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要在阳光下》 第1章 妈,他没有打我 凌晨三点多。 睡的迷迷糊糊的谌姚听见了隔壁的说话声,声音很轻,男女分明。 她心里咯噔一下,大脑瞬间空白,头发麻。蜷缩在被子里的谌姚有点喘不上气,她摸索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的亮光刺痛了眼,她找出妈妈的号码,却始终不敢拨出去。 快四点的时候,谌姚没忍住,出现在了父亲的床边。 房间空无一人,床上只放了一个女士的大包,包的拉链是半开的。 谌姚攥紧拳头直接拿起包“哐当”一声狠狠地砸在地板上,似乎还不解气,她捡起那只包,反手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全部倒出,除了一张公交卡和一包纸巾,别无其他。 “你在干嘛?”身后突然传来父亲的声音。 谌姚回头,看见父亲站在门口,眉头紧蹙地看着她。 谌姚瞪着父亲,心底的愤怒缓缓滋生蔓溢,她的拳头攥的死死的,想说什么,却感觉胸腔似被一块巨石压制,艰难地说不出话来。 父亲身形高大,身姿挺拔,一双满是戾气的眼狠剜了她一眼。 “快去睡觉。”父亲说完便转身出去。 谌姚睫毛剧颤,眼眶泛红。过了许久,她松开握紧的拳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狭小的卧室,有一面椭圆形的镜子,镜子立在书桌上,里面映着谌姚十八岁的脸。 她盯着镜子里那双像极了父亲的眼睛,愤怒委屈,她发狠地用拳头砸向镜子,顿时支离破碎。 颤抖的手背染上鲜红,嘴唇止不住的地哆嗦,她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 正值浅冬,门前冰清玉洁的槐花早已凋零,只留下细细的枝丫,在清冷的深秋伸展着千姿百媚,静等下一个繁花似锦。 谌姚弯腰在屋檐下的水池边洗漱,两只橘猫钻在她的裤腿边蹭来蹭去。 今天学校难得出游,不用穿规矩的校服。 她掏出箱底的羽绒马甲套上,拨出乌黑如瀑布般的长发麻溜地扎了个马尾。 谌姚顺手端出昨晚剩下的小鱼干蹲在槐树下逗喂着两只软糯的橘猫。 隔壁住着的杨阿姨穿着一件时髦的皮夹克在门口晒着衣服,看见她便迈着步子凑过去,手里还薅着一把大葱:“听说泽棉父亲又犯精神病了,”杨阿姨往她跟前挪了挪,“这次老头子打了个路过的,好像还挺严重,人都住院了!” 谌姚端着鱼干的手抖了一下,垂着头没说话。 杨阿姨见她不语,以为她早就知道,毕竟她和泽棉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她搬个板凳坐下继续道 :“哎,泽棉他妈跟人跑了,他一个人既要顾着老子又要忙着学业,这好不容易大三实习了,老头子又三天两头的犯病。你和张妍跟他是一起长大的,你们....?”杨阿姨揪着葱叶子,絮絮叨叨的没完。 “杨阿姨,我要去学校了。”谌姚不顾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的杨阿姨,转身背上书包,去了菜市场。 ............ 在菜市场附近的药店里,谌姚给手背贴上创口贴之后又贴了一张四四方方的膏药贴,正好能盖住伤口。 她来到爷爷的摊位,看着爷爷在给别人称菜,顺手拿起塑料袋捻开等着。 “姚姚,快来吃锅贴。”奶奶步履蹒跚地走进摊位,手上提着一堆东西。 谌姚迅速将手里装好的芹菜递给对面的阿姨,甩甩手上的水渍往裤腰上擦了擦,忙着去接奶奶手里的袋子。 她手背的膏药贴味道太大,奶奶一抬眼便瞧见了:“这是怎么了?”奶奶拉着她的手凑到眼前看了又看。 “没事,写作业写疼了。”说完她心虚地缩回手,往身后藏了藏。 奶奶也没多想,端来装毛豆的小箩筐一边催着谌姚吃早饭一边坐在椅子上剥毛豆:“赶紧吃,早饭都凉了。” 谌姚麻溜地吃了早饭,装好奶奶买的零食。 爷爷边抽着烟边看着她收拾,不时地叮嘱两句:“注意安全啊,不要乱跑。” “知道了!”谌姚看了眼低头剥毛豆的奶奶,目光扫到她脚踝的红肿,心里顿时一揪。 ............. 谌姚到学校上了大巴,跟同学们打过招呼,径直走到同桌雪儿那里。 雪儿留着齐耳的短发,肉嘟嘟的小脸很是福气。在跟谌姚说话的时候,咧开红润的樱桃小嘴,露出一颗小虎牙:“谌姚,你手怎么了?” 谌姚扫了一眼自己的手,琥珀色的眸子黯淡了一下,她转移话题:“还有一会才到,我先眯会。”说完她抱着背包靠向了椅背。 雪儿没再多问,看着她半阖着眼,眸底藏着一抹心疼。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大巴陆陆续续抵达目的地。 导游举着铭文高中的牌子带领大家依次排队。可能是周末的原因,游乐场的人稍微有点多,谌姚总是嗅到一阵阵汗臭味,伴随着轻微的头痛。 男同学去帮忙排激流勇进,她和雪儿坐在椅子上闲聊,周围同学叽叽喳喳的探讨着游玩顺序序,拿着地图指指戳戳。 雪儿扯下腕上的发圈绕到谌姚身后散开她头上的皮筋,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垂顺下来,风一吹,迷了谌姚的眼。 这时,雪儿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催她们过去排队的信息。 挤进队伍,同学们各自穿好雨衣等着。雪儿退到谌姚的身后,拉下卷在一起的雨衣嘱咐道:“等会你那只贴着膏药的手缩里边一点,别沾了水。” ............ 后面排队的人逐渐多起来,一次性雨衣实在闷的慌,雪儿看着有点出汗的谌姚,正想去后面帮她卷上雨衣透透气,一不小心踩了后面人的脚。 “对不起!”她赶紧道歉。 被踩的女生眉头紧蹙,满脸不悦,语气很不友善:“你不长眼睛啊!” 谌姚皱着眉转身看了眼雪儿,再看向被踩的女生。 女生长着明艳的小脸,皮肤白皙,一头棕色的自来卷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耳后。 谌姚上下打量着她,琥珀色瞳孔渐渐怔住,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雪儿轻扯谌姚的衣角,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得向着她的身边靠了靠:“怎么了?” 对面女生在看到谌姚的时候脸上是同样的表情,瞪大的双眼噙满讶异。 谌姚紧盯着女生,眼神慢慢变冷。她喉咙发紧,浑身冒着冷汗。 “哪儿不舒服?”雪儿看她连站都站不稳,慌张地搀住她。 女生被谌姚的样子惊住,然后有片刻的蒙楞,待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身就跑。 正跑着的女生突然拉住向她而来的男生。 男生双手插兜,个头高挑,身形修长,深褐色的碎发遮住了眼,他未来得及看清方向便被女生带着大步离开。 谌姚眼神一恍,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个男生。 忽然,谌姚抬手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股像喝了馊水似的恶心劲冒上头来。 她推开雪儿,冲进附近的草丛。 吐过的谌姚萎靡不振地蹲在那里,大口大口地涑着水。 雪儿轻拍她的背脊:“好点了么?” 班上的同学一直关注着这边:“雪儿谌姚,要到我们了,你们过来么?。” 雪儿刚要摆手拒绝被谌姚拦住:“我没事了,去吧。”她有点费力的站起身,戴上雨帽。 ........... 返程的时候刚好下起了雨。 谌姚打着雪儿的粉红色小伞多少有点别扭,索性,她收起伞。拉起卫衣的帽子将自己的脑袋尽量裹的严实,快步朝近路小跑起来。 在快要拐弯的时候,一辆自行车飞快的从谌姚眼前驶过,她回头看向渐渐消失的人影,如果没看错,那个人是房东张妍的男朋友--廖辰。 谌姚回到家换好衣服,从抽屉拿出一张大头贴。大头贴上的人正是回来路上看见的廖辰。 彼时奶奶三轮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谌姚收起照片,提着药店买回来的云南白药出了屋。 谌姚搬来躺椅放好棉垫让奶奶坐好,她自己蹲着挽起奶奶的裤脚,拿出喷雾对着红肿的地方转圈喷洒。 掌心搓热,敷上奶奶的脚踝,轻轻地按着。 “奶奶老眼昏花,骑三轮的时候没注意,不碍事的。” “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真摔到哪里可受罪了。”谌姚手上力度适中,没一会,奶奶便有些打鼾犯困。 谌姚收了药,将躺椅微微放下,在奶奶的身上盖上小毯。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谌姚在到外面去接。 “姚姚,是妈妈,” 谌姚鼻尖一酸,没有说话。 “给你邮寄的衣服,记得去张妍家拿,妈妈大概过一个月才能回去看你,” 谌姚听着妈妈哽咽的声音,眸底的水闸差点没来得及关。 “你爸爸没有打你吧,他要是打你,记得告诉爷爷奶奶。” 谌姚抿抿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妈,他没有打我。” “等过年妈妈就回去,先挂了,有时间再给你打电话。” 那边结束通话,谌姚正好收到一条短信。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和妈妈的通话记录,点开短信,是棉哥:谌姚,我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去,照顾好自己。 谌姚没回短信,指尖绕着手机的绳子反复默念屏幕上信息。 .............. 晚上,躺在床上的谌姚辗转反侧。 胃里就像有一把小火烤燎着,她起身喝了点热水吃了颗药。 午夜,她已经浑身汗湿,整个人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管她怎么呼叫呐喊,完全没有任何回应。 在她快要虚脱绝望之际,一双煞白的小手骇人地出现在眼前,触在她的鼻尖。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水果刀,眸底是散不去的恐怖和悲伤,她握着刀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她颤抖着手去拿床脚下的空白相框,用刀直接拆掉四周的木头,抠出一缕布条,布料早已发黄发暗,留下明显的岁月痕迹,她撑着布条捋捋平,上面写着:甄小柔。 第2章 所谓的相遇就是缘 对于此时站在高三(5)班的讲台,那位自称是林凡与的男生,谌姚敢肯定甄小柔拉着的人就是他。 男生低着头,个子很高,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墨黑狭长的眼,睫毛长而密,上扬的尾睫透出星点的不羁。清澈的眸底是没睡醒似的慵懒,随意勾起的薄唇沁着几分冷傲。 “我叫林凡与!”他颔首环顾众人,自我介绍言简意赅,在看见谌姚时候明显顿了顿。 雪儿低声惊扰,手指暗戳戳的摩擦着谌姚的胳膊:“你跟他认识?” 谌姚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林凡与的座位与谌姚相隔一组,他懒散地卸下双肩包,搭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掏出书本翩翩然地翻了起来。 老师敲敲黑板,提醒大家注意力集中。 谌姚拿起笔迅速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雪儿余光瞥过去,纸上写着“小学同学”四个大字,后面还有一句:体育课去捡白果。 雪儿盯着最后一句,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 下节是体育课,铃声响后,同学们一窝蜂地去更衣室换运动裤。 谌姚本身的穿着就以运动裤为主,去更衣室只是脱了校服里面的厚重棉衣。 更衣室的全身镜将谌姚照了个底,她身高一米六八,身材匀称有致。 两片淡粉色的红唇紧抿,肤白似玉的脖颈正仰头努力揪着马尾。一双桃花眼盯着镜子中的人,左眼角一颗暗粉色的泪透着破碎之感。 上体育课前老师让围着操场跑三圈,跑完以后就可以自由活动。 “你确定...要去捡...那个臭烘烘的果子啊?”雪儿坐在操场喘着粗气,说话断断续续。 谌姚没有回话,卷起袖子,压压小腿,拉上雪儿半拖半拽地向前走着。 待两人来到银杏树下,地上已是大片金黄。 秋风阵阵,折扇形的黄叶飞舞着,在空中翻转跳跃,宛若小精灵般畅快恣意,黄色蒙霜,柔软发皱的果子扑哒哒地掉落树下。 雪儿上前捡拾果子嗅了一下,立马嫌弃地跑开:“我去拿个手套啊!这味道没办法闻。” 谌姚拿出塑料袋,自顾自地开始捡地上的小果子。她伫立在树下,摊开手掌,叶子翩然而下,落于掌心。 林凡与斜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脚下有一下没一下踩着枯叶,一双眸子缠着倦意,远处的她落进他的眸子,周身好似嵌入了一道光,温柔纯粹。 他歪头望着她,双手闲散地插在裤袋里,意味深长的唇边勾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 谌姚拎着装的满满的袋子,坐在叶丛中休息。 突然一瓶可乐出现在眼前,她以为是雪儿,抬眼一看竟是林凡与,他半蹲在她眼前,目光懒散地看着她,唇边勾着笑。 谌姚有点惊讶:“有事吗?” 他眼神闪了闪,声音寡淡,带着一点点鼻音:“请你喝水。” “不用了。”谌姚毫不犹豫地拒绝。 “相遇即是缘,”他淡淡地说出一句,垂眸看她,眸底有一丝戏谑,他将水放在她的脚边,站起来转身离去。 直到确定人已离开,谌姚才回头凝视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 雪儿看着林凡与走开后才过去。 她默默拿起来,打开盖子咕噜两口:“知道你不喝,我替你解决。” 她喝完拧上瓶盖,接过谌姚手上的袋子,嫌弃地撇着。 两人经过球场,一群女生围着球场噗嗤嘻笑,她们议论着球场的英俊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操场新的草皮和暗红色的塑胶跑道相撞,形成明亮的视觉冲击,茂盛的树叶飒飒作响,伴着空气中清新的草香。 “到林凡与了。”不知谁的声音闯入,女生们齐刷刷地看向操场。 林凡与的脸正对阳光,深褐色的发色显的肤色尤为白皙,整个人随着手上的球来回动作。 “加油!哇!好帅啊!”一群女生朝着球场大喊。 下课铃响后,谌姚提着白果独自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徐老师正低着头批改着作业,耳廓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看见谌姚进来,扶了扶镜框,她放下手上的红笔,端起保温杯抿了口。 “给您带了白果,”她上前,放下袋子,挺背端坐,“徐老师,我最近的数学成绩还行么?” 徐老师瞧着她恭敬的模样,语气更是柔和:“进步是有的,五班到八班虽是普通班,但考试是看成绩的,想进名次不容易,多做做题,有什么不会的就过来问我。” 谌姚听着徐老师的话,眼底的光暗淡了些。 徐老师看出她的失落,从抽屉里拿出一摞习题册给她:“这上面的解题思维可以参考,这是我儿子以前的作业本,做过标注的你重点看。” 她双手接过,翻到其中一页,结体严整,笔力劲挺,看的出是个很认真仔细的人。合上本子,她看到姓名栏写着:廖辰。 谌姚握着本子的手微微一颤,清澈灵动的双眸亮了一下。 ............. 晚自习放学,深秋的晚上已经渗了冷意,校门口的雪儿正在小摊位上选着海报,一张张明星的海报在射灯下以五花八门的姿态挂在简陋的绳子上。 谌姚喊着雪儿回家,一路上雪儿尽是跟她聊一些八卦,什么哪个明星跟谁在一起,谁谁谁塌房了,谌姚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泛起跟张妍的回忆。 自从张妍谈恋爱后,她们的关系才缓和了些。 张妍经常跟他说廖辰的事,她多数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个头,笑一笑。说多了,她就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高傲的张妍,在提到他的时候满脸娇羞和喜悦。 就在张妍的首饰盒里,她看到了廖辰的大头贴,鬼使神差的,她拿了一张。 至于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谌姚也不知道,但肯定的是,不是男女之情。 谌姚刚下坡,奶奶就提着菜迎来:“你去张妍家送点菜,都是新鲜的” “好。”谌姚将书包递给奶奶,提过满满一大袋的绿色蔬菜掉头去张妍家。 张妍比她大两岁,正上大二,她爸妈自建了几间房,基本都是务工人员来住。 而谌姚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和爷爷奶奶住在这里。张妍爸妈平时也客气些,房租也相对的减了不少。 张妍的爸妈很客气,谌姚一进门就拿着香蕉拿橘子给她,笑脸盈盈的。 “谌姚,快进来。”张妍打开房门露出头,挑着浓眉叫她。 她淡淡地应了声,走进屋里。 张妍穿着一条白色蛋糕蕾丝羊绒裙,笑着转了个圈,问她好不好看。 张妍的容貌是精致的,完全遗传了父母的优点,浓眉大眼,五官立体,即使不施脂粉,也是相当的可人,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 “好看。”谌姚不得不承认她的美貌,回答的很诚恳。 “你怎么整天穿的像个男生一样。”张妍微微皱眉,身体向后退了几步。 谌姚当没听见似地反问她:“泽棉父亲的事,你知道吗?” 张妍听到泽棉的名字脸色更不好了,眉毛拧着:“别提这些,晦气!” 晦气?谌姚听到这两个字,不可置信,泽棉和她怎么也算是多年的玩伴,她居然说晦气!谌姚眉眼一片冰冷,她攒着拳,忍着。 “你妈好像给你寄衣服了,”张妍走向那张白色的公主床拿起几件不要的,“喏,这些你拿去穿吧,你妈寄的衣服那是真丑。”说完,她拿起脚边的纸袋随便塞了几件衣服进去。 谌姚两片薄薄的嘴唇抿着,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不用了。” 张妍停下手上的动作,坐在电脑跟前撩着头发:“好吧,你自己不要的哦,”她拿起手机看着短信,脸上是抑制不住地痴笑,“周末我跟我男朋友一起去江心小镇,你一起去。” 她的语气是通知而不是征询。回家之前,谌姚取走妈妈邮寄的包裹,包裹很大,用黑色塑封袋装的严实。她抱上袋子去了经常去的桥边。 桥是水泥堆砌而成,毫无美观可言。 但一眼望去,能看到一排排低矮紧密相连的瓦房,那里住着很多外来务工人员,有最朴素的人间烟火。 谌姚拨出泽棉的电话,想了想又挂掉,改为短信:棉哥,你还好吗? 对方秒回:我没事,还没睡吗? 谌姚快速地打出:没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一会睡。 对方依然是秒回:好,我很快就回去。 谌姚点开最后一条短信看了又看,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 谌姚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奶奶屋里的灯已经灭了,她趴在窗口听到奶奶的呼噜声,这才回到对面自己的小屋里。 现在租的房子是一间一间独立的,自己住的那边是一间大的隔成三间,一间洗浴,另外两间她和父亲住,空出的地方摆的都是菜和篮子。她的空间只有那间小小的屋子,一张床一张桌,桌角摆着一张和妈妈的合照,旁边是一个简易的衣柜和一把老旧的椅子。 谌姚铺床的间隙,父亲回来了,一身酒气的出现在她身后:“你妈给你打电话了?” “嗯。” “你跟你妈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 “你妈说话奇奇怪怪,你确定没有?!” “没有!”谌姚回头再次重复。 父亲抬手一巴掌扇过去,谌姚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阴阳怪气!”父亲抄起桌上的书本,劈头盖脸的朝着她身上扇。 谌姚护着脸,任由父亲发作,咬着牙一声不吭。 父亲扔了书,像是撒完了气,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谌姚忍到父亲走出门,才颓然倒在床上,整个脑袋嗡嗡的,身上的疼不及心里半分,她生生地咽下泪水,将头埋在被子里。 第3章 她偷你的照片,你说我该不该说生气 早自习未开始,同学们都在各自忙着,赶作业,打扫卫生。 第一组后排的林凡与从进了教室就开始趴着补觉。 值日生抡着扫把来来回回地扫着,不小心蹭到了林凡与的鞋。 “没长眼睛吗?”他转过脸来,抬眼斜睨着值日生。 值日生收起扫把立在跟前:“你才没长眼睛,会不会说话你?!” 林凡与直接站起来身高压制,他抬脚踢翻旁边的椅子。 班上同学齐刷刷地看过去,转校生脾气太大了吧,大家纷纷表示以后要绕着他走,有的悄咪咪地跑去告诉老师。 值日生也不是好惹的,脱下校服就要干,反应迅速的几个同学上前一把抱住:“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值日生被强硬拉走,几个同学轮流安抚。 林凡与冷哼一声,不懈地坐回去,却意外碰上谌姚的视线,他微微愣了愣,随即对她邪邪一笑。 “周末去不去江心小镇?”谌姚避开林凡与的目光,对着雪儿道。 “要跟我约会?”雪儿露出虎牙,笑得俏皮可爱,“我还真有点事,要不下次约?” 谌姚捏住她脸上嘟嘟的肉:“好,下次约。” 江心小镇?林凡与心里默念,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捏着雪儿的谌姚的手,手背上通红一片,带着轻微的擦痕、 他困倦的眸子陡然亮了亮,缓慢地打了个哈欠,拉起校服盖过头顶。 ............. 周日清晨,天气若无其事的晴朗,疏散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投下,带着深秋独有的凉意。 谌姚跟着张妍去车站等车,远远的,她看见照片中的人正朝着这边招手。 他看着张妍的目光满是温柔:“吃早饭了么?”他的声音清润低淳,像早春的溪涧敲打着在心间,明亮清澈的眸对着她纵容一笑,“怎么穿这么少?” 张妍拍了拍大衣里面的蕾丝羊绒裙,羞涩一笑:“穿给你看的啊!” 谌姚瞥了眼过去,男孩身着棕色大衣,半高领米色毛衣,显得气质优雅,模样的确跟张妍般配的很。 “这是谌姚,”张妍指着一旁的她,语气淡淡,“我跟你提过的。” 他微微勾起嘴角,朝着她温和笑道:“你好!” 谌姚礼貌回应。 约半个钟头,又来了一男一女都是张妍的朋友,几个人坐上公交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谌姚一路只是听,偶尔点个头。 公交转轮渡的时候,她特地挑了角落的位置。 船靠岸时,大约在九点。 张妍他们按照计划沿着景区一路下去,中间是步行街和客食店。路两边是低矮的瓦房,青灰色石砖铭刻着数不尽的年轮,踩着是早已不见旧色的石泞路。 谌姚对这里的瓦房建筑并不好奇,她小时候在姑姑家呆了两年,住的平层瓦房比这里的诗情画意许多,虽是农村自建,但一草一木都是姑姑姑父亲手筑建。 她沿着商贩的叫卖声,缓步前行,每到到一处景点便在门口仔细阅览景点介绍说明,之后进去观摩。 张妍拉着廖辰,前后跟着她一起进入。 .............. 两边是超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紫檀木架子大理石的插屏,转过,是三间进,厅后是正房大院。正面是上房,雕梁画栋,边角是游廊厢房。 “古代人每天住在这全是木头的院子,也不怕虫蚁蟑螂,”张妍坐上厢房下的台阶上,嘟囔着,手里拿着廖辰给她的保温杯小口地抿着水,余光瞥向正在逗鸟的谌姚,“谌姚,你没带水么?要不要我去给你买一瓶。” 谌姚停下手上的动作,卸下双肩包,拿出水朝着张妍晃晃。 张妍“哦”了一句,低头小声地跟廖辰说着什么。 随后廖辰向着她走来,谌姚不明所以,攥紧手上的瓶子。 “我帮你背着包吧。”廖辰走近,声音轻柔如这院子里的一抹光 谌姚表情一滞,正要开口拒绝,手上的包已被拿走。她反手拖住包带,试图拿回自己的包:“谢谢,不用了。” “不用客气,”张妍突然走过来覆手在廖辰手腕,略带强制性地塞给廖辰,“一个包,不用这么拘谨。”她双眸转向谌姚,眸底泛着狡黠的笑意。 谌姚心上一紧,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张妍的举止有些莫名。 临近中午,几人到了面馆。老板人招呼着上了几样小菜和水果。 张妍嫌弃地扫了一圈,将手边的盘子推向谌姚:“饿了吧,先吃点。” 谌姚扯了扯嘴角,没动。 另外两位倒是饥肠辘辘地撕了薄膜,掰开筷子吃起来。 廖辰端来几个粽子,慢条斯理地剥好,用一支筷子插住递给张妍,她没接,转眸看向谌姚:“你接!” 谌姚眼底闪过诧异。 张妍换上无辜纯净的笑容,刚刚的戏谑着实不见:“接着啊,粽子而已。” 谌姚蹙了蹙眉,半晌,伸手接了粽子:“谢谢!” 廖辰不解地拉了拉张妍的衣袖,她夹住一块蜜瓜顺势塞进他的嘴里,眼里噙笑。 ......... 吃完饭,他们来到一处庭院休息。 张妍手心不知捻着什么东西,脸上露着喜意,瞬间又变得冷怒起来。 她慢慢地走向湖边正在发呆的谌姚,蕾丝裙摆随着走路来回浮动,小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谌姚闻声转过脸来,张妍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心使劲一推,有什么尖锐的物体扎进了皮肤里。 手臂瞬间疼得发麻。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张妍,意外而迷茫的眼神引得张妍发笑。 “我男朋友的体贴,你试过了,觉得怎么样?”张妍凑到她耳边,笑的得意而放肆。 谌姚眯眼,唇角勾着一抹苦笑,原来她是故意的。 “对,”张妍直视着她,赤红的眼角裹挟着愤怒和恨意,“我就是故意的啊!” 谌姚心里隐隐作痛,试图上前问清张妍这样做的缘由。 张妍为了躲开她的手,猛然向前一推,谌姚踉跄退后,一脚踏进了湖里,湖水不深,淹没了她的小腿。 几个人闻声而至,廖辰立马去拉谌姚。 “不许去!”张妍瞪着猩红的眼睛,紧紧地拽着廖辰的胳膊,不可抑制地喊道,“她就是个小偷!” .......... 喊声使其余人愣住,同时也引来远处的两人目光追溯。 林凡与穿着黑色大衣靠在亭柱子上,斜眼朝声音的来源睨去。 在看到谌姚时,脸上表情一滞,他抬步往前走,却又倏然停止,手腕处是甄小柔牢牢缠绕的手指。 “别过去。”甄小柔声音夹着恳求,在确定那人是谌姚以后,她飞速将围巾裹上脸颊,只露出惊慌的眼睛。 谌姚眉梢轻颤,伴随着胳膊上的痛楚席卷全身。她僵在那里,脚底的寒意肆意而上,琥珀色眸子盯着张妍,从不可置信到难以言语。 “一会再说!”廖辰不顾张妍的阻拦,走向谌姚拖拽似的拉上岸边。 “呵!”张妍走过去,语气满是鄙夷,“你就适合和烂泥待在一起,还好意思上来!” “张妍,有什么回去再说吧。”张妍的朋友劝道。 “好了,张妍,别说了。”廖辰扶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你为什么要去拉她?”她拍开他的手,质问他,然后眉眼轻佻地盯着谌姚,“她居然背着我偷拿你的照片,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谌姚猛地抬头看向张妍,长睫遮住她的失落,渐渐地,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 原来,她都知道,原来,她不信她。 第4章 看一下不会死 廖辰的处境有些尴尬,旁边张妍的朋友用眼神向他示意。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他轻抚着张妍的肩膀,语气温柔,“好么?”顺势拉紧她的大衣,将她额前的碎发拢于耳后。 张妍似是听了进去,沉默地点头,不再给谌姚任何眼神。 廖辰像是松了口气,转身笑眯眯地递给谌姚一包纸:“抱歉,她有点冲动。” 谌姚没有理会,低头看向自己的鞋面,上面沾满泥土和青苔,小腿和脚趾冻得麻痹。 她环视四周,快速找着自己的背包。一偏头,不偏不倚地撞向林凡与看向自己的那双同情嘲笑的眸子。 她微微一愣,眼神错开,瞥见站在旁边裹着围巾的甄小柔。 甄小柔垂眸盯着脚下,连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口袋中的手早已握紧成拳 她曾多次催促林凡与离开,可只是徒劳,他依旧杵在那儿,冷眼旁观。 谌姚直视着甄小柔,正想过去看个仔细,胳膊上又是一阵刺痛。 张妍粗鲁地抓着她的胳膊,拇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今天这口气我算是出了,明天,我们依然是好邻居好姐妹。”她的声音娇嗔冷冽,脸上是开怀的神情。 “张妍,走走走,我刚才想到进来的时候....”她的两位朋友过来拉着她,左右而言他,有意带着她向门外走去。 廖辰将纸巾塞进谌姚的手心,丢下一句:“我们在门口等你。”便急匆匆跟了上去。 谌姚的视线追随着张妍,看着她穿过走廊踏出高高的门槛,她眼底的光彻底暗了下去,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疼。 ............. 她抬手想活动活动。 “别动!”一双干净修长的手蓦地覆在她的胳膊。 谌姚抬眸,林凡与墨黑色的眸子正盯着她的胳膊,“看一下不会死。”语气粗鄙。 他好像知道谌姚会抗拒,那只抓着她胳膊的手钳的分外牢固,谌姚挣脱了几次都未能如愿。 甄小柔由开始的怯到现在的怒,但她无法踏出那一步,不敢上前面对谌姚。 谌姚挣脱不开,干脆卷起衣袖,露出光洁白皙的胳膊,一条拇指长的针刺在皮肤里面,只露出指甲盖长度的针尾。 林凡与没动,墨黑色眸底似笑非笑,似乎对着针很感兴趣。 “我拔了!”话还未说完,他迅速将针拔起,针尖凝聚着小股血色。 谌姚面不改色,快速地用纸巾按住出血处:“谢谢。” 对于她的感谢,林凡与似乎懒得搭理,他眯着眼看着手上的长针,最毒妇人心,果然不是虚的。 他抬眸讪笑,手上带血的长针在谌姚眼前晃了晃:“你说,你到底是真蠢还是装蠢!?” 谌姚淡漠地扫了林凡与一眼,视线定格在那根针上。 她眉眼染上一丝伤感,然后移开目光,瞥向别处。 这一瞥,谌姚彻底将甄小柔看得清清楚楚。 她先是嘴角抽了一下,身体里的某个开关被触发,眨眼间,熟悉的窒息感遍布全身,密集的冷汗溢出每一根毛孔,心底的人恶心感快速涌上喉咙。 谌姚推开林凡与,踉跄着跑向草丛。 甄小柔眼见谌姚的脸色变得异常,她想立刻拔腿就跑,可奈何林凡与也在。 一阵呕吐后,谌姚整个人发软,她颓然坐在地上,无力地看向地面。她不能再看她,不想再吐了。 林凡与见她如此反常,淡漠的眼神睨了眼甄小柔:“喝点。”他拧开瓶盖,递给她一瓶水。 谌姚没接,他低低地喊了一声甄小柔,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被叫名字的甄小柔犹豫不前,此刻犹如犯人一样在等着审判,她攥紧拳头,睁大眼狠狠地剜着谌姚,恨不得上去踢上一脚。 “你还记得咖啡小屋吗!?”谌姚背对甄小柔,在她猝不及防间冷声质问。 甄小柔呼吸一滞,躲闪的眼神泄露心底的慌张和害怕。 “里面很黑很黑..无边无际的黑....”谌姚的声音很轻,带着阴森森的寒意。 “我不记得!”甄小柔顷刻喊道,她吞咽下口水,摇头后退,“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给谌姚任何说下去的机会,她慌不择路地冲向院外。 谌姚抬首,与林凡与探究的视线对撞,她凉凉地道了一句:“她走了。” 林凡与从谌姚的眼底捕捉到一抹恨意,只一眼,他便转身离去,忽而又停下道:“你不是小偷!”声音低沉,尾音上扬。 谌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嘴角略过一丝自嘲地笑。 ......... 周日医院人满为患,谌姚挂的科室人数寥寥无几。 医生进行消毒,打针,交代几句就走了。 谌姚匆匆下楼,在医院的门口等车,碰巧遇到徐老师提着大包小包的中药。 两个人在门口闲聊着学校的事。 “上次给你的习题册看了吗?”徐老师突然一问。 “看了,有些地方不太懂。”谌姚如实回答,她确实只看了两页。 临走时,徐老师叮嘱她晚上八点,会打电话给她讲解题目。 菜市场附近有一家网吧,名叫“宇沃网吧”,网吧很大,共三层。第三层是单独的包间,大小一共二十间。 进到网吧,周围肉眼可见的烟雾缭绕,只听见键盘噼里啪啦的声响。 谌姚站在雪儿身后叫她的时候,她不知跟谁聊得开心,完全沉浸在其中,嘴角的小梨涡就没消失过。 谌姚心生疑惑,身体靠了靠前,看着雪儿的电脑屏幕。 野生菌菇:抱歉,没及时回复你消息。 鳕鱼南瓜:没关系,你忙你的。 野生菌菇:你真是体贴的女孩。 雪儿偷笑了下,快速地回到:好啦!你去忙吧,有空再聊。 “嘿!”谌姚突然俯身在她耳边,吓得雪儿一个激灵。 “你吓死我了..”雪儿脸颊微红,扯着谌姚的胳膊假装抹眼泪,“过来坐,陪我玩会游戏,”她拽着谌姚过去开机,顺手给了她一颗糖。 糖被群青色的浆纸包裹着,四四方方小小一颗,十分精致。 ........ 晚上谌姚丢完垃圾,特意去到张妍房间的窗口,她掏出上衣夹层里的一百块钱,敲了敲紧闭的的窗:“张妍,你在吗?” “什么事?”张妍猛地开窗,刚洗过的头发半干的纠在一起,蹙眉厉色道。 谌姚低头将手里的钱递过去:“出去玩的费用。” 张妍冷冷冷地撇了眼:“不差那点钱。”说完就要关窗。 谌姚抬手挡住窗板,向她解释:“照片的事......” “小女生的暗恋是么?”张姚手指绞着头发,斜视着她,眸底满是不耐,“你配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谌姚继续解释。 “行了,不管是什么,我男朋友不可能看上你!”说完,她速度关上窗,上好栓。 紧闭的窗户堵住了谌姚的嘴,关上了她本欲好好解释的心。 路过的杨阿姨挎着篮子经过,看见谌姚杵在那里,上前拉着便走:“大晚上不回家睡觉在这找罪受,快回去睡觉。” ......... 晚上八点,谌姚准时接到徐老师的电话。 徐老师先说了几句便急匆匆地挂掉电话,再打来的时候,那边换了个人。 “你好,谌姚,我是廖辰,我妈现在有点不方便,我可以试着讲解一下。你看,可以吗?”他的声线干净温柔。 “可以。”她回得干脆,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 接下来是习题讲解,对面没有半句废话,全程都是专业的分析和输出。 结束后,廖辰的语气变得低柔清亮:“谌姚,我替张妍今天的行为道歉,我不知道你是我妈的学生,改天见面我请你吃饭。” 谌姚客气地回绝他的邀请,并再次道歉:“谢谢你的讲解。” ............ 周一的课程相当紧凑,语数外化全部在上午,课间休都要稍微拖堂几分钟,导致上厕所都是用跑的。 化学课,老师抽中谌姚背常见元素的化合价,她背到一半卡壳了,光荣的被罚抄十遍,另外晚自习后打扫实验室三天。 雪儿嘴附上她的耳朵,小声地安慰:“没事,我和你一起打扫。” 点到林凡与的时候,谌姚猜他不会,没想到麻溜的很。 老师瞟向正在嘀咕的谌姚和雪儿,炯炯有神的眼睛瞪了过去:“林凡与你监督谌姚,抄完必须熟背。” “好的,老师。”他答完坐下,开始翻书,活脱脱一个三好少年模样。 第5章 第一次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下了课,谌姚开始抄写化合价,边背边写。 “雪儿,一会下自习,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扫实验室。”谌姚埋头赶进度。 “好吧,那你不要太晚。”雪儿瞧她手握签字笔,写了一张又一张,好像摊大饼的大妈舀起面糊,搁大平锅上这么一搭,耙子顺着一转,就是一整块煎饼。 晚自习后,同学们一窝蜂地跑出教室。 谌姚攥着本子,等班上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过去,朝着林凡与扬了扬。 “来,展示!”林凡与坐下,双臂环胸,狭长的眼尾上扬。 谌姚搁下本子,稳稳地背了起来,声音柔而轻灵,眼角暗粉色的痣略显俏皮。 他食指和中指轻点起她搁在桌角的本子,懒洋洋的眸子睨着她,仿佛在窥伺一只小白兔。 不等她背完,林凡与慵懒地张开长长的双臂,伸个懒腰挎着书包,踱步从她身边走过。 谌姚看他走远也快速收好书本,提着书包赶着去打扫实验室。 门口,林凡与杵在那儿,单手提着书包,半依着门,身上只穿了件深灰色的卫衣,校服随意的系在腰间。 “有事?”谌姚上下打量着他。 林凡与没吱声,余光睨着她。 待谌姚打水返回,他依旧斜倚着门框,双臂环胸,像一只高贵的羊驼。 他瞥了眼她的胳膊,声音又懒又哑:“记得韩婷和李美娜吗?” 她对他视而不见,卷起袖子,挨着玻璃一道一道地擦过去。 林凡与眯眼,嘴角轻轻勾起弧度:“五年级打扫女厕,她们不愿意去,”他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门面,“你可是当着全班的面骂了她们!” 谌姚错愕,时隔多年,他突然提起那些,显然是在间接地提醒她什么。 林凡与墨黑色的眸底溢出兴奋的光点,声音刻意的低沉:“你说,不打扫就滚出去!” 谌姚手中的抹布被陡然攥紧,她故意冷声道:“不记得了。” 她的回答似乎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半晌,他拉上校服的拉链,立在门口,向着她的方向,怔怔草草地过了两眼。 他修长的身形被夜晚的灯光投射下来,侧脸有些灰暗,但也不妨勾勒出好看的轮廓,四周镀上了温柔的黄昏,看上去温暖而又晴朗, 谌姚回过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她扔掉手里的抹布跃上讲台。 林凡与说的事件里,她骂的不止是韩婷和李美娜。他故意漏掉一个人,那个让他至今无法释怀的人。 .......... 谌姚出了校门,夜色黑的浓重。 超市里琳琅满目,她买了打折的面包和牛奶。 她走到零食区拿起果冻,上面印着喜之郎。 一瞬间她想到了小学。 小学六年,妈妈和爸爸从未参加过家长会,班上都以为她是孤儿。 一次放学很早,韩婷邀了她去家里写作业。 她跟去了,一呆就是两个小时,鬼使神差的,她在两个人玩躲迷藏的那会,拿了人家桌子上的果冻塞进书包。 第二天她偷果冻的事被韩婷传开。 同学议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没多在意,依旧低头写着作业。 只有四年级中途转来的林凡与,走到韩婷面前,厉色认真地说道:谌姚不是小偷! 她笔尖一顿,向着旁边划出一笔,抬首看向他时,那双狭长的眸子正望向她。 你不是小偷!谌姚不是小偷! 其实,她是! 谌姚不愿多想,果断的放回果冻,甩开那些回忆。 到家是下坡路段,一辆玫红色自行车在明黄交错的的灯光下扎眼地靠在三轮车旁。 身形挺拔的男人叼着烟站在那里,额前的栗色碎发遮住眉毛,唇色艳丽的像涂了胭脂,脸色病态的苍白,即使这样也遮不住身上的贵气,琉璃似的眸子带着几分妖冶的美感。 “棉哥”。谌姚出声唤他,一直抿着的唇在看见他时瞬间弯成了月牙。 男人清冷的眸子在听见谌姚的声音后变得柔和起来。 他看着她奔跑过来,立刻扔掉手里的烟。 “我回来了。”他垂眸看着面前的谌姚,抬手覆上她的发顶揉了揉。 “怎么穿的这么少?”谌姚盯着他身上的薄毛衣,眉心一拧。 泽棉浅笑不语,目光看向一边的自行车:“喜欢吗?” 谌姚早就注意到那辆自行车,她过去按了下车铃“滴零零”的声音很是清脆。 泽棉蹲下,修长的手指一层层撕扯着包裹车身的塑料膜,检查脚踏和刹车。 谌姚专注地看着他苍白的面容,眸底一点点暗淡下去。 她不安的情绪被他很快察觉,他抬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肩膀:“我爸的病情已经稳定,事情都处理好,已经没事了。” 谌姚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说话都轻快了些。 ......... 她搬来躺椅放上棉垫让泽棉休息,转身又去找挂在院子里的吊灯。 泽棉岔开修长的双腿坐上躺椅,他眯了眯眼,盯着正在进进出出的谌姚。 她浓密的长发随意地散开,穿着圆领的卫衣,白净的细颈露了出来,她抬手将落于额前的头发拢于而后,专注而认真地挂着吊灯,半晌,她转脸看向泽棉。 他正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眸中某种情绪翻腾。 “棉哥,你看这灯够亮吗?” 泽棉平复着内心的情绪,一张嘴,声音有点沙哑:“可以了。” 谌姚跳下凳子,用袖子擦了擦。 两只橘猫从窝里溜出来,显然是已经睡醒,在谌姚腿边来回磨蹭。 谌姚蹲下摸了摸猫耳朵,没注意两边的头发已经垂落于地。 蓦然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指略过谌姚的脸颊,她心上一阵酥麻,不由得耸了耸肩。她下意识地回头,只听见泽棉温热的呼吸浮在头顶:“别动。” 她顿时愣住,心里开始紧张,在她发愣之际,泽棉已经将她的头发绑好。 “第一次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泽棉好像在等着好评。 谌姚好奇地回头问他:“你拿什么绑的?” “你的头绳,”泽棉脱口而出,想了想补充道,“地上捡的。” 捡?谌姚环视一圈暗沉沉地院子,抿了抿嘴。 .......... 午夜,门外的声响惊醒了熟睡的谌姚。 她摸出枕头下的水果刀,虚掩着门朝外面看去,微弱的灯光里,父亲硬挤着门槛,推着那辆玫红色自行车进来。 手上还拎着香气扑鼻的烧烤。 他骑她的车去买了烧烤? “车是老三给你买的?”父亲踢下脚踏,对着房门口的谌姚高声询问。 谌姚不说话,目光始终盯着那辆她还未曾骑过的新车,这是她第一辆自行车。 父亲晃着手里的烧烤:“吃点,爸爸给你买的。” 她蹙眉,目光幽幽:“不吃!”转身快速关上门。 身后是父亲源源不断的谩骂:“给你吃还不吃,什么东西....” 谌姚坐在床边,耳边不断传来父亲的咒骂,整颗心沉到了谷底,她捂住耳朵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第二天,雪儿来教谌姚骑车,谌姚拿出辣条招待。 谌姚在前面颤颤巍巍,雪儿在后面扶着后座边教边夸:“就这样,保持,对,不错不错,稳住稳住......” 折腾一会,眼看有那么点稳了,雪儿趁谌姚不注意慢慢松手。 谌姚集中精力地稳住不协调的身体,双手努力地掰正前面的龙头,脚下的踏板蹬的颤颤巍巍。 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道,整个车身迅速往一边倾倒,谌姚来不及踩地,后背护着倾倒的车身手掌朝地栽了下去。 顾不及痛疼,谌姚起来就去检查自行车。 张妍站在一旁,环抱着大束玫瑰花,花后面的眸子跟两个圆珠子一般,对着谌姚笑,在灯光交错的夜色中犹如要吃人的小妖精。 “你是神经病吗!?为什么要故意踹车!?”雪儿冲着张妍叱骂道。 张妍指尖捻花,靠近嗅了嗅:“我乐意呗。”说完潇洒转身离开。 雪儿指着踩着小高跟离去的张妍:“她真的是太无理了!” 谌姚检查车子没事就行,对于张妍只字未提。 她转过手掌,掌心已被石子碾破皮。 “不早了,你回去吧。”谌姚随意地拍了拍掌心,叮嘱雪儿路上小心。 雪儿轻叹了口气交代明天还在老地方等她便骑车走了。 谌姚回家后又细检查了车,把手有点歪,车轮上的漆面掉了一点。 “姚姚,你把这个送去给张妍妈,她要包春卷。”奶奶从屋里出来,提着一大捆已经摘干净的韭菜黄,手上还沾着不少的泥浆。 谌姚凝着奶奶的手,咬了咬后槽牙,眼底浮现的怒意被强压回去。 “好。”她听话地接过去,让奶奶赶紧进屋。 张妍妈早就等在门口,看见她立马上前接过:“这么多啊,你奶奶真客气啊!” 她扯动嘴角,笑了笑。 张妍妈掏出糖塞到谌姚手里:“进口糖,拿回去给你爷爷奶奶尝尝。”说着便两手抱着韭菜黄高高兴兴地走了。 谌姚手摊开,十几二十颗四四方方小小的糖被群青色的浆纸包裹着,她盯着那些有点熟悉糖渐渐出神。 第6章 被拦下的耳光 教学楼的花坛,四周围着花岗岩,五颜六色的花骨朵不大却饱含着任何一个你所能想到的美好词汇。 午后的暖阳暂时驱走了深秋的寒意,同学们敞开校服,或者脱了毛衣,拿在手上亦或系在腰间。 谌姚坐在花坛,抬起手放在额头,从指缝间看向叶缝里渗下来的细碎光点。 “别看了,瞎了眼就不好了。”雪儿挡住光线,给她一杯牛奶和面包。 “你好,谌姚!” 谌姚站起来正要往边上靠靠,挤出空位让雪儿坐。突然一道男声在身旁响起。她回过头,只见廖辰身着白色冲锋衣,阳光帅气地站在那里,黑亮的眸子看向她,眼角带着温和的笑。 “这谁啊?居然到我们学校来了。” “好帅啊!” “是温柔阳光型的,是我的菜耶。” “我来找徐老师的,”廖辰再次笑着道,“我忘记徐老师的办公室在哪了,你能带一下吗?” 谌姚手上的面包已经吃完,雪儿在旁边拉了拉她卫衣带子。 她拍拍手上的面包屑站起来,目光并没有直接去看廖辰:“走吧。” 教学楼两旁是丈把高的白杨树,它所有的丫枝一律向上,光滑带着银色晕圈的皮微微泛着青色。 谌姚沿台阶而上,走了一会,手指着一处道:“那就是徐老师的办公室。”说完,她转身要走。 抬眸间,她的手腕被钳住,温热的暖意顺着脉搏缓缓向上。 身后是廖辰低沉温和的嗓音:“张妍她....” “我要上课了。”谌姚打断他的话,抽回胳膊,飞快地跑回教室。 “刚才那人是谁啊?”谌姚刚进教室坐下,雪儿就八卦地问她。 “是徐老师的儿子,”顿了顿,谌姚接着道,“也是张妍男朋友。” “男朋友?张妍?”雪儿神情诧异,细长的眉毛蹙了蹙。 ........ 体育课,已步入中年的体育老师给每个人发了糖,庆祝他脱单成功。 他直接一句绕四百米操场,慢跑三圈,刹那间,同学们恨不得把糖吐在他的脸上。 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谌姚最近有点体力不佳,最怕的就是跑步。 跑完一圈,谌姚落在了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队伍。 在第二圈起步的时候林凡与放慢速度等到谌姚后并肩而行。 她余光扫他一眼,脚上的速度变得更慢。林凡与随她,一直跟着她跑完三圈。 谌姚坐在白杨树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前的碎发粘在额头,双颊一片通红。 雪儿拿着纸巾贴上她的后颈擦了一遍,再摊开几张面纸给她扇风。 “矫揉造作。”林凡与坐到她身旁,冷不防地蹦出一句。 谌姚想躲,双腿像灌了铅沉重,她挪动屁股往边上去了去。 雪儿扫了两人一眼,识趣地跑开,丢下一句:“我去买水。” 林凡与斜睨着谌姚垂着的脑袋,有那么一两缕头发顺着脸颊垂下来,耸拉在她的脸颊边。 这温软的长发,将林凡与过往的记忆,慢慢地搭了过来。 四年级,父母生意的原因,一家人来从福南到了宁京,他转到了普心小学。 因为转学匆忙,林凡与什么都没准备,甚至普通话都不太会。 他一副不苟言笑,冷漠疏离的样子让周围的同学难以接近。 同是坐在最后一排的谌姚,默默地递给了他学习用品,记满笔记的本子,还有一本贴着柯南的漫画书。 她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一次可能是生理期,她肚子疼也不说,一直憋到下课。 许是没来得及,裤子后面占了血迹,被从外边回来的女生看见了,回来以后在班级里议论嚷嚷。 他转着笔,懒散地望着窗下那一片清浊宽阔的河面,耳朵里只听到她们在说谌姚,那些恶心和脏的字眼倏然间让他眉头紧皱,整个人极度不悦。 他起身,走向嚷嚷的女生,二话不说就踹向她的小腹。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间靠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狂妄的少年。 女生随着力道倒向墙边,捂住肚子,又疼又怕,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指着林凡与,手指微颤,哭着冲他喊道:“你神经病啊!你为什么踹我?!” 这一幕,刚好被回来的谌姚看见。 至今,他都清晰地记得她眸子里的错愕和惊恐。 伴随着一声哨响,林凡与回到了现实。 他扯了扯嘴角,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扭头睨着谌姚,向她伸出手。 谌姚直接避开他的手,站起来,去排队。 ........... 谌姚去办公室取作业本,路过徐老师的办公间特地绕了一下,没成想徐老师在门口正好看见她:“去哪呢?” 她站住,抱着一摞本子停在那里喊了句:“徐老师好!” “快过来!给你介绍我儿子。”徐老师笑着对她招招手。 谌姚略作迟疑,还是恭敬地走了过去。 徐老师拍了拍廖辰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谌姚是你小姨的学生,你小姨教普心小学的时候,她可是你小姨最得意的学生。” 谌姚抬眼,目光淡淡地客气道:“你好!” “以后不会的题都可以问我,”廖辰脸上洋溢着笑,掏出手机道,“我给你拨过去,末尾5521的是我的手机号。” 当着徐老师的面,谌姚不好驳了他的好意。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 晚自习后,化学老师说可以不用再去打扫实验室的时候,谌姚和雪儿跑的飞快,她们去了学校附近的游戏机室。 雪儿站在那里看着别人打游戏,清澈明亮的眸子里闪着激动的光。屏幕里对打的两人,出拳,还击,扫腿,机器上控制的把手都快被拽飞了。 过了会儿,雪儿瞧人家起身离开便拉着谌姚赶紧坐了上去,不熟悉套路的谌姚只能在雪儿的指挥下勉强玩两把,五彩斑斓的屏幕次次都是:k.o。 “真菜!”站在谌姚身后的人对她一阵嘲笑。 谌姚眼里带着怒气回头,只见林凡与双手插兜正盯着她的机器屏幕。 雪儿激动地按动把手,两只手来回切换,势要虐惨谌姚的节奏。谌姚完全不理会身后的林凡与,配合着雪儿继续互殴。 “凡与哥,还没位子吗?”甄小柔挤到林凡与身边,语气软软。 谌姚听到甄小柔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两人同时看向对方,甄小柔一脸的诧异,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方才的笑容瞬间凝固。 谌姚冷冷地盯着她,眼底浓重的恨意浮漫出来。 “凡与哥,我想起来我还有事。”甄小柔想掉头就走。 “站住!”谌姚眼皮抽了抽,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甄小柔,”她走到甄小柔的面前,双眸直勾勾盯着她,眸底夹杂着一丝挣扎的痛苦,“你不应该向我道歉么!?” 一旁的林凡与听完谌姚的话神情微妙,眼底深藏的戾气一闪而过。 雪儿第一次看到谌姚这般模样,身体向着她不动声色地移动过去。 谌姚脸上肌肉绷紧,面色有些苍白,她咬着牙,像在极力克制,消音吼道,“你不应该向我忏悔吗!?” 游戏室的声音很大,但谌姚的声音一字不漏地狠狠地砸进了甄小柔的耳朵里。 她紧紧地握住拳头,目光直视着谌姚:“我,我凭什么要跟你忏悔!”她舔了舔嘴唇,仍然佯装镇定,“是你弄丢了我的东西在先,错不在我!” ‘好一个错不在我’! 谌姚的眼皮抽了一下,怨气和恨意在静脉膨胀,直冲而来,她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恼火,抬手向着甄小柔扇去! 手腕突然被钳住,林凡与透过抬起的胳膊冷冷地看向谌姚。 两人对视,她眸中清冷却隐着无限的恨意,在看向他是微微一愣,那双琥珀色眸子似乎蒙上了淡淡的雾气。 谌姚脑海中忽地闪现过画面,女生被他踹在墙角,满脸是泪,委屈愤恨的样子她至今都记得,他那时暴躁可怖的的样子。 她愤忿地甩开他钳着的手,大步离去。 林凡与被甩开的手垂在身侧,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将手插回兜里,头垂的低低的,密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纠结和失落。 一旁的甄小柔局促地咬着唇,轻声叫了林凡与几次也未有丝毫的回应。 当雪儿追出去的时候,谌姚人已经跑了老远。 她喘着粗气赶到,看见谌姚蹲坐在路灯下的台阶上,她坐到她的身边,想问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谌姚眼眶泛红,眼里的光皆是涣散,她木然注视着远处某个点,像失了魂魄般。 那一巴掌终究没落下,那是甄小柔欠的,是欠她弟弟的,那个已经不在了的弟弟。 谌姚垂下头,深深地埋到膝盖间,一滴泪落入混白的台阶, 雪儿抱住她颤抖的肩,眼眶通红。 第7章 算是见义勇为 深秋之后,天气愈来愈冷。 谌姚推出自行车,停在门口检查链条,没一会,手指冻得冰冷。 泽棉在谌姚捂着手哈气的时候款款而来。 他穿着薄袄,系着墨色的围巾,棱角分明的面容看上去红润了许多。 泽棉看着她蹲在那里来回转着踏板,他俯下身来,柔声道:“在做什么?” 谌姚抬眸,看见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棉哥。”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你手都冻红了,”泽棉拿出粉色的羊绒手套,拉开手套的口子给她套上,他的动作细致轻柔,嘴角挂着好看的弧。 “谢谢棉哥。”谌姚欣喜地来回转着戴着的手套,一双桃花形的眼弯成了月牙。 泽棉揉了揉她的发顶:“快去学校吧,路上小心。” “棉哥再见。”谌姚推车要走,话音落间,一条围巾搭在了她的胸前。 是棉哥围的那条墨色围巾。 谌姚不敢回头,垂下眼睑跨上自行车,快速地蹬着脚踏板扬长而去。 脖子上的围巾似乎还有着泽棉的余温,可谌姚却觉得烫的灼人,隐约能嗅到好闻的木质烟草味。 雪儿在巷口冲着她招手,谌姚没注意,直接骑了过去。 “喂喂!你看不到我的吗?!”雪儿在后面大声地喊她。 谌姚被雪儿追上,车头撞了一下她的车尾:“你这样骑车简直是个马路杀手!” 谌姚暗自一惊,反应过来立即放慢了速度。 快到圆盘转弯的时候,一辆炫酷的黑银色公路赛车直冲而来,吓得谌姚急速刹车。 雪儿惊得转头就骂:“你眼睛瞎啊!” 车主扯下面罩,雪儿定睛一看,没好气地说:“林凡与,你骑车不看人的吗?” 林凡与睡眼惺忪,眉毛轻挑,摆着吊儿郎当的姿态。 谌姚重新上车,与他侧身而过。 三人前后进了教室,早自习开始后,谌姚不是记笔记就是做习题。 雪儿跟她说话,她也只是草草回应几句,仿佛整个人变了只鸵鸟。 林凡与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圆珠笔,时不时地过来一两个别班女生跟他搭话,他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不时地转头瞥着谌姚。 晚自习结束,雪儿先走了,说是去接车长弟弟。 谌姚等她走了一会紧跟其后,她看着她进了绿叶。 雪儿弟弟上的是外地寄宿学校,平时只有周末放假才会回来。 今日才周二。 ........... 谌姚回家的时候路过张妍家,张妍妈妈在里屋忙进忙出。透着窗,她看见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围坐在一起吃着火锅。 谌姚记得小时候,每次张妍家做火锅的时候都会叫上她和泽棉。 三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完全不顾菜有多烫,肉有多辣。一瓶雪碧分着喝,一根辣条撕着吃,一部游戏机轮流打。 张妍和泽棉还总为了谁先打游戏而斤斤计较,每次她都在旁边渔翁得利,等她玩了一轮,两人也没个先后,最后总是嘻嘻哈哈的收场。 想到泽棉和张妍吵架,谌姚总会轻笑出声。 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美好回忆成了没影的泡沫。消散的彻底。 谌姚自嘲一笑,转弯下坡。 两只小橘猫“喵喵”地跑出来,在她脚边磨蹭撒娇。 院子里的灯开得亮堂,谌姚将小鱼干摆在槐花树下的小石凳上,两只猫咪欢喜地跃上去。 谌姚听到对面屋里爷爷奶奶在对话。 “姚姚妈到底怎么想的,一直不回来也不是办法。”爷爷叹了口气。 奶奶语气不大好:“你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回来天天挨揍吗?” “姚姚都高三了,她妈回来能督促一下啊!” “你孙女学习从来没让我们问过,不能九十也能八十,你瞎操什么心!”奶奶话语里对爷爷相当的生气,说话很冲。 爷爷语气放软:“我就是说说,不是怕他们离婚,姚姚难过吗?” 离婚? 谌姚正在撸猫的手一抖,橘猫一溜烟跑了出去。 她想再听听奶奶和爷爷说了什么,屋里已经没了声音。 此时,钱叔载着金阿姨从坡上下来,金阿姨从后座跳下,看到谌姚,直接走了过去:“谌姚,还没睡啊?”她从包里拿出牛奶塞到谌姚的手里,“热的,睡前喝。” “谢谢阿姨。”谌姚垂眸看着手上,是一瓶滚烫的旺仔。 “早点回去睡觉,天气凉,别总在外面呆着。”金阿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挎着小包回了家。 在某些打扮上金阿姨跟妈妈很像,喜欢颜色鲜艳的衬衫,复古洋气的卷发,走起路来总有别样的气质,说起话来温温柔柔。 谌姚垂下眼,视线停留在手上。 同样的,她们都喜欢给她牛奶,旺仔牛奶。 .......... 翌日,绵绵细雨。 细密的雨丝织起了灰蒙蒙的幔帐,让本是湿冷的天均提前进入了冬季。 谌姚里面穿上了秋衣裤,宽大的校服穿在了棉衣的外面。 到了学校,谌姚没有看到雪儿,反而撞上了林凡与懒懒散散的目光,她照常拿出习题安安静静地在座位上打着草稿。 直到快要上课了才见雪儿火急火燎地赶到。身上已经半湿,头发还滴答着雨水:“阿姚,还好你没等我,我起迟了。” 谌姚没有说话,抽出一包纸巾给她擦身上的雨水。 晚上没有自习,谌姚要去图书馆,并没有跟雪儿一起同行。 谌姚坐着公交,路过火车站的时候提前下车。 一个韵味十足的英式建筑映入眼帘,伸出直通月台的单柱伞形长廊和连接轮渡码头的拱形雨廊,连接着一座三层米黄色的主楼。曾经,这里不断响起的汽笛声,来往的客流在这里聚集,日夜不息。 彼时,那时的火车站盛旺至极。 小时候,她和妈妈在这里坐车去成都,去姑姑家,还有在这里被赶来的父亲逮着回家。在长廊的门口拿着凝在小棍的糖稀蹲着,边舔着边看来往商客旅人。 在广场对面有一排米黄和米红相间的小矮楼,谌姚记得她来过,那里是林凡与的家。 她走到对面,沿着小楼一路向前,迎面来了一位漂亮的女生。 “你是谌姚吗?” 她闻声抬首,记忆力并没有眼前这位叫她的女生。 “我是凡与姐姐,叫林舒舒。”女生画着淡粉色眼影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她。 “不记得了。”谌姚如实道。 “毕竟很多年了,当时下着大雨,你和另外一个同学来给林凡与送毕业证书,我们在门口碰见,当时我着急出门,都没来及打招呼。”女生抹着唇彩的樱桃小嘴一口气说了许多。 谌姚不知该回什么。 她点点头,那时的雨特别大,下了两天,她跟那个同学还是卷着裤脚来的,送了好几个毕业证,回了家还被父亲训斥了一顿。 女生拿出手机,想要个联系方式,出于礼貌,谌姚还是给了号码。 ........... 前方是两条铁轨,挡板已经拉了下来,运煤炭的火车缓慢驶过。 骑车的人挨着栏杆,垫着脚尖等着,谌姚跟随步行的人群上了右边的梯桥,走到中间不经意的一瞥,就看到了在铁轨边的林凡与。 轨道两边是肆意生长的藤曼,四五个人围拢在其间,气氛压抑。 林凡与书包斜搭在肩膀,双手插在兜里,墨黑色的眸子泛着狠厉,眼神戒备。 几个人虽赤手空拳地围着他,但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已是寒冷侵袭竟然只穿着单薄的衬衣,衬衣袖子卷到臂弯处,隐约可见的青色纹路。 谌姚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社会人士啊。 其中瘦高的男人,不知说了什么,林凡与轻蔑地抬首怼了回去,另外一个人上前一步,怒目圆瞪,抬手指着他,似乎在辱骂或是警告,林凡与嚣张痞笑,向着他们竖起中指,赤裸裸地挑衅。 指着林凡与的那位瞬间被激怒,抡起拳头发狠地挥了过去,朝着林凡与那张嚣张的脸。林凡与速度很快,居然敏捷地躲开,回头不忘讥讽一笑。 那人一个转身,抬腿横扫过去,林凡与在他之前直接一个侧踢,正中大腿内侧,那人吃痛地弯腰,盛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瘦高的男人见状居然掏出了小刀,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 谌姚并不想多管闲事,抬步就走,走的急速,在快下梯桥时又折了回去。 她找到铁轨的保安处。 很快,两个保安拿上手电筒和电棍朝着林凡与那边跑去。 轨道边的路灯已陆续打开,灯影中,绵密的细雨又开始淅淅沥沥,雨势不大却冷的彻骨。 天已经黑沉,连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她站在梯桥尾,朝林凡与的方向睨了眼,很快便离开了那里。 第8章 以后都会见面 院子里的槐树下,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小白狗,它的右后腿已经残废,正在吃橘猫的口粮,身上的白毛早已打结,耷拉的耳朵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只有眼睛还算透亮,凶巴巴地盯着谌姚。 她慢慢靠近,蹲下去,顺着它的毛安抚着。 “谌姚!”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坠下,落进她的耳朵。 她昂首,唇角噙笑:“棉哥。” 泽棉今天穿着宽松的棉服,柔软蓬松的头发染了棕色,长度短了一些,更能突出立体的五官,琉璃般的眸子睡眼惺忪,有些慵懒少年的感觉。 他提了提手里的纸袋,上前打开:“给你带的蛋糕。” 谌姚小口吃着蛋糕,目光在逗弄小白狗的棉哥身上徘徊。 “两位大冷天杵在那不冷吗?”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泽棉和谌姚同时看过去,张妍或许是刚回来,眼睫上尚挂着寒意,唇边勾着笑一副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你才回来?”棉哥手上继续逗着小白,别过脸看向张妍。 张妍解下围巾,勾在手上,轻嗤出声:“我什么时候回来关你什么事?” 话落间,她白了一眼吃着蛋糕的谌姚转身就走。 泽棉睨了一眼阴阳怪气的张妍,转头问谌姚:“她对你也是这态度?” 谌姚心里叫唤,何止这态度,简直是仇人一般。 但她什么都没说,眉眼淡淡的:“还好吧。” 泽棉立即察觉到谌姚的语气不对,他深谙的眸底暗淡了瞬。 ........... 次日,小白狗跟在谌姚的车后面送了老远。等她再回头时,已经不了踪影。 谌姚绕到学校操场后面停车,银杏树上白果已经落了个干净,唯独金黄的叶子在冷风拂过后,扑闪着悠悠然落下。 雪儿今天来的较早,谌姚进班级的时候她正在打扫卫生:“阿姚,我快好了,你吃早饭了吗?”雪儿将垃圾倒进桶。 谌姚拿出路上买的面包和牛奶放在座位上:“给你的,我吃过了。” 说话间,她别过头扫了下林凡与的方向,座位是空的。 谌姚刚坐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没在意,之后又接连震动。谌姚无奈点开,十几条短信来自同一人--廖辰。 “你好谌姚,明天周六,晚上可以吃个饭吗?” “没时间没关系,可以约周日或者改天。” “我妈让我问问你习题做的怎么样,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哦。” “.......”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谌姚感到压迫,这饭是非吃不可吗? 谌姚快速打出“不去”两个字,对面又接连发来几条短信。 她删掉编辑好的文字,干脆回复:好的。 化学是谌姚比较纠结的课程,既喜欢做奇奇怪怪的实验,又不大乐意背那些弯弯绕绕的方程。 谌姚翻着书,找公式,该往容器罐里头放些什么,多一些还是少一些。 雪儿皱着眉头,不确定谌姚到底能不能做下去,记得好像每次都会有点小意外。她识相地端着自己的容器离她远一点。 谌姚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搞定了材料,在那里研究琢磨的样子很认真。 隔着两人的林凡与,狭长墨色的眸子微眯一眨不眨盯着弯腰捣鼓的谌姚,目光懒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走向谌姚,俯身过去观察谌姚的容器罐。 这是什么鬼?绿不绿,蓝不蓝,还冒着泡,他拿起搅拌棒就要伸进去。 谌姚火速拦住他,一只手挡住他的,容器里的泡泡顷刻间翻滚之后“嘭”一涌而出,喷溅开来。 手背上的灼热让谌姚立刻弹开,林凡与反应之快,拽着谌姚的手扭开一边的水龙头。 接触到冷水,谌姚方才的痛感除去大半。 化学老师赶来,批评了谌姚,检查了她手背之后给她擦了药。 雪儿查看她的手背,只是发红,没出现伤口和其他:“化学老师以后会不会禁止你来实验室?。” 谌姚叹气,明明是她做的好好的,某人过来捣乱。她瞥向林凡与,发现他正看着她。 她吹了吹手背,轻轻地甩了甩,似乎这样能减轻疼痛。 林凡与自知有错,他凑近谌姚跟前想要说话。不料,谌姚看他过来,拉着雪儿出了实验室。 他微微偏头,睨着刚刚她触碰的手背,从大拇指虎口处延伸到手腕的内侧还有星星点点的擦痕,他手指攥紧插进口袋,抿着的薄唇略显苍白。 .................. 回家途中谌姚看见了那只白狗,跛着腿在那里找吃的,看见她的时候居然摆起了尾巴。 一直到她下坡,停车,小白狗依然跟着,通透圆润的眼睛寸步不移地盯着她。 它是黏上她了! 谌姚安置好白狗,将炉子生火,烧热水。从窝里捞来两只橘猫给它们洗澡,澡盆靠近炉子,获取一点暖意,水只要稍微温凉,立即用水瓢蓄上热水。 两只橘猫窝在盆里,被她安抚的甚是舒服,珠子般的大眼睛微眯着。 棉哥在谌姚专心给小猫洗澡的时候站在了屋外,瞧着她耐心的给它们揉着毛发,手上的泡沫怼上小小的脑袋揉啊揉。 她羽睫垂着,手腕慢吞吞抬起拂去脸颊落下的头发。 他淡雅琉璃的眸子里,氤氲着岁月静好的清欢。 他想到了小时候和她还有张妍悄悄抱走人家刚生下的小猫,张妍带着回家藏在被子里,最后还是被她妈妈发现愣是送还了回去。 为此,张妍哭了许久,吵着说再去抱一只藏在谌姚柜子里。 他轻笑出声,坐在了树下的板凳上,纤细修长的手指夹了根烟,安静的听着黑夜里的虫鸣,缭绕的烟雾淡薄的拢上了他清凉淡薄的眸子。 谌姚出门倒水,便看见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放下澡盆,她放下卷起的衣袖走过去:“这么冷的天,怎么只穿了毛衣?” 她看向他空荡荡的脖子,身上只有淡薄的米色毛衣和松松垮垮的休闲裤,两指中只剩下烟头还带着火星明明灭灭。 他丢掉烟头,作势踩了踩。 “我以后都会穿的厚厚的,”他眸子轻挑,笑意澹澹,“好不好?” 谌姚心一拧,异样的感觉再次袭来,她避开他的目光,假装随意地道:“我们以后都会见面吗?”她声音小心谨慎,细听还有不可察觉的颤抖。 他掌心覆上她的发顶,轻揉,声音亦如他的动作:“会的。” 会的!谌姚心里反复回味着这两个字,甚至临睡前还在不停地默念。 翌日,天气难得的晴朗,吹来的风都带着清新。谌姚晒了衣服,洗了被褥和鞋子,临了,在光线充足的时候给小白洗了澡。 毛发用吹风机吹干,打了结的被一一剪去,打理一番后总算是有点狗样了。 谌姚按照地址到餐厅的时候是十点五十,她抬眼看了看醒目的招牌,很简单的几个字,门口堆砌着几个花篮。 她向里头望去,廖辰坐在窗边,笑着跟她挥了挥手。 餐厅内随处可见的盆栽和玩偶,每张桌子都放了一束白玫瑰。 谌姚刚坐下,廖辰递上菜单:“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 她接过菜单搁在一边,客气道:“都行。” 廖辰今天穿了白色衬衣外面套了件米黄色的圆领毛衣,领子规矩地叠在里侧,一件浅色羊绒大衣搁置在旁边的椅背上。 一双透亮清澈的眸子对她温柔的笑着,犹如冬日里最暖的阳光。 “廖辰,”她开口,声音清清淡淡,“谢谢你给我讲题,这顿饭我来请。” 他没回话,推了推她面前的杯子,里面是嫩绿色的茶叶:“老板娘家的新茶,你尝尝,”他身子稍向前倾,手执杯,浅抿了抿,“入口甘甜,很适合女孩子。” 谌姚低眉浅笑,淡淡地抿了一口。 第一道是酸菜鱼, 廖辰手持公筷夹了一块放进她的碗里:“尝尝。” 尾音上扬,形似羽毛。 谌姚客气地回应:“我自己可以,”咽下口中的鱼肉,谌姚端坐身子,抿了口水,“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她放下杯子,手放在腿上,“你知道我和张妍的关系,我不想麻烦。” 廖辰歪头,倚靠于桌前,神色说不清的悠然:“在此之前是和张妍有关。”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眼睛微眯,似在等着他说下去。 第9章 无法躲避的伤 第二道菜是糖醋里脊,接着是铁板鱿鱼,油焖大虾和清炒芥蓝。 一桌菜,谌姚每样只是浅尝作罢。 “看样子你不太喜欢这家的菜,”廖辰对她的观察细致入微,“下次你来选吧。” 谌姚并未搭话,眼睑垂着,嘴角下意识地上扬,抿了抿嘴唇。 饭后结账,老板娘告知已经提前付过。 谌姚回头,廖辰明亮如水的眸子含着笑意,怔怔地望着她。 终于结束这顿饭,廖辰先走一步,谌姚去了对面的报亭。 报亭正播放着《第一次爱的人》,谌姚找了本杂志随意地翻着,王心凌好听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的眼泪湿了脸 失去第一次爱的人竟然是这种感觉 ........ “凡与哥,王心凌的歌哎,我要买。”谌姚突然听到甄小柔的声音。 她翻着杂志的手微微一抖,并未抬头。 甄小柔显然是看到了谌姚,拉着林凡与就要走:“凡与哥,我们走吧,不买了。” 林凡与斜晲了眼谌姚,目光暗淡不明。 待两人离开,谌姚抬眸。 甄小柔浅蓝的大衣与林凡与的白色棉衣十分相配,英俊的少年和娇俏的少女,就连阳光都多了份偏爱,将他们的背影赋予层层光晕。 傍晚时分,光线变淡。 谌姚穿过马路,到了公园枇杷林,她要去看看妈妈摘过的枇杷,哪怕只是看看树也好。 沿雨花石路而下,枝丫上挂着的三两只鸟笼,笼子里漂亮的鸟儿呱喳叫唤。 她停下,瞅着一只满身花绿的鸟儿细看,小小的眼珠子跟珍珠似的耀人。 透过暗格色的鸟笼,不远处,有一男一女正坐在长椅上卿卿我我。 谌姚只是一瞥,便移开了目光。 那长椅上的男女便是廖辰和张妍。 张妍坐在廖辰的腿上,攀附着他的脖子,桃红色的唇在他耳边私语,廖辰暧昧的笑容直达眼底,覆在张妍胳膊上的手渐渐地搂上了腰,两人的举动真是惹人遐想。 ....... 谌姚刚进家门,便看见奶奶在父亲的房里翻找着什么,表情焦急凝重。而父亲却如摊泥,在床上昏睡着。 她两句话还未说上,坡上就来了两个一胖一瘦的男人。 谌姚心上一惊,赶紧去叫奶奶。 奶奶神色慌张的出来,上前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胖男人正色道:“谌孝忠在家吗?”他环顾四周,“他偷了我们店里的东西。” 谌姚顿时懵了,父亲怎么会偷东西!? 奶奶连忙摆手道:“肯定是搞错了,怎么可能呢?” “老太太,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找到东西我们就走,”瘦男人不顾奶奶的阻拦,进了屋,敲了父亲的门,“里面的人开门!” 奶奶不安的来回搓着手,谌姚视线飘过去,心底暗自一沉。 门从里面打开,男人立即进去。 “谁啊?”父亲昨晚喝的多,眼睛还未清明。 他迷糊的被胖男人按坐在了床上。 瘦男人在屋里并未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随即,父亲张嘴正要说话,还未来得及就被两个男人架着带走:“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是没找到东西吗?为什么还要把人带走?你们可以去报警,不能带人走啊!” 奶奶焦急地喊道,眼角的皱纹更是深了又深。 “老太太,报警的话就有案底了哦!”胖胖的男人似乎在提醒着奶奶,不等奶奶在说话,两人立刻带着父亲上了坡上的车。 从头到尾两个男人倒是客气,既没动手,也并未有过分的言语,相对的,奶奶的慌张却是有迹可循。 谌姚端了热水放在奶奶手心悟着:“等等看,晚上父亲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去报警。” 在两个男人不注意的时候她已经用手机拍下他们的长相,就连坡上的车也一起拍了。 奶奶若有所思地喝口水,声音听得出有些哑:“你爷爷进货明天才能回来,眼下也只能这样,但愿你父亲不会吃亏吧。” 天色黑透,奶奶依旧等在门口,翘首期盼儿子的归来。 谌姚煮了粥,奶奶也只是喝了半碗。 在奶奶实在疲惫的时候,父亲回来了。 他左脸明显被揍了拳,满眼的晦暗和怒气,他进屋换了衣服,只穿了秋衣裤便到锅里“霹雳哐当”地找吃的。 奶奶见父亲平安回来,累的说不出什么话了,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屋休息。 谌姚理好被褥,给奶奶掖好被角才带上门。 父亲独自坐在矮桌前,连锅一并端了起来,仰头喝下几口粥后,怒气冲冲地喊了起来:“死丫头,给老子过来!” 谌姚知道他气的正甚,便快速走了过去。 父亲正舀着锅里的白粥,忽然抬手将勺子砸向谌姚。 她面前的衣裳顿时布满狼藉,但她不敢动。 “天天喝粥,是想饿死老子吗?”父亲浑浊戾气的声音再次冲着谌姚喊着。 谌姚不作声,垂着头。 父亲拎着锅向谌姚走去:“老子问你话,你哑巴了吗?” 谌姚低低开口:“粥是给奶奶吃的。” “你奶奶吃的?”父亲霎时火冒三丈,手上的不锈钢锅直直地砸向谌姚的头顶。 谌姚当即眼冒金星,疼痛感自上而下。 “你奶奶吃的我不能吃?”父亲起开的手又是重重一下,对着肩膀。 谌姚的汗毛立起,咬着牙站稳。 “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父亲火气攀升,手上的锅再一次扬起对着谌姚的后背猛地砸下去。 谌姚突然抱着头蹲下,躲过了背后的一击。 父亲显然没料到她居然敢躲开,气得眼通红,他攥紧手上的锅狠狠地对着谌姚的后背就是一下,嘴里开始骂骂咧咧:“死丫头,还敢躲!” 身上的痛感到达四肢百骸,谌姚闭上眼。 打吧,尽情的打吧,打死她最好,打死她,都解脱了。 蓦地,一双修长如玉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身后的人环抱住了她,她整个人陷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一道极轻极柔的声音在她颅顶响起。 “谌姚,别怕!” 最后一击被泽棉挡下,他的肩上硬生生的挨了一下。 父亲瞬间愣住,当即丢了锅,进了屋落锁。 谌姚转身,看向他,模糊的视线逐渐具像。 眼底的泪夺眶而出,她再也忍不住抱住他,头深深地埋在他的侧颈,两只手死死地攥着他的后衣领。 双肩颤动,她发出低沉隐忍的呜咽声。 他膝盖朝地跪着,环上她的腰,轻轻地安抚着。 她肩膀抖的更甚,由于太过用力,半天才喘了口气。 泽棉一直由着她哭,直到哭累了睡着,他才抱起她进了屋,给她盖好被褥。 临走时他带走了那口熬粥的凶器,他将它踩烂在脚下,琉璃般的眸底更是猩红一片,他掏出烟,大口的吸着,直至深夜才离去。 .............. 天亮了,菜市场门口恢复了熙攘,来往的菜贩身影匆匆,忙碌的早晨拉开了了帷幕。 谌姚站在路边,哭过的眸子越发通红,涣散的眼神盯着脚面。 晨风带着凌冽吹过,谌姚不觉浑身一抖,寒颤不已。 “上车吧。”泽棉买来滚热的豆浆置于她的手心,顺手拨开她脸颊边的几缕头发。 她听话的点头,捧着豆浆的手开始暖意横生,从指尖蔓延到整个身体。 医院停车场,泽棉撕开面包,递给谌姚,又将豆浆打开搁在离合器旁。 “先吃早饭,吃完我们再上去做检查。”熟悉的,轻柔至极的声音,让她有无限的安全感。 她抬眸,对上他关切的视线:“谢谢你,棉哥。” 说完,便垂下了眼脸,小口地吃着面包。 泽棉看向她颈间的红肿,眼神寂静,显出几分强装的平静,但悲伤还是从他的眉眼,嘴角,一丝一缕地流露出来。 检查之后,谌姚坐在走廊等报告,散落的头发垂至耳畔,遮住了脖颈。 泽棉在里面跟医生谈话,声音断断续续,她听不真切。 “还真巧,来个医院都能碰到。”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突然在走廊尽头响起。 张妍站在那儿,手里拿着单子,朝着谌姚抿唇一笑。 她专程过去对着谌姚讥讽一番,摆着手上的单子在她面前虚晃:“哟,哑巴了!” 泽棉正巧从诊室出来,听到张妍的话,脸色阴沉。 “走吧,去楼下拿药。”泽棉拉住谌姚要走。 张妍上前一步拦了上去:“听说昨天你爸被带走了啊,”张妍勾勾嘴角,上下打量低着头的谌姚,“看来是被你爸打了,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闭嘴!”泽棉出声打断,眸子里喷射着怒意。 张妍鼻子哼哼,扬起的唇角更弯了:“怎么?不能说啊?我说呢,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就是个小偷,小的也不例外。” “让你闭嘴没听见吗!?”泽棉低吼,隐忍的怒火即将爆发。 谌姚拉了拉他的衣袖,泽棉冰冷的目光睨了眼张妍,便带着谌姚离去。 身后的张妍仍是不放过,怔怔地甩了一句:活该被打! 泽棉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手指向内弯曲,紧握成拳。余光扫了眼谌姚,她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走着。 上了车,泽棉取出药水给谌姚擦脖子。 “我自己来吧。”她按住他的手。 “你看得见后面吗?”他驳回,继续手上的动作。 谌姚目光集中在前方的纸巾盒上,眼神飘忽,甚至迷茫,大脑在这一刻像是死机,什么都想不了,感受不到。 出神间,泽棉温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处于迷茫涣散的谌姚瞳孔立即放大聚焦,她侧眸看向他,有惊讶,有愕然,还有一刹那的流光。 第10章 溜冰场的拉扯 谌姚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由于背后的伤,她只能干坐着。 冬日的午后,天空是清澈的蓝,干净透亮,让她本来焦虑的心情放松许多。 想到泽棉的那句离开这里,她松弛的神经又开始紧绷,她能去哪里?又有哪里可以去? 小白狗在她腿边绕了好几圈,嘴里衔着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球,蹭了蹭她垂在一侧的手,滴溜溜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 谌姚无奈,拿起圆球和小白来回玩了几轮。 正在小白到处跑着找球时,雪儿骑着车正从坡上直冲而下,小白吓得快速闪开。 “哪里来的小狗?”雪儿下车,手在小白的脑袋上胡乱地揉了揉。 她顶着刚染的发,凑到谌姚跟前,忽闪着大眼问谌姚:“头发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谌姚轻轻地动了一下肩膀,前面跟小白玩得有点过,后背火辣辣的疼。 雪儿从包里掏出许多小零食,边吃边投喂着贪吃的小白。 无花果丝,圣斗士,大长今辣条,大大泡泡卷,小石头糖,铁板鸭,全都是小时候吃的。 她看着雪儿在椅子上摊开一堆零食:“这么多吃的,你买的?” “我弟回来了,带的,”她撕开大长巾,揪了一个塞进嘴里,“我这头发也是拿他的喷上去的,晚上回家洗洗就没了。” 小白摆起尾巴,踱步到雪儿跟前要了一根辣条,只轻舔了一口就呲溜一下跑走了。 “阿姚,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雪儿凑近,撩开她耳边的碎发,“妈呀,你爸是不是又打你了?”声音响彻谌姚的耳膜,惊的她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没事。”谌姚捏着纸巾擦干净雪儿手上的辣椒油。 “我们去溜冰吧。”雪儿瞧着谌姚给自己仔细地擦着手指,眼睛弯成了月牙,肉嘟嘟的脸蛋上酒窝就一直没下去过。 ......... 雪儿骑车带着谌姚,十几分钟就到了公园附近的溜冰场。 溜冰场是室外的,公园的一角建成,边上用护栏网围着。 谌姚穿好双排轮滑鞋,沿着边上的栏杆,慢悠悠地滑着。 场中央的人身轻如燕,灵巧的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一时间眼花缭乱。 只见雪儿在中间肆意遨游,动作都不重样的,这地面如此丝滑吗? 谌姚试着加快速度,稍没站稳,就会前仰后合。 雪儿回来稳住她的身体,拉着她的手缓缓向前,说着动作和要领。 “是谌姚吗?”旁边出现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出现在谌姚和雪儿之间,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谌姚。 谌姚想了一下,打招呼:“舒舒姐,你好。” “你好!你好!”林舒舒说着手向高处,不知对谁招手。 接着由远至近,快速滑过两抹身影,林凡与和甄小柔。 谌姚突然觉得后背的伤更疼了,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雪儿暗自吞了口水,瞟了眼谌姚。 “还真是巧,我们一起玩吧。”林舒舒拉着谌姚的手很是热情。 甄小柔是十万个不愿意的,奈何林凡与沉默。 雪儿想着要怎么拒绝,旁边的谌姚率先开口:“可以。” 雪儿拉了拉她的袖子,谌姚无声地牵握住她的手。 虽是一起玩,也只是在周围各玩各的,谌姚跟着雪儿来回慢滑,林舒舒和林凡与在中间并肩而行,看上去两个人都是老手。而甄小柔是属于半吊子,比谌姚稍差一些。 谌姚匀速滑行,刻意溜到了甄小柔的身侧。她故意摔向她的方向,两个人一起倒在冰凉的地面。 甄小柔委屈地撅嘴,慢慢地从冰面起身,奈何试了几次都没稳住,干脆直接坐着了,谌姚被雪儿拉着。 就在甄小柔瞪着谌姚的时候,林凡与将她扶起来,甄小柔一下子更是委屈,无辜的眼睛狭着泪。 “凡与哥,膝盖好像破了。”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好似要滴出水来。 林凡与没有说话,余光扫了眼谌姚。 ........... 内场正在进行一场小规模比赛。 林舒舒和林凡与一起去了,雪儿的技术一场比赛简直是小菜一碟。 场边上留下了谌姚和甄小柔。 谌姚朝着甄小柔慢慢滑去,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紧:“甄小柔。”她淡淡地开口,嗓音带着沙哑和可以压制的冷意。 “你有什么事?”看见谌姚,她保持警惕,甚至退后一些。 谌姚靠近,嘴唇紧闭,眼神刹那间冷意翻飞:“你把我关在咖啡小屋的事,你不记得了?” 甄小柔心虚,睫毛轻颤:“你别瞎说!”说着就要避开谌姚。 “那里很黑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还有老鼠在你身上爬....”谌姚说着,手指比着在她的身上快速滑过。 “我没有,我没有!”甄小柔打开谌姚的手,眉毛聚拢着扬起。 没有?!谌姚冷哼一声,抬手朝着甄小柔扇过去,一个耳光结结实实落在她白嫩的脸上。 大多数人都在关注着场内的比赛,三三两两的人被这边的巴掌声吸引,目光扫过也只是出于好奇和看热闹。 甄小柔不可置信地看着谌姚,手捂着脸,声音也尖锐起来:“你居然打我!我跟你没玩!”说着就要向着谌姚反击,奈何忘记了脚上的轮滑鞋,一个踉跄,摔倒跪地。 她狼狈的样子让周围的人看着都有些同情。 谌姚面无表情地过去,刚要伸手,林凡与快速冲了过来推开她。 她被推向栏杆,肚子狠狠地撞上去。 雪儿飞奔而来,对着林凡与就骂:“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没搞清楚状况就出手伤人!” 这下好了,前后都是伤,正好对称。 “撞到哪儿了?要紧吗?”雪儿目光侦查,抬手在她手上摸了摸。 谌姚忍着浑身的疼,笑了,她被雪儿按住了笑点。 林凡与托着甄小柔起来,她勾着他的脖子对着谌姚暗笑,面上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 “走吧。”谌姚懒得再看下去。 林凡与余光扫向谌姚,清冷孤傲的眼神里仅仅是一丝懊悔,他嘴唇微动,却没说出任何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 林舒舒去了洗手间回来一脸懵状,怎么玩着玩着人散了。 .......... 雪儿和谌姚坐在外场的休息椅上休息。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不去。” 雪儿转脸,再次问道:“确定没事?” “走吧,继续玩。”谌姚说着便站起来,跺了跺脚上的轮滑鞋。 “好吧。”雪儿跟着起身,勾住谌姚的胳膊往内场滑去。 内场正在宣布比赛结果。 周围起哄声,口哨声响彻整个溜冰场。 林舒舒和林凡与获得了第二名,雪儿排第三,前三名都有礼物。 紧接着是得了名次的去领奖品。 谌姚看着雪儿笑呵呵挥手过去,并没注意身后。 一双手在背后狠狠推了她一下,谌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 这时,突然一只手及时拉了她一把:“小心。” “谢谢!”谌姚本能地道谢,抬头是不认识的男人,丹凤眼的眸底含着刺骨的寒霜,扫了一眼谌姚便快速离开了。 谌姚站稳回眸,看向那个从背后偷袭她的人。 甄小柔鼻子冷哼,向她射出无数个白眼珠子。 谌姚目光灼灼与她对视,踩着轮滑鞋以一个横冲直撞的凶猛形势直接向着甄小柔冲过去。 甄小柔瞳孔放大,丝毫没有反应的余地,她被谌姚抱着。 “扑通”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谌姚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可惜甄小柔头上戴了安全帽,不然昏过去是肯定的了。 场内小部分人发现了她两,赶紧过去拉着她们起来。 雪儿率先冲过去抱住谌姚,林凡与其次。 摇摇欲坠的甄小柔趴在林凡与的身上,两只眼都要喷出火来。 “谌姚,你有没有伤到哪里?”雪儿上下左右来来回回打量着她,连衣服都要扒拉着看。 “有她做肉垫子,我伤不了。”谌姚回瞪着甄小柔,嘴角微翘。 “我们回家吧!”雪儿可没有预知的能力,她担心谌姚,总之溜为上策。 林凡与蹙着眉,盯着远去的谌姚,眼里的阴霾越来越浓郁。 第11章 该是什么便是什么 雪儿骑车载谌姚到巷口,她刚张嘴要说话,谌姚跳下车就走,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傍晚时分,太阳退了光芒,只洒下薄薄一层霞光,逗留在云间。 谌姚放慢步子,不疾不徐地朝家走。 刚要拐弯,谌姚便看到张妍和廖辰走在她的前面,两人以龟速行走,边走边腻歪。 “你说你生日那天,我穿什么呢?”张妍娇嗔地问。 廖辰牵着她的车,捏了捏她的指腹:“你穿什么都好看。” 谌姚吸了口气,吐出那口恶心的油腻,心里说着:你不穿最好看。 她的速度已经够慢,难道回头重新走一遍? “谌姚,真巧。” 她正想着,怎料,廖辰还是发现了她。 谌姚点点头,嘴角微微抬,脚步加快,准备绕过他们。 “谌姚,我生日聚会可以来参加吗?” 她已经超过他们,又不得不原地停下,转身,她抬眼扫了眼张妍。 只见张妍此时怒瞪着杏眼,仿佛在说 你要去就死定了。 正如她所愿,谌姚回绝了。 ......... 到家后,谌姚发现父亲的门上了锁。 跟每次一样,他总是选择仓皇而逃,住在工地,半个月亦或一个月。 谌姚推开爷爷奶奶的屋,进去照镜子。 镜子立在窗前,谌姚将披散的头发撩至一边,肿是去了大半,但仍然是清晰可见的大片通红。 她取来膏药,直接上手抹一遍。 上完药,谌姚开始打扫卫生,收拾好屋子再继续做饭。 小白跟在后面忙进忙出,谌姚嫌它烦,丢了块肉在它的小瓷碗里。 它屁颠地过去,两只橘猫瞧见了,也跑去凑了热闹,一起埋头在小瓷碗里。 锅上炖着汤,谌姚空出手去缸里捞一撮酸豇豆。 酸豇豆那股子味直接钻进了谌姚的胃里,她不由得咽下口水。 豇豆洗净切小段,配上肉末和小米椒爆炒,装碟。 此时,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谌姚擦手去接。 “你好,徐老师。” “你好啊,谌姚,忙什么呢?” 谌姚睨了眼灶上的汤,回道:“没做什么,徐老师。” 对面的徐老师顿了顿,咳了一嗓子:“下周末廖辰生日,你过来一起吃饭吧,正好趁这个机会,你也来玩玩。” 谌姚明白了,徐老师是当说客来了,她是她的班主任,她定是不能拒绝。 “好的。”她应下。 徐老师对她关心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谌姚眯眼看了眼时间,爷爷快回来了,她得赶紧把饭做好。 盛汤,端饭,摆菜,谌姚做好这些的时候,爷爷刚好回来。 “爷爷,先进来吃饭吧。”谌姚对着外面道。 “就来。”爷爷脱下裹着棉袄的外衫,外衫上沾了泥,已经干透,爷爷抖了抖,担在绳子上。 门口打了井水,爷爷抄着水搓了搓手上的泥。 ...... 爷爷喝着汤,吃下几块排骨,瞟了眼谌姚:“你爸又打你了?” 谌姚手一顿,没有说话。 爷爷抬手抹了嘴上的油:“这混账东西,越活越混。”说着放下碗就要进屋找父亲。 “他不在家,”谌姚拦住,“他昨晚就走了。” 爷爷气的坐直了背,花白的眉毛拧着,布满老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大腿:“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爷爷对不起你啊!” 谌姚给爷爷的碗里添上汤喝排骨:“吃饭吧,别说这些。” 爷爷听着谌姚的劝,足足喝了两碗汤,一碗大米饭。 “一会我去菜市场给你奶奶送饭,你先睡,我跟你奶奶要到很晚才回来。”爷爷套上外衫,拿好谌姚装的饭盒,骑上三轮车走了。 谌姚收拾了骨头,准备端给小白吃。 刚出屋子就看见泽棉蹲在那里逗着两只猫。 谌姚过去,将骨头倒进小白的碗里:“棉哥,你吃饭了吗?” 泽棉跟谌姚面对面蹲着,如玉的手指撸着猫的耳朵:“还没呢。” 谌姚拉着他进屋,拿开饭罩:“就这些了。” 泽棉看都没看便自顾自地坐下。 谌姚去拿碗,盛了满满一碗:“够吗?” “够了。”泽棉接过,执起边上的筷子优雅地吃起来。 “你尝尝这个酸豇豆,又辣又酸,很下饭。”谌姚指了指他面前的豇豆,红青色的小米椒裹挟着肉末,闻着就上头的豇豆肯定不错。 泽棉迟迟不动筷,谌姚以为他不好意思,拿起勺子,她舀出少许放在他碗里。 他看着她笑,一晚饭吃的干干净净。 紧跟着又喝掉了谌姚端在面前的汤,不仅饱还撑。 ...... 泽棉歪着头靠在院子里的槐树上,长而卷翘的睫毛向上扬起,眸子低垂,艳丽润泽的薄唇抿着一支烟。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圈,一阵轻雾缥缈的白烟就从他的红唇间轻描淡写地吐了出来,缭绕在自己的周边。 “带回来的药吃了吗?”他碾灭烟蒂,靠近正在水池边刷碗的谌姚。 “一会吃。”她连头都没抬,纤细的手在快速地刷着碗。 泽棉盯着来回动作的手,眼神灰暗,他轻轻推开谌姚:“我来刷。” 谌姚惊讶之余,没有让开:“不行,我自己刷,你过去坐着。” “行吧,以后务必戴手套。”他没有强求,自顾自地坐在了躺椅上。 眼看谌姚还要继续忙着扫地,泽棉出声叫她:“过来坐会。” “好。”谌姚听话地放下扫把,洗了洗手。 他拉着她坐下,琉璃般的眸子专注的凝视着她:“谌姚,对你来说,我是怎样的存在?” 怎样的存在?谌姚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问题她势必是回答不出来的。 但是他问了。 良久,她低低地回道:“该是什么便是什么。” 注视着彼此,泽棉清楚地看到谌姚眼底的赤诚,琥珀色眸子晶莹透亮。他凝望着她的眸,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铭刻于心,良久,他缓缓开口:“好,那便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谌姚有点恍惚,泽棉的眼神太深了,好似一汪深潭,不见底,却令人眩晕。 ...... “你看,这是什么?” 谌姚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她看向他的手心,眼睛一亮:“是溜溜球。”她欣喜地拿起,在一边玩了起来,拉起又松开。 泽棉绕到她的身后,将她的头发扎了个马尾,动作既熟练又温柔。 谌姚顾不得其他,低着头一直在来回的摆着悠悠球,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和张妍比赛,张妍总是输,输了以后就哭。 想到这儿,谌姚收了球,去包里拿来无花果丝坐上了小石凳上,小石凳上垫上了一块棉花垫,刚好盖住石凳的边边角角。 谌姚没多想,便坐了上去,又软又暖的,很是舒服。 泽棉移步远处再次点了一支烟,缭绕的烟雾将他的身影罩住,显得朦胧又神秘。 他开始打量着这个小小的院落。 除了槐树下看着有人气儿,其他地方落了不少灰尘,甚至墙角都是黑的。 院子四周布满了爬山虎,入了冬的原因,叶子已凋零,进入了休眠状态。 再往院子里去就是他家的房子了,足足有十八间,都是他父亲曾经清醒的时候建的,自从父亲病了,一直都是他在收租。 泽棉视线转向谌姚,她手指曲着,一根一根撕扯着无花果丝,不点而朱的红唇微启,露出贝齿里的粉色,白皙如玉的下颚线上下微动,几缕碎发垂在耳畔。 他眼如深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许久,泽棉收了收脚,扔掉早已熄灭的烟蒂,走向还在吃着零食的谌姚。 “别吃了,”泽棉轻轻地拉了谌姚,扶着她从石登上跳下,“赶紧吃药,我看着你吃,明天还要上课,吃了早点睡。” 谌姚点头,进去倒了水,当着他的面咽下药丸。 他临走之前再次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 谌姚洗漱完换上睡衣,她掀开里层的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 肚皮上通红一片,在溜冰场撞上护栏的那一刹的剧痛谌姚是忍着的,至今还是隐隐作痛,谌姚有点害怕,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找出止痛药按照说明吃了两颗,转身又去翻暖宝宝出来放在被子里。 柜子已经老旧,发出吱吱的声响,在抽屉的下面一层,谌姚翻出了小学毕业照。时隔多年,照片早已发黄,面容依稀可以辨认。 最前排是徐老师的妹妹徐之岚,第二排第三个是她自己,第三排第三个是林凡与。记得当时摄影师让他们说“茄子”,然后咔嚓一下拍了好几张。 谌姚将照片对折,放在了抽屉的最里面。 第12章 该死的糖又出现了 接连几天都是雨,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谌姚感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加上吃了好几种药,她的身心如同这阴雨连天,柔柔弱弱,朦朦胧胧。 持续的阴雨在周六的午后开始转晴,蔚蓝的天空无需滤镜,仿佛一块蓝色水晶,晶莹剔透。 谌姚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整个身体舒爽多了。 雪儿揪着还沾着水珠的花草,微微一碰,露珠顺着纹路滚落至潮湿的泥土。 “你真的要去徐老师家啊?”雪儿甩了甩手上的水,吸着酸奶,红着鼻子看着在逗着鸟儿的谌姚。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她转身张望四周,果然晴朗的天气公园的鸟儿都多了起来。 雪儿捏扁酸奶盒,使劲吸了两口,“我才不去,”随即撕开盖子,开始舔粘在上面的,“我去网吧等你,顺便玩会劲舞团。” “行。”谌姚往公园大门口走去,雪儿扔了酸奶盒赶紧跟上。 ........ 谌姚按了门铃,开门的是徐老师,见是谌姚,眼睛一亮:“快进来!” 一进门,谌姚被徐老师家气派微微震慑到。 进门左手边是客厅,右边是餐厅,餐厅的里边是厨房。玄关处直走到底有一幅色彩浓郁的油画挂在高处。两边对应交错着是四个房间,家具摆件很是考究,整体呈简约欧式风格。 “不用换鞋,走,我带你去里边,”徐老师一关上门,就拉着谌姚往里走。 徐老师今天穿的休闲运动装,显得精气神十足,刚烫的卷发用丝巾缠绕打了个结,平添了几分优雅。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谌姚听见男男女女的嬉笑声,似乎很是热闹。 徐老师还未抬手,门从里边打开。 廖辰看见谌姚,清秀的面容有了温柔的笑。 隔着门缝,谌姚朝里扫视一圈,人影在烟雾中朦朦胧胧,好大的烟味。 廖辰好看的眼睛里闪着光:“谌姚,先到客厅坐会吧,里面太呛了。” 谌姚淡笑,客气地点头。 “张妍,谌姚来了。”转身之际,廖辰对着最里面喊了一句。 徐老师没好脸色地白了一眼廖辰,意思大白天在屋里抽那根根烟做什么。 廖辰嘻笑着带着谌姚在客厅坐下,徐老师端了水果和零食过去招待:“别客气啊,谌姚,想吃什么随便拿。” “徐老师,不必这么客气。”谌姚接了一个橘子慢条斯理的剥着。 张妍披了一件米白色披风姗姗而来,看见谌姚眼色都懒得给,她坐在沙发上,纤纤玉指戴着一次性手套优雅地剥着石榴。 兴许是不小心,石榴汁溅到张妍的披肩上,她哎呀一声,伸手去抽茶几中间的纸巾盒。 谌姚就顺着她的手看到了盒子底下的精美礼盒,抽屉式的盒子被人抽了出来,一颗颗群青色浆纸包裹的糖果呈现在眼前。 谌姚瞳孔一震,眼皮发紧。 这是她第几次看到这样的糖了。 ....... 廖辰带着同学移到客厅搭起了圆桌打起扑克,谌姚和他们互相礼貌性地笑了笑,都各自玩起来。 谌姚独坐一旁,眼睛盯着电视,心里在盘算。 廖辰玩着起劲,张妍俯在身旁,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侧,另一只在玩着手机。 谌姚看了眼厨房,玻璃门隐约映射着徐老师忙碌的身影,似乎是在拍黄瓜。 谌姚烟波流转,丢掉橘子皮起身。 推开玻璃门,徐老师持刀拍着黄瓜:“哎呀,你怎么进来了,是不是饿了?。” 谌姚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小截黄瓜,丢进垃圾桶:“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徐老师开火倒油,等油热的功夫转身去拌盘里的黄瓜,“你是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要不要加一点辣油?” 谌姚看着徐老师手上熟悉的动作,眼眶有些红,她清了清嗓子,回道:“都行。” 徐老师沉浸式拌黄瓜,炉灶的锅开始冒烟,谌姚伸手去关火,不料徐老师抓了几个丸子转身直接丢进了锅里。 “滋啦” 油溅了出来,谌姚的手背硬生生烫出两个大红点。 徐老师扔了锅铲,疾呼一声,抓着谌姚的手对着水龙头冲。 “妈,怎么了?”廖辰推门而入。 “谌姚被烫了,都怪我。”徐老师一脸的愧疚。 “没事。”谌姚不觉得什么,毕竟她经常做饭。 “辰辰,看着锅,我去拿膏药,”徐老师按住谌姚欲要抬起的手,“再冲会。” 廖辰将火关掉,抽了张纸巾给谌姚:“还好吗?” 谌姚没接,低垂的眸底左右思量后开口:“抱歉,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没准备礼物。” 廖辰关上水龙头,修长的手指拉过谌姚的手腕,几张纸巾敷了上去,他替她擦手。 谌姚毫不犹豫地缩回手,眉心紧拧。 廖辰依然是温柔如水的眸子看着她,清澈明亮:“你能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如此油腻的话,谌姚听的汗毛直立。 本是溪涧最清澈温柔的的声音,谌姚竟觉得后颈冰凉。 ........ “谌姚,你这是勾引到家里来了吗?”张妍站在厨房门口,盯着跟廖辰挨着很近的谌姚。 “张妍,我们只是在聊天。”廖辰解释道, “聊天?”张妍理了理身上的披肩,明艳的唇边勾笑,露出若隐若现的酒窝,“聊什么需要挨这么近吗? 廖辰过去搂过张妍的肩,声音细细绵绵:“好了,我们去客厅跟他们玩会牌。” 张妍扭捏着被廖辰带走,去了客厅。 徐老师提着袋子快步走来,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看看哪一种药合适。” 谌姚随意地拿了一种,挤了一点在手背上抹开。 徐老师系着袋子,还不忘跟谌姚道歉:“唉,年纪大了,容易走神,让你受伤了。” “只是红了,”谌姚给徐老师看手,“这已经要好了。” 徐老师笑了笑,在袋子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谌姚眸子转了转,开始打听:“您家茶几上摆着的糖是哪买的啊?” “就是青色纸包的那个,小小的。”谌姚补充道。 徐老师想了想:“那个啊,是家里亲戚国外带回来的,你喜欢就带些回去。” 带回来的?国外? 谌姚眉头紧锁,抬眸看向客厅,廖辰和张妍在客厅里腻腻歪歪。 .......... 晚饭过后,大家各自散去,谌姚去了网吧。 雪儿似乎等的急了,一直在东张西望,看见谌姚使劲挥了挥手:“这儿。” “一会我带你吃点好吃的。”谌姚安抚着说道。 “没事,怎么样,生日会热闹吗?”雪儿打趣问道。 谌姚敷衍的点头。 她坐在雪儿的位置玩了两把劲舞团,说实话,她的技术真菜。雪儿看不下去,直接上手敲击键盘,迅速扳回局面,稳赢。 谌姚带着雪儿去了宁岗一村的巷口,那里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小摊,有粉丝和麻辣烫。 老板娘招呼着两人坐下,手里麻溜地烫着菜,滚滚热气在清冷的晚上升腾。 谌姚和雪儿面对面坐着,头顶架起的小灯,几只小飞虫围着。 嗯,大概是所谓的飞蛾扑火。 雪儿搓了搓发冷的手指,摸了摸脸,看着谌姚:“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来,小心烫。”老板娘端来麻辣烫,淋着酱汁的各种蔬菜香喷喷地诱惑着雪儿。 不等谌姚回话,她就抄起竹签吃了起来。 谌姚抽了纸过去,在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问她:“你见过你的那个网友吗?” 雪儿被她突然的一问给呛到,咳嗽半天:“没...咳...没见过..咳咳咳...,”手上接过谌姚打开的水喝了一大口。 她擦了擦因咳嗽挤出来的泪水,“真的没见,他只是邮寄了那个糖给我,” 谌姚眸底的怀疑一闪而过,雪儿再次强调,“真的没见。” 说完手覆上谌姚的,她再三保证没见过。 谌姚无话,雪儿,张妍和廖辰他们同时有这种糖,排除女性,那么只有廖辰,除非还有其他人。 第13章 独属于我们的花园 谌姚回到家,收到妈妈的短信:姚姚,你那边下雪了吗?天冷了,记得多穿点衣服,妈妈很想你。 谌姚快速回了几个字:妈,我也想你。 她看了眼父亲的房门,一把锁还是牢牢地挂在上面,犹如她跟父亲之间。 谌姚找到奶奶做的薄被铺上躺椅,躺着数着夜空中寥寥无几的星星。 小白狗蹲坐在谌姚的脚边,缩着身子,乖乖的模样惹人怜爱,她这才想起小白还没个窝。 她从犄角旮旯拖出几块废料木板,找出能凑合的搭了个能睡觉的小棚子。 小白凑近闻了闻,“呜呜”了两声便钻了进去。 谌姚正处理着木屑。 忽然,一束光对着院子闪了两下,而后熄灭。 谌姚走上前观望,昏暗中,棉哥正在后背箱搬着什么,来来回回的。 “棉哥。”谌姚叫他。 泽棉抬头,向着谌姚招手:“来,把这些搬到院子里去。” 谌姚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许多不知名的花草,一盆盆的还带着新泥:“棉哥,我不会养。” 泽棉瞧她蹙着眉,脸上发愁:“没事,养不活就拉倒。” 接着两人用空箱子运输花草,来回跑了两趟才搬完所有,再一个个从箱子里搬出来。 .......... 杨阿姨瞧他俩忙活半天,也过来凑个闹热。 本来清冷荒芜的院子摆上盆栽瞬间生机许多,花花绿绿甚是好看。 “给我个小的成吗?”杨阿姨拿起小的多肉,对着泽棉发问。 泽棉正靠着躺椅晃着,也不接话,给了眼神过去。 杨阿姨转脸去问谌姚,谌姚头都没抬就答应了,乐得杨阿姨合不拢嘴。 谌姚摆弄着手边一盆小菊花,转眸看向泽棉。 他整个人窝在躺椅上,松垮的毛衣和裤子显得人瘦削许多,琉璃般的眸子此时半磕。 微弱的光影里,面容白皙如玉,两片薄唇似胭脂般红润。谌姚不自觉地咽下口水,脑海中出现三个字:吸血鬼。 她轻声过去,蹲在他的腿侧。 米色休闲裤上沾染了不少泥土,有的已经干巴成形,白色板鞋变得灰头土脸,鞋头脏的不成样子。 谌姚蹙眉,他这是直接去人家花园里栽的? 谌姚打量着他,这么冷的天不会真的睡着了吧?她借着微弱的灯光往前凑了凑,他的侧脸黑了一块,连带着耳朵至下颚线。 谌姚拈着袖子去擦,想到他可能睡着了,动作更是轻柔。她先是擦了脸颊,似乎是掉了些,但是细看还是脏兮兮的。 为了确定到底是不是泥巴,谌姚俯身直接用指腹轻柔地戳了戳,还挺软和。 见他没有反应,谌姚加重了力道,戳改成搓,她不信搓不下来。从脸颊移到下颚线,谌姚指腹一点点地滑过,似有若无的碰触到他颈部的喉结。 来回两次,谌姚察觉他的喉结滚动,她诧异地看向他的眸子。深邃琉璃般的眸底炙热一片,直勾勾地看着她,谌姚惊的后退,泽棉脚上用力转过躺椅,伸手捞起她带向自己。 谌姚整个人扑向他的怀里。 泽棉双腿用力支撑,以至于向后倒的躺椅弹了回来,两个人稳稳地坐在了那里。 她竟坐在了他的腿上。 由于惯性,谌姚扑过去的时候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她盯着尽在咫尺的耳廓,往下是他白皙修长的脖颈,一时之间,竟忘了呼吸。 谌姚身体一僵,只见他的耳廓在慢慢变红,一点一点蔓延到耳垂。 “你还要坐多久?”声音低沉沙哑中有着莫名的磁性,颤的谌姚的心漏了一拍,她惊得一跃而起,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棉哥....我...”谌姚垂着眼睑,不敢看他。 “过来。”他声音极轻地叫她。 谌姚听着他不像是生气,才慢慢地抬起头。 原本炙热的眸底敛去几分,深邃如谭的眸子怔怔地凝视着她,她不安地抠了抠裤缝。 泽棉走到她身边,身影将谌姚笼罩,汹涌的眸底是无限的温柔:“以后都不许跟我说对不起。” 谌姚不安的情绪被瞬间抚平,没来由得还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些花花草草我要怎么处理。”谌姚突如其来问道。 泽棉莞尔一笑,抬手覆上她的发顶一顿轻揉:“你的东西随你处置。” 谌姚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那我就打造一个属于我们的花园。” 泽棉怔怔地凝视着谌姚,许久道:“好。” 夜晚,已经离开的泽棉并没有走远,他隐身在路边的黑暗中,回想着谌姚的那句:独属于我们的花园。 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火星时明时暗,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碾灭烟蒂离开。 ........ 院子里的槐树,枯骨般挺立着,枝丫在冷冽的寒风里摇曳不止,天地一色,沉凝如画,显得苍茫而萧瑟。 槐树下,数盆整理好的花草错开排列着,多好看倒是没有,只是看着颜色统一了。 谌姚整理好爷爷奶奶的被褥,关上了窗,这么冷的天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谌姚刚出屋子,就看见泽棉站在了槐树下打量着她昨夜修剪的花草。 “棉哥。” 泽棉看向她,见她穿的帆布鞋,眉毛一拧,转身就去拿他带着的纸袋。一双卡其色的加绒板鞋被他从鞋盒里拿了出来。 “穿上。” 谌姚有些抗拒。 “是要我给你穿吗?”泽棉说着就要蹲下身去。 “我自己来!”谌姚快速地脱掉帆布鞋,穿上板鞋。一抬眼竟发现泽棉的脚上的跟他是同款,不同的是他的是小麦色的。 “棉哥,谢谢你!”谌姚谢的有些违心,但她隐藏的很好。 ....... 泽棉要带谌姚去复查。 上了车,泽棉给谌姚系上安全带,伸手从后座提过纸袋给她。 “什么啊?”谌姚打开,里面是烤红薯和热豆浆,还有包子。 谌姚的烤红薯吃了一半,有点噎。 “不想吃就不吃。”泽棉接过她手上剩下一半的红薯,找了个袋子装上提在手上。两人下车,谌姚原地等着,泽棉去远处的垃圾桶丢垃圾。 