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的修仙女配躁了》 第1章 洛玉 苍翠的山脉如巨龙一般绵延千里,可惜龙头处骤然断裂,壁立千仞。相传这是上古时期一个鼎盛门派的传承之地,在仙魔大战中一朝被毁,无数大能陨落,残留在此处的魔气经久不衰,为了不让魔气外泄,方圆千里都被布下大阵。 每隔百年,魔气会有短短一个月收敛的时间,适合元婴期的修仙者进入寻找机缘,数不尽的灵植,法宝,传承,都潜藏于此,当然,越深入魔气和危险也越多。 是夜,沉寂百年的山谷中再次灯火通明,秘境入口处是六大宗门的栖息地,最中间是万剑宗和云岚宗,其次是沧澜宗和丹宗,阵宗和符宗排在最边缘。 六大宗门之外是一些略小的门派和散修聚集地,最外围则是附近居住的凡人和临时建成的酒楼商铺。 “爹,我们出去逛逛,听说昨天有人在一个凡人的药草摊上发现一株罕见灵植,我也去碰碰运气。” 说话的是丹宗宗主范广川的女儿范霓,她在五年前结婴,如今是元婴初期,相比那些寿数将至前来搏一线生机,活了几百岁的老头子来说,实力差距堪称云泥之别。 “你当心一些,遇事不可毛躁,早去早回吧!” 范霓甜甜笑着应了一声,心想,修仙之人哪个不需要丹药,又有谁会得罪丹宗宗主的女儿呢? 范霓:“师兄师弟们,我们出去逛逛吧?” 众弟子附和着众星拱月般聚到她身边,准备出发,一个清瘦的身影也默默靠过来,站在人群边缘,她叫洛玉,掌门坐下七第子,她母亲是丹宗长老,父亲是医宗第一圣手,不过这都是以前的荣耀,十几年前两人双双陨落,留下独女洛玉拜入范广川名下成为第七第子。 巨大的变故之下,洛玉变得沉默寡言,原本就小家碧玉的脸,再配上她懦弱的性子,更加让人遗忘。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她人生中所有的时间都在修炼,炼丹,修炼,炼丹。终于在一年前顺利结婴,进入丹宗传承之地参悟功法,也就是这次传承轰动了整个修仙界。当年的范广川仅仅参悟了三个月就被誉为天才,成为了掌门继承人,而她,整整参悟了半年之久。自此之后,洛玉这个名字传遍大江南北,风头甚至盖过了宗主之女范霓。 “你一个刚结婴的,去捣什么乱,还是乖乖待在营地安全。”范霓余光瞥见凑过来的洛玉,不满的质问。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过来,洛玉紧张的搓着裙摆,脸红到了脖子根,良久才支支吾吾说:“师姐,我,我不会给大家惹麻烦。” 看着她那懦弱的样子,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声音也细小的轻不可闻,范霓更加觉得气闷,正欲再训斥她几句,就看到万剑宗宗主首徒南宫慕带着几个弟子向外走去,当下也顾不得洛玉,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南宫师兄。” 南宫慕顿足,看着身后翩然追来的红衣女子,轻浅的笑了笑,拱手道: “范师妹。” “师兄这是要去外围吗?” 南宫慕:“是,有几个师弟第一次参加,带他们出去看看。” 范霓:“我也是第一次来,师兄可以带着我吗?” 南宫慕:“当然可以,听闻师妹和沧澜宗的良道友好事将近,一会儿师妹看上什么告诉我,算我提前送的贺礼。” 范霓瞬间蔫了下来,良辰哪里能比得上南宫慕嘛,可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派都同意了的事,由不得她做主,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推说: “师兄莫要取笑我,还没订亲呢!” 南宫慕笑了一下,只当是小姑娘家羞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扫过丹宗众弟子,最后目光停留在洛玉身上,问: “这位可是洛玉仙子?” 洛玉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慌乱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拱手行礼,应了一声是。 范霓也没想到南宫慕会注意到跟在最后面透明人似的洛玉,碍着面子不想显得自己蛮横,忙岔开话题。 “师兄,我们走吧,这灵草可不等我们。” 一群人说说笑笑向前走,倒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四师兄廖幸驻足等了洛玉片刻,低声说: “小师妹跟紧,别走散了,我垫后。” 洛玉点点头,追上前面的人,只不过她一直习惯了站在最边缘,突然有个人跟在身后,一时间觉得路都不会走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在廖幸及时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并肩与她走在一起。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一双眼偷偷的四处打量,偶尔与擦肩而过的人对视,都会慌忙避开,后来干脆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低头走路。 范霓买了十几株炼丹能用到的药材,可惜没遇到那种罕见的灵植,有些失望的同南宫慕抱怨。 “师兄,我怎么就遇不到那种好事呢?” 南宫慕不以为然的笑笑,安慰道: “那种运气哪能人人都有,师妹不必在意,前面是知微阁开的酒楼,我请大家吃饭。” 众人连忙道谢,知微阁的饭菜那是出了名的贵,也是出了名的好吃,原本几个手头不宽裕的第子还想着借口再逛逛不随他们进去了,如今南宫慕发话自是一番诚挚的感激。 刚进了酒楼,店家还没来得及开口,二楼就有人叫道: “范霓,我在这儿,上来。” 良辰一手撑着栏杆,一手使劲挥动,向着楼下大厅刚进来的几人招手。 范霓表情瞬间僵硬,同样是青年才俊,为何他就不能像南宫师兄这般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也不知道爹爹怎么看上他的,难道就因为他幼时受过伤,在丹宗住了一年?什么年少情分,根本就是个长不大的纨绔子弟嘛! 南宫慕:“师妹,我们上去吧。” 范霓只能顺从的点点头,毕竟他俩的亲事过了明处,只差订亲这一步了。 二楼都是四人一桌的小雅间,用浓密的绿植隔开,看见范霓一行人上来,良辰身边的三个师弟赶忙让出座位,坐到隔壁那桌,熟识的人也都各自四四一组坐了下来,万剑宗和丹宗刚好坐满,最后上来的洛玉和廖幸尴尬的看着剩的最后俩个座位,一个是沧澜宗那里的三人桌,一个是范霓,南宫慕,良辰那一桌。廖幸自然不会让小师妹去和别宗几个不认识的男修坐一起,率先去沧澜宗那边坐下,行了个礼,算是见过。 南宫慕和良辰原本以为范霓肯定会招呼自己的小师妹坐下,谁知她有意无意的认真看着菜单,独留洛玉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面色涨红。 洛玉已经快把裙摆揉碎了,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勉强说: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罢也顾不得身后那些人的目光转身向楼下走去。 “洛玉,坐这里吧,范霓她忙着点菜,没顾得上你,你别介意。” 良辰不知道为何一向天真烂漫的范霓会这样怠慢自己的同门师妹,不过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可能影响会她的名声,作为她未来的道侣,有责任维护和提点她。 “洛玉仙子,过来坐吧,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南宫慕接着说。 范霓仍旧没说话,冷眼看着那个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有些微微颤抖的背影。 “我送小师妹回去吧,刚好我也回去有些事要处理。”廖幸站起身说。 “四师弟要处理家族琐事吧?我今天刚准备同爹爹说,把云石城那里的丹药售卖交给你家处理呢。” 如果说刚才范霓佯装看菜单,现在则是赤裸裸的打压洛玉,没错,是赤裸裸的打压,谁让刚才身边的两个人都替她说话,她要让所有人明白,什么狗屁天才,凭她也配与自己同座一桌?一个丹宗宗主之女,一个成长不起来的废物天才,你们选吧! 良辰心里闷闷的疼了一下,他年幼时在丹宗住了一年,那时候的洛玉是五长老的掌上明珠,虽说比不上范霓那么尊贵,但她从小温柔懂事,经常会拿各种点心和蜜饯来看望他,那时他病的很重,每天最开心的就是能吃到她带来的蜜饯。只可惜后来的她渐渐变得自卑胆小,偶尔去丹宗一次,见她的时候也不说话,年幼时的那份感激也就慢慢淡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良辰愿意看她受人欺辱,他是深爱范霓没错,可也不能放任她去伤害洛玉。 思绪转瞬即过,不等廖幸选择,良辰起身拉住洛玉的胳膊,偷偷将一方丝帕塞到她手心,又用身子挡住身后探究的目光,低声说: “别怕,有我在,擦擦眼泪。” 那只拉住洛玉胳膊的大手,沉稳有力,隔着层层衣物暖到发烫,令人心安,洛玉接过丝帕,迅速擦擦了眼泪,低着头,亦步亦趋在他身旁坐下。 第2章 幻毒魔蛛 一整顿饭,洛玉都低着头,默默扒着碗里的灵米饭,连桌上什么菜式都未敢抬头看一眼。良辰觉得过意不去,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蜜汁排骨,放在盘子里。 范霓不冷不热说了句:“呦,这年少时的情分可不浅呐,不若我同爹爹说一声,你娶她吧。” “别开玩笑,我不过是见她胆小,你也吃。”说完,良辰也夹了一块放在范霓盘子里。 “现在才想起来给我夹菜,我可不稀罕,南宫师兄,你帮我夹一块可好?” 南宫慕轻咳了一下,说: “师妹莫要再玩笑了,我若给你夹菜,怕是良道友会生气的。” 在诡异的气氛中,一顿饭总算吃完了,四个人各怀心思。 洛玉一直心惊胆战,小心翼翼,脑中一片混沌,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 范霓一边嫌弃良辰照顾洛玉,一边伤心南宫慕不给她夹菜,她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难道南宫慕心里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还是介意她和良辰之间的婚约,才故意疏远自己? 良辰则是郁闷,不懂为何范霓会如此针对洛玉,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师姐妹,最关键,范霓一直若有若无的暗示自己与她相处并不愉快,并时不时扯上南宫慕。 南宫慕更加头疼,丹宗惹不得,偏偏已有婚约的范霓一个劲儿往自己身边靠,还有沧澜宗的良辰,那是个很有潜力的竞争对手,一点也不想与他正面对上。而自己最想拉拢的洛玉,一个眼神都没给过自己,只顾低头扒饭。 回去的时候,洛玉依旧走在最后,与廖幸一起,分别时,小声向他道谢,他自嘲的笑笑,说: “都是同样的人,不必感谢。” 次日中午,六大宗门的长老齐聚一起,以阵宗为主,将阵法上破开开一角,数百名元婴期修士鱼贯而入。 每每有秘境开放,六大宗门都有固定的合作对象。万剑宗擅攻,与擅守的阵宗搭配;沧澜宗爆发性高,需要丹宗持续提供丹药;云岚宗大多是近身攻击辅以术法,需要符宗远程攻击消耗的符箓。 当然,如此分配最重要的原因是避免三大宗门为了争夺灵宝互相残杀,相对而言,丹宗,阵宗,符宗需要的大多是灵植或者一些材料,没有利益冲突自然相安无事。三大辅助性的宗门也没有怨言,毕竟战力比不过别人,单独进秘境伤亡太高,合作才能双赢。 进入秘境,一些散修已经早早选了个方向离去,六大宗门人数众多,点齐以后,作为宗门之首的万剑宗弟子南宫慕,选择了向前,第二的云岚宗向右,沧澜宗向左。 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浪费不得,匆匆道了声珍重以后分为三组即刻出发。 前五天都在匆匆赶路,外围几乎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秘境形成数万年,来过此处的修士多如牛毛,比的是以同样元婴期的修为,谁能走的更加深入。 第六天开始,陆陆续续会出现一些低阶的魔化野兽,瞪着猩红的双眸,不畏死的扑过来,好在伤害不高没什么危险,一行人俩俩组队向前摸索,既不耽误行程又能顺便采集一些灵植。 与洛玉同行的是沧澜宗三长老的大弟子,付远舶,有些腼腆,两人走在一起,除了必要的沟通一路无话。 “付师兄,那边有几株九毒幻草,是炼制破妄丹的主要材料,守护兽应该是金丹期的幻毒魔蛛,有危险吗?” “洛玉师妹懂得真多,能和你一起走真是我的幸运。” “我只是多看了些书而已。”洛玉脸又红了起来。 “我去引开它,你去采。” 付远舶大大小小进过很多秘境,合作过的丹修也有十好几个,洛玉是最让他觉得舒心的一个,首先会说这种药材是不是必须拿到手,其次对每种药材的守护兽也了解的十分准确,最重要,会先询问他的意见,如果有危险会选择绕道走。而有些丹修,只要看到灵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惹到不得了的妖兽则缩在身后,一副我不会打,你行你上的样子。 “这是清心丹,你含着这个,不会掉入它制造的幻境。” 付远舶接过来道了声谢,率先向九毒幻草走过去,淡紫色的毒雾慢慢弥散开来,意识逐渐变得浑浊,好在嘴里的清心丹时刻散发一股舒缓的凉意,抵消着毒雾的侵蚀。 一人高的硕大蜘蛛骤然从天而降,尾部喷出一张大网向付远舶罩去,付远舶向后暴退,手中的回旋弯刀同时掷出,电光石火之间斩断魔蛛的一条腿。 魔蛛吃痛,枝节摩擦的咯咯作响,虽然剩下七条腿,但一点都不影响它的速度,追着付远舶往远处去了。 洛玉含了丹药,急忙过去采摘灵草,走近了才发现不止几株,而是一小片,当即心下一喜。 付远舶把魔蛛引出一段距离后,就放开手脚开始解决,这种妖兽难对付是因为它能制造幻境,不知不觉中让人深陷其中,中毒而亡,提前准备好丹药的话,对付起来并不难,整个柔软的腹部都是它的弱点。 半盏茶后,付远舶掏出魔蛛的内丹,往回赶,熟料入目的是成片成片白色的蛛网。 “师妹!” “师兄,我在这儿!” 付远舶听到洛玉的声音,稍稍安心了一下,回旋刀破空而出,前方的蛛网被撕裂开硕大的缝隙。 洛玉顺着付远舶的声音一路逃跑,抬手砸出一个巨大的火球,那些拦路的蛛网瞬间被烧成灰烬。 付远舶也在向洛玉的方向赶,突然就见前方火光闪动,慌忙停下横移了半个身子,一个巨大的火球擦肩而过,轰在身后不远处的树上,炸裂开来,几人合抱的大树应声而倒。 付远舶:…… 谁说丹修不能打的?这要砸中了不死也得蜕张皮。 洛玉从蛛网中冲出来,看到付远舶盯着身后的树发呆,忙喊道: “师兄快走!身后有蜘蛛!” 付远舶回头,就看到黑压压一片蜘蛛,还有几只个头特别大的在树上跳跃腾挪,眨眼之间就追到身前。 “造孽啊!师妹得罪了!” 付远舶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揽住洛玉的腰,追风决运转到极致向前狂奔。 洛玉从储物戒摸出一瓶丹药,塞了一颗到付远舶口中。 “回灵丹。” “多谢。” 一口气跑出几百里地,小蜘蛛早被远远甩开,剩下五只金丹期的魔蛛依旧紧追不舍。 “不行,甩不掉,继续这样跑的话,我迟早会力竭。” “我应该可以对付一只。” 付远舶侧目看看小脸苍白的洛玉,刚开始揽着她跑的时候,她的身体都在颤抖,也难怪,洛玉本就胆子小,还被成千上万的蜘蛛追,是应该害怕才对,可她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冷静,这不由让付远舶对她更多了几分好感,比那些娇娇弱弱只会撒娇哭闹的女修好了何止上百倍。 第3章 朔时针法 付远舶神识锁定一只幻毒魔蛛,暗暗判断着它的行动轨迹,在它落地的一瞬间,回旋刀洞穿腹部,偌大的魔蛛砸在地面上,腾起一阵烟尘。 短暂停顿的瞬间,四张大网也铺天盖地落下,回旋刀还未收回,付远舶刚打算用灵力强行破开,身边的洛玉先动了,飞快打出一个火球,烧穿了蛛网之后砸中一只魔蛛,顿时,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魔蛛整个身体都被点燃,上蹿下跳,毒雾在火焰的焚烧下迅速扩散蔓延开来。 付远舶带着洛玉刚从蛛网烧出的缺口里飞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心道:坏了,这魔蛛一烧,体内的毒素会全部被激发,杀的时候都要避开毒囊,更何况烧呢?还有,师妹这准头也太高了吧,怎么做到烧完网还能砸中蜘蛛的? “师妹,这蜘蛛不能烧啊,还有清心丹吗?给我俩颗。” 洛玉忙拿出两颗递给付远舶,一脸歉意的说: “对不起,给师兄惹麻烦了。” 尸体烧糊的刺鼻气味夹杂着浓浓的腥臭味笼罩这一小片空间,付远舶刚打算带洛玉换个地方打,剩下的三只蜘蛛齐齐围了过来。 “弯月!” 付远舶的本命回旋刀飞回到他手上,架住扫过来的蛛腿,金石摩擦的刺耳声让脑袋昏沉的洛玉清醒过来。 付远舶和一只蜘蛛僵持,另外两只一左一右扑过来,洛玉飞速掐诀,庞大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根细小的红色光针,没入魔蛛脑袋。 与付远舶对峙的力量骤然消失,付远舶揽着洛玉顺势向前移开,刚才他们站的地方已被蛛腿插出好几个洞。 弯月再次破空而出,齐齐削断一只魔蛛的四条腿,付远舶运转追风诀,接住飞回的弯刀,凌空而起,落在魔蛛背上,飞刀也同时没入腹部。 金丹期的魔蛛都产生了一定的灵智,眼看同伴一一死去,自知不敌,最后那只魔蛛八条腿狂奔,迅速逃向森林深处,生怕跑慢了小命不保。 付远舶:“我们先离开这里。” 危险已经解除,付远舶也不好再揽着洛玉的腰了,拿出飞行法器载着洛玉脱离毒雾范围,找了处干净的地方打坐休息。 “师妹有解毒的丹药吗?” “师兄受伤了?” 付远舶挽起袖口,黑色的衣料黏在伤口处,毒素已经蔓延至肩膀,即便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却也感觉不到疼。 蛛腿刺出来的血洞深可见骨,周围的皮肉翻卷起来,肿胀的老高,黑色的脓血顺着手臂流下。 “很疼吧?都是我不好,不知道有那么多蜘蛛。” 洛玉几乎没离开过宗门,虽然从她父亲那里学会不少医修治病救人的方法,但同时这也是她第一次处理伤口,还是这么可怕的伤口。 应该很疼吧? 洛玉心里又是一阵深深的自责,都怪自己贪心,不然付师兄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思及此,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付远舶一看洛玉哭,当即就慌了。 “师妹受伤了?伤哪了?” “没,没有。” 洛玉一边抽噎,一边取出金针,在精神力的控制下,六枚金针同时落在穴位上,封锁了毒素的蔓延,又取出一枚清毒丹让付远舶服下。 付远舶刚准备用灵力强行逼出毒素,就被洛玉制止了。 “师兄不可动用灵力,毒素蔓至全身后,虽说可以逼出,终究对人体有所损害。” 付远舶:??? 不都是如此吗? 十二枚金针齐齐落下,从丹田开始一直到伤口处。 腹中丹药融化后的药力被牵引着,涌向一手臂,汇聚在伤口处,须臾,黑色的脓血排出体外,伴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当真神奇!这就是师妹参悟的功法吗?” 洛玉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套朔时针法确实是传承来的,不过以她现在的能力,同时控制十二枚金针已属极限。 据玉简所载,这针法修到极致,可以封住人体所有经脉穴道,即便是将死之人,也能阻止其生命体征的流失。 洛玉之所以在传承之地参悟了半年之久,其中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学习这套针法,想来数万年之前,丹医两道应该同出一家,而她刚好有个医修第一圣手的父亲。 毒素已经排完,伤口处的肿胀也消了大半,洛玉给付远舶敷上治疗外伤的金疮药,再用特殊祭炼过的素纱包扎好,做完这一切,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有劳师妹了。” 洛玉哭的太久,时不时还会抽噎一下,尴尬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月光朦朦胧胧照下来,付远舶在打坐恢复灵力,洛玉本来想替他守后半夜的,不过精神力消耗太多,靠着树干,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极的不安稳,秘境的夜本就寒凉,若是生火,与站在山头大喊:我要单挑你们所有妖兽,有异曲同工之妙。 付远舶看着眉头不时轻蹙的洛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储物戒中的大红披风,盖在洛玉身上。 这件披风是用元婴期妖兽火焰鸟的翎羽制成,同阶的妖兽通常要比修士更加厉害,他用半条命斩杀了那只妖兽,又花了不少灵石请人用翎羽制成这件披风,无奈那颜色实在穿不出去,原本想着送给自己未来的道侣,如果洛玉师妹愿意的话…… 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还有隐藏在柔弱外表下的坚毅冷静和聪慧。 第4章 不负你的选择 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洒下点点光斑,微风拂过,细碎的阳光晃醒了沉睡的洛玉。 洛玉坐起身来,火红的披风从肩膀滑落,林中的寒气顿时凉的她打了个哆嗦。转头就看见付远舶正望着自己,四目相对间,两人都尴尬的避开视线。 “师兄的伤好些了?” “好多了,昨晚大师兄那边出了点状况,我们得尽快赶过去。” “好,我先给师兄换药。” 伤口处的红肿已经全消了,还长出不少新生的粉嫩肉芽,洛玉安心不少,敷上药包扎好,将半搭在身上的披风叠好递给付远舶。 “多谢师兄。” “嗯,秘境寒凉,这件披风师妹留着御寒吧。” 洛玉捧着披风,翎羽散发出阵阵暖意包裹着她的双手。 “这披风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我一个男子,这披风我用不到,全当还了师妹昨日治伤的恩情。” “昨日……”洛玉话还未说完,付远舶就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师妹莫要再推辞了,我们还是尽早去找师兄他们汇合。” 付远舶拿出飞行法器先一步迈了上去,洛玉犹豫片刻,最终妥协,系好披风跟在了他身后。 “师兄,我没多少灵石,日后若得了好的灵宝定然还你赠衣的恩德。” “师妹不必放在心上,我有几十万上品灵石,法器也不缺。” 付远舶说完,余光偷偷瞥了瞥洛玉,她总是穿一身青色的衣衫,细长的眉眼,樱桃一般红润小巧的唇,性格也安静温和。她的美好,不是那种看一眼就直击灵魂的惊艳,而是像涓涓细流一般,只要同她在一处,不知不觉就会被她的温柔淹没。 付远舶不善言谈,不过师兄师弟们聚在一起讨论女子的话题他听过不少,也记下几条他们口中提到的重点,其中之一就是:有多少身家一定要让喜欢的女人知道,这是起码的诚意。 不知道女修们在一起闲聊时会不会讨论男人,如果讨论的话,洛玉能不能听出来自己隐晦的诚意? 洛玉此时有点心酸,按理说丹修不会缺钱,随便炼制些丹药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奈何她一直待在丹宗,从不与外人接触,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掌门弟子每月拿的份例,况且她还要时常买一些灵植提升自己的丹术,几十年下来,囊中只有区区数百枚中品灵石。而付远舶,几十万上品灵石傍身,相较之下的巨大落差,让洛玉更加自卑,同时也在担忧这人情到底该怎么还? 若是付远舶知道洛玉此时的想法,估计会锤爆当初给他划重点的那个师弟。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为了赶时间,一路避开妖兽疾行,次日中午时分终于同其他人汇合。 他们所在的队伍已经十分靠近秘境中心地带了,据说昨夜被二十多只元婴期的妖兽围攻,除了良辰和范倪,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再往前怕不仅是受伤了,可能连命都会交代在这秘境里,他们都是宗门最年轻的弟子,平时也不缺修炼资源,没必要去涉险,于是商议之下一群人都选择留在这里,只在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遗漏的机缘。 廖幸受伤颇为严重,腹部被切了很长的一道口子,虽然性命无虞,不过到现在还未苏醒,全身发着高烧。 洛玉很感激这个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四师兄,前几日他还为自己解围,虽说只是几句话,但对于被欺负习惯了的她来说,无疑是不可多得的温暖。她放心不下,重新给廖幸查验伤口,敷上药膏,又喂了他一颗丹药,廖幸仍在昏睡,无法引导灵力炼化丹药,好在她有朔时针法,能控制药力修复伤口,不多一会儿,廖幸就清醒过来。 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小师妹,廖幸虚弱的扯起嘴角笑了笑。 “师妹都好吧?” “我没事,师兄好好修养。” 廖幸也确实没多少力气,喝了几口洛玉喂在唇边的水,又躺下休息去了。 廖幸一边运转灵力修复身体,一边远远看着退到人群边缘的洛玉。腹中残留的丹药醇正浑厚,应该是小师妹刚刚喂自己服下的,她今日穿了件大红的披风,整个人看起来娇媚了不少。几个沧澜宗的弟子过去和她打招呼,夸赞她医术高明,她则羞红着脸低头不语,青葱般的手指不住揉捏衣角。 “你们几个不去养伤,围着洛玉师妹作何?” “师兄。” 沧澜宗的几个弟子起身向付远舶见礼,在他赤裸裸威胁的目光下坐到其他地方,几个人埋头说着什么,还不时向洛玉和付远舶看过来,那八卦的表情,看的洛玉如芒在背。 “师妹,你是准备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再往深处走走?” 洛玉迷茫的看着付远舶,她才刚结婴,可以说是这里修为最差的一个,至今未受伤一是因为运气好,没遇见元婴期妖兽的围攻,二是因为付远舶拼死相护,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再深入秘境的实力。 付远舶:“我担心良辰师兄,他一个人去倒也罢了,遇到危险还能逃命,可他还带着范霓……宗主走前叮嘱过我,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我得去找他,你就留在这里吧,记得,遇事别逞强,保护好自己。” 付远舶说完起身就准备离开,洛玉忙站起身来,说: “师兄,我,我会不会拖你后腿?” “你若想去,我定会护你周全!” 付远舶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好是坏,但把她留在这里他一点都不放心,人多战力强没错,可也更容易吸引妖兽,危及关头,怕是没人会拼尽全力保护洛玉,他有师命在身,必须去找良辰,既然她愿意跟自己一起走,他也定然不会辜负了洛玉的选择。 第5章 独角魔蜥 两人同留下的众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准备离开,洛玉看了一眼廖幸,他面色红润了不少,正在盘膝打坐,察觉到看过来的目光,廖幸也望了过去,相隔甚远,洛玉只是冲他笑笑,嘴角微微弯起,如山间溪水一般,轻轻浅浅。 身边的付远舶也被她突然绽放的笑容惊艳,在他惊愕的瞬间,那抹淡淡的笑就敛了起来,又安安静静站在自己身边。 耳边风声呼啸,付远舶撑起灵力将洛玉保护在内。 “师妹似乎待你四师兄格外亲厚些?” “他曾帮过我。” “师妹是指前几日知微阁酒楼的事?” 洛玉又想起那日的屈辱,顿时面色发白,即便强撑着,眼底还是氤氲出一片泪光,她选择跟付远舶走,也是想尽自己所能去还良辰当日的维护之举。 “师妹别难过,往后想去哪里,想要什么,你都可来寻我,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我都会给你!” 洛玉的心漏跳了几个节拍,面前的男子眸光闪烁,不敢看她,俊郎的面颊染上一片绯色,耳垂也红了起来。 他是不是喜欢我??? 不!不可能!我不配! 洛玉眼底的泪痕被付远舶一句话硬生生给吓了回去。 轻轻的裂帛声响起,一言不合就被抠的衣角终于不堪重负,粉嫩的椭圆指甲突兀的钻出衣料,最尴尬的是,洛玉能感觉到付远舶的目光也停留在她露出来的半截手指上。 想回去,还来得及吗? 付远舶转过身,专心的驾驶着飞行法器,心底爬上一丝窃喜。 她没拒绝,还那么紧张,应当也对我有意吧! 飞行法器前端嵌的星盘里终于出现两个明亮光点。 “找到他们了!” 付远舶欣喜的叫道,驱动飞行法器快速向光点靠拢。 洛玉担忧的看着前方魔气缭绕下幽暗的森林,此时还是白天,魔气已经浓郁到肉眼可察的地步,可想而知晚上会是什么情景。 “师兄,这是两瓶驱魔丹,你收好了。” “嗯,多谢师妹。” 付远舶接过丹药,看着身后近在咫尺的洛玉,心怦怦直跳,恨不能将她拥在怀里,告诉她, 她在自己心中是多么完美。 “吼!” 炸雷般的兽吼声打断了付远舶旖旎的心绪。 “不好,是元婴期大圆满的独角魔蜥!” 远处小山一般的魔蜥正在发疯似的翻腾,锋利的骨刺从脊梁开始一直延伸到尾部,只见它巨尾一扫,丈许高的参天古树就成片成片倒地,巨蜥的眼睛上插着一柄长剑,剑身没入眼球,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凹凸不平的鳞甲潺潺流淌。 良辰带着范霓,忽左忽右躲避着,不敢有丝毫停留。才刚借力腾空,巨尾就横扫过来,长长的骨刺勾住范霓的裙摆,就在两人身形滞待的瞬间,魔蜥长长的舌头闪电般卷过来,舌头末端的巨大吸盘铺天盖地,带着阵阵腥臭将两人笼罩在内。 “走!” 良辰用力把范霓推到旁边,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只能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迎上去。 砰! 良辰的身体被撞飞出去,喷出大口鲜血,而魔蜥的舌头只是稍稍被阻碍了一瞬,继续势如破竹的朝良辰卷去。 千钧一发之际,暗红色的回旋刀准确无误的斩断了魔蜥的舌头,洛玉飞速掐诀,精神力凝聚而成红色的光针刺瞎了魔蜥的另外一只眼睛。 “吼!吼!” 魔蜥吃痛,剧烈的扭动身体,它双目失明,只能依靠嗅觉大概判断几人的位置,巨尾愈加疯狂的一通乱扫,完全一副不死不休的打法。 “师姐当心!” 眼看范霓就要被巨尾拍死,付远舶顾不得许多,柔和的掌力包裹住洛玉将她送到重伤的良辰身边,自己则运起追风决拽着范霓的衣领向远方逃遁。 魔蜥一击落空,转头向远处的良辰和洛玉攻去,洛玉架起重伤的良辰,几个起落拉开距离,摸出俩颗丹药,给良辰喂下一颗,自己也服用了一颗,顿时,清新的花香从二人体内散发出来,掩盖了原本的气息。 “别动,良辰哥哥。” 两人远远蹲在树干上,大气都不敢出。 魔蜥突然失去目标,气急之下身体卷曲起来,露出锋利的背刺,刀轮一般飞速旋转,所过之处砂石横飞,巨树断裂,方圆百里只剩一地狼藉。 半个时辰后,耗尽体力的魔蜥,喘着粗气爬在地上,不再动弹。 四人蹲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总算松了口气。 付远舶问:“师妹你刚才给我们吃的是什么丹药?” “女子常用的百花丹,没什么大的作用,只是好闻而已。” 付远舶抬起衣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茶花香味,沁人心脾。 “师妹当真聪慧。” 洛玉闻言低头不语,偷偷看了一眼旁边面色不善的范霓,忙岔开话题。 “良辰哥哥,可好些了?” 良辰给了洛玉一个安心的眼神,却说不出话来,喉咙里翻腾着血液的腥味,只要开口,必然会再次吐血。 洛玉手指搭在他脉搏上,闭起眼感受了几息,眉头紧锁。 付远舶看她神色凝重,问道: “可是情况不好?” 洛玉点点头。 一直无人问津的范霓冷哼一声。 “我给他服用了七品疗伤丹药。” “丹药确实好,不过良辰哥哥脏器受损严重,灵力运转不可过猛,恢复起来会很慢。” “切,说的你有办法似的!” “我可以试试。” 洛玉双掌覆在良辰背上,温热的火属性灵力裹挟着浓厚的药力,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缓慢运转,灵力所过之处,受损的经脉缓缓愈合。 良辰清晰的感觉到闭塞的经脉活络起来,胸闷感逐渐淡去,自身灵力跟着洛玉的引导,一遍一遍修复着受损的脏器。 俩个时辰后,良辰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洛玉收回手掌,付远舶贴心的递上丝帕,洛玉低声道谢,擦了擦额头渗出的薄汗。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肆虐的魔气笼罩了整片森林,四人虽说服下驱魔丹,但无孔不入的魔气仍旧凉嗖嗖的乱窜。 范霓布下六阶的防御阵盘,蚀骨的寒意才稍稍有所好转。 良辰注意到洛玉身上的大红披风,打趣的对付远舶说: “听说师弟准备将这件披风送给未来的道侣,可有此事?” 付远舶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否认,只回道: “秘境寒凉,洛玉师妹需要。” 洛玉下意识的偷看了一眼良辰,见他眉眼间都是笑意,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就觉得酸涩,原本想解下披风的手也停在那里,她艰难的扯起一丝笑容,说: “多谢付师兄,既然这披风意义非凡,等出了秘境我就把它还你。”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师妹安心收下即可。” 衣角的破洞被洛玉扩大了数倍,心细如发的付远舶察觉到洛玉的窘迫,当即说: “师兄有伤在身,好好休息,洛玉师妹方才消耗了不少灵力,也歇一会儿,今晚我来守夜。” 洛玉:“付师兄昨夜未曾休息,后半夜就由我来守吧!” 付远舶温和应了一声,洛玉对上他饱含柔情的眸子,慌乱的别过脸,靠着树假装睡着,不过依旧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霓儿,冷不冷?要不要靠着我睡?”良辰问道。 范霓冷冷回答: “不必了,我有父亲给的软甲,不像有些人,一副清纯的模样,却尽干些白拿别人的法衣的事。” 付远舶有些不快,自己的衣服,想送谁送谁,关你鸟事?! “披风是我要送给洛玉师妹的,师姐还是早些休息吧,别明天又拖大家后腿!” 范霓刚想发作,良辰忙出来打圆场。 “霓儿,乖,别闹了,早些休息。” 范霓一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不过回想今天,她确实没起到什么作用,可她就是个丹修啊!七品丹药,六阶阵盘,这些东西都是自己拿出来的,想到此,她更是恨的牙痒痒,要不是洛玉在,这些付出绝对能换来别人的感恩戴德,而不是现在这般,让洛玉出尽风头。 还有那付远舶,出自修真界六大家族之一,背景自不必说,天赋也很高,整个沧澜宗除了良辰再无人能及,他是怎么瞎了眼看上洛玉的?长的一般,又无亲人庇佑,还胆小懦弱。 第6章 掌印 付远舶一直在打坐修炼,察觉到洛玉醒来,柔声说: “时间还早,师妹再睡一会儿。” 阵法外魔气翻涌,漆黑一片,判断不出来具体什么时辰,洛玉理了理松散的发髻,说: “师兄多日未曾休息,睡会儿吧,明日怕会更加凶险。” “好。” 付远舶难掩倦色,不过洛玉的关心让他心里满满都是暖意,连寒夜都退却了几分凉薄。 听着身后逐渐平缓的呼吸声,洛玉轻轻舒了口气,习惯了享受孤独,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能真正放松,即便深陷黑暗,却也觉得肆意。 精神力向阵外探去,慢慢她就发现了诡异之处,魔气并非平和的从四周合围过来,反而更像水流一般,从左前方涌过来,碰到阵法阻拦后从两侧绕开,在右后方形成回流。 洛玉站起身来走到阵法边缘,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精神力汇集到一处,一寸一寸向远处探去,魔气无边无际,忽而,精神力似乎被什么东西灼伤,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痛让洛玉忍不住闷哼一声。 “洛玉妹妹怎么了?” 良辰不知何时醒过来,看洛玉吃痛,担忧的上前询问。 “无碍,只是这魔气的流向有些奇怪,而且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可以灼伤我的精神力。” 良辰的精神力自然没有丹医同修的洛玉强大,不过他也发现了魔气诡异的流向,当下在自己站立的地方做了标记,又直直向魔气涌来的方向打出一枚飞镖。 良辰:“明日就照着这个方向走,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大机缘。” “你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大好了,妹妹果真厉害!这是一张七阶防御符篆,你贴身收好,若明日遇到什么危险,切记先保护好自己。” “哥哥自己留着,你比我更需要,我会远远躲着,不会以身犯险的。” “收着吧,师尊给我带了不少法宝,反倒是你,来这么凶险的秘境,却连一件保命的法器都没有。” 洛玉接过符篆,小心收好,如果可以,她会一直留着这张符篆,不仅因为七阶符篆珍贵,更因为这是良辰哥哥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过往,直至朝阳升起,遮天蔽日的魔气退散。 四人朝着昨夜良辰标记好的方位行进,妖兽都有自己的领地,昨日那只独角魔蜥重伤后再未现身,他们一路上都没遇到一只妖兽。 走了半日,绵延不绝的森林突然深深塌陷下去一大片,而那塌陷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掌印。 四人站在高处,俯瞰着长达几十丈的巨大掌印,肃穆感油然而生,可以想见数十万年前那场仙魔之战是何等惊天地!泣鬼神! 良辰:“下方魔气浓郁,驱魔丹都准备好,我们,出发吧!” 良辰拿出自己的飞行法器,是一片碧绿的树叶,站在上面,浓郁的生机盎然勃发,形成一个水绿色的光罩,都不用耗费灵力,四周的魔气自行退避开来。 “不愧是九重玉净柳,单一片叶子就有如此威能!”付远舶由衷的赞赏。 “此地灵气稀薄,魔气肆虐,这片净柳叶,最多能撑半个时辰,我们争取速去速回。” 说话间,四人已经深入那片塌陷之地,洛玉专心感受着身边魔气的流向,与昨夜完全不同,倒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外围魔气稍淡,越往里去,魔气越发浓郁。 “良辰哥哥,那边。” 良辰对洛玉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昨夜是她发现了魔气流动的轨迹,而且这四个人当中,也数她的精神力最高,一路跟随着她的指点疾行。 半个时辰不到,玉净柳水绿色的光罩闪烁了几下轰然散去,虽说几人都做好了准备,还是被突然袭来的魔气惊起一层鸡皮疙瘩,那种直击灵魂的冰冷无法言喻,范霓和洛玉都忍不住低哼一声,良辰和付远舶脸色也不太好。 “洛玉妹妹,快到了吗?” “应该快了。” 话刚说完,眼前的地面上就出现一个不规则的洞口,洞内魔气浓郁到粘稠的地步,良辰全力射出去的飞镖都受到巨大阻力,慢悠悠飞出十几米后无力的坠到地面。 四人对视一眼,都生出退意,洞口处的魔气已经恐怖如斯,而那黑乎乎的洞穴一路蜿蜒向下,鬼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 良辰:“已经到这里了,我准备下去看看,若是现在返回,日后我恐生心魔。不想去的留在此处,一日后若我还未出来,你们自行离去。” “我也去。”洛玉第一个站出来表明立场,不为其他,只为了良辰的安危。 “我也去,师尊吩咐过,一定要保你无虞,而且我担心洛玉师妹。”付远舶说。 三人都看向皱着眉头的范霓,范霓本不想去,可剩自己一个丹修在外面,恐怕死的更快,犹豫了片刻,她开口道: “我也去吧。” 一口气服下四颗驱魔丹,良辰打头,洛玉精神力最高,紧随其后,再往后是范霓,付远舶断后。 四人鱼贯而入,洞穴内的通道异常光滑,光滑到不像是人力打磨出来的,更像是魔气经年冲刷而形成的。 通道越来越陡峭,四人不得不用武器固定自己的身形,以防滑下去。 良辰:“准备好,我们可能要跳下去了!” 洞穴近乎垂直向下,良辰再次取出净柳叶,调整到合适的大小,将身后的洛玉拉在身边,缓缓向下降落,范霓站在付远舶的飞行法器上,看着下方良辰紧紧握着洛玉的手,面色铁青,心中更是烦躁不已,有几次差点想出手杀了那碍眼的两人。 付远舶敏锐的察觉到范霓身上不经意显露的暴虐气息,出声提醒: “师姐,魔气最易侵扰心神,有清心丹的话,可以服一颗。” 范霓一口气吃了俩颗,心头的烦躁驱散了不少,可下方那牵在一起的手仍旧看的她刺目。虽然她不喜欢良辰,可也不能容忍别人动她的东西。 “师姐,良辰师兄只是怕小师妹突发不测,权宜之举而已,莫要在意。” “闭嘴!” 付远舶不再说话,心底却对这个丹宗宗主的女儿越发不喜,实力不济不说,还小肚鸡肠,就这还是元婴期,估计全是丹药堆出来的吧,否则怎么会让魔气侵扰道心。 第7章 琉璃净火 幽暗的洞穴尽头出现了一丝微弱火光,越近,温度越高,而且不断有“滋滋”的声音传来。 难道这洞穴深处有活物? 四人都祭出自己的法器,良辰是流光剑,洛玉是一支玉箫,范霓一把骨扇,付远舶则是两柄回旋弯刀。 洞口越来越开阔,等四人完全降落,无一不惊叹这鬼斧神工的瑰丽场景。 洞穴最中央是一朵几近透明的琉璃火焰,静静悬浮在半空,散发的炙热光芒在一片漆黑中自成一片天地,火焰下方,是翻涌的红色岩浆,而魔气则凝聚成一汪墨黑色的池水,与火红的岩浆对峙,彼此侵蚀,滋滋之声不绝于耳。 “这难道是琉璃净火?”范霓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丹药的成色与丹修所用的火焰息息相关,而火焰大抵分为三种,兽火,地火,天火。 兽火是取火属性的妖兽内丹祭炼而成,洛玉现在用的就是小时候父母为她取的烈焰狮鹫的内丹,在兽火中排名相当靠前;地火则是在一些特定环境下,历经万年方才成型的火焰,比如范广川所用的,日耀之地诞生的耀日心炎,还有范霓现在用的,诞生在极北之地的雪魄冷火;而天火只有五种,据传是在天地初开之时诞生于混沌中的火焰,不死不灭。只是这五种天火在当今的修真界从未出现,那些流传也都是来自古卷,无法考证,甚至有不少人认为那只是谣传而已。 而现在,琉璃净火就这么突兀的,切切实实的出现在四人面前。 “这琉璃净火我要定了!”范霓说完看向洛玉,这里只有两个丹修,而她绝不会让洛玉得到! 付远舶刚想说:有能者得之。就被洛玉拉在身后。 “我定不会同师姐争抢。” 范霓不屑的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在她看来,洛玉本该退让,所以谈不上感谢二字。 良辰:“我先破开周围的魔气,霓儿,你一切当心,毕竟这是天火,若是不可为,立即撤退,懂了吗?” “好。” 范霓应了一声,依旧紧盯着琉璃净火,双目之中全是贪婪之色,这可是天火啊!连爹爹都未曾见过的天火!若是有了它,日后必将成为修真界第一丹修,到时候别说南宫慕,就是修真界第一人——轻尘仙尊她也配得上! “霓儿,记住我说的话,若是不可为,立即撤退。付师弟,你保护好洛玉,一会儿打破平衡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若有危险你只管带她走,不必管我!” “好!” 付远舶紧紧握住洛玉的手,将她拉在自己旁边,身前十几件防御法器全部启动。 良辰和范霓也是如此,一件件平日难得一见的法宝悬浮在身侧,只有洛玉,手心里握着良辰送给她的那枚七阶符篆,除此之外再无长物。 “破!” 流光剑绽放出无比炫目的光芒,随着良辰一声高喝,剑芒奔雷一般破空而出,撕裂开层层浓重的魔气,直劈向琉璃净火。 突然撕裂的缺口,打破维持了数十万年的平衡,魔气和被围困起来的火焰像是找到了宣泄之地的洪水猛兽,同时朝着缺口狂涌而出。 良辰身前的法器一件接着一件崩坏,总算将率先抵达的魔气阻挡下来。 “霓儿,就是现在!去试试!” 范霓不用他说已经欺身向前,试图靠近那朵琉璃净火。 熟料,意外顿生!没有了魔气压制的琉璃净火突然华光大盛,滔天火焰顺着撕裂开的缺口席卷了整个洞穴,魔气凝聚成的墨黑色池水刹那间被蒸发殆尽。 范霓周身的防御法器同时崩碎,身体倒飞出来,洞穴中,全是头发被烧焦的刺鼻味道,她的法衣完全烧毁,只剩一件泛着蓝光的软甲护住身体。 良辰被先前的魔气冲到一侧,火焰没烧到他,可蒸发后的魔气更加浓郁,他一口气服下整瓶驱魔丹,然而并没用,他在浓稠的魔气中不断挣扎,看着受伤的范霓,眸色猩红。 “走!” 良辰努力控制着自己体内嗜血的冲动,遥遥拍出一掌,将范霓送到付远舶身边。 “快走!别管我!” 付远舶拉起洛玉和范霓向洞外飞去,洛玉能用自身的灵力,拉着她不需要废多大力气,而范霓受伤严重,此时紧紧抱着付远舶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生怕被丢下,如此一来,付远舶的追风决无法运到极致,顷刻间,浓稠的魔气就将三人笼罩在内。 “你放手!” 付远舶情急之下准备先打晕范霓,这样才不会碍手碍脚,否则三个人都得死在这里! 范霓看着付远舶劈过来的手刀,以为他要抛下自己,心底的恨意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踹向洛玉。 “不要!” 洛玉呆呆的看着范霓。 这么多年,无论受了多少委屈,她都觉得至少是师姐妹,范霓只是善妒,忍她让她一下就好,她的本性并不坏,而现在,她就这样无情的把自己打入深渊。 阴冷的魔气浸透身体,然而远不及内心的冰凉。 付远舶目眦欲裂的看着下坠的洛玉,眨眼间那火红色的身影就被魔气吞噬,空空荡荡。 “范霓!” 付远舶掐着范霓的脖颈,此生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 “她,她,她已经死了!带我出去!你答,答应过良辰的!” 范霓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双手死死抓住付远舶掐着她脖子的手掌,用尽全力挤出几个字。 炽热的火光顺着狭窄的通道蔓延上来,洛玉的身形完全消失在脚下,暴怒过后,是无尽的凄凉。 他还未告诉洛玉,自己心悦于她。 他已经做了决定,等这次秘境出去后就上门提亲,从此爱她护她,至死不渝。 可这一切,都已化为乌有,她死了!死在这个百年才可一入的秘境中,死在幽暗冰冷的洞穴下。 付远舶看着被掐晕的范霓,最终还是选择带她出去,不是因为良辰,只是因为她不该死在这里,像她这种心肠歹毒之人,若化作鬼,会打扰了洛玉的安眠。 付远舶取出一根绳子捆在范霓脚上,运起追风决飞速向洞口移动。 身后拖着的范霓被疼醒,疯狂的咒骂,讨饶,付远舶充耳不闻,不亲手杀她已是最大的仁慈,至于能不能活着回到宗门驻扎地全看天意。 两日后,付远舶出现在众弟子面前,往日儒雅温和的他,此时双目猩红,整个人好似失去了灵魂。 身后拖着的范霓全身没有一块好地儿,脸上被划了十几条深可见骨的口子,有的伤口血液已经干涸,有的还红肿着,皮肉翻卷起来,泥沙草屑黏连在皮肉上。 护身的软甲早已磨破,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肩胛骨处皮肉已经磨完,森森白骨在地上拖出深深一道血痕。 “付师兄!这是怎么了!良辰师兄呢?” “死了。” “洛玉仙子呢?” “死了。” “她?她也死了吗?” “不知。” 众人都以为付远舶拼死带了范霓的尸身回来,突然就有人发现范霓还有一口气在。 丹宗的弟子质问道: “付道友何意?范师姐明明还活着?为何这般待她?” “她该死。” 两宗的弟子吵了起来,付远舶嫌恶的丢掉手中的绳子,默默坐到人群最边缘,手里握着洛玉生前给他的丹药瓶轻轻摩挲。 原来站在远处看别人是这种感觉。 第8章 吻着我,却唤别人的名字 极速坠落的失重感让洛玉陷入短暂的昏迷,刺骨的冰冷又把她的意识拉了回来,魔气已经深入骨髓。 冷,好冷。 片刻之后,炙热的火焰将她包裹,血肉开始消融,若不是盘踞在体内的魔气融入骨血,这副身体怕是在还未接触到火焰的时候就已经化作青烟。手中握的符篆也燃烧起来,淡黄色的光芒托着洛玉落到洞底。 洞穴中央悬浮的琉璃净火此时缩成巴掌大小,原本它就被困在此处数十万年,刚才又爆发了一次,虽说洞内的魔气被净化了大半,不过现在的它也是虚弱无比。 洛玉周身的灵力被魔气冻结,本能的向散发着暖意的琉璃净火走去。 琉璃净火察觉到有人靠近,火苗不甘的窜动,洛玉体内的魔气被丝丝缕缕蒸腾出来,恢复自由的元婴忙吐出一口兽火抵抗着琉璃净火的炙烤。 琉璃净火像是发现了美味的饕餮,流光一般没入洛玉的元婴中,吞噬掉那团兽火后,巴掌大的火焰扩大了一倍不止,陡然升高的温度瞬间让洛玉清醒。 元婴已经被烧成一块人形焦炭,肆虐的火焰疯狂乱窜,体内到处都是一片焦黑,洛玉顾不得许多,管他什么魔气灵气统统纳入体内。 方才不可一世的琉璃净火瞬间乖巧下来,将涌入元婴的魔气一一净化,转变成灵力,慢慢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琉璃净火终于安安静静盘踞在元婴内,一呼一吸之间散发的暖意让洛玉舒适无比。 死寂的洞穴内突然传来一声野兽般沙哑的嘶吼声。 洛玉用神识探过去,除了魔气之外再无其他。 闷哼声再次响起,洛玉随手一挥,一朵湛蓝的琉璃火焰悬浮在空中,照亮了整个洞穴。 洞穴边缘,一双猩红嗜血的眸子死死盯住洛玉,弓着背,蓄势待发。 “良辰哥哥?” 洛玉看着躲在暗处的那张脸,是良辰没错,不过此时的他全身散发着魔气,双目赤红。听到洛玉的呼唤,脖子僵硬的转了转,下一秒,嘴巴张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嘶吼一声就向洛玉扑过来。 良辰将洛玉扑倒在地,一双手死死按住她的胳膊,张口对准颈部的血管咬了下去。 “良辰哥哥!” 洛玉惊叫一声,然而良辰毫无意识,与正在猎食的妖兽无甚区别。 洛玉别无他法,只能催动琉璃净火,将全身都包裹上一层湛蓝色的火焰。 良辰无法下口,但也不肯放过到嘴边的食物,即便死死按着洛玉的双手被烫的冒起青烟,依旧对峙着,僵持不下。 看着良辰烧焦的双手,洛玉实在不忍心,将火焰收入体内,在对峙的过程中,良辰体内的魔气被驱散了不少,意识回归了几分。 冷,好冷。 身下压的东西好暖,好软。 良辰把洛玉团成一团,死死抱在怀里,洛玉挣扎了几次都脱不开身,只勉强把自己杵在良辰双腿间倒掉的脑袋给正过来。 温热的呼吸拂过胸膛,良辰扳起洛玉的下巴,顺着那喷薄而出的暖流一口咬了下去。 洛玉战栗着,不能这样做!她知道良辰心里只有范霓,如此这般,以后该如何相见! 洛玉一双手死死抵住良辰的胸膛,拼命想躲开他纠缠的唇舌,然而良辰此时就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蛮横的将洛玉禁锢在自己怀里,一只大手锁住她抵在胸前的双手,另一只手绕过腋下托住她的后脑。霸道的舌头撬开洛玉的唇齿,贪婪的吮吸着诱人的温暖。 洛玉将一丝火焰融入灵力,渡到良辰口中,体内的寒意消了大半,他舒爽的呻吟了一声,粗暴的动作也柔和下来,噙住洛玉温软的小舌,慢慢吮吸。 “霓儿,霓儿。” 耳边温软的呢喃声瞬间浇灭洛玉心底升起的温存,眼泪不争气的流下,虽然知道他心底住了别人,但换作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无法容忍,与自己耳鬓厮磨的人嘴里却叫着别人的名字,还是那个无情把自己打落深渊的女人。 “良辰哥哥,我是洛玉。” 良辰触电般松开手,怀中的洛玉摔在岩石上,她眼里的泪痕还未干,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撑起身子走到洞穴边缘,靠着岩壁坐下来。 “洛玉,我……” “对不起。” 洛玉做任何回应,双手抱着膝盖,良久才淡淡问: “你好些了吗?” “嗯,我好多了。” “那我们出去吧!” 良辰内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尴尬的说: “我灵力用不了,若是用魔气的话,恐怕会再次失了心智。” “把你的飞行法器借我用用。” 良辰忙取出净柳叶,洛玉催动法器带着良辰一路向上,可在出口处撞上了透明的壁垒。 “是范霓的六阶阵盘,你能破开吗?” 良辰摇摇头,别说现在灵力冻结,就算是巅峰时期,想要破解这个阵盘也要攻击阵法最薄弱的部位,而这个部位在洞口之外。 范霓被付远舶拖着离开此地的时候,身后的琉璃净火眼看就要烧到她,然而付远舶不管不顾,无奈她只能封住洞口换自己一线生机。此举倒不是存心要困死良辰和洛玉,她也没想过两人能活下来,也可以说,他俩的死活比不上一个六阶阵盘贵重。 俩人又回到洞穴底部,良辰不解的问: “你为何会在此处?” “你未婚妻把我推下来的。” 良辰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可心底有一个声音坚定的告诉他: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付师弟不会丢下洛玉,反而带一个身受重伤的范霓离开。 良辰心里多了些苦涩,不止一次问自己:到底爱对人了吗? 第9章 鼠群 悉悉索索的细碎声响忽远忽近,洛玉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休息,睡的格外深沉,尽管如此,还是能听到周围的异样的声音。 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圆滚滚的小眼睛,嵌在毛茸茸的三角脑袋上,见洛玉醒过来,吱吱尖叫几声,冲着面门扑过来。 “啊!有老鼠!” 洛玉尖叫一声,直接吓得跳了起来,头撞在洞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了下来,好巧不巧落在她肩膀上,顺着衣领爬到衣服里。 洛玉都快疯了,一边尖叫一边拍打自己的身体,脚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似乎还伴随着内脏被挤压出来的声音。 良辰无法使用灵力,不过身手依旧敏捷,看准了洛玉背上凸起的一团,快准狠的就是一捏。 感觉到背上流下的不明液体,洛玉再也绷不住了。 “呕。” 低头干呕的时候,洛玉才看清脚下一只叠着一只,成片成片黑压压的老鼠。 贼老天!不要求你安排漫天的蝴蝶,换成蜘蛛也行啊! 洛玉飞快脱下自己的外袍甩在地上,施了好几个清洁术才勉强压下呕吐感。 老鼠多到无处下脚的地步,洛玉气沉丹田,琉璃净火从脚下开始蔓延,接触到的老鼠瞬间被烧的灰都不剩,刺鼻的味道充斥整个地下洞穴,皮毛烧焦的味道,潮湿腐朽的味道,胃不断翻腾,偏偏这些天都靠服用辟谷丹,什么都吐不出来,洛玉只能俯下身不停干呕。 良辰比洛玉还惨,流光剑直接当成板砖使,奈何数量太多,根本拍不过来。 洛玉身边还算干净,时不时放把火清场,关键那是琉璃净火,良辰根本无法靠近。 “哥哥,我带你上去!” 良辰取出净柳叶,洛玉拉着他一起向出口的方向逃。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两人站在通道中才发现和想的根本不一样,老鼠是没有,但这就是个大号的烟囱,浓重刺鼻的黑烟混合着老鼠的毛发不停往外涌,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咱们还是下去吧。”洛玉带着良辰再次返回地面。 原先边边角角石头缝里拳头大的老鼠洞不知道何时被啃成水桶粗细,还有更大只的老鼠钻不出来,探出脸盆大的脸,咯咯啃着坚硬的石壁。 良辰早已力竭,洛玉不得不先在远处丢一个火球,清理出一小片空地,扔他过去,然后大范围清空自己身边的鼠群,再拉他过来。 除此之外,头顶上还会时不时掉下几只老鼠,从开始的尖叫,到后来的手忙脚乱,再到老鼠还没掉身上就被小团的火焰直接带走。 洛玉估算不出自己到底杀了多少老鼠,几千?几万?甚至更多! 体内的琉璃净火一边净化吸收进来的魔气,一边不断大面积释放,约莫俩个时辰后,火苗只剩豌豆那么大,能勉强护住自身就算不错了。 良辰:“离我远点。” 良辰把洛玉送到洞穴最远端,体内的魔气瞬间爆发,野兽般匍匐在地,手掌呈勾状,一爪下去,数百只老鼠齐刷刷被分尸。 他不会直接用嘴咬吧? 洛玉被自己的想法膈应到了,瞅准流光剑的位置,丢了火球清理干净老鼠,扔到良辰面前。 良辰歪头疑惑的看了看流光剑,与本命法宝之间熟稔的羁绊让他忍不住把剑握在手中。 曾挥砍过数万次的剑招深深刻在他骨子里,不一会儿就进退有余,那些金丹期的大老鼠开始还能躲避几次,后来都被他一招毙命。 不愧是天生剑骨! 又过了许久,良辰身边老鼠的尸体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天终于亮了,鼠群隐没进缝隙里,偌大的洞穴只剩良辰粗重的喘息声,他转过身,盯着唯一的活物——洛玉。 “良辰哥哥,你醒醒!我是洛玉。” 良辰喉间发出沙哑的兽吼声,挥动流光剑刺过来。 洛玉连忙掐诀,精神力凝聚而成的光针打在良辰手腕,流光剑脱手而飞。 良辰不管不顾扑过来,洛玉没有躲闪,湛蓝色的火焰护住自身,脚尖轻点,吻上他的唇,混合了琉璃净火的灵力渡入他口中。 良辰眸里的猩红淡了几分,混沌中想起了这瓣唇的主人。 “洛玉。” “洛玉妹妹。” 昨日之前,他从未与女子有过亲密接触,可现在心底一股邪火再也按捺不住,每日都浸染在魔气中,哪怕是心中的一小点点欲望,都会被无限放大,他想要,想要更多! 洛玉听到他沙哑的唤自己的名字,心底一震,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心酸。 良辰的唇又覆了上来,洛玉再次渡气给他。 “离我远点!” 良辰痛苦的抱着头,他的意识已经回归,但心底那股邪火却越烧越旺,他努力回忆范霓的样子,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脑中只有洛玉被他蹂躏的红肿的唇,她眼底的失望和泪痕,还有她清瘦的身影孤孤单单靠在岩壁时的落寞。 良辰觉得自己快炸裂了,双拳狠狠锤着岩壁,疼痛让他稍稍清醒了一点。 洛玉看着发疯的良辰,以为他还没清醒过来,再次贴上他的唇瓣。 良辰苦苦维持的清醒轰然崩塌,压抑许久的情欲再也无法控制,紧紧把洛玉扣在胸前,那灼热滚烫的气息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良辰……” 洛玉的惊呼被堵在喉咙里,霸道的舌探进口腔,攻城略地。 看着越来越疯狂的良辰,洛玉开始害怕了,怕自己后悔,更怕良辰后悔。情急之下她只能释放火焰包裹全身,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良辰运转魔力抵抗,一黑一蓝分庭抗礼。 洛玉无路可退,背抵在石壁上,无处可逃,良辰一手钳着她的下颌索吻,一手托起她的臀部跨在腰间。 “洛玉。” “洛玉。” “洛玉……” 第10章 试生石 洛玉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良辰一遍一遍唤自己的名字,还有他们赤裸裸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下身仍旧隐隐作痛,提醒着洛玉这并不是梦。 良辰看着怀中女子拧在一起的眉头,暗自懊悔昨日太过粗鲁,手掌覆在洛玉小腹上,精纯的灵力一遍又一遍舒缓着她的痛楚。 他没有后悔,回想起来往日与范霓在一起的种种,只觉得肤浅。一者是因为小时候的情分在,二者是因为他俩的结合可以巩固与丹宗的关系,三者是因为范霓明艳动人,可恨自己从前竟没有发觉她美艳外表下肮脏的内心。 而洛玉不同,她虽看起来柔弱可欺,但内心却坚毅冷静,她的美好,只有在她身边的人才能真切体会。 “你醒了。” 洛玉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目光空空洞洞的望着远处。 “还疼吗?” “良辰哥哥,昨日的事,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事出有因,我不会怪你,你也不必觉得愧疚。” “你该叫我夫君。” 洛玉看着他的双眸,里面是冰雪消融后的柔情蜜意。 “不只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更是真心倾慕于你。” “我,良辰,以心魔立誓,余生只爱洛玉一人,若违此誓,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洛玉听着他的誓言,心酥酥麻麻,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心底破土而出,荼靡生长。 这就是爱吗? 洛玉不知道,她此生都没接触过几个男子,而良辰也确实是唯一可以牵动她心绪人。 “我也要立心魔誓吗?” 良辰宠溺的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 “傻瓜,你只需安心接受我的宠爱就够了。” “那师姐……” “这些你不必理会,怎么说你夫君我也是沧澜宗宗主继承人,若他们还不允,我们就去做一双快快活活的散修。来,叫一声夫君,我想听。” “夫,夫,夫君……” 良辰动情的看着羞羞怯怯,面若桃花的洛玉,不能自已的吻住她的唇。 “洛玉,为夫还想要。” 洛玉迷迷糊糊被他带着,一次一次漫步在云霄之巅…… 半日之后,良辰细致的为洛玉擦拭身体。 “辛苦娘子了。” 洛玉羞红着脸,把头埋在良辰臂弯里,眼尾的媚态还未退散,看的良辰又是一阵冲动。 感觉到某人身体的变化,洛玉飞速穿好衣服,生怕慢一步又被蹂躏。 良辰眉眼含笑,看着洛玉的小动作,一脸餍足。 “秘境快要关闭了,我得多吸收一点魔气。” “不行,你再入魔怎么办?” 良辰微笑不语,直接唤出自己的元婴,缩小版的良辰一半是纯正的金色,一半是墨黑的魔气。 “怎么会这样?” “应该与娘子含着琉璃净火的元阴之血有关,为夫现在可以灵魔同修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瞒过试生石的检验。” 良辰面色凝重,此处秘境魔气浓郁,但凡从秘境出去的人,都要用试生石检验是否已经堕魔,自己现在的状况,怕是与大魔头无异,以防万一,他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若真被检测出魔气,也好带着洛玉一起走。 洛玉深以为然,短时间内想要提升境界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有琉璃净火的加持,火系术法倒是可以再精进一番。 夜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人有了上次的经验,直接乘坐净柳叶,在通道较为平缓的地方开始打坐修炼。 五日后,两人同时感觉到秘境开始收缩挤压,看来一个月的时间到了。 良辰揽紧洛玉的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刺目的阳光晃的两人睁不开眼。 “良师侄可有收获?这女娃是?” 良辰稍稍适应了一点,才看清来人是云岚宗的执法长老。 “见过邱师叔,这位是丹宗范宗主座下第七弟子,洛玉。” “见过邱长老。”洛玉随良辰一起见礼。 “好好好,听闻丹宗出了一位天才,就是小友吧?” “长老谬赞了,正是晚辈。” “不错不错,云岚宗有不少与你年纪相仿的弟子,有空可以多来走动走动,互相切磋,共同进步嘛。” “是,晚辈定当遵从。” 邱树乾满意的看着洛玉,这小女娃前途不可限量啊,至少比范广川那老狐狸要好上许多。 “老夫可等着洛玉小友啊,别忘了。来,滴一滴血。” 邱树乾拿出两块拳头大的黑色石头分别递到二人面前。 “邱师叔,这就不必了吧,刚入魔之人双目赤红,性情暴虐,我俩可是没有半点异常。” “小子!这是老夫职责所在,休要迁延!” “我先来吧。”洛玉担忧的看着良辰,尽可能拖延时间,祈祷事情会有转机,可惜事不遂人愿,尽管洛玉再拖延,也不过多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良辰拍拍她的手背,示意一会儿见机行事。 邱树乾是洞虚中期修为,比他高出俩个大境界,他没有把握能逃出去,不过让他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 良辰的血落在试生石上,顷刻间蓝光大湛,就在他以为自己侥幸逃脱的时候,蓝色的光芒迅速隐去,试生石亮起刺目红光,“砰”一声直接炸裂开来。 远处盯着舆图的几位宗主脸色大变,万剑宗宗主万人屠当即用精神力覆盖秘境出口。 “所有人,西南方向集合,莫让魔头逃走!” 威严的声音带着回声响彻云霄,邱树乾拍出一掌,淡金色的掌印迎风而涨,封住去路。 已经跑出几百米之外的良辰和洛玉,不得不停下身形向另外一边逃窜。 “哪里逃!” 邱树乾大喝一声,精神力碾压过来,良辰闷哼一声,从半空跌落下来,吐出的血里还夹杂着脏器的碎片。 洛玉比良辰好些,一来因为她精神力强大,二来邱树乾并非想对她下手,只是她离良辰太近才受到波及。 洛玉喂良辰服下一颗丹药,金针连发,治愈他的伤势,又偷偷将自己的储蓄戒指塞到他怀里。 做完这一切,洛玉站起身来,双手掐诀,精神力凝聚的红色光针外还包裹着一层微弱的蓝光,那是洛玉根据传承又结合了琉璃净火新创的招式,希望能给良辰争取片刻喘息之机。 细小的光针悠悠飘向前方,邱树乾猛然感到识海震荡,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他的脑袋,还有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痛感,毁天灭地,似是要焚烬一切。 邱树乾收回精神力,眼前一黑,一头栽向地面,不省人事。 第11章 魔尊龙冽 洛玉驾驶着净柳叶破空疾行,良辰还在疗伤。 往东五千里是魔族的地盘,虽然魔族不见得会收留他,但至少不会放任修仙者随意踏足,如此才能搏一线生机。 身后数十道气息快速逼近,洛玉使尽浑身解数,双方的距离仍旧在慢慢缩短。 “若不能一起走,你不必管我,我并未入魔,料他们不会对我下杀手。” “你可后悔与我在一起?” “不后悔,我只想你好好活下去!” “此生足矣!” 良辰眸底泛起一片血色,左手灵力右手魔气,不断压缩成一金一黑两个光球。 “去!” 切断了控制的两个光球碰撞在一起,剧烈的爆炸掀起层层气浪。 万人屠:“雕虫小技!” 断水剑出鞘,只一剑,暴虐的气浪就被碎成点点光斑。 洛玉抽空了大半精神力,十二枚光针齐发,甩向身后追来的众人。 万人屠首当其冲,冷笑一声横剑挡在身前,原以为是不入流的暗器,不曾想那光针无视剑身阻隔,眨眼间已逼至身前。这光针诡异至极,万人屠不敢硬接,打算释放精神力将其震散。 识海的巨痛差点让万人屠眩晕过去,当即借助刚领悟不久的空间法则向后瞬移了一小段距离,不过跟在他身后的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接连发出两声惨叫,直挺挺向地面坠去。 万人屠:“躲开!不可硬接!” 其他人纷纷躲避开,再无人受伤。 洛玉深知,能击中两人是因为他们完全不了解着这光针,否则怕是连一片衣角都伤不到。光针是朔时针法中唯一可以用来对敌的,也是修真界为数不多直接攻击识海的功法。 万人屠心下骇然,不曾想区区一个元婴初期的小女子会拥有如此高深的识海攻击术法,同时也在庆幸自己领悟了一点空间法则,不然这会儿受伤的可就是自己了。 这两人,留不得! 断水剑再次出鞘,亮白的剑芒发出阵阵嗡鸣声,时间都仿佛静止下来,只有那剑芒携天地之势斩向那片风雨飘摇中的净柳叶。 一剑,断风,断水,断生机! 剑芒未至,凌厉的剑意已经锁定洛玉,巨大的压迫下,洛玉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无力感笼罩心间。 真是可悲又可笑,从被打入深渊的那刻起,洛玉想过很多种死法,始料不及的是,最终会死在正道之人手中。 “洛玉!” 良辰歇斯底里呐喊一声,他也是剑修,面对万人屠一剑断生机的浩瀚剑意,双手都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尽管如此,他咬着牙,双手执剑,青筋暴起,迎了上去。 这一剑,是爱,是守护,是无畏! 金白两色剑芒碰撞在一起,空间都被撕裂出大大小小数十条裂缝,流窜的剑意肆虐方圆百里。 良辰浑身浴血,身体倒飞出来,手中紧握的流光剑只剩半截,但剑身华光依旧,这一战它虽败犹荣! 洛玉检查了一下良辰的伤势:灵力耗尽,双臂经脉尽碎。 “活下去,等你来接我。” 喂服下他几颗丹药后,洛玉把所有灵力都注入净柳叶,看着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良辰,她如释重负轻轻笑出声来。 回想这一生,每行一步,都小心谨慎,畏畏缩缩,唯独今日,疯狂任性了一次,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没有良辰,或许余生安然,但绝不会潇洒肆意,也不会明白,情之一字,足教人生死相许! 暴虐的剑意终于散去,众人还没来得及追,漫天大火劈头盖脸罩下,火焰之上,青色瘦小的身影孑孓独立。 万人屠一边用灵力对抗琉璃净火一边质问:“良辰呢?” “他走了。”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救人而已。” “他已入魔!” “他不曾伤我,而你,刚才要杀我。” “那是因为你执迷不悟!” 洛玉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从秘境出来,一路边打边逃,距离魔族应该还有三千里地,她刚才注入到净柳叶中的灵力应该够行驶一千里,只希望良辰能在途中醒来,如此,就算这些人脱困,也追他不上。 洛玉体内的琉璃净火越来越微弱,她靠意志力勉强支撑着,她多坚持一分,良辰活下去的机会就多一分,所以自己,绝不能倒下! “咦,打起来了?才刚给我送了个好苗子,这是又打算送一个呀!” 魔气涌动,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男子品头论足打量着胶着在一起的众人。 万人屠:“魔尊!你竟敢踏足我修真地界!” “切,老子想去哪就去哪!小女娃,你可愿入我魔族?” 洛玉白了他一眼没搭理,她的琉璃净火最多坚持一刻钟,到时候这个自称老子的魔尊未必能以一敌九。 “哎呀,你说话呀小丫头!一会儿这些龟孙儿可要出来了!” 洛玉仍旧不说话,魔尊气的摩拳擦掌。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魔尊收起笑意,转头秒变骂街无赖,盯着万人屠继续道:“姓万的龟儿子,老子可是忍你很久了。” 魔尊从腰间取出一根不起眼的细小棍子,照着万人屠的脑袋敲了下去,就在棍子落下的须臾之间,原本细小的,黑黢黢的棍子陡然变粗变大了几百倍,棍子本身的面貌也显露出来,上面镂刻着无数栩栩如生,千姿百态的妖兽,棍子中间是一条粗壮的血线,散发着妖异红光,隐约间还能看到那血线在缓慢流动。 “砰!” 万人屠身上的灵力护盾顷刻崩碎,钉子一般砸向地面,半个腰身都没入到泥土里。 “龙冽老匹夫!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嘿,你要这么说,老子更不能让你活着了!”龙冽提着棍子就追了下去。 水桶粗的紫色闪电毫无预兆劈了下来,龙冽扔下棍子转身就跑。即便棍子吸收了大半雷电,余威还是将龙冽劈的外焦里嫩,他张口先吐了一个烟圈,然后才骂道: “轻尘你个龟……” 呸!这个人不能骂! “轻尘你还没……” 呸!不能说死,不然我肯定比他先死。 “轻尘你还没飞升啊!” 紫衣白发的男人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漫天琉璃净火就消弭于无形。 众人立马见礼: “多谢仙尊。” 洛玉体内的灵力早已用尽,能撑到现在全靠毅力,如今突然脱力,身子摇摇晃晃就从半空跌落下去。 轻尘微微抬手,淡紫色的灵力托住洛玉,将她拘在自己身侧。 “多谢仙尊。” “嗯。” 轻尘看了一眼洛玉,接着说: “若你能再遇见我,或许可得一线生机。” 洛玉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魔尊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指着自己的脸问: “轻尘,给我看看,我什么时候能飞升?” “我飞升以后。” “那你什么时候飞升?” “收了徒儿以后。” “那你徒儿呢?你这么能掐会算,赶紧把他抓来拜师啊?” “我那徒儿本该百年前出现,不知为何他没来。” 龙冽:有点想骂人怎么办,忍不住的那种! 万人屠此时也从坑里把自己拔了出来,恭敬的行礼。 “晚辈拜见轻尘仙尊。” 轻尘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就有点尴尬。 万人屠:“仙尊,魔族私自踏足我修真地界,出手伤人,请仙尊为我等做主!” “你个龟儿子,还敢告状?!看老子揍不死你!” 龙冽抄起棍子就抡了过去,轻尘剑眉微蹙,不耐烦的隔空一抓,龙冽试了几次都无法撼动分毫,索性连棍子也不要了,无奈的摊摊手。 “行,改天你不在我时候我再揍他。” 万人屠:“仙尊,请您主持公道。” “可以,我杀了他,从此你万剑宗镇守十万大山,如何?” 万人屠瞬间蔫了,十万大山是什么地方?魔气丛生灵力稀薄,别说他一个万剑宗了,六大仙宗都去了,过个一年半载指不定就成六大魔宗了。 万人屠心有不甘,又不敢发火,才想起这一遭是来抓良辰的,良辰是抓不到了,不过这个女弟子也不简单,区区元婴初期,前前后后重伤了三位洞虚期长老,若放任她成长起来,与那良辰联手,怕是整个修真界都将是一片血雨腥风。 “这女修协助入魔弟子逃脱追捕,该如何处置?” “不可伤其性命。” 轻尘此生唯独算错过一件事,那就是百年前他应该有一个徒儿,可那个人并未出现。 今天他又遇见一个算不清的人。洛玉死劫在前,他给的一线生机在后,那生机中含了无量功德,除此之外,一切都无法推演,倒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一般,既消失,又何来功德一说? 轻尘将一个阵法打入洛玉身体里,转身离去。 “恭送仙尊。” 龙冽悄咪咪的缩在一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难得出来一次,更难得让他逮到了万人屠,不揍那龟儿子一顿难消心头之气,谁让他整日里满口的除魔卫道,老子先把你给除了! 一会儿该怎么揍才解气呢?一定得备好留影石!嘿,老子就是天才! 一道冷冷的目光从远方望过来,龙冽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不过,只打一棍子应该可以吧? 说干就干!龙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棍子将万人屠再次钉到土里,这次更惨,一脸懵懂的万人屠都没来得及防御,再次睁眼整个人已经被深埋在土里。 “咔嚓!” 紫色的雷电再次劈下来,龙冽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向魔族地盘溜去,只留下一串丧心病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老子用了留影石,龟儿子你等着吧,哈哈哈……” 万人屠喷出一口老血,晕了过去,是被气的。 第12章 换你娶范霓如何 再次回到秘境入口已是深夜,因着几大宗门的长老或宗主去追良辰了,余下的弟子都留在原地等候。 万人屠一行人刚回到驻扎地,其他几个宗主忙迎出来,看到只有昏迷不醒的两位长老和被绑缚的洛玉,沧澜宗宗主箫士林问道: “我那徒儿呢?没带回来?” 万人屠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洛玉,说: “他已经不是你徒儿了,龙冽亲自来接应,箫宗主真是教徒有方啊!还有范宗主,你这位高徒可是出手就重伤了两位长老。” 范广川怎么也没料到,那两个受伤的长老是洛玉所为,她是如何做到的?范霓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谁也不清楚秘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显然一两句话说不清。 “我们先进去说吧,有劳箫宗主将贵宗付远舶也带过来吧,有些事本座要好好问问他!” 被秘境吐出来的人,所处方位都是随机的,箫士林忙着打听良辰的事,虽听说范霓受伤严重,容貌被毁,却并未来得及留意其他,不过听范广川的话,似乎与付远舶有关,心中更加不安。 年轻一辈的弟子中,良辰是最优异的那个,除了他也就付远舶能担起掌门继承人这一职,良辰已经堕魔,付远舶绝不能再事!眼下范霓重伤,此事恐怕无法善了,真是多事之秋啊! “来人,传三长老和付远舶过来。” 万人屠率先一步踏入他的营帐,小小一顶帐篷,外面看起来不过一个立方,里面却是另有乾坤:曲水流觞,亭台楼阁,花草鱼虫,一应俱全。 万人屠坐在主位,云岚宗宗主云墨风和沧澜宗宗主箫士林分坐下首左右两侧,范广川在箫士林旁边坐定,符宗宗主符破天快走了俩步越过阵宗宗主徐毓,坐在云墨风身边。 徐毓不屑的冷笑一声,脸上的褶子都快夹死苍蝇了,心道:不就是个座位嘛,抢个锤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有本事你们宗也出个轻尘仙尊,一群渣渣! 左面是假仁假义的老狐狸范广川,右面是不可一世好强斗勇的符破天,没一个好东西!徐毓干脆在最末席坐下,免得影响心情。 其余长老纷纷入座没人管他,阵宗之人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又护短,难怪轻尘仙尊一直压抑修为不敢飞升,否则这六大宗门或许还真能变上一变。 所有人都已落座,目光看向大殿中央跪着的洛玉身上。 万人屠:“洛玉,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 万人屠:??? 不分辨一下的吗? “那你可知协助堕魔弟子逃脱,重伤同道中人,会有什么惩罚?” “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师门,重则以命消业。” “呵呵,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云宗主,徐宗主,贵派两位长老受伤,依你们看此女该如何处置?” 徐毓:“仙尊法旨,不可伤其性命。”说完斜睨了云墨风一眼,接着道:“堂堂洞虚期,被一个元婴初期的小女娃所伤,依本座看,与其坐在这里难为一个小女娃,不如回去好生修炼!” 符破天当即就坐不住了,指着徐毓就开怼。 “你可别忘了,你阵宗也有长老受伤!” “是啊,技不如人就该甘拜下风,不像有些人,打不过就开始讲道理!” “徐毓!不服就打一场!” “呵!打就打,我家仙尊最是护短,且看他老人家会不会荡平你们符宗!” “你!你还要不要脸了?除了扯出轻尘仙尊压人,你还会干什么!” “我有仙尊,我什么都不用干!” 符破天:内伤了,你这么不要脸,你家仙尊知道吗? 三长老带着付远舶来了,付远舶看着跪在地上的洛玉,确认她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些天的颓废绝望一扫而空,只要她活着,一切就还有转机! “晚辈付远舶,见过诸位前辈。” “付远舶!”范广川咬牙切齿死死盯着他,想想范霓伤重至此,恨不能生啖其肉! “小女究竟哪里惹了你!你要那般待她!” 付远舶心中冷笑一声,若不是怕范广川知晓洛玉体内有琉璃净火,他真想把范霓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看看所谓的宗主之女有多么不堪! “晚辈与良师兄、范师姐、洛玉师妹四人误入绝境,良师兄为救范师姐被魔气侵蚀,晚辈能力有限,虽拼死带范师姐逃出来,但神志混沌,不得已才将范师姐绑在背上,至于后来怎么回到宗门驻扎地也不甚清楚,许是心中执念使然吧。” “如你所说,本座还要感谢你不成!” “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范广川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三长老出来打圆场,关切的问道: “范宗主,令千金现在如何了?” “容貌尽毁,昏迷不醒!” “范宗主,令爱原本也是有意嫁入我沧澜宗的,可惜良辰没那福分,况且我这徒儿确实没能护好她,多少也有责任在,不如就让他娶了令千金,众位觉得如何?” 萧士林不满的看着三长老,秘境之内生死有命,虽说两宗一直合作,遇到危险时会帮忙护持一二,但总不能将丹宗弟子的死归责到沧澜宗身上吧?况且付远舶方才也说了,是拼了命将人给带出来,还为此搭上了自己徒儿,良辰。 萧士林想到了自家老祖,如今的修真界大乘期共有三人,阵宗的轻尘仙尊,魔族的龙冽魔尊,另外一人就是沧澜宗的暮云仙尊,同时也是萧士林的师叔。 前任沧澜宗主飞升后,作为宗主首徒的萧士林接任宗主之位,暮云沧当时还未至大乘,专心修道,一朝入大乘后,便对萧士林诸多刁难,连带着他的弟子——三长老潘盛,明里暗里也发展了不小势力。萧士林虽有不满,无奈修真界强者为尊,许多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暮云沧能顺利步入大乘,全赖范广川赠的一颗八品灵丹,从那以后,对丹宗更是诸般维护。若不是良辰与范霓有少时情谊在,范霓也实在看不上付远舶,否则这门亲事也落不到良辰头上。如今良辰出事,潘盛急不可耐跳出来,真真是将沧澜宗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而不自知!偏偏他还说不得,只能看付远舶的反应,希望此子不会让自己失望。 付远舶:“师尊,弟子已有心悦之人,况且良师兄与范师姐俩小无猜,恕弟子不能从命!” 潘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付远舶,心道:我的好徒弟什么时候变傻了?这么好的婚事不要,难道要上天娶王母娘娘不成? “徒儿,你可想清楚了?” “弟子心意已决,范师姐的伤需要什么药材,我付家会鼎力相助,但迎娶一事还请师尊莫要再提。” 比潘盛更气的是范广川,虽说付家传承千年,但付远舶这个人平日里少有主见,性格内向,完全入不了范广川的眼。他竟然,他竟敢,拒绝娶自己的宝贝女儿! 范广川:“不知付师侄心悦何人?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推脱之词?” “晚辈心悦洛玉师妹。” 一直等着被宣判的洛玉突然被点名,愧疚的看着付远舶,对他传音: “付师兄,我与良……” 还未说完,付远舶就打断她的传音,在这么多大能面前,传音根本没有任何私密可言,只能简短的对她传音,道: “小师妹,你万不可再回丹宗!” 身具琉璃净火,范广川是不可能放过你的,定会杀人夺宝! 后面的话他没说,洛玉略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付远舶的用意,心中对他的愧疚更多了几分,如果她和良辰没有夫妻之实,如果她没有将良辰放在心底,可能她今生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于他,可惜没有如果。 第13章 审判变抢亲 箫士林朗声一笑,道: “远舶师侄,眼光不错,甚合我意!既然洛玉要嫁入我沧澜宗,被她打伤的几位长老就由我沧澜宗负责医治,范宗主意下如何?” 范广川面色阴晴不定,仔细思虑一番,最终同意了。 左右范霓看不上付家那小子,这门亲事说到底也是落在他丹宗,待付远舶接任宗主之位后,洛玉就是宗主夫人,她性子绵软,心地良善,极易拿捏,不怕她不帮衬丹宗。 万人屠:“洛玉,你攻击识海的术法可是源自魔功?” “禀万宗主,那术法名为朔时针法,是弟子从丹宗传承之地习得的,共九式,唯有一式可以攻击识海,其余都是治病救人的。” “三位长老的伤我可以医治,只需六品安魂丹,再辅以针法,即可痊愈。” 洛玉说完抬头看向万人屠,她可以炼制六品丹药的事没人知晓,她在赌,赌这些人会看重她的天赋,以此免除废去她修为的惩罚。 万人屠诧异了一下,接着问: “六品安魂丹?从未听过,你能炼制此丹?” “是。” 众人的眼光顿时冒起小星星。 看来传闻不假,范广川那老小子传承了三个月现在能炼制八品丹药,洛玉传承了六个月不说,现在才三百多岁吧,已经可以炼制六品丹药了,以后的成就决不在范广川之下啊! 其他宗主:嫁什么付远舶呀,拐到自己宗门才是正事! 云墨风: “洛玉师侄有如此能耐当真可喜可贺,我宗邱树乾长老第一个受伤,等此间事了,师侄先随我去云岚宗吧,我那徒儿云巳渊以前受过伤,顺便治治他的沉疴旧疾。” 符破天:奶奶的,你家长老第一个受伤还有脸了? 洛玉:云巳渊天生变异风灵根,他若跑起来,风都追不上,他受伤?飞太快撞墙了吗? 万人屠:“此处离我万剑宗最近,前不久我那徒儿南宫慕同我说过,曾与你一起进餐,相谈甚欢,还是先去我万剑宗小住几日,顺便把安魂丹炼制好,医治其他人也事半功倍。” 洛玉:我和南宫慕相谈甚欢??? 其余宗主:切!炼制安魂丹少说也得月余,南宫慕那小子品貌俱佳,真要让他在洛玉面前转悠一个月,还有他们弟子什么事,万万不可呐! 符破天:“万事有个轻重缓急,我宗受伤的长老呕血不止,洛玉师侄还是先来我们符宗吧!” 符破天:有点可耻,但很必要。 云墨风:“我们邱长老不仅呕血,还浑身抽搐,大小便都失禁了!” 众人:…… 是个狠人!邱树乾醒了怕是要去你那里哭。 徐毓也想凑过来,但想想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头一次生出想灭了他俩的冲动。 不过,徒弟不行还有万能仙尊可以用嘛!话说他这位师叔祖可是万年都没动过凡心,做小辈的也应该为他老人家操操心。 “咳,洛玉呀,先来我们阵宗吧,轻尘仙尊很看好你,到时候我做局,你就可以近距离瞻仰咱修真界第一强,第一美,第一冷的人啦。” 洛玉:大可不必,我已经见过了,确实冷,还会电人,电到吐烟圈的那种! 众人:怎么觉得轻尘仙尊要晚节不保了? 付远舶用哀怨的小眼神向箫士林求助。 师叔,说好的甚合你意呢?上啊!怼他们!侄媳妇儿都要被拐跑了! 箫士林:“不若这样,洛玉不久就要嫁入我沧澜宗,诸位宗主大可以带着受伤的长老来我沧澜宗医治,洛玉也可以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置。” “这婚姻之事,还讲究个你情我愿,洛玉师侄还没答应呢,依我看,还是我家南宫慕更好一些,你说呢?” 洛玉无奈的看着万人屠,哪里是你情我愿,分明是你这做师尊的情,南宫慕可不见得会情。 一名小弟子急匆匆跑进来。 “宗主,范师姐醒了。” 范广川朝众人拱拱手先行离开,走前还深深看了洛玉一眼,今日之后,范霓怕是再也比不过她了。 良辰心里一阵忐忑,范霓醒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恐怕今日无法安稳的带洛玉离开了,他当初就该杀了范霓的! 洛玉早被扶起来按在椅子上休息,几位宗主围着她卖力推销自己的徒弟,除了徐毓,他推销的是自己的师叔祖…… “我家南宫慕两百四十岁结婴,现在四百三十岁已经是元婴期大圆满了。” “我家仙尊两百多岁已经半步化神了。” “我家云巳渊虽是元婴中期,但他已经修出风域,那是化神期才能掌握的界域之力,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切,我家仙尊的雷域可破万法!” “……” 洛玉觉得吧,这轻尘仙尊是真不容易,有这么个拉仇恨的徒子徒孙,也不知是孝呢?还是不孝?反正她听的想笑。 半个时辰后范广川回来了,脸上堆着笑,慈爱的看着洛玉说: “范霓已经醒了,她让我好好感谢你,这样吧,你身上还有伤,先跟为师回宗门,受伤的几位长老同行,药材什么的也不劳烦沧澜宗了,一切由我丹宗负责。” 付远舶看向箫士林,微微摇头,箫士林会意,说: “范宗主说哪里的话,洛玉既是我沧澜宗的人,怎可让你们丹宗破费,诸位还是与我同去沧澜宗吧!” “箫宗主,本座答应会将洛玉嫁过去,可没说什么时候,难不成你要罔顾礼法,让洛玉从你沧澜宗出嫁不成?” “有何不可?修真之人讲究顺从心意,凡人那些虚礼,不守也罢!” “箫宗主!洛玉十几岁拜入本座门下,本座养育教导了她几百年,师徒之情岂是你口中的虚礼?” 箫士林一时语塞,换洛玉是他的弟子,也断然不会同意就这样不清不楚直接跟了别人走,也不知付远舶为何如此急切,婚事已定,只是回宗门数月而已,范广川总不至于要杀了她吧? 洛玉:“弟子愿跟随付师兄去沧澜宗,请师尊允准。” 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范广川为了留下自己不惜承担医治三位长老的所有花销,凭她和范广川之间那点凉薄的师徒之情,怎可能让他付出那么多,除非,能从她身上得到更多,比如,琉璃净火。 洛玉不得不为自己争取,清誉什么的,那都得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 “洛玉,你当真要如此刻薄寡恩吗?为师不过是让你回趟宗门而已。你别忘了,重伤三位长老的事可以有人为你兜底,单凭协助魔族中人这一条,本座就可以将你永世关入黑崖狱。你不但不懂感恩,还要拂了我的颜面,真当本座可欺不成!” 语闭,精神力重重压了过来。 范广川作为修真界第一丹修,精神力堪比大乘,众人都觉得呼吸一滞,忙运气灵力抵抗。 洛玉灵力被封,死狗一般瘫倒在地,全身痉挛,内脏的碎片混合着血沫从嘴角溢出来,双目流下血泪。 良辰哥哥,我可能,等不到你回来接我了…… 第14章 仙尊法旨 付远舶跪在洛玉身边,即便自己也七窍流血,还是挣扎着爬到洛玉身前,颀长的身体护在她前面。 “范宗主,你是为了洛玉体内的琉璃净火吧!什么师徒之情!你若待她有半分真心,如此凶险的秘境,她怎会连一件护体法器都没有!” “还有你的女儿!为了活命不惜将同门师妹打落深渊,可叹我那师兄,竟然为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堕魔!她该死!” “如此歹毒阴险之人,你配为正道宗门之主吗?!” “放肆!” 范广川恼羞成怒,精神力毫无保留卷向二人。 “范宗主!” 箫士林就坐在范广川身边,一掌碎了他的精神力,红芒闪过,本命追魂刀悬在范广川眉心,刀芒闪烁,一滴滴血珠顺着范广川鼻尖流下,他不敢动,不过他笃信箫士林也不敢动。 “箫士林!你沧澜宗可是要为了一个元婴初期的女弟子与我丹宗反目成仇吗!” 三长老潘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宗主,不可!快放下!范宗主可是老祖的恩人,沧澜宗不是你一个人的沧澜宗!宗门传承数千年,你是想整个宗门断送在自己手上吗?” “呵呵,我沧澜宗从来依仗的都是自己手里的刀,三长老如此畏惧丹宗,不如就把付远舶交给范宗主泄愤吧!我良辰徒儿为了丹宗堕魔,付师侄也为范霓偿命,我到要看看,百年之后,由谁来撑我沧澜宗的门户!” 潘盛老脸通红,扯起嘴角朝范广川赔了个笑。 “范宗主,远舶是我徒儿,可否卖老夫一个面子,别跟他计较,他还年少,一时被美色迷惑而已。” 箫士林收回追魂刀,冷冷坐回座位,潘盛摸出两颗丹药塞给付远舶,也回到自己位置坐了下来。 付远舶喂洛玉服下丹药,手掌覆在她单薄的脊背上,用灵力助她炼化药力。 潘盛嘴角抽了抽,那可是六品的疗伤丹药啊,他刚才就应该直接给徒儿喂到嘴里,现在好了,便宜那个死丫头了! 众人都陷入沉默,各自盘算着洛玉该不该救,该如何救。 若洛玉身上没有琉璃净火,那她对范广川来说可有可无,其他宗门的人可以争上一争,但现在不同了,那可是传闻中的天火!再出手争抢的话无异于断丹宗的根基。 不管范广川决定倾尽全力栽培她,还是将她体内的琉璃净火据为己有,说到底,这都是丹宗内部之事,外人若想插手,除非彻底和丹宗决裂。 丹宗战力是不强,可若有人要动丹宗也不容易,光一个暮云仙尊就够呛,何况像暮云仙尊这种受过丹宗恩惠的人数不胜数。 为了一个洛玉值得吗? 良久,还是箫士林打破死寂。 “范宗主,洛玉师侄与付远舶的婚事还作数吗?” “本座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不过洛玉犯错在先,婚期必须延后。” “多久?几个月还是几年?” “哼,她因为协助良辰而获罪,自然是什么时候抓住良辰,什么时候脱罪了。” 大殿再次陷入沉默,洛玉依旧昏迷着,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被盖棺定论。 徐毓轻叹了一口气,仙尊说过,洛玉此劫避无可避,果然被他老人家说中了,他还说要等着给洛玉一线生机,也不知,能不能等得到。 徐毓:“如此就各自回宗门吧,受伤的长老一并带回丹宗,范宗主应当会好好医治吧?” “那是自然,本座定不负所托。” “诸位,我就先走了。” 徐毓出大殿的时候,回头看着范广川,沉声说: “仙尊法旨,不可伤其性命,否则天降浩劫,望范宗主牢记!” 所有人听得此话都是微微一愣,众所周知轻尘仙尊善推演,不过这天降浩劫有点过于夸张了吧?一个元婴期的女子而已,落到范广川手里不知道会是什么凄惨光景,即便不死也是有这道法旨保她,如何能引起浩劫? 付远舶依旧将洛玉紧紧抱在怀里,前额抵着她的头发,轻轻摩挲。 “师妹,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杀范霓,才让你陷入这般境地,你放心,从此刻起,我再也不会是从前那个优柔寡断的付远舶了,我会救你出去的,等着我。” 丹宗几个弟子过来带走洛玉,付远舶安静的松开手,没人看到他眸底凝结成冰的恨意。 宗门弟子都忙乱的收拾东西准备返程,廖幸远远看着洛玉的帐篷,那是宗门给每个弟子配备的最普通的帐篷,里面一张单人木床,一张小几,一个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丹宗向来富裕,大概连外门弟子的吃穿用度都要比洛玉好上许多吧,帐篷外守着十多个弟子,只是无人进去为她看伤。 廖幸又想起洛玉临行前那个轻轻浅浅的笑,她一袭青衣,大红披风,像是夕阳的一抹余晖落在水面上,静谧美好,光芒细碎。 “我记得她也曾救过你。” 廖幸看着身后走过来的付远舶,自嘲的笑了笑,说: “是啊,你们走后,又遭遇了两次元婴期妖兽的围攻,若没有她,我可能会死在秘境中,可惜我只能远远看着,你也是。” “听说你的家族在云石城中过的不怎么样。” “当初师尊收我为徒,作为交换,将家族七品丹方交给师尊,熟料他会夺了丹药售卖权,甚至不允许知微阁给我廖家售卖任何灵草。说起来真是可笑,家族都以为我会带来无上荣光,到头来我却是那个千古罪人。” “范广川本性如此,世人不知罢了!不知廖家是否有意与我付家合作?” “说条件。” “我要知道洛玉在丹宗的所有消息,还有丹宗弟子出门历练的地点、时间。” “可以。” 两人交换了传音符各自回到宗门,廖幸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心底的恨意不断翻腾。 廖家原来在云石城是第一大家族,手里不仅有先祖传下来的七品凝婴丹,还有不少其他效果卓着的丹方,丹药生意遍布整个修真界。 先祖去世后,炼丹一道逐渐被丹宗垄断,廖家能收的弟子,天赋灵根都是下乘,到他父亲这一代,七品丹药已无法炼制。 于是家族决定献出七品丹方,换取廖幸进入丹宗的机会,也就是这个决定断送了廖家的前程。 家势日渐衰落,廖幸的父亲不得已娶了云石城第二家族黎家的女儿为妾,而这个女人害死了他的母亲。 入殡那天廖幸看到了母亲瘦骨嶙峋的尸身,他甚至不敢想象,记忆中那个温婉的母亲受了多少折磨,一个成年人,瘦到只有区区五六十斤。分明才刚过世,身体却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那是常年卧床,肌体磨损溃烂后的腐臭味! 他恨,恨继母的心狠手辣,恨父亲的懦弱无能,更恨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师尊,范广川! 可他太弱了,就像洛玉一样,淹没在丹宗的盛世繁华中,没人记得他们,没人在意他们的生死,只能默默站在人群边缘,幽灵一般,目睹着别人光鲜亮丽的生活。 第15章 烧祖坟的廖青山 洛玉被关在丹房里炼制安魂丹,她想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可无一人告知。 范广川刚从范霓房中出来,面色凝重,范霓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半点伤疤都没留下,可是那渗入肌理的魔气无法祛除,一道道紫青斑痕遍布全身,狰狞可怖。 “宗主,四师兄族中有事,特来向您请辞。” “廖幸?随他去吧,不必来见我!” 丹童将范广川的话转述给廖幸,廖幸在殿门外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开。 “真是个可怜人呐。” 丹童叹息一声,宗主的亲传弟子中廖幸算是顶可怜的,一年能见宗主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指点教导了,当然还有比他更惨的,听说洛玉师姐都被关起来了。 廖幸出了城门,到一处僻静之地换下丹宗标志性的宗服,敛起气息,一路向城外赶去。 “付师兄?” 廖幸再次确认了位置,是这里没错,可附近没有付远舶,只有一个身着黑袍,面相普通的青年男子。 “在外面,叫我少主即可。” 还是付远舶的声音,这应当是他行走江湖的另外一副面孔吧。 良辰取出飞舟,身边十几道身形立刻站在甲板上,整齐待命,七个元婴大圆满,还有五位气息深沉,至少应该是化神以上的修为。 这就是大家世族的底蕴吗? 廖幸咽了咽唾沫,虽说这些人已经收敛了气息,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浑身冰凉,那是常年收割生命自带的杀伐之气。 “少主!”侍卫齐声见礼。 “云石城,廖家。” “是。” 飞舟全力开动,船身雕刻的阵法缓缓运行,流光溢彩。脚下景色飞速后退,快到只能听见阵阵尖锐的破风之声。 不到半日,万里之遥的云石城出现在眼前。 守城的侍卫正懒懒散散歪在椅子上,一边催促进城的人动作快些,一边数着上缴的灵石,突然就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整齐划一等着排队进城的十几个笔挺身影。 “快快快,你们快靠后,惹了不该惹的人小心丢了性命。” 队伍前面的人顿时作鸟兽散,付远舶有些无奈,再看那些人都畏畏缩缩靠在边上,怕是自己想排队都没人敢站在前面了。 侍卫上前陪着笑,说:“诸位仙人,进城每人一枚下品灵石。” 付远舶递给他一块中品灵石,看了一眼让开的众人说: “不必找了,算是答谢诸位让路的补偿。” “好好好,您请。” 侍卫送走了付远舶一行人,松了口气,对着后面等着进城的人吆喝: “来来来,赶紧开始排队,托那位仙人的福,前八十六位免费啊!” 付远舶远远听着那侍卫的吆喝声,本以为他会给让路的那二十多人免费,没想到却是一颗灵石都没给自己留。这云石城不一般啊,没想到地处偏远的医宗,能将辖地之内的城池管理的如此井井有条,倒是真有几分悬壶济世的悲悯之心。 洛玉的父亲曾是医宗第一圣手,想到此,付远舶的心又是一阵闷闷的疼,还伴着那么一丝丝的甜蜜,或许多年以前,小时候的洛玉也来过这里,同她父母一起,巧笑嫣然。 廖府门前那棵不知年岁的老梨树还在,唯有中间一枝还活着,像是耗尽所有生机,只为开出一朵梨花,那花朵出奇的硕大,洁白若雪,暗香浮动。 梨树横生的枝丫上,有两圈浅浅的痕迹,那是小时候廖幸的母亲为他吊秋千架时被绳子磨出的印记。 廖幸轻叹一声,上前扣响府门。 “来了来了。” 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接着就听到有人小跑过来抬起门栓,伴随着木门受潮后摩擦发出的吱呀声,廖幸看清了开门那人的脸,是自己幼时最亲密的玩伴没错,廖幸记得他天赋尚可,不知为何会沦落成看门的小厮。 “廖幸?你是廖幸?” “是我。” 廖伟差点激动的哭出来,扔下还站在门外的十几人撒腿就往内院跑去。 “老爷!老爷!廖幸少爷回来了!” “老爷,少爷回来啦!” 廖幸有些尴尬的推开大门请众人进去,带着他们往后堂走去。 从东院出来赶去大门接人廖青山和廖黎氏扑了个空,廖黎氏不满的抱怨: “廖幸真是孝顺啊,不在门外等着,反倒自己进去了,真是一点都不把老爷放在心里。” “少说几句!” “妾哪里说错了,自己在丹宗混不出名堂,回到家中耍什么威风,若不是有我嫁妆撑着,你廖家哪能保住这祖宅。” 廖青山微微皱眉,可现实容不得他不低头。 “幸儿,你回来了……” 进到后堂,冰冷的杀气顿时让廖青山说不出话,廖黎氏也打了个哆嗦,挽着廖青山的手捏紧了几分。 廖幸:“见过父亲,这位是付少主。” “付少主?该不会是?” 付远舶礼节性的笑了笑,接过他的话。 “上京城,付家。” “付少主请坐,来人,看茶。” 廖青山觉得今日的椅子仿佛长了木刺出来,怎么坐都扎的屁股生疼。 “少主亲临可是有什么事要交待?” 廖黎氏:“对呀对呀,少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廖家黎家都会尽力去办,少主您别光喝茶,用些点心。” 付远舶冷眼看着晃来晃去忙着给他斟茶送点心的廖黎氏,淡淡说: “聒噪,付家有个规矩,议事之时,妇人不得在场。” 廖青山:“还不退下!” “是,妾告退。” 付远舶微微抬手,守在内堂的侍卫退出门外,撵走了所有以各种名义靠近打探消息的仆妇下人。 “廖家主,你在云石城经营多年,生意之道触类旁通,若我让你接手几家法宝商行,你可能胜任?” 廖青山激动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颤抖的端起茶水压了压。原本他以为付少主是看上他家其他的丹方了,没想到啊!是让他接手付家的生意!他家老祖生意做到最大的时候也比不过半个付家,他真想去看看,祖坟今天是不是着火了。 “我定不会让付少主失望!” “除此之外,我会让家族供奉的丹修指点廖家主,若有进益,廖家主可自立门楣,当然,我付家会一直庇护。” 廖青山这会儿已经懵了,付少主不仅考虑到廖家当下的出路,甚至连日后的路都给铺好了。 祖宗啊,别怪子孙不孝,不去烧一烧你的坟头冒冒烟,我怕这事是假的。 “当然,为我付家做事,你的族人要搬去上京城,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搬去祖宗坟头住都行,别说上京城了! 付远舶看向廖幸,抬了抬下颌,廖幸感激的对他颔首,说: “还有一个条件,父亲必须休了廖黎氏。” “这,你可知这些年要没有她……” “所以儿子不再追究她害死母亲的过失,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廖青山看了看付远舶,他没有说话,显然赞同廖幸提出的条件。 “好,我同意。” “廖幸,我先返回付家安排后面的事,侍卫留一半给你调遣,忙完后即刻回丹宗,我等你的消息。” 付远舶没有多留片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第16章 魔尊又被劈了 付家。 家主付家明欣慰的打量着付远舶,他眼底隐忍沉着,再也没有半分犹豫退缩。 “很好,听说你看上一名女子?” “是,不过她现在情况不怎么好。” “无妨,想做什么就去做,为父支持你。” “我要魔剑弑仙,还要段师傅随我去魔族一趟。” “去见你大师兄?” “嗯。” “去吧,魔尊的万兽如意棍也是出自段阙之手,他不会为难你,这个带着,不用还回来了。” 付远舶接过那枚五彩暖玉,这是付家家主的象征,付远舶儿时曾缠着他要了许久,他看都不给看一眼,现在给的倒是干脆。 付远舶苦笑着将暖玉握在手心,父亲说的没错:一个人内心的成长,必然是以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为代价。他宁愿未曾失去,可现实只会推着他向前走,从不管他愿与不愿。 库房最显眼的墙壁上供着一个漆黑的剑匣,四周封印重重,付远舶解了最外围的三重结界。 魔气涌动,尘封已久的剑灵长长打了个哈欠。 “嘶,付家小子,上次醒来时你还是个小奶娃子,不小心放我出来,吓哭了好久,这次是准备堕魔了?我可告诉你,想当年……” 付远舶静静听他说起过往,从戒指中拿出几坛上千年的猴儿酒摆在面前。 弑仙立马住嘴,付远舶都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小子,算你有心!” 弑仙剑一抖,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子出现在付远舶面前,大咧咧启开酒坛,一口酒下肚,舒爽的打了个酒嗝。 “说吧,什么事,看在酒的面子上,老夫帮你。” “我打算给你找个主人。” “老夫只跟魔族!你们这些个道貌岸然的正道,想都别想!” “他是我大师兄,现在也是魔族。” “唉,不错不错,来来来,给我讲讲,对我胃口的话也不是不行。” “边走边说吧,我赶时间,还有,收起你的魔气,我带你出去。” “好嘞,快讲,快讲,老夫快出闷心魔来了。” “剑灵有心魔吗?” “咳,那倒是没有,你快说!” 付远舶背起剑匣,与断阙一起前往魔族,一路将良辰的过往讲了个七七八八,当听到良辰以元婴期硬扛了洞虚大圆满万人屠的一剑后,兴奋的魔气都敛不住了。 “哎呀哎呀,老夫可算等到合适的人了,你让这破玩意儿快些飞,老夫等着见新主人呢!” 良辰无语的看着激动到跳脚的邋遢老头,你是魔剑啊,你的自尊呢? 龙冽接到断阙的传音,风风火火拉着二人直接空间瞬移到自家后院。 “断大师,来,先喝一杯,魔族特有的穿肠酿!你给我的那根棍子实在是太好用了。” “魔尊请。” 段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立即在胃里烧的滚烫,酒气直冲脑门,不愧是穿肠酿,畅快! 付远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下去,顿时被激的面红耳赤,运起灵力才勉强压住乱窜的酒意。 “哈哈哈,小子,第一次喝吧,怎么样?” “够味儿,多谢魔尊赐酒。” 龙冽嘲笑了一番付远舶,又给段阙满上一杯酒。 “段大师,你能不能再给那棍子加个阵法什么的?” “哪里不好?” “好,当然好,就是,那个,能不能让它避雷啊?” “魔尊要飞升了?” “不是不是,咳,前几天被那轻尘龟儿子的雷给劈了。” 龙冽说完心虚的抬头看了看天,半晌见没什么动静,这才松了口气,不得不说,骂轻尘龟儿子是真的爽啊! “咔嚓!” 紫色的雷电准确无误的落在龙冽头上。 不是不劈,是雷在劈的路上。 “轻尘!” 龙冽吐着烟圈,从桌子底下爬起来,无奈的看着段阙。 “你看,就是这样被劈的。” 段阙忍了好久,终是没忍住,放声笑了起来,付远舶抽着嘴角,身体一抖一抖,最终也笑出声来。 “龟儿子,你敢笑本尊!老子抽不死你!” 说完棍子就砸向付远舶。 “魔尊,他是付家明的儿子,也是未来付家家主。” 魔尊终是没有砸下去,气急败坏把棍子扔到地上。 “付家小子,我记得你好像是沧澜宗的人吧?来这里作甚?” “我来见我大师兄,良辰。” “呀?你是我那小徒儿的师弟?” “是的。” “嘿嘿,现在我是他师尊,你也算是我半个弟子了。” 付远舶嘴角又抽了抽,魔尊这是什么逻辑啊,你咋不直接说箫士林是你师兄弟呢? “你来找他不是让他回去的吧?告诉你,那不可能!” “我是来给他送剑的,魔剑弑仙。” 龙冽直接把付远舶背上的剑匣捞过来,弑仙魔剑通体黝黑,朴实无华,长相有点不符合它的名头,但再想想又觉得应该是这样,总不能花里胡哨吧? 龙冽弹了弹剑身,嗡鸣之声不绝于耳,魔气一圈圈实质般向外扩散。 弑仙剑灵酒醒了大半,呲溜一下钻出剑身,激动的上下打量着龙冽。 “你就是我的新主人吧?怎么看起来有点老,你不是说他与你年龄相仿吗?”弑仙盯着付远舶问。 龙冽被雷劈过的脸又黑了几分,虽说他比不过轻尘那龟儿子,但比起暮云沧那老乌龟年轻了几千岁好吧? “不是他,是他徒儿,魔尊能否让师兄见我一面?” “当然可以。” “良辰!”龙冽大喊一声,桌上的酒杯都晃了几晃。 “造孽啊!这可是穿肠酿!”弑仙看着洒出去的酒一阵心疼,端起酒坛直接灌了几口,生怕龙冽再补一嗓子将酒坛给震碎了。 良辰人还未到,声音就先过来了。 “师尊,又有何事?你就不能让人来叫我吗?用传音符也行啊!我这耳朵迟早被你震聋了。” “一嗓子能解决的事,干嘛那么麻烦。” 良辰刚进大门就看到付远舶也在这里,急切的扳着他的肩膀问: “洛玉呢?洛玉怎么样?” “她目前应该在医治受伤的三位长老,医好后会被关进黑崖狱,什么时候你被抓,才能放她出来。” “是范广川下的令?” “是的。” “万万不可,她有琉璃净火,范广川不可能放过她!” “轻尘仙尊用一道法旨保她,法旨言:不可伤其性命,目前应该无恙。” “不行,我要回去救她!” “师兄,即便你现在出去自投罗网,你觉得范广川会因此放过洛玉吗?” “我到底该做什么才能帮到她?” 良辰蹲坐在地上,十指插入发内,痛苦的抱着头。 “都怪我!是我不够强她才会落入范广川手中!” “师兄,与我一起灭尽丹宗,如何?” 良辰抬头看着付远舶,他从未发现,自己这位小师弟竟有如此魄力。 “我救她是因为心悦于她,师弟又是为何?” “我亦心悦于她,先将她救出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好。” 付远舶打算将弑仙魔剑给良辰,回头才发现两人一剑灵坐在圆桌前,一边磕着豆子,一边听他俩的谈话,满脸的八卦。 …… 就很离谱,一个活了几万年的剑灵,一个魔尊,一个修真界第一煅器大师,至于这么!为老不尊吗?! 第17章 一胸之仇 段阙去给万兽如意棍刻阵法了,付远舶简单和良辰商量了一下日后的安排,弑仙一直在旁边催促。 “两个大男人,叽叽歪歪什么呀!快随老夫去练剑,等你变强后,看谁不爽一剑砍了不就行了!” 付远舶:这剑的上一位主人该不会是蠢死的吧? 良辰拗不过弑仙,只能随他离开,剩付远舶一个人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品着穿肠酿。 龙冽把万兽如意棍拿在手中把玩,看起来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疑惑的问: “这样就成了?” “我这点道行在轻……在他面前是不够看的,不过多少能起点作用,要不你骂一句试试?” 龙冽后怕的摇摇头,把棍子塞到断阙手中,说: “不行,你改的,你试。” 段阙又把棍子扔还给他。 “他的雷要劈在我身上保管渣都不剩,还是你试吧。” “那行吧,你离我远点。” “轻尘你个……” 龙冽举着棍子,骂到一半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来。 “我还是不试了吧,这种等着被劈的感觉真他妈憋屈!你说有用那就肯定有用,下次忍不住的时候再骂。” 段阙看着龙冽怂怂的表情,忍不住弯起嘴角,他总觉得轻尘仙尊与魔尊之间有一种别扭的情意在,一个找虐一个虐,却从来不下狠手。他甚至觉得暮云沧和魔尊一起掉水里,轻尘肯定会救魔尊,别问为啥,问就是虐出情意来了。 段阙带着付远舶准备离开,龙冽笑眯眯的将一块留影石交给付远舶。 “付家小子,把这东西放在上京城人最多的地方,里面有我一丝神念,除了轻尘无人能破。” 就算轻尘能破,那也应当是几天以后的事了,万人屠龟儿子,老子等着看你好戏。 三日后,上京城最繁华的知微阁酒楼对面,里里外外围了数不清的修士。 “我擦,这不是万宗主吗?” “这是谁打的呀?也太他妈狠了吧!” “是啊,你看,口水都喷出来了。” “还有几颗牙!” “谁知道用棍子当法器的是哪位大神?” “……” 留影石一遍一遍播放着万人屠被一棍钉入泥里的慢动作,终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进来几个万剑宗弟子,看到留影石中是自家宗主被虐的惨相,顿时大怒。 “何人如此大胆!” 男修长剑出鞘,凌厉的剑意斩向留影石。 “万剑宗当真不简单啊,这么年轻的修士都能练出剑意。” “是啊,不愧是第一大宗门。” 围观众人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一块留影石而已,应该直接碎成粉末才对,可现在,留影石依旧完好无损躺在地上,不知疲倦的放着万人屠被完虐的场景。 男修愣了愣,不应该啊? 他再次举起剑,灌入全部灵力,斩了下去。 “叮。” 清脆的响声后,男修手中的剑断成俩截。 众人:!!! 其他几名万剑宗弟子不敢再用剑去劈了,师兄的剑都断了,他们上去只能白送一把灵剑。 劈不得,拿回去让宗主处置也行。 然后他们就发现那石头拿不起来,仿佛是从地上长出来的一般。 连地皮一起刮回去总行了吧! 几人挖了半天,附近的土都挖完了,留影石就那样悬浮在空中,石头下还黏连着一块极品灵石,也就够留影石播放个万把年。 是个狠人! 万人屠接到弟子传讯,气势汹汹赶过来,坐在酒楼上看戏的付远舶忙拿起流光镜,神识锁定魔尊留下的一缕神念。 “付家小子,怎么了?” 流光镜接通,付远舶就看到战在一起的三个身影。弑仙大显神威,良辰勉强过个两三招就被拍再地上,龙冽稍微好些,不过也被撵的到处乱窜。 龙冽一分神,弑仙剑拍在他屁股上,顿时飞出流光镜画面之外,只有叫骂声远远传来。 “说了不准打老子屁股!” “这么菜鸡,就该被打屁股!” 付远舶多少有点同情魔尊,同样是大乘期,轻尘仙尊没人敢打他,暮云仙尊一直闭关打不着他,只有魔尊,被雷劈就算了,还要被一把剑追着打屁股,他一定是有史以来最惨的大乘期,没有之一。 魔尊龇牙咧嘴出现在画面中,扔下还被毒打的良辰跑到远处。 “留影石放下去了?” “万人屠来了,前辈准备看好戏吧。” “哈哈哈,还是你最懂老子心意。” 付远舶把流光镜转过去,万人屠正铁青着脸一剑一剑砍留影石,围观的众人远远看着怒不可遏的万人屠。 有点可怜,但更想笑。 谁能想到堂堂万剑宗宗主会被一枚留影石给气成这样。 “啊!龙冽老狗!不杀你誓不为人!” 龙冽笑一边笑,一边捂着屁股。 “龟儿子,你这话说多少遍了。” 万人屠力竭,而留影石依旧完好如初,看着画面里一次一次被打入尘埃的自己,道心差点不稳。 “来人,封锁街道!本座去一趟阵宗。” 围观的人被驱散,万人屠火急火燎跑去阵宗求助,能拿捏龙冽的唯有轻尘仙尊了。 刚掐断流光镜,付远舶身后就进来一个一袭红衣的美男子。他手中握着一柄孔雀翎羽制成的扇子,行走间香风阵阵,温和浓密的眉毛下是同样狭长的丹凤眼,鼻梁挺括,红唇上染了口脂,性感妖娆。 “付少主,在这儿看戏呢?” 付远舶头也没回,只是将身边空着的椅子往远处踢了踢。 “钟离少主,下次能不能少熏点香。” “我又不知道你今天过来,还有啊,你把留影石放在我知微阁对面是几个意思?” “看热闹方便。” 钟离归寒:…… 你倒是方便,反正万剑宗也不会找你付家的麻烦。 “我看过洛玉的画像了,没想到你会中意那样的女修,长得还没我好看。” “你们钟离家就没点正事可做?” “我关心你还有错了?你可别忘了,咱俩差点指腹为婚,要不是你带把儿,现在可就是我媳妇儿了。” 付远舶扶额,这家伙小时候还挺正常一个人,怎么就越长越歪了呢? 偏偏他还能将家族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付远舶甚至有点怀疑这货是不是拿美色换来的,世界之大,说不准还真有哪位大佬有龙阳之好。 “我要对丹宗出手了,你让手下和丹宗交易的人小心一些,别被误伤了。” “玩的有点大吧?沧澜宗现在可不是你说了算,单一个付家怕是不行。” “还有魔族。” “既然这样,那我钟离家也凑个热闹,丹宗从我知微阁拿材料,售卖丹药的事却交给沐家,本少主不爽很久了。” “你还是和钟离伯父商议一下再做定夺,沐家底蕴可不浅。”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沐彤手中那把天阶凤骨扇我惦记很久了。” “你要真惦记,娶了她不就完了,干嘛要拒了那门亲事?” “那你又为何拒了范霓的亲事?” “我迟早杀了她!” “我也是,迟早杀了沐彤。” 钟离归寒手又隐隐痛了起来,沐彤那个不要脸的,尽然拿胸往自己手上撞,害他硬生生剥了一层手掌上的皮,真他妈疼! 迟早要杀了她报那一胸之仇! 第18章 沐雨秋 徐毓在轻尘仙尊门外已经站了一刻钟,他能感知到里面有人,可就是没回应,一时间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走,进去吧?怕被电,不进去吧?万人屠还在大殿等着呢。 “师祖?” 依旧没人回话。 “您不说话我可就进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徐毓终是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什么情况?仙尊竟然在睡觉??? “师祖?” 轻尘缓缓睁开眸子,眼角睡意未消,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随意。 “何事?” “魔尊在上京城放了一枚留影石,里面是万宗主被打的影像,他来请您帮忙。” “本尊要睡觉。” “师叔祖您这是身体不适?” “我封印了自己的灵力,不然很快就要飞升了。” 徐毓一阵无语,别人都是急着修炼飞升,普天之下怕也只有这位,为了不飞升宁愿封印自己的灵力。 “师叔祖可要人随侍?帮您做个饭什么的。” “我曾受过伤,失了味觉,吃什么都一样,不用人随侍。” “那万人屠?” “我在闭关。” “是,师叔祖好好休息。” 万人屠听到徐毓的话,脸都不自觉的抽搐。 “仙尊他千年未曾闭关,怎么今日闭关了?” “本座哪里晓得,要不你自己去问他?” “不必了。” 他倒是想问,但怕被电。 于是,修真界无人不知万剑宗宗主被一棍钉入土里的事,更有甚者,不远千里前来观瞻一番。 万人屠丢下宗门事务闭死关去了,扬言:不入大乘不出。 有不少正道弟子声讨魔族行事太过张狂,不过他们只敢叫嚷几句,魔族却是一言不发就下狠手,前前后后有二十多名丹宗弟子陨落。 良辰又接到了付远舶的传讯。 “凤仪城外子燕山,丹宗弟子七人,万剑宗八人,云岚宗六人,符宗四人,沧澜宗四人,金丹期五个,其余全是元婴期。” “那里有秘境?怎么这么多人?” “只是去采个药,范广川怕宗门弟子再出事,特意请其他宗门弟子护法。” “阵宗怎么没来人?” “轻尘仙尊有令,阵宗不得参与仙魔之争。” “其他宗门没意见?” “应该有吧,只是不敢说而已!传送阵盘我已命人放置好,他们明日进山。” “好,洛玉没事吧?” “还在给三位长老治伤,应该快痊愈了。” 良辰掐断传音符,陷入沉默,痊愈就意味着要被关入黑崖狱,听闻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灵力,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洛玉应该会很怕吧?她的身体本就清瘦单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自己去救她。 手抚过唇角,她的气息还留有余味,微凉清甜。 相思蚀骨,原来夜可以这么长,长到他可以反反复复回忆所有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洛玉,等着我。 黎明终于来临,一色黑衣的五十个元婴期大圆满整齐到良辰院中汇合。 “参见少尊主。” “丹宗和万剑宗弟子一个不留,其余人若有不要命的非要送死,不必留手。” “是。” 传送阵法亮起,一行人消失在原地。 子燕山。 林中的水汽凝结成一滴滴晶莹的露珠,阳光普照,寒气升腾成一片薄雾,折射出七彩霞光。 远处传来的嬉闹声打破了宁静。 “没想到子燕山风景这般优美,灵气也不比宗门差,我都想在这里建个屋子住了。” “师兄有所不知,这子燕山一天之内就囊括了四季变换,现在是清晨,温度适宜,到中午时分热的如同熔炉一般,晚上则是寒冬,滴水成冰。” “师姐说的对,这种独特气候中生长的灵草,药力更加醇厚。” “哇,这是云雾花吧!”云岚宗一个弟子伸手就要去采,被丹宗董成拦住。 “这花生长了八百多年,等长够一千年药力才最好。” “这山又不是你丹宗的,凭什么不让我采?” “就凭你不会炼丹。” “哼,不会又如何?我可以拿去卖,别的我不知道,就这八百年的云雾花,放到知微阁,怎么也值个十万中品灵石。” 范广川的二弟子把还要继续理论的董成拦住,对所有人说: “诸位都是受我师尊之邀前来子燕山的,在下不胜感激。我们现在还在山外围,所见的灵植或许贵重却称不上稀有,等一会儿到了腹地,诸位尽可挑一株灵植带走,可留着自用,可卖与其他人,当然,我丹宗也愿意同等价位收购,定不会让大家白走一趟。” 其他人算是默认了他的话,丹宗惹不得,且这次出来都是奉命保护丹宗弟子,能带走一株灵植也不错了。 小插曲很快过去,一行人又有说有笑上路,董成不满的抱怨: “都怪那个不要脸的洛玉,要不是她勾引良辰,我丹宗怎会被魔族报复,平白损失这么多灵植。” 话刚说完,一把墨黑色的剑骤然出现,携滚滚魔气洞穿董成的心脏,将他钉死在树上,董成的元婴刚飞出体外,就被魔气缠绕,惨叫声和咀嚼吞咽声听的众人头皮发麻。 一击,神魂俱灭! “列阵!”万剑宗弟子大喝一声,八位执剑的身形脚踏玉虚步,分列八门,一时间剑意暴涨,将所有人笼罩在剑阵之内。 良辰缓缓从林中走出,身体,一半是金色灵力一半是黑色魔气,整个人看起来无比诡异邪魅,弑仙剑飞回手中,良辰冷冷看着众人,一字一句说: “丹宗万剑宗,死,其余人,现在退出者,活。” 五十名元婴期大圆满的魔族侍卫将众人团团围住,魔气缭绕,剑阵瞬间凝滞。 沧澜宗四位弟子看着自己曾经的大师兄,内心十分复杂,他们都曾受过良辰的恩惠庇护,虽说在得知良辰堕魔的消息后,就知道总有一天要与他为敌,可没人愿意真的出手,也不想良辰再担上残害同门的罪名,更别说现在被五十名元婴期大圆满魔族围住。 “沧澜宗退出。” 说完,四人从剑阵中出来,魔族侍卫没有为难,放他们站在外围。 一时间人心惶惶,万剑宗和丹宗弟子当即就骂了起来。 “你们沧澜宗当真要跟着良辰一起堕魔吗?!” “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正道的脸都被你沧澜宗丢光了。” “你们若敢退出,今后别想从我丹宗买一颗丹药!” 沧澜宗的弟子反驳道: “若不是你们范宗主觊觎洛玉身上的琉璃净火,将人扣押,魔族又怎会报复?” “众位道友,不是我沧澜宗贪生怕死,仙途漫漫,尔等当真要为别人断送自己的修行之路?” “你丹宗的丹药再好,可能令人死而复生?你们能让董成活过来,我沧澜宗弟子也可以死上一死。” 宗门众弟子的心本就动摇,听得沧澜宗几人的话,也不挣扎了,此事说到底皆因范广川而起,要不是他起了贪念,丹宗弟子也不会被针对,他自己都不在乎宗门弟子的死活,又凭什么要其他人拿命相护。 “我符宗退出。” “云岚宗退出。” 看着其他师弟都离开,云岚宗的沐雨秋进退维谷,进吧,肯定打不过,退吧,沐家和丹宗的生意怕是要黄。 思索一番后,他上前一步对良辰拱手,道: “少尊主,可否卖我沐家一个面子,让我带范宗主的二弟子离去?” “哦?沐辞城沐家是吧?把他给我绑了。” “是,少尊主。” 灵力和魔力碰撞在一起,良辰自创的这一招已经用的炉火纯青,巨大的爆炸瞬间将剑阵摧毁,万剑宗弟子被炸飞出来,魔族侍卫上前,不到一盏茶结束了战斗。 沐雨秋抓起身边范广川的二弟子向后暴退,同时捏碎家主给的保命玉牌,半透明的老者虚浮在空中,一股恐怖的威压自老者身上散发出来。 “大胆魔族!敢伤我孙儿!” “咦,这个不错,哈哈哈……” 弑仙剑灵大笑着从剑体中钻出来,兴奋的舔着嘴唇。 下一秒,不可一世的老者活生生被剑灵吞入腹中。 这就完了??? 良辰留下一道传音符让其余人交给沐家,带着被五花大绑的沐雨秋返回魔族。 其他宗门弟子看着留下的十几具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里都生出同样的想法:以后离丹宗的人能有多远有多远。 第19章 凤骨扇到手 沐家老祖吐了一大口血,他分出去给沐雨秋保命的那缕神魂,被弑仙剑灵吞噬,本体也连带着受了损伤。 沐家家主沐寂眠收到良辰的传音符急匆匆跑去见老祖,正好看到老祖吐血那一幕,忙送上疗伤的丹药给他服下。 “老祖,这是良辰留下的传音符。” “联系他吧,秋儿还在他手上。” 良辰此刻正坐在桌前一杯一杯饮着穿肠酿,沐雨秋粽子一般站在身侧。 “坐。” “捆太紧了,坐不下。” “那就站着吧。” 传音符微微震动,是让人转交给沐家的那一枚,良辰接通。 “我是沐寂眠,秋儿还好吧?” 良辰看了沐雨秋一眼,后者无奈的对着传音符说: “爹爹,我挺好。” 沐寂眠:“说吧,什么条件?” “一百万上品灵石。” 隔着传音符,良辰都能听到沐寂眠气到憋气的声音,沐雨秋也岔了口气,自己还挺值钱啊。 良辰说的这个数字是钟离归寒仔细算过的,能出的起,但很疼,尤其最近丹宗交付给他们的丹药大量减少,进项比以前缩水一半多。 “好,灵石怎么给你?” 沐寂眠还想再挣扎一下,最好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到时候联系一些正道之人暗中埋伏,说不准既可以省下一大笔灵石,又能除掉良辰卖丹宗一个人情。 良辰:“存到知微阁吧,他们信誉好。” 沐寂眠再次心塞,沐家与钟离家向来不对付,把一百万上品灵石交给死对头,甚至比直接给良辰两百万还令人憋屈。 秋儿也是,出什么头呢?这下好了,一百万打水漂了,那可是一百万上品灵石啊!气归气,但儿子是必须要救的。 “好,我现在就去知微阁,少尊主当真是年少有为!” 良辰理都没理他的阴阳怪气,直接掐断传音符,似笑非笑的对沐雨秋说: “沐家真是有钱,一百万上品灵石说给就给,你说,我要是不小心废了你的丹田,你爹会不会后悔赎你出来?” “你敢!我沐家……” “安静。” 良辰直接抬手封了他的声音,穿肠酿喝多了再不觉得辣喉,远不及相思,牵肠挂肚。 一个时辰后,传音符再次震动。 “少尊主,灵石我已经交到钟离归寒手中。” “是吗?” 钟离归寒一手掌扇,一手抚着成堆的上品灵石,笑的妖娆妩媚。 “收到了,数的人家手都酸了呢!” 良辰解了沐雨秋的禁言,杀猪般的叫声顿时在传音符响起。 “爹爹,他要废了我的丹田!灵石别给钟离家!你快找人杀了他!” “良辰!你敢出尔反尔!” 沐寂眠一掌拍下,桌子顿时碎成粉末,钟离归寒心疼不已,说: “别呀,上好的沉香木,一百上品灵石,沐家主可得赔给人家。” 沐寂眠顾不得理会钟离归寒,继续对良辰说: “你当真要把事做绝?” 良辰:“其实不废也可以,就看沐家主的诚意了。” 这个儿子有点不想要了怎么办? “五十万,再多没有了。” 良辰食指一点,魔气瞬间钻入沐雨秋丹田中。 “啊!爹……救我……” “一百万!但你得立心魔誓,不准伤我儿一丝头发!” “成交,灵石到我即刻放人。” 沐雨秋的惨叫声终于平静下来,沐寂眠气的手都在颤抖,准备喝口茶压压惊,才发现身边的桌子连带茶盏都碎成了渣。 得,忘了还欠钟离家一百上品灵石这件事。 “钟离少主,一时间我还真凑不齐俩百万这个数,你看能不能先替我垫上,左右这灵石暂时都存放在你知微阁。”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人家惦记那把天阶凤骨扇很久了,不如先让我把玩几天?” “你!你也知那是天阶灵宝!区区一百万就想要凤骨扇?” “也对,区区一百万,那就麻烦沐家主给灵石吧。” 看着一脸贱兮兮抚着翎羽扇的钟离归寒,沐寂眠差点气到吐血。 好想打死这个人妖,根本忍不了! 良久,沐寂眠终于缓过来一些,说: “凤骨扇暂时给你,等我凑够一百万你莫要忘了还我。” “那是自然,我知微阁向来信守承诺,沐家主放心给我便是。” 沐彤兴冲冲来到知微阁,都没看她爹一眼,直接往钟离归寒身上扑,被钟离归寒用扇子挡在一米之外。 “沐家主!管好自家女儿行不行!上次拿胸撞我的仇还没报呢,又来!” 沐寂眠汗颜,这个女儿也不想要了! “彤儿!把凤骨扇给他。” 沐彤忙取出扇子递给钟离归寒,两眼冒着星星,痴迷的说: “钟离哥哥想要扇子?早说我直接送你呀!” 钟离归寒嫌弃的捏了法诀,将那骨扇里里外外清洗了数遍,这才拿到手里细细把玩。 良辰放了沐雨秋离开,沐寂眠一刻也不想待在知微阁,拉着沐彤直奔丹宗。 范广川沉默的看着灭掉的七盏魂灯,其中还有他座下二弟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难道真要放了洛玉? 魔族能与修真界抗衡数万年而不衰,其实力之雄厚自不必说,若非六大宗门齐聚,谁也无法动其分毫。 万剑宗也死伤不少弟子,不过都是因丹宗而被牵连,万人屠闭关,南宫慕暂代宗主之职,在损失了八名弟子后就下令:所有弟子不得与丹宗同行。 暮云仙尊同范广川相交甚好,但他一直闭关不出,剩下三长老潘盛被箫士林死死压住,也无法出手相助。 符破天性格火爆,整天都在怒斥魔族的不义之举,甚至还撺掇着范广川与魔族干架,不过他只负责助威,真要打起来,最多就友情赞助几张符篆而已。 云岚宗一直在观望,云墨风甚至暗戳戳的想:扛不住你就放洛玉出来呗,我家云巳渊好徒儿还缺个媳妇儿。 至于阵宗,更是想都别想,魔族后面封印十万大山中妖兽的阵法,每隔百年都由阵宗负责加固。数千年来就没有过魔族伤了阵宗弟子的传闻,就算仙魔之间真打起来,阵宗也会作壁上观,反正他们有轻尘仙尊,没人敢打上门去。 范广川烦躁的揉了揉眉毛,眼下是真不敢让宗门弟子再出去了。说来也奇怪,良辰的动作快准狠,每次都是精确的伏击,甚至有一次,他托一个化神期的散修护法,结果良辰带了两个化神期,他的人被秒的连渣都不剩,以至于现在,想叫个人帮忙都难。 难道自己身边有内鬼?他仔细想了一遍,丹宗中与良辰有旧交的,除了洛玉就是范霓,洛玉一直在监管之下,不可能,范霓更不可能! 他当然想不到,那个内鬼就是被他利用完就扔在一边,默默无闻的廖幸。 第20章 金刚护体阵 沐寂眠见到范广川的时候,两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范宗主,我儿为了救你座下弟子,被良辰那厮绑了去,敲诈了我两百万上品灵石,现在还欠着一百万,彤儿的凤骨扇都抵给知微阁了,你看能不能再匀出一点丹药来?” 范广川更加头疼。 “沐兄,炼制丹药也得有灵植才行,丹宗的状况你也知道,本座现在真不敢派弟子出去了。” “那不行让知微阁的人送过来?” “我已经联系过钟离家主了,只是这价格比原先高出不少。” “只要有丹药,价格不是问题。” “好,那沐兄就回家等消息吧,本座还有些事要处理。” 送走了沐寂眠,沧澜宗三长老潘盛从内间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 范广川:“三长老,你都看到了吧,我丹宗实在等不起,暮云仙尊什么时候出关?” “我已经给他传讯好几次了,老祖一直没有动静。” 范广川再次沉默,一切症结所在就是洛玉身上的天火,若杀了她,琉璃净火便是无主之物,有的是方法炼化它。 “你说,那洛玉当真杀不得?” “范宗主,轻尘仙尊守护正道近万年,身上承载着天道意志,你可曾听闻他传过法旨?这唯一的一道便是保洛玉不死,依老夫看,洛玉杀不得。” “那可是琉璃净火啊,难道真要放她离开?” “据说九天玄阴阵克一切阳刚之物,就是不知对上天火这等奇物有没有作用。” “九天玄阴阵?” “是,老夫曾听阵宗大长老提过,他是极品火灵根,据说当年收服冥龙息炎的时候,就是用这个阵法聚天地至阴至邪之气,把那地火从龙骨中逼出来。” “妙啊!如此既不会伤了洛玉性命,又能得到琉璃净火,你赶紧联系阵宗大长老,九品之下任何丹药随他选!” 范广川目露精光,激动的搓着手,接着嘱咐:“切记,此事万不可让轻尘仙尊知道,当然,本座也不会让你白忙活,事成之后,自有八品丹药奉上。” 两人一拍即合,潘盛急匆匆去见阵宗大长老雷昌智。 范广川心情大好,这些天的抑郁一扫而空,大不了在此之前封门闭户,良辰现在虽然是魔族少尊主,但魔尊也不会任由他攻打正道宗门,挑起仙魔之战。 打定主意后,范广川联络钟离归寒,让他送一大批药材来丹宗。 良辰象征性的带几个魔族侍卫守在钟离归寒去丹宗的路上。才刚拉风的摆了个出场动作,押送药材的人就四散逃开,边逃边喊: “不好了!魔族来劫药材了!” “救命啊,要杀人了!” 良辰:…… 能不能别这么假??? 钟离归寒“痛心疾首”的向范广川控诉魔族的恶劣行径。 “那良辰太过狡诈,带着一百多名侍卫伏杀我族人,范宗主你可不知道,那场面,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死战至最后一人都没有退缩啊,可惜,药材还是被抢走了。不过你放心,是我钟离家能力有限,绝没有怪你丹宗的意思,这一百多万上品灵石的亏空,我认了,范宗主还是早些处理那些麻烦事吧。” “好。” 该说的都被钟离归寒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被迫承了一个人情不算,甚至连再次让他送药材的口都无法开。 利益驱使下,潘盛的办事效率高的吓人,傍晚时分三个人就聚在一起,商量怎样逼出洛玉体内的琉璃净火。 雷昌智:“八品归元丹,范宗主有吗?” 八品归元丹是化神期入洞虚最好的辅助丹药,不仅可以助人突破化神大圆满瓶颈,最重要,即使失败,也可保护身体不被雷劫湮灭,虽然修为倒退,但好歹还能留存一线生机。 “有,仅剩一颗,若雷兄真能用九天玄阴阵逼出洛玉体内的天火,此丹双手奉上!” “哈哈哈,范宗主爽快,你大可放心,天火虽少见,不过这九天玄阴阵也大有来头,两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阵法乃是轻尘仙尊为助我收服冥龙息炎特意寻来的,传承自上古时期。若那琉璃净火天生地长,或许没有办法,可它既已认主,我们就能利用外力,比如,黑崖狱,那里是一片荒芜之地,极阴之初,极邪之始,怨念丛生,灵气断绝,能大大提升阵法威力。” “好好好,那就有劳雷兄布阵了。” 三人一番畅饮,次日雷昌智就着手布置阵法。 五日后,洛玉被带到黑崖狱,里面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阴冷的寒气透过全身每一处毛孔直击神魂。 “进去!” 雷昌智将洛玉丢在阵法之中,聚集起来的邪气立刻缠上她,琉璃净火本能的在洛玉体外形成一道火墙,与源源不断的邪气对抗在一起。 琉璃净火表示它很委屈,上一个主人喜怒无常,性格怪癖,以一己之力灭了小半个魔族,最终拉着三位大乘期同归于尽了,害它被魔气压制了数万年,要不是天火不死不灭,或许都撑不到洛玉他们进来。 本以为认个主人带它出了秘境就能慢慢恢复过来,重修出灵体,熟料只是换了个地方被关而已。 其余天火早都跟着主人飞升上界了,只有它,一直被关,一直被关,一直被关,关到它怀疑火生! 上个主人人不咋滴,但是真的强,这次的主人嘛,很菜,还很笨,被那个负心汉骗了身子不说,还让关在这种破地方,最重要,那个很强的轻尘仙尊明明在她识海布了阵法,她尽然不懂去用!真是笨的无可救药! 洛玉此刻也察觉到识海中传来的阵阵暖意,神念微动,一个金黄的光罩就出现在四周,将邪气隔绝在外。 雷昌智:“金刚护体阵?这不可能!” 范广川:“什么是金刚护体阵?” 雷昌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缓缓旋转的光罩。 “是轻尘仙尊布在洛玉识海中的,此阵以火为引,火不灭阵不破,仙尊真是高明!” “这可如何是好?” 雷昌智陷入沉思,仙尊的阵法无人可破,除非…… “若要破此阵,需要阴年阴月阴日生的九百九十九名女子,用她们的血浸泡洛玉,阵法自毁。” “此事还要拜托雷兄,你也知道我丹宗现在的处境,放心,该有的报酬我绝不会少了你的。” 雷昌智应了下来,归元丹势必要拿到,他卡在化神期已经一千多年了,再不突破,寿元耗尽死路一条。 区区一千条凡人的性命罢了,哪里能比得上自己的仙途? 第21章 邪灵 绝对的黑暗,黑到心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绝对的死寂,寂静到自己的心跳都听得分明。 阵法散发的淡淡金芒同琉璃净火的蓝光撑起一小块光晕,视野之内,一具一具女尸垃圾似的以各种姿势堆叠在洛玉身边,而她们的血,被收集起来,灌在一方小池子里,洛玉就蹲坐在池子中央,触手所及全是猩红黏腻,金刚阵的光罩之上,也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猩红脉络。 时光混沌,回首自己的一生,年幼时的欢愉已经模糊不堪,本应庇护她的师尊,更是为了夺取自己以命搏来的机缘将她关在死地,而同门师兄妹的冷眼旁观,越发让她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良辰哥哥,他还好吗? 付师兄会不会难过? 戾气随着金刚护体阵慢慢侵蚀洛玉的识海,噩梦萦绕,梦中都是成片成片的猩红血海,良辰的脸就在那片血色中浮浮沉沉,飘忽不定,时而又化作付远舶的模样,低声轻语。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跟付远舶深入秘境,现在会不会依旧安然无恙?如果当初没有拼命护着良辰,师尊是不是不会把自己关在此处? 洛玉眼底布满猩红,怨念逐渐累积成恨意。 她恨!恨所有人凉薄自私,恨所有事无法掌控,恨天道不公,恨命运不平。 若能劫后余生,必屠尽天下负义之人! “姐姐,姐姐……” “姐姐。” 一团黑色的人影焦急的看着阵法中发狂的洛玉,可惜它被阻隔在金刚阵外,不得寸进,只能无奈的绕着阵法转圈。 “姐姐,姐姐。” 忽而,它看到洛玉脚下交叠在阵法边缘的影子,立马顺着影子钻到阵法里,小手一抓,盘踞在洛玉识海里的戾气就被它吞入腹中。 “姐姐,你身上好暖啊。” 洛玉茫然的听着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试探着问: “你是谁?你在哪?” “他们叫我小邪,我在你影子里。” 洛玉低头看去,琉璃净火照出的影子被阵法光芒掩盖,原本只有淡淡一点影像,现在变得漆黑一片。 洛玉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影子可以会如此可爱,她已经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偶尔有人来不过是送几具尸体,不会与她多说半句。 小邪是这方天地中孕育出来的灵体,自己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就连他的名字也是流放到此处的人为他取的,只可惜他们进来没多久就会被邪气吞噬,最后化为一捧黑土,为这片死地再添一丝怨气。 洛玉是他见过最暖的人,尤其她身边那朵半透明的琉璃火焰,虽然会烫伤他的手脚,但总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琉璃净火心里都快把洛玉给骂死了,什么小邪!虽然这东西年岁没它大,到底也是一只天生地长的邪灵。它是琉璃净火唉,与邪气向来不对付,凭什么主人会与邪灵如此亲密?就凭它能说话?本大爷数万年前就能凝出灵体了好吧,该死的前主人!不好好修炼飞升干什么架啊! 琉璃净火默默画圈圈诅咒前主人去了,咒他活过来再死一千遍。 时光荏苒,百年光阴稍纵即逝,丹宗依旧龟缩在宗门之内,所有弟子被迫自己种植灵草,可那些低年份的药材哪里能炼制高品阶的丹药,不少家势不错的弟子都脱离宗门自寻出路去了,一时间,没落多年的其余炼丹世家纷纷崭露头角,百花争艳,其中最突出的就是由付家护着的廖幸一家。 大多数人已经遗忘了洛玉,连万人屠被揍的留影石也无人再前来观瞻,孤单的一遍一遍不分昼夜,不厌其烦播放着。付远舶接手了沧澜宗事务,不遗余力处处打击丹宗。范广川连带着整个丹宗都开始没落,不过他不怕,马上就要凑够九百九十九个纯阴女子的血了,只要他能拿到琉璃净火,只要他能炼制九品丹药,其余一切都不重要! 良辰接通了范广川的流光镜,看着镜子中仙风道骨的人,勉强压下心中的恨意。 “洛玉还好吗?” “好,当然好了,本座只取她体内的琉璃净火而已,人可以还给你。” “希望范宗主言而有信。” “天魔心玉呢?” “不可能!你有琉璃净火还不够吗?!” “我只要它上面的一点点粉末即可,范霓的伤至今未好,怎么说她也曾是你的未婚妻。” “天魔心玉乃魔族圣物,放置的地方只有轻尘仙尊和我师尊可以出入,恕我办不到。” “那是你的事,我可提醒你,有琉璃净火护体,洛玉在黑崖狱才能安然无虞,等我取出天火,她会被邪气噬体,且我可以立心魔誓,我范广川,只需天魔心玉些许粉末。” 良辰陷入沉默,魔尊对他有救命之恩,有授业之情,且这么多年不管他为洛玉做什么,只要不挑起仙魔之战,师尊向来未曾管过他,良辰扪心自问,做不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 范广川悠然抿了口茶,挂断与良辰的联络。 “今天天气不错啊。” 他坐在药香阁,懒懒晒着太阳,俯瞰丹宗全貌,那些曾种植观赏植物的山头被修成整整齐齐的梯田,时不时有丹宗弟子在田间侍弄药草,大红色的宗服点缀在一片碧绿之中,别有一番景致。 他的心情也如天气一样好,想想即将到手的琉璃净火和魔族圣物,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巅峰啊! 良辰一定会将天魔心玉拿出来,因为他对洛玉有爱,更有愧,断然不会前功尽弃。再强大的人,只要有弱点,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可惜啊可惜,年轻人是不会懂那些的,即便懂,也会为了情爱奋不顾身。 范霓身边的侍女急匆匆赶过来。 “宗主,小姐她让您过去一趟,否则,否则……” “又要划破自己的脸是吧?你告诉她,丹宗早已今非昔比,去疤的丹药一颗都不剩了,爱做什么随她去!” 侍女小心翼翼退下去。 范霓把自己关在房中百年未出门一步,近来听得南宫慕有意与云岚宗云欣梧结为道侣,天天与范广川撕闹,让他尽快医治好自己的脸,好容易她与良辰的婚事作废,南宫慕只能属于她! 至于良辰和洛玉那对狗男女,等她做了万剑宗宗主夫人后,再收拾也不迟,还有付远舶,她就不信,万剑宗和丹宗两大宗门联手还能除不掉他,她定要亲手毁去整个付家,毁去付远舶所有珍爱之物,已报昔日之辱! 第22章 上古妖兽 最后一批纯阴命的女子终于凑够了,被猪狗一般捆成一链拖拽着进入黑崖狱。 “开始吧。” 雷昌智轻描淡写的吩咐弟子放血,仿佛那些嚎啕着求饶的女子不是活生生的性命,而是任人宰割的祭品。 匕首刺穿心脏,十几具女尸倒挂在血池边上,粘稠的血液随着脉搏的跳动缓缓流向池中,她们的皮肤逐渐变得透明,瞳孔瞪大,至死都不敢相信,她们平日里信奉的仙人会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金刚护体上阵爬满纵横交错的血丝,随着最后一批血液的注入,阵法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崩碎,暴虐肆意的邪气兴奋的涌向洛玉,琉璃净火失去阵法庇护,独木难支,飞速被消磨着,本就消耗过度的它甚至连花瓣都无法凝实,只能缩在洛玉丹田内,确保她体内经络不被侵蚀。 洛玉的皮肤暴露在邪气中,蜿蜒的黑气瞬间四处游走,狰狞的在她身上留下数不清的伤疤,血液来不及溢出就被邪气贪婪吞噬,不到一刻钟,那具鲜活温暖的身体就变得形容枯槁,邪气灌入肺腑,连痛苦的呻吟声都发不出一丁点儿。 范广川站在九天玄阴阵外,看着洛玉无声挣扎,全身痛苦到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姿势,想必她坚持不了多久了,心底的激动让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多谢雷兄,待我取了这天火,第一炉九品丹药定然送你!” “老夫先行谢过,九天玄阴阵本就难得,再加上血阵,任它八百般武艺也无法施展,依老夫看,这琉璃净火唯有范宗主才配拥有啊!” “哈哈,多谢雷兄夸赞!” 邪灵从洛玉影子中退出来,化作虚影护住她。 混沌的岁月里,唯有洛玉与它相处最久,这一百多年以来,是它最快乐的时光,听她讲阳光的味道,花草的芬芳,微风的痕迹,万物的声音,一切是那么美,美的令它神往,所以它不舍得洛玉受伤,不舍得自己所有的希望像往日那些被放逐的修士一般化为虚无。 雷昌智看着突然出现的变故,惊呼道: “这是何物?” 范广川也面色凝重,缓缓说起黑崖狱的由来。 上古时期妖兽横行,占据了几乎整个大陆,灵力被魔气吞噬,人族修士艰难求生,危难之际,魔族先祖净灭魔尊横空出世,自创出一套修行功法,可以使人族在魔气中存活,也就是现在的魔功,自此,人族修士有了反击之力。 在与妖兽最后的那场大战中,无数先驱大能陨落,浮尸遍野,血流成河,据古卷所载,那堆积成山的尸身,近万年不化,魔气与怨念不断堆积,最后滋生出这片神绝之地,名为黑崖狱。 那场人族与妖兽的战役之后,妖兽被封印在十万大山内,再不得出,人族才得以繁衍昌盛,而封印逸散出来的魔气,滋养着魔族。 沧海桑田,时移世易,现如今,人族忌惮的已不再是关在封印中的妖兽,而是当初为人族争来一线生机的魔族。 像黑崖狱这种地方,诞生灵体是迟早的事。数千年前,那时的范广川刚得到耀日心炎,仗着有地火护体,想在黑崖狱寻觅一番机缘,他曾遇见过一个自称小邪的影子,那时候的它连人形都无法凝成,只是一缕模糊的意识。 范广川刚开始十分害怕,用火焰攻击它,不过在黑崖狱中,小邪的影子即便被烧成虚无也能瞬间恢复,而且似乎对他的火焰十分喜欢,察觉到小邪对他并无恶意,他还曾试着问它此处有没有什么宝物,可惜小邪懵懵懂懂,连宝物为何都不知。 现在护着洛玉的黑影,应当就是自己当初遇到的那个自称小邪的邪灵,不过它还未成长起来,应当翻不起什么大浪。 九天玄阴阵的加持下,邪气滚滚而至,不过几个时辰,已经到了小邪能吸纳的极限,但它依旧强忍着神魂撕裂的巨痛,连平日奶声奶气的声音都充满着压抑的呻吟。 洛玉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疯狂的驱赶小邪让它离开,她的手伸入小邪撑起的护盾,片刻,血肉就被腐蚀殆尽,只剩焦黑的手骨。 “姐姐!” 洛玉不理会它,继续将整条手臂都伸进去逼小邪离开,只要阵法运转,再多小邪都只是陪葬品,或许它再过万年还能活过来,但活过来的它也不再是它,失了记忆,失了与她相依为命的情分,那与杀了它无异。 她们都是渴望温暖的人,她此生可能无法带小邪看外面的繁华,若有来生,她定然会带它离开这片死地。 “姐姐,我走,我走!等我再长大一些,一定为姐姐报仇!” 小邪看了一眼千疮百孔的洛玉,深深将她记在心里,还有范广川和雷昌智,等它再强大一些,一定要杀了他俩,要将他们生生折磨至死,把姐姐所受的苦百倍千倍奉还。 琉璃净火虚弱的盘踞在丹田处,淡蓝色的火光护住心脉,洛玉的皮肉全部腐坏,焦尸一般躺在地上,她已经感觉不到疼,唯有胸口处微微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刺骨的阴冷让她神魂都仿佛被冻结。 为什么还没死? 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去死? 这种暗无天日的绝望比死亡更加可怕,难道就因为轻尘仙尊的一道法旨? 范广川隔空将洛玉从阵法中拖出来,碾碎一颗丹药用灵力渡到她口中,洛玉干涸的眼眶转动了一下,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 “为何不杀了我?!” 洛玉的声带还未完全恢复,声音如同金属摩擦一般刺耳尖锐。 “交出天火,保你不死。” “哈哈……”洛玉笑出声来,胸膛剧烈起伏,恢复知觉后全身的疼痛让她笑声一滞。 “要天火?杀了我,自己来取便是!” “冥顽不灵!要不是仙尊护你,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哈哈,范广川,你怕了?今日我若不死,他日必定亲手杀了你!” “这话你父母当年也曾说过,可惜,我不仅活的好好的,他们唯一的女儿也落在我手上。” “范广川,你这个畜生!” 范广川用脚狠狠踏在洛玉脑袋上,将她整张脸踩入泥里。 “别逼我!我懒得跟你这种废物耗时间,你若还不肯交出天火,我不介意挖出你的元婴,虽说那样你只剩不到一年的寿元,到底不是直接死在我手上,轻尘仙尊那里我自会交代,到时候看他会继续护着你,还是护着我这个唯一的九品丹师。” “你大可一试!想让我向你求饶,做梦吧!” 之前,洛玉或许会妥协,毕竟她的一生都在妥协让步,哪怕屈辱一些,到底能活下去,但范广川杀了她的父母,此仇不共戴天,若她今日求饶了,又有何颜面去见她的父母? 她还记得,当年她的父母离去是为了给她寻找机缘,熟料两人双双陨落在极北之地,在那以后不久,范霓就有了雪魄冷火,原来是范广川借援助之名,行杀人之举,可恨自己这么多年认贼作父,没有早点发现他恶毒的真面目。 第23章 药童碧玺 范广川狞笑着,双手撕开洛玉腹部,从她体内揪出元婴,用力一捏,碎成点点光斑。 数百年的功法一朝散尽,洛玉能明显感觉到生机从自己体内逝去,虚弱、苍老,连呼吸都需要用尽力气维持。 琉璃净火失去主人,漂浮在空中,范广川激动的伸手去抓,琉璃净火没有反抗,任由他捏在掌中把玩,就在范广川准备将其纳入体内的时候,净火突然暴走,包裹住范广川丹田内的耀日心炎吞噬了大半,顿时火光暴涨,一副与范广川不死不休的架势。 范广川不敢怠慢,连连掐诀,作为八品丹师的他控火能力非常出色,立马切断了与琉璃净火之间的接触,神识一动,将净火再次关到九天玄阴阵中。 变故发生的太快,雷昌智忙上前询问范广川有没有受伤。 范广川苦着一张脸,没想到全盛时期的耀日心炎面对琉璃净火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差点着了它的道儿。 “无妨,到底是天火,应该产生了灵智,贪恋旧主,放心,有你的九天玄阴阵在,不怕它不屈服。” “那就好。” “我们先带洛玉出去吧,不知道良辰准备的怎么样了。” 琉璃净火看着离去的三人,心里都快把范广川祖宗一百八十代给骂到棺材板盖不住了。 这等狼心狗肺之人,也配做它的主人?当初认洛玉做主人,一来是因为自己不想继续被关了,二来因为洛玉虽然菜鸡,但心地良善,三来因为洛玉虽看着柔弱,实则性格坚毅,假以时日,定然会有一番大成就。 反观范广川,手段毒辣,毫无人性,它宁愿再被关个万儿八千年也绝不会认他做主人!不就是耗时间嘛,老子生于混沌,不死不灭,还耗不死你个假仁假义的老匹夫! 洛玉被扔在一间破败的房子里,由药童碧玺负责照料,她没了元婴,衰老迟暮,全身是伤,但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有最后的利用价值——换魔族圣物,治好范霓的伤。 碧玺看着头发花白,气若游丝的洛玉,她身上的伤是被邪气侵染所至,药石无医,溃烂的皮肤流着黑色的脓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只有那双眼睛睁的浑圆,痴痴看着屋顶。 碧玺是三属性杂灵根,虽然灵力驳杂,但胜在他对药理十分精通,破例被范广川收做药童,侍奉左右,这些年来他见过范广川太多太多见不得天日的事,而这位洛玉小师姐应该是其中最可怜的一个。 他还记得自己初入宗门时被众位师姐弟嘲笑废灵根,经常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掉眼泪,他也曾想过放弃仙途,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等他偷跑回家的时候,原本破旧的茅屋变成了青砖大宅,全村人对他的父母更是敬重有加,只因为自己测出身具灵根,被收入仙门。 原本慈爱的母亲在听说自己不想继续修炼的时候,突然暴跳如雷,想抽他两巴掌又因为对仙人的敬畏而不敢下手,那种陌生的眼神让他害怕,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于是他再次回到宗门,既然修炼比不得旁人,那就比刻苦,终于,他的勤奋换来范广川的赏识,将他收做药童。本以为此生能够不再被人嘲笑,可他见证了那么多残酷阴暗的事,而且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半句,面对师姐弟恭维的话语,只能笑笑,没人能够理解,他的笑有多无奈。 如果,如果可以重来,他宁愿不去那次测试,宁愿一辈子做普普通通的凡人,短短百年光阴,娶妻生子,就算会有生老病死种种不尽如人意,好歹,那也是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现在这样,仰人鼻息,明明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是多么惨无人道,却只能保持缄默,否则,死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家人。 这位洛玉小师姐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过自己的人,虽然她不得范广川怜爱,但她从不争抢抱怨,还经常安慰碧玺。 “没事,笑让他们笑吧,也有人在笑他们。” “没事,你所希望的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没事,仙途漫漫,或许哪天一切会有转机。” 碧玺在她温软的安慰中撑到了现在,可她怕是撑不过这个劫了。 碧玺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可以安慰洛玉的话。她元婴被废,剩下不到一年寿元;她被邪气缠身,每时每刻都在不间断的疼痛;她将会被当做筹码交给魔族。 碧玺只能无声的,每过半个时辰就为洛玉换下泡满脓血的床单被褥,一日三餐精细的喂她吃下,洛玉始终看着屋顶,一言不发。 碧玺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轻声对洛玉,也对自己说: “没事,很快就能解脱了。” 深夜,碧玺细致的抱起洛玉将她挪在软塌上,为她换好被褥再将她放回床上。正在这时,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见人的范霓过来了,看着亲密搂在一起的洛玉和碧玺两人,嫌恶的嘲讽道: “果然是贱人,都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了,还勾引男人。” 碧玺安置好洛玉,忙站起身,知道范霓容貌尽毁,不敢看她的脸,怕惹她不悦,低头见礼。 “见过大师姐,我方才是给洛玉师姐换被褥。” “呵,换被褥是吧?我教你该怎么换!” 范霓扯起洛玉身下的床单,猛的一拽,洛玉从床上滚了下来,爬在范霓脚边,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 “师姐,师姐息怒,她如今没了元婴,又有重伤在身,经不起折腾。” “哦?你心疼了?也对,她这样的贱人也只配得上你这种废物。” 碧玺垂首站在一边,他想把洛玉抱回床上,可他不敢,只能默默祈祷今天偷偷喂给洛玉的丹药能保住她的性命。 范霓用脚将俯爬在地的洛玉翻过来,看着昔日那张小家碧玉的脸如今只剩下一双眼睛,愉悦的开怀大笑起来。 “付远舶啊付远舶,你不是想娶她吗?也不知道你看见现在的洛玉还会不会这么想了,真是期待啊。” 洛玉听到付远舶的名字,空洞的眸子转了转,对上居高临下的范霓。 范霓虽然带着面纱,但眼眶处的青紫淤痕却是怎么都挡不住,当初她被付远舶拖了几百里地,脸上的皮肉磨掉大半,颧骨和眼眶更是骨头都露出来了,留下的斑痕也是最深的。 洛玉听范广川提起过范霓毁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绝望的心底竟然升起一丝同归于尽的快意。 一起毁灭吧!这个世界如此待我,那就一起毁灭吧! 第24章 暮云沧的反噬 看着洛玉眼底疯狂的笑意,范霓气的浑身发抖。 “贱人!你竟然敢笑我!” 范霓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刺入洛玉眼睛里,鲜血顿时从面颊流下,浸满耳窝,染红地面。 “哈哈哈哈……” 洛玉发疯的笑着,仿佛那个满脸鲜血,被发簪刺入眼睛的人并不是她。 范霓被她的癫狂震慑,她不知道原本那个懦弱的洛玉怎么会变得这般疯狂,心底有些发怵,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转过身不再看她,轻蔑的笑了一声道: “你别得意的太早,良辰为了给我去疤,已经答应将魔族圣物交出来,就算我容貌尽毁,他也是爱着我的。” 洛玉癫狂的的笑声停了片刻,又继续放声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角落下泪来,混在鲜血里。 原来从始至终,只有自己记得那片刻温存。 原来从头到尾,只有自己是最不值得的那个人。 范霓落荒而逃,她终是比不过洛玉,天赋如此,时运如此,连所爱的人亦是如此。 小时候的洛玉,在丹道、医道上展现出来的天赋处处令人惊叹,更在她不到一百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就为她寻到了雪魄冷火。虽然后来她失去双亲,也没了雪魄冷火这等机缘,可她道心依旧稳固,三百多岁结婴,又在传承之地参悟了半年之久,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竟能做到这一步。 南宫慕欣赏她,良辰为她不惜背负不义之名偷盗魔族圣物,付远舶要娶她做道侣,更联合钟离家欺压丹宗,就是为了救她出来,哪怕明知她出来后会失去琉璃净火,依旧义无反顾,只为了她这个人。 范霓撒谎了,她骗洛玉,良辰爱的人是自己,即便这个谎言很快就会被拆穿,但能看洛玉多受一分伤,她这些年不为人知的妒火就能少一分。 “小师姐。” 碧玺半跪在洛玉身边,她眼睛里扎的那根簪子随着呼吸微微晃动,一时间,碧玺不知道自己该先将簪子拔出来,还是先去拿止血的丹药。 洛玉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向碧玺,祈求他: “杀了我,好吗?” “小师姐,我,我不能那么做。” 洛玉收回目光没再说话,继续看她的房顶,她没有怪碧玺的意思,因着她,已经死了近千名女子,没必要让他小小一个药童冒风险,谁都想要活着,她是,碧玺也是。 今日之前,她从未真的想过去死,这世间还有一个与她肌肤相亲的人,有一个她曾舍命相护的人,哪怕再绝望,再恨,她心底都有一丝希望,且受过的折磨越多,心底的希望越疯长。 洛玉还能想起良辰的脸,如在昨夕,他的眉,他的眼,他凛冽的喉结,还有他微凉的唇。那样骄傲飞扬的他,温柔的看着自己,一遍一遍轻声唤自己的名字,滚烫的鼻息喷吐在耳畔。 洛玉自嘲的笑了笑,哪里还有他的温热,不过是自己的血浸满耳朵罢了。 此时此刻,良辰坐在窗户前,静静望着窗外的满月,手心里的天魔心玉温润细腻,洁白无瑕,像极了洛玉的肌肤。 听说洛玉从那暗无天日的黑崖狱出来了,不知道她是否也在看着这轮圆月?是否也在思念自己? 弑仙剑灵在良辰的授意下,差点没把魔尊的屁股打开花,当然,前提是龙冽自己压制了境界,只比招式,不比修为。 如今魔尊正趴在府邸闭关研究棍法,而且研究的都是那种自损一千二,伤敌八百的打法,他发誓:闭关结束后一定要打到弑仙的屁股,一雪前耻! 毕竟上次被打屁股还是万年前来自他父母的混合双打,他堂堂魔尊,不要面子的吗? 凌乱的酒瓶倒了一地,烈到烧心的穿肠酿被良辰当水一样喝,黎明的第一束阳光照在他满是胡茬的脸上,灼痛他的眼睛。 思念的夜,总是那么长,长到一分一秒都是痛;思念的夜,总是那么短,短到一点一滴不够回味。 良辰接通了范广川的流光镜,画面里那个仙风道骨的人正在侍弄院子里的药草,笑呵呵的问良辰: “少尊主,你可决定好了?” “范宗主,你知道天魔心玉为何被称作魔族圣物?” “没必要知道,一块玉而已,难道比得上你心爱之人?况且,本座立过心魔誓,绝对不会将它据为己有。” “这块玉是封印十万大山之中妖兽的阵眼,你应当清楚封印破碎后会有什么后果,而且此玉十分坚硬,若非大乘期全力一击,无法损毁分毫。” “说这么多,少尊主是要弃洛玉于不顾了吗?” “当然不会!将天魔心玉放在范霓被魔气侵蚀的地方,它会自动吸纳。之所以告诉你天魔心玉的重要性,是怕范宗主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呵呵,激怒本座对你可没什么好处!三日后,仙魔交界地,分魔岭见,我会带着洛玉和范霓一起来。” “好。” 掐断通话,范广川装了三枚献给暮云沧的丹药,亲自前往沧澜宗找暮云仙尊。 世人皆道暮云沧有情有义,贵为仙尊仍旧不忘昔日赠药之情,只有暮云沧自己知道,当年他寿元将尽,依然无法参破瓶颈步入大乘,就在他即将身死道消的时候,范广川寻来一颗丹药,助他晋升。 可能是心境并未达到与修为一样的高度,从此以后,每隔半年暮云沧就要受一次反噬之苦,痛到他恨不能废去修为,自裁身亡。 范广川为他诊过病,称是心魔积压,累及修为,还特意为他研制了独门秘药,说来范广川还真有一手,每每反噬之时,只要有他炼制的丹药在,一切无虞。 暮云沧非常不喜受制于人,也曾试着找过许多别的出路,可惜这么多年来一无所获,只能更加勤勉的闭关修炼。 若他日得以飞升,天雷之下洗筋伐髓,或许就可以摆脱那蚀骨之痛。但在这之前,范广川提出的要求,他只能选择无有不应。 第25章 三日之期 暮云沧端坐在主位上,三长老潘盛陆陆续续发来的传音他都看过,自然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原本他是不想管的,有轻尘仙尊的法旨在,他不敢冒犯,但范广川亲自前来,他只能勉为其难出关相见。 范广川:“拜见暮云仙尊。” 范广川恭敬的行礼,暮云沧隔空将他虚扶起来,说: “贤弟无需这般客气,快坐。” 范广川没有推辞,将储物戒指中的丹药取出来交给身旁添茶的小弟子。 “仙尊一直闭关,不问世事,可能还不知晓我丹宗前段时间出了一点事。” “哦?还有人敢和丹宗过不去?难不成是轻尘仙尊?” “那倒不是,一些宵小而已,不敢打扰仙尊闭关,只是这次关乎小女余生幸福,这才求到仙尊殿前,望仙尊垂爱,救她一救。” 范广川情真意切,再次站起身长长一拜。 “贤弟,你先坐,有什么事慢慢道来。” 范广川从元婴秘境开始,将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遍,当然,隐瞒了中间如何从洛玉体内取出琉璃净火这一茬。 不过他相信,就算暮云沧知晓一切,也不会真的在意,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区区千条凡人的性命而已,如果牺牲整个修真界能换来飞升的机会,他相信暮云沧会毫不犹豫选择飞升。 “为取天火我毁了洛玉的元婴,良辰那厮恨我入骨,虽说他答应用天魔心玉为范霓疗伤,但我怕他报复,这才恳请仙尊出关,为我掠阵。我死尚不足惜,就怕耽误了仙尊您的旧疾,不管您同不同意,我绝不会有半分怨言。这丹药需要不少天灵地宝,如今我只炼制出了三枚,此番全部给您带来了。” 范广川说完低头躬身一拜,言辞恳切,听起来句句为了暮云沧着想,但不难听出同时也在暗暗威胁暮云沧。 范广川低头的瞬间,错过了暮云沧脸上玩味的笑意。 天魔心玉是吧?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暮云沧为了医好自己的病,奔走打探了几千年。天魔心玉并非只是魔族圣物,它还是封印妖兽的阵眼,最重要,它能镇压一切魔物,将它置于识海之内,可随意进入魔气萦绕之地而不受影响,更能压制心魔。 若非魔族强盛,魔尊龙冽他又打不过,否则早将这等奇物抢过来据为己有了。 修真界共有三位大乘期,轻尘自不必说,他承载天道意志,守护众生安危,一直压抑修为不愿飞升;龙冽是魔修一道不世出的修炼奇才,比暮云沧小几千岁,修为已经在他之上,飞升成仙是迟早的事;反观自己,一直闭关修炼,除了被宗内弟子挂在墙上祭拜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被病痛折磨不说,还要被范广川要挟,即便他日日闭关苦练,修为依旧不得寸进。 这天魔心玉莫不是天道酬勤,特意送给自己的一桩大机缘? 暮云沧知道天魔心玉的重要,定然不会将其损毁,与其让它平白放在魔族,不如放入自己识海。 到那时,范广川,你挟恩自重!本尊定也让你尝尽被人胁迫的滋味! 暮云沧压下波涛汹涌的思绪,看起来依旧同往日一般温和仁慈。 “贤弟的女儿也算本尊半个女儿,贤弟放心,本尊定然会亲自前往。” “多谢仙尊垂爱。” 范广川将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告诉暮云沧,离开了沧澜宗。 对于暮云仙尊的决定范广川没有丝毫意外,因为暮云沧的病并非心魔所致,而是他在送的丹药中加了一种毒,修为越高,中毒越深,天下之大,唯独他范广川可解。 为保万一,范广川又联络了一些其他势力,洛玉伤的太重,他怕良辰盛怒之下会做出玉石俱焚之举。 良辰确实如范广川所料,此次他偷偷将天魔心玉带出魔族,已经算是违抗师命,当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天魔心玉安然无恙。 三日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召集人马。 魔族这边聚集了五十多名洞虚期大能,化神期修行者更是多达俩百多人,众人只知良辰要从修仙者手中接回少尊主夫人,并不知晓他还打算带出魔族圣物,否则定然不会纵容他如此冒险。 沧澜宗。 箫士林坐在下首,潘盛作为暮云沧亲传弟子,坐在箫士林对面,双方陷入僵持。 暮云沧:“箫师侄,本尊要你派出沧澜宗所有化神期以上修士。” 箫士林:“师叔,仙魔之争向来牵一发而动全身,晚辈决不会让整个沧澜宗陷入险境。” 潘盛:“师兄!你竟敢这样同我师尊讲话!你要欺师灭祖不成!” 箫士林:“呵呵,我师尊千年前已经飞升成仙,何来欺师灭祖一说!” “就算暮云仙尊不是你师尊,难道他的法旨你敢不领?!” “师弟又说错了,何为法旨?秉承天道意志之人才能借用天地法则,言出法随,恕师兄我孤陋寡闻,只知现在的修真界唯有轻尘仙尊一人有此尊容。” “冥古不化!你可曾想清楚,此次之后整个丹宗都会为我沧澜宗所用。” “沧澜宗建宗数十万年,没有依附过任何一个势力,更别说如今的丹宗了,依本座看,新兴的廖家丹术品行俱是上乘,又与付家荣辱与共,才是我沧澜宗应该扶持拉拢的。” 暮云沧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俩人不必再争吵,他环视了一周殿内所有长老,说: “箫师侄所虑之事本尊可以理解,诸位也知,范宗主于我有恩,他的人情本尊既承了下来,定然是要还的,诸位及手下弟子可愿助本尊一臂之力?不以沧澜宗门徒的身份。” 潘盛:“师尊有令,弟子自当追随!万死不辞!” 往日追随暮云沧的四长老、五长老当下表明要同进同退,其余长老面色几次变幻,拿不定主意。 箫士林:“三位长老平日里有仙尊护持,想必各峰的修炼资源也不缺,以后就将三位长老及座下弟子的资源分给其余长老如何?” 三、四、五长老脸瞬间黑了下来,暮云仙尊一直闭关,自己需要的资源都是从宗门出的,如何能负担的起他们三峰的开销?平日潘盛借仙尊之名,在分配资源的时候没少为他们谋福利,看今天的情势,若他们继续追随暮云仙尊,往后怕是连分资源的资格都没有了,更别说分得的好与坏了。 箫士林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现在退出也晚了,更会落得两头不是人,四长老和五长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心酸,两人齐声道: “我等愿追随仙尊,望仙尊能看顾一二。” 议事结束,箫士林给付远舶发了传音: “暮云仙尊亲自掠阵,让我那良辰徒儿接走洛玉即可,切不可动手!” 第26章 来生不必再见 广袤无垠的戈壁滩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沙,以及裸露出的一块块椭圆卵石,不少巨型的石头还未完全风化,日夜呼啸的风沙将它们镂空成各式各样奇特的外貌,每每遇到风季,整个分魔岭就会发出地狱洪声一般凄婉悠长的哀鸣。 被无数外貌各异的巨石围在中间的是分魔山,山高万丈,奇险无比。山上寸草不生,裸露出的山石一半呈灰白色,一半呈墨黑色,黑白交界处龙飞凤舞深刻着“分魔山”三个大字,没有落款,无人知晓是何人何时提于此,就如同这座山一般,一夜之间就耸立在戈壁滩上,自此仙魔两道以山为界,各自为营。 今日的分魔山分外热闹,一边是以良辰为首的魔族,一边是以范广川为首的正道宗门。 往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化神、洞虚期修士,今天大白菜似的聚在一起,神情庄重,只有风穿过石林发出的呜咽声。 范广川身后站着范霓,她全身裹在黑纱中,连同露出的手臂都戴着一副皮质手套。 再往后是一顶软轿,虽遮的严实,良辰还是能感知到里面的人就是洛玉没错。从黑崖狱出来后,洛玉一直被单独软禁,良辰无法打探到她的消息,如今确信她还活着,心中总算有了些许慰藉。 此时的洛玉已经行将就木,全身皮肤溃烂流脓,连同头皮都都烂掉大半,花白的头发粘在脓水上,结满令人作呕,大小不一的痂。 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之所以还能坐在软轿中也是因为范广川对她下了禁锢法术。 隔着厚重的织花锦轿帘,洛玉将目光望向良辰所在的方位,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想看到,但目光依旧落在那里。 范霓说,良辰为了她不惜偷盗魔族圣物。 范霓说,即便她容貌尽毁,良辰爱的人依旧是她。 所以,杀人不够,还要诛心是吗?非要让自己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躞蹀情深才算圆满? 罢了,快要死的人,又何惧真相。 良辰用神识默默和弑仙剑灵交流。 “暮云沧真来了?” “是,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隐匿在周围,都怪你小子,不好好修炼就知道惦记婆娘!害老子跟了你也修为倒退,这要换在当年,老子……” 良辰听到他又要开始回顾当初的峥嵘岁月,忙将神识收回来,才刚开好头就被迫结束的弑仙剑灵气的破口大骂,想想良辰压根听不到,更是气到不行,于是乎,两军对垒的紧张气氛中,突然一个快到模糊的黑色影子从良辰佩剑中蹿出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而后又钻入剑身中。 所有人:什么情况? 良辰早都被打习惯了,淡定的从地上爬起来,施了一个清洁术。 没事,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范宗主,洛玉可以还给我了吧?” “天魔心玉呢?” “在此。”良辰从戒指中拿出天魔心玉,魔族众人顿时骚动起来。 “少尊主!不可!” “少尊主,魔尊他知道吗?” 良辰:“我会安全将圣物带回,诸位稍安勿躁。” 跟在良辰身后的冯统领面色愈发凝重,但圣物既然已经带出来了,他也没有更好的的办法,只能传音给手下,去请魔尊过来。也不知是何缘故,魔尊突然宣布闭关,收不到外界任何消息,只是这一来一回相隔甚远,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范广川:“少尊主先医好范霓,我们再谈其他的事。” “不若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带着洛玉和范霓站在中央,我医好范霓后带洛玉离开,如何?” “好,就依少尊主所言。” 范广川用灵力托起洛玉的软轿,和范霓一起走向中央的空地。 范霓看着越来越近的良辰,心里十分复杂。从什么时候开始,良辰身上她最讨厌的玩世不恭和狂妄不羁没了半分踪影,如今的他,举手投足皆是岁月沉淀后的沉稳内敛。 银冠束发,剑眉星目,刀刻斧凿的挺括鼻梁下,红唇微抿。不得不说,他的容貌气质,比南宫慕更胜一筹。而他差点将会成为自己相伴一生的道侣,也或许正因为这样,范霓的心疼了一下。 这个人再也不会属于她了。 回想起以前他对自己的百般呵护,一时间有些泪目。失去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会难过,更别说失去之后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 良辰的所有目光都停留在洛玉乘坐的软轿上,那目光饱含深情,没有分一丝一毫给同行的范霓。 终于,四人走到了一起。良辰不愿多说一句话,催促范霓。 “把帷帽取下。” “师兄,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可以将天魔心玉给我吗?我自己可以来的。”范霓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范姑娘请自重,我不是你师兄,况且,我不信你,更不信你爹!” 范霓略微挣扎了一下,还是按良辰所说,取下帷帽,今日之后,她的容貌就能恢复,哪怕此时再难堪,也都会如噩梦一般逐渐被淡忘。 良辰将天魔心玉贴在范霓额头处,那些深入骨髓的魔气如同活动的虫子一般,慢慢扭动着钻入白玉中。 范霓本以为良辰看到自己此时的容貌会嫌恶,或者会嘲讽,怎么也想不到,他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就像看到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物件一般。 范霓的心突然疼到抽搐,鬼使神差问出一句: “如果你未曾入魔,还会娶我吗?” 等着答案的,不仅有范霓,还有软轿中的洛玉,尽管洛玉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可对于这个答案依旧执着,她想知道自己付出所有倾心相待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 “曾经喜欢你,是因为不了解你,如今深爱洛玉,是因为了解她。” 良辰说完,看向近在咫尺的那顶软轿。 他的洛玉,终于要回来了,往后余生,他会加倍疼她,爱她,不再让她受一丝苦。 洛玉听到良辰的回答,这些年所有的不甘和恨意烟消云散,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良辰,此生或许无法与你相守了,但能这样爱一场,不枉此生。 若有来生,你我不必再相识,你欠我良多,我怕你,还的辛苦。 第27章 天降浩劫 沧澜宗内,已经输了十几局的付远舶扔下手中的棋子,把身体窝在躺椅上。 “宗主,我不下了。” 箫士林弯起唇角笑了笑,兀自一颗一颗将棋子归类放好。 “今日没让你去,可怪本座?” “去了又如何?师兄他动用了魔族所有人手,若还不成,只怕我去了也无法改变结局。” “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这般沉不住气,等着好消息就是。” “我担心的是暮云师祖,他若出手,胜负难料。” “良辰有分寸。来,喝点茶。” “尝尝这个。” 付远舶取出两坛穿肠酿,狠狠灌了一大口。今日之后,洛玉将会成为魔族少尊主夫人,这么多年的努力眼看就要实现,心里却空落落的,自己这满腔深情,该何去何从? 分魔山。 一刻钟后,范霓体内的魔气被清除干净,良辰小心将天魔心玉收起来,走到软轿前。 良辰的手,有些颤抖,这一别就是百年光阴,也不知洛玉是否安好,可曾恨过自己? “洛玉,我来接你了。” 撩起轿帘的那一瞬间,良辰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洛玉看着良辰眸中自己的影子,她想逃,可动弹不得分毫。 良辰幻想过许多次,再相见时的场景。 洛玉会委屈的红着眼扑到自己怀中。 洛玉会怨他来的太晚,打他,骂他。 洛玉会动情的望着自己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想过无数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快要断绝生机的耄耋老妇,瞎了一只眼,头发花白,全身都渗着脓水,仅剩的一只眼睛,浑浊不清,血泪顺着脸颊汇聚到下颌,隐入宽大的黑色玄袍。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洛玉……” 良辰的声音带着哽咽,双目赤红,一黑一金两色灵力瞬间爆发,他小心翼翼将洛玉搂进怀中,滔天的怒火焚尽所有理智。 “范老狗!拿命来!” 范广川已经带着范霓回到正道宗门阵营,尽管相隔数百米,但那狂怒的杀意依旧让他心惊。 “良辰!尔敢挑起仙魔之战?!” “不杀你!誓不为人!” 弑仙剑出鞘,剑意破空而出,突破音障,发出尖锐的嘶鸣,紧随其后是百道旋风,撕碎空间,直奔范广川而去。 弑仙剑灵忍不住咋舌,这么多年,他终于看到了付远舶曾说的,良辰斩出的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 原来情爱不仅能误人,还能让人激发潜能。 “诸位快来助我!” 范广川大吼一声,这种被死神锁定的危机感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取出所有护体法宝悬在身前,严阵以待。 大战一触即发! 无数法宝碰撞在一起,灵力魔力肆虐,地动山摇! 良辰越战越勇,即便面对比他高俩个大境界的敌人,都没有后退半步! 洛玉看着浑身浴血的良辰,看着时不时陨落的大能修士,心中无比酸楚。她想复仇,这百年来无有一天不在经受非人的折磨,可若复仇是以无数人的生命为代价,她又有些退缩。 “良辰哥哥,杀光他们我也不会再好起来了,放手吧。” “世间之人如此待你!毁了这世间又有何妨!” 不到半个时辰,范广川带来的正道修士已经死伤过半,其余的眼看不敌,全都逃之夭夭。 什么丹宗的恩情,在性命面前,不值一提! 良辰狰狞的邪笑着,范广川发髻散乱,几十件护体法宝全都碎去。 难道本座今日要陨落在此吗? 不行!绝对不行! 琉璃净火还在等着他! 他还要成为唯一一个能炼制九品丹药的炼丹师! “暮云仙尊!您还不出手吗?!” 范广川惊慌的看着四周。 不应该的!暮云沧的性命还捏在自己手中,他怎敢不来救自己? 难道,他是想借良辰的手杀了自己,再夺天魔心玉? 暮云沧啊暮云沧!难怪你突破不了大乘,此生都要为我所用,哪个大乘期会像你这般蝇营狗苟!工于心计! 良辰:“范老狗!你可曾后悔过?给我按住他!” 冯统领出手如电,范广川的双腿顿时被碎成一片模糊的血肉。 惨叫声响彻天地。 “你废了洛玉的丹田是吗?我让你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范广川心下一横,看来暮云沧是真不打算救他了,再等下去,丹田被废,即便说出真相,恐怕暮云沧也会第一个杀了自己。 “暮云沧!你并不是心魔侵体!是那颗丹药中有毒!世间只有我一人能炼制解药!” 恐怖的威压瞬间令所有人动弹不得,黑色的长刀划过,良辰即将要挖出范广川丹田的手被生生断去。 “良辰,交出天魔心玉,放了范老狗,本尊饶你不死!” 良辰:“拖住他!” 魔族众人不惜燃烧精血,强撑一口气从暮云沧的威压中获得自由。 冯统领:“众将士,结阵!天魔心玉不容有失!” “是!” 魔气冲天而起,将良辰护在阵法内。 “范老狗,今日必取你狗命!” 弑仙剑随着良辰的意念而动,刺向范广川丹田处! “蚍蜉撼树!” 暮云沧虽这般说,但手上不敢停顿半分,毕竟良辰离范广川太近了! 他不得不用尽全力,斩出一刀,空间法则运用到极致,转瞬间,刀已经破除阵法悬在良辰头顶。 良辰被刀意锁定,弑仙剑刺破了范广川的皮肉,离他的丹田只差寸许,却无法再进分毫。 想要天魔心玉是吗?毁了洛玉还要再毁掉自己是吗? 那就一起毁灭吧! 清脆的碎裂声让所有人都心底一颤。 天魔心玉,碎了?! 剧烈的爆炸瞬间将所有人掀飞出去,处于爆炸中心的良辰和洛玉更是碎的连渣都不剩。 匆匆赶到的龙冽刚好看到这一幕。 “徒儿!” 完了,徒儿死透了! 天魔心玉也碎了,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如他想的一般,脚下的大地突然剧烈颤动了几次,苍穹之上响起支离破碎的声音。 “暮云沧!老子今天先杀了你再说!不好好缩在你的王八壳子里,出来祸害苍生!” 万兽如意棍暴涨到小山一般粗大,照着暮云沧的脑门就敲了下去! 暮云沧仓惶躲闪的时候,龙冽回头吩咐冯统领。 “带所有人立即撤出魔族地盘,去阵宗,拦路者就地抹杀!” 脚下的山峦土地如沸水一般起伏不定,苍穹之上破碎的声音愈演愈烈。 龙冽想起了轻尘仙尊的法旨:不可伤其性命,否则天降浩劫! 龙冽:“轻尘你个龟孙!不是说了护洛玉周全吗!” 远在千里之外的轻尘从睡梦中醒来,无奈的勾了勾唇角。 龙冽这厮,又皮痒了是不是? “劈他。” 天道法则,言出法随。 轻尘的神识随着紫色的雷电落向龙冽。 突然,轻尘仙尊的心猛的一缩。 大地动摇!天穹崩碎!浩劫将至! 洛玉她,死了吗? 第28章 范广川之死 紫色的雷电在即将劈到龙冽头顶的时候,突然拐了个弯儿,劈在暮云沧身上。 龙冽心有余悸的举着如意棍,看到不远处暮云沧不停吐着烟圈,这才反应过来,把棍子抱在怀里一顿猛亲。 “段阙,你就是本尊的真爱啊!这阵法不仅能避雷,还能引雷劈别人!哈哈哈……” “轻尘你个龟儿子!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轻尘你个王八蛋!来劈老子呀!老子有段阙刻的避雷阵法!” “轻尘你个……” 话还没骂完,两道水桶粗的雷电接连落下,直接把龙冽从空中给劈到地上,似乎还不解气,又落下一道紫电。 龙冽抽搐着,觉得自己快被劈死了,他能感觉到,哪怕最后那道雷再粗那么一点点,他可能就要身死道消了。 轻尘,你算的可真准! 暮云沧躺在龙冽身边吐烟圈,虽然他只挨了一道雷,但他修为不如龙冽深厚,又是第一次被劈,此时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老王八蛋,敢杀我徒儿!老子把你屎打出来!” 龙冽挣扎着爬到暮云沧身边,有气无力对准他的脸就是一拳,顿时,暮云沧黑了半边眼眶。 “龙冽!你敢打本尊!” “别本尊本尊的,说的谁他妈不是大乘一样!” 龙冽又是一拳,这下,两边对称了。 暮云沧被打急眼了,抱住龙冽的脖子用力一拱,将他压在身下,龙冽也多了一个熊猫眼。 大地又是一阵翻涌倾斜,龙冽借势反压住暮云沧,赏了他一顿拳头。 于是,传闻中的两位大乘期尊者扭打在一起,你薅我头发,我咬你胳膊,你掐我腰,我挠花你脸…… 边上观战的范广川瞬间觉得自己断了的双腿都没那么疼了。 这是不花钱能看的场景吗? 造孽啊,我怎么没带块儿留影石? “魔尊,掰他脚腕!” “暮云沧,咬他耳朵!” “快快快,魔尊,攻他菊花!” 暮云沧:“信不信老子先弄死你!范老狗!” 范广川:“来呀!来弄死我呀!大不了一起死!你敢吗?” 龙冽:“暮云龟儿子,先弄死那个王八蛋咱再打如何?” 暮云沧:“不能弄死,但弄残我觉得行!” 于是两个人一起爬向范广川,范广川没了腿,双手并用,拖着半副身子开始逃。 范广川:造孽啊!看上头了不是?我就不该多嘴的。 轻尘仙尊赶到的时候,三个人仍旧扭打在一起,毫无形象可言。 “起来。”轻尘淡淡说了一句,手心里把玩着一簇跃跃欲试的紫色雷电,若三人再不分开,电他们就完了。 “拜见轻尘仙尊。” 三人或仰或趴在地上齐声说。 “暮云沧,立即召集所有宗门议事,保护各自治下百姓退守后方,洞虚期以上为第一道防线,化神期为第二道,以此类推,若有强大的妖兽来袭,你负责斩杀,不得迁延。” “尊法旨。”暮云沧虽这般说,但明显有些不情愿。天降浩劫,这方天地即将变成人间炼狱,他只想找个秘境躲起来,抓紧修炼飞升,远离是非之地。 轻尘当然知晓暮云沧的想法,冷冷说: “你本不该活到现在,是范广川赠你丹药为你续命,时至今日你也应该有所察觉,不管如何努力,修为依旧无法精进,你这一生都不会飞升成仙。” “天地浩劫因你而起,你若做好自己该做的,本尊念你修道数万年,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若尔敢懈怠半分,雷罚之下,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暮云沧心中翻江倒海。 一生都无法飞升成仙吗? 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还有范广川,一时之间,竟不知到底该感激他还是该恨他。 暮云沧带着轻尘交付的任务先行离开了,想不明白的事可以慢慢想,但工作必须好好做,否则,永世不得超生,永世不得超生啊! 轻尘淡紫色的眸子看着范广川,范广川只觉得浑身发凉,隐藏在灵魂最深处那些黑暗血腥、见不得光的龌龊事,不受控制的从脑海里飞速闪过。 别想了,别想了,快停下…… 范广川竭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思绪,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连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龙冽疑惑的盯着两人看。 轻尘什么时候会火系法术了? 还得是轻尘啊,一丝火焰都看不到,就把范广川那王八蛋给烤成这样了? 轻尘:“你可知罪?” 范广川:“仙尊,晚辈只是救女心切,这才用洛玉与良辰谈条件,我曾立过心魔誓,绝不觊觎天魔心玉,是暮云沧自作主张打碎天魔心玉,与晚辈无关,仙尊明鉴哪。” “本尊承载天道意志,观你周身全是赤红血色,业障如此之深,本尊替天行道,今日就送你入轮回。” “仙尊!仙尊开恩啊!如今浩劫临世,正是需要丹宗的时候,晚辈一定竭尽全力,将功赎罪,求仙尊放我一条生路。” “你,代表不了丹宗。” 轻尘手中的紫雷暴涨了数倍,慢慢将范广川吞噬。 “轻尘!你挟私报复!” “什么天道意志!不过是你一家只言!” “你不会也看上洛玉那个贱人了吧?哈哈哈,什么狗屁仙尊!老子第一个不服!” “等老子收服天火,你也要跪下来舔老子的脚!” 范广川声嘶力竭的吼叫声终于慢慢平息,化作黑色的灰烬消散于天地间。 轻尘万年不变的俊美容颜,难得染上一丝薄怒。 龙冽以为他是因为范广川质疑他天道之子的身份而生气,只有轻尘自己知道,从他第一次见洛玉的时候就看出来,洛玉是他的红鸾星,只是她的夫妻宫多了一条细纹,那是她避无可避的桃花劫。 轻尘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搭在龙冽肩膀上,将他体内残留的暴虐雷电都收回来。 “多谢仙尊。” 轻尘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摇摇欲坠的苍穹。 “那个,轻尘啊,你也不用太担心,先辈既然能将妖兽封印,我们自然也能的。” “你整理一下,把适合每个阶段修仙者转修魔功的典籍分类誊抄,以备不时之需。” “轻尘,你没开玩笑吧??” “本尊从不开玩笑,你去忙吧!” “那你呢?” “寻找天魔心玉的碎片。” “不可能找回来!天魔心玉碎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亲眼看着它碎成俩块,其中一块已经卷入爆炸撕裂开的空间裂缝里去了。” “另外一块呢?” “没看清。” 打发走了龙冽,轻尘再次登上分魔山。 分魔山共有三峰,左右两侧峰高万丈,主峰高耸入云,越往上越冷,已经不能用滴水成冰来形容,黑白的岩石外覆盖着丈许厚的青色冰层,阳光洒在上面,只能隐约看到山体大概的轮廓。 轻尘伫立在山顶之巅,这里是离结界最近的地方。 轻尘没对任何人说过,古籍里的记载可能有诸多不实之处,就比如这封印,更像是封印了自己,而不是封印了妖兽。 一线生机又在哪里呢?难道不是指寻回天魔心玉的碎片? 洛玉已死,尸骨无存,纵有通天法术也无法起死回生。 脚下的尘世已经迎来黑夜,唯独分魔山巅还沐浴在落日余晖中。 这样好的夕阳,以后怕是没时间再看了。 第29章 洛玉残魂 洛玉仅剩的一缕残魂游荡在天地间,不知漂泊了多久。 天魔心玉的半块碎片裹挟在她的残魂里,经久不息散发温暖,修复着她的魂魄,日复一日,洛玉总算清醒过来。 目之所及,是断壁颓垣,荒草丛生,了无人烟。 洛玉飘了很久很久,没有遇见一个活物,连同野兽都销声匿迹。 这还是那个我熟悉的修真界吗? 终于,她飘到了一个大型城镇,只是那里依旧荒无人烟,好在这里的建筑都足够结实,依稀可辨它们之前的样貌。 段阙阁。 这不是付远舶家的产业吗? 洛玉进去看了一圈,店内除了一些不太值钱的大型家具外空无一物,所有东西摆放井井有条,看来不是匆忙之下撤走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仙魔之间打起来了?总不会是因为自己吧?绝对不可能!有可能是因为良辰,他是魔族少尊主,想来龙冽不会善罢甘休。 洛玉再次回到分魔山,那里的天穹之上已经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滚滚魔气从裂缝中涌入;山峦倾覆,大地分裂,炙热的岩浆吞噬了所有生机。 几个人影在一片赤色中跳跃腾飞,洛玉赶紧凑过去,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惜几人看不到她,她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这里已经不适合通行了。”说话的男子是元婴后期修为,他喘着气,服下两枚丹药,身上的灵力护盾这才凝实了几分。 与他同行的几个人也都服下丹药调息片刻。 “要我说,我们也该转修魔功的,这场战争怕是会持续千年之久,而且到头来我们未必能赢。” “师弟言之有理,等这趟物资送完,我们就去魔族领功法。” 几人担忧的对视一眼,一路无话,向着十万大山赶去。 十万大山外围一片热火朝天的场景,帐篷整齐罗列,划分出来的几大区域内,所有弟子都在忙碌着。丹师一炉接一炉的炼丹;器修光着膀子,手中的锤头舞的火星直冒;符师运笔如风,一张张画好的符篆放在旁边的小盒子里。 又一名符师精神力枯竭,昏死过去,顶替他的人将他扶进旁边的帐篷中休息,负责整理符篆的弟子跑过来,将已经画好的符篆登记分类。 洛玉跟着的那几名弟子此时正在与负责接收物资的长老交谈。 “精铁矿石十万六千斤,请陆长老查验签收。” “这是各种灵草及清单。” 长老还未查验完,前来送符篆的弟子恭敬的呈上几个大盒子。 “启禀陆长老,这是昨日各宗所需的符篆。” 陆长老不满的看着来人,一边打开盒子查看,一边训斥: “你们符宗能不能行??每次都比别人迟个半日!说了多少次!先将所有宗门需要的符篆归类,相同类型的符篆交给同一批人画,熟能生巧你不懂?看看现在,浪费的资源最多不说,效率还慢,今日还有云岚宗一名弟子反馈,四品爆灵符连一只三阶妖兽都没炸死!” 符宗弟子:“陆长老,我们宗主去前线了,宗门事物顾及不了。” “哪个宗主没去前线?你立马通知符破天,若明日还是这样,所有符宗弟子供应减半!” “是。” 符宗弟子匆匆退下,陆长老的传音符震动起来,是负责金丹期防线的钱长老。 “陆长老,一百二十头妖兽突破防线向你那边来了,其中二阶妖兽三头。” “钱长老,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三波了!我手下都是些练气筑基的孩子!” “多担待吧,我们这里今天已经来了第七波了,五阶的妖兽都跑过来一只,不说了,我要亲自上阵了!” 陆长老神情肃穆,战争开始的那几个月,他们这里连根妖兽的毛都没见过,这帮孩子无人约束每天只知道打闹玩乐,他气不过每天都会训练他们一会儿。 他还记得孩子们第一次看到妖兽时的惊慌失措,除了几个年纪稍大的还能反击外,其余的无一不是哭爹喊娘。 这才多久,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已经习惯了与妖兽厮杀,他们尚且如此,比他们更小的孩子,怕是连和平的光阴都未能看一眼,就要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陆长老吹起号角,还沉浸在睡梦中一群孩子们立马集结在一起,严阵以待。 陆长老:“妖兽一百二十只,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分给你们的疗伤丹药只有五十枚,希望你们都能平安归来。” “是。” 稚嫩的声音整齐划一,孩子们眸中有畏惧,有坚毅,有茫然。 这一切都落在洛玉眼中,如果良辰没有堕入空间乱流,他看到现在的场景,不知可会后悔? 若是后悔,这些年受得伤又该何处安放? 越靠近十万大山,战争越是激烈,在元婴期那道防线中,洛玉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 付远舶身边还有一个红色的身影,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容貌绝美的男子,手持一把骨扇,进退之间与付远舶配合的十分默契。 他们身边围了七八头五阶妖兽,钟离归寒一个不查,被兽尾扫到肩膀,疼的他一双美眸中泪漪涟涟。 “奴家要是也有条尾巴就好了。” 付远舶丢给他一颗丹药,嫌弃的说: “你不配。” 一道粉色的身影突然冲进来,看见钟离归寒受伤,瞪着一双杏目,怒喊: “老娘的人也敢伤?!” 说罢,提着巨大的锤子就朝伤了钟离归寒的那头妖兽冲了过去。 “沐彤!你神经病啊!快回来!” 沐彤哪里听他的劝,轮起锤子就是干。 钟离归寒腾不出手,只能无奈的看向沐家侍卫。 “快把你家小姐拖回来呀!” 沐梓潼一边和妖兽战在一起,一边对钟离归寒说: “家主说过,小姐迟早是钟离家的人,让我们不必再管。” “我什么时候答应娶她了??” 沐梓潼:“钟离少主不娶也无妨,总之她不再是沐家的人了。”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沐彤被妖兽一巴掌拍中,连带着锤子倒飞出去,妖兽尖锐的爪子把她胸前的法衣撕碎一块,露出一片雪白。 “老娘的胸也是你能摸的!找死!” 沐彤这次真生气了,擦掉嘴角渗出的血迹,再次缠斗上去,原本就重达千斤的锤子又变大了数倍,与她那娇小的,一袭粉衣的身躯对比起来,更加不协调。 沐彤:“打死你个老色批!” 一锤落下,妖兽的整个脑袋都被深深砸入泥土里,直把钟离归寒看的汗毛倒竖,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脑袋。 他确信自己的脑袋没妖兽的抗揍。 沐彤力竭,握着锤柄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身边其他妖兽立刻将沐彤围在中央发动袭击。 付远舶:“我来开路,你去救她。” 钟离归寒挣扎了一瞬,沐彤的一胸之仇他还没报呢!不过报仇也得自己亲手去报,她若被妖兽杀了,自己找谁报仇去? 第30章 洛玉堕虚空 钟离归寒在付远舶的掩护下冲到沐彤身旁,准备拉起她逃走,可对上沐彤满脸花痴的表情实在下不去手,伸出凤骨扇递到沐彤面前。 “快抓住它!我带你走!” “归寒哥哥,你果然是爱我的。” 沐彤两眼冒着星星,有些兴奋有点羞涩的望着钟离归寒,情难自已握住他的手腕。 “你放手!你还是女人吗!” 付远舶:“别磨叽!我顶不住了!” 钟离归寒咬牙切齿忍下想把沐彤丢出去的冲动,用力一提想把人从包围圈带走。 可惜他没注意到沐彤另外一只手里还握着那把巨锤,整个人被拉着倒飞了回去,好巧不巧,脸就埋在沐彤露出的那片雪白之上,虽然那里包裹着一层抹胸,但确确实实是撞在胸上没错了。 “啊!!!!” 钟离归寒歇斯底里惨叫一声。 完了,这次要自戳双目了! 沐彤也愣了片刻,然后激动的拽着钟离归寒的胳膊问: “哥哥喜欢吗?我听那些女修说,你们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女人,你喜不喜欢?” 钟离归寒摸着自己撞的生疼的鼻子,只想问她。 你是不是对胸大这个词有所误解??? 就你这板上钉钉的身材,说你有胸都是出于对性别的尊重。 别人撞胸都是温软满怀,谁他妈能把鼻子撞出血来! 沐梓潼远远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不管怎么说,自家小姐总算得偿所愿了! 沐梓潼:“快来人,保护小姐和夫婿!” 钟离归寒:“别管我!让我死!” 沐梓潼手中的缚仙绳捆住两人向外一带,期间还不忘给沐彤一个邀功的眼神,沐彤暗暗向他比了一个手势,自信的拿胸蹭着钟离归寒,直看的付远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完了,自己的好兄弟还是栽在了这个女魔头手上。 一众人冲出包围,回到营帐里短暂休息,钟离归寒生无可恋的看着付远舶。 “兄弟,我这一胸之仇还没报呐!” “听我的,以身相许吧!” “做梦!我堂堂钟离少主,怎么可能屈服在那个女人手里!你看看她,哪有女人用锤子做武器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付远舶深有同感。 “虽说找道侣还得找洛玉师妹那样柔情似水的,但你和沐彤都那样了,节哀吧。” “不可能!除非你娶了范霓!” 付远舶无言以对,俩人各自想着心事。 良久之后,付远舶开口道: “轻尘仙尊最是护短,杀了范广川,范霓也被关在黑崖狱,可惜洛玉终究还是回不来了。” 付远舶轻轻吐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虚空之中,他总觉得洛玉就在身边,像从前那般安安静静望着自己,不言不语。 洛玉的心疼了一下,付远舶看的地方正是她所在的地方,不过他的目光没有聚焦,的的确确是看不见自己的。 提起轻尘仙尊,洛玉突然想起了初次见面时他说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若你能再遇见我,或许可得一线生机。 洛玉飘到付远舶面前,抬起虚无的手指,抚了抚他蹙在一起的眉头,同他道别。 付师兄,好生珍重。 越靠近十万大山,战况越是激烈。 那些发狂的妖兽个个身形如同小山一般,随便一击便是巨石崩碎,人族的大能修士奋力抵抗,举手投足间也是移山填海。 其中,紫衣白发的身影最是瞩目,他头顶方圆百里都是墨黑色的雷云,紫色的雷电翻滚奔腾,紫霄剑上雷电吞吐,耀眼的如同一轮骄阳。 洛玉小心翼翼在战场中腾挪,向着轻尘靠近,她现在只是一缕游魂,万一不小心卷入空间乱流,有可能直接被撕裂成齑粉。 又有俩只妖兽被轻尘一剑封喉,庞大的身体栽落地面,激起无数烟尘。 “吼!” 围攻轻尘的十几只妖兽齐齐暴怒,各式各样的攻击瞬间到来。 剧烈的爆炸之下,本就摇摇欲坠的空间坍塌出数以万计的细碎裂缝,争相撕扯着洛玉的魂魄。 就在洛玉万念俱灰,以为要神魂俱灭之际,轻尘天神谪凡一般从天而降,白发飞扬,淡紫色的眸子隔着遥遥虚空望向洛玉,薄唇微启: “洛玉。” 他眼中是万年未曾有过的波澜壮阔。 洛玉,我终究等到你了! 轻尘用神识稳固住洛玉即将支离破碎的残魂,远远向她抛过来一个白玉手镯,虽相隔甚远,洛玉依旧能感受到玉镯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温凉之意。 就在洛玉将要碰到镯子的须臾之间,身后坍塌的空间裂缝融合重叠在一起。 洛玉终是堕入一片虚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世界仿佛静止了下来,万物定格在洛玉堕入空间乱流的那一瞬。 苍天大地,山川河流,从远处开始崩毁,碎成片片画面漂浮在虚空之中。 轻尘如玉的容颜也随之化作烟尘,独留殷切的目光,似有似无追随着洛玉而去。 混沌之中,没有时间,没有日月,没有生机。 洛玉搁浅在那片荒芜之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轻轻的叹息声悠悠远远从四面八方传来。 “此一去,福祸难料,尔,好自为之。” 洛玉面前凭空出现一个裂缝,刺目的白光让她目眩神迷,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轻轻托起,送入缝隙之外。 第31章 洛玉归,心玉碎 魔尊龙冽焦急的在禁地转圈。 数年前,魔族圣物天魔心玉毫无预兆失去一半,封印松动,轻尘仙尊以自己的本命法宝紫霄剑为阵眼,这才勉强将封印稳固下来。 当时轻尘就曾猜测,天魔心玉的缺失不像是被人窃取,更像是认主。 没想到一语成谶,剩下的半块天魔心玉在他眼皮子底下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片刻后,轻尘出现在龙冽身边,看着空空如也的玉盒陷入沉思。 龙冽:“轻尘,这可不怪我啊,这几年来我一直守在禁地寸步未离,可它凭空就消失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拿走的?” 轻尘看白痴似的斜睨了龙冽一眼,不再睬他。 “法旨:十万大山封印松动,所有宗门即刻率领弟子轮流镇守,另,确保各自治下凡人的安全。” 轻尘的法旨,隔着千山万水传入所有宗主识海,众人立刻恭敬行礼: “领法旨。” 龙冽在一旁看着轻尘布阵,越看心里越是酸涩,那可是有价无市的灵玉髓啊!他穷魔族之力也就搜集了三瓶,而轻尘现在用的已经是第八瓶了吧? 除了灵玉髓,各种见都未曾见过的天灵地宝被轻尘随意的布在阵法中。 真真是,人比人活不成! 轻尘:“灵玉髓还差些,我记得你有三瓶。” 龙冽:“我没……” 在轻尘的注视下,龙冽老老实实取出灵玉髓交给他。 “还差两种火属性灵宝,一种木属性灵宝。” “我真没有了!” “地心岩,曜日晶,若木根。” “轻尘你个龟……” 呸,口误,勿怪勿怪。 “轻尘,你是不是偷看我的储物空间了?” “不需要偷看,你精神力太弱,这些东西就如同摆在我面前一般。” 龙冽:想骂人怎么办?拿我东西可以忍,说我弱忍不了! 于是。 龙冽乖乖把轻尘要的东西恭恭敬敬呈了上去。 阵法成,天穹之上裂开的缝隙不再扩大,只是也未曾愈合,一只只妖兽争先恐后从缝隙中挤出来,张牙舞爪,意欲侵占这片净土。 洛玉刚从虚无中被推出来,还未适应当下的环境,就见一只妖兽从天上掉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头顶,吓得她慌忙用双臂护住头。想象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洛玉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不过是一缕虚弱的游魂而已。 那妖兽口中咯咯怪叫,沾满粘液的猩红舌头贪婪的舔舔嘴唇,向着最近的一处村落冲了过去。 小小的村庄约莫只有百十来人,汉子们在附近的田里劳作,女人们三五成群一边聊闲一边缝补衣服,家境殷实一点的孩童在母亲身边上蹿下跳玩耍,也有一些孩子顶着烈日在挖野菜。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被排挤在村落最外围,她的五官非常漂亮,大大圆圆的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尖,一张小嘴因为缺水而发白起皮,看不清原来的唇色,她的皮肤长时间曝晒在阳光下,那种黝黑已经深深渗在皮肤里。 小女孩连背篓都没有,一块破布摊平放在空地上,中央放的一小堆野菜下还露出她歪歪扭扭的针脚。 正当她擦擦汗水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比她高俩个头的小男孩一言不发冲过来,拎起她的野菜就走。 “哥哥,哥哥你还给我!” 小女孩倔强的拽住男孩的衣角,扞卫自己辛苦大半天得来的劳动成果。 男孩:“你别忘了!看在同宗的份上,你父母的棺材钱都是我家出的,五百文!就你挖的这点野菜,连半个子都不值,就当我家收的利钱!” “我家的地都抵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就这样!你不服?” 男孩说完粗鲁的挣开小女孩的手大步流星离开。 小女孩忍住眼中的泪意,快跑俩步抱住男孩的大腿,死不撒手。并非她不舍的这点野菜,这是她一天的口粮,若失去了,可能会饿死在空荡荡的茅屋中。父母死了,尚有土地可以换棺材钱,她若死了,怕是没人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人愿意花钱给她一个孤女收敛尸身。那样的话,她的尸体也会被蛆虫啃食,面目全非,就像她父母那般。 正当俩人撕扯之际,村里头的女人们惊声尖叫起来。 “快跑!” “快回来!大宝!” 小女孩背对着妖兽,不知道身后的危险,依旧死死抱着男孩的腿。 男孩急了,狠狠踹了她几脚。 “你松开!我不要了!你快松手!” 男孩扔掉手里的破布包,野菜撒落一地,小女孩差点喜极而泣,终于又能多活一天了! 小女孩还没来得及捡完地上的野菜,瘦小的身体就被一股巨力撞飞出去,手中的野菜也跟着她纷纷扬扬洒在半空。 看着撞飞自己的妖兽,再看看前面落荒而逃的身影,她以为毕竟是同宗的兄妹,堂哥是可怜她才愿意把野菜还她,原来却是因为这般。 妖兽撞飞小女孩以后并未停留,而是追向前方的人,小女孩实在太瘦小了,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小女孩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临终之前眸子里的最后一帧画面,是她堂哥被妖兽吞入腹中,浅浅的笑永远定格在了小女孩脸上。 天道有时候也很公平不是吗? 一连吞了七八个人以后,其余人都跑回到了村子里,妖兽一头扎过去,却撞在一片金光之上,佛家的卍字印记不停闪烁,将妖兽阻隔在外。 村长小心翼翼取下神龛上供奉的玉符,将一枚淡蓝色的宝石贴在其上,传音符那边立马传来声音。 “石桥村是吧?” “是,仙人快来救命啊!有一头房子那么大的妖兽正在吃人啊!” “结界破了吗?” “还没,求您救救我们吧!” “我们立马赶过来!” 一个时辰之后,众僧人风尘仆仆赶来石桥村,可惜来的太晚,只剩满地鲜血和被妖兽撕咬过的断臂残肢。 “阿弥陀佛。” 领头的僧人宣了一口佛号,静默了片刻,而后对身边的人说: “了真师弟,这里交由你打扫超度,我带领其他人去追那孽畜!” “是,师兄万事小心。” 一众僧人不敢有片刻停留,追着妖兽的踪迹一路疾驰。 洛玉将自己的残魂融入到小女孩身体里,久违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饶是被折磨了百年之久的洛玉仍旧忍不住闷哼一声。 她挣扎着捡起地上的一节枯树枝,对准身体的几处穴位扎了下去,止住剧烈震荡下脏器的出血。 做完这些,她再次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休息。 第32章 于落 了真怀着沉痛的心情将那些断臂残肢都收拢在一起,当他走到村子外围的时候,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洛玉。原本他以为这也是一具尸体,还在心里惋惜着年幼的生命就这样断送了。当他的手触碰到洛玉身体的时候,一丝微弱的脉搏在他掌心跳动,他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 竟然有幸存者! 醇厚的佛法从了真手掌渡到洛玉身体中,再次陷入昏迷的洛玉悠悠醒转过来,她本想说声谢谢,可是喉咙干哑,只是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施主莫要乱动。” 了真拿出自己的紫金钵盂,变戏法似的从空无一物的钵盂中取出一颗丹药喂洛玉服下,钵盂再次送到洛玉嘴边的时候,里面已经盛满清水。 洛玉就着水服下丹药,一股温热顺着经脉缓缓流淌。 “多谢大师。” “小施主客气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叫于落。” “于落施主,贫僧还有些事要忙,先带你回村里,你休息片刻,一会儿再带你回寺庙安顿。” 洛玉点点头。 了真找了间干净的房舍让洛玉休息,自己则忙着去做法超度了。 洛玉看着自己现在瘦弱的身体,光凭丹药,这内伤怕是没个七八年好不了,且必然会留下隐患。 再说自己目前身处何地也不清楚,关键这里的天下的不是雨,而是妖兽,要是一直病下去,万一天上再下一只,了真可没有轻尘那般神通,说不准真要交代在这里。 思及此,洛玉试着引气入体,但愿这具身体有灵根。 两个时辰后,洛玉哭笑不得的从冥想中收回神识。 高兴的是:这具身体有灵根,可以修炼。 悲催的是:这具身体是五行杂灵根,不,三灵根才能叫做杂灵根,四灵根、五灵根只能叫做废灵根。因为五行灵根修炼太过缓慢,大多数人还没能修到下一个境界就耗尽寿元了。 洛玉拿水冲了一下身体,没想到,简单的引气入体就能排出这么多杂质,虽说身体依旧有些不适,但让她顶着全身的臭味和黏腻,她实在做不到。 黎明时分,了真才忙完自己的事,轻轻推开门就发现洛玉已然醒了,正靠在床头发呆。 “于落施主,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大师的丹药,我好了很多。” 了真仔细看了看洛玉的面色,果然如她所说一般,脸上有了些许血色,而且看起有点似乎比刚救她的时候白了几分,也更灵动了些。 “丹宗的丹药果然有神效。” 洛玉突然听到自己熟知的宗门,激动的抓住了真的手掌,问: “丹宗?哪个丹宗?宗主是谁?” 了真有些意外的看着洛玉,不知为何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过还是如实作答: “丹宗是六大宗门之一,宗主名为范广川,小施主识得此人?” “不,不认识,我只是向往仙人而已。” “原来如此。” “大师,现在是什么年份?” 了真再次不解的看着洛玉,心道这小姑娘好生糊涂,怎么连年份都能忘记?该不会是突然之间痛失所有亲人,引发了倒生昏乱之症吧? “今年是轻尘一万七千四百零五年。” “一万七千四百零五年……” 洛玉低声重复了一遍,突然她眼睛瞪得老大。 这怎么可能!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前世就是轻尘一万七千四百年所生,难道?从虚空裂缝中出来后,回到了从前? 如果回到从前,那现在这个世界的洛玉还存在吗? 这个时候的良辰又在哪里? 洛玉仔细想了一遍上一世今年发生的事,然而时隔久远,能记得的,唯有良辰后来同她讲笑话时提到的:西洲今年的灵根检测,数千人中只有十人身具灵根,可谓历史新低。当时她还笑了好一阵子,所以依稀记得。 了真:“于落施主,我寺中只收留男施主,你病愈之后可有去处?若没有的话,可以在山下的村子落脚,那里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平日里我们都会加以照拂。” “我只剩一门远亲,在西洲。” “如此甚好,现在妖兽横行,我有不少同门师兄弟都在外普济众生,等回去了给你安排妥当之人,带你一同前去。” “多谢大师。” 洛玉之所以要选择西洲,是因为今年西洲身具灵根的人只有十位,也只有这样,她的五行废灵根才有可能被宗门收为弟子,哪怕只是外门弟子,也比做一个凡夫俗子要好,毕竟她的仇还未报,她的怨还未了。 回到真隐寺后,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从其他村落救回来的人,人数众多,而屋舍只有寥寥数十间,一间屋子里挤着十几个人,重伤的躺在炕上由僧人照拂,其余人只分得一个藤编蒲团,垫座在身下,靠着墙壁休息。 了真带着洛玉来到孩子们的安歇之处,进门就是不绝于耳的哭喊声,有叫娘的,有喊疼的,有吓破胆大吵大闹的,混乱不堪。几个小沙弥忙的焦头烂额,刚哄完这边,那边又闹腾起来。 了真看看那些哭闹的孩子,再看看洛玉,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救回来的这个小女孩是多么与众不同。 洛玉被这吵闹声烦的微微皱起的眉头,了真贴心的问: “于落施主,你还未用斋饭吧?” “是。” “那不若我们先去用饭?” “全凭大师做主。” 蒸屉上一直热着馒头,除此之外是凉拌的三个爽口小菜,洛玉一口气吃了四个大馒头,这才放下筷子,略微抱歉的看着对面目瞪口呆的了真。 “施主,大悲之下还是少吃一点,不然容易积食,反会伤了肠胃。” “多谢大师挂念,我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在村中一直无人照拂,记事以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所以,我与他们从不亲近,更遑论大悲大伤。” “施主年纪尚小,不该有此淡漠凉薄之念,世人栖栖遑遑,皆为自己的碎银几两,他们帮你,你要懂得感恩,他们不帮你,也是情理中之中,不可执着妄念,心生怨愤。” “多谢大师指点,受教了。” “我观施主行止言谈,一点都不像小村子里出来的普通孩童,施主可是有所隐瞒?” “我爹爹曾是一位郎中,一生行善,教了我不少为人处世之礼。” “竟是这般,我方才联络了几位师兄弟,你去西洲的话,明日即可随他们启程,大约冬月前后就可抵达。” 洛玉道过谢,领了分配给自己的蒲团,在那一堆吵闹的孩童中找了个稍微安静的角落坐定,静静等待明日的到来。 第33章 蜜水卜卦 于落跟着几位僧侣,一路从南境辗转徒步到西洲,时值冬日,忙碌了一年的凡人得了片刻清闲,家家户户其乐融融。 那些空间裂缝被分管各地的宗门严格把守,刚开始逃逸出去的妖兽也被清理干净,这方天地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只是这安宁下的苦楚只有那些宗门弟子清楚,自天魔心玉消失至今已经过了三月有余,那妖兽如同江河之水,源源不断,杀之不尽。 离宗门选拔之日还有三天,于落在西洲最大的一家寺庙暂时落脚。 闲暇时,于落就跪坐在大殿之外,听方丈大师讲经释文。厚重悠远的钟声,一圈一圈在寺中回荡,众僧合唱的梵语抑扬顿挫,渐渐,耳边的风声静止下来。天人合一之际,于落能感觉到自己残破的神魂正在慢慢愈合。 往日发生过的事,如碎片一般,一帧一帧重现,时而是幼时父母具在时的温馨,时而是黑崖狱中无穷无尽的黑暗,时而是与良辰在一起时的温存,时而是挫骨削皮的痛。 拉扯之下,于落心中那些深入骨髓的痛楚再一次刻进这具新的身体中,还有那熊熊燃烧的恨意。 她要复仇,她要所有伤过她的人都百倍千倍承受她曾受过的折磨,即便万劫不复,即便玉石俱焚,即便颠覆世界,在所不惜! 于落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连身边的梵唱何时停歇都未曾注意到,方丈看着跪坐在殿外,周身戾气缠绕的于落,面色凝重。 他听与她同行的僧人说起过这个小姑娘,说她是石桥村妖兽袭击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孤女,说她懂得医术,一路之上救人无数。 可为何一个凡俗之人能在梵唱中达到天人合一之境?为何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会有如此重的戾气? 识海中那半块天魔心玉的碎片闪烁起幽幽蓝光,才刚滋生的心魔被它碾压成齑粉。 于落心中突然出现十万大山封印破碎后的景象,日月无光,山川倾覆,众生流离失所,饥不择食,还有那些刚入宗门就被派去抵抗妖兽的孩子,他们眼中的畏惧和绝望深深震撼着于落的心。 不,这一切绝对不能发生! 他人负我,但我不能负天下苍生。 既如此,就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吧,不依靠外物,不以毁灭苍生为代价,凭实力站在范广川之上,堂堂正正,赐他一死。 于落心中豁然开朗,神魂巨震,精神力突飞猛进,竟比前世元婴期时还要浑厚强大不少。 于落慢慢睁开眼,这才发现合众僧人都看着自己,忙站起身来双掌合十,道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方丈意味不明的看着于落,先前这小姑娘身上戾气极重,他都想亲手抹杀她,以免日后祸乱苍生,也不知为何,她周身戾气忽而变作漫天金芒,那是身具大功德、大造化之人才会有的佛光庇佑。 “于落施主,请跟贫僧走一趟。” 方丈先行一步,于落只能跟在他身后,心中忐忑不已,难道说刚才自己心中的幻象被他看到了?那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给度化了? 方丈的禅室只能用简约二字来形容。木质的地板不染纤尘,墙上挂着几幅水墨丹青,寥寥数笔勾勒而成的佛相庄严神圣。一方小几上放着成套青花茶具,同样青色的花瓶中,插着几朵莲花,高低错落,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开的正盛。 小几左右各一个蒲团,方丈已经坐定,温着杯盏,头也不抬的说: “施主请坐,喝茶还是喝花蜜?” 于落飞速想了想,貌似花蜜更符合她现在的年龄。 “花蜜。” “好。” 方丈将煮好的花蜜分别倒在三个杯子中。 “施主请。” 于落不解,明明是俩个人,为何他倒了三杯蜜水?不过她没敢问,乖巧的取了左边的一杯,放在自己身前。 “这是产自山下的梨花蜜,虽不名贵,但胜在清香,润而不腻,尝尝。” 于落端起杯子小酌了一口,果然如方丈所言,梨香扑鼻,清甜滑润,只一小口,就如同置身梨园之中,妙不可言。 方丈又煮了一壶蜜水同样倒在三个杯子中。 “这是莲花花蜜,就在取自后园荷塘,由老衲亲手酿制,请。” 于落又取了最左边的一盏浅浅品尝一口,这次的香味暗远悠长,入口略有一丝淡淡的苦涩,回味却幽香绵长,让她忐忑的心都宁静下来,于落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这才放下杯盏。 第三种花蜜已经煮好,于落静静等着方丈的介绍。 “此种花蜜是春日里取百花花蜜酿制而成,请。” 于落照例取了左边的茶盏浅尝一口,舌尖处传来的味道纷乱无比,说这是百花花蜜有点过谦了,只怕酿这花蜜所用到的花不下三百种,而且各种花没有君臣之分,各式各样的味道凑在一起,只剩一个甜了,于落又细细品了三口,这才将花蜜中所用到的花的品类大致了解。 “施主这蜜水喝的,让老衲好生为难啊!” “方丈何出此言?” “施主的三杯水都取了左手边,第一杯喝了一口,第二杯喝了俩口,第三杯喝了四口。” 于落茫然的看着方丈,问: “可是哪里不妥?” “这是老衲为你起的卦象。” 于落不懂这些,前世轻尘也曾为她卜过一挂,准的可怕,难道又遇见高人了? “请方丈明示。” “此卦福祸相依,善恶难辨。若善,则庇佑苍生,开万世太平;若恶,则祸乱天下,覆世间万物。” “方丈言重了,我只是一个孤女而已,哪里担得起天下苍生这样的大义。” 方丈笑而不语,良久才淡淡说: “按理,我不应该放任以后或许会祸乱苍生的人活下去,施主你说呢?” 于落心下一慌,强忍住慌乱,说: “我年幼时听父亲讲过一个故事,方丈要听吗?” “愿闻其详。” “从前有位得道高僧,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村里人热情款待,作为回报,他替村里人算了算未来的灾祸,断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男孩以后会占山为王,屠尽整个山村。” “村里人深信不疑,从此对那个小男孩避之不及,更有甚者当面辱骂,小男孩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走投无路之际落草为寇,磨砺数十年后,带领手下,屠尽整个山村。” “那得道高僧算的是没错,可若没有他的预言,或许会是另外一个结局,这样的果,可不可以认为,是那高僧种下的因呢?” 方丈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些先不论,但施主你,绝非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你只有六岁吧?” “我父亲曾救过一位落难的仙人,我也跟那位仙人学过一点占卜之术,不若我们就几天以后宗门选拔卜一卦,如何?” “好。” 方丈取了一枚铜钱连掷三次,而后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于落不会占卜,怕故弄玄虚让方丈看出破绽,索性故作高深,只看了看桌上花瓶中的莲花,就写下一个数字。 两人同时将自己的卜算结果拿出来,方丈写的是十,而于落写的是十一。 “方丈大师,三日后即可见分晓,若我赢了,大师放我安全离开,若我输了,是生是死,悉听尊便,如何?” “老衲算命,从未失手过。” 于落弯起嘴角笑了笑,说: “方丈大师,您算的是命数,我算的是变数。” 第34章 入阵宗 西洲城外开阔的空地上,一夜之间搭建起一座丈许高的台子。 台子的主体由上吨重的巨型汉白玉砌成,呈半圆形,预留给六大宗门的位置围着半圆环绕一周,其余门派主事在六大宗门之下一字排开。 穿着各色宗门服饰的弟子正在紧锣密鼓筹备着灵根选拔大会,往来之间衣袂飘飘,超逸脱俗,看的场外众生恨不能跪在地上,顶礼膜拜。 于落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等着方丈大师派僧人带她前往选拔大会。 没一会儿,禅房外就传来脚步声,于落起身迎接,还未行至门口,门已经被推开,站在外面的僧人虎目狮鼻,脖子上挂了一串婴儿拳头大的佛珠,僧衣多处破损,赤裸的脚上满是厚厚的白茧,他身体健壮,个子比门都要高出一截。于落还是个小孩子,大概只到那僧人的小腿处,站在门口刚好可以仰望到他的眼睛。 一大一小两个人对视一眼,从他的眼睛里,于落甚至看出一股大义凛然的杀意。 于落心道:方丈大师是怕我逃走,才派这么个大家伙送我去?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院子里其他的小沙弥战战兢兢过来行礼。 “拜见九真师祖。” 于落也跟着行礼。 “有劳九真大师。” 九真脸上没有一丝感情波动,一字一句说: “护卫苍生,铲奸除邪,不辞辛劳。” 禅杖下端的金环陡然颤动不已,刺目的佛光汇聚在禅杖顶端,瞬间淹没于落小小的身躯。 “师弟。” 方丈大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于落身后,手中的念珠金光四射,挡下了九真的攻击。 于落瘦小的身体哪里经得住庞大的威压,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五脏六腑被挤压在一处,喉咙一甜,吐出血来。 “师弟还不住手!” 方丈迈了一步挡在于落身前,无形的力量将九真的佛光碎成点点星芒消散在天地间。 “师兄,此女不除,恐祸害天下苍生。” “老衲只知,她未种恶因,不该得此恶果。” “师兄向来仁慈,不过师兄你要知道,遏制灾祸的发生,便是我的禅心!”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叔的死,依旧是你心中放不下的执念。” “那不叫执念!” 九真禅杖一抡,重重压向方丈。 “阿弥陀佛,于落小施主,这是老衲种的因,自有老衲了这果,赌局依然作数,你先去吧。” 两位高僧眨眼间已经过了百余招,方丈的一个弟子忙把于落从二人的战场中背出来,喂于落服下一颗丹药。 眼见着这条小命总算保住了,于落松了心神,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不过在她昏过去之前依旧没忘了嘱咐那个弟子。 “请一定带我去灵根选拔大会。” “那也得活下来才行。” 恍惚间,于落仿佛又被囚禁在黑崖狱中,无边无际的黑暗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似乎出现一抹光亮,于落努力揉揉眼睛想看清那是什么,那团光突然变作九真手中的禅杖,向她袭来。 “不要!” 于落大叫一声坐起身来,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一位僧人正在为她疗伤,指尖余留的金光还未散去。 “带我去选拔大会,快。” “于落施主,你这伤才刚刚稳固下来,不宜挪动,不如再等五年,你还小,若真有灵根,也耽搁不了。” “不行!我与方丈大师有赌约,请您带我去,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求求您。” 于落咬牙,强忍住脏器传来的阵痛,起身跪在床边恳求为她疗伤的那位僧侣。 她清楚的知道,若错失这次机会,下次选拔大会或许会有几十上百人身具灵根,她这样的五行废灵根就算当外门弟子也不够资格。况且,她与方丈大师的赌约中,把自己也算了进去,若她不去,则身具灵根的依旧是十个人,她若输了,或许方丈真有可能灭了她,以绝后患。 僧人犹豫了一下,他想去问问方丈大师的意见,随即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俩位神仙打起架来,没个三四天结束不了,这会儿早不知打到哪里去了,就算要问也找不到人哪! “小施主快请起,我带你去便是。” 于落到会场的时候,夕阳已经完全敛去光芒,等着排队测验的孩子还剩三个。台上只有六大宗门的长老还在,其余门派眼看此次入选人数少的可怜,深知轮不到自己挑人,早早就离去了。 于落伏在僧侣背上,等登上高台,前面三位已经检测完毕,刚好轮到她。 负责检测的那位男修心情无比郁闷,几千人啊!好几千人啊!就只有十个孩子有灵根!亏他还想着能收一个软糯奶萌的小师妹,陪她一起长大,成就一段奇缘。 “将手放在阵盘上就行。” 男修蔫蔫的递了一个小阵盘到于落面前,用眼神示意她把手放上来。 于落的小手接触到阵盘,阵盘立马颤动了一下,泛起白光。 “有了!有了!” 男修兴奋的跳了起来,原本正在商议着十个新晋弟子归属问题的宗门长老立马将目光移过来,紧紧盯着于落手中的阵盘。 一丝火红色从阵盘射了出来。 “下品火灵根,还行。” 红光之后,又出现一丝土黄色。 “火土双灵根,五行相生,勉强能行。” 当阵盘上又出现一丝水蓝色后,所有宗门长老都沉默了。 然而更让他们无语的是,金色和绿色紧随其后出现在阵盘上。 “呵,还真是五彩斑斓哪,这可比单灵根还罕见。”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灵根,站过来吧。” 僧人小心翼翼将于落放在地上,与其他十个孩子站在一起。 万剑宗长老率先发话: “这个中品金灵根我万剑宗要了,金灵根最适合修习剑道,诸位可有意见?” 其余长老:我有意见你就不要了? 看着其他人都不说话,万剑宗长老指着金灵根的小男孩说: “过来,以后你就是我万剑宗的人了。” 小男孩还不懂自己灵根上的优势,见自己第一个被点名,眉开眼笑的跪下来磕头。 “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站我身边。” 丹宗长老:“这个下品火灵根就让他拜入我丹宗门下吧。” 云岚宗长老默默点了一下头,算是允了,说实在的,这些选出来的小娃娃他是一个也看不上,但怎么说也得带回去俩个不是?不然得被其他地方参加选拔大会的长老给笑死。 剩下的几人中,于落五行灵根,还有俩个三灵根,其余的都是双灵根。因着没有什么出挑的人,很快就分配完了,只剩于落还站在那里,六位长老颇为头疼的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小姑娘,怎么说呢?完全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前面的十个人,万剑宗,云岚宗,沧澜宗,符宗各分得两人,只有丹宗和阵宗只收了一个人,两位长老对视一眼,丹宗长老率先发话。 “如今,结界损毁,各大宗门都抵御的非常吃力,要我说,但凡能修行的人,都得贡献一份力量,哪怕添个柴,煮个饭也行。” 阵宗长老:“于长老所言甚是。” “那就让这小姑娘……” 丹宗的于长老话还未说完,于落就先一步拜在阵宗长老面前。 “我从小就极崇拜阵宗的仙人,请仙人将我收入门下。” “你听过我阵宗?” “以前跟爹爹见过一个传送阵,听说每坐一次要五颗宝石,我如果去阵宗的话,肯定能赚很多钱!” 丹宗的于长老就不乐意了,并不是他看得上这个五行废灵根的小姑娘,单单是因为她拒绝了自己。 “要说赚钱,我丹宗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于落:“不好,药都是苦的,我不喜欢。” 于长老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这什么玩意儿!得了,一个五行废灵根而已。 “行了行了,你就去阵宗发财吧,懒得同你说。” 于长老带着新收的弟子离去,其余人相互道了别也都散去。 第35章 像碗没错了 送于落入选拔大会的僧人刚回到寺庙,就见方丈大师和九真师祖一起等在门口。方丈坐在门槛上,拿着一把小茶壶不时嘬一口,九真站在他身侧,油光锃亮的大脑门上多了几个包,说不出的滑稽。 方丈:“此次入选的孩子共几人?” “回方丈,共十一人。” 方丈喝茶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怅然的轻叹一声。 “我竟然输了,看来于落就是那个变数了,她进了哪个宗门?” “阵宗。” 方丈和九真对视了一眼,而后悠悠说: “阵宗好啊,有轻尘看着,我也就放心了。” 九真:“哼,轻尘就一定是对的吗?别忘了师叔就是因为他才死的!” “都说了,你这是执念,得放下。” “这不是执念!” 九真突然发难,一掌朝着方丈劈了过去。 “师弟!这是箫竹师太送我的茶壶!” 两人越打越远,很快就只剩黑夜中激烈碰撞在一起的两道金光。 阵宗四长老带着于落和另外一个双灵根的小男孩,楚颐之,在城中王家住下。王家是西洲城中最大的家族,通往其他各地的传送阵皆由王家掌管,所以每隔五年一次的灵根选拔大会,阵宗相关人员都由他家负责安排食宿。 王家家主亲自在门外迎接。 “见过四长老,见过两位小仙师。” “王家主辛苦了,给我们安排三间房即可。” “早已备好,请长老及两位小仙师先入席,用过饭我亲自带您去住的地方。” “有劳王家主了。” 一番客套之后,于落终于吃到了今天的第一顿饭,虽说只是些不含灵力的普通饭菜,但极尽奢华。于落两世为人,第一次觉得肉是如此的香,谁让她这一世一直跟在一堆和尚身边,别说吃肉了,想吃肉这个念头都是奢侈的。 相比吃的满嘴流油的于落,楚颐之就风雅不少,他是西洲一个大家族出生的嫡次子,虽比不得王家这样的大家族,但家中也是殷实富裕,吃穿用度一应全是最好的。 楚颐之十岁左右,比于落年长四五岁,有些嫌弃的看着于落,低声对她说: “少吃点,没吃过好东西似的,别给阵宗丢脸。” 于落这才恍然发现,一大碗白米饭已经吃了大半,放在她不远处那盘炖的软烂剔透的红烧肉也大部分进了自己的肚子。 额,一个女孩子,这样确实不太好。 于落略微歉意的对楚颐之笑了笑,放下筷子。 这些都被四长老看在眼里,他亲自夹了一颗青菜放在于落碗中。 “小孩子长身体,得多吃点,不过,不能挑食,再吃点。” 于落对上四长老温和肯定的目光,回了他甜甜一笑,继续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四长老点点头,继续道: “修行之人,不可违背礼法道义,其余诸事讲究随性而为,想吃,便吃。” 于落又添了一碗饭,这才吃好,跟着王家主到了歇宿的地方。 他们的住处是一所单独的院子,因为修行之人大多喜欢清净,故而安排的比较远。院子非常大,只有几棵造型别致的松柏依旧茂盛,其余树木都萧索的映照在冬日的弯月下,影影绰绰,让人觉得有点空旷幽寂。 “你二人都好好休息,明日启程回阵宗。” “是,四长老。” 两人乖乖行过礼,于落选了一间靠右边的房子住下,楚颐之却有些犹豫,偷偷瞥了四长老一眼。 “楚颐之,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不敢一个人睡。” 四长老有点想发飙,往年收的弟子人数众多,几个人住一间房热热闹闹,今年只收了俩个弟子,可这男女有别,总不能让他俩住一间房吧? 四长老再看看一脸淡定的于落,问道: “于落,你敢不敢一个人睡?” 于落点点头。 “于落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快回去睡觉!” 楚颐之怏怏的回到自己房间,心道:人家明明是个孩子,哪里就大男人了?都怪这个于落,逞什么能啊! 于落体内的脏器还在隐隐作痛,虽说吃了丹药,但没有灵力引导,药力发散不开,这样下去对身体可不好。不远处就是四长老的房间,于落不敢引导灵气入体,只能取出银针,用朔时针法疗伤,好在她现在的精神力比前世还要强上不少,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就把自己的伤治了个七七八八,只需要美美睡上一觉,明天差不多就可以痊愈了。 次日,出了传送阵,四长老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带二人向着阵宗赶路。 楚颐之第一次见飞行法器,激动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而于落只剩无语,怎么说呢?这不应该叫飞行法器,应该叫碗才对,下面一块八卦镜,八卦镜四周围了一圈,雕刻着各种阵法。 四长老坐在软垫上,舒服的靠着碗沿看身下呼啸而过的风景。 “咱们阵宗啊,建在兮山之上,往左是凌云山脉,雄伟壮阔,奇险无比;往右是伏鹿山脉,旖旎清秀,风景幽美;往后是千年雪山,遗世独立;那雪山融化的水汇集成河,名为清兮河,你们现在看到的这片富庶土地,就是由这条清兮河灌溉滋养。” 于落看着脚下整齐排列的城镇村落,有些疑惑的问道: “四长老,这些村庄排列的井然有序,从高处看起来,有点像您这只碗。” “碗?” “不,不,我是说像您的飞行法器。” 咳,不小心说实话了。 四长老白了于落一眼,再看看自己心爱的飞行法器。 突然就觉得有点真相了。 “嗯,你说的不错,这些村庄确实是按八卦方位排列的,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的防御法阵,它们组合起来是一个更大的阵法,别说那些低阶妖兽,就是九阶的妖兽来了,也可抵挡几个时辰!” “好厉害啊!”于落适时的奉承了一句,希望四长老能忘了碗那一茬。 “那必须,虽说咱阵宗不是最大的宗门,但咱阵宗管辖范围内的凡人是最多的,就拿这几年的妖兽袭击事件来说,由阵宗庇佑的凡人没有一例伤亡!” “妖兽为什么会大肆袭击村庄呢?” “不知道哪个遭天谴的,将魔族圣物认主了,阵眼丢失,这才导致魔气外泄,妖兽暴动,老夫要是找到此人,一定将他剁碎了喂墨白!” 于落的心吓得漏跳了几拍,识海中的半块天魔心玉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散发着幽幽蓝光。 说来这块天魔心玉还真是神奇,自己现在都是元婴大后期的精神力了,然而只要有这半块玉在,竟无人发觉。 第36章 再见徐毓 洁白的雪山掩映在云层之中,雪山下是苍翠遒劲的兮山,宽达丈许的瀑布从半山腰倾泻而下,飞溅的细小水珠折射着阳光,形成一道拱形的七彩霓虹,横跨整个山谷。 左边的凌云山脉刀刻斧凿一般,拔地而起,山顶上建着一些洞府,狭窄的石阶顺着悬崖峭壁,盘旋而上。 右边的伏鹿山脉则温柔多情,绵延不绝,轻薄的雾气在山间缓缓流动,红墙碧瓦掩映其间,美的不可方物。 四长老架着他的“碗”落在半山腰瀑布上方,映入眼帘的是望不到头的灰白色石阶,顺着山势,一直隐没到云层深处。 石阶旁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玉碑,上面雕刻了八卦图,阵宗两个大字写的飘逸不羁,落款处拓着一枚印章,轻尘书。 楚颐之和于落都被眼前雄浑的景色所慑,呆若木鸡杵在原地,四长老已经站在石阶上,回过头骄傲的招呼俩人。 “都把下巴给我捂好了,这才到哪呀!” 两人应了一声,连忙跟上四长老的步伐。 最初的兴奋在爬了一个时辰以后消耗殆尽,而那石阶依旧望不到尽头。 于落还好,调整着自身呼吸,不紧不慢跟在四长老身边,楚颐之远远落在最后,手脚并用,爬一会儿歇一会儿。 “四长老,还有多远?” “快了,再坚持一下。” “我没记错的话,半个时辰前您就是这么对楚颐之说的。” “我说还有很远,你就不爬了吗?” “您说的好有道理。” 四长老哈哈大笑了几声,看着身后全身被汗水浸湿仍旧努力坚持的小姑娘,欣慰的点点头。 修行之路,漫长枯燥,天赋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心性。 “阵宗没有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之分,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三个月之后会有新晋弟子考核比赛,你若表现出色,就有机会被收为亲传弟子。你虽天赋有所欠缺,但心性悟性俱佳,从阵法上入手,扬长避短,才有可能脱颖而出。” “多谢四长老提点,弟子定会多多努力。” “好,我等着看你的表现。” 四长老回头看了看已经落后成小黑点的楚颐之,一脸黑色。 “楚颐之,要我说多少遍,调整呼吸!被狗撵着似的冲个十几步,又跟蛆似的顾涌半天,等你爬上去天都黑了!” 于落依旧埋头一步一步往上爬,她知道,一旦停下,可能再也迈不动哪怕一步。腿早已麻木,甚至没有了脚踩在石阶上的触感,全靠着自己的意念,抬一只脚,再抬一只脚。 也不知爬了多久,埋头苦苦支撑的于落一脚踏空,踉跄着向前扑倒。 “快,快,有新人来了!” 于落跌入一个馨香的怀抱,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颗丹药已经入腹,体内的疲乏酸软似冰雪消融那般退却。 “谢谢仙子姐姐。” 抱着于落的女孩甜甜一笑,露出一对梨涡。 “叫我谭青青就好,哪位长老带你来的?他人呢?” “是四长老带我来的,他在后面等人。” “来,你先坐着,我给你办入宗的手续。” 谭青青将于落抱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站在桌子旁,细致的将入门弟子该分配的东西一一交代给于落。 “这个是储物袋,可以放不少东西进去,因为你现在还没开始修炼,不能用神识认主,所以一定收好了,丢了或者别人拿了,里面的东西可就都没了。” “这个是每人都有的帐篷,别看它小,里面别有乾坤,开始的这几个月你就住在里面,帐篷外面都刻有阵法,很安全。” “这本是入门阵法修习手札,这本是内功心法,后期会有长老公开讲授课程,你可以亲自去听,也可以通过流光镜学习,当然,亲自去的话,哪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请教。” “喏,这就是流光镜,它除了可以听课外,还可以和别人交流沟通。” “这就是把普通的锤子,你以后练习刻画阵法的时候需要一种叫墨金粉的主要材料,它是从后山墨金石矿中提取出来的,你可以用它来挖矿,不挖也行,但前提是你有灵石,因为咱们的食堂可不免费。” “四季十二件宗服,还有一百枚下品灵石已经放在储物袋中了。” 于落接过储物袋挂在腰间,再次谢过这位可爱俏皮,又细致入微的大姐姐。 四长老终于从石阶尽头出现了,手里提着早已昏迷不醒的楚颐之,没好气的将他丢在地上。 “真是不中用!小于落,你的东西都领了吗?” “领了,四长老。”于落拍拍自己挂在腰间的储物袋。 “好,我先带你们去宗主那里回个话,三天后会有新晋弟子欢迎仪式,这几天你就好好熟悉一下环境。” 楚颐之服下丹药以后总算醒了过来,蔫蔫的跟在四长老身后,三人一起去拜见阵宗宗主,徐毓。 徐毓正躺在小院的软塌上喝茶,一个弟子给他捶腿,一个弟子给他斟茶,还有俩个左右撑着一副长长的字画慢慢移动,供他赏鉴。 四长老:“拜见掌门师兄。” “老四,你回来了呀。” 徐毓说完也不抬头,继续研究他的字画,身边的捶腿、斟茶两个弟子起身见礼,扶着字画的两个弟子微微欠身算是见过。 于落学着他们的样子行了礼,楚颐之也忙跟上于落的步伐,深深拜了下去。 徐毓淡淡嗯了一声,抬头看向四长老身后,似是不确定一般,坐直了身子仔细往后瞧。 “就俩??” “咳,这次收的弟子确实少了些。” “弟子这回事嘛,不在多,在精,说说吧,他俩什么情况?” 四长老把楚颐之往前推了一步,让徐毓看清他的脸。 “楚颐之,金水双灵根。” “还行,灵根相生,这个小女娃呢?” “于落。” 四长老也把于落往前推了一步,有些尴尬的说: “她是五行灵根。” “呵,还真是少见,估计我这掌门一脉又要多个贴心的小棉袄了。” 没办法,阵宗有祖训,掌门一脉必须是心性极佳的弟子,悟性天赋啥的,都不重要。于是乎,徐毓的师尊,徐毓本人,还有他的弟子,都佛系的不得了,能躺平绝不修炼。 四长老:“师兄啊,你也该让孩子们多修炼修炼,整天和你一起聊猫逗狗,终究不是正事啊!” “听见没?你们要去修炼吗?” 四个弟子齐齐低下头。 去修炼?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四长老无语的看着师徒五人,拉着于落和楚颐之转身就走。 “你俩可别学他们,修行之人,自己强大才最重要,别有什么事都指着轻尘师祖帮忙解决。” 徐毓远远回道:“嗐,师祖是我阵宗的师祖,别人想指望还指望不上呢!” 于落淡淡笑了笑,原来徐毓这么多年前就是这般模样,再想想自己前世见他的时候,原来他长的不仅仅是年纪和脸上的褶子,还有卖师祖的功力。 第37章 阵宗的第一顿饭 谭青青带着于落和楚颐之再次返回到山脚下。 “从这里开始,每一层都有阵法,越往上阵法越难,灵力也越充沛。食堂在山上,你们每天用餐都需要爬石阶。从这里往西是矿脉,你们可以挖矿赚灵石付餐费。” “我负责你们的生活起居,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的洞府在凌云山脉第三十九座,名唤,青怡居。” 谭青青离开以后,剩下楚颐之和于落大眼瞪小眼。 这就完了?荒野求生? 呵,果然没有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区分,连个门都没有,怎么区分内外!感情弟子们都是散养的呀! 于落长吁一口气,挑了块较为平整的地方,清理掉杂草,将帐篷放好进去睡觉了。 帐篷内的陈设非常简单,刚进门是较为宽敞的起居室,一张矮几,两个软垫,一套茶具;靠近窗户的位置放着书桌,笔墨纸砚样样俱全;右边是卧房,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左边是用来修行的练功房。 这一天从西洲赶到阵宗,又爬了次那要命的石阶,于落身体都快散架了,简单吃了几口谭青青给的面饼,倒头就睡。 楚颐之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底禁不住开始茫然,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生活吗?远不及母亲的怀抱温暖。 他有点害怕,却也拉不下脸去找比自己还小四五岁的于落,只能在于落旁边放好帐篷,裹着被子啃干硬的面饼,吃着吃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想家了,一整夜他都在半梦半醒之间辗转反侧,直到黎明将至。 于落睡的极好,黎明之时阴阳交会,最宜修行,她早早换上弟子服,闭上眼睛感受天地之间游离浮动的五行灵力,只可惜山脚下的灵力并不充沛,而且她的灵根又是下品,修炼了一早上,仍感觉距离筑基遥遥无期,不过,好歹强身健体的效果还是达到了。 于落收起帐篷开始准备爬山,隔壁的楚颐之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她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在他帐篷外驻足。 “楚颐之,我们爬山大概需要两个时辰,现在出发刚好能赶上午饭。” “你,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楚颐之沮丧的顶着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这副模样实在没脸出去见人。 于落也没再多说什么,闷头开始了她的爬山之路。 今天的石阶很是热闹,五长老带着新收的七个弟子回宗,整条路上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 “沐彤妹妹,你等等我啊!” “我才不要等你,谭橙橙,你一个大男人,爬个石阶都这么慢。” 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的沐彤紧跟在五长老身后,虽说已经香汗淋漓,仍旧努力坚持着。 于落突然想起,前世追着钟离归寒跑的那个女孩不就是沐彤吗?娇小的身材,提着一柄大铁锤万兽丛中英雄救美,还被嫌弃平胸。 吵着让沐彤等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半大男孩,已经练气七层,按理说爬石阶应该很轻松才对,不过他的脚步虚浮,气息凌乱,应当是很少进行体能上的锻炼。 于落很快就赶上了前面的几人,路过沐彤身边的时候还鬼使神差偷偷瞥了她的胸脯一眼,果然,有平胸的潜质。 五长老很早就注意到身后的于落,别看她年纪小,却是这群人当中爬的最为稳健的一个,气息均匀,不急不缓,后继有力。 “小丫头,你也是新来的弟子?” 于落:“是。” “不错不错,叫什么名字?” “于落。” “嗯,老夫记下了,好好爬吧。” 于落施过礼继续一步一步爬她的石阶,五长老则耐心的等着身后的一干新人。 一个半时辰后,于落再次踏足那处圆形的大广场,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身体晃了晃,最后还是强撑着没有倒下。 谭青青收回准备扶于落的手,转而在她小脑袋上摸了一下。 “不错,有长进。餐厅在那边,找不到的话看看给你发的宗门地图。” “好,多谢仙子姐姐。” 午饭时间,偌大的餐厅里空空荡荡,只有零星几桌人在用餐,但有个共同点是:他们桌上的饭菜堆山码海,奢靡无度。伺候他们用餐的侍者一会儿忙着布菜,一会儿忙着斟酒,花蝴蝶似的忙到起飞。 “呦,小仙子第一次来呀!想吃什么?姐姐给你看菜单。” 招呼于落的是一个肚子比胸高,腰比水桶粗的中年女子,脸上敷了厚厚一层粉膏,一笑,就有碎屑从法令纹处掉下来。 “呃,谢谢,姐姐。” 于落这声姐姐叫的咬牙切齿,不过这并没影响到中年女子的心情,热情的把菜单塞到于落手中,拉着她坐下。 于落看着菜单,脸逐渐黑了下来。 看来是前世被父母庇护的太好了,竟不知这物价高的嗷嗷叫。 一碗灵米饭五块下品灵石,但凡带灵兽肉的菜,都在二十灵石以上。 “一碗米饭,一碗红烧肉。” “再给我拿一块饼吧。” 到底是一起从西洲过来的,万一楚颐之再晕在半道儿上的话,好歹还能用饼垫吧垫吧。 没一会儿,于落要的饭就上来了,或许是太久没吃过含有灵力的饭菜了,于落觉得这盘红烧肉堪称人间绝味,一口下去,肉香四溢,丰富的油脂在唇齿间炸开,丝丝灵力滋养干涸的身体,爽到升天。 那位胖姐姐就站在边上,看着于落把一盘红烧肉吃出山珍海味的模样,激动的双眼放光。 终究遇良人啊! “小妹妹,你就是我的知音哪,我跟说哈,这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你只要用心去体味它,它一定会带给你惊喜。” 在胖姐姐的絮叨中,于落吃光了米饭和整盘红烧肉,抓起饼准备塞到储物袋中打包带走。 “不行不行,你看那。” 于落顺着让姐姐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写着老大四个字。 禁止打包。 “这是为何?” “爬山也是一种修行嘛,你若一次打包一年的饭回去,可不利于炼体的哦。” “哦,这样啊。” 于落发愁的看着手中的饼,这哪里是饼啊,明明是亮晶晶的五颗灵石啊! 还能怎么办,干就完了! 又吃了一半之后,于落实在是吃不下了,只能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张金黄酥脆的饼,心中含泪默念:对不起了,我的俩颗半灵石! 胖姐姐偷偷挥挥手,又眨巴了几下眼睛,示意于落赶紧把饼带走,谁让这小姑娘一言不合就冒眼泪花,实在是招人心疼。 想来也对,新人入宗,总共就一百枚下品灵石,一顿饭就花了三十灵石出去,换自己也心疼不是? 于落感激的冲胖姐姐笑了一下,忙将剩下的半块饼塞到储物袋中,再次道过谢后才离开食堂。 第38章 你买口锅吧 长老讲授的课业,两天后新晋弟子欢迎仪式完毕才开始上,眼下没有什么要忙的事,于落打算先熟悉一下阵宗的地形。可地图上标注的名字都太过文艺,什么穆星阁,了听阁,夕闻苑,单看名字实在不知所云,只有这个互市坊大概能猜出来是干什么用的。 没办法,为了避免冲撞了不该进的地方,还是先去那里吧。 顺着地图标记的位置,没多远,身边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有三五成群谈笑风生的,也有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倒是和凡间的集市有几分相似。 才刚走进去,路两边摆摊的弟子就凑在于落身边。 “小师妹,新来的吧?” 于落点点头。 “你看看这个,我亲自刻的三阶阵盘,一个人出门在外,有这个阵盘傍身,不论你打架还是自保,绝对没有问题!” 于落:“我不打架。” “咦,你对这个世界的险恶还不了解,并非你不打架就行,很多时候会有架找上门来让你打。” 于落点点头表示认同,何止是找上门来让你打个架,还有人会为了利益要了你的命! “小师妹能明白就好,怎么样?这阵盘就买了吧?” “我没灵石。” 身边围着的几个人呼啦一下全都散开,继续在人群中搜寻着自己的下一个买家。 “小师妹。” 于落回头,身后叫住他的男子穿了一身驼色的衣服,胸口处绣了一柄剑和一把刀,交叉在一起。 这不是器宗的弟子吗? 器宗原来是八大宗门之一,后来由于掌门继承人段阙离宗出走,就一直没落下去,再加上散仙盟解体,这八大宗门就变成了六大宗门。 不过这器宗弟子怎么会出现在阵宗呢?于落压下心底的疑惑,装作一脸无知的问: “这位师兄是在叫我?” “对啊,我这里有几样东西或许你现在正好能用得到。” 说完,那器宗弟子就从储物袋里一样一样往出掏东西。 一把锅铲,一个大铁勺,几副铁筷子,一摞铁碗,最后,干脆拉出一口大铁锅,duang一声砸到地上。 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器宗弟子忙朝四周作了几个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纯生铁锻打,有点重,但货真价实,有需要的可以过来了解一下。” 一旁卖兽皮的弟子哈哈大笑了一声,对于落说: “他这话倒不假,这口锅,绝对结实,留着当传家宝都行。” “多谢兄台夸奖,兄台真要当传家宝的话,我这里有精金打造的,强身健体不说,也更贵重,您想更体面一点的话,我还可以给您镶几个宝石,到时候您再刻个火系阵法上去,连柴火都不用就能煮饭……” “得得得,我有那个钱还用自己煮饭吗?” 卖兽皮的弟子没等他说完就赶忙摆摆手让他打住。 器宗弟子尴尬的笑了笑,继续对于落推销他的锅碗瓢盆。 “小师妹,你去过食堂了没?” 于落点点头。 “去过就好,那里的饭贵的要命吧?” 于落再次点头。 “所以说嘛,这些东西是你居家旅行之必备!这一整套下来,只收你八十块下品灵石!” “爬山能炼体。” “一看你就没去挖过矿,且听我给你分析一下,如果你不买这套锅,以后会遇到的难题。” “首先给你说明一点啊,那挖矿可比爬山累多了,你挖一天的矿大概能赚一百块灵石,而你选择了挖矿,就没有精力去爬山,不爬山就没有东西吃,但如果你选择了爬山,就算天天啃馒头你的灵石也不够用。” 于落:“那我挖半天矿再爬一次山呢?” “这样你就更需要我的锅了,你还在长身体,一天只吃一餐不利于发育,而且不吃饱的话,你也没力气去爬山或者挖矿呀。” “可是,可是宗门这般设定一定有他的用意呀。” “是,有家族背景的弟子可以不用为这些发愁,专心修炼;没有背景的,这样可以磨炼他的心性,况且没背景的弟子自然也没有天材地宝进行锻体,这般苦修能一定程度增强他们的筋骨。” “我属于后者。” “小师妹别灰心,修行在于自身,财富可以继承,但能力并非世袭罔替!” 器宗弟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泪茫,但很快就被坚毅所取代,失神了片刻,开始讲解他的锅。 “这锅,是我学习炼器的时候打的,别看这小小一口铁锅,全是我一锤一锤锻打光滑的,受热均匀,而且不沾;还有这碗,碗底厚实,用起来绝对不会烫手……” 于落没等他说完,直接摊开自己的储物袋给他看。 “我只剩七十块下品灵石了,可以卖给我吗?” “好,相识即是有缘,这十块下品灵石就当请小师妹喝蜜水了,我叫罗繁,繁星的繁。” “于落。” 罗繁自来熟的拿起于落的流光镜,留了一道神识在上面。 “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和你一起的小伙伴需要武器或者锅碗瓢盆什么的,记得给我多拉几单生意。” “好。” 罗繁收了灵石,转身离去,背对着于落潇洒的挥了挥手。 于落看了一眼自己空空荡荡储物袋,心里一阵慌乱,好似没穿里衣走在大路上,甚至觉得多看一眼别人卖的东西都是一种亵渎。 还是乖乖回山下,养精蓄锐,明天老老实实去挖矿吧!身无分文的感觉,太他妈没有安全感了! 等于落从山上下来,天已经擦黑,楚颐之的帐篷还在原地,不远处燃起一堆篝火,几个弟子正围在那里吃喝玩笑,于落远远看了一眼,正是沐彤他们一行人。 “楚颐之?” “你回来了。” 楚颐之依旧将自己关在帐篷里,他早上因为红着眼睛没敢出去,到下午红肿消了大半这才准备爬山,可惜一天没吃饭,爬了不到一半就体力不支昏死过去,等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索性就直接下山来了。 “你没去山上吃饭吗?” “我,我不饿。” “你出来一下。” 楚颐之掀开帐篷走了出来,于落将剩下的半个饼她咬过的地方掰下来,其余的塞到楚颐之手中。 “食堂不允许打包,你明天早早上山吧。” “谢谢,于落妹妹。” 于落开始安放她的帐篷,听着身后略带梗咽的声音,淡淡嗯了一声。 并非她冷漠,而是楚颐之的心现在太过脆弱,她怕一句话惹出他的眼泪,自尊心受挫不打紧,关键她不会安慰人呀,尤其是比她还大几岁的男孩子。 第39章 轻尘新增了爱好 一夜无话,黎明时分,于落准时开始她一天的修行,直到日上三竿,才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距离筑基,仍旧遥遥无期,她甚至有些怀疑,以自己现在的灵根资质,能不能赶在老死前顺利筑基,不过,大仇未报,她必须坚持下去。 当然,眼下得先去挖矿。 于落收拾好帐篷,向着地图上标注的一层矿洞走去,途中有不少熟透的果子,她一路边走边吃,虽然味道平平,不过胜在量多,可以管饱。 矿洞门口守着一位弟子,正在埋头钻研阵法,时不时还用手比划一下,丝毫没有察觉站在一边于落。 “师兄。” “哦,你来挖矿是吧?这是五十斤的储物袋,你把采到的矿石装里面,装满以后去矿洞中心的管事那里领竹签,一根竹签十块下品灵石,你出来的时候用竹签来我这里结算。” “多谢师兄。” 于落接过储物袋,向矿洞里走去,中间是一条宽敞的主道,主道左右俩边是开采过的密密麻麻的狭窄巷道,漆黑一片,不知通向哪里。 主道顶上每隔一段距离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在阵法的加持下,光芒放大数倍,倒还算是明亮。 大型风系阵法,辅以无数巷道里的小型风系阵法,使整个巷道内都能保持清新的空气,微风习习,刚好可以吹起衣袍,就还挺惬意的。 看来挖矿也不见得是一件苦差事。 又往前走了几里地,终于看到一个老管事坐在主道旁的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喝茶,他看了一眼于落手中的锤子,老脸上挤出几道褶子。 “前面亮着灯的矿道里你都可以去,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就你这小身板,还是捡点碎矿渣吧,别看留给一层的矿石小,你目前还奈何不了它。” “好。” 于落不信邪的拎着锤子随便找了条矿道进去,里面只有一位师姐,筑基大圆满的修为,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矿石碎片。 洞壁上全是被开凿后的大小不一的坑洼,还有不少矿石嵌在岩石内,只露出半截在外面,于落挑了一块最为突出的,试着用锤子砸了一下。 离了大谱,于落看着被反震的脱手而出掉在地上的锤子,再看看纹丝未动的矿石,尴尬的偷偷瞄了那位师姐一眼,好在师姐不为所动,依旧专心致志捡她的矿渣。 于落只能认命的也蹲下来,一小块一小块开始捡碎片。 一直忙到傍晚时分,于落总共换了五根竹签,合计五十块下品灵石。 看来罗繁说的没错,没有家世背景的弟子想要修炼,确实是难如登天。以她的灵根和资质,要想在三个月后的新晋弟子选拔大会上出人头地,唯有苦修阵法这一条路了。 于落一边思索着自己未来的路,一边顺手采摘了几捧菌子,在河边燃起一堆篝火,架上铁锅开始煮汤。 于落在河边的浅水滩上用碎石围了个半圆,再留下一个入口,而后挽起裤管,用藤条不停拍打水面,将那些受惊的鱼都赶进自己设好的陷阱里。 没一会儿,陷阱里就钻进去好几条大肥鱼,于落忙把入口堵上,挑了其中最大的一条抱在怀里准备上岸。 “鳟鱼不可以吃。” 清清淡淡的声音直接传入于落识海。 这声音,是轻尘仙尊! 于落吓的一动不敢动,全身像被电了似的,呆站在那里。 被她抱在怀里的鱼,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大尾巴抽在于落脸上,似乎在说: 小样儿,没想到吧?我们鳟鱼和仙尊算半个同名! 于落小心的将那条鳟鱼放回河里,那鱼还贱贱的围着于落转了俩圈,这才大摇大摆的游到远处去了。 “除了,鳟鱼,其他的都可以吃。” 轻尘的声音再次传入识海,于落那个后悔啊!刚才一紧张,都没看清鳟鱼长什么样,好像,有鳞片,有尾巴,还有俩只眼睛,非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长的挺肥。 咳,要不随便抱一条试试?可万一又是鳟鱼呢?该不会被电吧? “那个,我不认识哪种是鳟鱼,万一我抱错了,您说一声,千万别电我。” 于落也不知道轻尘能不能听到自己说的话,试探性的抓了一条最小的鱼。 轻尘没有说话,天上也没落下雷来。 呼,看来这种不是鳟鱼。 于落去煮她的鱼汤了,山顶上闭目神游的轻尘则一脸困惑。 我经常电人吗?没有的事啊?除了龙冽那个嘴贱的,其余人他都没电过好吧! 其实从于落上山来的第一天开始,轻尘就注意到她了,因为她身上残留着自己的神念,而且依照残留神念的多少来判断,自己当初应该是全力施为。 于落的骨龄不过五岁而已,轻尘遍翻记忆,这五年来从未将神念赋予过任何一个孩子。 那么,她身上残留的神念又是如何而来? 轻尘看着手中徐毓刚刚送来的关于于落的生平,一个小村子里长大的孤女,妖兽袭击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孩子,远赴西洲投亲,结果亲人杳无音讯,后有幸遇到灵根选拔,天意使然,以五行废灵根入了阵宗。 看似一切都很巧合,可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难免让人觉得这不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 于是,只闲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轻尘新增了一个爱好。 研究于落的一举一动。 于落哪里晓得这些,此时正呲溜呲溜喝着熬的奶白的鱼汤,不时满足的感叹一声自己的精湛厨艺。 吃饱喝足后,于落干脆就在河边安置好帐篷,窗外明月高悬,整个世界都仿佛开始沉睡,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清脆悦耳。 于落点起书桌上的烛火,柔和的光芒将屋内包裹起来,一股淡淡的冷香随着烛火升腾,宁心静气,于落知道这种香味的植物,难为会有人想到把它添加在蜡烛中,当真是妙哉。 翻开阵法入门修习手札,扉页是对阵法运转的详解。 天地之间有很多物质,生来便有能汇聚引导灵气的功效,修行者用这些物质,绘制出特定的纹路,使得灵力以自己想要的方式运转,继而阵成。 阵法的强弱与绘制的材料有关,更与天时地利息息相关,星辰变幻,阴阳更替,潮涨潮落,季风环流,天地间的能量变化最为浑厚浩大,以天地为阵,加以利导,方是阵法之臻境。 再往后是绘制阵法所用到的各种材料,每种材料都有详细的注解:产地,开采方式,使用方法,甚至关于价格都用星号标记出来,从一至九,分别代表从便宜到贵重。 材料介绍完以后,便是完整的阵法图,同样十分详尽,从绘制时要用到的材料,到灵力运转的轨迹,再到绘制时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如何破阵。 于落沉浸在玄妙的阵法图中,一晚上的时间就吃透了俩个阵法,这得益于她强大的精神力,楚颐之也看过这本标配手札,前面得文字晦涩难懂不说,后面的阵法图更是一看就头晕目眩,别说吃透了,感觉再多看一眼,精神力就要被抽空了。 第40章 偶然路过 于落一夜未眠,参详阵法图时消耗掉的精神力,在黎明修行完后补了回来。 陷阱中的鱼还在,于落这次学聪明了,抓鱼的时候都与它对视一眼,但凡遇到看她和看白痴似的那种鱼,不用说,肯定是鳟鱼没错了,方法是很好,就是挺侮辱人的。 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后,于落向着一层的阵法走去,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比对了一百多个阵法以后,于落终于找到了她昨日参悟的其中一个阵法,心下一喜,坐在阵法前,神识外放,开始细细感受阵法内灵力运转的轨迹。 此阵是一个防御型阵法,以吸纳大地之上的土属性灵力为主,辅以相生的火系阵法,在白天日盛之时,最为坚固。 好在现在是早上,太阳还没那么大,于落翻出自己身上唯一能当作武器的锤子,向着阵法最薄弱的地方敲了下去。 有门儿! 只是一锤子,阵法外土黄色的光罩就波动了一下,虽然微弱,但这让于落确信自己找对地方了。她不敢懈怠,毕竟自己尚未筑基,灵力完全用不了,力气也就比普通人稍大一点而已,若不一鼓作气,阵法都要自行愈合了。 “师尊!师尊!有新晋弟子破阵了!” 徐毓的一个弟子站在玄水镜前,看着画面中框框砸阵法的小女孩,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才第三天吧!就有人要破阵了! 正在院中悠闲喝茶的徐毓立马蹿了进来,遥远的画面随着他的神识推移拉近了许多。 “还真让这小丫头找对了。” “师尊,这是懵的吧?” “切,自己菜鸡别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 “可是这才第三天啊,弟子没记错的话,她是五行灵根,怎么可能!” “嘿嘿,为师有预感,咱掌门一脉要多个天才小师妹了,别看她灵根差,以她的悟性,连着破几个阵,就可以到半山腰修习了,速度不会比别人差。” 徐毓捋着自己的胡子,越看这个小姑娘越是心生欢喜。 于落不负众望,在砸了百八十锤以后,阵法终于崩碎,成了。 于落跨过阵法,空气中蕴含的灵力比山下浓郁一倍不止,舒爽的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欢欣雀跃。 不过,白天得去挖矿赚灵石啊,还是等晚上再去二层修行吧。 于落擦擦汗,收起锤子,向着矿洞走去。 徐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于落走远。 “刚还说她悟性好!不专心修炼去挖个劳什子的矿!” “师尊,入门弟子只有一百下品灵石,咱那食堂你也知道,一天的饭菜省吃俭用下来至少都得五十块灵石啊。” 徐毓皱皱眉,吩咐道: “支五百灵石给她,就说是给第一个破阵弟子的奖励,反正她迟早要入本坐门下。” 徐毓门下的四个弟子都抢着要去给未来的小师妹送灵石,后来干脆打了一架,大弟子途端惨胜,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于落面前。 “小师妹,我是掌门座下大弟子,途端,奉掌门之命来给你送奖励的,你是第一个破阵的新晋弟子,这五百枚下品灵石归你了,以后多多修炼,掌门非常期待你三个月后的表现。” “第一个破阵还有奖励?那我破一层其他的阵法呢?还有奖励吗?” 额,重点在这里吗??? 一层的阵法五六百个,要真每破一个就给奖励的话,掌门一脉扒光了都不够啊。 “额,这个,第一个破二层的才有,小师妹你多加努力吧。” 途端把灵石交给于落,逃也似的回到徐毓身边,感觉再待下去,身家不保。 这个小师妹哪哪都好,就是也太爱灵石了吧? 徐毓深有同感。 “为师总算明白女孩子为何要富养了,不然她以后跟着一个灵石多的跑了,为师上哪哭去?” 四个弟子幽怨的齐齐望向徐毓。 你就不怕我们跟着灵石多的跑了吗? 徐毓:“呵,你们谁想走赶紧的,慢走不送!” 徐毓干脆把茶桌都挪到玄水镜跟前,一边享受着按摩服务,一边眯着眼睛看画面中的于落。 于落此时已经挖完矿了,正在河边和鱼四目相对,要进二层了,她必须多抓一些放进储物袋,省的来回跑浪费时间。 “师尊,小师妹这是作甚?难道吃鱼还要吃长得周正的?” 徐毓也不明白,难道吃鱼前得确认过眼神,你情我愿才能吃? 二弟子:“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师妹不认识哪种是鳟鱼?” 四弟子:“鳟鱼是靠鳍和鳞片区分的,难不成你看着它的眼睛,它就会告诉它是鳟鱼?” 三弟子:“你还真别说,那些鳟鱼都贱贱的,我先前钓鱼的时候它每次都咬勾,放它的时候我都觉得它看傻子似的看着我。” “所以你后来就不钓鱼了?” 有了几个弟子的猜测,再看那鱼的时候,还真觉得鳟鱼眼中确实是看傻子的眼神没错了。 就真的挺贱的。 于落炖了一锅菌菇汤,又烤了俩条肥美的大鱼,把路上采来的果子装再碗中摆好,看起来很是美味的样子。 徐毓一言不发消失在原地,四个弟子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片刻后,徐毓就出现在玄水镜中。 “小于落,吃饭呐。” “弟子见过掌门。” 于落规规矩矩行了礼,心里一阵忐忑,难不成今天烤鱼烤错了?遇到一条不大聪明的鳟鱼?不会拿眼睛瞪她? 徐毓亲自动手搬了一块石头过来,在篝火旁坐下,笑出一脸慈祥的褶子。 “坐,坐,快坐,我偶然路过此处,闻到香味就过来了。” 于落松了口气,刚给徐毓盛好一碗汤,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伸出手接过了于落手中的碗,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鸦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好看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拜见师祖。”徐毓连忙站起来见礼。 于落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儿,立马跪在地上行礼。 “拜见师祖。” 轻尘将于落从地上柔和的托起来,坐在徐毓刚搬来的石头上,淡淡说: “我偶然路过此处,闻到香味就过来了。” 徐毓:您老人家连借口都懒得找吗?现学现用了? 于落低着头乖乖盛汤,徐毓又搬了一块石头挨着轻尘坐下。 汤还好说,盛少点,一人一碗总是够的,可这鱼只有俩条啊!于落又清理干净俩条架在火上烤,已经烤好的,一条递给轻尘,一条递给徐毓。 轻尘:“你还在长身体,自己吃吧。” 徐毓尴尬的收回手。 “我喝汤,喝汤就行,我不长身体,咦,这汤真不错。” 于落只能自己啃那条和她脑袋一般大的鱼,话说,今天的鱼什么味道,她完全不知道。 轻尘在旁,食不知味哪! 第41章 再遇雷昌智 那双笨重的铁筷子到了轻尘手中,好看的别有一番风味,轻轻一挑,破开焦黄的外皮,顺着鱼肉的纹理,撕一小块下来送入口中。 你还真别说,轻尘第一美男的称号名不虚传,只不过他太强大,相比之下,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绝世盛颜。 轻尘眸光流转,刚好对上偷偷打量他的于落。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于落的心跳的擂鼓一般,前世堕入空间裂缝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双眸子,灿若星辰,深如瀚海。 “从未。” 短短两个字,于落费了吃奶的力气才说出来,而后心虚的低下头,啃自己手里那条面目全非的鱼。 一旁的徐毓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要不是于落还是个小孩子,他都快忍不住高呼在一起了! 这是什么情况?万年铁树要开花了吗?关键你这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徐毓暗暗决定,明天就给师祖送一些凡间煽情的话本子过去,太有这个必要了。 轻尘看了一眼眼珠子骨碌碌转的徐毓,料到他心里没憋什么好屁,率先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徐毓起身行罢礼,又坐下来继续等他的烤鱼。 轻尘:“你也走。” 徐毓:“啊?说我?我的鱼……” 说了一半的话,被轻尘一眼给瞪了回去。 “小于落,你多吃点啊,我和师祖先走了。” 待徐毓转过头,身边哪里还有轻尘的影子! 呵,我忍。 俩人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要不是石头上还放着他们用过的碗筷,于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烤鱼上流下来的油脂滴落在篝火堆上,爆起一小团火焰,拉回于落的心绪。 想不明白的事情,暂时就不想了,或许他俩真的是偶然路过呢? 收拾好东西,于落向着第二层阵法走去。 山脚下的空地上围坐着十几个人,嬉笑打闹的声音传出老远。楚颐之的帐篷依旧在原地,离他不远处又多了一顶帐篷,一个和楚颐之差不多年岁的男孩坐在帐篷外,遥遥看着远处那群不谙世事的少男少女,火光投影在他眼底,被栅栏似的浓密睫毛牢牢锁住,看起来有些忧郁。 “于落妹妹,两天没见你了,你都好吧?吃东西了没?” 楚颐之从帐篷走出来,将手中的饼一分为二,递给于落一半。 “我吃过了。” 于落从储物袋拿出烤好的两条鱼,河边距离此处不远,烤鱼的温度刚刚合适。 “这条给你,这条给你朋友。” 楚颐之脸上一红,本想拒绝的,可实在耐不住那烤鱼散发的阵阵香味。 “多谢妹妹了。” 于落将另外一条烤鱼拿过去递给那个忧郁的少年,少年没有推辞,接过鱼。 “多谢。易水寒,云州。” 少年的音色依旧稚嫩,但音调平平淡淡,冰冰冷冷。 鉴定完毕,是少年版的轻尘没错了。 于落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同时,轻尘灿若星辰的眸子突然在她脑海里冒出来。 咦,罪过罪过。 “我去僻静一些的地方歇息,明日新晋弟子欢迎仪式,你莫要忘了。” 于落说完继续向上爬去,早上被她破了的阵法已经修复完毕,好在现在是晚上,阵法比白天薄弱许多,轻车熟路的,没费多少时间,于落就顺利进入第二层。 放置好帐篷以后,于落并没有急着修行,而是继续翻开那本阵法书开始参悟,一夜下来,又领悟了俩个阵法。 修行完毕后,于落选了一件灰白色的宗服穿戴整齐,结果,昨夜破开的阵法又被修复好了。 “谁这么无聊啊!” 于落抱怨了一句,无奈的拿出锤子继续框框砸。 途端看着玄水镜中一脸不悦的于落,气的都快跳起来了。 “你们评评理!你们评评理!我前前后后把那阵法复原多少次了?!她倒好,还真把阵法当南天门走了!下次我可不去了,你们谁爱去谁去!” “大师兄,能者多劳嘛,我们师兄弟里边就属你最有天资了。” “是啊是啊,大不了等小师妹拜师后,这些事交给她处理就好。” 途端气呼呼的看着这三个无良师弟,也不知道是哪个,昨天为了给小师妹送灵石,不惜和他动手的,这会儿倒是兄弟情深起来了,我呸! 等于落到山脚下的时候,一小部分人已经等在那里,以谭青青为首,齐齐站了俩列。 “阿姐,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谭橙橙风也似的冲到谭青青面前,抱着她的腰就往怀里钻。 “你给我起来!” “不要,橙橙想阿姐了。” “不听话是吧?三,二……” 谭橙橙委屈巴巴的松开手,不情不愿站到队伍。 谭青青:“现在开始清点人数,念到名字的人答一声在,大声一点。” “于落。” 西洲收的弟子少,是最早回到宗门的,而于落又第一个爬上石阶,所以她的名字在登记册的第一位。 此时所有人都在左顾右盼,想看一看这个叫于落的是哪一位。 “在。” 于落年龄最小,站在队列里连头顶都看不到。 “于落,你站到前边来。” 于落从队伍里挤出去,面对着谭青青站好。 “转过去,让大家都认识认识。” 于落依言,乖巧的冲着所有人行了礼。 “于落是你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平日里你们要多多帮助。” 众弟子:“是。” “下一位,楚颐之。” “在。” 新晋的弟子总共十九人,而于落能叫出名字的,只有楚颐之、沐彤、谭橙橙和易水寒四个人。 清点完人数以后,谭青青带领众人向石阶旁走去,那里站着一个头发花白,身着玄袍的男人,虽然背对着大家,但他周身凌厉浑厚的气息,不怒自威,让所有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站直身体。 旁人或许认不出来,但这个影子,哪怕化成灰,于落都铭刻于心! 黑崖狱中,百余年来未曾间断的折磨,都是拜他所赐!还有那些惨死在他手中的一千多名无辜女子! 这些,忘不了!也不能忘! 谭青青察觉到了于落愤怒到颤抖的身体,以为是小姑娘被雷昌智的威严所慑,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安抚道: “别怕,他是咱们阵宗的大长老。” 于落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住心底的怒火,再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忍到自己可以强大到亲手了结他的那日! 不就是装弱小无知吗?抱歉了!那是姑奶奶前世的本色出演! 第42章 新晋弟子欢迎仪式 雷昌智定定站在那里,足足有一刻钟纹丝未动,所有人陪着他屏息凝神,落针可闻。 良久,雷昌智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你们可知何为阵宗?” 众人静默。 “你们可知何为阵法?” “你们可知,身后的石阶,一步一阵?” “今天,就由老夫带你们爬一次石阶,让你们知晓,入我阵宗何其荣耀;让你们知晓,阵法之精妙,可通天地。” “众弟子,随我登山!” 雷昌智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使得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见他霸气的一个转身,玄袍无风自动,数十种布阵材料随着精神力齐齐落下,大到覆盖方圆百里的聚灵阵瞬间成型,霎时间,天地间的灵力如浪涛般翻滚汇聚。 “聚灵!” 所有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纯的灵力不用刻意吐纳就通过毛孔浸润着四肢百骸。 “好厉害啊。” “太强了吧?” “我也要努力变成他这样的强者!” “……” 无数的赞美和钦佩之词层出不穷,而于落沉默着低头爬山,雷昌智的强大超出她的想象,既如此,那就加倍努力吧! 阵法再次变幻。 “风来!” 原本艳阳高照的苍穹,突然自阵宗上空凝聚出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阵阵飓风自下而上,托着众人一跃来到半山腰上。 “要落雨吗?” “要!” “雨来!” 倾盆大雨随着雷昌智一声呐喊,倾泻而下,所有人都在雨中欢呼雀跃,心神激荡。 这就是修仙吗?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就是阵法吗?可以号令天地,心随意动。 “水离!” 残留在衣服上的雨水,一滴一滴被剥离出来,悬浮在空中,云开日散,阳光在水珠间折射出七彩霞光,美的如梦似幻,渐渐,水珠汇聚在一起,顺着石阶缓缓流下。 石阶已经走到尽头,没有一个人喊累,再看到那广阔的圆形广场,心中都是无比的崇敬自豪。 雷昌智行至徐毓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徐毓微微对他颔首,站起身来。 “众弟子,随我拜见轻尘师祖。” 徐毓对着那茫茫雪山深深拜了下去,所有人都跟着他齐齐叩拜。 “拜见师祖。” “免礼。” 清淡如空谷鸣涧的声音远远传来。 徐毓转过身换上一副慈爱的笑容。 “今日起你们就是我阵宗的弟子了,往后行走于天地间,不可忘了修仙者的使命和责任,不可忘了阵宗的宗规铁律,谨守初心,方得始终。” “三个月后会有选拔大会,心性资质俱佳者可以成为亲传弟子,望尔等多加努力。” “今日!食堂免费!去吧!” 欢呼声中,所有弟子都涌向餐厅,每张餐桌上都已经摆好了饭菜,荤素搭配,形色俱佳。 于落个子最矮,生怕被人群踩到,故而落后了许多,正当她怀疑自己能不能吃到这顿免费大餐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于落小师妹。” “途端师兄。” “来来来,跟我走,我们有特定的位子,不用跟他们挤。” 于落还想再问一句这合不合规矩,手已经被途端牵着,拉着她绕过人群,朝食堂旁边的小阁楼走过去。 阁楼共有三层,越往上面积越小,通体楠木的旋转楼梯,一直通往顶层。 一楼放着六张十人座的大餐桌,桌上的菜肴比之食堂的好出许多倍,途端熟稔的招呼侍者再给他们添副碗筷。 于落五人落座,途端开始介绍。 “这是你二师兄,途方;三师兄途君;四师兄途子。” 于落一一见过。 途端将一块木牌递给于落。 “这是进阁楼的木牌,以后你可以到这里来吃饭。” “我,我现在灵石不多,不过我一定会努力多破几个阵法,赚了灵石请几位师兄吃饭。” 一提起破阵这事,途端脸上的笑容差点碎开,其他几位师弟都忍俊不禁的看着途端。 于落弱弱的问: “大师兄怎么了?” “这个,你可知阵法是由谁修复的?” “总不会是大师兄那么无聊吧?” “额,这是规定,不是我无聊。” “那我以后别破阵了?” “别,我们几个都等着你选拔大会上大放异彩呢!” “那要不,师兄教我布阵好了,这样一来,我破完阵顺手就给修复好了。” “妙啊,到时候我就不用爬上爬下了,反正那里离你近,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途端感动的一塌糊涂,其他长老门下或多或少都是有女弟子的,偏偏他掌门一脉孤寡了几百年,现如今好了,小师妹还未拜师入门呢,就如此贴心,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藏啊! “快,快吃菜。” 途端满满给于落夹了一盘子的菜,还不时督促她多吃几口。 饭吃了一半,徐毓和其他几位长老走了进来,所有亲传弟子都起身见礼。 “见过宗主,见过诸位长老。” 四长老一眼就看见了和途端站在一起的于落,笑着同她打招呼。 “于落,你在这里吃啊。” “是,蒙师兄照拂,带我一起用餐。” “别忘了我那天同你说的话,还是多和我的徒儿一起坐坐,会有进益。” 五长老也对于落映像深刻,接着说:“我的徒儿也不差,可以多走动走动。” 徐毓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笑眯眯的同于落说: “那日我和师祖先走一步,你可还欠着本座一条烤鱼啊,不能耍赖。” 于落尴尬的脚指头都快抠破了,拜托你们各位神仙搞搞清楚,我就是个五行废灵根啊!阵宗这么缺人的吗?再缺也不能拿个废灵根凑数不是? 想虽这般想,嘴上可不敢托大。 “弟子记得,宗主哪日想吃了,唤弟子前来便是。” 徐毓得意的点点头,哼着小曲儿上楼去了,其余几位长老都仔细打量了一番于落,也不知这个小姑娘到底哪里好,才刚入宗门就让三位争抢不说,尽然还能跟师祖一起用餐,那是何等荣耀啊。 途端坐直了身子,为于落挡住那些探究的目光。 “来,小师妹多吃点。” 吃完饭后,途端让于落稍等他一下,自己则颠颠的跑去找徐毓请示了。 “师尊,弟子想去山下指点小师妹布阵。” “什么指点,我看你就是懒得修复阵法,别以为你那点小九九能骗过为师。” “师尊,我这也是为了咱掌门一脉啊,小师妹在阵法上的天赋您也瞧见了,咱们若不先下手,小师妹迟早让四长老和五长老挖了墙角去。” “去,你立马去!这三个月把于落给我守好了,老四老五的人要是过来直接给我哄走!” “弟子即刻就去,一定把小师妹给哄好了。” 途端把三个师弟统统抓过来。 “现在,把你们平日里收藏的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拿出来,能不能有个小师妹在此一举!” 半个时辰后,途端腰间挂着满满当当十几个储物袋出现在于落面前。 “走,小师妹,师兄送你下山。” 第43章 途端自闭了 于落多番推辞,途端仍旧执意要送她下山,拗不过,于落只好任由途端牵着,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到了一层阵法附近,于落看着跟在身后的途端,无奈的说: “师兄,我准备破阵了,不知要等多久,要不,你先回去?” “不急不急,我就旁边等着,等你破完阵我就修复,你也跟着学学。” “好,辛苦师兄了。” 于落原本就是想让途端指点指点,如今他自己这么说,当然不再推辞。途端撑起自己的帐篷,进去休息了,于落挑了一个她参悟透的阵法,盘膝在阵前坐定,仔细感受着阵法内灵力的运转轨迹。 就是这里了!于落抡起锤子,哐哐开始砸。 这一幕把聚在宗主殿内边喝茶聊天边看玄水镜的几位长老看的目瞪口呆。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精准的找到阵法最薄弱的地方,不简单呐,关键这个破阵的方法,有点不堪入目,刀也好,剑也罢,为什么偏偏是把锤子呢? 就挺,别扭的。 徐毓:“这算什么,于落昨天已经破了一个阵法了。” 四长老和五长老虽然觉得意外,到底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于落的悟性和心性他们早都看出来了。 其他长老就不淡定了,三天就破阵啊!还是在无人指点的前提下,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怪不得能被三位抢着收为亲传弟子。 一盏茶后,阵法已经被于落破掉。 “大师兄,轮到你了。” 途端躺在椅子上,还没消完食呢,于落已经在叫他了。 途端感慨:聪明如我啊,不然就小师妹这破阵速度,腿儿都要给磨断了。 “手札上布阵用到的材料你都记得吧?” “记得。” “其实书上的东西并非一成不变,就比如这个囚水阵,能聚集水属性灵力的布阵材料有许多,可以根据自身情况进行调整。” “你再看这个阵法,以水为主,以金为辅,水主困,金主攻。布阵的时候,应该辅先画,金生水,当你把金画完后,灵力会跟随你的引导反过来助你画好最难的部分。” “你看好了,我要开始画了。” 为了让于落看的明白,途端先用树枝在地上勾勒出一个一个玄奥的符号,并分开讲解它们各自的作用,以及如何将它们糅合在一起。 于落悟性极高,触类旁通,不时在旁边提几个问题。途端刚开始完全出于想要个小师妹,到后来,好为人师的欲望被完完全全激发出来,恨不能将自己的所有知识倾囊相授。 没办法,谁能拒绝一个聪明又上进的小丫头呢? 一番讲解过后,于落对阵法的理解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师兄,这个阵法可以让我试着画吗?” “没问题,材料有的是,画错了咱再来就是。” 于落没敢动用精神力,老老实实跟着途端画好的曲线,有条不紊开始布人生的第一个阵。 开始,途端还有些担心于落忘了顺序和细节,后来发现小丑竟然是自己。 回想自己当年,画出的第一个阵法用了半年多时间,而于落只用了俩个时辰。 师尊在哪里?好想抱着他哭一场。 人比人,活不成,和小师妹比,得自戕。 接下来的俩个月里,于落将一层的五百多个阵法全部破解完了,而途端,早在半个月前已经回去闭关了,没办法,他的理论知识已经教完了,再不闭关,就得被小师妹给赶超了。 于落的修为,同她在阵法上的天赋一样,一个是谁也比不过,一个也是谁也比不过。 俩个月过去了,虽然她一直在二层,灵力充沛,修炼也从未懈怠,可依旧没能筑基。 眼看着距离大比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于落开始准备向着第三层进发。当然,在这之前得先做好所有准备,比如,备好未来一个月的口粮。 于落刚从一层阵法中出去,就听到谭橙橙大呼小叫。 “这边!这边有个阵法开了,快进去!” 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住于落。 于落:“要进二层必须自己破阵。” 谭橙橙:“我管你呢!别以为有宗主的弟子罩着我们就怕你。” “阵宗宗规如此。” “怎么?你是觉得你可以拦下我们这么多人?” 于落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布阵的材料她身上多的是,当即用精神力托起十几种粉末,操控它们变幻成玄奥符文,落地,阵成。 与其让一群宵小惦记,活在鸡零狗碎里,不如从开始就震慑他们,让他们生不起与你为敌的念头。 果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于落的这波骚操作。 同样是新晋弟子啊!自己连个阵都破不了,她尽然,连布阵都这么一气呵成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后,于落已经走远。 “于落小师妹,我好崇拜你啊!”沐彤两眼闪着小星星,一阵风似的冲进自己帐篷里。谭橙橙以为她受了刺激,连忙追过来安慰。 “沐彤妹妹你别生气,你也很优秀啊。” “滚远点,别影响我修炼。” 额,原来是修炼去了呀,谭橙橙也回到自己帐篷里,心底无比懊悔。早知道就不追着阿姐来阵宗了,俩个月都没见到人个影不说,就连吃口热乎饭都得爬那么高的山,他可是谭家的宝贝儿子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于落蹲在河边又开始和一群鱼四目相对。 “这条不是。” “这条不是。” “哇,你长这么肥也不是啊。” 于落一边抓鱼,一边自言自语。 突然,身后多了一个声音。 “它是,只不过不太聪明。” 听到这个声音,于落心里百味杂陈,有一丝小庆幸,还有一丝小担忧。庆幸的是,高高在上的轻尘仙尊被她一个五行废灵根偶遇了俩次,担忧的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重活一世的秘密会不会被他看穿了。 “弟子拜见师祖。” “起来吧。” 轻尘随意挥了挥手指,活蹦乱跳的大肥鱼就一条一条自行进了于落的储物袋。 “你喜欢用锤子当武器?” “不是,弟子实在没有可以使唤的东西。” “随我来吧。” 一阵失重感过后,于落出现在雪山之上,山下庞大的阵宗尽收眼底,连平日里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凌云山脉也变作了几簇略高一点的石堆。 雪山之上,只有孤零零一间房舍,屋顶的瓦檐上结了一层灰色的冰晶,看起来无比冷清。 “进来。” 于落推门而入,和煦的微风吹散了她一身的寒气,屋内温暖如春。 于落原本以为轻尘冷冰冰的性子是被冻出来的,果然,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刚还觉得冷清呢,结果屋内是一小座园子,中间有一方池塘,围绕着池塘是三间房子,轻尘站在左手边那间,招了招手,示意于落过去。 房间内整整齐齐全是放置东西的木架子,有孤本书卷,有叫不出名字的灵植草药,各种奇珍异宝看得于落应接不暇,又转过一排木架之后,上面陈列着的全是法宝兵器。 “挑一个你喜欢的。” 于落前世的法宝是一支玉笛,因为她是丹师,所以选择了同样辅助型的法宝。 她寻找了一圈,果然,在架子的最底层看到一支躺在锦盒中的竹笛。 “师祖,我可以要它吗?” “可以。” 第44章 拆了轻尘的屋子 竹笛触手生凉,上面布满水滴形的斑点,乍一看像是眼泪附着其上。 半倚竹骨,泪未干。 说的就是这种湘妃竹。 轻尘屈膝半蹲下来,从锦盒底部的暗格里取出一方帛书。 “你既选了它,就一并带走吧。” 帛书上记载的是古曲《浮生梦》,相传此曲共有三篇,上篇安神定魂,中篇杀人无形,末篇可窥前世今生。一曲罢,喜乐忧愁皆如梦幻泡影,故而名为浮生梦。 于落定定看着手中的曲谱,不明白轻尘仙尊为何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赠与自己。 “师祖对每个弟子都这般,慷慨吗?” “从未。” 于落听得这俩字有些耳熟,可不就是轻尘问她,他们以前是否见过时,自己给他的答复吗? 就还挺记仇的。 “这个也给你。” 轻尘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把锤子来,放在于落手中。 “砰!” 于落看着地上砸出来的大坑,抱歉的赔了个笑容。 这么重您好歹打个招呼先,至少来个锤子很重的表情,您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给我了,可别怪我砸了您的地板。 轻尘微微皱了皱眉头,指尖隔空轻动,比精铁都硬的锤子上就多了一个阵法。 “你再试试。” 于落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握住锤柄,用力往上一提。 “轰隆。” 身边放置兵器的架子,被于落脱手而飞的锤子砸成一地碎片。 于落都快木了,发怵的看着轻尘,您是神仙谪凡,神仙可不兴生气的啊! “师,师祖,我没想过它会突然变这么轻,您别生气,我这就收拾。” 于落麻溜儿的弯腰去捡掉在脚边的长刀。 结果,小脸憋成酱紫色,那刀依旧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完了,今天被武器和法宝给拿捏了,就挺无语的。 “不必了,我先送你下山。” 于落能感觉到轻尘身上的温度低了几分,平时是寒冬腊月的话,今日又飘了点小雪。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于落出现在了河边,她刚想拜谢轻尘一番,他已经原地消失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好像是有点,人家好心好意送东西,自己呢?差点把人家房子给拆了。 正在喝茶的徐毓被轻尘抓去当苦力,当他看到房间内一片狼藉的时候,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师祖,您家里遭贼了?” “莫问。” 徐毓扶了扶下巴,开始忙活。 师祖家怎么可能遭贼呢?真是昏了头了,哪个不要命的敢偷到师祖头上,就算是猫妖来了,九条命都不够交待的。 于落回到二层阵法以后,破天荒发现身边竟然多了一顶帐篷,神识扫过去才知道里面的人是谭橙橙。 “恭喜。” 谭橙橙从帐篷里出来,一脸臭屁的显摆。 “区区一个阵法而已,哪能困住本少爷!” 于落笑了笑,问道: “你破的是哪个阵法?我要去修复。” “这里往西一丈左右。” 破掉的阵法那里凌乱不堪,一看就是用蛮力破阵,蛮力吗?于落摸摸储物袋里的锤子,这个思路挺新奇,或许自己也可以试试。 将阵法修复好后,于落开始生火烤鱼,谭橙橙闻着香味,凑到于落身边,想开口讨点吃食的,却又怎么都拉不下这个面子,只能讨好的冲着于落傻笑。 “谭师兄,还缺点柴火,可以帮个忙吗?” “没问题!” 谭橙橙立马殷勤的出去拾柴火,等他回来,于落已经又清理干净一条大肥鱼放在火上烤了,铁锅里炖的菌菇汤也添了水,锅沿上还贴了四个金黄的面饼,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一顿饭,谭橙橙都在不停的讲话,一会儿抱怨宗门条件艰苦,一会儿夸赞于落的饭好吃,时不时还说起在家时吃过各种珍馐美味,于落一一点头应着。 原来这谭橙橙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别看他平时骄矜一点,专横一点,但心底不坏。 吃饱喝足后,于落开始试着破第二层阵法,这个阵法她已经参悟了两天,运行原理烂熟于心,不过难就难在此阵的生门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日升月落不断变化。 俩个时辰过去了,于落也逐渐摸索出了规律,生门会从当下的方位在一个时辰内匀速移动到下一个出现的位置,若两者之间相隔远,则移动的相对较快,反之,则移动的较慢。 于落丈量了阵法的尺寸,演算出生门移动的具体距离,轮起锤子果断朝那里砸下去。 清脆的崩裂声响起。 完事了? 于落看了看破掉的阵法,再看看手中的锤子,到底是自己推演出了生门的位置?还是这把锤子的功劳? 在她出神之际,途方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抓住于落的肩膀就是一顿猛摇。 “小师妹真是太厉害了!师尊他老人家被师祖叫去了,不然肯定能笑出泪来!这是奖给你的灵石,快拿着。” “二师兄,我方才找对了吗?” “那必须对啊!你先把灵石收好,我现在复原阵法,你好生看着,哪里不懂随时问我。” 二层的阵法比一层要难上数倍,尽管途方已经讲的很慢了,于落也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学会。 途方看着于落修复好的阵法,哭笑不得,笑是因为小师妹终于学会了,哭是因为自己当年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学会。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还是和大师兄一样,去闭关吧,不然,道心不稳啊。 于落在三层内日以继夜修炼了整整两天,气旋之内总算凝聚出十几滴黄豆大小的灵力,勉强能算练气二层,要想在剩下的二十天内到达筑基根本是天方夜谭。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灵根纯度不高,吸纳灵力就慢,关键还是五行灵根,每提升一级所需要的灵力五倍于那些单灵根。 现在是该继续修炼呢?还是练习术法?再或者试着闯一下第三层阵法? 很快,于落就做出了决定:闯第三层! 如果事不可为,再回过头来从第一第二中选择一条路,如果能成的话,四层的浓郁灵力可以大大弥补自身缺陷。 反正试一下费不了多少时间,但若能早进入四层一天,修炼速度绝对比在三层的时候快好多倍。 主意拿定,于落立马开始行动,围着三层的阵法转了一圈,只有一个阵法看起来很无害,但经验告诉她,越是平凡的外表下,越是容易暗藏危机。 那就,随便选一个吧? 于落试探性的在旁边那个阵法上敲了一锤,突然,一道由灵力凝聚而成的金色剑芒向她横扫过来,于落连滚带爬向后退了十几步才堪堪避开。 “你大爷!” 于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好在她精神力强大,提前感觉到了危险,不然这一下可就要她命了。 想她重活一世,大仇未报,要是折在一个阵法上,真真是要憋屈死了! 第45章 破第三层阵法 盯着玄水镜的几位师兄,看到于落莽撞的行为,都吓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这不是胡闹嘛!” “吓死我了,她不知道三层有攻击阵法吗?” “关键入门手札上只记载了一二两层的阵法,她这是打算做什么?” 于落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要放弃吗?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她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又后退了几步,确保自己待在安全的范围,用力把石头砸向阵法。 一道金色的灵力向着被砸的地方,呈扇形扫射出去,触碰到它的石头瞬间被绞成渣渣。 “呵,到底是死物!” 于落四处收集碎石块,没一会儿身边就堆了一座小石山。于落连着掷出两块石头,第一块依旧被绞成粉末,第二块则成功砸到阵法,不过连丝涟漪都没掀起来。 于落前前后后扔了几百块石头过去,终于总结出了阵法的规律:每一个呼吸最多可以触发一次攻击;每隔一炷香,阵法会薄弱俩息;扇形的攻击范围与阵法边缘有一个攻击盲区;随着攻击次数越多,攻击力整体变低。 为了保险起见,于落决定先砸它几个时辰再说,索性翻出那本入门功法,一边砸石头一边研究。 火属性的功法她最熟悉,而且会的功法等阶远比书上记载的要好,没必要再看。其余四种功法每种她只学习两个,一个单体攻击,一个范围攻击。倒不是她不愿意学,关键时间有限,贪多嚼不烂。 砸了一夜之后,阵法只能释放一道淡淡的金光,将砸在上面的石头弹出几米远。 于落开始行动起来,站在阵法攻击盲区,扔一块石头,立马砸一锤子,再扔一块石头,如此往复,终于在正午时分,一锤子破开阵法。 于落瘫倒在地,两条胳膊都快废掉了,软软垂在身侧。 “师妹!你太厉害了!” 途端和途方都去闭关了,这次来的是三师兄途君,先夸奖了于落一番,又喂她服下一颗丹药,把她横抱起来安置好。 “感觉怎么样了?” “多谢三师兄的丹药,我好多了。” “那就好,喏,奖给你的灵石,我要开始修复阵法了,你过来看看?” “不了,马上大比,我得赶紧修炼。” “也对,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于落服下丹药,身上的酸痛缓解了大半,一放松,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三师兄,我准备做饭了,你吃过了吗?” “咳,我还没吃,劳烦小师妹也做我的一份。” “好。” 于落开始做饭,途君继续画他的阵法。 忙碌了一夜的徐毓总算将轻尘的房子收拾好了,活动着酸痛的身体,坐在自己钟爱的躺椅上。 “人呢?都来给为师捶背!” “来了,师尊。” “老四?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回师尊,大师兄二师兄都去闭关了,三师兄在那里。” 途子指了一下玄水镜。 “于落破三层了?!” “是啊,小师妹当真是天才!” “走!吃鱼去!” 徐毓带着途子,火急火燎来到于落身边。 “恭喜啊,小于落。” “弟子拜见宗主,拜见四师兄。” “起来,起来,你还欠着我一条鱼吧?” “弟子这就准备。” 于落又清理干净几条鱼放在火上烤。 “老三,别忙活了,过来给为师捶捶腿。” 途君和途子一左一右给徐毓捶腿,于落的鱼已经开始烤了,汤也炖上了,总觉得两位师兄都在忙,自己站在那里挺尴尬的。 “宗主,要不我给您按按肩?” “好啊,小于落最贴心了。” 于落前世算半个医修,周身穴位自是门儿清,一套按摩下来,舒爽的徐毓连连赞叹。 “还是女娃好啊!你们几个,修为差就算了,连按个摩都比不上小于落。” 途君途子: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于落:“宗主这是修炼过度了?” “我修个什么炼啊,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把师祖的房子毁了大半,我呀,被抓壮丁。” 于落:咳,大概,可能,是在说我吧? 不过这事她决不能认。 于落:“嗯,是挺缺德的。” 烤鱼的香味传出老远,谭橙橙闻着味,手中的面饼顿时难以下咽,他已经在二层找了于落几圈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不用说,她应该又破阵了,可让他现在出去爬山吃饭,那也不能够啊,好容易暴力破解了一个阵法,这会儿出去能不能再进来都是俩说。 “于落师妹?于落师妹?能不能扔一条鱼过来?我快饿死了。” 徐毓师徒几人装作没听见,于落琢磨了一下,他们应该是默许了,好在今天烤的鱼多,她摘了几片大树叶将鱼包好,再搭上一块饼,用精神力托着,送到谭橙橙身边。 “多谢小师妹!” 谭橙橙感动的都快哭了。 于落之所以在徐毓面前使用精神力,是为往后的选拔大会埋伏笔,今日过了明处,到时自有徐毓为她解释。 果然,徐毓问她: “小于落,你能隔空取物?” “前不久,我偶然发现身边的小石头能随自己的意念动起来,闲着没事就多练了几遍。” “不得了啊,你试试这个。” 徐毓从储蓄袋拿出一块精铁石放在地上,让于落试一下。 于落阖上眼,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那精铁石颤颤巍巍向上移动了半米,掉在地上, “不行,这个太重了。”于落沮丧的垂下眼眸。 而此时,徐毓和两位师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精神力,堪比筑基后期吧?难怪她能在短短俩个月之内破了第三层阵法。 “小于落,你就是个天才啊!” 于落惶恐的抬眼看着徐毓。 “宗主不嫌弃弟子弱?” “哪里弱了?简直就是天才!你好好表现,以你的精神力和悟性,将来在阵法一途那可是光明一片哪!只一点,修炼绝对不能落下,你灵根驳杂,晋升困难,唯恐天年不永。” 途君戳了徐毓一下,冲他挑挑眉。 这种不吉利的话怎么能对小师妹说呢? 徐毓恍然,接着道: “当然,你若拜在本座门下,本座自会倾力栽培。” 途君这才放下心来,老糊涂师尊总算上道儿了一把,做弟子的真是心累啊! 吃饱喝足后,徐毓带着俩个弟子离开,走前再三嘱咐于落:一定要多加努力,切不可懈怠。 第46章 初露锋芒 于落开始没日没夜的苦修,累了就练习功法,除却一日三餐,其余时间没有一刻松懈。 这日,突然收到三师兄的传音。 “一层有人破阵,你去修复一下阵法。” 破阵的是易水寒,此时正靠在一棵树上,显然是精神力消耗过度,本就白皙的面庞更是一丝血色都看不到,半眯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看起来有几分让人心疼。 于落没有丹药,只能渡一丝灵力给他,易水寒感觉到眉间传来的凉意,干涸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 “多谢于落师妹。” 于落点点头,撤回手。 谭橙橙跑过来,拉着于落的衣袖一个劲儿道谢。 “这些天多谢小师妹,没有你,我早都饿死了,这是一些灵石,你莫要嫌少,千万收着。” 谭橙橙抓着满满一把灵石,不由分说塞进于落手中。 于落粗略看了一下,大概二十枚中品灵石,相当于两千枚下品灵石。 “这太多了,我收你五枚就好。” “不行不行,都拿着,我又不缺这些东西。” 说完,他又觉得哪里不妥当,补充道: “我没其他意思,说白了我现在被困在这二层,上不去也下不来,要没有小师妹,我得饿死,这是你该得的。” 于落没再推辞,将灵石收进自己储物袋。 她没急着返回四层,原本准备好的食材已经消耗了个七七八八,她得再补充一点。 抓完鱼后,于落又上了次山,天天吃鱼,吃的她都快吐了,记得上次去逛互市坊的时候,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灵兽肉卖,也该换个口味了。 采买完后,时间还早,于落看了一下课表,刚好有一节关于阵法的课程马上就要开始,于落进宗两个多月还没去听过课,今天准备去开开眼。 夕闻阁内已经聚集了好多弟子,只空了寥寥数十个座位,于落挑了一处坐下,环视一圈,没发现一张新晋弟子的面孔。 身边的两位男修正在讨论上节课的内容,桌上还摆着一张图纸,上面画着极为复杂的阵法图,整体是一座山的形状,分为上中下三层,每层都以奇门遁甲为主阵,辅以各种小型阵法,中间是一根粗大的被称为天柱的轴心,通过山下河流的冲刷提供动力,缓慢转动,因而各层的阵法也会随之变幻,可谓鬼斧神工,神乎其能。 “拜见长老。” 所有弟子齐齐起立,向进来授课的长老见礼问好,于落也赶忙起身,不过到底慢了几分,被进来的四长老看在眼里。 “诸位坐吧。” “谢长老。” “于落今天也来了?”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左顾右盼开始寻找,想知道这个于落是谁,能被长老记住,但他们却从未听过。 “弟子今日才来,望四长老恕罪。” “无妨,听掌门说你已经破了第三层阵法,非常不错。不过我今日讲的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难,你也别着急,能听懂多少算多少,不懂的可以私下里来问我。” 四长老一席话毕,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她是新晋弟子?” “不是吧,这还不到三个月就破第三层了?” “哇,长的也好可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我的小师妹。” “……” 四长老:“肃静,准备上课。” 四长老身旁的侍童,按吩咐将准备好的东西送到于落桌前。 “师姐,这是长老给您的。” 侍童送来的是和隔壁桌一样的阵法图,笔墨,以及几张白纸。 于落对着四长老点点头,以示感激,四长老也对她微微一笑开始讲课。 “上节课已经讲过,这张阵法图乃是鸢灵秘境的阵法布局,也是由轻尘师祖亲自解出来的,先贤的智慧令人神往,吾辈当自强不息,继往开来。” “一层的所有阵法以及奇门遁甲已经讲解完毕,今日老夫为你们详解二层的所有阵法,有不懂得地方记录下来,结课后可以相互讨论,也可以来问老夫。” 一节课讲的那是精彩绝伦,于落本就悟性极高,只是差了一些功底,在四长老耐心的引导下,把整节课的内容理解了个七七八八,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这节课的内容就上到这里,现在给诸位提个问题,第一个答对者,奖励十点宗门贡献。” “听题,现已知七月十五日,一层生门在正南离位,问,八月三十日二层生门在何方位?” 好难啊! 于落看着阵法图陷入沉思,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首先,月上弦和月下弦之日水流速度会变化,导致阵法变幻不能以月计算;其次,阵法的动力都由一层提供,天柱转动同速,一层与二层面积不同,阵法变幻的速度不同;最后,还要计算奇门遁甲本身的变幻。 于落理出头绪,沉下心开始在白纸上演算。 不少人已经放弃,长吁短叹看着别人,大部分人依旧在看题沉思,只有极少数人开始动笔演算。 “在乾位。”一个弟子站起来回答。 四长老摇摇头。 又过了许久,于落终于演算完,抬头,却见其他人都还在奋笔疾书,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答案。 四长老:“于落,你算出来了?” “弟子不知对不对。” “你先说说。” “还在离位。” “妙啊!先给于落加十分!来,给大家说说你是怎么算的。”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站起来还没别人坐下高的小女孩。 “这是懵的吧?” “不会吧,真有天才?” “一定是懵的,新晋弟子不说,一节课都没上,她怎么可能算出来。” “就是,我看她怎么讲解。” 于落也不怯场,先分析解题思路,再说具体的算法,最后给出算的结果,一番陈述下来,逻辑清晰,滴水不漏。 四长老率先开始鼓掌,接着就是雷鸣般的掌声。 “好,好,好。一个人的天赋和与生俱来,你们天赋不比别人,就需要更加努力!” “谨遵长老教诲。” 四长老一连说了三个好,看向于落的眼光更是柔和慈爱。 若有徒如此,不枉此生啊! 下课后,于落被四长老单独叫过去。 “这是三层四层的阵法图,你有如此天赋,我就提前给你了,好好表现,我等着你。” “谢四长老。” 拜别了四长老,天已经快黑了,于落手头也不缺钱,干脆用大师兄给的木牌,去亲传弟子食堂大吃了一顿,这个的食堂不比普通弟子食堂,是可以打包的,于落又打包了好几分吃食这才下山去了。 易水寒已经到了二层,楚颐之的帐篷孤零零离其他人老远,看来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是没能融入这个圈子。 不过,不适合自己得圈子硬挤进去也没用,自己不舒服,别人也不舒服,于落早都看开了这些。 第47章 自带碗筷 “楚颐之,你在吗?” “于落妹妹?” 楚颐之看到于落的时候,眼底是掩不住的喜色。 “快进来坐。” “好。” 帐篷内的布局都一样,于落在矮几旁坐定,把带给他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在桌上。 “我今天上了次山,给你带了点吃食,你快用吧。” “多谢于落妹妹。” 楚颐之大口吃了起来,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他隔一天就要去挖矿,赚的灵石只够买几个饼和一碟咸菜,一天根本没多少时间修炼,一个月前才勉强引气入体,破阵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 等楚颐之吃完饭后,于落挑了一个一层最简单的阵法开始细细给他讲解,楚颐之悟性一般,足足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完全弄明白,兴奋的他立马就想去破阵。 “已是深夜,你还是等明日天亮了再去吧。” “也对,我是开心过头了。这么晚了,不如妹妹今天就住我这里吧,我睡地板就好。” “你睡床,我还要修炼,借你静室一用即可。” 楚颐之拗不过于落,只能自己去睡床。 隔着中间小小的客厅,这几个月来,是第一次有人离他这么近,楚颐之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还是于落妹妹好啊,有什么好吃的记着自己,还这么耐心的为他讲解阵法。 天还未亮,于落就离开了,楚颐之还在睡梦中,于落没同他打招呼。 到了第二层,于落用神识扫了一遍,易水寒和谭橙橙都在打坐冥想,于落也找了个地方开始她今天的修行,并不是她不想回四层,只是二层和三层的阵法破起来相当费劲,等回到四层了,也错过最佳的修炼时间了。 于落吐纳完毕才发现,谭橙橙已经候在身边了,此时正叼着一棵草,百无聊赖晒着太阳。 “于落师妹,你醒了。” “嗯,你去拾些柴火?” “好嘞,就等师妹这句话。” 谭橙橙兴冲冲的跑了,易水寒也从帐篷里出来,走到于落身边,深深作了一揖。 “昨日多谢于落师妹。” “不必谢,今日我多做几个菜,也算恭贺易师兄破阵成功。” “需要我帮忙吗?” “会处理食材吗?” “会。” 于落将昨日买的灵兽肉交给易水寒,他处理起来相当利落,一看以前就没少干过类似的活儿。 于落将昨日打包给他俩的菜都热了一遍,又做了几道自己拿手的菜。 谭橙橙一边添柴,一边流口水。 “师妹,可以吃了吗?” “不可以,你再问八十遍就可以了。” “可以吃了吗?一遍。” “可以吃了吗?俩遍。” “可以吃了吗?三遍。” 于落:…… 到底咱俩谁是孩子??? 满满一大桌饭菜刚摆好,徐毓带着途君和途子掐着点过来了。 于落:“拜见宗主。” 谭橙橙激动的话说都有些结巴。 “宗,宗,宗主?弟子拜见宗主。” 易水寒倒是淡定的很,规规矩矩行了礼。 于落有些嫌弃的说: “宗主,您日日都要来我这里蹭饭,我本来准备了一个月的食材,没几天就被你和师兄们吃光了,我可是马上要参加大比的。” 徐毓白了途君和途子一眼。 “你俩怎么这么不懂事,光知道蹭饭,也不知道给你们小师妹送点食材过来!” “师尊放心,以后小师妹的食材就由我俩补给。” 徐毓尴尬的笑了一声,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副碗筷。 “今天人多,我怕你碗筷不够用,自己带了家伙事过来,你们都坐,赶紧吃。” 途君和途子有样学样都拿出自己的碗筷。 于落:果然是有备而来!什么路过闻到香味了,什么刚巧来检查阵法,都是借口!为老不尊! 谭橙橙有些拘束,不时偷偷瞄徐毓一眼,这可是宗主啊!这顿饭够他回谭家吹一年了。 徐毓:“你小子老是盯着我作甚?” “弟子没有,弟子不敢。” “还别说,你小子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宗主,我叫谭橙橙,谭虹,我爹。” “哦,谭家的小子呀,你爹那老小子还好?” 谭橙橙噎了一下。 谭虹,自己的父亲,谭家家主,叫他老小子,宗主你礼貌吗? “咳,我爹,都好,都好。” “你比你爹强,你爹当初在阵宗,第五个月才破的阵法。” 谭橙橙:还好您老人家不知道我是暴力破阵。 “当初你爹啊,看着我们一个个都进了二层,那是万般不甘心,对着阵法砸了一天一夜才进去。” 谭橙橙:得,原来老爹当年也是暴力破阵,祖传啊!有点丢人怎么办?不过相比起来能扒他爹的黑历史,这点丢人似乎没那么重要。 “您再讲讲呗?我爹还干啥了?” “那说来就太多了。” 徐毓是于落见过最八卦的大能了,没有之一。人家都说修仙上千年,前面经历的事都忘了,再看看他,能记个初恋啥的那叫情有可原,他倒好,谭虹拉肚子一天蹲了十九次坑都记得一丝不差,怪不得不打算飞升躺平了,八成是被记忆给压的。 徐毓依旧滔滔不绝,于落可没时间听他八卦,自顾自开始破阵,回自己的四层了。 等到了四层,已经晚上了,于落简单做了个饭,顺便给谭橙橙和易水寒投喂了一份,然后开始练习功法。 今日练的是水属性功法,碧波行和水龙卷。 水属性灵力于落比较陌生,试了十几次才勉强凝聚起一条短短的水柱,哪里叫水龙卷,水蛇卷还差不多,还得是一条小蛇。 灵力已经告罄,于落开始打坐恢复,当下次灵力再充盈的时候,继续练习。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选拔大会开始前三天,于落的各种功法总算勉强能看的过去,境界也从练气二层提升到炼气五层。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研究阵法了,主困的,主防的,主攻的,她都练习绘制了不下百遍,而且还试着将不同阵法柔和叠加,比起那些到现在依旧没破阵的弟子,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于落又去宗门用她的十点贡献兑换了一本低阶锤法,这锤法本是铸器用的,说白了就是打铁的。 无奈刀剑那些攻击力高的她从来没碰过,轻尘给的竹笛又只适合群攻,若要单打独斗必须辅以极快的身法,可惜她不会,算来算去只能用锤子了。 第48章 笔试俩百分 新晋弟子选拔大会终究是来了,依旧由谭青青带领,十九人登上山顶。 圆形的广场已经搭建好了擂台,徐毓坐在看台最中间,其余六位长老分别坐在他两侧。擂台四周是阵宗其他弟子,约莫两千人左右,此时都翘首看向刚进场的十九名新晋弟子。 谭青青:“宗主,弟子带师弟师妹们过来了。” “拜见宗主。” “免礼。今日是选拔大会,意味着什么我自不必多说,期待你们的表现。大长老,余下的就劳烦你宣读了。” 雷昌智向徐毓作了揖,起身走到擂台中央,开始宣读比赛相关事宜。 “选拔大会共分三场测试,第一场,笔试;第二场,双人对决;第三场,多人夺魁。” “现在开始第一场测试,测试时间两个时辰。” 话音落,就有弟子上来摆好桌案,十九名新晋弟子依次落座。 雷昌智将手中的试卷一洒,精神力包裹其上,稳稳落在每位弟子案前。 “测试开始。” 试卷开始的题目非常简单,要求分别列出三种能聚集五行灵力的布阵材料,这在手札第一部分有详尽的解答,只要看过手札的人,应当都会。 后面就逐渐难了起来,五行相生相克如何演化,九宫八卦图如何布局,奇门遁甲如何分辨生门。 再后面是一些玄奥符文的功效解析,以及绘制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最后一题是绘制一阶囚水阵阵法图,并标注使用的材料。 半个时辰后,于落已经做完了所有的试题,拿起试卷吹了吹等待墨渍干透。 嗯? 于落发现试卷背后好似还有什么,翻过来一看,果不其然,试卷背后还有一题,分值100,相当于前面所有题的总和。 题目设定了一个场景,提供了许多数值,要求算出阵法最薄弱的方位和时间。 这题比起前些天四长老讲的鸢灵阵简单了许多,于落理清头绪后开始提笔解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其余十八人都已经上交了试卷,此时正愁眉苦脸抱怨题目太难。 徐毓和六位长老现场批改。 “叫白灏的是哪一位?不该叫白灏,该叫白痴才对!这都写了些什么玩意儿!” “你再看看这个谭橙橙,满满写了一张,没一个全对的,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这个叫易水寒的倒是有点意思,我看能给八十分,诸位长老意下如何?” 试卷很快就批改完了,徐毓气的吹胡子瞪眼,不过看了一眼依旧埋头作答的于落,又稍稍松了口气。 时间到,伴随着一声锣响,于落也放下了手中的笔。 徐毓吩咐途君:“快,快去拿试卷,我家小于落的试卷定然满分。” 雷昌智:“师兄还是别把话说太满了,这次试卷是我出的,能有一个八十分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四长老:“不然,我看于落的试卷不止满分。” 很快,于落的试卷就送到徐毓面前。 第一题,满分。 第二题,满分。 第三题,还是满分。 批改完后,徐毓脸上都笑出褶子来了。 “雷长老,本座说啥来着?满分吧?” 四长老:“不如我们翻过去看看?” 徐毓:“满分就很不错了,后面那题……” 话还没说完,徐毓已经合不上嘴了,这解题思路!这细节!这演算过程!全都完美! “这试卷我给判俩百分,诸位可有意见?” “应该的。” “确实是俩百分。” “继师祖之后,我阵宗终于又出来一个俩百分了!” 雷昌智走到擂台中央。 “分数已经判好了,选拔大会第一试第三名,沐彤,七十八分,奖励宗门贡献七十八点。” 沐彤激动的尖叫了一声,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红着脸站起身向所有人鞠躬。 “第二名,易水寒,八十分,奖励宗门贡献八十点。” 易水寒站起身对所有人行礼,面色如常,比沐彤要沉稳不少。 “第一名,于落,俩百分,奖励宗门贡献二百点!”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我操!俩百分!” “你们不知道吧?我和于落一起上过四长老的课,她就坐我旁边,连鸢灵阵都解的出来!” “我也听说过她,听说宗主对她十分上心,途端师兄更是日日在旁亲自指点。” “这么说,于落小师妹与我无缘了?要是能做我的师妹就好了!” 于落淡定的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沐彤拉过于落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那神情,比她自己拿了第三名还要激动。 “于落师妹,我好崇拜你啊!告诉我,你是怎么考俩百分的?你知不知道,上次考俩百分的人是谁?” “谁?” “轻尘师祖啊!我要是能考俩百分就好了,怎么说也能和师祖有个共同点。” 谭橙橙也凑过来,大手摸了摸于落的脑袋。 “我就知道于落师妹肯定行!” 雷昌智:“安静。现在所有新晋弟子上来抽签。” “一号与十九号对垒,二号与十八号对垒,以此类推,抽到十号的人直接进入下一轮。” 于落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竹签,十八号,也不知道二号是谁,希望别是谭橙橙才好。 “新晋弟子,按自己手中的竹签上对应的擂台。” 九坐擂台已经准备就绪,于落走到二号擂台,把手中的竹签交给管事。 雷昌智:“比赛过程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先掉下擂台着,输,赢者进入下一轮。” “比赛开始!” 和于落对垒的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名叫白灏,而于落只有五岁,是全场年龄最小的俩个人了。 白灏手里拿着一把有他半个身高的长刀,站在擂台上略微有些窘迫。 “我叫白灏,妹妹别怕,我不会打疼你的。” 于落嘴角抽了抽,确定你能打到我? 果然,白灏拖着长刀,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冲于落跑过来。不能说跑,可能他本意是想跑的,不过刀太重,也就比走快了那么一点点。 终于到了于落面前,男孩借着惯性,小脸憋的通红,总算举起刀,劈向于落。 于落一个闪身躲过,就听到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长刀掉在擂台上,白灏已经把自己摔到台下去了,正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手肘处擦破了一块皮,他嘴巴撇了撇,最终还是一嗓子嚎了出来。 看于落比试的人本来就多,再加上这哭声,一时间,二号擂台下挤满了人。 于落憋屈的站在台上。 我他妈都没动手好吧! 第49章 贺戚威 抽到十号的人好巧不巧就是楚颐之,直接进阶下一轮,再加上前面胜出的九个人,刚好十位。 雷昌智宣布完结果,今天的比赛也算是落下帷幕。因为第二天早早就要开始比赛,为了节约体力,就不让新晋弟子爬山了,给他们各自安排了房间休息。 于落被途君和途子俩位师兄拽着,去亲传弟子食堂吃饭了。 徐毓笑呵呵的也在一层坐下,把于落抱起来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小于落,你太厉害了,来,和本座喝一杯,恭喜你啊。” 于落: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喝酒,你是认真的吗? 正当于落为难之际,一只手压住于落的杯子。 “小孩子喝什么酒,明天还有比赛!” 五长老瞪了途君一眼,途君立马会意,收拾起自己的碗筷挪到一边去坐了。 徐毓:“去,回你们五峰坐着去!” 五长老装作听不见,继续对于落说:“你别喝,明儿还有比赛,再说了,喝酒对小娃娃不好,咱别听那个坏老头儿的。” 徐毓:“你才老头!你全家都老头儿!” 四长老此时也过来了,看到于落身边一左一右都有人了,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就不能早点来呢! 左右轮不到,对面也是可以坐的嘛,于是,四长老瞪了途君一眼。 途君不得不再次收拾起自己的碗筷。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还让不让人坐了? 徐毓:“老四,你坐这儿干嘛?回去!” 四长老笑眯眯的看着于落。 “小于落,我坐这里你不介意吧?” 于落:我不敢介意。 徐毓:“我介意。” “欸,你介意不管用。” 四长老才刚坐定,二长老也进来了,熟稔的在五长老身边坐下。 “都在呢,那我也过来凑凑热闹。恭喜啊,于落。” 说完给自己斟了杯酒,冲着于落举了下杯,一饮而尽。 “多谢二长老。” 雷昌智看着坐在一层的那一大桌人,眉头微皱。 “成何体统!” 说罢,向二层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三长老和六长老,犹豫了一下,最终跟着雷昌智上二楼去了。 大长老说的没错,任她天赋再好,不过就是一个五行废灵根,天年不永,徒劳无功。 一顿饭下来,于落的小肚皮都快撑坏了,无奈几位长老太过热情,一直夹菜给她,不吃又显得不礼貌,最后还是被细心的五长老给解救出来。 分配给于落的房间可以说相当豪横了,一个人住不说,还带一个小小的院子。于落不敢懈怠,一回到院中就开始练习各种功法,直到黎明十分才打坐入定。 这里的灵力非常浓郁,即便她灵根品质极差,耐不住灵力多啊,七周天运行完后,堪堪突破至练气六层。 吐了一口浊气,于落再次检查了一遍要准备的东西,确认无误后,向广场走去。 她来的比较早,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遍一遍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解决办法。 雷昌智:“昨日进阶的十位弟子,上台抽签。一号对垒十号,二号对垒九号,以此类推。” 于落是四号,抽到七号的人名叫贺戚威。贺家排在八大家族最末等,因其家族盘踞南铭山一带,手握四条大型灵石矿脉,小型灵石矿脉无数,虽富但不强,而且子嗣大多奢靡无度,隐隐有后继无人之势。 贺戚威本人也是如此,年不过十五岁,通房的小妾已经有七八个,此次进阵宗是被他父亲逼来的,当然,还给了阵宗十万上品灵石的赞助。 贺戚威看着站在对面的小豆芽菜,心道:长的还行,可惜太小了,不在我的菜单上,那就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 “于落师妹,小心了。” 贺戚威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把长剑,那剑通体呈水绿色,光芒湛湛,水波隐隐,一看就价值不菲。 台下立马沸腾起来。 “那不是碧波流光剑吗?我操!天阶啊!” “这也太不讲武德了吧!” “我要是有把天阶的剑,绝对敢去单挑吴羽恒师兄。” “可怜了于落小师妹,她怕是还没有武器吧?” 于落有点心虚,拿出那把大锤子握在手中,小小的人,那锤头都有她小腿高了,看的台下的人又是一阵唏嘘。 暴力小萝莉吗? 贺戚威提剑冲了过来,角度刁钻的斜刺向于落腰间,于落慌乱间拿锤子一档,身体退向一边。 贺戚威邪邪笑了下:“师妹,我这剑削铁如泥,下次拿什么挡?” 碰撞过后,于落手中的锤子并没有同预想中那般断掉,反而贺戚威手中的碧波流光剑上多了一个缺口。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于落宝贝的摸摸自己的锤子。 果然,轻尘出品,必属精品! 台下的吃瓜群众也懵了,碧波流光剑已经是天阶了,那这把黑乎乎的,其貌不扬的锤子是个什么品阶? 本来以为是菜鸡互啄的新晋弟子大比,没想到能爆这么大的雷! 于落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只要锤子能扛得住,那接下来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碧波流光剑再次刺向于落,于落抬起锤子去挡,谁知贺戚威只是虚晃一招,灵剑一转直袭于落面门。 于落嘴角轻轻弯起一抹笑意,舍掉手中的锤子,双手结印,一个小巧的火系困阵瞬间成型,将自己和那把剑,一起罩在阵内,碧波流光剑失去控制,掉在地上。 贺戚威试着再次催动灵剑,但困在阵法内的剑纹丝不动,而于落淡定的捡起地上的锤子,开始了她的打铁之旅。 没办法,她也只会用锤子打铁了。 先把剑锤爆,看一会儿贺戚威拿什么跟她打。 贺戚威看着被锤变型的剑,心痛到滴血,发疯的攻击阵法,无奈他是水灵根,火天生克水,即便他修为比于落高,一时半会儿也破不开阵法。 “我认输,我认输,别锤我的剑了。” 其他擂台上的比试早都结束了,新晋弟子都围过来看这最后一场比赛,于落的锤子重重砸在碧波流光剑上,也一下一下砸到他们心里。 于是,所有人达成一个共识:这个小师妹惹不起,是有些暴力在身上的。 负责四号擂台的是四长老,宣布了这场比试的胜出者是于落。 台下再次想起热烈的掌声,于落收起锤子,乖巧的对大家行礼,那模样,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刚才的那股很辣劲儿。 第50章 对阵易水寒 午饭过后,比赛继续,胜出的五个人中,于落大多认识。 沐彤,易水寒,谭橙橙,还有一个是钟离寂坤,钟离归寒同父异母的弟弟。 “胜出的五位弟子,上来抽签。一号对垒五号,二号对垒四号,三号轮空。而后由三号分别对阵俩组中的胜出者,皆败为第三名,皆胜为第一名,一胜一负为第二名,再从剩下两人中决出第一。” 五个人依次抽了签:沐彤一号,对垒五号钟离寂坤;谭橙橙二号,对垒四号易水寒;于落三号轮空。 两场比赛同时进行,于落站在两个擂台中间,开始观摩研究四个人的打法。 沐家与钟离家向来不对付,俩人互报家门后很快就战在一起。 沐彤用的法宝是一块绫绸,名唤水罗烟,可柔可刚,可攻可防,她是上品木灵根,修为已达练气八层,钟离寂坤虽也可圈可点,但遇到沐彤只能被压着打,没支撑多久就被绫绸裹住扔到台下。 叫好声此起彼伏。 谭橙橙与易水寒二人不相上下,谭橙橙用的功法品阶都很高,但易水寒战斗经验丰富,两人一来一回拆了几百招,依旧斗的难解难分。这时候拼的就是耐力了,易水寒修为没有谭橙橙高,但他性格坚毅,越挫越勇。 终于,在打了将近两个时辰后,谭橙橙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认输。 听到他认输后,易水寒晃了晃身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谭橙橙:“妈的,原来你小子也撑不住了呀,真是气死我了!” 谭青青在台下气的咬牙切齿,终是没忍住,冲上去揪着他的耳朵就开始骂。 “给我起来!修行最忌心智不坚,从今天起你休想偷奸耍滑一下!” 选拔大会第二日总算落下帷幕,于落趁着没被途君抓到,立马脚底抹油溜了,她可不想再被一群大神围在中间。 简单吃了点饭后,于落继续练习功法,沐彤是木灵根,她得再多练习练习金属性的术法,至于水罗烟嘛,她的锤子肯定破不掉,只能想办法困住。 易水寒就有些麻烦,心性修为都和于落在伯仲之间,最关键他的实战经验特别丰富,这是于落两世都欠缺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明将至,于落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打坐修炼,灵力运转七周天后,精神和体力都恢复到最佳状态,于落调整了一下呼吸,向广场走去。 雷昌智:“选拔大会第三天,第一场,于落对垒沐彤,比赛开始!” “沐彤。” “于落。” 两人只短短报了姓名,未再多言。 沐彤率先发起进攻,双手掐诀,整个擂台开始震动,于落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胳膊粗的藤条从擂台裂开的缝隙中疯狂生长,于落不给它们长大的机会,双手连连舞动,一颗颗火球将藤蔓烧了个干净。 “囚!” 沐彤体内的灵力疯狂催动藤条生长,于落也不甘落后,成片火焰从脚下开始向四周蔓延。无数藤蔓被烧成灰烬,又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死死将于落围困在中间。 “绞!” 沐彤娇喝一声,体内的灵力被全数抽空,同时,丈许高的藤条扬起,全力向被困在中间的于落抽打下去。 徐毓大惊,刚准备出手相救,被一旁的四长老死死按住。 “再等等!” 四长老虽这般说,但手上已经凝聚好灵力,万一于落真的不敌,他必须确保于落的安全。 突然,一个淡绿色的光球将于落罩在中央,第一根藤条抽打下去,阵法闪烁了几下,竟然撑了下来,第二根藤条紧接着落下,那轻薄的光球非但没碎,反而又凝实了几分。 徐毓:“这是金丝笼阵?又不完全是。” 四长老:“妙啊,还是金丝笼阵的阵图,只不过用了木属性的布阵材料,沐彤的木属性灵力越强,阵法吸收灵力后也越强,此消彼长之下,于落必胜。” 果然如四长老所言,那些藤条越来越弱,最后化成一根根枯枝散落满地。 于落撤去阵法,缓缓鞠了一躬。 “侥幸。” 沐彤面色惨白,不过依旧笑的坦然诚挚。 “于落师妹,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沐彤输得心服口服,她深知于落在阵法上的天赋,故而没给她一丝喘息的时间,没想到啊,终究是功亏一篑,不过,她真的好喜欢于落怎么办?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丰碑本碑啊! 雷昌智宣布了比赛结果,因为接下来还是于落上场,故而给了她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 这种刷存在感的机会途君怎么可能错过,连忙冲到于落身边,丹药豆子似的塞了她一嘴巴。 “小师妹赶紧恢复,师兄给你护法。” “多谢师兄。” 于落甜甜笑了一下,抓紧时间开始恢复灵力。 一个时辰后,于落和易水寒双双站在擂台上,易水寒眸底依旧古井无波,薄唇微动,道: “多谢师妹近日的照拂,不过我有必须要赢的理由,还请师妹见谅。” “我也有必须要赢的理由,师兄不用有任何顾虑,战吧!” “好!” 话音落,易水寒腰间的长刀直劈于落而来,刀未至,刀意已经卷起阵阵罡风,将于落暴露在外的皮肤划出一道道轻浅的血痕。 原来他昨日隐藏了实力! 于落不敢大意,精神力撑起一小片护盾,抵御着刀气。 台下众人哗然。 “不是吧?新晋弟子都能练出刀意?” “我觉得我打不过那个叫易水寒的。” “于落师妹也很强好吧?精神力都能凝成护盾了,你们能做到?” “啧,今年的比赛可真有看头!” 议论间,易水寒已经攻到于落身边,招招都凌厉无比,不给于落任何布阵的机会。 于落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要不是她精神力强大,能捕捉到易水寒的细微的动作,预判他下次的动向,估计这会儿早被逼下台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于落一边逃,一边在擂台边缘偷偷布阵,每逃到此处,画一笔,再画一笔,终于在她灵力告罄之前完成了阵法。 她故意露了一个破绽,果然,易水寒欺身而上,长刀封住她所有退路,意欲把她逼下擂台。 一步!就差一步! 于落半只脚掌已经踏到擂台边缘,易水寒的刀距她只有一指之隔。 “师妹,对不住了。” 易水寒又往前走了一步,阵法瞬间亮起,将他困在其中,于落心有余悸的跳回阵法中央,眉眼弯弯,浅笑着说: “师兄,对不住了。” “不见得!” 易水寒双手举刀,体内所有剩余的灵力都凝聚其上,刀身光芒四射,吞吐着阵阵刀意。 “给我破!” 长刀穿透了阵法桎梏,稍稍停滞了片刻,继续飞向于落。 于落:不行!等他出来,我绝对没有再布一次阵法的机会。 思及此,于落抬手掐诀,金属性灵力迅速在空中凝成一根飞羽,闪电般袭向易水寒。 易水寒的刀已经到了近前,距离于落不过一尺之遥。 徐毓已经顾不得许多,远远掷出一颗放在桌上的苹果,准备将易水寒的刀打飞。 于落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精神力操控着几十种布阵材料,齐齐落下,眨眼之间,阵成! 易水寒的长刀就悬停在她眉心寸许之外,撞击在阵法上,发出阵阵金石摩擦之声。 阵法闪烁了几下,总算成功将刀挡了下来。 于落刚松了一口气,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颗苹果,穿透阵法,砸在她脑袋上。 “我擦!” 昏死过去之前,于落不甘心的骂了一句。 第51章 别拽我裤子 等于落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几张放大版的脸。 于落龇牙咧嘴摸着自己的额头,不小心戳到软绵绵好大一个包。 “我去,这是把苹果砸我脑袋里了吗?” 虽然很可怜,但更可笑。 途君和途子忍不住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于落:“是哪个缺德的砸我?” 徐毓老脸通红,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本座是看你有危险,想救你的,虽然砸到你了,但绝对是出自好心。” 于落:我好感动哦,要不要哭一个给你看? “那,我赢了吗?” “当然赢了呀,你最后那支金翎矢把易水寒逼下台了。” “那我岂不是连赢两场?” “对的,我家于落小师妹又夺魁了。” 于落四仰八叉瘫倒在床上,下午应该是沐彤和易水寒之间的比试,她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了。 这三个月来,于落一刻钟都没睡过,每晚都在打坐修炼。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额头上的包已经没了,只剩一片红色的痕迹,也不知他们用的是什么丹药,效果就还挺好的。 途君端了早饭到于落房间,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又仔细给她上完药,这才开始吃饭。 于落昨夜睡得舒爽,胃口也好的不得了,吃了三个大肉包,喝了一大碗粥,这才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跟着途君去广场了。 人都已经到齐,就差于落一个,她小跑着站到队伍里,雷昌智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开始宣读比赛规则。 “三条石道后各有一枚玉牌,先拿到者胜。” 就完了??? 雷昌智说完走下擂台,把场地留给一众弟子。 擂台还是原来的擂台,只不过加高了不少,另外在擂台外延伸出了三条石道,石道尽头放着一张木桌,玉牌就放在木桌上。 随着一声锣响,所有弟子都奔向离自己最近的石道,一时间,有抱别人腿的,有拽别人裤子的,还有薅别人头发的,生怕有人越过了自己。 于落站在原地没有动,虽说这场比赛没有规则,但也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果然,等一堆人推搡着走在石道上才发现,有阵法横在路中央。 “要不我们合力破阵?” “只有一块玉牌,到时候怎么分啊?” “我修为最高,出的力自然越多,理应归我。” “你牛逼你自己破啊!” 离于落近的这边还在吵架,右手边石道那群人已经打了起来,左手边已经合力破了一个阵法,被拦在第二个阵法外。 白灏:“还是让于落师妹破阵吧。” 几个人都看向好整以暇的于落。 于落:“确定让我破?” 几个人暗自思忖了一番:与其自己辛辛苦苦破阵还要提防于落捡便宜,倒不如让她先动手,保留自己的实力,待时而动。 “于落师妹在阵法上最有心德,如此辛苦师妹了。” “好啊。” 于落站在阵法前,别人都以为她在思考怎么破阵,其实她在准备布阵的材料,这些人那点小心思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于落高高举起锤子砸了下去,阵法应声而碎,就在碎的一瞬间,于落一个闪身进到石道里,身后她布下的阵法已经成型,将其余人隔绝在外。 “于落师妹你什么意思!” “快把阵法打开让我们进去!” “快打开阵法,不然我们强行破开阵法以后定要你好看!” 于落:“是吗?多谢提醒,一层阵法还真不怎么保险。” 于落回过头笑的一脸天真,手上却没停,刷刷又布了俩个阵法。 “各位师兄师姐还是听我一句劝吧,与其在这里和我耗,倒不如走另外两条道儿。” 几人都是一脸怒色,但于落说的没错,他们再努力破阵也没她布阵快啊。 只能放下几句狠话,匆匆忙忙去另外俩条石道了。 于落慢条斯理开始破阵,俩个一阶阵法,一个二阶阵法,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难,半个时辰后已经走到石道尽头,将玉牌握在手里。 雷昌智:“第三轮比试,魁首,于落。” 于落跳下擂台,坐在看台上看着依旧撕巴在一起的其他人。 易水寒的战斗力实在可怕,长刀舞出一连串残影,转瞬间就将三个人从石道上拍了下去,其余人哪里还敢过去,余下的直接转到另外一条石道了,只剩白灏远远缩在入口处。 易水寒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吓的白灏一缩脖子。 “我自己走,别拍我。” 说完,撅着屁股顺擂台边缘出溜下去。 没办法,白灏原本以为有比他还小的于落垫底,结果于落才是最出彩的那一个,想想比试时对于落说过的大话,恨不得扣个缝钻进去。 身后没了威胁,易水寒用他昨天那式刀法,将余下阵法一一捅穿,拿到了第二块玉牌。 雷昌智:“第三场比试,第二名,易水寒。” 剩下的最后一条石道上,热闹无比,谭橙橙和沐彤背靠背,谭橙橙一剑一剑砍着最后一个阵法,沐彤则用水罗烟挡着身后的人。 “我快挡不住了,你好了没有!” “马上!” 沐彤又催生出一大片树藤挡住攻势,无奈身后的人齐心协力,有用火烧的,有用剑砍的,还有直接上手拽的,没一会儿树藤就被清理干净。 阵法终于破开了,谭橙橙握紧沐彤的手臂将她往前一带。 “我来挡着,你快去拿!” “我挡着,你去拿,别废话!前两场比试我都有名次,你要是不拿绝对没有长老肯收你做弟子!” “好。” 谭橙橙也不废话,直接冲向石道尽头。 钟离寂坤掐了个决,谭橙橙脚下瞬间变成一潭粘稠的沼泽,举步维艰。 沐彤灵力已经耗尽,不得已只能死死抱住从她身边冲过去的,钟离寂坤的大腿,以拖延时间。 “你还要不要脸了?沐大小姐!” “要!” “那你松手!” “就不!” “我裤子!” “我管你!” 拉扯间,谭橙橙已经手脚并用爬到了石道尽头。 雷昌智:“第三场比试,第三名,谭橙橙。” 沐彤松开钟离寂坤的腿,长吁了一口气,筋疲力尽瘫在地上,眼前有一抹白色晃来晃去。 什么玩意儿? 沐彤定睛一看,钟离寂坤的一条裤腿早不知道去哪了,露出大半截白色的亵裤屈辱的随风飘扬。 “沐彤!你他妈还敢看!” 沐彤脸一红,扭过头去,嘴上却依旧倔强的说: “谁稀罕看!要啥没啥!” “沐彤!我和你,今天只能活一个!” 谭橙橙赶忙跑过来,拉开气到跳脚的钟离寂坤。 “兄弟,咱先换衣服。” 第52章 有只山鸡开屏了 为期四天的新晋弟子选拔大会终于落幕,雷昌智宣布了最终的比赛结果。 “新晋弟子选拔大会赛程完结,第一场:第一名于落,第二名易水寒,第三名沐彤;第二场:第一名于落,第二名易水寒,第三名沐彤;第三场:第一名于落,第二名易水寒,第三名谭橙橙。” “以上弟子,明日辰时大殿集合。” “没有取得名次的弟子也别灰心,屈身守分,以待天时。” “是,大长老。” 于落刚下看台,就被途君途子两位师兄拉着去小食堂吃庆功宴了。 一番夸奖过后,途君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于落。 “小师妹,师兄们平日待你如何?” “极好。” “这就对了,那我问你,如果其长老也要收你做弟子,你会怎么办?” “师兄,我是五行灵根,天赋有限,若真有人肯收我,我做梦都能笑醒。” “师妹千万别妄自菲薄,灵根固然重要,但心性和悟性同样不可或缺,其余的不说,明日师妹可一定要选咱宗主。” 于落点点头,徐毓能做一宗之主,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只是平日懒散些罢了,这一点对于落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恨不得将一日当做两日用,绝不会被带歪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四位师兄对她的体贴照拂,比起前世淡漠的同门情谊,四位师兄对她的好,如同冬夜里的一炉炭火,温暖着她满是恨意的心。 山脚下也在举行庆功宴,易水寒一贯沉默寡言,倒让成绩居于他之下的沐彤成为了今日的主角。 破天荒的,楚颐之也加入了他们,此时就坐在易水寒身边,用木棍拨弄着篝火。 看到刚下山的于落,楚颐之高兴的站起身来,不过一道身影比他更快,飞扑到于落身边。 “小师妹,我还以为你今天宿在山上了呢!快过来坐。” 沐彤拉着于落在人群最中央坐下,热情的将刚烤好的面饼撒上佐料递到于落手中。 “小师妹,你那把锤子是什么品阶的法宝呀?” 于落:“我也不甚清楚,是别人送给我的。” 沐彤:“可以给我看看吗?” 于落从储物袋拿出锤子放在面前的空地上,锤子通体黝黑,除了几个阵法纹路再无其他任何装饰,看起来极为平淡无奇。 沐彤非常感兴趣,可左看右看,依旧看不出什么名堂,不禁有点怀疑:钟离寂坤那把天阶剑怕是假的吧? “小师妹,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 沐彤握住锤柄,试探性的往起提了提,并不重,接着用锤子砸了一下脚边的石块。 石块没有崩碎,而是直接被锤成一地石粉。 “哇,好厉害!我以后也要用锤子当武器。” 于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感情沐彤选择用锤子做武器是这样来的。 于落:“额,沐师姐要不再考虑考虑?女孩子家的,用锤子不是特别优雅。” “优雅顶什么用?男人什么的,只会影响我修炼的速度!” 于落:呵,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这一世别再追着钟离归寒跑了。 谭橙橙方才央求着谭青青带他去拜见二长老了,这会儿才刚刚下山,一边小跑着赶过来,一边大声说: “沐彤妹妹,恭喜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谭橙橙兴冲冲的从储物袋拿出一把锤子递给沐彤。 “这是我让阿姐用宗门贡献兑换的,你不是说喜欢锤子吗?送给你。” 那锤子通体银白色,上面绘着繁复的花纹,锤柄上更是镶嵌了四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比起于落那把毫无审美可言的锤子来说,美出天花板来了。 沐彤接过来,同样用它砸了一块石头,不过石头并没有碎成粉末,只是变作一堆渣渣。 差强人意,但看在它漂亮的份上,沐彤还是收下了。 “谢谢。”说罢扔了一袋灵石给谭橙橙。 “妹妹这是做什么,我既是送你的,又怎么会要你的灵石。” “要不把灵石拿着,要不把锤子拿回去,我娘说过,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臭男人的东西。” “你!我哪里臭了?!” 沐彤非常坚决,谭橙橙最终只能收下灵石,一脸的不开心,侧目,才发现于落也在,当即将那点郁闷抛诸脑后。 “小师妹,恭喜你啊!那个,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没准备礼物,这样吧,你现在说,我日后肯定给你补上。” 于落:“不必了,我娘也说过,不能白收别人的礼物。” 谭橙橙:漂亮!这把盐撒的,真是痛啊! 鉴于庆功宴的饭菜太过寒酸,在谭橙橙的建议下,众人都拿出自己的食材,由于落掌勺,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易水寒之前就给于落打过下手,两人配合起来颇有默契。剩下一部分人负责清理场地,把帐篷里的矮几搬出来摆好,一部分人去附近的山林里采摘野果,其余的则跟着谭橙橙去拾柴火。 忙活了一个时辰,月已行至中天,往日宁静的时光,被一阵阵欢声笑语打破。 火苗轻快的跳动,锅里的汤已经熬到浓稠,咕嘟着小泡,肉串滋滋冒油,辛香味悠悠荡荡飘出老远。 于落看着眼前的安逸时光,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不过那时的自己只能躲在角落,远远看着别人欢声笑语,现在身临其境,忽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怕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梦醒后,依旧被囚在暗无天日,寂廖无声的黑崖狱中。 “师妹在想什么?”易水寒问。 “没,随便发呆而已。” “哦,许是眼睛被熏到了,擦擦眼泪吧。” 于落抚过脸庞,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泪如雨下。 “是被熏到了,谢谢易师兄提醒。” 易水寒没再说话,一丝不苟翻动着手里的肉串。 擂台上于落说,她也有非赢不可的理由,原本以为只是一句说辞,可方才她的眼中,有太多种情愫,卑微、恐惧、挣扎,浑圆清澈的眸子里,慢慢凝聚出一丝水汽,最终化作两行清泪垂下。 原来小师妹也是生于黑夜的人,偶然窥探光明,会惶恐无措,只是不知,小师妹经历的黑夜又是为何? 饭菜全部准备就绪,于落被按在最中间的主位坐下,左手边是易水寒,楚颐之紧随其后,右手边是沐彤,她的另一侧坐着谭橙橙。 贺戚威坐在于落对面,虽说心里还在埋怨于落毁了他的碧波流光剑,但在尝了一口于落做的菜后,就不这么想了。 这样的妙人儿,要是留在身边给自己当个厨娘也是不错的,虽然她现在还小,不过看她的模样,长大了绝对是祸国殃民级别的姿容。 贺戚威撩撩自己垂在前额的一缕碎发,摆了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造型,一双桃花眼轻佻的在于落身上扫过。 看我啊!快看我啊! 于落:妈的,有只山鸡开屏了! 第53章 拜师 徐毓的青亨殿中,六位长老都已经坐好。 不一会儿,谭青青就带着于落四人进来了。 谭青青:“弟子携四位师弟师妹,拜见宗主,拜见诸位长老。” 徐毓:“好,辛苦你了。” 谭青青退到一旁,偷偷看了二长老一眼,二长老无奈的摇摇头,率先说道: “掌门师兄,谭橙橙是青青的同胞弟弟,您看能不能让他拜入我门下?” 徐毓:“我自然没意见,谭橙橙,你可愿意拜二长老为师?” 谭橙橙:“弟子愿意!徒儿拜见师尊!日后定然多加努力,不辱师尊今日的恩德!” 二长老慈爱的看着谭橙橙,微微颔首。虽说这孩子娇惯了些,但心底不坏,以后还有可能继承谭家家主之位,只要多加约束调教,想来定然能有一番作为。 六长老如素接着说: “沐彤与我一样都是女子,又是木灵根,就让她拜入我门下吧,掌门师兄可有异议?” 徐毓:没有,绝对没有!只要不来抢于落,爱谁谁! “沐彤,你可愿意拜六长老为师?” 沐彤:“听闻轻尘师祖曾推算,会在今年收一名弟子,弟子想拜师祖为师。”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还是徐毓出来打圆场。 “师祖确实说过,不过他今日并未出现,想来要收的弟子不在你们当中。六长老与你都是木灵根,在修行上定会给你最恰当的指点,你,自己选择吧。” 沐彤虽然不甘心,但也没辙,最终只能拜六长老为师。 六长老非但不介意,而且看着沐彤越发觉得亲切,毕竟她当年入阵宗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只可惜,轻尘师祖那样冠绝古今的人,他认准的弟子必然是惊才绝艳之辈,她与沐彤都没那等福分。 雷昌智:“易水寒特别合我的胃口,诸位师兄弟就莫要同我抢了。” 三长老:“师兄说哪里的话,我三峰上次就没挑到弟子,这一次怎么说也轮到我了吧?” “下次,下次我一定让着师弟你。” “哼,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徐毓:“罢了,你们先别吵,还是听听那孩子怎么说。” 易水寒看向雷昌智,三长老如何他并不知道,但他清楚的记得,雷昌智在新晋弟子欢迎仪式那天展示出来的强大。 就在他准备选择雷昌智的时候,余光瞥见于落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师妹这是何意? 虽然易水寒不知道于落为何会阻止他选择雷昌智,但于落并不像是那种,会做出对自己有害的人。 “弟子尊崇三长老良久,愿拜入三长老门下,徒儿拜见师尊。” 三长老原本不做他想,没想到易水寒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当即喜笑颜开,亲自起身将易水寒扶起,拉到自己身侧站着。 于落有些失望,作为三场比试的魁首,没想到到最后仍旧无人问津,可怜,可叹呐! 徐毓:“于落虽是五行灵根,但心性极佳,符合我掌门一脉铁律,就拜入我门下吧!” 五长老:“掌门师兄,于落在我课上解出了鸢灵阵,可见她不仅心性极佳,悟性也是极好的,还是让她拜入我门下吧。” 四长老:“于落是我带进宗门的,我一向很看好她,只要她拜我为师,我定会倾尽一切培养她!” 徐毓:“老四你几个意思?难道于落拜入我门下我就不会倾尽所有了?” 四长老:“师兄,你那四个弟子什么情况不用我多说吧?整日里蹉跎光阴,你这般为人师,岂不是害了于落?” 五长老:“四师兄说的对,于落绝不能拜入你门下!” 徐毓:“呵,你们合起来挤兑我?不自量力!于落,你自己说,选谁做师尊。” 于落刚打算开口,眼前一花,多出来一个白色的人影。 徐毓几人立马起身相迎。 “拜见师祖。” “起来吧。” 徐毓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试探的问: “师祖,您怎么过来了?不过是几个小娃娃拜师而已,怎敢劳您大驾。” 轻尘:“本尊算过,今日是收徒的日子,大比第一名是哪位?” 于落:“师祖,是我。” 轻尘:“做的不错,跟我走吧。” 轻尘带着于落直接消失,徐毓都快哭出来了,好容易看上一个弟子,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眼看着要成了,突然就被截胡了,偏着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徐毓:“都带着各自的人滚!看见你们就烦!” 于落一脸懵逼的看着雪山上那间孤零零的青砖瓦房。 所以,轻尘仙尊这是要收自己为徒? 突然,于落想起前世轻尘仙尊曾说过:他会收一个弟子,但不知为何那弟子没有出现。 兜兜转转,原来她就是那个没出现的弟子。 要是她的残魂没有被轻尘救下,就不会有现在的于落,没有于落,轻尘仙尊的弟子当然不会出现。 命运一词,玄之又玄;因果一说,不可不信。 于落闭起眼睛让自己定了定心神,几息后,推门走了进去。 轻尘坐在软塌上,塌前的木桌上是一盏新茶,于落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举起茶盏。 “徒儿于落,拜见师尊。” 轻尘接过茶,一饮而尽。 “这个给你。” 一只白玉手镯套在于落手腕上,自动调节到合适的大小。 这只手镯她认得,前世堕入空间裂缝前,轻尘就打算用此物救她。 不仅如此,轻尘腕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隐隐间有星芒浮动。 “多谢师尊。” “随我走走吧。” 轻尘带着于落逛了一圈他的小院子,右手边那间放着各种稀世珍宝,前些天刚被于落砸过;左手边的屋子进去之后别有洞天,有修炼用的静室,有炼器用房间,还有炼丹和画符用的东西,主打的就是一个博且杂。 正中间是轻尘的起居室,一间会客厅,左边卧房,右边书房。整体陈设低调奢华,单一看非常简约,再一看,目之所及皆是非十万年不能成行的天灵地宝。 看完屋内,轻尘带着于落在池塘中央的凉亭坐下。 池水清澈见底,浓郁的灵力形成一层薄雾,笼在池水上方,水中只有一条巴掌大小的鳟鱼,一点都不认生,游到于落面前和她大眼瞪小眼。 于落:这鱼怎么都一个德行,轻尘仙尊都感化不了它啊! “师尊,要不要徒儿去抓一条大点的来,这鱼瘦了吧唧的,一看就不健康。” 话音落,一条遮天蔽日的鱼尾带着阵阵劲风扫向于落。 轻尘微微动了动手指,鱼尾被弹了开去。 轻尘:“安生点,她是我徒弟。” 于落:“师,师尊,你家有妖怪……” “多年前在南瞻部州遇见的,它体内有鲲的精血,所以就带回来了。” 于落:那也是妖怪!会打人的妖怪! 轻尘:“这里房舍有限,我给你令寻了一个住处,你晚上住那里便可。” 出了门,轻尘指了指于落以后住的地方。 于落一脸茫然,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好像不对,指的不是附近。 于落极目远眺,终于在隔了偌大一个山谷的对面,看到一个小黑点,似乎是一间房子。 于落:您真仁慈!没把我打发到阵宗之外! 第54章 修路 轻尘自然注意到了于落脸上大写的不开心,补了一句。 “你不用日日都来为师这里,修行方面有不懂的地方来问我即可。” “还有,筑基前,务必告知于我。” 于落一一应了下来,然后眼巴巴望着轻尘。 您老要不要送我一程?对您来说就动动手指头的事,拎着我啊!快! 轻尘转身回房间去了。 心道:看不见! 于落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不送就不送!我走给你看! 雪山之上根本没有路,感情师尊平日里都是用飞的,可怜了于落,下山的路上,走了一半,滚了一半,等到了山下的时候,连眉毛上粘的都是雪。 接下来还有一半的路程,于落索性开始生火做饭,顺便研究研究师尊给的白玉镯子。 镯子内的空间大到离谱,于落现在元婴巅峰期的精神力尚且只能看清一小部分。 这里的空间并不像普通储蓄袋那般,而是自成一个小世界,里面有广袤的土地,也有浩瀚的星空,可惜没有月亮,整个空间有些幽暗。 地面上随意堆放着小山一样高的灵石,而且每一颗都是上品。灵石旁是一摞书卷,于落随手翻了翻,各种天阶功法,炼丹,炼器,画符,阵法,齐全的很。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于落的精神力从手镯中退出来,小心脏跳的扑通扑通,一夜暴富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于落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疼!这不是在做梦! 师尊出手就是大方,爬个山算什么!爬两座她都太愿意了! 山谷中央是一条宽达十几米的大河,雪山融化的河流从此处奔腾而下,水流湍急,冰冷刺骨,除了飞过去,好像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于落望着兮河思考良久:水流太快,用船是不可能的,那就得造一座桥,不过以她现在的能力显然行不通。 突然,于落想起跟着那些和尚普济众生时路过的一个偏远村寨,那里降雨频繁,尤其到雨季的时候,河水暴涨,无法通行。当地人将树根加以引导,编制成桥的形状,经过十几年的时间,慢慢形成一座活根桥,坚实无比,而且不需要维护。 说干就干,于落砍伐了一根竹子,横跨在河两岸,用土属性灵力将竹筒内填满一半肥沃的土壤,又取出几块灵石用锤子砸成粉末均匀的洒在土壤上。 准备工作已就绪,于落挑了一颗最为粗壮的树,小心挖出它的一缕根须,放进竹筒里,木属性的灵力注入根须当中,那根筷子粗细的根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变长起来,没多久,竹筒被撑裂,于落跳上去试了试,非常坚固。 想到这条路以后要经常走,于落也不着急,又去伐了十几根竹子,按照先前的步骤,开始搭建桥。 灵力用完了就打坐修炼,补充完后继续忙碌,如此反复,三天过后,于落的修为竟然又长了一大截,而且对土属性和木属性的灵力控制也有了质的飞跃。 看着造好的桥,于落心里满是自豪,干脆找了一些花种种在两岸,在木属性灵力的催生下,那些花种破土发芽,攀附着粗壮的根系不停生长,开出大片生机盎然的蓝色的碎花。 剩下的路,于落也打算细致收拾一番,高开低走不是她的风格。 先小心的控制火属性灵力烧出一条通道,再用土属性灵力平整路面,接着用锤子把路基夯实一遍,最后用金属性灵力切割出大小一致的石板,铺成整齐的石阶。 俩个月后,于落终于登上山顶,来到轻尘指给她的那间房舍前。 她的修为,也从练气五层,一跃成为练气八层,这修炼速度与别人而言或许算作稍快,而于落清楚的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有多不容易。 这俩个月来,她没有一刻停歇,修路,打坐恢复灵力,修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于落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房门,原以为这个看起来和师尊那间一般无二的房子,内里格局也应该差不多,然而,她看到了什么?! 一张竹床,一个蒲团。 这一定不是真的!于落深吸一口气再次推开门。 一张竹床,一个蒲团。 “师尊你过分了!” 于落说完,生无可恋的摆好自己的帐篷,瘫在床上。 早知道这样,直接住帐篷不就好了?还费力巴拉修个什么路? 没睡一会儿的于落被徐毓揺醒。 徐毓:“小师叔,你要修房子?” 还没睡醒的于落懵逼的看着徐毓那张放大的脸,随即左右看了一圈。 “小师叔?小师叔在哪?” 徐毓的脸瞬间就黑了,他愿意叫于落为小师叔吗?还不是被某些没皮没脸的人给截了胡! “你是师祖的亲传弟子,当然是我的小师叔了!” 于落尴尬的笑了笑,你别说,还真别说,被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叫师叔,这感觉,真他妈酸爽! “你练气八层了?!天爷呀,快说说你是怎么修炼的!” “我就是修了个路。” 徐毓神识一扫,那条工整的小路尽收眼底。 “师祖真是妙啊!这真是个好办法!待会儿有人来帮你修房子,你想要什么样式的赶紧画好图纸,我去忙了。” 徐毓扔下一句话风风火火的跑了,于落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修路是她自己的主意,并非师尊要求。 追是追不上的,于落只能提笔开始画图纸,心道:四位师兄,莫怪莫怪! 徐毓带着四个徒弟来到山下凡人居住的村子,村长恭敬的将几人迎进屋内。 “仙长这次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看你们村子的路有些旧了,让我几个徒儿帮你翻修一下。” 村长:??? 哪里旧了?就算旧了也不敢劳烦仙师啊! “仙长爱民之心,吾等铭感于心,只不过这路挺新的,不需要劳烦众位仙师。” 徐毓:“不,你需要!” 看到徐毓一脸正色,村长只能改口。 “是,我需要,非常需要。” 徐毓乐呵呵的走了,剩下四位弟子面面相觑。 途端:“到底需不需要?” 途方:“大概需要吧!” 途君:“我怎么感觉不需要?” 途子:“你感觉错了!” 这件事很快传到其他长老耳中,于是整个阵宗掀起一场修路的热潮,甚至一些在外历练的弟子都收到返回宗门的传讯,不为其他,回来修路。 于落并不知道她随口一句话引起多大的风波,此时,她的院子已经修好,按照她画的图纸,中间是起居室,右边丹房,炼器房,左边厨房,书房。 院子外围了一小圈篱笆,攀附在篱笆上的藤蔓开满蓝色碎花,于落还在院子外的空地上开出几个菜畦,种上各式各样的蔬菜。 嗯,不错,挺有人间烟火气的。 于落坐在院子里,小口小口品着茶水,不时感慨一下。 第55章 轻尘漏电了 于落并没有急着学习那些天阶功法,因为一年后有处筑基期弟子的秘境开放,前世她曾去过。 那里有不少机缘,特别是那灵髓寒潭,由整个秘境中灵气最浓郁的龙头处,历经万年凝聚而成,其中所蕴含的灵力,精纯到根本无需炼化就能直接吸收,对她这种灵根驳杂的人来说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赐良机。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一年后她能够筑基成功。 闭关苦修了三天后,腹部传来的阵阵饥饿感硬生生把于落从冥想状态拉回现实。 储存的食材已经吃完了,院子里的刚长出不久的菜苗,因为几天没浇水,蔫蔫的耷拉着脑袋,于落用了不少木属性灵力才将它们满血复活。 抓鱼是不能够了,太远,好在如今住在山林里,应该有不少野味可以吃。 没走多远,于落就发现了一只肥美的大白兔,金翎矢闪电般射出,就在即将命中兔子的时候,凭空出现一道光膜,挡下了于落的攻击。 于落:大爷的,这玩意儿也成精了? “白兔子不能吃。”轻尘的声音远远传来。 于落:??? 像是听到了于落的心中的疑问,轻尘解释道: “为师喜欢白色。” 于落:你清高!你喜欢白色我就连大白兔也不能吃了? 于落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挣扎了。 不能吃是吧?把我饿死给您助助兴! 不一会儿,轻尘来了,手里还托着一大块鱼腹,红色的肌理上匀称的分布着白色的油脂,连鱼刺都细致的处理过了,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绝佳食材。 “谢谢师尊。” 于落接过肉,麻溜儿的去厨房开始烹饪。先切了薄薄一盘生鱼片,淋上料汁;又做了一盆酸汤鱼片;剩下的煎至两面金黄,整整齐齐码好装盘。 轻尘接过于落递给他的筷子,每样都夹了一点,浅尝辄止,于落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 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师尊,不合您胃口吗?” “为师以前受过伤,失了味觉。” “哦。”于落刚想问难道就没吃丹药医治过吗?又想,以师尊的能力,要是能治好的话应该早就治了,不免叹了一口气。本就冷清的人,又失了味觉,岂不是人生更无趣了吗?也不知道他修仙数十万年,都是怎么捱过来的。 轻尘看着自家小徒弟的眼神,有点怜悯是怎么回事? “今天准备一下,明日为师带你出去一次。” “去哪?走多久?” “去五个地方,大概要一年。” 于落还想再问点什么,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丝淡淡的莲花香气。 于落无奈,准备继续埋头干饭,忽而发现桌上的那盘生鱼片不见了,原来师尊喜欢这种口感的菜式啊。 吃过饭,于落开始考虑该准备什么东西,想了一圈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师尊啥都有,她出个人就行了,只是这院子外种下的各种果树和园子里的菜蔬无人照料。 想到此,于落用流光镜联络徐毓,向他讨教有没有专门给灵植用的阵法,可以自动浇个水,保个温那种。 徐毓此时正无聊呢,吩咐途端取了相关的书籍,亲自送到于落那里。 于落翘着二郎腿研究阵法,徐毓则宝贝的喝着轻尘送给于落的菩提玉叶茶。 “啧,好茶!我说小师叔,你怎么不找师祖教你这些阵法啊?” “他老人家走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问,流光镜也没他的印记,这不就只能找你了嘛!” “傻丫头,以师祖的能力,整个阵宗范围内,哪只苍蝇抖了个腿儿他都知道。” “真的假的?” “啧,好茶!那必须是真的!不信你现在喊他一声试试。” 于落试探性的叫了声: “师尊?” 话音刚落,徐毓对面的凳子上就多了一个人。 徐毓:您老还真给面子! “师祖,您来啦,喝茶,喝茶。” “安静,别耽误我徒儿参详阵法。” 于是乎,三个人陷入诡异的安静。 于落:您二位大神在,气场太强,我参悟不了啊! 徐毓:咳,要不我走? 轻尘:失策了,忘了给于落的流光镜留个印记,拜师这么多天了,什么都没教过,一点当师尊的感觉都没体验过。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于落弱弱的说: “徒儿想试着画一下。” “好。” “好。” 两位大神异口同声,都从凳子上站起来。 轻尘不悦的看了徐毓一眼,心道:没听到人家自称徒儿吗?你这个当师侄的好什么好! 徐毓尴尬的笑笑。 “师祖,您先请。” 三人来到菜畦旁,于落也不刻意隐藏,将精神力控制在筑基巅峰期左右,几十种布阵材料随着她的意念排列成三层,齐齐落下。 轻尘看着改动过的阵法,点头说了声:“不错。” 徐毓则越看越震惊。 “妙啊,青凡石对温度最为敏感,一旦气温降低,必然会生成露滴,以此来触发升温的阵纹,比之前简单多了!还有第二层!多添的这个阵纹可以感应土壤中水的含量,这样一来自然降雨后就不用手动关闭阵法,等土壤干了后会自动启用阵法降雨。” 徐毓开心的和孩子一样,立马用流光镜将几位长老都召唤过来,一起观摩于落改良后的阵法。 几位长老同徐毓的反应一样,啧啧称奇。 “师祖真是教徒有方啊!” “是啊。” 轻尘难得傲娇的笑了一下,心里却说:大可不必,本尊还没来得及教呢! 想虽这般想,不过看着于落的眼光不免又多了几分宠爱。 他知道,自己今年会收一个女弟子,而且是大比第一名,好巧不巧,于落身上竟然残留着自己的一丝神念,所以才会送给于落一件法宝,不为其他,只是更愿意她能成为第一。 果然,这个小家伙不负众望走到自己面前,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不仅如此,她的天赋悟性极佳,倒不是说刚才改良的阵法其他人做不到,只是大多数人都习惯于既成的阵法,不会去想如何变通,而她,聪敏机巧,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通过阵法达成什么目的,敢于打破陈规,化繁为简,这才是阵之一道,最终的归途。 轻尘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于落毛茸茸的小脑瓜,掩藏不住的赞许之色。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看的徐毓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要是有尾巴的话,绝对能现场表演一个螺旋飞天,他目光炽热的盯着轻尘。 师祖!摸我!也摸摸我啊! 当事人于落则表示:师尊,要不您还是别摸了,我这吓的一身鸡皮疙瘩,还酥酥麻麻的,您该不会漏电了吧? 第56章 重塑灵根 翌日清晨,于落早早收拾妥当,等在院子里,没一会儿轻尘仙尊就出现在她身旁,对于这种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于落已经见怪不怪,淡定的起身恭敬行礼。 “徒儿拜见师尊。” “嗯,走吧。” 徒手撕开空间裂缝,于落还没适应那一阵阵的眩晕感,刺目的阳光就让她眯起眼睛。 四周是望不到边的碧海蓝天,海天相接处,悬着一轮初升的朝阳,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出一痕细碎灿烂的阳光,美的让于落失神片刻。 轻尘:“是这里吗?” 轻尘养在池塘里的那条鳟鱼此刻就悬停在他身侧,激动的飘过来飘过去。 “师尊,你那条鱼离开水也能活啊?” 鳟鱼不屑的白了于落一眼,接着一个陌生的成年男性声音响起。 “吾只是喜欢水而已。” 于落惊讶的捂着小嘴。 得,这鱼果然成精了,都特么会说话了! 轻尘撑起一个护盾,牵着于落的小手没入水面,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脚下就腾起一个阵法图案,这是一个重力法阵,两人一鱼飞速向海底沉去。 头顶幽暗的阳光已经变作一个光斑,不时有巨大的黑影在头顶掠过,四周逐渐暗了下来,只有脚下的阵法亮着幽幽蓝光。 两世为人,于落还是第一次潜入如此深的海底,寂寥、空洞、黑暗,让于落忍不住想起黑崖狱下的漫长光阴,手心沁出一片薄汗。 轻尘察觉到了于落的恐惧,蹲下身将她轻轻拥在怀中。 “别怕,为师在。” 幽微的莲花香气若有似无萦绕在于落鼻尖,慢慢的,于落的心安定下来,阖上眼,仿佛时光都静止下来。 “睁开眼。”轻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于落惊奇的发现,混沌幽深的海底竟然漂浮着许多发光的生物,色彩斑斓,形状各异,比之星空还要壮阔绚烂。 “好美。” “吾生长的地方,自然美。” 于落还是第一次在鳟鱼眼中看到除鄙视以外的第二种眼光,他傲娇的扬扬脑袋,从护盾里钻出去,身形陡然变大,欢快的游来游去,很快就隐入黑暗中,只能远远看到它一人高的绿色竖瞳。 “你的鱼好大,一锅炖不下。” 好听的浅笑声从耳边传来,可惜身边一片漆黑,于落看不到他的脸,应该是冰雪消融那般暖吧? 海底忽而出现一片朦胧的青光,轻尘向那边靠过去,越近,于落越是震惊,她所看到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海的下面是又一片海。 鳟鱼庞大的身形在散发着青光的又一层海面上肆意游动,青光之上则是清澈透明的海水,两层海水界限分明,互不侵染,于落甚至能看见鳟鱼游过之处荡起的圈圈波纹。 “含着避水珠。” 于落接过轻尘给的一颗小珠子含舌下,护盾撤去。 于落轻轻用手拘起一捧泛着青光的海水,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海水,而是浓郁到粘稠的水属性灵力。 “数万年前,这里曾陨落了两头鲲,鲲体内自成星辰世界,我用两具骸骨炼制成一双手镯,也顺便带回了鳟鱼,它体内有鲲的精血,而这片浓郁的灵海,便是鲲的精气所化。” 轻尘抬起手腕,同于落的小手放在一处,腕上的一双白玉手镯,轻轻碰撞,嗡鸣不止,似是诉说重回旧地的欢愉。 “这里水属性灵力浓郁,而你的灵根不纯,我给你重塑水灵根,有点疼,你忍一下。” 于落开心的点点头,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灵根一辈子就这样了,就算拜入轻尘门下,最多洗精伐髓,改善一点,没想到他竟然能重塑灵根,这等逆天之法,当真超出了于落的认知范畴。 于落盘膝坐定,引导灵力运转周天,轻尘引了一道手指粗的紫雷直接打在于落丹田处。 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遍布全身,水灵根在紫雷暴虐的摧毁下节节崩碎,又在源源不断的灵力温养中慢慢滋长。 于落瘦小的身体不停颤抖,可她没有说一句疼,更没有停下灵力的运转。 这样的疼,比起前世邪气侵体,元婴尽碎不算什么,最重要,前世的疼是为毁灭,现在的疼是为重生。 轻尘看着小脸苍白的于落,没想到这个软糯可爱的小女孩能一声不吭忍受下来,也不知她的过往都经历了什么,想来,必然是痛到不堪回首。 这样的疼持续了一个多月,灵根一遍一遍被摧毁,直到变成通体透明的冰蓝色,轻尘才收回自己的紫雷。 于落睁开眼,感激的跪下叩拜。 “徒儿拜谢师尊再造之恩!” “你我师徒,自当如此,还疼吗?” “不疼。” 轻尘伸手拉起于落,开始向上浮去。 玩闹够的鳟鱼变作小小一尾跟在轻尘身边,这些天于落的表现它都看在眼里,很是赞赏,于是慢吞吞游在于落面前。 “小雌兽,你不错。” 于落:??? 雌?兽? 雌勉强可以理解,兽又是怎么回事? “鱼!我是女人!不是雌兽!” “吾不叫鱼,吾名唤吞云。” “你还云吞呢!” “云吞是何物?” “食物!” “噢,同源哪!吾辈幼时也是食物。” “您还真有自知之明。” “小雌兽,你会做云吞吗?” “我不是雌兽!” 轻尘听着一人一鱼在身边吵闹,不自觉弯起嘴角笑了,他是第一次发现吞云如此话痨,也是第一次见识来自一条鱼的新奇脑回路。 不多一会儿,就出了海底,外面正直夜晚,星空璀璨,繁星低垂,漫天星辰倒影在海面,交相呼应,美的如梦似幻。 伫立了片刻,轻尘拿出他的飞行法器,混沌青莲,带于落坐了上去。 蓬勃的生机和浓郁的灵力顿时包裹于落全身,灵力自发运转周天,隐隐有突破之势,舒爽的快要成仙。 于落:原来我和仙人之间就差一个莲座啊! “师尊,这莲座好厉害啊!” “此乃先天灵宝,混沌初开时生于天地之间,名唤混沌青莲,与它齐名的还有业火红莲,净世白莲,灭世黑莲。” “那其他的呢?” “据载,昊冉仙尊飞升时带走了净世白莲,其余下落不明,或许散落天地间,也或许已经跟随哪位仙尊飞升上界。” “那师尊什么时候飞升啊?” “等你一起飞升。” 于落怔怔的看向轻尘,这句话应该是戏语,可他的神情又不似玩笑。 轻尘幽远的望着星空,星空也落入他眸子里,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星空更闪耀,还是他的眸子更璀璨。 于落撇过头不敢再看,默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开始打坐修炼。 星空太美,让人沉醉;眼眸太美,让人沉沦。 不看不看,大道为伴! 第57章 岱屿仙山 在莲座修炼一晚后,黎明时分,于落终于突破到练气第九层。 内视自己的丹田,原本一般粗细的五条灵根,此时冰蓝色的水灵根占据了一大半,其余四条灵根拥挤的缩在一处。 “师尊,您说带我去五个地方,是要五条灵根都重塑吗?” “是。”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岱屿仙山。” “就是传说中消失了的那座仙山?” 轻尘点点头。 仙山原有五座,分别由深海中的龙族、人鱼族、鳄龟族、鲲族和禺强族掌管,他们大多避世而居,远离人族。其中龙族和鲲族实力最为强大,举族携仙山一起飞升;而禺强族天生能呼风唤雨,世代被以海为生的渔民供养。一个偶然的机会,禺强族人发现有些人体内存在灵根,可以延长他们的寿命,自此以后便不断在沿海掳掠人类,一时间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众多修仙者不忍凡人罹难,联起手来一举灭了禺强族,从此,岱屿仙山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上,再也无人知晓它的去处。 轻尘承载天道意志,自然知道岱屿仙山的下落,它常年随着洋流漂浮,如今刚好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轻尘也不着急赶时间,慢慢往那里行进。 于落此时正在鱼背上烤鱼。 因为她还没辟谷, 时常要吃东西,鳟鱼由一开始的鄙视,到现在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哪怕于落忙着修行忘了时间,到点了它就准时来个叫醒服务。 其实在师尊的莲座上也能烤鱼,但于落只要想想在莲座那么神圣的地方生火做饭,就觉得哪哪都不自在,只能辛苦吞云变回本体,在它宽阔的鱼背上烤鱼。 “鱼,你不会被我烤熟吧?” “小雌兽,吾的身体水火不侵。” 于落郁闷的不说话,对小雌兽这个称呼选择忽略,没办法,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师尊懒洋洋的靠在莲座上闭目养神,无情的忽视她的控诉。 吞云也默默接受了鱼这种叫法,小雌兽太弱,碰一下就得变人渣,打不得,骂不得,虽然轻尘没说话,可心里宝贝着他这个徒弟呢!好歹它本来也属于鱼这个范畴,就忍了吧,要不然以后叫小雌兽,人? 正在烤鱼的于落被轻尘拘到莲座上。 “别闹了,到了。” 顺着轻尘的目光看过去,原本一望无际的海面忽而出现一座巍峨的高山,金光灿灿,比太阳还要炫目几分。 吞云激动的在轻尘面前乱晃,被轻尘施了一个定身咒,这才被迫安静下来。 莲座毫无阻碍的没入金色霞光,解了禁制的吞云发出一声低啸,片刻后仙山上飞出数不清的人影,虔诚的跪伏在地上叩拜。 “拜见仙尊,拜见族长。” 轻尘:“请起。” 于落此时正在研究化作人形的吞云,他一身黑衣,金冠束发,一双墨绿色的竖瞳,让整张脸看起来美的有点邪性。 “本尊此来逗留月余,这是世间最后一株月华霜草,喜阴喜寒,务必照看妥当。” 鳟鱼族的一位长者小心的接过轻尘手中的玉盒收好,看了一眼于落,问道: “仙尊,这头小雌兽的住处如何安排?” “她是本尊的徒弟,与我住一起便好。” 于落:…… 感情吞云的本意不是骂自己啊,看来很有必要给整个鳟鱼族普及一下人类的称呼。 轻尘牵起于落准备上山,看见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吞云,转身说: “你难得回来一次,留下与族人叙旧吧。” “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吞云眼巴巴看着轻尘,一副被心上人抛弃的怨妇模样。 轻尘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救这么一条傻鱼。 “本尊要给于落重塑灵根,走之前会带上你的。” 吞云立马多云转晴,拽着那位长着的胡须一溜烟不见了。 轻尘的房间在仙山最高处,即便千年未归,依旧打扫的纤尘不染。 “你休息一晚,明日为师给你重塑灵根。” 轻尘将送给于落的那只玉镯从她腕上轻轻褪下。 “为师去给你准备点礼物。” 房间只有一张床,被褥都是用有市无价的天蚕月影纱制成,于落躺在床上,鼻间隐隐还有一丝莲花的清冽香气,那是独属于师尊的气息。 于落渐渐睡去,一夜无梦,从未睡的如此香甜踏实过。 醒来时,轻尘已经坐在桌前喝茶,玉镯静静躺在对面的桌案上。 “看看为师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于落将玉镯带上,神识一扫,发现空间里乱七八糟的食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堆成小山一样的大小不一的玉盒,于落随便取出来一个打开。 “万年绛珠仙草!” 于落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又拿出来几个玉盒打开,全是万年以上的各种珍稀灵植。 “师尊,这些都送我?” “你的镯子现在能放的东西少,其余的为师先替你保管。” 说完,轻尘又递给于落一个储物戒指,于落神识探查了一下,里面只有灵石,极品灵石!塞满整个空间。 于落已经麻木了,她绝对相信,一个师尊,比整个修仙界都要富有。 一直到轻尘带她来了万木林,于落还没从一夜暴富的冲击下缓过劲儿来。 “抱元守一,为师要开始了。” “等等,等等。” 于落用小手狠狠揉了揉脸蛋,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正坐在一棵几十人合抱的树洞中,这树非但没死,反而生命力无比强大,浓郁的木属性灵力从它四通八达的根系汇聚于此,形成氤氲的绿色光团。 于落坐定,对轻尘点点头,轻尘照例引了紫雷,劈向于落丹田内的木灵根。 一个月后,于落丹田内原本暗淡无光的木灵根变的莹润碧绿,生生不息的木属性灵力在体内流转。 于落取出一棵造桥时剩下的花种,种子在生长术的催化下,不多一会儿就爬满这棵参天大树,蓝色的碎花掩映在碧绿的枝叶中,让本就生机盎然的大树更添几分鲜活。 大树似是欢喜的抖了抖枝丫,落了三颗碧绿的果实在于落手心里。 轻尘弯腰对大树作揖。 “多谢若林仙子相赠。” 于落还是第一次见轻尘如此恭敬,连忙也跟着拜了下去。 “不必多礼,岱屿山承蒙仙尊庇佑多年,吾等不胜感激。” 拜别了若林仙子后,于落好奇的看着手中碧绿的果实,问道: “仙尊,这是何物?” “若木的果实,十万年方可结一棵,而且还得再灵力充沛的地方。” 不得了啊!于落生怕自己弄丢了,连忙用玉盒装好,收进手镯里。 第58章 罗繁 又一次撕裂空间,于落彻底喜欢上了那种略带挤压的失重感,尤其从裂缝出来的一瞬,灵魂追着身体跑,短暂又玄妙的眩晕,真是妙不可言,于落甚至想大喊一声:师尊,倒回去,再来一次! 轻尘看着莫名其妙就乐不可支的小徒弟,实在想不出她的快乐从何而来,最后只能总结为: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小女人也是。 闭眼回味了片刻刚才的舒爽,于落这才开始观察身边的环境。 远处是成片苍绿遒劲的针叶林,越靠近中心地带,植被越稀疏,最终只剩一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火山。 她此刻就位于火山上方的高空,远远看起来,就像一只血色的眼睛,突兀的镶嵌在地面上。火山内炙热的岩浆缓慢蠕动,不时喷出一股粘稠的火红色岩浆,摔在暗红的表面,形成一朵朵火焰,恐怖的高温让空气都开始扭曲。 轻尘带着于落缓慢下降,一直到火山入口的地方,虽然灵力护盾还在,但那恐怖的高温隔着护盾依旧将她的汗毛焚烧殆尽。 于落:再这这样下去,我要自燃了好咩? 轻尘拿出一块巴掌大的寒冰拍在于落身上,寒冰迅速将于落全身包裹起来,形成一层淡蓝色的冰甲,隔绝了周围的热浪。 就还有点冷怎么办?要不要我给您表演一个岩浆浴? 看着前一秒要死要活,现在又跃跃欲试的小丫头,轻尘宠溺的笑了笑,柔声道: “泡进去吧。” 于落一头扎进去,只露了颗小脑袋在岩浆外。 “师尊,我准备好啦。” 霸道的紫雷摧毁着于落的火灵根,虽然早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那来自骨髓的巨痛还是让于落屏息了片刻,稚嫩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痛,只是一种感觉而已,证明我还活着! 在自我催眠下,于落开始麻木,摒弃杂念,专心致志汲取庞大的火属性灵力。 又是月余,于落看着自己体内一丝杂质都没有的火灵根,心里对轻尘的感激不言而喻。 前世拜入范广川门下三百余载,日日请安朝拜不曾怠懒,最后因为一朵琉璃净火被他磋磨至死。 如今轻尘是她师尊,他送给自己礼物随便挑一件出来足以让整个修仙界趋之若鹜,更别说重塑灵根这等逆天之举。 在这之前,但凡听到“师尊”两个字,于落都会忍不住后脊发凉,还好有轻尘在,让这两个字不再只充满冰凉和仇恨,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感激。 接下来几个月,轻尘又带着于落去了深渊之下的望虚谷和极南之地的会稽山,将她体内的五条灵根全部重塑为极品灵根。 将近一年时间,于落长高了不少,本就娇憨明媚的小脸越发粉雕玉琢,与轻尘走在一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于落也不知师尊为何带她来归兮城,这座城是阵宗管辖范围内最大的一座城池。阵宗辖地本就人多,尤其近年妖兽袭击事件后,阵宗管辖的地界无一人受伤,更是吸引许多人都移居此处,现任城主罗家明不得已下,将城池扩建了一倍,这才堪堪容下在城中常驻的人。 轻尘独居惯了,突然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有些不自在,牵着于落直接瞬移到知微阁门前。 门口迎来送往的店小二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不俗,忙将人迎进去。 “不知二位仙人想要看些什么?” 轻尘:“法衣,最好的。” “您稍等,小的这就安排人带您上去。” 于落长高了不少,以前的法衣多少有点不合身,此刻又被师尊牵着,袖口褪至小臂处,露出白瓷一般的小片肌肤。 所以,师尊这是专程带我来买衣服了吗? 片刻,一位典雅清丽的女子就出现在面前,看到轻尘的姿容惊艳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失态后,立即调整好状态盈盈一拜。 “二位仙人请随我来。” 楼梯宽阔结实,女子欠身施礼后在前面带路,引二人缓步向楼上走去。 “你到底答不答应?!” “二哥,容我再考虑几天。” 整座知微阁都比较安静,能出入这里的人身份大多不寻常,平日里交谈轻声细语,忽而四楼传来这么高的质问声,让人想不注意都难,而且于落总觉得这个声音她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该说的我都说了,这千年丝篾不可多得,更是你肖想不起的,听我一句劝,乖乖替我炼好法器,余下的归你,咱们还是兄弟,否则我买下将它烧了玩儿,你什么也捞不着!” 似曾相识的声音再没响起,路过四层拐角的时候,于落转头向里面看了一眼,目光正好对上也看向这边的罗繁。 原来是给自己卖过锅碗的那个器宗弟子,难怪一时间没想起来。 罗繁也认出了于落,本就低垂的眉眼又添了一丝窘迫,尴尬的扯起一丝笑意。 “于落道友,巧啊。” 站在罗繁对面的男子见谈话被打断,越发生气,不过见这两人器宇不凡,尤其站在小女孩身后那个清冷的白发男子,让人不由生出一丝畏惧,遂也不再多言。 “你考虑清楚了给我回话。” “筑基秘境结束后,我会给二哥答复。” 男子哼了一声带人走下楼去,路过轻尘的时候还端端正正行了礼,然后,荣获轻尘的鄙视一个。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愤然抱怨。 “那男人谁啊!这么不识抬举!受了二爷的礼竟然连句感激都不说!” “闭嘴!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定然受得起这礼,再不长点眼界以后就别跟我出来了!” “那罗繁的事?” “由着他去,要是随便一个筑基秘境就能找到千年丝篾,也不至于卖出天价,且等着他来求我就好。” 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被轻尘和于落听在耳朵里,也大概知道了两人之间起争执的原因。 看着罗繁通红的耳尖,于落也不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上前说道: “当时我只有七十块灵石,罗道友仗义疏财肯把整套锅具卖给我,我很感激。如今我拜了师尊,手头有些积蓄,师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也好全了你当日的恩情。” 轻尘:看来给的少了,只能算有些积蓄。 罗繁立马拒绝。 “说哪里的话,那套锅具的材料本来也就值那个价钱,相识一场,手工费本就不该收的,当不起恩情二字。” 于落虽不知道那千年丝篾是什么东西,价值几何,但能摆在知微阁四楼,想来也不便宜,虽然自己现在富得流油,但这么贵重的东西罗繁不肯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那罗道友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 罗繁扬了扬手中的流光镜,眉眼舒展,露出一个温和笑容。 两人道别后,轻尘依旧站在那里没动,于落不解的看着他。 “流光镜给我。” “哦。” 于落拿出自己的流光镜,轻尘在上面留下一缕神识,这才转身跟着女子向五楼走去。 第59章 买买买 侍女拿了许多价值不菲的法衣一一展示给于落看。 在轻尘的挑选下,于落已经换了第七套了,轻尘依旧皱着眉。 “不好看,下一件。” 于落:师尊,不好看的不是衣服,是颜色!人家今年才六岁!一身白,能好看才怪! 终于,轻尘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个问题,有些犹豫的指向一件藕粉色衣裙。 “要不试试这个?” 于落无奈掐诀继续换。 这件藕粉色的衣裙是由蜜尾蛛的蛛丝织成,蛛丝柔韧有佳但太过脆弱,所以要经过上百道工序,辅以几十种名贵材料才能制成,可谓寸缕寸金,不过成衣效果也是出奇的好,轻薄透气不说,还可以根据穿者的身形自动调节大小,且可避毒瘴,还能反弹部分术法伤害。 而这些都不在轻尘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关注好不好看。 能不能自动调节大小无所谓,小了再买就是;可避毒瘴也无所谓,他百毒不侵的法宝多的是;反弹术部分法伤害那就更无所谓了,他的徒儿只配反弹全部法术伤害的麒麟软甲。 藕粉色的衣裙上身后,轻尘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同时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嗯,这件水蓝色的也不错,包好。” “粉蓝色的配我徒儿真是绝了,要了。” “紫色,这个颜色为师也喜欢,多拿几套。” 侍女笑的眉眼都弯了,这么贵的法衣,一个月能卖出去一件就谢天谢地了,今天倒好,一次性完成了两年的任务,而且金大腿儿还在挑,说不准三年的业绩都不用愁了。 于落无奈的拿着一件大红的法衣。 “师尊,这个还是算了吧?” “试试,万一好看呢?” 原本以为衣服只有白色的好看,轻尘抱着万一的态度才让小徒儿试了一下其他颜色,结果万一太多了…… 于落拗不过,只能穿上,就看见师尊的表情不住变幻。 于落:我就说丑吧?还不听,反正我自己看不见,丑到你了也别怪我。 轻尘:原来红色可以美出新高度,看惯了清甜软糯的乖萌徒儿,突然穿件大红色,多了几分热烈娇媚,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红色的衣服全包了。” 于落:??? 完了,清冷的师尊,从此画风要歪了。 “就这些吧,你结一下账。” 侍女看着轻尘手里那张薄薄的玄玉卡片,彻底陷入疯狂。 黑卡!这是黑卡! 修仙界共有两张黑卡! 一张在钟离家主手中,一张在轻尘仙尊手中。 钟离家主她见过,那这位就是修仙界,最美!最强!最年轻的大乘!天道意志继承人!轻尘仙尊? “仙尊稍等,奴这就给您去办!” 侍女激动的泪眼婆娑,风也似的跑出去刷卡了。 回来的时候,侍女手中多出来一张紫玉卡片。 “这张紫卡是我们知微阁给仙尊的爱徒准备的,请收好。” 轻尘点头,于落接过来乖巧道谢。 买完衣服,轻尘又带于落去吃饭,自然,菜色也都是那种既费钱又费命的。单看眼前这道九窍玲珑心,取的是蛟龙的心脏,这种妖兽极难遇到,且这么大的心脏怎么说都在七阶以上,可不是费命么?化神期修士见了也只有被吃的份。而且这工艺,不是简单在心脏上挖九个洞,而是共有九层,每层九个孔洞,如此雕刻才能使食材更加入味。 轻尘照旧只是尝了一点,于落一边津津有味的干饭,一边为她的师尊感到惋惜,这么好的菜,可惜他没有味觉。 “师尊,你听过妙味丹吗?” 妙味丹是六品丹药,服之可以增强人的五感,当然也能治愈味觉失灵,此种丹药比较鸡肋,炼制复杂不说,几味主药材还极其难得,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于落也是前世参悟时才知晓的。 果然,轻尘摇摇头。 “徒儿回去就学习炼丹,等炼好了师尊就能恢复味觉了。” “好,为师等着。” 轻尘拿起丝帕,擦擦于落吃到嘴角的酱汁。 于落:我自己来,酥酥麻麻,总感觉您漏电。 回到阵宗片刻,徐毓就哼哧哼哧跑过来。 “师祖,下个月筑基期秘境开放,由谁带队?” 轻尘没回答,转而看向于落。 “你想不想去?” “徒儿还未筑基。” “无妨,只说你想不想。” “可以想吗?” 轻尘脸上宠溺的浅笑一闪而过,徐毓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看去,果然是看错了。 我就说嘛,师祖怎么可能会笑? “这次秘境你亲自带队吧,于落也去。” “我?” “不然我去?” “别,我去,我保证一定把小师叔全须全尾带回来。” 轻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徐毓丧气的耷拉着脸,筑基期的秘境啊!往常都是元婴期的弟子带队,现在好了,亲自去,岂不是一堆羊粪珠里突然出现一颗驴粪蛋儿,也太突兀了吧? 都怪自己嘴贱,随便安排一个人去不就得了,非要殷勤的露个脸,这下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 徐毓不甘心,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拿出流光镜联系万人屠。 大不了都变驴粪蛋!谁他妈也别想好! 万人屠:“徐宗主,何事?” “哈,没事,就是问一下一个月后的秘境,你们万剑宗派谁领队?” “筑基期秘境而已,派个元婴弟子即可。” 徐毓:要不我还是挂了吧!这天没法聊! “这次秘境本座打算亲自去,要不你也来?” “也不是不可以,那玄冥阴铁我惦记很久了。” “老匹夫!你想什么呢?!” “本座突然觉得,筑基秘境而已,派个金丹期弟子也尽够用了。” “你!” 徐毓直接掐了流光镜,天聊死了,毁灭吧。 两息过后,流光镜再次接通,万人屠贱贱的笑着。 “徐宗主改变主意了?” “玄冥阴铁可以给你,但有条件。” “说来听听。” “你把符破天那个老东西也给我拉来,否则免谈!” “就这点事?好嘞,秘境见,别忘了带着东西。” 徐毓在割爱了四件珍宝以后,终于凑齐了六颗驴粪蛋儿,呸,六位宗主,虽说肉疼,好歹不会掉了面子,至于其他的嘛,抽空去师祖那里捡捡垃圾,足够弥补今日的损失了。 第60章 吴羽恒 徐毓走了之后,轻尘也原地消失,于落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激动是因为这次的秘境自己可以去,忐忑的是,自己炼气九层的修为,放在筑基秘境实在不够看。 正当她准备闭关修炼的时候,轻尘师尊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为师想来想去,都觉得你需要一把主攻的武器,这是邀月剑,你试试。” 剑身通体银白,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纹路,这设计,就挺轻尘的。 于落从未碰过剑,更不知道该如何试试,只能掂了掂,说: “嗯,能拿得动。” 轻尘:…… “我先给你演示基本动作,你看好了。” 邀月剑到了轻尘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简单的刺、撩、劈、点、崩,都带着势不可挡的意境。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于落只觉得师尊好看的不似人间客,即将御剑升天了。 轻尘:“看懂了吗?” 于落这才回过神来。 我好像看了,又好像没看。 看着小徒儿一脸懵懂的样子,轻尘只能再次示范,于落赶紧收拾好心思,认真观摩起来。 基础剑法没什么难的,轻尘略微指点了一下她的动作,就坐在桌边开始喝茶。 轻尘:教徒儿是这种感觉吗?不错不错,这种成就感得找个人分享才对。 于是,徐毓被拉着也坐在一旁观看。 起初徐毓还挺开心,能喝到菩提玉叶茶不算,还能和师祖待一起,不过三天以后,徐毓就笑不出来了,日日被拘在这里,茶也不香了,师祖惊为天人的如玉容颜也没那么让人心动了。 七天以后,于落的基础动作已经纯熟无比,轻尘拿了一块石头出来,示意于落劈一剑。 于落将灵力凝聚在邀月剑上,用尽全力劈向石头。 石头没有崩碎,也没有一分为二,于落沮丧的蹲下来看了看,甚至连条白痕都没有。 “力量远远不够,为师给你安排一些课业,等你能在试剑石上留下痕迹,再来告知于我。” 于落看着手中长长的课表险些崩溃,修炼一途她自认为已经非常刻苦了,不过在仔细看完课表后才知晓,何为修炼狂人。 一天十二个时辰,三餐连带着餐后消食总共一个半时辰,其余时间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的路上。 黎明打坐修炼完后,是学习踏云步的时间,于落按照轻尘的指点,将灵力灌注于小腿曲泉穴,而后一路向下流经中都穴、筑宾穴,最终汇聚于照海。 第一次灵力如此运转时,经络还未打开,生涩钝痛,经过几天的训练后,经络较之前宽阔了数倍,灵力运转起来顺畅无比,脚下如同生了风一般,轻轻一个纵跃就能到百米开外,可谓身轻如燕。 于落站在梅花桩上,细细感受腿部的力量,一边舞剑,一边努力平衡身体,在只容得下半只脚的木桩上辗转腾挪,远远看去,只依稀可辨模糊的一团红色残影。 简单扒了几口途端送来的早饭,于落也没浪费时间,继续打坐修炼。 半个时辰后,于落扎好马步,双手提着两个比她脑袋都要大的石墩,开始力量和韧性的训练。 正午的太阳渐渐毒辣起来,汗水浸湿衣物,当最后一丝线香燃尽,于落瘫倒在地,艰难的摸出一粒丹药服下才渐渐找回手脚的知觉。 下午是闯铜人剑阵,第一关四个铜人,第二关八个,第三关十六个,以此类推。 阵宗弟子少有人修剑,于落来过这里数次,每次都只有自己,今日却意外的发现铜人阵中已经站了一个人,背对着于落,看不清容貌,不过看背影应该是十五六岁初长成的模样,不仅如此,阵外还站着另外一位男修,眉目柔和,温文尔雅,身着纯白色宗服,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师弟,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 白衣男子抬手挥出一道灵力,打在启动阵法的开关上,八尊铜人顿时活了起来,手持三尺长的阔剑,从八个方位分别攻向阵中的男子。 男子双手持剑,冲向其中一个铜人,架住落下来的阔剑,不过他的力量明显不够,手中的剑慢慢被压向地面,对峙间,又一把阔剑自身后扫向他的腰部,男子向前一个打滚躲开攻击,顺势泄了剑上的力道,不等他起身,转过身来的铜人又是一剑。 “左前方借力,回刺。” 阵里的男子按照他师兄的指点,双脚蹬向左前方的铜人将它逼退,借着惯性堪堪将身后的剑挡开。 “七星步,摇光,问月势。” 男子向右后方横移数米,方才站的地方落下两把阔剑,贴着他的衣服扫过,男子一个后仰,左手撑地,右手中的剑直指天际,挡住铜人手中劈下的阔剑。 于落:这就是问月势吗?还挺好看。 “天玑,月轮势。” 于落疑惑的皱皱眉,七星步她也会,比起踏云步算是入门身法,不过天玑不在这个方向啊? 果然,男子还没落地就被一剑拍飞,摔出老远,双掌在地面擦出俩道血痕。 于落:咦,丢死个人,还好我被拍飞的时候身边没人。 那位温润的师兄连忙将他师弟扶起来,拿出药膏准备给他敷。 “吾羽恒!你故意的是不是!” “师弟刚才踏的是天璇,并非天玑。” “就是天玑!是你故意害我,我要告诉师尊去,看他怎么罚你!” 那男子甩开吾羽恒的手,气冲冲走了。 “师弟……” 男子回头,于落这才看清他的脸。 这个人她前世见过,一直跟在雷昌智身边,那些死去的纯阴命女子就是由他亲自动手杀害的。 于落绝对相信有些人的狠厉和恶毒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目无兄长,颠倒是非,难怪长大那般心狠手辣。 果然不是一家畜生,不进一家圈门!老的狼虎其心,小的狗仗人势! 吾羽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抬头才看见一个五六岁大的漂亮小女孩正看着自己。 “让小师妹见笑了,我是大长老座下首徒,吴羽恒,你叫什么名字?” “于落。” 吴羽恒回忆了片刻,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是来闯阵的?” 于落点点头。 “要不要师兄帮你指点一二?” “要,多谢师兄。” 于落乖巧的行礼,站到阵法中央,回头甜甜笑了一下,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浑圆明亮的眼眸弯成新月。 “师兄,我准备好了。” 吴羽恒被于落明媚的笑颜晃了眼睛,听到她清脆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要是张皿师弟也有于落这么乖巧可爱就好了。 第61章 张皿 阵法再次启动,看着于落那小巧软糯的身体竟然能和铜人手中的阔剑硬刚,吴羽恒着实吃惊不小。 “玉衡,水中月。” 于落准确的跃到玉衡方位,不过这水中月是个什么东西? 愣神的片刻,于落被一剑拍出阵法,想着身边还有人在,于落踏云步用到极致,想在落地前稳住身形,可惜,晃了晃,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摔了个屁股墩。 咳,比刚才那位的狗吃屎优雅多了不是? 吴羽恒连忙将于落从地上扶起来,关切的问: “小师妹,可有受伤?” “我没事,水中月是什么?” “是我疏忽了,看你年纪,应当刚入宗门,不知晓邀月剑法也在情理之中,这套剑法乃是轻尘师祖年少时所创,门中但凡学剑的弟子都会。” “那我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带你去藏书阁刻录。” 于落还是第一次来藏书阁,看着古色古香的宏伟建筑不由的出神。 “小吴来了?快进去吧。” 负责登记的老者见吴羽恒过来,笑呵呵的同他打招呼,当看到身后的于落时,问道: “这小女娃是谁?藏书阁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莫要弄脏了我的书卷。” 于落刚打算拿自己的身份玉牌,吴羽恒就俯下身拍拍她的脑袋。 “你在这里等我就好,很快的。” 藏书阁需要亲传弟子令牌才能随意进出,其余弟子是要用宗门贡献兑换进入时间的,于落师妹这样小的年纪,应该没有宗门贡献,不过就是刻录一下剑法,所以他很乐意代劳。 于落点头应了下来,自己进去也要刻录,倒不如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一炷香后,吴羽恒就带着玉简出来了,两人找了一处人少的凉亭坐下。 玉简贴在眉心,一个紫衣白发的身影跃然出现在识海,虽然面容看不真切,但于落知道,那就是轻尘师尊,除了他,谁还能有如此天人之姿? 玉简中的轻尘不似现在这般清冷,而是多了几分洒脱不羁和放浪形骸。圆月高悬,月下,紫衣翻飞,白发飘扬,手中的灵剑月华浮动,划出一道道素纱般的轨迹。 于落连着看了十多遍,前几遍都在看人,后几遍体味那种幽静洒脱的意境,最后才关注他的一招一式。 闭起眼,于落仿佛置身月下,跟随着轻尘的身影,翩然翻飞,玉镯内的邀月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轻微的嗡鸣,吞吐着阵阵月华。 于落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美眸轻阖,青丝无风自动,自内而外散发出恣意洒脱之感。 吴羽恒看着于落如镌如刻的姣美容颜,人生第一次升起对异性的期待。 这般聪慧温和,漂亮可爱的人儿,长大后会成为怎样的人呢? 于落从参悟中醒过来,就看到正盯着自己看的吴羽恒。 温润如玉的吴羽恒难得露出一丝慌乱,目光躲闪。 “小师妹醒了,可是有所收获?” 于落点点头,夕阳已经西斜,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陪了自己一下午,于落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起身道谢。 “今日多谢师兄,耽误了你半日修行于心不安,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自当尽力。” “师妹客气了,我观师妹悟性极佳,但剑之一道最为艰辛,还望师妹能够持之以恒,坚持不辍。” “我会的,多谢师兄。” 告别了吴羽恒,于落拿出流光镜联络途端,马上到了晚饭时间,省的他白去自己住处跑一趟。 “师兄,我今日在山下,一会儿过来和你一起吃饭,你不用给我送饭了。” “师叔公,您可千万再别喊我师兄了,受不起啊!” “我又不在乎那些。” 途端无语,他知道于落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关键徐毓在乎啊,上次于落叫他师兄,被老头儿罚去思过崖三天! 到了食堂,四位师兄都已经坐在那里,见于落进来,起身行礼。 “见过师叔公。” 于落:…… “求你们了,你们叫着别扭,我听着更别扭,以后都唤名字吧,这是命令!” “是,师叔……” 途端话还没说完,就被途方拉了一把衣袖。 “是,于落。” 于落:话不错,不行礼就更完美了。 这边五人刚坐定,门外又进来几个人,为首的好巧不巧就是刚与她分别不久的吴羽恒,他身后还跟着六个人,其中就有张皿。 坐下后,吴羽恒关心的问张皿。 “师弟的伤好全了?” 张皿哼了一声。 “别以为好了这事就算完,我一会儿定然禀告师尊,你就等着被罚吧!” 吴羽恒不再言语,招呼其他几位师弟吃饭。 于落偷偷问坐在身边的途端。 “张皿那般猖狂,雷昌智也不管管?” “这就算猖狂?他那些师兄哪个没被他欺辱过,也不知雷长老怎么想的,如此心性的人,竟然宠的和宝贝似的。” 于落:“该不会是散落民间的私生子吧?” 途子立马插话。 “还真不是!我以前也这么想过,所以探查了个明白。张皿从小生长在一个小村子里,父母俱是老实本分的农家人,连他爷爷那一辈儿都没离开过村子,直到灵根选拔大会时才被检测出极品火灵根,当初被符宗收了去,准备拜符破天为师,后来不知道雷长老许了什么好处,竟然把人让给他了。” 于落细细琢磨这其中的关窍。若雷昌智是真心喜欢这个徒弟,不惜为他从符破天手中抢人,那好容易抢到了,应该悉心指点才对,现在这般没来由的宠溺,怎么看都像是捧杀。然而一般被捧杀的对象都是有身份地位在的,杀不得,才退而求其次用这种旷日持久的战术。显然,张皿也不属于这一类,他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雷昌智给的,何来杀不得一说? 难道雷昌智是个变态?偏爱男童? 于落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瞬间觉得饭也不香了。 再想想也不对,吴羽恒也从小在他门下长大,若雷昌智真有这个爱好,以吴羽恒的姿色,早没张皿什么事了。 于落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今儿的菜不错。 第62章 邀月剑法 正吃着饭,雷昌智进来了,其余人都规矩的行礼,只有张皿小跑到雷昌智身边,拽着他的衣袖撒娇。 “师尊,吴师兄他欺负我了。” “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雷昌智宠溺的拍拍张皿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于落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或许是知道雷昌智并非善类,总觉得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师兄今日带我去闯铜人阵,故意说错方位害我受伤。” 雷昌智看向吴羽恒。 “师尊明鉴,是师弟他踏错了方位,并非徒儿故意。” “害师弟受伤,还不知悔过,罚你七日静室,你可认?” 吴羽恒低头沉默,这次还好,只是罚七日静室而已,虽说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但师尊有令,不得不从,况且似这般冤屈,他已经受了不知道多少次。 “吴羽恒没错,是张皿撒谎了。” 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寂静,吴羽恒抬头,就看见一袭大红衣裙的于落施施然从掌门弟子座位上款步走过来。 雷昌智:“见过小师叔。” 于落淡淡应了一声,接着说: “今日我也去闯了铜人阵,是张皿错将天璇踏为天玑,这才擦伤了手掌,这点小伤,好全了吧?” 于落说完看向张皿的手,白白净净,哪里还有半分受过伤的痕迹。 “你!你个坏女人!你和吴师兄一起污蔑我!” 雷昌智忙将张皿拦住。 “胡闹!皿儿不得无礼,快给师叔公道歉!” 张皿怨毒的看了一眼那个比他还小不少的女孩,咬牙切齿弯腰作揖。 于落不屑的嗤笑一声,一瞬不瞬看向雷昌智。 “大长老这是何意?张皿污蔑师兄在前,顶撞尊长在后,你打算一个道歉了事?方才你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罚了吴羽恒七日静室。” “那师叔要如何处置?” 雷昌智本就不看好于落,现在这厮竟然仗着辈分插手自己内门之事,但张皿这次也确实说了不中听的话,他虽憋屈,但也只能问于落的意见。 “思过崖关一个月吧,这么小就心思恶毒,大长老教徒无方啊!” “皿儿筑基大圆满的修为,错过这次秘境实为可惜,不若等回来后再罚,师叔意下如何?” 于落看了吴羽恒一眼,见他依旧低头不语,默认了下来,毕竟他是雷昌智的首徒,若这次对张皿惩罚太过,怕他以后的处境更为艰难,只能作罢。 吴羽恒现在忙着梳理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那个他叫了半天的小师妹,竟然是仙尊的亲传弟子!那个大比三连冠,笔试两百分的天才少女! 作孽啊!他怎么就没想起于落这个名字! 浑浑噩噩坐下,吴羽恒看向已经返回座位的娇俏女子,她也正好看过来,弯起嘴角甜甜一笑。 吴羽恒被她明媚的笑容灼痛了一下,匆匆点了点头,别开脸去,耳尖已经一片绯红。 易水寒安静的坐在角落,看着发生的一切,一年不见,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吃过饭回到住处,已经月上中天,于落开始练习邀月剑法,一招一式,洒脱恣意,这剑法竟被她悟出几分真意。 轻尘封印了灵力,睡了半日,此时才刚醒,神识一扫就发现自己的小徒弟正在练剑,还是他早年间创下的那套邀月剑法,不过她的意境似乎有些问题。 于落演练完一遍,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轻尘师尊。 “徒儿拜见师尊。” “你的剑法,肖皮未肖骨。你可理解返璞归真一说?就像佛门中人,有些为了六根清净,选择一生都不入世,有些则做一世的苦行僧,体味七情六欲之苦,再将那些苦一一拔除,虽结局相似,但其中意境的差别犹如云泥。” “日月星辰,多情也无情,大道亦如是,不念过往,不畏将来,方是真的洒脱。” 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轻尘的话振聋发聩,狠狠撞在于落脑海。 前世的仇,前世的怨,她从未放下过,又何来洒脱一说? 但!这些仇,这些怨,她也不会放下! 过往仍需念,将来更无畏! 于落再次提剑,大彻大悟后,洒脱中更多了几分无畏之势,一人一剑,月华湛湛。 轻尘浅浅一笑,眸光潋滟,折了一枝竹叶,同于落一起开始舞剑。 月光下的两人,衣袂翩翩,一高一矮,却说不出的和谐。 于落黎明打坐修炼完后,轻尘依旧坐在院中喝茶,不过他桌前满满当当摆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次去秘境,万事小心,为师给你准备里了一点东西,你收着。” 于落:这不是一点,是亿点吧。 极品碧落丹,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救活的八阶丹药,极品回灵丹足有几十瓶,于落一一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天元丹上。 师尊您不要这么豪横好咩?一颗可延长五百年寿元的丹药,给我这个六岁的小孩子合适吗? “这个务必穿好。” 轻尘指着麒麟软甲说道。 “这是什么?一块鳞片怎么穿?” 轻尘将那块鳞片放在于落胸口,鳞片立即融入她的肌肤,片刻之后,细小的金色鳞片就覆盖于落全身,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而后隐入皮肤之下。 “哇,好神奇。” 轻尘笑而不语,将一桌子的东西都塞进于落手镯里。 “师尊,我是去秘境寻宝的,您给这么多,怕是徒儿将秘境搬回来都不抵不过呢。” “无妨,出去见识见识就好,为师不缺宝物。” “师尊,有没有那种装水的瓶子,大一点的,途端说里面有一处灵髓寒潭,我想取回来送给师尊泡澡。” 轻尘摸摸于落的小脑瓜,心道:傻丫头,灵髓寒潭哪有那么容易找的。 想虽这般想,到底还是没有打击他的好徒儿,取了两个空间玉瓶交给她。 “明日就要出发了,别光想着秘境里的宝贝,保全自己才最重要。” 于落乖巧的点头,心里已经规划好了掠夺路线图。 秘境里的大宝贝们,我来啦! 第63章 再见良辰 一大早,徐毓就拉着于落一起吃早饭,席间一边给她讲秘境中要注意的事项,一边把万剑宗内的大体情况给她普及了一次。 由于化神以后方可开始收徒,所以万人屠的大弟子南宫慕现在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虽说比起其他宗主的首徒弱了些,但他同时也是继轻尘之后年纪最小的筑基大圆满,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徐毓牵着于落一路絮叨,到达山下的时候,参加此次秘境的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共有四五十人,于落只认识站在最前面的张皿,和此次带队的吴羽恒。 众弟子齐声见礼:“拜见宗主。” 徐毓看向一旁的吴羽恒,问道: “人都齐了吧?” “禀宗主,人已到齐,共计四十二人,其中亲传弟子三人。” “那就出发吧,你看着安排就是。” 吴羽恒领命退下,放出一叶小型飞舟,徐毓带着于落先行上去,其余人紧随其后,有条不紊登上飞舟。 两日后,于落的房门被轻轻叩响。 “师叔公,还有一刻钟抵达秘境入口,请您收拾一下,准备下飞舟。” 于落推开门,给她传话的正是吴羽恒,两人寒暄了几句下到甲板处。 张皿身边围了不少弟子,说着恭维讨好的话,余光瞥见于落过来,装作没看到,骄傲和只公鸡一样,直到其他人行礼,他才不情不愿转过身。 “见过师叔公。” “免礼。” 于落淡淡应了一声,穿过人群,扶着栏杆看脚下的风景。 秘境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帐篷林立,看到又有飞舟到来,不少人前来围观。 万人屠还未至,声音已经先到了。 “徐宗主,我那东西可带了?” “本座一言九鼎,当然带了,拿着。” 徐毓站在甲板上,将玄冥阴铁远远扔给万人屠,万人屠也不生气,接到手宝贝的擦了又擦。 “哈哈,终于到手了,不枉本座来一趟。” 其他几位宗主也都迎了出来,纷纷讨要徐毓答应给他们的东西,只有符破天在那里骂骂咧咧。 “万宗主!你不讲义气!凭什么别人都有,就本座没有!” “符宗主此言差矣,东西是徐宗主给的,你同他要去呀!” 符破天立马对徐毓开火。 “徐毓,本座的东西呢?” “切,谁叫你来的你跟谁要去,休想从本座手里抠出丁点东西!” 吵闹间,飞舟已经落地,徐毓牵着于落大步走进万人屠的帐篷。 几位得了好处的宗主都喜笑颜开,第一次觉得徐毓那张老脸丑的没那么明显。 箫士林看着一身水蓝色衣裙,乖巧站在徐毓身后的于落,问道: “徐宗主新收徒儿了?” “本座没那个福分,她叫于落,仙尊的亲传弟子。”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轻尘仙尊收徒了?还是这么漂亮水灵的一个小女娃? 几人赶忙起身见礼。 “见过于落仙子。” 于落也回了礼。 “于落见过各位宗主。” 徐毓有点尴尬的摸出一块留影石。 “仙尊还有吩咐,诸位都听一听吧。” 注入一点灵力,留影石开始播放画面。 轻尘仙尊略带慵懒的躺在软塌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 “伤我徒儿者,杀无赦。” 众宗主:“尊法旨。” 轻尘仙尊的影像慢慢淡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招来各自负责带队的弟子,前来认人。 南宫慕是第一个进来的,比起前世没有太大变化,虽看起来稚嫩些许,但脸上已经是沉熟稳重之色。 范霓和良辰一同走进来,良辰不知说了什么,惹的范霓掩嘴轻笑,娇嗔的白了他一眼。 这亲密无间的细小举动在于落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一个是她曾深爱过的男人,一个是与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成双成对出现在自己面前。 于落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 女人的第六感特别准,范霓抬眼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着水蓝色法衣,眉目如画的小女孩正盯着自己看,眼底似乎有杀意一闪而逝。 云巳渊和符破天的儿子符天篆一起进来,行过礼后站在各自宗主身后。 万人屠指了指于落。 “这位是轻尘仙尊的亲传弟子,于落,传下话去,秘境中不可有人伤她。” “是。” 其余四人都领命退下,只有良辰呆在原地,似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才回神,退了出去。 徐毓转身对于落说: “你也出去转转吧,我们一群老家伙说话,怕拘着你无聊。” 出了帐篷,远远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形坐在人群边缘,穿着粉蓝色的衣裙,出神的看着往来的人群。 是洛玉。 终究还是遇见了前世的自己。 于落心中五味杂陈,有太多太多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要小心提防范霓。 你不可以爱上良辰。 父亲母亲会在十多年后遇难,万不可让他们去极北之地。 范广川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切勿认贼作父!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洛玉身边。 洛玉看着于落,莫名其妙有一种熟悉之感,这个比她还小的女孩,漂亮的让人自惭形秽,只是她的眸子里全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情绪,有迫切,有怜悯,有欣喜,还有一点点的退缩。 洛玉站起身,还未说话脸就先红了起来。 “我叫洛玉,妹妹你叫什么?” 于落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洛玉现在还是个孩子,而她们以往素未谋面,说太多她不仅不会信,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我叫于落,见到你,我很高兴。” 稀松平常的话语,其中饱含的心酸只有于落自己懂。 两人在石头上坐下,相视而笑,虽没有说话,但心灵相通。 “南宫师兄。” 于落的视线被一声清脆的叫声吸引过去,就见范霓提着裙摆跑到南宫慕身边。 南宫慕略向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问道: “范师妹何事?” “我刚突破筑基不久,急需寒潭灵髓,师兄若是在秘境中遇到了,能不能带一点给我?” 说完她又极快的补了一句: “当然,我不会白拿师兄的东西,这个给你,算是提前给你的报酬。” 说罢她拿出一块品相绝佳的暖玉递给南宫慕。 “灵髓寒潭哪有那么好找,若是有缘见了我会带给你,至于东西,就不必了。” 良辰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在范霓身后,将她披散下来的长发温柔的挽起来,再细致别上一支玉兰花发簪。 “师妹,送你的,喜欢吗?” 范霓点点头,一双眸子却目不转睛盯着南宫慕。 南宫慕微微皱了皱眉,一言不发离开了,范霓有些失落的冲良辰笑了笑。 “谢谢师兄送的发簪,不过这玉兰花是洛玉师妹喜欢的,我喜欢芍药多一点。” “好,那我下次再送你一只芍药的。”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过来,洛玉有些羞涩的低头不语,而于落,只觉得那只玉兰花发簪分外刺目,心像是被发丝勒着,隐隐作痛。 第64章 入秘境 夜凉如水,于落本是准备打坐修炼的,可那只发簪,忽远忽近,一直在脑海徘徊,挥之不去,即便诵了几次清心咒,依旧无甚作用。 于落索性出了帐篷,远处的篝火堆已经快要熄灭,只残留几块粗壮的树根,风吹过,闪着忽明忽暗的火星。 于落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顺手捡起地上的枯枝,拨了拨火堆,四散的火星扶摇直上,又洋洋洒洒划出优美的弧线坠落地面。 于落伸手接住那些转瞬而逝的火花,似是感受不到掌心传来的阵阵灼痛。 火花熄灭,徒留黑色的灰烬,风吹过,连那仅剩的尸骨也消失无踪。 “仙子可是冷了?” 于落僵直着背,不敢回头,怕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意。 等不到于落的回答,良辰转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捆柴火。 他沉默着将枯枝一层一层覆盖在篝火上,累积的余温在一瞬间爆发,一缕火苗从底部升腾而起,很快就燃成熊熊烈火。 “烧的越旺,熄的越快,倒不如从开始就冷清下去。” 良辰看了于落一眼,女孩小巧精致的眉眼映在跳动的火光下,朦胧中带着一丝忧伤,她用双臂环抱住小腿,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下巴伏在膝盖上,一瞬不瞬盯着火堆,似是想要描摹那变幻不定的焰火。 “仙子这句话倒像是意有所指。” 于落自嘲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帐篷中的吴羽恒看着坐在一起相顾无言的两人,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师叔公,你冷吗?我这里有未穿过的宗服。” “以后叫我于落就好。” “嗯。” 于落露出疲惫的笑容,青葱般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吴羽恒看到于落神思倦怠,有些担心,想要伸手扶她起来,手伸出去后又觉得很是不妥,尴尬的准备收回,于落看似自然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吴羽恒手心里,他的手触电般颤抖了一下,而后用宽大的手掌,完完全全包裹住于落的小手。 看着走远的身影,良辰的心莫名痛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从身体中流逝。 手掌温热厚实,亦如他的人一般,于落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今生的她,有师尊的疼爱,有同门的照拂,无所畏惧!那些曾伤过自己的人,有朝一日定会一一讨回来,至于那些曾爱过的人,就当是场梦,梦醒之后,了然无痕,也实在不必放在心底。 一夜无梦,次日清晨,所有人早早在秘境前集合。 