但是却又走地这么着急，显得我们三个多待客不周啊，是不是？” 奥特曼痛苦地倒吸着凉气，猛地一个挣身。 但实在是因为长刀没入他体内的部分有些多，这一挣虽然脱离了长刀，但却又额外被多划了一刀，重重趔趄着趴在地上，却仍旧蜗牛一般竭力向外爬着！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将他身上的血冲刷出一条小溪在地面徐徐流淌。 而那伤口深可见骨，隐约都能看见腰子了！ “呵……” 胸口中刀的谢天翊却竟然还没咽气，但眼神却已经在慢慢发飘，“忘了告诉你们，其实炸弹的时间……是十分钟……现在……” 黎音好容易才揉清楚眼睛看了眼时间，顿时眸色更凉，“只剩两分钟不到了！” “快！找炸弹！” 谢沉渊出了门走进雨中，一刀狠狠刺进奥特曼的后背。 于是，奥特曼狠狠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而谢沉渊也快步奔回仓库内。 黎音则闭上了眼睛。 她的听力敏锐绝无仅有，而定时炸弹的计时器刚好是最好分辨的声音！ 见状，谢沉渊对沈常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常青点点头。 很快—— 黎音睁开眼睛走向最西边的一个角落里，一脚踹碎了只满是尘土的大木箱，从里面扒拉出计时器还在跳动的一个小黑盒子，“找到了！” 但是，时间只剩下了四十秒。 “快给我！” 沈常青立马走过去抢在手里，淡漠的眼里透出不容置疑，“这种炸弹很简单，我可以拆除，你们先出去！” 谢沉渊凤眸敛了一袭啊，“真的？” 他刚才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边海域很是宽广，只要力道合适，来不及拆除也可以直接丢到远处的海水中去，一样可以避免邮轮被殃及。 而黎音也神情严肃，“这种事情容不得开玩笑。” “我是秘派处的处长，这种小儿科又怎么可能不会！” 沈常青不由分说就将两人向外推，“快点！不要再耽搁我的时间！” “那我们等你。” 谢沉渊拉起黎音的手快步往外走。 而沈常青从地上捡起一把染血的匕首小心翼翼挑起其中一根蓝线，深吸了口气。 此刻，时间只剩下十三秒了。 “真是没出息的舔狗啊……” 弥留之际的谢天翊上气不接下气，艰难冷笑道，“明明，跟我真的合作就可以得到……” “喜欢，容不得一丝一毫诡计玷污。” 沈常青看都懒得看他，用力挑断了那根蓝线，“而得到，也从来都不等同于不择手段的抢占！” 纵然，他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证她一路前行。 但他问心无愧！ “呵……” 谢天翊不屑地闭上了眼睛。 可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他却好像听见了一阵激烈的炸响轰鸣，热浪灼烧脸颊…… 但，已经无所谓了。 有人垫背，路上不孤单总是好的…… * 五天后，医院。 加护病房里，沈常青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浑身到处都是纱布和绷带，各种电极和管子连接在他身体和机器之间。 那张淡漠且棱角分明的脸此刻已有深深的凹陷。 “虽然是因为各种意义上的幸运和不可思议，他被爆炸波冲进了海里，有着海水做缓冲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脑部受到撞击有些严重，不确定还能不能醒。” 医生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这位沈队长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首当其冲，生怕自己的同事身处险境，有困难都率先自己上，所以每年都会上个几次电视。 在海城，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民英雄了。 现在这副样子可真叫人心疼！ “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先进的方法和药。” 谢沉渊凤眸微微敛起。 尽管，这家伙一直都对阿音虎视眈眈的，但却实实在在称得上是真汉子，也更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警察。 所以无论如何，沈常青都不该只能躺在床上。 医生认真地点点头，“谢总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拜托了。” 黎音对医生微微欠身，“请一定要让他醒过来。” 沈常青，实在是一个相当正直的人。 他简直将自己作为警察的使命感和正义感贯穿在生命的每一丝每一毫，于是才毫不犹豫将危险留给了自己。 以至于，黎音心中对他抱有丝丝歉疚。 不过却也仅仅只因为对他这份英勇无私和大无畏的感激和钦佩，而并非是因为拒绝了他却又因他避免危险而心生那施舍一般的怜悯。 像沈常青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 “放心，他会醒过来的。” 谢沉渊轻轻将黎音揽在怀中，目光沉沉落在沈常青那苍白的脸上，“毕竟性格这么烂，阎王见了肯定百般嫌弃。” 黎音不禁失笑，“似乎是这样。” ‘吱嘎’。 有人缓缓推开了病房门，是谢千雪。 当初事情彻底说清楚了之后，她就一头扎进了工作室再也没出来，想着用工作好好麻痹自己，这样就能快速把沈常青忘掉了。 可没想到，刚完成设计图却得知了沈常青重伤昏迷的消息，谢千雪整个人都天旋地转，眼泪也流个不停。 于是，不受控制地就来了。 但她没想到黎音和谢沉渊刚巧在这儿，顿时就有些尴尬，“大、大哥……你们也在……” “来了。” 黎音对她笑了笑，眸色柔和不已。 喜欢这种事，又哪能是说忘就忘得了的呢？ 而谢千雪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发红的眼睛垂了下去，声音小的像文字哼哼，“嗯……” 谢沉渊也看破不说破，“今天，就麻烦你照看他一下了，我和阿音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去办。” “好。” 谢千雪走来病床边坐下，神情复杂地看着那张双眼紧闭的脸，不禁地眼泪又落下来。 黎音只是与谢沉渊对视了一眼，无声离开病房。 直到他们走了许久之后，谢千雪才有些试探着伸出了手轻轻抚摸了下沈常青脸上的疤痕，声音颤抖着，“瘦了这么多……” 而门外—— 第142章 你其实也闪闪发光 大林背靠着墙站在病房外，神情有些纠结。 头儿被抢救回来之后就一直是他在照顾，但是他没想到谢千雪还会来。 毕竟……之前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 再怎么出身优越的大小姐，可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而他却在无意识中给那晚本就已经够失措的她雪上加霜，造成了心理上更加难以承受的冲击……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让大林回了神。 “你、你想吓死人啊！” 谢千雪瞪着眼睛大喘了几口气，手里的保温壶都举起来了，差点儿就对着他砸下去。 原本她是看沈常青的嘴唇都干裂起皮了，想去接一点热水来兑温，没成想一出门就看见个庞然大物，愣是吓得她心都差点儿蹦出来！ “谢、谢小姐对不起。” 大林急忙低头，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而谢千雪缓过神来也有些尴尬，不禁又回想起那晚的情形，一时无言。 两人就这么在门口沉默住了。 最终，还是大林深吸了口气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去打水吧，谢、谢小姐你是女生，别……别烫着。” 然后直接抢过保温壶，逃也似的跑了。 谢千雪看着他那慌乱的背影，心里也更是莫名，转而又回到病床前坐下，眼睛红红的看着沈常青。 “你倒是个有眼光的。” 半晌，她苦涩的笑出声来，“盯上我闺蜜。” “现在回想，当初在奈特那晚……她一个电话就能让你这个特警队长带大队人马赶去，本身就不正常啊……” “我哪里是输给黎音了呢？” “我是从来都没有和她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过。” “可即便与黎音相比我一无是处，我还是忘不掉你怎么办？沈常青你可以告诉我吗？”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掉落在沈常青的手背上。 “谢小姐！” 大林又是在门口踌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似的走了进来放下保温壶，有些激动，“请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每个女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黎老师的确很厉害，但你也很优秀，你们只是各自在不同领域发着光罢了！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贬低了自己！” 谢千雪一愣，怔怔地看向他。 “你是个聪明勇敢，而且很善良的女孩！” “对头儿一见钟情你就大胆的追求，发生意外被掳到国外，你虽然害怕到极点却也还是看见我们之后拼命忍住情绪，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最后发现头儿喜欢的是黎老师，你虽然伤心却也并不会将这一切都埋怨在黎老师身上，喜欢是喜欢，可友情是友情，再难过你都保持着清醒。” “你喜欢头儿，但也热爱着自己的好朋友！” “这样的你其实也在闪闪发光，也超级令人心生佩服的！” 噼里啪啦，大林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串。 而谢千雪已经彻底震惊，只是神情却变得更加复杂，眼泪悄无声息流着。 “还有就是……我想为那天的事情向你道歉。” 说了这么多之后，大林也终于没那么紧张，于是非常郑重地弯下腰来，“虽然我是无意，但弄巧成拙真的对你造成了伤害也根本就是我的不对，谢小姐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但我本该道歉，对不起！” 谢千雪却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一般，低下头不说话。 那次的情形，是她一直不愿意回想的。 她虽然从不是扭捏矫情的人，也并不是从没谈过恋爱，只是那晚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 杂乱恐慌中出现了如天神般降临的希望，她是那么想要被沈常青抓住手腕，可当时大林的样子却真吓到了她，就好像和笼子外那些贪婪写满色欲的人并没差多少…… “我也知道，谢小姐你并不愿意看见我。” 大林十分懊恼的叹了口气，“所以，头儿就暂时拜托你照看了，离开的时候托护士通知我一声就好。” 说完，他走出去将门带好。 而谢千雪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沈常青，眼睛更红。 * 钟声撞鸣，烟香袅袅。 黎音眸色哀寂地跪在道观正殿金像前，深深三拜。 “请起吧，黎老师。” 老道士罕见的不是那身都洗的发白的灰色道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格外鲜艳的紫色对襟长袍，上面用金银线绣着北斗星辰、仙鹤以及宝塔的图案，繁复且庄重。 因为，苏老太太葬礼之后，黎音又在这里为她立了长生牌位。 这算是她身为异世来客唯一改不掉的习俗。 “今后，苏奶奶还拜托大师您的照料。” 黎音刚要自己起身，而一旁的谢沉渊快步上前扶住了手臂将她轻轻拉起来，凤眸中温和又心疼。 只有他清楚，亲情一直都是黎音心上狠狠缺掉的一大块。 苏老太太为她填补了许多，但却又因为这样子的离去方式，致使黎音欣心上那块空缺变得更大了…… “可不是什么大师啊，我就是和混铁饭碗的。” 老道士急忙否认。 谢沉渊则凤眸微微一弯，“道教法衣分为紫、绯、绿、青、黄等五种颜色，以紫为最贵。能披紫袍，就代表修行境界超脱了某种高度，在教派中受到极高的推崇与尊敬，更享有开坛传戒的权力，我说的没错吧？” “哎哎哎，网上的话可不能信啊！” 老道士一脸认真地辟谣，“年轻人要相信科学，别听写小说的瞎编，这种衣服并夕夕上五十块钱三件，我一口气买了一百块钱的呢！” 说到这儿，他又不禁‘嘶’了一声，“不过以谢先生你这种身价，应该不知道并夕夕这种……” 谢沉渊径自看向黎音。 他确实不知道并夕夕是什么，但阿音惯来爱研究新奇事物，肯定知道。 黎音浅浅做了个口型，“就是个……” 谢沉渊哭笑不得，前后都已经给他一亿六千万了，竟然还去淘这种便宜货？ 而黎音却神情又认真起来，甚至有些锋利，“老道长，我还有件事情想请教。” “我知道。” 老道士叹了口气看向那牌位，“黎老师想问，我曾经跟苏女士说过什么，对吧？” “是。” “我曾经告诫她，如果遇到下大雨，不要让你离开她的身边。” 第143章 黑云迷径人难行，桥断风吹舟不停 这个答案让黎音愣住，手指用力攥紧。 隐隐地，她似乎回想起临出门前苏奶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而老道士又说了一句，“她，命中犯水。” 可是黎音却已然全都明白了。 雨水雨水，是雨更是水。 如果那天她并没有为了演好那场戏配合着真去了拳击馆，苏奶奶和云露也就根本不会在家中被袭击！ 有她在，多少人也不可能是对手！ “其实她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很久。” 老道士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然后她只是告诉我，她有个好朋友离开人世的时候，也在下雨。” “所以，她认为自己就应该在那天死去。” 黎音湿了眼眶，轻声哽咽，“然后，也做了这样的选择。” 谢沉渊攥住她的手安慰，“既如此，也只有尊重了。” 老道士则转身向外面走去，自顾自的念道，“黑云迷径人难行，桥断风吹舟不停，曾有壮志吞天气，天道自古不留情啊……” 黎音不禁和谢沉渊对视了一眼，相互思忖。 这是在暗示他们什么吗？ * 城郊，龙山墓园。 这里绿树成荫，素雅的鲜花遍布，四处也都静悄悄的，偶尔有丝轻风悄悄路过却也从不忍惊扰这里长眠任何一位灵魂，只是挟走几缕花香而已。 齐玉妍一身黑色的旗袍，静静站在墓碑前流着泪。 【祖母苏韶仪之墓，孙女黎音泣立。】 “老太太……” 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去抚摸了那张笑意慈和的照片，一贯妩媚漂亮的眼中此刻却尽是懊悔。 那天，是她带人负责守在小区里的。 那样的人数，完全足够保护好老太太和云露，可偏偏她上了当被一个假扮渡鸦的人引走，给了当时就等在暗处的张雨可趁之机！ 最终害得老太太失去生命，也害得云露身受重伤。 全都是她的错…… “妍姐。” 黎音抱着一束鲜艳的红山茶来到她身边，然后弯腰轻轻将花放下，“苏奶奶，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就跟你的笑容一样好看。” “老太太说过，红山茶的花语是热情、坚韧与自信。” 齐玉妍看着那灿烈如火一般的花朵，眼睛不禁更加酸涩，“我一直觉得，就像她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 从一开始无意中识破假币细微差别，遭到极夜绑架的天才少女画家，再到凭借冷静机智的强大人格魅力与手段拿下整个极夜，最终反倒成了首领，老太太的这一生堪比传奇。 而极夜当初的那批高层也无一不是法子内心的对她臣服。 比如她的父亲。 曾经在赌界叱咤风云被称为‘赌王’且一度自负，但这辈子佩服的人却有两个。 其中一个当然是老太太。 而另一个则是谢家的上一任话事人谢从斌，那个半生风流又英年早逝的男人。 “其实，苏奶奶做出了她自己最想的那个选择。” 黎音又何尝不是同齐玉妍一样心中懊悔，伤感地说道，“我不清楚有些往事在苏奶奶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沉重，但这样选择……或许对她来讲是解脱吧？” 年轻时就失去的丈夫和女儿，为保护自己而死的好友。 这些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之后，对于还活着的她来讲，可能每一天都是折磨，但她却还必须继续活下去，因为她的肩上有责任。 直到……这责任的接力棒终于递给了下一个人。 她就没什么牵挂了。 “命中，犯水么……” 齐玉妍是个很坚定地无神论者，并且也从来不信这些算命玄学之类的东西，所以也更加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只觉得是黎音故意编出来安慰她，想让她心里好受一些的。 可无论如何，她都接受这份好意。 然而，沉重地懊悔却终究还是无法消失，只会这样永远伴着她走下去，直到她有朝一日也化作了一捧灰，躺进暗无天日的小盒子里再不知春花秋月，也不知夏蝉与寒冰。 就只是成为大理石墓碑上那张薄薄的相片，再也不变。 “事情还不算完。” 黎音轻轻拉起她的手，神色郑重，“黑眼俱乐部不灭，这个仇就不算报了，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还很多，因此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无比需要你，妍姐。” “我明白，也一定会打起精神来的。” 齐玉妍深吸了口气点点头，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就像黎音说的，但凡黑眼俱乐部还存在一天，极夜的怒火也就一日不灭。 渡鸦虽然死了，但这个组织里却还有很多在国际上臭名昭着的成员，而他们也肯定不会就因为这么一次失败放弃对海城的渗透。 但，也无非就是来一个杀一个！ 来两个，就杀一双！ 又是几天后，暑假正式结束。 黎音也再次回归到了打工人行列之中，早起步行去上班。 清晨的阳光那么明媚，黎音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来静静望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学校大门口，不自觉笑容微微有些复杂，猝不及防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而阳光也刚好在她站住的地方形成分界线，将她的影子完全收拢进旁边大楼落下来的阴影中。 小两个月的暑假，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 于是，很多东西都变了。 也包括她。 这片充满朝气和希望的地方，她如今的身份……是否还适合再度踏入？ “黎老师好！” “哇哇哇！黎老师好久不见啊！” “黎老师早早早！” 杜亓宁和几个男生从路对面冲她大声喊着挥手，各个满脸的兴奋，就仿佛对开学这天期待已久似的。 黎音不禁就笑出了声。 陡然地，心中也一片清明。 背负黑夜前行又如何，她心中从来都向往着光明，甚至她的前面永远都有着一张张总是充满朝气和热烈的笑脸在等。 老道士也说过了，这世间每个人要走的路早已既定好。 而责任，也是谁都躲不开逃不掉的东西。 既然如此，自己要做的便也只是倾尽全力去守护每一个在乎的人！ 于是，黎音也对他们摆了摆手，大步穿过马路。 朝着独属于她的这些笑脸。 【(? ??_??)? 第一卷极夜篇，至此结束。】 第144章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新学期，新气象。 一个暑假不见，所有人都在热闹地交谈着，根本停不下来，也完全无法安静。 尤其是，谢霖羽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也终于出了院。 “天呐羽哥，还疼不疼？” 看见谢霖羽额角处被刘海隐隐遮住的一块疤痕，杜亓宁满眼地小心，“你真的已经好了对吧？我忽然都觉得不太敢碰你了，万一给碰坏了……” “滚！” 谢霖羽没好气儿瞥着他，满脸无语。 可杜亓宁却也不生气，反倒是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是这味儿，中气十足的！看来的确是好了！” “边儿去！” 谢霖羽嫌弃地推开他，嘴角却也微微地翘起来。 为了避免有人混入病房对谢霖羽不利，被打个措手不及，谢沉渊直接让医院禁止了所有外人对他的探视，而谢霖羽虽然一贯的脾气烂，却也似乎在那张噩梦般的经历后变了不少，对于‘禁止探视’的这个决定没有丝毫反抗。 所以，他也是真的整整两个多月都没见过班里这些人了。 就好像踏入这间教室的那一刻，他才算终于从那次的垂死中真正活了过来似的。 “各位！” 黎音精神飒爽的走进教室，轻轻拍了两下手，满怀笑意打量着这帮学生们，“好！久！不！见！” “甚！是！想！念！” 所有人高声呼应，有的甚至眼睛开始湿润。 那个炎热到近乎呕吐的午后，他们所有人倔强地坐在校门口抗议黎老师被开除的决定，哪怕是许局长来了也谁都不肯离开。 这样难得拿到了胜利的叛逆，他们一生都不会忘记！ “乖~” 黎音不由得就笑出了声，感觉心里满当当的。 这是她曾经从未有过的奇妙经历。 而许馨月有些不满地撇嘴，“一个暑假你都干什么去了，每次找你都好久才回复，聚会你也不来。” 这个暑假，似乎是十一班最像一整个班级的时候。 除了许馨月生日那次之外，他们还又搞了好几次小聚会，逛逛游乐园，吃遍小吃街，最后ktv唱唱歌啊什么的，可每次黎音回复消息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结束了！ “当然是打工啊。” 黎音故作哀伤地叹气，“穷。” 而杜亓宁一脸贼兮兮地长长‘噫’了一声，“我觉得是忙着谈恋爱吧？” 于是，立马人传人。 全班也都跟着‘噫’成了一片，除了谢霖羽。 他那张惯来拽到不行的帅脸此刻写满了不可思议，一把揪住杜亓宁的衣领就把人扯到了跟前，“你说什么？！” “黎、黎老师有男朋友了啊？” 杜亓宁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反应，直到愣过之后才想起来，这个重大八卦竟然忘记和他分享了！ 于是，赶紧小声在他耳边嘁嘁喳喳大概说了一下。 谢霖羽的表情一言难尽，然后目光斜向了黎音，似乎是老大的不乐意。 但这会儿黎音刚好被高主任喊出去，没注意他。 不过等再进来的时候，黎音身后竟然跟了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校服的陌生学生。 许馨月奇怪打量，“转学生？” 男生戴着副有些厚度的黑框眼镜，怀里抱着好几本厚厚的课堂笔记，各种便签条和索引贴错落有致的从里面露出来，但神情有些怪怪的，给人一种有些沉闷但很学霸的感觉。 而女生则低着头仿佛不好意思抬起来似的，校服衬衫的红色领结和格裙都已经有些褪色，背的书包也看起来有些旧了，但整体却很是干净。 “宋诗翰、王梦娣。” 黎音介绍道，“这两位原本是你们的学长和学姐，但高考没能发挥出自己真实水平，所以现在正式成为十一班的一员，和你们一起冲刺今年的高三。” 也就是传说中的复读生。 其实，每年高考失利的学生都有很多，只不过学校愿意全免学费回招的复读生却必然是本身底子就好，并且只差很小的分数与心仪大学失之交臂的那种。 本来就差的，只会劝着还是尽早换个赛道谋生路。 人生嘛，自始至终都是这样残酷。 “大家好，多多关照。” 宋诗翰微微鞠躬，但却好像有种……程式化的感觉？ 而王梦娣却好似很不自在似的，头更低了，“大、大家好！” “新学期了，顺便也换换座位吧。” 黎音并没有过多注视这两个新学生，免得他们不自在，只是笑着，“各位踊跃和新成员组一下学习搭子和饭搭子什么的，他们俩成绩可都很好，谁抢到他们当同桌可就等于私教一对一，绝对赚大了。” 于是，立马有很多学生眼睛亮了起来，“我我我！” 黎音就直接当了甩手大掌柜，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自己换桌，一概不干预。 毕竟，十一班就主打一个叛逆！ 而且还是班主任带头，货真价实的叛逆之王！ 其实有的老师总认为不能让关系太好的学生坐一起，男女学生也最好不要坐在一起，否则总容易交头接耳，影响听课，还容易早恋，这种想法没错，但却也并不全对。 关系好了也是可以相互激励，相互学习的嘛！ 至于早恋……她的态度是堵不如疏。 喜欢这种情绪的萌发，不过是人的本能，在最能感知到美好的年龄段，想要去追逐那份吸引自己的美好，也是人之常情。 正值年少青春，真正能合理约束自己的其实并不多。 更有甚者，越是压抑才越是想抗争。 所以针对不同的学生，要采取的办法也从来都不能如出一辙，得变通！ “我去，我想起来了……” 杜亓宁和谢霖羽这对好哥俩儿是坚决不换的，班里也都知道谢霖羽那脾气，所以他俩就跟世外桃源一样，看着其余人来来回回的推桌子又搬椅子。 只不过，他这一惊一乍就爱抓人胳膊使劲儿摇的毛病让谢霖羽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寻思着要不还是换个同桌好了。 而杜亓宁拼命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宋诗翰啊！羽哥！他就是那个被称作咱们银海二中铁头人的宋诗翰！” 第145章 校长的决定 铁头人？ 谢霖羽一听更是大写的无语，“什么鬼东西？” “哦……” 杜亓宁看着他若有所思，“羽哥你之前也不学习，不知道也情有可……啊我的新脚！” 一声错乱的哀嚎，杜亓宁欲哭无泪去擦鞋。 今早刚穿的啊！ 但班里早已习惯他被收拾了，纷纷不厚道的笑起来。 谢霖羽哼了一声，若无其事又看了眼已经被拉着找好了座位的宋诗翰，忽然还真就想起来点儿什么，“是他啊……” 暑假养伤期间，他无意中看见一篇新闻写的就是这个宋诗翰。 出身于很普通的八线小城，但自小是个天才。 八岁时就参加过高考被录取到普通二本，可爹妈觉得不满意，没上。 十一岁就被录取到银海二中，又战高考得到了国外某大学的留学邀请，但因为年满十四岁才能独立入学，父母不愿意等就要求他继续冲刺高考，他同意了，但要求父母来海城买套房子方便生活，父母表面答应，但却只是租了一套，骗他说买的。 那可是八九年前！ 海城作为经济中心虽然房价一直不低，在当初也要个几百万，但倘若真的买了，那他们家最起码在如今已经坐拥了一套一两千万的房产。 而这期间，他每年都参加高考，国内和国外高校的橄榄枝接到手软，但他的父母却还是不满意，让他一次又一次留在高三。 因为，没有达到他父母‘保送直读硕博’的期望。 于是才有‘铁头人’的称号。 并且事情被报道后，有网友高赞锐评：【救命啊，他们家祖坟已经冒了不知多少次青烟，但都活生生被他父母给摁灭了……】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人哪怕随便考考都是超高分。 怎么被分他们十一班来了？ 谢霖羽有些奇怪。 而黎音回到办公室也是这样半开玩笑着问高主任的，“主任，这么好的学生放在十一班，岂不是暴殄天物？” 八班班主任无声冷哼，倒是有自知之明！ 这么没规矩的老师被开除了竟然还能回来，再加上那么烂的班，高考能考出个6来才有鬼！ 再说宋诗翰和王梦娣，一个全市第九，一个距离公办一本只差半分！ 这样的苗子竟然不进尖子班？ 但高主任却只是呵呵一笑，“这是校长的决定。” 这个宋诗翰虽然天才，但摆明了被父母干涉太多导致状态有些奇怪，校长做主把人塞到她手里，用意已经不言而喻。 毕竟放眼整个学校，只有她黎音战功赫赫。 降服了不可一世的谢霖羽，感化了问题少女许馨月，还不顾自己安危拯救了被父母逼到跳楼的申梦琳…… 甚至怒而过肩摔了申梦琳那个教授父亲。 刨去这些，十一班的其他学生也都不再那么散漫无所事事，开始认真对待珍贵的高中时光。 所以，她也一定能解决宋诗翰身上这个难题！ 以上都是校长原话。 “吼？” 黎音听完后不禁眉梢一挑，“那这种累活儿，是不是得先给我加点儿奖金？” “哈哈，这你得自己找校长说去，我可不管财务的事儿。” 高主任第一节就有课，笑着给保温杯里的热茶又捏了几颗枸杞进去，最后给她一个无比肯定的眼神，“加油，小黎，我相信你。” 黎音‘啧’了一声，“相信也得加钱。” 而八班班主任再次嗤之以鼻，觉得校长八成儿已经疯了。 这个宋诗翰的成绩已经比早前开始下降，他清楚校长是想让这孩子换个环境能轻松些，但那也不能往黎音手里放啊！ 大紧又大松，人不得给堕落废了！ 想到这儿，他直接把刚收上来正要批改的暑假作业又合上，快步出了办公室。 黎音也根本懒得在意这种人，只是数了数暑假作业的数量一本不少之后，随手往旁边一推就立即在电脑上敲起了题目。 高三的关键词，必不可少的一个就是‘刷题’二字。 所以，哪怕是银海这种精英式教学的高中也依旧不会完全排除掉题海战术，只不过选择的题目上会更有针对性，而历史教学组这边也已经下了任务，要求每个老师每周都要编三套题交上去。 编得黎音那叫一个头昏脑涨。 这让她不禁感慨，当初满心欢喜喊出‘我爱上班’这等言论……终究是太年轻啊！ * 下午，太阳偏西。 谢霖羽漫不经心着，双手抄了兜慢悠悠往外走，身后杜亓宁兴致勃勃地追来，“要不要一起去打篮球啊羽哥，我最近……嘶！” 话没说完，他忽然一头撞在了谢霖羽背上。 只不过，却并没迎来一贯的毒舌。 杜亓宁不由得奇怪，于是一边揉着鼻子一边瓮声瓮气的问了句，“看见什么了羽哥？” 一下子就杵这儿了。 “别说话。” 谢霖羽微微皱着眉头，眼神盯着路对面。 杜亓宁见状也顺着路对面看去，发现有个高挑好看的身影正将一大摞本子放在电子秤上，而有个半大老头儿看完秤之后又扫了她的手机。 额…… 他努力眯起眼睛看了看，咂咂嘴，“怎么看着那么像我刚交上去的历史暑假作业啊？” 谢霖羽冷哼，“那本来就是！” “真的是……人家别的老师都学期结束时才卖，她怎么刚开学就卖啊？”杜亓宁简直又好气又好笑，“黎老师到底是穷到什么程度了？” 谢霖羽不爽地撇撇嘴，却又莫名叹了口气。 或许是黎音自己调侃的次数太多了，让他们也下意识忽略了她调侃的‘穷’并非只是个玩笑，还是个铁打的事实，甚至这一刻他在想，笑着袒露一切伤疤是黎音真的已经毫不在乎，还是苦中作……嗯？ 都还没暗自感慨完，他却忽然看见黎音上了路边的车。 竟然最新款的保时捷？！ “我靠我靠！” 杜亓宁顿时惊喜地瞪大了眼珠子，整个人的八卦之魂都熊熊燃烧起来，“羽哥！开车的人该不会就是黎老师男朋友吧，看起来还挺有……哎羽哥你先别走啊！” 第146章 你是上天的礼物 保时捷开的不快不慢。 黎音在副驾上津津有味吃着路边摊买的糖葫芦，总算感觉精神回来一些，于是冲开车的谢沉渊晃了晃，“来一颗？” 出题就不是人干的活儿！ “你吃。” 谢沉渊只是宠溺地笑笑，“你学生辛苦一个暑假的作业就这么被你换了糖葫芦，他们知道怕是又要讨伐你了。” “不然呢？” 黎音悠闲地含着一大块冰糖外壳，耸耸肩，“这东西不过就是用来帮助自律的，想认真的就一定不会偷懒，想偷懒的就肯定是临开学才胡乱补救，反正后面都有答案，怎么利用是他们的事。” “八班班主任放假前把答案都收上来了，然后今天愣是批了一天。” “但我觉得，真没必要。” “高三的题海已经激烈开场，光是一开学新发下去的习题册每科都至少三本，按照进度至少每节课要复习一个单元，习题册和试卷也要同步跟上先做后讲，长此以往来回的循环帮助稳固记忆，哪还有功夫再惦记一本暑假作业？” “看八班班主任那意思，是占用体育课讲。” “真的拜托，这一年本来就是要拼命挤压精力和潜力的，放松的时间本来就少，当老师又不是当周扒皮，一点儿放空的时间都不给哪能行？” “游戏都还定期停服维护呢！” 噼里啪啦输出了这一通，黎音的糖葫芦也吃完了。 谢沉渊专注开着车，但凤眸更加温柔，“阿音，当你的学生一定很幸福。” 这并非爱屋及乌，而是他确实认为黎音讲的有道理。 就像他的车今天被管家开去做保养，所以临时换了辆开来接阿音下班一样，本质上并无不同。 “但我这个老师……” 黎音刚开口，忽然看见后视镜里有辆黑色商务似乎在跟车。 而且，这车牌号看着有点眼熟啊…… 与此同时。 谢霖羽绷着脸吩咐司机，“再开快点儿！” 而杜亓宁神情讷讷，“话说羽哥，你把我拉到车上来就是为了陪你跟着黎老师上的这辆车啊？” 谢霖羽瞥他，“你就不想知道开车的什么人？” “嘶……倒也挺好奇的。” 杜亓宁很认真想了下，却又满脸意外，“不过我真没想到羽哥你藏挺深啊，竟然也这么八卦？” “八卦你个头。” 谢霖羽一个爆栗砸在他后脑勺，“黎音都穷到卖我们暑假作业了，一个能开得起保时捷最新款的人跟她交往，图她什么？勤俭持家吗？” 杜亓宁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只图黎老师长得好看？” “你见过几个有钱的男人专一？” 谢霖羽两只胳膊抱起来，嫌他反应太慢，“肯定只是跟黎音谈着玩玩，想骗她感情！” 毕竟，在海城的名利圈子里这种臭鱼烂虾多的是。 “原来如此！” 杜亓宁肃然起敬，“还得是你啊羽哥，我根本没想到这些！” 谢霖羽又‘切’了一声，“等你能想到，黎音都已经被卖到黑煤窑里去做苦工了！” 杜亓宁深感羞愧。 而这时，司机忽然出声，“没了五少爷！” “没了？” 谢霖羽愣了下，急忙往前看，路上哪里还有刚才那辆保时捷的影子？ * “这小子，眼睛还挺尖。” 将车开进路边的商场地下车库后转了一圈儿，谢沉渊又重新回到露面上，眉尾轻轻一抬。 而黎音摩挲着下巴，“那我卖他们作业肯定也被看见了，啧，坏了……” 谢沉渊好笑，“刚才还头头是道呢。” “你不懂。” 黎音无可奈何道，“一个谢霖羽再加上一个许馨月，阎王遇见都要避着走……” 这俩虽然一贯相互看不上对方，但黎音有预感，今天这事儿谢霖羽十有八九会告诉许馨月，然后又要想法子要她的承诺了！ 谢沉渊却点破她，“但我看，阿音你是一直乐在其中的呀？” “是啊……” 黎音一怔，随即出神似的笑笑，“是他们把我和这个世界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让我觉得必须向前看，然后才终于等到了你。” 这些学生们总爱说谢谢黎老师。 但其实她也很想道一声谢，感谢他们愿意逐步交付信任，和她站在一起，甚至为她去抗议过学校。 “阿音。” 余光看到她的神情，谢沉渊凤眸中更加沉柔，“或许，这群学生是你来到这里后上天的礼物。” 黎音便也问他，“那你的礼物呢？” “我的礼物，自然是你。” 谢沉渊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但听到的那一刻却依旧让人心中欢喜，黎音弯起了唇角闭眼靠在座椅上，像是又吃了两支冰糖葫芦那样的加倍快乐。 而谢沉渊便也抽空笑着看她一眼，亦是心满意足。 所以说爱情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医院。 他们是来看沈常青的，但刚出电梯就正好遇上了谢千雪。 “大、大哥……” 虽然已经开始改变对谢沉渊的态度，但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谢千雪照例还是有些不自在，觉得怪极了。 于是，黎音便和谢沉渊眨眨眼睛，“我有话和千雪聊。” “那我先进去。” 谢沉渊懂她的意思，便笑笑先进了病房。 而黎音拉着谢千雪的手在走廊慢慢踱步起来，“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谢千雪每天都来帮着照顾，所以想知道沈常青的情况，问她也是一样。 “恢复的进度不错，但还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谢千雪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一定会醒的。” 黎音又握了握她的手，认真端详着她有些憔悴的脸色，“但是千雪，你也需要照顾好自己。” 而谢千雪却有些委屈似的摇了摇头，垂着目光，“黎音，我是很努力想放下的，可是好难啊……有些东西越是想忘就越是拼命在眼前回放，明明我那么清楚他根本不喜欢我……” 可面对这种情况，黎音却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劝慰，只能轻轻地抱住她。 总觉得说什么都好像是对她的伤害。 而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个莫名凶巴巴的声音，“千雪！你干嘛呢！” 第147章 我不介意让人拔掉他的氧气管 这个语气，着实令人诧异。 身为谢家三小姐，是谁有胆子敢这样对谢千雪说话？ 而答案是那位杨妈，沈常青的母亲。 此刻，她正双手叉腰一副很是趾高气昂的样子，虽然话是对谢千雪说的，可眼神却好似总在瞥着黎音，“千雪啊！你可是我的准儿媳，不好好帮我照顾常青，害得他被什么别的女人抢走可怎么办啊？” 大写加粗再标红的阴阳怪气，有脑子都听得出来。 谢千雪顿时有些尴尬，“杨妈你以后不要这样说了，沈队长并不喜欢我，之前的事情也……” “不喜欢你，那喜欢谁啊？” 杨妈还是那么老远站着，头都要昂到天花板上去，“难道喜欢那种总爱招摇过市出风头，一看就不正经的吗？” 谢千雪皱眉，“杨……” 不等她再说完，黎音轻轻拉了下她的手，慢条斯理勾起唇角，“听起来，这位阿姨好似在骂我。” “谁是你阿姨，别来套近乎。” 杨妈顺便又白了她一眼，“身为老师不把心思好好放在教书上，就知道炒作，我儿子可是个正派的人，不可能跟你这样的在一起！” “哦？” 无视谢千雪担忧的试图阻拦，黎音慢悠悠走向她，眸色似笑非笑，“那这位女士，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跟沈常青在一起了？还有你说我炒作……胡说八道诽谤我的名誉，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杨妈顿时觉得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袭来。 她自然弄不清为何这个只是脸蛋漂亮一副勾人样子的女老师却气场如此之大，已经让她心中不受控制开始狂跳起来。 这样的人，真嫁给她儿子那还了得？！ 家里以后还有她好受的吗！ “哼，这就威胁上我了，真以为我不懂法啊！” 杨妈后退了两步，但脖子却梗地老直跟鹅似的说道，“我也认识律师！全海城最厉害的江松律师！有本事你就上法庭告我去吧！看谁最后输掉大牙！” 而也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缓缓打开。 谢沉渊嘴角噙着一丝玩味地笑意，凤眸微微挑了起来，“江松律师就职我谢氏的律师团首席之后，就再也不接私案的，杨女士想请他的话，得先替他赔付给谢氏八个亿的违约金，你儿子……工资不够吧？” 登时，杨妈的脸红白交加，“你、你是……”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谢沉渊。” 谢沉渊唇畔那丝轻佻更浓了些，凤眸却温柔无比注视黎音，“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杨妈不可置信，“你、你是谢沉渊？” 放眼全海城，没听过谁也不会没听过‘谢沉渊’这三个字！ 而黎音很平静地看着她，但眸色却已经晦暗起来，“我和沈常青只是朋友，希望杨女士能牢牢记住，不要再无理取闹。” 那天，沈常青将炸弹留给了自己。 他是位值得尊敬的好警察，同时也是条无畏的真汉子。 所以顾念这份对于沈常青的敬重，黎音才一再留了情面耐心解释。 不过万事有限度，耐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谢千雪也赶紧上前来想把人先带到别处冷静一下，“杨妈，事情就是这样子的，黎音是和我大哥一起来看沈队长的，我们……” “呵呵，不就是看见个有钱的使劲儿贴吗？” 杨妈说出这句话纯属恼羞成怒给自己找台阶下，但随即就被谢沉渊高大的身影完全压了一脸，那凤眸中尽是幽冷和震慑，“虽然和沈常青算是朋友，但杨女士如果再不注意自己的言行，我也不介意让人拔掉他的氧气管，因为，这家医院它姓谢！” 这世间，总有些人哪怕被荆棘缠缚于泥淖中，却也从来都拼力去挣脱着站起来，步履维艰地走向光明温暖之处。 然后，自己也成为那样温暖的光。 阿音便是这样的人。 但和阿音不同，他选的是另外一条路—— 既然堕入阴暗与污泥脱身不得，干脆便成为那最大的一片的暗，最污浊的那潭的泥！ 不惜手段，以恶制恶！ 他本也早就不算得什么好人，只是愿意为了阿音做点好事罢了，但前提是：对方无论谁都别给脸不要！ 否则…… “姓、姓谢了不起啊！” 杨妈其实两腿已经发软，但还是死要面子嘟囔出这么一句，飞快避开那锋利的审视之后着急转身。 谢千雪见她总算愿意走了，也松了口气赶紧扶她离开。 而谢沉渊背起双手又看了眼病房里还昏睡的沈常青，摇摇头，“难怪一直打光棍。” “我问过妍姐了，当年国际上联合出动人力去天竺想要粉碎掉囚笼的华国队伍里，沈常青的父亲是领队。” 黎音轻轻一声叹气也走到病房门口，“二十个人，全部葬身在那架刚起飞就爆炸的飞机上，那一年沈常青十岁，而且那天刚好是他的生日。” 她是能够想象到，一个女人失去深爱丈夫后独自抚养儿子所面对的艰辛与困难的，会是这样有些奇怪和固执的性格也不稀奇。 环境最能造就人，也最能毁掉人。 但这些又不是她造成的，她也没义务要忍受那件事情带来的后果。 不过是上次的人情，还完便罢。 “嗯，那天他一个人看着大使馆，我就已经猜到了。” 谢沉渊也点点头。 那样的神态，就如同他幼时曾经无数次在质子行宫内偷偷遥望家乡的方向一般，是小心克制的眷恋与思念。 而黎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轻轻拿过他的大手十指交握，眸色中情意倾尽热烈，唇畔弯起的弧度更是少见温柔，“谢沉渊，你的身边永远都有我。” “我知道。” 谢沉渊抬起与她交握的手，偏头轻吻下去，极尽虔诚。 但这时，黎音手机忽然震了震。 是一条微信的好友申请：【我是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请务必通过！！！有事询问！！！\/抱拳】 谢沉渊看了不禁笑道，“感叹号可真多。” “我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黎音有些狐疑地蹙了蹙眉，点了同意添加。 随后，对方立刻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 第148章 是时候谈谈涨工资了 【你好\/微笑，请问在教学生涯中都获得过什么奖项？】 【教师职称评级目前什么水平？\/微笑】 【身为班主任，对高三这一年的规划可以展开讲明一下吗？\/微笑】 【麻烦了。\/微笑】 ？？？ 黎音看着那几个死亡微笑就顿时很不爽了，干脆也直接有学有样回复：【？\/微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 结果，对方的回复更让人出火：【你是老师，请注意态度。\/抱拳】 黎音差点儿没把手机捏碎了，“有病？” 我**你**个态度啊！ 【你好，还在吗？\/疑惑】 【身为老师，不及时回复消息会让家长质疑你的工作能力，看到请立刻回复。\/抱拳】 【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出示一下你的相关获奖证书，拍照片即可。\/抱拳】 “这到底是多喜欢用表情啊！” 看着一条又接一条的信息，黎音脑门青筋都快蹦起来了。 而谢沉渊也极为不悦地皱起眉头，食指伸出落在屏幕上，直接将语音通话播了过去，想听听看对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可没想到…… 【对方已拒绝】 “啧。” 谢沉渊弯起的唇角多少带了点儿锐利。 但消息又来了。 【打字和你沟通，就代表我现在不方便语音联系，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够带领学生提高成绩！请恕我对你的教学能力表示怀疑！\/抱拳】 “……我倒是很想一拳打碎你的天灵盖。” 黎音懒得再看，干脆直接给对方设置了免打扰。 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所以才没有把人给删掉，不然校长那边怕是不一会儿就要接到投诉电话了。 谢沉渊也一下看出端倪，“真是你学生的家长？” “八九不离十吧。” 黎音有些幽怨地叹了口气，“而且活儿麻烦，又还不涨工资，唉。” 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高主任打来的电话，语气有些纠结，“那个，小黎啊……明早到校长办公室一趟吧，宋诗翰的家长刚才打电话给校长了。” 黎音无语望天，“是时候谈谈涨工资的事儿了！” * 即便已经进了九月，但一大早的阳光却还是有些烫的。 一对衣着非常朴素的夫妇在校门口对保安说了些什么，其中的男人还双手合十千恩万谢似的弯了弯腰，和女人一起快步走进去。 没一会儿，黎音喝着豆浆也走进学校。 保安还很关心地打招呼，“没吃点儿别的啊黎老师，就这个能饱嘛！” “想吃小笼包的，但是起晚了。” 黎音随口笑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校长办公室楼下时正好喝完，顺便将垃圾丢掉。 但她也没急着上去，又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嗯，多多少少还是有秋的味道了。 “报数！” 不远处的体育场，高一新生正在集结开始今天的军训，一位位教官声音洪亮，清点完人数之后就开始了最基础的站军姿，要求的也极为严格。 黎音没见过，不禁生了几分兴趣又走进几步看起来。 而教官们也都是爱搞事的年轻人，随便挑几个学生选捡片叶子塞进手指缝里，说叶子掉了就要做俯卧撑，但如果最后不掉的话就请全班喝饮料。 “法不责众，但惠及四方。” 黎音禁不住笑了笑，想起来曾经阿爹也爱这样练兵。 若单人不达标，惩罚自己背着，但要是单人完成的好就集体奖励一顿酒肉，为此士兵们各个都十分认真，操练时谁也不肯偷懒懈怠。 毕竟边关苦寒，一顿香喷喷的酒肉是所有人唯一慰藉了。 同时，还无形中提升了大军的协作与凝聚力，让外敌不敢轻易冒犯。 这也是黎家军被称为‘虎狼之师’的最根本原因。 ‘叮叮叮’…… 正当看得入神，手机忽然响了。 黎音不用看都知道是高主任，却还是丝毫不急地摁了接听，但高主任却明显是已经快急坏了，声音却又刻意压低，“小黎啊！你到了吗！” “到楼下了。” 黎音抬头看向三楼的窗户，微微勾唇。 而高主任就仿佛松了口气似的，“快上来吧，校长要撑不住了！” “果然是急性子啊。” 黎音眉梢挑起，挂断电话进入办公楼。 而也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体育场上有个皮肤黝黑但眼神里精光四射的高大教官好似也张望了两眼。 与此同时—— “学校现在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当时校长您可是亲口答应，给我儿子安排到最好的老师和班级，我们两口子这么信任您，结果您却把我儿子这么优秀的一个尖子，放到那个臭名昭着的十一班！？” “要不是我心细，找熟人打听了一下这个十一班，又亲身试验了一下那个班主任，我儿子今年不就要在火坑里渡过了吗！” “他要是今年再没法保送直读硕博，校长你负责啊？” 朴素的男人方头大脸，看着挺端正的，但却好似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劲头儿，不满地声音回荡在整间办公室里。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先生。” 校长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就知道这对夫妇肯定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他才做主先把宋诗翰放进了十一班，想着被黎音带一段时间肯定会有所改观，到时候就算这夫妻俩知道了十一班曾经的名声也不怕。 没想到，这俩人还有这种操作。 甚至，在知晓黎音和十一班曾经的光辉战绩之后，原本已经出差到了外地的孩子爹竟又连夜坐飞机杀了回来！ “哪样！” 男人更加不满，“放眼我儿子的成绩，随便哪次都是银海非常出色的勋章！” “我们也只不过就想他能以更漂亮的姿态走进大学，也方便他将来有更扎实的根基和底气，找一份特别好的工作而已！” “他是无价之材！校长您这样安排真的很让我们家长寒心！” 一句能有十句等着，都不给人张口的机会啊！ 校长这会儿也是暗自后悔，觉得这个安排确实有些先入为主了，自己这个身份又不适合发表太多个人主见，还给黎老师添了个大麻烦啊！ 而这时，门总算被推开了。 第149章 怎么都想让她丢饭碗啊! 率先进门的，是高主任客气的笑脸。 随后，他冲校长微微点了下头，“黎老师来了。” 其实几分钟前黎音就已经上来了，但他又特意先说了说情况，又带黎音在门口听了听，好清楚目前‘战况’！ 男人立刻回头。 “你就是那个黎老师，挺漂亮的。”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率先开了口，一只有些陈旧但非常干净的小布包板板正正放在她的双膝之上，甚至她自己整个人也坐的很是板正。 只不过眼神却不友善，“难怪那么傲慢！” “傲慢么？” 黎音眸色微微潋滟了起来，也干脆没管校长，直接走到沙发坐了下来，两条修长的腿慵懒交叠，单手撑头懒洋洋看着她，“但觉得，程度可不如你们呀。”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鲜艳的红色连衣裙，还化了妆。 微微拉长的眼线更显得她眼神戏谑，而发间那只银色蝴蝶被窗外进来的阳光照射，更是闪耀的能让人睁不开眼。 举手投足间，都透出无比的明艳和攻击性。 “校长你自己看看！就这样子的形象怎么教书育人！哪个学生有心思学习！” 女人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恼羞成怒。 而男人也义愤填膺，“我要求立刻把儿子转到最好的尖子班去！” “尖子班？” 黎音轻嗤一声，“两位家长，真以为我十一班是好进的？” “谁不知道当初的高二十一班全校最烂！” “那如果宋诗翰比不过我这个班里随便拎出来的学生呢！” 黎音鲜有的提高音量，压住了男人的怒吼，眸色锐利。 男人一愣。 而女人当即气得站起来指着她，“这位黎老师，你吹牛之前好歹也打一打草稿！我儿子可是……” “你儿子，在我这儿就只是个普通学生。” 黎音瞥着她，唇畔的笑意却乖狂无比，幽幽吐出一句，“两位，敢打赌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 “赌就赌！” 两口子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你要是输了，就离开教师队伍，省得再祸害别的学生！” “唉，怎么都老想着丢我饭碗呢？” 黎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却陡然笑意更加玩味，“不过我要是赢了，宋诗翰就必须留在我手里，你们什么都不能干预，而且……” 她忽然看向了校长，眼梢又是一挑，“咱涨涨工资？” 公立学校嘛，教师工资是不能随便乱涨的。 可银海二中是私立，而且以当初原主的能力……根本也通过不了公立学校的讲课面试。 而校长这会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目前这情况已经完全不受他控制了，于是也只能先点点头都应下来，心想赶紧施展神通把这两尊大佛感化了吧！ “那我可就把人叫来了。” 黎音勾着唇角直接把电话打给谢霖羽，语气悠闲，“现在有个翘第一节课的好机会，你、杜亓宁、许馨月还有申梦琳，最后再喊上那位叫宋诗翰的新同学，到校长室来。” 那两夫妻都顿时瞪了眼。 听听！这都说的是什么话！班主任该这么说吗！ 太为所欲为了！ 但电话里，谢霖羽却哼了一声，“没空！” 正如黎音昨天所料。 因为卖暑假作业（其实是跟车跟丢了）这事儿，谢霖羽正没好气儿呢，并且也还真告诉了许馨月，暂时结成了联盟，正商量办法要搞清楚黎音男朋友到底是谁呢！ 说让他们去，他们就去啊？ 就不！ 黎音也早就习以为常，哄孩子似的，“帮帮忙啦，不然你班主任我又要丢饭碗了，你们忍心嘛？” 丢饭碗那自然是不行的。 谢霖羽无语道，“帮你可以，但是有条件。” “都答应。” 黎音笑得异常狡黠，“快来就行。” “等着。” 谢霖羽又哼了一声挂断电话，而黎音心情颇好地调整了下坐姿。 见状，高主任不禁也微微笑了。 他再清楚不过了，一旦看见黎音这神情就绝对稳操胜券，只要眼睁睁看着一切发展就好。 很快—— “报告。” 和上次来校长办公室不同，谢霖羽虽然双手抄兜，但还是先打了招呼才拽拽的进门，许馨月则双手抱着胳膊，杜亓宁瞪着大眼一脸好奇，倒是已经与父母和解的申梦琳看起来最像个乖学生。 至于宋诗翰，是在他们最后进来的。 没有什么神情，哪怕是见到父母之后也只是扶了下眼镜，声音直邦邦的，“爸，妈。” 夫妻俩立马眉开眼笑的答应，瞬间鼻孔都抬高了不少，轻蔑地扫视这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学习好料的学生。 就这，能比得过他们诗翰什么？ 可黎音依旧笑得漫不经心，“那么，你们谁先出战？” “我。” 谢霖羽率先站了出来，拽的二五八万先慢条斯理转了两下脖子，顺便以绝对地身高优势瞥了两眼那对夫妻，最后才看向了宋诗翰，“来点儿最简单的吧，how are you ？” 一张嘴就是极为标准的原味英式口语。 宋诗翰一愣，下意识回答道，“i''m fine, and you？” 但比起谢霖羽来，他这发音可就不怎么标准了，甚至有些生硬。 高主任和校长顿时都惊讶无比地看着谢霖羽。 而谢霖羽傲娇一哼，嘴角得意。 具体情况，黎音刚才已经在微信上打字解释过了，让他们都不要保留拿出自己最秀的一面来，惊掉宋诗翰父母的下巴！ 可这夫妻俩却还摸不着头脑，“弄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是要干什么？我们诗翰……” “你们诗翰，没练过英语口语吧？” 黎音好整以暇地打断，“你们只是让他不断参加高考，但是进入大学之后可不止有书面上的东西，没有流利的口语，成绩再优秀也是没法代表学校参加对外活动的哦~” “这、这也可以到了大学再锻炼！诗翰学习能力很强，根本不在话下！” 男人梗了梗脖子，并不认同这样的结果。 “行，那就再换个不太容易学的。” 黎音对此也丝毫不感到意外，手指轻轻一勾，“申梦琳，你来。” 第150章 看看，都快不食人间烟火了 黎音这架势，就跟将军打仗派兵迎敌似的。 而申梦琳虽然有些意外自己第二个就要上了，但却也丝毫不慌的点点头一笑，“明白了，黎老师。” 宋诗翰来之前是并没有被告知要做什么的。 但他又不是傻子，也猜到点儿了。 所以面对申梦琳时，他那近乎木讷的表情上少有的复杂了一下。 虽然才开学第二天，但是昨天的数学课上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个女生的数学成绩非常强，短短一节课功夫被数学老师提问了九次，回回对答如流，解题思路也清晰干脆！ “要开始咯。” 申梦琳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露出一枚闪亮的银色耳钉，眼神似乎也骤然明亮了一霎，“小明借了爸爸500块，又借了妈妈500块，双十一剁手了970块，还剩下30块，随即他分别还给爸爸和妈妈各10块，所以最后分别欠爸爸妈妈各490元，一共980块，加上自己手里的10块共990块。” “请问，为什么小明一分钱没出就少了10块的债呢？” 她刚说完，夫妻俩顿时不满，“弄这种一听就有毛病的题目是看不起谁呢，有本事比微积分！” “也可以的，暑假正好我也学完了。” 申梦琳点点头，笑得格外真诚，“不过也别小看这道题，当初可是难倒了海大好几位数学教授呢，顺便，我爸爸是其中之一。” 夫妻俩又是一梗。 随后，又不屑地说道，“吹吧就！一个高中生这么肆无忌惮戴着耳钉，还在校长这里露出来，能有多少心思在学习上啊！” “不才不才。” 黎音单手撑着头慢悠悠笑着，“这是我们班第一，数学也就勉强考个140而已。” 夫妻俩：“……” 而宋诗翰仿佛被那耳钉闪了眼睛，皱眉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的，怎么也不应该是990块的。” “数学和我们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 和旁边姿态慵懒的黎音对视一眼，申梦琳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然后解释道，“既然他还了爸妈每人10块，那么实际上他就只借了980块呀，根本不是1000块，也就不能像题目中那样把手里的余额也当做借款再加进去的。” “所以，借了980块，用掉了970块，怎么不是最后只剩下10块呢？” “是啊……” 宋诗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这么简单的题目，我竟然被迷惑进去了。” 高主任则看向校长，给了个‘看吧看吧’的肯定眼神。 而黎音眼梢一挑，“所以，两位这么些年来对儿子的生活包办也不少啊，看，都已经快不食人间烟火了。” “这、这种脑筋急转弯摆明了就是耍赖！” 夫妻俩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但就是不愿意认同，“高考又不考这个！” “没事儿，那咱们继续点和高考息息相关的。” 黎音就主打一个诚恳又大度，好像七擒孟获的诸葛亮一样，再次派出一员大将，“许馨月！” “到！” 总算等到出场，许馨月昂首挺胸上前了一步，下巴抬的老高，“高考前有体能测试，我们就来比一比身体素质，和我掰手腕！” 宋诗翰更加不可思议。 