谌姚凝视着泽棉的背影,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短款棉服,一条卡其色工装裤,帅气那是肯定的,更多的是他身上独特的气质。 她的视线紧跟着泽棉,突然一个女生在他丢完垃圾的时候迎面走了过去。 谌姚心里发紧,呼吸都重了些。 女生略带羞涩,精致的眉眼很是好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了什么,泽棉扫了一眼回了句,女生笑了下,便转身走开。 谌姚心里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看着泽棉慢慢靠近,她快速掩饰着眸底的情绪。 “走吧。”泽棉歪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谌姚抬脚跟上,余光扫了过去,见他面无表情,她心里有点烦躁。 .......... 电梯直达四楼,谌姚挂了号在走廊等着,大概两分钟,医生叫号。 谌姚做了一系列检查,等着出报告的时间,她坐在走廊发呆。 忽然,一阵绞痛来自腹部,谌姚皱着眉摸着肚子,身体由于疼痛而弯曲。 泽棉正在另一边等报告,目光时刻关注着谌姚,见她不舒服,他立即大步走去。 “肚子疼吗?”泽棉看她一直捂着肚子,抬手就要伸过去。 谌姚躲开了。 泽棉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垂着头,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心里莫名地堵着。 泽棉急了,他双手放于她的两侧,身体向着她靠过去,歪着头想要去看清楚她到底怎么了:“谌姚,很难受吗?是...生理痛还是别的?”声音极巨温柔,咬字极轻,琉璃般的眸子里满是因为担心而染上的焦急。 谌姚莫名的难受,琥珀色眸底逐渐氤氲。 泽棉直接捧住她的脸,将她的头抬起,目光相遇,一滴泪从谌姚的眼里滚落。 她盯着眼前的他,他的眼神充满担忧,他的眸底满是小心翼翼,他的神情是那样的着急。 他那样的神情都只是为她吗? 谌姚无法控制自己,豆大的眼泪再次滑落。 泽棉坐过去揽过她的肩膀,手抚上她的后颈,将她带向怀里,嗓音因为着急而夹着颤音:“到底怎么了?” 谌姚无法说出她为什么哭,一切被她称之为“疼的”。 是的,疼的。 “肚子疼。”过了半晌,她低低地说道。 谌姚在泽棉的坚持下做了检查,医生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叮嘱了几句。 泽棉问她怎么会撞到肚子,谌姚模糊地说着是不小心的。 他没再继续问,她以为就这样过去了。 第14章 回忆里的河 寒冬来临,连清晨的阳光都是冰凉的。 谌姚穿的厚重,戴着手套,把脸藏在围巾里,一路飞驰赶去学校。 教室里,雪儿已经打扫完卫生,正在整理工具。 “居然比我晚到,”雪儿调侃着,走去桌子里掏出温热的牛奶和面包,“肯定没吃早饭吧,快吃。” 雪儿说着话,身体朝谌姚跟前凑了凑,声音突然变小,“刚才,林凡与问我你怎么还没来。” 说完坐直身体,给了谌姚一个眼神。 谌姚不作声,快速吃完早饭准备早自习。 林凡与余光一直瞥着谌姚,狭长墨黑的眸子滋生许多莫名的情绪。 徐老师刚进教室便问明天谁值日,谌姚默默地举了手。 其他人陆陆续续举手,其中一个是林凡与的同桌裴钦,他站起来跟徐老师说明天上午他要临时广播,能不能换一下。 徐老师扫了眼下面的同学,指着裴钦的旁边:“那就跟林凡与换吧,”说着扶了扶眼镜接着道,“明天上午你们几个值日生六点半到校,去学校对面清理河道垃圾,教导主任会在校门口等你们,你们自己做好准备。” 下面的同学撅了噘嘴,表情是极不情愿,对面的河道那可不是一般的脏啊! “深表同情,”雪儿幸灾乐祸的对谌姚嘀咕,又瞥了一眼林凡与那边,“自求多福。” ...... 六点二十,谌姚在凛冽的寒风中到了学校。 一进门就看见“铭文高中公益小组”的牌子,下面站着穿着红色大衣的教导主任和几个同学。 “抓紧时间!谌姚,你们班一个都没来!”教导主任催促道。 谌姚去班级放书包,几个同学都在趴着睡觉。林凡与也是其中之一。 她叫上其他同学本想一走了之,但还是敲了敲门框提醒,见他睁眼,她才匆匆下楼。 教导主任急吼吼地喊着他们几人的名字:“还有谁没来,抓紧时间。” 林凡与在谌姚他们刚站进队伍时手插口袋大步流星地走来。 各班数了人后便齐齐出发,从学校绕道河道,差不多需要十分钟。 河道不长确实出奇的脏,主要就是河道的边的泥泞里的袋子破烂都已经渗入到了里面。教导主任每人发了一把长夹子和大的黑丝塑料袋。 “两人一组,自己找搭档。沿河向前,注意安全。”教导主任喊完话,大家散开。 谌姚拿着袋子和夹子自己独自沿着河边下去。 边上的路还算平缓,没什么坑坑洼洼的,泥土不算湿软,一脚踩下去留下浅浅的脚印。一只废弃的烂鞋深陷在较深的泥泞里,她过去拿着夹子使劲向前够,奈何手臂不够长。 谌姚正要向前一步,身侧的林凡与直接将她拽了回去。他上前一步,伸长自己的夹子三两下把那只鞋挑了出来。 谌姚看见已经完事,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林凡与立即跟上,喊了声:“等一下!。” 谌姚停在原地,没有回头,清淡地问了句:“有事?” 林凡与走进谌姚,手上的长夹按在泥里拉出长条,眼中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跟甄小柔认识?” 谌姚心里冷哼一声,明知故问! 她低眸扫了一眼他脚上的白色板鞋,鞋面已经沾了不少泥土:“你觉得呢?” 林凡与额前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眼睫,似笑非笑的眸子望着她:“有仇?” 谌姚抬眸,清冷的眸底闪了一下。 她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正要侧身绕开他。 林凡与耸了耸肩,面向河道,松散轻佻的语气传进谌姚的耳朵:“普心小学也有一条河,比这宽多了。” 谌姚打量着河道,随后目光转向眼前歪头而立的男生,蓝白相间的校服被他随意地系在腰间,面容姣好但却透着冷冽和暴躁的气息。 如果在深入一些,或许还掺杂着单薄和孤寂。 谌姚记得普心小学的教学楼后面是有一条很长的河,河面很宽,一年四季的水总是清清浊浊。两栋教学楼之间有一扇铁门,铁门打开出去是宽阔的石子路,再往前就是那条河。 只是那扇门始终是锁着的,为了学生的安全从未打开过。 因为身高的原因,林凡与和谌姚的座位总是被安排在后面。第四排的最后一个位置转头就能看到河面,河的对岸就是闹市。 班上的座位每周换一次,他和她一样,喜欢盯着河面发呆,一看就是很久。 下课或者午休总是不自觉盯着那里,盯着河面的波光粼粼,盯着它的雨天涟漪,盯着它随着风一浪又一浪。 有时候两人同时看着那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不经意的回头,两人目光相撞,林凡与都会来一句:你看什么。 谌姚不睬他,继续看着河面。 周六,下午小鼓课结束,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谌姚留下练习。 等她结束下楼经过铁门,刚好碰见林凡与靠在墙边,他对着她吹着口哨。 “你怎么还不回去?”谌姚皱眉问他。 林凡与那会头发很长,根本看不到睫毛,他对谌姚招手,样子要多痞就多痞。 “什么事?”谌姚过去,打量着他。 “敢不敢翻过去?”林凡与嚣张地抬眉,笃定她肯定不敢。 谌姚不假思索地回道:“翻就翻。” 林凡与挑眉,接着退后一段距离,然后健步如飞,一个起跳,直接爬到了铁门的顶端,只要轻轻一跨就到了那边。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谌姚,向她嘚瑟。 谌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她观察了一下铁门,然后踩着铁圈慢慢地爬上去。 快到顶端的时候,林凡与还在看她,丝毫没有过去的意思。 “你倒是下去。”谌姚对着他催促,他不下去,她怎么上去。 林凡与伸出手递给谌姚:“快点,磨磨叽叽的。” 谌姚想说自己可以,但看了眼他那凶了吧唧的眼神还是把手伸过去了。 林凡与拉她上去后,直接踩下几个铁圈,接着跳下去落地。 谌姚跨过去后,还是稳稳地一步一步踩着下去。 “你胆子那么小吗?”他笑她。 谌姚转过脸,有点生气,正要怼他,脚下一个踩偏往下摔去。 林凡与直接冲过去,谌姚倒在他的身上,后背压在他的胸口。 “快起来!”林凡与大叫,身下的石子膈的他咧嘴。 谌姚赶紧起身去扶他:“对不起,没受伤吧?” “你可真重!”他嫌弃她重,然后掉头就走。 谌姚默默地翻了白眼。 两人沿着河边漫步,石子在脚下疙疙瘩瘩的。 “河面比我在楼上看到的要宽很多。”谌姚捡起几颗石子丢向河面。 “真菜!”林凡与又是一番嘲笑,随即捡了几块扁平的石头咻咻丢向河面,连打了几个水漂。 “.....” 谌姚无话,你赢了,你厉害,你真棒! “来,我教你,”林凡与拿着一块石头装腔作势地摆着动作,“看过来啊,看我。” 她压根就不想学,瞥了一眼后身体还是转了过去,盯着他弯着的腰和手。 “姿势看好,然后手腕用力,要有技巧....。”林凡与说完看着她,眼神在问她看懂了吗? 谌姚不说话,林凡与似乎很无奈的样子。 他绕道她的身后,不由分说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搭上她的右手,他的左手放在她腰上:“腰部弯曲,右手手腕向里窝....。” 谌姚身高到他的肩膀,他温热的气息在她的头顶。 “不用了。”谌姚一个转身,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 林凡与顿时察觉到什么,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个,我不是有意的。” 谌姚没看他,径直沿着河边缓缓地向前走着。 林凡与跟在她的身后。 黄昏时分,河面染上金黄,一层层光和色,相击相荡,闪闪烁烁,映在谌姚的眼底,也在林凡与的心底。 谌姚结束回忆,回过神来,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叠,她嘴唇微动,却没任何话,只是沉默地向前走去。林凡与转身跟上,亦如当年。 第15章 谁躲在黑暗中 冬天风的开始猛烈,枯萎的叶子在大地翻滚。 时间是晚上八点。 巷子两边没多少住户,皆是背面朝向,路上没有什么光亮,唯独巷子的中间有一盏路灯,忽明忽暗,尽头是一间小卖部,开着门做着生意。 半路,谌姚下车,荡了荡链条,似乎链条断了,来回几下不见好。 她推车走着,路边的野草丛里时不时地传来虫鸣或者几声猫狗的叫声。 忽然,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走路又似什么东西被拖拽,谌姚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等她走了会,类似声音再次响起。 谌姚走惯了这条巷子,倒也没觉得什么。 另一边,谌姚的身后。 林凡与正在一条狭窄幽暗的巷子里被人围堵。 起初他是跟在谌姚身后,之后他发现有人一直在跟踪谌姚,鬼鬼祟祟不像好人。他伺机而动,趁着那人不注意拿着木棍将其敲昏。 接着又出现两人,这两人身材瘦削,长相利落,身姿挺拔,不像跟前面那人是一伙的。林凡与想套话:“你们是谁?” 对于他的问话,对面两人面无表情,保持沉默。 在林凡与猝不及防间,两人一前一后迅速夹击上前,对着林凡与一顿输出,招招发狠却次次避开脸部和身体的要害。 虽然他也会点功夫,但此时只能如丧家之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这两人简直是神速。 片刻,两人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撤离。 林凡与无力地倒在墙角,眼前发黑,浑身的疼痛,奇怪的是表面看不到任何伤痕,就连脸上都是干干净净。 他试着抬起胳膊,只有左手能动,右边居然脱臼了。 ....... 谌姚在家写作文,写到一半,床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伸手过去拿,是不认识的号码。 “喂,你好!”谌姚一边构思着作文一边听电话。 “过来,找我,我在....”对面是林凡与断断续续的声音,听着很虚弱的样子。 谌姚丢下笔,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到了林凡与面前,人已经昏过去。 谌姚查看他身上,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他哪里有伤,也不敢贸然动他,索性叫了救护车。在等救护车的时候谌姚在不远处的草堆旁发现,还有一个人昏在那里。 很快,120呜呜...赶来,抬着林凡与和那个人上了车,谌姚作为唯一了解情况的人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 已经是晚九点多,医生忙忙碌碌地给林凡与拍片,做检查。 谌姚坐在急诊室外,盯着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转着。 医生过来跟她说明情况,听上去并无大碍。在来医院的路上,她给林舒舒发了短信,应该很快就来。 谌姚还未出大门,抬眸就看见正急匆匆走进来的甄小柔,她一个闪身躲在了导医台的后方,等着她上楼后才离开。 到家已快十点,谌姚有些头疼,之前已经思路清晰的作文要从头开始捋,她喝了杯速溶咖啡。 ........ 早上,谌姚是被雪儿的催命连环call吵醒的,她迷迷瞪瞪接了电话:“喂。” “谌姚!你怎么还没来学校,你知道几点了吗?”雪儿的吼声震的她立马清醒。 她看了眼手机:八点半。 谌姚想原地爆炸。 谌姚站在教室的外面接受徐老师的严厉批评。 等她回到教室,班上同学幽幽地望着她,雪儿露出诡异地笑容:“你可是第一次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赶紧火速招认。” 谌姚简单地说了昨晚的事情,雪儿同情地眼神飘来:“怪不得林凡与没来,学校应该给你颁个见义勇为奖。” 谌姚精神萎靡,熬到午休,赶紧补觉。刚趴下,手机开始震动,她恼火地接听:“喂!” “昨天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林凡也在电话里问。 “不是!”说完便立即挂了电话关机! 雪儿怀揣着给谌姚买的面包和旺仔,看到她如此暴躁,咽了下口水,悄悄地走到一边写作业。 半小时后,谌姚揉着眼睛醒来,打了大大的哈欠。 雪儿见她醒了立马挨了过来,递上面包和奶牛:“吃吧。” “你可真贴心。”谌姚吃着面包,翻开昨晚写的作文。 雪儿欲言又止,过了会开口:“谌姚,我那个网友说想见个面,我在想要不要见。” 谌姚手上的笔顿了顿,眸子沉下去:“你想见吗?” “我没答应。”雪儿抠了抠手上的指甲,看似有些踌躇。 “别见了。”谌姚吞下最后一口面包,擦了擦嘴,替她做了决定。 雪儿点点头,拉起谌姚去走廊:“出去透透气,你都一上午没活动了。” 走廊上的同学挺多,三三两两的说着话,打着趣。 带着阳光味道的凉风偶有一阵,刹那间平复了一切冬日的寒意。 雪儿脱下校服敞开了奶白色的棉衣,俏丽的短发在微风轻抚中灵动的散开,谌姚盯着她圆嘟嘟的小脸,不自觉地的上手掐了一下:“你脸真圆。” “这是可爱到膨胀!”雪儿抬手对着自己的圆脸比了一朵花,眯着眼睛比给谌姚看。 ........ 晚自习结束,天已经黑透,天上的星星零零散散地挂着。 校门口的店面里散发着烤红薯的香气,同学们在温暖的橘光下挥手告别。 谌姚骑车到了巷口,马路中间的灯,明明暗暗,微弱的暖光落在谌姚的眼底。 刚走完一半的路程,在灯光的一明一暗中,一个人站在了谌姚的前面。 刹那间,谌姚的汗毛立起,吓得一激灵。 男人个头不高,长相板正,着一身黑,笑眯眯地盯着她。 谌姚艰难地咽下口水,心里突突狂跳,她让自己保持镇静。 巷子过窄冲是冲不过去,可能还没冲就直接被拽了下来。车子掉头那也不太可能,掉头就要下车,也需要时间,直面而上她没那个本事,那就往回跑吧。 谌姚当即跳下车,男人看见她跳车赶紧跑了上去,她扯下书包砸了过去,男人脚下顿了顿,躲开书包,谌姚抓住这个机会死命地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火啦! 男人速度并不是太快,但也是步步紧逼,谌姚体力终究是抵不过一个成年男人,她随手捡了根木棍对着男人,扯着嗓子喊道:“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谁让你来的?” “你不知道拿钱办事吗?”男人在谌姚四五步的距离停下,显然不愿透露任何信息。 谌姚一边后退一边开始贿赂:“我给你钱,双倍。” 男人轻笑一声,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开始一步步逼近:“姑娘,别问那么多,我也是没办法,大不了我下手轻点。” 谌姚心里骂道:去你妈的轻点!脚下已经开始发软。 她蓄力正准备再次跑起来的时候被男人一把薅住头发,头皮被扯的生疼。她迅速压下身体向后退去,一只手压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握猛地踹向男人的肚子,对方疼的稍一松手,谌姚挣脱飞速逃跑。 男人彻底怒了,他顾不得疼痛箭步如飞,再次薅住谌姚的头发,直接勒住脖子。 ........ 正当谌姚呼吸艰难挣脱无望的时候,有两个男人突然从谌姚的身后飞奔而来,直接踹飞勒住他脖子的人。 谌姚摸着脖子,大口呼吸。 飞奔而来的两人如猎豹一般对着地上的男人拳打脚踢,招招击中要害,下手快狠准。 谌姚已经惊呆,目光紧紧盯着两个男人,长的干净利落,身材瘦削。 她看着暴力的场面,有些激动,正当她兴奋的时候,有人拉住她的手,用力将她带怀中。 是泽棉! 谌姚紧紧地抓住他两侧的衣服,这才想起紧张害怕。 泽棉轻拍着她安抚许久,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有没有受伤?” 谌姚抬眸,湿漉漉的眸底一片通红,声音沙哑:“他薅我头发,还勒我脖子。” 泽棉睫毛轻颤,眼睛微眯,艳丽的薄唇紧紧地抿着:“你先背过身去等我一下。”他将她的身子转过去。 泽棉向着已经被打得站不起来的男人走去,眼底阴鸷得可怕。 谌姚没忍住偷偷转头,只见泽棉脱下外套,黑色的衬衣卷到了手肘,他单手拽起躺在地上的男人,一只手握拳猛地砸向男人的脸上,再用力一踢,男人双脚离地,腾空而起,又往外一扔,男人倏然飞起,呼啸着落在了草堆上。 旁边站着的两个男人,悠然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 谌姚惊得瞳孔放大,咽下口水,这样的泽棉他是第一次见。 泽棉眼尾泛红,唇角勾着森冷嗜血的狠厉,他一步步走向草堆的男人。 谌姚有些担心,她转回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低声喊了他:“泽棉!” 他抬眸看向她,眸底的阴鸷瞬间淡去,森冷的目光扫了眼旁边。站着的两人迅速的过去抬走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 第16章 跟踪导致噩梦 谌姚递上纸巾给泽棉擦手,回想起方才的画面,一时间她不知如何开口。 “回家吧。”泽棉声音低沉,眼神也逐渐温和下来。 “好,”谌姚点头,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跑向草堆,“你衣服不要了吗?”说着拿起泽棉的外套,弹了弹上面的草屑,“快穿上!” 她撑开衣服,让他套。 泽棉眉眼弯弯,唇角洋溢着笑,听话地伸出胳膊,拉上拉链。 “可惜了我的车子。”她心疼地看着自行车,前面的车头都歪了。 “买新的就好!” “不要,这辆就很好。”谌姚摇头。 他提起她的书包 斜跨在肩:“听你的。” 下坡到家,小白摇着尾巴跑来,两只橘猫在谌姚的身边窜来窜去。 谌姚开门挂上吊灯,转身去看那些花花草草,小巧的腊梅香气扑鼻。紫色的风信子,欧石南,素白温柔的香雪球,有点像骷髅的三色堇.... “咕” 谌姚的肚子饿了,尴尬地笑笑。 “我给你做饭。”泽棉说着便进了屋翻了翻冰箱。 “简单一点就行了。”谌姚知道他会做饭,但也等不及了。 泽棉拿了鸡蛋西红柿火腿肠:“煮个面吧,快一点。” 衬衫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如玉的手指来回地动作,宽厚的肩膀彰显着男人的魅力。她的目光移向他的腰,衬衫的末端扎在裤子的里面,一条黑色的皮带勒出精细的腰身。 谌姚眯了眯眼,他今天居然穿了休闲西裤,皮鞋。她瞥了眼他衬衫的领口,扣子开了两个,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 谌姚过去挨着他,眼睛时不时地瞥向领口,漫不经心地问道:“多久好啊?” “一会的。”泽棉垂着头,专心地切着西红柿。 “哦。”谌姚垂落的头发来回地擦过他的小臂,就好像羽毛拂过心间,令人发痒。 泽棉难以集中,他丢下手里的菜刀,转身对着她。谌姚一歪头,正撞见他大敞的领口。 “好看吗?” “好看!”谌姚脱口而出,话落,脸上顿时一阵到燥热。 他听了她的话心跳漏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快速跳动。 “你慢慢做。”她逃似的走开,回了自己的屋子。 ............. 谌姚慢条斯理地翻着书,心里泛起酸涩,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难堪,她不知如何自处,更加想像一只龟一样缩进自己的壳里,甚至莫名地想哭,以至于吃饭的时候,只是简单地吃了两口。 “怎么了?”泽棉察觉她心事重重,柔声问道。 “没什么,”她不想说话,但也不想让他多想,“可能吓着了。” 他不说话,凝着她低头吃面的侧脸,双眸微微沉下:“家里有消毒水吗?” 谌姚微愣,起身去拿。 “剩下一点,不知道够不够。”她递给泽棉,坐下继续扒着面。 “转过来。”他搬过凳子,面对谌姚而坐。 泽棉长腿弯曲坐在小小的凳子上,裤缝绷直显出他挺拔修长的身材,黑色衬衫更是增添了男人独有的韵味,胳膊肌肉的线条完美的展现出来。 他琉璃似的眸底如一汪清水,棱角分明的脸上氤氲着岁月静好。 谌姚暗自轻叹,乖乖地转过身去。 “抬头。”泽棉执起棉棒,沾取消毒水,轻轻擦拭她白皙的脖颈。 谌姚昂着脖子望向房梁,梁上一只蜘蛛正在结着网。 “好了吗?”她的脖子有点酸。 泽棉目光深邃地盯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嗯。” ....... 深夜,熟睡的谌姚额头冒汗,久违的噩梦再次袭来。 梦里无尽的黑暗,不见半点光亮,谌姚被关在破旧的屋里,四周杂乱无章。她砸着门,撕心裂肺的大喊,不曾得到半点回应。 黑暗中的恐惧渗入了每个毛孔,她哭到声音嘶哑,分不清黑天白日。在绝望崩溃的时候,那双煞白的小手再次猛然出现在鼻尖。 谌姚倏然睁开眼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身上犹如被人一寸寸生剐。 她站在清醒与麻木的边缘,不能堕落也不能解脱。 ........ 谌姚最近起的很迟,醒来昏昏沉沉,身体沉重。 灰蒙蒙的天,冷的刺骨,雪是不是该来了。 刚入校门,操场两边排满了椅子,高一的同学来来回回地搬着,横幅上写着,铭文高中义工表彰大会。 “谌姚,你要接受表彰了!”雪儿激动地朝着谌姚说道。 “不是,那是区里来人,表彰学校的,”谌姚推车往前走。 上午的最后两节课是表彰大会,参加河道清理的同学都要去。 谌姚听得迷迷糊糊,主任读了她的义工作文,下面一片掌声。 最后所有同学上台合影留念。 下午数学测验,徐老师当场改了试卷,悄悄地问谌姚:“有没有兴趣去我家里补课?” “补课?”谌姚愣住,还去家里?这不是又要见到廖辰了。刚想拒绝,她想了想改口,“我回去问问家里人吧。” 晚自习结束,谌姚从书包里找了把折叠刀揣在裤子口袋里。 刚到巷口的时候,意外地看到昨天的两个男人,身子挺拔,干净利落。 他们在巷子口,一个蹲着,一个靠着墙,不约而同地抽着烟。 谌姚想上前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她蹬着自行车,一直到对面的小卖部,她才回头望了去。 两人站在巷口,看到她平安,便丢下烟头大步离开。 .............. 夜晚的气温降了好几度,谌姚不由得哆嗦几下。 张妍家门口,廖辰和张妍两个人在那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谌姚装作没看到,直接走过去,准备下坡。 张妍突然跑过来,一把抓住车头,唾沫星子直喷:“你可终于回来了!” 谌姚错愕,这是专门等她的? 她身体朝后仰了仰,问道:“有事?” “你这不是废话!”张妍愤怒地盯着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自己看。” 谌姚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白皙无瑕的脸上有一块米粒大的红色疤痕。 “......” 张妍见她不说话更气,使劲拍了拍她的车头:“是不是你找人堵我,我被人薅头发,还挨了两耳光。”说完抬脚就踹谌姚的车。 谌姚稳着车把手后退两步,廖辰上前拉住张妍的胳膊:“冷静一下!” “冷静不了!”她甩开他的手,纤纤玉指怼着谌姚,“是不是你?!”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谌姚出言怼他,“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有闲钱找人吗?” 此话一出,张妍明显惊慌起来。 一阵冷风吹来,顺着谌姚的脖子灌入,她冷的一哆嗦,刚要准备走,车后座被拉住。 “你别想走!”张妍不甘心,抓住她的车尾,迟迟不松手。 廖辰拉着她劝:“松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对于他的话,张妍完全听不进去:“谌姚,你勾引我男朋友不承认,现在还在惺惺作态,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谌姚脚步顿了顿,她踢下脚踏,转身对着张妍。 “如果你说的是照片,照片已经烧了,从头到尾,我没喜欢过你男朋友,更别说勾引!”她的声音沙哑,说到最后尾音里带着哽。 “你...你...”张妍被怼的声音发颤,“那你找人堵我呢!?” 廖辰直接上手捂住张妍的嘴:“别说了!” 谌姚无奈,反正解释过了,爱信不信,她抬脚踢上脚踏,推车回家。 第17章 冬日的第一场雪 周末,谌姚睡到自然醒,睁眼已是晌午。 推开门就是白茫茫一片。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犹如精灵般飞舞,槐树已被穿上银装,橘猫和小白躲在自己的窝里探出小小脑袋张望着。 谌姚跑到雨棚下,幸亏前几天爷爷搭了雨棚,不然今天就惨了。 地面已经有薄薄的积雪,谌姚换上雨鞋,将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妥当,开始准备午饭。 谌姚洗着白菜,想着之前妈妈说过,她出生在冬日的第一场雪,如今是十一月,下个月就是她的生日了。 她擦干手上的水渍,拿出手机。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听:姚姚啊,妈妈在上班。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妈妈停顿了下回道:可能过年吧,怎么了? 那,那下个月呢? 妈妈暂时回不去,只能到过年的时候,妈妈上班了,晚点给你打过去。 “嘟...嘟..”电话挂断。 谌姚深深叹了口气,失落的眼底有些雾气,她眨了眨眼睛,继续洗白菜。 冰箱里有些牛肉,谌姚取了出来放在温水里解冻。 谌姚切着葱姜,忽然想到泽棉切菜的画面。 她环视四周,墙壁掉漆,角落除了菜就是篮子,冰箱旁边是一张方正的木头桌子,桌下摆着几张矮小的凳子。 谌姚想到一个词:家徒四壁。 泽棉的父亲虽然精神状态不好,但年轻的时候做生意赚了不少。也正因为当时只顾着生意冷落了泽棉的妈妈,后来她跟着别人跑了。 泽棉妈妈走后,他的父亲一心扑在他身上,衣食无忧,吃穿不愁,就连以后都安排妥当。 泽棉自己也很争气,成绩优异,顺利上了大学,成为老师眼中的好孩子。 可谓是前途光明。 这样一个人,却在这简陋的屋子里切菜做饭,谌姚不禁感到好笑。 当然,她是笑自己。 ........ 谌姚找了几块厚实的棉布将院子的水龙头绑了几圈,防止冻住爆裂。 张妍此时提着食盒从雪中而来,身上穿着米色大衣,细致乌黑的头发在雪中随着步伐摆动,确实如仙子一般。 “我妈让我送的,”她将食盒放在水池边,盯着谌姚的动作,“你还挺适合干这个。” 谌姚不理,继续绑着水龙头。 张妍独自走到雨棚下,“你这些哪里来的?”她抬手揪下腊梅,凑近鼻尖,“还挺香。” 谌姚睨了眼她手上的腊梅,拿着小铲子给橘猫铲屎。 “你真有闲心啊。”张妍去摸橘猫的耳朵,小白从窝里跳起来对着她吠了几声。 张妍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指责谌姚:“你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狗?” 小白目露凶光地盯着张妍,像是要赶走她这个闯入者。 “这个小畜生真是凶,”她款款走向小白,弯下腰肢,勾着唇,显着浅浅的梨涡,“你跟你的主人一样,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雪越下越大,在这深邃沉重的天空下,洗刷万物,遮盖所有。 谌姚换好猫砂,洗完手便回了屋,从头到尾都没搭理张妍。 张妍脸色发青地攥紧拳头,狠狠地瞪了眼窝里的小白,踩着愤恨的步子而去。 谌姚在门后长长的舒口气,她打开门,拿走了水池边的食盒。 ........... 锅里的牛肉滋滋冒着香味,一阵阵扑鼻而来的肉香搀的小白跑进屋来。 谌姚正做着饭,父亲冒着大雪提着个行李进来。 “冻死了,奶奶的,”父亲进门就骂,暴躁地丢下包,掸了掸身上头上的雪,“谌姚,锅里煮的什么,这么香。” 谌姚不说话,转头去剥大蒜。 父亲豪气地掏出一沓钱搁在桌上,抬腿翘在凳子上:“老子出去挣钱给你花,你给我摆什么脸色!” 谌姚眼皮都没动一下,手上的大蒜剥了第二个。 “行,你长本事了。”父亲说着从桌下摸了瓶白酒,糊弄着倒了一碗肉,坐在桌前大快朵颐。 许是酒足饭饱,父亲开始喋喋不休:“十八岁是成年人,早就应该赶出家门,自生自灭,你看看你,”他吞咽着嘴里白酒,打了个嗝,“如今上着学,享受着,你还不知足,老子打你两下,你还记仇。” 他抬手满上酒杯,抹了下嘴角的酒渍,“你妈不回来,那是她外面有人,你别惦记她了,”父亲的身子开始东倒西歪,“瞧你这个窝囊样,以后找个人嫁了,给老子弄点彩礼,不枉费我养你一场。”说着抬手一摆,白色的酒杯摔碎在地,他踉跄着起身晃悠悠地回了屋。 谌姚甩了甩大拇指,抠了半天的蒜有点疼。 她端起垃圾桶过去收拾父亲摔碎的杯子,抹布一抹,父亲的碗和酒杯筷子被统统抹进垃圾桶里。 外面的雪没有停下的趋势,谌姚戴着草帽,扛上大扫帚去门前扫雪。 一会爷爷奶奶要回来吃饭了。 ........... 雪清的差不多的时候,爷爷载着奶奶回来了。 奶奶头上裹着围巾,上面全是雪,爷爷整个上半身都是。 谌姚拿毛巾给爷爷掸去身上的雪,奶奶解下围巾将雪扑愣干净。 热乎的饭菜上桌,爷爷瞥了眼父亲的房门:“你爸回来了?” 谌姚点头,一碗米饭放在爷爷的面前。 “回来就回来,问什么问。”奶奶分着筷子,瞪了爷爷一眼。 爷爷吃着饭,没在说话,奶奶给谌姚夹肉:“多吃点,最近怎么瘦了。” “我吃的。”谌姚嚼着肉,含糊不清地回答。 “这钱是你爸的?”爷爷瞅了眼桌角的一沓钱,问谌姚。 谌姚默认。 爷爷拿着钱塞进了胸前的口袋:“这钱我收着,一会他醒了就说我拿了。” 奶奶直接抢过来:“明明是谌姚的,父母养孩子天经地义,这钱理应谌姚收着。” “奶奶,你收着吧,我暂时不需要。”谌姚扒着饭。 “行,你要的时候跟奶奶说。”奶奶收好钱,又夹了块肉给谌姚。 ....... 洗碗的时候谌姚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痒,她找到一副红色手套,那时候妈妈经常戴着手套一边洗碗一边哼歌。 谌姚戴上试了试,又取下,叠好放在橱柜里。 谌姚做好家务已是下午,爷爷和奶奶在屋里午睡,鼾声起伏。 屋外的雪已经积厚,她踩着雪“咯吱咯吱”,雪地里落下一个个脚印。 小白从窝里出来,印下小小的爪印,两只橘猫在雪里打滚。 谌姚揽着雪,从一边向着另一边,一点点堆积着雪人的身体,杨阿姨家的两个娃午睡醒来,吵着要过来一起堆雪人。 两个小孩捧着雪,你砸我,我砸你,很是快乐。 记得有一年,雪比这还大,谌姚和妈妈瞒着父亲去了四川大姨家。 那时她跟父亲吵的很厉害,父亲出手打了她。 一开始妈妈让谌姚躲起来,她就躲在屋后的粪坑旁边,那味道真是熏死人了。 父亲还是把她找了出来,笑着抓着她去见妈妈。 最后,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妈妈和父亲带着她一起坐上火车。 火车是绿色的,很长,每一节都是花生瓜子的叫卖声。 谌姚站在门口望着呼啸而过的村庄,麦田,屋子,山峦,河水,仿佛一眼看遍了山川河流,世间万物。 记得她要吃棒棒糖,父亲不让,妈妈在旁边劝她,说着哄着她的话。 可是一个转身,谌姚看见父亲拿着棒棒糖在哄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哭哭啼啼地抽着鼻涕,他的家人在一边默默看着。 父亲放低了姿态,蹲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好听的话,手里举着棒棒糖,放在小男孩嘴边,由着他一点一点的舔着。 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慈爱的笑,眼睛眯着,语气温和。 谌姚看着,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那个人的笑容,声音,神态多么地讽刺。 那一幕,是她无法摆脱的阴影,是无法愈合的伤痛,无论世间变换,她都不可能忘记亦不会原谅。 杨阿姨家的大娃拿着雪球砸醒了谌姚,她搓着小手,乐呵呵地盯着谌姚,她软糯糯的声音叫着:姐姐! 谌姚心里咯噔一下,刚堆起的雪人鼻子被颤抖的手打落,她的心霎时沉到了谷底。 她顺势向后仰去,整个人嵌入了雪里,一滴泪顺着眼角无声地坠入雪里。 第18章 他们看上去很般配 雪下了整夜,踩下去就是一个大窟窿。 院子里的槐树,雨棚皆是被厚重的棉被盖着,有几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起落下。 橘猫和小白缩在自己的窝里,眯着眼瞌睡。 谌姚的头发多且顺,懒得洗的时候,她会编起来戴个帽子。她习惯卫衣和运动裤的搭配,方便且有真实的安全感。 谌姚去公交站等雪儿,她们约好去看电影。 两人坐公交讨论看什么电影,最后拗不过雪儿,选了一部爱情片。 影片的内容很唯美,雪儿中间还掉了几滴眼泪,谌姚倒是感触不深,只记得一句:有的人仰望高楼,眺望灯海是在寻求和感受幸福,我不是,我的幸福低到尘埃。 电影散场,雪儿拉着她去玩娃娃机,雪儿很懂技巧,三两下就下来几个兔子布偶。 “我们去一楼看看美妆吧。”雪儿拉着谌姚,强制性拖走。 “谌姚,你看,这颜色怎么样?”雪儿涂着口红,噘嘴给谌姚看。 “还行,”谌姚看了眼,低眸拿起一只淡色的唇彩,“我觉得还是淡一点好,你试试这个。”她将手中的唇彩拔出对着雪儿的嘴唇涂涂抹抹。 雪儿凑近镜子,一张樱桃小嘴跟抹了猪油似的,她赶紧抽纸擦掉:“你什么审美,这能好看吗?” 谌姚笑了笑,确实不好看。 柜台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好像在进行什么活动。 雪儿拉着她到门口,正好看见商场中间的活动展台。 ...... 展台上,化妆师在大荧幕下讲解美妆教程,周围聚集了许多女生。 展台下的侧面,泽棉跟一个女生拿着话筒在低耳交谈着。 女生一袭香槟色晚礼服,精致的面容下是自信美丽的笑容。泽棉身穿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优雅绅士。 他挺白修长的身影如素描画一般,深邃深刻,高耸的鼻翼,白皙立体的五官,琉璃般的眸子清冷疏离。 他俯身和女生交谈着什么,时不时地露出温和的笑意。 谌姚心里咯噔一下,漏了好几拍。 “这不是你棉哥吗?”雪儿指了指展台,“他旁边的女生好漂亮,那个礼服太美了吧,”雪儿惊叹不已,“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哎,你看,他们还牵手上台了。” 谌姚抬眸,看到女生纤细的手搭在他的掌心。 她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攥紧,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浑然不觉得疼。 “走吧。”谌姚默默地低下头,说了句。 她握紧的拳头已经松开,掌心是大大小小的指甲印。 雪儿小碎步跟上,拉着谌姚:“在逛会吧,难得来一次。” 接下来的路,谌姚基本是都被雪儿拖着走的,来来回回逛了一下午。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雪儿拿出一只淡色的唇彩给谌姚:“给你。” 谌姚看了眼,摇了摇头:“我不用这些,你留着。” “你是不是女孩子啊?”雪儿硬塞到谌姚的口袋里,“必须给我拿着。” ........ 院子里的雪有少许的融化,雨棚上滴答着水,小白在下面舔着水渍。 雪儿一只手撸猫,一只手刷着手机上的新闻,偶尔发出两句低叹。 “你相信爱情吗?”雪儿眼睛盯着手机,忽然问了一句。 谌姚正在整理花盆,手一抖,差点摔了三色堇。 爱情?最不该被问的人就是她。 “不知道!”谌姚想也不想地回答,这个问题无解。 雪儿收起手机,抓了一把雪在手心搓成球:“爱情就像痒痒,你不挠的时候奇痒无比,你陶醉于挠的时候所带来的的舒服和快感,殊不知一不留神就挠的面目全非。” 谌姚专注着雪儿,这么冷的天穿裙子和打底裤,上半身一件短款棉服。 “爱情就像你爱美的心,虽然美了,但是冻人,不小心就成了病美人。” 雪儿听谌姚调侃她,一个雪球丢了过去。 冰冷的雪球直接砸进了谌姚的脖子里,她捧起雪搓成球追着雪儿满院子跑。 杨阿姨家的两娃也跟着跑了出来,小手捧着雪跟在谌姚后面一起追雪儿,小小的身影像个球似的。 “你们三个追我一个,不公平。”雪儿气喘吁吁地喊着要分组。 大娃跑去,稚嫩的说道:“姐姐,我跟你一组。” 雪儿笑呵呵地揉了人家的小脸:“好嘞,我们一起打倒对面。” 就这样,开始了雪仗大战。 二娃身形比大娃小,跑几步就摔在雪里,摔得满嘴的雪。 大娃和雪儿紧跟谌姚的身后,笑声不断,雪球接连而三。 ........ 一场雪仗在杨阿姨的催促下结束,两个娃娃被喊了回去。 谌姚满身是雪,后背透心凉,雪儿也好不到哪去。 “喝点红糖生姜水。”谌姚拉着雪儿进屋,找个暖宝宝给她贴上。 雪儿捧着碗,吹着里面的红色的液体,甜丝丝的,带着腥辣,味道真是耐人寻味。 喝着喝着,雪儿就问起了别的事:“高考志愿你准备填哪里?” “我还没想好。”这个问题谌姚至今还在犹豫。 “不如我们填一个学校,这样可以一起上大学了。”雪儿憧憬着未来,眼睛里冒着星星。 “你先看看成绩够不够再说吧。”谌姚吹着碗里的姜汤,喝了一大口。 雪儿一听成绩,如霜打的茄子。 喝完姜汤,雪儿就回家了,谌姚叮嘱路上小心,走时还不忘再给她贴张暖宝宝。 谌姚开始准备晚饭。 早早的,谌姚挂上吊灯,就连院子里的雨棚下爷爷也给做了锥形吊灯,一下子院子亮堂许多。在暖黄色的夜灯下,雪都是反着光的闪烁。 谌姚在院子里揪着蒜苗,在这皑皑雪中,她忽然觉得也很惬意,就这样安静的呆着,坐在这小小的院落里,有猫狗相伴,花草作陪,潦草却很安逸。 想着想着谌姚就笑了,雪儿要是知道一个花季少女有这样的心思定会恼她。 正笑着的谌姚听见“咯吱咯吱”踩雪声,她抬眸过去,看见泽棉正踏着积雪走来。 她眸底一沉,不露痕迹地扬起了笑。 “棉哥。” 他还是商场里的那身西装,外面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优雅绅士只增不减。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呆在外面?”说着便脱下大衣披在谌姚的肩上,“耳朵都冻红了。” 他抬手捂住她的耳朵。 掌心的温度覆在她的耳朵,暖暖的, 连周围的声音都变小了。 谌姚下意识的后退:“没事,我不冷。” 他上前,俯身凝着她:“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啊,”谌姚躲开,脱下大衣送回到他手上,“我一会做饭,不要弄脏了。” 泽棉眯眼,她在躲他。 谌姚注视逐渐黑透的日暮,努力不去看他。 “给你的。”泽棉递上粉色的纸袋,纸袋上是漂亮的粉色logo.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商场展台上的品牌。 谌姚没有接,她柔声回绝:“这些我用不到的,还是给别人吧。” 泽棉静静地站着,琉璃般的眸子探不出什么情绪,艳丽的薄唇紧抿。 谌姚心底暗自叹气,末了,她还是接下纸袋:“谢谢棉哥,我要去做饭了。”说着便匆忙转身回了屋里。 ........... 谌姚盖上炒好的菜,看了眼时间,六点半,爷爷奶奶差不多快回来了。 她打开门,一抬头,便撞上泽棉忧郁的视线。谌姚心里一揪,他怎么没走,这么冷的天,她踩着雪急急地过去:“你怎么还没走?” 泽棉不说话,略显悲伤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谌姚,苍白的唇不知是冰了还是冷的。 “棉哥,你还好吗?”谌姚心里发紧。 片刻,泽棉开口,声音哑的厉害:“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谌姚愣住,心里揪得更紧。 “对不起!”泽棉道歉,姿态低到尘埃。 “棉哥,我没事,真的,”谌姚抬手紧了紧他身上的大衣,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快回去吧。” 泽棉抬眸,目光终于柔了起来,他抬手想揉揉她的发,想想自己冰冷的掌心还是放了下来:“好。” 第19章 学校的义卖活动 雪后初晴的早晨,风吹过时,树上的积雪被吹落下,在太阳的照射中落成金光的粉雪。 早自习已经开始,同学们在温习功课。 林凡与挎着书包,幽幽地从后门进来,余光扫了眼谌姚。 课上,老师通知大家,学校食堂已经整修完毕,中午可以用餐了。 “终于不用吃面包面条了。”大家在底下小声欢呼,雪儿拧着眉,在谌姚耳边低语:“听说伙食费要涨,就是不知道菜怎么样。” 果然老师继续开口:“下个月开始午餐用充值卡,明码标价,卡里你们自己充钱,吃多少刷多少。 雪儿瞪大双眼,凑到谌姚耳边:“跟我的消息有出入。” 课间谌姚在走廊晒太阳。 一场雪被阳光融化干净,唯有不见光的墙角和阴影下仍残留着一些积雪。 林凡与在谌姚的身旁背光而站,声音如同这雪:“那天晚上是你送我去医院的吗?” 谌姚没有说话,她在想她似乎遗漏了什么。 过了会,她抬眸审视他:“你为什么在我家附近?” 两人视线相撞,他眸底带着碎冰,嘴角弯起弧线,带着一抹傲慢:“去看你,看你是不是还住在贫民窟里!” 谌姚沉默,转身撂下一句:“如你所见。” ............ 徐老师刚站上讲台,教导主任就站在门口,跃跃欲试。 教导主对大家挥挥手,笑眯眯道:“上次河道清理的公益活动我们做的很好,过几天学校有个义卖活动,需要大家再配合一下。” 同学们在底下窃窃私语:幺蛾子真多。 “学校出物资,你们出力就行了,”说着朝着底下同学看了几眼,“上次谌姚的作文写的不错,这次就你了,”主任指了指谌姚,“还有那个大高个,林凡与,你两一起。”说完就摆摆手出了班级。 徐老师扶了扶眼镜:“每个班两个代表,谌姚和林凡与,你们明天下午体育课和晚自习不用上,参加学校的义卖。地点在民初大学,到时候你们在校门口集合。” “我是不是应该去给你求个平安福。”雪儿趴在谌姚的肩膀小声地问。 “也不是不可以。”谌姚回道。 雪儿撅嘴,那她就计划一下,去求个福去。 .......... 第二天中午,谌姚和雪儿去食堂吃饭。 乌泱泱的学生挤满了食堂,整修过的食堂干净清爽,看着就很不错的样子。 雪儿点了谌姚爱吃的排骨,西红柿炒蛋和豆芽,装了两碗汤。 “看着还不错,”雪儿吃块排骨,“味道不错,软烂入味。” 两人正吃着饭,雪儿朝着谌姚递了个眼神。 谌姚看过去,林凡与坐在远处,周围坐的都是女生。 “她们是吃饭还是看动物的?”雪儿嘴里咬着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林凡与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手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阴沉。 胆子大的女生过去跟他说话,得到的是他森冷一瞥,那眼神属实让女生害怕。 “色令致昏啊!”雪儿喝下最后一口汤,感慨。 “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谌姚看她嘚不嘚地说,着实好笑。 ............ 下午在广播的通知下,谌姚和林凡与在校门口跟大家集合。 教导主任笑容满面地对着大家说:“感谢同学们的积极参与,希望这次能取得优异的成绩,学校会对大家进行表彰。” 在主任的带领下,大家坐上大巴,半个小时后站在了民初大学的校门口。 义卖是大学和高中联合主办,获得的收益会捐给希望工程。 摊位沿着学校的主干道摆开,两边有笔,画材,玩偶,有饰品,书籍,手办等一些学生畅想品和必需品。 谌姚和林凡与负责画材区。 一张大桌铺着桌布,上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油画棒水彩笔等一系列画材。 桌边有一块画板,可以随意涂画宣传。 在他俩站着的后方,有一块背景墙,背景墙上装着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和灯箱。谌姚和林凡与系着围裙,揽客。 来往的大学生比较密集,主要是看的多买的人少。 林凡与双手插兜,事不关己地站在那里发呆。 谌姚睨了他眼,埋头整理着水彩。 “我说这么眼熟呢,还真是你。”张妍的突然到来,谌姚并不惊讶,毕竟人家在这里上学,另外还有泽棉。 张妍勾着手指,在画材中挑挑拣拣。 谌姚继续摆着水彩,有人过去就介绍一下。 林凡与斜眼睨了眼张妍,神色冷淡。 “这个那个我都要了,”张妍对着正在招呼客人指挥,“快点的,我还要上课呢!” 谌姚没说话扯了一个袋子,态度客气:“要哪个?” 张妍白了她一眼,很是不耐烦:“就是那个这个。” 谌姚顿时明白了,她压根就不想买。 “张妍,”这时,廖辰挎着张妍的包走来,“你好,谌姚。”他看向谌姚,礼貌地打招呼。 谌姚扯了下嘴角回应。 廖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撕了群青色的纸递到张妍的唇边:“吃颗糖润润喉。” 谌姚盯着糖纸,明显一愣。 “你倒是给我装啊!”张妍还想继续作妖。 “要哪个?”谌姚再次耐心问道。 张妍眼看就要恼火,一旁的廖辰指了指马克笔和油画棒:“就这些。” 谌姚将物品装好递给张妍,张妍故意不接。 廖辰伸手接过,付了钱,拉着张妍就走,被强行拉走的她回头狠狠地瞪了眼谌姚。 ....... 谌姚视线追随着走远的两人,脑子里一直想着那颗糖。 “人走了,”林凡与靠近她,冷声道,“别人碗里的就是香。” 谌姚沉默不言,一句话也不说。 义卖进行的还算顺利,有的摊位上东西逐渐变少,有的剩下很多,比如他们的画材就是后者。 “要当人形立牌去后面。”谌姚睨了眼插着兜的林凡与,语气不好。 林凡与勾了勾唇,向后挪了一步。 已是下课时间,主干道来往的学生慢慢多了起来。 大部分女生看见林凡与之后不约而同地凑了过来,假意的挑拣着水彩,爱慕的小眼神实实地瞄过去。 林凡与的围裙早已不见踪影,腰间系着校服,只穿了件卫衣,细长好看的眉眼盯着远处发呆。 谌姚卖力地推销画材,五个中也有三个人能买。 眼看桌子上的东西消耗了七七八八,谌姚心情终于有了点好转。 “人形立牌还不错吧。”林凡与眼角微扬,薄唇一边勾着笑。 她拢着额前的一缕发别在耳后,轻抬眉眼瞪了他一眼。 “同学们辛苦了,再坚持一下。”教导主任给每人发了一本热奶茶,谌姚拿了两杯,一杯放在林凡与眼前的桌子上。 谌姚吸了一口奶茶,眉毛霎时拧了起来。 她抿着嘴,跑向垃圾桶,吐掉一嘴的珍珠。 义卖还在继续,她再也没碰过那杯奶茶。 谌姚走到画板前写了几个字:买水彩可与帅哥握手哦! 而此时的林凡与正站在桌前摆弄着一只带着毛球的彩笔,丝毫没一点察觉。 不一会,谌姚的桌前挤满了女生,大家矜持地问她:“真的可以握手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几个女生激动不已,掏出钱刷刷买了几盒油画棒,付完钱羞涩地挪到林凡与的面前。 林凡与清冷的目光扫了眼谌姚。 她将手边的画板对着他转过去,林凡与眯眼盯着画板上的大字,眸底阴沉地可怕。 谌姚幽幽地移开视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导主任。 林凡与扫视着面前几个女生,强忍着怒气伸出了插在口袋里的手。 .......... 一包湿纸巾八十抽,林凡与抽了一半,手快要被擦秃了皮。 那双含着怒和怨的眸子黏在了谌姚身上,仿佛能喷出火把她烧了。 “同学们收拾一下,准备返校了。”教导主任扯着嗓子喊道。 学校主干道亮起了灯,气温随着夜晚的到来开始骤冷。 林凡与站在桌前收着物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谌姚在他旁边,装着物料。 “快闪开!”不知谁喊了一句。 谌姚抬眸,对面摊位上的同学正惊恐地盯着她和林凡与的上方。她立即抬头,一顶闪着logo的灯箱正朝着林凡与的位置砸去。 谌姚来不及多想,迅速挡在了他的后面。 当下,她的后背被灯箱狠狠地砸过。 周围的同学全都涌了上来! 林凡与转身的刹那,谌姚的脸近在咫尺。 他震惊之余,立即抱住她倒下的身体,一阵说不出的烦躁和惶恐从他的心底翻出,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咽喉,堵着他发不出声音。 “谌姚,你怎么样?” “谌姚,你还好吗?” 同学们围着她,着急又害怕。 教导主任冲挤到跟前,吓个半死:“我的天哪,快去医院!” 林凡与背上谌姚和主任一起火速赶往医院。 第20章 那一年他背着他去医院 小学有那么一次,谌姚发烧挂了一个礼拜的水。 当时正在上课,她浑身发冷,脑袋昏昏沉沉,她想举手告诉老师,却没什么力气。 林凡与直接过去,摸了她额头。 她记得自己趴在他的背上,他的肩膀窄窄的,甚至有点膈人。 医院和学校相隔一条马路。 量了体温,查了血,病毒感染。 他陪着她在输液室挂水,期间给她喂水,还时不时地盯着头顶的药水袋问她:“疼吗?要不要慢一点?” 谌姚挂着水就睡着了,醒来后林凡与跟她说“你好像又重了。” 她当时气得拧了他一下。 而此时,她如当年一样趴在他的背上,不同的是,他的背变得宽阔,至少不再膈应。 谌姚想着想着就到了医院,耳朵里是教导主任洪亮的声音。 “快,放下!”教导主任指挥着林凡与,“小心一点。” 谌姚坐在急诊室的床边,林凡与被医生赶了出去。 在带上门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她光滑白皙的背脊红肿一片。 他心底狠狠地揪起。 医生出去的时候,林凡与正想要抽烟,看到身后跟着的教导主任,立即放回了口袋。 “注意休息,暂时趴着睡,避免体力活。”医生边走边说。 主任在后面连连感谢,回头看见林凡与,她眼睛眯着,打量着他:“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不保护一下女同学,回头你要好好谢谢人家。”主任还要继续说,就看见谌姚打开诊室的门,走了出来。 林凡与岔开腿懒散地坐在那,眼睑垂着,不知听还是没听。 “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暂时休息两天,课程回头让徐老师安排给你补上。”主任连忙过去要扶她。 “不用了,主任,我没事。”谌姚避开主任的手。 “林凡与过来,”主任指了指摊在椅子上的人,“把谌姚送回家,务必安全送到。” 谌姚刚要拒绝。 “好。”他回答的比她快,身体离开椅背坐直。 林凡与手插兜慢条斯理地走在前面,谌姚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医院离她家也不太远,走个二十多分钟也就到了,照他这速度,她估计多个十几二十分钟,有点累。 冬天的夜,黑的早,街上行人寥寥。 林凡与浅浅地叼着烟,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瘦瘦高高,很像小学时候的他。 谌姚并不想耗下去,背脊的疼还在持续,她这段时间光顾着受伤了。 “我自己回家。”她意思明显,不需要他送。 林凡与吐着烟圈,烟雾拢着他的脸,清冷的声音在白色的雾气里缭绕:“我背你或者就这样走。” “......” 就这样,两个人像步履蹒跚的老人一样走着。 ......... 院子里已经找不到积雪的踪迹,就连墙脚都是被爷爷拿水冲过的痕迹。 谌姚拿着扫把推着坑洼里的水,一点一点地扫向外面。 隔壁的金阿姨下了早班,看谌姚还在忙,就过去聊上几句:“你这小花园打理的不错啊。”金阿姨环顾一周,特地打量了雨棚下的几株腊梅。 “我也不会养,看着凑合就行。”谌姚甩干扫把上的水渍,将它摆在了门口的板砖上。 金阿姨坐在板凳上,逗着橘猫:“时间过得真快啊,眼看就要过年了,你也要毕业了,” 金阿姨好像话里有话,“你爸妈迟早会离婚的,这一点你要清楚。” 谌姚靠近金阿姨,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中透着光:“阿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金阿姨目光一闪,没料到她这么机灵,顿了顿,说道:“阿姨不愿瞒你,你爸外面有人,好几次不回家都是跟那个人在一起。” 谌姚没说谎,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惊讶。 “你这么冷静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金阿姨叹了口气,拢了拢她披散的长发,“谌姚啊,你的人生还很长,现在的痛苦不代表以后也如此。” “是吗?!”谌姚眉眼清明,胭脂般的红唇说得轻描淡写,“可我无法改变我的姓氏。”说完,她唇瓣淡勾,却是冷然讥笑的弧度。 金阿姨一愣,看着谌姚的眼底夹着难过,她张了张嘴,似有很多话要说,却也无法说出口,她平复了会,开口:“活着的花有一百种开法,往前走吧,总有一种出路。” ......... 谌姚拿出存折,那是她存了快三年的,钱不多,或许买张妍的两件大衣都不够。 上高中以后她才有一些零花钱,父亲在爷爷奶奶的监督下每个月都会给她生活费。 以前除了学费,其他分文没有。 小学的时候谌姚是连饭都吃不起的,每个月八十的餐费父亲不给,是奶奶给的。学校周六的艺术课全班就她一个没上,也是奶奶骑三轮车把钱送去学校。 春游秋游,父亲不给一分钱,是奶奶买的零食,缴的费用。 这些年妈妈都在外地打工,但凡回来一次,好不了几天总会被父亲毒打,妈妈想过离婚,但是我那时还小,她不忍心。 谌姚上了高中以后,妈妈便很少回来,走的时候她说:妈妈为了你忍受了一辈子,我不想再忍了。谌姚,你要听话,好好长大,妈妈会回来看你的。 在谌姚上初中的时候她提过,她说:妈,你跟爸爸离婚吧。 她就像一根绳,拴不住父亲,困住了母亲。 可她不愿做那根绳。 谌姚闭上眼再睁开,眸底的雾气已经散去,她合上存折收好。 这时,房外忽然响起刀刃剁在菜板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谌姚闻声走出房间。 父亲撸起袖子,叼着烟,正在剁着一只鸡。 “过来把这只鸡炖了。”父亲冲着她说道。 谌姚去椅背上拉下围裙系上,默默地过去接过菜刀。 父亲吸着鼻子,指尖夹着烟,大口大口地抽,高大的身影将门框遮了大半。 “你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扬起刀落在鸡腿上:“不知道!”手臂因为用力牵扯到背脊,传来阵阵的疼。 父亲弹了弹烟灰,用力朝着门外吐口痰:“你妈今年要是不回来,这个学就别上了。” 谌姚身形僵住,握刀的指尖泛白,脸绷极紧。 父亲扔掉手上的烟蒂,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捋平,睨了眼谌姚便消失在门口。 .......... 清晨的麻雀在槐树枝上跳跃,看上去自由随性。 谌姚此时连只麻雀都不如,胳膊稍动一下,便连带着后背,隐隐地犯疼。 小白跑到谌姚的脚边,脸朝着坡上叫了两声。 谌姚正刷着牙,鬓角的碎发耷拉了下来,她手勾着别在耳后,歪了歪头看向坡上。 林凡与插着兜靠墙,书包斜挎在肩,校服系在腰间,白色运动鞋时不时地踩着脚下的碎石子,听见狗对着他叫,他慢慢地抬起脸来。 他的身旁停着一辆银白色自行车。 谌姚吐掉一嘴的的牙膏,心里猜测,他不会是要跟她一起去学校吧。 收拾妥当,谌姚推着自己的车上坡。 “我载你去学校。”林凡遇见她走近,淡淡地向她通知。 “我自己走。”谌姚拒绝,推着车朝前刚走半步。 “或者你需要我背?!”林凡与站直,随手将书包丢进了车筐,向谌姚靠近。 谌姚懒得去拗,你既然要在那边载。 林凡与的车速比较快,谌姚一只手紧抓着他坐垫下的支柱,一只手抱着书包,扎好的马尾辫被风吹得直扫着脸颊生疼,一阵一阵的冷风垂至往脖子里灌。 经过巷口的时候,谌姚看见雪儿正等在那里。 来不及招手,雪儿只看见渐渐远去地哭丧着脸的谌姚。 校门口,谌姚跳了车,林凡与加速向着操场而去。 雪儿追上来,紧急刹车,拉住谌姚,满脸的问号。 谌姚简单说了一下昨天发生的意外。 “你干嘛不在家休息!?”雪儿皱眉,要不是在大庭广众,她立马就去掀她衣服看看了。 “当然是以学业为重。”谌姚抱着书包,有些吃力地走着。 “看来我真的要去寺庙拜拜了。”雪儿说着过去接过她的书包背在肩上。 “你去吧,给我求个学业有成。” “我给你求个出入平安还差不多。”雪儿调侃道,推车绕开她的时候,轻拍了她后背,疼的谌姚龇牙,气得上前打她。 到了教室,徐老师在门口对谌姚招手。 徐老师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药品:“这些药,都是效果好的,你拿回去用。” “徐老师,这个......。”谌姚想婉拒。 “拿着,”徐老师作势要拍拍她的肩膀,想了想又收了回去,“也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不要耽误学习。” 谌姚见确实没有反驳的余地,便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教导主任也来了,面色不太好,看见谌姚就是夸:“果然是好孩子,人伤了还来上课,”她左右打量着谌姚,关心地问上几句,“没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谌姚动了动胳膊给她看。 教导主任看谌姚没事算放心了,走之前对谌姚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注意身体。 第21章 不过是施舍罢了 课间休息,雪儿去厕所给谌姚擦药。 “这么大一片,什么时候才能好?”雪儿凑过去给谌姚吹吹,“你说你管他做什么,把自己搭进去,以后咱能不能不多管闲事。” “好,我听你的。”谌姚穿好衣服,摸了摸雪儿皱起来的小脸。 中午食堂,雪儿给谌姚打了很多肉,排骨,红烧肉,鸡翅还有一碗鸡汤。 谌姚看见鸡汤有点反胃。 “多吃点,补一补,”雪儿夹了排骨,鸡翅,“再来点鸡蛋羹,快点好起来。”说着一碗鸡蛋羹放在了谌姚的面前。 林凡与端着餐盘在谌姚的一侧坐下,盘子里是清淡的土豆丝和豆芽。 他指关节抵着餐盘到谌姚的鸡蛋羹旁:“吃这个。” 雪儿蹙着眉,一脸嫌弃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林凡与不说话,目光锁在谌姚身上。 谌姚退回餐盘:“不必。” “谌姚受伤都是因为你,还好意思过来阴阳怪气。”雪儿翻着白眼,鼻子直哼哼。 林凡与丝毫不理会叨叨的雪儿,睨着谌姚说道:“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雪儿一口鸡汤差点喷出来。 又来这种恶心的套路,神烦! “一会吃。” 林凡与对着雪儿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插着兜懒洋洋地离开。 “说他阴阳怪气都是轻的,”雪儿瞪着他的背影,“简直就是个变态。” 雪儿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我记得每次你吃不下饭的时候,都会点豆芽和土豆。” 闻言,谌姚正要夹菜的手停下,是呀,这两样菜是她喜欢的。 他曾经问她:你最喜欢吃什么菜。 她当时说的是:两个豆。 他不懂,把所有带豆的菜都列了出来,一个个跟她筛选。 现在他找到了她说的两个豆,可她已经不喜欢了。 .......... 晚自习结束,谌姚一到家就开始写作业,筋连筋,骨连骨的,手一动就带着后背跟着疼。 她不顾,埋头哗哗地写。 泽棉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他兀自推门进了里屋,敲了敲她的房门:“谌姚,在吗?” 谌姚听见了声音去开门:“棉哥。” 他今天穿了件红色棉服,里面是白色连帽卫衣,显得整个人更加白净活力。 “吃点东西吧。”泽棉将手上的东西放桌上一一打开,皮蛋粥和小春卷还在冒着热气。 谌姚捧着粥坐在床边,慢悠悠地吃着,因为要两只胳膊一起用力,谌姚吃的有点别扭。 “怎么了?”泽棉看出她的姿势怪异,手臂抬的不自然。 “没事。”谌姚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更慢了。 泽棉观察着谌姚的动作,余光扫到床上的物品,上面写着“祖传跌打损伤”几个大字。 谌姚一抬头就看见泽棉盯着纸袋,她连忙坐过去,挡住,掩饰一笑:“就是个纸袋。” 泽棉没说话,眉头皱着,眸光暗沉沉地盯着她:“伤在哪里?” 她支支吾吾半天道:“后,后背。” 泽棉一听,脸色更不好了,琉璃似的眸子阴沉沉的,双手握成拳头,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半晌,泽棉开口,声音哑的厉害:“我能看下伤吗?” 谌姚一听有些脸红,但其实看下也没什么,她当下就要脱衣服。 泽棉按住了她的手,眸底深的不见底:“我出去,好了你叫我。” 待他带上门出去,谌姚松了一口气,她衣服里面是穿着背心的,只是当着面脱实在有些尴尬,她脱下毛衣就是背心,刚好露出小部分背脊,套上一件棉服后,她去开门。 ........... 泽棉已经抽完一支烟站在门外,清淡的烟味散了开来。 他进来关上门,眸底的幽暗只增不减。 谌姚背朝着他站过去,脱下棉服,将长发拢到一边。白皙光滑的背脊呈现在泽棉的面前,映入眼帘是一大片红。 泽棉幽暗的眸子瞬间盛满了怒气,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上了她的背脊,冰凉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谌姚一阵战栗,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身。 掌下的肌肤细泽润滑,他闭上眼睛,暗暗地吸了口气,压下身体里的慌乱。 “药在哪里?”他抑着低沉的声音,问道。 谌姚伸手拿出袋子里的药膏,转身给他。白皙的肩颈有着迷人的弧线,凹凸有致的锁骨犹如绽放的花蕾,灵性优美。 泽棉的呼吸瞬间停滞。 谌姚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前,不由得脸一红,迅速地转过身。 泽棉调整呼吸,心无旁骛地给谌姚擦药,指腹一寸寸轻抚过她的光洁背脊。 他指下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热热的,一直传到他的心窝。 谌姚自觉已经差不多了,快速地套上了衣服,转身:“可以了,我....我还要赶作业。” 泽棉眸底的暗沉逐渐褪去,他起身走向门口,回头,磁性的声音再度想起:“晚上睡觉不要蹬被子,注意保暖。” 谌姚点头,飞快地关上了门。 屋内仿佛只听得见她“咚咚咚”的心跳声。 昏暗中,泽棉红色棉服显得尤为突出,细看之下,那幅呈现在谌姚面前的面孔已经不在。立体的五官在白色烟雾中深邃异常。他在院子里抽着烟,回忆着谌姚后背的伤,眼睛盯着手里把玩着的打火机,目光锐利孤傲,还隐约透露着几许病态的暗节。 .............. 院子里的槐树,错落的枝丫,像人脑的神经一样错综伸展,朦朦胧胧中,有着水墨画的质感,美倒是是美的。 小白住的宅子被它弄得烂七八糟,不愧是狗窝。里面的小毯子变乌黑。 谌姚嫌弃地扔进垃圾桶,找了件不要的衣服塞进去。 张妍趁谌姚忙的时候溜过去,她今天的打扮倒是有些活力。 一双白色长筒靴格子短裙,衬得腿长腰细,上身白色的皮衣收着腰身。 她毫不客气地将一袋画材扔在谌姚面前的板凳上,傲气凌人:“我记得你素描画的还凑合,这些你拿去随便画一张给我。” 谌姚扫了眼凳子上的素描本:“没空。” “你可以不画,但是你要想想后果,”她转身,捋了捋肩头乌黑的长发,红唇薄凉,“你不觉得你爷爷奶奶住在这里太久了?” 说不动就拿人要挟!有你的。 谌姚忍下心底汹涌的狂躁气息,凉凉开口:“我以为你只是嚣张跋扈,没想到是阴险小人。” 张妍冷笑一声,语气极其轻蔑:“你画还是不画呢?” “画。”谌姚抬起眸,眼皮上抬出一道深深的褶,琥珀色的眸子和张妍的对上。 “好,”张妍冷笑出声,带着厌弃,“对了,下个月是你的生日吧?要不我给你整个蛋糕?”她习惯性地手指勾着发缠绕一圈,下巴微扬,睨着谌姚。 “也是你的生日,你还是为你自己准备吧,毕竟,你先老。”谌姚直接怼她。 “你可真让人晦气,”张妍气急反笑,“你爸打你也难怪,你确实有找打的本事。” 谌姚勾了勾唇,决定不搭理她。 张妍不死心,围着盆栽踱步,环手于胸,怎么着也要找点什么辱上几句:“这些是泽棉给你弄的?”她说出泽棉的时候脸色更加阴沉了,“你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说是一起长大,只不过是对乡下野孩子的施舍罢了!” 施舍?谌姚垂下眼睑,不语。 她感受到最冷的寒意便是来自于她轻启朱唇道出的冷光。 张妍察觉到了谌姚的情绪变化,眼中闪着得意之色在夜色中踩着猫一样的步子离开。 ................ 谌姚看着张妍逐渐远去的背影,思绪有些飘,恍惚间回到了初中的时候。 初一实验班三班,谌姚是小学班主任徐之岚老师保送去的。 半学期以后,她的成绩逐渐跟不不上,尤其是理科,学的费劲。 张妍初三学习紧张,但每天放学回来都会给谌姚补课,连续两个月都是如此,谌姚的成绩总算有了进步。 某天晚上,张妍照常去给她补课,目睹了她被父亲殴打。 张妍直接推开父亲,怒斥:“你这是虐待!我要报警抓你!” 父亲不敢太过放肆,指着张妍不要多管闲事。 张妍回家叫来了自己的爸妈,那晚谌姚避免了毒打,张妍的爸爸威胁父亲再动手就让他搬走。 “疼吗?”她看着谌姚身上的伤痕,心疼的无以言表,“以后你爸要是再打你,你就跑,不行就跑到我家,不要傻子似的由他打。” 当时的谌姚虽然经常挨凑,但是只要张妍在她什么都不怕。她总是想办法去安慰她,鼓励她,任何好的坏的都会一起分享。 张妍虽然娇气傲娇,但对谌姚是对妹妹一般好。 一切从张妍上了高二开始转变,那一年她十八岁。性情变得异常暴躁叛逆,她们之间的接触越来越少,张妍开始避着她,甚至连说话都很少。偶有见到,张妍都是冷眼冷语,谌姚问她原因,她也是避而不见。 慢慢的她们的交际越来越少,由相交至平行,现如此这般的仇视。 谌姚回过神,长叹一口气。 第22章 欢迎你的到来 早自习,班上来了转校生。 女生长相明艳,肌肤白皙如玉,雾棕色的长发扎着高高的马尾,俏皮灵动。 “她怎么这来了?”雪儿皱眉,倾身向前,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讲台的甄小柔与谌姚四目相对,中间似有无形的电流“滋滋”迸射出火光。 之后,甄小柔满脸喜色地望向林凡与,明亮清透的双眸闪着激动的光。 甄小柔被安排在了谌姚旁边的一组,她微掀眼皮就能看见她的位置,右手前面一点。 再说林凡与,对于甄小柔的到来自始至终都是懒散地转着笔,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早自习结束,谌姚去办公室拿同学们的作业本。 徐老师正在备课:“后背的伤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谌姚数了数本子回道。 “主任要给你颁个见义勇为的奖章,你看什么时候.......?” “谢谢学校,但是我不能要,您帮我拒了吧。”谌姚坐下,生怕这个奖章落成。 徐老师笑笑,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我知道了,我回头跟主任说,” 谌姚恭敬地点头,抱着本子就走。 “你让甄小柔到办公室来一下。”徐老师突然想到,对着走到门口的谌姚说道。 林凡与在走廊上迎光而立,白色的卫衣衬的人白净清爽,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他的肌肤隐隐有光泽流动。 甄小柔站在他的一侧,俊男美女,画面尤为好看。 谌姚抱着本子过去,路过甄小柔时站定,目光浅浅:“班主任找你。” 话落,便抬脚要走。 “谌姚。”林凡与突然叫住她。 甄小柔来回扫着两人,极其不情愿地去了办公室。 谌姚转身:“有事?” 林凡与手插兜,狭长的眼微微眯着,目光透着打量,说话的时候一边的眉毛挑着:“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 看来已经好了?呵,这语气倒不像盼好的样子。 谌姚跳开他的视线,直接进了教室。 ........... 中午食堂,谌姚和雪儿埋头吃饭。 雪儿啃着鸡腿,瞄了眼谌姚的身后,身体朝前挪了挪:“林凡与和甄小柔在你的后面。” “吃饭的时候别说话。”谌姚喝了口汤,斥了她一句。 雪儿咽下鸡腿,噘嘴瞪了一眼谌姚。 “凡与哥,这个食堂的饭菜味道一般。”甄小柔软绵绵的声音传到两人的耳里。 雪儿闻声翻了个白眼。 “凡与哥,这个豆芽太老了吧,猪都不吃。”甄小柔嫌弃。 雪儿看了看谌姚餐盘里的豆芽,有点好笑:“她说你是猪。” 谌姚敲了一下雪儿的餐盘。 “凡与哥,这个汤寡淡无味,有点像刷锅水。”甄小柔挑三拣四。 “看来她喝过刷锅水。”雪儿喝掉碗里的最后一点汤,满足地点了点头。 “凡与哥,你不吃了吗?凡与哥............。” 林凡与起身要走,甄小柔跟着追出去。 “终于清净了,”雪儿擦了擦嘴,屁股抬起,耸着肩膀往谌姚身后看了看,“他们餐盘里的饭菜都没动哎。” 雪儿坐下,嘟囔了句,“浪费可耻!” ............ 午休时间,同学们齐聚操场,聊天散步,晒太阳。 雪儿和谌姚坐在台阶上沐浴阳光,中午的光线渗着十足的暖意,照的人懒洋洋的。 谌姚脱下校服搭在膝盖上。 “谌姚,你知不知道你很好看,”雪儿走到谌姚的侧面,迎着光,用手比着她的下颚线,“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完手指戳了戳她白皙的脸颊。 谌姚被雪儿逗笑,眉眼弯弯:“我还想听听其他的词。” 雪儿上手直接攀上谌姚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尤其是这双眼睛,微微一勾,妩媚迷人,笑起来能勾走别人的心--比如我的。”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心,又比了一颗爱心。 “差不多得了。”谌姚扒拉开她的手,掐掐她的圆脸蛋。 “你后背的伤好了吗?”雪儿拉开谌姚的毛衣,从她的脖颈往里看。 “快了,”谌姚拉下雪儿的手,“去走走。” 雪儿牵着谌姚的手懒洋洋地走着,不时地屁股往后赖着,嘴里嘀咕着累。 中间的足球场两队正是争锋相对的时刻,状况激烈。 “你想去踢足球啊?”雪儿发现谌姚很关注。 “是喜欢踢出球的一刹那,干脆,猛烈,毫不犹豫。”谌姚语气听着平淡,但是深处藏着某种渴望或者压抑的情感。 “就是激情四射!”雪儿双臂展开,做出大鹏展翅的动作。 谌姚扑哧一声,被雪儿的滑稽逗笑。 雪儿看谌姚笑了,顿时来劲了:“我给你比一个金鸡独立。”说着抬起一只脚,凌乱地比划着。 “我倒觉得更像猴子挠痒。”谌姚瞧着她逗趣的模样,真诚地说道。 雪儿一听,气的掉头就走。 谌姚跟在后面,憋住笑:“就是金鸡独立,像像像!” 雪儿回头要笑不笑,脸都要憋红了。 ............. 正当两人说笑时,谌姚身后临空飞来一足球,直直地对着她的头砸过来。 雪儿反应迅速,跳起来抱住谌姚的头。 只听到“咚”一声,球被谁一拳打过去,滚落到了别处。 雪儿松开谌姚的脑袋,别过头诧异地看向林凡与。手还紧紧地攥着她的衣服,将近半个人挂在她身上。 谌姚拍了拍雪儿,让她放松,跟林凡与道:“谢谢。” 林凡手插回兜里,歪头冷眼睨了眼谌姚:“还你的。” 甄小柔眼神极其不悦地白了眼谌姚,拉着林凡与回教室。 “什么鬼,”雪儿整理好谌姚的衣服,眉毛拧着,“还你的?他是什么鬼逻辑。”说完,目光朝着远去的两人瞪了一眼。 “回教室吧。”谌姚牵着雪儿走着,球场上捡球的人过来道歉,被雪儿举起来的拳头逗笑,那人憋着笑,抱歉地举了举手。 ............ 体育课,立定跳远。 “男女生各一组,女生先练习十分钟。”体育老师拍拍手,示意女生快速站好,自己去男生组先进行考核。 雪儿排在谌姚的前面,转过头小声嘀咕:“一会我们离那个女的远点,看着她就晦气。” 甄小柔起先是在雪儿的前面的前面,雪儿跳的的时候,甄小柔称自己不舒服到了最后面。 “我刚才跳的还行吧,”雪儿跳完跟车谌姚显摆了一下,说着边去边上坐着倒出鞋子里的沙。 谌姚准备起跳的时候,鞋跟被谁踩了一下。起先谌姚没在意,正准备重新起跳时,有人从背后狠撞了一下她。 惯性的,谌姚直接扑到在沙子里。 甄小柔看着谌姚狼狈,捂嘴偷笑,漂亮的眼睛变成了镰刀。 “呸” 谌姚吐掉黏在嘴边的沙子。 “怎么样?”雪儿拉起谌姚,拍拍她校服上的沙子,“又是那个甄小柔搞的鬼。”说着就要去找甄小柔算账。 “等下。”谌姚拦住雪儿,弹了弹碎发和鬓角,瞥了眼正在做准备的甄小柔,“下一个就是她了。” 甄小柔扬着下巴,眼睛瞄向正走过来的体育老师,抿着嘴,得意地对着谌姚歪了歪头。 “老师,我肚子抽筋了,好疼。”雪儿灵机一动,凑到真甄小柔跟前,挡住她前面的点跳黄线,导致她无法起跳。 甄小柔气得用手去推,雪儿直接抓着她的袖子,小脸皱巴着,“老师,不行了,好疼,你送我去医务室。” 体育老师半信半疑,盯着她那双揪着甄小柔不放的手,或许是真的疼得厉害。 体育老师交代了大家继续练习,一只手拉着雪儿。 她顺势松开甄小柔,吐了吐舌头。 谌姚始终站在边上,闭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体育老师一转身,甄小柔偷瞄了眼谌姚,见她毫不在意地懒散模样,摆起来手重新助跑起跳。 退后助跑向前,双脚刚定在起跳线上,她的屁股重重了挨了一下。 身体直冲到沙子里,一张脸埋在了里面。 “呜呜..呸” 她习惯性地噘嘴生气,胳膊支撑着站起来,胡乱地拍掉身上的大片沙子,幽怨地眸子转过来看向其他同学。 “看什么看,不是我。”一女同学叱了她一句。 她顿时气得鼻子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再次摆起了我见犹怜,无辜可怜的姿态。 同学们白眼翻上天,明明是你自己作妖在先。 谌姚压根没有任何躲闪,直迎上甄小柔的目光,一个楚楚可怜幽怨的眼神,一个淡漠清冷的的神态。 甄小柔走到边上,头上的蝴蝶结发卡已经歪了,白色的毛衣领上沾着未弹干净的沙子。她顾着打量男生那组,指望着林凡与过来给他撑腰。 谁知她来回环顾了一圈,都不见他的身影。 随之,她的目光转移到谌姚身上,盼望的眼神秒变成瞪眼。 一双清透如水的眸子,乍看上去清纯无害,眉眼一笑,波光潋滟。 实则细看,在那潋滟的波光中,深不见底的是穿肠毒药。 谌姚回应着她的目光,眸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她走过去,扶正她头上的发卡,指尖摩挲着她毛衣上的细沙,眼角下的粉色泪痣颜色莫名深了些,长睫遮住她眼底波涛汹涌的情绪,她俯身到她跟前:“欢迎你的到来!”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她们自己能听见。 第23章 她们不可能相安无事 跳远结束,谌姚和雪儿坐在台阶上喝水。 甄小柔在篮球场边,气鼓鼓地看着林凡与打球。 “你刚才那一脚真解气。”雪儿咕噜咕噜喝下大口可乐,抬手抹掉嘴边的水渍。 雪儿也是,拉着体育老师走到半路就回头了,搞得体育老师以为她是生理期。 直接去买了热的红糖水给她抱着,叮嘱她不要着凉。 “周末去不去图书馆。”谌姚拧开那杯雪儿不要的红糖水,吹着热气喝了一口。 甜的齁人。 “我妈要去检查身体,她最近不舒服。”雪儿说到自己的妈妈,表情有些不太好,眉头不自然地蹙着,脸上有明显的无奈。 “要我陪你吗?”谌姚拧上红糖水,不愿多喝。 “不用啦。” “有事你跟我说,别扛着。” 雪儿听着谌姚那句“别扛着”心里嘀咕,到底是谁在扛着哦。 .............. 谌姚晚上回家,奶奶做了火锅。一桌子,都是谌姚爱吃的菜。 “奶奶,今天什么日子?”谌姚夹了块牛肉放在奶奶的碗里。 爷爷抿口酒:“今年冬天还没吃过这玩意儿,你奶奶心疼你学习辛苦特地给你做的。” “你看你又瘦了。”奶奶用筷子卷起一大圈香菜放在谌姚的碗里,之后又夹了各种肉,将她面前的小碗摞得高高的。 火锅得香气随着热气升腾,一屋子的暖意。 饭后,谌姚开始画素描。 摊开素描纸,晾着半天也没个头绪,谌姚索性就画院子里的盆栽吧。 她坐在雨棚下,动笔画下轮廓结构,杨阿姨家的二娃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蹬蹬”地跑到她跟前:“姐姐,给。” 小小的手向上努力地勾着,伸到谌姚的嘴边。 小白蹲坐在二娃的身后摇着尾巴,盯着冰糖葫芦,伸着舌头。 谌姚停下手上的动作,摸了摸二娃的头:“你吃吧,姐姐不吃。” 二娃盯着冰糖葫芦,咽了下口水,小奶音萌萌的:“姐姐吃第一个。” 吃第一个!这句话谌姚听得眼皮直跳,心底涌上的酸涩浸的人发紧。 孩子的天真善良是雷同的,就像她的弟弟一般,他有的,他都想给你。 她敛去眸底的湿意,咬下第一个山楂。 二娃圆嘟嘟的小脸,乐呵起来,舔着冰糖葫芦跑了出去,小白欢快地跟在后面。 谌姚笑着咬下的山楂,也是笑着吃下,可这笑还是没能阻挡眸底的酸涩。 一滴泪落了下来,跌在谌姚的腿间。 曾经,她有个弟弟,整天黏在她后面喊姐姐。 有好吃的第一个给她,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要拿回家送她。 他是个漂亮的男孩子,模样随了妈妈,那双眼睛灿如星辰。 他喜欢数星星,每个傍晚都要在她的怀里咿咿呀呀的。他睡觉总是踢被子,谌姚晚上要给他反复盖好几次。他爱吃巧克力,偷吃的时候总不擦嘴,被逮到就会哼哼唧唧地哭。他在谌姚被父亲打骂的时候,小小的身体总会一边搂着她一边大哭。 他是谌姚人生的光,也是此生的亏欠。 .................. 翌日,蒙蒙细雨犹如银针沙沙落下。 谌姚和雪儿披着雨衣在雨中蹬着自行车,一阵风吹来,雨打得脸生疼。 一进教室,雪儿“刷刷”地抽出一堆纸分给谌姚:“快擦,鼻子都要冻掉了。” 甄小柔披头散发地卷着雨衣进教室,跟个落汤鸡似的。 “拿着。”经过林凡与座位的时候,他给了她一瓶牛奶,简单的两个字让甄小柔开心到冒泡,她喜滋滋地接着,嘴角翘得老高。 “谢谢凡与哥。”就连音调都抬高了好几度。 雪儿咂巴着嘴,眼皮上下一碰,白眼翻了好几个。 上午数学课,徐老师通知大家两周后集体舞比赛,全校学生都要参加。 “这将是你们高中生活最后一次友谊活动,下学期你们连体育课都会减少,希望你们珍惜,”徐老师擦了下眼镜,继续道,“两两分组,就按照你们的座位分,1和5列,26列,37列,48列,你们好好配合,名次不是主要,重在参与。” 雪儿侧目看向林凡与旁边的裴钦,眉毛拧成了麻花:“跟那个姓裴的一组我会暴躁到打人,”随即,她目光从裴钦移到林凡与身上,;脸上的表情拧巴到变形,“你跟林凡与一组,我更想打人!” “你更应该担心的不是他。”谌姚话里有话。 雪儿疑惑的小眼神一闪,倏然转向甄小柔,正迎上她暗戳戳的目光。 “那个女生没准又在预谋着什么。”雪儿咬字用力,恨不得过去给人家一口。 课间,谌姚去小卖部加好热水,顺便给雪儿买果干。 老板娘刚把最后的两袋递给谌姚,甄小柔伸手接了过去:“正好是我要的。” “这位同学,先来后到哦!”老板娘笑眯眯地对着她说。 “明明是我先接的呢!”甄小柔眨着眼睛,娇滴滴说道。 老板娘正要开口说着什么,林凡与靠近甄小柔,撕走其中一袋果干扔给谌姚。 他没有穿校服,只有一件黑色毛衣,肩宽腿长,神色冰凉。 “啪嗒”一声,果干落在地上,谌姚后退一步,没有接。 老板娘忙着招呼其他学生,对于她们的行为只是摇了摇头。 三角关系,错综复杂,她表示理解。 甄小柔略作一惊,慌忙捡起地上的果干:“哎呀,你不要你就说,干嘛这样啊?” “.........” 谌姚没有说话,端着水杯,直接走人。 这一包果干,雪儿没吃到,在谌姚的阐述后,她气得把甄小柔骂了几十遍,悄悄地。 .............. 中午食堂,林凡与和甄小柔在刷着饭卡,谌姚和雪儿在队伍后面打着菜。 甄小柔拿出饭卡,刷一次,不对,一看是银行卡。第二次再刷,是门禁卡。 林凡与手端着餐盘移到一边,等着甄小柔找卡出来刷,清冷的眉眼没有丝毫的不悦,狭长的眸子低低地垂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明明走的时候放进口袋了啊?!”甄小柔自言自语,她记得凡与哥拿给她之后就放在了口袋里,难道是自己放错了?她心里默默地泛着嘀咕,眼神飘忽地看向后边的谌姚,眼见她们打好饭走近。 一男生端着餐盘正要过来刷卡,餐盘上放着汤碗。 甄小柔盯着那碗汤,眼底萌生了算计。她趁男生不注意,假装不看路地撞了过去。 男生端着餐盘的手微抖了一下,一些汤水洒了出来,脚下愣是稳住了没倒。 正当谌姚靠近,男生抬步要走的时候,他脚下踩着了地上的油汤,脚底瞬间湿滑,身体偏向了一边,不偏不倚地对准了似乎正在发呆的林凡与。 谌姚靠的近,她眼疾手快地拉过男生,一碗汤尽数朝着谌姚身上泼去。 “哐当”一声,碗落了地。 食堂里面的人见怪不怪,只匆匆一眼便转移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连连道歉。 林凡与闻声抬眸,有些茫然的眼神有了光,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男生距离他咫尺,餐盘上的菜凌乱不堪,身上,地上都是散落的菜,他的一只袖子被谌姚拉着。 脚下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碗。 林凡与目光幽暗地看向谌姚,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 蓝白相间的校服被淋了半边。 雪儿左右看看,得,她家谌姚又见义勇为了。 甄小柔忽然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食堂阿姨姗姗来迟,扫把拖把并用,将几人分了开来。 谌姚处理好衣服上的油渍,刚坐下,雪儿就开始指责:“你能不能眼力劲差一点,能不能就当自己瞎了。” 谌姚没说话,一块排骨递到雪儿的嘴边。 雪儿鼻子直哼哼,“啊呜”一口咬下排骨。 ........... 晚自习间,滚滚而过的惊雷,不时地炸响在校园的上空,眼看大雨降至。 谌姚望向窗外,一心想着操场后面的车。 “我去一趟操场,挪一下自行车。” 雪儿闻声抬头看去,教室门口只留下谌姚快速掠过的背影。 银杏树下停车场,朦胧的身影在暖黄色灯光下吃力地拖着自行车前轱辘。边拖边拽,手法残暴,不间断地发出金属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 那人身穿白色小香风套装,头上的蝴蝶结发卡在阵阵闪电中异常醒目。 抬手将碎发拢在耳后,露出整张白皙俊俏的面容。 自行车被粗鲁地拖至台阶,两只手拖住把手,奋力地向下一推,一只脚抬起猛地一踹。 “咣咣..咣咣..咣咣...”从上至下,滚下台阶。 谌姚到的时候只听见在雷声中此起彼伏地“咣咣”声。 在那台阶之上,甄小柔正咧着嘴,俯身朝下望去,观赏着它以如何的姿态坠在地面。 谌姚追赶不及,跑下去的时候,自行车摔得已经变形。 甄小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谌姚,眼底含着笑意,眼神中有嘲弄和赤裸裸地挑衅。 谌姚下颚线紧绷,眼角的泪痣红得分外惹眼,在忽明忽暗的雷声中,脸色阴郁得可怕。 她沿着台阶而上,径直走到甄小柔面前,急促地呼吸直喷到甄小柔的脸上。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很快,又停在虚空中。 两人视线相交,甄小柔下意识地后退,长睫连续扑扇,一只手挡在自己的胸前,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你干什么?” 她后退半步,呼出一大口气来,闭上眼,用力克制住想要扇她的冲动,再睁眼,眸底的郁色已经消了大半。 谌姚眸光一转,抬步走向停车场,从后面的车辆中拖出一辆粉色成人单车,徒手掰断前面车筐。之后拖下台阶,狠狠踹下去。 甄小柔惊得呆住,正要阻止。 谌姚“蹬蹬”地跑下去抬起那辆复古车返回。 接着,又是狠狠一踹,“咣咣...咣咣...咣咣...”的声响连续响起,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乌云直压树梢,一道闪电划破整个天空。 也划开了谌姚的暴戾和狂躁,她整个人疯魔一般,双目赤红。 甄小柔彻底麻了,震惊得大气不敢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车摔了一次又一次。 接着是一声惊天动的雷声,仿佛要把整个宇宙震碎。 在这骇人的雷声中,林凡与倏然拉住谌姚。 手腕被钳,谌姚停止动作,目光微微一愣,已经失了智的目光渐渐清明,眼底依旧绯红。 “够了?!”他冷声道,一双锐目紧攫住她。 彼时雷声已停,雨点连成线“哗”一下,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雨就像一把大铁锤砸向他们中间。 甄小柔躲到远处雨棚下,目光紧锁两人。 大雨滂沱,雪儿撑伞直奔而来。 “我们走!”她手里的伞偏向谌姚,一只手紧锢着她。 林凡与的肩上已经淋湿,打理过的碎发蓬乱地垂在额前,狭长的眸子晦暗不明。 他冷淡地扫过谌姚远去的背影,随后,目光停留在甄小柔身上。 “凡....”甄小柔招手,正要跑过去。 他收回视线,一脸冷漠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大雨如柱,他丝毫不觉,手插兜,不疾不徐地走着。 甄小柔尴尬缩回手,看了眼身上的套装,咬牙追了上去。 雪儿带着谌姚到了楼梯口等人。 “先穿我的校服,”她脱下校服裹着谌姚,几张摊开的纸巾怼到谌姚的脸上,“一会我们直接回去换衣服。你看你,哎.....” “阿欠” 谌姚冷得一机灵。 楼上裴钦“咚咚”跑下来,拎着两人的书包。 雪儿接上书包,一句谢都没有:“麻烦你把操场上谌姚的车停到停车棚里。”说着转身就走。 “你们...” 裴钦话还没出口被雪儿直接打断:“我们走了。老师问,就说我急性阑尾炎。”雪儿转回头锢着谌姚继续走。 裴钦凌乱地看着眼前的雨帘,啥?阑尾炎? ............. 雪儿和谌姚在暴雨中到家,两人换好衣服捧着姜汤。 “那个甄小柔到底发什么疯,简直就是道德败坏。”雪儿边吹热茶边唾弃甄小柔,脸上被雨水淋的苍白,尤其是鼻尖冻得格外通红。 谌姚瞧着她可爱模样,阴郁沉闷的眼神中缓缓浮现出浅浅地笑意,她吹凉手上的茶跟雪儿换了一碗。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感觉已经蔓延到整个天边。 屋顶上传来雨滴声响,又重又响亮,夹杂着回声,敲击着人的心里。 谌姚想,她和甄小柔势必不可能相安无事了。 第24章 从今以后没有家 清晨雨后,院子里被刷的干净,微暗的天空下,有着泥土的气息,花草的淡香在萦萦绕绕。 谌姚在院子里画素描,小白和橘猫围着谌姚嬉闹。 素描是她初中之时,妈妈给报的。断断续续,她只上了一年,功底一般,但也能勉强勾出一幅。 院子里,她静静坐着,琥珀色的眸子通透明亮,乌黑长发拢个圆圆的发髻,几缕碎发垂于额间。淡粉色的唇瓣抿着,漂亮的手指握着细长的铅笔。 下一幕,一小团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她的侧面,她整个人像是用温柔的笔触一笔一笔点染上去的,清丽而迷离。 她凝神一点一笔地勾画,很快,初步的构图已经完成。 此时,天空已然放晴。 张妍像是掐准时间,谌姚这边放下笔,她便随着阳光姗姗而来。 黑色针织长裙搭配卡其色短款棉服,修的身形凹凸有致,黑色长发随意地散于肩头,艳丽的红唇显示与年龄不符的俗气。 她眉眼上挑,人未到,声先至:“画好了吗?” 谌姚垂着眼收拾着画材,手边刚画好的素描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抽走。 “又开始装小哑巴了!”她翻开素描本,只瞄了眼,“凑合吧。”说着合上本子。 “啪” 随手丢在凳子上。 她两只手往上拉了拉过膝长靴,黑色的皮质束在长腿之上,显得腿更加修长,好不好看不知道,加重了腿上的分量是肯定的。 “你整天把自己捂得严实,是怕别人看?”张妍凑近谌姚,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本该黑亮通透的眸子此时噙着戏谑地笑意。 谌姚心底冷哼,瞅你穿得,真是水仙没开花--装蒜。 她懒得搭理,转头进了屋去做饭。 张妍对于她的视若无睹有些恼火,噌噌地抬脚跟上。 “这屋也就适合你住,”刚进去,她就唱戏似地嘲讽一番,故意拉长音调,“还真是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窝,”接着总结性的结尾,“命不好的人终究是过不了好日子的。” 她嘴角笑着,顺带还摇了摇头。 仿佛她就是那算命先生,随便一句就能定个生死。 谌姚别过脸去看张妍的时候,她已经拿着那张素描甩着长发离开。 她垂眸看向手上的韭菜,青叶子被扯成好几段。 好日子坏日子不重要,真的在乎的是说这话的人那。 她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从鼻子里哼出一丝冷笑。 ............. 午饭装进饭盒,谌姚提前去菜市场送饭。 谌姚靠近摊位的时候,奶奶正低头剥毛豆,爷爷一只腿翘在摊位上抽着烟装菜。 “奶奶,”谌姚进了摊位,打开饭盒,摆好饭菜,“爷爷,先吃饭吧,一会凉了。” 奶奶手上忙着,头都没抬:“一会吃,人家下午就要。” “你先去吃饭,”谌姚坐过去,拿走奶奶手上开口的毛豆:“我来剥,先吃饭。” 奶奶拍掉手上毛豆米的绒毛,起身去吃饭,爷爷扔了烟蒂也跟着过去。 旁边摊位上杀鸡的大爷抽着烟过去跟爷爷闲聊,余光瞥了眼谌姚:“你家大孙女啊?” 爷爷吃着饭,搭了一句:“你这不是废话呢!” 大爷呵呵笑着:“你这老头,我就问一下,你看你这牛脾气。” “杀你的鸡去。”奶奶瞪了一眼。 “你家大儿子说,等她闺女高中毕业就说人家的,考虑一下我家,”说着就要掏出手机翻照片,“我家儿子刚上大学,你看.......” “滚一边去!”爷爷打断大爷的话怒斥,手上的筷子差点敲上去。 闻言,谌姚手里的毛豆米掉了两颗。 奶奶抬眼瞪了眼大爷。 “你看看,我就说说,你们两个老的别激动啊,”大爷指尖已经燃尽的烟头落下一撮灰烬,“当我没说,没说过。” 大爷退回到自己摊位,可打量的眼神不时地探过去。 奶奶执起筷扒了口米饭,没好气地说着爷爷:“你那儿子又没干好事。” 爷爷看了眼谌姚,向奶奶使了使眼色。 ............ 谌姚找了借口出去给爷爷买烟。 “跟你使眼色不要说还说。”爷爷看谌姚走远拍了拍大腿,数落奶奶。 “别跟我阴阳怪气,再说我拿韭菜抽你!”奶奶直接怒怼。 爷爷叹了口气,埋头吃饭。 菜市场门口,小店的红塔山已经没了,谌姚想着去菜市场最里面那家买。 刚转身,她在门口的布料店里看见父亲。 父亲正和一个女人说着话,女人红唇直发,别样的风情,她挽着父亲的胳膊有说有笑,两人看上去着实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谌姚的面色,一刹那的灰,心里沉得像灌了铅。 虽然早料到这么一天,但亲眼看见是另外一回事。 她没有出声,悄然跟在他们身后,手机调整角度拍下他们的亲密照,几张足够。 两人走走停停,一直到菜市场尽头的旧式小楼,父亲和女人拎着东西进入小区。 谌姚停在那里,脑海里不断涌现父亲和女人的一颦一笑。她想着,她到底是没有勇气上去的。 她蹲在小楼的犄角处,手机盖反复滑上滑去。 “啪嗒”一声。 谌姚滑下手机盖,头深深地埋入膝盖。 她的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里坠着,好似要掉了出来。 许久之后,谌姚的腿已蹲麻。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抬眼望了眼老式小楼,眼神莫名让人发怵。 .............. “怎么去这么久?”谌姚去的时间确实长了点。 谌姚掏出烟递给爷爷:“烟卖完了,我去了别家。” 爷爷撕开烟,抽了一根:“买什么都能抽。” 谌姚没说话,坐回去继续剥毛豆。 篮子里的毛豆米肉眼可见的增长,奶奶将装好的菜给谌姚:“回去学习吧,排骨拿回去炖着。” “好。”谌姚洗过手,提上一袋子菜,在出摊位的时候,看了眼卖鸡的大爷,目光狠狠地瞪了过去。 路上,谌姚碰见买菜回家的杨阿姨。大娃和二娃前后坐在自行车上,荡着脚舔着棒棒糖。 二娃扑棱着小手,喊着:“姐姐,姐姐抱!” 杨阿姨拍拍她小脑袋:“多大了还抱,好好坐着。” 二娃立刻噘嘴。 谌姚笑了笑,将袋子挂在杨阿姨的车把手上,伸手:“我抱一下吧。” “姐姐好,姐姐抱!”二娃在谌姚脸色猛地亲上一口。 “谌姚,这几天泽棉没来啊?”杨阿姨浑厚的嗓音一听就是嗓门大的。 “没来。”她掂了掂二娃,二娃的小手在她的脖颈挠啊挠。 “阿姨就是想问问,看你们感情一直那么好,不知道以后有没有.....。” “杨阿姨,”谌突然出声,“二娃好像尿了。” 杨阿姨一愣,凑近摸了摸二娃的屁股,还真尿了。 下了坡,二娃被杨阿姨领着回家换裤子,大娃拿着一个苹果吵着要谌姚削皮。 她拿着小刀坐在院子里给苹果皮削成一根条。 大娃小小的身体蹲在她的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谌姚,声音天真无邪:“姐姐,你妈妈呢?” 谌姚手一偏,小刀划过指尖,带出一道小小的口子。 “姐姐,你流血了,”大娃看着口子,小手抓着谌姚的手,“我给你用口水消毒,我妈说口水能治病。” 谌姚握住她的小嫩手,揉了揉,琥珀色的眸子笑意盈盈:“姐姐不疼,不用消毒。” 不疼?流血了还不疼吗?大娃懵懂点头。 谌姚将苹果切了两半:“你跟二娃一人一半。” “不要,切四半,妈妈和姐姐要吃的。”大娃比着四个手指头,眼神至纯至真。 大娃拿着切好的苹果兴冲冲地跑回家。 谌姚尝了尝大娃给的那一半,确实很甜。 ............. 做饭的的间隙,谌姚拿出手机,她跟泽棉的短信停在他父亲出事那天。 他们其实很少电话联系。 谌姚眼神徘徊在泽棉号码上,指尖游离在按键上。 “啪嗒”一声。 她滑下手机盖,放回手机。 晚饭后,爷爷奶奶在屋里看电视,谌姚打好水让奶奶泡脚。 爷爷戴着老花镜看着新闻,时不时地跟奶奶贫上两句。 冬日的夜格外的沉,坡上漆黑一片,谌姚习惯性地坐在雨棚下,脑海中浮现出白天的画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把她整个人浸泡在了悲伤里面。 将她慢慢熬煮,一步步将她逼到崩溃的边缘。 冷冽的空气顺着她的脖颈而入,她的身子不由得一阵哆嗦。 她用力拍打着自己冰冷的面颊,起身去给奶奶倒洗脚水。 刚走到门口,爷爷叹息的声音传来:“姚姚今天在菜市场买烟回来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你尽瞎想。”奶奶不以为然。 爷爷沉默了会,接着道:“我是怕姚姚碰见他父亲。” “说话小点声,”奶奶呵斥爷爷,随即厉声道,“他要是不想好那就随他去,姚姚跟着我们,他要跟那个女人就跟。” 谌姚惊住,爷爷奶奶是早就知道父亲的事吗? “姚姚要是知道我们瞒她,他爸爸外面有人的事,会不会怪我们。”爷爷再次叹气。 谌姚还在疑惑,爷爷的话宛若千年冰水,从头到脚给她浇了透。 “我们老了,没用了,教不好儿子,愧对孙女。”奶奶声音哽咽。 “可别哭,一会姚姚该来了,”爷爷慌了神,踢踏着拖鞋,应该是去安慰奶奶,“我们现在做能做的是好好照顾姚姚,以后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那么懂事......。” 说到“懂事”这里,爷爷彻底绷不住了,声音沙哑起来。 谌姚在外面听着两个老人在屋里偷偷地哭,颓然坐在地上,她双手捂着脸,背脊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第25章 你既已认定,那你便认吧 谌姚坐在去往图书馆的公交车上。 她随手滑上去手机盖,上面显示的时间,还有十二天是她十八周岁的生日。 玻璃上折射出她垂眼凝视手机的样子。 长发披散开来,头顶戴着黑色的棒球帽。指尖不断地来回按着通讯录,半晌,回到短信界面,目光在与泽棉的一条条通信中停留。 良久,她滑下手机盖,车已经到了普心小学。 谌姚下车跟门卫大爷打了招呼,进到里面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吃惊。 昔日的小学人去楼空,听说是跟另外一所合并了。 整个校园在这冷冽的冬日里显得寂寥又荒凉。 操场两边是高高的篮球架子,最里面的架子旁是单薄的银杏树,枝丫脆弱伸展着。 那时候,徐之岚喜欢带着我们我们一起捡,在树底下捞着叶子回去做手工。 谌姚走着就到了乒乓球台,水泥堆砌的台面,灰扑扑的。 接着就是那扇铁门,在时间的腐蚀中,铁门已经劣迹斑斑,腐朽的锁扣已经被蚀得面目全非。 望着那扇紧缩的黑色大门,谌姚的眼前浮现了林凡雨那张脸,以及他站在顶端居高临下望着她,伸出手拉她的画面。 再往旁边走,就是音乐教室。 谌姚脚步微停,一阵鞋子摩擦地面的“哒哒”声传来。 楼上正有人下来。 她闪身退到女厕。 林凡与手插兜,狭长的眸子缠着倦意,三步并两步的从楼梯而下,径直走向大门。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门口,谌姚才走出来。 抬首望向二楼的音乐教室。 谌姚凝望那扇门,有片刻的质疑。 那个人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有释怀。 谌姚垂下眼,低低地叹息。 或许,是这辈子都无法释怀了。 ................. 谌姚在图书馆静坐看书。 同一时刻,廖辰在谌姚后方两米多的距离写着笔记。 他看见谌姚,合上书,提上东西坐了过去,柔声道:“你好,谌姚。” 谌姚抬眸看他。 清俊的面容温柔如玉,唇角扬着一抹浅浅的笑。 她客气回道:“你好。” “一个人来看书吗?” “嗯。” 他靠近一些,视线凝着她的侧脸:“我在张妍那发现一张素描,是你画的吗?” 谌姚眼眸轻抬,没有说话。 “我是看到上面的的那只白狗,感觉很像,”他解释道,怔默片刻,他面上的笑容加深,“素描的线条角度很是流畅,我想跟你学习一下。” 谌姚指尖轻扬翻起下一页,垂眼在书面:“我不太懂。” “但是你有比我好的地方,我觉得不错。”他眸光微动,眼底依旧是淡淡笑意。 她垂眸凝着书面的字,略微迟疑:“好。” 廖辰从包里抽出素描纸,铅笔:“就画门口的落地仿真花吧。” 她接了素描纸和铅笔,抬眸专注地凝着那盆绿色的植物。 笔尖触在在纸上发出沙沙地声响。 廖辰执笔,目光停注在她身上,润玉般的笑意晕染着他清隽的眉宇。 约莫半小时,谌姚端详着素描纸,总觉得画面太过单一。 “旁边的推拉门加上,背后墙体侧影,掉下的一片竹叶。”廖辰看一眼她手里的素描,铅笔在他修长的指间来回沙沙作响。 谌姚瞥了眼他的画,不得不惊叹他的构图精益。 她握笔,把他说的一一加上。 果然,呈现出的效果既丰满又和谐,明暗对比强烈。 廖辰停笔,铺开素描纸,谌姚抬眼望去。 构图精确有深度,轮廓明确。笔触轻松自由,物体布纹变化明确有质感。每个细节堪称完美,所谓面面俱到。 谌姚唇角勾了勾,跟她学,还学屁啊。 ................ 廖辰执笔尖抵在谌姚的素描纸上,顺着原有的线条勾勒:“这里下去到这,你的技巧让这个构图更加流畅坚挺,而我在转折的时候往往想不到这里。”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那张。 谌姚顺着他修得圆润的指甲看去,他的线条确实略有柔劲。 “你谦虚了。”谌姚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皮毛而已。 廖辰侧身靠近她,清淡的皂香散了过来,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加重力道,笔尖来回在纸上画了几笔,唇边绽开温润的笑容:“这样是不是更好。” 谌姚定睛看去,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对比之下,确实更加生动。 他身上隐隐约约的淡香充斥在她的鼻尖,她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挪。 “你平时上网吗?方便的话我还有几张素描请教一下。”谌姚垂着眼,握着笔,随意的在素描的空白处勾勒几笔,她自认为暗示得很明显。 廖辰起先没有答话,打量着她在纸上画出的几条曲线图,眼底略过一抹思量,嘴角仍然是温和有礼的模样。 “其实直接去我家不是更好。”他附身在谌姚耳边低语,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情话,眼底藏着一抹玩味的笑。 他轻佻的耳语撩得她耳廓微痒,温热的气息徘徊缭绕。 人家已经很明显的拒绝。 谌姚忍下骂娘的冲动,强制自己勾了勾唇,换一个话题。 “义卖的时候你给张妍吃的糖,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余光瞥过去看他。 “在哪里见过呢?”他一只手托腮,面向着谌姚,懒散地姿态好似在等着她说下去。 “除了张妍,你给过别人吗?”她直接抛出问题,双眸直直地盯着他,不放过他每一个表情动作。 谌姚直接的有些出乎意料,他眸底有明显迟疑,清冷的目光从她身上快速掠过。 “没有啊,你想要吗?”他蓦然抬眸,俊目紧紧地攥住她的视线。 谌姚只觉自己陷入旋涡之中,无形之中拽着她下沉。 廖辰倾身向前,靠着她的椅背,低沉的嗓音流入她的耳畔,卷着丝丝痒意:“其实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闻言,谌姚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廖辰!” 突然,门口响起一声愤怒的“呐喊”! 两人同时望去,张妍从入口走来,明艳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两人,周身散发着喷薄而出的怒火。 张妍急速而至,抬起手就要对着谌姚扇下。 “别闹。”手腕倏然被钳住,廖辰的语气有哄有劝。 张妍冷着脸看向他,艳丽的红唇紧抿着,仿佛对他无声地质问。 廖辰放低姿态,倾身在她耳边,一只手搂过她的肩往里带:“过去说。” “你这个..放开...放开我...”张妍手指谌姚,到嘴的脏话还未来及脱口,人被廖辰禁锢。 周围人眼看好戏没能上演纷纷垂了眼,继续看书。 谌姚目送两人去了外面的露天阳台,余光扫了眼桌上的素描,抬手拿起来瞄了眼。 “哗啦” 纸被撕成了两半。 ................ 如往常一般,谌姚去菜市场拿菜回家做午饭。 “叮咚叮咚”两条廖辰的短信。 谌姚边走边她点开:谌姚你走了吗? 下面一条是: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 聊你妹聊!狡猾的狐狸!谌姚在心里暗骂。 接着手机又是“叮咚”两声,谌姚不耐烦地点开。 是泽棉。 “我这两天出了趟门才回来。看你不在家我就走了,给你的买的芝士蛋糕放在了院子里,记得吃。” 谌姚字字句句盯着看了许久,连标点符号都没放过。 她反复斟酌之后回复:嗯!之后又添了一句:谢谢棉哥! 那边回复:嗯! 她拿着手机,一个字反反复复默念许久,脚下的步子开始轻快起来。 到菜市场拿完菜谌姚便急匆匆赶回家。 小白正踮着爪子盯着蛋糕,口水都要溢了出来。 谌姚放下菜转身,小心翼翼地去拿蛋糕,进了屋,打开切成好几块。小白馋得望眼欲穿,伸着舌头,她捏着小块丢在小白的脑门上:“你个馋狗。” 她端着三块去了杨阿姨家,大娃和二娃正在看动画片,咿呀呀呀的很是高兴。 二娃跑过去抱住她的腿,扬起小脸:“姐姐,姐姐。” 谌姚蹲下,捧着蛋糕给他:“这里有三块蛋糕怎么分呢?” 二娃眼睛一亮,她先是捧着一块给杨阿姨,再去给大娃,接着拿起勺子舀出一大块递到谌姚嘴边:“我跟姐姐一人一半,分享才美味!” 二娃的话一下子逗笑了谌姚,她揉揉他的小脑袋:“姐姐吃过了,你吃吧。” 杨阿姨端着蛋糕,一只手往围裙上擦擦,拿起勺子不好意思地笑着:“怎么我也有,你们吃就行了。” “没事。”谌姚捏了捏二娃的小脸,胖乎乎的。 回屋后,谌姚只尝了小块蛋糕,剩下的放进冰箱。 ................... 谌姚做好午饭送去菜市场,回来之后打扫卫生,修剪花草。她的手边是一株高雅洁白的蝴蝶兰展着翼,栩栩如生。 谌姚指腹轻轻碰了白色的花瓣。 听说它的花期比想象中还要长。 “又在捣鼓这些不会说话的玩意儿。” 倏然,一句不咸不淡地嘲讽在身后响起,谌姚想都不用想是谁。 张妍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到谌姚身旁,上来就是怨气冲天:“你不是说不喜欢吗?为什么要背地里做着恶心的勾当?!” 谌姚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又要说她勾引了呗。她直起身,侧目看她。 张妍披着粉色的大衣,峨眉淡淡蹙着,在深邃的五官上扫出一层阴郁。 “廖辰没跟你解释吗?”她的语气冷冷清清,听得张妍更是不爽。 “解释什么?我亲眼看到的!”张妍眼睛瞪得大大的,脸颊气得微红,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认知里,“你跟你爸是一个货色,不仅偷东西还偷人!”她一字一字地说道,胸膛上下起伏,眼神闪着怒火。 谌姚眉心紧皱,双眼眯成线看她。 她忽然发觉自己很可笑,至今还庆幸着,眼前的人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男人啊?! “你既已认定,那你便认吧。” 谌姚收回视线,手上的剪刀转了弯,对着枯萎的枝丫“咔嚓”剪下。 闻言,张妍猛地扑到谌姚的身上:“你终于承认了!你怎么不继续装啊?!” 谌姚垂眸看向自己胳膊上的手,她好看的指甲嵌的她发疼。 “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她甩开张妍的手,转身,绕到另一边,将水仙花换个位置。 “呵!你看看你自己,勾引男人你配吗?”她怒极反笑,环手于胸,站在谌姚对面喋喋不休,脸上美好的酒窝里盛满着嘲讽。 谌姚懒得理她,抬手拔掉一片枯萎的叶子。 “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啊!”她步步紧逼,誓要占据上风,“你呢,就是一个没人要没人疼的野孩子,你凭什么呢?”她歪着头,浓眉上挑,从鼻子哼出笑,眼中的鄙夷快要溢了出来。 她真是句句扎在谌姚的心窝。 “我凭什么你最清楚。”谌姚觉得实在没必要浪费口舌,她扔下剪刀转身就走。 话落,张妍怒气横生,一把推倒旁边的蝴蝶兰,花盆破碎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清脆炸响,如同她们的关系般破碎不堪,她冷冷地瞪着谌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咱们走着瞧!” 