万人屠:“秘境开放一个月,我还是那句话,再大的机缘也要有命消受才是,希望你们都能安全回来。” 语毕,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嘈杂起来,常年合作的宗门弟子忙着集合,散修和一些小的宗门则三三两两呼朋引伴。 一刻钟后,由万剑宗南宫慕带头,开始进入秘境。 秘境中灵气浓郁,没有人类的干涉,草木都长的极为繁盛,成片成片,遮天蔽日。 这次秘境的入口在南端,往常万剑宗都会选择直线行进,那样可以最快深入秘境腹地,不过这次有于落同行,开始选择路线的时候,南宫慕询问她的意见。 “于落仙子,咱们走哪边为好?” 于落正在为此事发愁,灵髓寒潭在东北乾位,离东边更近,原本她还在想应该找什么借口才能去那边,现在南宫慕问她的意见,正好解决了这个麻烦。 “师尊善占卜,临行前说东边有机缘。” 于落:有师尊不用是傻子。 南宫慕:我就是客气一下的,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但自己问了,别人也答了,总不好此时再反悔,他拱手向其余宗门弟子道: “既如此,我万剑宗和阵宗就去东边。” 所有人把目光看向云岚宗的云巳渊,接下来轮到他选了。 往常万剑宗都走中间,云岚宗只能从左右中选一条,无论哪一条,不免都会在边缘地带遇见万剑宗的人,剑修这帮死脑子,道理是真的讲不通,干架也真的干不过,好容易这次他们走东了,不走西对不起自己的运气。 云巳渊:“我云岚宗和符宗去西边。” 众人再次把目光看向良辰,良辰在原地出神,微微皱着眉头,范霓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 “云岚宗诸位道友去哪边?” 云巳渊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被万剑宗的傻子们传染了吗? “我们去西边。” “哦,那我沧澜宗和丹宗就走中间了。” 宗门众弟子简单告别后就向着选定的方丈行进,临行前,于落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向良辰,却见他微微摇了下头,看似不经意,但确确实实像是在和别人传达什么指示。 于落快速扫过一圈人,就见一个穿着沧澜宗宗服的弟子,偷偷盯着良辰,见他摇头,眸光暗了暗,一言不发融入一众弟子当中。 于落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浓眉大眼,身高体壮,看起来刚正不阿。 应当是在前世见过,今生她一直待在阵宗,跟师尊外出的那一年见得大多数是动物,非要说见过人,也就是那一群叫她小雌兽的鳟鱼一族,不过他们定居在仙山上,有阵法庇护,不会轻易出来。 思索间,于落已经跟着队伍走出老远,剑宗弟子负责在前面轮流开路,阵宗众人走的还算轻松。 “齐师兄,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既然不愿与我同行,为何要来邀请我。” “罗师弟,我,我也是受人胁迫,你自己珍重吧。” 于落有些头疼的听着不远处的对话,这个罗繁,明明人看着不错,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于落快走俩步追上南宫慕。 “南宫道友,我有一位器宗的朋友,可能遇到点小麻烦,我能不能邀他同行,当然,若有什么机缘,他是不会和众位争抢的,也不会参与资源分配。” “当然可以。” 于落道过谢,顺着刚才的声音找过去,就见罗繁被一根藤蔓绊倒在地,几次都挣脱不开,崩溃的无声用手锤着地面,清朗俊逸的脸上,落下一滴泪来。 这样窘迫无助的样子,应该不想被别人看到吧? 于落远远退开,清了清嗓子喊道: “罗道友?是罗道友吗?我方才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 “在,我在这里。” 罗繁的声音带还着几分轻微的哽咽,等于落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脸上的泪已经不见,只在眼尾处残留一抹殷红。 第65章 万恶的黑木桩子 于落三下五除二砍断藤蔓,将罗繁拉了出来。 “罗道友,你也知晓,我阵宗在秘境中向来跟万剑宗合作,方才我同万剑宗的人商量过了,你可以同行,不过不参与资源分配,你可愿意?” “愿意。” 于落和罗繁追上众弟子,将他带到南宫慕身边。 “南宫道友,这位是器宗弟子,罗繁。这位是万剑宗宗主首徒,南宫慕。” 两人拱手行礼。 “南宫道友。” “罗道友。” 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慢吞吞说道: “一个卖锅碗瓢盆的,竟然也来了秘境,靠女人庇护,真是把器宗的脸都丢光了。” 罗繁的脸霎时涨红起来。 “于道友,我还是一个人走走吧,打扰诸位了。” 说罢,鞠了一躬,向外走去。 于落拉住罗繁的衣袖,将人拽到张皿面前。 “道歉。” “要我和器宗弟子道歉?你做梦!这里是秘境,没人护着你,你以为尊你一声师叔公就真成长辈了?” 于落心中的怒火在爆发边缘,语气越发冰冷。 “我让你道歉!” “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是个卖锅碗瓢盆的,还让……” 话还未说完,众人只觉蓝光一闪,邀月剑已经抵在张皿咽喉处。 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张皿知道,于落出剑的时候,他突然被强大的精神力锁定,动弹不得分毫。 “道歉!” 张皿面色潮红,心中畏惧,嘴上却仍旧不依不饶。 “怎么?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外宗弟子杀我不成?你敢动手吗?” “呵,像你这般心性的小人,杀你算清理门户!你欺辱同门师兄那么多次,就算我杀了你,怕是清明寒食都没有人会为你遥祭一炷香火。” 于落不再废话,邀月剑狠狠刺了出去。 张皿看到于落眼底冰冷的杀意,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小女孩是真的想杀他,也敢杀他! 张皿侧了一下身,邀月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师叔公饶命,师叔公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道歉,罗道友饶命啊。” 看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讨饶的张皿,于落心中的怒火一时没地方发泄,扔给他一颗丹药,带头向东走去,邀月剑横扫而出,素纱一般的剑芒荡平前方丈许开外的横生枝丫。 南宫慕看着于落,心中不由惊愕,方才她一招制敌,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门道,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修为犹在练气期的小女孩,精神力比他还要强大,再看她斩出的这一剑,洒脱恣意,无所畏惧,是有几分真意在其中的。 闹剧落幕,南宫慕出来打圆场。 “秘境外围没有什么危险,现在自由组队,寻找机缘,若遇危险,第一时间放求援烟火。” “是。” 南宫慕看向于落,接着说: “于落仙子,不若我们同行?” 要是没有听到范霓拜托南宫慕的事,于落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有一个筑基大圆满的剑修在身旁,安全感拉满,但她此行是奔着寒潭去的,为了防止这灵髓兜兜转转落到范霓手中,还是拒了吧。 “多谢南宫道友好意,我修为不高,就不拖累你了。” 张皿已经处理完了伤口,唯唯诺诺凑到于落身边。 “师叔公,你要不还是和我一起走吧。” 于落:总有刁民想害朕! “不必了,我和罗道友同行。” 罗繁刚想说自己有点弱鸡,怕保护不了于落,于落已经拉着他往丛林深处去了。 于落一边换上轻尘师尊给她的踏云靴,一边歪头问罗繁。 “接下来我们要赶很长的路,你有没有什么加速的法器?没有的话我带你……” 于落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罗繁拿出来的东西给噎住了。 一截黢黑的树干,树干中间掏出一个窄小的凹槽,凹槽两边竖着两根同样黢黑的柱子。 “这是何物?” 罗繁尴尬的挠挠头。 “这是我炼制的飞行法器。” “了不得,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炼制飞行法器了。” 相比之下,于落觉得自家师尊那朴实无华的设计感已经算天花板了,这东西,简直没眼看! 罗繁虽瘦,但到底是男子,勉强把自己塞进凹槽里,于落还好,坐在里面相对宽松一些。 “于道友,我这法器有点快,你千万抓牢了。” 于落才明白,这个蜗牛触角一般的东西是用来固定身行的,看着罗繁的表情,于落没来由一阵心慌,紧紧抓住那根铁柱。 “准备出发了。” 木桩蹭一下蹿出去,耳边接连响起突破音障的砰砰声,巨大的力道拉着于落狠狠撞上后背的凹槽口。 “我操!” 于落的咒骂声被吹散在飓风里,手一下没抓稳,小小的身体从木桩上掉下来,向地面坠去。 “于道友!等我掉个头就来接你!”罗繁的声音越来越小,眨眼间已经变作黑点消失在天际。 于落:大可不必!再坐你的破木桩我就是狗! 庆幸的是踏云靴还穿在脚上,于落强忍着背部的巨痛,在一棵大树上落了下来。 摸摸后背,被撞的地方软软塌陷下去,刚才那一下,肋骨直接折了俩根。 万万没想到啊!还未遇见妖兽,差点折在自己人手里! 于落摸出一颗轻尘给的丹药服下,辅以朔时针法,开始调息修养,一刻钟后,身体已经复原。 唉,还是师尊好啊! 正在感慨之际,黑木桩又飞了回来,原地刹车,将里面的罗繁给甩了出来。 “于道友,呕……,你没事,呕……,吧?” 于落:…… 生平还是第一次见,被自己炼制的飞行法器折腾成这样的人! “我刚刚有灵感了,呕……,你等我一会儿。” 罗繁抱着树吐了半天,好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兴奋的拿出一堆材料开始炼器。 于落:得,我受了个伤,到把你给整顿悟了! 映像中的的炼器,是一个大熔炉,一个光着膀子的健硕男人,挥着锤子框框一顿砸。 再看罗繁,跳大神似的围着一堆材料左右转圈,一看就不大正经。 转了一会儿圈以后,罗繁连连掐诀,随着他的法诀落下,那堆材料竟然慢慢相互融合,逐渐变成一把椅子的模样。 于落:!!! 这是给炼器师祖跳了个舞,师祖一开心,显灵了吗? 鼓捣了半个时辰,木桩已经大变样,凹槽里加装了靠背,还有两根韧性极好的带子,交叉着绑在靠背上,名曰:安全带。 于落看了又看,觉得可行,这玩意儿除了快一点,丑一点,应该不会再有多大的问题。 确定好方向,木桩再次突破音障一路疾行,于落这次没有被甩飞出去,只是飞太快,风从口中灌进去,面部不停抖动,涕泪横流。 于落:下次一定帮他刻个隔绝阵法,这谁他妈受得了! 忽而又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狗不狗的无所谓了,快就完了! 第66章 灵髓寒潭 于落和罗繁各自抱着一棵树,吐到筋疲力尽。 两个时辰跑了别人三天的路程,代价就是再吐两个时辰。 稍稍好转之后,于落让罗繁拿出他的木桩子,细致的在上面雕刻了好几个阵法,挡风的,减震的,防止把人甩出去的。 “这样就成了?” “嗯,启动的时候放一颗中品灵石到这里就行。” 罗繁有些拘谨的笑了笑。 “其实没阵法也能用,我都习惯了。” 于落猜到他可能不太富裕,倒也没想过能穷到这般境地,宁愿吐也舍不得一颗中品灵石。 于落想了想,递给他一个储物袋,里面没多少,只有一百多块中品灵石。 “万万不可,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于落顺手从储物戒指里摸出几颗极品灵石给他看。 “我以前潦倒的时候,全身只有七十块下品灵石,时来运转拜了一个多金的师尊,现在不缺这点东西,你安心收下,以你的天赋,飞黄腾达只是时间问题,大不了以后还我的时候多加点利息。” 罗繁接过储物袋,郑重的行了礼。 “罗某定当不负期许。” 于落按照着前世的记忆向前走去,那时的洛玉被誉为丹宗的神童,又有父母庇护,日子随心自在。 那还是她第一次进秘境,所以当范霓让她走这边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猜疑。越深入密林她越觉得害怕,可断崖处生长着一株千年的长寿草,洛玉最终没忍住诱惑,只身一人去采灵植,后被冲出来的守护兽扫落崖底,机缘际会之下发现了灵髓寒潭。 途中,罗繁讲起了他自己的身世。 罗繁的父亲是段阙唯一的弟子,也是当时的归兮城城主。段阙此人在炼器一道上的天赋令所有人难以望其项背。 有一日,他发现所有材料都能与人产生共鸣,并且独创了一套法诀,可以不经过锻打将材料塑造成想要的形状,可惜他的言论不被所有人认可,再加上上一任器宗宗主仙逝,现在的器宗宗主段伟,推波助澜,硬生生将段阙赶出器宗,作为唯一弟子的罗繁父亲也受到牵连,嫡系没落,旁系一支掌了权势。 “所以你刚才不是在跳大神,而是在,共鸣?” 罗繁:“跳大神?” 反应过来于落是在形容他独特的炼器方式,罗繁又是一阵窘迫。 “段师公的那套言论其实是对的,他曾说过,世间万物都是由极小极小的元素组成,只要你能掌握它们的内在运动轨迹,就能驱使它们变成你想要得形状,而法诀就是驱使它们的手段。” 于落悟性极佳,慢慢体会着罗繁的话。 “你有没有相关的书籍或者玉简一类?” “我只有父亲临终前剩下的半本残卷,所以到现在为止,炼制出来的东西都很丑。” 于落了然。 罗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储物袋中拿出半本烧的不成模样的书,递给于落。 “这就是那半本残卷,里面的东西我都记下了,这本书送给你。” “不行不行,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念想,可以的话,等秘境出去了,你借我誊抄一份就好。” “也好。” 两人说话间,一只肋下生了双翼的斑斓猛虎跳了出来,它的身体足有一丈高,张开血盆大口吼叫一声。 罗繁腿都快软了,第一反应就是拉着于落赶紧逃。 于落看准她前世掉下去的方位,反握住罗繁的手。 “跟我走!” 踏云步运转到极致,转瞬间两人就只剩一连串残影。 “于落你真厉害!” 话刚说完,罗繁就想抽自己两嘴巴。 他原以为于落是要拉着他逃命,谁知她竟然迎着那怪物冲了过去,正当他等着看于落大显神威,一剑砍下虎头的时候,于落带着他跳崖了! 罗繁已经在心里默默开始计算,到底是摔死好一些,还是被一口咬死好一些。 也不一定是一口咬死,万一那老虎爱好从脚开始吃人的话…… 于落道友真聪明,一瞬间就能准确的选择出更好的死法! 于落要是知道他这一连串想法的话,定然会夸一句,大聪明! 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于落计算着时间,木属性灵力打向悬崖,粗壮的藤条瞬间绷紧而后断裂,不过下降的速度减慢了许多。 在扯断了八根藤条后,于落下坠的身形总算稳住,抬手丢了一个火球下去,火球只下落了几米就撞在地面上,四散开来,崖底潮湿的枯叶燃不起来,火苗扑腾了几下就熄灭了,不过借着火光,于落将脚下大致的情况看了个清楚。 “喂,你醒醒!” 等死的罗繁睁开眼睛,黑乎乎什么都看不见,不过手里还握着于落温软的小手。 “我还没死?” 于落笑出声来。 这个大傻子,该不会以为自己带着他去死吧? 又扔了一个大火球下去,于落放开藤条跃到地上。 “把这个吃了,崖底有瘴气。” 罗繁拿着丹药却没吃,而是推给于落。 “还是你吃吧,我一个大男人,比你能抗。” 真是个可爱的傻子。 “丹药多的是,我的法衣能抵抗瘴气。” 罗繁:…… 暖心又扎心的羞辱没错了。 “你离我进一点,这地方没有猛兽,毒蛇虫蚁倒不少。” “于落,你怎么对这里如此熟悉?” 熟稔之后,两人也不再用道友互称了。 “那当然,我师尊算天算地算空气!” 罗繁再次无语,乖乖紧跟在于落身边。 一个大男人怕蛇,这种事似乎有点丢人。 于落:你可以把似乎两个字去掉。 于落一路火球开道,好在她现在五条灵根都重塑成极品灵根,不然这消耗还真有点扛不住。 行进了几百米后,灵髓寒潭终于出现。 “这!这是灵髓寒潭!天爷呀,您大发慈悲,也赐我一个师尊吧!” 于落拿出准备好的玉瓶开始装灵髓,看到罗繁依旧哭天抢地求着上天赐他一个师尊,不免失笑。 天赐轻尘这种事,不是谁都有那个福分滴! “你别哭了,快过来装灵髓。” “这怎么好意思,我说了不参与资源分配的。” “傻啊你!那是说给南宫慕听的,咱俩发现的宝贝,自然有你的份儿。” “可这是你发现的。” “行了,赶紧装吧,反正这是我准备送给师尊泡澡用的,你能拿多少?” 一听于落准备把灵髓当泡澡水,罗繁再也不淡定了,将自己储物袋中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 仙尊那样超凡的人儿,应当不介意别人拿他一点泡澡水吧? 轻尘表示:我很介意,介意的不是泡澡水,而是你敢分宝贝徒儿送我的礼物! 第67章 冯峥 崖底的两人欢天喜地收集完洗澡水开始往上爬,而崖上已经打的不可开交。 先是那个与良辰暗中交流的沧澜宗弟子与虎妖大战一场,而后听到动静的三个丹宗弟子赶来,想要杀人夺宝,最重要,眼看就要将那位沧澜宗弟子斩于剑下,那人身上突然魔气涌动,迫使三人近不了身。 接到传讯的良辰匆忙赶来,正准备出手相救,却见崖下爬上来两个人,一个是那位横空而降的仙尊弟子,还有一人未曾见过,穿着器宗的宗服。 对峙的四人见到突然出现的于落和罗繁,惊愕了一瞬,丹宗弟子率先开口。 “这位道友,快来助我等斩妖除魔。” 于落:姑奶奶要不是披了于落这张皮,第一个就将你丹宗除尽信不信! “发生什么事了?” 于落问倒在地上受伤不轻的魔族人,那人嘲讽的冷笑一声别过头不说话。 丹宗弟子再次催促。 “斩妖除魔是我等正道弟子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位道友若不出手相助就请速速离去!” “我是阵宗弟子,发生了什么事你且细细道来。” 魔族人略有些诧异的看了于落一眼。 “我为了取崖边那株长寿草,与虎妖大战一场,他们三人趁我力竭之际,欲杀人夺宝。” “是这样吗?” 于落转头看向三人,眸中一片冷色。 “就算他说的是事实,那也是因为他该死!” 于落冷笑一声。 “我阵宗弟子眼中,向来只有是非对错一说,没有宗教门类之别,你们三人可以走了。” 于落摸出一颗疗伤丹药递给魔族人,那人也爽快,看都不看,直接服了下去。 “你们还不走?”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不过就是一个炼气大圆满的阵宗弟子而已,旁边的器宗弟子也只有筑基二层的修为,或可一试! “我们这就走。” 三人转身离开,于落刚准备探查魔族男子的伤势,忽而神识捕捉到三人细微的动作。 “罗繁躲开!” 罗繁下意识后退几步,躲过两人的偷袭,第三人举着药鼎砸向他的脑袋。 踏云步运转到极致,于落将罗繁扑倒在地,那药鼎同时结结实实砸在于落背上。 麒麟软甲挡了大半伤害,即便如此,于落还是被震的吐出一口血来。 “于落!” 罗繁惊叫一声,将于落抱在怀里,于落推开他的手,周身戾气暴涨,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邪笑着说: “逼老娘开杀戒是不是!” 元婴大后期的精神力碾压而去,三人立即如死狗一般跪伏在地。 “道友,道友饶命!” “晚了!” 于落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过去,结束了三人的生命。 杀人者,人恒杀之。 一把火过后,地上只剩些许灰烬,飞吹过,只剩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罗繁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于落又吐了一口血,他这才冲上去将于落扶稳。 “你怎么这么傻!我到底是男人!比你一个小姑娘能抗!” 于落脏腑巨痛,服下丹药开始打坐调息,等她睁开眼,两个男人都关切的盯着他。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魔族,冯峥,多谢姑娘仗义援手,日后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冯峥?” 看着敛了魔气的冯峥,于落终于想起他是谁! 魔族大统领,当日分魔山大战时,良辰手下最得力的战将! 难道良辰这么早就同魔族有牵连?还是说,良辰和自己一样,都是肉身粉碎,残魂回归过去的人? 若他真有前世的记忆,为何还会对范霓那般好?难道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爱的仍是范霓? 良辰从远处走来,远远向三人打招呼。 “冯师弟,于落仙子,你们怎么在一起?” 冯峥愣了愣,随即笑着迎了上去,路过于落的时候,还暗暗向她传音。 【良师兄并不知晓我是魔族中人,还请仙子保密。】 于落听完,莞尔一笑。 我就静静看着你们装13。 “于落仙子在崖下可有遇到什么机缘?” “有,师尊说有,那必然有。” 良辰还想再问什么,范霓风似的跑过来,急切的抓着他的手臂。 “爹爹刚才传讯,说死了三位师弟,我问过许多人,都说他们往这里来了,你可曾见过?” “未曾,你们见过?” 于落几人纷纷摇头。 范霓看着此处凌乱不堪的场景,心知此事并非他们说的这般简单。 “这头虎妖是谁杀的?” 冯峥:“我。” “你才筑基三层吧?一个筑基三层的弟子就能杀四阶妖兽?还是说你是与别人一起杀的,事后为了独吞杀了他们?” 冯峥:“明明是……” 于落打断了冯峥的话。 长得挺明白一个人,咋就活不明白呢? “是我们三个一起杀的。” 范霓嗤笑了一声。 “一个练气期而已,真能看得起自己!有你拖后腿倒还不如他一个人杀更容易些。” “不服?打一架!” 于落:老娘想干你想两辈子了! 良辰:“霓儿别闹,我一直在这附近,没见过你说的那三位师弟。” 霓儿?你很好,我记下了! 于落牵着罗繁的手转身离开,扔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范姑娘要是有证据,大可找来与我一辩,我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冯峥要不和我一起走吧?郎有情妾有意的,你也不嫌臊得慌!” 于落原本是想恶心一下那两个人的,回头却看见冯峥真的小跑着追了过来。 “仙子这句话说的没错,良辰这人哪哪都好,就是眼瞎,那么大一朵白莲花都看不明白!” 于落:突然觉得这货也有明白的时候。 关键,你以后是魔族统领,就这么被我从良辰手中拐走了,没事吧? 罗繁有些头疼的看着冯峥。 “于落,虽然都知道你们阵宗与魔族往来甚秘,但就这么带个魔族中人乱跑,不妥吧?” “罗繁,你也觉得魔族都是坏人?” “那肯定不是,魔尊的武器还是我师公铸的呢,难不成我师公也是坏人?” “那不就得了,只是修行的功法不同而已,别看那些自称正道的人,道貌岸然的狗东西多了去了!” 冯峥听完于落的话,激动的原地起飞。 “果然!果然只有阵宗的才是人!其余宗门都是王八蛋!” 察觉到身边的冷气,冯峥后知后觉,有点抱歉的看了罗繁一眼,补充道: “我没说你,你是个人。” 罗繁:我觉得你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我还真是个人! 于落哈哈大笑,问道: “这话是魔尊说的吧?” “仙子真乃神人也,这都知道!” 那必须知道,魔尊那厮小时候应该没经历过毒打,活了万把年,除了会骂王八蛋就是龟儿子,哦,不,气极了还会骂龟孙子。 第68章 与鼠犯冲 于落三人继续向东走去,后面的路程不怎么太平,前世的良辰就是在接下来的路程里身受重伤,后去丹宗修养一年,也不知南宫慕比起良辰如何,会不会受伤? 于落:绝不能让南宫慕也去丹宗修养一年,否则那范霓不得乐出花儿来! 冯峥不知用什么法门掩盖了自己的魔气和修为,但真打起来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若是遇上三阶的妖兽,于落也会练练手,一路下来实战经验丰富了不少,罗繁则喜滋滋的跟在两人身后捡宝贝,没办法,三个人当中,只有他穷。 这日,冯峥一拳将一头四阶的长臂猿打晕,于落站在边上,焦急的对他喊。 “别打死了呀!打死我怎么练手!” “这是四阶妖兽,我下手重了点,要不你给它喂颗丹药救一下?” 于落:“你把丹药当豆子呢!得了,今儿晚就吃它吧。罗繁,你酒掏完了没?” “完了完了,满满五坛猴儿酒!” “给我留俩坛,我要送师尊。” “给我也留俩坛,我要送魔尊。” 罗繁:还好,能剩一坛。 天已经暗了下来,于落忙着布隔绝阵法,冯峥则去拾柴火,以他的修为原是不用吃饭的,但吃了一次于落做的饭后,就不这么想了,每天到了饭点儿就急急忙忙开始打下手。 铁锅中的肉已经炖了一个时辰,肉串也烤好了,滋滋冒油,辛辣的香味勾的冯峥坐立不安。 “仙子,我看可以吃了。” “再等等。” 冯峥又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烤肉,喝了一大口猴儿酒。 罗繁:别等了!再等我这一坛酒一口不剩了! 他只喝了两口,无奈猴儿酒太上头,一口下去灵力乱窜,也不知那冯峥是怎么抗住的。 酒足饭饱之后,于落负责守前半夜,罗繁守后半夜,至于冯峥,他喝多了,四仰八叉躺着睡觉。 “于落,于落醒醒,那边好像有情况。” 于落迷迷糊糊睁开眼,顺着罗繁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茂密的树林上空笼罩着一大片红色的烟雾。 那是示警烟火,红色代表非常危险,而且观那红色已经有渐渐淡去之势,应该是昨天夜间放的。 于落:“我们过去!” 罗繁的黑木桩子再次收获一波嘲笑,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淡定的将中间的凹槽扩大了一点,方便冯峥也坐进去。 三人坐好,罗繁驾着飞行法器破空而出。 冯峥:“尼……玛……,太……快……了……吧……” 于落:真应该让他也体验一把,原生态没刻阵法时的木桩子! 红色烟雾笼罩之下,阵宗弟子已经快要崩溃了。 “张师兄,后面阵法被攻破了!” 张皿回头,就看到负责那个方位阵法的师妹,瞬间被涌进来的成群妖兽啃食成一堆白骨。 张皿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心防,彻底崩溃。 他记得那位师妹,她叫连芳,平时言语不多,但总会用一双饱含崇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不过一息之间,她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连同散落在地上的血渍,也被分食干净。 “张师兄,张师兄,怎么办啊?” 张皿抱着头蹲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你别问我!” 就在众弟子绝望的时候,南宫慕带着十几个人赶到。 “堵住缺口,将阵宗的人换下来疗伤。” 一时间,剑芒暴涨,冲进来的妖兽被清理干净,劫后余生的阵宗弟子喜极而泣,相互搀扶着坐下调息,没有人去理会张皿。 “南宫师兄,又有两处阵盘崩坏,情况不妙啊,要不我们先……” 万剑宗的弟子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冲开一条血路杀出去,至于阵宗的人,能不能跟上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南宫慕飞快的判断了一下局势,挥出一道剑气逼退源源不断靠近的妖兽群,落在张皿身边,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还有阵盘吗?” 张皿木讷的摇摇头,从昨晚开始一直坚持到现在,哪里还有剩余的? “那你现在布阵,我给你护法。” “我只能布二阶的阵法,挡不住的。” 南宫慕扔下张皿,转身又与妖兽战在一起。 “所有人!能动的都给我站起来!准备突围!” 话音刚落,一截黑黢黢的树桩从远处飞来,上面隐约还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南宫慕:树桩子都成精了?掳了人满天飞? 一个定点刹车,于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到什么东西后才停下,摇摇头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手里还捧着一个人的靴子。 于落慢慢往上看。 “南宫,呕……” 月白的长袍上瞬间多了一片秽物。 南宫慕:伙食不错啊,秘境之中,还有心情吃烤肉! 施了一个清洁术,南宫慕把于落从地上拎了起来,想想这是仙尊唯一的宝贝徒弟,干脆将她抱在怀里,反正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娃,情况危急,顾不上许多了。 南宫慕长剑流转,瞬间清理出一大片安全地带。 “于落仙子,我们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于落一边吐,一边尴尬的给南宫慕清理痕迹,目光扫视了一圈战况,阵宗弟子几乎人人都负了伤,只有万剑宗弟子苦苦支撑,若此时杀一条血路出去,阵宗弟子能活下来的怕不足一半。 “我可以布阵,请南宫道友为我护法。” 南宫慕纠结了一瞬,现在他还尚有余力杀出去,可若再耽搁下去,怕是连他万剑宗的弟子都有可能命丧于此。 南宫慕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女孩,观她神色,不像是在说大话。 最终他选择相信她。 于落强压下阵阵翻涌的呕吐感,精神力控制着几十种布阵材料,不消片刻,阵成,堵住了最大的那处缺口。 万剑宗弟子压力骤减,迅速清理干净冲进来的残留妖兽。 于落一口气布下七个阵法,勉强将缺口全部堵上,自己则精神力耗尽,一阵眩晕,直接昏了过去。 南宫慕刚想去接住于落,罗繁比他更快一步,将于落抱在怀里,一个穿着沧澜宗宗服的弟子也凑上去,守在她身边,警惕的防备着所有人。 来时于落曾多次叮嘱过他: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使用魔气,否则,在你力竭之际,那些你曾保护的人,有可能会反过来杀了你。 于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阵法又崩坏了一处,几个万剑宗的弟子轮番抵挡。 南宫慕见她醒转,过来同她商谈。 “这些妖兽等阶不高,但数量实在太多,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落头疼的看着成片成片黑压压的噬灵鼠,两辈子了!都与鼠犯冲!天道好轮回啊! 等这次秘境出去,高低去御兽宗那里找只猫当灵宠,避避邪! 第69章 那是个人? “南宫道友,你猜一下,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噬灵鼠如此暴动?” “于落仙子何意?” “噬灵鼠是群居类型的妖兽,昼伏夜出,你看现在,已是正午时分,而它们依旧在疯狂的攻击阵法。” “会不会是因为闯入了它们的地盘?” “非也,噬灵鼠的领地意识并不强,它们等阶很低,通常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选择逃遁,现在反应这般过激,怕是因为这里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东西。” “那?” 于落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看着南宫慕的眼睛,说道: “要不南宫道友再赌一把?” 南宫慕知道于落是指先前他犹豫的那一瞬,一时间有点尴尬。 “好,我信于落仙子。” 此次进秘境收获不大,但也没有伤亡,勉强算功过相抵,万一出去后师尊问责,难道他能推说因为自己开始听了于落的话,选错了方向? 方才于落分析的有理有据,怕是这附近真有什么天灵地宝,若真能拿到手,也算对万剑宗有个交待。 其实于落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前世从崖底被救上来后,她就陷入昏迷,醒来后已经与良辰躺在一起养伤了,后来才听父母说,他们在秘境里找到了一棵血竭果树,足足二十多颗果实,可以算是除灵髓寒潭外,秘境中已知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血竭果是炼制七阶化神丹的一味主要药材,不论哪个宗门得到,都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会多出一批化神修士,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既决定了要闯一闯,于落也不含糊,含了几颗恢复精神力的丹药在口中。 “南宫道友,我会布置一个攻击阵法,不过可能会再次晕厥一会儿,到时候若有突发状况,还请护佑我阵宗弟子一二。” “于落仙子放心。” 于落不再多言,她要布的阵法非常繁杂,未免出错,先是一块区域一块区域的绘好阵纹,再从辅助阵法开始,逐一激活,天地间庞大的灵力随着她的引导渐渐汇聚,磅礴无尽,气势如虹。 “合!” 于落一声清啸,庞大的灵力汇入主阵,阵纹转瞬之间亮起道道金光,巨大的光幕随即成型。 于落精神力告罄,再次陷入昏迷,罗繁连忙小心的将她护在怀里。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静静等着看阵法大显神威,然而,一盏茶过去了,阵法依旧不见有任何动静,只是将鼠群阻挡在外。 南宫慕疑惑的看向张皿,问道: “不是说这是杀阵吗?” 张皿依旧摇头,这个阵法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会不会是这些噬灵鼠攻击不高,触发不了?” 说话的是六长老的亲传弟子,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名唤水柔玥。 南宫慕思索了片刻,觉得这话在理,阵成时的那种气势他看在眼中,若说只是起到阻挡的作用,他不信。 “那我出去试一下。” 万剑宗的几位弟子忙出来阻止。 “师兄不可,出去倒是不难,万一没用的话,你要再进来可就不容易了。” “是啊,师兄虽然提前掌握了御剑法门,但消耗太大,也不能持续太久,还是等于落仙子醒来再说吧。” 犹豫间,金黄的光幕波动了一下,隐隐有溃散之态。 这是攻击型阵法,防御力比起于落之前布下的阵法犹是不如,更别说被成千上万的噬灵鼠啃咬了。 “我且去试一下,你们保护好于落仙子。” 南宫慕望向冯峥,虽说他看起来只有筑基二层的修为,但莫名给人一种压迫之感,修仙界隐藏实力的法宝有许多,此人的真实修为,应该不在自己之下。 冯峥点点头,应了下来,其实不必嘱咐,他也会如此做的,毕竟这么好的仙子难得一遇,而且还是自己的恩人。 南宫慕御剑而起,化作一抹流光掠出阵法之外。 他试探性的扔了一枚飞镖撞向阵法,没敢太用力,担心直接将摇摇欲坠的阵法给打散了。 飞镖撞到光幕上,电光石火间,以阵法为中心,金色的灵力光波席卷而出,所过之处,成片的噬灵鼠直接湮灭。 看着光波依旧不减威势的向自己冲来,南宫慕头皮发麻,立即御剑向远处遁去,可惜他跑的没光波快,终是被余威波及,脏腑一阵闷痛,险些从剑上掉下去。 阵法内的人已经快石化了。 尤其万剑宗的弟子,他们对阵法的了解仅限于用过几种防御阵盘,第一次见如此威力的攻击阵法,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谁说阵宗不能打的? 真要对砍起来,近不了身就能被轰死! 其实阵宗弟子心中的震撼不比万剑宗弟子少,尤其张皿,作为此次秘境的带队之人,筑基期大圆满,比起尚在炼器期的于落竟如此不堪。 师尊说过:你是最有天赋的。 师尊说过:几位师兄的资源就该让给你。 师尊还说过:你的未来不可限量,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然而,真如他说的一样吗? 大师兄吴羽恒已经筑基后期的修为,被誉为阵宗最有望四百岁步入化神的天才。 从前他一直对自己说,是自己年龄比他小,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做的更好。 仗着师尊偏爱,他强占了师兄们的大部分资源,各种促进修炼的珍贵丹药更是从来不缺。 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吗? 他摸摸自己脖子上被于落一剑刺出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未留下一丝疤痕,可依旧觉得隐隐作痛,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和羞愤,如跗骨之蛆一般,怎样都无法彻底抹除。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错了? 难道真如于落所说一般,就算现在死了,清明寒食也不会有人遥祭一柱香火? 张皿的内心一直在天人交战,阵法外的南宫慕此时也狼狈不堪,别问原因,问就是怪自己力气还不够大,逃的还不够快。 站太远阵法触动不了,站太近,自己也会被无差别攻击。 十几个往复下来,月白的袍子下摆已经碎成一条条流苏,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松松散散堆在头顶,面色苍白,嘴角渗出一行血迹。 于落终于醒过来,刚好看到阵法再次亮起一道光波,将成片的噬灵鼠绞杀殆尽。 “嗯,这阵法改良后的效果真心不错。” 刚说完,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影远远出现在阵外,扔了什么东西过来,而后风一般的逃开。 白影一闪而逝,于落都没来得及看清,于是茫然的问罗繁: “刚刚那是个人?” 众弟子:…… 扎心了,这话打死都不能告诉南宫慕。 罗繁:“咳,外面的是南宫道友,你的阵法噬灵鼠触发不了,所以……” 于落:妈的,忘了这茬。 第70章 缝隙 鉴于南宫慕太过惨不忍睹,于落从玉镯中取出一把弹弓扔给他。 “南宫道友,接着。” 这把弹弓是轻尘仙尊送给于落的,在南瞻部洲那片海上,吞云吃够了鱼吵着要吃鸟,轻尘便现做了一把,威力巨大,射程也很远。 南宫慕退远远的,将弹弓拉满射出一块石头。 看着石头在空气中摩擦出一溜火花,闪电般射过来,于落心道:完了!这玩意儿要拉满,四阶妖兽都扛不住,更别说她这三阶阵法了,忘了叮嘱他别太用力了! “卧倒!撑护盾!” 一群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于落的话,立马爬下来撑起灵力护盾。 于落赶在石头撞过来之际,勉强布了一个防御阵法,把所有人罩在其中。 “轰!” 巨大的爆炸之下,防御阵只抵御了片刻就分崩离析,地面开始抖动,一群人被高高弹起,又重重砸向地面。 于落有冯峥护着,还好些,其他人都吐出一口血来,体质差一些的,直接昏死过去。 冯峥:“*****。” 于落有气无力指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示意自己听不见。 脑子里全是巨大的轰鸣声,于落委屈的都快哭了,第一次受伤是被罗繁的飞行法器撞的,第二次受伤是被自己的弹弓射的。 果然最危险的不是妖兽,而是自己人! 南宫慕愣在原地。 不应该啊?我有这么生猛吗? 南宫慕御剑飞回来,看于落没事,松了一口气。 要是于落死在自己手上,怕是她那位师尊会把他剁成渣渣。 南宫慕将丹药都分发下去,众人赶忙打坐疗伤。 爆炸太过强烈,方圆百里都被夷为平地,烟尘四起,空气中弥漫着皮毛烧焦的气味,鼠群不知道是被炸死了,还是逃走了,眼下倒也安全。 于落调息了片刻,幽幽说: “要是云巳渊在就好了,御个风就能把尘土都吹散。” 南宫慕将手中其貌不扬的弹弓还给于落,有些抱歉的说: “是我鲁莽了,不知道这弹弓威力如此巨大。” “师尊的东西,都挺出人意料的。” 可不是?一把锤子都差点拆了师尊的房子。 “我万剑宗的弟子大多是金灵根,你们阵宗可有水灵根弟子?落雨术应该也能将这尘土压下来,都看不清现在身边什么情况了。” 于落:巧了不是?水灵根嘛,她有。 于落将体内的灵力都转化为水元素,不一会儿,滴滴答答的水珠裹挟着尘土稀稀疏疏落下,若是到了金丹期,就可以直接攫取驱使空气中的水元素,可惜于落尚在炼气期,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式,效果不好不说,也非常耗费灵力。 南宫慕:“原来于落仙子就是水灵根啊。” “咳,其实我是五行灵根。” 南宫慕:…… 大意了,轻尘仙尊的徒弟,竟然是个五行灵根,就挺为难人的,想夸一下都找不出合适的词,憋了半天,他才说道: “额,挺好的,单灵根的见多了,五行灵根除仙子之外我还从未见过。” 于落:话很好,以后别说了,完全没被安慰到。 随着水珠不断落下,视野也逐渐清明起来,宽大的裂缝以阵法为中心,蛛网一般蜿蜒在地面上。 冯峥:“那是什么?” 目光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朦胧中,远处似乎出现一道格外宽的裂缝,按理说那里已经是爆炸的边缘,不该有这么宽的裂缝才对。 南宫慕:“都戒备起来,我们过去看看。” 所有人都拿起武器,小心翼翼向那处裂缝靠过去,越近,眼前的场景越让人吃惊。 裂缝深不见底,不规则的向地下蜿蜒,裂缝两边的石壁上,锋利的石块犬牙差互,有的地方勉强能容纳一个人通行,有的地方只有窄小的一条缝隙,不时有风从黑暗中吹出来,阴森森,凉嗖嗖,让人忍不住汗毛倒竖。 水柔玥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就是条天然形成的缝隙而已,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万一是死路呢?” 于落:“肯定不是死路,有风,就说明它肯定通往别的去处,你们再看裂缝下面。” 众人极目向缝隙底部看去,那里的石头比上方圆润不少,隐约间似乎还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看不真切。 冯峥:“下面黑色的是噬灵鼠的粪便。” 万剑宗的弟子都看向南宫慕,等他做决定,阵宗众人则看向于落,至于张皿这个带队人,大家都选择忽视。 南宫慕转头看着冯峥。 “方才道友说下面是噬灵鼠的粪便,可当真?” 南宫慕已经猜到这个叫冯峥的沧澜宗弟子不简单,但要越过层层阻碍看清缝隙底部的情况,非金丹大圆满做不到,沧澜宗没有如此年轻就金丹大圆满的弟子,若有,这等天纵之资他必然有过听闻。 冯峥:“当真有。” “那我们就下去看看吧,万剑宗弟子打头阵,阵宗弟子随行。” 说完,南宫慕第一个跳了下去,落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试探性的重踏了几下,岩石旁边的沙土簌簌掉了些碎屑下去,岩石倒是纹丝未动。 南宫慕继续向下攀行,每到一处都细致的探查岩石是否妥当,而后做好标记。 月白色的身影很快就看不真切,半个时辰后,缝隙底部亮起一丝微弱的幽光,南宫慕的声音带着回响从下面一层一层传递上来。 “此处安全,你们可以下来了。” 万剑宗的一位弟子接着跳了下去,于落有些不放心,叮嘱道: “诸位谨记,每次落脚一定要在有标记的地方,切勿行差踏错,否则落石坠下,会伤到下面的人。” “是。”众人齐声答道。 冯峥:“仙子,一会儿下去的时候,我抱着你。” “别,我觉得我能行,你还是抱着罗繁吧。” “不!” “不!” 两人异口同声,彼此眼中都是都是满满的嫌弃之色。 于落扶额。 水柔玥紧张的小脸苍白,眼看着万剑宗弟子都已经下去,马上就轮到自己,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于落大概猜到这个小姑娘应该有幽闭恐惧症,于是吩咐张皿。 “一会儿你带着水柔玥,负责她的安全,多和她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张皿没吭声,点头应了下来。 于落拿出一颗夜明珠放到水柔玥手心里。 “别怕,我们都在。” 水柔玥知道这东西的珍贵,嘴上想推拒,身体却诚实的接了过来。 “谢谢师叔公,我出去后就还你。” 于落点点头,催促冯峥打头,随后自己也跳了下去,罗繁有些心虚的跟在于落身后,才刚下去几米,就有些后悔了。 现在让冯峥抱,还来得及吗? 我特么就是个器修,还是跳大神的那种器修,攀岩这种事,专业不对口啊! 第71章 差点做鱼饵 越往裂缝深处,凸起的岩石越少,冯峥仔细的留心着于落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去,自己也好及时出手相救。 然而于落确如她自己所说一般,能行,娇小的身影在岩石之间不停纵跃,力道和角度都拿捏非常精准。 “于落救我!” 罗繁一脚踩空,直直向下掉去,情急之下向于落呼救。 于落头疼的看着罗繁,早让冯峥抱着不就行了? 可他这下坠的速度,于落也拉不住啊,然后,她果断的一脚凌空将人踹向冯峥。 “冯峥,接住了。” 冯峥还没来得及拒绝,罗繁就惨叫着八爪鱼一样,死死扒在自己怀中。 罗繁:造孽啊,第一次被人抱!这么旖旎的场景!对方竟然是个男人!摔死我算了! 冯峥看着神态扭捏,脸颊上升起一抹可疑红晕的罗繁,差点没忍住将人直接甩出去。 “爬到背上去!要敢对老子有想法,老子现在就阉了你!” 罗繁:!!! 大兄弟,你有没有搞错!你乐意我特么还不乐意呢! 罗繁无奈的伏在冯峥背上。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背啊!又一个第一次不保了!毁灭吧!我不干净了! 除了罗繁这个掉链子的以外,其余人都安全落地,简单休整了一下以后,一行人向着深处继续摸索。 缝隙底部是一层足有十几公分厚的噬灵鼠粪便,最下面的已经干透,上面的一层软塌塌,黏糊糊,踩上去说不出的恶心。 刺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于落不小心吸了一口,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连忙撑起护盾将异味都隔绝在外。 缝隙一直蜿蜒向下,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已经开始麻木的时候,隐隐听到似乎有水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随着行进的越远,水流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逐渐变成巨大的轰鸣声,空气中充斥着潮湿冰冷的水汽,水汽在头顶上方凸起的岩石上不断汇集成水珠,密集的落在护盾上,摔成雾蒙蒙的细碎水滴。 裂缝两边的石壁上遍布青苔,浓密厚重,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 转过一个弯以后,南宫慕手中的琉璃星火灯照出的不再是布满青苔的逼仄缝隙,而是一片黑漆漆的虚无和脚下被侵蚀的层次分明的青灰色岩石。 “我们好像走到头了。” 南宫慕的声音带着空旷回响,在轰鸣的水声中显得有些渺小。 身后的人依次钻出来,就着微弱的幽光观察着身边的环境。 于落撤去灵力护盾,潮湿冰凉的寒气瞬间让她打了个冷颤,不过这里空气流通顺畅,倒是没有任何异味,不用担心明火引燃沼气,发生爆炸。 于落弹出一小簇火焰,控制着它悠悠往前探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那簇火焰缓缓移动。 这是一处被地下河侵蚀形成的巨大腔体,奔腾的水流从右手边三米多高的缝隙涌出,落入碧绿的深潭,激荡而起的漩涡翻腾着撞向下游处的石壁,而后从另外一个宽大幽深的洞穴流出。 水潭大约有四五百米宽,在他们所站地方的对面,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青石浅滩,石壁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消水洞,因为地面环境的改变,现在并没有水流出,不过看起来像是一只只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那种被窥探的感觉让人非常不适应。 除了深深的洞穴,石壁其他地方都无比光滑,想要从石壁上过去,怕是岩羊来了都要含泪说声抱歉,更别说人了。 冯峥最先发话: “怎么到头了呢?这群老鼠该不会来这里泡澡的吧?” 于落:“这么湍急的水流,来这里泡澡,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嘿嘿,仙子说的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找个大点的洞爬回地面上去?” 水柔玥急忙点头。 “是啊,是啊,还是赶紧出去的好。” 于落没理会他们的话,继续控制着火苗移动到一处洞穴入口。 “这里有噬灵鼠活动过的痕迹,我们得从那里走。” 南宫慕:“那噬灵鼠又是怎么过去的呢?” 于落:“不管什么品种,只要是老鼠,最擅长的就是打洞了。” 南宫慕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有洁癖,施了几十次清洁术,现在都觉得脚底不干净,要是从满是粪便的老鼠洞钻过去,怕是余生都要夜夜噩梦了。 于落同感,让她钻老鼠洞,抱歉,本宝宝也办不到。 一时间大家都开始泛起难来,罗繁的飞行法器倒是可以用,但那玩意儿太快,还没起飞就要撞墙了,南宫慕倒是可以御剑,但载人还是不行的。 于落率先提出意见。 “要不咱试着做个大弹弓,把自己弹过去?” 这种不靠谱的方法目前看来最靠谱了。 于是大家协力从后面的岩壁上凿出两块凸起的大岩石,再由罗繁出手,将一堆铸器材料祭炼成富有弹性的绳索,固定好后,形成一个简易的弹弓。 南宫慕当仁不让,做第一个试飞的小白鼠,于落站在他身旁,用手指比划着高度和角度。 “发射!” 冯峥放开拉满的绳索,南宫慕流星一般弹射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对面的青石浅滩上。 他拿出剑,小心的查探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这才开始下一个。 万剑宗的弟子都一一过去了,轮到阵宗的时候,由于落打样儿,她特别喜欢刺激,正当她傻笑着沉浸式体验这种美妙的眩晕感时,耳边响起一连串惊呼声。 “于落小心!” “仙子!” “师叔公!” 于落不明所以的向下看去,就见潭水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张满是细长獠牙的巨嘴迅速放大,眼看就要将自己吞入腹中。 “妈的!” 于落用尽所有灵力向下拍出一掌,身体借着反冲的力量硬生生拔高数米,堪堪从鱼嘴里逃出去,好在现在在水潭的正上方,距离对岸两百多米,踏云步勉强能跨过去,不至于掉到水中成为鱼饵。 于落一个凌空转身,踏云步运转到极致,闪电一般掠向对面。 可惜啊!离对岸还差十几米! 感觉到身后袭来的风声,于落只能长叹一声,小小的身影向着水潭坠落。 一道雪白的剑光擦着于落的头皮斩过去,南宫慕飞身过来将于落抱起,落回到浅滩上。 所有人紧张到停止跳动的心脏,这才又开始运作。 冯峥远远喊道: “仙子!你还好吗?” “还行,胳膊腿儿都在。” 于落心有余悸的软软瘫在南宫慕怀里。 “多谢南宫道友,救命之恩,永志不忘。” “你没事就好。” 南宫慕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露出一抹惊为天人的宠溺浅笑。 第72章 蝙蝠 一行人陷入僵局,继续过来吧?水里有大鱼吃人,原路返回吧?那么高的缝隙,下来容易,上去难,而且指不定那些噬灵鼠会杀个回马枪。 于落:“我有师尊封印的一颗紫雷珠,应该能杀了那条鱼,关键得有人将它引出来。” 余下的人沉默了,冯峥倒是想去做那个鱼饵,关键他要是过来了,没人拉得动弹弓啊!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透明人一般的张皿站了出来。 “我来。” 说罢,拉起绳索围在自己腰间。 于落意外的看着张皿,这孩子是哪里受刺激了?不像是一个坏到根儿上的人该做的事啊! 想归想,于落取出一颗雷珠安在轻尘给得弹弓上,屏息凝神盯着水面。 果然,旋涡再次出现,于落这才看清这个庞然大物,那鱼生的十分怪异,头以下就是尾巴,而那张布满獠牙的大嘴,又占了整个头颅的一大半。 雷珠准确无误的射到鱼身上,手臂粗的紫色雷电瞬间缠满它的身体,余威噼里啪啦抽向岩洞四周,吓得一群人慌忙躲闪。 于落拉起刚刚落地还没反应过来的张皿,身形一闪进到一处消水洞中躲避。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肆虐的紫雷风暴才结束,那条怪鱼焦黑的身体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于落还记得师尊曾带走过一盘她做的生呛鱼片,本想着这次再带点回去做给他吃,不过这鱼很明显不适合做鱼片,倒是可以做个剁椒鱼头。 危险解除以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冯峥继续开始用弹弓发射人。 谁知刚进行到一半,变故顿生,细小尖锐的“叽叽”声不绝于耳,紧接着,一只翼展足有两米宽的大蝙蝠从身后的缝隙中挤出来,嘴角还残留着猩红的血肉。 冯峥一刀砍下它的头颅,拉起两个人就缚在弹弓上,也顾不得瞄准了,直接往对岸弹去,反正水里的鱼已经死了,还是这边的蝙蝠威胁更大一些。 “不想死就再快点!” 冯峥手起刀落又解决掉几只爬进来的蝙蝠,阵宗其他人也过去帮忙,好在缝隙狭窄,又有蝙蝠的尸体挡在那里,为他们赢取了片刻时间。 把阵宗所有人都送到对岸后,冯峥将绳索横在后腰,后退到最远处,就在他准备将自己弹出去的时候,一只蝙蝠俯冲下来,利爪深深嵌入他的后背,打算把人带离地面。 那蝙蝠离冯峥太近,于落不敢再用雷珠,而是换成一块石头,射了出去。 石头命中蝙蝠的脑袋,腥臭的血水洒了冯峥一脸,冯峥顾不得后背的伤,砍断绳索,向对岸飞去。 于落又是几个点射,冲向冯峥的蝙蝠被全数击落。 “快去有噬灵鼠那个洞穴!” 南宫慕提了几个人将他们扔到洞穴里,接过于落手中的弹弓。 “我来,你去准备布阵。” 于落一边催促着众人,一边取出布阵材料,待南宫慕扶着冯峥跳上洞穴的一瞬,启动阵法。 眼看着大餐从嘴边溜走,蝙蝠不甘心,怪叫着盘旋而起,撞向阵法。 于落:“这阵法可能挡不了多久,向后退,我再多布几个!” 于落一口气布下四个阵法,这才赶忙去看冯峥的伤。 冯峥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黑,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看着焦急的于落,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没事,我这命本来就是你救的,理当还给你。” “说什么傻话,有我在,你死不了。” 于落脱去冯峥的上衣,他的后背有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抓痕旁翻卷肿胀起来的皮肉流着黑色的脓血。 于落取出金针,用精神力控制十九枚金针齐齐落下,背部还在蔓延的黑色瞬间不在扩散,而是顺着伤口缓缓将毒素排出体外。 一刻钟后,黑色的毒血已经排完,于落将伤口清理干净,敷上药粉,细致的包扎好。 冯峥的面色红润了不少,咧嘴对于落笑了笑,说: “我还是那句话,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于落拿出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 “别说话,休息片刻。” 冯峥乖乖听话,拿出一大块石板垫在地上,开始打坐调息。 自从下到缝隙以后,所有人的神经都没放松过,如今都趁着冯峥养伤的时间,赶紧恢复状态。 于落站在阵法前,看着远处依旧坚持不懈的蝙蝠,心里一阵郁闷。 为什么遇到都是成群结队的妖兽呢?就不能只来一个? 南宫慕也有些疲惫,不过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在满是粪便的地上休整,站在于落身后,一起看着阻隔在阵法外的蝙蝠。 “于落仙子还是位医修?” “跟师尊学过一点。” “轻尘仙尊当真是吾辈终生的仰望啊。” 于落默认,自己能重活一世,全是因为有他,这份恩情,怕是怎样都还不完了。 休息了两个时辰,冯峥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罗繁傲娇的对他伸出一只胳膊,说: “扶着吧。” 冯峥:“大可不必!” 说罢,嫌弃的绕开他的手,向前走去,心道:这货不会是因为救了他一次,要以身相许吧?无事献应勤,非奸即盗! 于落看着别扭的两个大男人,彻底无语,怎么看怎么像闹脾气的小两口。 洞穴一直向上延伸,到最后,几乎快要和地面垂直了,万剑宗的弟子还好些,用剑插入石壁固定身形,交替着向上爬,阵宗弟子可谓是五花八门,有劈横叉一步一步往上挪的,有背靠着石壁双腿蹬直往上顾涌的,于落最惨,她个子小,只能双手双脚撑着石壁挪动,这种姿势太消耗体力,没一会,手磨破了不说,双腿也酸软的开始颤抖。 张皿就是那个背靠着石壁蹬直双腿顾涌的,看着下方的于落快要坚持不住,往下滑了一点,将她捞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师叔公休息一下。” 于落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半大的男孩,眉目俊朗,只是掺杂了前世的记忆,于落看他总觉得有些阴柔,不过今日他能站出来当鱼饵,倒是让于落心中的芥蒂稍稍消除了一点。 或许,他只是个被雷昌智教坏的孩子呢? 缓了一会儿之后,于落问张皿: “你的伤可好全了?” 张皿有些慌乱的避开于落的目光。 “之前我做了许多错事,师叔公罚我是应当的。” 南宫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上面地方开阔了,大家加把劲儿!” 听得此言,所有人感动的都快哭了,不仅于落,所有人都快坚持不住了,尤其是那种不知何处是尽头的恐慌感,当即放快速度向上爬去。 于落对张皿道了声谢,继续开始爬,没多久,就被在洞口等着接应的南宫慕拉了上去。 第73章 土灵精 垂直的地下洞穴通向另外一个更大的洞穴,众弟子都躺在地上大口喘息,不仅因为累,更是因为这地面太过舒适,灵力浓郁不说,蓬勃的生机游走全身,方才高强度运动带来的酸痛感,很快得到缓解,舒爽的让人忍不住发出喟叹。 南宫慕最先坐起来,掌着琉璃星火灯,从洞穴四周搜集了一些干枯的树根搭在一起。 “借个火。” 于落手指轻弹,一簇火苗落在树根底部,不多一会儿就燃成熊熊大火。 所有人难得放松,三三两两说着闲话, 于落不放心冯峥的伤口,攀爬了那么久,伤口崩裂几乎是必然的,然而,当她拆开包扎伤口用的绷带,发现他那么狰狞恐怖的伤口竟然已经长好,只剩几块血痂。 果然,魔族的自愈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简单吃过饭以后,安排了几个人轮番守夜,其余人都陷入深度睡眠。 于落醒来时,火堆已经熄灭,负责守夜的万剑宗弟子靠在岩壁上打盹,于落轻手轻脚拾了些枯树根回来,再次燃起篝火。 火光晃醒了守夜的弟子,他略带抱歉的笑了笑。 “对不住,太困了,眯了一会儿。” “无妨,我已经睡醒了,我来守夜吧。” 万剑宗的弟子又客气了几句,但实在太累,最后还是听于落的话,补觉去了。 于落平躺在松软的泥土上,百无聊赖,望着上方黑漆漆的洞顶,忽而,似乎有一丝微光,随着火苗的跳动闪烁了一下,于落定睛看去,却再没看到什么微光亮起。 于落是心思极为细腻的人,绝不会忽略刚才一闪而逝的光芒,当即一手拨弄火堆,一边死死盯着方才闪光的地方。 火苗窜动,细碎微弱的土黄色光芒如满天繁星一般,此起彼伏,若不细看,都会以为是火光偶尔投射在洞顶的昏黄光晕。 “南宫道友,南宫道友,快醒醒。” 南宫慕半梦半醒间听到于落急切的呼唤声,以为发生了什么危险,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手中的剑已然出鞘。 这么大动静,所有人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于落有些尴尬,她本想让南宫慕御剑去看看上面是什么东西,这下好了,要上面真有什么东西还好,万一是水滴之类的,怕是要让人给骂死了。 于落:“没危险,大家别紧张,是我发现洞顶似乎有什么发光的东西。” 听得于落的话,大家都仰头看去,只是没有发光的东西啊? 于落赶忙将地上的火堆又拨了一下,果然,洞顶折射出许多细碎的光点。 南宫慕:“多拾点树根过来,将火堆燃旺一些。” 很快就燃起四五个大火堆,洞顶大概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冯峥:“娘的,好像是土灵精!” “不是吧?” “天哪,可算没白走这一遭!” “真的假的?南宫师兄快上去看看,别让我空欢喜一场!” “哈哈哈,劳资要发财了!” 也不怪这群人如此兴奋,纯净的灵精本就稀少,非万年不会成型,更何况是土灵精! 其余属性的灵精,总有痕迹可寻,比如木灵精,去草木生长极为旺盛的地方,找到的概率会大一些,唯独土灵精难以捉摸,能不能遇到全凭机缘,总不能绕着地球打一圈洞吧? 南宫慕也有些兴奋,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御剑向洞顶飞去,等他落地,所有人都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能不能一夜暴富,就看哥们儿一句话了! “上面是土灵精,而且,很多。” 欢呼声瞬间爆发,众弟子激动的拉起身边的人就是一个深情拥抱。 “发财啦!” 南宫慕被一群狂喜的人簇拥在中间,高高抛起又接住,再扔出去,纵使平时再清冷如月的他,此刻脸上也多出了几分少年人掩饰不住的喜悦。 于落:“别闹了,快挖吧,一个月的时间,没剩几天了!” 所有人都干劲十足,一天过去,岩洞硬生生被扩大了一倍。 罗繁纠结的坐在地上,他的储蓄袋早都满了,连同于落借给他的储物戒指也实在塞不下了,平时当成宝贝的那些炼器材料能扔的都扔完了,只剩那些装着寒潭灵髓的坛子。 造孽啊!谁能想到我罗繁有朝一日会在这两种天材地宝之间做抉择,太难为人了! 于落也在发愁,师尊给的玉镯确实是个宝贝,可惜以她目前的能力,发挥不出它十分之一的作用,玉镯内现在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上万年份的灵植,土灵精虽好,但灵植更难得啊! 于落痛心的坐在地上,和罗繁对视一眼,双双垂泪。 最煎熬人的不是没有天材地宝,而是有,你却带不走! 于落摸摸身下的泥土,很自然联想起这泥土的神奇功效,忽而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落将盛放灵植的玉盒取出来一部分,把脚下的泥土放进去,而后选了一株较为常见的灵植种在泥土里。 原本封存良好但没了生机的灵植,竟然就那么落地生根了! 于落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激动到砰砰乱跳的声音。 了不得啊! 于落将所有玉盒都取了出来,又把泥土铺满灰白色的玉镯空间,而后一一取出灵植种了下去。 “生息土……” 一个遥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于落脑海中,于落一惊,忙将神识从玉镯内收回来。 身边的人都在热火朝天挖灵精,罗繁仍旧沮丧的坐在地上,同几个和他一样再也装不下的人,分享交流沉痛的心情。 于落哑然,难道是自己幻听了?也不像啊,生息土,说的就是脚下的土吧? 于落再次将神识探入玉镯内,片刻的功夫,玉镯内的空间竟然比以前大了将近一倍! 什么情况? 于落愣神的时候,那个遥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生息土,要。” 于落思索了一下,试探着问: 【你是玉镯?】 【是,我需要生息土。】 那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于落又追问了几句,都没等到答复,只好作罢。 玉镯空间大了一倍,于落也顾不得什么土灵精了,直接开始铲地皮,直到装满整个玉镯空间。 忙完这些后,于落才抬眼去看别人,这一看,差点没把于落笑死过去,往日仙气飘飘,衣冠楚楚的那仙门弟子,此刻都背着各色法衣制成的包裹,乍一看还以为见了一群进山采蘑菇的乡村妇人。 不过,这个方法也不错,毕竟一小块儿土灵精就能卖上千块中品灵石不是? 很快,于落也冲了上去,加入挖灵精村姑大军。 第74章 噬灵鼠 “都别动!” 冯峥突然大喊一声,其余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的看向他。 轻微的“咯吱”声从头顶传来,像是某种不堪重负的东西,发出的沉闷哀鸣。 “这是什么声音?” 水柔玥轻轻问了一句,回答她的是更为悠长的“吱呀”声,与此同时,洞顶簌簌掉下不少砂石来。 “洞要塌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面的人顿时乱做一锅粥,更有慌不择路的,打算从来时的洞穴跳下去。 于落:“都别慌!靠墙站好!” 如此安排,是因为于落刚才挖土灵精的时候,挖到了鲜活的树根,既然有树根,那就证明此处距离地表不是很远,树根的垂直深度一般在十米到二十米之间,而岩洞大概有三十多米高,足以容纳坍塌下来的泥土,而且洞穴是拱形的,顶部坍塌下来,侧面尚有一小块可以容纳人的地方,只要别被垂直压到就好。 于落简短的解释了一下,众人稍稍定了定心神,紧贴着岩壁站好。 洞顶支离破碎的声音越发明显,最终一声闷响,成吨重的泥土裹挟着碎石从洞顶坍塌下来,洞内的空气受到挤压,强风如刀刃一般压向洞穴底部,撞的胸口一阵闷痛。 “就是现在!向上!” 于落喊了一声,提着罗繁,灵力化作根根粗壮的藤蔓插向洞顶,拖拽着身体飞速向上移动,掉下来的泥土以毫厘之差贴着她她的身体擦过,于落没敢停顿,接着甩出两根藤蔓,借力一个翻身爬上地面,将罗繁也拉了上去。 “轰隆!” 一声巨响,地面颤抖不已,差点将刚刚站稳的于落再次掀翻到洞穴里,还有不少人被困在洞穴中部,在强烈的震动下脏腑受伤,有的尚能固定身形,有的直直坠了下去,眨眼淹没在尘土中。 于落操控着藤蔓,先把那些掉下去的人一一卷上来,而后才将被困在洞穴中部的人救到地面。 “多谢仙子。” 劫后余生的众人都对于落感激不尽,于落颔首应下,目光却被眼前的画面震撼。 正值午夜,皎洁的月光从头顶天然形成的圆形洞穴洒下来,一株只有枝丫没有叶片的树立在月光下,静静吞吐吸纳着月华,一颗颗血红的果子挂在枝丫上,澎湃的灵力波动混合着清甜的果香充斥着整个洞穴。 于落:“是血竭果树。” “血竭果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这玩意儿有没有土灵精值钱?” 正在众人讨论的时候,黑暗中蹿出一个硕大无比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离果树最近的一个万剑宗弟子。 那弟子反应还算机敏,立即拔出灵剑护在身前。 “叮。” 一声脆响过后,灵剑断成两截,那弟子倒飞出去,撞翻好几个人才停住,人已经昏死过去,生死未卜。 南宫慕:“列阵!” 万剑宗弟子立即分列八处,俩俩一队,一攻一守,严阵以待。 于落也没闲着,布下一个防御力极强的阵法,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躲在黑暗中的影子却再无动静,仿佛不曾出现过似的。 紧绷的情绪得不到舒缓,人们逐渐开始焦躁起来。 “那东西该不会溜了吧?” “有可能。” “咱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啊!” “南宫师兄,现在怎么办?” 南宫慕看向于落,于落也没有什么好方法,说那东西走了是万万不可能的,难道,要出去翻遍洞穴将它找出来不成? 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躺在地上活生生的例子都快死了,于落可不觉得自己比他抗揍。 南宫慕:“不若这样,仙子你试着用藤蔓摘一颗果子,看看能不能将它引出来。” 这似乎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了,不然一直这样提心吊胆等下去也不是个事。 于落控制着藤蔓快速朝血竭果树伸过去,那黑影比她更快,一口碎了藤蔓,势头不减的向着阵法冲过来,防御阵法如同纸糊的一般,略微阻挡了片刻就崩碎开来,于落这才看清,那黑影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噬灵鼠,足有三个人那么高,满嘴尖牙,目露凶光。 于落:我这嘴真是开过光啊!说什么不想再遇见成群的低阶妖兽!比起来,那群毛绒绒的噬灵鼠简直就是小可爱啊! 噬灵鼠冲破阵法后,发疯的撞向于落,于落运转踏云步,向右横移了数米,心底暗自庆幸总算躲过这一劫了,然而,高兴的太早了,噬灵鼠铁棒一般的尾巴扫向于落腰间。 天旋地转!若不是有麒麟软甲护体,于落可能这一下就要原地升天了,即便如此,全身的剧痛让于落呼吸都无法保持,娇小的身影划出一道弧线飞向远处,吐出的血雾也跟着她,洒在空中。 “仙子!” “于落!” 南宫慕追了过去,冯峥比他更快,御空而行,将于落抱在怀里。 “药!药给我!快!” 于落不停的吐着血,用尽全身力气才从手镯中取出一颗丹药,冯峥连忙喂她服下。 南宫慕:“冯峥!小心身后!” 噬灵鼠再次向于落冲过去,南宫慕一边提醒冯峥,一边拔剑迎了上去,可惜那剑砍在噬灵鼠的皮毛上,只擦出一溜火花,竟是连半分伤口都未留下。 “砰!” 就在噬灵鼠撞过来的瞬间,冯峥体内的魔气喷涌而出,将自己和于落护在里面。 于落焦急的喊道:“不可!” 随即伸手抵在他的眉心处,识海中天魔心玉的碎片一闪,冯峥周身的魔气瞬间被吸食一空。 南宫慕警惕的看向冯峥,方才一闪而逝的,是魔气?不可能啊,若是魔气的话,纵使收了,也该有残留才对,而不是现在这般没有一丝痕迹。 冯峥被撞飞出去老远,好巧不巧,正好落在距离血竭果树不远的地方,眼看着调转头又冲过来的噬灵鼠,于落心一横。 去你妈的!老娘跑不过你有人能跑的过! “罗繁!飞行法器!” “冯峥,先收果树!” 冯峥点头,将涌至喉间的一口血生生咽了回去,再次提气飞向血竭果树,于落神识一动,将整颗树移到玉镯空间里,罗繁驾着他的黑木桩子从二人身边飞过,冯峥一跃,抓住木桩上凸起的蜗牛角,顶着风,把于落放进凹槽内,自己也翻身跳了上去。 三人从洞顶飞了出去,冯峥再也忍不住,接连吐了好几口血,于落赶忙取出丹药让他服下疗伤。 噬灵鼠气的发狂,守护了几千年的血竭果树,就这样在它眼皮子底下消失,一双鼠目满是猩红之色,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剩下的人身上。 第75章 出秘境 “于落竟然是这种人!” “妈的,劳资死了也要去找仙尊告状!” “就是,自己带着果树跑了,也不管我们的死活!” 众弟子一边慌乱躲避,一边咒骂着于落,张皿心里已经绝望,但作为阵宗的带队人,不能不替于落说话。 “你们有本事你们也走啊!于落救了你们那么多次,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南宫慕:“都别吵!列阵!专心对敌!” 于落三人已经飞出去了老远,罗繁在于落的催促下,停下飞行法器。 “罗繁,这是传送阵盘,你得再回去一次,切记,将阵盘丢下去即可,你不能停,懂了吗?” 罗繁点点头,拿着阵盘再次出发。 冯峥伤的很重,纵使他身体强韧,又有魔气护体,但光凭肉身的力量硬扛下那次撞击,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冯峥来不及疗伤,而是抓起于落的手腕,催问她: “你刚才怎么能吸收我的魔气!现在怎么样了?可是魔气侵体了?” “我有师尊给的法宝,你别担心,这件事,别说给任何人听。” 冯峥依旧不放心,盯着于落的脸看了半天,见她只是受伤后虚弱不堪,并无其他不妥,这才稍稍宽慰一点。 “你来秘境可是为了那株长寿草?” “是,我母亲无法修炼,寿数将近,万幸有了这草,不至于遗憾终生。” “是良辰告诉你的吧?” 冯峥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于落的目光,不过到底还是承认了下来。 “是,秘境中有长寿草的风声是良辰放出来的,所以我才找上他,让他帮我伪造了身份,进入秘境。” 于落恍然,看来良辰确实如她猜测的一般,也是重活一世的人。 他前生与冯峥交好,自然知道冯峥的终生憾事,所以才放出风声引他前来,也算是全了前世的恩情。 “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了,再有一日,秘境就要关闭,范霓不可能让丹宗的三个弟子白死,到时候对质起来,诸位掌门具在,你的身份难免会被他们发现。” “不行,你还有伤在身,一个人在秘境不安全。” “那好,一会儿他们回来之前你再离开吧,这是一瓶寒潭灵髓,你收好,对你母亲的身体有好处,另外,这两颗血竭果,你也拿着,这是炼制化神丹的主要材料,你用得到,炼丹的时候切记让良辰出面找范广川,此人心术不正,你自己去的话,他或许会在丹药里做手脚。” 冯峥没有推辞,将东西都收好,两人都开始打坐疗伤。 困在洞穴里的人已经连骂于落的力气都没有了,噬灵鼠横冲直撞,剑阵没一会儿就被冲散,几乎人人都受了伤。 “南宫师兄,你快走,再耽搁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南宫慕一言不发,即便握剑的手已经虎口崩裂,还是执着的护在一群人面前。 噬灵鼠又一个冲刺,南宫慕矮身躲过,长剑刺向它的腹部,依旧只擦出一溜火花。 难道这东西真的没有弱点? 就在所有人快要绝望的时候,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都站到传送阵盘上!” 黑漆漆的木桩从天空飞掠而过,丢下一个巴掌大的阵盘后又绝尘而去。 南宫慕:“快!扶起受伤的人!站到阵盘上!” 阵盘落地后,亮起蓝色的六角星芒,还能动的人,或拖或拽将受伤的人都拉在阵法内,一时间,星芒大盛,将所有人都传送到于落身边。 “天爷呀,我竟然还活着!” “仙子,多谢仙子!” 张皿冷哼一声。 “方才是谁骂我师叔公来着?真是不要脸!” “咳,是我糊涂了,仙子,您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于落:“无妨,信我是情分,不信我也是本分。” 于落拿出五颗血竭果递给南宫慕。 “南宫道友,这五颗血竭果是给你们宗门的,可有异议?” 南宫慕接过来,温软一笑,道了谢。 于落仙子,到底没让他失望,有那么一瞬,他真以为于落要弃他们而去,还好,她没有。 至于血竭果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人都活着,于他而言,尽够了。 罗繁绕了好大一个圈才掉过头来,落地后抱着一棵树狂吐。 “于落,呕……,冯峥呢?” “他去找沧澜宗的人了。” 南宫慕眉头微蹙,问道: “那位冯道友和于落仙子很熟吗?” “不熟,进入秘境后遇见的,当时我们一起对付了一头虎妖,后来就结伴而行了。” “他的功法?” “其他的我也不知,不过他有一件玄冥黑砂的防御法宝,看起来很像魔气。” “竟是如此,沧澜宗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解释完后,于落给那些重伤的弟子行针疗伤,直至太阳升起才忙活完,于落打坐调息后,开始指挥众人准备饭菜。 南宫慕看着忙碌的于落,突然觉得修行之人也该如此有烟火气,不然漫漫仙途,该多无趣。 罗繁又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推销之路。 “看到这口锅没?是我锻造的,纯手工制造,特别厚实,受热均匀还不沾,诸位道友有想要的,秘境出去后可以联系我。” 于落:“罗繁,你现在也不缺钱了吧?随便卖点土灵精就够你花上几年了。” “额,你说的好有道理,穷惯了,一时没适应过来,我得改。” 众人都笑了起来,肉串上架,空气中弥漫着辛辣焦香的味道,连南宫慕这种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也难得对手中金黄的肉串升起一丝期待来。 于落仙子亲手烤的,应该会更香吧? 肉还没吃完,秘境已经开始挤压,于落连忙将锅碗都收好,一阵眩晕后,所有人都出现在秘境入口处。 本来还担忧里面弟子安危的诸位掌门,看到人手一把肉串,吃的满嘴流油的几十人,突然觉得心里窝火。 亏自己还担心呢!瞧瞧,这怕不是进秘境去了,而是野炊去了吧! 只有徐毓一脸堆笑,摸了摸于落的小脑袋,顺势把她手中的肉串抢了过来。 “小师叔,你这进去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没吃过口热乎的,真是想死你了!” 于落:你想的不是我,是我手中的肉串子吧? 徐毓满足的塞了一嘴,又给其余掌门都递了几串,唯独没有符破天的。 符破天:老子回去就加条门规!不会烤肉的弟子不收! 万人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尝了一口,然后眼里亮起小星星,三两下吃完手中的肉,而后看了南宫慕一眼,南宫慕了然,只能不舍的把自己手中的肉串奉给他。 心道:师尊,您记得自己曾说过,修仙之人不得注重口腹之欲吗? 第76章 打一架吧 相比于万剑宗和阵宗这边欢愉的气氛,其他宗门都显得有些狼狈,尤其丹宗,开始就损失了三名弟子不说,后期在秘境中又伤亡了四位,最关键,几乎没寻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范霓在看到范广川的一瞬间,眸中的眼泪不受控制掉了下来,哭着喊了声“爹爹”,一头埋在他怀中,声泪俱下。 这是她第一次领命带队,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纰漏,一时间,委屈和心酸齐齐涌上心头,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良辰看似无意的从于落身旁经过,稍稍驻足,问道: “于落仙子,不知我冯师弟去了何处?” “他回家探望病人去了。” 于落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良辰,果然,见他脸上闪过一瞬的揶揄之色。 “多谢仙子相告。” 良辰走到范霓身边,贴心的递上一方丝帕。 “霓儿,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 范霓粗暴的推开良辰的手。 “谁要你假好心!” “你这说的什么话?” “行啊,只要你站出来指证,于落和冯峥杀了我们三个丹宗弟子,我就信你是真心待我好。” 于落玩味的看着两个人,心道:你要是敢把我杀了丹宗弟子的事捅出去,我就敢把你借职务之便,伪造身份放魔族弟子进秘境的事捅出去。 来呀!互相伤害呀! 果然,良辰只是温声软语安慰着范霓,只字不提作证的话。 范广川则看向于落,问道: “我儿方才说的话是怎么一回事?” 于落无奈的挑挑眉,解释道: “我与沧澜宗冯峥一起杀了头虎妖,也不知道令爱是何缘由,无凭无据污蔑我杀了丹宗三名弟子,我可是连根头发丝都没见到,更别提杀了。” 范霓:“你胡说!冯峥不过筑基二层的修为,你更是一个炼气期而已,怎么可能杀得了四阶妖兽!” “如此说来,姑娘你这是诛心之言,并无实证啊!” “实力就是证据!肯定是你们和我丹宗弟子一起杀的虎妖,之后为了独占宝物,趁他们力竭之际,杀人灭口。” “实力就是证据吗?来,打一架!” 于落拿出邀月剑,剑尖直指尚在范广川怀中的范霓。 范霓被于落凌厉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然有些怯场起来。 范广川冷冷横了徐毓一眼,徐毓立马开始掏耳朵。 要打就打呗,打过了给阵宗长脸,打不过让师祖去把范广川揍一顿,反正怎么算都不会亏。 这都被别人拿剑指在头顶了,就算范广川再忌惮轻尘仙尊,眼下的脸面还是要捡一捡的。 范广川把赖在怀中的范霓往前推了一把。 “既是仙尊爱徒想要讨教,我丹宗自然不会拒绝,霓儿,你且去比试一场,不要伤了她性命便好。” 众人立马让出一块空地,一红一蓝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范霓率先发起攻势,双手掐诀,滔天火焰涌向于落。 “就这点能耐?丹药磕多了吧!” 于落冷笑着讥讽一声,唤出水盾挡在身前,运转踏云步,下一秒就出现在范霓面前,范霓惊慌之下,扔出一个三阶防御阵盘将自己保护在内,手中法诀变幻,将漫天火焰凝实为一只箭羽,于落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拿出那柄黑漆漆的铁锤,看准阵法最薄弱的地方,一锤下去,阵盘直接崩碎成无数碎片。 杀了她!杀了她! 于落心底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邀月剑直直对着范霓刺了出去。 “不可!” 范广川察觉到于落陡然间爆发的滔天杀意,大喝一声正欲出手相救,却见邀月向上斜挑了几分,范霓发髻上那支良辰送的玉兰花发簪断成两截,范霓披头散发,惊叫着向后退去。 那种冰凉到骨髓中的杀意,没有人比范霓体会的更真切,她一边尖叫,一边连滚带爬向后跑去。 “爹爹救我,救我!她想杀了我!” 范广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筑基二层,竟然在一个练气期面前一招都走不过,真想上去再给范霓补两巴掌,但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转身诘问于落。 “仙子这是何意!就算我儿言语间冒犯了你,你也不至于动了杀心吧!” “呵呵,怎么,要不我赔她一只发簪?” 范广川铁青着脸,范霓到底没受伤,他也不好揪着这件事不放。 “哼,后会有期了,各位。” 范广川带着丹宗弟子拂袖而去,徐毓嘚瑟的摸着自己的胡子,将于落拉在身边站好。 看见没?看见没?我阵宗不仅有仙尊,我家仙尊还有徒弟,能越级一招制敌的徒弟,羡慕去吧! 热闹过去,所有人都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返回宗门,南宫慕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蹭到于落身边。 “仙子,方便加个流光镜吗?” 不等于落回答,他红着脸接着道: “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看仙子的邀月剑法练出了真意,想让你指点一下,你若不同意的话就算了,是我唐突了。” 南宫慕说完,转身就走。 于落:…… 我也没说不同意啊! “那个,南宫道友等一下。” 南宫慕回头,就见于落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流光镜。 南宫慕:草率了!同意你倒是早说啊!丢人丢大了! 万人屠哈哈大笑一声,朝徐毓抛了个挑衅的眼神。 仙尊爱徒又如何?只要墙角挖的好,不怕于落不倾倒! 徐毓立马老母鸡似的将于落护到身后。 “你小子这是作甚!我家于落还是个小女娃!” 本来南宫慕脸上的燥热还没褪去,被徐毓这么一问,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落:“宗主,你这是干嘛?南宫道友只是和我讨教剑法而已。” 于落:南宫慕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对我一个小女娃有那种心思,别玷污了他纯洁的心灵。 南宫慕:还好,还好,于落仙子要是知道我对她有那种心思,怕是会玷污了她纯洁的心灵。 徐毓看着小豆芽菜似的于落,只能长叹一口气,人心险恶,自家这颗小白菜难免会被别人惦记,真是闹心啊! 尽管符破天看着徐毓哪哪都不爽,不过眼看着南宫慕和于落都交换流光镜了,恨铁不成钢的拽着符天篆凑到于落面前。 “那个,于落仙子,犬子方才也对我说,想和你讨教讨教剑法,你也同他加个流光镜吧。” 符天篆:我没说,真没说! 于落:撒谎都不打草稿的,你家符天篆使的是刀好吧?! 看着符天篆憋的涨红的脸,于落大方的拿出流光镜。 “符道友,加个流光镜?” “啊?” 符破天啪一巴掌呼在符天篆脑门儿上。 想啥呢?珍惜机会懂不懂?真让老子操碎了心! 符天篆立马反应过来,递上自己的流光镜。 “好,好,这是我的流光镜。” 两人互换流光镜以后,沧澜宗宗主箫士林和云岚宗宗主云墨风也都带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围了过来。 于落也不等他们再瞎编什么理由了,将自己的流光镜递给良辰和云巳渊。 第77章 亲上了 飞舟开始返回阵宗,于落一个人坐在房中,摊开掌心,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深深的指甲印痕,她取出药膏准备敷,双手颤抖不已,试了几次都没能拔下瓶塞。 于落烦乱的将药瓶推在一旁,心绪依旧难以平复。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杀了范霓! 可她现在是于落,是仙尊的弟子,洛玉的仇和怨又该如何去报? 杀了她,然后对天下人说,她前生罪孽深重?没有人会信,即便信了,这种理由也会成为那些嗜杀之人行凶作恶的依仗,仙尊的弟子都可以如此,别人为何不可。 正在于落心烦意乱之际,吴羽恒敲响了房门。 “师叔公,器宗罗繁求见。” “让他进来吧。” 罗繁要回归兮城,与阵宗顺路,所以就搭乘了阵宗的飞舟,他曾在秘境中答应过于落,会誊抄一份父亲留给他的炼器残卷,左右现在也闲着,就拜托吴羽恒通传了一声。 将罗繁从客房带到于落房间后,吴羽恒便站在甲板上发呆,手指一遍一遍描摹着藏在袖口中的发簪。 徐毓喜滋滋的喝着茶,方才去秘境历练的弟子上缴了一部分寻到的资源,那可是满满两储蓄戒的土灵精啊!足够他在其余宗主面前吹几年的了。 徐毓余光瞥见吴羽恒在外面发呆,隔着窗将人唤了进来。 “于落呢?” “师叔公正在与器宗的罗繁说话。” “在哪里?” “师叔公房间。” 徐毓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 “就他俩?” “是。” “造孽啊!” 徐毓火急火燎跑到于落房间,推开门,就见罗繁正双手捧着于落的手,头埋的很低,嘴唇差一点点就要吻上于落的手心。 “你!你!你!浪荡子!老夫撕了你!” 于落:??? 我是谁?我在哪? 徐毓气的老脸通红,不由分说,一掌就向罗繁劈了过去。 于落忙将罗繁拉到身后,徐毓不得已只能收了势,看着老母鸡护仔似的于落,徐毓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就护上了?!” “宗主,冷静,冷静,发生什么事了?” “呵,现在是没发生什么,我要再晚来一会,可不就要亲上了?” 于落:有没有一种可能,亲上了,指的是自己和罗繁? 于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被徐毓给气笑了。 “宗主,他就是帮我上个药而已。” 徐毓顾不得亲没亲上的事了,抓起于落的手将她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圈。 “你受伤了?伤哪了?” “手心,你都握在我伤口上了!” 徐毓立马把于落的手翻过来,果然,手心里密密麻麻全是带血的印痕,有几处刚被他握过的地方,鲜血又渗了出来。 “怎么伤的?” “我自己掐的。” “为什么呀?” “别问,问了我也不说。” “快快坐下。” 徐毓将于落按在凳子上坐好,一边细致的为她上药,一边哈着气。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于落身后战战兢兢的罗繁。 “所以,你方才不是想亲她,只是怕她疼,给她吹吹?” 罗繁委屈的点了点头。 “哈,误会啊,误会,你坐,吴师侄也坐。” 上完药,于落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吴羽恒,问道: “你元婴大圆满了是吧?” “是。” “这个给你,多谢你那日耗时耗力陪我取剑法。” 于落取出一颗血竭果递给他,接着说: “这是血竭果,炼制化神丹的一味主药,送你了。” 吴羽恒连忙站起来,将手中的灵果还给于落。 “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我才炼气期,用不到,再说这东西本也是要上缴宗门一部分的,只不过多费点宗门贡献而已,你安心拿着。” “好,多谢师叔公。” 吴羽恒摸摸藏在袖中的发簪,最终还是拿了出来,放在于落面前的桌子上。 “这几日我在附近逛了逛,觉得这支发簪特别配仙子那件蓝色法衣,就买下了,请师叔公敬受。” 那发簪秘银质地,造型简约,只在顶部镶嵌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受到攻击时会自主形成一个水光盾,算是地阶下品的防御法宝。 若是放在平时,这么贵重的东西于落是断断不肯收的,不过前脚她才刚送出一颗更为稀有的灵果,这会儿也不好拒绝,只能拿起发簪,向他致谢。 于落赠他血竭果,一来是为了还当日的恩情,二来是为了让他早日步入化神,开山收徒,这样就能离雷昌智远一些。 徐毓:“你在秘境中寻到血竭果了?” “不仅寻到了,我把树也给薅回来了,会过日子吧?” 于落没想隐瞒,她带走果树的事目击者诸多,定然会传开,与其让人惦记,倒不如坦坦荡荡寻求庇护,不仅如此,多余的血竭果她也打算一并给了徐毓,这样也能断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念想。 “那种天生地养的灵植,你能养得活吗?” “放心,活的好好的。” 于落给自己留下两颗血竭果,其余的都交给徐毓,徐毓笑的嘴都合不拢,看了一遍又一遍。 “又是土灵精,又是血竭果的,这值钱的都让你给遇到了啊!” “嘿嘿,宗主,我把灵髓寒潭也给搬回来了,不过,这是准备送给师尊泡澡用的,就不上缴宗门了。” 徐毓:没天理啊!那秘境他年幼时也去过,就薅了几根草回来,当时还觉得自己挺厉害,再看看于落,真真是麻雀啄了牛屁股,雀食牛b啊! “小师叔,要不分我一杯?就一杯!” “早都给你和你的四位徒弟备好了,每人一瓶灵髓,他们还有一颗血竭果,你一并交给他们。” “行,我先去兑点灵髓泡茶去了啊,你们聊。” 徐毓离开后,罗繁开始誊抄残卷,另外用朱笔细致的将自己的心德感悟写在旁边。 内容并不多,只有区区三页纸,不过这种法门太过玄妙,于落看了半日犹不得其中奥义。 抱元守一,神台清明,观万物之流动于形,觉元素之变幻于心,坚者密而柔者疏…… 说简单了就是共鸣,至于如何共鸣,罗繁解释了半天,越描述越乱,最终只能含泪说了声抱歉,词穷了。 飞舟抵达归兮城附近后,远远停下,因着于落要去购买制作泡澡池的材料,所以和罗繁同行,一起去了城内的知微阁,其余人在飞舟上等候。 第78章 千年丝篾 门口迎来送往的店小二一眼就认出于落,他的级别还没到可以知悉于落身份的高度,只不过看她身穿一件作为镇店之宝的法衣,就明白于落绝对是重之又重的贵客,只是她怎么会和罗繁那种穷到连老鼠都鄙夷的人走在一起? “两位仙人,您里面请,随便逛逛还是有想要的东西?要不要小的安排随侍?” 于落:“买一些炼器的材料。” “好,您先移步后堂喝口茶,小的这就给您安排随侍。” 后堂不大,总共有七八个单独的隔间,于落两人刚坐下,一行四个丫鬟就捧着各类糕点和灵果走进来,随后又进来一位雅典亲善的女修,微笑着见了礼,也不说话,坐在桌子一侧开始行云流水的烹茶。 罗繁:“我来过多次,竟不知这知微阁还有后堂,更别说还免费赠送茶点灵果。” “经营之道,讲究的就是一个利,让客人舒适了,结账的时候才更大方,才会觉得物超所值。”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啊。” “你现在也算得上有身家的人了,别妄自菲薄,我有预感,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他们的座上宾。” 罗繁抿了一口幽香的茶水,看着缀满粉蓝色水晶的天花板,思绪飘飞。 第一次被信任竟然是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有点飘。 门口传来轻微的叩门声。 “两位仙人,随侍已经到了,您再歇一歇还是现在去看看?” “现在。” 于落起身向外走去,留了一枚中品灵石打赏方才为她泡茶的女修,女修起身盈盈一拜,等于落两人出去后才将灵石收好。 “先去四楼。” 于落记得罗繁进秘境前看上了放在四楼的千年丝篾,想来那东西对他极为重要,所以打算先解决了罗繁的事,至于自己要的材料,不知知微阁有没有,又或者会放在其他门店的库房,怕是一日之内很难凑齐。 当得知两人看上千年丝篾后,随侍有些为难。 “这东西被人预定了,付了订金,您要现在拿的话,不仅要付东西原本的价格,而且还要额外支付一半的订金。” 于落不作答,等着罗繁的态度。 “这里收购土灵精吗?” “收,当然收。” “那你先帮我估一下价吧。” 罗繁将储蓄戒指交给随侍,随侍慎重的接过来,匆匆离开,没一会儿,带着一位老者来到四楼。 “土灵精是这小友的?” 罗繁:“是。” “敢问小友,这么多纯净的土灵精是从哪里来的?老夫没其他意思,只是这土灵精日后是要被拍卖的,总要说出由来,我知微阁从不售卖来路不明的东西。” “是从前几日开放的筑基秘境中寻到的。” “竟是这般,你的土灵精我知微阁能给五十八万上品灵石的价格,小友若自己寻找有需要的买家,或许价格能再高些,只不过怕也没多少人能一次性吃进这么多,小友自己决断。” 罗繁看向于落,于落点点头,这个价格非常公允,甚至比她预期中还要好些,想来这些土灵精会送往各地进行拍卖,他知微阁也绝对不会亏。 罗繁成功的拿到了一张知微阁给的金卡,看着卡内五十八后面的好几个零字,他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可是再想想那价值二十万的千年丝篾和高达十万上品灵石的订金,他的心又凉了一截。 但千年丝篾他必须买,到现在为止,他仍旧是器宗的一名外门弟子,要想进入内门,只有炼制出中品以上的法器,而这千年丝篾是他现在唯一短缺的炼器材料了。 就在罗繁咬牙切齿准备买下千年丝篾的时候,一个洪厚的男声打断了他。 “七弟秘境回来了?也不回家报个平安,叫我等好生担心。” 罗繁虽不悦,但面上还是露出一丝笑意,拱手行礼。 “二哥哥。” 来人就是先前威胁罗繁的那个男子,他先同罗繁客气了几句,而后向于落见礼。 “仙子真是有缘啊,我们又见面了。” 于落对他观感不佳,只是微微颔首作为回应。 罗斌也不恼,转而对那位老者说道: “祁老,我今日是来取早前订下的千年丝篾的,没卖出去吧?” “呵呵,差一点就卖出去了。”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说罢,拿出自己的金卡递给一旁的随侍,随侍捧着卡就要离去。 于落:“且慢,不知罗道友可否割爱?价钱好说。” 罗斌自然不会答应,这千年丝篾是要换罗繁手中那半本残卷的,即便知道于落身份不凡,但不能成为自己助力的强者,于他无半分益处,不过,得罪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按理说,仙子所求不好违逆,但这东西我有非常重要的用途,否则也不会用二十万上品灵石去为难自己的弟弟不是?还请仙子谅解。” 罗斌给了随侍一个眼神,随侍立马会意,捧着金卡准备离去。 这次不仅于落,连祁老都看不下去了,罗斌这个时候赶过来,说巧合那纯属无稽之谈。这随侍,偷偷通风报信已经让人很不满了,但人既然来了,就该想着如何解决问题,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敢跳出来! 于落冷哼一声,有些嘲讽的看了祁老一眼。 “知微阁真是御下有方啊!” 祁老有些坐不住了,旁人不知道于落的身份,他知道啊,于落手中的紫卡还是他亲自同付家家主申请的,本来这种事他们知微阁作壁上观就可以了,谁也不得罪,哪知道冒出来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不是直接把整个知微阁给推出来了嘛。 可这种风险也实在不好控制,知微阁内这些随侍都是高薪从其他宗门聘请过来的。比如,负责讲解炼器材料的大多来自器宗,负责讲解药材的大多来自丹宗,如此既可以节约培训成本,又可以满足贵客的需求。 其中的弊端也很明显,就比如眼下。 祁老:“在我知微阁做事就要守我知微阁的规矩,你既犯错,去账房结清薪资现在就离开吧,通知知微阁所有人等,此子永不录用!” 那随侍焦急的看向祁老,见他不予理睬,转而看向罗斌,罗斌当然不能帮他说话,否则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插手知微阁内部管理的事实。 负责安保的人进来,随侍只能垂眸跟着离开,作为一个勤勉努力的外门弟子,本以为帮了罗斌能为自己换来一条更好出路,现在好了,成绝路了,他没有傻到奢望罗斌能给他一点补偿,没用的人,只配被抛弃。 第79章 灵玉心 沉默的间隙,一袭水绿色衣裙的身影从楼上转角处缓缓踱步而出。 一双似喜非喜目,一张含笑未笑唇,面上施了薄薄的粉黛,眉宇间却隐隐透着飒爽英气。 于落看着雌雄莫辨,一身骚气的人,低声呢喃道: “钟离少主?” 钟离归寒翘着兰花指,抬起手中的白玉扇子,挡住上扬的唇角,纵使如此,拉长的眼尾媚态横生,暴露了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钟离归寒:唉,还有谁能阻挡本少这该死的魅力?第一次来归兮城,就有人认出自己,一定是个时常把自己画像挂在房中,时时观摩的痴情小女孩,当真是男女通吃!老少皆宜啊! 穿的和绿孔雀似的钟离归寒,于落实在没眼看,暗暗在心里啐了一口唾沫,撇过头去,真不知沐彤那小妮子看上这货哪儿了! 于落的举动落在钟离归寒眼中就变成害羞了,眼中的笑意越发灿烂,款步走到于落身前,半蹲下来,一双美眸在于落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来回游移。 “小仙女可是看上什么宝贝了?哥哥给你打八折。” 祁老头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都传钟离家的少主不靠谱,现在看来,传的太过保守了!这他妈哪里是不靠谱,简直就是作死!也不看看那小丫头是谁?要你打八折?人家有紫卡!妥妥的七折它不香吗? “我看上那个了。” 于落指着呈在琉璃展柜中的千年丝篾。 “还等什么?给这位小仙女取来呀。” 罗斌立马上前一步。 “钟离少主,这千年丝篾我很早以前就订下了。” 钟离归寒娇嗔了他一眼,略带为难的看着于落。 “小仙女,哥哥也帮不了你,人家早都订好了,除非你有紫卡,你也别伤心,知微阁内好东西多的是,哥哥带你去看更好的。” “紫卡吗?不早说。” 于落从玉镯中取出自己的紫卡递给钟离归寒。 钟离归寒目瞪口呆的接住玉卡,玉卡是真的没错,卡的背面龙飞凤舞刻着一个“于”字。 钟离归寒不敢再以哥哥自居了,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恭恭敬敬行礼。 “没想到仙子就是轻尘仙尊的爱徒,失礼之处望仙子海涵。” 比钟离归寒更为吃惊的是罗斌,所以他那天见到的,器宇不凡的白发男子是轻尘仙尊? 他飞速盘点了一遍当天的言行举止,确信没有任何冲撞到仙尊的地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否则,别说他了,连他爹都得倒血霉!毕竟归兮城可是在阵宗辖地范围内。 既然于落有紫卡,那千年丝篾的归属权就没有任何争议了,祁老方才之所以不提,那是因为罗繁此人他识得,器宗的外门弟子,在罗家又被打压的厉害,他不知道于落和罗繁之间的关系,万一两人只是顺路走在一起,贸然提及或许会让于落陷入两难的境地。 就在于落准备买下千年丝篾的时候,罗斌连忙出来打断她的话。 “仙子稍等,这东西我本就是买来送给七弟的,岂有让仙子多付一半订金的道理。” 说罢,不由分说将自己的金卡塞到祁老手中,祁老看向于落。 “这?” “不必,我买完后,订金自会退还给罗道友,没有多付一说。” 罗斌附和着称了声是,知道于落肯定不会接受他的好意,转头对罗繁说: “七弟,仙子难得下山一趟,又与你是好友,既到了归兮城,你也不请她去府上坐坐。” 罗繁有些为难,明知道兄长与二叔不过是想借他的名义拉拢于落,可到家门口了,不请于落过府坐坐,倒显得自己太过不通人情。 “于落仙子,不若去城主府坐坐?” “宗主他们还等在城外,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好,那我等着仙子。” 罗斌又客套了几句,随后和罗繁一起离开了。 于落看着在身边站的笔管条直的钟离归寒,不禁莞尔,这货不发骚的时候反而让人不适应。 “钟离少主,有没有品相极好的玉石?最好是一整块很大很大的那种。” “多大?” “是这样,我准备做个浴池。” “用整块儿的玉做?” 于落点点头。 钟离归寒有点心塞,作为钟离家的少主,他都没敢生出过这样豪横到没朋友的念头。 “有,仙子你随我来。” 钟离归寒带着于落来到知微阁最顶楼,取出刻了自己名字的玉牌贴在门上,门上荡起水波一样的蓝色涟漪,轻纱似的光膜自动退开,留出和门一般大小的通道。 房间里面整齐摆放着几十个货架,每个货架又隔断成一尺见方的小格子,格子里清一色全是留影石,旁边用漂亮的簪花小楷标注出名称。 “灵玉心,灵玉心……” 钟离归寒一边碎碎念,一边用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名称。 “就是这个,仙子随我来。” 两人取了留影石在外间坐好,祁老亲自过来奉茶,于落微笑的颔首,以示感谢。 注入一点灵力,留影石开始呈现画面,里面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原本还看不出大小,直到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修款款走入画面,对比之下,那高挑的女修还不及璞玉的一半高。 清甜的声音缓缓开始介绍。 【您现在看到的这块玉石名为灵玉心,顾名思义,灵玉心乃是一条灵玉脉的核心,其中所含的灵力以及成色,与整条灵玉脉的规模质和地息息相关,而眼前的这块,是目前修仙界已知的最大的灵玉心,没有一丝杂质,晶莹剔透,且其中所含的灵力充沛浑厚,不论是拿来辅助修炼还是作为艺术品,都不会让您失望。】 女修天甜甜一笑,画面转动,是灵玉心各种细节展示,背后打着灯光,灵玉心通体散发着白蒙蒙的光晕,确如那位女修所言,没有一丝杂质。 钟离归寒:“怎么样?可还能入仙子的眼?” 于落:“极好,价格应当也极好吧?” 钟离归寒轻笑了一声。 “价格还好,这么大的玉,整个出售的话价格太贵,切碎了又同那些普通的灵玉心没区别,白白糟践了这天灵地宝。” 钟离归寒没说,其实这灵玉心放在知微阁已经好几百年了,别人一般都是用灵玉心打造几件小巧精致的饰品类法宝,这玉太大,脑袋挂不下。 于落:“所以,卖多少?” 钟离归寒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 “极品灵石?” 钟离归寒点点头, “要是卖你三千上品灵石,你敢买吗?” 于落:“不敢,三千极品灵石不一定是真的,但三千上品灵石,一定是假的,买个假的花那么多钱,我又不傻?” 钟离归寒挑挑眉,可不是? 第80章 于落闭关 打完折后是两千一百枚极品灵石,师尊给她专门存放极品灵石的储蓄戒指空了大约五分之一。 钟离归寒按照于落的要求,先切割出送给轻尘师尊的浴池,再从剩下的料中给于落也切一个略小的,余下的大块玉材于落没想好要做什么东西,干脆让钟离归寒直接给她打包送来,至于边角料,让他随意做些饰品即可。 因着灵玉心不在归兮城,而且制作起来颇为耗时,于落付过钱后便直接离开了,至于东西,到时候自会有人送到阵宗。 归兮城距离阵宗不过一个时辰的路途,等飞舟停靠在广场,不少人等那里。 徐毓牵着于落下了飞舟,众人立即见礼。 “见过小师叔\/师叔公,见过宗主。” 徐毓:“免礼。此次秘境之行我阵宗收获颇丰,这离不开诸位平时的付出,吴师侄,众弟子上缴的资源你都登记好,兑换成等同价值的宗门贡献。” 吴羽恒应了下来。 这也是阵宗有别于其他宗门的另一个地方。其余宗门但凡有弟子进入秘境,所得的资源十抽其六,而阵宗虽没丹宗那般富足,但从没克扣过弟子的任何机缘,所得的东西自己留下也可,上缴宗门也可,还能兑换同等价位的宗门贡献。 就比如这次的土灵精,除非土灵根的弟子,其他人要来对自己并没太大的用处,倒不如换成宗门贡献,再去兑换适合自己的各种灵宝。 飞舟上的弟子陆陆续续下来,雷昌智看见张皿,立即宠溺的将人拉在身边。 “这次秘境收获不错,你作为带队人,真替你高兴,为师给你准备了疗伤的药浴,赶紧去泡一泡,千万别让身体留下什么隐患。” 察觉到四周鄙夷的眼神,张皿只觉得自尊被按在地上摩擦,偏着又不好让向来偏爱自己的师尊失望,只能垂下头,轻声说: “那日我顶撞了师叔公,被罚一个月的思过崖,如今秘境归来,弟子去思过崖了。” 说罢,郑重的行了礼,一个人往思过崖走去。 看着那有些单薄的半大身影,于落心里突然有些不对味儿,若他真变好了,前世的仇怨还有报的必要吗? 没有,于落突然想起方丈那句话:未造恶因,不该得此恶果。 思及此,于落的心胸豁然开朗,这些天一直徘徊在心中的那丝郁结,冰雪消融。 自己没杀范霓,是对的,她现在还只是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女孩而已,前世的一切都已经湮灭,若她今生修德自持,洁身自好,又有什么理由去杀她? 一直压抑的修为,随着于落的顿悟,不可抑制的突破那层壁垒,天地间的五行灵力开始向她汇聚。 徐毓吃惊的看着于落,又看了眼走远的张皿。 不得了,难道这两人有什么猫腻?亏自己整天盯着罗繁,防火防盗,原来最该防的是自家宗门的弟子! 徐毓顾不得和自家那四只小徒弟打招呼,抱起于落就往她住的地方跑。 将人放在静室坐好,于落周身的灵力旋涡已经浓郁到粘稠的地步,五种颜色围绕着她缓缓旋转。 这就是五行极品灵根的威能吗?于落要是成长起来,怕是下一个轻尘仙尊啊! 徐毓还在感慨,只觉周身空间一挤,人已经被隔空拘到院外,轻尘一边挥手布下十几个阵法,一边嫌弃的看着徐毓。 “离远些,莫要扰了我徒儿!” 徐毓:您老人家讲点道理好吧?你徒弟那心性,旁人不知,你还不知?既已入定,放两串炮仗怕也扰不了她。 轻尘看徐毓面上低眉顺眼,唯独嘴角的胡子翘的老高,猜到这货心里定然没憋什么好屁,干脆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途端四位弟子,看着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掌门宝座上的师尊,早已见怪不怪,不用问,问就是惹了那位,被丢下山了。 徐毓也不尴尬,人被丢多了,早都习惯了,挥手将四位徒儿招在自己身边。 “猜猜小师叔给你们带啥了?” 途君:“难得一见的灵兽肉?” 途子:“可惜了,师叔公闭关去了,要等她出来才能吃到。” 徐毓:毁灭吧!这两徒儿他不想要了。 徐毓一阵惆怅,也懒得同他们说了,将于落送给他们的东西往桌上一堆,自闭去了。 途端:“这不会是血竭果吧?” 途方:“我看是,这阵子你让我寻炼制化神丹的药材,第一页就是这东西。” 途端激动的翻开小本本,第一页,赫然正是血竭果。 途端:“怎么办?怎么办?我该送于落些什么东西才能还得上这份恩情。” 途方:“得了吧,师祖的亲传弟子,想要月亮都有!” 四人看着手里的一瓶灵髓和一颗血竭果,突然开始怀念那个看到五百下品灵石都眼睛里冒着星星的小丫头。 三个月后,于落仍旧在闭关,庞大的五色灵力笼罩了整个山头,起初还有不少弟子前来围观这震撼的场景,后来,大家都习惯了,别人筑基一般就一个月的时间,这位师叔公,怕是得一年吧! 此时的罗繁则兴冲冲的跑出炼器房,捧着刚炼制好的上品法宝,第一时间拨通于落的流光镜,可惜对方没回应,罗繁失落了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兴奋,给她留了言。 “于落,我练成上品法宝了!过几日就能成为内门弟子了!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说完又补了一句。 “这次我出钱!” 轻尘一直守在于落院子外,看着流光镜亮起的微光,纠结了半日,最终还是悄咪咪的用神识探查了一下,罗繁的声线同他父亲罗千帆极为相似,轻尘默了默,幽幽叹了一口气。 “段阙啊段阙,你发誓要斩断过往,连徒弟唯一留下的儿子都不闻不问,你可知他的天赋不在他父亲之下,希望你别后悔才好。” 与此同时,付家家主,付家明主也把一份刚送来的情报递给段阙。 段阙正在雕刻一对海棠花形状的耳坠,头也不抬道: “什么事这么神秘,念呗。” “你还是亲自看看吧。” 段阙手中的刻刀顿了一下,他的亲人都已故去,非要说还有一丝牵绊,只能是自己那唯一的徒儿,罗千帆留下的孩子了。 当年那场变故,自己痛失所有亲人,连同罗千帆也受到牵连,被剥夺了城主之位,最终惨遭毒手,只留下他的夫人怀着遗腹子,这么多年他对罗繁不闻不问,有与过往诀别之意,更多的是,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他欠罗繁一个完整的家,这些,穷他毕生之力都无法弥补。 所以,段阙不敢见他。越是不见,又越是觉得亏欠更多,这道疤痕,经年累月,最终横亘在二人之间,无法提及,不可触碰。 第81章 内门弟子选拔 “还是你念给我听吧。” 段阙放下手中的刻刀,望着窗外晦暗不明的夜色,眸光深沉。 “罗繁炼制出上品法宝,三日后器宗内门弟子选拔,或将成为内门弟子。” 段阙沉默良久,最终苦笑着说道: “他比他父亲还要有天分。” “他都快要拜别人为师了,你可别后悔。” “拜师好啊,器宗外门弟子都过的艰辛,如此,他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付家明没再说话,两人并排坐着,看着天际灰蒙蒙一弯钩月。 器宗虽已淡出八大宗门几百年,但宗内弟子的人数却异常庞大,至少比阵宗要多出好几倍,说起原因也简单,像万剑宗,丹宗那种宗门,对弟子的灵根属性要求极为苛刻,而阵宗,符宗之流讲究的是一个悟性,唯有器宗来者不拒,给把大锤子,哐哐一顿砸,最差也能和罗繁一样,打几口铁锅出去卖钱。 所以,内门弟子选拔这日,乌泱泱几万人聚在一起,段伟站在高台上,撑开扩音阵法。 “众弟子听着,练出中品以上法宝的上前来,其余人退后。” 那些练出中品以上法宝的人,举着自己的东西在人群里往前挤,后面想看热闹的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前面那些想往后退的人自然退不出去,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段伟头疼的咒骂着。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后面的给我往出腾地方!” “执法队呢?执法队去哪里了!后面不退的都给我扔出宗门!” 此言一出,人群哗啦啦往后移,好容易才挤到中间的罗繁无奈的再次跟着人流退到后面,他不想动,可惜身边全是一群肌肉猛男,他那体格对比起来称得上娇弱,脚都踩不到地面,被人群架着随波逐流。 中间总算是空出一片场地,有两百多人站在那里。 “大长老,你去查验一下,法宝不合格的,剔除出去,拿别人东西滥竽充数的,给我踢出宗门。” 两百多人一阵躁动,还未等大长老查验,就有四五十人捧着手里的东西灰溜溜退了出去。 余下的人一阵起哄,哄笑声经久不息。 “肃静!都给我肃静!” 段伟又喊了几遍,收效甚微,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催促执法队。 “执法队,把那些带头起哄的给我揪出来,扔到寒潭关上半年!” 下面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一道突兀的呼喊声还没来得及刹住。 “麻烦让一下,麻烦让一下,我还没过去!” 所有人都朝声音的源头望过去,就见罗繁几乎是架在一群人的头顶上,双手撑着别人的肩膀或者脑袋,嘴里叼着一个包裹,艰难往前顾涌。 段伟一眼就认出他来,厌恶之色溢于言表,到底还是忍住没骂出来,大长老御着一柄铁锤,从人群中把罗繁提起来,扔到中间的空地上。 大长老开始一一查验。 “你,合格,去那边高台上站好。” “合格,跟着前面的人走。” “你的法宝勉强算中品,但有残缺,下次再努力。” “合格,过去。” “这东西不是你一个人炼制的。” 执法队立马冲过来几个人,把那名弟子押着往场外拖去。 “大长老,您再看看!您再看看啊!前面都是我锻打的,只是最后一个步骤让别人搭了把手而已,求您了!” 大长老犹豫了一瞬,法宝上的确是这位弟子留下的烙印最深,而且看这法宝的成色,显然炼器技术纯熟,火候掌控精准,自己若断了他未来的路实在于心不忍。 “等等,你所言非虚,如此,就不必逐出宗门,等五年以后再来参加内门弟子选拔。” “多谢大长老。” 那弟子感激的涕泪横流,直接给大长老跪下了。 四周也开始小声讨论。 “大长老仁德啊。” “我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外门弟子,也只有大长老肯多看一眼了。” “其实我都不想在宗门待下去了,可我舍不得大长老啊!” 段伟听着下面细细密密的窃窃私语声,憋在心里的一口怨气再也按捺不住。 外门弟子向来只知他孟庸一人,连同执法队都事事先问他的意见,真当自己这个宗主是挂墙上了吗?! “什么叫搭了一把手?今日把你搭了一把手的纵容了,下面再来一个搭了两把手的,你让本座如何处置?将此人叉出去!逐出器宗!” 那弟子立马跪在地上,砰砰就是几个响头,没几下额头就见了血。 “求宗主宽宥,我弟弟即将筑基,他灵根不纯,急需一颗筑基丹,我月奉微薄,这才急着想成为内门弟子,求宗主原谅。” “可怜之人,这天下间何止万万千,若每人都像你一样,我器宗岂不早都乱了?历代宗规在前,执法队,将他给我扔出去!” 大长老孟庸轻叹了一声,将还在磕头的弟子从地上扶起来。 “纵有千般理由,你终是犯了宗门戒律,徒叹奈何,自己寻个出路去吧。” 趁着扶他的间隙,孟庸悄悄将一颗筑基丹塞给那名弟子,拍拍他的肩膀。 “无妨,天高海阔,离了这里不见得是件坏事。” 这句话何尝不是对他自己说的,他为了一句承诺,困在这囚笼之中数百年,很多时候他也想过离去,可自己这种背信弃义之人,不配追随他的步伐,就烂死在这一方天地吧,权当用一生来赎罪。 法宝没多久就检验完毕,俩百余人的队伍,最终能留下的不足六十,其中又以罗繁炼制出的攒丝软甲为最上品。 乌泱泱的一群人慢慢散去,杀出重围的五十多人,以罗繁为首,乘着一叶小飞舟回到内门。 内门的广场比之外门可谓小巧,但其豪华程度让罗繁忍不住咋舌,从地上铺的砖,到每栋建筑所用到的材料,无一不是世所罕见。 原来器宗,曾如此辉煌过。 广场中间矗立着一座丈许高的雕像,看不出是何材质,非金非玉,色泽鲜明,看着与真人无甚区别,细看才能发觉,那颜色并非是刷上去的,而是材料本身的颜色,但不同颜色和质地的材料组合在一起,却是连条细微的裂痕都没有,浑然天成。 罗繁知道,这就是段阙年少时的杰作,一次性控制上千种材料的内部元素,铸就这片广场和自己的雕像。 段伟继任宗主之后,曾用过许多方法想要将雕像移走,可雕像与广场浑然一体,使尽各种手段依旧奈何不得,所以只能忍了下来,但每每看见这座雕像,心里都如吃了苍蝇一般。 第82章 离开器宗 器宗弟子众多,长老也有二十多位,分列在段伟下首两侧,罗繁带着几十人进到大殿,毕恭毕敬行礼。 “见过宗主,见过诸位长老。” 段伟:“嗯,都起来吧,今年合格的弟子不多,诸位长老先行挑选吧。” 一干外门弟子捧着自己炼制的法宝排排站好,等着长老们过来挑选。 那些炼制出品相功效俱佳法宝的弟子,都被一一挑走,有略好些的,还被几人争抢,其余的收做记名弟子,唯独罗繁,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手中的法宝也是最出色的,但没有人看过一眼,也没有人问过一句。 罗繁从兴奋,到失望,只觉得这威严的大殿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脑袋发晕,耳畔低低交谈的声音,如声声浑钟一般,一记一记撞击在他脑海中。 不知何时,身后的外门弟子都已经退下,只有他仍旧站在那里,如同被丢弃的一件垃圾。 孟庸看不过,起身向段伟作揖。 “宗主,罗繁这孩子就拜入我门下吧。” “你这是要同本座抢人?” “不敢,只是见宗主并无收他入门之意,这才斗胆一问。” 段伟冷哼一声,说: “好了,都散了吧,罗繁留下。” 片刻后,大殿中只剩段伟和罗繁两人,段伟也不绕圈子,直接问: “听说你父亲留了本残卷给你。” 罗繁点点头,这件事他二哥哥罗斌——段伟的亲传弟子知道,传到段伟耳中也不足为奇。 “交出残卷,我收你为徒。” “父亲遗愿:不可将残卷交给器宗之人。” “好的很!那你也不必留在器宗了。” 罗繁自嘲的笑了笑,忽而觉得解脱,他早该料到这般结局的,却仍旧相信只要尽力而为,总能博得一线生机,如今才明白,好多事,当你尽力之后,就会发现,真的只是尽力了而已。 罗繁转身离开,段伟却再次将他拦了下来。 “上次秘境回来,你还未上缴所得的资源,如今你既然选择离去,器宗的东西也应该留下。” 说罢,从罗繁手指上褪下储物戒指,取走了那张还有二十八万上品灵石的知微阁金卡。 罗繁面无表情,将戒指又套回手上,这是于落送的,他要好生保管。 至于这件驼色的宗服,罗繁脱了下来,精神力一绞,撕成漫天碎片。 段伟:狂悖!同你父亲一样油盐不进,那也只配和他一个结局! 浑浑噩噩回到归兮城,罗繁只想在母亲怀里好好大哭一场,可他不能! 随便买了一件凡人穿的外衫套在中衣上,罗繁对着镜子扯起嘴角,可这笑,比哭还难看。 卖衣服的妇人默默站在远处,小声咕哝: “傻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罗繁:傻子吗?哈哈,我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想想走前信誓旦旦同母亲说:这次一定能成为内门弟子,母亲难得露出开怀的笑容,一时间,罗繁连家也不敢回,他怕看到母亲脸上的失望。 拿出流光镜,给母亲留了一段简短的话。 “我入了内门,师尊教导严格,要闭关一段时日,母亲莫要挂念。” 流光镜很快亮起,是母亲的回复。 “娘真替你开心,好好跟师尊学本事,你上次回来留下不少灵石,娘一切都好,你专心修炼,勿念。” 天大地大,竟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罗繁陷入深深的迷茫,直到华灯初上,酒楼里饭菜的香气,勾的他胃部一阵翻腾。 罗繁走到一家常去的面摊那里,大娘热情的招呼他坐下。 “小七来了?快坐,打卤面不要葱对吧?” 罗繁勉强扯起一丝笑意点点头。 大娘的动作很利索,没一会儿热腾腾的打卤面就摆在他面前,上面还加了一个煎蛋。 “多谢大娘。” “赶紧吃,吃了身上暖和些。” 大娘的话刚说完,天上就飘起细碎的雪花,大娘忙着收摊,罗繁赶紧几口将面条吃完,帮着大娘一起收拾摊子。 他没发现,一个美妇正双眼含泪,在不远的拐角处,捂着嘴偷偷哭泣,连手中的菜篮子掉在地上也没察觉。 雪越下越大,没一会儿地上就积了厚厚一层,行人早已归家,罗繁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不知该去往何方。 路过一家打铁铺的时候,里面传来熟悉的乒乒乓乓的声音,罗繁驻足,最终推门走了进去。 壮汉抬眼看了看罗繁,见他满身都是雪花,问道: “外面下雪了?劳烦把门带上。” 罗繁点点头,顺手关上门。 “你来买点啥?” 壮汉一边问,一边将锻打好的铁块浸入冷水中定型,“刺啦”一声,升起阵阵水汽,壮汉挥挥手,看着手中的铁块,见罗繁不答话,抬眼疑惑的看向他。 罗繁:“我会铸器,想在您这里讨点活儿干。” 壮汉上下打量了一眼罗繁,细胳膊细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铸器的,但很快就要年下了,铺子里的生意忙,两个伙计又回家探亲去了,正缺人手,也不要他会太多,能添个柴打个下手也行。 “那你过来试试。” 罗繁接过锤子,手立马往下一沉,运起灵力方才接住。 “能拿的动锤子,不错,继续。” “您这是打算铸什么?” “铁勺。” 罗繁一直是外门弟子,这种基础的器具他打过无数把,不消一会儿,一把程光瓦亮的铁勺就打好了。 “行啊!还真看不出来!一个月五十两银子,包吃包住,成不?” “成。” 壮汉拍了拍罗繁的肩膀,将他带至后院,安排给他一间单独的房子,又抱了一床半新不新的被褥。 “看着旧了些,不过干净,我家娘子刚拆洗过,你早些睡,明儿辰时起来干活,缺啥你和我说。” “好。” 送走了壮汉,罗繁把自己窝在床上,最终还是拿出流光镜给于落留了言。 “我离开阵宗了,请你吃饭的事,往后挪挪。” 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于落的回复,罗繁只能一遍一遍听着母亲给他的留言,良久才昏昏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母亲彻夜未眠,原本听到儿子进入内门,高兴的多买了几个菜,谁知转角就看到他落寞的背影,她好想冲出去搂着他,安慰他,可她不能,为了他仅剩的一点尊严,也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第83章 大白小白 入定了五个月的于落,此时终于有了动静,五彩霞光弥漫的丹田处,那霞光终于凝实成一片气海,五行灵力化作滴滴液体,最终汇聚成五色海洋,元婴大圆满的精神力也顺势突破屏障,晋升到化神初期。 坐在院外的轻尘,敏锐的察觉到于落身上一闪而逝的庞大精神力,探究的看向那扇房门。 按理说,筑基期的身体承受不住化神期的庞大精神力才对,看来自己的徒儿身上藏着不小的秘密。 于落还没来得及体验一把化神期的精神力,神识扫过,就见师尊坐在院子里,连忙收起神识,出了门。 “拜见师尊。” “不错。” 于落见轻尘师尊神色如常,心中总算安定了几分,不愧是天魔心玉,连师尊都能瞒过去。 “师尊,徒儿有东西要送给您,也不知知微阁可有派人送东西过来?” “你是说这些?”轻尘指了指堆在院子角落的两个大浴池,一块方方正正的灵玉心,和几十个木盒子。 于落:钟离归寒办事不靠谱啊!也不知道好好包装一下,还准备给师尊一个惊喜的。 钟离归寒表示: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自然包的严严实实,耐不住你那位师尊要拆啊! “你是要送为师这个大灵玉心棺材?” 于落:??? 棺材??? 你别说,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棺材,就差一个盖儿了。 “不不不,徒儿怎么能送师尊棺材!这是个浴池。” 轻尘挑挑眉,恍然大悟。 他就说嘛,送这么贵重的棺材也不是不能接受,在上面刻个加热阵法就有点过分了,这不死了都要着急上火吗? 于落怕师尊想太多,麻溜儿将装寒潭灵髓的空间玉瓶拿出来,倒满大浴池。 “师尊您看,这真是个浴池,不是棺材。” “嗯,徒儿有心了,为师很喜欢。” 轻尘嘴角上扬,欢喜的将浴池收进玉镯中。 看到玉镯,于落又想起了自己在秘境中遇到的怪事,左右玉镯也是师尊送的,于落没什么好隐瞒。 “师尊,我的玉镯好像成精了。” 轻尘疑惑的看着于落腕上的玉镯,也没见它长出手脚啊? “我在秘境中刮了一层地皮,然后它就突然说话了。” 刮地皮?他的徒儿也不缺钱啊,怎么穷到刮地皮去了。 于落取出一捧秘境中带出来的土,放到轻尘眼前。 “生息土?”轻尘有些不淡定了。 “嗯,玉镯成精后也是这么叫的,它还说它需要这土。” “还说什么了?” “再没了,它听起来很虚弱,说完就没声儿了。” 轻尘了然,慢慢讲起了他遇到那对鲲时的情景。 当年他按照天道指引,前去寻找岱屿仙山,路过南瞻部洲的时候听到一丝微弱的召唤,于是就来到那处海底世界。 一个自称鲲族之王的男子留下一缕神识,说当年携仙山举族飞升之际,能力不足以破开更大的天路,无奈之下献祭了两位有王族血脉的王子和公主。 仙山得以飞升,而王子和公主的遗体却被永远的留在了下界,由世代效忠鲲族的鳟鱼一族守护。 那男子还说,王子和公主的血肉虽已献祭,但残魂尚存,希望轻尘能早日带着他们的尸骨飞升上界,然后那两具山一般大的尸骸就化作一双玉镯,里面自成星辰世界,万年来一直被轻尘当做储物空间。 于落听完这传神的故事,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撼中缓过劲儿来。 “师尊,我这里还有很多生息土,也放一半到你玉镯里吧。” 轻尘颔首,毕竟自己呈了鲲族的情,如今这生息土能滋养他们的残魂,理应这么做,只不过生息土太过贵重,从来都是自己送徒儿东西,突然被徒儿送一波儿温暖有点不适应。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为师送你。” 于落想想,还真有。 “师尊,您认识御兽宗的人吗?徒儿想要一只猫。” “猫?” 于落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徒儿老是遇到老鼠,一群一群的那种,想着养只猫避避邪。” 轻尘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的美,让日月失色,看的于落呆了呆。 “大白。” 轻尘师尊叫了一声,于落疑惑的四处看了看,只有自己,难道这是师尊给自己赐的小名? 正在于落纠结要不要抗议一下,这个小名太过随意的时候,一只白虎出现在于落院门前,头上还趴着一只奶萌奶萌的小白虎,正啃咬着它妈的耳朵。 白虎低啸了一声,虎崽子这才从头上滑下来,跟在它妈身后,规矩的低下头,曲起一只前爪行礼。 “于落,这是大白,也是为师的好友,你不是想养只猫吗?小白正合适。” 于落:我是想养只猫,可这是猫吗?大白应该有八阶了吧,当面拐走她孩子,你也不怕我睡着了被一爪灭掉。 小白倒是不认生,凑到于落身边,粉嫩的鼻尖嗅了嗅于落的气味,而后拿屁股对准于落,用一滩黄色的液体标记了这个奴仆的所有权。 于落:…… 刚见面就赏我一泡尿!这小祖宗谁爱伺候谁伺候去!恕不奉陪! 很快,于落就后悔了,因为小白正用头亲昵的蹭着她的小腿,然后躺在地上露出白白的肚皮,软糯的嘤嘤叫着。 小白:仆人,赏你一个摸肚皮的机会,快来撸我! 谁能抵抗得了这么一个毛绒绒的嘤嘤怪? 于落将小白抱在怀里,揉揉它松软顺滑的皮毛,吧唧在它大脑门儿上亲了一口。 怀里的小白顿时愣在那里,吧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大白,用虎语问他妈。 “娘亲,她亲我了,我是不是只能娶她了?” 大白:“傻儿子,你俩性别不同,种族也不同,不可能的,这是两脚兽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而已。” 小白这才从石化中回转过来,伸出舌头舔于落的手指,舌头上的倒刺让于落手心一阵麻痒。 轻尘:“修行上可有什么疑问?” 于落摇摇头。 轻尘想了想,最终还是嘱咐了几句。 “你这个阶段,修炼之时要着重拓开眉冲、承光、承灵、玉枕这几处穴位,明白吗?” 于落:您说的是金丹期的修炼要诀,我明白,但我不敢明白。 看着徒儿一脸郁结的神色,轻尘忍不住蹙眉,他说的够明白了吧?这很难吗?不行,第一次当师尊,得请教一个有经验的人才对。 于是,正躺着喝茶的徐毓再次被抓了壮丁。 第84章 去付家 轻尘将方才嘱咐于落的话同样对徐毓说了一遍,徐毓表示很无奈。 “师祖,这是金丹期的要诀,不怪小师叔不懂。” “这样啊,时间太久,本尊忘了。” 轻尘舒了口气,徒儿不傻就好。 徐毓眉飞色舞的向轻尘汇报这次秘境的收获,事关徒儿,轻尘听的认真,于落则打开自己的流光镜。 南宫慕:听闻于落仙子闭关了,祝你顺利筑基。 冯峥:我母亲身体大好了,有机会来魔族玩,魔尊特别喜欢那俩坛猴儿酒,说等你来了请你喝穿肠酿。 罗繁:于落,我炼成上品法宝了!过几日就能成为内门弟子了!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罗繁:这次我出钱! 这个傻子。 于落心里骂了一句,还是为他感到高兴。 罗繁:我离开器宗了,请你吃饭的事往后挪挪吧。 轻尘留意着小徒儿的表情,见她小脸僵硬下来,便知道她大概是看到了罗繁的留言。 于落:“师尊,我能下山一次吗?我朋友可能遇到点麻烦。” 轻尘给了徐毓一个眼神。 徐毓:??? 能不能的人家问你呢?我有权利插嘴吗? 徐毓:“额,那是能,还是不能?” 轻尘:“能。” 徐毓:看来方向没找对。 “要不我陪小师叔一起?” 于落:“不必麻烦宗主的。” 哼,上次还差点一掌劈了罗繁,让你跟着去,合着相当于身边埋了颗炸弹。 徐毓再次看向轻尘,轻尘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他,徐毓咽了口唾沫。 师祖啊,您二位神仙猜拳,放过我可以吗? 徐毓不得已,又试探性的问: “小师叔去找哪位朋友?” 轻尘总算满意,抿了口茶。 徐毓:您老不能直接问吗? 轻尘:不能,得把话题引在罗繁身上,他才好帮忙,但偷看徒儿流光镜这种事,打死都不能承认。 于落默了默,最终还是如实相告。 “器宗罗繁,前不久留言说自己可能会成为内门弟子,忽而又说自己离开器宗了,我有些不放心。” 徐毓:“离开就离开,那小子弱鸡似的,咱不管他。” 正当于落以为师尊也不赞同的时候,轻尘从玉镯中取出象征着自己身份的寒玉牌交给于落。 “先去付家找段阙,带他一起去看罗繁,归兮城老莫铁匠铺。” “师尊,您认识罗繁?” “远远见过一次,那孩子天赋不错。” “好,那我现在就去。” 轻尘点点头。 于落也没什么要收拾的,辞了师尊就往山下去。 徐毓:“小师叔年纪尚小,您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去啊?” 轻尘:“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徒儿。” 轻尘拂袖离去,他忙着回去泡澡呢,这可是徒儿送的,虽说灵力太过浓郁,一不小心就可能原地飞升,但封印了灵力,只当个泡澡池还是不错的。 阵宗内有直接去往归兮城的传送阵,于落从传送阵出来,一路打听,找到了偏僻的老莫铁匠铺。 一位妇人在门前的摊子上售卖东西,身后敞开的房门里,罗繁正挥着一把大锤子打铁,穿了一身凡人的粗布衣衫,冶铁炉内通红的火光照亮他额头沁出的薄汗。 于落犹记得秘境内,罗繁郑重对自己承诺:罗某定不负仙子期许。 那时的他,壮志凌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修仙之人甘愿放弃仙途去过凡俗之人的日子? 于落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进去,而是按照师尊的吩咐,准备先去上京城付家。 去往上京城的传送阵还有半个时辰才开放,于落寻了附近的一家茶楼坐下,店小二忙迎上来,习惯性的用毛巾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姑娘您看看需要什么?” 小二呈上一份茶水单,上面的茶点和水果按有灵力和没灵力两种区分,有灵力的按灵石标价,没灵力的按凡俗世界通用的银子标价。 于落一个人在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点了两种名字看起来很高雅的茶和水果,碧螺春,早樱。 付过银子,茶和水果很快就上来了,喝惯了师尊给的各种灵茶,碧螺春只尝了一小口就意兴阑珊的放下,倒是那盘早樱挺合于落的胃口,拇指大的红色果实,拖着一条细长的果柄,入口生津,甜中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 于落顺手将几颗果核种在生息土上,这种没有灵气的水果落地就疯长起来,没一会儿功夫,枝头就结满红到发黑的果实。 隔壁桌又坐下几个人,穿着黑色的圆领制服,算是最下品的法衣,一般用于门店的伙计,衣服胸口处绣着一朵洁白的山茶花。 于落知道,这是付家的标记,前世付远舶的衣服上就有同样的图案,只不过绣的更为精致,用的材料也更贵重。 几人要完茶水后就开始交谈起来。 “我们这次业绩不错,听说家主将这次的评定交给少主打理,也不知道咱能不能入了少主的眼。” “少主过些日子是要进沧澜宗的,你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是啊,别看器宗那么多弟子,还不是稳稳被咱段阙阁压的抬不起头。” “那叫活该,前不久的内门弟子选拔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听说把最好的那名弟子给逐出器宗了,这种事也只有段伟那种人才做得出来!” 于落还想再听一些消息,楼下负责阵法的人开始吆喝。 “上京城,去上京城的人准备好了,五百枚下品灵石一位,赶快了赶快了啊,过时不候。” 茶楼中大部分人都起身向外走去,于落跟在他们中间,交了灵石,光影变幻间,就出现在上京城中。 上京城在万剑宗辖地范围内,可以说是修仙界最大的一座的城池,往来人群摩肩接踵,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男男女女无一不是光鲜亮丽,堆金积玉。 扑面而来的热闹让于落失神了一瞬,不过她可顾不得欣赏这四海升平的景象,而是跟紧了那几个付家的子弟。 转过几条热闹的街市后,一个高大的门楼出现在眼前,通体用墨玉打造而成,气势恢宏,带着时间沉淀下来的沧桑厚重之感,门楼正中间刻着两个大字,“付家”,那字遒劲有力,笔锋如剑,竟有震慑心魄之效。 前面的几个人突然停下,转身看着于落。 “小姑娘,再不打劫,我们都要到家了。” 于落:…… “你们六个大汉,我一个小姑娘,谁打劫谁?” 好像有点道理。 “那你一路从归兮城跟到这里,却是为何?” “我有事找你们家主,第一次来上京城,找不到路。” “原来如此,跟我们走吧,至于家主见不见你,我们说了可不算。” “有劳了。” 第85章 再见付远舶 那几人将于落带至一个房间,嘱咐她稍等片刻,便离开了。 没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子推门而入,拱了拱手问道: “这位姑娘,听闻你有事找家主?” 于落点头。 “敢问姑娘名讳?在下也好着人去通禀。” 于落直接拿出轻尘的寒玉牌交给他。 “你将此物带给他即可。” 男子接过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并非各大宗门之物,也非八大家族之物,但这寒玉牌本身却是人间罕见的,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拿此物去叨扰家主。 于落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属于化神期的精神威压一闪而逝,那男子面色一白,恭敬的弯腰行礼。 “仙子请稍等,在下这就去回禀家主。” 他小跑着从房间里出去,心中依旧后怕不已,他是元婴期啊,被一个看起来七岁左右的小孩子给碾压了,这得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调教出来的弟子,反正他指定惹不起。 到了主院门口,他没权利进去,只能急切的叮嘱。 “务必交到家主手上,不得耽搁片刻,人等在颐春苑会客厅。” 管家是知道这个弟子的,行事素来稳妥,难得见他如此慌乱,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将玉牌交给付家明。 正在指点儿子修行的付家明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何事如此急切?” “家主看看这玉牌,属下觉得不一般。” 付家明接过来看了看有些懵,确实不一般,有些眼熟,但从未见过。 “将修仙玉牌志取来。” 修仙玉牌志乃是对有名望的宗门、家族、或者修仙者象征其身份的玉牌记录,比如他付家明的身份玉牌,一块五彩暖玉,雕成山茶花的形状。 付家明将玉牌志往后翻了几页,忽而意识到什么,又倒回至首页。 “轻,轻尘仙尊??” 管家比他还惊讶,但这玉牌确实是轻尘仙尊那块没错了。 “快!快!人在哪来着?” “颐春苑。” 付家明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路飞奔,人还未到,声音就先传来了。 “付家明拜见仙尊,仙尊福德无量。” 付家明跪在地上的膝盖往前出溜了一段距离,刚刚好停在房门前,双手掌心朝上,额头触在地面上。 其实他可以不行双膝跪礼,但谁让轻尘仙尊是他最仰慕之人,别说跪礼,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都行。 于落有些尴尬,您要不要先抬头看看再说? 于落可受不起他的大礼,从门口出来,绕到侧面扶住付家明的胳膊。 “付家主请起。” 付家明:??? 怎么是个女声? 抬头就看见身侧站着一个小女孩,肌肤如玉,唇红齿白,一双璀璨的杏目正看着自己,可爱的如同一个陶瓷娃娃。 “我叫于落,轻尘仙尊的弟子,奉师尊之命前来付家。” 付家明有些尴尬,也有些失望,不过能见到仙尊的爱徒也挺高兴。 “于落仙子,请随我去主院一叙。” 付家明做了请的手势,同于落并排走在一起,管家在前面带路。 没走几步,一个比于落还略小一点的男孩气喘吁吁跑过来,看见于落,本就微微汗湿的脸瞬间更红了,虽还年幼,却依旧能看出几分于落心底那个人的影子。 “付远舶?” 于落轻轻唤了一声,眼底弥漫出一丝泪意,她欠他太多太多,仇恨可以放下,爱也可以磨灭,唯独欠下的情意,最叫人难以忘怀。 付家明原本还有点埋怨自己的儿子,如此冒冒失失,不免冲撞了于落,谁知于落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仙子知道小儿?” “令公子温良纯善,有过耳闻。” 付家明刚平复下来的心再次狂跳,不得了啊!仙尊的爱徒竟然听过儿子的名字,还给出这么高的评价,难不成是仙尊在她面前提起的? “远舶,快过来,见过于落仙子,她是轻尘仙尊的爱徒。” 付远舶虽有些腼腆,不过也未怯场,规规矩矩行了礼。 “远舶见过于落仙子。” “嗯,见到你,真好。” 于落想起前世自己是一缕残魂的时候,想抚一抚他的眉心却触碰不到,当即情难自已的伸手轻轻碰了碰付远舶的额头。 付家明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自己这心头肉哪都好,就是不喜欢被别人碰,只能祈祷儿子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谁知付远舶非但没有反感,而是甜甜一笑,抬头对付家明道: “爹爹,我以前好像见过这位仙子姐姐,我喜欢她。” 付家明汗颜。 你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如此轻薄仙尊的爱徒,你还不如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来的好,话说,这也算出格了吧?就挺极端的。 好在于落并没有生气,付家明稍稍放下心来,带着两小只往正堂走去。 坐定后,付家明问道: “不知仙尊命仙子前来有何事?” “仙尊让我前来寻段阙,带他去一个地方。” “好,仙子稍候,我这就去请段阙出来。” 付家明刚走,付远舶就从身边的椅子上爬下来,凑到于落身边。 “仙尊他很厉害是不是?” “是,他是天地间最厉害的人。” “那他凶不凶?” “一点都不凶。” 于落又想起被他电到吐烟圈的龙冽,补充道: “除非有人骂他,他会把人电到吐烟圈。” 付远舶惊讶的捂着小嘴。 “还有人敢骂仙尊?” “是啊,魔尊敢,不过骂一次就被电一次。” “魔尊是大坏蛋,等我长大后也去骂他!” 于落轻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魔尊不是坏人,他是我师尊的好朋友,只是嘴巴比较毒而已。” 两小只的对话还在继续,身在雪山之巅的轻尘却久久无法平复心绪。 他当然不放心于落一个人下山,所以分了一丝缕神识在她身上,可他听到了什么? 魔尊会骂他,他会电魔尊,这些事他从未和于落提及,那于落又是怎么知道的?还电到吐烟圈,仿佛是她亲眼所见一般。 很快,段阙就同付家明一起走进来,路上付家明同他阐明了于落的身份和目的,所以也不用介绍,直接拱手同于落见礼。 “见过于落仙子。” “段前辈。” “我们走吧。” 于落:你倒是直接,也不怕师尊把你卖了。 段阙:仙尊要卖人,我只能笑着说声谢谢。 同付家明父子二人道别后,于落跟着段阙出了正堂,段阙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豪华版黑木桩子。 于落:这隔代传承遗失的有点多啊,看看断阙的木桩子,要造型有造型,要阵法有阵法,就是不知道功能这一块有没有差别。 “仙子坐好了,我这飞行法器有点快。” 于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前奏,不能说似曾相识,只能说一模一样! 第86章 救罗繁 坐罗繁的黑木桩子于落好歹能叫喊出来,而段阙的黑木桩子,于落整个人都是懵的。 人在天上飞,魂在后面追! 而且还他妈追不上! 段阙正在感慨,不愧是仙尊弟子!因为但凡坐过他飞行法器的,还没有人能这么淡定,回头却看见于落表情扭曲,直翻白眼。 段阙:…… 草率了,忘了她还只是个筑基初期。 放慢了速度,于落三魂七魄总算归位,感激的话还没说出来,胃里一阵翻涌,开始狂吐。 于落之前吃下去的一盘早樱还没消化完全,段阙看着自己身上的一片殷红,中间还夹杂着内脏碎片一般的不明物体,只觉得后背发凉。 完了,把仙尊的弟子给整内伤了,这也太脆了吧?比纸糊的还要脆的叫啥?叫于落没错了。 于落一边吐,一边施清洁术清理段阙身上的秽物。 “对不起,呕,段前辈,呕,我不是故意的。” 段阙连忙拿出几颗治疗内伤的丹药给于落服下。 “仙子莫动!别加重了内伤。” 于落:内伤???谁??? 看着段阙衣袍上的一滩鲜红,于落后知后觉,原来他是以为自己受伤了,拜托,我有那么脆吗? 服下丹药,速度也慢下来了,于落好容易才止住呕吐。 “段前辈莫要惊慌,我没受伤,那是我早间吃的水果。” 段阙总算放下心来,刚才他已经默默拟定了一百种仙尊杀他的手法,看来暂时用不上了。 沉默了一会儿,段阙问道: “他如何了?” “师尊一切安好。” “我是说,罗繁。” 于落:我还没说带你去干嘛呢,你怎么就知道是罗繁?真怀疑这人和师尊之间有什么奸情,呸,有什么隐情。 “他,不怎么好,到归兮城你就知道了。” 段阙的情绪很低迷,木讷的用指腹摩挲着一片衣角,于落只能随意找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前辈的飞行法器比罗繁炼制的好多了。” 果然,段阙抬起头,问道: “罗繁能炼制飞行法器?” “嗯,和您的这个大体差不多。” 半个时辰后,两人抵达了归兮城,结束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于落带段阙去找罗繁,走近了却看见那里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 老莫铁匠铺的门被砸坏了,桌子上的碗碟散落一地,一个壮汉倒在地上,身旁的妇人垂着泪按住他流血的伤口,而罗繁正拿着一把铁锤与四个金丹期的器宗弟子打在一起,原本就差着一个大境界,况且以一敌四,没过两招,人就被一掌拍飞出去,撞翻好几个放着铁器的货架才停下。 一个器宗弟子踱步到那妇人面前,狞笑着一掌碎了她的衣袖,洁白的藕臂暴露在外,壮汉目眦欲裂,抓起掉在身边的铁棍抽了过去。 “找死!” 手里的铁棍被一脚踹飞,壮汉的手腕软软耷拉下来,生生被踹折了。 “夫君!” 妇人凄厉的叫了一声,扑在壮汉身上,见他已经昏死过去,怨毒的看向还在地上挣扎的罗繁。 “罗公子!这些日子我与夫君待你不薄,你非要累的我们家破人亡吗!” 器宗的弟子再次逼迫。 “罗繁,识相的话就交出东西!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罗繁疯魔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不就是要那半本残卷吗?告诉段伟,我且在地狱等着他!” 说罢,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于落刚想出手,段阙比他更快,精神力禁锢住罗繁周身,一步一步踏入那间残破不堪的铁匠铺。 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四个金丹期的器宗弟子直接炸成一团血雾,他径直走到罗繁身边,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浑身浴血的少年,他的眉眼像极了他的父亲,桀骜,不屈。 “这些年,对不起,我来晚了。” 段阙眼角落下两行泪来,声音凝涩颤抖。 于落刚想进去,神识捕捉到两个匆匆离去的背影,是罗斌和一名器宗弟子。 “罗师弟,那人是谁?” “你天天路过广场,看见那尊雕像,认不出他是谁吗!” “他,他是段阙?这可如何是好?师尊有命,逼他交出残卷,若是人被带走了,我们如何交代?” “师兄若能打得过段阙,大可自己一试。” “难道就这么放他走?” “不是我们故意要放,谁也没料到段阙会来,我们先回去禀明情况,当年他们会输,这次也会!” 等二人走了,于落才收回神识,房中,罗繁服了丹药已经昏睡过去,段阙抱着他,眼角的泪痕还未干。 于落:“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 “不用,我们去段阙阁,带着这对夫妇。” 于落喂了颗丹药给那壮汉,壮汉一小会儿就醒转过来,上上下下看了几遍自己的夫人,确认她没事后,这才紧紧将人抱在怀里。 妇人扭捏了一下。 “夫君别闹,还有仙人在这里。” 壮汉这才看到身后的段阙和于落,忙跪下来磕头。 “谢谢仙人救命之恩。” 段阙:“不必,你们也是无辜受累,如今铺子也砸了,不若随我去段阙阁,日后也没人敢来找你们麻烦。” 男子自是高兴的应了下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一行人去往段阙阁。 刚出了门,段阙就与匆匆跑进来的一位夫人撞了个满怀,下意识将人拉住,段阙才看清来人。 “蓝馨?” “尊上?” 妇人的目光落在段阙怀里的罗繁身上,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伸手想去探他的鼻息,又颤抖着不敢上前。 “繁儿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无事,我已经喂了他丹药,醒来就能好。” “繁儿,你怎么就这么傻?” 妇人说完,眼泪又扑簌簌往下掉。 段阙:“你先跟我走,这里不适合说话。” 妇人擦掉泪痕,欠身对于落行礼。 “姑娘可是于落仙子?” 于落连忙躬身还礼。 “见过伯母。” “当不起仙子一声伯母,繁儿他能活到现在,全凭仙子在秘境中几次出手相助,我替繁儿谢过仙子救命之恩。” “他也救过我,不必言谢,伯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外面看热闹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于落实在待不下去,只能再次催促。 回到段阙阁,将罗繁安置在榻上休养,三人则坐在桌边静静等着他醒来。 段阙:“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蓝馨:“就那样吧,有繁儿在身边,日子也算有个盼头。” “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要不是因为我,千帆他……” “尊上不必说了,我虽是一介女流,但是非恩怨心里都清楚,当年您痛失所有亲人,自顾不暇,这仇怎么也算不到您身上,今天您救繁儿于危难之际,我们母子心中只有感激。” 段阙不免动容,堆积在心里数百年来的亏欠得以释然。 原来一直斩不断过往的,竟是自己。 第87章 初学炼器 罗繁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母亲,微红着眼睛,脸上全是温柔慈爱的笑意。 “母亲,我,我骗了你,我被逐出宗门了。” “那样的宗门,要来又有何用,离开也罢,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罗繁摇摇头,握住母亲抚摸他脸颊的素手。 “别孩子气了,起来见过你师公。” “师公?” 段阙和于落一起出现在蓝馨身后,微笑的看着他。 罗繁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翻身下床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晚辈见过师公。” “前尘往事皆已成过眼云烟,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罗繁仰头望着眼前丰神如玉的中年男子,有些不确定的问: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弟子愿意!弟子拜见师尊!” “好,好。” 段阙将罗繁扶起来,眼角又有了一丝泪意,不禁在心底感慨,人老多情。 蓝馨看着师徒二人握在一起的手,鼻尖一酸忍不住掉下几滴眼泪。 “多谢尊上成全,我,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如今我是罗繁的师尊,与你同辈,不必再称尊上了,唤我名字便好。” 蓝馨虽寡居多年,到底曾是碧波潭的大师姐,大方的应承了一声。 “段阙道友。” 于落看着和睦温馨的三人,打心底为罗繁高兴,不过人家一家三口团聚,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自己再待下去就要讨人嫌了。 “前辈,伯母,罗繁,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宗门了,等有时间了就去看你。” 段阙:“仙子稍等,方才听闻你对罗繁照顾有加,今日也是你不远千里去上京城寻我,这番恩德不能不报,仙子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只要我段阙能办到的,必定尽力而为。” 于落刚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缺,罗繁忙替她回答。 “师尊,我曾将父亲留下的炼器残卷誊抄了一份给她,不过好多东西我自己也不甚清楚,所以她不得法门,您能不能指点她一下?” “自然可以,仙子不如就留宿一晚。” 于落想了想,说: “等我先问师尊一声,他同意的话,我就留下。” 轻尘的神识就依附在于落身上,听到小徒儿要问自己的意见,忙从豪华的大浴池里出来,穿戴整齐端坐在软塌上,果然,流光镜亮起微光,轻尘沉着气等了三息,做师尊的就该有师尊的傲气不是? 三息一过,轻尘立马接通,然而,于落给掐断了?! 不仅如此,还小声嘀咕:师尊不用修炼啊?也不知道整天都在忙什么,难怪带坏了徐毓。 轻尘:…… 看来做于落的师尊不配有傲气。 轻尘只能委屈巴巴的再给于落回过去。 流光镜接通,画面中的师尊坐在软榻上,脸上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大概是徐毓又惹师尊了吧? 徐毓: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师尊,我今晚可以不回宗门吗?我身边还有……” 于落话还没说完,轻尘直接说: “可以。” 其实轻尘还想再补两句:明晚不回来也行,争取把段阙那点老底都给学回来! 罗繁和他母亲都去歇息了,段阙坐在于落对面。 “时间紧迫,我就用最直接的方法来引导你了,你放开神识去感应那只茶杯,不要抗拒我的神识。” 其实这种方式很危险,不管对于落还是段阙,但凡其中一人心术不正,对方的识海就会遭受重创,轻者修为不得寸进,重者有可能从此痴傻。 不过于落相信段阙的为人,更相信他不敢谋害仙尊的弟子。 段阙也是,罗繁最落魄之际于落都能无所求的帮他,说明她心地柔善,而且,他相信仙尊收的徒弟,定然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于落放开神识,感受着桌上那只茶杯,一股冰凉如水的神识缓缓渗透在自己神识当中。 段阙:“慢慢将神识沉在茶杯中,不是杯外,也不是杯内,而是那层薄薄的杯壁。” 于落跟随着他的话语,但试了好几次,神识都只在两边穿梭,无法进入。 “放空心神,想象自己是一粒小小的尘埃,而身边的世界,都如同浩瀚宇宙,你越小,世界就越大,大到你可以在那薄薄的杯壁中任意遨游。” 段阙的话说的很轻,很慢,于落跟随着他的指引,放空心神,原本薄薄的一层瓷片,慢慢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厚,于落只觉得眼前一黑,神识已经停在瓷片内部。 “仔细感受身边微小的元素,就如同逸散在空气中的灵力一般,就是无数个这样元素组成了这只茶杯。” 于落静静感受着,忽而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神识中极速穿过,不仅一个,而是无数个,细小的,喧闹的,不规则的运动着。 “保持这这种感受,现在慢慢放大你的神识,感受整个茶杯都是由这些细小的元素组成,你可以感应到它们,也可以控制驱使它们。” 于落的神识慢慢开阔,是那种由小极大的开阔,茶杯的模样呈现在她心中,不再是一成不变的茶杯,而是由许多细小元素组成的,不断运动的茶杯。 “好了,现在慢慢退出你的神识。” 于落睁开眼,茶杯依旧还是那只茶杯,但于落已经能清楚的感知到它里面细微的运动轨迹。 “很好,不愧是仙尊高徒,悟性非常人能及啊!当初我也用同样的方式指引过千帆,他在第五次的时候才成功感应到了元素的存在。” “多谢前辈夸赞。” “接下来要学的就是法诀了,种类繁多,我先把要义传授给你,其余的都在玉简里,你回去自己参详。” “法诀对于那些细小的元素来说就好比天地法则,你定制怎样的法则,它们就会依照法则变成怎样的形状。就比如这只茶杯,我先用一个圆形的法诀,它们就会在这个范围内均匀的运动,我在其中再加一个圆形的法则,它们就被束缚在两个法则的缝隙之间,形成薄薄的杯壁。” 于落恍然大悟。 “前辈的意思就是,用法则给这些元素做一个模具,那这样的话,我给一块生铁加一个比它自身体积小的法则,它就能直接变成锻打后的钢。” “哈哈哈,仙子之聪慧,老夫毕生之所见啊,若非是仙尊爱徒,老夫定要去抢上一抢!” 轻尘:抢一个试试?一百种死法了解一下。 第88章 发家致富 说起来虽然简单,但真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条直线是一个法则,要想围成一个平面,上下左右又是不同的四种手诀,而形成一个正方体则需要六个面,总计二十四种手诀。 第一步便是将茶杯炼制的更为凝实,原本炼制茶杯是不需要这一步的,但难得段阙在身边指点,当然是要把每一个步骤都过一遍。 于落把神识沉在薄薄的杯壁中,再扩大到整只茶杯,双手飞速掐诀,很快,茶杯就变成一个长方体的瓷条。 于落用精神力控制着末端的一个面,慢慢向内部压缩,那些较为松散的元素更加拥挤起来,一直到瓷条比原来的体积缩小了将近一半,于落还想试着再让它小一些,身边的段阙开口了。 “法诀这种东西,同样要遵守天地规则,要符合当前的条件,它已经到了临界点,你再强行压缩的话,法则超过物体本身,物体就会崩坏。瓷器的耐受力还算强,若换了其他脆弱的材料,此时它已经消散在天地间了。所以,锻造材料时,最难的不是将它无休止的压缩到最小,而是要找到那个临界点。” 于落默默在心里画了重点,开始了下一步的炼制。 茶杯主要由两个部位组成,上方的杯体,下方的杯托,于落从瓷条中分出一小部分用于制作杯托,开始炼制剩余的部分。 最上方加一个平面法则,下方一大一小两个圆形套在一起,在于落打出将近三百个手诀后,半圆形的杯体总算成形,用精神力稳住上方的杯体,再开始下方杯托的炼制。 这有点像炼丹时用精神力同时控制药鼎内不同材质的药材,于落并不觉得有多难,不过身边的段阙却忍不住咋舌。 不得了啊!总以为她会选择炼制完两个部分再连接在一起,谁想她第一次炼器,就能一气呵成,一步到位! 于落收回精神力,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成了,虽然有点丑。 圆滚滚的杯体,直上直下的杯托,她总算能理解罗繁的不容易。 服下醒神丹,于落耗费一空的精神力慢慢开始恢复。 段阙:“很好!以你的天资和悟性,将来成就定不在我之下。” 于落:“前辈莫要说笑了,这杯子实在丑的没眼看。” “那不如送给我?” “不用了吧,以后炼制出更好看的再送您,这个还是留给我师尊。” 于落:人生第一次炼器,成品当然得给自家师尊不是?转念一想也不行啊,师尊那般谪仙的人儿,用这么丑的杯子,想想都觉得不伦不类。 “我还是留给自己做纪念吧。” 段阙仰头笑了几声,把一块玉简推到于落面前。 “这里面是全套的法诀,你回去后自己参详,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还有,切莫以为炼器一途只有此一法,传统炼器一道延续千万年,自有它的妙用,就比如这瓷器,非经历上千度的高温煅烧,不能形成。” “多谢前辈提点。” “好了,今日我便带着罗繁母子一起去付家,你若得空可以过来坐坐,与我那徒儿一起交流交流。” 于落从善如流应了下来,同三人道别后离开了段阙阁。 出了门才惊觉,今日的街道分外热闹,家家户户门前挂着大红灯笼,段阙阁的十几位修士在门前撑起了小摊,上面摆着热气腾腾的各色糕点和干果,一群小孩嬉闹着排队领取。 一个女修看到于落出来,将手里包好的一块糯米红枣糕递到她面前。 “仙子要不要尝尝?红红火火,甜甜蜜蜜,好兆头呢!” “多谢。” 枣糕散发着阵阵温暖,口感甜糯,于落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女修见她喜欢,将各式各样的糕点都打包了一份挂在她手中。 “今儿是除夕,主街上还有好多杂耍,仙子喜欢的话可以去看看。” 左右时间还早,于落一边小口小口吃着糕点,一边按女修指点的方向朝主街走去。 街上人潮汹涌,不少修士也栖身其中,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路过知微阁的时候,门口的店小二挤到于落身边。 “仙子,我们少主请您上去坐坐。” 于落抬头,就见钟离归寒正站在窗口处朝她挥着扇子,眉眼含笑,风情万种。 于落:你不喊一句,大爷上来玩儿,实在对不起你这造型! 跟着侍者到了楼上,钟离归寒早都等在楼梯拐角处,弯腰向于落见礼的同时,嘴里还不住絮叨: “本以为要一个人孤孤单单过年了,可巧遇见了仙子,真是缘分哪。” 于落也行了礼,两人一起在窗边坐下,看着外面的各色人群。 “前些天送去的东西仙子可喜欢?” “好是好,就是看起来有些像棺材。” 钟离归寒嘴角抽了抽。 “不能够吧?” “我也觉得不像,关键师尊说像,差点吓死我。” 钟离归寒摸摸自己的小心脏,该吓的人是他好吧!仙尊要真生气了,舍不得灭自己的徒儿,可不就得灭了他这个送东西的? 祁老从外间进来,看到于落也在,忙笑着见礼。 “仙子也在啊。” 钟离归寒:“什么事?” 祁老拿出一块玉牌放在桌上,极品寒玉,可惜一痕墨绿色的杂质贯穿其上。 “卖家一口咬定二十枚极品灵石,老朽做不了主,特来让少主拿个主意。” “这么重的瑕疵,纵使雕刻手法再好也掩盖不住,不值那个价钱。” 说罢就让祁老带着玉牌打发了那人。 于落:“少主且等等,我有一法或可一试,若是弄坏了这玉,就当我二十枚极品灵石买了。” “仙子尽管试,即便弄坏了也断然没有让仙子赔的道理。” 于落将神识沉入玉牌中,果真是坚者密而柔者疏,玉牌内的元素更为密集拥挤。 于落将神识移动到有杂质的那里,那里的元素显然更大,与玉牌本身的元素也不尽相同,于落用精神力将这些元素一一剥离出来,又掐了手诀让玉牌表面平整如初。 钟离归寒和祁老都石化在一旁。 还可以这样操作?!发家致富的新途径啊! 于落看着二位的表情,嘴角抽了一下。 “刚学的,还不太熟练,见笑了。” 钟离归寒激动的抓着于落的小手。 “仙子,这种有杂质的玉太多了!我们做笔生意好不好?这些玉收的价格和卖的价格中间的差价你六我四,不不不,你八我二,怎么样?” 于落简单算了一下,就拿这块寒玉来说,收购价是二十极品灵石,祛除杂质卖的话怎么值二百,按六成算也是一百多块极品灵石的收入,这来钱快啊! “好啊,你给我六成就好,还有,我不仅可以祛除杂质,还能简单的塑型,不损失材料的那种,这样吧,我给你演示一下,少主这块寒玉打算做什么形状的饰品?” “圆形玉佩吧。” “还好,我现在也只会这些简单的。” 于落掐了几个手决,长方形的玉牌缓缓蠕动着变成了圆形。 一旁的两人再次石化,没有一丁点损耗啊! 第89章 除夕夜 和钟离归寒简单拟定好了合作方式,于落负责祛除杂质,顺便简单塑型,中间的差价,于落十抽其七。 为了庆祝两人达成协议,钟离归寒吩咐人摆了一桌上好的酒席。 于落:“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宗门去了,可以的话,我想把这桌酒席打包回去。” “自然可以,原本就给你备了一桌,如此两桌都带回去,宗门内弟子众多,你与他们分了正好。” 于落没有推辞,从进入秘境到闭关晋级,有好些时日没见自己那些小伙伴了,也该好好聚聚。 返回阵宗的路上,于落给认识的熟人都发了留言,等她到亲传弟子餐厅的时候,人早都到齐。 沐彤第一个飞奔到于落身边,忽而又想起于落现在的身份,刹住身形恭恭敬敬行礼。 “见过师叔公。” 其余人也都站起来。 “见过师叔公。” “今日不谈辈分,叫我名字就好。” 沐彤眼睛里立马亮起小星星。 “我就说嘛!于落还是我以前的亲亲于落!” 于落在主位上坐下,左边是途端四位师兄弟,右边是吴羽恒,沐彤,谭橙橙,易水寒,楚颐之。 谭橙橙率先将一个储蓄袋呈给于落。 “宗门选拔大比后说了要送你一件礼物,今日补上,于落你可莫要嫌我这礼物到的太迟。” “怎么会,多谢了。” 沐彤白了谭橙橙一眼。 “要送礼物你也不早说,眼下让我去哪找合适的礼物。” 谭橙橙有些尴尬,可送出去的东西总不能要回来啊! 于落:“今日是凡人的除夕之夜,我备了一桌酒席,大家一起吃。” 说罢,将玉镯中的菜肴取出来一一摆好。 知微阁的饭菜自不必说,色香味俱全,每一盘都精致无比,看的几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于落:“开动吧!” 刚说完,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是张皿,看了一眼于落那边热闹的一大桌子人,远远拱手行礼,而后安安静静坐到大长老亲传弟子那张桌子旁。 于落:“张皿,过来一起吃吧。” 张皿垂下眸子,在最末席坐下。 “多谢师叔公。” 沐彤向来是藏不住话的性子,撇了撇嘴道: “于落,你是仙尊弟子,自然不知道这位张师兄,仗着大长老宠爱,没少欺负我。” “人总是会变的,他最近可有欺负你?” “那倒没有。” 吴羽恒也插话了。 “张师弟最近变化甚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沐师妹该给他一个机会才是。” 沐彤哼了一声,默认下来。 一直沉默的易水寒此时站了起来。 “我前些天接了个宗门任务,猎杀了一只三尾狐,有幸得了一颗妖丹,贴身佩戴能美容养颜,送给你。” 没有任何包装,那枚散发着粉色光晕的妖丹静静躺在易水寒手心里。 于落小心的接了过来,易水寒看起来依旧冷傲,可耳尖处染上一抹微不可察的粉红色。 “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 易水寒是下品单灵根,寒潭灵髓有提纯灵根之效,于落早都给他准备好了,一直没时间给他而已,只是那东西太过贵重,不宜示人,所以打算一会儿单独送给他。 一群人一边说笑,一边大快朵颐,谭橙橙又干回了他的解说老本行,满满塞了一嘴菜仍旧不忘记点评。 “这道是知微阁的招牌菜,凤育九雏,食材是四阶的七彩羽鸡,用了九种烹饪方式,而且必须要在同一时间出锅,一道菜涵盖九种知名菜系,绝了!” “这汤叫做十八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汇聚在这小小的一盅里,……” “于落!” 谭橙橙讲的正起劲,突然,饱含怨念的雷霆之声打断了他的话。 徐毓将“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缓缓走了进来。 “一天不见,你就会吃独食了?” 于落:“没有啊,我们这么多人呢!” 徐毓:感情我不是人? 于落忙起来把徐毓拽到一边。 “我还备了一桌,一会儿和我师尊一起吃,你也不想想,你一个宗主往那一坐,那些小辈不得拘束死。” 徐毓:“算你有点良心,那就赶紧走呗,别让师祖等着了。” 于落:明明是自己着急,非要赖在我师尊身上! 想虽这般想,于落也实在不好让徐毓等着,关键她刚学会炼器,想去师尊那里嘚瑟嘚瑟。 “各位,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你们先吃着,没事的时候多来我那里转转。” 众人:“好。” “易水寒,你随我来一下。” 徐毓等在殿外,看见于落身后还跟着人,不满的催促。 “你快些!” “好好好,马上。” 于落取出一瓶寒潭灵髓和一个储蓄袋放在易水寒手上。 “这瓶灵髓是给你的,用的时候取一两滴就行,切不可过量,最好让三长老在旁边看着。这储物袋里的灵石,劳烦你将它交给楚颐之。” 易水寒还想推辞,这礼物太过贵重,他实在受不起,不过于落已经小跑着往徐毓那里去了,他只能收好东西,回到宴席上。 轻尘收回附在于落身上的那缕神识,将桌面上放的其他东西都收起来,又换了一套最劣质的茶盏,这才端坐着等二人过来。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门口。 “拜见师祖。” “拜见师尊。” “起来吧,徒儿回来了?” “嗯,今日是凡人的除夕夜,徒儿备了桌酒席,请师尊享用。” “好,摆在这里吧。” 于落有些疑惑,这桌上平日放着不少东西,今日怎么空空荡荡的?好像就等着她摆饭一样,还有这套茶具,于落记得师尊素日用的是极品暖玉的茶盏,今日怎么换成描了金砂的骨瓷了? 饭菜摆好,轻尘夹了一块鱼肉入口,徐毓早已迫不及待,立马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于落取出那两坛猴儿酒。 “这是在秘境中寻到的猴儿酒,上次忘了给师尊,您尝尝。” 说罢给师尊和徐毓都斟了一杯。 轻尘喝完,手一抖,杯子掉在地上摔成几瓣。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不小心摔杯子。” 于落:总觉得您在点我,难不成段阙把自己炼制杯子的事同师尊说了?以他俩的关系,还真有可能! 犹豫了好一会儿,于落还是有些羞耻的拿出自己炼制的那只茶杯放在师尊面前。 “昨日跟段前辈学着炼器,炼就了只杯子,虽说丑,好在等闲摔不坏,师尊若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 轻尘给自己斟了一杯,慢慢饮下。 于落:再丑的杯子也要看谁来用不是?你看看,这杯子配上那白玉无瑕的手指,再配上莹润丰满的红唇,可不就美出新高度来了? 第90章 域外天魔的召令 轻尘今日兴致颇高,每盘菜都吃了几口,于落也开心,浅尝了三杯酒,猴儿酒果香怡人,酒劲却大,没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眼神迷离。 轻尘一边听徐毓唠叨,一边小口小口品着酒,冷清了近万年的雪庐难得热闹温馨一次。 于落酒醒已经是次日近午时分,师尊斜倚在软塌上,徐毓已经不在了,坐在师尊对面的是吞云,小白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儿,没一会儿就绕晕了头,软软趴在地上打着酒嗝。 于落揉揉惺忪的眼睛,掀开被子从师尊床上起来,谁知酒劲还没完全散,脚下一软就朝前栽去。 一股柔和的灵力拖住于落,轻尘微眯起眼睛看向她。 “徒儿醒了。” “师尊早,吞云早。” “小雌兽,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小白都喝的比你多。” “小白还是头小兽,怎么能让它喝酒啊!喝傻了吧?” 小白摇摇晃晃朝于落走过来,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到地上,粉嫩的鼻尖上吹出一个小泡泡,随着呼吸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于落又好气又好笑,把它抱在窗边的小窝里休息。 轻尘:“今日要去魔族加固阵法,你随为师一起去吧。” “好,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轻尘又喝下一杯酒,神识却留意着于落的一举一动,见她只是宠溺的摸着小白的大脑袋,神色没有丝毫异常。 难道她真与魔族没关系?那究竟是如何得知自己电龙冽的? 轻尘放下酒杯,起身牵起于落的小手,撕开空间。 “吞云,让大白把小白接回去照顾几日。” 话音落,两人已经消失在原地,片刻后出现在龙冽院子中,龙冽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察觉到阵阵空间波动,忙站起身。 “轻尘,你可算来了,怎滴这么晚?” “徒儿喝醉了酒。” 龙冽把目光移到于落身上。 “呦呦呦,这么水灵的小丫头,稀罕死个人。” 说着,掐了一把于落的小脸。 于落往后缩了缩,挣脱了他的魔爪。 “于落见过魔尊。” “魔族没那么多规矩,坐,那俩坛猴儿酒老夫甚是喜欢,今儿给你备了上千年的穿肠酿,就当回礼啦。” 于落瞬间觉得师尊身边的气温低了十几度,冷的她打了个哆嗦,侧目看过去,却见师尊依旧同往日一般,清冷寡淡,坐在石桌前,眸光淡然。 不过于落能清晰的感知到师尊在生气,他就是个大号的温度计,平日里云淡风轻,心情不好时阳春白雪,像现在这般如坠冰窟,那定然是生气没错了。 可生气的点在哪里?难道是因为魔尊刚才提到的那两坛酒?有点小心眼实锤了。 于落求生欲满满,看着是和魔尊说话,实则忙着将事情解释一遍。 “那酒是冯峥送您的,我受不起您的回礼,我得的两坛,都送给师尊了。” 于落:师尊明鉴,酒是别人掏的,也是别人送给魔尊的,徒儿冤枉啊! 果然,气温回升了几度,轻尘悠然取出于落送的那只茶杯,自斟自饮起来。 魔尊顾不得于落了,一屁股在轻尘身边坐下,死死盯着那只茶杯,看了半天依旧没看出什么名堂。 “如今流行这种杯子了?你别说,看起来还真挺特别的。” “这是我徒儿亲手炼制的。” 于落:师尊淡定,傲娇不是你的人设啊! 魔尊:不开心了,欺负我没徒儿不是? “轻尘,你快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收徒?” “收徒的时候。” 魔尊:得,您说的真对,当我放了个屁! “封魔山那边情况如何?” “大体和以前一样,不过我让人细致的记录过,那些缝隙比以前拓宽了寸许,而且……” 龙冽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几个月前冯峥带人抓获了一个域外天魔,也是所有闯入这片天地中,唯一一个生了灵智的东西,虽说它刚开化不久,不过却带来了一封书信,确切的说,是一封召令。 若换做其他正道人士,龙冽是说什么也不会提及此事的,不过他是轻尘,对魔族非常友善,更救过他的命。 龙冽凝重的将那封书信推到轻尘面前。 【吾奉天魔主宰之命,号令尔等破坏结界,一统4793号大陆,为我魔族再添助力。】 【天魔永昌!诸神避让!】 书信只有短短数行,轻尘一字一句看了无数遍,眉头紧锁。 于落见师尊面色不佳,有些好奇的瞅了一眼手中那张不知是何材质的书信,轻尘将书信放在于落面前,待她看完,问道: “徒儿怎么看?” “额,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挺大的,而且封魔山的由来可能并不像先祖流传下来那般简单,其余的要看魔尊怎么说了。” 魔尊立马表态。 “我当然是抗击外敌了!我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魔尊的话,轻尘未置可否,两年的时间,缝隙就扩张了寸许,再过数千年,怕是他的阵法就要全盘崩毁,届时,魔气笼罩这方天地,人族终将灭绝,龙冽的选择只是加速或者延缓这个过程,最重要的是天魔心玉的下落,究竟是在这方天地,还是已经散落他处。 轻尘郑重的看向于落。 “一会儿随为师一同去加固阵法,这些事以后怕要着落在你肩上,为师可能等不到几千年以后了。” 于落立马就急了。 “师尊别吓我,您这么厉害,永远都不会死的!” 轻尘:…… “为师没说自己要去死,可能修为压制不住,会飞升。” 于落:好尴尬,师尊不会先打死我吧?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一起往封魔山而去,龙冽上蹿下跳摸着轻尘的莲座。 “轻尘,这莲座借我几天?飞升的时候还你。” “不借。” “商量商量?我拿万兽如意棍跟你换。” “本尊用不惯棍子。” “你的紫霄剑不是拿来做阵眼了吗?没个趁手的武器怎么行,你再考虑一下。” “本尊要武器何用?” 龙冽:说的也是,天地间还没人敢去找你打架。 说话间,已经到了封魔山附近,上千名魔族弟子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冯峥站在中央的高台上,不时有人匆匆忙忙过来向他汇报情况。 三人落地,冯峥连忙跑过来。 “拜见仙尊,拜见魔尊,仙子你也来啦?” 冯峥行过礼,也不等两位大神说话,直接从地上起来,开心的拍了拍于落的肩膀。 “恭喜仙子成功筑基,我母亲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多亏你在秘境中几番相助。” “应该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猎杀虚空缝隙中逃逸出来的妖兽啊,我们魔族负责一半。” 轻尘听着他们的对话,大概猜出了秘境中发生的事情,看来自己的小徒儿确实与魔族没什么过多的牵连。 “于落,跟为师过去看看。” 于落跟上轻尘的步伐,挥手同冯峥道别。 轻尘御空而行,不消片刻就靠近了封魔山,空洞幽深的巨大缝隙一条条布满天际,滚滚魔气倾泻而下,整个封魔山都笼罩在雾沉沉的黑气中,山巅之上,光彩夺目的紫霄剑悬空而立,吞吐着阵阵雷光,与阵法上空凝聚的雷电交相呼应。 第91章 天道眷顾 “你看仔细了,不懂的地方记下来,回头为师一一给你讲解。” 于落点头应下,不过看着绵延数千里的阵法,心里还是没底儿,为防万一,干脆拿了一块儿留影石出来。 轻尘飞身立于阵法中央,双手快的只能隐约看到白色的残影,随着手诀一道道落下,暗淡的阵纹亮起束束白光,直冲天际,翻涌的雷云受到牵引,瞬间暴涨,紫色的雷电似蛟龙一般,游走其中。 阵法加固完毕,雷电汇集一处,劈向阵眼中央的紫霄剑,刺目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沉闷的奔雷声中,整座封魔山上方笼罩的黑气被撕碎吞噬。紫雷的余威没入阵法当中,阵纹再次光芒大湛,空中的雷云也紧跟着翻涌暴涨,凝聚出更强更多的紫雷。 于落在心中忍不住赞叹,对阵法的领悟也有了新的认知。 阵法的强弱不单单取决于布阵的材料和手法,最重要的是能相辅相生,形成一个闭环,而非单方面的消耗。 于落仔细回想着那些以前自认为熟知的阵法,它们都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轻尘看着陷入顿悟的徒儿,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本以为还要自己从旁提点几句,没想到她这般聪慧。 万人屠,符破天和云墨风见轻尘忙完,都靠过来,刚准备行礼就被他制止。 轻尘:没眼力!小徒儿正在顿悟,看不到吗? 抬手给于落布下好几个隔绝阵法,这才看向三人。 “拜见仙尊。” “嗯,都顺利吧?” 万人屠:“原本定了三年一次轮换,不过我宗弟子有好几个要闭关突破,余下的人守的艰难,仙尊可否将轮换的时间缩短一些?” 云墨风和符破天都点头表示他们的情况也一样。 轻尘:“我会通知其余宗门,十天以后来接替你们,不过你们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需要留下几名弟子指点协助,可有异议?” “尊法旨。” 轻尘将法旨传了下去,其余宗门都开始忙碌起来:拟定驻守人选,召回历练弟子,准备武器丹药。 十日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封魔山集结。 万人屠站在最高处指挥着众人。 “参与过抵御妖兽的门派,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各留一人从旁协助,其余人速速离去,为新来的宗门腾出地方。” “新来的宗门看准空地上的标识,对号入座,所有弟子按修为高低摆放帐篷,依照宗门自身情况分为两组或者三组轮流上阵。” “沧澜宗,丹宗,阵宗负责三分之二的空间裂缝,其余宗门负责剩余裂缝,具体事宜自行商议。” 六大门派训练有素,进退有度,很快就按照万人屠的话执行完任务,还有不少宗门依旧乱成一锅粥,尤其是穿着驼色宗服的器宗弟子,呼朋引伴,嬉笑喧嚷,看的万人屠忍不住皱眉。 “段宗主,段宗主?” 段伟忙着和范广川套近乎,范广川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听到万人屠的话,立马说: “段宗主,万宗主在叫你。” “哦?是吗?” 段伟抬头,与万人屠的目光撞在一处。 “段宗主,请管理好你门下弟子!” 段伟原本还高兴,这么多人,万人屠独独提到自己,却没想到是点名批评,立马气的吹胡子瞪眼。 “执法队呢!把这些混账都给我扔到飞舟上去!” “那是什么!” 一名弟子突然高喊了一声,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一束金光破开层层雷云,洒照下来,在那墨黑背景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庄严神圣。 于落依旧紧闭着双眸,轻尘飞速掐诀的动作一点一点变慢,与于落用精神力布阵不同的是,轻尘的阵纹都是由手诀控制而成。 于落仔细揣摩二者之间的差别,师尊的每一个阵纹都堪称完美,灵力运转途中没有丝毫损耗,也更加流畅,就像段阙教给她的手诀一样,都是借助了规则之力。 就像一道骤然照亮黑夜的曙光,于落感觉自己全身轻飘飘的,向那束光慢慢靠拢。 近了,更近了,当指尖触到那束光的时候,虚无缥缈的感受忽而变得真实,醍醐灌顶一般,脑海中出现各种各样的规则,而世间万物,无一不是在这玄妙的规则之下演化生息。 于落缓缓睁开双眸,眼神中是洞悉万物本质后的清明和淡漠,这眼神,与轻尘一般无二。 洞穿天际的金光慢慢淡去,金光笼罩中悬空而立的于落也缓缓飘落下来,金色的光点萦绕在身边,烟绿色的长裙曼妙飘扬,黑发随风飞舞,美的如同误入凡尘的仙子。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于落,良久,才有人痴痴的问道: “这位仙子是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是啊,谁知道仙子是哪家宗门?师从何人?姓甚名谁?” 徐毓喜形于色,忙不迭踏空而起,将于落拉在身侧,朗声道: “恭喜师叔,继师祖之后,又得天道眷顾。” 众人哗然,原来她是阵宗轻尘仙尊之徒,当真名师出高徒啊! 溢美之词此起彼伏,万人屠也忍不住感慨: “阵宗何其幸,出了一个轻尘,又出了一个于落。” 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将还在发呆的南宫慕隔空拘到身边。 “徒儿,你先不用返回宗门,晋级金丹的事往后挪挪,留下来作为筑基期弟子的代表,好好协助于落仙子。” “弟子领命,定当尽力协助。” “为师的意思是你多与她在一处,好感,好感明白吗?” 南宫慕的脸已经红的像一颗熟透的番茄。 心道:师尊,不用您教,我早都明白,您大可不必说的这么露骨,重点是于落怎么想,她要真对我有好感,徒儿绝对不反抗,一定洗香香把自己送到她床上。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万人屠一人,以至于最终筑基期留下来的阵容豪华出天际。 万剑宗宗主首徒,南宫慕;云岚宗宗主爱徒,云巳渊;沧澜宗宗主首徒,良辰;符宗宗主之子,符天篆;还有看着于落咬牙切齿的丹宗宗主之女,范霓。 第92章 议事 众弟子离去的离去,休整的休整,所有宗主则齐聚一堂,为首的自然还是万人屠,左右两侧分别是箫士林和云墨风,符破天头一次没有和徐毓争抢座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徐宗主,您先请。” 徐毓白了他一眼,傲娇的仰着头坐在云墨风身边,符破天的微笑差点没绷住,心里一遍一遍顺自己头上的呆毛。 不生气,不生气,一切都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 紧挨着六大宗门,是器宗宗主段伟,佛门方丈圆觉大师,碧波潭潭主花怜影,逍遥门门主尉迟清,御兽宗宗主常武,万象门门主百里溪,医宗宗主霍暖暖,天机阁阁主卜元,还有好些更小的门派,零零总总共有二十余人。 万人屠:“上次参与过驻守的门派,一会儿把留下来协助的弟子名单交到我这里。” “是。” “我万剑宗弟子负责协助阵宗,云岚宗协助沧澜宗,符宗协助丹宗,其余门派自行挑选与自己实力相当的进行协助。” 符破天立马就不干了,他的宝贝儿子留下来是为了仙尊爱徒,丹宗算个什么玩意儿?范霓内定了是要嫁入沧澜宗的,这不是浪费感情吗? “万宗主,我符宗要协助阵宗。” 万人屠冷哼着瞪了他一眼,这算盘珠子都蹦到脸上来了! “我万剑宗向来与阵宗合作,这事轮不到你!” “我符宗可没和丹宗合作过,要不协助阵宗,要不本座直接带人走了!” 不等万人屠说话,范广川不干了,丹宗向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赤裸裸的遭嫌弃还是头一遭。 “符破天!我又没求着你来协助我!真当我丹宗可欺不成!”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莫要生了嗔念,我们来此是奉了仙尊法旨,共同御敌,大家以和为贵。” 符破天再不敢提带人离去的事,只能话锋一转开始怼万人屠: “你这是以公谋私!” “何来以公谋私一说!于公于私本就该我万剑宗协助阵宗!” 徐毓悠闲的喝着茶,让竞争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可是有点想笑怎么办?我忍,我忍,这时候笑场,得损个几十年的功德。 一直沉默的云墨风插了句话: “不若这样吧,其余弟子都依照万宗主的安排,筑基期弟子自行分配。” 几人都看向云墨风。 原来你也是这种人! 万人屠原本还想帮徒儿扫清障碍,但看看一点就炸的符破天,只能答应下来。 谁说剑修没脑子的?这符破天简直就是颗滴溜圆的炸弹,脑袋都没,更别说脑子! 争端结束,万人屠开始交代接下来的事宜。 “虚空裂缝宽的,由修为高的弟子驻守,窄的,由修为低的弟子驻守,不过本座要提醒你们一句,筑基期弟子的战场最为凶险,为了防止妖兽逃逸出去祸害苍生,那里只进不出,曾有一处驻点,传送阵被破坏,里面的七位筑基期弟子全部死于非命,这也是两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损失,望诸位能引以为戒。” 众人沉默,万人屠接着道: “所有参与驻守的弟子,每人每天可以领取两枚回春丹,两枚回灵丹,一张攻击符篆,每十日领取一个防御阵盘,每月维修保养一次武器。” “另外,为了褒奖有突出贡献的弟子,特设立了积分榜,奖品品类丰富,都是眼下能用得到的。” “最后,所有弟子分配的丹药,符篆,阵盘,武器,统一向四大宗门购买,其余宗门按弟子人数缴纳灵石,若有不够用的,可自行购买,不过四大宗门必须先满足所有弟子每日的份额。”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敬请开口。” 箫士林:“积分榜是如何排名的?” “按照上交的兽尾数量,因为每个弟子都在与自己修为相当的地点驻守,所以,只论数量,不论品阶。另外,发现新的妖兽并给出最优的击杀方式也可以获得积分,细则稍后会分发给诸位。” “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沉默,议事结束。 于落此时正和几位熟人一起围着篝火吃烤肉。 途端闭关晋级化神所以没来,他的三位师弟都在,还有刚晋级筑基的易水寒和贺戚威,水柔玥,吴羽恒也在。 于落:“听闻沐彤闭关了?” 同为六长老的亲传弟子,水柔玥一边小口小口咬着烤肉,一边回答。 “是的,师妹已经闭关半个月,说不准晋级成功了也会过来。” “她要来了还能更热闹一点。” “不见得,你可不知道,师妹闭关半个月,谭橙橙每日都要来我们暮白峰好几次,师尊被他扰的受不了,直接告到二长老那里,听说被他姐姐好生揍了一顿,也闭关去了,他要是知道师妹来封魔山,一定会闹着跟过来,想想就是鸡飞狗跳的场面。” 于落哑然失笑,实在想不通这等追妻狂魔是怎样把人追到钟离归寒怀里的。 于落看向吴羽恒,问道: “怎么没见到张皿?” “师弟本就筑基大圆满,思过崖出来后就闭关去了,师尊有些不太高兴,还说,去了个秘境,又不是回炉重造去了!” 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也马上化神了,怎滴不去闭关?” 吴羽恒:关迟早都能闭,但能和你相处的机会难得啊。 “我最近遇到瓶颈了,想着或许能在实战寻找到突破的契机。” “也对,加油吧,我看好你。” 于落见易水寒的肉串吃完了,将手上刚烤好的分了几串递给他。 “你,最近都好?” “多谢你前些天送的,礼物,顺利筑基了。” “恭喜啊。” 一直在边上装高冷摆造型的贺戚威终于憋不住,清了清嗓子,刷存在感。 快夸我啊,我也筑基了! 于落和水柔玥都选择听不见。 手中的肉串子都比你这只肾虚的花孔雀好看! 途子:“于落,我吃完了,再来五串。” 途方:“要吃自己烤!当心我告诉师尊去!” “你去呗,信不信师尊非但不会骂我,还会怪于落吃独食。” 几人嬉闹的间隙,南宫慕从远处走了过来。 “见过诸位道友,我没有打扰大家吧?” 于落:“南宫道友,坐。” 南宫慕从戒指中取出一方玉凳坐了下来,白衣若雪,清逸出尘。于落看看他的白玉凳子,再看看自己屁股下随意找来的大石头,顿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暗自决定,今晚就拿剩下的灵玉心做一个凳子。 第93章 妖兽图鉴 烤好的肉被途子和易水寒分完了,于落又从旁边的盘子里取了些腌好的放在火上烤。 “南宫道友稍坐一会儿,肉马上就好。” “前不久我跟宗门里的婶子学了几日烹饪,可惜天赋不高,迄今为止做出来的饭食也只有烤肉还行,仙子你坐着就行,我烤给你吃。” 南宫慕接过于落手中的烤串,整齐的码在铁架上,不时翻动,那表情称得上认真严肃。 于落抽了抽嘴角。 “南宫道友真是多才多艺啊。” “仙子过奖了,仙途漫漫,总要有喜欢的人和事,否则人生岂不太过无趣。” “嗯,你说的都对。” 于落还想再补一句,火太大了,可能会糊,但看他无比专注的模样,不忍心打击,只能把话咽回去。 没一会儿,肉已经烤好了,于落自然是头一份,其余人也都分到一串,水柔玥激动的跺着小脚丫,双手攥着肉串,不知道该吃还是该收藏起来。 于落试着咬了一小口,边缘的肉已经碳化,焦糊的味道直蹿天灵盖,而且还多了一种莫名的怪味,若不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烤的肉,于落真怀疑他是不是下毒了。 就这也叫还行?简直无法想象他口中的不行能不行到什么境地! 腌好的肉,配好的佐料,经他的手一烤能成这样子,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于落强忍着没让表情扭曲,对上南宫慕期待的眼神,回了一个比哭还心酸的笑。 “怎么样?仙子可还喜欢?” “咳,挺喜欢的。” “真好,这些都给你吧。” 南宫慕见于落喜欢,一串都没舍得吃,全部塞到她手中,于落尴尬的看看其他人。 “你们也吃点?” 途君:“我吃饱了。” 途子:“我吃撑了。” 途方:“我不好口腹之欲。” 其余人一边拒绝,一边同情的看着于落,易水寒想替于落分担一点,不过鉴于肉串实在难以下咽,犹豫了片刻,最终只拿走了两串,同时收获了南宫慕的白眼一枚。 徐毓刚议事回来,就见于落几人聚在一起。 “又吃独食?” “没有没有,我们都吃饱了,特意给你留的。” 徐毓:??? 今儿怎么不护食了? 徐毓接过肉串咬了一大口,猝不及防的味道差点让他原地去世。 “我……” “呸”字还没说完,于落立马打断。 “咳,这是南宫道友亲手烤的,还行吧?” “额,自然还行,这么好的东西,我去找万人屠一起吃。” 说罢,丢给吴羽恒两块玉简。 “把这东西刻录一下,分给宗门弟子。” “是,宗主。” 于落好奇的凑过去。 “这是什么?” 吴羽恒将玉简贴在眉心处。 “积分榜得分规则和妖兽图鉴。” 两块玉牌在几人之间转了个圈,很快,所有人都知悉了里面的内容,吴羽恒要忙徐毓交代的事,先行离开了,剩下的几人讨论着图鉴里提到的妖兽。 南宫慕:“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们看一样东西的。” 他拿出一块留影石,输入灵力,画面开始播放。 一只生了三个脑袋的恶犬从缝隙中挤出来,左边脑袋的喷火,右边的脑袋喷水,中间的脑袋喷毒,可谓行走的喷射机。 南宫慕在旁边介绍。 “这种妖兽被命名为三头犬,经过试验,每喷一次水,火或者毒,需要间隔五息,喷一次的时长也是五息,如果三个脑袋间歇着喷的话,我们根本无法近身,所以最简单的击杀方式,是由三个人同时佯装进攻,待它喷完后在五息之内击杀它。” 留影石中画面一转,三位万剑宗的弟子齐齐向三头犬攻去,趁它吸气的间隙,连忙撤回来,五息一过,南宫慕提着剑冲上去,利索的砍下三颗脑袋。 “其实三头犬的防御也很高,我是借了斩龙剑的威力,才能一剑将它击杀,若是攻击不够的话,可以使用远程攻击的符篆,或者每次对它造成一定伤害,最后耗死它。” 留影石继续播放,一只翼展好几米的怪鸟盘旋在天空,忽而将自己缩成锥形从天空俯冲而下,那速度称得上急如流星,快到怪鸟的身影都开始模糊,只能看到一圈圈空气压缩后水波一样的流光。 “这种妖兽叫人面鸮,速度极快,一击不中立马升空,若被它抓到,就算金丹期也必死无疑,而且它非常聪明,经常趁着修士与其他妖兽交战之际进行偷袭,让人防不胜防。” 水柔玥怕怕的捂着小嘴巴。 “那该怎么办?” “其实这种妖兽真对付起来最为简单,只需在它即将抓到你的时候使用三阶以上防御阵盘,它能把自己给撞死,你们阵宗最不缺的就是阵盘了,所以这种妖兽对你们威胁不大。” 留影石里的画面还在继续,南宫慕一一仔细讲解,并给出最适合阵宗弟子的击杀方案,于落一边听,一边煮了茶分给众人。 你还别说,南宫慕这人,除了让他煮饭,其余的都挺靠谱。 待四十多种妖兽讲都解完,南宫慕坐回玉凳上,接过于落递来的茶水,轻笑着道谢。 于落:“是我们该谢你才对,留影石里的东西可比玉简中的图影画像有用多了,南宫道友费心了。” “这是我分内之事,另外,给诸位一句忠告,尽可能别让自己受伤,丹药非常紧缺。明日辰时轮到你们当值,妖兽的进攻不分昼夜,一定要保护好传送阵,就算不敌,也能逃出来,切记。” 天色已经不早了,南宫慕又叮嘱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约好明天一起去驻点,这才离开。 他回去向师尊复命的时候,万人屠正盯着盘子里的烤肉发呆,见南宫慕进来,将人拉在身侧,语重心长的说: “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最不可取的就是把自己改变的面目全非去讨好他人,你是一名剑修,要学会用手里的剑去俘获她的芳心。” 南宫慕懵懂的看着万人屠,用剑?去找于落打一架?不合适吧?想到自己到现在还光棍一条的师尊,南宫慕确定这是坑徒儿的做法没错了。 万人屠头疼的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南宫慕,心塞三秒钟,但他也没经验,刚才那句老神在在的话还是他的师尊教给他的,而且单身几千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句话可能不对。 但烤这么一言难尽的肉给喜欢的人吃更不对! “其余的为师不管,这肉以后就别烤了,容易没朋友。” 南宫慕从桌上拿起肉串试着咬了一口,含泪说: “仙子,对不起,烹饪这件事,我以后戒了。” 第94章 第一次驻守 天光还未大亮,于落刻了一夜的阵盘,恢复完状态,刚好到约定的时间,帐篷外已经集结了好些人,按照修为高低分成几堆。 南宫慕正在叮嘱众人注意事项,看到于落出来,笑着对她招手。 “仙子,这边。” 水柔玥也刚好出来,两人牵着手一起站到筑基期弟子队伍里,南宫慕接着刚才的话题。 “我们负责三分二的虚空缝隙,也就是四十二个,而我们共有二百七十余人,每五人为一组,一组中主战的沧澜宗弟子至少两人,现在开始自行组队,队伍一经确定,不得随意调换,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大家好,默契的配合和同伴的信任,能很大的发挥团队优势。” 沧澜宗弟子两两站在一起,丹宗的弟子常年与他们合作,很快就找了自己熟悉的人加入队伍,剩余的人数则由阵宗弟子补齐。 南宫慕:“诸位道友切记不可让妖兽摧毁了传送阵,如有不敌,可以放传讯烟花或者自己请寻求外援,蓝色为普通危险,橙色为高度危险,红色为特别危险,看到红色烟花,同等修为弟子不可前往驰援,等待金丹以上弟子去清场。” 众人:“是。” “好,那各位道友就前往驻点吧,好生珍重。” 普通弟子很快都消失在传送阵中,只剩下几个得脸的亲传弟子,于落、南宫慕、云巳渊、良辰、范霓、符天篆。 南宫慕环视了一圈众人,最终把目光落在一袭烟绿色长裙的于落身上。 “我们也走吧,仙子一定要跟紧我。” “好。” 看着二人亲密的互动,范霓只觉得心像是被捅了个洞穿,连呼吸都痛不可挡。 理智告诉她此时应该跟在南宫慕身边,可身体实在做不到,他就是那皎洁的云中月,是那皑皑的山巅雪,而他身边于落,同样冰肌玉骨,倾国倾城。 良辰察觉到范霓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回头关切的问: “师妹,你怎么了?” 其余人也随着良辰的目光看向范霓,范霓有些慌乱的看了南宫慕一眼,见他眸中没有丝毫关切之意,一颗心再次坠入谷底。 “我去找师兄他们。” 范霓转身走向另外一个传送阵。 “师妹,师妹你等等。” 范霓头也不回,很快就消失在传送阵上,良辰有些无奈,师尊交代过,一定要多在于落面前露脸,做不成道侣,至少也要做至交好友,但他绝对不能任由范霓独自离开,只能回头抱歉的说: “实在抱歉,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待我到了那边,就派沧澜宗的弟子过来协助你们。” 说完,追着范霓的脚步离开了。 于落在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不要在意,一对狗男女而已”,但心还是一点一点往下沉,难道他不是重生?还是说,重生后他爱的依旧是范霓? 于落自嘲的笑了笑,好不值得!最痛苦的不是你为了他受了多少磨难,而是后知后觉,自己所做的一切,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于落的笑轻轻浅浅,美的让人痴迷,可那笑带着无尽的凄凉,就像快要支离破碎的一块美玉。 南宫慕:“仙子,你还好吗?” 于落笑的越发灿烂,眼底却是愈发冰冷的淡漠疏离。 “我很好啊,我们走吧。” 方才良辰和范霓离去的那个传送阵闪过一丝蓝芒,两个身影出现在传送阵中,一个是洛玉,还有一个穿着沧澜宗宗服的男弟子。 洛玉开心的朝于落挥了挥手。 “于落仙子,我们成一队了。” 于落冰冷的心升起一股暖意,有她在,此生绝不会让洛玉再受前世之苦。 几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一起向排号第一的传送阵走去。 刚出传送阵,于落一行人就被血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遍,一具庞大的妖兽尸体从空中落下,尸体上方一位沧澜宗弟子提着巨大的勾镰想要追上尸体,奈何只差一步,正在此时,阵法里多出来几个人,当下心头一喜,喊道: “别让尸体砸坏阵法!” 南宫慕剑还未出鞘,符天篆已经扔出爆炸符,一声巨响后,尸体化作无数零零星星的碎肉。 “作孽啊!这可是三阶爆炸符!” 沧澜宗弟子喘着粗气,不满的看着符天篆。 “爆炸符省着点用!那玩意儿能救命!你们几个赶紧过来,我们收工了!” 还在奋战的几人立马退了下来。 “妈的,终于能歇口气了。” 妖兽可不管换班的事,发疯一般继续扑过来,于落刚拔出邀月剑,南宫慕已经先她一步把近前的妖兽砍翻在地,符天篆则一张一张悠闲的扔着爆炸符,云巳渊是变异风灵根,残影在一众妖兽中不断穿梭,被他击杀的妖兽无一不是一刀封喉。 于落也想去试试手,不过发现自己完全加入不了,南宫慕周围剑气肆虐,自己去了只会影响他发挥,符天篆的爆炸符是无差别攻击,要进去了,第一个被轰死的可能不是妖兽而是自己,云巳渊那边更不必说,只有跟在他身后看尸体的份儿。 于落和洛玉对视一眼,都挑挑眉弯起嘴角甜甜一笑,那动作一模一样,简直就像同一个人。 洛玉:“我还是炼会儿丹吧,他们这样打,怕是需要不少回灵丹。” “我去给传送阵外多加几个防御阵法,这是我刻的四阶阵盘,你在里面炼丹绝对安全。” “好。” 洛玉没同于落客气,拿了阵盘摆好,开始专心致志的炼丹,于落则给传送阵加了三层防御阵法。 正在于落松口气的时候,精神力捕捉到一个飞速接近的空气波动,抬眼就见一只人面鸮俯冲而下,目标是忙着扔符篆的符天篆,于落摸出一个防御阵盘捏在手里。 三,二,一! 于落将防御阵盘准确的扔在他脚下,还好他危险意识不高,不然但凡动一下,可能阵盘都罩不到他! 突然被巨大黑影笼罩的符天篆已经懵了,就在他以为小命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半透明的防护罩出现在面前,人面鸮撞在阵盘上,瞬间化作一摊肉泥。 “我的亲娘唉,谢谢仙子,谢谢仙子!” 符天篆后怕不已,连连拍着自己的小心脏,缓过来一点之后连忙跑到于落身边,抓出一大把符篆不由分说塞到于落手中。 “拿着,刚才多谢你。” “我们是队友,应该的,不用给我这么多符篆。” “拿着,用完了再和我要,这东西我多的很。” 又有十几只妖兽冲了过来,符天篆一一将它们全部炸飞,这次他学聪明了,站在阵盘内扔符篆,还顺带着朝天上那些盘旋的人面鸮比了个中指。 第95章 大型烹饪教学现场 有三尊杀神挡在前面,极少数跃过防线的妖兽也被那位勤勤恳恳的沧澜宗弟子尽数解决,洛玉已经成了两炉丹药,于落干脆盘膝而坐,细细体会昨天顿悟的法则之力。 一个个玄妙的阵纹在她飞速变幻的手诀中形成又散去,熟悉了控制每种阵纹的手诀后,于落试着用手诀布了一个低阶法阵,防御力比之前要强上数倍。 用精神力凝聚阵纹是模仿天地法则,而手诀则是借用天地法则凝聚阵纹,其结果自然犹如云泥。 于落来了兴致,开始尝试着布置大型杀阵,上百种布阵材料虚浮在半空之中,随着她的手诀变幻,形成阵纹,浓郁的灵气在阵纹之间流转,慢慢汇集,渐渐有了滔天之势。 南宫慕察觉到强烈的灵力波动,知道这是于落布的杀阵,上次被阵法轰的惨痛经历还未淡去,他且战且退,还不忘招呼其他几人。 “三位道友,快退到阵法中。” 三人刚进来,主阵的阵纹也落地,犹如实质般的金色光罩瞬间凝成,光罩之上还流转着丝丝玄奥纹路,那是规则之力。 南宫慕不懂这些,但他知道,于落比上次更强了,这让他瞬间有了紧迫之感,试想未来的道侣可以全方位完虐自己,那感觉会不会太过酸爽。 云巳渊好奇的拿手指碰了碰薄薄的光幕。 “仙子,这玩意儿能行吗?” 于落有些萎靡,不过好歹已经是化神初期的精神力,没有晕过去,取出几颗丹药含在嘴里。 “应该能行。” 很快就有妖兽验证了她的话,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而后被轰成一团血雾。 云巳渊看的浑身发凉,心道:师尊,这道侣要不得啊,一言不合轰死我怎么办? 夕阳已经西斜,距离下次轮值还有两个多时辰,几人确定于落的杀阵没有任何问题,都放松下来开始恢复状态,洛玉把炼制好的丹药每人分了几颗,见于落有些不开心的样子,问道: “于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只是感觉有点可惜,妖兽都被轰成了渣渣,上哪搞兽尾换积分?” 洛玉噗嗤笑出声来。 “别人都是想着怎么活下去,你倒是悠闲。” “你没看奖品单吗?都是个顶个的好东西。” “我还真没看,反正再好的东西都轮不到丹宗。” “算了,不想了,好在还有不少之前斩杀的妖兽尸体,我们好好吃一顿。” 于落挑了几只看起来就很美味的妖兽尸体,清理干净,其他几人也都恢复完了状态,过来帮忙。 洛玉是丹师,对火的掌握自不必说,所以负责生火,南宫慕不敢再献丑了,老老实实取出自己备好的白玉盘子在旁边打下手,符天篆倒是会的不少。 “仙子,这块肉准备怎么做?” “这块肉腌一下,做石板烤肉。” “好嘞。” 三下五除二,大块肥瘦相间的肉被切成薄片,辅以去腥增香的配料,抓拌均匀。 于落:“符道友好厨艺。” “没办法,上次秘境结束,也不知道我爹受什么刺激了,加了一条宗规:宗门弟子必须会厨艺,我被荼毒久了,自然就会了。” 于落恍然,还能有什么刺激,不就是徐毓没给他吃烤肉的梗吗?可怜了符宗的弟子。 云巳渊和那位沧澜宗弟子坐在边上面面相觑,现在的修仙界这么卷了吗?连厨艺都要比?我是不是也该学学? 云巳渊是实打实的行动派,说干就干,立马掏出小本本。 “仙子,你现在做的是什么菜?” “红烧肉。” “需要准备什么食材?” “梅花肉。” “这好像不是梅花鹿啊?” “梅花肉不是梅花鹿的肉。” 南宫慕本来打算放弃烹饪一途的,但看毫无经验的云巳渊都在认真学习,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放弃,干脆也拿出小本本专心致志的开始记。 于落:…… 你们够了啊!做个饭,整得和什么绝世剑法似的。 在回答了几百个问题后,饭总算是做好了,南宫慕一如既往的讲究,从戒指中拉出一大张白玉桌子和成套的椅子。 磕惯了辟谷丹,于落的饭菜称得上人间美味,就连一向端庄持重的南宫慕都筷子舞的飞快,更别说其他人了。 于落的流光镜亮了起来,是钟离归寒。 “你不是去封魔山了吗?怎么还吃上席了?” “封魔山就不能吃席了?这里各种各样的妖兽都有,不吃可惜了。” “好吧,仙子就是仙子,我这边已经把玉准备好了,现在给你送过来,还是等你封魔山回来?” “现在吧,我大概还要在这里驻守两年,帐篷在阵宗最后一排第一间,我不在的时候不设阵法,你让人在里面等我就好。” “好嘞,我现在就安排人过来,仙子保重哦。” 说罢还不忘给于落抛个媚眼。 南宫慕:“仙子同我师兄很熟?” 洛玉:“师兄?刚才那位……” 于落:“他是个男人,女装大佬,南宫道友,他是你师兄?” 南宫慕:“他是大长老的记名弟子,算是我师兄。” “还挺复杂的。” “八大家族与各大门派之间多少都有些瓜葛,你从名字上就可以区分,比如云巳渊道友,他不属于八大家族,所以成为宗主首徒的时候就需要改为云姓,而沧澜宗宗主箫士林,出身箫家,自然就不必改姓。而且每个家族都会派嫡系子弟去不同的宗门,比如付家,上任万剑宗宗主就是付家人,现在的付家家主是云岚宗的记名弟子,而他的嫡长子付远舶现在拜入沧澜宗门下。” 于落了然,他们阵宗不也有许多家族子弟吗?贺戚威,谭橙橙,沐彤,钟离寂坤,想来也都是家族的安排。 闲话间,天已经暗了下来,传送阵闪过一丝蓝光,前来接班的五人拿着武器,一脸戒备的出现在驻点。 然而,眼前一片岁月静好,没有妖兽,更没有厮杀,有的是一桌丰盛的菜,和几个谈笑风生的人。 几人放下武器,带队的沧澜宗弟子上前。 “妖兽呢?” “砰。” 一声闷响,又一只妖兽被杀阵绞成血雾。 “奶奶的,还能这样玩?” 于落他们已经吃饱喝足,收了碗筷离开,只留下还在原地发懵的几人。 原来躺平是这种感觉,几人激动的都快哭了,三生有幸啊,能和这帮亲传弟子轮班,妥妥的被带飞不是? 第96章 水柔玥受伤 几人道别后,于落回到阵宗的驻地,还没进帐篷,就见水柔玥被一位女弟子搀扶着走过来,她大半个身子都软软趴在那位女弟子肩上,双脚几乎是拖在地上。 于落连忙过去扶在她另一侧,水柔玥微微睁开眼睛。 “于落,你还好吧?” “别说话了,快进去休息。” 水柔玥虚弱的阖上眼,她现在是真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将水柔玥扶在床上躺好,那名女弟子虽极力忍耐,但背上的伤仍旧让她倒吸了口冷气。 于落:“你受伤了?” “有劳师叔公垂问,一点小伤,不碍事。” “好,那你去休息,水柔玥我来照顾。” “是。” 女弟子恭敬的退下,于落突然想到什么。 “等一等,你有疗伤的丹药吗?” 女弟子以为于落向她要丹药给水柔服用,可是她只是一名外门弟子,修为又不是很高,丹药早都用完了。 “师叔公,总共两枚疗伤丹药,今日已经用完了。” “拿着。” 于落把自己今日份的丹药放在女弟子手中。 “不用不用,一点小伤,休息一晚明日就好差不多了。” “明日你还要驻守,旧伤在身可不是什么好事,丹药我有,你安心收下。” 女弟子千恩万谢,感动的一双眼睛像兔子似的,通红通红。 送走她,于落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参与驻守的人中,亲传弟子不足百分之一,而那些普通弟子,既没有好的防身法器,又没有充足的丹药,殒命的概率大的让人心疼。 水柔玥身上没有外伤,只是精神力近乎枯竭,于落喂她服下一颗丹药,守在一边。 水柔玥的流光镜亮起微光,不过她昏睡着,于落没有叫醒她。 片刻后,于落的流光镜也亮了起来,接通就看到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沐彤。 “于落,那边好不好玩?我师姐呢?她怎么不接我的流光镜?” “你出关了?” “嗯,我也是筑基期啦,虽说比你晚几个月但比谭橙橙那个草包要厉害多了,是不是?” “是,你比一个草包厉害。” “于落……” 沐彤开始撒起娇来。 “我和师尊说过了,明日就出发来封魔山,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肯定喜欢!” “好,我等着你。” 没多久,水柔玥就从昏睡中醒过来,看到身边的于落,一脸委屈的把头埋在她怀里。 “诗吟呢?” “你说送你回来那名女弟子?” “嗯。” “她已经回去了。” 水柔玥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不行,她还有伤在身,我得给她送丹药去。” “我已经给过了,你好生躺着吧。” “那就好,她们那组还好,虽说整体实力不怎么样,好在有六个人,相对轻松一点,你可不知道,我今天布了两个三阶阵法!差点累死,还有,我的清音铃也坏了!” 水柔玥心疼的从戒指中拿出一只被踩扁的铃铛。 “你别心疼了,这东西我应该能修,你在几号驻点?我修好了明日给你送来。” “真的吗?于落我爱死你了!我在十七号,你可一定要救活它。” “放心,它的命我来救,你就只管好好休息,我走了啊。” 回到帐篷,于落心头那丝沉重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浓郁,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拨通了钟离归寒的流光镜。 钟离归寒正在试穿自己的新衣,慢条斯理的摆好飘带,侧着身变幻了好几个姿势对于落显摆。 “仙子,这法衣如何?” 于落:你个死变态! “你该找个男人问的,异性的眼光才最具参考性。” “仙子说的有道理,我一会儿去问问付远舶。” 于落为付远舶默哀三秒钟。 “你那里有没有炼制回春丹和回灵丹的药材?” “丹药没有,药材多的是。” “那就好,你让人来送玉的时候,多多给我备些药材一起送来,再给我带一个炼丹炉,要最好的。” “仙子还会炼丹?” “自然会,也不看看我师尊是谁!” 万能背锅师尊表示:他是变异雷灵根,不会炼丹,只会炸炉。 交代完事情,于落开始修复清音铃,这对她而言并不难,毕竟也算半个段阙的徒弟,几十个手决下去,铃铛就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次日辰时,南宫慕白衣如雪,已经等在那里,笑的如沐春风。 “仙子早。” “南宫道友早。” 一阵风掠过,云巳渊出现在二人面前。 “早。” 符天篆慢吞吞的走过来,还打着哈欠。 “抱歉,来晚了,画了一整晚的符,没睡醒。” 说罢给三人都塞了一小沓符篆,还留了两份,显然是给洛玉和沧澜宗那位弟子准备的。 此时,洛玉急匆匆的跑过来。 “于落,丹宗一名弟子受了重伤,我今天要去顶替她,你们有阵法在,应该无恙,这些丹药你们分一下,我先走了。” “等等,给你准备的符篆拿好了。” 洛玉接过符篆,甜甜一笑。 “多谢符道友。” 沧澜宗那位弟子此时也过来了。 “吕恒见过诸位道友。” 符天篆把东西塞给他。 “给你的,走吧。” 于落几人走向一号传送阵,原以为有杀阵在,和他们轮班的那几名弟子应该安然无恙,谁知道眼前的画面让于落差点破防。 杀阵还在,但五人都在杀阵外,其中一人受伤不轻躺在地上,其余四人浴血奋战。 “仙子,道友,救命啊!” 于落连忙关了杀阵,将几人拖进来,再次启动阵法。 “怎么搞得?” 躺在地上那名男子服下丹药,血已经止住了,脸涨的通红。 “都怪我,闲不住想出去杀几只妖兽,结果进不来了,还被阵法所伤,他们为了保我也都跟着出来了。” 于落:…… 她能说什么?她无话可说! “几位如此好战,不若轮到你们当值得时候,我把杀阵撤了?” “不用!” “不要!” “别!” “使不得!” 几人立马拒绝,躺在地上的男子激动之下扯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仙子千万别,我再犯贱我就是狗!” “好,那就不撤了。” 几人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回去养伤了。 符天篆看着阵法外的妖兽,有些手痒。 “这样闲着确实挺无聊的,要不我们也出去试试?” 云巳渊:“没听刚才那位说什么吗?再犯贱就是狗。” “这能一样吗?我们可以出去打一会儿,累了再启动阵法,反正有仙子在。” 于落想想也是这么回事,总不能来了封魔山就是为了吃吧? 第97章 天命注定 正当于落准备关闭阵法的时候,不远处一颗橙色的示警烟花在天空绽开,看方位是在西边,与他们之间隔了六个驻点,由于驻点按环形排列,所以应当是五十七号驻点,并不归他们三宗负责。 南宫慕:“左右我们这边无碍,不如过去看看?” 几人都同意,立即出了传送阵。 去往五十七号的传送阵刚巧有两道人影消失,只是余光一瞥,于落就知道那两人正是良辰和范霓。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虽说于落不想看见他们,但人都走到阵法边上了,不去实在没办法和身边的人解释,只能强行按下那丝不悦。 南宫慕:“准备好武器,那边可能不太平。” 四人都依言拿出武器,严阵以待。 