而夫妻俩反对，“体能测试又不考掰手腕，你别弄这些没用的浪费时间！” 黎音却只是轻嗤一声，眼神揶揄，“看两位反应这么大，该不是害怕宋诗翰会输给一个女孩子吧？” “那怎么可能！” “就是！” 这两口子是真的对宋诗翰寄予了无限期望，并且坚定的认为他绝对行，被黎音这么稍微一激将立刻就受不了了，“儿子！爸爸妈妈相信你！” 宋诗翰看了一眼他们，很平静地目光里隐约闪过什么。 手攥了攥。 而许馨月单手叉腰，又摆出她曾经的校霸大姐大派头，张狂的勾了勾手指，“来啊！” 于是，宋诗翰深吸了口气走向她。 然后被摁的结结实实。 他无法想象，一个女生为什么能有这样大的力气，让他半边身子都歪在了桌面上怎么都挣不动！ “得加强锻炼啊！” 许馨月汉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今年体测有有铅球和标枪二选一，你这点儿力气可过不了关。” 宋诗翰很沉默地起身站好，看着自己的手。 而那夫妻俩又要开始了。 但杜亓宁已经等不及，干脆在他们张口前就一个箭步截住，俩眼珠子转的叽里咕噜的，“我知道两位叔叔阿姨想要说什么，反正体测也不一定要得满分，上身力气小点能怎么样，但是体测项目里还有长跑的啊，这可是达标时间限制的，本身别的项目就分不高，要是长跑也不行的话……” “要是长跑也不行。” 黎音慢条斯理地站起了身，眸色里稍稍有了些犀利，“那我有些怀疑，宋诗翰同学历年参加高考前的体测都是怎么蒙混过关的呢？” 作为高考成绩的一部分，这事儿其实可大可小。 虽然每次被大学录取也都没去，但如果真被死摁着追究起来，宋诗翰就会丧失之后的高考资格。 那夫妻俩也终于脸色一变。 杜亓宁更加得意，“所以，到底是骡子是马，体育场跑两圈儿？” 宋诗翰还是沉默着。 然而夫妻俩却似乎终于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 于是，战场最终还是被转移到了体育场上。 好歹也不能让杜亓宁白来这一趟，这小子平常除了打游戏就爱打篮球，身体强度和耐力自然是不在话下，不给个机会展示一下，怕是要郁闷很久。 “预备！开始！” 伴随许馨月一声令下，杜亓宁就直接‘唰’的一下冲了出去。 而宋诗翰的速度却很慢，没一会儿就累得脸色通红满头大汗，才几分钟就被杜亓宁套了两圈半，顺便在经过他时还故意欠兮兮的打了个招呼，“哟，溜达呢？” 宋诗翰气喘吁吁看着他的背影如轻风般离自己越来越远。 仿佛，是曾经某个也爱说爱笑的少年，与这世界说再也不见。 第151章 我想留在十一班 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仿佛在眼眶中涌动。 宋诗翰停了下来，两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镜片也在这一刻被完全的模糊住。 就仿佛，他的世界终于彻底一片混乱模糊。 “怎么了诗翰，跑啊！” 原本跑的慢，夫妻俩就不太好辩解什么了，此刻见他直接不跑了，夫妻俩的脸色也终于彻底挂不住。 可此刻宋诗翰却仿佛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仍旧只是低着头在原地大喘气，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仿佛再动一下就会直接瘫倒。 但他才跑了大半圈而已。 “两位，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吗？” 黎音抬手挡在额头遮阳，眸色却已然认真起来，“学习成绩固然重要，考出最漂亮的分数也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你们看看他目前的状态和身体素质，只为了那个所谓‘保送硕博直读’的目标，一次又一次的让他重复高考，值得吗？你们今年也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吧，又能包办他到什么时候？”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这时—— “同学同学！快躲开！” 突如其来的一声高喊里透着焦急，黎音看去，发现是足球场那边把球踢飞了，竟不偏不倚正冲宋诗翰那边飞去。 可宋诗翰仍一动没动，仿佛与世隔绝。 “儿子！” 夫妻俩顿时如遭雷劈，完全是下意识地往那边跑，只盼是能砸在自己身上。 说到底，还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有人却比他们更快。 那几乎是无法用肉眼辨清的速度了，仿佛那抹艳烈的红色只是一闪就到了宋诗翰的身边，然后那飞扬的裙摆就仿佛是蝴蝶摆动双翼，只浅浅露出一小截雪白纤细的脚腕，就那么在宋诗翰的头顶上旋过，狠狠将足球踢回原来的方向去！ 夫妻俩目瞪口呆。 “哇哦~” 虽然早就不屡见不鲜，但杜亓宁还是很激动，“黎老师！帅的！” 他跑了三圈，却只是出了一头汗，脸有点儿红而已。 而谢霖羽插着兜，许馨月抱着胳膊，俩人虽然没出声，但神情上也是隐隐的自豪，申梦琳则是满脸的感慨和感激，仿佛又回忆起某天。 只不过那一次，她自己也短暂成为了一只蝴蝶，但脆弱的惊心动魄。 至于校长和高主任，俩人也只是微微震惊了一下。 与此同时，足球场那边传来欢呼和口哨声，引得不远处正在军训的高一新生们都忍不住想看热闹，掉了手指缝里的树叶。 因为球进网了！ 隔着小二十米的距离！ “儿子！” 夫妻俩这时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摇晃着宋诗翰，“怎么了！刚才为什么不躲啊！啊？！” “爸妈。” 宋诗翰任他们摇晃了好久，静静说了一句，“我想留在十一班。” “什么！？” 夫妻俩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你……” “我不想再当铁头人了。” 宋诗翰打断他们，摘掉了自己的黑框眼镜，露出一双因为度数过高而有些变形凸出的眼睛，指了指，“今后的路，我也想自己去看清楚。” 但夫妻俩却明显是没听懂，愣愣地看着他。 “第一次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很想去，你们说不是一本，对未来没帮助。” “后来我收到了一本通知书，你们说不是保送，对我未来没帮助。” “可有一年我明明保送了，你们说不是直读硕博那种，对我未来还是没帮助。” “再后来，我只是想换隐形眼镜，因为镜框压的鼻梁疼，你们说学生就要有学生样，盲目跟风一些潮流，对未来也没帮助。” “好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反正考试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就这么一直浑浑噩噩考下去吧，你们开心就好。” 宋诗翰无所谓的耸耸肩，满脸写着自嘲，“可是，我听说了黎音老师，高二十一班的事情我全都听说过，我完全不能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离经叛道的老师，十一班的学生可真走运啊……” “真的好令人羡慕。” “你？” 黎音眸子微敛，意识到事情似乎不简单。 这时，校长沉沉叹了口气，“其实，是他主动私下里拜托我，想要进十一班的。” 黎音微怔，再度看向宋诗翰。 而夫妻俩也禁不住失声，“什么！？” 杜亓宁震惊，“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慕名而来啊！” 谢霖羽拽拽的抱着胳膊，“算他有眼光。” “我真的不想再继续考下去了。” 宋诗翰难过地看着父母，“十年前我就在高考，但那时我还小，可现在我已经十八岁了，难道我一直达不成你们心里那个目标，就真的要考到三十岁吗？” “是啊，两位。” 黎音语重心长地看着这夫妻俩，“高考是人生的转折点，不是终点，沿途风景虽然也重要，但到达目的地才是唯一目标，如果他真的一辈子就只能在高考这个岔路口打转，你们的晚年……不会太好过吧？” 夫妻俩更加错愕的看着她。 事实上，他们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听见，只觉得当头棒喝。 “所以到底是再等几年迎接一个博士儿子，还是等八十岁的时候发现一个只有高中文凭的儿子完全不能指望，你们自己选择。” 黎音微微一笑，看向宋诗翰，“走了，回教室。” “谢谢您，黎老师。” 宋诗翰乖乖鞠了一躬重新戴好眼镜，也没有去看自己的父母，直接去跟随黎音的脚步。 而谢霖羽几个也是挑挑眉，同样跟上。 校长和高主任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却又放弃了，也一同离开。 炎热的体育场上，两夫妻相对无言站在那里。 与此同时，某个高大黝黑的教官一边咬着烟笑呵呵数着一大片新生们刚才因为掉了树叶而被罚的俯卧撑，一边转头去追随那一抹已经有些看不太清的红色身影，烟雾伴随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徐徐喷出，“可真漂亮啊……” 不止是人，还有身手！ 第152章 你是不跑，可你信誉不高 回教室的路上，黎音直接被谢霖羽团团围了起来，看起来是不达目的不让她走的架势。 毕竟忙帮完了，利息也就该兑现了。 “我说你们啊……” 黎音无奈，“至于这么着急吗，我又不跑，第三节还有课呢我。” 谢霖羽‘切’了一声，“你是不跑，可你信誉不高。” “没错儿！” 许馨月也果然选择了同仇敌忾。 杜亓宁一脸幸灾乐祸，而申梦琳笑而不语，很显然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黎音抽了抽嘴角，“当着新同学的面，你们能别这么诋毁我妈？我好歹也是个风华正茂、貌美如花的女老师，我也要面子的！” 结果，几人齐齐看向边上不说话的宋诗翰。 “额……” 宋诗翰想了一下，直接把眼镜一摘，“几位同学，请问你们看到我的眼镜了吗？我八百度的近视什么都看不清，找不到眼镜回不了教室。” 黎音：“？” 谢霖羽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上道，眼神有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等着，忙完了帮你找！” 而杜亓宁一拍手乐了，“行啊，敢情你是个闷骚！” 许馨月也表示满意，“以后姐罩你！” 宋诗翰仿佛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同时还往边上又站了站，就跟怕被溅一身血似的。 “你小子忒不地道啊！” 黎音捂着胸口，“刚把你解救出来，你就转身弃明投暗了？” “不许转移话题。” 许馨月不满，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快说，你男朋友是谁？” 谢霖羽也面色不善，“哪里的？干什么的？多大了？” “所以，要我答应的条件都是这个了？” 黎音叹了口气，眸子却狡黠起来，“行了行了，告诉你们吧，是个我很喜欢的有钱人。” 谢霖羽顿时黑脸，“具体姓名！” 他能不知道对方有钱吗！但有钱人又不等于好人！ “可是，你们的条件已经用光了。” 黎音笑得一脸得逞，“况且，你们也没要求我说到什么程度，等下次有活儿再给你们机会哈！” 许馨月跺脚，“无赖！” “纳入失信名单！”杜亓宁火上浇油。 “以后谁再帮你谁是狗！” 谢霖羽那个气啊，真恨不得把这张好看的笑脸给咬烂，但鬼才打得过她！ “行行行，都行。” 黎音丝毫都不生气，笑着又打了个响指，“不过翘课时间已经结束了，如果耽搁下节课上课的话，第三节我就只检查你们整整一节课。” 虽说，和谢沉渊的关系现如今已经没必要遮掩了。 但她就是想逗这几个小孩儿，就喜欢看他们一脸不爽的样子，单纯的恶趣味。 “卑鄙！” 纵然清楚黎音就是在借此转移话题，好让他们赶紧走，但一个个儿的却也没法真生她的气，只能哼一声表示态度，快步朝教室赶。 毕竟，她可是他们的光啊！ “还不走？” 依旧拿着眼镜在原地的宋诗翰仿佛出了神，听见黎音带着笑意的声音。 他赶紧戴上眼镜，“对不起黎老师，我……想和同学们搞好关系，所以刚才……” “我明白，而且你一定会越来越喜欢十一的这个集体的。” 黎音笑笑示意他不必再解释，“走吧。” “嗯！” 宋诗翰用力点点头跟在她的身后，镜片后的目光似乎也飞扬起来。 但与此同时，旁边路灯下的摄像头却微微动了一下。 *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手机一连串的不停在响，但谢千雪却坐在窗前对着画了一半的首饰设计图叹了口气，整个人都郁闷的不行。 因为，来电人的备注是：杨妈。 上次那件事后，她也察觉到了情况走势不妙，于是没再继续去医院照顾沈常青了，免得完全没必要的错误印象越来越深。 可杨妈却一次又一次的打电话来，希望她再去。 【千雪呀，你最近是很忙吗？】 【都好几天不来了，阿姨最近可有点力不从心呢，什么时候来陪陪阿姨？】 【阿姨想你了，闷的不行，想跟你说话呀。】 电话总算不打了之后，微信又开始了。 谢千雪满心复杂，直接将手机调了静音倒扣过来，眼不见心不烦吧。 拉黑又不礼貌。 但设计图是无论如何也暂时没法继续画了，她只能趴在桌子上看着桌角一个造型很奇特的小摆钟摆件发愣，眼神也不自觉跟着钟摆左右来回。 这是上次老四从国外回来给她的，说是女巫施法祝福过的，保证爱情甜蜜。 结果呢，半点儿都不甜…… 嗯？ 想着想着，她忽然眼前闪现过谢霖羽的脸，下意识又缓缓直起了身子，“最近好像没见老四啊……” “三小姐，您的衣服洗好了。” 女佣在外面轻轻敲门。 “好。” 谢千雪并不太喜欢别人进房间，于是自己到门口去拿，刚巧就看见谢沉渊从外面回来，身后跟着管家。 鬼使神差地，她喊了一声，“大哥！” “什么？” 谢沉渊缓缓抬头看向她，凤眸中温和如春风，仿佛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一位稳重宽和的兄长，身长玉立风度翩翩，也让谢千雪恍然以为曾经那些不好的记忆都是错觉。 不过，最开心的就是管家。 没想到大少爷和三小姐的关系真能缓和至此，太好了！ “哦，就是……最近都没看见老四了。” 谢千雪站在楼梯上问道，“他是回国外公司了吗？上次答应请我去蹦极呢。” “是，回去了。” 谢沉渊凤眸微微暗了一下，但表面上依旧笑意平和，“听说那边有很重要的事情，估计很久都没空再回来了。” “原来如此。” 谢千雪没有多想，抱着衣服回了房间。 而管家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有惋惜也有难过，因为他至今都还是无法理解，那个臭名昭着的渡鸦竟然会是四少爷！ 并且，也已经永远葬身在爆炸中。 明明一直以来，他都是个那么阳光又细心的孩子…… 而这时，他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喂？” 有些疑惑的接起来，他听见那边有个仿佛掐着嗓子的声音说道，“您好，有一件谢总的特大号快递已送达，请问是放在庄园门口，还是送进去呢？” 第153章 面具 一听这动静儿，管家就下意识心生警惕。 于是，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 看出他神情不对，谢沉渊眉梢微微抬一压。 而管家放低了声音问道，“大少爷，您……有在网上买东西吗？” 谢沉渊顿时了然，“去看看。” 此刻，一只半人多高的大纸箱正孤零零地被放在庄园门口。 但却并没有任何标签贴在上面，甚至纸箱的盖子都是直接交错别住的，连胶带封口都没用。 管家生怕里面再有什么蹊跷，“大少爷，我去打开。” “不用。” 谢沉渊拦住了他，自己上前。 如果里面真藏着什么，普通人又哪能躲得及时。 但当谢沉渊打开箱子之后，凤眸不禁就狠狠一敛，暗光浮动，“呵。” “大少爷？” 管家见状急忙跑过去，却也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之后大吃一惊，“这……” 因为，这竟然是满满一箱子奥特曼面具！ 他也是知道的，当初四少爷用来遮挡面容的就是这种奥特曼面具，可这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咯吱咯吱’…… 箱子里忽然传出几声令人牙酸的奇怪声响。 管家大惊，“大少爷快退后！” 但谢沉渊却已经将手探入那堆面具之中，一把将发出声响的东西给捞了出来。 竟然是一张滑稽的小丑面具，但却是眼角流血的样式。 上面装了个小小的发声器，动静就是这么来的。 并且，这张小丑面具的额角处还有一个黑色眼睛的标记，显然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死了渡鸦，黑眼俱乐部又岂会不复仇？ “倒是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慢些。” 谢沉渊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随便一掰，那面具就顿时化作两半。 管家道，“我现在就去调监控，看怎么被送来的。” “既然能被查到，也就说明对方根本不在乎，所以查了也没什么用，你把东西丢了就好。”谢沉渊随意将那面具的碎片丢回去，转身往回走，“剩下的，我自有打算。” 管家点头，“是。” * 下午放学。 “快快！羽哥赶紧的！” 下课铃刚响，杜亓宁就火急火燎的和谢霖羽快步冲出教室，就跟身后有狼撵似的。 许馨月和申梦琳也匆匆追着，“你们等等！” 而谢霖羽一边跑一边回头，还不忘挤兑许馨月，“这么慢。” “你！” 许馨月哪受得了这刺激，扯着申梦琳狂追。 这个暑假她可没闲着，跆拳道一天都不落的练着，所以身体素质已经比以前强了很多，就是苦了申梦琳，简直都快变成被带飞的风筝了。 就这么一路你追我赶的，四人很快就到了校门口。 “上车！” 这会儿还没人出来，谢霖羽左右看了看，所有人去来接他的车上等。 司机惊讶，“五少爷您这是……” 平时，也就这个姓杜的同学跟五少爷形影不离，今天竟然还能看见两个女同学？ 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别管。” 谢霖羽一个眼神丢过去，命令道，“就先发动车子在这儿停着，叫你走再走。” 话才落，申梦琳小声道，“黎老师出来了！” 几人齐齐看去，见黎音抱着书随学生大军们一起出来，走向了路对面停着的一辆白色宝马。 杜亓宁瞪眼，“不对啊，昨天不是保时捷吗？” “看来，的确是有钱。” 许馨月不爽冷哼，“车都一天换一辆。” 而此刻，有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为黎音开了车门，让她上车。 谢霖羽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什么眼光！” “都谢顶了……” 申梦琳也禁不住满脸的心疼，“黎老师缺钱，其实咱们可以帮着想想办法的，她才这么年轻……” “追！” 谢霖羽戳了一把司机，“这次给我小心点儿，再被甩掉了我就开除你！” 司机赶紧一脚油门‘蹭’的一下子追了出去，跟的小心翼翼，但却没想到，竟然一路出了城区越跟越偏！ “这……” 眼看路两边都已经是树，连建筑都没有了，杜亓宁有些担忧起来，“黎老师这是要干嘛去啊？开车的人……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小孩儿脑洞大，这会儿已经脑补了不少荒野杀人戏码。 就为了钱，可不值得啊黎老师！ 而谢霖羽无语地瞥他一眼，“你觉得黎音是那样的人？” 杜亓宁脸一红，尴尬地笑笑。 “所以，她是不是被威胁什么了才来这种地方？” 许馨月不由得又回想起自己先后被两次绑架，手指慢慢攥紧起来，“毕竟惹过那种人……” 当时她虽然害怕，却也明白那些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一定是那些人关系势力之类，想要报复黎音！ 申梦琳奇怪，“什么人？” “哦，就是……” 那天具体发生的事情许馨月没有向任何人讲过，而且父亲也叮嘱她不能往外讲，于是她准备找个借口敷衍一下。 但这时，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谢霖羽皱起眉头刚想问，就看见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能看见有条并不算宽敞的小路直通里面。 而很显然的是，先前那辆宝马开了进去。 司机觉得这地方本来就很僻静了，再加上他这才刚养好身体，真要是出点什么状况，自己一个打工的普通人可怎么担得起责任，于是劝道，“五少爷，咱还是回去吧？” 谢霖羽不悦，直接下了车，“你自己回去吧。” 司机有苦不敢说，他自己回去算怎么回事，告诉谢家这个饭碗自己端腻了嘛！ 而许馨月也紧随其后下了车，“走，我们悄悄去看看。” 杜亓宁和申梦琳毫不犹豫跟上。 无论如何，他们都得确认黎老师不会有什么危险才行！ 此刻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了，周围偶尔传来不怎么好听的鸟叫，稍微有些渗人，甚至莫名感觉胳膊都有些凉飕飕的，让申梦琳不禁双手抚了抚自己手臂上悄悄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我还从来没往这边来过。” 边走边打量，杜亓宁啧啧说道，“该说不说，就这地儿的氛围，直接拍个那种恐怖悬疑的电视剧都够了。” 这时，许馨月陡然大叫。 第154章 来都来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别怕别怕！” 为了饭碗不得不跟来的司机一边安慰，一边从地上捡起树枝将许馨月头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打了下去。 原来是只蝙蝠。 只不过好像受伤了，有些无力的在地面扑腾着就是飞不起来。 谢霖羽嘴角抽了抽，“不是练跆拳道吗，还怕这个。” “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许馨月已经眼泪都被吓出来了，一双眼更是被他这话气的发红，“再说了，突然掉到你头上你不吓一跳啊！”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黑影扑过来。 许馨月本能往后躲。 结果发现是只猫头鹰在地面掠过，抓走了那只蝙蝠，飞快融进已经快黑的夜色里。 “啧。” 谢霖羽对此表示鄙夷，“你俩回去得了。”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似乎大多数心里都会有一股子大男人般的豪情，见不得‘弱者’，仿佛会影响自己气势似的。 许馨月当然也不满他这态度，“你是不是找打！” 而谢霖羽直接俩手抄兜继续往前走，“就你那两下子，还是算了吧。” “你！” “哎月姐消气，消消气！” 杜亓宁见状赶紧安抚，“天都暗成这样儿了，再不走就看不清路了，咱们还是赶紧吧！” 羽哥其实也学过自由搏击的。 不过，那时的羽哥简直就像只一点就炸的煤气罐，刚去没多久就遭到一个不知他是谁的老学员戏耍，然后就动起手来变成了互殴，最后愣生生把对方打断了一条腿，最终被搏击馆客客气气的‘退单’了。 所以他一直都觉得，羽哥天生有打架天赋。 虽然听说许馨月在跆拳道上挺有天赋，但估计也打不赢羽哥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谢霖羽身上所谓的‘打架天赋’，不过是因为小时候那些经历所以在感觉到危险时出于本能的挣扎反抗，不管对方死活。 反正，自己活就行！ 天色终于彻底黑了下来，但好在用手机的照明功能倒也不至于瞎走。 “怎么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顺着小路一直走，申梦琳看见了尽头处的一栋亮着灯光的三层小别墅，诧异到不行。 也实在太诡异了！ 于是，所有人都更觉得后脖子似乎有点儿发凉起来。 司机也更担忧，“五少爷……” 谢霖羽白了他一眼，“觉得害怕，你现在就回去。” 司机心里暗暗叫苦连天，怎么又是这一句啊！ “是啊，来都来了。” 杜亓宁心里也开始有点害怕了，但表面上还是强撑着不敢露怯，生怕被女生们看不起，“总得确认黎老师没事才行！” 但这气氛真的堪比鬼屋了啊啊啊啊！ “杜亓宁，你和她俩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不对。” 来到别墅跟前，谢霖羽小声交代道，“我和司机去后面看看。” 这样分配，他是有考虑的。 虽然杜亓宁也是个一米八大小伙子，但战斗力终究是比不上练习跆拳道的许馨月，再一个，司机是他最近才换的，要是把两个女生和司机放一块儿也更不靠谱。 不是信不过，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知道了。” 五个人开始分头行动。 许馨月还特意自己在前，申梦琳在中间，杜亓宁断后，“注意脚下，可别踩到什么东西了。” 平常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情节，此刻全都涌上心头。 但没想到，身后的俩人却都没回应她。 一回头，哪还有人！ 许馨月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手都哆嗦起来，结果这时肩膀被从后面拍了一下！ 听说会这样拍人的都是狼！ 只要敢回头，立马就会被狠狠咬断喉咙！ 这里该不会是狼人住的地方吧！ 虽然想法一条比一条扯，但这会儿许馨月脑子里就是控制不住想，感觉一颗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儿。 此刻她很想大喊救命，但张了张嘴却又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怎…… 后颈忽然一麻，她顿时两眼开始模糊，不受控制地倒下。 等再睁眼，入目是无比刺眼的光亮。 随后，她发现自己歪在一张黑色的真皮沙发里，双手还被绑住了！ 而这别墅内富丽堂皇，整体是典雅的欧式风格，巨大的水晶吊灯奢华闪耀，而铺着蕾丝边白色桌布的长条桌上摆着银质如同花树一般的烛台，白色蜡烛灼灼燃烧着，很像上世纪国外电影里面那种很有质感的场景。 “申梦琳！谢霖羽！” 打量好大一圈，她终于发现这两人一个在长条餐桌尽头趴着，一个躺在去二楼的楼梯口！ 但杜亓宁还有那个司机大哥呢！ 许馨月也顾不得自己手还被捆着，赶紧起来去叫醒申梦琳，“能听见我说话吗！快醒醒！” “……嗯？” 申梦琳迷茫地抬起头，“咱们这是在哪儿？” “别墅里头。” 谢霖羽那边也总算清醒了过来，但因为同样绑了双手的缘故，站起来的有些费劲，可当他再要说什么的时候，目光不禁一顿，“这是……” 就在他身后的楼梯上，有一大片半干不干的血迹！ 而申梦琳这时也尖叫了一声，“啊！血！” 面前的餐桌桌布上竟然有一大半染了血，并且还胡乱放着几把染了血的刀子！散乱的水果也都是血迹斑斑！ “杀人现场……” 许馨月的脸也禁不住又变了。 “哟，都醒了啊？” 二楼上忽然传来一个熟悉又戏谑的声音，但却似乎透着些诡谲。 不是黎音又是谁！ 她来时穿的那件浅绿色长裙此刻也是血迹满满，手中一把银色餐刀仿佛也没擦干净血迹，那双眸子里此刻仿佛闪烁着无比邪恶的光，“不过终究是被你们看见了，也就不能怪我手下留情了！” 说罢，直接一个凌空翻越从二楼落了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 几个人顿时脸都白了，慌不择路。 先不说手被绑着，就算是没绑他们又怎么打得过黎音啊！ 而黎音却冷笑了一声，刀子已经率先冲着最近的许馨月刺了过去，“当然，是要灭口了！” 第155章 长个记性 到底什么情况！ 许馨月几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跑！ 可她又哪里跑得过黎音。 只不过是一眨眼功夫她就被黎音抓住了肩膀，而刀尖也在此刻搁在了她的脖子上，那种独属于金属的冰凉贴近皮肤，就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 “不是暑假里也勤学苦练吗，结果还是只会跑？” 黎音‘啧’了一声将她扳过来正对自己，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嗯？” “我跟你拼了！” 许馨月在她眼里看见了不屑，最后一丝理智也崩了盘，屈膝朝她顶过去。 但黎音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在她膝盖上一弹！ “啊！” 强烈的痛麻感从膝盖骨蔓延开来，让许馨月登时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但也就在这一刻，谢霖羽的怒吼声传来，“黎音！你是疯了吗！” 黎音挑眉，看见他竟然抽出了别墅里用作装饰的骑士盔甲佩剑，被捆住的双手紧紧握着挥舞过来！ “稍微强点儿。” 黎音在原地都没动，等他砍过来那一刹那很随意的偏头一闪，随后又一脚直接把佩剑踢飞，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摁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把佩剑也重重落在不远处的地面。 而餐桌那边的申梦琳已经傻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可她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整个人都在哆嗦个不停，“黎、黎老师……” “哦？” 黎音戏谑地看向她。 水晶灯的光芒实在过于耀眼，落在黎音这张清艳无比的脸上也更显得惊心动魄，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被吸走灵魂似的，诡魅的很！ 于是，申梦琳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气都快要喘不过来。 杜亓宁和那个司机大哥也不知道在哪里，怎么样了，而她现在真的有些后悔执意跟来这里了…… “我说，差不多得了吧？” 二楼这时候门声响动，又传来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好歹都是你亲学生，这么吓唬他们，小心人家家长打电话再投诉你。” 是谢千雪。 三个小孩儿都不由得一震，神色各异。 而黎音也放开了在谢霖羽喉咙上却根本就没用几分力的手，“行吧，看在你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次。” 申梦琳一下子哭也止住了，讷讷地看着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来吧。” 黎音光着的脚踢了踢谢霖羽，然后又去把许馨月拉了起来，给她解开手腕上的丝带，“就你们这临场反应还什么都敢跟呢，真要是有个杀人犯在这儿，全都得埋在这儿！真不让人省心！” 许馨月当头棒喝，陡然间全都明白了。 随即，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她以为自己一个暑假的成果稍微能看了，而且教练也一直称赞她进步的快，让她觉得自己也总算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可刚才呢？ 学过的那些东西根本一点儿都没想起来！ 真的太丢人了！ 而谢霖羽也尴尬不已，但脸色更加臭了起来，“谁让你非不说那人到底是谁！” 要不是担心她出事，他们能追来吗！ “哟，担心我啊？” 黎音少见的有些冷嘲热讽，眸色锐利起来，“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为人着想，挺有英雄气概的！掂量过自己多大本事吗？想也不想就这么冒失来了，真有个三长两短，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谢霖羽张了张嘴，但是反驳不出来。 于是黑着脸看向一边。 只有申梦琳十分愧疚地立马认了错，“对不起黎老师，是我们不该这么莽撞，做事之前没有仔细考虑，你不要生气了……” “看起来，就这个小妹妹最乖。” 谢千雪看热闹似的慢悠悠从二楼下来，顺便回头喊了一声，“可以出来了。” 然后，黑压压下来一片人。 有脖子上挂着相机的，有头发上插着梳子的，还有拎着补光灯和遮光板等等道具的……其中就有垂头丧气一副大气不敢喘样子的杜亓宁和司机。 申梦琳更加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 “今天回去之后，每人一份检讨明早交给我。” 黎音抱着胳膊，姿态居高临下，语气也更是不容得反抗。 她真的是已经很久没这么生气了。 原本就是谢千雪要给自己的新作拍套图，在这边专门布置了符合气氛的场景，还发微信问黎音好不好看，黎音觉得好玩，就下班后来参观了，顺便打算她收工之后一起吃个宵夜。 没想到，这几个小孩儿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跟踪她倒也只是小事，最关键的是什么地方都敢来！ 所以就干脆让他们长长记性。 而几个人也是真被吓到了，谁也不敢和平时一样顶嘴，都蔫头耷脑的。 黎音见状真是好气又好笑，往旁边一指，“那边去，别妨碍拍摄，待会完事一起走。” 杜亓宁和司机是最快的，赶紧跑过去，顺便扯着还是一脸不服气的谢霖羽，可许馨月却还在原地仿佛根本没听见似的，最终还是申梦琳将她拉了过去。 黎音不免又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但表面上还是冷着脸。 海城的风云早已暗中涌动，他们这样子乱跑真的容易出事，所以这次必须让他们知道害怕才行，否则以后还了得？ 没有抵御危险的本事，就应该老实待着！ 而谢千雪这场拍摄整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是一套有些哥特风的饰品，模特一身红裙，戴着黑色的水晶王冠，再配着这些银光闪闪的饰品，在谢千雪严格要求的造型摆设下就仿佛是中世纪古堡里的女巫。 谢霖羽也是头一次跟谢千雪在同一个空间里呆这么久，更是头一次见工作室一丝不苟的她。 哼，还以为她只会满脸傲气的冷嘲热讽呢。 不过……杜亓宁、许馨月、还有申梦琳三个迟迟没回家，黎音又编了理由挨个笑着给了电话回复，请对方放心。 但打完电话之后也不忘再冷冷扫他们一眼。 几个小孩儿都低头不说话，鹌鹑似的。 谢千雪虽然明面上没有往这边看，但心里暗爽，可算看见谢霖羽这个没礼貌的臭小子吃瘪了！ 还得是黎音！ 可正当一群人忙忙碌碌收拾器材的时候，外面的门铃响了—— 第156章 老外也能弄得懂华国的修辞手法? “我去开门！” 左右是帮不上什么忙，杜亓宁极有眼力见儿的跑着去门前，希望能刷一刷黎老师的好感度。 万一这检讨就免了呢！ 但在习惯性的先在猫眼瞄了一下之后，他先是怔了怔，随后拍拍胸口，“这个也是拍摄的模特吗？还挺有气氛的，戴张面具。” 谢千雪听见后一脸奇怪，“都收工了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而黎音眸子陡然一敛，“什么面具！” 杜亓宁被她神情有些吓到，没由来缩了缩脖子，“小丑的……” 与此同时，门铃声又被按响。 “全都上楼！” 黎音立刻看向了谢千雪，“锁好门，找位置低的地方藏好，没有我喊你们一个都不要出来！” 谢千雪意识到情况不对，“可是你……” “快点！” 黎音不容置疑地打断，谢千雪仿佛精神都被震了震，暗骂自己真是犯糊涂，这种时候不赶紧听话，难道等真发生什么状况变成黎音的累赘吗！ 而其余工作人员还在发愣，不清楚这是要干嘛。 “都放下东西跟我来！”谢千雪也根本来不及再多解释，直接转身带头上楼。 其余人也赶紧跟上。 虽然不懂，但老板发话了就是圣旨！ 同时，门铃声也一串又一串的接连被摁着，越发急促。 黎音则又看向还在边上的谢霖羽几个，神情很严肃，“你们也快点儿。” “不，我陪你！” 一直低着头的许馨月终于抬起脸来，眼神坚定无比，“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只是想着跑了！” 学到的东西，这回绝对能用得上！ 黎音顿时冷脸，“胡闹什么！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我也陪你。” 谢霖羽四处寻摸着，最后竟然在沙发后面找到一根u型锁，掂了掂觉得还算趁手，然后对杜亓宁说道，“你快带申梦琳上去！” 羽哥简直太乱来了！ 可杜亓宁知道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情自己反正是劝不动，于是只能冲黎音使了个拜托的眼神，飞快拉着申梦琳冲到楼上的房间去。 而黎音已经气到需要做一个深呼吸才能稳定下来，以免自己暴走，“添什么乱！都立马给我滚上去听见没——” ‘砰’！ 落地窗那边，陡然传来重重一声。 紧接着玻璃‘哗啦’碎开，有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托着把看起来就很重的大铁锤走了进来！ 随后，还有个两手各一把蝴蝶刀齐齐打了个转儿走进来的。 再然后明显是个女人了，身材火辣，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衣，迈着猫步不紧不慢走进来，手里拿的是枪。 全部都戴着小丑的面具。 并且，露出面具之外的金发表明了他们全部都是外国人！ “什么人。” 黎音伸开一只手，不动声色的将谢霖羽和许馨月这俩不听话的小孩儿挡在自己身后。 而许馨月和谢霖羽对视一眼，在各自目光里看到了紧张。 原本以为只有一个人，他们可以多少帮点忙吸引注意力，好让黎音能够更加轻松的解决掉，却没想到有三个人！ “呵呵。” 托铁锤的那个意味不明笑了一声，却随后迈前一步做了个绅士礼，“excuse me, are you the gardener？” 黎音皱眉，“嗯？” 纵然是老师，对于自己不再经常接触的科目也会无比生疏，况且原主早先的英语成绩也只是勉强够用而已。 倒是谢霖羽很奇怪地看着黎音的背影，“他为什么问你是不是园丁，老外也能弄得懂华国的修辞手法？” 黎音眸色一暗，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取下了发间那只银色的蝴蝶，“去沙发后面。” 长发散落，而那蝴蝶闪耀。 再加上她刚才为了吓唬几个孩子故意往裙子上倒了血浆，又赤脚身处这样一个哥特布景中，倒是显得多了几分病娇和诡异感。 许馨月望着她，满眼的狂热。 那双手玩蝴蝶刀的老外挑逗似的吹了声口哨，“哇哦~” 似是也对自己所看见的感到兴奋和惊艳。 但那女人似乎不太喜欢这一场面，当即冷哼一声就开了枪！ ‘叮’！ 剑簪撞上子弹，近距离之间的强烈冲击力震得黎音虎口发麻，但也没办法，谁天天上班带把长刀啊！ 可是，她整个人却一下都没动。 许馨月和谢霖羽目瞪口呆，两人都禁不住的双双回想起黎音去救自己的时候。 不过，谢霖羽当时被关在笼子里只看见了谢沉渊那凌厉又迅捷的手段，此刻是他第一次正八经儿看见黎音动手，震撼地整个人脑子都发麻。 而许馨月则是在想，都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那天看见黎音手提长刀就以为是此生崇拜巅峰，却没想到今天还能看见她这样用一只发簪！ 这时—— “低头！” 谢霖羽忽然一把将许馨月的头摁下去，子弹就在上方擦着飞过，撞进墙面里。 原来，两人发怔的功夫，黎音竟然已经一对三打成了一团！ “还愣着干什么！找死啊！” 躲过大铁锤的一抡，黎音又顺便踹过去一脚，手中剑簪与另一人的蝴蝶刀相撞。 至于那个女人，她就很悠闲的冲谢霖羽两人开枪。 “快点！” 谢霖羽一把先将u型锁扔向女人，随即趁这个空把许馨月推到了沙发后面去，他此刻心里无比后悔没有听话上楼去，黎音还要顾及他们，根本没法全力对付这几个人！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想要瞎逞能！ 刚才黎音教训他们的话，简直是听到狗耳朵里面去了！ “呵呵。” 女人像是得到什么好玩儿的玩具似的，轻易躲开u型锁之后，不紧不慢又开了一枪。 而谢霖羽已经来不及躲了。 “左边！” 黎音的声音响起，谢霖羽也根本没懂什么意思，只是身体出于本能的朝左边一倒，然后就看着那支蝴蝶如银色流星一般将子弹撞飞去了右边的地板中！ 而此刻他也再来不及多想多看，趁机也爬去沙发后面。 女人生气的冷哼，枪口立马掉转也对准了黎音。 因为，此时她已经赤手空拳了！ 第157章 免费让你们见识一下重刀法好了 ‘砰’！ 子弹毫不留情朝着黎音眉心冲去。 与此同时，大铁锤和蝴蝶刀也分别攻向了她的膝盖和喉管！ 只要有其中一人得手，她就必将落于败势！ 看得出来，这三个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大铁锤负责正面攻击，蝴蝶刀个负责侧面辅助，而那个女人则专门负责查漏补缺放冷枪！ 哪里有空，子弹就往哪里钻！ “躲不开了啊……” 黎音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竟忽然身子一倾直接用力握住了那把刺过来的蝴蝶刀，紧接着就这么借力一个凌空翻起向后落去！ 被血浆染红的裙摆划出绝美抛物线，犹如蝴蝶翩然！ 于是，铁锤和子弹都落空了。 但黎音的掌心此刻却已经是鲜血淋漓！ 因为刚才太过用力，导致刀口已经肉眼能见的深可见骨！ 可别说是这个伤口了，就算现在胳膊断了也得继续拼着干！ “good！” 大铁锤因为扑空的惯性重重落地后，连带着人都狠狠一个趔趄，于是这个小丑也似乎被稍稍惹怒了些，冷冷地从面具地下挤出这个词。 而另一个人则看着自己染了血的蝴蝶刀不动弹，仿佛有一霎愣神。 因为刚才那个瞬间，着实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 女人仍旧不遗余力冲着黎音开枪，并且趁着黎音闪避的空隙飞快换了弹夹，随后继续开枪。 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黎音的落脚点，正是那尊用于装饰的骑士盔甲旁边！ ‘唰’！ 宝剑被迅速抽出，水晶灯的光芒反射在剑身上将这三个人的眼睛闪到一片银白！ 虽然没开刃，但终归聊胜于无。 比赤手空拳稍微强点儿。 “再来玩玩吧。” 丝毫不在意手掌的血已经顺着手臂在流淌，黎音唇角慢条斯理的勾了起来，“你们，继续一起上！” “go to hell！” 女人再度愤怒的开枪，但却再也无法威胁到黎音半分了。 纵使这宝剑不开刃，可是并不耽搁黎音将它挥舞的虎虎生风，把所有子弹全部都打飞！ 毕竟，打铁还得自身硬！ 不过前提是得忽略这钢制剑身已经被子弹撞的坑坑洼洼。 而蝴蝶刀也语气加重喊了一声什么，和大铁锤同时冲了上来。 没想到，黎音竟一个极难稳定支撑的姿势平仰向后躲过蝴蝶刀，宝剑却双手用力推着从那大铁锤上划过，发出难听的‘滋啦’声响，伴着火星子！ 而蝴蝶刀一击不中，急忙收手又冲着她小腹刺下！ 可黎音却飞快地反手以剑拄地，随后一脚狠狠踢中蝴蝶刀小丑的左手腕！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左手这把蝴蝶刀也就此脱手直接向上撞进天花板！ 但子弹却又接连来的刁钻及时。 黎音飞快起身后退抵挡子弹，而大铁锤又接踵而至！ “有本事冲我来啊！” 谢霖羽忽然从沙发后面冒出了头大喊一声。 这是很关键的一刻，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嗓子给吸引了一霎间的注意力，也包括黎音。 只是她听得懂，但老外可能听不懂！ ‘铛’！ 宝剑重重劈在大铁锤上之后，却又一次用力划过带起火星，随后飞快一偏撞向小丑的脖子！ 刀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锋利寒亮！ 于是对方也终于在瞬间明白，她竟然是利用铁锤给这把宝剑现场开了刃！ 只不过，反击是必然来不及了。 一道血线如红线般攀附在喉咙上，紧接着喷溅出血液来，弄得黎音两只手臂都是，就连脸上也沾了几个点子。 而这个小丑则浑身抽搐几下，随后轰然倒地。 那把大铁锤也就此脱手，同样朝地上缓缓……没倒成，被黎音接住了。 “免费让你们见识一下重刀法好了。” 黎音轻嗤一声丢掉那把实在难用的‘宝剑’，随后一脚用力踹向大铁锤的铁柄，硬是将这大锤抡了起来，刚好迎面将蝴蝶刀的右手也‘咔嚓’一声撞断！ “啊！” 该说不说，同一个世界同样的惨叫声。 蝴蝶刀双手都废了，只能立刻选择逃跑，但黎音又岂会放过他！ 大锤再度抡起，这次却直接飞了出去。 对方被狠狠撞在了后背，闷哼一声就趴在地上再也不动。 黎音看也没看，目光转向沙发那边已经被女人用枪挟持住的许馨月，眸色顿冷。 而女人喊了一声什么，枪口顶了顶许馨月的脑袋。 但事实上，就算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让我离开！否则……就杀死她！” 另一旁的谢霖羽咬牙翻译了出来，满眼愤怒和懊悔。 原本，那个女人一边开枪一边逼近是要抓他的，但没想到许馨月却一把将他推开，自己站了起来！ 这个没脑子的蠢货！ “可以。” 黎音连丝毫的考虑都没有，点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 然后，就带着谢霖羽往后退，把去门口的路让出来。 “许馨月！” 谢霖羽急了眼，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双眼通红，仿佛一只面对威胁无能为力只能发出丝丝威慑性的呜咽给自己壮胆的狼崽子。 可许馨月却笑了。 一边被乖乖挟持着出门，她说道，“这次……我没跑，挺勇敢的吧？” 而这句话颤抖里夹杂着哽咽。 “混蛋！” 谢霖羽攥紧了双手要追出去，但却被黎音一把摁住肩膀，“还不长记性？” “可是！” “没有可是，待在这儿！” 黎音冷冷瞪着他，“或者，你想让许馨月死的痛快点儿！” “我……” 谢霖羽狠狠一怔，继而无力地低下了头，“拜托了，黎、黎老师。” 他从来都没这么尊敬过。 但这一次，他深深地自责，所以只要许馨月能够平安无事，让他做什么都行！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响。 “放心，先上楼。” 黎音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到门口去先将鞋子穿上然后就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而谢霖羽沉默良久才发现，胳膊上被黎音拍过的地方是一个并不完整的血手印，禁不住就用力地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可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对不起，黎音。” “对不起，许馨月……” 第158章 他算你们师母 夜色中，车子飞快穿梭在树林的小路上。 许馨月临时被敲晕了扔在副驾，而女人则用力踩着油门拼命向前冲。 就快了！ 马上就可以逃离这儿了！ 远远看见最前方被月光照拂的马路，女人心情稍微轻松了些，但却依旧不敢放慢速度，可也就在这时—— ‘滴滴滴’！ 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迎面冲了进来，挡住去路！ 紧接着，周围无数大功率照明灯亮起，直接让女人晃了眼不得不赶紧踩了刹车，免得车子失控直接撞死。 “车上的朋友，不如下来谈谈筹码？” 男人温和却似乎糅杂几分讥诮的声音竟透过车子，无比清晰的响彻在耳边。 难道，这辆车早就被提前装了传声器？！ 虽然没听懂意思，可语气却也能令她意识到这人来者不善！ 于是，女人心中一惊，立马开始倒车。 但—— ‘砰’！ 没退几步，后方竟有辆车直接狠狠撞了上来，震得她不慎将方向盘脱手随即朝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撞了过去！ 这下，前后夹击。 女人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头破血流，面具也掉了，露出一张纯正的外国脸，双眼碧蓝。 不过，许馨月却因此也直接被撞醒了。 “给我过来！” 见她偷偷想趁机开副驾车门，女人一把恶狠狠将她抓住，枪顶着她的脑袋然后将人一块拖下车，大喊道，“让我离开！不然就开枪一起死！ “既然来了……” 黎音不紧不慢下车，冷冷盯着她，“干嘛着急走呢？” 得亏暑假空闲的小半月，她直接把驾照考到手了，否则今天还真是有些麻烦。 与此同时，周围手枪上膛声不绝于耳。 而许馨月又惊又喜看着黎音，眼泪哗哗的往下掉着，却哽咽着讲不出一个字。 她就知道，黎音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那你就后悔好了！” 见黎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女人又嘶吼了一声，手指便要扣动扳机，可是她却并没有注意到在周围一片亮白刺目的光里，早就飞出一片碧绿的树叶！ ‘嗤’！ 喉管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其实很轻，女人自己都没能听到，她只是感觉到脖子上忽然狠狠一疼，随后温热的血就开始顺着往下流。 也飞快染了许馨月的肩膀。 热热的，还黏糊糊的。 “啊啊啊啊——！” 只是因为觉得肩膀处有些奇怪而回头，却看见女人满脸不可置信眦目欲裂的神情，许馨月直接被吓得大脑发懵，下意识疯了似的用力将人推开就往黎音那边跑，不要命似的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其实被女人挟持走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 而身后，女人的尸体也重重倒地。 “好了好了，没事了。” 黎音笑着安慰她，随后眸子弯起看向一旁的强光之中，唇角温柔。 摘叶飞花，皆可伤人。 只要谢沉渊愿意，就没有什么不能作为武器的东西！ 而许馨月似有所感，也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高大颀长的男人单手抄兜站在那里，但面容被光影所遮挡，只能看得见那优越无比的下颌线，以及另一只手送向唇畔的香烟。 烟气徐徐吐出，更显得神秘无比。 “他……” 许馨月愣愣地看着那道身影，心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一定是黎音喜欢的人吧！ 也只有这样子看起来气场强大的人，才配得上黎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黎音笑着摸了摸许馨月的头顶，“所以，他算你们师母。” 闻言，光影中的谢沉渊不由得低笑了一声。 而许馨月从这声笑中，听得出宠溺。 黎音却又嗔怪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不过你这体质也太邪门儿了，不是被绑架，就是在被绑架的路上，干脆让你爸给你请个保镖好了，免得你以后再乱跑！” 许馨月禁不住羞愧，“黎老师，我……” 还没等她说完，黎音却忽然眉头一紧身子晃了晃，随即眼睛一闭就向后倒去！ “黎老师！” 许馨月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要扶住她。 但，有一双修长无比的手却更快。 月色与强光之下，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庞犹如这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黑色西装拉满禁欲气息，可偏偏凤眸下那颗泪痣却又平添了几丝多情，以至于他声声焦急的呼唤都仿佛是心在发颤，“阿音！阿音醒醒！” 许馨月万分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这是…… 而这时，谢沉渊发觉自己掌心一片黏腻不禁就脸色又一变，这才发现黎音后肩中了弹！ 只是因为裙子本就淋过血浆，再加上他刚才站的远，竟完全没看出来！ “黎、黎老师！” 许馨月吓的脸都白了，站在原地哭着不知所措。 都是因为他们！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们，黎老师也根本不会因此受伤！ 而谢沉渊瞥她一眼，轻轻将黎音打横抱起在怀中，眼神似乎有浓浓晦暗翻滚，“会有人送你们回家的。” 话落，他快步朝车子那边奔去。 许馨月没由来打了个寒战，怔怔地看着那辆奢华无比的梅赛德斯光速般驶离。 * 等黎音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嘶……” 稍微一动后肩就传来撕扯般的剧痛，黎音简直五官都快挤在一起了。 这时，身旁传来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可算醒了！” 是齐玉妍。 今天是月白色的旗袍，配着同样颜色的发夹，但脸色却憔悴的不行，一双眼睛也满是血丝，显然是没怎么好好休息，这会儿见她醒来松了口气，竟眼角也湿润起来。 “妍……” “你先给我闭嘴！” 黎音刚张口，她就站起来开始数落，“那么大的事儿都不通知我一声！真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啊！你早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不明白吗！你是极夜的首领，肩负着极夜的未来，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极夜就必然又要陷入内战不懂吗！你……” 说到此处她忽然哽咽，晶莹的泪滴顺着面颊滑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而黎音望着她又气又心疼的样子，陡然一怔。 良久，她轻轻说道，“对不起。” 第159章 肩负责任，不等同于大包大揽 齐玉妍红着眼看向另一边。 她是真的吓坏了，看见黎音那副浑身是血的样子之后，心都差点儿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啧啧啧~” 忽然又有个声音传来，揶揄的不行，“可真是头一回见玉妍姐这么大动肝火的样子啊，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程子燮？” 黎音稍稍抬头看见那张笑嘻嘻的乖弟弟脸，随后又因为伤口拉扯倒吸了口冷气躺回去，整个人有些无奈。 “大boss别这么激动嘛。” 程子燮依旧还坐着轮椅，但明显比之前气色好了太多，不过这和气的态度倒是跟大林有了更多的相似度。 但却一看就知道比大林心眼子多。 黎音嘴角抽了抽，“终于被你逮到取笑我的机会了是吧？” “那可不吗。” 程子燮承认的倒是干脆，不过却也语气严肃了些，“搞那么大的动静你一点儿消息都不给我们，只通知那位谢总，大boss是信不过我们吗？” “没有的事……” 黎音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中的。” 从谢沉渊收到面具那时，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只不过，谢沉渊推测对方送面具示威挑衅的下一步，就肯定是要找机会对他下手了，所以就故意带着管家在外面走动了一天，想把人引出来。 而黎音也自然是知情的。 但她去那栋别墅去看谢千雪拍摄真的纯属偶然，只是下意识觉得，别墅那么远，有点防范比较好。 却没想到，这次被针对的目标却竟然会是谢千雪。 并且，更加在计划之外的是谢霖羽几个小屁孩儿也被卷入这场危险之中，导致她放不下顾虑，否则也根本不会受伤了。 至于只通知了谢沉渊…… “极夜本就刚经历了一场内斗，目前都还没调整完，你们如果受伤的话，我一个人也没办法支撑的，而且我答应过苏奶奶，要让极夜长远的走下去。” 说到这里，黎音又是一声长叹，“但我无意中混淆了一个概念。” “肩负责任，不意味着大包大揽。” “你们谁也不是柔弱的花朵，比起一个想要遮挡全部风雨的首领，其实你们更想看到的是一个能够共同奋战的伙伴，对吧？” 话落，齐玉妍缓缓转回身来看着她。 那双眼睛更红了，但却早已经没有了气恼只剩下心疼，“真是个傻子！” 从第一次对赌输给她的时候，佩服就已经产生了。 只不过，那时是出自个人心理。 而真正心服口服，其实是她不远万里奔赴国外，只为将谢千雪就回来，从那时齐玉妍就彻底明白了，如今极夜的未来，非得是这样重情重义且有勇有谋的人走在最前面才不会断了前路！ 老太太的眼光真是分毫不差！ “真的对不起，忽略了你们的感受。” 见她还是在掉眼泪，黎音只能继续好言哄着，“下次不会了。” 齐玉妍叉腰，“还有下次？” “没了，真没了。” 黎音赶紧改口，却没留意又牵扯到伤口不禁又皱紧了眉头，“嘶……” “既然玉妍姐哄好了，我就不多说了。” 程子燮滚动轮椅离得近了些，清秀的脸上酒窝浮现，“不过，这可是boss你自己说的啊，以后有事一起扛。” “嗯，一起。” 黎音笑了笑，心中浮起一丝歉疚。 其实这件事上归根结底，是她一直都习惯了和谢沉渊相互只有彼此，因此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也从来都是谢沉渊，而并非他们。 但如今终究是不一样了。 苏奶奶将极夜交给她，是十二分的信任，所以她也应该对极夜交付更多信任，与齐玉妍和程子燮成为真正地同伴，而不只是单单一味的单打独斗。 这对于极夜的凝聚力没有好处。 “黎老师！” 病房门忽然被推开，谢霖羽几个人争先恐后跑进来，一个个担心又愧疚。 见状，齐玉妍便和程子燮对视了一眼，推着他离开。 谢霖羽看觉得陌生，“他们是谁？” “车不是被我撞坏了吗？” 