第26章 哭吧,我在 谌姚在巷口雪儿,冷冽的风吹着脸生疼。 少顷,穿着裙子的雪儿骑车而来,胖嘟嘟的脸冻得通红。 谌姚拽了拽她的裙子,尽可能多盖住一点大腿。 “哎呀,再拽就变形啦!”雪儿臭美地按住身上的裙子。 谌姚到了学校直奔车棚,玫红色的自行车孤零零地靠在那里。 “龙头要调整,链条要换,把手也有问题。”雪儿检查一遍,拍了拍还算完好的坐垫。 谌姚蹲下,转了一圈脚踏,链条“哗啦”一下掉出来。 “这件事学校肯定要找谈话。”雪儿蹲到谌姚的身边,抬头看了看来往的同学,目光定格在上方的几个摄像头上。 谈话?谈就谈吧,摄像头为证,挑事的可不是她。 来到班级,裴钦一见雪儿立即贴了过去:“雪儿,你阑尾炎好了吗?” “一边去!”雪儿对裴钦是用完就扔的态度。 碍于他把自己的车安置好,谌姚还是客气地道谢。 裴钦摆手,打着哈哈:“没事,没事。” 一直到上课铃响,林凡与和甄小柔的座位都是空的。 “这两人什么情况,不会是不敢来学校了吧?”雪儿扫了眼甄小柔的座位,又看看林凡与那边,搞得裴钦以为在看他,笑意绵绵地对着雪儿。 徐老师在课间找谌姚谈话,开口就是问那天在操场后面发生的事。 “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徐老师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谌姚端坐,回道:“就是监控里看到的那样。” “今天甄小柔和林凡与请假,当事人没来,我们暂时就不谈这个,”徐老师端起茶杯,抿了口菊花茶,眼眸一转,对上她,“你和甄小柔有什么过节我不过问,但是要有分寸。” “知道了,徐老师。”谌姚顺从地点头。 晚上自习,学校开始准备集体舞。 广播里,音乐老师讲解着步骤和要点,简单地叮嘱几句就下播了。 ............... 走出校门,就是万家灯火,柴米油盐,人间烟火。 谌姚和雪儿闻着饭香,一路推车去修理。 师傅正吃着饭,只瞥了眼谌姚的车:“放这里吧,明天放学来取。” 谌姚将车靠在了里边,打了声招呼。 雪儿凑到谌姚跟前,拉着她手轻轻摇晃:“我们去唱歌吧,我弟难得回来一次,他跟几个朋友在民初大学附近,距离我们不远。” “最多一个小时。”谌姚扛不住雪儿撒娇,只能稍微妥协。 民初大学旁有家“唱吧小调”,类似ktv,性价比很高,适合学生。 刚走进去,前台小哥热情接待,清一色的白色衬衫,领口打着领结,干净清爽。 “我去一下洗手间。”谌姚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莫名的恐慌。 “我在门口等你。”雪儿望着谌姚的背影喊了一句,掏出手机给弟弟打过去。 谌姚在隔间翻着手机,外面说话的声音不时地传过去。 “泽棉今天居然也在,真是太意外了!”女生说话的声音冷艳,“听校他很少参加集体活动的,没想到今天能来。” 泽棉?谌姚按着手机键盘的手一抖,差点按了发送。 屏幕上是她刚打的字:棉哥,蛋糕很好吃。 谌姚快速删除打好的字,滑下手机盖。 “咱班女生不知塞了多少情书让我哥转交,你看那个校花,每天蹲点打听泽棉的行踪,,也没见泽棉跟谁在一起。今天托我哥的福,终于能见到本人,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另外一个女生说话温温软软,带着娇。 “泽棉确实优秀,只是人不苟言笑,平时冷冰冰的。至今还没有传出恋爱或者喜欢谁,你说他是不是那个啥?”冷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莫名的调侃。 谌姚在隔间听得来火,眉头紧紧地皱着。 “你别瞎说,我打听过,泽棉取向正常,只不过一直没恋爱,可惜了大学里这美好的时光,他整天忙着比赛和兼职,估计是没时间。”软糯的女孩,嗓音清甜。 “好啦,快点的,泽棉已经到了!”冷艳女孩催促道。 直到两个女生踩着高跟鞋走出洗手间,谌姚才打开隔间门出去。 洗手间的偌大镜面照着谌姚苍白的脸,薄唇淡粉,黑色棉服的袖口处还沾着链条上的油渍。 推开门,谌姚朝着女孩的方向跟上去。 309包间,她看着两个女生推门进去,模糊间听见大家叫着泽棉的名字。 她叫来服务生,递上手机道:“麻烦你进去帮我录一下歌,那个最帅的男生。” 服务生接过手机,做个ok的手势。 谌姚站在包间的隔壁,服务生推门进去的间隙,她听见了泽棉的声音: 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 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 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 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别人生命里 ............. 这是谌姚第一次听到泽棉唱歌,只听到小部分,后面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泽棉的声音沙哑磁性,令人着迷,深情悲切地让谌姚忍不住的颤栗,心狠狠地揪起。 眸底渐渐氤氲着雾气,谌姚靠着背后的墙,她只觉得心烦意乱,连站直身子都跟着紧张起来,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融入了心里,煎熬得忍受不住。 服务生走出包间刚靠近谌姚:“你好,你的.....” “谢谢。”她夺过手机,苍白地丢下两个字落荒而逃。 谌姚出门径直冲向对面的露天阳台,夜晚的冷冽风呼啸而过,吹散了她眼底的雾气。 她望向远处的灯火阑珊,耳边仍然在回放着泽棉的声音。 悲伤犹如潮水,涌上眼眶,淹没瞳孔,让她的视野模糊不清。 “谌姚,我找你好久,你....”雪儿的声音传来,谌姚快速擦掉眼泪。 雪儿俯身过去,查看着她:“你哭了?” 谌姚迎着风,寒冷凌冽的风将她眼泪散干。 ................. 到巷口,谌姚跳下车。 雪儿在身后叮嘱:“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觉!” 谌姚没有回头,抬手挥了挥。 下坡到家,谌姚滴眼药水,哭过的眼睛干涩发疼。 她掏出书本温习功课,看着看着莫名想哭,内心就像有一颗小树,参差不齐结着小果,此果为苦果,待它落地成熟,带来的是苦不堪言的苦涩。 谌姚滑着手机盖,反复重复,上上下下。 她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泽棉清晰低沉的声音流入耳畔。 越听,她眸底的苦涩越是沉重,每一次呼吸带着心酸,好似空气中弥漫着枯味的氤氲。 “ 谌姚。”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谌姚一激灵,她惊坐起来,转身。 耳机还在耳廓,持续地播放着。 泽棉一身黑色工装服,气质凌然,面容白如玉泽,艳丽的唇色显得分外妖孽,唇边勾着温柔地笑意站在她的面前。 谌姚凝望着他,突然觉得好不真实,她何德何能。 对,是凭什么,张妍说的凭什么,她凭什么呢? 想到这她喉间哽住,一瞬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只有心底的酸涩无限蔓延,她仓促地低下头,豆大的眼泪落下。 “怎么哭了?”他健步上前,俯下身低低地问道,修长如玉的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先坐下。”他弯下腰,凝视着她。 她拉下耳线,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刚要咽下的苦涩再次袭来。 “我..我去倒...”她起身想去倒杯水缓解内心的不安,未曾想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他随着她起身,手臂环过她的肩,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哭吧,我在。”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谌姚猝不及防。 泽棉见她没有推开,手臂稍加重了力道,克制隐忍着想要将她揉进骨髓的冲动。 她的侧脸贴着他温暖的胸膛,鼻尖萦着他身上的木质烟草味,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心乱如麻,垂在一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她退后一步,从他的怀中抬眸。 “我去喝点水。”她别开脸,找了借口去门外,端来两杯水,一杯给泽棉。 她有些发怵地不敢看他,顺着他接杯子的手臂过去,谌姚瞥见他手背上的伤,伤口不深约有五六厘米。 “怎么伤的?”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心里咯噔下。 他的手指顺势勾住她的手,将其紧紧握住,语气轻描淡写:“被疯狗挠了,不碍事。” 谌姚眸底略沉,手上的一次性水杯被捏扁,心间弥漫淡淡的苦涩,她犹豫再三,刚要开口,泽棉倏尔起身:“你该睡觉了。”音落,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便转身离开。 第27章 你是否有过亏欠 翌日,谌姚惊醒,连蹦带跳得穿好衣服,一路小跑到巷口。 雪儿刚捏住刹车,谌姚一屁股跳上后座。 “你今天是掐着点儿的啊。” 谌姚有些恍惚,压根没听清雪儿的话。 到了班上,甄小柔和林凡与同时踏进教室,目光不约而同地向着谌姚看去。 板凳还没坐热,三人被徐老师叫去办公室。 徐老师先是轮番“审问”一遍,谌姚还是昨天的话,甄小柔承认自己先动的手。 “你呢?”徐老师戴上眼镜,看向一边手插在裤兜里的林凡与。 他懒散地低着头,目光垂在自己的鞋面上,白色的球鞋不知被谁踩了个印子。 “不知道。”他声音清冷,抬起的眸子盯着远处窗台的一株绿萝。 谌姚余光睨了眼他,左下颚有明显的伤痕。 “你们年纪不大嘴巴倒是硬的很。”教导主任突然进来,略有点气势汹汹。 徐老师瞪了三人一眼,笑盈盈地迎着主任:“就是,心思多用在学习上,别整那些有的额没的。” 主任在谌姚面前站定,又抬眼瞧了瞧其余两人,甄小柔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回去写检讨,作为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好好给我反省。”主任看向林凡与时特意加重的语气,严厉非常。 徐老师眼神示意,催促着三人赶紧上课去:“你们回班去,晚自习之前检讨交上来!” ............... 语文课上,谌姚记着笔记。忽然想到什么,她抬眸看向林凡与。 他正低头写着什么,握笔的姿势过于别扭。 她想到自己那会后背受伤,手臂也是如此使不上力,姿势生硬。 下课铃响后,雪儿趴在桌上盯着谌姚本上的检讨:“你这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是要分一半给他们中的谁?” 谌姚双眸微沉,手上的笔顿住。 “不会吧,真的给啊?”雪儿扒开她面前的本子,果然有两份字迹不一样的检讨,“你是给林凡与?”她斜视谌姚,目光带着厚重的嫌弃。 谌姚没有说话,规整地撕下一张检讨。 趁着座位上没人的功夫,雪儿将检讨压在林凡与的本子下面,露出一个边角。 雪儿回到座位,刚要坐下就看见甄小柔坐在裴钦的位子上,手上拿着她刚放下的检讨。 “喂,你...”雪儿脱口的话未来得及说,手被谌姚按住。 林凡与只一件白色卫衣,正从门口进来,他神色淡漠地瞥了眼甄小柔手上的检套,声音微扬,带着少许的温润:“谢谢。” “妈的,他以为是甄小柔写给他的,还说谢谢!”雪儿气急,扭头就要过去。 谌姚拉住她的手:“别去,无所谓谁写的。” 雪儿看谌姚无所谓的态度,索性作罢。 课上,徐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批评了谌姚和甄小柔,额外提了嘴林凡与。 着重点了一下要团结友爱,和平共处,不要在校内滋事。 班上的同学暗自低语,是非对错大家清楚的很。 甄小柔面上无辜,依旧装着小白兔。 “学校三间音乐教室轮流用,晚自习大家去那里练舞,”徐老师手指叩了叩讲台,“既然参加了就认真一点,好歹给我顺利完成。” ............... 准时准点,同学们陆续去音乐教室集合。 谌姚坐在楼下的台阶上等着上厕所的雪儿,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来往的同学,似乎寻找着什么。 她抬首,注视着二楼的音乐教室,眸底闪过一抹悲凉。 “你在看什么?”雪儿挽住她的手,顺着她的视线过去,问道,“我们上去吧,上去再看。” 教室很大,空间富余,五六十人兼可容下,最前面一台崭新的钢琴,琴身锃亮。 中间的桌子板凳已经挪到两边。 谌姚走到窗边,正好望见操场后面的银杏树,树下站着林凡与。 他神情懒散,后背半靠不靠地倚在树干上。 距离太远,谌姚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同学们,要开始了,找一下你们搭档。”音乐老师拍拍手,站在前面安排大家的站位。 雪儿和裴钦一直在嘀嘀咕咕。 谌姚去前面跟老师打了招呼便下楼去。 银杏树下。 凋零落败的树干衬托着林凡与的清冷晦暗,谌姚向着他径直走过去。 他抬眸望去,一双寒潭似的眼眸深沉无比,目光闪动间,有着复杂之色,既有难以掩饰丝丝情谊,又有伤痛后的悲凉,更有一抹难以名状的冰冷。 “有事?”他瞥了眼她,语气冷硬。 谌姚在他跟前站定,神色淡淡地说道:“找你去练舞。” 他冷哼出声,语气不悦:“不去!” 她依旧神色淡薄:“给你十分钟。”说完,转身欲走。 “你对佳宁有没有过愧疚?!”林凡与忽然出声拦她,狭长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谌姚站住脚,神色慢慢沉下去。 她转过身,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无奈和苦涩,她毫不犹疑地回道:“从未!” 他眯着眼,浑身散发锋利冰冷的气息,眸中夹杂着碎冰,嘴角弯成极浅的弧度。 谌姚不再看他,大步离开。 .............. 音乐老师安排好站位后,径直朝着坐在一边的谌姚走过去:“同学,你的搭档不来的话就暂时跟别人组吧。” “要我说,干脆换人。”雪儿系紧鞋带,坐到谌姚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甄小柔的白眼时不时地飘过来,雪儿恨不得上去薅她的头发。 谌姚正想着换人的事,林凡与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甄小柔视线追随着林凡与,眼看着他站在谌姚的旁边,顿时脸色如土。 音乐老师在最前面,打开音乐演示出两个动作。 “八个节拍,1234.....5678...动作很简单,一方拉着对方的手,一人蹲下,被拉的人围绕蹲下的人转圈,正反方向各一圈。”老师开始分解动作道。 转圈?手拉手?谌姚心底抵触,她睨着身旁的林凡与:“能好好跳吗?” 她的表情淡淡,语气淡淡,听起来似在问,然而平静的语气中隐含着不容置疑。 他沉默不语,仍是一副懒散模样,一只手从兜里出来,不情不愿地伸向谌姚。 谌姚顺势伸手搭过去。 “各就各位,准备!”语毕,音乐响起。 林凡与手牵谌姚,两人的配合说不出的默契,他蹲下,她转圈,来回动作僵硬死板。 甄小柔死死地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眼珠子就要瞪了出来,动作做的自然是乱七八糟。 “停停停!”老师关掉音响,无奈地看向大家,“你们是同学,不是仇人,不说什么情感,起码你们要友善,爱心,你们跳的什么啊?尤其是后面和中间几位,跳好自己的不要去操心别人。” 谌姚薄唇微抿,实在不行她就放弃集体舞。 “来,准备,重新开始!”音乐再次想起。 她抬眸看向林凡与,本是清冷如霜的眸子温和几分,身上的气压淡了下去。 骨节分明的手摊在跟前,谌姚握住跟着音乐跳起来。 老师放的歌是普心小学的校歌,小学那会他们一上体育课就是跟着校歌练舞。 谌姚的舞伴是林凡与,两人没少为了动作吵架,她经常踩到他的脚,他老是踩脏她的小白鞋,两人嘴上相怼,互不相让。 有次练舞,谌姚不小心踩了他的鞋跟,他踉跄了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想到这,她噗呲一笑。 林凡与眯眼看着轻笑出声的她,清澈的眼里荡着淡淡的温柔,嘴角的弧度是弯弯的月牙,宛若含苞的花蕾,羞涩妩媚。 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两人视线相交,他快速地别开视线。 “好,暂停一下!”音乐声戛然而止。 两人相握的手快速松开,林凡与立即恢复手插裤兜的痞气。 甄小柔的目光时时刻刻地黏在两人的身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溢满了怨气,恨不得上去咬谌姚一口。 “今天先跳到这里,同学们回家吧。后天还是在这里练舞,大家回去记得巩固一下哦!”音乐老师收着器材,冲着大家挥挥手。 雪儿挽着谌姚的手,急急地说道:“快走,避开那个女神经!” 未等她反应,雪儿已经带着她飞似地冲下了楼梯。 第28章 怎么都喜欢讲身份 修车师傅早早地修好车等着谌姚,原本的车筐换成了黑色。 雪儿瞧着黑色的车筐,和玫红色的车身有着鲜明的对比:“这还挺有个性!” 付完钱两人骑车并行,在巷口分开,各自回家。 巷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盏路灯,光线锃亮,整条小路通明。 出了巷口拐弯,谌姚碰见了张妍的妈妈:“才回来啊?一会去家里吃饭。” “阿姨!”她礼貌喊道。 张妍妈妈提着一包零食和熟菜,朝着谌姚招手:“来,帮阿姨装一下。”说着将手上的东西塞到她的车筐里。 到了下坡,张妍爸在门口迎上来,提走她车筐里的一堆东西,张妍妈拉着谌姚的手:“多久没去家里吃饭了,走,去阿姨家里吃饭,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豆芽和糖醋排骨。” “是啊是啊,不要客气,张妍正好在家,一起吃个饭。”张妍爸眯眼附和,笑的和蔼。 谌姚的手被张妍妈牵着不放,她推脱不掉就去了。 进门就看见张妍坐在沙发上,闻声扭头睨了眼谌姚,继续看她的电视。 “随便坐,我去烧几个菜,很快就好,”阿姨拿了根香蕉给她,转头盯着张妍说了一句,“跟谌姚一起聊聊天,看什么电视!” “知道了,”张妍应付回道,扭头对着谌姚白了一眼,“自己坐吧。” 谌姚坐在离着张妍一米多的凳子上,自顾自地吃着香蕉,对着电视瞥了两眼。 张妍可能觉得无趣,索性关上了电视,斜视了眼谌姚,拉了拉身上的米奇睡衣,上下打量了几眼吃着香蕉的谌姚:“我有话跟你说。” 话落,进了自己的卧室。 谌姚随后跟了上去。 卧室的窗帘换了米色,床单被罩皆是米色带着碎花,原本淡蓝色的梳妆台如今已是崭新的米色,硕大的化妆镜嵌在里面,桌上摆放着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张妍站在窗前,扭了扭窗帘末尾的流苏,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扎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素面朝天。她甩了甩手上的流苏绳,抬眼:“怎么?勾引我男朋友不成,现在又要抢我爸妈了?” 张妍说话时,面颊上的酒窝一深一浅,渗着甜甜的味道。说出来的话那真是天壤地别,谌姚反感,眉头狠狠地皱着。 “你羡慕我的家庭,更妒忌我有父母疼爱。”张妍翘腿坐在椅子上,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此刻装着嚣张傲娇。 谌姚抬眸凝着她,轻叹一声:“羡慕有一点,妒忌的话完全是你自己的臆想。” 张妍起身,散步似地走到谌姚的面前,酒窝浅笑:“只要你承认,承认你谌姚至此至终一无是处,我就原谅你,”她手指轻抚着长发,下巴微扬,“原谅你是小偷,原谅你的一切过错,我们还是好姐妹。” 她俯身贴近她,立体精致的五官在谌姚的瞳仁里放大。 过错?好姐妹?她可真高尚。 谌姚后退半步,琥珀色的眸子冷了又冷。 “张妍,出来帮妈妈弄一下菜。”张妍妈突然敲门道。 “就来!”张妍无奈地应声,瞪了眼谌姚转身出去。 .............. 谌姚环顾一圈张妍的房间,抬脚准备出去。 门口的台式电脑一直“叮咚叮咚”响个没完。 谌姚侧身过去,电脑上是放大的聊天界面,对面连着发了十几条信息过来。 发件人备注是廖辰,旁边显示昵称是:野生菌菇。 谌姚瞳孔放大,廖辰真的是雪儿的网友。 张妍此时推门进来,正巧看到谌姚此时的举动,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她推开谌姚,张口就骂:“你个小贱人,又要从我这里偷什么?” 谌姚被推到一边,看着张妍的眼神晦涩难辨。 “你那什么眼神,你这个小偷是不是当上瘾了?!”张妍关上电脑,对着谌姚就是怼。 当谌姚确定雪儿网友就是廖辰的时候,她想过告诉她的。 可她这咄咄逼人的样子能信她? 谌姚直视张妍,表情复杂,似乎隐隐透着一抹苦涩,她缓缓开口:“请你以后浮想联翩的时候不要带上我!” 说罢,她转身就走。 “正好,快来吃水果。”张妍爸端着果盘,喊住从卧室走出的谌姚。 “谢谢叔叔。”她客气地过去。 张妍妈做了一桌子的菜,特地盛好汤给谌姚:“尝尝,玉米猪蹄汤。” “妈,她有手。”张妍在饭桌前坐下,没好气地说了句。 “你的汤还不是妈妈盛的啊,赶紧喝你的。”张妍妈瞥了眼自家女儿。 “尝尝你阿姨的手艺变没变。”张妍爸推了眼前的糖醋排骨。 “谌姚啊,你家那个房租其实一直是棉..额...” 一旁的张妍爸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妍妈,两人瞬间心领神会地转移话题。 “是免了不少,免了不少,”张妍爸接话往下说道,“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可要好好上学,考个好一点的大学。” “能不能上还另说。”张妍抿了口汤,不屑地白了一眼谌姚。 “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张妍爸呵斥了一句道。 接下来,张妍没再多说什么。谌姚在叔叔阿姨的热情下吃下一碗米饭,喝了一碗汤,菜是添了又添。 谌姚推诿不过,吃了个精光。 以至于回了家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消食。 ............... 谌姚和雪儿路过升旗台的时候,站在边上看着鼓号演练。 “咚咚”的大鼓声是她们熟悉的节奏,节拍单一却着实好听。 雪儿忽然想起今天要值日,拉起谌姚撒腿跑向班级。 班上的同学已到了大半,裴钦嘲笑的看着雪儿:“哟,来的可真早啊!” 雪儿懒得理他,一记白眼扫过去。 谌姚翻开廖辰的习题本,人家说字如其人,眼下烙在本子上的工整字迹,要如何能看出是非曲直呢。 她抬首望过去,雪儿和裴钦拌嘴打闹。 眼下雪儿应该还不知道网友的身份,是直接说还是再等等。 谌姚眉头紧皱,抿着唇,心底暗自盘算。 “想什么呢?”雪儿拍下她的肩膀。 谌姚被这么一拍,立马回神,她顿了顿问道:“你跟你的网友还在聊吗?” 雪儿拿笔的动作有轻微的停滞,眼神中带着闪躲:“偶尔会聊一聊。” “那你建议把他的qq给我吗?”谌姚不相信雪儿和网友只是单纯的聊聊。 下一秒,雪儿拿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有些狐疑地问她:“你有什么目的?” “不告诉你。”谌姚随手将纸条塞进口袋装好。 甄小柔提着垃圾缓缓从谌姚的座位旁走过。 “哗啦”一声。 桌子上的书本全数落地,有的书本浸上了水渍。 “我不是故意的。”她回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谌姚捡起地上的书,抖了抖上面的水迹。 雪儿是个心急的,她直接走到甄小柔的座位。 “啪啪”几声。 一摞书本应声落地。 她潇洒地说了句:“我不是故意的。”说完还耸了耸肩。 “你...你...”甄小柔手指雪儿,气得冒不出一个字。 周围同学掩面偷笑,暗地里窃窃私语。 “咚--” 忽地传来一声椅子倒地的响声。 同学们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林凡与手插兜,校服凌乱地搭在肩上,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垂着的眸子,周身的气压低沉冷寒。 他的面前是方才倒地的椅子,一只脚嚣张地踩在上面。 同学们唏嘘不已,一致地不再作声。 雪儿刚要发作,被谌姚火速拉回。 甄小柔扬起下巴,高傲的像只开屏的孔雀。 ................... 食堂的白米饭是谌姚喜欢的,吃起来软糯q弹。 “多给你点。”雪儿拨了一半的米饭给她,碗里堆成了小山。 裴钦端着餐盘悠哉而来,坐在雪儿旁边:“甄小柔到底和林凡与什么关系啊?” 雪儿一记白眼甩过去,嘴里的排骨还未咽下说道:“他是你同桌,你自己不会问啊?” “我不敢!”他连忙摆手,清秀的脸上挂上怂字。 雪儿嗤笑,一口一块排骨,惊得裴钦挪了一个位置。 “你什么意思?”雪儿跟着他也挪位置,逼得裴钦不得不奉上几块排骨。 吃完饭,三人一起回教室。 谌姚走在最后面,脚刚踏上台阶,顿时感到屁股后面一凉。 什么东西泼到了裤子上。 谌姚伸手一摸,一片红色。 甄小柔举着红墨水,冲着她得意一笑后,撒腿跑开。 “什么鬼?”雪儿过去一看,灰色的运动裤上“血”迹斑斑。 “桌肚里有备用裤子。”谌姚语气淡淡,毫不遮掩地走上台阶。 雪儿跟在后面,脱下校服系在她的腰间,怎么着也能少一些瞩目不是。 进班级之前,谌姚解下腰间的校服拿在手上。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教室。 周围同学并没多大惊讶,只是上前关切地问了几句。 谌姚侧目看了眼后排的林凡与,校服盖过头顶,似是睡着的魔模样。 裴钦前面的李燕拿了一大包抽纸给谌姚:“谁弄的啊,缺德!” “都要毕业了还玩这出,真幼稚。” “就是,有那心思不如多做几道题。” 周围同学一一附和。 ....................... 谌姚拿着裤子去厕所,一路上雪儿贴在后头挡着。 “真是烦死了!”雪儿拿着谌姚脱下的裤子,红色的墨汁已经干涸。 “黑色的会好点。”谌姚穿好裤子,将雪儿手上的脏裤子叠好。 “我现在满肚子气,胀气!”雪儿龇着小虎牙,最后两个字说的格外用力。 谌姚瞧着她轻笑出声,拉着雪儿附耳说了悄悄话。 雪儿顿时眉笑颜开。 下午一节课结束,雪儿瞅着时间拉着谌姚去厕所。 两人在门口站了会才进去,谌姚跟在甄小柔后面,掏出口袋里的印油对着她的屁股后面一挤,喷射状的红色液体牢牢地扒在她的裤子上。 浑然不知的甄小柔朝着厕所里走去。 谌姚转身出了厕所,拉着雪儿一溜烟地跑回教室。 雪儿边跑边捂嘴偷笑。 课堂上甄小柔举手回答问题,一站起来,米色裤子后面的红色扎眼至极,不多不少,正好一抹。 雪儿憋着笑偷偷对着谌姚竖起大拇指,肚子里的气终于顺了。 后面的同学被这扎眼的红触及视线,勉强的忍住不出声。旁边的女生想出言提醒,还未开口被甄小柔一个眼呛住。 下课铃响,同学们一哄而散。 后排的张凯似笑非笑,带着嘲讽的意味:“甄小柔,你这裤子打算一直穿着?女孩子家家的,不知礼义廉耻啊!?” 甄小柔回头,一脸懵,她起身扭头扒着裤子看了半天,表情是快要哭了出来。 她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真是胸大无脑!”张凯频频摇头,脸上的嫌弃一览无余。 “我去,他说的话正中我心!”雪儿仰着脸,羽睫扑闪。 林凡与此时豁然从座位上起身,阴沉地走到张凯跟前,抬脚踹在他的小腹。 张凯身体躬起朝后退了大步,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一时间直不起腰。 “妈的!你有病啊,艹你妈的!”张凯怒骂,忍着疼,抄起墙角的垃圾桶就要砸过去。 裴钦一把抱住张凯,夺下他手上的垃圾桶:“冷静!冷静!”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只不过事还在,人已经不是。 ................. 班上发生的事自然惊动到徐老师,林凡与和张凯在办公室罚站。 “你出去以后,张凯打了林凡与一拳,稀奇的是,林凡与居然没还手,”雪儿凑近谌姚,悄咪咪地说道。 他要是还手,性质不就变了,现在属于互殴。 走廊上的空气甚好,倾泻而下的阳光笼罩在谌姚身上。 光线将她的身形衬的极好,白皙的面容映的通透,琥珀色的眸子流光溢彩,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 林凡与在逆光中走来,只一件白色毛衣和米色长裤,金色的光线勾着他侧脸的线条,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即便阳光灿烂也照不进他的心里。 他站在谌姚身旁,嗓音清冷而又沙哑:“倒是小看你了。” 谌姚望着远处,眼神放空,听了他的话回过头去,眼角弯弯,似乎在笑。她轻启薄唇,语气淡淡:“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未高看过你!” 说罢,她抬步便走。 “你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林凡与在身后补刀,字字说得用力。 身份?呵,都喜欢跟她讲身份,还真是... 第29章 不进实验班了 院子里,冷风环绕。除了吊灯射下来的暖光便是坡上马路边映射而来的明亮。 谌姚掏出雪儿写的纸条打开,与手机里她暗自记下的号进行核对,果然是同一个人。 那么雪儿果真像她自己所说只是单纯的网友吗? 橘猫和小白在雨棚下撒欢,谌姚靠在槐树干上发呆。以至于泽棉到她跟前都不曾发现。 “想什么呢?”泽棉抬手她眼前虚晃,声音温温柔柔。 谌姚回神,迎上他灼灼目光:“你走路都没声音吗?” 泽棉放下提的袋子,抬手覆上她的发顶,揉了揉:“是你想事情太投入了。” 小白在泽棉的腿边摇着尾巴,嗅着袋子。 “馋狗。”谌姚蹲下去敲敲它的脑袋。 泽棉打开袋子,里面是新买的衣服,色系是谌姚不常穿的白色和米色。 “生日的时候穿上,带你去拍照。” 拍照?谌姚站起身看他,清澈明亮的眸底一片光彩,说话的语调也跟着轻快起来:“是什么样的?” “秘密。”他逗着她,转身将装衣服的袋子放好, 谌姚趁他转身的间隙,眼波流转,眼底恍若有一枚吸铁石,将他吸个干净。 她凝着他,黑色的大衣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衬衫,休闲裤勾勒出笔直的身段。衬衫领口两处扣子解开,露出白皙性感的锁骨。 谌姚咽下口水,瞥了眼他的领口处:“这么冷的天要注意保暖。” 泽棉目光骤然加深,自觉扣上衬衣的扣子,看着她的眉眼间满是温柔。 谌姚坐在躺椅上,撸着腿上的橘猫,竟不自觉地叹口气,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泽棉蹲到她身边,大衣的衣角垂落于地,双眸静静地凝着她:“不开心?” 谌姚微愣,脸上带着少有的憨:“嗯,有点。” “想怎么样?”他靠近她,眉眼带笑,似哄又像在听着吩咐。 她沉默片刻,她不想给任何人带去麻烦,随即笑了笑道:“没什么。” “好,你说没什么便没什么。”他的声线沙哑,像是诱哄着她。棱角分明的的五官透着冷峻,艳丽的薄唇衬得面容病态的白,看起来似笑非笑,邪魅十足。 谌姚垂着头,没有回应,眼神清冽中抑着一抹苦涩。 .................... 铺好床,谌姚准备睡觉,摸着手机看眼时间,十点零五分。 屋外忽而传来开锁的声音,谌姚穿鞋,附耳在门上。 外面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随后是叮叮当当锅碗的碰撞声。 “死丫头,没睡就滚出来!”父亲的怒喊声传到谌姚的耳里。 谌姚眸底藏着冷意,裹上羽绒服应声出去。 父亲岔腿坐在那里,饭桌上摆着一锅羊肉汤。 他身上裹着件黑夹克,抹着发蜡的黑发规整地立着,面上一如既往地冷厉,那双跟谌姚相似的眸子盯着她,语气生硬刻板:“上次说你妈不回来,你就别上学。怎样,你妈什么时候回来?” 谌姚目光凝住,没有说话。 父亲抬眼睨着她,吃下一大口羊肉,手上的筷子换了个方向攥着:“回回跟你说话,都是装哑巴,怎么生出你这么玩意儿。” 谌姚双唇紧抿,身侧的手死死地攥着。 “警告你!你妈过年不回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父亲抬起一只腿,搭在板凳上,端起碗呼哧喝下碗里的汤。 她松开咬着的唇,指甲嵌入肉里,一字一字道:“她回不回来随她,你给不给钱随你。” 父亲端着碗的手顿住,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她,他摔下碗走向谌姚,语气中带笑:“你这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跟老子对着干了?!” 说着抡起筷子“刷”在谌姚侧脸,火辣辣的痛感蔓延,两道红色长印烙了上去。 谌姚没有动,双眸垂着。 父亲扔掉筷子,转身坐在长椅上,环臂于胸,一条腿来回抖动。他掀眼扫了眼她,在口袋里摸支烟点上,在缭绕的烟雾中刺激着她:“别跟你妈似的,犟嘴只有挨打的份,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治她!” 谌姚忽然恨他,恨得心像按在棘刺上疼,比一切恨意更加锋利的是她是他的女儿。 那份无力的苦涩感在心中肆意生长,像一股不可抑制的涌流,将她整个人淹没。 ................ 清晨的雾气厚重,寒意更加逼人。 谌姚起床后看见爷爷在屋里捆韭菜,竹筐里摞得高高的。 “爷爷,今天没去菜场吗?”她系好鞋带,准备洗漱。 “雾大,迟一点去进货,你奶奶去了菜市场,”爷爷叼着烟,拧着手上的竹绳,“锅里有稀饭和饼,你奶奶烙的,吃了再去学校。” 她洗漱好,揪块饼撕到稀饭里。 爷爷灭烟,放下最后一捆韭菜,瞥了眼父亲的房门:“你爸回来了?” 她吃着稀饭,点点头。 “昨晚你爸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爷爷狐疑道。 “就是唠叨几句,”她大口吃完饭,拎上书包,“爷爷,我去学校了。” 早自习,谌姚默默背诵古诗,余光扫到雪儿握着笔在发呆,整个人精神恍惚。 “怎么了?”谌姚碰碰她的胳膊。 雪儿一脸忧愁:“我妈检查结果不太好,现在等最后的报告。” 谌姚合上书,握住她的手:“不要急,最终结果还未定。” “也是,不能自乱阵脚。”她点点头,似是静下心来,开始写作业。 自习结束,谌姚收本子送去办公室。 甄小柔突然从教学楼拐角撞了出来。 “啪嗒” 撞翻谌姚抱着的一摞本子。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她装起无辜,提起百褶裙的一角弯腰去捡。 谌姚自顾自一个个捡起,没注意到甄小柔的动作。 她偷拿着一本子,背过身“撕拉-”一声,本子被撕扯两半。 “你在做什么?!”谌姚夺过她手里报废的本子。 “我就是故意的咯,看你怎么跟老师交代!”说完扬起得意的笑,故意吐舌头。 “甄小柔同学!” 忽然一道满是怒意的喊声砸了过来,两人同时回头,徐老师正站在那里严厉非常地看着两人。 “你撕谁的本子?”徐老师抬步过来,神情严肃。 甄小柔低着头,支支吾吾:“我,我不是故意的。” 徐老师精明的眸光一闪,严肃正色地说道:“你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甄小柔紧咬嘴唇,双手不安地背在身后。 谌姚怀里是一摞刚捡的本子,最上面的是撕毁的那本,写着她的名字。 ............. 办公室里。 徐老师扶扶眼镜,上下打量甄小柔,苦口婆心道:“你转来之后,屡屡犯错,学生之间本应团结友爱。回去写五百字检讨,如若再出现类似的事,请家长或者接受处分。”最后一句是徐老师的警告。 甄小柔本想再狡辩几分,被徐老师一道严厉的目光逼退,心有不甘地出了办公室。 “你怎么还抱着那一堆本子,放下!”徐老师有些生气。 “别气坏了身子。”谌姚听话地放下本子,站在一边等着挨训。 徐老师默默望着她,轻叹口气:“你跟她到底怎么了?她处处揪着你不放。” 谌姚神情淡然:“以前做过同学。” 徐老师了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看来是有过节了。” “说来话长。”谌姚不愿提。 “回班吧。”徐老师揉了揉眉心,似在苦恼。 “徐老师,”谌姚刚要走,脚步又停下,她回过头,“我不进实验班了,”她平淡地开口,“只要成绩跟上,什么班都无所谓。” “进什么样的班级当然重要,你不能....” 徐老师眉头微蹙,口吻变得相当语重心长,“是因为甄小柔吗?” “不是,”她语气平常,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其他情绪,“徐老师,我回去上课了。” 最后一句谌姚说的轻快,眉眼间似乎带着星点的笑意。 身后徐老师揉太阳穴的手刚放下又抬起,似乎更加苦恼了。 ............. 中午食堂。 雪儿嘴上说着吃素,餐盘里打的几乎都荤。 “你不是说吃素?”谌姚递给她纸巾,嫌弃地看着她满嘴的油。 “就吃一块。”雪儿嘻嘻笑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甄小柔端着餐盘过来,坐到谌姚旁边。 雪儿眼睛盯着她,心想这人脸皮真厚。 “徐老师说,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甄小柔说着将夹着的红烧肉放到谌姚的碗里。 谌姚抬眼扫了眼碗里的肉没有说话。 “谁给你的自信坐过来的?”雪儿伸手直接夹走谌姚碗里的肉丢到垃圾桶里。 甄小柔眼睛瞪大,委屈的小嘴撅着。 她目光一闪,又从自己餐盘中夹个鸡腿递过去,在接近汤碗的时候手肘故意抬高。 “哐当”一响。 鸡腿砸入碗里,汤水喷溅而出,谌姚的校服顷刻遭殃。 雪儿脸色阴沉,白皙的脸上沾着蛋花。 “甄小柔!”雪儿怒喊一声站起,抽纸擦掉脸上的蛋花,“你妈是不是出轨怀了你,报应全在你身上应验了,生出你这么个玩意!!” 甄小柔被骂懵了,没想到雪儿这么会骂,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骂,无辜的大眼泪眼婆娑,手指着雪儿直颤,半天怒火中烧地骂了一句:“你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 “哗啦”一声。 甄小柔话未说完,被泼的满头的鸡蛋汤。 谌姚“哐当”一下,丢下空碗在桌上,抽出纸巾擦手。 雪儿呆住,默默地对着谌姚竖起大拇指。 甄小柔胡乱抹掉脸上的菜和蛋,摸着脸大哭起来。 周围同学早已围观许久,有惊叹有无措,更有甚者吹起口哨。 林凡与独坐其中,冷眼看着三人,墨黑狭长的眸子染上一层阴沉。 随后,三人被“请”到了教务处。 徐老师走进去,便开始对三人一一训斥,教导主任更是声色俱厉:“怎么每次都是你们几个,无视校规,无视纪律!简直太过放肆!” “你们几个,写一千字检讨,不写完不准回家。”徐老师抢先对她们做了惩罚。 “明天当着全校面检讨,事无巨细,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给我写出来。”教导主任瞥了眼徐老师,铁面秋霜地说道。 甄小柔面露怯色,雪儿愠色满眼地瞪了一旁的甄小柔,谌姚神色寻常地垂着眼发呆。 徐老师扫了眼三人,默默地叹口气。 ............... 下午的课间休息三人一直在写检讨,说是检讨,谌姚只是写了事情的经过。 雪儿瞄了眼她洋洋洒洒写的一页纸,笔力劲挺,少有女生能写出如此秀逸的字体:“你写这么快干嘛?显的我多龟速。” 谌姚轻笑,歉意地看着雪儿:“对不起,连累你了。” “这什么话?早就想骂她了。”雪儿挑眉。 裴钦偷摸着过来,给了两人热乎的牛奶:“辛苦两位了。” 雪儿瞅他一眼,撇撇嘴,撕开牛奶呼噜呼噜喝着。 李燕过来,眯眼瞧了瞧两人写的检讨,丢下一大包抽纸就走。 “什么意思?”雪儿望着抽纸,用手拍了拍,“是怕我们用脑过度,写着写着流鼻血吗?” 谌姚好笑地看着雪儿,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快写吧。” 林凡与懒散地坐在后排,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谌姚无意与他对视,他盯着她,凉凉勾唇,那眼神黑的深沉。 晚自习练舞,写检讨的三人留在教室。 雪儿沉思半天扣出五百来字,谌姚接近尾声,甄小柔一会写一会拿出手机找小抄。 “你写完了帮我写吧。”雪儿实在憋不出来,找谌姚求助。 “行,我马上就好。”谌姚开始写最后的一百字。 “凭什么你帮她写?!”前排的甄小柔豁然起身,指着雪儿,不服气地说道。 “凭我们同穿一条裤子!”雪儿站起来,抬手指回去。 甄小柔咬牙,嫩白的脸蛋气的通红,嘴上不依不饶:“你帮她写就是作弊,就是违规,学校校规忘了吗?” 校规?雪儿暴怒,扯着嗓子开骂:“你犯贱呢?找事的时候没想到校规呢?这会说起校规了,你是老龄化还是智障了?” “你....你...你这个......!”甄小柔语塞。 “我帮你写!” 门口忽而响起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 林凡与双手插兜,剑眉星目,嘴角微微勾着,眼神却极冷地看着三人。 第30章 谁让你替我挡的 第二天,三人被叫去办公室。 从她们进门开始,徐老师的眉头始终紧紧蹙着,接过三人的检讨,她翻开过了一眼。再看到甄小柔的那份的时候,脸色实在不好。 “写的检讨倒是深刻,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徐老师语气严厉。 甄小柔咳嗽一声,假装感冒:“我..我头昏,昨晚回家还发烧了。” 雪儿扯了扯嘴角,忍住笑。 徐老师没说话,瞄了眼谌姚,手上翻开她的检讨,看至结尾。 半晌,徐老师扶扶眼镜,锐利的目光扫了眼三人道:“甄小柔故意挑事,记口头警告,另外罚扫主任办公室一周。” 甄小柔一听要每天进出主任办公室,吓得急忙打断徐老师的话:“为什么我要...” 徐老师扭头一个眼神警告。 “你是要当着全校的面检讨吗?”徐老师目光紧盯着她,“昨晚我跟主任沟通后,争取来的最轻处罚,你做的事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甄小柔听了这话,噎住,只是噘了噘嘴。 “你们俩回去好好反省!”徐老师瞥了眼谌姚和雪儿,抬手揉上太阳穴,“都回去上课吧!” 三人出办公室,雪儿拉着谌姚的手欢快地去小卖部。 甄小柔跟在后面狠狠地瞪着两人。 雪儿和谌姚买了热牛奶在教学楼后面的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花坛里偶尔停驻枝头的麻雀,抖抖身上的灰色羽毛,扑棱着翅膀飞远。 捧着热奶茶的同学在走廊嬉笑打闹,杯口靠近唇边,热气腾上镜片,摘下眼镜偏头刹那,拨动了谁心头的弦。 “还有两个月就要放假啦!”雪儿懒散地靠在亭子里喝掉最后一口牛奶,“寒假我们出去旅游吧。”她兴奋着两眼放光,两只手扒拉着谌姚的胳膊。 谌姚压扁牛奶盒,扔进一边的垃圾桶,弹了下雪儿的额头:“好,听你的。” ................ 练舞时间。 谌姚和雪儿提前去找音乐老师学之前落下的动作。 两人互做搭档,动作完美默契。 “不如你两做搭档算了,”音乐老师关掉音响,眉宇上扬,娟秀的面容满是笑意,“下周再练几次就结束了,”她转脸看向压着腿的谌姚,一脸的担忧,“你那个搭档上节课也没来。” 谌姚动作微顿,身后的马尾垂落一侧,目光有些许的犯愣。 “换搭档吧,跟徐老师说。”雪儿俯身过去劝着她。 “不换!” 门口忽然出现的林凡与站在微弱的光里,身影绰绰。 他微微凌乱的碎发,帅气阴郁的脸,深褐色的眸子清冷不羁,卷翘的睫毛附在他的眸子上,鼻子坚挺,如他倔强的个性。 凭什么你说不换就不换! 雪儿被惹怒,刚要发作,手被谌姚拉住,她对她摇摇头。 没一会,同学们到齐,按照排好的队形站好。 甄小柔睨了眼谌姚,雪儿刚好在甄小柔的后面,趁着不注意,雪儿一个回转踢了下她的屁股。 “好了,音乐准备。” 甄小柔回头瞪着雪儿,在音乐响起的时候硬是咽下了这口气。 林凡与偷瞄谌姚,眸底的情绪难以捉摸。 随着音乐起,谌姚伸手展开,林凡与握住,手指相握。 她纤细的手指被他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握在掌心,柔软无骨的触感使他一时间恍惚。 谌姚转身撞进他的胸膛,鼻尖的酸痛顿时红了眼眶。 她抬眸看向他,眸中泛着湿意,眼角的暗粉色痣透着魅色,精致的脸蛋没什么表情,犹如幽幽绽放的白昙,清冷疏离。 他迎上她的目光,呼吸一滞,眸底缩紧。 音乐老师调小音量:“昨天没来的停下看着其他同学跳一下。”说完调大音响声音。 昨天写检讨的三人外加一个林凡与,站着不动看着其他同学翻转跳跃。 一轮下来,谌姚已经熟记于心,她回头刚好与林凡与对视。 “你...?” “我会。”林凡与不等谌姚说完立即回复道,声音发干带着沙哑。 后面的排练,林凡与配合着谌姚,两人算是有了初步的默契。 音乐老师拍手喊停,拔掉音响电源:“同学们辛苦了,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周末!” 雪儿扑到谌姚身上,扬起笑脸:“明天出去玩,我去你家找你。” “凡与哥,明天我和爸爸去你家.......”甄小柔拉住林凡与说话。 雪儿飘了记白眼过去,牵着谌姚快速跑下楼。 ..................... 夜空中挂着伶仃的几颗星星,谌姚在雨棚下收拾着小白的窝,两只橘猫在花盆间跳来蹦去。 口袋里手机“叮咚”想起短信提示。 她滑盖上去,是棉哥:我外出几天,很快回来。 刚要回复,接着又来两条:天气冷,给你买的电热毯记得提前打开。 下面一条:这么冷的天,你是不是又待在院子里? 谌姚唇角扬起笑,手上快速回道:嗯,一会就进屋。 泽棉秒回:好,早点睡。 小白在长凳底下,钻来钻去,挤得橘猫喵喵叫唤,谌姚一巴掌下去,小白老实地趴在脚边呜呜委屈。 谌姚确定爷爷奶奶已经熟睡,洗漱进房间。 电热毯的效果达到极致,被窝的暖和让她踏实。戴上耳机,点开录音,循环播放泽棉唱的歌《折子戏》。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眼闭眼间全是泽棉深邃的眼睛,磁性的嗓音,邪魅蛊惑的笑,温柔如水的眼神,白皙修长的手指,还有..还有那性感诱人的锁骨。 以及燥热不安中那份无法释怀的苦涩。 她长叹一口气。索性摘掉耳机。 下床用冷水洗了把脸,刺骨的冷瞬间让人清醒,她拍干脸上的水分,调整了几次才渐渐入睡。 ................. 雨棚下的水仙开着淡淡小花,黄色蕊衬着绿绿的叶子,显得肃净淡雅。 谌姚裹着白色的棉服推门而出,在寒冷的空气中哈出热气。 小白“呲溜”窜了过去,围着她脚边摇着尾巴。 她蹲下,拍拍它的脑袋:“知道了,这就给你拿吃的。” 雪儿此时正从坡上冲下,一个急刹骤停在她跟前。 “哎哟,我去。”雪儿身体猛地回收,惊呼出声。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雪儿,摇摇头道:“不能慢点吗?” 雪儿呵呵傻笑,清浅的酒窝可爱非常。 两人在院子里整理花草,逗着橘猫和小白玩了半晌。 临近中午时分,她们去了溜冰场。 公园的侧面排着许多自行车,由此可见内场的人定是只多不少。 谌姚和雪儿系好轮滑鞋,拉着手牵着朝里滑去。 雪儿绕至后方,提前去休息室的方向买水。 周围熙熙攘攘,入耳皆是轮滑鞋摩擦的声音。 谌姚靠着栏杆,倾斜着身子漫无目的地扫视人群,齐腰如瀑的长发垂在一侧,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栏杆。 琥珀色的眸子不经意地扫过一张熟悉的脸,对面休息椅旁甄小柔脸色难看,混混似的青年围着她说道什么,脸上时不时地露出不怀好意地笑。 青年言语间手不安分地搭上甄小柔的肩,俯身耳语了几句,甄小柔白皙的脸蛋顿时又红又怒。她愤然抬手打掉青年的手臂,怒视着对方。 谌姚目光微眯,来回观察着两人的举动,显然甄小柔被骚扰了。 青年眼睛贼笑,抬脚向前贴近甄小柔。 青年靠近还未来得及出声,左脸硬生生挨了一拳,身体由于惯性倾倒一边。 待稳住身形,他吃痛地捂着脸吼向来人:“妈的!你敢打老子?!” 林凡用冷眼盯着青年。 他一身黑色棉服,目光如蛇,落在身上,缠绕窒息。 青年略作迟疑,仍是不顾上前:“你他妈的谁,敢动我?!”说着便挥拳而去,林凡与闪身躲过,一个侧踢,青年狼狈地匍匐在地。 谌姚直起腰身,瞄了眼小卖部的雪儿随着人群围上去。 不远处疑似青年的同伙暗自窜动,两人恶狠狠地盯着林凡与悄然靠近。 谌姚早已察觉,目光始终盯着他们的举动,瞳孔微沉,她迅速地滑至林凡与的身后,她本是平平无奇的溜冰技术此刻进步神速。 她本想开口提醒,可惜已然不及。 青年的同伙不知何时弄来长棍,两人趁着林凡与不备,前后夹击上去挥棍。 谌姚没来得及多想,瞬间扑到林凡与身后抱住。 后背挨了重重的两下。 谌姚心里在想,完了,雪儿定要训斥她了。 林凡与猛然回首,她抬眸而望,两人仿佛对视一辈子那么久。 ............ 林凡与不自觉吞咽口水,耸着喉结上下滚了滚,眸中升腾起说不上来的情绪,眼眶涨红。 他抱住谌姚,声音发紧:“谁让你替我挡的!?” 她突然低低地发笑。 上扬的眉眼盈盈含着不知缘由的悲伤。 雪儿冲进人群,抢过他怀中的谌姚,焦急万分:“我的心肝啊!你又逞什么强啊?!” 闹事的几人被溜冰场的工作人员按住,半分动弹不得。 周围有的兴奋驻足观望,有的悄摸着离去,场面一度混乱。 甄小柔惊恐未定地想要去拉林凡与的胳膊。 林凡与倏然抬脚,朝着其中一人踹去,被踢的人面部吃痛地扭曲,艰难地说不出话来。 一位身着黑色皮衣的男子上前挡住林凡与,防止他再次偷袭。 紧接着出现几个瘦高挺拔的男人,快速疏散场内的其他人等。 除了他们几个,溜冰场空旷一片,安静如丝。 雪儿东张西望,有些紧张:“什么情况?” 谌姚被雪儿扶着,背部吃痛地直不起来,她侧靠在雪儿的身上,琢磨着眼前的情况。 本是挡在林凡与面前的皮衣男子伸手做出个“请”的手势:“你可以继续!” 说完阔步到一侧,几个瘦削挺拔的男人快速闪到他的身后,规矩站好。 同时按住青年混混的工作人员立即松开对混混的钳制。 雪儿有些错愕,甄小柔惶恐地捂住嘴,一只手拉住林凡与。 谌姚看了看皮衣男子身后的人,气质身形有些莫名的熟悉。 三个混混有些蒙楞,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搞不清状况。 皮衣男子面色如常,声音敦厚有力:“开始吧,一对一还是三对一,请自便!” 甄小柔哭出了声,哽咽着拉着林凡与:“我们....我们回家吧。” 林凡与迟疑片刻,目光闪动,攥紧的拳头陡然朝着一人而去,狠狠地砸在了那人的左颊。 被打的人未能及时反应,脸上挨上一拳,吐出一口血水。 “老子不信,三个弄不过你一个,给我打!”混混三人势必要将挨打的还回去,他们目露凶光,抄起木棍,直扑而上。 .............. 林凡与推开甄小柔,脱下厚重的棉服扔到她身上。 “看样子他多少要吃点亏。”雪儿毫无担忧,语气甚至带着莫名的兴奋。 谌姚靠着雪儿,眸光深沉地盯着林凡与,情绪不明。 混混三人手执木棍,两人围拢上去,一人紧跟其后,伺机偷袭。 林凡与闪开直面而来的木棍,双拳发力抡出,直击对方的要害,那人身子一晃,陡然矮下一截。 其中一人悄然逼近,木棍一抬,朝他拍过去。 林凡与后背挨了一记。 雪儿龇牙,暗笑一声。 甄小柔惊呼呜咽:“凡与哥,要小心啊!” 林凡与眼睛微眯,死死瞄准对方,奈何对方以三对一,挨打不可避免。 林凡与脸上带着极重的戾气,用力向着混混揍上一拳,之后,便用膝盖抵上他的肚子。 其余两人见情况不妙立即飞奔上前,木棍狠狠砸在林凡与的背脊。 林凡与苏度抓住一人的手臂,力道收紧,抬脚对着男人腹部猛踹,这一下使了十足的劲,不带半分克制。 男人匍匐在地,捂着肚子哀嚎。 “打够了吗!?”皮衣男子眉宇间无星点波澜,语气似询问也是肯定。 谌姚盯着戾气未消的林凡与,抬眸瞥了皮衣男子眼男子,莫名感到有种不好的预感。 皮衣男子轻掀眼皮,瞥了眼身后的人。 场内突现几名纯黑夹克的工作人员,雷厉风行地架走三名混混。 其中一位黑夹克箭步上前,在林凡与跟前站定。 “该你了!”黑夹克漆黑的瞳孔微动,声音低沉,面上冰冷如霜。 “这...这是什么情况?”雪儿暗叫道。 甄小柔两行泪扑闪而下,却不敢上前半步。 谌姚一抬眼对上经理的目光,他双眸阴寒,面上似笑非笑瞧着她。 想要出口的话顿时卡在了喉间。 第31章 我剪得好看吗 夹克男一拳轰出,拳风呼啸着林凡与而去。 他大惊,立刻做出防御动作,两人的拳头在空气中交锋。 夹克男霎时收回拳头,一脚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精准狠厉地踹在了林凡与的后背。 待他还未反应,夹克男一个跨步,抓住了林凡与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林凡与忍着剧痛闷哼跪地。 夹克男收手,规矩地站到皮衣男子身侧。 皮衣男子眼皮轻掀,瞥了眼眉头紧皱的谌姚。 “凡与哥,你怎么样?”甄小柔冲过去,扶住林凡与。 “这下真完蛋了。”雪儿瞅着林凡与的手臂,啧啧不已。 他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英俊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薄凉的唇因为忍痛而紧紧地抿着。 谌姚目光暗沉,轻微的叹气声躲不过一丝一毫。 皮衣男子勾着别有深意的唇淡淡扫了眼她,随后递给身侧人一记眼神。 黑夹克低头领会,踱步上前,接上林凡与的胳膊。 痛感逐渐减轻,林凡与狂躁的气息随之而起。 皮衣男子上前一步,目光绝对的幽深之下淌着惊涛骇浪,说话的语调慢条斯理:“再闹下去就不只是卸掉胳膊了。” 甄小柔哭的直抽抽,细白的小手握住林凡与的胳膊。 谌姚牵上雪儿,不再多留:“走吧。” 四人一前一后出了溜冰场。 门口,一辆三轮电动车等在那里,车身贴着皮卡丘,两只把手那里竖着高高的皮卡丘耳朵,除了驾车的,后面刚好可以坐下两人。 夹克男丝毫不觉违和,一本正经地坐在最前面,向着谌姚规矩低头道:“你好,经理让我送两位去医院。” 雪儿挠头,左右来回地扫着电动车,拉住谌姚小声嘀咕:“满脸杀气是弱了不少,多了几分傻气。” 甄小柔顷刻坐上去,环臂于胸,适才的娇弱滴泪统统不见:“凭什么只有她们能坐。” 雪儿翻眼无奈,瞥了眼夹克男后连连后退。 夹克男一记凶狠的目光射了过去,甄小柔呛的不敢吭声。 她环顾四周来往的人群,忽而底气十足:“我就不信,大庭广众你之下,你能对我一个女生动手。” ....................... 林凡与站在一边,抬眸看向谌姚,眼神沉郁得仿佛永远化不开。 他勾着一抹虚幻得快要破碎的笑容,迈着沉重的步伐扬长而去。 甄小柔急忙跳下车,朝着谌姚冷哼一声后追上去。 “怂包,在里面的时候只知道哭。”雪儿对着她的背影唾弃几声。 谌姚拉着雪儿坐上电动车,夹克男稳着把手,加足了马力奔向医院。 “还挺稳啊!”到了医院,雪儿蹦下车,对着人家夸了一番。 夹克男规矩低头,之后,一个加速掉头返回。 “我怎么觉得这是个组织培养出来的。”雪儿视线追随而去,语气变得老沉。 “可能吧。”谌姚掏出身份证挂号,上三楼排队。 医生是位女性,她有些面熟地看向谌姚:“之前来过吧?!” 谌姚点头,穿好衣服。 “同一个部位受伤两次,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回去尽量趴着睡。”女医生写着医嘱,嘴上说着一些注意事项和检查项目。 拍完片子,贴上药膏,谌姚走出诊室看向走廊。 她想起泽棉当时坐在里面,而她坐在走廊的情景。 雪儿收好谌姚的片子,两人上四楼。 妇科门诊的人寥寥无几,雪儿在机器前取出报告。 彩色的报告单眼花缭乱,雪儿看的有些眼花,最底下的一行字令她头皮发麻。 触目的几个字震的她身体透凉:宫颈癌晚期。 谌姚夺过单子,从头至尾看了两遍。 她的震惊和难过不亚于雪儿,彼此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雪儿靠在冰凉的椅子上,颓废而虚弱。 谌姚握住她的手,蹲在她的跟前,轻声开口:“想哭就哭吧。” 雪儿的哭喊声顿时响彻在走廊,她趴在谌姚的肩头,肩膀一抽一抽。 小护士过来柔声安慰,接过报告单看了眼:“病人年纪大了,实际可以切除病变的部分,还是可以如常人般生活的。” “什么...什么意思?”雪儿仰着红肿的眼睛凝着护士。 “我的意思是切除子宫就能活命,报告显示只是局部,并没有蔓延到其他部位。单子是今天出的,明天主任上班就会电话联系。”小护士回复道。 雪儿坐直身子,连说几声谢谢:“能活就行,能活就行。” 谌姚抬手,擦拭掉她脸颊的湿意:“没事的,护士说了,明天主任会打电话,我们等一下。” “嗯。”雪儿点头,顺势趴在谌姚的怀里,耷拉的肩膀仍在轻微的颤栗。 谌姚带着雪儿去医院的附近吃打卤面,面很地道,根根带劲。 “老板娘,给我加个蛋。”雪儿吃掉碗里的鸡蛋,又要加。 老板娘碗里装着两个剥了壳入了味的卤蛋递了过来。 “一个就够了。”雪儿用筷子剥下蛋,滚在面上。 “两个蛋送给你们吃啦,”老板娘眉眼带笑,“开春这里改造,后面要建一个夜市,到时候周边的小吃店全部都要集中到这里。你们记得要来光顾啊!” 夜市?小吃?雪儿听着两眼冒光:“谢谢老板娘,我们一定去!”说着就去夹碗里另一个鸡蛋。 谌姚噗嗤出声,一记毛栗子弹在她的额头:“放下那颗蛋!” ............. 雪儿眼巴巴看着谌姚咽下蛋白,剩下的蛋黄倒在她的碗里。 隔壁桌来两个人,谌姚抬眼望去,正巧和廖辰目光相遇。 他依旧是清隽挺拔,一脸温柔:“你好,谌姚,真巧啊。” 谌姚回之淡笑,雪儿依旧低头吃面。 廖辰旁边戴着黑色眼镜的男生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随后两人暗笑不再作声。 雪儿虽在吃面,但是余光时不时地打量过去。 谌姚筷子卷起碗里的面之后没有下一步动作,她观察着雪儿的举动。 她的偷瞄让谌姚怀疑。 隔壁桌的面很快端上,老板娘娘热情地送上两颗卤蛋。 雪儿顿觉碗里的蛋不香了。 廖辰细碎的额发半掩着眉,温和的眉眼对着谌姚投去一抹笑意。 他对面的男生勾唇,目光深深,语调中带着不屑:“上次你说的网..” “吃面。”廖辰出言打断男生的话。 男生微愣,不再多言。 谌姚听得清楚男生的话,廖辰的阻止也是有意为之。 “走吧。”谌姚放下筷子,碗里的面剩下小半。 雪儿疑惑地看她,抽了一张纸出门。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廖辰?”两人推车走了段距离,谌姚发问。 “就是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雪儿如实回道。 “是在学校吗?”谌姚反问。 雪儿沉思片刻,答不出话来:“实在想不起来了。” 谌姚脚下顿住,眸光微闪:“你看下车,我刚落下东西,去拿一下。”她踢下脚踏,快速朝着面馆而去。 身后的雪儿一脸懵状,东西?什么东西? 面馆的两人相谈甚欢,男生倒两大勺辣椒油在面里搅拌:“那几个人最近催的紧,你什么时候上货?” 廖辰脸上的温和早已不见,嘴角闪过一抹怪异的笑容,语气恶劣:“让那帮骚狗稍微等等就耐不住了,告诉他们,货很快就到。” “行,按你说的做,”说完便掏出手机快速打字,“刚才隔壁两妞,你认识啊?长得不赖,有没有搞头?” 谌姚躲在门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寒意四起。 “两个都有点难度,不过....”说到这,廖辰闷闷地笑了两声。 笑声有些阴冷,和谌姚平时所见截然不同。 .................... 男生跟着冷哼出声:“你女人的存货拿出来先发到群里慰籍一下诸位咯。” 廖辰语气淡淡,懒洋洋道:“回头我搞点。” 谌姚眼皮发紧,踩着木板的脚有些麻痹。 老板娘提着馊水出门去倒,抬眼撞上谌姚望过来的视线。 老板娘嘴唇微张,谌姚反应之快,立马手指抵在唇边做了噤声的动作,老板娘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下去。 谌姚扭头就跑。 雪儿还在原地等待,无聊地数着手指。 “快走!”谌姚催着雪儿骑上车,两人飞速地蹬着车加速逃离。 到达巷口,雪儿下车问道:“你见鬼了?慌成这样!” 谌姚脚尖着地,停在雪儿的跟前,眸中黑色暗涌,内心复杂难言:“你最近不要上网。” 她的眼神太过沉重,雪儿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谌姚回到家,转身拿钥匙开门。 稍微一动,扯到后背,火辣辣的痛感袭来。 刚才太过紧张,暂时性忘记了后背的伤。 她轻声叹气,索性坐到雨棚下的凳子上。 小白午睡结束,带着橘猫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两只小矮墩在桌底窜来窜去,小白钻不进去,立在头尾堵着两只猫。 她目光游离,脑子里反复萦绕廖辰和那男生的对话。 什么货物?存货?女人?搞?这些敏感和刺耳的词汇钻进她的大脑,刺激着她的每根神经,她不得不往坏处想,越想越疯狂。 她脸色难看,咬紧着牙关,浑身戾气暴涨。 “叮铃铃” 突然而来的手机铃声拉回谌姚的胡思乱想,消弱了她眼底的阴霾。 滑盖上去,接听,那边传来妈妈的声音:姚姚,对不起,过几天是你的生日,妈妈无法赶回去。 谌姚声音有些哑:妈,小生日而已。 那边小声关心问道:是感冒了吗?嗓子都哑了。 她深呼一口气,调整:妈,我没感冒,不用担心。 对面是长时间的沉默,半晌道:妈妈过年回去,好吗? 她心中一惊:不用回来,我跟同学约好过年出去玩,到时候不一定在家。 妈妈长叹口气:再说吧,妈妈先挂了,照顾好自己啊! 谌姚听着对面电话占线声音,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前所未有的累遍及全身。 ............... 彼时。 谌姚感到一阵暖意,有什么东西围拢在她身上。 “这么不乖吗?”他的声线沙哑,像是砂石在心间碾过有些磨人。 谌姚抬起发涩的红眸,眼睛眨巴几下,她紧紧地盯着他,嘴唇微张,似乎失去语言。 他的手覆上她的发顶揉了揉。清冷的琉璃眸子浮动起温柔的波光,仿佛翻涌着无数的情丝,要把她绕进眼底深处。 有那么一瞬,谌姚想狠狠地抱住他。 谌姚眸底暗涌的泪光挟着不可察觉地苦涩,她终是扬起一抹笑叫了声:“棉哥。” 他那深沉的眸底透着欢喜,嘴角微扬,单膝跪地,她搂过她的腰,抱住她。 这个拥抱太过于温暖,让她顿时有些无措,头顶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我在。” 她心中建起的垒壁即将要瓦解殆尽,但她始终没办法踏出那一步,手指蜷缩紧握,垂在他的腰侧。他的手在她的背脊略作停留,稍后移到后脑勺,大掌摩挲着发窝,似安抚着一只乖顺地小白兔:“下周六是你生日,我来接你。” 他胸腔有力的心跳“咚咚”在耳畔,咫尺的距离,她感受到灼热的气息。 灼热到她已经忘记后背的疼痛。 “好。”她靠在他的肩上低低应了声。 小白在两人腿边来回穿梭,低低呜咽着委曲。 她起身脱下长到小腿的羽绒服,强制性地穿回他身上。灰色的卫衣帽被她拉出,刚好适配上无领的羽绒服。黑色的直筒裤脚被塞进马丁靴,鞋带凌乱地系着。 她自然地蹲下,解开他的鞋带重新系上。 他笔直的身段站在那里,低垂着头凝着她,眸底氤氲起温柔。 “赶回来的吗?”她起身,目光扫过他鞋底的泥泞。 “嗯,”他眼底藏着倦意,转身走向雨棚,“养的不错。”他端起满是刺挠的仙人掌,尖锐锋利的芒刺根根直立。 “有些已经没了。”她蹲下将空置的花盆摞在一起,乌黑的长发垂落于地。 他放下仙人掌,绕到她的身后,手指挽起她浓稠的发。声音萦绕在耳畔,轻轻柔柔,酥酥痒痒:“开春,便让它百花齐放。” .................. 午后的阳光照得人犯懒,泽棉躺在谌姚搬来的躺椅上,有些昏昏欲睡。 额前的碎发半遮住了眉,卷翘的睫毛盖住眼睑,白的过分的面容透着疲惫,红艳的薄唇微微抿着。模样安宁,像极了降临人间的天使。 她坐在一旁的板凳上,胳膊肘抵在腿上,手托腮望着布满墙壁的爬山虎。 爬山虎叶已凋零,只留下盘枝错节的枝丫弯弯绕绕。 她不觉又想到廖辰的话,到底是什么货?女人,女人是指张妍吗? 垂在肩侧的头发被她绕在指尖打转,不知不觉刮到指甲里。断裂的指甲卡住发丝,勾的头皮生疼,她不禁“嘶”了一声。 泽棉闻声睁开眼,侧过身去看她,低低取笑:“头发要我帮你剪掉?” 她暗自吐舌,抠了抠半裂的指甲,刚要伸进嘴里,手被夺过去。 “去拿指甲钳。”他握着她的手看了眼,松开。 谌姚小跑进屋找到指甲钳出来,坐回板凳上,转着指甲钳的按扣。 泽棉坐在躺椅上,一只手去拉她凳子,将她转向自己:“我来。”说着便拿走她手中的指甲钳,一只手拉起她的手一个个剪过去。 他的手很暖,手指细长,那是谌姚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摩他的手。 指甲盖上透着粉红,每一个都有着弯弯的月牙。 相反的,谌姚的月牙就没几个,常年做饭的原因,甚至有些粗糙。 “我可以自己剪。”她的手指好像冻疮了,她想挠痒。 泽棉垂眸,将她的手指凑近些,像是对着一块美玉般细致雕琢,反复观看,声音磁性沙哑:“让你戴手套不听,”他用手背轻抚着她发痒的手指,“是这里吗?” 谌姚咬着唇点头,他哪是给手指挠痒,挠的是她的心啊! 五个手指头被他剪的整齐,锉刀磨得椭圆。 谌姚摊开手心手背,认真看了看,嘴角的笑快要抑制不住。 泽棉轻笑出声,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剪的好看吗?” 她微微一愣,一抹清浅羞涩的笑意划过嘴角:“好看。” 他眉梢上挑,唇边的笑意加深,他伸手指向不起眼的墙角:“拿过来,” 她好奇地过去将袋子提来,里面是一个粉嫩的枕头,松松软软,裹着清香,其中带着少许药草的苦味,“趴着睡,也适合。”她听着他分段的话语,心虚的有些不敢直视,只能垂着脑袋,略微“谄媚”地笑了两声。 第32章 她的弟弟叫谌乐 晚上谌姚炖鱼汤,新鲜的鲫鱼炖出奶白的色泽,既鲜又香。 爷爷奶奶赞不绝口,连喝两碗。 饭后爷爷洗漱,奶奶收起一麻袋的蔬菜,喊着正在洗碗的谌姚:“一会,你给张妍家送去,她妈上次说要包饺子。” 谌姚正要反驳,想了想还是应下。 张妍房间的窗口紧闭,她敲了敲大门。 开门的是张妍妈,一瞧见她手上的麻袋,脸上顿生欢喜:“进来,进来!” 张妍爸在饭桌上看着报纸,抬头对着她笑笑:“吃了吗?” “叔叔,我吃过了。”谌姚礼貌回道。 她看了眼张妍紧闭的房门,准备放下麻袋就走。 “张妍在里面,你进去。”张妍爸递个眼神,低头继续看报。 谌姚抬手敲敲门,无人回应。 张妍妈过来扭开门上的把手:“没事,你直接进去。” 谌姚淡笑,只能走了进去。 张妍带着耳机正专注画着什么,有人走近都毫无半点察觉。 谌姚站在门口,看向她手上的素描。 上下两幅画,上面是她之前画的,下面是张妍正在画的。两张一模一样,张妍的已经接近尾声,只是笔触生硬,画法太过稚嫩。 “你在模仿我的画?”谌姚出声问道。 张妍回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她扯掉耳机,怒骂:“你是鬼吗?什么时候进来的?” 谌姚不顾她的追问,过去拿起那张生硬的素描端详。 “你聋了?我在问你话,擅自进入别人家,我可以报警抓你!”张妍开始嚷嚷起来。 “回答我的问题。”谌姚扬扬手上的素描,语气清冷。 张妍眼底藏着一丝不安,高耸的鼻梁冷哼一声:“一张破画,就画两下怎么了?” 谌姚不做声,直直地盯着她。 “你搞搞清楚,你闯入我的房间,偷看我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反问我?”她高昂的声音宣泄着极度不满的情绪。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像亢奋的母鸡一样。”谌姚语气淡淡,出口即伤人。 张妍不可置信地盯着她,面容阴狠,与她眉宇间娇柔之美大相径庭。 “母鸡?呵,那你是什么?没人要的种?还是阴沟里的臭虫?”张妍那双带毒的眼睛盯着谌姚,吐出的狂言泼辣阴狠。 .............. 谌姚有些发笑,抬眼睨着她:“你现在的样子廖辰见过吗?”她上下打量着张妍,“该不会他就喜欢你这副乱吠的样子?。” 张妍明净的双眸染上墨色,两片薄唇抿出一道狠意:“劝你别多管闲事,怎么?还想着勾引的把戏?” 谌姚清冷的眸底袒露着笑意:“探探你们的感情进度,看看值不值得勾引!”她说的坦荡,毫无一丝地避讳。 “瞧你那狐狸精的嘴脸,还真是说的理所应当,”张妍嘴角勾着,展开脸颊的酒窝,近乎甜腻的笑容呈现在脸庞,“你要是喜欢,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同意。那我就委屈一下,谁让你是我的好姐妹呢?!” 谌姚错愕,张妍竟然变得扭曲起来,竟说出这种话。 “是不是有人要你去做什么?”她试探性地问道。 张妍迟疑片刻,绕开话题:“你不是看上他的家境,一心想着改变命运吗?” 以张妍的性格,什么委屈一下,扯淡。 “廖辰的身边有一个戴着黑色眼镜的朋友,个头很高,亚麻色的头发,你见过没有?”谌姚直接去问,不再弯弯绕绕。 “怎么?又瞧上谁了?”张妍讥笑出声,漂亮的手指勾勾发尾,“戴眼镜倒是不少,但是什么颜色还真的没注意,更别提发色了。” 谌姚强忍的白眼终是飘向张妍,心里是那句:胸大无脑! 张妍翘腿坐在化妆镜前,摆弄着眼前的瓶瓶罐罐。 显眼的群青色浆纸一览无余。 谌姚眸子顷刻间清亮起来,上前拿了一颗糖果。 “你倒是真喜欢抢别人东西!”张妍透过镜子翻白眼。 “廖辰对你好吗?”谌姚盯着手上的糖果,青色的糖纸微微泛着绿光。 张妍酒窝浅笑,言语中透着得意:“怎么?羡慕?!” “他有没有让你做一些奇怪或者特别的事情?”谌姚不回反问。 张妍手上捏着指甲油的角度一歪,大拇指变得凹凸不平。 她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谨:“怎么?情侣之间的事你也要打听?是爱而不得到发狂了?” 看这样子她又要开始吠了! 谌姚放下糖果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她忽而停下,扭头说道:“你刚才说你愿意委屈,那可是你男朋友,你舍得?”谌姚加重男朋友三个字,刻意提醒道。 “呵,你还知道他是我男朋友啊!”张妍微微一笑,散发着病态的娇美,阴森森的。 谌姚凝着她,琥珀色的瞳仁忽而幽深如谭。 ............ 夜色正浓,谌姚在院子里收拾小白和橘猫的小窝。 一轮弯月正挂在黑幕,似小巧的镰刀浅浅地勾着。 消失许久的父亲歪歪倒倒下了坡,挺拔修长的身影瘦削不少,整个人颓废和萎靡。 谌姚抬了抬眼皮,并无其他表情。 父亲对着谌姚大喊:“死丫头,滚过来,给老子弄点饭。” 谌姚望了眼爷爷奶奶的房门,默不作声地进屋热饭菜。 刚端上桌,父亲怒砸酒杯,抬眼睨着她:“死丫头,老子送你上学,你学到什么了?是不是你找人对付老子,你这个白眼....” “老谌,有一段时间不见你了啊!明早有个事找你去做,费用不低,我特地过来找你,看看你有没有时间。”父亲刚要发作,被疾步走进来的钱叔打断。 父亲顾忌颜面,收起脸上的怒意。 “是有些日子了没回来了,”父亲倒满酒杯,递给钱叔,“有时间,当然有时间。来,咱哥俩好好喝一个。” 钱叔笑着接过酒杯,余光扫向谌姚。 谌姚进房间关门上锁,坐在床边发呆。 门外的父亲和钱叔饮酒吹牛,谌姚合衣卧在床沿直至父亲的卧室被打开后狠狠地关上才沉沉睡去。 半夜,深睡的谌姚被“咚”的一声惊醒,她猛然睁眼下床。 抄起床底下的一把镰刀半掩着门向门外望去。 光线暗暗,父亲坐在地上,手上的水杯落在脚边。 谌姚放回镰刀,正要回到床上,门外响起父亲震怒的声音:“死丫头,还不快出来扶老子,眼瞎了吗!?” 闭上眼睁开,谌姚调整呼吸,攥紧的拳头握起又松。 片刻,走了出去。 父亲红着眼,坐上椅子,周遭酒气熏人。 “死丫头,你个赔钱货,你看看你现在对老子还有一点笑脸吗?”父亲指着退到一边的谌姚,卷起袖子责骂起来,“你啊你啊,要不是因为你,老子也不会连个种都没有。你看你那个灾星样,死的怎么不是你呢?” 谌姚攥紧拳头,嗤笑怒骂是痛,拳打脚踢是痛。而那看不见的,最深的痛早已深入骨髓。 她抬眼看向父亲,眼底是快要止不住的雾气。 父亲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满是伤痕,喉咙之处有明显的淤紫。 谌姚收回目光,快速垂下头,飞快地进屋锁门。 后半夜,谌姚梦到了弟弟。 ........... 弟弟小她三岁,名叫谌乐。 她八岁,他五岁。两人被送到乡下姑姑家,姑姑家有三个孩子,加上他们一共五个孩子,成天闹腾的不行。 弟弟最小,回回跟在她后头拽着她的衣角,去哪跟哪。谌姚并不觉得烦,牵着弟弟软乎乎地小手四处捣蛋。 跟在大姐大哥二哥后面抓麻雀,掏鸟窝,摸鱼捉虾。 弟弟找到什么都会呈上给她,别看他小,捉来的蛤蟆都比谌姚摸的虾还要大。他让她闭上眼睛,之后偷偷塞到她的手里,谌姚被吓的半死都舍不得凶他一下。 姑姑买回的零食,分成五份,弟弟得到的那份都会偷偷藏起来给她。 一个苹果分成五份,弟弟得到的最大的那块舍不得吃,硬塞到她嘴里喊着:“姐姐吃,姐姐吃。” 弟弟很少哭,跌倒爬起拍怕灰继续走。被欺负了就狠狠地打回去,有时候回去灰头土脸的,身上经常是青紫红肿。 但也是粘人精,哪怕上个厕所也要问问她去哪里。 她以为他喜欢花,其实不然,是她喜欢那满树的槐花, 姑姑家后屋满树的槐花,弟弟够不着。经常等着谁家大人上去摘的时候讨要一些,他就拿着竹绳学着样子捆上一圈,绑个好看别扭的结送给她。 她捧着他的槐花满眼欣喜,他看着她满眼星辰。 弟弟的眉眼照着妈妈长的,眼睛透亮,就算在乡下整天在屋外头跑,身上也未见半分黑,倒是她晒得黝黑。 屋后屋前的大婶子大叔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塞给弟弟一些,他那模样加上人前人后阿姨叔叔的喊着,谁能不欢喜。 弟弟一直是糯糯的小奶音,回回睡觉的时候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非要讲个什么故事才肯闭眼。 谌姚记得最后一次故事是农夫与蛇。 梦里,谌姚再次进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噩梦中的她,在绝望至极时,一双煞白的小手提着一只蛤蟆出现在眼前,糯糯地喊着:“姐姐,姐姐。” 谌姚猛然睁开眼睛,大汗淋漓,她的身心沉浸在恐惧之中,呼吸急促不稳。 趴在那里,她一动不动,睁大双眼,眼泪从眼窝涌出,流淌在侧,浸湿了粉色的枕头。 ............. 谌姚是在雪儿的摇晃中醒来的。 迷迷糊糊中雪儿的大脸突兀地贴在跟前,谌姚刚睁开的眼差点闭了回去。 “你干嘛?”谌姚睡眼朦胧,艰难地坐起来,揉揉眼睛。 “九点了,不是一大早。”雪儿点出手机上的的时间凑到谌姚眼前。 她拨开雪儿的手,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锁门的啊。” “奶奶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开的。”雪儿学了个样子,耸了耸肩。 谌姚穿鞋,拢了拢头发,声音依旧困顿:“你找我干什么?” 雪儿屁股搭上床沿,有些矜持地翘腿。 打底裤搭配毛呢格子短裙,脚上一双黑色长靴,俏皮活泼。 “出去走走,顺便去军人俱乐部买点书。” 谌姚下床穿上帆布鞋,系好鞋带,一如既往的卫衣棉服。 “我来,我来给你扎头发,”雪儿拿着梳子按住谌姚在椅子上,“我这技术无用武之地,你得让我发挥发挥。” 谌姚眯着眼睛瞌睡,任由摆布。 一顶毛线帽盖在头上,雪儿打理好两边的碎发,像是完成了得意之作。 “啧啧,好看,真好看。” 谌姚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多看了两眼,雪儿编的辫子确实有些特别,显得她活泼生气许多。 两人乘公交车去市区,一路上雪儿的小嘴絮絮叨叨。 “一会去附近看看有什么吃的。” 谌姚一句话顿时让雪儿闭嘴,她拿出手机一直在那发信息:“我老弟上次说那边上有一家东西特别好吃,我问问。” 到了书城,雪儿直奔漫画,挑好漫画又转头去找武侠小说。 谌姚兜兜转转,翻开了一本食谱。 花花绿绿的美食,边上是细致地做法介绍。 找到老鸭煲的做法,谌姚拿出手机记下。 食谱放回原位,谌姚一回头就看见坐在墙角的雪儿呵呵傻笑。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跟着坐过去。 翻开就是张爱玲的墨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看你正前方。”雪儿碰碰谌姚的胳膊。 她抬眸望去。 嗯,赶上了,赶上林凡与和甄小柔。 ................. 甄小柔一身温柔恬静的白,套装裙,小皮鞋,富家千金似的打扮。低着头翻看着手上的时尚杂志。 林凡与刚好相反,暗沉的黑,精神俊朗又冷冽非常,手插兜地垂着眼看着桌台摞起的书本。 “黑白无常,”雪儿形容贴切,“不过,确实般配。” 谌姚附和点头,继续翻着手上的书。 “眼睛也快忘记,自己的主人是支配身体的大脑还是使触发内心真情实感的人” 是相信自己看到的还是感受到的? 谌姚捧着书,指尖来回摩擦着几行字。 雪儿的武侠小说只翻了两页,清澈透亮的眼睛压根就没离开过对面的两人:“林凡与的气场太强了,站在那儿就四五个女生搭讪,甄小柔气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 谌姚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她浓黑的眉毛下,眼神专注认真,略见寥寥惆怅。 “他们过来了。”雪儿悄声在她耳边道。 一双黑色的耐克停在跟前,声音清凉淡薄:“中午一起吃饭。” 像是通知而不是询问。 谌姚垂眸,指尖轻翻着书页,回应道:“好。” 林凡与姿态散漫地抄着兜,眼睑耷拉着看着她。 甄小柔臭着一张脸,没有多余的话。 第33章 求你不要丢下我 军人俱乐部的对面是小吃一条街,烤面筋和脆皮年糕很是出名。 雪儿要了份烤面筋,转脸跟谌姚说了句:“你在这等,我去买年糕。” 谌姚点点头,看着铁板上烤的滋滋冒油的面条。 老板动作麻溜地撒上孜然辣椒面。 “多放点辣和孜然,烤的焦一点。”谌姚提了一嘴,雪儿爱吃焦的。 身后的甄小柔忽然冒出一句:“我不吃辣。” 谌姚瞥了一眼,没答话。 林凡与离着两步远的距离,手插兜地望着来往的人群。 “给,还热乎着,你的是甜面酱,”雪儿跑来递给谌姚年糕,上面洒满各式各样的酱料,“真好吃,皮也酥脆。”雪儿一边吃一边夸。 “真小气!”甄小柔看到雪儿只买了两串,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想吃自己买去咯!”雪儿白了一眼,笑了笑,“你想‘白痴’啊?” “你.....!”甄小柔气的怼不上话。 “面筋好了哦,”老板扯袋子装上递给雪儿,热情好客,“下次再来啊!” “走吧。”林凡与忽地冒出一句,抬脚走在最前面。 甄小柔跟上去,嘟囔着不满的情绪。 谌姚扔掉手上的竹签到垃圾桶里,擦擦嘴:“有点甜,下次还是咸辣酱吧。” “都让你听我的,你不听,”雪儿抽出一根面筋,“那,来一根。” 两人在后面吃的龇牙咧嘴,甄小柔在前面气得一直嘟嘴。 “到了。”林凡与停在家常菜馆的门口,回头找寻谌姚的身影。 谌姚还咬着最后一块面筋,嘴角沾着孜然。 两人目光对上,他眉心微微浮动,人淡淡地转过头去。 谌姚擦嘴跟雪儿一起跟上,甄小柔的白眼翻了又翻。 四人坐下,老板上水果招待:“本店特色酸菜鱼,有黑鱼青鱼龙利鱼。” “黑鱼,”林凡与指指菜单,“臭豆腐肥肠煲,铁板鱿鱼,干锅花菜,蒜蓉大虾多放蒜,酸菜鱼多放香菜。”说完合上菜单。 “凡与哥,我不吃辣和香菜,我.....。”甄小柔刚要接过菜单,林凡与随手递给老板,气得她俏脸通红。 谌姚拿着牙签刚要插起一块哈密瓜,最后的一块被甄小柔夹走。 盘子里仅剩下火龙果,谌姚瞄了眼放下牙签。 雪儿伸手去端盘子,林凡与抢先一步,水果盘被他端走。 “这个人有点奇怪,”雪儿打量着跟老板说话的林凡与,凑近谌姚低声道,“他知道你火龙果过敏吗?” 谌姚微微一愣,琥珀色眸子暗沉下去。 即使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甄小柔还是听得真切,垂着的眼勾着刀子般的光。 陆续上菜,几人食不言寝不语。 末了,林凡与去付钱,雪儿和谌姚去洗手间。 回桌之后,谌姚喝了两口杯子里的果汁。 前脚刚踏出门,谌姚的嗓子眼如火灼般难受。身上的瘙犹如上万只蚂蚁侵袭而来,啃咬着皮肉,逐渐地呼吸困难。 雪儿及时发现谌姚的不对,赶紧大喊:“林凡与!林凡与!” “怎么了?”林凡与飞奔而来,抱着脸色苍白的谌姚一阵后怕,心脏好似要跳出来,连呼吸都不曾敢。 “快去医院!附近就有!”围观的人散开来,引着路。 老板闻声追出来:“坐我电瓶车,快!” 林凡与抱着谌姚坐上老板的车,飞驰而去。 ................ 雪儿一把抓住杵在一边的甄小柔:“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没有!放开我!”甄小柔挣扎,奋力掰开雪儿钳住的双手,“没有就是没有!你拿出证据来再说跟我有关系,口说无凭,你算什么东西指责我?” 雪儿懒得跟她废话,薅住她头发就走。 急诊室的医生给谌姚戴上呼吸机,做了几项常规检查。 林凡与站在门外靠着墙壁,发抖的手伸进口袋摸摸香烟又收回来。 一米八几的身子佝偻着,脸色发白,呆站在那里。 医生拿着化验单走出来,雪儿拖着甄小柔及时出现。 “哪位是谌姚的.....” “我,跟我说。”雪儿松开钳住甄小柔的手,上前接过化验单。 “病人是过敏导致的休克,再晚一会人就没了,”医生拧着眉,抬眼问道,“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火龙果,”林凡与垂着头,声音沙哑的紧,“她喝了有火龙果的果汁。” 此话一出,医生点点头走进病房。 甄小柔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林凡与,方才的嚣张顿然失色,整个人如惊弓之鸟。 雪儿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啪啪扇下两个耳光:“你这是谋杀!蓄意谋杀!你他妈的是想死是不是?你这个贱人!”说完上手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甄小柔被打的瘫软在地,没有丝毫的反抗。 雪儿揉着发疼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杵在那儿一言不发的林凡与。 护士出了病房,交给雪儿一张缴费单:“病人醒后就可以走了。切记以后不能再碰过敏原,另外随身带药,紧急情况下服用。” 雪儿连连点头,急匆匆去缴费拿药。 回到病房,门口的甄小柔和林凡与已经不在。 雪儿坐到床边,眼见谌姚睁开眼,眼泪“啪嗒”一下落下来。 谌姚有些无力,躺着的身体有些发酸:“别哭,我还没死。” 说道死,雪儿彻底崩溃,直接趴在床边呜呜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道:“那个甄小柔,我要报警抓她,”抹了把眼泪,雪儿就要掏出手机,“她差点害死你,这种人就是社会的毒瘤,一定要关起来严刑毒打!” “不是她。”谌姚说话的鼻音有些重,嘴角勾着苦涩的笑。 “不是她,那....”雪儿猛然站起身来,看向谌姚的眼神愤怒委屈。 她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继而趴在谌姚的身上放声大哭! ............... 谌姚在雪儿的坚持下在医院躺了足足两个小时。 走出医院的大门,谌姚的腿有些发软。 上了出租车,雪儿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拿出谌姚的医嘱细细看着。 谌姚瞥向窗外,司机加速前行,后视镜里的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下了坡,雪儿扶着谌姚慢慢走下去:“你慢点啊,祖宗。” “有点浮夸,”谌姚拨开她的手,“我自己走。” 雪儿拉过她的胳膊,非要搀着她。 “汪汪-汪汪” 小白在院子里吠了两声。 两人同时向院子里张望,棉哥在槐树下抽着烟。 他抽烟的姿势特别优雅,修长的指尖夹着精巧的香烟,缭绕的烟云淡薄地笼上他琉璃的眼,眼神中带着清冷的独属于男人的魅力。 “我还是回家吧。”雪儿掉头就要走。 谌姚一把拽住她的衣角:“等会的。” “棉哥。”谌姚挺直背脊上前,扬起明媚的笑。 雪儿躲在墙角逗着小白,连眼睛抬一下都不敢。 “蛋糕记得吃。”泽棉碾灭烟蒂,侧眸瞥她一眼,温柔蔓延到嘴角。 抬手覆上她的发顶,他肆意地揉了揉:“我晚些过来。” 谌姚闻着他指尖散发出的木质烟草香,点点头。 雪儿目送泽棉上坡离开,才慢慢舒口气:“他身上的杀气有些重啊!” 谌姚提来蛋糕,上面写着:伯爵红茶栗子蛋糕。 “这个牌子的蛋糕貌似很贵的耶!”雪儿盯着蛋糕,有些馋了。 “给你!”谌姚切下一块大的递给雪儿。 “谢谢祖宗!”雪儿调侃着拿起勺子舀下一大口塞进嘴里,“太好吃了吧!口感一级棒!” “交给你个任务,给大娃二娃送去。”谌姚切下两块摆在小盘子里,放上小叉子。 “直接喊来不就好了,”雪儿一边吃着一边对着杨阿姨家的方向喊着:“大娃二娃!在家吗?出来玩啊!” 不出十秒,果然听到哒哒地跑步声:“我来啦!我来啦!” “哇哦,姐姐在吃蛋糕耶!”二娃做个羡慕的眼神,嘴巴张成了“0”形。 雪儿递给两人蛋糕,抬高一下做姐姐的姿态:“一会吃完给我唱首歌啊!” 两个娃连连点头,拿着勺子兴高采烈吃了起来。 .................. 嬉笑打闹一番,雪儿打包一块蛋糕,眉开眼笑地回家。 杨阿姨叫走两娃,院子里只剩下谌姚坐在雨棚下,花草相伴,猫狗相依。 黄昏已像冒烟似地升起来。 谌姚凝着天上最后一抹淡淡地胭脂色,她想,其实死也是一种解脱。 那种窒息感至今还停留在触感之上,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谌姚还未来得及害怕。 不,她甚至有一丝期待。 恍惚间,她见到弟弟。他站在那里对着她笑,喊她:姐姐。 声音甜糯的一塌糊涂。 谌姚沉沦其中,她伸出手就快要抓住弟弟。那一刻,她是盼望着的。倘若世间没了她,会是怎样? 谌姚紧紧地盯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瞳孔开始涣散游离,整个人仿佛陷入另一个空间,她面色惨白,彻骨的寒意涌上脊背,周身忍不住地颤栗,内心的想法犹如毒蛇缓缓爬过心头,令她毛骨悚然,倍感绝望。 她居然想自杀! 谌姚手心冒汗,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两边的椅子把手,她想大吼大叫,却又嘶哑不出任何声音。 “姚姚,你怎么了?”金阿姨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醒了好似陷入魔障的谌姚。 “金阿姨!”她转身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对她来说,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渐渐地瘫在金阿姨的怀里,眼里涌出无声地泪水。 “哭吧,痛痛快快地。”金阿姨轻拍着谌姚的背,每一下都沁着温柔和小心。 谌姚的心正经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喉咙间滚动着难以言喻的话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在此刻倾斜而出,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般,再也止不住。 小白在谌姚的脚边,毛绒绒的脑袋磨蹭着她的小腿。橘猫仰着小脑袋“喵喵”叫着。 “你看它们,真是没有白养。”金阿姨安慰地说道,柔柔地拍拍她的肩膀。 谌姚肩膀一抽一抽地抬眸,琥珀色的眼睛赤红一片,眼角淡粉色的痣显得更加樱红。 “好孩子,别哭了,”金阿姨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细语地说道,“阿姨也算是看着你长大,即使你受了委屈也是默默忍着。如今这般的难过,当真是有了天大的事情。” “阿姨…我…”谌姚一开口,声音哽涩,卡在喉间的话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金阿姨叹口气,像母亲般抚摸着她的头发:“阿姨都懂,”金阿姨摩挲着她的手,仔细地一字一句道,“凡事不必勉强自己,顺天而为不如逆流而上,这逆流而上的勇气需要你自己去找。” 勇气?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需要拼命努力,如何逆流而上?! ………………… 谌姚埋头作业,笔下写写停停。作业本改了又写,一张纸凌乱不堪。 索性丢下笔,谌姚去院子里坐着透透气。 月色朦胧下,谌姚乌黑如瀑的长发垂落下来。她只穿件薄薄的睡衣,白皙秀气的脚趾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拖鞋。 冬日晚上的寒风像针一样扎进毛孔,她丝毫不觉冷意。 靠在躺椅上,谌姚脚下用力来回地晃着,猩红如兔的眸子盯着夜空中伶仃的几颗星星上下移动,速度愈来愈快。 “谌姚。”泽棉的声音突然想起。 躺椅被按住骤停。 谌姚目光呆滞地望向蹲在面前的泽棉。 “谌姚。”泽棉再次唤她,声音如同捧着她脸颊的手掌,温热,直抵心脏。 目光聚焦,她轻启苍白的唇,棉哥两个字硬生生卡在喉间。 两行泪无声地落下。 泽棉脱下大衣覆在她的身上,俯身弯腰将她抱起,转身进屋。 拖过棉被盖到她修长的腿,谌姚只露出脚在外头。 泽棉捧着她冰凉如水的双足来回摩挲,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沁入脚底,谌姚的身体开始有了暖意。 合衣躺在她的身侧,他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他声音低沉沙哑,裹挟着无限缱绻:“你活着,我护你。你若死,我必随你而去。无论发生什么,求你不要丢下我。” 谌姚瞬间泪目,她双手捂住脸,所有的情绪顷刻间爆发殆尽。 他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眸底氤氲。 谌姚靠在他的怀里,低低呜咽着,肩膀也跟着剧烈颤动起来。 这样的她让他心疼到喘不过气,一直隐忍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他随着她一起红了眼眶。 第34章 他这种人被打很正常 凌晨两点,公园深处的凉亭外。 两位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走廊,面容瘦削,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衬衫将人融入到黑夜里。 四周静的出奇,几颗萤火虫闪着幽幽地光,偶尔想响起几声虫鸣和蛙叫。 寒夜里的风渗入骨髓的冷,亭中人笔直的身段,居高临下站着,身形与夜色共体。 转过身去,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深邃到极致。 左耳上黑色的钻石耳钉闪耀着摄人的光芒,耳后一条弯弯扭扭的疤痕直到喉结处。 一双丹凤眼散发着无边的杀气,全身上下透着王者之风。 “南哥,人找到了。”亭外走廊的人挂掉电话禀报。 “带过来。”男人声音森冷孤傲。 很快,一个棕色的麻袋被两人抬着而来。 在微弱的灯光下,麻袋里的人被拖拽而出。 林凡与的嘴被胶带封上,双手被麻绳束缚,膝盖被强制性按在冰冷的青石阶上。 狭长的褐色眸子嗜血般地盯着众人,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他转脸看向站在两边的瘦削男人,咬牙愤怒地吼道:“又是你们!” 男人从亭中径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低哑的声音浑重低魅:“给他松开!” 彻底解开束缚,林凡与整个人狂妄起来。他瞄准时机,抡起拳头直扑而上,褐色的瞳孔燃着愤怒的烈火。 男人戾气腾然,抬脚直踹他的小腹。 林凡与狠狠地摔出去,胸腔震的直咳,五脏六腑都快要碎了。 男人斜睨着挣扎站起的林凡与,一只手接起电话。 “两条?”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玩味一笑,声音轻佻懒洋,“我有更有意思的。” 男人得到答复挂上电话,暗哑的嗓音掩着克制的热潮:“拿针来!” 两个精瘦挺拔的男人快速上前按钳制住林凡与,将他的两只手直直地伸着。 走廊上的瘦削男人麻溜地掏出小布包,布包打开,一排清一色的银色长针。 林凡与顷刻冷汗淋漓,张狂猩红的眸底闪现着一丝恐惧。 拿着布包的男人走到林凡与的身后,捏住长针对准他的指甲缝用力扎去。 林凡与死死地咬住牙不吭声,背后伸直的双手颤抖得厉害,脖颈上的青筋凸起,额头的汗浸湿发,顺着鬓角落下。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向林凡与,欣赏着他脸上隐忍的痛苦。 耳后延至喉结,那条扭曲的疤痕已然有了岁月,带着浅浅的纹路渗入到新的皮肤。即便如此,在这杀气涌动的窒息情境下,双眼猩红的男人显得格外的面目可憎。 “放心,不会全扎,”男人半蹲,猩红的薄唇似吐着温柔的话语,“给你留几个。” 收到指示的瘦削男人粗鲁地拔下长针,收起布包退回走廊。 林凡与紧绷的身体得到片刻的缓解,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到两分钟,男人索命的声音再次响起:“拖下去,让他尝尝窒息的感觉。” ..................... 周一气温达到零下十几度, 她坐在床沿愣上一会。 昨晚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只记得泽棉一直抱着自己。 他的怀抱实在过于安全温暖,她仿佛泡在了水温适宜的暖炉,自在安逸。 想到泽棉捧着他的脚,谌姚一阵脸红。 学校 周一气温达到零下十几度。 广播通知取消升旗仪式。 早自习结束,雪儿去买牛奶回来。 “甄小柔转性了!今天头都没怎么抬过,”雪儿端上牛奶递给谌姚,扭头看向裴钦那边,“林凡与没来。” 谌姚捧着牛奶,脑子里都是昨晚的事。 只记得泽棉一直抱着自己,她哭着哭着睡着了。 随着上课铃响,走廊的同学一窝蜂地跑回班级。 甄小柔目光淡淡地扫向谌姚,似有躲闪的意思。 谌姚盯着黑板上的字,余光瞥向雪儿。 她正低着头,愣愣地看着手机,垂着的眼看不清什么表情。 谌姚轻轻碰她一下,雪儿即刻反应,将手机塞进课桌里,抬头坐好。 临下课还有十几分钟。 雪儿再次掏出手机快速地敲着信息,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谌姚目光盯着她手机屏幕。 “没什么,”雪儿关掉手机,放进口袋,“真没什么,就是我妈报告的事,我爸发信息问我一些事而已。” 谌姚听着半信半疑。 .................. 中午食堂吃饭,裴钦凑过来。 他夹鸡腿搁在雪儿的碗里:“给你的,这周排练还要委屈你一下。” 雪儿嘴里嚼着米饭,眼神游离。 “跟你说话呢?”裴钦推她一把,没好气地说道。 雪儿反应过来,淡淡地“哦”了一声。 裴钦有些吃惊地看向对面的谌姚,手指了指雪儿。 谌姚摇头,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午休时间,谌姚拉着雪儿去操场。 冷飕飕的寒风并没有因为中午的太阳暖上几分。 “说吧,”谌姚坐在台阶上,望着篮球上的几个打球的同学,“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再不说就要拉成驴脸了。” 雪儿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什么驴不驴的,”她收回笑,嘟起小嘴,“家里在凑手术费,也不知道能不能凑齐。” “多少?” 雪儿叹气:“术前术后,怎么着也要十万。” “我存了一点钱,虽不多但是有一点是一点。” “你疯了?”雪儿极力反对,“那些钱怎么攒的你忘记了?正因为我俩是朋友也是姐妹,所以千万不能用你的钱。我家有亲戚朋友,有那些大人长辈们想办法,怎么能让你出钱?!” “我...” “钱花不出去就攒着以后给我当嫁妆,给我压箱底,”雪儿不给谌姚任何开口的机会,几句话堵的死死的,“你要是再啰嗦,以后我们就一拍两散。” 谌姚看她如此坚决也不好多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一会,裴钦从球场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林...林凡与被打...住院了。” 雪儿脸上毫无惊讶之色,翻个白眼给他:“他这种人被打很正常。” 谌姚目光微闪,透着缕缕的忧色。 “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雪儿出言劝告,“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非要舔着脸撞上去。” “你说起话来怎么一套一套的,我听不懂啊!”裴钦满脑门子的疑问,一脸的懵逼。 谌姚但笑不语,雪儿确实有些聒噪。 .................. 下午徐老师叫谌姚去走廊谈话。 “你真的不打算进实验班了?”徐老师想再问问她的想法。 “不进了,”谌姚肯定地说,“谢谢徐老师一直以来的关照和肯定,我会努力,争取有个好成绩。” 徐老师眼巴巴地看着她,既心疼又无奈,眼里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心:“老师尊重你的决定,但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谌姚连连点头,表示会遵守老师的教导。 回到座位,雪儿埋头玩手机,谌姚连叫两声都未搭理。 “雪儿!”谌姚凑过去。 “啊!?”雪儿第一反应是把手机藏进桌肚,生怕谌姚看见什么。 “你在干嘛?”谌姚直觉不对。 “我就是玩会游戏。”雪儿敷衍道,脸色有些微红。 游戏?谌姚回忆着方才看到的画面,明显是在聊天。 她脑子里闪现廖辰说的那些话,不禁抬起头来,凝视着在黑板上写着题目的徐老师,仔细地看,依稀可见发间的白发。 她心里涌起一阵苦涩,像是扎进心脏的刺,隐隐犯疼。 晚自习练舞。 雪儿拉着谌姚的手,心情极好地走在前面。 音乐老师数人头发现少了一个,再放眼望去,又是那个林凡与。 “谌姚,过来,我俩搭档。”音乐老师对着谌姚招招手。 谌姚过去,站好姿势,做着准备。 队伍中的甄小柔不咸不淡的地瞄她一眼,之后快速地跟着音乐跳起来。 几轮练习下来,同学们额间悉数出了汗。 “今天就到这,大家赶紧回家吧。”音乐老师跟大家摆摆手,转身去关音响。 雪儿挽着谌姚胳膊,调侃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身材比老师还要曼妙。” “你别奉承我,我不吃这套。”谌姚淡笑一声,甩开她的手,加速快走。 “你跑什么?我又不是登徒子。”雪儿紧跟其后,拽着谌姚的衣角不肯放手。 .................... 谌姚在回家途中折回,去了绿叶网吧。 找到人少的角落,谌姚点开雪儿的头像,想想,鼠标又退出来。 谌姚目光环顾一周,旁边的女孩年龄不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玲珑清澈的眼睛盯着屏幕,手上的键盘按的生疏,身上穿着跟她一样的校服。 谌姚别过脸去,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亲切温和:“你好,能帮个忙吗?” 女孩明显一愣,声音细而软地回道:“可以。” 她递给女孩qq号,脸上扬着感谢笑容:“用你的号进这个空间,我看一下说说就好。” 女孩快速在空格键输入。 谌姚和女孩换好座位。 点开雪儿的说说,果然看到今天的最新一条:天降人祸,急需钱财,不求长命百岁,只求大富大贵。 下面是几条评论。 野生菌菇:宝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雪儿回复:家里的事。 其他人:唉,没事的,会过去的。 其他人:同求! 其他人:买买彩票机会更大哦! 野生菌菇:宝贝方便接电话吗? 雪儿回复:在上课。 野生菌菇:放学我给你电话!一定要接! 其他人:买彩票记得捎上我哦。 其他人:捎你个头,人家有宝贝了。 谌姚刚要退出空间,鼠标又点回去。 进去相册和日记,都是空的,看来雪儿还没有上传照片。 迟疑片刻,谌姚输入廖辰的号。 点开空间相册,只有廖廖的几张侧面照片。照片上的身影优势尽显,聚焦模糊。 再点开照片的日期,是半月前上传的。 “姐姐,好了吗?”女孩凑过来,小声问道。 谌姚退出空间,删除游览记录。 “好了,谢谢你!”谌姚起身去前台,买了两杯热乎乎的奶茶回到座位,“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谌姚递给女孩一个大杯。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奶茶:“没事的,谢谢你的奶茶。” 谌姚笑着摆摆手,掏出手机找出雪儿的号拨出去,接连两次都是忙音。 紧接着谌姚去前台用公用电话拨廖辰的号码,两次,忙音。 谌姚抬手按按太阳穴,脑袋隐隐作痛。 坐回电脑前,谌姚陷入沉思,奶茶上的吸管被咬的扁下去。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奶茶,吸出不少布丁。 她侧过杯身,看看上面的字:珍珠奶茶小杯。 珍珠?明明没有珍珠,难道贴错了?! …………… 走出网吧,夜色暗涌,空气中夹着冰霜似的寒冷。 院子里的灯还亮着。 下晚班的金阿姨和钱叔正从坡上下来。 金阿姨提着烧烤啤酒招呼谌姚:“过来吃点啊!” 谌姚摆摆手:“谢谢金阿姨,我要回去睡了。” 钱叔热情地上前:“不差这一会,走,进屋。” 未等谌姚反应,金阿姨拉住她的手进到屋里。 一间房分成几个区域,干净整洁。 谌姚打量着布置温馨的屋子露出羡慕:“阿姨,你的手真巧。” “哪有,这是你钱叔弄的,我嫌费事,家里随意就好,非要整的这么做作。” 钱叔只笑不语,将烧烤摆盘,倒上三杯啤酒:“谌姚成年了,但也只一杯啊。” 金阿姨拿只鸡翅递给谌姚:“既然喝了就别拘着,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谌姚点头答应:“嗯,我能喝便喝,陪你们一起。” 三人举杯,说说笑笑。 钱叔几瓶酒下肚,脸上微红,他略显醉意地说道:“那天还好我…去找你爸,正好第二天有活。天不亮,我就把你爸叫去上工了。” 谌姚想着确实凑巧,端着酒杯就要敬酒。 “那天我刚到家,泽棉就打来电话让我务必先去你家一趟,就连…”钱叔后半句还未说完,忙着起身去洗手间。 金阿姨见谌姚喝了一瓶便收回酒杯:“还真喝啊,明天不上学啊?改天你放假,再来喝个痛快的。” 谌姚笑着点头,明亮通透的眼睛里仿佛藏了星星,白皙泛红的脸颊有了浅浅的醉意。 她笑着打完招呼,脚步轻快地回家去。 第35章 那场雨中回忆 谌姚关掉灯,院子里漆黑一片,她慢悠悠地卷着线子。 只有屋内的一道光照出来。 泽棉的影子投在上面,橘黄色的灯光在他身上笼了层深浅不一的阴影,五官融在光线中,有一种不真实的俊朗和邪魅。 谌姚回首迎着目光,嘴角勾着弯月似的弧度。她的脸色有些樱红,笑脸莹润可人。 “棉哥,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软的湿润,泽棉的心像是塌了一块,整个人陷进去。 “喝酒了?”泽棉靠近,闻着她身上的酒气,莫名地透着撩人的清香。 “跟金阿姨喝了一点,”说着抬起手比划了一下,“这么一点。” 她说着话带着酒气,原本娇嫩的脸带着媚色,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显得更加诱人。 泽棉琉璃般的眸子沉到底,喉结上下动了动,艳红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手这么凉,赶紧回屋。”接过她手上的吊灯,他牵着她走进屋里。 谌姚有些朦胧,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刚进屋就一头撞进泽棉的怀里。 “你说什么?”泽棉低首弯腰,凑近些,一双泛红的双眸凝着她。 谌姚眼神飘忽地抬首,冰凉的手指犹如电流般触碰着泽棉的脸颊,他的心猛然一颤。 谌姚踮起脚尖,亲上他的脸颊。 泽棉愣在原地,心里仿佛电流穿过,他静静地感受着她的柔软。 仅仅只是几秒的时间,谌姚站好,半睁着眼,拉拉他的衣领,眼神迷离地笑起来。 泽棉深深地吸一口气,抱起她安置在床上,给她脱下外衣盖好被褥,直至她沉沉睡去。 ..................... 次日醒来,谌姚有些头疼,喉咙干涩,嘴里还散着淡淡酒气。 她掀开棉被看看身上的毛衣和裤子,昨晚的画面慢慢浮现出来。 她抬手捂住嘴,想到自己趁着喝醉亲泽棉,心里顿时羞愧。 指尖碰碰嘴唇,试图去找当时的触感。 她对着掌心喝哈哈气,有些嫌弃地撇撇嘴,果然喝酒误事。 穿衣洗漱,谌姚的速度比往常慢些,脑子里时不时地出现泽棉的脸。 捧上冷水冲上脸颊,谌姚刹那间精神抖擞。 在巷子口与雪儿碰头,谌姚故作随口一问:“你手机里的拍照功能怎么样?” “还行啊。”雪儿戴着口罩,声音不大。 “那你给我拍两张,我很久没拍过了。”谌姚借此套话。 “你天生丽质的美岂是手机能拍的出来的,我连自拍都没有过,相册里只有几张风景。” 雪儿的嘴巴真是出奇的标致,一大早喂给她一颗糖,真是够齁一天的。 两人到操场停车,好巧不巧地碰到甄小柔。 雪儿避开她,推着去最里面。 谌姚在雪儿的后面跟着,甄小柔上前一把抓住谌姚的车筐。 “是不是你,凡与哥被打到住院,跟你有没有关系?” “放开!”雪儿回头对着甄小柔怒斥一声。 “那天,你过敏,是不是因为....”甄小柔似乎非要说的清楚。 “闭嘴!我没话跟你说。”谌姚见她不松手,直接将车停在那里,锁上就走。 雪儿按下车子锁扣,白了甄小柔一眼,跑着去追谌姚。 甄小柔嘟起嘴,对着谌姚的自行车踢了一脚。 执勤老师在远处看着,眉头不满地皱着。 “同学,赶紧把车停好,不要挡道。” 甄小柔开口就要说不是她的车,但自己的手抓着人家的车筐,狡辩不成的。 她哭唧唧地搬着谌姚的车,挪到线内的位置。 临走之前,她不服气地对着车又是两脚。 执勤老师拿出手上的记录本正要下笔,甄小柔赶紧上前认错。 “老师,对不起,我不敢了。” “好好的姑娘,脾气倒是不小。再给我逮到,定要上报主任。”老师脱下执勤的红袖拿在手里,警告一番后才背手离去。 甄小柔低首挨训后,怨气更甚,撅起的小嘴都要翘上天了。 ........................... 早自习,徐老师开了简短的晨会。 “集体舞比赛提前到本周五下午,大家重在参与吧,”徐老师翻着记录本,扶扶眼镜开始下一条,“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前期模拟试卷也做不少,你们自己查漏补缺。这个年过的好不好,看你们最后的冲刺了。” 开完晨会,徐老师开始讲题。 “周五要是林凡与还没来,不对,来了也是白搭。”雪儿摊开卷子,碎碎念道。 谌姚看了眼林凡与的空座,突然想到操场上甄小柔的话。 “马上就要期末考,哎,怎么办啊?”雪儿一脸愁容。 谌姚拢拢额前的碎发,翻开小纸条写道:少玩手机,多做题。 雪儿抿着嘴,捏了捏谌姚的手指,发泄着焦躁的情绪。 中午食堂,雪儿依然是无肉不欢,就连鸡腿都比别人的大一些。 “你只有蔬菜?”雪儿夹鸡腿放在谌姚的碗里。 谌姚又夹回去给她:“不吃,有点难受。昨晚在金阿姨家喝的啤酒。” “什么?喝酒不带我的?”雪儿脸上“写”着大大的不高兴。 “知道你酒量好,下次一定带你。期末考你要是能有个中等的成绩,我请你喝。” 雪儿琢磨半天:“我理科倒是还行,就是不太喜欢咬文嚼字。文科也凑合凑合,到时候你教教我怎么之乎者也,我多看看书,说不准我还能超过你呢。” 雪儿想着超过谌姚,越想越开心,索性又去加个鸡腿。 谌姚喝下一碗热汤,心里才稍微好受一些。 吃晚饭必备项目,晒太阳。 沿台阶坐下,谌姚开口:“你妈手术费凑齐了吗?” 雪儿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凑齐了,你别费心了。” 谌姚刚要开口,雪儿的手机“叮咚”响了好几声。 她迅速点开,退后两步:“我弟弟,我去回个电话啊。” 谌姚看着她跑远,琥珀色的眸底暗了几分。 雪儿的爸妈都是朴实的务工人员,同他父亲一样,有活就干,没活可能会歇上十天半月。家里有一位老人侍奉,弟弟上技校,妈妈身体不好在家已有两年。所有的重担都在她爸爸身上,别说是十万,就是五六万也要凑个一段时间。 十分钟以后,雪儿拿着两杯热奶茶回来。 