短暂的眩晕过后,于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个黑影朝自己飞速撞过来,定睛一看,不是良辰又是谁!于落连忙收起邀月剑免得刺伤他,南宫慕飞身过来想挡在于落身前,正在此时,一只灰仆仆的大鸟悄无声息俯冲到他后方。 “身后!身后有东西!” 于落大喊一声,南宫慕也察觉到了风声,反手将剑架在身后,一股巨力震的手腕发麻,他借力几个翻滚脱离了危险,那长得像鸡的大鸟果断放弃南宫慕,转而扑向撞在一起的于落和良辰。 良辰右边的大臂被硬生生抓掉一块肉,换左手握着流光剑,将大鸟给击退,于落虽说被撞的七荤八素,但很快反应过来,抬手就丢了一个火球过去,顷刻间大鸟被熊熊烈火包裹。 南宫慕吃力的挥剑挡着四处飞来的大鸟,也不知道那些大鸟的毛是怎么长的,看起来蓬松柔软,实则刀枪不入。 良辰刚才撞翻于落的时候,不雅的坐在她腰上,击退大鸟后,在巨大的反推力下又一屁股坐了下去,于落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能起来吗?” 良辰脸上一红,可他右臂受伤,左臂接下刚才那一击,此时也软软的用不上力,挣扎着往起挪了寸许又跌坐回去。 于落闷哼一声。 “得,你别动!再来一下我腰要断了!” 于落刚准备掀翻良辰自己爬起来,方才被火焰包裹的那只大鸟竟然毫发无损的又朝二人扑过来。 于落:“尼玛!” 情急之下,于落甩出一个四阶阵盘,将两人保护在内,那鸟对着阵法又是抓又是啄,可惜破不开,最终生气的冲向旁边的南宫慕。 “快看!裂缝在愈合!” 不知谁大喊了一句,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天空,原本十几米宽的裂缝正在缓缓愈合,虽说慢,但切切实实是在愈合。 于落愣神了片刻,腰上传来的巨痛把她拉回现实。 走你! 于落用力一拱,将良辰从她背上掀翻下去,良辰胳膊使不上力,一头栽到地上,好巧不巧脑袋磕在石头上,顿时冷峻的脸上多出几条血痕。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于落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扔给他一颗丹药,抬头看着天空上的缝隙。 南宫慕:“仙子,让我进来。” 于落连忙收了阵盘,等他进来后再将阵法重新撑起来。 南宫慕不悦的看了一眼良辰。 “良道友有点虚啊,手臂受伤站都站不起来了?” 良辰张了张嘴,又闭上。 无法反驳。 于落没理会他们二人,幽幽说: “裂缝又开始扩张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蹲下身抓住良辰的手。 果然,裂缝再次开始愈合。 南宫慕不明所以的盯着二人,昨日于落突然情绪低落,很可能就是因为良辰追着范霓离去,今日看来,他们之间,确实情义匪浅。 南宫慕还是第一次体会心痛的感觉,看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只想冲过去将他们分开。 于落似笑非笑的盯着良辰的眼睛。 “良道友,看来你我接触确实能让裂缝消失,我是受过天道眷顾的人,你又是为何?” 良辰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于落识海中有剩余的半块天魔心玉,但天魔心玉若真的归位,也应该在洛玉身上才对,他不仅一次试探过洛玉,确信她并非重生之人。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于落受过天道眷顾? 天空的裂缝越来越窄,一只比其他鸟体型更大的鸟从后面的山坳里飞出来,仰头长唳一声带头向缝隙飞去,其余鸟听到它的叫声,也都齐齐折返。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瘫倒在地,疗伤的疗伤,恢复灵力的恢复灵力。 符天篆红着脸看着缩在自己怀中的人,女子身上淡淡的药香萦绕鼻尖,明艳张扬的脸庞上粘了些许灰尘,眸光流转,如同一只误入陷阱,慌乱挣扎的小兽。 刚才他一出传送阵就被鸟群攻击,当机立断扔出于落给的阵盘,离他不远处,范霓正被两只大鸟夹击,眼看着身上的极品防御法器一件件被毁,就在范霓快要绝望的时候,听到不远处的叫喊声: “范道友,这边!” 范霓立马朝符天篆靠过去,不过她身后的鸟跟的太紧,阵盘一开一关的间隙,不仅范霓进来了,连带着还进来一只大鸟。 符天篆当时就懵了,这不就是俗话说的,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吗? 无奈之下,符天篆只能将范霓护在怀里,引爆一张爆破符,狭小的空间被爆炸的气浪充斥,待烟尘散去后,便是眼前这暖色生香的一幕。 范霓:“符道友,多谢,你还好吗?” 符天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结巴了半天,只憋出来一个“好”字。 “你可以放开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符天篆触电一般将范霓放开,怀里突然消失的温软,让他的心揪了揪。 范霓再次浅笑着向他道谢,目光却飞快在一众修士中游走。 范霓脸的笑意,瞬间凝固,从震惊,到失望,再到愤怒。 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良辰和南宫慕一左一右同时牵着于落的手,三人席地而坐,旁若无人的仰头看着天空。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敢!同时勾搭两个男人! 而且,那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个是喜欢自己的人。 于落三人全然不知范霓的愤怒。 南宫慕仍旧有些不愿相信。 “良道友,你再把手放开一次。” 良辰松开于落的手,裂缝再次开始扩张,即便南宫慕双手都覆在于落手上,依旧无法阻止。 南宫慕颓然垂下头。 难道这就是天命注定吗?为什么不是我而是良辰?明明他喜欢的人是范霓而非于落。 第98章 良辰的选择 “于落!你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 范霓的一声怒吼如平地惊雷,震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随着她淬毒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半大女孩坐在地上,左边是白衣如雪的南宫慕,右边是黑色劲装的良辰,而他们都牵着于落的手。 男弟子一脸兴味准备吃瓜,女弟子则同仇敌忾的死死盯着于落。 “对呀,还要不要脸了!” “如此私德有亏,真是辱没了仙尊的名号!” “就是,根本不配做仙尊的弟子。” 这时候,了真和尚站了出来。 “阿弥陀佛,诸位女菩萨还是积点口德的好,仙尊名号岂容玷污,先看看于落仙子怎么说,或许事出有因。” 南宫慕即便不愿承认,但涉及于落清誉,只能如实相告。 “诸位误会了,我们也是才发现,于落仙子和良辰道友接触后,可以使虚空裂缝愈合,所以才试了一下。” 于落松开良辰的手,众人抬头看天,果然,那缓缓愈合的裂缝再次有了扩张之势。 了真:“方丈大师曾预言,于落施主可以开万世之太平,看来所言非虚,不如仙子就试试,看看能不能完全让裂缝愈合。” 于落当然同意,若此法有效,这些弟子也不必每日辛苦御敌了,封印因自己才崩毁,这事她责无旁贷。 十指相扣,于落的手心里沁出一层薄汗,对良辰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杂乱却汹涌。 南宫慕和范霓也都不好受,还有范霓身边,连吃味都不够资格的符天篆。 良久,苍穹之上的缝隙终于完全愈合。 “仙子,可以了。” 于落点点头,松开手,微风穿过指尖,汗湿的手心传来一股凉意,瞬间遍布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南宫慕取出一件披风围在她身上,关切的问: “可是有所损伤?” 于落摇摇头,一瞬不瞬盯着那条裂缝。 蔚蓝的天际很快出现一条模糊的裂痕,随着时间的推移,裂痕越来越明显,丝丝缕缕的黑气逸散开来,如同一滴焦墨在水中扩散出氤氲的轨迹。 范霓:“看来没什么作用啊,不如师兄就牵着于落的手在每个缝隙前都逛上一逛,也算是大功一件。” “师妹……” 良辰说着就往范霓那里走,了真将他拦住。 “良施主,此事关乎我修真界安危,还望施主莫要意气用事,或许还有别的方法能使裂缝完全愈合,就算不能,方才贫僧计算过了,愈合裂缝用了将近一个时辰,速度远比裂缝扩张要快。” 良辰可不这么认为,要想裂缝彻底愈合,除非找到另外半块天魔心玉,而且阵眼破碎,想要复原绝非将两块碎玉拼接一处那么简单。 若和于落在一起只是为了暂时将裂缝愈合,那样大可不必,洛玉前世受过的苦可不能就那么算了,而范霓,就是他复仇的第一个对象,范广川,雷昌智,潘盛,暮云沧,一个都别想跑!哪怕万劫不复,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良辰收起眸底的狠厉,脸上是一如既往温和宠溺的笑容。 “了真大师误会了,我既是修道之人,自然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不过天命注定又如何?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变。” 洛玉,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余生只爱你一人,这句话,生生世世都不会变。 周围的女修开始疯狂尖叫起来,作为主角的范霓,俏脸飞起一抹粉色,良辰对她的好可谓无微不至,润物无色,可她总觉得他的好有那么一丝不真实,没有任何佐证,非要究其原因,就是来自于玄之又玄的第六感。 或许第六感这种东西根本靠不住呢? 在爱与被爱之间,范霓最终选择了被爱,她上前一步与良辰并肩而立,挑衅的看着于落。 “于落,仙尊弟子如何?天道眷顾又如何?弃你之人在我身侧,你可会恨?” “师兄,我们走吧。” 范霓第一次主动牵起良辰的手,良辰强忍住心底汹涌翻腾的杀气,顺从的跟着她离开,余光瞥见于落仍旧呆呆站在原地,那破碎又坚强的眼神似曾相识,他又想起了被困在洞穴里的那日,洛玉单薄瘦削的身体靠在石壁上,脆弱无助的让人心疼,她当时的眼神与于落现在一般无二。 心猛的疼了起来,良辰停下脚步,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范霓的呼喊声渐渐远去,良辰的意识陷入混沌。 为何会如此心痛? 我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洛玉,洛玉,你在哪里? 我来给你报仇了,你能看得见吗? 洛玉,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良辰被吕恒接回宗门去修养了,前来协助的众人也都渐渐散去,离去时都同情的看着于落。 人性就是这样,看到比自己优秀的人受挫会让心里略微平衡一些。 南宫慕小心翼翼的安慰于落。 “仙子不必在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于落笑出声来,那笑容如同开在黑暗中的彼岸花,荼蘼,易碎。 她默默在心里为前世卑微的自己立了一块碑,祭奠那无始无终的爱情。 今日之后,属于洛玉的情爱彻底埋葬,只剩深入骨髓的仇恨。 了真看的明白,道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于落施主莫要有执念,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施主是有大智慧、大功德在身的人,命定之人自会出现。” “多谢指点,承蒙大师昔日恩德,才有如今的于落,我看今日来的那些鸟都生了灵智,恐怕日后还会再回来,这些防御阵盘你收下,切莫推辞。” 了真朗声一笑,接过于落的阵盘。 “仙子可能不知,我当初救了你,涨了许多功德,佛祖已经将福报赐予了我,不敢再奢求你的感恩。” “救命之恩,就算大师不要回报,我也会记在心上,若有危险一定要告知于我。” “好,不愧是仙尊弟子。” 四人回到一号驻点,于落情绪低落,望着天边亮起的星辰发呆,南宫慕一言不发陪在她身边,符天篆在为自己昙花一现的心动暗自伤神,云巳渊双臂环抱着自己刀,目光不时在三人脸上转来转去。 师尊说情爱能让人愉悦,此话可能有假,这哪里愉悦了?还不如吃顿于落做的饭让人愉悦。 第99章 孽缘的开端 一天的时间总算过去了,于落原本答应水柔玥今日将修复好的清音铃送过去,不过发生了太多事,没来得及,索性就直接去了水柔玥的帐篷里等她。 于落不知道的是,此时沐彤正百无聊赖在她的床铺上打滚,她星夜兼程赶来封魔山,没想到于落和水柔玥都去轮值了,憋闷了几个月的她都快内伤了。 帐篷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沐彤心下一喜,悄悄躲在门后,准备给她一个惊喜的同时再附带一点惊吓。 大红色的衣摆出现在门口,沐彤猛的蹿出去抱住来人。 “于落,我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啊!” 听到叫破了音的男声,沐彤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于落也没这么高啊! 沐彤仰头,对上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方才被她一吓,来人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如通透的美玉一般。 沐彤直接就看呆了,痴痴的说: “姐姐你好漂亮,你是于落的新朋友吗?我好喜欢你。” 说完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自来熟的一顿贴贴蹭蹭。 “你松手!” 钟离归寒头皮都要炸了,他和付远舶一个脾性,最不能忍受别人碰自己,要是于落倒也罢了,可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矮肥圆不算,竟然还敢抱着自己蹭! 于落听到自己帐篷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赶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钟离归寒脸都气白了,拿扇子抵着沐彤的脑袋不让她靠近,沐彤则扭着身体疯狂往前钻,一副抱不得美人归誓不罢休的模样。 于落:…… 原来孽缘始于今日啊,谭橙橙,对不起,是我大意了。钟离归寒这厮也是,亲自送来也不打个招呼,怎么还就刚巧碰到了颜狗沐彤! “沐彤,别闹,这是钟离少主,男人!” 沐彤的嘴巴变成o型。 “不可能!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会是臭男人?” 说完,趁钟离归寒不备,伸出魔爪结结实实摸了一把他的胸口。 于落都来不及反应,作死的沐彤已经被一剑拍出了帐篷外,飞了老远才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钟离归寒杀气腾腾,元婴期的威压毫无保留的释放,吓得于落想去看看沐彤的伤势都不敢动。 剑修好可怕,不知道南宫慕生气起来是不是也这样,于落小心翼翼的把钟离归寒的剑往远处推了推。 “少主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钟离归寒压根儿不理会于落,提着剑就要往出追,于落想拉住他,可她也惜命,发起疯来的剑修惹不得,这是修真界的生存第一铁律,所以只能小心的捏住他的一片衣角。 “少主,少主你冷静一下。” “我今天非要剁了她那双爪子!” “别,别,别,她不是已经被你拍飞了嘛,省的你再过去见到她那张烦人的脸。” 钟离归寒想想也对,只是气没地方发,愤怒的咆哮一声,价值不菲的法衣直接被震成一地粉末。 “借你浴室一用!” “没问题,这边,少主您请。” 于落赶忙将这位暴躁的大爷带到浴室中,钟离归寒从手镯里拉出自己的暖玉浴桶,于落狗腿的为他灌满清水,还添了几滴灵髓,这才轻轻掩上门离开。 沐彤仍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于落以为她出了事,赶忙上前将她翻转过来。 沐彤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好久才“哇”一声哭了出来。 “于落,呜呜……那么漂亮的姐姐,呜呜……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男人……” 于落:…… 所以你哭的点是在这里? “人家不是变成男人,是本来就是男人,你以后可离他远点啊!那男人发起疯来杀伤力太强了。” “可是我都摸了他,我得为他负责。” 于落再次汗颜,这他妈是什么神仙逻辑? “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并不希望你负责?” “他想不想是他的事,我负不负责是我的事,我现在就去找他。” 沐彤抹了把眼泪,一瘸一拐再次向于落的帐篷走去。 “祖宗,你可真是勇啊!” 钟离归寒正在沐浴,你要现在闯进去,九条命也不够他砍的啊! 于落直接把沐彤扛在肩上,送到水柔玥帐篷里,水柔玥刚回来,不解的看着两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 于落:“她非礼了钟离少主,钟离少主要杀她,而她上赶着要凑过去负责。” 水柔玥无语,钟离归寒的人她虽没见过,但传闻听过一大把,美名与才名自不必说,再有就是他雌雄莫辨的外表,与之齐名的还有他的癖好,见不得别人碰自己。 沐彤倒好,稳准狠的踩在了他的雷点上,而且还在雷区作死的来回蹦跶。 暂时安抚住了沐彤,于落开始惆怅,想想一会儿还要和钟离归寒交易,心中有些后怕,思索良久,最终把主意打在了南宫慕身上,他们好歹也是师兄弟,多少能说的上话不是? 南宫慕此时正在良辰帐篷里,两人面对面坐着,眼睛却都盯着别处发呆。 沉默是金四个字被这两位宗门翘楚演绎的淋漓尽致。 过了很久,南宫慕才开始说话: “良道友今日的作为有失名门风范,你可以喜欢范道友,但不该踩着于落仙子的颜面去喜欢。” “我知你喜欢她,但也不用特意跑来我这里说教吧。” “我是心悦于她,所以不希望她伤心。” “伤心?何来伤心一说,无关的人而已,与我与她都是,范霓一直喜欢你,你可有在乎过她的感受?” “无关的人?很好!希望良道友记住今天的话。”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此时南宫慕的流光镜亮起微光。 光幕中,于落脸上仍有一丝惆怅,不过不再是先前那种无欲无求的淡漠,南宫慕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浅笑。 “仙子何事?” “你今晚有空吗?” “仙子相邀,什么时候都有空。” “那就好,你那位师兄来了,还生了好大的气,很凶很凶的,我有点怕,想让你作陪。” “我师兄最是温柔了,怎么会生气?” “一言难尽,他被人给非礼了。” 南宫慕:真勇啊,也不知道哪位女修有如此胆魄。 “好,我现在就过来。” “我的帐篷在……” “我知道,最后一排第一间。” “好,我等你啊。” 掐断了流光镜,南宫慕心情大好,虽说于落不是约他去谈人生谈理想,至少在她遇到问题的时候能想到自己,这不失为一个良好的开端。 “良道友,谢谢。” 良辰弯起嘴角邪魅一笑,仙尊弟子什么的,哪有为洛玉复仇重要。 不过等南宫慕离开后,他的心又毫无征兆开始疼,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可始终抓不住要点。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何心痛的感觉如此明显? 第100章 吴羽恒途方受伤 于落刚煮好一壶茶,南宫慕就过来了。 “我师兄呢?” “还在泡澡,南宫道友,坐。” “仙子以后唤我名字就好,道友二字太过生分。” “好,南宫慕,请喝茶。” 于落煮了轻尘师尊给的菩提玉叶茶,茶香馥郁,清心凝神,南宫慕是好茶之人,品了一口,忍不住赞叹。 “茶好,仙子的烹茶手艺也极好,我很喜欢。” “多谢。” 钟离归寒从浴室出来,发尖上还滴着水,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宽松长袍,露出小片白瓷般的胸膛,锁骨凛冽,再配上他那张略带一丝柔美的如玉脸庞,看的于落都失神片刻。 真是妖孽啊! 看于落为钟离归寒的皮相痴迷,南宫慕突然生出了以美色吸引她的想法,自己长的也不差,只是少了点钟离归寒的骚气而已,多学一学应该能行。 钟离归寒对于落的痴迷反应非常满意,被长得漂亮的人喜欢真让人身心愉悦,他自顾自斟了一杯茶。 “师弟也在啊。” “见过师兄。” “仙子,交友要慎重啊,方才那种矮肥圆实在不适合做你的朋友。” “她叫沐彤,沐家家主的独女,你出出气也就罢了,可别真伤了她。” “哼,我说怎么没来由的恶心她,原来是沐家的人,一个德行!” “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托你的福,父亲听说你能净化杂质,一开心就准了我两个月的假期,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就亲自过来看看你。” “打住,你正经一点,我不喜欢人妖。” “于落,你这么说会伤奴家的心,明明刚才都看痴了呢!” 于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无可忍,直接从玉镯中拉出那把大铁锤,照着他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钟离归寒轻松的接住锤子。 “呦,反应这么激烈,你该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等你再长大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于落气急败坏的收了锤子,一排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可惜打又打不过,贱也没他贱,只能忍。 “把东西给我,麻溜儿滚蛋,看见你就烦!” 钟离归寒见好就收,否则真惹于落不高兴了,发财致富的路可就断了。 “这是十块灵玉,这两只做发簪,其余的做圆形玉佩。” 于落只想快些打发了他,接过灵玉就开始祛除杂质,没一会儿,就按钟离归寒的要求将十块玉收拾妥当。 即便已经见识过一次,钟离归寒依旧觉得神奇。 “于落,要不你教教我?” “不行,这是段阙前辈的独门秘术,你要学去找他。” 钟离归寒长吁了一口气,段阙身后是付家,他可没那个脸面能请得动他。 南宫慕:“没想到仙子和段前辈还有这般渊源。” “罗繁你记得吧?” “记得,上次秘境中那位器宗弟子,听说他被逐出器宗,下落不明。” “他被段前辈收为亲传弟子了,段前辈为了感激我在秘境中几次帮他,所以就传授了我一点炼器法门。” “仙子温柔纯善,有这等福报机缘也不足为奇。” 于落:“我要的其他东西呢?” 钟离归寒从手镯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丹炉。 “显化如意鼎,你那位有半师之谊的段前辈亲手炼制的,价值五千极品灵石。” “太贵了,你是不是坑我?” “你可是有紫卡的,七折下来也就三千五而已。” “你给我而已一个看看!” “嘿嘿,我又不会炼丹,用不着,看在我们合作的份上,我再给你少五百,放心,这灵石你可以先欠着,以后多帮我祛除一些灵玉上的杂质就好。” 于落:呵,这就从老板变成了打工人! 不过这巴掌大的丹炉于落是真心喜欢,触手温润不说,丹炉内壁刻满了辅助炼丹的阵纹,外面镂空雕刻了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缝隙处用透明的不知是何材质的东西填补,可以直观的看清丹炉内部的情况。 “贵是贵了点,不过真好看。”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给你挑的。” “药材呢?” 钟离归寒把一枚储物戒指扔给于落。 “药材都在里面,已经按年份分好了,灵石我都给你记在账上。” 记吧记吧,于落已经躺平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不过就是多打几年工而已。 大长老雷昌智突然从帐篷外进来,于落没来由一阵心慌,忽而又回过神来,她现在是仙尊弟子,是他师叔,还有两位剑修在身边,谅他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 “大长老何事?” “我徒儿吴羽恒和途方两人出了差错,识海受损严重,不知小师叔有没有治疗识海的丹药?” 于落立即将师尊给的瓶瓶罐罐都翻了一遍,并没有治疗识海的药。 这也不怪轻尘,一来治疗识海的丹药非常稀缺,二来于落化神期的精神力,等闲情况不可能识海受创。 “我这里没有,可问过丹宗了?” “丹宗也没有。” 于落看向钟离归寒。 “钟离少主可有?” “等我问一下。” 少顷,钟离归寒从外面进来。 “只有一颗,已经派人往来送了,大概需要两个时辰能到。” 于落突然想起什么,拿出介绍积分榜那块玉牌开始查看,可惜那枚四品治疗识海的丹药已经被别人兑换走了。 “大长老可知是谁兑换走了生还丹?” “应该是沧澜宗良辰,这两日他一直是榜首。” “我去找他。” 于落立马起身向外走去,南宫慕跟了上来。 “仙子,我陪你一起去,他的帐篷就在我旁边。” “好。” 留下来协助的弟子都集中在单独的营地,于落和南宫慕刚到,云巳渊就看到了,见二人神色匆忙,问道: “两位道友怎么了?” “我们宗门两位弟子识海受伤,治疗识海的丹药可能被良道友兑换走了。” 良辰闻声也从帐篷里出来。 “是被我兑换走了,我现下用不到,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赶来的范霓打断。 果然,于落这个不要脸的来找师兄了,得亏她听到阵宗有人识海受伤就做了全部安排,一边禁止售卖丹药给阵宗,一边赶来良辰这里,否则还真让她得逞了。 “师兄莫要忘了,你的榜首我丹宗也出过不少力,这生还丹怎么说也该有我一半。” 说着从良辰手里拿过丹药,指尖一碾,丹药碎成两半,她随意的将一半丢在地上,把剩下的一半塞回到良辰手中。 “不过就是掉到地上而已,捡起来还是可以吃的,于落仙子菩萨心肠,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门殒命,而无动于衷吧?是吗?于落仙子?” 南宫慕:“范道友你太过分了!同是修道之人,丹宗本该悬壶济世,你怎可如此罔顾他人性命!” 其他人还好,可偏偏训斥她的是南宫慕,范霓烟圈一红,羞愤交加,当即咆哮道: “是!我就是如此草菅人命!只有你的于落仙子是人间真善美!可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未来的夫君是良辰,你与我非亲非友,非故非旧,你凭什么要求我!” “师兄,我们进去!” 良辰在范霓的推搡下,进了帐篷,于落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愤怒,声音却还有些颤抖。 “良辰,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良辰刚准备说话,唇就被范霓吻上来的红唇封住,即便在帐篷外,可两道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还是清晰的出现在于落识海中。 第101章 于落就是洛玉 毫无预兆,于落吐出一大口鲜血,虽然她极力忍耐,大颗大颗的眼泪仍旧夺眶而出,心痛到快要窒息,身形晃了晃,直直向后倒去。 南宫慕急忙把她抱在怀里,于落嘴唇动了动,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 “南宫慕,劳烦,劳烦你送我回去,多谢。” 说完,于落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于落,于落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良辰狼狈的推开痴缠上来的范霓,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住桌角,抓出几条深深的印痕。 范霓呆呆的看着良辰,不可置信的问: “师兄?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良辰按着疼到快要碎掉的心脏,倒在地上,范霓这才察觉到他扭曲在一起的五官,扑到他身上泪眼婆娑的惊叫道: “师兄,师兄你还好吗?” 南宫慕听着范霓的尖叫声,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难道良辰也晕过去了? 不过他顾不得思量太多,抱着于落把她送回阵宗驻地。 钟离归寒看着昏迷不醒的于落,当下就急了。 “师弟你怎么搞得!去讨个丹药而已,怎么会让仙子受伤?” “范霓从中阻拦,还羞辱了仙子,仙子应当是被气的,才会吐血晕过去。” “范霓?丹宗那朵小白莲?” “是。” “臭女表子,自己长得磕碜,居然还敢欺负我钟离归寒罩的人!” 钟离归寒当即拿出流光镜。 “知微阁所有人都给我听着,不许出售一枝药草给丹宗!” 吩咐完依旧不解气,提着剑就出去了,南宫慕要留下来照顾于落,只能在他在身后喊道: “人在东边营地,最后一排第三间帐篷。” “多谢告知!” 于落又陷入混乱的梦境,一会儿是暗无天日的黑崖狱,一会儿与良辰缠绵在一起,付远舶的脸也忽远忽近在她面前飘忽,却怎么也抓不住,画面一转,又变成良辰和范霓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而师尊那灿若星辰双眸,怜惜的看着她无声挣扎。 “良辰哥哥……付远舶……” “小邪,姐姐一定带你出去。” “师尊,救我。” 南宫慕神色凝重的听着于落断断续续的呓语。 良辰哥哥,于落为什么会叫他哥哥?而且付远舶还是个小孩子,怎么会和于落有交集?小邪又是谁? 南宫慕纤长的指尖一遍一遍轻轻抚过于落眉心,静静等着她醒来。 此时钟离归寒已经冲到了良辰帐篷外。 “哪个是范霓?出来受死!” 良辰自然能听出来钟离归寒的声音,也熟知他是怎么骄傲放纵的人,他虚弱的抓住范霓的手,嘱咐道: “别出去,他就是个疯子,惹不得。” 然而不由得范霓出不出去,一道剑光闪过,帐篷连带着刻在帐篷外的防御阵法直接被劈成了一地碎片,范霓没想到真有人敢对自己动手,强作镇定,厉声责问: “你是谁?你想与丹宗为敌吗?” “我去你妈的丹宗!敢欺负我家小于落就该做好被打的准备!小女表子你记住了,今天打你的是钟离归寒,不服给小爷我憋着!” 阔剑直接拍在范霓脸上,木讷的滚烫过后是撕心裂肺的疼,范霓直接被打懵了,钟离归寒又是一剑抽过来,良辰仍旧躺在地上,只能将流光剑掷了出去,钟离归寒轻而易举把剑挑飞。 “良辰是吧?于落被气到吐血,你也算半个帮凶,今日小爷连你一起揍!” 云巳渊抱着刀站在一旁,钟离归寒冷冷扫了他一眼。 “怎么,你也想挨揍?” “不不不,我也想揍她很久了。” “要不一起?” “不了不了,我云岚宗就不掺和了。” 钟离归寒又对着范霓的脸抽了一剑。 “你看看,人贱自有天收,想揍你的不止小爷一个!” 很快,丹宗和沧澜宗的长老都赶了过来,可惜良辰和范霓已经被揍成了猪头。 丹宗大长老: “钟离少主!你这是何意?” “我都把人揍成这样了,何意你看不出来吗?” “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你怎么不问问这小女表子做了什么?人是我揍的,你丹宗若有不满大可找上门来!我钟离家,阵宗,万剑宗统统接着!” 钟离归寒放下狠话转身潇洒离去,良辰挣扎着爬起来。 “少主等等,你方才说仙子吐血了?为何?” “为何?被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气的,箫士林也算是一代英豪,收了个什么破烂玩意儿!人废值得同情,眼瞎了真真是无药可救!” 钟离归寒那些难听的话良辰根本没放在心上,关键是于落吐血了!在范霓吻了自己的时候!他听到南宫慕的惊叫声,以为于落只是负气而走,她竟然吐血了? 为什么? 难道也和自己一样,心疼到吐血? 良辰突然抓住了关键的点! 第一次和于落说话时,是在秘境前的篝火堆旁,当时吴羽恒牵着她离开,他莫名其妙心痛了一下,觉得失去了什么东西。 昨天当着许多人的面选择了范霓,抛弃了于落,他心疼到吐血。 也是昨天,当他得知于落约了南宫慕后,心又毫无头绪开始疼。 今夜也是,听到于落叫自己的名字,问他是否也这般想的时候,心就疼到抽搐,一时不备,让范霓吻上了自己。 于落,洛玉,难道带着洛玉记忆重生的不是洛玉本人,而是于落? 这样的话,似乎也能解释为何他们之间接触可以使虚空裂缝愈合,因为另外半块天魔心玉在于落身上!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良辰发疯似的冲向阵宗所在的方向。 于落,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洛玉! 还没靠近于落的帐篷,钟离归寒已经一剑扫了过来。 “你他妈还敢追过来!别以为小爷不敢杀你!” “让我进去,我要问于落一句话,就一句。” “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钟离归寒手中的剑一点都不含糊,再次将良辰拍飞出去。 良辰艰难的爬起来。 “我要见于落。” “滚!” 钟离归寒连着将良辰拍飞了几十次,良辰强撑着一口气,颤抖着再次爬到于落帐篷前,帐篷前的空地,几乎被他鲜血染红,他似乎已经疯魔,一边爬,一边不断重复: “于落,于落,我求你,你出来见见我。” 钟离归寒到底还是停下了手,并非是承担不起杀了良辰的后果,而是被他的执着深深震撼。 “师弟,于落醒了吗?” 南宫慕踱步到门口,看着趴在地上的良辰,眸光冷冽。 “还未醒,不过良道友,你可别忘了昨天说过的话,你与她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今日之后,若她再为你伤了一丝一毫,我决不与你善罢甘休!” “不!是我错了,她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此时,于落断断续续的呓语声再次传来。 “良辰哥哥……” 短短四个字,让良辰全身都颤抖起来,他无声的蜷缩着身体大笑起来,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果真就是我的洛玉。 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人能把自己的名字叫的如此动听。 良辰的意识已经开始混乱,洛玉年幼时甜甜糯糯那般叫他,洛玉长大后谦卑生涩的那般叫他,还有她动情时,妩媚撩人的那般叫他。 他接连吐了好几口血,大喜大悲之下,再加上浑身的伤,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钟离归寒拖着人,把他扔到沧澜宗长老面前。 “他自己吐血昏过去的,与小爷无关。” 良辰早前就莫名其妙吐血晕过去一次,沧澜宗长老也没为难钟离归寒,忙着去救人了。 第102章 浮生梦 半夜,于落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南宫慕仍旧守在她身边,见她醒来,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倒了一杯水放在于落手中。 “多谢。” “你与良道友,曾是旧识?” 于落握紧手中的茶杯,猜到是自己昏迷之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多少,正当她思量应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南宫慕缓缓道: “仙子不想说,便不说。” “算不上旧识,幼年时曾做过一个梦,梦中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后来竟然发现梦中的人真的出现在身边,我说的这些,你,信吗?” “仙子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不过既然只是个梦,仙子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师兄走了吗?” “他,他去把良辰和范霓揍了一顿,现在在你旁边住下了。” 于落心里一暖,这嫉恶如仇的性格,倒是和付远舶如出一辙,难怪能成为那么要好的兄弟。 稍事休息后,于落赶忙去探望吴羽恒和途方。 大长老,途君和途子都守在一旁。 雷昌智:“小师叔来了。” 途君和途子都心情低落,向于落点点头算是见过。 于落走到二人面前,精神力探入他们识海,途方的识海破损了大半,吴羽恒更甚,整个识海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两人昏死在床上,眉头紧锁,全身痉挛,冷汗浸湿了层层衣物。 “三位请回避一下,我有办法暂时稳定住他们的伤势。” 三人赶忙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于落。 于落取出师尊给的竹笛,开始吹奏浮生梦上阙,空灵舒缓的笛声在幽静的夜空盘旋,一圈圈乳白色的光晕从竹笛中荡漾开来,二人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痉挛的身体也慢慢平复下来。 一曲毕,于落的精神力已经枯竭,脑袋疼的快要炸裂开来,她急忙取出醒神丹,然而眼前的事物都变成模糊的重影,于落扑倒在桌子上,杯盏碎了一地。 守在帐篷外的几人连忙冲进来,南宫慕将她拢在怀里。 “于落,你怎么样!” “药,药。” 途君捡起掉在地上的玉瓶。 “是这个吗?” “是。” 途君连忙将丹药送到于落嘴边服下。 丹药入口立即化作丝丝凉意,滋润着她的识海。 “他们,怎么样了?” 途君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势,惊喜的叫到: “伤势真的稳定下来了!” 于落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雷昌智。 “和徐宗主联络了吗?他可有治疗识海的丹药?” “他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不过没有丹药。” “他又不是丹药,过来顶什么用!” 钟离归寒急匆匆进来。 “丹药到了,四品生还丹。” “给途方服用吧。” 雷昌智手指紧了紧,到底没说什么,毕竟自己这个做师尊的都没能帮上忙,丹药也是于落托人找的,他没有支配的权利。 “吴羽恒的伤势太过严重,四品生还丹救不了他,我会再想办法。” “多谢师叔。” 雷昌智这声师叔,是叫的最为真心的一次,吴羽恒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于落思量再三,她有六品安魂丹的丹方,最主要那味灵植她也有,就是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现在能不能炼制出来,精神力是肯定够的,只是灵力定然不够。 “听闻大长老收服了冥龙息炎是吗?” “正是。” “我一会儿开炉炼丹,灵力定然不够,还望大长老能从旁协助。” 雷昌智愣了片刻,于落是什么时候会炼丹的?但考虑到人家现在想方设法救自己的徒儿,自己怎么也不好刨根究底,当即爽快的应下来。 “我现在还缺几味药材。” 钟离归寒:“缺什么你尽管说,我让人以最快的速度送过来。” “终究有点远,而且,我不一定一次就能成丹。” 说完,于落拨通了魔尊的流光镜,隔壁就是魔族大本营,还是那里更快些。 好在修炼之人大多没有晚上睡觉的习惯,流光镜很快就接通了,魔尊穿了一身黑色的常服,悠哉悠哉喝着酒。 “小于落,几日不见你想我了?” “我有事找魔尊帮忙。” “有事啊,那赶紧说正事。” “我需要覆叠香,三槐籽,血枯藤,三味药材至少五百年以上。” 这三味药材并不算稀缺,魔尊一口应了下来。 “有有有,马上就让冯峥给你送来,不过本尊有个小小的条件。” “您说。” “上次轻尘用的那种杯子,怪怪的那种,你给我也炼制一个。” “行,两个。” “嘿嘿,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别跟着轻尘了,过来给我当徒儿。” “魔尊这句话我会转达给我师尊。” “别!我嘴瓢了,当我没说!” 于落掐断流光镜,见众人都在打量她,阵宗的人没什么过激的反应,钟离归寒向她竖了个大拇指,南宫慕则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也不怪他,天天被那个与魔族誓不两立的师尊耳提面命,能对魔族有好感才怪。 “前些天师尊来修复阵法,我跟着去魔尊那里坐过。” 于落想着要不要再解释一下,又觉得完全没必要,此时,一个震耳欲聋的男声响彻整片营地。 “于落仙子,我来给你送药来了,我找不到你!” 于落:…… 这不用流光镜用喊的习惯是魔族祖传的吗? “冯峥,这里。” 冯峥有些尴尬的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几百米的于落。 “没想到这么近啊,我还生怕你听不见。”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水柔玥帐篷里甩出来,冯峥眼疾手快把东西接住,却是一只蓝色缎面的绣花鞋,于落认识,那鞋是沐彤的,冯峥嫌弃的把东西扔在脚下。 “你们这欢迎方式还挺特别。” “人家要不在休息要不在打坐,你这嗷嗷一嗓子出去,不打你打谁!” “是我欠考虑了。” 于落接过他手中的药材,向帐篷里走去,南宫慕见她久不回来,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毕竟是和魔族见面,总有点不放心,刚打算出去就遇到正准备回来的于落,南宫慕怔怔看着冯峥转身离去的背影。 这不是沧澜宗的那位冯师弟吗?上次秘境中一直跟在于落身边,修为深不可测,怎么又成了魔族人? “于落,他是魔族人?” “嗯。” “可我记得他是沧澜宗弟子啊?” 于落默了默,最终还是没有承认,这次并非因为对良辰的感情,而是怕牵扯出来良辰重生的事,那自己身上的种种疑点也有可能会被扒出来。 她还不知道天魔心玉能不能从识海中取出来,若能,自己会不会因此魂飞魄散,更有甚者,会不会直接有人把她当成妖怪给诛了。 “确实有些像,但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南宫慕没再追问,但他总隐隐觉得于落和良辰之间有那么一处特殊的领地,任何人不得窥探靠近。 于落说她做了个梦,难道良辰也做梦了吗?他今日那般疯魔的表现,似是早已把于落深刻在骨子里,可明明他前一瞬还在护着范霓。 第103章 安魂丹 雷昌智坐在于落对面,冥龙息炎盘踞在显化如意鼎下方,而此时的于落,紧闭双眸一动不动,已经入定一个多时辰了。 雷昌智:什么情况?你到底会不会?这是在祷告?诸天神佛都让你问候遍了吧? 于落还在记忆中抽丝剥茧,前世在丹宗传承之地时,传承了整套的丹决,只不过于落前世炼丹都是规规矩矩按部就班的来,丹诀试了几十次都不得其法,所以就干脆放弃了。 今生自然不同,前有段阙教的炼器手诀,后有轻尘教的布阵手诀,而且天道眷顾还赋予了她规则之力,再回过头来研究丹诀,毫不费力。 于落总算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大长老,你的冥龙息炎非常霸道,单靠我的精神力控制火候损耗太多,现在我定五个级别的火候,待会儿开炉后你按照我的口令控制。” 于落从小到大依次将火焰分为五个等级,雷昌智又重复了一遍,确认不会出现什么偏差。 最先放入药鼎内的是一朵承明花。 “二。” 雷昌智立马将火焰调节到二的大小,薄如蝉翼的花瓣开始卷曲,于落的三道丹诀紧接着落下,纤弱的花朵慢慢变成一滴散发着幽微粉色的液体,于落精神力一动,将液体移在药鼎边缘处待命。 第二次投入药鼎的是两种药材,于落手中的丹诀明显比刚才要熟练几分。 两个时辰过去了,所有的药材都萃取完毕,药鼎内或液体,或粉末,或光团,漂浮了上百种。 “五。” 火焰调到最大,于落按照药材的五行属性慢慢开始糅合,不多一会儿,一颗指甲盖大的丹药雏形慢慢成型,表面凹凸不平,色泽斑驳。 于落一连打了几十道丹诀,丹药雏形如同沸腾一般缓慢蠕动起来,渐渐变成一颗浑圆的,通体碧绿的丹药。 于落前世被关入黑崖狱前炼制过这种丹药,虽说炼制方法不同,但成的丹却是一模一样,于落松了口气。 “一。” 于落用精神力控制着冥龙息炎变成一个球形,蕴养着中间的安魂丹,又是半个时辰,药香逐渐变的浓郁。 钟离归寒从床上蹦起来。 “这是成丹了?” 南宫慕:“应该是,于落仙子总能让人惊喜。” “那必须,我钟离归寒的眼光何时错过。” 此时,他的流光镜亮了起来,钟离归寒不紧不慢接起,光幕里的中年男子气的不轻,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钟离归寒幽幽说了一句: “父亲,小于落练成了六品安魂丹。” 钟离家主立马多云转晴。 “当真?” “真不真的您稍等,马上见分晓。” 钟离归寒走到于落帐篷前,调整了一下画面,帐篷上空已经腾起六色丹霞,将夜空染的一片绚烂。 莹绿色的丹晕从帐篷内扩散出去,所过之处丹香弥漫,经久不散。 钟离归寒知道这是成丹了,傲娇的进了帐篷,就见于落收起丹药递给雷昌智,有些疲惫的往自己嘴里塞醒神丹。 “于落,这是我父亲,打个招呼。” “啊?” 光幕中的男子笑的一脸亲善,于落忙站起来。 “于落见过伯父。” “哎,乖孩子,听说范霓和良辰欺负你了,我让寒儿再去揍他们一顿,给你出出气。”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钟离家是八大家族之首,你与寒儿又交好,谁欺负了你就是和我钟离家作对。” “多谢伯父,实在不必了。” “寒儿,还不快去?于落啊,你赶紧休息,有时间和寒儿一起来钟离家玩。” 钟离归寒提着他的阔剑又出去了,于落喊了几次都叫不住,干脆由着他去了。 雷昌智已经匆匆忙忙捧着丹药回去了,于落忙了一天一夜,总算得了片刻清闲,长叹一声倒在床上。 “南宫慕,我要睡觉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早都已经白天了,云巳渊说驻点那边无事,你安心休息,我可否借你静室一用?” 久久等不到回答,卧房的门半掩着,南宫慕担心于落有事,轻轻推门进去,却见于落已经爬在床上睡过去了,鞋袜都未来得及脱,头歪在胳膊上,小脸在挤压下,娇艳欲滴的唇翘了起来,露出下排洁白的贝齿。 就这般不设防吗? 南宫慕轻轻褪去于落的鞋袜,将她身体摆正,又拉过被子帮她盖好,于落迷迷糊糊看了南宫慕一眼,以为自己在做梦,含糊的轻笑了一下。 “南宫,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完美无缺。” 南宫慕停下掖被子的手。 以前?难道我也曾出现在她梦中? “你梦见过我?” 于落彻底睡死过去,虽没得到回答,南宫慕依旧心情愉悦,小声重复着完美无缺四个字,原来在她心中,是这样定义自己的。 钟离归寒再次出现在丹宗驻地,两个长老已经被揍趴在地上,其余弟子只能在一旁看着,不就是脸再被打烂嘛,左右不会真要了范霓性命。 范霓不停尖叫着,双手抱头。 “钟离归寒,我一定杀了你!” “长老救命啊……” “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丹宗二长老躺在地上。 “少主,您再闹我可要请钟离家主过来了。” “不瞒你说,正是我爹让我来揍她的。” 二长老也不挣扎了,打吧,打完了气消了就好了,不然能咋?钟离家底蕴深厚,阵宗那尊大佛要知道自己爱徒被范霓气吐血,可能连范广川一起揍,万剑宗就更别说了,一帮认死理的剑修,绝对讨不了好。 任由钟离归寒打够,范霓已经如死猪一般躺在地上,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哼哼唧唧抽搐着。 徐毓看着一点一点好转起来的途方,老怀甚慰。 “丹药是师叔亲手炼制的?” 雷昌智:“正是,我全程在旁协助,不过她炼丹的手法与别人大相径庭,是用手诀控制的。” 徐毓若有所思,于落会布阵会炼器这些他都知晓,但炼丹又是什么时候会的?而且还是六品安魂丹,治疗识海的丹药炼制起来更为复杂,于落还只是筑基期,这些仙尊知道吗? 徐毓:“于落受过天道眷顾,有可能就是那时候体悟的,所以炼丹手法也与他人迥异,此事我已知晓,你不可再与外人道。” “是,宗主。” “你去歇息吧,这里我来照看。” 雷昌智退了出去,徐毓拿出流光镜,过了好一会儿仙尊才接通,眼角的睡意还未散去。 “我徒儿可好?” “好,好的不得了。” “何事?” “就是,那个,师叔她炼成了六品安魂丹,您知道吗?” “不知。” 好嘛,您现在知道了,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好事啊,回头记得把宗门贡献给我徒儿加上。” 这就完了? 轻尘自然也不知道于落会炼丹,不过以她化神期的精神力,能炼制六品丹药不足为奇。 他的宝贝徒弟可是越来越神秘了,不过又如何? 我的徒儿嘛,自然也要像我一样特别。 第104章 阵宗独立 于落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南宫慕一直守在她身边寸步未离,不少人都来探望过她,南宫慕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做派,忙着接待前来的人。 钟离归寒坐在他身边。 “师弟,你喜欢于落?” 南宫慕点头,落落大方的承认。 “哎,于落那么好看,不过看在你也喜欢她的份上,我就不同你抢了。” 南宫慕喝了一小口茶,淡然的说: “她不喜欢人妖。” 南宫慕也不生气。 “切,别忘了她还为我失神过,小爷的魅力无人能挡,让着你罢了。” 此时,水柔玥和沐彤进来了,剑光一闪,沐彤又飞了出去。 水柔玥汗颜,说了不让她跟来,非是不听,这都飞了多少次了? 片刻后,沐彤从帐篷外探出半个脑袋,进来是真不敢进来了,不过依旧倔强的说: “钟离归寒,我会为你负责的。” 说完,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水柔玥尴尬的行了礼。 “见过两位道友,于落醒了吗?” 南宫慕:“还未,多谢道友前来探望。” 水柔玥:拜托,我们才是一个宗门好咩?用你一个外人谢? “那我晚些再来看她。” 水柔玥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徐毓。 “见过宗主。” “嗯,来看小师叔啊,费心了,谢谢你。” 水柔玥:得,一个两个都是蹦出来做主的。 看见南宫慕,徐毓就来气。 “南宫小子,白天不是轮到你当值吗?赖在这里做什么!” “见过徐宗主,我来照顾于落仙子,驻点那边无事。” “去去去,轮不到你来照顾,别想拱我家的小白菜!” 南宫慕:这么直接的吗?没关系,我脸皮厚。 “仙子受伤时我就在一旁,我有责任等她醒来。” “本座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咋那么废?眼看着于落被气吐血?” “我师兄已经把范霓揍了两遍了。” “那是他的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晚辈那会儿要照顾仙子,现在就去再把人揍一顿。” 说完,拿着剑就往外走。 范霓:特么有完没完了! “回来!范广川来了,你能打的过他?要不叫你师尊过来,把范广川揍一顿也行。” 南宫慕:小孩子打架,叫家长是不是有些不讲武德了? 南宫慕犹豫的间隙,范广川从远处过来了。 “南宫师侄在啊,徐宗主可在里面?” 徐毓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阴阳怪气的说: “呦,范宗主来了?可是来替女儿负荆请罪的?” 范广川面色一寒,于落不过吐了口血而已,范霓已经被揍了两次了!还想怎样? 进了帐篷,才发现钟离归寒也在,范广川拉了把椅子重重坐下。 “钟离少主好大的威风!” “多谢,在下受的起这句称赞。” “哼!听说你下令断了丹宗的灵植供应?” “没错,也是在下。” “令尊可知晓此事?” “家父自然是支持我的,难不成还会向着你?” “仙尊有令,让我丹宗供应驻守弟子丹药,若因你知微阁而使供应断裂,你能担得起责?” “范宗主大可放心,只是你丹宗供应不了而已,众弟子的丹药自有我知微阁接手。” 范广川一时还真拿钟离归寒这个混不吝没办法,转而看向徐毓,把一颗丹药推到他面前。 “听说徐宗主的爱徒识海受损,我这里有治疗识海的丹药,还望徐宗主能从中斡旋斡旋。” “不必了,我那徒儿已经活蹦乱跳了,马后炮这种事,谁不会!” 也怪不得丹宗弟子没人向他禀告这件事,一来阵宗的驻地离丹宗较远,于落成丹的事他们不知道,二来丹宗上下忙着治疗被揍的范霓,没人关注阵宗那两位受伤弟子的事,所以范广川还以为徐毓有求于他。 “哦?找到丹药了?” “找不到无所谓,哪个宗门还没个会炼丹的弟子了。” 范广川半信半疑,若哪个宗门都能出个会炼制治疗识海丹药的弟子,那他丹宗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于落此时也睡醒了,推门走了出来,慵懒的在钟离归寒身边坐下,理都没理范广川,南宫慕忙倒了一杯茶捧给她。 “身体都好了?” “谢了,好差不多了。” 范广川见徐毓好似真的对他的丹药不感兴趣,心里有些没底,站起来对于落抱拳作揖。 “仙子无恙我就放心了,小女鲁莽冲撞了仙子,还望仙子看在我的脸面上,不要与她计较。” “你脸很大吗?” 徐毓抽了抽嘴角,钟离归寒笑的花枝乱颤。 “不愧是于落,爱了爱了。” 范广川向于落一个小孩子低头已经够憋气了,没想到还被她这般奚落,一时间也来了脾气。 “好!好啊!我丹宗记下了!” 说完甩了甩袖袍就准备离去,于落悠闲的喝着茶。 “劳烦范宗主向沧澜宗诸位带句话,总共四十二个驻点,今日起我阵宗独自负责十四个,而且不再向你们两宗提供阵盘,当然,我们也不需要你们的丹药。” “仙子此话能代表得了仙尊?” “怎么,范宗主是希望我将此事禀告师尊?也不是不行,就怕到时候我师尊一气之下前来连你一起揍。” 范广川没再停留,恨恨离去。 我倒要看看你们阵宗没有丹药也没有沧澜宗相助,是怎么守驻点的! 徐毓不知道于落打的什么算盘,不过仍旧不慌不忙,他这位小师叔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无害,是有点狠辣在身上的。 “师叔,确定要单独驻守?” “你问问南宫慕,我们负责的一号驻点可需要亲自动手?” 南宫慕:“不需要,仙子一个阵法足以抵挡。” 于落接着说: “宗主你再想想,若没有阵盘辅助,沧澜宗弟子能不间断的迎敌半天时间吗?” “不能够,就算有充足的丹药恢复体力,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你且等着看吧,沧澜宗迟早撇了丹宗求到咱们门上。” “那到时候也不能真让丹宗弟子去死吧?” “当然,若真那样做师尊还不把我给劈了,让范霓跪下道个歉就行,不过提供丹药这件事,我觉得知微阁可以吃下这块肥肉。” 钟离归寒来了兴致。 “我想吃这块肥肉很久了,不过我手中没那么多丹师,加上仙子,怕也是忙不过来。” “我给你推荐一个家族,他们被丹宗打压了数百年,不过回春丹和回灵丹这两种丹药,交给他们没问题。” “仙子就是我的福星,快说是哪家,我立马安排人请过来。” “云石城,廖家。” “我现在就安排人接他们过来。” 第105章 廖家 钟离昊楠放下流光镜,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他想插手丹药一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上天突然送来一个能炼制高阶丹药的于落不说,还又附带了一个廖家。钟离归寒不愧是自己的好儿子,其他暂且不说,光识人这一块儿就得了他的真传。 先前给于落诸多便利,是因为她是仙尊爱徒,不过现在看来,抛开轻尘仙尊不说,单一个于落就值得钟离家鼎力支持培养,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力量足以改写历史。 于落仙子,也是时候见上一见了。 钟离昊楠亲自前往云石城,廖青山看着送进来的身份玉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玉牌志对照了半天,还是管家在一旁催促。 “家主,您还是赶紧出去迎接吧,不能让贵客久等了。” “是是是,我这个脑子!你看看我怎么样?衣服可有上了褶子?头发可梳整齐了?” “家主,都好,都好,您赶紧走吧!” “对对对,赶紧走!” 门外的钟离昊楠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袍,玉冠束发,面白须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含着盈盈笑意,看起来平易近人,但周身的气质又让人望而生畏。 “拜见钟离家主,您请。” “多谢廖家主亲自相迎。” “不敢当,不知您今日来有何吩咐?”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堂,廖青山忙请钟离昊楠坐主位,钟离昊楠推拒,在客位坐了下来。 “听闻廖家在炼丹一道颇有威望,此次前来是想和廖家主合作。” “钟离家主谬赞了,先祖在的时候,生意做的还行,现在早已没落了。” 丫鬟送上茶水。 “请喝茶。” “回春丹和回灵丹可能炼制?” “自然能。” “若每天供给五千颗呢?” “只要药材够,绝对不在话下。” “那就好,不过我还有几个条件,不知廖家主能否答应?” “您请讲。” “廖家日后必须依附我钟离家,丹宗那边的压力,自然也由我钟离家替你扛。” 廖青山思虑了片刻,范广川觊觎他家的丹方不是一日两日了,而且逼迫的手段也愈发下作,倒不如干脆跟了钟离家,左右撑不下去了,也好让范广川气上一气! “可以,不过丹方还是归我廖家所有。” 廖青山的顾虑是对的,毕竟廖家比起钟离家连九牛一毛中的毛都算不上,若把丹方也贡献出去,有朝一日钟离家翻脸,廖家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廖家主大可放心,我钟离家只是不想丹宗一家闷声发大财而已,让你依附我钟离家,一来是对你廖家名正言顺的庇护,二来若廖家以后飞黄腾达,也不好弃我而去,转投别家。” “钟离家主多虑了,廖某别无长处,唯重诺尔。” “还有一点,廖家主以及家中所有丹师须随我一起去上京城。” “这是自然。” “那好,你和所有丹师今日便随我启程,余下事宜我会留下钟离家侍卫协助你们处置妥当,两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好,您先坐,我这就去安排。” 廖家忙的如火如荼,于落那边也忙的热火朝天,驻点二号至十四号都被布下杀阵,当然,威力没有一号的杀阵强,刚刚好能留下完整的妖兽尸体。 于落需要兽尾!如果上次她能拿到积分榜第一,理所当然就能兑换那颗生还丹,也不至于发生后来那么多事。 阵宗弟子难得轻松片刻,看见于落无不感激涕零,以前又要忙着布阵,又要亲自杀妖兽,现在好了,将阵法绞杀的妖兽尸体拖进来砍下尾巴就够了。 丹宗和沧澜宗那边就不太乐观了,若论战斗力,丹宗弟子连阵宗尚且不如,好歹阵宗还能布个防御阵法让沧澜宗弟子有片刻喘息之机,而丹宗呢?只能扔几瓶丹药过来,可他们也没时间恢复体力啊! 半日下来,沧澜宗弟子大多挂了彩,长老无奈之下,只能将下次轮值的弟子也叫了过来,眼下倒是能顶住了,但十二个时辰轮番上阵,铁打的人也顶不住啊! 不禁有人埋怨起来。 “良辰师兄怎么搞得!” “是啊,非要和于落仙子闹翻,现在好了,我们跟着受罪!” “你没听说吗?阵宗等着丹药救命,那范霓把丹药给毁了,还把于落仙子给羞辱到吐血了!” “我也听说了,平日看她柔柔弱弱,没想到心肠那般狠毒。” “走吧,轮到我们上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沧澜宗弟子怨声载道,潘盛无奈的叹了口气。 “范宗主,这样下去不行,我得问一下箫宗主的意思。” 范广川无奈的扶额,他要思虑的事更多,眼下几天供给丹药的灵植还够,可这几天之后呢?他烦躁的挥了挥手。 “去吧。” 箫士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解了一遍,心里气到不行。 良辰怎么回事!没听他的话和于落处好关系倒也罢了,怎么还把人给得罪死了!范霓算什么玩意儿?就算以后要嫁入沧澜宗,也没说一定要嫁给他啊,付远舶不是拜入沧澜宗了吗?扔给他可以啊! 箫士林掐了流光镜,急匆匆往封魔山赶。 于落一天时间布了十几个阵法,此时刚服下醒神丹,窝在椅子上喝着南宫慕端来的茶水。 钟离归寒忙着布置廖家人的驻扎之所,帐篷里只有于落和南宫慕两人。 看于落神色仍有些倦怠,南宫慕走到她身后。 “我帮你按按。” “哪有那么娇贵了,不用。” 于落歪过头,避开南宫慕的手,却没想整张脸恰好撞在他另外一只掌心里。 南宫慕心头卷起惊涛骇浪,手指下意识抚摸了一下于落的面颊,滑嫩温热的触感让他忍不住颤抖,连声音都染上几分低沉沙哑。 “于落……” 良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袭烟绿色长裙的女孩赤着脚窝在椅子上,南宫慕立在她身后,手掌轻抚着她的脸颊,往日清冷的面颊染上红晕,眼尾多了一丝动情后的媚意。 呵,两世为人,倒第一次见南宫慕这副姿态! 于落也发现了良辰的到来,微微仰头看着身后的南宫慕。 “我今日累的很,劳烦你帮我给客人倒杯茶。” “你休息就好,一切有我。” 良辰喉间又涌上一股血腥味,他忍了下来,坐在于落对面。 南宫慕给良辰倒了茶,紧挨着于落坐下。 于落不紧不慢捧着手中的杯子,目光掠过良辰的时候,眼底只有冰冷,漫不经心的问道: “良道友何事?” “我有话要问于落仙子。” “请讲。” “南宫道友可以回避一下吗?” “不必,你我之间没有什么需要避开人的话,若有,你大可以不问。” 良辰眸光暗了暗。 “听闻仙子昨日吐血了。” “是,拜你那位未婚妻所赐。” “对不起。” “这是在替她道歉吗?我不接受,我要她跪着向我道歉,良道友有这个时间来我这里,不如回去劝一劝她。” “不,我道歉是为了我自己。” “这我倒是不懂了,毁丹药的是她,羞辱我的是她,你何错之有?” 良辰的心一阵一阵抽搐,他努力抓着椅子上的扶手,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冷汗浸湿了衣物,呼吸也粗重起来。 第106章 鸡王 “良道友身体似乎不适,南宫慕,你送他回去吧。” 良辰推开南宫的手,眸底涌起血色,疯魔般冲到于落面前,双臂扶在她椅子上,霸道的把她禁锢在小小的空间里,居高临下看着于落的眼睛。 “昨日你昏迷之际,为何唤我良辰哥哥?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她!” 南宫慕毫不客气把良辰摔回他椅子上。 “昨日我已说过,你再敢伤她分毫,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良辰紧紧盯着于落的眼睛,可他没有看到丝毫想要的答案,有的只是厌恶,深深地厌恶,仿佛在于落眼中自己就是一只苍蝇,还是一只正落在屎上的苍蝇。 “你听错了,走吧,别碍了我的眼。” 良辰被南宫慕强行送了出去,于落把茶杯往桌上一扔,脑海中又出现良辰和范霓吻在一起的画面。 “真他妈恶心!” 流光镜亮起微光。 了真和尚光秃秃的脑袋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仙子,那些怪鸟又来了!你给我的阵盘碎了,你能过来帮个忙吗?” “我马上就到。” 掐了流光镜,于落立马朝五十七号传送阵跑去,这次她学聪明了,进去的时候就撑起了防御阵盘,果然,就听见砰砰几声,灰不拉几的大鸟撞在阵盘上,晃着发懵的脑袋。 “了真,接着!” 了真接过阵盘,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多谢仙子。” 于落翻出符天篆给的隐身符,贴在自己身上,她记得上次那只带头的大鸟是从不远处的山坳里飞出来的,不知道这次它在不在那里。 于落屏息,小心的向山坳靠过去,果然没走多远,就见一只大鸟优雅的站在树上,小口小口啄食红色的浆果。 于落摸出一个小型困阵,看准了向大鸟扔过去,大鸟非常机警,猛然转头,看不到贴了隐身符的于落,只看见飞向自己的圆形石块,下意识啄了一下。 “啪。” 于落都快惊呆了,那是阵盘啊!用坚硬的火山岩锻打而成的阵盘啊!一嘴下去就成两瓣了? 于落琢磨了好一会儿,感觉能镇得住这只大鸟的,唯有师尊给她封印好的雷珠了。 将紫雷珠搭在弹弓上,对准大鸟射了过去,那鸟好像感觉一丝危险,但还是忍不住歪起脑袋看了下,然后啄了过去。 于落:呵呵,有脑子,但不多。 手臂粗的紫雷瞬间肆虐,吞噬了大鸟,几息之后,一身焦黑的大鸟从树上栽落下来,于落连忙过去把它捆成粽子。 心里不禁吐槽,这鸟到底什么东西啊!上次那条大脑袋鱼被紫雷珠电完后那叫一个外焦里嫩,而这大鸟,只是部分毛被烧焦了,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半分伤痕。 于落拖着晕过去的大鸟回到了真身旁,给他们的驻点也布了一个小型杀阵。 “了真大师,这杀阵能抵御大部分妖兽,可以的话,把兽尾分我一部分,我要冲积分榜。” “我们要这东西无用,反正与积分榜无缘,都送与仙子。” “如此就多谢了。” “这是?”了真看着于落拖着的大鸟问。 “这些鸡的鸡王。” “哈哈,仙子出手果然不凡。” 于落刚把大鸟拖回帐篷,就听到外面来了不少人,忙忙碌碌,应该是廖家的人到了。 钟离昊楠见钟离归寒把这边的一切都处理的十分妥当,甚是满意。 “于落仙子呢?带为父去见见她。” “父亲请随我来。” 刚走两步,就见一个浑身焦黑的东西从于落帐篷里蹿出来,一个小女孩趴在它背上,死死搂着脖子,衣服和脸上沾满黑灰,头上还插着几根鸡毛。 那鸡一个翻滚,想把于落甩出去,于落怎么肯!这可是费了她一颗紫雷珠才电晕的鸡王,想跑那是不可能的! 鸡王见甩不下来,干脆直接驮着于落准备起飞,奈何羽毛没了大半,刚飞几步就一头栽下来。 于落:“快来帮忙!” 钟离昊楠当仁不让,一个瞬移就来到大鸟面前,大鸟也不客气,一嘴啄了过去。 钟离昊楠:啄我?我可是洞虚期! 于落:“当心!薅它脖子!” 钟离昊楠看着自己只剩一张皮连着的大拇指,心道:姑娘,你说慢了! 他可不敢再托大了,绕到鸡王侧面紧紧捏住它的脖子,于落得了片刻喘息,掏出大铁锤对着鸡王的脑袋敲了下去。 鸡王应声倒地,于落心有余悸的从它背上爬下来。 好险,差点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多谢钟离伯父,您的手指……” “没事,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暂且叫它鸡王。” 几人回到帐篷,南宫慕看到顶着一头鸡毛的于落,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一边帮她整理,一边略带埋怨的说: “我刚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没事,这只鸡王真厉害,不知道好不好吃。” 钟离昊楠蹲在地上细细研究着鸡王。 “于落,这么厉害的妖兽吃了有点可惜,不如你把它契约成兽宠。” “不会,我只会吃。” “无妨,我会。” 钟离昊楠拉过于落的手,割破指尖,在她另外一只手心里画了个玄奥的图案。 “按在它脑袋上,这是主仆契约。” 于落多少有些不情愿。 “这么丑的兽宠,骑出去是不是很没面子?” “丑是丑了点,厉害也真厉害。” “说的也是,等小白长大了我还可以骑小白嘛。” 手掌覆在鸡王脑袋上,由血凝成图案亮起红光,瞬间包裹住鸡王全身,同时,于落识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平等契约已达成。】 于落愣在原地。 “伯父,您画的是平等契约?” “不是,是主仆契约。” “刚才我识海里有个声音,说是达成平等契约。” 钟离昊楠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那只有一种可能,被契约的妖兽血脉强大,天道不允许与它签订主仆契约。” 于落嫌弃的用脚扒拉了一下昏死过去的鸡王。 “真没听过血脉强大的鸡。” 廖青山将族人都安置妥当,和钟离归寒一起走进来。 “钟离家主,什么时候开始炼丹?” “不急,丹宗那边的丹药应该还够供给两天,你们刚换了环境,适应适应,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吩咐寒儿。” “是。” “不必拘谨,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位是轻尘仙尊的爱徒,于落,也是她向我推荐的你。” “多谢仙子提携。” “不必客气,廖家主请坐。” 于落的帐篷是阵宗弟子通用的帐篷,总共四把椅子,于落,钟离昊楠,南宫慕,廖青山各坐了一把,钟离归寒只能可怜兮兮站在一侧。 钟离昊楠:“你的帐篷有些小了,我送你一间吧。” “要钱吗?” “哈哈,既是送你的,自然不要钱。” “那我可就真收下了,您可不知道,我现在欠了你们知微阁几千极品灵石呢!” “多炼制几颗丹药的事,我看好你。” 于落:唉,勤勤恳恳的打工人呐! 第107章 南宫家族 钟离昊楠送的帐篷豪华无比,比起万人屠的那间也不相上下,于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钟离伯父,要不您还是算点钱吧,这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无妨,你只管安心收下,以后多念念我的好就成。” 于落:草率了,又欠下一份人情不是? 几人刚坐下,箫士林和范广川就进来了。 箫士林:“钟离家主?您怎会在此?” “我来看看于落。” 范广川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边上的廖青山,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看来钟离家是真准备插手炼丹一道。 “钟离家主真是厉害,连边远之地的廖家都能寻到。” “多谢范宗主夸赞,令爱好些了?” 范广川的脸瞬间憋成酱紫色。 于落坐在主位上,将烹好的茶用精神托着,分发给各位,她刚才暗暗传信给徐毓,只希望他快点过来,在座的都是大神,还得他过来压阵。 片刻后,徐毓就进来了。 “呦,今儿的人还真不少。” 钟离归寒和南宫慕都起身给他让座,徐毓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都坐,闲话几句而已,本座向来不在意这些虚礼。” 于落又分了一杯茶遥遥送到徐毓桌前。 “师叔的精神力似乎又高了不少。” 于落点头默认,先吹奏浮生梦,后又炼制了六品安魂丹,今日一口气布了十几个阵法,精神力隐隐有突破化神中期之意。 箫士林:“听闻阵宗独立驻守是仙子的意思?” “是,三宗合作是为了相互协作,前几日我阵宗弟子命悬一线,救命的丹药却被人扔在地上,还恬不知耻的说,捡起来依旧能吃,我阵宗虽然比不上贵宗,不过也不能被人随意作践,既如此,不如分开的好,箫宗主您说呢?” “仙子不必自谦,阵宗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况且当日冲撞仙子的是丹宗之人,不该连我沧澜宗也一起牵累。” 范广川:“箫宗主这是要和我丹宗划清界限?” “范宗主不必生气,有时间质问我,倒不如回去好好调教调教令爱,据我所知,阵宗弟子受伤后,令爱先是下令不许丹宗售卖生还丹给阵宗,后亲自去毁了我徒儿手中的丹药,如此行事,实在令人齿寒。” “本座自会好生教导。” “如何教导是你的家事,不过我沧澜宗弟子可等不起,于落仙子,你说呢?” 于落:“要我阵宗提供阵盘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与丹宗的恩怨你也看到了,不能平白让别人沾了光不是?” “那是自然,既然阵宗都独立出去了,我沧澜宗也可以独立出去。” 范广川脸都黑了,要是沧澜宗再独立出去,他丹宗弟子就只能等死了,难不成拿丹药去喂妖兽? 范广川:“于落仙子,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 于落扯起嘴角笑了笑,终于等来这句话了。 “无他,我这人恩怨分明的很,只要范霓跪下和我道歉,此事就翻篇了。” “你莫要欺人太甚!” “不愿意啊?我无所谓,箫宗主,什么时候沧澜宗独立出去,我阵宗立马送上阵盘。” 范广川看向箫士林。 “我丹宗与你沧澜宗合作数千年,你可想清楚了,这只是筑基期弟子的驻点而已,箫宗主若当真独立出去,别怪我断了沧澜宗的丹药。” 一直悠闲喝茶的钟离昊楠插话了。 “范宗主莫不是忘了?我钟离家已经断了你丹宗的灵植供给,顺便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廖家主,他以后接手驻点弟子的丹药炼制。” 廖青山忙站起来朝众人作揖。 范广川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良久才咬牙切齿的说: “好,就依仙子所言。” 于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阵宗既然已经独立出去,驻点的阵法也布置妥当了,就不再与你们一同驻守了,不过阵盘可以提供,照旧每人每十日一个,若不够用,可以再行购买。” 箫士林:“还望仙子能优先卖给我沧澜宗。” “那是自然。” 驻守的事已经商量妥当,不过丹药供给的事依旧还没解决。 参与驻守的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宗门,若此时丹药由钟离家提供,估计用不了两天,丹宗失势的言论就会传遍整个修仙界。 思及此,范广川恨不能回去再把范霓给揍一顿,都惹的什么事啊! “钟离家主,我们之间合作不下几百年,何必把事情做绝?” “范宗主抬爱了,我们之间算不得合作,更没有多少情意在,否则丹宗这么多年以来,为何将丹药售卖一事全权交付给沐家?” “先前是我思虑不周,日后丹药售卖一事可以全部交给钟离家,家主意下如何?” “不如何,我有灵植,有丹师,知微阁更是遍布修仙界,我没想出来有什么必须要和你合作的理由。” 范广川被呛的老脸通红。 “据我所知,廖家主最多也就可以炼制五品的丹药。” “无妨,能占了五品以下丹药的份额也足够了,而且这只是暂时而已,相信不久的将来,七品八品都不在话下。” “钟离家主好志气,我们且走着瞧!” “好啊,于落,在给我添杯茶。” 于落用精神力包裹住茶水,分作八份,给在座的每人都填满茶水。 突然,空气就安静下来,箫士林看向坐在身边的南宫慕。 “你父亲可好?” “劳箫宗主垂问,家父一切安好。” “听闻他刚从镜珠里闭关出来,突破大乘了吗?” “还未,不过家父有意邀请几位亲传弟子去镜珠历练,还望届时能一起同行。” 南宫慕说完看向于落,其实这并非他父亲的意思,而是前些天他向父亲求来的。 于落身边的人,钟离归寒的父亲她见过,付远舶的父亲她见过,罗繁的师尊还传授炼器法门给她,自己当然不能落后。 南宫家族在八大家族中是最低调的,一来没有家族产业,二来男丁单薄,但就是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家族,却没有任何人敢轻视,因为南宫一族前前后后有四人飞升上界,而且每人都留下了不可估量的财富,就比如方才提到的镜珠,进入其中的人都有可能得到传承,那将是受用一生的机遇。 南宫家族向来自视颇高,所以南宫慕的父亲,并不因为于落是仙尊爱徒,就首肯了她未来南宫家主母的位置,但架不住儿子的一番真情,最终只能答应把所有亲传弟子都请过来,一来可以看看于落到底值不值得儿子喜欢,二来请所有人都去也不至于坏了仙尊爱徒的清誉。 第108章 师尊送温暖 新帐篷里的床很大很柔软,于落有些不适应,翻来覆去睡的不怎么踏实,迷迷糊糊之际,鼻尖好像嗅到了一丝幽微的莲花香气。 “师尊……” 于落呢喃了一声,又把头往被子里钻了钻,轻尘的气息总能让她感到安宁。 忽然她反应过来,现在在封魔山,哪里来的师尊? 蓦的坐起身,就见师尊真的坐在矮几旁的蒲团上,月光照亮了他的半边侧脸,那完美的面部曲线,即便于落看了很多遍,仍旧会让她失神。 “师尊,您怎么过来了?” “小白想你了,我把它给你送过来。” 果然,小白毛茸茸胖乎乎的身子从轻尘身后钻出来,扑在于落怀中,翻起肚皮,嘤嘤的撒着娇。 于落爱怜的抚着它的皮毛,在轻尘对面坐下。 “你什么时候契约了一只朱雀?” “朱雀?您说那只鸡王?” 轻尘:…… 多朴实无华的名字,是自己的乖徒儿没错了。 此时的朱雀委屈巴巴蹲在角落,浑身还冒着烟,显然又被紫雷给凌迟了一遍。 朱雀:没天理啊!一时嘴馋来吃个浆果而已,就把自己给搭上了,无奈契约已经糊里糊涂签了。大半夜见一个人进了无良主人的卧房,本想着尽职尽责护主的,结果吃了几道紫雷不算,关键来人还是主人的师尊,就白挨了。 “它是朱雀,而且体内还有一丝王族血脉,现在还是幼年阶段,所以看起来有些像鸡。” “真的假的,那它长大了岂不是很厉害?” “是的,小白体内也有白虎血脉,你一起养着便好。” “不知道朱雀怎么养,应该和养鸡差不多吧?都是飞禽一类。” “为师没养过,不知,这个给你。” 轻尘掌心里托着一簇明黄的火焰,听徐毓说于落会炼丹,所以他特意去了一趟秘境,猎杀了一头九阶的朝阳獴兽,此种妖兽每日都会吐纳日月精华,体内的兽火非常温和精纯,是最适合于落的。 “你先用着,日后为师遇到更好的再给你换。” 于落心说:不用那么麻烦,等她修炼到元婴期,必然会再去一次秘境,收服琉璃净火,顺便把小邪给接出黑崖狱。 “已经很好了,多谢师尊。” 轻尘送完东西就准备离开,于落忙将他唤住。 “师尊等等,还记得徒儿先前提到的妙味丹吗?我一直留意着收集炼丹的药材,您且等等,我现在就给您炼制。” “好。” 轻尘给自己煮了一壶茶,于落炼化完了兽火后就开始炼制丹药。 看着行云流水的小徒儿,轻尘心中不免再次升起疑虑,他也是受过天道眷顾的人,深知其中的玄妙,但怎么说也该有个适应的过程,而于落,怎么看都更像是已经学了好多年炼丹的人。 黎明时分,浓郁的药香从于落帐篷里扩散出去,六色丹霞再次笼罩天际,廖青山从自己帐篷中出来,刚巧碰到了也闻着丹香出来的钟离昊楠等人。 廖青山:“不知是哪位大师在炼丹,看这丹霞,应该是六阶的极品丹药。” 钟离昊楠:“此人你见过的,仙尊爱徒,于落。” 廖青山有些难以置信,于落?那个小女孩?这让他情何以堪! “当真英雄出少年啊!” 橙黄的丹晕过去后,钟离昊楠同众人一起进了于落帐篷。 “恭喜仙子,又成丹了。” 抬眸,就看到紫衣白发的清冷男子坐在于落身边。钟离昊楠浑身像过电了一般,哆嗦了一下。 “拜见仙尊,仙尊福德无量。” “嗯。” 轻尘淡淡应了一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钟离昊楠几人站在原地,仙尊没发话,动都不敢动。 于落小手捧着一颗橙黄色的丹药,小跑着送到轻尘面前。 “师尊,您试试。” 轻尘服下丹药,于落忙从手镯里取出几颗红到发黑的早樱奉上。 轻尘吃了一颗。 “很甜。” 见几人都站在那里看着他,轻尘缓缓说: “坐。” 众人这才拘谨的落座,噤若寒蝉。 轻尘蹙眉,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关键该说点什么呢? “钟离家主还没到大乘?” 钟离昊楠:想哭,好容易见仙尊一次,突然就被扎心了。 “没,晚辈懈怠了。” 轻尘哦了一声,看见坐在钟离昊楠身边的钟离归寒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问道: “这位是你的千金?” 钟离昊楠:要不您别说了?心拔凉拔凉的。 “他是犬子,钟离归寒。” “哦,还挺……” 轻尘琢磨了好久,依旧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最后干脆放弃了,看向于落。 “你去给为师做点吃食,再把徐毓叫来,让他陪几位说说话。” 于落有些想笑,别人拘谨,她的傲娇师尊好像更拘谨,于落把玉镯里的早樱装满一盘放在轻尘案前。 “师尊您先用点水果,我这就去准备饭菜。” 钟离归寒站起来躬身告退。 “仙尊,我也去帮忙。” 轻尘颔首,钟离归寒立马跟着于落溜了。 出了帐篷,钟离归寒抚着自己的小心脏。 “哎呦,你家师尊好冻人啊,在他面前就像被电了似的,浑身都麻。” “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我师尊有漏电的嫌疑。” 徐毓听说轻尘来了,马不停蹄跑过去作陪,师祖那张嘴,自带戳人肺管子的天赋,自家人清楚的很,其他人可不那么想,万一都给得罪死了可咋整? 于落把她的一众小伙伴都叫过来帮忙,符天篆仍旧是主力队员,南宫慕负责摆盘,云巳渊和水柔玥蹲在旁边洗菜,沐彤则不远不近的跟在钟离归寒身后,每当她想试着靠近一点点,钟离归寒就扬扬手中的阔剑,沐彤被打怕了,可怜兮兮的在他身边五米之外转圈圈。 云巳渊:“你们阵宗的女子都这么奔放吗?” 水柔玥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云巳渊说的是围着钟离归寒做公转的沐彤。 “不是啊,师妹她被钟离少主拍飞过一次,可能是脑袋先着的地。” 水柔玥边说,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指尖残留的水刚巧弹在睫毛上,她的睫毛又弯又长,晶莹剔透的水滴颤颤巍巍晃了晃,在水柔玥下意识闭眼的瞬间,汇入了眼睛里。 眼中进了异物,水柔玥的眼眶霎时就红了起来,雾蒙蒙似要掉下泪来,云巳渊鬼使神差伸出手接在她脸颊下方。 水柔玥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要干嘛!” “我,我看你要哭了,帮你接眼泪。” 水柔玥:接眼泪?为什么不是擦眼泪?男人真是神奇的物种。 云巳渊连忙收回手,埋头继续洗菜,只是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水柔玥再次无语,咱别一言不合就脸红成不?关键我的脸红不起来啊,这样会显得我不够矜持。 第109章 范霓道歉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近午时分,一桌丰盛的饭菜才摆好,十八道热菜,十八道凉菜,南宫慕是有些强迫症在身上的,每块肉每片菜叶都被他码的整整齐齐,生生将菜品成色拔高了一大截。 于落满意的点头肯定。 “不错,看起来更好吃了,以后你就负责摆盘。” “我也只勉强能做这些了。” 于落回到前厅去请师尊入座,刚巧范广川带着范霓前来给她赔礼,范霓低着头,看不清喜怒,倒是范广川在看到轻尘仙尊的一瞬怵了怵,心道:遭了,都说轻尘护短,这该不会是特意过来等着他的吧? 轻尘并不知道范霓和于落之间的龃龉,刚打算赐座,范广川先他一步将范霓按在地上规规矩矩跪好,范霓显然不情愿,肩膀向后一震甩开钳制住自己的手,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范广川不好将心底的话给骂出来,只能重重呵斥道: “跪好了!仙尊面前岂敢放肆!” 范霓听到她父亲的话,这才抬起头来,就见于落正站在一个紫衣白发的男子身边,他的容貌气度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所有至高至美的词他都配的上,但又不足以阐明他的绝世之姿。 原先她以为南宫慕便是这世上最璀璨夺目的珠玉,今天才明白,什么叫萤火之较于日月,池水之较于浩海。 范广川侧过半边身子,挡住目光灼灼的范霓,额头上的冷汗几乎瞬间从肌肤渗了出来。 造孽啊!仙尊是你能肖想的吗? “还不快给仙子道歉?!” 轻尘疑惑的看向于落。 “发生了何事?” “她是范广川的女儿,范霓,前些天和我闹了点矛盾。” 徐毓有些恶心的看了范霓一眼,爱慕仙尊的女修数不胜数,但这么赤裸裸盯着仙尊看的还没几个! “什么叫一点矛盾!是亿点好不好?都把我小师叔气吐血了!” 轻尘蹙起眉毛,是不是自己沉寂太久了,这些人就当自己飞升了?都欺负到小徒儿身上来了? “范广川,你详细说来。” 范广川额头的冷汗都垂到眉毛上了,以前有幸见过仙尊一次,那时候他还叫自己范宗主,今天突然就直呼名字了,怎么说呢?要不我也跪下来回话吧,腿软,站不住。 仙尊亲自问及,范广川不敢有所隐瞒,只不过措辞相对圆润一些。 徐毓哪里肯轻易放过他,要不是于落突然解锁炼丹新技能,这会儿途方和吴羽恒指定有一个躺在床上变废人,好不容易师祖在场,告状这种事他早已轻车熟路了。 一番添油加醋下来,事情真相大概被还原出来,轻尘周身的温度慢慢变成寒冬腊月。 徐毓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见自己一番言辞成功的让师祖生气了,开心胡子都翘了起来。 师祖,电他就完了。 轻尘果真没让他失望,抬手就是一道紫雷直奔范广川而去。 范广川本能的想躲,但理智告诉他,不躲可能就电一下,若躲了保不齐就变成六七八九下了。 “哔咔”一声,范广川直挺挺向后倒去,范霓惊呼一声忙从后背托住他,结果被紫雷的余威也电晕了过去,好巧不巧,范广川的身子压到了范霓的头,两人都闷哼一声,范霓是被砸的,范广川是被硌的。 于落转过头去“咦”了一声,看着都疼啊。 闹剧过后,众人才在餐厅的大圆桌落座,轻尘的左右手边分别是于落和徐毓,挨着徐毓的是几位长辈,于落一侧则坐着其余宗门的亲传弟子和她的两位闺蜜。 刚开始气氛还有点生冷,不过在钟离昊楠拿出了几坛上万年的存酒后,不多一会儿就热络起来。 轻尘原本已经快忘了酸甜苦辣是什么样的滋味,如今突然有了味觉,食指大动,左手持杯右手执箸,吃的那叫一个开心,一桌饭菜有小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修仙之人大多不重口腹之欲,但看仙尊吃的这么津津有味,只能在一旁作陪,一会儿下来,一桌的饭菜被吃了个精光。 轻尘酒足饭饱,放下筷子,眉眼都多了几分慵懒惬意。 南宫慕:“仙尊,家父南宫敕有意邀诸位亲传弟子去镜珠历练,不知晚辈能否带于落仙子同去?” “可,里面不太安全,你诸事小心。” 于落乖巧的点头应下。 “为师去小憩片刻,你忙自己的事就好。” “对了,带着那小只一起,可以收进你的手镯里。” 其余人都站起来恭送轻尘离席,待卧房的门关了,钟离昊楠才低声问于落: “于落,仙尊经常这般……吃喝睡觉?” “我也是第一次见师尊胃口这般好,他以前没有味觉,不过睡觉倒是经常睡,他怕飞升太早,大多时候都封印了灵力,与凡人无异。” 钟离昊楠:…… 刚才说自己懒怠了是谦虚之词,如今看来,是真的懒怠了,竟有人为了不飞升封印灵力,大神的世界真的无法想象啊! “寒儿,你就留在这里安排廖家后续的事情,我去闭关一段时日,知微阁都交给你了,遇事不决去找你母亲就好。” “啊?您要闭关?” “怎么?你爹就不配飞升上界?”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孩儿祝父亲修炼大成。” 钟离昊楠这才满意的离开,于落几人也各自去查看驻点的阵法是否完好了。 刚查验完两处,传送阵出来就遇到一对年轻男女,五官不是特别漂亮,不过似乎骨子里都散发一种风情,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流连在他们身上。 于落礼貌的点头笑了一下,侧身就准备去下一个驻点。 “可是于落仙子?” 女修的声音带着磁性,不娇不媚,却说不出的好听。 “正是,你们找我?” “听说五十七号驻点的阵法是仙子布置的,这几日疗伤的丹药非常紧俏,所以想请仙子也给我们布个阵法。” 男修赶紧补充。 “当然,我们不会白让仙子忙活,灵石或者布阵材料之类,仙子尽管开口。” 于落应了下来,转身对南宫慕和云巳渊说: “你们先去查看其余的阵法,我跟他们去一趟。” 南宫慕:“那边可能不安全,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我没事,后面的阵法威力远不及一号驻点,你们一切小心,有事随时联络。” 于落跟着那双看起来极为登对的男女离开了,路上闲聊间,才知道两人都是逍遥门的弟子,难怪骨子里都透着无人可挡的魅惑。 第110章 桃夭 为防万一,于落进入传送阵前就撑起了四阶阵盘,不过里面的情况没她想的那么糟,驻守这里的总共有七名弟子,还有两只兽宠协助,只是他们相互之间没什么配合,不然也不至于被一面倒压着打。 一个穿着大红衣裙的女修最是显眼,她的一双手像玉石一般散发着莹莹白光,赤裸的双足却遍布诡异的黑色纹路,但凡被她双手碰过的妖兽都有短暂的一瞬呆滞,而后女修翩身近前,玉足在妖兽伤口上一点,庞大的妖兽就逐渐化作一滩脓血。 女修再次眩晕了一只妖兽,靠近了才看见那妖兽皮毛上只是划了浅浅一条口子,并没有鲜血流出,她自知不妙,迅速向后退去,妖兽已经从一瞬的迷茫中清醒过来,咆哮着一爪拍向她。 “灰熊!老娘被你害死了!” 女修接连后退几步,仍旧未逃开妖兽的攻击范围,就在她花容失色的间隙,一只灰仆仆的鸡突然出现在她头顶,鸟喙一啄,妖兽巨大的爪子连带着骨头被生生咬掉一大块。 朱雀嫌弃的吐出满嘴血肉。 主人太无良了!都不商量一下就把自己扔出来救人! 朱雀哭丧着脸又飞回到于落身边,红衣女修趁机退到安全的地方,遥遥对于落说了声谢谢,然后气冲冲的揪住不远处的男子。 “老娘说过,那毒只有汇入血液才能生效!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就是这么喜欢的?!” 男修对上她嗔怒的目光,手足无措,伤口是他的兽宠抓的,他也没想过以灰熊的攻击力,竟然没把那妖兽抓出血啊! “夭夭,你没受伤吧?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打我两下消消气。” “我受伤了,疗伤的丹药给我。” “丹药没了,我给灰熊吃了。” “老娘还比不上你的兽宠是吗?给我滚!” 男修还想再解释几句,夭夭已经飞身到另外一个男子那里,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的面颊,男子瞬间红了脸,手里的剑也提不稳了,幺幺在他胸膛上借力一推,玉足精准的踩在妖兽的伤口上,妖兽被毒素麻痹,栽落地面,身体慢慢开始溶解。 夭夭拽着男子的衣领再次贴身上去。 “小心肝儿,姐姐来助你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都好。” “真的吗?那能不能把疗伤的丹药给我?” “都给你。” 男子着魔一般奉上三颗回春丹,那殷切的表情,好似叼了一块儿骨头,讨好的放在主人手心里的一条哈巴狗。 于落忍不住咋舌,好生厉害的逍遥门啊!也不知道南宫慕云巳渊那些人,碰到这种情况能不能抵得住诱惑。 于落:“我这次布的阵法威力不是特别强,可能过十几日就要维护一次,你们需要把斩杀的兽尾分一半记在我名下。” 与她同行的玉谣一口答应下来,对他们而言,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别说一半,到时候全部兽尾都记在于落名下也无妨。 于落开始布阵,手诀一道道打出,天地间的灵力逐渐开始汇聚,随着阵纹缓慢流转,半个时辰后,金黄的半透明光罩已经成型,那些冲上来的妖兽被阵法一一击杀,七人都松了口气,向于落致谢。 “我也不是白帮你们布阵,阵法斩杀的妖兽需要分一半兽尾给我,这是一份布置阵法的材料清单,你们若有可以寻来给我,没有的每种折合五块中品灵石,可有异议?” 桃夭接过于落的清单,上面列了十几种材料,就算都折合成灵石也不过百,相比一颗就涨到五百下品灵石,还有价无市的丹药来说,简直不要太划算。 “我觉得非常合适,你们觉得呢?” 其余人都深以为然。 于落:“阵法若有破损,可以来阵宗寻我,维护一次同样的报酬。” 价钱谈妥,于落也没急着走,而是颇有兴致的看着桃夭的赤脚,桃夭席地而坐,干脆直接伸出一双修长的腿让于落看个明白。 桃夭穿的长裙在大腿正上方开着两条高叉,如此动作,中间的丝制裙摆落在两腿间,优美的大腿曲线和浑圆软弹的臀部尽收眼底,黑色的短裤堪堪遮挡住最私密的部位,映衬下的肌肤显得更加雪白如玉,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周围的男修无一不是面红耳赤,连同于落也有一瞬的恍惚。 于落:还好沐彤没来,不然非得原地炸裂! 桃夭玉足上的黑色纹路实则是密密麻麻的齿痕,看的于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仙子莫怕,不过是被毒株咬了几口而已,习惯就好。” 桃夭笑的一脸风轻云淡,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为她感到心疼。 和玉谣一起的男修看不下去桃夭这副做派,拿了一件衣衫盖在她腿上,桃夭嫌弃的把衣衫扔还给男修,到底还是收回腿,整理了一下裙摆。 “师兄实在不必管我,玉谣妹妹也在呢,你不怕她吃醋?” 玉谣脸上闪过一丝促狭。 “师姐多虑了,师妹不敢。” 桃夭兴致寥寥的从地上站起来。 “左右这里太平了,我回去睡觉,你们自便。” 方才献了丹药给她的那位男子立即跟了上去。 “夭夭,我可以陪你一起吗?” “当然可以,姐姐正寂寞呢。”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驻点,桃夭那位师兄看着他们的背影,欲言又止,玉谣小心的握住他的手。 “师兄,你别生气,师姐她向来如此。”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师尊责罚她。” 于落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茶味,虽然桃夭举止轻浮,不过看性格倒应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反而这叫玉谣的不像什么好鸟,柔柔弱弱,悲悲戚戚,偏着是个男人都吃这一套!看来天底下不止良辰一个眼瞎,不,应该是天底下男人大多都眼瞎! 于落摸了摸朱雀的脑袋。 “我们也该走了,你去手镯里休息?” 朱雀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那你能变小点吗?你这样传送阵也站不下啊。” 朱雀立马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只,跳在于落肩膀上。 于落看了看手镯里的小白,见它睡的正香,就把神识退了出来。 突然,她觉得哪里不对劲,神识再次探进去,就发现小山一样高的土灵精被挖出了好大一个空洞,而小白即便睡着,爪子里还捧着一块啃了一半的土灵精。 造孽啊!一顿就吃了她几十万上品灵石! 于落看向朱雀。 “它一个人吃的,还是你也吃了?” 识海里传来一个脆嫩的声音。 【主人,雀雀是乖宝宝,没有吃那个,只是吃了主人的几颗果子。】 于落看向她的灵田,当时就炸毛了。 这他妈叫乖宝宝?!那么多早樱你不吃,非要挑那些几万年的灵植吃? 于落都快哭出来了,她这是养了两个什么玩意儿,身家再多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第111章 千足虫 出了驻点,于落刚拿出流光镜准备询问南宫慕他们在哪,可巧沐彤就在此时给她发来了留言,她的声音说不出的急切: “十二号驻点,速来!” 于落怕她有危险,连忙发了同样的消息给南宫慕,自己则先一步赶了过去。 传送阵带来的眩晕感还未消失,沐彤一波比一波高的尖叫声就在不远处传来。 于落看了一眼驻点内的情况,忍不住头皮发麻。 杀阵完好无损,不过地面上出现了无数大小不一的深洞,密密麻麻的千足虫从洞里涌出来,有的刚孵化不久,身体还是嫩白色,有的已经长到两人高,直立起来都快赶上防御阵盘的高度了。 沐彤所在的位置已经完全看不到她的人影,只能依稀看到一个爬满千足虫的圆形凸起。 于落祭出邀月剑,素纱般的剑芒劈开一条通道,略小一些的千足虫被直接绞成齑粉,不过那些大的外壳坚硬,剑芒之下只是被击退而已。 于落的攻击彻底激怒了它们,摩擦着巨大的口器就朝于落冲过来。 于落:尼玛!还不如来群老鼠!至少人家毛茸茸的!这玩意儿腿太多了,瘆得慌! 同时被上百只千足虫围攻,于落不敢硬碰硬,斩出一剑月盈式将身边的虫子都逼退,指尖弹出一颗火球,同时运转踏云步落在火球炸开的位置,一步一步向沐彤移动。 到底是妖兽,天性畏火,虽说朝阳獴兽的兽火极为温和,只能烧死那些刚孵化不久的小虫子,好在天性使然下,它们自发的避开火焰的范围,这也为于落营救沐彤争取了些许时间。 纵跃了五六次,于落总算摸到了沐彤身边,用火焰把阵盘上一层叠着一层的千足虫驱散,拉着她就往传送阵的方向跑,那里有好几层保护传送阵的防御阵法,目前来说还算安全。 于落破开防御阵的一角,先把沐彤扔到里面,自己才闪身进去,就这片刻的间隙,已经有四只千足虫趁机钻了进来,于落解决了其中两只,沐彤虽说害怕,但更怕被这么丑的虫子咬到,拿出谭橙橙送的那只铁锤,心一横砸了过去。 南宫慕几人从传送阵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这一幕:沐彤一边叫破音的哭,一边闭着眼睛锤一坨已经看不清本来面貌的碎肉,巨大的铁锤,一下一下,砸的碎肉横飞。 南宫慕:…… 该哭的是这只虫子好吗?也太残忍了些。 “沐彤,快住手!你恶不恶心?” 于落解决完三只虫子,这才有时间看她的情况,这一看差点把中午吃的饭给吐出来,虫子早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为数不多的几条腿在痉挛抽搐,带着一股浓重恶臭的绿色血水,在沐彤的摧残下四处飞溅。 沐彤停下动作,有些害怕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呕……” “救我师姐,呕……” 开阔的驻点内还有几处凸起,都是爬满虫子的防御阵盘。 于落:“云道友,我用火焰给你开路,你去救人。” 云巳渊:“开路到不用,我可以直接御风过去,关键阵盘外的虫子怎么办?” 于落:“可我的火球也丢不了那么远啊。” 符天篆:“要不试试我的炎爆符?” 于落:“你那符篆是无差别攻击,万一直接把人轰死怎么办?” “四阶炎爆符,爆炸后燃烧范围差不多三丈,应该可以一试。” “也只能这样了。” 云巳渊抽出他的刀握在手里准备好,符天篆计算了距离,用精神力控制着薄薄一张符纸,在圆形凸起的不远处引爆。 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让本就摇摇欲坠的阵盘直接崩碎,一道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倩影也随着气浪被掀飞出去,落向后方密密麻麻的虫群中。 云巳渊心急如焚,恨不能腋下生双翼,纵使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可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揪心。 他还记得那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在她睫毛上的样子,美得如同振翅翩飞的蝴蝶;他也记得她澄澈的眸子里涌起雾气的样子,好似深秋薄雾里静谧遥远的一座处子山。 “水柔玥!” 还差一步!等我! 然而水柔玥已经被气浪震的晕了过去,断线的风筝一般,落在虫群中。 云巳渊从未如此绝望过,心死,有时候就是短短一瞬的事。 一丝幽微的蓝色光芒,从虫群中隐隐绰绰透出来,云巳渊也终于赶到了水柔玥身边。 蓝色光膜从她发间玉簪末端的一颗珠子上散发出来,她整个人如同漂浮在蓝色的海水里一般,闭着眼睛,发丝和裙摆轻轻浮动。 云巳渊刚刚死过一次的心脏再次停跳,太美了,美的他都想跪谢造物主的恩德。 看着水柔玥被云巳渊安然无恙抱回来,于落和沐彤这才放下心来。 符天篆:“太险了,还好水道友有护体法宝,不然我这次可就罪孽深重了。” 于落把水柔玥接到自己怀里,云巳渊明显不舍的放手,于落看破不说破,浅浅一笑。 “云道友,还有两个人要你救,水柔玥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有仙子在,我自然放心。” 于落:呦,了不得啊,这么快就把水柔玥划拉到自己名下了? “符道友,你的每张炎爆符攻击范围没有太大出入吧?” “有,但不大,就两三米的误差吧。” “那就再往远挪五米吧,应该刚刚好。” 说完,于落又冲着剩下的两个人喊话: “阵盘里的人听着,我们准备用炎爆符来救你们,都在地上趴好,撑起灵力护盾,以免被爆炸的罡风吹出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接下来的两个人营救起来非常顺利,水柔玥仍旧昏睡着,云巳渊守在一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千足虫失去了攻击目标,全都聚拢在传送阵附近,一层叠着一层,密密麻麻爬满整个巨大的防御阵,尖锐的摩擦声让人不寒而栗。 沐彤把脑袋埋在于落怀里,有些担心的问: “你说,要是阵法现在碎了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下一会儿瓢泼虫雨呗。 于落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冷颤。 “不怎么样,它们会掉在下一层阵法上。” 虽说防御阵法有三层,于落还是不放心,又布了三层。 南宫慕:“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啊。” 于落何尝不知道,但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啊,出去杀是肯定不行的,阵法也没用,它们可以打洞钻地。 打洞钻地? 于落突然就觉得毛骨悚然,它们既然能挖到杀阵里,自然也能挖到现在的防御阵里,甚至有可能连传送阵一起给挖穿了。 到时候岂不成了关门打狗中的狗?瓮中捉鳖里的鳖? 第112章 画符 于落将精神力沉入地表之下,果然,脚下亦是数不清的虫子,正在卖力的挖洞。 地底下那些虫子是靠体温来感应人的具体位置,站着的几人还好,躺在地上的水柔玥那处,已经有几只虫子即将破土而出。 于落来不及解释,直接用木属性灵力催生出一片藤条,将她抬往空中。 “云道友为我护法,符道友远程支援,南宫慕保护传送阵,事不可为直接走!”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水柔玥刚才躺的地方已经塌陷出一个大洞,无数千足虫泉水一般源源不断涌出来。 南宫慕祭出斩龙剑,出手如电,剑光所过之处,虫子被尽数一分为二,符天篆趁机甩出一大把爆炸符灌入洞里,刹那间地动山摇,虫子的断臂残肢和墨绿的血液如下雨一般浇透几个人。 于落:“悠着点,别直接把传送阵炸没了!” “好,于落你快想想办法,不行咱直接撤,这种死法太他妈憋屈了!” 于落将意识沉入泥土中,精神力笼罩住大片土壤,双手飞速掐诀,泥土开始缓缓蠕动,在法则的加持下,土元素紧密的聚拢在一起,松软的地面变得如同岩石一般坚硬,里面的虫子直接被挤成墨绿的血水。 符天篆:“高啊!还能这样来,我都准备跑命了。” 几人刚松一口气,头顶的防御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竟是生生给压坏了。 “我把地面给加固了,虫子的数量不会再增长,剩下这些,总要清理完的。” 几人都看向符天篆,这种情形之下,也只能靠他的符篆了。 符天篆拿出厚厚一沓符篆分给几人。 云巳渊:“就这么多了?” 符天篆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四阶符篆,画起来相当费时间,还是最近都没怎么战斗,否则连这些都攒不下。” 于落:“那你现在开始画,总要炸个七七八八才能出去清场。” 爆炸符数量有限,好在虫子的密度高的可怕,随手丢一张出去就能炸个一大片,沐彤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会儿眼泪还没干,已经兴奋的开始扔符篆。 “吃本小姐的七连炸!” 很快,手里的符篆就被她挥霍一空了,委屈巴巴的揺着于落的胳膊。 “于落,再给我两张好不好?” 于落干脆把手里的符篆都塞给她,因为傲娇的师尊给自己发流光镜了。 画面接通,轻尘坐在矮几前,似是刚睡醒,飘逸的一头白发没有束起来,而是柔顺的披在身后,让整个人看起来添了几分柔和。 “师尊。” 轻尘皱眉看着于落头顶密密麻麻的千足虫。 “需要为师过来帮忙吗?” “不敢劳烦师尊,能应付过来。” “为师,饿了。” 于落汗颜,好在眼下的情景也不是脱不开身,同其余人打了声招呼忙往自己帐篷赶去。 朱雀仍旧蹲在于落肩头。 轻尘:“小白呢?” 于落这才想起败家的小白,把它从玉镯中拽出来,小白软绵绵躺在地上,完全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若不是肚皮仍有起伏,于落真怀疑它是不是已经升天了。 “它吃了什么?” “吃了我几十万上品灵石的土灵精。” 轻尘:…… “你倒是舍得。” 于落欲哭无泪,宝宝不想啊,宝宝心里苦。 “不仅如此,朱雀把您给的上万年灵植也吃了一小半。” 轻尘不说话,直接扔了一小颗紫雷球砸向朱雀,朱雀还没长齐的毛再次被电成一撮撮焦炭。 它不敢反抗,只是哼哼唧唧用脑袋不停指向躺在地上的小白。 它也吃了,你倒是电它啊! 轻尘: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崽。 朱雀那个气啊,一瞬不瞬瞪着轻尘,轻尘也瞪着它,于落有些无语,这一人一鸟,看起来是没完没了了。 “师尊,我去做饭。” 轻尘嗯了一声,仍旧看着一脸不服气的朱雀。 驻点那边的危机还未彻底解决,于落原本想简单些煮一碗面条给师尊的,又想起他惊人的食欲,干脆煮了一大盆,再浇上各种菌菇熬的浓白汤头,洒上翠绿的葱花,虽说简单了些,但还是很有食欲的。 轻尘看着于落端上来的一个大盆,彻底陷入沉默,这是把他当猪养呢? 再次返回驻点,防御阵法又碎了一层,画好的爆炸符已经用完了,符天篆双手同时执笔,飞速画着符篆,沐彤则眼巴巴的等在一旁。 水柔玥还躺在藤蔓之上,云巳渊在旁边陪着她。 于落仔细研究着符天篆画的符纹,与她熟知的阵纹虽有出入,但原理相同,辅助的符文是一簇簇看起来像极了火焰的纹路,主要的纹路则是一半汇聚阳气,一半汇聚阴气,如此阴阳相冲便会产生巨大的爆炸。 符天篆的精神力很快消耗一空,萎靡的瘫坐在地上,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于落递给他一颗醒神丹。 南宫慕:“符道友还有画符的材料吗?” 符天篆:“你想学?” 于落:“我也想试试。” 符天篆服下丹药,略微舒适了一些,拿出两套画符用的符纸、符笔、朱砂分给于落和南宫慕。 “符纸非常脆弱,但凡灵力逸散就会使它破损,所以落笔的时候,每个符文必须一笔成型,我先给你们画一阶炎火符,这个现在能用得到,也比较简单。” 符天篆这次画的非常慢,随着符笔勾勒出的纹路,于落能感觉到天地间的火属性灵力在慢慢汇聚,储存在薄薄一张符纸上。 “看清楚了吗?” 于落:“这就完了?” 也太简单了些吧? 其实于落觉得简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别人学一阶符篆大多是炼气期或者更早,而她已经化神中期的精神力,对细微之处的掌握自不在话下,再加上她对阵纹了如指掌,两者都是用特殊纹路引导天地灵力,触类旁通,推此即彼。 南宫慕就没她那般轻松,一直等到符天篆画完四张符篆的时候,才勉强将繁复的符文记下。 这是符天篆第一次给别人教画符,急不可耐的催促两人。 “你们赶紧试试啊。” 于落提笔,玄奥的符文在笔下一点一点成型,浓郁的灵力汇入符纸,画成后的品相竟与符天篆的不相上下。 符天篆:“仙子厉害啊,虽是一阶符篆,但第一次就成功的,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我你还是第一人!” “多谢符道友夸赞。” “南宫道友,快,你也来一张。” 南宫慕刚落笔,符纸直接被拉出好大一条口子。 符天篆:“这是画符,不是练剑,把你的剑气收一收。” 南宫慕有些尴尬。 再次提笔,才刚起了头,后面复杂的纹路被他画错了,汇聚的一丁点灵力逸散开来,符纸直接被绞成一堆碎屑。 符天篆:…… 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天赋差距了,难怪他爹经常被不争气的弟子气个半死,他现在觉得自己血压也有点高,忍不住爆出一句他爹的口头禅: “你看看于落,再看看你,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南宫慕:这话是师尊骂别人的常用语,天道好轮回,今儿竟然轮到自己头上了。 第113章 母虫 南宫慕勤勤恳恳埋头苦练一阶符篆,而于落,一次画成二阶炎火符后,现在已经开始学习三阶符篆。 沐彤见于落学的如此快,自告奋勇加入学习的行列,不过在失败了数次后直接放弃,她迄今为止连二阶阵法都布不出来,用她的话形容就是,天生看到那些纹路就脑壳疼。 三阶符篆,于落仍旧一次画成,符天篆的内心,已经从惊喜变成沮丧,惊喜是因为于落一教就会,沮丧是因为这么些年自己都白活了,抵不过于落短短几个时辰。 在于落和符天篆的不懈努力之下,防御阵外虫子的数量逐渐变得疏疏落落,于落控制着火焰将它们驱赶至一处,再用符篆集中轰杀,反复几次之后,只剩了零零星星几百只虫子。 于落:“剩下的,轮到我们出去解决了。” 沐彤秒怂,立马装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转动着自己的手腕。 “那么多符篆都是我扔的,手都软了,你们上吧,我送师姐回去。” 说完,抱起水柔玥一溜烟跑了,于落本也没指望她,走了更好,省的还要分心照顾她。 四人出了防御阵,残留的虫子立即不畏死的冲了上来,南宫慕将于落护在身后,不过敌众我寡之下,很快他就顾不过来,好在于落的战斗力非同一般,虽说境界低了些,不过自保倒是不成问题,南宫慕没了后顾之忧,斩龙剑舞成一片残影,隐约间都能听到阵阵龙啸之音。 正当几人如火如荼奋战的时候,大地突然一阵抖动,加固后坚如磐石的地面鼓起一个大包,随即,纷飞的碎屑如箭矢一般射向四周,于落几人连忙撑起防御阵盘,而那些虫子有一大半被碎片击中,瞬间倒了一片。 符天篆:“哪位道友放的大招啊?厉害归厉害,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差点伤到自己人!” 于落:“你家自己人打洞出来?” 符天篆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立即全神戒备起来。 一对硕大的口器先从破开的洞里钻出来,接着是堪比四人粗细的巨大脑袋,褐红色的坚硬外壳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因着挖开的洞口有点小,成排的对足卡在那里,它左右扭动着身体,一只一只将腿从洞里拔出来。 南宫慕:“快!先下手为强!” 不等他说,几人已经冲了过去,符天篆率先扔出几张爆炸符,等几人到了近前,烟尘散去大半,处于爆炸中央的虫子毫发无损,倒是那洞口被炸宽了许多,虫子已经从洞里爬出丈许高,人形而立,余下的身体依旧往外爬,也不知到底有多长。 符天篆都快哭了。 “操,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于落已经快无语了,这货不会是敌方派来的间谍吧! 南宫慕:“它腹部是什么?” 千足虫的上半截身子呈褐红色,下半截的腹部却是乳白色,于落原以为虫子本来就长这样,在南宫慕的提醒下,这才细致的看过去,一看之下,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那乳白色并非甲壳的颜色,而是一层叠一层刚孵化的千足虫。 符天篆:“我说这东西怎么杀不完,感情有个老的在生啊!” 于落:“别废话,先把那些小的炸死!” 三人齐齐退后,符天篆直接甩了一大把爆炸符过去,爆炸的声音如同雷鸣一般,灼热的气浪将四人全部掀翻在地。 于落摇摇昏昏沉沉的脑袋,耳畔嗡鸣之声经久不息。 “你他妈跟那虫子一伙儿的吧?” 符天篆指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嘴巴动了动,看口型似乎在说: “虫子指定死了。” 于落:虫子死不死不知道,你再来这么两下,我先死给你看! 烟尘还未散去,巨大的黑影已经从天而降,那体型,隐隐绰绰看过去,说它是飞龙在天也有人信。 南宫慕斩出一道剑气略微阻挡,拉起于落就往远处逃,云巳渊能御风,跑起来连影子都看不清,符天篆一边骂娘,一边掏出疾行符拍在身上,转瞬间也不见了身影。 逃出母虫的攻击范围,这才看到无数白色的幼虫从洞里不断往出涌,冲向那些倒在地上的同类尸体,飞速啃咬。 符天篆:“真他妈手足情深啊!怎么说也是一个虫生的,这就吃上了?”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那些雪白的幼虫在吃了一定的尸体后开始蜕壳,身体的颜色也从白色变成红色,还有的已经开始第二次蜕壳,体型已经从拇指大小变成手掌那么大。 于落:“快走!我们打不过!” 然而母虫不给他们机会,上半身高高扬起,脑袋微微向后退了几分,于落知道,这是它攻击前的动作。 南宫慕:“散开!” 云巳渊和符天篆一左一右逃向传送阵,南宫慕带着于落御剑而飞,虽然已经快成一抹流光,但身后的压迫感不减反增。 母虫自然而然把目标锁定在南宫慕和于落两人身上,于落用精神力感知到虫子的动向,一掌推开南宫慕,自己也借力运转踏云步逃向另一边,电光火石间,母虫巨大的身体砸在他们刚刚停留的方位。 一击落空,母虫更加愤怒,巨尾直接扫向身侧的空地,正当于落疑惑之际,精神力捕捉到了一动不动站在空地上的符天篆,那货应该是给自己贴了隐身符,不过这虫子是靠体温感应人的,你这和白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快走!虫子能看见你!” 听得于落的话,先前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符天篆直接破防,叫了一声娘再次贴上疾行符准备跑路,可惜他慢了一步,巨尾已经到了他面前,就算不被砸死,震也得给震死。 “往我身边跑!” 于落出手如电,一股脑将身上的防御阵盘全扔了出去,同时运转踏云步去接应他。 防御阵盘连连崩碎,不过到底还是将母虫落下的巨尾卸了几分力道,于落赶至符天篆身边,空气压缩后的气浪和巨震的地面让她五脏六腑都痉挛在一起,发髻上吴羽恒送她的那支地阶防御发簪抵挡了片刻,顶端的蓝宝石就碎成粉末,同时麒麟软甲也吸收了大半伤害,即便如此,于落仍旧喉咙一甜差点呕出血来,符天篆比于落还不如,直接就喷了好几口血,于落顾不得身上的伤,强行运转踏云步将符天篆带到安全的地方。 云巳渊御风而行,主动吸引了母虫的攻击,给于落和符天篆留了片刻喘息之机。 南宫慕:“我和云道友拖住,你们先撤!” 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于落两人服下丹药片刻不敢耽搁,直奔传送阵而去。 第114章 进化七阶妖兽 于落一边拖着符天篆跑,一边腹诽那只母虫。 这玩意儿八成学过算数,知道二大于一,撇开云巳渊,转身来攻击他俩。 于落粗略计算了一下时间,就算她和符天篆先一步跳入传送阵,母虫的攻击必定接踵而至,到时候传送阵崩碎,南宫慕和云巳渊非死即伤。 当机立断,于落将符天篆用力甩去传送阵的方向,自己则转身对上母虫。 “快走!叫我师尊来!” 符天篆咽下一口血沫,再次拍上一张疾行符,消失在传送阵中。 于落一个横移躲过母虫的攻击,十几个火球直接甩向身后,虽然造不成任何实际伤害,好歹能拖延片刻时间。 “拖住它,给我一分钟!” 云巳渊从侧面斜冲过来,拦在母虫和于落中间,眨眼间就斩出十几刀,可惜只能在它坚硬的甲壳上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于落将精神力凝聚成细小的光针,轻飘飘推向母虫硕大的头颅,光针无视它坚硬的甲壳,直接没入头顶。 母虫庞大的身体如遭电击,颤栗着从空中落下,地面都为之抖动了一下。 云巳渊气喘吁吁扶住于落,脸上难掩震惊之色,这可是六阶的妖兽啊!堪比化神期的修士,就这样被于落给一招毙命了? 南宫慕小心翼翼走到母虫旁边,拿剑戳了戳它的脑袋。 “似乎还活着。” 于落:“当然还活着,我只是筑基初期而已,得想办法在它醒过来之前彻底杀死它。” 云巳渊:“没多少时间了,你看那些幼虫。” 抬眼望去,整个驻点的地面都变成一片褐红色,有的是虫子,有的是虫子蜕完的皮,还未长大的虫子依旧在疯狂进食,而那些已经大一点的,正试探着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不过应当有所忌惮,所以踌躇着不敢上前。 于落:“腹部相对柔软一些,我先用火烧,再用水冷却,反复几次下来,甲壳应该能变脆弱,到时候你们一起出手。” 两人应了下来,同时戒备着周围虫子的动向。 半刻钟后,母虫腹部的甲壳已经从红褐色变成灰白色,南宫慕和云巳渊同时出手,总算是在母虫身上戳出一个碗口大的伤疤,于落拿出一颗紫雷珠按在它皮肉之中,退开老远这才引爆。 紫色的雷电瞬间开始肆虐,那些围着他们伺机而动的虫群受到惊吓,全都扑了上来。 虽说这些虫子没有先前那么大,但没了符天篆的远程支援,三人都抵挡的异常吃力。 雷霆散尽,庞大的母虫已经断成两截,然而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那母虫的上半截尸体竟然开始缓缓蠕动,一口一口将自己断掉的下半身吞入腹中! 于落顿感不妙。 “别管母虫了,我们撤!” 解决完身边的虫子,三人飞速退向传送阵的方向,然而还没等他们走进传送阵,一股可怕的威压将三人全部拍在地面上,于落化神中期的精神力勉强还能支撑,其他两人直接昏死过去,七窍流血。 于落艰难的用精神力撑起一小片护盾,将二人护在其中,回头看去,那虫子比起以前又大了一圈,断掉的身子已经重新生长出来,此时正在蜕皮,数不清的腿从坚硬的甲壳里往出钻,发出阵阵刺耳的摩擦声。 于落想拖着两人离开,可她现在达到一个临界点,如果要动,精神力护盾必然崩碎,到时候可能直接被晋升成七阶母虫的威压,给活活压成肉饼。 眼看母虫即将从厚重的壳里脱出身来,于落都快绝望了,符天篆那丫干什么吃的!叫个人怎么这么费事! 于落摸出流光镜,等了四五息,师尊才接通,睡眼惺忪。 “何事?” 于落有点想骂人,我在这儿等着你救命,你倒是睡的还挺美! “师尊救命,徒儿要被妖兽吃了。” 轻尘直接从画面中消失,下一秒,于落身边的空间一阵波动。 轻尘微微皱眉,那庞大的威压立即消弥于无形,抬手一道水桶出的紫雷砸向母虫,没有华丽的爆炸,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响,庞大的母虫就那么一点一点被紫雷吞噬,连渣都没剩下。 于落的小嘴张成o型,师尊您简直帅炸了! 轻尘仔细检查了一遍于落的身体,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至于旁边的南宫慕和云巳渊他看都没看一眼。 “怎么会有七阶的妖兽?” “刚才还是六阶,打着打着就进化了,还好您来了。” 于落一边说,一边给晕过去的两人喂下丹药,传送阵闪过蓝光,符天篆带着徐毓匆忙赶了过来,见云巳渊和南宫慕躺在地上,脱口就问: “他俩死了吗?” 于落白了他一眼。 “等你来救的话可能就真死了。” 符天篆憋屈的按着眉心。 “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仙尊了,可你帐篷外有阵法,我砸了十几张爆炸符都没轰开,最后只能去找徐宗主。” 轻尘多少也有些尴尬,这也不能怪他,先前他是不设阵法的,结果有个叫桃夭的来给小徒弟送东西,妖里妖气,一直盯着自己看,将人打发走后,就直接布了个八阶防御阵,别说符天篆,就算徐毓来了,也只有吃闭门羹的份儿。 轻尘:“你把这里清扫干净。” 徐毓不用问也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你”,连忙去收割剩余的千足虫了。 轻尘则直接带着于落原地消失,剩下符天篆苦逼的拖着两个人回帐篷里养伤去了。 于落回去的时候,吴羽恒和途方等在帐篷外,他俩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方才符天篆来请徐毓的时候他们就在一旁,所以结伴过来探望于落。 于落:“你们俩伤好了?可有什么后遗症?” 途方:“多谢师叔公救命之恩。” 吴羽恒也郑重拜了下去。 “我这条命是师叔公救的,日后刀山火海,必定全力以赴。” 于落:“都是同门,不必这么客气,今日你送我的簪子帮了我大忙,可惜簪子坏掉了。” 于落拿出那支发簪,顶端光秃秃的,只残留了一些蓝色的粉末。 吴羽恒愣愣的看着于落。 “你,一直戴着它吗?” 于落点头。 “挺好看啊,为什么不戴?” 吴羽恒俊脸微红,虽然于落戴着它只是因为它好看,但想想她日日都戴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让他欢欣雀跃。 “我,我日后再寻了更好的送你,你不必觉得可惜。” 轻尘若有所思的看着三个小辈,幽幽插了句话。 “不必,于落日后用的东西都由我给。” 于落当然乐意,轻尘出品,必属精品。 第115章 鸾鸟粉儿 吴羽恒和途方见于落神色有些疲倦,略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于落是真的累惨了,舒舒服服用灵泉水泡了个澡,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睁开眼,就见一个灰扑扑的脑袋趴在枕头旁,见自己醒来,眼睛里都放着光。 于落:“朱雀,你这是要打鸣?” 朱雀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下去,鸟脸上写满不开心。 【主人,我是朱雀,又不是鸡,不会打鸣。】 “呦,连只鸡也比不上啊,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我们朱雀在成年以后才选择进化的性别。】 “这么说你现在是雌雄同体了?” 朱雀无语,想反驳又觉得她说的其实也对,干脆岔开话题。 【主人,我饿了。】 “放心,我一直记着你的吃饭问题,特意给你留着吃食的。” 朱雀眼里又亮起光,不过在看到于落从玉镯里倒出一小堆千足虫的幼虫后,几乎快要抓狂。 朱雀一族,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就算它一时不察被留在下界,也不能给它吃这些恶心的虫子吧! 于落:“赶紧吃,个儿顶个儿的新鲜有营养,还爆汁。” 朱雀都快给她说吐了,还爆汁,能不能更恶心点? 【主人,我不吃肉的,要不你带我去吃,当初抓我那里的果子?】 于落异样的看着朱雀,奇了怪了,怎么说也算是猛禽一类吧,不吃肉? “你只吃果子?” 【火属性的灵植也吃,火灵精更好。】 它可没忘记小白啃了那么多的土灵精,这个主人还是相当富有滴。 “好,那我现在就去给你采果子。” 朱雀欲哭无泪,重点不应该是火灵精和灵植么? 轻尘师尊还在睡觉,于落没去吵醒他,而是直接出了帐篷。 因着轻尘布了高阶防御阵,等闲人根本进不来,所以前来寻于落的人都等在外面,良辰,御兽宗有过一面之缘的灰熊,还有逍遥门的玉谣和她师兄。 “见过于落仙子。” “见过诸位道友。” 玉谣:“仙子的阵法精妙绝伦,不知可否再帮忙布几个,这是酬劳,请仙子过目。” 于落接过来查看,有五六种布阵材料,其余都折合成了灵石。 “可以。” 灰熊也递了一个储物袋过来,大概是因为于落见过他在桃夭面前吃瘪的模样,所以表情很不自在,于落倒是无所谓,大方的接了过来。 “先给你们哪家布?” 玉谣的那位师兄——风杳,接过话: “此次驻守,我逍遥门和御兽宗合作,无所谓先后。” “好,那就走吧,我赶时间。” 于落率先向传送阵走去,连余光都没给良辰一个,良辰追了两步拦在于落面前。 “仙子,仙子稍等。” 于落不耐烦的蹙起眉头,双臂环在胸前。 “良道友何事?” “我……” 良辰原是想同于落解释一番接近范霓的目的,不过此时还有旁人在侧,一时语塞。 对上于落那毫不隐藏的嫌恶眼神,良辰心中涌起万千种思绪,最终只化作一句低低的问候。 “你的伤,好了吗?” “好不好都与良道友无关,不牢你挂怀。” 于落错开身子,从他侧面跨过去,良辰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将她扣在怀里。 “仙子,我,我也需要阵法。” 于落未曾驻足,头也不回的冷冷说道: “良道友莫不是忘了,我阵宗与你沧澜宗再无交集。” “我那么做都是有原因的,你要相信我。” 于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传送阵中,也不知到底听到没有,良辰蓦然站在那里,看着于落消失的身影,久久不曾离去。 玉谣将良辰和于落的举动看在眼里,都说良辰钟情丹宗宗主之女,不惜为她折辱仙尊弟子,看来传言不实啊。 灰熊陪着笑打破沉默的氛围。 “仙子养的灵宠,真是,不凡呐。” 说完,他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也跟着沉默多好?没事干嘛要扯到这只鸡身上来! 于落:“道友好眼光。” 灰熊:??? 难道于落仙子没听出来,自己实在是词穷,勉强凑了这么个词出来? 于落自然不知灰熊的想法,还在心里暗暗感慨御兽宗的人就是厉害,连钟离昊楠都不知道这只鸡其实是朱雀。 于落:“御兽宗的灵植品类最是丰富,不知有没有火属性的灵果?” “自然是有的,普通的就有上百种,宗主还有一棵三千焱炎果树,树如其名,三千年一结果,每次只结三颗。” “如此稀缺,为何不多种一些?” “仙子有所不知,此树精贵的很,宗主试了几百年都未能种活哪怕一棵。” “那贵宗主可还有剩的果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宗主的灵宠是鸾鸟,最喜这种果子。” “多谢告知,我的灵宠需要火属性的灵果,你若有的话,可以卖给我几颗,数量不用太多,品类多多益善。” “好,我现在就联络宗门弟子,请仙子静候佳音。” 于落一口气布了四个大型杀阵,精神力消耗一空,服下一颗丹药后,揉着酸胀的脑袋。 灰熊等在一旁,见于落忙完,赶紧将收集好的果子捧给她。 “仙子,这些都是火属性的灵果,按您的吩咐,每种备了两颗。” “多谢,多少灵石?” “灵石就不必了,仙子助我御兽宗良多,门内弟子感激不已,这些都是送与仙子的。” 灵果大约有几十颗,于落直接给了他一百中品灵石,灰熊没有推辞,接了下来。仙子是何等人物,自然不会白要这点灵果,心意到了就行,他可不敢贪这个人情。 “我布阵是收了灵石的,不必感激,尉迟宗主可在此处?” “在的,我御兽宗除尉迟宗主外只有一位化神,所以宗主也留下来当值。” “道友可否为我引荐?” “自然可以,仙子请随我来。” 两人结伴出了驻点,于落等在尉迟清帐篷外,片刻后,灰熊就通禀完。 “于落仙子,宗主请您进去。” 帐篷内的景致差点让于落毁掉三观,目之所及全是粉色! 粉红的地面,粉红的墙壁,粉红的幔帐,连同桌椅都刷了粉色的漆,最关键,尉迟清是个男人啊! 一个比于落还小的丫头迎了出来,全身冒着粉色的火焰,连同眸子也是粉红色,欢快的蹦到于落面前,巧笑嫣然。 “姐姐你好漂亮,粉儿好喜欢。” 于落:…… “额,粉儿也很可爱。” 粉儿笑出两个梨涡。 “姐姐跟我来,主人在里面等你。” 说完,一蹦一跳在前面带路。 朱雀:【我擦,天底下还有这么骚包的鸟!】 【粉儿是鸟?】 【主人,我长大了也可以化形的,不过主人放心,肯定不会这么骚!】 【好宝宝,真乖。】 第116章 朱雀进化 正殿里的布局勉强还算正常,至少地板和桌椅都是黑色,其他装饰物则是各种深深浅浅的粉色。 尉迟清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面白须净,五官生的柔和,穿了藏青色的长袍,从主位上站起来,微微躬身行礼。 “见过于落仙子。” “于落拜见尉迟宗主。” “请上坐,粉儿,给仙子沏杯茶来。” 尉迟清面前,粉儿倒是乖巧,优雅的给于落上了茶,而后立在他身旁。 “方才听熊阿三禀告,仙子给我宗筑基期弟子的驻点都布了阵法,有劳仙子了。” “举手之劳,不敢居功。听闻您有一棵三千焱炎果树,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余的果子。” “有,不过这三千焱炎果不是一般灵宠能享用的,粉儿已经能够化形,每年也只能吃一小口而已,普通灵宠怕是半口都会爆体而亡。” 于落没想到一颗果子能有这么大能量,将朱雀托在手心里拿给尉迟清看。 “不知我这灵宠能不能吃?” 尉迟清围着朱雀上下打量了好久,越看,情绪越是激动。 “这,这不会是朱雀的幼鸟吧?” “正是。” “吃得,当然吃得,朱雀本就是火焰凝体,三千焱炎果不会对它造成任何损伤。” 于落从手镯中取出两颗血竭果。 “这是血竭果,炼制化神丹的一味主要药材,当然,这肯定比不上焱炎果珍贵,尉迟宗主还有什么想要的灵植或药材大可说来,我自当尽力为您寻找,若实在没有,用灵石补齐。” “我御兽宗一向依赖灵宠作战,自身修为增长缓慢,仙子这两颗血竭果实是我目前最需要的,况且我还会些培植灵果的方法,倒是我占了仙子的便宜,这颗焱炎果,仙子拿去吧。” 于落看着尉迟清手中的一团碧绿色火焰,一时有点不敢接。 “这果子烫手吗?” “哈哈,不烫的,这火焰般的外形,只是它逸散出来的灵力而已。” “那,这果子怎么种?直接埋地下?” “只需将它的果肉取一小块就可以当种子,不过此树无比精贵,我试了几百次,灵力不缺,土壤也肥沃,更是日夜精心照料,可每当它消耗完自身蕴含的能量后,小苗就会枯死。” 于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从碧绿的果实上挖下一小块埋在玉镯内的生息土中,其余的果子被迫不及待的朱雀一口吞下。 朱雀灰色的羽毛顿时自燃起来,片刻功夫就变成一个大火球,炙热的高温下,帐篷内的物品都开始燃烧。 于落心道:糟了!这样下去怕是要赔尉迟清一顶帐篷了!朱雀这败家玩意儿!可朱雀身上的火焰已经失控,于落也不得近前,只能大声喊: “快去帐篷外面!” 好在朱雀的神智还清醒,听得于落的话振翅飞向外面。 熊阿三就等在帐篷外,察觉到身后有热浪袭来,连滚带爬躲向一侧,不过身上的衣物还是被点燃,怪叫着在地上打滚。 于落从帐篷里追出来,顺手给他丢了一个水球,这才将火焰扑灭。 熊阿三心有余悸的看着朱雀。 “仙子这是养了只火鸡?” 于落:…… 感情他没认出来这是朱雀啊! 朱雀仰天一声长唳,三条火红的尾羽破体而出,颈部的羽毛也出现一圈流光溢彩的赤红色。 良久,火焰终于熄灭,朱雀飞回到于落肩头。 【这果子不错,再吃个十来颗,我就能进化到完全形态了!】 于落:【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丑吗?】 灰仆仆一只鸡,虽说不美观,好歹看着挺协调,现在好了,灰色的鸡身上插了三根扎眼的红色尾巴,脖子上也多了一条同款围脖,怎么看都显得不伦不类。 【我觉得很好啊,至少不会再有人把我当鸡了,哪有这么美的鸡。】 尉迟清:“恭喜仙子。” 于落:“烧了您的帐篷,实在抱歉,尉迟宗主清点一下损失,我赔给您。” “哈哈,那倒不必,都是一些普通器具而已,好在你这只灵宠还年幼,否则它的火等闲是灭不了的。” 辞别了尉迟清,于落匆匆赶回去,天色已近黄昏,师尊可是饿了一整天了。 果然,回去就见轻尘端坐在餐桌旁,桌上的一大盘早樱已经没剩几颗了。 “师尊,这是哪来的早樱?” “吃着不错,就种了几棵,我玉镯内的鲲灵也醒来过一次,和你那里差不多,说了几句话就又沉睡了。” 轻尘把目光停留在朱雀身上。 “它又吃了什么?” “我和御兽宗宗主换了一颗三千焱炎果,它吃完就这样了。” “这小东西,运气倒不错。” 于落做了满满一桌饭菜,徐毓也闻着香味过来了,饭后陪轻尘说话,于落则带着早就分好的菜肴去探望南宫慕和云巳渊。 两人此时正坐在窗前讨论水柔玥。 云巳渊:“南宫,你不知道当时的画面有多震撼,她就像仙女一般飘在那里,周身的蓝光像极了澄澈的海水,不,她比仙女还要美!” 南宫慕被他吵的头疼。 “云道友,你这话说了几十遍了。” “你个剑修,你懂什么!” “我懂得比你多。” 呵,水柔玥那种小家碧玉的类型,怎么比得上他心中的于落呢?一个两个都眼瞎,放着明珠不取,非要抱一颗鱼目当宝贝,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和他抢于落的人又少了几个。 说话间,于落款款从远处走来,南宫慕嘴角顿时噙上一抹温柔的笑意,不过还未等他迎出去,良辰已经先一步站在于落身前。 “洛……,于落,你是来找我的吗?你听到我今天说的话了是不是?” 于落:“这个破地方真是不吉利,来一次恶心一次,南宫慕,把你的帐篷搬到我阵宗营地如何?” 南宫慕:“仙子相邀,乐意之至。” 云巳渊从帐篷里探出半个身子。 “仙子,带上我!” 于落莞尔。 “当然可以,我那边现在可热闹了,钟离归寒和廖家人也在,你们去了只会更热闹。” 闲话间,三人有说有笑进了南宫慕的帐篷,独留良辰一人站在外面,他又想起了那日去见于落时,南宫慕站在她身后,手掌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洛玉是我的!我怎么可以弄丢她! 良辰隐下心中的慌乱,也跟了进去,虽然没人邀请他,但至少也没人驱赶他。 忽而,一声沉闷的爆炸在不远处响起。 于落:“发生什么事了?” 南宫慕淡然说道: “无事,符天篆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整天都在试着画五阶符篆,炸了几十次了。” 于落哑然,大概是和自己有关吧,几个时辰就学会三阶符篆,他受刺激也是应当的。 “你们俩的伤都好了吧?” 云巳渊:“好了,水柔玥呢?她可醒过来了?” “一早就问过了,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南宫慕:“伤早都好了,未免仙子担心,特意去阵宗看你的,不过没能进去,还劳烦你过来跑一趟。” “又不远,赶紧吃菜,一会儿要凉了。” 于落已经吃过了,给自己煮了一壶茶喝,良辰虽然也想尝尝于落的手艺,奈何碗筷都没给他备一副,只能移步坐在于落身旁,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喝。 “仙子烹的茶,格外清冽。” 于落瞬间觉得手里的茶也不香了,想想他和范霓红唇贴在一处的场景,恶心之意压都压不住。 “南宫慕,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符天篆。” 第117章 热闹的阵宗 符天篆在符之一道上的天赋本就奇高,再加上他父亲孜孜不倦的教诲,堪称是年少有为。于落继承了前世庞大的精神力,迄今为止最高能布五阶的阵法,而符天篆同为筑基期,四阶符篆早已手到擒来,真要放在相同的起点,怕是于落也要逊色几分。 不过此时的符天篆可谓惨烈,全身焦黑如炭,头发被炸成鸡窝,嘴里还不时吐着黑烟。 于落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符道友,你也太心急了些,毕竟现在还是筑基期,等你进阶金丹了,五阶符篆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操之过急反而有可能道心不稳。” 符天篆颓丧的坐在地上,精神力过度消耗,有气无力的说: “醒神丹还有吗?” “拿着,南宫慕和云巳渊准备搬到阵宗驻地,你去吗?” “自然去,你的四阶符篆画成了吗?” “昨日试了几次,颇有心德,今日应当能画出来。” 符天篆再次自闭。 “其实阵法和符篆有许多相似之处,要不我教你布阵?” 符天篆立马来了兴致。 “我现在就收拾收拾,等搬过去了,我们互相切磋。” 等符天篆收好帐篷,南宫慕和云巳渊也已经用完饭,良辰依旧一动不动坐在桌前,苦思冥想该找什么借口也把帐篷搬到于落近前。 南宫慕:“良道友请出去吧,我要收帐篷了。” “抱歉,是我失礼了,这就出去。” 良辰局促的站到于落面前。 “于落仙子,我能不能……” 话还未说完,范霓从远处走来,见良辰和于落站在一起,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师兄,该我们轮值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说着,顺势过来牵良辰的手,良辰下意识避了开去,侧目想看于落是否生气,却见她正语调温和的催促两人收帐篷,一点气恼的神色都没有。 范霓:“师兄,你的怪病还没好吗?” “还未。” 范霓有些不甘的收回手。 “我已经把你的症状同爹爹说了,似这般碰一下就绞痛呕血的病症从未见过,不过你放心,爹爹定会找到解决之法的。” “嗯。”良辰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没有再逗留,跟着范霓离开,离去时转头看向于落,用唇语对她说: 洛玉,信我。 于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这么些天过去了,再浓重的怒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这一切她可以理解,却无法原谅。 阵宗的营地越发热闹,待三人搬过去后,点了一堆篝火围坐在一起闲话,廖青山和钟离归寒也加入进来,云巳渊紧挨着水柔玥坐下,还未说话,脸已经红了一片。 “仙子身体都好了?” 沐彤在一旁掩嘴轻笑,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水柔玥。 “师姐,人家问你呢!” 水柔玥白了沐彤一眼,人家问我呢!你激动个锤子! “已经好了,还未来得及感激云道友相救之恩。” “应该的,应该的,水仙子不必感激。” “还是叫我名字吧,听起来都成花了。” “好,水柔玥仙子。” 水柔玥被他整尴尬了,岔开话题。 “听闻云道友要搬过来住了?” “是,就在你对面,睁眼就能见到。” 沐彤实在憋不住了,放声笑了起来,良久才止住笑声: “云道友,我师姐她今年十七岁,水系单灵根,身高一米七,喜欢吃辣,喜欢蓝色,目前还没有喜欢的人,你还有什么想……” 水柔玥赶忙捂住沐彤的嘴。 “钟离少主,还报你的一胸之仇吗?我把人给你丢过来!” 感觉到钟离归寒刀子一般的眼神,沐彤立马安静,恨不能变成一个小透明。 廖青山看着嬉闹的一群小辈,不禁感慨。 “年轻真好啊!” 于落:“廖家主,丹药供给能跟得上吗?” “勉强跟得上,只不过老夫能力有限,帮不了钟离少主太多。” 钟离归寒:“廖家主过谦了,丹宗传承数千年,现在又是鼎盛时期,能咬这么大一块肉下来已是不易,想必过不了太久,丹宗就会找到其他售卖灵植的家族,数量虽比不上钟离家,到底可以解燃眉之急,廖家主趁这段时间好好发展壮大吧。” “是,老夫和族中的丹师都会努力。” 于落:“廖家主听闻过丹决吗?” “未曾听闻,是何物?” “炼丹时用的手决,我有幸得天道眷顾,体会了一点皮毛,不若这样,我一会儿开炉炼丹,廖家主和你族内丹师可以来观看。” 廖青山难掩激动之色,忙站起来深深作揖。 “多谢仙子赐教,我这就去通知族人。” 钟离归寒颇感意外。 “仙子,你就一点也不藏私?” 于落微笑不语,修仙界离不开丹药,所以丹宗不可能被彻底铲除,唯一能做的就是扶持一家势力,取代它。 符天篆有些不高兴了。 “于落,你说了教我阵法的,怎么这会儿又要去教别人炼丹。” “明日吧,你今天先好好休息。” 几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廖青山来请于落,众人这才散去。 于落选了一味不高不低的四阶丹药,炼丹前,先把丹决的手势细致的给众人演示一遍,并详细讲解了每种手势的用途,待所有人都掌握后,端坐在显化如意鼎前开始炼丹。 于落这炉丹炼的极慢,每到重要节点均会稍稍停顿,一屋子丹师都忙着拿出小本本记重点,直到月上中天,丹药才出炉,一炉成丹七颗,七颗皆为极品。 满座丹师无不震撼,围着于落请教各种问题,于落不厌其烦的一一解答,黎明时分,方才得闲,廖青山千恩万谢,亲自把于落送出去。 “廖家主留步,我日后还会再来的,有不懂的地方让他们先记下来,下次我再解答。” “仙子还来吗?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还来,既然当初推荐了你廖家,我自然不会不闻不问。” “仙子大恩老夫铭记于心,不过仙子可否为我解惑,你是如何知道我廖家,又是为何如此扶持廖家?” 当然是因为前世之恩,不过于落可不能这么说。 “我与丹宗有些仇怨,帮你其实也是帮自己,所以,我希望廖家主不管现在还是以后,都能与丹宗划清界限。” “仙子放心,我与丹宗的恩怨并不比仙子少,就算我廖家以后潦倒落魄,也绝不会屈从在范广川的威压之下。” 于落颔首离去,这一世有她的帮助或许不会,前世,不还是把廖幸送到丹宗了吗? 第118章 摊牌 黎明之前最是黑暗,喧闹的营地难得迎来片刻宁静,封魔山笼罩在魔气之下,飞禽走兽早已绝迹,是真正的万籁寂静。 于落呼吸着微凉的空气,一时间没了睡意,随便找了个阵宗的驻点走进去。 “易水寒?” 易水寒躺在草地上,身下铺了一张白色的狐裘,目光空洞的望着黑夜,夜色落在他眼中,原就漆黑的眸子又添了几分怅然。 “于落?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易水寒直立起上半身,让出一块地方给于落坐。 “刚忙完,随便走走,你今天值夜?” “嗯。” 易水寒幻想过和于落独处时的情景,软糯甜美的小姑娘,应该会用清脆悦耳的声线,喋喋不休讲述着一些阳光下的明媚事迹。 可现实并非如此,两人都沉默着看向远处的夜色,反倒有些像同病相怜的人相互无言慰藉。 于落:“你喜欢黑夜?” 易水寒:“更适应孤独罢了。” 是啊,孤独。 传送阵闪过蓝光,两人都回头望过去,来的人却是良辰,也真难为他了,要忙着驻守,又要应付范霓,还有心力关注于落的行踪。 “于落,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于落看向易水寒。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 “好,夜里寒凉,狐裘送你了。” 于落微笑点头。 良辰在于落身边坐下,心中百感交集,他又想起于落前世被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虽说她现在变了容貌,但到底还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好想把于落拥在怀里,问她还疼不疼,恨不恨,问她是否也像自己这般,思念她?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场。 于落:“你要和我谈什么?” “你就是洛玉,对吧?” 于落默认,重生的秘密,再熟稔的人都不可告知,除了良辰,这个和她一样都是重生的人。 见于落默认她就是洛玉的事,良辰心中松了口气,一时间诸多疑问全都涌上心头。 “我死后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比我晚来这么久?你的神魂又为什么不依附在洛玉身上?” “心玉碎的时候,你护住了我,我虽神魂受损严重,却没被吞入虚空之中,醒来后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那时的修仙界已经变了模样,妖兽横行,魔气肆虐,民不聊生,半数以上修士都转修魔功,就连那些刚入仙门,炼气期的孩子都在抵御妖兽。” “当年从秘境出来,把昏迷中的你送去魔宗后,我被正道人士围攻,是轻尘仙尊替我解的围,他曾言:若再见面,或许可救我一命,所以我就去找他。” “可惜当时的他在力战妖兽,毁天灭地之威引得空间崩塌,他虽竭力施救,我的残魂最终还是堕入虚空,而且……” 于落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说: “我最后看到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山川草木都化作碎片,消散在天地间,也不知是真是假” “世界崩塌……” 良辰细细琢磨着于落的话,有些不敢相信。 “天魔心玉乃是阵眼,碎掉后会使封印破碎这可以理解,怎么能令世界崩塌呢?” “你到现在还觉得封印是人族布下,用来镇压十万大山中的妖兽吗?” “难道不是?” “我可以肯定的说,不是!与其说这封印是用来封印别人的,倒不如说这封印是用来封印人族自己的,就好比常用的防御阵盘,我们就是被保护在阵盘内的人。” 良辰震惊的久久不语,他一直以为现在的修真界是主宰,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若真如于落所言,他们只是被保护在封印里的人,那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又有多危险? “这些是你的猜测,还是有什么佐证?” “前不久,魔尊收到一封来自域外天魔的诏书,我们这片天地被称为:第4793号大陆。” 良辰陷入沉思,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堕入虚空之后呢?” “虚空之中没有时间流速,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困了多久,后来有一个神秘的人,划开虚空把我推了出去,当时我只剩一丝游魂,根本支撑不了太久,而且也不知道这还是不是我曾熟知的那个世界,更不知道有没有洛玉的存在,所以只能依附在一个被妖兽杀死的小女孩身上。” “这副身体当时非常残破,被一个和尚救起,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回到了几百年前的修真界。” “所以,你一早就认得我?” “是的。” “那你为何不来寻我?” “我不知道你也是重生归来,况且,你身边还有范霓,我和她的仇怨你清楚。” “我那是想给你报仇!可惜我现在只是一个筑基期!无法手刃范广川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所以我要范霓死心塌地爱上我,然后在狠狠的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于落幽幽叹了口气,望着天边渐渐亮起的晨曦。 “你可知天道为何让我们重生?” “不知,我被卷进空虚后,再醒来已经回到几百年前了。” “我也不知,但我想,天道如此安排,定有它的深意,但绝不是为了让我复仇,去颠覆这方天地。” “难道你能放下那些仇怨?” “能,也不能,如果复仇要以这个世界为代价,我绝不会做,所以,我会让自己变强,堂堂正正去杀了曾伤害过我的人。” “可我放不下,这么多年,午夜梦回的时候,次次都是你被碎了元婴,残破不堪的模样。” 说到此处,良辰的心又是一阵疼痛,紧紧握住于落的手,于落把手抽出来,环抱住自己的膝盖。 “于落,我们前世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如今事情也都解释清楚了,你为何还如此冷着我?” “无他,比起前世懦弱无能,只能等着被施舍的洛玉,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所以,你有了修仙界第一人的师尊,有了南宫慕的追随,有了爱护你的师门弟子,就不再爱我了吗?” 于落看向良辰,眼中是无比纯净的真诚。 “我曾问过自己许多次,我爱过你吗?以前无法肯定,不过这次吐血以后,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本心,若我真爱你,会愤怒,会生气,会伤心,但绝不会这么快就平静,其实现在想来,当我看见范霓吻你的时候,心底最深处的想法,竟然是属于我的东西被别人玷污了。” “难道,你从未爱过我?” “有过懵懂的情愫,若再给些时间,或许就能真的爱上你,可惜,我们之间发生太多事,刚萌芽的情爱怎能抵得住摧残。” 良辰慌乱的跪坐在于落对面,双手扣紧她的肩膀,激动之下,眼中竟然涌出两行泪水。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怎会从未爱过我!这不可能!我们历经艰辛,应该守得云开见月明才对,应该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对,你为何要如此说?是怕别人怀疑我们为何突然在一起吗?我明日就去昭告天下,我良辰爱的人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我们的事,与他人无关,仇我会报,属于于落的人生我也会要,你是良辰,我是于落,我们只是有着共同秘密的故人,仅此而已。” 良辰颓然坐了回去。 故人,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也对,前世自己强要了她的身体,她落到最后那般田地也都是因自己而起,她不欠他任何。 如今她有了新的人生,有了疼爱她的尊长,有了欣赏她的翘楚,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将她留在身边,难道还要再用一次强? 故人,其实也很好,至少他们有共同的秘密,至少自己在她心里还有一席之地,至少属于他们的情爱曾萌过芽。 前世欠她的,今生就好好弥补吧。 初升的朝阳洒下第一缕晨光,耀眼却没有温度,像极了他和于落目前的境地,不过总有如日中天那一刻,不是吗? 第119章 双修? 两年的驻守,不过弹指一挥间,在漫漫修仙途中,微若尘埃。 轻尘在封魔山逗留不久后就和徐毓一起回了阵宗,剩了一众小辈自己摸索成长。 廖家吸纳了不少新的丹师,在于落的悉心教导下,渐渐有了能与丹宗抗衡的趋势。 这天,于落演示完六阶丹药的炼制,围观的丹师皆上前致谢。 “多谢仙子指点。” “两年已过,不日我将离开封魔山,该教给诸位的东西也都教了,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的努力了,若还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汇总到廖家主那里,我抽时间为大家讲解。” “是,仙子。” 廖青山亲自将于落送出去。 “大恩不言谢,若仙子日后有用到廖家的地方,但说无妨。” “廖家主请留步,如今廖家声名鹊起,定然会吸纳更多青年才俊,我相信将来,廖家定能成为擎天臂柱。” “承仙子吉言。” 廖青山还想再感激一番,于落的流光镜亮了起来,他只好郑重的拜别。 南宫慕回万剑宗已经数月,想来如今已经成功晋级金丹了,果然,画面中的他御剑而行,一身白衣胜雪,眉宇间更添几分英气。 “南宫慕,恭喜啊。” 南宫慕露出缱绻温柔的笑容,什么继轻尘仙尊之后最年轻的金丹,什么新一辈里第一人,多少美誉都抵不过于落简简单单一声恭贺。 “多谢,我快到封魔山了,还记得曾说过,要带你们去镜珠试炼的约定吗?” “自然记得。” “你去通知一下其他几人,飞舟一会儿就来接我们。” 挂断流光镜,于落先去了离她最近的云巳渊帐篷中,可惜没人,想来又腻在水柔玥那里。 两人结为道侣的事情已经过了明处,单等都结丹后就正式举行庆典,所以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日日都出双入对。 “水柔玥?云巳渊在你这里吧?” 于落进帐篷之前特意高声问了一句,免得看到什么付费画面。 “在的,你寻他有事?” 云巳渊坐在窗前的桌案旁,水柔玥站在他身后,纤纤素手覆在云巳渊布满茧子的大手上,一笔一画教他画阵纹。 于落:你俩的位置是不是反了? 水柔玥头也不回的说: “你先坐,马上就好。” 于落尴尬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狗粮吃多了,噎的慌。 半刻钟后,两人放下笔,于落问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云巳渊:“我们在双修啊。” 于落:!!! 世风日下啊!双修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了?? 水柔玥白了云巳渊一眼。 “他说的双修,是他教我刀法,我教他布阵,你别多想啊。” 云巳渊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不就是双修吗?怎滴还有其他意思?” 水柔玥有些后悔这门亲事了,如此感人的智商,要是遗传给下一代怎么办? 于落忍俊不禁。 “云巳渊,关于这个话题,你可以找熟悉的朋友打听打听,不过,千万别找女修问啊,我怕你被打成猪头。” 水柔玥看他依旧懵懂的表情,撇撇嘴在于落身边坐下。 “找他什么事?驻点又有麻烦了?” “非也,南宫家的飞舟一会儿来接我们几个,我来通知他一声。” 云巳渊:“今天就走吗?” 于落点头。 “我不想去,陪着玥儿多好。” 水柔玥:“别,我喜欢的可是纵横天下的好儿郎,你若日日腻在我这里,我的道侣就得换一个人了。” “去!我恨不得立马就去!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云巳渊匆匆离去,于落感慨的说: “你呀,真是厉害,怎么调教出来的?也太听话了些。” “你还小,自然不懂,这男人嘛,你可不能表现的死心塌地,一副他最烂你都无怨无悔跟着他的模样,否则他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你跟了他是你赚到了,天长日久,难免轻贱你几分。” 说到这些,于落还真不懂,虽说两世为人,也体验过云雨之欢,但情之一字,尚且只体味了皮毛,更遑论相处之道。 通知完符天篆后,于落去到良辰那里,人没在,她直接拨通了他的流光镜,画面一阵天旋地转,接着是良辰略带粗重的喘息声。 “师弟,你来这里守一下,我有急事。” 片刻后,良辰出现在流光镜中,依旧一身黑色的劲装,呼吸有些急促,额头沁出细密的薄汗,眉毛上还挂着妖兽的血珠,将他刚毅冷峻的面容添上几分邪性魅惑。 “于落。” 于落回了神,大概是刚见完水柔玥和云巳渊两人,再看良辰如此模样,于落竟然想起了前世他们依偎在一起的时刻,滚烫的胸膛,火热的呼吸…… 于落面颊腾起一片绯红,暗暗骂自己该死。 良辰将于落的反应都看在眼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虽说自从那日把话说开后,两人相处的极为平淡,不过今日看来,前世的种种,于落还烙印在心底。 良辰装作不经意松了松领口,露出小块结实的胸膛,于落瞟了一眼慌忙别开脸去不敢再看。 “那个,南宫家的飞舟一会儿来接我们,你和范霓准备一下。” 说完,匆匆挂断流光镜,诵起了清心咒。 不多一会儿,五人已经收拾齐备,聚在于落帐篷里。 符天篆:“于落,你这帐篷哪里买的?多少灵石?” “钟离家主送的,我也不知道多少灵石。” “啧,不愧是钟离家,出手真是大方!我也好想要……” 云巳渊:“你符宗又不缺钱,让你爹给你买一个不就是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富有,我们符宗弟子提升修为几乎全靠丹药往起堆,好在现在多了个廖家,丹药的价格被压下来不少……” 话说到一半,他赶忙住口,范霓装作没听到,只是自顾自喝着茶。 丹宗近来可谓诸事不顺,自从她和于落那次冲突之后,钟离家断了灵植供给,虽说后来又找了几家可以替代的,但价格翻了一倍不止,再加上廖家卖的丹药品质上乘,价格公道,他们能赚的灵石更是少的可怜。 最重要,良辰的怪病依旧没有任何头绪,虽说他仍旧待自己亲厚,但若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婚事得作罢,谁会娶一个碰不得的道侣呢? 第120章 初识南宫家 沉默的间隙,南宫慕快步从帐篷外走进来。 “诸位道友,好久不见。” 他口中称着诸位道友,目光却直直看向于落,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未见,却仿佛过了数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欺我啊。 于落:“飞舟来了?” 南宫慕坐定,笑着答道: “还未,我从万剑宗出发,先赶过来与你,与你们汇合。” “请用茶。” 于落隔空将烹好的茶斟了一盏托给南宫慕,南宫慕品了一口。 “仙子的茶艺又精进了,数月未曾喝到,甚是想念。” 慢热的于落总算是从南宫慕的话中听出几分言外之意,心下还有些不太相信,会不会是理解错了?自己明明才是个十一岁大的孩子啊! 于落下意识看了良辰一眼,刚好撞上他冷若冰霜的眸子,一时间有些尴尬,拿起手边的茶水呷了一口。 “没有吧?我忙着维护阵法,哪有时间研习茶道。” 符天篆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品不出什么滋味。 “于落的茶艺好吗?我怎么觉得就是多了一点甜丝丝味道。” 南宫慕笑道: “茶之一道,有人喜欢,自然有人无感,符道友不必自扰。” 闲话了一炷香的功夫,廖家的一位丹师带着几个人进到于落帐篷,恭敬的见礼。 “仙子,外面停下一艘飞舟,声称要见南宫慕,我把人给您带过来了。” “多谢,此处无事了,你退下吧。” 来的几人一色雪白长衫,五官清俊,倒是有几分南宫慕身上的影子。 “拜见少主,我等奉家主之命前来接引,不知少主何时启程?” “不急,喝完这盏茶。” 于落作为主人,接过话。 “辛苦几位了,请坐下喝杯茶吧。” 几人并未理会于落的话,而是径直站在了南宫慕身后,目不斜视。 气氛瞬间有些冷,南宫慕忙出来打圆场。 “仙子莫怪,族中之人少与外界来往,不通人情,望仙子海涵。”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为首的白衣男修,男修有些不情愿的躬身作揖。 “我等站着便好,多谢仙子美意。” 于落多少是感觉有点不舒适的,但南宫慕在,她也不好计较,淡淡说了一句: “自便。” 南宫慕心思极为细腻,自然听出了于落语调中的不快,忙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我们启程吧。” 南宫家的飞舟单看外表就知道它的不凡之处,舟身通体用云母蓝玉铸成,与天空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此时悬停的低,行进时肉眼是很难发现它的存在的,不仅如此,此种玉石还以坚固而闻名遐迩,非洞虚期大能的全力一击,不可摧毁。 南宫家族的底蕴,可见一斑啊! 贵就贵吧,可你这把飞舟停到离地好几百米的半空是几个意思? 白衣男修解释道: “飞舟太过珍贵,若是损毁我等负不起责,故而停高了些,请诸位谅解。” 说罢,做了请的手势,虽然面上带着微笑,但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让于落越发不爽,都想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是你南宫家先来邀请的,现在又整这些幺蛾子,真是割了脑袋奉神明,人也死了,神也得罪了!若不是这南宫家主的脑子不好使,就是他御下无方!虽还未见面,于落已经给了他大大的差评。 南宫慕的面色也很难看,为首的白衣男子他认识,名叫竹溪,平日里往来待客圆融有度,谦恭有礼,今天怎么这般不识大体! “于落,我带你上去吧。” 云巳渊抱着他的剑皱眉不说话,符天篆继承了他爹的性子,直接开怼: “多贵的飞舟啊?既然这么精贵我看我也不配坐!” 说着,折身向回走去。 南宫慕忙叫住他。 “符道友稍等。” 符天篆也没真的走,一来为着南宫慕的面子,二来南宫家的镜珠里有一处是关于符道的传承,他不想错失这个机缘。 南宫慕:“把飞舟给我降下来!” “是,少主。” 飞舟总算停稳在地面上,几人都上去了,于落依旧站在原地,她总有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此行可能不太顺遂。 南宫慕原是带头上去的,此时见于落在原地发呆,以为她还生着气,有些愧疚的亲自下来请。 “于落,你别生气,手底下的人不懂事,你别和他们一般计较。” 于落回过神,虽说心头还是有一点不适,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到底是去南宫家又不是去秘境,还有师尊的名头在那挂着,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我没有生气,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别的事,一时走神了,我们上去吧。” 飞舟内的陈设比它的外表更加奢华,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难得一见的上上之物。 南宫慕的房间是第一个,于落紧挨着他,原本作为队伍里唯二的女修,范霓的房间应该安排在她旁边,但鉴于二人不睦,所以把云巳渊安排在了第三间,再往后是符天篆,良辰,范霓宿在了最末一间。 良辰对住处倒是无所谓,斜倚在榻上出神,脑子里都是今晨于落粉面含羞,娇艳欲滴的模样,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不行,胸肌还不够大,得再练练!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不他心心念念的于落,而是范霓。 良辰此时正在做俯卧撑,出了一身的汗,外袍也没穿,玄色的里衣贴在身上,宽肩窄臀,腹肌分明,修长的双腿肌肉弧线匀称优美,道不尽的性感魅惑。 范霓原是抱着一肚子的委屈来的,见到这么禁欲的场景,哪里还记得自己的来意,虽羞的满面通红,却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看着他堪称完美的身材。 良辰瞬间有一种被侵犯了的羞耻感,他的一切都是属于于落的,别人看都不配看! 他拿起外袍穿戴整齐。 “师妹不休息吗?” 范霓递了一块丝帕给良辰。 “师兄擦擦汗吧。” “不好污了师妹的帕子,我施个清洁术就好。” 过了好一会儿,范霓才恍然想起来找良辰的目的,烦躁的把手中的丝帕团成一团扔在桌上。 “南宫家也欺人太甚了,我就罢了,沧澜宗明明排在符宗之前,他们竟然把你的房间放在符天篆后面!” “一个房间而已,师妹不必气恼。”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于落,南宫慕定然是因为我与她不和,才故意把我放在最后,还连累了师兄你。” 范霓泫然欲泣,一副委屈到要死的样子,良辰笑笑,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我都知道,这点委屈不算什么,等有机会,我会为你出这口气的。” 范霓顿时破涕为笑,激动的想去握良辰的手,忽而又讪讪的停住,好容易有人肯为她去收拾于落,她可不能让良辰再呕血重病。 第121章 海棠苑 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虽然有层层阵法过滤,依旧能听到低沉的嗡鸣声。 窗棂上是用樯木雕刻而成的大朵海棠,栩栩如生,表面上了澄澈的清漆,触感温润,木材内的油脂经久不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于落轻轻抚摸着那些薄如蝉翼的花瓣,忽而,想起还关在玉镯内的朱雀,也不知这货在做什么。 神识探进去,小白依旧在沉睡,朱雀勤勤恳恳打理着那些从御兽宗弟子手中要来的火属性果树。 三千焱炎果树也长势喜人,已经长成茁壮的小苗。 【朱雀,你把我的灵植也顺便打理一下呗。】 【主人,雀雀很忙的好吧。】 朱雀没撒谎,它又没手,给果树松土全靠两只爪子刨,本就灰扑扑的羽毛,粘了一身泥土,更显得惨兮兮。 【你帮我打理灵植,我给你一池寒潭灵髓。】 【主人,雀雀其实也没那么忙,可以顺便打理灵植的。】 于落汗颜,这只鸟不怎么靠谱啊!不过左右是她的灵植和她的灵宠,总也不能亏待了,反正还有一整个空间玉瓶的灵髓没启封,用来浇灌灵植足够了。 于落在生息土上扩了一个大坑出来,灌满灵髓,朱雀开心的在水潭里扑腾,浪够了才用鸟喙含了灵髓一颗颗浇灌灵植,当然,最先被照顾的还是它喜欢的那些果树。 嗒嗒的敲门声响起,接着是南宫慕声音。 “于落,你休息了吗?” “没有。” 南宫慕推门进来,手里还托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和一个锦盒。 “往日总喝你的茶,今日尝尝我给你准备的,虽没有菩提玉叶茶那么名贵,倒也香醇。” 俩人在矮几前坐下,南宫慕带来的是云露茶,此茶在极寒之地生长,需先在地底累积数十载的力量,一朝破土,抽叶开花,结果传播,耗尽毕生之力,且如此极品的茶,必须在花将开未开之际采摘它的一叶一芽,所以茶香格外浓郁。 三泡过后,茶水呈现出清透的红棕色,浓郁的茶香在唇齿间绽开,沁人心脾。 于落:“好茶,论风味,比菩提玉叶茶还要好上几分。” “是你的手艺好,以前也喝过,但都不及你泡的这盏。” “可以给我带一点回去吗?师尊也好茶,他应该会喜欢。” “给你备好了,不止云露茶,还有好几种,你自己喝,送别人,都可。” 真是周到啊,于落突然想问一问水柔玥,似这般本就天资卓绝,细致温柔的人,又该如何相处? 南宫慕:“南宫家曾有四位仙尊飞升上界,三位剑修,一位符师,我房中有一处用来演剑的庭院,你随我来,我把南宫家的剑法教给你。” 于落:“这不合适吧?既是南宫家的剑法,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学。” “无碍,一个家族的气运与它所造的功德息息相关,轻尘仙尊也曾将不少自创的剑法流传给世人,我南宫家向来避世而居,能为世人造的福祉有限,教给你剑法也算是为我的家族添点福报。” 于落从善如流应了下来。 飞舟行驶了两日还未停下,于落从南宫慕房间练完剑出来,站到甲板处舒缓精神。 目之所及是广袤无垠的荒漠,沙丘在昼夜不停的飓风侵蚀下,形成海水一样的波纹,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丁点生命活动的迹象。 南宫慕站在于落身后。 “再往南半日就到了。” “你家挺远的,怎么会选择在如此荒凉的地方扎根呢?” “那里并不荒凉,到了你就知道了。” 符天篆在飞舟上闷了两天,于落日日跟着南宫慕学剑,范霓一直腻着良辰,剩下一个云巳渊,整天抱着流光镜和水柔玥说话,他都快憋出病来了,此时见于落忙完,连忙跑上前与她诉苦。 “于落,我快无聊死了,南宫,什么时候到啊?” 南宫慕:“快了,再有半日的路程。” 符天篆倚在栏杆上,一脸生无可恋。 “唉,好生无趣啊,风景也没得看,说话也没人陪。” 于落笑道: “不如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你不练剑了?” 于落刚想说话,符天篆生怕她反悔,急忙从戒指里拿出一堆食材。 “练剑也得吃完再练不是?食材我准备,你只负责做就好。” 不久,菜肴的香味就传出老远,云巳渊和良辰也从房中出来,范霓跟在良辰身后,找了一处离于落最远的地方坐下。 良辰:“我竟不知,你有这等手艺。” 南宫慕:“于落的好处你自然不知。” 良辰:呵,她的好没人比我更明白,你一个后来者多什么嘴! 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忽而出现在视野中,在广阔沙漠的映衬下,越发醒目。 符天篆:“我去,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一处福地洞天!” 于落远远看着草木房舍的布局,竟然暗含一个九阶的聚灵大阵,这南宫家,果然不简单! 飞舟停下,南宫慕率先跳下来引路。 “都跟紧了,外围有幻阵。” 茂密的榕树林遮天蔽日,蟒蛇一般粗细的灰白树根相互交错,只留出一条可容一人通行的小径,杂草倒向两旁,露出下面肥沃的黑色土壤。 几人都跟紧南宫慕的步伐,在浓密的树林里穿梭,时而跟着小路走,时而拐进看似行不通的沼泽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六人终于出了密林,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片浓淡各异绿色,藤蔓作墙,青苔为瓦,浑然天成。 一位身着白衣的婢女娉婷而来,款款行礼。 “奴婢拜见少主,家主请几位贵客在海棠苑住下,今日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去拜会家主。” 不早了吗?于落仰头看看天,正午刚过而已,南宫家主好大的架子。 不过主人都如此安排了,于落也没什么可抱怨,跟着婢女一路行至海棠苑。 这处院落可谓名副其实,远远就传来海棠幽微的香气,绕过高高的树篱,白色的花海呈现眼前,每一株都精心的打理过,枝繁叶茂,花朵也大的出奇,各色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于落刚想伸手摸一摸那洁白如雪的花瓣,一边的婢女立即出言阻止。 “仙子,这些花摘不得。” 于落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南宫慕有些不悦的看了婢女一眼。 “竹烟,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少主,奉家主之命,奴婢陪您回主院。” “不必了,我今晚就宿再海棠苑。” “少主,这不合规矩,恭请少主随奴婢移步主院。” 纵使南宫慕再好的性子,此时也多了几分愠怒,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平日里的规矩都喂了狗了? “你先退下!我安顿好他们自会过去!” “奴婢在这里等着就好。” 竹烟说完恭敬的弯腰行礼,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安安静静站到树篱旁。 于落笑笑,看向掩映在花丛中的几座翠竹小舍。 “一路劳累,我也乏了,先去休息,南宫慕,你去忙自己的事就好。” 南宫慕无奈的叹了口气。 “诸位道友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可以四处逛逛,风景还是不错的,若有什么短缺尽管吩咐下人,明日清晨我来接你们。” 南宫慕走后,五人各自挑了一座竹屋住下,于落布了一个隔绝精神力探查的阵法,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这才消失。 第122章 奉茶 南宫敕正在专注的用玉柄龙须刷给一株盆栽的玉簪花授粉,身边的美艳少妇嘟起红唇,略有些不开心的哼了一声。 南宫敕:“夫人,哪个又惹你了?” “还能是谁!那于落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把我的精神力挡在外面了。” “夫人莫恼,仙尊弟子,有几件灵宝傍身也是情理之中。” “我是生气她的举动,到了咱南宫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布隔绝阵法,这不明摆着在防着咱们嘛。” “夫人盯着她私自窥探,本就不合礼数,你怎么还反倒怨上别人了?” “要不是为了慕儿,我才懒得关注她!” 这美妇便是南宫慕的母亲,初荷,也是南宫家现任的当家主母,虽不是名门出身,却颇具天赋,再加上南宫家的深厚底蕴,已然是化神后期的修为,在所有女修当中也算数一数二的存在,不过她的傲气与她的名声一样大,天下间没几个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南宫敕知道自己夫人的脾性,再次叮嘱道: “于落毕竟是仙尊的弟子,你明日不可再像以前那般任性胡闹。” “仙尊又如何,咱南宫家先后四位仙尊,夫君也是洞虚大圆满的修为,还有咱的慕儿,如此年纪就已经是金丹真人了,未来成就定不在轻尘之下。” “夫人,轻尘单是仙尊自然不必太放在心上,可别忘了他继承着天道意志,你呀,还好慕儿的心性没随你。” 南宫敕满意的放下手中精致的刷子。 “这株玉簪花调了数百次,应当会是你喜欢的粉蓝色,且等它下次开花吧。” 初荷脸上这才多了些笑意,看着那柔顺低垂的五片细长花瓣怔怔出神。 次日清晨,于落修炼完后在院中赏花,没多久,南宫慕依约而来,看着花丛中比海棠还要明艳几分的人,心中一阵悸动,情难自已的轻唤出声。 “于落。” “你来了,你家的花养的可真好。” “比起你来,不足万中之一。” “哪有这么夸人的,若是让旁人听了,定会生出闲话。” 南宫慕瞬间红了脸,其实他倒不怕什么流言蜚语,只是于落还小,尚未识得情之一字,怕她生了抗拒之意。 “仙子天生丽质,超逸脱俗,本就当的起这句称赞,不过我如此说确实有些唐突,请恕我直言之过。” 于落轻笑出声。 “哪里用得着你这般郑重。” 其余人也陆续从入定冥想中结束修炼,相互见过礼后于落五人在南宫慕的带领下去往主院。 每隔不远,就有三五成群的侍女小厮忙着打理花草,细致的修剪掉每片泛黄的树叶,他们皆穿着不染纤尘的白衣,往来劳作,竟无一人交谈,就连遇到南宫慕他们,也只是恭敬的伏地行礼,并未出声问安,待几人走远后,继续忙手中的活计。 于落多少有些不适应,南宫慕却早都习以为常,一边信步引路,一边介绍那些名贵的花木。 不仅于落,其他人也被这人来人往却寂静无声的氛围搞得不自在,都闭了口,只盼这路能短上些,快些拜见完家主,快些去镜珠历练,再快些离开。 主院正厅,从屋顶到梁柱再到地板,全是用没有一丝杂质的汉白玉建成,主位设在高处,摆了一把用整块蓝玉雕刻而成的长形座椅,台阶之下方是客人坐的桌椅,每个位置都相隔甚远,金缕木质地的桌案上摆着花樽,樽内插的各色鲜花疏落有致,高下相盈,别有一番意境。 南宫家主和夫人还未到,侍者上前将六人分别带到座位上,东边三人分别是南宫慕,云巳渊,良辰,西边三人则是符天篆,范霓,于落。 若按南宫慕的意思,于落定然是要坐在身侧的,再不济也要坐在他对面,不过父亲既做了如此安排,他也不好临时调换,只能偷偷观察着于落的神色,见她并未生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莫名其妙,他觉得有些心慌,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于落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在看到姗姗来迟的南宫敕和初荷后,她终于明白了这种不安来自哪里。 南宫敕气势逼人,他身旁的美妇,形貌迭丽,雍容华贵,看向于落的眼神里却隐隐有些挑衅和轻蔑之意。 于落心中有些不解,按理说这是初次见面,不该有什么仇怨才对,难道是师尊和这南宫家不对付? “拜见南宫家主,拜见南宫夫人。” 南宫敕:“请坐,上茶。” 六位清丽的侍女托着茶盘款款而来,奉完茶后安静的退下。 于落看了一眼杯盏里的茶汤,色泽浑浊,杯底还有一些黑色的残渣,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名贵的茶叶。 初荷:“这是特意为你们备的菩提玉叶茶,请用。” 于落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茶杯浅尝一口,什么菩提玉叶茶,连凡人喝的碧螺春都尚且不如,寡淡苦涩不说,茶都有些凉了,实在有些难以下咽。 于落用精神力扫了扫身旁范霓的茶杯,杯中是黄绿色的澄澈茶汤,灵气浓厚,茶香馥郁,再看坐在对面的良辰,与范霓相同,想来这是被区别对待了。 初荷:“这茶,如何?” 符天篆藏不住话。 “这茶经常在于落那里喝,倒是喝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初荷脸上温和的笑意僵了一下,心里暗自给符天篆记下一笔账,她拿来待客的茶,于落竟然天天喝,关键还有个蠢货把这事给说明了! “于落仙子不愧是仙尊弟子,如此名贵的茶叶竟能日日喝到,不知道我备的这盅比你往日喝的,如何?” 于落笑笑,不疾不徐的回道: “大概是下人弄错了,我这杯茶并非菩提玉叶茶,就连凡俗之人喝的好茶都不算,且,茶水都是凉的。” 南宫慕:“怎么做事的?!还不快给仙子换一盏茶!” 给于落奉茶的侍女匆匆上前,偷偷看了一眼初荷,见她没有其他指示,这才换了一盏菩提玉叶茶奉给于落。 初荷:“竹空做事如此粗心,逐出家门吧。” 那侍女瞬间红了眼睛,但还是乖顺的跪下来磕头谢恩。 “多谢主母赐罪。” 于落自顾自喝着茶,不予理会,人家处置自家下人呢,要自己当什么圣母! 南宫慕有些不忍心,这些侍奉的下人虽都是凡俗之躯,但自小在南宫家长大,父母兄弟也都在这里,将她一人赶出去,岂不是要孤苦无依,漂泊一生了? “母亲,竹空虽有错,还请您念在她尽心侍奉多年的份上,宽恕她这一次吧。” “不是我不宽恕,是她先对仙子不敬,仙子未曾宽宥,我总不好包庇,否则岂不显得我南宫家欺客,没了规矩。” 于落心里冷笑一声,她何其无辜,被怠慢了还要替怠慢她的人求情,否则就是铁石心肠的大恶人了? 于落:“我只是说了这盏茶有问题,发落是夫人发落的,我一个外人,无意插手南宫家的内务。” 众人这才恍然,刚刚被南宫夫人一带,都觉得于落太过无情,现在想来,这又关于落什么事? 第123章 对决 那叫做竹空的侍女依旧伏在地上等着最终的宣判,虽然极力克制,身体依旧轻微的颤抖着。 初荷用锋利的眼神盯着于落,可惜于落自顾自品着茶,半分不予理睬。 良久,南宫敕发话了。 “竹空,你且退下吧,夫人向来柔善,不会真把你赶出去的。” “奴婢叩谢家主。” 竹空感激的涕泪横流,重重磕了三个头退了出去。 南宫敕虽不赞成自家夫人的做法,不过如此试探自有它的好处,心性,言谈,应变,只要一试就能看个清楚明白。 南宫敕满意的看向于落,小小年纪就能做到不卑不亢,心思又机敏,容貌也绝佳,绝对配的上自己的儿子。 “仙子,家仆上错了茶,是我南宫家教导无方,这枚玉佩权当致歉,仙子务必收下,镜珠中的传承一次很难寻到,你执此玉佩,任何时候都可去镜珠历练。” 南宫慕喜出望外,急忙接过玉佩送至于落面前。 “于落,你快拿着。” 于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此时若不接,就是真不原谅奉错茶这等小事了,至于以后嘛,这南宫家她是绝不会再来了,处处都是森严规矩,压抑的很。 南宫敕接着讲起了镜珠里的一些规则。 “镜珠共有两处,一处为剑道传承,一处为符道传承,进入之后会根据修为,自动调整难易程度,传送玉牌切记带好,捏碎即可退出,剑道传承是按……” 于落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忽而,一股精神力向她袭来,虽然只是金丹后期,但她如今表面上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若她的精神力真和修为一样高,估计当即就要识海震荡,呕血受伤了。 于落运起精神力抵抗,心中的不快已经累积到顶峰,再看那攻击她的初荷,没事人一般乖顺的坐在南宫敕身边,悠闲的把玩着扶手上雕刻的兽头。 其实她原本是想用金丹初期的精神力去试探于落,可看她伶牙俐齿的模样,心里就觉得不畅快,非要说理由,大概是来自婆母和儿媳之间天生的不对付吧。 想想自己辛辛苦苦教养的儿子,以后要和别人朝夕相对,亲密无间,心里就没来由的憋了一口气。 也因此,不自觉将精神力加到了金丹后期,伤便伤了,赐俩颗丹药养养不就好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于落不仅没伤到,而且泰然自若,游刃有余,不仅如此,看她的眼神中居然还有愤怒。 大不敬!敢这样看着长辈,实乃大不敬! 初荷一口气将精神力加到元婴后期,于落依旧淡然的接了下来,坐在于落对面的良辰看着二人不时交接的目光,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轻声问: “于落,你可有事?” “无碍!” 于落这俩个字说的低沉决然,因为初荷的精神力已经攀升到了化神中期,虽然于落丹师出身,精神力要比同阶修士强大,但初荷怎么说也是化神大后期的修为。 看着于落的小脸已经完全没了血色,良辰当即站起身来。 “南宫夫人!你这般欺辱后辈是为何故?若南宫家不欢迎我们,我们离开便是!” 南宫敕:“良辰,你……” 话还没问完,于落手中的杯子被她生生捏爆,碎片嵌入掌心,血珠顺着指缝不住流下,不仅如此,她的七窍也开始缓缓渗出血迹。 南宫敕瞬间明白了什么,厉声喝道: “初荷!快收手!” 然而,精神力的相互厮杀并不像剑招那般,说止便能止,尤其是实力相近的两个人。 南宫敕并不知道于落的精神力已至化神,总以为是初荷任性,不肯饶过于落,又痛斥了她几句。 初荷心中也是悔不当初,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于落的,可如今已成骑虎之势,必有一人会识海受损,她不把轻尘看在眼里,但那也只是随口说说,若真伤了仙尊弟子,怕是很难善了,但要她为了于落而伤到自己,那是决不可能的! 南宫慕直接跪在了初荷身前。 “母亲,孩儿求您了,放过于落吧,求您了!” 初荷苦着脸,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于落的精神力在节节攀升,隐隐有临阵突破之象,她必须全力以赴。 良辰直接提剑飞身砍向初荷,南宫敕一掌将他扫飞。 “放肆!” 良辰吐了一口血,顾不得身上的伤,再次提剑砍了过去。 “南宫敕!于落若有差池,我发誓夷了你南宫全族!” “竖子猖狂!” 良辰又一次被拍出老远,云巳渊和符天篆也动了起来,符天篆甩了一大把符篆,趁着爆炸的间隙,对云巳渊喊道: “先杀了那老娘们儿!” 云巳渊风灵根运转到极致,眨眼间便到了初荷近前,毫不犹豫劈出一刀,南宫慕拔剑挡住。 “云道友!她是我母亲!” “她还是我未婚妻的师叔公呢!你让开!” 两人本就实力相当,云巳渊虽没晋级金丹,但胜在身法神鬼莫测,一时间战的难解难分。 良辰和符天篆两人围攻南宫敕,但境界相差实在太大,使尽浑身解数仍旧近不得身,而南宫敕也不敢真下狠手,毕竟都是各大宗门捧在手心里的亲传弟子,若真有个万一,被六大宗门联手攻伐,绝对讨不了好。 良辰恨的目眦欲裂,前世没能护住于落,难道今生也要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吗? “于落!你不能有事!杀了那个老贱妇!” “我不会有事!啊……” 于落迸发出一声怒吼,徘徊在化神中期两年之久的精神力终于在这一刻突破至化神后期! 浩荡的精神力卷向初荷,初荷惨叫一声,来不及多说一个字,软软倒在玉椅上,七窍流血。 “夫人!” “母亲!” 南宫敕父子立即赶到初荷身边,神识探进去,发现她的识海已经毁了大半。 南宫慕:“来人!取生还丹!” 南宫敕眼中闪过一丝泪意。 “不中用,生还丹救不了她。” “不,还有救,于落,于落,你不是能炼制六品安魂丹吗?救救我母亲!” 南宫慕跌跌撞撞跑到于落身前,抓着她的手急切的恳求。 于落想抽回手,但身体太过虚弱,试了两次都没能挣脱,良辰上前扣住南宫慕的手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将他的手生生掰开。 “南宫慕,于落为什么要救她?因为她要杀了于落?还是因为你看着她受伤而不作为?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不是这样的,母亲她只是想试探一下你。” 于落面无表情看着南宫慕,取出一颗疗伤丹药服下。 南宫慕这才想起于落也受着伤。 “你,你还好吗?” 于落自嘲的笑笑。 “托你的福,还能想起我也受了伤,南宫家主,今日之辱,我定会禀明家师,告辞!” 南宫慕追了两步,却被良辰拦住。 “南宫道友留步,于落不想再看到你。” 南宫慕冲着于落的背影喊道: “于落,看在这么多年我倾心于你的份上,救救我母亲,好吗?” 于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南宫慕。 “若今日伤的是我,你也会这般求你父母,是吗?” “自然。” “我虽不知情为何物,但我喜欢的人绝不会似你这般,乍一看风轻云淡,实则不明事理,不分对错,一味委曲求全,可惜,委屈求得的从来不是全,而是缺。” 南宫慕颓然站在原地,没想到于落眼中的自己,竟然这般不堪,不过她说的也对,似她那般值得世间一切至高至美之物的仙女,又怎么喜欢一个不把她放在首位,左右摇摆的人呢? 母亲,你害得孩儿好惨。 母亲,孩儿定会想办法救你。 第124章 软禁 于落刚走了几步,一股强大的威压就将她定在原地。 南宫敕从身后踱步而来,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 “仙子,慕儿倾心于你,夫人这才出手试探,她虽有错在先,但也罪不至死,请仙子念在她一片慈母情怀的份上,救她一救。” 于落身体的各处关节,在强大的威压下咯咯作响,即便如此,她仍旧咬着牙挺直了脊背,冷哼一声。 “南宫家主就是这般求人的?!” “仙子若答允,老夫自然奉你为座上宾,不仅如此,南宫家未来主母的位置也可许给你。” “呵呵,恐怕要让南宫家主失望了,主母的位置我不稀罕!人我更不会救!” “如此,老夫只有得罪了。” “你敢杀了我吗?” “有何不敢?别人或许惧怕轻尘仙尊,可我南宫家不惧,仙尊总有飞升上界的一天,他若敢屠我南宫家一人,飞升那日,便是他殒命之时!你猜,仙尊他会不会为了你赌上万年仙途?” “他会!他是轻尘仙尊,他是天道之子,他霁月清风,他洒脱无畏,似你这般汲汲营营之辈,又怎会懂?” “即便他会,今天的人你不救也得救!” 南宫敕从于落腕上褪下玉镯,于落虽万分不甘,却动弹不得分毫,只能恨恨盯着南宫敕,单是灵石和灵植倒也罢了,关键小白和朱雀还在里面。 “你要做什么!” “无他,只是取走几位的流光镜代为保管而已,待你成丹那日,自会还你。” 南宫敕将神识探向玉镯,只是一接触,巨大的反噬立刻震的他闷哼一声,神魂不稳。 好一个轻尘仙尊! 南宫敕按下自己的伤,又把其余几人的流光镜都收了去。 “你把玉镯给我!” “可,但你需要把流光镜给我。” 于落权衡了片刻,最终应了下来,取出流光镜交给南宫敕。 南宫敕收了威压,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 “仙子还是尽快准备一下去炼丹吧,否则只有请几位在我南宫家常住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仙子你不妨退一步想想,你救了我夫人,我南宫家自会呈你的情,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于落:我美你大爷的粑粑! 不过,打是真打不过,跑也真跑不了,除了答应还能有什么办法。 见于落不做声,南宫敕朗声笑了起来。 “仙子果然通透,来人,带几位贵客在偏殿住下。” 说是住下,其实与软禁无异,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仆从,而且个个修为都在元婴以上。 进了偏殿,符天篆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 “不要脸的一对老货!等爷爷我到了洞虚期,非把他炸个稀巴烂不可!” 云巳渊抱着刀站在窗边。 “于落,我觉得我有可能逃出去。” 于落:“你别忘了,南宫家深处荒漠,没有飞舟单凭灵力不可能走出去,别白费力气了。” “难道真要救那女人?太他妈憋屈了!” “不急,来日方长,总有雪耻的一天。” 正说着,南宫慕进来了,几人瞬间闭了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南宫慕心中不免一阵凄凉,昨日还有说有笑的挚友,一夕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苦笑了一下,在门口站定,深深鞠了一躬。 “南宫家怠慢诸位了,我代家父家母向你们赔罪,不求你们原谅,只求自己心安。” 良辰:“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家父让我来问仙子,炼制安魂丹需要什么药材。” 于落提笔写下几百种灵植,让符天篆交给南宫慕,南宫慕接了过来,看向坐在桌边的于落。 “仙子的伤,都好了吗?” 于落沉默不语,南宫慕顿了顿,转身走了出去,心底升起一丝淡淡的怨恨,若他母亲没有过激的举动,自己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很快,他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可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怎么能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 符天篆不停的抱怨,于落被他吵的头疼,最该生气的明明是她好吧! “你别吵了行不行?五阶符篆的书简给我一份,四阶我已经都学完了。” 提到画符,符天篆心头的阴霾立即一扫而空。 “行啊,二阶的阵法图你再给我几个。” 没多久,一声巨响在偏殿中传出,外面围着的仆从立即冲了进来,以为几人眼看逃不出去,蓄意报复,想把房子给炸了,结果就看到一身焦黑的于落,连她手中的符笔都被炸飞了一半。 “无事,你们出去吧,我修炼出了点问题。” 一群人这才退了出去,纵使平时练就了宠辱不惊的性情,还是被于落滑稽的外表惹的忍俊不禁。 符天篆直接大笑了起来。 “哈哈,于落,你也有今天!” 于落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笑什么笑!你又不是没炸过符!” “哈哈,没事,我忍,你继续,哈哈哈……” “符笔坏了,再给我来一支。” “我的也给炸没了。” 于落施了个清洁术,推门走出去,几个仆从立即将她围住。 “仙子有何吩咐,交给我等去办就好。” “给我拿几只符笔来。” “是,仙子请稍后。” 炼制安魂丹的药材中,有十几种极为罕见,即便南宫家,一时也凑不齐。 于落几人还算惬意,除了不能出房门,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进来,南宫敕甚至还派人送来了南宫家的剑法,说是为日后去镜珠历练做准备。 于落忙着炸符,符天篆研究阵法,云巳渊要不在练刀,要不看着墙壁出神,他已经好久没和水柔玥联络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有没有换个道侣。 良辰演完一套剑法坐下歇息,范霓贴心的递上帕子,良辰照旧没接。 “不用了。” 范霓见其余几人都在忙自己的是事,轻声询问: “你那日为何要帮于落?” “上次和她起了冲突,师尊有命,日后要护她几分,你不相信我吗?” “我,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你别多想,我只是问问,师兄待我的心我都知道的。” “嗯,你知道就别再问这种傻问题了。” 良辰温柔的笑笑,范霓立即红了脸,她就知道,师兄那么做定然有他的不得已,他曾经当着许多的人面说过,他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她不该怀疑他的。 “成了!” 于落轻快的跳了起来,露出难得一见的兴奋之色,那明媚的笑容晃的良辰心跳都停滞了一瞬。 符天篆:“不是吧?五阶符篆?” 于落忙把画好的符递给他。 “快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反正没炸。” 符天篆看了又看,然后颓丧的瘫在椅子上。 “没天理啊!没天理啊!” 于落宝贝的看着自己画的五阶符篆,好想试试威力怎么办?可惜他们几个都是筑基期,一不小心可能就直接给轰死了。 第125章 五阶炎爆符 于落出了房门,因着近几日他们一直安然待在房中,所以一众仆从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恭敬的上前行礼。 “仙子,有何吩咐?” “有没有略大一些的场地?” “有,不知仙子意欲何为?” “我想试试符篆的威力。” “仙子稍等,我这就去请示家主。” 此时,一个打扫庭院的老者驻足停下。 “不必麻烦家主,老朽不才,化神后期的修为,仙子若不嫌弃,可以找老朽一试。” “如此,得罪了。” 于落拱手拜了拜,老者没有大意,先是用灵力护住院中的花花草草,而后结了厚实的护盾在身前。 “仙子,请。” 其余几人都站在门口观望,于落引了一丝灵力注入符篆中,符篆顿时迅疾如电,袭向老者。 刹那间,一黑一白的阴阳二气成八卦状飞速旋转,越聚越小,猛然碰撞在一起,短暂的尖锐破空声之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随即熊熊大火笼罩了整间院落,火光中早已看不清老者的身形。 于落:我去,五阶的炎爆符威力真大,该不会闹出人命吧? 南宫敕正在塌前陪着还在昏迷中的初荷,听得这声巨响,问道: “发生了何事?” “回家主,奴这就去询问。” 漫天大火被灵力强行压下,老者身前的护盾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痕。 老者撤了护盾,含笑点头。 “仙子果然不凡,这五阶符篆倒比以往见的威力更甚。” “前辈过奖了,多谢。” 老者转身离开,刚巧遇到前来问询的婢女,跟着她一道儿去南宫敕那里回话了。 南宫敕见竹律进来,指了指窗前的圆凳。 “坐。” “老奴不敢,站着便好。” 南宫敕也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直接问道: “外面怎么了?” “老奴方才帮忙试了一张五阶的符篆,故而有些声响。” “符破天不怎么样,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非也,绘制符篆的并非符宗主的爱子,而是于落仙子。” “你是说,于落能绘五阶符篆?” “是的。” 南宫敕有些发愁的看着初荷的睡颜,要是夫人当初能听他的劝告有多好,于落身为仙尊弟子,阵法上的造诣自不必说,不仅如此,她还能炼制六品丹药,如今更是以筑基期的修为绘出五阶符篆,单是其中任何一点都足以造就一个传奇,遑论这些优点都汇集在她一人身上。 要是她做了南宫家未来的主母,至少可保南宫家往后万年的基业。 但,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只能想办法弥补。 “好了,你下去吧,把慕儿叫来。” 竹律躬身退下,临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 “家主,别嫌老奴多嘴,老奴跟了先家主一生,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的主母心性不稳,难堪大任,你莫要太纵着她,她如今的荣耀都是南宫家给的,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把这些资源给了于落仙子,她未来的成就或许不在你之下。” “我都知晓,但她如今还是南宫家的主母,代表着南宫家的脸面,日后我会多加约束引导的。” 竹律并没有因为南宫敕的几句话而放心,这父子俩,天赋尚可,但心性太过优柔寡断,远不及老爷当年的半分啊! 南宫慕一夜未眠,今晨修炼时也觉心烦意乱,干脆一个人踱步到于落居住过的海棠苑,洁白的花海依旧开的繁茂,恍惚间,于落仿佛还伫立在花丛中,雾蓝色的轻纱随风曼舞,明眸皓齿,言笑晏晏。 “少主。” 南宫慕转过头,来的人是竹律。 “竹老,您寻我。” “家主让您过去一趟。” “好。” 南宫慕幽幽叹了口气,强自振作精神,朝主院走去。 南宫敕坐在窗前,手里盘着两颗鲛珠,初荷依旧躺在床榻上,屋里寂静的落针可闻。 “父亲,母亲她,如何了!” “又服了一颗生还丹,暂且无恙,炼制安魂丹的药材准备的如何了?” “还差一味,正在南疆送来的途中,应当晚间就能到。” “嗯。” 南宫敕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继续问道: “于落绘制出了五阶符篆,你可知晓?” 南宫慕虽初次听闻,却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以她的天分,不足为奇,两年前我与她一同学习画符,她几个时辰内就已经能画出三阶符篆。” 想到过往,南宫慕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浅笑,忽而,眼中的光又暗淡了下去。 南宫敕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缓缓说道: “往事虽不可追,不过现在也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女子多柔善,你待她好,总有一天她会放下这段芥蒂。” “会吗?她可是于落。” “会的,等你母亲醒后,我会让她亲自给于落致歉。” 南宫慕虽心里替自己的母亲感到一丝屈辱,但于落说的没错,自己不应该不明是非,不分对错,错便错了,就该致歉。 晚间,于落要的几百种药材全数备齐,南宫慕亲自送了进去,于落正在和良辰一起切磋剑法,一来一往中十分默契,称的上心念相通。 南宫慕候在一旁,等二人收了剑式,这才将储蓄袋呈给于落。 “仙子,药材已经备齐了。” 良辰从南宫慕手中接过储物袋,把里面的药材一一摆在桌上,储物袋则扔还给南宫慕。 于落:“我这就开始炼丹,请南宫少主为我准备一间丹房。” “已经准备好了,仙子请随我来。” 良辰生怕南宫慕借机向于落服软求和,于落那么善良,万一再被这厮的花言巧语蒙骗了怎么办?抬脚就跟了上去。 南宫慕:“良道友请留步,我只是带仙子去丹房而已,你还是留下来陪着范道友为上。” 范霓赶忙趁机站到良辰身边,帮着南宫慕劝说。 “师兄,南宫家主还等着于落炼丹救人,想来不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良辰终是没有再坚持,归根结底都怪自己太过弱小,护不住于落周全。南宫敕,初荷,你们且等着,待我执掌魔族以后,定然会来清算今日你欺压于落的账! 第126章 师尊您吃好睡好 南宫慕在前方带路,略微侧了侧身子等于落和他同行,于落停在原地,一双美眸看向身边的风景,很明显不愿和他交谈,南宫慕自觉无趣,只能一声不吭继续走。 倒不是于落心胸狭隘,对南宫慕,她原有八分的欣赏,温润如玉,体贴入微,相处起来非常舒适,样貌也生的极好,但这些评价都是基于朋友的身份而给的。 从封魔山出发前,于落便听出了南宫慕的言外之意,她也仔细考量过南宫慕这个人,总觉得他太过完美,完美的有点不真实。 这次的事,于落能理解他夹在中间的不容易,不过大概是前世经历过良辰为她奋不顾身的决绝,所以便觉得少了几分轰烈炽热。 既然并非自己的良人,那干脆就借此了断个清楚,天长日久,总有放下的一刻。 次日黎明时分,于落所在的丹房上空笼罩着五彩斑斓的丹霞,南宫敕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神色激动的在门外来回踱步,待明黄的丹晕扩散过后,急忙推门进去。 “仙子,成丹了?” 于落将丹药收进玉瓶放在桌上,自顾自打坐调息去了。 南宫敕轻唤了一名侍女进来,吩咐她把丹药喂给初荷服下,自己则坐在一旁等着于落。 良久,于落才从入定中醒来,见南宫敕还在,颇有些意外。 “南宫家主,你不去看看你夫人如何了?” “仙子出手,她定然会无恙,” “那我现在可以离开南宫家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是希望仙子能留下来,去镜珠中试炼一番,以你的悟性,说不准真能得到老祖的传承。” “不必,今日受了你的恩惠,来日我便不好向你南宫家寻仇了。” “恩怨宜解不宜结,虽然是我南宫家无礼在先,但仙子安然无恙,伤的反而是我夫人,待初荷醒后,我会让她向你赔罪。” 于落沉默着没说话,南宫敕见于落神态略有松动,急忙补充: “且仙子若是现在走了,想必云巳渊,良辰和符天篆他们都会跟着离去,岂不是也断了他们的机缘?” “这镜珠历练一事是先前就应承了几位的,算不得什么恩惠,仙子要是还不解气,日后依旧可来南宫家寻仇。” “就留下来吧,如何?” 于落心里自然清楚,若现在接受了南宫敕的好意,日后再来寻仇定然是不妥当的。她这一世要做的事有很多,她的仇人中还有一个大乘期的暮云沧,实在不必为一时义气耗费太多精力。既然本就不打算再与南宫家有牵扯,倒不如接受了他的提议,此事也算有个了结。其实最关键,她是在担忧轻尘师尊,上界什么情况谁也不知,万一师尊真的刚飞升就被自己累的殒命,那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于落:“好,那就听从南宫家主的安排。” “哈哈,好好好,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给诸位安排镜珠历练的事,仙子请稍候片刻。” 于落回到偏殿,良辰本想过来询问一下情况,但碍着范霓的面子,不好表现的太过关切,好在还有符天篆这个沉不住气的,见于落回来立马凑上去。 “于落,你快来看看我布的这个阵法对不对。” 良辰:…… 蠢货!看什么阵法!你倒是先问问她的情况啊! 此时,侍者托着盘子进来,里面放着五人的流光镜,云巳渊身形比风还快,不等侍者站定就第一个取了来。 “怎么会?怎么会?玥儿她为什么没有给我留言,难道她真的有了别的道侣?” 云巳渊一遍一遍翻看着流光镜,焦急的都快哭出来了,符天篆得意的扬扬自己手中的流光镜,呵,让你撒狗粮!我都有留言!他傲娇的用神识扫过淡蓝的光团,流光镜开始播放画面。 符破天一边画符,一边头也不抬的说: “符道传承拿到了没?这么大的机缘要是抓不住,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符天篆:草率了,他就应该悄摸着看的。老爹也是,打断腿这种事,当面实施就好,何必要说出来呢?多掉面子! 有了符天篆的前车之鉴,其余人都默默看着自己的留言,而于落这里,流光镜中蓝光点点,足足有好几十条,其中轻尘师尊的一条,其余的全是水柔玥发来的。 于落当然先看她宝贝师尊的留言。 “小白醒了吗?朱雀可听话?照顾好自己。” 于落发自心底的欢喜,当即给师尊回了话。 “小白还未醒,朱雀很乖,我今日去镜珠历练,可能短时间内无法使用流光镜,徒儿会照顾好自己,也祝师尊吃好睡好。” 轻尘一遍一遍听着于落的话,吃好睡好,虽然说的没错,不过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水柔玥的留言,于落直接选择顺序播放,暗自神伤的云巳渊听到水柔玥的声音,立马把于落的流光镜贴在自己胸前。 “于落,你到南宫家了吗?” “这是有多忙啊,连回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于落,你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呸呸呸,是我乌鸦嘴,忙完记得给我回话。” “于落,我,我想你了……” “于落,你们都好吧?” “他没事吧?是不是南宫家有什么天仙,拘了他的魂儿?” 云巳渊不等听完,直接把流光镜扔还给于落,火急火燎跑去和水柔玥聊天了,于落在身后笑着对他喊道: “一会儿去镜珠历练,少说几句,准备一下。” 云巳渊疑惑的问:“这镜珠咱还去?” “去吧,无碍。” 云巳渊性子有些孤傲,南宫家这般待客,他多少是有些退意,不过当事人于落都这般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落叮嘱道:“这里的事,暂且别和水柔玥说,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别把上一辈牵扯进来。” “好,我听你的。” 于落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炼丹,虽说调息了片刻,但身体还有些疲累,放了自己的帐篷出来休息,打坐虽然能也能恢复状态,但最放松的方式无疑是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于落并不知道南宫敕说的准备需要多长时间,干脆就歪在床上打发时间。 小白还睡着,任凭于落把它的舌头拽出老长也没有一点反应,于落怕它醒来咬到自己,团巴团巴又给塞了回去。 “雀雀,小白怎么还不醒,这都睡了两年了。” “估计还要睡上几年,它正在化形,要是有化形丹,倒是可以提早不久。” “化形丹?几阶丹药。” “七阶。” “我觉得我可以试试,丹方给我看看。” “雀雀没有。” 于落:…… 没有你说个卵!看来得想办法再去丹宗传承之地一趟,想来参悟的时间应该会比前世要久,说不准还真能得到什么八阶九阶的丹方。 于落的神识扫向玉镯中的寒潭灵髓,忽而发现水潭中多了一条半透明的冰蓝色小鱼,鱼鳍狭长曼妙,如同柔滑的丝绸在水中起舞。 “雀雀!你什么时候抓了条鱼养?” “雀雀没有啊。” 然后,一人一鸟就愣愣的看着那条自由自在的鱼。 难道是一直长在寒潭中的鱼?被于落不小心一并带回来了? 第127章 剑道镜珠 “于落。” 于落的神识里多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不是雀雀,也不是小白,不过听着几分耳熟,于落回忆了很久,忽而灵光一闪想起这声音属于谁了,这不就是那会儿让她挖生息土的鲲灵吗? “你能化形了?” “不是化形,借了你寒潭中的灵气,神魂勉强可以凝聚了。” “恭喜啊,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尽力为你寻来。” “吾叫做昆桑,吾妹昆榆如何了?” “两年前听师尊说她醒来过一次。” “多谢你,凑过来些,我传你一个八阶丹方。” 昆桑从水中跃起,鱼尾轻轻点在于落眉心,微凉的触感过后,神识里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于落轻轻触碰,庞大信息瞬间涌入脑海。 凝魄丹,若木果一颗,万年鲛珠一颗,瑛洛草一株,万年寒精玉一块…… 于落越往下看,眉头皱的越紧,她一直自认还算富有,不过在看完丹方后,才知道自己是真穷,这丹方,怕是翻遍修仙界也就勉强能凑个一两副出来。 正在于落感慨之际,符天篆进来叫她。 “于落,我们要出发了。” “好。” 南宫敕亲自来偏殿请几人,见于落出来,笑着对她拱手。 “仙子歇息的如何了?” “很好。” “那就好,诸位请随我来。” 南宫敕带着几人行至主院后方的花园中,一股清泉从湖泊中心喷涌而出,足足高出湖面数百米,在最顶端处散成圆形的水幕,轰然砸落下来,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符天篆:“真是奇了,这荒漠之中,竟然有这么大的湖泊。” 南宫敕:“此处地势较低,隐藏在沙漠之下的暗河都汇集于此,所以才能滋养这片绿洲。” 说话间,几人穿过曲折的白玉游廊,来到喷泉附近的亭子里,水声轰隆,连空气中都略带了几丝凉意,一抹彩虹隐隐浮现在水柱后,在浓淡迥异的一片绿色映衬下,显得格外瑰丽。 南宫慕等在凉亭中,定定看着彩虹出神。 “慕儿。” 南宫慕连忙起身。 “见过爹爹,见过诸位道友。” 其余人都只是拱拱手,没有说话。 南宫敕十指齐动,地面上的雕花砖块在他的重新排列下形成一个阵纹,霎时,整座凉亭动了起来,缓缓沉入水底。 亭子外亮起阵法,将整座亭子都隔绝在湖水之外,轰鸣的水声渐渐远去,头顶的光明也越来越暗。 于落想起了轻尘师尊带自己去南瞻部洲的时候,那时他半蹲着身子,轻轻拥着于落,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身上淡淡的莲花香气萦绕鼻尖,那是让于落无比心安的气味,仿佛只要他在,哪怕天崩地裂,自己也可偏安一隅。 良辰一直用精神力关注着于落的一举一动,见她在黑暗中弯起嘴角轻轻浅浅的笑,忽然就晃了神,她在想着谁?又是谁能让她笑的如此恬静美好? 凉亭微微震颤了一下,落在湖底的石床上,地面洞开,露出旋转着向下的层层阶梯。 南宫敕:“石阶湿滑,诸位当心脚下。” 石壁上每隔不远就镶嵌一颗偌大的夜明珠,湿气遇冷,凝成一颗颗透明的水珠,夜明珠的光芒倒映在每颗水珠里,如同闪耀的钻石一般,光彩熠熠。 往下行了数百米,视野忽然开阔起来,他们出现的位置在祭坛不远处,而放眼望去,整座地下宫殿比地面上的建筑还要广阔不少,洞顶按照星辰排列,密密麻麻镶嵌着夜明珠,与水面上的倒影交相辉映,虽说是人力建造,但这等恢宏气势,绝对称得上世间奇景。 地下宫殿只有祭坛这一处建筑,其余全是冰冷的地下水,湖面没有一丝涟漪,清冷的倒映着夜明珠的光辉。 待几人欣赏一番后,南宫敕微微一笑,看向于落。 “仙子觉得此处如何?” “甚好。” “仙子有我赠的玉牌,何时想来便来,这边请。” 长长的白玉通道两侧是一人高的灯奴,灯油是用抹香鲸的油脂炼制而成,自带着淡雅幽远的绵长香味,通道尽头是一方高台,高台上贡着两颗半人高的珠子,外面晶莹剔透,里面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南宫敕拿出六枚传送玉牌分给众人。 “切记保护好玉牌,如有危险立即捏碎。镜珠共有两颗,你们先去剑道传承那里,若得了机缘,对后面的行程会有不少助益。” “是。” “把手放在上面。” 六人都伸手轻轻放在镜珠上,刺目的白光过后,镜珠里的云雾散去,南宫敕在镜珠前坐下,仔细看着镜珠内六人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上界的一处清雅竹舍里四个男子坐在一处。 一位看起来最年轻的男子问道: “镜珠来人了?” “是,祖爷爷,来的是慕儿,还有五个生面孔,其中有一个天生剑骨,还有个小姑娘资质也不错。” “小姑娘?慕儿的媳妇儿?” “好像不是。” “不是说资质不错吗?慕儿不喜欢她?” “我瞧着她好像不怎么待见慕儿。” “有意思,待到了我的符道镜珠里,好生观察一下。” 四人有说有笑聊着天,而镜珠里的六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于落是闯过铜人剑阵的,但比起这个剑阵来勉强算是小儿科。 狭小的石室里剑气肆虐,一个俊朗威严的中年男子斩出一剑,剑气在碰撞到特制的石壁后不但没有消失,而是更加霸道的反弹了回来,不论力道还是速度,都比先前要快上不少。 几人蹦跳着上下乱窜,不到一刻钟,符天篆已经用了三张疾行符,范霓最惨,发髻被削掉半个,一身法衣被剑气割的破破烂烂,手臂也受了伤,血珠顺着胳膊不断往下流。 良辰:“你先出去,这里是剑道传承,留着于你并无意义。” 范霓原本就是进来见识见识,并没打算久留,不过在看到于落轻盈的穿行在剑气中,还游刃有余的替符天篆抵挡几下时,心里就有些不甘。 凭什么于落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而自己只能出去,明明都是辅助类的修士。最关键,于落都能护着符天篆,而良辰只是催促自己出去。 “我不出去。” “师妹别胡闹,你留下会让我分心。” 范霓犹豫之际,那中年男子又接连斩出两剑,不仅于落,连南宫慕和良辰都有些吃力了起来。 于落:“符天篆,我顾不上你了,疾行符用完自己走。” “好,我再撑一会儿,你别管我。” 良辰一剑将范霓拍在地上,剑气贴着她的头顶扫过去,还没等她爬起来,又一道剑气拦腰斩来,她一声惊呼,良辰刚打算赶过来救她,符天篆比他更快,拍了一张疾行符拉着范霓脱离了危险。 于落运转踏云步腾至半空,忽而身后又是一道剑气,她无处借力,只能回身用邀月剑硬碰硬,剑气被挡了回去,于落也被震的向后退了数米。 良辰:“当心身后!” 