黎音面不改色的胡诌，“先前保险公司的推销员来帮我理赔，但刚好出了车祸，所以同事送他来的。” “哦。” 谢霖羽倒也没多想，但却还是有些狐疑，“推销员也这么挣钱了？” 一块手表几百万。 黎音心里暗道不好，忘了这家伙好歹也是豪门阔少了，程子燮一身名牌看着哪里像推销的！ 于是，她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 许馨月一脸不自在的咬了咬嘴唇，从裙子口袋里摸出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来交检讨书。” “我们也是。” 杜亓宁和申梦琳也都掏出来。 “难得这么听话啊。” 黎音不禁笑了，下意识想伸手去拿，然后又悲催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对劲儿啊，这也太疼了！ “黎老师，对不起。” 谢霖羽和许馨月异口同声，随即都不由得一愣看着对方。 下一刻，许馨月别开了目光，“你先说吧。” “全都是因为我想跟着看看你男朋友到底是谁，才害得你最后变成这样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自以为是，胡乱冲动了。” 谢霖羽的头越说越低。 而许馨月接着说道，“要不是因为我们俩脑子进水非要在下面陪你，你肯定不会中枪的，黎老师，你骂我吧。” “我们也是从犯……” 杜亓宁抓了抓后脑勺有些无措，“事情是我们一块儿商量的，黎老师，我当时没劝阻，也该罚。” 申梦琳急忙跟上，“我也是！” “得了……” 黎音一笑置之，“事情都过去了，但以后可不许这样冲动了，毕竟我不可能每次都在，而且放学后必须按时回家，等会儿我就在群里发通知，班里所有人都必须到家后发一张自拍给我，而且我会给出指定手势，谁也别想作弊。” 这次，几个人都乖乖点头，谁也不敢像平时那样七嘴八舌了。 可黎音却心中清楚，他们是被她连累的。 如果不是因为海城与黑眼俱乐部的争斗，也根本不会遭遇那几个人，所以怪不得他们。 但很显然，未来的海城只会更加危险了。 而与此同时—— 某处。 浑身缠满绷带的人静静躺在病床上看不出面容，而伴随心电图平静低缓的起伏，有根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下。 第160章 叫什么怠惰，该叫傲慢 谢沉渊是在所有人都来过一遍之后才出现的。 带着谢千雪一起。 “是我失策了。” 他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又恨不能那伤全在自己身上，凤眸中的暗色像是能将天地都湮灭，“这么低级的声东击西，竟然着了道！” “但是，这中间太巧了。” 黎音咬牙抬起右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那人的蝴蝶刀是双刃，所以为了留右手还有一战之力，她故意用了左手去握刀，但偏偏中弹的却又是右后肩，终究是左右都没逃过。 简直了。 “你伤了肩胛骨，不能胡乱用力。” “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拿得起破月，懂吗？” 谢沉渊慌忙将她的手又轻轻放回去，眉头轻轻皱起，“我知道你说什么，所以这几天带着千雪把所有都查过了。” 黎音苦笑着扯了扯嘴角，“难怪这么疼。” “都怪我，黎音。” 谢千雪从进来就垂着头剥橘子，此刻一抬眼才发现她已经哭了，“当初约拍的时候没有亲自去好好确认中间人，得知是个那么远的鬼地方也丝毫没有起疑心，全都是因为我出了好几次事也没长记性，不知道再多一点警惕……” 这套首饰的宣传图，原本是她被掳出国之前就要拍的。 但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导致她整个人状态也不好，工作拖延了太多太多。 终于在因为杨妈的电话不堪其扰之后，她决定全心全意扑进工作里先不去想别的，所以就让员工去找一下合适的拍摄场地，没想到竟对接到城郊那么偏远的一栋别墅里！ 虽然，她也狐疑了一丝丝。 但员工提出，那边环境很有氛围感，除了内景图之外还可以拍一拍森林外景，她觉得可行就这么同意了…… “所以，是你工作室的人。” 黎音已经听明白了，不由得冷嗤一声，“那看来，这个陷阱怕是从我们回国后就已经在准备了啊。” “不过，人已经在家里自杀了。” 谢沉渊点点头，“但是在对方的家里，发现了光明神的小册子。” “无孔不入。” 黎音不爽的眯起眸子，却又不禁叹了口气看向谢千雪，“终究还是没能避免将你卷入这些风波，千雪，你以后必须得格外小心自己的安全了。” 谢千雪难过的流着泪摇头，“大哥已经都告诉我了。” “只要姓谢，就谁都无法被排除在外，所以不如了然一切随时保持防范之心。” 谢沉渊凤眸中冷光幽异，“但很显然，这次事情背后的人和渡鸦风格截然不同，甚至还刻意在那人的家中留下了这个。” 说罢，他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彩色宣传单。 驯兽、空中飞人、魔术师纸牌等等形象跃然其上，但最显眼的却是中间戴着小丑面具的人！ 和他们见过的一模一样，额角有个黑色眼睛的标记！ zy god magic show】 “魔术秀？” 黎音蹙了下眉，前面那个词不确定意思。 想当初只是变成了一个穷鬼班主任外加历史老师，没想到才四个月时间走向就已经变得如此之奇怪，学不好外语都搞不清对手是怎么挑衅的了吗！ “是怠惰之术秀。” 谢千雪更正道，“这个魔术团的表演模式独一无二，是以音乐剧的形式配合现场交响乐，风格内容奇幻华丽，在国际上声誉非常高，而且魔术手法巧妙，哪怕是很有名的解密大师也看不透，年复一年游走在世界各地进行表演。” “而这魔术秀中最有名的一场，就是小丑。” 谢沉渊指了指宣传单上那个小丑面具，凤眸更是冷然，“不过这个魔术团的演出向来不允许携带任何电子设备入场，神秘面纱蒙的更厚之外，我们也很难仅凭网络上的只言片语推断具体有什么猫腻。” “反正这个小丑，又或者是这个魔术团，背后就是黑眼俱乐部无疑了，这是大摆鸿门宴等我们去呢。” 黎音不置可否冷笑，“叫什么怠惰，该叫傲慢。” 说完，她陡然怔了下看着谢沉渊。 而谢沉渊此刻也看着她。 怠惰，多耐人寻味的名字啊，两人眸中齐齐浮现晦暗的光色，那么—— 长久以来，黑眼俱乐部这个带有神秘宗教色彩的精英联盟组织都是极其低调隐晦的活动在世界各地，其中成员除了渡鸦之外也很少有单独留名在国际通缉名单上的。 所以，针对这个组织内部的情况，哪怕是通过臭名昭着的暗网，也只能浅显的了解到成员有着高、中、低三个档次的分级。 低档次的位于底层，只有服从命令的义务，属于炮灰。 中档次的拥有独立活动权，肆无忌惮犯下各种国际大案，并且明目张胆留下黑色眼睛的记号，就比如渡鸦，或者还应该加上这个小丑。 至于高档次的成员…… 多数是各国权政人士与顶级富商以及各类拥有强大影响和号召力的人，因为独特的公共身份，他们反倒是不必拥有任何明面上的俱乐部成员特征，大隐隐于市，谁都无法辨认。 而既然是联盟，华国也必定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海城作为经济中心多年没被他们拿下，所以一直都是处于暗斗的状态，如今却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给出了蛛丝马迹，供以余地好让他们推测猜想…… 恐怕是想要跟华国打明牌了。 但碍于谢千雪在场，黎音和谢沉渊谁都没说出声来，虽然已经告诉了她事实，可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 对于她来说，明白局势牢记时刻保护自己就够了。 不然，没准儿就跟谢霖羽那几个小屁孩儿一样热血中二上头，明明本事不行却还要把自己置于险境，真是一回忆就还想再每个人好好敲两下脑门。 “怎么了？” 看他俩忽然不说话，谢千雪揉了揉自己发涩的眼睛有些不解。 怠惰和傲慢都是西方神话中七原罪之一。 但她并没有多联想。 毕竟……谢天翊的真实身份与死，谢家除了管家和谢致庸之外，不会再有另外的人再知道。 第161章 不是她的不心疼 “嘶……疼。” 黎音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艰难地动了动脖子。 躺着不能动，她的确是整个人都快麻了。 谢千雪心疼不已，“那能不能问下医生再打点止痛针啊？” “我已经问过了，不太行。” 谢沉渊摇头，“止痛针的效用在于麻痹身体传来的痛感，但阿音的伤需要慢慢恢复，多打一次两次只能管一时，可长时间超量却会产生依赖性，并且掩盖原本的伤情，她的手还要拿刀，恢复不到位会对行动力大打折扣。” 而这极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害了阿音的命。 不然，他又何尝愿意眼睁睁看着阿音这样子动一下就痛到不行？ 谢千雪更加难过，“每次都是你挡在我面前。” 黎音安慰她，“嗐，我好容易休假不用被那群小混蛋气的头疼了，多好的事儿。” “你就嘴硬吧，明明把学生们看得比什么都重。” 谢千雪最不信的就是这个烂借口，“要不要打赌，你在医院里待不住？” “跟我赌啊？” 黎音有些哭笑不得，“你怕是不知道我赢过什么。” 赌王的女儿都白给她了！ 而谢千雪鼓脸，“你就说赌不赌吧！” “好啊，赌什么？” “就赌你伤好不了绝对会去学校里看你学生们，我要是输了，这次拍图的新首饰营业额全都归你你，可你要是输了就给我三百万！” 谢千雪在设计圈也是年轻一代的新锐，追捧者众多。 上新一次，营业额是绝对不止三百万的。 所以，她这个赌注还是留情了。 但黎音是谁啊？ 穷惯了之后她抠啊，一听三百万就连连摇头又扯到了伤口，无奈道，“我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啊，你还不如要我命呢！” 谢千雪撇嘴，“得了吧你，大哥说整个奈特集团现在都是你的了，你再装穷，我就直接去奈特的仓库里把值钱的古董都抱出来，反正上次我差点挂在那里了。” 黎音轻咳，“倒……也不是不行？” 虽说她已经是奈特董事长了，但日常都是程子燮和他父亲在操持大小事务，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经她的手就不算她的钱。 倒也不心疼！ 但随即，她想起什么似的调侃道，“我忽然发现，你这大哥是喊得越来越顺口了啊？” 谢沉渊眉尾轻抬，“是么？” “我、这只不过是因为我大度！原谅他之前年轻时候的不懂事儿了！” 谢千雪顿时涨红了脸，随后赶紧说道，“你别在这儿转移话题，反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要是输了我就去奈特的仓库扫货！” 黎音笑弯了眸子，“行行行。” 而谢沉渊也不插话，就微微笑着看她俩你来我往的斗嘴，突然觉得……解决完一切之后，未来全是这样的时光就也很不错。 然后，黎音真的输了。 又在医院躺了十三天之后总算是能稍微忍痛坐起来，她就趁护士不备溜回了学校。 阳光！那么热！ 蝉鸣！哦基本已经听不到了。 但也就邪了门儿，一踏进这个地方黎音就感觉疼都减轻了大半似的，很是神清气爽！ “黎老师！？” 发现她的不是十一班学生，甚至不是高三学生。 毕竟，黎音这个特立独行的班主任也确实是太出名了，别说银海二中，整个海城都感受过因她掀起的‘腥风血雨’。 “你好。” 黎音笑了笑，看这女生穿着军训服就已经明白是高一了。 银海二中的军训会足足进行一个月，如今还没结束。 女生顿时星星眼，“哇！黎老师和我打招呼哎！” 不过她怀里抱着几瓶冰可乐，一激动就掉下一瓶来，但被黎音及时接住帮她放了回去，“小心些。” “谢谢黎老师！” 女生开心的就仿佛偶遇巨星一般，乐颠颠朝体育场跑了。 而黎音不紧不慢去了办公室。 今天下午第二节就是她的课来着，不过教学组应该已经安排了老师代课。 但她实在无聊啊…… 可更关键的是，小丑的魔术表演团已经在海城大剧院落脚，说是正在做各种演出预备所以目前只是各种宣传，但暗中会做什么可说不好。 就算妍姐和谢沉渊都派了人死盯，甚至秘派处也没闲着，但她还是不放心这群小屁孩儿们。 “好困。” 杜亓宁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大大地哈欠，“陈老师每次讲课也太催眠了，真该让我奶奶也来听一听，省得还得吃安眠药。” “但黎音的伤，要很久。” 谢霖羽也有些郁闷，感觉这小半月根本提不起来精神。 许馨月回过头来商量着，“那要不，下午放学我们再去看看她。” 上次换座位，他们四个就把位置凑到了一起。 申梦琳赶紧摆手，“不行不行，黎老师说过放学必须按时回家不能乱跑，我们已经闯过祸了，不能再惹她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杜亓宁灵光一闪，“那我们直接去她身边自拍一张打卡不也很安全吗？她还都亲眼看到我们了呢！” 谁知，话刚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记爆栗，声音戏谑，“这次出馊主意的可是你了吧？” 杜亓宁整个人都一震，愣住。 而谢霖羽已经不可置信回过头去，“黎音！？你怎么来了！” 黎音挑眉，“又开始没大没小了是吧？” 全班都开始哄乱，许馨月和申梦琳也惊喜不已，“黎老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肯定是因为想我们！” 杜亓宁揉着后脑勺嘿嘿傻笑，“对吧黎老师？” “这次倒还真说对了。” 黎音笑着瞥他一眼，随后看向全班，“又好久没见了各位，想我没？” “想！” “那想不想我的课？” “也想！” 全班一起喊得格外大声，有几个还眼睛都湿了，“黎老师，听说你摔伤了，我们都特别担心！” “问题不大。” 黎音摆了摆只伤到掌心的左手，“刚才已经跟高主任商量了一下，你们毕竟高三了，骤然换老师的不适应也影响复习进度，不过我没法写板书，你们可不许偷懒啊？” “绝不偷懒！” “我现在浑身都充满了洪荒之力！” “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回应声乱七八糟，但黎音却突然心里踏实了不少，笑着点点头，“看在你们这么乖的份儿上，今天这节历史，上体育！” 第162章 每个学生都是不同的谜题 高三办公室很快就炸了。 “主任！现如今可是高三呀！无比关键的冲刺！” “她不好好待在医院回来也就罢了，结果还放着正八经儿的课不让学生上，改什么体育课！这可是除了吃饭睡觉都在争分夺秒的高三啊！” 八班班主任周良其这会儿不爽地就差直接拍高主任桌子了。 毕竟，十一班坚决不取消体育课已经很让其余班级羡慕了，结果黎音还拿出自己的课再加一节体育，简直把八班学生都快馋哭了。 周良其去教室的时候，刚好听见学生在牢骚。 于是，大发特发了一通雷霆之后，又杀回办公室里来找高主任。 可高主任只是云淡风轻地吸溜着茶水听他控诉完，然后笑笑解释，“十一班的学生们最近因为陈老师代课不太适应风格，状态都有些低迷了，这对他们的学生反倒不好，所以黎老师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先调剂状态，我觉得也没错呀。” “可是她这样子任性妄为，其余班的学生们就会攀比！” “一点儿大局观都没有，您竟然也纵容？” “主任您总这样有失偏颇的处理，难道就不怕被人说……” 周良其坚决不服气，但陡然住了嘴。 可他依旧觉得，从来银海上班再到后面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高主任对黎音的放任简直都让人觉得已经超出了领导对下属的合理范围！ “小周啊。” 高主任皱了下眉头，然后又吸溜一口暖烘烘的热茶，不着痕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可没有明文规定过高三学生必须撤掉体育课吧？上或不上，不都是你们班主任自己决定的？” 虽然语气平平稳稳，但不怒自威。 周良其一怔，“可这都是为了学生们好，就十一班那个烂成绩，她还一味搞特殊……” “上次宋诗翰同学的父母找来学校里，是你告诉了他们十一班曾经怎么样，十一班的班主任黎音又曾经有过什么事迹吧？” 高主任轻描淡写的打断了他。 可周良其顿时脸色一变，“主任，我、我也只是可惜宋诗翰那孩子，那么好的一个苗子怎么能在十一班耽搁呢！” “戴有色眼镜，是身为教师的大忌。” 高主任叹了口气神情严肃起来，“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周老师，你想没想过自己在同学们心目中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我严格要求，也都是为了他们好，我不在乎被误解。” 周良其听了这话老大不舒服，辩解道，“黎音倒是在学生里呼声高，可十一班的成绩不还是照样拿不出手！” “你错了。” 高主任摇摇头，“十一班的成绩，高二升级考试每人平均比高二下学期期中考提升了四十分，你也算是老教师了，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每个孩子都可以靠他们的努力拥有无比光明的未来。” 虽然，十一班的平均分还是很低，但却已经足够看得见潜力。 两个多月时间从十来分考到六十分，真已经很不错了。 “我觉得高主任说的对。” 生物老师经过这段时间已经和黎音关系不错，拿着手里的卷子晃了晃插话道，“十一班的孩子以前谁交作业啊，但是现在我确实能看得出他们认真在做题了，虽然正确率还有待提升，但我当老师其实最高兴看见的不只是好学生百战百胜，还有成绩不太好学生有一股子拼劲儿坚持不懈去努力，我也就更有干劲儿，想使出浑身解数帮助他们，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成就感，就跟玩游戏拿下胜利是一样的。” 周良其神情有些难堪，但一时难以反驳了。 而高主任欣慰地点了点头，“你们年轻人举的例子，果然比我生动简单。” “黎老师举的例子才更生动呢。” 生物老师眨眨眼睛，“她说每个学生都是不同的谜题，需要用不同的方式去解，因材施教，而她也真的做到了，所以十一班才有了大改变，我很佩服她的。” “那就看看十一班到最后能考上几个一本！” 周良其再也听不下去，转身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 生物老师对着门口吐了吐舌头做鬼脸。 而高主任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周良其怕是已经忘记了他自己当初是师专毕业，在银海实习的过程中又努力升了本，最后才留在了这儿的。 所以，成绩其实真只占命运结果的一小部分啊。 而最关键的那一大部分，是那颗无论何时何地都勇于向上的心！ 与此同时—— 说是体育课，但其实也没请体育老师过来。 就是一群学生到体育场随便撒撒欢儿，男生打打篮球玩玩单双杠，有的直接躺在草坪上放空，而女生们则干脆找树荫坐下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最近风靡的各种话题，欢笑声阵阵。 黎音就坐在最高处看着，神情格外柔和。 “黎老师！” 申梦琳和许馨月拿着一瓶冰红茶过来，顺便贴心的打开递到她手里。 “谢了。”黎音接过来当即一大口，随后眉梢挑了挑，“果然，免费的就是好喝。” 许馨月不由得‘切’了一声，却有些忍俊不禁。 申梦琳捂嘴笑道，“看来黎老师是真的好些了，这句话简直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黎音感慨，“没办法，穷啊。” 许馨月撇撇嘴，“你都已经……买车了，还穷呢？” 她本来是想说有了那个海城最有钱的人做男朋友，但却又咽回去了。 毕竟，海城人尽皆知谢家六兄妹同父异母从来不对付，她估摸着要是谢霖羽知道了这事儿，可能会觉得心里不痛快，所以那晚虽然看得一清二楚是谢沉渊，但却根本没对身边几个人说，就全当不知道。 申梦琳还傻乎乎的呢，“啊？黎老师买车了？” 而黎音也瞬间猜到了她的心思，不动声色的眨眨眼睛将锅扣给谢千雪，“也不是我买的，是我富婆闺蜜送的。” “哦！” 申梦琳信的特别痛快，许馨月看了她一眼，忽然有点怀疑当初那个跟着自己到处欺负人的小姐妹难不成是幻觉？ 怎么变成个傻白甜了！ 正在这时，有个爽朗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起哄声从不远处喊来，“美女！有男朋友吗！” 第163章 难怪是神仙班主任 嗯？ 黎音眉梢微微一抬，循声看了过去。 原来是正在军训的高一学生围成大片簇拥着一个人高马大，但被晒得有些黝黑的教官欢呼着起哄。 “有病吧。” 许馨月直接翻了个白眼，一帮子高一的小屁孩不好好训练玩这种无聊的东西，而且这人跟谢霖羽他大哥完全没可比性啊！ 而申梦琳小声说道，“黎老师，我扶你起来吧。” 直接无视，然后到下面荫凉里和她们女生说话去就好了！ 可没想到的是，看见黎音起身离开，那个教官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那个！这位黎老师！” 许馨月立马抱着胳膊挡在黎音身前，神色微微不善。 黎音瞥了他一眼，“你认识我？” “嗐，全校闻名的黎老师，最近这段日子我们当教官的都已经听过你的好多事迹了。” 教官笑得倒是很坦然，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好意思啊，刚才原地休息的时候跟学生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然后输了……” “没关系。” 黎音淡淡点头，转身继续朝下走。 然而，这个教官却又主动跨前了一步伸手拦住她，“那个，我叫贺云霄，其实上次我就因为看到……” “黎老师小心！” 话没说完，不远处有人大喊。 原来，竟然是一只足球正快速朝这边飞了过来。 贺云霄见状急忙挥起拳头用力将足球打掉，并且因为看到黎音右边胳膊是吊着的，生怕拳头不小心碰到她，同时还飞快后退了几步。 那边高一的学生又开始起哄。 而许馨月顿时气得鼻子都快歪掉了，直接一个凶狠的眼神瞪过去，“叫什么叫！很闲是吗！” 高一的学生顿时不满，有个男生直接站了起来。 但是，却又被别的学生拉回去坐下，小声提醒着，“知道她是谁吗！曾经在银海横着走的女校霸，她爸爸是教育局局长！” 那男生愣了下，不甘心将脸别到一旁。 而这时面前跑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不停低头道歉，“对不起黎老师，是我没有控制好力度，有没有伤到您？” 竟然是宋诗翰。 黎音玩味地勾起唇角，“没事，下次注意点。” 这小子，胡扯倒是学的挺快。 原本是坐在草坪上看人家体育生练足球的，结果忽然就起身打断人家还说起话来，再然后……这足球就踢过来了。 “谢谢黎老师，天气太热了，您还是去凉快地方歇一歇吧，对身体好。” 宋诗翰扶了下因为出汗滑落的黑框眼镜，笑得有点憨。 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故意的。 申梦琳会心的低下头一笑，当时黎老师为他踢飞那只足球，没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还回来，于是便轻轻拉了下黎音的裙摆，“黎老师，咱们走吧？” 他们黎老师可是已经有男朋友的人了！ 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是什么样，但其实她认真想过，能被黎老师这样洒脱有趣的人看中，应该也差不哪儿去吧？ 而黎音只是弯了弯眸子，“好。” 许馨月没着急，反倒是抱着胳膊挑衅般堵了那个教官一会儿，随后才哼了一声转身快步去跟上。 “哟呵，这么多学生护着。” 贺云霄看着她们离去颇有些意外的笑笑，但眼神里想要追求的光却更加强烈起来，“难怪是那么多学生都向往的神仙班主任啊。” 而另一边，杜亓宁一记漂亮的扣篮。 “羽哥？” 刚要传球发现谢霖羽在旁边树下双手抄兜黑着脸，他就立马走过去小声说道，“宋诗翰已经给黎老师解围了，而且又是个教官，军训还有几天结束了，没什么机会烦黎老师的。” 其实，要不是他们离得远点儿，刚才砸过去的就绝对是篮球了。 倒是让宋诗翰捡了个大便宜。 自从成功留在十一班之后，这家伙就跟被夺舍了似的一节课都不听，天天不是看小说就是静音玩游戏，除了来代课历史的那位陈老师抓住过两次狠狠教育他，但发现他根本不听之后，气得怒吼‘自甘堕落’之外，别的老师就算发现了也装作没看见。 毕竟，人家课下作业照旧完成的明明白白。 再加上这又是黎音的一块‘试验田’，他们其实也都很期待最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奇迹。 “但也还有几天呢。” 谢霖羽不悦地拧着眉头，这种脸皮比城墙角都厚的人，谁知道会不会继续啊。 最烦就是这种不知趣的人！ 不过，倒还真让谢霖羽给猜对了—— 第二天一大早，贺云霄捧着好大一束玫瑰花朝高三教学楼走来。 但直接被谢霖羽和许馨月带着全班挡在楼下了。 “黎音有男朋友，贺教官就别上去了。” 许馨月抱着胳膊趾高气昂，“而且还有几天教官离校，希望您不要给我们班主任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就仿佛从前那个女校霸又回来了。 而谢霖羽双手插兜，也是拽的二五八万，“要是再骚扰黎音，你就是跟谢家过不去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扯谢家的虎皮。 而‘谢家人’的这个身份，也曾经是他最想摆脱的东西。 “好家伙，这么霸气。” 贺云霄也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不由得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咧嘴笑得牙白，“不过我要是想上去的话，你们可拦不住。” 这群小孩儿还挺好玩的。 但许馨月冷哼一声，直接就挥起了拳头，先前面对的是丧心病狂的怪物，她胆怯的什么都做不了，但现在面对的是个人，而且是个教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伤害自己一个学生，尤其自己是个女生！ 拦在这里之前，他们可是认真分析过战况的！ “嘿，十一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看见许馨月一记直踢有模有样，贺云霄似乎笑的牙更白了，“你们班主任身手好，学生也有两下子，有点意思！” 随即，一记手刀控制好力道劈向许馨月的脚腕。 “啊……”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得吃点苦头，但这疼还是超乎了许馨月的想象。 这就是军人吗！ 第164章 胆子越来越肥了 只是这么一下，许馨月就差点儿躺地下。 好在，谢霖羽快步将她接住了，脸色更有些黑，“没事儿吧？” 许馨月摇了摇头，但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种力道，跟平常被教练打倒在地的还不一样！ “哼。” 将她交给申梦琳扶着，谢霖羽也久违地摆出架势，“你一个教官竟然在校园里打伤学生，还是个女生，是不是太为所欲为了！” 贺云霄哭笑不得，“我说你们这小孩儿，随便扣黑锅倒是有一手啊？” 哼，那也不看是谁的学生！ 谢霖羽眼神更冷了，但刚要动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住手！” 自然是黎音。 毕竟楼下这么大阵仗，围观学生有怕事情闹大的，就赶紧去办公室通知她下来了。 而许馨月见状就开始委屈的喊，“黎音，疼！” “你呀。” 黎音有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先过去蹲下来捏了捏她已经明显看出来红肿的脚腕，“骨头没事儿。” 而贺云霄也不着急辩解什么，笑着把玫瑰花举到她面前，“黎老师……” “学生们不懂事，我替他们道歉。” 黎音眸子微敛看向他，“但贺教官打伤一个小女孩，是在炫技吗？” 贺云霄一愣，不由得又看了眼许馨月顿时不好意思，“对不住了啊，我没控制好。” 就是看着小孩一脸认真挺好玩儿的，所以出手挡了一下。 但他真的已经很小心控制了…… “我有男朋友，贺教官自重。” 黎音没什么兴趣跟他多说，看了申梦琳一眼，“去医务室。” 申梦琳赶紧和其他女生一起扶着许馨月，而黎音也转身跟上，又留下一句，“其余人回班等我，想想你们检讨怎么写。” 谢霖羽不爽又白了贺云霄一眼，带头回教学楼。 昨天明明都已经听见黎音有男朋友了，今天还大张旗鼓的来送花，这种自以为是的人真该被狗咬！ 但他们谁都清楚今天这举动不对，所以也没人辩解一个字。 不过许馨月的脚腕只是单纯软组织挫伤，倒的确没什么大碍，医生给冰敷之后又贴了膏药，休息几天也就差不多了，就是黎音那不太妙的脸色，让她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也根本不敢看黎音。 “黎……” “我说你们几个是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没等她说完，黎音就狠狠一记爆栗敲在她头顶，“前面刚发生过什么忘了吗！今天又敢找教官动手了！再往后是不是想上天啊！啊？” “我错了嘛。” 许馨月一个字也不敢辩驳，瘪瘪嘴嘟囔，“就是觉得那个教官看你的眼神很不舒服，明明你都……” “我怎么？” 黎音更加没好气儿，“高三了都！再不好好学习我就回医院当咸鱼去，让教导主任来给你们代理班主任！丁点儿空闲都不留给你们了！” 许馨月立马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那怎么行！” 要是王亚玲代班主任，整个儿十一班不得全部都脱层皮啊！ 申梦琳也赶紧求情，“黎老师，我们真的不敢了。” “所以尤其是你们四个啊，必须两千字检讨，不许在网上抄，我查重。” 黎音这次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要不是在这个世界属于违法行为，她真想直接去打只老虎来弄到半死不活，然后把他们这四个熊孩子一起塞笼子里，吓他们个三天三夜！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 黎音顿时眸色发寒，接了起来，“喂。” “请、请问是黎老师吧！” 里面竟然传来一个无比年轻的声音，应该是学生，“你们班的谢霖羽同学和八班学生打起来了！还有个杜亓宁一起！” 黎音脸色骤变，“在哪！” “在高三教学楼后面的空地，您快来吧！” “歇一会给我回教室去。” 挂断电话，黎音又对申梦琳嘱咐了几句后就匆匆朝教学楼那边赶。 可没想到，教学楼后面只有扶墙揉着自己腰的高主任。 “……主任？” 黎音顿时察觉到不对，顿住了下意识想要去搀扶的手。 而高主任倒吸着凉气，“小黎啊，有个学生说谢霖羽打架，又找不到你，就领我来这里看看，结果突然从后面推了我一下，哎哟我这腰……” “坏了。” 看见一旁大树的树杈上摆着只再突兀不过的小毛绒熊，黎音左手从发间抽出剑簪。 蝴蝶如银星飞撞，毛绒熊掉在地上。 只不过，黎音拿起来的时候却闻到了很明显的焦味儿，让她禁不住脸色更冷，“主任，哪个班的学生带你来的？” “不知道，情急之下我也没问。” 高主任疼得不轻，但却也品出味儿不对头了，“小黎你快离开，让监控室调出我沿路过来的画面，肯定能找出来。” “但愿是吧。” 黎音点点头退开，一边走着一边将电话打给了齐玉妍，“妍姐，立马来学校找我。” 但事情嘛，总爱与人的期盼背离。 这边黎音还没跑回办公室呢，那边学校广场的大屏幕上就已经放出了她和高主任‘双向奔赴’手拉手的视频！ 所以，已经没有必要去调监控了。 既然能够眨眼间就p出这样的视频，那么高主任被学生带着过来的监控录像恐怕也早已经被处理完毕，至于自己刚才接到的电话…… 一个陌生号码，又能说明什么呢？ 黎音停在原地深吸了口气，尽快让自己的思路清晰起来。 而这时，谢沉渊的电话打过来，语气微微的晦暗，“阿音，视频已经到处都是了，这个体量只能是黑客，我正在过去的路上。” 无论造谣的意图是什么，阿音在学校的声誉又要被毁了。 “先等等，我们保持通话。” 黎音这时隐隐觉得自己好似抓住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又被它溜走了，不禁心中烦乱起来，但她还是努力按平心绪，“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不过要让我猜的话……下一步可能会有些似曾相识了。” 谢沉渊冷嗤一声，“那估计也快到了。” 刚说完—— 有个透着浓浓不屑的声音传来，“黎老师，校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是周良其。 第165章 贺云霄有古怪 一霎，黎音眸子冷冷敛起，“是你。” “什么我不我的。” 周良其眼里仿佛飞快闪过什么，立刻转身，“反正消息我已经通知到了，你爱去不去吧。” 而电话对面谢沉渊也察觉到什么，“看来，是个稍有些意外的人。” “是有点意外，但却又有点合理。” 黎音笑得有些莫名，“看来，这就是鸿门宴的前菜了吧？” 谢沉渊悠悠，“不过，手艺差点了些。” “确实。” 一边打着电话，黎音一边朝校长办公室所在的办公楼走，顺便在班群里发了条消息，让所有人都不能离开教室，免得他们再把校长办公室的门给堵了。 而路上经过的很多学生老师都悄悄打量她，在她背后窃窃私语。 “高主任都俩孩子了吧？” “之前她在校门口把地砖砸坏了，我亲眼看见是高主任给她赔的钱，当时觉得高主任可真是个和善的人，没想到他俩是这种关系！” “难怪她先前教书那么烂都不被辞退……” 人类的本质嘛，吃瓜。 无论第一反应是信还是不信，但八卦却还是免不了的，然后再不经意和不负责任的发散一下思维，蚂蚁上树都能变成卫星撞地球。 “黎老师！” 刚走到一半，贺云霄急匆匆跑来，“我和你一块儿去！” 黎音淡淡绕过他，继续走。 见状，贺云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但跟着她。 于是剩下的一半路，就很多人的议论话题就似乎又增加了些别的内容。 “听说刚才这个教官还给她送花呢！” “好家伙，勾搭几个啊？” “我觉得也不至于吧，长得漂亮有很多人追不是很正常吗？” “可长得好看点却又很穷，这事儿不就……？” 所以，有时候听力太好也挺烦的。 黎音无语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进了办公楼直奔校长那里。 而贺云霄也同样马不停蹄。 “这个黎音！” “暑假那事儿才消停多久啊，现在又搞这么一出！是嫌学校还不够出名吗！真是快要把我气疯了！” 一开门，就看见教导主任王亚玲的暴躁踱步。 而见到黎音出现，她更是怒气冲冲，“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虽然还是那么凶巴巴的，但却似乎又和以前稍微有了些不一样，就好像……并没有直接认定这事儿是真的？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啊。” 黎音有些无奈，但余光却格外凌厉地瞥了眼站在旁边的周良其。 瞬间，周良其脸上肌肉都抽抽了几下。 而校长倒看起来还算冷静，只不过也是眉头紧锁发着愁，“以我对高主任和黎老师的了解，他们绝不是这样的人，但关键是得找到有力的证据破掉这个谣言才行。” “这连视频都有，哪里还算谣言啊？” 周良其一副愤愤的样子，“我觉得就应该立马把他们都开除，快速平息事态，往年咱们银海都是因为优秀的升学率被多次报道，可是今年却接二连三因为丑闻！您要是再不赶紧处理并且把消息公布出去，估计校董会那边的责难就要来了！” “我可以为黎老师作证。” 贺云霄大步走进门，不紧不慢说道，“她是在医务室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跑去了教学楼后面，而高主任也是被一个学生带过去的，这很明显是故意栽赃。” 黎音蹙眉，狐疑地看着他。 而周良其冷笑，“刚才我已经和王主任去调过监控了，高主任根本就是自己过去的，见到黎音就迫不及待扑过去牵手，恶心的很！”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有录像。” 贺云霄叹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给他们看，“原本当众向黎老师告白被拒绝了我挺郁闷的，就一个人去了他们教学楼后面的大树上想自己待一会儿。” “结果没一会儿，就看见那个姓高的主任被个小孩儿领过去，还用力给推了一把，腰闪了，我一看这有些了不得，寻思想用手机把镜头放大一下看看那是个什么熊孩子，结果只拍到一个背影，然后发现黎老师也来了。” “我也是下意识觉得可能哪里不对劲，就没直接下去和她说话，看她和高主任说了几句话就跑了，我才赶紧下去把高主任背到医务室了。” “原来是这样！” 看见视频的最开始确实有个穿校服的男生飞快跑走的背影，校长顿时就面露喜色站起来一拍桌子，“查！我们请警方介入来帮忙查清楚！” 王亚玲竟也小小松了口气似的看向黎音，“我这就报警。” 黎音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余光却若有似无扫向贺云霄。 他怎么会那么巧，就刚好在那棵树上？ 这人……身上有些古怪。 而周良其明显比刚才更有些急，想了想说道，“现在可什么东西都能p！就像这个贺教官自己说的，他早上还给黎音告白呢，保不齐就是故意做了个假的好拉近和黎音的关系，这要是被警方查证，咱们学校的脸不就彻底回不来了？” “那照这位老师这么说，我这造假的手速还挺快。” 贺云霄皮笑肉不笑，咧出一口大白牙看着他，“不过既然我的有可能是造假，那你们查看的监控是不是也有可能造假，咱就请权威的来帮着查呗？反正心里没鬼的不怕。” 说着，又冲黎音一抬下巴，“是吧黎老师？” “那倒是。” 黎音也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但周老师，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儿慌啊？” “哼，你少在这里祸水东引了！” 周良其攥了攥手，咬牙，“我只不过是为了学校和校长的声誉着想罢了！从最初的一名语文老师再到如今的校长，他一直以来都为了学校兢兢业业的付出，甚至现如今好几位老师都是他曾经的学生，他每年都会代表学校在教育大会上领奖，但你这样的丑事让学校蒙羞，校董会是绝对会以此为难校长……” ‘哐当’！ 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用力推开。 有人单手抄着兜不紧不慢走进来，俊美无俦的脸笑意温和，凤眸之中也充满欣赏，“这位老师，讲得不错。” 第166章 有一说一，怪恶的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 校长和王亚玲都吃了一惊看着来人，不禁又看向了黎音，脸上都写着两个字—— 坏了。 周良其也禁不住愣了一下，但随后就欣喜不已，“谢总过奖了，这都是我身为老师，身为下属应该为学校和校长考虑的！” 说完又得意看向了黎音，仿佛在无声宣告：你完了！ 黎音状似忧愁地叹了口气。 “周校长。” 谢沉渊好整以暇的笑笑，而管家已经贴心的将椅子推到他身后，于是他慢条斯理的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笑意更加润泽，“这样的好下属，你得重视。” “我……” 校长欲言又止，满脸复杂。 于是，周良其的劲头儿就更足了，“谢总太言重了，我就是一个普通老师，在银海工作了这么多年已经像家一样，所以想就一心想着做点什么回馈这个家，其实待遇什么我都不在乎的！”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学生和学校着想，但高主任从来都只向着黎音，从不把他当回事儿，而且刚才校长也是犹犹豫豫的样子！ 但现在好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轻舟已过万重山！ 黎音眸色戏谑，“周老师这么亢奋啊，好像也没谁跟你提过‘待遇’这俩字儿吧？” 贺云霄也一言难尽的拧了拧眉。 王亚玲更是有点儿掉下巴似的看着周良其。 以前就觉得他这人忒碎了点儿，好胜心挺强还爱告状，但教学质量一直都不错，但却从来没见过他能对谁这样‘热情真诚’的样子…… 有一说一，怪恶的。 “你这种从来不为学校着想的人当然不会懂！” 周良其脸色稍微尴尬了一下，但随即却更加趾高气昂，“我只是想表达学校这个大家庭值得我们每个人牺牲小我来共同呵护，其余一切都是浮云！” “哦。” 黎音一副‘我信了’的神情点点头，“你继续。” 周良其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哪里有些不对，明明谢总就是来处理黎音的吧，怎么她一点儿也不慌？ 这时，他听见谢沉渊低低笑了一声，“既然是浮云，那就先开除，再报警，然后走正规途径起诉诽谤，索赔……嗯，似乎你家庭也一般所以就少一点好了，一百八十万。” 周良其：“？？？” 不是，难道需要开除的不应该是黎音吗！ “没想到，我的名誉就值这点儿。” 黎音状似哀怨的叹了口气，谢沉渊便又笑笑，凤眸中满是宠溺，“那就五百万？” 校长和王亚玲都不禁目瞪口呆，看看他，又看看她。 该、该不会……！？ 而黎音还煞有介事地思索，“法院应该不会判吧？这个数儿？” “交给江松就好。” 谢沉渊语调意味深长，又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周良其，“他打官司向来十年起步，上不封顶。” 周良其顿时脸色大变，“不是，谢总您……” “而且我谢家也将对你发起诉讼。” 谢沉渊似笑非笑打断了他，凤眸幽幽着，“毕竟，损辱我女朋友的名声，就是损辱我谢家的名声，周老师，这个代价你觉得还满意吗？” 什么！？ 周良其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感觉面前那张写满讥诮的帅脸也仿佛开始变得模糊，让他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但这还不算完。 谢沉渊又看向了校长，眉梢微微一抬，“以学校的名义起诉，还能再得一笔赔偿费用，请个专家把校内监控系统再做好一点。” “这个……” 校长狐疑的看向周良其，但只是很失望地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可周良其却因此彻底慌了，“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接了一个电话，那人说让我稍微配合就有钱拿，否则就杀了我的老婆孩子，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啊！谢总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 “我怎么觉得，对方应该是告诉你：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我被开除，而且你还有钱拿，甚至你应该已经收到过前款了吧？” “毕竟，你和我不怎么对付这事儿在学校也不是秘密。” 黎音慢悠悠地打断他，眸色玩味。 下一刻，管家就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黎老师说的没错儿，这是昨天他的银行入账流水，其中有一笔来源不明的转款，三万。” 周良其面如死灰，“不、不是的……” 他一步步向后倒退着，突然就听见了楼下有警笛声呼啸传来！ 于是，他又是脸色一变猛地转身推开了纱窗想要跳下去！ 但有人却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了他的后衣领，随后就直接摁在了地上，大白牙笑得明晃晃，“这么点儿事又罪不至死，犯不着吧？” “他是觉得赔不起钱。” 谢沉渊慢悠悠开了口，冲管家一个眼神。 管家会心一笑，让外面的人进来把周良其弄出去直接交给警方。 而贺云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打量他，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原来黎老师的男朋友是谢总啊，那我确实是没法儿比。” “贺教官倒是也不用妄自菲薄。” 谢沉渊修长的手指悠悠敲在桌面上，凤眸讥讽，“但就是不清楚，你未婚妻要是知道你在外面给别人的女朋友送花，会不会一拳锤爆你的脑袋。” 贺云霄瞬间面色一变，随即轻咳，“额，这个……” 校长和王亚玲不禁又面面相觑，忽然觉得cpu好像有点儿不够烧了。 黎音眉梢微挑，“你们认识？” 可谢沉渊却笑笑起身，然后很小心牵起黎音的手，凤眸眨了一下，“警察抓犯人的名场面，还是值得亲自见证一眼的。” 黎音眸光一闪，勾了勾唇，“好啊。” “唉。” 贺云霄郁闷似的摇了摇头，两手抬起来揽在脑后对校长和王亚玲又露出个灿烂但却又分明不入眼底的笑脸，“放心吧，剩下的事儿你们谢总会处理的。” 然后，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而此刻，楼下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学生和老师，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周良其被戴上手铐摁进了警车里。 第167章 我猜，他是来代理秘派处的 啥情况？ 不是正在处理黎音和高主任的奸情吗，怎么又有别的老师被警察抓走啊？ “天呐！你们看！” 也不知谁突然惊呼了一声，所有人都下意识朝办公楼门口看去。 然后，有人就开始疯狂倒吸凉气。 “我类个天……” “救命，造谣的人恐怕智商不太行。” “对不起，虽然可能有点不道德，但我真觉得高主任都这岁数儿了，把他放进这个谣言里实在有点残忍了……” 那可是谢沉渊啊！ 矗立于海城金字塔顶端谢家的掌权人！ 但凡脑子正常，也不可能放着这种顶级男人不要，转而选择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已婚男人啊！ 所以这一刻，谣言已经不攻自破了。 “小心。” 谢沉渊将车门打开，抬手挡在上方以防黎音碰到头，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柔。 围观人群中不禁又是一声声惊叹。 这就活脱脱是现实版的灰姑娘与白马王子啊！ 与此同时，直接从办公楼一楼走廊窗户跳出来的贺云霄远远避开围观人群，快速出了学校。 * “我们去哪儿？” 下意识觉得管家开车走的路有点熟悉，黎音又顺便重申了刚才的问题，“你跟那个贺云霄真的认识？” “勉强算是吧。” 谢沉渊凤眸微微抬了一下，“很早很早之前因为和军方的一笔订单见过一次，他负责保护当时签署合同的一位老军官，两人的级别都不低，而他的未婚妻就是那位老军官的孙女。” 老军官的肩章是橄榄枝加两星，贺云霄的则是两杠四星。 黎音了然，他这是说的原来那个谢沉渊。 所以，贺云霄身份看来也并非只是个教官这么简单了，那他突然出现在海城…… “我猜，他是来代理秘派处的。” 谢沉渊知道她才思忖什么，“从电话里听到声音觉得熟悉，就立刻让管家查了下这次来银海担任教官的名单，但以他那个级别……简直如同宣武大将军流放荒野。” “沈常青还没醒，秘派处最近的确处于半休眠状态了。” “但秘派处直属于官方，为了保证命令性并没有设置副处长，所以根本是群龙无首，而且目前他们唯一在做的事情，还是我们拜托的一起去盯着剧院那边。” 黎音神情有些慎重，忽然又想到什么，“所以，这个贺云霄故意搞那么一出是想借机观察我，极夜的新首领。”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 谢沉渊点头，“只不过，这个人虽然总是笑脸对人，但心思藏得很深。” 黎音眨眨眼打趣，“这不和你很像？” “怎么能把他和我比呢？” 谢沉渊嗔怪，“我虽然惯爱计算人心，但却都是以服务阿音为前提的，但这个贺云霄……” 说到这儿，谢沉渊凤眸中又一肃，“他来代理沈常青的位置，或许会与我们产生跟之前不同的局面，如果是那样的话，平衡也依旧会打破。” 就好比：只忠于皇帝一个人的钦差奉命离开皇城，来到忽然出了点小意外的藩王割据之地表示慰问，但却指不定怀里揣着什么尚方宝剑。 然后，趁机削藩。 真是那样的话，谢家和极夜都会处境变得微妙。 “是天竺！” 黎音登时明了，“当初你以谢家的名义许给天竺总统一个承诺，支持他与总理夺权，现如今天竺的国内局势很是紧张，天竺总理被这把火烧得不轻，怕是将不满直接发泄给了华国的官方。” “而官方虽然已经不是真龙天子的时代，可朝堂却依旧存在，这件事上各位官员也必然有争论，所以……” “所以，官方或许有向下追责的意思。” 谢沉渊接过她的话点点头，“不管是不是这样，秘派处从现在开始就已经要不好过一阵子了，而沈常青若是醒来，没准儿也逃不掉他上头的一顿收拾，又甚至……可能直接换掉他。” 自古以来，君心似海深。 这句话放在如今，也是全然不过时的。 突然空降来的这么一个贺云霄，就是个表面上嘻嘻哈哈的笑面虎，鬼知道他心里又真的在想什么。 “因此，我们得赶紧找大林谈谈。” 黎音已经认出这是去医院的路，眉心也微微蹙起。 如果不是今天这档子事儿，这个贺云霄估计还不着痕迹游荡在海城暗中观察，而大林最近一直都在医院帮着照顾沈常青，也就更无暇注意到这些事情。 无论如何，见到贺云霄都得留点心眼儿。 “嗯，比起程子燮，他这个人更阳光一些，也没有花花肠子，只有被贺云霄忽悠的份儿。” ‘滋’—— 谢沉渊话音才刚落，管家忽然一个急刹车。 “对不起大少爷！” 管家自己也差点儿脑门撞到方向盘，有些生气地看着前方横过来挡住路的一辆出租车，“看起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去医院了。” “呵。” 看着出租车的驾驶位下来的人，谢沉渊不置可否冷笑。 自然是贺云霄。 他出校门之后就打了辆车在后面追，但是发现司机开的太慢，于是就和司机换了位置，自己风驰电掣的追了上来，还一个漂亮的漂移总算是赶超成功。 不过，出租车的前盖好像在冒烟。 ‘叩叩叩’！ 贺云霄呵呵笑着走来车窗前轻敲了两下，“谢总，不介意帮忙带个路，让我也去探望一下负伤的沈处长吧？” “你果然是来代理秘派处的。” 谢沉渊缓缓落下了车窗，眉尾不着痕迹一抬，“贺团长。” “就知道你能猜出来。” 贺云霄不意外也并不遮掩，一口大白牙笑得更加醒目，“不过，你竟然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要不是已经暗中观测了小半月，我都要以为你被仿生人给给悄悄干掉取而代之了。” 随即，他又低头朝更里面看着，“不好意思哈黎老师，我原本就只是想近距离了解一下你，没想到你俩是一对，关键……” 突然一顿，他那笑就仿佛有些意味不明了起来，“沈常青的工作日志和报告里，压根儿就没写这件事，所以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第168章 沈常青赶紧醒过来吧 “意味着，沈常青的脑子不太好。” 黎音讥讽地弯起唇角，但眸光已经微微泛冷。 而贺云霄两手撑在车窗上笑了一声，音调微微抬高，“是啊，他的确脑子不太行，呵，喜欢一个得不到的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想帮忙把这件事情给遮住，可你们俩……一个是谢家现任的掌权人，一个是极夜的新首领，这么肆无忌惮的在一起了，不就显得秘派处有些多余了吗？” “看来，你果然是背着尚方宝剑来的钦差。” 谢沉渊慢条斯理的笑道，“然而，放着外患不去清理，反倒是有闲心在这儿想要挑起内忧，你和你背后那位领导可真是不嫌事儿大，海城如果真的乱起来，对你们难不成是有什么大好处？” 黎音一唱一和，“所以这时候，我们怀疑一下这位贺团长的真正立场应该不算过分。” 话落，管家已经飞快掏枪对准了贺云霄的脑袋。 大少爷的暗示，他还是懂的。 不过就算在这种情况下贺云霄也分毫未动，只是笑容仿佛比刚才更刺眼了些，慢悠悠开始后退，“看来是我对两位的了解还不够透彻，不过从今天起我一定会好好盯紧你们，方便了解更多，拉近彼此关系的。” “那就多谢了。” 黎音眸色一霎的潋滟犀利，“免费的军方保镖，不用白不用。” 谢沉渊莞尔，“确实。” 然后，车窗重新升了起来。 而贺云霄笑嘻嘻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神情最终变成了肃冷。 原以为，这两人关系中利益捆绑的占比会很大。 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 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信任，是绝非一点小手段就能轻易打破的。 而且这个谢沉渊相比较先前见过的那次，明显变得内敛不可捉摸了起来，城府更深，偏偏身边还有个看似随和实则乖张的黎音，两人一个润物无声，一个杀不留行，简直是相辅相成，牢不可破。 看来自己这趟海城之行，没那么快回去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你好贺团长，关于你提前打过招呼被抓来的那个老师，具体什么时间把他送往国外呢？” “稍微关两下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吧。” 贺云霄无声叹了口气，“记得告诉他，以后和家人乖乖在国外生活不许回来，另外网监的同志们也辛苦了，劳烦杜支队代我向他们表示感谢。” 是了，电话对面的人正是刑警支队长杜华峰。 而今天在校园里发生的一切，也全部都是贺云霄一手策划的，原本是想玩个‘英雄救美’借此和黎音混熟脸多多探查，却没想到完全玩儿砸了。 “哦没事没事，同志之间相互配合本来就是应该的嘛。” “贺团长千万别客气，以后有事再知会我们！” 杜华峰客气着又寒暄了几句才挂断电话，但神情却浮现丝丝忧虑。 按理说，身为警察绝不该干这种恶意污蔑的事情，可贺云霄的手里有绝密文件，所到之处哪怕是局长也得开绿灯全力配合，违抗就算违纪。 可是他也多多少少了解一点那位黎老师。 那样甘心为了学生连性命都能豁得出去的人，怎么可能是坏的？ 沈常青啊，你还是赶紧醒过来吧。 不然的话这海城，恐怕是要陷入一场天翻地覆啊…… * “什么？来代替头儿？” 原本正在用棉签小心翼翼沾了水给沈常青浸润嘴唇以防干裂起皮，结果听完一番来龙去脉之后，大林震惊地差点儿没直接把棉签戳进沈常青鼻孔里。 “你可淡定点儿。” 黎音无奈抽了抽嘴角，“再把人戳个大出血。” 谢沉渊揶揄，“真要是戳坏了，贺云霄也就不用代班了，直接走马上任。” “对不起对不起。” 大林顿时吓得脸色更不好了，继而有些自责，“跟了头儿已经这么久，但我似乎根本没能学到他的冷静，遇到情况也好像什么都为他做不了。” “倒也不至于这么说。” 黎音摇头，“你的确不怎么沉稳，但心里却赤诚坚定，这就是你最可贵的地方，也是沈常青最信任你的原因，但是大林你要清楚一点，贺云霄与沈常青是完全不同的人，不管他让你做什么，但凡是和我们有关的一定不要冲动，否则一定会失去主动权。” “难不成……” 大林虽然性格活跃，但脑子又不笨。 只是稍加思索，他便已然意识到如今的形势对谢家和极夜来讲似乎都不太妙了起来，于是就禁不住又看着病床上还在昏睡的沈常青叹了口气。 头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黑眼俱乐部还没除，又来个态度不友善的贺云霄要暂代你的位置，你要是还这么一直睡下去，没准儿海城真的要出大乱子了！ “没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还说不准。” 谢沉渊见他瞬间心事重重，于是又宽慰道，“只不过是未雨绸缪，也不用太过于在意。” “黎老师和谢总放心，我明白轻重。” 大林点点头，目光里一片郑重，“首先我是个警察，万事第一要则是保证我和头儿的立场不会‘被’影响，其次才能稍稍考虑本心不愿违背的事情。” 黎音笑了，“就是这个意思。” 从贺云霄明明有未婚妻却还是可以公然给她送花表示追求就能看出来，这人为了达成目的根本不拘手段，估计要是遇上那种最经典的‘杀一人可救百人’的选择题，他定然会毫不犹豫选择杀一人。 这种人拥有极端的原则意志和信仰，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泾渭必须分明，从来都不应该存在中和的灰色地带，而一旦产生就必然要铲除。 并且会从始至终都无比坚定地去以行动贯彻这个方针。 所以，哪怕是他从来都站在正面一方，也是相当可怕的存在。 别说是大林，哪怕是沈常青和这种人对抗，也绝对是不占便宜的存在。 因为他们都讲情义。 而贺云霄这个随时随地都能爽快笑出一排大白牙的人，只讲理—— 非黑即白，并且为了最终得到白可以不惜自身为黑去推进的理。 而这样的人，心里往往都住着一个疯子。 第169章 你都和谢沉渊在一块儿了!还蹭我烟! 几天功夫，黎音在校内多了个‘铁美人’的称号。 因为流水般的谣言，铁打的黎音！ “真没想到，这事儿竟然会是八班班主任搞出来的。” 杜亓宁想想还是觉得恍惚，“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这么小肚鸡肠的，手段可真脏……就是惨了八班了，听说他们班最近气氛特别差，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哼。” 谢霖羽胳膊抱在一起倚在椅子里，满脸不爽。 他才不在乎八班现在怎样呢。 他这几天反反复复在想，这俩人肯定是在当初一块儿出现救自己的时候看对眼的！ 可恶的黎音！竟然瞒的滴水不漏！ 而杜亓宁知道他烦什么，但就是忍不住欠儿啊欠儿的戳戳他，“羽哥，你这一天天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对你大……咳，谢总和黎老师的事儿就半点儿没发觉？” 谢霖羽面无表情白了他一眼，桌子下的脚虽迟但到。 “啊！” 杜亓宁发出一声哀嚎，禁不住又撅撅嘴抱怨，“我可怜的新鞋啊嘤嘤嘤，这个月已经惨遭毒手十多次……” “还不是你自找的。” 许馨月回过头来，看见谢霖羽明显是郁闷的表情，一时有些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 她其实能感觉出来，黎音对谢霖羽很重要。 是那种第一次选择全然相信的朋友，而她也有同感，所以，之前才一直卯足了劲儿很想知道黎音交的男朋友是谁。 被朋友一再隐瞒，滋味儿当然不好受的。 但事后她却陡然醒悟，无论交往对象是谁那都是黎音自己的事情，哪怕身为朋友也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和空间，更何况黎音是他们的班主任。 自始至终，他们根本就没资格觉得不开心。 可这种话如果说给此刻的谢霖羽，多少有些马后炮的感觉。 “上课上课！” 黎音脚步轻快地走进教室，虽然胳膊还是吊着，但精神头儿却依旧不变，“课代表过来把试卷分一下。” 但许馨月却还出着神，根本没听见。 念在她暑假课业完成度不错，新学年开始后黎音就如她所愿让她做了自己的历史课代表。 “哎！月姐！” 杜亓宁急忙在后面戳戳她的背，申梦琳也小声提醒，“黎老师喊你呢！” 许馨月这才回神，走上去拿试卷。 黎音随口问她，“想的什么这么入迷，该不会是我吧？” “切，自恋。”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许馨月没由来有点儿心虚。 毕竟，黎音也算是猜中了。 而黎音对此也惯来习以为常，又笑笑扫视全班，“一节课的时间做完，然后卷面成绩的前十名同学有惊喜。” 杜亓宁顿时来了精神，“什么惊喜！” “现在保密。” 黎音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但是我保证，绝对有一样你们都特别想要的东西，所以都认真做哈。” 众人立时更加兴致勃勃，赶紧开始写卷子。 这时—— “黎老师！” 门口传来保安大哥刻意放轻的喊声，手里还托着个小盒子，“刚才有个你的快递放传达室了，我刚好换班去吃饭就顺带给你拿来了。” 快递？ 黎音狐疑，她早就已经不在网上买东西了。 不过表面上她微微一笑走过去将盒子接过来，“谢谢刘大哥。” “嗐，别客气，走了！” 保安摆摆手，笑嘻嘻转身离开。 而黎音顿时眉间微蹙，走到讲台上从笔筒里找出一把美工刀来将快递盒子划开，然后看见里面是一只黑色的塑料袋，系的很严实。 什么东西？ 她用手轻轻戳了一下，触感是软的。 应该不是炸弹。 “别看我，我脸上又没卷子。” 见杜亓宁还有不少学生一脸好奇，黎音不禁板起脸来，“谁要是再分心的话，哪怕考满分我也不把他计入排名了哈？” 这话一出，所有人赶紧低头。 黎音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解塑料袋的死扣，但还没完全解开的时候就陡然闻见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能把人五脏六腑都顶出来！ “啊……什么味道？” 前排的学生已经闻见了，满脸奇怪的张望。 而黎音立刻一把攥住了塑料袋的口子，“继续做题。” 然后快速走去了洗手间先将窗户以及排气扇都开到最大，才屏住了呼吸将袋子彻底解开来—— 里面，竟然是一只被剥了皮的死猫尸体！ 血肉模糊的，看大小应该也就才两三个月，并且还有蛆虫在涌动！ 看起来，应该是剥掉皮之后立马就被捂进了这只袋子里，估摸着‘发酵’个差不多才被送来这里的。 “呕……” 虽然屏住了呼吸，但这气味儿还辣眼睛，黎音赶紧又把袋子系紧之后快递盒子也原样合上，随后快步冲到楼下丢进了大垃圾桶里。 再然后，回来反复洗手。 她今天本来就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但这事儿弄的她食欲全无，甚至连口水都喝不下去，干脆就直接去了楼顶坐着无语望天，感觉精神都被攻击到了。 “那是什么东西？” 谢霖羽几个也走上楼顶来，许馨月手里还拿着一杯柠檬水。 黎音懒洋洋看着他们，扯了扯嘴角，“臭了的死猫。” “我靠，谁啊！” 杜亓宁顿时有些生气，“盒子上有快递信息的吧，直接投诉给快递公司一查就清楚了。” “查过了，寄件人不仅是瞎编的地址和名字，而且快递公司也根本没有这一单的收件记录，甚至连快递号都是假的。” 黎音挑挑眉，“我也问了保安，他说的确是管着收发这一片儿快递的那个快递员送来的，还给我看了当时门口的监控，而且和其余几位老师的快递在一起，他换班的功夫就挨个儿都给送到了手里。” 申梦琳苦恼，“也就是说……根本查不到？” “也未必。” 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柠檬水，黎音觉得稍微好点儿了，于是对谢霖羽勾勾手指，“带烟了吧？” 谢霖羽顿时原地炸毛，“你都和谢沉渊在一块儿了！还蹭我烟！” “你大哥有钱，但并不妨碍我穷啊？” 黎音蹭的理直气壮，“我可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 “我呸！我才没有大哥！” 尽管鄙夷，但谢霖羽却还是把烟和打火机都掏出来了，然后脸转向一边干脆不再说话。 而黎音只是笑笑，偏头将烟点燃后不紧不慢又吸了一口之后语气却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不闹了，你们听我说。” 第170章 为了海城的和平 几人都是一愣。 “今天这件事情，你们谁都不许沾边儿。” 烟气缱绻着晕染黎音的眉眼，而她眸光严肃无比，“包括以后有什么情况也是，保护好你们自己的同时好好学习应战高考，懂吗？” 如果不特地叮嘱一遍，这几个绝对会帮她去各种调查情况的。 但是，先前那次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有第二回了！ “明白了。” 许馨月点点头，这次答应的很痛快。 而杜亓宁和申梦琳也深知，绝对不能再给黎老师添乱了。 只有谢霖羽沉默了很久才又转回头来，眉头拧的老紧，“黎音，你是不是知道谁干的？” “不知道啊。” 黎音左手夹着烟一脸坦然，“但也不妨碍你们乖乖听话，是吧？” 杜亓宁望天，怎么感觉这个句式刚才听过…… “哼。” 谢霖羽撇撇嘴，却也没再反驳什么，只是又转脸看着远处。 可恶的黎音，简直已经把他们心思都摸透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老老实实上课学习，放学按时回家不让黎音担心，免得给她添麻烦了…… 真是越来越无法接受自己的弱小！ 而与此同时—— 校外。 一辆白色的保时捷静静停在校门口的路对面。 后座的车窗落着，一张挺漂亮但看起来格外憔悴的脸就那么怔怔望着校门口，泪水一行一行的滑下脸颊。 是林清月。 “小姐，咱回去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想当初，林总想耍心眼儿让谢总恢复婚约，结果不仅到手已经动工的地皮飞了，更是让林家严重亏损，地位和名声也都一落千丈。 甚至，先前谢二爷的寿宴都没得到邀请。 如今全海城都已经知道谢总当初不惜取消与林家的婚约，无比钟情的女人竟然就是那个经常伴随些非议的高中老师，对原本就因为挽回谢总失败而一直郁郁寡欢的小姐来说，根本又是一次重创。 偏偏小姐还非来这里…… “我只是不明白，到底自己输在了哪里。” 林清月难过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回答司机，还是自言自语。 但很显然，这个问题是司机解答不了的。 只是林清月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一开始的漂亮自信变成现在这样成天无精打采，他觉得心疼。 而这时，林清月失落地将车窗升了起来，“回去吧，张叔。” 司机如蒙大赦，赶紧发动车子，“哎！好！夫人应该在家做好你最喜欢吃的蟹煲了，我们回去吃！” 但还没等他踩油门，有人却在后面敲了敲车窗。 林清月疑惑，再次把车窗降下来，看见是个戴着墨镜皮肤有些黑的高大男人，穿着一身很普通的休闲装，一笑露出一大排白花花的牙，“你好，林小姐。” “你是谁？” 林清月本能地身子向后闪了一下，觉得他不像好人。 “哦，我姓贺。” 贺云霄摘掉了墨镜笑容依旧热情，“至于名字嘛，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我有办法让你重回心爱的人身边，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林清月一愣，双手握在一起攥紧。 而司机回头有些生气，“请不要说些奇怪的话！” 说完，他又态度立刻温和但如同长辈般稍稍严肃似的，“小姐，我们快些回家吧。” 这种突然出现而且上赶着送枕头的人，百分之百都是有目的可图，就算小姐再怎么喜欢谢总，也绝对不能因此随随便便就被什么人给利用了。 经过之前的事情，林家这才刚算缓过一点儿劲儿来！ 而林清月又何尝不懂这些道理？ 她之前一直在公司中帮家里做事，而且能力出众，又岂会是单纯好骗的小女孩儿？ 可喜欢这种情绪却向来蛮横，能轻易冲垮理智。 于是，明明是想点头同意回家的话脱口而出却变成了，“你想要什么？”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白来的午餐。 既然主动找上门来，那么应该是有几分把握的。 不过她虽然心动，但也要提前了解好代价，如果是她给不起的……哪怕她再怎么心中痛苦库却也不会再和这个人多说一句，否则就是鸡飞蛋打，不仅无法重获挚爱，也还会因此害了林家。 “放心，我不要你的钱。” 贺云霄站在车外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那双眼睛里仿佛迸射出虎狼一样锐利的光芒，“我只要谢沉渊和黎音分手，而且是永久性的。” 林清月被他的目光震到，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难道，这人是那个黎音的爱慕者？ “为什么，这是个好问题。” 贺云霄呵呵一笑，神情却陡然变得坚定不已，“为了海城的和平。” 海城的……和平？ 林清月一愣，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答案。 简直也太荒谬了。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很好理解，像他们这种求爱而不得的人，为了再争取一下而即将做出的一切，终究是难以启齿且不可告人的。 一旦是不被爱的那个，就是这样卑微呢…… 而贺云霄只是很玩味地打量了一下她那仿佛感同身受的表情，然后又重新将墨镜戴了回去，转身摆了摆手说道，“就这么定了，有合适的时机我会通知你的。” 林清月欲言又止，看着他穿过马路走到对面，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司机看她那样子有些担忧，“小姐，这人出现的太奇怪了，还是不要……” “回家吧。” 林清月垂下目光打断了他，显然不愿再多交流这个话题。 于是，司机也只好住口安安静静开车。 而与此同时，坐在出租车上的贺云霄仰靠椅背，仿佛很疲惫似的重重叹了口气。 谢沉渊与黎音在一起，也就意味着他们各自所代表的势力也将会深度融合，这对于海城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只能是让三方鼎立的格局变成两方一强一弱。 这很可怕。 秘派处作为官方直属的秘密机构，象征绝对的正义与光明，又怎么能够作为弱的一方被两股民间势力压制！ 所以，他们必须分开！ 并且他们也最好是能分得开，否则……自己就要不得不再换个法子，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希望不会到那一步吧。 终究，他也不是什么嗜好杀人的狂魔。 第171章 饥饿营销 一连几天，黎音都收到了不明快递。 但她并没有任何动向，也不声张，只是在第一次之后就已经告诉校门口的保安大哥不用那么麻烦每次都替她带到这边来，发个微信知会一声她自己去拿就行。 因此，保安大哥也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于是今天的微信也来了。 【黎老师，你的快递已经到了，但是这次有点大！】 保安大哥挺好一人，虽然文化不高但和人接触却很有分寸，只发这么一句就没了别的。 如果黎音需要帮助的话，他就再帮忙送过去。 “最后十分钟了。” 一边回复了个‘知道啦’的可爱表情包，黎音一边环视全班，“上次得到惊喜的同学看起来都相当满意，看看这一次花落谁家。” “必然还得有我！” “当老师面上课吃东西简直也太爽了吧！” 杜亓宁笑嘻嘻小声嘟囔了一句，肆无忌惮‘咔哧咔哧’嚼着干脆面，而面前的历史试卷也早已写得满满当当。 而谢霖羽懒洋洋抱着胳膊倚在椅子里，瞥了他一眼，“出息。” 前面的许馨月则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笔尖加速着赶紧写最后一个大题，这次她也非得进入测验前十名！ 申梦琳看着她那奋笔疾书的样子则会心一笑。 这个世界上，能让月姐这么用功的除了黎老师也再没第二个人能做到了吧…… 因为，黎老师给出的惊喜确实太诱人了。 排名前十的学生，参加盲盒抽奖。 奖品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获得一次在课堂上随心所欲做任何事的机会、测验可以交一次白卷、迟到豁免一次、旷课豁免一次等等…… 在压力如此巨大的高三，这些‘特权’简直比金山银山还迷人！ 当然，以上奖品只限历史课使用。 而杜亓宁就抽中了‘随心所欲’，所以开开心心嚼了一节课的干脆面，谢霖羽抽中的则是可以交白卷。 不过按照规则，这次交了白卷就不能计入成绩排名了。 也就不能参与下一次的盲盒抽奖。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都能考到前十名的成绩里，随便一次不做试卷又能影响什么呢？ 更何况，谢霖羽是班里的历史第一名。 并且，他的历史单科成绩早就在高二升级考试时霸榜了年级排名的前三。 说的再直白点儿，这个盲盒抽奖其实根本就是优等生的调味品游戏罢了，只要成绩好就基本都在享受闲暇，而成绩弱些的挤不进去，也无需担心会因为一时放松变得懈怠。 不过，却会更加刺激落后学生的冲刺欲望。 短短几天，黎音就已经注意到有几个是历史弱项的学生更加刻苦了，吃午饭都带着张历史卷子。 简直卷到飞起。 对此谢千雪曾锐评：饥饿营销，算是被黎音玩的明明白白，偏偏学生们还乐此不疲。 可学习这东西嘛，就是得主动才更有效果，也更有乐趣。 而其余科目的老师也已经发现十一班虽然依旧管的松，可是学习劲头却惊人的越来越蓬勃，于是也都跃跃欲试的私下找黎音商量，要不开发个全科盲盒大礼包啥的…… 黎音必定是欣然点头。 毕竟，高考又不是只考历史一门，全面发展那自然是极好的！ “时间到！” 下课铃声响起，黎音笑着用左手敲了敲讲桌，“不停笔的直接零分啊。” 几个还没写完的学生赶紧把笔放下。 然后，许馨月将所有试卷都收起来交到黎音面前。 “走了。” 黎音拿起试卷走出去但却并没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校门口。 “来啦黎老师，这个大的！” 保安大哥正抱着茶杯用手机看一部上了年头的电视剧，见她到了就立马把一只大箱子抱出来，“挺沉的呢，你可能拿不动。” “是有点儿。” 黎音虽然笑着，但眉尖微微一蹙。 箱子里的‘内容’并不适合让任何人知道，所以这几天她一直是单独带到僻静地方直接丢掉，但箱子却是一个比一个大了起来，而她如今右手依旧还吊在脖子里不能轻易动弹分毫，确实拿不动了。 保安大哥见状，“要不还是我帮你……” ‘叮叮叮’！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看见是齐玉妍的号码，黎音对他歉意的笑笑，然后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喂？” “有结果了，小音。” 齐玉妍的声音在对面传来，似乎还掺着几分嘲弄，“你没猜错，基本就是那么回事。” 黎音不由得眸子一暗，冷笑，“是么？” “所以快过来吧。” 齐玉妍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又仿佛在很小心避免自己被注意似的，声音也忽然变得小了些，“再有一个小时，这趟飞机就要起飞了，你得赶快。” “好，等我。” 黎音挂断了电话，神情一霎幽冷。 * 海城机场。 候机厅人流熙攘，但却也都有条不紊的排队办理乘机手续，然后去到对应的登机口等待摆渡车。 周良其赫然在列。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拖着一只行李箱，低头看着手机跟随前面的人慢慢移动。 而手机屏幕上是他们一家人的合照。 妻子一脸温柔，女儿活泼可爱，母亲慈祥和善，而他自己笑得一脸幸福。 原本，他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 可是…… 他已经身败名裂了。 因为一时的不理智以及贪婪，整个海城都已经知道他做过什么，而妻子和母亲也更是对他失望透顶，不仅拒绝和他一起去国外生活，妻子更是因此毫不犹豫向他提出了离婚！ 是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 “哎，到你了。” 后面有个人语气不满，捅了捅他的背，“知不知道时间宝贵啊，你要是不走别耽搁后面啊！” “哦，对不起。” 周良其如梦方醒，赶紧拉着行李箱往前。 但这时，却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语调戏谑不已，“周老师，聊聊？” 周良其禁不住整个人都一震，不受控制地回头看去。 而黎音眉梢轻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的解答，所以……” 第172章 周大福，你应得的 没说完，黎音忽然用力一扯。 于是，周良其连人带行李箱就都被她从排队中直接拽了出来，随后就不禁慌乱，“你认错人了！救……” “需要我喊你全名吗？” 黎音微微一笑，直接打在他七寸上。 于是，在周围许多人神情各异的围观之下，周良其顿时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低下头，也不再挣扎了。 而也不管周围那些窃窃私语，黎音施施然转身，“过来。” 周良其不敢违抗，只能乖乖跟着她走。 “怎么出来的？” 黎音找了个角落坐下，两条纤白的长腿交叠很是慵懒，又拍了拍旁边，“别客气，坐嘛，我又不吃人。” 可周良其没动，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见他这样防备的样子，黎音讥讽，“你现在都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能失去的？” 这话戳了心窝子，周良其的手越攥越紧。 机票被捏出了皱褶，但那张崭新的身份证却不会有丝毫变化。 黎音歪头打量了一眼，啧啧，“周大福？真难听，贺云霄取名字的水平可真是不怎么样。” “你……” 周良其震惊地近乎倒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黎音嗤笑，“那看来我猜对了。” “你！” 周良其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是被诈了，急忙转身就要走。 而黎音也不着急，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悠悠说道，“你女儿，才上幼儿园吧？” 于是，周良其的脚步一顿，恨恨转回身来瞪着她像是已经要抓狂，低声质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不是说了吗，问几个问题而已。” 黎音再次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眸色戏谑，“这下愿意坐了吧？” 周良其咬牙，走过去坐在和她相隔了两个空位的位置，仿佛是已经认命一般的有些颓然低着头，“那人明明说过，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我今天离开。” “可我是仙女啊。” 黎音意味不明的笑了，“凡人，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周良其嗤之以鼻。 可他当然不会知道，那天原本接到电话就往学校赶的齐玉妍，却又在黎音意识到贺云霄有古怪之后又收到一条微信，让她暂时不用露面了。 于是那之后，齐玉妍一直都负责盯着贺云霄。 而黎音也并不是来说冷笑话的，挑了挑眉言归正传，“好了，交个底吧，贺云霄都还跟你说过什么，交代完了你就可以走，我不拦，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周良其意外地看着她，像是没听清，“真、真的？” “真的。” 黎音目光里一片坦然，“就算和我不对付，你也肯定知道我向来言出必行，从不反悔。” 这倒是…… 她能获得学生们的认可，全因为这个。 像是苦笑了一声，周良其有些自嘲，“那个人说我是为海城的和平而献身的，是他打心眼儿里敬佩的人，其余的……我也没资格知道吧？” 他这种普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秘派处，什么是极夜的。 所以，他只是以一种很寻常的思维猜测：谢家是不是暗地里沾了什么违禁的生意被国家高层下派了人来调查，而那位贺教官……是想以身为谢总女朋友的黎音为突破口。 但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只想逃离。 “行吧。” 黎音眸子眯了眯，但却也真的没有再为难他，“你可以走了。” “……谢谢。” 周良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而黎音不咸不淡的嗤了一声，“谢倒是不必，主要我还挺想看你就这么离开的。” 周良其不禁又一顿，疑惑的回头。 “听不明白？” “口口声声总说为了学生好，最终留下个烂名让八班的学生至今被议论，学习状态也日渐下降，口口声声上有老下有小，结果让妻子和母亲失望透顶，甚至连原本的名字都已经丢掉了，只能自己一个人灰溜溜的远赴海外，周大福啊，你其实最爱的人只有你自己罢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真的很希望你永远被孤独和懊悔环绕后半生，就这么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活下去，但却死在你那些学生还有你亲人的心里，万劫不复。” “周大福，所有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好好珍惜。” “毕竟，你还剩下了钱。” 黎音唇角的讥讽愈发锐利，像一柄柄利剑扎进周良其的心里，尤其是那一声声‘周大福’—— 一笔一画都是在宣告着他如今从内到外的面目全非！ “呵呵……” “你说的对，全都是我咎由自取……” 周良其头一回知道，原来修剪的很圆润的指甲只要足够用力也是照样能掐破掌心的，特别疼。 可是，却又似乎根本没有那么疼。 也许是没有他心里疼吧？ 而黎音没再理他，径自起身穿梭在人流中朝出口走去。 其实她本来也估摸着贺云霄不会跟周良其透露什么的，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来亲自确认一下，顺便…… “哎呀妈呀！” ‘砰’！ 一声女人的尖叫陡然响起，紧接着是什么重物沉沉落地的声音。 “有人跳楼了！” “快！谁先给打个120！乘务！快来啊乘务！” “妈妈！血！” 整个机场顿时纷乱成一团，黎音也下意识怔住，愕然回头。 然后，就看见周良其倒在一片仍在扩散的血泊里用力抽搐着，仿佛很痛苦的样子。 他还戴着口罩，这大概能让他死的更快些。 “黎老师。” 背后忽然传来个笑呵呵的声音，但却很明显充斥着胜券在握的针对性，“真巧啊，在这儿遇见你了。” 黎音蹙眉回身，“贺团长。” “哎呀，你说这个周良其哈，竟然趁我同事们一时不注意胆大包天跑出了拘留室，还想畏罪潜逃。” 贺云霄皮笑肉不笑的幽幽看着她，“我刚带人追过来，可怎么黎老师你跟他接触过之后，他就跳楼死了呢？这简直也太匪夷所思了，你说是不是啊，黎老师？” “呵，我说他怎么就只改个名字就敢顶着自己的脸堂而皇之出国。” 黎音禁不住笑了，眸色一霎凌厉，“原来是贺团长把一切算计好了，然后就早早在这儿等着……抓我？” 第173章 娶我，否则黎音就会死! 偌大个机场，此刻气氛微妙又割裂。 稍远些的乘客们依旧有条不紊办理手续等待登机，近处的因为有人跳楼而嘈嘈杂杂，至于黎音与贺云霄之间，此刻已然剑拔弩张起来。 “黎老师，倒是也不用这么着急对号入座。” “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贺云霄咧着嘴，从下倒着往上摸了摸那似乎刚理过的短发，眼神却是明摆着要盯死了她，“但按照法律程序来讲，你是周良其跳楼前唯一接触过的人了，走个正常流程，请你配合一下调查没问题吧？” 黎音冷笑，“那要看贺团长想怎么调查了。” “嗯，考虑到黎老师受的伤还没好，所以我们也就不上什么手铐之类的了，直接请黎老师站到我身边来，让我的同事们监督你，你觉得怎么样？” 贺云霄一副‘我多贴心’的神情，眼神明明暗暗打量着她发间那只银色的蝴蝶，“当然了，黎老师可千万不要因为害怕而冲动，直接捅我脖子啊。” 黎音的笑就更加潋滟刺眼起来，“好说。” 只是，贺云霄身后带来的人却全部都是沈常青手下那些人，他们全部都见过黎音，见过她的身手，也深知她是什么样的人，更知道沈常青喜欢的是她。 可是碍于身份立场和服从命令的天职，他们不得不站在这里。 因此，每个人都有些不愿去直视黎音的眼睛。 头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可黎音当然明白贺云霄这根本就是故意的，她但凡敢动手，或者但凡这些人敢手下留情，那么就绝对免不了被处分，所以她也更明白沈常青这些手下们的为难，便没有丝毫犹豫的径自走了过去。 而贺云霄目光似乎有些意味深长，“多谢黎老师配合。” 随后，一把枪悄悄顶住了她的腰。 是个年纪三十出头的青年，虽然从来没跟黎音说过话，但此刻紧皱着眉头满脸难过和复杂。 黎音只是笑笑，“沈常青会醒的。” 这话，也不知是对身后这个拿枪的青年说，还是对贺云霄说的。 贺云霄也只是不置可否一笑，“确实。” 只不过，那时候海城也肯定早已经恢复一片平稳了！ 而黎音忽然蹙眉看着远处一袭雪白的旗袍。 是齐玉妍。 她本就窈窕好看，此刻正拎着只小包慢悠悠朝这边走来，一摇一晃更是风情无限，吸引了周围无数目光，也包括贺云霄。 而此刻，她另一只手轻轻扣在脑后仿佛是防止大大地荷叶边帽子滑落下来，但黎音却知道，她那是要遮住藏在旗袍后领的枪！ 不可以！ 黎音眸光微暗，抬手将耳畔几丝碎发拨到耳后的一霎微微摇了摇头。 于是，齐玉妍就突然停在他们十步之外。 而贺云霄也仿佛察觉了什么似的，颇有兴趣打量着，却见到她从包里取出手机接起电话，然后径自朝另一边的咖啡厅走去了。 “还以为是来救黎老师的呢。” 贺云霄有些讥讽，“但是看起来，黎老师这个新首领威望也不怎么高，所以就干脆再看看你喜欢的男人会不会选择来救你好了。” 黎音冷冷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贺云霄笑得越发玩味，“别急，再等等就知道了。” 此刻，谢氏。 谢沉渊正看着面前的财务报告书，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着桌面，凤眸中光色沉沉浮浮的，仿佛心思并不在此。 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谢沉渊眸色一暗，立马接了起来，“是我。” “总裁，有、有人想要面见您。” 对面传来前台小心翼翼且无比纠结的声音，“是……” “是谁？” “哎林小姐你怎么能……” “是我！” 前台大厅，林清月忽然一把抢过了电话，然后深吸了口气说道，“沉渊，我有事要和你谈！” “林小姐，我没喊保安之前，你还有机会自己走出去。” 谢沉渊声音那么冰冷。 冷到林清月都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跳进了冰窖，直接被冻得心里又寒又痛快要不能呼吸，于是原本在犹豫的话也直接脱口而出，“你不见我！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然后不出意外，她听见料想中谢沉渊的声声冷笑，“是谁给你的自信，敢威胁我？” 林清月更是痛苦，“如果……是关于你喜欢的人呢？” 电话对面很微妙的有一霎停顿，“上来！” 林清月的眼泪流下来，失魂落魄的把电话交还给前台，“他同意我上去了。” 但前台有些狐疑，又很谨慎地确认了一下之后才眼神奚落似的地指了指电梯，“那林小姐就请吧。” 也根本不打算按照接待流程去引导她。 毕竟，刚才她说那话自己可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明摆着是在威胁谢总啊！ 可得离这种作死的远点儿！ 电梯很快就到了。 林清月直接来到总裁办公室前轻轻敲门，这个地方，她就算闭着眼睛也照样能找得到。 “进。” 谢沉渊冷淡的声音传出来，让推门而入的林清月忽然觉得他明明还是从前那个不苟言笑的人，就和那英俊到令人沦陷的面庞一样，从来没变过。 这是她深深喜欢着、朝思暮想的人啊……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谢沉渊靠在窗边吸着烟，一双凤眸如幽幽冷夜将她全部笼罩，那挺拔的身形被窗外阳光投射在光洁的白色地砖上，修竹一般好看。 也无比凌厉。 “娶我！” 林清月攥了攥手，豁出去一般说道，“否则，那个黎音就会死！” 于是，谢沉渊送往唇畔的香烟停滞在半空。 亦或是说，他此刻整个人都仿佛被放慢了时间似的，就连那凤眸中的锐利渐渐浮现如一柄锋利宝剑都仿佛有实质可循，将这间办公室的气压沉沉挤压！ 然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被谢沉渊用力扼住了脖子重重抵在办公室的门上，“你在找死。” 呼吸……不过来了！ “我、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谢沉渊！” 林清月第一次感觉死亡是这样近，但却咬牙强忍着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对他亮出手机，拨通了微信上那个备注名为‘贺先生’的视频电话—— 第174章 给贺团长算笔账 机场这边，依旧还没人察觉到异样。 毕竟，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已经跳楼死掉的周良其那里了，基本没人注意黎音与贺云霄这边，毕竟赶飞机是头等大事。 而黎音亦然清楚，到目前为止的一切都是贺云霄算计好的。 此人心计，能和谢沉渊一拼！ ‘叮叮叮’—— “哟，可算来了，我们黎老师站了这么久都快累坏了。” 掏出手机，贺云霄又别有深意地瞥了黎音一眼然后接通了视频，直接将手机举起来凑到自己和黎音中间，笑容满面的对立面摆了摆手，“嗨！谢总~” “贺云霄，看来你真的很想死。” 谢沉渊早已拿过手机，顺便调了一下摄像头把林清月已经脸色涨如猪肝正在翻白眼儿的样子展示出来。 再稍微 加一点力气，她的脖子就会断。 “以我的身份，要是真死在谢总手里……那是犯罪。” 贺云霄全然不在乎林清月什么样儿，只是笑，“顺便，故意杀人也要枪毙的，你和黎老师一个是海城最优秀的企业家，一个是无比优秀的教育人才，所以我是为了你们都能好好活着为海城做贡献，才想了这么一个折中办法的。” 话落，他另一只手从后腰摸出枪来顶在黎音的下巴，眼神戏谑，“要知道，黎老师现在动不了手，更拿不了那把又帅又酷的刀，想杀死她可太容易了，你说呢谢总？” 黎音被枪口顶的又抬了抬下巴，冷哼。 可彼时，谢沉渊扣在林清月脖子上的手却一点一点慢慢松开，只是目光已经有些狰狞。 “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在一瞬间被大量灌入，林清月几乎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无力地贴着门滑坐在地上流着泪，而嘴角不断抽动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很好。” 贺云霄尽在掌握，继而说道，“现在、立刻、马上，告诉全世界，你和林小姐要结婚了，然后带她一起去领结婚证，择日不如撞日嘛，恭贺两位新婚快乐啊。” 话落，还又玩味地看着黎音。 而他背后那些沈常青的人全部都面露惊愕。 完全没给谢总留一点余地！ 那黎老师怎么办！ 虽然也很希望自家头儿还能有机会，但他们谁也不认为贺云霄干得是人事儿！ “呵。” 电话对面传来一声冷笑，谢沉渊将镜头调回前置，一张俊美的脸此刻阴鸷又凛冽，“贺云霄，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贺云霄有恃无恐，枪口又顶了顶黎音的下巴，“凭这个啊？” 谢沉渊冷冷道，“可如果我告诉你，哪怕天崩地裂世界毁灭，我也绝对不会违背我自己对她的心意呢？” “那就可惜了黎老师，只能去见阎王了！” 贺云霄也陡然加重了语气，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像是隐隐在收紧。 而且，他故意拿近了手机让谢沉渊看个清楚。 越是爱，就越是扛不住威胁！ “那既然如此——” 谢沉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走回了办公桌前坐下，也给他看自己那张名贵香榧木的办公桌桌角处竟然有一张小小的控制面板。 面板上，按钮颜色各异。 而谢沉渊毫不犹豫，鲜红色的按钮依然重重落了下去！ ‘咔嚓’！ ‘咔嚓咔嚓’！ 此刻机场内部的周围不断传来有什么东西落下的声音，贺云霄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一面面金属门般的屏障将整个机场候机厅就这么封闭了起来！ 顿时，所有人都混乱了起来，根本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目前最抗造的稀有金属，挺贵的。” 谢沉渊幽幽笑着，“普通炮弹来了都轰不开，得原子弹。” 于是，贺云霄脸上的笑终于飞快消失了，“怎么回事！” “友情提示。” “在海城有句话叫做：天上掉个钢镚儿都得姓谢，更何况是机场呢？” 黎音轻轻笑了，面露讥讽。 而谢沉渊更是不疾不徐，那温和却冰寒的笑声仿佛即将溢出手机屏幕，“海城机场建于八十年前，这些设计也是当时就有的，不过贺团长放心，现如今武器技术更迭的快，谢家也自然是不甘落后，每次都会及时更换最新型的。” 不觉间，形势在骤然间就这么完成了大反转。 贺云霄几乎要将手机捏碎，“谢沉渊！你想干什么！” “好问题，那我想干点什么呢？” “反正贺团长都说我是海城最优秀的企业家了，所以就不如让我来给贺团长算笔账，保证你稳赚不赔。” 谢沉渊再度将摄像头改回前置，凤眸略略一挑，“反正阿音在你手里终究是个死，我救不了她，所以就不如直接让整个机场给她陪葬，然后我也会跟着她一块儿死的，这样贺团长一直担心的问题也可以彻底解决，而且是一劳永逸，是不是很合算？” “不过唯独可惜的一点就是，你可能没机会拿功勋章之类的了！” 话音刚落，上方的天花板竟然就自动探出许许多多的小黑盒子来，红色的小灯一闪一闪。 是电子炸弹！ 谁能想到机场里竟然会藏有这么多的炸弹啊！ 于是，沈常青的人顿时都傻了眼。 谢总是疯了吗！ 可黎音却禁不住笑出了声，“果然这个办法我忍不住不爱。” 完了！黎老师也疯了吧！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贺云霄看着候机厅内已经化作一片嘈乱，语气也愈发冰冷起来，“他甚至都没有选择试一试救你。” 难道她就这么愿意甘心因此而死吗！ 他们难道不应该用尽一切全力对抗挣扎，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吗！ 怎么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所以说啊贺团长，你永远都不可能了解透我和他。” “毕竟，我们可曾经是……算了，你不会懂的。” 黎音讥讽道，“而你不会真以为，市局那几个网监的所谓专家把各种监控录像一抹，就能瞒得过极夜无孔不入的信息网？” “你找林清月的时候，有没有留意过校门口对面那个卖烤肠的大哥，换、人、了？” 第175章 大疯子和小疯子 贺云霄一愣。 忽然间地，他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此刻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乖张和潋滟，而他先前所谓‘了解’过的那些信息，不过尔尔。 就仿佛牡丹瞬间的绽开，万般颜色皆伏地为尘！ 是一种倾轧性的狂艳！ “你肯定好奇，为什么有人盯梢但以你这样的本事和能力却根本没察觉到。” 黎音继续挑挑眉，嗤笑，“因为像你们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根本就摆脱不了身上那股子很独特的劲儿，普通人可能觉不出来，但对于极夜的成员根本无处遁形。” “不过我觉得你其实未必发现不了，但是你太自信了，你认为所有发展都逃不出你的掌控，你觉得已经把所有人都攥在了手心里。”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盯你的那些人他们原本就是卖烤肠的，扫大街的，送外卖的……哪怕你不来，他们本也就是以此为生，隐藏在海城的各个角落里普通人，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不用可以故意模仿成什么样子，因为他们根本就是那个样子，懂了吗？” 说到这里，黎音神情凌厉，“这就是极夜的信息网！” 大隐隐于市！ 且，无！处！不！在！ 而贺云霄也瞬间全部都理明白了。 甚至，他自己都没发觉在震惊之后心里竟已经隐隐升起了一股子忌惮，“所以，你根本就是故意来这儿的！” “不然呢？” “真以为我闲的没事干只为了来对周良其那个蠢货发表诛心之论？” 黎音一副‘关爱傻子’的眼神，“谢沉渊早就料到，你一定会假借周良其逃跑的事情趁机做文章，唯一没多想的……也只不过是周良其这个自私的东西竟然有勇气死，仅此罢了。” 贺云霄冷嗤了一声，仿佛是不愿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怎么？” 谢沉渊的笑声慢条斯理从电话中传来，“许你贺团长机关算尽甚至不惜搭上一条人命也要想把我和阿音分开，为什么就不许我们将计就计，在这儿瓮中捉鳖？” “不过目前机场有两万人不到，全部夷为平地的话……贺团长这个陪葬规模也很大的，并且也包括我和阿音，说到底你还是不亏的。” “所以还有什么话，就让我们一起去地下说吧？” “你这个疯子！” 贺云霄终于不再淡定了。 杀一人而救百人，他会毫不犹豫的做。 可是为杀一人而死上万人，他的立场和原则绝对不容许！ “疯子么？” “之前也有人这样评价过我，但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谢沉渊似笑非笑，凤眸中陡然狠厉，“否则，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所以，需要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死吗？” 黎音微微一笑，左手屈指弹了弹那依旧顶在自己下巴处的枪口，讥讽无比地催促道，“如果贺团长害怕的话，我倒是也可以自己动手的。” “呵呵，这一次是我输了，你们很强大。” 贺云霄不甘心的收起了枪，却又笑得格外刺眼，眼神阴鸷到几乎有些癫狂，“但是下一次，你们两个之中必然会死一个！” “那得看贺团长的本事了。” 谢沉渊的声音好整以暇，甚至还十分悠闲地开始煮起了茶，“阿音，一会儿来喝你最喜欢的雨前龙井？” 黎音莞尔一笑，“好。” “我们走！” 贺云霄愤愤挂掉视频。 与此同时，天花板里探出来的电子炸弹悉数被收回，而周围那些金属板也开始飞速上升重新与外界连通。 这会儿听起来，外面的一切声音都是那么美妙动听！ 而那些原本属于沈常青的人，一边走一边回头悄悄的给黎音竖大拇指，尤其是那个先前不得不用枪顶着黎音的青年，此刻终于放下心里的大石头，直接激动的眼角都红了！ 黎老师临危不乱，真牛！ 谢总运筹帷幄把一切都提前算计在内，更牛！ 他总算明白自家头儿为什么争不过谢总了，就那种耿直的跟实心砖一样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心眼子蜂窝煤一样的谢总嘛！ 但是，黎老师和谢总真的很配！ “呼……” 看着贺云霄的身影消失，黎音也突然长长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疲惫。 “这算是赌的最狠的一次了吧？” 齐玉妍慢慢走来她身后，娇媚的容颜轻轻一笑，“贺云霄有句话是没说错的，谢总算是个大疯子，而你是小疯子。” 拿自己做诱饵，就为了赌一把贺云霄虽然做事不惜手段，但终究不敢让这么多人陪葬。 万一赌错了，整个机场可是会真的炸飞。 但所幸一切都刚刚好，他们也会这次试探而彻底掌握到贺云霄此人的行事底限，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更简单不过了—— 在他雷区反复蹦迪，然后以最快速度将他踢出海城！ “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嘛。” 黎音心说这算什么，我和谢沉渊真正的疯……希望你这辈子都见识不到，但表面上也只是眼梢微微一挑，“请你去喝茶？” 齐玉妍笑着挽住她的肩膀，“那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呀，我的首领。” 反正，贺云霄早就在主观上把极夜和谢家绑在了一起，所以也完全用不着避讳什么了。 就是同气连枝，怎样！ 彼时。 宽敞的表演剧场中，许许多多装扮各异的人都在用心排练。 而就在舞台角落的暗处，一只巨大的红色六边形棺材静静摆在那里，很典型的西式风格，里面铺垫着柔软有光泽的黑色法兰绒。 有个金发小丑面带微笑的躺在里面，双手安详交叠。 就好像，几步之外音乐的喧闹丝毫都影响不到他的安眠一样。 然后，他手机响了。 “哦上帝。” 他有些不情不愿地嘟囔着英文，蓝色的眼睛以无比缓慢的速度睁开，与此同时从自己的屁股底下摸索到了手机，接听后却又顺手开了个免提直接丢下。 仿佛多拿一会儿都是对自己的惩罚。 而贺云霄的声音竟从电话中传来，似乎快要压不住自己的暴躁，“轮到你了！” 第176章 想让我死，那你多少有点痴心妄想 “呵呵，看来尊敬的贺团长失败了。” 小丑嘲讽地笑了起来。 而伴随着他嘴巴一动一动就会发现，原来他脸上的并非是面具也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油彩，竟然是纹身！ 他是直接将滑稽的小丑样子纹在了脸上！ “少废话。” 贺云霄冷冷低声道，“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协定，在你杀掉他们两人任何一个之前，我依旧会对你装作视而不见，等你成功之后，我才会亲手杀掉你！” 没错，这就是魔术团在海城落脚已久，但却在黎音受伤后迟迟没再有动作的真正原因！ 因为贺云霄暗中跟他们做了交易！ 以‘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前提，让他们暂时按兵不动，好给自己充分的时间尝试用最小的代价来杜绝海城三方格局破裂。 在他看来，三方格局如果不势均力敌并且相互防范，就没法长久保持，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拆散黎音和谢沉渊！ 但没想到竟然会输的这么彻底！ 因此，和小丑的协定也就进入了第二阶段。 由小丑出手，只要杀掉黎音和谢沉渊之中的任何一个，极夜和谢家的领头人就必定要更换一个，那么这两方势力就基本不会是现如今‘蜜里调油’的亲近了！ 三方鼎立，就是要各自独立针对才行！ 当然这个协定本质上，也不过就是先一块解决‘共同的敌人’，然后剩下的再好好拼个你死我活罢了。 “那么，如君所愿。” 完全不在意贺云霄的威胁，小丑慢条斯理从棺材中坐起来咧开了弯月一般猩红的嘴巴，语气快活不已，“就由我来为那可怜的两位送上一场精彩绝伦的死亡表演，敬请期待！” * 茶香已经开始在办公室中飘逸，谢沉渊神情闲适地用热水烫洗小茶杯，仿佛早已置身于静谧竹林中，明月风清。 也仿佛早已看不见还瘫坐在门口的那个人。 “沉、沉渊……” 双眼不知何时早已红肿，林清月试探着出了声。 她望着那身穿黑衬衫背后逆光万千，犹如神君一般高高在上的男人，心中的爱意和恐惧来来回回撕扯着，就像是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说：他处理事情，依然还是那样果决不留情！ 另一个说：醒醒吧，他已经是个完全陌生令人感觉到恐怖的人了！ 但谢沉渊却依旧只是专心于手中的小茶杯，眼皮未曾抬起分毫。 于是，林清月更加尴尬的流下眼泪，“沉渊，我……” “你没资格这样叫。” 谢沉渊终于冷冷瞥了她一眼，却又偏偏笑得那样和颜悦色，“不过林小姐，你觉得该以什么方式来作为你这次行为的代价呢？让林家破产怎么样？” “不！不要！” 林清月顿时一个激灵，拼命摇头，“求你了沉渊，这次的确是我的不对，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求你了，林家是无辜的！” 但谢沉渊直接无视了她。 而电话也已经被拨了出去，“给你三分钟，我要看到林家破产。” 对面传来干脆利落的回应，“是，谢总。” “不！你不能这样！” 林清月急忙想站起来，却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腿麻了，这一次反倒是又极其狼狈地跪在了地上，可她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一步、两步、三步…… 林清月泪如雨下，近乎是半起半爬的才到了那办公桌前。 “求你了沉渊，让我死也可以，放过林家……” 这张桌子，曾经她还好几次就坐在跟前认认真真端详那张即便冷酷但也丝毫不影响迷人的面庞，可如今她却已经连接近都已经变得如此艰难了！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才会变成这样？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你死？” 谢沉渊慢条斯理地弯起唇角，裹挟着热气的茶香萦绕他面颊，就仿佛那凤眸中的讥讽一霎都多了些诗情画意，“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你这条命很值钱的错觉？” 林清月禁不住又是整个人一震，如遭雷劈。 “而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放过林家？” 谢沉渊冷嗤一声，“当时带着条件踏进我这办公室的时候，你又何曾想放过阿音？” 阿音，多么亲昵宠溺的称呼。 林清月突然感觉心里好像长出了一根刺，而这刺在一瞬间就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枝丫在她心中更是横冲直撞，让她再也忍不住情绪失控道，“可我只是喜欢你，想要嫁给你而已！而且之前我们都已经要订婚了！明明是她横插一杠把你抢走了！我就算想要她死又有什么错！” “我恨不得她碎尸万段！” 咬牙切齿的怨念，久久回荡在宽敞的办公室里。 而谢沉渊终于幽幽起了身，居高临下注视着痛苦又怨恨地林清月，这时—— ‘吱嘎’。 门被推开，黎音和齐玉妍正在门口。 只不过，齐玉妍见状就直接稍稍一点头算作打招呼，随后就先去了隔壁的待客室。 这种场面，还是当事人自己处理吧。 而黎音不紧不慢走进去，神情格外的平静，“想让我死，那你多少有点痴心妄想了，因为我这人除了命硬之外，还真没什么别的优点。” 林清月恨恨地看着她。 “命运开的玩笑，你确实是个受害者。” 黎音根本不在意她的情绪，“换做是谁，心心念念要订婚的人突然变心又变脸，这个结果都会难以承受，你恨他或是恨我，就算想买个杀手要我的命，这都可以算作是你对于自己之前遭遇而向我们索取的代价，没关系。” 于是，林清月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可思议。 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无法相信会从黎音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自己可是要害她来的啊！ “但这一次，你连贺云霄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就敢和他搅合在了一起，你完全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得逞会给海城带来什么。” 黎音走到了办公桌前随手拿起已经倒满的小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一饮而尽，依旧无比平静地看着她，“不过你现在已经被我警告过了，那么再一不再二，目前一切都算扯平，然后你最好立马消失在我眼前，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脑子发昏，我会亲手拧断你的脖子，听懂了吗？” 第177章 阿音说什么都好 林清月不可置信的瞪着眼。 这个黎音……她竟然选择放过自己？ “门在那儿。” 黎音又冲她身后指了指，眉梢轻轻一抬，“你最好快点儿，因为我有时候也不是个意志力很坚定的人，万一反悔……” 不管是她死，还是谢沉渊死。 亦或者他们俩都死。 最终结果都有且只有一个：三方格局彻底破裂。 届时，黑眼俱乐部必然气势非凡地对海城进行盘踞，而这个所谓的经济中心也就彻底完蛋了！ 可这些林清月本就不知情，所以哪怕朝她发火也无济于事，归根结底，她只是个无法释怀心头所爱被抢走的可怜人而已。 命运的锅啊……就当是一报还一报。 但还过之后，再有冒犯可就不能怪刀剑无眼了！ 然而，林清月又下意识地看向了谢沉渊。 只是此刻，她却已经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再看这一眼了，或许是不舍，又或许是不死心，更可能是一种诡异的自残心理，想要彻底看清楚谢沉渊能待黎音不同的什么程度。 而谢沉渊当然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可他又怎么可能理会。 “阿音考虑的，自然都是最周全的。” 谢沉渊同样微微一笑点头，目不斜视的凤眸中俱是温柔，将小茶杯再次斟满，“就按你说的，到此为止。” 他只是阿音一个人的谢沉渊，眼里又怎会进得其他人？ 无论现在和将来发生什么，他心里都永远盛着那个在冰天雪地中将暖烘烘的小金锁塞进他手里，一双眼睛纯澈灿烂的小女孩。 所以，阿音就是他的全世界，阿音说什么都好。 永远都不会变。 “好。” 黎音左手捏着小茶杯又轻啜一口，眉间尽情舒展，“真香。” 而林清月看着面前这两人四目相对的样子，终于彻底失控般的笑着哭了起来，然后缓缓爬起来朝门外走去，失魂落魄的样子就仿佛漫无目的徘徊在世间不得投胎的游魂，萧索着永远无法解脱。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谢沉渊原来也是有温柔一面的，可那温柔的主人自始至终都不曾是她。 那温柔只属于一个人，黎音。 呵…… 从早先一开始，就不过是她自己在一厢情愿罢了…… * 机场的事情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却又并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知道。 而且各大新闻也很快就发布了消息—— 因为突然发生乘客坠楼事件，为了避免是他杀事件而凶手趁乱离开机场，所以启动了最新安装的封闭程序，以便更好的协助警方调查真相！ 不过，答案也肯定是单纯自杀一场误会了。 所以这件事情也就很快被湮灭在普通大众的记忆里，不出意外的话，没有再次想起的机会。 可是黎音收到的快递却依然还没停。 “对不起哈，黎老师说她根本就没在网上买东西，而且自己的收件地址也不是学校。” 得到黎音拜托之后，保安大哥这已经是第四次劝退快递员了。 但快递员也很无奈，“你不收，那我怎么处理？” “黎老师说了，您丢了也成。” 保安大哥端着保温杯吸溜，摇头说道，“反正不是她的东西，她是不会要的。” 快递员‘切’了一声，“那怎么以前收啊？” “那是因为……” 保安大哥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直接进传达室，“我犯得着跟你解释吗？” 事实上，他也亲眼见了一回。 那次黎音匆匆离开，箱子就一直在传达室门口，然后隐隐传出一股子臭味儿来，他没忍住就擅自打开了，结果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只腐烂的死羊尸体！ 于是，黎音才告知了他实情。 可到底是什么人能这么坏这么恶心啊，真是太讨厌了！ 然而他还挂记着自己忘记点暂停的电视剧，也就根本没注意到校外路对面停了辆出租车。 而车里坐的人…… 是个穿戴的不错，长得也可以，但目测也就顶多一米五的女生。 “可恶！” 气得锤了一下车座位似乎还不够，她又干脆直接下了车用力跺脚，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个被拒收的快递一把砸进传达室里。 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哟，这么气啊？” “你懂什么！” 女生下意识呛了一句之后才意识到不对，一回头就看见黎音似笑非笑的脸，不由得整个人一激灵直接倒退着坐在了地上，“你、你你你……” “张、书、乐，是吧？” 黎音不紧不慢走近她，眉梢微挑着居高临下，“真辛苦你最近一直给我送礼物了。” 张书乐脸色一惊，“你、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说着就急忙要爬起来。 可黎音却一只脚踢在她膝盖上，神情悠悠，“让你走了吗？” 张书乐便又跌坐回去，抱着膝盖疼得大叫。 “嘘。” 黎音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眸色诡谲又嘲弄，“学校地段，禁止大声喧哗。” 说着就直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狠狠摁在了出租车靠着路边的内侧。 “额！” 后背撞在车门上被硌得生疼，张书乐慌乱地用手拍打驾驶室的车玻璃，冲里面正忙着在峡谷中乱杀的司机求救，“快救救我！要杀人了！你是聋了吗！快——” 而司机回头，却是无比恭敬崇拜对黎音一笑。 黎音眉梢一挑，让他尽管继续。 于是，张书乐就算再蠢也立刻明白过来，这个司机和黎音认识！ “说点正事。” “先前忙着别的没顾得上修理你，但你真以为我查不到，那些快递就是你偷偷装作不经意混进自家快递车间的？” “不过你是为了林清月才这么做的，对吧？” 黎音捏着她下巴的手渐渐用力，唇角弧度锐利，而仅仅是这样的力道就已经让她无力挣扎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刻就直接要被捏碎了！ “是……又怎么样！” 张书乐承认的倒是挺痛快，只不过眼神又恨又厌恶，“如果不是你，清月……清月她怎么会被退婚沦为海城的笑柄，每天都过得那么不开心！” “你这种人，简直比那些臭肉还要不堪……啊！” 第178章 根本没得选! 刚才已经被踢伤的膝盖，此刻又被黎音用力踩住抵在了车门上。 疼得仿佛要钻心。 以至于，张书乐直接精神一个恍惚感觉好像是又见到了去世多年的太奶。 “我并不算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看着她那副已经要半死不活的劲儿，黎音玩味道，“不过细说起来，咱俩其实并不算有什么过节，你也只是单纯因为和林清月的友情才针对我……所以你肯定也是愿意和她同甘共苦的。” “就像她一样，以一己之力把家里搞到破产，然后不得不搬出漂亮又宽敞的大别墅，全家人都要去挤在算不得舒适的小出租房里却连押一付三的房租都拿不出，更别提穿大牌看秀喝下午茶，那时候的你连一杯四块钱的柠檬水都只能看看咽下口水……” 说到这儿，黎音捏住她下巴的手再次用力，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可谁叫你们好闺蜜一辈子呢，无论享受生活还是作死，也都得整整齐齐的一样不是？” “不、不可以……” 张书乐这人就没什么脑子。 只是疼痛再加上这寥寥几句苦难日子的描绘，她就已经被吓哆嗦了，于是竭力地摇着头妄图避开黎音那似笑非笑却又幽暗凛冽的目光。 因为，林家破产，已经是海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而她最终是在一处快要拆迁的破楼里找到了林清月一家人，林明章两口子一夜白头，颓败的像是老了几十岁。 