她看出谌姚的神色不对,忙着解释道:“真是我弟,找我问一些家里的事。” 谌姚“嗯”了一声,眼睑下沉。 ........... 周五,清晨。 风冷冽,云微白,阳光微暖,适合淡淡地思念。 谌姚在雨棚下拿着火腿肠喂小白,目光停留在绳子上的墨色围巾。 自从喝醉的那晚之后,泽棉就没来过。 小白呜呜低叫两声,仰了半天的脑袋,急吼吼盯着她手上的火腿。 谌姚将剩下的半根火腿塞到小白嘴里,急急地去学校。 雪儿今天和裴钦领舞,早早就到学校练习。 谌姚刚进教室,雪儿迎上来,两眼困的直打架,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雪儿打着哈欠,吸完盒子里最后的一点牛奶。 “今天好好表现啊。”谌姚揉揉她的短发,转而又捏捏她嫩白小脸。 “我擦,瘟神来了。” 雪儿惊呼一声,立马坐起身来。 谌姚神情微愣,只一瞬,便再无其他。 “林凡与一来,那个女的就粘上去。一口一个凡与哥,真是茶里茶气。”雪儿盯着第一排后座,八卦的心异常膨胀。 “林凡与往这边看了好几次,他是在找你吧。”雪儿悄悄地到谌姚的耳边说道。 谌姚手上的笔没停,在纸上打着草稿。 早自习是英语模拟考试。 谌姚的英语一直中等,她对英语有种莫名的抵触。 到了英语阅读,她头疼的抬眸看向四周。 正巧撞上林凡与的目光。 他身上的米色的棉服衬的人异常白皙,额前的碎发剪短了,露出狭长墨黑色的眸子。 深潭般的眸子盯着谌姚,有一闪而过的波动,随之暗淡下去。 谌姚收回目光,开始认真做题。 课间休息,走廊上来去的女生今天格外漂亮。 或许是因为下午的集体舞比赛,洋溢的笑容比这冬日的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谌姚站在走廊,微眯着眼看向那束最强的光。 阳光笼罩下来,身上半明半暗,谌姚乌黑细致的长发在微风中玲珑浮动。 林凡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旁,密长的睫毛掩盖下双眸中莫名的情愫。 “对不起!谌姚。”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没有往日的清冷,也少了几分慵懒。 ....................... 谌姚直视着那束光,眼睛发涩发胀。 透过那束光,她仿佛看到小学时的他和她。 五年级的每周六上午都要上艺术课,谌姚的课时费是奶奶亲自送来的,她自然上的更加用心。回回都是留到最后,将所学的内容过上几遍。 那天她也是最后,下楼已是倾盆大雨。 雨水声势浩大,踏出一步都很困难。 林凡与蹲在楼梯口的拐角处看着一本漫画,不咸不淡地对着谌姚:“过来一起看,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 谌姚转身走过去,盯着他身上的米奇黑色短袖看上半天。 “被我迷倒了?”林凡与抬头勾着小痞子的笑。 谌姚丢一记白眼给他,拿过他身边的另一本漫画。 漫画书的内容有些幼稚,谌姚翻上几页就只看了插画。 这时,门卫大叔打着伞匆匆跑来,声音焦急慌张:“是谌姚同学吗?” “我是!”谌姚抬头应道。 “快!你奶奶在门口,摔了一跤,快去!” 谌姚丢下漫画抬腿就跑进雨里。 林凡与随之起身,怀里揣上两本漫画书跟上去。 门卫大叔紧赶慢赶才追上两人。 奶奶坐在门卫房,身上的衣服已是半湿。一条裤子卷到大腿,膝盖破一大块,隐隐透着青色,血已经渗出来。 “奶奶,你这是?”谌姚心里揪着,眼里的泪在打转。 “没事没事,下车的时候没站稳。”奶奶试图拉下裤子。 门卫大叔进屋,从柜子里找出医药盒:“刚才要给你老人家消毒,你不肯,非要见孙女。这下孙女见到了,看见你这伤更难过了吧。” 林凡与站在门口,身上的短袖几乎湿透。他掏出衣服里的漫画书凶巴巴地丢在桌上,狠狠地瞪大叔一眼。 谌姚本想着给奶娘消毒,奈何身上都是雨水,她看看自己的灰色短袖,还好自己有穿背心的习惯。 “奶奶是给你送伞来的,这么大的雨估计要下上许久,”大叔帮奶奶处理好伤口,收拾好药箱,找出几把伞分给他们,“先坐会吧,一会雨小了再走。” “奶奶,你是坐车来的吗?”谌姚抽纸巾擦擦奶奶手上的泥土和水。 “可不,骑车也骑不动。”奶奶盯着墙上的摆钟看了几眼。 谌姚注意到奶奶的眼色:“一会有车来,我们就走。” 林凡与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出声,手插在口袋里盯着外面的雨,一缕缕的头发还在滴水。 “擦擦。”谌姚抽了十几张纸巾递给他。 林凡与看了眼,接过纸巾,反手盖在谌姚的头上。 ..................... 谌姚拿下头上的纸巾,有些无语地擦擦自己脸上的雨水。 墙上的摆钟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奶奶有些着急。 “摊位别人帮着看的,你爷爷去进货了,也不知道回来没。” “大爷,门口的车多久过来一趟。”林凡与忽然出声。 “这可说不准,有时候十分钟,有时候半小时四十分钟。” “出租车呢?”林凡与接着问。 “出租车一般不会进来,这个地段又是学校,这么大的雨候更别想了。” 奶奶一听,肩膀耸了下去。 “不等了,”林凡与转身,“我背奶奶,你帮着奶奶打伞。”说完就过去转身背朝着奶奶蹲下。 刚蹲下去,林凡与又忙着起来对大叔问道:“麻烦给两件不要的衣服。” 大叔瞅他两眼,翻出两件老式的陈旧罩衫。 林凡与接过,一件披在自己的后背,一件搭在谌姚的身上。 做完这些,他背朝着奶奶蹲下:“奶奶,我们走。” 谌姚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忙对着奶奶点点头。 谌姚拿着大伞给奶奶打着,自己的半边肩膀在雨中淋着。 林凡与力气虽大,个头也高,可毕竟还是小学生,一路上晃晃悠悠。 谌姚看他平日吊儿郎当的,此时却变了个人。 雨依旧如柱下着,林凡与一声不吭背着奶奶前行。 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哗啦啦地流着,谌姚的心不是滋味。 一路上压根不见出租车,就连公交都很少。 “找个地方休息吧,雨停了再走。”奶奶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奶奶你扶好,我走快一点。”林凡与浑浊的声音传来,明显是嘴里进了水。 奶奶不再说话,偏头看了眼谌姚。 谌姚摇了摇头。 三人在雨中艰难前行,在家门口下坡的时候,林凡与脚下一滑,向后仰了下去。 奶奶赶紧护住林凡与的脑袋,谌姚眼疾手快,上前抱住奶奶的后腰。 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是她自己。 第36章 一把花生和蒜头 谌姚端着热水杯,看着洗过澡擦着头发的林凡与有些出神。 “是不是觉得我很帅?”林凡与穿着父亲的衣服,松松垮垮。一双眼睨着谌姚,语气轻挑。 谌姚理理刚换上的长袖,抬眼白他一眼。 “快喝,”奶奶洗漱好,端了两碗姜汤递给两人,“晚上林同学就在家里吃饭吧。” “奶奶,你的腿刚换好药就别乱动了,”谌姚走过去扶着奶奶坐下,“一会我去摊位看看,再去给爷爷打个电话,晚上我来做饭,你就歇着吧。” 奶奶点点头,看向林凡与:“林同学,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喜欢吃什么菜就跟姚姚说,我家姚姚手艺可是最好的,可别客气。” “奶奶,我不挑食。”林凡与回头冲着奶奶扬着大大的笑脸。 谌姚瞧着那笑脸,忽然想凑上去。 谌姚已经喝完姜汤,林凡与捧着碗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垂着的脑袋一动不动。 奶奶已经睡着,谌姚伸手摸摸奶奶的额头,又对着自己的摸了摸,才放心出去。 雨已经变小,谌姚找出抽屉里的小灵通给爷爷打过去。 那边响了几声后才接起电话。 “爷爷,你现在在哪里?”谌姚忙问道。 “是姚姚啊,雨太大了,在老乡家没走。这会雨小了,准备回去了。” “那你路上慢点,别着急。我先挂了啊。” 谌姚挂上电话,一转头,看见林凡与。 “我跟你去菜市场吧。”他凑过来,墨黑色的眸子里带着孩子气,额前的碎发半干,垂顺的耷拉着,显得乖巧呆傻。 “你现在好像地主家的傻儿子。”谌姚走去水池洗碗,收拾锅灶。 “带不带我去?!”林凡与拿出高她一个头的气势。 “那你叫声‘姐姐’!”谌姚眨眨眼,逗他。 林凡与勾着唇,一副看“小人”的眼神。不多时,还是张嘴:“姐姐。” 谌姚忍住笑,回头瞪他一眼:“走吧,弟弟。” .......... 两人到菜市场,谌姚有点后悔带林凡与过来。 从进门开始问东问西,一会是菜一会是鱼。 “那个是蛤蟆吗?”林凡与指着网兜里的“蛤蟆”好奇不已地问她。 谌姚懒得理他,径直走向摊位。 对面的张大妈看谌姚来了,从兜里掏出钱:“这是上午卖菜的钱,你拿好,回头给你奶奶啊。” “谢谢张大妈。”谌姚收下钱,进到摊位理菜。 林凡与坐在椅子上,两条腿伸的笔直。 “收回去,挡路了。”谌姚踢踢他的腿,忙着去找袋子给人家称菜。 “这个称是怎么看的啊?”林凡与拿起秤砣,还摸了摸杆上密密麻麻的黄色小点。 谌姚不搭理他,林凡与就跟在后面叫唤。 两人在摊位上一刻都没闲下来,一会称菜一会摘菜,一会教一会恼的。在旁人眼里,这谁家的两姐弟,还是两兄妹的,叽叽喳喳,闹腾死了。 转眼已是下午,谌姚买了甜烧饼和水果垫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你就给我吃这个?”林凡与挑着眉,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爱吃不吃。”谌姚啃着烧饼上的芝麻,头也不抬地回道。 “给你。”一双手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全是芝麻。 谌姚抬头看向林凡与,像看傻子一样。 “你干嘛?”接过袋子,谌姚打开,里面全是芝麻,又看看林凡与手上光秃秃的烧饼。 “你那样吃不过瘾,我给你扣下来,你一下子倒进嘴里,多爽。”林凡与似乎觉得自己的举动应该得到表扬,说的一本正经。 “那我干嘛不去买一包芝麻好了,还吃烧饼上的芝麻呢?”谌姚反问林凡与。 “啊?”林凡与有些懵,看看手里的烧饼,咬了一口道:“因为甜?” 谌姚盯着林凡与,这大高个儿真是白长了。 “我不是喜欢芝麻,我是喜欢烧饼上的芝麻。”谌姚解释。 “矫情!”林凡与抓起芝麻一股脑倒进嘴里,手上的烧饼不知不觉已吃掉大半。 “就像啤酒烧烤,有的人不喝酒,但是吃烧烤也能喝上几口。比如现在的你,你不喜欢这个烧饼,可是因为你饿,是不是也能勉强吃下?” “才不是,因为你...”林凡与抬起手上的烧饼,想了想却也说不出什么,“行吧,你说的都对。” ............................ 林凡与捧着火龙果撕下整块皮,露出红彤彤的果肉。 “给你!” 谌姚抬头瞄了眼,偏身离的远远的:“我火龙果过敏。” “那你买它干嘛?”林凡与捧着咬下一大块。 “我不能吃,你不是在吃吗?”谌姚丢了白眼给他。 “你过敏是出疹子还是什么?”林凡与又是一大口,嘴边像是抹了胭脂。 谌姚想笑:“我小时候吃过出了疹子,医生说我不能吃,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她抽了几张纸塞到林凡与手里,开始计划晚上做些什么菜。 “谌姚!”背后的林凡与叫了她一声。 她没理。 “谌姚!”林凡与又叫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明显靠的很近。 “干嘛?!”谌姚不耐烦地回头。 “对不起!”林凡与没头埋脑地冒出一句,“那会背着奶奶下坡的时候我没站稳,害的你和奶奶摔了。对不起!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知道你摔到腰了,对不起!是我不好。” 林凡与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谌姚心里一顿,一时之间竟语塞了。 “你怎么不说话?”林凡与凑近。 谌姚转身坐在凳子上,揉了揉自己的腰:“竟然知道了,不表示一下吗?” 林凡与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蹲下去就要上手。 谌姚闪腰避开:“你干嘛?” “表示啊?”林凡与眨巴着眼睛道。 谌姚翻了翻白眼,直接说道:“你出钱买点好的给我补补。” “行,随便买。”说着便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谌姚手里 下午四点,谌姚收拾好摊位叫醒打盹的林凡与。提上装好的蔬菜,谌姚直接去了肉区。 “走那么快干嘛?”林凡与跑着追上,提过谌姚手上的袋子,“我来,我来。” 谌姚买了排骨和鸡翅问他:“忌口吗?” “少辣就行,其他没有。”林凡与自觉地接过称好的鸡翅排骨。 到了“蛤蟆”面前,谌姚要了两只。 “那,你的蛤蟆,今晚你吃它。”谌姚提过已经扒皮洗净的牛蛙在林凡与面前晃了晃。 林凡与皱了皱眉,眼底有一丝的嫌弃。 两人买好食材出了菜市场,雨已经停了。 回到家,爷爷已经在屋里捆着芹菜了,奶奶在炉灶旁炖着鸡汤。 .................... 林凡与放下一手的袋子,上前跟爷爷问好:“爷爷,你好,我是谌姚的同学,我叫林凡与。” 爷爷眉开眼笑,乐呵呵地看着他:“你好,你好。” 谌姚把买回的菜分好洗净,做好分盘。 “我能做点什么?”林凡与过来跟谌姚找活干。 “林同学就帮着剥蒜吧。”奶奶抢在她前面说了话。 “好的,奶奶。”林凡与笑眯眯地拿起地上的蒜慢条斯理地剥起来。 谌姚摇摇头,他那精细的手指头能在天黑前剥完一整个蒜就不错了。 腌制好鸡翅和牛蛙,谌姚煮上米饭。回头瞥了眼林凡与,他坐在小板凳上,慢悠悠地撕着蒜瓣上的薄皮。 奶奶和爷爷看了过来,偷偷地咧嘴笑。 “少爷,你打算晚上就吃这蒜吗?”谌姚实在看不下去。 “够了吗?”林凡与端起碗里的七八个蒜头,自以为很多。 谌姚不说话,拿起地上的蒜头,掰散,摊开在菜板上,菜刀一翻,用力一拍,再挑去蒜皮,一颗颗退了皮的蒜呈现在眼前。 林凡与膛目结舌,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大事。 奶奶和爷爷笑出了声。 谌姚赶走林凡与,让他去一边剥花生。开火倒油,开始炒菜。 一会的功夫,林凡与闻到了香喷喷的排骨味,可乐鸡翅,水煮牛蛙,香味一股脑涌入了鼻尖。馋得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谌姚端上一桌子的菜,林凡与的眼睛都看直了。 奶奶装了鸡汤给林凡与:“谢谢你一路上背着我这个老太婆,辛苦了!” “我从小就没爷爷奶奶。看见您就觉得亲切,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林凡与语气平常地说着,双手接过鸡汤。 谌姚夹了块牛蛙放在林凡与碗里:“那,你的蛤蟆,快吃。” “多吃点菜。”爷爷夹了排骨,奶奶夹了鸡翅,林凡与的碗里堆的满满的。 “快吃吧,别让你的蛤蟆等太久。”谌姚察觉到林凡与眼神中的不安情绪。 “嗯。”他拿起筷子,吃的飞快,左一句好吃,右一句好吃的。 谌姚将洗好的香菜汤在牛蛙里,还不出十秒就被林凡与夹了去。 “林同学也喜欢吃香菜吗?”奶奶问道,“姚姚从小就吃香菜,我跟她爷爷压根就是一点都不碰的,奈何姚姚爱吃,我们现在居然也能吃一些了。” 林凡与嘴里塞满饭菜,一时顾不上说话,眼里竟有一丝羡慕。 ............................ 爷爷倒杯啤酒给林凡与:“来,小伙子,喝不喝?” 林凡与咽下嘴里的菜,端起来“咕噜”喝下一杯。 “可以可以。”爷爷拿起酒给他续上。 谌姚伸手就要拦,被林凡与挡住:“没事,我喝两杯可以。” “爷爷,小学生不能喝酒,”防止爷爷再倒,谌姚直接拿走剩下的啤酒,“还有你也要少喝,不能再喝了。” “你看这丫头,开始指挥我了。”爷爷抿着酒,笑着说道。 奶奶白了一眼爷爷,没好气地说道:“指挥的对,奶奶支持。” 说着,奶奶夹了块牛蛙腿给林凡与。 “我的呢?”谌姚端着碗上前,“奶奶,你是喜新厌旧吗?” 奶奶哈哈大笑,挑了块肉最多的给谌姚:“哎哟哟,我孙女吃醋了。” 饭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酒足饭饱,林凡与打了个嗝。稍作休息后,他跟爷爷奶奶告别。 走在月牙湾湾的路上,夏日雨后的晚风吹在身上,别提多惬意了。 走着走着,林凡与突然停下来,脑袋垂的低低的。 谌姚刚走过去,便听见他细细弱弱地哭声。 周围来往的人并不多,谌姚拉着他的胳膊到附近的田园边。 她轻拍着他的后背,力度适中。 “我很久没跟家里人吃过饭了。” 谌姚“嗯”了一声。 “他们眼里只有生意,应酬。” “嗯。” “我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吃饭吗?” “嗯…?”谌姚察觉不对,手上的力道加重,拍的林凡与一阵咳嗽。 “你要拍死我吗?”林凡与委屈。 谌姚指着他,警告道:“还要经常来?做梦吧你?赶紧回家吧,我走了!” 说罢摆摆手,转身就走。 林凡与呆在原地,一直看着谌姚的背影,直到她下坡。 他抬手抹掉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和蒜头。 看着手里的东西,他忽地又觉得好笑,勾起的嘴角一路就没下去过。 ................... 那天的道歉是林凡与转到普心小学以来,谌姚第一次听到。 即使被他踹的女生家长找到学校要说法,他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抱歉的话。 学校的玻璃被撞的粉碎,林凡与直接掏钱做了块新的。 再一次听到林凡与的“对不起”就是现在。 他们站在高二的走廊,阳光被层层的树叶过滤,漏到他们身上变成淡淡的圆圆的光晕。 谌姚终于低首避开了那束光。 眼睛发涩发胀,纤长的睫毛止不住地发颤,眼角溢出酸胀的湿润。 “你会原谅我吗?”林凡与的声音沙哑干涩,拳头紧紧地握着。 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只留下一道纤细的背影在光影中越走越远。 ....................... 中午食堂似乎格外的吵杂。 打饭的队伍快要排到了外面,叽叽喳喳同学们比以往更加吵闹。 谌姚和雪儿站在队伍的中间,挤的有些烦躁。 “下午的比赛我们一定要好好表现,为班级争个前三。” “前三我看行,认真练舞的也就我们高一了。高二高三练的少,我们要是拿不到前三还真有点丢人。” “你看我脸上的妆需要补补吗?高三(5)班的林凡与今天来上课了,早上看见他,感觉比之前更帅了!” “对对对!酷酷的,痞帅痞帅的,尤其那双眼睛,又冷又深邃。” 雪儿在后面听到她们的对话,嘴里的饮料差点喷出来。 “你们真是肤浅,我倒是觉得他的冷漠和阴沉最吸引人。最近流行最萌身高差啊,他身高可是有一米八三哦,妥妥的安全感十足!” “你们小声点,当心他身边的那个小妖精听到过来嚎你们两嗓子。” “哈哈哈哈哈........,”雪儿没忍住笑出了声,搂着谌姚的脖子笑瘫了,“哈哈哈,她们说那个甄小柔是小妖精,哈哈哈哈!” 谌姚无奈的扒开雪儿的手:“快看看,你眼角是不是多了两条褶子。” 雪儿立刻止了笑,掏出小镜子照了半天。 前面排队的人陆续减少,谌姚和雪儿打好饭菜找位置坐下。 “明天是你生日哎!”雪儿递给谌姚筷子,清澈的眸子一眨一眨。 “嗯。”谌姚接话,想起之前泽棉说过来接她的事。 “怎么过?要不要出去?”雪儿记得连续两年都是棉哥给她过的生日。 谌姚也不好说,毕竟好多天都没见到泽棉了。 “先吃饭吧。” 雪儿喝下一口汤,话匣子又开始了:“下午集体舞,你跟谁?” 谌姚手上的菜夹了又放,想了想道:“再说吧,你跟裴钦好好跳,别打架。” “行,我好好跳。”雪儿转头,目光搜寻着裴钦。 “林凡与跟甄小柔在你的后后面,他一直在看你。”雪儿身体朝前,小声地说道。 “看就看吧,”谌姚抓紧时间干饭,喝下最后一口汤,“走吧。” 第37章 过生日 两人照常去操场散步,雪儿看出谌姚有点烦躁。 “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新发现的。”雪儿像宝贝似的拉着谌姚。 谌姚点头,坐在最高的台阶上。 视线里,操场上的一对男女正在吵架。 男生跟女生说了什么,女生捂住耳朵。男生无奈地哄着女生,女生跺了跺脚很生气的样子。男生上前道歉,女生不理,干脆扭头就走。 男生呆在原地,看着女生远处的背影。 过了会,男生没有追上去,而是转头走掉。 这一刻,谌姚的心沉了下去。 “是不是觉得男生走掉了,心里很难过?”雪儿一直观察着她,她看着那对男女的每个眼神,雪儿都看的清清楚楚。 谌姚看着脚下的台阶,无形中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不是难过,”谌姚抬眸看向天空虚无缥缈的白云,“有时候痛苦的不是结果而是漫长的过程。” “但是过程是必须要经历的,”雪儿正经地说了一句,抬手敲了一下谌姚的头,“刚吃过饭,这会胡思乱想会导致消化不良,对得起吃下去的那些东西吗?” 谌姚被雪儿的逻辑打败,干脆拍拍屁股回教室。 下午两点开始比赛,班上的同学已经跃跃欲试。 雪儿唇上涂了一点淡色口红,脸上打了一层淡淡的腮红。 显得人更加娇嫩,宛若刚雏形的花骨朵儿。 “啧啧啧,美惨了。”谌姚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顺手揉了揉。 随着广播里传来的通知,班级开始依次排队去操场。 谌姚对着队伍里雪儿摆摆手,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其实之前她已经跟徐老师说了,她不参加比赛,毕竟没有练到最后。 林凡与不在教室,从中午开始就没见到人。 广播里的音乐一响,谌姚趴在走廊上,刚好能看到整个比赛的场景。 先是音乐老师和主任发言,之后按照高一高二依次上台。 “谌姚。”林凡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谌姚的旁边,手上提着一个纸袋。 谌姚回过头去,看着他。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狭长的眼静静地看着她,眸底闪着光,清冷自哀。 “谌姚,对....” “不要再说那三个字了,我还好好的,不是吗?”谌姚琥珀色眸子清凉通透,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眼里闪着刺痛的光,喉结上下起落:“明天是你的生日。” 纸袋呈现在眼前,林凡与上前递给谌姚。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谌姚双手接过,淡淡地回应。 ..................... “看到了吗?我跳的怎么样?”雪儿一回到教室就追着谌姚问。 “不错不错,跳的不错。”谌姚有点敷衍。 雪儿收拾书包,看到了谌姚手上的袋子。 “什么东西,还密封的好好的?” “骑车去,去吃好吃的。”谌姚避开话题,拉着雪儿就走。 两人出了校门,雪儿领着她去了一家新开的老卤肥肠馆。 谌姚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大肠独一无二的味道。 “香吗?”雪儿嗅着鼻子问道。 “香吧。”谌姚的眉头拧着。 店面虽小,人却不少。两人挤在角落,各自点了一碗面。 “他家口味不错,上次和...”雪儿及时刹住,没有往下说。 “和谁?”谌姚追问。 “一个朋友,你不认识的啦。”雪儿遮掩。 谌姚不再多问,转移了话题。 “前几天跟金阿姨喝酒,钱叔说他朋友家的女儿网聊被骗了,下场很惨。” 雪儿脸上刹那间僵住,有很大的情绪起伏。 “据说是骗财骗色,女孩不仅被骗还承受了网暴,闹着要自杀。”谌姚越说越离谱。 “还....真是惨,”雪儿摸了摸鼻子,下意识地垂着头,“你放心,我不会。” “不会什么?”谌姚紧追不舍。 “我也不是经常上网,我不会,总之我聪明着呢,你放心啦!” 谌姚拉住雪儿的手,按的用力:“任何时候,安全第一,不要相信除了亲人以为的其他人,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谌姚的声音有些发颤,惊得雪儿心里慌乱。 她反握住谌姚的手保证:“我知道了,我一定记住!” ..................... 回到家,谌姚把林凡与送的礼物放在了床底下的箱子里。 她洗了一串葡萄端在雨棚下一颗颗剥着皮。 小白呜咽一声,谌姚就丢一颗葡萄。 橘猫在谌姚的怀里“喵喵”叫唤,身上的白色毛衣沾了许多猫毛。 想到刚才雪儿隐瞒的表情,她脑子里又开始浮现廖辰的那些话。 谌姚顿时心生烦闷,手上的葡萄被捏的稀碎,汁水溅了一身。 “哟,捏葡萄玩呢?”张妍踩着小高跟一步一摇曳地走来。 擦了擦身上的葡萄汁,谌姚继续揪着一颗恍若无人的剥着。 “那,”张妍放下端来的蛋糕,“今天我生日,给你送蛋糕来了。” 小白突然从桌底窜了出来冲着张妍叫了两声,吓得她差点没站稳。 “小畜生,早晚得宰了你,”张妍拍了拍傲人的胸脯,走到谌姚面前,弯腰拧下一颗葡萄,“廖辰今天过来给我过生日,在我家里,你要不要过去找他?” 葡萄皮黏在了手上,谌姚用嘴咬住。 “呸”的一下,吐到张妍的身上。 “你个小贱人,说不了话就用嘴,就算你是直肠子,也不能用嘴拉屎吧。”张妍恶心地拍掉身上的葡萄皮。 谌姚无心搭理她,碗里的葡萄已经剥了大半。 张妍拎起长裙,干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上揪着下一朵腊梅花一点点碾碎。 “明天你生日打算怎么过啊?你妈肯定是不要你了,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老子只顾着外面的花花草草,你这个小可怜虫还不知道你爸的事吧?他在外面可不止一个女人哦,”张妍抬手再次扭下两朵腊梅,放在鼻尖嗅了嗅,“我妈亲眼看见你爸带着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子呢!” 谌姚丢下手上的葡萄,一只手端起碗,一只手伸到碗里,将大半碗葡萄揉汁碾碎。 一边揉一边走向张妍。 张妍低着头,揪着腊梅,完全没注意到谌姚。 “哗啦” 一碗葡萄汁带着肉从张妍的头顶灌下,稀稀拉拉的将张妍淋了个满脸。 “啊....呸...”张妍跳了起来,试图甩开头上的东西,“你这个卑鄙的小人,敢偷袭我。妈的,贱人!” 谌姚站在一边,冷脸看着张妍上蹿下跳。 张妍直冲水池,刺骨的冷水洗掉脸上的黏糊,边冲边骂:“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东西,有娘生没娘教的贱胚子,就会些下三滥的手段!” “啪”的一声脆响! 惊的张妍猛地回头,脸上淌着水滴。 一个碗被摔的支离破碎,刚好在她的脚边。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再逼逼叨叨,泼你的就不是葡萄汁了。”谌姚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猫屎。 张妍气的鼻子直喘气,扬手指了指谌姚:“贱人,你给我等着!!” ........... 夜里十一点五十八分,一阵敲门声吵醒了睡的正香的谌姚。 谌姚听着节奏熟悉的敲门声,胡乱地套上棉服闭着眼开门。 泽棉捧着一大束白色的山茶花,带着一身的冷气站在门口。 “谌姚。” 他俯身凝着她,压住嗓子,声音又低又磁,尾音带着软软的气音。 谌姚以为是在梦里,张开手就要抱上去。 泽棉移开花,拉开敞着怀的羽绒服。 谌姚的手从他的腰身而过,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一只手拥着她,泽棉在她耳边低低地喊到:“谌姚。” 声音低沉慵懒,谌姚的心像羽毛轻轻地扫过,耳尖都酥麻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人还是懵懵的。 感受到温暖结实的胸膛,她抬首看向泽棉。 目光逐渐聚焦,谌姚有些难为情地松开手,后腿一步。 “棉哥。我睡懵了。”谌姚解释,声音沙哑软绵。 他琉璃般的眸子星光点点,柔情似水地望着她:“醒了?” 谌姚点头,看向他手里的大束山茶花。 “生日快乐!阿姚。”泽棉手上的山茶花太过耀眼,她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山茶花如此饱满,层层叠叠的,美的不染凡尘。 谌姚的心开始“咚咚”地跳,双手紧紧地捏着身侧的衣角。 “给,给我的?”她的声音略显紧张。 “嗯,给你的。”他的尾音勾着笑意,声音干净温柔。 她藏着小动作,手心蹭了蹭衣服,双手接过花,低着头凑近使劲嗅了嗅。 “谢谢你,棉哥。” 看着她欣喜呆萌的模样,他的眉眼越发的柔软。 “天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抬首覆上她的发顶,他轻轻地揉了揉。修长的身影俯下身来,一双眼静静地凝着她:“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她眸底微闪,耳尖泛着点点的红。 他艳丽的红唇勾着暧昧地笑意:“是想我陪你一起睡?嗯?” 上扬的语调勾的人酥酥麻麻。 谌姚放下花,一声不响地钻进了被窝。 ......................... 泽棉搬过凳子,坐着,掏出手机查着什么。 她翻身侧躺,琥珀色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黑色工装裤,冲锋衣,白色板鞋。额前的碎发看上去打理过,精致有型。 他修长的双腿曲着,慵懒随性,身上有着颓废的性感。 谌姚再次翻身,换了个姿势。 泽棉勾着唇角,抬眸看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她秒坐起身,想都没想回道:“海边。” “嗯,”泽棉起身,手机放进口袋,“从这里到海边开车要五个小时,” 他过去床边给她披上棉服,“现在走还来得及看日出。” “现在?”谌姚有点激动,想了想又改口:“算了,太晚了。” 泽棉揉了揉她乌黑的长发,替她做了决定:“起来吧,我们现在就走。” 谌姚下床穿上衣服,忽然觉得太过莽撞:“爷爷奶奶他们……” “放心,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了。天一亮我会给奶奶再打一次电话。” 泽棉替她系好鞋带起身:“走吧,东西不用带,车上都有。” 谌姚临走之前不忘抱上那束山茶花。 夜里深更露重,院子里黑漆漆一片。 泽棉打开手机灯照亮前面的路,谌姚跟在身侧慢慢地走着。 到了马路上有了灯光,泽棉拿出车钥匙让谌姚先坐进去。 他绕到后备箱,拿出靠垫和保温杯,毛毯,零食,漫画,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垃圾盒和一双精致的兔子棉拖。 谌姚看着他来来回回地拿着这些东西,心里踌躇着,有些不知所措。 泽棉坐上车,一一放好那些东西。 检查过她的安全带后,发动引擎。 “困了就睡,给你准备了靠垫,毛毯给你买的,无聊可以看会漫画或者陪我聊天。饿了吃点零食,有你爱吃的长鼻王和三加二。保温杯的水是下午装的,应该还是热的,格子里的小盒是垃圾桶,垃圾丢进去就行,穿鞋不舒服就换下面的拖鞋。” 泽棉说完这些,谌姚有点懵,可以说是受宠若惊。 “这些.....” “下午准备的。” 特地给她准备的? “谢谢你,棉哥。” 谌姚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只记得道谢了。 ................................ 玻璃窗外的街道,凌晨一点,商户的大门紧闭,灯光下的街道安静萧瑟。 偶有停靠在边的货车,分拣着货物。出租车师傅停在路边,站在马路抽上一支烟。赶着做包子的店铺打开店面,开始一天的工作。亭子里值夜班的警察,深夜摆摊的大叔大妈。 有的人休息了,有的人一天才刚刚开始。 “谌姚,把外套脱了,一会热。”他单手转动方向盘,一只手向着谌姚过去。 她转脸望着他的侧脸,忽明忽暗的光线描绘着他立体的轮廓。身上只一件冲锋衣,袖口卷了起来,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臂。 她敛着心跳,垂着眼脱下身上羽绒服。 接过她脱下的衣服,他微微侧身放在了后座。 “时间还很长,困了就睡会。”他调高空调的温度,按下她座椅的按钮。 随着座椅缓缓地向后,她整个人舒展开来,随手拿起一本漫画书翻着。 “冷吗?”泽棉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指在她的手背轻轻地捏了捏。 “还好。”她趁着翻漫画收回手。 身下的毛毯盖了过来,泽棉一只手理着,盖在她的腿和小腹。 心跳漏了一拍,她移了移漫画书遮住了脸。 趁着空隙,泽棉偷瞧了她一眼,正好撞上她的眼神,只一眼他便转过头去,笑意在唇角荡开。 凌晨车少,一路开的飞快。 谌姚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手上的漫画书移到了颈间。 泽棉放慢速度,伸手拿下,将毯子向上拉了拉。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湿润的眼睛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 后座的山茶花在光影中越发晶莹,十一朵花来自不同的人家,同一个人采摘,打理,修剪,包装。每一朵美的纯粹无暇,亦如他对她。 下了高速,路面有些坑坑洼洼。 他余光时刻瞄着熟睡的人,生怕她有一丁点的不踏实。 谌姚翻了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四点多的时候,泽棉在一个包子铺停下。 第38章 这些不会是你准备的吧 谌姚在迷迷糊糊中醒来。 抬手挡住直射过来的光线,驾驶座不见泽棉。朝着窗外望去,他单薄的身影正站在包子铺。 她安下心来,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泽棉买好回来,看见谌姚正直直地盯着他。 “醒了?”坐上车,他关好车门,调回她的座椅。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去?” 抬眸对上她有些生气眼睛,他柔声道:“下不为例。” 谌姚盯着他发红的眼睛:“休息一会吧,你开了一夜。” “那进去把早饭吃了,”泽棉伸手从后座拿过谌姚的衣服,“穿上。” 两人各自穿好外套,下车,进了包子铺。 泽棉打开袋子拿出豆浆,插上吸管,递给谌姚:“只加了一点糖。” 谌姚吸了一口,甜度刚好。 泽棉试了试包子的温度,转身去了外面,端来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吃这个热的。” 自己则拿起袋子里的包子吃了起来,边吃边看着手机上的导航图。 谌姚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他。 她垂眼看着冒着热气的包子,拿起直接咬下一大口。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泽棉收起手机,“到了以后先看日出,我在海边订好了房间。要是困了,看完日出就回去睡会。”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夜未睡的疲倦。 “嗯。”谌姚吸着豆浆应着。 吃完早饭,两人向着停车的方向走。 谌姚颅顶的头发有些纠在了一起,手指缕了半天也解不开。 泽棉站在身后,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给它缕开。 微弱的灯光下,映射着两人的身影,一高一矮,谌姚想到女生所说的最萌身高差。 两人贴的很近,她能感受到他俯身在她颅顶的温热气息。 心尖仿佛有几只小蚂蚁在稀稀落落地挠着。 谌姚微微朝前挪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棉哥,好了吗?” “嗯。” 泽棉提前一步,去发动车子:“你上车,我抽根烟。” 谌姚上了车,关上门。 她的视线随着他。 第一次和他出远门,泽棉的体贴和细致提现的淋漓尽致。 他抽烟的样子又痞又帅,拿着烟吸一口,缓缓地品着烟味一般,久久才吐了出来,烟圈在空气中萦绕,画着朦胧幽寂的弧度。 鼻尖一酸,她心里上的揪痛越发重了起来,一想到自己如何能与他匹配,她就把自己丢到了尘埃。 .......... 车子在路上加速前行,谌姚靠着窗户望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际。 五点十分车子抵达海边民宿,外面的寒意更重了些。 三层独栋白色小楼,“海岛小生活”四字特别好看。 停好车,两人按照老板的提示去了“优越的视角“”等着日出。 泽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帽子围巾手套和厚实的冲锋衣给谌姚装备上。 她浑身上下被裹的严实,只有一双眼露在外头。 冬日的海边可谓是冷的彻骨,但是谌姚觉得自己穿的有点夸张。再看泽棉,一件羽绒服,一条围巾手套搞定。 谌姚喘着气跟在泽棉的后面,手被牢牢地抓住。 站在“优越的视角”谌姚的眼里只沉得下远处的海和山。雾蒙蒙的海面,海浪一阵阵的拍打,海水蔚蓝明净,谌姚满眼都是浪的跳动。 解下围巾,谌姚感受着冷冽的海风拍打着脸颊。 不一会,笔尖冻得通红。 “冷不冷!?”泽棉捧着她的脸,挡住直面而来的冷风。 “不冷!”她吸了吸鼻子,说完又“呵呵”地笑了。 “傻帽!”泽棉捏了她鼻子给她搓搓热气。 一轮旭日庄严地从水波涟涟的海面升起,整个海洋因它而脸红起来。 在朝阳的细碎光影里,他专注地看着她。 掏出手机拍下她的瞬间,无数个镜头在手机里闪现。 她看向他,笑容像神明一样慷慨地将阳光洒向他。伸出手指头,她傻傻地比了个耶。 周围拍照的女生,穿着裙子,光着脚丫,谌姚余光扫了两眼。 “要不要也拍两张?”泽棉将围巾给谌姚围好。 “我可不想冻死。”谌姚裹紧围巾,呼出一口热气。 两人到民宿前台办理入住。 谌姚305,泽棉306。 泽棉推着行李箱进了305,箱子打开,放眼全是女生用的东西,甚至还有内衣裤。 谌姚一阵脸红:“这…这…这些。” “是我让表姐买的,你别瞎想,”泽棉拿出里面的盒子,打开,“这是明天穿的衣服。” 粉色的羊绒鱼尾连衣裙,白色的长款羊绒大衣,大衣的旁边还有一双白色的高跟短靴。靴子下面还贴心的放着肉色的连体袜。 谌姚拿起鞋子看了看,里面居然还是加绒的。 “这些不会是你准备的吧?!”谌姚指了指丝袜。 泽棉脸颊微微泛红,轻轻点头。 谌姚有些别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谢你,棉哥。” “先休息会,中午吃个生日面。”泽棉的疲倦直达眼梢,他带上门,去了隔壁。 ........................ 谌姚换上拖鞋,打量着房间。屋子里的整个基调都是白色,干净舒适,面朝大海。 收拾好散在床上的东西,谌姚洗澡换上新的内衣。扣上扣子,没想到尺寸刚好。 吹干头发,用了箱子里的护肤品。谌姚整个人神清气爽,身体也跟着暖和起来。调整好空调的度数,谌姚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不到十分钟,她又慢慢地坐了起来。 眼前浮现着泽棉开车的场景,又想到在商场他和女生牵手的画面,接着是在ktv听到两个女生对话。 她抬手抚去被子上的褶皱。越抚越有,她干脆下床将被子重新摊开铺平。重新躺下,脑子里又开始响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她舔了舔嘴,开始咬着唇上的皮。咬不下就撕,直到见了血,才作罢。迷迷糊糊中,她慢慢地睡了过去。 再次坐起是因为手机震的不停。 接了电话,雪儿在那里叫唤:“生日快乐!我的宝贝。你在家吗?我给你送生日礼物啊!” “不在。” “你是在睡觉吗?”雪儿听着声,像是还没睡醒。 “海边。”谌姚下床。 “我靠,什么时候的事?是跟你棉哥吗?” “凌晨一点走的,五点多到的。”谌姚换好衣服,穿鞋, “可以啊!说走就走啊,拍点照片回来给我看看啊。你继续睡吧,我挂了!” 雪儿挂了电话,谌姚看了下时间,她睡了一个半小时。 轻轻地带上门,谌姚一个人去了海边。 松软的沙子踩上就是一个坑,待海水抚过,坑洼在一瞬间被填平。 如此反复。 站在礁石上,她乌黑如瀑的长发被吹的凌乱。没有系围巾也没有戴手套,在这清晨的冷冽中感受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只有这样,脑子里的声音才会被海浪淹没。 可是海浪盖过声音,却抵不住心里的磅礴。 皮肤苍白,宛若冰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空洞而虚无。樱红的嘴唇透着点点的血色,眼下的红痣衬的脆弱又破碎。 或许下一刻就要消散了。 远处不知是谁拿着相机对着谌姚的方向拍了几张。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继续朝着前走。 沙滩上有些孩子顽皮地用铲子将沙子扬起,弄不好就洒别人一身。 她就是那个倒霉蛋。 ........................ “姐姐,对不起,”十几岁的女孩向谌姚道歉,“我弟弟淘气,请你不要生气。” 一边的男孩子哈哈大笑,手上的铲子蛮横地扒拉着沙土。 谌姚淡笑,说了句“没事。” 女孩冲到弟弟面前夺走他手上的铲子:“笑笑笑,就知道惹事。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你死了,我希望你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得不到任何人的疼爱。” 女孩因为生气,嗓音里带着颤。 谌姚脚下一僵,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女孩的那句“我希望你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让她无所遁形。 说话人对上弟弟的那张脸。她的胸口像刀绞着一样。 浪花卷着泡沫,翻滚着打向岸边,她努力在这拍打的声音中平复下来。 谌姚沿着路返回,中间捡了一些没人要的贝壳。走走停停,一转眼就见着泽棉,站在不远处,抽着烟。 琉璃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手里的贝壳装进口袋,她走过去,音色发干:“怎么不多睡会?” “不睡了,”泽棉指间夹着烟,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唇间,“回去吧。” 她点点头跟上,手心里来回搓着小小的贝壳。 民宿前台,泽棉找到老板说了几句话。 她站在旁边的玻璃窗前,盯着一幅装饰画看了许久。 “看什么呢?”泽棉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反转手心拿起贝壳,“嗯,不错。” 谌姚一愣,贝壳被他装进了兜里。 “热水来了。”老板送来谌姚的保温杯,临走之前对着她笑了笑。 老板年纪不大,一撮小胡子,穿的时尚,胸前挂着一台老式复古相机。 “喝点热的。”泽棉贴近,倒出一杯水,微凉的指尖碰了碰她的唇。 “没关系。”她稍微偏头,避开了。 琉璃般的眸子一沉,泽棉的心跌落万丈。 “一会我们去开越野沙滩车。”一开口,他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谌姚听着他的话音,发红的鼻尖有点酸。 “嗯。”她接过水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很快,老板过来带着两人去到越野车队。 人不多,两人一组,围着沙滩,时长不限。 ...................... 谌姚选了红色,泽棉坐在驾驶的位置。几辆越野车相继开出,谌姚瞄了眼他的侧脸。 从下颚线慢慢到凸起的喉结。 他似是觉出了什么,转过头来,她马上转脸垂首。 谌姚瀑布般的长发被海风拨开,抚过他的脸,他的眼。洗发水的淡淡香味在鼻间萦绕,莫名地让他有些急燥。 脚下的速度加快,越野车直冲而去。突然起来的加速让谌姚下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 她转头过去,只见泽棉眉头紧蹙,脸色暗沉:“你怎么了?” 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泽棉不说话,耸拉着脑袋。 “累了吗?”挪了挪身子,她靠过去问他。 身子稍微动了动,他右手一拉,将她带入怀里。小臂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贪婪地想要揉进骨子里。 脸靠在他的肩上,谌姚望着碧蓝的大海,水天一色。真想就这么靠着他,沉沉地睡下去。 “刚才吓到你了,”他的手顺着她的长发,轻轻的,柔柔的,“有些困了。”他的脸贴着她的发,似撒娇一般呢喃。 声音又软又轻。 “回去睡会吧。”她闭着眼,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有些迷迷糊糊的。 他抬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好。” 谌姚回到房间,打开热水洗脸,温热的毛巾敷上,连毛孔也舒展开了。 手机响起短信的消息,擦干手,她点开来看。 “在干嘛?海边好玩吗?”雪儿的短信末尾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换上拖鞋,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回道:冷,还有风大,浪大。 雪儿秒回:好吧,明天赶的回来吗?要不要帮你请假,难得去,好好跟棉哥玩一玩。 请假?谌姚回复的手顿住,打好的字删了加,加了又减,如此反复。 扔掉手机,她窝在沙发里辗转反侧。 转眼间,又开始拿着手机编辑短信:如果,如果你明知道你跟一个人相差悬殊,不会有结果的话,你还会给你们之间留机会吗? 手上刚按下发送,谌姚就有些后悔了。 这不明摆着说她跟泽棉吗,眼下雪儿肯定要对她进行轰炸了。 相反,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谌姚趴在枕头上,长发被碾的凌乱,琥珀色的眸子透过玻璃窗视着一望无垠的大海。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这白浪,一层高过一层。 手机的亮光折射在玻璃上。 她立即回头去拿手机,点开短信:你想逃便逃,想躲便躲,如若不留机会那便不留。做你想做的,选择你舒服的,在你的安心范围即可。 谌姚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句话,听着似乎很有道理。 但要做到实在太难。 她点开短信选择全部,按下删除键。 她把头深深地埋入了枕头里,窒息感让她快速缓解掉前面的慌乱。 第39章 长那么高,是要出墙吗 民宿的餐厅简单却别有格调。 泽棉挑了靠窗的位置,两人看海吃面。 面里有虾,花蛤,蟹肉,鲍鱼,底下还卧着一个蛋。 “面不错,但不是我做的。”泽棉剔除碗里花蛤壳,再将螃蟹装至小碗,戴上手套一点点的将里面的肉剥离开来,转手又将虾剥好。 谌姚不敢看他太久,他一颦一笑牵动着她的心弦,甚至胡思乱想。 倒上醋淋上香菜,一碗热气腾腾的,毫不费手的海鲜面搁在谌姚的面前。 他看着她,眸光锁着她精致的容颜,微含浅笑。 被她温柔地注视着,谌姚咳了两声:“这样看着,还怎么吃?” 泽棉唇边荡开涟漪,拿起筷子就要叉起自己的面条。 “等下,”一双筷子夹住他的,谌姚端走他面前的碗,“马上就好。” 谌姚直接用热毛巾擦擦手,徒手捞虾去壳,花蛤的壳子被一个个挑出来。 他轻笑出声,露出一口白牙,他的笑很甜,琉璃般的眸子里尽显宠溺。 “快吃。”谌姚推过碗,连眼皮都没敢抬。 服务生推了餐车过来,走到他们的位置。 “刚才有一碗面少加了蟹肉,这边给您补上。”说着就要将小碗里的螃蟹倒进泽棉的面里。 “不要,他不能吃螃蟹。”谌姚赶紧阻拦。 服务生的手顿住,泽棉接过小碗:“没关系,放这里,我们吃。” “好的,用餐愉快!”服务生推着车往前。 “不会又是我吃吧。”谌姚瞥了眼碗里的肉,又看了看剥着螃蟹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的皮肤光滑饱满,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有些透明。 泽棉点点头,俊俏的脸上,两片薄唇在笑。 谌姚吃的撑,微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有了软绵绵的懒意。 服务生端上餐后水果,和一些瓜子果干。 一盘水果被泽棉放回了餐车。 “你好,水果是有什么问题吗?”服务生检查着被放回的盘子。 “食物过敏,收回就好。” 谌姚闻声侧目,泽棉正跟服务生说着话。一盘火龙果孤零零地待在餐车,被推回了厨房。 “想睡会还是回去换衣服拍照?”泽棉叉着一块蜜瓜放在她的嘴边。 她身体微微退后,伸手接过,一只手挑了块大的用牙签叉着:“给你。” 泽棉身体前倾,张嘴。 在快要咬上的时候,她手一缩,想要往回收。 他一个反手钳住她的手腕,勾着唇眯眼看她,低首含住蜜瓜,微凉的唇触到指间,心上轻轻痒痒的。 .................... “回去换衣服了。”她收回手,脚上的步子飞快。 “不急,我一会去找你。”他在她身后说着话,声音带着明显的愉悦。 回了房,她杵在玻璃窗前发呆。 在高处看,大海就是一片蓝,蓝的发亮。美是美,但也总让人心底产生畏惧。 换好裙子,谌姚盯着一桌的化妆品踌躇。 挑出防晒隔离和一只浅色口红,对着化妆镜大致地装扮下。 走到门口换鞋,有一面全身镜。粉色长裙衬的人身段娇柔,披上大衣,更有水乡女子的婉约。 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垂在肩上,勾着几缕别在耳后,她拨弄着额前碍眼的碎发。 敲门声在此刻响起。 突然,她开始紧张,心脏“突突”地跳着。 她垂下头去开门,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 他垂首看她,平时不施脂粉的娇俏可人,眼下稍作打扮更让他为之悸动,莹白透粉的面容,粉杏色的嘴唇柔软丰润。 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两下。 心脏“咚咚”加速起来,一开口竟有些结巴。 “你,你好了吗?” 谌姚抬眸,有些吃惊地看向结巴的泽棉。 两人对视,他的脸颊蓦地绯红。 她眼里堆笑,脸上升起一道薄薄的红云:“是不是有点太成熟了?” “怎么会,很好看。”他说话的声音磁性温柔,稳稳地给予肯定。 牵上她的手腕,两人来到停车场。 谌姚捧着那束山茶花,白色的花端稍微有了干涩。 “没关系,春天,在院子里给你种上。”泽棉打开后备箱,换上一件黑色大衣。 谌姚抬眼望去,他里面是粉丝毛衣,外面大衣长到膝盖,黑色的休闲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马丁靴。 这是完全迎合了她的着装。 捧着花的手有些发紧,谌姚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有种扑上去的冲动。 “你也不错。”她哑着声音称赞一下。 泽棉盯着她,双目幽深,眼神之中纠缠着无数情丝。 “走吧。”他歪头看她,牵住她的手腕,手慢慢地游至她的掌心,轻轻浅浅地握住。 谌姚只顾跟着走,一双眼,盯着怀里的山茶花,大致是要看出个什么来。 ..................... 漫步海边,谌姚脚上的高跟靴一踩一个窟窿。 忽然来了兴致,她沿着一条直线一个个踩下去。 海水正蓝,阳光微暖,清冷的海风拂面而来,吹散开谌姚的长发,拂过泽棉的脸颊,略过他唇边的所有温柔。 泽棉侧面,眉眼含笑,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胳膊颠来颠去。 兴许是累了,谌姚移到一边跺了跺鞋跟上的沙。 “可以走啦!”民宿老板找来一辆电动三轮车,车上绑着好看的小花。 谌姚和泽棉坐在老板的前面,开车的大叔戴着蓝色的草帽,匀速沿着海边前行。 眸底呈现一处处的景色,谌姚眺望着山和水。长发被风肆意地吹起,居然有些张牙舞爪。 一双手从脖颈间勾了过来,挽起她的长发,慢条斯理地编了一个松松的辫子。 辫子垂在胸前,她瞥了眼上面的头绳,是来的时候被她不知塞在哪里的那根。 到小岛下车。 是一座白色的灯塔,灯塔的下面是蜿蜒延延的阶梯。阶梯下,是形色各异的巨大礁石,下面是翻涌的海浪一下一下地扑打着。 “这里的日落是最美的,要等上一等。”民宿老板走向远处,举着相机对着远处的渔船。 “要上去吗?”泽棉拍拍她身上的大衣,紧了紧她的衣领。 谌姚的视线顺着刚开走的三轮车过去,一条画着彩色斑马线的马路绕绕弯弯的一直延伸着。路边的小房子刷着粉色的墙,有的一层,有的两层,里面不知名小花悄悄地探了出来,铺满了整个墙头。 “走走吧,沿着这条路。”泽棉带着他走向彩色斑马线。 漫步彩虹小路,谌姚哼出了歌,想到泽棉的那首《折子戏》,她回头看了眼不紧不慢跟着他的泽棉。 他的身后是环绕海的群峰,平地凸起,三五错列,如画中海上神山,缥缈壮阔。 而他在这群峰之间,悠然前行,就成了山神一般,虚无神圣。 她转过脸去,伸手在虚无中握了一把。掌心展开,真的什么都没有。 “嗨!可以去灯塔了。”民宿老板在沙滩上朝着他们挥手。 “脚疼吗?”泽棉蹲下,揉揉她的小腿。 谌姚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拉着他起来:“高跟鞋有点不习惯。” 泽棉接过她一直抱着的山茶花,顺势牵上她的手,不紧,只是虚虚地握着。 见谌姚没动,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些,指腹轻轻地揉捏她的指尖。 ................... 日落的黄昏将蔚蓝的海洋染红。 在太阳即将被山峦吞没的时候,山脉上迸发出一圈橙色光芒。那一瞬间,呈现出了一片橘子色的海洋,美得不可方物。 谌姚站在灯塔眺望着那一片即将消失的橘子海,身旁的泽棉在这橘子海中只看到了她。日落的美无法形容,她的美却可抵万物。 日暮西沉,熙攘人群逐渐散去。三轮车大叔返回来接他们。 民宿老板卸下相机,递给泽棉:“拍了很多哦,回去传电脑上给你们选。” 谌姚打量着那台老式复古相机。 “你男朋友怕你认生,非让我躲着拍。”老板嘴快,一下子说出泽棉的交代。 泽棉垂着头,没有说话,手上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谌姚淡淡地笑了下,目光瞥向一侧,耳朵里只听见“男朋友”三个字。 到民宿下车,谌姚被老板单独带到顶楼的露天阳台。 星海一般的灯光闪烁,七八张露营矮桌已经坐满。唯独中间的位置空着,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和插上蜡烛的蛋糕。 谌姚被老板安排坐下,她环顾四周找着泽棉。 眼前的蛋糕,谌姚数了数,足足插了十几根蜡烛,一个个的窟窿眼儿。 此时,拨动吉他的声音传来。 谌姚抬眸望向前面的舞台,灯光昏暗,视线有些不清。 从后面走出来几个人,背着吉他,抬着电子琴。为首的穿着黑色衬衫,灯光亮起,勾勒出藏在里面的宽肩窄腰,站在最前,捏住话筒架,声音温柔沙哑。 “谌姚,今天,是你的生日。这首歌,我唱,你听。生日快乐!阿姚!” 坐着一动不敢动的谌姚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进蛋糕里面,周围的人起哄吹哨,一起喊着:生日快乐!谌姚!生日快乐! 从脖子到脑门,她整张脸羞得通红。心跳在玩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紧张到不行。 看着谌姚的方向,泽棉轻咳一声,而后,清冷温柔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 直到我走遍半生四季 才懂得风景都不及你 我爱你 就像风走了千万里 从不问归期 像太阳 升了落去无论朝夕 ........................ 底下的人拿着荧光棒随着音乐晃着,唱着。谌姚的衣角被紧紧地攥着,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 她看不清他的脸,视线里只有模糊的修长身影。 耳朵里是他的歌声,字字句句戳在心上。从开始的揪心到指尖的剧烈颤抖,唇瓣抿的紧紧,眸底变得通红。 她可以走,可以逃。但是她不想,不想丢下他一个人。 鼻尖一酸,眼眶里的泪溢了出来,她用力地眨了眨,仓促地低下头。 歌声戛然而止,泽棉健步如飞地奔向谌姚:“怎么了?” 抬头看着他的脸,她的鼻子更酸了,强忍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泽棉单膝跪地,抱她入怀:“我在。” 闷在他的怀里,谌姚低低地喊了声:“泽棉。” 他立刻柔声回应:“我在。” “泽棉。”她带着哭腔,声音软绵。 “我在。” 一刹那,谌姚哭的更凶了。她双臂交错将他围住,紧紧地搂着。 .......... 心情平复后,泽棉切下蛋糕喂她一口。 “刚才是不是都在看我。”她垂着头,眼皮抬着问他,一双眼哭的通红。 他揉揉她的发顶:“是看了,大家都以为你感动的哭了。” 谌姚不说话,自己端起蛋糕吃了两口。 “这鱼是你爱吃的。”他夹着鱼肚上的肉摆在她的碟子里。接着是牛腩,然后是叉烧,再后面是玫瑰豉油鸡,最后装了碗海鲜饭。 “还吃其他的吗?”泽棉尝了口汤,换个碗盛满搁在她面前。 将牛排切好,淋上黑胡椒酱,夹走玉米。谌姚端给泽棉,还不忘递上刀叉。 泽棉勾唇荡漾,眼角的笑意直达心底。 阳台上的人慢慢散去,谌姚起身摸摸吃撑的肚子。泽棉过来,拍了拍她大衣上的褶子。灯下的两个影子挨的很近,谌姚只到他的肩膀那么高。 她踮踮脚,影子拉长了一些。 泽棉故意挺着背脊,笔直地站着。谌姚直接脚尖着地,顺带跳了两下。 谌姚瞥了眼身旁的人:“长那么高,是要出墙吗?” 话说完,谌姚就恼自己的嘴快。 “不长高怎么能让你一头撞进怀里来呢?”尾音上扬,他的声音有着别样的温柔。 谌姚不说话,转身下楼,唇角勾着弯弯的弧。 海面黑的无边无际,夜晚的海浪声让人平静。 除了冷的发寒,谌姚舒服的想要一直待下去。 谌姚脱鞋想要感受一下松软的沙子,可忘记穿的是连裤袜。 “等你毕业我们再过来,正是夏天,会比现在更舒服一些。”泽棉蹲下,拍了拍她脚底的沙子,给她穿上鞋。 毕业?还会再过来吗? “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泽棉拉着她往回走。 身后的海浪声越来越远。 回到房间,谌姚洗漱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之后起身倒了杯水。 看了眼手机,八点二十分。拿起遥控器看了会电视,几个台换来换去,干脆直接关了。 第40章 雷人的礼物 谌姚正数着窗帘上的流苏条,玻璃窗上折射出手机屏幕的亮光。 她立即转身去接电话,脚上的一次性拖鞋被顶了个洞。 “姚姚,是妈妈。” “嗯,我知道。” “对不起,差点忘记你生日。礼物是来不及了,给你打钱,想要什么自己买可以吗?”对面的声音有点嘈杂,听得出来是躲着打的。 “不用了,妈,我没有想要的。” “衣服够穿吗?要不要给你寄过去?” 谌姚纠结着开口:“妈,我和泽…” “等一下,姚姚,妈妈一会再给你打。” “嘟嘟” 对面已经挂断电话。 谌姚滑下手机盖,抱着枕头躺回床上。 闭着眼,她满脑子都是泽棉,天台上那首歌的歌词反复回放在脑海。 凌晨,谌姚开始梦语。 她梦到小时候的姑姑,看到了记忆里的那头牛。田里的哥哥姐姐赶着她去一起插秧,她不肯,姐姐就哄着给她摘槐花吃。她执拗着非不去,弟弟突然出现,伸出苍白的小手,手上抓着鼓着腮帮子的蛤蟆,对着她嘿嘿笑着。 突然弟弟的笑声开始诡异起来,他低低地啜泣着:“姐姐,我好怕!姐姐!姐姐!” 她豁然睁开眼,弟弟的声音犹在耳边。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长长地舒口气。 攥紧被罩的手并未松开,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探出头来,两只眼睛成了桃子,又肿又胀。 第二日,谌姚睡到自然醒。 睡意朦胧地起床,拉开窗帘,眼前尽是浩瀚的大海。 她穿着睡袍,外面裹着大衣,打开阳台的门,一阵裹着咸味的海风吹的她直哆嗦。紧紧身上的大衣,她走到栏杆处向下张望。 “赶紧进去,”隔壁的一道男声吓她一跳。扭头望去,泽棉穿戴整齐地站靠在栏杆喝着水,“进去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他盯着她身上,又补充了句道。 谌姚眨眨眼,飞快地跑了进去,关上门。 拍了拍自己发冷的脸颊,谌姚这才发现自己是光腿的。 顿时,脸上一阵臊的慌。 ................................ 餐厅的早饭挺丰富,谌姚端着一杯热牛奶吹着喝。 泽棉正在取餐,手上端着盘子在等着煎饼。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羔绒皮衣,搭配着黑色的休闲裤和马丁靴,既痞又帅。 几个时髦的女生过去取餐,染着栗色长发的女生挨近搭话。 泽棉没理,向着边上挪了挪。另外两个女生在一处嬉笑,盯着看个热闹。 煎饼出炉,泽棉开始往上面抹酱,一半甜,一半咸。 栗色长发见不搭理,便换了方向上前,指着着煎饼说了什么。 此时,谌姚走了过去。 “啪”一下。 对着泽棉的屁股重重一拍。 泽棉眸底一冷,薄唇抿成一条线。 “煎饼好了没?人家等了好久了。”谌姚声音娇娇气气。 泽棉闻声回过头,宠溺一笑,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就好。” 边上的栗色长发女生有些尴尬,识趣地喊上同伴走开了。 回到座位,谌姚的脸有些红着,一声不吭地吃着他裹好的煎饼。 “慢点吃。”一杯加了糖的豆浆搁在她面前,顺带一个精美的盒子。 “什么?”谌姚瞅着盒子,有些好奇。 “打开看看。”泽棉伸手接过她吃了一半的煎饼,一张湿纸巾出现在谌姚的手心。 谌姚擦擦手,打开盒子。 是一条项链。 贝壳很小,上面磨光打滑镀上颜色,一条纯银的链子串在其中。贝壳一厘米处,挂着一颗不大不小的珍珠,既简单又高级。 泽棉走过去,给她戴上:“贝壳是你捡的那个。” 谌姚一愣,眼里含着笑:“什么时候做的?” “昨晚你回房之后。”泽棉回座,吃着他剩下的煎饼。 看着他的动作,谌姚的话哽在了喉间。 吃完早饭,泽棉去找民宿老板。她独自去了海边,最后看看这心神向往的大海。 沙滩上三三两两的人,不畏严寒地彼此拥着慢悠悠地踩着松软的沙石。 谌姚脱鞋光脚踩在沙子里,跟个孩子似的蹦跶了两下,脚丫埋进去盖上,再一下子抖出来。冰冷的海水迎了上来,没过脚踝,冻得她一激灵。 ...................... 沿着边上晃悠悠地走,谌姚发现一家温馨别致的小店。店里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明信片,几个写着年份的红色小箱子,箱子上面上了锁。 “要写一个吗?”漂亮风情的老板娘托着腮,懒懒散散地看着她。 “嗯。”谌姚点头,找了一张看起来夸张搞笑的,拿着笔,迟迟没有动。 “想不出来吗?”老板娘一双眼,含着情似地望着她,“大胆一点咯,又不是去杀人放火。” 谌姚顿了顿,拿起笔认认真真写下几句话。递给老板娘,看着它进了年份箱:“这个箱子会保存多久呢?” “我在,它在。”老板娘欣赏着美甲,风情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额....”谌姚有点接不上话。 “在做什么?”泽棉忽然出现在身后。 谌姚瞥了眼红色的箱子,转了转手里的笔:“写了个答案。” “给我的?”泽棉盯着她转动的笔,半认真半开玩笑。 谌姚点头,放下手上的笔。掏了掏口袋里面,转过头,看着泽棉:“我没钱。” “........”泽棉差点没反应过来。 两人回到民宿,老板拿着电脑在大厅等着。 “照片传好了,两位坐下慢慢看,”老板放下电脑,去了前台,“不满意的直接删掉即可,我一会再来。” 谌姚在沙发上坐下,泽棉将电脑偏过去对着她。 翻了几张,觉得都还不错。正看着,谌姚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听筒刚碰到耳朵,就听见雪儿高亢激昂的声音。 “怎么了?”她起身走远,生怕一会雪儿口出什么狂言来。 那头的雪儿支支吾吾,压着嗓子道:“我今天被我弟拉去商场做兼职了,你猜我看见了谁?” 神神秘秘的,谌姚无奈地回她:“直接说啦。” “就是那个跟你棉哥一起主持的那个女的,记得吗?” 谌姚沉默,余光扫了眼沙发上的人。 “我在旁边发传单,居然听到她说泽棉是她男朋友。你要不问问,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反正我不想你..你....” “我知道了,”谌姚打断她的扭扭捏捏,“先挂了,回去再说吧。” 挂掉电话,她整颗心吊了起来,脑袋也是嗡嗡的。 民宿老板端了两杯热茶过来:“怎么样,照片拍的还行吗?” 谌姚走过去,坐下,心不在焉地瞟了两眼屏幕,淡淡地笑了笑。 “照片你网上传我,”泽棉放下电脑,看了下时间,“我们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民宿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谌姚:“那个,我想征求下谌小姐的同意,能否用她的照片做个宣传,一两张就行,费用肯定到位。” 谌姚以为她在问照片拍的怎么样,扯出一抹笑,点点头。 老板立即喜笑颜开:“好的好的,感谢感谢!” 回房收拾好东西,已经快十一点了,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 “怎么了?”泽棉看出她的闷闷不乐。 “没什么,可能生理期快到了。”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吃完饭,一杯热乎的红糖水递了过来:“喝了舒服点。” 谌姚心里咯噔一下,捧着杯身,慢慢地抿了两口。 民宿老板等在门口,见谌姚下电梯忙递上信封:“谌小姐,这是报酬。” 谌姚随手接过,跟上泽棉朝着停车场走去。 回去的路上,谌姚一直在睡,有时候是真困,有时候是装的。 泽棉起先问过,见谌姚不太想说话便不再出声。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单手转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时不时地过去握着她的。 ........... 傍晚时分,终于到家。 谌姚坐的屁股疼,头疼。浑身不得劲。 下了坡,小白兴冲冲地跑来,趴在她的腿上不肯松开。 谌姚拍拍它的脑袋,又去摸摸两只橘猫。 雨棚下的盆栽被移动了位置,残缺的枝丫被修剪过了。 “我有事要处理一下,”泽棉推着行李,站在她的身后挂上电话,“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谌姚蹲着,垂着头检查橘猫的牙齿,手朝后摆摆手。 泽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长长地舒一口气,谌姚坐到躺椅上。橘猫一骨碌跳到她的腿上,钻到她的怀里“喵喵”叫着。 杨阿姨带着两孩子从坡上下来。二娃一看见她直接冲了过去,扑到怀里,压的小猫直叫。 “姐姐,你干什么去了?好久都没看到你了。”二娃抓着她的手摇摇晃晃奶乎乎地问。 “姐姐去看海了呀。”她捏了捏二娃的小脸,提过行李箱一侧的塑料袋,里面是泽棉买的海边小吃和特产。 分了几包给杨阿姨,大娃拿了一袋零食和二娃分着吃。 “谢谢啊!”杨阿姨呵呵地笑着,有些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吧。”谌姚伸手擦去二娃嘴角的糖渍。 杨阿姨走近,瞧了瞧周围,才开口道:“泽棉他爸今天早上走丢了。” 谌姚霎时间愣住,杨阿姨接着说,“还好报警后,警察找到了。说是阿姨买菜没关好门,人偷偷跑出去,真是谢天谢地,没出什么事。” 谌姚拧着的手慢慢放下,心上一阵后怕。 玩了一会,杨阿姨带着两个娃回了家。谌姚呆坐在那里,心里七上八下。 ...................... 雪儿在谌姚发呆的时候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手上提着蛋糕和礼物盒。 “宝贝,想死我了!”说着就过去抱住谌姚猛地亲上。 “你是要再给我过个生日吗?”谌姚看着她拆开蛋糕,摆上一根蜡烛。蛋糕是心形的,上面写着:成年快乐! “对啊!没有我的生日过的不完美,”随后拆开漂亮的白色盒子,雪儿两手各提一边展现在谌姚面前。 一条淡粉色的丁字内裤。 “.......” “怎么样?这份成人礼够带劲吧!”雪儿左右比了比,恨不得让谌姚穿给她看。 “挺,挺别致的。”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了,她就稍微夸一下吧。 “这么一推东西,你搬家啊?”雪儿瞅着床上的东西,相中了盒子里的化妆品,“我去,这些你也有啊,你用不用啊你?” “除了衣服,看上就拿走吧。”谌姚抱着膝盖,看着雪儿在脸上涂涂抹抹。 “对了,你拍照片了吗?”雪儿拿起一块粉饼对着脸蛋使劲地拍。 说起照片,谌姚才想起来自己就没怎么在意,只是草草了看了两眼:“拍了,在泽棉那里。” 雪儿擦着粉的手顿了顿,瞄了一眼她:“哦,好吧,”扑完粉,她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来翻去。 “这是什么?”雪儿扬起手上的信封。 谌姚过去打开,里面是一千块钱。 “我们吃蛋糕吧!”点亮蜡烛,雪儿催着她许愿。 “那就祝愿雪儿的妈妈早日康复。”谌姚在心里默念。 两人吃着蛋糕,雪儿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她避着她回完短信,没一会,手机再次响起。 谌姚默默地吃着蛋糕上的芒果,手上的叉子挑了半天。 “我弟催我回去了,明天学校见啊。”雪儿囫囵吞枣地吃完蛋糕,冲着她摆手就走。 谌姚一个人坐在那里,端着蛋糕,余光扫在斜靠在那里的山茶花,闭上的眼再睁开,眼眶已红了大片。 ................... 晚饭的时候,爷爷奶奶仿佛许久没见一样,争着给谌姚夹菜。 “姚姚,玩的开心吗?”奶奶夹排骨。 “嗯,还行。”谌姚盛汤递给爷爷。 “那小子没乱来吧。”爷爷接了汤,抿了口白酒,不放心地问道。 “你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奶奶瞪了一眼爷爷。 “没有,爷爷。” 爷爷杯酒见底,脸上有了醉意,嘴上就开始没完了:“不是爷爷担心,那小子长的那个样实在没底啊。他家除了那个老子,条件又不差,他已经二十多了。你才上高二,这人心难测,能不多问两句吗!?” 奶奶听了没有说话,显然是赞同爷爷的说法:“姚啊,你还是要好好学习。这人啊,谁都靠不住,知识改变命运,奶奶只信这个。” 爷爷奶奶说得话让谌姚脑袋嗡嗡作响。红着眼看了奶奶又看爷爷,她匆忙地低下头,眼泪终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奶奶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姚姚,奶奶知道你委屈。” “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明天我把他叫过来揍一顿。”爷爷气势汹汹挥着手臂。 “闭嘴吧你!吵死了,吃完没,吃完睡觉去!”奶奶对着爷爷一顿数落。 爷爷委屈巴巴,晃着身子去了隔壁。 第41章 去徐老师家补课 “奶奶,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她低着头,刷着碗。直到听见奶奶的脚步声,她才抬头看着步履蹒跚的背影。 雨棚下,张妍正揪着火腿肠,一截截地抛给小白。小白见到谌姚,有些心虚地垂着脑袋,晃到她的身边。 “畜生就是畜生,谁给它吃就跟谁走。瞧,你的好狗狗,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喂的精细啊!”张妍丢掉最后一截火腿肠,掏出酒精喷了喷手。 小白偷摸着吃掉地上的火腿肠,回了自己的小窝乖乖地趴着。 谌姚收拾着橘猫的大便,换上新的砂子。 张妍看她不理不睬,也没恼。独自坐上一边的长椅,翘起二郎腿。白色披肩上的流苏随着吹来的冷风轻轻扬起。 她今天的红唇格外的明艳,配着卷发,复古迷人。 “和泽棉出去开心吗?”她眼波流转,睨着谌姚的眼神说不清的隐晦,“小乞丐始终是小乞丐,跟在人家的后面,讨吃讨喝的。” 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她起身,白色的小皮鞋在院子里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每一下都踩在谌姚的心上。 在一株锦葵下站定,她抬手揪下了一朵:“话说,你是打算一直靠着泽棉救济吗?做青梅竹马的妹?还是做那个‘金屋藏娇’?” 说完,她莞尔一笑,真正的笑里藏刀。 ...................... 丢掉手上的锦葵,皮鞋踩着碾了碾,她踱着步坐回椅子上。双臂环胸,脚掌朝地有一下没一下发出“噔-噔”的声响。 谌姚收拾好猫窝,拔掉院子里的吊灯就要回屋。 “等一下!”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坡上路边的一束光照了进来,张妍在身后叫住她,“我还有一份礼物没给你呢,” 皮鞋的声音由远至近,她靠近谌姚,一字一句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爸昨天带着女人和孩子回来了。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打包行李,这会应该抱着美人搂着孩子,一家同乐呢!”她话音娇软,却带着密密麻麻的针,对着谌姚的五脏六腑蜂拥而上。 谌姚的脚下有些虚浮,但仍然站直身体。 张妍冷哼一声,在小皮鞋“咯噔咯噔”的脚步声中离开。谌姚回过头,直至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坡上,才慢慢地走进屋里。 父亲的房门是锁着的。 谌姚上手拽了两下,回应的只有“哐哐”两声,门上的铜色小锁被她左右拧了下。 谌姚回了房,翻出抽屉里的相册,其中一张是她摔掉门牙,父亲在给她看牙。照片中的父亲只有侧影,轮廓阴暗不明。 看着看着,手心就沁出了汗。她对着膝盖擦了擦,继续看着下一张,是妈妈和她两个人的合影。那个时候刚从姑姑家回来不久,头发被剪成板寸,穿着粉色衬衫和黄色碎花裙,一脸不情愿地站在妈妈的身后。 当时的妈妈还很年轻,编着辫子,唇红齿白,花色的衬衫和浅色的西装裤,复古的小皮鞋,提着精致的丝绒小包。 谌姚抚摸着的妈妈的脸,视线开始有点不清,她坑着头,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只有大口吐气才能呼吸。 摇摇晃晃地坐在椅子上,整颗心成了刀绞着的肉,眼眶再也支撑不住,豆大的泪珠往外冒。 深深地呼吸几口,谌姚起身去关好门窗,从床底下摸出一把斧头。 在父亲的门前站定,谌姚起斧头狠狠地砸上去,一下两下,直到锁扣落下。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一股潮湿的霉味冲着鼻腔而来,床上的被褥被叠的整齐,正前方是一台电视机,旁边是几件凌乱的衣物。打开柜子,里面仅剩下一些被褥和一些夏日的衣衫。 手上的斧头垂落于地,谌姚跟着坐下,木然地望着地上的一小截烟头。那一丝残留已经发干发扁,唯一留下的即将消失殆尽。 ............. 早上四点多,谌姚醒了之后再也无法入睡。 做好早饭,谌姚去洗衣服。 爷爷奶奶起床去菜市场,打开门就看见她在打着井水:“这么早就起来了?”爷爷问了一句就去忙着搬货。 “姚姚啊,大冷天就多睡会,起那么早也影响学习啊。”奶奶说完就去了厕所,衣服上的扣子都还没扣全。 “奶奶,没事。饭做好了,你慢一点。”谌姚朝着奶奶叮嘱一句,忙着去准备早饭。 爷爷搬完货,坐下吃着馒头。奶奶在门口梳着头,嘴里念叨着谌姚早起的事。 “爷爷,父亲是不是很久没回来了?”谌姚喝口粥,眉眼垂着。 爷爷没说话。 半晌,奶奶进屋,把梳子扔在桌上,没好气地道:“以后你没有爸,爷爷奶奶养你。” “哪能这么说,说不准过两天就回来了。”爷爷反驳。 “老不死的,要不是你拦着我,他能走的了?还回来,回来就打断他的腿!”奶奶端着碗,生气地看着爷爷,手上的筷子扬了扬。 谌姚没有说话,爷爷奶奶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女人和孩子,那就是不想她知道。 她快速喝掉碗里的粥,拿着一个鸡蛋提前出了门。 骑着车,慢悠悠的,谌姚给雪儿发了短信。 只不过是平常的一个周末,谌姚觉得已经过了很久的感觉。她锁好车,沿着操场慢跑,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安安静静看着对面的小河。 河水浑浊不堪,周边只剩萧条的枝丫斜斜歪歪伸着。经过上次的公益活动,环境看上去明显好了很多。 “在看什么?”林凡与的声音忽然传来,谌姚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他一身白衣,斜挎着书包,黑色耳机缠绕在耳廓,几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狭长的眸子含着星光看着她,一个箭步坐在她的身旁。 “那个礼物喜欢吗?”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她有点无从下手。 林凡与见她不说话,也不多问。 两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太阳一点点地从地平面升起,照在对面的小河,平添了几分生机。 .................... 雪儿在教室门口等了半天,看见谌姚跟林凡与一起上楼,小嘴撇的一米多高。 挽上谌姚的手,雪儿嘀嘀咕咕地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班上的同学已来了大半,赶作业的,背书的,写卷子的。谌姚摸出一沓试卷,展开对着雪儿,声音严肃认真:“快考试了,你能考多少分?” “啊?”雪儿蹙着眉,看着摞的厚厚的卷子,不甘愿地接了过去,埋着头开始做题。 谌姚抽了自己比较薄弱的化学和英语,开始勤能补拙。 课间,谌姚在解着难题。林凡与趁着交作业的由头走了过来,坐在雪儿的位置上。 “这题刚好我会,要不要听?”他眼睛盯着试卷,斜眼睨了眼谌姚。 谌姚没有抬头,给了他纸笔。 只见他瞄了会题目,洋洋洒洒地写出大串解题思路,指着最后的答案,他抬眸看着谌姚:“会了吗?” 谌姚没什么表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雪儿回来瞅见林凡与坐在自己的座位,面色不友好地敲了敲桌面。 “还真不客气,自己做了什么事居然还有脸过来套近乎。”雪儿嫌弃地擦了擦被林凡与坐过的地方,恨不得用点酒精喷一喷。 “你干什么去了?”谌姚手上画着几何图,垂着眼问她。 “哦,去楼下给我妈打电话了。” 谌姚转过脸:“阿姨什么时候做手术?” 雪儿瞥了眼手机,有些躲闪:“下周等医院安排好时间,主任会提前通知。” 话落,她拿起笔,开始写剩下的卷子。 谌姚余光扫过去,她手上拿的明明是一支眉笔。 午休,雪儿吃了饭便不见踪影。 谌姚在早上的地方,眯着眼静静地靠在树干上。 甄小柔不知何时坐在对面,无言,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谌姚,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处处针对你,我……” “你到底要说什么?”谌姚打断她的话,没有半点耐心。 甄小柔咬着唇,手上不安地绞着头发,声音柔柔弱弱:“我真的很在意凡与哥,你们小学既是同学,那肯定是知道他的事,他有时候奇奇怪怪的,我看着心里难受……” “我妨碍你难受了?”谌姚听不下去了,心里开始烦躁。 “我,我是想拜托你离他远一点。”甄小柔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在她面前开始林黛玉。 谌姚斜睨她一眼,在姑姑家的时候,她就是被这娇滴滴的模样给骗了多次:“哦,怎么个远离法呢?”说着伸出手,竖起小拇指,“是这么远?”接着换了中指,“还是这么远?” 甄小柔有些生气,嘟着嘴,开始酝酿眼泪。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谌姚吐了口气,眼神深深地勾她一眼。 甄小柔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睛微微眯着,眼底有一丝狞笑,她静静地盯着谌姚,骨子里的精明狠厉完全暴露出来:“既然,事已至此,你也不听,那咱们就走着瞧咯!” 说完便重新展开无辜娇柔的笑容,一蹦一跳地离开。 谌姚冷哼一声,眼睛直视着前方,眸子里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和迷茫,就如同被浓雾深锁的潭水,不见底,不见光。 .................... 在回教室的途中,谌姚绕到小卖部。 站在拐角处的楼梯口,她没有继续朝前走。再下去,是一条长廊,两边是休息的凉亭。因为背光,所以很少有同学中午的时候过来。 雪儿靠在其中一个亭柱上,腿曲着搭着栏杆,脚朝外的来来回回地晃悠。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绞着自己的衣角。说了会,便站了起来,来来回回不停地踱步,本就白皙娇俏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潮。 谌姚缩回迈出去的脚,后退到雪儿看不到的地方。阴暗处,谌姚拿出手机,滑盖上去,翻了翻联系人,指尖敲了几个字,停下,又删掉。 蓦地,她滑下手机盖,转身去了徐老师办公室。 从楼梯上去,墙上贴着红色的“责任”,在前面是“德备”,上到第二层是“睿智”和“博爱”。谌姚穿过走廊,径直走进办公室。 “徐老师,我想去您家补课。”谌姚直接说来意。 徐老师面上有一丝讶异,更多的是满意:“行,每周一三五,今天下了晚自习就跟我一起走。” 谌姚有些不好意思:“课时费我....” “我说不用你能愿意吗?一次五十,不能再多了,等以后你有了成绩再给也不迟。” “不用...” 徐老师摆摆手,喝口茶水:“我妹老早就说了,等你去补课,她每天都会来,我就用不着眼巴巴地哄着她来了。” 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谌姚的眼底藏着愧疚,有些尴尬。 “你还不知道吧,她离婚后找了个当官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正说着,徐老师有点难为情地看了眼谌姚。 谌姚没有说话,脸上是恭敬的笑意。腿上的手握的愈发的紧了。 下午两节课,雪儿极其不走心,偷摸着看手机。 谌姚果断地抢了过来,关机。 课间她被谌姚直接拉到操场,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她。 “我错了!”雪儿双手合十,脸上挂着委屈的表情。 谌姚还她手机,只说一句:“如果你继续这样,我不介意打小报告。” 雪儿赶紧上前拉着谌姚,再三保证.... 化学实验课,老师让大家做个小实验验证自己的计算结果。 因为实验室的座位不够,林凡与和裴钦被安排在了谌姚她们一组。 “哎,你别捣鼓那些有的没的啊。”雪儿看着谌姚放进去一块什么东西,不放心地趴在桌子上盯着瓶子的底部。 “什么啊?”裴钦好奇地凑过来也学着雪儿,埋头下去观察。 林凡与是领教过的,所以一直站在旁边没动,他看着谌姚做着笔记:“写什么呢?” “没什么。”谌姚垂着头,继续写。 林凡与弯腰靠近,几乎贴到她的耳畔,声音懒懒散散:“我已经道过歉了,何必这样,比起你做的那些,我....” 谌姚“啪”的一下合上笔记,回过头,后退一步:“比起我做的那些,你什么?”谌姚上前两步,对着林凡与逼问。 “怎么了?”雪儿闻声过来,拉了拉谌姚的袖子。 林凡与挑着眉,毫不在意地迎上她的目光,两人对视,许久不见的清冷再次侵蚀他的眸底。他俯身贴近,薄唇就快要触碰到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侧,他的声音又冷又重:“你敢说佳宁的死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第42章 说不清的是非对错 晚自习结束,徐老师带着谌姚回了家。 即使已经去过徐老师的家里,再一次踏入仍觉得温馨气派。 刚进玄关,廖辰从房间走出来。 看见谌姚,温润有礼的笑扬了起来,他从鞋柜里拿出新的拖鞋:“欢迎你来,我妈发信息给我,我还不信。” 谌姚礼貌回应:“谢谢。” 进了屋,徐老师去换衣服。廖辰端了水果和零食招待她:“来,先吃点。” 卷起卫衣袖子,廖辰抽了一张湿纸巾擦手,之后拿起橘子开始剥,从去皮到抽掉上面的根根白筋,没一个动作都是慢条斯理。 橘子被剥成花瓣的形状,底部留着最后的一层皮。 “给。”他抬眼看着她。 “谢谢。”谌姚接过,放在桌上。 徐老师换好衣服拿着教材叫上谌姚去书房。 “今天,我们就说些简单的,”徐老师摊开教材,翻着页,“一会徐之岚要来,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吃个饭,她多少年没见过你了。” 听到徐之岚老师要来,谌姚有些坐立不安。 讲了几道题,谌姚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去阳台透透气。 “给。” 一杯水递了过来,廖辰白皙修长的手端着杯子。 谌姚本想拒绝,眉眼一转接了过去:“谢谢。” 廖辰上前,面对谌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露审视,好看的眉眼却干净温柔:“上次在面馆遇见,你走的匆忙,之后好像见你又折了回来,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 “咯噔”一下,谌姚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握住水杯的手加重力道,她抿了口水,清澈的琥珀色眸子注视着他的双眼,语气再平淡不过:“你可能看错了,我没有回去。” “哦?”一只手伸了过去,握上谌姚手中的杯子,两人手指交错。谌姚本能地缩了缩手,但并没有收回。 廖辰松开手,插回兜里。眸底的疑惑淡了下去,再次看向她时,眼睛里仍是温润如玉:“看来,确实是我看错了。” 谌姚绷紧的弦稍微松了松,但仍有一股子凉意从后脑蔓延到脖颈。 一节课时很快过去,在谌姚收拾书包的时候,徐之岚老师来了。 “妈,小姨来了。”廖辰在客厅喊了一声。 谌姚被徐老师拉着出去,手心沁着细汗。 “哎呀,八抬大轿都抬不来的人可算是来了。”徐老师上来就调侃一番。 客厅里坐着一位穿着考究的美妇人,洋气的卷发搭在肩上,修长的脖颈系着一条淡色的丝巾,白色的羊绒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整个脸庞显得端庄贵气。 完全跟当年是不同的气质和样貌,一时间,谌姚有点不敢认。 “谌姚,过来坐。”徐之岚朝着她招手,一双美目盯着她,又惊又喜。 “徐老师!”谌姚应声过去。 “我就说你这个样子,谌姚肯定不认识了。”徐老师瞅了自己妹妹一眼,倒了一杯上好的茶水递过去。 “叫我徐姐姐,别叫老师,”徐之岚拍了拍谌姚的手,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哎,是成年的大姑娘了,长开了,是个美人胚子。” 谌姚弯弯嘴角。 “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徐老师张罗着几人坐下。 “小姨,这菜是我让饭店送来的,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廖辰用公筷夹了块牛肉放在徐之岚的碗里。 “自家人客气什么,有什么吃什么呗,”徐之岚毫不在意细节,用自己还未用过的筷子给谌姚夹了块排骨,“我记得你喜欢吃排骨,还有不能吃火龙果,一吃就过敏,对不对。”说完,一双眼不知是心疼还是别的,看的谌姚心里难受。 她默默地点点头。 ................... 吃完饭,徐之岚拉着谌姚在阳台上说话。 “听说林凡与跟你一个班?”徐之岚优雅地解下丝巾绕在手腕上。 “嗯。”她垂着眼,规矩地站着。 徐之岚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虽然这么多年没见,可也从徐老师那听说了,他到底还以为是你的错,” 徐之岚叹口气,抬起手怜爱地拍拍她的肩膀:“傻丫头,为什么不说?这本应是他该承受的。” 谌姚抬眸,又低下:“我说不出口。” “那你打算一直不说吗?佳宁的事你们谁都没有错,如果非要归到谁的头上,那只有林……” “岚老师,”谌姚打断她的话,不想再说下去,“过去的就过去了,再说没任何意义。” 徐之岚既气又恼,说话有些欠考虑:“是非对错总要说清楚,再说当年你也是受…” 话还未说完,谌姚陡然抬眸,神情抑郁地看向她,整张脸毫无血色。 反应过来的徐之岚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我嘴欠!我不该胡言乱语。”徐之岚眼睛通红,声音也颤了起来,再看谌姚时,眼泪“唰”地掉下来。 谌姚没有劝,也没有动。任由徐之岚拍着她的肩,压着嗓子,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要说感受,她不是没有,只是麻木了,哭够了,也累了。再回头,还是要一点点地把自己捡起来,继续走,既浪费时间也显得矫情。矫情是有人看才作数,没人的时候只能恶心自己罢了。 回到家已经很晚,院子里漆黑一片,谌姚直接进屋锁了门。 雨棚下的人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谌姚进去才摸了根烟慢慢地抽着。 小白在窝里睁着眼睛看了眼那人便趴下继续呼呼大睡。 院子里只有香烟的火苗在一上一下,不知道的人定是被吓的半死。 碾灭烟蒂,那人掏出手机查看信息。屏幕上的亮光照在脸上。白皙异常的英俊脸庞没有一丝表情,仔细看能发现他的下颚有一条浅浅的口子,依稀在渗着血。 发完短信,他深深地看着她的方向,过了许久,直到房里的灯灭他才慢慢地起身离开。 直到他上了坡,走远,谌姚才从窗口的隐蔽处走出来。 摸黑上床,她点开信息:有些事要处理,会尽快回来。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 谌姚钻进被里,戴着耳机不断地循环播放那首歌: 我爱你 就像风走了千万里 从不问归期 .................. 期末考试已进入倒计时,课桌上堆积的卷子成了小山。 每天到校第一时间手机关机上交,连去上厕所也要计算着时间。 “天哪,晚上做梦都在写卷子。”雪儿趴在那,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谌姚削着画图铅笔,一点点的很是仔细:“嗯,是挺累。” “你现在晚上还要去补课,吃得消吗?”雪儿换个姿势继续趴。 “还行,”谌姚换了一边,铅笔头顶在本子上慢慢地削薄笔端。 甄小柔拿着本子经过,轻轻一带,铅笔灰瞬间扬了起来。 灰不多,却落的到处都是。 雪儿白色的袖子沾了不少,气得跳起来想打人:“甄小柔,你眼瞎吗?”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给你擦擦,擦擦。”一张纸顺着过来,轻扫在雪儿的白色毛衣上。片刻,奶白色的毛衣变成了粉色,甄小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怎么会这样,这纸还变色呢?李艳,你这什么破纸巾啊?!” 李燕一头雾水地看过来,紧缩的眉头成一道线。 “见鬼了这是!”雪儿夺过甄小柔手上不成形的纸巾,展开,上面是一道道的口红印子。 “我不知道是用过的呀,只是随手在李燕那里拿了一张。”甄小柔眨着眼睛狡辩,推卸得一干二净。 “什么玩意?我的?”李燕走过去,瞧了瞧雪儿手上的纸巾,颜色是有那么一点像自己用的那个,“你拿我用过的纸巾干嘛?变态啊?!”李燕横了甄小柔一眼。 “行,就算是李燕的,是你拿来给我擦的没错吧?”雪儿深吸口气,憋着怒意,抖抖手上得纸巾。 “是,是我擦的,我也是好意啊!”甄小柔既没有趾高气昂,也不带丝毫心虚,说得义正言辞。 “要不给我带回家洗吧。”李燕出来想做个和事老,她也实在记不起来那张擦过口红的纸是扔了还是没扔。 “擦回去,”谌姚回过头给雪儿递了一个眼,视线落在甄小柔身上,“你的好意受不起。” 甄小柔怔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满是口红的纸对着她的蕾丝短裙抹了开来,两只玲珑大眼真的快要哭了出来:“不不不,别擦别擦.....”一边说一边躲。 “躲什么啊,你的好人家自然要还回去的啊!”雪儿学着嗲嗲的嗓音,追在甄小柔的后面。 李燕坐了回去,蹙着眉,似乎还在想那张纸到底去了哪里。 ............ 一身黑色着装的泽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银色浮雕打火机,下颚贴着创口贴,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在他斜对面的男人,左耳上戴着一颗黑色钻石耳钉,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着光。男人倚在墙上,耳后的一条疤一直到喉结,他嘴上叼着一根烟却没抽。 “放不放?”他眉头挑起,有点没了耐心。 父亲走丢后,保姆没及时报警,导致在长达五个小时里,被一群混混殴打致伤。南也找到后将混混一个不落的抓了起来,至今人还在地下室。 泽棉抬起眼,犀利的眼神,为那琉璃般的眸子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雾。他瞥向南也,浅浅地勾着唇角,声音又低又哑:“去地下室。” 南也接过泽棉手上的打火机,“啪”地一声打开,点上烟。烟雾四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泛着兴奋和嗜血的光芒。 地下室里,泽棉戴着口罩,一双眼成了钩子,齐刷刷地勾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大哥,我们真的知错了,您打也打了,放过我们吧。”其中一人用膝盖摩挲到南也跟前,说着乞求的话。 南也淡淡地扫了眼地上的人,伟岸的身姿挪了一步,彻底挡住出风口唯一的亮光,勾着唇,慵懒至极地抽着烟。 泽棉摘下口罩,身段笔直地站在那里,唇边挂着一抹邪笑,忽而闪过一道幽光。 只听几声“咔嚓”的声响,封闭的地下室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出了地下室,泽棉拿着酒精对喷双手,脱下身上的黑色皮衣甩在沙发上。 他慵懒地陷在沙发里面,两指夹着烟,半阖着眼眸。 “我发现你挺喜欢折人家胳膊腿的,是不是你家小丫头喜欢吃鸡腿,你折习惯了。”南也叼着烟的嘴里带着玩味得笑,勾着手指“嗒”得一下打开酒柜上的锁扣,拿出一瓶,猛地吸上一口烟,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砰”的一下拉出瓶塞,倒上两杯洋酒。 泽棉眉头蹙了一下,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上次那个毛头小子,骨头还挺硬,十指连心,竟然一声不吭,”南也转了转酒杯,脑袋也跟着晃了两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一仰头,杯里的酒被尽数喝光。 “人晚一点会放出去,”南也放下酒杯,踢了一下泽棉的小腿,弯腰蹲下,“至于你老子要不要送到专业的医院去,你考虑好通知我。”说完,点了一根烟抬脚离去。 ................. 晚自习结束,谌姚照常去徐老师家补课。 上楼之前,徐老师接了个电话,谌姚先去楼道里停车。 徐老师特意压低声音,但语气中的愤怒还是尤为明显。谌姚退了一些,隐约还是能够听到几句。 谌姚继续退远些,仰着头望着被蒙住眼的月,看不清,光应该投在哪儿。但好像这样的冷配着这样的月才是最真实的。 徐老师像是打完了电话,谌姚瞄了瞄便小跑着过去。 “徐老师,外面冷,我们上去吧。”她上前提过徐老师腕上的包。 “哎呀,打电话忘记时间了。”徐老师拉着谌姚,讨论着今天要上的课程。 书房里,谌姚记着笔记,徐老师喝水的功夫,电话又开始响个不停。 徐老师拿着手机去卧房接听。 谌姚抬首,环顾书房。进门的右手边是墙体式书柜,一小格一小格的那种,每个格子里面都放着书。中间是大桌和椅子,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和茶具,沙发被放在了一侧的窗户边上。整个基调成棕色木质,高级雅致。 谌姚围着桌子转个圈,走到门口,听了听,徐老师还在打着电话。 余光捕捉到桌上的电脑,谌姚的脑子里开始飞快旋转,按理说重要东西是不会随意放的,可万一呢。 抱着电脑,谌姚去找徐老师。 输入电脑密码,徐老师抱歉地对她笑了笑,再次走进卧室关上门。 谌姚嘴上念着密码,快速地拿手机记下。 电脑屏幕上只有游戏和一些聊天软件。点开app,谌姚选择近期登陆过的账号,鼠标轻点,居然是自动登陆。 心上一紧,谌姚咬了咬嘴唇,目光扫描着门口。 带着紧张,谌姚大致浏览了整个聊天界面。 登录的账号名字是:lc.辰,那肯定是廖辰无疑了,头像是一张模糊的侧影。 凭着直觉,谌姚点开“白骨精不白”的聊天对话框: 白骨精不白:心情不好,求安慰。 廖辰:怎么个安慰法? 白骨精不白:你能怎么安慰? 廖辰:礼物?转账?还是… 看到这里,谌姚拿出手机拍照..... 白骨精不白:这么爽快的哦! 廖辰:可不是白送的。 白骨精不白:怎样?不是安慰我吗? 廖辰:不露脸或者… “谌姚。” 徐老师突然喊了她一声,吓得她“啪”的一下合上电脑。 心脏“突突”直跳。 第43章 去看泽叔叔 “廖辰带饭菜马上回来,我们一起吃点。”徐老师挂掉电话,从卧房走了出来。 “好的。”谌姚回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 望了一眼正收拾着教材的徐老师,谌姚拿过一边的笔记本:“我还有点没写完。” “行,你慢慢写,吃饭的时候我叫你。”徐老师摘下眼镜,去了隔壁卧房。 谌姚视线落回合上的电脑,竖起耳朵,她重新打开退出登录,关机合上电脑。 悬着的心刚要放下,才想起来是不是应该删除访问记录。手刚要去碰电脑,玄关处的开门声响了起来。 “谌姚,来吃饭了。”徐老师在客厅喊了声。 掌心在膝盖上蹭了蹭,谌姚嘴里嘘着长长的气,合上笔记本走了出去。 廖辰正在摆菜,一样样地打开盒子,再用纸巾擦干净边缘。一次性筷子放在一边,用的是家里消过毒的。看见谌姚出来,递了张湿纸巾:“小姨说你喜欢吃豆芽和排骨,都买了,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谢谢。”她扯了扯嘴角,接过纸巾擦了擦手。 “快吃,一会凉了。”徐老师推着面前的米饭,催着她。 谌姚捧着米饭,吃了两口菜:“徐老师,以后不用给我留饭,我晚上......” “觉得抱歉的话,你可以做给我妈吃。”廖辰坐在一边,丝毫不见外。 谌姚眼神过去,对上他的视线,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浸着笑意看着她。 脑子里忽然闪现刚才看到的聊天记录,她心里顿时堵的慌。 “廖辰,你怎么不说你做饭给我吃,你还是我儿子呢,”徐老师瞅了眼自家儿子,看向谌姚时又是一番和颜悦色,“吃不下就别吃了,多一口少一口的不要紧。” 放下筷子,谌姚喝了口水,掩下心里涌上来的不适。 晚上回家,经过张妍卧室的窗口。 里面的灯亮着,谌姚停在窗前,她掏出手机,目光停留在拍下的聊天记录。 ............................. 第二天早自习,几门模拟测验成绩出来。 谌姚的成绩还不错,中等偏上。雪儿和她相差不多,意料之外的是甄小柔比谌姚高了几分,而林凡与不上不下。 报完成绩,甄小柔回头,对着谌姚扬了扬下巴。 “什么鬼,不就多了两分。”雪儿蹙着眉,瞪了回去。 谌姚盯着那道错题,明明是会的。拿出纸笔开始重新计算,涂涂改改后果然写对了。 “就说她那个成绩是凑巧了,”雪儿看着草稿纸上的正确答案,“看来你也有粗心的时候,这几分加上比甄小柔还高呢!” 谌姚没有说话,垂下眼帘。 午休,食堂排队打饭,甄小柔挤在谌姚的后面:“凡与哥是不是送礼物给你了?” 谌姚没搭理她,取了盘子给前面的雪儿。 “让你离凡与哥远一点,怎么不听呢?”甄小柔顺了一个餐盘,立在手边的大理石桌上,靠近谌姚耳边低低说着,“你给我等着,我能关你一次自然能有第二次!” 一个“关”字让谌姚面上一僵,手上的餐盘被捏得死死。 两人打好饭,雪儿选了比较远的位置坐下。 正吃着,林凡与单独过来坐在谌姚的对面:“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雪儿差点噎住。 她机灵地端起餐盘就走:“我再去打点菜。” “这两天我主动找你说话,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林凡与的声音冷冷清清,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狭长的褐色眸子居然有着莫名的期待。 “有话直接说。”谌姚抬眸,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到我,想到佳宁,”林凡与语速有些快,握着筷子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想着,对我说声‘对不起’对佳宁......” “林凡与.....”谌姚打断,她听得出他话里的责备和挣扎,她整个人就像喝了一杯柠檬水,喉间一哽,顿了顿道,“我的回答还是那两个字,‘从未’。” 林凡与怔了一下,忽然“噗嗤”一声,轻笑出来,紧握的拳头,指关节泛着骇人的白.... ............. 天色尚早,谌姚在院子里给小白修剪杂毛。 杨阿姨端着香喷喷的油炸小黄鱼走过来,身上系着满是油渍的围裙:“二娃总惦记你,让我给你送点过来。” 小白闻着味,一直仰着脖子凑到杨阿姨身上。 谌姚拍拍它的脑袋,双手接过盘子:“谢谢杨阿姨。” 杨阿姨瞅着小白的馋样,顺手拿两个丢给它:“这小狗可爱又通人性,我家二娃整天过来跟它玩。” 谌姚没说话,小白的杂毛修剪得差不多了。 “那个,我们几个老租客买了点水果想请你代我们送给泽棉的父亲,不知道行不行?”杨阿姨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也不好过去,能不能麻烦你一下。” 浑身是伤?手上的剪刀“咔嚓”一下,剪坏了小白身上的一撮毛。她站起来,拍掉手上的杂毛:“好,我去。” 杨阿姨喜滋滋地回家提东西,又是水果又是营养品:“这是老王家的,这是李大妈家的,这是.........” 看着杨阿姨点着那些东西跟她介绍,记是记不住了。 自行车放不下,谌姚找跟绳子固定住。 骑车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由于车身太重,晃晃悠悠半个小时才到。 泽棉家的小区不算高档,但装修陈设很欧式,谌姚只在初三暑假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候是来拿高中的书籍回去温习,她没有上去只是在楼下等着。 跟着记忆,谌姚到了三单元203,开门的是保姆阿姨,身材圆润,一脸的福气相,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姓袁。 “你好,袁姨,我是来看.....” “谌姚,你是谌姚吗?”话还未说完,谌姚手上的东西被接了过去,“快进来,快进来,不用换鞋,哎呀!怎么提这么多东西!” “阿姨,你还记得我?”谌姚纳闷。 “啊?...记得...有印象的,你老早来过的啊,我记性好着呐,”袁姨逐一摆好手上的东西,倒杯橙汁给她,“到沙发上坐,我去看老头子醒没醒。” 谌姚看着她进去,转脸打量起屋子来。 ................ 房子不大,三居室,意式极简风格,色调以咖色为主,温馨中透着高级。 谌姚环顾四周,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目光游离在客厅电视机下面的一张老照片。 “是谁啊?谁来了?”一位看上去比自己父亲大不了多少的中年男人从房间走出,一边走,一边甩着手上的溜溜球。 男人很高,气势尊贵,一张脸被刀削过一般,完美的无可挑剔。他把玩着溜溜球,一双有着跟泽棉一模一样的眸子盯着谌姚:“你是..” “泽叔叔好,我是.... ”谌姚起身打招呼。 “儿媳妇!是儿媳妇啊!”泽叔叔完全不听谌姚在说什么,跑过去找袁姨,“快快快,去把我珍藏的好东西全部拿出来!”说完,笑眯眯地把手上的溜溜球塞给谌姚。 “他就这样,哄着就行,”袁姨过来拍拍谌姚的胳膊,“我去炒两个菜,你们说说话,有什么事叫我。” “儿媳妇,来,坐下。”泽叔叔双臂环胸地搭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说是审视但又有点父亲看着女儿的怜爱。 她低下头,默默地咽下口水。 “你输了。” “嗯?”谌姚抬起头,不明所以。 “你眨眼睛了哦,”泽叔叔刚才还一脸的严厉,此刻却是满满的孩子气,“刚才我们在比赛大眼瞪小眼,你输了,”泽叔叔不知从哪里掏出几颗糖,摊在桌上,“你拿吧,你输了,所以你要少一颗。”话落,眼睛盯着谌姚的手上,生怕她耍赖。 “一,二,三.......”谌姚边数边用手向自己的方向拨着糖,“我五颗,叔叔六颗,”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没耍赖哦。” 泽叔叔笑着,“呼啦”一下子扒走剩下的糖。 “大姐,大姐,大姐!”泽叔叔忽然大叫起来,气愤得将刚才视若珍宝的糖全都洒向地上,整个人开始暴躁起来。 谌姚一下子懵了。 “来了!来了!我在!怎么了?老头子,”袁姨从厨房跑出来,脚上的拖鞋少了一只,手背上沾着菜叶子,一边拍着泽叔叔的背,一边轻声哄着,“好了好了,不气不气,咱好好说,好好说。” “你...我让你把我的东西...珍藏的东西......”泽叔叔不再暴躁,开始委屈巴巴。 “这就去拿!就去拿啊!等着。”袁姨看了眼谌姚,叹了口气,匆匆地进屋,抱着一个大箱子放在客厅。 .............. 泽叔叔高兴地打开箱子,“呼啦”一下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儿媳妇,来,一起玩,都是你的。” “老头子,你先玩啊!我带谌姚上个洗手间,”袁姨拉着她进卫生间,“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沾着菜叶的手在谌姚的肩上拍了拍。 谌姚没有害怕,只是有点疼,心疼。 “叔叔他这样,那泽棉.....” “大姐!大姐!儿媳妇!儿媳妇!...”话没说两句,泽叔叔在外面狂喊。 袁姨拽过谌姚就出去:“来了!来了!” “看,儿媳妇!这是送给你的。”泽叔叔做着欢迎的姿势,手边是一座拼好的乐高城堡。 美丽的公主站在城堡的窗户边上,挥着手,旁边是她的王子。 谌姚走过去,半跪在那里,摸了摸公主的裙子:“谢谢叔叔,我很喜欢,城堡很漂亮。” “漂亮吧!我就知道儿媳妇肯定会喜欢,我儿子说...我儿子叫什么?不记得了....”泽叔叔抱着头开始不断地重复“儿子”两个字,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话。 “袁姨!快来!”谌姚不敢走开。 “滚开!都滚开!”泽叔叔手脚不受控制地到处乱抓,“哗啦”一声,半人高的城堡顷刻塌陷,碎块散在整个客厅。 谌姚愣在那里,大部分的碎块倒在她的脚面,只剩下一个底座。再抬眸看向泽叔叔时,袁姨正喂着水,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他的背。 谌姚在客厅捡着碎块,袁姨哄着泽叔叔回房间休息。地上的碎块太散,谌姚直接跪下去用手去一捧一捧得捞起来。 