于落来不及回头,就见良辰的流光剑直直朝自己飞来,于落心知他不会伤了自己,没有闪避,果然,流光剑从她耳畔飞过,将她身后袭来的剑气震退。 良辰欺身而上,一手拉着于落的手腕,一手接住飞回的剑,落向地面。 其余四人都愣了一下,南宫慕和云巳渊都有些意外,方才但凡于落躲一下或者挑飞良辰的剑,她势必会被身后的剑气所伤,但两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如此之深的信任的?看着迎面飞来的剑,不曾躲避分毫。 范霓则死死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他碰了于落!他没有吐血!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第128章 不愿! 中年男子又斩出两道剑气,符天篆自己都顾不过来,再加上还要带着范霓,支撑了几个呼吸就挂了彩。 “范道友!听我一言,跟我一起走!” 范霓任由符天篆拉着,目光死死盯住被保护在三人中间的于落,心里的不甘化为浓浓恨意。 “范道友,对不住了。” 符天篆揽住范霓的纤腰,横移数米,堪堪躲过致命的剑气,顺手将她腰间的传送玉牌捏碎,白光闪过,两人出现在祭台之上。 范霓歇斯底里的吼道: “为什么捏碎我的玉牌!为什么!你也同他们一伙的是吗?” 范霓气急,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清脆的声响中还带了些许回音,符天篆愣在原地,范霓也僵住了,但道歉是不可能的,只能尴尬的收回手。 “哼,范仙子好大的威风!” 两人这才发觉盘膝坐在一侧的南宫敕,窘迫的对他拱手。 “南宫家主。” “你们先出去吧,外面自有人接应。” 范霓:“我,我可不可以留下,我想看看他们。” “于你无益的事还是不要放在心上,另外,看在你父亲的份上,老夫再赠你一言,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否则再好的情意也有消磨殆尽的一日。” “晚辈多谢指点。” 范霓仍旧盯着镜珠中的四人,但也不好违背了南宫敕的话,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符天篆出去了。 石室中已经累计添到了十一道剑气,只能看见一片快到模糊的白色光影。 剑气少的时候,还能根据它撞在墙壁上的位置,推算出反弹后的大概轨迹,而现在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了,于落的精神力全部外放,踏云步运转到极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躲避,一边用邀月剑击退避不开的剑气,渐渐,她竟然到了一种无我的状态,忘了所有的招式剑法,只凭本能,躲闪,挥剑。 良辰天生剑骨,在如此高强度的压力下,人剑合一,剑随意动,流光剑通体散发出耀眼的金芒,大有所向披靡之势。 云巳渊的刀同他的人一样,快成一片残影,狂暴的刀意直接将剑气搅的粉碎。 南宫慕反而成了最捉襟见肘的一个,他来镜珠试炼过数次,经验最为丰富,但他最多只挑战过九道剑气,如今加到十三道,一时间适应不了,手忙脚乱,月白的法衣被剑气拉出好几条口子。 上界观战的四人都忍不住长叹一声。 “后生可畏啊,没想到慕儿竟然是最差的那一个。” “慕儿心性坚定,也继承我们的剑意,若他能一直坚定走下去,也会有一番作为。” “好了,让他停手吧,不必再单独试了,直接到最后一步。” “是,祖爷爷。” 石室中的剑光忽然隐去,中年男子也不知去向,于落喘着气歇息了片刻,黑暗中看不见其他人,于落用精神力扫了一圈,发现四周空无一物。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笼罩着于落,那种侵蚀了她百年之久的绝望再次将她淹没。 “良辰,良辰你在哪?” “云巳渊?” 于落的声音空空荡荡,消失在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假的!这是幻象!我是于落!不是关在黑崖狱中的洛玉! 于落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可即便她再坚定自己的信念,四周的黑暗也没有褪去半分。 “姐姐,姐姐你醒了!” 耳畔是小邪的欢呼声,她甚至能感觉到小邪怨气凝结而成的冰凉小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 “小邪,真的是你吗?” “是我啊,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的琉璃净火呢?” “被那个坏老头拿走了呀。” “那我怎么没被邪气侵体?” “他拿走了净火,也撤了那个邪恶的阵法,有我护着你,自然不会让你出事。” 于落仔细分析着小邪的话,似乎一切都能说的通。 “姐姐,你睡了好久了,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于落理不清头绪,只能应了下来,一边陪小邪说话,一边思索着细枝末节。 于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轻尘给的白玉镯子还在,识海中半块天魔心玉的碎片也在,幽幽闪着蓝光,于落的心定了定,看来这真的只是一个幻象。 上界的白衣男子有些不淡定了。 “祖爷爷,小丫头和那个天生剑骨身上不知有什么宝物护体,我只能屏蔽他们的五感,制造一些幻象,根本影响不了他们的心智和判断。” “看出来了,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们既有宝物护体,就不必再试了。” “是。” 于落身边的黑暗如潮水一般退却,她还在石室中,良辰就在她不远处,此刻也缓缓睁开眼睛,只不过他眼中噙满泪水,看到于落的一瞬,泪水夺眶而出。 “我知道一切都是幻象,但……你还在,我很开心,真开心。” 于落大概能猜到良辰经历的幻象,不免动容,只不过他们还在镜珠当中,不宜说太多,万一有人在外面看着呢? “我都知道,你,别说了。” 良辰释怀的笑了笑,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于落。” 两人都回过头去,南宫慕还在幻象中挣扎,面色惨白,喉间一次一次嘶哑的唤着于落的名字。 良辰:“他心里有你。” “大概有吧,但不多。” 良辰抿唇笑了笑。 “不见得,像他这种从小生长在等阶森严家庭中的人,能为你去违逆母亲,需要莫大的勇气。” 白衣男子再次现出身行,光影变幻,带着于落和良辰来到了另外一间石室,石室中央插着一把锈迹斑驳的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想得到我南宫家的剑术传承,就必须继承我南宫家的剑意。” 白衣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此剑意是浩然正气,是斩奸锄邪,是仁义,是大爱。继承了这剑意,当放下心中仇怨,一生护卫正道,尔等,可愿意?” “不愿。” 良辰和于落回答的异口同声,将白衣男子后面准备好的一大堆慷慨激昂的话都给堵在喉咙里,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啊?不愿?” “不愿。” “你你你,你们!传承就放在手边,你竟然不愿?” 良辰:“我有我自己的剑道,请前辈见谅。” 良辰说的掷地有声,白衣男子被他气的够呛,多看一眼都怕自己忍不住出手灭了他,干脆看向于落。 “你呢?小丫头?” “我师尊也用剑,我怕学了您的剑法,师尊他不高兴。” “就因为怕你师尊不高兴,所以到手的传承就不要了?” “是。” 只能拉出万能背锅师尊了,不然总不能说自己记仇记得可深了,还准备杀了暮云仙尊报仇雪恨吧? “呵,呵呵,滚!” 白衣男子都气笑了,手一挥,直接把两人从镜珠中给扔了出去。 这都什么啊!这么好的三个苗子,一个是使刀的,剩下两个人家还不乐意! 作孽啊! 第129章 问心 良辰和于落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惜,一个是天生剑骨,一个有修真界第一强的师尊,实在不必为了区区剑道传承,把自己束缚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而南宫敕则不这么想,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仙子也不用刻意和我南宫家划清界限,什么时候想来接受传承了,我南宫家随时欢迎。” 于落懒得解释,淡淡应了一声。 镜珠中,南宫慕和云巳渊还停留在问心那个阶段。 云巳渊哭的和孩子似的,时不时还打个泪嗝。 “玥玥,你不能丢下我。” “玥玥,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幻境中,水柔玥坐在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修腿上,藕臂环着他的脖子,赤裸小巧的脚在男修小腿上来回摩擦,喉间还不时呢喃的娇笑几声。 “玥玥,你我已经有了婚约,你,你怎么能这样?” 云巳渊猩红着双眸,用最怂的语气质问着水柔玥,水柔玥嘲讽的看了他一眼。 “我说过,我的道侣必定是天底下顶顶厉害的男人,你看看你,狗一样爬在地上,你配吗?” “玥玥,我并不是怕他,我只是怕伤了他你生气而已。” “哈哈……” 水柔玥笑的前仰后合,笑累了,乖巧的依偎在男修怀里,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下颌。 “亲爱的,你听到了吗?他说他不怕你唉,杀了他,杀了他婚约就作废了,我就完完全全是你的人了。” 男修捏了一把水柔玥的纤腰,把她轻轻放在椅子上。 “好,我现在就去杀他,等我一小会儿。” 男修站了起来,他的个头竟然同妖兽一般高大,云巳渊本就不算矮的,可在那男修面前,还不到他的胸膛,他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云巳渊,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云巳渊喉结动了动,心道:他好强,玥儿和他在一起,应该会比和我在一起更安全,更幸福吧? 云巳渊握刀的手松了松。 不是我不爱她,而是我配不上她。 刀从手中滑落,没入地面,只留了刀柄在泥土外,厚重的尘埃附着其上,仿佛已经陷在那里万年之久。 “不!我的刀不会尘封!我的人更不会让!战吧!” 云巳渊重新拾起地上的刀,那刀也感知到了他坚毅的信念,刀身光芒大湛,这一刀,如虹贯日。 幻象全都碎去,身边哪里还有水柔玥和那高大男修的影子。 “不错,不错。” 白衣男子出现在云巳渊面前,云巳渊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刚才是被困在幻境中了,摸着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喃喃道: “还好是幻境,吓死我了,真以为玥玥不要我了……” 这种头顶大草原的事,云巳渊竟然一点都没觉得尴尬,反倒把白衣男子给整的有点不好意思。 “咳,那个,这里是剑道传承,指点不了你的刀法,不过你既然过了试炼,这本刀镨就自己拿着去参悟吧。” 云巳渊憨厚的笑了一声,接过古籍一个劲儿道谢。 白光闪过,云巳渊也出现在祭台上,见于落和良辰都在,这才显得有点局促。 “于落,今儿的事别和玥儿提啊,保密。” 于落抿嘴轻笑,心里盘算着这事还是和水柔玥说一声的好,以后要对他好点,瞧把孩子给吓得,心魔都快出来了。 南宫慕还在继续挣扎,幻境中,魔族入侵,大肆屠杀正道修士和无辜凡人,尸体堆积成山,鲜血汇聚成海,他就站在那尸山血海之上,与魔族战在一起。 他不知道杀了多少魔族,也不知道身边有多少同伴倒下,他很累,但他心中的大义一直支撑着他,他要除魔卫道,他要庇佑苍生,他要护着族人,护着于落。 于落?于落呢? 他恍然想起于落,发疯的四下寻找,蓦然回首,于落就在他身后,邀月剑灵巧起舞,素纱一般的剑芒,映的她如同广寒宫中的仙子。 “于落……” 于落望向他的眸子里,不是喜欢,连恨也不算,有的只是深深地不耐烦。 “于落,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不等于落回答,一杆长枪从他背后斜刺过来,南宫慕回神,斩龙剑挡在身前,巨大的力道震的他虎口发麻,借力拉开距离,南宫慕这才看清偷袭他的人是谁。 “冯峥?你果然是魔族!” “哼!魔族怎么了?你不是喜欢于落吗?于落向来与我魔族交好,你也要杀了她吗?” “她不是!她没有!你想坏了她的名声!其心可诛!” 南宫慕提剑冲了上去,不给冯峥多说一个字的机会,只要杀了他,就没人知道于落曾在秘境中帮过魔族,他,必须得死! 眨眼间,两人已经过了数百招,冯峥似是知道他的顾虑,一边战,一边狞笑着说: “于落一早就知道我是魔族,可她还是选择帮我,你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哈哈哈……” 南宫慕面色铁青,心中的狂躁让他双眸都红了几分。 “你胡说!她是仙尊弟子!不可能与魔族有瓜葛!受死吧!” 斩龙剑爆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直接将冯峥的枪搅成齑粉,就在南宫慕准备一剑了结他的时候,良辰从侧面掠过来救下了冯峥。 “良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良辰没说话,而是温柔的看向南宫慕身后,南宫慕回头,就见于落提剑走了过来,她的笑容明媚笃定,从他身边款款经过时,环在玉臂上的飘带随风曼舞,他伸手去抓,可惜那柔滑的飘带终是从他指尖溜走。 “良辰哥哥。” “你没受伤吧?” “没有,你看。” 于落张开双臂,在良辰面前轻快的转了几个圈,火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旋转,像极了一朵盛放的石榴花。 南宫慕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喉咙一甜,翻涌起阵阵血腥味。 “良辰,你曾说过,你与她没半分瓜葛。” “我说过吗?”良辰浅笑着看着于落问。 于落:“说过又如何?现在与我有瓜葛不就好了?” 冯峥在一旁嫌弃的看着两人。 “你俩够了啊!这仙魔大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都怪这该死的南宫家!要不是他们寻衅滋事,哪用死这么多人!” 南宫慕低头看看脚下,恍然间想起,来杀他的不止有魔族,还有不少正道修士。 我错了吗?难道我错了? 不!我不会错!除魔卫道本就是每个正道义不容辞得责任! 是你们错了!我杀了你们! 南宫慕癫狂的举起手中的剑,斩龙剑从未如此耀眼过,像是代表着正义和裁决的太阳,在那炙热刺目的光芒下,冯峥化作飞灰,良辰也消融成一片血肉。 “于落,你别怪我,是你选错了路,是你错了,不是我。” 紫色的雷霆从苍穹之上落下,斩龙剑顿时被轰成无数碎片,紫衣白发的男人携雷霆万钧,如神明降世,挡在于落身前。 “错的是你,不是落儿。” 忽而,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南宫慕眼前一黑,直直倒在地上。 镜珠外的四人只能看到南宫慕的动作,却看不到幻象,前一秒见他手持斩龙剑,剑意浩然,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呢? 第130章 符天篆的小心思 上界。 南宫家的符道老祖,面色难看至极,白衣男子忐忑的问: “祖爷爷,您怎么把幻境给打断了?慕儿要是一直陷在幻境中醒不过来,可如何是好?” 老祖南宫谦沉默不语,并不是他愿意那么做,可如果不打断,可能南宫慕的道心都会崩毁,虽说是幻境,但一切幻象皆由心生,自己才是幻境的主宰,若他道心坚毅,敢于出剑迎敌,天下间没有任何人可以阻他。 而南宫慕呢?看到轻尘仙尊的一瞬,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若幻境继续下去,才真真是毁了他。 南宫谦:“那紫衣白发的,是何人?” “回祖爷爷,他叫轻尘,我还未飞升之时,他已经是洞虚期了,此人承载天道意志,一身修为冠绝古今,应该是那于落的师尊。” “天道意志,此人不简单啊,想来敕儿不久会用请神香问及细节,让亲近的人陪在慕儿身边,多与他说说话,总有醒过来的一天。” “是,重孙这就去安排。” 南宫慕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初荷刚醒过来,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夫君,慕儿他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以前他只是去镜珠历练,头一次问心,突然就昏厥了过去。” “你快去用请神香去问问老祖眼下该怎么办,不知道于落的安魂丹是否能治,能治的话让她再炼制一颗,我的慕儿不能有事……” “夫人,你的病也未好全,不宜太过伤神,先去休息,我这就去问老祖。” 初荷说什么也不肯走,握着南宫慕的手边哭边含混不清的念叨。 “都怪那个小贱人!” “我们南宫家原本那么安宁,自从她来之后就没一件好事。” “娘虽不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想来你的心魔必定是她。” “你若真有个什么好歹,娘一定杀了那小贱人给你报仇!” 偏殿里,符天篆蹲在角落的椅子上生闷气,范霓站在他面前,手里不停搅着丝帕。 “符道友……” “我,我就是一时气急。” 符天篆:“呵,你气急就拿我撒气是不是?” “我都说了几遍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这么小气!” “呵呵,我小气?镜珠里是哪个一直护着你,你倒好!非要把真正关心你的人全赶走你才满意?” 符天篆气的够呛,说话的时候想都没想,一不小心就把心底那点小秘密给抖落了出来。 范霓愣了一下,不确信的问: “你是说,你关心我?” “我,我没有。” “可你刚才明明那么说的。” 范霓恍然间想起这已经不是符天篆第一次救自己了,封魔山那次遇险也是被他救的,他还,还抱过自己,她当时急着寻找良辰,后来又被良辰当众表白,差点忘了这茬。 思及此,范霓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羞怯的说: “我知你的一片心意,今日是我不对,你莫要生气了。” 看着盈盈拜下来的范霓,符天篆心头的气去了大半,再加上范霓原就明艳妩媚,如今粉面含羞,更加惹人怜爱,一时间看痴了,竟忘了把人扶起来。 “符道友还不肯原谅我吗?” “原谅,原谅,你若喜欢,再打我两巴掌也行。” 于落精神力强大,老远就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快走了几步往回赶。 这符天篆真不让人省心啊!一转眼的功夫,就让别人勾了魂儿去了,那可是范霓,先前看上南宫慕,爱而不得又转向良辰,哪能轮得到你,别白瞎了这份心意! 推门,符天篆正动情的看着范霓,双手搭在她胳膊上,意欲扶她起来,忽而见于落几人进来,心底的那点旖旎被尽数打散,慌忙撤了手。 “你们回来了呀?” 范霓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小跑到良辰身边,原是想质问他为何镜珠里那般护着于落,不顾自己,可刚才她和符天篆举止亲密被良辰撞了个正着,哪里还敢再提那茬,见良辰并未动怒,小心翼翼的问: “师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传承没拿到手吗?” “没。” 良辰本是懒得同她说太多,不过这轻飘飘一个字落在范霓耳中,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师兄,我先前犯了点小错,刚才是和符道友赔罪呢,不是……” “我知道,我信你。” 良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范霓安静的在良辰身边坐下,心中却愉快到快要起飞。 呵呵,于落啊于落,亏你是仙尊弟子,与南宫家这么一闹,南宫家主母的位置你想也别想;良辰师兄爱我信我,救你也是师命难违;现在连同符天篆都在默默关心着我,你呀,还真是可怜可悲呐。 晚间,侍从过来传话:明日清晨去符道传承的镜珠去试炼。 难道南宫慕醒了? 于落:“你家少主同去吗?” “少主不去,明日辰时由我来接引几位。” “他好些了吗?” 侍从茫然的看着于落。 “少主只是去闭关而已,何来好些了一说?” 于落了然,想来南宫慕晕厥的消息被南宫敕给压了下来。 “无事,我随口问问,你下去吧。” 晚饭的时候,云巳渊扒了几口就去研究他的刀普了,原本话最多的符天篆此时也蔫蔫的不说说话,一来是觉得有点对不住良辰,二来把话与范霓挑明了,总觉得哪哪都变扭,再者,范霓那么着急的向良辰解释,分明没有顾及半分他的感受,想想都让他气郁。 沉默着用完饭,于落直接撑了帐篷去准备明日用的东西,据说符道传承的镜珠里,其凶险程度不亚于秘境,眼下南宫慕来不了,范霓战五渣,能抗能打的就他们四个人,其中还有个需要贴身保护的符天篆。 于落一口气画了十几张五阶符篆,疗伤的丹药也炼制了许多,等一切准备就绪,天已经蒙蒙亮了,引导灵力运转七周天后,刚好辰时,侍从带着于落几人去往地宫下的祭台。 南宫敕等在那里,怔怔望着雾蒙蒙的镜珠出神。 “南宫家主。”五人齐齐弯腰见礼。 南宫敕醒了醒神,把传送玉牌分发下去。 “今日去的镜珠要比昨日凶险,会根据你们的综合实力自动调节难易程度,而且里面的妖兽是无法真正杀死的,每天子时死去的妖兽都会重新活过来。” “传承没有固定的地点,也没有固定的方式,你们在镜珠内的一言一行老祖都会看在眼里,若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自然就能得到传承。” “我再多说一句,一切以安全为上,老祖飞升至今已过去三十多万年,还从来没有人得到过他的传承,你们量力而行。” 南宫敕说罢,特意看了符天篆和于落一眼,这镜珠他去过一次,差点被里面的妖兽给拍死,只希望几人别出什么事才好。 五人均点头应下,抬手放在镜珠上。 “于落仙子,稍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云巳渊和良辰都收回手,担心南宫敕再做出什么对于落不利的事来。 于落:“没事,你们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两人思索了片刻,觉得南宫敕应该不会对于落怎样,这才转身离开。 于落:“何事?” 南宫敕:“慕儿他还没醒过来,老祖说,需要与他亲近的人多陪他说说话,我希望仙子从镜珠出来之后能多留两日,就算我们南宫家之前有对不住仙子的地方,可慕儿他毕竟无辜,希望仙子能能够成全。” 于落默了默,最终答应了下来。 “好,就两日。” “多谢仙子体恤,有你在,慕儿他定会安然无恙的。镜珠内凶险异常,仙子本就天资绝佳,即便没有传承也会大有作为,切记保重好自身。” “我会的。” 于落稀松平常的笑了笑,南宫敕这个人还是有几分值得交往的,可惜了,娶了初荷这么个高傲任性的道侣,注定了无法和他南宫家继续走下去。 第131章 水墨丹青 符道传承的镜珠不似剑道传承那般,是一间一间独立的石室,而是风景秀美的一方天地,青山绿水入目,姹紫嫣红开遍。 远处的山脉绵延起伏,只能看到靛青色的隐约轮廓,近处的则兀立在一弯碧水之上,峰峦雄伟,怪石嶙峋,窄小的瀑布从半山腰一泻千里,山涧的风将它吹成水雾,零零散散落雨一般在水潭上溅起朵朵涟漪,红色的锦鲤受了惊,在丛生的莲叶间穿梭游弋,岸边兰草馥郁,不知名的乔木结着红彤彤的果子,压弯了枝头,不时有熟透的果实落入水中,被鱼儿争相夺食。 一切景象美的如同一幅水墨丹青。 几人在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失神了片刻,忽而,身后的密林中传来阵阵兽吼,地面也开始震颤,密集的奔走声潮水一般来袭,仿佛身后围来千军万马。 符天篆骂了声娘,拍了张疾行符拉起范霓就准备跑路。 范霓也吓的花容失色,虽然没有挣开符天篆的手,到底犹豫着看向良辰,良辰祭出流光剑严阵以待,死死盯着身后的密林,目不斜视的说: “一会儿若遇危险你自己出去,我怕顾全不了你。” “要是危险,你和我一起走,这是符道传承,与你并无益处。” “我知道,你先跟着他去吧。” 良辰看了符天篆一眼,符天篆面色一红,心道:你可看看清楚,是她抓着我的手不放,兄弟你可别怪我啊。 良辰哪里看不明白,不过还是装作一脸郑重的对符天篆嘱咐。 “一定照顾好她,实在不行就送她出去。” “好,我一定照顾好她。” 范霓感动的泪眼婆娑,师兄这是有多爱她,才会对别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符天篆,对不起了,虽然你也很好,但还是良辰师兄爱我多一些,你若真喜欢我,应该也会希望我过得幸福对吧?除了道侣,我们还可以做最亲密的朋友,那样你就可以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了不是吗? 符天篆带着范霓往水潭对面跑去,才刚走一半,水潭里忽然跃出一条百米长的大鱼,张开的血盆大嘴里森森獠牙闪着寒光,朝两人扑咬过来,符天篆一咬牙,把压箱底的瞬移符拍在身上,转眼间两人就出现在百米开外,还未等松一口气,一条比先前更大的鱼又从潭底扑了上来,片片鱼鳞闪着金光。 符天篆:“云巳渊!救我!水里有龙!” 良辰和云巳渊正在和岸边追来的一大群金丹期妖兽酣战,听得符天篆的呼救声,良辰面色一寒,手中的剑并未停顿半分,心道,没本事就出去!装什么英雄救美!一起葬身鱼腹算求了! 云巳渊见良辰没有半分救人的意思,心里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兄弟,那是你未来的道侣啊!即便她和符天篆有些过于暧昧,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符天篆已经用了三张瞬移符了,偏生带着范霓,一次走不了多远,到不了对岸也回不了头,只能再次求助。 “云巳渊!你他妈在干嘛!快来救我!” 云巳渊撇撇嘴,得了,总归是常年合作的队友,若真让他死里面了,估计云岚宗和符宗得崩。 云巳渊:“我去救人了,你顶不住就出去。” 良辰: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于落能画五阶的符篆,她肯定会尽力一试,我现在出去了,谁来护着她? 云巳渊一走,良辰的的压力顿时倍增,不是说根据进来试炼的人自动调节难易吗?四人都是筑基期,怎么遇见的全是元金丹期的妖兽!简直就离了大普! 云巳渊拎着符天篆,符天篆拉着范霓,三人风一般掠到对岸,才刚落地,山脚下的树木就跟活了似的,水桶粗的树根鞭子一般劈头盖脸抽下来,云巳渊一个不妨,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树根上生满倒刺,生生刮掉他的一层皮肉。 云巳渊顾不得疼痛,抬手拿刀斩向又一条落下的树根,金石的碰撞声中,甚至还能看到擦出的一小溜火花,云巳渊被震的后退几步,借势向后跳开。 符天篆一看云巳渊都有没办法,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了几张炎火符出去。 “看老子把你烧成渣渣!” 顿时,大火漫天,三人撑着灵力护盾,炙热的气浪仍旧将全身汗毛烤出刺鼻的焦糊味。 大火引燃树叶,火势逐渐扩散向一整座山,南宫谦气的吹胡子瞪眼,镜珠里的妖兽死了可以无限复活,但这些草木不能啊!臭小子!任凭你天赋再好,老子也不会把传承给你的! 南宫谦手掌一挥,潭里的水瞬间变作一场瓢泼大雨,硬是将火势给压了下去。 符天篆:“我操!这死老天!这会儿下的什么雨!” 话刚说完,无数树根照着他脑袋就抽了过去,带着一副非要将他开瓢的决然。 云巳渊不说话,拎着两人就往回跑,好歹妖兽能砍的动,这树根都能赶上精铁了,砍一根都费劲,别说这一整片林子了! 再次回到岸边的浅滩上,云巳渊发现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妖兽密密麻麻,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良辰身边已经堆起小山一样高的妖兽尸体,而外围的妖兽依旧源源不断赶过来,那数量,怕是连在一起都够绕地球两圈了。 云巳渊拿刀硬生生在妖兽堆里砍出一方空地,把符天篆和范霓扔了下了去,符天篆连忙拿出四阶阵盘把自己范霓护在里面。 唉,关键时候还得靠于落送的阵盘啊! 良辰已经累的汗流浃背,喘着粗气,汗水浸湿衣衫,玄色的外袍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健壮的身型,范霓站在阵盘里,透过妖兽的层层缝隙看着大杀四方的良辰,春心荡漾。 符天篆:“范道友,恢复灵力的丹药呢?给他俩准备好。” 范霓这才回过神来,从戒指中取出两瓶丹药。 “我昨天就准备好了。” 符天篆嗯了一声,开始向四周扔爆炸符,一时间,山谷里巨大的声响不绝于耳。 于落才刚进来,就听到密集的爆炸声,祭出邀月剑缓缓从空中落下。 地面上的妖兽如来时那般,潮水一样四散而逃,四人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就见一个浅紫色的身影从半空翩然而下,衣袂翻飞,黑发飘扬,手中的剑散发着蒙蒙月华,如同九天玄女临凡,诸兽退散。 “于落……” 良辰低低唤了一声,心中第一次升起自己配不上她的念头。 第132章 温软在怀 于落一头雾水的停在浅滩上,地面只遗留了堆积成山的妖兽尸体,却连一只活的都没看到。 于落刚打算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符天篆两眼放光,看于落如同看到一个行走的天阶法宝。 “于落呀于落,你什么时候都能辟邪了?” 于落: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你才辟邪!你全家都长得辟邪! 良辰随意找了一块岸边凸起的岩石坐下休息,虽然范霓那恶心的眼神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但他对自己此时的状态还是相当满意的,且看于落那有些躲闪的目光,就知道这样能牵起她旖旎的回忆。 事实也确实如此,天杀的良辰,懒散的坐在石头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伸直,胸前黑色衣衫完全汗湿,隐约可见分明的八块腹肌,他的样貌本就张扬刚毅,英气逼人,现下还粘了一些妖兽的血迹,更加邪性魅惑,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于落暗暗诵了几遍清心咒,这才将脑海中少儿不宜的画面驱逐出去。 南宫慕清冷如月,良辰则如炽热骄阳,还有她那天下第一美,宛若谪仙的师尊,于落真想抠了自己的眼睛,免得被美色所误,阻了修仙大道。 歇息了不到一刻钟,林中再次出现了细碎的声响,于落将精神力扩散出去,就见密林间出现了上百条丈许长的蟒蛇,黝黑的鳞片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巨大的蛇身在树冠上飞速游移,眨眼间已经快到了近前。 于落:“这镜珠是不是出问题了?元婴期的蟒蛇?” 符天篆有些结巴。 “不,不至于吧?先前都是金丹期的妖兽啊?” “真是元婴期。” “我信了,我都看到大蛇的脑袋了!于落,你不是辟邪,你这是招灾啊!” 于落真想赶在蟒蛇来之前先把他那张嘴给撕了! 于落:“快走!太多了,打不过。” 云巳渊:“水里有龙鱼,对岸的树都成精了,会抽人,要不我们直接出去吧?” 符天篆:“你小子得了一本刀普,倒是无欲无求了!我他妈连根毛都没捞到,现在出去不可能!于落,你可也是符道天才,就这么出去你甘心吗?” 于落没说话,直接把罗繁送她的黑木桩子拿了出来。 “只能坐两人,你们谁上来?” 云巳渊:“范道友,现在附近都是元婴期的妖兽,你还是出去吧,我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范霓:“师兄,要不我俩走吧,于落带着符天篆,云道友可以御风,这里是符道传承,我们实在不必冒险。” 良辰:“我错过了剑道传承,想再试试,这里危险,我怕一会儿护不了你周全,你还是听云道友的,先出去吧。” “不!凭什么要我出去?!生死有命,你们都不必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气氛瞬间陷入僵局,耳边只剩蟒蛇鳞片划过树叶的沙沙声。 于落刚想说,你们不来我先走一步,符天篆出来打圆场。 “良道友,你和于落先走吧,方才也是云巳渊带着我和范道友一起,你放心,范道友我一定看顾周全。” 能和于落一起走,良辰自然同意,长腿一跨,坐在于落身后的凹槽里。 云巳渊有些嫌弃的看了范霓一眼,对符天篆道: “我拎着你,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丑话说到前面,遇到危险我只管你,其他的我可没那个义务管。” 于落听他们叭叭个没完没了,早就不耐烦了,放了一颗中品灵石到黑木桩子上,绝尘而去。 良辰前世的飞行法器是一片九重净柳叶,不过那是他晋级金丹后箫士林送他的贺礼,现在用的是知微阁买来的飞行法器,虽说花了天价,比这木桩子也好看几千倍,但他可不能说,不然,哪来机会离于落这么近呢? 黑木桩子闪电一般向前蹿出去,几秒钟就突破了音障,虽然有阵法隔绝迎面刮来的飓风,但巨大的惯性还是把良辰甩在靠背上,良辰下意识扣紧于落的腰,只觉得入手一片温软,怀中的人全身颤抖了一下,一双小手攀上他的手掌,意欲将他的手指掰开。 良辰将臂弯又收紧了些,紧紧把于落抱在怀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终于,又把日思夜想的人拥在怀里了。 贪恋的深嗅了一口她发间的馨香,良辰终是放开了手,虽然他想把她揉进骨血里,但不是现在,不是用强,总有一天,他的于落会重新爱上他,他会等到那一天的。 黑木桩子很快跨过水潭,其速度之快让潭中的龙鱼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这可苦了跟在后面的云巳渊三人,尽管他是变异风灵根,可带着两个人到底影响了自己的速度,又要避开那些扑了空的龙鱼,挂在最下面的范霓有几次险些被吞入鱼腹。 范霓被吓的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符道友!快拉我上去!” “好,得罪了。” 符天篆一用力直接将范霓捞在自己怀中,不过也因为他的突然发力,云巳渊也被往下拉了一截,饶是他脾气敦厚,此时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符天篆!你他妈再作妖老子连你一起扔下去!” 若在平时,符天篆肯定是要怼回去的,否则就对不起他世代相传的符怼怼的名号了,但此时温软在怀,早都把云巳渊骂他的话给自动过滤掉了。 范霓吓的脸上无一丝血色,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近乎通透,长长的睫毛扑闪着,脸颊上还粘了几滴鱼尾溅起的水珠,娇躯瑟缩着紧紧贴在符天篆胸膛上,飞舞的秀发抚过他的脸庞,麻麻痒痒,也撩动着他的心。 范霓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后,就察觉到近在咫尺的炽热目光,蓦然回头,撞在符天篆痴迷的眸子里,那眸子里除了自己的影子外,别无他物。 “范霓……”符天篆动情的叫了一声,只觉得她的名字都能这般美好。 范霓红了脸,微微别过头去。 “符……” 范霓顿了顿,最终没有称他为符道友。 “符天篆,你,你流鼻血了。” 符天篆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暗暗在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下意识就伸手去抹鼻子,刚一松手,范霓立即就往下掉去,她惊呼一声,双手死死抱住符天篆的身体,刚才还是符天篆把她揽在身侧,现在好了,两人直接紧紧贴在了一起。 符天篆真想扇自己两巴掌,一个下意识,差点把范霓给扔了,不过要扇巴掌现在也腾不出手啊。 鼻血比之前流的更快了,一滴一滴落在青色的外袍上,几息之间就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范霓虽然羞赧,但这么尴尬的事她也不好装作看不见,用微若蚊蝇的声音小声询问: “需要我帮你擦擦吗?” 风很大,符天篆听不真切。 “你说什么?” 范霓无奈,但上面还有个云巳渊,她也不好太大声,只能凑到符天篆耳边,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需要我帮你擦擦吗?” 她的话很轻,温热的鼻息喷吐在他耳垂上,几乎是一瞬,他的身体有了最本能的反应。 范霓虽然不甚清楚男女之事,但到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时间脸红到快要滴血,扭捏着想避开抵在身下的东西,她一动,符天篆更加把持不住自己。 符天篆觉得他今天把这辈子的脸都给丢光了,但眼下他还必须抱着范霓,总不能将她丢下去喂鱼吧,他极力忍耐的哑着声音,带着几分央求道: “你,你别动。” 范霓不敢再乱动,可身体所有的感觉都放在那根硬硬的东西上,似乎,还一跳一跳。 两人就那么紧紧抱着,谁也没再说话,任由符天篆的鼻血流了一路。 第133章 折翼鸟 云巳渊就在符天篆和范霓上方一臂之遥,辣眼睛的画面想忽略也不能够啊,堪堪等过了水潭,直接将两人丢了下去,再拖着他俩,恐污了自己的这双手。 符天篆当即破口大骂。 “云巳渊你他妈什么意思!” 云巳渊:“劳资看你俩恶心,狗男女!” 符天篆想怼回去又实在找不到解释的理由,毕竟范霓是良辰既定的道侣,他俩这般拉拉扯扯委实不成体统,最关键,自己还真就不争气的有了反应。 林间的树根又开始蠕动,范霓惊恐的握紧符天篆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符天篆有一瞬间的后悔,修真界已经有十多万年没出过九阶符师了,好多传承早已断绝,也只有南宫家这般,既有传承还能延续几十万年的家族才流传了一线机缘。 可今天他做了什么? 为了护着别人的道侣,难道要与自己梦寐以求的机缘擦肩而过吗? 小腿粗的根茎轰然抽在防御阵盘上,阵盘荡起水波一样的光环,到底还是抗了下来。 符天篆暂且松了口气,那根茎不依不饶,连续不断地狠狠抽打着,符天篆的心也跟着那巨大的声响一下一下抖动。 像是知道这阵盘抽不坏,根根藤蔓将阵盘包裹起来,慢慢收紧,阵盘内陷入一片黑暗。 范霓紧紧握着符天篆的手臂,整个身体菟丝花一般缠绕过来。 “符天篆,我怕。” 符天篆苦笑一下。 “阵盘估计撑不了多久,等会你就出去吧。” “连你也让我走?” “不是,我,我怕我护不了你,我答应过良辰,要照顾好你的。” 天知道符天篆说这句话时带了多少心酸,可落在范霓耳中,只汇集成四个字:他让我走。 “我不走,为什么你们都让我走?虽然我是丹师,但你们可以都护着我的,就像护着于落那样。” “护着于落?她不需要别人护,连同这个阵盘都是她给的,是她一直在护着我。” 符天篆压根不懂范霓的嫉妒,有些崇拜的平静阐述着于落的事迹。 范霓眼底的妒忌疯狂滋长,若不是离了这阵盘会死,她甚至不想在这阵盘里多待一秒。 “反正我不会走,让我死在这里也挺好,青山绿水为冢,倒也不会寂寞。” 黑暗中,范霓的脸看不真切,虽然符天篆怎么都想不明白范霓为何会如此执着于留下,但任她自生自灭他于心何忍? 良久,符天篆长叹一声,作了决断。 “我陪你一起出去,可以吗?” 范霓的声音带了几分欢欣雀跃。 “真的吗?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符天篆没有回答,一直陪伴在侧的是道侣,是爱人,他不配。 范霓听不到他的回答,有些慌乱,小猫一样拱进符天篆怀里。 “我怕黑,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淡淡的药香萦绕鼻尖,范霓的身体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她的语气有些急切,像是受惊的小猫在向他哀求一丝怜爱。 符天篆的气息又乱了,张开双臂将范霓紧紧抱在怀里,良辰既定的道侣又如何,只要她需要,自己就会陪着她,一直,一直。 符天篆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在范霓耳边承诺。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一直。” “你别怕。” 在符天篆结实的臂弯里,范霓总算安静下来,任由他抱着,四周的黑暗隐去了她眸底的狡黠和轻蔑。 云巳渊丢了两人,风灵根催动到极致,勉强追上了于落和良辰。 于落:“符天篆出去了?” 云巳渊铁青着一张脸,也不顾及良辰的脸面,范霓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也该早些让他看透才是。 “我把那对狗男女给扔了!” 于落:狗男女???感觉错过了一个惊天大瓜! 良辰脸上毫无怒意,甚至有点想笑,多捅范霓俩刀的理由又添了一个不是? 忽而,一个黑影从身边飞速掠过,三人皆是一惊。 于落的黑木桩子在飞行法器里算是最快的了,云巳渊的风灵根全速跑起路来更是迅捷如风,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这样的速度下从他们身边飞速掠过! 不等于落说什么,良辰和云巳渊已经戒备的拿出自己的武器。 黑影从他们身边掠过后,一个灵巧的甩尾,加速向三人撞过来。 这种速度之下,撞颗鸡蛋都堪比接化神期大能的一击,更别说对方速度比他们还要快,这要撞一起了,黑木桩子估计直接秒变黑铁砣子了! 于落架着黑木桩子一个侧滚,同时手指弹出一颗紫雷珠,顿时半空之上紫雷涌动,黑木桩子也在肆虐的雷电中被砸了一下,飞行法器上的阵法顷刻崩碎,紫雷的余威电的于落和良辰全身痉挛,头发倒竖,口中接连吐了好几个烟圈。 不得不说,龙冽是真抗揍啊!这只是一颗封存的紫雷珠而已,于落被其中的一丝电流击中,还有层层阵法阻挡,这都差点升天,要是师尊真电自己一下,估计渣都没的剩! 本就被电的眩晕了片刻,再加上黑木桩子无人操控,等于落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黑木桩子侧滚不止,旋转着向前乱窜,于落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扭断了,屋漏偏逢连夜雨,防御阵法此时也碎掉了,风刃刮的于落脸颊生疼,涕泪横流,眼睛都睁不开。 好在良辰此时也醒了过来,他坐在于落身后,有于落在前面替他挡风,他的情况稍好一些,连忙撑起灵力护盾将飓风阻隔在外。 于落好歹能睁开眼睛了,用力把住木桩子上的两个触角,将飞行法器拉正。 身侧又靠过来一个黑影,于落都快炸了。 “这他妈还有啊!” 于落捏了紫雷珠在手中,谁知那黑影竟没有直接撞过来,而是保持着和他们相同的速度一路疾驰。 于落也终于看清了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折翼鸟,确切的说,它都不能称之为鸟,这种生物以腐肉为食,腐肉进入它们的胃部以后堆积发酵,产生一种可燃气体,他们的前腿下长着鱼鳃一样的排气孔,气体从其中排出,推进它们的身体在空中移动。自上古时期开始,它们就是空中霸主,人族与妖兽那惊天一战过后便销声匿迹,于落也是从轻尘师尊留给她的古卷中看过只言片语,没想到啊,在这镜珠中还能遇见。 单是速度快倒还不算最坏的,最关键这折翼鸟还会利用腹腔压缩空气,进行远程攻击,若被打中,不亚于把一座山拍你脸上。 于落一边操控着黑木桩飞速下落,一边向身后的良辰喊: “打不过,我要降落了!” “左前方,云巳渊受伤了!” 于落顺着良辰说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云巳渊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身体直直向地面栽落。 于落一咬牙,催动着黑木桩子朝云巳渊那边飞过去。 跟在他们身边的折翼鸟此时也开始吸气,眼看就要发动远程攻击。 于落:“你来操控飞行器!” 良辰上前一步把于落从座椅上抱起来,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双臂环过她的腰控制着飞行法器向云巳渊下方冲过去。 于落则连连掐诀,精神力飞速凝成一根光针推向折翼鸟,原本光针的飞行速度并不快,也不会改变方向,好在折翼鸟正在张大嘴巴吞噬空气,轻飘飘的光针就那么跟着空气的流动被它吸入嘴巴里,折翼鸟脑中一阵钝痛,凄厉的尖叫一声直直坠向地面。 黑木桩子稳稳接住了云巳渊,可惜他是背朝下落的,此刻被横架在木桩子后面,腰差点给弯折,闷哼了一声,硬生生给疼醒了。 第134章 狗男女 云巳渊闷哼了一声,下意识蜷缩着身体向侧面翻过去,于落大惊,这要掉下去了,能不能再接住是一回事,关键半空中还盘旋着几个黑影,万一被叼走了就只能祝福折翼鸟先吃他脑袋了。 于落:“云巳渊!抓紧!” 云巳渊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几分,睁开眼就见自己正挂在黑木桩子的尾端,半截身体空悬着,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云巳渊吓得一个激灵,手脚并用把自己塞进凹槽里坐稳。 他刚刚被折翼鸟压缩的空气弹给擦到,此刻意识回笼,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龇牙咧嘴的问: “于落,有丹药没?我哪哪都疼。” 于落拿了一颗丹药递给他。 “你可真是命大。” 云巳渊服下丹药,缓了缓才有力气说话。 “那什么鬼东西?” 于落:“折翼鸟,上古时期的空中霸主。” 没聊两句,迎面又撞过来一只折翼鸟。 良辰:“抓稳了!” 黑木桩子划出大大一个弧线,盘旋着向地面落去。 良辰:“这东西怎么停下来?” 于落算好距离,从凹槽里抠出灵石,黑木桩子瞬间停在原地,三人在巨大的惯性下全被甩飞出去,滚了十几米撞在树上才停了下来。 于落习惯了不少,干呕几声就缓了过来,把黑木桩子收进玉镯里,云巳渊也还好,唯独良辰,靠着树干软软坐着,晃着发晕的脑袋。 于落递了颗醒神丹给他,他的手左右飘忽,试了几次都没抓到丹药,于落干脆直接把丹药喂到他唇边。 忽而,一根手臂粗的藤条劈头盖脸抽了下来,于落拿出轻尘送的大铁锤迎了上去,巨大的碰撞过后,于落倒飞回来,连人带锤子砸向地面。 好在这片刻的间隙里,云巳渊已经撑起了阵盘,于落甩甩发麻的手掌,从地上爬起来,又一根藤条抽了下来,三人都心惊肉跳的做好戒备,还好,阵盘晃了一下,并没有崩碎。 良辰:“手给我。” 于落这才发现自己手掌的虎口处已经崩裂,鲜血直流,上面还沾着不少泥土树叶。 于落:“没事,小伤,我自己来。” 将灵力转换成清水冲洗伤口,敷了药以后,再用木属性灵力缓缓治愈,没多久,伤口就完全愈合。 树根见破不了阵盘,故技重施,将阵盘包裹起来慢慢收紧。 于落:“应该还能撑一会儿,你俩赶紧恢复状态,云巳渊,要不要我帮你治伤?” “没那么疼了,你还是在帮我看一下吧,一会儿估计还有恶战。” 于落将手覆在他背上,蓬勃的木属性灵力引导着残留的药性将他浑身经脉都修补了一遍。 云巳渊舒爽的喟叹了一声。 “于落,以后去秘境能不能邀你一起啊,能炼丹,能治伤,能布阵,能画符,战力还强,有你在我都觉得自己等闲死不了。” 于落轻笑出声。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良辰,你好些了吗?” 良辰没受伤,只是被晃的脑袋晕,此刻早都缓过来了,不过于落忙着给云巳渊治伤,把他晾在一边,心里十分不爽,要不是云巳渊对于落没半分不轨之心,他都忍不住想把云巳渊给敲晕了。 良辰:“你可算想起我了,我脑袋晕,你帮我也看看。” 咦,醋味要不要这么大? 于落没搭理他。 “我要控制这些树根了,你俩帮我护一下法,对了,良辰你是不是没阵盘?” “你也没给我啊。” 于落扔给他两个,又给云巳渊也递了一个。 “一会儿若是阵盘损毁了,直接换一个顶上,这东西我昨晚准备了不少。” 于落坐定,双手掐诀,化神后期的精神力笼罩住方圆千里的土地,泥土在法则的加持下,渐渐被压缩成堪比铁石的强韧程度。 于落收回精神力,轻吐了一口气。 “好了,可以出去了。” 云巳渊长刀劈出,紧绷的树根被他狂暴的刀意绞了个粉碎,耀眼的光芒洒照进来,刺的三人都眯起眼睛。 上界。 四人围坐在一起,都被于落的一番操作惊的说不出话来,先是杀了两只折翼鸟,竟然还懂法则之力,直接将整片妖藤密林给禁锢了起来,扪心自问,他们在于落这个年纪做不到她的半分。 “祖爷爷,这于落也太厉害了吧?” 南宫谦满意的把玩着手中的拂尘,毫不掩藏赞赏之意。 “这女娃当真不错,不过我瞧着她与那个天生剑骨之间,似乎有些情意,慕儿怕是要白伤心一场了。” 另一个男子在旁边插话。 “爷爷,若慕儿能和这于落在一起,怕是不久后咱南宫家又能多一位仙尊了。” 南宫谦:“我都知道,放心,路我会给慕儿铺好的。” 于落三人适应了强光后,急忙开始探查身边的环境,好在这吃人的树林其他妖兽都不敢靠近,除了盘旋在空中的几只折翼鸟后,再没什么危险。 远远的,树林间鼓起一个大包,成圆球状,外面密密麻麻缠绕着树根。 于落:“有点像防御阵盘被包起来的样子,该不会符天篆在里边吧?” 于落和良辰都看向云巳渊,这种需要暴力解决的事,还是他来比较合适。 云巳渊虽有些不情愿,但拗不过两人的目光,最终还是出刀劈向那个圆球。 缠绕的树根应声而断,抱在一起的范霓和符天篆被强光晃的睁不开眼,范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又往符天篆怀里钻了钻,符天篆轻声在她耳边安抚。 “别怕,别怕,我在。” 云巳渊觉得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忍不住吐出来了,转身骂骂咧咧站到于落和良辰身边。 “狗男女!我呸!符天篆你他妈以后离老子远一点!老子看见你就反胃!” 范霓触电一般从符天篆怀里跳出来,看着面无表情的良辰,慌乱的解释。 “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师兄,我只是太害怕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怕黑。” 范霓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小心翼翼的看着良辰的脸色,希望能从上面看出一点别样的情绪,可良辰依旧同往日一样,一言不发。 范霓慌了神,连忙收了阵盘,小跑到良辰面前,想去抓他的手,可她不敢,又急又恼之下,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 “师兄,师兄你不信我了吗?” 符天篆自嘲的笑了笑,怀中的温度冷了下去,心更似被挖出来丢弃在凄凉的雪夜,慢慢结冰。 他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走到良辰身边,毫无自尊的弯腰作揖。 “良道友,我和范霓之间真的没什么,人我已经安全的交到你手中了。” 说完,他也不再看范霓,静静站到云巳渊身边。 云巳渊啐了一口,紧挨着于落站定,生怕那股子骚气染到自己身上,他可是要干干净净回去见他的玥玥的。 良辰笑的如同六月里的骄阳,看着范霓,语气轻柔,缓缓道: “我自然信你,本来应该是我护着你的,可惜我有怪病,碰不得你,能有人护着你,我该为你感到开心才是。” 范霓红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 “师兄,你真这样想吗?” 良辰点点头,依旧笑的一脸和煦。 范霓反复确认,确定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怒意,这才破涕为笑。 “师兄待我的心我都知道,我很开心。” 范霓说完,傲娇的看了一眼良辰身侧的于落,那炫耀的眼神看的于落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傻姑娘,高兴的有点早了啊,静静等着看你哭死的那一天。 第135章 宿世之敌 南宫谦洒出两张封灵符,符纸落地后,顷刻化作两头化神期的雷云豹,墨黑色的豹身上,银白的雷光浮动,匀称健硕的身体,油光水亮的皮毛,锋利的爪子和獠牙,无一不宣告着它的速度和力量。 “吼~” “去吧。” 南宫谦一声令下,雷云豹的身体顷刻间化作两抹雷光,朝密林中的几人奔去。 于落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手诀翻飞,上百种布阵材料在规则的束缚下,精准的形成一个个阵纹,而后汇集一处,阵纹逐一亮起光芒,五阶阵法片刻成型。 看到于落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后,符天篆心头的悲怆淡了几分,忍不住由衷的赞叹。 “于落,你真厉害!” 于落顾不得理会他的马屁,祭出邀月剑握在手中。 “化神期的雷云豹,两只,准备好随时离开。” 于落把传送玉牌别在腰间,一会儿若有危险直接按碎即可,与化神期的妖兽战斗,分秒必争。 其余几人也学着她的样子,把玉牌放在最顺手的地方,而后拿出武器严阵以待。 预想中的横冲直撞并没有发生,两道雷光停在阵法前,显出它们的身形,围着几人缓慢的转圈,似是在寻找突破点。 “呜~” “咯,呜~” 符天篆听着它们发出的与外表极不相称的叫声,一头雾水。 “这不会是两只大猫崽子吧?” 于落:“它们已经有了灵智,等会儿有危险直接撤,别管我,我能全身而退。” 于落说着,深深看了良辰和云巳渊一眼,毕竟她有化神后期的精神力在,存活几率远高于他俩。 云巳渊毫不含糊的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于落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但他清楚,若真有危险,这些人中,于落定然是能撑到最后的那一个。 良辰虽然想陪着于落同生共死,不过他对自己有无比清醒的认知,在高出三个大境界的妖兽面前,自己只能沦为她的累赘。 良辰:“我明白,你自己一切当心,若不可为,切记先保全自身。” 于落点头应了下来,大仇未报,仙途茫茫,她可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镜珠里,不过这符道传承,她必须争上一争,只有更加强大,才能不以苍生为代价,手刃血仇。 两只雷云豹交谈一番后,均后退开一段距离,一只全身开始汇聚雷电,另一只则匍匐在地,伺机而动。 符天篆:“这是在憋大招吗?那可不能够。” 他抬手就洒出一大把符篆,直袭汇聚雷电的那只雷云豹。 符篆还没到近前,就被扭曲的电弧击中,轻薄的符纸化作一抹飞灰。 符天篆又扔了一大把出去,这次他没敢靠太近,在离雷云豹不远处直接引爆,巨大的轰鸣声后,气浪还未散尽,一颗滋滋作响的不规则雷球,拖着银色的尾巴,流星一般砸在阵法上。 阵法与雷球只僵持了片刻,就开始消融崩碎,同时,另一只雷云豹箭矢一般扑了上来。 缩小了近一半的雷球砸在几人中央,电弧肆虐,于落一边催动踏云步躲闪,一边手诀连掐,眨眼间两个四阶阵法在远处那只雷云豹脚下生成。 云巳渊和良辰已经迎了上去,符天篆拍了一张疾行符拉开距离,他是脆皮法师,若被近身,那就真上天入地无门了。 虽然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再去理会范霓,可当余光瞥见她被雷球电的摇摇欲坠,却无一人护在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再次上前,将她从战场中拖了出来。 于落:“符天篆!去炸那只被困住雷云豹!” 先前释放雷球的那只豹子,此时被困在阵法中央,按理说这个四阶的木属性春回阵根本困不住它,但当它的雷电摧毁阵法的时候,雷木相逢,大火四起,外围土属性的困阵在大火的相生之下,越发坚不可摧,春回阵主打的就是一个生生不息,如此相衍相生,竟然真将一只化神期的妖兽困在其中。 符天篆手中的符篆不要钱似的往里砸,一把又一把,虽然对雷云豹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砸它几个时辰下来,估计那豹子流血流不死,郁闷也得给郁闷死。 于落三人对一只雷云豹才勉强战成平手,毕竟是化神期的妖兽,随便一抓一咬或者抽一尾巴,三人都不得不用尽全力抵抗,而且,乱窜的电弧不时爆发一下,令人防不胜防。 于落故意露了一个破绽,雷云豹紧追不放,打算将三人逐一击破。 于落:“云巳渊!” 云巳渊手中的刀镀上一层刺目的血色,单等于落跃到他面前的一瞬,长刀狠狠刺出,即将拍在于落肩头的兽爪顿时被长刀洞穿,而于落已经又灵巧的腾挪到下一个地方。 “吼!” 雷云豹大吼一声,化神期的威压扑面而来,云巳渊来不及撤,已经被庞大的威压压制的动弹不得,五脏六腑挤在一处,吐出一口血来。 于落的精神力毫不保留席卷而去,两股看不见的强大力量对撞在一处,雷云豹吃痛,拍向云巳渊脑袋的爪子停顿了一瞬。 一瞬,已经足够了! 于落运转踏云步,将云巳渊从爪子下一脚踹到远处,然而,雷云豹此时已经从一瞬的愣神中清醒过来,锋利的爪子抓向于落腰间。 良辰:“于落!” 裂帛声后,于落腰间的血肉被生生抓掉一大块,雷云豹紧追不舍,于落察觉到身后的风声,咬牙忍下巨痛,提气再次掠向远处。 良辰拦住了雷云豹,厉声道: “师妹!快给于落治伤!” 范霓虽不情愿,但若此时当真不出手,怕是良辰和符天篆都会以为自己心肠歹毒,一番斟酌过后,她立马换上一副关切的神情,小跑到于落身边。 “仙子,我来给你包扎。” 于落的伤口问题到不是很大,关键有一股狂躁的雷电在她体内乱窜,她不得不调动所有灵力与其周旋,即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从玉镯中取出两颗丹药,一颗自己服下,另一颗递给范霓。 她可不敢用范霓的东西,万一是什么剧毒呢? 范霓的脸冷了一下,默默收回自己那颗含了化星草的丹药。 化星草,修为越深厚反噬越深重,范广川献给暮云沧的那颗丹药里就有此物,无色无味,起初并无任何不适,但会随着药力深入骨髓,每年爆发两次,每次疼到生不如死。 范霓:于落这是在防着我吗?也对,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俩都各自清楚,她们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在范霓第一眼看到于落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憎恶她,想让她死,那是一种,称为宿世之敌的仇恨。 第136章 死别? 于落腰间的伤刚包扎好,体内狂躁的雷电也被她强行分解吞噬。 良辰一个人牵制雷云豹,险象环生,于落顾不得调息,推开范霓的手,给还在昏迷中的云巳渊喂下丹药以后,直接捏碎了他的玉牌。 白光闪过,云巳渊出现在祭台之上,南宫敕探查了一下他的鼻息,无甚大碍,于是便没再管他,紧紧盯着镜珠中几人的一举一动。 符天篆炸了半天,困在阵法里的雷云豹没有受到到什么大的伤害,猩红着眼不停撞击阵法,恨不能冲出来一口咬掉符天篆的脑袋。 于落:“符天篆,让开!” 符天篆对于落的话几乎是无条件服从,立马退的远远的。 于落一边提剑上去分担良辰的压力,一边丢出两张五阶的爆炸符,阵法内的雷云豹立马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嘤嘤怪叫着疯狂冲击阵法。 和良辰缠斗在一起的雷云豹察觉到了同伴的危险,丢下他化作一抹雷光往回冲。 符篆比它更快,眨眼间已经轰在阵法上。 大地都为之震颤了几分,良辰一个不稳,直接被气浪掀翻在地,于落扶住他,这才看清他右边肩胛骨完全被雷云豹的利爪洞穿,小腿处也被雷电犁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真不知道他方才是怎样一声不吭挺下来的。 于落连忙喂他服了丹药。 “你先出去吧,放心。” “好,我在外面等你。” 良辰贪恋的用唇角轻吻了一下于落给他喂丹药的手指,然后捏碎了自己的玉牌。 雷云豹已近癫狂,同伴在它面前眼睁睁被炸的碎肉横飞,碧绿的兽瞳染上一抹嗜血的狂暴,冲着离它最近的符天篆扑咬了过去。 符天篆被五阶符篆的余威震的脑袋发懵,恍惚间听到范霓歇斯底里的呐喊声。 “符天篆!快走!” 符天篆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扑在他怀中,他觉得自己腰间放玉牌的地方被按了一下,白光充斥视线,忽而,雷云豹的大口对着他的脑袋咬了下来。 “啊!” 一声惊叫过后,符天篆却并未感觉到疼,他手忙脚乱摸摸自己的脑袋,娘啊,竟然还在! 好险!好险! “范霓,太谢谢你了!” 符天篆双手握着范霓的肩膀,狂喜之下,忘情的把她搂在怀中。 昏迷中的云巳渊被符天篆这一嗓子惊醒,意识回归后就看到抱在一起的俩人,旁边的良辰则目不转睛的看着镜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狗男女!伤风败俗!” 符天篆这才惊觉身边还有良辰、云巳渊、南宫敕在,顿时难堪不已。 “良……” 良辰:“你闭嘴!” 不是他怪罪符天篆轻薄了范霓,而是镜珠中于落和雷云豹撕打了起来,他此刻实在没心思听符天篆逼逼。 上界。 南宫鹤有些不解的问: “父亲,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您怎么还不收手?” “我想看看这丫头的极限。” “不可啊父亲,您要把人逼急了,出去了可咋整?” 南宫谦笑着甩甩拂尘。 “她出不去。” “这又是为何?” “哼,你们三个没脑子的剑修!刚刚那个一无是处的女子给于落疗伤的时候,偷走了她的传送玉牌。” 三人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的事? 南宫谦瞥了一眼自己的三个后代,心道:剑修真是没脑子!飞升了也跳不出这个坑! 于落全身早已被汗水打湿,腰间的伤口不断被撕扯,已经疼到快要麻木,鲜血顺着小腿一直往下流。 紫雷珠对雷云豹的伤害微乎其微,朔时阵法需要消耗庞大的精神力,可她一直抵抗着雷云豹的精神威压,此刻没时间亦没精力凝聚,五阶符篆也用完了,于落又服下一颗丹药,一边逃窜,一边掐诀,阵法是她最后的依仗了。 于落一直绕着圈躲闪,雷云豹与她之间,每次都只有毫厘之差,于落运转踏云步再次腾挪,谁知那雷云豹没有跟着她身形追去,而是直接扑向于落的下一个落脚点,于落脚尖轻点后果真向那个方位落去。 镜珠外的几人全都紧张的站起身来。 就在雷云豹即将咬到于落的瞬间,一青一黑两个阵法出现在它脚下。 于落软软的瘫坐在地上,疼的哎呀咧嘴,即便如此,还是开怀笑出声来。 “哈哈,老娘预判了你的预判,厉不厉害?” 雷云豹不停挣扎,但仍旧奈何不了于落特意为它设计的阵法。 “老娘还有更厉害的,你等等啊。” 于落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摊平符纸,提笔画了起来。 南宫谦一脸兴味的看着,忍不住连连称赞。 “好啊!好啊!这些五阶符篆还真是她自己画的,这心性,这悟性,不当老夫的弟子可惜了!” 符刚成,天边掠下来一个黑影,于落暗暗骂了声娘,来不及反应,压缩后的空气弹已经砸了过下来,以她为中心,加固后坚如铁石的地面硬生生被砸出一个深坑,寸寸龟裂开来。 “于落!” 镜珠外的几人除范霓外都跳了起来。 折翼鸟一击得手,加速俯冲而下,伸出一双强有力的后腿向于落抓去。 于落接连吐了好几口血,脏器的碎片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 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扔出爆炸符,而后按向自己腰间,然而,等待中的白光并未出现。 良辰甚至能看清她满是鲜血的手蹒跚着在腰间摸索。 符篆撞在了大鸟身上,爆炸的气浪冲天而起,龟裂的土块四散而飞,土块里还夹杂着模糊的碎肉,也不知是于落的,还是折翼鸟的。 “于落!于落!” 良辰发疯了一般爬在镜珠上,然而镜珠中已经升起了层层白雾,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让我进去!我要进去!快啊!” 南宫敕比良辰要冷静,可当他把手放上去之后,镜珠并未把他吸纳进去,此刻,他也慌了,什么情况? 南宫敕:“不应该啊?按理说镜珠内腾起云雾便证明里面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我应该可以进去才对,可为何镜珠封闭了?” 良辰也把手贴上去,毫无反应,他猩红着眼回头对其他人吼道: “试啊!快试!” 云巳渊和符天篆急忙把手放上去,然而,依旧毫无反应。 良辰:“你!你过来试!” 范霓被良辰癫狂的样子吓得不轻,眼看于落死在里面的窃喜早已不知所踪,磕磕绊绊的说: “师兄,那,那妖兽那么厉害,我进去也会死啊。” “我让你试!” 良辰拽着范霓的手强行往镜珠上按,范霓尖叫着挣扎后退,然而良辰对她的哀嚎声充耳不闻。 果然,范霓也没能进去。 良辰绝望的跪在祭坛上,心口一阵撕裂般的钝痛,喉间热血喷洒出来,晶莹的镜珠上,瞬间蒙了一层血色。 第137章 轻尘之怒 雪庐内,轻尘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被无情奴役的吞云生无可恋的烤着肉串,嘴里不住小声嘀咕。 “徐老头明明让人来伺候你起居,偏不要!这会儿知道饿了?除了欺负一条鱼,还能干嘛呀!” 吞云不满的翻了翻白眼,余光却瞥见案几上那块耀眼的石头飞快失去光芒,暗淡下去。 “轻尘!轻尘不好了!” 轻尘懒懒眯着眼睛不想动弹,每次让这条鱼干点活总是惊惊乍乍。 “又有何事?” “石头!石头不亮了!” 轻尘呼吸一滞,石头?于落的魂石? 轻尘的心慌了一下,抬眸就见属于于落那块魂石此时黯淡无光。 轻尘素手一挥,带着魂石就消失在空间裂缝中。 轻尘只穿了一身雪白的中衣,赤着脚,突兀的就出现在祭坛之上。 南宫敕没想到轻尘会来的这么快,当即心里一阵苦楚。 “拜见轻……” 轻尘制止了他。 “于落在何处?” 南宫敕:“她在镜珠内。” 轻尘把手贴在镜珠上,然而镜珠毫无反应,轻尘皱了皱眉。 “这是何故?” “晚辈也不知啊,看仙子受伤我第一时间就想进去的,可已经这样了。” “去燃请神香。” “好,晚辈这就去。” 南宫敕匆匆出了地宫,此时的良辰也逐渐从悲痛中恢复了一丝理智,他抬起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范霓。 “是你,是你偷走了于落的传送玉牌,一定是你!” 范霓竭力隐藏着自己的慌乱。 “我没有,不是我,是她自己贪心不肯出来。” 良辰:“她贪心?若玉牌还在,折翼鸟那一击之下玉牌定然粉碎,她已经安然出现在这里了。” 范霓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垂泪。 “请仙尊明鉴,我真的没有,您可以查验我的戒指,里面绝对没有于落的玉牌。” 范霓将储物戒指褪下,恭敬的高举过头顶,呈到轻尘面前。 轻尘没有接,而是淡淡的问: “你有吗?” 范霓连连摇头。 “我没有,真没有。” 轻尘:“法旨,真言!” 范霓拼命摇着头,但她却怎样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 “我讨厌她,我恨她,我想让她死!玉牌是我偷的,本来我只是想给她用一颗有毒的丹药,慢慢折磨她,谁知她竟然防着我!那我就只能让她死在秘境里了!” 范霓一双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喉咙,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可任凭她怎样做都无法让自己停下。 “你们都护着她,我有哪里比不上她?她该死!她死了你们才能看得见我!” 轻尘面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灵力不受控制的四处逸散,紫雷弥漫整座地宫。 “于落若有事,本尊让你生不如死!” 轻尘五指微屈,地宫中瞬间凝成一座紫雷牢狱,范霓被凌空一脚踹进雷狱之中,手臂粗的紫雷瞬间将她吞没,范霓来不及尖叫就瘫软下去,然而紫雷一刻不歇,又是一道狠狠劈了下去,将晕过去的范霓生生疼醒。 “啊!仙尊饶命!” “啊!” 范霓又晕了过去,紫雷在她身上不断凌迟,即便她晕死过去,身体仍旧如死鱼一般被电的痉挛。 如此,轻尘仍旧不解气,凌空一抓,范广川也被拘到祭坛之上,他手里还拿着一把茶壶,光影变幻间,就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当他看到轻尘冷若冰霜的眉眼后,忙跪下来行叩拜大礼。 “拜见轻尘仙尊,不知仙尊,啊!” 范广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道紫雷就电的他外焦里嫩,气都没缓过来,只觉身体一轻,转眼间就被丢到了十雷劫狱中。 “啊!仙尊!仙尊饶命!” “仙尊发生了何事,啊!” 范广川一边惨叫一边问,挨了七道雷刑以后,终于和范霓一样变成了一条死鱼。 良辰丧心病狂的大笑起来,有那么一瞬,他真想把前世的一切都告诉轻尘,让他把那些伤害过于落的人全扔进雷狱之中,分分秒秒都承受彻骨之痛! 南宫敕喘着气跑了回来,瞥了一眼雷狱中不成人样的范广川和范霓,也顾不得那些虚礼,生怕耽搁片刻自己也被扔进去。 “于落无碍!” 他喘了口气才接着说: “老祖极为欣赏于落仙子的天赋,准备让她接受符道传承,这才封闭了镜珠,仙尊莫要担忧。” 南宫敕说完,这才深深拜了下去,也不敢起身,静静等着轻尘发话。 良久,轻尘都不曾说话,南宫敕偷偷抬眼看去,轻尘仙尊定定看着手中的魂石,不过面色略微缓和一点。 南宫敕小心翼翼拿了一把玉椅出来,见轻尘赤着脚,又贴心的在凳子前铺上厚厚一块地毯。 “仙尊,要不您先坐下说话?” 于落的魂石明亮了几分,轻尘这才沉默着坐下,纤长的手指捏着眉心。 南宫敕哪里敢打扰轻尘仙尊,低声询问身侧的云巳渊。 “他俩,咋回事?” 云巳渊冷冷答道: “范霓趁着给于落治伤的间隙,偷走了她的传送玉牌。” 南宫敕听完,眉毛都跳了跳,心道:作死啊!这要再往前个几万年,怕是整个丹宗都要被夷个大半,还好,还好他聪明睿智,没把于落给得罪死。 “你们几个在这里等还是出去休息休息?” 良辰和云巳渊都选择等在这里,符天篆此刻内心五味杂陈,觉得范霓太过恶毒,可看她在雷狱受罪,心又隐隐作痛。 “我出去等。” “好,你且自行出去,外面有人接应。” 镜珠内,于落缓缓睁开眼,身上的巨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你醒了?” 于落戒备的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看上去和轻尘师尊差不多大,眉眼间与南宫慕有几分相似,负手而立,笑着看着自己。 于落:“你是南宫家的老祖?” “正是,好点了吗?” 于落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周身的巨痛让她差点再次昏死过去。 于落:“不太好。” 好在精神力补回来了不少,她拿了一颗七阶的疗伤丹药服下,此时不宜动用灵力,就操控着金针引导药力扩散。 南宫谦看着她的手法,颇为疑惑的问: “你不是阵宗的弟子吗?怎么会青玄子的独门针法?” “传承中学来的。” 南宫谦转着手里的拂尘,皱着眉回忆。 “不应该啊,我记得他只在当时的药宗留了唯一的传承啊?” 于落选择闭嘴,这种事不能解释,你不解释他就会自己描补一个他认为最合理的解释。 果然,南宫谦烦躁的摇摇头。 “那老东西,八成又在哄我。” 见于落的脸色一点一点红润起来,南宫谦也不担心了,这镜珠里的符篆是用一张少一张,刚才给她拍了一张六阶的回春符,可把他给心疼坏了。 第138章 轻尘的红鸾星 调息了七个周天,于落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睁开眼,就见南宫老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似乎还有那么点期待之意。 于落懵了,这都要开始接受传承了,您要不要先叭叭几句?剑道传承那里,那人似乎挺能说的,一家人,应该差不离吧? 而南宫谦,一本正经的姿态已经保持的有点累了,心道,这小丫头看着挺明白一个人,咋就缺心眼儿呢?你不得激动的磕几个头啥的?傻愣着作甚? 于落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自己开口说点啥,突然就看见南宫老祖的面色有点别扭,好像是自己把自己给惹生气了,于是,于落也不敢说话了,他生他自己的气,总比生我的气要好吧。 南宫谦:跪啊!你快跪啊!跪了我好给你训话啊! 于落:说啊!你快说啊!有啥事赶紧说出来,咱不兴和自己生气啊。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陷入恐怖的寂静中。 忽的,于落冒出一个念头,这老头儿不会是想耍赖吧?不能够啊,我可是拼了半条命才过的试炼。 于落果断的朝老头伸出一只手。 南宫谦傻了,这!头还没磕呢!就开始管我要礼物了!但想到她以后总归是南宫家的人,给了就给了吧。 南宫谦有点内伤的把拂尘放在于落手上,这可是仙器啊! 于落更懵,传承不应该是玉简啥的?哪有人会把传承刻在刷子里?果然南宫家就没个正常的。 于落捋了把拂尘上的毛,嗯,还挺顺滑,应该是马尾巴上揪下来的。 南宫谦:开心坏了吧?这可是三千佛陀丝。 传承是不能刻在这些毛里的,应该刻在刷柄里,于落做好了识海被冲击的准备,然后轻轻把刷柄贴在眉心处。 南宫谦:你倒是识货,这拂尘的手柄是菩提玲珑心打磨祭炼而成,有清明神台,加速修炼,增加顿悟几率的功效。 而于落呢?做好了万全准备,结果这玩意没啥动静,非要说有,那就是凉丝丝的,还挺舒服。 于落茫然了,把拂尘给还了回去。 南宫谦心塞了,这都看不上,要我扛根瑶台玉柱给你啊! 于是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的怪圈。 上界围坐的四人也都不说话了。 三个小辈都啼笑皆非的看着老祖,天天骂剑修没脑子,我看您也就那样了。 南宫谦:“都给老子憋着!那是老子飞升前留下的一缕神魂!” 三人急忙正色,不过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吐槽,咋滴,飞升前的你就不是你了?你是觉得长岁数的同时还能长脑子吗? 看着三人鬼迷日眼的样子,南宫谦好像突然就真相了,或许这三个后代没脑子,不是因为剑修这一茬,而是遗传了自己。 南宫谦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万万不可能! 秘境中,于落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传承呢?” 南宫谦恍然大悟。 “所以你刚才不是要礼物?” 于落彻底懵了:礼物?什么礼物?给谁的礼物? 南宫谦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嫌他的宝贝拂尘不够好,不然这破镜珠里,上哪再给她找礼物去。 见南宫老祖的神思又开始飘忽,于落可不敢让他再继续想下去了,凭他那地表最强的脑补能力,看见别人哭,八成不会以为是失恋了或者丧偶了,可能会觉得人家吃多了撑的。 没办法,活了几十万年的老人家,咱得体谅人家脑子不够用不是? 于是,于落把语调拖的长长的,一边帮他捋整件事情的经过,一边提醒他接下来该走的程序。 “我,进了镜珠,对不对?” 南宫谦点点头。 于落心说:唉,有戏!这老头也不是太糊涂,只让他回答是或不是,他还是懂滴! “我过了试炼,对吧?” 南宫谦再次点头。 于落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南宫谦瞬间反应过来,这他妈当他是三岁小孩哄呢!不等他发作,于落开始了她的灵魂第三问。 “我过了试炼,你是不是该把传承给我?不着急,你再仔细回忆回忆,传承,玉简啥的?放哪里了?” 于落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着玉简方方正正的模样,怕他想不起来,又补充了一句: “长的或者方的,玉石做的,玉石你知道吗?” 南宫谦快被于落气笑了,掐着自己的眉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动作落在于落眼里,那就是活脱脱的想不起来,烦躁的抓耳挠腮,急忙善解人意的安慰。 “别急,别急,上了年纪都健忘,咱慢慢想。” 南宫谦:等了三十万年才等到的好苗子,怎么就这么想把她掐死在摇篮里! 上界,三个晚辈虽没笑出声,不过肩膀都抖的和筛子似的。 南宫谦:“都给老子滚!” 三人恭敬的行完礼退了出去,刚出门就开始狂笑不止,一张符直接甩了出去,三人识相的躲到远处去笑了。 秘境中,南宫谦摸了几把胸脯,给自己顺气,好半晌才缓过来。 “传承可以给你。” 于落开心的再次伸出自己的手。 南宫谦又是一阵心塞,深呼吸一口,接着道: “不过我有条件。” 于落小声咕哝: “南宫家果然没一个靠谱的!” 南宫谦只当自己听不见,跟于落聊天,得进化出自动过滤的能力,不然得享年。 “我这条件也不难,传承给你,你嫁给慕儿。” 于落:呵,你们南宫家!一个馋我的道心,一个馋我的身子! “木耳(慕儿)!我还银耳呢!不嫁!传承我不要了!” 南宫谦像是早已料到于落的回答,也不生气。 “孩子,你还小呢!” “对对对,您老,您真老。” 南宫谦又是一噎。 “你想想,这嫁人嘛,图个啥?慕儿长的不差,性情又温和,南宫家的资源更不必说,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我长的也不差,性情也还可以,至少没有作奸犯科,违背道义,资源嘛,我家师尊一个能抵半个修仙界,我要他干啥?” “你!你总不能嫁你师尊吧!” “天道又没规定不能嫁自己师尊?我师尊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强,又是天命之子,百八十个南宫慕加一起,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 于落其实就是图个嘴皮子痛快,轻尘师尊那样的人,谁要真有嫁她的想法,和亵渎神明没什么两样。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番话一字不落全听在了守在镜珠外的轻尘耳中。 虽然镜珠中云雾升腾,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但以轻尘的能力,听听动静还是能做到的。 南宫敕为了凸显轻尘仙尊的地位,同良辰,云巳渊,拿出小板凳乖乖坐在轻尘对面,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响动惹了这尊大佛生气。 可突然的,他就那么笑了,璀璨的眸子里绽开如许春色,刹那芳华。 落儿,是想嫁给我吗? 落儿这个名字,轻尘想叫出口已经很久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契机。 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强。 虽然俗不可耐,但这话是落儿说的,轻尘有被取悦到。 等这次镜珠历练出来,轻尘准备教于落占卜之法,她是自己的红鸾星这件事,不可言说,她那么聪明,肯定能算出来。 第139章 掐仙人的脖颈子 于落和南宫谦又是大眼瞪小眼了半晌,谁也说服不了谁。 于落:“让我出去,这传承我不要了。” 南宫谦:“那你出去啊。” 于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她的传送玉牌被范霓顺走了,要不然谈崩了早都拍屁股走人了,还用得着和这个不讲理的老东西叭叭。 于落:“我怎么出去?” “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呗?” 于落气得牙根痒痒。 “我玉牌被人偷了。” “我知道。” 于落都在心里开始默默盘算,要是打这个老家伙有几成胜算了。 算过来算过去,怎么都不足百分之一,于落最终服软了。 “要不麻烦您一下,把我丢出去?” 南宫谦看着于落一脸憋屈的模样,心情难得的美好,鉴于自己没胡须,欢快的一把又一把捋着拂尘。 “本尊克己复礼,怎么可能把一个通过试炼的后生晚辈丢出去?有辱斯文。” 于落:我斯文你个粑粑! “那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出去?” “答应嫁给慕儿,接受传承。” “免谈!” “或者你可以画一张九阶的符篆,直接将这镜珠给轰了。” 于落:老娘要是能画九阶的符篆,还用你说?! 于落:“要是我把你给杀了,这镜珠是不是就毁了?” 南宫谦大笑了几声。 “好想法,本尊坐着不动,你且试试看。” 呦,意外之喜啊!只要他不还手,小命就有了保障不是? 于落也不废话,躲远远的,抬手就是三颗紫雷珠。 看着紫雷珠从南宫谦虚幻的身体上直接穿过去,于落了然了。 这家伙物理伤害全免啊。 巧了不是?我还会精神力攻击。 于落双手抡圆,身后渐渐浮现出一个耀眼的金色光轮,数百支金翎矢齐齐轰向南宫谦。 南宫谦头也不抬,无聊的用手指搓着拂尘。 金翎矢箭羽一般继续攻击,尽管全都毫无阻力的落在南宫谦身后,但她依旧没有停歇。 南宫谦:“孩子,这东西没……” “用”字还没说完,南宫谦突然感觉到一丝危险,忽而就见那漫天金色里夹杂着细小的几根光针,不等他反应,光针已经没入他的身体里。 上界,南宫谦呕了一口血,分出的神魂受损,本体也将受到反噬。 笑够了的三人早都回来了,看到南宫谦呕血,都愣了一下。 不会吧?于落把老祖的那丝神魂给灭了??? 最苦的不是南宫谦,而是于落。 南宫谦的神魂一灭,神魂内上万张封灵符下雪一般飘飘扬扬洒下来,落地后变成一只只妖兽。 而于落,就在那上万只妖兽的最中间。 “尼玛!南宫老头儿坑我!” 于落骂了一声,拿出黑木桩子翻身上去就开始逃命,她身后,跟着数以万计的妖兽,顿时整个镜珠都陷入混乱,蹄声震天,烟尘滚滚。 飞是肯定飞不过的,她已经察觉到越来越近的七八个黑点,不用说,肯定是折翼鸟没错了。 于落咬咬牙,给自己拍了一张隐身符,再服下一颗百花丹,隐藏了踪迹,然后将黑木桩子停在水潭旁,自己则含了避水珠在舌下,一头扎进水里。 龙鱼对水纹的波动敏感至极,眨眼间,十几条百米长的鱼就朝这边游了过来。 于落不敢划水,一动不动任凭自己往下沉。 龙鱼们搜寻了几圈没看到什么异物,又漫不经心四散游走。 于落不敢大意,龙鱼是靠着视力和水纹来判断猎物的,但要是在水里遇到蛇那可就不一样了,蛇还能通过体温感知猎物。 于落一直往下沉,沉到淤泥里仍不放心,又往下挖了几十米,这才松了口气。 四周都是软烂腐臭的泥土,浓重的腥味有点像半干涸的粘稠血液,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 那段噩梦一般令人窒息的记忆又爬上于落心间。 师尊,我好怕。 此刻,轻尘握着于落魂石的手,都开始轻轻颤抖,里面的动静他听得清清楚楚,若是于落被这群妖兽围攻,十死无生。 魂石,还亮着,还亮着。 落儿,好好活下去,为师等你回来。 南宫谦吐了一口血后,忍着灵魂分裂的巨痛,又分了一缕神魂出来。 “还好,还好结界有所损毁,不然于落就真没救了。” 南宫谦分出的神魂化作一缕青烟,顺着封魔山上方的缝隙钻出来,直奔南宫家而去。 就在他准备一头扎进镜珠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轻尘:“落儿不肯接受传承,你便放她出来!否则,本尊让你南宫家陪葬!” 南宫敕头皮一麻,轻尘忽而站起来,手里好像还掐着什么东西,这些话也似乎是对那个看不见的东西讲的,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啊?见了鬼了? 南宫谦的脾气也上来了,自己好歹也是上界仙人,就这么被一个下界的人掐着脖子,这传出去还能不能活了? “大胆竖子!” 南宫敕一听是老祖的声音,连忙跪了下来。 “不孝子孙,拜见老祖。” 南宫谦这会儿没工夫和他扯,调动体内的仙力就准备将这个大胆狂徒给拍出去。 然而,他体内的仙力还没汇集就被尽数分解。 南宫谦恍然明白,这是规则之力,轻尘掌管这方天地,自然不会允许超出这方天地的仙力存在。 南宫谦毫无尊严的任由轻尘掐着脖颈子。 “本尊留在镜珠内的神魂已然消散,你若不想于落死,就让本尊进去。” “那你放她出来。” “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了,这镜珠归消散的那缕神魂管,我只能进去,却无法放她出来。” “那要如何?” “恐怕,真要等她画出九阶符篆的那一日。” 轻尘沉默了。 “收回你的条件,好好教她。” “好。” 轻尘放开手,盯着镜珠久久不语。 南宫敕偷偷抬起头,见轻尘掐脖颈子的那只手已经放下来了,弱弱的问: “老祖他,进去了?” 轻尘点点头。 轻尘行至十雷劫狱前,里面暴虐的雷电安静了下来。 范广川想起身行礼,但实在爬不起来,强忍着全身的巨痛,说: “晚辈,晚辈拜见轻尘仙尊。” “你可知本尊为何罚你?” “晚辈不知,请仙尊明示。” “镜珠内,范霓偷盗了于落的传送玉牌,以致她差点惨死其中。” “我,我有罪,是我教女无方。” 范广川强撑一口气坐起来,照着范霓的脸就是十几个响亮的巴掌,是真的不遗余力的那种打,范霓的脸颊瞬间高高浮肿起来,抽了一口气,醒了过来。 “爹爹……” 不等范霓再说,范广川接着又是几个巴掌。 “上次给你说的话全都忘了吗?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孽障!” 范广川是真的气。 因着一个范霓,整个丹宗都缩水了近一半,不仅如此,好多有炼丹天赋的苗子,都被廖家笼络了去,再加上钟离家的扶持,怕是用不了百年,六大宗门的位置都有可能易主。 这一切!都是因范霓而起!范广川不恨是不可能的,所以下手是真的用了十成的力气。 “爹爹,连你也不护着我了吗?” 范霓的整张脸已经肿的看不清五官,只剩那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狂怒的范广川。 “仙尊,如何处置小女全凭您决断,若于落仙子真有万一,就算是赔上小女这条命,晚辈绝无怨言。” 范广川终是忍不下心,若于落有事,哪怕自己求情亦是无用,若于落无事,范霓就算受些惩罚,到底还能保下一条命来。 可惜蠢笨如猪的范霓听不明白,她只听到自己的亲生爹爹让自己去给于落赔命。 她好恨,恨良辰捅出她偷玉牌的事,恨爹爹如此无情,更恨于落,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若没有从天而降的仙尊弟子,她依旧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丹宗宗主之女。 所有一切都变了,因为于落。 第140章 她的江山 轻尘漠然的看着范广川和范霓,问道: “于落在镜珠里多久,这十雷劫狱便存在多久,你父女二人,本尊只放一人出来。” 范广川:“小女有罪,晚辈也有管教无方之嫌,但为了让小女悔过,还是让她切身体会吧。” “可。” 轻尘说完,就消失在地宫之中,雷狱之上洞开一方缺口,范霓用尽全身力气朝缺口爬去,被范广川一脚踹了回去,撞上紫雷交织的无形屏障,一阵雷鸣之声后,范霓再次趴到地上,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走了出去,雷狱再次闭合。 范广川冷眼看着范霓。 “为父已经说过,没有绝对的实力,就给我乖乖当好一条狗,忍辱负重,方可一朝得势,既然你不听劝,那就好好在里面想想清楚。” “我恨你们!”范霓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无能!蠢笨!你有什么资格恨别人?恨良辰吗?若不是他,仙尊就不会发现你偷了玉牌吗?无知!你现在还有赎罪的机会,若此事是于落亲口告知仙尊,你以为你还有命活着?恨我吗?若不是我,即便于落活着,你余生也将困在雷狱之中。” 范广川跟着南宫敕一起出了地宫,没有回头,范霓已经没什么用了,留个名头巩固丹宗地位是她最后的荣耀,仙途漫漫,还是再找一位道侣练小号吧。 云巳渊犹豫了片刻,还是对良辰说: “良道友,我们也走吧,听仙尊的意思,于落估计要在里面待上好久。” 良辰看着云雾缭绕的镜珠,于落没事,那就好,他可以等,等她出来的那一日。 “你去吧,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她。” 云巳渊一个人出去了,按理说良辰陪的人应该是范霓,可他总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来到南宫家还不到一个月,来时六个天之骄子,回去的时候,只剩了符天篆和云巳渊两人,南宫慕依旧昏迷不醒,于落被困在镜珠里,范霓进了十雷劫狱,良辰自请留下来陪同。 飞舟行驶在广袤的荒漠里,符天篆望着渐渐远去的绿洲出神,直到它消失在视野尽头。 云巳渊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看他,依旧如同看一只正在叮屎的苍蝇。 符天篆苦笑一下,也不回头。 “我很蠢是吗?” “不仅蠢,还恶心。” 符天篆没有力气和他斗嘴。 “你不知道她在我心里有多美好,她不像于落那样光芒万丈,她总是小心翼翼活在于落的阴影之下,她脆弱,她美好,她需要有人肯定,需要有人爱护。” 云巳渊实在听不下去他的这番深情。 “她几次害于落,这就是你所说的美好?” “这是她的偏执,她本性并不坏,只要她得到她想要的,自然不会再艳羡别人,我想陪着她,让明白她在我眼中已经是最好的,可惜,我连陪着她的资格都没有。” “符天篆,看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有些人,欲壑难填,贪心不足,不是你捧了一颗真心就能换回来的。言尽于此,你自己考量吧。” 再次看到流光镜中水柔玥的面庞时,云巳渊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发生了太多太多事,一时间,他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玥玥,我,想见你。” 水柔玥看着他疲惫迷惘的双眼,甜甜笑了一下。 “师尊说要亲自见一见你,她喜欢知微阁的点心,你各样都买一些,我等你。” 云巳渊突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抬头看了看房间里水晶灯折射的细碎的光芒。 她喜欢大英雄,大英雄不能哭。 良久他才将泪意逼回去,笑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好,我们,真好。” 水柔玥听着他颠倒混乱的话语,头一次没有嘲笑他。 “我去接你吧,我们一起给师尊准备礼物,顺便把给云宗主的礼物也备一份。” 云巳渊听她碎碎念着对于以后的安排,时不时还问上一句自己的意见,空落落的心总算被填满了几分。 见过了离合悲欢,不禁对情爱本身有了几分茫然。 情爱到底为何? 是南宫慕对于落的偏爱,却又在家人之间摇摆不定? 是符天篆对范霓无私的付出,却换不来她的半分真心? 还是良辰对范霓的包容,对于落的痴狂? 情爱似乎总是不能完满,不得长久。 爱多了,失了自己,爱少了,失了真心。 爱一个,容易偏执,囚了自己,囚了爱人,爱下一个,又开始念旧,开始愧歉,似乎只有将爱人的能力都消磨殆尽,才能和一人终老,独留长长久久的陪伴。 于落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无数面庞在她脑海中一一划过,她最怀念的,依旧是那淡淡的,清冽的,莲花香气。 一股巨力把她从淤泥中拉了出来,是南宫谦,不过和方才那个南宫谦似乎又有些不同。 “你倒是会躲,我差点以为你会死在这乱兽之中。” 于落没说话,现在不是打过打不过的问题了,只要他不愿意,就算杀了他自己也出不去。 “我见过你师尊了。” 于落眼中总算有了几分光亮。 “我留在这里的那缕神魂已经消散了,现在的我,真的没能力把你送出去。” 于落眼中的光又暗淡了下去。 “别灰心,只要你画出九阶符篆,这镜珠就再也囚不住你,你放心,我不再要求你嫁给慕儿了。” 于落这心就在云霄和九幽之间上蹿下跳,一会儿感动的想哭,一会儿悲催的想哭。 倒是不用被迫着嫁给南宫慕了,但也只有画出九阶符篆才能出去,这就真让人哭笑不得。 她现在是筑基后期的实力,化神后期的精神力,要想画成九阶符篆,把她的天赋算在内,少说也得金丹后期的实力,洞虚后期的精神力。 就,挺难的。 她倒不怕寂寞,可她有要紧的事要做,再过九年,洛玉的父母会陨落在极北之地,若在那之前出不去,该怎么办? 于落幽怨的看了南宫谦一眼。 “老头儿,要教就赶紧教吧,我赶时间。” 南宫谦气的跳脚,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虽然年龄是大了亿点,但怎么能叫他老头! “死丫头!不叫我师尊倒也罢了,你敢叫我老头儿?” “老头老头老头!” 南宫谦气的打了个嗝,躲远远的不出来了。 于落也不管他,估计是要在这镜珠里待上好久了,她还是先熟悉熟悉环境吧。 于落潇洒的跨上了黑木桩子,开始巡视她的江山。 第141章 七年 逛完了整个镜珠以后,于落最终还是选择在水潭前驻扎。 接受了被困在这里的事实以后,她开始庆幸,还好不是困在剑道传承的镜珠里,否则整日关在那小小的石室中,幽闭恐惧症都得给关出来。 小白还在睡觉,朱雀倒是挺喜欢这里,灰仆仆的身体上插着三根红色的尾羽,欢快的去标记自己的领地了。 “老头,你出来!” 南宫谦远远瞥了她一眼,装作听不见。 “得得得,叫你小哥哥成不?你一点都不老。” 小哥哥,南宫谦有被取悦到。 “这样才乖嘛,小妹妹。” 于落白了他一眼,真是为老不尊,自己什么年纪心里没个数吗? “我问你个事啊,化形丹知道不?” 南宫谦傲娇的点点头。 “那你这里有没有炼丹的灵植?” “自然有,这镜珠存在了三十万年,里面数不尽的天材地宝。” “那我用一点不过分吧?” 南宫谦心里憋的慌,这镜珠里灵气充沛,除了用作试炼之地外,也算得上南宫家半个灵植储备库了,可一旦开始传承,镜珠便自行封闭,现在好了,于落想要出去只能毁了镜珠,倒是白白便宜了这丫头。 “你尽管用吧。” 说完这话,南宫谦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 “妹子!你还会炼丹?” 于落心说,你这声妹子倒是叫的熟练啊。 于落把小白从玉镯里拽出来,给南宫谦看。 “哥,这是你妹子的灵宠,都两年多了还不见醒来,把你的化形丹方给我说一下呗?” “呦,可以啊,一只朱雀,一只白虎,放在上界也不算差的了。” “我师尊说它只有一丝白虎的血脉,算不上白虎。” “那倒不是事,等你飞升那天,仙气涤脉之下,它的血脉必将返祖,就是真正的白虎神兽了。” 于落:“我才筑基期,能不能飞升变数可太大了。” “妹子,哥就是因为看好你,才自损神魂从上界下来救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于落不知道还有这茬,虽说这人有点脸皮厚,不过他没怪罪自己抹杀了他那缕神魂,还损伤自己下来救她,心里倒是对他多了几分感激。 “谢了啊,哥。” 于落这声哥叫的诚恳了几分。 南宫谦尴尬的笑笑,其实这一趟他是必须要来的,一是因为他确实看好于落的天分,二是因为轻尘仙尊,眼下他就能灭了南宫家不说,像他这种承载天道的人,就算飞升以后也是可以直接封为紫府神君的存在,当然要提前卖个好了。 所以轻尘掐他脖颈子那会儿,他也没把事情闹大,否则仙力用不了,至少神魂要比轻尘强上不少。 不过这些他可不能说。 和轻尘抢徒弟那是不能够的,再者于落左右也不嫁入他南宫家,没有乱了辈分一说,所以认个妹子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上界自己那三个后代,这会儿应该骂的很难听吧。 于落没有让自己的日子荒废下来,洛玉的父母还等着她来救,她不敢懈怠半分。 修炼,画符,炼丹,布阵,炼器,于落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连她那便宜大哥都有点自愧不如。 于落这心性,这悟性,这毅力,她要是不飞升,天道都不公了。 光阴流转,他们之间的纠葛开始还被世人津津乐道,到后来,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良辰从未踏出过地宫半步,南宫敕起先还来劝解过他几次,后来就由着他去了,只每日三餐派人送到这里。 范霓依旧在十雷劫狱中,每隔一个时辰,紫雷就会凌迟她一遍,她疼醒了晕,晕了再疼醒,身体上新旧伤疤叠了一层又一层。 还好,每次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能看到良辰的背影,或是在打坐,或是在练剑,或是静静坐在那里发呆。 良辰的背影就那么一寸一寸刻进了她的心,在生死边缘游离了那么多次,她逐渐淡忘了南宫慕清冷的容颜,淡忘了符天篆温暖的臂弯,淡忘了父亲从小到大的宠爱,这世间在她眼里,只剩下良辰一个人,她承认,她很爱自己,不过她对良辰的爱超过了自身,是的,她爱良辰,为了他,可以不计生死。 南宫慕仍旧在沉睡,初荷每天都会为他擦洗身体,给他松散筋骨,一边碎碎的说着话,可南宫慕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梦境中,他和于落相爱相杀,不同的场景,不同的起因,他爱于落爱的发狂,却从始至终没有哪怕一个梦境,能与她白首到老。他就沉溺在那绝望的水潭里,挣扎,溺毙,挣扎,溺毙,无穷无尽,无始无终。 云巳渊和水柔玥已经结为道侣,俩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因着云巳渊是云墨风最钟爱的弟子,所以大多时候住在云岚宗,也有小几个月会住在阵宗,只因沐彤那小妮子实在管不住,水柔玥担心自己的师尊会寂寞。 而沐彤仍旧围在钟离归寒三米之外转圈圈,努力了这么些年,都没能把距离拉进分毫。而且通常她去找钟离归寒的时候,身边还跟着谭橙橙这条尾巴。起先谭橙橙还受不了钟离归寒嘲讽的语气,后来他学聪明了,管你说啥,我可是在正儿八经的追妻。 吴羽恒在于落送他那颗果子的帮助下,顺利进阶化神,开山收徒,成为了阵宗的第七位长老。不过他仍旧孑然一身,他的戒指里一直放着一支朴素的银簪,簪身是于落带过的,因着上面的宝石被损毁,所以每年他都会寻了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上去。今年已经是于落在秘境中的第七年了,她已经十八岁了,这样如花一般的年纪,应该会喜欢红色吧?两个小徒弟进来给他请安,见他又在给簪子换宝石,默契的没有打扰,这应该是要送给未来师娘的东西。 途端和途方也都进阶化神了,不过因为是宗主门下的弟子,所以并没有另择山门,整日陪着徐毓喝茶下棋,至于修为嘛,没有于落卷他们,他们又回到了懒散的状态,晋升这回事,说不定哪天睡醒就顿悟了不是? 罗繁拜了段阙为师,再加上他原本就卓绝的天赋,没几年就声名鹊起,经他手打造而成的东西,无一不被人趋之若鹜。罗繁的母亲蓝馨,在和段阙的日日交往中,互生情愫,罗繁又极力撮合,于是两人不惧世俗眼光,终成一对甜美的神仙眷侣。 与前世偏离最大的,竟然是钟离昊楠,不久前他刚刚出关,成为修真界第四位大乘期尊者,封号,昊离仙尊。一时间,钟离家风光无两,廖家也跟着水涨船高,由一个只有几十位丹师的没落家族,一跃成为堪比丹宗的大家族。不过廖家供奉的神龛上,多了一尊女子的雕像,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雕像就是于落的缩小版,她教授给他们的丹决已经被广泛运用。每当有人提及于落的时候,无一不是虔诚的尊称一句:于落丹师。 第142章 破镜珠 镜珠中,一袭红衣的于落正在专心画符,只不过以玉为纸,以拂尘为笔,以五行灵力为墨。 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天地间的五行灵力都随着她的落笔,一呼一吸,遥相辉映。 笔落,浩然灵力封存期中,只剩一块五彩斑斓的玉符。 “哥!哥我画成了!” 南宫谦一直就在她身后,看她画就最后一笔,眼中有欣喜也有落寞。 欣喜的是,他的徒儿,他的妹妹,终于成为了九品符师。落寞是因为,九阶符篆一成,她也就要离开这里了。 “哥看见了。” 于落听到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一跳。 “哥,你吓死我了。” 于落不满的撅着小嘴,一喜一嗔之间,绝美的容颜令日月无光,令天地失色。 “我的妹妹长大了。” 南宫谦轻叹了一声,不知不觉间,已经热泪盈眶。 “哥,你别这样,你不是说我一定能飞升上界嘛,到时候又不是见不到了。” “哥都知道,哥哥等你,镜珠中的东西你都收了吧,你那玉镯也是一件不低于镜珠的宝物,捡你喜欢的,都带走。” “好,有什么哥哥特别喜欢的吗?我给你存好,到了上界再给你。” “帮我把这池锦鲤都带着吧。” “好嘞,我这就让小白把池塘再扩大一些。” 南宫谦笑吟吟的看着于落开始忙碌,暗自开始准备留给于落的礼物。 玉镯内已经完全变了一番模样,她现在洞虚后期的精神力,玉镯的空间比之前扩大了千倍不止,其中,又主要分为三块,朱雀占了右边一大块领地,小白占了左边,中间最大的空间则是留给于落和昆桑的。 【小白,你在中间扩建一个池塘,别和昆桑的混在一起,哥哥要带他的锦鲤走。】 一个矮胖的奶团子不满的跺着他的小脚丫,噘着嘴抗议。 【姐姐,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我的灵植还没种完呢!你瞧瞧那只破鸟!让它浇个水都能洒一路。】 雀雀:【我是朱雀!喷火的!给你帮忙浇水就不错了,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那些灵植都给烧了!】 于落眼见两兽又吵了起来,无奈开始讲和。 “小白,你化形比它早,姐姐答应过你了,等雀雀化形以后,由你使唤一年。” 小白这才鼓着腮帮子开始挖池塘。 “朱雀,你也有任务,把镜珠里各种植物的种子都采一些。” 【好的,主人。】 于落爱极了眼前这座山,丈量了半天,把玉镯内收拾出好大一块空地,精神力笼罩整座山峰。 挺拔苍翠的山真的出现在了玉镯内,大有一柱擎天之感。 于落亲自设计好池塘的布局,又画了河流走向,吩咐小白赶紧动工。 倒不是于落欺负小孩子,小白的战斗力和他奶萌的外表成反比,白虎五行属金,别说让他挖个池塘,就是让他把这座山削没了,也不过五六天的事。 于落开始一层一层布阵,用九阶符篆轰镜珠,而且她这个当事人还在镜珠里,只盼着别被自己的符给炸死才好。 最外围的一层阵法,是借山川厚德载物之势,第二层则借河流以柔克刚之势,第三层以草木为引,取其生生不息之意,第四层才是于落自己布的八阶防御阵,层层阵法相衍相生,直到布完八十一个阵法以后,已经是一月以后的事了。 于落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这才准备从镜珠中出去。 南宫谦飘然来到于落身前,看她布下的这些阵法,甚是满意。 “这样应该够了,这些封灵符你都带好,以备不时之需。” 于落是有些惧怕离别的,对上南宫谦那深沉的眸子,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南宫谦只是一缕神魂,无法为她抹去眼泪,只能虚幻的摸摸她的脑袋。 “别哭,都哭丑了。” 于落泪眼婆娑的点点头,咬着红唇怎样都说不出离别。 “哥哥送你最后一件礼物,然后哥哥就要走了,在上界等着你,你,莫要失约。” 于落点头,眼泪无声的往下掉。 南宫谦伸手,镜珠中高悬的烈日化作一团火焰,收进他掌心,天地回归黑暗,只有南宫谦手中跳动着光芒。 “这是一朵烈阳星炎,你有火灵根,自己用也好,放进玉镯也好,哥哥希望你能永远像艳阳一般,驱散黑暗,光芒万丈。” 火焰融入玉镯之内,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这一刻,于落好像也没那么害怕黑暗了,因为她有一朵骄阳。 “走吧,哥哥等你。” 于落似乎能感觉到南宫谦的手又一次宠溺的摸着她的脑袋,而后,整个世界趋于安静。 于落擦掉眼泪,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重逢,她会去上界找他,一定会去。 哥哥,等我。 于落祭出了九阶玉符,五色灵力如丝线一般笼罩了整个天际,天地都开始规律的颤抖起来,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轰!” 五色灵力如烟火一般炸开,镜珠内的山川河流像碎片一般消弥在天地间。 于落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切。 这画面,同她前世坠入空间裂缝前一般无二。 唯一的区别是,今日她毁掉的,是一颗半人高的镜珠。 而前世湮灭的,是整个修真大陆。 有那么一瞬,于落似乎对这方天地的存在有了更加明确的认知。 不及她细想,阵法崩碎的声音在耳边接连响起。 外围的三层阵法抵挡了半数以上的伤害,剩余的阵法在巨大的冲击之下顷刻间碎成飞灰。 四层。 三层。 两层。 一层。 于落撑起了自己的灵力护盾,巨大的气浪从头顶猛的压下来。 她能听到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一寸一寸。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脏器在巨震之下,溃散,溢血。 于落咬碎了舌下轻尘给的那颗碧落丹。 磅礴的生机疯狂的修复着她破烂的身体。 她知道,上界有一面玄水镜。 她知道,哥哥此时一定在看着自己。 她努力抬起手,挥了挥。 哥哥,你看见了吗? 我还活着。 我一定会去找你。 南宫谦看到于落挥手一瞬,眼泪终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他就知道,他南宫谦的妹妹,不会失约。 第143章 雷劫 于落要从镜珠里出来的事,在她画就九阶玉符的时候,南宫谦已经通知了南宫敕,所以早早就把符道镜珠给搬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院子,由下人轮番守卫。 这七年多以来,良辰第一次踏出地宫,他想守在于落身边。 不过南宫敕可不允许他那么做,毕竟是九阶符篆,虽说大部分力道是用来轰炸镜珠的,但谁也不知道余威到底有多大,万一磕着碰着,他可付不起这个责任,于是直接将良辰原样关在了地宫下,还劝说他: “你本就是来陪着范霓的,放心,于落定然会安然无恙,仙尊也会放了范霓的。” 良辰想否认,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再三嘱咐: “于落进阶金丹时在秘境内,此番出来,必然引发雷劫,还请南宫家主务必多备一些灵宝。” “放心,筑基进阶金丹只有三道天雷,我已经备好了五六十件,足矣。” 南宫谦看着良辰欲言又止的模样,终是回过头来又加了一句。 “放心,我会派人过来知会你一声的。” 南宫敕早都看明白了良辰的心不在范霓身上,所以他才硬是将良辰困在地宫。 都怪自家老祖,好好的非要认于落当妹妹,他以后都不知道该怎样和于落论辈分,老祖的妹妹,总不能叫老祖母吧? 真是闹心! 南宫敕第一个察觉到强大的灵力波动,忙将守着于落的一众侍卫给遣散,灵力护盾笼罩住整座院子,以防爆炸的余威将南宫家给夷为平地。 镜珠“砰”一声碎成点点光斑,庞大肆虐的灵力到处乱窜,顷刻间瓦解了他设下防御。 南宫敕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一边后退,一边甩了一个八阶的防御阵盘出来,这才阻止了余威的扩散。 南宫敕有种不好的预感,余威都如此强劲,那处在爆炸中心的于落呢? 还活着吗? 南宫敕急忙去查验于落的伤势,此时的于落触目惊心,大红的衣裙只剩了一些碎布片,裸露出来的皮肤,被体内断裂的骨头刺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压扁了的刺猬,只不过她的刺,是她自己断掉的骨头。 身下血液浸湿了大片泥土,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了她此时还活着。 “于落!” 南宫敕唤了一声,于落缓缓睁开眼,阖了一下眼睑,示意自己没事。 南宫敕给于落塞了好几颗丹药,一手覆在她小腹上为她输送灵力,一手拿出流光镜。 “仙尊!于落情况不妙!速来!” 与轻尘同时出现的,还有天空翻腾的雷云。 看到于落的一瞬,轻尘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轻柔的将于落托起,轻尘转瞬出现在荒漠之中,于落伤的如此重,怕是一道天雷都挨不过,万一挺不住,他是一定要护住她的,到时候就不是筑基进阶金丹那么简单了。 南宫敕看着消失在原地的俩人,心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轻尘仙尊不会是想自己去替于落扛天雷吧?万万不可啊! 修真界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自己的雷劫旁人无法替代,因为但凡进入雷劫范围内的人,他本身就要承受高于自己境界的雷劫,更别说,同时护住于落了。 南宫敕追了上去,刚想拿出自己给于落准备的那几十件地阶法宝,就见轻尘已经祭出了三件天阶灵宝。 他尴尬的缩回手,倒不是他南宫家不舍得给于落准备天阶灵宝,关键是用不到啊,三道银雷,有十件地阶法宝足以应付,就轻尘拿出的那三件灵宝,单一件都可以扛元婴期的雷劫了。 轻尘:“给我。” 南宫敕疑惑的啊了一声,心道,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轻尘抬头看看天空,现在是黑夜,虽看不清雷云的范围到底有多大,但看其上翻滚的水桶粗的银雷,就知道于落的雷劫怕是比常人要厉害几分。 于落现在重伤在身,他不得不做好最万全的准备。 南宫敕也跟着轻尘的目光望向天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平常筑基进阶金丹的雷云大概有三丈之广,天资好天赋高的大概能有五丈,而现在,单看那翻滚不息的雷域就已经十丈有余了,而且别人都是手指粗,于落的有水桶那么粗。 南宫敕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于落的资质,得是有多逆天啊! “仙尊,要不我再回去取几件天阶灵宝吧?” “来不及了。” 轻尘从于落腹部收回输送灵力的手掌,又喂她服下一颗碧落丹,这才和南宫敕退到雷域之外。 于落艰难的将那些刺出体外的碎骨给按了回去,一根一根拼接好,争分夺秒的恢复着自己的身体。前世她也经历过雷劫,但总觉得此番与以往大有不同,可能是因为自己金丹后期的实力和洞虚大后期的精神力极不匹配,所以天道不容吧。 第一道天雷落了下来,并非只是劈一下就作罢,而是凝成粗壮的雷柱,倾泻了足有五息之久。 天阶灵宝轰然崩碎。 南宫敕心有余悸,还好,还好轻尘来了,不然就他准备那些法宝,怕是这一击都接不下来。 第二道天雷落了下来,比第一道又粗壮了几分,摧毁了一件天阶灵宝之后继续砸向盘旋其下的地阶法宝,法宝又碎了五件,天雷这才停歇。 最后一道天雷。 携带着势不可挡的毁灭之意落了下来。 轻尘的拳头紧紧握住,忘了呼吸,眸中只剩那刺目的银白色雷柱。 天阶灵宝,碎了。 地阶法宝,一件一件接连着崩毁。 终于在还剩七件的时候,雷柱消散了。 轻尘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 “南宫家的情,本尊承了。” “不敢,护佑于落仙子周全,也是老祖的意思。” “轰隆!” 惊天的雷鸣过后,又一道银色的雷柱奔袭而来。 轻尘的心也跟着那巨大的雷鸣声,颤了一下。 不!于落! 轻尘向雷柱下的于落奔赴而去,这世界在他眼中仿佛变慢了许多。 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雷柱一举摧毁了所有法宝,尽数砸在于落身上。 刺目的白光中,于落嘴里的血喷吐而出,被雷柱绞成血雾。 她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慢慢变得焦黑,胸膛不再跳动,最后一丝气息消散无形。 “落儿!” 轻尘颤抖着拿出最后一颗碧落丹,但于落已经无法吞食。 苍穹之上的雷云已经由墨黑色变成金色,绵延万里,连黑夜都被点亮。 于落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神魂蜷缩在天魔心玉的碎片之中。 看到奔赴而来的轻尘。 想要制止,可她说不了话,也推不开他。 师尊,您走,您别管我。 走啊!这是飞升的雷劫! 徒儿前世被您所救,偷来这些年光阴伴您身侧,已经足够,求您了,走吧。 轻尘把丹药含自己嘴里,俯身,噙住了于落的唇。 蓬勃的生机充盈于落的身体,骤停的心脏再次开始跳动起来。 五感回归,全身凌迟一般的痛楚让于落下意识去吮吸轻尘口中的清凉。 抱着于落肩膀的双臂收紧了几分。 有那么一瞬,轻尘觉得就算陨落又有何妨?至少这天地间,此时,此刻,他再无贪恋。 金色的雷柱足有方圆百里那么粗,仿佛誓要摧毁这区区蝼蚁的所有美好和信仰。 于落被轻尘护在臂弯里,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尽管那雷柱压弯了他的腰,尽管他喉间沁出的血,连带着丹药,一起渡进于落口中。 他也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毛而已。 丹药滋养之下,于落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眼角的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师尊,于落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舍命相护。 第六道雷落了下来,金色的雷柱彻底将两人吞没。 轻尘又吐了一大口血块,体内的紫雷和金色的天雷相互撕咬,肆虐的灵力冲破他的肌肤,爆出一团团血雾,顷刻间,已经体无完肤,但他仍旧决然的护着于落。 于落周身,忽而泛起淡金色的护盾,护盾之上,密密麻麻全是金色的梵文,这是功德之力。 护盾薄如蝉翼,却坚韧的抵挡住了有灭世之威的天雷。 良久,天地终于回归寂静,稀稀落落的甘霖洒下来,逐渐变作一场瓢泼大雨。 荒漠之中,无数嫩芽破土而出,眨眼间形成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 甘霖落在于落身上,残破的身体泛起莹莹白光,断裂的骨骼凝实在一起,破碎的经脉缓缓愈合,千疮百孔的肌肤形成一个硬壳,而后一点一点剥落,露出下方吹弹可破的莹润雪白。 轻尘布下一个九阶阵法,隔绝外界的所有探查,开始闭目调息。 第144章 惊鸿一瞥 于落的神魂不受控制的一直向高处飞去,穿过层层叠叠的云雾,一直向上。 眼前的景物逐渐缩小,逐渐缩小,小到变成一个球体,而这个球体上布满了道道裂痕。 四周都是大同小异的星球,有的近,有的远,而茫茫宇宙中,不时有巨大的黑影悠然飘过。 “回去吧,孩子。” 这个声音于落曾听到过,就是他将自己从虚无中送到了这个世界。 于落还想问他几句,可神魂已经开始极速坠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甚至能感觉到头发被风轻轻拉扯的阻力。 神魂回归本体,于落抽了一口气,猛然坐起身来。 调息中的轻尘本想去问一声于落是否一切安好,可神识捕捉到她未着寸缕的模样,只能装作不知,眼观鼻鼻观心,可那骤然加快的心跳出卖了他佯装的镇定。 于落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轻尘师尊,见他在端坐着调息,这才松了口气,师尊没事就好,阿弥陀佛。 于落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当即面色一红,偷偷看了师尊一眼,见他并无异样,这才赶忙拿出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套好。 殊不知她那撩人心弦的一举一动都烙印在轻尘脑中,轻尘也不想看的,无奈神识比脑子要快。 轻尘如同做了错事的小孩,虽然体内的天雷已经完全被吞噬,但依旧如鹌鹑一样,不敢从调息中醒来。 于落坐在一旁担忧的看着轻尘师尊,他嘴角的血迹还未干,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会不会影响了根基。 轻尘不忍于落为自己担心,终是缓缓睁开眼睛。 “师尊,你还好吗?” “落儿,你还好吗?” 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会齐声问出同样的话。 “我都好。” “我都好。” 又是如出一辙的回答。 于落总觉得今天的师尊有哪里不一样,好像,是个人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把于落自己给吓了一跳。 罪过,罪过,我的意思是,师尊他一直是仙人,今天多了几分人气。 于落为自己的想法尴尬了几秒,忙从玉镯里拽出小白和雀雀。 “师尊,小白他化形了。” 不等于落说完,小白已经一头扎进了轻尘怀里。 轻尘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小一只奶团子乱拱,顿时手足无措,想向以前那样挠他的下巴,可他已经化成人形了,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小白,回来,师尊身上有伤。” 小白舔人的毛病一直没改,见轻尘嘴角有血迹,踮着脚就要凑到他唇边去舔。 于落简直没眼看,一把将他给拽了回来。 小白不满的抗议着,娘亲说过,他不能喜欢于落姐姐,因为他俩种族不同,性别也不同,可他和轻尘性别相同啊,喜欢他天经地义不是? 大白也没想过自己当初一句玩笑话,能给儿子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为了这事,后来于落,轻尘,大白,轮番给小白普及了一遍生理常识,这才将差点弯了的小白给掰回来。 雀雀大概是被轻尘给电怕了,出来后礼貌的对轻尘点了点脑袋,跳到于落肩膀上不说话了。 轻尘撤了防御阵,南宫敕就候在外面,见两人都安然无恙,激动之色难以掩饰。 “仙尊福德无量,无事就好,于落仙子,恭喜了。” 于落回了礼。 “多谢南宫家主照拂。” “请仙尊移步,去寒舍稍坐片刻。” 轻尘点头应下。 降下甘霖的时候,南宫敕就已经吩咐初荷去准备宴请的饭菜,待三人回去,一大桌丰盛的酒菜已然准备就绪。 良辰站在迎接的队伍里,远远看着于落走来。 她太美了,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美的只要看过她的人,眼里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她手里牵着一个粉糯糯的小男孩,男孩的另一只手牵着轻尘,男的姿容绝世,女的倾国倾城,竟有种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良辰垂下眼眸,心里莫名有一种恐慌感,他的于落,还会再爱上他吗? “拜见轻尘仙尊,仙尊福德无量。” 迎接的众人齐齐拜了下去。 “请起。” 轻尘理所当然坐在主位,右边是于落,良辰,左边是南宫敕,初荷。 南宫敕:“于落仙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犬子至今还未清醒,不知仙子可否多留两日?” 多留两日的事于落早前就答应过,再加上南宫谦如今是自己的哥哥,于落当然不会拒绝。 “师尊,徒儿先前就答应过南宫家主多留两日。” “三日后,为师会给你准备一场晋升大典,你别错过时间就好。” 良辰:“于落,可以邀我同去吗?” 轻尘犹记得七年前于落被困在镜珠时良辰癫狂的反应,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没来由对他有几分不喜,总觉得这人似乎抢了他的什么东西。不过这是落儿自己的事,他并不打算干涉。 于落见师尊默许,应了下来。 南宫敕:“如此,良道友两日后随我和于落一起去阵宗吧。” 犹豫了良久,南宫敕最终还是提到了关在地宫下的范霓,倒不是他想为范霓求情,只不过一直关在自己家也不是个事,每次族人去镜珠试炼,都能听到她的鬼哭狼嚎,闹心。 “仙尊,您还记得范宗主的女儿吗?要不您换个地方关她?” 轻尘这才想起还有这茬,落儿虽说因为她差点遇险,不过也因祸得福成为了九阶符师,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受了七年雷刑,也够了。 轻尘五指微张,远在地宫之下的范霓掉入冰凉的地下河中。 南宫敕吩咐下人: “将范霓拖出来,再给范广川传个话,让他派人来接。” 轻尘用过饭后就先行离开了,他需要好好静静,从雷劫后到现在,心跳总是忽快忽慢,也不知是因为于落,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于落被安排在了主院住下,隔壁就是南宫慕的院子,她本想过去看看,不过南宫敕好一番劝阻,让她先休息一日巩固境界,于落从善如流应了下来,休整了半日后开始查看自己的流光镜。 熟识的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留言,全是关心之词,于落笑着一一回复,并邀请他们来参加三日后的晋升大典。 夜凉如水,于落起身向南宫慕的院子走去,伺候在门外的丫鬟恭敬的拜了下去。 于落:“我来看看南宫少主,天色已晚,不必去通禀南宫家主了。” “是,仙子。” 南宫慕的房间很是淡雅,几乎只有灰白两个色调,南宫慕就躺在右边的卧房中,昏迷了整整七年,他的身形消瘦了几分,颧骨微微凸起,紧锁着眉头,看不出半点昔日的意气奋发。 于落知道,他一直被困在自己的梦境中,轻叹了一声,将他移到床内侧,自己则合身躺在他旁边,十指相扣。 第145章 你是我醒不来的梦 于落眼前被蒙上了一层大红的轻纱,依稀只能看见周围大致的事物。 身旁南宫慕的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 “当心脚下。” 于落扶着南宫慕的手,从火盆上跨了过去。 “新娘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举案齐眉携白发,寿比彭祖八百春。” 于落怔了怔,没有打断,任由他牵着手继续向前走。 “母亲不喜欢你,如此简薄的婚礼委屈你了,我会用一生疼你爱你,沧海桑田,日月变迁,唯有此心,天地共鉴。” 南宫慕的声音如金石断玉,掷地有声。 轻纱慢慢掀起,于落娇艳欲滴的脸庞就那么突兀的盛放在眼前,虽然不再是她幼时的模样,不过南宫慕知道,这就是长大后的于落,每一分每一毫都与他预想中的完美契合,实在不知是自己深爱于落,所以爱她所有的模样,还是她本就长成了自己最喜欢的姿容。 南宫慕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神魂都开始轻轻颤栗。 “于落……” 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嘶哑,眼尾浮上一抹动情的潮红,一遍一遍描摹着于落的样子,似要把她深刻在骨血之中。 “来。” 原本空荡荡的地面因为南宫慕的意志,忽而多出两个绣着喜字的蒲团。 他虔诚的跪了下去,于落也在他旁边跪下。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今日我南宫慕与于落,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南宫慕拜了下去,却久久没等到于落的誓词,他直起身看向她,眸中火热的希冀灼痛了于落。 可于落仍旧无法许下这样沉重的誓言,即便知晓这只是一个梦境。 南宫慕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似是怕听到她的拒绝,一个黑影突然从门口闯了进来。 冯峥? 于落意外的看着来人,南宫慕的梦境中怎么会有他的出现? “南宫少主,仙魔之战已经如火如荼,没想到你却躲在这凡间与人洞房花烛,南宫家代代都是除魔卫道的表率,你对得起你的道心吗?” 梦境似乎有了崩塌了预兆,摇摇欲坠起来。 于落忙挽住南宫慕的胳膊,与他并肩而立。 “什么仙魔大战!数万年来修仙之人与魔族和平共处,魔族偶有修习邪术之人,也都被魔尊尽数抹杀,仙魔为何要战?” 南宫慕愣在原地,冯峥则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定格在他说完话的那一刻。 南宫慕喃喃自语: “正是如此,魔族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又何来仙魔之战?” 梦境稳定了几分。 冯峥从静止中解脱出来,邪笑着看向于落。 “你向来与我魔族交好,说的话怎可相信,秘境中你一早就知道我是魔族,不还是处处维护于我吗?” 冯峥的话似乎触及到了南宫慕的逆鳞,斩龙剑瞬间出鞘,劈向冯峥。 于落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挡在冯峥身前,南宫慕急忙收势,剑气已然在于落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道刺目的殷红。 南宫慕痛苦的将脑袋埋在臂弯里。 “为什么!为什么!” 于落竭力抵抗着南宫慕的意志,艰难的开口。 “冯峥,你来秘境是为你的母亲寻找续命的药草,你母亲的病好了吗?” 南宫慕抬起头,眼睛中多了几分清明。 冯峥木讷的点点头。 “好了。” 于落趁机追问: “那你今天是来参加婚宴的吗?” 冯峥脸上突兀的荡漾起笑容。 “是,是,我是来参加婚宴的,仙子仁心,我代家母拜谢仙子的救命之恩,祝仙子与南宫少主总结同心,相携白首。” 南宫慕心中难得的高兴,本以为他和于落的婚宴收不到任何祝福,没想到还能有人见证他们的结合。 礼堂上凭空出现了一副桌椅,南宫慕热情的将冯峥迎进来。 “快请进,得到你的祝福,我和于落都很高兴,请移步这边观礼。” 南宫慕牵起于落的手,唇边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于落,你我只差夫妻对拜之礼了。” 正当于落犹豫着要不要拜下去的时候,又一个不速之客打断这场婚礼。 “于落,你不能嫁给他!” 良辰身着一袭墨色的长袍,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周身散发着神只一般的光辉,笃定的看着于落。 “于落,过来,你不能嫁给他。” 于落紧紧咬着嘴唇,拼命克制,这才将提至喉咙处的“良辰哥哥”给生生咽了回去。 于落:“良道友,听闻你与范霓好事将近,箫宗主的聘礼都送到丹宗了,你这是何意?” 南宫慕再次惊愕,有些不解的看着于落和良辰,直到确信于落眼中没有丝毫慌乱以后,这才将于落揽在自己身侧。 良辰身后神只一般的光芒已经不在,看着于落的眼神里只剩懊悔和不舍。 南宫慕:“良道友,你听明白了吗?从今以后,于落是我的妻,你若是要祝福我们,可以进来喝杯喜酒,礼尚往来,你和范道友的大典,我们夫妻也会来参加。” 良辰不再言语,转身落寞的离去。 “于落,不必理他,我们回去。” 身后早已不是礼堂,而是一间温馨的婚房,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桌上还放着两杯合卺酒。 “我知你不善饮酒,所以特意备了果酒,不会误了我们……” 南宫慕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清冷如月的脸庞染上一抹绯红,神魂跟着他急促的心跳震荡不已。 于落当然能察觉到他灵魂深处的激荡,想来再刺激他一下,梦就该醒了。 酒杯轻轻碰在一处,手臂相互交错,于落仰头饮下了杯中酒。 “于落,于落……” 南宫慕轻轻把于落环在胸前,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 “你知道吗?我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你我总是无缘,我好怕。” 于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南宫慕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捧起于落的脸,吻了下去。 于落,你终究是我的妻了。 南宫慕的心,如同炙热的炉火,在触到于落唇瓣的一瞬,将梦境点燃,烧成一片漆黑。 “于落!” 南宫慕猛的坐起身来,昏睡了七年,突然的动作让他胸腔一阵闷闷的疼痛,他深呼吸一口,继而发疯的开始寻找于落的身影。 蓦的,他感觉到手里还握着另外一个人的手,顺着藕臂看过去,于落也正在看着他,眸光澄澈。 “于落,你还在,我好怕,好怕这只是一场梦。” 于落被南宫慕紧紧拥在怀里,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那些伤他的话。 过了好久,南宫慕才从激动中渐渐平复了心绪,于落轻轻挣脱了一下,南宫慕不舍的松开了她。 “南宫慕,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记得,承诺过你的每个字,我都永志不忘。” “我说的不是那场婚礼。” 南宫慕茫然的看着于落。 “我,我是不是还答应你什么了?你别生气,提醒我一下,只要你想要,一百个一千个承诺我都会许给你,也会用一生去兑现。” 于落幽幽叹了口气,天下间,最难负的便是一颗真心了。 可惜自己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哪怕从此以后再也遇不到如此深情的人,她也不该因此贪恋他的痴情,这样,对他不公平。 第146章 告白 于落从床榻上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南宫慕心思飘忽,怔怔的把茶杯握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婚礼之前发生的事,可任凭他怎么想,都不记得丝毫细节。 良久,南宫慕沉声问道: “那婚礼,只是一场梦吗?可你为何会在我身边?” 南宫慕摩挲了一下指尖,上面还残留着于落若有似无的馨香。 “封魔山驻守你可还记得?” 南宫慕将手指插进发间,太多记忆纷沓而来,头痛欲裂,他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假。 于落引了木属性的灵力,指尖点在他眉心,温凉醇厚,他的疼痛也跟着舒缓了几分。 渐渐,尘封的往事在脑海中浮现。 “我想起封魔山了,裂缝,我们一起驻守,还有好多千足虫,是仙尊救了我们。” 南宫慕的面色越发惨白。 “你跟我来到南宫家,我母亲……” 南宫慕愧疚的看向于落,见她脸上没有怒意,这才接着问: “我去了镜珠,所以,我一直被困在梦里?” 于落点点头。 原以为他接下来会问过了几载,谁知他目光灼灼看着于落的眼睛。 “最后那场梦,并非只是我的幻觉,你的神魂也在其中,是吗?” 于落再次点头。 南宫慕多了几分欣喜,带着些卑微的,小心翼翼祈求道: “于落,让梦成真,可以吗?我心悦你,天地人间,只想要你一人。” 于落伸手,挡住他黑暗中仍旧熠熠生辉的双眸,阻隔了他眼中的期待,方能说出狠心拒绝的话。 “我很欣赏你,但也仅限于欣赏,我虽不知道情爱为何,但我知道,绝非你我这般。” “你我哪般?我亦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但我确信这就是爱,我的喜怒哀乐皆系与你,我的心里梦里全都是你,我想护你生生世世,我想伴你分分秒秒,我无法违拗我自己意志。” 南宫慕有些激动,握住于落挡在眼前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上。 “于落,你别急着拒绝,更不要躲开,我爱你是我自己的事,你可以权当不知,若有一日你肯回眸,我会一直都在。” 于落刚想说这对你不公平,南宫慕急忙又说: “你只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我们还是从前那样,可以把后背相互交托的挚友,好不好?” 于落终是点头应了下来,她无法改变他的心意,只希望他能慢慢将这份感情淡忘。 “扶我走走可好?” “好。” 南宫慕的身体很虚弱,扶着于落的手,像初学走路的小孩那般,脚步有些生疏踉跄。 天光逐渐亮起,适应了黑暗的南宫慕,眼睛被刺的发酸,于落拿出一方黑色的丝帕,轻轻遮住他的眼睛,系在脑后。 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瞬间放大了好多倍,他甚至能感觉到于落皮肤散发出的温热,她的鼻息,她的体香。 好想把她拥在怀里,不计后果,只为了禁锢这片刻温存。 可他不能,只能在心里奢求着此刻的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 很快,于落就退了开去,扶住他的手。 “我带你去见南宫家主,这七年来,他一直很担心你,还有你的母亲。” “七年了吗?” “是,我昨日才从符道镜珠里出来。”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倒真像是许久不见的故友。 还没走进南宫敕的院子,初荷就风一般迎了出来,看着蹒跚的儿子,眼泪断线的珍珠一般掉了下来。 “慕儿……” 南宫慕扶着于落的手,跪了下来。 “儿子,拜见母亲,让母亲担忧了。” “快起来,醒了就好。” 初荷忙去扶南宫慕的另一只手,却被他轻轻推开。 “儿子希望母亲能履行诺言,给于落仙子致歉,她救了母亲,也救了孩儿。” 初荷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方才太激动了,我这就给仙子致歉。” 初荷深深拜了下去。 “是初荷做错了事,仙子能不计前嫌救慕儿于为难,我甚为感动,请于落仙子责罚,初荷甘心领受,绝无怨言。” 于落把南宫慕扶起来,又搀起初荷,将南宫慕交到她手中。 “往事如烟,不必追之过深。我去歇息一会儿,南宫家主何时启程,派人来知会我一声便可。” “好,多谢仙子。” 从主院出来,就见良辰侧身靠在一颗茶花树下,嘴里叼着一片树叶,洁白柔软的花瓣落在他肩膀上,落在他发间,散漫又矜贵。 于落:“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就去找你了,说你去了南宫慕那里,今晨又来,说你陪着南宫慕来这里了。” 看着良辰有些哀怨的眼神,于落忍不住轻笑出声。 良辰的心狠狠悸动了一下,她比以前更美了,让人恨不得把她藏在无人之处,仅供自己疼爱怜惜。 良辰这般想,就这般做了。 拉起于落的手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关上门,确定这方小天地只有自己和于落以后,这才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 于落还是那个问题。 “你怎么在南宫家?” “昨天吃饭的时候南宫家主不说了嘛,我在这里陪了范霓七年,寸步未离。” 于落诧异。 “她也接受传承了?不能够吧?” “你家师尊将她关在十雷劫狱中,昨天才放出来,正好,我也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守着你。” 于落气闷的喝了一口茶。 “师尊怎么不直接把她给杀了?” 良辰挑眉。 “直接杀她我现在也能啊。” “想什么呢!范广川求了暮云仙尊的庇护,在她身上留下一缕神识,能杀她的人,除了我师尊也就只剩魔尊了。” 良辰笑眯眯的看着于落。 “非也,这七年里又出了一个仙尊。” 于落惊愕,前世没有这茬啊? “谁?” “昊离仙尊。” 于落的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钟离归寒他爹?” “正是。” 啧,师尊真是厉害,随便卷一下就卷出一个仙尊来了。 良辰把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一讲给她听,直到午饭时间,南宫敕派人请她和良辰一道用餐。 南宫慕已经适应了强光,撤了蒙眼睛的轻纱,只不过身体依旧清瘦的厉害,看良辰和于落一起过来,如同一对壁人,眸光又暗淡了几分。 南宫敕看破不说破,招呼于落入座,顺便问良辰。 “大典那日箫宗主去吗?” “师尊他自然会去。” “那范霓呢?你守了她七年,不等范宗主派人来接她了?” “她无碍便好,我已经与家师约好,阵宗相见。” “如此,我们等会儿就出发,于落七年未归,想来很是惦念宗门内那些故友。” 于落欣然同意,还真是有点想他们了。 范霓此时躺在塌上养伤,经过一夜的修整,经脉愈合了七七八八,只是身体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层层叠叠,结成丑陋恶心的痂。 侍女轻手轻脚为她涂抹药膏,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木讷的再次嘱咐: “良辰师兄若来看我,就说我伤已经好了,让他不必担忧,我这幅模样,定会惹他伤心,还是不见的好。” 侍女沉默着不说话,心道:人家就没来看过你好吧?这么心思恶毒的女人,就算有命活着,修真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你! 第147章 轻尘的小别扭 午饭后从南宫家出发,到达阵宗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归兮山下灯火通明,所有弟子都在忙着准备着明日的盛宴。 徐毓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宠溺的将于落拉在身边看了又看,嘴里不住的感叹着真好。 于落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身后还站着南宫敕,南宫慕和良辰,这样将客人晾在一边合适吗? “宗主,还有客人在呢!” “哦,对对对,本座一时高兴,忘了礼数,三位见谅,请随我来。” 刚坐定,前来回禀事务的弟子就来了好几波,南宫敕见他忙的厉害,便带着良辰和南宫慕自请去客房休息。 于落则御剑去探望轻尘师尊,还未进门,吞云就出来了,看见于落不满的冷哼一声。 于落才不会和一脑残条鱼置气。 “师尊呢?” “养伤着。哪有你这样做徒弟的,让自己的师尊去扛飞升雷劫,哼!” “我去看看他。” “不许去,他刚入定不久,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哦。” 于落乖乖站在门外,吞云虽说气她陷轻尘于险境,但让她一直等在门外,又怕轻尘醒后怪罪他,于是气闷的陪她站在一起。 “落儿回来了?进来吧。”轻尘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可能是于落担心的缘故,总觉得这声音里夹杂了几分疲惫。 轻尘端坐在榻上,喝着茶,只是没去看于落。 莫名,于落感觉到师尊待自己比以往冷淡了一些。 “师尊,您身体好些了吗?” “无碍。” 于落不放心,将手指搭在他腕上,灵力顺着他的经脉游走一圈。 轻尘的情况不是很好,经脉上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坑洞,没被消解吞噬的金雷被他强行压制在丹田处,与自身的紫雷相互侵蚀。 “师尊,碧落丹用完了吗?” “嗯。” “那你可有丹方?” 轻尘摇摇头,碧落丹还是上任丹宗宗主留下来的,范广川不会炼制,那应该是世间仅剩的三颗。 去丹宗拿传承的想法又一次出现在于落脑海,迫切非常。 “我给您炼制一颗六阶的疗伤丹药,效果比不得碧落丹,不过多少能有些用处。” “不急,明日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大典,早些回去休息。” “不,什么大典都比不上师尊的身体。” 于落说完就朝丹房走去,轻尘叫住了她。 “等等,我让大白过来,七年未见,她很是想念小白。” 只等了片刻,大白就进到屋子里,于落忙将奶团子似的小白从玉镯中放出来。 看到小白已经化成人形,大白眼中多了一丝异样,按理说小白化形至少要等个百八十年,跟了于落以后不到十年就有这般进益,看来当初的选择真是太对了。 大白在于落惊愕的目光下,从一只白虎变作一个温婉妇人,对于落深深一拜。 “多谢仙子对小白的照拂,他既已化作人形,可以让我带回去教授他几日功法吗?” 于落:“自然可以。” 小白缩着脖子一个劲儿往于落怀里钻,拒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小白!”大白嗓音低沉,于落洞虚后期的精神力都有点扛不住她的低气压。 “过来!”金色的灵力凝成实质一般的鞭子,转瞬间就抽在小白屁股上,小白疼的龇牙咧嘴,见于落护不住他,直接往轻尘怀里钻,大白哪里容他撒野,提着脖颈子就将小白拎在手里。 小白委屈的看向于落。 于落忙低头喝了口茶,心道:小白啊,别怪姐姐,那可是母老虎,惹不起! 一个时辰后,于落的丹药已经炼制好了,成丹九颗,每颗都是极品。 六阶的丹药于落数年前就已经手到擒来了,这么多年唯一增长的就是帮小白炼制七阶化形丹,她感觉现在炼制八阶丹药都不在话下,唯一缺的是比丹药更紧俏的丹方。 轻尘留下丹药,直接把于落给送到她自己的院子了,只是将人送走后,他的心突然就空落落的,其实他也贪恋于落陪在身边的时刻,可每当看到她绝美的容颜和清澈的眸子后,他就觉得自己有罪。 吞云疑惑的看着气息都紊乱了几分的轻尘,不明白他的伤为什么会突然加重,难道于落的丹药有问题? 于落被轻尘扔了出来,心里难免有些担忧,自己这是惹了师尊不快吗?他今日都没看过自己一眼。 胡思乱想之际,她差点撞上前面的人。 “吴羽恒?” “是我,明日要忙的事很多,怕不能亲口说一声祝福,所以就等在这里。” 于落笑了一下,像是开在夜色中荼蘼的彼岸花,吴羽恒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将这刹那间的芳华深深刻在心底。 “多谢你来看我,进来坐吧。” 吴羽恒想说这么晚我去你房中不合适,可腿却诚恳且欢快的跟着于落走了进去。 于落一边泡茶,一边问他。 “你这身衣服好像是长老才能穿的吧?” 吴羽恒苦涩的笑了一下,长老又如何?怎比得上她金丹期就能绘制九阶的符篆?自己和她,终究是云泥之别。 他从戒指中拿出那支拆了又改,改了又拆的银簪。 “送你进阶金丹的礼物,喜欢吗?” 于落接过来,细看才发现这正是被自己损毁了的那只。 而且,上面镶嵌的那颗红宝石,也不仅仅是宝石那么简单,而是由光属性的灵宝凝练而成,不止能抵挡物理伤害,还能抵挡精神伤害。 光属性的灵宝极其罕见,更别说鸽子蛋这么大的。 “这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用,我万万受不起。” “我能进阶化神,全赖你送我的血竭果,区区心意,你安心收下吧。” 他知道,若不是于落送给他那颗果子,自己进阶化神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即便他可以努力赚取宗门积分去兑换,但雷昌智定然会以各种理由将它留给张皿师弟。 于落收了下来,吴羽恒是极品水灵根,自己刚好有一颗可以促进水灵根修炼的珠子,虽不比银簪稀有,到底也是天阶的灵宝,如此也不算欠了他的人情。 月已行至中天,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着于落,也照在吴羽恒身上。 他的语气轻柔和缓,讲述着这七年来宗门内的变化,于落静静听着,慢慢觉得他如春风和暖的脸上,簌簌掉开始掉落羽毛,轻轻柔柔,落在黑暗里,忽而又有新的羽毛出现,洋洋洒洒,最终归于寂静。 于落睡着了,伏在茶案上,鼻翼微微张阖,吐气如兰。 吴羽恒久久凝视着她,良久,叹了口气,用灵力把她轻轻托到床上,褪去鞋袜,掖好被子,这才离去。 第148章 赔个媳妇儿 睡梦中的于落被吵醒,睁眼就看到途端师兄弟四人坐在桌边争吵不休。 途子:“于落一定最喜欢我的礼物!” 途君:“得了吧你,于落自己就能布阵,你送她阵盘她会喜欢才怪。” 途子不服气的抗议。 “这可是我跟师尊求来的九阶阵盘!” “九阶又如何?依我看于落进阶元婴就能自己画了,到时候你别求抠搜的师尊了,求于落反而容易些。” 于落咳了一下。 “四位师兄,能不能别吵了,我很久没睡得这么踏实过了,真是扫兴。” 四人连忙围在她身边,途子挤了几次想占c位,被途端无情的拎在边上。 途端:“于落,叫我们名字已经够不合规矩了,今天来的客人多,你可万万不能再叫师兄了。” 于落坐起来,往他们身后扫了一圈,问道: “吴羽恒呢?” 四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有人比他们还早来探望于落,顿时心情就不美妙了。 途方:“我去找吴羽恒打一架!偷偷来看于落倒也罢了,竟然还敢抢在我们前头!” 于落扶额,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几年不见,脑子非但没长反而萎缩了! “你给我回来!说说,今天都来了些谁?” 提到来参加大典的宾客,四个人都按捺不住的兴奋,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是个混乱。 于落大致捋了捋,就是但凡有头有脸一点的人物都来了。六大宗门自不必说,八大家族中除了两个隐世家族外,其余均是家主亲自到场,还有一些小型的门派,但凡能跟于落扯上一点关系的,都前来道贺。 介绍完宾客,于落这才把目光转向满满一桌子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符篆,丹药,阵盘;灵植,法宝,材料,可谓应有尽有。 于落:“这些都是给我的?” 四人异口同声:“是的。” 于落:“你们一个个不好好修炼,这些年尽给我张罗礼物去了?” 四人顿时不说话,于落明明长的那么好看,可一生气起来,自带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于落见他们缩的鹌鹑一样,心里又有些自责,人家开开心心给自己送礼物来了,不兴这么泼冷水的。 “你们送的我都很喜欢,谢谢你们,不过修行还是不要落下,以后多多努力,不然我可是很快就超过你们了。” 四人这才又笑了起来。 于落瞥见被排挤在凳子上的一套红色衣裙,眼中一亮,昨儿刚收了一支红色的簪子,今儿就收到和它十分搭的法衣,这礼物倒是送进心坎儿里了。 “这套法衣是谁送的呀?我好喜欢。” 四人的笑再次凝固在脸上。 途端:“这是今晨良辰道友托我带给你的。” 于落:好尴尬,我是不是应该描补描补? “额,我今天就穿这套吧,喜庆,你们等我一下,换完衣服我们一起去大殿。” 于落出来后,等在门外的四人均被她的美艳所震惊。 十八岁的少女,流云飞髻,斜插着的红色发簪,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同样红色的衣裙,坠满珠玉,行走间环佩叮当,暗香浮动,饶是如此华贵迤逦的装束,依旧压不住她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姿容。 肩如削成,腰若约素,远山含黛,翦水秋瞳,鼻若月宫捣药杵,唇似樱树朱红果。 “走吧。” 于落说了一声,足尖轻点,邀月剑划出素纱一样的流光,衣袂飘飘,飞向远方。 途端四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忍不住开始叹气。 这么好一棵白菜,不知道要被哪头猪拱了。 不,这么美一朵娇花,不知道最终会插在哪坨牛粪上! 大殿中,已经坐满了人,其中大半于落都认识,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她缓步走了进来。 “于落拜见师尊,宗主,昊离仙尊,见过诸位前辈。” 轻尘的呼吸又乱了几分,灵力不受控制的开始逸散,空气中划过几道电弧。 钟离昊楠微微抬手,将乱窜的电弧消弥无形。 “听闻仙尊前不久历了飞升雷劫,身体可还好?” “无恙。” 轻尘喝了口茶,强自压下心中的悸动。 钟离昊楠:“于落,听说你画出了九阶符篆,可是真的?” 他问出了所有人想问的问题,一时间,大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都等着于落的回答。 “是的,如今符道传承多有断绝,我既接受了南宫家的传承,自然没有让它明珠蒙尘的道理,诸位若不嫌弃,我可以现在就演示一番,若有人能从中领悟一二,也算是我的功德造化。” 符破天当即就开心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愧是仙尊弟子,这份心胸,我等望尘莫及。” 钟离昊楠:“还请仙子稍等,我把归寒他们一众小辈也叫过来观瞻一番。” 所有人都忙着召唤自己的徒弟子侄,钟离昊楠则直接凌空将钟离归寒给拘了过来,只不过一起过来的还有付远舶,付远舶已经十一二岁的年纪,脸上还有几分婴儿肥,此时正被钟离归寒掐着肉乎乎的脸蛋,见到付家明,就跑过去告状。 “爹爹,他欺负我。” 付家明有点没眼看,男子汉大丈夫,从哪学会的告状? “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怪我不是女儿身,要我给他赔个媳妇儿。” 众人:…… 钟离家和付家定下娃娃亲的事众所周知,可惜了付家明没能得个女儿,还好啊,昊离仙尊的儿子,单是这身份都不知有多少人惦记。 沐寂眠向来看不上钟离归寒不男不女的模样,今日再一看,只觉得他哪哪都好,长的比沐彤漂亮不说,小小年纪就能掌管知微阁,他得好好提点一下女儿:勇猛一些,上就完了! 钟离昊楠也尴尬的咳了一声。 “归寒,还不快和于落打个招呼?你不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她吗?” 钟离归寒刚进来就注意到这个比他还漂亮的女子,听了自己父亲的话,这才确信她真的就是于落,抑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是于落就好,打不过还能加入,没她好看便站在她身边,试问天下谁能有他俩好看? 不等钟离归寒见礼,付远舶立马收起哭唧唧的模样,冲上去抱住于落的胳膊。 “仙子姐姐,真的是你啊,远舶好想你……” 付家明脸都黑了,心道:看看,看看,这什么虎狼之词! “远舶!回来!不得对仙子无礼!” 良辰接到传讯,刚到大殿就看见付远舶拉着于落的胳膊,于落非但没有生气,看他的眼神里还有些疼爱,顿时黑下脸来。 “付师弟,过来。” 付远舶对他这位师兄是万分信服,依依不舍的松开于落,站到良辰身后去了。 符天篆也进来了,看到于落愧疚的垂下眼眸。 “仙子。” 于落盈盈一笑,只希望他能早日看清范霓的真面目,不要为情所困,毕竟自己是跟着他才入了符道,这份恩情,她必须得承。 “符道友安好,一会儿我要绘制九阶符篆,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我们相互切磋。” 符天篆:“仙子过誉了,切磋谈不上,我能亲眼见识一番已是大幸。” 第149章 九阶玉符 广场四周围满了人,于落站在最中央,小臂上搭着拂尘,宛若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不染俗世纤尘。 “绘制九阶符篆,首先必须明白构成它的上万个基础符篆。” “其次,心中要有大局观,知道自己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最后,将所有符篆链接叠加在一起。” 话音落,拂尘动了起来,一个个五彩斑斓的玄奥符文在笔下流转生成,浩荡的灵力封存其间。 随着符文越来越多,天地都跟着她的落笔遥相辉映起来,仿佛有了生命,有了心跳。 灵力已经浓郁到肉眼可查的地步,于落的身影翩然翻飞,激荡起圈圈涟漪。 最后一笔落下,天地间恢复了寂静,撼天动地的气势都归于那小小一块玉符之中。 于落调息片刻,感觉身体中多了一股暖洋洋的莫名力量,让她舒服到忍不住想要呻吟。 她知道,这就是功德之力,她已经金丹大后期的修为,进阶元婴时,绝不能让师尊再以身犯险,所以她必须多多赚取功德。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于落欠身行礼,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走到轻尘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玉符。 “徒儿铭记师尊的栽培庇护之恩,请师尊敬受。” 轻尘看着璀璨夺目的于落,在掌声雷动中,款款向自己走来,千万种感慨涌上心头。 自己在她心中是不同的,可这不同,只是师徒情谊,而他想要的,于落会懂吗? 轻尘接过玉符,将于落扶了起来。 “为师,很开心。” 于落猛的从轻尘手中挣脱开来。 轻尘:落儿她,这么讨厌我吗? 于落:师尊,您这次是真的漏电了! 于落敏锐的察觉到轻尘身上的气温低了许多,压低了声音解释: “师尊,您电到我了……” 轻尘尴尬了一瞬,不过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自己这是怎么了?进来总是连灵力都控制不了。 午饭还要等一会儿才备好,长辈们都跟着轻尘回大殿了,剩了一众小辈围在于落身边。 钟离归寒:“于落,我还是第一次来阵宗,不带我逛逛?” 于落:“我有些累了,想回院子略坐坐,你若想逛让沐彤陪着你。” 沐彤立马站出来,姐们儿,还得是你啊! “对对对,逛阵宗你找我啊!” 钟离归寒自动忽略了沐彤,象征性的在于落脑袋上敲了一下。 “我突然不想逛了,去你院子里坐坐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到于落院子里,可惜于落的院子只有一张方桌,四个石凳,叠起来都坐不下。 于落尴尬的笑了笑。 “稍等啊,屋子里还有一张桌子,我去搬出来。” 南宫慕:“你刚绘完符,坐下歇息便好。” 说着,他就从戒指中拿出一张白玉圆桌,很大很大的那种圆桌,足足占了于落半个院子。 钟离归寒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四下打量了一番于落平时住的地方,小巧精致,篱笆上缠绕着开满蓝色碎花的藤蔓,肥嫩的蔬菜长势喜人,厨房,丹房,书房,卧房,修炼用的静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钟离归寒:“你这也太寒酸了吧?要不要我回头派人来给你修个大点的院落?” 于落:“一点都不寒酸,我刚住这里的时候,只有一间破房子,一张床,一个蒲团。” 沐彤显然也不知道,好奇的问: “什么时候的事啊?” 水柔玥接过话。 “这事我知道,还记得咱阵宗大肆修路那段时间吗?好像就是因为于落住破房子而起。” 于落噗嗤笑出声,如此生动明艳的她,让好多人的心都跟着为之一颤。 云巳渊:“于落,镜珠里那么多妖兽,你是怎么在里面活了七年的?” 于落把镜珠中的事大概讲述了一遍,众人听的又是害怕又是羡慕,沐彤心疼的搂着于落的胳膊。 “都怪那个该死的范霓,要不是你哪用受这么多苦。” 于落哑然,她刚才并没说她和范霓之间的事啊? 云巳渊:“范霓害你这件事是我传出去的,她那样的人,就应该被世人唾弃!” 知道范霓和符天篆隐情的几人都下意识看过去,符天篆依旧闷头喝着茶,察觉到几人的目光,沉声道: “仙子的九阶玉符实在高深,还望以后能指点我一二。” “那是一定的,毕竟我的符道是你教的,有什么疑惑你可以随时问我。” 空气突然的安静,沐彤有些不舍的拿出那把天阶凤骨扇。 “于落,送你的礼物。” 于落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有人惦记你这把扇子很久了。” 沐彤立马把扇子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抢了去。 “谁?谁惦记我的扇子?” “还能有谁?你看钟离少主平时什么哪样东西不离手。” 沐彤恍然大悟。 “于落,我真是爱死你了,你的礼物先等等,我回头重新给你备一份!” 范霓小跑着绕到钟离归寒身边,红着脸把扇子递给他。 “天阶凤骨扇送你了,算是我给你的赔礼。” 破天荒,钟离归寒没有直接拒绝。 “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你父亲知道吗?” 沐彤一激动,没管住自己的嘴巴,把方才沐寂眠给她说的话原封不动搬了出来。 “爹爹说让我一定把你娶到手,勇猛一些,上就完了!”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等沐彤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又急又羞,眼睛红的和兔子一样,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谭橙橙刚打算出去追,被于落一把拉住衣袖。 “沐彤性子要强,你现在过去,怕是她会以为你来看她的笑话。” 谭橙橙颓丧的坐了下来,无比憋屈的看向钟离归寒。 “钟离少主,你,你还是去看看沐彤吧。” 钟离归寒终是抵不住一桌人愤慨的目光,不情愿的站起来。 “我去还不行吗?女人真是麻烦。” 付远舶懵懂的问身边的良辰。 “师兄,女人也可以娶男人吗?” 良辰拿起茶杯塞到他手里。 “喝你的茶,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闲聊了几句,吴羽恒御剑而来,看到于落头上别着自己送的发簪,嘴角微微弯起。 “诸位道友,饭菜已备齐,请诸位移步大殿赴宴。” 几人都起身准备离开,于落叫住南宫慕。 “南宫道友,你的桌子忘了收了。” 南宫慕:“留给你吧,下次若再来人,仙子也不用从屋内搬桌子出来了。” 南宫慕温柔的笑了笑,御剑而起,于落没再多说什么,跟了上去。 第150章 收礼 轻尘端坐主位之上,于落和徐毓在他身侧两旁,其余人分坐在下面,每人面前一张矮桌,矮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等所有人落座后,目光都看向轻尘仙尊,等着他讲话。 轻尘依旧坐着,目不斜视,徐毓往他身边歪了歪,小声提醒道: “师祖,您说几句话。” 轻尘:“说什么?” 徐毓感觉自己头发都要掉秃瓢了,操不完的心啊! “都等着开宴呢,您随便说几句。” 轻尘恍然。 “诸位开始用餐吧。” 徐毓:…… 毁灭吧,没有他阵宗迟早得散! 其余人也是一脸懵逼,准备好的礼物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什么时候拿出来。 轻尘已经开始吃菜了,所有人也都开始动筷,一时间,大殿上只剩筷子和碗轻轻碰撞的声音。 徐毓瞥了一眼轻尘,见他并没有再说几句的意思,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桌上的酒杯。 “感谢诸位道友百忙之中来参加于落的晋升大典,我代表阵宗,由衷的欢迎大家。” 在座的这才松了口气,纷纷举杯,总以为要闷头吃完这一桌菜呢! 钟离昊楠生怕气氛再冷下来,连忙取出一张看不清材质的老旧布块。 “于落,这是从秘境中偶然得来的一张九阶丹方,送给你。” “九阶丹方!” “于落仙子还会炼丹吗?” “自然会,听说是天道眷顾之后就无师自通了。” “了不得啊!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于落笑盈盈的接了过来。 “多谢昊离仙尊,他日成丹,第二颗定然送您。” 钟离昊楠开怀一笑。 “好,本尊等着。” 坐在他身边的付家明也拿出自己备的礼物。 “我备了两份炼制昊离仙尊九阶丹方的药材,请仙子收下。” 九阶丹药的药材,还两份,这真是太过贵重,八阶丹方于落手里倒是有一份,还是昆桑给的,凑一份都难,何况九阶丹药。 “付家主,这太贵重了。” “仙子安心收下便好,这东西留在我手里没用。” 于落再次郑重道谢。 付家明又从戒指中拿出十几块方方正正的铁块,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符文,光泽内敛,看不出是什么用途。 “这是段阙送你的礼物,他已经归隐,托我带来给你。” 于落:“这是何物?” “这是用陨铁锻造的天阶灵宝,听闻仙子的金丹雷劫比旁人凶险数百倍,所以特意为你准备的,无其他用途,就是抗雷。” 于落心中一暖,自己这个半师当真朴实无华又心细如发,送的礼物实在让人熨帖,丑是丑了点,不过好用就行。 “请付家主代我谢谢段前辈,得空了,我定会去看他,罗繁呢?” “收到请帖前他刚好闭关,我已经给他留了话,想来他出关就能看见。” 南宫敕拿出了三个玉瓶。 “这是三瓶灵玉髓,布置九阶阵法的时候可以用到,送给你。” 于落拿了南宫家一整个镜珠里的东西,再收他这么贵重的礼物,实在说不过去,还没等她拒绝,轻尘直接把玉瓶收了过去。 “封魔山的封印需要用此物维护,本尊代天下苍生谢谢南宫家主了。” 南宫敕哪里敢受轻尘仙尊的一句谢,立马站起身拱手行礼。 “晚辈亦是苍生中的一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万万当不起仙尊一句谢。” 轻尘遥遥挥手,将南宫敕按回到座位,又拿出一块玉简交给于落。 “这是本尊给南宫家主的谢礼,落儿能有今日,南宫家功不可没,安心收下即可。” 南宫敕捧着玉简,激动之色难以掩饰,可惜轻尘不让他站起来道谢,只能将感激的话变着花样一个劲儿说。 沐寂眠不等南宫敕叨叨完,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捧着一个玉盒,玉盒打开,清新的药香立即充斥整个大殿,沁人心脾,莹润如珍珠的丹药散发着光辉,浓郁的生命气息蕴含其中。 看到丹药的一瞬,范广川脸都快黑了,该死的沐寂眠,这颗八阶的生源丹还是他向自己求来的,没想到现在用来讨好于落,最关键,范广川给于落准备的也是生源丹,眼下却被别人先一步给拿了出来,作为丹宗宗主,先前又得罪过于落,他的礼物怎么说也不能比沐寂眠低。 范广川咬咬牙,最终决定献出破妄丹,暮云沧能顺利晋升大乘就是凭借这种丹药,原本他还想着用这颗丹药再拉拢控制一位仙尊,没想到,今天要白白便宜于落了,而且是真正的便宜,给于落的丹药他可不敢再加别的东西进去,万一被轻尘仙尊识破,那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收下沐寂眠的丹药后,于落真诚的道了谢,碧落丹已经用完了,师尊身上还有伤,这颗丹药送的正是时候。 段家家主,段扶摇,紧接着站起身来,捧上一件五彩霞衣。 “恭贺仙子晋升金丹,这件五彩霞衣能提升修炼速度,清心凝神,还可以随意变幻颜色,请仙子收下。” 于落没有接,温软的笑了一下。 “段家主有心了,我方才已经收了段前辈的礼物,实在不好再收一份。” 段扶摇面色一僵,众所周知,段阙早已被段家除名,要不是他在炼器一道稳居第一,怕是连这个姓都要收回,于落这是摆明了力挺段阙,连他的礼物都不肯收,虽面上无光,但于落的身份摆在那里,且不说有轻尘仙尊在,哪怕他飞升了,单于落这个人他也得罪不起,十几岁的九阶符师,前途不可限量啊。 段扶摇还想再补救几句,奈何于落已经被贺旭祖献上的灵玉心吸引了目光,半分没有停留,他只能尴尬的收回霞衣,对坐在身边的沐寂眠笑了笑,沐寂眠根本不睬他,心中冷笑一声:段阙被段家除名那刻起,就注定了你段家只会没落,且看着吧,用不了多久,那蒸蒸日上的廖家定会取代了段家,也不知段家先祖会不会气的掀棺材板儿。 贺旭祖献上的灵玉心虽比不上于落在知微阁买的那块,品质倒真是极好,只是个头略小了点。 贺旭祖:“仙子可喜欢?” “喜欢,多谢贺家主,您费心了。” “小小心意,仙子不嫌弃就好,我儿子也在阵宗,还望仙子百忙之余能照拂一二,戚威,快进来拜见仙子。” 贺戚威还没能正式拜入长老门下,阵宗没有内外门之分,所以他是没资格在大殿用餐的,听得父亲叫他,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看到于落的一瞬间,他大脑都短路了,开始后悔以前做下的那些荒唐事,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自己现在这残花败柳之躯,给她舔脚都不配啊! 看着自家儿子那恍惚的神情,贺旭祖真想上去就给他两巴掌。 仙子这样的人物,你什么逼样子心里没个数吗?还敢肖想不成?! 其实他冤枉贺戚威了,贺戚威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把家里那些不堪入目的小妾统统给打发掉。 “逆子!发什么呆!还不快快见过众位长辈!” 贺戚威这才回过神,恭敬的跪下来一一给众人见礼。 贺旭祖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忙将人给撵了出去,贺家和于落的牵扯本就不深,若这小祖宗再拖后腿,他的礼物都不一定能送出去,旁边吃了苍蝇似的段扶摇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多丢脸呐! 谭虹奉了两份礼物给于落,一份是身为谭家家主送的,一份是替谭橙橙准备的,两份凑成了整套的天阶法衣和天阶头饰。 于落不自觉想起了徐毓之前说的话:谭虹拉肚子跑了十九趟茅坑,顿时笑的眉飞色舞。 谭虹不明所以,也跟着她笑,看来仙子是当真喜欢啊…… 第151章 破障丹 八大家族中,除了隐世的良家没有人出席之外,其余人都送上了礼物,接下来就是六大宗门了,作为六大宗门之首的万剑宗自然是头一份。 万人屠先是恭敬的对于落行礼,于落作为晚辈,忙回了礼。 “本座谢过于落仙子,没有你,我那徒儿怕是现在都醒不过来,多谢仙子。” “万宗主客气了,都是同道中人,救他于危难,晚辈义不容辞。” 南宫家老祖认了于落当义妹的事,万人屠早都知晓,能当个可以信任朋友也算的上好聚好散了,只可惜这样好的孩子,终是和他徒儿没缘分。 万人屠递上一块玉简。 “这是我万剑宗的一套剑法,听闻仙子已经修炼出剑意,这套剑法刚好合适,以后再有进益,我会送合适的剑法过来。” “多谢万宗主。” “不必谢,仙子修行的功法众多,切不可懈怠。” “晚辈记下了。” 万人屠拍拍于落的肩膀,眼里满满都是赞许之色,他一会儿还要去轻尘那里求一卦,这样好的弟子,再来一打他也不嫌累啊! 云墨风和云巳渊的关系处的极好,小辈之间的那些恩怨他都知晓,递了一个戒指到于落手中。 “云岚宗向来潦倒,里面都是些寻常物件,仙子切莫嫌弃,前不久听闻你受了重伤,好在也因祸得福,以后想去哪里历练,带着我那徒儿,其他的不行,不过逃命够快,仙子也不必担心再被小人陷害了。” 于落接过来,用神识大概扫视了一下,好家伙,她都要对潦倒这个词重新定义了。 “云宗主过谦了,这里面的东西个个都不简单呐,而且还都是我能用得到的,不瞒您说,大典结束后我就想出去历练,不知云道友可有时间?” “有,自然有,如此,大典结束后本座就不带他回宗门了,让他陪你一起历练。” “多谢云宗主割爱。” 两人聊完,其余几个宗主的心思也都活络起来,云巳渊这个娶了媳妇儿的都上赶着来陪于落,自家徒儿自然不能落下。 箫士林:“仙子,让良辰也一起吧?” 于落:造孽啊,该不会要把范霓也塞进来吧? “自然可以,多谢箫宗主信任。” 箫士林取出九重净柳叶。 “这是送给仙子的飞行法器。” 于落愣然,这应该是良辰的东西才对啊?给自己了他不会吃醋吧? “我有段前辈送的飞行法器,这九重净柳叶,还是留给良道友比较好。” 箫士林心中微微一动,于落是怎么知道这东西原是留给良辰的?不过看于落面色坚定,他也没有再坚持。 “好,那本座回头再寻一件礼物送给仙子。” 符破天早都等的不耐烦了,一把将于落拉过来。 “于落,你什么时候送我一张九阶玉符呀?” 众人:…… 不送礼物倒也罢了,这什么场合,你还恬不知耻要礼物? 于落也被他这波骚操作给整懵了,愣了片刻才说: “可以,我出去历练的时候可以特意绕道去符宗一趟,到时候现场画给你,你可以让门内弟子都来观看。” 白赚的功德,不要王八蛋! 符破天激动和孩子似的,褪下戒指塞给于落。 “画符用的东西,我给你准备了几万套,多练练,等你来啊。” 其余人内伤了,早知道于落这么好说话,他们是不是也该求一张九阶玉符? 范广川早都站起身来,单等于落看过来,急忙拜了下去,态度谦卑到骨子里,和前世狠心挖走于落元婴的狠厉比起来,判若两人。 “仙子,范霓铸成大错,还好天佑仙子,逢凶化吉,我深感愧疚,特奉上破障丹一颗,以致歉意,望仙子能够原宥。” 于落浅浅笑了一下,眸光璀璨,看着范广川的眼睛问道: “这破障丹,和送给暮云仙尊那颗一样吗?” 范广川被于落看的发毛,好似心底最深处的隐秘都如一池清水呈现在她面前,而她,就是天道派来审判自己的仙女。 下意识,范广川摇了摇头。 “不,不一样。” “不一样吗?” 范广川低下头,不敢再看于落,理智也回归了几分。 “一样,都一样。” 于落懒得同他再废话,手都没伸,直接将丹药移至玉镯内。 “丹药我收下了,多谢范宗主,范霓什么时候回丹宗?她还欠我一声道歉。” “她还在南宫家,我今日就派人去接,三日后我亲自带她来阵宗致歉。” “不必麻烦范宗主了,我要出去游历,三日后顺道去丹宗一趟。” “好,那我在宗门恭候仙子芳驾。” 丹宗之行迫在眉睫,趁着这个机会,于落得把传承搞到手才行。 范广川之后就是一些别的门派了,因为往来较少,于落收了他们的礼之后都拿了价值相当的东西还了回去。 宴会结束已经临近晚上了,除了准备和于落一起外出历练的良辰,云巳渊,其余人都准备离去。 于落特意将南宫敕留下来说话,南宫慕也在一旁,于落煮了茶分给两人。 “这颗破妄丹我查看过了,没有不妥之处,南宫家主可以放心用。” 南宫敕显然没想过于落会把这么贵重的丹药转赠给他,忙把丹药又给于落推了回去。 “使不得,以仙子的实力,以后定然用得到。” 于落笑笑。 “南宫家主拿着就是,真到那一日,这丹药我自己就可以炼制了,现下你比我更需要。” 南宫敕还想推辞,于落接着说: “我毁了你南宫家传承三十万年的镜珠,里面的灵植您也不肯要,这颗丹药务必收下。” 南宫敕收了下来,忽而他意识到于落的话不对劲,这颗破障丹没有不妥之处…… 南宫敕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满眼不可思议。 “你是说,范广川给暮云仙尊的那颗破障丹有问题?” 于落笑而不语,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大胆的猜,猜什么都是对的。 南宫敕忙将破障丹又拿出来。 “你再看看,这颗确实没问题?” “确实没问题,他还不敢在我师尊面前耍手段。” 南宫敕松了口气。 “那暮云仙尊不知道?” “自然不知,否则怎么会心甘情愿为范广川做事。” 南宫敕唏嘘了一番,南宫慕给于落添了茶,问道: “此次历练,不知我能否也跟着仙子?” “你昏睡七年,身体和修为还未完全恢复,安心静养为上。” “好,我听仙子的。” 毕竟以前遇到危险还能保护于落,而现在,于落已经金丹大后期的修为,自己只是金丹初期,他可不愿在心爱之人面前示弱。 第152章 世界本源 轻尘很少参加这种宴会,忙了一天,斜倚在于落送的浴池里舒舒服服泡着澡,忽而察觉到于落御剑而来,忙起身披了外袍,坐在软榻上。 他体内的天雷还未完全炼化,不方便用灵力烘干衣物,头发简单绞了一下,发尾滴着水珠,胸前的衣服晕湿一小片,贴在肌肤上,一缕碎发倔强的在他唇边摇曳,玉竹般的手指轻轻将它拨到耳后。 “落儿,你来了。” 直到轻尘的声音响起,于落才从那美人出浴图中回过神来,两颊瞬间酡红,不敢再看,跪下来规规矩矩行礼。 “师尊。” “坐,给为师煮壶茶。” 于落行云流水开始烹茶,轻尘一边看,一边与她闲话。 “怎么突然想起出去历练了?” “徒儿想多出去走走,赚点功德之力。” “也好,你的雷劫是比别人严重些,需要为师分一缕神识保护你吗?” “不用,师尊身体还没恢复,这颗生源丹您先服用,等我找了其他的丹方,再给您多炼制一些。” “丹药你留着便好,对我来说聊胜于无。” 于落将烹好的茶奉给轻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师尊,进阶那日,我的神魂好像出窍了。” 轻尘挑眉。 “看到了什么?” “我飞了很高,很远,看到咱们这方天地是一个小小的圆球,还有好多这样的星球,有的灰白色,有的外面笼罩着金光,而咱们的星球,表面布满了细碎的裂痕,而且,虚空之中好像还有别的东西,影影幢幢看不真切。” 轻尘弯起嘴角,一瞬间,于落甚至听到了雪化的声音,叮叮咚咚,撞击着自己的心脏。 于落:师尊,要不您还是别笑了,徒儿这心脏受不了,当真是好看死的…… “很少有人能在晋升时灵魂出窍,而出窍后看到的画面又不尽相同,没想到,你我师徒竟然有如此缘分,我看到的也是世界本源。” 于落惊愕。 世界本源吗? “我看到过多次,甚至还见证了有些星球的诞生和消亡,虚空之中的黑影,是真正的妖族吧,在我目前的认知里,只能这能叫它。” “那,真正的妖族岂不是随意就能摧毁一颗星球?” “他们有那个能力,不过他们不会攻击金光庇护下的星球。” 于落:“金光是上界仙人设下的防御?” “应该是。” 于落拼命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量,看来她先前推算的没错,这方天地当真是被保护起来的,而天魔心玉便是金光的载体,前世两块碎片全部堕入虚空,也就是师尊方才说的,星球的消亡吧。 那如果天魔心玉一直无法修复呢?裂缝会不会越来越大?大到金光崩碎,而后被妖族毁灭整个星球? 于落不敢再想下去,有那么一瞬,她真想将前世的种种都告诉师尊,但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可能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轻尘看着陷入沉思的于落,他总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而且应当是极其重要的事。 于落从万千思绪中收回心神,就见师尊正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眼睛,四目相对,两人均是有些慌乱的避开。 轻尘:“你,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没,没……不,有,师尊您有没有可以隐藏身形的那种法宝?” 轻尘从玉镯里拿出一条半透明的水晶吊坠。 “带着它,可以隐藏你的身形和神魂,还有,这是成对的,另外一人带着可以看见彼此,而且可以相互感知危险。” 于落道了谢,逃也似的离开了雪庐,师尊的目光太容易让人沉溺,她怕控制不住完全信任他,不计后果的说出所有隐秘。 回到自己的院子,于落才松了口气,给良辰和云巳渊发了消息,约好明日一起出发去丹宗,从阵宗到丹宗差不多一日的路程,范霓三日后到,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她从禁地盗走传承玉简了。 不过只是盗走显然不行,还得做个假的放进去,于落拿出玉简开始仔细雕琢,又往其中刻了参悟三个月的功法,这样一来,就算范广川亲自检验,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毕竟现在的洛玉还没到元婴,三个月已经是参悟最久的时间了。 准备就绪后,于落又炼制了十几炉丹药,画了好些符篆,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开始打坐调息。 轻尘的一缕神识附在于落身上,虽然不知道那玉简是做什么用的,但看她有条不紊的做完这一切,心里甚是宽慰。不高估自己,不低估敌人,这是活下去最基本的法则,他的好徒儿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所松懈,这很好。 范霓在南宫家已经养了四天伤了,初荷那样的脾性,连开始的于落都入不了她的眼,更别说蝇营狗苟的范霓了。 虽说顾着范广川的颜面,疗伤的丹药不曾短缺,但也吩咐不许人再伺候,只每日送了简单的三餐过去。 范霓的心,从劫后余生的喜悦到慌乱。 良辰师兄呢?为何不来看我?难道我要在南宫家住一辈子吗? 终于,一个侍卫来院子寻她。 “范姑娘,请随我来。” “我可以出院子了?” 侍卫不说话,沉默着在前方带路,范霓深知南宫家的规矩,也不再多问,忙跟着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范霓出了南宫家外围的幻境,一艘略有些破旧的飞舟停在那里,飞舟上站着几个身着丹宗服饰的弟子。 侍卫拱手道:“辛苦几位了。” 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范霓本想问他要不要去拜别一下南宫家主和南宫夫人,可看他那避之不及的模样,终是沉默着上了飞舟。 来接她的只有四个外门弟子,见范霓上来,恭敬的见礼。 “大师姐。” 范霓:“我爹呢?” “回大师姐,宗主去阵宗参加于落仙子的晋升大典了,派我们四人来接您回宗。” 范霓的心隐隐痛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以前她嫉妒于落,恨不得她去死,在十雷劫狱中生不如死的七年,让她想明白了许多事。 与其去争那些虚妄的名誉和宠爱,倒不如全心全意去爱值得爱的人。 从今往后,她只在意良辰一人,至于范广川,于落,南宫慕这些,不值得她耗费心神。 第153章 范广川续弦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良辰,云巳渊,水柔玥,易水寒,张皿,还有大长老雷昌智都已经等候在大殿。 眼看过了辰时,徐毓和于落都还没到,雷昌智不耐烦的扣着桌面,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途端师侄,徐宗主呢?” 途端尴尬了片刻。 “回大长老的话,师尊他还未起床。” “都这年岁了,不好好修炼整日睡觉,你再去叫他一声。” “好,我这就去。” 途端快步退下,离了几人的视线后立马换成一副懒散的模样。 徐毓有起床气,扰了他老人家的清梦,少不了一顿胖揍,谁爱叫谁叫去,反正他不触这霉头。 途端哈欠打了一半,忽而就发现寝殿的门竟然开着。 难道师尊醒了? 途端快步走进去,发现徐毓仍旧睡着,但他的胡子直直竖了起来,活了一般蠕动着,一层一层交叠成麻花辫。 “有鬼啊!” 途端大叫一声,屁滚尿流朝大殿奔去,外面的几人闻声赶了过来,架住他的胳膊,问道: “发生了何事?” “师尊!胡子!有鬼!” 雷昌智顾不得细问,直接冲进徐毓的寝殿,场面果然如途端所说那般,徐毓的胡子欢快的自己把自己绞在一块儿。 雷昌智:“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徐毓的胡子干脆直接开始转圈,拉扯的他耷拉的嘴角也咧了开来,徐毓顺势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雷昌智也懵了,他又用神识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确定那里空无一物。 难道是徐毓的胡子不忿他如此懒散,准备独自成精了? 雷昌智试探性的用剑向徐毓身边的空气戳了戳。 忽而,一股巨力直接将他的剑弹飞了出去。 “****!” “**!”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一边向后暴退一边口吐芬芳,雷昌智反应最快,顺手丢了一张四阶的炎火符出去。 脏东西都怕火,烧死你丫的! 于落解除了隐身,出现在几人面前。 经实践,师尊给的水晶吊坠能隐身,能隔绝神识探查,法伤和物伤都不免疫。 不过,已经够逆天了! 雷昌智黑着脸,本来就对于落无甚好感,此时更觉得她无理取闹,转身径直去大殿坐着了。 于落则笑的一脸灿烂。 “刚得了师尊的一件宝贝,试试效果,易水寒,你也出去历练?” “是,自从入了阵宗还未回家看过。张皿师兄修为卡在金丹大后期已有一年,所以也结伴同行。” 于落诧异了几分,没想到张皿的修为会提升如此迅速,她在镜珠中灵气格外浓郁,如今也才是金丹大后期而已,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张皿察觉到于落打量的目光,面色微微一红。 “叨扰师叔公了。” 于落:“出去历练而已,人多了热闹,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雷昌智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站起身来,率先走了出去。 于落:“大长老这是?” 易水寒:“宗主担心我们涉世未深,唯恐被人蒙骗,原定了七长老吴羽恒同行,大长老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子,所以自请了这趟差事。” 雷昌智真有这么好心? 于落心里自然不信,不过既是宗门的决定,她没有确切的理由,也不好临时更换,下意识看向良辰,良辰也刚好看过来,都在彼此的眼神中读出几分警惕之意。 水柔玥挽着于落的胳膊。 “走啊,发什么呆?” “沐彤呢?她那么爱热闹怎么不一起?” 水柔玥掩嘴轻笑了一下,附在耳边对她说: “沐彤那把凤骨扇你可记得?” 于落点头。 “送给钟离少主了,两人讨价还价了半日,钟离少主总算答应沐彤,可以出现在他两米之内,这不,又追去知微阁了。” “谭橙橙也跟着?” 水柔玥无奈的摇摇头。 “这次没去成,听说被他姐姐好一顿毒打,没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啧,可惜了,那么精彩的场面我没看到。” “你别可惜了,我本想去看一眼的,巳渊说什么都不允,我都没看成。” 说笑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山下,雷昌智的小型飞舟已经放了出来,还别说,有个长老跟着就是方便,省的自己御剑了。 到了丹宗,已经临近傍晚,范广川听门内弟子禀告于落几人来访,当即面色一沉,来自己宗门要求道歉也就罢了,竟然还提前了一日,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吗?心中对范霓的憎恶又浓厚了几分。 要不是良辰对她念念不忘,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他简直想大义灭亲,以此给阵宗一个交代。 虽百般不愿,范广川还是堆起满面笑容迎了出去。 “诸位一路辛苦了,里边请,我这就吩咐人准备酒宴。” 雷昌智:“有劳范宗主亲自相迎,请。” 时隔多年,丹宗内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太大变化,亭台楼阁也如前世一般,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于落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之感,前世的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四百多年光阴,卑微的,惶恐的四百多年。 如今她又回来了,拿走传承玉简只是第一步,她还要尽心栽培廖家,一点一点将这藏污纳垢,道貌岸然的丹宗给瓦解吞噬掉。 范广川,你准备好了吗? 几人落座。 范广川:“碧玺。” 药童碧玺躬身行礼。 “宗主。” “让人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另外通知夫人一声,晚宴让她作陪。” 碧玺领命匆匆退了下去安排一应事宜。 雷昌智听闻“夫人”二字,笑问: “范宗主这是续弦了?” 范广川娶的这位新夫人乃是万象门门主的亲传弟子。 万象门的前身是八大宗门之一的散仙盟,散仙盟解散后,不愿离宗的众弟子尊了百里溪为门主,建立万象门。 百里溪此人没什么存在感,极少露面,但却是实打实的洞虚大后期,若不是钟离昊楠被轻尘仙尊刺激,闭了死关,下一位晋升大乘的极有可能就是此人,所以范广川才求娶了他的亲传弟子,芳露。 芳露金丹期的修为,年不过四十,也正因为她修为不高,所以相比起来容易受孕,成婚七年,已生了一子,今年三岁。 范广川特意让碧玺请了芳露作陪,也是趁机给于落表个态:仙子你看,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大号我是真不想保了,你爱怎么磋磨怎么磋磨,千万别连累到我就好。 范广川就等着有人问及新夫人这件事,忙向雷昌智解答,其实也是说给于落听。 “劳大长老垂询,本座七年前娶了万象门的一位女修,如今又得了一子,名唤范星燃,范霓蠢笨糊涂,不成体统,还屡屡冲撞仙子,从今以后本座一定将她关好,决不会再惹仙子不快。” 于落浅笑颔首,前世可没有这一出,想来范霓以后的处境也不会太好。 突然就有点开心呢! 第154章 偷玉简 晚饭过后,雷昌智和范广川一起饮酒,于落几人则在碧玺的陪同下,简单逛了一遍丹宗。 于落:“洛玉不在阵宗吗?” 碧玺:“回仙子的话,师姐和五长老去医宗了。” “多久回来?” “确切的时间不知,只听闻医宗辖地内有十几处村镇染了时疫,病情凶险,扩散又快,怕是要等处理完才会归宗。” 向来沉默寡言的易水寒急切的问道: “哪些村镇?可有葭翼镇?” 碧玺仔细回忆了一遍,有些不确定的说: “据三日前的消息,还未波及到葭翼镇,现下,我也不知。” 于落:“葭翼镇是你故乡?” 易水寒点头。 “既如此,我们明日就启程去葭翼镇吧。” 易水寒:“你来丹宗不是要等范霓回来给你致歉吗?我先行一步即可,不耽误你的事。” “我,”是来偷传承玉简的。 不过这可不能说。 “一句道歉而已,无关紧要,今日晚宴你们也瞧见了,那个芳露可不像个省油的灯,且看他们狗咬狗吧,就这么定了,明日出发去葭翼镇,张皿,你回头知会大长老一声。” 张皿应了下来。 几人没了再逛的兴致,由碧玺带路,去了他们下榻的望月小筑。 雷昌智和范广川酒已半酣,闲聊了一会儿后,雷昌智看着时机差不多成熟,爽利的干了一杯酒。 “范宗主,听闻你手里有一颗归元丹?” 范广川也饮尽杯中酒,心里不免冷笑,归元丹,凭你也配?若不是实力不行只能苟,他第一个就想灭了阵宗,尤其于落那师徒俩! “雷长老有所不知啊,归元丹是前任宗主留下的,只剩了一颗,还被我晋升洞虚的时候给用了,说来惭愧,我至今也炼制不出,真叫人惆怅啊,来来来,再饮一杯,今日不提那些不快的事。” 雷昌智嘴角抽了抽,破障丹都能随意送出去,何况归元丹,虽说丹宗和阵宗表面看起来一片祥和,实则怕是很难再求到高阶的丹药了。 都怪该死的于落! 看来他不得不用最险的那颗棋子了,他自己倒是还有几百年的寿数,关键张皿等不起了啊,不知道那孩子受了什么刺激,明明被他养的自大狂妄,修炼亦不甚用心,熟料去了趟秘境,一夕之间跟换了个人似的,眼看就要晋升元婴了,他的计划也只好跟着提前。 事情谈不妥,雷昌智也懒得再和范广川套近乎,起身告辞。 回到望月小筑,张皿等在院子门口,见他喝了不少酒,忙上前搀扶。 “师尊,需要徒儿给您拿解酒的药吗?” “无碍,送为师进去。” 张皿将雷昌智扶在床上坐好,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转达于落的规划。 “师尊,于落决定明日出发去葭翼镇,那里是易水寒的故居,听说爆发了瘟病。” 张皿回过头,黑暗中雷昌智看他的眼神全是贪婪狠厉之色,吓的张皿愣在原地,手里的茶都有些端不稳了。 “师,师尊?” 雷昌智弹指射出十几个小火球,点亮屋中的灯盏,眼中哪里还有什么贪婪,满满全是往日的宠溺。 “为师知道了,这里不用你伺候,早些去休息,明日一起出发去葭翼镇。” 张皿恭敬的退下,想来刚才是自己看错了,师尊如此疼他爱他,又怎会对他不利。 时间还早,不过有轻尘给的水晶吊坠,倒是不拘什么时候去禁地,早了,守卫反而相对松懈。 于落换上夜行衣,刚打算出发,流光镜亮起微光。 上次一别,至今已有将近十年未见罗繁,他面容成熟了不少,举手投足间颇有些段阙潇洒不羁的影子,不过一开口,美好的形象轰然崩塌。 “于落!你这是要去做贼?” 于落:…… 这么明显的事,咱看出来别说出来行不? “对,你要举报啊?” “不带我怎么行?我今晚出发,明日晚上就能到阵宗,等我来了咱一起去。” 于落再次无语。 “阵宗是我家,我脑子有病才偷自家的东西。” 罗繁恍然大悟。 “有道理,那你在哪?” “丹宗。” “比阵宗还近哎,明日中午就能到,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罗繁消失在画面里,接着就传来乒乒乓乓一阵声响。 “你等等啊,我忘了给塞哪了,找找。” “你先找吧,我去办正事了,明日我在丹宗等你。” 于落掐断流光镜,向水晶吊坠里输入一点灵力,又给自己的房间布好阵法,推门走了出去。 丹宗虽不比几年前富裕,到底有深厚的底蕴在,即便已经到了晚上,还有不少弟子三三两两闲逛,寻了开阔的地方坐下,一起赏月品茶点。 于落轻车熟路来到禁地附近,凭借前世的记忆,很快穿过幻阵,来到禁地内部。 传送阵是肯定不能用的,一来没有象征丹宗弟子的身份玉牌,二来使用传送阵会亮起蓝光,必定被守卫察觉。 虽然九阶的防御阵法于落现在布不了,不过在上面悄无声息破个小洞还是能办到的。 一盏茶后,于落已经站在传承玉简旁边。 最后这层防护罩,说难一点都不难,既不会攻击,也不会阻挡,说简单却一点也不简单,一只蚊子飞进去它都会响。 除非看守这里的老者用自己的灵力抚平,否则它会一直响下去。 于落知道这些,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拿出最低阶的封灵符,召唤了一只雪貂出来,封灵符里封印的妖兽,只能简单执行符篆拥有者的命令,不过,已经足够。 “去把房梁咬一些碎屑下来。” 雪貂蹿了出去,这里啃一口,那里挠一爪子,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玉简上方咬下来一块木头渣子。 “回来。” 雪貂钻进了封灵符中,示警的声音同时响起,于落立即把事先做好的假玉简放进去,把真的换了出来。 刚退至门口,老者已经冲了进来,看了一眼玉简还在,松了口气,不过这等离奇事他从未见过,还是拿出流光镜一五一十给范广川汇报了一遍。 不一会儿,范广川风风火火赶了过来,而此时的于落早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上常服,悠哉悠哉喝着茶。 此次去医宗,除了阻止洛玉的父母去极北之地外,于落也想多学一点医术,玉简是药宗先祖留下来的,要想传承更多,丹术和医术缺一不可。 于落不知道的是,她做的这些都被轻尘一一看在眼中。 他这个小徒弟,藏的秘密可真不少啊。 联想到她精湛的炼丹术,再加上今日她对丹宗禁地的了解程度,轻尘隐约间猜到了一些。 若于落原就是丹宗弟子,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可于落拜他为师的时候,只有七岁,也绝不是被人夺舍,那又该如何解释? 第155章 罗繁失踪 一大早,范广川就笑盈盈的等在正殿,当听闻出发的时间更改在午后,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不过马上隐去,问道: “可是出了什么状况?需不需要本座帮忙?” 于落:“不用了,我等个朋友,约好在丹宗会合。” “既如此,请诸位移步餐厅用膳。” 吃过早饭后,于落几人在丹宗闲逛,范广川则借口有事要忙,先行离开。 回到寝殿,范广川直接拨通了段扶摇的流光镜。 段扶摇:“范宗主,可是有罗繁的消息了?” “不确定,于落只说要等一个朋友,中午在丹宗会合。” “于落的朋友就那么多,其他的都在大典上见过,等的人八成就是罗繁。” “消息本座已经给你了,还望段家主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若真是罗繁,从今往后,我段家的灵植药材决不会入知微阁一分一毫,全部平价送到丹宗。” “好,本座就先祝段家主得偿所愿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直等到午后,罗繁都没有任何消息。 于落给他发了几次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罗繁出事了! 于落面沉如水。 “易水寒,你先自己回家去,我们在葭翼镇汇合,这张封灵符拿好,里面封印一只折翼鸟,速度极快,不会耽误你家里的事。” 易水寒:“我还是留下来和你一起吧。” “不必,罗繁若真出事,不是我们几个小辈可以解决的。” 看于落不容置喙的语气,易水寒也没再坚持,接过于落的封灵符,道了声珍重,先行去葭翼镇了。 于落将罗繁失踪的消息通知了段阙和付家明,自己则提笔开始画追踪符。 说起来,她手中只有罗繁送的黑木桩子,好在她画的追踪符品阶很高,即便时间过去很久,只要上面残留丁点灵力,都能追踪到人。 黑木桩子不仅于落自己用过,还搭乘过冯峥,云巳渊,良辰,在浪费了四张追踪符后,终于捕捉到了属于罗繁的气息。 追踪符化作一抹流光飞了出去,于落急忙跨上折翼鸟的背。 “云巳渊,咱俩先行一步,大长老,你带着其他人随后赶来。” 折翼鸟瞬间就突破音障,于落将脖子上的水晶吊坠一分为二,递了一个给云巳渊。 “带着,可以隐身,一会儿有危险你带着我逃命!” 云巳渊将吊坠戴好,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上面包裹一层流动的光晕。 这就隐身了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于落,是谁要对罗繁不利?” “可能是器宗的人,也有可能是段扶摇,早些年他们就出过一次手,被段阙所救,我本以为罗繁现在的身份没人敢动他,是我大意了。” 此时的罗繁,被打晕了扔在飞舟的甲板上,段扶摇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段伟侍奉在一旁。 “爷爷,直接搜魂不就好了?干嘛还要带他回段家,夜长梦多啊。” 段扶摇:“你懂什么!搜魂后这小子轻则痴傻,重则丧命,段家承受不住付家的怒火。” 段伟有些不服气。 “一个付家而已,虽说比咱段家底蕴深厚,可再加上我的器宗,也不至于怕了他。” “单一个付家自然不怕,可付家和钟离家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钟离昊楠晋升了大乘,若罗繁真有万一,毁宗灭族都有可能。” 段伟打了个寒噤,一时间有点后怕起来。 “爷爷,那咱只是绑了罗繁,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吧?” “受点皮肉之苦,逼他交出功法即可,之后炼器一道个凭本事,只要不伤他根本,付家断然不会因此撕破脸,都是传承几千年的家族,若真要拼起来,抛出那件仙器丹炉,暮云仙尊也能请的来,钟离昊楠绝对讨不了好。” 段伟:“万一轻尘仙尊也插手呢?于落和罗繁可是至交好友。” 段扶摇冷笑一声。 “你别忘了,轻尘仙尊刚抗了飞升雷劫,纵使他道行再深,一时半会儿怕也无法出手,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还能出手灭了我段家不成?” 这时,一个段家子弟匆匆来报。 “启禀家主,飞舟后方有东西接近。” 段扶摇起身向飞舟尾部走去,神识很快锁定那个飞速靠近的黑影。 “折翼鸟?现在的修仙界还有这东西存活?” 段伟:“折翼鸟是什么?” “无知!不必担心,只是一只鸟而已,上面没有人。” 果然如段扶摇想的那般,折翼鸟只是从飞舟边上掠过去而已,两人又回到甲板上坐着。 于落和云巳渊已经悄悄落在飞舟上,看了一眼罗繁,见他只是晕过去暂无生命危险,松了一口气。 于落拿出流光镜,给付家明发了消息。 “罗繁在段扶摇和段伟手中,我们在飞舟上,看方向应该是要去段家。” 付家明:“绝不能去段家!段家有先祖留下的仙器,有进无出!” “可以我的能力现在也带不走罗繁啊。” “我和钟离家主说好了,你直接联络他。” 流光镜刚掐断,钟离昊楠的通话就进来了。 “于落,你和罗繁在一起吗?” “是。” 不等于落再说,空间已经开始波动。 段扶摇率先察觉到异常,立即吩咐段伟: “让范广川请暮云仙尊过来!仙器丹炉归他!” 段伟不敢怠慢,连忙给范广川传信。 钟离昊楠从虚空中踏步出来,浩然威压直接将飞舟上的众人都按在甲板上。 于落和云巳渊也不例外,于落忙解除了隐身。 “昊离仙尊,别,疼!” 钟离昊楠收了威压,将于落和云巳渊隔空虚扶了起来。 段扶摇冷汗直流,挣扎着起身。 “钟离家主,你虽贵为仙尊,也没道理插手我的家事,就不怕沾染因果,断了你的飞升之路吗?” 钟离昊楠冷笑。 “家事?他姓罗,你姓段,哪门子的家事?” 于落已经喂罗繁服下丹药,罗繁悠然转醒,看着近在咫尺的玉颜,感动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于落,又是你来救我。” 于落:多大个人了,咱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哭啊! “不是我,是昊离仙尊来了。” 罗繁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指着段扶摇的鼻子就开始骂。 “你个老货!来抓我啊?仙尊,揍他!” 钟离昊楠懒得理会罗繁。 “走吧,下次出门小心些,若不是于落追踪到你的位置,本尊可救不了你。” 就在钟离昊楠打算带着罗繁,于落和云巳渊离开的时候,空间又是一阵波动。 一个玄色的身影从虚空中信步踱出,四十多岁的模样,额前垂着一缕银白的头发,皮肤因为经常不见阳光,看起来白的有些不正常,双目炯炯有神,自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钟离昊楠:“呦,什么风把暮云仙尊给吹来了?” 第156章 魔尊救场 暮云沧也不多言,淡淡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钟离昊楠身上。 “受人所托,出来一趟,段家主,想问什么,这就问吧。” 段扶摇没敢太放肆,即便有暮云沧在,他也不想得罪钟离昊楠,修真界的仙器屈指可数,他可没有多余的请一位仙尊过来常年庇护。 “罗繁,你师承段阙,段阙也是我段家的人,并非让你欺师叛祖,将炼器的法门交给我,今日的事就此作罢。” 罗繁:“你休想!” 气氛凝滞了下来,只有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 于落:“那个,要不咱先把飞舟停下来吧,据说段家有一件仙器,进去容易出来难。” 钟离昊楠手中玉笛一横,硕大的飞舟顿时被挤压变形,发出沉闷的声响。 暮云沧双脚微微发力,被团成皱巴巴一堆废料的飞舟慢慢舒展开来。 两人注视着彼此的眼睛,暗暗开始试探较劲。 于落:“不管他们,我们走!” 不等于落祭出飞行法器,段扶摇果断出手,山岳一般的威压笼罩住几人。 “老夫劝仙子一句,珍重自身,今日的事你管不了!” 于落笑了,真打起来,她自然不是对手,至于精神力嘛,谁还不是洞虚期了,况且她丹符阵三修,同阶之内堪称无敌。 “呵呵,我的朋友,我管定了!” 于落一声娇斥,磅礴的精神力狠狠反击了回去,震的段扶摇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若不是他有洞虚期的强健体魄在,恐怕这一下就要变成一摊烂肉了。 “仙子好手段!” 被蹂躏了许久的飞舟终是不堪重负,“砰”一声炸成无数碎片。 一直尾随在于落身后的大长老几人此时也到了。 钟离昊楠四周一片青光,那是他的领域,万物生。可以抽离领域内一切灵力为自身所用。 暮云沧身边则只有一层淡淡的护体金光,在一片青色中,岿然不动。他的成名技是碎空斩,一击之下,连空间都会被搅碎。 暮云沧身后是洞虚期的段扶摇,化神后期的段伟,还有四位化神中期的段家子弟。 钟离昊楠身后,则是化神后期的雷昌智,金丹期的良辰,于落,云巳渊和水柔玥。 高下立见。 段扶摇不再废话,他知道段阙和付家明都在赶来的路上,在那之前,必须将罗繁带回段家,在仙器的庇护之下,今日的事才能善终。 一把手掌宽的玉尺散发着莹莹白光,迎风见长,携万钧之力砸了下来,尺浪掀起阵阵灵力狂波,还未落下,骤起的巨力已经将于落几人从半空狠狠砸向地面。 雷昌智不敢怠慢,数千种布阵材料须臾就位,天地间的灵力随着引导汇聚一起,八阶玄武阵成型,玄武庞大的虚影盘踞其上,仰头看向漫天尺影,竟然如活了一般,喷吐出大片火光,与尺影纠缠在一起。 于落也能布八阶阵法,但绝对做不到雷昌智这般,能将自己的本命冥龙息炎融入阵法当中,这也不怪她,镜珠中呆了七年,她会的八阶阵法都是由基本的阵纹叠加嵌套而成,这种高深的阵法,轻尘师尊没时间教,她也没时间学。 尺浪被冥龙息炎抵消了一小半,剩下的砸在玄武大阵上,龟甲一般的阵法瞬间将受到的冲击分摊在每块甲片上,阵法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最终撑了下来。 雷昌智面色白了几分,这是他最强的阵法,融入了自身的一部分神魂,阵法若碎,他也会受到反噬。 “于落师叔,我恐怕最多能撑三下,不如……” 雷昌智看向罗繁,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等于落说话,两位对峙良久的仙尊终于动了。 暮云沧化作一柄金色的匕首,匕首一分为八,封锁住钟离昊楠所有的退路。 刺目的金光将钟离昊楠笼罩起来,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光影,切割出条条黑色的空间裂痕。 金光中,一抹青色骤然出现,竟是青翠欲滴的若木树,道道裂痕遍布树身,但很快被庞大的生命力填平。 于落心中不免担忧,虽说暮云沧被范广川的丹药所困,过了千年修为仍旧没有多少提升,但钟离昊楠才刚进阶大乘,再加上金本就克木,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轻尘师尊有伤在身,现在怕只能求助魔尊龙冽了。 段扶摇又一尺压了下来,玄武身上的甲壳已经遍布细碎的裂纹,雷昌智吐了一口血,果断拉起于落就打算遁走。 于落是仙尊的弟子,他必须护着,至于良辰,云巳渊和罗繁几人,他没责任也没必要管。 于落挣开雷昌智的手,拿出流光镜开始联络。 轻尘的神魂就附在于落身上,总以为小徒儿来向自己求助,没想到流光镜里传出的竟然是龙冽的声音。 “小于落,找本尊什么事?又有好酒了?” 于落:“快来帮我打一架!” “打架啊!” 下一句话,龙冽是直接在于落身边说的。 “打架本尊喜欢!打谁呀?” 段扶摇的第三尺刚好落下,玄武阵瞬间崩碎,雷昌智又吐了一口血,身体摇摇欲坠,张皿忙上前将他扶住,把疗伤的丹药送入他口中。 段扶摇怎么也没想到龙冽会来,知道事不可为,带着段伟就打算离开。 龙冽:“龟孙子!打了于落还想走?给老子跪下!” 段扶摇几人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心中的后悔如潮水一般,一次一次冲刷着神经。 就不该贪图段阙的炼器功法!好歹还能保全段家,现在该怎么办呢? 于落:“魔尊,再帮个忙,让他俩也别打了。” 龙冽笑眯眯的盯着两位大乘仙尊的战场,问道: “你要帮那个老的,还是帮那个更老的?” 于落:…… 合着就你最年轻是吧? “帮那个老的。” “其实也不用帮,暮云沧打不过钟离昊楠。” “不是吧?昊离仙尊这么厉害?” “倒也不是,关键暮云沧太菜了,也不知道这几千年都干嘛去了。” 龙冽五指微屈,一小方天地瞬间静止,纠缠在一起的青金两色光团被禁锢起来,龙冽不客气的一巴掌把暮云沧拍进下方的岩壁里。 暮云沧的声音透着几分不甘,从云层下方传了上来: “魔尊!你竟敢插手我正道纷争!不怕轻尘仙尊惩罚吗?” 龙冽:“呦,你连仙尊的弟子都敢打,仙尊要真来了,保管你在那石壁里抠都抠不出来!” 暮云沧虽说憋闷,但此事他真不占理,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一点元气,把自己从石壁里拔出来,回沧澜宗去了。 第157章 段家的消亡 大战总算过去,刚才鹌鹑一般缩在于落身后的罗繁此时又战斗力满满,指着段扶摇和段伟的鼻子就是各种辱骂。 于落懒得说他,拿出一颗安魂丹递给雷昌智。 “大长老,借飞舟一用。” 雷昌智放出飞舟,张皿扶着他去房间休息,其余人则在甲板上围坐一圈,段扶摇和段伟跪在中间,面色青白,等着最终的审判。 龙冽:“小于落,几年不见,你咋变这么好看嘞?” 于落:您这话我没法接。 见于落不说话,龙冽欠身靠于落更近了些。 “听说你能画九阶玉符,真的假的?” “真的。” “来来来,搞一张我瞧瞧,我还没见过那玩意儿。” 九阶玉符于落总共就有两张,还是为此次下山历练准备的,不过龙冽开口了,她大方的给了他一张,这东西虽说画起来麻烦,好在自己会,也算不得多精贵。 龙冽开始仔细研究玉符,于落问坐在一旁的钟离昊楠。 “仙尊,您方才变的那棵树,可是若木?” “仙子慧眼,正是若木,要是能融入一颗若木果,定然能打得过那暮云沧,话说回来,暮云沧还真是念旧啊,大乘之尊,竟然屡屡为范广川出手。” 于落笑而不语,哪来的什么旧情,不过是受制于人吧。 龙冽察觉到一个炽热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自己,望过去就看到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不似那些自诩正道中人的修士,常年一袭白衣,他穿着黑色的劲装,面容冷峻刚毅,虽是第一次见,龙冽却莫名觉得亲切。 “你是哪家小子?” “沧澜宗,箫宗主坐下首徒,良辰。” “嗯,人很不错,来魔族不?我可以收你为徒。” 于落哑然,龙冽这货的第六感倒是准的很,前世良辰可不就是他的徒弟吗? 其余人都被龙冽一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惊掉了下巴。 人家正道宗门宗主首徒,你这墙角挖的也太离谱了吧?! 想屁吃呢?! 然而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良辰认真的看着龙冽的眼睛,一字一句说: “可以考虑。” 龙冽自己也没想到良辰会这么说,惊愕片刻后被狂喜吞没。 “还考虑啥?有啥好考虑的?怕箫老头儿不同意吗?乖徒儿不怕,为师现在就去打到他同意。” 众人:…… 这便宜徒弟和便宜师尊! 良辰:“魔尊,此事以后再说。” 龙冽是真想偷摸儿的去把箫士林打一顿,但见良辰不容置喙的语气,想来是个心里有成算的,生怕忤逆了他的意思,将这个乖徒儿给推远了。 “好好,为师等着你来魔族啊,我的令牌你先收着,见令牌如见本尊,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啊。” 叛离宗门堕入魔道是修真界正道人士所不齿的,好在这里的几个人,于落和水柔玥是阵宗弟子,对魔族向来不排斥,钟离昊楠更别说,只看遍布魔族的知微阁就知道,钟离家和魔族暗地里一直有来往,云巳渊对魔族无感,比起来他更讨厌范霓和范广川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 钟离昊楠:“恭喜魔尊啊,得了半个徒弟。” 龙冽笑的红光满面,有徒儿就好,管他是半个还是一个! “哈哈,同喜同喜啊!” 几人说笑了好一会儿,一艘飞舟才从后方靠了过来,人还未到,蓝馨急切声音先一步传了过来。 “繁儿如何了?” 罗繁屁颠屁颠跑过去。 “娘亲,爹爹,我好着呢!” 于落看着飘然而至的蓝馨和段阙,懵了。 “爹爹?段前辈不是罗繁的师尊吗?” 钟离昊楠小声在于落耳边八卦: “段阙娶了蓝馨,可不就从师尊变成爹爹了吗?” 于落哑然,合着段阙娶了自己徒弟罗千帆的孀妻,不过修真界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主打一个随性,仙途漫漫,成年后容貌没什么变化,年岁更不是问题,师徒恋什么的屡见不鲜,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也有不少,最多被人诟病两年,都有自己的长生大道要修,管别人作甚。 付家明随后也从飞舟上过来。 “见过昊离仙尊,魔尊,于落仙子,诸位道友长安。” 水柔玥忙起身又给摆了几张座椅,段阙一家三口也落座,都看向跪在中间无人问津的段扶摇和段伟两人。 段阙:“段家主,此事你如何说?” 段扶摇:“你该叫我一声爷爷。” 段阙云淡风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嫌恶。 “当你逐我出家族,迫害我妻小那日起,就应该知道,我们那点血脉情义已经斩断!” “但你仍然姓段,你该为段家的前程添砖加瓦,而不是投奔付家!” 段阙冷笑一声。 “如你所言,我一家被害,还应该笑着说谢谢,继续被你当狗一样奴役?” “你若迷途知返,器宗我可以给你,待我魂归之后,段家亦会交付你手。” 段伟都傻了,一切都给段阙,那自己呢? 不过这时候根本没人关注他一个弃子的心声。 段阙:“这些本就该是我的!你拿我的东西施舍与我,还要我感恩戴德?我若真这样做了,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妻小!” 段阙愤慨之下,眼尾都染上了一抹猩红,蓝馨握住他的手,他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 “我本想着以后与你段家再无任何牵扯,不想你竟然妄图再伤害繁儿,为了以绝后患,所以。” “段家。” “器宗。” “今日,便都还回来吧!” 段扶摇当即慌了。 “你究竟是何意思?怎样还回来?” “段家解散,器宗宗主的位置,我要了,而你这个始作俑者,自然不能活着。” 段扶摇看着段阙修罗一般的冷酷面容,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你,你要覆灭段家?不可以!段家传承千年,你不能毁了它!” “一个家族要想绵延万年,长盛不衰,最重要的不是修为,而是正义,是气节,而段家,上上下下都已经烂透了!而你就是其中最烂的那一个!你记住,你是段家的千古罪人!” 段阙不再废话,看向钟离昊楠。 “昊离仙尊,劳烦你出手,禁锢他的灵力。” 钟离昊楠自然乐意,他看器宗不爽很久了。 段阙生生将手插进段扶摇腹部,拽出他的元婴。 段扶摇还在挣扎咒骂。 “段阙!你手刃长辈,不得好死。” “哼,我会不会好死不知道,不过你定然不得好死!” 段扶摇的元婴爆成一团精纯的灵力,渐渐消散在天地间,段家家主,卒,神魂俱灭。 段伟目睹这一切,身体抖得和筛子似的,不住向段阙砰砰磕头。 “哥哥我错了,哥哥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生了邪念,谋夺你的地位,求你饶了我……” “我儿子,是死在你手中吧?他才七岁!他何其无辜!你当时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段阙捏起他的下巴,给他喂了一颗丹药。 “这是散灵丹,三日后你体内的灵力会消失,七日后元婴瓦解,百日后生死道消,回去遣散段家,昭告器宗弟子宗主由我接任,我,放过你的一双儿女。” 段伟脸上的恐惧逐渐消散。 当一个人接受自己必死的事实后,反而冷静下来,他跪直了身体,重重磕了一个头。 “我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死去的侄子,感谢哥哥还念及一丝血脉之情,肯容我儿女两条性命。” 段伟又磕了一头。 “段家传承千年,虽然我们对不起哥哥,但希望哥哥能重立段家族谱,以你为首,延续段家。” 