并且因为破产清算的缘故，林家人就连各种名牌衣服甚至是用到一半的香水口红都被做了估价列入清算名单，而偏偏负责去监督清算的陈管家还微笑着送上了几件早就备好地摊货，连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没放过！！！ 那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张书乐就算再怎么信仰她的友情，却也绝对不想主动从天堂跳进水深火热的地狱里。 求生存，是人的本能。 而更好的生存，某种程度上便是人的欲望了。 黎音和谢沉渊一样，惯来喜欢揣度人心从而挑最痛处下手，如同打蛇打七寸，所以有些时候惩罚那些对不起自己的人，手段也并非全部都是赠予死亡。 拿走他们不愿失去的，那只会比死更痛苦。 如今，张书乐也亦是如此。 “不要？” 看她惊恐的样子，黎音悠悠一挑眉，“但是凭什么呢？你这样对我，也总得付出点代价对吧，不如这样好了。” 说罢，她凑到张书乐耳旁轻轻说了几句。 而张书乐一个激灵本能觉得不妙。 只不过在她想要张口拒绝之前，黎音又轻飘飘的笑道，“你们张家做物流的生意，随便夹带点东西轻而易举，先不说你最近的行为，你父亲暗地里走私运用的更是炉火纯青不是吗？” 张书乐狠狠怔住，满脸不可置信。 她怎么会连这个也知道的！ “要清楚，如若走私被警方介入调查的话，可是要蹲大牢的。” 黎音松了她的下巴，手掌又在她脸颊轻描淡写的拍了几下，语气好似循循善诱，“所以我想，在‘帮我做这件事’和‘张家破产你父亲还要锒铛入狱’之间，你肯定明白该怎么选择的，对不对？” 张书乐有些恨恨的看着她，无力顺着出租车滑坐在地上。 这还用得着选吗！ 根本没得选！ * 谢氏。 宽敞洁净的办公室里，又是茶香袅袅。 “我记得谢总以前可是最喜欢红酒的，甚至专门为了收集世界各地名贵红酒打造了全国最大最奢华的酒庄。” 程子燮捏着直径五公分的小茶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很是难以理解，“现在，竟然喝起了茶？” 他印象里，只有老头子才爱喝茶吧！ 现在细想起来，在那一场车祸之后谢沉渊变的地方可太多了。 听说，前两天谢氏又收购了华国所有的茶厂，顺带还有别的一些产业，全都是谢家先前并不会感兴趣的项目，照这么继续下去，恐怕未来全华国所有商业项目背后都要被打上‘谢’的烙印。 这扩张商业版图的走势和野心，真是比从前汹涌了百倍不止，让人很难不觉得有点恐怖。 “程总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谢沉渊轻描淡写又为他添了茶水，凤眸中一片戏谑，“我怎么觉得，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呢？” “……确实。” 程子燮点点头，神情有些无语起来，“我们奈特做过的正经生意一只巴掌都数的过来，那个王八蛋贺云霄这几天已经带着各路人马在到处稽查，不仅是奈特的业务就都给截停扣下来，就连以前在号子里挂过名，但是最近一直很安分的一些兄弟也就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给又铐了进去，美其名曰净化市容！” 程子燮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再这么下去，我可就快要带兄弟们拎着枪去突突他们警察大楼了！” 被他们boss摆了一道，就开始朝他们这些下属下手了！ “但是，那样绝对会成为贺云霄对程警官打主意的好机会，对吧？” 谢沉渊不疾不徐的笑着。 又或者说，贺云霄此举就是想逼程子燮这样做。 “是啊，我家老头子到现在也还不愿意跟我哥说话，真要再让他被贺云霄给拿一手，老头子没准儿更要背过气去。” 程子燮苦恼的摇摇头，“原本他就觉得警察没前途。” “所以，阿音就让你来找我了？” 每次念到她的名字，谢沉渊都能感觉到一股满足，于是连带着一张俊美的脸也更是缱绻，如画一般好看。 但程子燮竟然托起下巴叹气，本就乖弟弟似的脸此刻怨念满满，“想当初，老太太隔三差五都还亲自看看财务报表呢，可她却嫌麻烦直接推皮球似的让我来找你商量，简直也太会偷懒了。” “她向来是最怕精算这些东西的。” 谢沉渊宠溺的笑笑，“有那功夫，不如动手打一架。” 程子燮更加怨念，却也无可奈何，“确实是这么说的。” 谁让她人格魅力高呢！ 而谢沉渊也只是眉尾轻抬，“所以，既然他贺云霄要查，直接让他痛痛快快查个够不就得了？反正奈特不缺那点钱，谢家更不缺。” 程子燮微愣，继而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谢沉渊莞尔，意味深长，“到时候，别忘了带点礼物去看看咱们兢兢业业的贺团长。” 程子燮露出个和清秀面容完全不符的恶劣笑容，“没、问、题！” 第179章 抓现行 程子燮这人吧，跟他哥大林最不一样的地方可就是心眼子的多少了。 而且，还净些小孩儿耍无赖一样的孬心眼子。 于是在此基础上，偏偏又得了谢沉渊这块黑心蜂窝煤的点拨，程子燮在对付贺云霄这件事情上的画风就逐渐变得离谱，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特别妙的点子—— 他直接雇了千把人同一时间实名打电话找秘派处举报自己这个老板的走私行径，并且把走私物和交易地点都说的有鼻子有眼。 天天打，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的打。 来势之汹汹，让人都要以为奈特快要承受不住各种交易对象因为货物被扣而产生的损失和怨念，于是纷纷报复。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但贺云霄是个谨慎多疑的脾气，本来之前就在黎音和谢沉渊的手上吃了大亏，这次举报突然多如牛毛自然也让他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心。 可人本身就是矛盾的结合体。 虽然觉得古怪，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他倒也还是挑了几个消息看起来算靠谱的给了海关和铁路之类的相关方面，结果还真就满载而归！ 象牙、黄金、保护动物皮毛…… 不过就查了四起，涉案金额就已经飙到了快一个亿！ 而先前被贺云霄扣下的货物，也简直更是小巫见大巫，直接就被秒成了渣渣！ “可真不愧是极夜的钱袋子！” 看着手里整整一大叠的查获详情，贺云霄禁不住冷笑出了声，“每年产出那么多假币也就罢了，走私的类目也是层出不穷，令人大开眼界！” “贺、贺团长。” 因为接到的举报电话太多，去各方协查以便确认举报真实性派出去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一直负责照顾沈常青的大林也被召回来了。 只不过，想想面前这人对黎老师和谢总所抱有的恶意，大林就觉得心里格外别扭，甚至不愿意看他。 “程子林，对吧。” 将手里的查获详情往旁边一放，贺云霄抬起头来打量他，“关于奈特这几天来一直被举报的走私，以及查证后确有其事，你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依法秉公是警察的本分。” 大林这话里就透着怨念和不待见。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直率又倔强的人，要不是还牢记着黎音曾经的嘱咐是‘保全自己不要冲动’，他压根儿都不会从医院离开！ 既然代理，就绝不可能比他们真正的领导者重要！ 况且一般情况下他身为案件关联人员的直系亲属本该避嫌，但贺云霄却偏偏把他喊回来问什么狗屁的看法，分明就是故意的！ “呵呵，是个好答案。” 贺云霄也并没有生气，那一口大白牙反倒是笑得更晃眼，“我就欣赏你这种大公无私的年轻同志，所以待会儿的行动你也和我一块去吧！” 大林下意识觉得不妙，“什么行动？” “当然是关于奈特总裁公然走私毒品，举报者已经明确了交易时间和地点，我们作为秘派处当然要协助缉毒大队把所有涉案人员都抓个现行，最终一网打尽的收尾行动！” 贺云霄不紧不慢起身，昂首挺胸，满脸正气。 大林的拳头悄无声息攥起。 但是无论何时何地，黎老师的叮嘱他都不能抛在脑后！ 所以强忍着心里的各种不快和不满，他定定看着那笑得一脸义正言辞的贺云霄，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是。” 贺云霄满意的点点头，“那么，出发！” 城郊，月黑风高。 这种天色倒的确是很适合做点儿什么不法交易。 大林跟着贺云霄埋伏在路边的树后，神情格外凝重地盯着路面，指甲无意识的抠着树皮，因为按照接到的消息：程子燮和人会直接在这里短暂停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是，极夜明明是从来都不涉毒的！ 第一代的极夜首领就曾经说过，毒这种毁人不倦的东西破坏的不仅是吸食者的精气神儿，还有贩卖者的。 最终的归途都是深渊。 而自己这个弟弟虽然一直都野心勃勃，但却也从来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接触毒品呢！ 这时，路两边各有汽车的远光灯交汇而来。 “来了。” 贺云霄低低地一声打断了大林的出神，而此刻他更是用一种仿佛要看什么好戏似的表情意味深长打量大林，“作为一个优秀公正的警察，我看好你。” 大林皱了皱眉，挤出一声，“谢谢。” 于是，贺云霄笑得更加莫名，然后转头就看两辆车上已经下来的人。 其中一个自然是程子燮。 只不过，另外一个却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出来什么样子。 “钱呢？” 程子燮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秘书手里捧着的一个鞋盒大的小箱子，“我要先验了之后再给你验货。” “好好好，好说。” 戴墨镜的人立马也一摆手，让身后的人拿来两只手提箱打开，全都是清一色崭新的百元大钞。 “看这个钱数，毒品的重量至少在三公斤以上！” 贺云霄低声冷笑着，然后从背后摸枪出来又瞟了一眼大林，似笑非笑的，仿佛在说：上吧，公正无私的好警察！ 大林咬牙，但此刻别无选择。 “全都不许动！” 他率先跳了出去用枪口扫了所有人一圈，“慢慢蹲下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最后双手抱头！” 程子燮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大林表情更加复杂。 随后，贺云霄不紧不慢也走了过来，戏谑的笑着一口大白牙，“真是不好意思啊程总，最近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才只好请程警官亲自出马来给你普普法。” “呵，那贺团长人还怪好呢？” 程子燮双手插兜冷笑起来，“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贺云霄眉头一挑示意被他秘书捧着的那个小箱子，“只要把那玩意儿送我就行，当然了，还有另一位的这两箱子大钞也得一并充公，作为回赠，我倾情献上两副银手镯，免费的，你们看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第180章 笑yue了 “当然不怎么样。” 程子燮冷嗤，下一刻就飞快转身要上车，另一边也是一样。 于是贺云霄立刻就开了枪。 他当然不会真指望大林在这儿‘大义灭亲’，就单纯想恶心程子燮罢了，关键时候也还是要自己亲自来完成。 “小程总小心！” 因为躲子弹的缘故，程子燮上车并没能成功，而秘书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把手里的小箱子直接朝着贺云霄打来的子弹扔了过去！ 于是，子弹刚好穿透了纸箱。 大林突然一怔，随即神情古怪的看了眼程子燮的秘书就快速后退，瞬间就离贺云霄好几米远。 而贺云霄眼疾手快将纸箱接住，随即就觉得有些不太对。 怎么好大一股子臭味儿！ 就好像被捂了很多天的臭鸡蛋二次发酵一样，十分刁钻且狂浪扭曲的拼命往鼻子里钻！！！ 甚至就连周围空气也开始变臭了起来！ ‘汪汪汪’！ 狗叫声从路的另一面传来，此起彼伏。 不妙！ 贺云霄已然有了某种危机感，急忙把箱子举起来打算扔的远远的，但也因此已经有黑乎乎的液体从箱子里渗出来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 ‘汪呜’！ 更最要命的就是，有条腿长身子长的细狗已然一跃上了车顶，紧接着借力就扑向了贺云霄手中那个纸箱，目标明确。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间，速度快的很。 “什么东西！” 贺云霄立刻将箱子摔在地上，甩了甩手上黏糊糊的臭液，结果又被另外一只狗从斜处里扑了上来张嘴就咬！ 随后，狗越来越多。 全部都是毛色各异并且脏兮兮的流浪狗，因为这附近有一家肉食厂的缘故，它们白天去转悠着去翻吃肉食厂的垃圾，晚上就睡在周围草丛里。 对待人类，它们倒也并无恶意。 只是有些饿了很久，但又年老体衰争抢不过那些年轻力壮已经撕开箱子大口朵颐的狗，所以就只能把目标放在贺云霄身上，蜂拥做一团去舔他手臂上的臭液。 不过箱子被彻底撕扯开之后，空气里更是臭出了新高度。 “艹！滚啊！” 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恶心，贺云霄甩开这些狗，火冒三丈的将枪口又再次对着此刻已经坐在车里的程子燮，“你在找死！” 事到如今，他当然清楚今晚一切不过是程子燮设了个局恶心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子燮用纸巾塞着鼻子，笑得前仰后合两个酒窝煞是可爱，甚至眼泪都出来了，“听说贺团长一贯很喜欢狗，并且经常救助流浪狗，所以我这不才给你送份大礼，贺团长难道不喜欢这种前呼后拥左拥右抱的氛围吗？那可是我让人专门为这些小家伙们特制的鲱鱼罐头，看他们多喜欢！” 贺云霄双眼赤红地冷笑，“那你等着。” ‘砰’！ 一声枪响，贺云霄冷冷一枪打在地面吓得流浪狗们都瞬间夹起尾巴，有的跑了，有的老狗干脆就趴在了地面瑟瑟发抖。 而程子燮见状赶紧升起车窗，“傻子才等你呢！拜拜了您！” 秘书一脚油门冲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至于另一辆车？早跑了。 “哼。” 贺云霄满脸阴鸷又看向躲到老远去的大林，眼神凛冽着，“看来你是早就知道啊！” “额，不不不！” “那个……我就是单纯嗅觉好但是闻不了这些太刺激的，不信贺团长可以去查档案，真的！” 大林表面上看起来是捂着鼻子，实际上却是在努力遮住自己根本压不下去的嘴角，此刻他心情开始好起来，就连语气都变得真诚了！ 子燮这个坏家伙哈哈哈！ 而贺云霄盯着他，眼神阴晴不定，却在忽然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啊！！！” 大林不禁又一愣。 仔细一看，竟然是有条掉毛的老狗趁他不注意突然狠狠咬了他的屁股，而且死不松嘴！ 估计是被刚才那一枪吓出了应激反应。 “没事吧贺团长！” 见他都已经这样儿了却也没用枪直接把狗打死，而是单靠力气一点一点把狗嘴掰开，大林有些意外，于是赶紧跑了过去。 但是越靠近，空气就越臭。 大林一个没忍住就直接抱着肚子吐了起来，却没想到正好看见总算把狗嘴掰开的贺云霄，屁股上竟然还留了一颗发黄的狗牙？！ 大概是老狗的缘故吧…… 但贺云霄自己却根本没察觉到，也可能是因为已经疼麻了，见大林狂吐不止便也神情很复杂的走过去问了一句，“还好吧？” 大林的档案他当然早已看过，所以也知道刚才那不是假话。 并且他们之间立场明明很微妙，但刚才他却还是不管不顾跑过来了，而原因也必然是他有一颗赤诚的警察之心，对谁都做不到见死不救。 难怪会被沈常青那么看重，一直带在身边。 “没事……” 大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行，赶紧又捏住鼻子，结果却偏偏又想起了他屁股上的狗牙，不禁就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然后胃里的翻滚又卷土重来，“yue……！” 喷了贺云霄一身。 贺云霄几乎是整个人静止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又低头看自己满身的呕吐物，表情逐渐裂开，拳头也紧攥起来。 “对、对不起啊贺……yue！” 大林见状急忙道歉，但恶臭的空气却又通过嘴巴继续攻击他的胃，让他一张嘴就吐，根本停不下来！ 偏偏，眼前还总浮现贺云霄那残留着狗牙的屁股，最后干脆演变成了边吐边笑这样丧心病狂的场面…… 而贺云霄满头青筋开始乱蹦，想不认为他是故意吐自己一身都难，于是脸色瞬间比这夜都更黑，“我踏马今晚上就扒了你的皮！” “不不是！” 大林急忙摆手想解释，但一张嘴就根本忍不住吐，于是只能和他绕着跑了几圈斡旋，突然冲他背后一指，“狗！” 贺云霄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回头。 而大林就趁这个空档赶紧冲过去一把将他屁股上的狗牙拔了下来，“这个！” 贺云霄只觉得一股剧痛仿佛电击似的传遍全身，恼怒着回过头来恨不得把大林给咬死，结果看到狗牙后却只是嘴一张—— 然后，竟两眼一闭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第181章 管你多少后手，都砍断! 等再醒来，贺云霄发现自己趴在医院的床上。 手脚都麻嗖嗖的。 此刻一股子无比浓烈的消毒水正环绕着他，可鲱鱼罐头的威力却实在太足了，照旧还是潆潆不散，于是两者一结合就闻起来更恶心了。 他活动了下手指捂住鼻子想爬起来。 而旁边传来个轻笑的声音，“哟，我们贺团长总算醒了。” 登时，贺云霄眉头拧起看过去。 谢沉渊正两手抄兜倚着窗户站在那儿，黑衬衫的袖口挽起到手肘部分，而修长的身形背后阳光投射过来，就如同刚从这团光里不紧不慢走出来似的，闲适又从容。 再配上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就更显得是来看热闹一般。 况且，他身边还有倚在真皮沙发中单手刷手机，姿态慵懒的黎音，此刻也是弯起一双眸子仿佛有些幸灾乐祸，“感觉怎么样，贺团长？” “谢总和黎老师，不愧是天作之合。” 贺云霄当然想得到，昨晚的事情必然有这俩人在后面出谋划策！ 黎音挑眉，“这种大实话贺团长就不用再重申了，因为我还是会照样笑话你的，手、下、败、将。” 贺云霄冷笑。 只是他这会儿虽然转过身来了，却因为屁股上的伤根本坐不下，最终只能慢慢下了床站在那里，“你们来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拖住我，不让我坏了你们接下来想做的事情而已。” 谢沉渊倒也不否认，含笑点点头，“贺团长聪明，但就是不太多。” 这个人，最大的败点就是太过于自负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负，无论机场事件还是昨晚被狗咬，还真不一定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呵，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后手？” 贺云霄习惯性的想坐下，结果屁股刚挨着床又飞快弹起来，禁不住有些尴尬。 但还没等他转移话题，黎音就已经笑出了声，眸色潋滟起来，“贺团长现在还是先关心自己的后屁股吧，至于后手什么的……有多少也给你砍断。” “哦，那看来黎老师是能拿得起刀了？” 贺云霄看了一眼她仍旧还吊在脖子里的右臂，反唇相讥。 谢沉渊眉尾轻轻一抬，“那我不妨先给贺团长剧个透，阿音手里能拿的……可不仅仅是刀。” “你这样不好。” 黎音玩味，“贺团长原本聪明就不够用，他苦思冥想不明白什么意思，肯定很伤脑筋，万一耽搁屁股的伤恢复怎么办？” 谢沉渊宠溺地笑笑，看着她。 而贺云霄眼神隐隐地怒了，也不知是因为被骂，还是因为这两人竟然在拐外抹角骂的时候顺便秀恩爱，“那就希望，我出院的时候还能看得见黎老师依然这么伶牙俐齿！” 很怪的气氛。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立场，却偏偏看起来谈笑风生。 就仿佛老友间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探望，任谁来了看一眼都不会能想得到，海城的明天和未来就全看这几个人之间谁死谁活了。 “好说好说。” 皇宫沉浮那么多年，虚与委蛇这一套早就是黎音和谢沉渊玩剩下的，所以贺云霄就算狠话放下大天来，她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这时—— ‘咔嚓’！ 有人推门进来，但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却是一大团醒目无比的黄。 是菊花。 “呀，贺团长醒了啊！” 程子燮那张明明清秀却写满不怀好意的脸有些艰难地从花后面挪出来，笑得俩酒窝贼甜，“一点心意不用客气，祝你早日康复哈！” 足足99朵呢！ 于是，贺云霄头上的青筋终于蹦了起来，“滚出去！” “那恐怕不行。” 程子燮有些费力地将大花束放在一旁，顺便有些嫌弃地扇了扇鼻子，也不知是无法抵御菊花的味道还是余味犹在的鲱鱼罐头，神情却更讥诮了，“贺团长恐怕还没意识到一件事吧？” 贺云霄简直想把他连人带花都通通掀出窗户，“什么意思。” “当然是，这家医院姓谢啊？” 程子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两只手臂抱了起来，“不然你以为，干嘛非得让你受点伤？当然是为了在谢氏的私人医院里控制你行动更方便啦，小傻瓜！” 贺云霄终于败给了这句话，冷冷看向谢沉渊，“你该不会以为，随便什么人都是你能囚禁的吧！”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贺团长。” 谢沉渊不紧不慢地笑了，他要是近视的话这时候必然得竖起一根手指推一推战术性反光的眼镜，神情温和又善良，“也就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特意安排医生为你加长了静养的时间而已，哪里就是囚禁了呢？” “你胆子很大。” 贺云霄已然眼神凶狠起来，心里默默盘算。 目前黎音伤还没好根本算不上战力，而根据先前秘派处收集程子燮的资料来看，与黎音相比起来战力身手极为一般，至于谢沉渊…… 目测这副样子不会太强。 否则，机场事件的时候也就不会是黎音去见了周良其，而他只是躲在背后操控一切了？ 至于自己，不过是屁股被狗咬了一口，又不是腿折胳膊折了，所以综合考虑的话，离开这里并不是什么问题。 而谢沉渊只是意味深长的笑，“其实，我还能更大。” “但是，要看他想不想。” 黎音勾了勾唇，眸子里一片明艳犀利。 贺云霄目前这个分量，换算到大夏朝也不过就是个校尉罢了，可想当初皇帝与整个皇族都被谢沉渊玩弄于鼓掌之中，这天底下又哪里还有他不敢做的？ “哼。” 贺云霄当然不会在这种程度就被说服了，直接就先冲着程子燮挥起了拳头。 这里头，当然也是带着浓烈私人恩怨的。 可是程子燮根本不躲，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耸了耸肩，然后抬手看了下自己的千万名表，“应该差不多了吧？” 话落，贺云霄忽然觉得一阵头脑发昏。 “放心吧，这可是目前最先进也最贵的镇定剂。” 即将闭上眼睛之前，贺云霄无比不甘心地看着谢沉渊那张俊美的脸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只有戏谑挥之不散，“而且，绝对不伤脑子。” 妈的！ 第182章 沈常青倒是会挑时候 怀着无比的暴躁，贺云霄瞬间就昏死过去。 就似乎他惯常用来示人的那副笑脸和大白牙，在谢沉渊面前毫无用武之地，只有被气到炸雷的份儿。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 “嚯，这也太沉了。” 程子燮眼疾手快把人给接住放回病床，免得真摔地上。 而黎音慢条斯理站起来，很小心晃动看手机有些酸的脖子，“所以接下来，就差最后一步了。” “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谢沉渊慢条斯理去摁响了病床上的呼叫铃，很快就有两个医生进来，态度恭恭敬敬地，“谢总。” “把人看好，药剂用量确保要精准。” 谢沉渊微微笑着扫视两人，“都记住了？” “谢总放心！” 俩医生没由来都是一激灵，赶紧低下头，可心里又禁不住飞快回忆了一遍先前的用药流程。 还好还好，一切正常！ 可也就在这时，大林忽然一阵风似的闯进来满脸激动地大叫道，“头儿！头儿他醒了！！！” “真的？” 黎音先是一怔，随后有些惊喜地看向谢沉渊，“这人倒还真挺会挑时候的！” 沈常青既然醒了，贺云霄的代理之职也就自动结束了！ 谢沉渊也笑着点点头，“走，去看看他。” “头儿！” 大林又风风火火跑回病房，对正躺在病床上静静看着天花板的沈常青兴奋说道，“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可是，沈常青却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这……” 紧随其后进来的黎音和谢沉渊不禁又对视了一眼，当初沈常青是被爆炸的余波冲击落入海中的，该不会脑子受到冲击太强变植物人了吧！ 而大林也发现不对了，有点慌儿，“头儿？” 这一刻，他声音都是颤抖的。 甚至他心里已经在不自觉的祈求老天爷可千万不要开玩笑，不要让头儿好容易醒来却是这个样子啊！ 但好在，虚惊一场。 沈常青似乎只是因为刚醒来的缘故，反应有些慢，直到大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才慢慢将目光转了过去，随后又越过大林看向了后面的黎音和谢沉渊，眼神中浮现疑惑，很慢很慢地问道，“你们……认识我？” 大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头儿，你说什么？” 而黎音和谢沉渊也深感意外，走过去问道，“你不记得我们是谁？” “我……不记得。” 沈常青缓缓坐了起来，似乎很努力要回想起什么，但很显然又因为这个动作变得痛苦起来，不禁就两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大林彻底绷不住了，委屈的像个孩子。 而谢沉渊两手负在身后，凤眸若有似无的挑了一下，“我是你大哥。” 大林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可这时，黎音也微微一笑满眼慈爱，“我是你大姐。” 说完之后，两人还齐齐都看向了大林。 大林一时间脑子都要被干烧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指了指自己，眼睛却往黎音哪里瞟着像是在征询一个答案，“我……是你三哥？” “你想得倒是美。” 沈常青冷冷瞥着他，“要造反？” 大林禁不住又是一个激灵，并且带着满脑门子的问号，“头儿你……” “演技可真差。” 谢沉渊奚落着摇摇头，在旁边坐下来。 而黎音格外同情地将拳头伸过去，“大林同志，请问你刚才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想忽悠沈常青你是他三哥呢？” 沈常青毫无情绪的看着他，“哼。” 大林欲哭无泪，“黎老师！谢总！你们简直也太不仗义了！” 谢沉渊揶揄道，“是你自己太好骗，我的少爷。” 大林是被沈常青一手带出来的人，感情非比寻常，所以见他醒来肯定就光顾着开心了，哪里还有功夫在意沈常青明显有破绽的眼神变化？ 所谓关心则乱，就正是这个理。 而黎音也幸灾乐祸的摇摇头，“咱们少爷，到现在还是这么好骗。”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心情了。 可他俩调侃也就罢了，偏偏沈常青也加入了进来，那淡漠的脸上多多少少透出些‘你小子要疯啊’的意味，“就是被人给带偏了，对吧少爷？” 可大林却又禁不住一个激灵，脸和耳朵都已经烧了起来，滚烫滚烫的，赶紧举起双手语无伦次开始求饶，“我错了头儿！你说的没错！全都是黎老师和谢总带坏我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就只是想跟你开个小玩笑！” 救命！ 全海城三个最大佬的人，他哪里禁得住被这么蹂躏！ “哎，看来还是一扎不如四指近。” 黎音故作惆怅的摇摇头，“这么点小事都要我们背锅，可真薄情啊~” 谢沉渊陪她一唱一和，“谁说不是呢？” 沈常青无语地撇了撇嘴，忽然在想当初到底怎么就挑中这么个傻子了。 而大林还抓狂不已，“不是不是！我就是……” 黎音挑眉，“嗯？是什么？” “是……我……” 大林早已经解释不出来了，只能苦哈哈求着饶，一人一鞠躬，“我错了黎老师，我错了谢总，我错了头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 沈常青忍无可忍，“程子林！” “到！” 突然被喊大名，大林立刻站的板板正正和刚才判若两人，而沈常青十分无语地瞥着他，“闭嘴。” 大林像个小可怜儿，急忙捂住嘴弱弱点头。 “看来，这段时间睡的不错。” 见他面色不差，声音听起来也有力，谢沉渊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沈处长也该干点活儿了，这么多天白吃白躺的也总得平一平账。” “把我弄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又不知情。” 沈常青不爽地皱眉看向他，“况且，我又没求你救我，平个屁。” 黎音颇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有些好笑。 在病床上躺了这些天，醒来后他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过于的冷硬了，不仅有闲心思装失忆，甚至隐隐地像是要学会耍无赖了？ “好，不平也罢。” 谢沉渊好整以暇，凤眸中更加戏谑着手腕一翻，掌心里就多了张银行卡，“那么，待会儿就用这张卡请医院所有人吃自助餐好了。” 大林顿时一愣，下意识摸索自己的口袋，“怎么会！” 头儿的工资卡他一直都是贴身着很小心代为保管，到底是什么时候…… 可沈常青却只是颇有些无奈地瞥了眼他，继而眼神凉了些盯着谢沉渊，“说吧，要我做什么。” 而回答他的人则是黎音，“去看一场魔术秀。” 第183章 谢沉渊的底限，是黎音 沈常青醒来的事情，并没有声张。 不过，去海城大剧院的路上，黎音跟他大概讲了讲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贺云霄啊……” 沈常青听完后沉默了一下，“他是韩老先生的警卫员，韩老先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也正是之前，谢沉渊提到过与他签合同的老军官。 贺云霄未婚妻的爷爷。 而能够担任警卫员一职就说明已经说明是万里选一的素质过硬、经得起各类检验和考验的强悍战士，可是担任韩老先生的警卫员，却还需要更加严苛的标准才能够脱颖而出。 毕竟，韩老先生可是目前的军方一把手！ “所以也就可以概括为：军机首辅的贴身侍卫奉命出了皇城，来审判你这个堂堂一城守将了？” 谢沉渊单手撑头，凤眸玩味不已，“不过以贺云霄这样的心计和头脑，既然已经备受信任也就必然还担着其他的职务，不然也太委屈他那两杠四星的军衔了。” 黎音点头，“连输两次，他必然想着要找回面子来，所以这之间留给我们的时间也非常紧迫。” 因此，也没法等得及她伤好再去处理那个小丑了。 事不宜迟！ 而沈常青幽幽撇出一句，“我也是。” “平级？！” 大林先是吃惊，随后兴奋，“太好了！” 最近兄弟们都被那个贺云霄给使唤的没脾气，但头儿既然和他平级，到时候就算真杠起来大家腰板子也更硬！ “原来如此。” 谢沉渊难得有些意外，可笑意却更加灿烂，“那这么说，我们……也有保护伞了。” “别鬼扯。” 虽然谢沉渊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沈常青还是没忍住又白了他一眼，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秘派处只是和平与所有普通人的保护伞。” 与谢家和极夜，也永远都只能是相互制约。 纵然到了他们这一代关系算得上极好，但谢沉渊和黎音的关系始终都会是个不定时炸弹，哪怕这次送走一个贺云霄，接下来还很可能有张云霄、刘云霄、李云霄…… 毕竟，山高皇帝远。 抛开别的因素，沈常青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无论谢沉渊和还是黎音，他们都根本没什么野心，只是很单纯的走在了一起，仅此而已，对海城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可单是他保证又有什么用呢？ 上面的人不会下来看，就算看了也不会信的。 “为君者，最忌势力勾缠，无可厚非。” 谢沉渊看懂了他的眼神，但也只是眉尾轻轻一抬，凤眸一霎锐利，“然，噬心贻害，祸及遍野，愧悔自戕亦难赎其罪矣。” 沈常青微怔，一霎间眼神更加复杂难明。 而大林挠了挠头，“谢总好博学啊，出口成章……” 就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见状，黎音很好心的眨眨眼睛，“需要我帮你翻译一下吗？” 大林赶紧点头，太需要了！ 于是，黎音唇畔的笑意就仿佛妖冶了一下，“我们……其实也可以选择做坏人，不过，那要取决于是否被逼急了，然而一旦走到那一步，需要承受后果的也许就不是海城了。” 是整个华国。 大林猛然打了个寒颤，一时语塞。 “好啦，开玩笑的。” 见他如此，黎音又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现在日子挺好的，我可不想亡命天涯。” 可大林却也明白，他们的确拥有这样的实力！ 哪怕是抛开谢家庞大的财富体系，以及极夜这些年以来的深深耕耘，仅仅是他们两个人，只要想选择作恶，国际上无数的犯罪组织都会毫不犹豫的抛出橄榄枝，做梦都能笑醒！ 而沈常青早已转头看向车外，眼底浮现一丝苦涩和羡慕。 这个回答，他并不意外。 又或者，如果谢沉渊给他的不是这个答案，他可能会直接揪住谢沉渊的衣领狠狠揍一顿。 而这也是他毫无可能赢得过谢沉渊的根本原因。 谢沉渊的底线，是黎音。 为了黎音，谢沉渊可以不在乎一切甚至与全世界对抗也在所不惜。 但是，他做不到。 从成为一名警察的那刻起，他的肩上就扛着永远无法违背的原则与信仰，而他整个人甚至是这条命也都不再属于自己，所以……如果真发生了什么需要抉择的情况，他会坚定地选择黎音吗？ 也许会，但也许不会。 可谢沉渊的答案里，根本不会有‘也许’二字。 “下车了头儿！” 直到大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沈常青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 “您好，尊贵的vip客人。” 门口负责接待的也是清一色金发碧眼的年轻帅哥，戴着很有反差感的毛绒兔耳朵发卡，笑容阳光，把很多排队等待检票的女孩迷的疯狂尖叫。 只不过，谢沉渊他们手里的门票却是直接被送上门的，照这么看倒有些符合所谓‘怠惰’的风格了，懒得可以。 而且给的是前排贵宾票，一共十张。 就仿佛在无声宣告：尽情带着能带的人都来吧！ “黎老师！” 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紫色小裙子的女孩拿了两杯奶茶欢快跑过来，娇俏的小脸儿上满是激动。 是云露。 黎音笑着接过奶茶，“来了？” 云露开心点头，“嗯！” 而大林有些意外，“黎老师，今晚这种场合……” 带这个小姑娘不合适吧？ 听说暑假那会儿她受伤挺严重的，而且这会儿手背上打吊针的医用贴都还没撕…… “我早就好了，哼！” 云露撅了噘嘴表示不开心，“都是妍姐姐非逼我再多住一个月的医院！” 要不然，最近这些刺激的事情哪件能少的了她嘛！ 而黎音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 “please read it。” 负责vip通道的金发男青年微笑着微微躬身，递出一张观看告知书：为了防止偷拍和盗摄，影响魔术秀后期的演出效果，所以需要暂时将身上一切电子设备都保管在单独的密码柜里。 简而言之，收手机。 很多大型的剧院表演都是这个规矩，倒也并不稀奇。 但是端着托盘里的手机，金发青年却又再次微笑着冲黎音示意，指了指她发间的那只蝴蝶。 这针对性，可就不言而喻了…… 第184章 艺多不压身 云露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眉心一紧。 谁都知道那只蝴蝶对如今还没伤愈的黎音来讲意味着什么，但谢沉渊却笑意未改，显然是并不担心。 “这个？” 黎音笑笑，一歪头让谢沉渊取下来。 真的只是一只银色的蝴蝶抓夹，缀着好看的流苏，在灯光下熠熠闪耀。 而金发青年的眼中明显有着愕然。 云露他们也有些意外。 可谢沉渊却只是挑挑眉又重新将黎音散落的长发悉心收拢，轻轻缠着修长的手指一绕，最后再用蝴蝶抓夹固定好，连丝丝的碎发都看不到。 而黎音就只管吸溜奶茶。 这幅画面，不管是什么背景都好看的不行，也让人觉得艳羡。 于是大林更加震惊，“谢总连这也会！” “艺多不压身，建议你也学，免得以后打光棍。” 谢沉渊笑得波澜不惊，转而对上金发青年那张还没回过神来的脸，锋芒似笑非笑的如流星般在眸底划过，“这样，可以了吗？” “ok ok！” 金发青年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请他们进去。 不过，目送着vip电梯关闭并且上升之后，金发青年扶了扶领结上极小的传声器，低声道，“他们上去了。” * 事实上，海城大剧院总共也就四层。 只不过占地面积非常大，拥有能够完美融合各类舞台表演风格的演出厅，设备和灯光又好，是很多有名气的话剧、歌舞剧等演员最爱选择的表演地，没有之一。 当然，钱也自然是少不了花的。 “哇塞，好多人！” 云露已经开始禁不住兴奋起来，这么久都没打过架了，她都快生锈了！ 所以今天特意换了新买的库洛米小裙子！ 而前排的vip座位已经早早摆好了蛋糕和糖果，需要酒水饮料的话，直接按一下用于呼叫的按铃，也是很快就可以送到。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怠惰之神的魔术秀场！” 几人刚落座，剧场经理手拿麦克风出现在舞台正中央，“这是今年海城大剧院承办最大的一次舞台魔术表演，我深感荣幸……” 云露不禁打了个哈欠。 而黎音和谢沉渊则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 和渡鸦不一样，这个小丑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几乎等同是一片空白，因为就算国际上也并没有以这个名义犯案的记录。 不过，齐玉妍经过抽丝剥茧还是隐隐发现了点线索。 就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如此大规模的演出举办过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但其中有两场的vip客人，一个身为世界富豪榜前六却在数月后突然跳楼自尽，一个身为米国高级政客，却也是在一年后突然疯了一样，在街头赤身裸体公布自己为了往上爬都曾经用过多么黑暗且恶劣的手段，最后被米国当局下令射杀。 两件事情，看似没什么关联，甚至都不是一个国家的人。 可唯一的交集点，就是他们都被邀请看过魔术表演！ 意识到这点后，齐玉妍又继续深挖，最后发现这十年里被邀请过的名人精英甚至是影星超模之流都不计其数，他们在看完表演后似乎都不同程度的受过伤，或者遭遇袭击。 或是车祸、或是家中起火、又或是遇见了莫名其妙的追杀，抢劫等等……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些人还活着。 只有那两个死掉了。 因此，事情的关键点也就又回到了黑眼俱乐部无比膨胀的野心上面来，至于用的办法嘛，无非也就是先礼后兵，那些被袭击但至今还活着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代价自然也就是同意加入黑眼俱乐部。 但礼和兵都行不通的话，后果肯定就是难逃一死了。 不过这些事情，既然齐玉妍都能查得到，国际刑警们也当然不是吃干饭的，只是层层推敲越发觉得合理之后，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铁一般的现实—— 没证据。 整个表演团的全体成员，事发当天都有不在场证明，并且两个死掉的人不是在观看表演的途中死掉，甚至不在同一个国家，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就已经是彻底没可能把他们的死与黑眼俱乐部挂上联系了。 而这就恰好是这个表演团的诡秘之处吧？ 又或者说……是那个小丑。 dies and gentlemen！” 突然间，全场灯光一暗只剩下舞台上五光十色，欢快的音乐震耳欲聋，伴随一团团粉色烟雾的升起，有个魔术师打扮的人就从烟雾中缓缓走出来，热情挥手致意。 他身边也陆续有很多人骑着独轮车，一边将好几个小球在手中连环的接抛，舞台上方还有好些打扮成蝙蝠侠的人利用绳索荡来荡去。 然后，将各种小玩具和糖果抛洒到观众席。 来观看的很多人不乏都带了小孩子，以至于现场气氛顿时热烈无比，欢呼声简直能把整栋楼掀起来。 “哇！我也想玩这个！” 因为坐在前排的缘故，云露直接伸手拿到了蜘蛛侠送来的漂亮糖果，满眼都是小星星，“这就是传说中的吊威亚吧！好酷炫！” 而黎音微微侧首提醒她，“好看的蘑菇都有毒。” “哦对！” 云露手里的糖纸刚剥开就又卷回去了，今天是来打架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一幕，也恰好被台上的魔术师尽收眼底。 但他也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开场表演，手中扑克牌变幻的令人眼花缭乱，引来观众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直到蜘蛛侠们和独轮车都全部退下去，而身穿性感兔女郎套装的助手将一只挂有锁链，高高长长的透明箱子推到了舞台中央，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看这架势是要大变活人？” 大林有些意外，“可是，透明的箱子怎么变啊？总不能真有魔法吧？” 他也看过一些揭秘，知道魔术都要有一些小机关辅助。 可完全透明的箱子绝对会露馅的啊！ “这个倒是不清楚。” 谢沉渊眉梢一抬，“不过很显然的一点，这应该就是对方为我们准备的开胃菜了。” 大林一愣，“啊？” 而这时，魔术师已经走下台来带着十二分的友好与热情来到了谢沉渊的面前，幽蓝的眼睛意味深长，做了个‘请上台’的姿势。 第185章 谢沉渊这家伙，可别真的回不来 黎音微微愣了一下。 原本，她以为最先要被狙定的目标是自己，没想到却竟然是谢沉渊？ 但谢沉渊只是微微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缓缓起身，对黎音投去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尽管和他们预想的并不一样，但随机应变这种事情……不正是他们当初在皇宫最有利的本能吗？ “可别死了。” 沈常青冷不丁抛出这么一句来，眼睛里照旧还是淡漠。 而谢沉渊便笑道，“放心，绝不给你可乘之机。” 于是，他伴随魔术师登上舞台进入了那个透明的长盒子里，被铁链锁了起来。 兔女郎则将一块闪闪发亮的布料蒙住透明盒子但是却偏偏留出了下半截一小块的位置，而通过这块位置能够非常清晰的看见谢沉渊的脚。 黎音不禁眉尖微微一蹙。 这种魔术的秘密，至少在场的成年人都相当清楚，盒子下方是与舞台有机关相连的，所以也就很考验魔术师与机关之间配合的那一两秒之间的手速，可故意不全部遮住却无意是增大了表演难度。 对其余观众来说是更加新奇的期待，对黎音他们来说却更如同是挑衅信号的加强释放了，这场费尽心思将他们引来这里的鸿门宴—— 果然不是那么好下口的！ 而这时，魔术师已经面对着观众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示意所有人跟他一起倒计时—— “三！” “二！” “一！” 伴随着最后一声落下，魔术师正要掀起红布时却没留神摔了一跤，但也恰好一不小心将红布扯了下来！ 因为透明的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这……人呢？！” 云露差点儿把奶茶给挤爆，愕然地瞪着舞台上面。 大林则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漏下去了。” 沈常青微微侧向黎音，低声说道，“我们先前之所以推测会先拿你来开刀，是因为你受了伤，但对方似乎是依旧没小瞧了你，可能以为你一直都故意做出没有痊愈的样子，所以先挑了谢沉渊下手。” “嗯，并不算多高明的手段。” 黎音点点头，“只是刚才他故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而已。” 所以，要看接下来对方打算干什么了。 与此同时场内已经掌声一片，尤其是小孩子兴奋的尖叫声都快要穿破耳膜，让云露不由得瘪瘪嘴堵住了耳朵。 魔术师则连连鞠躬，然后将手朝着观众席一挥！ 追光灯也立马打过去。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谢沉渊正在那里挥手致意，随即又是掌声一片。 可没想到，谢沉渊却竟突然用胳膊挡住了脸。 再拿开，就是一张蓝眼睛的外国面孔。 所有人又不禁愣住，可这时追光灯又一次移动到了舞台另一边，那里竟又站着一个谢沉渊？ 这次他只是微微一笑，走到了黎音面前轻轻拿起她的手，落下一吻，然后坐在了黎音身边。 黎音的眉梢挑起，也微笑看着他。 追光灯此刻打过来，两人深情对视的样子被投射在舞台大荧幕上，看起来羡煞旁人。 全场再一次爆发了更加激烈的掌声。 下一刻，黎音含情脉脉勾住面前人的下巴做了个口型—— 【who are you？】 ‘谢沉渊’肉眼可见的一愣，刚要再动就感觉到腰间被不轻不重的顶了一下，随后就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了！ “哼。” 黎音眸色轻蔑着，左手又在他胸前轻轻一点，将他原本想要起来的身子摁回座位里无，动作不紧不慢，好看的仿佛在调情，只有那人自己知道，这下连声音也都发不出了！ 于是，沈常青也立马发现了端倪，再度微微将头侧过来，“假的？” “如果真的回来，那也显得他们太无能了。” 黎音不露痕迹的冷笑，“这人脸上戴了面具，材质摸起来还挺特别的，不同于一般的硅胶材质，兴许是什么高科技吧，把脸弄的的确很传神。” 只可惜，那双手暴露了一切。 谢沉渊那双手，总是透出微微的凉，指甲也是修长又好看，但刚才这人是很圆短的方形指甲。 “应该是目前最新的全息投影面具。” 沈常青对着那人看了一会儿，眼神慎重起来，“我们国家也一直在研发中，但看起来似乎是稍稍落后了一步。” 黎音不解，“难道不是早就用的到处都是了吗？” “不一样的。” 沈常青压低了声音，“现如今广义上的全息投影虽然能够通过激光、镜头、以及镜面等硬件设备的协同显现出三维立体的图像，但是你仔细想一下就会发现，这种技术目前还只运用于各类大型场景中，增强大场面的视觉冲击力而已。” 黎音了然，“也就是说，越小的影像反而不完善？” “对。” 沈常青以一种极其鲜少的忧心忡忡的语调叹了口气，随即目光里已经是一片凛然，“虽然不确定究竟是哪个国家先完善并且应用了出来，但这对华国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强国，也不仅仅只是靠枪杆子的，还有经济、科技和文化等等很多基础项。 没想到今晚竟还能歪打正着了这个重要信息。 等结束之后，他要立刻上报！ 而这时，魔术师退场了。 大林光是在旁边默默听着就已经觉得很担忧了，这会儿心里更是强烈不安了起来，“头儿，他们……该不会一次出来一个人，然后依次把咱们都换走吧？” 也不知道谢总现在怎么样了！ “说不准，就是这样的。” 沈常青看着刚出现在舞台上的一位女魔术师，冷峻的脸被舞台灯光映得五光十色，只有眼神越来越冷。 谢沉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可别真的回不来。 而女魔术师此刻手中的一簇火焰已经先变成玫瑰花，随后又变成一堆金金洒洒的彩纸飘落下来，不过却又在全部落地之后伴随她一个托起的动作又一片片回到了她的手里，最终，她将彩纸朝着自己一撒！ 蓝色的小短裙就变成了亮片金色。 只不过，进行到这里其实还并不算什么稀奇的。 第186章 希望，你也相信我 这个魔术，真正让人意外的点在于女魔术师忽然又拍了拍自己的左手。 然后，左手凭空消失了！ 再拍拍自己的小肚子，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竟然就陡然空了一大块！ 配合女魔术师自己做出的惊讶神情和下半身满舞台乱跑的动作，全场也再次迎来热烈的掌声。 随后，女魔术师就又冲自己的左边先抛洒了一把亮闪闪的彩纸，所有人就又看到她的左手就如同重新生长似的又慢慢显现了出来！ 紧接着，她又拼力抓回了逃跑的下半身，照样还是一把彩纸撒上去。 整个人完璧归赵。 “我去，这是不是该叫妖术了……” 思来想去，大林没看出名堂，不由得有点后怕。 而沈常青眉头禁不住更紧，“看来，这些人对于全息投影的运用已经不仅是面具了。” 女魔术师的身上，也有着假扮谢沉渊这人脸上面具同类型材质成像的东西。 然后配合她的动作，只要适时显示出背后舞台荧幕的颜色，就能够完美做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自然是想让哪里消失都可以！ 并且，这里面还有一个难点。 那就是女魔术师要追逐自己乱跑的下半身。 下半身乱跑自然不用说，完全运用了全息投影，而关键的是女魔术师被真正隐藏起来的下半身，那种成像材质和手段应该是能够伴随着移动而适时捕捉到颜色变化并且快速更改呈现的。 否则，靠人力来操作也实在太慢了。 这就更加说明，暗中给予这个魔术团技术支持的国家在此方面研究成果已经无比卓着！ 对于华国来说，这简直是个更坏的消息。 而这时，女魔术师示意要随机在观众席里选一位来辅助她表演了。 “我我我我！” 云露兴奋无比地举起手来。 她倒是想瞧瞧，自己能不能直接搞破掉对方的魔术！ 结果，选取方式却是由舞台上的大银幕来随机滚动现场观众名字，由女魔术师喊停。 黎音‘啧’了一声，“沈常青，你猜是谁？” 而沈常青见她颇有兴致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你就不担心谢沉渊？” “我相信他。” 黎音只是灿然一笑，眼底无比自信。 那种程度的小手段对于谢沉渊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别说是透明的玻璃盒子，就算铜墙铁壁想困住他也只能是一时罢了，所以他迟迟不回来一定有自己的判断。 她等就好了。 沈常青不禁有些苦涩的笑笑，这话他真是多余问。 这两个人之间那种无以言喻的古怪默契，他明明都已经见识过好些次了，却还是不甘心的想要再试图找出一丝罅隙。 有点不太值钱，他心里明白。 这时，大林陡然一声惊呼，“卧槽！” 紧接着，女魔术师很是热情但又有些晦涩的念出了一个名字，“shen chang qing！” 黎音回头一看，大银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沈常青。 “希望，你也会相信我。” 沈常青笑着起身朝舞台上走去，那背影就仿佛此生再不会回来一样。 黎音手里莫名起了一把冷汗。 而伴随全场观众的期待，女魔术师同样是抛洒出了一把金灿灿的彩纸，沈常青整个人都直接消失不见！ 是的，就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 并且这一次，女魔术师明显是不会重复和上一位同事相同的操作，让沈常青重新出现在某个地方。 因为她直接退场了！ “这……” 大林瞬间有些慌了神儿，“黎老师，头儿他……” “稳住。” 黎音低声道，“应该很快了。” 而现场观众也开始有些疑惑，开始议论纷纷，这时又上场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支魔法棒。 向来，魔术师的表演类型从着装就能看得出。 这个打扮的很像巫师。 “心灵感应？” 云露歪着头打量了一番，以前她看过的好多魔术都是这样穿的。 这时，白袍子双手举起呜哩哇啦念了一通，随后用手里的魔法棒冲舞台边角处一只装饰性大玩偶一指！ 下一刻，大玩偶缓缓站了起来。 众人惊呼，随后看到大玩偶摘下了头套露出一张冷峻但微笑示意的脸。 “是……头儿吧？” 本着先前已经发生过的情况，大林这会儿已经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面对魔术，往往欺骗自己的就是双眼！ 黎音抱着胳膊，眉梢漫不经心地挑起来，“你见他笑的这么二过吗？” 大林一梗，“那倒没有……” 而那边人下台来，顺便在暗处脱掉了玩偶服交给角落里的工作人员，随后朝坐席这边走了过来。 大林却依旧热情，“头儿！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做到的！” 顿时，云露一脸‘你是不是傻’的神情差点儿站起来，但是被黎音摁住了手。 与此同时，那人也已经发现了黎音身边作为同伙的异样。 一动不动不说，而且也不出声儿！ “坐下吧你就给我！” 见他手往裤兜里摸去，大林直接就右手一搭哥俩好似的把人摁到了座位里，顺便左手掌心里藏着的小针管直接戳在对方脖子上。 并且，推的飞快。 云露这才反应过来他早有准备，“那是麻醉？” “没错儿，而且是高浓度的！” 把人晃了晃也不见动弹了，大林直接嫌弃的一推，“你奶奶个腿儿的，还想骗我呢？” 云露立刻拆台，“要不是黎老师，你早就信了吧！” “我那其实是出于谨慎！” 大林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即却更有些焦虑，“也不知道头儿被他们变到哪里去了，现在危不危险，黎老师你说，他们到底是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搞这么一出逐个击破啊？犯罪分子搞破坏不都是大张旗鼓的吗？也和我们一样怕引发混乱？” 黎音不禁就笑了，有些无奈，“你真不知道？” “啊？” 大林更是一脸懵，指了指自己，“我……之前就知道吗？” 难道头儿说过？ 但他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云露更加认定他简直就是个傻子，有些没好气儿，“因为你们！你们啊！笨蛋！” 第187章 小丑1 “我们？” 大林结结实实愣住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云露小嘴一撇更加嫌弃，“你可一点都不像程老头的儿子，你想想啊，我、黎老师，我们黑恶势力！我们怕什么吗？不怕！” “可你和那个冷脸叔叔呢，你们是警察！你们难道不是最怕牵扯到无辜人员吗？” “那个破小丑一直当缩头乌龟不主动出现，难道是怕我们吗？当然是这几乎上万的观众对于你们来说是最轻松的胁迫手段啊，然后你们又是拿捏黎老师和谢总裁的最好筹码，最后他就可以不费什么力气直接大胜利，懂了嘛！” 这一连串，直接把大林说的后背冷汗好几层。 所以这哪里是鸿门宴啊？ 人家鸿门宴好歹吃到一半找机会顺利脱身了呢，他们这直接是来送人头！ 而这时，那个穿袍子的魔术师走下台来。 到了黎音面前。 “please.” 对方有着很典型的鹰钩鼻子，眉毛和胡子都长长的垂着，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造型装扮成这样，但的确很有中世纪电影中巫师的味道。 此刻，他示意黎音触摸自己送到面前的魔法棒。 “所以是终于到我了？” 黎音轻描淡写的勾起唇角，左手抬起轻轻捏住了魔法棒的前端，随后，整个演厅的灯光开始有规则的变幻频闪。 就仿佛因为此举而发生了什么奇妙反应似的，很好看。 可云露却有些担忧起来，“黎老师……” 刚才这个人下来的一瞬间，眼神就落在那两个已经被制住的人身上了！ “放心。” 黎音冲她递去一个不用怕的眼神，转而又打量着面前的巫师，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一旁的大林同样也暗暗捏了把汗，可他完全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就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坏了黎音他们的计划分毫。 ‘哗啦’！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碎了。 黎音看去，发现是个小女孩笑嘻嘻地爬到了座椅上方，努力伸高了小手仿佛要去够什么似的，口中还呓语一般，“哇，好漂亮的蝴蝶！” 而旁边孩子的父母则一脸温馨安详，仿佛丝毫没注意到小女孩稍有不慎就会摔下来。 紧接着，碎裂声不绝于耳。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将面前的杯盏碰落在地，姿态各异，有开心大笑的，还有因为害怕捂眼的，还有的干脆在场内奔跑起来，就像是在玩捉迷藏一样！ “他们这是……是吃的东西！” 云露正诧异，却忽然看见不远处掉落在地面上包装精美的糖果，不由得回想起先前黎音叮嘱过她的话。 颜色越鲜艳的蘑菇越有毒！ 无论是糖果还是蛋糕，亦或是酒水里面，全部都加过料了！ “你很聪明，美丽的女孩。” 巫师竟然能说一口略显蹩脚的华语，面色很是得意，“致幻剂，与灯光音乐的结合，会让他们看到自己想象中最美好有趣的画面！” 大林恍然大悟，“是催眠！” “所以，这才是你们的真正目的。” 黎音忽然发力，左手夺了那支装模作样的魔法棒直接当做锐器飞快地反手一捅，就直接将他手腕给扎了对穿！ 这些人早就料定他们来了也不会吃任何东西的。 又或者说，根本没指望他们会吃，所以直接将目标对准了其余来观看表演的人，一旦陷入幻觉行为失控，也就必然会对他们的行动造成不小阻碍。 偏偏，一行人中又有两个警察是绝对不会伤害普通人的！ 如此也就大受掣肘！ 而巫师惨叫了一声快速后退，神情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黎音在这种状态下只用左手还能有这么快准狠的水平，笑容不禁就阴狠起来，“明白的太晚了！你们！希望会喜欢团长定制的这场死亡表演！” 然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只哨子吹响。 那音调怪怪的，而且尖锐难听，但是其余观众听到后却都不禁齐齐一震，随后神情嬉笑疯癫着都朝这边而来。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我也确实很讨厌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当炮灰，更看不起缩头王八！” 黎音冷嗤了一声，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儿只要靠近就全都是一脚踹翻一个。 不过她也稍微控制了力道，晕过去就行。 可没想到，这些人却倒下后立马就又笑嘻嘻的爬了起来，继续朝她还有云露、大林扑过来！ “黎老师，他们现在精神极度亢奋，恐怕不太好弄啊！” 大林手忙脚乱把抱住自己大腿用力咬了一口的小女孩拽开高高举着，放也不是，扔又不敢。 而小女孩不开心地挣扎，“好难吃的火腿啊妈妈……” 大林欲哭无泪，“那是我大腿啊！” “不行啊黎老师！” 面对这些根本不是在攻击的人，云露也是节节败退，手中两把粉色的手枪已经在掌心转了好几圈儿，可这又有个屁用！ 根本没法开枪！ 而黎音一边躲闪，一边又扫了眼舞台上笑容阴恻恻，却又仿佛是在欣赏他们此刻有些狼狈模样的巫师，眸底微微泛冷，“再撑一会儿！” “好！” “知道了！” 虽然他们俩都不知道明确计划，但是有命令执行就好了！ 因为，他们心中都绝对相信黎老师！ “呵呵。” 巫师很不屑地拔掉都刺穿了自己手腕的那支魔法棒，正还要说些什么，忽然一阵手风琴的声音从舞台角落传来。 随后他立刻神情变得恭敬，微笑着低头后退让出舞台中央的位置。 一个身穿彩衣和大头皮鞋的金发小丑演奏着手风琴，笑容兴奋又滑稽，左摇右晃的在原地跳着舞，所有人竟也跟随他一起不伦不类的跳了起来。 出现了！ 看见小丑额角那只黑色眼睛的标记，黎音眸底的冷意如同燃烧一般，“就是现在！” 大林和云露立马毫不犹豫的开枪。 ‘咔嚓’！ 子弹撞过去只有什么东西碎开的声音，而小丑的身体也只是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小洞而已，但却没有丝毫的血！ 第188章 小丑2 这根本就不是真正地小丑，而是全息投影罢了！ “高科技真麻烦！” 黎音鲜少有些气恼地啐了一口，但也已经意识到有这玩意儿的干扰，他们一时间可能很难找出真正地小丑在哪里。 因为投影可以无处不在！ 太浪费力气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黎老师！” 大林也隐隐有些焦灼，虽然这些观众们暂时跳起舞来，但是却显然已经被小丑用音乐控制住了，万一因为他的命令而开始胡乱攻击，事态就会彻底无法控制的！ 而且头儿和谢总到底哪儿去了！ “当然是擒贼先擒王！” 黎音冷哼了一声，左手在腰间轻轻摁了一下。 ‘刷拉’！ 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出现在她掌心，虽然看起来剑身似乎软的一直在隐隐颤动，但谁都不会怀疑它的锋利程度！ 大林目瞪口呆，“我去！” 没想到，黎老师裙子上那条亮闪闪的钻石腰带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而云露见状有些担心，“黎老师，你的伤！” “所以，你们得掩护我。” 黎音低声叮嘱道，“我这招只能是以防不时之需，动起真格的来，以我现在的情况撑不太住。” 习武全身而动，势必会对右肩的伤有影响。 所以，她今晚能做的最多是自保。 “放心吧！” 大林立刻和云露护在她面前，而手风琴声这时候也停了，周围边边角角都站满了小丑的投影，他此刻桀桀怪笑了两声，命令道，“kill them！” 于是，所有观众立刻停止了舞蹈开始朝三人进发！ 花季的情侣、天真的孩子、恩爱的情侣、慈爱的老人，此刻全部都沦为了一颗颗棋子，一具具迷失的行尸走肉，脸上挂起了邪恶的微笑。 而黎音则闭上了眼睛。 虚实总有区别，有时候眼睛被欺骗了，就要暂时抛弃眼睛！ “走开啊！” “啊啊啊啊啊我可要开枪啦！” 大林和云露努力克制着，将一个个凑上前来的人都推开，但是这个演厅能同时容纳上万人，所以手下留情也只是让他们包围的更快而已。 根本无济于事。 “呵呵。” 手风琴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 就仿佛是看透了黎音的意图似的，小丑边唱边跳，身影到处都是，有的甚至在上方的天花板。 可黎音却只是唇角慢条斯理的勾起—— ‘刷’！ 软剑突然被她高举着掷了出去，然后一声惨叫随之响起。 黎音睁眼，却发现被她一剑刺中的根本不是小丑，而是先前那个穿袍子的巫师！ 手风琴声再次戛然而止。 “呵呵，美丽的园丁女士，现在你还有什么底牌？” 所有投影在瞬间消失，而真正地小丑此刻就坐在观众席里用那副无比滑稽的表情拍手大笑起来，碧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和狂妄，“没有了的话，那就请乖乖配合我完成这场表演最后的死亡终章好了！” 黎音同样报之一笑，眸色幽冷，“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是么？” 小丑不置可否，又用力拍了拍手。 随即，舞台中央有什么东西缓缓上升起来—— 是先前那只表演大变活人用的透明盒子，只不过里面全是水，而水里泡着的人是个金发青年。 “什么？！” 小丑一看顿时站了起来，而黎音笑了一声，“什么？” 但只有距离她最近的大林和云露很清楚的察觉到，她其实也很轻很慢地松了一口气。 “这不可能！” 先前表演的魔术师跑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透明盒子。 这本来是他表演水下逃生术的道具，除他自己外根本没人能够打的开！ 但为什么在里头的是他们自己的人！ “怎么不可能呢？” 演厅的大门在这时被推开，有人满身是水的走进来。 是谢沉渊。 他的黑色衬衫已经全都贴在身上，但更显得身材优良，水滴也顺着他的发尖一直往下滴，简直荷尔蒙气息爆棚。 而小丑的神情也不禁有些失控，他小看了这个男人！ “就凭你们这种小儿科的机关？” 俊美的脸庞锋芒毕现，而那凤眸中更是写满了讥讽，谢沉渊将手里一块有机塑料的锁扣还是什么东西丢在地上，薄唇若有似无的弯起，“不然还是先回家去再研究一辈子好了。” 想当初，大夏皇陵的防盗机关全都由他监督下重新修整了一遍，那么多能工巧匠的图纸繁杂如牛毛！ 而这也是为什么，黎音能给盗墓贼行方便致使护陵河被挖断，让大夏朝的皇陵里所有祖宗们直接来了个开船聚会。 当然还是因为谢沉渊给了图纸呀！ “就是！论机关，我们华国可是老祖宗！你们这些东施效颦的家伙！” 大林有些会错了意思，不过却也并不重要。 差不多！ “但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同伴没有出现！”小丑很快就稳定了情绪，再次冷笑着拍拍手。 下一刻，舞台上空就猛然落下来什么东西。 但是，却又在要落地之前被从上方垂下来的绳子给吊住了。 “头儿！” 大林顿时脸色大变，“头儿你还好么！听得见吗！” 而黎音也不禁皱起眉头打量，此刻沈常青被双手绑着高高吊在舞台上，双眼紧闭着，丝毫不回应。 像他这种意志力很强的人，一般不会轻易放弃抵抗。 除非是不可抗的药物！ 再一个，他才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或许身体机能还有些勉强，毕竟人是血肉并非钢铁，没有持续锻炼的话出现断档也是正常现象。 不过目前最紧要的是，双手被这样绑着时间过长一定会造成严重缺血的，不能再耽搁了！ “左边的人，杀掉他！” 小丑再次对群魔乱舞的观众下达了命令。 于是，有一半的人立刻转身朝着谢沉渊那边移动而去。 “太慢了！” 谢沉渊轻蔑地笑笑，忽然一个跃起就踩着那些观众的脑袋直接反跨到了黎音那边。 大林直接目瞪口呆，“这、这也行？！” 轻功水上漂啊！ 而这时，云露却发现谢沉渊身上竟然还斜挎着一把黑色的长弓！ 第189章 小丑3 黑弓、黑弦。 以及长长的黑色箭筒。 只是刚才他站的远，再加上光线黯淡黑色与黑色融为一体，所以根本没察觉。 “给。” 谢沉渊心里只装得下黎音一个，所以面对那些观众无论是直接拧脑袋让人闭气过去，还是一拳直接捶晕都是毫不留情的。 黎音左手接了弓箭，眸子灿若星辰，“辛苦你。” “为阿音服务。” 谢沉渊又将箭筒直接帮她系在身后，顺便在脸上轻轻落下一吻，秀的旁若无人。 云露惊讶，“谢总裁一直不回来，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前些天，妍姐姐帮黎老师盯了一件事。 据说还是黎老师以‘张家破产’为恐吓让张书乐利用家中的物流车作为隐蔽，提前将一样东西偷偷带进剧院藏在地下停车场的。 没想到竟然会是一把弓箭！ 而大林隐隐猜到什么，面露震撼，“黎老师会的也挺多啊……” “是多不胜数。” 谢沉渊轻轻笑了，然后转身直接一掌拍在扑过来的某个观众身上。 观众浑身一震，身后那些紧挨着的也齐齐一震。 随后，就这么稀里哗啦倒下一大片。 云露和大林目瞪口呆，脑子里齐齐回响着一句话——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隔山打牛！？】 “别愣着。” 谢沉渊如法炮制，眨眼间就又将剩余观众全部放倒，顺手给两人一人一个脑门爆栗，“开枪！” “哦哦哦！” 云露的双枪已经连发子弹冲向了小丑。 大林也是完全出于潜意识，立刻就把枪口对准了舞台上的魔术师。 可没想到，魔术师却意图拿被绳子吊住的沈常青挡枪。 “你他妈的！” 大林气得爆粗口，却不料下一刻就见到沈常青忽然一动两条腿用力绞住了那魔术师的脖子！ 于是，大林又兴奋起来，“干得漂亮啊头儿！” 可沈常青却只是幽幽瞥了他一眼，冷哼。 大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瞄准上方的绳子让沈常青彻底落地，随后又帮忙补了两枪直接解决那个魔术师。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与此同时，小丑也又再一次变成了很多个！ “就等你故技重施呢！” 黎音轻笑一声，“一人负责一个方向！我帮你们查漏补缺！” “没问题黎老师！” 云露积极响应，这简直是她受伤之后渡过最快乐的一个夜晚了！ 可这时，先前开场表演的那些魔术演员也再次从舞台两侧涌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不再是演出道具，而是黑洞洞的枪口！ “魔术只是他们伪装的外衣，而且也并不高明。” 沈常青已经快速挣脱绳子汇合在一起，一枪崩掉一个，“只不过是一直在依靠先进的全息投影配合致幻剂招摇过市达成目的罢了。” 大林后知后觉，“难怪不允许拍摄呢！” 可这时，有人拎起了早已经倒地的孩子用枪顶住了脑袋，示威一般的走在最前面。 沈常青扣住扳机的手指一顿。 而其余魔术演员也有学有样的，纷纷拎起小孩子作为人质。 大林不由得愤怒起来，“混蛋！” 而谢沉渊凤眸微微一凛，“云露，掩护阿音。” 云露出于反应刚想应一声，就见到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飞向了其中一个戴着兔耳朵挟持孩子的魔术演员。 像是好看的粉色流光。 直到那兔耳朵发出一声惨叫倒地，云露才发现正中对方眉心的竟然是一颗粉色的糖果！ 而那边也因此有了这一霎间的分神。 “动手！” 沈常青早已会意，飞快开枪。 此刻他脑海中几乎变成了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念头也只有开枪、开枪、再更快地开枪！ 利用这一丝丝的时间差，击杀更多的人！ 大林和云露更是崩紧了浑身的神经，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 而也就在这时，黎音左手抽箭捻住弓弦，而右腿一个高抬直接将弓抡满瞄准了正上方明亮的追光灯！ 五箭齐发！ ‘啪啦’！ 追光灯破裂时绽放出几丝火花，场内的小丑身影也顿时有好几个出现了很明显的缺陷，某些部位有了光色差异。 “我打！” 大林顿时兴奋，立刻冲其余的小丑开枪以辨真假。 沈常青皱眉看了眼上方，“原来，最关键的支撑是这组灯，你怎么发现的？” “你猜。” 谢沉渊的唇角微微弯起，语调模棱两可。 于是，沈常青的脸顿时一黑，不说拉倒，他还不稀罕知道呢！ 只不过，大林和云露把其余小丑都打了一个遍，却发现根本没一个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明明看到他走上舞台过！” 云露大惊。 而黎音‘啧’了一声，“速战速决吧，他应该从一开始就没来过这里，就连上台的画面也都是投影的，只是声画配合的太好了，情急之下难以察觉。” 大林有些不甘心，“那就这么结束了？” “怎么可能。” 谢沉渊随手拧下一节座椅的扶手，眉尾若有似无抬了下，“不过，也应该快了。” 大林心里简直痒痒，“谢总，你们到底还有什么计划啊？” 谢沉渊勾唇，“问你领导。” 大林心里叹了口气，他家领导那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嘴严，谁要是真能问出个一二三来早就成仙了！ 不过，剩下的人很好解决，没费多少力气。 “你说！公主请开枪！” 云露气呼呼一脚踹在一个人的胳膊上，小嘴噘的老高，“快点说！” 但人都已经被她揍得爬不起来了，嘴里也不知道嘟嘟囔囔在哼唧些什么，但总体看起来已经惨的不行。 黎音哭笑不得，“有没有可能，他不会说华语。” “也对……” 云露悻悻耸肩，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禁又哼了一声，“差评！不好玩！” 原本她来之前，想象了好多好多自己特别酷炫的场面，还想着多拍几张漂亮的自拍回去给妍姐姐看，但是根本都没实现！ 大林不由得被她清奇的脑回路给雷住了。 而这时，谢沉渊的手机响起。 “喂？” 看了一眼号码，他凤眸中光色闪了一下，似有什么已经掌控。 而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呵呵，谢先生，你的订单马上就要完成了，可一定记得要付尾款啊。” 第190章 小丑4 此刻，剧院楼顶。 一架小型直升机静静停在那里，而小丑握着枪，哼着一支听不出什么调子的歌儿不紧不慢走过去。 “真是一群可怜的蠢货啊。” 低低冷笑了一声，他拉开直升机的舱门准备坐进去。 ‘咻’！ 犀利的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就有什么东西快速撞伤了他的手！ 竟然是狙击枪！？ 下一刻，子弹接二连三袭来。 这让小丑禁不住神色一变，飞快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与此同时，四处里陡然间灯光亮如白昼！ 原来是附近几座大楼的楼顶不知什么时候被安置了强光投射器，所有的光源集中在一起让小丑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但目前有个事实却已经很明显了。 有埋伏！ “亚伯·富兰克林！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现在！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几架直升机飞快盘旋而来，喊话声在夜空中激荡着。 “no！no！”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小丑根本无法接受，于是便开始举着枪胡乱射击。 但这又怎么可能击中高高在上的直升机？ “我们是华国军队！” “请立刻放弃抵抗！立刻放弃抵抗！” 扩音器里的英文响彻夜空，而与此同时也有许许多多全副武装的人顺着绳索降落在楼顶上。 不过，他们全部佩戴着特殊的护目镜，强光也就根本无法干预他们的视线和行动，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直接将小丑缴械摁在地上戴了手铐。 而黎音和谢沉渊他们也早就在下面了。 “原来，长这副样子。” 看见小丑被两名士兵押送下来，谢沉渊玩味地抬了抬眉尾，“是挺丑的。” 怪不得叫小丑。 黎音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张脸，戏谑地笑了，“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跟贺云霄那个笨蛋合作？” “你们！狡猾的人！” 小丑其实并没有全部听懂她的意思，但如今虎落平阳却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那个叫做贺云霄的家伙，根本不懂他面对了什么样的人！ “错了。” 沈常青冷冷看着他，“是你太蠢。” 小丑虽然被控制了行动，但却也丝毫不挣扎，因为他已经被戴上了特制的点击项圈，稍有不慎就会立刻有强压电流入体，而那会比死更难受。 所以，他也只能冷冷地放着狠话，“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林‘切’了一声，“先管好你自己吧！” 而云露欲言又止，扯扯黎音的裙摆小声问道，“我真的不能再给他两枪吗？不会致命的。” 今天晚上的不尽兴，都是这个家伙的锅！ “不可以。” 黎音越发觉得这丫头简直就是个打架狂魔，不禁有些好笑，“但是，可以帮你买件新裙子。” “行吧！” 原本还有些不痛快的云露，一听新裙子立马两眼放光。 于是，也就立刻不再计较这件事了。 这时候，有架小型直升机缓缓落来旁边。 两名士兵顿时神情一肃，虽然手上并不能随意放开小丑敬礼，但却极有气势的一跺脚表示尊敬。 谢沉渊勾唇，看着直升机上走下来的老人。 目测七十岁不到，个头也并不算高，虽然满头白发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十分有气势，只是被他这么很平静地一扫过，大林就觉得后脖子好像有阵凉风刮过去了。 飕飕的冷…… 云露也感觉对方气势惊人，稍微往黎音背后躲了躲。 而沈常青禁不住一愣，那惯来冷淡的脸此刻也控制不住有些波动，立刻走过去敬了个礼，“老师！您怎么会来？” “许久不见了，常青。” 老人的笑容严厉且平淡，但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嗔怪似的，“怎么？还不欢迎老师了？” 沈常青赶紧摇头，“当然不是！” 而老人却又便缓缓看向了谢沉渊，眼神意味不明，“谢家的人一个个是都胆子大的很，竟然敢直接跟国家谈交易。” 谢沉渊丝毫不受他那审视般的目光影响，只是淡淡一笑，“但您接受了不是吗？” 于是沈常青又一怔，“你？” 这人到底瞒着他干了什么！ “不然呢？” 谢沉渊悠悠叹了口气，“只有活捉了这家伙我们才有突破口获得更多线索，否则就还要再回到先前被动的状态下，所以也就只好请韩老先生亲自带领武装出动一趟了，顺便……” “顺便，把那个不成器的孙女婿领回去！” 韩老先生哼了一声，眼神平和了些看着他，“和之前相比，你的变化很大。” “总归，不会坏的变化就对了。” 谢沉渊微笑，“明天，国家需要的款项就会到达指定账户的。” 老人语气复杂地点点头，“唉，别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了，就连我这个老头子，也照样是被钱给推来的。” “韩老先生为国，不拘一格。” 谢沉渊直接一顶高帽子扣上去，“谢家其实也一直想为国家出更多的力，也只不过是事急从权，方式特殊了点。” “哼哼，以前倒是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 韩老先生也有些无奈。 可是没办法，谁让拿了人家的手短呢？ 现如今世界格局瞬息万变，国家想要强盛就处处离不开钱，和姓谢的这个小家伙这笔交易，也算是及时雨了。 而大林悄咪咪凑近黎音，“黎老师，这位是……？” “你应该能猜到的。” 黎音笑笑，微微侧首告诉他，“目前的军方二把手，你们秘派处的直系大领导。” 大林顿时惊呼，“韩、韩老先生！？” 虽然的确尝试往这方面想过，但是又没太敢想…… “嗯？” 韩老先生因此注意到他，看了眼沈常青，“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很看好的小家伙？” 沈常青像个乖学生一样低头，“是。” 而大林禁不住开始傻乐，原来头儿对他的评价还挺好的！ “年轻人很有活力。” 韩老先生点点头，最终才将目光放在了黎音的身上，语气悄然就多了几分微妙，“你，就是韶仪选中的那个小姑娘？” 这听起来……？ 黎音的察觉很敏锐，但却只是很礼貌地点点头，不动一点声色，“您好，韩老先生，我叫黎音。” 韩老先生却忽然一怔。 第191章 平平无奇的恋爱脑 这种已经身居高位多年的人，按理说是不会轻易露出这种表情的。 尤其是在陌生人的面前。 因此，沈常青禁不住有些狐疑，“老师？” 他又不是傻子。 就凭刚才那一声‘韶仪’，就足够意识的到自己这位老师与那位极夜的前首领怕是有些不浅的渊源。 只不过，这恐怕并非是他有资格知道的故事了。 而韩老先生回过神来，以一种很微妙的目光打量黎音，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韶仪的女儿，叫丽茵，美丽的丽，绿草如茵的茵。” 于是，这次轮到黎音怔住了。 关于苏奶奶那个早早就失去了的女儿，黎音一直以来只是知道有这么件事，却从没听她详细提起过其余信息，更没想到自己竟和她的女儿在另一种意义上是‘重名’？ “我觉得，从她知道你名字的那一刻起，她心里那个遗憾就已经被填上了大半吧。” 韩老先生又深深叹息了一声，“小姑娘，别辜负韶仪对你的期望，我相信她的眼光，你一定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我会的。” 黎音点了点头，有些出神。 她想起苏奶奶衣柜里满满当当的女孩童装，想起狼首戒指被藏在那件小女孩的羽绒服里，想起苏奶奶临终前似乎是解脱和满足的目光…… 一时间，莫名的泪意就涌了上来。 谢沉渊察觉，便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阿音已经做的很好了。” “哼，韶仪选的继承人，我是不怀疑的。” 又注视了黎音几眼，韩老先生眉头耸了耸继续审视着谢沉渊说道，“但是你……胆子大的让我觉得不放心啊。” 有句话叫：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可在谢沉渊这里，这句话不成立。 又或者说，钱只要在谢沉渊手里就绝对能够变成万能的存在！ 天竺被围，他直接将总统和总理之间的内战捅开，正式进入白热化，如今被贺云霄针对他也仍是这一手，直接开出天价换自己这个即将退休的老头子武装出动，来助他彻底翻转局势。 就似乎，这世上一切都能用金钱来衡量兑换。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 既然是交易，那么不论和自己的国家，还是别的国家，做起来都是一样的。 只要能达到他最终想要的结果！ “那您大可不必。” 谢沉渊丝毫不介意韩老先生话中隐隐的警告，凤眸和煦地弯起来，“因为，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恋爱脑罢了。” “恋爱脑？” 韩老先生一愣，他都这把岁数了，这个词儿还是第一次听。 见状，谢沉渊便打算再解释下，“就是……” “妻管严。” 沈常青脸色微妙的打断。 黎音没忍住笑出了声，而谢沉渊反倒很得意地挑了挑眉，“没错。” 沈常青：“……” 原本很想埋汰他一下的，谁想他还嘚瑟上了！ 大林心中感慨，所以说头儿争不过谢总是有原因的啊…… 这时，一辆车驶来停下。 走路有些奇怪的贺云霄从上面下来，有些蔫头耷脑的到了韩老先生面前，“……爷爷。” 韩老先生瞥他一眼，“听说让狗咬了？” 贺云霄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又扫了大林一眼，多少是带点儿情绪的：这小子看起来跟二傻子似的，怎么就个那么一肚子坏水儿的弟弟！ 大林想笑也不敢笑，低下头憋着。 可贺云霄又怎么会想得到，程子燮那是先师承了谢沉渊，后又从黎音那儿借鉴了收到臭包裹，可谓是集百家之精华的一场策划！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改掉你之前的臭毛病。” 韩老先生似乎对于他吃瘪这个结果还挺满意的，甚至有些语重心长，“自作聪明想当得利的渔翁，没想到人家把你这个渔翁的大东家直接搬过来吧？” 不过，这般苦口婆心也值得理解。 毕竟是未来的孙女婿，总得值得托付才行。 可这时谢沉渊却意味深长地笑笑，“韩老先生就不用周瑜打黄盖了吧，要是没有您的暗中点头，他就算有一千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玩渔翁游戏，不过我相信，这一番试探的最终结果，您还是满意的，对不对？” 否则，也不会同意来这一趟了。 说到底，也都不过是基于‘对试探结果的满意’这个前提下，顺水推舟接受谢家这笔二十亿的资金贡献罢了。 要是不满意的话，别说二十亿了，两千亿都不好使。 而沈常青错愕，看向他，又看向韩老先生。 这家伙讲话也太不顾忌了！ 可韩老先生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眼神中有了欣赏，“你还真是个不爱留余地的年轻人啊，但现在我反而对你放心了！要不是我只有一个孙女……” 没说完，他忽然打住。 而黎音眉梢一挑，话里有话，“老先生，我的人，谁都挖不走。” 韩老先生又轻咳了一声，“额，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兴趣去京城发展，以你的能力，只待在海城其实有些可惜了。” 善于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就说明本质上是个不屑于搞小动作的人。 并且心机老辣深沉，实在很难得。 而自己这个学生向来板正，有太多时候又爱一根筋，如果面对极恶小人通常做出的选择基本就只有铿锵不屈，最后英勇就义吧？ 但有时候，打击罪恶也是需要周全和转圜的。 一个合格的战士被培养出来需要耗费很多时光和心血，所以每个都不能随随便便就捐躯了。 可偏偏，自己这个未来的孙女婿却又是另一个极端。 长久以来，他都希望这两个人要是能相互中和一下就好了，绝对是未来不可或缺的中兴之才。 但直到此刻见到谢沉渊，他觉得自己终于发现了最符合自己期望的那种年轻人！ 惜才的心啊，怎么都控制不住。 因此，这让沈常青与贺云霄都有些意外，纷纷看向了谢沉渊。 要知道，能够得到韩老先生的亲自邀请，那可是别人一辈子梦都梦不来的机会！ 可谢沉渊只是笑笑，“最适合我的地方，只有阿音身边。” 谁让他是妥妥的‘黎音脑’呢？ 第192章 可以有螺蛳粉吗 这个回答，还是让韩老先生有些意外的。 不过转念一想，却又很合理。 虽然他提议谢沉渊去京城发展，也照旧还是稍稍存了那么一小丝丝想要亲眼看着他，再多验证验证以求稳妥的心思。 但另一方面，他在谢沉渊的身上其实看不到锋芒和野心。 或许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是个恋爱脑吧！ “行吧，尊重你的意思。” 韩老先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希望你也可以言出必行，顺便……多照顾照顾我这个耿直的学生。” 沈常青有些尴尬。 他哪里用得到谢沉渊这种人照顾！ 但谢沉渊得了便宜当然要卖乖，“老先生放心，我一定拿他当亲弟弟。” 沈常青白愣他，“我比你大！” 而大林一下子没绷住，笑出声来了。 谢总这分明是在玩梗啊，谁让头儿刚醒还故意装失忆的，白让人家占了便宜。 但是还没笑完，他忽然一梗。 那个，自己好像也占了头儿的便宜…… 弱弱看过去，果然就对上了自家领导那一双阴风阵阵的眼，大林只好干笑两声企图萌混过关。 好在，当着韩老先生的面儿，沈常青倒也没继续搭理他。 但韩老先生打算转身登上直升机的时候，谢沉渊又出言拦了一句，“贺团长就直接这么走了，不太合理吧？” 贺云霄跟在后头的身影一顿，转了回来，虽然照旧还是笑出了一口白牙，但却明显地十分不爽，甚至隐隐有些想要恼似的，“你还想怎样。” 这一趟，他其实已经被打击的很厉害了。 输了体面，又丢了脸面的。 “你无视立场，私下里和犯罪分子合作，无视人命，将一个原本无关的人拉进你的计划里，最终令他无可回头，一死了之，自以为是玩弄人心，半点正事都没做。” 黎音眸子微冷，“如果就这么揭过去了，不好听吧？” “你是不是搞错了，黎老师。” 贺云霄冷笑，“那个姓周的老师，明明是被你刺激死的。” 黎音目光更寒，“那究竟是谁算计了他？” 这样的咄咄逼人让贺云霄意外，就连韩老先生都有些没想到。 甚至，一瞬间有些恍神。 “每个人都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谢沉渊接着说道，“周良其固然蠢，死了算是自食其果，那么贺团长你呢，是觉得只被狗咬一下就够报应吗？” 沈常青皱眉，“谢沉渊！” 他已经听出来了。 这话，表面上质问着贺云霄，其实暗中是在诘问老师并没对他这段时间所作所为给出明确表态，就等同于在装迷糊袒护的态度！ 可老师哪里是能随便质问的人！ “呵呵，年轻人。” 韩老先生上飞机一半又退了下来，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不管政治还是商业，其实都最好留一线，也好以后再相见的吧？” 谢沉渊却笑得一脸无所谓，“没办法，谁让我是恋爱脑呢？” 韩老先生有几秒的沉默。 随后，他像是有些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也笑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看来我老了啊……” 大林有些似懂非懂的，但却也不敢问。 而韩老先生又抬脚踢了贺云霄的小腿一下，“自己说说吧，该怎么罚一下。” 贺云霄有些吃惊。 但看着韩老先生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于是低下头想了想，“我……去维和。” 其实，他早先就是从维和里杀出来的。 当初韩老先生亲自出国去慰问，一眼就相中了那个精神抖擞的小伙子，后来维和结束回国，就亲自将他招到了自己手下，后来又看着他和自己的孙女订了婚。 说不是当接班人培养，他自己都不信。 但终究，贺云霄不是当官的料，更适合做回早先那个浴血的战士吧。 韩老先生叹了口气点点头，“嗯。” 维和战场血雨腥风，但却是为了世界和平而努力，这个‘自我放逐’也算是足够了。 于是黎音见好就收，微微一笑，“欢送两位。” “瞧瞧。” 韩老先生哭笑不得，“得到结果就着急轰我走，你还真不愧是韶仪……挑中的人。” 顿了这一下，他后半句的语气有些轻飘飘的。 就连目光都有些萧瑟。 然后，他又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飞机，“走吧。” 贺云霄沉默地跟在后面。 直升机盘旋着融进浓浓夜色里，最终消失不见。 “好歹是走了。” 大林终于敢正常喘气儿了，连连拍着胸口直摇头，“谢总您这一手玩的也太大了，还不提前打招呼，之前我真的以为秘派处要永无出头之日了呢！” “是你太笨了啦！” 云露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双枪各自在手里转了一圈儿，“难道你上学的时候就不会跟老师告过状嘛！” 大林呆住，这样！？ 原本他还觉得谢总这招挺厉害的，但被这么一说怎么有点儿不讲武德啊…… 咱俩打架，你揍我好几回也就算了，还直接把我爸喊来！ 简直就是必杀技啊！ 沈常青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干活了。” 阎王和小鬼虽然都已经送走，但还有个小丑要突击审讯呢！ 大林如梦方醒，“哦哦哦！” 而谢沉渊揽着黎音的腰，“送你们回家。” 沈常青回头拧着眉，“你不去？” “阿音累了，我不放心。” 谢沉渊笑的妖孽，“不过沈处长也不会白白辛苦的，宵夜稍后就会到。” 一个人是熬，四五个人也是熬。 所以，就不如让沈常青自己去熬着好了！ 沈常青脸色发黑，倒是大林听见‘宵夜’眼睛一亮，“可以有螺蛳粉吗！” 折腾大半宿也确实饿了。 而沈常青直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再吃那种东西我就把你送给训导员当犬训！” “头儿……” “滚滚！” 云露见状啧啧，“他俩好像没头脑和不高兴啊。” 黎音则和谢沉渊相视一笑，脚步轻快地向前走去，才不管这俩人呢。 夜色难得平静悠和，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而云露也不当电灯泡，慢悠悠背着两只小手在后头跟着，蹦蹦跳跳的。 但—— 第193章 多事之秋啊…… ‘咻’！ 破空声纵然细锐，但依旧被黎音听得真切。 是狙击枪！ “蹲下！” 她陡然回身冲着云露大喊，而谢沉渊也已经飞快抽掉她发间的那支蝴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了出去！ 银光如流星，随后在云露背后上方绽放成一团灿烈的火花。 就连空气都隐隐波荡，也震得云露阵阵耳鸣。 什么鬼！ 她有些讷讷地仰头看着黎音，眼泪无意识地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大脑一片空白，但唯独很清楚自己刚才差一点就会死！ 不管再怎么热衷于打架，枪法多么好。 也不管她手上已经染了多少的血，但终究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 刚才的惊险一刻，足以令她终生都难以忘记了。 而不远处，车子刚发动准备离开的沈常青直接一脚油门冲过来停下，也是满脸的意外，“没受伤吧？” “没有。” 黎音单手将云露拉起来，冷眸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是之前安排狙击手伏击小丑的大楼之一！ “出事了头儿！” 大林一边挂断电话一边从车上也跳了下来，神情很不妙，“赵晓联系不上了！” 赵晓，就是被安排在那栋大楼上的狙击手。 已经跟了沈常青三年半。 事实上今晚的计划里，除了韩老先生会带领武装亲临这一点他不知情以外，其余部署都是他和谢沉渊一手安排的。 而这时，沈常青的电话也响起来。 是另外一名负责配合的狙击手，才张口就已经是哽咽，“头儿，赵晓他……” 沈常青瞬间两眼猩红，却又极力克制语气，“说完。” “一刀致命，从后面抹的脖子。” 另一名狙击手已然泣不成声，“枪还没来得及收拾，推测是你们与老先生讲话的时候被……” “联系杜华峰。” 沈常青狠狠从牙缝中又挤出四个字，“全城搜捕！” 大林也禁不住双眼通红，“肯定又是那个王八蛋，上次害死苏……” 话说一半，他又咽了回去。 苏老太太的死，一直都是黎老师心里的伤疤。 可黎音此刻却没什么表情，她只是蹲下去将毫发无伤的剑簪捡起来，接着他刚才的话说了下去，就是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要碎掉一半，“上次，害死苏奶奶的那个混蛋。” 从一开始和黑眼俱乐部交手，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狙击手就不止一次出现过！ 之前都被他给跑掉了，这次竟又嚣张的冒出头来！ 找死！ “阿音。” 发觉她无意识般将剑簪攥的太紧，谢沉渊急忙轻轻掰开她的手以免割伤，神情既责怪又心疼，“这只手才好了多久？” 黎音没有回答，只是眸子里盛满了难过。 直到如今她也依旧觉得，自己其实是可以救得下苏奶奶的，可偏偏就没能做到！ “我给妍姐姐打电话……” 稍微回过点神来的云露吸了吸鼻子，哽咽着摸出手机跟齐玉妍讲刚才发生的一切，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老太太又怎么可能会死！ “谢家，也会多方面留意。” 动作熟练的替黎音再次挽好头发，谢沉渊也立刻给管家打电话交代下去。 而大林忽然愣了愣，眼神有些迷茫。 虽然现在想这个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脑子就是控制不住，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进入剧场之前黎老师挽发的明明不是这支剑簪来的…… “找这个吗？” 谢沉渊手里又多出一支银色的蝴蝶抓夹，两手之间飞快倒了一下算作是演示，眸色轻描淡写，“当时就已经换过来了。” 大林震惊，这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的功夫…… 近景魔术也不过如此吧！ “头儿！” “现场有打斗痕迹还留下了半只鞋印，尖头高跟鞋。” 负责去那边楼顶看情况的手下快步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将手机上的照片给沈常青，“所以初步可以确定凶手是个女的，身高在167-175之间，体重不低于110斤。” 大林瞅了一眼，喉间又是一梗。 因为，那是血染成的鞋印。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赵晓在遭遇割喉之后还竭力与对方动了手，只为能趁机留下这点点线索！ “女的……” 黎音皱起眉，“问小丑。” 谢沉渊也点点头，“目前也只有他能为我们提供线索了。” 当然，前提是痛痛快快的配合。 * 小白楼。 丰盛的宵夜早就摆满了办公室桌子。 只不过这顿宵夜原本是可以在既疲惫但又有条不紊的气氛中痛快享用的，可如今却谁也没胃口吃一点儿。 “唉。” 管家已经听说了事情经过，也不免叹息了一声，劝着，“都吃点儿吧，人是铁饭是钢，要是没有力气还怎么把凶手揪出来呢？” 说着，又将饭盒冲他们推了推，“快，都吃点。” “您说的对。” 大林抹了抹眼泪直接拿过一份拼命往嘴里扒拉，撑的腮帮子都几乎要爆掉，“赵晓那么尽力留下线索，我们绝不能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就垮掉了！我吃！我多吃！” 然而，越吃就眼泪越凶。 这么好吃的饭，赵晓他却再也吃不到了！ 明明他们之前还说好了，等头儿醒来要大家伙儿办个特殊的生日宴庆祝一下，可如今赵晓却再也没机会了！ 但终归这道理是没错的。 其余人也都默默地拿了饭盒用力扒饭，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 管家禁不住又心疼地叹了口气，站在门口望向走廊另一边的审讯室，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此刻，黎音、谢沉渊和沈常青都在里头。 空气冷的像是能直接将人冻碎，又好似沉重地能够直接将人压扁。 “呵呵，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那面粉一般的大白脸配着滑稽的星星眼和大红唇，偏偏又语气有恃无恐，“你们可以直接杀掉我了。” “那可得请你收起自己的痴心妄想了。” 沈常青冷冷盯着他，手里捏着一个很小的遥控器，“到了这里，死，就是最难的事情！” 第194章 来者是客 遥控器虽小，五脏俱全。 除去开关键之外，还分为弱、中、强、极强四个档位，决定着小丑脖子上那只电击项圈接下来会释放出何种强度的电流。 而今夜，沈常青并没有什么耐心循序渐进。 所以他直接选了‘极强’。 “啊！！！” 杀猪一般的惨叫瞬间回荡在整个审问室中，但沈常青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在他眼中，这家伙和那个杀死赵晓的凶手没什么区别。 一丘之貉罢了！ “沈常青。” “差不多了。” 黎音和谢沉渊同时出声，示意他暂时还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万一真直接就这么被电死了，线索也就真断了！ 沈常青深深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松开了强度按钮，然后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明亮的灯，觉得好像恍然间又看见了赵晓似的。 那家伙其实和大林挺像的。 特爱笑，没事儿就龇个牙仿佛时时刻刻都偷开心的事儿。 但实际上性格却比大林稳重多了，年龄其实也比沈常青都还大一岁，很爱照顾人，也非常地细心，这些特质也都跟他是一个狙击手息息相关。 可就是这么突然地，人没了！ “额……” 刚才电流停止的那一刻，小丑就直接一个白眼昏死过去了，这会儿缓过劲儿来悠悠转醒，意识清醒了却照旧还是不怕死的咧嘴笑着，看起来跟精神失常似的。 仿佛，还蛮享受沈常青这副克制愤怒的样子。 黎音‘啧’了一声。 下一刻，谢沉渊缓缓笑着起了身走到小丑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他，“或许，你应该试一试来打我的交道。” 小丑不以为意，也咧着嘴笑。 他是能听懂一些华语的，不过就算听不懂却也能感觉得到谢沉渊那语气里的威胁。 但是，他就不说又能怎样？ 而谢沉渊挑挑眉，不紧不慢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又拿着什么回来，很随意的晃了晃掌心里就发出很整齐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原来是牙签盒。 小丑有些莫名其妙，不懂他要做什么。 但黎音见状却好整以暇托起了下巴，眸子有些感慨，想想也是很久都没见过谢沉渊给人上手段了啊…… “来到海城都是客，主人家总得尽心招待的。” 谢沉渊弹了弹牙签盒然后将盖子去掉，“不过以你这种级别……也就只够让我请你爽一下的。” 话落，他捏起了小丑被铐在椅子上的手指。 而小丑也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眼睛瞪成大大的，但却依旧咧着嘴冷笑。 只是，黎音已经从中听出了几分忌惮。 下一刻——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比刚才电击项圈启动时还要凄烈，但谢沉渊的手却很稳，愣是没有让他因为胡乱挣扎扭动而导致脆弱的牙签被折断，反而是毫不留情直接顺着指甲缝整根刺入了手指！！！ “才仅仅一根而已，别这么激动。” “不过，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价值的人，你说呢？” 谢沉渊的眉梢轻轻一抬，继续捏起他的另一根手指，但牙签只是浅浅停留在甲缝并没有立即突入，而是很好心的留给他时间做决定，就那么好整以暇打量着他。 反正谁疼谁知道。 不过，小丑明显是还想再硬扛一下，就那么死死咬着牙一点点倒吸着凉气用眼神跟谢沉渊对峙。 “果真不够聪明。” 谢沉渊遗憾似的摇摇头，而牙签已经开始慢慢钻研，“轻轻松松捉住你的时候，我就深感挫败，好歹……渡鸦都还花费了我一些功夫呢。” 小丑狂打冷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这次就是死活不肯出声儿。 可谢沉渊也并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动作好像并不是在折磨人，更像是在精心制作一件符合他内心最佳审美的小玩意儿，悠悠地精雕细琢。 “我劝你啊，差不多得了。” 黎音莞尔一笑，但眸色戏谑着，“不然你肯定会后悔没有一吐为快的。” 小丑哆嗦着倒抽冷气，顺便抽空冷笑了一声。 这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谢沉渊捏着他那因为被牙签整个儿刺进入已经没办法再打弯儿的手指，忽然轻轻一用力—— ‘咔吧’！ 牙签断裂的声音很细微，但小丑觉得自己确实听见了。 只不过是正常情况下手指能够弯曲的程度而已，可断裂的牙签混杂其中，疼痛锐利的像是有刀子一下一下在心上划！ 这下，小丑直接被疼的大叫了一声再次昏死过去。 黎音奚落着摇了摇头，“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而谢沉渊直接一杯水将他泼醒。 “正好，我们今晚都还没吃什么东西。” 才刚睁开眼睛，小丑就看见他笑若春风的这张脸，薄唇不紧不慢勾起的弧度是那样残忍，“可以点些烧烤，吃完后的铁签也不用扔，直接用来穿透你的琵琶骨……哦，也就是肩胛骨。” “不过，你们西方人想来是无法了解这个手段的意义何在，但我可以事无巨细讲给你听。” 说到这儿，他手指落在小丑的身前点了点，“首先要从腋前刺进去，除了肩胛骨本身，还需要穿过诸如肩胛下肌等肌肉组织，从而在整体上限制肩关节的活动，稍微一动就是千拉万扯的疼痛。” “华国有句话叫‘不到长城非好汉’，在国际上相当出名，而在我手里，没穿过琵琶骨也算不得好汉的，当然……” 仿佛是一时说的兴奋，谢沉渊凤眸一挑便直接捏碎了他的肩膀，然后继续用力攥紧，“先碎再穿，效果加倍。” 而小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等骨头碎茬儿刺痛血肉的剧痛像火一般烧到了脑仁儿，让他止不住的惨叫着，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的恶魔！ 比他知道的一些变态杀人狂还要残暴！ 可反观谢沉渊，却好似摸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松开他之后很嫌弃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可以给你痛快。” 向来，到了他手里的人求死比求活更难！ 而小丑也终于无法再抵抗，歇斯底里的大叫着，“the secretary bird！the secretary bird！” 第195章 兵不厌诈 the secretary bird？ 又一次到了黎音这个古人实在感兴趣不了一点的英文，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而谢沉渊也同样是对这种鸟语没有半点好感。 既然他和阿音都能从并不相同的时空重生于这个世界，为什么就不能全世界都一起说华语？ 于是在沈常青看来，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意味深长。 他问道，“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但表情毫无波澜。 但这种状态下的沈常青也实在很难去多想，只是兀自将眉头越拧越紧，“蛇鹫是目前国际上最为神秘的全能型杀手，很善于伪装自己，没人知道她的详细信息和模样，在此之前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性别，看这样子，估计很早就已经是黑眼俱乐部的一员了。” 又或者，根本就是黑眼俱乐部精心培养的也说不定。 毕竟，她十几年前犯下的好几宗恶性杀人案中就已经有好几个对象不是富豪就是政客了。 沈常青很难不这样联想。 那这样推测起来的话，蛇鹫的年龄至少要在三十岁以上？ 而此刻，黎音却和谢沉渊及其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哦，原来是蛇鹫的意思啊！ 这倒是听说过，一种体型高大的猛禽。 顾名思义，是个捕蛇高手。 并且这种猛禽极有智慧，捕猎时从不像别的猛禽一般立马从高空中俯冲下去就进入战斗，反而是能够运用自己的大长腿先灵活周旋，再凭借身高优势敏锐判断蛇的反应，瞅准时机直击要害，颇有些爱戏耍猎物的意味。 那么，以此为名的杀手，可想而知的极其难缠了。 最起码挺擅长逃跑的。 “狙击枪。” 沈常青忽然又冷幽幽出声，“哪怕再会伪装，狙击枪的体积都不可能更改的了。” 无论拆了还是组在一起，至少都是不小的盒子或箱子！ 所以，搜捕的重点就不该是身高体型了。 “有道理。” 谢沉渊点点头，又转回去俯视着似乎已经因为疼痛而精神崩坏掉的小丑，笑意是那样和善，“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甚至让小丑恍然间感觉置身一派春暖花开之间。 似乎，就连疼痛也缓解了些似的。 “thank you……” 他或许是迫切想要得到解脱了，竟然虚弱着说出‘谢谢’这样的话来。 但是，越漂亮的蘑菇越有毒啊。 越好看的男人，也就越具有欺骗性。 谢沉渊温和地抬了抬眉，但吐出的话语却让小丑陡然清醒过来，如坠冰窖，“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有一就有二。 肯吐露蛇鹫这一点，自然也就还可能交代点儿别的。 耗费他二十亿才换来的这么一只活口，随随便便死了岂不是太败家？ 所以，当然是不遗余力治好了再关起来！ “你……！” 小丑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气得都不讲母语了。 只是情绪越激动，他身上本来已经有些麻木的疼痛就又越发清晰起来，让他心脏都一度抽搐着快要窒息。 黎音托着下巴觉得有些难评，“这么轻易就相信敌人，你是走后门进的黑眼俱乐部吗？” 这智商也是太感人了，而且也没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 黑眼俱乐部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精英联盟吗？ “兵法常讲三十六计，此为其一。” 谢沉渊好整以暇，甚至又屈指弹了弹他已经碎裂掉的肩胛骨，薄唇慢悠悠吐出四个字，“兵、不、厌、诈。” 小丑是听不懂这话的。 但是，这丝毫不妨碍他现在很想一口咬死这个俊美但却又好似眼底隐藏某种浓浓阴晦的华国男人！ 而这一夜开始，整个海城开始四处严查大件行李包裹。 以‘突击易爆品协查’的名义。 这种大型行动往年也都有，所以并不会在普通民众之中引起骚乱，只有真正的老鼠才会觉得心虚。 并且，极夜无处不在的信息网再一次紧锣密鼓忙了起来。 也许你不经意看见的外卖小哥、烤红薯的大爷、亦或是小区里抱着孙子聊八卦的大姨，街边商店里微笑服务的收银员……都可能是其中之一。 大街小巷，纵横四通。 最终，全部交汇在夜色酒吧这个中心点。 “不过，这样不会有些打草惊蛇吗？” 一边浏览着下面汇总上来的情报，齐玉妍一边吐了口烟气，波浪似的卷发妩媚馨香，紧致的旗袍身段曼妙，而每次看着她这副有条不紊处理事物的样子，黎音总能联想到华国早期的某一段复古时代。 多么风情而优雅的女郎。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收起无关的联想，黎音眉梢挑了挑，“如果是暗中调查，蛇鹫反倒是可以大摇大摆的混迹人群，偷偷注视我们，反正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甚至还可以栽赃一下别人用来混淆我们视线。” 齐玉妍若有所思，“但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查，她暂时是绝对不敢出来瞎晃的。” “须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黎音漫不经心弹了下烟灰，眸子里散出些意味深长的光色来，却是格外的惊心动魄，“先憋她这么一阵子，届时我们劳碌好大一阵却无功收手，也就必然是她迫不及待想要出洞透透气，并且嘲笑我们徒劳又愚笨，顺便再彰显自己何等机智与优秀的最好时机。” 物极必反，盈满必亏。 所以人心嘛……也就那么回事儿，就仿佛一根橡皮筋儿。 绷的太紧必然有断的那一刻，而彻底松下来时间一长却也会自然老化，左右不过就只是酌情去考虑拿捏哪个时段最方便罢了。 这世间太多事情，其实都需要往简单了看。 返璞归真后，解法自现。 而齐玉妍也禁不住眼前一亮，“于是最后这一刻，才是真正地引蛇出洞！” 妙啊！ “然也。” 黎音笑着摁灭了烟蒂，轻飘飘仰头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眸色却越发冰寒锐利起来，“这只夺走死奶奶生命的害鸟，我定要她千百倍偿还！” 第196章 我为什么要得到你认可 九月份的最后一天，是中秋节。 阖家团圆的日子。 尽管，这种节日黎音早就已经忘记是什么滋味儿，因为从黎家被灭满门的那一天开始，这种欢乐就注定和她无关了，偏偏在如今这个时空，她又失去了苏老太太。 但极夜的大聚会历年来必不可少。 一是有个机会好好坐下来联络感情，二嘛……也是为了纪念前首领。 “这一杯，敬boss！” 程子燮那张乖弟弟脸上俩酒窝可爱的很，如果不熟悉的人肯定要认为他是误入这场高端酒局的男大学生，更想不到这副笑容下藏着多少鬼心眼子。 “干杯。” 黎音笑笑与他隔空碰杯，顺便余光一瞟身边想偷摸抿一口红酒的云露，“嗯？” 今晚在座的都是高级成员，以云露的身份本不该出现。 可谁让身为首领的黎音，以及掌管情报的齐玉妍都宠她呢？ 这就是两位大姐头的掌中宝！ “嘿嘿。” 云露心虚地摸着鼻子笑笑，继续啃鸡翅。 而齐玉妍看着不远处站在落地窗前的中年男人，颇有些感慨似的叹了口气，“老程，这是睹月思人啊。” 黎音眸子眯了眯，打量过去。 她记得齐玉妍曾提起过，程严商带领程家脱离五豪正式加入极夜的那天，正好也是中秋节。 所以那晚的大聚会，顺便也是他的接风宴。 当然了，重点是自从她接任首领以来，这位程总表面上虽然客客气气的，但私底下可没少表示过对她的不看好。 认为她不如当年的苏老太太。 “程总。” 黎音端着酒杯不紧不慢走过去，兀自抿了一口也看着那圆圆的月儿，“你在想苏奶奶吗？” 程严商显然是刚才在出神。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并且神情上露出些歉意，“对不起董事长，我刚才……的确是在怀念老夫人。” 客气且尊敬，但却又似乎听不出到底有几分真切。 “我也很想她。” 黎音捏着高脚杯，眸色却染上几分笑意，“她之后，再没人像个长辈般呵护我了。” 那慈祥的面容，和蔼的声音，送她的各种衣服化妆品…… 从前相遇的一幕幕，犹在眼前。 “所以，董事长一定会为老夫人报仇的对吧。” 程严商的眼神有些认真起来，像是竭力要在黎音脸上确认出什么似的，“我这一生最是敬畏强者，崇拜强大，谢从斌在前，老夫人在后，但董事长你目前还不够得到我的认可，尽管你是老夫人亲自选定的人。” 可黎音却笑了，“但我为什么要得到程总你认可呢？” 这话让程严商一愣。 “我最初选择加入竞逐，是为了活着。” “再后来，是因为换作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极夜和谢家以及秘派处的关系，都不可能达成目前如此和谐稳定的状态，只会被黑眼俱乐部钻空子，危及到我身边的人。” “再到如今，我的目标是灭掉黑眼俱乐部，为苏奶奶报仇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这些事情，哪怕我不做极夜的首领也照旧不会放下，所以我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又或者说我从来都不依靠从别人的认可中汲取力量而活。” “因为我做出的一切选择，前提都只是我想这么做。” 黎音眸色坦然又似乎有些玩味，“懂了吗？” 程严商反驳，“可是一个首领如果无法得到全部成员的认可，那就意味着……” “你做过皇帝吗？” 黎音笑着喝了一口酒，本就清艳的脸庞似乎因为淡淡的酒意而变得更潋滟了些，耀眼且夺目，“帝王者，一国之君，统御之王，他从来都只是在按照自己对王朝的期望去引领方向，或对或错，总有后世来评，而不是从一开始就为了想要证明自己是个牛逼的帝王，拼命去做让臣子觉得符合他们心中预期的事情。” “不过你说的没错，如果朝中生异，确实会影响帝王号召力，但前提是文武百官都觉得这皇帝着实不行。” “有句话不是叫，当所有人都觉得你有问题的时候，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可如果只有一个人觉得我有问题，需要反省的该是那个人，他需要扪心自问为什么自己和别人观点不一致，是不是因为眼神不好，或者又有些先入为主的想当然，所以导致了自身的不太合群？” 黎音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 而程严商有些错愕地反驳道，“你这是诡辩，偷换概念而已。” “换不换又如何呢？” 