液晶电视下的台子上放着泽棉和叔叔的合照,照片中的泽棉十岁左右,是谌姚从未见过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泽棉,是在张妍的家里。她们正在打游戏,谌姚一回头便看到一个漂亮的男生,皮肤比女生还要白,眼神里满是清冷。她当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沙发下的碎块被捡的差不多了,谌姚弯腰跪着坑头够着里面的。 ................ “哎呀呀!别弄了,回头我来弄!”袁姨拉起谌姚,拍拍她身上的运动裤,拉拉她卫衣的帽子。 谌姚拦着她的手,没让她继续:“没事。” 袁姨解下身上的围裙,拿些点心招手让谌姚去餐厅。 “饭是吃不成了,吃些点心吧。都是泽棉买回来的,看看你爱吃不。”袁姨倒了杯热牛奶递给谌姚,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她。 “谢谢。”谌姚抿了口牛奶,撕开一小包饼干。 “还是在两年前见过一面,如今变成大姑娘了,”袁姨重重地叹口气,“那会啊,老头子还没这么厉害。也怪我,没把人照顾好,人走丢了,泽棉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弄的我心里啊实在是难受,”袁姨说着掉下眼泪,“老头子这病时好时坏,身边离不开人,好的时候特别听话,吃吃睡睡,坏的时候看见谁都要打上一顿。” 谌姚听了,心里揪得紧,嘴里的饼干喝了口牛奶才咽下去。 临走的时候,谌姚去房间看看泽叔叔。 卧室的布置简单温馨,细致到桌桌角角都用了海绵包着。 泽叔叔安静地睡着,露在外面的手搭在被子上。顺着手腕上去,能看到几条深浅不一的伤痕。再抬眼去细看脸上,下颚到脖颈都有明显的伤痕。 她的心像是几根针轮流扎了一下,惆怅心疼苦涩不断地在心口徘徊,不绝,不断。 泽棉从未提起过的父亲,原来是这样,是这样的--疼。 “你哭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谌姚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脸上的泪都忘记了擦。 泽叔叔睁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么大姑娘了,怎么爱哭了。”泽叔叔坐起来,抬手抚去谌姚眼角的泪。 谌姚心上顿时喷涌出无数的委屈,她垂着脑袋,泪水无声地坠下。 袁姨闻声过来看了一眼,被泽叔叔清明的眼神喝止住,袁姨脸上又喜又惊,悄悄地退了出去。 一直等着谌姚止了哭,泽叔叔将手上的纸巾给她,递上一杯热水。 “喝点水润润,不够,再接着哭。”泽叔叔声音温润亲切,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擦了眼泪,她的肩膀扔在轻轻地颤抖,声音带着鼻音:“泽叔叔,我是谌姚。” 泽叔叔没说话,微微上扬着嘴角,眼神里透露着一份高兴。 第44章 小动作不间断 袁姨送谌姚到楼下,脸上一直挂着笑:“这会清醒的正是时候,多亏你来了。” “平时的话,泽叔叔会出门吗?”谌姚想多了解一下。 “出门就在附近转转,别看他在家里善变的很,在外面可高冷了,压根就不带抬眼看人的。”袁姨对于谌姚知无不言。 寒夜的天幕,半个月儿斜挂着,阵阵的冷风直钻进颈窝。 谌姚捏捏衣角将手缩进袖子里:“那,泽棉他,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十一点左右,有时候可能到深夜。他的事我也不好多问,一提他我就心疼,我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老头子,让他少操些心。”袁姨的脸色沉了些。 “袁姨,谢谢你,”谌姚握握她的手,粗糙的手掌有着轻轻浅浅的老茧,冷得发颤的谌姚有了一丝丝暖意,“袁姨,我来过的事希望你不要跟泽棉说,可以吗?叔叔那边,等他...” “我知道,我一定不说,”袁姨反握住她冰冷的手,两手捧着给她搓了搓,“大冷天的,要多穿点衣服。你叔叔醒了,我叮嘱他,你放心,我说话他是听的。” 谌姚任由袁姨搓着她的手,目光轻轻地凝视着她。 远处的绿化丛中有几颗上了年纪的桂花树,泽棉倚在其中一颗。 他浅浅地咬着烟蒂,在飘渺的烟雾中,一双琉璃眸紧紧地凝视着谌姚。眉目流转间皆是浓重的思念,比波涛的海水还要汹涌几分。 烟头轻轻抿在唇里,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更加亮了一分,然后姿态随意的松开来。一阵轻雾的白烟就从他的红唇间悠悠然地吐了出来,萦绕在身边,陇上他深情的眉眼。 .................. 一大早,谌姚开门,杨阿姨已经站在门外,看上去像是等了很久。 “起床啦,”杨阿姨腰上系着围裙,搓着手,“泽棉的爸爸还好吗?” 谌姚点点头,挤着牙膏:“没事了,放心吧,叔叔说谢谢你们。” 杨阿姨笑了,哈口气搓搓手:“我回去了,上学路上慢点啊!” 谌姚出门前下意识地摸了模毛衣里面的项链,围上墨色的围巾,缠缠绕绕地将头发包在了里面。 由于期末考在即,学校取消早操,七点开始自习。 雪儿打着哈欠,照了照自己的黑眼圈:“等放假了,我一定要睡上个几天,”说着凑到谌姚的眼前,看了看她的眼下,“你昨晚捉鬼去了吗?” 早自习结束,谌姚去接热水。 小卖部人不多,她俩刚到,后脚甄小柔就跟了进来。 谌姚买什么她买什么。 俩人去了凉亭,屁股刚坐下,甄小柔跟着就凑过来,咬着烤肠坐在谌姚的对面,米色羊绒大衣垂在沾满灰尘的石凳,自来卷棕色长发编成了两根麻花垂在两侧,不说话的时候倒是可人的很。 “那女的估计又是哪根筋离家出走了!”雪儿将吸管“咔嚓”一下插进牛奶盒,斜睨着甄小柔,抿着嘴暗暗地咬着吸管。 谌姚喝下温水,胃里总算是舒服一点。 “甄小柔你裤袜开档了!”雪儿眼睛一转,露出两颗邪恶的小虎牙,语气里是认认真真。 “哪里?”甄小柔赶紧站起来,下意识去摸半裙里的裤袜。 “注意影响!”雪儿冲过去,对着她的手背就是一打,“有辱斯文啊你,还不快去厕所,晚了就不是开档了哦!” 甄小柔瞪了雪儿一眼,扔了手里的牛奶就跑。 谌姚无奈地笑了一下,抬眼与林凡与的视线相撞。 他站在台阶,手插兜地睨着她。少顷,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 ........................... 语文老师抽背文言文,谌姚和甄小柔同时举手。 “你们一人一段吧。”语文老师翻开课本点了谌姚先开始。 “老师,我可以全部背完吗?”甄小柔直接站起来,大大方方地要求道。 老师掀了眼皮,看了眼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当然可以。” 甄小柔回头,冲着谌姚扬起漂亮的下巴。 “呵呵,还挺正能量啊,看来,她是要抢你‘学习委员’的头衔。”雪儿在下面小声地鼓了鼓掌,引得裴钦多看了两眼。 甄小柔背书倒是很稳,居然一字不差。 “完了,看来敌人早有准备。”雪儿翻了翻书上的前后两页,找不出半点的错处。 谌姚侧目,接触到林凡与的视线,四目相对。 他目光微冷,狭长的眉眼重重地挑着。 谌姚走了神,思绪渐渐回到那场模拟考。 小学的她语文成绩可以说是班上最好的,这也是为什么徐之岚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那会班上所有的测试题都是她晚上回家一笔笔写下的,自然的别人在考试的时候,她在讲台上批改着小考的语文试卷。 有一段时间谌姚的的状态不是很好,连续几场小考都发挥失常,相对的跟她竞争的女生远远地超过她。 谌姚心不在焉了好几天,林凡与在后面安慰了很久,陪着一起看一起背。 “想什么呢?”雪儿拍了一下谌姚,手在她眼前晃晃。 “没什么。”她抿了抿唇,开始认真上课。 接踵而至的英语课,听力训练让谌姚头大。 播放完毕,老师开始提问,谌姚在bc之间纠结。 “老师,我听见谌姚同学说简单的很,不如让她回答吧。”甄小柔直接来个“孔融让梨”,率真的模样让雪儿误以为谌姚真说了那句“简单的很”。 老师眼神扫描四周,视线略过甄小柔,落在课本上:“心思多用在学习上,你们要是能考个年级前十,班级前三,我这位置都能让你来坐一坐。”老师目光瞥向讲台,语气严厉。 ...................... 刚到徐老师家门口,谌姚收到短信:今天廖辰给你补英语,老师有点事晚点回去。 谌姚滑下手机盖,心里的小心思看来是泡汤了。 收起手机,谌姚敲门。 开门的廖辰穿着白色毛衣和灰色牛仔裤,一张笑脸跟桃花一样美。 “先吃点水果,”廖辰端着樱桃和切好的哈密瓜放在谌姚手边,“你的英语试卷拿几张给我看看。”话落,他又去沙发上拿了一盒纸巾放在水果旁。 翻出几张考得不咋地的试卷,谌姚递给他。 象征性地吃了两口水果,她拎着樱桃的桔梗甩了一下。这一甩力度没把握好,直接滚到了廖辰的手边。 廖辰瞄一眼她,唇边是柔柔地笑意。他抬手抽张纸巾包着那颗樱桃放在一边。 谌姚不再乱动,眼睛盯着书面,端正地坐着。 阅卷完毕,廖辰找了几本教材开始给她讲题,从单词发音到句子的理解。不得不说,他确实很厉害,学习方法很有效。 “听懂了吗?”梳理完一遍,聊辰看向她。 “这一句到这里。”谌姚指着一段阅读给他看。 “哪里?”他侧身过去,“我坐过去吧,”他从对面坐到谌姚的旁边,“是这吗?”他修长的手指指着。 “嗯。”谌姚点头,身体慢慢地向外边挪了挪。 “其实很简单,先找出重点单词备注一下它的意思,再看...”他握着笔边写边说,声音轻且柔,靠着她的耳朵,清冽动听。 谌姚心中疑惑,这样的他,很难想象,在聊天软件里,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谌姚,”廖辰在她耳边低低唤她,“你在发呆。” “没,没有。”谌姚结巴了一下,坐好继续听。 “是吗?”他反问道,身子向后靠了靠,胳膊很自然地搭在谌姚的椅背上。 他们的距离很近,谌姚只要转头就能看到他眉梢轻佻的样子。 他稍稍弯腰,凑近了些,瞧着她纤长的美睫因为紧张而颤动。 “紧张了?” 谌姚没有动,后槽牙紧紧地咬着,她的脸颊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他嗅着她的发香,几缕发丝不经意地落在他的鼻梁,轻轻痒痒的。她身上好闻的皂香裹着淡淡地清甜,让他不由得一阵悸动。 “需要安慰吗?”他的声音极低,谌姚只觉后背发凉,她眼神蓦地飘向原本放着电脑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心上一惊,背脊开始冒起冷汗。握紧手中的圆珠笔,她按出笔芯。 “什么安慰?”她侧着头,没有看他,垂着的眼紧紧地盯着那条挨着她的腿。 他突然“噗嗤”笑了,椅背上的手搭上她的肩,力道不重但也不轻:“看着我。” 不得已,谌姚强装镇定地转头,眸子看似平静如水,樱红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他看着她,眼波流转,稍稍止住笑,他的语气变得吊儿郎当:“你以为呢?”他松开手,站了起来,扔给她几张卷子,“当然是罚你多做几张。”说完便走了出去。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重重的。 靠向椅背,她能感受到里面衣服传来的湿意。 手上的圆珠笔芯被按了回去,谌姚总感觉她偷看电脑的事被发现了。 .......... 不上课的周六,谌姚赖在床上。 小白扒着她的房门,在外面“呜呜”地叫着。谌姚踢踏着拖鞋开门,小白直接站起来扒在她的身上。 “下去!”谌姚怒喝一声。 “哟,这都几点了,还在睡!?”张妍杵在大门外朝着里面望。 揉揉小白的毛发,她重重地敲下它的脑门:“到底谁是你的主人。” “呜呜…呜呜”小白委屈。 “你养的狗比你懂事,有眼力劲。”张妍作势要进屋。 “别动!”谌姚制止,“有什么外面说,别污染了房里的空气。” 张妍气得脸色红白相间,当真是没有再进去:“你以为我想进去吗?跟猪窝一样,邋里邋遢,一股子烂泥巴的味道。” 谌姚穿好衣服,绕过张妍,带着小白到雨棚下。 “听说你去廖辰家补课了?”张妍摆弄着新色美甲,尾音拖得老长。 谌姚眼神顿了顿,回过头打量着她。 白色针织裙套装,束着腰身,长发随意地夹在脑后,长款浅紫色大衣和白色靴子,阳光打在身上,倒是多了几分邻家姐姐的温柔气质。 谌姚转了转手上的小铲子,回道:“明知故问!” 张妍画了淡妆,比以往的大红唇看上去少些攻击性,可言语依旧是咄咄逼人:“呵,就问怎么了?再说了,你去我男朋友家里,指不定你背着我偷了什么!” 偷?她确实偷了。只不过不能,也不想告诉你。 谌姚懒得理她,抬脚走向一盆蕾丝花,扇子形的白色花瓣像是蝴蝶的羽翼,做着随时准备展翅高飞的姿态。 “一会廖辰来接我,我没空跟你废话,就是来警告你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话落,她狠狠地剜了一眼谌姚,踩着高跟靴离开。 肖想?谌姚冷笑一声,剪掉一株枯萎的枝叶,也不知到底是谁在肖想。 ............... 路过菜市场,谌姚买了鸭肝和烤鸭。 骑上自行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泽棉家的楼下。 袁姨等在楼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你打电话说要来,我买了一些菜,保证今天让你吃上阿姨做的饭。” 谌姚将车锁在不起眼的地方,走过去接过袁姨手上的东西:“我来提。” 泽叔叔在阳台上坐着,面前是木质的小圆桌,桌上摆着茶几,茶杯里冒着缕缕热气,双手摆弄着一个小魔方。 “泽叔叔,”谌姚提着烤鸭和鸭肝走过去,“我带了你......” “是烤鸭啊!我最爱吃的,”泽叔叔不等她说完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袋子,“还有鸭肝,我喜欢,我喜欢!”他徒手推开冒着热气的茶具,撕开袋子拿了一块鸭腿。 谌姚急忙上前,查看他的手心手背。 她收了茶具,送回到厨房里面,袁姨正在摘菜,看了眼进来的谌姚。 “老头子看到你,开心吧?” “是看到烤鸭开心,”谌姚帮着袁姨一起摘菜,“我记得泽叔叔很喜欢吃菜市场那边的烤鸭,每次泽棉买烤鸭的时候会顺带两块鸭肝,说是叔叔喝酒的时候总要来一口。” “可不是,这边的菜市场没有的卖,我也不能走远,他吃饭的时候也是吵吵着要吃来着,这不你就带来了。”袁姨咧着嘴笑,额间浅浅的皱纹舒展开了。 “儿媳妇,来玩啊!”泽叔叔在阳台上喊。 “泽叔叔,您可以叫我谌姚,”她出了厨房,抽了一张湿纸巾,“给,您擦擦手。” 左右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油渍,泽叔叔孩子气地笑笑:“谌姚,你带来的烤鸭真好吃。” 谌姚抿着嘴笑,收拾好桌上的袋子,系上袋口:“剩下的吃饭的时候再吃。” 泽叔叔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样子。 “您怎么了?”谌姚担心他不舒服,站起来仔细打量,观察他的情绪,“您是想玩什么还是要找什么东西?” “大姐说上次你来我犯病了,吓到你了吗?”泽叔叔愧疚地垂着头,双手不安地揪着两侧的裤缝。 谌姚霎时红了眼眶,用力眨下眼睛:“我没有被吓到,您也不是病了,只是不舒服,等调整好心情,自然就慢慢好了。” “真的?”泽叔叔欣喜地看着她,脸上顿时阴转晴,“那我们一起拼城堡吧!”泽叔叔走到墙角指着那堆城堡的碎块。 谌姚跟着看过去,满满的两大筐拼图碎块,瞬间一脸的黑线。 第45章 要不要再打一顿 谌姚的脖子已经僵硬,泽叔叔像个孩子似的一个小时换了几十个姿势。她只能干巴巴地坐着,顶多跪着或者靠着。 “行了,洗手吃饭了,”袁姨喊泽叔叔,又看了眼谌姚,“你也起来,别拼了。”袁姨陆陆续续地端菜上桌。 “老鸭煲!喝汤咯!”泽叔叔坐在专属的椅子上,高兴地拍拍手,“来,谌姚到我旁边来,来来来。” 谌姚抵不过,搬了把椅子坐到他的一侧。 “鸭腿给你,”袁姨盛汤,扯下一大块放在碗里递给谌姚,“阿姨的拿手绝活,尝尝。” “我的呢!我的呢!”泽叔叔等不及,一双眼够着汤锅里去。 “这是你的。”袁姨将另外一只鸭腿给泽叔叔,自己的碗里只有翅膀和爪子。 谌姚没说话,她看着泽叔叔的目光扫过袁姨的那份,然后伸手将自己的那份换了过去。 “咦,你干什么?”袁姨坐下,正看到泽叔叔端过有翅膀的那碗。 “我吃不了两只腿,已经吃过一只了。”泽叔叔垂着头,“呼呼”地吹着碗上的热气。 谌姚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袁姨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谌姚解开鸭肝的袋口,倒在了盘子里,用小刀一快一块地切好。 “我好像吃过这个东西,”泽叔叔看着鸭肝有些眼熟,捏了小块放进嘴里,咂巴咂巴几下,“就是那个...那个谁...” “你最近没吃这个啊.....”袁姨疑惑道,家里很久没买过了。 “那个小妍子,张丰裕家的,”泽叔叔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开始说道,“小妍带我去买好吃的,然后她自己走了,我没找到路,就有几个人骂我。”泽叔叔委屈极了,挥着拳头模仿那些人打他的动作。 “好了好了,不气不气!”袁姨抱住他的胳膊,顺着他的背。 “叔叔,您是在家门口遇到小妍的吗?”谌姚放低声音,语调轻软。 泽叔叔点点头,握紧的拳头又挥了两下。 谌姚眉眼一片冰冷,手上的刀狠狠地朝着鸭肝剁了过去。 原以为张妍只是针对她,没想到她已经坏到如此地步。 .............. 下午回家,谌姚的脖子酸疼得厉害。 她贴张膏药靠在雨棚下的躺椅上,兴许是阳光暖人,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谌姚在梦里回到了小学。 徐之岚老师带着他们在银杏树下捡白果,一颗颗的白果砸在地上,臭气熏人。 捡着捡着被谁砸了一下,白果的臭气黏在衣服上。 大家集体反击,相互怒砸一身。 林凡与将臭手抵在谌姚的鼻尖,被她啪的一下打出一巴掌。 两人闹着在操上追赶。 画面转到教室,学校外聘来一位音乐老师,三十岁,留着络腮胡,他热情地介绍自己,大家一起鼓掌。 画面再次翻转,是转来的新同学佳宁,她有着洋娃娃般的眼睛和动听的嗓音。再继续是音乐教室响起的钢琴声,谌姚循着声音过去,看到音乐老师的手搭在佳宁的肩上,笑得诡异极了。 眼前的画面逐渐混乱,林凡与看她时的憎恶眼神,耳边突然“砰”的一声,她跑过去,看到佳宁从二楼跳下去,重重地摔在草坪上。 谌姚猛地睁开眼睛,瞳孔紧缩,环视四周,黑夜已然降临。 她长长地舒口气,站起来跺跺麻痹的双腿,进屋取来吊灯挂上,院子里立即亮堂起来。 金阿姨骑车从坡上下来,自行车直接停在谌姚的跟前。 “太久没看到你了,找你说说话,”她取下挂在车头上的手提包,“那,热乎乎的旺仔。” 谌姚面上一滞,看向手中的牛奶:“谢谢阿姨。” 红色的旺仔握在手里滚热的,妈妈在家的时候经常给她带。回来的时候就会塞进她的被窝。 “客气啥,”金阿姨转身坐在躺椅上,“垫上小被子别说还挺舒服,中午晒晒太阳喝喝茶,挺好。”说完,她摸了摸椅子的把手,左右看了看花盆和正在啃着骨头的小白,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谌姚身上。 “阿姨,你是不是有话说。”谌姚知道要是没事金阿姨一般不会主动找她。 “哎,我也不瞒你了,下午我在商场看到你爸了,”金阿姨观察着她的表情,“他跟个女的在一起,还带着小男孩。” “我知道,”谌姚既不惊讶也没生气,“早在他搬走的那天我就知道了。”谌姚站在那里,说出的话轻轻飘飘。 “你应该告诉你妈,让她早做打算。”金阿姨神色凝重,叹了好几口气。 谌姚没有立刻答话,她拉了拉身上的棉衣,扯掉卡在拉链头上的几根长发,声线冷冷清清:“不用,我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 手机的音量开到底,谌姚戴上耳机,两首歌来回播放。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琥珀色眸子纯净迷离,樱桃色红唇有些干裂,如墨的黑亮长发披散在肩上,脖子上的项链露了出来,圆润皎洁的珍珠在灯光下发出隐隐的光泽,衬的她周围皮肤越发白皙通透。 她侧过身趴在桌上,一头的乌发统统垂向一侧,露出左眼角下的粉色小痣,隐约透着破碎的美感。 桌角的相框里是她和妈妈的合影,她目光扫过去。 “啪”的一下将相框盖在桌面。 谌姚抬起腿,换了一下姿势,忽而又觉得不舒服。她站起来,坐到床边,两只手撑着床沿,目光浏览着白色墙壁上的点点黑斑。 一直到床头,往下,视线定格在枕头。 她的手缓缓地伸过去,手指发颤,落在枕头上,手指弯曲死死地攥紧枕套。 片刻,她反手伸到枕头下面,摩挲着,头垂得低低的,满头的发掩住了所有的情绪,背脊成佝偻状,明显的上下起伏。 蓦地,脖颈的项链晃了出来,圆润皎洁的珍珠在灯光下发出隐隐的光泽。 谌姚凝视着项链,眼底弥漫着一层雾气。 重重地叹口气,她套上棉衣,穿上袜子,踢踏着拖鞋去院子里。 时间不过是九点多,彻骨的冷冻得她一阵哆嗦。 院子里的吊灯已经关掉,谌姚站上凳去将它打开。 “慢一点。”一道男声在身后响起。 她猝不及防地回头,泽棉已经靠了过来,距离很近,他双臂展开,将她禁锢。 他注视着她,眉眼温柔如水,眼底深藏的情意浓郁得化不开来。 谌姚凝视着他,眼中是心疼,是苦涩,是绵绵不止的想念。 在这长久的对视中,她不由自主地屏息,指尖紧紧蜷缩,努力地忍着,忍着扑向他怀里的冲动。 “你倒是让我下去。”她先开了口。 他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退开一步。 她准备抬脚而下,身体被轻轻一揽,她顺势环了上去,双臂勾上他的脖子。他揽她入怀,之后轻轻地将她放了下来。 谌姚站好,松开手,稍一抬头,撞上他的视线。 “又穿这么少?”泽棉的嗓音是惯有的温柔。 “还好。”谌姚的声音很低。 泽棉打量着她脖颈的项链,眼底更是退之不去的柔意:“你戴着很漂亮。”谌姚不看她,垂着头盯着他脚上的白色运动鞋,鞋带被系的毫无章法。她蹲下身去,将鞋带解开,抽出来穿进去,慢慢地平衡着两边。 他轻柔地拢起她垂落的长发,抽出手腕上属于她的头绳,慢条斯理地给她扎了个马尾。谌姚将鞋带重新系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站起身,她没有看他,仰着头望着天上的弯月。 “我回去睡了。” “好,少熬夜。”他的声音沙哑,从口袋里掏出烟,抿在唇间。 他目送她进屋,克制住想要上前狠狠地抱住她的欲望,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 谌姚没有立刻回房,她隐蔽在窗口,看着泽棉,一直到他一根烟结束,转身上了坡,彻底看不清他的背影才慢慢地走回房间。 缩在被窝里,谌姚摩挲着颈间的项链,轻滑着珍珠的纹路。耳廓上绕着耳线,手机里一遍遍播放着泽棉唱的歌。 泽棉开车行驶在公路,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伸向窗外,手背上青筋凸起,指尖夹着一根未吸完的烟。 “叮咚叮咚!”手机短信提示。 泽棉唇间抿着烟,掏出手机,点开,是一串地址。 到了地方,眼前是几栋旧式小楼,楼房不高,从表面看才翻新不久,灰扑扑地漆面隐约有着气味。 泽棉下车,只一件黑色圆领毛衣,眸色冷如冰霜,周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南也正在角落抽着烟,左耳上的耳钉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扎眼,看见泽棉,他也懒得搭理,慢条斯理地吐着烟圈。 抽出腋下的档案袋,扔给泽棉,一双丹凤眼睡眼惺忪,声音因为困倦而沙哑不堪:“跟了几天,照片都在这。” 泽棉没有立刻打开,抬起阴寒的眸子打量着小楼,修长的手指捏着档案袋上白色绳子快速转了几圈,绳子散开,他反手“哗啦”一下倒出一地的照片。 照片向四周飘散,落在脚边,他一脚踩上去,照片上是谌姚的父亲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中间有个漂亮的小男孩。 泽棉阴鸷的目光扫过照片上的面孔,眉梢之下,暗藏着狂躁的暴戾气息。 南也扔掉烟头,走了过去,黑色的马丁靴踏上旁边的假山一跃而下,脚下刚开出的几株角堇花被践踏得干净。他左右晃了下脖子,发出“咔哒”两声,左手拇指转着食指上的一枚黑色白金戒指,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说,要怎么处理。” 泽棉琉璃般的眸子危险地眯着,艳丽的薄唇缓缓地开口:“继续跟。” “要不要再打一顿。”南也的语气寻常,就像在问“吃不吃”一样,他深邃的眉眼重重地挑着,丹凤眼中有着挑衅的意味。 不久前,谌姚的父亲被打了一顿,虽不是泽棉出手,但毕竟那是她的父亲。他斜睨着南也,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悦。 南也不说话,勾着唇,露出邪气的笑,声音懒懒散散:“那小子,还查不查?” “查,”提到他,泽棉的戾气更甚,眸光变得暴戾如丝,“必要的时候,你懂的。”泽棉语气冷如刀刃,南也勾着唇,笑得一脸荡漾。 .............. 周日清晨,阳光甚好,院子里的小白和橘猫在嬉戏打闹,跳躺椅,钻花盆。 谌姚在房里昏睡,耳廓上的线头绕得凌乱,手机的电已经消耗殆尽。凌乱的长发随意卷曲,被子半边着地,一双白皙的玉足露在空气中吹着冷风。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惊醒谌姚。 “谌姚!开门!快开门!”雪儿在门外大声嚷嚷。 谌姚烦躁地坐起,揉揉困顿的眼睛,套了件衣服去开门。 “怎么还在睡?”雪儿进来就怼她。 谌姚不管她,抬脚就要进被窝。 雪儿无语,直接将冰凉的手放在到她的脸上,来回地揉了揉:“清醒了吗?是不是透心凉心飞扬!” 谌姚生气,一骨碌坐了起来,一头的长发杂乱无章地盖在头上。 洗漱完,谌姚剥着一个鸡蛋。 鸡蛋被开了一个口,整片壳被小心地捏了下来。 “吃完我们出去玩吧。”雪儿看着她强迫症的操作,抬手直接将蛋壳拍碎。 谌姚正要剥第二个鸡蛋,雪儿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是《第一次爱的人》。 “我去接个电话。”她瞄了眼屏幕,退出去。 谌姚视线随着她走到院子里的角落后收回,她垂下眼帘摆弄着刚刚雪儿戳碎的蛋壳。 小片小片的壳看上去弱小无害,但其实只要将它立起,把握好力度和角度,依然能扎进皮肤,隐没在里面,能感受到隐隐的疼 没多久,雪儿挂上电话走了进来。 “是你弟还是你妈?”谌姚直接问,她的声音很轻,手指捏着一片蛋壳。 雪儿略微一惊,之前想好的话被堵了回去,一时之间找不到别的借口,只能咧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心虚地笑着。 谌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走了。 手里的蛋壳被捏的粉碎,她抓了一把握在手心,使劲地揉搓后随手扬在了垃圾桶里。 第46章 你在做什么 谌姚卧在躺椅上晒着太阳,阳光照得人软绵。 杨阿姨家里时不时地传来阵阵哄笑声。 隔壁几家人聚餐,大娃和二娃争夺玩具的啼哭,几位大爷喝酒后高涨调侃,阿姨们的哈哈大笑。谌姚听着,迷迷瞪瞪地想要睡觉。 正打着瞌睡时,小腿传来一阵被人踢的疼痛。 谌姚睁开眼,蹙着眉看去,张妍正站在那里抱着她的橘猫“咯咯”地笑着,涂着玫红色的指甲粗鲁地顺着猫毛,橘猫似被弄疼,暴躁地叫了一声。 “呲溜”一下窜了出去,尾巴狠狠地打了一下张妍的脸颊。 “小畜生!”张妍摸着自己的精致脸蛋,恨不得冲上去挠回来。 谌姚不耐地闭上眼,又睁开,起身睨着张妍:“有话说,有屁放!” 她的声音有些哑,去拿小铲子的时候些乏力。 “什么时候长志气了?!说话都夹枪带棒!”张妍对谌姚的嘲讽无非就是脏话连篇,突然少了些辱人字眼,谌姚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她一身绸缎墨色长裙,外罩白色皮草,光脚穿着一双细闪的高跟鞋。 “我今天啊,要去领奖!怎么样?羡慕吧!”她脸上洋溢着得意地笑,语气里尽是人人不如她的傲气,高跟鞋来回“滴笃滴笃”地走着。 谌姚收拾着猫窝,眉眼一片冰冷,着手去更换猫砂,她勾着唇冷声道:“你是不是带泽叔叔出去,把他一个人丢下,自己走了?” 闻言,张妍明显一愣,脸色难看道:“是又怎样?” “你明知道他状态不好,还故意丢下他?”谌姚转了头,手上继续扒着猫砂,声音比之前更哑,目光紧锁着她。 “什么状态不好,他就是一个疯子,我.....” “你说什么?”谌姚“蹭”一下站起,质问道。 张妍依旧趾高气扬,对于谌姚的冷声更是怒气连连:“你耳聋了?我说他是疯子!一个疯子的......” “啪”一声。 一个屎盆子扣在了张妍的头上。 她震惊地愣在原地,砂和屎稀稀落落地从眼前掉落,粘着皮草,坠落到地上。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谌姚,随后,仿佛是被踩住了鸡脖子似的,扯着嗓子尖叫。 谌姚退后几步,低眸盯着手上沾到的猫屎,双手无力地垂下。 杨阿姨他们被叫声引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又惊又好笑,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两个娃娃直接笑出了声,杨阿姨赶紧捂住他们的嘴,领着回家。 朱大爷提醒了一句:“小妍啊,赶紧回家,一会干了洗不掉咯。”说完便跟着几位大爷回去继续喝酒。 张妍甩掉头上的盆,两只手架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摸,眼睛里要喷出火来:“谌姚!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话落,一路“滴笃地笃”地跑回家。 .................. 谌姚用肥皂洗手,八四消毒,最后再用洗衣液搓了几次。 她走到雨棚下跌坐到躺椅中,让膝盖靠近胸口,她记不清是怎么将屎盆扣在张妍的头上的,只记得满腔怒火,想让她立刻闭嘴消失。 看着她震惊尖叫,她居然毫无愧疚,甚至狂喜。 谌姚摇着头,无法接受,手心在膝盖反复摩挲,可能是一时冲动,或许是病了。 她嗓子发痒,浑身无力,在胡思乱想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谌姚是在房间里。 泽棉扶着她坐起,喂她吃下药丸,她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慢慢地勾住他的手指。她吃完药躺了回去,手上却始终没有松开。 谌姚闭上眼,脑子却是清醒的。 泽棉空出一只手拉过椅子坐得更近些,谌姚紧勾他的手指被握在掌心,指尖的温度慢慢渗了过去,直达谌姚的心脏,抚平了她焦躁狂乱的情绪,渐渐的,她又开始犯困。 泽棉凝视着她的睡颜,眼底冒起了一层火焰,他说过,要护她陪她,如今....他眸底的光黯淡了些,眉眼流露出挥之不去的伤感,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心疼。 傍晚时分,谌姚在饭香中幽幽醒来,肚子识趣地叫了一声。轻声走到外面,泽棉正在切菜,炉灶上熬着粥,热气正缓缓升腾。 她倚着门,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一件灰色的毛衣松垮地穿在身上,栗色的头发剪短了些。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下投射淡淡地剪影,俊美的五官在灯光下有些不真实。 .................. 晚上,爷爷奶奶回来,泽棉在她装睡的时候已经走掉,桌上是做好的饭菜。 “今天饭做的早啊!”爷爷坐下,满上一杯酒,卷起袖子喝下一口。 奶奶吃着饭,瞥了眼谌姚:“不放辣的肉末茄子你不是不吃吗?” 今天的菜不止茄子,其他的也是丁点辣椒都没放。 “换一下口味。”谌姚塞满一嘴的菜,含含糊糊地说道,声音听着只有闷。 “快吃吧!一会还要捆菜。”爷爷不管,只顾着快点吃完。 院子里的吊灯被爷爷打开,谌姚搬个小板凳坐着剥毛豆,一颗颗绿色的毛豆米丢到小箩筐里,橘猫靠了过来,趴在她的脚边乖巧地待着。 杨阿姨捧着一块大蛋糕给谌姚送了过来,脸上喜气洋洋:“本是中午给你送的。” “谢谢。”谌姚接过蛋糕,小叉子舀了一块,入口甜而不腻。 杨阿姨搬过小凳子坐着,慢吞吞地揪着毛豆,看着谌姚吃下蛋糕,才开口道:“泽棉过来,是我打电话的,”杨阿姨抬头打量了一下谌姚,继续说,“朱大爷他们要送你去医院,你迷迷瞪瞪地说不去,我知道你厌生,也不好去屋里照顾你,就打了电话给泽棉。”说完,她观察着谌姚,见她没生气才放了心。 “谢谢。”谌姚感激,嘴里的蛋糕开始发涩,一直酸到心底。 杨阿姨笑了,剥毛豆的速度开始利索起来。 两个娃娃跑出来找妈妈,跟着过来帮着一起干活,实际是调皮捣蛋。杨阿姨在后面吼着,捡着一地的毛豆米。 此刻,谌姚的心底是暖的,有了活着的感觉。 ............. 徐老师家。 廖辰喝着汤,谌姚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 “不好吃?”廖辰声音关切,邻家哥哥般的语气。 谌姚夹了一块鸡排送到嘴里,顿时辣的直咳嗽。 “抱歉,忘记备注少辣了,”廖辰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递上水,“你想吃什么,重新给你点。”他轻拍着她的背,蹙着眉。 “不用了。”谌姚嗓子疼,满腔的辣味充斥着味蕾,感觉很不好。 “你感冒了?”廖辰关心地问道,抬手要去摸她的额头。 谌姚身子后移,避开他的手:“我吃过药了。” 说完自觉收拾了桌子,提上书包走进书房。 廖辰随后进来,手上端着一杯温开水:“不舒服的时候喝。” 谌姚点点头,表示感谢,视线落在原先放电脑的地方。 廖辰翻出一摞资料,堆在谌姚面前,温和的眸子扫了她两眼,修长的手指翻着页,慢条斯理得。 少顷,他找出事先勾好的试题让她去做。 谌姚应了一声,拿出草稿纸开始写写画画。 廖辰盯着她白皙纤长的手指,仿佛在看什么珍世美玉,一双清澈的眼有波光,有暗涌。 谌姚抬眸瞥向茶几上的闹钟,八点三十分。 她端起一旁的杯子喝完水,假意地咳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了眼,对着廖辰道:“手机方便借我一下吗?” 廖辰垂着眼,把手机给她,拿着她的空杯子出去倒水。 谌姚按出号码拨出去挂掉,余光瞥向门口,听到他脚步走远,她立即点开他的通话记录。 她拉到最前面仔细地看着,有一条是昨天上午十点多的通话记录,号码确实是雪儿的。 “你在做什么?”廖辰的声音蓦地在门口响起,谌姚握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她后槽牙紧咬,心里暗示自己不要慌,脑子里飞快地旋转。 “我刚没打通,我再重新打一下。”谌姚面上无异,后背已经冷汗涔涔。 ........... 廖辰瞄了她一眼,走进来,手上的水杯放到她的一边。 眉眼仍是温柔如常,只是语气中有了几分冷意:“想在我手机里找点什么?” 谌姚微愣,随便找了个理由:“想看看你跟张妍平时都聊些什么。”话一出,她都恶心了,什么叫看看人家聊些什么。 “哦?”他接过手机,点了一下屏幕,问她,“要我打开给你看吗?”他的眼神没有丝毫避讳,说得谌姚心脏咚咚直跳。 谌姚看着他,摇了摇头,脸上有着敷衍地笑:“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做完这些题。”话落,她便埋下头。 可对面的廖辰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双眼没完没了地打量着她。 “阿切!” 谌姚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正对着廖辰,她心里有点乐呵,可面上还是要愧疚一下,“抱歉,抱歉。” 廖辰碰了一下脸颊,脸色多少有点阴沉,眉眼仍然对她温温和和:“你先坐,我出去一下。” 谌姚看着他走出书房,紧接着“啪”地一声带上外面的大门。 她小跑出去,侧耳在门上听着动静,确定他已经走了,她返回书房去找电脑。 除了柜子和抽屉。 谌姚将有可能的地方找了一遍。 这种常用的东西一般不会深藏,除非是故意为之。 谌姚转身,望了会书房的对面--廖辰的房间。 打开灯,里面干净整洁,简易的陈设,最多的就是书,整齐有序地排列着。 谌姚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根本没有电脑的踪影。 她眉头紧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在找什么?”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得她一个机灵,回过头去,廖辰正站在卧房的门口,一脸疑惑地盯着她,手上拿着一盒生姜红枣茶。 谌姚大脑快要烧掉,本是感冒的身体,此刻更是雪上加霜的腿软。她干脆放弃,直接说了出来:“找电脑,玩会游戏。” 廖辰不说话,眼神里各式各样的情绪,先是暗沉一片,后是勾唇浅笑,接着定格在温文尔雅地笑意中,声音干净清润:“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 冬日午后的阳光最是暖人。 三五成群的学生在操场上晒着太阳,拿着小零食围在一起聊天或者讨论课题。 谌姚靠在临河的树干上,半阖着眼小憩。 雪儿盘腿坐在一边玩着游戏,偶尔手机里来几条短信,她退出,回复后,再回到游戏界面。 谌姚没睁眼,但断断续续的游戏声听得真切,那是雪儿上厕所都舍不得暂停的游戏。 背后篮球场。 正在进行篮球比赛,林凡与参与其中,甄小柔在边上给他加油送水,周围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林凡与在操场上奔来跑去,帅气的身影引得周边女生瞩目尖叫,甄小柔一个个冷眼扫去,如刀子似的眼神“嗖嗖”地射过去。 篮球在林凡与手里不停地拍着,他目光扫到球架下不远处闭眼休息的谌姚,嘴角轻勾着一抹狡黠的笑。他突然加快脚步,左右来回,转身投篮,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砰”一声。 砸在谌姚的头上。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只见雪儿暴怒地将篮球狠狠地砸向场中央,指着球场中心的几个人:“哪个混蛋眼睛长屁眼里了!不会打就不要打!你们是要草菅人命吗?!” 球场中间的人相互看了几眼,一个男生指着林凡与:“他抛的球。” 说完,几个男生跑到谌姚跟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谌姚此时是懵的,睡的好好的被重重地砸一下,眼前有些发黑。 雪儿恶狠狠地瞪了眼林凡与,架着谌姚医务室。 经过球场中心,谌姚和林凡与的目光相撞。他的眼神冷的逼人,又渐渐透出一股子怨和恨。谌姚感到后背发凉,心里面缓缓溢出无尽的悲凉。 他有意的针对她,看来他终是过不去了。 每天不经意间,谌姚总能对上林凡与幽冷的目光。 怨也好,恨也罢,日子总要往前走。 眼下便迎来了期末考。 第47章 泽叔叔的意外 徐老师再三叮嘱考试注意事项,三天的考试很快过去。 雪儿出了校门就抓着谌姚问:“你考的怎么样啊?我感觉有的题目好难啊,好像做对了,又觉得哪里有问题,保佑能有个八十分就行了。”她双手合十也不知向谁祷告。 “你倒不如拜拜自己,”谌姚一把拉住她的手,揉了揉她光洁的脸蛋,“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肥肠面还是麻辣烫?” “呵呵,麻辣烫。”雪儿从后面勾住谌姚的脖子,勒的她差点断气。 麻辣烫摊位的学生格外多,两张桌子已经坐满。 俩人站在边上等,雪儿用手机搜着景点给谌姚看。跟她们站在一起的几个女生议论着明星八卦,不时地发出阵阵笑声。 “要不要站远点,瘟神来了。”雪儿悄声在谌姚耳边低语。 麻辣烫老板娘问了一句:“要辣吗?” 甄小柔看见谌姚立马挤了过去,挑了挑眉,神色不悦道:“老板娘,我的什么时候好,我已经转了一圈回来了。” 老板娘一听,手上顿了一下:“你点了什么?” “就你手上这些。”甄小柔朝着盘上一指,说得理直气壮。 “你这是要明抢啊?”雪儿直接站在甄小柔面前,小手直接戳在她的胸前。 甄小柔挺阔的小香风外套被戳的凹下去一块,弯弯的柳眉拧巴成了一条直线,她打开雪儿的手,长长的睫毛气得直颤:“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周围的人唏嘘一片,谌姚旁边的女生白眼快要翻上天:“我们都在排队,压根没见过你。” 甄小柔不管,直接从老板娘的手里抢过去一根烤肠咬一口,昂着下巴挑衅地看着谌姚:“我吃了,我付钱!” 老板娘眼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大白天被抢,一时间懵了。 雪儿咬牙要上前理论,手被谌姚抓住:“有没有人跟你说过,狗抢食的时候别过去。” 甄小柔一听,脸上顿时气得通红,手上的烤肠对着谌姚就扔。 谌姚身体快速地偏了一下,咬了半截的烤肠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后面女生身上。女生皱着眉,浅色外套上赫然一大块油渍烙了上去。 女生二话不说,上前薅住甄小柔的自来卷。 ............ “放开!”林凡与出声制止女生的动作,懒散地走过来,演上了王子拯救公主的戏码。 他眉眼俊帅,目光凉薄地扫过女生,掏出钱包:“抱歉!这是赔你的衣服。” 女生瞥向林凡与,松开了薅着头发的手,从他递过来的一沓钱里抽出两张。她眼神极淡地略过甄小柔,转身回去排队。 甄小柔抬手摸着凌乱的发顶,委屈着,大大的眼睛开始酝酿眼泪:“凡与哥...” 林凡与的目光停留在谌姚的身上,仿佛穿透她,看出点什么。 他薄唇抿成线,声音清冷平淡:“多少钱,我给你。”他将手里的一沓钱展示似的摊在她的面前。 “搞什么东西!有钱了不起吗?”雪儿打开林凡与的手,恨不得把钱撕烂。 谌姚拉着雪儿到自己身后,抬眸,直视林凡与。 她眸底的一丝光华顷刻间暗淡,瞳孔里浮现出看不懂的悲楚,声音柔和得宛若一声叹息。“既然如此阔绰,不如连大家一起请了吧。” 说完,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纸币。 指尖轻轻地略过他的手背,他不由得微微怔住、 她眸底的悲伤让他难堪,甚至没缘由地心脏发疼。 坐在那里吃得正香的学生们满脸高兴,这岂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老板娘看着递过来的百元钞票,有些傻眼。 “拿着吧,多给他们上点肉,”说完,谌姚反手将钱放在了干净的盘子下面,“还有我的那份,牛肉要大份。” “行行行!”老板娘连连点头,利索地给谌姚打包好。 “走吧。”谌姚拎着打包好的麻辣烫,牵上雪儿就走。 甄小柔憋着气,撅着嘴站在林凡与身边,红着眼说着什么。 雪儿接过谌姚手上的袋子,打开,勾出几根牛肉串:“哎呀!不要钱的真香!” 院子里,雪儿按照谌姚的要求扯着几块纸箱,绕着雨棚围成一个圈。谌姚提着屋里的炭火炉放在桌子旁,拿了两个红薯丢在火里。 “能熟吗?”雪儿瞅着炭火,对它有点不认可。 “不知道。”谌姚摆好麻辣烫,回屋端了一盘花生米。 雪儿瞅着香喷喷的花生米,笑得虎牙直露:“哦哟,这玩意都整上了。” 打开啤酒,俩人干杯。 炉子上的暖意没一会就蔓延开来,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燃烧木头的气味飘在整个院子。 一瓶啤酒喝完,雪儿又开一瓶。 “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雪儿小脸泛了红,豪爽地举起酒杯。 想起上次她喝酒之后亲了泽棉,她没敢喝多,只是小口小口地抿。 雪儿直接两瓶下去,说话清晰地跟什么似的,精神头那叫一个足。 雨棚下温暖安逸,阵阵红薯的香味飘了出来,雪儿急不可待地去炭火里扒拉着。 朋友,啤酒,温暖,还有香甜的红薯,谌姚想,这大概就是冬天里最幸福的事了。 但愿,这幸福能够长一些。 ............ “那个谁家的老头又犯病了,人家好好的在散步,他冲上去就是一拳。” 谌姚刚进小区,便听见几个好事大妈边走边议论。 心里咯噔一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慢慢靠近,谌姚便看见楼下的人拉拉扯扯,袁阿姨的胳膊被一妇人扯着。 妇人身材瘦削,个头与袁阿姨相差不多。 她言语犀利地对着袁阿姨一顿数落:“你明知你家老头子精神不好还任由他出来惹事,要么报警!要么赔钱!” 袁阿姨一脸的难为,手上拨出的电话一直未通:“先别急,大姐,我在联系家里的孩子。” 谌姚猛踩脚踏,一个急刹,停在袁阿姨的身边。 “谌姚,你怎么来了!?”袁阿姨看见她又惊又喜。 谌姚扔下车,冲过去扯开那妇人的手:“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 “谁动手动脚了!你看清楚到底谁动的手,”妇人急了,瘦削的脸上顿时委屈起来,她抬手一指,“你自己看!” 谌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个身高悬殊的男人正拉扯着,准确地说是泽叔叔抓着对方的衣领,对方矮他一截,身板又瘦又小,只能拽着他的衣袖,扒拉着让他放开。 泽叔叔一脸的凶相,眼神里满是厉色,好像一不留神就能一拳挥到人家脸上去。 周围的人只管看热闹,谁也不敢上前多管闲事。 “看清楚没,到底谁的错!”妇人知道自己在理,说话的语气都要哽咽了。 “我叫了他几次,都没理我,愣是攥着人家的衣领不放。”袁阿姨跟谌姚说明情况,神情焦虑地继续拨着电话。 “别打了,”谌姚合上袁阿姨的手机,“我去试试。” 她疾步走向泽叔叔,脸上调整了下情绪,换上一副乖巧讨喜的模样。 “叔叔,我是谌姚,来找你拼城堡了。”她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笑容像是朝阳中盛开的鲜花。 被攥衣领的男人配合着假笑起来:“大哥,我知错了,松手吧!” 泽叔叔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手上的劲明显松了不少。 谌姚眼疾手快,立即抓着他的胳膊带向别处,被抓的男人得到自由趁机跑向妇人。 袁阿姨小跑着过来,用力拍了一下泽叔叔的背脊,声音里气急:“你这个老头子,不好好散步,怎么就动起手来!?” “人没事了,这挨打的一拳该怎么办?”妇人检查着男人脸上的伤,势要追究到底。 “你要多少医药费?”谌姚开口先以对方为主。 妇人打量谌姚,说话也斟酌了一下:“五百。” “五百?你…”袁阿姨不以为然,认为对方狮子大开口,上前就要理论。 “好。”谌姚拦住袁姨,一口答应。 袁阿姨见她答应的如此干脆也不好再说什么,拿起手机就要拨出去。 谌姚上前合上手机,塞回她的上衣口袋,随即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泽叔叔端坐在那里,眼神涣散地盯着某个地方,双手规矩地搭在腿上。 谌姚抬步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下,俯身,凝视着同泽棉一样的琥珀色眸子,她轻轻地开口:“泽叔叔,给钱吧。” 泽叔叔本是涣散的目光开始聚焦,视线定格在谌姚灵动清澈的眸子里,他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形成弯弯的弧来。 ............. 泽叔叔指了指上衣的内侧口袋,谌姚向袁阿姨递了个眼神。 袁阿姨心领神会,麻溜地过去掏出钱包,抽出五百块给那妇人。 妇人和男人收下钱,瞥了眼泽叔叔叹了叹气才转身离开。 袁阿姨见他们走远,转头又去数落泽叔叔:“你这个老头子,拳头痒了你往墙上砸,打人就是犯法,你知道吗?!” “钱不是赔了吗?你再打我,你赔我钱!”泽叔叔语气像是玩笑,但听着逻辑清晰,很有道理的样子。 袁阿姨摸不着头脑,这老头子到底是犯病了还是清醒了,知道讹她了。 泽叔叔嘴角的笑容加深,他整理了身上的黑色夹克,掏出一根棒棒糖给谌姚:“走,回去拼城堡!” 袁阿姨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抹掉额头上的细汗。 偌大的客厅,原本只拼了少许的城堡已经完成一半,凌乱不堪的碎块被分得整齐有序。 “是泽棉,他半夜回来的时候拼的,”袁阿姨迎上谌姚的目光,向她说来,话落,还指了指茶几下的抽屉。 谌姚迟疑了一下,过去打开抽屉。 一个崭新的护颈仪赫然出现在眼前,下面压着一张详细的说明书。 “那是老头子清醒的时候让我买的,送给你的。”说完便进了厨房,眼底藏着狡黠的笑。 泽叔叔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裤腿一边卷到膝盖,一边垂着,正兴冲冲地向着城堡过去。 谌姚放下护颈仪过去,伸手想要将泽叔叔的裤脚放下,没成想刚碰到裤脚,泽叔叔一脚踢了过去。 正中谌姚的脑门。 “你干什么!?”泽叔叔突然大叫一声。 袁阿姨闻声跑了出来,看见谌姚坐在地上捂着头。 “我的妈啊!谌姚你怎么了!?”袁阿姨吓得手抖,一点点摸着谌姚的头。 她转过头去质问泽叔叔:“你这老头怎么连家里人都打,怕是要被关起来你才安生。” 泽叔叔一听到“关起来”,情绪变得尤为激动,他开始大喊大叫,手上不停地砸着东西。 ................ 谌姚刚缓过劲来,扑面而来的是飞过来的拼图碎快和乱七八糟的物品。 她一把拉过袁阿姨,避开飞驰而来的纸巾盒。 她尝试着让泽叔叔冷静下来:“叔叔,叔叔,咱哪都不去,就在家里!” “我错了!咱就在家里,是我错了!老头子,快停下来。”袁阿姨看着一地的狼藉,哀求出声。 泽叔叔看似冷静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目光却在四处打量。 视线落在厨房,他快速地抬脚过去,袁阿姨和谌姚暗叫不好,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刚踏进厨房,泽叔叔拿着一把水果刀直逼而来。 空气霎那间停滞,袁阿姨还是第一次直接面对如此场景,一时间竟哑了声音。 “叔叔,您可以说说话,您现在想要做什么,是拼图还是吃颗糖。”谌姚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抓起地上的拼图又拿出在楼下他给的棒棒糖慢慢靠近。 对于她的搭话,泽叔叔置若罔闻,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而愤怒时而悲伤,眼睛直愣地盯着谌姚,痛苦中带着挣扎。 突然地,他扬起手里的刀向着自己扎下去! 紧急时刻,谌姚直接扑了上去,挡下了泽叔叔手里的那把刀。 “啊!” 一声尖叫响彻在偌大的客厅。 袁阿姨几乎是哭着跑过去,看着谌姚的胳膊流着红色的液体,整个人又惊又怕,她抹了把眼泪,急忙跑进屋里拿医药箱。 泽叔叔已经呆滞,眼神木然地盯着地板上一滴一滴落下的血。 水果刀锋利的刀头扎在谌姚的胳膊上,起初她是感觉不到疼的。直到刺目的液体坠落地面,她才深刻体会到了。 只是这种疼的感觉抵达不了谌姚的心里。 她蹙着眉,咬着牙,直接拔出水果刀扔在垃圾桶里。 红色的液体再次淌了出来。 “赶紧先止住血,要马上去医院才行!”袁阿姨抱着医药箱跑出来,一抬头看见谌姚胳膊上的水果刀已经不见。 “你,你不会自己把刀拔了吧?”袁姨震惊得厉害,一双手颤巍巍地给谌姚止血包扎,目光时不时地观察着谌姚,“疼吗?” 谌姚沉默着,目光定格在泽叔叔身上,他坐在地板上,依旧是呆滞地盯着还未来得及擦拭的血迹。 “阿姨,”谌姚转过脸注视着袁阿姨,琥珀色的眸子深沉而认真。 袁阿姨不由得愣了下,她的眼神太过于成熟,明显是与年龄不符的。 谌姚的目光软下来,继续道,“我希望今天的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她覆上袁阿姨的手,嗓音里多了一份恳求,“袁阿姨,可以吗?” 她的眼神里有太多的情绪,看得袁阿姨一下子哭出了声,她抱住谌姚,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声音哽着:“好,阿姨不说。” 第48章 无名指的戒指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直扑口鼻,谌姚蹙着眉在走廊排队。 走廊上人来人往,医生护士正在紧张地工作中。 有的人垂眸徘徊,有的人憔悴无言,甚至有些患者把眼眸遮蔽起来,这一切都让人感受到医院里所有人的强大痛苦。 眼熟的医生向谌姚招了招手,她拿着单子抬着胳膊过去。 “怎么了这是?”医生打量着她受伤的胳膊,从她手里接过单子,“跟我过来。” 谌姚跟着,进了一间没人的诊室。 处理好伤口,医生写着遗嘱:“题外话啊,你这三天两头受个伤,小身板吃得消啊?”医生压下眼镜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还好这是冬天,衣服厚实。回去三天不碰水...” 谌姚听着医生的嘱咐,想起刚才自己的衣服被剪,心疼的不得了。 拿着医药单,谌姚省略家里已经有的,在外面直接买了药回家。 谌姚骑车从坡上俯冲下去。 小白突然跑过来,迫使谌姚减速。它尾巴摇着,嘴里叼着一枝残缺的腊梅花。 雨棚下一片狼藉,泥土和碎瓦片遍地都是。 冷风吹过,满地残缺的花瓣随风摇曳,枝丫败柳似的横七竖八, 以及冷冽寒风中凌空飞舞的细密尘埃。 谌姚蹲着,捡起一株蝴蝶兰,白色的花瓣残破不堪,翠绿的枝干耷拉着, 犹如现在的她。 她手捧着依然沾染潮气的泥土,双手对握,成一个球。 “啪”一声。 狠狠地砸在对面的墙上。 “呲” 兴许是用力过度,谌姚胳膊一阵痛感来袭。 她蜷缩着胳膊,坐在躺椅之中。 一双眼睨着远处的小白。 小白眨着眼偷偷看她,再次叼着腊梅花匍匐在她的脚边。 谌姚从它口中接下,指尖揪住花骨朵用力扯下,指腹慢慢地碾碎花瓣,在鼻尖嗅了嗅它最后的芬芳,随手一扬,散落在冬日清冷的寒风中。 ............ 杨阿姨从坡上下来,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着二娃。 身上穿着一件与她气质不符的皮夹克,粗硬的长发编成了麻花低低地盘在后脑。 “怎么了?这是?”她走近,瞧着谌姚一只手费劲地扫着地上的狼藉。 放眼过去,她曾羡慕的郁郁葱葱全都没了。 二娃捏着三色堇在地上摆着圈:“姐姐,快看我的爱心。” 杨阿姨放下篮子,脱掉身上的皮衣,走进里院:“你别动,我去拿大扫把,天煞的,这么好的东西被做作践了,真是没品没德。”说着,呼哧呼哧扛了个大家伙出来。 谌姚定睛看去,确实是环卫工人用的那种。 “快,闪到一边去。”杨阿姨喊了一句,走到一边,扫把一下就是一大片,高效利落。 谌姚拉着二娃站在门口观望,杨阿姨三下两下便将院子清理干净。 “妈妈是大力水手!”二娃拍着手,高喊一句,兴奋地跳了起来。 “是的,你妈妈很厉害!”谌姚由衷地赞美。 杨阿姨将扫把靠在树干,拎着皮衣抖了抖穿上。 “杨阿姨,谢谢!”谌姚过去递上旺仔牛奶,开口的易拉环已经被打开。 “这你们小孩子喝的,我不喝。”说着瞅了眼后面的二娃。 二娃手里正抱着一瓶旺仔跟小白玩着。 杨阿姨摸了摸脑后的大粗辫子,不好意思地接过去。 晚饭时间,谌姚犯了难。 一只手着实不得劲,洗刷根本不太可能。 幸好眼下快要过年,爷爷奶奶更加忙碌,基本都是在菜市场吃个快餐。 谌姚卧在躺椅上,来回荡着。 空荡荡的雨棚下只剩下高低的托架,曾有多繁茂现有多寂寥。 谌姚抬眸望去,在下坡路段的右边是张妍的卧室,卧室的窗户常年关着,茶色玻璃既遮阳又防晒。经过雨水的侵蚀,已经了轻微的斑驳。 谌姚动了动受伤的左胳膊,力度不能大,只能小幅度。 缠绕着爬山虎的墙壁下卧着许多的石头,大小不一,形态怪状。 一只手伸了过去,摸了块最大的。 掂了掂分量,谌姚认为足够。 站到一定的距离,谌姚抬手,紧握手里的石头,对准茶色玻璃。 “回来。” 忽然闯入的两个字崩断了谌姚刚拉好的弦。她扭过头看过去。 杨阿姨端着饭菜站在院子里焦急得望着她。 谌姚没有动,手上仍保持着动作,眼中的戾气已然达到最顶。 “谌姚,不能!”杨阿姨端着盘子的手发紧,眉头紧蹙,苦着一张脸,摇着头。 不能?凭什么? 谌姚扯了扯嘴角,手上的力道加重,眸底情绪翻涌,脸颊憋得稍红。 杨阿姨怎能不知谌姚的挣扎,她不敢动也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手上的盘子都要端不住了。 眨眼间,谌姚垂下了头,石头落下滚到了远处,身体微微晃动,靠向身后的墙壁。 ............. “尝尝我做的。”杨阿姨坐在一边,视线扫过桌上的菜,目光停留在谌姚身上。 托盘里是海带排骨汤,麻婆豆腐,回锅肉,两个馒头。 “谢谢阿姨。”谌姚拿起筷子,咬下馒头。 馒头松松软软,略带甜味,很有嚼劲。 口感似曾相识,与大姑的手艺并无一二。 谌姚的速度很慢,到最后吃得撑了。 天色黑沉,不见半点星光。 杨阿姨笑意满面地看着她吃完,满意地收拾好托盘就走。 谌姚目送她消失在夜色里,总觉得哪里怪异。 胳膊上后劲带来的疼,连脱衣服的动作都要顾着。 她一只手换上方便的衣服,呆坐在那里,滑着手机盖,踌躇着该如何向泽棉交代。 某高处的办公室里,南也靠在老板椅上,腿在对面的椅子上,伸得笔直。 食指与中指间夹着根烟,烟雾盘绕,他没有吸,只是夹着。眼里的倦色直达眉梢,哈气连天地掀开眼皮看了眼对面的泽棉。 “艹,那个死老头又来了!”他不爽地骂了一句,猛地吸上一口烟,缓缓地吐出去。 泽棉懒散地靠着椅背,修长的指尖落在扶手上轻敲。 右手捏着一张白色的纸张看得缓慢,仔细看过去,无名指上一枚玫瑰金钻石戒指闪得晃眼。 办公桌上的手机闪烁了几下。 他停下敲着的手去拿手机点开,是一条没有署名的短信:饭已吃完,可口。 快速略过短信,他退回到通话记录,滑上去,有一条三小时之前来自袁姨的通话记录。 “为了给你家丫头上学的路上加一盏灯,咱钱砸进去就算了,竟惹上那么个玩意儿!三天两头找我拉赞助,美其名造福社会,还不是拿了钱装在自己的口袋!真是垃圾!”南也暴躁地踢了下椅子,椅子顺着角度滑了出去,停在昂贵的酒柜下面。 南也碾灭烟蒂在烟灰缸里,起身,走到酒柜。 “啪嗒” 弹开卡扣,随手拿起一瓶,拔出瓶塞。 泽棉沉默着,手上的资料放下,俊朗的面容冷得逼人:“你看着办!” 说着他转动椅背,侧过身去,打开最上面加锁的抽屉。 抽屉里面有一个红色的精美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同样款式的女士戒指。 泽棉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摩挲着内圈里面的印记,放回到红色的小盒子里。 “啧啧,又要去见你家丫头咯!”南也晃着酒杯,仰头喝下,舌头伸出舔掉唇边的酒渍。 手指来回勾着杯柄,眼底流露出几分嘲笑的趣味。 .......... 十点半的院子里,冷风阵阵。 小白睁大眼睛,看到泽棉激动地扑了过去。 一大包棒骨倒在它的碗里。 拿出烟点上,泽棉围着托架走了一圈,一只脚搭了上去。 他抬眸看向谌姚房里的灯,黑沉沉一片。 睡着了? 他吐出长长的烟圈,烟雾缭绕,陇上他紧蹙的眉梢。 花吗?没了可以再栽,这人.... 呵,张妍,你真该庆幸! 泽棉深深地吸一口烟,眸底的阴郁比这黑夜还要沉。 手机屏幕的光折射在他阴沉的脸上,他快速编辑好文字,点击发送。 手上的烟已抽过半,他反手将烟头弹向墙面,火星由上而下,落在地面,隐约照出什么东西,一窜而过。 坡上的车发动引擎,很快便消失在浓稠的黑夜中。 谌姚坐在床沿,床头只一盏微弱的灯光。她披着棉衣,左手臂裸露在空气中。小臂缠绕着白色绑带,隐约可见的红色。 夜晚的疼最致命,想睡睡不了,想动动不了。 她站起来在屋里游荡,家徒四壁的四壁被它看出了几个窟窿。手机里面的歌听了几个来回,越听越想念,越念心越结。 谌姚蜷缩在椅子上,身体感到沉重而疲倦。 她开始专注于手臂上的伤,甚至慢慢体会它带来的感官体验。 脑子里其它声音逐渐退去,整个人有了一丝放松。慢慢地,她开始习惯这种体验,以至于感觉到的疼逐步减少。 抬起手按了按伤口,果然疼痛加剧。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节奏响起,谌姚豁然地从椅子上踉跄而起。 凌乱的长发披散开来,她慌不择路地穿上棉衣,踢踏着拖鞋去开门。 “还没睡吗?”半路返回的泽棉,手上提着宵夜,嗓音低沉沙哑。 他白皙俊美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眸底沁着无限的温柔。 “还,还没。”她不自然地退后几步,让泽棉进来。 他垂首看她,即使房间昏暗,也抵不住他眼底的灼热。 脱下棉服,泽棉只一件灰色卫衣,栗色的微分碎盖有些凌乱地垂在额间。 袋子解开,有瘦肉粥和烤串,两瓶听装的啤酒。 “吃吗?”泽棉拿起一串脆骨在她一晃而过,送进自己的嘴里。 谌姚微张着嘴,瞅着他吃得喷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泽棉拉开啤酒易拉罐仰头喝下半瓶。 谌姚心里有些生气,大半夜的让她看着他吃香喝辣。 她别过脸不看他。 一个大勺递到了眼前,勺子里盛着粥。 “来一口吧。”他语气里带哄,声音低得谌姚心间发颤。 她最听不得他如此说话,低音炮的魅力谌姚毫无抵抗力。 “好吧。”她乖乖地张嘴,心里面在暗骂自己。 .......... 一碗粥被泽棉慢条斯理地喂完,谌姚吃完有些犯困了。 “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泽棉替她盖好被褥,将房间收拾妥当。 转过身,谌姚已经熟睡,凌乱的长发将脸遮盖了大半。 他过去轻柔地抚顺发丝,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抱起,脱下身上的棉服。 白色的绷带上渗着点点血迹,红得那样扎眼。 虽然袁姨已经详细地向他描述,但亲眼所见则是另外一种感受。 五味杂陈的情绪在心底蔓延,他蹙紧的眉梢下脸色阴沉到可怕,眸色深如潭,不见底。 他颤抖的手伸过去,又缩了回来,他深呼一口气,悄声退了出去。 片刻,一个小型取暖器被泽棉放在了屋里,调整好适宜的温度,定下时间。 临走时,他握了握她的手,放在被窝,四面的被褥叠好,掖好。 夜,黑得深沉。 某仓库的地下室。 “南老板,你这是做什么?”男人被强硬地按在椅子上,旁边是刚沏好的茶。 茶色碧绿,热气升腾在昏暗的空间。 对面的南也,长腿岔开,懒散地摩挲食指上的戒指,抬眼睨着男人。 “教员,喝茶!”一开口,嘴里哈出酒气,左右动了下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他歪头,余光扫向旁边。 一个黑色的纸袋提了出来,纸袋的一角有个口子,隐约可见里面摞得极高的粉色纸张。 “上次装的灯极亮,”南也换个姿势,斜靠在椅背,手上把玩着铜色打火机,“这是答谢礼。”打火机被“哒”一下打开,亮起黄色火苗。 火苗照亮了教员惊喜的脸,一双眼看得发直。 他接过纸袋,抱在怀里。一只手伸进去摸了摸,嘴角扬起贪婪地笑意:“哪里哪里,职责所在。” 打火机“哒”一下按上,南也眼神然变冷,眼底冒出兴奋地火焰。 他站起身,顶上的小窗,照进来一束光。亮光打在他的左耳,钻石的闪耀泛起盈盈的光,耳后的长疤清晰可见,纹路在昏暗中着实可怖。 “人带进来。”薄唇冷漠地吐出几个字,转身坐了下去,一只脚轻轻地抬了起来。 身边的人立即弯腰,搬起椅子过去。 他两只脚抬起,堂而皇之地翘了上去。 对面的教员紧抱着怀里的纸袋,中年模样的身板缓缓起身:“南老板,你放心,赞助名单肯定有的大名,我.....” 正说着,门外走进两个人,左右各一,中间架着的人已经昏死过去。 “砰” 昏死过去的男人被当垃圾似地丢在地上。 地上的男人手脚被绑,嘴巴被封。 抱着纸袋的教员眼睛微眯,紧了紧怀里的东西。 “南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吓唬他?他不信,以他的身份地位,敢动他? 南也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酒后的倦意渐渐涌了上来。 “您茶还没喝!” 一道沉郁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第49章 听说你有个漂亮的侄女 教员闻声看去,门口走进来戴着口罩的男子。 男子浑身上下透着矜贵傲然,冷冽凌然的威压展开。 教员不由得一怔,心中的不安悄然滋生。 南也收起长腿,起身勾着唇,呼出一嘴的酒气:“怎么才来?” 泽棉抬脚过去。 身后跟着一个人,提着桶。 “哗啦” 桶里刺骨的冷水泼向地上纹丝不动的人。 教员心生疑惑,打量着南也身边的人。 “继续泼!”南也手里的打火机弹开放下,一支烟叼在唇间,含糊不清地说道。 两桶水下去,昏死的人有了动静。 泽棉手插兜站在那里,抬眸看向顶上的小窗,窗边小蜘蛛正奋力的结网。 他微微侧目斜睨了眼教员。 教员立刻低下头,退了两步。 待在这时间越长,心里越慌。 地上的人咳了两声,睁开眼一脸迷茫。 他呜咽着想要说话,嘴上的封条被一把撕开。 “靠!你...” 一个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趋势。 教员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巴掌看着就疼。 男人被打懵了,四下张望,声音小了下去:“你们是谁?” 泽棉接过南也手上的照片,过去蹲下,西裤绷紧。 “认识吗?” 男人挣扎着坐起,瞳孔微眯,回答得干脆:“见过。” 泽棉站起身,眼中厉色一闪,猛地踩住他的小腿:“我耐心有限!” “我说!我说!”男人疼得龇牙,“她找过我,说让我吓唬一个不听话的女生。开始,我是不答应的,她前后来了几次,出价又高。我就找了个小弟去.....” “你知道她们是学生吗?”泽棉脚下力道加重。 “我..我的人被打住院才知道的,后来她再上门,我执意不接。我以为她不会来了,前几天她找到我,让我放...” 泽棉抬手向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对着男人的脑袋砸下。 “哐当” 茶杯碎了一地。 一丝血顺着鬓角流下,男人惊恐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想摸摸脑袋,没成想压根动弹不得。 边上的教员连屁都不敢放,向后缩了缩,碰到了椅子,却不敢坐。 “放,放蛇。”男人垂下头,缩起身子,声音细如蚊。 泽棉抬脚将男人踹倒,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脸上,半张脸,压在茶杯碎片上。 男人惨叫出声,南也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男人缩起腿来,闷哼出声。 一脚下去彻底激起南也奢血的暴戾,惺惺忪忪打着哈欠,他眸底的血色瞬间高涨。 刚落下的脚再次抬起。 一下...两下.... 被连踹的男人疼得牙齿打颤,身体发抖。 “那个,我...”教员出声打断,连忙放下纸袋摆手,“我,我不要赞助了,我能不能..” “不能!”泽棉收回脚,跺了两下,脚底板在地面蹭了蹭。 闻言,教员的腿险些站不住了。 ........... 南也一个眼神示意,手下立即上前扶起地上颤抖的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脸上头上的冷汗和血液融合在一起,顺着额角滴答落下。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声音沙哑,发颤,恳求。 泽棉懒得废话,抬起脚走到男人身边。 只听“咔嚓”两声。 地下室响起惨叫,男人再次昏死过去。 “豁!”南也冷嗤出声,懒散地摆了摆手。 手下快速上前,左右架着人下去。 泽棉悠然转身,接过南也递过来的酒精,两手对喷。 教员咽下口水,喉咙处仿佛有双手将他勒紧,后背衣服浸湿。 “你,你们要怎么,怎么对我?”他能要个不太疼的吗? “您多虑了,”泽棉抽纸擦干手上的酒精,坐上椅子,斜靠在椅背,“既然收下答谢礼,那就是自己人。”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任何头绪。 自己人?有这样对待自己人的? 教员壮着胆子抬眼看过去。 泽棉挽起袖子,手腕上绑着几根黑色头绳。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扶手,琥珀色的眸底却依旧没有半点波澜。 南也缓慢地,无聊地吐出长长的烟圈,他靠着椅背,余光扫了眼战战兢兢的教员。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泽棉视线落向教员,手上的动作渐渐停止。 他淡淡地开口:“教员姓张?”嗓音沉稳低淳,听着客气有礼。 教员不由得一愣,这情绪未免转变得也太快。 “是。”他紧张回应。 “听说,你有一个漂亮的侄女。”肯定的语气,冰冷而干脆的嗓音,泽棉翘起腿,手上的动作再次响起。 “叩--叩” 缓慢的,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教员的心里,磨得人快要崩溃。 “是的,在,在民初上大学。”教员弱弱回应。 泽棉起身,走了过去,修长挺拔的身影笼罩下来,清冷的眸子里,没有情绪,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脚边最卑微的生物。 手下的人捞起黑色纸袋,客气地捧在教员眼前。 泽棉深邃的眼眸里出现一丝笑意,语气淡淡:“合作愉快!” 凌晨两点,手下一人提着一个麻袋走进地下室。 “棉哥,二十条全部抓到。”其中身材瘦削,干净利落的男人出来禀报。 南也一只手托腮,半眯着眼,萎靡地坐在那里,思绪已经不知神游到哪里。 泽棉口罩已经摘下,俊逸的侧脸在昏暗的光影中明明灭灭,愤怒的气息弥漫开来。 “把人关起来,你们手上的东西全部放进去。”他的声音哑的沉闷,夹在指尖的烟已经燃烧大半,淡灰色烟灰缓慢落下。 话落,手下收好麻袋去了隔壁。 下一秒,只听见隔壁惨叫出喉,断断续续传来救命的嚎叫。 ........... 谌姚在家里养伤,杨阿姨送了三天的饭菜。 她在爷爷奶奶面前装的好,偶尔做顿饭还是杨阿姨提前帮着的。 “阿姨,这是一点钱,给你买菜的。”谌姚递了信封过去,是海边民宿老板给的那个。 “怎么着?邻居之间要算得这样清楚?”杨阿姨直接拒绝,继续手里的活。 长青色的蒜苗被掐头去尾,只留下中间部分,掐成小段。 谌姚捏着信封,目光有些涣散,她盯着二娃手上的积木。 袁姨来过两次,只是送汤,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泽叔叔那边怎么样了? “好吧,我收下就是,”杨阿姨见她半天不语,以为她心里别扭,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谌姚手里的信封。 信封未完全打开,她抽出两张放进口袋,剩下的还给谌姚。 “那,这算是拿过了,以后可别再提了。”杨阿姨收拾着菜盆,去洗菜。 谌姚抬首看向杨阿姨在水池边的身影,温和地笑了笑。 大娃从谌姚的房里出来,手上拿着两个蓝色钻石发夹,正费劲地往头上戴。 “姐姐,你帮帮我。”她跑过去,钻到谌姚的怀里。 谌姚看着发夹莫名的熟悉,仔细打量,她不记得有过这种东西。 “哈喽!小宝贝们!” 欢天喜地的声音从坡上传来,雪儿骑车俯冲下来,急刹在谌姚面前。 “姐姐,你好厉害!”二娃兴奋地让雪儿再来一遍。 “哈哈!动作危险,请勿模仿!”雪儿下车,提出车筐里的零食。 “哗啦” 倒在雨棚下的小桌上。 两个孩子乐呵地直拍手。 “少吃点,一会吃饭!”洗菜的杨阿姨回头叮嘱,对着雪儿笑了笑。 “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不接,什么意思?”雪儿抱着谌姚质问。 谌姚打开她的手,小心拉开袖子,给她看。 “我去!又是在哪里受的伤?”雪儿捧着她的手臂,观摩。 “快好了。”谌姚放下袖子替二娃撕开零食袋。 雪儿听她口气,也没再多问,她掏出手机给她看: 某酒店一周后开业,招聘兼职数名,早十点到晚十点,薪资三百一天。 ........... 午后,天开始阴沉,灰蒙蒙的浊云低低地压下来。 小白和橘猫出去疯玩了半天才回来,满身的泥和杂草。 谌姚将院子的东西收拾好拿进屋。 她房间的门半开,门口散落着一张发夹的纸板。 上面蓝色钻石的图案尤为好看。 她走进去,眼前是一个大盒子。 盒子本应该是在床底下的,显然大娃顽皮,把它拽了出来。 林凡与的礼物袋也在其中,袋口被拆的七七八八,里面的东西被翻了出来。有玩偶,有饰品,剩下的全是照片。 照片中的人笑靥如花,娉婷袅袅。东西的主人是佳宁,赵片亦是。 林凡与真是煞费苦心,生怕她忘了,忘了这么个人。 谌姚捏着照片,照片里面的佳宁承世间所有的美好。 初次见到,是在六年级开学。 那时的林凡与跟谌姚混开了,他戳着谌姚的胳膊仰着下巴告诉她:“看,我的青梅竹马。” 一个白衣少女笑吟吟地站在讲台,肤光胜雪,双目似泉,容貌堪比珍珠生晕。 自此,他们三个因为林凡与而走近。 佳宁多才多艺,性子柔软,说起话来温温润润,经常调解她和林凡与闹腾的关系。 她钢琴弹得极好,当时正在考级。 下课的时候她会留下,请教音乐老师一些问题。 谌姚提醒林凡与早点接佳宁回家,林凡与笑着调侃她是不是妒忌佳宁。 她告诉过佳宁并且暗示她,不要去,或者,不要单独去。 可他们偏偏不听她的,导致后来一系列的悲剧。 她有错吗? 林凡与总是问她有没有亏欠,到底亏欠了什么? 亏欠当时没直接说明吗?呵.... 可是怎么说呢...... ........... 两天后,发放期末考成绩单。 雪儿和谌姚早早到了教室,同学们叽叽喳喳猜测着自己的成绩。 甄小柔和林凡与踩着点到。 林凡与一身运动装,腋下夹着篮球。眉眼惺忪平常,淡淡地扫过谌姚。 相反地,甄小柔盯着谌姚的眼神似是有些激动,神情傲娇地抬眼睨她。 “不会吧!看她这架势....”雪儿在猜测,或许她提前知道了成绩。 徐老师进来,大家瞬间安静。 “同学们好!几天不见,大家玩得开心吗?” “开心!” “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回应。 “成绩我等会发下去,就不报了,”徐老师翻了翻手上笔记本,“明天开始正式放假,二月十四开学,希望你们有个愉快的寒假!” 如雪儿所料,甄小柔的总分比谌姚高出几分。 她过来面带轻蔑,扬起身上的成绩单:“高出几分也是高,怎样?手下败将!” “嘚瑟个鸟劲!有本事上了大学再说...”雪儿岂能容忍她嚣张,起来就要开撕。 “小柔!” 门口的林凡与出声打断,手里举着篮球来来回回,“我们走了。”说着,他拍着球小跑起来。 甄小柔丢下几个白眼跑出去追上。 “妈的!最后一天也不放过,闹心!”雪儿摔下自己的成绩单,气愤地坐下。 谌姚各科成绩比她预计的好一些,至少英语和化学都有进步。慢慢来,总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岂不是撑死自己。 “你也进步了。”谌姚看过雪儿的成绩单,表扬了一下。 “真哒!”雪儿凑过来,乐呵呵起来,酒窝一深一浅,甚是好看。 “真的真的!比我高很多!”裴钦递上自己的给雪儿看,雪儿嫌弃地别过脸,推开他。 裴钦一脸委屈,转过脸就去找李燕比成绩。 下楼途中,经过高一教室。 走廊上的女生兴奋地看着篮球场欢呼雀跃。 其中几个女生和谌姚参加过义卖活动,看见谌姚,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 “你好,谌姚,麻烦你帮我转交林凡与。”女生双眸含笑地递上信,是叠着爱心的形状。 雪儿蹙眉,当场冷哼。 谌姚想要委婉拒绝,奈何人家脸上各个带着期盼的笑。 “我可以试试,但不要抱有希望。”谌姚不忍拒绝,刚伸出手,五六封信塞到了她的手里,形状不一。 “额....”谌姚顿时语塞。 雪儿眉头拧成麻花,心里呐喊:林凡与空有皮囊而已,不值得你们浪费青春的荷尔蒙啊! 谌姚捧着一堆信被雪儿拽着下楼。 “不作就不会死!”雪儿拍了一下谌姚的屁股,一副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类似的事情,谌姚也做过。 当时林凡与正在看漫画书,头也不抬地直接让她扔了。 这..... 她盯着篮球场打得正欢的林凡与,思绪有些飘。 第50章 敢拿刀威胁老子 雪儿拉着她往球场上走,挑了个人少的地方,捏着裙子坐下。 “既然你答应了总要想个办法咯。”雪儿掖了下裙子,防止走光。 谌姚将信件摆在膝盖上,上面写着林凡与的名字,字迹娟秀。 她们写下字字句句,定是抱着虔诚和喜悦的,能够憧憬是件多么可贵的事。 雪儿托腮叹息:“想我长这么大,连喜欢的.....” “喜欢的什么?” 谌姚扭头看她,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啦!”她打着哈哈,顺走谌姚手上的爱心叠纸,“叠得真好啊!” 敷衍!隐瞒!回避! 谌姚在雪儿的行为举止中真切地体会到了。 她佯装笑笑转回头盯着球场上跳跃的身影。 篮球场上的比赛如火如荼,周围的拉拉小队以甄小柔为领队,大声呼喊着:“林凡与加油!林凡与加油!” “林凡与漏油!林凡与漏油!”雪儿在谌姚旁边小声嘀咕。 “走吧。”谌姚将信件整理好装进口袋,拍拍运动裤后面的灰。 一直想着躲,现在倒好,怎么接近都成问题。 “我帮你看着甄小柔,你过去塞给他。”雪儿就是谌姚肚子里的蛔虫,料事如神。 两人挤着人群,走到甄小柔对面,距离越远越好。 雪儿先是嘲笑一番,逐渐迷失自己,开始对着场中央呐喊:加油!防他!投啊! 谌姚有一种世人皆醉,她独醒的感觉,耳朵里自动过滤吵吵嚷嚷。 甄小柔在对面定定地看着她,嘴角一边勾着,眼神里充斥着阴森诡异的笑。 “嘟嘟”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结束,林凡与队伍险胜。 周围的同学散去,甄小柔正拿着水准备过去,衣服被雪儿一把扯住。 谌姚暗自吐了一口气,快速地走了过去。 “这是给你的。”谌姚掏出叠得整齐的信,摊在手心里。 林凡与只穿了件长袖,额头有细密的汗,碎发已经浸湿,狭长的眼眸轻抬,扫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 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眸底一片冰凉。 “想要我收下,可以。”他声音沙哑,带着喘息。 谌姚抬眸,四目相对。 他的身子向右微倾,接过同伴递过来的水,拧开。 “向佳宁道歉,我只要这个。”仰起头,灌下一大口,他睨着谌姚。 谌姚的表情有些迟疑,她扬起眉,微笑着看向他:“看来你真的是空有皮囊啊!” 她靠近他,手中的信向前递了递,“她们都在看着,至于你要不要,随你!” 说完,手一扬,信件纷纷砸向林凡与,掉落在他的脚下。 ........... 菜市场的中午依旧人头攒动,过年囤货的人只多不少。 谌姚放下饭菜过去帮忙,熟练地打包收钱,一气呵成。 忙完一阵,谌姚赶紧摆上饭菜:“过来先吃饭吧,我来看摊位。” 爷爷扔掉烟,就着洒菜的水洗洗手:“你自己吃了吗?” “吃了吃了。”谌姚递上筷子。 “最近爷爷奶奶忙,你自己照顾自己啊。”奶奶吃着饭,叮嘱着她。 谌姚在摊位忙着生意,一直到下午,才空闲下来。 她动了动手臂,有些僵硬,再动便有了轻微的痛感。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她来菜市场的目的可不止送饭。 “爷爷,我去给你买烟。”谌姚找个理由出了摊位。 “随便买就行了!”爷爷在身后说了一句,生怕她跑远了。 菜市场的道路是贯通的,中间是一条直线。所有的商贩沿着摆摊,一直延伸到底。 走到底是旧式小楼,刚翻新过的灰色墙体。 她站在犄角,翻出手机里面的照片,目光来来回回观察着来往的人。 小区门口走进来“一家三口”,父亲牵着女人和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那笑是谌姚从未不曾见到过的,小男孩手里拿着棒棒糖,舔得心满意足。 她的目光停留在小男孩身上,五六岁的模样,身形像极了谌乐。 两行泪瞬间滑落下来,她捂住嘴,按住发疼的胸口。 在这一霎那,她恨不得去死,她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不回家,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如果弟弟还在,他们会不会这般幸福。如果弟弟还在,妈妈就会留下来。 谌姚一抬眼就看见了父亲,她赶紧扯下头绳散开头发,转过身去。 身后渐渐没了动静,她擦擦眼泪转过身去。 假山石上,小男孩独自坐着,晃悠着小小的身体,舔着棒棒糖。 谌姚看着看着,慢慢走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眨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她:“妈妈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陌生人?哈... “你妈妈身边的叔叔,你叫他什么?”谌姚嘴角抽了一下,依旧小声问他。 “妈妈说他是新爸爸,他人很好,给我买玩具,买吃的,带我去游乐场,新爸爸说还要给我买大房子。”小男孩开心地说着,小小的脑袋思考着。 房子?游乐场?玩具?谌乐在的时候,连块泥巴都没得玩,你还游乐场! 谌姚盯着他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棒棒糖扔在地上。 “你干嘛!坏姐姐!”小男孩跳起来指着她。 ............ “你的新爸爸是我的爸爸,你抢走了我的爸爸!你才是那个坏人!”谌姚依旧蹲着,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怒气。 “才不是!你是坏人!他是我的爸爸!”小男孩说着大哭起来,跺着脚跳起来。 楼上的人闻声快速跑下来。 父亲一脸诧异地盯着谌姚,紧跟其后的还有那个女人。 谌姚一把拉过小男孩往自己身边带,两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好久不见啊!父亲,”谌姚轻描淡写的目光扫过去,视线定格在女人身上,“不介绍一下这位阿姨?” 女人上前拉住父亲的袖子,狐媚的眼睛瞪了过去。 “谌姚,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父亲说着就要向前。 小男孩哭着叫爸爸,伸着手过去。 谌姚拽着他后退几步,拉开与父亲的距离。 她嘴角噙笑,从口袋里慢慢掏出一把迷你水果刀。刀柄打开,刀尖对准小男孩的脖颈,她俯身到他的耳边:“闭嘴,不然这把刀会划破你的喉咙,会很痛,流很多血。只要你乖乖别闹,我一会就让你去找爸爸。” 父亲和女儿睁大了眼,懵愣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父亲,我只要你听我说几句话,说完我就放了他。”谌姚找的角度刁钻,在外人看来她只不过是将手搭在了男孩身上。 从对面两人的角度那就不一样了。 “你,你别动我儿子就行!你要说什么就说,你父亲在这里。”女人推了推父亲,两只眼死死地盯着谌姚的动作。 父亲听谌姚这么说顿时放下心来。 “也不知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找上门来,拿刀威胁老子!”父亲点上烟开始摆起架子。 “老子?你是他老子?还是我老子?”谌姚点了点男孩的脑袋,不屑道。 “你轻点!轻点!孩子小。”女人怕极了谌姚会一时冲动,她推了推父亲,狠狠地拧了他的胳膊,没好气地嘀咕了几句。 她的动作谌姚看在眼里,父亲竟能容忍她对他动手,妈妈睡觉翻个身都要被辱骂半天,甚至被赶下床,坐在床边一夜。 后槽牙咬紧,她不得不咽下这一嘴的血腥。 “父亲,你可以丢下我,也可以在外面生活,”说到这儿,谌姚心痛难忍,“可你是个儿子,我的爷爷奶奶,你的父母。百善孝为先!你至少应该回去看看他们!” 谌姚转了转手里的刀柄,威胁道,“我是在警告你!父亲,他们要是没了儿子,我也会让你尝尝失去这个新儿子的滋味!” 说着,手上的刀尖动了动,吓得女人脸色惨白:“快说话!谌孝忠!” 忠?多么讽刺的一个字,谌姚冷笑一声。 父亲没想到谌姚真的敢威胁,气得脸色通红,眼底要喷出火来。 小的教训老的,真是笑话,奈何他新儿子在她手上。 .............. 他压下火,安抚谌姚:“我知道了,我保证这两天就回去,你先把孩子松开!小孩子那么小,什么都不懂。” 孩子?那她呢?呵... “父亲,你的保证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谌姚抬眸看了眼小楼。 女人趁机偷偷靠了过去。 “你若两天后不回,我会再来。除非你们尽快搬走!”谌姚余光扫了眼女人,任由她靠近。 女人盯着谌姚,见她别过脸,立马上前,发狠地一把将她推开。 “儿子!你没事吧!”女人抱着男孩浑身检查。 谌姚被推倒在地,她推得正好是她受伤的手臂,她挡不住。 “你个贱丫头!竟敢挑衅老子,看我不呼死你!”父亲看新儿子已经没事,扬起手,怒气冲冲地直奔过去。 刚靠近谌姚。 “砰” 人直接被踹飞了出去。 “对不起!”来人半跪在她的身边,开口就是道歉。 谌姚扶着手臂抬眸,迎上泽棉赤红的眼眸,幽暗心疼的眼深深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谌姚的声音弱弱,颤抖的手扶着他。 “我一直在,”他凝着他,琥珀色的眸底闪动着星光,“我们走。” 她被拦腰抱起,长发被风吹起。 他紧了紧手臂,将她抱紧,大步离开。 车上,谌姚被安置在后座。 泽棉递过来热饮:“先喝一口。”他的声音低哑,谌姚听得出来他极力克制自己。 “我,我居然去威胁父亲,我是不是...” “不是!”泽棉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握住她冰冷的手,掰开她禁锢的手指。 掌心满是血渍,还有那把迷你水果刀,她的大拇指指腹渗着血,是抵在刀刃上所致。 泽棉不说话,闷声给她消毒贴上创口贴。他的眉头紧皱,双唇紧抿,手上的动作轻柔小心。 谌姚垂着头,沉默不语。 泽棉拿走她手上的饮料,抬手揉过她的发顶,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你只需要做完整的自己,无论对错,我一直在你身后。” 他说话的语气极柔,嗓音温润磁性。 谌姚听着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回到摊位,奶奶正在对面买鸡。 “姚姚,回去把鸡汤炖上,晚上我们尽量回去早点,你自己做好饭先吃。” 卖鸡的大爷看谌姚过去,伸着脖子看她,脸上堆着笑。 大爷还是念念不忘父亲说将她说给人家的事。 呵,女儿换彩礼! 谌姚先前对父亲的愧疚此刻消失殆尽。 “好。”谌姚接过杀好的鸡,迎上大爷的目光,翻着白眼瞪了过去。 .............. 接下来的几天里,谌姚开始专心养伤,吃好喝好睡好。 手臂的伤已经大好,袁阿姨送来的去疤药膏效果显着。 泽叔叔打了几次电话要谌姚过去玩,被袁阿姨出声呵斥,一定要等她她好了再去。 夜临,灯亮。 两只橘猫,只有一只在窝里趴着。 小白整天跑得毫无踪影,看来是要好好教训一下了。 她从墙角寻了根长木棍,沿着它经常去地方慢慢找。 坡上路边,灯柱后面人影绰绰,披散的头发垂在那里,要是再黑一点指不定是哪只恶鬼在人间游荡。 谌姚仔细看去,只见张妍穿着拖鞋蹲在那里,揪着地上的杂草。 手里的电话贴着耳朵,在仔细听着什么。 她身上穿着短夹克,露出细腰。 “人找不到关我什么事?”张妍压着声音厉色道,“你们办的事还赖我,让你们吓唬个人还把自己搞没了,”她扯着地上草,吐了一口痰,随即将手里的草扔回地上,“妈的!放个蛇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你们自己想办法,收了我的钱,凭什么还来找我!” 谌姚没走太近,听得不真切,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悄声靠近,慢慢地移动步子,手上的长木棍不经意地擦到了一边的柱子。 声音惊到了张妍,她猛地回头,看向谌姚。 “腾”一下站了起来。 眼神像是看见鬼了。 谌姚第一反应就是张妍做了亏心事。 “你,你怎么在这儿?”张妍结巴起来,神情不自然,“你听到什么了?”她慌忙收起手机揣进口袋,口袋边上沾着几根草。 她盯着谌姚手上的木棍后退几步:“我是砸了你的花,谁让你往我身上扣屎盆子。”说完对着谌姚翻了几个白眼,转身就走。 谌姚看着她走远,瞄了眼手上的木棍,她该不会以为她是来揍她的吧。 第51章 堵他能喝一箱 九点半,雪儿和谌姚出现在兼职的酒店。 工作服是长袖旗袍裙,裙至脚踝,颈间两颗盘扣。蓝白色调,白色面是山水墨花,整体田园风格, 幽静优雅。 领班交代好事务便领着她们去学习。 酒店分两个区域,包间和大堂,包间主要给客人提供餐饮,茶水,牌桌。 大堂主要是会议,酒席,可容纳二十桌。 酒店的装修风格属于高端典雅,最别致就属顶上的灯。 领班特意交代,酒店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万万碰不得的。 太贵,贵的咂舌。 因为是兼职,领班说不需要学什么东西,哪里需要去哪里。 中午,雪儿给包间客人送水,谌姚站在包间门口等上菜,手不由自主地够到旗袍两边开叉处拽了拽。 雪儿从包间出来后脸色难看。 “晦气!甄小柔和林凡与在里面。”雪儿小声在谌姚耳边说道。 阿姨推着菜进包间,谌姚跟在后面。 “小心,这边给您上菜!”阿姨礼貌地说道。 谌姚心无旁骛,放菜的时候,余光扫到林凡与,旁边是甄小柔,两人正低头玩着手机。 一桌大概七八个人,长辈居多,貌似家庭聚餐。 “来!凡与跟你叔叔喝一杯。”可能是林凡与的爸爸,用着命令的口气。 林凡与的位置靠着门口,谌姚手上的菜刚端过来,林凡与直接站了起来。 她只能在他面前俯身。 他一双褐色的眸子斜睨着她,端起酒杯:“甄叔叔,我敬您一杯。” 谌姚放下菜,转过身去。 甄小柔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出了包间,仍然能感受到背后的灼热。 “等下上菜我来吧。”雪儿一直待在外面,她怕甄小柔又出幺蛾子。 “不用,你来我来都一样。”谌姚笔直地站着,等着阿姨从厨房出来。 雪儿挪了挪步子,靠近包间的门,耳朵贴上去。 “小柔,你在学校好好跟凡与相处,别给我惹事。” “爸爸,我期末考可是高出我们班学习委员的,我有好好学习的。” 雪儿听得大气直喘,好好学习你妹! “干嘛呢?这孩子?”阿姨拍了拍雪儿,“快让开,上菜了。” 上完最后几道菜,谌姚正要出去。 “等下,这姑娘看着面熟啊?”林爸爸喊住谌姚,眯着眼打量她。 甄爸爸放下烟,拍了一下桌子,有些激动:“你是姚妹儿啊!” “你是把凡与按在面粉里的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对,谌姚,”林爸爸拍了一下大腿,笑了起来,起身走过去,“哎呀!多少年没见了,大姑娘了。” 谌姚尴尬地站在那里,拉了拉身上的旗袍,真是进退两难! “小柔,姚妹儿在这里,你没看见吗?起来,过去打招呼!”甄小柔被她爸爸拉着起身,一起挤到谌姚身边。 甄小柔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手里的筷子被攥地死死。 林凡与的肩膀被林爸爸锤了两下:“当初你可是天天去人家蹭饭,伙食费到现在还欠着吧?你不是成天惦记着人家的饭香,这会装不认识了?” 谌姚脑袋嗡嗡,真是谢谢两位爸爸! 小学的林凡与的和谌姚关系本来就好,林凡与蹭饭是经常,但谌姚很少去他家,林爸爸她只见过三四次。 谌姚在大姑家的时候跟甄小柔是同学,两家住的近,大姑一家都叫她姚妹儿,甄爸爸自然也这么叫。 .............. 晚上八点,谌姚和雪儿领了第一天的兼职费下班。 领班交代明天早上有婚宴,要提前一个小时过来。 “走,去吃烧烤,奖励一下自己。”雪儿钱还没捂热就想花出去。 谌姚拉了拉卫衣的帽子,散开盘起的头发,被雪儿搂着走向路边的烧烤摊。 烧烤摊搭着简易的棚子,桌子随意地摆着,阵阵香气随着白色烟雾散开。 “碰一下。”雪儿打开两瓶听装啤酒,塞给谌姚。 啤酒的苦涩入喉,谌姚龇牙,真是透心凉。 正喝着,旁边拐进来几个人,其中有林凡与和甄小柔。 谌姚和雪儿同时看向彼此,露出嫌弃的表情。 “老板,两箱啤酒。”几个人坐在她们邻桌。 甄小柔抚了抚自己的短裙坐下,抽了几张纸巾来回擦着桌面。 她侧目,看向谌姚和雪儿,厌恶的神情不言而喻。 林凡与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岔开腿,低着头打游戏。 “别玩了,喝一个。”旁边的人陆续打开十几瓶啤酒,排在桌面上。 “嗯。”他一只手拿起酒瓶就喝,咕噜咕噜,一瓶下肚。 酒瓶放下,手里的游戏继续。 “我猜他只能喝五瓶。”雪儿故作沉思,观察人家喝酒的速度。 “我赌他一箱。” “赌什么?”雪儿兴奋地眼里冒光,瞬间来了兴致。 谌姚拍下刚赚回来的钱:“那,就这些!” 雪儿掏钱加上:“我跟。” 说完抿嘴偷笑,举杯撞一下。 甄小柔端着酒杯,看了眼对面勾着唇的林凡与。脸上笼上一层愁云,仰头喝下杯子里的酒,“咚”一下,杯子盖在桌面上。 “火气这么大?”旁边的人给她倒酒。 林凡与撸完一根羊肉,拿起酒瓶继续喝。 “第二瓶了。”雪儿歪头看他,凑到谌姚脸上亲了一口。 “滚,一股子蒜味。”谌姚推开她,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脸。 林凡与喝第三瓶的时候,谌姚瞄了一眼,正好撞上他微微失神的目光。 甄小柔过去揽着他的胳膊,甜甜一笑,娇嗔道:“凡与哥,少喝点。” ............ 冬天的夜晚漆黑寒冷,街道两边的摊位上是滚滚冒起的长烟,旁边是停歇的出租车,几个人站在那里,抽着烟,等着出炉的宵夜。 路边缓缓走来两个人,大爷在前面一瘸一拐地推着小车,大妈拄着拐杖,背上驮着一筐菜,步履艰难地一步步跟着。 谌姚去隔壁买了两碗馄饨,叮嘱雪儿送过去。 他们在昏暗的灯光下坐了下来,得到了片刻的休息,至少此刻捧着的馄饨是热的。 “凡与哥,别喝了!”此时的林凡与第五瓶下肚,甄小柔拦着他拿酒瓶的手。 “要喝就喝,你干嘛?”旁边的人挡住甄小柔,她咬着嘴唇别过脸怒瞪着谌姚和雪儿。 一副怪罪于她们的表情! 雪儿坐直身子,晃了晃脑袋,学着甄小柔的造作:“谌姚姐姐,别喝了!” 谌姚忍住笑,吃着烤花菜,花菜的辣椒有点多,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第七瓶。”林凡用清冷的嗓音传了过来,听得出来有点醉意。 谌姚转过脸去看他,唇红齿白,眼尾染上了几分糜烂绮丽的红。 他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勾着唇,邪邪地笑。 “第八瓶。”他的声音已经泛哑,目光直直地盯着谌姚。 甄小柔欲上前,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她压着气,胸口上下起伏。 “回家吧。”谌姚擦完嘴,起身要走。 手腕被林凡与钳住,带着走到隔壁桌。 “我还没喝完。”他一只手拿着酒瓶,一只手禁锢着她。 褐色的眸子微醺,他眼睑耷拉着,迷离的眼眸蒙上了层水雾。 雪儿付完钱回头就看见林凡与已经站不直了,他强撑着喝下了最后一瓶。 “我喝完了,”他手上用力一带,拉着谌姚靠近,抬手禁锢着她的后脑。 他俯身,慢慢靠近,双眼紧紧地锢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仿佛要从她的眼底看穿看透,温热的酒气萦绕在谌姚的鼻尖。 雪儿瞪大了眼,不会吧?这是要? 甄小柔屏住呼吸,衣角快要被扯烂了。 “你赢了。”他贴近她的耳朵,呢喃,脑袋慢慢地靠在谌姚的肩上。 旁边的人扶住林凡与,甄小柔赶紧拖着他的胳膊。 谌姚转身,牵着雪儿的手漫步在沉沉夜色中。 “你不怕林凡与真的亲下去啊?” “不会。” “为什么啊?” “因为他是林凡与。” ........... 谌姚是第一次参加婚礼,以服务员的身份。 放眼望去,一片玫瑰海,娇艳欲滴,香气迷人。 新人在这样的场景中举行婚礼定然是幸福的吧。 “真美啊!”雪儿脑袋三百六十度来回看着宴会厅。 她们跟在其他服务员后面摆餐具,放酒水,一切准备妥当,等待宾客光临。 新人开餐时间是十一点十八分,在此期间,她们只需站在边上候着或者去休息室。 雪儿想在玫瑰花海里多呆一会,感受一下浪漫。 谌姚仰头望着垂坠下来的玫瑰花灯,她担心这个灯是否能承受得住。 宾客陆续坐下,她们前方的桌子已经满人,几位男男女女说说笑笑。 “周然,怎么没看见你哥哥啊?”有人问。 “他可能去接亲了,应该一会就到。”叫周然的女生桃粉色的衣裳,乌发顺着肩头,两眉秀长,双眸清亮,如江南水乡般的女子。 雪儿碰了碰谌姚,拉着向后一步,贴耳靠近:“自称是泽棉女友的就是她,跟泽棉一起主持的也是她,难怪我觉得她眼熟。” 谌姚心上一顿,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身侧的裙缝被攥紧,她抬眸仔细打量起周然。 眼波流转,容貌朦胧柔和,确实让人情不自禁深陷其中。 “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是同校的吗?”有人问周然。 “就是大三那位人气爆表的泽棉,他真的超级无敌帅!”旁边人抢着回答。 周然默认地笑笑,脸上露出娇羞。 谌姚后退一步,呼吸瞬间的停滞,有些喘不上气。 雪儿忙递上水,侧过身让她靠着:“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还问清楚?” 问?问什么?她有什么资格问。 “不过听说他家里不太好,爸爸...” “国外医疗水平还是有的,我爸爸已经联系过了,是可以治疗好的。”周然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这么说他家还要仰仗你,你这女朋友可真贴心。” “就是就是,到时候你们好事将近别忘了通知我们一声啊!” 旁边的几个人附和。 谌姚嘴角抽了一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 宾客络绎不绝,新人即将入场。 周然拿出镜子补口红,雪儿路过,撞了一下她的手肘。 口红画出嘴角,毁了精致的妆容。 她回头去找,身后人影匆匆,雪儿早溜了。 提上包,她遮住嘴去洗手间。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至近,谌姚端着一盆肥皂水静候。 周然靠近镜子,擦掉唇边的口红,一点点地用粉扑遮盖。 谌姚端着水从隔间出来,慢慢移动到周然身后。 女生在面对全身镜的时候,总要来回左右欣赏一下的。 她瞄准时间,在周然后退半步的时候迎上去,手上的盆往旁边一歪。 “哗啦” 一盆水尽数泼在周然的身上,桃粉色衣裳一转眼湿透,颜色暗了下去。 周然错愕地看向身上的衣服,微微震惊,既没惊叫也没大声辱骂。 她语气平淡,甚至听不出一丝怒气:“叫你们经理来吧。” 如此冷静的处事态度令谌姚不免多看两眼:“对不起!这就去给您找经理。” “快,快过来!”雪儿在洗手间门口拉住谌姚,抬手就要将五指上的口红抹上她的脸。 “不用了,”谌姚挡住她的手,“直接去找经理吧。” “抱歉!是我们的失误,您看您想怎么处理?”经理微微弯腰,向周然赔礼道歉。 周然打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肥皂水,几张纸巾覆在手心手背,唇边有着清浅淡然地笑意:“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擦干净手,纸丢进垃圾桶,转过身,视线略过低着头的谌姚,“但也不能让我穿件湿衣服吧,”她理了理披肩的乌发,拎着包出去,“婚礼结束前把衣服吹干吧,我等着。” “好的,谢谢您!一定给您吹干送到!”经理跟在后面相送。 雪儿看他们走远,冲进洗手间就问:“怎么说?” 谌姚的脸色很不好,手心溢着汗,从上到下油然而生的害怕让她忍不住发颤。 “大不了我们不干了!经理说什么了?你怕成这样?”雪儿握着她的手摩挲,“都怪我出的馊主意,我去跟经理说去....” “别说了,没事。”谌姚忽然抱住她,头埋在她的颈间。 第52章 既不想她好好活为什么还要救 婚礼正在进行,主持人拿着话筒递给女方的父母。 “我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如今看着她步入婚姻,我甚是欣慰,”新娘的父亲紧紧地攥着话筒,声音有些紧张。 “我的女儿出生,第一个抱她的是我,第一个照顾她的人是我,她咿呀学语,第一个叫的也是我。我牵着她从幼儿园到大学,从未松过手。我爱她疼她,生怕她受到丁点的伤害,现在,我也该松手了,” 新娘的父亲看向新郎,声音哽咽,“今天我把这只手交给你,你一定要爱她,疼她,相互理解尊重。倘若你不爱她了,请你一定不要伤害她,把她给我送回来。”父亲哽咽难忍,新娘泪流满面。 谌姚站在角落,手上拿着周然刚吹干的衣服。 台上父爱深沉,字字句句戳在谌姚的心上。 这一生啊!这浓重的父爱,她没有,也不配。 “您好!您的衣服。”谌姚弯腰在周然身边低声道。 周然微微转身,莞尔一笑,从身侧的包袋里拿出钱夹,抽出一叠百元钞票:“麻烦你了。” 谌姚微愣,眼底的情绪翻涌。 “拿着,你既为了你的错误承担了后果,我亦是。”她语气轻柔,嗓音淡淡。 “快拿着!怕是傻了,给你钱呢!” “就是!怕是一下拿这么多钱太激动了。”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自以为是的大话,恨不得伸手过来接住。 “新来的,不懂事,”领班过来接过钱,将周然的衣服叠好搭在椅背,“您的衣服已经送到,祝您用餐愉快!”说完转身拉着谌姚离开。 休息室。 领班拍了拍谌姚的肩膀,放下钱出去了。 “什么意思?这钱....”雪儿数了数,有二十张。 “周然给的小费。”谌姚坐下。 “你里面不是穿着打底裤吗?”雪儿盯着谌姚盖在腿上的两件衣服,以为她担心走光。 “冷,”谌姚眼睑低垂。 雪儿“哦”了一声,起身去调高空调温度。 “她应该知道我是故意泼她。”谌姚紧了紧盖在腿上的外套,说得心不在焉。 “啊?那我们听到的那些话,她也是知道咯,”雪儿手掌拍着桌面,扭头看着谌姚,“那她怎么没打小报告,反而给了钱?”雪儿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不解。 谌姚唇角微曲,目光暗淡。 她是在告诉她,她只不过是个服务员,而已。 ............... 婚礼结束,玫瑰花的使命算完成了。 所有的花朵被集中处理,雪儿抱着几束收了起来,回头放在休息室。 谌姚和雪儿按点下班,其他服务生还在继续收餐具。 从员工通道出来,一眼望过去,酒店门口灯火通明,喷泉池的水倾泻而下,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溅起低低的波浪。 喷泉池旁边熟悉的车牌,周然低眉嗔笑,弯腰坐了进去。 车子快速驶出,飞驰在夜色之中。 “看什么呢?”雪儿垫脚,帮谌姚围上围巾。 墨色的围巾绕了几圈,将她的长发包在里面。 谌姚抬手扯下围巾,攥在手里,指关节泛白。 宽长的羊绒围巾拖拉在地上,风一吹,衣角被翻了起来。 雪儿拖起长长的围巾,仔细地拍掉上面沾染的灰尘:“趁着月色美丽,我给你唱首歌吧。” 她一边卷着围巾,一边喃喃唱起来: 传说有个魔仙堡 有个女王不洗脚 每个魔仙给她洗脚 都被他熏得不得了 又丑又臭真是奇妙 一个脚趾一个味道 一不小心就会闻到-- 谌姚过去踢了下她跟着律动的屁股,捂住她的嘴。 回到家快十一点,爷爷奶奶鼾声四起。 洗漱后,换下衣服,手臂的伤口已经愈合,浅浅地疤痕仍在。 打开手机,翻了一遍通讯录,目光在泽棉的号码上停留。 谌姚坐在床沿,盯着桌下的取暖器,她神情呆滞,像是在凝神思考,又像是在放空呆望。 那天醒来,小小的取暖器亮着暖暖的光,房间温暖如春,她一夜酣睡。 她耷拉着脑袋,萎靡地缩着身子,仰头倒了下去。她来回滚了几圈,长发将脸遮住大半,喉咙像被勒住,有窒息的痛感。她像个垂危的老人,苟延残喘地坐起,大口地呼吸。 泪无声地落,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脖子上隐忍的青筋凸起,颤抖的手拽住颈间的项链,用力紧了紧。 她松开项链,手无力地坠在腿上,她笑着冷哼出声,再次向后倒下去。 ........ 是梦。 音乐教室,琴声和吵闹声混为一体。 谌姚透过玻璃窗看到音乐老师的手搭在女生的肩上。 女生的背后,有只手按着,从背脊到臀部。 琴声开始,画面扭曲,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游走,粘腻的触感是蛇一样恶心。 她速度后退,跑到墙角呕吐不止。 空间快速扭转,她看到了躺在医院的佳宁,瘫在躺椅上哭泣的林凡与。 她想过去安慰他,跟他说说话。可身体像一块铁板,沉重木讷,动弹不得。 眼睛触及到的皆是黑色,一束刺眼的光落在谌姚的眼里,她看清那人的脸。 耳边是徐老师的声音,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 她的嘴被封上,遍及全身的疼,有什么东西扎在了她的腹部,疼得她咬牙颤抖。 谌姚在颤栗中豁然睁开眼睛,身上的冷汗将被褥浸湿。 她支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颤抖的手捂住肚子,那里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用力地揉了揉,甚至拍打,痛痒的感觉才消失一些。 这个梦她已经很久没有做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要闭上眼,梦魇缠身。 梦里的情景上演了多少遍结局,在黑暗中辗转徘徊,痛苦绝望。 她毫不犹豫拿出枕头下的水果刀,锋利的刀刃对准手腕,冰凉的触感告诉她:一刀下去,彻底解脱! 她用力的按下去,泪滑落脸颊,滚烫而灼热地打在冰凉的刀口,沁湿她的皮肤。 手上的力道加重,皮肤被划破的痛感随之而来,血渗了出来。 “嗡嗡...嗡嗡...” 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一声两声,持续不止。 谌姚的手终于动了动,放下刀去接电话。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休息室桌上的钱我帮你放抽屉锁上了,明天你记得找我要,我怕你着急特地给你打个电话,”领班咳了一下,“那个,钱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明天见面我们谈,看怎么处理,你不必太过在意。打扰了,你休息吧。” 那边挂电话的速度快到谌姚来不及反应,她那拿着手机,神情茫然。 神明啊,你既不想让她好好的活为什么还要救。 .......... 早晨,院子里除了墙角一年四季的青苔,生机寥寥。 橘猫和小白变得更懒,蜷缩在窝里眯着眼。 谌姚喝着开水,雾气柔和的罩上脸来。 锅里是热气腾腾的大饼和玉米糊糊,饼子中间卧着两个鸡蛋。 谌姚没忍住,两行泪淌了下来。 酒店包间,餐具摆放,每一样都有讲究。 雪儿跟在后面学得有模有样,谌姚叠着四四方方的锦帕,呈一朵花的形状。 午餐前,分配包间,谌姚在青竹,雪儿在隔壁的雅月。 张妍和廖辰在同学的簇拥下进了青竹,谌姚此时正背对着包间准备茶水。 一壶茉莉清茶盘绕着余香被送进包间, 里面谈笑说闹,廖辰抬眸瞥见进来的谌姚,眼前一亮。 长发挽起,木簪斜插在髻,雅致的山水旗袍将她衬得尤为好看,媚而不俗,柔而不娇。 张妍顺着他的目光而去,先是一愣,之后便怒,在桌下踢了他几脚。 “老鸭汤少油,耗油生菜少放盐,鸡蛋羹不要香菜,铁板虾少蒜,土豆牛腩少放酱油,红糖糍粑不要红糖,”说完合上菜单,抬眼睨谌姚,“记下了?” 同学听得呆住,这是吃饭还是挑菜,这么苛刻,他们还吃什么? “别听她的,正常做就好。”廖辰拿过菜单夹菜。 张妍不说话,手上的动作明显,她两手交叉,背过身去。 谌姚从看见张妍开始,就没觉得青竹间会安生。 她今天穿得倒是随意,棉服里面是卫衣,再看廖辰,情侣装,难怪。 “就这些吧。”廖辰温文尔雅地递给谌姚菜单,柔软的笑意掠过她的脸庞。 “真是阴魂不散!”张妍嘟囔了一句,撕开一次性筷子在热水里搅。 后厨做菜效率极高,谌姚上菜,阿姨推车。 张妍盛满汤的碗不偏不倚,洒在谌姚上菜的手上。滚烫的液体滑过手背,她手抖了一下,汤汁流到桌面。 “来几天了啊?还这么不下心。”张妍放下碗,扯下一张纸盖了上去。 “没事吧?”廖辰随手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掉她手背上的汤,连同那张盖过来的纸巾。 谌姚眼皮轻抬,继续上菜。 洗手间,冷水开到最大,没过手背。 谌姚拧开药膏挤出黄豆粒大小,轻微按揉。 “哒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从外面进来。 镜子里。 张妍手插兜地走到谌姚身后,瞄了一眼,脸上是一如既往地嫌弃。