段伟扣了第三个头,看向身旁面容扭曲,已经冰冷的段扶摇。 “爷爷虽然有错,但对我真心爱护多年,恳求哥哥可以让我带他的尸身回去,入土为安。” 段阙长吁一口气,眼中有释然也有茫然,良久,只轻轻吐出一个字: “可。” 第158章 一种相思 段伟带着段扶摇的尸体离去,甲板上只剩了一滩刺目的血痕,一个清洁术过后,干干净净,再不留丝毫印记。 段阙:“于落,这次谢谢你。” “罗繁是我好友,前辈算我半个师尊,应该的。” 段阙点头笑笑,目光看向中间空无一人的位置,不再说话。 有些事,只有自己心里过去那个坎儿,才算真正过去,旁人再感同身受也安慰不到只言片语。 于落叹了口气,转而问罗繁 “罗繁,你不是要送我礼物:吗?” “对啊,差点给整忘了。” 罗繁手指上带着的,还是于落先前送给他的储物戒指,翻找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拽出一把平平无奇的油纸伞。 “喏,就是这个了,可以带你飞,可以抗伤害,可以揍人,伞骨里还藏着暗器,最关键,它好看啊。” 于落嘴角抽了抽,就这伞,乍一看有点丑,仔细看还不如乍一看,哪里跟好看沾边? “嗯,不错,比之前的东西确实好看了不少。” 蓝馨头疼的看着罗繁,这好大儿她有点不想要了。 “繁儿,东西送完就跟娘回去吧,你每出来一次大家都不得安生。” 罗繁讪讪笑了一下,他好像是招灾体质,这次出来是被人掳了。 上次为了找材料,闯进一个邪修的地盘,黄花大处男的身子差点不保。 上上次被妖兽拖进了洞穴,险些喂了小妖兽。 上上上次被宰了肥羊,裤衩子都扒光了…… 罗繁:“于落,我还是跟我娘回去得了,跟着你指不定会有什么糟心事,我倒是习惯了,关键怕带累了你。” “好,等我有空了就去看你。” 段阙一行人起身告辞,于落送他们到船尾处,趁人不注意,轻轻扯了扯钟离昊楠的衣角,钟离昊楠会意。 “你们先行一步,我和魔尊说说话,一会儿赶上。” 待飞舟走远,钟离昊楠摸摸于落的脑袋。 “小于落,什么事啊?” “给你送件东西,很难得,怕我那半个师尊看见吃醋,我现在可没多余的给他。” “哟,什么好东西啊?” 于落拿出一颗碧绿的若木果,这还是轻尘师尊带她去岱屿仙山重塑木灵根时,若林仙子送的。 钟离昊楠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东西刚好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事,我随叫随到!” “这也是托了我师尊的福,你要谢就谢他好了。” “那可不行,轻尘仙尊乃天下第一人,这人情我怕是一辈子都还不上的,反正你们师徒如同一人,谢你也就相当于谢他了。” 送别了钟离昊楠,回到甲板上,云巳渊和水柔玥去房间休息了,只剩龙冽围着良辰问东问西。 于落:“魔尊,你怎么还不走?” 龙冽没好气的瞪了于落一眼。 “是你叫我来的,怎么,刚用完就开始打发了?我还就不走了,我要陪着我的好徒儿。” 龙冽不走,于落还真没办法,轻尘第一他第二,除了师尊天下没人拿捏得了他。 原本打算让易水寒发个位置,飞舟直接去那里的,孰料易水寒的流光镜几次都无法接通,于落只能爬在舆图上,一点一点找小小的葭翼镇,而后修正飞舟的方向。 张皿从雷昌智的房间退出来,于落轻声询问: “大长老伤怎么样了?” “刚服下丹药,正在调息。” 于落嗯了一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前世雷昌智因为一颗丹药,替范广川为非作歹,今生倒好,因着于落的关系,阵宗与丹宗不睦已久,若没有特殊的事发生,估计这两人是凑不到一起的。 飞舟行驶了两天时间才临近葭翼镇,这日傍晚,于落还在修炼,又被龙冽隔空拘了出来,于落都快炸毛了。 “龙冽!你有完没完!” “小于落别生气,晚饭时间到。” “你一个魔尊!这辈子不吃都死不了!” “那是自然,不过能吃干嘛不吃呢?我又不傻。” 于落无语。 “信不信我跟师尊告你状!” “去呀,轻尘这段时间应该在养伤吧?不然你能叫我帮你打架?” 于落憋屈的开始准备饭菜,越想越生气,一铁勺照着他脑袋就砸了过去。 龙冽头也不回,铁勺停在他身边三寸以外,再不得前进半分。 “龙冽!你气死我了!快点让我打一下!” “说好了,就一下啊,不准打屁股。” 龙冽刚撤了防护,于落一勺拍在他脸上。 “屁股比脸重要是吧?” 龙冽捂着脸,气的跳脚。 “你你你!你不讲武德!” 于落再不管他,开心的哼着小曲做饭去了。 水柔玥靠在云巳渊怀里看着夕阳,良辰倚在栏杆上,垂眸看着忙来忙去的于落,龙冽时不时跑过去偷吃一点,于落提着铁勺在后面追着他打。 好想时光就这样安安静静流逝,飞舟永远没有抵达的时间,一直,一直走下去。 橘红的晚霞褪去,天际一半是深蓝色,一半是明黄色,交界处过渡着柔和的青色,月亮有些发白,在薄薄的云层中时隐时现。 水柔玥喝了一杯穿肠酿,已然醉的不成样子,非要跳舞给云巳渊看,深一脚浅一脚,那动作,简直就是大马猴演把戏。 于落想用留影石记录下来,被云巳渊一把夺了去。 “于落,不兴你这样的啊,我娘子她不胜酒力。” 说完,扛着水柔玥就往房间送,水柔玥娇蛮的挣扎着,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彻底醉死在云巳渊肩膀上。 于落笑的腰都直不起来,顺手拍了拍良辰的肩膀。 “你,你不觉得好笑吗?哈哈……” “要不你也喝一杯?想来跳的比她好看。” “我才不要,我酒量很差的,上次陪师尊过年,没喝几杯就趴下了。” 于落喝了口茶,看着高悬的明黄色月亮,幽幽说: “也不知师尊他怎么样了,伤好全了没有……” 月光盛在她眼眸里,清澈如水,清绝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 轻尘的神识化作看不见的虚影,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住从身后环住她,把头埋在她颈间。 落儿,也在想念自己吧…… 第159章 域外天魔再现 飞舟在葭翼镇上空停下,晚饭刚过不久,本应该是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的情景,而此时整座小镇,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燃着昏黄的油灯,乍一看,如同偌大的墓葬岗上零星浮动的骨火。 于落一行人走在空旷的街道,直到快走完整条街,才看见一家亮着灯的驿馆,写着“宿”字的布幡在风中拉扯招摇,看起来有些凄凉冷清。 于落上前敲响了房门,过了好久里面才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谁?谁在敲门?” 于落:“店家,我们要住宿。” 门拉开一条极小的缝隙,一只眼睛隔着门缝上下打量着于落几人,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们,是鬼怪还是仙人?” 于落:“我们是阵宗弟子。” 六大宗门在凡间那可是神话一样的存在,只要有人提及,无不是带着神往之色。 可下一秒,门又关上了。 方才稚嫩的声音小声吩咐: “快把你们手里的家伙事收起来,外面来的是阵宗的仙人。” “你确定是仙人?” “对啊,万一是鬼怎么办?” “我方才看了,敲门那个和仙女下凡似的,鬼哪能有那么好看,我去开门了,六儿,快把你的菜刀收起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门再次打开,里面跪了四个半大的小子,齐声道: “仙人。” 于落:“起来吧,你们掌柜呢?” 四个人身子又是一缩,面上写满惊恐,最终还是刚才来开门的那个小后生结结巴巴回话。 “仙人,我们掌柜他……” “他变成鬼了。” “仙子莫怕,我们已经将人给捆起来了,关在房间里,定不会伤到你们。” 于落:“带我去看看。” 四人又开始为难。 “仙人不知,白日里掌柜就和正常人似的,带你们去见也无妨,可每每到了晚间,他就要吃人!牙长的这么长!眼睛也是红的!” 伙计一边比划一边说,还不时看看楼上的房间,生怕那变成鬼怪的掌柜突然冲出来,一口咬下他的脑袋。 于落举步向楼上走去,云巳渊和良辰跟在她身后,戒备的拿出武器握在手里。 四个伙计远远跟在于落几人身后,最终好奇战胜了恐惧,也迈步进了屋子。 掌柜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模样,此时被手臂粗的绳子紧紧绑在椅子上,一圈又一圈,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双目猩红,獠牙外翻。 这是刚入魔的特征。 于落回头看向龙冽。 “魔尊,可是你们魔族邪修搞得鬼?” 龙冽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面色凝重。 “是也不是。” 于落:“什么意思?” 龙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直接释放出自己的魔气给几人对比。 于落很快明白了龙冽所说的意思。 龙冽释放的魔气,浑厚庞大,漆黑如墨,而掌柜身上的魔气,虽然只有极其细小的几缕,但已经黑到可以吞噬一切光亮。 这,是魔气,但,不止是魔气。 于落:“魔尊,你们魔族有比你还厉害的人?” “绝无可能!要真有,魔尊之位早该易主了,我们魔族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谁厉害谁就是爹。” 于落耐心的解释。 “我的意思是,他现在可能没你厉害,但天赋比你高,魔气也比你精纯,有没有这种可能?” “那更不可能,我父母都是十分强大的魔族,血脉纯净,我又在最靠近十万大山的边缘长大,这修真界,就没人比我的魔气更精纯。” 于落仔细思索着龙冽的话。 这修真界就没人比他的魔气更精纯。 没人比他的魔气更精纯。 这修真界。 这修真界! 于落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魔尊,你说会不会是?” “域外天魔”四个字于落是用唇形说的,魔尊面色大变,显然,他明白了于落的意思。 其余人看着于落和龙冽打哑谜,均是面面相觑。 水柔玥:“于落,怎么了?” 于落摇摇头,不做解释,域外天魔这件事绝不能外传,否则整个修真界将人心惶惶,不利于安定。 “魔尊,你试试,看能不能将这缕魔气给吞噬掉。” 龙冽直接将魔气吸纳入掌心,顿时觉得有千万条虫蚁在啃食他的筋骨,自身魔气不受控制开始乱窜,刹那间黑雾笼罩了整个房间。 于落没想到小小几缕魔气能给龙冽带来这么大的冲击,立即祭出途端送的九阶的阵盘。 “你们速速退出!” 云巳渊对于落的话信任至极,一手拉着水柔玥,一手扯过一个伙计飞一般退了出来,其余人见云巳渊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也跟着他带着其余的伙计冲出房间。 水柔玥:“于落呢?于落怎么办?” 良辰知道于落有另外一半天魔心玉护体,定然无碍,出言安抚众人。 “大家不必担心,于落有仙尊给的法器护体。” 几人都拿出驱魔丹服下,良辰给了伙计一颗,吩咐道: “你们凡人之躯,丹药内灵力过剩,消受不了,将它化在桶里,饮一口即可。” 伙计飞速去照办,回来后看着他们几人都带着畏惧。 良辰:“放心,我们听闻葭翼镇有妖邪作祟,所以特意请了魔尊过来查看,魔族并非坏人,你可有见过魔族侵扰百姓?” 伙计这才放下心来,喃喃道: “是啊,前些年有妖兽出来伤人,倒真没听过魔族危害人间。” 房间内,于落双手附在龙冽胸前,天魔心玉的碎片闪过幽幽蓝光,将他体内乱窜的那几缕魔气都吸附在自己身体里。 心玉碎片的蓝光,比以前又明亮了几分。 龙冽紧绷的身体一松,不过片刻时间,已经疼的他大汗淋漓,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将于落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于落,你,你没事?那些魔气呢?” 于落:“额,我有师尊给的法器,能吸收一部分魔气。” 龙冽全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 “我敢确定,这东西一定是域外的魔气!” “魔尊,你要不再试试,看能不能吞噬一点。” 龙冽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不要不要,太他妈疼了!” “你想想,要真是域外天魔,等他成长起来,你还能坐稳魔尊的位置吗?到时候他接管了魔族,里应外合之下,我们这方天地定然会崩毁。” 龙冽只思索了片刻,就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从地上坐直了身体,一副大义凛然之色,然后,弱弱的说: “说好了,一点点啊,一点点!其余的等我看能不能炼化以后再说。” 于落笑着应下来,渡了绿豆大的一点魔气到他掌心。 那种百蚁噬心的感觉再次袭来,龙冽立即调动全身的魔气将它包裹起来,慢慢吞噬分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黎明的曙光透过窗户,龙冽才缓缓睁开眼。 不等于落问他,龙冽激动和孩子一样,晃着于落的胳膊。 “我感觉我修为又精进了,快快快,再给我来一点!” 于落松了口气,只要能吞噬就好。 “那行,你就在这九阶阵盘里修炼,我要去找易水寒,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于落又渡了黄豆大小的魔气给龙冽,自己则推门走了出去。 第160章 易宅 良辰,水柔玥,云巳渊都坐在大厅的桌子旁,见于落从房中出来,均是松了口气。 水柔玥拍拍自己的胸脯。 “谢天谢地,于落你总算好好的出来了。” 于落给自己倒了杯茶。 “其他人呢?” 良辰:“我给了几颗驱魔丹,让伙计们去分给镇子上的众人了。” 于落:“怕是作用不大。” 云巳渊:“昨日那人明明是入魔的症状,驱魔丹怎会没作用?” 于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过去。 “这和普通的魔气有区别,不过多少应该能压制几分。” 正说话,张皿扶着雷昌智从楼梯上走下来,雷昌智脚步虚浮,看起来依旧伤的很重。 于落蹙眉,她对自己的安魂丹还是有信心的,按理说就算没有痊愈,也该好了七七八八才对。 “大长老伤还没好?要不要我给你看一下?” 雷昌智虚弱的笑笑。 “不必劳烦师叔,再修养几日应该会有起色。” 伙计端上来做好的早饭,满满摆了一桌子,虽是没有灵力的凡俗食物,不过做的很是精致。 于落问伙计: “这位小哥儿,病都传播这么久了,你们不缺粮食?” 伙计:“仙人叫我三儿就好。回仙人的话,若是以往常见的疫病,自然粮食紧俏,会有官府出面将粮食统一集中起来,再按人分配,此次不同,老人小孩几乎全部夭折,活下来的大多是青壮年,而且有近一半在夜间会变成吃人的妖怪,活着的人少,粮食自然不会紧缺。” 于落几人都沉默了下来,被魔气侵蚀,体质弱的自然承受不住,除了死别无他法。 “镇上可有姓易的人家?” “有,听闻易老爷一家无人染病,我今晨去分丹药化成的水的时候,还被他家的管家给赶出来了。” 于落颇感意外。 “他家可是修行世家?” 修行家族是每一代里都有可以修行之人,修行世家则是祖上出了修行之人,后辈之中隔几代又有修行之人,这样的家族在凡人能接触到的范围里,备受尊崇。 三儿忙不迭的解释: “是啊,听我老爷爷说易家出了位仙人,这不前几年又有一位庶出的小少爷进了仙门,好像就是阵宗的仙人。” “他家在哪里?” “往东二里地,最大的那座宅子就是,一个宅子就占了半个葭翼镇,风光的不得了!” 于落简单用了一些餐食,开始分配任务。 “云巳渊,你速度最快,去最近的知微阁买一些炼制驱魔丹的药材回来,若是药材紧缺,你就拿着我这张紫卡,让他们从别处遣调。” “良辰,你去附近的村镇走一遭,这些驱魔丹先拿着,能救多少算多少,另外看看能不能遇见医宗的人。” 水柔玥:“那我呢?” 于落看了云巳渊一眼。 “良辰一个人出去不太安全,谁也不知道那妖邪藏在什么地方,若是遭遇恐有不妥,你跟着他最好,能有个照应。” 云巳渊倒是没意见。 “玥玥,你想去就去,良辰我信得过。” 良辰:“放心,我不死她不死。” 几人都匆匆去忙自己的事了,只剩了养伤的雷昌智,于落和张皿三人。 “张皿,我要去易家一趟,你跟我一起还是留下来照顾大长老?” 张皿刚想说跟于落一起去,毕竟他作为修仙之人,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力,可雷昌智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去易家应该没有危险,你留下来陪着为师吧,我神魂受创,担心魔气侵体。” 于落总觉得哪里不对,可雷昌智受伤是因罗繁而起,她也不好多言,起身去易家的宅院了。 按照三儿所说,于落没走多远就看到了那所宅院,红墙碧瓦掩映在巨树之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其中还暗含着数个聚灵大阵,这规模,怎么看都不仅仅是一个修行世家该有的。 于落叩了几声朱红的大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去去去,都说了不要那劳什子丹药水了!” 于落:“阵宗弟子来访,去通禀家主前来迎接。” 角门很快打开,一个青年慌里慌张出来看了于落一眼,转身跑回去了。 好一会儿,正门才缓缓打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内,精神矍铄,呼吸绵长,拱手向于落行礼。 “鄙人易全,见过仙人,仙人请进。” “有劳了,易水寒在何处?” 易全一边带路,一边回于落的话。 “小儿的生母病重,他衣不解带照顾了数日,方才我已经命人去叫他过来,仙人稍坐片刻,先用茶。” 于落颔首。 茶已经喝了三盏,易水寒仍旧不见踪迹,易全也有些尴尬,吩咐丫鬟再给于落续上。 这时,先前派去请易水寒的下人总算回来了,面色犹豫,想在他耳边回禀,心里又清楚肯定瞒不过坐在旁边的仙人,一时间踌躇不定。 易全:“有什么话,当着仙人的面回禀就是。” “是,老爷。少爷一直守在姨娘身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易全面色一沉。 “有说过是阵宗的仙人亲自拜访吗?” “回老爷,小的说了。” 于落早没心思喝茶了,将茶盏推远了些,语气虽恭敬,但带了几分不容反驳的意味。 “我去看看他,易家主方便吗?” “方便,自然方便,仙人请随我来。” 两人从主院会客厅出来,走了足足两刻钟才在一处荒僻的院子前停下,说是院子,其实就是挨得特别近的几排住所,中间只有两米左右的狭窄过道,过道中间穿着绳子,绳子上晾晒着一些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 易全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干巴巴的解释道: “仙人体谅,孙姨娘患病,我担心会传染给其他人,这才将她给挪到下人居住的地方。” 于落:“我听驿馆的下人说,易宅无人染病,还将送药的人给赶了出来,这是何故?” 易全又是一僵。 “还有这等事?是我管理不善。仙人有所不知,前几日是有几人染病,不过没能挺过去,都已经去了,除此之外再无一人染病,只有孙姨娘,水寒回来之后带了不少灵丹妙药吊着她的命,管家应当是疏忽了,这才拂了仙人的一片济世爱民之心。” 于落没再说话,魔气无孔不入,并非普通疫病那般,隔断传染源或者吃几贴药就能治愈的,那又是什么原因保了易宅这方天地的安宁? 第161章 易水寒丧母 住在简陋房舍里的下人见易全带着一个貌如天仙的女子过来,都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参见老爷。” “嗯。”易全简短应了一声,直奔易水寒在的那间屋子。 隔着房门,于落都能察觉到里面逸散出来的魔气,这还是白天,想不出晚间这里又是一副什么修罗场景。 于落拦住推门而入的易全。 “你在外面等着就好,凡人之躯,不宜近前。” 易全愣了一下,而后连连点头。 “是,是,多谢仙人体谅,我就是太心急了,你们也先挪去其他院子住吧。” 于落扫了一眼跪着的几十个人,见他们看起来并无异样,也就没再多管,要说传染,整个宅子里的人一个也跑不掉,走前给易家留几颗驱魔丹就是。 屋子狭小逼仄,窗户上都围了厚实的布帘,即便是白天,屋子里仍旧一片昏暗,只能模糊看见两个大致的黑影。一股难闻的气味充斥整个鼻腔,像是尸臭,又像是排泄物的味道,于落接连施了好几个清洁术,依旧无甚作用,只能撑起灵力护盾将自己隔绝起来。 于落放出神识,不过被浓郁的魔气重重阻碍,隐隐约约也探查不真切。 “易水寒?” 于落轻唤了一声,墙角的黑影仿佛动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动了一下。 于落引了一团火焰出来,明亮的光线刺破黑暗,墙角的黑影立即冲了上来,毫无章法的直接用身体将火球扑在地上,压在身下。 房子里又多出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即便隔着护盾,于落都感觉到了阵阵不适。 让她更不适的,是刚才火球亮起的一瞬间看到的场景。 一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黑气,口中的獠牙足足三寸多长,肩膀,脖颈都被自己的獠牙撕咬的血肉模糊,有些碎肉还黏连在肌体上,黑色的脓血,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不断往外冒。 墙角蹲着的就是易水寒,青色的道袍粘满血污,披头散发,双目猩红,才几天没见,已经瘦的形销骨立,完全看不出半分往日的神采。 “易水寒!你醒醒!” 于落又叫了一声,从身后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不要!不要烧死我娘!” 于落心头一震,愣神的间隙,易水寒本能的抽出腰间的长刀向于落刺了过来。 于落轻巧的避开,神识却捕捉到门外的易全似乎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定在原地,并没有冲进来。 于落的九阶阵盘留在驿站了,只能祭出自己刻的八阶阵盘,明明易全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那他又是怎么感知到危险的?屋内漆黑一片,他离的又比较远,不可能通过寻常人的视力,若说精神力,于落洞虚大后期都能被魔气影响,遑论一个凡人? 于落压下心中的疑惑,手掌覆在易水寒额头,将他体内的魔气统统吸收进天魔心玉的碎片里。 易水寒低低的呻吟了一声,瘫软在地上,于落没敢在引火球,生怕他再用身体充当灭火器,只能拿出一颗夜明珠用来照明。 柔和的白光下,易水寒的眼睛恢复了几分清明。 “于落?于落!你来了!救救我母亲!” 于落看向椅子上绑着的女人,易水寒也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本就煞白的脸上更是没了丝毫血色,跌跌撞撞扑向椅子上的人。 “母亲!” 这一声母亲,撕心裂肺。 于落前世也有过痛失双亲的经历,但她的父母只是死在极北之地而已,她连尸身都未曾见过,相比之下,目睹已经变成这副不人不鬼模样的亲人,应该更加残酷吧。 安慰的话于落一句也说不出来,什么语言都显得太过轻飘飘,也根本无法抚平他此时的痛楚。 于落蹲下身,伸出手贴在他的背上,易水寒发红的眼眶瞬间决堤,像是悲痛至极的孩子,遇到亲人安抚的一瞬,再也忍不住眼泪。 于落也被这无声的恸哭感染,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收了夜明珠,扶住他抖动消瘦的身体,轻轻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温热的眼泪浸湿了她半边身子,过了好久好久,于落感觉易水寒全身都开始发烫,耳边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呓语。 “是孩儿回来晚了……” “孩儿说好带您去看仙人的……” “阵宗很好,仙人们也都对我很好,我有好多朋友……” “我还在大比上拿了第二名,母亲不要笑我,不是孩儿没用,是第一名真的很厉害……” “她和孩儿一样,也是受过苦难的人,虽然她没说,但孩儿都知道……” “母亲,她很快就会来看您的,她很美,也很善良,母亲一定会喜欢……” “到时候我们就带着母亲一起去阵宗山脚下的村子定居,那里的人很热情……” 于落就那么一直抱着他,直到他昏死过去。 看着孙姨娘的尸身,于落最终还是将她体内的魔气都吸纳干净,她的獠牙一点一点消失,慢慢变成一个和蔼的妇人,虽然经年劳作使得她肌肤蜡黄,两颊处粗糙泛红,但骨相清绝,想来年轻时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易水寒的容貌应当就是遗传了她。 撤了防御阵盘,天已经快黑了,易全早已不在,先前的小厮候在门外,见于落出来,恭敬的见礼。 “仙人,老爷已经备好了酒菜,请您去赴宴。” “不必了,易水寒我带走了,丹药一颗化一桶水,每人饮一口即可。” 于落用灵力拖着易水寒和孙姨娘,留下丹药,人已经御剑而去。 驿馆的门难得开着,于落回去的时候,三儿正站在门口张望,见到于落回来,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 “仙人,您可算回来了,掌柜的亲手做了一桌子菜,都热好几回了。” 于落:“其他人呢?” 三儿看了一眼魔尊住的房间,最终还是没敢叫“魔尊”两个字,只用下巴指了一下。 “那位一直没出来过,年长的那位仙人和他的徒弟也寸步未出房门,方才饭做好的时候去叫了一声,没人应,小的不敢进去打扰,就在这里等着了。” “其他的伙计呢?” “仙人的丹药真灵,自今天早上分了仙水以后,就再没死过人了,掌柜的派其他人又出去分仙水了。” 于落听出了他话中的其他意思。 “只是没死,也没好转是吗?” 三儿尴尬得挠挠头。 “风头脑热的也得几天才能缓过劲儿来呢!” 于落应了一声,她就知道,驱魔丹对上这种域外的魔气怕是没什么作用,好在暂时能压制一下。 于落将易水寒和孙姨娘安置好,担心易水寒醒来后看到他母亲凄惨的尸身,于落还特意帮两人都清洁了一番,做完这一切,于落拨通了良辰的流光镜。 画面里,水柔玥和十几个穿着医宗服饰的人一起忙来忙去。 “你找到丹宗的人了?” “嗯,情况和葭翼镇差不多,驱魔丹开始还能压制,三日后就慢慢压制不住了,这边已经陆续开始死人。” 于落的面色又凝重了几分。 “发现什么可疑的妖物没有?” 良辰摇摇头,问道: “你那边还顺利吗?” “易水寒找到了,不过,他母亲已经不在了,云巳渊也还没回来,夜间不宜赶路,你和水柔玥就留在那边,明日再回来吧。” “好,你照顾好自己。” 于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放心,你师尊还在我身边呢,不会有事。” 第162章 雷昌智之死 于落又联络了云巳渊,他正坐在一间豪华的房子里,悠哉悠哉喝着茶。 于落:“药材还没备好?” “附近炼制驱魔丹的药材早都卖光了,听说是你要,钟离少主亲自从别处运送过来,应该就快到了。” “丹药紧缺,你让钟离家的人护送一程,今夜就赶回来。” “好。” 刚掐断流光镜,就听到隔壁的房门打开了,于落又查看了一下易水寒的情况,见他全身高热已经褪下去,便没叫醒他,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张皿已经下了楼,快步向门外走去。 “张皿?这么晚你要去哪?” 张皿顿了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于落。 “于落回来了?我在房间呆了一日,去附近透透气。” “外面不安全,你略走走就回来一起用饭吧。” “好。” 于落感觉到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于落!张皿何时叫过自己名字! 自从和他在秘境中发生冲突,差点杀了他以后,他一直尊称自己师叔公! “张皿!” 已经快消失在门口的人再次停下来,不过没再回头,于落的精神力捕捉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等一下,外面不安全,带着这个阵盘。” 张皿这才回过头,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好。” 于落想去叫龙冽,可九阶阵盘隔绝所有探查,也不知他有没有炼化完那缕魔气。 飞速思索一遍后,于落一边慢慢下楼,一边给轻尘师尊发消息。 “师尊身体可痊愈了?徒儿想让您来确认一件事。” 消息发过去的瞬间,于落身边的空间就开始波动,同时,张皿也动了起来。 于落大喊一声: “留住他!” 轻尘淡紫色的灵力瞬间笼罩住方圆百里,灵力之下,时光静止。 尽管张皿已经撕开一张千里瞬移符,符篆化作一丝极细光线包裹着他向远处逃遁,但现在,连那丝光线也静止下来。 轻尘食指一点,光线被他拘到身边,禁锢的时光这才再次开始流动。 听到于落叫喊的易水寒瞬间从床上惊醒,不过还不等他作出反应,身体就被禁锢起来,恢复行动后他立马冲出房间,就见轻尘师祖也在,脚下还跪着浑身发抖的张皿。 “师祖。” 轻尘微微颔首,目不斜视的看着跪伏在身前的张皿。 温润如幽谷鸣涧声音中带了几分无奈。 “雷昌智,你天赋有限,胜在刻苦,需知这世间有些事强求不得,你万不该对自己的徒儿下手。” “师祖,师祖饶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求您看在我这么多年一心一意为阵宗出力的份上,饶我这一次。” “你本来还有几百年的寿数,如今却作出这种有违天道的事,本尊如何饶你?” 于落:“他这是夺舍?” “不是,一体双魂,这样别人只会以为他神魂受损无药可医,张皿的魂石也不会碎。” 轻尘隔空一抓,一团蓝色的魂魄从张皿身体里被剥离出来,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砰”一声闷响后,蓝色的魂魄碎成点点光斑,张皿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 轻尘:“喂一颗安魂丹给他,好好养着。” 说完,去了龙冽隔壁的房间。 易水寒快一步上前抱起张皿,将他安置在床上,而坐在蒲团上打坐的雷昌智已经没了呼吸,身体倒在地上,面容扭曲。 易水寒又想起了他当年准备拜雷昌智为师的时候,于落暗中阻止了自己,难道她那么早就知道雷昌智并非善类? 于落:“你母亲的事,节哀……” 歇斯底里的哭过一次之后,易水寒心中的悲痛已经宣泄了大半。 “我知道,谢谢你。” 于落点点头,转身去找轻尘师尊了。 简陋的桌案上已经摆了一套精致的茶具,唯独轻尘用的那只杯子看起来很是突兀,圆滚滚,胖乎乎,上面也没有任何装饰花纹。 于落认得,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学着炼器时的作品,没想到师尊一直在用。 看到轻尘,于落心中莫名觉得安定,嘴角不经意上扬,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 “师尊,您的伤好了吗?” “好了。” “我看看。” 于落牵过轻尘的手,在桌上放平,水葱一般白嫩的手指覆在他脉上。 师尊的脉搏有些快,除此之外,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于落收回手,却发现师尊方才被自己碰过的手腕泛起片片粉色,于落又确认了一遍,并非是自己看错,疑惑的用指尖又搓了搓,结果粉色更甚,连他的小臂都染上一抹绯红。 轻尘抽回手,将手臂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下。 落儿的手指,似乎有一种魔力,被她触碰过的地方,滚烫炙热,难以自抑。 于落刚想问轻尘师尊是否过敏了,外面就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欢呼声。 “于落!我来了!想死你了!你想我没?” 身边的气温骤然下降了几度,于落吓的一个哆嗦,将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逃也似的冲出房门。 身后的轻尘见于落匆忙迎出去,更是面若寒霜。 于落:“钟离归寒!再敢乱说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折翼鸟降落下来,掀起一片烟尘,钟离归寒兴奋的跳了下来,尽管双腿发软到扶着门框才能站稳,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他激动的心情。 “于落!这鸟送我好不好!太他妈快了!” 于落汗颜,她说怎么钟离归寒也跟过来了,原来是看上她的鸟了。 “你以后嘴上多个把门儿的,也不是不可以。” 钟离归寒蹒跚着坐在椅子上。 “行行行,我一点都没想你,你也别想我,这鸟可以归我了?” 于落从玉镯中取了一张封灵符出来。 “给你,云巳渊,你今天用的那只也归你了。” 云巳渊忙将准备还给于落的封灵符又给塞了回去。 “嘿嘿,多谢于落啊,等这次回去,我再向师尊给你讨点好东西。” 三儿见桌前总算坐了几个人,忙将热了无数次的饭菜端上来。 “仙人请慢用。” 龙冽此时也收起了阵盘,人还未出来,爽朗的笑声先一步到。 “于落!我的功力又精进了!我觉得我现在可以打得过轻尘!” 隔壁的轻尘慢悠悠从房间走出来,不屑的看了一眼龙冽。 “你想试试吗?” 龙冽:妈的,过个嘴瘾都能被打脸! “咳,不试,不试,我飘了,我该死,你怎么过来了?” “落儿在,我不能过来?” “能,天上地下,你想去哪就去哪。” 钟离归寒两股战战,所以,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轻尘仙尊都听到了?造孽啊! 果然,轻尘的眼神下一秒就落在钟离归寒身上。 “本尊若再听到一次方才的话,揍你爹。” “是,仙尊,我再也不敢和于落仙子开这种玩笑了,您大人大量,别揍我。”要揍揍我爹,我爹抗揍。 “记住就好。” 轻尘率先落座,其余人这才纷纷坐了下来。 于落对着楼上喊道: “易水寒,下来用饭。” 片刻后,易水寒也坐下,云巳渊诧异道: “几天未见,易道友怎么清减成这幅模样?” 于落:“他亲人过世。” 云巳渊:“抱歉啊,我不知情,仙途漫漫,都是这么过来的,想开些。” 易水寒点点头。 云巳渊:“大长老他们呢?” 宗门发生这种不光彩的事,于落也不好摊开了说。 “大长老意外离世,张皿也受了伤,吃饭吧。” 众人都沉默着开始用饭,这才出来一天,身边就死了两个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163章 师尊是我道侣? 简单用完饭后,其余人都去休息,龙冽,轻尘和于落三人在一起议事,还是那套茶具,轻尘依旧用于落送的杯子,龙冽不甘示弱,也把于落送的杯子宝贝的拿出来。 于落:合着我自己炼制的杯子就我没有是不? 龙冽美美的呷了口茶。 “轻尘,这次作祟的不是普通魔族。” 轻尘:“我知道。” 龙冽:“你又知道?你的卜算也太厉害了吧?” 轻尘不说话,分了一丝神识在小徒儿身上这件事,他可不会承认。 轻尘:“封魔山那边的结界可有破损疏漏?” 龙冽:“绝对没有!要有我也不能跟着于落闲逛,绝对死守在那里。” “我就随口一问,若结界真出了问题,修真界怕是早已大乱。” 龙冽深表认同,接着问: “那你说这些东西是怎么跑出来的?” 沉默良久,于落倒是想到一种可能,但太过玄幻,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 轻尘:“落儿怎么看?” 于落喝了口茶,试探着说: “上次不是就出现过一只生了灵智的域外天魔吗?会不会他们见魔族没有动静,所以又派来一只搞事情?” 龙冽:“就算派来,我敢肯定绝对没有活着的妖兽或者天魔能出得了结界。” 轻尘:“妖兽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龙冽福至心灵。 “你是说有域外天魔混在普通妖兽当中,再借尸还魂?” 轻尘点头。 龙冽突然就慌了。 “不得了!” 他立即拿出流光镜。 “冯峥,封魔山所有妖兽的尸体,别再拖出去掩埋,就地焚烧!焚化符不够就去符宗要,这是轻尘仙尊的指令。” 冯峥立马去执行。 龙冽:“那现在怎么办?” 轻尘仍旧平淡的喝着茶。 “虚空裂缝不大,能进来的域外天魔并不强,清扫了就是。” “唉,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于落,再给我一点魔气,这玩意儿用处真大!” 于落忙从心玉中剥离了一缕魔气渡到龙冽手中,生怕他再说什么护体法宝。 毕竟在龙冽心中,于落能吸收魔气是因为轻尘给的法宝,现在师尊就在身边,穿帮了没法解释。 好在龙冽兴冲冲的回房间去了,轻尘也没追问,于落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 “师尊要留下来吗?” “嗯,域外天魔的事解决了再回去。” 于落哭笑不得,一方面希望师尊能留下,一方面又担心自己有天魔心玉的事穿帮。 于落悻悻的爬到书桌旁去画符了,轻尘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儿为何突然就心情低落。 “落儿过来,为师给你教一点卜算之术。” “好啊。” 于落眉眼间多了几分舒展的笑意,轻快的如同蝴蝶一般飞回轻尘身边。 轻尘眸光微动,低头看向手中的茶杯。 “你身上有不少功德之力,所以为师先教你望气之法,此法能堪破隐藏的魔气,也能辨别一个人的真伪善恶,只要你不做违背天道意志的事,此法一直有效。” 轻尘伸出一只手到于落面前,于落茫然的看向他。 “师尊要什么?” “手。” 于落乖巧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里,原本微凉的手心在她触碰后,逐渐变得火热,还有丝丝酥麻之感顺着手掌爬上心头,于落觉得自己也灼热起来,不仅手掌,一直烧到脸颊。 轻尘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沉声道: “闭上眼。” 于落的大脑停止了思考,本能的按照他的话,轻轻阖上双眸。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琼鼻盈盈一点,丰润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下排整齐洁白的贝齿,如玉一般的脸颊飞起红晕,灿若桃花。 轻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腔跳出来,空气中隐隐的雷鸣之声,昭示着他即将暴走乱窜的灵力。 轻尘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才忍下想要吻住她红唇的冲动,飞速握住她的手,用她的指尖凌空画起一连串玄奥符文,她体内的功德之力随着引导,渐渐汇入符文之中,金光大湛,最终没入她眉心处。 手,松开了,突然失去的温热让于落猝不及防,下意识想去抓紧,可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那是自己的师尊,天神一般的男子,不可亵渎。 “可以了吗?” “嗯。” 轻尘喉间发出的声音略带了几分低沉和沙哑,于落抬眸,就见师尊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庄严如佛陀,俊美如天神。 于落呆了,喃喃道: “师尊,您真的是神仙。” “不可随意窥探,会折损自己的寿数,用灵力封闭竹空穴。” 于落照做,果然,师尊身上的光芒都敛入体内,再与常人无异。 “这是一些其他的卜算之法,你无事可以练习一番。” 轻尘把一个玉简推到于落面前,他的手指,比白玉还要通透几分,鸦青色的血管看的分明,于落又是一阵失神。 “落儿?” “啊?哦,我现在就学。” 于落接过玉简,心虚的跑到书桌前,将玉简贴在眉心处。 卜算之法有好多,起卦,相面,四柱,风水,望气,血媒…… 而且每种方法之后又细分了许多种类,饶是她洞虚后期的精神力,都被狠狠冲击了一波。 于落简单梳理了一遍,准备先给自己卜一卦试试。 这具身体的出生年月不详,于落最终选定用血媒之法。 刺了一滴血,照着玉简里描述的方法,一边念动咒语,一边以血为引画出条条纹路。 血色逐渐化作雾气,雾气中竟然开始浮现画面,画面中是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还有一个紫衣白发。 于落呆呆看着逐渐放大的画面,直到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果然!竟然!是轻尘师尊! 于落吓的身体向后仰去,连带着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轻尘看着手中的书,神识却一直关注着于落,见她只用了一次就成功算出自己的红鸾星,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可下一秒,就见自己的小徒儿大惊之下摔在地上。 轻尘:我有那么恐怖? 于落那么大的动静,轻尘不好继续装作不知,在他抬头的间隙,于落慌忙一掌将画面碎去。 “落儿怎么了?” “我,我没事,我刚试着卜卦,搞错了。” “哦?用那种方法卜算的?” “血媒。” “这种方法向来很准,只要使用正确能出现画面,除非天道逆转,否则不会出错。” 刚爬起一半的于落再次跌坐回去。 “什,什么?只要出现画面就一定准?” 轻尘颔首。 于落干脆坐在地上,一遍一遍开始捋。 不能够啊?自己的道侣是师尊?他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动了凡心? 糟了,该不会是自己偏执成狂?单方面将师尊给霍霍了? 于落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还好自己眼疾手快,要是让师尊看见那画面,会不会直接灭了自己? “咳,师尊,您在看书啊?” “嗯,徐毓搜罗的话本子,有几分意思。” 于落心虚的凑过去,却看见书的封面画着一双壁人一般的男女,男的俊逸洒脱,女的美若天仙,书的封面写着几个大字。 《高冷师尊和他的娇软徒儿》 于落:!!!!! 徐毓!你莫不是疯了吧!!!! 第164章 轻尘入梦 于落觉得自己有被雷到,师尊看这些??? 再看师尊风轻云淡的表情,于落确信,这事一定是徐毓那个缺心眼儿的整得幺蛾子! 徐毓表示,话本子一戒指一戒指的送,什么仙魔虐恋,什么女王的后宫,什么麻雀上位记,可仙尊偏爱这口儿,他有什么办法!这锅他死都不背! 轻尘:“为师闲的无聊,整日就靠这些打发时间,落儿你看吗?我这里还有好多。” 轻尘从玉镯中拽出厚厚两沓。 “左边的我都看完了,你可以拿去看。” 盛情难却啊! 于落随意拿起一本。 《嫁给我的师尊大人》 于落眼皮跳了跳,放到一边看下一本。 《独宠傻萌小徒儿》 《陪师尊共赴至尊之巅》 于落已经木了,快速翻完一沓书,果然全是师徒恋。 师尊啊,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吧? 不!绝对不会!好好一个师尊,要被徐毓那厮带沟里去了! 于落扶额,将书全都搬到床头的小几上。 “师尊,我去看看易水寒怎么样了。” “嗯,去吧。” 于落其实单纯想出来透口气,走到易水寒门前,又觉得自己实在不会安慰人,刚打算去楼下转转,易水寒开口了。 “进来吧,我还没睡。” 得,从一个闹心的地方,转战另一个闹心的地方。 于落推门走了进去,孙姨娘的尸身停在地上,易水寒在她身边席地而坐,一瞬不瞬看着他的娘亲。 听到于落进来,易水寒才从地上起来。 “坐。” 于落坐了下来,过了好久,易水寒才缓缓道: “于落,谢谢你。” “应该的。” 又是一阵沉默,易水寒坐在于落身边,目光仍旧看着孙姨娘。 于落:“你父亲……” 易水寒总算把目光移到于落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有些,异样?” “你也那么觉得?” 易水寒陷入回忆,娓娓道来。 “我父亲不能修炼,按理说他今年六十有二,十多年前我离家之时,他已经有了白发,身体也不是很好……” 六十二岁?于落仔细回忆了一遍易全,他精神矍铄,身强体健,怎么看都像是四十出头的壮年。 “我问过父亲,他说葭翼镇刚开始有人染病的时候,来了一个仙人,是易家招待的,仙人临行前给了他一颗灵丹妙药,服用后身体就硬抗了不少。” 于落:“不对,他的感官远比寻常人要强,今日我去寻你,你的意识已近模糊,以为我要伤害你母亲,所以对我出刀,当时房中特别昏暗,魔气又浓郁,正常人不会察觉到我有危险,而你父亲,那时候动了一下。” 易水寒:“我对你出刀?可有伤到你?” 于落:重点是这个吗?大兄弟? “没伤到,我躲的快。” 易水寒这才又坐回椅子上去。 “你是说,在正常人不可能发现你有危险的情况下,我父亲发现了?” “对,他动了一下,但没有冲进来,应该是感知到你没有伤到我。” 于落又问: “你父亲说宅子里除了开始病的几个人,再无人生病,可是真的?” 易水寒点头。 “至少昨日之前再无人生病,昨日之后我的意识就不清楚了。” “不应该啊,你母亲身上的魔气非常浓郁,按理说住在附近的那些人早都应该被感染才是。” 于落:“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去易宅一趟。” 回到房间,轻尘仍旧津津有味看着他的话本,于落躺在床上,一时间也睡不着,顺手翻开床头的话本也看了起来。 女主笨的可怕,她的师兄弟们早都进入元婴,只有她一直还是炼气期,男主是她师尊,不厌其烦照顾她,给她加油打气…… 于落看了一小部分就读不下去了,这么笨的女主,除非换个芯子,要不别指望石头里能捂出一只小鸡崽来! 于落气愤的合上书,突然发现这本书的后面没有被人翻阅过的痕迹,想来师尊也被这个笨女人给气的不轻,看到一半给弃了。 于落又开始看下一本,女主原是一个小村子里的弃婴,男主下山历练把她给捡了回去,从此养在宗门里,男主悟性不高,后来被未婚妻给退婚,女主陪着他度过最艰难的时间…… 于落看着看着又把书给合上了,这师尊当真窝囊,哪里有轻尘的万分之一! 然而更巧的是,轻尘也是读在这里就没再往下读了。 轻尘想的不是窝囊,而是万分不理解: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儿她不香吗?干嘛要为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未婚妻而伤心?他自己伤心倒也罢了,关键还害徒儿陪着他一起伤心,真真是该死! 于落开始看第三本,男主门下共有两个女弟子,一个是洒脱不羁的女主,还有一个是白莲花女配,每次都用各种手段抢走男主的宠爱和资源,看到矛盾升华处,于落忽而发现书上女配的名字被戳成两个洞洞,书页上还残留着轻尘师尊淡淡的雷霆之力。 于落汗颜,感情师尊是恨惨了这个女配啊。 果然,整本书但凡女配出现的地方,都是洞洞,看到最后于落都搞忘了那个女配的名字,直接在心里念“洞洞”。 没想到啊,师尊你是这样的师尊。 夜已深,于落趴在床上,手里的话本还摊开着,人已经睡熟了。 轻尘轻手轻脚合上书,将于落摆正了睡好,自己则坐在床边,一寸一寸,细致且放肆的看着她的睡颜,这样的机会,白日里他可没有。 以前只要师尊在身边,于落都睡的极其安稳香甜,然而今天不同,先是卜算出轻尘是自己的道侣,后又看了几本甜甜蜜蜜的师徒恋,没多久,于落就迷迷糊糊开始做梦。 幽微的莲花香气飘入于落梦中,于落贪婪的吮吸着那让她无比心安的气味,金色的天雷沦为背景,只剩唇上清甜温柔的缱绻。 朦胧中,于落睁开眼,陷入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眸子里是她的影子,眼尾染上一抹动人的妩媚。 “师尊!” 于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忽而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做梦。 天哪!自己对师尊的心思,已经龌龊到这般田地了吗? 听到于落叫师尊,一直看着她的轻尘,心猛的战栗了一下,以为小徒儿发现了自己在偷看她,却见于落仍旧睡的深沉,才恍然明白,自己怕是入了她的梦。 布下一个九阶阵法,轻尘牵起于落的手,十指相扣,神识进入到她梦里。 梦中是漫天无边无际的金色雷云,雷劫下,轻尘抱着于落,她娇艳的唇上残留着水渍,轻尘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是她的香甜味道。 轻尘喉结滚动,心中像是有无数繁花突然盛放,那种隐秘的,压抑的,全身都忍不住轻轻战栗的愉悦。 他以为落儿只把他当师尊一般敬重,却没想,在她梦中是这般让人蚀骨销魂的情景。 于落看着眼前无限放大的完美容颜,眼神里,有一丝无措,有一丝惊恐,有一丝妩媚,更多的感动和爱慕。 轻尘被她看的一阵慌乱,轻轻吻上了她的眼睛,她的睫毛扫过唇瓣,比羽毛更轻柔,却在轻尘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抱着于落的双臂收紧,深深将她嵌进自己怀里,他急切的,狂热的,疯魔的含住于落的唇瓣,那种来自神魂的厮磨,让他的心都开始颤抖。 于落也沉沦了。 她知道这是一个梦。 轻尘在她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而梦中的神,从云端降落,和她一起,奔赴红尘。 她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对轻尘有了别样的情感,也许是黑崖狱中陪她度过漫长时光的阵法,也许是堕入空间裂缝前那一眼万年,也许是南瞻部洲沉入海底时那个怀抱,也许是他不惧飞升雷劫,冒死来救她的时候。 这一切,都在今晚卜算的时候被点破。 原来自己心中一直有他,原来自己渴望他能不做神明。 第165章 易全入魔 轻尘一遍一遍吻上她的唇,直到于落的梦境开始摇晃,他知道,于落也动情了。 虽然无法餍足,轻尘还是松开了她,看着怀中酥软娇喘的人儿,恨不能这个梦长长久久,天荒地老。 “落儿,我并非神明,只想与你长相厮守。” 于落的梦境因为这句话,开始剧烈波动,轻尘飞速吻了吻她的额头,从梦境中退了出来。 轻尘惊恐的发现,屋内的一切都被暴走的紫雷摧毁成齑粉,若不是提前布了阵法,恐怕连葭翼镇都要遭殃。 他无奈的把于落放在地上,自己则在书桌大概的位置前坐定,佯装修炼。 果然,片刻后于落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慌乱的看向轻尘,见他在修炼,这才抚了抚自己狂跳的心脏。 这个梦,真的是有些羞耻…… 等等!这个房子,又是怎么了??? 龙冽跑来和师尊单挑了? 再看,房间内九阶阵法依旧完好,应该不是龙冽。 难道是师尊修炼出了岔子? 于落忙从地上坐起来,踩着一地的木头碎屑快步走到轻尘身边。 “师尊?师尊你还好吗?” 轻尘努力平复心跳,收敛情绪,再睁开眼的时候,眸中只剩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落儿,怎么了?” “房子……” 轻尘表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诧异,而后恍然大悟。 “为师最近总是控制不了体内的灵力,有时候灵力会暴走,可有伤到你?” 于落略微活动全身感觉了一下,除了做那个梦身上出了层粉汗之外,其余都好。 “我没事。” 屋内连可以的坐的地方都没有,轻尘撤了阵法,两人趁着月光走在寂寥空旷的街道上,月色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于落装作不经意落后两步,头微微向轻尘的方向偏了偏,单看影子,像极了两人依偎着漫步在月光下。 于落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轻尘的神识,背着光,轻尘微微弯起嘴角。 他的落儿,还真是可爱。 于落一直注视着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连轻尘何时停下脚步都没注意到。 直到脑袋撞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清冽的莲花香气扑面而来,于落这才回神。 “师尊?我,我没注意……” “易宅里的人都不见了。” 于落狠狠甩了甩头,将满脑子的粉红泡泡给赶出去。 “不见了?我还说明日再来易宅探探情况的。” 轻尘牵起于落,足尖一点落在院子里。 林立的房舍在月光下隐隐幢幢,风在轻摇着叶子,花在顾盼着影子,只可惜空无一人欣赏。 轻尘引了灵力,化作五团流光,一团很大,其他的略小一些。 驿馆里还在睡梦中的几人被轻尘隔空拘了过来,龙冽正在炼化魔气,轻尘直接用紫雷将剩余的魔气湮灭,龙冽刚想和轻尘争辩几句,轻尘已然开口: “易宅内的人都已入魔,追上他们,全部杀掉。” 钟离归寒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就是来要只鸟,结果就被派任务了? 轻尘给龙冽,易水寒,云巳渊,钟离归寒都分了一颗紫雷珠。 “紫雷珠用来净化魔气,速去,赶在他们到达下一个镇子传播魔气前截杀。” 四人不敢怠慢,拿了紫雷珠匆匆离去。 “落儿,你去跟着这团最大的灵气,若被发现不要激烈反抗,他们折身往回走,应该是去域外天魔的藏身之处,我若现身他们可能抵死不从,别怕,我会在暗处保护你。” “好。” 于落催动水晶吊坠,跟着轻尘分出的灵力极速往前追去。 黎明时分,轻尘的灵力光团扑闪了一下,湮灭在天地间,与此同时,于落发现了远处疾行的易全,他周身都涌动着浓郁的魔气,双脚离地,就那么由魔气托着飞速向前。 于落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本以为会就这样一路到达目的地,可渐渐她发现了哪里不对,不知何时,四周竟然升腾起薄薄的魔气,虽然她的身影依旧看不到,但行走后一潭死水般的魔气会卷起轻微的乱流。 就在于落犹豫要不要再退远一些的时候,漆黑的一团魔气直接将她笼罩。 易全从漆黑如墨的魔气中踱步而出。 “不知是哪位仙人,再不现身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于落心里一点都没怕,反正师尊就在暗处,若易全真对自己出手,死的绝对是他。 于落现出身形,装出一副愤慨的模样,厉声道: “易全!你竟然助纣为虐!我正道宗门定然饶不了你!” 易全放肆的大笑了几声。 “正道不能让我长生,我堕入魔道又如何?” “你的肌体已被魔气侵蚀,只要魔气散尽,立即毙命,这就是你要的长生?” “哈哈哈哈,如你所言,老夫不让魔气散尽就是,本来并不想惹麻烦,既然你追赶至此,那就留下做我的仆人的吧。” “你敢!” “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了?” 易全的双臂突然开始痉挛,皮肤下鼓起一个又一个游动的大包,迅速膨胀。血肉炸开,灰白色的鳞片从皮肉下翻出来,覆盖了原来的皮肉。 手臂足有易全半个身体那么粗,奇长无比,一直耷拉到地上,手掌也变成了锋利的爪子,鳞片泛着幽幽寒光。 易全显然还不太熟练现在这副不协调的身体,一手撑地,一手抓上了于落的灵力护盾。 护盾应声而碎,魔气顺着她的肌肤疯狂涌入身体之中,于落没有动用天魔心玉的碎片,而是任由魔气侵蚀身体。 片刻后,于落的目光变得呆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哈哈哈,天不负我,天不负我啊!仙人又如何?!” 易全的手臂又恢复成正常的模样,满意的上下打量着第一个被自己魔化的仙人。 很不错,长得又美,绝对能得主子夸赞! 不愧主子分了一双手臂给他。 玉镯内的流光镜很快亮起。 轻尘:“你可有不妥?” 于落:“师尊放心,我一切安好,您不必现身,跟着他就好。” 轻尘站在云霄之上,心安的同时也陷入沉思。 落儿身上能吸纳魔气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连他都只能用紫雷强行湮灭魔气,落儿是五行灵根,并不克制魔气,她是如何做到在魔气中游刃有余的? 第166章 魔帝千殇 无尽虚空之中。 仙音袅袅。 男子慵懒的浸在奶白色的汤浴之中,升腾的热气弥漫整座宫殿,朦胧的水雾中,十几个曲线玲珑的女子轻歌曼舞,全身只穿了几近透明的纱衣,个个风情万种。 热气在他眉尖汇聚,慢慢凝成晶莹剔透的水珠,终是不堪重负,落在他微酡的面颊上。 男子睁开凤眸,拿起手边的酒樽,一饮而尽,醇厚辛辣的液体滚入喉间,身子这才暖了几分。 他从浴池中站起身来,婢女立即为他奉上衣物。 男子简单裹住赤条条的身体,窝在软榻上,兴致寥寥的看向一众卖力跳舞的女子。 “换人。” 他的声音同样懒散厌世。 身边的婢女挥手让那些女子退下,又适时的给他满上一杯。 侍卫在宫殿门前跪下。 “启禀魔帝,大主宰求见。” “不见。” 很快,十几个身形瘦削的男子再次登场,只穿了一条紧紧绷在身上的底裤,个个都是双腿修长,臀肌挺括,宽肩窄腰。 俩俩一组,或搂腰,或亲吻,或是摆着各种让人脸红心跳浮想联翩的劲爆姿势。 他们的动作都很轻柔缓慢,身体相互摩擦,淫浪之声四起,眉眼里都是极尽欢愉的媚态。 婢女玉珠垂下眼帘,尽可能的不看不听,专心致志倒酒,可耐不住魔音穿耳,饶是日日如此,依旧羞的她满脸通红。 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满地公狗,满地公狗…… 魔帝依旧兴致缺缺,粉红色的妖冶瞳孔里写满无欲无求。 “大主宰,大主宰留步,魔帝他说不见。” 侍卫动都懒得动,站在门口用最高的声音说了两句阻拦的话给魔帝听。 大主宰十念早已习惯,慢条斯理走进殿内,还顺势在一个跳舞的男人屁股上拍了一把。 手感极好,紧致有力。 “不错,今晚到我府上服侍。” 男人激动的跪在十念脚边。 “多谢大主宰怜爱,奴现在就去府里等您,您可要早点回来啊。” “嗯,一定。” 十念顺势捏起男人的下巴,来了一个深长的舌吻。 魔帝千殇总算提起一点兴趣,撑起手肘看向魁梧健硕的十念。 目送男子出了寝殿,十念这才大大咧咧,在软榻对面象征着帝王之位的椅子上坐下。 “君上,今日的政务我已经处理完了,汇总好了给你过目。” 千殇抬了抬手指,玉珠会意,忙命人拿了酒樽给大主宰斟满。 千殇:“处理完不就好了,本君懒得看。” “知道你懒,这不是今日的事有几分意思嘛,所以带来让你开开心。” 千殇挑起凤眼。 “怎么?有绝色美女啊?” 十念:“我只好男色。” “这是病,得治。” “君上不如先治治自己不能碰人的毛病吧。” 千殇顿时烦躁的把酒樽砸了过去,十念接住,舌头灵巧的舔了舔被千殇嘴唇蹭过的地方。 “君上好香啊。” 千殇一阵恶寒。 “滚!” 十念咂着嘴,一脸的意犹未尽。 “你看完我就滚,府上还有个小美男等着临幸呢!” 十念挥手,空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千殇哼了一声躺平在软塌上,十念也不恼,又将画面挪在房顶。 画面中是一处山洞,一团黑雾盘踞其中,只露出两只猩红的眼睛。 十念:“我们的人进了一方小天地。” 千殇枕着双臂。 “说点有用的,我又不瞎!” “守护这方天地的紫府神君已经休眠,不过这个天道继承者有点意思,界钥已经碎了好些年,还能保这方天地不毁。” “给那里的魔族传谕了吗?” “传了,可惜那里的魔族与人族交好,不肯奉诏。” “倒是真有点儿意思,魔族和人族相亲相爱?” 千殇手指微动,画面立刻切换到下一个场景。 一个长着妖兽脑袋的人正在吞吐魔气,魔气笼罩下的整座城瞬间变得寂静,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双目渐渐变得猩红。 千殇又切换了下一个场景。 画面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匆匆赶路,正当千殇准备再次切换的时候,男子回头了。 “你!快些!” 画面中出现男子身后跟着的人。 女子一身浅绿色的衣袍,高高束起的腰封尽显她傲人的身姿。 最关键,她的目光空洞,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没有聚焦,每走一步都像极了完美的布偶娃娃,那漠然的神情,让千殇一瞬间绷紧了身体,从软塌上跳起来,高呼一声: “母妃!” 十念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还不等他撤掉画面,千殇的身体已经软软倒在榻上。 “这就走了?!” 玉珠惊慌无措的看向十念。 “大主宰,这可怎么办?” 十念揉揉眉心。 “还能怎么办?打也打不过,劝又劝不住,随他吧,我回府了。” 于落仍旧装作一副被魔气控制的样子,规规矩矩跟在易全身后,可前一秒还对她凶神恶煞的人,下一秒直接跪在她脚下。 “母亲!” 于落茫然。 什么鬼?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好大儿?! 于落的茫然撞进千殇眼里,可不就是他母妃离世前,病到恍惚,连他都不认识的样子吗? 千殇的父亲,前任魔帝,独宠他的母妃,奈何魔后势大,从他出生后就被夺走养在魔后膝下,那个狠毒的女人日日虐待他不说,更是给他下了一种无解的毒,但凡被人触碰就犹如万千毒针钉入骨髓,后来连他的母妃也没能幸免于难,他历经艰辛,忍辱负重,最终在十念的帮助下杀了魔帝魔后,然而他的母妃中毒太深,不治而亡。 在她死前的那段时光,喜怒无常,后来慢慢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目光空洞。 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片逆鳞。 千殇颤抖着去握于落的手,哪怕蚀骨之痛,他也愿承受,只为能让母妃再碰一碰他。 “母亲,您摸一摸儿子……” “易全”的眼睛忽而变成妖冶的粉色,就那么急切的,哀求的,直勾勾盯着于落。 于落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 “你是谁?” “我是千殇啊,母亲。” 于落:千殇?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连娘都能认错? 于落躲开他攀上来的手,她确信,这个人肯定不是易全。 不过看他这惨兮兮的模样,活脱脱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狗,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我叫于落,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看着女子不再空洞的眸子,千殇也恢复几分理智,细看之下,女子只是身形与母妃极为相似,长相却各有千秋。 千殇尴尬的从地上站起来。 “嗯,本(君),我认错人了,不过你能摸摸我吗?” 于落汗颜,这人是有多缺爱啊。 关键她没有儿子,缺乏经验,母亲摸儿子应该怎么摸? 于落伸手,在“易全”头顶撸了两把,这感觉,怎么有点像摸小白。 搞错了?要不要换个姿势再来一下? 而此时的千殇已经彻底石化在原地,他有些耻辱的激动到战栗,这个叫于落的女子,是怎么做到和他母妃一样撸他脑袋的?难道她也和母妃一样喜欢养猫? 最最关键,可能是因为以神魂的姿态寄生在另一个人身上,所以,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也并没有出现。 千殇眼中亮起小星星。 “再摸我两下,可以吗?” 于落:会不会把这老头儿给撸秃啊? 第167章 千殇的打算 于落在千殇不断的恳求下,一把又一把撸着他的脑袋。 “你是魔族?” “嗯,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于落笑笑没说话,我家师尊就在旁边呢,你伤害一个看看? 千殇:“你不怕魔族?” “为何要怕?都不在一个锅里捞饭吃,你担心我吸收魔气还是我担心你抢我的灵气?” 千殇怔住,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仙魔从来不两立啊?” “存在及合理,天道若不让魔族存活,自会诛灭,天道都容得下,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受教了。” 千殇微微骤起眉头,他的域正在被疯狂攻击,而且还夹杂着规则之力,正在逐渐瓦解他不属于这方小天地的力量。 “于落,我会再来看你。” “易全”粉红色的眸子变成黑色,与此同时,天空中紫雷滚滚,轻尘浑身戾气,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急切。 “师尊?你灵力又……” 暴走两个字还未说完,轻尘已经瞬移在于落身旁,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落儿,还好你没事……” 方才,于落和易全毫无预兆的消失在这片天地里,一个强大到可怕的领域突然出现,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落儿了。 于落并不知道这些,不过师尊的反应如此激烈,倒是让她心里升起丝丝甜意。 师尊也喜欢自己吗? 是喜欢徒儿那样的喜欢,还是喜欢一个女子的喜欢? 而此时的轻尘已经尴尬到说不出话,方才太过心急,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怎么能抱她呢?该怎么办?落儿会不会被吓到? 察觉到轻尘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于落试探着将自己的胳膊环在他腰间,犹豫再三,双手终于覆盖在他背上。 “落儿……” 于落从轻尘臂弯里仰起脑袋。 “师尊?您怎么了?” 轻尘贪恋的嗅了一口她发间的清香,这才松开双臂,突然失去的温热,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你刚才被困在领域之中了,那人,比我强大太多,你没受伤吗?” 于落心惊,比师尊强大?还强大太多?域外的魔族吗? “刚才易全确实变了个人,自称千殇,他是域外天魔?” “应当是,他没伤害你吗?” 于落尴尬。 “他刚才一直叫我母亲,还,还让我摸他的脑袋。” 轻尘蹙眉,这又是个什么章程? 域外天魔来这方小天地认亲来了? 千殇的神魂回归本体,直接出现在大主宰的府邸。 十念正在那个男宠身上奋力耕耘,见千殇进来,冲刺几下结束战斗。 十念裹了一件外袍,仰头灌下几口酒水。 “君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遇上了那方小天地的天道继承人了。” 十念幸灾乐祸的看了千殇一眼。 “被揍了?” “倒也不至于,你想个法子,我想去陪着我母妃。” 十念:“劳什子的母妃,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罢了。” “就算不是母妃,也是个奇女子,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魔族和人族不在一个锅里捞饭吃,根本没必要对立!” 十念意外的看了一眼千殇。 “所以你还打算去?” “是的。” “你若不想毁了那方天地,只能以神魂的形态过去,但是我们的人现在能过去的都太弱。” “所以才让你想办法。” “你可以试试把神魂附在她身边的人族身上,只不过人族体质与我们相斥,你的力量会被限制。” “是个好方法,你再安排几个人先混进去,我以他们为接引,然后去找我母妃。” 千殇美滋滋的回去欣赏歌舞了,十念则扛起他刚得的美男,继续云雨。 于落拨弄着易全焦黑的尸体,发愁的看向轻尘师尊。 “现在怎么办?” “易全身体上只有一双魔化过的妖兽手臂,定然还有其他部位流窜在外,散播魔气,我们再找找。” 轻尘的眼睛蒙上一层金光,天地在他眼中幻化成缤纷的色彩,而距此地千里之外,有一团浓郁的黑色。 “走。” 轻尘牵起于落,光影变幻间,出现在一座城池上空。 城中的人已经全部魔化,冲着城主府疯狂涌去,十几个医宗的弟子被护在城主身后。 “快走!” 城主祭出飞行法器,抓起四个弟子塞了进去。 “城主,你先走!” “勿要多言!别拖我后腿!” 城主尹霆不断将疯狂靠近的人给拍飞出去,这些都是他的子民,他实在不忍心取其性命。 尹霆只是元婴初期,一次最多能送三个人出去,然而他若离开,剩下的这些医宗弟子又该怎么办?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紫衣白发的男人从天而降,身侧还牵着一个姿容绝艳的女子。 轻尘布下一个防御阵法,将魔气和疯狂涌来的人群隔绝在外。 “落儿,你留在此处守着他们,为师去追逃走的天魔,如遇危险先保全自己,再叫龙冽或钟离昊楠帮忙。” 轻尘转眼消失在原地,而尹霆内心则是翻江倒海,紫衣白发的男人他从未见过,但龙冽和钟离昊楠的名字却如雷贯耳。 能指使得动他俩的,天上地下,就只有一个人了。 尹霆:“仙子可是于落?” “正是。” 十几人虽说有驱魔丹暂时压制魔气,但眉心处一片晦暗,若不及时处理,入魔是迟早的事。 “城主请别乱动,我先将你体内的魔气引出来。” “仙子不可,万不能累及您的贵体。” “无妨,我有师尊给的法宝护体。” 于落将他们体内的魔气一一吸纳干净,皱眉看着贴在防御阵法上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她不确定,心玉的碎片到底能吸纳多少魔气。 “你们待在阵法内别出来,我出去看看情况。” 于落从阵法上方飞出,庞大的神识笼罩住整座城池,滚滚魔气如同江河之水灌向她体内。 心玉的碎片从盈盈一点蓝光,变得光芒湛湛。 一个时辰之后,浓郁的魔气尽数散去,天空泛起一抹橘色,只有分外明亮的几颗星辰依稀可变。 第168章 不一样的驱魔丹 弥漫在硝城上空的魔气已经被于落尽数吸纳,然而被魔气侵体的那些人依旧没有恢复,天光逐渐亮起,那发狂的百姓本能的缩回暗处。 原本繁华的一座城,再无炊烟升起,也无人声鼎沸。 与此同时,良辰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葭翼镇已经死去两个人,那些原本因为于落一行人到来而增添了几分信念的人,再次开始动摇。 连仙人都无法救赎他们吗? 绝望,在每个人心中疯长。 于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遍一遍思量着解决之法。 对于域外天魔,目前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连同这个名字都是轻尘仙尊定义的,修真界知道此事的只有三人,轻尘仙尊,龙冽魔尊,还有一个于落。 其余人都还以为比这方天地更高的,只有天门之上的仙界。 魔气目前看来只有两种方式可以解决,师尊的紫雷,还有心玉的碎片。 若不能彻底祛除这些侵入肌理的魔气,为了防止扩散,只能选择最极端的方法。 用师尊的紫雷湮灭一切。 那将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若要于落和良辰亲手将这成千上万的百姓一一救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扬汤止沸。 所以,只能从驱魔的丹药上想办法。 然而,心玉只能吸收魔气,就像是一个用来装载的容器,再次从它上面剥离出来,魔气并未发生改变。 于落试了好多方法,心玉的碎片仍旧盘踞在她识海中,纹丝不动。 若是不剥离呢? 思及此,心玉的蓝光仿佛微微动了一下。 于落愕然。 她再次控制自己的神识,不是从心玉中抽离一丝蓝光,而是尝试着控制蓝光。 果然,蓝光在她的控制下,自眉心散发出来,霎时间,充斥整座屋子。 于落喜形于色,急忙拿出丹炉开始炼制驱魔丹,驱魔丹只能算三阶丹药,于落有丹诀加持,一炷香的功夫成了四十多枚丹药。 推门出去,尹霆就等在院子里,见到于落,忙站起身来,尽管急切的催着手掌,语气中却满是尊敬。 “于落仙子,可想出什么法子了?” “我炼制了一些丹药,想试试效果,劳烦城主大人请几位入魔的人过来。” 尹霆的欣喜在看到于落手中握的丹药的时候,又灭了下去。 驱魔丹,若有用的话,也不至于死了这么多人,仍旧束手无策。 不过于落的吩咐他还是照办了,目前的情况,死马也只能当做活马医了。 片刻后,全身严严实实裹在黑布中的十几个人被抬到于落院子里,怕他们突然发狂,五花大绑起来,嘴里也塞上了布条。 于落捏了一半丹药,化在木盆之中,吩咐医宗的几个弟子将人按好,这才取出堵在她嘴上的布条。 此人是个中年妇女,皮肤粗糙,看身体就是一个有把子力气的农家人,布条取下之后,发疯似的去扑咬于落,但任凭她再挣扎,终也不是修行之人的对手,身体被牢牢按住,脑袋一左一右晃动,想要撕咬按在她肩膀上的手。 尹霆出手,这才将妇人的脑袋禁锢住。 “仙子,这下可以了,她伤不到你。” 于落舀起一瓢水,给她灌了下去,妇人挣扎了几下,全身开始抽搐起来,尽管四人同时出手一时间竟按不住她。 于落:“放开她,我们躲远一些。” 妇人的身体还被死死绑着,弓着背在地上蹦跶,整个人如同一只进了油锅的虾一般。 挣扎了约莫一盏茶以后,妇人吐出好几口黑血,身体不再动弹。 围观的几人均是松开紧紧捏住的拳头,那种痛,单是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感同身受。 不痛了就好,相比起来,如今安静的死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于落上前,将趴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妇人从黑血中翻转过来。 她的獠牙已经消失,扒开眼皮一看,眸中的猩红血色也褪去,于落拔下发间吴羽恒送的发簪,用灵力激活,光属性的红宝石顿时如同太阳一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妇人的瞳孔缩了一下,虽然还未清醒,但身体已经有了正常人的反应。 于落先用灵力探入她眉心,细致的检查一番,确定再也没有丝毫魔气残留,然后才伸出三指搭在妇人脉上。 脉搏微弱,魔气侵体,伤及脏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旁的医宗弟子看于落行云流水的章程和动作,按耐不住好奇,问道: “仙子会医?” “学过一点,这位妇人的魔气已经祛除干净了,剩下的事你们医宗最是擅长,过来看看。” 尹霆总以为那妇人已经死了,于落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不好说什么,但非要在人死前还如此折磨一番,他实在无法苟同,所以在全程目睹了妇人凄惨的濒死挣扎以后,就一直将头偏过去,这可是他的子民,他不忍去看。 然而他听到了什么? 体内的魔气祛除干净? 尹霆快步凑过去,就见妇人的獠牙确实已经消失,虽然身上沾满血迹,但微弱的呼吸确实证明她还活着! 尹霆感动的眼眶发红,也不管什么年龄辈分,跪下就给于落砰砰磕起了头。 “仙子真是救人水火的佛子啊!在下替硝城众生感念仙子活命之恩!” 于落:哼!别以为我没看到,方才那脸都拉到地板上了,再说,什么佛子,女菩萨不香吗? “城主大人请起,方才那妇人痛不可挡,应当是药量给的太过了,你再扶一个人过来,我试一下最合适的剂量。” 先后试了七个人,于落最终得出来最恰当的配比。 一颗丹药可以化四桶水,每人一瓢。 同时,医宗几个弟子一番商榷下来,也敲定了最适宜的方子,拿给于落过目,于落又增补替换了几种药材,医宗那些弟子此时再看于落,眼中全是仰慕钦佩之色。 这样完美的药方,温和不算,既能滋养身体,又不会令人虚不受补,而且用的药材也不名贵,这样一来,就算同时供给上万的消耗也能支撑的住。 这本事,就算医修第一圣手洛青禾亲自来了,也不过如此吧! 这边事了,良辰,水柔玥和去追杀易家人的龙冽,易水寒等人也都先后赶来硝城。 救治全城百姓算得上一个浩大的工程,于落给城主府的侍卫每人喂了几滴灵泉水,没多久他们就全部恢复过来,身体比之以前还要轻快健壮不少。 “吾等谢仙子救命之恩。” 于落抬手让他们起来。 “药水的配比你们一定要记牢,五人一组,前面的负责喂驱魔丹,后面的负责喂汤药,留下十个人在府中煎药,其余人按我方才的吩咐自行调配。” 尹霆对自己手下的人自然门清,飞速任命监管,划分区域,将事情妥帖的安排下去。 第169章 坦白 于落又炼制了几炉丹药,确保硝城中的所有人都能得到救治。 神识扫过,她的那些小伙伴都聚在城主府的议事厅。 于落有些疲惫,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定,服下一颗醒神丹,才略觉得舒适了一些。 “张皿呢?你们把他留在葭翼镇了?” 良辰:“带过来了,在后殿休息,情况不怎么好。”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等我就好。” 于落用神识找到张皿在的房间,行至床边,就见他目光空洞的盯着房顶,整个人如同痴傻了一般。 “你感觉怎么样?” 听到于落的声音,张皿眼球转动一下,霎时间红了眼眶。 他至今都不敢相信,那么宠他爱他的师尊,原来一直贪恋的是他这副身体。 被自己此生的信仰所背叛和舍弃,他的世界,崩塌了。 于落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前世的自己,被范广川困在九天玄阴阵内,日夜凌虐,最后亲手捏碎元婴,即便范广川从未真正关爱照拂过自己,但被他伤害的时候,心也会疼,更何况往日被宠上天的张皿呢? 于落检查了一下张皿的身体,识海无恙,神魂还有些虚弱,不过她暂时没有疗愈神魂的丹药,只能靠漫长的时光来修养。 于落:“雷昌智已经死了,你只是神魂受创而已,能站起来的话就来帮我做事,还有万千被魔气侵体的百姓等着我们救治,这是作为一个修仙者的使命。” 张皿没说话。 于落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那你继续躺着吧,这里是城主府,你的安全能够保障,我们都很忙没时间照顾你,什么时候想回宗门,自行离开便是。” 见于落出来,水柔玥问道: “张师弟怎么样了?” 于落:“不管他,我们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于落递给钟离归寒一张清单,上面有炼制驱魔丹所需要的灵植,也有医宗用的药方。 “这些东西多多益善,所需要的灵石你先汇总记账,等这次的事情过去,再和医宗商谈,放心,有我给你兜底。” 钟离归寒大致看了一下,虽说要的数量巨大,不过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用来换钟整个离家的名声和气运,只赚不亏。 “这么点东西我钟离家还是能出得起的,你就别管了,还有其他需要吗?” “暂且就这些,至于送到什么地方,到你把药材凑齐了再和我联络。” 钟离归寒放出折翼鸟先一步离开。 云巳渊:“我们怎么安排?” 于落:“你们先将城主和医宗的弟子找回来,我有事安排他们做。” 几人都领命出发,于落叫住了良辰。 “良辰,你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待几人走远,良辰在于落身边坐下,看她神色依旧有些萎靡,问道: “很累吗?要不要我给你按按头?” “不必了,龙冽呢?” “今晨冯峥传讯,他回魔族处理事务了。” “心玉的碎片能吸收魔气,这你知道吧?” 良辰点头。 “不仅如此,用蓝光炼制出来的丹药,还有克制魔气的功效,接下来我应该会很忙,吸收魔气的事就交给你,若有人问起,便说我暂时将吸收魔气的法宝借给你了。” “好,轻尘仙尊呢?” “他去追踪域外天魔了。” 良辰蹙眉。 “真的有域外天魔存在吗?” “是的,我们现在的这片天地是一颗星球,宇宙中还有数不胜数这样的星球存在,域外天魔大概是想将这里的人族全部变成魔族。” 良辰捏了捏眉心,这些事太过遥远,路还需一步一步往下走。 “你能吸收魔气这件事,轻尘仙尊知道吗?” “知道。” “那你是怎么解释的?” “他从未问过我。” 于落的目光跃过窗外缓慢浮动的层层白云,指尖轻轻摩挲,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师尊的余温。 看着于落缱绻缠绵的眼神,良辰的心又疼了起来,他的洛玉,真的要和自己,渐行渐远了吗? “于落,你,是不是喜欢轻尘仙尊?” 良辰双手按在于落肩膀,强硬的让她的脸面对自己。 他落寞而又倔强的眼神让于落灼痛了一下。 “良辰,对不起,我想我,是真的对他动了情。” “你别傻了行不行?仙尊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心思若被他知晓,可能连师徒都无法再做,你回头看看我可好?” 门外响起脚步声,于落挣扎了一下,良辰没有放手,固执的看着她的眼睛。 “你是我的洛玉,我们的过往,你都忘了吗?你舍得忘吗?” “我不是洛玉,而是于落,至于师尊他怎么对我,无论什么样的结局,我都甘之如饴。” “我是不会放手的。” 推门的声音响起,良辰在最后一瞬松开手,颓然靠在椅背上,为什么会是轻尘?也对,他那么完美,自己终是比不过他,不过也正因为太过完美,所以绝不会耽于情爱,这么说来,自己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尹霆带着一众医宗弟子进来。 “见过仙子。” “诸位辛苦了,外面情况如何?” 尹霆:“已经救治了半数以上的百姓,先好起来的部分人也加入了救治的队伍,估计入夜之前能全部完成。” 于落点头。 “很好,留下两名医宗弟子协助你,其余人跟我去下一座城池,烦请医宗弟子联络贵宗宗主,问清哪里的情况最严重。” 一盏茶后,医宗弟子前来回禀。 “回仙子的话,目前情况最危急的是鹤庆城,距离此处相隔三千多里,由大长老洛青禾和他夫人主理事务。” 于落的呼吸紊乱了一瞬,洛青禾,她前世的父亲,为了给自己寻找雪魄冷火,在极北之地被困,后死在范广川手中。 今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他们步前世的后尘。 “仙子?我们要去鹤庆城吗?” 于落压下万千思绪。 “去,当然去。” 尹霆:“硝城去鹤庆城没有直通的传送阵,中间需要辗转两次,仙子若不嫌弃,在下这里有一艘飞舟,虽小,但容纳五十人还是可以的。” “那就多谢尹城主了,你们收拾一下,一刻钟以后集合。” 于落几人没什么要准备的,坐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安排,张皿从后殿出来,一夕之间仿佛长大了许多,白净的面孔上多了一圈黑色的胡茬,眼睑乌青,沉默着站在于落身后。 于落:“你准备回去了吗?” 张皿的声音带着嘶哑。 “不,我留下来做我该做的事。” “好,想不通的事情就别再想了,错的又不是你。” “我知晓,多谢师叔公救命之恩。” “不用谢,都是朋友。” 张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是啊,师尊不仁,但他还有朋友,一个把自己从歧途上归正的朋友。 第170章 再见洛青禾 飞舟行驶了半日,临近傍晚时分才抵达鹤庆城。 城池的四面大门都被砖块封死,莫说人了,连只猫都跑不出去。 随着暮色四合,白日里躲在阴暗处的人开始蠢蠢欲动,有好些已经病入膏肓,卧趴在地上匍匐向前爬行,被其他人踩在脚下,彻底成为一滩流着黑血的腐臭肉泥。 偌大的城池,只有城主府亮着灯光,隔着半透明的防御阵法,一群穿着医宗宗服的弟子忙来忙去。 “快!准备一下,开阵法,仙子来了!” 里面的人叫喊了一声,立即有十几个侍卫持枪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阵法破开一角,于落一行人连忙进去,趁乱挤进来的十多个百姓被侍卫按在地上。 侍卫统领:“都绑好了送去大长老那里。仙子,诸位仙人,请随我来。” 大殿里的一应陈设都被挪至靠墙的角落里,中间空旷的地方一排排立了几十个铸铁架子,铁架子上绑缚着入魔的百姓,有的还在不断挣扎,有的已经昏死过去,惨叫嘶吼声震耳欲聋。 侍卫统领行至洛青禾身边,还未开口,就被他扬手打断,统领遥遥看向于落,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那可是轻尘仙尊的弟子啊,就那么被晾着,合适吗? 不过洛长老行针的时候最忌别人打扰,他也只好耐着性子等在旁边。 于落:“你们自己找位置坐,我去洛长老那边看看。” 良辰知道洛青禾就是于落前世的父亲,有些担心她情难自已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举动或说错什么话,柔声问道: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于落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 “不用了,我能把握好分寸。” 看于落向这边走来,侍卫统领急忙迎上去。 “仙子,这里都是些入魔的人,您不必过来,洛长老忙完自会来拜会您。” “无妨,我……” 话还未说完,身边架子上的人挣开束缚扑向于落,统领大惊,忙将于落护在身后。 “仙子小心!” 于落的玉手贴在那人额头上,将他体内的魔气全数吸收进天魔心玉中。 看着那人逐渐消失的獠牙和不再猩红的眼睛,侍卫统领呆在原地。 这就是仙子吗?!请收下我的膝盖! 于落:“你去忙,我一个人可以。” “是。” 统领一脸尴尬,想想方才自己挺身护着仙子的举动,恨不能原地消失,仙子会不会觉得我傻?不,可能是蠢! 洛青禾金针连发,辅以灵力,硬生生将架子上那人侵入体内的魔气逼至手臂上。 他额间,汗如雨下,灵力已经告罄,可若此时停下,必将前功尽弃。 这是他今日救下的第一百二十一个人,他清楚自己的状态,此时若倒下,醒来后可能就是第二天了,这人绝对撑不到明日。 架子上的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手掌布满厚厚的茧子,不知道是谁的丈夫,也不知道是几个孩子的父亲,如果断了他的手臂,对一个家庭来说,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 洛青禾强撑着又落下一针。 就在他眼前发黑快要倒下的时候,十几枚金针以毫厘之差齐齐刺出,每一针都极其准确。 男子的中指漆黑如墨,锋利的匕首划破指尖,黑血尽数排出。 于落扶住摇摇欲坠的洛青禾,奉上一颗醒神丹。 “这是醒神丹,您服下回会感觉好一些。” 洛青禾回头看向于落,女子容貌倾城,双十年华,眼睛里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虽是第一次见,却莫名的让他心生怜爱。 洛青禾服下丹药,由于落扶着在墙角的椅子上坐下。 “仙子可是轻尘仙尊的弟子,于落?” “正是。” “你可算来了,听宗门弟子传讯,硝城的疫病已经全部治愈,可是真的?” “是真的,我在驱魔丹里添了一样别的东西,能克制魔气,不过那种东西只有我有,无法假他人之手。” 洛青禾自然不会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更何况仙尊的弟子。 “我看过那张药方了,当真完美无缺,方才仙子出手施针,有几分我医宗的影子,敢问仙子,可是认识我医宗的人?” 于落没有隐瞒,从丹宗偷来的传承玉简还在她手中,此次下山历练,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医宗把医术精进一番,如此也好更多的接受传承,得到高阶丹方。 “丹宗与医宗,在万年前统称药宗,我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药宗的传承玉简,故而学了一些皮毛,此次听闻医宗辖地爆发疫情,就想着来实践一番,顺便跟您学学医术。” 洛青禾有些意外,仙尊的弟子跟自己学医术?仙尊允许吗?再说了,于落方才施针他可是看在眼里的,无师自通已经能做到那个地步,自己配教她吗? 错愣片刻后,洛青禾问道: “仙尊他没意见?” 于落笑道:“师尊他从不拘泥门派之别,不瞒洛长老,我曾跟段阙前辈学过炼器,还跟南宫家老祖学过画符。” “好,仙子一片赤诚的爱民之心,在下必定倾囊相授。” “多谢洛长老,您先去休息,我要去炼制丹药了,魔气的事由良道友负责,其余事务与我同来的贵宗弟子都知晓。” 洛青禾回去休息了,其余人眼下帮不上什么忙,于落也安排他们去休息。 良辰跟在于落身边,见她眉眼里都是化不开的笑意,俊朗的面容也舒展了几分。 “你不是要去炼丹吗?” “先前吸收的魔气快耗尽了,我得再补充一点,以后你负责吸收,再把魔气渡给我就行。” 良辰快走一步挡在于落身前,他的身形比于落高出半个脑袋,看她仰头不解的看着自己,嘴角掀起一抹魅惑的弧度。 “渡给你?怎么渡?像以前那样可以吗?” 于落红了脸,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娇嗔道: “你想得美!我有心悦的人了!” 良辰脸上的失落一闪而逝,又向她逼近一步,扯开衣襟露出性感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你知道重活一世我最遗憾的是什么吗?是没能将你那可爱的牙印一起带过来,现在也不晚,你想咬哪里,想咬多少都行。” 不得不承认,良辰是真的妖孽!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男性诱惑了解一下! 于落咬咬舌尖让自己清醒克制一点,羞愤的丢下“妖孽!”两个字御剑而起。 吸收了将近一半魔气后,于落招呼都没和良辰打,逃也似的把自己关进丹房里。 第171章 我就是个渣女! 于落炼制了整整一晚的驱魔丹,把丹药交给医宗的弟子后,倒头就睡。 云巳渊,水柔玥和易水寒等人,则帮着医宗弟子一同救治入魔的百姓。 于落刚醒,就闻到清冽的莲花香气,她忙从床上爬起来,师尊果然在坐着喝茶,还是那只圆滚滚的杯子,还是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 “师尊回来了?可有再遇见那个千殇?” 轻尘给于落倒了一盏茶,于落一边整理长发,一边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再没遇见,天魔将身体分成了五个部分,所以耗费了一些时间追踪。” 两人沉默了一瞬,于落想到自己可能要留在医宗很长时间,所以将自己打算跟洛青禾学医的事情,简短说了一遍。 轻尘自然同意,自己的小徒儿会阵法,会炼丹,会画符,会炼器,等把医术也学会了,还可以去找御兽宗的人再学上一学。 良辰一直用神识关注着于落的一举一动,见她醒来,换了十几件衣服,又对着水镜照了很久,这才满意的敲响房门。 “于落,你醒了吗?” 于落呛了一口水,有种约会被撞破的尴尬。 轻尘看着于落细微的表情变化,周身的温度不自觉低了好多。 于落打了个冷颤,所以,我到底是该醒了?还是该没醒? 好在良辰直接推开了门,倒省的她选了。 以良辰的能力,自然察觉不到还有轻尘在,所以当看到两人坐在一起喝茶的时候,愣在原地。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陪了于落整整一天吗?虽说是师徒,但这样共处一室合适吗?难道轻尘对于落也有想法? 万千思绪纷纷飘过,一时间竟让他回不了神。 于落手中的茶杯都快捏碎了,这是什么修罗场啊!一个是前世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妖孽,一个是她今生爱慕的九天男神。 毁灭吧!我他妈就是个渣女! 轻尘身上的低气压差点将于落给冻死,连牙齿都开始不自主上下打架。 于落:“良辰,你来了。” 良辰这才回过神来。 “晚辈拜见仙尊,见过于落仙子。” 良辰:听到了吗?晚辈!您可注意着点身份吧! 轻尘:“落儿,有客人来了,奉茶。” 轻尘:客人,你明白自己的身份了没? 于落: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就是个泡茶的工具人…… 良辰在桌边坐下,喝了一口茶。 “仙子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喜欢。” 于落:你他妈能不能别作妖了?!快冻死我了看不见?! “找我什么事?” “洛长老说疫病已经被控制,问你何时启程去下一个地方。” “我随时都可以。” 良辰依旧没皮没脸坐着喝茶,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于落头都快炸了,搞事情是吧? “你速去给洛长老回话!” 良辰这才慢悠悠起身,给轻尘行完礼,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带关的。 让他关门?想啥呢?他恨不得把房子给拆了!光天化日的,看你们还能不能坐的住! 于落吸了吸快要冻出来的大鼻涕,尴尬的说: “这大夏天的,真冷啊。” 轻尘:冷就对了,一屋子的骚男味,需要冷却处理。 侍卫统领过来传话。 “仙子,洛长老说一炷香后启程出发,请您先准备一番。” “好。” 侍卫统领出了房间,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 见鬼了,这么热的天,也没见放冰块啊?怎么和进了冰窖似的,还得是仙子,就是如此的不走寻常路! 于落伸手去拿杯子,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冻成了冰坨子。 好嘛,师尊您自己看,这是人干的事吗? 于落也不挣扎了,珍爱生命,远离冰块。 将屋子里剩余的药材统统塞进手镯,顺便把朱雀给拽了出来抱在怀里,恒温暖手,抵御严寒,不二之选! 于落:“师尊要回阵宗吗?” “不回,和你一起,为师也想学学医术。” 于落:多么正大光明的借口,我谢谢您嘞。 一炷香后,城主府外洛青禾已经备好了飞舟,见于落身边多了一个天神般的男人,紫衣白发,是轻尘仙尊的标配没错了。 洛青禾:“拜见轻尘仙尊,仙尊福德无量。” 轻尘:“我和落儿一起走,你们先行便可。” 洛青禾倒是没觉得意外,仙尊那样矜贵的存在,不喜欢和乱七八糟的人待在一起实属正常。 轻尘:想多了,单纯不想让自己的小徒儿和那个叫良辰的离太近。 于落本以为师尊会带着她直接穿越虚空,谁知道师尊拿出了他的混沌青莲,不远不近跟在飞舟后面。 莲座之上无需添加阵法,青蒙蒙笼罩着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灵气,朦胧之中还可以看到站在甲板上的良辰,他负手而立,那目光实质一般,黏在于落身上。 于落直接用神识隔绝了所有探查,这才略微舒适几分,可想到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要夹在两人中间,再次蔫儿巴了下来。 轻尘:“落儿,我想吃你做的鱼了。” “现在?” “嗯。” “在这?” “嗯。” “这可是混沌青莲,会不会不太好?” “无事,你只管做。” 青莲抗议:【主人!我可是你的小莲莲啊!你不爱我了吗?】 轻尘:【闭嘴,再叭叭我飞升的时候把你留在下界,看你怎么去找黑莲。】 青莲默默地扛下了所有,把自己变大了一些,方便于落捣鼓她的锅碗瓢盆。 轻尘从玉镯里拿出一条鳟鱼交给于落。 “今天吃这个,肉质更加鲜美。” 于落:“鳟鱼不是不能吃吗?” “吞云又不在,他那鱼脑子,少几条数不见的。” 于落:你竟然是这样的师尊! 可怜的吞云,后代被吃了还被嫌弃脑子不够用。 于落:“既然鳟鱼这么傻,吃了不会被传染傻气吧?” 轻尘:“不吃脑子应该关系不大。” 于落深觉有理,麻溜儿的开始处理被嫌弃的食材。 鳟鱼是真的大啊,一条鱼愣是让于落做出了二十多种花样。 轻尘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佳的全鱼宴,心里忍不住想:这么好的徒儿,得找个人显摆一下才好。 于是,正在忙着处理事务的龙冽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莲座上。 龙冽:“啊!我心爱的青莲!” “啊!这么丰盛的菜!” 轻尘:“落儿给我做的。” 龙冽吃的满嘴流油,要在平时,他肯定会追着轻尘算一算他的徒儿在哪里,然而今天他不但没问,还豪气的喝了口酒顺了顺差点被卡住的喉咙。 “嘿嘿,轻尘啊,我有徒儿了。” 轻尘夹菜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谁啊?” “现在还没正式拜师,他是沧澜宗宗主箫士林的徒儿,良辰,对了,这么好吃的菜,我把小徒儿也叫过来一起。” “唉?轻尘你……” 龙冽的声音越来越远,直接被轻尘一脚从莲座上踹了下去。 不解气怎么办? 轻尘捏了一颗雷球,朝龙冽丢了过去。 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炸雷声。 “轻尘!是你叫我过来的!你发什么疯!” 轻尘又扔了一颗雷球。 “我错了!别电了!让我滚好不好?” 轻尘:“落儿,吃菜,咱不管他。” 于落低头猛扒碗里的饭,师尊的话得听,不听挨雷劈! 第172章 卜卦 到达下一座城池的时候,又是晚上,因着轻尘在,于落没让良辰出手,而是自己去吸收了所有魔气。 轻尘看着盘坐在城池上空的于落,心中已经了然,天魔心玉的碎片多半就在她身上。 若不是为了救这些百姓于水火之中,怕是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落儿就这么不信任他吗? 于落炼制了整夜的驱魔丹,黎明时分昏昏沉沉睡去,轻尘坐在床边,看着她安静姣好的睡颜,一遍一遍将她镌刻在心底。 于落醒来时,恍惚间好像看到师尊在身边深情款款凝视着自己,眨眼的功夫人又不见了,于落转头,就见师尊正端坐在椅子上看书,嗐,果然是自己看错了。 于落看了看师尊手里的书:《师尊大人请抱我》 于落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天杀的徐毓! 轻尘:“落儿,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于落心中没来由紧张了一下,昨夜当着师尊的面使用心玉碎片,师尊过问一声也属正常。 “师尊。” “天魔心玉在你身上是吗?” “在我识海里。”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我以前住的小村子被妖兽攻击,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突然出现半块玉诀,钻进了眉心。” “不要抗拒我的神识,我要查看一下情况。” 于落乖顺的闭上眼,轻尘剥离了一缕神识,进到于落识海中。 神魂的接触本就比身体更为敏感,不知道是不是于落的错觉,师尊的神识似乎都带着电流,麻麻痒痒,撩拨着她的心神。 心玉散发着刺目的蓝光,将它原本的面目都掩盖起来,轻尘试着用神识拨动了一下,然而毫无反应。 撤回神识后,轻尘的面色难得一见的沉重。 “师尊,取不出来吗?” 轻尘摇头。 “那若是我死了呢?” “落儿,我不会让你死的,况且就算能取出来,我也修复不了,心玉里有好几种从未见过的能量,域外的魔气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可心玉一直修复不了该怎么办?” “可能,我们这方小天地也会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于落沉默,这种情况似乎真的无解,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闯入的妖兽尽可能斩杀,至于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尽人事,听天命吧。 于落跟着洛青禾,将所有受到魔气侵染的地方都踏足了一遍,治愈好的百姓成千上万,不少地方甚至为她修建了神女祠,香火鼎盛。 于落留在医宗继续学习医术,她,洛玉,还有洛玉的父母,同吃同住,俨然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 轻尘将良辰撵走以后,自己也回了阵宗,至于学医什么的,非他所长。 朔时针法共计九九八十一针,学至大成,可以封闭人体气府,只要有口气在,就能保住性命。 于落以前最多能同时操控十几枚金针,在洛青禾的亲自教导之下,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能够控制四十余枚。 于落从镜珠出来后就是金丹大后期的修为,这几个月以来,尽管她再压制,修为还是缓慢累积至突破的边缘。 不是于落不想进阶,而是她体内有天魔心玉的碎片,若有一日真的飞升上界,随着她的离去,这方天地将摇摇欲坠,她无法眼看着芸芸众生一夕之间覆灭。 奈何她的五条灵根都被师尊淬炼成极品,哪怕不去刻意修炼,也阻挡不了灵力自身的累积。 这日,一起用过早饭后,于落找了个借口将洛玉支开,洛青禾夫妇看到于落郑重的表情,突然有些忐忑。 “于落,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于落点头,咬了咬唇角。 “我师尊最擅卜卦,我也跟着他学了不少,不日我就要闭关突破元婴了,临行前,我想给二位卜算一次。” 洛青禾握了握颜芙的手。 “夫人不必忧心,就算于落卜出什么不好的结果,我们也可以提前规避不是?” 于落取了洛青禾的一滴血,开始念动咒语,片刻后,血雾中开始出现画面。 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中,忽而燃起熊熊大火,大火之下,两个瘦骨嶙峋的人,艰难的爬向彼此,画面拉近,两人正是瘦弱到脱相的洛青禾和颜芙。 一双绣着祥云纹路的皂靴,将两人堪堪握在一起的手踩进化开的雪水中,烧至溃烂的皮肤竟然让雪水都冒出一股热气。 画面没有声音,洛青禾怒目看着高高在上的人,无声嘶吼。 最终,雪地上只留下两具焦黑的尸体,凶手的容貌未曾看清,但于落知道,那就是范广川。 于落前世从范广川口中得知,他就是杀害父母的凶手,但没想过真相竟会如此的惨不忍睹。 血雾已经散去,但洛青禾那绝望愤怒的眼神依旧笼罩在三人心头,良久,洛青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于落,那人是谁?” 于落知道自己现在说出范广川的名字不足以让父母信服,但必须让他们对范广川有防范之心才对。 “这只是其中一个画面,我还用其他方法卜算过,推演过程极其复杂,我只说结果,画面中你们陨落的地方在极北之地,而凶手,是范广川。” 颜芙不可置信的看着于落,想在她脸上分辨出一丝玩笑的意味,可于落从始至终都是疯狂的恨意。 颜芙垂下眼帘。 “若我们真被困在极北之地,最有可能求助的就是范广川,而那火,也确实是曜日心炎。” 于落的身体突然一阵虚脱,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流逝,喉间一甜,吐了一口血出来。 洛青禾和颜芙忙将于落扶住,急切的问: “你怎么了?” 于落缓了缓,师尊曾说过,占卜会损耗自己的寿数,没成想会如此严重。 “无妨,受到一点反噬而已。” 洛青禾帮她施针,颜芙喂她服下疗伤的丹药,见她没再吐血,颜芙心疼的将于落搂在怀中。 “以后别再卜卦了,自己的身体比什么都要紧,你比洛玉年长几岁,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了,听话,以后咱再也不做有损自身的事啊。” 于落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个温暖的怀抱,她已经好几百年没有感受过了,此生,她定不会再让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洛青禾鼻子也有些酸,将于落和颜芙都护在自己的双臂下,他总觉得,于落本来就是自己的女儿,如今这一刻,才算得上真正的圆满。 于落吸吸鼻子。 “一定不要去极北之地,否则洛玉的生命轨迹也将改变,终会受尽折磨,红颜薄命。” 洛青禾:“好,我们一定不去。” 于落贪恋的在颜芙怀里又腻歪了好久,直到午间洛玉回来,四人才依依道别。 第173章 轮回 范霓回到丹宗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范广川从未去她院子里探望过,就连每日晨昏定省的请安也给免了。 从窗户里望出去,是小小一片湛蓝色的天空,蓝的刺目,屋顶上的藤壶垂下几段卷曲的嫩绿芽茎,给沉闷的小院添了几分鲜活。 范霓坐在窗前,用细小工整的楷书抄写枯燥的丹经。 她一边揉捏着酸痛的手腕,一边望着那嫩绿的芽茎出神。 良辰上次给她回复消息的时候,藤壶只垂下来寸许,如今已经抽了芽,开了花,风吹过,洁白柔嫩的花瓣铺满纸张,光秃秃的花柄上只剩下一颗颗焦黄色的果实。 范霓把花瓣都收了起来,一片一片细致的烘干,花瓣几乎没有味道,她又剪了自己钟爱的牡丹花蕊,隔着绢布,将香味熏蒸进去。 描样,剪裁,刺绣,缝制,宝蓝色的香囊,一针一线都由她亲手做成。 良辰喜欢穿黑色的衣服,配这个颜色的香囊应该会很好看吧? 单一个香囊显得太过简薄,可惜现在的她,每月只有普通内门弟子的份例,别说多么名贵的装饰,连像样一点的都拿不出手。 忽而,她想起库房的角落里似乎有几颗明月珠,除了好看再没什么用途,一直无人问津,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出了院门,伺候她的丫鬟正靠在墙上打盹,要在以前,范霓肯定会数落她伺候主子不尽心,但现在自己都潦倒成这副模样,实在不必也不配磋磨旁人。 “芍药,芍药。” 丫鬟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来,忽而又想到现在的大师姐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大师姐了,略福了福身子。 “大师姐,您有什么吩咐?宗主说了,您最好待在院子里修炼。” 范霓自嘲的笑了笑,连一个不能修炼的凡人都开始作践自己了吗?不过,都无所谓了,只要她嫁给良辰,就能离开这座囚笼。 师兄,你为何还不来娶我? 范霓仰头看看蔚蓝的天空,轻叹一声。 “你去看一下我爹爹在不在宗门,我有事找他。” 芍药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范霓仍旧站在原地,保持着仰头看天的姿势。 芍药疑惑的也望了一眼天空,还是那片天,非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天格外蓝,蓝的如同宝石一般,没有一丝云彩。 “师姐,宗主在主院陪芳露夫人和少宗主用餐,您可以去院里等。” “知道了。” 少宗主?范霓暗自在心里重复了几遍,犹记得从前,那时她的母亲还在,范广川对自己百般宠爱,曾说过,即便她是女儿身以后要嫁人,下一任丹宗宗主的位置还是会交给她,现在想来,还真是讽刺。 范霓现在住的院子离主院很远,她没有使用灵力,而是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 碧玺将她带到主院的凉亭里坐下。 “师姐,宗主让您在这里等。” “好。” 碧玺给她上了几碟她以前最喜欢吃的点心,茶也是雾巅,八分热。 范霓的心针扎一样抽搐了一下,谁能想到,记得自己喜好的,不是将她晾在门外的亲生父亲,而是一直被她骂做废物的小小药童。 “碧玺,从前是我不对,你莫要放在心上,修炼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随时可以来问我。” 范霓还想再多给他一些资源,忽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连什么都给不了他。 “师姐莫要如此说,您骂我也是因为我本来就该骂。” 碧玺还像以前那样,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确切的说,他从来都是低着头,谨小慎微的尽心服侍所有人。 “你入宗门多久了?” “回师姐的话,我入宗门十一年零七个月。” “家里还有亲人在吗?” “去年过年的时候收到家书,父母都安好,奶奶过世了。” “你想去看看他们吗?” 碧玺沉默,不是想不想,而是不敢想,他就是这修仙界最卑微的尘埃,有谁会在乎一粒尘埃的愿望。 屋内传来小男孩稚气未脱的说话声,听不真切说了什么,接着是芳露和范广川爽朗的笑声,那其乐融融的幸福溢出房门,而范霓,在别人的幸福中快要溺亡。 茶渐渐变凉,天空也从宝蓝色变成墨蓝色,几颗明亮的星辰点缀其上,孤孤单单,寂寂寥寥。 范广川从房中出来,看见安静等在院子里的范霓有些意外。 “不去修炼,找我有何事?” 范霓从石凳上站起来,远远行了礼。 “父亲,我想要一颗明月珠。” “作甚?” “给良辰师兄做礼物。” “好,我一会儿让碧玺给你送过去,别花心思做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男人喜欢的是能给自己带来助益的女人,你好自为之。” “父亲,碧玺已经有好些年未回家探望亲属,能否准他一月假期,若父亲实在缺人,女儿可以承担他的活计。” 范广川重新审视了一遍范霓,看来七年的雷狱确实让她改变许多,都学会收买人心了。 “你总算有点长进,那为父就再提点你几句,收买人心固然重要,但你要先掂量清楚,哪些人配你花费心思,无足轻重的感恩,要来无用。” 范霓好想问他一句,您还记得我母亲的样子吗?她可是前任丹宗宗主的女儿啊!您待她,可有过半分真心? 一定没有,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任何人对他失去价值,他绝不会多看哪怕一眼,包括他的结发妻子,也包括他的亲生女儿。 范霓差点癫狂的笑出声来,这就是她的父亲! 终有一日,他必将被所有人唾弃!背叛!那时候她会亲手送他下地狱,让他跪在母亲脚下忏悔他的罪行。 他是如何一步步夺了宗主之位;如何让母亲郁郁而终;如何让这个传承千年的门派变成捧高踩低,相互倾轧,乌烟瘴气的腐朽门派;他又是如何对待年幼失怙的自己。 尽管心底的不甘和恨意疯狂滋长,范霓仍旧恭顺的垂下头,再次恳求。 “请父亲允准。” “好,你回去吧。” 仲秋的夜有点寒凉,出来的时候没关窗户,桌子上又飘进来几片花瓣。 范霓熟练的操控着火焰,将花瓣一片一片烘干。 碧玺从院门外进来,范霓的屋子没点烛火,只有她指尖上跳动的一簇明黄色火焰,火光下,她的眉眼说不出的温柔恬静。 恍惚间,碧玺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场景,同样的冷清,同样的温和,看他的时候眉眼带笑,隐约间,仿佛还听到一个轻轻浅浅的声音。 “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碧玺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是范霓,可不知道为何现在又变成了她。 愣神的间隙,范霓转过头。 “隔窗递给我就好,不必绕路进来了,我方才同爹爹说了,准你一个月的假期,左右我也不出门,这件飞行法器你先拿着用,能节省不少时间。” “师姐,多谢师姐。” 碧玺跪下来行了大礼,他跪过无数人,无数次,可只有这次最是虔诚。 “不必谢,起来吧。” 这还是范霓第一次看见碧玺的眼睛,平凡普通的容貌,看一眼就能忘在茫茫人海中,唯独那双眼睛,黑白分明,蓄满眼泪。 范霓目送碧玺离去,希望有一日,自己也能被温柔以待。 第174章 色诱 碧玺三日后启程,范霓托他安排人将做好的香囊带给良辰,碧玺回家的路与沧澜宗正好相反,若亲自去送,可能一个月时间都不够他往返,但这是范霓交代的事情,他不想出任何差池,于是花了大半身家请知微阁的人送去。 五十枚中品灵石,对他而言弥足珍贵,但对知微阁而言,不过是收点小钱顺手带的一个小物件儿。 几经辗转,三个月后香囊才送到良辰手中,良辰看着前来送东西的陌生小伙计。 “谁送来的?” 伙计:“这东西转了好几手,到我这里的时候,交给我的人什么话都没留,只说这东西是给您的。” “知道了,你去吧。” 良辰把玩着手里精致灵巧的香囊,宝蓝色的锦缎做底,上面绣了几枝垂下来的嫩绿色藤蔓,开着洁白的碎花,不知道是什么植物。 收口处坠着几颗温润的珠子,在阳光下半边透亮,半边呈暗色,像极了一轮弯月。 香囊里面是烘干的细小花瓣,有些依旧完整,有些已经被揉搓成细小的粉末。 良辰当然知道这香囊是谁送的,只是惊讶于来送东西的人,按理说范霓的东西应该由丹宗弟子亲自送来才是,眼下这情景,怕是范霓现在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啊。 虽然他只想毁了范霓给于落报仇,但范霓的气息他确实熟知,这香囊,除了后来被送东西的人短暂碰过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残留。 所以,这是她亲手做的。 良辰心中忽的升起一丝歉疚,按理说范霓这样做他该高兴才对,他甚至可以趁机再甜言蜜语一番,让范霓死心塌地爱上自己,然后再狠狠的羞辱她,将她踩进泥里。 可现在,良辰觉得自己实在不够磊落,前世的仇怨他一定会讨回来,但应该光明正大的讨回来,而不是将一颗女子的真心践踏在脚下。 犹豫许久,良辰最终还是拿出流光镜,写了一段留言给范霓。 “香囊我收到了,以后不必再为我做这些,我们不合适,愿你觅得佳婿。” 流光镜久久没有收到回复,良辰又一次翻看着于落几个月前发来的消息。 【我要闭关晋升元婴了。】 只有寥寥九个字。 他一遍又一遍翻看,仔细描摹幻想着她发消息时的神态和语气,是轻快还是漠然,若她亲口说,尾调是上扬还是低沉。 出神的间隙,箫士林从他手中拿过香囊。 “呦,范霓送的啊,从前倒看不出她还能静下心做这些,别说,还真不错。” 良辰将香囊拿回来,随意收进戒指里。 “师尊怎么过来了?” 箫士林答非所问。 “范霓的事为师听过不少,女人嘛,因爱生妒是常有的事,你多疼她一些,她自然不会再做什么错事。” “师尊,我说了,我不喜欢她。” “你该不会真喜欢于落吧?不是为师打击你,那丫头太过耀眼,你们这些小辈里,没一个配得上她的。” 良辰幽怨的看了箫士林一眼。 “不是我们这一辈的更不行!师尊您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箫士林给自己倒了茶水,一边喝,一边细细给他分析情势,好让徒儿断了这个念想,珍惜眼前人。 “她是轻尘仙尊唯一的弟子,南宫慕那样家世姿容都入不了她的眼,我可还听说了,钟离家对她也是有求必应,你虽出自良家,但你是什么身份你我都清楚,良家可不会为了一个没入族谱的私生子去讨好于落,要我说啊,钟离归寒但凡不那么娘炮,才是和于落最相配的人。” “算我求您了,师尊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了,我和于落还是很有希望的,你不懂。” 箫士林叹了口气。 “你有希望?你长的好看去色诱于落?” “也不是不行。” 箫士林三观都要崩塌了,脑补出一个画面,自己的徒儿脱光光躺床上,袒胸露乳,捏着嗓子柔媚的说一句:于落,来嘛,我能让你性福。 咦,好可怕。 “你别恶心我!轻尘仙尊不比你好看多了?要色诱有用,那也轮不到你!” “关键仙尊他不会色诱啊。” 箫士林原本以为良辰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可看看他都说了什么?!难道这货真想过色诱于落?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良辰不仅那么想过,还那么实施过,效果不错。 箫士林一脸嫌弃,好好的徒儿,歪了! “收收你发春的心思!准备一下,三日后带队出发,驰援封魔山。” 良辰诧异。 “不是才刚回来一年吗?怎么又要去?” “裂缝又变宽了,三个宗门支撑不过来,仙尊法旨,所有宗门一同镇守。” 提起这件事,师徒两人脸上都是凝重,什么情爱,都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若十万大山的封印一直无法修复,人族和魔族怕是又要经历一次上古时期惨烈的决战。 所有宗门都忙了起来,丹宗也不例外,除了范霓的院子。 芍药过来传话。 “宗主命你三日后启程去封魔山。” 范霓的屋子,门窗都关着,芍药又提高声音说了一遍,屋子里才传来一声应答,声音低哑,像是哭过。 范霓窝在床上,拥着棉被,眼泪早已流干。 七年不离不弃的陪伴啊,那是昼夜不歇的七年! 轻飘飘一句不合适能斩断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世间她唯一所求就是良辰了,为什么他要如此绝情? 因为自己触碰他,他就会吐血吗? 其实只要良辰心中有她,带她离了这座囚笼,再为他娶几房用来疏解的妾室她绝不会多言。 可他都不问一句,就这样草草画上句点。 范霓怎么都不愿深想另外一种可能,那七年他陪着的,不是自己,而是于落。 可她越排斥,心底最隐秘处的想法就越清晰。 他一定是陪着于落,一定是。 范霓想立即就跑去阵宗,去求一求于落,她已经那么好了,有轻尘仙尊的庇佑,有南宫慕的倾心,这天下所有好的东西她都值得拥有,自己再也不会去争,不会去抢,只一点,把良辰还给自己好吗? 夜空中,繁星闪烁,巴眨着眼睛看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还真是有趣啊,时光轮回,同时也改写了两个人的命运。 若范霓知晓,前世的于落也是这般卑微,只求那可怜的一点点温暖,又会作何感想。 第175章 疼疼为夫的膝盖 封魔山下,人头攒动,因着这些年所有宗门都轮流参与过抵御妖兽,所以管理起来极为容易。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所有宗门都已经在划定的区域内搭好帐篷,另外留出几个大型空地,用来炼丹,画符,炼器,和刻阵盘。 以前留给炼器的地方分为两波阵营,一半是器宗,另一半是段阙阁,如今器宗由段阙接手,所以再不分彼此。 炼丹那处空地却是泾渭分明,丹宗和廖家各占一半,中间留了几米宽的通道。 空地左右两边,分别是御兽宗和医宗,医宗要熬制汤药,而御兽宗,个个视结契的灵宠为友,自然不舍的将它们关在宠物袋,故而占地面积最大。 各宗的宗主都被万人屠叫去分配任务了,其余事宜由长老暂代管理。 良辰慵懒的窝在椅子里,腿搭在窗户上,叼着一根草叶,眯起眼睛看空气中浮游的细小尘埃。 于落在闭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没有她,这个世界无聊透了。 “师兄。” 良辰抬起头,一个背着光的剪影出现在窗户外面,穿着青色的丹宗宗服,头上只别了一朵简约的珠花。 恍惚间,良辰以为看到了前世的洛玉,同样平凡的衣着,同样简洁的发饰,同样安静柔缓的语气。 良辰坐直了身体,仔细一看才发现,来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范霓,良辰吐了草叶,再次换了舒服的姿势躺下去。 范霓将他脸上的震惊和失落都看入眼底,心刺痛了一下。 自尊在驱使她转身离开,可理智却拖着她又向前靠近了一些。 师兄,我不能没有你。 范霓小心的掩藏好眼底的泪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看向他的腰间。 “师兄,我给你做的香囊没收到吗?” 良辰冷冷说: “我不是给你留言了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从南宫家回来之后,爹爹就没收了我的流光镜,香囊,收到了吗?” 范霓垂下眼眸,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哀求:师兄,别拆穿我好吗?我怕我再也找不到留在你身边的理由。 良辰沉默了下来,这样的范霓他从未见过,七年的酷刑,终究磨平了她的骄傲。 才七年就这样了吗?洛玉被困在黑崖狱百年之久,那是多少个七年?她的绝望和疼痛必须有人偿还! 良辰:“我们之间……” “不合适”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范霓匆匆打断。 “师兄,我回宗门去了,刚安顿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得空了我再来寻你。” 转身的瞬间,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范霓踉跄跑远的背影,良辰心里千百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完全高兴不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罪,像是在凌迟前世的洛玉,那可是他钟爱的洛玉啊。 云岚宗中,水柔玥坐着喝茶,云巳渊将她平日钟爱的物件都带了来,一一摆好,铺床的时候,更是里里外外铺了七八层。 水柔玥:“你铺这么厚作甚?床太软睡的我腰酸。” 云巳渊丢给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娘子,你心疼心疼为夫的膝盖好不好?” “憨货,我买了那么多话本子你是一下也没看啊?那么多姿势,非要一条道儿走到黑。” “最近忙嘛,再说了,那些书平日里也不方便看,若被师弟师妹们知道了,又要笑话我。” “你当别人都和你一样傻白甜?关起门来不就是那些事嘛,难不成孩子是从石头堆里变出来的?” 云巳渊知道水柔玥这张嘴,生怕她再说什么撩拨的话出来,被旁人听到事小,关键她再说下去,自己都要顶帐篷了,青天白日的,他总不能关起门扑倒她吧。 “好好好,娘子别说了,今晚我们就一起看春宫,不,看话本子。” 正说着话,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 “师兄好,嫂子好,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水柔玥偏过头不说话,来的人是云巳渊的师妹,也是云墨风唯一的女弟子,云欣梧,平日里被宠的没边,和水柔玥向来不对付。 云欣梧讨厌水柔玥是因为自从她嫁过来以后,云巳渊就没那么疼自己了。 水柔玥讨厌云欣梧,是因为她以前和范霓走得近,范霓是于落的仇人,所以和范霓关系近的那些人,统统被水柔玥划拉到敌人的阵营。 云欣梧当然不会因为水柔玥不搭理她就真的不进来,这儿摸摸,那儿看看,还一个劲儿的讨好卖乖。 “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这破帐篷经你的手一布置,比在宗门里住的还要舒服。” 云巳渊看到自己师妹,头又大了一圈,以前总以为没有婆媳关系横在中间,他和水柔玥一定会和和美美。 万万想不到啊!一个师妹就让他夹在中间焦头烂额。 果然,有一个女人的地方,是天堂,有两个以上女人的地方,是地狱,还他妈是闹哄哄的地狱! “师妹,你坐这边来,离你嫂子远点。” 水柔玥:“你什么意思?我还会吃了你师妹不成?” 云欣梧:“你什么意思?我还会吃了我嫂子不成?” 两个女人同时吼了一声。 云巳渊被吓的站在中间,一动不动。 长期被虐的经验告诉他,此时千万不能说话,说什么都错,更别说向着谁。 以前倒是护过一次水柔玥,结果被赶出门半个月,原因是水柔玥觉得不护还好,一护就显得她无理取闹。 果然,见云巳渊委屈巴巴,手足无措的站在中间,两个女人都有些心疼。 “夫君,我刚不是故意说你的。” “师兄,我也不是有意的。” 水柔玥:“我的夫君我自己会疼,要你多什么事!” 云欣梧:“他可是我师兄唉,我认识他比你早几十年,你个后来者!” 云巳渊依旧站在原地装鹌鹑,他就知道,战火不可能这么快平息,啧,机智如我啊! 两人斗了半个时辰的嘴,云巳渊跑来跑去,看谁骂口渴了,急忙上去添个茶。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以前没添茶,被两人合起伙来怼过。 两人骂着骂着,又扯到于落和范霓身上了,云巳渊知道,这架应该是要吵完了,自从范霓在镜珠中坑害于落的事被传出来以后,云欣梧每次都是完败。 果然,云欣梧气的茶都喝不下了。 “师兄,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水柔玥:“就在这里说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不成你也要学范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对,近墨者黑嘛。” “谁见不得人了?!你休要含血喷人!” “这话我当着范霓的面也敢说,怎么,你不服?”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云巳渊急忙打断。 “师妹,你有什么话赶紧说,一会儿师尊要回来交代任务了。” 云欣梧努努嘴,最终用极快的语速低低说了一遍。 “我想见一下南宫慕。” “啊???” 水柔玥和云巳渊一起问出声。 云巳渊是真没听清,毕竟耳朵刚才一直在高强度的噪音之下工作。 水柔玥则是没想到云欣梧要云巳渊帮这个。 水柔玥吵架的欲望都没有了,只剩一颗吃瓜的心蠢蠢欲动。 “你和范霓不是好闺蜜吗?我记得她以前也喜欢南宫慕吧?咦,姐们儿你不厚道啊。” “那是以前,她现在是良辰的未婚妻,我当然可以喜欢南宫慕了。” 云巳渊:毁灭吧,你俩还不如接着吵,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176章 南宫慕和云巳渊的私情? 云巳渊原本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耐不住水柔玥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直在旁边撺掇,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水柔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去找南宫慕约会。 “夫君,营地人太多了,不适合告白,把他约在小树林!” 云欣梧开始有点后悔了,怎么都感觉水柔玥有点耍猴儿的兴味,很明显,自己就是那只上蹿下跳的猴儿。 “师兄,小树林不合适吧?” 水柔玥:“有什么不合适?那可是南宫慕啊,万一他要拒绝了呢?大庭广众的,你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云欣梧觉得好有道理,最终红着脸同意了下来。 流光镜拨通,看着南宫慕清绝出尘的神态容貌,云欣梧瞬间又觉得值了,就算大庭广众被拒也无妨。 能被南宫慕拒绝,甚至还会传一段时间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那一定是痛并快乐的。 云巳渊:“咳,南宫道友,忙不忙啊?” 南宫慕纳闷儿,云巳渊这是怎么了?扭捏的和小媳妇儿似的? “不忙,云道友何事?” “那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说,我在听。” “就是,能不能出来说,当面说。” 南宫慕了然,想来这家伙是和他夫人闹别扭了,记得以前他还偷偷来问过自己,双修是什么意思。 突然,南宫慕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这货该不会娶了人家几年,还不知道怎么使用吧? “可以,你来万剑宗还是我去云岚宗?” 云巳渊脸都憋红了。 “能不能在营地东边的那片小树林里见?” 南宫慕没想其他,这种事是得避着点人,所以一口应了下来。 掐断流光镜,云巳渊发现水柔玥一脸探究的盯着自己看,看的他头皮发麻。 “娘子,你怎么了?” 水柔玥:“你老实说,你和南宫慕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私情?” 云巳渊,卒。 造孽啊!是你们让我约人的! “娘子!我和他有没有私情你不知道?!” “我怎么能知道?女子好歹还有一张膜可以证明清白,男人还真不好说。” 云巳渊欲哭无泪,想解释一番,又发现无从开口。 就好比让你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一样,无解! 水柔玥继续追问。 “别一副委屈了你的表情,你倒是说说,正常情况下两个大男人怎么会约在小树林见面,而且他都不多问一句为什么,显然是惯犯。” 云巳渊放弃挣扎了,脱力的瘫在椅子上,这比他杀一天妖兽都累。 “你们还去不去了?不去我要休息了,得缓缓。” 云欣梧:“休息个屁,快走!” 水柔玥跟在两人身后,仔细回忆了一遍她和云巳渊的初夜,笨手笨脚,好半天都找不准地方,最后还是自己帮他扶进去的,应该是第一次没错。 南宫慕以为云巳渊要聊那些隐秘的话题,故而还特地往深处走了一些,当看到云巳渊身边还跟着两个女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种问题,还有夫妻二人一起来请教的吗?哦,不,还有第三个人。 南宫慕,凌乱中…… 好久才憋出一句话。 “你怎么还带人来了?” 水柔玥:造孽啊!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南宫慕能说出这句话,他俩之间要没点啥,阎王爷来了都不信! 云巳渊直接崩溃,兄弟,你可别害我啊! “南宫道友,不是我要见你,是我师妹,她要跟你表白!” 云巳渊:要死一起死!都他妈别活了! 毫无任何前奏就被直接推出来的云欣梧愣在原地。 师兄!准备好提头来见! 水柔玥:操!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为了撇清自己,这么快就把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师妹给卖了?! 此时的南宫慕总算反应过来,黑着脸甩下一句: “云道友,枉我把你当成兄弟。” 说完,转身就走。 云欣梧急了,过了这个村,就真过了啊! “南宫道友,我是云宗主的亲传弟子,我,我可以做你的道侣吗?” 云欣梧又怕又激动,说完就开始飙眼泪,转身跑到树后躲着去了。 南宫慕回头,一脸正色的说: “云巳渊,你那位师妹是不是脑子受过刺激?上次于落给我的安魂丹还有两颗,我可以匀给你一颗。” 躲在树后偷听的云欣梧“嗷呜”一嗓子哭出声来,很快就跑的没影了。 水柔玥有点看不下去。 “南宫道友,你喜欢于落是吗?” 南宫慕:…… 自己昏睡了七年,前段时间又一直在修养,怎么这修真界突然就变了画风,女修个个都如此,如此,一言难尽吗? 抱歉,他实在有点词穷,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群直白到让人惶恐的疯批女人。 “嗯,我是喜欢于落仙子。” 水柔玥:“如果有一天你向于落表白,她却怀疑你脑子有病,你会怎么样?” 南宫慕认真的思考了片刻,就在水柔玥以为他终于明白自己有多过分的时候,南宫慕说: “于落仙子那么善良,断然不会如此说的。” 水柔玥:好嘛,你是懂换位思考的。 重点是于落善良不善良吗? 是你好吧! 水柔玥懒得和脑子缺根情商的人再待下去,拉着云巳渊就去追云欣梧。 南宫慕又思索了一遍,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于落定然不会这么说。 云欣梧把自己关在帐篷里,水柔玥刚打算推门进去,被云巳渊给拽住。 “娘子,欣梧她刚受了打击,你此刻就不要去刺激她了。” 水柔玥:老娘在你心中就是趁人之危的人吗? “滚!一个月不要进我的门!” 云巳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水柔玥粗暴的把云欣梧从被子里拽起来,强行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哭吧,哭吧,南宫慕那人不行,脑子缺根筋,咱以后不理他了!” 云欣梧把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身,哽咽着说: “你才,你才缺根筋,他刚才还要把安魂丹分我一颗,那可是安魂丹,只有于落会炼制,买都买不到。” 水柔玥:还能这样强行曲解? “他再好也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 “我就喜欢不甜的瓜,像我师兄那样的舔狗我见多了,你不知道他刚才拒绝我的时候有多帅,简直和我幻想中的男神一模一样!” 水柔玥:我是该说你贱呢?还是该说你贱? “舔狗怎么了?你看我和你师兄在一起多好。” “切,我刚才还听到你一个月不让他进门呢!” 水柔玥:“我是看在你被无情拒绝的份上才来安慰你的!别逼我跟你撕!” “撕就撕!谁怕谁啊!反正南宫慕我嫁定了,除非他哪天喜欢上我!” 水柔玥扶额,这孩子多少有点病,大病,无药可救的那种大病! 第177章 结婴 虚空裂缝又变宽了不少,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妖兽也越来越强悍,尽管六大宗门同时参与镇守,但每日仍有伤亡人数。 轻尘仙尊不得不每年都加固一次阵法,可用来布阵的材料,件件都是天材地宝,如此消耗下去,尽管他把能进去的秘境都扫了个遍,最多也就能支撑个三五十年。 若要延缓,须得于落醒来,用五行灵力布下九阶辅助阵法,才能为他的紫雷提供足够的灵力来源。 而于落,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才将药宗留下的传承玉简彻底参悟了个清楚,得到的七阶丹方数以百计,八阶丹方好几十个,连同九阶丹方都有十几张之多,另外还有各种治病救人的药方。 刚从参悟结束后,她又开始了漫长的进阶之路,体内的金丹散去,再慢慢凝结成与她一般无二的金色小人。 于落居住的小院,连同半座山峰,都笼罩在五彩霞光之中,经年不散。 轻尘除了为布阵忙碌,其余时间一直守在她门外。 经常来的还有吴羽恒,雷昌智身陨,作为他的亲传弟子,吴羽恒接任了大长老的位置,徐毓等人都去封魔山镇守,留下他照看宗门,处理庶务。 同时日日关注着这片小天地的还有魔帝千殇和大主宰十念,天魔依附在一只鸮囚身上,俯瞰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千殇:“我娘亲怎么还不出现啊!” 十念:“这么长时间不露面,作为天道继承人的弟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娘在闭关晋阶。” “可这都快过去十年了,娘亲再不晋阶,就算我们天魔不参与,单是妖兽的攻击就能毁了这方天地。” 十年时间里,于落的那些小伙伴也都陆陆续续结婴,因着她是五行灵根,所以耗费的时间五倍于旁人,再加上又参悟了几年传承,故而落后了不少。 水柔玥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生的那日她还提着软剑参与镇守,故而给孩子取名为胜天,希望有朝一日,真的能有人脚踏七彩祥云去补天。 云欣梧被南宫慕拒绝一次之后,也就伤心了那么一小会儿,接着越挫越勇,连她师尊的调遣都不听,日日混在万剑宗。于是修真界又多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一位穿着黑衣,背着双刀的女修,站在一群白衣飘飘,腰佩长剑的男修之中。 与这边的风风火火不同,范霓的爱意是卑微的,是小心翼翼的。 每日清晨,她都会安静的等在良辰帐前,然后双手送上炼制好的丹药,开始良辰并不接受,可她就那么倔强的跟在他身后,若他话说重了,范霓就默默的垂眼泪,那破碎的眼神,像极了洛玉,后来,良辰也从被迫接受,慢慢变成了习惯。 这一世的钟离归寒又撞了一次沐彤的胸口,依旧被撞出了鼻血,那妮子,两世为人,脑子没长,胸也没长,形象一点来说,就是板上钉钉。 钟离归寒气的冒烟,先是自己被她摸了胸,后来又是不小心把脸贴在她梆硬的胸前,这下就算跳进岩浆里也洗不清了。 符天篆则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小透明,每日就是不停的画符,画符,再画符,终于在结婴后,画成了人生的第一张七阶符篆,虽说比于落来差了好多,但比起他爹,好了无数倍。 入定了十年的于落终于有了动静,体内的元婴一点一点凝聚成型,呈五彩斑斓之色。 体内的小人同于落一起睁开眼睛,属于元婴期的强悍灵力和大乘期才有的灵魂威压,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阵宗。 所有弟子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师叔公要突破了吗? 九霄之上开始翻滚雷云,阵宗有特意为弟子们晋阶准备的雷劫之地,轻尘带着于落前去,天上的雷云因为轻尘的存在,慢慢演变成金色,于落急忙将他推开。 “师尊,我有段阙前辈给的灵宝,还有数不尽的功德之力,定然会安然无恙,您快些离去,这次千万别再冒险了。” “好,你别怕,我就在不远处看着你,千万别用天雷淬体,你的雷劫与常人不同,太过凶险,若要淬体,待我以后引紫雷即可,切记。” “我知晓的,师尊,等我。” 轻尘没再犹豫,快速飞离了于落身边,金色的雷云这才慢慢缩回了之前的大小。 吴羽恒也站在不远处,紧紧攥着拳头。 于落的元婴雷劫,竟然与他的化神雷劫相差无几。 她能挺得住吗? 定然能的,有师祖在,就算灵宝全部崩毁,他也定然会护着于落,就像上次那样。 天雷奔袭而至,几十块陨星铁紧紧环绕在于落四周,疯狂吸收着雷电,其中有几块承受不住,直接化作一堆齑粉。 于落身处雷柱的最中央,即便有灵宝在外防护,逸散的银雷也有一小部分抽打在她身上,犁出一条条深深的血痕,不过那点疼痛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普通人,金丹雷劫三道,元婴雷劫六道,化神雷劫九道,洞虚雷劫三九二十七道,大乘雷劫六九五十四道,飞升雷劫九九八十一道。 于落有预感,她的元婴雷劫绝不会六道那么简单。 果然,六道天雷之后,劫云非但没有散去,而且原本银色的雷电之中,还夹带了一抹紫色。 化神之下的雷劫都是银雷,洞虚和大乘的雷劫才是紫雷,而飞升雷劫则是毁灭性最强的金雷。 围观的人群已经从震惊变成了不解。 一个人的天赋越高,雷劫越强,这是大家都认可的事,可元婴期就出现紫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于落不为天道所容。 轻尘也想不明白,单是因为半块心玉碎片,天道就要诛灭她吗? 他熟知天道法则,天道是博爱世间众生的,为何偏偏会容不下一个有大功德加身的人? 难道落儿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雷劫下的于落被五彩霞光包裹,天雷在摧毁她,灵力在滋养她。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看不清悲喜,一双眸子无畏的盯着毁天灭地的雷柱,倾泻而下。 金色的功德之力在第九道天雷来临之际,尽数释放,梵音阵阵,那金色倒映在她眼中,好似九天神女携雷霆万钧,降临于世,庄严神圣。 终于。 雷云散尽。 降下点点灵雨。 于落的神魂再次不受控制的飞向天际。 第178章 千殇本殇 于落的神魂这次飞的更高也更远,她所在的那颗蔚蓝色星球,已经逐渐变成布满裂痕的弹珠。 一只巨大无比的妖兽从她不远处的虚空浮游过去,尾巴横扫,一颗没有金光庇佑的星球就变成一堆碎石,碎石四散而飞,撞向附近的几颗星球,与金光护盾摩擦后,尾部拖着一溜火光,小的直接被烧成虚无,大的则改变轨迹,再次消失在茫茫虚空之中。 这就是流星吗? 于落以前总以为每当有流星划过,就意味着世界上失去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今日看来,流星不过是星球崩碎后流落在虚空中的一块陨石碎片。 “洛玉。” 又是这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在前世堕入虚空裂缝之后听到过,在上次神魂出窍时听到过,今日,再次出现。 “是您带我回来的对吗?我该怎么做才能救这方天地?” “我亦不知,我只知冥冥之中有一线生机,所以耗尽仙力让时光回溯。” “心玉的碎片怎样才能取出来,又该怎样修复?” “它已经与你的神魂融为一体,只要你取到神族,魔族,妖族和人族的血液,再到封魔山巅黑白交界之处激活大阵,心玉的碎片自会归位。” 于落刚想问这些东西要到哪里去取,忽而,虚空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旋涡一般,将附近乱飞的陨石全部吞噬干净。 “魔帝!休要猖獗!” 旋涡之中浮现出一团黑雾,没有具体的形态,只能看到一双妖冶的粉色瞳孔。 慵懒厌世的声音缓缓飘来。 “区区一个紫府神君而已,活着的时候本君都没放在眼里,何况你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魔帝!你不能动她!” “呦,本君就动了,你叫丁燃是吧?你来咬我啊!” 黑雾转瞬间就来到于落身前,于落身上忽而多了一个半透明的护盾,同时,丁燃神君急切的说道: “洛玉!速速回去!” 于落想逃,但根本逃不掉啊! 看到那粉色的瞳孔里闪烁的期盼目光,于落终是伸出一只手,试探性的在黑雾上方撸了一把。 “千殇,是你吗?” 黑雾一阵波动,化成一个比于落还高出两个脑袋的俊美男人,狭长的丹凤眼,薄薄一抿红唇,赤着脚,身上松松垮垮披着黑袍,里面像是随意的裹了一块布,反正于落看不出哪里有衣服的模样。 千殇弯着腰,粉色的瞳孔震颤不已,一半像是极致的兴奋,一半像是极致的痛苦。 “千殇,你怎么了?” “娘亲,儿子只是有点疼,就一点点,你别担心,再摸摸我。” 于落:你这怎么看也不像没事儿的人啊! 丁燃:几十万年没骂过人的他,现在想高呼一句mmp!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个情况??? 魔帝叫洛玉娘亲?而且看两人的举动,明显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突然,他想到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难道那一线生机与魔帝有关? 不可能!但凡有小天地的界钥损毁,魔族总会趁机把那方小天地变成魔族大本营,上亿年来,神族,魔族,妖族,互相都不对付,魔帝怎么可能是那一线生机。 可现在,他的身体已陷入沉睡,至于这方小天地的存亡,除了管理者,再无人问津,反正毁了这处,其他地方就会再诞生一片小天地,万千生灵的存与亡,放在上位者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洛玉只是万千生灵中的一个,他都没办法修复界钥,更何况洛玉。 如此说来,不可能,也只能是可能了。 这一线生机,或许还真就是魔帝给的。 思及此,丁燃只能长叹一声,换了一种和善语气对于落解释。 “前任魔后怕他有了子嗣,夺了她儿子的魔帝之位,所以给他下了一种剧毒,但凡与人接触,便如万根银针刺入骨髓。” 魔帝难得没有反感别人提及他的毒,一脸委屈的看着于落。 “娘亲,你是心疼我的,对吗?” 于落想再摸摸他的脑袋,可想到他要承受那么多痛苦,实在不忍心再下手。 “没有办法可以解吗?” “以前没有,现在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要怎么解?我会炼丹,能帮到你吗?” 千殇摇头,魔后下的毒,哪是那么容易解的。 “此事我也只是一个猜想,以后我会告诉你。” 于落的神魂感受到一股巨力在拉扯,不等她问千殇用什么方法告诉她,难道是托梦吗?然后她的神魂就开始飞速坠落。 醒来的时候,于落发现自己已经躺床上,轻尘师尊坐在一旁守着她,见她醒来,隔空取了一盏茶,用灵力烫温了递给她。 “感觉如何了?” 于落喝了一口,细致的把自己见到丁燃神君和千殇事说了一遍。 轻尘也有些意外,再次向于落确认。 “千殇是魔帝?” “应该没错,丁燃神君叫了他好几次,他也自称本君。” “你觉得他是敌是友?” “按理说应该是敌,但我觉得他是友,至少他对我没有一丝敌意。” “有可能,他提到的解毒之法,应该多少与你有关。” 于落不置可否,要说自己有什么特别,精神力格外强大,又是五行灵根,还会炼丹,但这些放在魔帝眼中定然是不够看的,想来,是跟那半块天魔心玉有关。 轻尘:“多思无益,他说了以后会来告诉你,定然会来,是福是祸,日后自见分晓。现在你需要学一个九阶阵法,这世上只有你能布,因为要同时用到五行灵力,你先看一下,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轻尘递给于落厚厚一沓纸张,于落以为是一本书,展开了才发现,是一张大到离谱的阵法图,反正她的院子不够摆。 于落:“这……要不我们去宗主的院子?也不行,他太吵了,或者去雷劫之地?那里人少,也够大。” “都好。” 最后,两人去了雷劫之地,那阵法图铺开了,足足占了几百个平方。 于落脱了鞋袜,站在阵图中央,先是大体看了一遍,虽是九阶阵法,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辅助阵法,利用五行相生的原理,将庞大的天地灵力汇入主阵。 与普通阵法不同的是,九阶阵法不仅用到各种属性的布阵材料,一些关键的节点还需要用相应的灵力绘制阵纹,如此才能保证灵力在传输中没有损耗。 心中有了大局之后,于落开始爬下来细细研究那些阵纹,一边看,一边演练,轻尘则在她身边,不时指点几句。 时间稍稍溜走,于落看着阵法,轻尘看着于落。 说起来,自从有了徒儿以后,只教过她一次邀月剑法,也是从旁提点几句而已。 本来想着这次可以好好给她教教阵法,谁知开始的几日他还需要指点几句,到现在,他除了坐着喝茶,再无用武之地。 突然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话本子,里面那个徒儿笨的可耻,当时看的他上火,现在怎么突然有点嫉妒了呢? 其实徒儿笨点有笨点的好处,至少做师尊的还能有点存在感不是? 第179章 布阵 于落闭目,将阵法图在脑中又细细回忆了一遍,确定无任何遗漏和差错,睁眼,就撞进轻尘的眸子里。 “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封魔山?” “一会儿就去,这是我前些天买给你的礼物,看看可还喜欢?” 于落接过戒指,里面装的都是价值不菲的法衣,清一水的紫色,有轻柔的纱衣,也有挺括的绢帛,还有成套的紫色系配饰。 “多谢师尊,我很喜欢。” “那你去换衣服,我们稍后就出发。” 于落换好衣服,忽而就感觉这衣服选的有点问题,怎么看都和师尊身上的那件有点相似。 同样紫色的绢帛上,用月白的丝线绣着繁复的折枝牡丹纹,行动间,浮光跃金,矜贵又不失灵动。 轻尘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这紫色,一般人还真压不住。 空间一阵波动,当轻尘和于落出现在封魔山的时候,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不仅因为两人相似的着装和超高的颜值,最重要是轻尘仙尊还牵着于落的手。 这一刻,无数仰慕仙尊的女修心碎一地。 于落被看的有些无措,想要像平时那样跟在师尊身后,奈何轻尘从虚空出来之后,就没打算放手,于落只能认命的走在他身侧,虽然有些难为情,但心里却还有一点可耻的雀跃。 师尊擅占卜,不知他可有算过自己未来的道侣? 于落觉得,师尊对自己应该也是有情的,只是两人都未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而已。 万人屠和众位宗主都迎了出来。 “见过轻尘仙尊,仙尊福德无量,于落仙子常安。” 轻尘微微颔首。 “魔尊在何处?” 万人屠:“魔尊在封魔山巅,昊离仙尊和暮云仙尊也在。” 轻尘没有停留,牵着于落踏空而行,去往封魔山巅。 封魔山上空的虚空裂缝最是宽大,一只只堪比小型飞舟的妖兽不断涌进来,龙冽一个人负责解决三分之二的妖兽,剩下的由钟离昊楠和暮云沧解决。 于落:“魔尊好厉害啊。” 钟离昊楠和暮云沧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到龙冽那根万兽如意棍,默默选择了战术性闭嘴,同时心里莫名有些期待。 龙冽啊龙冽,轻尘仙尊来了,让他好好看看你是如何大显神威杀妖兽的。 上啊!别留手啊!妖兽都快拍到你屁股上了! 龙冽手忙脚乱,棍子都快抡冒烟了,但妖兽实在太多,打不完,根本打不完啊! “轻尘!你快搭把手啊!看戏呢??” 轻尘:“怎么,本尊一来你就娇弱了?” 龙冽都快哭出来了,你要不来,我能畏首畏尾吗? 眼看轻尘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图,龙冽实在装不下去了,再不放大招,屁股都要被揍开花了。 “轻尘你个王八蛋!” 龙冽大吼一声,将万兽如意棍插进地面,自己则飞一般向后退去。 一道水桶粗的紫雷从天而降,砸在万兽如意棍上,方圆百里的妖兽在紫雷毁灭的打击之下瞬间化作飞灰。 龙冽也被紫雷的余威波及,电的他吐了几个烟圈,不过他早都习惯了,立马飞身回去,抡起棍子将边缘处还没死透的妖兽挨个补刀。 身边的轻尘师尊又秒变冰坨子了。 于落:龙冽,我只能祝你死的别太难看。 谁知道轻尘只是冷着一张脸,却并未对龙冽出手。 没人知道,轻尘继承天道意志后,下的第一道法旨就是龙冽但凡骂他,天道就会降下紫雷。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因为这道法旨,频频被骂。 偏偏这个时候,轻尘还真不能把龙冽给打死了。 轻尘:龙冽,谢谢这些打不完的妖兽吧,否则今日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落儿,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布阵了。” 于落:“啊?哦,准备好了。” 于落:不会吧???龙冽这都没事??? 她严重怀疑魔尊和师尊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回去得好好再翻一遍师尊常看的那些话本子,有没有关于男男相爱相杀的情节。 轻尘和于落悬停在半空之中,相对而立,紫色的衣袂无风自动,翩翩然如谪凡之仙。 两人同时动了起来,双手飞速掐诀,快到只剩一轮模糊的玉色虚影。 上万种布阵材料有条不紊的落下,天地间的五行灵力随着阵法牵引,缓缓浮动,渐渐凝聚成五彩霞光。 斑斓的霞光中,于落手持拂尘,轻盈跃动,用五行灵力绘制出一个个繁杂的阵纹。 汇聚而来的天地灵力运转的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凝成一场灵力风暴,涌向轻尘绘制的主阵。 紫雷在源源不断的灵力滋养之下,刺目的雷柱直冲天际,与天上的雷云交汇一处,更多紫雷从天而降,粉碎了笼罩这方天地的浓郁魔气,数以万计的妖兽在紫雷之下直接湮灭。 “仙尊神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而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经久不息。 轻尘再次牵起于落的手,落回地面,在无数人狂热崇拜的目光中,看向身侧的于落。 “此阵能成,最关键是落儿布的九阶辅助阵法,五年之内,阵法都会生效,万宗主,安排所有宗门弟子撤回一半,休养生息。” “尊法旨。” 徐毓带着轻尘和于落向阵宗的驻地走过去。 “小师叔,你真的能布九阶阵法啊?” 轻尘:“你是瞎吗?” 徐毓连忙摇头。 “不不不,师祖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小师叔她太厉害了!元婴期啊!我现在也只能布个八阶阵法而已。” 轻尘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一闪而逝的绝美让于落晃了神。 “于落仙子,恭喜你晋阶元婴。” 良辰捧给于落一个匣子,脸上是浓到化不开笑意。 于落喜欢看别人笑是吗?良辰相信自己比那冰块脸的轻尘会笑多了。 于落:兄弟,你正常一点好吗?笑这么久,脸不会僵的吗? 轻尘直接将良辰的匣子给推了回去。 “落儿要什么,本尊自会给她备好,你的礼物收回去吧。” 于落:我不配说话。 良辰顺势将礼物拿了回来,当着轻尘的面送不出去,私下里还送不出去了?他就不信轻尘能一直陪着于落。 和于落相熟的几个人都陆续凑了过来,于落放好帐篷,将一众人都迎了进来。 第180章 一家三口 轻尘理所应当在主位上坐定,于落作为他唯一的徒弟,原本在他身边略微侧着的矮几上就坐,不过轻尘环顾一圈,发现前来恭贺她晋升元婴的,大多是青年才俊,而且个个样貌出众,忽而就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落儿,坐为师身边来。” “啊?” 轻尘没说话,只是有些倔强的看着于落的眼睛,像是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固执小孩。 好在主位的椅子非常宽大,挤两个人不成问题,于落喜欢轻尘,自然不会在任何场合拂了他的面子,于是乖乖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本就穿着颜色和样式都极为相似的衣服,如今坐在一处,端的是男的丰神如玉,女的貌若天仙,俨然一双不可多得的璧人。 云欣梧和于落不熟,但什么也没法阻挡她跟着南宫慕的脚步,此时挑挑眉,低低给南宫慕传音。 “喂,看见没?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有你什么事儿呢?” 南宫慕喝茶的手顿了顿,又装作无事人一般瞟向良辰,果然,那厮的脸已经黑成锅底,正襟危坐,一瞬不瞬看着于落。 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在沉默中,轻尘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火了?落儿会不会生他的气? 考虑再三之后,轻尘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按部就班的说: “你们该送礼的就送礼吧。” 众人:??? 于落:师尊,其实您可以不说话,哪有一开口就向别人要礼物的? 轻尘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应该那么说,于是急忙描补。 “诸位不是来恭贺落儿晋升的吗?没礼物也可,说点恭贺的吉祥话即可。” 好在水柔玥最是通透,忙把给于落准备好的礼物交到一岁半的儿子手中。 “去,给那个漂亮阿姨送过去。” 云胜天小手举着锦盒,半跑着扑进于落怀里,埋头就在她臂弯里一顿乱蹭。 “姐姐你好漂亮唉,比我娘还漂亮,你也给我当娘好不好?” 云巳渊吓的茶都喷了出来,坑爹的好大儿! “胜天!你快回来!不许乱说!” 轻尘倒是对这个肥嘟嘟的肉团子生不起气来,只是把他从于落怀里给拽了出来,他的落儿,不许离其他男人这么近,小奶娃子也不许,所有雄性勿近! 云胜天还想再往于落怀里扑,不过轻尘用手抵着他的脑袋,他又是抓又是挠,奈何连轻尘的衣角都摸不着,最后只能换上一副笑脸,开始讨好轻尘。 “漂亮叔叔,你也长的好美唉,让我抱一下姐姐你会变得更漂亮的。” 于落:呵,小奶团子,看起来和云巳渊长的一模一样,内里是全随了他那个没正行的娘啊。 轻尘看着云胜天,一字一句说: “不许叫叔叔,叫哥哥。” 水柔玥:师祖啊,您可是我师祖啊,尊严呢???全都喂了狗??? 水柔玥忙把云胜天给拉了回来,她真怕自己那傻儿子叫一声哥哥,到时候天上指不定会掉下一道紫雷来。 而此时的外面已经乱了套,一只鸮囚,先是将三位大乘期挨个放倒,据说暮云仙尊还挨了一爪子,龙冽引了十几道紫雷,没把那鸟给劈死,自己差点享年。 随后那鸟又冲破坚不可摧的禁锢阵法,蹿到宗门驻扎地来了,徐毓一边跑一边向自己师祖求救,谁知那鸟不偏不倚就跟在他身后,可怜他活了上千岁,第一次被撵到腿软。 “师祖,救我!” 看到于落的帐篷近在眼前,徐毓感动的眼泪鼻涕一起流,还不等进来,就嗷呜一嗓子哭了出来。 轻尘,于落和其他人都快步走了出去,就见一只硕大的怪鸟扑扇着翅膀悬停在半空,整个帐篷外飞沙走石,飓风阵阵。 怪鸟在看到于落后,鸟眼里的粉色都开始闪烁,轻尘刚准备出手,于落忙快一步牵住他的手。 “师尊,您稍等。” 下一秒,怪鸟直接俯冲而下,在于落身边盘旋一圈后,巨大的身体忽而栽倒在地,再没了动静。 怪鸟的身体没了魔气的庇护,显现出来各种大大小小的伤,有被刀砍过的地方,也有被雷砸出的深可见骨的血洞。 这下不仅徐毓傻了,连后面赶来支援的其他宗主和长老也懵了。 发生了什么? 刚刚还看起来要血洗整个修真界的妖兽,就这么死了? 围着于落飞了一圈把自己飞死了? 那还辛辛苦苦打什么妖兽? 妖兽随便来,我们出一个于落就够了! 于落本人也是懵的,看那妖兽的眼睛,应当是千殇没错,可他整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飞一圈?不能够吧? 于落飞速用神识扫视一圈周围,确确实实再没发现千殇的身影。 不对! 于落转过头看着南宫慕,此时的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拳头捏的啪啪作响,看起来正在极力抗争什么东西。 于落:“这里没事了,诸位请回去吧,类似的事情应当不会再发生,都不必惊慌。” 其他人还想再问一句,但轻尘仙尊都默许了,他们也只好离去。 于落用灵力拖着南宫慕,暂时将他安顿在软榻上,看他仍旧拧在一起的眉头,有些担心。 千殇该不会像雷昌智那样,要夺舍了南宫慕吧? 挣扎没有持续太久,当南宫慕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妖冶的粉色。 于落:“千殇,是你吗?” 南宫慕神色激动的跪坐在榻上。 “娘亲,是我,我来找你了。” 于落扶额,这个世道疯了吗?一个俩个怎么都要认她当娘。 “南宫慕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娘亲放心,他喜欢你,我自然不会真伤了他,我们暂时共用一个身体而已。” 体内的南宫慕无能咆哮。 “千殇!不该说的话你最好别说!” 千殇:“喜欢就喜欢嘛,有什么不敢认的,反正我娘亲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爹爹可比你好看多了。” 千殇说这话没避讳轻尘和于落,两人都愣了片刻,而后才反应过来千殇这是自己和自己在对话。 关键,千殇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爹??? 于落:“你爹?” 千殇:“对啊,还有没有这样的衣服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要穿的整整齐齐不是?” 于落:…… 凌乱了。 轻尘难得笑出声来,眉眼间温柔的能化出水来。 “是,是该整整齐齐,我这里有很多,你都试一下,要不喜欢,我再去给你买。” 轻尘将所有紫色的法衣都拿出来,桌子上堆的和小山似的,千殇收了衣服,兴冲冲跑卧房换衣服去了。 边换,边上下其手摸着这具新的身体。 南宫慕都快崩溃了,尤其脑中那聒噪不已却又挥之不去的感慨声。 “哎呦,本君这眼光就是好,随便挑了个人,身材都这么好啊。” 千殇一边感慨,一边还顺手摆弄了几下南宫慕的下体。 “虽说比起本君的还有点差距,不过也够用了。” 南宫慕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千殇!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千殇来了兴趣,调侃着问道: “南宫慕,你该不会还是个处男吧?啧,说起来本君也是,十念那个畜生,日日在我眼皮子底下行房,本君这次说什么都要尝个味儿。” 南宫慕后悔了,他就应该直接自爆灵魂的,可那也不管用啊,自己要是死了,千殇用起他这幅身体岂不是越得心应手了? 第181章 共枕眠 于落亲手做了一桌饭菜,千殇很久没体会过来自娘亲的温暖了,一边吃,一边不停地夸赞,爹爹娘亲叫的那是个甜。 轻尘有被取悦到,不停往千殇盘子里夹菜,而且夹的都是他钟爱的各种鱼肉,于落有点看不下去,给千殇添了点绿色的蔬菜。 “不能只吃肉啊,蔬菜也要吃。” 说完,于落就觉得哪里不对,自己还真把千殇当亲儿子来养了。 谁知道千殇不满的噘着嘴,嫌弃的把盘子里的菜往旁边扒拉了一点。 “娘亲,我喜欢吃鱼肉嘛,还是爹爹疼我。” 于落:得,我不是亲娘,轻尘就是你亲爹了? 轻尘笑的月朗风清,又给他夹了块儿鱼肉,宠溺的说: “无妨,他又不是长身体的年纪,喜欢吃什么多吃些就是了。” 于落无语,合着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话说回来,轻尘这样子,要是真有个自己的孩子,还不得宠上天? 吃过饭已经很晚了,因着千殇和南宫慕共用一个身体,于落担心让他回万剑宗出什么纰漏,直接安排他在客房住下。 只是如此一来,轻尘住的地方就没有了,好在师尊以往也不是没和于落在一间房共处过。 照例,轻尘又开始研究那些师徒恋的话本子,而于落,拆了发髻,合身躺下。 只是今夜,格外难以入眠,以前对师尊不敢有那些旖旎的想法,如今两人的情义心照不宣,于落不时偷偷看看烛光下,好看的不似人间客的男人,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和期待。 今夜的风儿怎会如此缠绵? 轻轻晃动着低垂的纱帘。 今夜的月光怎会如此皎洁? 温柔的铺满了细碎的光芒。 轻尘从书上移开目光,床榻上不时传来落儿辗转反侧的细小声响,撩拨的他至今都看不完一短短一页纸张。 “烛光太亮,你睡不着吗?” 于落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她总不好说,睡不着不是因为烛光,而是因为你在那里吧。 轻尘吹灭蜡烛,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一片静谧的月光,朦胧中,于落似乎能听到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 很快,很快,快到仿佛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在诵了几遍清心咒依然于事无补后,于落最终放弃了。 “师尊,我睡不着,左右明天无事,要不换你先睡?” “可。” 话音落,轻尘行至床边,在于落身边躺下,两人中间空开了不大不小的位置。 于落想出去透透气,心道:你坐在书桌边我都睡不着,现在不是更睡不着了吗? 但现在想要出去,得从师尊身上跨过去,于落果断放弃,只能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呼吸,闭上眼睛。 轻尘自然能感受到于落那有些燥热的呼吸,特意将自己的体温往低降了一点。 在那让人无比心安的幽微莲花香气里,直到天际泛白,于落才昏昏沉沉睡去。 梦里有点冷,于落不自觉的往轻尘身边靠了靠,当感觉到自己抱到了一块冰坨子,立马嫌弃的松开手,拥着被子缩了缩。 轻尘无奈的笑笑,把体温又升高了一些,察觉到于落不安分的小手环住自己的腰,轻尘的身体僵直了片刻,最终将自己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轻轻摩挲,指尖传来一片滑腻,比他此生见过的所有珍稀玉石还要柔软诱人,独属于她的馨香,萦绕鼻尖,令人心摇。 于落醒来时,尴尬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搭在师尊腰上,而且被他轻轻握着。 就在于落思量要不要继续装睡的时候,千殇在外面说话了。 “娘亲,你终于醒了,我爹在门外等半天了,我要不要去见见啊?” 于落:我是不是醒猛了?你到底几个爹啊? “你爹不是在我旁边睡着吗?” “是南宫慕的爹。” 轻尘也醒了过来,刚好听到于落说的话,眼角浮起一抹笑意,慵懒中夹杂着愉悦,看的于落红了半边脸。 “让南宫家主进来吧,你一会儿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分寸。” “好嘞。” 千殇出去接人了,轻尘依旧握着于落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师尊,再不出去人都要进来了。” “嗯。” 轻尘放开手,顺势用灵力将于落压皱的衣角一一抚平,这情景,倒是有点像寻常夫妻之间的举动。 于落有些笨拙的也为轻尘整理好衣衫,两人出去的时候,南宫敕和万人屠已经在正厅坐下了。 “拜见轻尘仙尊,于落仙子常安。” 轻尘:“坐。” 南宫敕和万人屠多少有点坐不住,方才看南宫慕穿了一身紫衣,两人就有点意外,现在再看几乎穿的一模一样的三人,就更忐忑了。 在他们眼里,这可不是什么温馨的一家三口亲子服,而是赤裸裸的第三者挑衅啊! 昨日轻尘和于落同时布阵,前前后后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虽说仙尊的私事他们不敢胡乱猜想,但明眼人谁都能看的出来,仙尊对于落可不是单纯的师徒情分啊! 慕儿啊慕儿,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那可是轻尘仙尊,这世上没人比他更完美无瑕了! 南宫敕:“慕儿。” “爹爹。” 轻尘和南宫敕同时停下倒茶的动作。 南宫敕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仙尊这是要和我抢儿子??? 要是仙尊真看上慕儿,这儿子他拱手相让。 可惜,慕儿怕是没这个福分。 南宫敕:“听闻你昨日修炼出了岔子,现在如何了?” 千殇:“我娘……咳,于落仙子已经帮我治好了。” “如此就好,今晨你师尊同我说,宗门给你安排了任务,既无事的话,就跟我们一同回去吧。” 南宫敕:绝对得把他第三者的苗头给按死在摇篮里! 于落刚想找借口拒绝,千殇却立即应承了下来,这花花世界,他可要好好逛上一逛,最好再找个胸大的腿长的美女,体验一把做男人的乐趣。 轻尘有些担忧的看着离去的三人。 “落儿,千殇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于落:师尊,您这是当爹当上瘾了吗?才刚走就开始担心了? “放心吧,师尊,他怎么说也是魔帝,懂得分寸,要真有事也是别人有事,这片天地谁还能伤的了他不成。” “也对,是我多虑了。” 轻尘喝着茶,突然就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确切的说,少了个儿子。 不行,他得再加把劲儿,争取早日和落儿生一个宝贝儿子。 第182章 绿茶 轻尘坐在书桌前继续研究他的话本子,于落则将一些现在能用得到的药方和丹方分别刻在玉简里,打算抽时间交给洛青禾和廖青山。 忙完以后,于落发现御兽宗的灰熊一直在自己帐篷外徘徊,于是将人叫了进来。 见完礼,灰熊低着头喝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昨日于落挥挥洒洒布置九阶阵法的时候,他也看见了,所以,他们几人凑的这些灵石和布阵材料,能入得了于落的眼吗? 看着局促的灰熊,于落也猜出了个大概。 “你是想找我去布阵吗?” “我知道仙子忙的很,若不是御兽宗实在伤亡太大,我也不敢来劳烦仙子。” “无妨,还是老规矩,我跟你走一趟便是。” 灰熊没想过于落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忙将准备好的一些灵石和布阵材料放在桌上。 “多谢仙子,这是报酬,您收好。” 才出了阵宗驻地没走几步,就看到一身紫衣的“南宫慕”骚包的四处转悠,于落怎么也想不明白,分毫不差的脸,换了芯子后能有如此大的视觉冲击。 一个清风朗月,一个,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发情期的花孔雀。 在于落警告的目光下,“南宫慕”总算忍住跑到她身边撒娇的冲动,快步走了过来。 “您要出去吗?带着我好不好?” “我去布个阵法,很快就回来,你要想去就跟着吧。” “自然去,娘……” 于落瞪了“南宫慕”一眼,他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见身边只有一个老老实实在前边带路的男子,这才又松开手,用目光指了指灰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于落狠狠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给我规矩一点!自己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人家何其无辜。” “南宫慕”低低哦了一声,很快就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布阵多麻烦?我直接给他加个域不就行了?保管诸邪莫近!” 于落:“你给我记好了,不会使用灵力就忍住别出手,若旁人问起来只管说修炼出了岔子,不能使用灵力。” “好吧……”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传送阵前,灰熊先是放出自己的兽宠,又拿出一把大刀扛在肩上,同时还不忘提醒身后的两人。 “仙子,南宫道友,你们也准备一下,里面可太乱了。” 灰熊他们都还在金丹期,于落虽说晋阶了元婴,但也没有托大,祭出邀月剑握在手里。 “南宫慕,一会儿进去后你跟在我身边,记着我的话,不许出手,听到没?” “南宫慕”的脑袋点的和拨浪鼓似的,从小到大都是他在前面冲锋陷阵拼命搏杀,突然被护在身后,这感觉,美妙的不要不要的。 驻点内果然同灰熊说的一样,妖兽的数量虽不是很多,但每一只实力都非常强悍。 刚从传送阵出来,就有一头生了双翼的螣蛇从上空飞掠而过,巨大的兽尾扫向于落三人。 晋升元婴后,于落还没有试过自己的力量,故而扔了一个阵盘将“南宫慕”和灰熊保护在里面,自己则提剑冲了上去。 邀月剑划出素纱一样的匹练,螣蛇的身体直接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于落:金丹期的妖兽打起来真没劲! 于落一手执剑,一手金针连发,每一针都准确无误的没入妖兽脑袋,很快,地面就下起了妖兽尸体。 “南宫慕”仰头看着于落,满眼的钦佩追忆之色,曾几何时,自己的母妃也像她一般,所向披靡,可惜…… “喂,她很厉害吧?像不像我娘?” 灰熊:??? 是很厉害没错了,不过跟你娘啥关系?没记错的话,南宫家主母,初荷,以符入道,何时像于落这般亲自上过战场? “像吗?也对,听说于落仙子能画九阶玉符,你娘也会。” “南宫慕”撇撇嘴,没有接话,什么初荷中荷的,没脑子的女人,要不是她从中搅合,于落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南宫慕的女人了。 思及此,“南宫慕”后怕的打了个寒颤,还好初荷没脑子,不然娘亲变成自己的女人,那可是作孽啊! 突然的一声惊呼打断了千殇的思绪,就见一个穿着轻薄红衣的女子,被妖兽从空中扫落下来,黑发飞扬,露出完美的半边侧脸和纤细的脖颈,她莹白的香肩上是几条触目惊心的抓痕,喷涌的鲜血顺着胸前的起伏,汇聚到大红的抹胸里,薄薄的纱衣被风托起,丰腴匀称的修长双腿就那么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好一朵被摧残的娇艳花朵! “桃夭!” 灰熊大喊一声,冲出防御阵盘,直奔下落的美人而去。 千殇:桃夭吗?连名字都这么美。 “南宫慕”也动了起来,却被于落眼疾手快的给按住。 “我去救她!你给我乖乖待着!” 与此同时,离桃夭最近的风杳也注意到了她的危急情况,斩出几剑逼退眼前的妖兽,俯冲向桃夭。 “师兄救我!” 又是一道惊呼,玉谣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痕血色,催动灵力向风杳这边逃来,她身后还跟着一只速度极快雪狐。 风杳看了一眼赶来救桃夭的于落和灰熊,终是调转身形,将玉谣护在身后,与雪狐厮杀起来。 于落的速度自然比灰熊要快上许多,在她接住桃夭的时候,余光瞥见桃夭眼中破碎的失望,于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当初来请自己布阵的那对男女,桃夭的师兄风杳和师妹玉谣。 于落喂桃夭服下一颗止血的丹药,又用金针封住她的几条经脉,这才柔声问: “能站的住吗?” 桃夭笑的有些勉强。 “每次仙子来,我都遇险,咱俩是不是八字不合啊?” 于落:“与你八字不合的,是你那位师妹吧?” 桃夭凄美的笑笑,撕下一片衣角,随意的将伤口裹起来。 “仙子,谢谢你。” 于落没再说话,撑好防御阵盘后,双手连连掐诀,一个五阶杀阵半盏茶的时间已经布置完成。 奋战中的几人都疲惫的落回地面,风杳看着桃夭草草包扎起来的伤口,眼中有轻微的责备。 “受了伤就该好好包扎,怎么还是如此不让人省心。” 说着,风杳伸手,想重新为她包扎一下。 桃夭退后半步,眼中是浓浓的讥讽之色。 风杳:“夭夭你怎么了?别闹,快过来让师兄看看。” 眼看着风杳又要靠近,于落不客气的拿邀月将他挡开。 “这位道友,听过什么叫滥情吗?” 风杳蹙眉。 “仙子何意?” “我说你,滥情,听懂了吗?”于落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风杳:“我何时滥情了?” 于落指了指他身后的玉谣。 “你此时应该关心你那位师妹,她也受伤了不是?” 对上于落的目光,玉谣有些心虚的再次捂了捂胸口,虚弱的咳嗽几声。 果然,风杳立即关切的问: “玉谣师妹,你怎么样了?” 玉谣微微摇头。 “师兄,我没事,都怪我太弱了,好在来救师姐的人那么多,她没出事就好,否则我……” 玉谣杏目含泪,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一副要跟着桃夭去死的决绝。 第183章 绑来睡 于落真是为桃夭这样的人间尤物感到不值,不过事不关己,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桃夭能早些看清这个渣男,别在他身上耗费感情。 正当于落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南宫慕屁颠屁颠跑过来,两眼亮着小星星,撩撩额前的一缕秀发,对桃夭伸出一只手。 “在下南宫慕,有幸认识桃夭仙子,你是我天上地下见过最美的人了!” 桃夭:??? 若换在平时,她撩拨过太多男修,对南宫慕这种家世强大,长得又好看,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自然不会放过,可于落前前后后救过她两次,南宫慕和于落之间的纠葛又众所周知,她是断然不会插足两人之间,尽管于落并不喜欢南宫慕。 桃夭看都没看南宫慕一眼,冷着脸甩下一句话: “南宫道友请自重,我有喜欢的人了。” 于落和风杳同时松了一口气。 于落是怕桃夭真应承下来,两人万一发生点什么,最后该算在南宫慕身上,还是该算在千殇身上。 风杳则是没来由的紧张,他自知比起南宫慕来,自己连边角料都算不上,虽然他嫌弃桃夭和许多男修都暧昧不清,但他也真的不想失去桃夭。 而此时,千殇的神魂正在和南宫慕吵架。 千殇:“都怪你这张破脸,顶着这么好的身份,结果人家桃夭看都不多看一眼!” 南宫慕:“不看最好!你想都别想用我的身体做那些龌龊事!” 千殇:“切,要换上本君自己的脸,她能主动投怀送抱你信不信?” 看着南宫慕变换不定的表情,旁人都以为是被拒后受了刺激,只有于落清楚,此时体内的两个神魂百分百正在掐架! 于落拖着南宫慕就要离开,南宫慕小孩子一样撅着屁股抗议。 “桃夭,你喜欢那个渣男是不是?他不值得你喜欢,连个绿茶婊都看不清楚,注定没结果的!” 玉谣哭的更凶了,泪漪涟涟,咬着嘴唇,声音颤抖的问: “南宫道友,你为何这般说我?” 南宫慕嗤笑一声。 “别装小白花了,我可不吃你那套,戒指里明明放着五阶阵盘不用,非要上赶着往你那位师兄怀里躲,还不偏不倚正好赶在桃夭遇险的时候,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玉谣错愕一瞬,能透过戒指看清里面的东西,非大乘期不能为,南宫慕不可能有如此高的精神力,八成是他猜的。 玉谣定了定心神,继续抹眼泪。 “我真的没有,若有的话,怎么可能会让师兄为我涉险,南宫道友不能因为喜欢桃夭师姐,就这样污蔑我呀……” 旁边看着的几个人,嘴上虽不敢说什么,但也都觉得玉谣太过可怜,仅仅因为师姐长得比她好看,就平白受到这么多欺辱。 于落原本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但此时要再不管,往后难免会传出南宫慕色令智昏一类的话,千殇是因为自己才占用了南宫慕的身体,她有责任维护南宫慕的名声。 于落:“有没有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你这枚戒指,算是下品储物法宝,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枚上品戒指,一会儿留给你作为补偿,至于你这枚,就让大家都做个见证吧。” 玉谣有些慌了,握住自己的手,委屈的看向风杳。 风杳:“于落仙子,储物戒指涉及一个人的隐私,你不能随意查看。” 于落似笑非笑的看向风杳。 “怎么?风道友是担心我赔不起?还是担心里面真有五阶阵盘?原本我不想管你们这堆破事,但此事涉及到南宫慕的名声,玉谣少不了要自证清白了。” 玉谣还想躲,于落庞大的精神力直接将她定在原地,储物戒指一切为二,爆出里面花花绿绿一大堆东西。 风杳的脸色瞬间苍白。 “这,这,师妹,这件灵宝不是二师兄的钟爱吗?为何会在你身上?还有这件法衣,是三长老爱徒用毕生积蓄买给自己道侣的,难道你和他?” 风杳的三观已经碎了一地,不得不说,玉谣的家当,比他这个做师兄的可丰厚太多了! 于落懒得理会别人的目光,将其他东西都收进她赔给玉谣的戒指里,只留下五阶阵盘在手里把玩。 “好了,戒指你收好,劳烦各位做个见证,南宫慕并不是那等搬弄是非之人就好。” 所有人齐齐点头,看向玉谣的眼光满是嫌恶。 于落收了精神力,玉谣瘫坐在地上,风杳愣愣站在一旁,头一次,没有去扶弱小的师妹。 于落拍了拍桃夭的肩膀。 “自己的事,自己考虑清楚就好,南宫,我们走。” 南宫慕:“不不不,你先回去,我还有话和桃夭仙子说。” 于落直接揪着南宫慕的耳朵,强行拖走。 直到出了传送阵,于落才松开手。 “千殇,你可不许乱来啊!” 南宫慕有些委屈。 “娘亲,我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你不应该给我找个媳妇儿吗?” 于落:“你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等把你的毒解了,娘给你找十个八个都行,听话,现在不许乱来啊。” “好,我不把她绑来睡就是了。” 于落眉毛跳了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在像桃夭那种人间尤物少有,真希望再没有女修能入他的眼就谢天谢地了。 从驻点出来后,于落去了廖家,南宫慕在她的再三叮嘱之下,一溜烟儿跑回自己帐篷去了。 才刚到留给炼丹的那片空地,最边缘的帐篷里出来一个人,安静的连走路都几乎没有声响。 于落看着一身素净的范霓,再看看她住的帐篷,与普通外门弟子无甚区别,倒是像极了前世的自己。 “见过于落仙子,仙子常安。” 范霓福身,行了最标准的礼。 “起来吧,找我何事?” “以前诸般过错,不求仙子原谅,只是欠你一句真诚的道歉,对不起。” 久久等不来于落的回应,范霓匆匆抬眸看了于落一眼,又垂下眼睑,盯着地面上无数人踩过,却仍旧顽强竖起一根嫩芽的野草。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 于落吐了口浊气,现在的范霓对她而言,连对手算不上,她没必要去为难她,前世的自己,所求的,不也只是好好活着而已吗? 听到于落离开的脚步,范霓犹豫良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心底的那句话。 “仙子,你喜欢良辰吗?” 于落回头,看到范霓眼中那丝卑微的奢求,心钝痛了一瞬,为了前世的自己。 “我不喜欢他。” 范霓眼中亮起一道光,忽而想到良辰师兄的冷漠,那道光又暗了下去。 于落不喜欢良辰又如何?他到底,也不喜欢自己。 都是毫无意义的追逐而已,范霓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良辰亦是。 此生,只能蹉跎了光阴。 第184章 南宫慕失身 廖家的丹师已经扩充到好几百人,廖青山正在炼丹,出来接待于落的,是廖幸。 今生的廖幸没有被范广川磋磨,母亲也健在,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和少年人该有的蓬勃朝气。 “于落仙子。” “嗯,你现在这样,真好。” 记忆和现实不断交叠,那个曾和她一样,习惯躲在角落里羡慕别人的青涩少年,总算摆脱了他的宿命。 前世的仇怨可以放下,但别人给予的少有的善意,于落一直铭记于心。 付远舶,廖幸,她会尽自己所能,保他们此生无虞。 廖幸有些琢磨不透于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看她飘忽不定的思绪,终是没有问出声,安静在旁边为她煮茶。 “仙子,请用茶。” 于落收了心神,将事先刻录好的玉牌交给廖幸。 “这是一些丹方,你收好了,先让丹师们看一遍,过几日我会亲自一一为大家演示。” “仙子的大恩,无以为报,我廖家以后不论如何,都会以仙子的话,马首是瞻。” “好,或许今后,还真有用得到廖家的时候,不过放心,我定不会让你们做什么违背道义的事。” 这方天地现在残破不堪,若有一日真能让心玉归位,于落打算重新创立药宗,到时候,廖家和医宗就是中流砥柱的存在。 辞别了廖幸,于落又去了一趟医宗,因着她的卜算,颜芙再没回过丹宗,带着洛玉一直住在医宗,见了于落,三人都很高兴,一起说了许多话,直到用过晚饭,月亮高悬,于落才打包了几个母亲拿手的饭菜,回到自己帐篷。 轻尘师尊坐在餐桌前,桌上还摆着吃了一大半的早樱,见于落回来,有些哀怨的看着她。 于落忙把饭菜都摆好,陪着他又吃了一些。 轻尘:“千殇呢?” 于落:“在万剑宗呢。” “叫他回来吧,这么晚了,在外面我不放心。” 于落扶额,师尊这是当爹当上瘾了啊! “师尊,他是魔帝,没人能伤的了他,你就放心吧。” 轻尘:不管是谁,叫他一声爹,他就得负责,得担心不是? 吃过饭,于落洗漱了一下在床上睡好,轻尘脸不红心不跳的在她身边躺好,还不忘给于落解释一下。 “千殇说不准一会儿回来,他的房间还是给他留着吧,不然他会觉得我们做父母的不疼他。” 于落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师尊这话听起来,像极了一对真正的夫妻,正在忧心叛逆的儿子。 轻尘闭上眼,神识却留意着于落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见她酡红着脸颊,有些慌乱躲闪的双眸,嘴角浅浅浮上一抹笑意。 南宫慕当众表白桃夭的事,不胫而走,云欣梧火急火燎跑到他帐篷外,想进去质问一声为何,又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 徘徊不决时,南宫慕从帐篷里出来,上上下下将云欣梧打量了一遍。 南宫慕的所有记忆千殇都知晓,不过云欣梧这个人,还是他第一次见,腿够长,模样也还过得去,只是胸比起波涛汹涌的桃夭有些差距。 云欣梧被他审视的目光,看的慌乱,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穿衣服,为何他的眼神,满是欲望呢? 南宫慕:“你,进来。” 云欣梧忽而有些胆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不对不是更好吗?她所求的不就是这样吗? 云欣梧傻乎乎跟了进去,见南宫慕要为她煮茶,忙接过来自己动手,慌乱中,碰翻了好几次茶盏,最终煮出来的茶,又苦又涩。 云欣梧暗暗骂自己没用,却真不敢将这样的茶汤奉给南宫慕,一时间,又气又恼,眼里氤氲出一片雾气。 “我,我平时煮茶不是这样的,真的……” 南宫慕风轻云淡的笑笑,给自己倒了一盏,细细品了起来。 “尚可。” “真的吗?” 南宫慕看着她含泪的双眸,忽而起了兴致,这样易碎的人儿,压在身下,会不会哭的更凶? “你,十指交叠,放在胸前。” 云欣梧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照做了。 南宫慕邪邪一笑,握着她的双手举过头顶,贴在椅背上,而此时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温热的鼻息彼此纠缠,南宫慕轻轻在她耳畔吐了一口气,云欣梧的身体都开始战栗。 这一刻,她想逃,可南宫慕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缱绻,浓情蜜意。 “想要吗?” 云欣梧残存的理智瞬间崩塌,什么礼义廉耻,什么明媒正娶,重要吗?既然喜欢他,那自己这颗心,这具身体,就该完完全全交给他不是吗? “想要。”云欣梧的声音都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得到她的肯定,南宫慕欺身而上,吻住了她的双唇。 有点甜,有点软,湿糯滑润。 原来吻,是这样的。 虽然千殇第一次做这种事,奈何十念那本教科书太厚,耳濡目染之下,他堪比花丛老手。 一个缠绵的吻之后,云欣梧已经瘫软在椅子上,抱着南宫慕脖颈的手也松松软软垂了下来,红唇一张一合,娇喘连连。 南宫慕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一件一件褪去衣衫。 看着眼前的一片雪白,南宫慕的神魂目眦欲裂,拼命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千殇!你给我住手!我不能对不起于落!” 千殇:“别扰了本君的兴致,睡个女人而已,本君又没用你的身体尝男人的味儿,再说了,人家是自愿的,送上门儿来的,不睡白不睡。” “千殇!” 南宫慕奋力挣扎,刚攀上那双高峰的手,在两个人的拉扯下,越收越紧。 很快,青红色的印记浮现在云欣梧酥软的胸脯上,突然的巨痛让她泪流不止。 千殇:“南宫慕,你要再这样下去,这女人就该被捏爆了。” 南宫慕最终放弃了挣扎,任由千殇为所欲为。 没了南宫慕的反抗,千殇心疼的一点一点舔舐过云欣梧身上的红色印痕。 “疼吗?” 云欣梧含泪摇头,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无论如何,她都只能继续走下去。 “听说第一次都会疼,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彼此。 南宫慕的神魂也在震荡,原来没有情爱,单是身体上的结合,就能如此让人欲罢不能,神魂颠倒。 整整一夜欢愉,没有片刻停歇,到后来,南宫慕都分不清,欲求不满的到底是千殇还是自己。 因为等最后一次结束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千殇的神魂早已在剧烈震颤下陷入沉睡。 那在云欣梧身上纵情放纵的,难道真是自己? 云欣梧躺在南宫慕臂弯里,脸上尽是羞涩和满足。 “慕,你真厉害。” 南宫慕心中的万千感慨都哽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扯过薄被,盖在云欣梧满是印痕的身体上。 第185章 负责 于落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她的睡相一直很好,可尴尬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又环上了轻尘师尊的腰。 轻尘早都醒了,见于落睡的沉,没舍得叫醒她。 “落儿,你醒了。” 于落脸上又浮起动人的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轻尘的肚子不合时宜叫了一声,他一直封印自己的灵力,日常起居都与寻常凡人无异,有些难为情的看向于落。 “为师饿了。” “我去给你做饭。” “把千殇也叫来吧,一家人就该一起用饭。” 于落一边准备食材,一边给南宫慕留了言。 奋战了一夜的南宫慕睡的深沉,云欣梧躺在他身边,一遍一遍用指尖描摹他的轮廓。 这一夜,像极了一场梦,要不是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和安静的睡颜,她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春梦。 南宫慕的流光镜亮起光芒,先是闪烁了一下,一会儿之后亮起阵阵白光,云欣梧担心误了他的正事,穿好衣衫,把人叫醒。 千殇的神魂接管了南宫慕的身体,见是于落找他,忙披好衣衫。 “娘,我马上就回来吃饭。” 云欣梧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南宫家主母,初荷,能看得上自己吗?虽说修真之人讲究随性自在,可像这样无媒无聘就睡在一起的举动,她应该很鄙夷吧? “南宫慕”很快收拾好自己,看着一直站在角落黯然神伤的云欣梧有些不解。 “你把头发扎一下啊,这个样子怎么见我娘。” 云欣梧抬起头,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是说,你要带我去见你母亲?” “当然了,这种事自然要让我娘高兴高兴。” 云欣梧在南宫慕的催促下,迷迷糊糊挽好发髻,一路被他牵着,直奔阵宗驻地。 越走,云欣梧越发现哪里不对,这不是于落的帐篷吗?难道初荷住在于落这里?那自己去了又算什么? 饭刚摆好,轻尘虽然饿急了,却仍旧在等千殇回来一起用饭,结果等来的,却是两个人,而且还手牵着手。 轻尘和于落的眉毛都挑了一下。 于落:完犊子了!出大事了! 轻尘:这是有儿媳妇了吗?我是不是应该准备见面礼? “南宫慕”快步拉着云欣梧在桌边坐下。 “爹,娘,我有媳妇儿啦。” 云欣梧:???? 她本来以为自己和南宫慕这点事已经算是一个大瓜了,可她听到了什么??? 南宫慕管轻尘仙尊叫爹!管于落仙子叫娘!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吧!!! 云欣梧再次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儿。 疼!! 这他妈不是做梦! 于落的脸瞬间染上一层寒霜,揪着“南宫慕”的耳朵就往房间里带,进去前还不忘转头对云欣梧笑了一下。 “师尊,你先给云姑娘泡点茶,我和他说几句话。” 轻尘应了下来,他平时少与人交流,再加上现在跟他坐一起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女修,憋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最后干脆选择沉默到底,专心致志泡自己的茶。 云欣梧也是坐立不安,一会儿心激动的怦怦直跳,这可是轻尘仙尊亲手泡的茶啊!一会儿又忍不住好奇,轻尘仙尊和于落仙子难道真成了道侣?还有南宫慕,怎么成了他俩的儿子?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云欣梧喝一杯,轻尘立马续上,轻尘续上,云欣梧立马受宠若惊的饮尽。 房间里,于落布下了隔绝阵法,气的七窍生烟,顺手抄起床边的一本书,就是哐哐一顿打。 千殇死皮赖脸拽住于落手中的书。 “娘亲,你别生气,我找到媳妇儿了,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我高兴你二大爷的粑粑!” 于落抽不出千殇手里的书,直接从师尊那一摞话本子里随便拿了一本继续打。 千殇也不躲了,任由于落一边打一边骂。 “昨天给你说了什么???不能用南宫慕的身体去霍霍人!!!” “你是怎么做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吧???” “老娘打不死你!!” 千殇:“娘,是人家姑娘自愿的,我发誓不是我绑来的!” “自愿也不行!你这样把人给霍霍了,到底算南宫慕睡的还是算你睡的!” “当然算他睡的了,我就是神魂感受了一下而已,再说了,开始确实是我掌控身体,但后来神魂太过震荡,我就把身体让给他了,是南宫慕自己又要了十几次。” 于落举在半空中的书停了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万幸的是,南宫慕对云欣梧不抵触,至于喜不喜欢的,以后慢慢再说,先做后爱也不是不行。 犹记得前世,于落从黑崖狱出来之后,碧玺日夜在她身边照料,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其中就有南宫慕和云欣梧定亲的事。 命运轮转,冥冥之中,还是踏上了前世的轨迹。 于落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 “千殇,让我和南宫慕说几句话。” 南宫慕接管了身体,良久都未开口,于落问道: “你是南宫吧?” 南宫慕点头,笑的有些辛酸黯然。 “于落,对不起,我……” “不必和我道歉,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你,就算没有云欣梧,我们之间也不会有结果。此事因我而起,若你不愿,我会尽力补偿云欣梧,相信明白真相以后的她,也不会纠缠于你。” “我会对她负责的。” 于落点头,她知道,南宫慕是极重情义的那类人。 南宫慕第一次主动让出身体的掌控权,他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于落,对云欣梧。 于落和“南宫慕”从房间出去的时候,就感觉到轻尘师尊和云欣梧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轻尘似乎很费解,而云欣梧,一脸菜色。 “南宫慕”欣喜的小跑到云欣梧身边,手掌覆在她微微凸起的腹部。 “媳妇儿,你这么快就有了?” 云欣梧尴尬到原地去世。 “不,不是,茶喝多了。” 轻尘的传音在于落耳边响起。 “落儿,为师泡的茶是不是格外好喝?” 于落疑惑,问道: “是很好喝,怎么了?” 轻尘:“难怪,这姑娘喝了三大壶。” 于落:…… 她已经能脑补出来,两个人,一个不停倒,一个不停喝的场景了。 不得不说,这云欣梧是个实诚孩子啊! 于落在轻尘身边坐下,笑了笑缓解尴尬的气氛。 “欣梧,吃点菜,那个,南宫慕认了我师尊做干爹,你俩的婚事,过会儿我会和南宫家主提,你别担忧。” 云欣梧:“多谢仙子。” “南宫慕”:“叫什么仙子啊,你得随我,叫娘。” 云欣梧磕巴了半天,最后还是随着南宫慕,叫了爹娘。 云欣梧心里那个憋屈啊!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这是嫁了个什么玩意儿,平白多了个还没自己大的小娘! 于落和轻尘都送上了价值连城的法宝,云欣梧心里那点憋闷瞬间一扫而空。 南宫慕,你要不要再去认几个爹?发家致富全靠爹爹们啊! 第186章 修复心玉的方法 南宫敕过来时,轻尘和于落一同坐在主位上,另外除了南宫慕还有一个眼生的女修,两个小辈齐齐对他行礼,那女修看着长得还不错,乖巧又温婉,不过可惜是个残疾,礼行的标准,却没开口说话,想来是个哑巴。 云欣梧表示,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南宫敕而已,对于不知道的事,全都以沉默应对就完了,这是轻尘仙尊,刚刚教会她的。 于落请南宫敕入座后,用灵力托了茶奉上,之后就锁着眉开始细细思虑。 于落在纠结,这么多事情,到底该先说哪件,南宫敕才比较容易接受。 而南宫敕,已经开始坐立不安,胡思乱想了。 慕儿该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和仙尊抢于落吧??? 不像啊,仙尊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比往日里还要平易近人。 难道是慕儿的身体出了问题? 也不像啊,若真如此,慕儿必然颓丧,可他现在看起来,一脸满足,嘴角还擎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又喝了一盏茶,于落终于缓缓开口。 “南宫家主,南宫慕他,认了我师尊做义父。” 南宫敕大惊,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 什么情况???仙尊真要和他抢儿子??? 好事啊! 南宫敕激动的站起来,冲着轻尘深深作揖。 “仙尊能看得上小儿,是小儿的福气,多谢仙尊照拂。” 轻尘笑笑,点了点头。 南宫敕坐下,长吁了一口气,呷了口茶,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坏事。 南宫慕:“娘亲,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南宫敕瞳孔地震,看看南宫慕,再看看于落,口中的茶终是没忍住喷了出来。 南宫慕叫于落娘亲?这这这,这不明白的,会不会以为自己和于落有什么牵扯? 造孽啊,仙尊,要不要我和初荷做小,您和于落做大啊! 等南宫敕的心态慢慢平复下来,于落这才继续说道。 “这位是云岚宗宗主,云墨风的亲传弟子,云欣梧,与南宫慕甚是般配,今日叫你过来,主要就是为了他俩的婚事。” 南宫敕已经麻了,这怎么突然又扯上婚事了?关键这事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啊,不然初荷非得让他跪搓衣板不可。 “额,这个,我还得与我夫人商量一番。” 于落:不能商量啊!初荷那人自己还和她有过冲突,最是好胜且高傲,让她做主,这婚事绝对得黄。 但现在不能黄啊! 千殇那厮单身久了,但凡见到姿色出众的女修就发情,若不放个女人在他身边,保不准哪天又去睡了别人。 到时候千殇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三宫六院给南宫慕,那可如何是好啊! 于落:“咳,其实南宫慕与云欣梧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南宫敕手中的茶杯直接掉在地上,感觉体内的气血都开始逆流。 “逆子!!!我南宫家的家风都被你败光了!!!” 说着,一巴掌就朝南宫慕甩了过去。 于落急忙用精神力挡下南宫敕的手。 这可是魔君啊!被自己打两下,那是因为他认自己当娘亲,南宫敕要是敢在他面前造次,万一这活阎王发飙,可没人能救得了他。 于落:“南宫家主,息怒,息怒,事已至此,咱还是想想两个人的婚事吧。” 南宫敕已经自闭了,难怪于落今天思量许久才开口,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啊! 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左右南宫慕这不是新添了一对父母嘛,他累了,不想挣扎了。 南宫敕:“仙尊与仙子如今也是慕儿的父母,全凭二位做主即可。” 于落:“我与师尊到底不是亲生父母,去云岚宗提亲的事,还要劳烦南宫家主亲自去一趟,此事宜早不宜迟。” 南宫敕又看了一眼云欣梧,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得了,就这样吧。 他知道慕儿心中一直挂念于落,也清楚慕儿和于落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此前还一直担心他会不会为了于落终生不娶,如今这结局,也算差强人意。 虽然云欣梧这姑娘没什么家世背景,但南宫家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倒也不是一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回来,锦上添花。 南宫敕:“我这就去准备聘礼,明日去云岚宗提亲。” 送别了南宫敕,南宫慕拉着云欣梧的手,急吼吼就要回自己的住处,再云雨一番。 于落惆怅的将人留下。 “欣梧,你先稍坐坐,我和师尊有话要嘱咐南宫慕几句。” 云欣梧:“我等着就是,您请自便。” 南宫慕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跟着轻尘和于落来到里间。 于落:“千殇,我要怎样才能帮你解毒?”这祖宗,她可一天都不想伺候了,早点送回魔族才是正事。 “用界钥,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心玉,把我体内的毒吸出来就好。” “那快点解毒啊!” 千殇:“我中毒至今,已经过了数百万年,早已深入骨髓心肺,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你的神魂只有晋阶的时候才能去往虚空。” 于落:“晋阶?我下次就是晋阶化神了,谁知道这方天地还能不能撑到那会儿。” 千殇:“我的神魂也能带你去往虚空,但有些危险。” 于落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不怕危险,丁冉神君曾说过,修复心玉要用到神族,魔族,妖族和人族的精血,只要你帮我凑齐这些东西,我随你去一趟虚空便是。” 千殇沉思了片刻。 “魔族的精血不难,你想要多少都有,神族应该也不是问题,丁冉为了这方天地,不惜逆转时空,虽陷入沉睡,但体内的精血我可以去取,关键是妖族。” 轻尘:“妖族如何?” 千殇:“虚空之中,妖族的数量最是庞大,但能修复界钥的妖族精血,非血脉纯正的妖兽不可为,那些血脉强大的妖兽,又分了瑞兽和凶兽两种,而且不论哪种,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纵然是我,也没把握一定能取到。” 于落突然想到什么,从玉镯中放出鲲桑的神魂,问千殇: “鲲族的精血,能修复界钥吗?” 千殇拍了拍大腿。 “绝对能!鲲族天生就是星辰体质,用来修复界钥最为合适,只不过它这一族,若不是心甘情愿献给你精血,哪怕你把它抓到,它都会变成一块梆硬的陨石,别说取血了,啃都啃不动!” 于落来了兴致。 “那还等什么?你赶紧带我去一趟虚空啊。” 千殇:“你晋阶的时候,神魂有护体金光,所有妖兽不能靠近,若我现在带你去,像你这么强大的神魂,不知道会引来多少觊觎者,万一碰上凶兽,太过危险。” 轻尘把于落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柔声安慰。 “落儿,为师不希望你去冒险,早日晋阶化神才最稳妥,这方天地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你安心修炼即可。” 轻尘没有说的是,其实晋阶也不一定非要日日修炼,还可通过双修之法。 若有一日真的撑不下去,他会助她一臂之力,只不过,轻尘不想他们之间的床笫之事,带有任何目的性。 第187章 合婚庚帖 次日清早,南宫敕搜罗了许多天材地宝,直奔云墨风的住处。 云墨风看着装的满满当当的两个储物戒指,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非要比较的话,不亚于见到自家夫人。 毕竟夫人会发脾气,法宝不会;夫人已经用了几千年,而法宝崭新崭新,还未认主,个个都如同容颜姣好的处子,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云墨风吸了吸滑到嘴边的哈喇子,终是不敢收,往南宫敕那边推了推,又怕推太远再要不回来,收手的时候顺势往自己身边扒拉了一点。 “南宫家主,有何事你不妨直言,这么多珍奇之物,不明不白的,本座可不敢收。” 南宫敕见云墨风激动的表情,心道:不枉我拿了这么多好东西出来,但愿他知道慕儿已经把云欣梧那啥了之后,别到自己面前来哭,不管怎样,今日这亲事,必须要定下来。 于落说的对,婚事宜早不宜迟,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年富力强,尝到甜头之后,更是拦都拦不住,指不定哪天就揣个崽,南宫家的长孙,可不能还未出生就坏了名声。 南宫敕再次把戒指放在云墨风手中。 “云宗主,我儿南宫慕心悦令徒云欣梧,这是我南宫家给她的聘礼。” 云墨风: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明明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徒儿,日日围着南宫慕转圈好吧? “南宫家主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婚姻之事,岂能儿戏。” 云墨风强自按下快要起飞的嘴角,谁能想得到啊,一个被自己从尘世捡回来的弃婴,竟然会有这般造化。 南宫慕,多少女修心中的神话,结果被自己的徒儿给拿下了,回头定要让欣梧给其他师兄弟师姐妹分享一下经验,争取云岚宗个个都能找个凤毛麟角的绝世天才做道侣。 云墨风没再推辞,乐呵呵的收下戒指。 “好啊,我那徒儿的心意我也知晓,难得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天作之合,这婚事我就替她允了。” 南宫敕开怀一笑。 “好好好,择日不如撞日,咱修仙之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今日就把婚书换了。” 南宫敕说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庚帖,上面已经签了南宫慕的生辰八字,留下一行空白,让云墨风补齐。 云墨风接过南宫敕递来的笔,一时间有点懵。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云墨风:“这……孩子们还小,婚事定下来即可,今日提亲今日就合婚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南宫敕:再慢你家好徒儿都要揣崽了! “嗳,哪里的话,如今这天下也不太平,早点成婚反而是好事,云兄你说是吧?” 云墨风稀里糊涂把庚帖写好,南宫敕忙将婚书收起来,起身就要告辞。 “既如此,我这就去知会各大宗门,也不用单独宴请了,就趁着大家都在封魔山,把婚宴给办了,这些都由我南宫家准备,云兄你啊,等着喝喜酒就好。” 送走了南宫敕,云墨风都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他从戒指中取了一件法宝出来,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疼,至少法宝是真的。 他给云欣梧发了流光镜,破天荒,云欣梧竟然没有接,他又发了一次,仍旧没动静。 这丫头,干嘛去了? 此时的云欣梧正漫步在云霄之巅,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渐渐远去,南宫慕完美的容颜也变得模糊,她就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扑面而来的甘霖浇灭干渴。 南宫慕细致的清理着云欣梧身上的痕迹,云欣梧仍有些羞赧,不过在他温柔的动作下,最终默认,十指攥紧身下的被单,双目含羞的望着他的侧脸。 这个男人,有时候疯狂到让她心悸,有时候温柔到让她沉溺,如此天差地别的性格,竟然会融合在同一个人身上,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只要他对自己爱重就够了,不是吗? 南宫慕和云欣梧的婚事,不到半天就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除了知情的轻尘和于落外,其余人,无不是目瞪口呆。 云欣梧日日跟在南宫慕身边有七年之久,从未换来他的一个眼神,这突然之间,怎么就要结为道侣了? 若不是这请帖由南宫家主亲手发出,又拓了象征南宫家的印信,所有人都要开始怀疑消息的真实性了。 云欣梧在南宫慕房中整整厮混了一日,直到晚间南宫慕实在饿的不行了,两人才洗漱一番,准备去于落那里蹭饭。 刚出帐篷,南宫慕就被他的一众师弟给围了起来。 “师兄,我去,云道友怎么在你帐篷?你俩该不会真要成婚了吧?” “南宫慕”不能使用灵力,又奋战了一日,此时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懒得和他们多话,牵起云欣梧的手,穿过众人,径直向于落帐篷走去。 云欣梧这才有时间查看自己的流光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们的婚事订了?” 南宫慕:“娘亲昨天不是说了嘛,怎么,你不愿意?” 云欣梧:“我,我愿意。” 又往下看了几条,云欣梧彻底石化。 “这,这,三日后就办婚宴???” “快些才好嘛,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睡你了。” 云欣梧心中咯噔了一下。 难道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身体? 云欣梧被自己突然出现的念头给吓到了。 越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心底却越是有个声音在反复提醒。 他就是想要你的身体。 你跟了他七年,他可有为你驻足片刻? 你别忘了,那日你为何去找他,因为他向一个逍遥门的女修当众告白了,你不甘心,所以才去质问他。 他只是想要一个女人,而你,自己送货上门了。 感觉到牵着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南宫慕疑惑的回头看她。 “欣梧,怎么了?” 云欣梧咬着唇,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你,喜欢我吗?” 若这个问题由南宫慕来回答,必然会是沉默,但后来每次要去见于落的时候,南宫慕都会逃,而千殇,活了上百万年,这种送命题对他来说,等同于送分题。 “欣梧,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喜欢你才会和你在一起,在一起之后,我也爱上了和你交欢时的契合,总之,你是最特别的存在,也是我唯一的女人。” 云欣梧呆呆听着南宫慕的话,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慕,你会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 南宫慕温柔的为她拭去眼泪。 “好了,你要再哭,一会儿娘看到了,又得说我欺负你,拧我耳朵。” 云欣梧嗤笑出声,心中所有的不安,被他一句话抚平。 第188章 三秒男 云欣梧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昔日的好姐妹范霓了,如今她和南宫慕的婚事已经订了下来,回想起以前,两人幕天席地一起躺在草坪上,青涩的讨论南宫慕的时候,心里觉得亏欠,于是亲手写了婚帖送过去。 她听过范霓的处境不太好,不过当丹宗的弟子把她带到最偏远的地方时,她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自己忙着追逐爱情,没想到范霓落魄至此,她应该会埋怨自己吧? 云欣梧叩响房门,里面传来轻轻的应答声,范霓迎了出来,宽大的宗服下,身子清瘦的厉害。 