黎音轻笑，“要知道，当一个臣子得不到帝王喜欢的时候，可是会被罢官，甚至发配边疆的，程总。” 程严商莫名觉得她那笑意里充满了警告和威胁，“你！” “我？” 黎音笑靥如花，“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程子燮和大林的父亲，也不管你是否在极夜一直以来劳苦功高，首先我绝不会做任何有害极夜，并且让苏奶奶失望的事情，我问心无愧，所以你认不认可我，我都不在乎，其次在我看来，良禽择木而栖虽然没错，但……多少在人情味儿上差劲了些，您说呢？” 顿时，程严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但黎音却只是又笑着冲他举了举酒杯，“cheers ~” 然后转身。 而程严商看着她放下酒杯后推门走了出去，眼神一时更加复杂难以辨别。 “看吧，老爷子。” 程子燮有些揶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走到了他身边，十分悠闲地喝着手里的酒，“我早就说了，黎老师她其实从来都没有以极夜首领这个身份自居过，明明是外人看来无比抢手的东西，在她这儿，远远比不上她那一帮子学生重要呢。” 程严商不屑一顾的冷哼。 而程子燮却鲜有的正经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黎老师这个人最看重的东西，只有情义，所以从她愿意不远万里跨国去救谢千雪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佩服她了，虽然当时给我的戒指是假的，但这恰巧说明她谋略也不差，我是心服口服的，更别提我和我哥都被她救过。” “况且，老太太当初不顾自己生死护住云露，不也还是因为这两个字吗？” “她们这样的人，何须我们来认可。” 第197章 嫁我好不好 程严商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他现在脑子里格外地乱。 似乎小儿子那些话听起来的确没错，可是扪心自问，他却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那问题又究竟出在了哪里呢？ “或许，爸你只是在介意黎老师没把你当做老太太那样的长辈客客气气奉为座上宾，毕竟你在极夜的这些年也确实劳苦功高，两朝元老，可事实上黎老师除了接任那天就根本没去过奈特一次，你觉得这似乎是对你的不重视。” 程子燮又叹息着摇摇头，“但实际上她只是单纯的懒，以及，手不愿意伸太长。” 又或者，父亲其实也并没有得到黎老师的认可。 只是这话他不敢当自家亲爹的面儿说。 而程严商依旧没说话，只是转身再度看向窗外的月亮，眼神五味杂陈着。 程子燮知道，每个人的想法其实都无法强求的。 所以，他也不再多说，悄悄回去喝酒。 而黎音则已经在谢沉渊的车上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个月，两人却从来没有真正悠闲的逛逛街，散散心过。 但中秋的夜，热闹绝对仅次于除夕。 两人漫步在商场的步行街，看着夜空里时不时绽开的火树银花，便恍然间回忆起从前在宫中也总能见到这样欢快的焰火，可终究是不如今夜的好看。 “阿音。” 走着走着，谢沉渊忽然将她的手又紧紧握了下，停住脚步望着她，凤眸中盛满了温柔，“嫁我好不好？” “好啊。” 黎音回答的没有丝毫迟疑，眸子弯成了月牙。 如今这一刻，是她和谢沉渊拿命才换来的，他们的情意早已胜却无数，因此她也根本不在乎什么仪式或惊喜，只是单纯有他就已经足够—— 眼前人是心上人，一生一世的一双人。 “那，明天我们就举行婚礼？” 谢沉渊轻笑着在她唇畔落下一吻，“择日不如撞日，你说呢？” 黎音禁不住挑眉，“明天多仓促，我可不干。” “那就你来定。” 谢沉渊一直都走在她的左侧，尽管今天她右手的绷带终于拆掉，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只将手揽在黎音的腰间，生怕碰疼了她好容易恢复到如今的右肩。 而黎音勾唇，“好多事我其实都不懂，要找千雪参谋。” “全都听你的。” 一旦入秋，夜里就有了小风，谢沉渊便又将薄风衣帮她整理了一下，俨然一副贤惠丈夫的好模样。 黎音欣然享受着，下巴一抬，“我要那个气球。” 即便不是节日，繁华的商业街每晚也有很多小摊贩售卖那种会闪光的气球，梦幻又可爱，并且有的还装饰丝带和蝴蝶结，简直又好看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黎音其实很早就想买一个玩玩了，毕竟从前没见过。 只是，刚睁眼那会儿是真穷，后来遇到的事情又太多竟到如今都没能顾得上。 “哪个颜色？” 谢沉渊牵着她的手，随便走到一个小摊贩面前。 而黎音还没做决定呢，倒是小摊贩先认出了她来，“天呐！您是那个黎老师吧！我女儿就是银海的学生，她说特别喜欢你！” 这倒让黎音有些意外，紧接着小摊贩就取下装饰最多最好看的一只气球，热情的让人无法抗拒，“来来来！这个算是我替女儿送给黎老师的！希望等黎老师带完这一届高三，我女儿也有机会到你班里！” 黎音怔了下。 她忽然想起来从前有一次，也是这样热闹的夜里出了皇宫四处赏玩，但所有的百姓却是都在骂她的。 骂她妖后，骂她祸国，骂她乱朝政…… 如今一切都已经不一样，恍然间还有些很微妙的不真实呢。 黎音笑了笑接过气球，“太客气了。” 而谢沉渊也早就已经付了钱。 【微信收款，五百元。】 小摊贩震惊地合不拢嘴，“这也太多了！” “没事儿。” 黎音挽住谢沉渊的胳膊轻轻摇晃那只气球，眸子眨了眨，“他钱多，爱烧包。” 小摊贩愣了下才一拍脑门儿，“哎呀！您是谢总！” 光顾着帮女儿追星了，把这位大财神倒是给冷落到了一边！ 谢沉渊也只是莞尔，“早回家，一起过节。” “谢谢您！” 小摊贩开心地不行，果然就立马开始收拾自己的摊子，“我姑娘早就说想吃火锅了，这就回家买菜去！” 黎音和谢沉渊笑笑继续向前走。 结果，旁边路口突然冲出个身影来差一点儿就要跟黎音撞上，但对方也很想极力避免，于是这突然停住脚步就直接一个站不稳摔在地上。 “没事吧？” 黎音单手将人扶了一把，随后讶异，“王梦娣？” 而谢沉渊打量着这个浑身衣服洗到发白，皮肤也有些粗糙，眼神怯懦闪躲不敢直视的女生，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点儿熟悉，“你学生？” 上次这情节，是个男生来的吧…… “嗯。” 黎音刚想问问，这时路口那边又追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头红毛特别醒目，叫喊着，“妈的还敢打老子！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 “哟，红毛哥挺威风啊？” 黎音似笑非笑出了声，眸子里的光意味深长。 而红毛顿时一个激灵愣在几步之外，“黎、黎老师……” 再看黎老师旁边，救命，竟然还有那个谢总！ 他这是什么鬼运气，竟然一下子遇到两位大佬，今晚还能活着回家吗！ 靠！ 虽说，极夜下属的外围人员其实并没有资格知道高层的事情，但红毛却是为数不多清楚黎音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 毕竟他当初跟着伍成混。 但也好在只是个边缘人员，那时候风声一大他就赶紧缩起来不露面了，不然这会儿坟头草都得超过两米。 现如今他算是散户，整天鸡零狗碎的勒索。 虽然新投靠了一个大哥，但……跟着新大哥简直三天饿九顿，而且大哥还总是让他垫钱买烟买酒的，搞得他最近手头也越来越紧，然后就这么恰好盯上了在小饭店打工洗盘子的这女生。 谁想到竟然又是黎老师学生啊！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第198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好像很爱欺负我学生，看来咱俩不是一般的有缘。” 黎音勾着唇角，冲他勾了勾小手指，“而且，之前有笔账似乎也没算呢，正好今晚一起。” “不不！黎老师，这都是误会！” 红毛瞬间脸都白了，“我就是看这妹妹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想送送她！结果不小心把她吓到了！对不起对不起！” 开什么玩笑，被极夜的首领算账！ 那肯定得把命算进去啊！ 红毛心里欲哭无泪，但黎音却又怎么可能信他的鬼话，幽幽道，“挨揍，还是自己去市局蹲着？” “我！我们这就去自首！” 红毛哪敢选前者，想当初被揍那一顿他躺了快俩月！ 而黎音又思索了一下，“蹲完出来，去奈特大厦找程子燮。” 她倒是一直以来没顾得上这些小混混。 当初在伍成手下，这样的小喽啰不计其数，虽然并没起什么好作用，但至少没有现在这么散，伍成死后这些边缘的小混混一盘散沙，而像王梦娣这样遭遇的也必然不在少数。 但不是谁都能在紧要关头碰上有人出手的。 倒不如全管制起来。 “是是！谢谢黎老师！谢谢黎老师！” 一听‘程子燮’这三个字，红毛反而喜笑颜开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请您放心！请谢总放心！我们一定改邪归正好好跟着程总混！” “赶紧滚。” 黎音嫌弃的一记白眼，红毛等人忙不迭跑了。 随后，她才又看向低着头的王梦娣轻声问道，“吃饭了吗？” 王梦娣两只手拧在一起也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阿音，先带她把衣服换了吧。” 谢沉渊这时注意到，刚才这一摔让她本来已经很旧的牛仔裤膝盖都磕破了，甚至膝盖也破了皮。 黎音不免轻叹一声，“别害怕，先跟我来。” 王梦娣的情况，挺特殊。 偏僻农村被公益组织结对子帮扶出来的贫困女孩，因为学习刻苦直接被帮扶家庭认作干女儿，供她读书考进了银海，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但复读的原因却也很荒唐。 高考刚结束的那天下午，她直接被老家的亲生父亲和叔叔大爷们拖进小面包带回去，要将她嫁给隔壁村村长的傻儿子。 傻子已经三十八了，一直娶不上媳妇。 而她的亲生父亲因为垂涎足足五万块的彩礼，就这么把她绑了回去。 因为，她还有个也没娶媳妇的弟弟。 好在这事儿在当天动静也不小，帮扶的家庭迅速报警后很快赶往她老家，到的时候她正被捆着和傻子摁头夫妻对拜，而帮扶家庭的父母主动掏腰包偿还了隔壁村长的彩礼，火速将她带回了海城。 但这件事，终归是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 尽管高考成绩不错，可王梦娣却一直都活在噩梦里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心理疏导才终于好了些，但却也错过了所有大学志愿的填报时间，于是又回到学校打算复读。 而帮扶家庭也不止一次悄悄联系过黎音。 那是很善良的一对夫妻，他们请求在校内不用过分照顾这个干女儿，就把她当成最普通的一员，因为有时候外人的怜悯和同情反而是浓浓的伤害。 所以一直以来，黎音也真的没有过度关注过她。 但王梦娣也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不愿意给恩人添更多麻烦，一直都住校，甚至中秋节了还在外面打工赚生活费。 毕竟，节假日用餐高峰能多洗不少的盘子。 “正好，我们也没吃饭。” 黎音特地只为她买了一套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换上，旧衣服装进袋子还给她，“要不要一起？” 鉴于那对夫妻的请求，黎音也只是征询她的意见。 虽然很残酷，但贫富差距却真的永远都是刺伤自尊心的利剑。 所以，要对这个女孩保持足够的尊重。 “不、不用了……” 王梦娣自始至终都没抬过头，只是用力抱紧了怀里的袋子，“谢、谢黎老师，还有谢先生，再见！” 说完，她扭头就跑，但更像是落荒而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谢沉渊看着那女孩惶然的背影，凤眸中一点一点浮现出几丝异色，沉沉叹息。 而黎音知道，他是又看到了曾经跌入泥淖的自己。 于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好在，我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阿音。” 两人之间的心意相通早就无须太多言语提示，谢沉渊轻轻将她揽住，“希望，这个孩子也能幸运一点。” 无论能从阿音这里汲取到怎样的力量都好，关键是用力活下去，努力向前看。 届时，才有足够勇气再度回首，拥抱曾经不堪的自己。 而三天后—— 海城新闻报道：谢氏与奈特集团联合成立了贫困学子帮扶基金，独立介入全国学生档案，专业团队全方位私下评估，符合状况就会直接有小额款项定期汇入学生的饭卡与独立账户，学费则与各学校直接建立通道，不受任何力量干扰。 并且，受助学生信息永不公示。 * “什么！？” 谢千雪的一声惊呼差点儿把房顶都掀翻，“你们要结婚了！？” 黎音单手撑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简直惊吓好不好！” 谢千雪甚至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反正大哥又跑不了，你多玩两年啊，不然结婚之后就是生孩子，生孩子之后就是带孩子，哪还有自己的时间！” “嗯，倒也是。” 黎音颇为认真的点点头，看向一旁的谢沉渊，“那不结了吧。” 可谢沉渊压根儿就直接屏蔽这番对话，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洋溢，指了指手中设计册的图案，“这些款式都不能衬托出阿音万分之一的美貌，改天我给你一套图好了。” 谢千雪无语，“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装聋也就算了，竟然还评价她设计的首饰不好！ 黎音不禁笑出声来。 看得出，经历先前种种之后，谢千雪对这个大哥的成见也算是全都放下了，就连关系也更近了许多。 而谢沉渊也全然不在意，只是眉尾抬了抬，“阿音值得最好的。” 谢千雪简直受不了，“你们爱情的酸臭味有必要特意来荼毒我一个单身狗吗！还有你！” 她又气呼呼瞥着黎音，“我拿你当闺蜜，你却当我大嫂！我要鲨了你们这些有对象的人！” 黎音促狭的摸了摸鼻子，“这个嘛……” 然而，谢千雪自己说完之后却又禁不住整个人落寞起来，嘴角有些苦涩的扯了扯，“真羡慕你们啊。” 可是……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第199章 梦醒了而已 “千雪，你一定会遇到真正适合的人的。” 黎音知道，她这是又想到了沈常青。 只是这早已经不是沈常青喜不喜欢她的问题了，更严重的是沈常青的母亲—— 那个杨妈，精神状态不怎么稳定的样子。 当然，黎音会这么想也并非是因为自己受到了杨妈的针对，而是这位母亲对自己的儿子有一种很莫名的掌控权，也很竭力的想要把她认为好的东西强塞给儿子。 婚姻生活中，这样的婆婆简直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 并且，还必然是小两口同时被炸的遍体鳞伤，最后一地鸡毛收场。 这也正是劈醒谢千雪本人的一道惊雷。 “没事儿，我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看你心里是不是都装满了大哥，没有我这个好闺蜜了。” 谢千雪又露出个笑容，调皮的眨眨眼睛。 黎音握住她的手，“我心里都是你。” “得了吧。” 谢千雪嗤之以鼻，“我要是信你，还不如信明天下大雨呢！” 谢沉渊忽然一抬眉，好整以暇，“程子燮那小子，脑子还算不错，绝对能讨女孩欢心，你要不要认识一下？” “我不要。” 谢千雪想都不想就摇头。 之前在奈特惊魂一夜，她这辈子甚至都不想再路过那栋大厦！ 黎音也很正经地为她考虑，“可是，大林有点憨憨的，学校最近倒是新来了两个年轻男老师，才刚毕业的，但颜值不算高……”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提到什么不应该提的。 而谢千雪神情也怪异了一霎，却也只是笑了笑说道，“嗐，我其实也想开了，之前对沈常青的那种喜欢……就跟突然梦醒了似的，现在回想一下，似乎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可能只是因为那次无比害怕的时候撞进了他怀里，那种警察身份自带的正义感让我晕头转向吧，只是对这种职业的一点崇拜和迷恋，让我暂时迷失了。” “虽然，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是因为杨妈。” 话到这里，她禁不住又苦笑，“那样让我震撼的尖酸刻薄，恐怕不管是谁，只要不符合她的预期就必然会是个你死我活的下场。” 吓人的很。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就得死，着实没什么必要。 并且，被那样恶意用言语中伤的还是她最好的朋友，仅凭这一点也足够她对这样的人退避三舍了。 “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但也不是她为难别人的理由。” 黎音点点头。 这时，谢沉渊手机响了起来。 紧接着，黎音的手机也同样开始狂震。 “什么？” 两人禁不住对视了一眼接起电话，异口同声，随后又都是眉心一蹙，“马上到。” * 小白楼。 谢沉渊和黎音驱车赶到的时候，刚好沈常青的车也回来停下。 “呕！” 大林一下车就脸色不好的样子，跑到花池狂吐。 而刑警支队长杜华峰也在他们车上，神情无比阴沉地走下来，仿佛随时都要刀人。 随后，另外一辆警车也赶回来。 法医和另一名年轻的刑警合力拎着一只黑色的大行李箱，颇有些费力的朝总局大楼那边走。 黎音也禁不住轻叹了口气。 她和谢沉渊都已经知道，那行李箱中是尸块。 据说，是个小男孩的。 按理说这种刑事案件并不会跟他们有什么关联，但是大林却有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发现—— 小男孩尸首分离的一段脖颈上，那道割喉的伤口痕迹。 和之前赵晓的很像！ “先喝点水稍等一会儿吧。” 杜华峰自己点了根烟沉静了一会儿才说道，“照你们的意思，先验那处致命伤和赵晓的做对比。” “妈的！” 大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拳狠狠捶在墙壁上，“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手！这个可恶的杀手根本就是在向我们示威！” 而沈常青一语不发，只是拳头攥的‘咔咔’响。 黎音揉了揉眉心，“杜支，这孩子的身份，确定了吗？” 明确这小男孩的身份才好找到分尸现场，从而去寻找蛛丝马迹再追查蛇鹫这个恶魔的踪迹！ “还在查。” 杜华峰重重叹了口气，“行李箱是在高铁站发现的，拿行李箱的是个小年轻儿，安检人员发现不对让他开箱子，结果直接把他吓晕过了，估计是在不知情下被人给把箱子换了也不知道，那种被吓到连体温一下子都降了的反应是演不出来的。” “杜支！” 法医急匆匆走出来，神情格外凝重，“对上了，通过小孩被割喉的痕迹来判断，伤口深约五公分，精准切断了气管而且下手准狠，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很专业的杀人手法……” 和赵晓当时的尸检结果，一致。 大林重重深吸了口气，仰望着天花板狠狠咬着后槽牙。 谢沉渊眉头一压，“必须得尽快把人抓到。” 否则，下一个受害者随时都会出现。 而沈常青心情五味陈杂，“那么，这件事情秘派处就正式介入了。” 一方面，他希望有某些关联能得到蛇鹫线索，可另一方面他也无法接受这么小的孩子竟然遭此毒手…… “放心吧，你们的规矩我明白。” 杜华峰最近也一直都在帮忙排查大型包裹，原本是想留意狙击枪，却没想到竟被送了这样一个惊吓，此刻也是脸色阴鸷的不行，“所有的线索和消息，第一时间都会共享给你们。” 沈常青点头，“一样。” 这时，又一名年轻的刑警快步跑进来，手里还捏着几张纸，“找到了杜支，中秋那天晚上民警那边接到过一起失踪报案，描述的孩子就是十来岁，已经打电话跟父母核实过了，是同一个孩子。” 杜华峰接过那几张拧着眉头看了看，然后放在桌面。 黎音他们也飞速扫过去。 十一岁，照片上看起来胖嘟嘟的很活泼，不过名字有点特别，叫肖褚盛。 据说是因为父母分别姓肖和褚，奶奶姓盛。 是全家人的心头宝。 据说，中秋那天晚上在一家叫做‘好滋味’的餐厅吃饭时中途跑出去看烟花，结果再也没回去。 而黎音不由得与谢沉渊对视了一眼，那家餐厅…… 第200章 那条巷子 那家餐厅，他们差一点就进去了。 带着王梦娣。 是一家很平价也颇有口碑的传统餐厅，当时人挺多的，只不过王梦娣最后慌慌张张跑了，黎音和谢沉渊也自然就又换了别的地方共进晚餐。 而沈常青察觉他俩目光，“怎么？” “当时，我们或许就在附近。” 谢沉渊敛了敛眉，问那个年轻地小警察，“小男孩跑出餐厅的具体时间有吗？” 小警察点头，“餐厅监控显示是晚上九点零三分。” 于是，黎音又和谢沉渊相视，眸光微微发寒，“遇到王梦娣之前。” “确切来说，是买气球之前。” 谢沉渊翻出当时的账单，付款时间显示在20:58。 大林眼神惊愕，“也就是说，蛇鹫其实一直就悄悄尾随在你们附近，但却故意挑了个小孩子下手……” 这是在挑衅！ 宣示她可以如影随形，随时动手！ 而黎音眸色也更是寒霜浓重。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故意要憋一憋这个蛇鹫，让她忍不住冒头，从而能获取更多追查的痕迹，没想到却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冒出来！ 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 杜华峰刻不容缓吩咐小警察，“立刻去餐厅附近调这个时间段前后一小时之间所有的监控录像！所有出现过的可疑人物全部一一排查！赶紧去！” “是！” 小警察匆匆跑出去。 而黎音沉眸，“希望录像还在。” 已知，他们买气球的位置距离那家餐厅大概有两百米，而五分钟后小男孩跑出了餐厅不见，也就意味着当时蛇鹫的位置差不多也距离他们两百米左右。 谢沉渊敲了敲桌面，“那条巷子。” “红毛！” 想起来餐厅是正对着当时王梦娣跑出来的那条小巷，黎音看向杜华峰，“杜支队，红毛那几个人应该还在你们这儿拘着吧？” “红毛？” 杜华峰愣了下回想，“哦，那几个五颜六色的小混混？” 这种小事虽然属于民警范畴，不过他会有印象的原因，除了这群小垃圾们实在已经是拘留所常客之外，还有就是当时这群家伙们自称是受了黎老师的感化，主动来投案的，交代了一些有的没的。 当时值班民警还挺觉得挺好笑，毕竟头一回见。 但‘黎老师’这三个字也算在海城家喻户晓，所以也就乐呵呵把他们收进拘留室了。 没想到，竟然也和这次的分尸案扯上点联系！ 于是，杜华峰立马打电话让人把几个小混混全都提了过来。 当然也就楼下到楼上的距离。 “黎老师，我们可真听你的话好好改造了！” 戴着手铐刚进门见到黎音和谢沉渊坐在那儿，脸色都挂了冰似的，红毛顿时心里又一哆嗦，赶紧示好。 可不兴出尔反尔的吧！ 杜华峰嫌他有点儿吵，“少废话，有别的事问你！” 红毛更忐忑了。 跟着新大哥干的那点儿事他都交代干净了，至于以前的……考虑到黎老师身份他也不敢说啊！ “我问你。” 黎音静静审视着他，“中秋那天晚上你欺负我学生的时候，几点，周围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 “这……” 红毛没想到是问这个，整个人一愣。 这种事情又不用挑黄道吉日，当然是碰见了就顺便…… 而小弟忽然出声，“是九点十分之后！没错的！当时赵大哥在盯着他那场赌球结果，然后输了就朝我们撒气，让我们再买点烟酒给他，我们出门没多远就……” 原本他还挺笃定的，说到这儿语气又怂起来，“就遇见黎老师您的学生了。” “说重点！” 杜华峰更没好气儿，“当时有没有听见或注意到什么不正常的！” 那小弟缩了缩脖子，“没……” 但红毛这时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俩手下意识又揉了揉肚子，“要说有的话……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就是我给赵大哥倒酒的时候外头好像听见一声可吓人的动静，跟猫踩了尾巴似的，我一激灵把酒给打了，然后挨了一脚可疼了。” 说完的这一瞬间，他觉得空气都似乎迅速冷了下来。 而往往在这种时候人也总有奇妙的感知力。 红毛小心翼翼扫视着各位大佬们更加冷重的脸色，“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关你事。” 杜华峰又跟同事示意一眼，把红毛等人都带走。 而沈常青脸色也更加阴沉地开了口，“所以，被害现场就在那附近。” 大林眼睛红红的，“那还等什么头儿，我们现在就快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虽然尸检还在继续，但那声惨叫无疑就是小男孩遇害时间的证明，而如今距离案发已经好几天，蛛丝马迹也很有可能正在又或者是已经静悄悄的消失不见！ 但，总归是不能放过一丝一毫可能性的。 必须尽快把这个蛇鹫找出来抓住！ “那么，分头吧。” 谢沉渊看向黎音，“我们有必要去再见一下你那个学生。” 也许，那女孩当时的慌乱并不只是因为被红毛勒索。 黎音点头。 而沈常青也刻不容缓，“随时保持联系。” * 中秋节后面，其实紧跟着十月初的小长假。 所以，银海目前还处于假期。 而黎音也已经跟王梦娣那个帮扶家庭的父母打过电话，确认她中秋当晚也没有回过家，并且每天去小饭馆洗盘子的兼职时间也都是下午四点后，白天都在宿舍自己用功复习。 “黎老师？还、还有谢总？” 时间到了中午，值班的宿管阿姨正好要去餐厅打饭。 见到两人突然来宿舍楼这边，宿管阿姨有些意外，“您两位是……” “我班不是有个特殊点的学生嘛。” 黎音笑了笑，声音放轻，“也是刚在班群里听说她放假自己一个人在宿舍，我们就买了些好吃的，毕竟高三学习压力大。” “哦！原来是这样！” 看见谢沉渊手里提着一只好大的购物袋，宿管阿姨这才想起来前几天谢氏跟奈特集团联合成立贫困生基金的事，不禁就又感动又佩服，连忙指路，“是梦娣那孩子吧，她就住三楼308宿舍！我带你们去！” 第201章 梦娣，梦弟 以往，总觉得有钱人高不可攀不食人间烟火。 但谢总可真不一样，他干实事儿！ 黎老师也是个一心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这俩人可真是绝配啊！ 活该幸福一辈子！ “这孩子，学习是真刻苦啊！” “十一班住宿生里，每次晚上我查寝都还看见308宿舍有亮灯，一敲门儿就准是她还在学，而且她一天只有中午才吃饭，省的钱卖那么老多卷子，唉……” “苦命的姑娘，希望这次能考个贼好的大学！” 一边絮絮叨叨的感慨着，宿管阿姨就带路到了三楼。 不过，她只站在楼梯口指了指，“就那个宿舍了，黎老师谢总，我就不打搅你们说话了哈！” “辛苦阿姨。” 黎音笑笑点头，打量了一眼宿舍楼。 其实她还真是第一次来，看着空荡且寂静的走廊不禁觉得这和那些科考举子们本质上相差还是挺大的。 那时，竞争的群体不过是男子们之间。 如今男女平等，女孩子虽然的确拥有了出头之路，但却还是有太多仍敌不过观念、出身、经济的限制，好像仍旧要付出比男孩子们更多的努力才有可能不被挤出这场人生岔路口的角逐。 王梦娣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最好的例子。 梦娣，梦弟。 可家里如愿以偿有了弟弟之后，她又重新被赋予了嫁人换彩礼的价值理念，成为弟弟日后娶媳妇的踏脚石。 何其泥泞的人生！ 而这时，308宿舍的门打开了。 王梦娣低着头走出来，两手十分用力地拧在了一块儿，仿佛紧张无比地又纠结了一阵，最终缓缓抬了头，一双眼里满是惶恐和不安，“黎老师，你们……是为了中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来问我的吧？” 谢沉渊眉尾一抬，果然。 这女孩估计是真听见或者看见什么了。 “那你愿意告诉我们吗？” 黎音的语气很温和。 这个先前经历过‘恶性事件’的女孩基本上对各种意义上的暴力行为都有非常严重的恐惧心理，也会在另一种程度上成为她的噩梦。 所以，对待她要极其的有耐心才行。 否则她不愿意回忆，这个方向上的眼神也就必然会断掉。 毕竟总不能为了一个死人再把活人逼疯吧？ 而王梦娣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宿舍门又开大了些，转身走了进去。 这是邀请他们进去。 黎音与谢沉渊相视一眼，点点头。 于是进去之后，谢沉渊将东西放在她的桌角，“这个，是你干爹干妈托我们带过来的。” 这样子说，她应该会好接受一点。 也并不像是被怜悯了。 “……谢谢。” 王梦娣抓紧了衣角，很是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小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隐瞒的，黎老师，我只是……” “没关系，老师都明白。” 黎音微笑着蹲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也不用勉强，不愿意回忆的话你可以拒绝的，这是你本来就有的权利。”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黎音的手背上。 但王梦娣却像是已然汲取到某种勇气，深深吸了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当时我在后厨洗盘子……听见了小孩子的叫声，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看……我看见……” 或许是好奇心害死猫吧。 透过后厨，其实是整个饭馆后门的缝隙，她看见门缝正对的那条死胡同里有人用刀子割开了小男孩的喉咙！ “是男是女？” “光线特别暗，我……没看清楚。” 王梦娣这一回忆就开始整个人犯哆嗦，两只手不由自主把自己抱紧了起来，“就那么一下……小孩子就不动了……好可怕……” 所以震惊过后回过神来，她其实连剩下的盘子都没洗完就从前面跑出了饭馆。 结果，又正好碰到了满肚子窝囊气的红毛等人。 可那天她又怎么可能有工资？ 本来就吓的不轻，再被那么一纠缠她完全是出于自保不小心打到了红毛的脸，没想到阴差阳错让红毛愣了一下，她才趁机跑出了巷子。 “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有那种人欺负你了。” 静静听她讲完，黎音安慰着摸了摸她的头顶，却发现她就连头发都很稀疏，并且发质差的吓人。 又干又糙的都有点儿剌手。 再一看她的桌子，除了已经呲毛的牙刷和一只搪瓷杯做牙缸，就只有一瓶连牌子都没听过的大桶洗发水，没有什么护发素之类的，擦脸也只有一瓶大宝，还有一块已经用掉大半的香皂。 搭在晾衣架的两条毛巾也已经几乎快没毛了。 这都已经不是简朴了，是简陋。 可与那些形成相反对比的是一摞又一摞的学习资料，习题还有试卷。 于是，黎音又与谢沉渊对视了一眼。 而谢沉渊笑着微微点头。 黎音得到他的确定，便又对王梦娣叮嘱道，“开学前，第一批帮扶基金会到你账户的，改善生活质量才能撑得起这种学习强度，一定要再对自己好一点，知道吗？” “谢谢黎老师……” 王梦娣哽咽着点点头，又补了句，“还有谢总。” “好了，那我们也就不耽搁你时间了，快去吃午饭吧。” 黎音笑笑，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发现她手上那些因为干农活才造成了很厚的茧。 不免地，又是一阵心疼。 而这时谢沉渊手机响了起来，于是走出去接电话。 “喂？” “你们那边怎么样？” 是沈常青打来的，惯来冷淡的语气凝重无比，“小巷这边，时间过去的有些久，没排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杀害现场，是一家叫红火火的饭馆后面的死胡同。” 谢沉渊简要说了下这边刚听到的讯息给他，“至于是不是在那里分尸，一个受了惊吓的女学生是不敢继续还看的，所以需要你们再去确认。” “但是，现在又有一个新情况出现了。” 电话对面，沈常青将咬在嘴边的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眉头拧成疙瘩，然后又重重吐出来，烟气形成一道灰色的直线像是要将所有疑团也一并冲开，“就在刚刚，有人去找杜华峰自首了。” 第202章 人就是我杀的，快给我判刑! 黑色的梅赛德斯一路疾驰。 “自首？” 听到这个消息，黎音狐疑地敛起眸子，“不对劲。” 如果真的是蛇鹫自首，那她折腾这么一连串岂不是闲得蛋疼？ “确实不对。” 谢沉渊目不斜视握着方向盘，语调也低沉了些，“首先，自首的人必然不是蛇鹫，其次，自首的是个男人。” 黎音禁不住冷嗤，“你的意思是，光明神。” “不无可能。” 谢沉渊的凤眸中锐色渐利，“不过杜华峰已经在审了，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 到目前，海城警方以打击邪教的名义已经在很多处地方都发现了大肆宣传这位光明神的小册子，并且也抓获了很多参与集会和听取宣讲的人。 但是，负责宣讲的人却说自己是从网上接的活儿。 讲一场一千块钱。 至于光明神是什么，又到底是谁让那些人集结在指定场所听讲，宣讲人一问三不知。 而警方审讯过后发现他没在说谎。 这就代表着，真正在幕后控制所谓‘信徒们’的人一直在玩金蝉脱壳，即便警方抓了一批又一批，但对方还是能通过网络以及其他各种方式，号令‘信徒们’奉献自己。 因此，这个来自首的男人也很有可能是被推出来顶包的。 总之都是黑眼俱乐部的手笔！ * 市局大楼。 出去也就俩小时，转眼又急匆匆回来了这儿。 “黎老师，谢总你们来了。” 一个年轻的小警察似乎是在楼下已经站了会儿，“杜支交代我在这儿等你们。” 谢沉渊点点头，“那就劳请你带路。” 此刻，杜华峰还在审讯中。 黎音和谢沉渊站在审讯室外的单层玻璃前，看着里面那个被双手铐住的男人。 头发花白，但脸却看起来并不算老。 只不过，憔悴的脸色以及浓重的黑眼圈倒有些吓人，就跟吸血鬼附体似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满不在乎的颓败气息，仿佛随时要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我再说一遍，人就是我杀的！赶紧判我死刑吧！” 男人并不慌张也不激动，只是重申的音量逐步被拔高了起来。 像是要彻底咬死这个事实。 谢沉渊眉尾一抬，和黎音对视，两人心照不宣。 而杜华峰冷冷一拍桌子，彻底失去耐心，“那么我也再提醒你一遍，胡乱顶罪，形同包庇，你这样干扰办案视线没什么用，而且你连分尸地都说错了，懂吗？” 是的，刚才他也已经从沈常青那里得到了最新进展。 那家饭馆后面的死胡同，此刻正在被地毯式的搜寻探索着，以期还能有线索残留。 可这个男人却实在满口胡话。 先说自己装狗叫把小男孩骗到角落里给掐死，然后又带回家分尸的，问他凶器在哪里，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说丢进了下水道，然后就一直在催促判刑自己。 真是个十足的法盲！ 就算他真是凶手，判刑又哪里是警察来决定的！ “不、这绝对不可能！” 男人终于明显有些慌了，差点儿从连着手铐的椅子里站起来，“分尸地就是我家！人就是我杀的！你相信我！” “那动机呢！” 杜华峰彻底火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的那个站得住脚吗！因为自己没儿子，就杀死别人家的儿子，简直放狗屁！” 归根结底，他们有结论在先。 首先蛇鹫的性别女，其次那专业利落的割喉方式，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而这个来捣乱的家伙，真想邦邦给他几拳！ 但这时，又有个警察匆匆经过黎音和谢沉渊的身边，跑到审讯室那里敲了敲门，然后递给杜华峰几张纸。 下一刻，杜华峰脸色大变。 他有些用力地攥紧了那几张纸，然后‘砰’的一下关上审讯室的门，眼神幽幽盯着那个男人问道，“一年前金州市那个被蓄谋害死在粪缸里的的四岁小女孩，是你女儿？” 瞬间，男人的眼神也变了。 像是被当头给了重重一板砖似的，他眼里聚起痛苦和绝望，眼泪顷刻间摔落下来，仿佛只需要轻轻一戳他整个人都会彻底碎掉。 也再没了刚才那副急迫和死缠烂打的劲儿。 “唉……” 杜华峰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气，语调更多的竟是无奈，“你是不是觉得，不管是谁杀了那个小男孩，但对你和你的全家来说都算是恩人，所以就故意来搞这么一出，好迷惑我们的视线，兴许能让你的恩人逃远点儿。” 男人却没回答，只是模棱两可的嗤了一声。 但很显然，杜华峰猜的没错。 终归是老刑警了，这种事情根本都不用想就能立刻明白对方心理。 况且…… “一年前，什么案子？” 审讯室外面，黎音拦住了刚才去敲门的年轻警察。 “唉，怎么说呢。” 年轻警察也重重叹了口气，仿佛不忍回忆似的，“一年前金州市有个小女孩丢失，最后通过监控辨认被父母发现死在荒废菜园的粪缸里，而凶手是个不满十二岁的小男孩，并且是事先精心预谋过的作案。” 先把小女孩骗走，再掐晕后倒置在粪缸里。 小小年纪，甚至不忘在上面又多压上一些大砖，最后再结结实实盖好盖子，并且面不改色的对所有人撒谎自己并不在场，最终小女孩被发现时已经悲惨死去。 而杀掉小女孩的想法，却竟然已经藏在他心中一年之久。 只因为他的妹妹和小女孩多次因玩具有过争吵。 于是，他想让小女孩在这个世界消失。 “有时候，做警察也特别难受。” 年轻警察很是难过，“明明蓄意杀人就该偿命，这是法律也是公正，可未成年刑责年龄最多只到十二周岁……” 满十六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 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的人，犯八类重大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 满十二周岁不满十四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罪，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情节恶劣，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追诉的，应当负刑事责任。 而这个小男孩，竟然刚好侥幸的不在其列。 第203章 谁管过我们死活 所以在这件案子上，谁都无能为力。 小女孩的父母双双一夜白头，满怀冤屈和绝望却求门无路，终日以泪洗面。 而那个小男孩却自始至终都被保护的很彻底，即便案件被媒体大肆报道，可这一家人的信息却没有半丝泄露，只是据说他们从金州市搬离，销声匿迹。 “结果，却是搬来了海城。” 黎音的眉头越皱越紧，对年轻警察点点头，“谢谢。” 而年轻警察只是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 褪去职业光环，谁都是普通人。 于是，对正义的天平也自当期盼着绝对的平稳。 可世事却偏偏无常…… 而谢沉渊凤眸中幽光也丝丝浮起，“所以，蛇鹫是特地挑这个小男孩下手的，既是她的炫耀，也是对警方的羞辱。” “是啊……” 黎音也幽幽一叹，看向了审讯室里那个男人。 此刻，他俨然已经歇斯底里，“有人替我们伸张了正义，怎么不算恩人！难道我的女儿就天生该死吗，她又做错了什么！” “虽然我早清楚你们不会信，但那又如何！” “你们自诩正义，却没法给我可怜的一个女儿公平，现在有人给我女儿报仇，我就算用自己的命来谢他也心甘情愿！反正我也早就活不下去了！” “中秋节，他们一家子还其乐融融的吃着饭！可你们谁又知道，我们一家子这一年来是怎么过的！” “谁管过我们死活！” “我恨这个世界上所有活着的人！” “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偏偏就是我的女儿！为什么死掉的人不是我！！！！” 最后一句，他声嘶力竭似乎要喊出血来。 可杜华峰却别开目光，无法去对视那双写满悲凉的眼睛，无言以对。 然后，就这么沉默着从审讯室走了出来。 而关上门那一刻，他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低低从牙缝里咬出一句，“真就是个小畜生！” 讽刺极了。 那小男孩的名字，竟然叫肖褚盛。 “杜支队。” 看他脸色难受的过来，谢沉渊喊住他认真道，“先别顾着难受了，或许有个更大的麻烦会发生。” 杜华峰还没缓过劲儿来，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所谓，伸张正义。” 黎音下巴指了指玻璃对面痛哭不止的男人，“蛇鹫的行为明显是在对那些明明应该受到惩罚，但却偏偏又因为某些特定情况而逃脱了惩罚的人，给予他们制裁，而这种行为虽然违法，可一旦真要闹大了却会成为民众心中的恶魔英雄，所以你觉得，会不会再次出现受害者？” 顿时，杜华峰脸色一变。 这世间不平事怎么可能只有仨瓜俩枣儿，有些是诉诸法律无效，可有些根本连警方都不一定知道啊！ 真要是被这个蛇鹫乱来，海城也绝对会陷入一片恐慌！ “我这就让人去整理海城近些年来所有有争议的案件和热点话题，筛选可能是目标的对象！” 杜华峰简直像被火燎了屁股一般离开。 而谢沉渊道，“阿音，如果论这一类凌杂却又涉及矛盾的信息，极夜应该早就存了一箩筐吧？” 毕竟，齐玉妍可不仅仅只是负责搜集信息。 她还卖信息！ “我会让妍姐也尽快整理一份的。” 黎音点点头，眸色寒凉，“但如今最关键的还是线索不足，全海城这么多人，就算警察各个儿都会影分身也是保护不过来的，希望沈常青那里能有发现吧。” “即便有所发现，或许也还需要再等一个该死之人。” “线索的确太少了，并且……” 谢沉渊眸色微微暗了下来，眉尾却轻轻一抬，“律法，确实不该是所有人的保护伞。” “所以有时候，这种先进的社会反而容易自困吧。” 黎音明白他的想法。 她也一样。 终究，他们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面对这样的事态，也总还是避免不了以从前惯有的心态来思考分析。 犯我者，必诛，根本无关男女老少。 而这个蛇鹫，如果仅仅是几次三番处于对立面倒也并不会让黎音这般痛恨着，归根结底是因为苏老太太的死。 血债，就要血来偿。 可没有这一桩血仇的话，其实这次的事情就完全不会有她和谢沉渊的参与。 因为他们同样也认这么个理—— 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 都是应得的！ * 小长假结束，紧张的学习生活也就再次重启。 “哎，那个小男孩碎尸案听说了吗？” “我去别提了，也不知道现场谁发视频的时候根本不打码，猝不及防被我给刷到，吓得我手机都给扔了！换屏还被我爹骂了一顿！” “听说凶手还没抓到，也太残忍了吧……” 当时情况突发，再加上现场又是高铁站的安检口，箱子打开的一瞬间就有很多人拍照发视频了。 所以，即便警方根本没能捂得住这消息。 走到哪儿，这都是热议话题。 学生们也不例外。 “我说各位未来的顶尖大佬们，就先别忙着关心社会热点了，还是收收心好好宠爱你们的各科试卷，我已经和其余老师商议完毕，更新了咱们这个成绩开盲盒的池子，从今天开始，各科考试都能参与盲盒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所以黎音并不刻意制止学生们谈论。 否则，反而可能会引起恐慌。 而学生们也自然而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尤其是杜亓宁这个好热闹的，刚才讨论有多欢，现在就同样多兴奋，“黎老师，更新到什么程度了！” 黎音挑眉，“当然是花样多多，包君满意。” 杜亓宁和几个男生立即一阵欢呼。 而谢霖羽却抱着胳膊瞥他一眼，“傻子，还乐呢。” 既然是各科大联盟，当然盲盒奖项会比之前更细碎，每个大内容都均摊给每科的老师，就好比蛋糕还是那么大，以前分三块，现在要分成十块。 数量虽然多了，但体验限制绝对要比以前大！ 或者说肯定是幺蛾子变多了！ 毕竟，现在各科老师们跟黎音混久了，全都精明的粘上毛就可以立地变猴儿！ 第204章 积分兑换商城 黎音听力敏锐，自然是听见谢霖羽说了什么的。 而且，也猜到他怎么想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智商是真心不低，只可惜……还是太年轻了点儿。 老师忽悠学生，自然是要精心算计的啊！ 于是黎音挑挑眉，“经过商议，我们把盲盒改成了明盒，而奖池也改成了积分制。” “积分制？” 许馨月一脸的狐疑，“总不能是每次测验排名靠前的次数兑换成积分吧？” 那和之前相比起来，体验感也太拉了。 其余学生也是一脸担心。 “当然不能。” 黎音有些嗔怪似的摇摇头，“你们班主任我能干这么没品的事儿吗？” 谢霖羽禁不住又撇嘴，那可说不准。 毕竟，黎音这个女人最大的杀手锏就是耍无赖！ “咱们用考试分数来换。” 黎音尝试抬了下右手并无不适，于是拿起粉笔转了身在黑板上慢慢地写道，“从现在开始以周为短期限，取每周测验的成绩里成绩最高的那一科分数除以科目总数，得到的就是此次积分量，大家都可以根据奖池类目随意兑换，不过要注意，积分是每周都会清零的。” 随后，她将一张图片发在班群的公告里。 杜亓宁点开后不禁惊呼，“嚯！” ————积分兑换商城———— 【免写作业一次券，15积分\/张】 【免背诵一次券，15积分\/张】 【点名任意老师开一局游戏券，20积分\/张】 【实现一个小愿望，20积分\/张】 【体验坐办公室当十分钟班主任券，25积分\/张】 …… 【任意课兑换一节电影课券（可集体拼购）150积分\/张】 【任意课兑换一节课改上体育课券（可集体拼购）400积分\/张】 【兑换以上任意一张券，班主任随机掉落】 五花八门，简直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了。 而申梦琳这个数学小天才已经开始算了起来，“今年教育新规在银海试行，虽然我们现在高考依旧是3+x的模式，但所有科目都在学，只不过是除了三门主科之外，可以在高考前自行选择最有把握的小三门作为考试项目，所以……” 算到这里她举起手来，“黎老师，单科最高分数需要除的科目数量应该是6对吧？” 如果是除9的话，哪怕主科考满分也只能勉强拿个免写作业或者免背诵。 后面那些不可以拼购的内容根本够不到。 “没错，是六。” 黎音点点头，“所以现在，主动权就全部交到你们自己手里了，我就等着看下周是谁能享受到更多清闲。” 老瓶装新酒，这其实还是个学霸游戏。 只要一次又一次能考出高分，就说明知识早已不断夯实了，老师们谁也不会介意他们缺一次作业，又或者是看一节课电影的。 顺便，卷子做麻了，也就没人再把高考当回事儿。 真到高考那一天也只会说：考它！ 杜亓宁理清楚思绪，顿时摩拳擦掌起来，“我已经饥渴难耐想要宠幸我的各科考试了！” 黎音哭笑不得，“注意影响！” 谢霖羽嫌弃地抬脚。 杜亓宁：“啊！” 全班又开始哄笑起来。 而黎音便又敲了敲讲桌，“好了好了，先上课，其余的下课再……”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黎音看过去。 一张俏丽可爱的小脸儿笑嘻嘻出现在教室门口，大眼睛眨巴着，“黎~老~师~” 而班里已经有人率先认出了她，“云露小妹妹！？” 上次给许馨月过生日，班里都见过她的，也都知道她是先前资助过黎音的某位老师的女儿。 许馨月顿时满脸不爽，“你来这里干什么？” 上次生日，自己被这个小丫头推进泳池的事儿可还记着呢！ 更关键的是，她觉得黎音更喜欢这个小丫头！ 哼！ “当然是上学呀！~” 云露穿着高一的校服，故意冲她有些顽劣的一笑，然后大大方方打招呼，“大家好呀~本来我早就该入学啦，但是因为生病现在才好，以后会常常来找哥哥姐姐们请教学习的，希望不要烦我呀~” 因为蛇鹫的事情，现在整个海城都称得上是危机四伏。 谁也弄不清她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黎音考虑了下就安排云露来银海上学了，免得自己不在学校时，有点什么突发情况没法及时获知。 也算是防止蛇鹫玩声东击西。 并且在这之前，小丫头其实很讨厌上学，就只爱在赌场中等着有人找揍，所以齐玉妍一直以来都是给她请私教单独进行功课辅导，一听她如今愿意来学校了，齐玉妍差点儿高兴哭了。 立马风风火火给办了手续把人给送来了。 毕竟她也清楚，这小丫头其实很乐意听黎音的话，在学校里有黎音看着也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而男生们也是自然都喜欢这种可爱小妹妹的。 于是，一个比一个热情点头，“尽管来尽管来！我们给你买好吃的！” 许馨月不禁又哼了一声，“德性！” 见了萝莉就移不开眼！ 而黎音也笑笑，“好了好了，闲话课下再叙，云露也赶紧回去上课吧。” 云露乖巧答应，走了。 但许馨月还是抱着胳膊很不痛快地翻开习题册。 谢霖羽鬼使神差，在后面说了句，“跟个小孩儿较什么劲，她又不在班里上课。” 许馨月却一下更不爽了，回头低声，“要你管！” “我……” 谢霖羽竟一时语塞，摸了摸鼻子。 而杜亓宁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通转悠，禁不住啧啧，“羽哥，我怎么觉得……” “你觉得个头。” 谢霖羽面无表情踩在他脚上。 杜亓宁：“啊！” 梅开二度。 黎音不禁无奈地摇摇头，“站着！还有谢霖羽！” 杜亓宁欲哭无泪。 而谢霖羽也不情不愿，眼神臭臭地盯着前面许馨月的后脑勺，好心当成驴肝肺！ 可许馨月却颇有些得意的扬了扬头，似乎突然心情又好点儿了。 申梦琳就捂着嘴偷笑。 殊不知，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王梦娣正在悄悄打量他们，眼神里都是羡慕。 第205章 第二个受害者 第二个受害者，果然很快就出现了。 而且，竟然就半夜里那么堂而皇之被吊在高架桥下面一荡一荡的，把开夜车的司机吓了个半死，直接引发了一连串追尾二十六辆车。 但好在都只是轻伤，没撞出人命。 可是发生的又是这么出乎意料，消息也是再一次的捂不住。 杜华峰对此真的很想骂娘。 “已经查过了。” 法医室中，他直接将一摞资料‘啪’的往蒙着白布的尸体上一摔，愤愤道，“这孙子家暴老婆，好几次被打到流产，老婆要跟他离婚结果被他用刀割了脖子，虽然没死，但也快吓得精神失常了，偏偏，这狗日的竟然只被拘留了十天。” 黎音与谢沉渊相视。 而沈常青幽幽看着他们，“你们的猜测终究是成真了，蛇鹫下手的目标，都是客观正义上的该死之人。” 这样的行为，势必在社会上掀起波澜。 如果再抓不住的话，也必然会有其余人悄悄加入这所谓的正义讨伐—— 也就是模仿犯罪。 但黎音却若有所思，“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 “你们出国那会儿。” 杜华峰答道，“而且是海城下辖小县城的案子，当地处理的没什么动静，连我也不知道。” 谢沉渊则揭开了盖尸布，看着尸体颈间那干脆利落的一刀割喉，凤眸光色明明暗暗，“但既然是将妻子割喉，为什么只拘留十天。” “因为伤情鉴定属于轻伤。” 杜华峰叹了口气，“就事论事的话，多数人对于伤情归类基本都不了解，可能觉得轻伤就该只是磕碰贴个创可贴的程度，但实际上不是那样。” “比如说，颈前部单个创口或者瘢痕长度10.0cm以上，多个创口或者瘢痕长度累计16.0cm以上，这是轻伤一级，而咽喉部损伤遗留发声或者构音障碍，又或者咽或者食管损伤，遗留吞咽功能障碍，只能进半流食这样的，也叫做轻伤一级。” “伤情结论的鉴定是不会作假的，确实没到重伤程度。” 所以在鉴定上来讲，割喉并不等同于重伤。 除非是颈部大血管破裂了，或者咽喉食管广泛毁损，导致进食或呼吸都只能完全依赖下管或者造口。 这才算重伤。 “但这并不是关键。” 沈常青眉头拧得更深，“关键是割喉的行为已经涉险故意杀人，这才该是论处刑罚的重点。” 黎音了然，“所以是处理方向上避重就轻了。” 于是本该付出的重大代价，结果就只变成了区区十天拘留。 “我估摸着这孙子肯定是找人通了关系什么的。” 杜华峰抓了抓自己已经开始有些稀疏的头顶，烦躁道，“不过具体的已经责令当地全盘去复查了，我们的难题还是这个蛇鹫。” 上次是个分尸，本来就血忽淋拉的。 再因为年龄的关系一直都被保护着信息，所以虽然一直被广泛讨论，但大众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这次完全不一样。 他赶到现场时，那大脸被车灯明晃晃照的叫一个清楚。 媒体很快就会弄清楚这人是谁。 然后舆论迅速发酵，大众们也会慢慢意识到这人罪有应得，从而导致一部分人开始对蛇鹫的行为产生崇拜，并且主观声援，最终形成对警方公信力的打压。 这是除了会发生模仿犯罪外，更致命的一个后果。 黎音冷眸，“监控呢。” “被抹干净了。” 沈常青那冷淡的眼神陡然变得复杂起来，看向了谢沉渊，“而且，手法似曾相识。” 谢沉渊眉头一压，“这不可能。” 当时，谢天翊死没死透他看的最清楚，更别提还遭遇了爆炸。 “但你别忘了，我从那场爆炸里活了下来。” 沈常青依旧很坚持自己的推测。 而黎音眸色一阵沉浮，“其实很早之前，我在这件事上还有另外一个猜想，也早就让妍姐在悄悄的查了。” 谢沉渊和沈常青都看向她。 于是，黎音做了个手势：右手比一在前，左手比五在后。 不管抹掉监控的是谁，黑客技术都无法小觑。 所以谨防隔墙有耳。 毕竟，渡鸦当初可是能够通过各种线路以及电器达成监听目的，令人防不胜防，现在当然也更要多小心。 谢沉渊那幽深的凤眸登时一丝涟漪浮动，“原来如此，我倒是疏忽了。” 沈常青也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么说……” 杜华峰：“？” 不是这三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三方势力大佬之间交流专用暗语吗！ 欺负他一个普通老刑警是吧！ “老杜，拜托你件事情。” 沈常青则仿佛已经确定了好了什么，神情认真，“查一下最近两年内有来无去的入境记录，只要入境。” “凭什么啊，老子不干！” 杜华峰最近本来就烦，这会儿彻底耍开了，“哎！我这一天天带着手下兄弟们累死累活的这跑那跑，结果你们仨当着我面儿说悄悄话，合着我就一外人，那还找我干嘛！” 沈常青眼神古怪。 他忽然想起来，当时杜华峰刚知道他们背后身份的时候先是惊讶，随后是敬畏，最后郑重表示愿意随时帮忙。 主打一个有分寸且不多打听。 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而杜华峰自己也还浑然不觉，继续呛他，“瞪我干嘛，再瞪也不干！” 其实就是相处的多了，真性情也相互渐渐释放了。 导致杜华峰现在早就把他们所各自代表的身份立场下意识抛在脑后，全都当成自己队里的同事和朋友交流，并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先前那个干练稳重的老刑警形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沈常青：“……” 懒得解释。 黎音见状不由得好笑，和谢沉渊对视一眼直接往外走。 俩警察自己的事儿，当然他们自己解决咯。 可杜华峰也更摸不着头脑，“你们俩怎么走了，这摊子还没讨论完呢！” 黎音：“那个，我待会儿还有节课。” 谢沉渊自然是妇唱夫随，“我送阿音回学校。” 见他们俩这般，沈常青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走出去。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杜华峰这么吵。 杜华峰：“？？？” 合着他成了狗不理了嘿！ 第206章 第三个受害者 舆论的力量，永远都是把双刃剑。 多数时候它能为人带回迟来的正义，但有时候却也裹挟正义之名，势不可挡放大所有人内心最深处的情绪。 爱恨情仇，没一个逃得过。 于是在第二个死者很快就被人媒体挖出是个家暴男之后，第一个小男孩的事情也终究还是被公之于众，虽然爆料媒体声称是接到了匿名电话的爆料。 但蛇鹫的目的已然达成了。 她这个仅凭自己喜恶来断人生死的凶手，成了整个海城最为热议的天降正义。 甚至，很多论坛和网站都已经陆续有人发帖揭露一些自己所认为的‘穷凶极恶’事件，并且希望事件中的恶人也付出生命的代价。 情况终究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蛇鹫还真就从广大网友的帖子中挑了一个，深夜中把人从二十三楼丢下来，摔了个血肉模糊—— “什么情况！” 杜华峰本来就已经几天没合眼了，这会儿到现场的时候更是还吸溜着半桶泡面，狼吞虎咽的又喝了几口汤。 没办法，太饿了。 但是偏偏接到报案电话的时候，开水才刚倒上。 “死者是小区业主，也是咱们海城很有名的小提琴家高寒，45岁，单身，并且在海城大学音乐系任客座教授，刚才上去检查住所的同事刚传回消息来，屋子里基本没有打斗痕迹，但门锁是被破坏过的，很可能是死者在睡梦中遭到凶手潜入家里，惊慌失措下根本没来得及反抗。” 最先赶到的是附近派出所民警，大体交代了一下情况。 “辛苦了哈。” 让徒弟将趴在地上的死者稍微翻了下，看见那道尤为显着的割喉痕迹，杜华峰十分真诚地道谢，“那么这个案子，我们支队正式接手了。” “明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喊一声。” 民警也清楚案件性质特殊，点点头就不再多停留了。 而沈常青、谢沉渊和黎音也匆匆赶来。 