她哼笑一声,手里的口红抹上讥笑的薄唇,抬手描绘着唇形。 “怪不得看不到你了,感情跑这儿来了,看来,你那好父亲真的不要你了,”她说得慢条斯理,艳丽的薄唇轻轻地抿出声音,“你还不如找个人嫁了,省得你爷爷奶奶为你辛苦,一大把年纪了,你也忍心?”她抬手扯下墙上的纸巾,擦拭手指上残留的口红。 谌姚沉默,开着水,冲掉手上的药味。 她抱着手臂到谌姚的身后,冷嗤出声:“瞧你这身衣服,知道的是服务员,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卖酒的姑娘呢?” 说着一只手勾着,掀开谌姚的旗袍裙侧。 谌姚身体猛地僵住,脸色煞白,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 “你心不在焉哎,”休息室内,雪儿撕开一块巧克力塞进谌姚的嘴里,“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 从洗手间出来以后,谌姚没再进过青竹间,雪儿代替她端茶送水。 “那个张妍跟甄小柔不相上下,矫揉造作得要死。”雪儿跟谌姚抱怨,巧克力吃了好几块。 谌姚突然想到什么,眸光一沉,视线落在雪儿的脸上。 “她说什么了?” “就是挑三拣四,没事找事,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被辰....” “被什么?”谌姚盯着她顿住的神情,凝神继续听她说下去,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 她眉眼垂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抿着唇,手上的巧克力包装被捏出声响。 半晌,她吐出一口气,声音是挫败和愧疚:“谌姚,我,我看过网友的相册,总觉得他跟廖辰很像。今天听声音,我更加确信是他,”她松开捏着的包装纸,手放在腿上来回搓着,显得那样局促不安,“其实,我跟他聊了很久,我们通过话。我,我有点喜他,虽然他和张....。” “那就继续喜欢,”谌姚打断雪儿的话,来到她的身边揉了揉她的短发,“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 雪儿错愕,被谌姚的话惊住,她拉下谌姚的手,向她确定:“你什么意思?你不认为我有错?我毕竟....” “没有任何事和任何人可以阻挡你喜欢的心,既然喜欢那便喜欢。我只希望你先喜欢自己再去考虑别人,明白吗?”谌姚将剩下的巧克力塞进她的嘴巴,擦了擦她嘴角的残渣。 雪儿眼眶湿润,一把抱住谌姚,头埋进她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巧克力真甜啊!” ............ 晚上青竹和雅月间同时被定。 领班特地交代,晚上的客人要谨慎接待。 雪儿嘀咕,哪个客人是马马虎虎的啊? 谌姚和雪儿面对面站着,彼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青竹间里面的周然刚进去,雅月间的人跟着就来。 周然在门口叫了一声哥,那人粲然一笑,一脸的宠溺。 “这兄妹俩吃什么长的,出挑的很。”旁边的阿姨嘟囔了一句。 手上的茉莉花茶倒进茶壶,雪儿撞了一下谌姚:“怎么办?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谌姚掏出一颗糖撕开塞进雪儿的嘴里:“这里是饭店不是夜店。” 青竹间的人到齐点菜,周然依然站在门口东张希望,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快来坐啊!周然。”里面的人叫她。 谌姚挨座倒水,茉莉花茶的清香袅袅升起。 “又是你啊!今天倒是仔细,”周然接过谌姚倒的茶水抿了一口。 谌姚礼貌弯腰,放下茶壶出去。 第53章 你妹妹动了我的人 “不过...”她慢吞吞地放下茶杯,没话找话。 谌姚回头,询问的目光看过去,腰身微微弓着。 “茶水未免太烫。”她垂眼瞥了眼自己的杯子,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这就去给您换一杯温的。” “我这边人还没到齐,”雪儿去抽屉取餐具,看见谌姚拿着扇子对着一杯茶,“周然找事?”她蹙眉问道。 “毕竟收了人家的小费。”她的语气温和又平静,手上机械似的扇。 “点菜了!服务员。”青竹见里面的人喊话。 谌姚放下扇子,端起杯子进去。 “给您,温的。”谌姚双手捧着茶杯放在周然面前。 “你们这边特色菜是什么?”旁边人问道。 谌姚逐一介绍:“鱼头泡饼,老鸭汤,叫花鸡是酒店的招牌,您可以看看。” “太荤了,清淡的呢?”周然葱白似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翻着菜单,纤细的手腕抬起,伸向旁边的茶杯。 “呲” 周然猛地缩回手指,“蹭”一下站了起来,杯子碰倒,里面的水喷溅一身。 “没事吧?”众人围了过来。 “没,没事。”周然高高地举起手在众人面前,白皙的手背通红一片。 “喂!服务员,你不是说水是温的?”有人质问。 雅月的人闻声过来,应该是周然的哥哥。 “怎么回事?”他握着周然的手,眉头皱着。 谌姚站在边上,腰微微弯着,仍然保持着服务员的礼仪姿态。 上午的戏刚刚结束,这晚上又接上了,还是同一出。 “水太烫了,没注意。”周然撒娇似地对着自己的哥哥,眼角红红一片。 听了自家妹妹善解人意的话,做哥哥的更是心疼。 “服务员呢?给我过来!”他脸色阴沉,语气里满是怒气。 谌姚规矩地站了过去,垂着头下去:“不好意思,我....” “既是你的包间,那便负责到底,手伸出来。”他直接不给谌姚说话的机会,连个眼神都不曾有。 不会吧?这是要.....众人虽然错愕,但没人敢多说一句。 ............ 谌姚没有伸手,垂下的眸子毫无温度,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脑子里画面闪现,最终定格在张妍的那句话: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舍得让他们辛苦? 紧抿的双唇轻吐出口气,她默默地抬起了手。 “把水壶提起来,自己倒!” 谌姚抽了抽嘴角,果然够狠。 周然冷漠地站着,平淡的眸底隐着一抹笑意。 茶是谌姚泡的,壶是她洗的,水居然是要倒向她自己的。 她咬紧后槽牙,毫不犹豫地提起茶壶。 “你在干嘛?”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了过来,提走她手上的茶壶。 腰被揽住。 是熟悉的木质烟草香。 她心底轻颤,手心出了微微的细汗。 大家盯着进来的人,眼熟的认了出来,这不是周然说的男朋友吗?他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再看周然一脸强装的笑意,这是闹哪一出? 谌姚抬眸,与他的目光对上,空气滞住一瞬,他眼神柔软,薄唇微扬。 “棉哥。”她轻轻浅浅地叫了一声。 泽棉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她鬓角散落的发别在耳后。 他温柔的动作和深情的话语全数落在了周然和众人的眼里。 众人的眼里有鄙夷,有笑意,毕竟,谁不爱看戏呢? 周然震惊之余的妒忌和愤怒不言而喻,表面温声细语,端庄谦和。 “泽棉,你们认识?” “泽棉,你们认识?” 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问。 “先等我一下。”泽棉脱下身上的大衣交给谌姚,里面是一件黑色衬衫,领口松了一个扣子。深色让他显得分外清绝,目光更是沉冷。 “嗒” 映着浮雕的银色打火机被打开。 门口走进来两个人,黑色皮衣,身形瘦削而挺拔。 谌姚瞥了一眼,是在巷子里保护她的人,她抱着大衣的手微微收紧。 指尖按下,幽蓝色的火焰在他俊脸上跳跃过一瞬,泽棉点上一支烟,火灭时,他顺手把烟从唇间拿下来,一口白烟徐徐的朦胧在他清冷的面庞。 “哥哥,他....”周然看了看进来的人,一脸的戾气,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周叶,你妹妹动了我的人。” 烟雾缭绕,安静燃烧,泽棉的视线投向周然的哥哥,眼底的狠厉浮漫出来。语气薄凉,没有再多的情绪。 他的人?什么人?周然心里揪着,整颗心悬了起来。 旁观的人莫名兴奋起来,有人偷偷拿起了手机。 周叶心里咯噔一下,他跟泽棉是同学,他的性格他多少知道一些的。 他抬眼,笑着看了眼谌姚,目光定格在自家妹妹身上,他按了按周然的手:“到底是水温太烫还是你自己不小心?” .............. 周然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方才一副宠溺的模样,这会脸色变得倒是快。 她更不明白的是,泽棉为了一个穷酸女孩竟会跟哥哥如此说话,她凭什么? 周然侧目瞪了一眼谌姚,秀眉下的眸子藏着一把刀。 “我不打女人,只能你哥哥代替。”泽棉挡住她的视线,直接抛出后果,眼神是比细雪还细的寒冷。 什么?周然瞪大眼睛,他们不是同学吗?今天不是要一起吃饭?她不相信泽棉真的会为了一个服务员跟自己的哥哥动手。 周叶拽了拽周然的手,示意她没事,按他的猜测泽棉顶多说两句或者教训一下,不会下什么重手,况且他们还是舍友。 至于他身后的两个人,他心里暗笑,认为泽棉纯粹是为了装逼。 一对兄妹想法固然是好,但未免天真了。 泽棉指尖夹着烟,缓缓走到谌姚面前,他伸给她两只手,眼眸含笑,嗓音低沉而温柔:“帮我把袖子卷上去。” 谌姚抬眸,眉心微跳。 一边的皮衣男子立刻上前接过她怀里的大衣,退到一边。 她怔怔地盯着他深邃的眸子,那双比深井还深的眸子快要将她吸了进去。 快速垂下眼,她掩饰住狂跳的心,替他卷起两边的衣袖。 周然咬着唇,指甲深深地嵌在了肉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未曾见过他身边有任何女性,莫非是见不得人的地下关系? 想到这儿,周然的表情明显好转,以她的条件势必能把泽棉牢牢抓住。 一边的皮衣男子上前,迅速将大衣还回到谌姚手上。 谌姚盯着手上的大衣,向着怀里紧了紧。 周叶过去,走到泽棉身侧,脸上扬着笑,想要握手言和:“泽棉,我....” “砰” 一只脚踹向他的小腹,周叶倒向身后,椅子被撞倒在地。 周围人呆在原地,各自敛声。 “哥哥!”周然直奔过去,扶起自己的哥哥,一双眼惊恐地看向泽棉。 “泽棉..你..咳咳..”周叶捂住肚子慢慢起身,痛得接连咳嗽。 妈的,他这一脚踹得他腰都直不起来了!装个样子至于这么狠吗? 雪儿闻声赶来,愣在包间的门口,她瞄了一眼里面的泽棉,递了个眼神给谌姚。 她只不过晚来了一会,竟错过了好戏。 瞥了眼旁边的皮衣男人,雪儿踏进去的脚收了回去,还是站在门口当门神吧。 第54章 我身边除了她不会有任何女人 泽棉碾灭烟蒂在烟灰缸里,周身散发着冷峻,他冷淡地看向周然:“周小姐,我泽棉对你并无半点心思,与你搭档,让你搭车,纯粹是因为你哥哥,”幽寒的眸子眯了眯,他的声音冷如冬水,“不知什么时候你成了我女朋友?” 周然心里一惊,手上紧紧攥着自己哥哥的衣角,眼神里的慌乱早已将自己出卖。 谌姚抱着大衣的手紧地发麻,一颗心快要蹦出嗓子眼了。她无视门口的雪儿对她挤眉弄眼,直接垂下了头。 “小妹,你乱说话了?”周叶审视着自家妹妹,花痴变白痴那就可恶了。 “我,我什么都没说,是他们自己说的。”周然甩锅。 旁边的众人满脸鄙夷,造谣的时候可是说得笑颜如花。 这会翻脸不认人,果然越好看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泽棉,我妹妹她....” “所以,你的错你哥哥代你承受。”泽棉直接无视周叶,向着身后的人递了个眼神。 两位皮衣男子快速上前,一人拉开周然,一人对着周叶就是一拳。 左脸颊狠狠地挨了一拳,脸部刹那红肿,还未来得及反应,右脸颊又是一拳。 接着是小腹,腿,胸.... 皮衣男子连连出拳,周叶毫无还手之力。 周然的肩膀被按住,她起先挣扎过,挣扎的结果就是一次次力道加重。她疼得眼泪打转,只能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挨打。 周叶肠子都悔青了,什么狗屁的舍友!他就该在一开始跪着认错。 雪儿挪动到谌姚身边,脸上藏着笑,一只手过去勾着她的手指,悄咪咪地凑过去,声音小到不能再小:“真舒坦,算是真相大白了。” 谌姚抿着唇,抬眸看向泽棉。 他沉默着,身体斜靠在椅背,细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支烟。他回过头迎上她的视线,直勾勾地眼神凝视着她,眼波流转。 皮衣男子收手退了回来,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腕,背到身后。 雪儿听着“咔嚓咔嚓”的声响,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贴近墙面。 周然搀扶着自己哥哥,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哥哥,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泽棉冷笑,抬手拍了一下周叶红肿的脸颊:“你这个哥哥做的真失败。” 周叶龇牙,忍着身上的剧痛,抬手给自己的妹妹擦眼泪:“哥哥还行,别哭。” ........... 泽棉睨了眼兄妹俩,身后的皮衣男子再次上前,一把攫住周然的手腕带到谌姚面前。 周然一个踉跄,差点没稳住身子。 她狼狈的样子丝毫没减弱身上的骄傲,她抬眼盯着谌姚,眉眼皆是怒。 雪儿撇嘴,瞪着对面的周然,切!假冒伪劣产品! “周小姐,你面前的女孩叫谌姚,”他站到谌姚的身边,搂着她的腰,看着她的眸底是最深的湖水,盛满深情,满满当当,似要溢了出来,“我身边除了她,不会有任何女人,希望周小姐谨记并且告知其他人,” 闻言,谌姚的呼吸一凝,鼻子泛酸。 他目光转向周然,眼神森冷狠厉,“倘若我的阿姚收到任何丁点的伤害,我会全部归咎到周小姐身上,一点点的从你哥哥身上赎回,那痛远比今天的多上百倍千倍。” 说完,泽棉牵着谌姚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你...”周然愤恨地咬着牙,咽下心里的不甘,她无法释怀又怎能释怀。 “小妹,别说了。”周叶过来手搭在她的身上,他只想赶快回家疗伤。 包间里面的旁观者眼看大戏结束,悄摸着想要离开。 门口两位皮衣男子“啪”一下关上大门。 众人面面相觑。 雪儿紧紧地贴着墙壁,她现在都还来得及吗? “人可以走,手机掏出来!”皮衣男子放话,声音冰冷嗖嗖。 众人虽然迟疑,但手机跟拳头比起来就无关紧要了。 皮衣男子收走他们的手机,当着他们的面。 “啪” “啪”.... 一部部手机砸向地面,被摔得噼里啪啦,房间里弥漫着类似烟花的响声,乌烟瘴气。 众人惊掉下巴,敢怒不敢言! 雪儿向门边靠了靠,她可没有手机。 皮衣男子统计数目,在确定无一落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两摞粉色大钞扔在桌上。 挨个领取一叠钞票,众人心态都要崩了,但有钱拿总归是好事。 雪儿盯着每个人手上的大钞,现在拿出手机还来得及不? ............ 酒店外面的冷风刺骨,泽棉紧了紧谌姚身上的大衣。 “吓到你了?”他俯身,靠近她,低声问道。 谌姚摇了摇头,抬首,迎上他的视线。 她眼眶微红,眼底星光熠熠,红唇微启,露出贝齿里的粉色,她欲言又止。 他的手拂过她的发丝,停在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垂,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的错。” 听到他在包间说的话,她心里既开心又忐忑,心里的那面墙堆砌的太高了。 “棉哥...” 他指腹盖在她的唇上,柔软的唇有着温暖的湿意,他眼底情绪翻涌,琥珀色的眸子浓郁得不像话,迅速地收回手,他替她戴好簪子。 “回去吧,风大。” 谌姚低眸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她心在一点一点下坠,坠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溺,消蚀,殆尽。 休息室,雪儿向她描述她走之后的场景,说得抑扬顿挫,有声有色。 谌姚心不在焉,整个人恹恹的。 “谌姚!”雪儿郑重其事地叫她,“是你自己说的既然喜欢那便喜欢,为什么你自己做不到?”她面对她,两只手摊开,一边是巧克力,一边是棒棒糖。 谌姚抬眸而望,点了点她手上的巧克力。 “我是在告诉你,你是有选择的,不管是左还是右,”她撕开棒棒糖送到谌姚的嘴里,“你选了巧克力,我塞给你棒棒糖。不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不会开心的。” 谌姚的味蕾弥漫着甜腻的味道,她有些咽不下去。 她一气之下拿出棒棒糖塞进雪儿的嘴里。 “对!够似这样,”雪儿拿下棒棒糖,继续说教,“像这样塞回去,怼回去,还回去,骂回去!这才是人啊!” 人?她何尝不想好好做个人,做个完整的人。 ............ 下班途中,谌姚收到来自廖辰的短信: 你好,谌姚!我和徐老师已经前往国外,预计年后回国。补课时间定在年初六,课程到时间会发给你。另外祝,新年好! 国外?廖辰的父亲常年在外演讲,能回来的时间确实很少。 谌姚快速回复:好的,新年好! 滑下手机盖,下坡,爷爷奶奶房间传来电视剧里的对话声,老人家已经酣睡。 谌姚回到对面的屋里,父亲的房门缝隙中透出灯亮。走过去轻轻地推了推门,里面的门闩已被插上。 转过身,谌姚正准备回自己房里。 “吱呀”一声。 父亲的房门从里面打开。 灯光照射出来,笼罩在谌姚身上,一时间有些难以睁开眼。 她后退几步,才看清楚,父亲房间的灯未免亮得过分,简直让人眼瞎。 “死丫头,终于回来了!”父亲背对着光,脸上的神情朦朦胧胧。 他走出房间,去开屋里的灯,样子像是渴极了,摸到一瓶啤酒咬开就喝。 父亲的样子这才清晰露出。 眼睛青肿,额头和下颚有明显的擦伤,手背两条长长的貌似被抓的痕迹,带着血渍。嘴角显着淤青,整个脊背微微弓着。 谌姚倒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狼狈。 “看到你老子这样,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得意?”父亲仰头喝下半瓶酒,手指着谌姚,眼睛睁不开,只能昂着头,“我成这样,跟那个泽棉脱不了干系!我告诉你,你要想跟他,必须让他拿三十万给我,少半毛都不行!” 谌姚脱下棉服拿在手里,长发随意地扎起来,语气清冷,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你想报复的话就冲我来,棍子和锅随便你,或者给你一把刀。” “哈哈...”父亲大笑起来,喝掉剩下的啤酒,“姑娘大了,留不住了!这还没怎样就向着别人了!” “砰” 啤酒瓶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父亲抬脚碾着玻璃渣,似乎嫌着太少,拎起一瓶“砰”地砸上去。 啤酒四溅开来,喷射到周围的边边角角。 “跪上去!”父亲舔着牙,咬开啤酒,坐在木凳上,一只腿翘起。 “威胁老子的账还没跟你算!你瞧瞧你,跟你那个要死不活的妈一个德性,十句话能回个半句吗?居然敢动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你真是作死!”父亲摔下酒瓶在桌上,从墙角摸了跟木棍,扬起手来,“给我死去跪着!” 谌姚走过去,径直跪在玻璃渣上,跪在自己的父亲面前。 在她漫长的十八岁里,她要清楚的记下,记下这个称之为父亲的人带给她的所有的伤害。仅有的“父亲”两个字让她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代价,她愿意背,这是她该的。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弟弟没有的,谁也别想得到,统统都别想。 肩膀上落下一记抽打,谌姚闷哼,她要紧牙关,额头上泛起细密的汗珠。 “你的儿子?”谌姚抬头冷冷地盯着父亲,发笑,“他身上流的是你的血吗?!” 父亲恼羞成怒,满是伤的脸上气得狰狞,他扬起木棍对着谌姚下去。 木棍发狠地打在谌姚的肩上:“让你威胁老子!让你动我儿子!..” 谌姚咬着牙,死死地握着拳头,眸底一片猩红,额头上泛起细密的汗珠。 “他不是你儿子!他不是!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儿子!你不配!” 她咬着后槽牙,一个一个字说得极其用力,就让她疯吧,最好被打死! 第55章 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 “谌孝忠,你干什么!?”爷爷冲了进来,一把推开父亲。 “我的谌姚啊!快起来!”奶奶抱着谌姚,腿跪在地上,眼泪落了下来。 谌姚扑到奶奶身上,抱着她的腿站起来:“奶奶,快起来!” 奶奶看着她膝盖上的玻璃渣,哭得厉害,抬了抬手又拍弄疼,一边哭一边抄起板凳对着父亲砸了过去,父亲闪身躲过。爷爷一把夺过父亲手上的木棍打在父亲身上,接连打了四五下,才作罢,气得上下不接下气。 “白生出你这么玩意!祸害一大家子!谌孝忠,谌姚到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作贱自己的骨肉?”奶奶抹掉眼泪,心痛指责父亲。 “什么女儿不女儿!威胁老子,跟老子对着干,有这么做女儿的吗?你问她,是不是找人对付他老子,把老子关在地下室好几天,她现在翅膀硬了,能上天了!”父亲唾沫星子直飞,挥舞手臂指责谌姚的罪行,她就是个不忠不孝的女儿。 谌姚扶着奶奶坐下,背脊挺得笔直。 “那你做的龌龊事呢!你有什么资格张嘴说你自己的女儿?儿子,丈夫,父亲,你做到了哪一样?你的良心呢?你不配做个人那你!” 谌姚抬眸望向爷爷,近花甲之年,发间布满银丝,沧桑的脸上满是皱纹,饱经风霜的身体也被岁月压弯了腰,眼皮耷拉的深邃的眼中,是浓重的抹不去的忧伤。 他苍老的手,布满老茧的手拿着木棍对着自己的儿子,努力地用力地想要给自己的孙女讨一个公道。 谌姚眼底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落下。 她颤抖的手覆在奶奶的肩上,俯下身来,压下颤抖的声音:“奶奶,我扶你回去休息。” 奶奶转过脸来,看着谌姚决绝的眼神,强忍着潸然而下的泪:“老头子,走,回去。” 父亲揉着身上被爷爷打疼的地方,抬脚踢翻了边上的椅子,接着是锅碗瓢盆。 谌姚搀着奶奶进屋坐下,耳边传来对面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响。 “我要去打死这....” “别去!”奶奶喝止爷爷,抬了抬眼示意他坐下。 爷爷攥着几张纸过去,替奶奶擦掉眼泪,无声叹息... 谌姚站在窗边,听着屋里持续不断地声响,木然地望着院子里。 小白和橘猫跑出跑进,躲进了窝里。 杨阿姨披着外套,踢踏着拖鞋悄摸着看了眼屋里,然后退的远远地望着。 钱叔冲了进去,金阿姨跟着骂骂咧咧地过去。 说话声,骂声...各种声音,声声入耳。 谌姚就像在看着无关自己的闹剧,嘴角勾起一抹笑。 笑得疯狂,笑得无限悲凉。 ............. 办公室里,南也软骨似地靠在窗户边,指尖夹着快要燃尽的烟,姿态散漫不羁。 泽棉从外面进来,脱下身上的大衣,声音凉薄:“过来!” 南也邪笑着,闲散地走过去,没走两步,胸口被重拳一击。 他捂住胸口,背脊弯了一下,脚下有着明显的一顿:“豁!一进来就打人,怎么,晚上打得不尽兴?” 揉了揉胸口,南也丝毫不在意泽棉那一拳,灭了烟,他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我的错,不该打你老丈人。” 泽棉眼眉微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冷峻地眼神睨着他。 “是他嘴贱!”他靠着沙发,长腿搭在桌上,轻蔑地勾了勾唇,一副在理的样子。 “你动手的不是时候。”泽棉眯缝着双眸,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南也收起长腿,眉眼轻挑地走到酒柜。 叮咚杯壁碰撞,不知名的洋酒倒入加了冰的威士忌里,冰块起伏,酒香溢出。 “你顾虑太多!”一杯酒摆在泽棉面前,南也卧进沙发里,转了转酒杯,冰块迅速融化。 泽棉走近南也,半倚在软榻上,长腿微微交叠,仰头喝下杯子里的酒。 顾虑?他必须保证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的顾虑到底是对是错? “地下室的人什么时候放走的?”泽棉薄轻启,唇边酝着酒气。 南也半阖着眼,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答话:“前几天,蛇都死了好几条,没玩头。” 话落,一个档案袋砸在了他的头上,手上的酒杯一晃,冰凉的酒水洒在了西服裤上。 “干!”南也睁开眼,困意全无,他烦躁地拎着档案袋扔到一边,“我发现你对我有意见,”他起身随手拍了拍手上的酒水,“正好你给买套新的。” “再去把人抓回来!”泽棉冷着脸,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几分。 南也察觉到他的威压,笔直的身段弯下去,捡起地上的档案袋,深邃的眸子打趣似地勾着手上的白绳。 “豁啦”一下拽开。 他抽出里面的一张捏着看下去,慢慢抬首,一双丹凤眼中勾着兴味,薄唇微勾:“有意思!” ............ 酒店前台是温润的木质家具,张弛有度的空间。 前台的正方是大门,左是高山流水摆件,右是休息区域。 “笑的好累。”雪儿揉了揉僵硬的嘴角,体验着强颜欢笑。 谌姚何止累,虽然冬天穿得厚实,尖锐的玻璃渣扎进去轻而易举,膝盖破皮,肩膀酸疼。 没一会,领班通知两人回包间做准备。 谌姚松了松紧绷的神经,挺着的背不经意地弓下去。 雪儿打量着她走路的姿势,怎么看怎么不对,她拉住谌姚的手带到洗手间的隔间。 “你裙子脱下来我看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雪儿上手要去拉她的身侧拉链。 谌姚赶紧拦住她伸过来的手:“我就是腿酸了。” 正说着,洗手间有人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地砖的声音格外响亮。 “你说你这事闹成这样,你还来这里吃什么饭?”女生语气比较尖锐。 “我就是不甘心,我就要过来找事!”是周然的声音。 “没必要强求,尤其是感情,大姐。”女生劝诫。 “凭什么!他泽棉凭什么看不上我,就他那个条件,除了长得还行能有什么?家里还有个神经病的父亲,他算什么东西竟然当面羞辱我!”周然气得口不择言。 “那你算什么东西?!” 隔间里面的谌姚没忍住,直接拿着洁厕灵走了出来。雪儿左右手各两瓶消毒液,如果谌姚不行,她就上。 “你怎么在这?偷听别人说话!”周然瞪着眼,昔日的温柔贤惠统统见鬼去了。 “你眼里的泽棉既然什么都不是,你为什么还是看上他了?”谌姚步步紧逼。 “那个,你们....”旁边的女孩想劝个架,奈何插不上话。 周然盯着她手上的洁厕灵,后退一步,抓起身后洗手台上的洗手液:“麻烦你把脑袋摇匀了在跟我说话,你个服务员凭什么来质问我,穷...” “噗呲--噗呲--” 谌姚懒得跟她废话,双手挤着洁厕灵对着周然身上滋。 旁边的女生躲得及时,秒退到安全地带。 周然手里的洗手液按的费劲,满身刺鼻的洁厕灵味,白色的百褶裙浸染着大片的蓝。 雪儿眼见谌姚手上的瓶子见底,连忙递上消毒液。 “看什么!快去给我找武器啊!”周然对着女孩大喊,愤恨她没眼力劲。 女孩反应过来立即去到隔间翻找起来! ............. “赶紧给我停手!” 领班的呵斥声在门口响了起来! 谌姚停下动作,雪儿从她手里悄咪咪地接过瓶子到自己手里。 隔间里还在找着“武器”的女孩默默退了出来,手上拎着一瓶杀虫剂。 乖乖,杀虫剂! 领班眼神一滞,扫了眼女孩,女孩慢慢地放下瓶子。 周然怒得大气直喘,手上的洗手液糊的一手都是:“你们酒店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三个人身上没一个好的,交代什么交代。 办公室里,经理来回扫着几个人,脸上布满忧虑之色。 他端起水又放下,沉思片刻:“周小姐对于这种互殴事件有什么想说的?”经理直接来了个定性,先抹杀掉她的锐气。 “看你说话逻辑,直肠直通大脑吧!首先我是客人,其次她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你眼瞎才说什么互殴!”周然理直气壮,大义凛然。 呦!还挺有逻辑!雪儿撅着嘴,暗里翻起白眼球。 经理被怼,脸上一僵,脸色难看:“您身上的衣服酒店照赔不误,我们员工身上的衣服麻烦您也同样赔给我们。道歉的话也是双方的,基于您是客人我们主动赔礼。” 说着,后面的领班抱着一瓶洋酒送了过来。 不多不少,上面正好写着两千块。 谌姚瞄了眼上面的价格,眼神微眯。 “薄礼,希望周小姐海涵!” 两千块叫薄礼?雪儿眼睛瞪得老大,这回是要赔的血本无归。 周然瞄着那瓶酒,面上的愠色稍微缓和。 经理递了个眼神给谌姚。 “对不起!周小姐!” “对不起!周小姐!”雪儿和谌姚一起道歉。 周然鼻子冷哼,面上的温婉谦和又回来了,她挺了挺背,声音柔柔:“行吧,看在经理的份上就算了。”说着,走过去抱起了酒。 “那么,周小姐,该你道歉了。”经理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56章 我能给他美满的生活 谌姚在更衣室靠里的位置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雪儿优哉游哉地脱下脏衣服,拿着旗袍裙往身上套,嘴里絮絮叨叨:“刚才周然那个吃了屎的表情真是,为了一瓶酒低头,什么周小姐,挺多就是个周二姐,假模假样的,跟甄小柔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酒,雪儿眉毛耷拉下去,“完了,经理不会让我们给酒钱吧?” “不会,”谌姚帮她整理裙子,拉上拉链,“你忘了周然的小费了?” 雪儿眼睛一亮,喜上眉梢。 雅月间的周然开了那瓶昂贵的酒,周围的人见酒起意,一起恭维起来。 雪儿站在包间外,龇着牙笑,喝吧喝吧,反正你喝的你自己的钱。 众人吃好喝好,周然趁着上头的劲在青竹间开了桌牌。 屏风推开,就是木质圆桌,有茶桌,棋盘,麻将。 背景墙是国粹麻将元素,把麻将设计成不同的装饰品。无主灯的设计让氛围惬意。 一群人挤了进去,谌姚奉茶,端瓜果。 雅月间,周然喝的有些多,抓着人家的衣角非要满上。 雪儿提着茶壶进去加水,被周然按在椅子上不许动:“咱俩来玩木头人,谁动谁喝。” 旁边的人趁机溜走,溜到隔壁搓麻将。 谌姚过来找雪儿,帮着她一起收拾餐具,屋子里酒气烟味,乌烟瘴气。 周然盯着谌姚,直勾勾地眼神渗人,她几乎喝完了茶壶里一大半的水。 “谌姚是吧,”她自言自语,“我跟你说,我真的喜欢泽棉,整整五年,我从来没有不喜欢过,”她说着说着掉了眼泪。 雪儿愣住,谌姚眸色微顿,递了一张纸给她。 “我从来没有嫌弃他,那些都是气话,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捧着还来不及,”她接过纸胡乱地抹掉眼泪,诚恳地看向谌姚。 “我是真的能够给他美满的生活,他父亲的病可以治疗,我爸爸已经联系了。我从小生活在温暖的家庭,我的父母很喜欢泽棉,这些都能够弥补他人生的缺失。等他毕业,我们也会极力帮助他的事业和生活,我真的很喜欢他,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听着她说完,谌姚心里淌过绵绵不尽的苦涩.... 她怔怔地看着她,握紧的手用力再用力! ........... 弯月如钩,静悄悄地挂在树梢枝头,夜风拂过,除了冷还是冷。 月亮在天上的时候,还可以望一望。一旦遇到阴雨天,它就再也不属于望月的人了。 谌姚已经很多天没有坐在院子里了,自从花草被砸,她开始兼职。 雨棚下的小白低低地呜咽,像是在控诉她多日的冷落。 她蹲下身去,抚摸着它的毛发,柔软舒服。 不知泽棉每次揉她发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的感受。 橘猫跳到她身上,爪子轻挠着她的手心,痒痒的,想躲。 爷爷将它们照顾的很好,窝里干干净净,饭盆清清爽爽。 进到屋里,父亲留下的痕迹消失得彻底。奶奶买了新的餐具,就连几个凳子都是崭新。 两只橘猫一左一右,小白被安排在了对面。 谌姚打开四瓶啤酒,分到各自面前。 “你们虽然不能喝,但是应该能听得懂,我说,你们听,我喝,你们看。” 仰起头,喝下一大口,谌姚抹了一下嘴边。 她拿起酒,对着小白面前的轻轻一碰:“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风餐露宿委屈你了。” 小白乖乖地坐着,低头,呜呜地叫着。 谌姚脸上挂着笑,抬头喝下第二口,这一口就是半瓶。 “橘大橘二,来,你们是最早跟着我的。”瓶子对撞,橘老大“瞄”了一声,挠了挠酒瓶,橘老二窜到谌姚的怀里,挠了挠她的脸。 第二瓶喝下,谌姚眼睑有了微红,眼角的痣显的更加嫣红。 “如果有好的人家,你们就走吧,走得远远地,”两行泪溢出了眼眶,她抬起手抹掉,“对不起,是我没办法给你们好的生活,我是个没有以后的人,”她靠着椅子,向后仰去,泪水无声无息,就如她的命。 喝完三瓶,谌姚毫无困气,猫狗在她身边半眯着眼,时不时地看她一眼。 怎么着,你们是怕她跑还是怕她喝死,寸步不离地守着。 谌姚瞧着它们,突然就笑了,笑颜如花,破碎而壮大。 ............ 绿叶网吧,键盘响得噼里啪啦。 谌姚抱着橘猫在角落里打着游戏,耳机里音乐声开到最大。 一首歌结束,前台送来了宵夜,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面上撒着香菜和去了蛋黄的鸡蛋。 谌姚瞟了眼,没有理会,手上的游戏继续。 橘猫在她怀里已经睡着,她因为酒精而兴奋地敲击着键盘,恨不得一掌拍碎。 前台第二次送来一杯温水,谌姚抬头看了眼,是个漂亮的女生,女生对她淡淡地笑了笑。 谌姚看着女生走远,回过头盯着那碗面,面条已经坨了,汤汁逐渐被面吸收。 她端起碗,小抿一口汤,是熟悉的味道。喝下一口温水,漱了漱嘴,她认为是自己酒喝多了,产生了错误的味觉。 此时楼上,正在看着监控的南野“扑哧”笑出了声。 一直盯着监控的泽棉在收到谌姚半夜来网吧的讯息后,立刻赶了回来,守在监控面前寸步不离,又是做面又是送水的。 南野瞥了眼愁容满面的泽棉,轻声叹息,真是痴男怨女啊! 点上一支烟递给泽棉,他实在不解:“你就不能直接一点?” 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泽棉琥珀色的眸底涌现出无尽的悲伤,那是南也从未见到过的,破碎,沉重,阴沉。 他听到他缓缓地开口:“我害怕,她胆子小,我害怕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她会躲得更远,”他看到他挺直的背脊无力地耷拉下去,声音听着风一吹就散了似的,“那我还以什么理由呆在她身边,与其说她胆子小,其实是我无能。” “草!”南也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唇边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打着游戏的谌姚实在是困了,屏幕上跳出来的方向键变得模糊起来。 她揉了揉眼,手机定了个时间,推开面前的东西,趴下眯会。 迷迷糊糊中,谌姚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好闻的木质烟草味。香味在身边萦绕,从身后到鼻尖,她朦朦胧胧中睁开眼,看到了泽棉的侧脸和完美的下颚线。 她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喉结,声音细小而缠绵:“泽棉。” 他抱着她的手猛地一缩,她感受到了他手臂的力道,莞尔一笑,指尖从喉结移到脸颊,她贪婪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肌肤,做梦可真好! 她柔软的手指在他脸颊游走,泽棉极力隐忍着心底的躁动,抱着她一步步上楼,脚下的楼梯都有些虚浮。 谌姚在来回颠簸中昏昏沉沉,垂下手,她慢慢地,沉沉睡去。 ......... 房间里,泽棉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南也站在门口,把玩着打火机“啪”地一下发出了声响。 “滚远点!”泽棉冷如刀的眼神嗖嗖过去,南也邪笑一下,摆了摆手,小心翼翼地带上门“滚”远。 谌姚嘟囔着嘴,翻了个身,脚边的橘猫被压了一下,没敢发出声音。 泽棉拿来保温杯,试了试温度,垃圾桶放在床前,怕她半夜呕吐。 软塌移到床边,泽棉靠进去,一只手拉着她的。 长发卷到脸颊,遮住了眉眼,泽棉轻轻地过去捋开。指腹触碰到她温热的脸,他的心紧的厉害。他俯身下去,轻轻地吻向她的额头。 像是得到某种安慰,她微蹙地眉头舒展开来,浅浅地呼吸着,长睫盖下淡淡的阴影。 泽棉柔柔地着她的裤脚,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膝盖处的血迹已干,留下深浅不一的疤痕,隐约透着粉色的新肉。 她的伤让他瞬间崩溃,手心握紧,手背的青筋暴起,他眸底的火焰肆起,心疼到无法言喻,他一次次对他心软,到底是错了。 一根根棉签擦过,泽棉清理她的伤口,擦过药,绑好薄薄的纱布。 睡梦中的谌姚不踏实,连续翻身几次,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泽棉握住她的手,安抚着,一遍遍轻柔地叫着她的名字,嗓音颤抖。 “不要!不要!”谌姚喊出声,挥着手在空气中乱打,嘴里发出低沉隐忍的呜咽声。 “谌姚,我是泽棉,我在!我在!”他躺到她的身边,揽她入怀,贴近她的耳边,不断呼唤。眸底色赤红,神色万分痛苦。 身体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温暖蔓延,她整个人渐渐安静下来。 泽棉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手轻揉着她的发顶,眼底满是冰寒。 到底是怎样的噩梦让她如此难安? 他拥着她,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整晚手上不敢有任何动作。 第57章 你赢了,我从此不跟他说一个字 谌姚确定自己是在泽棉的怀里,她的手搭在他的腰上,隐约能感觉到肌肉线条。木质烟草味在鼻尖萦绕,她不确定他们靠的有多近。 枕着他的胳膊,感觉到他的手覆她的腰上,她的心跳乱了节奏,脸开始燥热起来。 她静静地凝听着动静,好一会才偷偷眯着眼,眼前是泽棉安静的睡颜。 环顾四周,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她轻轻地收回手,目光转向身侧的泽棉,他连鞋都未曾脱下。 额前的碎发乱糟糟的,看着比平时还要温柔几分,细密的长睫覆与其上,眉宇间有道浅浅的沟壑,像是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谌姚抬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脸颊,见他毫无反应,指腹覆上他殷红紧抿的薄唇。她一直好奇,为什么他的唇总是这般红,樱桃似的。 她忍不住来回地蹭了蹭,指腹在他的唇中轻轻地按了一下。温热的呼吸传递到手指,她不禁颤了颤,快速缩回手。 坐起身,她稍微动了动身体,他的手臂从她的腰间滑了下去。 脚边的橘猫抬起头,盯着她看。她赶紧做了“嘘”的动作,橘猫缩回头继续趴着。 穿好衣服,谌姚不敢多待,抱着橘猫,最后看了眼泽棉才匆匆离开。 她下楼的声音刚起,泽棉的眼睛已经睁开。 他反复摩挲着自己的薄唇,眉眼弯弯,眸底浸满了笑意。 这边,谌姚跑着下楼,刚踏下最后一个台阶,迎面撞上一个人。 一双魅惑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醇厚而沙哑:“赶着去投胎?” “对不起。”谌姚道完歉,抬腿就跑,顾不上看清那人的长相。 谌姚从小门出来,抬头往左过去就是“绿叶网吧”的招牌。 回想起刚才那人,莫名的感到熟悉,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泽棉怎么会在网吧,她怎么会睡在网吧楼上? 脑子里跟浆糊似的,只记得昨晚在网吧睡着,之后的事情就模模糊糊了。 ............ 午餐时间未到,青竹间来了客人--甄小柔。 甄小柔“单枪匹马”,未见林凡与,身边坐着几个男女,其中一个是烧烤摊见过的。 “特色菜上一波,拿两瓶上好的白酒。”甄小柔推开菜单,豪气地长指一挥。 越贵的酒包装越是繁琐,谌姚小心翼翼地打开,轻放在桌面。 “砰”一声。 酒瓶落地,酒香蔓延在整个包间,闻着都能醉上几分。 谌姚后退,躲开一地的碎渣。 甄小柔抱着手臂,眉峰上挑,露出得逞的笑:“赔吧,五千。” 雪儿闻声过来抱走另外一瓶酒,拉着谌姚:“赔不赔不是你说了算。” “哦,”甄小柔细长的指尖在桌面轻叩,明艳的小脸扬着,“这包间没监控,找经理也白搭,就算你们不全赔,一半钱肯定是有的。这一赔,你们这兼职白干了。” 甄小柔分析得头头是道,显然是有备而来。 谌姚心里清楚,她打着什么算盘,无非就是刁难她。 “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她挺好奇她会怎么做。 甄小柔对着烧烤摊上的男生瞄了一眼,对方从桌子底下抱出一箱啤酒。 谌姚眉头蹙了蹙,昨晚喝的三瓶啤酒在胃里翻涌。 “不如去找经理,我们赔。” 谌姚非不上套,她这是变着法替林凡与出气。 .............. “你,”甄小柔白眼一翻,恨不得撕烂谌姚的嘴,她眉眼一挑,“既然你想赔那就赔。不过听说你姑姑这一年身体不好,收的庄稼还卖不出去,这个年怕是过得不太好。你不是一直给她寄钱吗?怎么?不打算给了?” 谌姚确实有给姑姑寄钱,感谢她两年来的照顾,这么隐私的事怕是甄小柔从他爸爸那里得知。她确实是想着兼职来的钱给姑姑寄去,至少能贴补一些。 “你不是想要我离林凡与远一点吗?那就比大小,谁输了谁喝,你赢了我从此以后不再跟他说一个字!你输了就跪下跟我道歉,为你对我做的所有事情!” 谌姚对她的恨意从未消除,她要作那就一起作,不死不休。 “别啊,你酒量不行的。”雪儿拉了拉谌姚,实在是担心。 “好!”甄小柔一口答应,以她的酒量干倒谌姚分分钟的事。 两人之间瞬间燃起熊熊火光,旁边的几个人望着她们,不知是劝还是附和,只能默默地多吃几口饭菜。 屏风打开,两人各自坐下,中间一张小木桌。 连续三把,甄小柔的点都比谌姚的小,她怀疑牌没洗匀。 烧烤男重新洗牌,雪儿不放心摸过牌再次洗了两遍。 谌姚连续输两把,雪儿打了一下自己的手,什么情况,烂手。 半个小时过去,一箱啤酒剩下四瓶,谌姚和甄小柔面不改色,实则两个人都有些肚子胀。 “还行吗?”雪儿悄悄问谌姚,实在不行咱认输,林凡与算个屁。 谌姚默不作声地继续抽牌,一张10摊在甄小柔面前,连续赢五次,她不信甄小柔不急。 “妈的!”甄小柔喝下杯子里的酒,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来,打了个大大的酒嗝,“我就不信,我能输给你!” 酒杯狠狠地砸在桌面,她抽出一张9甩在谌姚面前。 谌姚手里是一张7,她闷头喝下:“不服气,那就整瓶喝!” .............. 甄小柔笑了起来,两两相望,眸底爆发出恨意的火花。 吃着饭的几个人,像是在看一出下酒菜,津津有味。 雪儿知道自己拦不住,悄悄地拿出手机搜索酒喝多了会不会死。 解决完生理需求,甄小柔进入亢奋模式,她死死盯着谌姚手里的牌,心里默念。 谌姚将一张大大的9扔在她的面前,她骂了一句脏话,咬着牙拿起酒瓶仰起头来。 瓶口的酒液流淌在她粉紫色的羊绒裙上,喉咙上下起伏,脸色愈加绯红。 “呕” 一口酒吐了出来,甄小柔剧烈咳嗽,脸上的红晕在黄色的灯光照射下,还真是好看。清澈的大眼朦朦胧胧,嘴唇沾染着酒水,更加迷人。 “继续!”她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摸出一张10,笑意横生。 谌姚压住心里的难受喝下半瓶,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继续灌酒。 吃饭的人早已停下手里的筷子,睁大眼睛看着她们,眨巴着嘴,恨不得过去替她们喝。 甄小柔手扶着桌沿,手指弯曲,桌面上被抠出几道刮痕。 谌姚一瓶酒下肚,只能直直地坐着,稍微动一下,胃里的酒便会翻涌上来。 她脸色红润微醺,灵动的双眼迷离缥缈,眼角的红痣勾人心魄,嘴角微扬,隐藏着破碎野性的美感。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甄小柔抓起扑克扔在她的脸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那假惺惺的笑!” 谌姚微微侧身,扑克牌散落一地。 甄小柔扶着桌沿起身,上来一把薅住谌姚的头发:“妈的!你知道我多讨厌你吗?!” 雪儿刚要伸手去打甄小柔,手被烧烤男拽住拖到一边:“她们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 “滚你大爷的!放开我!”雪儿的挣脱换来的只是更加用力地钳制。 谌姚有一刹那的蒙楞,头皮被扯的生疼,她抬手朝着甄小柔的胸部过去,一把按住,力道加重,像捏气球。 甄小柔疼得只能松手,发间的簪子落了下来,瀑布般的乌发散了开来,加上江南水乡的旗袍,看得旁边的人眼睛发直。 甄小柔捂住胸部,又羞又恼:“贱人!你下流胚子!” 乖乖,这是高手!旁边的女生不禁摸了摸自己的,男生瞟了眼过去,脸蛋直接被扇。 “胜负已定!你该跪下了!”谌姚依旧坐得笔直,嗓音哑得厉害。 “哈哈哈...”甄小柔狂笑,脚下虚浮地走过去,一掌拍在谌姚的肩上。 谌姚胃里的酒差点呕了出来。 “跪下?这辈子都不可能跪下,”她手指点着谌姚的衣襟,“尤其是向你...”她身形不稳地扶着谌姚,手上一使劲,衣襟上的白玉扣头被拽了下来。 与此同时。 甄小柔胸前一排珍珠纽扣被谌姚尽数扯下,手一抬,十几颗白皙闪亮的珍珠落在地面,滚向四面八方。 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的低胸圆领毛衣,可见大片的白玉肌肤。 甄小柔一把薅住谌姚的头发:“妈的!你个龌龊小人!” 谌姚脑袋惯性向后仰,她抬脚对准甄小柔的大腿根踹去,甄小柔吃痛地松开手,后退。 踢得好!雪儿小激动了一下,胳膊被烧烤男用力一拉。妈的,死男人!雪儿心里暗骂。 隔壁桌的人眼见甄小柔吃了亏,心里有些按耐不住。 “呵,果然人大了,力气不小。想想小时候你跟个小鸡仔似的,被我按在墙上,一点还手的余力都没有。”甄小柔弯腰揉着大腿,咬牙切齿道。 “你倒是记起小时候了?”谌姚一手抚住旗袍,蹲下捡起地上的发簪。 青绿色翡翠发簪是极简新中式平安扣造型,抚摸着簪上的碧色,谌姚抬眸,睨着对面的甄小柔,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知这簪子扎在你身上疼不疼?” 甄小柔闻言,干笑一声,抬脚踢翻旁边的酒瓶,拿起来,往墙上一砸,酒瓶破碎。 “那就看看谁更疼了!” 在场的人大惊失色,这是要动真格?雪儿拿起手机悄悄给领班拨了过去,再闹下去肯定不行了。 谌姚握着发簪一步步走了过去,旗袍浮动,长发披肩,嘴角露出淡然的笑容。颇有一番豪情壮志的意味。 甄小柔按兵不动,眼底闪过一抹惊慌,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谌姚一把抱住甄小柔,热气在她耳边呼出。 甄小柔神经绷得紧紧,酒瓶尖头对准谌姚的腰,只要她敢动手,她一定戳她腰子。 “你们在干什么?” 包间的门被一脚踹开,领班的声音响了起来。 “呕” 胃里的翻江倒海终于吐了出来,谌姚吐在了甄小柔的肩上,脸上,胸前。 一路向下.... 第58章 挑木棍游戏 酒店门前的大灯如白昼,亮堂堂的。 雪儿弓着的背上驮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谌姚,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浸湿了碎发。 两排的路灯将影子拉长,像个巨人似的晃晃悠悠。 下了坡,小白迎了上来,低低地叫了两声。 谌姚闻声从雪儿的背上抬眼,自己挣扎着下来,摸出钥匙开门。 “慢点,别急。”雪儿扶着她,眼睁睁看着她把钥匙往门缝里戳。 进了屋,谌姚直接躺平,四仰八叉的趴着。 雪儿脱掉她的外套,正要去拉她的裤子,谌姚猛地坐起了身。 “你干什么?”雪儿吃惊地望着她,只见她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裤腰,放大的瞳孔惊恐地望向四周,脸色苍白。半晌才缓过劲来,眼神逐渐放松。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神情萎靡地躺回床上,说话的时候舌头有些卷:“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雪儿听着她说话还算清醒,心里的兴奋抑制不住:“你都没看到甄小柔的脸色有多难看,简直比屎还臭,你到底是不是故意吐在她身上的?” 谌姚浑身乏力,只能快点闭上眼睛。 “在这睡就上来,不然就回家去,我快不行了。” 雪儿没有多想,倒好水放在床头,嘱咐她几句就离开了。 谌姚合衣蜷缩在床头,整个身体在微微颤抖,下腹如同千万只蚂蚁啃食的痛痒再次袭来,她咬着牙跟,头撞向墙壁,身体在床上来回翻滚。 床头的杯子被不经意地撞了一下。 “咚”一声落到地面,滚到墙角。 水洒了一桌,水珠顺着桌沿滴答滴答落下.... ............ 麻雀从远处飞来,停在院子里的槐树上。叽叽喳喳聊了几句,像是在嘲笑正在呕吐的谌姚,它们互相点点头,拍拍对方,再叽叽喳喳地飞走。 水池边,小白和橘猫伸着头盯着谌姚。 “咳....呕....呕.....” 谌姚捧起水漱口,冰冷的自来水入口酸牙,一口水鼓在嘴里,晃了晃直接吐掉。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和震动一起,震得谌姚大腿微麻。 甩了甩手上的水,谌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心底顿时下沉。 “谌姚,是妈妈,学校放假了吗?”妈妈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 “放了。” “考试成绩怎么样?下学期需要补习吗?” “还行。” “妈妈请了年假,年前就可以回去。”听得出来妈妈在笑。 “好,知道了。” “等妈妈回去跟你好好说说话,先挂了啊。” “嘟嘟--嘟嘟--” 谌姚收起手机,抬头打量了一下光秃秃的槐树,不知何时起,树杈之间有了鸟窝。 鸟窝有两只拳头那么大,灰色的草堆有序地卷在一起,静悄悄地挂着。 谌姚在想,里面会不会有蛋,是个什么样的蛋。 酒店大堂,服务员排成两排,规规矩矩地站着。 经理拿着点名册一个个念过去,念到谌姚的时候,咬字用力。 “款都罚了还叫什么劲。”雪儿拉着谌姚,不满地嘟囔。 回到休息室,雪儿给自己盘发,肉肉的脸盘子一下子露了出来。 谌姚托着腮,眼睛半眯,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白净的脸庞,眼睛总是神采奕奕,笑起来就是弯弯的月亮,微微上翘的鼻子俏皮的很。 谌姚喜欢看雪儿,看着她,仿佛下一秒,春天就来了。 “喂喂喂!” 领班在对讲机里喊话:“雅月间预定客人周然,青竹间预定客人林凡与。周然本来定的青竹被我推了,谌姚和雪儿你们安生点,尽量别开口说话,任何事找我!” “领班以为他推了周然就没事了,可是林凡与可不比周然难搞。”雪儿一气之下揪掉了刚扎好的头发。 谌姚慢悠悠地起身,打了个哈欠,眼底冒出困倦的泪水。 “走吧,领班说有事找他,我们当哑巴就行了。” ............ 走廊两边,五彩斑斓的壁画悬挂于墙,阳光进来,被镂空的纱窗筛成斑驳的淡黄,落在周然的前额,像是某种神秘文字。 她一身素色装扮,长发编成辫子高高束起,小巧的耳垂上戴着莹莹光泽的珍珠耳饰,脖颈间是配套的项链,举手投足间牟足了大家闺秀,温婉优雅的气质。 “你好,谌姚。”她客套地打招呼,像是朋友般多日不见。 谌姚弯着唇,微微垂眸。 林凡与来的时候,谌姚并不在包间。 雪儿进去送水,倒茶,背地里给谌姚递了个眼色。 习惯性地,谌姚会先送上菜单,进去的时候正对上林凡与打量的目光。 他面容冷淡,眼中任何情绪都没有,只是眸中漆黑深沉,嘴唇微微颤了颤,薄薄地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几个男生围他而坐,每个人捧着手机专注着手里的游戏。 林凡与随意地点了几道菜,递给谌姚菜单,谌姚伸手去接。 “啪” 厚厚的菜单掉在地上,发出剧烈声响。 雪儿闻声跑来,便看到谌姚弯着腰蹲着,她立刻上前拉回谌姚,退到包间之外:“让领班换人吧,我这小心脏一直提着,怕是要有心脏病。” “躲不掉的。”谌姚抱着菜单转过身去,雪儿一脸惆怅地望着她。 包间内,男生玩得兴起,谌姚陆陆续续上菜。 一不心碰到了男生正在操作游戏的手,男生暴跳如雷,抓起面前的花生对着谌姚扔了过去:“妈的,就不能看着点?” 花生扔在了谌姚的头上,从额头划过脸颊,掉在地上。 “抱歉!”谌姚连忙弯腰。 林凡与垂着头,目光下敛,睫毛微微扫下来,侧脸轮廓冷清。 “服务员,倒水。”男生对着包间外一声喊。 谌姚小跑进来,提壶过去,走到男生面前,歪着茶壶就要倒。 男生伸手盖在杯上,瞄了谌姚手里的壶:“我不喝热的。” 大冬天的,你不喝热的喝冷的,傻缺。 谌姚收敛着情绪,低低问道:“是温的还是凉一点的?” 男生白了眼谌姚,目光转向手机屏幕,口气不悦:“大冬天你让我喝凉的?” 雪儿时不时地过来站在门口偷听,当她听到男生如此做作,恨不得冲出来拿洁厕灵滋他。 “林凡与带来了一群妖魔,来收你的。”雪儿拿下谌姚头上的花生壳,抬脚踩碎。 谌姚特地找来一壶茶,是早上泡剩下的,热水与凉水掺在一起,温温凉凉刚好。 周然从雅月间溜达着出来,手里提着一盒点心,笑嘻嘻地递给她。 “哥哥特地让带来的,给你的。” 雪儿脸上大大的问号,审视着周然温柔的眉眼,一时之间竟看不出其他意图。 “不用了,谢谢。”谌姚婉拒,转身去送茶水。 白色的茶杯倒上茉莉清茶,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男生无话,仰头喝下。 谌姚放好茶壶退了出去,按照要求带上包间的门。 转过身,周然仍然站在那里,眉眼如星月,柔柔地看着她。 雪儿无奈地耸耸肩,她劝过不下五次了。 ............ 粉色盒子四四方方,里面的点心一个个排列,隐约可见的动物形状。 “谢谢。”谌姚收下点心,免得她继续纠缠。 “服务员,加水!”包间里面的男生莫不是水做的,一壶水这么快的吗? 谌姚应声进了包间,里面的人已经坐在了桌牌区。 烟雾缭绕中,他们在玩着一款谌姚再熟悉不过的游戏,挑木棍。 墙角的腊梅被折了下来,散落的花骨朵扔在地上,花瓣碾得细碎。 林凡与则身而坐,唇间叼着烟跟对面的人说话,卫衣袖子卷到了手肘。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狭长的眼,眼尾挑着一丝冷意。 十几根长短不一的枝条洒在桌面,对面的人凝神盯着他的动作。 谌姚来回打量着林凡与的手,不禁笑了笑。 挑木棍是谌姚交给林凡与的。 自从雨天那顿饭之后,他经常以各种理由过去蹭饭。回回放学守在教室门口,长臂一伸拦住谌姚。 不是作业不会,就是考试一起复习,跟着她磨磨唧唧到家,没多久就吃了一顿饭。 林凡与是不怎么吃辣的人,谌姚特地在菜里放了重庆的又麻又辣。 尽管如此,依旧是阻挡不了他吃饭的心。 那会,张妍家对面的田地还未完全开垦,田埂旁有一颗比院子里还大的槐树。 树上坠满槐花,郁郁芬芳,香气扑鼻。 谌姚怂恿林凡与上去,说摘到就给他做饼子吃。 林凡与年少气盛,爬得欢快,到中间的时候,腿卡在树杈,怎么拉拽,死活弄不出来。 谌姚心想,完了:“你等着,我找个锯子把你腿锯了。” “什么?不行,不能据我的腿!”林凡与抱着树干嚷嚷,吵的周围邻居纷纷跑了出来。 串串白玉似的花缀挂在绿叶下,风一吹,绿叶轻抚着他稚嫩的眉眼。 一个大男孩以半跪的姿势卡在那里,虽然不和谐,但画面多少还是够看的。 谌姚拿着锯子来的时候,林凡与已经被大叔解救下来。 他坐在散落的花瓣中生气地揪着自己的裤脚,抬头扫了眼谌姚手上的锯子,气到鼻子冒烟,委屈地嘟囔:“还能有饼吗?” “这样,咱们玩挑棍子游戏,你赢了,我就给你做饼,”谌姚捡起地上的树枝掰成多个小木条,“一人拿出一根,但要保证拿出的时候其它的棍子不能动。” 林凡与必然认为简单的很,来来回回玩了几次,越玩越浮躁,别说饼子,晚饭都没吃,生气回家了。 “草!林凡与,你动了!” 男生突然的喊叫声拉回了谌姚的思绪,她的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林凡与的眼,他神色寡淡而又隐晦不明,眉目间带着疏离。 谌姚垂下眼,提起水壶,转身出了包间。 第59章 真是见识到什么叫没素质 包间里玩得热闹,男生特有的气盛透过一道门彰显出来。 谌姚站得笔直,耳朵里是男生在嘲笑林凡与,连玩三把都是输。 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服务员,拿点冰块。”里面的人扯着嗓子道。 谌姚提着小桶冰块匆匆进了包间,男生们正嬉闹着扯着林凡与的裤带。 看见她进来,林凡与立即背过身去勒紧腰带。 冰块放在桌上,冒着冷雾,连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几分。 林凡阴沉着脸,细长的手指勾过旁边的透明玻璃杯。冰块丢进去,发出几声“当当”的脆响,暗色的酒液缓缓地倒进去,迅速与冰块融为一体,冰块浮上来,有少许的融化。 “怎么?玩不起,改喝酒啊?”男生扫了眼杯子里的酒,一起起哄。 谌姚垂着眼,弯了弯腰,转身出去。 “等一下。” 林凡与端起酒杯晃了晃,杯壁上的水珠慢慢地滑下去,隐没在林凡与的肌肤,他叫住她,嗓音里的冷比这桶里的冰块还要蛰人:“喝下这杯酒,我们既往不咎。” “认识?让女生喝酒还不简单。”男生侧身掏出钱包,抽出一叠摆在桌上,神情老套。 谌姚转过身去,看向杯子,里面的冰块已经融化,彻底的融入到酒里。她不会相信,他们之间能够真的由这杯酒作数。 “不喝?”林凡与歪头睨着她,目光自动略过她脸上的迟疑,视线落在面前的一叠,“还是,钱不够?” “再来!”另外一个男生开始加码,又是一叠拍了上来,他们的目光变的有趣起来。 谌姚探究的目光看向林凡与,其实他应该知道,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不会喝下这杯酒。但他还是做了,无非就是在赌,无论是既往不咎还是为了钱,他都认。 只要她喝。 但很遗憾,她也有她的执念,况且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 “都到这份上了,多少喝一点吧。”男生视线飘向她,见她没有要动的意思,端起酒杯,添了几个冰块。 随着他的步子,冰块摇晃 ,很快没了下去。 谌姚眼前递过来酒杯,杯子里的凉意从她的下巴笼上,暗色的液体中看不清她的脸。 “来吧,美女。”男生身子向前凑了凑,她闻到他身上熏人的烟味。 谌姚脚下没有动,身子向后移了移:“我....” “妈的!” 谌姚两腮被陡然按住,逼迫着她抬起头来,腥辣冰冷的液体灌入她的喉咙,呛得她咳嗽声卡在了喉咙。 她奋力掰着男生的手,指甲死命地掐住男生裸露的肌肤,借着他手上的力,她抬起脚发狠的胡乱踹过去。 “不识好歹!”男生身体往后一缩,拧着她的下巴甩了过去。 谌姚踉跄着倒向桌沿,手快速地稳住撞到的餐具,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 林凡与眼神扫过去,眼底的某种情绪一闪而过。他垂下眼,视线落在面前的枝条,抬手轻轻一扫,枝条滑了出去,落到地面。 “没意思。”他嗤笑一声,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手插进裤袋,快速地走出了包间。 ........... “好些了吗?”雪儿再次递过来温水给谌姚漱口,手掌轻轻拍打在她的后背。 谌姚顺着气,干咳了两声吐出水在垃圾桶里。 领班将事情反馈给经理,从此将林凡与拉入黑名单,只要来便享有经理的特殊服务。 谌姚在凌乱的包间里打扫,地面上细碎的腊梅花,幽幽地泛着香气,修剪掉残缺的枝丫,重新插进淡青色的花瓶。 “真是见识到什么叫没素质了!”雪儿摆好桌椅,拿起筷子从花盆里挑出几根烟头。 谌姚扫着地,散落的枝条在她脚边聚集。 她蹲下捡起,吹了吹上面的灰,握在手里,手臂微微抬高,再松开。 枝条成一个圆散开来,自然地距离拉远,相对的容易许多。况且并非非要握着散开,你洒着散开也不是不行。 “阿姨有没有打电话说什么时候回来?”雪儿走过来擦桌子,提了一嘴。眼神瞄了眼谌姚,怕她不高兴。 “应该就这几天。”谌姚扔掉手里的枝条,继续扫地。 “真的啊!?”雪儿比她还高兴,转着手里的抹布过来,“我妈还问过我,说趁着过年见一见,她年后开始保守治疗,”雪儿说着,神色暗淡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见一面总归是好的。” 谌姚心里发酸,靠过去,摸了摸她的脸:“能见到的,不止一面,以后都能见到。” 晚上,谌姚在后厨帮忙。 院子里,漆黑的夜色中,没有点半星光,像是一块膏药对准盖了下来。 红色的盆摆在排列成圆的椅子中间,谌姚双臂展开过去还有余量,盆里满满当当的餐具,酒具,茶具。 她戴着手套,穿着军大衣,弯腰在满是泡沫的盆里捞碗。 “谌姚姐姐。”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身后飘了过来。 谌姚以为出现了幻听,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迟疑地回过头,看向声音出处。 是新来的女生,年岁比她小。 女生见她回头,慢慢地走了过去,声音羞涩:“青竹间的客人吵着要见你,她说见不到你就想着法让经理开除我,我....” “我现在过去。”谌姚知道张妍会过来,她特意要求调到后厨,没想到... ............. 女生歉意地看了眼谌姚,头垂得低低的。 雪儿从雅月间出来,询问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去忙吧。” 说完,她只身靠近包间,耳朵贴了过去。 “哟喂,终于出来了,搞得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三请四邀的。”张妍阴阳怪气。 谌姚扫了眼张妍旁边的叔叔阿姨,淡淡地笑了笑:“工作安排没办法,叔叔阿姨点菜了吗?” “没有没有,听张妍说你在这,过来看看,顺便尝尝这家菜。”张爸爸笑眯眯地道。 “张妍要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做梦都能笑醒。”张妍妈看了眼自家女儿,话里有话。 “先点菜吧。”谌姚递上菜单,挨个沏茶。 “上次我说的事你们考虑了吗?”谌姚身边的男人低着头说了一句,背对着谌姚,在找着什么。 谌姚替他沏好茶,转身去到下一个。 “这什么茶?” 背后传来男人询问的声音。 谌姚转身过去,男人手指着茶杯,眉头紧蹙。 男人中年模样,身上一件藏蓝夹克,里面淡蓝色衬衫,头发梳的板正,露出光洁的额头。 “二叔,这里只有这个茶。”张妍瞪了眼谌姚,加重了“只有”两个字。 “不好意思,这是茉....” “拿下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男人打断谌姚,从身后拿出一个保温杯。 保温杯整身是银,杯身是手工雕刻的百福,拧开杯盖,男人眯着眼凑近闻了闻。 香气馥郁,隐约飘散着兰花香,香气高而持久。 谌姚嗅了嗅香气,她不懂,但这茶肯定价值不菲。 男人对着杯里轻吹了口气,仰头抿上一口。 “二弟,你说的房.....” “别乱说!”男人打断张爸爸的话着急开口,舌头被茶水烫了一下,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张爸爸瞬间领会,抬眼扫了眼在座的人,其中有三位是他二弟自己的人,但也不得不小心才是。 “在考虑了,我回去给你电话,现在吃饭,吃饭,”说着,手里的菜单递给谌姚,“有什么特色菜都上,你看着办,叔叔相信你。” 谌姚点头应下,端着那杯被嫌弃的茶水退了出去,随手带上门。 “那丫头谁啊?”声音来自张妍二叔。 她身形微顿,关门的手在门缝间抵了一下,里面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 .............. “租客,乡下来的孩子,在我那住了好多年了。”张爸爸道。 “他们一家倒是可怜,靠着老人卖菜过日子。平时,我们也接济一点,不吃不用的送过去,也算是行善了。”声音来自张妈妈。 行善?平时菜拿少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一拿就是一大包,到底谁在接济谁。 “送什么送!你送了人家还不要呢,自持清高的贱胚子!”张妍搭腔辱骂。 “说什么呢?小点声。”张爸爸顾忌颜面,冷声训斥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张妍二叔做着最后的点评,毕竟都是一家人,自然要意见统一。 谌姚听着这一家人对她的评头论足,不禁好笑,还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两样。 身后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谌姚扭头看去,雪儿眸色通红的看着她。 谌姚轻声松开门把手拉着雪儿去别处:“你这是....” “我都听到了,”雪儿说着眼泪掉了下来,“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太伪善了!”说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鼻尖哭得通红。 他们说的话谌姚从张妍那经常得到,听着都习惯了,她知道雪儿替她委屈。 “没事,不哭了,眼睛肿了就不漂亮了。”谌姚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对着她扬起了大大的笑脸,真诚欣慰的。 包间里酒过三巡,谌姚进去送上酒店特色--老鸭煲。 白色椭圆形砂锅冒着白烟,阵阵鸭香扑鼻而来,里面的食材都是滋补佳品,在寒冷的冬日驱寒取暖。 “装满。”谌姚刚放下锅,张妍的碗递了过来。 谌姚接过碗放在桌上,拿起大勺捞起汤汁,轻轻一夹,骨肉分离,满满的一碗老鸭汤放在了张妍面前。 “装这么满,油也不知道撇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的服务员。”张妍嘴里挑着刺,手拿着筷子夹起了一块鸭肉送到嘴里。 谌姚分好汤,收拾好餐桌准备出去。 张妍喝着汤,吐出来一块鸭皮,她拿纸卷着扔在谌姚的手里:“居然有鸭毛,拿出去给你们经理看看,酒店还要不要开了?”她抱着手臂,对着谌姚吐了好几次口水。 谌姚睨着手里的纸巾,身体微微退后。 “呸!” 吃的干净的鸭骨头被猝不及防地吐在了谌姚的手心--那张纸巾上。 张妍二叔歪着身子,扫了眼自己吐出的骨头:“鸭肉也不太对,问问你们经理,是不是把鸡当成鸭了。” 谌姚垂下眼,瞄了一眼干净的骨头,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手臂微微颤抖。 她在心里默念:有事找领班。 第60章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欢迎你们随时回来,”领班发完两人的工资,趁机给了红包,“新年快乐!” “领班,我们会给你打电话的,会想你的。”雪儿笑嘻嘻地接过红包,塞进口袋。 三十大几的领班理了理自己的衬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我倒是不必,不惹事就谢天谢地了。行了,你们快回去吧。” 挥挥手,两人怀揣兼职来的钱,兴高采烈地走出酒店大门。 “都还没捂热呢?”雪儿看着谌姚在银行自助提款机钱转账,有些失落。 没办法,她大姑身体不好,姑父眼睛半盲,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是姑父一直陪她鼓励她。对于他们,她能做的少之又少。 “你都转了啊?”雪儿看到账户上的数字,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钱,“没事,你还有我,走,我们去吃碗热馄饨。” 穿过小巷,过一条马路就是馄饨摊。 寒气逼人的夜色中,一个红色灯笼悬挂在门前,晚上八点灯笼挂出就是出摊,不挂就打烊。 灯笼下,三两的人坐在长凳上呼哧呼哧吃着馄饨,捧着碗喝上一口汤,再呼出长长一串的热气,别提多舒坦了。 坐在木头长凳上,谌姚抬眼寻着升腾的白烟望去。 老板娘拿着大勺舀出汤,倒在早已调制好酱料的碗里,再换个漏勺捞起飘起来的馄饨挨个朝碗里一放,撒上葱花,着手端去给桌上的客人。 喝完馄饨,谌姚收到妈妈的短信:妈妈明天十点的车,大概下午一点半能到。 “我跟你一起去接阿姨吧。”雪儿瞄到了短信内容。 谌姚点点头,和雪儿走在漆黑朦胧的夜色中,身体因为一碗馄饨而安逸。 下了坡,小白在雨棚下摇着尾巴唤她过去。 院子里,只有门前的橘色吊灯亮着,昏昏暗暗地照着雨棚。 桌子上放着一盒点心和水果篮,点心的盒子是粉色的,一个个排列,每一个都是动物的形状。 谌姚心里咯噔一下,拿出手机,有一条泽棉的短信:雨棚下的东西记得拿回家里。 眼底的光暗淡下去,她靠过去,打量着点心盒子。 心像是被针扎了,猛地揪住。 ............ 车站,人生百态,是归宿也是漫长的等待,它承载的太多。 谌姚看着手机,站在来往的人群中。 “阿姨穿什么颜色衣服啊?”雪儿比谌姚还紧张,伸着头四处张望。 谌姚有刹那的蒙楞,妈妈的样子已经模糊,甚至在脑子里早已经没有了完整的样貌。 她拿着手机正要给妈妈打过去,有人在身后叫她,声音由远至近。 雪儿率先回了头,招了招手,满脸笑意:“阿姨好!” 谌姚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该以怎样的情绪面对,但妈妈能回来总归是好的。 她转过身,弯眉浅笑道:“妈。” 妈妈身上是浅色大衣,里面复古花色衬衫和米色半裙,脚踩着高跟鞋,一脸笑意地看着谌姚。她的容貌依旧是谌姚在照片里看到的样子,只不过脸庞圆润了一些。 “姚姚,你这一年长高不少。”妈妈抬手摸了摸谌姚的手,刚要碰到她的脸,她本能地缩了一下。 “妈,我给你拿包。”谌姚接过妈妈身后的背包。 “走,阿姨,带你去吃饭。”雪儿上前拉着妈妈的手,欢快地走在前面。 谌姚背上包,抬眼,正好撞见妈妈投过来的温柔目光。 她敛去情绪,笑了笑,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阿姨,给你菜单,”雪儿带着两人到了附近的西餐厅,“我请客,阿姨随便点。” “不用了,我在车上吃了面包。你们两个点,阿姨请客。”妈妈将菜单递给谌姚。 “既然都吃过了那就算了。”谌姚起身拿着菜单去了吧台。 “阿姨,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雪儿哄着妈妈,一个劲地夸,“我妈她可想你了,天天盼着你回来。” “明天就去,我也很久没见你妈妈了。”两人说着,谌姚从吧台走了过去。 “阿姨,你几点去啊?我给你做好吃的,刚学的。”....... 谌姚听着雪儿的絮絮叨叨,她转着手里的收银小票心不在焉,好半天才开口道:“妈,父亲去工地了,年前一直都忙,过两天才能回来。” 谌姚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真诚些。 “他在不在随他,我主要回来看你。”妈妈的语气听上去轻松。 “你们的饮料。”服务员将谌姚点的饮品送了过来。 妈妈端起面前的一杯放在谌姚面前,抽了一张纸巾垫在杯子底下。 “阿姨,谌姚不喝饮料。” ................. 妈妈听了雪儿的话,神色有些暗淡:“姚姚要喝什么,妈妈给你点。” 谌姚刚要说话,雪儿抢了上来:“不用的,阿姨,谌姚一般只喝白开水。”说完胳膊肘碰了一下她的。 其实谌姚知道雪儿替她委屈,可谁家妈妈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呢。 到了家,小白和橘猫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从坡上下来的人。 “你养的?”妈妈看见小白脚步顿了顿,身子往后一缩。 谌姚蹲下摸了摸小白,抬头告诉妈妈:“它很乖,不咬人。” 妈妈不喜欢小动物,一切毛绒绒的东西她都很少碰,就连小时候从张妍家拿来的洋娃娃,她也是塞到了柜子里,说它的眼睛渗人。 “妈,你跟我睡吧。”谌姚看了眼父亲的房门,还好父亲走的时候习惯性锁门。 打量着谌姚的房间,妈妈的目光落在床头的相框,欣慰地笑了笑。 “姚姚,妈妈明天带你出去买衣服,过年了,女孩子要适当打扮一下的。”妈妈抬眼看了眼她身上的运动裤,运动鞋,实在没一点女孩子样子。 谌姚笑了笑,淡淡地应下。 晚上,爷爷奶奶早早回来了。 谌姚习惯性系上围裙,妈妈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一酸,忙解下她的围裙:“妈妈来做,你进屋去玩你的,饭好了叫你。” 爷爷奶奶安静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爷爷摸出了烟点上,得到奶奶的应允才开口道:“秀青啊,回来还走吗?”爷爷试探性问一下。 妈妈洗着锅铲,听了爷爷的话脸色一僵,强笑着回道:“爸妈,你们也辛苦了,先去休息会,一会饭好了我叫二老,咱们再说。” 显然,妈妈不想多说,更不愿意驳了爷爷奶奶的兴致。 奶奶横了一眼爷爷,看了眼坐在后面发呆的谌姚,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饭桌上,奶奶瞧了眼谌姚碗里的菜。 “秀青啊,姚姚只能吃微辣。”奶奶的声音冷冷的。 妈妈做的菜一直都是又麻又辣,谌姚从来都没说过,她基本都是少吃,那时候妈妈经常说她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 闻言,妈妈手里的筷子顿住,眼底涌上淡淡的雾气,她端过谌姚的碗将菜倒了出来。 “妈妈重新给你做,是妈妈不好...” “没关系,不用做了,”谌姚拿回碗,夹了一块茄子送到嘴里嚼完咽下,“能吃,少吃点就好了。”说完,谌姚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扒饭。 奶奶心疼地看着谌姚,轻轻地叹了口气。 谌姚的懂事落在妈妈的眼里,她的心里顷刻间酸涩难忍,她知道她亏欠女儿太多。 ............ 晚饭后,谌姚将提前准备的洗漱用品递给妈妈。 “这些都是新的,热水已经上来,打开就能洗。” 妈妈接过谌姚手里的东西,伸手去拉她,谌姚依旧是本能地躲了一下,反手拉过妈妈的。 跟想象中一样,妈妈的手温暖柔软,这是她无数次梦里的场景。 “姚姚,妈妈对不起你...” “妈,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只是碰巧,你成了我的妈妈。我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现实就是这样,没有选择。” 谌姚的一番话让妈妈诧异,她盯着自己的女儿,她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更多的是漠然,像老者一样的沧桑之感,她的心顿时下沉,下沉到无边无际的荒凉。 眼泪一刹那流了出来,妈妈再也止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谌姚的心是酸的,她更想抱着妈妈痛哭,但是此时她就像一个局外人,她融入不了。 铺好被褥,谌姚打开取暖器,眼前的取暖器让她想到泽棉,她一直困扰的事或许可以问问妈妈。 “你不跟妈妈睡一头吗?”谌姚分好被褥和枕头,睡到了另一边。 “我会蹬被子。”谌姚脱掉外衣进到自己的被窝坐着,抬起眸打量着妈妈。 对面的妈妈正在脱去秋衣,两只手欲解内衣的带子,谌姚立刻背过身去。 “妈,你还记得泽棉吗?”谌姚试探性地问。 “记得,小伙子样貌真是俊,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呢!估计啊,追求的女孩子都排长队了。我捉摸着他眼光很高,毕竟可以选择的那么多,总要挑个好的。” 妈妈歪了歪头看向谌姚,见她一直背对自己,以为她是在跟谁偷摸着发信息。 “妈妈只愿你以后身体健康,开开心心,找个相貌一般,人老实的。免得在外面沾花惹草,闹腾着过日子,千万别步入妈妈的后尘。” 妈妈说着叹了叹气,提到父亲,整个人如芒在背。 片刻,谌姚缩进了被窝,声音闷闷的。 “妈,睡吧。” “姚姚,妈妈把床头灯开着,不开睡不着,不影响你吧。” “嗯。” 直到妈妈轻微的打鼾声响起,谌姚才突然响起什么,猛地睁开眼。 她光脚下床,轻轻地走到妈妈的那头,手慢慢地伸到枕头底下。 一把水果刀被摸了出来。 第61章 想饿死老子吗 迷迷瞪瞪中,谌姚闻到了葱油饼的味道。她从被窝里一骨碌坐起来,看了眼对面,才想起妈妈已经回来,正在外面做早饭。 谌姚穿好衣服出去,妈妈已经摊好了几张饼,锅里的玉米糊糊热腾腾地冒着气。 “快洗漱,妈妈给你做块大的。” “爷爷奶奶吃了吗?”谌姚装好稀饭坐下,眼睛看向盘子里的饼,真香。 “吃过了,已经去菜市场了。”妈妈端起锅将一块大的放在谌姚面前的盘子上。 “妈,一起吃吧,一会冷了。”谌姚揪下一块放进嘴里,满嘴的大葱鸡蛋味。 “这不是秀青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杨阿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前,有些激动道。 “昨天下午,”妈妈看向杨阿姨的身后,“怎么没见你家两个娃娃?” “没起来呢,”杨阿姨走进瞧了瞧饭桌,“谌姚一早起来就吃上热乎的,真好。”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妈妈也没多想,谌姚目光敛下,继续吃饼。 “我回去了,你们慢吃啊。”杨阿姨目光再次扫了眼饭桌,笑眯眯地回了家。 饭后,谌姚正要洗碗,被妈妈拉到了一边:“你去收拾一下,妈妈来洗,洗好带你出去买衣服,顺便给你爷爷奶奶买一身。” 谌姚知道妈妈想表示一下,就由她去。 她坐在镜子前,梳着头发,她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和嘴巴,这样看,她确实像妈妈多一点。 “我来吧,”妈妈从身后拿走谌姚手里的梳子,“你这头发太长了,不好洗,要不要剪掉一点。”妈妈慢慢地梳着她的头发,生怕哪里不小心不扯到她的头皮。 谌姚拢了拢身后的头发到前面,长度还没到腰。 妈妈编的辫子稀稀疏疏,谌姚戴上帽子压住了头顶的毛躁。 两人来到商场,妈妈提议去看电影。 刚上到楼层,谌姚余光扫到张妍一家,她拉着妈妈赶紧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那不是张妍....” “妈,我看了一下,没什么好看的电影。”谌姚脚下步子加快,她不能让妈妈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尤其是张妍的阴阳怪气。 “这个不错,你试试。”谌姚怀里被塞了一条米色格子裙套装。 谌姚看了眼裙子的长度,默默地放了回去。 ”这个呢?颜色比较适合年轻女孩子。”旁边的导购员热情介绍。 谌姚应声回头,是粉色羊绒格子长裙,外面是白色廓形大衣,款式跟泽棉买的还有海边穿的很像。 “是挺好,试试吧。”妈妈说着从导购员手里接过取下来的衣服给她。 谌姚接过去了试衣间,随手关上了门。 她翻开衣服里面找出吊牌,大衣两千四,裙子五百八,价格在商场里确实合适,但与她而言,真的不合适。 .............. “真的好好看!”妈妈看着镜子里的谌姚,感叹道,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好像一下子就这么大了。 “这套确实符合你的气质,很甜美,温柔中带着少许的女人味,简直是量身定做。”导购员说的真诚,妈妈听着很开心。 谌姚笑笑,回到试衣间换下衣服。 “谢谢你,我们再看看。”谌姚将衣服整理好挂回去。 “怎么不要?你穿的很好看。”妈妈想回去把衣服买下,毕竟一年就买一次。 谌姚没说话直接拉着妈妈出了商场。 商场的玻璃门边坐着一个女生,她吐出一口热气凝结在玻璃上,她抬起手在上面画了一个哭脸,那是代表着她此刻的心情,也代表着谌姚的。 “妈,我们改天去另外一个地方逛,今天太冷了,我们去喝杯奶茶吧,比较流行的,还有亲子杯。”谌姚想跟妈妈做的事情有很多,一时也想不出什么。 谌姚点单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响,她摸出来瞄了一眼,是父亲。 “妈,你手机给我用一下,我的没电了。” 两个手机,谌姚一起将它关机,今天晚上她不打算带妈妈回家了。 走进巷口,一条枯竭的小河,踏上台阶,有两间相邻的平房,门前是用木板搭建的简易秋千,那就是雪儿的家。 “谌姚!”她人还在河对面,雪儿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刚坐下,雪儿妈妈提来了事先准备好的火炉,炉上放着铁圈,烤着红薯和花生。 谌姚打开奶茶给雪儿,两人绕到屋后面的空地晒太阳。 “中午我做饭,你想吃什么?”雪儿吸了一大口奶茶,在谌姚脸上亲了一口。 谌姚攥着一根长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抬手擦掉脸上粘腻:“你跟廖辰有联系吗?” 雪儿咬着珍珠的腮帮子顿了顿,眯着眼朝着太阳:“很少,我兼职回来还要照顾妈妈,这几天忙着收拾家里,也没什么时间。” 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剪影,女生俏皮的短发在风中扬起,微微仰头眺望着远方,像是在思念远方的爱人...... ........... 晚饭后,谌姚领着妈妈去了招待所。 房间虽小但干净整洁,两张单人床并排而放。 “不回去你爷爷奶奶会不会说啊?”妈妈刚回来就不回家,有些担心。 “我已经提前跟爷爷奶奶说过了,没事。”谌姚放妈妈放心,脱下外套去洗漱。 卫生间的门只能掩着,门上既没有搭扣也没有闩。 谌姚掰开热水气开关,花洒中的水倾泻而下,热水淋在身上,绷紧的神经终于有了放松。 “姚姚,妈妈进来洗一下手。” 妈妈推门而入的一瞬间,谌姚身上汗毛直立,她立即背过身去,拿起一边的浴巾胡乱地披在身上,水淋透了白色浴巾。 “姚姚,需要妈妈帮忙吗?”妈妈看着谌姚奇怪的举动,有些疑惑。 谌姚沉默着摇摇头。 妈妈瞄了眼谌姚,退了出去。 谌姚捂住脸,大口的喘气,她仰起头,闭上眼,任由水流打在脸上,手死死地攥着浴巾。 夜里,谌姚睡的不踏实,噩梦中的她浑身颤栗,冷汗连连。 她蓦地睁开眼,被子里的双手仍在轻轻颤抖,她慢慢地坐起身,望着另外一张床的妈妈,鼾声均匀,睡得正沉。 谌姚抱着双膝,蜷缩在床头,靠着床头那盏微弱的光亮一直到天亮。 “姚姚,起来了。”妈妈在床边轻声喊道。 谌姚忍者头痛,挣扎着起身,她不过才睡下没多久,身心俱疲。 吃完早饭,谌姚领着妈妈去了服装市场,大型的批发市场,一应俱全。 妈妈给爷爷奶奶买了不少,谌姚只挑了两件卫衣,听了妈妈的意见,她选了淡粉色和浅蓝色,算是新年的一抹彩色吧。 谌姚和妈妈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刚下坡,她便看见父亲站在院子里,像是一直等在那里。 他犀利的目光在她们中间来回扫了几次,最后,落在她的脸上,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她,眼神由犀利到震怒。 谌姚脚步加快,快速挡住身后的妈妈。 “啪--” 父亲一个箭步,抬手给了谌姚一个耳光。 谌姚偏了偏头,手上的袋子攥的用力。 “谌孝忠,你犯病请你滚去医院,凭什么打我孩子?”妈妈拉回谌姚到自己的身后。 父亲闻言,瞪了一眼谌姚,目光上下打量着妈妈:“哟,在外面呆志气了,瞧你这样,是找了几个野男人,怎么没带回来给你孩子看看?” .............. “谌孝忠,到底是谁勾三搭四,你心里清楚,不要狗嘴吐不出象牙,说话没个把门的。” 妈妈说话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但依然没有捅破那层纸。 谌姚拉住妈妈回了屋,以爸爸的脾气还是躲着点好。 “娘俩都是一个货色,老子是瞎了眼摊上你们.....” 身后是父亲不断传来的辱骂,谌姚进了屋,直接将门插上。 “姚姚,你父亲是不是经常这样打你?”妈妈摸着谌姚红肿的脸,既心疼又愧疚。 “没有,他也不经常回来。”谌姚敛下情绪,避开妈妈的手,转身去收拾衣服。 妈妈看出谌姚有事隐瞒,奈何有些话始终说不出口。 谌姚叠着衣服,手上的动作缓慢,指尖停留在衣服扣子上,一下一下地揪着。 她的目光慢慢移到妈妈整理衣服的手上,再到微微垂下的侧脸,良久,她走到妈妈身边,手覆在妈妈的手上,定睛瞧着。 “谌姚,你......”妈妈从谌姚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她回握住谌姚的手,母女两互相要把对方铭刻在心底。 渐渐地,两人红了眼眶,妈妈抑制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妈,”谌姚轻轻地叫了一声道,“你明天去起诉离婚,即使败诉,分居一年,再去起诉,法院自然会批准你们离婚。” 一年,足够了。 闻言,妈妈诧异地看向谌姚,握着她的手不觉紧了紧,眼底泪再次溢出。 谌姚上前抱住妈妈,这事隔一年的拥抱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她只能拼命记住,记住妈妈的温暖,记住“妈妈”这两个字。 “咚咚--” 门外响起父亲踹门的声音:“人呢?死出来做饭,是想饿死老子吗!?” “我去做饭,总躲着也不是办法,你呆在屋里。”妈妈拍了拍谌姚,擦掉眼泪出去。 “终于滚出来了,你怎么不继续躲啊!死婆娘.....” 谌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漠然地盯着某一处,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哐” 巨大的声响从外面传来,谌姚“噌”一下起身,小跑出去。 第62章 你是要遭天打雷劈吗 父亲薅住妈妈的头发从门口拖着进来,巴掌扇在妈妈的脸上头上,衣衫扯烂,膝盖处隐约渗出了血迹,妈妈奋力挣扎,哀嚎着撕扯着父亲的手臂。 眼前的场景让谌姚瞬间愣住,下一秒,她从门口抄起木棍,直奔父亲而去。 她脑袋一片空白,颤抖的手抡起木棍挥向父亲,狠狠地锤在父亲的后背。 父亲错愕回头,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抬起脚踹向谌姚,谌姚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撞翻了旁边的长椅。 “咚--” 长椅倒在一家三口面前,像在嘲笑着告诫他们是多么的可悲可笑。 “谌孝忠,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斥冲着父亲而去,钱叔直接上手钳住父亲,迫使他松开手。 金阿姨急忙搀扶起妈妈,谌姚攥着木棍慢慢地站了起来。 “死丫头!你对你老子动手,你是要遭天打雷霹的!”父亲的咆哮直冲屋顶,他扬起手朝着谌姚过去,恨不得马上掐死她。 “住手!”妈妈着急地喊道,她蹒跚地过去搂住谌姚。 “你快停手!”钱叔再次按住父亲的手,强硬地拉着他往门口去,“先跟我走,工地上出事了,快跟我走!”钱叔说得十万火急。 父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直到两人走远,谌姚仍然能够感受到父亲的盛怒。 “快坐下。”金阿姨掀开妈妈的裙子,清晰可见的血迹斑斑。 谌姚提来药箱,小心翼翼地剪开妈妈的袜子,给她处理伤口。 “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是听到老钱跟泽棉打电话才知道你回来了。” 金阿姨整理着妈妈的衣服,梳理好凌乱的头发。 泽棉?是他让钱叔赶过来的?谌姚听到他的名字,心里无比的酸涩。 妈妈的目光始终落在谌姚的身上,她的举动着实吓了她一跳,她不敢想象要不是老钱及时赶到,她们娘俩会遭受些什么。 “我,我是想着多呆几天,谌孝忠他....”妈妈留着泪,断断续续地说着。 谌姚处理好妈妈的伤口,包上两块纱布,提上盒子回到了屋里。 直到放下药盒,身体坐在结实的床沿,谌姚的手心还留有冷汗,她仍然沉浸在拿起木棍打向父亲的瞬间,心慌乱地跳着。 外面金阿姨和妈妈在轻声说话,谌姚呆在屋里拿着手机滑上滑下。 手机的光亮明明灭灭,屏幕上是泽棉的未拨出去的号码。 ............... 院子里,夜空中,零星的光点闪烁,月亮,仅仅是一钩白色。 谌姚抱着橘猫安静地坐着,屋里爷爷奶奶和妈妈还有金阿姨说着话。 “谌姚,过来,去我家吃饭。”金阿姨挽着妈妈,招手让谌姚过去。 铺着白色棉麻材质的桌布上摆着几样熟菜,桌布上是一块与桌形契合的玻璃,自然垂下的桌布四周勾着简易的花色,简单雅致。 谌姚抬手抚平桌布边缘的褶皱,分着桌上的筷子。 妈妈在厨房里盛汤,两个人时不时小声地搭上几句话。 “两个老的虽然对你提出离婚没有意见,但是毕竟是他们的儿子,还有谌姚,你要带她还是.....”金阿姨说着话,伸出头朝餐桌的方面看了一眼。 谌姚分完筷子将盘子与桌布的缝线对齐,指尖轻轻地描绘着桌布的花纹。 “来,尝尝阿姨炖的乌鸡汤,可是炖了好几个小时呢。”一大碗加了鸡腿的黑鸡汤摆在谌姚面前,妈妈递给谌姚勺子。 “谢谢,”谌姚舀起汤尝了一口,“好喝。”她嘴角弯了弯给予肯定。 金阿姨眯着眼笑起来,她跟妈妈左右相邻,身上穿着花色类似的复古衬衫,她们有着相同的喜好,就连选择的包款式都是差不多的。可命运截然不同。 “你跟父亲离婚,我谁都不跟。”谌姚目光停留在妈妈身上,轻声说出她的决定。 妈妈回望着她,目光一滞,眨眼间,泪落了下来。 “可别哭了,谌姚成年了,她有自己的想法。”金阿姨递上纸巾,安慰着妈妈。 妈妈抬起眼,忧伤地凝视着谌姚,嘴巴微微抽动,一开口喉咙却哽住,再次眼泪涟涟。 ............... 法院外,厚重的乌云像是一层巨大的灰色棉被,无情地遮挡了阳光,将整个院墙包裹在一片阴沉的氛围中。 犹如此时谌姚和妈妈的心里,胸口淤泥着一个被人咀嚼,终究没能被消化,黏糊成一团的世界。 “走吧。”谌姚牵着妈妈因为紧张而冰冷的手,郑重地走进法院的大门,走向正前方的“司法为民,公正司法”。 妈妈握着笔填写着民事起诉状,笔尖在纸上一笔一画,写得极其小心谨慎,手心沁出了汗,她放下笔,在袖子上蹭了蹭,抬起头,红着眼望着谌姚。 谌姚轻轻地点了点头,坚定的眼神让她再次握住了笔快速地写下。 拉边袋里是谌姚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以及妈妈不知道的一些资料,谌姚拿着妈妈写好的起诉状,双手捧着递给工作人员。 良久,谌姚和妈妈走出法院。 外面的天气更加阴暗,冷风灌进谌姚的脖子,人打了个冷战。高高挂起的广告牌被吹得呜呜的想,不经意地望向远处,晦暗的大楼瑟瑟的在寒风中抖动着。 “走吧。”谌姚握住妈妈,眼神逐渐变得温和,妈妈捏了捏她的手,咽下心底的难过,母女两走在萧瑟的街头,慢慢地没入人群。 公园门口的照相馆已经十年有余,谌姚床头的那张就是在这里拍的。 老板已有五十多岁,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圆框的老花镜,说起话来不急不慢,背带裤里面穿着格子衬衫,胸前的衬衫口袋露出红色口袋巾的两个角,如此洋气时髦的打扮,确实是位优雅的老先生。 谌姚在老先生的建议下换上了米色旗袍,画上了相宜的妆容。 走出更衣室,妈妈眼前一亮:“老先生的眼光当真是好,这衣服衬得人愈发标致了。” 老先生一只手抵下眼镜,笑吟吟地看向谌姚:“衣服再好,也要选对人才是。” 谌姚站在妈妈的身后,亦如小时候那般,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脸上的笑意不再勉强。她笑着,跟妈妈一样灿烂。 .................. 爷爷和奶奶贴好春联,谌姚抱着年货收进屋里。 妈妈站在桌前,手握着刀柄,五指并拢捏在一起按拢芹菜,右手的刀轻轻地抬起落下。 “咔嚓--咔嚓” 纤长的芹菜被切碎,“咚咚-咚咚”由碎再剁成沫,与肉融合在一起,放上调料搅拌均匀,喷香的饺子馅就做好了。 奶奶推过来小面团,压在短小的擀面杖下来回擀着,妈妈摊开饺皮,勺子舀出适量的馅,指腹按下去,捏出褶子。 一个个花边形的饺子排列在篦帘。 谌姚在手机上记录下这一幕.... “叮铃铃----”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国外的号码。谌姚走到院子里,犹豫了一会才接听。 电话里是廖辰和徐老师的新年祝福,徐老师说国外没有春节,她吃口饺子还是买的速冻,口味难吃到咽不下去,她恨不得立马飞回来。 谌姚礼貌地回应几句便挂了电话。 爷爷提着吊灯从屋里出来,踩在凳子上,伸长手臂挂上。 随着灯光按下,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黝黑的夜空中亮起一片绚烂,无数的烟花“嗖嗖”地窜上天际,绽放成美丽的花朵,再纷纷地坠落。 小白和橘猫昂着脑袋,夜空中扶摇直上的烟火倒映在它们的瞳孔,不知在它们眼里,这曼妙的烟火会是什么样的颜色。 “叮铃铃----” 谌姚接起雪儿的电话,炮仗的轰炸声让她听不清雪儿在说什么。 “新年快乐!”她冲着手机吼出一句,废话不多说的挂了电话。 “谌姚,进来吃饺子了!”爷爷拿着一挂鞭炮去到院子里摊开。 在这一串“噼里啪啦”的炮仗声中,谌姚咬下一口妈妈包的饺子,慢慢地,细细地咀嚼着....... 雨棚下,谌姚第三次拿出手机滑上滑下,连橘猫听着都有些烦了,它从谌姚的怀里支棱着站起来,尾巴“啪啪”抽在谌姚的脸上,“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谌姚的脸被刷得生疼,她站起来就撵上去。 臭猫,等逮到你非要把你尾巴上的毛薅光,谌姚摸着脸,在心里嘀咕。 坡上,停着一辆车,车牌在路灯下格外的扎眼。 泽棉靠在车身,黑色大衣敞开,慵懒矜贵。看见她来,眯着眼摁灭烟蒂。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不见了所有的情绪,只有自己的心,在胸膛乱跳着。 “上车。”他嗓音清润愉悦,伸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谌姚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她抬脚走过去,靠近他的身边,她闻到了独有的木质烟草香。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弯腰坐了进去。 车快速驶出,在黑得不见五指的地方停下。 关上车灯,泽棉先行下了车,黑暗中,打火机的幽蓝色火焰照亮他英俊的脸,指尖亮起来猩红的红光,谌姚闻到了清淡的烟草味。 谌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下一秒,一大颗烟花在上方炸开,接着“嘭--嘭--”几声巨响,无数的烟花腾空而起。黑夜被顷刻间照亮,犹如白昼。 谌姚睁大了眼,下了车,连门都未来得及关。 形态各异的的烟花在她的眼眸中绽放,声音震耳欲聋。 天空成了美丽的画布,流星徘徊,仙女散花,流水瀑布,金色银蛇,形成了生机盎然,玄幻美妙的仙境。 “新年快乐!阿姚。”泽棉靠近她的身边,声音低回婉转。 第63章 春卷果子来一套 烟花夜,似流星陨落,微雨如尘...... 谌姚轻轻地退后一步,双眸攫取着他的所有。 明暗的烟火中,他笔直的身段,矜贵优雅的气质,完美的下颚线,艳丽的薄唇扬着好看的弧,还有,还有他身上她喜欢的味道。 她慢慢地靠近他,影子与他的重叠,就像她在身后拥着他。 泽棉,她在心底叫着他的名字。 谢谢你在我每次最需要的时候拉拽我,不然,我真的会像底部装满石子的口袋,早就坠落在悬崖的深处。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嘭嘭--”美丽的弧线再次划上天际,犹如一片金雨。 谌姚眸底渐红,她垂下眼,泪水与金雨同时而落。 泽棉转身过来的阴影包裹着她,他抬起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指尖的温度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她无声的泪翩翩而落,落在手背,坠入他的心底。 “谌姚。”他的嗓音沙哑而干涩,隐忍和狂热,悲伤又缱绻,无数的情绪充斥,搅乱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泽棉。”她突然抱住了他,一再地拥紧他的腰。 原来他的腰是这么的细,她感受着他温热的身体,攫取着属于他的味道。 被她拥着的身体微微一愣,他俯下身,脸颊靠在她的发顶,微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边,他紧紧地回抱住她,贪婪她每一寸美好。 “新年快乐!”谌姚的侧脸贴在他的胸膛,轻轻地说着。 她闭上眼,听着他快速有力的心跳,她的心终于有了片刻的温暖和安逸。 繁华的烟花漫天飞舞,火树银花中的两个人彼此相拥,盛开过后的梨花渐渐划落下来,消失在黑夜之中......... ........... “谌姚,你过来一下。”金阿姨站在自己家门口,看见谌姚正要进屋,喊了一句。 闻言,谌姚扭头过去,经过爷爷奶奶房间的时候,从窗口特地瞄了一眼里面,两位老人正看着春联联欢晚会。 “老钱打电话过来,说你父亲这两天应该回不来,”金阿姨意思明显,你们母女两暂时不用担心父亲回来闹腾,“快回去吧,外头冷。” 金阿姨说着,摆了摆手,回到屋里继续看晚会。 谌姚停在爷爷奶奶的窗口,爷爷迷瞪着眼打瞌睡,奶奶斜靠在床头,手扶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大年三十,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父亲此时是不是坐在电视机前,搂着女人和孩子,上演着所谓的一家人呢。 谌姚身侧的拳头握紧,也好,至少,还有两天时间。 “你跟泽棉出去了?”妈妈看谌姚从外面回来,往外面瞧了一眼。 “嗯。”谌姚点头,蹲下来打开取暖器。 “哎,”妈妈正打着毛衣,轻叹一口气后,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你真的不跟妈妈走吗?还是说因为泽棉。” 走?她是个哪都去不了的人..... 谌姚从床底下拉出行李箱,输入密码打开,夹层里有一本存折。 “妈,这是我上高中后存的。”谌姚拉过妈妈的手,将小本子放在她的手心里。 妈妈震惊地看着手上的存折,她丢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搂着她,眼泪不自觉又落了下来。 “是妈妈对不起你!姚姚,对不起!妈妈没用......” 谌姚忍住心底的酸楚,安抚着妈妈,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妈妈的背。 妈妈抬起头,抹着泪拿过随身携带的背包:“这是妈妈的积蓄,你拿着,应该够你上完大学。无论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去找妈妈,都可以。” 存折的红色封面已经陈旧,边角已然有了褐色的折痕,微微翘起。 “妈,你要生活,这些钱....” “姚姚,你必须拿着,妈妈亏欠你太多,有了钱至少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妈请求你!” 说到最后,眼看妈妈的眼泪又要决堤,谌姚只能应下,收好存折。 这边谌姚刚要关门上栓,有人敲响了外屋的大门。 门打开,张妍提着食盒站在门口,身后的夜空中烟花燃烧,持续不断。 “我妈让送来的。”她不情不愿地将食盒递给谌姚。 “是谁啊?”妈妈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门外的人,热情地迎上来,“是张妍啊,快进来!” “阿,阿姨,”张妍勉强地叫了一声,脸上明显一滞,“我先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跑,拖鞋的踢踏声由近至远。 “她跑什么啊?”妈妈问着,视线落在谌姚手里的食盒,“她妈妈还真是客气,每年都送。”妈妈伸手接过食盒正要打开,盖子被谌姚按住。 “先休息吧。”谌姚提过食盒放在炉灶的下方,拉着妈妈进了屋。 ............. 大年初一。 谌姚张罗着小白和橘猫的早饭,在它们的碗里加了新年的礼物。 爷爷手拿着红包非要谌姚磕个头才给,奶奶一个巴掌打在爷爷身上:“矫情,拿过来!” 谌姚没有接,膝盖认认真真地跪了下去,弯着腰:“爷爷过年好!”说完身体动了动,膝盖转向另一边,重重地磕下,“奶奶过年好!” “快起来,我大孙女咋就真磕上了。”爷爷赶紧递上红包,连同奶奶的那份。 “我的我自己给,”奶奶拿回爷爷手里的红包,拉着谌姚向外走,“到屋里去,奶奶跟你说几句话。” 奶奶腿脚时好时坏,上台阶的时候总要手扶着门借个力,谌姚直接抱住奶奶的半个身子,送上台阶。 “真的老了,下个年指不定在哪里过咯。”奶奶开玩笑地说着,拉着谌姚坐在床沿。 沉思片刻,奶奶神情凝重地开口:“他们离婚,你怎么打算?” 谌姚眼下想不了其他,她跟奶奶说了同样的话,她不是那根绳,缠不了任何人。 奶奶神色哀伤,渐渐地,脸色有些苍白,她捂着肚子,靠向床头。 “怎么了?奶奶,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可能着凉了,已经上过两次厕所了。”奶奶掐着虎口,缓解着疼痛。 “你吃什么了?”谌姚已经端来热水,加了一点盐进去。 “吃了两口春卷,有点咸就扔了,喝了一口昨晚的冷开水,没有其他的了。” 春卷? 谌姚心里一惊,想起张妍提来的食盒:“是炉灶下面的食盒里?” 奶奶点头。 不到片刻,奶奶疼痛加剧,忍不住要上厕所。谌姚急忙扶起奶奶。 趁着奶奶入厕的功夫,谌姚避开爷爷和妈妈,回房里找出止泻药撕开,倒进水里搅匀。 “奶奶,喝点温水。”谌姚扶着奶奶慢慢坐下,递上杯子。 “妈,您这是怎么了?”妈妈正煮着饺子,忙走过来担心地问道。 “着凉了。”谌姚抢在奶奶前面答道。 趁着不注意,谌姚将食盒提进屋里打开,里面果然有一盘春卷和果子。 咬下一口春卷,在吃下一个果子,谌姚拿自己的身体实验。 半小时过去,奶奶没有再说肚子疼,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谌姚,你怎么不吃啊?”爷爷喝下一口热乎的饺子汤,看谌姚没动筷子。 谌姚稳坐不动,肚子里的疼逐步加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憋着起身,出了门开始跑了起来。 .................... 谌姚提着黑色袋子在桥边等着张妍。 桥下的河道,河水布满污浊尘垢,看不出昔日的丁点清明。 张妍穿着皮草,里面修身衣裙,脚下踩着一双细闪高跟鞋,纤腰楚楚地走过来。 谌姚瞧着她一身的华贵,再抬眼过去,瞥了一眼下面的河道。 穿成这样,还能愿意过来,她差点就要感谢上了。 “叫我来这种臭烘烘的地方干嘛?!”她攒眉捂鼻,垫着脚选站在了一块稍干净的纸板上。 “我吃了你送来的春卷一夜没睡。”谌姚的语气不温不火,双眸寸步不移地盯着她。 话落,张妍身形微顿,垂眼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指,上面贴着细闪的钻石,她语气轻飘:“谁让你嘴贱,非要吃呢!一夜没睡还算是轻的。” 轻的? 谌姚走进,手伸进袋子里抓起春卷果子在她面前:“你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张妍豁然抬眸,瞪着谌姚手里的东西,身体后退中冷不丁踩到了一块稀烂的白菜叶子,顿时火大起来,“鬼东西拿远点,我.....” 谌姚抬手一把薅住张妍的头发,用力地扯向桥边。 “妈的,你放开我!”张妍脚上的高跟鞋因为重心不稳掉了一只,她抬起脚就要去踹,指甲在谌姚的手背划上几道深痕。 “你再动,我就把这些塞进你嘴里,抹到你头上,脸上!”谌姚手里的春卷抵在她的嘴边,嗓音里满满的威胁。 张妍咬着牙,松开了挠着谌姚的手,忍着头皮上的撕痛:“你把手松开再说!” “你对付我,我可以忍,但伤害到我身边的人绝对不行!”谌姚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眸底戾气横生。 张妍的腰被迫靠在了桥沿。 “是泻药,泻药,只放了一点。”张妍双手抵在桥沿,避免身上的衣服沾到灰色石墩上的污垢,她语气放软,承认了自己的作为。 谌姚眼神冷厉,手里的春卷果子一股脑塞到了张妍的衣服里,抹在她昂贵的皮草。 “啊!”张妍尖叫着挣脱谌姚,墨黑的长发因为太过用力被扯下一撮,她跳着退后,两只手捏着衣服撑开,油腻的春卷果子从长裙中滚落到脚边。 “啊!脏死了!脏死了!”张妍抬起穿着鞋的脚愤恨地踩上去,嘴上厌恶着自己亲自送来的东西,眼睛眉毛拧成一团。 谌姚抬起那只薅过张妍头发的手,对着满是污秽的桥杆蹭了噌,仿佛那里碰过比这还脏的东西。 “妈的!你这个贱胚子,什么时候这么像个人了?看你老娘回来了,以为有人靠了?”谌姚的行为激恼了张妍,她蹬上高跟鞋,踩着重重的步子过去。 “我告诉你,你依然什么都不是,就好比这阴沟,你就是那里面的臭虫!”说着,高跟鞋的鞋跟狠巴巴地踩着谌姚的脚背。 谌姚作痛,双手抵着张妍,猛然将她推开。 “姚姚,你在干嘛?” 妈妈从旁边的公共厕所出来,抬眼便看见张妍被谌姚推的跌跌跄跄后退。 第64章 不如你用它会更痛快些 “张妍,你没事吧?”张妍被妈妈扶着,清澈的大眼立马朦胧起来。 “没事,阿姨。”张妍虚弱似地靠过去,头发凌乱,说话的语调无不凸显着她是个受害者,谌姚是加害方。 “有什么好好说,你们别争执。”这句话是妈妈对着谌姚说的。 谌姚不发一言,生疼的脚趾头轻微动了动,垂于身侧的手逐渐收紧。 张妍得逞地扬起下巴睨着谌姚,眉头单挑,唇角的弧度轻蔑至极。 回到家,妈妈试图询问谌姚和张妍之间的事。 谌姚笑着随意说了一句没什么,妈妈以为她们之间只是闹了小小的别扭。 或许是张妍回去后说了什么,晚饭后,张妍妈和张妍提着几个苹果说是过来看看。 一进门,张妍妈寒暄着拉着妈妈说话,脸上咧着笑。 张妍换上了一身黑,脚上踩着黑色棉拖,头发在颅后用鲨鱼夹夹住。站在自己妈妈身后,不怀好意的眼神时常飘向谌姚。 谌姚直接无视她的存在,手上的菜刀“咚”一下剁向菜板,筒子骨从中间裂开。 “谌姚倒是懂事的,帮着家里做事,你看看你。”张妍妈妈看了眼身后的女儿。 妈妈心思单纯,倒是听不出什么,谦虚地退让道:“哪有,张妍现在上大学,忙的事情多了,之前不是经常跟姚姚一起做饭吗?” 做饭?张妍不懈地撇了撇嘴。 “我想起来了,那会是泽棉生日,张妍非要跟我学做菜,说是做什么满汉全席给泽棉一个惊喜,还嚷嚷着要比......” 张妍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妈妈的话仿佛是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她眸色骤然变冷,脸色阴沉地窥着谌姚。 谌姚手里的刀再次落了下去,刀刃卡在了菜板,她用力握住刀柄,却始终没有抬上来。 二月十四是泽棉的生日,那天张妍确实做了很多菜,只不过最后只有谌姚一个人坐在餐桌,泽棉没有出现,张妍出去也没再回来。 “哈哈哈...她们小时候有意思的事还真多啊!”两位妈妈说到深处不自觉笑了起来。 谌姚握了握刀柄,按住菜板使劲,刀刃脱离出来。 张妍静立在那,长睫扑闪,瞳孔陡然一缩,眉宇间尽是厌恶。 ............... 翌日,谌姚和妈妈去看电影。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妈妈还一直沉浸在剧情之中,不由得拉着谌姚感慨几句。 