范霓窘迫的笑了笑,想像以往那样去拉云欣梧的手,可想到云欣梧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又瑟缩了一下收回来。 “欣梧,恭喜你啊,进来坐。” 帐篷内的布置简陋的厉害,桌椅都是由原木制成,连漆都未曾刷过,桌上平摊着几本书,素净的瓷瓶里插着一节嫩绿色的藤蔓,三三两两开了几朵洁白的碎花。 “欣梧,坐,喝点茶。” 范霓给云欣梧泡了茶,自己则将刚炼制好的丹药细细分类,用工整的簪花小楷一一标注名称和用途。 云欣梧:“你的字迹何时变成这样了?特意练的吗?” 范霓:“算不上特意,爹爹说我基本功不扎实,所以平日里就抄一些丹经,时日久了,字迹也就慢慢变了。” “范宗主他……待你不好是吗?” 范霓苦笑了一下,算是默认,自从十雷劫狱中,范广川将她遗弃那日起,在她心中,这个父亲,就已经死了。 云欣梧心中一阵伤感,曾几何时,她最羡慕的人就是范霓,虽然云墨风对自己极好,但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而范霓,虽年幼丧母,不过范广川爱她护她宠她,那种血脉亲情,是云欣梧从未感受到的。 云欣梧想送范霓一些东西,可太过贵重的,她又害怕范霓多心,以为自己是在炫耀,寻常之物更不合适,范霓会觉得是自己不要的东西才施舍给她。 斟酌了良久,云欣梧还是打算直接问她。 “你现在光景不怎么好,我过两日就要成婚,以前的东西都用不到了,送给你如何?” 范霓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没有一丝谦卑和羞愤。 “好啊,多谢你还想着我,你也知道,廖家现在掌控着大部分灵植的供给,我给良辰师兄炼丹时,经常短缺药草,你若有的话,可不可以匀我一些,我可以用丹药来抵。” “我现在没有,不过我可以托别人寻一些,你需要什么,写下来给我就好。” 范霓提笔写下几种不太名贵的药材,交给云欣梧,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云欣梧拿出婚帖放在范霓手里。 “我要和南宫慕成婚了,你可怪我?” 范霓笑的诚挚。 “我怎会怪你,都是年幼时的一些玩笑罢了,我真心祝福你们,白头偕老,相携一生。” “谢谢你,婚宴那日,希望你能来。” “好,我一定会来。” 从范霓那里离开,云欣梧直奔自己的帐篷,把能用到的东西都给打包了个遍。 水柔玥从门外进来,看着忙的不亦乐乎的云欣梧,问道: “师妹,你这是干嘛?” 云欣梧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你起来,这椅子我要搬走。” 水柔玥:“不是吧,南宫家什么条件,至于连把椅子都让你陪嫁过去吗?” “不是陪嫁,我送人的。” 水柔玥几乎瞬间就想到这些东西是给范霓准备的,忙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想得美!这是云岚宗的东西,你休想送给那个黑心肝儿的女人!” 云欣梧:“你给我起开!你还知道这是云岚宗啊!要管回你阵宗管去,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水柔玥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我夫君,云岚宗未来的继承人,我不能管轮到你一个外嫁女管了??” 两人话不投机,直接开始动手撕,吵闹了这么些年,两人都撕出默契来了,不用灵力,单纯比招式,一时间打的有来有回。 云欣梧瞅准机会,狠狠掐了一把水柔玥的胸,水柔玥哪里肯吃亏,也把手伸向云欣梧胸前,云欣梧急忙退后,“刺啦”一声,胸前的衣服被撕下来一大块儿。 两人都愣在原地。 一片雪白之上,有几道刺目的青紫印痕,作为过来人,水柔玥秒懂这是怎么留下的。 “欣梧!你!” “水柔玥!!我杀你灭口信不信!!!” 一看云欣梧要动真格了,水柔玥立马开始躲闪。 “别!你先把衣服穿好,动静闹大了,你师兄过来该怎么解释!” 水柔玥气的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乖乖换衣服去了。 等换好衣服出来,那把椅子已经不知所踪,水柔玥坐在蒲团上,拍了拍身边给云欣梧准备的蒲团。 “快来坐。” 云欣梧没了脾气,这可是她嫂子啊,总不能真把她给灭口了吧。 水柔玥抓了一把瓜子递给云欣梧,一脸吃瓜的兴味。 “快说说,你们什么时候睡的?” 云欣梧差点暴走,你他妈见过吃自己瓜,自己还要嗑瓜子的吗??? 在水柔玥的威胁和诱导之下,云欣梧磕磕巴巴把她和南宫慕之间的事讲了一遍。 水柔玥听的眼睛都瞪大了,直呼劲爆。 “你是说,你俩整整做了一晚上?” 云欣梧点头。 “不得了啊,比你师兄厉害太多了,他第一次连三秒都不到,就完事了。” 云欣梧也来了兴趣。 “不是吧?师兄他看起来很壮好吧?” “后面还行,我看过很多话本子,说男人第一次都这样,你说南宫慕该不会不是处男吧?” 云欣梧也惆怅起来。 “怎么说呢,南宫慕这个人吧,就好像有两个灵魂,一个就是咱们平时看到的,特温柔,特细腻,一会儿又像换了个人似的,特疯狂,特粗野。” 水柔玥对南宫慕了解不多,自然无法想象云欣梧口中这么分裂极端的两种性格,是如何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的。 正说着,云巳渊从门外进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坐在地上的两个女人,不明所以。 而云欣梧和水柔玥则不约而同都看向云巳渊胯下。 水柔玥:啧,自家男人不行啊,看看南宫慕,一做一夜!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云欣梧:啧,师兄啊,白瞎你长这么健壮了,三秒男唉。 云巳渊突然就觉得胯下凉飕飕,这是怎么个情况? “你俩这是怎么了?” 两个女人同时转过头去,对视一眼。 “没怎么。” 云巳渊识趣的麻溜儿撤了,这种情形只有一种可能,她俩暂时成一个阵营了,自己再不溜,绝对飞来大横祸! 第189章 我要做小! 喜庆的大红色丝绸挂满所有宗门驻地,因着时间仓促,南宫敕直接请了钟离家包办所有婚宴用的酒水菜品和场地布局。 钟离昊楠和龙冽,暮云沧三位大乘期轮换着驻守虚空裂缝最宽的地方,没时间管这些事,故而将在外打理知微阁的钟离归寒给遣调了过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小尾巴沐彤,和沐彤的尾巴谭橙橙。 于落的帐篷再次热闹起来,千殇每日肯定会来蹭饭,当然,也少不了如胶似漆的云欣梧,听说沐彤回来,水柔玥和云巳渊也带着奶娃子过来凑热闹。 良辰本以为今天人多,自己也可以混进去,结果被轻尘仙尊无情的丢了出去。 于落在厨房忙前忙后,水柔玥和云欣梧给她打下手,至于沐彤,于落可不敢让她踏足厨房。 因为上次让她帮忙,她切了自己半个指甲盖,上上次,沐彤见于落炒菜时锅里起了火,果断给泼了一大瓢冷水,差点将厨房给点了。 总的来说,沐彤这女人,脑子被胸给塞满了,胸小且无脑。 钟离归寒偷偷摸摸溜在于落身边,瞟了外边几眼,确定轻尘仙尊正在和“南宫慕”下棋,云巳渊抱着奶娃子在旁边观战,没人理会自己,这才暗戳戳的问: “于落,七阶丹药你能炼吧?” “能啊,八阶也行。” “那就好,这个你拿着,炼好了给我说一声。” 钟离归寒忙将手里的丹方和储蓄戒指塞进于落手中,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对水柔玥和云欣梧笑了一下。 “几位忙啊,明天知微阁的厨子就过来了,今天先辛苦几位了,那个,我走了啊。” 钟离归寒骚包的走出去,沐彤立马缠了上来。 “钟离哥哥,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你还有点心没有了?” 钟离归寒:就你那板上钉钉的身材,不饿的时候也是前胸贴后背好吧! “没有,我一个人大男人带点心作甚。” 谭橙橙立马跑过来刷存在感。 “彤彤,我特意给你带了,都是你喜欢的。” 沐彤立即拉下脸。 “都说了不许叫我彤彤!你可以叫我师姐,或者叫我仙子。” 谭橙橙:仙子是随便能叫的吗???要么有强大到离谱的家世或者师尊,再或者,自身分外优异,且未婚,你也就勉强沾个未婚的边吧? 心里虽这么想,奈何到嘴边只剩下最怂的话。 “彤彤,你别闹,饿了就快点吃。” 沐彤哼了一声推开点心,最终还是没忍住腹中的饥饿感,掰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并立马向钟离归寒表态。 “钟离哥哥,人家太饿了,就吃一点点,一点点。” 钟离归寒:“下次要是在我面前自称人家,就给我滚远点。” 沐彤委屈巴巴的喝了几口茶水充饥。 “人……我知道了。” 谭橙橙不服气的瞪了钟离归寒一眼,继续温声软语哄着沐彤。 “彤彤,我上次给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没?” 沐彤一脸懵懂。 “何事?” 谭橙橙有些扭捏,用最小的声音说: “就是,我给你做小的事……” 沐彤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你你你!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做小!”沐彤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度,瞬间所有人都向这边望过来。 谭橙橙窘的脸红脖子粗,噎了一下,最后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做小怎么了!医宗宗主花怜影,不就有两个夫君吗?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有什么不好,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和钟离少主争宠的!” 一席话,惊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于落更是咋舌,天爷呀,什么时候开始,一家三口这个词,指的是一个女人和她的两个男人了??? 造孽啊。 轻尘夹着指尖的白棋,脑补了一下于落还有别的男人,咦,绝对不行,他可接受不了。 千殇倒是没什么感觉,魔族嘛,向来按自己的心意行事,一男多女,一女多男,多男多女共同行房,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谭橙橙吼完一嗓子后,就定定的看着沐彤,等着她的答复,沐彤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你这么说,你爹知道吗?” 谭橙橙梗了梗脖子。 “知道又如何,我就是要给你做小!” 钟离归寒嗤笑一声。 “行啊,那让我先问问你爹。” 钟离归寒拿出流光镜,拨通了谭虹,谭橙橙看见他手里把玩的留影石,瞬间石化。 “钟离少主!你玩不起是吧!” 谭虹看见流光镜另一端是钟离归寒的神识,瞬间黑了脸,不用说,估计又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惹祸了。 流光镜接通,不等钟离归寒说话,谭虹先发制人。 “钟离少主,你们小辈之间的事能不能自己解决???一言不合就告家长,你礼貌吗???” 钟离归寒仍旧不疾不徐。 “谭家主莫生气,晚辈只是想给你看个好东西。” 留影石里开始播放谭橙橙不甘的无能咆哮,谭虹看后,气的恨不能从流光镜里爬出去,亲手让自己绝后! “谭橙橙!有种你站着别跑!劳资两个时辰后就到!你要做小是吗?劳资亲手阉了你!” 流光镜掐断,谭橙橙心里害怕的要死,可又觉得若此时溜了,沐彤定然会看不起自己,于是,在沐彤另一侧坐下,连喝茶的手都在不停的抖。 于落叹了口气,叫了谭青青过来收拾残局,总不能真让谭虹废了谭橙橙吧,到最后,指不定求丹药又求到自己门上。 谭青青半盏茶不到就火急火燎赶来了,进来后瞪了谭橙橙一眼,谭橙橙立马从椅子上起来,毕恭毕敬站好。 他父亲七个孩子,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唯独他闹着要月亮那次,挨了一个巴掌,其余无不是顺着他来。 只有他这个姐姐,说揍那是真的揍,根本不讲道理,信奉的就是一个棍棒之下出好弟。 谭青青分别向众人见了礼,而后淡淡扫了谭橙橙一眼。 “你先去我帐篷。” 谭橙橙急了,今日话都说这份上了,没等到结果,说什么他都不可能走! “姐姐,我……” 谭青青懒得听他逼逼赖赖。 “三。” “二。” 谭橙橙风也似的溜了…… 至于那些雄心壮志,哪有他姐这催命三字真言来的实在。 谭青青笑着向众人道歉。 “实在对不住,谭家出了这么个执拗的孩子,扫诸位的兴了。” 沐彤忙从椅子上起来,拉住谭青青的手。 “师姐,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的。” 谭青青何尝不知道,沐彤这个迷糊的小丫头,这是让人气都气不起来。 “我知道,师妹别放在心上,回头我会管好他的。” 谭青青净了手,一边帮于落摘菜,一边让于落给出主意。 “师叔公,你说这可怎么办,橙橙这孩子,这么多年,我每每才数三他就怕了,今日竟然为了沐彤能坚持到我数二,可见是动了真心的。” 于落:额,原来你判断自家弟弟是否动心,是靠三字真言啊! 四个女人围在厨房,开始给谭青青出谋划策。 经过一阵激烈的讨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谭橙橙非沐彤不可的理由,大概是一生都太顺风顺水了,从来没被别人拒绝过。 自从沐彤对他说了个“不”字,完了,爱上了。 第190章 婚宴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最终一致决定,给谭橙橙安排相亲。 虽说谭橙橙资质一般,样貌也算不上特别出挑,但作为谭家小辈中唯一的男丁,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相亲的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几十条回复,而且口口相传下,相亲团队还在不断扩大。 收到一手消息的人,都是她们四个策划者发出去的,人品相貌自不必说,可慢慢还有拐了一个甚至几个弯介绍过来的人,高矮胖瘦人品家世就不得而知了。 左右两日后就是南宫慕和云欣梧的婚宴,封魔山所有人都可以参加,于是谭青青便让那些有意嫁入谭家的女修,在婚宴当天都穿粉色的衣衫,她好从中挑选一部分能入得了眼的姑娘。 因着做饭的四个女人忙着商议谭橙橙的婚事,故而等一桌饭做好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其余人还好,吃不吃都无所谓,可饿惨了封印了灵力的轻尘和不能使用灵力的南宫慕。 看着风卷残云的两人,其他人都在纠结,这饭他们是吃还是不吃,不吃显得仙尊和南宫慕不合群,吃又有和他们抢饭的嫌疑,就很纠结。 谭青青刚夹了两筷子菜,就匆匆忙忙离开了,看来谭虹这次是动了真格的,说两个时辰过来就两个时辰。 等谭青青回去自己帐篷,里面正传出谭橙橙惨绝人寰的哀嚎声,谭青青等了半晌,约莫她爹揍累了,这才推门进去。 “女儿见过父亲。” “青青,你回来的正好,继续。” 谭虹把手中的鞭子扔给谭青青,一手扶着老腰,一手指指还在地上打滚的谭橙橙。 “继续打,累了说一声,换我再来。” 谭橙橙已经濒临崩溃,人家教育孩子,都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打个巴掌还给颗枣呢,你们这是车轮战,直接往死里打啊! 谭青青倒是没再动手,扶着谭虹坐下。 “父亲,橙橙他已经长大了,打怕是作用不大,女儿已经给他安排了相亲,我们且看看效果再说。” 谭橙橙忍着痛坐起来,声嘶力竭抗议。 “我堂堂谭家嫡子,你竟然安排我相亲!我还要不要脸了??” 谭虹:“你给人家做小就要脸了?” 谭橙橙:“给彤彤做小我心甘情愿!” 谭虹腾一下站起来,拿着鞭子又是一顿揍,谭青青抽了抽嘴角。 “爹,别打脸,过两天还要相亲,破了相不好。” 在谭橙橙的鬼哭狼嚎中,时间不快不慢终于到了婚宴那日,因着驻点需要轮流镇守,故而摆了全天的酒水席。 清早开始,南宫敕和云墨风已经在一波一波迎接宾客,清闲的反而是作为新人的“南宫慕”和云欣梧,两人捧着果盒,一边吃,一边挑选着知微阁送来的各种衣服首饰。 直到下午,一对新人才准备就绪,喜堂里围满了人,主位坐着南宫敕和刚赶来不久的初荷,云墨风,还有万人屠。 原本主婚人是想请轻尘仙尊担任的,不过轻尘并不擅长这些给推拒了,所以请了钟离昊楠。 钟离昊楠:“一拜皇天后土。” 在于落的再三叮嘱下,千殇把身体的所有权交给了南宫慕,看着伏身拜下的云欣梧,南宫慕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恍惚间他又想起了自己昏睡七年里做的那个梦,梦中与自己拜了天地的,是于落。 他知道于落心中的那个人,自己怎么也比不了,原本他想着为了这份感情可以终身不娶,谁知道天意弄人,自己竟然比她还要先一步成婚。 今生,缘尽于此了。 南宫敕看着愣在原地的南宫慕,小声提醒: “慕儿,你发什么呆?” 南宫慕牵强的笑了笑,越过人群,看了一眼坐在轻尘身边的于落,垂下眼眸,跪在了云欣梧身边。 一对新人齐声起誓: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 “我,南宫慕。” “我,云欣梧。” “今日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南宫慕握紧自己的拳头,每说一个字,心就冷一分,闭上眼,从前的种种都被封存,今日之后,云欣梧将会是他的妻,他会敬她重她,做好一个丈夫该做的一切。 钟离昊楠:“二拜父母恩师。” 云欣梧是孤儿,所以两人捧了茶奉给南宫敕和初荷。 “父亲,母亲,请用茶。” 初荷脸上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不过想起南宫敕说过的话,她要是不愿意喝的话,这盏茶就由轻尘仙尊和于落仙子受,思及此,她勉强堆起笑容,喝尽。 两人又跪在万人屠面前。 “师尊\/尊上,请用茶。” 万人屠倒是挺开心,云欣梧这孩子他挺喜欢,天赋不错,性格开朗,关键对自家徒儿那是真心喜欢,不愁以后夫妻不睦。 待两人给云墨风也敬过茶后,钟离昊楠高声说道: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深深拜了下去。 “礼成,送入洞房。” 观礼的众人都用灵力凝了朵朵烟花,一时间,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范霓看着自己的昔日好友能有此归宿,眼眶中涌上一抹泪意,她的座位在最边缘,与良辰之间隔了很远,越过攒动的人头望向他,却见他的目光一直留恋在于落身上,他可知道,自己爱他,不比他爱于落少吗? 也不知于落凑在轻尘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轻尘浅笑着点头,两人都穿着紫衣,对视时的目光,温柔缱绻。 良辰又灌下一大口酒。 洛玉啊洛玉,前世的情,今生当真就无法继续了吗? 谭青青远远给了于落一个眼神,于落起身,轻尘柔声在身后说: “早些回来,我等你。” 于落脸颊微酡,轻轻应了一声。 穿了粉色衣衫来参加婚宴的女修,有近三百人之多。于落,谭青青,水柔玥,大体按位置划分了一下,开始记录那些女子的宗门,灵根,年纪,样貌等内容。 等忙完,天已经暗了下来,于落这才看见悠闲坐在不远处吃饭的桃夭,她也穿了粉色的衣衫,娇俏的颜色衬的她肌肤越发莹白,少了几分千娇百媚,多了几分玉雪可爱。 “桃夭,你想通了?” 桃夭把身前的饭菜往于落身边挪了挪。 “这个不错,清脆爽口,还有这个,甜里面还有一丢丢酸,我看你一直坐在仙尊身边,没吃几口饭,尝尝。” 于落还真没吃几口,师尊的饭量向来一个顶俩,再加上知微阁的饭菜虽精致但分量却极少,婚宴之上,于落也不好意思把其他桌子上的菜给抢过来,反正自己吃不吃无所谓,就都让给师尊了。 于落和桃夭边吃边聊。 “桃夭,问你话呢,想通了?” “有什么想不通的,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于落笑出声来。 “你这比喻还真是贴切。” 桃夭看似笑的风轻云淡,其实心中的痛只有自己知道。 “桃夭姑娘,打扰了,能把于落仙子借我一会儿吗?” 良辰负手站在身后,话虽是对桃夭说的,眸光却沉沉看向于落。 第191章 前世今生 桃夭一手揽住于落的肩膀,一手环住她的胳膊,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看向良辰。 “你说借就借啊,我姐们儿要是不同意,你可带不走。” 桃夭犹记得那日,于落手持邀月挡在自己身前,声名狼藉的她,从未被人如此珍视过,别说一个良辰,哪怕来的人是轻尘仙尊,只要于落不愿,桃夭也会如此做。 良辰没有理会桃夭,看着于落的眼睛。 “于落,你连说几句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于落:“该说的,我都说了,前尘往事,希望你也放下。” “不!我不会放手!” 良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死死抓住于落的手,眸中尽是癫狂疯魔之色。 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于落挣扎了几次想抽回手,可良辰不为所动,而身边的桃夭,一双手已经变为玉色,这是她使用毒功的前兆。 于落:“桃夭,你别动手,我跟他出去一趟。” 桃夭仍旧有些不放心,这男人看起来就是个疯子,她真担心于落会吃亏。 于落看出了桃夭眼中的担忧,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于落就这样被良辰拉着向外走去,行至无人处,于落有些生气的甩开他的手。 “大庭广众的,你这是要干嘛!” “若不是大庭广众,我能见到你吗?”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喜欢的人是轻尘师尊,他不希望我离你太近。” “你就这么在乎他?那我呢?我算什么?!” 良辰眼中浮上一抹猩红,他握紧双拳,咬紧牙关,闭目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将心中的愤怒勉强压了下去,放缓了声音继续道: “我承认开始是我不好,不应该对范霓虚情假意,可我已经和你说明白了,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吗?” “与范霓无关,良辰,你放手吧。” 看着于落决然离去的背影,良辰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他想要她,现在就要了她,就像前世那样,这是唯一能留住她的方法了,只要她成了自己的女人,哪怕会怨恨他一生一世,也无所谓,他会用尽此生所有时光陪她赎罪。 “洛玉,你别走……” 于落回头,看着一步一步靠过来的良辰,缓缓说: “你看清楚了,我是于落,不是洛玉,你一直喜欢的人,是前世洛玉,不是今生的于落。” “没有区别,在我眼中,你还是你。” 不等于落再说话,良辰上前一步紧紧把于落扣在怀里,一手钳住她的双臂,一手抬起她的下颌,吻了下去。 于落侧过脸避开。 “良辰!你要做什么!!” “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你说我要做什么?” “放开我!你疯了吗!!!” “如你所愿,为了你我可以疯魔。” 眼看着良辰的吻又要落下,于落刚打算用精神力强行震开他,就在这时,轻尘师尊的声音出现了。 “落儿。” 于落感觉到钳制自己的力量忽然消失,身体轻飘飘浮了起来,落入一个有淡淡莲花香气的怀抱。 良辰被禁锢在原地,七窍缓缓渗出血来。 轻尘一边轻柔的擦拭于落刚刚被吻过的脸颊,一边淡淡对良辰说: “男人,不该强迫女人,胆敢再有下次,别怪本尊不顾及落儿的颜面。” 其实轻尘的神识一直跟随着于落,于落被良辰强行从宴席上带出来那时,他就准备出手,但当他听到于落亲口说出她喜欢自己时,生生给忍住了。 没想到后来他俩的对话竟然提到了前世今生,而且良辰叫于落,洛玉。 还有良辰最后那句:你本就是我的女人。 轻尘剧烈的震惊之下,这才出手慢了几分,让良辰脏了落儿的脸颊。 回到帐篷后,于落和轻尘都陷入沉默。 于落知道,师尊能来的这么及时,就意味着自己和良辰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于落长吁了一口气,有些秘密,背太久了,沉重的让人窒息,尤其在最亲近的人面前。 今日,就揭开这道伤疤吧,至于以后会怎样,留给以后再说吧。 于落跪坐在矮几前,熟练的开始烹茶。 “师尊,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轻尘在于落对面坐下。 “你说,我很想听。” 于落一边煮茶,一边开始娓娓道来: 我以前叫洛玉,父亲是医宗第一圣手,洛青禾,母亲是丹宗五长老,颜芙,我的童年无忧无虑,直到父母在极北之地罹难,我拜入了范广川门下,成为他的第七个亲传弟子。 范广川伪善,我过得日子,连一个普通外门弟子尚且不如,我原本以为一生可能就这样平淡的过下去了,谁知一次元婴秘境之行,打乱了一切。 当时同行的有我,良辰,范霓和付远舶四人,到达秘境深处时,我们发现了一朵琉璃净火,在收服天火的时候,范霓受了重伤,那时良辰与她早有婚约,为了助她逃脱,不惜性命挡下了大半伤害,付远舶同时带着我与范霓有些吃力,于是范霓便出手将我打落洞底。 万幸我没死,而且机缘巧合之下收服了琉璃净火,良辰则因为魔气侵体,彻底堕入魔道,神志不清之下,他,要了我。 说到这里,于落停了停,伸手去拿茶杯,轻尘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心疼的将她带入自己怀里。 “落儿,你不想说,便不说了,我只要知道你今生爱的人是我,就足够了。” 于落靠在轻尘怀里,面无悲喜,只是微微摇头。 “突然觉得过往,也就是个故事罢了,当我能平静的讲出来的时候,早已证明,我是真的放下了。” 于落继续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和良辰在那洞底度过了十几日的光阴,直到秘境结束,良辰被试生石检测出已经堕魔,曾经的那些长辈和盟友,都刀剑相向,我拼尽全力护良辰离开,自己却差点被斩于剑下。 还是师尊你出手救下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对龙冽说,你本该在百年前有个徒儿,不知为何她没有出现,你还说,任何人不可伤我性命,否则将天降浩劫。 我有琉璃净火的事被范广川知道了,他以我助良辰逃脱为由,把我关在黑崖狱百年之久,那里很黑,很静,陪着我的,只有琉璃净火,和你布在我识海里的金刚护体阵,后来又出现了一个自称小邪的灵体,唤我做姐姐。 范广川请来了雷昌智,用近千条纯阴命女子的血液和九天玄阴阵,破解了你为我布下的阵法。 范广川废了我的元婴,用我不到一年的寿命,换良辰用天魔心玉为范霓疗伤,良辰见我被折磨成不人不鬼的模样,一怒之下,与范广川大战一场,心玉就是那一战中碎的,良辰的神魂堕入空间裂缝,而我的神魂受了重创一直沉睡。 等心玉的碎片修补好我的神魂后,已经过去了好多年,这方天地,妖兽横行,民不聊生。你曾卜算过,这片天地尚有一线生机,故而我去寻你,可还没等靠近你,你与妖兽搏杀时撕裂的空间裂缝就将我吞噬,你稳住了我残存的神魂,可惜还是没能救得了我。 我在虚空中搁浅了不知多久,后来丁冉神君耗尽所有神力,逆转时空,送我回到了几百年前,那时我的神魂非常虚弱,无法在世间游荡,就附身在一个刚死去的小女孩身上,自称于落。 再后来,我成了你前世没出现过的那个徒儿。 第192章 沉溺的梦 于落枕在轻尘臂弯里,目光望着窗外,皎白的月光洒在大红的喜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她的声音也时高时低,飘忽不定,仿佛那些痛至骨髓的故事,从别处无意间听来,她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转述者。 轻尘静静听着于落的讲述,他总算知道给她重塑灵根时,那么年幼的她,是如何一声不吭忍下来的,原来她的前世,受过太多太多苦楚。 “落儿,只要我活着,绝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师尊,都已经过去了,我能有今生,全凭你几次出手相救,我很感激。” “不,这是我欠你的,若我在前世就能寸步不离护着你,你就不必受那么多苦。” 于落微微摇头。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前世的自己,我们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 轻尘将于落又抱紧了些,下颌轻轻摩擦着她的发丝。 “是很好,有你,真好。” 轻尘抱起于落,将她安置在床榻里侧,第一次,两人相拥而眠。 也是第一次,于落在轻尘面前没有任何隐瞒,这种完全信赖的感觉,两世为人,她还是头一回体会。 望着近在咫尺如琢如磨的如玉容颜,于落嘴角弯起甜蜜的弧度。 黑暗里,轻尘的笑也如同漫天坠落的羽毛一般,一片一片拂过于落心头。 “睡吧,我抱着你。” 轻尘将于落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前,丰润的唇瓣吻了吻她的头发。 看着怀中呼吸渐渐匀称的人儿,直到月上中天,轻尘那些纷乱的思绪才被睡意抚平,带着笑意进入梦乡。 随着轻尘的熟睡,被禁锢在原地的良辰也终于恢复了自由,他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双手痛苦的插入发间,尽管极力控制,喉间依然发出压抑的嘶吼声。 此刻,淹没他的,不仅是轻尘与他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还有轻尘那蔑视的眼神。 男人,不该强迫女人。 良辰狠狠抽着自己耳光,他为自己刚才那癫狂的行为感到可耻,可同时,他也更觉得茫然无措。 洛玉啊洛玉。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留你在身旁? 看着良辰的嘴角都被掴出血来,一直躲在不远处的范霓再也不忍心看他这样惩罚自己,冲出去抱住他的双手。 “师兄,师兄,你别这样好吗?就算你再怎样惩罚自己,于落她也看不到啊。” “你放手!我爱的人是她!” “我知道,我只求你别伤害自己。” “滚哪!滚啊!!” 良辰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范霓知道,他现在想要的,并不是自己的安慰,于是,拿出一瓶治外伤的药膏,放在他身旁,默默退了开去。 身后传来玉瓶被摔碎的声音,那也是范霓心碎的声音。 今日之前,尽管良辰对她极为冷漠,但从未当面说过他爱于落的话。 今日之后,她苦苦维系的最后的那层假象也撕毁了。 范霓一直坐在窗前,看着墨黑色的天际逐渐变成深蓝,漫天繁星隐去踪迹,橙黄的月亮褪成淡淡一勾白痕。 给良辰准备好的丹药整齐的摆在桌上,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是良辰轮值的时间了。 范霓站起身来,坐了一整晚,小腿早已麻木,动一下就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咬,她蹒跚着走到良辰帐篷外,把丹药放下,没有像往日那样等他出来,而是默默离开。 良辰则做了一夜的梦,纷乱无章,梦里全是他和洛玉的点点滴滴。 半梦半醒之际,良辰虽然知道这是一个梦,但他依旧闭着眼,纹丝不敢动,只希望这个梦能延续久一点,再久一点。 梦里的洛玉,正含羞带怯在他身下承欢,贝齿咬住红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莹润的唇被咬出一痕血色,娇艳欲滴,良辰越发卖力,洛玉吃痛的惊呼,椭圆的指甲嵌入他皮肉中。 “叫哥哥,叫哥哥我就轻点。” “哥,哥哥……” 洛玉在他胸前深深咬了一口,浑圆的印记上还有浅浅两道划痕,像是一个可爱的小猫脑袋,竖着两只耳朵。 良辰沉浸在梦境中,箫士林和其他换值的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出现,箫士林来到良辰帐篷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徒儿正半眯着眼睛,脸上满是可疑的红晕。 “良辰!快点起来!发什么春呢!” 良辰还想继续将这个梦做完,可惜箫士林的声音太吵,梦那么轻,轻轻一碰,所有温存瞬间散尽。 良辰用被子蒙住脑袋,顺手拿起枕边的流光镜,每次梦到洛玉之后,他都会在醒来的第一刻,给于落发消息。 刚刚,我又梦到你了。 可今日,良辰熟练的写好这句话,却怎样都没勇气发给她。 原来最凄凉的,不是梦中之人不在身边,而是你连告诉她相思的资格都不再有。 箫士林扯开良辰的被子。 “你这大师兄怎么当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大家在都等着你带队轮值!” 良辰懒懒回答:“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就去。” 箫士林刚想问他一个大男人那么讲究作甚,余光却瞥见良辰下身鼓起的大包,瞬间了然。 只能暗叹一声:男大不中留啊! “你快些,我在外面等你。” 箫士林看着帐篷外摆的整整齐齐的几个玉瓶,心里忍不住惋惜。 范霓这孩子也真是,日日都来送丹药,偏着自己徒儿今晨有需求,她却跑的不见人影,若这时候她在,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指不定能就能擦出点火花来了。 良辰换好衣服从帐篷里出来,见箫士林手中拿着几个玉瓶,转头向四周看了看,没见到范霓的身影。 “她人呢?” “没见。我可跟你说啊,这女人的心,一碰就碎,经不起磋磨,你别作的太过了,就这几瓶丹药,你觉得没什么,可你知道现在一瓶能卖到多少灵石吗?范霓她处境不好,你仔细想想清楚,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算得上爱你?” 良辰沉默着接过箫士林手中的丹药,他和范霓之间,确实需要一个了断,他原以为昨夜之后,范霓不会再来,没想到,人是真的没来,不过丹药却还是送到了。 第193章 相亲 一大清早,于落还在准备早饭,谭青青拉着水柔玥,火急火燎找上门来。 谭青青看着束起衣袖哼着小曲作羹汤的于落,有些不解,修仙之人中,不乏有注重口腹之欲者,但鲜少有于落这样,一日三餐都按时按点,简直就是过着凡人的琐碎光阴,要修仙者人人都这样,大家还不如改去种田。 “于落,你怎么日日都做饭啊?” 于落:“没办法,我家两男人日日都需要投喂。” “两男人?” 谭青青趴在厨房门口,只看到轻尘师祖一个人,边悠闲的喝茶边翻看话本子,哪里来的两个男人? 正在她疑惑之际,南宫慕拉着云欣梧从门外进来。 “娘亲,饭好了没?您的宝贝儿子和儿媳妇要饿死啦。” 于落知道他会来,不过没想会来这么早,有些埋怨的说: “昨日吩咐过你,今晨要去给你南宫爹爹敬茶,你没去吗?” “娘亲的话我当然听啦,可初荷欺负欣梧了,所以我没留着用饭,就带她过来了。” 说话间,南宫慕抱了棋盘放在桌上。 “爹爹,我们下棋吧。” “好啊。”轻尘合上书,两人开始对弈。 谭青青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嘴。 天哪!谁能给她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在谭青青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云欣梧跑来厨房,一口一个娘亲,叫于落叫的那是一个顺溜儿。 “娘亲,今儿吃什么?我帮你。” 谭青青还在默默消化这混乱的关系,云欣梧用胳膊捅了捅愣神的她,问道: “青青,昨天怎么样?有多少女修要给你做弟妹啊?” 谭青青好半天才回过神,木讷的回答: “合适的总共九人,今天我们一起给橙橙把关,都不合适的话,我再让第二批上。” 于落汗颜,看架势,谭橙橙这次是在劫难逃啊。 于落:“这,他们相亲,我们在旁边不好吧?” 谭青青神秘一笑。 “一会儿跟我过去,你们就知道了,赶紧着点儿吧,那边还等我去主持大局呢。” 四个女人加快速度,没一会儿丰盛的饭菜就上桌了,看着风卷残云的轻尘师祖和南宫慕,谭青青总算明白于落为何每次都要做一大桌子的菜了,因为但凡少点,不够两人造的。 等于落四人赶到谭青青帐篷的时候,里面已经等了三位女修,谭橙橙不知在何处,谭虹笑的一脸平易近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三人闲聊着。 见于落进来,谭虹忙起身。 “于落仙子长安。” 于落也回了礼。 “谭家主安好。” 刚落座,帐篷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请问,谭青青道友在吗?” 于落:“桃夭,快进来。” 看到桃夭那张妩媚动人的脸,谭虹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这么多绝色佳人在,还怕自己那傻儿子不动心? 桃夭与其他人都不熟,在于落身边坐下,小声问: “你那天,没出什么事吧?” 于落摇摇头。 “我能出什么事,有师尊在,谁还敢欺负我不成。” 谭青青给众人都上了茶,清了清嗓子,说: “感谢大家能看得上我谭家,这次相亲……” 桃夭:“等会儿,什么相亲?” 比桃夭更懵的,是其他几人。 捋了好一会儿,于落才接话。 “婚宴那天你不是穿了粉色的法衣吗?” 桃夭:“是啊,怎么了?” 于落:“你穿粉衣,不是为了相亲?” “什么相亲?我一直喜穿红衣,婚宴那日是怕抢了新娘子的风头,这才穿了粉色的衣衫。” 谭青青尴尬的抿了口茶水。 “不好意思啊,桃夭姑娘,我们正在准备给我弟弟安排相亲,约好了有意嫁入谭的女修,婚宴当日都穿粉衣,这才闹了乌龙。” 桃夭当然不会建议,拍了拍于落的肩膀,起身准备离去。 谭虹急忙出言挽留。 “桃夭姑娘请留步,既然来了,与我儿见个面也不妨事,我谭家会奉上一件上品灵宝以示感谢。” 桃夭听到上品灵宝几个字,果断又坐回于落身边,见个面就送这么好的东西,不要岂不是比谭家主都傻? 见人都坐定了,谭青青开始继续她被打断的开场白。 “我谭家年轻一辈里,只有谭橙橙一位男子,从小被溺爱惯了,没受过什么挫折,被他的同门师妹拒绝过以后,一根筋的非她不可,甚至甘愿给她做小,不得已之下,才安排了这次相亲。” 谭青青见留下的几人中并没有人萌生退意,这才继续说道: “我之所以说这么详尽,就是让诸位对我弟弟有个大概的了解,他这人心地柔善,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服输,诸位放心,我谭家家训就是男子不可三妻四妾,只要嫁进我谭家,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 话音刚落,一位看起来很是冷清剑修站了起来。 “人在哪?我现在就去见,一会儿还要杀妖兽,没时间耽搁。” 谭青青:“出去左转的帐篷就是,带着这个,我们就不过去了。” 女修拿过谭青青递来的玉佩,英姿飒爽的出了帐篷。 谭青青忙拿出影像石,输入一点灵力后,谭橙橙房间里的画面便一览无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帐篷外的禁锢阵法闪烁了一下,看着房间里突然进来的陌生女修,坐在地上百无聊赖的谭橙橙立马站起来,向门口冲去。 “砰!” 谭橙橙一头撞在阵法上,捂着鼻子,疼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谭橙橙才直起腰。 “喂,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修:“走进来的。” 谭橙橙:…… “我知道你是走进来的,我问的是,这阵法对你无用?” 女修有些怀疑的看着谭橙橙。 “我记得你姐姐说你是阵宗弟子。” “怎么了?” “阵宗弟子连禁锢阵法如何自由出入都不知?” 谭橙橙瞬间就炸毛了。 “我就是不知,怎么了?看不上早点滚,好像我能看上你似的!不就是图我谭家主母的地位吗?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这边观看的几个人面色都不怎么好,谭虹更是气到不行,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孽障!老子今天揍不死你!” 还没等谭虹从帐篷出去,画面里就传来谭橙橙的鬼哭狼嚎。 女修手持灵剑,砍是不能真的砍,拍决计拍不死人,于是,谭橙橙被按在地上,阔剑一下一下抽在他脊背上。 “看不起剑修?” “我让你看不起剑修!” “我让你看不起剑修!” “没用的废物!起来打啊!还手啊!废物!” 女修单方面把谭橙橙虐了好久,约莫着一个时辰快到了,上品灵宝该到手了,这才啐了一口,风风火火回到谭青青的帐篷。 当那女修看到谭青青帐篷里的影像石后,瞬间有点不淡定了。 完犊子了,她怎么不知道谭橙橙帐篷里还有这玩意儿,那岂不是自己毒打谭橙橙的事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了? 唉,到手的灵宝飞了不说,指不定还要付医药费。 就在女修忐忑的时候,谭虹直接拿出两件上品灵宝递给她。 “辛苦这位侠女了,刚才揍他废了不少力气吧,我多给你一件灵宝作为补偿。” 女修懵逼的接过灵宝。 “这,这合适吗?” 谭虹:“合适,太合适了,你刚要是不揍他,我都准备亲自动手了。” 女修捧着两件灵宝,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第194章 桃夭的嘲讽 有女剑修做先例,后面的几个女修都放松了心神,更有符宗的一个女子直接问谭虹: “谭家主,我不会用剑,用符炸他不碍事吧?” 谭虹顿时觉得心塞。 这好好的相亲,怎么就变成虐人了呢? 而且虐完自己的儿子,自己还要双手奉上灵宝,怎么算都有点亏。 不过话还不能说重了,万一把这些娇滴滴,呸,把这些彪悍的儿媳妇儿给吓跑了,儿子指不定就要跑去给别人做小了。 谭虹思虑了好久,这才语重心长的说: “炸,决计能炸,橙橙是被他姐姐揍大的,出不了什么问题,不过咱能不炸还是别炸,就男男女女之间,温柔一点,也是能相处的,你品,你细细品,我说的没错吧?” 符宗的那位女修瞬间抓住了重点。 “哦,我懂了,先关怀他一下,再针对他的性格用点手段,是这个意思吧?” 谭虹:“对对对,你放心,他要再出言不逊,你炸他也无妨,别有任何顾虑,去吧,我们看好你。” 在一群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符宗的女修自信满满去了谭橙橙的帐篷。 谭橙橙好容易从地上把自己翻了个面儿,仰面朝天盯着房顶长吁短叹。 就在他感慨暴风雨终于停歇了的时候,禁锢阵法再次亮起光芒,谭橙橙歪过头一看,就见另外一个女修走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小沓爆炸符。 “你别扔!有话好好说!” 谭橙橙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把自己紧贴在墙壁上,一手护着脸,一手护着裆,从他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上,不难看出,他的人生中到底经历了多少顿毒打。 女修也被谭橙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后来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拿错东西了,忙从储蓄袋中拿出一瓶丹药。 “不好意思啊,搞错了,这是疗伤的丹药,你正好用得到。” 谭橙橙依旧贴在墙壁上,心道:这该不会是什么毒药吧?吃一颗死不了,但必须对下毒者言听计从那种邪门儿毒药。 不吃,打死也不吃。 女修换上一副自认为最亲和温柔的笑容,慢慢靠过去。 “来呀,吃了就不疼了,乖。” 谭橙橙冷汗都下来了,看着渐渐靠过来,一脸伪善的女修,觉得自己百分百猜对了,这要不是毒药,他给谭虹当爹! 不等女修把玉瓶中的丹药倒出来,谭橙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过玉瓶,狠狠摔在地上,怕女修逼他捡起来吃掉,又挨个补上几脚,直到丹药都碎成一地渣渣,这才略微放心了些,龇牙咧嘴歪在椅子上。 女修被谭橙橙这一系列迷之操作给搞蒙了,脱口而出问道: “你刚才不会是被打到脑袋了吧?你认识这是几吗?” 谭橙橙看着竖在自己眼前的剪刀手,无声崩溃。 神啊,带她走吧! 女修见谭橙橙连这么弱智的问题都答不上来,心道:完了,成傻子了,傻子可做不了谭家未来的家主。 看来这辈子没做当家主母的命啊! 女修为自己的命运长叹一声,退了出去。 回到谭青青帐篷后,女修忙开始解释。 “谭家主,您也看到了,我可没炸他,他变成傻子的事与我无关。” 谭虹: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虽有,但不多。这是变成傻子了吗?明明是他被你整无语了好吧? 谭虹:“这位姑娘,说好了待够一个时辰才有灵宝相赠,这样吧,青青,你取几瓶上好的疗伤丹药赔给这位姑娘,送她出去吧。” 女修收了丹药,离开了。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桃夭幽幽说: “这次我去吧,一会儿该我轮值了,没多少时间耽搁。” 看着轻飘飘离开的桃夭,谭虹开始数落谭青青。 “青青啊,你这都挑了些什么人?女子样貌如何不重要,但凡看的过眼,不影响遗传就行,得找那种,上能打点公婆,中能协助夫君,下能教导子女的聪明女人,你重新找一批过来。” 谭青青应了下来,心里却开始发愁,这种女子,凡间多的是,关键修仙之人,个个特立独行,随性自在,少有这种人情世故处处周全的女子。 桃夭的出现,让谭橙橙愣了一瞬间的神,妩媚中多了一丝懒散厌世,进来后,看都没看他一眼,踢掉坠了玉珠的绣鞋,盘腿在软榻上坐定。 谭橙橙一句话不说,余光瞥见那个穿了红衣的女子从储蓄袋拿出一个沙漏放好,又取出几个玉瓶摆在身前。 然后! 她竟然开始宽衣! 谭橙橙都快炸了! 这些女人!都是神经病吗!!! 一个是一言不合就揍人,一个要给自己下毒,这个更是了不得,直接就宽衣解带了吗? 在谭橙橙无比震惊的目光中,桃夭松了松束腰,露出前几天被妖兽抓伤的半个肩膀,那里已经结了痂,褐红色的硬壳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桃夭只休养了三天,虽然风杳再三要求代她去轮值,但桃夭心里已经做了了断,不想欠他任何,所以尽管带着伤,也准备一会儿就去轮值。 她把疗伤的药膏倒在手心,快速揉擦几下,待药膏被体温融化后,按在肩膀上。 这种下品的疗伤药膏是从医宗买来的,价格便宜,药效也不错,但气味大不说,用起来还会有特别明显的灼痛感。 看着桃夭蹙在一起的两弯秀眉,谭橙橙有些心疼。 “这位姑娘,你为何会伤的这么重?” 桃夭静了手,穿好衣服,抱着膝盖坐在软榻上,歪头看着慢慢流逝的细沙。 “被妖兽伤的。”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沙漏看?” 桃夭:“等时间。” “何意?” “待够一个时辰,谭家主就会给我一件灵宝。” 谭橙橙不屑的笑了笑,对桃夭的那丝怜悯也淡了,又是一个贪图利益的物质女人。 桃夭也不屑的笑了一下,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那种漠视,瞬间刺痛了谭橙橙。 “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 “我是谭家唯一的男丁,你什么身份地位,你配笑我?” 桃夭笑的越发肆意,身体微微抖动,声线却低沉好听。 “谭家唯一的男丁,不错啊,让我数数,南宫慕与你年纪相仿,如今大家尊称一声南宫少主,钟离归寒更不必说,将知微阁打理的蒸蒸日上,就连比你小许多的付远舶,晋阶元婴后也成付家的少主了,你好像还是个金丹吧?” 谭橙橙怒目看着桃夭。 “又如何?我还是谭家唯一的男丁!” “当然,所以啊,赶紧娶个媳妇儿,生个儿子,但愿你儿子不会像你这么没用,不然谭家主可要晚年凄凉,日日感叹后继无人了。” 谭橙橙气的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门口大声吼道: “你给我出去!” “呦,时辰还没到,恕我不能从命,你呀,乖乖坐着就行,闭嘴是你最好的选择。” 第195章 过往 谭橙橙还在无能咆哮,桃夭淡淡扫了他一眼,干脆盘膝开始打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谭橙橙骂口渴了,抓起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一滴水都没有,然后气闷的摔了个稀巴烂。 其中一块崩碎的瓷片刚好朝着桃夭飞过去,谭橙橙见她已经入定,忙飞身过去挡瓷片,匆忙中,竖在地上的半个茶壶扎进了他的脚心。 “操!小心!” 谭橙橙痛呼了一声,同时还不忘出声提醒桃夭。 桃夭微微侧头避了开去,有些无奈的看向坐在地上的谭橙橙,他正抱着自己的脚,疼的倒抽冷气,那半个茶壶还插在他脚心上,颤颤巍巍,鲜血顺着洁白的瓷片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一个茶壶也能把自己搞成这样,简直离了大谱,不过倒也算得上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桃夭收拾干净地上的碎瓷片,这才蹲在谭橙橙身边。 “我要把它拔出来了,会有点疼,你忍忍。” “你轻点啊。” 桃夭笑着应下。 “好啊,我数到三就拔。” “好。” “三。” 谭橙橙看着桃夭手里带着血的茶壶,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足足愣了三秒,这才开始哀嚎。 “你你你!不是说了数到三才拔吗!” 桃夭:“对啊,我数三了呀。” 谭橙橙:总算见到一个比我姐还狠的角儿! 桃夭褪去他的鞋袜,熟练的开始包扎,看着她纯熟的手法,谭橙橙不禁问出声来: “你经常受伤吗?” “是啊,我们逍遥门弟子少,每次镇守驻点,所有人都要参与。” “这么危险,为何不雇一个人给你轮值呢?不瞒你说,我都没杀过妖兽。” 桃夭将治疗外伤的药膏放在他身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你以为每个人都有你这般的家世背景吗?逍遥门没什么进项,我一个内门弟子,每月只有五百下品灵石的月俸,连一颗好点的疗伤丹药都买不起。” 谭橙橙看着一脸坦然的桃夭,一时间有点语塞,不知道这个女子,是如何能够面不改色说出自己的窘迫的。 “你叫什么名字?” “桃夭。” “我叫谭橙橙。” “我知道,来之前谭家主提过。” 沙漏里的细砂流尽最后一点,桃夭搭住谭橙橙的胳膊。 “时辰到了,我扶你坐好。” 谭橙橙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袭红衣的桃夭静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穿上绣鞋,头也不回的离开,突然忍不住问道: “桃夭姑娘,一会儿还有别人来是吗?” “是的。” “那,那你能不能再陪我待一个时辰?” “我马上要去轮值了。” “我可以让谭家的侍卫代你去,你不是还有伤在身吗?” 桃夭侧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谭橙橙。 “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谭橙橙立马红了脸,急切的说: “我没有!我有喜欢的人!我只是……” 谭橙橙词穷,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懂,你只是觉得和我相处挺舒适,虽不喜欢,但害怕后来遇见的人更失望,是这样吗?” 谭橙橙眼中亮起光芒。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真懂我!” “我不是懂你,只是懂男人而已,我还知道,你为何喜欢沐彤。” “为何?” 谭橙橙没有说出来的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能知道? 桃夭已经款步走到门口,只留下她缓慢磁性的声音。 “时辰到了,我走了。” 桃夭回到谭青青帐篷的时候,谭虹亲自起身迎接。 “桃夭姑娘,你就是我的福星啊!快坐快坐,代替你轮值的人我已经安排过去了,你什么都别管,等剩下这两位道友见完橙橙之后,你再去见他一面,我给你三件灵宝,如何?” 桃夭自然不会拒绝,先不说谭橙橙这个人心地纯善,单是谭家未来主母这个身份,就足够了,那可意味着取之不尽的修炼资源,谭橙橙若实在不争气,等他寿元耗尽,自己就是一个快乐且富有的小寡妇了,到时候一心向道,说不准,还能飞升成仙呢! 有了桃夭这颗珠玉在前,后面的两位女修几乎都没能和谭橙橙说上话,不过能来相亲的,都是没什么背景的人,一件灵宝对她们而言不可谓不重,所以都待够了一个时辰才拿了灵宝离开。 于落回去做了个中午饭,等再过来的时候,桃夭已经在谭橙橙房间了,两人边吃饭,边闲聊,俨然一副至交好友的模样。 谭橙橙:“桃夭,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我师兄。” “快说说,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不喜欢我,已经崩了。” 谭橙橙瞬间悲从中来,扔下筷子。 “我也是,沐彤她,也不喜欢我。” 桃夭递了一壶酒给谭橙橙,自己也大大喝了一口,开始缓缓讲述起她和风杳之间的故事。 那时的桃夭只有十四岁,尚且不知情为何物。 一日,年长三岁的师兄禁不住她的央求,带她去后山密林玩耍,在他爬到树上帮桃夭摘野果的时候,一只剧毒的蜘蛛咬了桃夭的脚踝。 等风杳兴冲冲从树上下来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小师妹已经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气息奄奄。 那毒蛛名为九转还魂蛛,被它咬过的人药石无医,唯一的生机便是再寻九十九只毒蛛,以毒攻毒,而且每次注入身体的毒素必须与第一次相同,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会引起体内毒素爆发,即刻毙命。 风杳一直很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唯一的师妺,于是不停出入各种毒物聚集之地,只为给桃夭寻找体型相同的九转还魂蛛。 那几年里,桃夭一直被病痛折磨,然而让她更加心疼的是每次看到风杳时,他都遍体鳞伤。 桃夭被毒蛛咬了九十九次,而风杳为她受的伤,足有成百上千。 病愈后,桃夭被允许回凡间探亲三个月,这原本是她最喜欢的事,可等她到家后才发现,自己快乐不起来,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叫相思,只知道,没有风杳的日子,度日如年。 三个月后,等桃夭再次回到逍遥门时,师尊又收了一个女弟子,名为玉谣,年纪比桃夭还要大上一些,据说她的父母被山匪杀害,师尊救下她后,意外发现她身具灵根,虽说错过了最佳的启蒙时间,不过怜惜她的身世,所以便收做弟子。 玉谣的性子非常柔弱,悟性也不高,但凡有人话说重一分,她就会红了眼眶,哭的和兔子似的。 桃夭非常讨厌她,不仅因为她只会哭,还因为师兄事事都护着她。 桃夭:“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右臂受了伤,因为身体保持不了平衡,所以从高处摔了下去,我怕右臂再次受伤,所以拼命护着,等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右臂没有丝毫伤痕,而我的左臂,伤痕累累,那时候我才恍然明白,人总会在潜意识里护着弱者,就像师兄,没有任何理由的偏袒师妹,那日我哭了很久很久,从那天以后,我故意接近别的男修,我只是想知道,在师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谭橙橙酒有些多了,哭红了眼睛。 “你师兄呢?他可有回头?” “没有,他指责我放荡,我说,你只是我的师兄,你有什么资格管我,那时候,我真的好希望他能说,我娶了你,我就有资格管你了,可他却说,若他早知道他救的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当时就该让我去死。” 桃夭也哭了,晶莹的泪珠划过脸庞,她随意的抬手抹掉。 “不必难过,能被抢走的,都是不值得的人。” 第196章 不愿 “能被抢走的,都不是真正的爱人……” 谭橙橙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心中的悲凉更添了几分。 桃夭:“讲讲你和沐彤的故事呗?” 谭橙橙苦涩的笑了笑。 “说起来,我和她之间,几乎没什么故事,我是谭家小辈里唯一的男丁,身边出现过的女人,无一不是顺从我,讨好我,沐彤不一样,她是沐家的小姐,而且……” 谭橙橙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的继续说道: “而且她比我强,我当时就想,若能娶了她,我父亲母亲一定会很开心,于是,我就一直跟着她,可她,对我没半点男女之情。” 桃夭:“到后来,她竟然喜欢上了别人,所以你更加不能接受,你想娶她,不仅因为她与你相似的家世背景,更因为,她是你最后的尊严。” 谭橙橙将酒杯扔在桌上。 “是啊,最后的尊严,就像你之前说的,同样是八大家族的后辈,只有我,一无是处,连我父亲都不再对我抱有希望。” “你努力过吗?” “我说有,你信吗?” “自然信,不是每个人的努力,都能换来等同的回报,但如果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有收获,听姐姐一句劝,该自己做的事,别再推诿给其他人,就比如,杀妖兽,这是每个修仙者的义务,不体味这些疾苦,你永远无法做一个合格的家族掌舵人。” “可沐彤也很少去啊,再说了,我若不跟着她,万一她和钟离归寒好上了呢?” 桃夭摇头。 “你不懂女人,女人爱慕一个男人,有很多原因,其中最坚不可破的,就是在她眼中,那个男人是她崇拜的,向往的,而不是唯唯诺诺跟在自己身后,信不信,即便你倾尽所有,沐彤也不愿嫁给你。” “我……” 桃夭拽着谭橙橙的胳膊。 “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走,现在就去。” 谭橙橙原本是不敢去的,因为他害怕听到沐彤的答案,不过此时酒劲儿有点上头,桃夭又在一旁催促,憋闷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压抑的他快要窒息。 “去就去!是生是死,来个痛快!” 谭橙橙抓起酒壶一口喝干,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风风火火去往沐彤的帐篷外。 “沐彤!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沐彤黑着一张脸从帐篷中出来。 “谭橙橙,你这是发什么疯!”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愿倾尽所有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沐彤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谭橙橙瞬间红了眼眶,转身离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沐彤看他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模样,刚想上前扶他,就见一个容貌倾城的红衣女子从侧面过来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谭橙橙也没有甩开,任由她扶着,两人慢慢融入暮色之中。 谭橙橙:“我想一个人静静。” 桃夭:“好,我送你回去。” “你一个女子,在外也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桃夭点头。 夜风有点凉,吹散了两人的酒气,桃夭看他已经能平稳走路了,于是松开搀扶他的手。 谭橙橙没有让桃夭的手垂下去,而是反握在自己手心。 “可以让我再牵一会儿吗?我有点冷,一小会儿就好。” 两人漫步在夜色里,十指交叠,没有再说一句话,一直安静的走到逍遥门驻地。 桃夭:“我到了。” 谭橙橙贪恋的紧紧握了握桃夭的手,而后放开。 “早些休息。” “你也是。” 看着红色的身影渐渐远去,谭橙橙又哭了,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连最后的一丝温暖都不复存在。 “橙橙,桃夭姑娘还有伤在身,你去告诉她一声,明日仍由我谭家的侍卫代她当值。” 谭橙橙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父亲,耻辱的抹去眼泪。 “明天,我代她去当值。” 谭虹强压下心中的喜悦,装作一脸正色,毕竟宝贝儿子在哭,自己这会儿笑有点不合时宜。 “好,那你现在去和她说一声。” 谭虹还想嘱咐嘱咐谭橙橙,别干巴巴说完就走,你可以说多几句废话,口渴了,想去你帐篷喝杯茶什么的。 不过谭橙橙已经走了,他只能悄悄跟了上去。 桃夭刚到自己帐篷,就看到一袭白衣的风杳等在那里,桃夭皱皱眉,装作看不见,侧身避开他向门口走去。 风杳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师妹,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都说了今天我替你当值,你倒好,请了谭家的侍卫过来,你就不能自爱一点吗?” 桃夭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是啊,你的两个师妹都是这种人,让你失望了,让开,我要回去睡觉。” “夭夭,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 “曾经好好说过,你不听不信,现在,我与你无话可说。” 桃夭绕开风杳的手,再次往帐篷走去。 “夭夭!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谭家是什么身份地位!你又是什么!非要让别人破抹布一样把你甩回来,你才甘心是吗?” “对,我就是破抹布,活该被甩,与你有关系吗?让开!” “夭夭,你想好了,若你还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我,我不可能要你!” “你放心,这天下间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回头!” 看着桃夭头也不回进了帐篷,风杳气极。 “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我等着看你如何被谭家羞辱!” 谭橙橙笑着从夜色中走出来。 “呵,你就是桃夭的师兄吧?还真不是个东西!夭夭,我有话和你说,方便出来一下吗?” 桃夭从帐篷出来,看都没看风杳一眼,牵起谭橙橙的手将他拉进门去。 风杳想跟着进去,门却“砰”一声给关上了,可他真的不放心桃夭和谭橙橙单独相处,万一,万一谭橙橙轻薄了她怎么办? 谭虹远远咳嗽了一声。 “小伙子,偷听别人说话非君子所为啊。” 风杳尴尬的退开几步。 “你是谁?来我逍遥门作何?” “我?哦,我是谭虹,谭家家主,里面是我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儿,我可以来吗?” “您,您请便,晚辈这就离开。” 风杳退开,心里却还在想着谭虹方才说的话,未来的儿媳妇儿,可是,桃夭她真的配吗? 见风杳走远,谭虹立马凑过去,耳朵贴在门上,生怕错过里面发生的丁点儿细节。 “桃夭,明天我替你当值,顺便给你带些疗伤的丹药,你安心修养就好。” “多谢,要喝杯茶吗?” “不用了,明天见。” “明天见。” 听着谭橙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门外偷听的谭虹差点气炸。 瘪犊子玩意儿!留下来喝杯茶交流交流感情能死???这么着急回去,赶着去投胎啊!!! 第197章 尘落缘起 于落看了一天的热闹,晚间才从谭青青帐篷出来,和云欣梧一起回去。 钟离归寒坐在窗边,一直等着于落,见她回来,忙不迭叫住她。 “于落。” “怎么了?” “那个,丹药……” 于落这才想起,钟离归寒曾托她炼制丹药。 “额,我今晚就给你炼制,明早你来拿。” “好,明天我来找你。” 云欣梧看钟离归寒有些别扭的神色,待他走后,小声问于落: “娘亲,钟离少主托您炼制什么丹药啊?” “我也不知。” 两人说着话进了帐篷,就对上轻尘和南宫慕有些哀怨的眼神。 南宫慕:“娘亲,我和爹爹都快饿死了。” 于落莞尔,净了手去厨房忙活,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上桌。 用完饭,南宫慕小俩口回去了,轻尘则倚在床头,一边看话本,一边等于落过来与他共眠。 “师尊,我今天要炼几炉丹药,你先休息。” “你去忙,我等你。” 不知何时开始,轻尘脸上总是堆满缱绻温柔的笑容,尽管于落看多了,但每次仍被那笑容晃到眼睛。 于落看着钟离归寒塞给自己的丹方,不禁轻笑出声,自言自语道: “什么玉润丹,珠圆丹,直接叫丰胸丹不好吗?” 轻尘的神识一直看着于落,听她如此说,目光不经意落在她浑圆饱满又挺翘的胸脯上,而后又慌乱的别过脸。 玉润丹没多久就炼制好了,等于落从丹房出来的时候,轻尘还在看他的话本,白发柔顺的披散开来,一部分垂在身后,一部分顺着衣领,贴在胸膛上,紫色的寝衣有些许松散,露出小片瓷白的肌肤和凛冽的锁骨。 轻尘:“落儿,过来睡。” “嗯,好。” 于落酡红着脸,挪到床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跨过轻尘睡到里侧,还是该让他起身,自己再进去。 轻尘装作不知于落的尴尬,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落儿,怎么还不睡?” “我,我这就睡。” 于落提起裙摆,一个膝盖跪在床边,另一条腿跨过轻尘,伸向里侧。 发丝似是故意扫过轻尘的胸膛,那极其轻微的触感,如同电流一般,瞬间蔓延全身,轻尘眼尾染上一抹动人的情欲,手比心先一步,将于落扣进自己怀抱。 纤细的,温热的,柔软的身体,覆在轻尘身上。 轻尘急促的喘。息着,吻上了于落的红唇。 欲望是最好的导师,引领着轻尘,攻城掠地,不断攫取她唇齿间的芬芳。 吻,已经无法满足轻尘的欲念,他双手扶住于落的腰身,将她压在身下。 一双手,从腰间,游移到身侧的寝衣系带,轻轻一拉,玲珑洁白的玉体呈现在眼前,只剩薄薄一层轻纱制成的红色肚兜堪堪遮住那最私隐的几个部位。 轻尘的手有些颤抖的攀上那双玉。峰,隔着轻薄的细纱,柔软滑弹的触感差点让他失控。 那种陌生的,几十万年都未曾体验过的极致感觉,让他神魂颠倒。 吻再次落下,狂热霸道,直到于落快喘不过来气,他才将头埋在她颈窝,璨若星河的眸子里,覆着一层浓到化不开的火热爱意,他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嘶哑克制: “落儿,你愿意吗?” 于落亦是动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解开最后一件肚兜。 “落儿……” 轻尘的吻又落了下来,粗重的喘。息喷吐在于落耳畔,于落的身体已经变作一汪春水,连回应的力气都被抽干。 轻尘放过她肿胀殷红的唇,埋头一路向下细碎的吻去。 于落低哑的呼痛声,像是一种邀。请,轻尘所有的理智,在她的娇呼声中崩塌。 这一刻,两人的灵魂与肉体,彻底j结。合在一起。 轻尘尽管封印了自己的灵力,但在情浓之时,磅礴的紫雷仍旧不可抑制的开始翻滚。 床翻红浪,直至黎明。 那张做工精致的黄花梨木大床,早已在紫雷的摧毁下成为齑粉,两人躺在柔软洁白的兽皮上。 于落枕着轻尘的手臂,轻尘一手环着她的肩膀,一手覆在她小腹上,微凉的灵力缓解着她下。体残留的灼热痛感。 “落儿,还疼吗?这是我第一次,不知道轻重,下次我会温柔的。” 于落的眉眼间,还残留着未尽的媚态,勾着轻尘的脖子,在他唇瓣印上一吻。 “疼,不过,我很喜欢。” 轻尘有被取悦到,看着怀中媚眼如丝的人儿,身体又不由自主有了反应。 轻尘闭上眼睛,喉结滚动,深深吻了吻于落的额头。 “落儿,我带你去沐浴,一会儿千殇该来了,让孩子们看见不好。” 于落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任由轻尘抱着她,在灵玉心做的浴池里,清洗身体。 只不过某些人食髓知味,实在克制不住自己,洗着洗着,水波又有规律的一圈一圈开始激荡。 时间不允许,轻尘这次倒是没有持续太久。 两人刚穿戴整齐,千殇已经牵着云欣梧走了进来,大厅里的所有摆设全都碎成一地渣渣,连同汉白玉的地面,也有数不清的被紫雷犁过的焦黑痕迹。 千殇:“爹?娘?你们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于落一阵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师尊哪哪都好,就是动情之时克制不了体内磅礴的灵力。 轻尘有些窘迫的看了一眼于落,而后面不改色的说: “无事,爹爹昨日灵力暴走了。” 千殇秒懂,眨了眨眼睛。 “啧,不愧是我爹,威武!” 已经到了早饭时间,可惜厨房也遭了殃,于落只能无奈的联络钟离归寒。 “丹药炼制好了,你过来拿。” 钟离归寒来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瞬,于落用轻尘的法子,又解释了一遍。 “钟离归寒,家具再给我安排上。” “没问题,今天先用不太好的抵上,好点的,两天后我安排人给你送来。” 于落:“别,别用太好的,普通的就行,数量多些。” 钟离归寒不解的偷偷瞄了一眼轻尘,心道,灵力暴走这种事,还有经常一说? 疑惑归疑惑,钟离归寒拿了丹药,忙去安排于落交代的事了。 另一边,范霓又早早把丹药放在良辰帐篷外,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良辰叫住了她。 “范霓,你进来一下。” 范霓有些忐忑的推门进去,良辰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前,似乎就是在等着自己。 “师兄。” “往后,你不用再送丹药给我了,这里是一些灵石,你收好。” 良辰扬扬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储物戒指。 “师兄,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你不要拒绝,好吗?” “范霓,别再自欺欺人了,不会有结果的,拿着东西,以后别再来了。” 范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她只记得良辰冰冷到极致的目光。 戒指里是好几千上品灵石和几百块极品灵石,也是良辰所有的家当,这是他能给范霓唯一的补偿了。 良辰找到付远舶,他刚进阶元婴,正站在队伍里,准备去轮值。 “付师弟。” “师兄。” “那个,有没有疗伤的丹药?” “我只带了十颗,你要的多的话,我去和钟离少主说一声。” 良辰有些诧异的拒绝了,付远舶竟然只有十颗吗?范霓每次给自己准备的,都有十五颗之多,看来自以为的慷慨,其实也不过尔尔。 “不必了,你去轮值吧,当心点。” 良辰拍了拍付远舶的肩膀,转身去了魔族的营地。 他有龙冽给的身份玉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龙冽的寝殿,龙冽还在打坐,他熟练的去后花园老槐树下挖了一坛酒出来,自斟自饮。 一坛酒都快喝完了,龙冽这才从打坐中醒来,神识一扫就发现有人进来了,而且偷了他珍藏万年的酒。 “哪个龟孙儿偷老子的酒!” 良辰:“魔尊,是我。” “哎呦,我的亲亲好徒儿啊!嘿,这酒本就是给你拜师时准备的,你先喝了也无妨,不对,你是怎么知道酒埋在槐树下的?” 良辰:“连这点都不知道,还怎么做你徒儿。” 龙冽立马眉开眼笑。 “是哈,这就叫师徒之间的缘分,你今天是来拜师的吗?” “时候还不到,一个月后元婴秘境开放,结束以后,我就来拜师,我今天来,是跟你要一些疗伤的丹药。” “没问题,一会儿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良辰喝完最后一口酒,起身离开了。 第198章 何其幸今生有你 良辰刚回到帐篷没多久,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看着进来的廖幸,良辰微微诧异了片刻,这个人他记得,前世是范广川座下第四弟子,后来良辰伏击丹宗弟子时,就是由他提供的详尽线索。 那时的廖幸看起来冰冷阴鸷,与现在周身散发着自信,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判若两人。 是啊,他曾帮过于落,于落定然不会忘了他的恩情。 “廖幸。你这样,看起来真不错。” 廖幸明显愣了愣,他刚才接到于落的传讯,给苍澜宗良辰送丹药,因是于落安排的事,所以他亲自跑了一趟,没想到,良辰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而且他说的话,没头没尾,却又有几分熟悉。 廖幸仔细回忆了片刻,恍然发现,良辰方才说话的语气,和于落曾经说过的话相差无几。 廖幸:“良道友认识我?” 良辰接过丹药,向驻点走去,路过廖幸的时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认识,也不认识。” 廖幸还想追问几句,不过良辰已经走远,主人都走了,他忙从帐篷出来,关好门。 良辰握着手中的丹药,眸色深沉,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于落比自己要出色太多,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有一瞬间,他甚至在心里恶劣的期盼,期盼于落能回到从前,回到那个一无所有任人欺凌的丹宗小弟子,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护着她,而她,除了自己,别无选择。 另一处驻点,灰熊几人已经彻底闭上了嘴,谭橙橙刚跟着桃夭进来的时候,被妖兽的庞大阵势吓得屁滚尿流,桃夭心里虽嫌弃,但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给他撑了防御阵盘,自己则飞身加入战斗。 反应过来的谭橙橙,掏出一沓符篆。 “桃夭,躲远些!我要扔符篆了!” 原本四阶符篆就能搞定的妖兽,谭橙橙愣是把五阶符篆不要钱的往外撒。 灰熊几人怕被误伤,都躲了起来。 桃夭:“用四阶符篆尽够了,别浪费。” 谭橙橙尴尬的笑了笑。 “我,我只有五阶的,明日再换四阶的。” 桃夭无语的撇撇嘴,像她们这种普通金丹期修仙者,每日只有一张四阶符篆的份额,当真让人羡慕嫉妒恨哪。 原以为谭橙橙扔完手中的符篆就没了,结果这一扔,就从清晨一直扔到日暮。 桃夭百无聊赖坐在谭橙橙身边,符篆每炸响一声,她就在旁边用树枝做个标记。 “第六百七十二张,合计二百六十八块上品灵石。” 哎,这让人又爱又恨的钞能力! 于落去廖家亲手示范了几炉丹药,忙完后顺道去旁边的医宗陪洛青禾,颜芙和洛玉一起吃了饭。 临行前,于落给洛玉留下不少封灵符,有移动快的,有防御强的,也有攻击高的,搭配的妥妥当当。 元婴秘境即将开启,前世的于落跟着沧澜宗瞎撞,今生有轻尘师尊在,里面的天灵地宝都被他精准标记,有炼丹用的药材,也有布阵用的材料,她没时间护在洛玉身边。 等于落回到帐篷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帐篷里只有轻尘师尊一人。 于落把从颜芙那里带回来的饭菜一一摆好,笑着说: “快吃,我娘亲亲手做的,尝尝看喜不喜欢,千殇呢?” 轻尘每个菜都先尝了一口。 “喜欢,不过更喜欢落儿做的。千殇和云欣梧去南宫家主那里吃饭了。” 轻尘快速夹着菜,他没有说的是,千殇走前,悄摸摸跟自己说,以后他中午才过来吃饭,不打扰爹爹和娘亲的好事。 想到此,轻尘又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于落不明所以的在一旁给他盛汤,生怕师尊给噎住了。 直到轻尘吃完饭,将所有家具都收到玉镯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于落才后知后觉,原来师尊是迫不及待等着睡觉…… 轻尘在地上铺了柔软厚实的几块兽皮,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于落已经躺在了轻尘怀里,身上的法衣也被他变没了。 轻尘搂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恨不能将怀中的人儿拆吞入腹,片刻不再分离。 “落儿,我好想你……” 轻尘的身体好似滚烫的火炉,将于落被他接触过的肌肤,都烧成淡淡粉色,原本清冽莲花气息都变作阵阵暖香。 于落将头抵在轻尘胸前,贪恋的闻着独属于他味道,滚烫的呼鼻息让轻尘忍不住阵阵战栗。 “落儿……” 轻尘动情的低唤了一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与昨日的狂风骤雨不同,轻尘努力克制着自己,一边细碎的亲吻,一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身体。 于落被他撩拨的难受不已,扭动着身体,一双玉腿攀上他精壮的腰身,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师尊,我想要……” “落儿要什么?” “师尊……” 于落的娇嗔妩媚勾人,轻尘瞬间溃不成军,再没了逗弄她的心思。 舒爽的呻。吟声在耳畔炸开,轻尘情不自禁加大了力度,恍然间又想起今日要温柔,强迫自己慢下来。 于落都记不清自己被送上云霄之巅多少次,直到一股精纯的灵力从两人结。合之处涌入体内,于落的意识才回归清明。 “师尊,你这是做什么?快停下。” “不日元婴秘境就要开放,那里的结界非常牢固,即便是我也进不去,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于落的境界一路攀升,从元婴初期一直到元婴巅峰,轻尘这才停下,他想给她更多,但不是现在,秘境只有元婴期才能进入,那里有琉璃净火,这样的机缘,落儿不能错过。 于落躺在轻尘怀里,食指在他胸前勾画。 “师尊,我这一生,所有一切都是你给的,除了好好爱你,我再也想不出其他报答你的方式。” 轻尘宠溺的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有落儿的爱,我此生,再别无所求。” 于落仰头看着天神一般俊美的男人,忍不住感慨道: “何其幸,今生有你。” “我亦是,何其幸,今生有你。” 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绝世盛颜,于落先他一步,迎了上去,唇瓣贴合在一起,逐渐变作一阵又一阵爱的潮汐声。 第199章 生生世世在一起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于落为了这次元婴秘境,做了充分的准备,丹药、阵盘、九阶玉符,都备了十足十的量。 轻尘则把能进去的秘境又掏了一遍,寻了许多陨石交给段阙,让他炼制于落晋阶化神用的防御灵宝。 因着万人屠要坐镇封魔山,故而此次秘境由云墨风,箫士林和徐毓带队。 轻尘说过会亲自送于落去秘境,故而于落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走,而是在廖家众丹师的观摩下,炼制碧落丹。 于落已经坐在万兽如意鼎前整整一日了,围观之人无一人离去,全都拿着玉简和留影石,记录于落打出的每个丹决和炼丹过程中的所有细节。 五彩丹霞渐渐开始凝聚,笼罩了方圆几千里地,浓郁的丹香实质一般扩散开来,闻之都令人神台清明,浑身舒爽。 天际之上,隐约有雷鸣声沉闷的翻滚,但最终还是没有降下丹雷。 轻尘为于落寻来的朝阳兽火虽说是兽火中的极品,到底没有地火和天火那般奇效,能引来雷鸣之声,已经是极限了。 橙黄的丹晕扩散之后,万兽如意鼎自行打开,四颗晶莹通透的碧绿色丹药稳稳落在于落手中。 “恭贺仙子成丹。”众人齐齐起身道贺。 于落点头回礼,朗声道: “这是八品碧落丹的炼制方式,尔等要细细琢磨,有不懂的地方相互交流,我要前往元婴秘境,一个月后方回,希望大家都能有所进益。” “多谢仙子指点,吾等定会勤勉不殆。” 不远处的帐篷内,范广川也在炼丹,闻着于落炼制的浓郁醇厚的丹香,面色铁青,一个不察,炉鼎内的丹药“噗”一声,化成一小撮灰烬。 这几日,于落八品的丹药陆陆续续成了十几炉,其中还有不少他见都未曾见过的丹药。 为了丹宗能独占修仙界炼丹一道的所有资源,范广川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下作事,可怎么也没想到,横空杀出一个阵宗的弟子,把丹宗逼到这般田地,偏偏此人,他还动不得。 范广川擦了擦手,眸色阴狠的看着虚无。 他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让于落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 夕阳敛起最后一抹光辉,于落踏着四合的夜色回到阵宗驻地,轻尘已经收起了帐篷,见于落回来,温软的笑着向她伸手。 “落儿,你回来了,我们出发吧。” “嗯。” 于落把手放进他手心,光影变幻间,两人已经出现在秘境入口处。 看着熟悉的场景,于落心中一阵怅然,前世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从此处开始,时移世易,再次来到这里,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压的,屈辱的丹宗弟子。 轻尘握紧于落的手,眉眼中都是温柔,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落儿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知道,只是心里有些凄然而已,知微阁在前边建了酒楼,你还未用晚饭,我们一起去。” “好。” 路过的不少人都驻足,看着传闻中紫衣白发的轻尘仙尊和倾国倾城的于落仙子相携而行,无不艳羡。 “壁人哪,这才叫一双壁人。” “仙尊他真的好好看,还强大,可惜身边的人不是我。” “于落仙子也很强好吧,九阶玉符,九阶阵法,八品丹药,试问这世上还有谁!” “对啊对啊,他俩实在太般配了,我愿意让出我心中的男神!” 众人的议论声都落在轻尘和于落耳中,于落有些难为情,轻尘直接环住她的腰。 “我的落儿太优秀了,我得看紧一点。” 于落娇嗔的看了他一眼。 “该我看紧你才对。” 两人说笑着往外围走去,一声低低的惊呼声后,于落听到了范霓了声音。 “这,这竟然是赤炼草!” 接着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仙人,这草很值钱吗?” “是,很值钱,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收好。” 中年男子憨厚的摸着后脑勺。 “这怎么好意思,方才同仙人说好了,我这里所有的药草,只收您二两银子。” 范霓将沉甸甸的一包银子塞进男子手中,又拿出一张二阶符篆一并递给他。 “修行之人,银钱于我无用,你收着便是,这是一张符篆,你带着它,寻常人伤不得你,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家吧。” “多谢仙人,仙人这般善良,一定会有福报的,一定会。” 中年男人虔诚的跪下磕头,范霓将他扶起,目送男人远去。 轻尘:“范霓似乎变了许多。” 于落:“是啊,被踩进过泥里,才会懂活着的不易。” 两人刚准备离开,范霓似是有所感觉,转身望了过来。 看着人群中自带光芒,相携而立的轻尘和于落,范霓俯身行礼。 “见过仙尊,仙尊福德无量,于落仙子长安。” 于落:“请起,一起去吃个饭?” 范霓:“不敢打扰仙尊与仙子。” “好吧。” 于落自然不会上赶着去请范霓吃饭,见她推拒,牵着轻尘向旁边的知微阁走去。 店老板远远看见二人向这边走来,亲自迎了出去。 “晚辈拜见轻尘仙尊,见过于落仙子,您二位请进。” 刚进了大厅,坐在二楼的良辰就望了过来,只一眼,他就觉得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于落身上,有轻尘的气息,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良辰眸底一片猩红,脑中不断出现前世的洛玉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画面。 那是他的女人! 只要想到她和轻尘在一起也做了同样的事,而且还是两情相悦,情难自抑时做的。 良辰的心就在滴血。 与他同坐的几个师弟发现了良辰的异常,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良辰浑身都是戾气,大步上前挡住轻尘和于落的去路,死死看着于落的眼睛。 “于落,你是我的人!仙尊他还不知道吧?” 沧澜宗的所有弟子和店老板,都愣在原地。 这他妈什么惊天大瓜??? 于落是良辰的女人??? 仙尊横刀夺爱了吗??? 轻尘周身的温度低的吓人,一字一句道: “无用的男人才会沉湎过往,今生,还有往后的生生世世,于落都只会是我的女人,再敢污她声名,本尊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砰”一声,良辰直接被无形的力量从房顶撞飞出去,轻尘抬起手掌,淡金色的光芒笼罩住知微阁内所有人。 瞬息之后,被禁锢的时光再次开始流逝,所有人都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店老板看着头顶偌大的窟窿,还有三两颗星星探头探脑,下意识惊呼了一声“我草”,又想起身边还有大神在,忙给了自己一嘴巴。 “仙尊请息怒,不知发生了何事,楼上的雅间需要休整一番,您稍等还是在二楼将就一下?” “二楼。” 轻尘心中还有些气郁,忽的打横抱起于落,将她放在靠窗边的椅子上,同时挥手布下结界。 “落儿,你别多想,那都是前世的事,今生是我们在一起,谁都不会将我们分开。” 于落没想到,轻尘会说这样的话,看着他关切又有些气恼的脸,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 “师尊,没有前世,就没有今生的你我,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让我遇见你,今生,还有往后的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好吗?” “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轻尘吻上了于落的唇,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良久,轻尘才松开手臂,把头埋在她颈窝处。 “落儿,我想要你,现在。” “可你还没吃饭。” “无妨,让他一会儿送过来。” 不等于落再说什么,轻尘已经快速写好一张纸条留在桌上。 “三个时辰后,将饭菜送到阵宗于落帐篷。” 于落浅笑着看了一眼纸条。 你这一会儿是三个时辰啊? 下一瞬,轻尘带着于落,直接出现在帐篷里,关上门的一瞬,轻尘已经迫不及待吻住了于落的唇,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扶着她挺翘的丰臀,跨在自己腰间。 知道大家不想看,此处省略六个小时的时间线。 第200章 秘境开启 黎明如约而至,阵法已经破开一角,六大宗门的弟子排着队站在最前方,其余宗门弟子和一些散修杂乱无章的簇拥在后方,三三两两呼朋引伴。 主持秩序的是云岚宗宗主云墨风,他没有像万人屠一样的长篇大论,只是简简单单说了几句。 “保护好自己,一个月后见,祝各位好运。” 云墨风挥了挥手,六大宗门的弟子率先走了进去。 南宫慕无法使用灵力,没来秘境,所以万剑宗带队之人是他的一位师弟,元婴大圆满的修为,眉宇间有些青涩,客客气气同其余人见礼。 于落此次进秘境任务最重,师尊标记出来的那些天灵地宝,都是眼下急需的,没多余的精力顾及其他人,所以阵宗此次由易水寒带队。 沧澜宗原定了由良辰带队,不过他昨夜被轻尘拍了一巴掌,在箫士林的努力之下,今天总算勉强能走路,带队的事就落在付远舶肩上。 丹宗带队之人则是范广川的三弟子,一位勤勉刻板的女修,冷冷清清,见到付远舶只是简单点了下头算是见礼。 器宗由段阙接任之后,里里外外大刀阔斧整改了一番,此次秘境,联合了御兽宗和医宗同行,声势浩大不说,精神风貌也焕然一新,大有几千年前位列八大宗门之一的气派。 罗繁作为段阙唯一的徒儿和继子,器宗理所当然由他带队,此时他的目光不断扫向秘境入口处。 于落怎么还不来? 秘境凶险,他费了好些功夫才炼制了一个性能极好的木桩子,绝对堪称打架跑路必备之神器,而且特意做成粉嫩粉嫩的颜色,就等着送给她呢。 此时的于落正在秘境入口处和轻尘告别。 轻尘拿出一个九阶玉盘,放进于落手镯里。 “落儿,这是一对双向传送阵盘,另一个在我手中,连接非常稳固,若遇危险,全力攻击结界,只要结界有所松动,你就有可能直接传送到我身边。” “好,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还有,我已经嘱咐过知微阁了,一日三餐他们都会准时送来,你要乖乖按时吃饭。” “落儿……” 旁观的一群人早已经石化。 说好的清冷禁欲系仙尊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动嘴了??? 于落也红了脸颊,咬了咬湿糯的唇,带着几分羞涩说: “师尊,等我回来。” 轻尘看的情动,用了生平最大的定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扣住她加深这个吻的冲动。 直到于落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处,轻尘这才收回拉丝的深情目光。 徐毓贱兮兮的凑过来。 “师祖,别看了,小师叔她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遇难成祥的。” 轻尘“啪”一巴掌拍在徐毓脑袋上。 “遇你妹的难!” 徐毓整个人都懵了。 师祖骂人了??? 我操!师祖会骂人!!! 于落才刚进入秘境,罗繁就大叫着朝她挥手。 “于落!于落!快过来!我有东西送给你!” 罗繁抱着一截能闪瞎眼的骚粉木桩子,一路小跑着奔向于落。 于落嘴角都抽了抽。 妈的,这人能装作不认识吗? 看着献宝似的罗繁,于落快速将那没眼看的木桩子塞进手镯里,又拿了一张九阶玉符和几瓶丹药交给他。 “给你备的,自己小心着点啊,我还忙,回见。” 于落逃也似的走开,罗繁还在身后大喊: “于落,我就知道咱俩才是天下第一最最好,回头我再给你做几件法器!” 于落:大可不必!我拿不出手! 同一时间,远在万里之遥的段阙瞬间被轻尘给拘了过来,看着面色不善的轻尘,段阙噤若寒蝉。 “晚辈拜见仙尊,仙尊福德无量,给于落炼制的法宝再有两日就能完成,绝对不会耽搁时间。” 轻尘:“罗繁方才说,他和于落是天下第一最最好,你知道吗?” 段阙:天地可鉴,我真不知道,不过这不影响我有罪。 “仙尊恕罪,都是晚辈教子无方,等他出来,我一定家法伺候,于落仙子和您才是天下第一最最好。” 轻尘这才又换上一丝笑意。 “嗯,那你回去吧,秘境结束前把法宝送过来。” 段阙犹豫了良久,这才弱弱的说了一句。 “仙尊,要不您再把我扔回去?距离这么远,万一要耽误……” 段阙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轻尘原路给扔了回去。 于落原是想直接去忙自己的事的,不过罗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六大宗门的人都向这边看过来,她也不好直接离开,只能过去打个招呼。 易水寒作为阵宗带队人,率先行礼。 “见过师叔公。” 于落:“这次你带队啊,防御阵盘带了吗?你们人多,当心被妖兽围攻。” “回师叔公的话,带了两个大型七阶防御阵盘。” 于落拿出一个八阶阵盘递给他。 “这个八阶阵盘拿着,有备无患。” “多谢师叔公,师叔公一切小心。” 于落点点头,嘱咐了几句要当心的话,又来到沧澜宗和丹宗这边。 “洛玉。” 洛玉轻快的小跑到于落身边,拽着她的手臂。 “于落妹妹,我想跟你一起。” “我要去的地方太危险了,远舶,记得帮我照顾一下洛玉。” 付远舶到底长大了,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把脑袋蹭到于落手心里,只是温润的笑着说: “姐姐放心,我会保护好洛玉的。” 于落的神识扫过队伍最末端的范霓,她中指上带着一枚储物戒指,里面有不少灵石,不过她自己却只带了几张五阶的符篆,除此之外再无一件护体法宝。 于落默了默,最终还是拿出一个小型的八阶防御阵盘,走到范霓身边。 “范道友,秘境凶险,拿着防身吧。” 范霓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慌乱,只抬头匆匆看了于落一眼,就垂下脑袋连连摆手。 “不必了,仙子要去的地方定然更加凶险,你自己留着便好。” “我还有,给你就拿着。” 范霓握着手中的阵盘,眼泪一颗一颗滴在泥土里,没想到,真正肯看她一眼,帮助她的,不是自己位高权重的生身父亲,也不是自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爱人,而是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 若不是良辰,她和于落,应该会是朋友。 于落,对不起,但良辰,我无法放弃。 于落又分了些上好的丹药给云巳渊,云巳渊倒是一点都不矫情,大大方方收下,说了声“珍重”。 符天篆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在于落视野中了,自从镜珠一别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发髻乱蓬蓬,胡子也不刮,经常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房中画符,眼睛里布满血丝,身型消瘦了许多,看起来颓废又病态。 他擅长远程攻击,最怕被贴身,于落准备东西的时候,还特意为他刻了一个九阶的防御阵盘。 “符天篆,九阶保命阵盘,特意给你准备的,拿着。” 符天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他许久未与人说话,开口道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可怕,咳了一下才继续道: “多谢于落仙子。” 他下意识想送于落一些符篆当回礼,可又后知后觉的想到于落是能画九阶玉符的人,怎么会看得上自己那三瓜俩枣,于是尴尬的缩回手,笑笑,不再言语。 第201章 寒息泉 告别了众人,于落按照师尊绘制的地图,召唤出一只折翼鸟,一路向东疾驰。 琉璃净火在秘境最东边,沿途还有不少宝物,时间紧迫,而琉璃净火又是她此次秘境之行的首要目标,所以她选择了向东行进,顺带把标记出来的宝物收入囊中。 折翼鸟不愧是空中霸主,速度极快,所过之处,密林下的妖兽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人一鸟已经扬长而去,只剩一声声愤怒的兽吼在林中盘旋。 沿着山脊一路向上飞行,苍翠的密林逐渐变成耐寒的针叶林,再往上,连针叶林都不复存在,地上铺满灰白的苔藓,逐渐融入到圣洁的雪山中。 折翼鸟进入了一只金雕的领空,只一个照面,金雕的一双翅膀就被折翼鸟喷出的压缩空气给齐齐削断。 金雕凄厉的鸣叫声瞬间引了雪狐过来,见自己昔日的天敌这般凄惨,高高跃起一口咬住它的脖子,拖回洞中起锅烧油去了。 又向上飞行了约莫一刻钟,穿过层层叠叠的云雾之后,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头顶是蔚蓝的天空,一轮骄阳高悬,细碎的雪粒融化后又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冰面并不平整,折射着耀眼的阳光。 收了折翼鸟,于落刚落到地面,薄薄的冰层就被她踩的塌陷下去,整个人淹没在厚厚的积雪中,下降了约莫十几米才堪堪停住。 于落暗骂了一声,运转灵力从雪坑中跳了出来,祭出邀月剑悬停在半空。 地图上标注,这里有寒息泉,可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白色,哪里有泉水的影子。 于落又翻开地图对照了一遍,确定就是这里没错,于是将玉镯内的朱雀放了出来。 “阿秋。” 还在睡梦中的朱雀直接被冻醒,打了个喷嚏,摇了摇发懵的脑袋,而后一个劲儿往于落怀里钻。 “冻死雀雀了,主人你干嘛呀。” 于落:“借个火。” 朱雀吐了一个火球浮在于落身边。 “还有事吗?没事雀雀要回去。” 于落指指脚下的雪山。 “借个火,化了山上的雪。” 朱雀鸟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是吧?这座雪山??你看看我,再看看雪山,我把自己烧死了它还在!” 于落:“我知道,三分之二处,我们围个圈来烧,这里的雪很松软,它自己会塌下去。” 朱雀还是抗拒。 “那也不成,这山太大,我还是只小小鸟。” “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那倒可以试试。” 一人一鸟直接开动,围着偌大的雪山火焰开道。 才刚烧了不到一半,前面烧过的地方已经开始塌陷,大片大片的雪涌向山下,轰鸣之声响彻天际,顷刻间,已经形成一场浩大的雪崩。 一只雪白的狐狸玩儿命的向下逃窜,不过很快就被大雪掩埋,就在它大声咒骂着引起雪崩之人时,一根藤条将它从铺天盖地的雪浪中拉了出去。 于落一手抱着白狐,一手凝诀,粗壮威严的火龙在山腰间盘旋向前。 白狐这会儿才缓过神来,看着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家园被毁,眼中浮上一抹猩红,魔气涌动,狠狠向于落的手臂咬去。 “乖,咬我打屁屁哦。” 于落识海中的心玉碎片闪烁一下,魔化了一半的白狐瞬间变回雪白色,巴眨着狐狸眼疑惑的看向于落。 “什么情况?这个女人不怕魔气???” 突然,一只由火焰凝实而成的巨鸟从前面的雪中冲了出来,火焰的温度高的吓人,连空间都被烧的有些扭曲。 白狐大惊,四只小腿胡乱挣扎。 “蠢女人!快逃!” 于落被它挠的有些烦躁,拎起它的尾巴把它倒掉起来。 “小东西,再动把你扔下去!” 白狐这才停止挣扎,闭上眼等着承受烈焰焚身。 想象中的巨痛并没有袭来,而是自己的尾巴被人撸了几下。 白狐屈辱的睁开眼,就见那个漂亮的女人正拽着自己的三条尾巴上下其手,而方才的火鸟已经蹲在她肩膀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主人,一只三尾白狐而已,有什么用,扔了它。” 于落:“它有三条尾巴,你有吗?” 朱雀抖了抖自己火红的三根尾羽。 “我也有啊。” 于落:“秃毛鸡似的,哪有狐狸尾巴好撸。” 朱雀伤心了。 “我还是只小小鸟!我可是高贵的朱雀!” 白狐看着脚下还在翻滚不息的雪浪,求生欲满满。 “女人,我也还是只小狐狸,等我长大了有九条尾巴。” 于落把脸埋在白狐顺滑蓬松的尾巴里,蹭了又蹭。 “小狐狸,你跟着我好不好,姐姐会对你好的。” 白狐心里一阵恶寒,这个女人肯定是贪图自己的美色! 为了贞操,白狐咬牙切齿的说: “我愿意。” 毕竟命更重要。 朱雀郁闷的钻进玉镯里找小白吐槽滥情无良的主人去了,于落则美美的撸着尾巴,等着雪崩过去。 半晌后,圣洁的雪山只剩下光秃秃的青黑色岩石,于落再次飞到山巅,只见山的最高处有脸盆大的一个豁口,豁口里是清澈透明的泉水,阳光只能照见十几丈的范围,再往下是深不见底的洞穴。 于落用精神力顺着泉眼向下探查,那幽深的洞穴一直延伸了几千米,直到超出于落大乘期的精神力探查范围,还没到尽头。 寒息泉非常难得,首先要有数百万年不曾融化的雪山,其次要有非常充沛的灵气,再这两种条件之下,十万年才能形成一滴,它比其他水要重的多,天长日久以后,会慢慢洞穿岩石,沉入地下。 这种水,只要一滴便可演化出一条江河,而且灵气浓郁,经久不衰。 此处的寒息泉至少有几千米之深,于落大概的推算了一下,能有一小碗那么多,还真是个大宝贝啊! 可惜想要取来,难如登天。 且不说越到下方洞穴越小,单是几千米的水压,以她现在的身体就绝对扛不住。 于落发愁的坐在地上,一把一把撸着白狐蓬松的尾巴,白狐可怜兮兮的看着于落,再这么撸下去,它都要秃了。 “女人,你能不能先住手?” “闭嘴,我在想问题。” 于落拿了一块灵石出来,白狐碧绿的狐狸里眼顿时染上喜色,两只爪子捧着灵石,啃的嘎嘣脆,看在食物的份上,掉几根毛其实也能接受。 于落思虑了好久,最终想到了鲲桑,毕竟他只是一缕神魂,形态不受约束,而且那巨大的水压也不会对魂体造成伤害,只不过鲲桑的神魂太过虚弱,而且神魂无法触及实物,不知道他能不能把玉镯给带下去。 “鲲桑,你出来一下。” 玉镯本就是鲲桑的身体所化,所以他的神魂可以随意进出。 当看到鲲桑悬停在于落身边的时候,白狐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一只朱雀可以说这个女人幸运,那这条鲲灵也是巧合吗? 白狐仗着自己九尾灵狐的高贵身份,多少有点瞧不上于落,可这会儿它突然有点瞧不上自己了。 鲲桑:“你想要寒息泉?” 于落点头。 “吾帮你取来。” “等等,你只是神魂,怎么取?” “吾乃星辰体质,即便肉身不再,神魂也可携带一些不大的东西,取寒息泉尽够了。” 于落喜出望外,还真是一条宝藏鱼啊! “那你去试试,万一有危险立马撤回来,天材地宝多的是,咱不值得以身犯险。” 鲲桑应了一声,五彩斑斓的鱼尾一甩,转眼间就消失在漆黑幽深的洞穴中。 第202章 生发丹 于落刚才放火烧雪山,耗费了不少灵力,秘境之中处处隐藏危险,她不敢大意,撑好九阶防御阵盘,又放出小白和雀雀护法,开始盘膝打坐。 一个时辰后,于落从入定中醒来,还不等她查看鲲桑有没有安全回来,一团赤条条的小东西猛的扑进于落怀抱,于落有过几次被老鼠围殴的惨痛经历,下意识将怀中的东西给甩了出去。 “我操!什么玩意儿!” 那团肉粉色的东西被砸在防御阵盘上,又吧唧一下仰面朝天掉在地上,两只爪子紧紧护着小铃铛,这是它作为一只男狐,最后的尊严了…… “姐姐……” 于落看着那双含着泪的碧绿的狐狸眼,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是小狐狸?” “它们拔我毛!” 于落顺着它哀怨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朱雀和小白正悄摸着往远处挪。 见于落注意到它俩,小白毫不犹豫把朱雀推到身前。 “是朱雀,我没有,你看它嘴角还有毛儿。” 朱雀连忙用爪子挠挠嘴,一撮白毛悠悠然飘了下来,朱雀晃着脑袋,装作不经意吐了一颗小火球,将白毛烧掉,遂一本正经的说: “现在没有了。” 于落都快被气笑了。 “你看我像傻子吗?” 到底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兽,于落没舍得惩罚,狠狠将两兽口头批评教育了一番。 鲲桑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于落坐在地上,看着远处赤条条忙着护蛋的小狐狸,打趣道: “喂,小狐狸,你走光了,我都看见你胸前的双排扣儿了。” 狐狸:…… 我他妈两只爪能护的过来嘛! 于落笑了好一会儿,这才良心发现的起炉给它炼丹药,一阶生发丹,凡间秃顶老头儿的最爱,一吃一个不吱声。 只用了几分钟,丹药就炼制好了,由于品阶太低,一不小心就成了几十颗,于落随意捡了一颗抛给小狐狸。 “生发的,呸,生毛儿的,赶紧吃吧,别捂着了,我对狐狸没兴趣。” 小狐狸凑过来闻了闻,一口吞了下去。 于落诧异。 “你还会辨别丹药?” 小狐狸摇头。 “那你闻个什么劲儿?用餐前的仪式感吗?” “我没吃过,闻个味儿。” 于落都快乐死了,都说狐狸聪明,偏生她遇到一只憨傻的,简直不要太可爱。 “姐姐,你刚才说对狐狸不感兴趣是吗?” 于落:“然后呢?” “那你能不能放了我?” “狐可以走,尾巴留下。” 小狐狸瞬间蔫了,命可以丢,尾巴不能断! 生发丹开始生效,不多一会儿,小狐狸柔软洁白的毛发就重新长了回来,而且比以前更加顺滑光亮,山顶的风吹过来,在它身上掀起层层白色的波浪,三条蓬松的尾巴悠然舞动,威武又神秘。 小狐狸还没来得及顾影自怜,就被于落强行抱在怀里开撸。 狐生艰难啊…… 于落从玉镯中取出几瓶丹药,一一给小狐狸讲解。 “这个是妖元丹,可以使你的妖力更加纯净,这个是化形丹,可以大大缩短你化形的时间,你想想啊,化形的时候你会陷入沉睡,万一被人家抓了去,啧啧,多危险啊。” 小狐狸激动的眼泪从嘴巴中流出来。 “姐姐,让我侍奉你吧!” “好嘞,咱男狐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后你就跟着姐姐混了!” “咳咳……” 正当于落为自己多了个毛茸茸高兴的时候,身后的朱雀一边后退,一边用爪子挠嘴,翻着白眼,痛苦的咳嗽不停。 于落:“雀雀!你怎么了!” 小白冲上来提起朱雀的后腿,就是一阵晃,见没什么效果,干脆抡起胳膊把朱雀往地上拍。 于落忙把朱雀从小白手中抢过来。 “小白!你发什么疯!朱雀怎么了?” 小白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主人,它吃丹药被卡住了!” 于落看了一眼自己方才炼制的生发丹,少了一大半。 就挺无语…… 于落用灵力隔着喉管将丹药碾碎,朱雀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谢谢主人……” 于落:“丹药是能乱吃的吗???那是生发丹!你是一只鸟!” 朱雀傲娇的昂着头。 鸟怎么了?鸟就注定没狐狸好看么?笑话! 一刻钟后,刚嘚瑟了没几分钟的雀雀和小白就后悔疯了。 朱雀的两条小短腿已经撑不起自己的体重,被自己疯长的羽毛压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整只鸟变成一个灰色的毛绒绒的大圆球,看起来活像一个海胆身上插了把叉子。 小白也好不到哪里去,变成了一张黑白相间的地毯,它摇摇晃晃朝于落走来,没挪俩步就被自己的毛发给绊倒。 于落躺在小白的毛发上,笑的前仰后合。 “主人!你快想想办法!” 于落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没办法,等药效过去自然就不长了,哈哈哈……” 笑闹中,低沉悦耳的男声出现在于落耳边。 “仙子,吾幸不辱命。” 于落坐起身来,鲲桑悬浮在她对面,从玉镯内拿出空间玉瓶,装好寒息泉,递给她。 “鲲桑,谢谢你。” “吾的神魂能够凝聚,全仰仗仙子帮助,这是吾应该做的。” 于落查看了一下,自己推算的没错,寒息泉真有小半碗那么多。 鲲桑:“仙子,泉水能否在玉镯中用一滴?” 于落:“当然可以,你依照自己的喜好安排即可,这玉镯都是你的。” “不,是你的,吾也是你的。” 鲲桑说完就钻回玉镯中布置里面的景物了,从镜珠中搬进来的山因为没有水源,已经长满绿植。 鲲桑取了一滴寒息泉放在山顶,水滴落地,顷刻间变作一个泉眼,灵力浓郁的水源喷涌而出。 鲲桑用意念控制着山石走向,没多久,一条错落有致的瀑布就成型了。 于落的精神力已经是化神中期,玉镯内的空间一眼望不到边,鲲桑按着记忆,将玉镯内的景致塑造成昔年在鲲族时的样子:河道纵横交错,阡陌相通,灵植繁茂,其中还有几间古色古香的屋子。 鲲桑自己的在寒潭灵髓旁边,小白的屋外种满金属性灵植,于它修行大有助益,朱雀的是一间树屋,搭建在它日日悉心照顾的御兽宗宗主给的三千焱炎果树上,半山腰上扩了一个洞穴出来,里面铺着厚实的皮毛,是给新加入的小白准备的。 于落帮俩小只修剪完毛发,送它们进去时,就看到玉镯内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很是感叹。 鲲桑这个人,克己复礼,但他真是一个大暖男没错了,不过于落总觉得他是有些忧郁刻在骨子里的。 小狐狸是第一次进玉镯,看着里面如世外桃源一般的美景,整个狐都觉得飘飘然了。 “哇……这是寒潭灵髓???我以后渴了是不是能喝?” “哇,好多好多灵石啊!和山一样高!闪瞎了我的眼!” “女人!我要和你生狐狸!” 于落笑而不语,天色已经不早了,魔气开始翻涌,不过她有心玉碎片在,不受影响,于是唤了折翼鸟出来,向下一处标记点疾驰而去。 第203章 青木云芝 雪山继续往东一千里地,是地图上标记的又一个地点,青木云芝,也是炼制鲲桑所需要的八阶凝魄丹的一味主要药材。 于落到达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片挺拔的青木林都笼罩在浓郁的魔气中,横生的枝丫影影绰绰,让人无端觉得压抑。 青木这种树,质地非常脆弱,内部都是疏松的孔状结构,阳光水分充足的情况下,一夜之间可以拔高数米,但这同时也注定它的寿命并不长久,可能是一阵飓风,可能是路过的一只胖猴子,也可能是松鼠打的一个洞,都足以让它庞大的身体轰然倒下。 云芝是长在青木林下的一种寻常菌子,待到成熟的时候,会将微不可察的种子喷吐在空气中,若是刚好那细小的种子附着在青木的果实上,青木的果实又刚好能顺利发芽的话,就能长成一颗青木云芝。 青木云芝虽少有,但并不罕见,普通的青木树平均有十几年的寿命,但若青木云芝足够幸运能存活千年的话,隐藏在树干中的云芝种子就会抽干所有养分,在树冠结出一朵云芝,吞吐日月精华,再过三千年,方可入药。 于落看着这方圆几千米的青木林,脑壳一阵一阵的疼,在这么大的树林里找一朵小小的云芝,简直不要太离谱,关键这里已经非常靠近秘境内部,魔气浓郁的可怕,精神力能覆盖的范围只有短短十几米,若地毯式搜索,怕是没有几天走不完这片林子。 于落找了棵刚倒下不久的青木,坐在树干上思索解决之法,几只住在树洞中的松鼠猩红着眼睛向她呲牙,于落释放了一下精神威压,几个小东西立即夹着尾巴跑远了。 于落将玉镯中的几小只都拽了出来,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听说是鲲桑需要的,小白和雀雀当即跃跃欲试。 朱雀:“主人,我一把火就能把整片林子给烧了,不必费时间找。” 于落白了它一眼。 “脑袋小就别瞎出主意,那样云芝不也烧没了?” 朱雀不满。 “你见过哪只鸟顶大脑袋的?我脑袋小怎么了,不影响承载我的智慧。” 于落:“对,你那点智慧,脑袋再小点也尽够用了。” 朱雀不服,还在叽叽喳喳抗议,于落直接捏住它的鸟嘴。 抗议无效! 小白:“主人,我可以把这些树都给推倒,青木云芝至少长了几千年,应该会比其他树更结实一些吧?” 于落点头。 “是结实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据药经所载,发现的几朵青木云芝都是种子落在狭窄的缝隙里,有岩壁支撑和庇护,它才能成长数千年。” 小白:“这不就简单多了,我们去找找哪里有岩石缝隙。” 于落苦笑道: “方才来的时候我已经让折翼鸟在树林上空盘旋了一周,这片青木林中,没有岩石,附近也没有。” 小白虽说已经化成人形,但还保留了一些猫科动物的习性,双脚蹲着,身子俯趴在树干上,揣着手手垫在脑袋下,于落真担心他下一秒就开始打呼噜。 小白金色的瞳仁缩了缩,歪过脑袋问: “会不会仙尊搞错了?” 于落:“应该不会,要不我们分开去找找?” 小狐狸:“姐姐,这是棕熊的地盘,七阶,不是我扫兴,我们加起来也干不过。” 于落眼睛一亮。 “它的地盘,那它肯定知道青木云芝在哪了?” 小狐狸:“如果青木云芝真有姐姐说的那么神奇,它定然知道。” “那还等什么,走啊!” 于落提起小狐狸就准备出发。 小狐狸:“不是,姐姐,我说的重点你是一点都没听啊,我们应该偷摸着拿了东西就跑路,你该不会想去找那只棕熊干架吧?” 于落:“时间紧迫,干就完了!小白,到你表现的时候了,追踪一下气味。” 小白对于落那是百分百的信任,立马化身成白虎的形态,粉嫩的鼻尖耸动了一下,几个纵跃消失树林中,于落带着几小只紧随其后。 在林间穿梭了一个多时辰,前方隐隐约约传来打斗的声音,于落让小白退后,自己悄悄靠了上去。 战场周围的青木倒了一大片,满地狼藉,中间是四只熊,俩大俩小,其中一只小熊似是受了伤,后腿拖在地上,另外一只正在拼命把它往外拽,而两只大熊身上都带了伤,体型较小的那只母熊伤的更重一些。 于落:“乖乖,一家子打架都下这么重的手啊!” 小狐狸无语的白了于落一眼。 “都打这样了,能是一家子吗?应该是那头母熊带俩熊孩子误入了棕熊的地盘。” 于落:“都是同类,赶出去不就好了?用得着下死手?” “你不懂,正常情况下母熊会一直把孩子抚育成年,可若把这俩孩子给杀了,母熊不久后就会发情,那不就有了自己的子嗣?” 于落:“不是吧,杀子之仇,还能和它那样那样??” 小狐狸倒是认同于落的话。 “熊族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会跟着生存的本能走,我们九尾一族就不同,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于落摸了摸小狐狸毛绒绒的脑袋。 “你不也是小孩儿吗?怎么没人养你?” 碧绿的狐狸眼里难得闪过一丝神伤,小狐狸把脸埋在蓬松的尾巴里,没再说话。 于落:“没关系,以后姐姐养你,准备一下,干架喽……” 战场中的两头熊再次从撕咬中分开,母熊肚子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公熊肩膀上也少了一块儿肉,它咆哮了一声,没理会母熊,径直向两只小熊走去。 一个九阶主困阵盘突兀的出现在公熊脚下,公熊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用熊掌碰了碰那层淡淡的光幕。 “人类!人类!!” 公熊愤怒的声音从阵盘里传来,暴怒之下,身形比方才大了一倍不止,人立而起,双掌不断攻击着阵盘。 于落走到母熊身边,拿出两颗疗伤的丹药给它。 “带着孩子走吧。” “谢谢。” 母熊挣扎着站起来,屈起一只前腿向于落行礼。 公熊看到这一幕,更加发狂,九阶阵盘愣是被它砸的摇晃起来。 “咦,这么凶啊。” 于落缩了缩脖子,看着阵盘内的公熊往后退了两步。 “喂,你会说话吧?我们聊聊?” 公熊:“*****!” (别问说了啥,总之骂的很难听就行了。) “不乖哦,雀雀,给我烧它。” “好的主人,雀雀就喜欢这种暴力的事!” 朱雀的南明离火瞬间灌满了整个阵法,公熊的咒骂声逐渐被惨叫声代替。 于落:“悠着点,别给直接烧死了。” 朱雀又等了俩息,这才收了火焰,阵法内的公熊皮毛早都给烧成黑炭,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于落:“不能吧,这么脆?” 于落用水灵根凝了一大颗水球,直接浇在公熊身上。 公熊悠然转醒。 “***!” 于落:“会不会好好说话?雀雀,再来!” 眼看着朱雀吸了一口气,公熊瞬间从地上坐直身体。 “奶奶!我会说话!” 于落:“我有那么老?雀雀,烧它!” 公熊:mlgb!熊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第204章 好久不见 “仙女妹妹!仙女妹妹!别烧了,我有罪!” 于落挑眉。 “什么罪?说来听听。” 公熊: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活着有罪,我呼吸有罪,我全身每根毛都有罪!” 于落笑的花枝乱颤,看的公熊心都在跟着抖,妈的,果然人类没一个好东西,长得越好看,心越狠! 公熊小山一样的身体,就那么傻坐着等她笑完。 “青木云芝在哪里?” 公熊棕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警惕,而后又很好的掩藏下来,装作懵懂的反问: “青木什么?” 于落:“青木云芝。” “什么云芝?” 于落:“雀雀!烧它丫的!跟我玩绕口令呢???” 朱雀放一把火,于落浇一捧水,小白还间歇性的抽它一尾巴,如此循环往复了不下百次,公熊已经濒临崩溃,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呻吟。 小狐狸在旁边看的一阵牙疼,默默在心里碎碎念:感谢父亲,感谢母亲,给了我三条毛绒绒的尾巴,否则…… 咦…… 不敢想…… “仙女!祖宗!我错了,我说了你能不能不杀我?” 于落摆摆手让朱雀停下。 “早说不就结了,平白受这么多苦,你要青木云芝不就是为了早日化形,我直接给你一颗化形丹不就行了?” 公熊:“姑奶奶,我以为我说了就没命了,你为何不能早说??” 于落:“受苦的又不是我。” 公熊:你清高!你了不起! 于落拿出一颗化形丹在手里抛着玩,公熊的脑袋跟着化形丹左右晃。 “仙女,这真的是化形丹吗?” 于落:“小白,变成人型给它长长见识。” 小白身子一缩,从一头穷凶恶煞的威猛白虎变成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公熊眼中写满了震惊。 我操!这么小年纪就能化形!这化形丹绝逼是真的! “仙女,你快放我出来,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青木云芝!” 于落撤了防御阵盘,小狐狸怕怕的钻进于落怀里,生怕公熊突然暴起,它的狐狸命不保啊。 在林间穿梭了许久,等到了青木云芝所在地的时候,于落被眼前的场面小小震惊了一下。 一棵周身散发着淡绿色浓郁灵气的青木一枝独秀,四周紧紧围着一圈比它略矮一些的树,它们的枝丫承托着青木云芝,保护它不被风雨倾覆,再往下是又一圈整整齐齐的幼苗,约莫等这一茬长大了,上方护着青木云芝的树也就寿终正寝了。 于落忍不住感叹,这熊看起来笨笨的,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大概用尽了它所有的智慧吧。 于落:“不错啊,你创造了个奇迹,待我出去,一定在药经里给你记录一笔,让你青史留名。” 公熊自然不知什么是药经,不过听着于落赞美的话,咧开嘴羞涩的笑了起来。 猛男羞涩,关键还顶着一张被烧焦的毛发斑驳的熊脸,于落瞥了一眼忙转过头去,实在没眼看哪! 收好青木云芝,于落把化形丹放在公熊手中,公熊害怕的缩了缩脖子,问道: “你不会杀了我再抢走丹药吧?” 于落:“秘境几百年才开放一次,下次开放的时候我大概是不会再来了,你活的好好的,我又何必杀了你平白沾染因果。” 公熊这才放下心来,宝贝的藏起丹药,屈起前腿朝于落行礼。 于落也拱手回了礼,唤出折翼鸟,继续向东行进。 有轻尘给的地图在,于落的目标很清晰,接下来的几天都在不知疲倦的掏宝物,要么就在掏宝物的路上。 有些天灵地宝是无主的,有些由很厉害的妖兽守护,能谈妥的于落都用丹药或者其他东西交换,谈不拢的,于落直接动手砍,只是越深入到秘境中心,遇见的妖兽也越厉害。 “雀雀!小白!到手了!快跑!” 于落从深潭里破水而出,接住被追的狼狈逃窜的小白,翻身跨上折翼鸟的背,顺手将它塞进玉镯里,朱雀喷了一大口火焰封住角蟒的追击,极速朝于落飞来。 眼看着自己守了几千年的灵宝被人拿去,角蟒气的发狂,张嘴就是一大口千年老痰。 朱雀的尾羽被它的毒液蹭到,冒起一股刺鼻的青烟,于落一边逃命一边凝了水柱给朱雀冲洗,即便如此,它引以为傲的三根尾羽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看着秃尾巴鸡似的朱雀,于落笑的没心没肺。 “哈哈哈……没事没事,前几天的生发丹不是还有吗?你吃一颗就好了。” 朱雀:“主人,你能不能别笑了?再笑下次我不去吸引火力了!” 于落憋住笑将它塞进玉镯,一个人坐在折翼鸟的背上,看着脚下飞速后退的风景。 想想自己前世莽莽撞撞来到这个秘境,全身只有良辰给的一张七阶符篆护体,而今生,她却能在秘境中来去自如。 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轻尘师尊。 抬手抚摸着颈上的吊坠,师尊那如玉的容颜再次浮现眼前,也不知道师尊他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担心自己。 “轻尘师尊……”于落喃喃低语了一声。 轻尘的神识分了一缕在于落身上,听到她念自己的名字,心暖的如同沐浴在和风细雨之中。 看来落儿还是想念自己的,如此,那只野狐狸的尾巴就暂且多留几日吧。 行进了半日有余,鲲桑悬浮在于落身边为她护法,等于落恢复完状态,睁眼,已经到了琉璃净火所在的地方,折翼鸟在上空盘旋。 前世的于落只是站在断崖边上俯瞰这处峡谷,从现在的角度看下去,整个峡谷都是被一个巨大无比的掌印拍出来的,陷入地面几千米之深,五指间的缝隙化成四座刀脊一样壁立千仞的挺拔高山,在风雨经年的侵蚀之下,棱角已经不甚清晰,不少生命力顽强的树木在几乎垂直的山壁上扎了根,盘枝错节。 于落深吸了一口气,故地重来,心里多少有些悲怆。 “下去吧。” 折翼鸟长鸣一声,箭矢般俯冲而下,灵力护盾与空气摩擦出一片火光,撕破了笼罩在上空的浓郁魔气。 看着面前漆黑幽深的洞口,于落的心突兀的颤动了起来。 洞穴之下,方寸之地,承载了洛玉所有的欢愉,同时也开启了她所有的不幸,用于落这副身体活了这么久,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还没有被磨灭,依旧鲜活的,血淋淋的,频繁的,时常出现在梦境之中。 于落闭上眼定了定心神,在洞外布置好防御阵法,而后才大步走进洞穴。 漆黑的魔气似乎要贪婪的吞噬一切,于落索性收了精神力,把灵力注入到吴羽恒送的光属性发簪里,只是魔气太过浓郁,发簪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于落就着微光,一路向前。 转过一个弯,前方似乎有一抹颀长的身影一闪而逝,与黑暗融为一体,于落愣神的间隙,一道声音飘飘忽忽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回响: “于落,我就知道你会来,好久不见。” 是良辰。 第205章 良辰的童年 修行之人,大多喜欢着风度翩翩的长袍,只有良辰,永远是一袭墨色的裤装,将他修长匀称的腿部线条完美展现。 宽肩窄腰,长腿翘臀,再配上他英气逼人外表和玩世不恭的桀骜,不得不说,每每靠近,都让人无法忽视他侵略性的狂野目光。 偏偏他还是那种非常自知的人,懂得如何将自身爆棚的男性荷尔蒙发挥到淋漓尽致。 就比如现在,他一手撑着岩壁,一手负在身后,洞穴不大,他微微弓着腰,俯身靠近于落,眼睛里是毫不掩藏的火热爱意,嘴角噙着一抹坏坏的邪笑。 看着于落呆愣在原地,眼神迷离,红唇微张,露出下排雪白整齐的牙齿,那种满眼只有自己的神情,让良辰愉悦。 良辰又靠近了一步。 “你可曾梦回过这里?我日日夜夜都想着盼着,能与你在这里重逢,娘子,再唤我一声夫君可好?”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于落蓦然清醒,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妖孽!” 良辰恰到好处的保持着不让于落排斥的距离,脸上笑意更盛。 “多谢娘子夸奖,为夫是妖孽,那娘子就是小妖精。” 于落:“我和师尊两情相悦,已经相约白首,你叫我于落也行,仙子也好,其他的称呼就不必了。” 良辰眸底闪过一丝怒意,很快被他压了下来。 “他本来就是白发,如何与你相约白首?” 秘境外的轻尘听得此话,牙都快咬碎了,他少年时就被天道选中成为天道继承人,为了让自己显得庄重老成,特意将头发变成白色,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以此为由,质疑和落儿白首之约的真实性! 谁他妈还不能墨发了??? 决计忍不了!!! 于是,紫衣白发的传说就此终结。 于落脑补了一下轻尘墨发的模样,嘴角弯起一抹浅笑。 师尊那样的人,即便墨发,应当也会是冠绝天下的容颜。 良辰看着于落飘忽不定的笑容,心里嫉妒的抓狂,欺身上前捏住于落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娘子,和为夫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可不许想别人!” 于落撇过头躲开良辰的手。 “我已经是仙尊的女人了,容我再提醒你一句,前尘往事早些放下。” “凭什么?是我先遇见你!你是我的女人!开始是!以后也会是!至于轻尘,我不在乎,他不也没在乎你我的肌肤之亲吗?” “那是前世,今生我只会和仙尊在一起。” 良辰眸子里写满癫狂。 “于落,前世的你,也是你,你不该否认,更不该忘却,留我一个人守着那份情。” 良辰猛的向前,长臂舒展,将于落困在岩壁和自己的怀抱之间。 他是那么的强势,又是那么的脆弱,眼中有狂热,有克制,还有乞求。 就那么倔强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于落。 他的眼尾染上一抹动人的情欲,眼中却湿漉漉有着朦胧的泪意。 像是一头受伤的巨兽,乖巧的收起獠牙和爪子,期待被人抚摸,被人珍视。 “洛玉,回头好吗?回头看看我好吗?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会爱你护你,用我的生命。” 于落轻舒了一口气,这次她没有逃避,也没有粗暴的拒绝,而是柔声问道: “你爱的,是洛玉还是于落?” “洛玉是你,于落也是你。” “这不一样,我是于落,只是多了一份属于洛玉的记忆而已。在这段感情里,你对我并不是一见倾心,也不是天长日久的陪伴和感动,甚至你第一次吻我抱我,都念着别人的名字,只是世事太过曲折,逼迫着你要尽一个男人的责任,当然,我不否认你后来对我的情愫,只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想要成为洛玉还是想要成为于落。” “你的爱,有很大一部分是自我感动,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想保护一个人的情结,而我,只是你心中残存的,需要保护的一个影子而已。” 良辰痛苦的蹲下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于落的话,一字一句,都直击他的灵魂。 他知道自己的偏执,也知道于落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护着的洛玉,是自己疯魔的保护欲在作祟,甚至卑劣的期望于落能从云端跌入泥里,那样,他才能再次护着她。 幼时的经历一幕一幕在脑海闪过。 良家世代都避世而居,并不是因为他们自傲,而是因为血脉。 良家先祖修习的功法,是将神识封存于体内,丧失了以神识感知外物的同时,也骗过了天道,所以,良家人是不需要经历雷劫的,只要日日勤勉修行,就能直接飞升成仙。 但如此逆天的功法,就要求血脉必须纯净,所以,良家世代都是族内通婚,可最无法控制的就是感情。 良辰的父亲偶然间救起了一位被风浪卷来孤岛的女子,他偷偷将人藏了起来,日日悉心照拂,后来两人终是尝了禁果。 可惜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在他父亲再三拒绝成婚以后。 那时的良辰已经六岁,一直住在山洞之中,他从小就在山洞长大,所以没觉得委屈,只是有些期待的透过结界,看外面的景致,想象着风吹过是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自己也像小草那样弯了腰,像大树那样欢快的笑出声。 可母亲说,外面有会杀人的坏蛋,所以每每父亲走的时候,他都会再三叮嘱,一定别被坏人抓了去。 直到那日,他依旧像往常那样坐在结界边上,等待父亲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和母亲带回食物。 可等来的却是来不及的告别。 父亲把他和母亲送上飞舟,只说了一句: “念念,是我对不起你,活下去,辰辰,爹爹爱你。” 飞舟很快就远离了那座孤岛,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风,风很冷,很疾,夹带着海水的腥味和母亲咸咸的眼泪。 母亲只是一个凡人,还带着一个六岁大的儿子,无人帮衬,经常被人欺凌。 他见过母亲被人逼着捡起地上的馒头,见过母亲被掌掴后肿胀的脸颊,他见过太多太多人生不如意,那时的他,只恨自己不够强大,无法保护想要珍惜的人。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家酒楼给掌柜做工洒扫,一位仙人见他骨相不错,便带他去郡县参加灵根检测,而他不负所望被检测出极品金灵根,先天剑骨。 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从此以后母亲不必再受苦了。 当他兴冲冲的把这些告诉母亲的时候,她并没有预想中的高兴,反而是一种解脱。 她摸着良辰的脑袋,一遍又一遍。 “辰辰以后就有着落了,我总算熬出头了。” 等次日清早仙人来接他的时候,母亲已经自缢身亡了,僵硬的身体被门里灌进来的风吹的摇摇晃晃,一下一下踢在墙壁上,桌上放着一封绝笔信,被风吹着,洋洋洒洒上下翻飞。 不要怨恨父母,我们的相遇相识都是错,将这些错加注在你身上,我的罪孽更加深重,不可饶恕,向前走吧,不必惦念我。 修行几百年,前尘往事都已经逐渐淡忘,他甚至模糊了母亲的容颜,只是年少时根植的那种几近疯狂的保护欲,却在一直在暗暗着支配他。 可惜他发疯想要保护的母亲,死了。 他发疯想要护着的洛玉,也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人生,值得吗? 第206章 收净火 良辰眸底闪过一抹猩红,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周身戾气暴涨,识海中心玉的碎片闪过幽幽蓝光,将他滋生的心魔全部碾碎。 然而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并没有随之消逝。 幼年时困扰他的那个梦境逐渐清晰,母亲僵硬的尸体一下一下撞击在墙壁上,如惊雷一般,在脑中轰然作响。 “母亲!” 良辰嘶哑痛苦的哀嚎声从喉间艰难的挤出来。 他想起母亲的脸了,那张被他刻意遗忘的脸。 窒息后猩红充血的眼睛,还有那条垂至胸前的暗紫色舌头。 心玉的蓝光一次又一次亮起,良辰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拉扯不停。 于落也发现了良辰的异常,蹲下身摇晃着他的肩膀。 “良辰,你怎么了?” 良辰似是听不到于落的话,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 “良翼!我要杀了你!” “母亲,母亲你为什么丢下我,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我长大了,能护着你了,为什么你连我护着你的机会都要剥夺!我恨你!” “我恨你们!” 良辰时而哭的真切,时而又发狂的想要杀人,于落不知道他的过往,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拍着他的背,一遍一遍柔声说话。 “良辰,都过去了,你醒醒。” “都过去了。” “我是洛玉啊,你不记得洛玉了吗?” 良辰的神智似乎清醒了几分,茫然的看了于落一眼,而后狠狠将她推倒在地。 “你不是洛玉,不是我的洛玉!” “怎么办,怎么办,我把洛玉也弄丢了……” “她为我受了苦,为我丢了性命,我欠她太多太多,还不上了……” “又还不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癫狂的良辰,于落终是狠下心,劈了他一手刀。 良辰昏睡了过去,紧紧皱着眉,不断呓语。 于落轻叹一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或轰轰烈烈,或平淡无奇,苦难与欢愉,高下相盈,前后相随,可人们常常惦记的,是那些已经流逝的温存,和尚未成真的愿景。 于落用灵力托起良辰,将他带到洞底,铺了厚实的皮毛安顿好。 他的梦,似乎异常痛苦,面部的肌肉都在微微颤动,于落坐在他身边,拿出竹笛,开始吹奏浮生梦。 舒缓清亮的笛音,像是一束光,撕开良辰如坠深渊的噩梦…… 静静悬浮在一旁的琉璃净火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良辰来的时候,它就欢欣雀跃起来,庆幸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然而良辰看都没看它一眼,坐在边上引魔气入体。 好好的一个正道人士,偏生自甘堕魔,这种主人,不要也罢! 就在琉璃净火感叹自己火生多舛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女修,体内有极品火灵根不说,而且莫名的,有一种熟悉之感,就好像,她们之间有过很深的羁绊。 可现在呢??? 那女修也没看自己哪怕一眼!而是坐在地上吹笛子! 小爷我是天火啊! 难道你们不认识??? 尊重一下天火好咩??? 一曲毕,良辰已经安安稳稳睡了过去,刚毅的面庞上多了几分纯真,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还真是个妖孽!不做爱人的话,我们会是彼此最信任的朋友。” 说完,于落起身朝天火走去。 “琉璃净火,我知道你有灵智,前世,你是我的火,所以现在,我来接你了,我赶时间,一会儿我吸收了附近的魔气,你就乖乖跟我走。” 琉璃:你说跟你就跟你啊!小爷我也是有脾气的! 于落似是知道它心中所想,继续道: “你若还想挣扎扑腾一下,也行,反正我还有一朵地火,你就继续在这里关着吧。” 琉璃:关就关!反正火生一直被关小黑屋,小爷我不死不灭,再等个几千年也行! 于落:“这方小天地的界钥已经损毁了,到时候一切都将湮灭,包括你在内,你同意跟我走的话就给我开个花儿,不同意我现在就走。” 琉璃:宝宝好委屈。 可它作为这方天地初生时就诞生的灵智,自然能感知到结界已经破损,而且损毁成两半的界钥,就在眼前这两人身上。 虽然屈辱,琉璃净火还是羞愤的开出一朵花来。 “乖,这就对了嘛。” 于落将周围的魔气都纳入心玉碎片之中,琉璃净火则乖巧的钻入于落元婴,开始慢慢融合。 时间一天天过去,等于落睁开眼的时候,良辰正沉默着坐在她对面,见她醒来,牵强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这次没有遇到危险?” 于落:“天火有灵智,前世的羁绊在,它不排斥我。” 琉璃:呵呵……刚刚是哪个狗威胁我的? 又沉默一会儿,于落站起身来。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就先走一步了,还有,其实你今生,可以不入魔的。” 良辰苦笑了一下。 “魔尊以前修的是无情道,亲手杀了他心爱的女子,杀了以后才明白比无情更难修的是有情,所以他至今孑然一身,轻尘卜算过,他今生只会有一个徒儿,我若不入魔,他将孤独终老,这是我欠他的。” 于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置喙。” 于落想起还有试生石那一茬,于是将颈上的项链一分为二。 “这条项链能隐匿身形,还能隔绝神识探查,你带着它,出了秘境就去找魔尊吧,我走了,你,保重。” 看着于落轻巧的跃上邀月剑,良辰忍不住问道: “你,真的要做于落?” 于落回头。 “我本就是于落。” “是啊,你本就是于落。” 良辰心酸的笑了笑,又继续说: “秘境出去后我想去一次良家,那里是我的心魔所在,不去做个了结,就算有心玉压着,我还是会发疯,你能和我一起去吗?幼时的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敢一个人去面对。” “好,我陪你去。” “不管你是于落还是洛玉,我心里都是有你的,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也会等你回头,你不必劝我,也不必有负累,这是我自己的事。” 于落没再说话,御剑而起。 良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若哪天仙尊待你不好了,记得回来找我。” 于落:绝不可能! 轻尘:绝不可能! 第207章 洛玉和付远舶 秘境的入口在最南端,而东边的宝物已经全数被于落收入囊中,若继续往北走,就是秘境最深处了,虽然那里标注着维护封魔山阵法最紧缺的灵玉髓,但越往北也就意味着越危险,左右时间才过了半月,于落打算一路横穿秘境,向西而行,把沿途的宝物薅一遍,最后再去北边。 秘境中没有季节更迭,也没有霜露雨雪这等天气,只有黑夜和白天之分。 此时正值白天,艳阳高照,蔚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于落伏在折翼鸟的背上,流光一般划过天际。 入目皆是苍翠欲滴的绵绵青山和蜿蜒曲折的河水,没有人类的干涉,草木长的极其旺盛,偶尔可以看见腾空而起的妖兽和修行者爆发的小团战。 于落神识扫过,是几个丹宗和沧澜宗弟子,范霓也在其中,一个沧澜宗弟子受了伤,范霓将他半抱着拖入防御阵盘里,包扎伤口,喂他服下疗伤的丹药。 与他们战在一起的是一头六阶妖兽,被四人合力围攻,此时已到了强弩之末,于落见没什么危险,便没有理会。 又行进了约莫半盏茶,前方不远处是洛玉和付远舶,于落让折翼鸟降落,催动隐身的吊坠,悄悄跟上去看了一眼。 洛玉身上披着一件火红的外袍,正是付远舶前世送给于落的那件。 付远舶在前方执剑开路,洛玉紧跟在他身后。 “付师兄,请等一下。” 付远舶停下,转身问道: “师妹怎么了?可是累了?” 洛玉微微红了脸,连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这树下是成片的悬铃草,花香馥郁,会吸引一种口器特别长的蝙蝠前来授粉,蓝星草也需要这种蝙蝠授粉,但香气寡淡,所以经常会长在悬铃草附近,我想找找看有没有。” 付远舶笑道: “师妹懂得真多,能和你同行,我很开心。” 洛玉红了脸。 “谢谢师兄,我,我也很开心。” 付远舶看着洛玉弯下腰认真搜寻的身影,心跳都凌乱了几分,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她的温柔和聪慧早已浸入骨髓,他偷偷幻想过,和她相携白首的每一天,甚至连他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藏在心底的话终是忍不住说出口。 “洛玉师妹,初次见你时,我就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有过很深的羁绊。” 说完,付远舶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些话像极了话本子里搭讪别人惯用的桥段,于是忙解释道: “师妹,我不是那种登徒子,我说的是真的,幼时见于落仙子也有过这种感觉,其余人再没有了。” 洛玉的身形顿了顿,她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未曾说出口而已。 付远舶见她不说话,开始自责起来,贸然说这些,确实有点唐突,就在他准备道歉的时候,洛玉回头看向他,眸光潋滟。 “师兄,我也有这种感觉,仿佛,上辈子曾见过。” 洛玉半蹲在洁白的花海之中,悬铃草的花朵并不大,垂在嫩绿的叶茎之上,那么朴素平淡的花朵,却在将它翻转过来以后,让人惊艳,花瓣层层叠叠,洁白厚重,细长的管状花柄里,伸出几根淡黄色的花蕊,幽香扑鼻。 洛玉就像这种淡雅的花。 初见时没有惊艳,但不知不觉中,那暗香早已侵入心肺。 付远舶呆呆看着眼前的人,良久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一时间高兴的手足无措,连耳根都开始发烫。 “师妹……” 付远舶摘了一朵花,小心翼翼俯身将那洁白厚重的花朵别在她发间。 “等出了秘境,我就让爹爹去医宗提亲可以吗?” 洛玉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了出去,她压下心中的悸动,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可你是付家的少主,我们之间并不般配。” 付远舶:“我爹爹曾说过,他努力经营付家,为的就是让自己,让他的子孙后代,都能吃想吃的东西,能做想做的事,能娶喜欢的人。” “而你,就是我喜欢的人。” “况且,这件披风,本就是要送给我未来道侣的。” 看着付远舶深切的眼神,洛玉慌乱躲闪。 “我,我们还是找蓝星草吧。” 洛玉的动作明显乱了方寸,付远舶浅笑着摇摇头。 不急,至少她对自己也有那种熟悉的感觉,这就是很好的开头不是吗? 于落悄悄退了开去,再次翻上折翼鸟的背,她给了洛玉许多保命的东西,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前世自己欠付远舶太多太多,真希望洛玉能和他走在一起,赔给他,幸福的一生。 接下来的十多天,秘境中不时传来愤怒的兽吼声。 于落灵巧的招呼小白和雀雀走人,乘着折翼鸟扬长而去。 发狂的蛮牛撞倒了一大片树木,奈何它没有翅膀,只能眼睁睁看着于落逃之夭夭。 “哞,哞哞哞……” 牛语:那女人抢了我的万年灵芝!往西边去了! “呱呱,呱!” 蛙语:我就说她会来!让你吃了你还不听! “唳!唳!” 鸟语:妈的!我守着的是墨芷!不能吃怎么办??? “唳!” 鸟语:完了!我看见她了! 几个时辰以后,愤怒的鸟叫声再次响起。 “唳,唳唳!” 鸟语:妈的!抢了东西不说!她那只鸟还拔了我的几根毛插自己秃尾巴上了! “哞!” 牛语:快给大猿说一声,让它扛着树往老大那里跑! 于是,等于落到了标注着菩提树的地方时,地面只剩下一个大坑。 于落:…… 妈的,菩提心还有几千年才能长成,我这次只是想给师尊采点茶叶而已,至于嘛! 接下来的行程并不顺遂,平时为了抢占地盘斗的你死我活的一群大妖们,空前团结。 于落按着地图找过去,能吃的灵植不管到没到最佳年份,都被吃了,不能吃的天灵地宝,被扛着搬走了。 于落看着眼前刚吃完火参,肚子胀的圆滚滚的狮鹫,哭笑不得。 而狮鹫此时,一半是撑的,一半是吓的,躺在石头上动也不敢动。 都说这个疯女人不弑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会不会破开自己的肚子取那消化了一半的火参? 在狮鹫湿漉漉的目光中,于落狠狠上前撸了几把它颈下的毛绒围脖。 灵植是没有了,不多撸几把亏的慌! “吼!” 狮语:那女人没杀我!她摸了我!我不干净了! “呜……” 我也被摸了…… 就还挺舒服…… 于落听不懂兽语,不过她大概知道再按地图找也不会有所收获,干脆直接往北边赶,反正那些逃了的妖兽都往北边去了。 而此时,一群大妖都跪在一个青衣男子面前。 “老大!那女人太可怕了!” 青衣男子懒散的坐在树根长成的座椅上,碧绿的瞳孔里写满不耐烦,斜睨了一眼说话的大妖。 “可怕么?我怎么听说她迄今为止都未曾伤过性命。” “可她抢的东西就是我们的性命啊!” “你们既然修行这么久,也应当知道,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不过是大千世界中的一个小小秘境,修行到最后,不过是八阶而已,再往上,这秘境的规则就会抹杀掉我们,听我一言,别那么勤勉,反倒能多活些时日。” 一群大妖都沉默了下来,这时一个声音弱弱的问道: “妖王它,不是九阶了吗?” 第208章 九重玉净柳 秘境中的北方与外界截然相反,越往里走,气温越高,地形也从绵延的山脉变成广袤的平原,大大小小的河流汇集起来,奔腾着涌向远方。 于落在一条宽阔的河水边停下,前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沼泽地,魔气和瘴气自漆黑泥淖的水面升起,隔着很远都能闻道阵阵刺鼻的腥臭味。 于落没敢贸然闯入,而是打算养精蓄锐之后再去,她燃了一堆篝火,熟练的架起铁锅开始做饭。 奶白的菌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烤的金黄的野鸡滋滋滴着油,同时流下的,还有围在篝火边的三小只透明的口水。 朱雀:“主人,好了没有?” 于落:“等我撒个佐料就能吃了。” 朱雀吞了吞口水,默默往最大的那只野鸡面前挪了挪,宣誓自己的主权。 小白自然不肯,拎着朱雀的脖子将它甩在一旁。 “鲲桑大哥吃不了,最大的这只是我的!” 朱雀翻了个白眼,但介于它打不过小白,所以只能气郁的给一旁的小狐狸发号施令。 “你,吃最小的那只!” 小狐狸:…… 狐狸才爱吃鸡吧?真不知道你一只鸟抢个什么劲儿! 不过,它没有话语权,朱雀没再拔它毛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敢挑挑拣拣。 大火的炙烤下,本就诱人的野鸡再加上于落特制的佐料,片刻间香味就弥散开来。 小白激动的两眼放光,直接化成兽形,做好最崇高的迎接美味的姿态。 于落宠溺的摸了一把它的脑袋,将串在树枝上的野鸡放在它面前的盘子里。 小白一个饿虎扑食,没成想烤熟的鸡就那么飞了!它啃了满嘴的泥沙。 不等小白反应过来,于落的身形已经变作一连串残影,将它拖着退出老远,同时邀月剑祭出,九阶玉符也握在手里。 方才小白在的地方,鬼魅般出现了一个男人,此时正端着小白的盘子,深深嗅了一口金黄诱人的鸡肉。 他全身的肌肤都如同玉石一般莹润透亮,不,确切的说,他就像一尊会动的玉石雕像,着了一件青色的长袍,瞳孔是摄人心魄的碧绿色,眉眼狭长,五官风流又儒雅,只不过嘴角那痕口水打破了他神话般的光环。 于落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人,能在自己大乘中期的神识覆盖下神出鬼没,此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于落:“你是谁?” 小狐狸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磕磕巴巴的说: “主,主人,青衣碧眼,他,他大概是妖王座下第一人,玉柳君。” 于落脑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着如何脱身,九阶玉符应该能抵挡片刻,只是不知以折翼鸟的速度能不能顺利逃脱出去。 于落将几小只都送进玉镯里,就在她准备激活玉符的时候,玉柳突然开口说话了。 “于落仙子,九阶玉符太过珍贵,就不要浪费了吧。” 于落:命更珍贵啊,大哥! “我对你并无恶意。” 于落握着玉符,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定,关键她不确定玉符能不能炸得死他,如若炸不死,会不会把这人给惹毛了? 犹豫了许久,于落最终还是决定先听听他怎么说。 “玉柳君是吧?幸会幸会。” 玉柳饶有兴味的笑笑。 “于落仙子,幸会。” “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在下不才,能控制这秘境中的所有草木,仙子刚进秘境之时,有一位男修叫过你的名字。” 于落瞬间觉得寒毛直竖。 “那我这么多天的行踪你一直都知道?” 玉柳淡淡嗯了一声,身子向后坐去,与此同时,地面上出现了无数藤条,眨眼间形成一把椅子,接住他的身体。 “仙子请坐。” 玉柳对面也出现了一把藤条凝成的椅子,于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手中紧紧握着玉符,以防万一。 玉柳没在意于落的小动作,慢条斯理开始吃鸡,不过显然他不怎么会使用筷子,试了几次之后将于落的大铁筷放在一边,直接上手。 “用不惯筷子,让仙子见笑了,你也吃,吃完我们再聊。” 树藤扭动着在于落面前形成一张平整的桌子,其中一根为于落托来盘子,另一根将串在树枝上的烤鸡拔下来,放到盘子里。 于落:就还很方便,看来以后得想办法找只树妖当灵宠。 于落一手握着玉符,一手撕不开鸡,只能不雅的整只鸡拿起来啃。 玉柳抬眼看着于落,眼中的兴味更盛,这个人类女子,倒是越发有意思了。 于落吃了一只鸡,而玉柳一个人吃了三只,吃完后还意犹未尽的吮了吮手指。 “仙子的手艺当真出众,你那几只灵宠,有口福了。” 于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不知玉柳君要同我聊什么?” 玉柳不疾不徐的擦完手,没有回答于落的问题,而是问道: “仙子是想要那些天灵地宝吗?” 于落:说是,是不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不识抬举就不识抬举吧,总不能说进秘境一趟是为了看风景吧? 于落:“是。” 玉柳倒是没想过于落会这么坦诚,越发对她多了几分信任。 “那我和仙子做个交易如何?” 于落:“玉柳君请说。” “你带我出秘境,我把那些天灵地宝都送于你。” 于落:“活着的东西是带不出秘境的,除非你与我签订血契,或者住进封灵符中。” “仙子封灵符中那些妖兽,怕是灵智都不全了吧?” 于落:“八阶封灵符中的妖兽,力量止步于进入封灵符之时,而且灵智也会退化,不过我可以画九阶封灵符,这些就不受限制了,不过……” “不过什么?” “若你进入封灵符,生死皆掌握在持符之人手中。” 玉柳君碧绿的瞳孔缩了缩,诧异道: “仙子倒是直白,连这些隐秘都肯说于我听,难道我这八阶的九重玉净柳,仙子一点也不想要?” 于落:啧,大意了,本以为你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柳树成了精,早说你是九重玉净柳啊!那样就先骗过来再说了! 于落:“我行事磊落,自然不会骗你。” 玉柳:“仙子自然是极好的,我观察了你这么多日,所以才来寻你做交易。” 于落:“我有个疑问,还望玉柳君能帮忙解惑。” “请讲。” “秘境内不好吗?为何要出去?” “秘境内有法则之力,超过八阶的妖兽都会被抹杀。” 于落了然,她说怎么玉柳来找自己,原来是生命受到限制。 “我懂了,所以玉柳君要住进九阶玉符中吗?” “不,比起住在玉符中,成为仙子的灵宠似乎更好一些。” 于落心花怒放,脑子里的小人儿已经开始高歌一曲: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啊! 白捡一棵九重玉净柳这种事,不是天天都能遇到滴。 于落:“既如此,那咱们赶紧契约吧!” 玉柳看着满脸写着开心的于落,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有一些麻烦,我的本体在妖王那里。” 于落:“好事啊,我可以顺便把妖王也带出去。”给我做灵宠。 玉柳皱眉道: “她大概不会跟你走。” 于落:“为何?她不怕被规则抹杀吗?” “她的本体有灵玉髓护着,法则奈何不了她。” 于落:“灵玉髓?我此次来秘境,为的第二件宝物就是它,必须拿到。” 第209章 孔雀明王 “这……” 玉柳为难的搓搓眉心,如玉一般的手指在桌上规律的轻轻敲击。 “妖王她已经九阶了,你我加在一起,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于落还是很惜命的,九阶妖兽,相当于人类大乘期的修为,别说她一个元婴期,就算晋阶化神也差整整俩个大级别,虽然她在符阵两道的造诣出神入化,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只能算花拳绣腿。 于落:“那,还是算了吧,虽然灵玉髓我很想要,但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了。” 玉柳看着怂怂的于落,轻笑出声。 “仙子还是要走一遭的,毕竟我的本体还在那里。” “我……” 于落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身体已经被青光吞噬,体内的灵力飞速流逝,身体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玉柳从于落手里抽走九阶玉符,啧了一声,开始细细把玩了起来。 于落的精神力毫无保留的卷向玉柳,无形的威压将青光掀起层层剧烈波动的涟漪。 然而玉柳只是用莹润的手指随意一点,于落庞大的精神力便如同打在了粘稠的液体之上,向前翻滚了几息后,慢慢被削减吞噬。 玉柳有些意外的凑在于落面前,将她重新打量了一遍。 “不错,可惜修为太低了些,乖乖听话,把我带出秘境,以后我也会乖乖做你的树。” 于落一动不能动,心里已经邪恶的脑补出一个修理玉柳的方法:你丫别想长叶子了!必须薅秃!一片不剩! 玉柳收起了自己的域,恢复自由的于落第一件事就是逃跑,然而还没等翻上折翼鸟的背,无数藤蔓凝结而成的树网就劈头盖脸罩了下来。 于落更惨,被摔下来的折翼鸟压在地上,一爪差点把她五脏六腑挤出来。 一计不成,于落又拿出一张九阶玉符准备引爆,然而青光再次亮起,玉符又一次落入玉柳手中。 于落彻底躺平了,一副有本事你打死我的表情,哀怨的看向玉柳。 “喂!死柳树!不是要去找妖王吗?赶紧走!早死早超生!” “不急,你不是喜欢那些天灵地宝吗?再等等。” 于落:等啥?等灵宝自己送上门? 在于落的万分震惊中,不多一会儿,先前被扛走的那棵菩提树自己走了过来。 一棵树!自己拖着无数根须走了过来! 简直不要太离谱! 玉柳将于落快掉到地上的下巴给合了上去。 “收起来啊,在秘境内用我不敢晋阶,用不到,出去了可都是宝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于落已经从震惊开始变得麻木,数不胜数的珍稀灵植从四面八方“走”过来,排着队跳进于落玉镯,鲲桑忙的不可开交,按照年份和五行属性,划分菜地。 灵植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啊! 而来秘境中历练的其他修仙者则一脸懵逼,辛辛苦苦杀了半天的妖兽,眼看灵植就要到手了,结果它自己长腿儿跑了,还是那种追都追不上的跑…… 这种离谱的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等玉柳把最后一件天灵地宝用根须卷过来之后,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日,于落笑到嘴巴都合不拢,再看玉柳也觉得没那么排斥了,毕竟拿人手短嘛。 于落把烤好的整只羊腿放在玉柳面前。 “吃吧,吃完我们去会会妖王!” 玉柳挑眉。 “不怕了?” “怕,那不是你的本体还在她手里嘛,我的树,我自然要罩着了。” 玉柳满足的啃完羊腿,照例唆了唆白玉一般的手指头。 “下次烤全羊吧,不够吃。” 于落:“没问题,要是能活着出去,我给你烤妖王吃也行。” 吃完喝完,于落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贪恋的吮吸了一口空气,接着皱着眉骂道: “妈的,都是沼泽的腥臭味,若是死在妖王手里,岂不是连最后一口空气都不能称心如意!” 玉柳大手一挥,周围百里瞬间充满淡淡的草木香气,沁人心脾。 于落闻了好几口,这才满意的睁开眼。 “谢了啊。” 玉柳:“让仙子为我涉险,实非我心所愿,我会尽全力护着你的。” 于落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 “好,记着我之前说过的话,你体内有我的一颗种子,她闻不到你的气息,再加上你那条可以隐藏身影隔绝探查的吊坠,孔雀明王应当发现不了,我的本体在她洞府最深处,结契之后迅速撤离,只要出了灵玉髓庇护的范围,她就不敢追出来。” 于落:“等等,你的本体什么样子?别到时候我要在一堆花花草草中找你。” 玉柳眸中划过一抹神伤。 “等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有玉柳在前方开道,于落一路都没遇到任何危险,往北行进了半日后,两人在一座大山面前停下脚步。 北边的地势非常平坦,只在此处,突兀的矗立着一座高山,山上光秃秃一片,别说一株活着的草木,甚至连一块苔藓都没有,看起来死气沉沉。 山的正前方,好似被利器齐齐削断,两扇半山高的黑色石门紧紧闭合,石门上方,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图腾,眼睛的部位镶嵌着两颗拳头大的红色光属性宝石,在浓郁的魔气笼罩中,熠熠生辉,让整个图腾看起来威严庄重,又带着几分不可名状的妖邪气息。 于落仰头看着那几十丈高的巨大石门,自己在它面前渺小如沙砾,心里不免升起一丝畏惧,她伸手拽了拽身边的玉柳,玉柳看似不经意的甩了甩袖袍,实则拍了拍于落的肩膀,让她安心。 厚重的石门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极尽奢华的府邸,亭台楼阁错落,花草树木繁盛,看那规模,大概整座山都被掏空了。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两个只披了轻纱的男子迎了出来,看到玉柳的时候,明显有那么一丝错愣,而后乖顺的俯身行礼。 “见过玉柳君,奴这就去通知妖王大人,请您先随我来。” 直到两个男人转过身去,于落这才敢抬起头来。 妈的,真空啊!那薄薄一层轻纱,什么都遮不住,于落方才不小心瞥了一眼,连尺寸都看得分明。 罪过啊罪过,师尊我对不起你。 穿过曲曲折折的白玉长廊,前面是一座玲珑五彩石制成的假山,不规则的表面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将整座院子都披上一层如梦似幻的外衣。 玉柳在门外等了片刻,先前带他进来的男子将他请了进去,于落也赶在门合上之前,偷偷溜了进去,见身边的男子并未发现自己,于落提着的一颗心稍稍定了下来。 “玉柳,你想通了?我还以为你此生都不会踏足我这里呢!” 一道娇媚的女声从幔帐后传了出来,还带着几分未曾褪尽的欢愉。 丰腴的藕臂掀开幔帐,一个妖冶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如水般勾人心魂的眸子看着玉柳,她的唇有些肿胀,身上还残留着暧昧的印痕,就那么赤裸着,一步一步靠近玉柳,胸前的两团雪白,随着她的步伐,一跳一跳,让人忍不住想将它握在掌心,狠狠揉捏。 就在于落感叹着辣眼睛的时候,一个同样赤裸的健硕男子也从幔帐后走了出来,路过玉柳的时候,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 “这不是自诩高洁的玉柳君吗?来的可有些迟了。” 玉柳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吐出一个字: “滚。” 男子瞬间冷了脸。 “玉柳你!” 话只说了一半,一只玉手洞穿了他的心脏,男子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妖王,而后身体软软倒在地上,逐渐化成一只苍狼,他周身的精血被妖王吸入口中。 不消片刻,苍狼已经成了一堆白骨,被妖王随手扔向身后的朱门里。 第210章 妖王一击 于落目睹了整个过程,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这妖王还真是冷血啊!上一刻还同人家共赴爱河,你侬我侬,下一刻就直接给人嘎了,连血肉都不放过。 妖王:“小柳柳你别怕,他冲撞了你,该死,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对你的。” 玉柳冷哼一声道: “当然,你戾气这么重,朱门后都快被尸骨堆满了,自然需要我的本体为你净化。” “乖,这种话不可以说明白哦,否则还怎么谈感情。” 妖王刚吸食了一头八阶大妖,全身舒爽到飘飘欲仙,她伸出粉嫩灵巧的小舌,舔了舔带血的指尖,还不忘顺便把手指放在口中搅弄一番,一边动作,一边用热辣迫切的目光,放肆的盯着玉柳的下身看。 只可惜玉柳不为所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淡然的看着孔雀明王卖弄风情,又仿佛是透过她那层皮囊,看着一个物件。 妖王轻叹了一声,净了手,走过去环住玉柳的腰,凑上去就要索吻,玉柳撇过头躲开,嫌弃道: “你去洗洗,脏。” 妖王的面色冷了一瞬,而后肆意娇媚的笑了起来,身体腾空而起,半卧在窗边的贵妃榻上。 于落心中暗骂了一声,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也不知道这妖王突然之间抽什么疯,怎么就把阵地挪到贵妃榻这边了,于落的吊坠可以隐藏身形,但也只是隐藏而已,若非自己躲的快,估计这会儿直接变成苍狼那种干尸了。 不等于落腹诽完,妖王接下来的举动让于落差点忍不住暴走。 她就那么面对着于落,张开腿,扭动腰肢,一手撑在身后,另一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喉间是一叠高过一叠的浪语。 而于落,就半蹲在她身前不到一米的距离,那高度!那姿势! 简直不要太辣眼睛! 于落觉得自己要瞎了,可偏偏她还不敢闭眼,毕竟距离这么近,她得仔细提防妖王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跑路。 就他妈煎熬啊! 偏生那妖王还不安生,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伸出手指向玉柳勾了勾。 “小柳柳,你还没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快过来,姐姐带你体验一次极致的欢愉。” 玉柳虽然看不到于落,但他能感应到于落体内那颗种子的气息,此时就在妖王面前一臂的距离,当他看到妖王向自己伸手的时候,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真怕妖王没直接戳在于落身上。 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玉柳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打横抱起妖王,往浴池走去。 “我有洁癖,姐姐能体谅一下吗?待会儿我一定好好表现。” 妖王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毕竟玉柳的精气对她修行大有助益,她馋他身子,很久了。 玉柳回头望向于落在的地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朱门的方位,很快抱着妖王消失在卧房里。 于落:心疼小柳柳一秒钟,她得加快动作了,不然自己的树要失身了。 于落从那扇朱门走了进去,尽管之前在他们的对话中,于落大概知道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但当她亲眼目睹以后,心底的震撼还是让她静默良久。 朱门开在岩壁之上,脚下是方圆近千米的大坑,看不清到底有多深,因为一具具干瘪扭曲的尸体已经将整个坑都填满了,甚至还在中间堆起一座小山。 魔气和怨气相互纠缠,即便有心玉的碎片护体,于落还是觉得阵阵阴寒之气透过每个毛孔侵入肺腑。 在那数以千万计的累累白骨之中,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柳树,洁白无瑕的白玉树身,青翠欲滴的柔嫩枝条,树冠覆盖了整个崖洞,圣洁的光晕从每一片叶子上散发出来,将滋生的魔气和怨气通通驱散。 一时之间,于落都分不清自己身处地狱还是身处天堂,若非地狱,怎会有如此惨绝人寰的积尸之地,若非天堂,怎会有如此不染纤尘的圣洁玉柳。 于落压下心中的愤怒,朝玉柳掠去。 先前只是觉得妖王放荡,如今看来,她还十恶不赦,这样的妖王就该被规则抹杀,该神魂俱灭,况且她还想染指玉柳,想屁吃吧! 于落悄然来到九重玉净柳旁边,刚落地,脚下的干尸不知堆积在这里多少年月,尽管她足够小心,还是有一根骨头断了开去,清脆的碎裂声在山洞里被放大数倍,带着回响扩散开去。 几乎在一瞬间,于落感觉到一股强大到让人窒息的寒意,笼罩了整个崖洞。 “唳!” 于落一动不敢动,慢慢抬头才发现,在那被柳枝掩映的树枝上,栖息着一只灰仆仆的鸟,此时正警惕的仔细扫视下方的大坑。 同时,妖王从朱门外闪身进来,身上还挂着水珠,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玉柳!” 不等玉柳赶过来,妖王直接探手,玉柳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拉扯着,眨眼间,人已经被妖王捏住脖颈。 “我记得我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对你的偏爱是因为你还有用,我以为你明白这一点,可现在你似乎忘了。” 玉柳碧绿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慌乱,他扫了一眼,见于落并没有暴露,这才看向妖王。 “姐姐,你这是何意?你不想要我了吗?” 妖王将掐着玉柳脖子的手又收紧几分。 “我倒是想问你,你是何意?为何要选在今日与我欢好,没记错的话,这一个月是秘境开放的日子,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人族会善待你吧?” “不,不会,我也不敢背叛姐姐。” 妖王这才收手,玉柳脱力的倒在地上,妖王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道: “最好不敢,还有,伺候好我,否则我会将你的神魂彻底抹杀,我有你的本体就够了,懂吗?” 玉柳喘着粗气,点头不语。 妖王轻蔑的笑了笑,她已经将整座洞府探查了三遍不止,并未发现任何外人闯入的踪迹,但玉柳今日的反应不正常,还有刚才的声响,绝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 妖王抬手,庞大的妖力席卷了整座崖洞,于落没敢使用灵力护体,只偷偷拿出一个九阶防御阵盘护住自己。 剧烈的震荡之下,九阶阵盘只抵御了一息就碎成粉末,妖王那一掌的余威狠狠拍在于落身体上,麒麟软甲第一次释放出完全形态,在于落全身形成一层坚硬的甲片,抵挡了大部分伤害,饶是如此,于落仍旧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座大山碾压过,连呼吸都痛不可挡。 干尸在这一击之下,全部化为飞灰,于落的身体也跟着翻涌的气流,高高卷起,重重跌落。 于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点声音,就这样静默了几息,见没有任何动静,妖王这才转身离开,玉柳扫了一眼于落在的方位,终是跟着妖王离去了。 她死了吗? 应当是死了。 她只是元婴期而已。 不可能在妖王的一击之下生还。 玉柳突然就开始后悔,他脑中纷乱无比,一会儿是于落做给他的美味,一会儿是于落善良纯真的笑脸。 她害怕来到这里,还在出发前,贪恋的看了看万年不变的蓝天白云,嗅了嗅带着草木芬芳的新鲜空气。 还好,还好满足她最后的愿望了。 第211章 疗伤 良辰在洞穴底部已经逗留了十几日的光阴,他没有用心玉的碎片吸收魔气,而是任由魔气一点一点侵蚀自己的肉体、骨骼和脏腑。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他的神智都开始恍惚,半晕半醒之际,前世今生的种种过往,一一在脑中浮现,他时而恸哭,时而发狂,在这个小小的,不被人看见的地方,将自己折磨的遍体鳞伤。 然而,他的元婴还是无法与魔气彻底融合,每每到最关键的时候,元婴中就会逸散出一缕金光,将魔气搅散。 清醒的时候,良辰会仔细琢磨其中的关窍,难道前世半金半黑的元婴并不是因为洛玉含着琉璃净火的元阴之血?而是自己体内本来就有这种从未见过的神秘的金色力量? 良辰想不明白,只能接着尝试,当烈焰焚烧般的痛楚再次席卷全身的时候,他又陷入癫狂疯魔,痉挛着倒在地上,一拳一拳捶击岩壁。 忽而,胸前于落送给他的吊坠滚烫起来,原本青色的玉石变成血红之色,而且在吊坠的最末端,五行灵力凝成一根若有似无的斑斓细线。 良辰忙用心玉碎片驱散了魔气,试着转动了一下身体,那细细的线却没有动,始终指向一个方位。 于落出事了! 虽然于落只说过这吊坠能隐藏身形,但现在它突然发烫而且变了颜色,在自己未催动的情况下,这只能说明,吊坠有其他的功效,比如,同时佩戴两个吊坠的人,相互之间有感应。 良辰顾不得其他,御剑按照吊坠的指引,一路疾行而去。 于落仍旧躺在地上,周身的骨骼碎了大半,连同脏腑都遭受重创,鲜血伴随着微弱的呼吸,一波一波从嘴里涌出。 碧落丹就含在她舌下,可她现在,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半眯着眼,看着头顶条条低垂的柳枝。 这绿色,真好看啊,那么鲜嫩,那么清新,作为埋骨之地,倒也还行。 可这寓意不怎么好啊,是不是预示着我死后头顶一片绿?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不舍得师尊再清冷下去。 触碰过温暖的人,是无法再回归以前的孤寂的。 于落想努力的笑一下,但笑不出来,不是因为心境,而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无法控制面部的肌肉。 就这样吧,痛过也爱过,算来也不枉此生了。 就在于落胡思乱想之时,体内的琉璃净火实在看不下去了,它惦记于落玉镯中那朵地火很久了,可于落非说那是她哥哥送她的东西,不让它吞,现在要再不吞,只能留着火化于落用了。 玉镯内,此时已经吵翻了天,小白和雀雀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鲲桑清楚啊,他说于落的处境不妙,于是两小只闹着要出去杀那只孔雀,就连刚加入的小狐狸也自告奋勇。 “我们狐族会魅术,刚好我还是男狐,你让我出去,我变成一只花孔雀勾引它,到时候小白按住它,雀雀烤它!” 鲲桑:“孔雀一族最擅长的是幻术,就算你长了九条尾巴,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再等等,实在不行我们就杀出去。” 鲲桑没有说的是,哪有什么杀出去,只不过是陪着于落一同赴死而已。 沉默的间隙,琉璃净火闯了进来,一言不发,直奔南宫谦送给于落的那朵烈日星炎而去。 朱雀闪身挡在面前。 “你要干嘛?!” 琉璃还没能恢复人形,更说不了话,只能抖抖琉璃花瓣,表达自己的蔑视之意。 哼!南明离火,老子迟早吃了你! 鲲桑将朱雀拉开。 “净火应当是要救主人,你别拦着。” 朱雀不情愿的退开,它可是火属性的鸟,玉镯内这朵地火能促进自己修行,不过,为了救主人,吞了就吞了吧。 鸟身虽然让开了,但嘴里还忍不住的叭叭: “哼!琉璃净火,老子迟早吃了你!” 净火懒得理会那只智慧明显不多的丑鸟,琉璃花瓣一抖,将烈日星炎包裹在体内,开始吸收起来。 半盏茶后,净火舒服的喟叹了一声,不得不说,这朵地火养的太肥了,要不是有天火的身份加持,它都有可能被反噬。 火焰的肥瘦说的是其中所蕴含的能量,烈日星炎不论在先前的镜珠里还是在于落的玉镯里,这两处都是钟灵毓秀的存在,养了几十万年,吸收的能量自然庞大无比。 吞完地火,琉璃巴掌大的身体膨胀了几百倍有余,炙热的高温使得整个玉镯空间内都如同着了火一般。 鲲桑一边引了寒息泉灌溉那些瞬间蔫巴的灵植,一边催促净火快些出去。 净火也不耽搁,钻入于落身体里,迅速开始温养她受损的脏腑经脉。 等稍微能动,于落一连吞下两颗碧落丹,运转灵力引导着药力游走周身。 两颗八阶的疗伤圣药,再加上净火的温养,一炷香之后,于落断裂的骨骼已经重新长好,受伤的脏腑也得到一定的修复。 她坐起身,就着地上自己吐出的一大摊鲜血,开始绘制契约符文。 没了碍手碍脚的那堆干尸,于落这次很快就悄悄摸到玉柳旁边,邪笑着把手覆在了玉柳的树干上。 天晴了,雨停了,我于落又行了! 妖王啊妖王,我的树注定是我的树! 此时的妖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某树的东西撸直了,还没开始享受,某树的身体突然被一阵红光包裹,片刻后,红光凝成一个血色的纹路没入他眉间。 玉柳自己也没想到于落竟然还活着,而且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契约自己,原本他都已经放弃抵抗,准备做妖王的裙下之臣了。 玉柳朗声笑了起来,神魂归于本体,出现在玉镯之内。 这个过程妖王再熟悉不过。 有人契约了玉柳!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大胆!” 妖王怒吼一声,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崖洞之中。 洞内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一片玉柳的叶子。 “既然敢来,那就准备留下吧!” 妖王一怒,大地都为之震颤不已,以妖王为中心,庞大的妖力席卷了整座洞府,所过之处,亭台楼阁皆化成飞扬的尘埃。 于落这会儿也顾不得隐藏了,方才偷偷用了一个九阶阵盘,差点原地去世,现在的妖王明显用了十成的力道,她可不认为自己还有足够的疗伤时间,不,可能都不用疗伤,大概率直接升天。 于落进秘境前做了充分的准备,眼见妖力到了自己面前,直接丢出了二三十个九阶防御阵盘,如此她尤觉得不够,又布下了九阶护体金刚阵,这个阵法还是前世轻尘师尊布在自己识海里的,与琉璃净火相辅相成,火不灭,阵不破。 一阵清脆的碎裂声过后,于落后怕的发现,妖王那一击,竟然碎了五层防御阵盘。 那可是九阶防御阵盘! 虽说接不住大乘期的全力一击,但抵挡一下还是可以的,一击,碎五层??? 于落刚还觉得自己准备的挺充分的,呵呵,瞬间脸被打的啪啪响。 现在开始刻阵盘,还来得及吗? 比于落更震惊的,是妖王,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没伤到眼前这个人类女子半分,明明她只是元婴期,难道这世间,出了比轻尘还厉害的修行者不成? 第212章 幻境(一) 妖王款步行至于落面前,隔着层层半透明的阵盘,问道: “轻尘是你什么人?” 于落心头一震,妖王她怎么会识得师尊? 愣神的瞬间,于落对上了妖王的眸子,琥珀色的瞳仁里,似乎有光芒闪过。 只一眼,于落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被拉扯着坠入深渊,漫长的失重感过后,眼前渐渐开始出现景物。 于落试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却惊恐的发现什么都没有摸到,自己仿佛只是一缕神识,没有身体,也无法使用精神力。 孔雀明王擅长幻术,于落知道,自己大概是被拉入幻境之中了,关心则乱,一提到师尊,她的心绪就被牵动,才会被孔雀明王趁虚而入。 于落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幻境,只能跟着幻境里的情节继续走下去。 一个穿着金色羽衣的年轻男子坐在王座之上,他脚下匍匐跪拜着黑压压一片大妖,有的已经化作人型,有的仍旧保持着兽态。 “拜见妖王。” 男子抬手,用金色的妖力托起那些已经能够化形的大妖。 “赐座。” 大妖们恭敬的道了谢,依次落座。 于落注意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外表灰仆仆却有着一双琥珀色瞳仁的孔雀明王偷偷抬起脑袋,无比艳羡的看着那些被区别对待的大妖。 羽衣男子:“秘境五百年开放一次,那些入侵的人族,肆意屠戮我妖族,抢夺天灵地宝,罪不可恕!” 下面响起潮水一般应和的呐喊声。 “罪不可恕!” “罪不可恕!” “罪不可恕!” 妖王抬手压了压,震天撼地的呐喊声慢慢平息下来,他接着道: “我既身为妖王,自然不会眼看着诸位死于人族之手,只不过我被规则之力限制,不能离开这里太远,诸位若放心的话,可以将自己地盘里的宝物暂时寄存在我这里,待一个月后取回,放心,由我亲自看守,定叫人族有来无回!” 一群大妖面面相觑,如此一来,倒是不会被人族夺去,但若妖王不归还该怎么办?他们还敢抢回来不成? 一个已经化形的大妖率先站了起来,行过礼后,温声道: “妖王,我守着的宝物化形时已经用掉了,至于我本身,要逃的话,人族留不住我,就不来叨扰妖王了。” “我们也是。” 又有几个大妖站出来附和。 妖王未置可否,只是用目光扫向那些还未化形的大妖。 一只蛟龙俯首再次叩拜。 “妖王一切都为了我等的安危着想,我听从妖王的安排,明日就带着宝物过来,求妖王庇佑。” “求妖王庇佑。” 大多数妖兽都跪拜了下去,其中也包括孔雀明王,妖王满意的笑了笑。 “如此甚好,诸位都散了吧。” 于落一路跟着孔雀明王,回到她的地盘,那是一片被两座大山合围起来的山谷,一涧清溪潺潺流过,岸边草木繁茂,花香馥郁。 孔雀看着自己眼前的那株七星仙草怔怔出神,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妖王。 此时,一股腥臭之味从小溪中传来,孔雀明王烦躁的吼道: “通目猿!要我说几遍!不要把屎拉在河里!” 树梢的抖动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个褐色的影子就出现在孔雀院中,孔雀掐准了时间,“啪”一声合上窗户,准备跳窗进来的通目猿似乎早都习惯了,长长的手臂挂在屋顶上,单等窗户合上后,这才嘿嘿一笑推开钻了进来。 “你就不能走门???” 通目猿:“那多费事。” 孔雀白了他一眼。 “开门费事,翻窗就不费事了?” “这你就不懂了,翻窗会佳人,这才带劲儿。” 孔雀沉默,她最擅长的是幻术,除此之外既不能打又不能扛,能一路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甚至还能有这么一处灵气充裕的栖身之所,全靠通目猿的庇护,她知道,通目猿一直在等着自己化形后与他结合,她也应该这么做来回报他,可孔雀心里却十分抗拒。 犹记得初见通目猿的时候,他发狂的追着自己想要吃掉,孔雀被逼入绝境,冒着必死的风险对他施展了幻术,万幸的是那时候的通目猿正处在发情期,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只母猿,在幻境中折腾了一日有余,粗鲁且下流。 也就在那次之后,通目猿把孔雀养了起来,隔三差五让她制造一次恶心无比的幻境。 不仅如此,通目猿长相奇丑不说,生活中也有许多孔雀无法忍受的地方,就比如,随地大小便,每每都气的孔雀炸毛,而他却不以为意,在他眼中,孔雀应当感恩他,崇拜他,依赖他,万万不会嫌弃他。 孔雀沉默了良久,生平第一万次劝自己忍下来,问道: “妖王今日的话,你怎么看?” 通目猿收了收心思,正色道: “你知道的,我通目猿一族,能窥探到一线未来,这次来秘境的人之中,有三位不同凡响,一个是阵宗的轻尘,元婴期已经被天道选为继承人;一个被誉为转世佛陀,名叫归辛,一身佛法出神入化;还有一个是魔族的龙冽,魔尊独子,为人自负,实力也很强,我们这些大妖中,有半数以上会死于他们三人之手。” 孔雀:“可有破解之法?” 通目猿摇摇头。 “妖王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良善,方才那条蛟龙你可还记得?” 孔雀点头。 “我偷偷看过一眼他的未来,被妖王剖腹挖心。” 孔雀皱眉。 “那我们怎么办?扔了仙草躲起来?” “不行,我日日夜夜都等着你化形,若失了这个机缘,还不知要等多久。” 两人沉默了下来,最终还是通目猿做了最后的决定。 “妖王那里还是要去的,不过我们就待在最边缘处,你跟紧我,我会护着你的。” 通目猿摸了一把孔雀头顶的翎羽,也没了来时的兴致,说了几句腻歪的话之后就离开了。 次日清早,孔雀带着她的七星仙草,通目猿带着他的造化神树,一起前往妖王金翅大鹏鸟的地盘,寻求庇护去了。 妖王的洞府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大妖,此时正在饮酒作乐,几只蝶妖扑扇着瑰丽炫目的翅膀翩翩起舞,看的一众男妖心痒难耐,边喝酒,边拍桌子,扯着嗓子吼: “干!干!” 妖王端坐在王位之上,眸底一片冷色,默默看着这些盘中餐做最后的放肆。 通目猿和孔雀并没有加入他们,依旧在妖王地盘的最边界,警惕着闯入的人族,同时也警惕着妖王。 那些和他们一样在周围徘徊的大妖,见里面花天酒地好不热闹,渐渐也都放下戒心,加入其中。 醉生梦死的时光过了整整三日,第四日清早,孔雀看到了传说中的人族。 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凶神恶煞。 他穿了一件棕色的宽松长袍,外面斜披着红色的袈裟,左手执禅杖,右手托着一个紫金钵盂,全身散发着淡金色的佛光,在周遭萦绕的黑色魔气映衬之下,越发像一轮代表着正义和光明的暖阳。 孔雀用了瞳术,这才看清他光芒万丈的脸。 温和的眉毛,悲悯的眼睛,刀刻斧凿一般的鼻梁,以及他丰厚红润的方唇。 庄严佛陀,就是这样吧? 归辛说话了,那声音仿佛自肺腑间发出,洪亮,还带着几分回响。 梵音天籁,就是这样吧? “阿弥陀佛,这棵造化神树是贫僧急需的,用化形丹来换,可以吗?” 就在孔雀忍不住想要点头答应的时候,身旁的通目猿高声喝道: “大胆佛子!也不看看你在什么地方,这里是妖王的地盘!” “贫僧知道,所以,你换吗?” “不换!” “如此,贫僧只好得罪了。” 禅杖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所过之处,通目猿的身体上瞬间多了好几个血洞,体内的妖气也被金光腐蚀消融,“滋滋”之声很快被通目猿的惨叫声掩盖。 “妖王!妖王救我!” 第213章 幻境(二) 通目猿身旁的孔雀,在这短短的几息之中,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和相应的结果。 首先想到的是,若自己出手帮他,胜算有几成。 通目猿比她强大那么多,依旧毫无还手之力,她去了,最多能让他死的慢一些,而且还会搭进去自己的性命。 其次是不帮他,在这种情况下又会产生两种结局,第一种,归辛杀了通目猿,顺便解决自己;第二种,通目猿没死,被妖王救了也好,信佛之人不杀生也罢,那自己日后在这秘境中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孔雀在心中仔细的衡量了一番,最终义无反顾的挡在了通目猿身前。 钻心蚀骨的疼让她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叫声,在绝望中,孔雀对上了他依旧悲悯但也无情的目光。 孔雀将妖力都凝聚在瞳孔之中,琥珀色的眸子里华光大湛。 她成功了!她把归辛拉入了幻境之中! 然而下一秒孔雀才发现,归辛的幻境是一片空白。 入幻境者,见心之所想,得心之所愿。 孔雀见过很多妖兽的幻境,有贪恋情欲的,有渴望力量的,也有钟情天灵地宝的,但像归辛这种一片空白,她还是鸟生第一次见。 难道人族,都是无欲无求的吗? 幻境在瞬间就被破掉,没有了最后依仗的孔雀,身体重重从空中坠落下来,鲜血将她灰扑扑的羽毛,染成瑰丽的红色。 妖王洞府里的歌舞声早已戛然而止,所有大妖都屏息凝神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但没一人出来相助,只是静静等着妖王的决断。 妖王优雅的喝完杯中酒,这才缓缓起身。 “随我出去看看吧。” 强劲的风刃将归辛的万道佛光切成点点光斑,归辛没有再出手,而是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通目猿,又问了一遍: “用化形丹换你的造化神树,换吗?” 妖兽桀骜难驯,骨子里就对人类充满蔑视和敌意,但这所有的不甘,在经历一次生死过后,都变得可笑又可悲。 通目猿:“我换!我换!” 通目猿涕泪横流,趴着将那株半人高的造化神树推到归辛面前。 就在归辛准备将造化神树收入钵中的时候,另外一个人的手也伸向了造化神树,是妖王,金翅大鹏鸟。 归辛与妖王互不相让,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空气中尖锐的爆鸣之音,无声宣示着两人对彼此的试探。 爆鸣之音逐渐变大,两股无形的力量最终汇聚成磅礴的灵力旋涡,碰撞爆炸之后,向四周翻滚而去。 孔雀和通目猿处于爆炸的最中心,两人的身体被风暴卷着,抛向不同的方位。 孔雀的伤又重了几分,身体在地上弹了几次,又向前滑行了数十米,这才停下。 不过此时没有人理会她微弱的啼叫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妖王和这个闯入的人族身上。 妖王不屑的笑了笑,心中已经对归辛的能力有了大概的判断:虽然他的佛法对一切妖力有克制之效,但也只是个元婴期而已,胜负之数三七开,归辛三,他七。 通目猿摔在距离妖王不远的地方,他虽受伤颇重,但有孔雀为他挡住了大半伤害,再加上他本就强悍的体魄,此时比孔雀要好上不少,他一边呼痛,一边爬到妖王脚下。 “妖王救我,妖王救我!” 妖王嫌弃的将他往远处踢了踢,用戏谑的语调说: “你既不信我,我为何要救你?世间之事,总不能让你两边都占了,你和你的那只鸟我只救一个,你选……” 妖王话还没说完,通目猿急不可耐的回道: “救我!妖王救我!” 孔雀知道他会这么选,但他如此迫切,没有半分犹豫,还是让她的一颗心沉入谷底,跌入尘埃,在尘埃中开出一朵自嘲的花。 这就是强者和弱者的区别。 强者为弱者付出,被誉为义薄云天;弱者为强者付出,被称为理所当然。 强者抛弃弱者,是弃车保帅,是壁虎断尾;弱者背叛强者,是背信弃义,是贪生怕死。 强者抛弃弱者,最多心里有一点负罪之外,再无损失;弱者背叛强者,要承受的不仅是强者的怒火,还有世人的鄙夷。 而且那点可怜的负罪感,还要建立在你曾对他有用的基础上,否则,强者甚至不会记得弱者的名字,就像君王,不会知道为他赴死的士兵一样。 孔雀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自嘲和不甘,她就是弃车保帅里的车,壁虎断尾里的尾,是被理所当然抛弃的那个弱者。 她在心里嘲笑了自己无数遍,而后狠狠诅咒通目猿:我诅咒你,余生每次发情期都只能打飞机! 做完了最后的诅咒,孔雀闭上眼,服下了那棵自己守护多年的七星仙草。 虽然她只是一只七阶妖兽,强行吞下八阶妖兽才能享用的仙草可能会爆体而亡,但左右不过是一死而已,搏一下才可能争得一线生机! 强劲的灵力充斥全身,她的骨头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啪啪作响,血肉也被炸开,羽毛混合着血液散落漫天。 她凄厉的鸣叫声似乎是一种信号,归辛和妖王同时动了。 妖王化为本体,庞大的鸟身遮天蔽日,直冲云霄。 归辛席地而坐,身后是闭着眼睛的万丈佛陀金身,手结太虚空藏印。 随着归辛的阵阵梵音,那佛陀金身缓缓睁开眼睛,双目射出两道金光,袭向金翅大鹏。 金翅大鹏侧身躲开,收起双翼,加速向归辛俯冲而来,庞大的身体与空气摩擦出一溜绚烂火光,那速度,比流星还要迅疾,比雷电还要浩然,还未至,强大的冲击力已经如炸弹一般轰向地面。 归辛眼看佛陀金光伤不到妖王,随即变换手印,那万丈佛陀金身也跟着他的动作,结了智慧印缓缓推出。 两道金光触碰到了一起,巨大的爆炸之下,秘境的结界都为之一抖,大地震颤,余威将整个极北之地夷为平地,就连边缘处的大山都被齐齐削去近半。 于落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言喻,原来是这数十万年前的惊天一击,造就了如今极北之地的地形,远方那座被削了近半的山,可不就是孔雀明王如今的洞府吗? 她今生未拜入轻尘师尊门下时,曾在佛寺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自然听闻过这位叫做归辛的佛子,据说他是被师尊所伤,出了秘境不久后就坐化圆寂了。 现在的佛门很少理会修真界的事,选择在凡间渡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此事,毕竟归辛是这数十万年来最具慧根的佛门弟子。 以前于落只是听完就一笑了之,毕竟轻尘是天道继承人,断然不会错,那错的肯定是别人,所以归辛在她心里被定义为:赋予太多神话色彩的传奇人物,既然是传奇,那肯定有诸多不实之处。 直到于落今日亲眼目睹后,才明白什么叫盛名之下无虚士,归辛已经这般逆天,那当时的师尊又该是何等威武?他又为何会伤了归辛? 师尊,十万年前的你在哪里? 可还会认得我? 第214章 幻境(三) 翻腾而起的烟尘,过了好久才逐渐归于平静,佛陀金身的整条右臂都被摧毁,连同佛光都黯淡无华,闪烁了几次之后,消散于无形。 妖王金翅大鹏也受了伤,负在身后的手臂微微颤抖,血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下。 “不愧是佛子,元婴期就能施展法相,现在呢?你又当如何?” 归辛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双眸依旧古井无波。 “妖王试试不就知道了?” 归辛的表情太过淡定,一时间妖王分不清他是强装镇定还是真的留有后手,僵持了片刻之后,妖王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伸手去拿那株造化神树。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树的时候,造化神树上突然出现薄薄的一层金光,如水幕一般波光流转,似火焰一般跃动不息,没有温度,但妖王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 于落再次惊讶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火,是红莲业火! 不,不是真正的红莲业火,是他将高深佛法融入自己的火灵根,人为创造出的业火,沾染此火的人,若无业债在身,能强身健体,若有业债在身,灵魂将会承受无穷无尽的焚烧,直至业债焚尽才会停歇。 身后的那群大妖们离得很远,感觉不到那火的危险性,见妖王被薄薄一层火光所阻拦,无不露出诧异的神色,再看他的时候都带了几分怀疑的目光。 妖王面沉如水,强大的妖力凝成一把利剑,直直劈向造化神树,业火护盾霎时间碎成无数细小的火光,四散而开,落地后烧成熊熊大火,不少大妖都被火焰沾染到,灵魂深处的灼痛仿佛将它们凌迟一般,惨叫之声震耳欲聋。 造化神树在妖王的一击之下,碎成无数木屑,归辛心痛不已,操控着火焰从四面八方将妖王团团围住,妖王挥手,用庞大的妖力将火焰击碎,然而那火焰并没有湮灭,而是一分为二,变作更多更细小的火苗,无孔不入的快速飘向妖王。 妖王引了风吹开一条通道,从包围圈跳了出去,然而那火紧追不放,一副不烧死他誓不罢休的决然。 妖王彻底怒了,顺手提起身旁的孔雀挡住追来的火焰,同时对归辛拍出一掌。 那一掌的威力之大,令天地变色,夹杂着阵阵沉闷的空间挤压破碎的声响,一寸一寸卷向归辛,掌力所过之处,大地被犁出深深一道沟壑。 灼热之感将疼晕过去的孔雀给唤醒,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此时正被妖王用来做抵御之器,可那火焰却并没有伤到她,反而是在缓慢修复她被庞大灵力摧毁的支离破碎的经脉。 看着即将被掌力吞噬的归辛,孔雀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的用所有剩余的妖力将妖王拉入幻境之中,可惜她受伤太重,幻境只维持了一瞬就被破解。 然而这一瞬,已经足够改变许多,业火没入妖王体内,与此同时,归辛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身体被巨力打飞出去,鲜血混合着脏腑的碎块,喷洒成一片血雾。 “找死!” 妖王怒喝一声,强忍着灵魂灼烧的巨痛,抬手拍向孔雀。 孔雀无力的阖上眸子,左右不过是一死,现在妖王被业火粘身,不能再造杀孽,通目猿应该可以活下去吧? 她终于不再欠他任何,可以干干净净,了无牵挂的离去。 好像也不是了无牵挂,那个俊美的和尚她还想再看一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 想象中的巨痛并没有传来,孔雀耳畔响起一声巨大的金石碰撞之音,体无完肤的她,晕死了过去。 归辛吞下几颗疗伤的丹药,捧着飞回来的紫金钵盂,御起禅杖向远处逃去。 “归辛!孔雀!” 蛟龙方才逃的快,没被业火沾染到,此刻眼看着归辛逃走,再没有危险,忙上来献殷勤。 “妖王大人,您身体无恙吧?” 妖王猩红着眼睛,冷冷问: “有恙如何,无恙又如何?你想趁机爬上妖王的宝座吗?!” 蛟龙连连摇头,瑟瑟发抖的跪下来。 “我不敢,我只是关心您的身体。” 妖王的手直接变作利爪,将跪伏在地的蛟龙剖腹挖心。 业火的灼痛更添几分,那撕心裂肺的疼差点让妖王癫狂,他强忍下来,抬手凝成一个结界,将其余大妖都关在狭窄逼仄的地宫之中。 他要闭关,等业火焚尽之后,再享用这些大妖。 归辛一路向南而逃,接连遭受的重创让他时不时就呕几口鲜血,待到身体实在坚持不住了,他才停下,寻了一处隐蔽的洞穴,开始疗伤。 紫金钵盂内的孔雀气若游丝,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归辛取了疗伤的丹药,掰开孔雀的鸟喙喂她服下。 人与妖,势不两立,然而业火对这只鸟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说明它是一只好鸟,而且她还救了自己一次,且等她养好伤,也算了结了这段因果吧。 三日后,归辛的伤已经好全了,孔雀身体外则结了一层厚实的蛋壳,虽看不清蛋壳内的状况,但浓郁蓬勃的生命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应当是伤都好全了。 归辛来秘境是有任务在身的,师父曾推演过,自己会经历一段情劫,轻则道心崩毁,重则身死道消,若想安然度过,需要造化神树的点拨,或者,将菩提心融入身体,从此斩断七情六欲。 如今造化神树已经被那妖王给毁了,所以菩提树他必须拿到手。 归辛砍了柔软的藤蔓,编成一个鸟巢,小心翼翼的把孔雀化的蛋放在鸟巢中,又布下结界,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走着走着,听到远处那一声声野兽的嘶吼声,他又退了回来。 化形时的妖族没有任何抵抗力,留下一颗蛋在这里,太过危险。 于是他把孔雀抱在怀里,开始寻找菩提树。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菩提树依旧没有着落,怀里的蛋却有了动静,归辛欣喜的将蛋放在绿草如茵的地上,激动的等着里面的生命破壳。 “咔嚓。” 清脆的破壳声响起,归辛的心思开始飘忽。 都说禽类会将破壳后看到的第一个生物认作母亲,这只鸟孵出来后,会不会叫自己妈妈? 归辛被这个陌生的称呼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 “不不不,应该会叫爸爸,至少我是男的。” “爸爸也不行,我是人,不可能生出一只鸟来。” “阿弥陀佛,佛祖原谅,我是不可能和女子生孩子的。” 在归辛的碎碎念中,蛋壳终于破开了。 一道刺目的白光过后,破碎的蛋壳上坐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 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湿漉漉的眼睛里有惊恐,有羞涩,红唇微张,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自己。 锁骨下的两团雪白,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抖,修长匀称的双腿不安的蜷缩起来,挡住那一闪而逝的花丛。 归辛脑中如同绽开一朵烟花,一种陌生的,最原始的冲动,霎时席卷全身。 归辛凌乱了,他一边擦拭鼻血,一边转过身挡住自己可耻的部位。 “大胆妖女!还不速速穿好衣物!” 第215章 幻境(四) “大师,你,能借我一件衣服吗?我们妖兽在化形前会去找织云雀一族做羽衣,我化形的太突然,还没来得及准备。” 朱雀的声音磕磕绊绊,几千年来对人族的那种畏惧和憎恶深入骨髓,但眼前的人似乎又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甚至从他身上能感觉到一种祥和宁静。 归辛从钵盂中拿了自己的一件僧衣,头也不敢回的扔给孔雀。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孔雀已经穿好衣物,微微屈膝致谢: “多谢大师赠衣。” 归辛深呼吸了几次,又诵了好几遍清心咒,这才将刚刚那惊鸿一瞥的美艳场景从脑中驱逐出去,道了声佛号,回过头,古井无波的看向孔雀。 僧衣肥大,孔雀的身形娇小玲珑,穿起来有些不太合身。胸部高高隆起,再往下就和水桶一般,遮住了盈盈可握的腰肢,和白晃晃的一双玉腿,僧衣的其余部分则半拖在地上,。 朱雀拎着僧衣行礼,露出半截玉雪可爱的圆润脚趾。 归辛又失了神,情不自禁的想到:她的肌肤好白啊,与脚下的茵绿野草形成鲜明对比;她的玉足好柔嫩啊,会不会被草茎划伤? 他摇了摇头,努力恪守自己的本心。 以前总以为是师父太过苛刻,没寻得菩提心之前连佛寺也不许他踏出一步,哪怕是凡俗间的女香客都让他敬而远之,当时的归辛尤觉得可笑,本就是一颗无垢心,又何必自扰落了尘埃,没想到啊,修行百年,第一次乱了方寸竟是因为一个女妖。 归辛出神的间隙,孔雀心中的恐惧却放大了无数倍,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归辛,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师?可是我穿错了?” 归辛尴尬的轻咳了一下,说: “非也,你既然已经化形成功,就此离去便是。” 孔雀垂下脑袋。 “妖王刚刚因我受伤,我若回去,他定不会放过我……” “你要如何?人妖殊途,贫僧总不好一直带着你,况且秘境开放只有一月,你该有自己的打算才好。” 孔雀捏着衣摆,有些委屈的说: “我,我也不知道。” “你我之间的因果已了,万事皆有它自己的缘法,你且去吧。” 归辛道了声佛号,转身向前走去,朱雀提着僧衣,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就这样走了有半日,归辛无奈的回过头。 “女施主,贫僧这半日来换了四个方向,难不成依旧与你同路?” 孔雀讪讪的堆起一个笑,心道,这人族果真厉害,竟然连我找的借口都能知晓。 “大师方才不也说了,就一个月的时间,让我跟你一个月可好?一个月后,是生是死我都安于天命。” “贫僧若不允呢?” 朱雀仰起头看着蓝天,那固执又傲娇的表情,摆明了就在无声宣示:天宽地大!你去哪我刚好就去哪! 归辛默默在心里计较:师父说过,不能打女人,女妖算不算人?好像是,又好像不全是,这次回去要问一问师父。 见归辛没有拒绝,孔雀心中的畏惧逐渐被好奇所代替,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人族都没有毛发吗?” “那叫头发。” “哦,为什么这么叫?” “因为人族只有头上有毛发。” “那你为什么没头发?” “因为我是和尚。” “什么是和尚?” “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渡人渡己。” “好可怜,没头发就要受这么多苦啊。” “不是因为没头发才是和尚,是和尚不能蓄头发。” “为什么不能啊?” “……” “……” 夕阳渐渐西斜,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归辛燃了一堆篝火,拿出几个面饼架在火上烤。 孔雀好奇的凑过去闻了闻。 “这是你们人族的食物?” “嗯,这是饼,用面做的。” “什么是面?” 归辛真想抽自己两嘴巴,好好的,提面作甚? 然后,他又把麦子是怎么长大的,麦粒是如何一步一步做成眼前这小小一个饼的,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孔雀听完,带着无比崇拜的心情,小小咬了一口捧在手里,黑乎乎看不出原来模样的面饼。 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期望值太高,但这东西是真不好吃,干巴不说,还有一股苦味,吞咽的时候又拉嗓子。 孔雀:“所以人族那么繁琐,就是为了做出这么难吃的东西?” 归辛:有点扎心了。 “非也,只是贫僧不善烹饪而已,修行之人不重口腹之欲,能果腹即可。” 孔雀果断不再吃了,把咬了一口的面饼还给归辛。 “你等我啊,我去给你摘果子。” 归辛看着手中那缺了一弯小月牙的面饼,鬼使神差,凑上去咬了一大口。 似乎没有那么苦,好像,还有一丝丝的甜,是她的味道吗? 归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把面饼扔到火堆里,怕孔雀回来看到那明显变大的月牙,又用树枝将面饼给捅到火堆最下面,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孔雀就回来了,用僧衣兜着什么东西,露出半截小腿,风似的坐在归辛身边,迫不及待给他展示自己寻来的果子。 “我们雀鸟最擅长挑果子了,保管个个儿都香甜,你尝一下。” 红到发紫的果子送到唇边,归辛想说这样的举动不合礼法,但看着孔雀纯真的眸子,他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如此天真烂漫的一只雀鸟,何必要用人族的那些礼法去约束她。 就着喂到唇边的果子,归辛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孔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一瞬间,归辛想起了自己曾养过的一只小犬,每日晨起,那小犬都会叼来各种各样的“礼物”,蟑螂、老鼠、蛤蟆、蛇…… 那时候的小犬眼中就是这种等着被夸赞的期待眼神。 “谢谢,很好吃。” 孔雀眸中的光芒越发璀璨。 “是吧是吧?我就说我们雀鸟最擅挑果子了,什么味道?” 归辛:什么味道?不知道,果子吃了大半,刚才我的唇不小心蹭到了你的手指,很香,很软。 “很香,很软。”归辛脱口而出。 孔雀疑惑。 “不应该啊?这果子应当是脆的才对,怎么会软?” 孔雀收回手,咬了一口归辛吃了大半的果子,清脆多汁。 “这是脆的好吧?” 归辛就那么看着孔雀把自己吃过的果子咽了下去,面色有些发红。 “那,那是我吃过的,你怎么能吃?” 孔雀茫然,问道: “怎么了?遇到好吃的果子,我们都会分享啊。” 归辛没来由觉得不开心,郑重其事的说: “以后别人吃过的东西你不许吃。” “为什么?” “这,别人吃过的东西上面会残留,残留,一些东西。” 归辛到底没把口水两个字说出来。 “所以呢?” “什么所以?只有亲密的人之间才能那么做。” “你刚才不也吃了我咬过的饼吗?” 归辛:!!! 她怎么知道的??? 归辛这才尴尬的发现,那丢进火堆里的饼还没彻底烧完,他只顾着把饼捅进火堆里,谁曾想捅过头了,从另一边露出大半,圆乎乎的形状,在细长的柴火中,格外显眼,那个明显变大的月牙,正在无声控诉自己悲惨的经历。 归辛:…… 得,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216章 幻境(五) 一晚上,归辛都睡得不怎么踏实,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绯色的梦,直到天光大亮,才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醒来。 孔雀不在身边,归辛以为她想好了自己的出路,不告而别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一丝淡淡的怅然和担忧。 担忧是怕她一只刚化形的鸟被妖王撸了去,至于怅然,大概因为她是自己亲眼看着孵化的鸟吧,就这么走了。 归辛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准备继续寻找菩提树。 “大师,你怎么不等我?” 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从远处传来,归辛回头,就见孔雀轻盈的在树林间穿梭,长发挽了起来,简单的发髻上别了一截碧绿色的树藤,衣袍里兜着鼓鼓囊囊一大包果子,雪白的小腿裸露出来,晃的归辛又失了神,一瞬间都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孔雀在归辛的注视之下,快速穿越树林来到他面前,带着几分埋怨的娇嗔道: “我去给你寻好吃的果子,你却要丢下我一个人走。” “没,我没有,我只是……” 话说了一半,归辛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为了一个女妖说谎话,这可不是出家人该做的事,于是正色道: “贫僧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什么事?或许我可以帮你啊。” “贫僧要找菩提树。” 孔雀皱了皱眉,略微思索片刻,不确定的说: “这树我从通目猿那里听说过,好像是妖王赏给了他的伴侣九尾狐,不过近日并未见她,应当不在妖王的洞府里。” “不论如何,且找找看,尽人事,知天命。” 孔雀噗嗤笑出声来。 “找一棵树而已,并不难。” 孔雀扬起头,喉间发出嘹亮的啼叫声,在妖力的加持下,声音飘飘渺渺传出千里之遥。 不多一会儿,形态颜色各异的鸟儿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孔雀被簇拥在中间,她的脸上是明媚的笑容,清丽的叫声比那些叽叽喳喳的雀鸟悦耳无数倍。 归辛不由自主弯起嘴角。 自己亲手孵出来的鸟,就是这么优秀! 良久,陆陆续续飞来的鸟儿才散尽。 孔雀:“它们见过九尾出现在东边,具体的位置还不确定,我们先往东走吧?” “好。” 一僧一鸟就这么向东行进了数十日,途中归辛还给孔雀取了名字,因为她一直别着碧绿色的树藤当发簪,所以取名为:碧翎。 于落无法离开孔雀太远,也找不到幻境破解的方法,只能跟着他们一路向东。 又过了几日,眼看一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菩提树也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 这日清晨,归辛醒来后习惯性的看向身旁的孔雀,却发现孔雀正在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琥珀色的瞳孔里,写满悲伤,与平日里那个跟在身后,喋喋不休问东问西的小姑娘全然不同。 归辛没来由的心里一紧,柔声问道: “碧翎,你怎么了?” 孔雀扯起嘴角笑了笑,很快换上一副乐天的表情。 “我没事啊,糟了,忘了给你采果子。” 孔雀拍拍脑袋,立马起身去给归辛采野果。 归辛:“回来,都说了我不吃东西也可以,你不必日日采果子给我,一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眼下找菩提树最要紧。” “是啊,这么快就一个月了。” 孔雀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低低附和了一声。 她从生了灵智至今,活了几千年,一个月的时间于她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她曾无数次的感慨,时光太过冗长,长到她可以看着一朵花如何从一个花苞结成果实,看一株草如何从抽叶再到枯死。 什么时候开始,光阴流转变得如此迅疾,迅疾到她夜夜不敢入眠,一遍一遍描摹他的容颜,还有他身上那在佛前沾染的淡淡檀香。 往后的时光还有很长,她好怕自己忘了他的样子,忘了他的气味。 孔雀再回头的时候,已经很小心的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眼尾藏着一抹泪光,言笑晏晏。 “走吧,就在前方不远处,归辛,你为什么非要取那颗菩提心?” “师父曾说过,贫僧会经历一次情劫,炼化了菩提心以后,就可以断绝情爱。” “为什么要断绝情爱?无情无爱那世间万物要如何繁衍生息?” 归辛沉默,他的宏愿就是度世人的一切苦难,可若当真人人都无我无相,无欲无求,这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见归辛不说话,孔雀又追问道: “你就没想过不做佛子,像正常人那般,找一个人,恩爱生子?” 像正常人那样?娶妻?生子? 归辛从未想过。 “阿弥陀佛,出家人当断绝一切五蕴欲,情欲,色欲,无色欲和我执。” “我不懂你的佛,你的佛也不会要一只妖在莲台前侍奉,我只知爱便爱了,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归辛有一万种理由可以驳斥她的这种执念,但看着她澄澈的眸子,终是只说了两个字。 “走吧。” 孔雀心中的挫败无法言喻,她宁愿归辛和她分辩几句,而不是现在这样,宽仁又慈悲的兼容她的一颗真心。 看着孔雀赌气的一言不发在前面带路,归辛越发觉得自己的佛是对的,佛不否认缘分,只不过情爱会带来诸多苦楚,会生出贪欲,嫉妒,执念,就像现在的孔雀,自己又没做错,为什么她会生气? 就这样沉默着行进了半日,眼前忽而出现一片桃花林,粉嫩轻薄的花瓣不知开了多少个春秋,树下落红一片,凋零的花瓣将树干都埋了近半,而枝头的花却依旧开的繁盛。 孔雀虽然还在和归辛生气,但九尾狐是正儿八经的大妖,于是冷冰冰出言提醒: “进了九尾的地盘了,你小心一些,她最擅长魅术。” “嗯,你也小心一些,如有危险,你速速离去。” “我无妨,孔雀一族最擅长的是幻术,她的魅术对我影响不大。” 一人一鸟警惕的向桃花林深处走去,只不过这片桃花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一般,归辛用佛光笼罩了身边一大片空间,但桃树只是桃树而已,除了被惊的纷纷扬扬的花瓣外,里面并未藏什么妖魔精怪。 