不过，见云露竟然也跟了来并且一双大眼睛机警的四处寻摸着，大林不禁心里叹了口气。 他明白的。 上次云露受重伤就是因为和苏老太太一起在家，为了护着苏老太太才被捅了好几刀要害，黎老师不再轻易让她落单，是怕旧景重现吧？ “找到了，师父！” 杜华峰的徒弟举着手机喊了一声。 是微博。 搜索了‘高寒’这个名字之后就有一条昨天的微博蹦出来：【正义的死神，如果你真的能看到，就请把那个人面兽心披着伪善外衣的禽兽高寒带走吧！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女孩报仇！】 只不过，发布这条微博的账号显示已经注销。 “女孩儿？” 谢沉渊凤眸微敛，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注意到死者双手是被反绑在背后的，嘴巴也封了胶带。 但为了现场完整，这些都要等拍照留证后再解开。 沈常青也皱了下眉头，眼神幽深。 大林挠头，“这应该是蛇鹫为了不让死者呼救，或者不允许他因为疼痛喊叫……” ‘嗤’！ 沈常青已经用一张纸巾隔着，撕开了死者嘴上的胶带。 有什么东西跌落出来。 “啊！” 杜华峰的徒弟是个女孩子，今年刚毕业，定睛一瞧后不禁就脸色大变捂上了眼睛。 而黎音也眼疾手快捂住了云露的眼睛。 云露噘嘴，“干嘛啊黎老师！” “少儿不宜。” 黎音摁住她想挣扎的肩膀，不过一听这四个字，云露也直接就不挣扎了。 可这时一只大手也覆住了黎音的眼睛。 紧接着，她听见谢沉渊和沈常青的异口同声—— “阿音也不可以看。” “你也不能看！” 黎音：“……” 行吧。 而杜华峰的徒弟脸色有些发红，一副要吐的神情小声说道，“师父对不起，我刚才明明注意到死者虽然被封口但却是张着嘴巴的……可我以为是舌头。” 一般人，谁也不会直接往这方面想的。 再一个，夜里光线暗，真要是能看得清那才微妙呢！ 只不过，身为老男人的杜华峰并没将这些话说出口，只是安慰着，“没事儿，实在不舒服就去车上，你不用管了。” 徒弟摇摇头，“我是警察。” 如果只是遇到这么点儿小困难就退缩，那怎么保护正义！ 而这会儿，大林也已经赶紧和法医一块儿把尸体以及滚落在地的那部分全都安排进了裹尸袋，顺便鄙夷了一句，“跟他妈金针菇似的！” 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他为什么被阉了！ “所以，这个高寒对女孩做了什么也已经不言而喻。” 黎音抬头看着高楼。 此刻因为这场命案的缘故，所有住户都被闹起来开了灯，除了23楼的某一户。 而高寒就是从那儿被扔下来的。 这时，一阵无比悠扬的小提琴声从高高的楼顶传来。 黎音瞬间眸子变冷，看见楼顶边缘竟然站着个身穿黑色吊带长裙，身材凹凸有致，波浪般卷发及腰正被夜风吹动的女人正在拉琴！ 纵然光线太暗了，全然不可能看得清脸，可黎音却无比笃定那肯定就是蛇鹫！ 她竟然还敢在这里看戏！ “云露！” “明白黎老师！” 粉色的双枪在指尖华丽一转，云露不由分说就冲楼顶扣动了扳机，“害死老太太，我也要你死！” 沈常青和杜华峰也早已经带人向上冲。 只不过，蛇鹫却无比灵敏的避过了云露的子弹，并且快速后退。 而这么一来，云露也就失去了目标，禁不住被气得跺脚，“混蛋！我要是会飞该多好！” 谢沉渊随即转身，不由分说就拿走了杜华峰小徒弟手里的对讲机，声色沉冷无比，“封锁小区所有出入口，并且包围小区，动作快！” 而对面虽然觉得声音不太熟悉，甚至短暂的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接收了指令，“收到！” 杜华峰小徒弟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放心吧。” 从谢沉渊那里拿过对讲机还给她，黎音安慰道，“这只是为了有机会能够把人截住而已，不管她怎么跑，总归不可能是直接飞出去。” “……我、我明白的。” 眼神尚且稚嫩的女生嗫嚅着点头，却又禁不住偷偷看了眼谢沉渊的侧脸，眼神有些发怔。 第207章 白骨小提琴 谢沉渊却是向来敏锐的。 几乎是同时，他就察觉到了这女生的目光。 所以，他微微一笑帮黎音紧了紧薄风衣的衣领，又捧起她的右手轻轻呵气，“伤筋动骨一百天，夜里已经开始变凉了，以后再出来有必要加条护臂，免得真落下毛病。” “好，听你的。” 黎音任由他将自己的手呵暖，眸底盛着最闲适不过的温柔。 云露一副要抖掉鸡皮疙瘩的样子，“啧啧啧！” 而杜华峰那个小徒弟则飞快低下了头，用力攥了攥对讲机，不着痕迹的暗暗摇头让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她刚才怕是被鬼迷了心窍…… 这时，沈常青他们下来。 “黎老师你看！” 大林语气有些古怪，将藏在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把小提琴，白色的。 但更确切来说的话，应该是用了人的整条脊骨，连带着无比完整的两肋部分，做成的小提琴。 月光下洁美又森白，令人心生一股寒意。 黎音皱眉，却也已然猜到了。 刚才蛇鹫拉的琴就是这把，而这琴的出处…… “人跑了，但这个被放在楼顶，就仿佛是刻意要让我们知道关键案情似的。” 沈常青眉头已然拧成了疙瘩。 这种被犯罪分子喂饭的感觉让他十分恼火。 不仅是身为警察的威信与威严正在被挑衅着，仅仅是作为个人，他也永远都对这种自视甚高的行为嗤之以鼻！ ‘叮’~ 谢沉渊是最懂琴的。 他修长的手指放过去，指尖轻轻一抹，连手腕都旋转出极为好看的角度，而琴弦更是发出了极为清脆的音色，在这森森白骨之上。 “他很会做琴。” “所以像这种人，恐怕会有自我收藏欣赏的癖好。” 谢沉渊又拨了几根弦，目光落在同样白骨制成的琴弓上。 那是一节节指骨拼成的。 杜华峰瞬间怒了，“意思也就是说活，受害的女孩子很可能不止一个？！他妈的！” 黎音凝眸，“去他家看看吧。”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发现些新的东西。 于是，几人再度上楼。 ‘咚咚咚’。 一进门，黎音和谢沉渊就开始屈起手指轻轻敲墙，以辨别是否存在空腔。 “这儿。” 很快，谢沉渊就确定了位置。 就在电视柜后面。 沈常青狐疑，“可这是承重墙。” 众所周知，承重墙是支撑着上部楼层重量的墙体，哪怕是轻微破坏会损毁整个建筑结构，更何况这个高寒精心以人骨做成的小提琴更该非常宝贝才是，真要房屋结构坍塌，他的心血也必然会一起遭殃的。 “你不觉得，这堵墙过于厚了吗。” 谢沉渊的手指又稍微用力敲了几下，顺便就直接将外侧装饰用的镂空雕花框架掰下一截儿来，“这里是高级小区，住宅面积最小的都是三室一厅，而这栋楼是四居室的单元，纵然整体空间宽敞，电视墙又特意做了明显繁复的外侧装饰用来遮掩厚度，但终究还是太突兀了。” 沈常青这才发现异常，“大林，找机关。” 这种特意隐藏起来的空间，打开方式肯定也就藏在附近。 而谢沉渊看向了黎音，“阿音？” “嗯。” 黎音将硕大的液晶电视旁边一只插线盒转了两圈儿。 于是，液晶电视和半截墙壁直接向两边缓缓移动，让大林目瞪口呆。 杜华峰也是叹为观止，“难怪全国百分之八十的房地产声音都姓谢，这是术业有专攻啊……” 黎音心说，何止如此。 这个世界原先的谢沉渊大学时修过建筑设计的学位不假，但今天这事儿却还得主要归功于谢沉渊当初参与了狗皇帝的皇陵监造。 区区这种水平，简直喝凉水一般。 而沈常青已经戴好手套，走向墙内露出来的玻璃柜，而柜子里竟然已经摆了足足九把小提琴！ 全都是人骨做的。 杜华峰那个原本要求她留下却还是极力跟了上来的小徒弟，此刻用力捂紧了自己的嘴巴，满脸的惊恐和震撼，甚至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刚毕业参加工作不久，这种场面对她来说确实有些超纲。 “他妈的……什么狗东西！” 接连这些天的连轴转，杜华峰此刻就连愤怒都已经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但这样的罪恶就藏在身边，他们却竟然浑然不知，也着实让他心里更加难受，像是憋着的那股子火如果再不找个地儿释放，迟早要将他自己烧成灰烬！ 而大林却显然已经因为近期来的经历成熟很多，保持着淡定也过去观察那些小提琴，随后不禁惊讶，“琴头上竟然还有花儿啊……” 刚才在外面光线暗，倒是没看将那把琴看太仔细。 “梅花、杏花、桃花、牡丹。” 一连认出前四把小提琴琴头上雕刻着的花型，谢沉渊眸色有些诧异，“没想到，一个小提琴家竟然会结合这种东西……” 沈常青疑惑，“什么意思。” “是十二花神。” 黎音也是一脸意外，“就是以农历中的十二个月令的代表花，按理说这种属于传统文化了，可高寒是个拉小提琴的。” “哦，他是音乐世家出身。” 杜华峰觉得自己可算是有点用武之地了，解释道，“气氛还挺浓厚，父母一个二胡一个琵琶，早期也是海城民乐演奏团的杰出人物，至于会不会和小提琴上的花有什么关系，这恐怕得费大功夫去扒拉了。” “这也确实算不得目前重点。” 黎音点点头，“不过，这些被做成小提琴的受害者应该更难找了。” 仅剩下脊骨和肋骨，血肉和残余尸身下落不明。 偏偏高寒也已经死了。 单单是想要确定这些受害的女生究竟在何时遭遇不幸，都是个无从下手的难题，而这也无疑是在最大限度的增加警方工作量。 顺便，也更加分散并且消耗警方的精力。 蛇鹫所走的每一步，真实目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能够摆脱掉目前所处的境地。 但是，自己绝不可能让她达成目的！ 就这样一边想着，黎音又缓缓走到了卧室—— 第208章 她根本就是个幌子! 这里，是高寒丧命的现场。 装饰典雅、床品高级，但月白色的蚕丝床单上鲜红血液喷溅的到处都是。 其中有一道是飙射状的血迹。 黎音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模拟着可能会出现的情形—— 蛇鹫破坏掉门锁悄无声息潜入，并且很可能是在动手之前特意让高寒醒来，因为床头台灯虽然没能打开，却仿佛是在慌乱摸索中不小心给推倒了。 而蛇鹫此举，当然是不想让高寒死得太过轻易。 对于一个背负着罪恶的人来说，在无比清醒的状态下怀着恐惧，感受自己的喉咙被一刀狠狠划开，滚烫的血液井喷一般离开体内，最后伴随着疼痛和呼吸的急促而不断抽搐，一点一点明确自己的死亡…… 至于胯下那二两肉，想必是在他咽气前又是飞快一刀。 是黎音的话，也会这样做。 这样令人作呕的祸害之物又怎么能毁的悄无声息？ 自然是要当着其主人的面彻底毁掉，再以最屈辱的方式让他吞下这个苦果！ 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哪怕是千刀万剐，那些被害死的女孩也不会再活过来。 甚至，能否明确身份都还两说。 “阿音。” 谢沉渊的声音传来，黎音又缓缓睁开了眼睛，悲悯地叹了口气。 大部分时候，只有女子才能共情的了女子。 当然，谢沉渊是个例外。 他永远不会忘记身处泥淖与黑暗的滋味儿，也永远都能第一时间理解黎音的心思，因此这会儿便慢悠悠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是否发现些什么了？” 阿音这个人，永远都是嘴上硬。 看似洒脱，却总是不由自主想要尽可能对周围伸出援手。 “没有。” 黎音摇摇头有些凝重，“蛇鹫行事很干净，我推测了她的行动逻辑和顺序，完全没有漏洞，她的确有资格狂妄。” 否则，也不会大张旗鼓还在楼顶拉小提琴了。 而且还拉的相当好！ 嗯？ 脑海中似乎突然闪过什么，黎音看向谢沉渊，“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排查一下近年来国内外比较突出的小提琴手？” 谢沉渊当即了然，“是个不错的思路。” 无论如何，多一个方向总是好的。 而另一方面，沈常青和杜华峰也开始叫人上来拍照存证，最后将那些白骨做成的小提琴也一一从墙中取出，带回支队去。 “这下子，可真是干的比驴还多了。” 好容易将一切都吩咐完，杜华峰这个堂堂刑警支队长累得直接就地一躺，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些女孩们的骨头在灯下看着特别有光泽，跟玉似的，我估计还用了特别手法进行处理和保存，真要是那样的话……唉！” 一般来讲，几十年以内的骨头都能做dna鉴定。 但最关键的是，得看能不能成功从骨头中提取出dan，更何况这还是处理过的骨头。 简直难度等级又上了一个档次。 如果提取不成功，也就没办法有效率的从失踪人口的大数据库中将身份匹配出来，把这些可怜的女孩送回亲人身边。 “正是因为繁杂又难办，才能把我们这些人全绊住。” 沈常青冷哼。 这件事情里最讽刺的是身为警察，他们对这样的犯罪竟然一无所知，也毫无察觉。 而蛇鹫这样的犯罪分子，却远比他们清楚的多！ “不对。” 谢沉渊忽然凤眸一暗，神情有些凛冽，“如果说这几起所谓的伸张正义案件是为了占用我们的注意力，好让我们没法那么快找到她，那当初呢？” 黎音也不由得一怔，瞳孔放大。 是啊。 当初顺利擒获了小丑之后，他们也并不知情蛇鹫就潜伏在那附近，并且当时整个特警队的力量全部集结，就算蛇鹫本领再好，狙击枪用的再神也终究是一个人。 哪怕黎音的听力根本不敏锐，没能让云露躲过子弹。 但那又如何？ 对于蛇鹫来说，那次敌众我寡的出手换来全城封锁可并不算是什么有意义的结果，除非—— “她根本就是个幌子！” 沈常青也瞬间醒悟，一脚踢在杜华峰的大腿上，“快走！” 而杜华峰终究是太累，刚才一瞬间都几乎睡着了，甚至梦见了自己虎头虎脑的儿子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着撒娇要小汽车，被这么踢了一下，他整个人都狠狠一哆嗦，浑身冷汗，“干什么啊！” 梦里的儿子瞬间变成怪兽，差点儿没吓死！ “车上说！” 沈常青已经来不及解释，转身朝车走去，而大林也习惯性的去一路小跑去了驾驶位，“头儿，去哪儿啊！” “医院。” 谢沉渊的神情一霎幽冷。 从一开始到现在，蛇鹫其实一直都在翻来覆去重复一个动作—— 声东击西！ 也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去救小丑！ * 夜里的医院，安静地像是沉进了海底中。 尽管，并不是一片漆黑的。 可那抹曼妙的身影迈着优雅的猫步，脚下的高跟鞋一下一下发出声响时，却依旧好像是撞响了某种宣告意味的沉钟，隐隐透出几分压迫的意味。 而她是无比堂而皇之走进了医院大楼的。 值班护士很难注意不到她：漂亮的直角肩堪堪挂住黑色连衣裙的肩带，波浪一般的卷发披着肩膀和后背，每走一步裙摆摇曳的像是能开出花儿来，但却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妆感是小烟熏的眼睛。 “这是哪家的女明星啊……” 小护士看得有些出神，托着下巴目送她进了电梯，兀自又咕哝了一句，“连助理都不带，难道是偷偷来看男朋友的？” 艺人恋爱嘛，总能在圈内引起轩然大波。 有的甚至会引起粉丝们的哀嚎和抗议，所以好多都是这么偷偷的，况且这里是谢氏私人医院，无论医疗资源还是私密程度都是无可比拟的，狗仔们根本就进不来，因此一直都是很多大明星身体不适时的就医首选。 不过，最近好像没有男明星住院啊…… 小护士禁不住有些疑惑，于是按捺不住一颗想要吃瓜的心思，打算悄咪咪再浏览以下最近的住院名单，可手才刚摸到鼠标…… 停电了。 第209章 交出那样东西 整座医院大楼如同被吞噬一般，瞬间堕入黑暗。 而八楼走廊上，高跟鞋声音敲击地面。 很快，又停在806病房门前。 ‘吱嘎’！ 寂静的夜里，开门声都显得这样刺耳，像是打开了什么恶魔的通道，轻易就能勾起人内心的恐惧来。 但只可惜，病床上的人却在笑。 手电筒的光从下巴逆着照上了上去，显得那张滑稽的小丑大白脸更加惨白，却又因为猩红嘴角咧的弧度好似太过夸张而显得分外阴森恐怖。 他就以这副神情注视着走到床前来的蛇鹫，粗如毛虫的眉毛挑起，宛若毒蛇吐信般说了句，“amazing~” “哼。” 蛇鹫似是不屑一顾，口罩之上的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情绪，声音压的很低，“你倒是过的舒坦。” “我，很痛，受伤的。” 小丑并不介意她的态度，不紧不慢的解释。 而蛇鹫看着他脖子上那只银白色正幽幽闪着小蓝灯的项圈，细而弯的眉略略抬了一下，“那如果现在把你扔下楼，应该可以更疼些。” “no no~” 小丑两手比划了一下，纠正她，“是，全部，碎掉，一个人。” 蛇鹫眼角抽了抽，“那叫粉身碎骨！” 不同于先前的电击项圈。 谢沉渊既然敢放心将小丑放在这里，多少还是有些防范措施的，所以就特意给这家伙升级了液体炸弹项圈。 但凡他敢离开这栋楼，感应器就会自动连接电液的正负极。 然后就可以得到‘砰’的一声~ 人体烟花。 “ok ok~” 小丑妥协似的耸了耸肩膀，但那嘴角却咧的快要到后耳根去，眼神恶劣着，“go do what you should do~” “用不着你提醒。” 蛇鹫冷哼，“这是我们之间协定的最后一次，今夜之后，我也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的关系。”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而小丑却也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手电筒继续顶在自己喉咙上做了个吊死鬼伸出舌头的表情，眼神癫狂。 与此同时，蛇鹫直接握住步行楼梯的扶手利用惯性将自己甩了起来，如同人猿泰山一般打着旋儿左右来回荡着快速下了楼。 整栋楼的电都停了，电梯自然也就陷入瘫痪，可是她时间不多，绝不能浪费在下楼这种事情上。 因为她无比清楚，黎音和谢沉渊可都不是好糊弄的人！ 没准儿已经识破了她的声东击西！ 所以必须动作要快！ 二楼。 走廊的尽头有一道银白色大门，只有通过医护人员的卡才能打开。 不过，刚才蛇鹫已经顺手弄到了。 ‘滴’！ 卡片识别成功之后，银白色的大门缓缓向两侧移动。 蛇鹫快步走进去。 而门内竟然还是一道走廊，也有着与外面一致的病房，恍然间会让人觉得是不是误入了镜子对面的世界。 但到底还是略有不同的。 因为门这边的走廊，有一间病房门前站着两名身穿作战服的保镖，此刻已经毫不犹豫冲蛇鹫开了枪，“什么人！” ‘砰砰砰’！ 子弹瞬间如密雨，但是却都被蛇鹫躲了过去。 而这对于保镖们来说，无疑是危险信号的释放，于是有个人立马按住自己的蓝牙耳机大声喊道，“一号线！一号线！听到速来增援！” “哼，没机会了。” 借助暗淡的光线作为隐蔽，蛇鹫已经悄无声息到了这两人身后，并且毫不留情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抹过两人脖子！ 实在太快了。 于是，这两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就直接倒地，而血液在两人身下蔓延开来，仿佛盛开的花。 蛇鹫则甩了甩匕首表面的血，径自推门而入。 借着窗外投来的月光，她看见一个留着稀疏短发的中年女人倚坐在床头，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进门似的，就那么静静看着窗外。 细听的话可以发现，中年女人的呼吸很缓慢，仿佛很疲惫似的。 ‘咔哒’一声。 枪口顶在了她的太阳穴，顺便宣告到来似的又稍微用力顶了顶，于是中年女人也终于回过头来。 她看不清蛇鹫的样子，却也只是很平静的笑了笑，“倒是很久都没被人拿枪指过头顶了。” 而蛇鹫低声冷冷，“交出那样东西。” “还是不死心啊……” 中年女人有些自嘲的笑笑，“哪怕我已经这副模样了，也依旧无法让你们这些人感觉到恐惧？” 说完，她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但她没有腿。 从大腿向下大概十公分的地方开始，病号服的裤管就是一片平整的干瘪，就只靠如今还残存的部分刚好完成‘坐着’这个动作罢了。 蛇鹫的眼神中划过震惊。 事实上，她根本不清楚小丑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也并不认识这女人究竟是谁，她只是单纯履行和小丑之间的承诺罢了—— 因为她这条命，是小丑给的。 “和我无关。” 不动声色压住自己的情绪，蛇鹫再次将枪口对她的脑袋顶了顶，“你只需要交出那样东西，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 中年女人轻轻笑了，又扯起自己的袖管给她看，“我这副样子，又到底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而这一次，蛇鹫没能抑制住自己的震惊。 因为她看到对方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绿色水泡，有大有小，就那么全都争先恐后的挤在一起，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尽管光那么暗，可偏偏就是能看的很清楚。 蛇鹫依稀想起来，刚才一进门的时候看见她就好像觉得这女人胳膊有些粗，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那不是我们人类现阶段能控制和利用的东西，极强的毒性目前无解，而我这个发现者就是最好的例子。” 女人缓缓放下衣袖，语调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的平静，“不过，那是我发现过最美丽的存在，神秘，又绚丽。” “所以我也已经将它保存在了最安全也最遥不可及的地方，或许等未来的某一年人类科技能够达到顶峰时，我们才真正有资格能够使用——” 第210章 不拼命活，就会死的草 女人的话并没能说完。 因为，蛇鹫突然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毫不留情挤压着她肺里的空气，“我没有兴趣听你这些废话！告诉我，东西在哪儿！” 从她掀开被子露出自己空荡荡裤管的那一刻，蛇鹫便很已经很清楚：这个看起来已经无比虚弱的女人却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又或者说，她可能早也就不想活了。 终究是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换作谁也无法与自己和解，反而死了一了百了就是解脱。 但是！ 死可以，可死之前得先把该说的说出来才行！ “咳……我，不会告诉，你，的……” 女人的呼吸已经无比急促，脸色也涨成可怖的红黑色，神情也那样痛苦。 可她却偏偏笑了起来，闭上眼睛。 又是那么的平静。 蛇鹫咬牙，“我再说最后一遍，告诉我！” 她从来都清楚。 黎音和谢沉渊这两个人实在太聪明了，更何况这家医院本就姓谢，蛛丝马迹绝对瞒不住的。 可这个女人要还冥顽不灵，不仅她先前费尽心思，布置了那么多欲盖弥彰的动作也就全部都付之东流了，今晚的行动也注定失败！ 而她的自由，也会后退一步！ “没有……花儿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女人呼吸急促着，却艰难唱起了歌。 完全不成调。 然而，在蛇鹫听来却又是那样的惊心动魄，甚至手里下意识松了一松，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小草么…… 她又何尝不是那卑贱的草，不拼命活就会死的草！ ‘哗啦’！ 正在她微微错神之际，玻璃被什么东西又疾又迅的撞开—— 但蛇鹫没有躲。 锐器刺入左臂的痛像火烧，可她却依旧站在那儿又攥紧了病床上女人的脖子，盯着外面阳台上。 黎音静静站在那儿，手里提着那柄纤长的刀。 “看来，你已经好了。” 蛇鹫冷笑。 “还不算太怎么好。” 黎音随手转了个刀花，刀光寒意凛冽，“但是，杀你已经足够了。” “真狂妄。” 蛇鹫眉头皱了一下，虽然嘴上是这样说，可她从未怀疑过黎音的能力，况且那个同样身手诡异的谢沉渊此刻还没出现，同时对上这两个人，她不会有丝毫胜算！ 脱身，绝无可能。 于是她很轻松就提起了那女人已经失去下肢的身体，枪口顶住太阳穴，“我知道你很快，可你总也不会快的过我杀她，不是吗？” “那你杀呗，我又不认识她。” “再者，我追杀你，是因为你杀了我的亲人。” 黎音耸耸肩笑了，刀柄被狠狠攥紧，但下一刻她却仍是云淡风轻将刀背扛在肩上嘲讽道，“不过，我看着她似乎对你挺重要的吧？你舍得？” 蛇鹫咬牙。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 “你也不过就是说的故作轻松而已，如果不是想救她，那刚才直接眼睁睁看着我掐死她不就可以了！” “也对。” 黎音觉得有道理，转身就是一跳，“那你杀吧！” “你！” 蛇鹫目瞪口呆。 可她也明白，黎音从来都狡猾无比，这样举动没准儿就是为了要引她去阳台上，进入狙击手的视野范围！ 毕竟，她也是个决定的狙击手！ 这种把戏，别想蒙骗她！ 可空气里味道似乎隐隐有些奇怪，像是有人炒辣酱时不小心搞得火太大，闻者流泪咳嗽，头昏脑涨—— 不好，是催泪瓦斯！ 蛇鹫大惊，这才意识到气体是从门缝里一点点钻进来的！ 刚才黎音进来，只不过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而她如果困守这里，必然只会泪涕横流只有被活捉的份儿，可阳台上的空档也很显然是故意留给她的，为的就是逼她上那儿去！ 蛇鹫目光阴暗着看向自己左臂上那只停留的银色蝴蝶。 好个一石二鸟！ 与此同时，楼下—— ‘咔哒’！ 黎音点燃唇畔的香烟慢条斯理的吸着，眉梢轻挑。 而谢沉渊静静负手，凤眸注视那道窗口。 两人身后，一大批特警、武警、以及数不清的黑衣保镖们同时呈包围趋势堵住了医院的大门，不知名的高处狙击手也已经就位，只待耳机声传来的一声令下—— 楼内的催泪瓦斯，就是沈常青和杜华峰放的。 两面夹击。 不过，黎音和谢沉渊都很清楚，蛇鹫一定会冲出阳台的。 因为那是她唯一能活的机会。 纵然渺茫。 “黎音！我要和你谈个交易！” 正因为方才蝴蝶剑簪穿透了玻璃，而催泪瓦斯又是从门缝里渗进来的，并不密封的空间再加上一点也不快的蔓延速度，这使得蛇鹫依旧还保持着很大程度的清醒和行动力。 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着名杀手。 “恭候多时了。” 看见她挟持着那女人出现在阳台上，黎音随手丢到刚好吸完的烟蒂，唇角愉快勾起。 而谢沉渊也缓缓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整座大楼，以及医院周围瞬间四敞大亮，哪怕是一只蚊子飞过去也无处遁形！ 蛇鹫自嘲似的嗤了一声，“看来，交易项目里已经被黎老师主动剔除了让我离开这个选项。” “有客自远方来，自然要盛情留下，好好招待。” 黎音笑吟吟地伸了个懒腰，眸色却幽冷，“走了，算怎么回事？” 杀害苏奶奶的凶手，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好吧。” 蛇鹫看起来像是认命了，直接扛着已经晕过去的女人从二楼跳下来，稳稳落地。 “都别动。” 身后的人全都作势要扣动扳机，谢沉渊抬手制止。 因为，黎音已经不紧不慢向前走了几步。 而蛇鹫像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失去下肢的女人又被她提在怀中捏住了喉咙，“所以，黎老师能许给我的还有什么呢？又不舍得放了我。” “留个全尸，还不够体贴吗？” 黎音的有些戏谑地目光落在她左臂上。 那只银色的蝴蝶冰冷又美丽，但刺中的穴位很微妙，起初不会有太多感觉，但时间长了…… 也倒是没什么影响。 不过，配上那么些许谢沉渊改制过的催泪瓦斯嘛—— 第211章 你其实是华国人吧 从前，谢沉渊就很擅长捣鼓香料这一类的东西。 而这个世界的谢氏，也一直都跟军方有着合作订单，这等机会也自然是没少钻研了的。 于是，这个特制版的催泪瓦斯就应运而生了。 “噗——” 蛇鹫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吐了好大一口血。 黎音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而谢沉渊则微微一笑，“现在是不是感觉到头有点晕晕的，胸口有些发闷，手也好像也有些脱力呢？” “那瓦斯里面……有别的东西！” 蛇鹫总算也回过味儿来，但却也有些迟了。 此刻，谢沉渊所说的症状已经在她身上全部有了体现，以至于她摇晃了几下快要站不稳，就连手中挟持的那个女人也重重掉落在地上。 下一刻，女人宽大的病号服衣袖就染满了红黄的颜色、 是那些水泡破了。 见状，黎音的眸子也不禁跟着闪了闪。 关于这个女人，谢沉渊已经在来的路上告诉过她和沈常青他们—— 她是一个完全籍籍无名的物理学家，叫罗梅。 但年仅五十岁的生命，却已经在国际上斩获过各种学术性大奖。 是的，用假名。 因为一旦真正地身份信息公开，对她就是极大的危险。 也会对华国在相关研究的方面造成巨大损失。 从二十九岁那年博士毕业，她就一直埋头钻研在自己选择的课题中，为华国的高精尖武器进化做出重大贡献，就像无名的野草般默默奉献。 直到三年前，她发现了一种全新的矿物质。 所有仪器都无法鉴定出它的成分，而它比钻石还要坚硬，也比任何新兴元素所蕴含的辐射性强大—— 接触过的人，无一不全身溃烂流脓。 多种癌症并发。 有人曾因无法接受事实和痛苦，干脆结束了生命。 可她却不同。 哪怕是已经被截去双腿，她也依旧坚持在轮椅的陪伴下一次次去试验利用这种矿物质的可能性，并且拒绝所有人对她的接触。 因为，她也早已经是辐射本身了…… 但终究她的身体早就如残烛，差点脑溢血死在研究室里。 为此华国军方已经秘密地藏起了这块矿物，也严禁再进行任何有关的研究。 而如今，她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着。 因为那些血泡，就是她身体一步步迈向终点的证明。 这种程度的摔在地上，也更有可能会直接就这么要了她的命！ 但黎音丝毫不能表现。 以防蛇鹫垂死挣扎，拉人垫背！ “呵呵……” 蛇鹫已经无暇再顾忌罗梅了，她自己此刻如果不是倚着墙也必然要倒在地上。 但是那怎么行！ “蛇鹫，你其实是华国人吧？” 黎音忽然又开了口，静静注视着她那张被口罩遮住的脸。 ‘滋’！ 蛇鹫背后，很轻很轻地一声响。 是什么呢？ 是她的指甲划过墙壁，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仅是华国人，而且……” 谢沉渊接过话，不紧不慢地微笑着继续说道，“是个曾经遭受过不平等对待，虽然迫于无奈做了杀手，却又还心中存有一丝良善的华国人。” 从她杀的这三个人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尽管，主要目的确实是为了扰乱他们视线，但被杀的人选其实可以有很多。 也完全可以是不相干的无辜者。 可她没选。 而谢沉渊最善揣度人心，第二个死者出现的时候他和黎音就已经察觉了这点，所以才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向之前那样太多的干预。 反正，恶人就该死。 既然没法死在法律之下，死在蛇鹫手下也挺好的。 总归是个公道。 于是谢沉渊很笃定，成为杀手并非蛇鹫本愿。 毕竟，又有谁生来就想做杀手呢？ 不存在的。 而蛇鹫已经看起来意识都已经有些迷离了，但却咬着牙还坚持的不肯倒下，勉强咧着嘴表示嗤之以鼻，“哼，那你挺自作聪明的……” “是不是自作聪明，摘了你的口罩就会得到印证。” 黎音不紧不慢地歪头，“反正我时间多的是，你就算再能撑也终究还是会倒下。” 于是，蛇鹫的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在打冷战。 “友情提示一句，这个时候觉得冷是正常现象，你可以深呼吸，再慢慢闭上眼睛平复心情。”谢沉渊依旧微微笑着，“大概再有个八九分钟就能死了。” “她怎么能死！” 沈常青和杜华峰刚从大楼里出来，听见这话立马有些炸毛，辛辛苦苦追踪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将她围在这里！ 下一刻，他又对大林怒吼，“再给那边打电话！到哪了！怎么还不过来！” 那位可敬的物理学家本身已经成了小型辐射源，十米之内谁都无法靠近一步，平常照顾她的医护都要穿防辐射服才能进入病房，如今想要营救也必须得专业人员穿着隔离服才能将人带回病房去！ 否则，他早就冲上去把蛇鹫腿打折了！ 大林战战兢兢，赶忙掏出电话好一通夺命连环call不花钱似的打出去。 而谢沉渊也只是抬了抬眉尾，并不多说。 可也正在这时—— ‘嗡’！ 一种很尖锐但是又很轻的嗡鸣声骤然响起，让所有人都脸色一变，尽管捂住了耳朵却也有些难忍痛苦。 “这是超频干扰仪！” “发出的声波频率远远大于人体所能承受的范围，必须快速后退，否则会有耳鸣的风险！” 杜华峰一边后退一边着急道，“怎么会这样子！明明我们已经包围了这里，难道是有人混了进来要救她！”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子。” 黎音咬牙，用力捂紧了自己的耳朵。 而谢沉渊立马跨前几步，将她护在怀里之后才又重新捂住双耳，“专业救援队来了没有！蛇鹫可以跑，但罗女士不该死在这儿！” 与此同时，蛇鹫终于倒下了。 可她却仍旧很拼力地向前爬行，也根本无暇再顾及地上的罗梅，哪怕她的耳朵里像是有针在扎，哪怕脑子里已经疼得快要炸掉！ 因为她要离开这里！ 她还不能死！ 于是在医院的大门口，她看见有辆已经打开了驾驶位车门的车，显然是在等她。 第212章 善良的姑娘 帮她的，会是谁？ 蛇鹫拼命爬进了车子的驾驶室，但却想不通这个问题。 从楼下再到医院大门口短短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她却已经爬的遍体鳞伤，血迹斑斑，可目前的情况却根本容不得她喘息，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也要离开这儿！ ‘滴滴’—— 强忍着眩晕和耳膜的剧痛，她开着车近乎横冲直撞的离开。 夜色中，引擎声也飞快销声匿迹。 而与此同时，医院内的干扰声波也就此骤然停止。 “还好吗？” 谢沉渊小心将黎音扶起来，轻轻为她揉着耳后，缓解声波带来的强烈不适。 阿音不像他，能够直接屏蔽五感。 “还行。” 黎音脸色其实有些难看，但却也只是扯扯嘴角，紧接着手机响了起来。 是齐玉妍。 “小音，已经按照你的计划让她开车走了，什么时候去追？” “辛苦了妍姐。” 黎音眸中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轻声道，“你们还是盯着就好，我去追她。” “好，你们要小心。” 齐玉妍知道她和谢沉渊在一起，倒也并不太担心她的安全。 只不过，黑眼俱乐部的人向来丧心病狂，玩不过别人就发疯这种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沈常青抱着脑袋晃了又晃，感觉脑浆都快被摇匀了。 良久，他才拧眉盯着谢沉渊冷冷问道，“干扰仪，是你的手笔。” 虽然是问，却又很笃定。 声波停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虽然强烈的冲击确实让人难受，但按照他对这种仪器的认知，但凡在范围之内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耳内出血，甚至直接听力受损，更严重会失去听力。 但放眼看去，所有人都没什么大碍。 谢家好几代以来一直都跟军方保持着合作他也知道，所以刚才的干扰仪，肯定是被改装过的。 而在整个华国，谁还敢私自改造这类大功率军用仪器？ 除了谢家，他想不到第二个可能的人。 “沈队长一贯的慧眼如炬。” 谢沉渊笑笑并不否认，顺便还恶心他一下，“难怪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沈常青顿时白眼，“谁要你欣赏！” 他只是生气，这两个人又偷偷做了谋划没告诉他！ 可另一方面他却又很清楚，黎音和谢沉渊之间的默契近乎迷幻，让人根本无法理解，也完全没办法想得通。 或许，这就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走了。” 黎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杜华峰，“这里，剩下的就交给杜支队处理，我们去追蛇鹫。” “黎老师放心！你们注意安全！” 杜华峰虽然别扭了一阵儿，但也想明白了。 终究，自己跟这三个人不是一个量级，有些时候自知之明这个东西很重要！ “放心吧。” 谢沉渊却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了远方，“今晚，会有个结果的。” * 市中心，此刻已然陷入安眠。 毕竟都凌晨三点了。 所以，蛇鹫这一路蛇形走位般的开过来倒也并没伤着什么人，只不过她自己却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勉强停下车之后，她看向自己左臂上的剑簪。 “额！” 用力扒出来的一瞬间，血液飙溅在车内，而蛇鹫摘掉口罩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满头都是黄豆大小的汗粒。 大概，就是这支剑簪刺中了很微妙的位置吧。 因为她记得，刚才黎音很隐晦的往自己胳膊上瞟过一眼。 即将入冬，这个时段的风也已然不温和了。 可蛇鹫身上只是一件挂脖的连衣裙，原本就受伤，再被风这么一吹，她单薄的肩膀就有些不可抑制的轻颤起来。 但她不敢停下。 不管刚才是谁帮了她，目的是什么。 现在，她要立刻做的是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免得被轻易拿捏住！ 可正当她跌跌撞撞要就近钻进黑暗的巷子里，却听见不远处有断断续续的歌声，“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有些含糊，又夹杂着几分悲寂的哽咽。 又是这首歌。 蛇鹫禁不住怔了一下，甚至脑子都似乎变得清醒了一些，不由自主朝那歌声走了过去。 竟然是一个无比丑陋的女人。 头发稀疏，而狰狞恐怖的伤疤将她五官胡乱都拧在了一起，仅剩的几颗牙齿凸在外面，穿得也破破烂烂，在这样深夜的路灯下，她躲在垃圾桶旁边静静抱着满怀已经蔫掉的花，还唱着这样的歌，真的很像那种都市怪谈中走出来的吃人鬼。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足迹遍布天涯海角……” 像是没意识到有人走近，她依旧唱着。 同时，粗糙又黑黢黢的手指轻轻拨弄那些柔弱的花朵，仿佛很是怜爱。 “多少钱。” 蛇鹫看见了她脖子里挂着的二维码牌子。 女人这才惊醒一般抬头。 她诧异地注视着这位深夜出现的曼妙女子，淡漠的脸很苍白，胳膊还在流血，迟疑着张了张嘴，“姑娘，你……需要帮助吗？” 于是，蛇鹫的伤口似乎更痛了些。 她有些不耐烦地重申，“我再问你，花怎么卖！” “五……哦不，一块一枝。” 女人没说完就仓惶改口，丑陋的面容写满了不好意思，“已经不新鲜了……但是谢谢你，善良的姑娘。” 善良？ 呵，还真是个讽刺的词汇。 蛇鹫不屑地嗤了一声，弯腰就从她胸前的小挎包里两根手指夹出了手机。 板砖一样厚实的那种。 “对、对不起……” 看见蛇鹫皱起的眉头，女人慌乱道歉，“我的孙子还在医院，我只能这样还医生的钱，我不是骗子！” 其实，她每晚都在这里卖花的。 但能卖多少却不一定。 毕竟她这副样子嘛，吓哭过很多小朋友，那么多的人都避之不及，但她却也不止一次遇上这种不害怕她脸的好心人，买一枝花却要付好几倍的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甚至，有几个月的小孩儿被父母捏着手接过她给的花。 如果不是这些好心人的话，别说孙子了，就连她也肯定早就饿死了。 所以一直以来，她虽然都无比从容又感激地接受着每一份来自陌生人的帮助，可心中却也生怕有人会把她当成那种乞讨团伙中故意扮可怜骗取同情的工具。 但……蛇鹫根本没理她。 第213章 菩萨?可这世上只有恶鬼 按键都被污垢糊了大部分的老年机，屏幕也都是划痕。 蛇鹫拿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按，然后又扔回了女人的怀里，“xx银行的账号，密码是六个零，里面有五百万。” 女人愕然地打了个寒颤，被这惊天的数字吓到。 而蛇鹫自顾自抱走了她怀里那些已经蔫了的花儿，摇摇晃晃继续向前走。 “谢谢……谢谢！” 女人很久才回过神来，冲着她已经快消失的背影跪下重重磕头，泪水悄无声息融进马路上的夜露，“菩萨……一定是菩萨显灵了……” “菩萨？” 蛇鹫嘲讽的笑了，“可这世上只有恶鬼。” 话落，她不禁脚步一停。 因为她的前方有个人，一个身姿高挑拎着长刀的人。 黎音！ “又见面了啊，黎老师。” 蛇鹫短暂愣了下之后就又笑了一声，“真巧。” 黎音缓缓朝她走近，眉梢轻轻地抬起，“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惊讶。” “不，还是惊讶了一下的。” 像是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某种命运，蛇鹫耸耸肩，“但是细想就会明白处处都不对劲，你们明明追我追了这么久，还布置了那么多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怎么就让我有惊无险的逃了？” 黎音没有否认，“说下去。” “其实我很早就已经了解过你了，黎老师。” “你这个人其实善恶观并不和法律一样呆板，那位谢总也是，你们俩简直割裂的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一直都对你们很感兴趣。” “但是，我杀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我知道的。” 蛇鹫低头闻了闻花香，就仿佛多年重逢的朋友一般放松，也平静，“所以你当然是想亲手杀了我，为那个人报仇，对吧？” 黎音勾起唇角，“觉悟还行。” 而蛇鹫头抬起脸笑笑，“可以告诉我一下吗，怎么能这么快找到我？” 黎音没回答，看着她左臂的伤口。 “原来，是这个么？” 蛇鹫从花束中找出那支带血的剑簪，银色蝴蝶依旧凌厉着。 黎音更正，“剑簪只是一个媒介，真正能彻底定位你的，是你根本没察觉就伴随血液进入了你身体的纳米定位器，就算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找得到你。” “华国，竟然进化到这种程度了，还真是没想到。” 蛇鹫有些嗤之以鼻，“只可惜，科技走在前头有什么屁用。” “律法也总会革新的，但你肯定看不到了。” 黎音讥讽，“不过真到了那一天，我会烧纸告诉你也说不定？” 蛇鹫笑了，“那还真是谢谢黎老师。” 而黎音缓缓将破月刀褪去了刀鞘，“不客气，送你上路嘛，我的义务。” 蛇鹫忽然将花儿冲她一砸，转身就跑。 “哼。” 黎音也不急，看着她一脚踹开了对面一家写字楼的玻璃大门，冲了进去。 谢沉渊从旁边走出来，凤眸中温柔又关切，“去吧。” “剩下的，全交给我们。” 沈常青从另一侧走了出来，定定看着她。 只要他们俩还在这儿，蛇鹫也就别想再从这楼里出来了！ “结束一起吃烧烤。” 也不知怎么的，黎音忽然就有点儿馋了，挥挥手拎着刀上楼去。 而谢沉渊打了电话给管家，“xx商厦，应急照明。” 遍地是产业就这么豪横。 于是一分钟后，整栋大楼在一瞬间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黎音看了眼手腕上的一只小电子表，上面有个红点在跳。 其实，这是追踪定位的仪器。 无论定位器还是追踪器，都把体积和外形缩小到了极致，最适合应用在战场上不过了。 在楼顶。 黎音微微蹙眉，进入电梯。 而蛇鹫就站在楼顶边缘，长发和裙摆都被风吹动着—— 这原本会是很唯美的场面。 可身后，黎音提刀，为杀她而来。 “这地方够开阔。” 听见脚步声，蛇鹫转回头来笑着说道，“一直都听说黎老师这把刀很厉害，让我也试试？” 她的两手中各有一把匕首。 “如你所愿。” 黎音目光骤冷，也不再多言，直接挥刀而上！ 她知道蛇鹫为什么如此。 近距离接触了那个已经成为辐射源的科学家，死已经是必然，但……却可能会死得很狼狈，也很难看。 索性，不如死在这场角逐中。 这是蛇鹫那充满死志的匕首告诉她的，可她却绝不会施舍半丝同情！ 血债，本来就该血偿！ ‘叮’！ 到底是已经受伤，蛇鹫的匕首没一会儿就被撞飞了。 而那寒气凛冽的长刀力道过于强劲，撞得她整条手臂都不住地发麻！ 下一刻，刀刃冲她脖颈而来。 蛇鹫急忙闪躲，但一个不慎却被狠狠划破了脸皮！ 黎音一怔，本能地后退了好几步。 因为，蛇鹫只有下巴被划出一道血口，而鼻子竟已然消失不见了！ 不是被刀锋削去了那种。 是蛇鹫本身鼻骨处就是很平滑的凹陷，她根本没有鼻子！ “呵……” 看见她的神情，蛇鹫轻嘲着摸了摸自己的面中。 下一刻，她竟直接将头发一扯！ 海藻般的长发落地，而显现在黎音眼前的竟然是一张不仅没有鼻子，甚至也没有左边耳朵，并且右边眼珠缺失只有个黑洞，头顶稀疏的黄发，宛若怪物般的人！ “这……就是你身份神秘的原因？” 饶是黎音活了两次，见到这样的一幕也难掩震惊。 “是啊，很惊喜吧黎老师。” 蛇鹫却像是终于摆脱了什么束缚一样，笑容丑陋又可怖，“这是用目前最新技术为我专门特制的一体化面具，不过或许说它是个头套应该更贴切一些吧，不仅弥补了我所有的缺陷，甚至能够以数字感应技术帮我做出最完美的表情和各种面部特征，还防水防火，执行任务超级方便的。” 而黎音眉心蹙紧，“你究竟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有种特别古怪的感觉。 但具体如何却又说不上来。 “我啊……” 蛇鹫像是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转过脸去看着群星闪耀的夜空，喃喃道，“是啊，我是谁呢？” 下一刻，她忽然将手探入领口内掏了掏，竟是又取出一只眼球和假鼻子为自己装上，然后转过了身来—— 黎音呆住。 第214章 再也不见 有些塌的鼻梁，怯怯的眼神。 虽然皮肤不够粗糙，背也没有平常见时的那样弓着，但这并不妨碍黎音通过这张有些简陋的样貌辨认出对方究竟是谁—— 王梦娣！！！ 蛇鹫，竟然会是她！ 而蛇鹫轻轻笑了，整个人很惬意地往楼顶栏杆一靠，任凭夜风吹着自己头顶那稀疏的黄发，“还觉得惊喜吗，黎老师？” “你……” 黎音张了张口，眼神一霎幽冷，“真正的王梦娣呢！” 她也算是擅长易容，所以也很会识破别人伪装，但这样高科技的换脸却将她骗了个严严实实，丝毫都没有起疑过！ “死了。” 蛇鹫很是轻描淡写的耸耸肩膀。 瞬间，破月刀隐隐震鸣，而黎音已然挥刀砍向了她—— “她是我姐姐。” 伴随这句话，黎音的刀尖停在她额头一厘米处。 而蛇鹫却平静地看着她，继续笑笑，“我生下来的时候就刚才那副怪胎模样。” “破山村嘛，穷的跟地狱一样。” “我妈怀我们都没什么油水可补，甚至到八个月的时候还要下地干活儿，至于我爸那种畜生……你应该听说过的，好吃懒做还重男轻女，还总是动手打我妈。” “然后，我们就被打的早产了。” “我妈因为常年营养不足又伤痕累累，生下姐姐就死在了产床上。” “而我是被接生婆硬生生从她肚子里掏出来的。” “不过，我这副样子却差点儿把那个老太太吓得当场去世，我爸那个畜生也吓得不轻，直接就把我扔去了后山里喂狼。” “可你说多巧呢，黎老师。” “偏偏那会儿，有个受伤的国际杀手就藏在山里，他不仅用狼奶硬是让我活了下来，还把我带到了国外，用很多严酷的手法训练我，让我也成了个杀手。” “不过，我的姐姐某种程度上却似乎还不如我活的像个人。” “她被嫌弃是赔钱货，很小的时候就要做农活，冬天洗很多衣服满手都是冻疮，还不许点灯写作业什么的……如果不是那对好心的夫妻，她肯定要早死几年的。” 蛇鹫的神情那样嘲讽。 黎音眼眸中却仿佛要溢出火来，“她到底怎么死的！” “你应该是想问，是不是我杀的她吧？” 蛇鹫冷笑，“但你错了，黎老师，是这该死的社会和没用的法律害死了她！” “就为了那五万块的彩礼！” “她被那畜生绑着送到了傻子的床上，甚至眼睁睁看着那傻子侵犯她！完成了所谓的洞房之后，收钱走人！” “当天晚上她就跳井了。” “等捞上来的时候都泡发了，白溜溜的，我亲手捞的。” 蛇鹫嗤笑着，“所以黎老师你看，这个世界早就坏掉不是吗？好人没有活路，坏人却永远那么猖狂，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显得你格外特别。” 可黎音并不理会她的吹捧，冷冷质问，“既然知道身世，又为什么没早早把她解救出来！反而是在这里夸夸其谈你所谓的好坏！” “我要是说，她死的那天我还在国外，而且当年救我的人根本没告诉过我身世，是我自己查出来的，你信吗？” 蛇鹫仍然笑着。 “我信。” 黎音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但事实上，她信不信其实都没什么意义。 只不过这样回答，蛇鹫才会继续给她一个完整的来龙去脉而已。 “虽然你骗我，但我还是很高兴，黎老师。” 蛇鹫是真的很聪明。 看着黎音微微抿了下唇，她有些狡黠，“但是放心吧，你想要的我最终都会给。” “好。” 黎音眸色敛了敛，破月刀却收起反握在身后。 “虽然那个杀手给了我生命，但我也并不感激他，所以长大后就趁他不备把他给杀了，然后就继续靠杀人混日子，再之后被仇家追杀的时候，小丑收留了我，我就一直为他做事了。” “而且，黑眼俱乐部很有钱。” “是他们利用最前沿的科技把我打造成如今的蛇鹫，而我和小丑之间有过约定，要帮他做满五百件事情，完成了就让我自由。” “我本来是想给姐姐一笔钱，让她出国上学的，反正英文学得也不差，而我借用她的身份潜伏在你们身边。” “可谁想到她却死了呢？” “所以，我帮她把那傻子一家都塞进了井里，还有那个老畜生，都给她赔命。” “至于帮扶家庭的那对好心夫妻嘛……我也学过一点催眠术，对这种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来说倒也够用，再之后的事情，也就不用我再多废话了吧？” 蛇鹫又耸耸肩。 而黎音蹙眉，“告诉我，黑眼俱乐部的真正主人是谁。” 擒贼先擒王。 只要把最有发言权的人弄死，剩下的就会变成散沙。 可蛇鹫却摇了摇头，“黎老师，黑眼俱乐部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再深入下去的话，你和那位谢总一定会迎来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么？ 又不是没被撞上过。 破月刀被舞出了凌厉的刀花，而黎音很认真地看着她，“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可以给你全尸，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 “可是，与黎老师相处的人不是姐姐，是我呀。” 蛇鹫像是有些遗憾，“不过，真可惜姐姐死在了遇到你之前，黎老师，否则她一定会真正变成一个开朗的女孩，在你的帮助下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黎音的手指在刀柄上渐渐收紧，“你杀了我的亲人。” 哪怕在这段时间内相处的王梦娣是她，又如何！ 血海深仇，无法跨过。 “是呢，我杀了那位老人，也杀过很多其实并不该死的人，但是黎老师，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当时死在狼肚子里，然而我也知道时光无法倒回。” 蛇鹫张开了双臂闭上眼睛微笑着，像是要欣然迎接自己的死亡一般，“所以如果真有来生存在的话，希望我能真真切切做一次你的学生吧，也和大家伙儿吃一次你请的烧烤，黎老师，再见。” “……好。” 刀光寒冽，在蛇鹫脖颈上绽开一朵血红的花。 而黎音看着她含笑的尸体倒下，良久轻轻说道，“蛇鹫，再也不见。” 初雪静静飘下来。 第215章 盒子 入冬的这场雪，整整下了三天。 整个海城一片银装素裹。 而普罗大众向来都是最健忘的，先前闹得人心惶惶的变态杀手连环案似乎也被这一场大雪彻底尘封，就连警方宣告案破放出公告后，也并没有多少讨论度。 “啊？” 杜亓宁趴在讲桌前，神情有些怀疑，“黎老师，王梦娣真去国外留学了？” 黎音微微一笑，“对。” 许馨月狐疑，“可是，她家的那种条件……” “她的养父母已经正式走法律程序，合法的收养了她，并且为她申请了非常合适的国外高中，那边对于她的物理成绩很是欣赏，不仅免除学费，还愿意无偿为他们一家提供公寓，以后她就再也不会受到亲生父亲的骚扰了。” 黎音笑道。 申梦琳顿时惊奇，“哇！真的吗！这也太好了！” 虽然谁都没主动议论过，但班里却谁都知道今年高考前的那件事。 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杜亓宁也喜笑颜开的，“换个地儿生活一定很轻松了，棒！” 黎音心说，小孩子到底还是好骗。 而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谢霖羽翻翻眼睛哼了一声，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 毕竟，他又跟那个女生没什么交集。 爱哪哪去呗！ 只不过他好像头有点晕晕的，尤其是刚打了一个喷嚏之后——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又是一连好几个，打得他脑子里无处不在嗡嗡响。 杜亓宁听见动静有些担心，“羽哥，你这不是感冒了吧？” 黎音也冲他瞧了瞧，“看着像。” “去你的，我才没呢。” 谢霖羽懒洋洋白了杜亓宁一眼，但人已经趴在桌子上打算好好睡一觉了，不过却又没来得及—— ‘砰’！ 额头突然撞在桌子上，谢霖羽整个人就不动了。 “我靠，羽哥！” “谢霖羽！” 杜亓宁刚喊完，身为前桌的许馨月已经站了起来，然后一把将人扯起来就往肩上扛，“走，申梦琳，跟我去医务室！” 黎音的眉梢不禁微妙的抬了一下，嗯？ 与此同时，班里几个最爱嘚瑟的男生开始起哄。 许馨月顿时脸红的像煮熟了大虾，冷着脸对班里扫了一圈儿，“笑屁笑！牙都给你们掰下来！” 男生们瑟瑟发抖。 大姐大好脾气太久了，导致他们忘记了曾经的女校霸！ 而杜亓宁也愣了愣，随后赶紧跑上去帮忙，“我背吧，我劲儿大！” 许馨月原本想说什么的，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去吧。” 黎音还有课要上，就暂时没跟他们一道儿过去，不过却也严肃地清了清嗓子示意剩下人都安静，“高三了啊都，咱们班已经是环境最轻松的了，可不能胡思乱想给我捅娄子，把心思都放在刷题上，不然待遇绝对要被教导主任薅光，明白吗？” “明白！” 班里人谁又能不懂她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呢？ 所以，一个个儿都喊得格外响亮。 黎音心中暗道，你们最好是真的明白我说的那个明白是哪个明白…… 这样的年纪，有点儿心思萌动纯属正常。 再一个，这四小只因为她的关系也确实关系更密切一些，不过被起哄多了的话……难免会真发展起来。 高三终究是人生大考，马虎不得。 可这种事情又万万不可以点破，否则弄得一整个大尴尬，更影响冲刺。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是齐玉妍。 黎音眸子暗了一下，立马走到教室外面去接，“妍姐。” “找到了，小音，你说的那东西。” 齐玉妍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和沙哑，“里面的内容应该会挺震撼，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差不多你上完课我就能到。” “辛苦了，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黎音心情有些复杂地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蛇鹫临死之前对她做了个口型。 【盒子】 然而到底是什么盒子，盒子里面有什么，却只能由她去自己寻找—— 黑眼俱乐部的眼睛，着实无处不在。 况且，她之前和齐玉妍所推测的那件事情也已经得到了证实…… 所以下课后，她先去看了一眼谢霖羽的情况。 杜亓宁贱兮兮的告诉她，谢霖羽是昨天晚上自己玩儿了点雪才感冒的，而且好像还在雪地里写字了，只不过发了朋友圈一秒就立马删了。 他都没来得及看写了什么。 啧。 黎音对此略有猜测，但却也只是一本正经又叮嘱了他们几句，随后就匆匆离开了学校。 夜色酒吧。 地下赌场今天不营业，安静的很。 而赌桌前坐的也只有黎音、谢沉渊、沈常青，以及听到有秘密要讲，所以翘课溜回来的云露。 那大眼睛眨啊眨的，很是迫不及待。 “就是这个了。” 齐玉妍将一只黑色的包裹摆在桌上解开，露出了里面纯白色雕刻着菊花和仙鹤图案的玉石盒子。 竟然是骨灰盒！ 谢沉渊凤眸微微一敛，“果然。” 事实上，关于蛇鹫死之前说的这两个字，秘派处和谢家也同样派出了大量的人力来转身寻找，不仅仅是当初住过的宿舍，养父母的家中，甚至是曾经上过的初小学都没放过。 毕竟一切皆有可能。 直到每个地方都徒劳无获之后，所有人才终于不得不开始将主意打在王梦娣的骨灰盒上，因为蛇鹫自己说过，是她亲手捞上来姐姐的尸体。 所以，也肯定是她亲手安葬的。 但具体会埋在哪里，就又是个不小的工程量。 不过能够完全笃定的一点就是：绝对不可能会是她悲惨殒命的那座小山村了。 果不其然。 最终，齐玉妍在女生宿舍楼后面的一棵大树下挖出了这只骨灰盒，大概蛇鹫的意思是希望她永远长眠在最喜欢的知识殿堂吧…… 但多多少少，对别的学生们杀伤力大了些。 “我来吧。” 看着骨灰盒上的照片，黎音短暂沉默了一下将盖子打开。 里面棕灰色的粗糙粉末，就是人体火化后在世间还存留的唯一痕迹，而就在这一堆粉末上面，有只手掌大小的密封袋。 里面是一只黑色的u盘，以及一枚徽章。 眼睛形状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