从电梯下去就是四楼,谌姚视线随着电梯下移,目光停留在模特身上的黑色衬衫。 衬衫是高纱高密绸面料,自带光泽,胸前刺绣贴牌,质感饱满,纯天然的珍珠母贝纽扣,谌姚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应该穿在泽棉身上。 “小姐,需要拿给您看一下吗?这款衬衫是用的顶级面料,很适合送给男朋友。”导购员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向着身前穿着一身高定小香风套装的周然介绍。 “姚姚,你在看什么?”妈妈站在电梯口顺着谌姚的目光看去,模特身上的衬衫被解了下来,递到一位年轻柔美的女孩手上。 “走吧。”谌姚拉住妈妈走向电梯,随着人群下去。 四楼到三楼的时间有点长,中间有一块荧幕,不断播放着春晚上的小品节目。电梯上的人移到一边观望。 谌姚没心思去看,一抬眸看到下方两岁小男孩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眼看手就要伸到脚下的电梯夹层里。来不及多想,她急速地跑下去,一把抱起小男孩,脚下一个重心不稳,电梯到达,直接跪了下去,她的手上下稳稳地拖着小男孩的头和身体。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妈妈吓得脸色惨白。 “谢谢!对不起!是我们大意了,感谢感谢!”男孩的家长抱回孩子,忙着道歉和致谢,免不了被周围的人指责议论。 “妈妈的魂都要吓没了。”妈妈拉着谌姚非要看一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谌姚惊魂未定,坐在商场的休息台,两只手愣愣地举着,双眸盯着发颤的手,心里发狠地揪着。 良久,她轻轻开口:“如果当时我听得仔细一点,反应快一点,弟弟就.....” “谌姚!”妈妈一把抱住她,不允许她在说下去,“你是妈妈唯一的孩子,从前现在以后都是。”妈妈靠在谌姚的肩上,声音坚定柔软。 商场的墙有着四面八方的镜子,谌姚一偏头就看见了妈妈的手背着她在擦眼泪,心急速地坠下,她长睫毛颤动,咽下眸底的情绪。 ................. 早晨,空气冷冽,槐树上的鸟窝里有小小的脑袋探了出头,不知是雏鸟还是个鸟家长,树枝太高,谌姚看不清楚。 哈出一口气,凝结成白雾,谌姚挥了挥手将它们散开。 雨棚下的木凳饱经寒霜,已经逐渐长出褐色的斑,之前用来放盆栽的花架已经被爷爷砍成了几段堆在一起当木柴用。 里院的杨阿姨家门紧缩,应该是回了老家或者走亲戚去了,再里边的是朱大爷家,门口堆砌了一口小小的灶台用来烧热水,窗下的小笼子里养着几只毛发不全的小鸡。 谌姚伸出一根手指头摸了摸它发黄的绒毛,它吓得一下子跳到另一边。 对面是张大爷家,窗户边上挂着一串串蒜头,白色圆鼓鼓的大白蒜头,谌姚仿佛看到了张大爷小嘬着白酒,美滋滋地呲哈,吃上一口大蒜的样子。 一阵冷风刮来,几片枯叶落在了谌姚的脚边。 她抬起脚重新回到院子里,妈妈提着包从屋里出来。 “姚姚,今天非要走吗?”妈妈不舍的看着谌姚,眼眶通红。 “妈,父亲要回来了。”谌姚接过包背上,抬脚走在前面。 路过爷爷奶奶房间的时候,二老睡得正香。妈妈停在窗口,望向里面,眼泪刷刷落下,再看走在前面的谌姚,手捂住嘴哭得泣不成声。 谌姚仰起头打量着电线杆上的几只麻雀,云层缓缓地漂浮过来,麻雀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像是踩在了云朵上,悠然地像个仙物。 她抬手摸了一下脸颊,眨了眨长睫,转过身去。 妈妈已经调整好情绪,柔柔地笑着过来牵住谌姚的手。 “想妈妈就坐车过来,给你的钱该花花,不要耽误学习,照顾好自己。”妈妈在车站叮嘱着谌姚,一遍遍说了许多的话。 谌姚的脑袋嗡嗡的,直到妈妈进了站,发短信说已经上了车。她整个人仍然处于恍惚和懵懵的状态中,耳朵里有无数的声音叫嚷着。 谌姚扶着墙蹲下,心里一阵恶心,冷汗密集而下,她强忍着冲进厕所。 她拧下马桶出水,身体倚靠在门边,深深地呼吸几口气,她掏出手机再次确认妈妈已经上车。手指迟钝地滑下手机盖,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般,瘫软地坐在马桶盖上。 ............... 谌姚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坐在屋里闷头抽烟,奶奶垂着眼坐在躺椅上,不知在想什么。 看见谌姚回来,奶奶长叹了口气。 “你大姑来电话找你了,回头你回一下。”奶奶拿起一边的拐杖,趔趔趄趄地走去外面。 爷爷翘着腿,手里夹着烟搭在腿面上,佝偻着背盯着墙角一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对不起!谌姚在心里道。 比起舍不得,她更不愿意妈妈再受到任何伤害。 谌姚回到房间,强忍的泪水无声的滚落下来,她抚摸着妈妈连夜织好的毛衣,哭得无能为力。 是夜。 外面的大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响。 谌姚眯着的眼霎时间睁开,她从椅子上起身,站到门边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锅碗瓢盆被翻了一遍后,随后是瓶盖“啪嗒”掉地的声响。 “于秀青!你给我出来!妈的,又不做饭!”父亲在外面怒喊着妈妈的名字。 谌姚听着,没有动。 接着是几声骂骂咧咧,父亲的脚步传了过来,又是安静了一会。 就在谌姚准备转身的时候,门被大力敲响,“咚咚”声几乎是怒砸下来。 谌姚双拳握紧,走过去,拉开大门。 “死丫头!非要老子把门砸烂吗?”父亲拿着酒瓶,喝下一口后,望了望屋里。 谌姚就着机会,走出房间去关上外屋的大门。 “你妈呢?”父亲退出房间,抬眼瞪着谌姚。 “走了,”谌姚直接回答,“是我让她走的。” 闻言,父亲冷哼,拿着酒瓶的手指了指谌姚:“你个死丫头就会坏事!从你生下来就没好过,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妈走?!” 的确,在谌姚的记忆里,她出生开始就没有什么好事。 谌姚抬眸看去,父亲气色红润,身上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身下的西裤熨烫的笔挺,黑色的皮鞋在灯光下反光。 “不走?是要我和妈妈一起去看看你养的小三和新儿子吗?”谌姚讥笑着道。 听着谌姚的讽刺,父亲手里的酒瓶猛地砸过去:“贱丫头!想死了你!” 谌姚闪过,站在了一边,瞄了眼砸向墙角摔的稀碎的酒瓶。 “我和你妈怎么样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老子现在正是通知你,从今以后老子不再给你一毛钱,这学你别上了!”父亲脱下皮夹克,甩在凳子上,拎起啤酒咬开。 谌姚眼神微微沉下,她淡淡地回道:“好。” 下一秒,她转身回房。 闻言,父亲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谌姚答的这么爽快,抬脚一下踹翻长椅,扯着嗓子震怒道:“别忘了你姓什么!你妈往外跑,你倒是学学,你跑啊!你吃的喝的用的住的,哪一样不是老子的?!” 父亲卷起羊绒毛衣的袖口,喘着粗气灌下一大口啤酒,他抬眼睨着谌姚,铁青着脸。 谌姚转过身,眼底没什么情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闭合的水果刀打开。 “啪” 扔在父亲面前。 父亲瞳孔微震,血忽的涌上他的脸,他咬着牙,瞪视着地上的刀。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姓氏,也从不稀罕,你打我骂我,不如你用它会更痛快些。” 谌姚声音清淡冰冷,抬眸直视着面部扭曲的父亲。 她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 来吧!她心甘情愿地把姓氏还回去。 第65章 两人站在一起倒是般配的很 某地下室, 昏暗潮湿,只有顶上的一扇小窗照进一抹微光,不知是黑夜还是白天。 依旧是那个放蛇的男人,他佝偻着背站在墙角,眼睛睁大,目光木讷地四处漂移。 脚下是四处游离的蛇,吐着舌信子在男人脚边游荡。他惶恐地来回穿梭在中间,这边脚刚放下,那边再次过来几条花纹不一的蛇。 他眼睛渐渐犯浑,浑身酸疼无力,看不清楚到底是蛇还是其它。被关进来的时候那人只告诉他,有毒的竹叶青有两条,让他小心辨认。 突然,门被打开,有人在门口叫他,他赶紧拔腿就跑,这鬼地方一秒都不能停留。 另外一间地下室,南也翘着腿在凳子上,两指握着青色茶盏斜靠在椅背,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专注地凝视着手里,像看情人似的深邃。 “这玩意能比酒好喝?”他果然看不出所以然来。 泽棉站在那,尽显笔直的身段,虽周身威压,但身上的灰色运动装衬的他颇有十足的少年感,活力满满。 脸庞白皙,红唇艳丽,轻轻一瞥南也,有种邪恶弟弟的感觉。 泽棉戴上口罩,门被打开,男人被架着进来。 “我叫爷爷了行吗?你们放了我又把我抓回来,到底图个什么?”男人精神崩毁着出去后,眼看快要好转,这又给逮了回来,只字不提原因,硬生生把他关进蛇窝。 “你的意思是不应该把你放出去咯?”南也眉梢轻佻,轻抿了口茶,眉梢直接蹙起。他索性放下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站起来,扬手一个巴掌朝着男人过去。 脸上风一般的速度急速掠过,男人懵愣,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背怯怯地弯了下去。 南也拿着一张白纸黑字甩在男人脸上,他懒散地坐回去,长腿岔开,摆弄着大拇指上的黑色锆石戒指。 “顾青是你前妻,那个男孩顾夏是你儿子?”南也像是没骨头似的,半个身子靠在椅背,歪着头,斜睨着男人,语气十足的不耐烦。 男人看完手里的东西,气得将纸揉成一团,他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她是我前妻,但孩子不是我的,我当了几年的冤种!”男人想到叫顾青的女人,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从今以后他就是你儿子。” 冷冰冰的声音自暗处传来,戴着口罩的泽棉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 ............. 男人一眼就认出了踩他脸断他胳膊的泽棉,他心头一片恐惧,手脚冰冷的看过去,声音不解中带着哆嗦。 “什么意思?我...” “啪--啪--” 男人只说了几个字,脸上再次被忽然站起的南也猝不及防地扇了两巴掌,脸部霎时红肿起来。 南也甩了甩发疼的手,转了转酸涩的脖子,一阵“咔嚓卡嚓”响。 地下室里,顶上射下来的光照在南也的脖颈,扭曲的长疤随着他的动作来回,似一条隐着毒针的蜈蚣弯曲爬行。 南也摊开手,一把鹰嘴剪刀递了过来。不大不小的剪刀被南也拿着把玩,充满兴味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来回打量。 “你猜猜,这东西我会用在哪里?”南也将剪刀递到男人眼前,锋利的尖锐放大在男人的瞳孔,男人身体僵住,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我不,不知道。”男人声音哆嗦。 南也嗤笑,剪刀在男人脸上拍了拍,阴冷道:“儿子你认不认?” 男人双手握拳,还未来得及思考,手被拽了过去。 旁边的手下按住他两边肩膀,南也钳住男人的手腕拽到自己跟前,右手的鹰嘴剪刀闪现在男人跟前。 “啊!啊!”男人惨叫出喉,声音震耳欲聋。 男人左手食指的指甲盖被直接拔了下来,鲜血染红地面,滴答滴答地落下去。 南也擦掉剪刀上红色血液,喷上酒精消毒。幽暗的目光仍是绕与兴趣地来回扫视着男人。 男人提着自己手臂,摊在地上痛苦呻吟。 泽棉抬脚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睨着男人,眼神中透着刺骨的危险信息,他薄唇轻启,刚要开口。 “是我儿子!是我儿子!我认!”男人喘着粗气,嗓音里带着哭腔,他生怕下一秒又要发生什么,只要不死怎么着都行。 “早点识相多好。”南也开始慵懒起来,长腿搭在凳子上,背向后靠去。 一份棕色的档案袋扔在了男人身边。 “回去夺回你的儿子,从今以后他就只是你的儿子。”泽棉阴寒的声音自上而下地坠下,一字一字的落入男人的耳里。 ............. 谌姚在水池边刷牙,忽地想起自己还没给姑姑回电话。 她抹掉嘴边的药膏,掏出手机就打。 那边很快接听,听声音是姑父。 “大姑父,我是谌姚,新年快乐!”谌姚对姑父的情感比姑姑要深些,每次嚎嚎大哭的时候,姑父总有办法逗她笑。 “姚姚啊,新年好!你大姑念叨你一天了,你也不回电话。”姑父虽说着责备的话,但语气总是温温润润的。 谌姚刚要解释,那边传来姑姑的声音:“姚姚,你这么又打钱过来了?” “就当是给你们买东西了,钱不多的。”谌姚自动忽略姑姑的怒气。 谌姚正跟姑姑说着话,坡上张妍家门口门庭若市,拜年的人一波又一波。 奶奶正在屋里搓着玉米,谌姚喊了一嗓子:“奶奶,你要跟姑姑说话吗?” “没哦,你快说完快来帮忙。”奶奶低头只顾着手里的玉米。 谌姚没再跟姑姑多说,闲聊几句挂了电话进屋做事。 黄色的玉米,颗粒饱满,一排排列成串,有点像牙齿似的,谌姚伸手在篓子里捞起一捧玉米扬着洒下,玉米粒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 “一会去桥后边的老耿家磨玉米面,”奶奶抬头,指了指旁边的白色蛇皮袋,“大的装了带回来,小的送给张妍家。”奶奶说完继续埋下头,手里的两根玉米棒来回搓着。 谌姚手拿玉米棒,视线停留在奶奶颅顶的白发,她并不想再踏入张妍家,但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送就送吧。 “昨晚你爸回来跟你说什么了?”奶奶一只手去够桌边的水杯,谌姚忙站起来去拿。 “看我妈走了,生气呗。”谌姚看着奶奶接过水杯喝下一大口,她伸手接回再放回去。 奶奶抹了一下嘴边,抬眼盯着谌姚打量:“他对你动手了吗?” 昨晚父亲气急,摔了好几个酒瓶,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就走了。但是谌姚看得见父亲走时的眉眼含笑。 “没有。”谌姚晃了晃篓子里的玉米粒,背过身去。 奶奶将篓子扶着让谌姚背上,在她肩上垫了两块软毛巾,嘱咐道:“钱不用给,你爷爷之前去看牌给过了。” 谌姚点头,卷上蛇皮袋就走,脚下的步子因为玉米笨重起来。 “小心点。”奶奶在后边再次叮嘱,她靠在门口,目光忧虑地凝视着谌姚慢慢走上坡。 她昨晚在窗户边看的清楚,谌姚是如何将一把刀扔在地上的,她了解自己的孙女,她是以怎样的心境与自己的父亲决绝。 她当时难受的老命差点呜呼,一整晚难以入睡。 奶奶看着谌姚的背影消失在坡上,心里思量,有些事是要早点打算了。 ............... 玉米面磨好的时候,谌姚正坐在院子里盯着两个小孩,她们拼着乐高,膝盖跪在地上,冷风吹过,她们毫不在意地抹掉鼻涕,冻着通红的手继续捏着碎块拼凑。 “分成几个袋子装上了,”耿大爷一身灰扑扑地出来,手上拎着几个封好的蛇皮袋装在篓子里给谌姚背上,“慢点啊!怪重的。” 谌姚稳住肩上的篓子,回头看了眼拼着乐高的孩子。 屋子里的玫红色自行车被爷爷用麻袋盖了起来,自从放假以后谌姚几乎没再骑过。黑色的链条已被爷爷上过油,下方有几滴黑色干掉的印记。 骑车到泽棉家小区,进出口的两边高高挂起了红色的灯笼,门口进出的人明显增多。 谌姚将车锁在了离小区比较远的地方,随着步入的人群一同进入。 小区里面处处挂着灯笼,每单元的大门边上皆是贴上了对联。 隔着相对远的距离,谌姚看到了袁姨和泽叔叔从楼上下来,接着是泽棉,泽棉的身边有一位提着血压器的中年男人,最后下来的是周叶和周然。 看见周然的那刻,谌姚心“嘎吱”一下,有什么东西碎了,她离的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身旁的手松开握紧,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去握。 泽叔叔坐在健身器材处的石凳上,提着血压器的男人打开箱子掏出一堆东西给泽叔叔检查。泽叔叔皱着眉头伸着胳膊,袁姨边拍着他后背边安慰。 泽棉站在泽叔叔旁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周然悄声地走到泽棉身边,满是爱意的目光凝视着泽棉,从后面看去,两个人的影子像是相拥在一起。 谌姚的腿有些站不住,肩上像是有重物所压,连呼吸也开始急促。她随意地坐在了乱石搭建的高处,两位大妈悠闲坐在那里磕着瓜子。 “那谁家啊?在亭子里检查身体,那仪器看上去很贵。”大妈吐掉壳在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手指了指泽叔叔那边。 “脑子有病的那家,经常打人的老头子。据说是国外找来的,我看着他们已经来过几次了,不知道有啥子用。倒是最近那老头精神气好了,看见人也打招呼了。” “那真是积德了,遇到了大善人。我看他儿子旁边那女的倒是好看的紧,一看就是家庭不一般的,两人站在一起倒是般配的很,这一家子基因不用愁了。” 她们的每一句落在谌姚的耳里,字字如针,硬生生地扎在她已经满是疮痍的心上。她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一家人,肩上的石头更重了。 旁边的大妈见谌姚看得如此仔细,竟捧了一把瓜子给她:“是不是,丫头,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般配,像电影演的那样,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是啊,是很般配。”谌姚垂眸盯着手里的瓜子,神情蓦然,嗓音苍白无力。她塞了几颗瓜子到嘴里,瓜仁和壳一起咀嚼,咽到肚子里。 果然很扎心! 第66章 没有你,他们会很好 火炉里面的木柴烧的“噼里啪啦”,爷爷蹲在炉子边拾起一根木柴丢了进去。 那木柴就是谌姚的花架,如今它正牺牲自己,照亮别人。 爷爷从身后拎着小凳子放在屁股底下,手里拿着跟木棍挑起炉子里边。金黄色的火焰瞬间喷张扩大,炉子上的水壶不一会冒着滚滚青烟,发出“咕噜咕噜”水开的声音。 谌姚早就准备好了红薯和花生,爷爷一提走水壶,谌姚便将铁圈放了上去,撒上花生,放上红薯。一把简易的小夹子捏在手里,来回翻着,防止东西变焦。 院子里的寒意被火光驱散,铁圈上的香气也逐渐弥散。 好久不见的大娃二娃跑了出来,穿成圆嘟嘟的衣裳,跑到谌姚的腿边撒娇起来。 “姐姐,好香,要吃。”二娃嘴馋,巴巴地望着。 “没熟,吃什么吃。”大娃拍了一下二娃的屁股,捡起地上的小木棍跟着谌姚翻着。 谌姚想到考完试和雪儿在院子里喝酒的时候,不知不觉还有十几天就要开学。 “姐姐,可以吃了吗?”二娃忍不住问。 谌姚挑出花生在准备好的纸壳上。 “叮咚-叮咚”手机来短信了。 二娃急不可待地伸手去拿,手背被大娃打了一下:“烫死你!” 谌姚端着纸壳站了起来,点开短信去看:明天兼职去不去,初四到初六三百一天。 去!谌姚快速地回复雪儿。 “姐姐,你手低一点,我够不到了。”大娃拉着谌姚举着纸壳的手,往下拽。 谌姚好不容易的烤好的东西,一口都尝到,统统进到两娃肚子里。 爷爷奶奶洗过热水澡,特地在浴室里放了一大桶热水给谌姚备用。 谌姚推门进去,白雾缭绕,热气升腾,熏的人身上暖烘烘的。 白色烟雾中,谌姚退去最后的里衣,长发挽起,少女的玲珑身段显露出来。 水珠沿着她的曲线流淌,光洁的美背因为数次受伤留下了胎记一般的红印,左手大臂处,一条浅浅的刀疤与肤色融合,双腿纤细修长,小巧圆润的脚趾踩着水花。 缭绕的烟雾中,少女白皙平坦的小腹往下,有两块指腹大小的圆形伤疤,疤痕早已结痂,但红色的烙印永远留在了那里,那是痛苦的梦魇。 ............... 经理看到谌姚和雪儿的时候脸色难看,领班笑眯眯地领着她们去休息室。 “你们的衣物拿过来了,还是之前的,后面要是不穿了你们带回去,自己保存。” “还是领班最好,不像经理,小心眼子。”雪儿比划着衣裳,几天不见脸上的肉又多了。 领班笑着递给她们对讲机:“还是按照之前的分配,照旧!”说着便退了出去,带上门。 “谌姚,我怎么觉得衣服有点小了。”雪儿拉开裙子拉链往身上套。 “你是胖了不关衣服的事。”谌姚帮她整理好衣服,拉上裙侧的拉链。 雪儿笑嘻嘻的,嘀嘀咕咕说着自己没胖,只不过睡的迟,起的晚而已。 趁着过年,每个包间重新插上新的腊梅,餐具茶具全部换上新中式。 谌姚进到青竹,扑面而来的腊梅香,映入眼帘的红色餐具古色古香。 套装内部的红色瓷器碗和盘子质地光滑细腻,外观金色边沿装饰,有着恢弘大气之感。餐具手柄上的花纹样更是整个套装呈现出独特的古典韵味。 而坐在这套餐具前面的正是周然一家。 周然左边是哥哥,右边是爸爸妈妈,对面是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 她看见谌姚的时候温柔如水的笑,周叶对着谌姚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小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渴了我们自己倒水。”周爷爷阻止了谌姚继续倒水。 “我们随意,周然你点菜,”周爸爸递给周然菜单,宠溺地帮自己的女儿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瞧你,头发扎的乱七八糟,回头我给你梳。” “哎呀,我自己会扎。”周然娇声道,抬起手拍了一下自己的爸爸。 谌姚记好菜退了出去,周叶在她出去的时候瞄了一眼,心里不解,到底泽棉看上她什么。十几岁的模样,脸色白苍苍的,五官倒是精致,就是有种一捏就碎的感觉,暗淡无光。女孩子不应该喜欢那种朝气蓬勃,美丽动人的吗? 谌姚上菜期间,周然一家人其乐融融。 谈话间说到周然以后的就业问题,周妈妈给了规划,周然并不赞同。母女两人话来话去,谁也不跟退上一步。 ............... 周爸爸始终保持着两个女人都不得罪的态度,对着自己的爸爸递了个眼神。 周爷爷出来做和事佬,举二推三地说了一通,周妈妈让步之后,周然没再说什么。 后面提到周叶,那就是直接被周爷爷拍死,必须先做人后做事,说他学业完不成就滚蛋。 “来,吃块鱼,最嫩的。”周爸爸也不听周老爷子说什么,忙着给自己的媳妇夹菜。 周叶不满地嘟囔爷爷偏心,脑袋被周爸一巴掌拍了过去,骂他没大没小,就算偏心也得忍着。 周然喝着汤偷笑。 周奶奶忙过去安慰自己的大孙子,揉了揉他的脑袋,给他夹了块排骨。 周叶瞬间就笑了,抱着自己奶奶就亲:“还是奶奶好。” “爷爷不好吗?”说着,周爷爷手上剥好的蟹肉放在了周叶的面前。 与此同时,周爸爸刚剥好的螃蟹也放在了周然和周妈妈,周奶奶的碗里。 谌姚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 家庭和睦,有商有量,父慈子孝,宜家之乐....... 她想不出其他词了,周然家的氛围是真真切切家的模样。 倘若泽棉能够有这样的家庭,生活定是幸福安逸,年年岁岁都有这般的欢乐。 “咦,怎么不进去?”周然从包间出来,看见谌姚手里端着水果站在门口。 谌姚低了低头就要进去。 “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庭,”周然的声音轻柔,嘴角带着笑意,谌姚停下脚步继续听她说,“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泽棉和他父亲都会有好的结果,没有你,他们会很好。” 没有你,他们会很好!谌姚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 “泽叔叔经过治疗好多了,已经可以认人了,”说着,她端走谌姚手上的果盘,捏了一颗番茄放到嘴里,“泽棉应该会跟你说的,我就不多嘴了。”说完,她嫣然一笑着进了包间。 谌姚摊开的手依然举着,仿佛果盘还在手心。 她嘴角止不住抽动了一下,良久,才慢慢地放下,无力地垂在身侧。 周然一家出了包间,周爸爸自然地帮周妈妈穿上大衣,一家人穿着考究的走向酒店的大厅,周爷爷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谌姚。 “丫头,大过年的辛苦你为我们忙进忙出,红包希望你收下,当是压岁钱。”谌姚听着周爷爷的话,实在没理由拒绝一个真诚的老人家,她接下道谢。 ............. “来了一大家?”雪儿从雅月间出来,推车上放满了刚收拾出来的餐具。 谌姚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红包,用力攥紧,她怅然道:“雪儿,我.....” 她心里的酸涩无法言语,未曾开口,她无力地拽住雪儿,冷汗直冒。 雪儿拉着谌姚进回到休息室,看着她脸色苍白,急得雪儿又是摸又是问。 “是不是那个周然找事了?还是她哥哥或者她家里人说了什么?” 谌姚没说话,她紧紧地抱住雪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在车站送妈妈走的时候那样。 下一秒,她松开雪儿,跑到墙边的垃圾桶呕吐。 “喝点温水漱口。”雪儿脸色担忧,她只看到过谌姚见到甄小柔会吐。 谌姚瘫坐在地上,腰被雪儿抱起来,坐到椅子上。 “你要不要休息两天,别来兼职了。”雪儿实在是担心谌姚,兼个职三天两头的来个人恶心人,实在是闹心。 谌姚抱着雪儿,实在没力气再说多余的话。 晚上回到家,院子里的吊灯依然亮着,奶奶和爷爷在屋里看电视。 谌姚趴在床上,无数的念想在脑子里过上一遍,不同的声音在相互打架,吵得她脑袋生疼。床头的手机屏蔽亮了起来,她过去打开,是泽棉的短信:要吃宵夜吗? 她心里颤抖,手指直接按下短信删除键。 趴回床上,她身体来回翻滚,长发随着动作变得凌乱,卷到脸上,盖住眼睛。她掏出手机找到那首泽棉在海边露台唱的歌,反复去听。 床底下有个纸盒,纸盒里面放着谌姚舍不得且不愿意再碰触的东西。 谌姚将泽棉买给她的东西一一放了进去。手套,围巾,发圈,鞋子,衣服,娃娃.... 放着放着,盒子已经塞不下,她拿出来重新整理,再一样一样摆进去.... 忽然,盒子被整个抱起反转过来,“哗啦”一下,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 谌姚看着一地的狼藉颓然坐了下去,她拾起来那些旧饰新物,突然间笑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流下,滴在手里的发圈,侵到柔软的围巾里,无尽蔓延。 第67章 与你相遇的日子又多了一天 酒店的员工餐厅饭菜不错,每天四菜一汤,还有饭后水果。 雪儿吃完总要捎带两个放在休息室里,说是打算不吃晚餐准备减肥。 谌姚在员工浴室里洗头发,搓着搓着,手指带出一把头发,谌姚卷起头发扔到垃圾桶里。 “明天兼职结束,后天我们去爬山吧。”雪儿看着谌姚把掉下头发藏着似的扔进垃圾桶,她知道这几天她心事太重,本来就苗条的身子骨更加瘦削。 谌姚取下毛巾包住头发:“好。”她把水倒进水池,换上清水。 “我给你吹,”雪儿拿着吹风机早早地等在了边上,“我吹头发你放心,保证给你吹出满意的发型。” 镜子里照出谌姚披头散发的样子,她的唇没什么血色,本就清冷出尘的眉眼更加破碎,长睫下的琥珀色瞳仁茫然地盯着镜子里的人,她愣愣地坐在那里,仿佛毫无生机的布偶娃娃。 雪儿吹着头发,头转过去抹了一下眼角,她太心疼她了,她要是哭了还要被谌姚反过来安慰,她要忍着。 她也不能联系泽棉,谌姚的执拗不允许,她的谌姚她自己守护,雪儿在心里按下决心,眼底的笑意逐渐上来。 山头的第一束光打在了雪儿的脸上,落在山顶上成了剪影。 谌姚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听雪儿在她耳边惊呼:“谌姚,你看到了吗?” 金色的光愈来愈大,蔓延到眼前,将她们笼罩。 “看到了。”谌姚的瞳孔里是映射着光芒万丈,她深深地呼吸着大自然的气息,万物隐匿其中,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她仿佛能闻到它们挣脱泥土的味道,清冷潮湿。 雪儿抱住谌姚,仰起头,望向天际:“日出的时候正好是太阳升起,我与你相遇的日子又多了一天,真好。” 谌姚微微愣住,她回抱住雪儿,揉了揉她嘟嘟的脸蛋,两人在整片霞光中紧紧搂着。 ................. 院子里黑沉沉的,只有坡上微弱的光隐隐地传递过来。 雨棚下的花架,凳子早已被收拾的干净,只有一张小木桌下面,是橘猫和小白的窝。 小白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伸过来的手,低低地呜咽了两声。 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地收了回去,从裤袋里掏出香烟,摸出一根。他掏出打火机,蓝色的火焰瞬间亮起,照亮泽棉的脸庞。 白的的烟圈在黑暗中打转,逐渐张涨,然后隐没在空气里。 那晚,她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也是第一次。就在傍晚时分,他再次给她发了消息,她依然没有回复。 他等到深夜,来到了这里。 指尖的烟递到嘴边,他沉沉地吸上一口,再吐出。燃烧了半截的烟,缭绕着蔚蓝的轻烟。 他抬眸望向对面的屋里,里面毫无一点光亮,或许她已经熟睡。 正抱着橘猫的谌姚迷迷瞪瞪地浅眠,脸上硬是挨了一下。 她睁开眼,微弱的灯光下,橘猫一只爪子正搭在她的头上,蓝色的眼睛怔怔地瞧着她。 “你尾巴不要我帮你割了。”她伸手去抓它的尾巴,橘猫一个闪身到了桌上,蓝色的瞳仁挑衅地看向她,发出几声“喵”叫,像是在说:有本事你来抓我! 谌姚掀开被子下床,橘猫跳起来去挠门框,声音刺耳又难听。 打开门,橘猫一溜烟跑了出去,在外屋的长凳上蹲着,伸着脖子,透过隐蔽的窗帘望着。 谌姚瞄了一眼橘猫,她走到窗下,抬起窗帘的一角。 雨棚下有个人站在那里,猩红色的光点上上下下,谌姚闻到了泽棉身上的味道。 她捏着窗帘的手立即弹开,脚下后退一步。她缩了缩身子到更隐蔽的地方,再次伸手将窗帘拉开一点。 她自然看不清他的身影,身体靠在墙壁,仿佛就能离他近一点。她伸出手在黑暗中轻轻地描绘他的轮廓。 许久,院子里的红点不再亮起,脚步声随之响起,慢慢地消失。 谌姚放下窗帘,橘猫已经到了她脚边,缠着她抱。 一人一猫回到了被窝,谌姚拉出脖子里的项链,在手心抚摸,怀里抱着橘猫慢悠悠地睡着了。 ............. 隔日,谌姚被超响的敲门声震醒,橘猫从床上跃下去,从门缝里往外看。 “谌姚,起床了!我给你带了早饭。”雪儿在外面喊着。 “瞄”橘猫回过头示意谌姚快点开门,好吃的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谌姚打开门出去洗漱,橘猫跟在雪儿的身后闻着她手上的包子香。 雪儿放下拎着的袋子和自己的书包,顺便揪着一块饼去喂黏着她的猫。 “不早了,我的寒假作业还没写完,过来让你监督我。”雪儿笑嘻嘻地喂完手里的饼,又揪了一块丢在干净的报纸上,放在橘猫的面前。 牙膏卡在了喉咙里,谌姚在水池边干呕,雪儿即刻脚下生风的跑过去拍她的后背,生怕她又难受的吐了。 吃完早饭,两人在外屋的大桌子上写寒假作业。 “我还有十张试卷。”雪儿摊开写完的卷子,密密麻麻的字迹,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谌姚翻开自己的本子,差不多已经写完了整整一本:“跟你差不多,我还有六张试卷。” 说着,她开始收拾下午补课要用的东西。书本收拾到一半,她停了动作,坐过去靠近雪儿:“下午我去徐老师家补课,你跟我去还是回家?” 雪儿听完她的话,才想起来她要去补课的事,那,他是不是回来了。 “我回家继续写作业。”雪儿手里的笔停下,眼神晃了晃。 谌姚没再多说,坐回去继续收拾东西,感情这种东西不适合现在去说。 .............. 徐老师家的小区,几株梅花结了花苞,粉色小球似的圆结在枝丫,像个含羞的小姑娘,缩着脑袋,怯怯的不见众人。 谌姚按响门铃,里面好一会才有动静。 “你好,谌姚。”廖辰打开门,一脸的倦意,头发乱糟糟地垂在额前。 越看越像是宿醉之后的状态。 “要不,我改天再来。”谌姚觉得这时候他应该想要多睡会,转身要走。 “进来吧,我没喝酒。”廖辰低笑,身子退开,让她进去。 谌姚垂眸,换鞋,提着书包走向书房。 房间里灰蒙蒙的,她抬手揉了揉眼,手腕突然被拉住。 廖辰轻握住她的手腕,好似掂了掂,声音依然是温润而泽:“别揉,昨晚打了药,我忘了开窗户了。” 打药?他是把自己闷死在房间吗?谌姚缩回手,打量着房间。 廖辰走过去开窗,谌姚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穿鞋。松垮的家居服套在身上,颅后的衣领任意的立着。他转过身来,阳光顺着打开的窗户直射进来。 谌姚清楚的看到他胸前敞开的衣服,若隐若现的腹肌外漏出来。 她迅速别开脸,转过身去。 “不好意思!”廖辰意识到自己的衣着过于暴露,先行回了房,他让谌姚将旁边的电脑打开,准备上课。 谌姚放下书包去拿电脑,刚要打开,脑袋“嗡”了一下,让她打开电脑?难道他知道她动过电脑?还是只是试探? 不管是哪一个,谌姚只要不碰电脑不要动就行,她不知道密码,无法打开。 ......... 廖辰从门口进来,身上换了件平常的连帽卫衣,气垫微分的头发稍微打理了下。手里端着一杯温水,热气盘绕。 “给你的。”水杯放在谌姚旁边,他在对面坐下,手从旁边的台灯下抽出本子和笔。 “谢谢。”谌姚轻声答谢,从书包里取出一摞书本放在桌上。 廖辰余光看她,探究的目光中清风凉凉。 “开学后你们的晚自习会延到九点,周六也会继续上课,补课的话定在周日下午。”他垂眸在本子上,手上的笔随意地记上两笔,声音低沉柔和。 谌姚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徐老师给我补课吗?”她一直觉得奇怪,徐老师自从进修回来没再给她补过课了。 听见她的话,廖辰抬眸笑着直视她:“怎么?我上的课不好吗?”尾音上扬,朦胧中听出一丝埋怨。 他说这话分明是呛她。 谌姚低下头,浅笑着翻开面前的笔记本,心里暗自嘀咕。 廖辰将他面前的本子转过来给她看,指着上面的题目:“你先做,我做个笔记汇总。” 他侧身过去,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地输入密码,键盘“嗒嗒”作响。 谌姚手里的笔落在草稿纸上,心里在默念着他的电脑密码。 “叮铃铃-叮铃铃--” 廖辰拿起手机瞄了一眼挂掉,没一会,铃声再次响起。 他有些不耐烦地想要挂掉,视线飘向对面的谌姚。他按下接听,站起来走了出去。 谌姚清晰地听到电话里传来张妍的一句怒吼: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余光朝外面瞥了过去,谌姚竖起耳朵探听两人之间的对话。感觉张妍是没有要退步的意思,廖辰耐心地说着,张妍那边不知道说什么,廖辰语气充满无奈。 谌姚转过电脑面向自己,如果廖辰问就拿之前的借口说想玩游戏。 她在心里做好打算。 屏幕上的笔记被谌姚缩小,在她返回主页面的时候,一个新的黄色文件家吸引了目光。她点开文件夹进去,里面是二十多个音频,每个音频下面备注着关于心情的文字,后面的扩号里是类似于名字的缩写。 或许是谌姚迫切的心里,她手滑地点中了其中一个音频,极小的女声传了出来。 谌姚暗叫不好!颤抖着手去关音频。 与此同时,廖辰像是听见了书房的动静,脚步声慢慢靠近。 第68章 问问他到底有几条腿可以劈 “叮铃铃-叮铃铃--” 廖辰刚要进来,催命似的铃声再次震响起来。 谌姚快速地按下空格键,声音停止。 她咽下干涩的口水,目光直直地看向门口。那股子呕吐劲眼看就要在喉间翻涌。 “你到底想怎样?”客厅里回荡着廖辰略微暴躁的声音。 谌姚紧绷的神经放松,她端起旁边的水一饮而尽,手按着鼠标关掉文件。 “咕噜咕噜”胃里一阵水声,一股酸气从口中涌出,谌姚感到烧心。她起身拿起水杯,脚步放轻地走了出去。 客厅已经没了声音,谌姚目光落在玄关处,没看到廖辰的身影。 “你在干嘛?吃饭了吗?”一声娇甜的声音自阳台飘入谌姚的耳朵,撩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声音不是张妍。 谌姚踮起脚尖过去,躲在凸起的墙角边偷听。她探出头去看,廖辰身体靠在窗户的栏杆上,低着头,快速打着字,像是在回复信息。 阳光照射中,他逆光而现的身影修长俊逸,优雅自如。 谌姚正想着要不要走出去的时候,阳台那边突然响起好几条短信的声音。她索性靠在墙上,放松下来,凝听着在阳台上的动静。 “你人呢?怎么好几天不回复我?”这个声音娇柔,少了点甜味,明显不是上一个。 谌姚没忍住,白眼翻了起来,这个人到底是有几个网友还是女友? “哎呀呀!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声音又变了,这次的女声清冷而魅,透着勾人的味道。 谌姚握住手里的杯子,真想丢出去,砸到他的脑袋上,问问他到底有几条腿可以劈。 她干脆回到书房,故作嗓子不舒服大声咳嗽,接着踢踏着拖鞋,重重地踩着步子出去。 阳台上,廖辰的视线飘了过来,他瞥了一眼走到厨房倒水的谌姚,脸上似笑非笑,手指快速地在按键上打字。 谌姚接完水转过身回去,目光扫过去,廖辰依然地低着头在专注着手机。 走过玄关,谌姚喝了一口水,正要拐弯走向书房。 “她们的声音好听吗?”廖辰的声音倏地想起,语气带笑。 “噗” 谌姚嘴里的水喷了出去,水洒在地板,衣服上都是。脸青一阵白一阵,她没想到廖辰会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她尴尬地笑笑,擦了下嘴角:“是你声音不断,我没办法安心做题。” “那是我不对了,”廖辰将手机收进裤袋,走出阳台,从客厅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擦擦。”他手上一半的纸巾给了谌姚,剩下的,他蹲下身,去擦地板。 “我来。”谌姚着急之下,刚蹲下的头撞在了廖辰的颅顶。 两人身子相继往后退,手摸着头,吃痛地看着对方。 廖辰嘴角勾起,笑意加深,声音清冽如风:“你是不是吃醋了?” .............. 冬天还在脚尖,春在眉睫。 风中还带着料峭寒意,桥边的杨柳却透漏出春的讯息。 距离开学日子越来越近,谌姚的寒假作业已经完成,雪儿在她的监督下勉勉强强。 “我势必要跟你上同一所大学!”雪儿正收着书本突然来了一句,神情认真的一塌糊涂。 “可以,民初大学。”谌姚抬手撸起卫衣的袖子,回答的干脆。 “确定了?”雪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谌姚,民初大学分数线是很高的好吗! “你想想廖辰,说不定就有动力了。”谌姚直球给她,其他动力不行,爱情可以试试。 雪儿两眼冒光,没一会,瞬间暗淡。 “我分数落的有点多,我怕.....” “至少还有时间,没考之前皆有可能,从现在开始。”谌姚既然决定留在爷爷奶奶身边,那只能选择民初,以她的成绩努努力倒是可以拼一下。 “好!”雪儿直起腰板,扬起下巴,“听你的,我就不信我进不去。不过,我可是为了你,不是别人。” 谌姚瞧着她真的拿起了试卷,刚装进去的笔又抽了出来,笔伸进嘴里,咬下笔帽。 “行了,先不写了,跟我出去一趟。”谌姚从她嘴里拿下笔帽在她衣服上擦了擦。 两人转悠到了商场,一进去的暖气吹着脸蛋发烫。 谌姚脱下棉衣在手里拿着,雪儿将外套系在腰间,俏皮的短发随着她头部的动作来回摆动。她来回瞧着美妆专柜的瓶瓶罐罐,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彩妆师拿着神奇的魔法棒创造出绝妙的妆容。 黄金饰品区是雪儿想都不敢想的,谌姚拉着她来回地看着。金灿灿的黄金亮瞎了眼,雪儿真想挑一个手链什么的戴戴。 “麻烦这个拿给我看看。”谌姚指着玻璃柜里面的手串。 雪儿趴在跟前,瞧了一眼上面的价格,转过头小声在谌姚耳边道:“我去,一个破串子要一千五。” 什么时候她这么有钱了? 12mm的黄虎眼金曜石,珠子圆润光滑,灯光下细致漂亮,摸在手上冰冰凉凉的。 “这是收藏级的,品质不错,送人自己戴都可以,”导购员介绍道,拿起手串戴在了谌姚的手腕,“不过,这是男款,看着合适,我给您拿女款去。” 谌姚的手腕较细,男款的戴上去虽大了些,但很衬肤色,显得人都气质提升。 “不错哎,好看,感觉很有钱的样子。”雪儿摸着谌姚手上的珠子,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就要男款的,包好看一点。”谌姚解下手串递给导购,手伸进口袋拿钱。 雪儿赶紧一下子按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旁边:“你疯啦!这么贵的东西,谁值得啊?” “泽棉生日,我想这个应该最适合不过了。”谌姚眼底的失落一晃而过。 ............. 转眼开学在即,谌姚带着礼物去了泽棉家。 袁姨一开门就笑的合不拢嘴,拉着谌姚进屋:“快,快进来!” 泽叔叔在阳台喝茶,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过头凝视谌姚,脸色有些不好,像是在生气。 谌姚看向袁姨,袁姨给了她也不清楚的眼神,刚才还好好的。 “泽叔叔好,我是谌姚。”谌姚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呼。 “你多久没来了?自己数一数。”泽叔叔脸别过去,不看她,手里的茶一口接一口。 泽叔叔的脸色看起来很好,眼睛里透着亮,背脊笔直,就连发丝都精心的打理过,规矩地疏在一旁,还抹了发蜡。 “确实是我不对,很久没来看您了。”谌姚坐过去,拎起水壶在他的茶盏里添上。 泽叔叔不说话,回头看了眼身后。 谌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墙角的城堡依然是只拼了一半,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我们现在拼。”谌姚起身搬过来城堡,捏着碎块看着图纸。身后的长发随着动作跑到了前面,遮住她的视线。 “这么大个人了,连头发都不会扎。”泽叔叔嘴上嫌弃着,手放下茶盏,起身走到谌姚的身后。 谌姚有一刻的蒙楞,这句话听着好熟悉。 “以前给儿子扎,现在给儿媳妇扎。”泽叔叔不知哪来的发圈,将谌姚的头发盘了起来。 儿媳妇?谌姚心里默念,这三个字真的很久没听到了。 她回过头去看泽叔叔,身子骨硬朗,眉眼清明,不像是状态不佳。 “袁姨,泽叔叔看上去精神不错。”她捏着碎块跟在泽叔叔的后面,他搭什么,她跟着。 “可不是,花了不少钱呢!”袁姨将切好的水果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上面插着牙签,只要伸手就能够到,“泽棉的同学带来的医生,说是国外的技术好,还说不收钱什么的。” 袁姨看了眼泽叔叔,俯首到谌姚的耳边比了一个食指,声音小到不能再小:“一万,一次一万。” 谌姚咽下了口水,周然骗她。说什么帮助,说什么好的生活,这是带人上门敲诈! 手里的拼图碎块被捏紧,“啪”一下掉在盒子里。 “咦,你不专心。”泽叔叔插着一块蜜瓜放进自己嘴里,眼神跟孩子似的。 谌姚眉眼弯弯,从水果盘里挑出一块大的猕猴桃递过去:“您先玩,我去洗手间。” 袁姨正在最里面的房里收拾衣物,谌姚低低地喊了声,抬脚就要过去。 “哎,来了!”袁姨听见她的声音连忙从房间走了出来,随手带上房门。 谌姚将手里的礼物盒递过去,心里面有些酸:“这是给泽棉的生日礼物。” 袁姨双手接过去,想了想还是没说:“好,阿姨替你转交。”她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谌姚的胳膊,面露心疼。 “都好了吗?” “嗯,好了。”谌姚手覆在袁姨的手背,笑着点点头。 .................... 月儿似钩,勾住了谌姚那颗胆小的柔弱的心,起伏着,好似要把勾到月儿上去。 她抖着手指给泽棉发了:生日快乐。 谌姚还未来得及忐忑,那边秒回道: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你睡了吗? 睡还是没睡?谌姚来回地想着这个问题。 良久,她在手机上输入:睡了。然后发送出去。 橘猫瞪着眼凝视她,眼神实在不好,它就是在嘲笑它罢了。 她拉开被子准备钻进去躲上一会,橘猫跑到门边挠了几下。 又是在告诉她外面有人? 谌姚按掉屋里微弱的光,抱着橘猫脚步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她拉开窗帘,院子里香烟的火星上下,她听得见小白低低地呜咽声。 棉哥,生日快乐!她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突然,院子里亮起来一抹光。 谌姚低头看去,棉哥捧着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 蜡烛的光亮映射在泽棉的轮廓,冷风吹过,带动他额前的碎发,艳丽的薄唇紧抿,微红的双眸垂着,充斥着一股脆弱感。 谌姚的泪立刻涌了出来,血液里的酸涩沿着经络持直冲而来。 烛光摇曳,泽棉根根分明的睫毛略微颤动,他闭上眼,缓缓地吹灭蜡烛。 视线里瞬间黑暗,院子里黑的如墨。 谌姚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她蹲下去捂着脸哭。橘猫跳到高处,凝视着她,蓝色瞳仁里是对她的藐视。 第69章 你应该去找本该属于你的幸福 谌姚推着车等在巷子口,冷风过来“啪啪”甩她两耳刮子,冻得一个哆嗦。 立春后的天气仍然冷的出奇,话说春捂秋冻,是要捂一捂。 “走啦!”雪儿拍了一下发呆的谌姚,吓得她一个机灵。 路上谌姚看见好几个班上同学,裴钦黏在雪儿的旁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砰” 谌姚正要加速,车尾被谁猛的一撞。 甄小柔从车尾快速骑过,张狂地吐吐舌头。 “妈的!”雪儿踩着脚踏追了上去,裴钦跟在后面喊:“等等我!” 谌姚停车检查车尾的情况,还好,没变形没有歪。 她刚起身拍拍手,一辆黑色公路赛车对着她直冲而来。她眼底闪过诧异,身体一动不动,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车上的林凡与。 一个急刹,他停在谌姚的面前,脚尖垫地,面罩被扯下,薄唇勾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谌姚,额前的碎发肆意地垂着,挡住挑着的眉梢。 谌姚懒得理他,绕回车前,推着车就走。身后的林凡与转过脸看她,眼神耐人寻味。 教室里,徐老师详细地说着本学期的主要工作,除了冲刺别无其他。 没有体育课,没有课间休,没有午休。 “谌姚,接下来要辛苦了。”雪儿搓着谌姚的的手,像个家长似的 “你也是!”她反握住雪儿的手,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 “切!”前面的甄小柔讽刺她们,冷哼一声转回了头。 雪儿生气地捏着手里的橡皮。 谌姚顺手抓过她的橡皮,抬起手对着甄小柔的脑袋砸过去。 甄小柔当下立即回头。 两人霎时避开她视线,当没事人一样,盯着黑板上的字。 甄小柔愤愤地瞪向她们,翻上几个白眼,才回过头去。 徐老师转过身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犀利的目光环顾下面的学生,两手撑开在讲台两边,说话的语气严肃起来:“今天开始,你们谁胆敢惹是生非,不管是件大小,一律记过处分,直到考试结束不予消除!你们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冲刺!这是劝诫也是警告!” 下面同学默默点头,背脊全部端正起来。 ................ 晚上九点,晚自习结束。 学校大门前的几盏灯在黑夜中照亮辛辛学子的奋斗之路。 雪儿打着哈欠,满脑子都是公式。谌姚骑上车,心里还在默念单词。 谌姚骑车刚下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一直到下坡进了屋才掏出手机去看,是泽棉发来的短信:开学顺利吗? 算顺利吗?她回想着甄小柔和林凡与的小动作。 收起手机,她依然没有回复。 父亲在谌姚听泽棉歌的时候回到了家。 “谌姚!你给我滚出来!”不是死丫头,变成了名字。 谌姚从房间里出来,手放在口袋里。 “你妈去法院起诉离婚是不是你怂恿的?”父亲眼睛暴躁地看着她,两腮颤动着。 “是。” “你!你简直是个白眼狼!生你下来应该直接掐死,你害死你弟弟,如今又逼着你妈跟我离婚,你简直是个不孝女!”父亲握紧的拳头都在发抖,声音变得异常尖利。 “对!弟弟是我害死的,我从来没否认,我已经给你刀,是你自己不用。至于我妈,你做的事需要我逼吗?”谌姚说得理直气壮,破罐子破摔。 “嘭” 父亲抬脚踹翻了爷爷的菜篮子,一筐的菜全部倒出来。他抡起墙角的棍子怒气冲冲地奔向谌姚,言语更是歹毒起来:“我今天就打死你,让你去陪你弟弟去!” 谌姚肩上落下重重一棍,她手在口袋里攥紧,脚下稳稳地站着。 “死丫头!贱骨头!跟你妈一样不打不成样!”父亲面部狰狞,一双眼就要喷出火来,打理好的发型因为用力的动作,发丝开始凌乱散开。 第二棍下来的时候谌姚稍微躲了一下,正是这个躲的动作刺激到了父亲,他连按带拽,拉扯着谌姚的手臂,隐忍已久的愤怒全部积聚在右手的木棍。 手,高高地举起,眼看着就要对着谌姚的脑后而去。 “住手!” 泽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他健步如飞,一把将谌姚拉了过来。 “哐当” 与此同时,谌姚口袋里面的刀滑出,掉在了地上。 谌姚瞳孔睁大,她最不想在他前面露出不堪。 父亲盯着地上的刀,脸色巨变,抬脚上前想要拽回谌姚:“妈的!泽棉,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盯上我女儿老子还没跟你算账!” 泽棉将谌姚护在身后,视线从地上的刀一闪而过,神情厉色道:“正因为你是谌姚的父亲,我一再容忍,你.......” 手突然被拉住,谌姚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 “如果你再怎么闹下去,爷爷奶奶肯定会过来。”谌姚近乎麻木地说着,她无所谓,只是泽棉在场,不能让他陷入窘困。 闻言,父亲冷着眼,摔下手里的木棍,抛下恶狠狠地目光扬长而去。 “还好吗?伤在哪里?”泽棉拉着她回房间,摊开她的手检查。 谌姚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他柔声开口:“痛就说出来,我在,不需要你忍着,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他抬手抚上她微凉的脸颊,琉璃似的眸子水光盈盈地凝视她。 谌姚差点就绷不住了,她拼命地忍住,再忍住。 “泽棉,”谌姚拉下他的手,起身走开,她手扶住面前的椅子,轻声开口:“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你应该去找本该属于你的幸福,而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她转过身不看他。 “什么是本该属于我的幸福?”泽棉没有动,仍然是单膝跪地的姿势,他问她,嗓音里带着哽。 “门当户对,家庭和睦,在你以后的人生里能够给予你支持和帮助。我希望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是明媚阳光,能够.......” “你是要抛下我吗?”这句话,泽棉问得小心翼翼,嗓音里透着破碎,膝盖上的手因为用力而爆出青筋。 泪,落了下来,谌姚抬手抹掉,她转过身看向他的胸前,视线落在他的手腕处,那里空空如也:“是。”她回答得斩钉截铁,身侧的手死死地握着,心止不住地颤抖。 一直垂着头的泽棉,双眸通红,他忽然想到小时候妈妈离开的时候,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濒死感铺天盖地席卷他。 就像现在一样。 泽棉起身,眼底明明氤氲着雾气,却又像深沉的如淤泥满塘的死水。 谌姚接触到他的目光,长睫颤动,心要痛到窒息,她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下去,冷声开口:“我要睡了,明天还要上课。”说完,她背过身去。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艳丽的薄唇微张,却什么也没说。他喉结滑动,像是在克制着情绪,慢慢地垂下头,他转身离开。 直到外面的大门关上,谌姚颓然地坐在地上,她勾起唇角,嗤笑,慢慢的,嘴角的笑容加深,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桌上的手机里,正放着泽棉唱的那首歌: 你脱下凤冠霞衣 我将油彩擦去 大红的幔布闭上了这出折子戏 .......... 深夜的雨棚下,凄冷嗖嗖,小白缩在窝里,轻抬眼皮,只看了眼便扭头继续跟它的排骨约会。 泽棉只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呆坐在爬满褐色青苔的板凳上,双肩伛偻。 挺阔自带亮泽的衬衫将他的身形完美呈现,纯天然的珍珠贝母纽扣,在乌色中泛着淡雅的光泽,胸前是醒目的刺绣贴牌。 他觉得轻飘飘,空洞洞的,手耷拉在腿上,苦涩翻上心头,像是苦不堪言的中药哽在喉里。 脑子里回想着谌姚方才说的话,他抬起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站起身,掏出烟点上,深邃的眸子微眯。 “是泽棉吗?”杨阿姨从里院走出,手里拿着手电筒往这边照了一下,她看见泽棉立即灭了手机的电筒,加快脚步走过去。 “我以为谌姚父亲还没走。”杨阿姨在黑暗中解释。 殷红色的光点从下往上,泽棉猛吸一口,吐出白烟,嗓音沉闷:“这次,你速度有点慢。” “是我不好,我以后会更加留意这边的情况。”杨阿姨歉意地说道。 “回去吧,后面要多麻烦你了。”泽棉弹指,烟头从墙面滚落,暗红色的亮光炸开之后顷刻湮灭。 杨阿姨手里的电筒拧开,亮光直射在里院。 随着杨阿姨的离开,泽棉的眼神越发沉冷,他岔开长腿坐了回去,一身强大阴郁的气场压迫着周遭一切。 从网吧的小门回到办公室,他冷着脸格外吓人,周围的气温变得更加低冷。站在旁边的瘦削的男人大气不敢踹,求助地看向沙发上抚着茶盏品茶的南也。 南也一只手撑在下额,懒散地坐在那里。 一双眼洞察泽棉的一举一动,细细长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擒着坏笑的薄唇,接着唇角斜勾,抿上一口清茶。 “呸” 几片黄叶吐回茶盏,他反手将未喝尽的茶水倒在茶盘。 泽棉掀眸斜睨,森冷的目光甩了过去。 南也懒洋洋地起身,身姿刚劲,他松松颈骨,走向瘦削的男人,接过他手里的一沓照片和一个精致的紫檀红木盒。 照片中的男人女人扭打一团,一个小男孩嚎嚎大哭。 “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南也将红木盒递给泽棉,手里的照片逐一摊开。 泽棉神情哀伤地盯着手里的红木盒,他轻轻地打开盖子,取出手串。 他指腹转动珠子,内侧是刚刻上去的两排文字,五指伸进撑开,珠串乖巧地滑至手腕。 “这是在你家丫头那受委屈了?”南也抱着手臂,轻哂笑道。 泽棉长腿轻抬,转回老板椅,手指放在桌面轻叩,眼睑下垂,目光从照片中快速略过。 细密的长睫掩住了他眸底的情绪,只觉四周的空气开始稀薄。 南也明显察觉到泽棉身上的嗜血戾气,他抬眸向瘦削的男人递了个眼神。 男人快速退了出去。 第70章 院子里飞来雪白的鸽子 不知不觉间,整个二月过去。 一夜之间,彻骨的寒意被赶来的春天驱走,温度渐渐上升。 教室里窗户大开,探头下去,楼下的几株小树已经有了新苗,仿佛能嗅到青青草香。 香气扑到教室,抚摸在每个忙碌的身影。 伏案写作的同学,手紧握着笔,笔尖在纸上悉悉索索,头颅边是堆积成小山的试卷。 讲台上的老师手指沾上口水,捻开一沓试卷往下发。 第一个同学接过试卷向后传,刚转过头来,又一沓试卷递到眼前。 谌姚和雪儿接过最后一张试卷,面前摞起的白纸黑字已经二十多张,紧紧是一门课程。 “中午吃两个鸡腿犒劳一下自己。”雪儿捋直试卷的边角,抽出一张,其它的叠上。 “那我多吃两块排骨吧。”谌姚拿起笔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说话声隐没在沙沙作响的笔声中。 一晃眼,到了午休时间。 雪儿放下笔,欣赏着自己写的卷子,字迹清晰,转折有棱。 “走吧。去食堂。”谌姚捏捏发酸的手腕,伸长脖子动动筋骨,一上午写十张,实在是脑细胞用尽。 外面的阳光明媚,直射在身上,暖融融的。 谌姚脱下外套给雪儿拿着,她扯下头上的皮筋,长发散开,春风撩动碎发,迷了双眼。 雪儿挽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报着菜名。 她食指将额前的长发别往耳后,两手穿过,利落地扎起马尾。 一抬眼,食堂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斜前方五米,甄小狗。”雪儿在谌姚胳膊的嫩肉处捏了捏。 闻言,谌姚的目光朝着她说的方向飘过去,哪里有甄小柔的影子,明明是林凡与。 他褐色的眸子直溜溜地盯着她,眼底冷厉的像一把刚开刃的刀。 “你是不是杀了他爸或者他妈?”雪儿搞不懂他那副血海深仇的目光。 谌姚跳开他的目光,轻勾唇角,不是杀了他爸妈,是一个青梅竹马。 ..................... 甄小柔在两人吃着排骨的时候出现,出现在谌姚的旁边,雪儿的斜对面。 她放下手里的餐盘,餐盘里是鸡腿和蛋花汤。 娇俏的脸蛋上眉眼如月,眼底的情绪不温不火。 雪儿将谌姚的餐盘挪了过来,端起来就要走。 “别急着走,我是来言和的。”甄小柔连忙出声说明来意。 言和你个鬼?雪儿在心里暗骂。 “真的!”甄小柔马上伸手拉住谌姚的衣角,“敢不敢打赌!?” 打你妹! “什么赌?”雪儿抬脚就要走,谌姚直接应上去,身体跟着坐回。 靠!雪儿翻着白眼,端着餐盘返回。 甄小柔眼看谌姚上钩,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声音也跟着轻快起来:“赌分数线,以600分为基础,低于此分数的为输,脱光下跪道歉。” 她抱着异常兴奋的心情看着谌姚:“这可是你一直想要的,怎样?赌不赌?” 谌姚眼底闪过讶异,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 无风不起浪,她甄小柔不会平白无故地提出赌约。 “你耍什....” “对了,还有你!你也要一起!你们两个!”甄小柔打断雪儿的话,手在两人之间来回指着,脸上露出一种疯狂的神情,本是明艳可人的小脸呈现出狰狞可怖的面孔。 话落,三人进入缄默,空气凝滞,气愤愈加紧张起来。 “好!” “好!” 雪儿和谌姚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好!”甄小柔脸上的笑意浓郁,她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满载着喜悦离开。 犹如她就是最后的那个赢家。 ............... 房间的墙角靠着棕色腐旧的柜子,表面暗黄色的皮屑脱落下来,只剩下一块突兀的白。 谌姚打开抽屉,潮湿和霉味窜进鼻腔,她止不住打上好几个喷嚏。 手伸进里面,掏出塑料袋,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盒药。 解开袋子,谌姚取出里面的各种摆在桌上。 那段梦魇缠身,夜不能寐的日子里,她靠着这些药挺过来。 药是金阿姨带她去开的,那会她只说压力太大,需要安稳一下情绪。 检查药盒上的日期,大多已经过了药效。 她将药放回袋子系好,装进黑色的小袋里提着去找金阿姨。 院子里,小白正眯着眼晒着太阳,两只橘猫,橘二总是不见踪影。 谌姚抬手遮住阳光,昂首仰视着槐树上的鸟窝,已经能看到它的整个脑袋。 “看什么呢?”金阿姨拍着棉被,瞧着谌姚伸长脖子站在那里。 “又要麻烦阿姨了。”谌姚将袋子递过去,手伸进卫裤里去掏钱。 “不着急,等回来的。”金阿姨接过袋子,低下头去打开,里面零零散散的好几种药盒。 她面色下沉,眉头皱巴巴地盯着上面的药名。 “这是?”金阿姨担心她哪里不舒服,有些担忧打量着,但仔细一想,这马上要考试了,自然压力会大,若不吃些药缓解,精神状态不佳会影响成绩,倒也没多想下去。 “好,我这两天就给你买去,”她说着系上袋口,转身回了屋,末了回头又叮嘱几句,“是药三分毒,还是尽量别吃。” 谌姚应声点头。 彼时,几只白鸽从头顶飞过,风吹动身上的羽毛,它们飞向里院,落在高高的房脊上。 杨阿姨从屋里走出来,腰上系着碎花围裙,她摊开掌心,是一把去了壳的花生。 谌姚抬脚走过去,目光停留在雪白的鸽子。 白鸽扑扇着羽毛从房脊上飞下,小巧的淡红色爪子落在杨阿姨的手心对着花生猛啄下去。 另外两只落在地面,闲散地啄着大娃洒下的一地谷物。 “姐姐,快来看鸽子。”二娃不敢大声,她压着音量,高兴地朝谌姚摇手。 “杨阿姨你养鸽子?”谌姚的手被二娃牵着,悄声站到屋檐下。 “这不是闲着没事,两个娃娃喜欢,就养了,”杨阿姨眼睛透亮,笑着将手里的谷物倒进谌姚的手心,“来,你也试试。” ................... 雨棚下,小白趴在地上卖力撕扯着一根火腿肠,红色包装袋已经被咬下好几个洞。 “想吃就要努力!”雪儿扬着下巴对着小白教诲,手拍在面前的试卷,意思再明显不过。 谌姚抱着一颗柚子按在桌上,刀子下去,切出几条口子。 “我来!”雪儿放下笔走过去,一只手按住柚子脑袋,另外一只手用力向外剥。 “叮铃铃-叮铃铃--” 她放在裙子口袋里的手机忽而响了起来,声音由小到大。 “谌姚,你帮我接一下。”她已经将袖子分成好几瓣,正撕扯着上面的白丝。 谌姚应声过去,掏出她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名字:廖辰。 “你确定让我接?”谌姚将手机屏幕在雪儿的瞳孔里放大,几乎贴在她的脸上。 雪儿盯着来电显示,眼底的亮光闪过,随即沉了下去,她抬起大拇指按下挂断。 其实,大可不必,越隐藏,念想就越盛,关不住的。谌姚在心里说着,忽而又在心底暗骂,关不住也要关,一面墙不够那就十面。 “哇,真甜!”雪儿已经撕开柚子开始吃起来,眨着嘴巴惊叹。 谌姚将手机放回她口袋,轻拍了下她的翘臀:“那就多吃点。” 雪儿将剥好的柚子端到两人中间,她正要伸手去拿,一只鸽子飞了过来。 淡红色的爪子站在盘子边上,低着小小的脑袋,翘起尾巴盯着亮晶晶的柚子肉。 “靠,鸽子,”雪儿扑过去,两只手抱住雪白的鸽子翅膀,“正好可以来碗鸽子汤补补。”她眼馋地盯着怀里的鸽子,心里盘算着给它炖了。 鸽子一听这话,吓得直扑棱,脚和翅膀大力挣扎起来。 “这是什么?”雪儿在它乱蹬的爪子上方上摸到一块半截烟大小的竹子。 谌姚走过去,低下头,发现里面有一张很小的纸条。 “啥玩意儿?这年头还有鸽子传信?”雪儿睁大眼睛,凑过去看谌姚手上的纸条,手上还不忘紧紧地抱住鸽子。 摊开纸条,小小的白纸上是一个别别扭扭的太阳,太阳上还画了笑脸。 “今天天气很好?”雪儿搂着鸽子,说出画里面的意思。 “可能是找杨阿姨家的谁。”谌姚将纸条卷起来,放回竹子,抱回被雪儿压在咯吱窝的鸽子。 雪儿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鸽子飞了,抓起一块柚子肉塞到嘴里,等吃下去才发现没洗手。 .......... “这,这是,我姐姐家的傻儿子画的,”杨阿姨看到纸条的时候,愣是想了半天,才开口道,“那孩子自闭,不爱说话,两家就想到了以鸽会友的方法,对,是这样。” 杨阿姨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陈述,边说边自己点点头,手心对着围裙蹭了蹭。 “好,我回去了。”谌姚将鸽子放下,它“咕”的一声,已由脚边飞向高高的房脊。 “等一下,”杨阿姨叫住谌姚,手里已经拿起笔递过去,脸上带着恳求的笑,“既然是你收到的,那麻烦你帮着回复吧,两娃娃不在家,我又不会画画。”说的真情实意,谌姚没理由会拒绝。 白纸上铅笔落下,是小白和橘猫。 谌姚觉得只要是动物,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是的,很喜欢。 这一个喜欢就是接连不断,回复一次就是三次五次十次,直到最后,谌姚已经和所谓的自闭儿童成了笔友,偶尔一幅画,亦或简单的一句话。 第71章 不要,我要回去做饭 一觉醒来,谌姚浑身酸痛,吃过药后入睡就是这般赘累。 昨夜完成试卷六张,习题二十道,脖子手腕着实酸疼。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调整好角,出去洗漱。 一捧冷水直接浇在脸上,真是够僵,清醒的一机灵。 “汪汪--” 小白站在雨棚下叫她,尾巴左右摇摆,舌头斯哈着,有什么好事。 谌姚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卫裤上擦着走过去。 一大盆盛开的水仙花,底部浸在花瓷盆里。 花如金盏银台,叶子碧绿葱翠,清香四溢。 谌姚俯身下去,嗅了嗅花香,心情因为这盆花而美丽起来。 她并不愿多想花的由来,只猜是哪个田螺姑娘。 “姚姚,听得见吗?过来一下。”奶奶的声音倏然从他们自己的房间里传出。 谌姚心里一怔,奶奶没去菜市场。她顿时心里慌张起来,连忙跑过去。 奶奶盖着被子卧在床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正看着电视连续剧。 还好,精神气十足,脸色也没什么异样。 “我就想偷个懒,你看你,还以为我病了。”奶奶坐了起来,手扑愣几下被褥。 谌姚笑了起来,起身去椅子上拿起棉衣给奶奶披上。 “姚姚,你觉得快乐重要吗?”奶奶握住谌姚给她披衣服的手,突然问道,一双历经人世的眼睛凝视着她,眼神混浊却有一抹清亮。 奶奶拉着她的手来回摩挲着,继续道,“快乐当然重要,但悲伤,痛苦也同样必不可少,所有的情绪都很重要。” 谌姚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所有人不快乐的时候,大家都会说忘掉那些,赶紧快乐起来吧。没有人会说,好,你不快乐那就尽情不快乐吧,去体验你的不快乐。 “奶奶的意思是说接受它?”谌姚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奶奶,恍若她的眼睛可以洞察一切,她想,奶奶知道的是不是远比她想的还要多。 “情绪是因为你的选择,而不是事件本身。低落的情绪会导致很多问题,甚至一生,”奶奶定睛瞧着谌姚,布满皱纹的手上皮肤已经出现褐色斑点。 她温暖的手掌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声音浑厚却意义深长,“姚姚,面对坏情绪的时候,尽情发泄吧,不要让自己处于痛苦中。你的人生是由你自己决定,从不是任何人。” ................ 屈曲盘旋的枝干,片片鲜红的花瓣,一丛鹅黄的花蕊,组成一朵朵玲珑的梅花。 徐老师家的小区楼下,梅花正傲然怒放,生机盎然。 谌姚上楼,徐老师已经开了门朝楼下望着。 “快进来,多久没单独跟你说话了。”徐老师接过谌姚背上的书包,语气轻快。 两人进了书房,徐老师随手带上门,轻声开口:“今天我给你上课,廖辰不舒服。” 不舒服?感冒了?那她要不要去慰问一下...... 谌姚还在想着要不要去给他倒杯水的功夫,试题已经写满了好几张纸,手已经酸痛起来。 “我下楼取个东西,你先休息一会。”徐老师拿着电话,转身出去。 书房里面的灯是暖光,非常适合翻上一本书,听一张旧蝶。 昏黄的光线里,谌姚看到了沙发角落里的电脑,她心里默念着密码。 电脑打开,屏幕上显示出谌姚放大的瞳孔。 音频文件的数量已经增加到原来的两倍,甚至更多。 超大的文件夹下面备注着一个陌生的账号:lfsjn@ “咳...咳....咳....” 对面的房间里倏而传来连续的咳嗽声,谌姚心虚地马上关掉电脑。 她起身犹犹豫豫地走向玄关,抽出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 本着你也给我倒过水的意思,她端着纸杯走向廖辰的房门。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谌姚听到廖辰在说话,语气不悦,她恍然以为是在跟她说话。 “那是我东西,给你做什么?”廖辰继续说道,很明显的拒绝。 “的确是你一开始让我接近她的,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原则。”他的声音不再是温温柔柔的,而是莫名的岑寂。 接近她?她是指谁? 谌姚心惊,端着水的手也不敢太过用力。 少顷,廖辰再次开口,声音更加冷沉:“我负责我的工作,至于你说的那些,已经触及到社会底线,我不会同意更不会去做。” 廖辰的话让谌姚刹那间想到在面馆听到的那些,女人,货品...... 脑子“嗡”一下,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脚下不自觉地退后。 ................ 地下室。 南也翘着腿,提拎着一串葡萄,仰头咬下一颗,带着趣味的目光斜睨着墙角的人。 男人一头的黄毛,先前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血肿的眼睛求救似的看向南也。 泽棉站在那里,长身玉立,腰间的白色衬衫因为过于用力,衣角早已散了出来。 整件衣服沾染着红色血迹,绽开美丽妖艳的花。 他薄唇比这血色还要冶艳,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微眯的双眸,有野兽扑食的光芒,手上缠绕着金灿灿的铁链。 “砰” 如风的拳头再一次挥向黄毛,身受数拳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软绵绵的倒向墙壁,之后顺势跪了下去。 南也吐出葡萄皮在垃圾桶里,站起身打着哈欠,他伸长手臂走到门口。 “那天晚上让你出去抓人,这是第几个?”他声音凉凉,泛着哑道。 “近期只要在网吧鬼鬼祟祟都会被带上来,差不多十二个了。”手下上前一步,低声道。 “加在一起?” “是的,几家加在一起。”手下低了低头,肯定道。 南也抱着手臂,一只手摸着下巴,深邃的丹凤眼瞥过去,眼底泛着幽冷的光泽。 墙边跪下的男人垂着脑袋,血水从嘴角滴答下来,肿胀的眼睛已然成了一条缝,他说不清楚话,更别说看人了。 自从那晚回来之后,泽棉暴躁到不行,每天变着法的揍人,简直是病态的痴狂。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他的阴狠,看来他平时还是收敛着的。 不愧是他的老大,他喜欢。 泽棉冷漠地勾起精致的唇角,高不可登地睨着黄毛,紧一眼,他松开铁链,无趣地扔向一边,抬起手扯掉衬衫的第二个纽扣。 南也拿着酒精和湿纸巾过去,站到他旁边打开喷壶的盖子。 白皙纤长的手背勒痕密布,他接过酒精对喷双手,一整瓶酒精去了大半。 “去办公室喝点?”南也直接扔掉剩下的酒精,巴巴地等着泽棉一起回去喝酒。 “不去。”泽棉擦完手,湿纸巾丢进垃圾桶,抬脚就走。 “你还没问我喝什么就拒绝?”南也不满地冲着他背影喊道。 “我要回去做饭。”泽棉丢下一句,人消失在门口。 什么?做,做饭?他没听错吧,南也两眼发懵,这不是刚打过人就去做饭? ............. 校园里的梅花在晨曦中粲然浅笑。 教室里,同学们埋着头,孜孜不倦的奋笔疾书。 再抬头时,已是立过夏的五月。 明艳的阳光照进教室,微风习习,楼下的栀子花和三角梅正悄然盛放。 香气弥漫上来,吹散了同学们奋笔疾书的疲惫。 黑板上方已经挂上了横幅:你受的苦 总有一天照亮你未来的路。 谌姚穿着单薄的校服抱着本子去办公室,路过小卖部凉亭的时候,轻轻一瞥,目光随即落在暗红色的凉亭中。 林凡与穿一件条纹短袖,校服搭在肩上,背倚靠在凉亭的暗红圆柱上,长指捏着一瓶水,目光杳然地看着谌姚穿着单薄的校服抱着本子去办公室。 他轻挑眉眼,唇角上扬,像是初夏的花瓣在山谷中回荡。他抬起手,白色的饮料瓶以完美的抛物线落入垃圾桶。 他拿下肩上的校服,跟了上去。 谌姚进到办公室正好看见徐老师在看各大名校的简章。 看到她进来,徐老师指了指上面的学校,轻声道:“看看,可有意向的不?” “不看了,想好了。”谌姚放下本子,端正地坐着。 “哦?”徐老师倾身过去,摘下梁上的老花镜,“是准备报哪里?” 谌姚掌心在腿上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b市的财大。” “不打算留在家里了?”徐老师神情微妙,抬眸朝向她。 对面的女孩高高瘦瘦,棕色的眼睛明亮善意,左眼下一颗粉色的痣,嘴边露着微笑。 她早已把她当做半个女儿,自然希望她能离自己近些。 “不留了。”谌姚摇头笑着,像是下定了决心。 徐老师眉眼间闪过一丝失落,她招了招手让谌姚坐过去。 谌姚应声站起来,搬起凳子的两边,余光扫向门外。 一道人影背过身去,快速闪到一边,谌姚只看到那人手臂处的条纹衣袖。 “这些都是我这几年整理的,”徐老师说着从抽屉里取出几本教材,封面已经暗黄,里面的纸张完好无损,字迹工整清晰,看得出相当珍爱。 “过几天我要去进修,能否麻烦你去上课时候给他煮碗面,他最近胃不好。”徐老师亲切的目光投向谌姚,眼底有些难为的样子。 “当然可以。”谌姚笑眯眯地回道,母亲对孩子的爱怎么能拒绝呢。 第72章 别动,你头发勾到我扣子里了 路灯下,水果摊摆了好几家,各种水果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各种颜色。 老板娘弯腰削着菠萝,抬起头看向路过的谌姚和雪儿,嘴里喊上一句:“姑娘,买什么水果啊 ?” 雪儿笑着过去,买了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一个递给谌姚:“面馆的阿姨说开春这边会建一个大型夜市,你还记得吗?” 谌姚刚要接话,卖水果的阿姨抢先开口:“还没开始呢,文件没办下来。听说上头的人难搞,这个没到位。”说着,两指捏着搓了搓。 雪儿一副了然的表情,张嘴咬了一口苹果,苹果汁沾了一嘴。 谌姚抽出口袋里的纸巾给她擦,雪儿抬手将汁水抹到谌姚的脸上。 两人闹着闹着有点热,谌姚脱掉校服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的长袖卡通t恤,米老鼠歪着头开心地比着耶。 她扯下皮筋,浓密的墨发散开,凉风拂拂,整个人清爽许多。 “我走啦,拜拜!”雪儿在半路与她挥手道别,骑上车离开。 谌姚推车往前走,刚要骑上车就看见橘二鬼鬼祟祟的从黑暗处一直朝前跑。 她立马骑车追了上去,一路上光盯着橘猫的屁股跑,一抬头竟追到了绿叶网吧。 谌姚锁好车,顺着橘二的路线上楼。 刚踏上台阶,谌姚猛然间发现她来过,在网吧睡着被泽棉抱回的那次,醒来就是在这里。 她停在台阶,左右不前,或许也没那么巧就能碰到。 这样想着,她慌里慌张地跑上了楼。 橘二好像一直在等着她,看见她上来,一溜烟蹿到半掩着的屋里。 她停在那没动,眼珠子转了一圈,很明显现在的位置是二楼,再往上应该是三楼。 二楼有两道门,一道大门紧闭,另外一间则是橘二进的。 门以及墙面的颜色是那种奶油白,像是,看上去就很软,想吃上一口。 “咕--” 说到吃,谌姚肚子识时务地叫了,晚自习的时候她没吃饭,有点饿。 她猫着腰,动作极轻地推开虚掩的门,只露出头朝里面张望。 里面只一盏台灯亮着,昏昏暗暗,看不清陈设。 “喵--”谌姚小声地学着猫叫,或许她也能趴在地上叫几声,声音确实像极了。 橘二压根没有任何回应,连根针的声音都听不到。 “瞄....” “你到底进不进去?” 正当谌姚准备再身心呼唤几次的时候,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陡然在身后想起。 .................. “妈啊!” 谌姚直接以高分贝尖叫,吓得直接冲到了屋里,脸色惨白地回望着门口,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胸口,手心里直冒冷汗。 南也眯笑着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戏虐的表情,眼底的光夺目的要死,就像大灰狼遇到了可口的小白兔。 “哟,哪里来的小嫩笋,自个儿跑进来了。”南也抱着手臂慢悠悠地靠过去,嗓音听着又奸又诈。 谌姚悄悄后退,迎着光打量过去,南也的钻石耳钉异常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但此刻管他是谁,他这声音听上去就不是好人,她后悔没一直带着刀。 她强忍着害怕,咽下口水,强装镇定道:“我只是来找我的猫,不是故意要进来的。”她试着解释说说道理。 “你的猫?你不就是那只可爱的猫?”南也伸出手真的像逗猫咪似的靠近谌姚,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谌姚继续后退,手在背后试着能摸出防身的东西。 在他越来越近的目光中,谌姚看清了他的眼睛,那双眸底含着刺骨寒霜的丹凤眼。 瞬间,谌姚想到了溜冰场扶住她的人。 此时,她闻到了来自身后的木质烟草味,紧接着后脑接触到硬邦邦热乎乎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手向后摸索,突然手被温热的大掌包围。 心,瞬间乱了节拍,呼吸也没了节奏。 “你当我是死了?”温热的气息在她的颅顶,泽棉的声音带着怒对着前面的南也。 “逗逗她怎么了?我走,我这就走!”南也委屈地抱起手臂,瞬间没了前面的气势,翻了几个白眼就摔门离开了。 谌姚眼看着南也离开,手还在泽棉的手里握着,她动了动头想转过去,起码冲他笑一下。 “别动,你头发勾到我扣子里了。”泽棉的声音再次在她的颅顶想起,声音低沉磁性。 她最受不了他这种勾人的音调,霎那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拳头握紧,心脏“咚咚”乱跳。 泽棉左臂从身后拥了过来,大掌按在她的眉心。 她清楚地看到他的手腕上带着她送的那串金曜石,果然如她想的那般,他戴着实在好看。 他掌心的温度在眉心沁入,她的心跟着升温,脸也烫了起来。 他的右手像是在捋着她脑后的头发,柔柔的轻轻的。跟着额前的手掌缓缓移到脸颊,之后停留在她的耳廓。 ................. 滚烫的指腹在她耳垂摩挲,揉捏,谌姚的心跳漏了好几拍,身体随之滚烫起来。 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她脚下发软,她不自觉的后退,后背紧贴着他灼人的胸膛。 他炙热的气息快要将她融化。 “泽棉...”她低声叫他,嗓音又软又哑。 在她呼唤声中,他松开她的手,揽住她面向自己。 谌姚垂眸,视线落在他黑白花色衬衫上,两边的长发跟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 泽棉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将她的长发拢在耳后,声音低沉暗哑:“怎么?不看看我吗?” 闻言,谌姚眼眶顷刻间湿润,湿气在眸底弥漫。她长睫眨了眨,抬起眸看他。 两人目光对视,谌姚接触他的视线,眼底再次雾气腾腾。 泽棉眼底的深沉和温柔融合在一起,像是永远化不开的浓雾。眸底的红血丝充斥,抑郁而深情。 他好看的琉璃眼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轮廓,摇曳其中。 他嘴角噙笑,慢慢地,一点点地向前俯身,见她没有闪躲,他才目光潋滟得靠近道:“饿了吗?带你去吃东西。” “瞄--”窝在沙发上的橘二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 谌姚被他牵着下楼,刚出门口,南也从二楼伸出脑袋喊着:“带我一个啊!” 回复他的是无声的黑夜和天上的几颗星星,他哀怨地关上窗户,骂了一句脏话。 来到马路对面的烧烤摊,老板熟悉地打过招呼开始火急火燎地忙活起来。 两人相对而坐,摊位上灯火通明,谌姚清晰地看到泽棉的俊逸面庞。 他瘦了,下额线更加突出,薄唇润泽透亮,富有格调的黑白短袖衬衫,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既痞气又性感。 “好看吗?”泽棉俯身到她跟前,暗笑着问她。 谌姚收回过于赤裸的目光,真是色令智昏。 老板开始上菜,鲳鳊鱼,面筋,豇豆,脆骨...都是谌姚爱吃的。 泽棉将鲳鳊鱼单独放在盘子里递给她,贴心地掰开筷子给她。 对面的女孩探过头来,打量着泽棉和她,那种独属于女孩子的爱慕,谌姚一眼看穿。 女孩穿着清凉,精致的妆容更增添三分俏丽。 “帅哥,可以给个电话吗?”女孩直接开始攻势,面向着泽棉发问。 谌姚夹起面前的鱼肉,有些食不知味。 ................ 泽棉抽出纸巾给谌姚擦嘴,她本能地躲了一下。 女孩见泽棉毫无反应直接走了过来,坐到谌姚的旁边,声音清甜:“帅哥,倒是理一下人,交个朋友嘛?” 泽棉喝了一口温水,面色清冷道:“交朋友就算了,家里有个两岁的儿子,我需要给他找个妈,你有意向?” 谌姚听了差点吐出嘴里的鱼肉。 泽棉已经将水递到她眼前,她接过赶紧喝下一口。 女孩大吃一惊的眼神足以摆明所有,她逃之夭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临走还打量了谌姚几眼。 泽棉用筷子取下脆骨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想了想又夹走几块:“你牙齿不好,少吃一点。”他举止优雅地吃完夹回去的脆骨,末了拿着纸巾擦干净嘴角的孜然。 谌姚盯着他,眼神专注,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吃个东西也能这般好看。 难懂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呸” 什么情人,谌姚不自知的直接出了声,泽棉抬起眸瞧着她。 “有鱼刺?”他手直接伸了过来端走她碗里剩下的。 谌姚瞪眼看着他细致地一点点分开鱼肉和刺,他的手指洁白净长,掌背稍宽,手腕处的手串伴随他的动作轻轻浮动。 “我又不是没手。”她冷不丁说出一句,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撒娇的意味。 泽棉动作稍停,笑意至眼角,温软地看她一眼,说话的尾音上扬:“那你喂我一口。” 喂?谌姚呼吸一滞,抬起的眼渐渐垂下,她还是当个没手的人吧。 对面的女孩贼心不死,目光不时地扫过来两眼。 泽棉付完钱回头,垂手到她的腰间解下校服给她穿上:“夜里凉。” 他贴心地拉上拉链,牵着她的手腕往外面走。 身后的女孩盯着谌姚的校服,一下子爆了粗口:“卧槽!老牛吃嫩草!” 听到声音的泽棉身形一顿,面色僵硬地转头看向谌姚,幽幽地开口:“我老吗?” 谌姚急促地摇头,为了证明他不老,她的手也摆了起来。 这下够诚意了吧,要是脚能举起来,她定举到天。 泽棉目光幽深,脸色更沉了,他转过身,手握着她的手腕,不知情绪。 良久,才徐徐开口,声音清冽带着宠溺:“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谌姚凝神瞧着他的后脑勺,灯光下,他的发色不断变化,一会棕一会雾,隐隐绰绰。 发丝随着风和动作来回,像个调皮的精灵躲在茂密的森林。 泽棉不见她的回答,指腹在她的手腕处捏了捏。 谌姚沉默不语,他已经送了三个月的早饭,虽然每次都是只见饭不见人。 “那就做什么吃什么吧。”她不说话,他替她回答。 就像每次她不回信息,他在心里帮她回 第73章 就没人给他做碗面吗 院子里,槐花如雪似蝶徘。 密密匝匝的槐树枝,向天空延伸着,碧绿下,串串俏皮的槐花坠满枝头,弥散着淡淡的素雅清香。 风吹过,仿佛下了一场槐花雪,纷纷扬扬飘下。 落在手不停挥的谌姚身上,头上,掉在满是试卷和本子的木纹桌上。 谌姚抬眸,阳光从枝叶间穿过,丝丝缕缕地投射下来,形成斑驳的树影,波光粼粼。 她捻着槐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递到嘴里慢慢咀嚼。 又到了做槐花饼的时候,每年的槐花盛开便是她最思念姑姑姑父的时候。 还有她魂牵梦绕的弟弟。 白鸽从远处飞来,穿过郁郁葱葱的槐树,粉嫩色的爪子直接踩在谌姚的肩上。 她扯下它腿边的竹子,摊开,白色纸上依然是稚嫩的笔触,月亮下两个小人,手拉着手,眼睛和嘴是弯弯的弧线,应该是代表着高兴。 谌姚和所谓的自闭儿童已经形成了相对的默契,以画会友。 那么她就回一个槐树下的人间五月,衣裳沾满花香。 提笔间,杨阿姨拎着篮子从里院抬步而来。 兴许是五月繁花的缘故,杨阿姨走来的身姿竟比这槐花还要素雅几分。 脱去厚重的棉衣,她整个人瘦削不少,穿上白色干净的花色衬衫,腰间没有了碎花围裙长发盘起,挽上了青色的碧玉簪,清丽如风。 她总觉得杨阿姨不一样了,不止是样貌,是来自骨子里的转变。 “谌姚,我能上去摘些槐花吗?今天是孩子爸爸的生日,弄点槐花尝个鲜。”杨阿姨轻声说着,眼睛成弯弯的。 谌姚点点头,收起笔来。 白鸽带着它扇形翅膀,在阳光满地时,“咕”的一声,从桌上飞到杨阿姨攀爬的树干。 她回过头瞧见树下的扶梯,杨阿姨已经伸手摘下一大串。 “杨阿姨,多摘点,我要做饼子。”她走过去仰着头,阳光和风铺向她的脸颊,吹动她肩上的发丝,她的眼睛里漫过闪闪光点。 ............. 谌姚拎着黑色的纸袋,站在绿叶网吧的门口。 她翘首以盼地看向网吧的楼上,只瞧见窗户边上的招牌。 招牌与她身上的青色长袖一个颜色,胸前有两只抱在一起的比熊。 她端出袋子里的饭盒,白色的盒子里是刚做好的槐花饼和蛋花面。 呼气吸气!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铆足劲后快速上了楼。 南也站在楼梯口等她,他早就瞧见她在楼下贼头贼脑地打量半天。 “你能不能麻溜的上来,磨磨唧唧。” 谌姚人还未到就听到南也在上方怼她,不耐烦的目光高高在上的凝视着她。 “这什么东西?”他不经她同意就拿走她怀里的饭盒。 谌姚皱着眉,相当不悦地瞅着他:“不是给你的。” “切!”南也不屑地冷哼,漂亮的丹凤眼白了她一眼,“怎么?现在知道你的棉哥哥有多好了?”他嫌弃地把饭盒拎在手里,话里话外都是指责。 不过他说的也对,泽棉过生日的时候她都没能陪他一起过。 “那,我拿回去吧。”她伸手要去接回饭盒。 “滚蛋!”南也直接打落她的手,“哪有送来再拿回去的道理,我替你转交,他现在不在。”他更加嫌恶地睨着她。 怎么说呢,她有种被敌视的感觉。 “你是不是....” “不是!”南也什么也不听直接打断她的话,抱着手臂斜靠在栏杆,甚至还打了哈欠。 谌姚想问问他是不是在溜冰场帮过他的那个人,又是被他一冲。 “那.....” “乌龟。”南也靠着墙壁,一只脚弯曲踩着墙面,手从裤袋里掏出烟。 谌姚觉得他好莫名其妙,转身要走。 “缩头乌龟。”南也手指轻叩烟盒,捏出一根拿在手里,斜睨着谌姚,声音带着挑衅。 她是缩头乌龟? 她气得转过头瞪他,但细想他说得也对,乌龟就乌龟吧。 “麻烦你了。”她看向他手里的饭盒,对他道谢,抬脚迅速地下了楼梯。 “臭丫头!” 谌姚已经踩着最后一级台阶,南也不咸不淡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送个面还出错了,大不了她不送了还不行吗。 .................. 锅里的水“扑腾扑腾”冒了泡,谌姚抓着一把面丢进去。 等着差不多好了,打上两个鸡蛋放几根青菜叶,放调料和葱花。 廖辰闻着香味满脸笑容的从书房出来,好气地看向餐桌:“你饿了?” 谌姚拿着筷子给他一双:“你胃不好,不要总吃外面的饭菜,徐老师说的。” 她筷子蘸取汤汁尝尝味道,好像味精有点多了。 他听着她的话,眼底的光暗淡下去,他已经吃习惯了,有什么不能吃的。 “勉强能下咽。”他挑起面条吃下一大口,吃完敷衍地评价一下。 谌姚看着他连汤都喝下去,心里不免有些怀疑,那么多女孩子一碗面都没给他做过? 她端起他面前的空碗,准备去洗,廖辰直接用手挡着,端走两人的的碗筷进了厨房。 阳台上一阵风声,衣服紧跟着摆动起来,窗户下的发财树,绿叶颤动,玄关处的玻璃门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好像要下雨了。 “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子!!” 谌姚正要抬脚去关窗,廖辰火大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该原谅你的人不是我。” 谌姚听着他略带颤抖的压抑的话语,她转过身,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进去。 廖辰手正握着水龙头,手背青筋凹凸,恨不得一把将它掰了。 手臂因为过于用力,整条脉络显示出来,面色沉重,眼神忧悒地盯着某个地方。 他松开水龙头,烦躁不安地扯了扯身上的白色短袖,手上的水渍清晰地印下。 “不要再说这些,没意思。”说完这一句,他“啪”一下挂掉电话,手机扔到一边,他两手撑在水池边缘,丧气地垂下头。 碎发盖住他的眉眼,她看到他长睫轻颤。 她好像能感觉到他的悲伤,甚至他眼睫颤动的时候,她仿佛听得到他心里破碎的声音。 这是感同身受吗? 或许他跟众多女孩子联系是寻求着一丝心里安慰,试图去抚平它。 谌姚摇了摇头,猛然醒悟,什么安慰忧伤的,劈腿就是劈腿! 她扭头,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到阳台去关窗户。 ............ 黑板上的横幅已经换成倒计时十天,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笔在纸上摩擦的动静。 顶上的风扇“呜呜”的转着,偶尔有几声鸟叫从枝头转进教室。 几乎每个人的右手腕都贴上膏药,后脑勺时不时地挑起向后仰一仰。 甄小柔转过头看向谌姚,两人目光不期而遇,她眼里勾笑,像是在挑衅一般。 “她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样子,怪瘆人的。”雪儿给自己揉了揉脖颈,她已经连续写了一上午了。 自从赌约开始,她就去上了补习班,经常拿着徐老师和廖辰给的笔记一写就是一天。 “雪儿,其实对于民初我是没有把握的,我......” “我也没有,所以才要赌一把。”雪儿挽住她,根本不等她说完。 民初大学的录取分数基本都是六百以上,就算赢了赌约也不一定能够上得了。 “嗯。”谌姚揉了揉她可爱的脸蛋,如她所说,她一直在赌,只不过她也怕。 谌姚目光转向林凡与,只见他手托着腮,握着笔,孜孜不倦。 他的转变倒也挺大,不知道他的志愿会是哪里,以他目前的成绩,民初应该同样吃力。 晚上结束晚自习,徐老师带着谌姚回家继续补习。 半路上谌姚已经犯困,周围的声音都变得距离远了。 上课前,廖辰给她喝了咖啡,紧紧是两口。 书房的灯光实在温馨安适,半个小时后她已经睡眼朦胧。 “这里的定位词就是关键词,从这到这.......”廖辰指着英文阅读理解给她看,没想到她正眯着眼,脑袋耷拉着。 “谌姚。”廖辰俯身轻声叫她。 “嗯。”她软绵绵地回答,眼睛努力地睁开来看了眼书本。 “要不你留下来睡吧,太晚了。” “不要。”谌姚揉了揉眼睛,声音猫似的轻软。 廖辰没再多说,拿着杯子出去给她倒点什么解解困。 徐老师洗漱后过来看到谌姚已经趴着睡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廖辰端着水杯进来。 “谌姚晚上跟我睡,你看着她,我去把小床铺一下。”徐老师说着走了出去。 廖辰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靠近谌姚轻轻地拍了拍,见她没反应便走向沙发附近的台灯,弯下腰伸手够着什么。 悉悉索索的声音让睡着的谌姚警觉起来,她不由得睁开眼看向廖辰。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廖辰,只一瞬,他神色如常,慢吞吞地转过身去:“看你睡着了,想把灯光调暗,我妈给你去整理床铺了。” 谌姚听了他的话打了大大的哈欠,脑袋迟钝的没有多想。 她整理好书包,背上就要走,徐老师已经拿着换洗的衣服塞到她手里。 “这么晚回去,我放心不下,就留在这跟我睡,我年纪大,可别嫌弃我。” 徐老师直接把话堵死,她真心希望谌姚留下。 谌姚也不再矫情,她将衣服还回去,拍了拍脸颊,面向廖辰:“继续接下来的课程吧,我还能坚持。” 廖辰微愣地直视谌姚,心里无语道,你不困我困啊! 第74章 再晚一会人就没了 蔚蓝的天空,火红的六月。 清凉的空气四散开来,阳光透过树枝,闲散地洒落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今天是六月九日,最后一天考试。 从考场出来,谌姚没有计较前面的对错,雪儿拉着她说考完就是结果,不为已经有了结果的东西纠结。 两人相视而笑,肩膀上的担子终于卸下。 她们回过头凝视着校园,这里满载着她们的青春,雪儿红着眼抱住谌姚,声音哽着:“走吧,真正的煎熬开始了。” 等分数的日子真是相当的漫长。 ............... 临出分的前一天。 父亲在回家的巷子口碰见林凡与。 “你怎么在这?”父亲在谌姚小学的时候见过他。 “叔叔,我路过而已,”他递了跟烟过去,态度恭敬,“听谌姚说他已经报了民初大学,您知道吗? 父亲抽着烟,语气不屑:“不管哪个学校,我都不会给她一毛钱。怎么?你是来求情的?” 林凡与不漏痕迹地冷笑一声,假装吃惊道:“哦?谌姚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奶奶已经给她准备好学费,不管你给不给,她都能上。” “什么?”父亲红着眼,扔掉香烟,掉头就走。 妈的,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玩意儿竟敢跟老子争儿子,搞得老子焦头烂额。 这才没回来几天,老太太居然背着给那死丫头留了退路。老子绝不能让那死丫头得逞! 父亲怒气冲冲地边走边想,脚下的步子飞快。 林凡与盯着父亲急匆匆的背影,勾唇冷笑,他掏出烟点上。 白色烟雾中,他的眼底开始仇恨起来,红色与墨色交织,化不开的恩怨情仇。 他要听父亲的话留在本市,能进的只有民初,那她也就必须留下。 他不确定她的成绩能否如他所愿,他利用柔去做赌约,刺激她,激励她。 如今他要确保百分之百,他只能这么做。 林凡与狠狠地吸入令人沉沦的尼古丁,抬首仰视碧蓝的天空。 佳宁,你不能白死。机会已经给她了,是她屡次放弃。 他狭长的墨色眼眸中汇聚寒光,修长的手指紧紧夹着燃烧成灰烬的香烟,指尖泛白,宛如雕像静立不动。 他喃喃自语,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 谌姚接到杨阿姨电话的时候人已经懵了,她反应过来立即带着爷爷出了菜市场。 爷爷骑着三轮车飞快地蹬着,谌姚坐在后面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是凉的。 “你奶奶在抢救,快来!” 杨阿姨的话在脑子里循坏播放,像强大的电流直击心脏,震得她四肢麻痹。 她腰上系着奶奶的围裙,手死死地拧着裙边,整块布料变得皱巴不堪。 泪啪嗒落下,她抬手抹掉,抬起头看向爷爷,他佝偻着背快速地行驶着,前面的拐弯直接一个冲刺拐了过去。 “眼睛瞎啊!”路边的人大声怒骂。 到了医院,谌姚跳下车跟在爷爷身后,她不仅担心着奶奶更害怕爷爷受到刺激。 抢救室门口,杨阿姨搓着手来回地走着,看见谌姚直接扑了过去。 “来的时候人已经昏厥,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杨阿姨赶紧说一下时间和情况,让谌姚做好心理准备。 爷爷听了后面色晦暗,背脊弯了又弯,他扶着墙壁,半坐在冰凉的凳子上,手握成拳。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抢救室亮起的灯。 “谌姚,坐会吧。”杨阿姨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谌姚解下身上的围裙拿在手上,她站在爷爷的对面,背贴着墙,脑子里涌现出各种嗡嗡的声音。 她咽下口水,抬头看向红色的“抢救中”三个字,冷汗从额头冒出。 她背脊弯了下去,手掌抵在膝盖,头无力地垂着,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流淌下来,濡湿鬓侧的几缕头发,贴在脸颊上面。 杨阿姨见她面色如纸,赶紧上去扶住她坐下。 “你手这么凉,”杨阿姨接触她的手臂,像是摸到了冰柜里面寒霜,“别急,我已经联系泽棉,他马上.......” “呕--” 谌姚捂住嘴,推开杨阿姨直冲洗手间。 “呕--呕---” 杨阿姨跟着进来,轻拍她的后背,抬手才发现她的衣服浸湿,她拢起她的长发扎起来。 谌姚吐掉嘴里的苦涩,扶着杨阿姨站起来。 ............ 爷爷等在卫生间门口,边盯着抢救室边看着洗手间的门。 “姚姚,你是哪里不舒服?”爷爷焦急地问她,声音又涩又哑。 “我是着凉了.......” “谌姚。” 谌姚正要跟爷爷解释,泽棉从入口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她闻声抬眸,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眶刹那间通红,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进去多久了?”泽棉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揉捏。 “快四十分钟。”杨阿姨看向手里的手机,忙着回道。 说话间,抢救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众人紧忙围上去,谌姚的腿有些发麻,泽棉搂住她的腰半抱着赶到医生面前。 几番交流下来,谌姚只注意到两句话。 “病人已经抢救过来,目前还未脱离危险。” “再晚一会人就没了,病人以后都不能再受刺激......” 再晚一会人就没了.....谌姚在心里重复,瘫软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泽棉眸光落在她煞白的面庞,眉角下压,飞快地闪过无尽的杀意。随即,他拿出手机走到拐角处。 爷爷正和医生交谈着,杨阿姨在一旁细心地听着,用手机记下。 谌姚注视着远处的泽棉,卡其色工装裤,黑色字母短袖,白色的鞋面上一大片红色的果汁,连着裤脚全部被浸染。 “谌姚,你奶奶的护理工作交给我吧。”杨阿姨拿着记录的手机给谌姚看,上面整整齐齐地打出满满的字。 谌姚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对面的爷爷,她没有去接杨阿姨的手机。 “你是怎么发现我奶奶晕倒的?”谌姚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 “是,是我,是我路过的......” “直接说!”谌姚听得出杨阿姨吞吞吐吐,她不想知道她顾虑什么,她只想知道是谁。 杨阿姨叹口气,目光扫过对面的爷爷,靠近谌姚,小声道:“你父亲回来之后跟老太太大吵,我听不清他们说话,等我过去的时候你父亲摔门就走,老太太晕过去之后我赶紧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就给你.....” “奶奶是父亲走之后晕的吗?”谌姚打断,心冷到极致,果然是父亲。 “是,但中间肯定是不舒服的,我去的时候她脸色很不好,呼吸也不顺。” 听完杨阿姨的话,谌姚心如刀绞,双手发颤,她看向对面的爷爷,花白的头发伛偻的背,面色苦不堪言。 ................ “你帮我看着点爷爷,奶奶有事你及时给我打电话。”谌姚说完站起来就走。 “哎,谌....” “她这是去哪?”爷爷看着谌姚急匆匆地往外面走,担心地问杨阿姨。 “回去,回去给老太太拿点东西”杨阿姨觉得谌姚应该是回去拿东西,但看神情又不像。 她转过脸去找泽棉,拐角处早已没了人影。 谌姚从楼梯跑下,手突然被拉住。 泽棉手里拿着一堆缴费单,一只手牢牢地拉着她的手腕。 谌姚盯着他手里的单子,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憋得好难受。 泽棉沉默,大掌抚上她满脸的泪痕。 “我,我有事,你.....” “我带你去。”泽棉拭去她滚烫的泪水,清冷沉抑的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谌姚在惊讶之余,手被他牵住带着往外走。 路过大厅,人来人往,排队的人影在谌姚的眸中快速闪过。 隐约有一道穿着条纹短袖的背影,在谌姚再次回头的时候没了踪影。 车疾驰在路上,不久,停在了另外一家网吧的门口。 门口偌大的店招,上面是红色的“奇艾网咖”烫金色大字,字体骚气飘逸。 泽棉关上车门,带着谌姚绕到后方。 谌姚一看到门口的瘦削男人,立马想到了巷子口保护她的两个人。 瘦削男人见到泽棉微微低头,之后转过身下去开门 泽棉手伸过来牵着她,还不等她继续好奇,人已经随着进入地下室。 铁门打开,入眼一片漆黑。 谌姚跟在后面,眼睛还未适应,耳边就传来一阵挣扎和呜呜的声音。 紧接着墙上的开关被按下,两盏昏黄的射灯应下来,谌姚放下挡在眼前的手。 灯光下,父亲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抹布,看见谌姚眼睛发直,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铁门被直接关上,另外一个瘦削男人留下来,笔直地站在门口,隐没在昏暗中。 谌姚从男人身上收回视线,身边的泽棉已经坐在她身后的老板椅上,长腿岔开,斜靠在椅背,温温柔柔地凝着她。 她是有很多疑惑的地方,但他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谌姚从泽棉的身边打量着地下室。 十平米的地下室,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墙面涂鸦的乱七八糟,地面倒是一尘不染。 父亲屁股着地,朝谌姚的方向挪动。身上的夹克沾满灰尘,梳得规整的头发早已坍塌下来,黑色的皮鞋脚尖磨掉了一块皮。 谌姚走过去,父亲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抬起手来,靠近抹布,父亲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 “父亲,我问几个问题。你点头摇头就好。” 父亲看着面前的手伸回去,登时眼冒凶光,愤恨地向前挪动几步。 谌姚站着没动,垂下眼睑,蹲下与他平视。 光落下来,圆形的光圈将父女两围在其中,昏黄的光晕打在谌姚的身上脸上。 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不说别的,只模糊地看过去,多么像父女久别重逢的画面。 精致的脸蛋,樱唇琼鼻,最好看的莫过于时刻含着水光的眼睛,那双与之对望的父亲一样的眸子。 两双灿如春华的眸子正仇恨似的对望,他们血浓于水,骨肉相连。 第75章 好歹是你亲爸,至于动手吗 谌姚长睫下落下一片阴影,她平静开口道:“我刚从医院过来,医生说再晚一点奶奶就没了。” 父亲眉毛皱着,显然不信谌姚的话。 “你是不是回去跟奶奶说了什么?”谌姚声音冰冷。 提到这个,父亲就火大,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死丫头!父亲拧巴着身体,想要说话。 门口的瘦削男人身形动了动,泽棉手抬起,男人退回去。 他褪下手腕上的串珠在手里把玩,目光时刻注意她,必要的时候给她递刀 “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谌姚提醒他。 父亲眼神阴沉地点头。 “奶奶被你气得不舒服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闭嘴不要再说,”谌姚压着怒,身体向前倾,冷厉的眼神逼视过去,“她是花甲老人,是你母亲,你眼睁睁看着她难受挣扎,你有没有过一丝的心软,”谌姚的声音在颤,手放在膝盖,指关节齁白。 父亲冷眼看着他,同样在身体发抖,他恨不得爬起来掐死她。 谌姚冷哼,嘴角抽动,她一字一字道:“哼,你怎么会心软,你压根就不是个人!” 说着,她抬起手一把扯下父亲嘴上的封条。 “死丫头!你个.....” “啪!” 门口的瘦削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旁边,抬手对着父亲狠狠扇下。 父亲暴怒的拼命摇摆着身体靠近谌姚,神情已经进入癫狂。 “死丫头!你别......” “啪啪!” 父亲肩膀被按住,脸上又是两巴掌落下。 “你不是心心念念你的新儿子吗?”谌姚走到父亲身边,拿出手机给他看里面的照片,那是她之前躲在楼下拍的。 照片中的小男孩可爱粉嫩,举着手里的棒棒糖舔着。 “你要干什么?”父亲质问他,气得脖子涨红,竟敢又拿他儿子威胁。 谌姚不理他,回头看了眼泽棉。 泽棉勾着唇,对着瘦削男人点头。 男人立即退了出去。 父亲太阳穴突突直跳,两只眼死死地盯着谌姚和泽棉。 谌姚背着灯光,脸上的情绪不太能看清。 泽棉戴上珠串,起身走到她的身后,阴影笼罩下来。 谌姚看着他与她的影子重合,像之前一样,他指尖穿过她的发丝挽起她身后的长发。 这次他没有扎起漂亮的马尾,只是将她的碎发拨到身后,一下一下捋顺开来。 没多久,关起的铁门被再次打开。 .................... 小男孩独自走进来,小小的一个人,身穿牛仔背带裤,胸前别着粉色的爱心小球,肉嘟嘟的小手拿着恐龙玩具,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 谌姚有一瞬间恍惚,仿佛是弟弟向着她走过来。 “儿子,过来!”父亲迫不及待想要亲近他所谓的儿子。 “顾夏!”女人被瘦削男人摔进来,踉跄地扶住墙壁站稳,喊住小男孩。 待女人看清狼狈地坐在地上的父亲,她顾不得自己发疼的脚裸,立马上去关切起来。 “老谌你这是怎么了?” “爸爸,你疼吗?你为什么被绑起来了?” 谌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家三口,还真是恩爱情切! “谌姚,他总归是你的爸爸,你不能这样....” “那应该怎样?”谌姚掀眼看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清澈透亮,仿佛是真的在问她意见。 女人姣好的面容带着笑,用着长辈对小辈的语气说道:“你这样对自己的父亲是不孝,况且他养你到这么大。”说着,女人的手按在父亲的肩上,染着桃粉色的指甲在灯光中泛起来幽幽的光泽。 谌姚在心里冷哼,脸上一副光然大悟的神情:“把他松开。” 泽棉唇边的笑意更甚,门口的男人不等他做出手势,立刻领会到上前解开父亲的束缚。 “妈的!疼死老子了,”父亲拍掉身上的灰尘,搂着女人,摸着儿子,“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好,回头给你们炖鸡汤喝。” “没事就好,我担心死了。”女人一身修身长裙,身材凹凸,韵味十足。 “爸爸,我要吃鸡腿,两个。” “好好好,你要什么爸爸都给你。”父亲直接抱起男孩,在他脸上亲了两下。 他们似乎忘记了谌姚的存在,以及身后笑里藏刀,杀意暗涌的泽棉。 他双手握紧,手臂青筋爆出,忍耐快要达到极限。 “那我呢?”谌姚仿佛才想起自己的存在,她走过去,靠近一家三口,眼睛里亮闪闪的,“我可以吃鸡腿吗?”她弯腰,俯身到男孩面前。 父亲拉过男孩到自己的身边,再抬头,只见谌姚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咫尺的距离。 惊的父亲一个充楞。 “父亲,弟弟的名字叫谌乐,你还记得吗?” 父亲被谌姚盯得发怵,她眼底的光太过刺眼,眼尾通红,眼神里有种病态的偏执。 父亲根本不想她的意思,直接反过来怒斥指责她:“你还有脸提你弟弟,要不是你在外面疯玩,你弟弟怎么会掉进湖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死丫头!”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成全你,成全你的儿子梦,成全你们一家?”谌姚手指着男孩,转过去又指了指女人,直接围着三人画了一个圈。 ....................... “感情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女人拨了拨身后的长发,动作优雅妩媚。 