走了好久,好久,就在归辛以为自己是在原地打转的时候,远处那蓬松柔软的花瓣下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归辛凑近了细看,就见粉红色的花瓣之下,掩映着一具玉体。 女子的肌肤被桃花染上一抹粉色,半截手臂和熟睡的侧脸裸露在外,身体其他部位盖着薄薄一层花瓣,那玲珑曼妙的曲线被花瓣的起伏勾勒的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拂掉那些碍事的桃花,一睹芳泽。 “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是九尾狐吗?” 熟睡中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狭长的狐狸眼不悦的扫了一遍归辛,随即慵懒的坐起身来,盖在她身上的花瓣簌簌掉落,雪白的,如雕如琢的完美身体展现在归辛眼前。 她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掩住口鼻,打了个娇软的哈欠,那声音,酥酥麻麻,拖着长长的令人心摇的尾声。 归辛觉得自己的身体如遭雷击,他想动,但动弹不得分毫,哪怕连闭上眼睛都不能够,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女子站起身来,不着寸缕,绕着自己打量了一圈,而后她赤裸的,完美的身体就紧紧贴了上来,红唇附在他耳畔,温热的气息喷吐而出,她的声线低沉又魅惑。 “和尚啊,我好喜欢。” 玉手划过胸膛,还在他胸前那粒上调皮的画了几个圈,然后一路向下…… 第217章 幻境(六) 孔雀很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她用瞳术破开迷障,发现自己和归辛就站在两株桃树前,哪来的什么成片成片的桃花林,一袭白衣的九尾狐,碧绿的瞳仁里散发着妖冶的光芒,似笑非笑看向孔雀。 “孔雀啊孔雀,你不该和人类走在一起,不过这样也好,如此精壮的身体,我就笑纳了。” 孔雀没时间理会九尾狐,用力推搡身旁的归辛。 “归辛!你快醒醒!归辛!” 九尾掩面轻笑。 “你这样叫他是没有用的,一片菩提叶可以幻化一个三千世界,纵然他佛法高深,奈何他所在的世界没有精怪,只有自己的欲念。” 孔雀一字一句道: “他是佛子,他不会有欲念。” “对你当然没欲念了,胸不够大,还不懂情趣,光有一颗真心有何用?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缠绵,这滋味如何?” 身旁的归辛面色开始潮红,喉间是粗重的喘息声,白净俊美的脸颊染上一抹动人的情欲,那陌生又绝美的样子是孔雀这么多天以来,都未曾见过的。 原来他不是没有欲念,只是对自己没有欲念而已。 孔雀苦笑了一下,松开归辛的手,转身准备离去。 “碧翎!” 忽而,双目紧闭的归辛大喊一声,周身佛法如万道骄阳,洞穿了包裹在他神魂上的菩提叶,同时也破了九尾狐的魅术。 九尾没想到会有这等变故,修行几千年,哪怕妖王都没能抵挡住她的魅惑,今日竟然会被一个元婴期强行破解,而且他明明是动了情的。 九尾遭到反噬,接连吐了好几口鲜血,虽然她及时退开很远,但还是被佛光所伤,身体上多了几个血洞。 “孩子!我的孩子!” 九尾捂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可无论如何都堵不住那从指缝中溢出来的鲜血。 “我的孩子……” “我要杀了你!!” 九尾眼中全是怨毒狠厉之色,化作本体,向归辛扑来。 归辛祭出紫金钵盂,用佛法将九尾禁锢起来,拿出疗伤的丹药递给身边孔雀。 孔雀离他最近,身上是密密麻麻的血洞,不过她并未喊痛,只是怔怔的看着归辛。 “你方才,叫了我的名字?” “先吃丹药。” “你叫了我的名字,对吗?” 归辛颔首。 孔雀欣喜的吞下丹药,继续追问: “所以你刚才动情是因为在三千世界里看到了我吗?” 归辛不想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在他被九尾狐撩拨的即将失去理智之时,他最后想到的,不是他的佛,而是孔雀那澄澈纯真的眸子。 不过,这都不要紧,他马上就会取了菩提心,等炼化了菩提心以后,这些前尘往事都会淡忘,包括九尾狐这荒诞的幻象,也包括碧翎这个名字。 归辛没有回答孔雀的话,而是走到九尾狐身边,同样递给她一颗丹药。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腹中之子最是无辜,贫僧需要一颗菩提心,伤了你非我本意,丹药你且服下,权当赔偿,这是一枝佛前供奉的九重玉净柳,用来换你的菩提心,请务必收下。” 九尾没有接丹药,人族的话,她一字不听,也一字不信。 归辛将丹药和净柳枝放在九尾面前,收了紫金钵盂,折身去桃花树后方的洞府里取了菩提心收好,待他出来的时候,九尾狐已经离开,地上只留了一滩血迹,丹药和玉净柳也都在,九尾什么都没带走。 归辛叹了口气。 “这因果,要如何才能了?” 孔雀身上的伤才刚止住血,见归辛出来,她急切的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归辛身边。 “你怎么样?可有哪里受伤?” “贫僧无恙。” “不,不可能这么简单,方才九尾走前说给你留了份礼物!” 归辛诧异,当即细细探查了一遍身体,除了体温比寻常略高一些,心跳也略快一些外,再无任何不妥之处。 孔雀恍然想到什么,扒开归辛的衣衫,食指在他肚脐上蹭了一下。 归辛才刚经历过人生的第一次撩拨,此时心绪还未平复下来,孔雀的触摸,在他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邪火顺着小腹,一路攀升,差点将他仅剩的理智彻底烧完。 归辛捏住孔雀柔软的小手,努力压抑着澎湃的情欲。 “别动我!离我远点!” “你中了魅毒。” 归辛的神智这才清明了几分,再看孔雀指尖,上面有一痕淡淡的粉色水渍,散发着幽幽暖香,闻之,蚀骨销魂。 很快,不仅肚脐,归辛的肌肤上都沁出一层薄薄的粉色水珠。 归辛席地而坐,手中的念珠和口中的佛经越来越急促,然而脑中九尾那完美的玉体却怎样都挥之不去,变化成孔雀的脸庞,红唇凑在他耳边。 “归辛,我喜欢你,我们结合吧……” “我好想要……” 手中的念珠,崩碎。 归辛揽过身旁的孔雀,笨拙的,急切的,含住了她的唇。 “归辛!归辛你快停下!” 归辛钳住孔雀抵在他胸前的手,再次啃咬了上去。 孔雀不愿归辛失了佛性,可九尾的魅毒无药可解,她不知道自己的幻术有没有作用,但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 琥珀色的瞳仁里闪过妖冶的光芒,归辛此次的幻境不再是上次那样一片空白。 他的幻境中,是孔雀。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 时间不知过了几许,归辛的神智已经恢复冷静,可他的身体仍旧如同炸裂一般的疼,哪怕还在行云雨之事,也缓解不了半分他的胀痛。 孔雀也渐渐明白,自己的幻术解不了九尾的魅毒。 撤了幻术,两人还停留在拥吻的那一刹那。 归辛看着怀中的孔雀,眸光虔诚的问: “碧翎,你愿意吗?” 碧翎的心沉到谷底,他的眼睛里,没有刚才疯狂的情欲,有的只是深深的愧欠。 虽然她也想归辛能如自己爱他那般深爱着自己,但这个男人是佛子,佛子是不会有爱的。 不过,那又如何? 难道要她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爆体而亡? “我愿。” 归辛抱着孔雀,去到九尾的洞府里,很快,洞府里弥散开蚀骨销魂的暖香。 原本只要一次就能解了魅毒,可归辛在情欲中渐渐迷失了自己,他伏在孔雀身上,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没想到孔雀的话,终是一语成谶。 于落尽可能的站在离孔雀最远的地方,但那靡靡之音无孔不入的钻进她耳中,她无奈的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 唉,今天似乎格外想念师尊一点,不仅想他的人,还有些羞耻的,想他的身子了。 就在于落听着春宫,回忆着自己和师尊那些羞羞画面的时候,一道黑影悄咪咪靠了过来。 一边偷摸着趴在门上听,一边还小声感慨: “啧,劳资还没见过妖兽嘿咻,今儿倒是有福气了!” 于落惊讶的捂住嘴巴,恨不能赶紧跑进去通知里面还在翻云覆雨的两个人。 “别做了!龙冽来了!” 可她只是一缕神识,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龙冽一脚踹开门。 “我操!还尼玛佛子!竟然和一只妖兽搞一起了!劳资都替你害臊!什么王八东西!” 第218章 幻境(七) 突然的暴喝声,将床上颠鸾倒凤的两人吓得魂不附体,尤其当归辛看到龙冽手里还拿着一块留影石的时候。 可恨刚才太过着急,两人穿的僧衣都被撕碎,归辛忙从钵盂中又取了两件出来,先给孔雀披好,自己也草草系好带子,一言不发,抬手一道佛光打向龙冽手中的留影石。 龙冽闪身躲过。 “别急啊,你们佛家不是天天嚷嚷什么斩妖除魔吗?我得让你那秃驴师父看看,他最得意的徒弟是怎么和妖搞在一起的!” “龙冽!把留影石给我!否则贫僧今日就度你入轮回!” “呦呦呦,气急败坏了呀?你们出家人不是最讲究六根清净了吗?你看看你,这色戒嗔戒都让你犯了,还要犯杀戒不成?” “斩妖除魔,义不容辞!” 话毕,归辛右手一探,插在地上的禅杖飞至他手中,直直刺向龙冽。 龙冽的武器是一根黑乎乎的棍子,不似寻常刀剑那般讲究招式意境,归辛也是,两人打起来大开大合,气势磅礴,每一次兵刃相接,都是力量与力量的碰撞。 九尾的洞府早被轰成一片狼藉,孔雀站在废墟上,焦急的不停跺脚,奈何她连战场边缘都靠近不了,更别说对龙冽施展幻术了。 于落则悠然的站在孔雀身边观看,不时对酣战中的龙冽和归辛点评几句。 归辛确实强的可怕,不借助符篆和阵法,于落觉得自己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 龙冽也不差,魔族的体魄本就强悍,再加上秘境中源源不断的魔气作为补充,越战越勇。 俩人从日暮一直打到清晨,依旧难分高下。 眼看今日就是秘境开放的最后一天,归辛都不敢想象,要是让龙冽活着出去,要是让留影石中的画面公之于众,自己将面临怎样的结局。 从小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悉心教导的师父,看到这样不堪的自己,会不会失望? 单是想到这种可能,归辛的心仿佛被热油烹了一般。 龙冽,我今日定要杀了你! 归辛身体上忽而爆出强烈的金光,与之接触的魔气瞬间被蒸腾消融,龙冽用起体内的魔气奋力抵抗。 “归辛!你疯了吗!何至于燃烧自己的功德!留影石给你就是了!” “不!你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污点!” “我去你妈的佛门弟子!自己做错事就想着杀人灭口?来呀!老子今天就杀了你个秃驴,我倒要看看你们佛门敢不敢和整个魔族讨说法!” 龙冽一掌拍向自己心口,喷了一大口精血出来,细密的血雾形成一个猩红妖艳的符文,落在他眉间。 这种燃烧精血短时间提升实力的方法对身体的损害非常严重,龙冽忍着魔气爆体的巨痛,大吼一声提起棍子朝归辛冲了过去。 “秃驴受死!” 孔雀动了,迎着龙冽那一棍搅起的阵阵罡风,不畏死的挡在了归辛面前,黑发飞扬,琥珀色的眸子里,华光大湛。 龙冽这一棍终究是没能打完,他在孔雀的幻境中迷失了一瞬,即便这样,孔雀还是被那强劲的罡风冲击到,娇软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被重重拍飞出去。 “碧翎!” 归辛目眦欲裂,将昏迷不醒的孔雀揽在怀中,禅杖脱手而出,急如流星射向龙冽。 龙冽从幻境中醒过神后,就见禅杖已经到了近前,他慌忙甩出几件防御法器,身形爆退,同时仰头大喊一声: “轻尘你个王八蛋!归辛要杀人了!” 一道水桶粗的银雷从天而降,砸到归辛的禅杖上,剧烈的爆炸将附近的三人通通掀翻出去,归辛护着怀里的孔雀,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俊美的脸上被乱飞的碎石划出了几条血痕,肋骨也断了两根,他顾不得自己,忙去查看孔雀的伤势。 孔雀在刚才的巨响下,已经醒了过来,看着焦急的归辛,虚弱的扯起一个笑颜,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眉眼。 “大师不是说人妖殊途吗?何必又来救我。” 归辛紧紧抱着孔雀,这一个月的相处,从初见她时的惊鸿一瞥,到日日的相守相伴,再到他们成为最亲密的关系,他知道,自己动情了。 一个备受世人赞颂的佛子,爱上了一个女妖。 可这份爱注定无疾而终。 他无法给出任何承诺,就连能陪着她的时光,也不过短短数个时辰。 这秘境只有元婴期能进,这一别,便是此生不复相见。 太多太多情绪,都凝聚在这一个拥抱里。 孔雀就那么依偎在归辛怀里,不哭也不闹,良久才仰起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无限悲情的问道: “我可以做你的灵宠,一直陪着你吗?” 归辛没有回答,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只需平平安安出了秘境,然后炼化菩提心,从此以后便可忘了这段荒谬的经历,证道成佛。 可自己的心却想要孔雀能陪在身边,日日夜夜不离分。 在归辛的沉默中,孔雀眼中那一丝希冀渐渐暗淡,她释然的笑了笑,笑颜依旧美好,只是让人觉得无限凄凉。 归辛的心疼到抽搐,吻了吻孔雀的额头,沉声道: “你来选,不论你选什么,天堂地狱,都由我一力承担。” “真的吗?” “真的,出家人从不妄语。” 孔雀咬住了归辛的指尖,将他的一滴血吞入腹中,霎时,红色的光芒笼罩全身,最后化作一个玄奥符文,隐没眉间。 爱便爱了,她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论天堂地狱,她都愿陪着他,永不分离。 于落感动的同时,心里也开始诧异,孔雀既然做了归辛的灵宠,为何十万年后还会在秘境中?而且这么单纯善良的一只妖,又为何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放浪成性的魔头? 在她的万般疑惑中,轻尘来了,标志性的紫衣白发,脚下踩着紫霄剑,和现在的他比起来,外表没有半分区别,只是多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 轻尘御剑而来,地上的三人都受伤不轻,尤其归辛,失了元阳不说,功德之力几乎耗尽,龙冽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刚刚燃烧精血,此时正咬紧牙关忍受着反噬之痛,额头青筋暴起。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应当某人的神念。 那个半透明的女子,在见到轻尘的一瞬间,眸子里蓄满泪水,只不过因为她是神念的缘故,那眼泪化作点点光斑消散无形。 她就那么飘向轻尘,眼中是炙热的爱意,是浓浓的思念,还有那么一丝委屈。 轻尘心中的震撼无法言喻,因为这个女子穿着和他几乎一样的紫色衣服,手腕上的那只玉镯也是自己前不久才在南瞻部洲取到的星辰镯,这世间再无第三只。 而且她叫自己什么?她的嘴型分明是说:轻尘师尊。 女子轻轻靠在怀中,手指一遍一遍描摹自己的脸,虽然她只是一抹神念,但轻尘还是觉得自己被她触碰过的地方,皮肤都开始发烫。 忽而,轻尘想到了什么,行至归辛身旁,问道: “你怀中之人,本体可是孔雀?” 归辛松开孔雀,对轻尘行礼。 “正是。” 得到证实后,轻尘直接问孔雀: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孔雀一族到达九阶后会领悟一种秘法,名为离魂,能将人的神念永远困在过往,成为一具活死人,可有此事?” 孔雀看向归辛,归辛点了点头,她这才回道: “确有此事,不过我还小,尚未领悟。” “破解之法是什么?” “只需有人唤她的名字便可醒过来,但一般使用此法时都会将她的神魂禁锢,即便她的肉身离去,只要神魂不归位,就会永远沉睡。” 轻尘知晓,这个叫自己师尊的绝色女子,大概是来自许多年以后,她进了秘境,被孔雀用离魂之法禁锢在了过往。 第219章 幻境(八) 什么是天命? 是天道主宰之下,众生的命运,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事物发展最终会导向的结局。 这些,轻尘再明白熟悉不过,作为天道意志的继承人,他的责任就是维护天道的秩序,修正那些偏离原来轨迹的事物。 因为,天命变更,轻则引起自然灾害、气候紊乱,比如旱灾涝灾,六月飞雪,冬月雷鸣;重则引起地动,山峦倾覆,河流变迁;更有甚者,会使得这方天地法则崩毁。 而眼前这个叫自己师尊的女子,就是天命指示中,最极端的存在。 若她的神念不在这个时空,轻尘可以任由归辛带孔雀离去,甚至可以杀了孔雀,可她的神念在,孔雀只能留在秘境中,如此一来,孔雀对自己的恨意必然会迁怒在她身上,用离魂这种最狠毒的方法,将她困在过往,即便秘境结束后她的肉体被秘境吐出去,也只能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如此互为因果,无解,亦不可解。 这便是她的天命。 轻尘叹了一声,从龙冽手中拿过留影石捏成粉末,见此,归辛忙立掌微微弯腰致谢。 “阿弥陀佛,贫僧多谢轻尘施主。” 轻尘:“你不能带孔雀离开。” 闻得此言,孔雀紧紧抱住归辛的胳膊。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何须你插手。” 轻尘:“天命如此安排,你必须留在秘境中。” 归辛:“轻尘,贫僧自知带一只妖在身边会被世人嘲笑,不过诸般业果贫僧自会一力承担,就不劳你费心了。” 轻尘:“你们之间如何,我并不在乎,但孔雀在秘境中还有一段未了的天命,归辛,听我一句劝,放下,才能见真我。” 归辛将孔雀挡在身后,目光锐利的与轻尘对视。 “贫僧若执意带她离开呢?” “天命更改,山峦倾覆,海水逆流,众生疾苦。” 轻尘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在对视良久后,归辛终是败了下来,若苦难只是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刀山火海,阿鼻地狱,他都愿意为孔雀去闯一闯,可若为了个人私情,累及亿万苍生,他做不到。 归辛不敢去看孔雀的眼睛,只是垂下头,低声说着抱歉: “碧翎,贫僧要失约了。” 孔雀歇斯底里摇晃着归辛的手臂。 “不!归辛!说好了我们一起去承受苦难的!说好了我们再也不分开的!” 在孔雀的央求声中,归辛只是顿了片刻,就解开了两人之间的契约。 灵宠解契,双方都会遭受反噬,归辛吐着血,将孔雀紧紧揽在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碧翎……” 孔雀看向轻尘,眼中是无比的怨毒,若他不来,自己就能和归辛相守一生,都是因为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轻尘!今生被困在秘境中无法报得此仇,若有来生,她定会让轻尘也尝尝失去挚爱之人的滋味! 一月之期终是到了,秘境的法则已经开始拉扯,轻尘看向还伏在怀中的女子,轻声问: “你叫什么名字?” 四目相对,于落心中的震惊无法言喻。 难道师尊能看得见自己? 一定是,一定能看到! 于落激动过后,拉过轻尘的手,在他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于落。 “我们,未来再见。” 轻尘说完,三人的身形已经被秘境法则强行送了出去。 “师尊!” “落儿……” 此后的十万年里,轻尘都在等着这个叫于落的女子。 这也是前世轻尘明知洛玉有难,却没有将她留在身边看护的原因。 因为他在秘境中,见过自己未来的道侣,她是那么明艳炽热,那么美丽多情,只一眼,便足以让他思念十万年,此生不渝。 于落看着师尊方才停留过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即便此刻已经空空如也,但她能毫发不差的描摹出他的样子。 若孔雀明王的离魂破不了,自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吧? 方才,算不算最后一次见到师尊? 在于落胡思乱想之际,一直躲在不远处的九尾狐去而复返,看着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双目无神的孔雀,她放肆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孔雀,被人族玩弄之后抛弃了?伤心吗?” 孔雀木讷的说: “杀了我吧。” “杀了你?不!你活着比死了有用!” 九尾一手捂着受伤的腹部,一手拖着孔雀,在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巅之上停下,她张嘴吐出一滴寒息泉,庞大的妖力笼罩了整座山峰。 半日之后,苍翠欲滴的山峰变成了一座雪山,原先生活在此处的生灵都被冰封在皑皑白雪之下。 九尾在半山腰上扩出一个洞穴,将腹中还未完全成型的胎儿用妖丹包裹起来,又布下层层屏障,这才不舍的道别。 “孩子,是母亲没能保护好你,别怕,有娘的妖丹在,你会平平安安活下去。” “娘要去做一件大事,你等着娘回来……” “若娘回不来,你要学着自己长大,娘永远爱你……” 一番声泪俱下的告别后,九尾唤了妖王派来服侍自己的青鸟,带着孔雀,绝尘而去。 于落的神念被牵引着飘向远处,回头再看,这座雪山,不正是发现小狐狸的地方的吗? 想来九尾这一去,终是没能再回来。 青鸟的速度极快,三日后,九尾已经来到妖王金翅大鹏鸟的洞府,她失了妖丹,体内的妖力正在缓缓散去,用不了几个月,就会油尽灯枯,她已经从孔雀那里知道了妖王的现状,所以,她才决定要来搏一搏。 妖王洞府外没有服侍的人出来接应,九尾拖着捆起来的孔雀,直奔妖王卧房。 卧房满地狼藉,平日里那些天灵地宝的摆件被砸成无数碎片,妖王正猩红着双眸一下一下捶击地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警惕的回过头。 他现在的状态很差,能悄无声息进入自己洞府的,都是大妖,他不得不防有人趁机偷袭。 然而来的人是九尾,她的衣服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妖丹也不在了,见到自己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王上……” 九尾软软倒了下来,妖王忍住灵魂深处那日夜不息的灼痛,将九尾揽进怀中。 “欲酥?你这是怎么了?” “是她,她带着一个和尚打伤了我,我的妖丹被挖走了,就连我们的孩子也……” 九尾哭的声泪俱下,那柔弱的模样,让妖王恨不能立即撕了孔雀,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他被业火焚烧了二十多日,是那种日夜不停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焚烧,若此时再造杀孽,他怕自己会被活生生疼疯掉。 “酥酥,你莫要难过了,等本王找一只大妖夺了它的妖丹给你续命就是,至于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九尾乖巧点头,满脸依恋的看向妖王。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也受了点小伤,给你夺妖丹的事要推后几天。” “嗯,王上的话我自然相信,只是我们的孩子……” 九尾又开始垂泪,拉着妖王的手覆在自己腹部,她小声抽噎着,轻轻蹭在妖王身上的两团也跟着她的啜泣微微颤抖,一下一下,在妖王胸前拂过。 妖王这些天疼的发狂,他也想找个人发泄一下,至少情浓之时的快感能缓解片刻疼痛,但能化形的大妖他放心不过,如今失了妖丹的九尾送上门来,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哪。 他覆在九尾腹部的大手一路游移,握着她的两团饱满狠狠揉捏。 “酥酥,别难过了,我再赐你一个孩子好不好?” 九尾握住他不老实的手,含羞带怯的说: “王上,我刚刚失了孩子,此时的身体不可以那样……” “哪样?你说的是哪样啊?酥酥?” “就是,就是,那样……” “是这样吗?” 妖王粗暴的将九尾压在身下,丝毫不顾及她还在流血的身体,疯狂的动作起来。 第220章 幻境(九) 九尾的双腿环在妖王腰间,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从后背不经意划到他腹部,妖王的身体瞬间绷紧,因为这里是离他妖丹最近的地方。 感觉到上面的人停下动作,九尾睁开眼睛,娇嗔道: “王上可是身体不适?不行就下次吧。” 妖王握住她的小手举过头顶。 “我不行?看来我的小酥酥是没疼够啊!” 妖王半抱起九尾,狠狠开始蹂。躏。 九尾一边呼痛,一边拼命用小手推开妖王。 “王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王上……” 看着泪漪涟涟的九尾,妖王心里那种快意和满足前所未有的膨胀,业火的灼痛似乎在这一瞬间也被悉数浇灭。 “啊……” 妖王低吼一声,闭目感受那极致的欢愉。 与此同时,抵在他身上的玉手也插进了他的腹部。 一握!只要轻轻一握!妖丹就到手了! 然而九尾的手被妖王坚实的腹肌挤压的动弹不得分毫。 “贱人!” 九尾的身体被妖王一巴掌拍飞出去,在墙壁上砸出一个深坑,又重重跌落下来。 九尾吐着血,恨恨看向妖王。 “你从未相信过我!” “是的,我从不相信任何人!” “来啊!杀了我啊!” “想死?没那么容易!” 妖王拖着九尾和孔雀,打开了囚禁着大妖们的地宫。 里面的场景让人不寒而栗,那些被业火日夜折磨的大妖们,变得暴戾嗜血,相互撕咬,血液和残肢随处可见。 除此之外,那几只伴舞的蝶妖全身赤裸的躺在角落,生死不明,唯一有动静的那个,正在被一只还未化形的蛮牛侵犯。 蛮牛那山岳一般的体型和身下瘦弱娇小的蝶妖,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心底忍不住怒火中烧。 孔雀奋力挣扎起来,奈何她的妖力在来之前就被九尾封锁,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地宫的门再次关上,孔雀绝望的一头撞向墙壁,昏死过去。 孔雀以为自己死了,可事实上并没有,她被下身钻心的疼痛从昏迷中拉醒,眼前是通目猿那张放大的丑脸。 “放开我!通目猿!” “啪!” 回应孔雀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老子养了你这么久,你却把第一次给了人族,下贱货!” 在通目猿的摧残下,孔雀的嗓子喊哑了,眼泪也流干了,双目无神的看着地宫顶上喷洒的血渍,一朵一朵,妖艳的如同开的荼靡的瑰丽花苞。 等到通目猿心满意足的放开孔雀,立马又换上了别的男妖继续侵犯她。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孔雀奄奄一息,那些大妖们默契的没有再来凌辱她,给她留下短暂的喘息时间。 九尾比孔雀还要凄惨,她失了妖丹,哪里经受得住这种折腾,才几日的光阴,头发已经花白,身体也变得松垮下垂。 她无力的爬到孔雀身边,还未说话,胸腔里似乎有呼啦呼啦的风声从嗓子里冒出来。 “孔雀,你,你恨我吗?” 孔雀当然恨,她恨通目猿恩将仇报,若不是自己拼死挡住归辛的佛光,他现在早都应该死了! 她恨妖王,恨妖王将她关进这暗无天日的地狱! 她也恨九尾,是她将自己交到妖王手中! 她最恨的还是归辛,若他当时下手狠一点,杀了九尾,自己哪里会受到这般折辱! 她好恨,可是,没有用。 九尾缓了缓,平复了一下粗重的喘息,继续道: “不必恨我,你我同是女子,为了腹中的孩子能活下去,我只能用自己的妖丹去蕴养他,至于妖王,我与他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你妖龄还小,并不知晓妖王的过往,上一任妖王是一株凌霄花,金翅大鹏和她共同栖息在菩提树上,算是青梅竹马,凌霄花先一步进入九阶称王。后来她遇到了幽莲君,一见倾心,然而秘境中的灵玉髓只能庇护两个九阶的大妖,就在凌霄抉择不断时,金翅大鹏亲手杀了她。” 九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捂着胸脯咳嗽了好久,这才又继续说: “所以,妖王是如何上位的他自己比谁都要清楚,他不可能容许与他实力相当的人存活在世,我在他身边,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被他杀了,要么他念及旧情毁了我的妖丹,留我一条命做他的禁脔。” “妖王无情,所以我才会抓你来此,一来作为投名状,让他放下戒心,二来,若我失手,他一定也会折磨你,我失了妖丹必死无疑,不过即便我死了,还可以用你的恨,让你替我报仇雪恨!” 孔雀自嘲的笑笑。 “我不仅恨妖王,我也恨你,你要我替你报仇,痴人说梦!” “我知道,可我就要死了,你的恨也该消了。” 九尾伸手划破自己的肌肤,硬生生从自己身体里掰下一截骨头,那骨头通体透明,泛着莹莹粉光。 九尾有些癫狂的把骨头呈到孔雀面前。 “这是我们九尾狐族的媚骨,把它炼化到你身体里,届时你不仅拥有幻术,还拥有魅术,地宫里这些大妖,都将是你的养料,等把他们都吸食了,你也九阶了,今日我虽没能取了妖王的妖丹,但他也受伤不轻,你一定能杀了他的!一定能!” 孔雀这才转头看向九尾,她是恨九尾没错,但如今已到了这步田地,再纠结前尘往事亦是无用,只能向前看,向前走。 孔雀收下九尾的媚骨,九尾见状心神一松,强撑着的一口气也泄了,手臂垂了下去,痴痴笑着看向染满血污的房顶。 “妖王,我在地狱等着你……” “孩子,娘可怜的孩子……” 九尾的眼睛依旧睁着,眼角落下两滴泪来,渐渐失去了呼吸。 没有妖丹的支撑,她的皮囊迅速干瘪下去,片刻后,地上只剩下一具风干的尸体,眼窝深陷,只有那滴眼泪,仍旧熠熠生辉。 九尾死去,禁锢孔雀妖力的禁制也失去作用,孔雀偷偷将那截媚骨融入体内,开始炼化。 耳边是混乱的嘶吼声,其中还夹杂着蝶妖撕心裂肺的叫声,孔雀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不属于她的狠戾之色。 你们!都得死! 第221章 幻境(十) 孔雀借助着自己的幻术和从九尾那里承袭的魅术,将那些欺辱她的大妖们,一个一个变作自己的养分。 于落就那么看着天真无邪的孔雀,如何一步一步变成嗜血淫浪的魔头。 时间不知过了几许,等到孔雀将那些大妖们全都屠杀殆尽后,连同那几只蝶妖她也没放过。 因为这段难以启齿的过往,不允许存在见证者,哪怕是曾经替自己分担屈辱的可怜女妖。 杀红眼的孔雀提着用通目猿脊骨做成的长鞭,找到了还在养伤的妖王金翅大鹏。 两人的一战,惊天动地,最终,金翅大鹏还是在愤怒的孔雀手中,饮恨西北。 孔雀也受了重伤,她浑身浴血,一边癫狂的大笑,一边大颗大颗流泪。 曾经珍藏在心底最柔软处的情爱,早已在那昏暗混乱的地宫之中,消磨殆尽。 她也曾回到过九尾的洞府,只是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只有角落里孤孤单单一芽绿色。 那是归辛用来换菩提心的九重玉净柳。 孔雀小心翼翼的收好,择了一处洞府,将它种下,日日夜夜栖息在旁,看着它如何从一株小苗,长成参天巨树。 五百年的时光,就在她时不时的出神中,平静度过,等到秘境再次开放的时候,孔雀命青鸟将所有进入秘境的佛门弟子都撸了回来。 只不过没等到归辛,等来的却是他已圆寂的消息。 孔雀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一群战战兢兢的僧侣无不疑惑,他们原本以为是归辛佛子上次来秘境时得罪了这个强大到可怕的大妖,可这个媚骨天成的女妖突然哭了是什么情况? 此时,一个年轻的僧侣合掌道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请问女施主是否名为碧翎?” 于落认出来,说话的这个僧侣正是自己见过的方丈大师,他还曾为自己用蜜水卜过卦,当时只觉得他实力深不可测,原来是和轻尘师尊相差无几的先辈。 孔雀:“我就是碧翎,他可有话带给我?” “是,不过还请施主先将贫僧的师弟们都送出去,这些话只能说于你听。” 孔雀:“青鸟。” “是,王上。” 青鸟将其余人都送了出去,方丈这才从钵盂中拿出一颗舍利。 “这是我归辛师叔圆寂后幻化的舍利,他让我务必要在五百年后进一趟秘境,找一个叫做碧翎的女妖,将舍利交给她,并对她说声对不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不是有菩提心吗?” 方丈顿了顿,见孔雀的伤心是实实在在的,这才慢慢开始讲述。 “五百年前贫僧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沙弥,与归辛师叔并无交集,只听师父说师叔他在秘境中被魔族龙冽和阵宗轻尘所伤,出来后一直闭关。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归辛师叔突然找到贫僧,他当时的状态非常差,不是伤的问题,而是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颓丧和气死。贫僧不敢多问,更不敢胡乱揣测,可让贫僧吃惊的是,他竟然要我把他的舍利交给你,舍利是得道的佛家弟子坐化圆寂后才会有的东西,贫僧忙劝他不该有此轻生之念,他却说若炼化了菩提心就会忘了红尘诸事,他负了你,更担心你在秘境中的安危,所以日夜难安,他无法再见你,也无法忘了你,于是要去地狱里赎罪。” 孔雀颤抖着接过方丈手中捧着的舍利子,莹润如玉,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的气息。 孔雀觉得自己原本如一颗铜铁铸就的心,瞬间撕裂,那些隐藏在其下的爱意和悸动,再一次被唤醒。 可又彻底破灭。 他死了。 他原本可以好好做他备受敬仰的佛子。 他原本可以忘了自己,忘了那短短一个月的光阴。 可他没有。 他选择用死亡,来铭记这段这段爱情。 孔雀捧着舍利,放在唇边亲吻,眼泪落在舍利上,激起乳白色的光晕,像是在回应她的思念。 送走了方丈之后,孔雀过了疯疯癫癫的一段日子,突然有一天,她让青鸟带回了几个俊美健壮的男妖。 孔雀:“从今天开始,你们几个留下来服侍本王,赐名归辛,懂了吗?” 几个男妖面面相觑,不过迫于孔雀的实力,都应了下来。 “是,王上。” “把头发都剃了,以后说话时要以贫僧自称,见礼时双手合十。” 几个男妖这才明白,向来深居简出的新任妖王是要他们扮做人族里的和尚。 一个男妖率先表示不服。 “王上,为什么要我们扮一个和尚?” 孔雀面无表情看着他,冷冷说: “你应该自称贫僧,第一次。” 男妖懵了一下,什么第一次? 不过他没在乎,继续说: “我的父母都死在人族手里,让我扮一个人族,恕我……” 话还没说完,孔雀早已失了耐心,抬手,庞大的妖力直接将那个男妖拍成一滩烂泥。 “让人记住一件事怎么就这么难呢?你们几个记住了吗?” “贫僧谨记。” 孔雀这才满意的靠在椅背上,吩咐青鸟将尸体扔在玉净柳下,再带几人去沐浴更衣。 等几人出来时,已经剃了光头,身上只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 孔雀褪了衣衫,肚脐上分泌出一层细小的粉红色液体,霎时,奇异的暖香充斥整个洞府,几个男妖在魅毒的作用下,心猿意马起来。 “王上,贫僧来伺候您好不好?” 孔雀斜睨了他一眼。 “出家人要守色戒,第一次。” 几人一听第一次三个字,魂都要给吓飞了,尤其被警告的那只龙鱼大妖,尽管下边已经胀痛的濒临爆炸,仍旧咬牙强忍着,额头青筋暴起,大汗淋漓。 那在欲望和隐忍之间不断挣扎的样子,倒是真有些像当时的归辛。 孔雀一时间恍了神,动情的抱住他的身体。 “大师,让我帮你,好吗?” 大妖哪里还能忍得住,抱起孔雀将她按在软榻上。 喘息声彻夜未眠。 于落听着都觉得尴尬,更是对孔雀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女战七男,还是被下了药的七个男人,不得不说,妖兽的身体就是强悍。 从这天开始,孔雀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夜夜笙歌。 于落无法离开孔雀太远,只能日日被迫听着那些大到离谱的动静。 唉,又是无比思念师尊的一天…… 第222章 破幻境 幻境中的时光,是外面千倍万倍的流速,纵使于落已经在秘境中经历了五百多年的光阴,然而现实中的她,还保持着被孔雀明王拉入幻境时的动作,不过过了短短数个时辰。 良辰跟随着玉坠的指引,一路隐藏身形来到妖王洞府外面,不过那厚重的石门紧闭着,里面寂静一片。 难道于落已经惨遭不幸? 良辰心急如焚,突然间,他想起那日酒楼中被轻尘一掌拍飞时,在隐约间似乎听到过他的声音。 “若于落遇险,一定要叫出她的名字。” 叫名字能让于落脱险? 良辰虽不太相信,不过于落对轻尘而言,也是逾越他性命的存在,所以轻尘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单两扇巨大的石门就重达万斤,再加上石门上落的精金锁,尽管良辰用尽所有力气,那石门仍旧纹丝未动。 良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那嵌在山体中的门轴,对,门轴,门轴应当是最薄弱的部位。 思及此,良辰祭出流光剑,砍向门轴的位置,虽然只削出一个浅坑,但好歹也有作用。 门外剑光四射,门里的孔雀却面色越来越寒,离秘境结束不到一日的时间,只要过了今日,这女子将会永远被困在幻境中,可门外的这个魔族,显然用不了一日就能破门而入。 施展离魂术时,孔雀无法使用妖力,只希望这个魔族,不是无欲无求,这样才能把他也困在幻境之中。 一个时辰后,巨大的石门轰然砸在地上,良辰一身魔气缭绕,提着剑出现在孔雀洞府里面。 洞府中空空荡荡,似是刚经历过一番打斗,石门激起的烟尘还未散尽时,良辰耳畔传来一个女子温柔妩媚的声音。 “奴家这门是从里向外开,公子怎么能这般粗鲁呢?” 良辰警惕的握着流光剑,向声音来传来的方向慢慢靠过去。 突然,一个身穿红色纱衣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琥珀色的眸子好似盈盈秋水,良辰下意识祭出几十件护体法器,并撑起魔气护盾。 “妖女!” 良辰大喊一声,流光剑携万钧之力,摧枯拉朽荡向孔雀。 孔雀的身体在剑光下被撕成无数碎片,与此同时,弥漫的厚重烟尘也在此刻散去。 于落从幻境中睁开眼睛,欣喜的看向良辰,弯起嘴角甜甜一笑。 “良辰哥哥,你来救我了。” 良辰的心悸动了一下,这个称呼,他好久好久都未曾听过了,一时间都让他有了几分泪意。 “洛玉妹妹……” “良辰哥哥……” 洛玉欢喜的跑过来,扑进良辰怀中,小脸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她身上有着一股奇异的暖香,让良辰忍不住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想疼她怜她,生生世世。 洛玉仰起头,深情的看着良辰,踮起脚尖,将诱人的红唇贴了上去。 良辰的身体轻轻颤栗,呼吸也紊乱起来,这样的场景,他在自己梦中经历过无数次,没想到,今生还有梦想成真的一日。 梦想成真? 不!今生的洛玉爱的是她的师尊,轻尘! 良辰贪恋的又攫取了一丝怀中之人唇齿间的芬芳,而后将洛玉给推开。 “你到底是不是洛玉!” 洛玉委屈的泪漪涟涟。 “良辰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那我问你,你如今和我在一起耳鬓厮磨,你日后要如何面对你喜欢的人呢?” 良辰没有提及轻尘的名字,目不转睛看着洛玉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如果眼前这个洛玉是假的的话,定然不会知道轻尘。 可惜良辰没有想到的是,孔雀曾经见过轻尘,能分辨出他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在眼前这个叫做洛玉的女子身上也有。 显然,洛玉喜欢的人就是轻尘,这也是当年轻尘不允许自己跟随归辛出秘境的原因。 结合当时轻尘问自己的话,孔雀早已清楚这其中的原委,果然这一切都是天命,但凭什么天道要对自己如此不公? 孔雀恨,恨这天道,然而这恨只能转嫁在洛玉身上! 洛玉微微垂了垂眼眸,脸上划过一丝哀伤,幽幽说: “我有危险的时候,是你救我于水火,轻尘又为我做了什么呢?” 听到洛玉口中说出轻尘的名字,良辰的一颗心再次震颤起来,心神激荡时,丹田处的金光也不受控制的逸散出来几分,良辰顾不得许多,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 她是洛玉,她真的是洛玉!洛玉终于肯回头看自己了! “洛玉……” 良辰再次将洛玉拥进怀里,动情的吻上了她的唇,在她耳边低语: “秘境就快结束了,等秘境出去,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我带你去魔族,从此我们就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那里,再也不分开……” “好……” 洛玉一边应承,一边探手摸向良辰腰间。 良辰在那阵阵暖香中,早就情动不能自已,抱起于落准备行云水之欢。 他越动情,丹田之处的金光就逸散的越多,他无暇自视体内,如果他看的话,就会发现,此时他的血液也逐渐从红色慢慢变作金色,连同眼睛中都浮现出一丝金光。 就在他进入的瞬间,那极致的欢愉之下,丹田处的元婴金光闪烁,将漆黑的魔气驱逐至一旁,元婴彻底变成了半金半黑俩种颜色。 眼前的洛玉随之消散。 良辰惊恐的发现,自己神识已经全部消失,而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内部开始瓦解,确切的说,是瓦解后再开始重塑。 那种脏腑都被挤压破碎的痛,让他连疼都呼喊不出,踉跄着跌倒在地。 前方不远处,于落双目紧闭,盘膝坐在层层防御阵中央,虽说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但方才石门坠地的巨大声响竟然都没能将她唤醒,显然她也像方才的自己一般,着了别人的道,被拉进幻境,而且不是一般的幻境,就连天魔心玉的碎片都无法破除。 良辰想起轻尘的嘱托,强忍住剧痛,准备叫她的名字。 然而于落身边的红衣女子,琥珀色的眸子里又闪过华光,良辰的脑袋瞬间变得昏昏沉沉,意识模糊之际,一个温软的女声规律的在他耳畔响起。 “忘了洛玉这个名字。” “忘了洛玉这个名字。” “忘了洛玉这个名字。” “忘了……” 良辰丹田处的金光再次爆发,等他意识恢复清明的时候,看着洛玉竟一时间想不起她叫什么。 不!要救她!轻尘说过要叫她的名字! 想到轻尘,良辰记起了他今生最不愿承认的事实。 她不是**,她今生叫于落,她爱的是轻尘。 “于落!” 良辰咆哮一声,终是喊出了于落的名字。 在孔雀无比诧异的目光中,阵盘中央的于落,缓缓睁开了眼睛…… 离魂术被破,孔雀愤怒的看着两人。 不甘的咆哮道: “原本想让轻尘看着你没有灵魂的肉体,日日煎熬!既然这样!你们就都死在这里吧!” 第223章 封灵符 于落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迷失在孔雀明王的幻境之中,光影变幻间,她竟然又回到了现实。 是谁?是谁来救自己? 于落回头,就见良辰倒在废墟之中,身体扭曲成匪夷所思的姿态,额头和脖颈处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衣服被冷汗浸湿,发髻散乱,双目猩红,显然正在忍受无法想象的疼痛。 “良辰!” 于落刚想把良辰拖进防御阵盘中,孔雀明王已经一掌对良辰拍了过去,良辰如今的状况,哪里能接得住。 于落忙将护着自己的九阶阵盘撤掉大半,撑在良辰身边。 猛烈的撞击过后,防御阵盘又碎了五层,于落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离秘境结束还有三个时辰,且不说现在防御阵盘分成两半,就算集中在一起,也挨不过这么久。 时间,时间才是最关键的! 眼看孔雀双手抱圆慢慢划动,妖力凝结成一颗耀眼的光球,于落开口道: “孔雀!你可知我为何非要来你的洞府?” 孔雀没有停住手中的动作,似是早已洞悉于落的意图,不屑的冷哼一声,问道: “为何?” “因为灵玉髓,天穹破裂,需要用它来布阵,方可护住这方世界。” 孔雀知道于落身边那层金色的护体阵法不简单,原准备先杀良辰,再对付于落的,但听得于落这么说,手中的光球转而砸向于落。 灵玉髓就是她的命,没了灵玉髓的庇护,秘境中的法则将第一时间把她绞杀,于落,不能留! 一声巨响过后,烟尘四起,护着于落的防御阵盘接连响起七次清脆的碎裂声。 于落心一横,直接将剩余的阵盘全部扔给良辰。 “碧翎,你想想当年归辛为何要选择解开你们之间的契约,因为他要护着天下苍生。” 孔雀:“我不信佛,佛也不会护佑我这个杀人无算的魔头,天下苍生又与我何干?” 于落:“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孔雀仰头清啸一声。 “佛是若真原谅了魔,那世间万千一生行善却未能成佛的人又该如何?” “向善之人一直向善,若魔也能放下心中恶念,那这世界将再无杀戮苦难,方是归辛所求的极乐世界。” 孔雀沉默了一瞬,归辛之死,最直接的原因是自己,然而这何尝又不是他的选择,他为了天下苍生,放弃了自己。 “不!为何天下苍生不去死,要死的是我和归辛!这不公平!” 于落见孔雀陷入回忆,再没出手攻击,忙接上她的话题: “归辛本可以好好活下去,是他自己为了不负苍生亦不负你,才选择坐化,你不该亲手毁了他想要守护的世间。” “哈哈哈……守护世间的又不是只他一人,难道我不让出灵玉髓,轻尘就会放任这方世界毁灭吗?” 于落:“你也是大千世界中的生灵,我自然不会只要灵玉髓而不顾及你的性命,这是九阶封灵符,你只要寄居其中,我就能带你出秘境,你可以去归辛的金身前去祭拜,也可以专心修炼,在这秘境中,九阶便是你一生的尽头,难道你忘了修炼的初心,不想飞升成仙了?” 孔雀眸光动了动,她自然想出去,想再去看一眼归辛,也想飞升成仙。 不过她经历的那些苦难,必须要有人承担,等出了秘境,有轻尘庇佑,再杀于落是不可能的事,至于轻尘本尊,自己绝不是对手,好在还有一个良辰在这里,等会儿先拿到封灵符,再杀了于落,最后让这个半死不活的良辰带自己出秘境,这样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孔雀:“我接受你的建议,封灵符给我。” 于落是看着孔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以她的性格,不可能这么平静接受自己的建议,略微思索一下,于落已经猜出了孔雀的意图,不过孔雀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入封灵符以后,生死全掌控在持符之人的手中,最差,良辰能活着出去,总比两个人都丧命于此的好,最关键,孔雀不对良辰出手,自己也好心无旁骛,放手一搏。 定下心神,于落忙佯装将手里的封灵符藏在身后,准备再和孔雀耗一耗时间。 “你去拿灵玉髓,我们同时交换,否则你要中途变卦,杀人夺符怎么办?” 孔雀:“你认为你现在有的选吗?拿来!” 孔雀又是一掌拍了过来,虽说融合了琉璃净火的护体金刚阵理应坚不可摧,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于落不敢掉以轻心,撑起灵力护盾的同时,麒麟软甲也化作完全形态,严阵以待。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于落脏腑被震的翻江倒海,眼冒金星。 她急忙服下一把醒神丹,缓过来之后才明白当下的两点,好的是金刚护体阵还在,不好的是自己就像是一颗皮球,孔雀那一掌之下,正流星一般在洞府内不断弹射。 于落一边呕吐清水,一边说: “等,等下!呕……先停,呕……不然我撕了封灵符!” 孔雀没再动手,于落就那么在石壁间弹了几百次之多,因着服了一整把的醒神丹的缘故,于落的神智倒是极为清明,至于呕吐,那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别说自己,把孔雀团巴团巴弹几百次,她也一样。 不过于落仍旧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时间就是生机啊,若装死能装到秘境结束,她绝对躺平,头发丝都不带动一下的。 可惜孔雀精明的很,只等了于落几分钟,就又在手中聚起一团妖力。 “把封灵符给我,否则别怪我一时手抖,杀了你那位小情郎。” “别,别,我给,呕……” 于落又吐了好久,眼看孔雀真不耐烦了,忙将封灵符隔着阵法递了出去,交给孔雀的时候,还故意上下晃个不停。 “呕,不是,孔雀你别动啊。” 孔雀无语的抽走封灵符,用了十成的妖力,狠狠拍向于落。 符已到手,你也该死了! 第224章 战妖王 在孔雀拿走封灵符的瞬间,于落已经运转踏云步,夺门而出。 孔雀没想到刚才还要死不活的于落有这么高的爆发力,不紧不慢追了出去。 “狡诈的人族!你若跑了,本王定会将良辰碎尸万段!” 于落也没想真的一走了之,其一是孔雀真要想杀了自己,大可用本体带着灵玉髓,这秘境之内没有她去不得的地方,逃是逃不掉的;其次,良辰现在的状况非常差,若自己引着孔雀跑太远,万一他被其他的大妖遇到,生死难料。 之所以从孔雀的洞府逃到外面,是因为进入秘境之前,轻尘曾交给于落一个九阶传送阵盘,只要秘境的结界有所松动,便可以形成稳定链接,把自己传送出去。 于落:“鲲桑,待会儿我会和孔雀缠斗,你找机会将她脖子上那颗舍利夺过来。” “是,主人。” “玉柳君,你是八阶妖兽,你也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是,主人。” 玉镯内,小白,朱雀和小狐狸急得团团转,不过于落并未让他们参战,毕竟面对的是孔雀明王,稍有不慎会丢了性命。 孔雀追出来的时候,就见于落悬浮在半空之中,双手快的只剩模糊的玉色残影,密密麻麻的各种布阵材料正随着她的手诀飞速落下。 不等于落的阵法布置完成,孔雀化为本体,长唳一声,庞大的身躯携滚滚妖力向于落俯冲而来。 “万木逢春!” 于落娇叱一声,最中心的阵法率先亮起碧绿色的光晕,庞大的灵力注入阵眼中心的玉柳身上,原本就高大繁盛的玉柳,节节攀升,莹白的树身方圆几百里之粗,碧绿的树冠更是冲破云霄,遮天蔽日。 玉柳觉得自己体内有用不尽的力量,心下不禁感慨:这次真是跟对了人!这个主人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万千树枝相互交错缠绕,结成半圆形的层层护盾,准备好迎接孔雀明王的一击。 惊天巨响过后,大地都为之震颤起来,苍穹之上,秘境的结界闪过一丝轻微的裂痕,很快便开始愈合。 碰撞一触即分,孔雀再次扶摇而上,盘旋加速,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 而玉柳的枝条,一击之下碎了大半,连树身也布满细碎的裂痕。 就在玉柳心慌之际,于落的第二层阵法也布置好了。 “碧海潮生!” 极北之地那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在于落阵成的瞬间,水被彻底抽干,灌满于落布下阵纹,阵眼之处,几滴寒息泉源源不断提供灵力。 水生木,玉柳身上的裂痕几乎在瞬间愈合,断裂的枝条也开始疯狂生长,再次凝结成更大,更结实的护盾。 已经方圆近千里的阵纹还在随着于落的手诀不断扩大,精神力笼罩的地方,于落用段阙教她的炼器法诀,将深埋在大地之下的各色金属凝聚提炼,不消片刻,或金,或银,或黑的金属,小山一般破土而出,按照阵法纹路,蜿蜒排列。 孔雀的第二次攻击终是到了,比起上一次,威势更加浩大,一眼望不到边的灰色身影,闪电般奔袭而下,犹如天穹崩毁。 不仅如此,孔雀的庞大的灵魂威压也随着猛烈的飓风碾压下来,攻击还未至,玉柳的护盾已经有崩碎的前兆。 “灵魂威压吗?来啊!” 于落眼中甚至多了几分酣畅淋漓的战意,大乘后期的精神力毫不保留的迎了上去。 无形的碰撞让空间都扭曲起来,沉闷的雷鸣之声经久不息。 于落捂着胸口接连吐了几口鲜血,孔雀的实力比起金翅大鹏要强太多了,她做妖王十万年之久,自身修为暂且不论,单吸食的那数以千万计的妖兽,就抵得过金翅大鹏鸟了。 于落相信,现在的孔雀明王,只要出了秘境,就能引发飞升雷劫,实力如此恐怖的妖兽,就不该存活在元婴期的秘境中。 今日是自己遇到了,还有一战之力,若换成其他修仙者,别说一人,哪怕整个宗门弟子,都将无一幸免。 于落服下丹药开始调息,至于孔雀的攻击,没了灵魂威压,又有两层大阵加持的玉柳,绝对能接得下。 果然,等于落睁开眼之后,孔雀已经再次盘旋升空,反观玉柳的状况,比上次还要好些。 于落:“朱雀小白,趁现在将良辰带过来。” 两小只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忙将昏死过去的良辰拖到于落身边。 于落简单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惊奇的发现他的伤不是孔雀造成的,而是从身体内部开始瓦解,一颗碧落丹下去,伤势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加快了他脏腑瓦解重塑再瓦解的速度。 于落大惊之下,忙用金针封住药性,喂他吃了一颗止疼的丹药,良辰身体有异,好在不是顷刻之间就会毙命的那种,一切且等活着出了秘境再说。 于落再次开始布阵,土生金,大地随着她的手诀开始蠕动,一座座接天高山拔地而起,庞大的土属性灵力滋养着金属性的阵法,一层一层,最终汇入玉柳体内,让他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补给。 此时的孔雀也在暗暗心惊,一个她随手就可以捏死的玉柳君,现在居然能接下自己的全力一击,而且还在不断变强,还有那个叫于落的女子,明明只是元婴期,竟然可以化解自己的灵魂威压。 硬拼的话,怕是会鱼死网破,孔雀忽而想起用良辰来胁迫于落,可她这才发现,良辰早已被护在阵法中央。 “于落!受死!” 孔雀再次俯冲下来,翎羽率先化作万道箭矢,铺天盖地扫射而来,阵纹在翎羽的轰炸下,被摧毁了大半,灵力运转也慢了下来。 于落将琉璃净火融入玉柳之中。 “反守为攻!抽她丫的!鲲桑,准备好!” 玉柳这次没有凝结护盾,而是将全部的灵力都凝结在枝条上,枝条拧成一根百米粗的长鞭,迎着俯冲而下的孔雀抽了过去。 “轰隆!” 巨响过后,孔雀的巨大的身体倒飞出去,净火点燃了她的半边翅膀,那种来自灵魂的灼痛让孔雀站立不稳,她知道这火定然不是普通的火焰,索性直接断了自己的一只翅膀,避免殃及全身。 玉柳也受了重创,枝条几乎全部被摧毁,光秃秃的树身上龟裂开手腕粗细的道道裂痕。 “玉柳君,回去养伤!” “不可,妖王只是轻伤而已,你还不是她的对手!” “阵法毁了大半,你再留着也斗不过她。” 于落直接用意念将玉柳送回玉镯,双手飞速翻舞,将残留的一半阵法转化成一个巨大的防御法阵,护住良辰,自己则飞身而起。 “孔雀,你看看这是什么!” 孔雀看见于落手中那颗圆润莹白的舍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自己十万年未曾离身的,归辛的那颗舍利,此刻正被于落握在手中。 “好啊于落!你要找死本王就成全你!没有玉柳你以为你能接得下本王一击!” 于落御起邀月剑,直上云霄,孔雀紧随其后,用尽所有妖力扑向于落。 而于落捏了两张九阶爆破符,没有攻向孔雀,而是扔向了天穹之上。 轻尘的神识一直跟着于落,见她如此举动,瞬间明白了于落的用意,他生怕这样仍旧破不开结界,本体也同时动了起来。 秘境外的众位宗门主事此时正在坐着喝茶,忽而就听半空之中响起一声惊雷。 “什么情况!秘境结束还有一个时辰啊?” 待众人出去,就见轻尘仙尊正悬停在半空之上,引了几百米粗紫色的雷柱攻向秘境的结界。 “仙尊不可啊!” 秘境的结界碎开碗口大的缺口,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灵力风暴从缺口处喷发出来,竟生生将轻尘的雷柱都给搅碎了。 “什么情况?秘境中有这么厉害的妖兽?” “妖兽要逃出来了?” “糟了!这么厉害的妖兽,那些弟子们定然凶多吉少啊!” 议论声中,轻尘身边忽而亮起一道蓝光,蓝光过后,轻尘仙尊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众人都傻了?过了好久,才有人不确信的问道: “仙尊这是进到秘境里去了?” 第225章 抢徒儿 符篆引爆的一瞬,于落已经撕开一张瞬移符逃远远的,尽管如此,但妖王的全力一击,再加上两张九阶爆破符,其威力,足以移山填海。尚在不远处的于落暂且不论,哪怕是滞留在秘境边缘的修仙者,也无不为之响彻云霄剧烈爆炸声和颤动不已的大地而心惊。 到底是何种级别的战斗,才能有如此威势? 仅剩的三个九阶防御阵盘,在妖力和灵力的不断冲刷撞击之下,撑了不到两息就变成一堆碎屑。 尽管于落早已撑起灵力护盾,做好被冲击的准备,但当那暴虐的乱流挤压过来的时候,于落连呼痛都来不及,口鼻里已经开始不住喷血。 琉璃净火也在瞬间被金刚护体阵抽干能量,连花瓣的形状都维持不了,油灯一般蜷缩在于落元婴之中。 孔雀明王处于爆炸的中心地带,她先前就自断了一只翅膀,现在另一只翅膀也折了,腹部遭受重创,鲜血不断往外涌。 “于落!本王能有今日都是你害的!我要你死!” 看着癫狂的孔雀一步一步爬向自己,于落绝望的看向良辰。 还好,有五行大阵护着,他没事,至少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如此,心玉的碎片不至于失落在虚空之中,这方小世界还有一丝希望。 就差那么一点点,于落甚至已经看到秘境的结界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可惜最终还是没有碎开。 师尊…… 落儿很疼…… 落儿可能无法再见你了…… 在于落即将闭上眼睛的一瞬,漆黑的结界外亮起一道刺目的紫雷,已经开始缓慢愈合的结界洞开碗口大小的缺口。 遍体鳞伤的孔雀此时也爬到了于落身边,伸出锋利的爪子,准备将她剖心挖腹。 “哈哈……于落……” 孔雀癫狂狰狞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身体已经被紫雷吞没,孔雀艰难的回过头,看着身后的轻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挥舞着双臂扑过去想撕了轻尘,然而,她的身体已经在紫雷中开始溃散,不过眨眼的功夫,化作无数细小的飞灰,洋洋洒洒落下。 于落手中,归辛的那颗舍利也瞬间失去华光,碎成随风飞扬的细砂。 “落儿,我带你出去。” 于落看着轻尘的下颌,闻着他身上幽微的莲花香气,终是安心的晕了过去。 有师尊在,纵使天塌地陷,她也毫不畏惧。 轻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嫌弃的用灵力拖着良辰,一起离开了秘境。 蓝光再次闪过,轻尘怀里抱着全身血污的于落,身后还躺着魔气冲天不省人事的良辰。 等在秘境外的众人瞬间懵了,还是徐毓率先分辨出于落身上那几乎看不见原来颜色的法衣。 “师祖!于落小师叔她死了吗?” 轻尘冷着脸,直接一巴掌将徐毓拍在地上。 箫士林则第一时间抱起良辰。 “良辰?良辰?你醒醒!” 云墨风一把将箫士林给拉开。 “箫宗主,良辰师侄已经入魔,心性尚且不知,你还是离他远一些为上。” 箫士林:“入魔又如何!龙冽也是魔族,你怎么不去杀了他!” 云墨风:“箫宗主先别激动,本座只是提醒你一句,入魔者,按律当诛。” “你给我诛一个看看!以为我沧澜宗怕你云岚宗不成!” 轻尘担心于落的伤势,干脆直接带着于落和良辰回到帐篷里,又把龙冽也给隔空拘了过来,终归他的徒儿,轻尘才懒得费心。 把于落安置在床上后,轻尘还没来得及为她换下浸满血污的法衣,洛青禾和颜芙已经满脸担忧的从门外进来。 “见过轻尘仙尊。” 因着二人是于落前世的父母,所以轻尘格外敬重,刚打算郑重还礼,两人已经急匆匆越过轻尘扑到于落身边,一人一只手,替于落把起脉来。 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于落受得都是内伤,尽管非常严重,好在她体内已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自发修补她受损的脏器,而且于落先前服过碧落丹,药力还残留不少,只需稍加疏导即可。 颜芙:“仙尊,我要替于落换衣物了,请您回避片刻,放心,有我和夫君在,她的身体必将无碍。” 轻尘:怎么肥事?防狼似的眼光是要防着谁?本尊像狼吗? 不等轻尘回话,洛青禾接着补刀。 “咳,那个,于落她身体有恙,这段时间最好静养,静养,仙尊明白吗?” 轻尘:“哦,明白了。” 轻尘从卧房出来,还没到会客厅,里面的吵嚷声已经快把房顶都掀了,轻尘忙给卧房处加了两层隔绝阵法。 洛青禾说过,落儿要静养。 见轻尘进来,吵嚷声瞬间安静下来,徐毓顶着被拍肿的半边脸,小心翼翼的问: “师祖,于落她没事吧?” 轻尘:“她的寿数比你长。” 徐毓:尴尬了,这话要怎么接?夸小师叔长寿还是乐呵自己短命? 看着在座的都沉默下来,轻尘: “你们继续。” 箫士林愤愤不平的站起来,对轻尘拱手道: “仙尊明断,良辰分明是我的徒儿,魔尊凭什么空口白牙的就要抢我一手带大的徒儿?” 龙冽:“你的徒儿?谁规定人一辈子只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你说谁歪脖子?你才歪脖子!你全家歪脖子!” 龙冽:“劳资的家族从祖上开始就是世袭的魔尊之位,你可有听过哪个魔尊是歪脖子的?小王八蛋你再胡咧咧劳资揍你信不信!” “来呀!你打一个试试!不敢动手你就是只老王八!” 龙冽抄起棍子就抡了过去。 此刻,轻尘发话了。 “别打坏了家具,都是落儿亲自挑的。” 箫士林:??? 不是吧!仙尊你真让他打啊! 龙冽:??? 只是不能打坏家具是吧?了解! 龙冽收起棍子,鬼魅似的冲过去毫不客气就是一拳,箫士林瞬间多了一只熊猫眼。 他一边逃一边叫嚷: “仙尊!仙尊救我啊!你怎么能让魔尊如此放肆!” 轻尘淡定的喝着茶,心道:抢徒儿这种事,只能主打一个主打了! 箫士林哪里是龙冽的对手,只能躲在别人身后,不多一会儿,整个会客厅都乱成一锅粥,箫士林躲着龙冽,被当成盾牌的其他人躲着箫士林,万一被殃及了,有理无处说啊! 后来箫士林学聪明了,与其躲在别人身后,还不如躲在桌子底下,靠人人跑,桌子可不会跑啊,毕竟轻尘说过,不能打坏家具。 半晌后,箫士林捂着肿到法衣都装不下的大腚,认输了。 “龙冽!魔尊!良辰归你了!归你了还不成吗?!” 龙冽这才心满意足的把箫士林扶到座位上。 “箫老弟,早这么说何至于伤了和气,你想啊,你若非要留下良辰,你们正道宗门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入魔的弟子,到时候喊打喊杀的,你也为难不是?现在好了,良辰入魔,你将他逐出师门,他再做我徒弟,这不是俩下里都能有个交代嘛,你说对不对?” 箫士林:虽然我很想说不对,但我的大腚不允许啊! 第226章 良辰的伤 于落睡了足足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毕竟在秘境中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她又被困在幻境里度过了几百年的光阴,现在闻着身边幽微的莲花香气,她甜甜笑着,眼睛都没睁开,慵懒的翻了个身,说: “师尊,落儿好想你……” 轻尘的脸瞬间红成锅底,这种私密的话,他听了自然欢喜,可于落身边还守着洛青禾和颜芙,这就有点尴尬了。 轻尘重重咳了一下。 “落儿,身体还好吗?让洛神医给你诊诊脉?” 于落瞬间清醒过来,睁眼就看见父亲母亲都坐在床边,而师尊,被挤在外面,促狭的站着,俯身和自己说话。 于落也红了脸,暗自感慨:真他妈社死的一天! 洛青禾诊完脉后,拉着颜芙匆匆离开,把空间让给了久别重逢的小俩口,走前还不忘再重复一句: “那个,仙尊,落儿她需要静养。” 房间里只剩下窘迫的轻尘和于落,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于落扭捏了好一会儿,这才张开双臂。 “师尊,抱,我想你了……” 轻尘的心早已化作一池春水,轻轻将于落搂在怀里,用下颌温柔的蹭着她的发顶。 “落儿,我也好想你……” 于落把头埋在轻尘胸前,贪恋的嗅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良久才仰头望着轻尘的眼睛。 “师尊,十万年前,你真的看见我了吗?” 轻尘点头。 “是的,十万年内,阵宗一共出现过七百四十二个叫于落的女子,可惜都不是你,还好,我终于等到你了。” 于落泪目,十万年前短短的一次相遇,师尊竟然记得这么真切,还痴等了自己这么久,这份情,怎能不让她心动? 静静相拥了许久,于落又想起归辛和孔雀两人,问道: “归辛后来是怎么死的?” “佛家讲究因果轮回,那孔雀原就杀孽缠身,归辛出了秘境后,散尽毕生功德,替孔雀消除业债,谁知孔雀经历磋磨之后,心性大变,归辛算是白白断送了自己苦修九十九世才得来的佛陀金身。” 于落轻叹一声。 “我总觉得是自己对孔雀不住,若不是因为我,她和归辛或许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落儿别多想,那本就是她的天命,世人皆想同天争,与命斗,又有几人明白,他们的不甘不忿,卖力挣扎,也是天命安排的一部分,胜负成败,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此时,水柔玥和云欣梧从门外进来,见于落正靠在轻尘怀里,都鹌鹑似的低下头不敢直视。 水柔玥:“于落,伤好些了吗?” 于落扶着轻尘的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不碍事,你们别担心。” 云欣梧纠结了好久,支支吾吾刚打算开口,就被水柔玥夹枪带棒给制止了。 “不该说的你最好别说啊!” 于落疑惑。 “怎么了?可是南宫慕有什么事?” 云欣梧连忙摇头。 “没,不是,是范霓,她出了秘境后就一直等在门外……” 于落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南宫慕一体双魂的事被别人发现什么端倪了。 “让她进来吧,她是来看良辰的,我也该去看看他的状况了。” 于落担心轻尘吃醋,顺势牵起他的手。 “师尊陪我一起吧,他的情况有点特殊,你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是什么缘由。” 轻尘应了下来,于落和良辰之间的前尘往事他从未放在心上过,且不说那是前世的露水情缘,哪怕是今生,只要落儿现在心里眼里全是自己,他也只会欣喜,不过于落能顾及自己的想法,这一点让轻尘觉得更加熨帖。 四人一起走出去时,范霓还站在帐篷外,双目无神的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落花在她肩头堆积了薄薄一层,原先得骄傲跋扈再也无踪可觅,取而代之的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婉和厚重。 云欣梧:“范霓,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啊。” 范霓这才回过神,她站了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不过还是深深拜了下去。 “拜见轻尘仙尊,见过于落仙子,云道友,水道友安好。” 于落:“不必多礼,来看良辰是吗?” “是。” “随我来吧。” 范霓再次恭敬的行礼,这才跟着于落几人一起进到良辰暂时安置的客房里。 龙冽老母亲似的坐在床边,看着昏睡不醒的良辰,担忧的厉害,见于落进来,忙拉着她的胳膊拽到良辰身边。 “你快给看看,什么狗屁洛神医,尽给开些镇痛的方子!我这好徒儿到现在都昏睡着,老子看他就是个庸医!” 于落仔细检查了一遍良辰的身体,还和秘境之中一般无二,脏腑经脉,包括骨骼血液,都在不断的毁灭又重塑,其痛楚可想而知,找不到根源的话,阵痛确实是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法了。 于落将良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轻尘骤起眉头,说: “他姓良。” 龙冽:“你个龟……呸呸呸!轻尘仙尊,算我求您了,咱能不能把话说完!” 轻尘:“良家之人的修行功法与普通修仙者不同,来自于血脉传承,有没有可能是他体内的血脉在特定的条件下觉醒了?” 于落:“功法不同?也就是说良辰这么多年体内累积的灵力和他本身的血脉相互之间克制?” 轻尘点头,道: “很有可能,良家一直避世而居,为的就是血脉的纯净,其余的我也不知。” 于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这一趟良家是非去不可了。 不过目前要解决的是良辰现在的状况,镇痛的丹药再好,用久了效果都会减弱,怕是不到一天,这丹药就无甚作用了,到时候良辰能活活痛死。 于落拿出金针,开始尝试,他体内的血脉和修行的功法相冲,既然血脉无法剔除,那能做的就是暂且将他的元婴给封印起来。 金针随着于落精神力的控制,齐齐没入良辰腹部,半金半黑的元婴被禁锢起来,不再源源不断提供灵力和魔气。 于落指尖放在良辰眉间,细细感受着他体内的变化。 果然,重塑后的肉体不再瓦解。 看着面色逐渐红润起来的良辰,龙冽激动的跳脚,开心的想找个人拥抱庆祝一下,可身边都是一群小女娃,他只能热切得看向轻尘,轻尘给了他一个你试试的眼神,龙冽不敢造次,只能开心的原地转圈。 “还是得于落出手啊!我的好于落!魔族的库房随你挑!分你一半也成!” 于落没有理会龙冽,而是等良辰的身体全部重塑完后,将禁锢着元婴的金针取出一根。 可金黑两色刚进入到身体里,良辰的脏腑又开始瓦解,而且经过漫长的修复,阵痛的丹药也过了药效,良辰痛苦的嘶吼着从昏睡中醒来,看着自己面前的于落,从喉间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于落!妖王在何处?她可有伤你!” 于落忙把取出来的金针再次刺入他体内,良辰的痛楚骤然减轻,头一歪,再次昏睡了过去。 龙冽紧张的问: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良辰怎么又晕过去了!” 于落:“他暂时无碍,需要静养,我们去外面说话。” 龙冽立马闭上嘴,轻手轻脚向外走去,顺带还用很凶的目光狠狠瞪了水柔玥,云欣梧和范霓一眼。 静养懂不懂!敢弄出一丝响动劳资抽你们! 刚出了客房的门,龙冽忙布下七八层结界,这才迫不及待的问: “于落,良辰他到底怎么样了?” 第227章 范霓探病 于落一边给几人倒茶,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龙冽急的上蹿下跳,一口将茶饮尽。 “好于落,咱先紧好的说。” “好消息是良辰的情况稳住了,而且体魄经过重塑之后更加强健。” 龙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询问坏消息。 于落:“坏消息是他现在灵力和魔力都不能使用,也就相当于一个凡俗中人。” 龙冽:“那可不行!我的徒儿以后是要接掌魔族的,怎么能是个凡人!” 于落:“良家血脉的事我们都不甚清楚,依我看,还是要带他回良家一趟,或许可以找到解决之法。” 龙冽:“那还等什么!劳什子良家在哪里?咱现在就走!” 于落想起秘境中良辰提起良家时激烈的反应,一时拿不定主意。 “等良辰醒来之后问问他的意见吧,虽然我没听他提过,不过他和良家之间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过节。” 龙冽蔫吧的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 “要我说,什么过节不过节的,有整个魔族罩着,看谁不爽按住抽他丫的不就完了!区区一个良家本尊根本不放在眼里!算了!还是听我宝贝徒儿怎么说吧!你们正道中人就是麻烦!” 话音落,徐毓带着云墨风和箫士林走了进来,同轻尘商议秘境结束后返回宗门或者封魔山的事宜。 范霓无心听这些,隔着紧闭的房门望向良辰休息的房间,于落知道她的心思,叹息了一声,起身同几位宗主道别,顺便带了范霓一同离开。 于落搬了一张小方凳放在良辰床边。 “你不是要看他吗,坐近些看吧,他还得一会儿才能醒来。” 范霓感激的点点头,就着凳子坐了下来,目光一寸一寸在良辰熟睡的容颜上留连。 “良辰他,会好起来的,对吗?” 于落:“我不知道,不过我会尽力。” 范霓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良辰,像是看神只一般,虔诚又敬畏。 她好久都没有这么放肆的盯着良辰看了,他的眉眼,他的唇齿,他的喉结。 她好想轻轻触摸一下他温热的肌肤,那样,以后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用来怀念。 但她不敢,她怕轻轻一碰,他就会醒,他醒了,眼底的冷漠疏离就再也藏不住了。 若他一直睡着多好,她就可以陪着他,看着他,照顾他,一腔真情有所寄托。 可她还是真心乞求上苍能让他快点好起来,哪怕他的人生没有自己,只要他能幸福,其他一切都不复重要。 范霓就那么痴痴看着良辰,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流光镜嗡鸣不止,范霓这才拭去眼泪,拿出来查看。 于落:“需要我回避吗?” 范霓摇头。 “不必,是我父亲。” 画面中,范广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范霓,你在何处?秘境结束都在准备返程事宜,此次带队之人虽不是你,但你不该私自离队这么久。” “我知道了,父亲,一会儿回去后我会亲自同师妹致歉。” “致什么歉!你是我范广川的女儿!想想明白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了。” 看着乖顺的范霓,范广川反而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言辞之间又狠厉了几分。 “良辰入魔的事我已经知晓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你的婚事我另有安排。” “父亲,其他的我都听您安排,请您允许我婚事自行做主。” 这是十雷劫狱之后,范霓第一次违逆范广川的意见,范广川登时气的一掌碎了手边的茶几。 “没了丹宗宗主之女这层身份!你以为你现在的声名有谁肯要你!不瞒你说,就连付远舶都不肯接纳你,而要娶一个洛玉!” 范霓平静的听着范广川的咆哮,未置一词。 范广川:“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此次别来封魔山了!滚回丹宗哪里都不许去,直到你出嫁为止!” 眼看范广川越骂越凶,于落适时的端了一杯茶递给范霓,故作不知情的询问: “呦,这是在和你父亲说话呢?” 范广川怎么也没想到于落会和范霓在一起,按理说她们应该是解不开的死对头才是,惊讶过后,忙换上一副笑脸。 “啊,于落仙子安好,此次去秘境可有收获?” 于落戏谑的在指尖凝出一朵琉璃净火,一边把玩,一边回道: “收获嘛,还行。” 范广川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画面里是他放大的,有些狰狞的,充满贪欲的脸。 “这是什么!靠近些!我看不清楚!” 于落将火焰又变大了一些,凑到流光镜边上,仔细展示那半透明的琉璃花瓣。 “天火!天火琉璃!于落!这是琉璃净火对不对?!” “是啊,世间仅存的一朵天火,范宗主,你说我这次秘境之行收获大不大?” 范广川努力克制着心中的贪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天火本该属于自己。 心底的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杀了于落!杀了于落天火就是我的了! 范广川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很久才将心绪勉强平复下来,扯起嘴角陪着笑。 “于落仙子当真是有大气运的人,天火这等奇物都能被你收服,恭喜啊。” “多谢范宗主,你和范霓的话聊完了吗?聊完的话我找她喝茶。” “完了完了,你们好好喝茶,有空来丹宗做客,本座定会亲自为仙子接风洗尘。” 于落:“好说,再会啊,范宗主。” 挂断流光镜后,范霓真诚的对于落道了声恭喜。 于落:“这可是天火啊,你不想要吗?” 范霓浅笑着摇了摇头。 “求非己之物是为贪,天火纵好,但它不是我的,所以我不想要,也不能要。” 于落:“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范霓自嘲的偏过头看向良辰,低声道: “我还能如何,左不过听我父亲的话,回丹宗静养。” 于落一时间无话可说,一来这是别人的家事,再者良辰对范霓还心存芥蒂,她不知道范霓现在坚持等良辰好,还是听从范广川的安排,嫁一个不爱的人安稳度日好。 范霓的眼泪无声掉落。 “以前不管父亲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他是支持我嫁给良辰的,可现在……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师兄,你会回头看我一眼吗?若你肯回头,即便往后余生再无路可退,我也会义无反顾随你去啊……” 似是听到了范霓这番发自肺腑的真情告白,良辰手指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范霓慌忙退至于落身后,拿帕子擦眼泪去了。 良辰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守在身边的于落,似乎是不确定这是梦还是现实,良辰又闭上眼,用力眨了眨再次看过去。 于落,真的是于落。 良辰激动之下,想坐起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酸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于落柔声道:“你身体刚恢复,现在还很虚弱,躺着安心休息。” 良辰:“我们从秘境出来了吗?” “是的,你已经昏睡两天了。” 良辰:“那我入魔的事?” “放心,龙冽最是护短,他已经把箫士林打服了,现在你是魔族的少尊主。” 良辰听完,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世……” 于落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范霓还在这里,虽说她如今有了很大的变化,不过重生这件事,牵扯甚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忙将他的话打断。 “良辰,范霓特意来看你了。” 良辰收住话,这才看到于落身后的范霓,她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因着于落话锋突转,所以毫无防备的对上了自己的视线,而后匆匆低下头。 “于落仙子,父亲有命,我先回丹宗了,良辰师兄,祝你早日康复。” 说罢,范霓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第228章 攒个饭局 见范霓从良辰房间哭着跑出来,正在和轻尘对弈的龙冽忙把逼入绝境的棋盘推散,脸不红心不跳的问: “小女娃,我徒儿可是醒了?” 范霓驻足,点了点头。 龙冽:“都醒了你哭个啥?” 范霓低头不语。 龙冽最烦哭哭啼啼,三棒打不出一个屁的女孩子,当即挥了挥手让范霓离开,起身要去看良辰。 轻尘:“棋局还未完。” 龙冽:“都已经搅合在一起了,还怎么下?” 轻尘手掌拂过,黑白二色的棋子蹦跳着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来,继续。” 龙冽气的咬牙切齿。 “行行行,算你厉害,我认输总可以了吧?” “本就是你输了。” 龙冽:“轻尘,算我求你了,早点飞升好不好?我他妈受够了!” 龙冽骂骂咧咧来到良辰住的客房。 于落:“魔尊,胜负如何?” 龙冽老脸一僵。 “第一局我没赢,第二局他没输!” 于落笑的花枝乱颤。 “魔尊啊魔尊,越活越回去了啊。” 龙冽:“良辰什么时候能启程去良家?” 良辰抓了靠枕垫在身后,说: “明日吧。” 龙冽:“好,明日为师陪你一起去。” 良辰:“不必了,于落陪我去就行。” 龙冽早猜到会是这样,转头对于落说: “小于落,那就辛苦你一趟,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啊。” 于落:“我的飞行法器都有些快,良辰现在的身体怕是吃不消,你给我找个速度平缓一些的就行。” 龙冽从戒指中拽了一叶飞舟出来。 “这个拿着用,不必还了。” 于落接过来把玩了一番,这时轻尘走过来靠在门上。 “落儿,你身体还没好全,我让知微阁送了饭菜过来,都是清淡滋补的,快来吃。” 餐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徐毓,云墨风,箫士林,洛青禾夫妇,段阙,洛玉,付远舶,水柔玥,云巳渊和云欣梧,见轻尘几人过来,忙起身行礼。 “拜见轻尘仙尊,魔尊,见过于落仙子,良辰少尊主。” 轻尘落座后,其他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箫士林哀怨的看向良辰,明明两天前还是自己最得意的好徒儿,突然,就成了别人家的,可恨自己还打不过那龙冽老匹夫! 可恨!可恨呐! 良辰端起茶杯遥遥向箫士林敬了一下。 “我自幼便承您教导,这份恩情一直铭记于心,不论我是人族也好,魔族也罢,都不会背弃您曾经的教导,以护佑苍生为己任,正心正己,戒骄戒躁,不忮不求。” 箫士林没想到良辰会把自己的话记得一字不差,感动的热泪盈眶,忙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啊,好啊,不论如何,你都曾是我最骄傲的徒儿!” 箫士林又问了几句良辰的身体,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其乐融融。 于落:“段宗主,您怎么今日过来了?” 段阙放下筷子,递了一个储物戒指给于落。 “仙尊让我给你炼制化神雷劫用的法宝,知你这俩日从秘境出来,所以就赶着送过来了。” “罗繁呢?他在秘境内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他好的很,带着器宗弟子回宗门去了。” 罗繁表示,他很委屈,不就是说了一句天下第一最最好嘛,何至于连于落的面都不让见了? 付远舶见洛玉连着夹了两块海参煨萝卜,小声对她说: “喜欢吃这个?我家有一个庄子临海,以后我日日命他们送新鲜的过来。” 洛玉脸颊爬上一抹酡红。 “不必那么麻烦,我不挑食的。” 于落打趣道: “洛玉妹妹,你和付少主的婚事可提上日程了?” 付远舶也红了脸。 “有劳仙子姐姐垂询,父亲已经备好了彩礼,五日后就亲自去医宗提亲。” 洛青禾对这门亲事非常满意,举起酒杯说: “来来来,今日借着仙尊的饭局,一起喝一个,提前祝我女儿和女婿恩爱白头。” 众人纷纷举杯,送上祝福。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龙冽和箫士林不打不相识,一起拉着手讨论谁做良辰的大师尊,徐毓也喝了不少酒,一手执壶一手拿着酒杯,满场子找人行酒令。 轻尘牵着于落回了卧房,轻轻拥着她说着这些天的思念。 于落仰头吻住他的唇。 “师尊……” 轻尘宠溺的刮刮她的鼻尖。 “乖,别闹,你父亲说了你要静养,等你从良家回来后,我们再欢好。” 于落被无良孔雀摧残了那么长时间,今日又喝了点小酒,缠着轻尘的腰身,软语求欢。 “师尊,就一次好不好嘛,人家身体都好差不多了。” 轻尘哪里经得住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立马缴械投降,一室旖旎。 次日清晨,于落被轻尘叫醒。 “小猫,别贪睡了,龙冽和良辰已经在等着我们用早饭了。” 于落贪恋的嗅了嗅轻尘身上的莲花香气,这才起身穿好衣服。 用过早饭后,于落放出了龙冽昨日给她的飞舟,然后她就结巴了。 “魔尊,这,这不太好吧?” 龙冽:“怎么了?” 于落仰头看着高达百丈的飞舟,有些无语。 昨日只觉得这飞舟实在精美,忽略了它的大小,这样大的家伙,足够容纳上万人吧?两个人用是不是有些太奢侈了? 于落:“有点太大了吧?这一趟下来得浪费多少灵石?再说了,你这个象征着魔尊的旗帜我也不敢用啊。” 龙冽哈哈一笑。 “这有什么,送你飞舟还能不送你灵石?放心,仓库里堆着数不尽的灵石,行驶个几百年也绰绰有余,至于旗帜嘛,本尊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小于落我是我魔族最尊贵的客人。” 轻尘已经在飞舟上标记好良家的方位,轻轻吻了吻于落的额头。 “去吧,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嗯,南宫慕那边的事,你亲自督促督促,我回来后差不多就要晋阶化神了,另外,给鲲桑炼制的丹药还缺几味药材,也得凑齐,不然以鲲桑现在的状况,可能无法同鲲族取得联系。” 轻尘:“好,我会都给你备好,等你回来。” 飞舟终于启动了,很快就消失在蔚蓝的天际,轻尘把于落要的灵植单子,分了一半递给龙冽。 “这些,你去找。” 龙冽:“凭什么啊!明明是你家于落要的东西!” 轻尘:“少一种,三道雷。” 龙冽:“你!你不讲武德!” 轻尘:“是,又如何?” 龙冽:…… 不如何,您是大爷!您说的都对! 第229章 占卜 龙冽是真的心疼良辰这个好不容易抢来的徒弟,知道他现在的身体与凡人无异,故而准备了数不胜数的食材。 于落突然发现,自己这一世,身边尽是些需要每天都吃饭的人,先前是自己修为低,后来是封印灵力的师尊,再后来是一体双魂的南宫慕,现在又换成身体出了状况得良辰。 于落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做饭,良辰则在她身后,把她当做绝美的风景。 飞舟大的离谱,在云层间平稳穿行,一朵朵奶白奶白的云彩,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金边,小狐狸开心的在甲板上来回跳跃奔走。 “三哥,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我的大尾巴?” 小白最烦有人叫他三哥,鲲桑的神魂还未凝聚之时,他是老大,后来被迫居于鲲桑之下,现在又来个玉柳君,他连老二都做不成,气郁的拽起小狐狸的尾巴,倒掉着把它伸出飞舟之外。 “再叫我三哥,我就把你扔下去。” 小狐狸才不怕,远远向于落求救。 “主人!你管管小白好不好,他又欺负狐狸了!” 小白忙把狐狸抱在怀里,狠狠撸了几把它蓬松的尾巴。 “不许告状!” 于落眉眼含笑的看着吵吵闹闹的俩小只,喊道: “开饭了,快过来吃饭。” 良辰刚打算出点力,摆个碗筷啥的,结果玉柳比他更快,数不清的根须飞速蠕动,顷刻间餐盘杯盏就被摆的井然有序,良辰无奈的看看自己的手掌。 “无法使用灵力还真是不习惯。” 于落还在忙着做最后一道菜,炙鳗鱼,银丝碳映红了她的小半边脸,包裹着酱汁的鱼块慢慢收缩,形成薄薄一层焦酥金黄的外皮。 于落:“凡人也有凡人的好处啊,一日三餐顿顿能满足口腹之欲。” 良辰夹了一块鱼细细品尝,满足的感叹道: “是啊,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一顿饭,在几小只的吵嚷声中结束,有玉柳君在,剩下的于落什么都不用管,泡了茶和良辰闲话。 良辰:“你信天命吗?” 于落:“我们都是重活一世的人,难道你不信?” 良辰浅酌了一口茶,唇齿盈香,道: “信,但不想信。” 于落:“为何这么说?” “我开始以为重活一世是让我去报仇雪恨,直到后来遇见你,我以为天命让我和你再续前缘,可现在呢?好多事都脱离了轨迹,报仇找不到缘由,而你,也有了仙尊。” 于落:“还记得秘境中吗?我被孔雀下了离魂咒,去到了十万年前,还见到了当时的轻尘,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漫漫修仙路上等着我。” 良辰苦涩的笑笑,摇摇头。 “我原还一直告诉自己,我比他先遇见你,没想到啊……呵……看来我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于落:“我跟师尊学了占卜之法,要不要给你卜算一下?” “好啊。” 于落刺破良辰的指尖,取了一滴血,低沉的诵念咒语,双手画出一连串玄奥符文。 少时,血液化作半透明的血雾,其中开始显现画面。 范霓一身红色的嫁衣,躺在良辰怀中,良辰握着范霓的手,神色激动的不知在说什么,而后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良辰:“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说罢,不等画面延续,伸手搅散了血雾。 “于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吧?” 于落沉吟片刻,还是如实说来: “这种占卜之法最是深奥,又是以自己的血做为媒介,若要出错,除非斗转星移。” “不,再来一次,取我的心头血。” 于落本想说未来之事不必在意,跟着天命走下去,自然就都明了了,可看着良辰执拗的眼神,还是取了他的一滴心头血,再次开始占卜。 心头血的效果比普通血液自然好上许多,不多一会儿就出现一个画面,而且画面中人说话也有了声音。 一个小男孩坐在桌前,范霓穿着魔族的服饰,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端着一盆奶白的浓汤放在桌上,然后用烫的生疼的手指捏住了小男孩的耳垂,小男孩挣扎了一下,不满的抗议: “娘亲,你自己没有耳朵吗?” “有啊,但娘亲的耳垂小,没有我家虹星的厚,虹星长大后一定会是最有福的人。” 小男孩这才又换上一副自信满满的傲娇表情,伸手去抓大白馒头。 范霓把他的小手拍开。 “没规矩,爹爹还没回来呢,再等一会儿。” 小男孩委屈巴巴的说: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他总是那么忙。” 范霓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很快又换上和蔼的笑容。 “很快的,再等等。” 刚说完,画面中良辰推门走了进来,小男孩飞扑到他身边,还没有良辰小腿高的奶团子,抱着他的腿猴子似的哼哧哼哧往上爬。 良辰朗声笑着,将男孩捞起来抱在怀里,用胡茬摩挲了一下他的小脸。 小男孩一边躲闪,一边咯咯笑着,举着小手说: “爹爹看,星儿很乖乖的,今天自己洗的手手。” 良辰板起脸: “大男人,不能这么说话,什么手手,那叫洗手。” 范霓接过良辰怀里的男孩,将他放椅子上,又拿了块湿帕子递给良辰擦手。 “这你可怨不得我,你那师尊日日抱着星儿,什么桌桌,椅椅,碗碗,筷筷,反正看见的东西都这么叫的。” 良辰无奈的笑了一下,说: “算了,随他吧。” 男孩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不满的嘟着嘴巴道: “娘亲不爱星儿了,每次都是俩个爹爹爱吃的菜,我和你只有一个。” 良辰摸了摸他巴掌大的小脸。 “这是我媳妇儿,想吃自己喜欢的,以后让你媳妇儿给你做。” 范霓娇嗔道: “没个正行,孩子还这么小,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的,别把孩子教坏了……” 良辰看着画面中温馨的一家三口,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他没再搅散这团血雾,画面中的小男孩,那么玉雪可爱,五官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眼睛却像极了范霓,还有他刚才爬腿的动作,也和自己小时候一般无二。 画面已经消失了很久,良辰依然盯着那空空如也的虚无,久久不能回神。 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很多时候,人们都会感慨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但却又无法解释其中缘由。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天命”。 它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众生的归宿,让人们在不经意间走最终的方向。 第230章 回忆 飞舟行驶了半月有余,才抵达星盘上标记的位置,只是目之所及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别说陆地,连窄小的岛屿都没有哪怕一座。 飞舟悬停在云层之上,于落再次用精神力探查了一遍,依旧毫无所获。 于落问站在身边的良辰: “你对良家具体的位置还有印象吗?” 良辰摇头,道: “只依稀记得是一座岛屿,四周全是海水。” 于落用指尖画了一个玄奥的金色纹路,而后轻点在自己眉间,霎时,世界在她眼中不再是各种各样的表相,而是以五行属性显现出来。 四周一片冰蓝之色,只有飞舟正下方出现不大的一块土黄色,而且那土黄色中还夹杂着许多移动的红色光团,是活物。 于落:“就在脚下,不过有大型幻阵护着,你等我片刻。” 于落翩然从飞舟上跳了下来,朱雀准确的接住于落,一人一鸟,缓缓向下落去。 明明是郎朗晴空,可在于落下降到一半之后,四周忽而诡异的弥散起一片水雾,白茫茫,雾蒙蒙,连自己伸出的五指都看不太分明,而且精神力也受到阻隔,好在于落是从天而降,倒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又下降了一段距离后,于落被一层看不见的光罩阻隔在外,于落把手贴在光罩之上,略微感知了一下,整个阵法的运转方式就了然于心。 她绘制了一个小小的阵法,在光罩上破开一角,闪身溜了进去。 启动了隐形吊坠之后,于落快速在里面逛了一圈。 这里只有孤零零一座突兀的高山,一小片接近圆形的海滩围绕着大山,几个穿着简朴的中年男子在渔船上撒网,三五妇人在园子里侍弄菜蔬,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径延伸至山上,因着山势格外险峻,那条路也修的断断续续,时而被大石阻隔,时而被瀑布截断,甚至有好几处,实在无法通行,于是搭了绳梯,还有一段很长的只容得下半只脚的栈道。 半山腰处,人为挖出来一块略大一些的空地,石壁上刻着“良家”两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雄浑。 空地上摆着一排排整齐的桌椅,约莫三十多个孩子正坐在那里读书。 再往上是许许多多山壁上凿出来的洞府,相互之间用几近垂直的台阶连接在一起。 于落大体看了一下就原路返回,心里觉得十分别扭,怎么说呢,她去过付家,去过南宫家,身为八大家族之首的钟离家更不必说,无一不是福地洞天,而同样位列八大家族之一的良家,竟然过的如此,窘迫吧,于落目前只能想到这样一个词汇来形容。 返回飞舟,良辰问道: “找到了吗?” 于落:“就在脚下,幻阵我可以破,我们直接亮明身份进去还是?” 良辰犹豫了片刻,答道: “我想先去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看看。” 于落收了飞舟带着良辰再次偷偷潜了进去,两人都有隐身吊坠,倒也不怕被人发现。 良辰按照记忆中窥见的那一小片风景,一直绕到山势最为险峻的地方,这才停下脚步。 “应该就是这里。” 于落抬头望上去,这里的岩壁已经不能算垂直了,而是倒扣下来,与地面形成一个夹角,湿滑的苔藓附着其上,不时渗出几滴透明的水珠,掉在沙滩上,被细小的沙子覆盖,滚动几下后,浸入泥沙里。 此处偏僻幽静,人迹罕至,倒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难怪良辰母子能在这里生活六年而不被发现。 于落牵起良辰,运转灵力,纵身向上飞去,岩壁上方好几百米处,凸起一块大石,绿油油的藤蔓从石头下方肆意的生长出来,在光秃秃的岩石上分外显眼。 良辰指着那块石头。 “就在石头下面。” 于落飞到近前,这才发现那里有一个幽深的洞穴,只不过窄小的洞口已经被丛生的藤蔓塞的满满当当。 于落唤出玉柳君。 “帮个忙。” 玉柳微微动了动手指,层层叠叠的藤蔓便开始扭曲收紧,让出一个可以容得下一人通行的缺口。 良辰率先走了进去,那些模糊的记忆也逐渐开始变得清晰,他愣愣看着那株藤蔓,藤蔓的根部上方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块茎,依附在凿出来的石台上,旁边还散落着被撑成碎片的石盆。 良辰:“这山洞里原本没有一株草木,父亲怕母亲孤单,一日便抱了这个石盆回来,里面有一株鲜嫩的幼苗,母亲开心极了,日日悉心照拂,可惜山洞里每天只有半个时辰能照到阳光,那珠幼苗也一直半死不活,每每新抽一片叶子,就会有另一片叶子枯死,它就那么细细长长,孤孤单单,在最末端顶着三片发黄的叶子。没想到,母亲都自杀那么久了,它却长的如此繁盛。人都一样,用尽一切想给它最好的,可惜到头来才发现,你拼命想给的,都是别人不需要的。” 于落拍拍良辰的肩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便静静听他诉说。 良辰苦涩的扯起一起笑容,回握了一下于落的手。 “这个洞口处以前设着结界,我和母亲都出不去,每日就坐在这里,一边看外面的日升月落,一边等父亲回来,记得有一次,父亲有好几天都没有回来,我饿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母亲第一次发疯的拍打着结界,大声叫喊,这种地方,竟然还真的有人过来,那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她的眼睛有一只是蓝色的,异瞳,你知道吗?母亲也被吓到了,但她还是抱着虚弱的我,跪着求那个小女孩扔一些食物进来。” “往后的几日,小女孩每天都会来,有时带半个馒头,有时是一颗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萝卜,她说别人都叫她怪物,每每此时,她的母亲就会去和别人撕打,然后抱着她一起哭,后来她的母亲又怀孕了,生下的弟弟也有一只眼睛是蓝色,她亲眼看着母亲亲手掐死了弟弟,哭着说不愿他长大后也受苦,而接着她的母亲就一头撞死在她眼前。” “半个月后,父亲终于匆匆回来了,他见到我和母亲还活着,先是高兴的落泪,而后厉声责问我们是怎样活下来的,母亲把事情的经过同父亲说了一遍,父亲当即大怒,呵斥我母亲不该轻信他人,万一被长老发现他私藏外族之人的事,不仅他要死,她们母子也会死。父亲说完就离开了,从此之后我再没见过那个小女孩,想来是被父亲灭口了。” 良辰沉浸在回忆里,断断续续讲述着,于落一边听,一边收拾着山洞,燃起一堆篝火,二人围坐下来,一直聊到日暮时分。 良辰心情不佳,只喝了几口热汤,就合衣躺在于落铺好的床榻上,睡觉去了。 第231章 怪胎 是夜,良辰睡的和孩子一样安详,于落却在这个逼仄的山洞中,憋闷的心慌,于是给他布置好结界,独自一人去外面走走。 因着阵法外的水雾幻境,虽是满月,月光却朦朦胧胧,只能看见一轮惨白的光晕,海风吹过,晾晒在竿子上的渔网发出悉悉索索的轻微声响。 海滩边上零零散散燃着十几堆篝火,男人们坐在一起聊天,女人们趁着火光缝补衣服,十几个孩童嬉闹着骑着竹马无忧无虑的玩耍。 一个妇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怅然的看向其中一个玩耍的小男孩,她身旁的妇人问道: “你家小小明日就满六岁了吧?” “是啊,也不知他能不能去到山上。” “虎子家的,你是个明白人,多的我也不与你说,别抱太大希望了,我们山下这些命贱的人,从他姥爷那辈开始就没出过一个能修炼的,一窝鸡蛋里,还能孵出只凤凰不成。” 妇人叹了口气,又开始继续缝补衣服,道: “二嫂嫂,你说的我都晓得,可若去不了山上,他一辈子也就只能当牛做马侍奉山上那些贵人了,说到底还是咱做父母的对不住孩子啊,吃不饱穿不暖,连丝好的血脉也给不了。” “一人一个命,咱们这些娃儿是苦大的,还能安稳活下去,山上打发下来的那些娃儿才叫命苦,过惯了好日子,忽的,父母不要了,无人照拂不说,还要天天做苦力,前些天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娃,不直接把自己在水缸里淹死了嘛,要我说,山上那些贵人还真是没心肝的,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二嫂嫂,那女娃和我家小小年岁相当,我还想着她白白嫩嫩或许以后能给小小当媳妇儿,故而去看过她几次,你知道她同我说啥不?她说不是父母不要她了,是族里有规定,但凡到六岁血脉还未觉醒的,都只能生活在山下。” 俩个妇人又絮絮叨叨拉起家常,于落听了几句后,翩然向山上掠去。 山上的生活条件明显比山下要好出许多,学堂边上是几间房舍,白日里读书的孩子都宿在一起,在黑暗中低低说着悄悄话。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无知,书上说过,那叫满月。” “对对,还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月朗星稀是吧?只是我没看见过星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无知,书上写着,星星像钻石一样璀璨。” “那钻石又是什么样的?” 另外一个男孩的声音也沉寂下来,书上东西他都记得一字不差,可书也仅仅只是书而已,他读的再精通,再滚瓜烂熟,也臆想不出好多好多事物。 草莓,盛产于云州,果似婴儿拳头大小,味酸甜,多汁,表皮赤红,外有芝麻状斑点…… 冰雹,一种极端气候现象,由冷热气流上下冲击而成,尺寸不等,小的如稻谷粒大小,大的甚至有传闻犹如碗口,常伴有雷鸣闪电…… 诸如此类还有好多好多,书里的世界那么多姿多彩,而他们生活在这阵法之内,能窥见的,只有阴天和晴天,以及从来都是雾蒙蒙的月亮。 于落刚打算再次举步离开,突然一个须发皆白,健步如飞的老者,带着六个人匆匆从于落身边经过,悬崖峭壁在他们脚下如履平地,一个纵跃变能跨出百米之远,这在修仙界本来不足为奇,但奇就奇在于落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灵力波动,甚至连精神力都没有。 难道这些人的精神力都在自己之上? 于落很快否认,虽然她现在是元婴大圆满的修为,但她的精神力已经达到大乘后期,若良家这些人都比她还要高,那就太可怕了,修仙界总共才四位大乘,轻尘,龙冽,暮云沧,钟离昊楠,避世而居的良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有七位大乘。 于落不动声色,不远不近跟在几人身后,一直到快接近山顶时,几人才停了下来。 一处洞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等于落也走进去的时候,就见那个老者正提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婴儿身上的血污还未清洗干净,最恐怖的是,那婴儿尾骨处,竟然多了条两指长的尾巴! 老者:“良涵,此婴儿实在不宜养大,按族规,我现在就把他送往黑水谭。” 石床上的妇人闻得此言,凄厉的叫了一声,拖着疲惫的身体,跪爬到老者身边。 “族长!我求求您,放他一条生路吧!哪怕把他放到山下去养也成,我求求您,求您了!放他一条生路吧!” 族长皱了皱眉头,说: “良涵,你夫人刚生养完,不宜大喜大悲,你照顾好她,孩子还会再有的,总能生一个健康的出来。” 眼看族长要走,妇人也顾不得礼数了,抱住族长的脚,伸手就去抢被拎着的孩子,叫良涵的男人扶住妻子,也在族长面前跪了下来。 “族长,这已经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了,他就是我们夫妻的命啊,若下一个孩子还是这般,您是要我们也去死啊!求您了,留下这个孩子吧!” 族长阴沉着脸,道: “他已经这般妖异了,就算长大,会生出个什么东西来?!莫要再多言!” 妇人再次扑了上去,撕扯间,她突然捂住肚子,然而,身下的血水已经大片大片渗出来,很快就将凹凸不平的地面,浸成一汪血水。 妇人,血崩了! 老者叹了一声,吩咐跟在身后的几个人。 “不中用了,连这妖孽,一同扔到黑水潭吧。” 身后的几人均面露不忍,然而还是听从族长的吩咐,拖着血流不止的妇人就往外走。 妇人释怀了一般,爱怜的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也不顾什么礼义廉耻,当众解开胸襟,让孩子含住自己的乳头。 “不怕,不怕啊,黄泉路上,娘陪你一起。” 眼看着妇人和孩子都将赴死,于落实在于心不忍,当即关闭了隐身状态,现身在几人面前。 于落:“呵呵,好一个良家!好一个草菅人命的良家族长!” 族长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于落,面色大惊,伸手一探,长刀已被他握在手中,警惕的盯着于落,一字一句问道: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与你同来的还有何人!” 于落蔑视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而是取了丹药给妇人服下,又把她袒露的衣服给拉好。 “别怕,我再给你施几针,血很快就能止住。” 妇人如同看见神明一般,用满是血污的手紧紧拽住于落的胳膊。 “我死不打紧!仙女!救我的孩子!” 于落一边施针,一边安慰道: “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们母子。” 其余人就那么警惕的看着于落的一举一动,直到那妇人的血止住,于落把她扶到床榻上安顿好。 族长:“你到底是谁!” 于落:“这对母子需要静养,族长,我们还是移步去其他地方说话吧。” 于落率先从山洞中走了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这才也跟着走了出去。 于落:“良涵是吧,留下好好照顾你的妻儿,放心,没人能来打扰你们一家。” 于落抬手结印,须臾间,一个九阶阵法已经护住整个山洞,于落把一个玉牌交给良涵。 “带着这个,你可以随意出入阵法。” 良涵喜不自胜的接过来,跪下就是砰砰几个响头。 “多谢仙女!多谢!” 于落用灵力把他拖起来。 “好了,回去照顾你的妻儿吧。” 看着良涵消失在阵法里,族长身后跟着的一个人试探着用手叩击了一下那薄薄的光幕,光幕毫无反应,他不信邪,又用力狠狠拍了一掌,光幕依旧连一丝涟漪都未掀起,男人惊恐的看向于落,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这难道是九阶阵法?” 于落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族长脸上勉强堆起一丝客套,拱手对于落行了个礼。 “我观仙子骨龄不过双十,没想到竟有这般能耐,失敬了,不知仙子师承何人,来我良家有何见教?” 第232章 良家密辛 族长的屋子建在山顶最高处,刚进了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又一排黑木雕刻的灵位,有的刻着名字,有的只是一块空空如也的木牌。 族长脸上没了方才的狠厉决绝之色,仿佛瞬间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佝偻着背,燃了三柱线香插在香炉内。 “坐吧,让仙子见笑了。” 于落坐了下来,族长也蹒跚着扶着椅背坐下。 “仙子师承何人?” 于落:“家师乃是阵宗轻尘仙尊。” 族长:“是啊,也只有轻尘仙尊那样的人,才能教出仙子这种青年才俊,请用茶。” 于落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苦涩至极,虽说于落极力忍耐,但真的有些难以下咽。 族长看着于落的表情,怅然长叹了一声,道: “仙子既然能悄无声息潜进来,想必我良家的现况多少也听了些,看了些,不瞒仙子,老夫也是有太多无奈,只是无法与外人道尔。” 于落:“我此次造访良家,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有件急事需要解决,而且事关良家血脉,所以才特意寻了过来。” 族长握着茶杯的手指兀然收紧,先是陷入沉思,而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仙子指的可是良翼与那凡人女子生的孩子??他还活着??” 于落:“他父亲的名字我没问过,我只知道他小时候被藏在一个山洞内长大。” 族长:“对的,那就是良翼的孩子没错,他现在如何了?” 于落:“他叫良辰,以前拜入沧澜宗,是宗主门下大弟子,前不久元婴秘境开放,他被魔气侵体,后拜了魔尊龙冽为师。” 族长激动的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道: “他,他竟然能修炼?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族长顾不得理会于落,忙净了手,恭敬的将供桌上的良家志请下来,飞速翻到近一半的书页上,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查看。 于落用精神力粗略扫视了一下,越看,心越惊,因为翻开的那页上记录的是序列号为189的案例。 时:青冉仙尊十七万九千八百三十一年。 男:良奎,血脉六阶;女:双双,凡人。 育三女一子,均不可修炼。 接下来还有简短的十几个案例,时间段相差无几,成婚的俩人当中,或男或女必然有一方是良家之人,至于另一半,有凡人,有修仙者,甚至还能看到魔族和化形妖兽的影子,但最终的结果,却无一不是那句:均不可修炼。 “不应该啊,怎么会?” 族长合上书,再次坐到于落身边。 “仙子方才说他叫良辰是吗?他人在何处,可否让老夫见他一面?” 于落如今也总算对良家有了大概得猜测,问道: “族长,今日那妇人产下的怪胎,可是因为长期族内通婚而导致的?” 族长无奈的点点头,说: “原本这些事不方便与外人说,不过仙子既然看见了,老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长期的近亲通婚确实能保证血脉的纯净,但也有可能造成新生的婴儿的畸形,尤其是这近千年以来,每十个孩子当中,将近有三个会出现异常,若不是特别严重的,老夫会把他们放到山下去生活,但今天见到的那种,是万万不能留的。” 于落:“所以你们良家一直在寻找解决之法,甚至还将人给掳了回来做实验?” 族长:“那是几十万年前的事了,人心最不可控,生出了许多事端,后来老祖宗便立下家规,再不许良家人与外界通婚。” 于落:“难道就一直任由那些无辜的婴孩死去?如此泯灭人性的做法,即便修炼至大乘,飞升之时就不怕被天道诛杀吗?!” 族长神秘的摇摇头。 “非也,仙子或许不知,我们良家之人飞升,不需要经历雷劫,据记载,飞升上界的两位先祖都是以力破开天门,而后祥云浩浩,仙音邈邈,自万丈霞光中伸出仙梯,接引而去。” 族长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无比虔诚,豪情万丈,听的于落也是一阵莫名的激动,仿佛那震撼人心的场景就浮现在眼前,那是属于每一个修仙者最向往的,最神圣的时刻。 突然的,族长脸上又浮现出无比痛苦的神色,他颤抖的用双手抚摸过一个一个连名字都不曾拥有的灵位。 “可是你看,你看看,有多少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丢掉了性命,那可都是我良家的血脉啊!很多时候我就在想,这样坚持有意义吗?虽然我的族人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绝望,一生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被迫着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成仙之道,不如让良家就此散了吧,去过想过的生活,去看想看的风景……” 族长的声音都有些哽咽,狠狠拍了自己的大腿一掌,接着道: “可是我不能啊,因为良家之人和别人结为夫妻之后,子孙后代都将绝了修炼这条路,我不能成为这个千古罪人!” 于落:“事情也不是绝对的,良辰不就是个特例吗?” 族长:“对!良家还有救!良辰呢?我要看看他的身体!” 于落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好容易别人有了点希望,还是在家族兴衰这种大是大非上,劈头盖脸浇盆冷水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于落:“额,那个,你现在就跟我去看他吧,不过……算了,一会儿见了再说……” 两人到了良辰住的山洞外,于落刚解开结界,还未来得及说话,里面的良辰直接冲出来,那么高大的身形,却像个孩子似的往于落怀里拱,还一边拱,一边哭唧唧的说: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让我在这洞里自生自灭,我好怕……我想去找你,可我打不开这结界,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于落:…… 良辰今天受了不少刺激,大概是睡到半夜做梦了,心里最脆弱的那根弦崩坏,才会沉浸在幼时的回忆里不能自拔,而且他一直习惯用精神力感知外物,突然失了精神力,无异于把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关在黑暗密闭的空间中,受到惊吓实属难免。 不过,你能不能看看身后还有人跟着??? 于落摸了把良辰的脑袋,稍稍安抚了一下,回头果然看见族长来时欢欣雀跃的脸上现在死灰一片…… 于落:“那个,其实他平时不这样,至少智商正常。” 于落推了一把良辰,奈何他如今力气大的惊人,一时间竟然没推开,没办法,于落只能唤了一朵火焰出来,冰蓝色的光芒瞬间将夜晚照的亮如白昼,良辰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手,有些尴尬的摸摸耳垂。 “于落,对不起啊,刚才我做噩梦了,一时意识有些恍惚。” 于落:“没事没事,我想着很快就回来,忘了给你留盏灯了。” 于落回头看看族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你看,正常起来还是很正常的对吧? 第233章 家族会议 族长探查了一遍良辰的身体,感慨了好一会儿之后,起身郑重的向于落行了大礼。 “老夫代良辰,代良涵的妻儿,再次拜谢仙子的救命之恩。” 于落将族长托起。 “不必,良辰与我乃生死之交,帮他是义不容辞的事,至于那对母子,医者仁心,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如此做。” 族长朗声笑了起来,不论怎么说,良辰的出现让陷入绝境的良家看到了新的希望。 “良辰的身体你们不必担忧,他的血脉觉醒的非常完美,体内的元婴,封起来便是,不会影响他的修炼,至于仙子方才提到有没有一种可能让血脉和魔气融合,以前老夫绝不会信,但世间之事往往峰回路转,说不定真有什么结合的契机是我们现在都没发现的。” 于落和良辰对视一眼,前世魔气能和血脉融合,与今生只差了两人结合这一步,但这些事现在不方便说与其他人听,所以都选择了按下不提。 族长:“既然良家有了新的出路,那也不必再守在这个地方,一会儿我会召开一个家族会议,去留全凭自愿,你们二人也参与一下吧。” 于落和良辰都应了下来。 折腾了一夜,天光已经大亮了起来,三声洪厚的钟鸣响彻整座岛屿,不多一会儿,半山腰上已经聚集了四五百人,当族长带着良辰和于落一起现身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猜测着这两个外来者的身份。 族长:“今日将大家都聚在一起,是有两件事需要宣布。” “第一,这位是良辰,良翼的亲生儿子,今日正式记入良家族谱,请族谱!敬香!” 一位长老恭敬的捧来族谱,由族长亲自执笔,写下良辰的名字;另一位长老则燃了三炷线香过来,递给良辰。 良辰鞠躬之后插好香,跪下来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人群中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虽然他们都痛恨族内通婚带来的种种磨难,但对于良辰这种私生子,却又打心底有种高高在上的蔑视之感。 族长:“接下来要宣布的第二件事与良辰的血脉有关。大家都清楚,我良家之所以一直困在这孤岛之上,为的是血脉纯净,因为我们良家人但凡与外族之人通婚,那他们的后世子孙都将无法修炼,更何谈飞升成仙!” “但是!良辰的出现让我们又看到了希望,因为他,觉醒出了完美的金色血脉!”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叫好之人不少,更多的是对良辰血脉的质疑。 族长抬手压了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族长温和看着良辰说: “取你的一滴血给他们展示一下吧。” 良辰点头,在指尖处划了一条小口子,金色的血液闪着流动的金属光泽,慢慢凝聚成一滴血珠。 “十阶血脉!” “十阶!那可是两位飞升老祖才有的血脉!” “真的是十阶!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坚守又算什么!” 族长再次让众人安静下来,道: “储存在岛上的灵石矿脉早已告罄,而且我们的后代也频频出现各式各样的怪胎,为长远计,所以我现在宣布第二件事情,想离开这里的,今日起都可以选择离去!” 人群再次骚乱起来,激动的同时,又对从未见过的外界充满恐惧,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站出来问: “族长,我们从小生活在这里,外面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这么多人出去,又该住哪里?做什么营生?” 族长有点尴尬的说: “这么多人,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走出去,总能有条活路。” 此时,良辰站了出来,道: “我一直在外面长大,也不缺灵石,如果各位信得过我的话,可以由我来选址,我们建一座城池,等诸位都适应之后,再自行选择喜欢的营生。” 族长满意的拍拍良辰的肩膀。 “好了,这就是今日要商议的事,是去是留今天晚上汇总到各位长老那里,都散了吧。” 人群渐渐散去,这时于落和良辰都注意到一个依旧坐在地上的人身上,看不清男女,头发上结着大大小小的块状污垢,黄褐色的指甲长到卷曲起来,瘦骨嶙峋的身上披着一件褴褛的衣衫,分不清颜色不说,衣服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全身都散发着一股腐朽潮湿的刺鼻气味。 那人透过散乱的头发,一瞬不瞬盯着良辰看,良辰也盯着他的眼睛,好久才颤抖着问: “他,他是……” 族长忙着给几位长老分派活计,听见良辰的话,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当下心里一惊。 “良翼?谁放你出来的?” 蓬头垢面的男人忽而仰天长啸起来,直笑的胸膛剧烈起伏,不断咳嗽。 “哈哈哈……放我出来??良霰!你以为区区一个水牢能关的住我??你以为撺掇先族长在我体内种下一颗妖丹,我就会成为一个废人??你错了!!!哈哈哈……” 良翼怨毒的盯着族长,一字一句道: “若不是要亲眼看着良家毁在你手上,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族长勃然大怒,厉喝一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良翼!是你违背族规在先,又私放他们母子在后,当时的惩罚由先族长亲自定下,容你活到今日也是想给后人一个警醒,否则你早在水牢之中身死道消了!” “哈哈哈,这还真要多谢你!多谢你的自负,多谢你隔三差五就要凌虐我一次,以满足你那卑劣的胜负欲,否则你做下的那些事就真的要石沉大海了!”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于落手已经按在了流光镜上,谁知良辰已经先一步拨通了龙冽的流光镜。 “师尊,要打架了。” 于落:“龙冽那暴脾气,会不会把事情越搞越乱?” 良辰:“你师尊太斯文,打架这种事,还得我师尊来。” 话音刚落,族长良霰和良翼已经打在了一起,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一拳一掌却让空间都裂出无数细碎的纹路。 于落:“不是吧?单凭力气也能达到这种效果??” 良辰:“我有种感觉,再过几年,我就能达到这种地步,良家的血脉当真诡谲又凶悍。” 于落:“我看你爹落了下风,要不要去帮一下他?” “不必,我母亲的死,我年幼时受过的那些苦,都是拜他所赐,可他同时也是我的生身父亲,我不好亲自动手。” 于落挑挑眉没再说话,她总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通常都很别扭,有点相爱相杀的味道,但确切的说又不是爱,也不会真的杀,却也绝对不会像女人和女人之间一样,牵着手,一起分享点小秘密。 眨眼间,良霰和良翼两人已经对拼了几百招,各自都负了伤,虽然良翼双腿残废行动不便,但显然内力更胜一筹。 良霰眼见讨不了好,深知今日要是不能杀了良翼,多年前他做下的那些事怕是就要大白于天下了,而且良翼还有个十阶血脉的儿子,此二人不除,往后自己的处境定然比这些年的良翼还要凄惨数倍。 思及此,良霰虚晃一招,一掌推开于落,将良辰扣在手里。 “良翼!乖乖就死,你的儿子才能活!” “良霰!你还是那么卑鄙!” “哈哈,让你多活这么多年是我错了,不过如今也不晚!快快动手!否则我杀了良辰!” 良翼目眦欲裂,却也毫无办法,抬起手,缓缓劈向自己的天灵盖。 第234章 肉白骨 于落和良辰原本并不慌,像龙冽那种急性子,听说徒儿要打架,应该分分钟就赶过来的事,除非,除非他压根儿来不了! 良辰被良霰扣着脖子,只能用眼神示意于落赶快联络轻尘仙尊。 于落还未来得及动,薄如蝉翼的几片飞刀已经抵在她全身何处要害。 良霰:“仙子看着就好,这是我良家内部的家务事,若是乱动伤了自己,可怨不得老夫。” 良辰心里已经把他那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师尊骂了几百遍,但眼看自己的生身父亲即将被迫自杀,大喊一声: “慢着!族长你可有想过以后!今日他若死!我誓会屠尽所有良家子孙!” 良霰:“你的母亲因他而死,你难道不恨他吗?休要多说!良翼!快快动手!” 良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良辰的脖子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一口气上不来,憋的面红耳赤。 于落动弹不得,危急关头,精神力毫无保留的卷向良霰,良霰立即将良辰横挡在自己身前。 “于落仙子!老夫劝你别插手!良翼!动手!” 眼看着良翼的手掌拍向天灵盖,良霰狞笑起来。只要他死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将永远埋藏在历史的波涛之下,自己不过是处置了一个良家的罪人而已!仙尊也好,魔尊也罢,又能奈他何! 空间一阵波动,柔和的金光自空间裂缝中弥散出来,一切事物都在这一刻静止下来,定格的不仅是良翼的手掌,还有良霰脸上狰狞的笑容。 于落看着从空间裂缝漫步出来的轻尘,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不论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境况,他总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翩然而至。 困住于落的飞刀被搅成齑粉,于落飞奔着扑向轻尘怀抱,深深嗅了一口那让她无比心安的气息,这才扬起头问道: “师尊,你怎么来了?” 轻尘揉了揉她的发顶,宠溺的问: “怎么不第一时间找我呢?龙冽在秘境中给你找药,一时脱不开身,托我过来,打架……” 于落尴尬的努了努嘴。 “良辰说你太斯文了,打架还得找魔尊。” “斯文?其实我也可以不斯文的。” 说罢,轻尘解了其他几人的禁锢,一言不发,两道紫直奔雷良霰和良翼。 于落:…… 其实咱只劈一个就够了。 先前良霰和良翼打斗时,就有不少围观者,此时更是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其中一个长老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族长被雷劈,上前一步责问: “你是何人!胆敢……” 话还没说完,又一道雷冲着他劈了过去,不大的广场上,三个人都躺着冒青烟。 于落:“师尊,要不咱还是斯文点?” “嗯,这样我也不习惯。” 轻尘从手镯中拉出一张长椅坐下,看了看一旁的良辰,又拿了一方小凳子踢给他。 良辰拱手行礼,第一次真心对他道谢。 “多谢仙尊救我父亲。” 轻尘傲娇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转而问查看良翼伤势的于落。 “他怎么样了?” 于落:“腿上的伤比较麻烦,左右他们都被电晕了,我现在就给他炼制一炉丹药。” 良翼的腿应该残废了几百年有余,断骨未接不算,又常年泡在阴冷的水牢里,小腿的肌肉已经腐坏了大半,脚踝上带的镣铐深深嵌入肌理,再加上他刚才和良霰的那一战,地上全是黑红色的脓血,看的人头皮发麻。 于落切断他脚上的铁链,皮肉和铁链已经黏连在一起,生生将昏迷中的良翼给疼醒了。 良辰上前一步。 “你炼丹吧,伤口我来处理。” 于落皱眉应了一声,五指微曲,透明的蓝色火焰在掌上凝成一个无形的丹炉,上百种药材同时提炼,而后依次糅合在一处,慢慢形成一颗浑圆的丹药,开始蕴养。 良辰褪去良翼的外衣,这才发现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尤其肩胛骨处那两个深深的血洞,显然能从水牢中逃出来并没有他说的那般轻松。 良翼没有叫一声疼,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良辰,好久才问出一句: “你娘呢?” 良辰处理着他的伤口,沉声道: “她自杀了。” 忽然的,良翼眼中滚下两行泪水。 “是我对不住她……” 良辰:“是,你还对不住我。” 处理好了外伤,良辰起身,一言不发拿出流光剑,对着昏迷不醒的良霰就是俩刀,将他锁骨处捅了个对穿,如此犹嫌不足,又用剑搅弄一番,生生扩出一个比良翼身上还要大的血洞出来。 良霰惨叫着从昏迷中惊醒,睁眼就对上良辰冷冰冰的眸子。 “良辰!你敢犯上!我要按族规处置你!” 良辰充耳不闻,又是几剑,将他小腿上的肌肉生生割了几片下来。 于落的丹药已经炼制好了,收起琉璃净火,嫌弃的看了良辰一眼: “你能不能别那么恶心!过来搭把手。” 良辰点了良霰的哑穴,让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顿时停歇,他就那么无声的大张着嘴,在地上来回打滚翻腾,众人看着自己的族长被折磨至此,但终究无人敢上前帮忙。 一来是因为坐着的那个人太可怕,二来是良辰的手段太残暴,三来是因为几百年前就被宣告死亡的良翼竟然还活着,而且被折磨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相比起来,族长的伤倒算是轻的。 喂良翼服下丹药后,于落用金针引导着药力慢慢向腿部扩散,错位的骨头蠕动着结合在一起,崩断的经脉血管附着着新生的白骨缓缓生成,肌理,皮肤也在不断重塑,一盏茶后,那触目惊心的残肢已经复原成了正常人的双腿。 于落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又丢给良辰一颗丹药,顺手布置了一个结界。 “你带衣服了吧?给你父亲整理一下。” 良辰点头,扶起良翼进到结界中去。 于落头疼的看着依旧在地上打滚的良霰,终究还是拿出一颗良辰前些天吃的止疼的药丸塞到他口中,这才坐到轻尘身边。 围观的众人已经彻底被震撼,在他们固有的认知里,良家的血脉乃是修仙界独一无二的,虽然被困在方寸之地,但他们一直都坚信,外面的人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然而,他们看到了什么? 如果说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能随手布置九阶阵法,是因为她精于此道,那现在这起死人肉白骨的手段又该如何说? 第一次,他们对世代相传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原先不愿离开这里的那些人,此刻都在心里有了无比清晰的抉择。 少顷,良辰和良翼两人从结界中出来,都穿着一袭黑色的劲装,玉冠束发,容貌有九分相似,乍一看不像父子,更像是兄弟,只不过良翼眼中多了几分看破尘世的沧桑。 良翼撩起衣摆跪了下来,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叩谢轻尘仙尊救命之恩,多谢于落仙子赠药治病之情。” 轻尘遥遥将人扶起。 “不必,有什么恩怨尽快了结,本尊今日为你主持公道,日后良家之事本尊不再插手。” 第235章 真相 良家众人都席地而坐,看着场中央的族长和曾经被定义为罪人的良翼。 良翼眸色沉沉,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良霰,缓缓开始了他的讲述。 前族长的女儿与我一同长大,我待她如亲妹妹一般,虽无男女之意,但两小无猜,所以一直被族长当做未来的女婿对待,族长之位也默许给了我。 而当时的良霰,默默无闻,天资平平,谁都没有想到他懦弱的外表之下包藏着祸心。 直到有一日,一艘渔船经历了风暴,被海浪冲进了海岛附近的迷雾幻境,他先是残忍的将船上女孩的父兄都杀害了,而后将女孩打晕偷偷带入岛上,接着不着痕迹的诱导我将人救下。 奈何当时的良霰太过平庸,即便告发了我与外族女子有私一事,族长之位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所以他一直隐忍不发,直到良辰六岁那年,他终于等来了机会。 当时,岛上的灵石已经告罄,为了维护大阵的运转,族长派人出去四下寻找灵石矿脉,终于在距离此地几千里的一座空旷岛屿上,发现了隐藏在海面之下的矿脉。 于是,族长布下大型防水阵法,并派出了族中几乎所有能修炼的人,半月为期,轮流开采。 也就是这个决定,几乎断送了整个良家。 那日轮换之时,良霰借口身体有恙,没有同行,但他其实一直偷偷尾随在轮值的众人身后,单等所有人都进到水下,他便破坏了防水阵法,海水倒灌,将里面的三百多人全部淹死。 我是靠着杀鱼,取鱼体内的鱼泡呼吸,再配合龟息之法这才艰难的活下来,等再回到良家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情了。 天佑念念和辰儿,他们母子尽然活了下来,但我知道,损失了那么多良家人,作为负责此次开采的负责人,我必定会受到惩罚,他们母子将无人照拂,于是我先把事情按下不提,去族长房中偷了他的飞舟,准备将他们母子送离。 谁知道良霰以身体复原赶去采矿为由,正在关键时候返回,将良家人伤亡殆尽的事禀告了族长。 良霰趁机将我私藏念念母子的事也捅了出去,所以,这一切在族长眼中就变了样,他以为我要带辰儿母子私逃,又怕良家派人追杀,所以设计害死所有人,又盗了飞舟准备跑路。 我来不及解释,拼死将辰儿母子送走,族长大怒,对我的解释不听不信,更是接纳了良霰的建议,将一颗妖丹打入我体内,丢入水牢日夜折磨。 直到族长殡天,良霰接替族长之位后,他才将所有实情对我言明,我怎能不恨! 就是这份恨让我活了下来,也堪破了良家血脉的秘密,但我恨他入骨,又怎会告知他这些!我就是要看着良家所有人变成怪胎!看着良家在他手上断送! 说完这些,良翼在轻尘面前再次跪下。 “今日,请仙尊做主,将良霰这等小人绳之以法,以告慰那白白枉死的三百五十七位族人!” 良霰面色惨白,纵使事情已到了这般境地,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大喊冤枉。 “仙尊明鉴!这都是良翼的一面之词!当时死的还有我父亲,我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他!是良翼为了脱罪!这才将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良翼俯身再拜,道: “仙尊,如今辰儿已经长大,我的心愿已了,生死于我不再重要,请仙尊对我搜魂,一切事情便可大白。” 听到搜魂两个字,良辰从椅子上豁然起身,拱手对轻尘道: “仙尊,万不可搜魂,轻则痴傻,重则毙命,父亲他受了几百年的酷刑,不该有此结局。” 轻尘微微颔首。 “搜魂倒也不必,法旨,真言。” 轻尘的眸子里闪过金色的符文,那是天道赋予的规则之力,他用异样的双眸看向良霰,良霰只觉得神魂震荡,那些曾做过的事,不由自主从口中说了出来。 “是我,都是我做的,是我将那个女子偷偷带进岛上,那些族人也是我杀的,他们若不死,族长之位不可能由我来接任,我对不起父亲,可他若不死,族长定会怀疑这一切是我做的,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我的父亲……” 轻尘收起规则之力,良霰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败的伏在地上,而良家众人,早已义愤填膺,因为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他们的父辈。 “仙尊!杀了他!” “杀了他!替我父亲报仇!” “杀了他!” 多年以前,良翼也被如此对待过,时移世易,今天被喊打喊杀的成了良霰,只可惜逝者已逝,再也回不来了。 嘈杂的叫嚷声中,良翼看向良辰,说出了那句欠了几百年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亏欠你和你母亲,太多太多……” 良辰将良翼扶了起来,轻轻给了他一个拥抱,男人与男人之间,爱恨向来分明,这么多年的童年阴影,在一个拥抱中,烟消云散。 良霰死了,被轻尘用紫雷吞没,连一丝渣都没剩,而良翼,接任了良家族长,有条不紊开始安排族人搬迁的事宜。 良家上下,一派欣欣向荣的新气象,灯火彻夜通明,人人都在笑着收拾行装,奔向光辉灿烂的明天。 房中,轻尘,于落,良翼,良辰坐在一起,良翼仔细检查了一遍良辰的身体,道: “良家的血脉并不是不能修习术法,只要血脉之力和功法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就好了。” 良霰抬手,左手捏了紫色的血脉之力,右手是碧绿色的妖力,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糅合在一处,很快爆裂开来,与良辰前世自己创造出的招式一模一样。 演示完后,良霰又叹息一声。 “只不过你的血脉太过霸道,这世间没有能与之匹敌的东西,所以,你怕是只能永远封印元婴了。” 于落和良辰对视一眼,很快想到了琉璃净火。 于落从指尖凝出一朵净火。 “此火是天火琉璃,应当能够和他的血脉匹敌,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良霰神色微动。 “这,这是天火?应当能!你将火焰注入他元婴之中,一定要控制好量,天火与他的血脉达到平衡之后,他的身体会重塑,以后就可以使用功法了!” 听起来极为简单,但于落清楚这其中的风险,先不说净火的威力,可能将他的元婴直接焚尽,再有就是如何达到平衡,定然是一点一点试出来,那种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 于落:“良辰,你要试一下吗?其实你的血脉之力已经足够强大了。” 良辰:“我身为魔尊唯一的弟子,怎么能不修魔功,试吧,我信你。” 于落猜他一定会试,便也没有再劝。 “好,那等明日飞舟上再开始吧。” 于落住不惯这里的房子,好在有钟离昊楠给她的豪华帐篷,撑起来同轻尘一起去休息了。 良辰没有休息,这个地方他应该是最后一次来了,和良翼一起,去了他小时候住过的山洞,边喝穿肠酿,边聊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第236章 良家选址 天刚蒙蒙亮,良家所有的族人已经聚集在沙滩上,背着大大小小的行囊,甚至耕种用的爬犁,晾晒的鱼干等等,孩童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又被父母紧紧拽在身后,嘱咐一定要守规矩,别惹了仙尊等人的笑话。 龙冽给的飞舟足以容纳上万人,大到十几层高的楼阁,小到每个房屋的摆设,处处奢华大气,对于一直匮乏的良家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梦里都不曾想到过的琼楼玉宇。 飞舟的最高处,轻尘静坐喝茶,良辰父子在对弈,良翼对棋道极为精通,不多一会儿,良辰已经捉襟见肘,举棋不定,见此,轻尘倒难得来了几分兴致。 “良辰,你不行,换本尊试试。” 良辰这次算是欠了轻尘一个人情,虽然心里嘟囔着男人不能说不行,但身体还是诚实的让出位置,坐到旁边观战去了。 三五子过后,原本被逼入绝境的棋局已经杀出一条血路,良翼不敢怠慢,全神贯注开始应对起来。 良辰看的没了耐心,索性去到厨房给于落帮忙做饭,然而厨房内的玉柳君一个顶百,压根儿没有他插手的份儿。 良辰:“于落,小狐狸呢?叫他出来我撸俩把。” 于落将三小只都给放了出来,小白和朱雀立即出去疯了,只剩可怜的狐狸捂着自己的小铃铛,生无可恋的反复抗议: “喂,你搞搞清楚,我是公的!” 良辰:“我对你的性别不感兴趣。” “那你别摸了!我以后是要找母兽的!我不干净了!” 良辰才不理它,兀自抱着狐狸看于落忙前忙后,时而蒸好的各色点心冒着腾腾热气出炉,时而炒锅里爆出一团火焰,时而将砂锅里煨的浓稠的汤分装在小碗里。 看着这人间烟火气,良辰又想起了前来良家时,于落给自己占卜的未来,画面中,范霓也是如此忙碌,噙着一丝笑意,愉悦的张罗饭菜。 良辰微微叹息一声,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眼前的于落,能想起的范霓的样子,许是知道,于落今生再不会属于自己了吧。 吃饭的时候,谁都没有提起接下来良辰将要历经的凶险,而是商议着良家该在何处建城,以后作何营生。 良翼自然清楚良家目前的困境,建城所有的花销都要依仗良辰,倒不是担心他没钱,而是良辰刚做了魔族的少尊主,良翼怕他授人以柄,左右连那些不能修炼的族人加在内不过俩千余口,随便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至于以后,再徐徐图之也不迟。 良辰则不以为然,良家身为八大家族之一,沉寂了太久太久,如今忽然复出,必然会引起修真界的关注,如若起点太低,势必会引起旁人的轻慢之心,而且良家族人以后要与外界通婚,总不能都挑些平庸之辈。 几人边吃边聊,最终将地址给敲定下来,那里距封魔山不远,地势平坦,河流交错,不管耕种还是渔猎,都是上佳之地,之所以此处尚未建城,是因为离魔族比较近,寻常凡人不敢涉足,修真家族可供选择的地方又太多,这才空置下来,而这些对良家来说都不算顾虑,有良辰这个魔族少尊主在,自然是百无禁忌。 位置选好之后,于落直接联络了钟离归寒,让知微阁先将建城用到的材料等物给送过去。 安排妥当建城的事,几人都沉默了一下,良辰率先起身,道: “于落,辛苦你了,我们开始吧。” 良翼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出了房间。 轻尘则温柔的为于落理了理碎发。 “落儿,有什么事随时叫我,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会一在。” 于落点点头,目送良翼和轻尘出去,这才故作轻松的挑挑眉,回头对良辰打趣道: “一会儿疼了可别哭。” 良辰苦笑一下,回想起来,前世今生,自己在于落面前还真没少落泪,一时心里多了几分怅然。 “我这辈子所有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瞧了个遍,如果今日我真过不了这个坎儿,也算有始有终吧,至少,我们之间以另外一种方式,有了结果。” 于落:“我定不会让你有事。” 良辰伸出手指,隔空封住了她的唇。 “我就怕你会这样想,说起来有些惭愧,秘境里我中了孔雀冥王的幻术,连你前世的名字都不再记得,或许这就是天命吧,你只是于落,不再是其他人,尽力就好,我也会尽力。” 于落没再说话,她知道,良辰是怕他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会终其一生都深陷自责之中,才说这些,这份情太过沉重,却被他说的如此轻轻浅浅,越发让于落觉得愧疚。 南宫慕也好,良辰也好,都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可惜情之一字,从来没有定性,无法比较,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于落恍惚的时候,良辰已经褪去上衣,盘膝而坐,精壮的腹身裸露在外,胸前还带着于落给他的半块隐身吊坠。 两人目光交错间,都想起了那个逼仄昏暗的地穴,如果当时没有被试生石检测出来良辰入魔,如果龙冽能早一些来接良辰,如果于落没有被范广川碎去元婴,如果…… 没有如果。 良辰知道,于落也知道。 匆匆错开目光后,两人都屏蔽掉那些过往,双掌相对,慢慢把呼吸调整到同步。 于落:“我要开始了。” 良辰:“嗯,我准备好了。” 细若游丝的一缕火焰从于落元婴处缓缓飘出来,没入良辰腹部,虽只是极细极细的一缕,但毕竟是天火琉璃,顿时,良辰觉得自己体内似要被焚烧一空,滚烫到极致,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开始冰凉,冰凉过后,又是无比炙热的灼痛。 仅仅是一丝火焰,足足用了俩个时辰才完全被良辰的元婴接纳,然而想要与他体内金色的血脉之力对抗,这点远远不足。 良辰全身通红一片,起先还有汗液从毛孔中渗出,到后来,体内的水分被炙烤干净,皮肤紧贴在干瘪的躯体之上,于落一手为他输送水灵力,确保血液的流通,一手输送木灵力,护住他的脏腑,待他的元婴稍稍稳固下来之后,这才又渡了一丝净火到他体内。 于落:“疼吗?” 良辰:“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他通红的肌肤上,青色的血管根根暴起,突兀的让人心惊。 于落:“这次渡完,休息一会,你且忍忍。” 良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嘶吼出声,艰难的点点头算是认同于落的提议。 第237章 符天篆求娶范霓 半日之后,于落渡给良辰的净火才慢慢炼化完毕,而良辰此刻的外表已经让人不忍直视,整个人干尸一般,龟裂的肌肤贴在骨骼上,眼窝深陷下去,眼珠几乎快要掉出来。 于落摸出一粒焕机丹喂到他唇边,良辰张开嘴,两边的嘴角竟生生扯开一道长长的豁口,没有血液流出,就好比撕开了一张枯槁的人皮。 “你别动。” 于落轻轻将丹药碾碎,混合了从空气中剥离出来的水球渡到他嘴里,药液很快生效,良辰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得饱满,龟裂的黑色皮肤褪去,新生的肌肤比之前还要白上一分,连同烧焦的一头墨发也生长出来,顺滑的披散在身后。 “你去收拾一下,我外边等你。” 于落交代了一声,站起身来,给浴池中灌满寒潭灵髓,这才出去。 良翼就坐在房门正对面的椅子上,见于落出来,忙起身问道: “仙子,如何了?” “还好,我师尊呢?” “魔尊传讯,说是有一味药材以他的能力取不到,仙尊走前让我给你传话,把良家人送到之后回封魔山等他即可。” “知道了,良家族人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族长您尽管吩咐。” “都很好,仙子费心了。” 说话间,良辰已经换好衣物从房中出来,倒了一杯茶递给于落。 “辛苦你了。” 于落确实累的够呛,一口气喝完又让良辰给她续了一杯。 流光镜突然亮了起来,于落查看了一下,见是云欣梧的神念,便没有避讳,直接接了起来。 云欣梧的神态有些焦急,于落下意识心里紧张了一下,脱口问道: “怎么了?南宫慕出事了?” 云欣梧:“娘亲,你怎么总是想着南宫慕出事啊,他又不用去打妖兽。” 于落见不是南宫慕一体双魂的事情败露,当即松了口气,悠然的喝着茶,问道: “什么事,你说吧。” 云欣梧:“是范霓。” 于落抬眸看了良辰一眼,见他表情淡然,这才追问: “范霓怎么了?” “也不知道符天篆突然发什么神经,听闻范宗主不愿将范霓嫁给良辰后,竟然亲自去丹宗提亲,求娶范霓。” 于落:“范广川允了吗?” “当然答应了,连个黄道吉日都没择,着急巴巴的就订在下个月成婚,比我和南宫慕都着急。” 良辰依旧面无表情,不过于落还是看到他握着杯子的指节变白了几分。 于落:“范霓嫁人,又不是我嫁人,你找我作甚?” 云欣梧拉长了声音开始对于落撒娇。 “娘……范霓她现在变好了,你能不能帮帮她,听说她都已经被软禁起来了,就算你不是为了帮范霓,为了符天篆你也应该出手,你知道范霓满心满眼都是良辰,嫁过去对符天篆也不公平对不对?” 良翼专心致志喝着茶,耳朵却竖的老高,听到一个宗主的女儿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儿子,悄摸的弯起嘴角偷笑。 于落将流光镜的画面转了一下。 “良辰就在这里,这事你亲自对他说。” 云欣梧瞬间从床上爬将起来。 “娘!你身边有人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顺便介绍一下,这位是良家族长,良辰的父亲。” 云欣梧嘴巴张的能塞下一颗鸡蛋,匆匆说了句“族长好”就挂断了流光镜。 良翼欣慰的看了良辰一眼,问道: “仙子方才说的范宗主是哪个宗门的宗主?” 于落:“丹宗,符天篆是符宗宗主符破天的独子。” 良翼了然,给了良辰一个鼓励的眼神。 “你与那个符天篆也算旗鼓相当,好好努力,为父相信你。” 良辰淡然的又给于落续上茶。 “我不喜欢她,她嫁谁与我无关。” 良翼:“辰辰可是心里有人了?” 良辰无法回答,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岔开话题。 “于落,我饿了,想吃你包的饺子。” 良翼:“哪有你这么使唤人的,时间久了会讨人嫌,想吃咱一起包。” 于落三人凑在一起包饺子,而此时的范霓仍旧坐在窗前抄写她的药经,只是她手中的笔很久都没动过,墨汁滴下来,在纸上晕染开来。 窗外垂下来的嫩绿色藤蔓原本长得旺盛,只是入了秋后,叶片凋零殆尽,橙黄色的果实也变成熟褐色,说不出的萧条。 “父亲,还是不肯见我吗?” 丫鬟福了福身子,回道: “小姐,宗主不在丹宗。” “我想见他的事同他说了吗?” “说过了,宗主忙着张罗你的婚宴,让你安心待嫁即可。” “知道了,你下去吧。” 丫鬟刚走出去几步,范霓又将她叫住。 “等等,深秋树叶落尽,惹人厌烦,你去把这株藤蔓除了吧。” 丫鬟的手脚很是利索,当即就搬了梯子,轻轻巧巧将房檐上的藤蔓徒手扯了下来。 范霓忽的就开始落泪,自言自语道: “终究是长错了地方,命薄如檐上之土,又怎能熬的过冬?” 大红的嫁衣昨日就送过来了,听送衣服的符宗弟子说,是符天篆亲自挑的,一对龙凤绣的栩栩如生,边角处也滚了金线的镶边,像他的人一样,热烈又不失温柔。 范霓又想起了在镜珠中,符天篆抱着自己时承诺过的话,心里无限凄凉。 如果没有紫雷劫狱中良辰那七年的陪伴,或许她也不是非他不可,但她不是统揽全局的神明,真心一旦交付出去,哪怕被人践踏,也没办法再收回来。 只是事到如今,她还有两句话想要问良辰,想要听他亲口说出答案,这样一来也好死心。 偏偏范广川将她关了起来,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络,也不知道良辰的病好了没有,有没有收到自己即将大婚的消息,若知晓了,会做如何想法,会不会就像听到一个不想干人的消息,什么都不想,一笑了之了? 第238章 大乱炖 事实上,良辰也确实像极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每日动手做做饭,炼化几缕琉璃净火,再有就是被他父亲虐几局。 于落的棋艺比起旁人还算可圈可点,不过在轻尘和良翼面前就有些不堪入目,良翼日日看着他俩菜鸡互啄,忍不住帮帮于落再帮帮良辰,到后来难免沦为左右手互搏。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飞舟抵达封魔山附近时,建城用的材料已经运送来大半,井然有序的分类堆放成几座小山。 负责建城的管事亲自等在飞舟下迎接,见于落几人出来,微微欠身见礼: “见过良家族长,于落仙子、少尊主常安,老朽乃钟离家管事,诸位叫我秦老便可,这边请。” 老秦说罢转身带路,不再多言,良翼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低声问于落: “仙子,良家避世太久,你可知这位秦管家什么来头?” 于落:“钟离家被誉为八大家族之首,家主名为钟离昊楠,前不久刚步入大乘,师承万剑宗上一任宗主付修可,钟离家有一商号,叫知微阁,遍布修真界,钟离少主接手之前由这位秦管家全权负责,族长尽管放心,我与钟离家相交颇深。” 良辰有些揶揄的看了于落一眼,道: “是啊,这方天地总共四位大乘期,一位是你师尊,魔尊也待你亲厚,就连昊离仙尊对你也无有不应。” 于落“啧”了一声,道: “你怎么越发小家子气了?” 说笑间,四人已行至秦老帐篷内,里面的摆设极为简洁,虽说用料皆为极品,不过件件家具上都遗留着岁月的痕迹,椅子下方的脚踏磨出清浅的弧度,桌子上的漆也磨掉了一些,露出尘阴木独特的沁红纹理,桌上摆着一小沓纸张,打开来是一幅绘制的十分详尽的布局图,侧面还罗列着可供选择的各类材料和对应的价格。 秦老:“这是主城的布局图,既然于落仙子亲临,那外围的阵法就由良族长和仙子共同商榷吧,毕竟这世间能布九阶阵法的人独独你们师徒二人。” 于落自然应承了下来,几人又确定了一番选择的材料,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时辰,建城这么浩大的事已经敲定了。 秦老:“如此,几位请自便,老朽这就安排人开始动工。” 被下了逐客令,于落倒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就在秦老旁边撑起帐篷住了下来。 良翼:“这位秦管家还真是雷厉风行。” 于落笑道: “能掌管钟离家所有产业,没点实力可不行,比起那些处事圆滑但没原则的人来讲,我更喜欢他这种人多一些,有能力有忠心还坦荡,这样的属下,可遇不可求啊。” 良辰又扯了些别的话题出来,于落扶额无奈的看着他,那个宁愿咬着牙都不肯喊一句疼的倔强男人去哪了? 这才半个月,每每快到炼化净火的时候,良辰就各种磨叽,甚至连上茅房这种借口都能扯出来,他现在是凡人之躯没错,但哪个凡人也没有连着去十几趟茅房的道理啊! 良辰:“我去个……” 于落:“你闭嘴!快些脱!” 良辰:“不,我这次是真想……” 于落:“你不想!快些脱!” 良辰无奈的褪去上衣,盘腿在净室坐定,于落的手掌还没碰到他,良辰又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于落,我还没吃止疼的丹药。” 于落:“你现在这种级别的疼,丹药压根儿不管用好吧?” 良辰:“怎么会不管用?!我心里会觉得吃了丹药就没那么疼了。” 于落无奈的瞅着良辰,真有种想甩他俩耳刮子的冲动。 不过最终于落还是给了他一颗丹药,他的童年有太多缺失,如今能在自己面前小孩子一般撒娇,总好过冷心冷情把自己困在孤寂里。 丹药含在口中,良辰没有咬碎了吞下去,而是咂摸了几下嘴巴细细品它的味道,而后诚恳的给于落提意见。 “你这丹药有点苦,下次可以加些蜂蜜,或者甜菜汁也行……” 于落脸都黑了,彻底没了耐心,直接从玉镯中拽了邀月剑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锤。 “加蜂蜜??加不加了!我问你加不加了!!” 一顿胖揍过后,良辰终于老实了,生无可恋的和于落双掌相对。 小指粗细的琉璃净火没入他元婴内,几乎是瞬间,他的身体就被炙烤成一具干尸,喉结滚动,但发不出一点声音。 于落知道,他现在所承受的痛楚,比起刚开始炼化净火时,要多出几十倍不止,但他既然选了这条路,不管多疼,都只能继续走下去。 元婴在净火的焚烧下,一点点摧毁,又在于落木属性的治愈下,一点点复苏,如此挣扎往复,俩个时辰后,炼化完的净火才盘踞在他元婴处,前前后后,累积有拇指那般大小。 给良辰恢复完身体后,于落抹了一把额头的薄汗。 “明日应该可以试一下了,你的血脉刚觉醒不久,这么多净火按理说尽够了。” 良辰全身的肌肉还在不自觉抽搐着,歪倒在地板上,虚弱的伸出一只手摆了摆。 “别,再等几天,太疼了,遭不住!” 于落:“时间拖得越久,你的血脉之力就越强大,再说了,每次炼化净火也很疼的好吧,长痛不如短痛。” 良辰是真的疼怕了,想说不如今日就试试,但又临阵退缩了。 “好,明日试。” 于落:“寒潭灵髓给你准备好了,自己泡泡去。” 于落起身出了净室,良翼并不在房中,于落松了口气,心道:还好,今日终于不用吃他做的大乱炖了。 还没等她笑出声,良翼从外面进来。 “完事了?饭我已经做好了,锅里温着,仙子辛苦了,快坐,等着吃就好。” 于落嘴角抽了抽,不过还是依言在餐桌旁坐好。 良翼揭开锅,顿时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 “哎呦,糟了,火有点大了。” 于落:“要不……”只吃上面没糊的吧。 话还没说完,于落就眼睁睁看着良翼拿锅铲哐哐一顿豁楞,锅底黑到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食材和上面白白的没有一点色相的食物混合在了一起。 于落:…… 良翼:“都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于落:是好东西没错,能把这么好的食材做成猪食,您也不是一般人! 良辰出来看见桌上一盆黑乎乎的菜时,脸瞬间就绿了。 “爹,不是说了不着急吃饭,让于落做吗?” 良翼:“臭小子说的什么话!仙子她日日给你治病,她不累吗?你还好意思让她再给你做饭?” 良辰:“那让钟离家派个厨师过来也行啊,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良翼语重心长的说: “再好的厨师也比不上家里头自己做的饭,快吃。” 于落忙满满给良翼和良辰盛了一碗。 于落:“多吃点。” 你们吃完我就不用吃了。 良翼:“于落,你也多吃点,锅里还有大半锅。” 良辰一边囫囵咽着饭,一边笑。 心道:哈哈,吃不完,根本吃不完,互相伤害啊。 第239章 还差一步 次日,良辰吃过早饭后就准备开溜,借口要去看建城的进度,于落懒得和他掰扯,直接提着邀月剑笑眯眯看着良辰。 良辰:“这才早上,往日不是中午才开始吗?” 于落:“对啊,早晚得事,推脱个什么劲儿?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不能吗?” 良辰:“你堂堂正正一个给我看,疼的又不是你。” 于落晃晃手中的剑。 “赶紧的,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了,磨磨唧唧。” 良辰一阵心塞,他现在和凡人一般,除了身体健壮比较抗揍以外,在于落面前真能算得上娇弱。 “知道了,开始吧,我一个大男人岂会临阵脱逃。” 于落斜了他一眼,心道:也不知是哪个狗天天想方设法要拖时间。 坐定后,照例,于落先给良辰渡净火,不过今日的净火,显然比昨日要多出近半,这也是良辰的元婴所能承受的最大的极限。 炼化完净火后,良辰已经晕厥了过去,于落一边掌控净火,一边还要用灵力护住他的脏腑经脉,灵力损耗自然非常巨大。 将良辰扔进灵髓中泡着,于落也抓紧时间恢复灵力。 一个时辰后,两人的状态都恢复到最佳,这么多天的努力,成败在此一举,良辰面色也有些凝重,想说几句安慰于落的话,又恍然发现该紧张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于落:“我要开始了。” 良辰还没来得及说话,禁锢他元婴的金针已经撤掉一根,黑色的魔气中混合着丝丝缕缕蓝色的火焰,逸散到四肢百骸之中,很快就与金色的血液纠缠在一起,彼此侵蚀。 那种疼,犹如百蚁噬身,万箭穿心,良辰连呼吸都停滞下来,然而疼痛依旧如浪潮一般,汹涌而来,一次又一次冲刷着他的神经。 眼看魔气很快就要被金色的血脉之际吞噬,于落一狠心,直接拔出了三根金针,更多的魔气和净火涌了出去,良辰体内顿时成了俩种力量角逐的战场,经脉摧毁,血管崩裂,肌体消融,皮开肉绽。 于落:“良辰!撑住!还不够!” 于落抬手,又是四根金针从良辰体内拔出。 不可一世的金色血脉在魔气和净火源源不断的撕咬下,终于将它的气焰压制了几分,两者慢慢趋于势均力敌的境况。 于落用精神力观测着他体内每一处细微的变化,直到最后一根金针拔出。 良辰体内的元婴逐渐变成一金一黑两种颜色,期间蓝色的净火相互穿插缠绕,像是捆缚住二者的绳索。 这和前世又不相同! 元婴已经稳定了下来,良辰破败的身体也开始慢慢自愈,于落心中虽疑惑,但一切都只能等良辰好起来再视情形而定,于是控制着灵髓形成一大颗水球,将良辰包裹其中,帮助他修复受损的脏腑经脉。 经过了一个日夜,良辰的身体在经历过多次蜕变之后,肌肤细腻嫩白的能和于落一较高下,虽然五官还是锐利野性,不过少了几分侵略性。 于落:“怎么样了?” 良辰摊开双手,憋的面红耳赤,血脉之力和魔气仍旧稳稳盘踞在元婴之内,不为所动。 良辰:“不行,我无法调动。” 于落懵了。 “这,这又是什么缘故?”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对视一眼后,都尴尬的错开目光。 前世洞穴之中,良辰的血脉之力刚刚觉醒,受了魔气的影响,心智大乱,欲和于落行男女之事,于落用净火与他极力对抗,阴差阳错之下,混合着净火的魔气与他的血脉之力达到一种平衡。 今生虽然历经诸多波折,但总算也与变强的血脉之力达到一种平衡。 如此,与前世相较起来,还差了最后一步。 未行男女之事! 两人都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尴尬了起来。 说白了,当时的于落是被强的,虽然算是自幼相识,但远没到坦诚相对那种交流,更何况良辰还有一个未婚妻范霓横在两人中间。 今生就更不用说了,有轻尘珠玉在前,于落不可能和良辰有什么牵扯,就算良辰想,他也打不过于落啊。 良辰皮肤变白了,脸上很明显浮起两朵桃花,装作不在乎的起身整理衣服。 “没事了,这样也挺好,多谢你为我疗伤,以后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于落能说什么?什么也说不了,和他发生点啥不可能,又不好让他随意找个女子疗伤,只能闷头跟着良辰出了静室。 良翼担心的追问了一番,被两人搪塞过去,于落也不好再留下来,当晚就辞别了良家众人,赶往封魔山。 于落走时没有知会其他人,等她到达封魔山时,正值黎明,所有弟子轮值换岗,认识她的人都停住脚步,恭敬的问好,于落浅笑着颔首,一一回应。 人群中突然起了争执,于落用精神力扫过去,不禁微微一愣。 桃夭依旧穿着一袭大红色的衣裙,身边围着一圈献媚的男修。 谭橙橙带着十几个护卫跑过来,一个眼神,护卫就把桃夭身边那些阿猫阿狗都给挤开。 “谭橙橙!我和桃夭姑娘是一队的!你凭什么挤我!” “对啊!你一个阵宗的弟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谭橙橙:“阵宗怎么了?小爷愿意去哪就去哪!都给我离桃夭远点!” 桃夭也不主持大局,只是抱着手笑盈盈的看着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几人。 风杳:“师妹,你好歹是个女修,如此惹的旁人为你争风吃醋,也不知道羞耻!” 桃夭懒懒的看了一眼跟在风杳身后的玉谣,笑的千娇百媚。 “师兄,还是照顾好你的师妹吧,被一群男人挤在中间,不成体统。” 说罢,桃夭纤细的玉臂挽住谭橙橙的胳膊。 “我们走吧。” 谭橙橙挑衅的看了一眼风杳,跟着桃夭往传送阵走去,有十多个护卫开道,尽管围在身边的人骂骂咧咧,到底没有哪个敢去造次。 玉谣柔柔弱弱跟在风杳身后。 “师兄,等等我……” 风杳头也不回,丢下一句“找三师兄去!别跟着我!”然后追着桃夭也消失在传送阵中。 于落轻嗤了一声摇摇头,去到阵宗的地盘放好帐篷,顺便给“南宫慕”发了信息,要他醒了之后过来一叙。 去秘境前于落已经是元婴巅峰期的实力,秘境中度过一个月,还打了几场架,再加上去良家来回用了将近两个月,虽然她没有刻意修炼,但隐隐感觉到飞升化神的雷劫快要来临。 此次雷劫不同以往,神族,魔族,妖族的精血必须趁机聚齐,不容有失。 神族有丁冉神君,魔族有千殇魔帝,只希望师尊和龙冽能凑齐炼制凝魄丹的药材,如此,鲲桑才能联络上他的部族,拿到蕴含星辰体质的妖族精血。 第240章 万事俱备 于落做了几个“南宫慕”喜欢吃的菜,刚摆好碗筷,他就从门口进来,于落面前他不必拘束,直接瞬移过来孩子似的在于落面前撒娇。 “娘亲,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好了……” 于落撸猫一般抚摸着他的发顶,道: “我秘境出来后临时有事要去忙,涉及别人家族的私事,叫你来也不方便,做了几个你喜欢的菜,快吃。” “南宫慕”这才松开于落的衣摆,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给于落夹菜。 “这个好吃,娘亲多吃点。” 于落:“云欣梧呢?” “叫什么霓的要结婚了,她三天前就去丹宗作陪了。” 于落顿了顿筷子: “这么快吗?” “哪里快了,我这几天都快无聊死了,对了,娘亲你什么时候晋阶化神啊?” 于落:“快则十天,慢则一个月,你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魔族的精血早都准备好了,那个小神君的精血废了点功夫,神族守卫森严,十念带人和神族打了好几天都没能拿到,后来还是一个叫南宫的老头奏请神帝,说只是取丁冉的一点精血修复界钥,神帝这才派人给送了过来,至于妖族,低阶的精血用不成,高阶倒是抓了几十个,可惜都自爆了。” 于落:“妖族的就交给我吧,师尊亲自去找炼制凝魄丹的药材了,等鲲桑的神魂凝实后,让他去联络妖族。” 千殇:“我也是这么想的,抓了几十个大妖,现在妖族和魔族关系有点紧张,再出手怕是要引起战乱了。” 于落:“让你的人别再抓了,要真引起战乱我可是千古罪人,对了,我晋升时是神魂去到虚空,鲲桑要怎么去?” “这不是有裂缝嘛,我带着你的镯子出去就好了,左右拔除体内的毒我本体必须过来,界钥修复后裂缝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愈合,应该足够祛毒。” 两人又商榷了中间的许多细节,推演几遍确认不会有什么疏漏后,于落这才放下心来。 千殇这几天憋闷坏了,于落去到哪他都跟着,一晃三天就过去了,封魔山上再次挂满了喜庆的红绸,丹宗和符宗更不必说。 颓废了多年的符天篆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精神抖擞,神采奕奕,邀请于落的婚帖还是他亲自送来的。 清晨,范霓总算是从丹宗给接到了封魔山,只不过她住的帐篷外看管的十分严密,别说人,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范广川安排好宴会相关的所有事宜,这才去见了范霓一面。 范霓已经换上大红的嫁衣,身体清减了许多,脸蛋也变小了,更加凸显她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此时她就坐在窗前,神思恍惚的望着虚空,连范广川进来都没有察觉。 范广川说话的语气难得柔和几分: “今日你就要出嫁了,走前可有给你母亲上柱香?” 范霓回过神,温婉的起身行礼。 “拜见父亲,出发前,我已经去宗祠告知亡母了。” “嗯,你越来越懂事了,爹很放心,以后你会是符宗宗主的夫人,夫妻相处要多包容,识大体,懂进退,方能长久。” “女儿记下了。” 范广川把流光镜还给她,又把一个储物戒指戴在她食指上。 “嫁妆已经送到符宗了,这是爹爹另外给你准备的,里面还有几件是你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看范霓不说话,范广川接着说: “我知道你心里还没把良辰彻底放下,不过你要明白,修仙之人和魔族结合,连子嗣都不会有,我答允这门婚事都是为了你好,再说符天篆那孩子,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莫要寒了他的心,好好过日子。” “女儿记下了。” 范广川拍了拍范霓的肩膀,这才从帐篷里出来。 至于没有说的那些话,诸如让她日后帮衬丹宗之类,根本没必要说,她若是聪明的话,就会明白,只有丹宗强盛,她才永远不会被轻视。 范广川望着天,他已经好久都没有想起范霓的母亲范仙仙了,他的过往也渐渐没有人再提起,更不会有人记得,他曾姓赵,他叫赵广川。 第241章 洞房花烛 范霓握着流光镜,踌躇良久后,终是鼓足勇气给良辰发了消息。 “师兄,我要成婚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良辰无法使用神念,流光镜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摆设,这条消息,注定石沉大海。 眼看太阳慢慢行至正空,又一点一点西沉,范霓的心也跟着跌落谷底。 难道在良辰心中,自己连一句祝福都不配有吗? 隐忍了这么多年,今日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她已不再期待定局能发生扭转,只希望良辰了了她多年的心结,堂堂正正判她死刑,然后她就可以带着一颗尘封的心,嫁人生子,了此残生。 “师兄,紫雷劫狱中的七年,你是在等我吗?” “师兄,你可有一丝一毫爱过我?” “给我一句答复好吗?过了今日,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 不原谅又能如何? 她一直在等一个结局,可等着等着,似乎等待就成了结局。 不见不念,或许就是良辰想要的吧。 范霓的眼泪珍珠一般洒下来,喜娘进来,见范霓哭的如此哀伤,忙把盖头给她盖上,高声喊道: “新娘子出门喽!” 眼看着二人拜过天地高堂,一双新人入了洞房,于落心中不免升起疑惑,难道自己给良辰卜算的未来,发生了改变?不可能啊? 符天篆的几个师兄弟跟在他身后叫嚷: “师兄!不能见色忘友!出来喝几杯!” “对啊,新娘子过了今天就不新了,兄弟还是兄弟,不醉不休!” “快来!我们喝酒!” 符天篆红了脸,扬扬手中于落刚送给他的九阶玉符,道: “莫要再闹了!再闹让你们尝尝九阶符篆的厉害!要喝酒明日再喝!” “哈哈,没想到师兄如此急色,明日我们要去知微阁吃酒!” 符天篆:“好,明日我请客!” 一群人这才闹哄哄的散去,符天篆忐忑的走到范霓身边,想伸手去揭她的盖头,又有点胆怯,搓着手说: “这嫁衣你穿上真好看。” 见范霓不说话,他终是鼓起勇气撩开盖头,想象中千娇百媚的画面并未出现,范霓红着眼,木然坐在床边,强扯出一丝生硬的笑容,伸手去解自己的凤冠霞帔。 “夫君,妾身伺候你安寝。” 符天篆怔在原地,看她三千青丝柔顺垂下,看她褪去绣了龙凤呈祥的大红外袍,白玉似的肩膀灼痛了他的眼睛。 “不要!” 符天篆拢好她的衣服,心痛的落下泪来。 “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范霓依旧沉默。 “你不必如此委屈了自己,我只希望你能自由自在,长乐未央。” 范霓的目光聚拢了几分,看着眼前垂泪的高大男人,心里一阵酸涩。 情爱总是如此,别人弃如敝履的,却会有另外一个人视若珍宝,可惜都是枉付了满腔深情,在彼此追逐中耗尽了爱人的能力,最终蹉跎余生。 她如是,良辰如是,符天篆也如是。 范霓:“我只是有两句话还未问他,得不到他的答案,我心有不甘,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唯这一次,可以吗?日后……” 符天篆:“我都知晓,你不必再说,我带你去见他就是。” 符天篆牵起范霓,撕开一张千里瞬移符,两人瞬间出现在了封魔山之外,符天篆祭出飞行法器,载着范霓飞往良家新建的城池。 第242章 释然 新建的院落只有几棵刚移栽过来的名贵树木,养在阵法内,才五日时间就抽出几根碧绿的枝条,尽管秋风萧瑟,它被阵法护的极好,叶片都不曾摆动一下,给沉闷的院子添了一丝生气。 良辰坐在石桌前一杯一杯饮着穿肠酿,皎洁的月辉清冷的笼罩着他,往日,这样的夜他都是想着于落捱过来的,只不过今日他想起的人是范霓。 一月之期到了,她今日就要嫁人了吧? 符天篆是个好的,范霓嫁给他,他放心。 良辰摩挲着手里的流光镜,最终还是没让人帮忙给她送一条恭贺的消息,她会有她自己的生活,不见不念,或许就是最好的道别了吧。 良辰又大大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间,暖了他的胃,却怎么也暖不了相邻的心。 他又想起了于落给自己卜算未来时看到的场景,还有那个眉眼与自己七分相似的,玉雪可爱的小男孩。 范霓嫁人了,这个小奶团子也不会出现了吧? 良辰忽而就笑了,前世,他和洛玉的开始是错的,今生,他和范霓的开始也是错的,一开始就错了,焉能有对的结局。 忽的,一个小型飞舟落在了院子里,飞舟上是穿着嫁衣的符天篆和范霓,良辰一愣神,最终还是认认真真冲两人拱手。 “恭贺二位喜结连理。” 符天篆看了良辰一眼没说话,率先从飞舟上跳下来,本想回头扶一把范霓,又怕她当着良辰的面不想和自己举止亲密,于是只客气的把胳膊伸给她,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臂下来。 符天篆:“我去外面等你。” 说罢,他转身走到院子外,又怕范霓疑心自己偷听,于是运起灵力,一跃站到离此处很远,又方便他们看到自己所在的门楼上。 一轮残月,点点星光,符天篆的一身红衣在夜色里格外醒目,满天星辰沦为他的背景。 这本该是他们的新婚夜啊。 范霓看着远处符天篆孤寂寥落的背影,回想起他的喜欢曾是那么热烈,那么直率明朗,如今他却将这份喜欢,深埋在心底里,卑微到尘埃中,在尘埃中,开成荼蘼的花。 一瞬间,范霓忽而就解脱了,自己的执着还有意义吗?两个孤单的灵魂,只有相拥取暖,才能捱得过漫漫岁月。 范霓笑了,秋风拂过她的嫁衣,轻纱飘扬,她的笑,明澈如水,没有了初见时的娇蛮跋扈,没了后来的谨小慎微,那神态端庄又淡漠,仿佛看淡了红尘诸事。 这样的神态,看的良辰心中一紧,倒是与于落卜算的画面,不差分毫。 良辰:“师妹今日大婚,为何会来此处?” 范霓:“今日来见你一次,只不过是要那两个问题的答案,还请师兄当面说与我听。” 良辰:“什么问题?” 范霓看着他手中的流光镜,自嘲的笑了一下: “师兄莫要说你没看到我的留言。” 良辰略微尴尬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我现在无法使用神念,当真查看不了。” 范霓刚刚平复的心,再次因为他的回答,掀起一丝涟漪。 不过她很快就将那不该有的苗头压了下来,释然的说: “没什么,不过是想问一下,师兄的身体痊愈了不曾。” 良辰:“未能痊愈,不过好了大半,日后若遇机缘,就能大好。” 范霓:“既如此,师妹就不打扰了。” 良辰不解,她新婚之夜由符天篆陪着,就是来问自己身体有没有康复?见人已经快出了院子,良辰忍不住问道: “师妹不是说有两个问题吗?” 范霓顿了顿脚步,她既然已经决定和符天篆相携到老,再问那些有没有爱过自己的话,又有何意义。 于是头也不回的说: “不必了,师兄珍重。” 良辰没有送她,因为符天篆见她出来,已经迎了上去。 “都问完了?” 范霓:“没问完。” 符天篆一愣,还是关心的说: “要不你再回去问问?” 范霓:“不必了,我们走吧,今日,谢谢你。” 符天篆见她神色坦然,似是已经解开了心结,心底微微雀跃了一下,祭出飞行法器,伸出胳膊,让她扶着自己上去。 这次,范霓扶的不是他的胳膊,而是他的手,符天篆半握着拳,下意识反手将她的手扣在自己掌心,等他反应过来想松开的时候,范霓的手指却穿插进来,十指相扣。 见他愣在地上傻笑,范霓的心微微疼了一下,温声道: “夫君,我们该回家了。” “唉,唉,我们回家。” 符天篆见范霓不排斥自己,大胆的牵着她的手不舍得放,拇指在她手背的肌肤上轻轻摩挲,滑嫩细腻的触感,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让他半边身子都酥麻起来,恨不能现在就到了婚房里,细细吻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第243章 邪修 飞舟缓缓划过夜空,飞舟里的两人牵着手,清风从耳畔拂过,吹不散蓬勃生长的情愫。 符天篆的掌心微微汗湿,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先擦擦手的时候,斜后方歪歪扭扭驶过来一叶飞舟,不偏不倚朝他们撞过来。 符天篆反应机敏,立即将飞舟悬停下来,堪堪避开撞过来的那人,另外一两飞舟擦着他们蹿过去,也后知后觉停下来,巨大的惯性差点让范霓跌落下去,符天篆护住她,刚打算斥责几句,就听见前面传来男子的呼痛声。 难道是受了重伤才会连飞舟都驾驶不稳? 符天篆:“兄台如何了?可需要帮忙?” 那男人转过头来,身上魔气涌动,看不清样貌。 见是魔族中人,符天篆不欲多加理会,虽然魔族在龙冽的治理下井然有序,不过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和往日封魔山见的那些魔族不同,格外鬼气森然。 符天篆准备催动飞舟出发,对面的男人此时却说话了。 “这位仙人,请问有丹药吗?可否卖我几颗救命?” 符天篆摸了一下自己身上,当时着急出来,除了习惯带的一小沓符篆和于落给的九阶玉符外,并未带丹药,于是问范霓带了不曾,范霓手上只套着一个范广川给她的陪嫁戒指,里面有十几件护身法宝,一堆灵石,丹方,其余都是母亲生前留下的遗物,也没有丹药。 那魔族男子的身形晃了晃,差点从飞舟上栽落下去,勉强稳住后,又说: “两位可认识魔族中人?能不能帮忙联络一下,二位新婚燕尔,不方便带着在下。” 听他考虑的如此周全,符天篆当即放下戒心,上次域外天魔事件后,魔族需要大批的至阳符篆焚烧妖兽尸体,一来二去负责交接的那几位魔族长老符天篆都认识,于是拿出流光镜准备联络。 忽的,那魔族男子手指一点,漆黑的魔气凝结成块,将符天篆的流光镜打的粉碎,范霓立即反应过来不对劲,随手丢了几件法宝护在身前,拿出流光镜联络范广川。 “哈哈……” 男子狂笑着转过身,两人这才看清那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只不过女孩的脖子已经被拧断了,脑袋软软垂在后背,好不凄惨。 “大胆邪修!” 符天篆高喝一声,两张符篆直射男子面门。 男子不敢怠慢,抽出腰间别着的画轴抖落开来,那画迎风见涨,霎时变作几十丈长的匹练,游动着将两人包裹起来。 画轴上,淡粉色的光芒波纹一般流转,上面绘制的全是一丝不挂的男女,用各种姿态相互交合,笔触十分细腻,甚至连发丝和汗珠都看的一清二楚。 符天篆扔出的两张符篆打在画轴上,如同一滴水没入大海,粉色的华光荡起层层涟漪,波纹所过之处,画里男女活了一般开始动作起来,一时间,淫声浪语四起,蚀骨暖香入魂。 符天篆和范霓的瞳孔开始迷离,是那藏在画卷内的千红窟迷香起了作用。 范广川今天高兴,喝了不少酒,才刚迷迷糊糊睡下,枕畔的流光镜亮起光芒。 今日范霓大婚,一直留在丹宗的夫人也过来了,本想着数月不见温存一番,谁知范广川醉汹汹的回来,躺在身边就不再动弹,她正气郁之时,范广川的流光镜亮了,当即推搡了几把将人叫醒。 范广川见是范霓的神识,不明白她洞房花烛之夜给自己联络作甚,不过还是接了起来,谁知流光镜那头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暧昧声响,听的他老脸一红,心道应该是范霓不小心为之,忙匆匆挂断,拉过身边的夫人开始云雨。 第244章 血符 范霓的纤腰被符天篆揽在掌中,动情的吻了上来,笨拙的舌头撬开她的贝齿,范霓从未经历过这种,下意识咬紧牙关,符天篆不得章法,莽撞的啃咬起来。 “嘶……” 范霓的唇咬破了一角,轻微的疼痛将她濒临沉沦的意识拉回了几分。 入目的画面,让人血脉膨胀。 身边的符天篆双眼赤红,显然已经失了心智。 范霓闭上眼,指甲深深掐入手掌,钻心的疼痛让她意识清醒了几分。 “符天篆!你醒醒!” “符天篆!我们在邪修手中!你快放开我!” 符天篆哪里能听见范霓的呼喊,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钟爱的女人,奈何怀里的人一直挣扎,他都快失去耐心,发疯的想要缚住她的手脚,一遍一遍用身体证明自己到底有多爱她。 范霓也吸入了千红窟,尽管她的意识还清醒,可身体渐渐酥麻瘫软起来,符天篆又在不停纠缠,她觉得推开他的手越来越不受控制,本能的想攀上他的孔武有力的腰身,要更多,更多。 可她知道,不能是现在! 范霓用尽全力甩了符天篆一个耳光,符天篆非但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而是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指尖含进嘴里,一根一根吮吸舔舐。 “夫人,夫人,给我……” 符天篆钳住范霓的手,再次欺身吻了上来。 范霓侧脸避开,最终在他耳畔说出了四个字。 “良辰师兄。” 符天篆的身体如遭雷击,狂热的情欲在一瞬间降至冰点。 “为什么!你看看我是谁!” 范霓来不及解释,趁着他停下动作,飞快从他怀里摸出那一小沓符篆,十指连发,袭向画中搂抱在一起的那些男女。 粉色的华光连连闪动,抵御了大半伤害,不过画中的男女也受到了影响,炎爆符燃起的火焰焚烧着他们赤裸的身体。 顷刻间,刺耳的惨叫声和暧昧的淫浪声混杂在一起,听的人头皮发麻。 符天篆被这渗人的声音震的清醒了几分,眸底的赤红色也淡了下来。 “走!” 符天篆抓起范霓的手,催动了最后一张瞬移符。 飞舟留在了画卷包裹起来的空间内,符天篆抱着范霓,灵力催动到极致,一路向着良家狂奔,相比封魔山,此处离良家更近一点。 谁知还不到一刻钟,邪修就追了上来,人未至,蛟龙一般的画轴率先朝两人卷了过来。 符篆已经用完,唯独剩一张于落给的九阶玉符,只是九阶玉符通天彻地的威力,此刻距离如此近,引爆后恐怕他和范霓也无法幸免。 眼看那画卷越来越近,符天篆自己身死不可怕,他怕范霓落入邪修手里,囚于画中,日日夜夜备受折磨。 思及此,符天篆目眦欲裂,毫不犹豫催动了九阶玉符,疾射向身后裹挟来的画卷。 天地在这一刻都开始律动一般的呼吸,邪修心头一震,强烈的危机感席卷全身,当即顾不得收回他祭炼了几千年的灵宝——极乐图,纵身向远处遁去。 符天篆一掌拍向自己胸口,喷出大团精血,十指如电,以精血为引,绘制了一道血符,拍在自己额头。 霎时,他的肌肤如蛛网一般裂开,身体快成一道残影,所过之处留下浓重到化不开血雾。 “轰隆……” 九阶玉符,终是炸了。 第245章 神识烙印 画轴内数以万计的男女,顷刻间化为乌有,玉符爆炸的惊天威力稍稍受到阻隔,又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眼看滚滚气浪扑面而来,符天篆死死把范霓护在怀里。 情急之下,范霓根本来不及细看,一股脑儿把储物戒指中的东西都抖落出来护在身后,反抱住符天篆的腰身用力一转,自己挡在了他前面。 “不要!” 符天篆还未说完,滚滚气浪已经将二人吞没,身前乱七八糟的东西霎时化作齑粉,倒是范霓母亲生前一直佩戴的玉环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二人护在其中。 白光在抵挡了几波冲击之后,轰然炸开,一抹细小的流光没入范霓眉间,范霓只觉得识海针扎般刺痛了一下,紧接着,她和符天篆就被掀飞了出去,五脏六腑巨震,全身好似被大山碾压过一般。 两人都昏死了过去,意识最深处,那道进入范霓识海的神识烙印逐渐演化成光影。 画面中,范广川还是年轻时的模样,面色沉郁的厉声责问: “秋桐呢?你杀了她?!” 画面一阵摇晃,应当是母亲从卧榻上坐起来,佩戴在腰间的玉环跟着晃动。 秋桐这个人范霓印象深刻,幼时母亲要不忙着料理丹宗事物,要不缠绵病榻无瑕照顾自己,她的童年都是母亲身边的侍俾秋桐日夜陪着自己度过的,后来秋桐被母亲杀害,为了这件事范霓再未和母亲说过话,直到十几日后母亲暴毙。 “我只是处置一个贱婢而已,怎么?你心疼了?” “哈哈哈……” 范广川笑的眼尾都湿润了,良久才止住笑声,双手撑着床居高临下看着母亲。 “你说的没错,一个贱婢而已,我怎么会心疼,不过多亏这个贱婢,若不是她日日在你饮食里下毒,你又怎么会自产育之后缠绵病榻数年之久,既然我们之间的私情被你发现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想做什么!别忘了!要不是我招你为婿,你只是丹宗籍籍无名的一个杂种而已!” “那就多谢夫人这么多年牛马一样驱使我,不过你放心,你死了之后丹宗就是我的了!” 画面剧烈的晃动起来,母亲无力的挣扎声最终平息,范广川看着自己的手,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那年丹师大比之后,你在人群中叫出了我的名字,你知道吗?那时的你就像神仙妃子一般,周身都是曜目的光芒。” 范广川眼神迷离,伸手轻轻抚摸着虚无。 “我以为,能与你结为夫妻,能与你生儿育女,是我毕生都不敢奢求的梦幻,可惜,梦幻皆是泡影!” “你放心,范霓我会好好宠着她的,以后的丹宗我也会交还给她,我与你,生生世世都不必再见了。” 范广川的背影消失在画面之中,识海再次归于一片黑暗。 范霓眼角落下几串晶莹的泪珠。 原来,自己一直依赖的秋桐害了自己的母亲,还与父亲有私情。 自己是要多蠢才会因此记恨母亲,她只字不提,不过是不想让长辈之间那些不堪,污了自己的天真烂漫而已。 范广川!杀母夺权之仇!不共戴天!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伪君子! 第246章 求助良辰 邪修也受伤不轻,他原可以偷偷离去的,不过一想到自己收集了近千年的极乐图毁在这两个后辈手中,心就疼的滴血,于是又折返了回去。 “贱人!我誓要让你活的生不如死!” 邪修服下一颗丹药,略微压下脏腑的剧痛,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反方向一路寻过去,走了近千米远,终于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倒伏在地上。 他将人翻转过来,是其中那个女的,举目望向四周不见与她一起的那个男子,想来是被气浪冲击的分散开了。 “今日就先放过你!” 邪修扛起范霓往远处走去,一路寻找可以藏身的洞穴。 符天篆醒来后发现范霓不知所踪,他没敢耽误时间四下搜寻,不管范霓在附近昏迷着也好,被奸人掳去也罢,自己一没丹药可以为她医治,二没力气与歹人一战,现在这副模样自己死了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范霓生生世世都被囚在画中。 他再次凝出一道血符拍在额头,本就龟裂的肌肤出现蛛网一般细密的血痕,他顾不得再次使用血符会影响修行的根基,强忍下爆体的巨痛,一路疾驰直奔良家。 良辰仍旧坐在院子里盯着翠绿的枝条出神,突的,几个良家守门的族人抬回一个满身是血人。 “少爷,此人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我们就把人给带过来了。” 看着那人身上残破的嫁衣,良辰心里猛的一慌。 难道是符天篆和范霓出事了? 他刚打算去确定此人是不是符天篆,突然,血肉模糊的人影抓住他的手。 “速去,救范霓。” 符天篆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良辰:“速速联系于落让她过来医治。” 良辰顺着符天篆一路喷洒的血迹,飞速寻到三人打斗的现场,在距离符天篆晕过去的地方几千米之遥,他又发现了一滩血迹,血迹旁边有几块破碎的大红衣料,除此之外,还有一行男子的脚印,从痕迹上可以看出来此人应当也受了重伤,脚步虚浮,深浅不一。 良辰顺着痕迹一路追了过去。 另一边,邪修艰难的把范霓拖入一处山洞,想到自己的极乐图,狠狠扇了她几个巴掌。 “贱人!” 范霓悠悠醒转过来,心思还沉浸在知道母亲死因的悲痛之中,然而,肉体上传来的巨痛让她差点再次晕厥过去。 范霓痛苦的呻吟一声睁开眼,入目是不规则的石壁,离自己不远处,那个邪修此刻正在打坐恢复伤势,周身魔气缭绕。 范霓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后背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应当是在九阶玉符的冲击下,折了几根肋骨。 她咬紧嘴唇没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偷偷运转灵力恢复身体。 然而,很快她就惊惧的发现,一旦自己运转灵力,先前吸入体内的千红窟也随着灵力沁入四肢百骸,酥麻燥热的感觉电流一般席卷全身。 范霓一时间踌躇不定,她重伤在身,又刚刚知道了母亲的死因,此时心绪不稳,她不认为自己能一直保持清醒而不被迷情药影响。 可若不运转灵力恢复身体,就算保持清醒又有何用? 眼睁睁看着自己受辱? 第247章 一力破万法 山洞里,气氛诡异的安静着,两人都在争分夺秒恢复伤势,一红一黑双色灵力缓缓流转。 静谧之下,隐藏着范霓极力忍耐的喘息声,她的神志暂时还清明,只是肌肤已经沁出一层淡粉色的香汗,下身的衣衫也糯湿大片。 她的掌心早已被指甲掐的千疮百孔,然而这种疼她已经渐渐快感觉不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魔修有疗伤丹药辅助,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率先站了起来,狞笑着一步一步逼近范霓。 “哈哈哈哈,你倒是乖觉,老夫原本还担心你经不起折腾!” 说完,魔修伸出手,将范霓本就破碎的大红外袍撕了下来,玲珑有致的身躯呈现在眼前,肌肤在红色里衣的衬托下更显雪白透亮,即便魔修的极乐图里收集过几千名女子,但没有一人能比得上眼前人。 想到极乐图,魔修恨的咬牙切齿,捏住范霓的下巴,狠狠扇了她几个耳光。 范霓:“我父亲是丹宗宗主,放了我,他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魔修:“难怪会随身带着九阶玉符那种东西,不过你以为我傻吗?他怕是会要了我的命吧。” 魔修撕开范霓的上衣,探进肚兜下方,狠狠揉捏着她的酥胸,范霓极力忍耐,藏在身后的双手偷偷凝聚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颗流火球拍在他胸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霎时,热浪翻滚,闷响中,山洞不堪重负的震颤起来,大大小小的石块随之掉落,魔修的前胸也被烧出一块碗口大的血坑。 “贱人!找死!” 魔修顾不得处理自己的伤口,欺身过去将范霓两条胳膊生生给掰折了。 良辰一路追踪到附近,虽说他现在无法使用神识感知一切,但他的五官远比寻常人灵敏数十倍,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当即飞身赶了过去。 魔修正在褪衣衫,突然惊觉洞口处多出来一个人,而且此人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但一个凡人又是如何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附近?难道是自己刚刚情绪激动没注意到四周的环境? “不想死就滚!” 良辰站着没动,他不敢表现出来与范霓熟识,万一魔修拿她做人质该怎么办,毕竟他俩的距离太近了,良辰不敢保证自己能一击得手。 见良辰还杵在那里傻愣,魔修不耐烦的远远扔了一个法术过去,良辰装出一副惊惧的模样,抱头蹲下躲过去,折身就向外跑,边跑边大喊。 “有坏人啊!仙人快来救命” 若换在平时,魔修自然不会轻信良辰的话,但此地距离封魔山不远,时常有凡人帮忙运送灵植矿石,万一他的话属实,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怕是很难应付。 略微思索一下,魔修果断追了出来,决不能让一介凡人坏了好事,他自己要找死,送他一程也无妨! 良辰听到耳后的风声,侧身避开,魔修见他反应如此机敏,想来应该是凡人中的练家子,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魔修未免夜长梦多,直接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一个猩红的铁锥,浓郁的魔气裹覆其上,如同旋风一般涌动。 良辰:“邪修,极乐旋风手,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邪修大惊,铁锥直奔良辰面门,同时喝问道: “你是何人?!” “为魔族清理门户的人!” 良辰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金刚不坏的地步,只不过从来没有实战过,他没有用剑,而是直直伸手去抓魔修的铁锥。 魔修:“找死!” 然而,无往不利的铁锥却似乎被一座大山卡住,反观良辰的手掌,只是破了薄薄一层皮肤。 一力破万法。 惊惧之下,魔修试图抽回自己的铁锥,然而他想多了,那用无数精贵材料祭炼成的铁锥在良辰手中被捏成一坨铁块。 魔修自知不敌,忍痛丢下自己的铁锥化作一缕魔气向远处遁去,他后悔的恨不能抽自己俩个大耳光,真是精虫上头啊!一夜之间极乐图没了,旋风锥也没了!极乐旋风手的称号只剩个手了。 良辰担心范霓的伤势,没有去追,关键他现在也追不上,肉身再强悍,打打杀杀可以,做不到飞来飞去。 第248章 宿命 范霓衣衫不整的倒伏在地上,双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在背部。 “范霓!” 良辰跃至她身前,伸手探了探鼻息,人还活着,只是呼吸短促且热烈,除了几处伤痕之外,浑身都泛着不正常的粉色。 良辰喂她服下治疗外伤的丹药,又给她正了骨,拍了拍她的脸让她清醒一点,问道: “范霓,醒醒,你是不是中了迷药?有解药吗?” 范霓虚弱的睁开眼,见眼前的人是良辰,悲喜交加之下顿时泪如泉涌。 “没有解药,符天篆还活着吗?” “活着,是他让我来救你,我带你回去。” 听到符天篆还活着,范霓当下松了心神,苦苦维系的清醒瞬间散去,千红窟的药性无可抑制的骤然爆发,她本能的环住良辰的腰身,一边急切的吻了上去,一边撕扯他的衣物。 “夫君,要……,帮帮我……” 良辰的心刺痛了一下,推开缠上来的范霓,冷冷道: “我带你去找你夫君。” “不!我现在就要,给我……” 良辰抬手封了她几处穴道,终是把人从身上给扒了下来,裹上自己的披风,扛在肩头准备先带她回去,然而才刚站起身,一滴滴温热的液体打落在他肩膀,良辰回头,就见被封住穴位的范霓开始七窍流血。 “范霓!” 良辰惊呼一声,忙把人放回地面,一探经脉才发现,她体内的灵力正在疯狂乱窜,听之任之的话过不了半刻钟就会爆体而亡,究竟是何种迷情药,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良辰略微思索了一下,解开她的穴位,在她头顶的涌泉穴狠狠按了一下,范霓知道自己体内的状况,趁着片刻清醒,从良辰腰间拔出匕首向自己心头刺去。 良辰飞速抓住落下的匕首。 “你疯了!” “我不想让你日后难堪,师兄,让我死好吗?” “不会难堪,若你心中还有我,我会娶你,不单是为你负责,是我心中,曾有过你。” 范霓松开匕首,噙着泪吻了上去,她知道良辰心中还有于落,不过,能有自己一席之地已然足够,此生,终是有幸能和自己挚爱之人一起厮守。 山洞内,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宿命仿佛就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前世,他念着范霓,阴差阳错要了于落,今生,他爱着于落,却又不得已要了范霓,说不清谁错谁对,又是谁负了谁。 于落匆匆赶到良家的时候,符天篆已经昏死过去,全身经脉断了大半,元婴之上也出现了细碎的裂痕,她先用金针封住他的伤势,而后开始起炉炼丹。 一直忙到傍晚,符天篆才悠悠醒转过来,见于落在旁边守着,急切的问: “范霓呢?找到她了吗?” “良辰去寻了,你放心,应该快回来了,你根基受损严重,现在伤势已经稳住,不过最近一个月不能使用灵力。” 符天篆沉默着接过于落递来的水,不时看向窗外。 范霓中了千红窟,她会不会…… 正在符天篆胡思乱想之际,良辰进到院中,牵着范霓的手。 他们牵着手! 符天篆触电一般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冲到门口,然而,两人身上的气息骗不了人,他们已然在一起了…… 符天篆怅然扶着门框缓缓坐下,定了定神,忽而抬头一瞬不瞬望着范霓。 “我知道你中了迷药,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乎,你,还愿意做我的妻吗?” 范霓垂眸,不敢去看符天篆的眼睛,只是事情已然到了这地步,这根刺会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天长地久,无法消弭,而且在和良辰耳鬓厮磨的这一日里,她也想明白了许多,哪怕负了天下人能换来与他厮守,也是值得的,这种爱,没有奋不顾身过,不会明白。 “对不起,我们,回不去了。” 符天篆笑了,笑着笑着流下泪来,他随意的抹了一把,艰难的站起身向房中走去。 “没关系,你幸福就好。” 于落没有去安慰他,只是替他关好房门,这个时候,他应该想一个人舔舐伤口。 于落看了看良辰和范霓,会心一笑,问道: “你的病好全了吗?” “嗯,好了。” 良辰抬手,随意丢出去一金一黑两色光球,光球缠绕着碰撞到一起,在夜空中炸开灿烂的烟火。 “恭喜二位,我暂住一晚,明天带符天篆回封魔山。” 良辰:“范霓受了伤,你帮她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可以。” 范霓谦卑的点头道谢: “劳烦仙子了,师兄,你在外面等就好,我想和仙子说会儿话。” 才刚进门,范霓深深拜了下去。 “多谢仙子成全。” “不必谢我,是良辰自己的选择,过来坐着,我帮你看看伤。” 范霓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折腾了一天有些虚弱而已,于落给了她一颗养神的丹药便打发她出去了。 第249章 一醉解千愁 次日清晨,符天篆的房门仍旧关着,若不是里面的人还有正常的呼吸声传来,于落都要担心他是不是想不开做了傻事。 “符道友?你醒了吗?” 没有人回应。 “符道友,我要回分魔山了,你同行吗?” 于落等了片刻,见里面仍旧没动静,推门走了进去,符天篆的婚服早都破损不堪,此时穿着一身良辰的常服,衣服于他而言太过宽松,整个人如同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青色的胡茬冒出寸许长,眼睛内布满血丝,呆若木鸡的坐在椅子上,开门时倾泻进来的阳光让他本能的眯了眯眼睛,看清来人后,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的说: “仙子,何事?” “我要回分魔山了,你的飞舟损毁,随我同行?” “哦,仙子稍候片刻,我有事同少尊主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符天篆没有看于落,起身径直走了出去,快出院门的时候才恍然想起什么,回头客气的问于落: “仙子可知少尊主在哪个院子?” “出门,右手边就是。” “多谢告知。” 符天篆的情绪太不正常了,毕竟他们是一起经历过好几次生死的过命之交,突然之间这么客气疏离反而让于落觉得手足无措,人在经历大喜大悲之后,多少会有一些变化,这孩子是痴傻了?还是要黑化了? 于落不放心,悄悄跟了过去。 院门开着,符天篆进到院子里,朗声说: “少尊主起了吗?” 良辰从房中出来,略抱歉的笑了笑。 “符道友里边请。” “不必了,昨日的事我会如实向家父和范宗主澄清,事关门派体面,还请少尊主见谅,婚书我也会退回,少尊主择日便可上门提亲。” “好,我会去的,多谢符道友成全。” “不必,既如此,我先告辞了。” 范霓在门后望着符天篆离去的背影,终是没有出来相送。 于落见他出来,想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问: “要回分魔山吗?” 符天篆怔忪了半晌,似乎是确认了面前的人是于落,笔挺的身体这才松垮了下来。 “于落,随便带我去逛逛吧,不拘什么地方,半日,半日就好。” “好。” 于落只有两种飞行法器,一种是黑色或粉色的木桩子,另一种是龙冽给的超大号豪华飞舟,显然符天篆现在的心情不适合坐云霄飞车,于落出了良家才把几丈高的飞舟放出来,一直驶向魔族地盘,找了个还算繁华的小城镇落了下来。 为了避免麻烦,于落直接换了一身阵宗宗服在身上,果然,非但没有引起骚乱,反而有不少店家热情的请他俩喝酒,于落挑了间干净的小酒馆,要了两壶魔族特有的穿肠酿和几个爽口小菜。 不多时,店家就笑盈盈的端了上来。 “送了两道本店的招牌菜,二位仙人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多谢店家了。” 到了饭点儿,大堂里渐渐热闹起来,嘈杂声中符天篆一杯又一杯灌着辛辣的酒水,没多久,双目就被酒意激的通红。 “于落,还记得我们六个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筑基秘境那次,我还和范霓打了一架,当时差点没忍住杀了她。” “是啊,说实话,那时我还小,特别讨厌范霓色厉内荏的样子,当时的你也把我吓到了,拿着锤子,就这么一锤!” 符天篆挥了下手,带着几分醉意道: “一锤,就碎了范霓的三阶阵盘,后来我爹让我加你流光镜,吓得我隔天就和他要了一个五阶阵盘。” 两人都开怀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对范霓动心的吗?” 于落略想了想,回道: “南宫慕家中?你当时扶着她的手,和呆雁一样。” 符天篆摇摇头,神色柔和了几分,看着于落的眼睛,轻声说: “是在分魔山,良辰对所有人说他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变那次,当时范霓被一群鸟追着,我看她有性命之危,就让她进到我防御阵盘里,那鸟追的紧,跟着进来了,我当时吓坏了,随手扔了两张爆炸符,那么狭小的空间,我怕伤着她,下意识把她护在怀里,那是我第一次离女修那样近,她身上有股淡淡药香味,很淡,却让我怀念至今。” 符天篆自嘲的饮了一大口酒,颓然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继续道: “不瞒你说,从南宫家回来后,我试着找过女人填补我的空缺,替代也好,寄托也罢,总之能让我暂时忘了她就好,后来我可悲的发现,我对其他女人压根儿提不起兴趣,直到遇见一个丹宗的外门弟子,她亲近我只因为我的身份地位,我当时喝了酒,又闻到了她身上如出一辙的药香,动了情……” “事后,我没敢再去见她,只是远远让人护她周全。” “原本我对范霓不做他想的,可从十雷劫狱出来后,范霓仿佛变了个人,我又对她升起了几分希冀,如今……,也挺好,我们也算扯平了……” 符天篆长吁了一口气,这些事他一直堆积在心底,今日都说出来,狼狈也好,龌龊也罢,他心底总算是畅快了。 符天篆又坐直了身子,掰着指头开始细数: “我们六个,良辰和范霓成了一对儿,南宫慕和云欣梧,云巳渊和水柔玥,你和仙尊,到头来反倒是我还单身一人,我总以为,单身的那个人,会是你。” 于落笑道:“我就那么不堪吗?会嫁不出去?” “不是,你太优秀了,高处不胜寒,还好,这世间有个仙尊能配得上你。” 符天篆松了心神,又喝了半壶后彻底醉死过去,于落结了账,拖着他回到分魔山,把人交到符破天手中。 第250章 烂到根儿上 符破天大清早就乐呵呵等着儿子儿媳前来敬茶,结果等来等去一对新人不见了,流光镜也接不通,焦急的盼到下午时分,于落才带人醉醺醺的回来。 “仙子?我儿怎么和你在一起?范霓呢?” 于落斟酌了片刻,这中间的弯弯绕自己一个外人本不便多言,可符天篆根基受损,不能使用灵力,这酒怕是没个三四天醒不了,若是期间良辰过来提亲,以符破天的性子,怕是要大闹一场。 左右今晨解决方式已经敲定,于落简短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符宗主,昨日出了点状况,范霓和符天篆被一个邪修掳走,符天篆受了伤,托良辰去救范霓,范霓中了药,是良辰给她解的,他们三人已经商量好了,符宗退婚,不日良辰会去丹宗提亲。” 果然,符破天的面色几经变幻,“啪”一声碎了整张桌子。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范老狗!” “符宗主……” 于落劝和的话还没说出口,符破天已经风风火火冲到门外去了,于落只能跟上去。 范广川正在和夫人说话,忽的帐篷外一阵火光四射,巨大的轰鸣声震的帐篷内的空间都波动起来。 “何人放肆!” 范广川怒斥一声,带着夫人从帐篷里出来,还未站定,一把八阶的炎爆符劈头盖脸砸过来,范广川没敢硬接,祭出几件护体法宝,拉着夫人仓皇躲避,他倒是躲过去了,身后的帐篷遭了殃,在八阶符篆的连翻轰炸下,刻在帐篷上的阵法撑了几息就散去,顿时火光冲天,向丹宗附近的帐篷蔓延而去。 范广川忙用精神力把火势压下去,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符破天!你这是何意!” “呵!你何不去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苟且之事!” 范广川一僵,范霓该不会去找良辰了吧?他突然又想起昨夜范霓发的那通流光镜,难不成当时是和良辰在一起淫声浪语? 丹宗的驻地在靠近中央的位置,且不说几米之外就是死对头廖家,器宗、御兽宗、万剑宗、沧澜宗这些也都在附近,符破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此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范广川面色缓和了一下,陪着笑说: “符宗主,咱先换个地方说话,发生何事本座懵然不知,说不定是场误会,平白让旁人看笑话。” “那就让大家都听听!都看看!丹宗宗主之女,新婚之夜和别人苟合在一起!还要不要脸了!我看你们丹宗从根儿上就烂到底了!没一个好货色!” 范广川拳头捏的噼啪作响,一张老脸憋的通红,差点维持不住往日仙风道骨的形象。 范霓啊范霓!你最好别出现在老子面前! 范广川强压下心头的愤怒,正声道: “符宗主,是本座教女无方,不过谁还没年少轻狂过,既然事情发生了,又是我丹宗有错在先,你尽管划条道儿,我丹宗跟着走便是。” “好!那就让范霓跪着给我儿斟茶赔罪!” “呵,符宗主还是想想要多少钱财吧,跪着赔罪,免谈!范霓是为了情爱罔顾礼法,可见你儿子也不是个中用的!” “范老狗!自己生了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竟还敢出言污蔑我儿!受死!!” 眼看符破天又掏出一大把符篆准备天女撒花,于落忙出去把人压下。 “众位听我一言,事出有因,别损了几位当事人的清誉,也别伤了和气。范霓和符天篆是被一个邪修掳了去,刚巧附近就是良家,符天篆拼死逃出后请良辰出手相救,故而才有了后面的事,世间多的是阴差阳错,三位当事人都已经谈妥了,您二位实在不必大动干戈。此事说到底还是符宗吃了亏,范宗主多赔点礼也就是了,二位觉得可好?” 范广川拱手道:“本座觉得甚好,一切听从仙子调停。” 符破天拿了婚书出来,直接甩在范广川脸上。 “不要脸的玩意儿!” 说罢,长袖一甩,背着手大步流星离开了。 范广川引了一簇火焰烧掉婚书,风轻云淡的朝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 “让诸位看笑话了,都是意外,都是意外。” 很快,这件事就传了开来,云欣梧听到消息后风风火火跑来找于落打听八卦,进到帐篷,见于落正盯着自己的流光镜发呆,打趣道: “娘亲,想我爹爹了?” “仙尊已经走了月余,也不知道是否安好。” 轻尘此时刚杀了一只九阶妖兽,原打算去它洞穴找宝贝徒儿要的灵植,听她如此担心自己,干脆一剑削了半座山头塞到玉镯里,撕开虚空出现于落身边。 于落怔怔看着突然出现的轻尘,他雪白的长衫上还粘了几滴兽血,剑也没来得及收,暖暖的看着自己笑。 “师尊……” “落儿……” 云欣梧识相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小别胜新婚的两人。 第251章 接小邪 龙冽依旧苦哈哈在秘境中找灵植,于落暂时无事,准备先去黑崖狱接小邪出来,原本元婴秘境结束后就该去的,走了一趟良家才耽搁到现在,轻尘怕她重回故地牵动心绪,故而一同前往。 黑崖狱在群山环绕的谷底,站在悬崖边向下望去,目之所及,皆是漆黑如墨的怨气,如同活了一般,蠕动着亿万根黑色触手,在莹蓝如水的禁锢阵法上摸索出路。阳光,风,声音,都被吞噬的干干净净,真真是一片神绝之地。 轻尘握紧于落的手,带着她沉入那片粘稠的黑暗之中,轻声在她耳边说: “别怕,有我在。” “在黑崖狱的那一百多年里,没有日夜交替,也没有四季更迭,我时常会精神恍惚,梦到许多从事的事,直到现在,我都会突然从梦中惊醒,好怕现在拥有的一切,只是一场美轮美奂的梦境,梦醒后,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会的,不是梦,我会陪着你。” 于落苦涩的笑笑,把头倚在轻尘肩膀,闻着他身上幽微的莲花香气,眼中的泪意才逐渐淡去。 脚下同样是黑色的沙砾,琉璃净火半透明的花瓣悬浮在空中,冰蓝色的光芒照亮附近一小片天地。 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行走了好久,终于,一只漆黑的小手从虚无中探出来,触碰了一下火焰后,又猛的缩回去。 “小邪,姐姐来接你了。” 怨气涌动,很快凝聚成一个黑色的人影,人影小心翼翼把脑袋凑近于落身边,仔细嗅了一下,稚嫩的声音疑惑的问道: “姐姐,你身上有我的气息,可小邪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姐姐。” “不重要,姐姐记得你就好,姐姐带你去看花,去看海,去看阳光,去听风,好不好?” “真的?”小邪的眸子全是墨色,只能从他眼睛弯起的弧度上看出他的欣喜,不过很快,他就低下头,恹恹地说: “可上面有东西挡着,出不去的。” “没事,你可以进到姐姐玉镯里,那里有一瓣净火,你们可以共掌黑夜白天。” 虽然小邪是这片神绝之地历经几十万年孕育而成的邪灵,不过一则少有人来此,二则就算有人被放逐到这里,大都活不过几月,故而心思纯澈,对于落的话深信不疑,贪恋的又触碰了一下净火,钻入玉镯中去了。 此时的玉镯内,早已炸开了锅,鲲桑半透明的魂体漂浮在空中,轻纱般飘逸的鱼尾在净火的照耀下也呈现出梦幻的琉璃光泽,玉柳嘴里叼着一片菩提树的叶子,弯腰盯着小邪漆黑的眸子,略有些疑惑的啧了一声: “邪体?主人哪找来这么个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叫小邪。” 小白耸了一下毛茸茸的猫耳: “不管你是谁,以后你就是这里最小的了,鲲桑,大哥;玉柳,二哥;我,小白,你三哥;雀雀,你四姐,狐狸,你五哥;明白了吗?” 朱雀:“我还没选择性别好吧?怎么就四姐了?” 小白固执的一手攥住朱雀的脖子,奶声奶气说: “你不配做选择,我们都是公兽,你必须是妹妹。” 朱雀丧气的垂下脑袋,总觉得自己贞节不保。 玉柳忽略了俩小只的争论,仔细打量了一圈小邪,问道: “小邪,你看起来和我们不同,你,能明白吗?” 小邪举起自己怨气缭绕的双手看了看,小声说: “我知道的。” “那你想不想拥有和我们一样的外表?” “可以吗?” “可以,你是主人的兽,我当然会帮你。” 玉柳伸出手,淡绿色的光芒笼罩在小邪身上,萦绕在他四周的怨气丝丝缕缕被吞噬干净,最后化作一层缓缓流动的光膜没入小邪体内,在他漆黑空洞的眼中汇聚成碧色的眼白。 “嗯,这样就好了。” 玉柳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别说,这天上地下,能稳定住小邪身体的怕是唯他一人了,九重玉净柳,可压制一切邪祟。 于落已经回到了分魔山,不过神识一直留意着玉镯内的动静,见此时的小邪外表与常人无异,欣喜的把他从玉镯内放出来,小邪看起来和小白差不多的年岁,一身利落的黑衣,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兴奋的扎进于落怀里。 “谢谢姐姐,姐姐和二哥哥对我真好!” 于落把玉柳也放了出来,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千殇惊讶的看着小邪,半天才结结巴巴说: “这?这是先天邪体?娘亲!一定要带他飞升啊!” 千殇扔掉手里的棋子,抱过小邪就是一通亲亲抱抱举高高,轻尘弯起唇角笑了笑,把玩着棋子把目光落在玉柳身上。 玉柳:“仙尊。” 轻尘:“你快突破到九阶了?” “是的。” 轻尘取了几颗晶莹的绿色光团出来递给他: “这是混沌青莲的莲子,你拿去用吧。” 玉柳看向于落,见她点头,这才收下,拱手道谢。 接下来的几天,于落带着她的兽兽们横扫驻点,她已经到了突破的临界点,干脆封印了自己的灵力,就坐在玉柳为她制的树藤宝座上指挥它们协同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