谌姚极力压制的恶心卡在喉间,她通红的眸子恨意汹涌,开口的嗓音极致沙哑:“所以你为了感情甘愿做婊,子。”说完,她脚下后退几步。 父亲果然扬起手要打她,只是扑了个空。 “我跟你妈妈缘分感情是没了,但我不会轻易离婚,你就.....” “打吧。”不等父亲继续,谌姚转过身走向泽棉,面色冰冷,唇角扬着一丝苦笑。 门口的男人早就蠢蠢欲动,他打开门,径直走进来两个人。 谌姚手被泽棉牵着,一杯水递到唇边,她艰难地开口道:“我要吐。” 泽棉拉过桌下的垃圾桶,大掌抵在她额头,那里早已汗湿,发丝粘腻地贴着。 谌姚在医院已经吐完,这会只能蹲着干呕。 身后惨叫声不断,女人的嘴被堵住,双手搂着男孩捂着他的眼。 泽棉不耐烦地回头睨了一眼,手下立刻拿起抹布塞在父亲的嘴里。 谌姚闭上眼,虚弱地靠在泽棉的怀里。 她纤细的手腕被他轻轻地握着,脸颊抵在她的颅顶,他拿着纸巾为她擦着嘴角。 “喝点润润嗓子。”温水递到嘴边,她低头喝了几口。 放下杯子,泽棉将她横抱起来坐到椅子上。 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谌姚只觉天旋地转,她靠在他的怀里,手搂住又垂下。 泽棉替她调整好姿势,紧紧地环住她整个身子,手依然在她手腕处握着。 谌姚听不见父亲的咒骂,也没了女人的尖锐嗓门。 可尽管如此,她闭着眼睛比看到的更加清晰,每个细微的声音在耳朵里放大。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沁在泽棉的衣服上,烙在他的心里。 泽棉正要抬手示意,衣领被谌姚轻扯,微微翕动的嘴唇苍白无力:“放我下来。” “好。”泽棉微热的呼吸在她的颅顶,他扬起手弯下。 将父亲抵在墙角的手下当即停手,原地不动笔直地站在那里。 女人搀扶着连站都站不稳的父亲,泪眼汪汪看向谌姚:“好歹是你亲爸,至于动手吗?” 男孩被父亲的鼻青脸肿吓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父亲抹着眼泪:“爸爸,爸爸,你疼不疼,爸爸我给你呼呼。” 男孩边哭边瞪着谌姚,嘴巴撅着:“你是个坏姐姐!” ................... 谌姚端起桌上的温水喝掉,抬脚一步步走了过去。 这脚步她走得像是十万里长征,长发飘散,眼底的红血色加上疲弱的苍白,她像个女鬼幽幽的在暮色似的灯光中前行。 父亲瞧着她的样子,心里忐忑,但一想到她终归是自己的女儿,量她也不会再做什么。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擦掉嘴角的血渍,又开始装腔作势起来:“谌姚,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你不是说老太太住院了,我这就带着她新孙子过去看看。” 说着他拉过女人和孩子就要走。 “别走了。”谌姚一把拉住男孩,带到自己的怀里。 她的头开始发胀,脑袋里的一根筋剧烈抽动,她鼻音发颤,含着森森的寒意。 “给我刀。”她闭上眼做着最后的挣扎,眼前一片黑暗。 泽棉从身后亲自递上刀在她的手里,抬脚退后几步,站在能保证她安全的距离。 “你又跟我玩威胁?”父亲嗤笑带怒,没有人可以忍受两次被威胁,还是自己的女儿。 女人盯着谌姚手里的刀,再看谌姚眼底的杀意,已经害怕到颤抖,她缠着父亲,掉下眼泪:“你快跟她忏悔,认错,跪下都行!我要我的儿子。” 父亲握住女人的手安慰道:“你别怕,她跟她妈一样是个孬种,她们.......” 孬种?谌姚哂笑,干脆地抬起手。锋利的刀刃在男孩的胳膊上快速划过。 “呜哇!”随着男孩一声大哭,他柔嫩的胳膊上鲜血渗出,滴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恍若无数的玫瑰花妖艳地绽放。 谌姚的举动在泽棉的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他早就做好准备。 他双手插在裤袋,眉眼轻挑地站在一边静静地旁观。 “别快来!”谌姚刀抵在男孩的脸上,父亲和女人瞬间停住脚步。 刀刃上的血印在男孩的脸上。 泪水从女人放大的瞳孔中坠下,哀求的目光投射到谌姚脸上。 父亲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窗户纸一样煞白,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她。 男孩哭得撕心裂肺,胳膊上的血顺着往下,一滴滴从指间坠落。 “看着他在痛苦中哀嚎,是不是很心疼?”谌姚嘴角隐隐笑着,灯光照得她身形更加纤薄,那双眼结满愁绪,长而密的睫毛不曾眨一下。 泽棉看着这样的谌姚内心颤栗,如此的局面虽不忍心但也是她必须要面对的。 她很愿意看到父亲脸上痛苦挣扎心疼无奈的表情,那种站在悬崖边吹着刺骨的冷风,随时会坠下去的惧怕。 “我和谌乐都是你的孩子,你的父爱从未在我们身上体现出一丝一毫,你现在口口声声地说你的儿子?难道谌乐不是吗?你再看看你身边的女人,她不是你的妻子,她能做到破坏别人的家庭就能躺在任何一个男人怀里,她就是荡,妇!” 谌姚低吼着说完这些,红色和戾气交织在一起在她的眼中翻涌。 第76章 你希望他醒还是不希望他醒 “你闭嘴!再说我把你嘴撕烂!你个贱种!我没有你这种遭天谴的女儿,我跟谁在一起用不着你管,那是我跟你妈的事!”父亲手指向谌姚,为自己的做的龌龊事一次次开脱。 “谌孝忠,既然你这么宝贝这个儿子,你跪下吧!跪下忏悔你对我妈和谌乐还有奶奶做的一切!”谌姚抬头,似笑非笑地睨着父亲, 父亲眼里涌现出想要将谌姚撕碎的疯狂。 泽棉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视线飘向站着一动不动的手下。 几个人当场退了出去,关上铁门。 谌姚手里的刀在男孩脸上拍几下,带着恐吓:“你在哭,下一刀就划在你的脸上。” 男孩另外一只手捂住脸,哭声立马收了起来,只剩低低地啜泣,可怜兮兮地望着女人和父亲。胳膊上的血还在断断续续地淌..... “求你了,谌姚,都是我不好,求你把我儿子放了。我给你跪下!”女人哭着恳求,双手合十道。 谌姚目光在女人脸上淡淡地扫过,直逼向父亲:“你在犹豫什么?他们不是你最亲的人吗?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宝贝儿子血流干嘛?” 到底,父亲还是最在乎他自己! “我跪!我给你跪下!”女人直接“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声音凄凉,“把我儿子放了,我求你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妈妈!”男孩看着自己的妈妈,没忍住哭声,意识到以后立马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呜呜”哭着。 父亲胸口剧烈起伏,鼻翼因为激动张大,血液涌上他的脸,他挣扎着开口:“我跪!” 对于父亲的话谌姚面无表情,她心里其实清楚,父亲是不会跪的,但亲口听到那两个字,谌姚依旧是酸涩无比。 父亲走到女人身侧,微微弓下身子,眼睛盯着谌姚,眼底凝结着无尽的恨意。 他一把抓住谌姚的手腕,指腹按住谌姚的酸筋。 泽棉已经到了身边,奈何腿被跪在地上的女人死死地抱住:“快把儿子抢过来!” 父亲压根没听女人的话,直接去夺谌姚手里的刀。 男孩眼看脸上的刀没有了,迅速跑到门口,小手试图打开铁门。 “死丫头快把刀放开!”父亲掐着谌姚的手腕,手背上冒出青筋。 另外一只手欲要去薅谌姚的头发。 泽棉直接一个侧踢,踹在了父亲的小腹,女人干脆直接抱住泽棉的两条腿,整个身体死死地缠住。 妈的,泽棉在心里咒骂,手扯住女人的头发。 ................ 谌姚握着刀的手被父亲一直攥着不放,他直起腰,抬脚对着谌姚的肩膀下去。 “啪嗒” 刀掉在地上,父亲和谌姚同时去捡地上的刀,父亲人高马大,身体直接压在刀上。 女人已经被泽棉踹开,头上茂密的长发被扯下大半,梨花带雨地看向手里拿着刀的父亲。 “别过来!” 谌姚看到灯光下的影子,她知道泽棉就在她的身后。 “离我远一点。”她盯着地上的人影,再次说道。 泽棉在心里低吼,脚下还是退了两步。 此时的父亲和谌姚皆是狼狈不堪,谌姚瞧着对面犹如一只豹子要吞噬猎物的父亲居然眼中含笑起来,她等着这一刻等的太久。 “谌孝忠,你真窝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都被你占全了,男人身上的渣你集体所有。”谌姚歪着头,笑得漫不经心,语气平淡,却冷的裹着厚厚的寒冰。 她在昏暗中,墨发蜿蜒,浅色的卫衣袖口还覆着红色血渍,她的手轻轻松松地垂在两侧,背脊笔直,像是冬日迎风的腊梅,傲然冷厉。 泽棉猛然惊醒,原来她想要以她父亲的手结束自己。 她一直在赌,赌一场毫无胜算的局。所以她一直都在做着抛下他的准备。 想到这,他的指尖颤抖,眼底血色比这地上的还要浓稠,眉眼之间戾气沉痛。 “谌姚,你别逼我!就算天塌下来我也是你老子!今天你敢这么对老子,那就是天理难容!”父亲举着刀,逼向谌姚。 谌姚余光扫向门口的男孩,很好,这一刻将是他永生难忘的回忆。 “不用天塌下来你也是,正因为如此你才会有机会一次次伤害,才会在无尽的憎恨中夹缝逃生,那是给你作为老子的权利,也是唯一的怜悯。” 谌姚语气平静,像是老者做着最后的审判,她淡淡地笑着,眉眼弯弯。 “快!握紧你的刀结束这一切,你会再也看不到叫谌姚的人,你会就彻底自由。快!不要做个懦夫!不要做个没用的废物!” 谌姚的声音带着蛊惑,引诱,激愤,煽动,刺激着父亲每一根脑神经。 泽棉的嗜血的眸子攫取着谌姚所有,像是凶猛的老虎蓄势待发。 当父亲手里的刀在谌姚瞳孔里抓紧放大,她坦然的毫无畏惧,甚至激动到想流泪。 肩膀忽然被揽住,人影在眼面前窜动,她被拥到怀里,脸靠在温暖的胸膛。 属于泽棉的气息扑鼻而来。 ................... “哐当” 刀掉在地上,父亲惊恐地后退再后退。 女人从地上趔趔趄趄地爬起来跑向父亲,他的双手被艳红的血沾染,连带着鞋子衣袖布满刺眼的红色。 “谌孝忠,你杀人了!”女人吓得脸色惨白,她丢下面色如纸哆哆嗦嗦的父亲奔向自己的儿子抱紧。 杀人了! 谌姚的耳朵里响起女人吓破胆的颤音,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泽棉的脑袋垂在谌姚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呼在脖颈,她瞳孔紧缩,心猛烈颤抖。 她发抖的手胆战心惊地摸上泽棉的后背,温热的液体在她指尖徘徊。 抬起手,呼吸间几乎要从肺部扯出棉絮,恐惧害怕心疼愧疚像看不见的手攫住她。 她痛苦到失声。 “里面怎么一点......” 铁门被打开,南也从外面探头进来,眼前的情景不免让人一滞,他快速地飞奔过去。 “妈的!”南也咒骂着,快速拨打救护车。 门外的手下蜂拥而入。 谌姚抱着泽棉不敢动,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别哭。”泽棉温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更加用力地抱紧谌姚, 渐渐的,他呼吸变弱,环住她的手臂松懈下来。 随着泽棉的手臂垂下,谌姚脑轰的一下,发出颤抖破碎的尖叫。 紧接着,救护车呼啸而来,泽棉被抬上担架。 救护车里,谌姚呆呆地坐着。 泽棉被戴上许多仪器,上面的指示表在滴滴响着,刺激着她每一根绷紧的神经。 他的衣服被剪开裸露着肌肤,血被擦去,伤口做着紧急处理。 他就这么苍白地躺着,昔日艳丽的红唇此刻毫无血色地抿着,桀骜的眉,深邃的眸子,就连会随风起舞的发也安静下来,一切都没了声息。 谌姚靠过去,又怕妨碍到医生的动作,她背贴着车璧,小心翼翼地看着躺在那里的人。 她手伸过去碰了碰他纤长的手指,冰凉没什么温度,她蓦地缩回手。 她看向忙碌的医生,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到了医院,泽棉被转移到急诊室。 一天两次,她面对着医院白色的墙壁,无力感席卷全身。 奶奶是因为她,泽棉也是因为她,她是不是就是个灾星,真的就如父亲所说她生下来就没什么好事。 ...................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谌姚转过头看向阴暗的窗外。 青灰色的天,烟雨朦胧,天空坠下数万滴眼泪,一声声,一哽哽,它们是不是也在为泽棉哭泣,诉说他的委屈和不值。 谌姚收回目光,冰冷的指尖抖着拂去脸上的湿润。 她手指将脸颊前的长发带过耳后至脖颈,只见汗水延着鬓侧流淌,颈处的皮肤和手臂星清晰可见的鸡皮疙瘩。 她的头轻轻仰起,背紧贴着墙壁,手掌撑在一侧的凳子上。 急诊室的门被打开,谌姚支撑着身体过去,尽量让自己的的步子快点。 “受伤的位置稍有偏差就会当场毙命,索性病人并未伤及到要害.......” 听到泽棉已经平安,谌姚如弦的神经终于松懈,她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眩晕,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南也站在床尾,手插在裤兜里,直勾勾地盯着她。 眼神里像是在研究要怎么把她剥了。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希望能降低掉他眼底的森冷。 南也压根不理她,挑着眉上下左右地打量她。耳钉上的钻石晃得她眼花。 “泽棉醒了吗?”她挣扎着起身,发现她手背上贴着白色布条,旁边的长杆上吊着两个已经空的透明的药瓶。 “你希望他醒还是不希望他醒?”南也深邃的眉眼探究地睨着谌姚,扬着下巴高高在上,漂亮的丹凤眼闪着邪肆的嘲讽,带着强势的侵略感。 谌姚欣赏似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对于他的嘲讽没有不悦。 南也烦躁地别开视线,语气敷衍:“还没醒,可能明天。” “哦。”谌姚简单地回应,她下床穿鞋准备走。 “你去哪?你需要休息!”南也站过去,挡住她的路,医生说她状态很差,营养不良,还有各种毛病,需要细查和调理,这会哪里都不能去。 “我去看奶奶,如果泽棉醒了你给我打电话。”她绕开南也,丢下话直接走掉。 什么鬼东西?南也瞅着她离去的背影,她真的是和泽棉一样烦人,无语! 第77章 这辈子你再也跑不掉了 窗外的雨势渐小,行走在外的人手里拿着还在滴水的雨伞,踩着潮湿的地面匆匆而过。 谌姚站在楼下往下面看,粉色的木槿花开得正艳,枝繁叶茂,淡紫色的花瓣,雨水凝成露珠,极富雅趣。 雨后的凉风拂过,清爽宜人。 “老太太已经脱离危险,住进病房了。老头子正守着,你到底去哪了啊?”杨阿姨交代完事情,还是要探个究竟,她毕竟说出去她是回家拿东西了。 “我去找父亲了。”谌姚不隐瞒,直接从头打尾说上一遍。 杨阿姨懵愣半晌,震惊和担忧写在脸上,一时间难以消化,但她终究是向着谌姚的。 “你晚上肯定不会回去了,明天早上我给你带鸡汤,老太太和泽棉的一起带过来。”杨阿姨实在心疼谌姚,她不太会说话,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杨阿姨,又要麻烦你了。”谌姚是真心觉得亏欠她。 杨阿姨与谌姚告别,坐着电梯下去。 谌姚回过头往奶奶的病房走。 医院的走廊很长,以前她不懂为什么一条简单的走廊可以延申如此。 她每走一步,脑子里的影像便会越加清晰。从很久很久前奶奶拿着蚊香盘问她是不是把里面的铁丝圈烧断掉。 谌姚当时站在井水旁压着井水,她调皮地摇着头说:no no no 奶奶举起盘子底在眼面前看来看去,不解地问她:哪里漏了? 在槐树下,她躺在奶奶的怀里,自在地眯着眼。 奶奶拿着木梳子一缕一缕地扯下她的头发,找出藏在里面的虱子。 最后,奶奶实在找得老眼昏花,直接趁她睡着把她头发剪了。 一觉醒来,她成了光头“和尚”。可想而知,她哭得有多伤心。 再到前段时间奶奶卧在床边与她谈心:所有的情绪都很重要。 不知不觉她已经到病房门口,她回过头看着冗长的走廊,原来她与奶奶的回忆落在了那里。 她转过脸透过玻璃正好看得见爷爷,他正端着水,拿着棉签,一点点沾上去。 躺在那里的奶奶,花白的头发深陷在枕头里,紧闭的眼睛像是睡着了,或许是感应到了爷爷的动作,她的嘴巴微微地张着,水喝了进去。 谌姚揉揉酸涩的鼻尖,眼泪啪啦落下来。 她以为作为父亲的女儿已经不幸,她忘了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里总是要加倍的。 ............ 谌姚坐上电梯,手指按住楼层又停下,她犹豫着跟着电梯到了一楼。 外面阴雨绵绵,方才还雨势变小,这会又开始啜泣起来。 她随着人群出了大门,坐在屋檐下的长凳上。 门口的人撑开伞,蹙着眉抬头看一眼这滴答没完的雨,步履匆促地离开这里。 凉飕飕的小风夹着雨一股股地打在谌姚的脸上,热烈酣畅。 谌姚抬起手指拨开黏在脸颊的湿发,她的指甲缝隙里微红,那是泽棉的,是来自他身体里面的血液。 一个人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不要命地冲过来保护另一个人。 在满院弥漫的细雨中,在这样一个生与死交织的医院里。 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都说医院的墙比教堂听过更虔诚的祈祷。 她对着这里的每一处祈祷,先别让她死,让她试着活下去。 谌姚起身回到三楼的病房,南也坐在走廊,长腿岔开,打着带泪的哈欠。 他抱着手臂斜靠在椅背,一转眼就瞧见谌姚像个门神站在那里,脸贴在玻璃上。 “你进还是不进?”南也睨着她,真想一脚踹过去。 在南也起身真的要过去动脚的时候,谌姚握住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风吹动窗台,白色的窗帘微微浮动,细雨飘了进来,只少许的落在台上。 白色的病床上,泽棉侧躺在那里挂着水,液体在透明的管子里流动,进入到他的身体里。 谌姚走过去,试了试他手上的温度,抚摸着他手背上的青筋纹路。 她坐下握着他微凉的手,贪婪地目光想要将他看个遍。 他身上盖着薄毯,病号服的袖子有点短,完全盖不住手腕上的串珠。 长睫盖在眼下,白皙的面庞渐渐有了红润,艳丽的薄唇干裂到起皮。 谌姚伸手去端水,正要起身去找棉签,手被拉住。 泽棉已经睁开眼,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边的眉毛挑着。 他眼底的情丝缠绕,让谌姚恍惚他到底是不是受伤了。 “你都不试试水温吗?”他身体侧卧,眼神像是在质问。 谌姚总觉得他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眨眨眼听话的将杯子递到嘴边。 突然手臂上一阵力道,身体跟着往前。 只见泽棉的脸放大在眼前,呼吸相连,冰凉的唇毫无预兆地贴到她的唇上。 一瞬间,天旋地转。 谌姚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了出来。 谌姚还未反应过来,泽棉已离开她的唇,指腹在她的唇间揉捏,醉人的眸子深不见底,幽幽地攫取她的所有。 谌姚心里颤了又颤,她刚要开口说话,身体被瞬间束缚进有力的怀抱。 ............ “我不是张弛有度的绅士,更不是你贴心温柔的邻家哥哥,我是垂涎你美色,贪图你所有,对你满是占有和欲望的男人。我不装了,我摊牌了。”他的声音嘶哑深沉,磁性中透着无奈,一字一顿缓慢的在谌姚耳边想起。 谌姚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整颗心突突突突突地跳,脸和耳根子发烫起来。 她感受着他身体攀升的温度,手刚要回报住他,想到他后背的伤,她只能作罢。 他以为她又要拒绝,手臂上的力道不由得紧了紧,几乎是唇贴在她的耳朵上,慌张的闷闷地说道:“对不起,我做了小人,我为你挡刀就是让你心软,这辈子你再也跑不掉了。” 谌姚听着他跟她道歉,嗓音里的委屈和紧张,心跟着揪起来。 她离开他的怀抱,双手楼过他的脖子,清澈透亮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 对于她此时的行为,泽棉的整个人要膨胀起来,但隐隐又在后怕,他双眸定睛看着她,生怕下一秒说出会让他当场死掉的话。 谌姚瞧着他皱紧的眉头,发红的眼球盯着她发愣。 她指腹安抚着他笔直的眉毛,微笑从心底泡沫似的浮上脸来,她柔柔地开口道:“我不跑了,以后都不会再跑。” 听到她的话,他的眼睛,嘴角,连同眉毛,鼻子全是笑意。 他微微有点兴奋,恨不得将谌姚揉进骨子里,手背的针头被带动着出了血也毫不在意。 “你躺下吧,别动了。”谌姚替他擦掉血迹,按着他躺回去。 “不行。”泽棉刚躺下又坐起来。 谌姚拿着纸巾擦着毯子上的水,手摸摸他的额头担心地问道:“哪里不舒服?” “我快要飘起来了!”泽棉嗓音里抑制不住的愉悦。 那是谌姚从未见过的泽棉,顽强朝气,像是有生命力的小草。 她没忍住,眼泪说流就流:“对不起!是我太自大害你受伤,我以为……” “是你低估我对你的感情。”泽棉擦掉她的眼泪,半开玩笑的语气。 他一直在给她时间,所以才迟迟没有开口。 “我心甘情愿,不怪你。你一哭我就想亲你,怎么办?” 他俯身靠近她,痞痞地笑起来,声音磁性的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怎么办。”谌姚躲开她,扔掉手里已经捏成团的纸巾,有些调皮地说道。 泽棉乖乖躺回去,额前的碎发垂到一侧,半遮住眉眼,正考虑着该如何开口她父亲的事。 谌姚站在窗台,外面的雨已经停下,眼见天已经黑沉下来,夜晚来临。 一双手从身后揽过来,抱住她的手臂在胸前。 谌姚第一反应是看他挂水的手背,那里已经贴上白色胶带。 她心安理得靠在他的怀里,细软的发丝被风吹起,像是小爪子轻挠着他的下巴。 他没有躲避,喉结跟着下沉。 “叔叔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他低哑的声音在她发顶响起,语气中暗藏着紧张,他担心她会拒绝。 谌姚转过身,水光盈盈的眸子抬起来看他,她抬起手,指尖在他微眨的睫毛上略过。 “你的睫毛为什么那么长?” 泽棉被她的问得呆愣,噗嗤笑出声,眼下的卧蚕凸显出来:“你还有什么好奇的?” 他俯身靠近,气息温热,她心跳加速避开他的视线:“你是不是一直在调查父亲?” 那么短的时间,除非是时刻关注着这个人,否则很难那么快就把人找到。 泽棉听不出她声音里的情绪,但还是老实交待出来。 他腰弯得更低,一米八八的他与一米六八的她平视。他怕她会不高兴,声音又轻又软,像只垂着尾巴的小狗:“我错了。” 谌姚忍不住在他发顶揉揉,像他每次那样,甚至更加肆意。 “我没有怪你,父亲的事就按照你安排好的办。” 她的话出乎他的意料,她的转变令他惊喜之外还有担忧。 谌姚看出他的疑虑,人在思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双眼皮的褶子就会压下来。不同的是他眼皮压下来的时候一只眼睛会出现三条线。在眼尾处。 “谢谢你,泽棉,”她垂下眼,牵过他的手,在他腕处转动着手串,“只是,我还想见见那个小男孩。” “好。”他将她的手握住在掌心摩挲,“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第78章 我们两都是六百分 晚上,南也不情不愿地送来饭菜之后被泽棉安排回去办事。 谌姚陪着爷爷在奶奶病床边吃饭。 爷爷吃得少,端着汤碗的手有些抖,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去找你爸了?” 谈及这个儿子他无话可说,倘若老太婆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死之前定要跟他拼命。 “爷爷,你只要好好照顾奶奶,父亲的事泽棉会处理好。” 谌姚将鸡腿夹到爷爷碗里,让他安心。 “泽棉?他处理?”爷爷有些惊讶,他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就是怕人太好看花花肠子也多,担心自己的孙女吃亏。 “终究是你父亲亏欠你……”爷爷别过脸去,看了眼还未醒过来的奶奶,擦了擦满是褶子的眼角。 谌姚没说话,收拾好桌面的东西丢进垃圾桶。 她打水给奶奶擦脸洗手。 爷爷瘦瘦的身板,背脊弯曲,坐在另外一张病床,手撑在两边,低着头沉思着。 “爷爷,”谌姚端着盆放在爷爷的脚边,她像小时候那样给他捶背,“以后,您和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 爷爷闻言,身子微微一僵,他枯枝似的手拍拍谌姚的。 “爷爷,泡泡脚早点休息。”谌姚将毛巾放在爷爷身侧,转身走了出去。 带上门,她回过头,爷爷正低着头抹眼泪。 谌姚背靠着墙,身后的头发垂落下来。她胡乱地扯掉眼前碍事的长发。 几根发丝落在手掌,她手摊开愣愣地瞧着。 “傻子。”泽棉不知何时悄然走到她身旁,突然低低地斥她。 他牵着她往前走,手指从她手心里捻过几根长发搓成一条线。 “你应该好好休息。”谌姚怕他动到背后的伤口,手扶着他慢慢走。 泽棉揽过她的肩,捋顺她黝黑的长发,歪着头低低在她耳边道:“明天会有专家过来,奶奶的病肯定会好起来。” ................ 夜色如墨,医院走廊上昏暗的灯光透过玻璃门窗映射在病房内。 谌姚睡在泽棉旁边的家属病床。 梦里,她和谌乐坐在火车上,旁边的售货员推着零食车经过。 妈妈买了烤鸡让两人分着吃。 谌乐笨拙地撕扯下鸡腿递到谌姚嘴边。 谌姚刚要去接,眼前的鸡腿变成瘆人的蛤蟆,鼓着腮帮瞪着谌姚。 谌乐哑着声音哭诉在耳边:“姐姐,你怎么不接啊?” 仿佛有人用力按住她的后颈,让她动弹不得。满是疙瘩的蛤蟆在她恐惧的瞳孔里逐步放大。 正当她不得不伸出手去接那只褐青色的蛤蟆时,陡然间,谌乐抢过蛤蟆塞进嘴里。 手指只五个森森的白骨,摸着嘴角上的血迹,诡异的呵呵笑着。 在梦里挣扎呜咽的谌姚被泽棉温柔地唤醒。 她睁开眼,仍然在大口喘着气,眼底先是恐惧,之后便是无声的哀泣。 泽棉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发抖的身体,一遍遍在耳边轻柔安抚。 谌姚紧闭着泪眼,头深深地埋进泽棉的胸膛。 谌乐,对不起,求你不要怪姐姐。谌姚在心里哭诉。 ............ 再次回到地下室,谌姚有种隔世之感。 雨后阳光从最顶上的小窗户直射进来,像一盏聚光灯打在谌姚身上。 长发披肩,白色卡通长袖t恤,衣角塞在牛子裤里,白色的板鞋上是泽棉系好的蝴蝶结。 南也拿出档案袋拉开绳子抽出里面的白纸黑字,纸张的右下角盖着红印。 泽棉一身黑色工装端坐在椅子上,他接过南也递过来的资料,目光快速略过后转给谌姚。 谌姚没有接,目光专注地投向缩在墙角的父亲和女人。 不过一夜,父亲的面容憔悴疲倦,他怀里靠着披头散发的女人,两人相拥而眠。 “啪” 墙上的开关被按下,射灯的光直接刺二人的眉眼。 女人首先反应过来,冲到谌姚的身边就跪下:“把儿子还给我,求求你,我只要儿子,你父亲他.......” “他很好,”谌姚躲开女人伸过来的手,视线定格在一言不发的父亲身上,“你儿子只是去处理伤口,既没丢也没死。” 父亲的眼底明显比昨日冷静许多,听南也说,女人昨夜对他又是打又是骂。他愣是没有回过一句嘴。 那父亲可真是“好”男人。 父亲扶着墙,跺跺发麻的双腿,脚步发沉地走到女人身边搂着她站起来:“跪这贱种做什么?!” 话落,南也抬起脚就要踹过去,被泽棉眼神制止。 女人缩在父亲的身边,红唇干涩,眼窝深陷,除了姣好的身段,谌姚想不明白她到底哪样比得过妈妈。 父亲的下颚已经胡子邋遢,眼睛又红又肿,他们还真的像是一对苦命鸳鸯。 “父亲,”这应该是谌姚最后一次叫他,她叫得格外认真用力,“奶奶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进普通病房,以后由我来照顾她,还有爷爷。” 南也踢着椅子到父亲面前,扔下事先写好的保证书。 此时,紧闭的铁门被打开,男孩换了身衣服,手里拿着棒棒糖走进来。 他手臂上的伤已经处理妥当,干净的白色纱布包着。 “儿子!”女人扑过去来不及站稳,紧紧地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男孩。 “妈妈,你看,叔叔给我买的玩偶。”男孩天真地笑着,从胸前的小背包里掏出一把玩偶和五颜六色的糖果。 南也不屑地瞥了眼过去,小孩子就是好哄,随便吓唬一下再给点甜头立马乖巧听话地跟着他去了医院,还自己哄自己睡觉。 谌姚面转向父亲,两双琥珀似的眸子对望,父亲看完保证书的瞳孔扩张,眼睛发红。 “只是让你以后不遭受雷劈,不做白眼狼,对得起你自己的名字而已。父亲不用这样看着我。”谌姚只不过让他保证以后务必尊敬爷爷奶奶。 南也才不管父亲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趁着父亲发愣,他走过去就拿出小刀,拽着父亲的手指就是一划。 接着,手背按下,大大的红色血印烙在上面,签字画押。 .............. 谌姚收起保证书走向泽棉,父亲按住冒着血的手指恨得直咬牙。 “不看看?”泽棉牵过她的手,指腹在她的小指轻捏。 他身边的桌上摆着一堆照片和资料,还有两份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不看。”谌姚摇着头,将手里的保证书塞进他手里,她转身朝着小男孩走过去。 “谌姚,你又要干什么?”父亲见她再次走向自己的宝贝儿子,人都要疯了,立马张牙舞爪的就要奔过去。 可惜,他身边的人是南也。 人还未踏出半步,脑袋已经被按在墙上,脸紧贴着墙到变形。 女人更是像见了鬼一样,把小男孩护在身后。 “我只是跟他说句话。”谌姚声音轻飘,摊开手来给她看,表示她手里什么都没有,伤不了她的宝贝蛋子。 说完她歪头看向男孩,语气立马威胁道:“你不过来,我就拿刀划破你的另一条胳膊。” 男孩一听,男色巨变,嘴里的棒棒糖突然就不甜了,他回想起昨天的哇哇大哭。 女人听着谌姚赤裸裸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孩走过去,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谌姚牵着男孩走到另一边,她蹲下与他平视。 “有一个小哥哥,他跟你一样喜欢吃糖,他只能在过年或者偷偷的吃上一个,你愿意把你的糖果分享给他吗?”谌姚定睛瞧着小男孩,他漂亮的眼睛实在太像谌乐。 “可以啊,他在哪里?我的玩偶也可以给他,”男孩的小胖手从自己的小包里抓出糖果给谌姚,又拎着玩偶在谌姚的面前比一比,“把最厉害的老虎给他。” 谌姚接过他手上的老虎,摸摸他的脸蛋,心里胀得发疼。 父亲和女人盯着谌姚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会做出伤害男孩的事。 “他去到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谌姚摸着他的脑袋,叹出气来,“以后我不跟你抢爸爸,他是你的好爸爸,不是我的。” 谌姚转过脸瞥睨着父亲,她靠近男孩低低耳语,身后的长发落于额前,彼时完全挡住父亲投过来的视线。 说完,谌姚拢起长发,站起来,拍拍男孩的发顶。 小男孩目光涣散,手里拿着谌姚还回去的老虎。 ................ 最后父亲在泽棉的胁迫下签下那份离婚协议书。 父亲净身出户谈不上,没房没车,没存款,三无人员。协议里只要求每月给予女方也就是妈妈两千元的生活费。 这对于父亲来说,有工程的时候九牛一毛,没活干的时候喝西北风都难。 当然他的钱多数挥霍在女人和男孩身上,过着当下享乐的日子。 父亲最终得到自由,他终于抱住女人和孩子。 但愿他如愿以偿。 谌姚和泽棉回到医院,刚走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医生劈头盖脸地骂上。 泽棉被医生按着检查,强调不能再随意走动。 “让你别去,你非要去。”谌姚拿起枕头垫在他的脑后,方便他侧卧,然后端起床头的水杯递到他嘴边。 泽棉喝着她喂过来的水,低头在她的手指上轻咬一口,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谌姚的手差点没端稳,心里像被挠的痒痒。 “主人主人你来电话啦!” 床头的手机突然想起,她趁机掩下蹦蹦跳跳的心去接电话。 “谌姚,你查分数没?”谌姚接起电话就是雪儿兴奋的声音。 她拿着手机隔开距离,那边的雪儿不等谌姚反应又是一阵吼叫。 “过了!过了!我两都是六百分。”雪儿兴奋到叫起来。 第79章 那就静候你的到来哦 谌姚和雪儿再次回到校园。 校园的一物一景仍是当初的模样,如今再去细看,鸟语花香,连空气都是甜的。 “你说甄小柔多少分啊?”雪儿拉着谌姚开心到不行,心里居然有种感谢甄小柔的念头。 “不会低于六百的。”谌姚神色淡淡地说道,以甄小柔那种绝不会吃半点亏的人,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立下赌约,她必然有目的。 徐老师在讲台上报出大家的分数,甄小柔六百零五,林凡与六百壹拾分。 “果然是形影不离的两人,连分数都差不多。”雪儿身体靠后,瞥了眼坐在第一排,慵懒至极的林凡与。 他狭长的眸子睨过来,脸色冷冷淡淡。 “个别同学的成绩出乎我的意料,还是希望你们有个好的未来。”徐老师是真的开心,她教的虽不是实验班,但班里面的同学都很争气。 裴钦拿着志愿单过来,凑近雪儿想看她填的学校。 “谌姚,这只填一个吗?”雪儿手指梳着自己的短发,指着学校那一栏。 “我在纠结,你们填学校有参考吗?”李艳咬着笔,站在谌姚的面前,正好挡住林凡与投过来的目光。 几个人议论半天,找来徐老师一起研究,都有了各自的完整志愿单。 谌姚在写下志愿的时候跟雪儿坦白当初她第一志愿并不是民初。 雪儿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咬了一口,说她是个渣,想要甩了她。 也是在这个时候,雪儿才得知谌姚家里的事,她气得又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你是狗啊!”谌姚推开她,嫌弃地拿纸擦掉口水。 她还没说她跟泽棉的事,要是说了她不得吃了她。算了,以后再说吧。 交完单子,徐老师不舍地拉住谌姚的手:“你以后要多来家里看看我,来问问课程都是可以的,不明白的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廖辰。” 谌姚点着头,手被雪儿拉着往外走。 路过走廊,灼人的阳光洒下金灿灿的光线,林凡与站在那里,少年身姿,吸引着不少即将毕业各奔东西的少女,她们大着胆子上前,笑言无邪。 他的暗沉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准谌姚,像是在人群中搜寻她很久。 她碰巧回眸,可惜只是略过。 楼下,甄小柔抱着手臂站在阴凉处,长发恢复棕色的自来卷后小脸更显得明艳动人。 就像是带着露水的玫瑰。 她手遮在眼前挡住太阳,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见谌姚从楼上下来,她立即扬声说道:“就算是赌约作废还有大学,谌姚,咱们拭目以待咯。” 说完她走过去,在谌姚的口袋里塞进什么东西。 谌姚看着甄小柔走远的身影,心里有种不安。 “这是什么?”雪儿已经从她身上掏出东西,两指捏着研究。 谌姚抬眸,表情瞬间凝固,雪儿手里拿的是咖啡豆,咖啡小屋的咖啡豆。 那是弟弟与她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 雪儿提着水果跟着谌姚去医院看望奶奶。 人未进门,声先行,甜甜的声音喊道:“奶奶,您气色真好。” 奶奶半卧在床上喝水,看见雪儿高兴的直接忽视谌姚;“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那是必须的。”雪儿说着就拿起苹果边削边跟奶奶说话。 谌姚跟爷爷走到外面,爷爷的脸色随着奶奶的苏醒也逐渐好起来。 “你父亲.....”爷爷终究还是开口问起来,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他很好,签了离婚协议,以后都会回来看您和奶奶,也会支付赡养费。”谌姚没有隐瞒,既然已是事实没必要藏着掖着。 爷爷深深地叹口气,不知该如何去说。 “您回去洗漱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奶奶那边我会说的。” 爷爷回头看了眼正跟雪儿唠嗑的奶奶,叮嘱几句就回去了。 谌姚去护士站领物品,转头就碰到张妍一家,手上提着几个香蕉苹果对谌姚笑着。 “我们来看你奶奶。”张妍爸开口,身后站着穿着吊带裙,细高跟的张妍。 她的长发染成黑茶色,弯曲的波浪垂在身后,抱着手臂斜视着谌姚,本就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成熟妩媚。 谌姚不由得多看两眼,她是去国外学习还是整容去了,眼神变得越发勾人。 “叔叔阿姨不必客气,直接进去就好。”谌姚推开门,请他们进去。 对于他们的到来奶奶自然开心,不由分说的就让谌姚倒水递水果。 雪儿自顾自地坐在角落削着苹果,长条的皮垂在地上,肉被削去大半。 “听廖辰说你分数还不错,进民初肯定没问题,”张妍将迷你腋下包挎在手臂,两只脚交叉,斜靠在窗台边,手指拉着窗帘挡住身上的黑色蕾丝裙,防止沾到墙壁上的灰。 谌姚隐约猜到她接下来的话,她余光看到雪儿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张妍。 张妍见谌姚没有回话,脸色明显不好起来。碍于大人的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就静候你的到来哦!”说完她抛给谌姚一个嗤笑,踩着高跟鞋先离开了。 角落里的目光一直相送张妍到门口,谌姚挡在雪儿面前,拿走她手上只剩下丁点肉的苹果:“再看要长针眼了。” ............... 柔和的吹拂进来,带进来青草和鲜花的香气。 病床上侧卧的泽棉无聊地数着谌姚散落的长发,他一根根捻起来摊在掌心,再揉搓成线。 南也靠着门框,挺拔的身姿挡住整个出口,他皱着英挺的眉峰,薄唇勾笑,像在看神经病人一样窥探着泽棉。 “你是有多无聊,你家丫头的头发都不放过。”他面带去取笑地走过去,扬起手,几张检查报告单扔在床上。 “自己看,谌姚的检查报告。”南也扔下报告就走到窗边,拉开整扇窗户,开始抽烟,完全不顾泽棉还是个病人。 泽棉听到是谌姚的报告马上坐起来,摊开几张单子在腿上。 他琉璃似的眸子逐渐凝结成霜,眼底布满忧虑,眼尾跟着泛红起来。 报告单上显示谌姚不仅仅是身体问题,心里上的问题占有极大部分。 “别让她知道。”泽棉收起单子折叠起来,气息不稳,手握成拳紧紧地攥着。 “我说过你会后悔,”南也伸着头将白烟吐到外面,余光睨着泽棉,黑色的耳钉在阳光下光芒夺目,他坏笑着回头看过去,“这下把人熬废了吧。” 泽棉森冷的目光如箭似的嗖嗖射过去。 “那小子查得怎么样?”提到此人,泽棉的冷意加重,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 南也手垂在窗台,弹弹烟灰,身体转过去对着泽棉,一边的眉毛挑起:“跟人合伙搞了一家网络公司,销售不错。另外上次在网吧鬼鬼祟祟的那些人跟他们也有关系。” “就这些?”泽棉侧眸睨着他,对于他的工作效率很不认可,薄唇冷漠地吐出几个字。 南也“啧啧”两声,不理他,身体倚着墙,故意捂着嘴巴连连打哈欠。 泽棉嫌弃地收回目光,转眸盯着门外,他心心念念的谌姚怎么还不回来。 南也继续抽烟,手托腮,漫无目的地打量着楼下来往的人群。 人群中一道亮丽的风景吸引住他漂亮幽深的丹凤眼,那人站在楼下正好昂首望来。 南也立刻缩回头,吐掉嘴里的烟圈转身:“卧槽,张妍来了!”声音像是见到避之不及的东西,有种想逃之夭夭的紧迫。 泽棉一直低着头,阴沉地盯着手里的单子,他声线清冷道:“她要是上来,你抱着睡觉的那只美羊羊就送给楼下的小孩。” 泽棉话音刚落,南也风一般的速度出了病房,转身之际,他气得胸腔都在震动。 .......... 淅沥的雨丝像六弦琴,它叮叮咚咚是那么动听。 在这动听的声音中,奶奶和泽棉出院了。 南也开车载着爷爷奶奶,泽棉和谌姚坐在后面的车上。 泽棉单手操作方向盘,另外一只手牵着谌姚,嘴角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接下来就是暑假,有什么打算?” 谌姚在她的手背上捏出褶子,一根一根地拉着他的手指,感叹道:“你的手指真长,又白又细,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他边说边数着他指甲盖上的月牙。 泽棉嘴角的笑意更浓,他抽回手摸上她的脸颊,在她白嫩的脸上轻柔一把。 “开你的车。”谌姚打掉他的手,嗓音里带娇。 泽棉咳嗽两声,掩饰心里的躁动,专心行驶在公路。 车窗上凝结出无数的小水珠,谌姚侧眸看过去,里面映出泽棉的身影。 他高挺的鼻梁,勾人的下颚线,艳红的唇,这些模糊的景象在玻璃上异常神秘魅惑。 谌姚盯着里面的人,她的心从平静转化成涟漪起伏的湖水。 下车之后,南也开车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给过谌姚。 “他是不是讨厌我?”谌姚将手递给撑着伞接她下车的泽棉,目光看着疾驰而去的车真诚发问。 “你什么意思?”泽棉拢起她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搂着她的肩膀,一脸的不高兴。 谌姚反应过来,手伸进他的臂弯里用力下拉,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亲上他的脸颊。 亲完她就快速跑下坡,在雨中向她摆手:“快回去吧,雨要下大啦。” 泽棉眸光跳跃,扬起的嘴角不曾放下。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屋檐,屋檐下的窗户开着一道小缝。 后面阴森森的目光恨恨地盯着两人,那眸子与雨水融合,差点滴出红色的血来。 第80章 你是小狗吗?还咬人 夏夜的八点钟左右,黄昏沉淀,天上反而亮了起来。 一阵清爽的风吹来,大地上一切就像透出一口气。 谌姚刚学车回来便看到奶奶躺在椅子上坐在槐树下乘凉,周围点两盘蚊香,白烟绕着圈。 自从奶奶出院回来以后,爷爷奶奶在菜市场只呆上半天,下午炎热也就早早回来休息。 “你都黑了。”奶奶瞅着谌姚的胳膊,眯着眼睛说道。 谌姚听奶奶这么一说赶紧跑进屋里擦上一层防晒刷霜,再端着切好的西瓜递到奶奶手里。 “少吃点,不要馋嘴。” 奶奶接过西瓜,吃上两口,慢慢地道:“你父亲下午回来送生活费,你收着。”说着,奶奶掏出钱就要给谌姚。 “你儿子给你的,你收着。”谌姚直接将钱揣进奶奶的裤子口袋里。 她的学费妈妈已经给了,生活费自己可以赚,明天她还要继续去做兼职。 奶奶见她早出晚归,也知道她的心思,趁着暑假又是学车又是打工。 “你也别太辛苦,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泽棉,他现在紧张你紧张到不行。又是送又是接的,我也是从小看他长大,也算是放心。”奶奶知道自己住院那段时间泽棉花了不少心思,也深知自己年事已高,起码在临走之前自己孙女能有个倚靠的人。 谌姚在奶奶面前并不想多说她和泽棉之间的事情。只要奶奶能宽心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祖孙两正说着,坡上响起两声车喇叭声。 爷爷从屋里出来,不太高兴地递给谌姚刚冰镇好的西瓜汁:“早点回来,别太晚。” 谌姚点点头,有些心虚地喝着西瓜汁走向坡上。 泽棉调转车头,谌姚一上车,他俯身下来替她拉上安全带。 谌姚冰凉的手覆在他的脸上,泽棉一个哆嗦,他接过谌姚的西瓜汁大口吸着:“这么冷的东西你以后别喝了,对身体不好,会生理期紊乱。” “你还挺懂。”谌姚歪头打量他,他今天穿着黑色衬衫,衣摆恰当好处地塞进裤腰。明灭的灯火中,唇红齿白,桀骜风流。 怎么办,谌姚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谌姚正胡思乱想着,泽棉车已经熄火,停在绿叶网吧的门口。 “奥哟喂,骑士又去接你的公主啦。”南也趴在三楼的窗台上,探出头来调侃道,手里的香烟火星在上方晃来晃去。 谌姚真怕她上楼的时候,他用火星砸她,毕竟这几天下来,南也真不是好惹的,既病态又傲娇,动不动就斜眼对着她。 ............... 二楼的房间里摆满谌姚大学要用的书籍,还有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你只有一个月时间考驾照,赶紧看吧。”泽棉端着一杯热牛奶试了试温度,放在谌姚的手边。 白色的杯身上是她的两只橘猫,泽棉定做的情侣杯。 她回过头看向窝在沙发里的橘二,怪不得老是不见踪影,原来早就叛变。 谌姚只翻开两页便没什么心思看下去,她偷偷拿着书本在页缝中看向泽棉。 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到捣鼓什么,专心致志。 月光洒下来,他就是那高不可攀的月上仙人。 谌姚弯着腰,躲到书后面,她怎么觉得自己是个恋爱脑。 定下心思,她打开电脑开始做模拟题。 泽棉早就发现她探头探脑,殊不知在她凝神打量他的时候,他也正在痴眼望向她。 他面前的黑色电脑屏幕上正显示出谌姚勤奋的身影,长发被她胡乱地揪着,很明显她正在为一道题冥思苦想。 睫毛微微颤动,她眯着眼盯着电脑上的题目看了几眼,手去翻着书找答案。 她不由自主地揪着胳膊上鹰嘴骨上的皮,有时候会咬着嘴唇上的皮,直到出血。 还有咬吸管的习惯,只要是吸管在她口中,必会被咬断。 泽棉掩饰住心里翻涌上来的情绪,眸底泛红地瞥向她,正迎上她直勾勾的眼神轻撇过来。 两人相视微笑,泽棉实在受不了她贼头贼脑的样子,走过去坐到她的身后。 “想我?”他在她耳畔低语,两手撑开抵在桌沿,将她禁锢在身前,温热的气息撩拨着谌姚的每根神经。 她感到浑身酥麻,有点招架不住地咽下口水,谁受的了这种诱惑人心的声音。 她转过身面向他,两人的呼吸咫尺距离,她腰抵在桌沿,脸红得像番茄。 他手抚在她的腰间给她当靠垫,身体不由地向她靠近,四目相对,谌姚的手指从他的额前一路向下,定格在他红透的薄唇。 手指在他唇间轻按,谌姚擦了擦他的唇角,咽口水的动作彻底击溃他最后的理智。 他呼吸加重,手指缠绕在她的发间,体温透过指尖传递过来,让她心里一阵慌乱。 她覆在他唇间的手欲要缩回,被他微微张开的薄唇含住,牙齿轻咬住她的手指,舌尖舔舐着手指上的肌肤。 谌姚从头到脚一阵颤栗,她微微哆嗦一下,皓齿轻咬住嘴唇。 泽棉暗到极致的目光幽幽地凝着她迷离的眼神,他缓缓地低下身体,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谌姚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她的手攀在他的肩上,手指攥紧她的衣领。 他喉结滚动,慢慢往下,吻上她因为紧张咬紧的红唇。 .................. 他先是轻蹭一下她冰凉的唇,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地往后躲了一下。 大掌按住她的脖颈,他将她带向自己,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彼此之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她的目光湿润得一塌糊涂。 他舔舐着被她咬出血的红唇,慢慢地变成吮吸,接着浅啄轻尝。 谌姚身体本能地向后躲着,手从他的衣领移到青筋喷张的结实手臂,指腹在他的臂膀上用力地按着,诠释着她此刻的紧张和颤抖。 泽棉在感受到她的紧张后微微退后,她的唇被他吮吸得红肿娇嫩,像极了含苞待放的玫瑰。他的呼吸仍停留在她的唇边,眸光暗沉到极致。 谌姚瞳孔微阔,他滚烫的气息伴随着身上的木质烟草香将谌姚整个人吞没。 “我还没怎么样呢。”他磁性暗哑的嗓音在谌姚的耳边轻笑。 谌姚听完泽棉的话,心里有些生气,手攀在他的肩上,对准他的红唇轻咬下去。 泽棉吃痛地“呲”了一下,捧着谌姚脸蛋猛嘬一口。 “你干嘛?”谌姚娇嗔的在他肩膀打了一下,泽棉将她抱在怀里,去咯吱她的痒痒处。 “你是小狗吗?还咬人。”泽棉下手很轻,奈何谌姚真的太护痒,她瘫在他的怀里护着自己的咯吱窝。 她趁着泽棉不备,跳起来就去拨弄他的头发,打理好的微分碎盖被搅弄得乱七八糟,彻底失去帅气的造型。 泽棉的眉眼被遮住大半,他站起来大掌一下盖在她的头顶,转圈似地移动手指。 谌姚的眼前被一片长发遮盖,她气得伸手去抓他。 这时,三楼的南也无聊地推开二楼的房门,看到的景象就是谌姚追着泽棉满屋子跑。 两人头发凌乱,像是刚互相薅完。 南也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追得火热,这才几天就闹矛盾了? 还动手了?好想知道谁先动的手。 南也抱着手臂视线来回漂移,想了想还是算了,赶紧逃离才是上策,免得殃及自身。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 泽棉见南也已走,一把将谌姚搂在怀里,低柔耳语:“再跑我又要忍不住亲你了。” 谌姚喘着粗气推开泽棉,擦着额前的细汗:“我身上有汗。” “我不嫌弃。”他上前抱住谌姚,俯身在她脖颈咬下,留下清清浅浅的痕迹。 .................. 谌姚和雪儿再次出现在酒店的时候,经理直接从大堂溜进办公室。 领班看到她们,愉快地差点握手。 安排好工作,谌姚第一件事情就是跟雪儿坦白她跟泽棉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雪儿一点都不惊讶:“你们本来就该在一起。”她手在脑后扎着头发,口气是理所当然。 “额,此话怎讲?”谌姚换好衣服,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雪儿刚要滔滔不绝一番,烟波流转,她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故弄玄虚道:“你以后会知道,我说就没意思了。” 谌姚没有多问,挽起长发,戴上簪子,两人手挽着出去招待客人。 这一招待就是断断续续一个月,同时谌姚的驾驶证也将拿到,人也黝黑不少。 雪儿和谌姚要准备电脑,泽棉特地交代她带着雪儿去网吧选。 前台小姐姐领着两人到电脑库房,不说多,二三十台还是有的。 “合适吗?”雪儿心底对泽棉还是发怵的,为什么发怵咱暂且不说。 谌姚倒没觉得合适不合适,她在纠结选哪一台给雪儿。 她正在几台笔记本前发愁的时候,泽棉的电话打了进来。 “银色的设备最顶配,黑色的适合打游戏,上课抢课选银色就好。”他就像谌姚肚子里的蛔虫,谌姚瞬间开心起来。 “那我选......” “你的电脑我已经准备好,你不是在用?”泽棉温柔地在电话里提醒。 谌姚“哦”了一声,挂掉电话给雪儿拿那台银色的。 两人出去的时候,经过前台,谌姚无意间瞥到旁边,一排电脑上都是醒目的游戏屏幕。只有一台是开着的网络页面,那人低着头正在输入字母:lfs.... “快走吧,”不等谌姚继续看下去,雪儿拉着她就往外走,“怪不好意思的,要不要请泽棉吃顿饭表示感谢啊?” 谌姚的思绪被打断,她也没再多想,抱住雪儿手里的电脑就走。 “问你话呢?走那么快干嘛......”雪儿紧跟在身后,开始在谌姚耳边絮絮叨叨。 第81章 何必这么麻烦 两人来到昔日的大肠面馆吃面,好巧不巧地碰到林凡与和甄小柔,张妍和廖辰。 谌姚和雪儿坐在中间,他们两对各自一左一右。 六个人坐在一排,气氛诡异到不行,就连空气都要绕道而行。 雪儿挑着面卷在筷子上,半天未曾动过一口。她也不敢开口说话,怕声音暴露身份。 谌姚揉着眉心看了眼低头的雪儿,转眸再看向对她微笑招手的廖辰,瞬间牙疼到不行。 张妍扒拉下来廖辰的手牵着,雪儿余光扫过去,心情更不好了。 这边甄小柔撩着头发,淑女地吸溜着面条。 林凡与跟老板要来一大碗香菜,毫无预兆地倒进谌姚的碗里,眉毛轻佻,目光睨着她道:“算是毕业礼物,给你的特别赠送。” 谌姚虽然喜欢吃香菜,但这么不礼貌的行为不吃也罢。 她站起来与林凡与对视,她轻盈透彻的目光看得林凡与心底略显慌张。 “凡与哥我们走吧。”甄小柔已经吃完面条,樱桃似的小嘴补涂好一层润泽的唇膏,一身轻盈的雪纺纱裙衬的肤质雪白通透。 谌姚打量一眼甄小柔的穿着,实在搞不懂,只是毕业而已又不是投胎重造,怎么各各脂粉气息这么重,不过好看是真的好看。 雪儿实在没办法再吃下去,她拽着谌姚的衣角就要走。 刚起身没走两步,廖辰着急过去付钱,一不小心撞到雪儿。 他赶紧连声道歉,雪儿本能反应说道:“没关系。” 廖辰听到雪儿的声音瞳孔微愣,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被谌姚立即捕捉到。 雪儿说完话就冲出面馆,留着谌姚在后头抱着电脑慢悠悠地跟上。 “我刚才说话了,万一被......” “被发现有什么关系,既来之则安之。”谌姚打断雪儿的话,以廖辰的精明,他分得很清楚网络和现实。 她转过身打量着雪儿,从头到脚都是宝宝似的可爱模样,再想到张妍妩媚勾人的眼神,两者实在搭不上边啊。 “据我所知,他很花心,有很多女孩给她发语音,声音千娇百媚。”谌姚说出事实,具体怎么选择要看雪儿自己。 雪儿的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就欢呼雀跃起来,因为不花一分钱的电脑,多少都是会抵消那些不快乐的事情。 ................. 火焰焰的太阳因为被槐树挡着,虽未直照下来,但酷热满和在空气里面,到处发挥着盛夏的威力。 小白和橘猫早就被搬回屋子里,两小只的头顶放着风扇吹着,好不惬意。 谌姚呆在奶奶的空调房里,突然想到小时候和张妍吃辣条看下午剧场的时候,薰衣草一看就是整个下午。 她打开窗户探出头,一阵热气对着脸就扇过来,真是够火辣的。 蔚蓝的天空,白云悠悠地漂浮。 小白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失去踪迹,杨阿姨说那个自闭孩子回老家了,鸽子被炖汤已经喝到肚子里。 谌姚还难过一阵。 妈妈收到离婚协议的时候在电话里直掉眼泪,她没有难过更没有哭,毕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谌姚关上窗户,看了眼午睡中的奶奶,她调好空调温度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的台式电风扇转着头呼呼地吹着,谌姚身后的长发被一阵阵扬起。 床头放着和妈妈的合照,她拿起来擦擦干净再放回去。 看了一眼时间,离去徐老师家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她便盖上薄薄的毯子躺在床上眯会。 天气炎热的原因,没一会她便睡着,进入到反复的梦魇之中。 又是熟悉的旋律优美的钢琴声。 佳宁端坐在前,身子笔直优雅,她的手如淘气的精灵在琴键上起舞跳跃。 谌姚站在琴声旁摆着脑袋跟着琴声律动。 她问她:“谌姚,我能通过比赛拿到第一吗?” “能。”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目光中带着肯定。 佳宁对她笑颜如花,像极了打碎的霞光,她一路找,突然间眼前骤亮。 眼前的亮光陡然间变成黑色,像墨染宣纸,一点点从边角晕开,直到浸透为止。 黑暗中,响起一道愤怒的摔门声。 接着身上是一阵拳打脚踢,她痛得想要反抗,可是无论怎么动都无法挣脱束缚。 那人一边打一遍怒骂:“臭婊子就你能是吧?竟敢坏我好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紧接着是皮带落在身上,伴随着“啪啪”的声响。 钻心的疼痛立刻蔓延到四肢百骸,谌姚极度痛苦的扭曲着身体想要躲开挥过来的皮带。 那人似乎觉得还不够,薅住她的头发就往墙上撞。 谌姚顷刻间头晕目眩,只感到大片的湿热从额角流淌。 她倏然间从噩梦中惊醒,呼吸急促而浅薄,第一时间打开抽屉抠出几颗药塞进嘴里直接吞下去。几次吞咽无果,她直接干呕出来。 她慌不择路的出去找水,直到咽下药丸才稍微缓解她内心的恐惧。 ............... 八月的盛夏,瓦篮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温度因为傍晚的来临而散去几分热度。 几缕风拂过带动一片绿意傲然,一楼住户的小院子里,葡萄藤蔓缠绕,小颗的绿色葡萄已经长得圆不溜秋,大小不一。 谌姚沿着楼梯上去,第一次作为客人,她带了水果和点心。 徐老师迎接她进门后忙着去厨房继续炒菜,让她自己去洗水果吃,顺便去叫廖辰出来吃饭。 她已经把她当作家人一般亲切。 谌姚走到书房,原来书桌上的台灯已经不见,沙发边的闹钟换到了书柜的一侧。 整个陈列似乎都所不同。 廖辰的声音透过房间的门隐约传来。 “老来这套你不腻吗?”声音明显不耐烦。 谌姚心想道,难道是跟张妍闹矛盾吵架了?她并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她抬脚就要走。刚经过他的房门口,手砸墙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她的耳里。 她轻声地退回去,脸贴到门上。 “你的事我不参与,说好的到此为止,你这么卑鄙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 卑鄙?谌姚实在想知道什么事情能让温文尔雅的人把持不住,一再失控。 显然对方不是张妍,更不可能是女人。 等了许久,谌姚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 她想着作罢,不料脚刚起来,里面响起女孩子柔软的声音,每个声音都不一样。 在一个接一个的声音中,她听道了雪儿特有的音调。心里咯噔一下,她手拉着门把想要推门进去,看他到底是不是在跟雪儿通电话。 “谌姚,廖辰,洗手吃饭了。” 厨房间徐老师的声音传来,她不得不收回手快速地跑到洗手间。 水龙头打开,水哗啦啦流淌,谌姚呆愣着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深呼吸几下,调整因为愤怒紧张带来的脸红心跳。她捧起冷水洗完手,再轻怕两下自己的脸颊,凉爽的水温使她平静下来。 卫生间的门刚打开,廖辰满脸笑意地走过去:“快来吃饭,有你喜欢的汤。” 谌姚应声跟过去,走进厨房帮忙端菜和饭。 “尝尝糖酥里脊,总觉得醋放多了。”徐老师夹起一块就放在谌姚的碗里。 “我们以后就是校友,要互相帮助啊!”廖辰坐在谌姚的对面半开玩笑地说道。 他的目光如溪水般清澈透亮,一点没有刚才用拳头砸墙的情绪。 谌姚皮笑肉不笑地吃着碗里饭,心里暗骂,你个花心大萝卜! ................. 开学前的晚上,谌姚在网吧二楼伸着脖子吹着风吃着冰棍。 南也从三楼的窗户上丢下半包吃剩的饼干,正中脑门心。 “啊!”谌姚摸着脑袋生气地抬头去找凶手,南也挑衅的目光像流星划过,他迅速地缩回身体,关上窗户。 泽棉走过来拉回她的身体,打着手电筒在她脑袋上仔细观察。 “你是不是冷落他了,他故意针对我。”谌姚瞅着手里快要融化的冰棍,恨恨地咬下一口,剩下的塞到泽棉的嘴里。 “那我待会去宠幸他一下。”泽棉口齿不清含着一嘴的冰凉说道。 谌姚顺势环住他精细的腰身,抽出他嘴里的棍棒丢进垃圾桶,指腹按下去擦掉他嘴角的奶油。 “何必这么麻烦。”话音刚落,泽棉俯身在她的唇上,舌尖舔舐一圈,连同她嘴角的白色奶油。 他怎么动不动就亲,虽然每次都是浅尝辄止。 “我要准备明天开学的东西了。”她推开他,转身走到沙发上看列出的清单。 “都收拾好了。”泽棉蹲下,西服裤绷出笔直的身段,翘臀细腿,宽肩。 谌姚扶住脑袋,手遮在眼前挡住视线,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看还需要什么?”泽棉摆好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抬起头问她,精致的眉眼中像有跟无形的绳索想要将她牢牢地捆住。 谌姚放下手走过去打量着整齐的行李箱,就连内衣裤都叠得整整齐齐。 “额,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真心觉得不好意思,害羞地去摸了摸他叠好的内衣,将它塞进最里面。 泽棉看着她的小动作,任由她去。他取来清单勾掉里面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只留下的主要的必备物品。 “你的生活用品在另外的箱子里,放在后备箱了。”泽棉将手上的清单递给她看,告诉她开学第一天的注意事项。 说着说着,谌姚感觉到泽棉的情绪不高,透露出一种失落和委屈。 她拉着他坐在沙发上,角落的橘猫被赶到另外一边。 橘猫不情愿地白了谌姚一眼,“瞄”的一声窜到沙发底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学校你看不到我,不开心了?”她歪着头看着他,发尾垂在他的掌心,痒痒的。 泽棉的脑袋垂着,不去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谌姚见他不回应继续追问:“难道是因为我住宿舍不回来?” 说了两个应该都有沾边吧,他不开心难道跟自己没关系? 想到这里,见泽棉还是没反应,谌姚开始生起气来,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嘴巴撅着。 泽棉见他真的不理自己了,赶紧从身后抱了过去,语气放软,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我只是觉得自己大四了,基本不在学校,要是有什么不能及..呲....” 谌姚不等他说完张嘴就在他的脸上咬一口,清晰的牙印在他白皙的俊脸上尤为明显。 “你还真是个小狗。”泽棉说着一把搂过她的腰肢,将人带到自己的腿上。 谌姚根本来不及反应,脸被他捧着向下倒去。 他眉梢一挑,痞笑着含住她的耳垂。 第82章 以后,我就是你的学姐 翌日,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都没有,黏糊糊的空气好像被谁洒了糖。 泽棉开车送谌姚去学校,谌姚要求在附近停下,不要停在校门口。 他被她的执拗打败只好打电话让杨阿姨过来。 “不能再让步了。”泽棉挂掉电话,给了她一个眼神。 谌姚打量着驾驶座的泽棉,浅色牛仔裤加白色短袖,头发没有刻意打理只是慵懒的垂在额前,好看阳光到无与伦比。 他穿成这样送她去学校,况且听说学校那么多人在追他。让他送会不会连学校的大门她都进不去,直接被踏成尸。 泽棉仿佛知道她心里面所想,他拉过她的手牵着;“我已经一年多没怎么来过学校,人家都不一定记得我,况且是我已经老了。” 老了?谌姚被他的话逗笑,她低下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怎么能这么矫情。 杨阿姨在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被南也开车送到,她人刚从车上下来,南也嗖一下开车就跑,留下一排尾气。 谌姚下车后被泽棉拉着叮嘱几次后才依依不舍地开车离开。 杨阿姨笑嘻嘻地推着两个行李箱,谌姚背着包跟在身后给雪儿打电话。 学校门口,红色的“民初大学”四个字简单大气。 雪儿和她的弟弟站在门口聊天,看见谌姚过去,大牙都要掉出来了。 几个人沿着欢迎的旗帜进去,大二的学哥学姐们上来就热情地要帮着提行李。 谌姚和雪儿被分派到一个宿舍,事前泽棉跟她提过,他找了学校教授帮的忙。 ................. 宿舍四人一间,雪儿在谌姚的下铺。另外两位,一个小巧乖顺,一个大大咧咧。 目前相处下来都是比较好说话没什么心眼的人。 两天后军训正式开始,泽棉特意交代一定要多涂防晒,容易晒伤。 他在箱子里放了八瓶防晒,她给了雪儿两瓶。 军训服穿得闷热,谌姚在里面穿了短袖,不然它硬质的布料割的肉疼。 烈日之下,教官倒是贴心,基本都是在阴凉处站军姿,一站就是二十分钟。但也有偶尔顶着大太阳的时候。 宿舍的大大咧咧的女孩,身高一米七二,体校生,名字叫沈奕。 那天她站在谌姚的前面,猛然间只觉有人从眼前轰然倒下。 沈奕面向地面摔下,整个学校都轰动了。 同宿舍的人已经吓得半死,教官背着她,谌姚和雪儿还有另外一个顾娟奔跑在后面。 医务室老师检查后,没什么大碍,只是嘴唇磕破,可能会留下瘢痕。 沈奕倒是心大,没哭没闹,只是躺在床上照照镜子给家里人打电话准备买上好的去疤膏。 谌姚和雪儿去买水,顾娟留下陪着沈奕。 刚出门就看见周然和几个女生迎面而来,她身上是碎花吊带长裙,配套的青色长衫,乌发用碎花发圈半扎,婉约秀丽。 在这酷暑当头的时刻,谌姚看见她居然觉得心里透凉。 周然眉眼弯弯地看着她,笑容含蓄:“以后,我就是你的学姐。” 所以呢?学姐又不能当饭吃。雪儿在心里嘀咕,她可是见过这女人的厉害的。 “你们认识啊?”跟她一起的女生们好奇发问,周然浅笑着不答,施施然踩着裸色的细跟凉鞋走到前面去。 她们几个前脚刚走,林凡与穿着迷彩服走来,头上的发丝贴在额前,他随手一拍,湿发跟着吹起的风摇摆,瞬间根根分明。 阳光照射下来,身姿凸显得极其板正。 “佳宁的忌日快到了,你不应该去吗?” 谌姚迎面走去,听到他的话心里抽了一下。 炽热的阳光在两人之间灼烧,他的目光比这夏日的烈阳还要愤懑几分。 她沉默半晌,身体像要融化在这热气升腾里,声音也跟着焦灼起来。 “你还记得废弃校园里面的桑树吗?”谌姚拿下帽子挡在眼前,一小片阴影挡住脸颊,她看向他将继续说道,“我们三人曾经在那里摘过桑葚,佳宁吃到满嘴的紫。” 林凡与眯起眼睛,狭长的眸子不知是回忆还是别的,揪着一抹痛楚,直直地与她相望。 谌姚移开视线,戴上帽子离开,雪儿快速地跟上。 .................. 买完水回到医务室,沈亦和顾娟当即结算买水的钱。 几个人躲在医务室吹着空调,偷偷摸摸地议论教官们的长相。 正说着,对面的床上忽然传来几声讥笑,雪儿看向顾娟,眼神在发问。 “你们走后进来的。”沈奕手围成圈在嘴边小声说道。 几个人没再大声说话,基本用手势交流。 没多久,医务室的老师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盒冰块。 对面的帘子被拉开,甄小柔悠闲地躺在那里玩手机,余光扫过谌姚,白了两眼。 “妈蛋!”雪儿深深地呼吸一口,没忍住直接骂出口。 医务室的老师将冰块包在纱布里递给甄小柔:“敷在红肿的地方,十分中后拿开。” 说完,老师便匆匆地推门走了出去。 甄小柔掀开裤脚,白皙纤细的脚裸露了出来。 几个人看过去瞅了半天也没看到她哪里有所谓的红和肿。 “看什么看,”甄小柔斜视几人,目光在谌姚身上停留,“对了,送给你的咖啡豆喜欢吗?我特意让爸爸从你姑姑家那里带来的哦。” 说完她帘子一拉,隔开与几人的距离。 谌姚眉毛蹙着,脸色阴郁,身后的汗并没有因为空调而清爽起来。 “你们以前是同学?”顾娟卷起衣袖露出极细的手脖子,好奇地问道。 不等谌姚回应,沈奕再次手围住嘴边压着嗓子道:“我看到她和周然学姐走得很近,开学那天就进了传说中的名媛社团。” 名媛社团是学生会的文艺部,负责节目和演出的,社团成员除了周然和甄小柔外还有张妍,所以叫名媛社也不奇怪。 下午的军训以照顾舍友为理由结束,几个人回到宿舍洗漱,谌姚都能闻到自己的汗臭。 刚从洗手间出来,泽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谌姚欢喜地去阳台上接听。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星辰散落,有阵阵凉爽的风轻抚在脸颊。 “累不累?”电话里是他温柔的声音,谌姚将听筒贴近耳朵,恨不得钻进去。 “嗯,脚疼,腿疼。”谌姚说的实话,但也能接受,毕竟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给你带了好吃的。”泽棉话音刚落,谌姚已经换上鞋跑了出去。 雪儿在身后吃着薯片,嘴巴撅得老高,见色忘义! 谌姚跑下楼,还未出门就看到泽棉提着一大包零食坐在玻璃门外的长椅上。 她赶紧冲出去拉着他走到人少的角落,目光四下张望,还好这会大家基本都在洗漱。 “我见不得人吗?”泽棉俊脸看起来不悦,眉毛拧巴在一起,他抱着谌姚就在她脸上猛亲下去,滚烫的身体贴着她。 谌姚干脆躲在他的怀里,反正不被人看到她的脸就行。 ................ 十天的军训很快结束,雪儿和谌姚各用了四瓶防晒,泽棉算数可真好,八瓶全部用完。 接下来是三天假期,三天后进入选课上课抢课,想想就焦头烂额。 谌姚陪雪儿去医院看望她的妈妈,保守治疗半年后人已消瘦,不得不开始住院治疗。 雪儿自从知道妈妈的病情恶化,郁郁寡欢,人也清瘦下去。 医生跟雪儿交代病情,谌姚在外面听得不太清楚,应该是提到钱和时间之类的。 谌姚回到家先是跟奶奶爷爷说了学校里面的事,之后去看了小白和橘大,反正橘二已经不属于她,不提也罢。 “姚姚,你把这半年的房租给张妍家送去。”爷爷从屋里出来,掏出用手帕卷着的钱,红色的钞票都是崭新的,应该是从银行取出来的。 谌姚取过钱,仿佛有千斤重般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张妍家里,是张妍妈开的门,刚进去她就急着要去厕所让谌姚先坐。 她站在电视机前等着,里面正播放着一段巨星李玟的广告。 “好迪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谌姚身后是张妍的房间,张爸爸的声音突然从里面响了起来。 “家里现在没那么多钱给你挥霍,你收敛点。我手里的闲钱给你二叔拿去做投资,到现在没着落,你要是再乱花,只能卖房子去。” “我花什么了,只不过买了包而已。”张妍不以为然,带着哭腔回道。 “什么包要一万包,你买也就买了,还一次买两,爸爸最近经济上出现问题,麻烦你能稍微体谅一下,好吗?宝贝女儿。”还没教育几句开始哄起来。 张爸爸说完就开门出来,看见谌姚尴尬一笑。 谌姚眼睛盯着电视,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样子礼貌笑笑,把仔细握着的钱交到他手上。 出了张妍家,谌姚给廖辰发了信息:你和张妍最近还好吗? 信息发出去她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那边很快回复:怎么?关心我? 谌姚手在按键上打出几个字又删掉,刚要滑下手机,对方的信息传了过来。 她顺手点开:已经分手。 啥?分手?谌姚诧异,他们感情不是看上去不错?难道张妍知道他劈腿? 谌姚收起手机,带着疑惑快速跑回家去。 第83章 他心口上的伤疤 日光倾泻,梧桐枝连接成片,微风掀起白色窗帘,拂过少女垂下的长发。 乌漆墨黑的发丝挡住侧脸,她纤细的手指撩起别在耳后。 长睫下清澈琥珀色的眸子眯着,眼角旁淡粉色的痣因为她狡黠的笑变得俏皮起来。 谌姚正探头俯瞰楼下的南也,一瓶矿泉水呼啦啦被她倒了下去 “卧槽!”南也正在楼下检查车障,被飞流直下的水泼了满头,早上刚做好的发型瞬间塌拉下来,霎时没了狂拽酷炫。 他甩掉发丝上的清水,仰起头。阳光下,他耳朵上的钻石耳钉晃了一下谌姚的眼。 “靠!臭丫头,你是不是想尝尝十指连心的滋味。”在这蝉蛙声声的日子里,他的怒气快要将树上的蝉炸熟了。 谌姚仿佛听到了油“滋滋”的声音。 她身体前倾,趴伏在窗台上,对他摆了摆手,义正言辞道:“是你先惹我的!” 说完不顾南也一脸臭气,“啪”的一下关上窗户,隔绝南也在楼下火急火燎的声音。 南也昨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在她的麻辣烫里加芥末,辣得她脑子发麻,眼泪直流。 “吃蛋糕了,”泽棉站在身后的圆桌旁,手边的蛋糕被分好放在盘子里,他端起一块挑起最上面的樱桃递到谌姚唇边,“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这里把我教你的抢课攻略再熟悉一遍。” 说着,他手里的勺子沾了一下奶油递到自己的嘴边尝了一口,甜度刚好。 谌姚张嘴咬住他递过来的勺子,嘟着嘴巴有点不高兴,亮晶晶的眸子诉说着不甘愿。 “不想一个人?”泽棉放下蛋糕,身体靠近,柔软的沙发因为他的下压而轻轻往下塌陷。 谌姚听着他低沉的声音,酥软地依偎到他的怀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会很晚。”泽棉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手指穿过她的发间,俯身吻上她娇嫩粉红的薄唇,舌尖舔舐着她唇边的奶油。 ............... 晚上,凉风徐徐。 书桌上的素描纸已经呈现出完整的侧脸,谌姚拿起一边的橡皮擦掉边缘的部分,泽棉的完美侧颜就画好了。 她趴这一下午,只干了这么一件事。她盯着素描纸上的画像暗暗发笑。 谌姚打着哈欠从椅子中站起来活动筋骨,目光在房间里扫视。 好像有几天没看到橘二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找,三楼突然发出奇怪的声响。 谌姚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藏到身后轻声上楼,路过三楼的时候声音变小。 三楼亦是两间房,南也应该是住在其中一间。 谌姚敲了敲两扇门,都没什么动静。她继续攥紧刀子往上走。 再上去就是天台,按理说应该住不了人,顶多晒个被子种种花草。 难道橘猫跑上去把花碰倒了? 谌姚胡乱想着,人已经到了天台。她抬起脚踏过台阶,直接推开了门。 眼前突然出现一根白色的羽毛,在灯光中轻轻扬扬地落在谌姚的手心。 耳边是南也暴躁的声音:“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谌姚听到这个声音有点怵,她寻着灯光看向天台里边,静悄悄地走了进去。 灰色泥石堆积的天台上,墙面灰扑扑的,别说花草了,连多余的草都没有。 南也手里正抓着一只鸽子,嘴里叼着烟,耀武扬威地对着鸽子脑袋拍打,昏黄的灯光下笑得犹如一个刽子手。 “你在干嘛?” 猝不及防的声音吓得南也一跳,他转过头就看见谌姚好笑地看着她,长发飞扬,关键是手还背在后面,他顿时警觉起来,眼底萌生出不少揣测。 “上来道歉的?”他一只手勒着鸽子的小脖子,一只手捻着唇间的香烟,一口白烟被吐了出来,味道呛人。 谌姚直接忽视他的话,上前打量着他手里的鸽子,怎么越看越熟悉。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刀?”南也吐掉香烟踩灭,夺走她手里的刀,对着鸽子的脖子就要下去。 “别别别,”谌姚去拽他的手腕,手背上的皮肤擦过他拇指上的锆石戒指,一条红印显示出来,“这鸽子是谁的?你起码要征得人家同意吧。” 南也松开鸽子给她拿着,手里的刀翻转过去,刀尖朝后,深邃的眉眼中满是无语:“除了你家男人还能有谁这么窝囊,养只鸽子飞鸽传书。” 说完吹掉手里的鸽子毛,打着哈欠转身就走。 鸽子在谌姚的手里扑腾,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原来杨阿姨口中的自闭小孩就是泽棉啊。 ................... 谌姚回到二楼靠在窗台遥望着,寂静的夜空中几颗星星眨着眼。 从奶奶住院开始她就试着放下去接受,她不想再辜负,当然更想储存一些美好的记忆去对抗人生不期而遇的苦楚。 她下意识的手捂在小腹,许久未见的酸涩从心底丝丝缕缕的涌现出来 树上的蝉鸣变得微弱起来,从盛夏到立过秋的夜晚,聒噪变成两三声的叹息。 夜深,谌姚打开电脑进入到学校的抢课系统,密密麻麻的课程看得眼花缭乱。 她点开主页,手拉着椅子向前,专注地盯着电脑开始选课。 没多久,门外的脚步声突然想起,谌姚起身快速地走过去。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谌姚差点捂住鼻子。 微弱的灯光下,泽棉斜靠在门框,衬衫的纽扣因为燥热而扭开两颗,冷白的皮肤微微泛红,连眼尾都染了几分薄红。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她,喝了酒的红唇连玫瑰都稍逊一筹。 “泽棉。”她轻声叫他,上去挽住他的胳膊扶他进门。 他身形不稳地靠在她身上,手揽住她单薄的肩膀往里走。 谌姚扶着他坐到沙发上,刚要起身去倒水手被他拉住,轻轻一带,她倒进他的怀里。 “怎么还没睡?”他带着酒气的话语喷洒在她的耳畔,隐隐传来酒味。 耳边酥痒的感觉传遍百骸,她拍着他的背想让他松开;“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抬起朦胧的眸子,凑近在她眼前,大掌拖住她的后脑,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低下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的舌尖抵在她的唇间,吮吸轻舔,像是在品尝着美酒,沉迷而克制。 谌姚连呼吸都乱了,她明显的感觉到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身体隐秘处的变化。 她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身体微微后移。 他慢慢地从她的唇间移开,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底赤红一片,嘴角邪气地勾着一抹笑。 不等她开口,他靠在了她的肩上,意识渐渐模糊,手臂依然紧紧地环在她的腰上。 肩上的人呼吸开始平稳,谌姚艰难地扶他躺下。 脱去他的皮鞋,取来小毯盖上,再拿来毛巾给他擦擦脸,让他睡的舒服些。 衬衫的扣子被解开,谌姚依稀看到他胸前的肌肉,再往心口过去赫然出现几道疤痕,明显是刀划出的口子。 谌姚心里直接抽搐几下,鼻尖眼眶跟着红了起来。 她伸出手停在他的伤疤处,颤抖的指尖不敢碰触。 .................... 次日清晨。 院子里的槐树不安沉寂,一阵风吹来,树叶随风摇曳,在阳光下闪着绿光。 谌姚趁着爷爷奶奶还没去菜市场做好了早饭,烙的饼是早些日子里留下的干槐花。 香气扑鼻的饼子里面还有葱花和鸡蛋,爷爷喝完玉米稀饭吃掉一大块饼子,扑棱扑棱身上的裤子衣服端起菜篮子就走。 奶奶在谌姚的要求下披上坎肩,提着熬好的中药上三轮车就走。 泽棉在他们走之后不久来到院子里,怀里抱着浪迹天涯的橘二。 谌姚伸出头,在屋子里喊他:“进来吃早饭。” 泽棉一脸宿醉后疲倦,头发蓬松随意地垂在额前,身上已经换了短袖和长牛仔裤。 “喝点热的暖胃。”谌姚将玉米稀饭给他,把新做的槐花饼递给他。 泽棉盯着忙碌的谌姚,她今天穿了牛仔七分裤露出纤瘦的脚踝,灰色的短袖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母,脚上的白色单鞋还是很久之前的那双。 头发随意地绑在脑后,额前散落的几缕长发时不时地贴在白皙好看的脖颈处,润泽淡粉的薄唇随着说话张合。 泽棉的目光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手里的饼子怎么吃都没什么香味。 “不合胃口吗?”谌姚坐到他身边,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是早饭不好吃。 “好吃。”泽棉等她坐定,趁其不备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没你好吃。” 谌姚脸上羞红,手轻拍在他脸上:“快吃,我还要去泽叔叔。” 泽棉一顿早饭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在谌姚准备去洗碗的时候他绕到她的身后,环住她的腰:“我来洗。” 不等谌姚回应,他的手已经伸到水池拿起碗倒着洗洁精。 好看的手指拿着抹布细致地擦着碗边,连碗底都一丝不苟地处理干净。 谌姚慢慢后退,将他认真无比的神情印刻在心底,她嘴角带笑,眼里的柔情就要溢出。 两人收拾好后,泽棉骑着那辆玫红色自行车载着谌姚在阳光里骑行。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泽棉的头发上,谌姚仿佛看到了阳光朝气的少年。 她抱住他的腰,贪婪地靠在他的身上,闻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谌姚确定自己是幸福的。 第84章 做的不好但会努力 两人到家,袁姨喜不自胜,张罗着午饭和一堆零食。 泽叔叔在阳台拼着城堡,谌姚发现这座城堡已经拼了很长时间。 “叔叔,我是谌姚。”她像往常一样介绍自己。 “我知道,儿媳妇咯。”泽叔叔笑眯眯地看向谌姚身后的泽棉,招呼着两人一起坐下。 “爸,你这块拼错了。”泽棉取下一块对不上的地方,重新去找对应的地方。 “哎哎,你别动,我就要摆在那里。”说着他挡住泽棉的手,不准他再去动其他的碎块。 谌姚见父子两玩得挺好便去厨房帮袁姨做饭。 厨房里干净整洁,袁姨系着格子围裙洗着菜,一段时间不见她原本发福的身形清瘦很多。 “泽叔叔还在做治疗吗?”谌姚走过去拿起芹菜揪着菜叶,绿油油的芹菜正滴着水珠。 袁姨见谌姚进来,笑着擦擦手过去:“应该一会就来了。” 袁姨话音刚落,门铃便响了起来。 还是上次的医生,提着看上去很沉的仪器,放在沙发上打开。 谌姚人趁着泽叔叔的治疗的时间走过去,挡在机器的logo前面,顺手用手机拍下。 医生收拾好东西下楼,泽棉跟着下去送客。 泽叔叔做完治疗,正坐在那里盯着手里的碎块发呆,眼神有明显异样。但是谌姚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她更加怀疑这种治疗的真伪。 “谌姚,你帮我把这个单子放到泽棉房间,就是最里面的一间。” “好。”她接过单子顺势往里面走,脑子里还在想仪器的事。 她走到最里面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窗台上的暗色系窗帘,一阵风吹来,窗帘轻轻飘扬。 在它垂下的霎那,谌姚看到一米高的相框,相框被定在墙上,四周镶嵌着五颜六色贝壳。 相框中是她在海边的时候,在她眺望着海无意间回头的瞬间,眉眼清冷,眼角殷红,破碎的下一秒就会死掉。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谌姚带着惊讶与好奇抬脚进去,余光轻轻一瞥,右边的墙上贴满她的照片,照片摆成一个巨大的心形。她只能退后几步才能将形状看全。 谌姚震惊地盯着满墙的照片,人已经合不拢嘴。 ................. 她靠近那些照片,有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中的她表情服装都不一样,她一张张看过去,心里的震撼无法言语。 她摸着照片居然轻轻一扯就下来了,她拿在手里端详着里面的自己,再翻到照片的背面。 几行小子用黑色的签字笔写着:谌姚,对不起,以这样的方式记录我对你的感情。初二开始我有了心里疾病,我不知道我会在哪一天突然离开,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我提前写下这些。 照片上的字只到这里,谌姚难以置信地盯着上面的字字句句。 她抬起手又扯下一张:谌姚,对不起,或许我没办法看到你毕业了,没办法在你需要的时候,拥抱你。 她急切地抬头,视线已经模糊,她手抖着去扯下一张:我曾想着,等你毕业带你去看日出,听大海,去落花烟雨的江南,看青瓦白墙,夕阳暮下。 看到这里谌姚已经控制不住,泪水滴答在照片上,晕染开来。 她趴在墙上,一张张扯下那些照片,每一张的背后都是满满的字。 谌姚,我真的,真的好想再去钓一次小龙虾,再去看看我们曾经种下的小豆芽,再一次躲在屋后拿着小饭盒过家家。 谌姚,谢谢你陪着我,安慰我。每一次听到你轻柔明亮的声音,我的生命里仿佛就有了一束光,很感谢你给予我的,给予我的一切。 谌姚,答应我,好好活着,要快乐一点。 谌姚,我答应过你,我们以后都会见面,我会为之努力坚持,直到最后...... 当泽棉走进来的时候,谌姚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泣不成声。 散落一地的照片,每一张都被泪水浸湿。 他小心再小心地捡起照片,整理好摆放整齐。 谌姚抬起哭红的双眼看着他的举动,她咬着牙,把头转向另一边。 泽棉走过去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捧着她的脸面向自己。 她执拗着就不去看她,直到他哽咽着叫她,她转过脸看到他眼角的泪。她终于抑制不住扑到他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说得小心翼翼,轻启的薄唇微微张开又抿上,千言万语他无法诉说,就如同这八年的日思夜想,绵绵不绝。 他紧紧地抱住她,手臂上爆起青色纹路,隐忍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窗帘随风飘动,金色的阳光洒下来,照亮整间屋子。 “别哭了。”他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抚,她抽动的肩膀此刻已经稍缓许多,但还是不愿意抬头去看他,缩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 ............... 泽棉拉出她的一只手,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之后有什么东西从指间滑落,戴在了她的中指,冰冰凉凉的触感。 出于好奇,谌姚从他怀里抬起脑袋,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枚玫瑰金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颗闪耀的钻石。 “这是什么意思?”谌姚摸着戒指上的钻石,鼻音很重,嗓音依然哽着。 “这是我的。”泽棉拦腰将她抱起坐在床边,将另一枚戒指给她,显然是一对情侣戒。 谌姚坐在他的腿上,指尖抚摸着他暗红的眸子,一双眼泛着酸涩。 “本来是想晚些时候给你戴上的,我现在等不及了。”泽棉的眸子深了又深,手指摩挲着她身后的长发,嗓音隐忍低哑。 谌姚刚止住的又要流出来了,她抬起手擦掉,接过戒指给他戴上。 直到她为他戴上戒指,他才敢确定她真的愿意接受他了。 “阿姚,抱我。”他说。 谌姚听话地神手抱住他的脖子,泽棉深吸一口气回抱过去。 “泽棉,我害怕我做的不好,但是我会努力的。”她说着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拥住他。 泽叔叔在走廊上偷偷地往屋里看,袁姨拉着他往回走:“别看了,快吃饭了。” 身形高大的泽叔叔被半拖着,模样有点滑稽,耳朵里听到吃饭立马来了兴致,他边走边喊道:“儿媳妇吃饭啦!” 袁姨捂住他的嘴,直接狠心起来拽着就走,你瞎嚷嚷什么劲啊坏你儿子好事。 谌姚直接被泽叔叔喊了出来,忙着去厨房帮忙拿碗筷。 袁姨实在高兴的很,谌姚看着她慈祥和蔼的样子立马明白了当初为什么门一开她就能叫出她的名字,泽叔叔为什么一直叫她儿媳妇。 “哎,心里终于舒坦了。”袁姨喝下半杯水,另外一杯递给谌姚。 谌姚看着袁姨眉头舒展,确实像是放下了一件大事似的,她心里暖暖的。但是想到泽叔叔的病情,她心里又开始纠结起来。 “袁姨,泽叔叔这是第几次做治疗?”她放下水拿出手机记录。 “第五次还是第四次了,反正已经好几次了,”袁姨以为谌姚跟她一样心疼泽棉的钱,“我总觉得这个仪器坑人,但也没法说。” 谌姚若有所思地看着袁姨,原来袁姨跟她是一样的想法,看来她有必要打听一下才行。 ................. 下午,烈阳高照。 谌姚趁着泽棉有事独自去了一趟医院,找到之前给她换药看病的医生。 那位医生算是谌姚比较熟悉的,也是徐老师的朋友,所以她相对的比较容易见到。 女医生一见到谌姚还以为她又哪里受伤了,忙着戴上手套给她检查。 “我没受伤,是有点事想咨询您,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谌姚尴尬地摆了摆手,难不成她真的要成为受伤专业户。 医生摘下口罩,打量她几眼:“你这丫头回回来都是带伤,这会终于不是了,有什么问吧,知无不言啊。” 谌姚点开手机上的照片放大给她看:“这是一台仪器上的标,是治疗精神病的。” 精神病?医生显然对她的话有些好奇,接过手机仔细地去看,连旁边的台灯一并打开,顿时,光亮堂的刺眼。 医生沉默片刻将手机递还给她,肯定地道:“这不是什么治疗精神病仪器,纯属是用来刺激细胞再生的。” 医生见谌姚一脸问号便耐心解释道:“比如我们的脸,贴面膜或者做个项目,甚至弄个这样的仪器刺激细胞再生,是不是就能让它变美,还能使它生机盎然。但是你说的那个跟这个完全没任何关系,不可能用在身体上的。” 谌姚咬着牙,她算是明白了,所谓的仪器不过是幌子而已,完全是赤裸裸的诈骗。 “如果有人使用这种仪器进行不正当交易,你懂的?”医生拿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你可以去举报或者报警的,都会处理的。” 谌姚拿着医生给的号码连声道谢,直到走出楼层她还没从医生话中缓过来。 她拿起手机给袁姨打去电话,嘱咐后面医生再要上门一定要录下视频,并且想办法让泽叔叔不接受治疗。 挂掉电话,碰巧泽棉的信息发了过来。 谌姚点开:给你打去电话没人接听,我临时有事需要出差,一周左右才能回来,有事找南也。照顾好自己,不要偷吃凉的,给你的熬的中药开学带到学校喝。 谌姚本来想跟他仪器的事,既然他出去办事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出了医院,乌漆漆的天直压下来。 谌姚抬头看向厚重的乌云,明明进医院的时候艳还烈日高照 空气中充满湿润的雨水味道,道路两旁的大榆树跟着风猛烈摇摆,叶子飞舞着发出唰唰的声响。 谌姚处匆匆上了一辆公交车,趁着雨水未至赶紧回家。 第85章 你不配戴着他的戒指 晨暮下,天色朦胧,随着操场上晨跑者的运动,沉睡的校园逐渐苏醒过来。 谌姚按照课时去找教室,路过图书馆的时候看见周然抱着一堆书。青色的裙边随着动作翩翩起伏,发髻上的白玉朱钗在阳光下泛着润泽,只留一缕长发斜搭在肩头。 就像是清水河畔曼妙女子,看得人如沐春风。 旁边的两个女生怀里各有一摞书籍,即使汗水已经从额前淌下也毫无怨言地哈哈走着。 “你搬这么多书干嘛?”女生颠了颠怀里书问道。 “听说泽棉要考研,我想给他找点资料。”周然美滋滋地说着,手上的书往一边靠了靠,低首去看脚下的台阶。 淡绿色的细跟凉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考研?谌姚紧了紧肩上的帆布包,凝神望着周然远去的背影。 “谌姚,”雪儿突然从远处跑过来抱住她,“学校有点大,不熟悉还真浪费时间。”她细软的短发随着汗液贴在鬓角,谌姚拿出纸巾给她擦擦。 “以后熟悉就好,走吧,上课去。”谌姚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信封顺手放进了她的背包里,里面是银行卡和一封信。 谌姚经过考虑还是决定不当面给她,那封信她写的真挚,雪儿应该不会拒绝。 来到教室,前排的座位已经坐满。 谌姚和雪儿挑了最后面的位置,放眼过去全是人头。 “看来后面还是要早点。”雪儿从背包里拿出书本,看到信封的时候明显一愣,她摸了摸里面的东西,眼底闪着泪光,就连樱粉的小嘴都撇了起来。 谌姚赶紧按下她的手,将信封塞回她的背包内侧,摸着她的脸蛋揉揉,伸过手臂抱着她。 雪儿不作声地锤了她一下,转眼又笑了起来。 两人正说笑着,广播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教室里面瞬间安静下来。 先是一声“滋滋”的刺耳声,接着轻柔的女声传了传来。 “为帮助大家融入大学生活,提高凝聚力,新学期的迎新会将会在下周五晚上六点举行,地点是室内篮球场,希望大家有才艺的有兴趣表演的踊跃报名参加。” “迎新会耶!这个好这个好!能认识好多学长学姐呢!”同学们开始兴奋地讨论起来。 “是啊是啊!好想知道他们怎么规划的大学生活,还有哪些社团比较好,还有还有....” 广播里接下来说的是活动安排和其他注意事项,谌姚没有继续往下听。 很快,广播结束,老师进来开始上课。 .................... 谌姚下午只有两节课,上完她回了趟家给奶奶煎药。 院子里的槐花已进入尾声,曾挂满枝头的白串串已经落了干净。 清风吹拂,只有摇曳的绿叶子犹如喝醉酒的人东摇西摆。 谌姚昂首,抬手覆在额前望向高处的枝头,那里的鸟窝早已不见踪影。 爷爷搀扶着奶奶去后面人家吃饭,叮嘱谌姚自己弄点饭吃。 谌姚嘴上答应着从里屋提出炉子开始煎药,中药的苦味慢慢在炭火的煎熬中蔓延开来。 谌姚拢起长发扎成啾,蹲在炉子边添加黑炭,火烤的皮肤又闷又热。 她捂着鼻子回屋里拿口罩,自己喝的时候苦腥味也没这么大,这会熬的时候实在经不住。 黑色的大药罐子底下火星寥寥,炭火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 转眼,夜幕落下,大地融入一片暗色之中。 小白和橘猫终于从外面回来,肚子吃的圆滚滚的,两小只在谌姚脚边磨磨蹭蹭。 谌姚拿着手机回复完泽棉的短信着手灭掉炭火,她两手各拿着一块抹布端着罐子回屋。 在谌姚拿着密封袋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小白叫了几声,像是有人来了。 谌姚放下袋子转身出去,正看见张妍低着头瞅着炉子里还未灭的火星。 “我还以为谁家要死人了,弄出那么大味道,原来是你这个扫把星。”张妍捂着鼻子退后,手不停在面前扇着,脚上的香槟金高跟鞋跺了又跺,左右扑棱着身上的真丝吊带裙,一脸晦气地盯着走过来的谌姚。 “再逼逼死的就是你!”谌姚过去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甩出一句话拎起炉子就走。 “等一下!”张妍突然拉住她腰上的围裙带子,使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放下齁重的炉子,手心里垫着的抹布甩了甩捏在手里听她继续说道。 “你手上戴的什么?”张妍松开带子上前盯着她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谌姚无奈地叹口气,她转过头去,只见张妍死死地盯着她的中指,眼里透出强烈的恨意,艳丽的红唇紧抿。 她突然拉住谌姚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泽棉给你的?” 谌姚带着疑惑看着她,对于她的问题没有回答,她动了动手想要抽回,奈何张妍抓得太紧。不等她继续动作,张妍发疯似的去摘她手上的戒指。 ............... “你凭什么带着他的戒指?你不配!你这个贱人乡巴佬有什么资格带他的戒指!你给我拿下来!拿下来!!” 谌姚的手腕被她掐着,指甲深陷在肉里。她掰开她的手指,向后躲过去。 张妍的模样震惊到谌姚,她发红的眼瞪着她,胸口气得上下起伏,抬脚再次冲着谌姚扑过去,高跟鞋哒哒作响,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劈叉,嘶哑而尖锐。 “你给我摘下来!死女人!” 谌姚迎面而上,直接薅住张妍的头发,张妍死抓着谌姚的手指不放,就连头皮被扯的生疼也不顾。 小白见谌姚受了欺负,直接从雨棚下奔过去对着张妍的小腿咬下去。 “哐当”一声,谌姚的戒指被张妍硬扯了下来滚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张妍的尖叫在院子里陡然响起,惊得槐树叶子哆嗦着飘下几片。 谌姚趁机躲开张妍的魔抓,跑过去捡戒指。 张妍盯着谌姚,整个人两眼发直,她一把抓住咬着她的小白像着魔一样对着炭炉走过去。 只听“嗷嗷”的起凄惨声音从身后响起,谌姚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去。 张妍正掐着小白的脑袋按在炭火里。 谌姚来不及震惊,直接飞奔过去奋力推开张妍。 她抱起摔在地上的小白一顿检查,它的头皮上少了一圈毛发,在谌姚怀里疼得嗷嗷直叫。 谌姚安抚着小白,转过脸去看张妍。只见她已经踉跄着站起来,手扶着水池边,裙摆尘土漫漫,头发凌乱,双眼狞恶地盯着她。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就因为我配不上泽棉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谌姚抱着小白站在那里,身上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沾上手腕上的血迹,犹如极小的红色的花骨朵。 头顶上的槐树在一阵吹来的风中飒飒作响。 谌姚在一刹那惊醒,瞪大的双眼似乎愣住,她看着张妍整理着头发,眼神里燃烧着焦灼和痛苦的火光,踩着香槟色高跟鞋向她走来。 她退后两步,呼吸也变得紊乱而急促:“你是不是喜......” “不是!”不等谌姚说完,张妍突然嘶哑着吼了出来,她手握成拳无力地垂在身侧,红着眼狠狠地瞪了一眼谌姚转身离去。 高跟鞋远去的声音像刀一样扎在谌姚的心里,从小到大张妍从来没表露过任何情感,她不是没问过,只是她们那会还小,再后来她们已经陌路。 ................ 次日,谌姚考虑后决定带着小白和橘大去网吧,她生怕张妍哪天抽风把小白给宰了。 她在三楼找了一圈没看到南也,转身下楼去前台。 她托付前台的女生有时间的时候上楼给小白换药喂个饭。 “姚姐,你手上的戒指可是跟我们老板的是一对?”女生凑过来好奇地盯着戒指打量,不等谌姚回话,她又继续说道,“老板很久之前就戴着了,只是每次办事回来他都会拿掉然后再出去,那会我们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有好几个女朋友,但看着又不像。” 女孩凑近谌姚,大大的眼睛放着羡慕的光,“原来你就是戒指的主人啊!以后我们都要叫老板娘啦!” 女孩后面说了什么谌姚没注意听,泽棉又在她心里加了一道锁。 原来他每次只有在见她的时候没有戴这枚戒指,他是怕给她带来负担和压力。 也就是说张妍必然认识这枚戒指,所以再看到它的时候才异常激动。 那势必她会跟她表白,或许泽棉已经言辞拒绝导致张妍恨她讨厌她。 谌姚边胡乱想着边赶往学校,下了车她便开始跑起来,没注意边上出来的小轿车,蒙头撞了上去。 还好车主开得比较慢,意识到撞了人赶紧下车查看。 谌姚一抬头就看见来人居然是甄爸爸,大腹便便,白衬衫黑西裤,腰上扎着logo晃眼的腰带,腋下夹着包。 “哎呀,原来是姚妹儿,有事没事,跑那么快做什么?”甄爸爸手伸过来要扶谌姚。 谌姚躲开,往后退了一下:“没事。” 谌姚抬脚就要走,甄爸爸突然想到什么:“等下,你姑姑让我稍东西给你。” 谌姚眼看已经赶不上第一节课,想想后面再补课也行,她走回去看着甄爸爸打开后背箱。 “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还有你弟.....”甄爸爸忽然想到什么没继续说下去,他拎着东西递给谌姚,“叔叔说错话了,你看人老了就没什么脑子。” “谢谢叔叔。”谌姚拎着袋子颠了颠,姑姑肯定又费了不少心思。 “那个,姚妹儿,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坦白。就是你弟弟那个时候掉水里的时候,我看见了。” 谌姚听到这里惊愕地抬头,手里的袋子“啪”地掉下去。 第86章 闹成这样对孩子没好处 “我要去救人的,可是当时我看着小乐游过来了,小柔拉着我要走,我就走了。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如果当时......” “甄小柔当时也在吗?”谌姚的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登时立起,她必须搞清楚甄小柔在不在现场。 “在,我去的时候她就在。怎么?你跟小柔怎么了?” 谌姚得到肯定的答案并没有意料中的歇斯底里,但眸子却变得猩红,眼底只剩幽深冰寒。 她提上袋子连个招呼没跟甄爸爸打转身就走。 另一边,教室里的同学陆续走出去,第一节课已经结束。 林凡与和甄小柔走在林荫小道去往下一个教室。 两边的绿树成荫,阳光如利剑穿过树梢,在地上撒下点点金光。 甄小柔落后于林凡与两步的距离,身影与他重叠。 “迎新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林凡与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在指尖旋转,他垂眸盯着手里的烟,周身的冷意连这金色的阳光也暖不上半分。 “周然和张妍正中下怀,只是火候还不够。”甄小柔一身白色蕾丝长裙,自来卷的栗色长发在颅顶扎了个花苞头,耳朵上的兔子耳钉显得人艳丽中带着俏皮。 从远处看过去,两人实在养眼的很。 林发与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蓝色的火焰在阳光下变得暗淡,他抿着烟靠过去,烟头点燃,火星亮起。 他深吸一口,轻吐出来,飘渺的烟雾笼罩上他深沉的眉眼。他抬脚往前走,甄小柔快步跟上。 两人走出小道,迎面碰上匆匆而来的谌姚。 谌姚手里提着袋子,白色袋子里装的是黄灿灿的油炸小黄鱼,若是小白在场,肯定又要流着口水缠要许久。 甄小柔跟在林凡与的身后,谌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双要似乎要将她看穿。 林凡与看到谌姚微微有些惊讶,像是做着坏事的小孩突然被老师发现,带着略微惶恐和紧张的神情。 而谌姚就是那位老师,那样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甄小柔被盯得发毛正要开口,谌姚一个犀利带着恨意的眼神扫射过去。 难道他们说的话被听见了? 谌姚的手在痉挛,她极致忍着想要去抽甄小柔的冲动。 一阵轻风拂来,稳住了谌姚心底的冲动,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小黄鱼转身走掉。 ..................... 初秋的雨,多了一份浅浅的凉意。 谌姚下课和雪儿一起去电器市场,根据指示牌,两人上了楼。 电梯口头顶的牌子上写着:电子设备,电器产品,家电用品。 走进去是琳琅满目的电器产品,每家玻璃桌里面摆放着各种产品,老板姿势各异地招呼着客人。 雪儿神色不明地去角落接电话,谌姚以为是住院的阿姨有什么事情找她。 “姑娘要买什么?”店家看谌姚往玻璃里张望,忙迎上来客气招呼。 “方便随身携带,质量好的就行。”谌姚要求不高,最好是没任何痕迹。 “有的有的,进里面看,”老板眉开眼笑地领着谌姚往里面走,“不说别的,我家可是这附近最好的店面,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片刻之后,谌姚从店里面走出,老板跟在后面相送:“欢迎再来啊!” 雪儿依然在角落打着电话,看谌姚过来忙着挂掉电话。 “买好了?”雪儿显然是没想到谌姚这么快,大大的眼睛里有一丝惊慌。 虽然雪儿在极力掩饰但是谌姚还是察觉到了,她没说什么拉着雪儿下电梯。 “廖辰跟张妍分手了,你跟他打电话也不是不行。”谌姚言下之意就是用不着避着她。 雪儿拉拉身上的牛仔半裙,眼眸中闪过的不知是惊喜还是慌乱。 “我,我知道了。我没避着啦!”雪儿踮起脚勾着谌姚,两人亲昵着往前走。 出了商场,谌姚本想支开雪儿打算去一趟父亲现在的住处。没想到雪儿率先撇下她就走。 谌姚从菜市场最前沿着往里面走,弯弯延延的路,虽然已是傍晚的四五点钟,仍是攘来熙往。拿着篓子捞鱼的,挑着鸡蛋边走边卖的,刚出炉的奶香面包,吆喝着便宜卖咯的声音在谌姚的耳边此起彼伏。 一路走过去,谌姚一身烟火味,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白色运动鞋,鞋面上黏着黄色的蛋液,另外一只居然还有零星的菜叶盯在上面。 她忽地就笑了,两只鞋并在一起,拍下照片给泽棉发过去。 在靠近父亲住处的时候,谌姚突然听到两个男人的诟骂,甚至有大打出手的动作。 “狗东西给我闭嘴,顾夏明明是我儿子,老子辛苦养这么大能便宜你?” “王八羔子!你的儿子为什么不承认你?他生下来的时候你蹲在局子里!你到现在还在做那些龌龊事,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儿子?!” 谌姚听得清楚,第二个是父亲的声音,她在一颗大树旁停下,距离足以看到两人的情况。 ................ 父亲衬衫的衣摆别在裤腰里,灰色西裤下面是一双黑色的皮鞋。虽看上去憔悴不少,但眉宇之间的凌厉和英气依然尚在。 父亲对面的男人叼着烟,腋下夹着黑色的皮包,除了个头稍逊,浑身的戾气远胜于他,就连看人的眼神也是更加凶狠。 两人面对面站着,拳头已经握紧,像是两头猎豹为了争夺领域而厮杀。 谌姚干脆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准备观看一场热闹。 她回想起父亲刚才说的一番话,他居然这么义正言辞地去教训别人,他有什么资格! 谌姚正觉得好笑,楼上的窗户突然开来一条小缝,奶奶的娃娃音传了下来:“爸爸不要打架!” 下一秒,女人抱走孩子直接将窗户关上。 父亲像是得到圣旨般退后,松开拳头,言辞犀利地冲着对面的男人:“你和顾青早已离婚,是你自己不要孩子,现在闹成这样对孩子最没好处。” 谌姚心底猛然抽动,波涛汹涌的酸涩直冲上来。 瞧,父亲多会说,他还知道对孩子没好处。 “别看了!” 当谌姚正在难过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南也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过去,南也手插兜地站在那里,身上一抹黑的工装服。头发剪成寸头,脖子上挂着两条交错的银色项链,整张脸板正英气的一塌糊涂。 谌姚盯着他混气十足的脸,想说的话卡在了喉里。 南也勾着唇轻笑:“跟我走。”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外走。 谌姚看了眼远处僵持的两人快速跟了上去。 南也察觉到谌姚的脚步声,回头睨着她:“被我帅的无语了?” 谌姚是对他突如其来的自恋很是无语,但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两人来到娱乐城,门头上是蓝色的“烁尘网咖”几个字。 谌姚被南也领着走进去,只见前台坐着的一男一女直接从座位上站起低头恭敬地叫了声:“南哥。” 他们叫他南哥谌姚并不奇怪,她只是好奇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难道这也是泽棉的店?谌姚忽略前台异样的目光,低着头跟着南也往里走。 两人刚走过去,前台的两人立即拿起手机。 ................. “卧槽!南哥带了个女生进来!”前台男生小杰快速在群里发出消息。 “什么什么什么?确定是南哥?南哥居然会带女生?而且是到店里?不信!!” “确定!!我发誓!我和小杰一起看到的!那个女生是个清冷美女,长发齐腰,尤其是那个小腰简直是我拉仇恨的对象!”前台女生旺仔激动地打出一连串字。 “小杰你快说说什么样的女生?我晕死!我恨我今天休息没在店里!” “对啊对啊!南哥什么态度?有没有牵人家的手?快说快说!!” 小杰站起来伸着脑袋看到两人已经走在楼梯:“你在楼上吗?我看见两人上楼了,你快拍个照片发群里!!!@果冻!!” “收到收到!看到了!马上拍!”果冻立刻拿起手机。 谌姚和南也刚到楼上,只见一个漂亮的短发女生在谌姚侧面按下了手机快门。 谌姚并不知道就在她上楼的这会功夫已经受到了这么多的关注。 紧接着谌姚的一张侧面照出现在了群里。 照片中,谌姚正在听着南也说话,身上是简单的白色短袖,浅色牛仔长裙。 肩上是一个米色的印有米老鼠的帆布包,长发披于肩后,用一根蓝色的丝带系着,两鬓碎发自然垂下,瓜子脸巴掌大小,白嫩的肌肤毫无瑕疵。 “我靠!!南哥威武!这女孩人间极品!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了!” “哇哇哇哇!是我喜欢的姐姐,我要去跟人家拜姐妹!果冻快去帮我要个电话!” “南哥到底跟人家什么关系啊?要是没关系我也要联系方式!是我喜欢的类型!!” “南哥人呢?两人怎么样了?果冻你在干什么?汇报一下情况啊!急死我了!” “我看见南哥下楼来给女孩拿水了,他还纠结果汁和可乐!”旺仔趴在前台盯着冰箱前的南也,南也一转头就看见旺仔傻呵呵地笑。 “我擦!暴躁如狂的南哥居然这么细心?愈来愈好奇这个女孩,快点啊!你们烁尘的人快去打听!别屁股钉在板凳上,给我行动起来!!”谌姚的照片已经转到了奇艾网咖。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就不告诉你们!”来自宇沃网吧前台女生的傲娇。 第87章 她叫谌姚是我女朋友 “这女孩眼角下有颗红痣,有我见犹怜之感,清冷中带着魅,实在是柔情绰态。你们搞来生辰八字我给他两算一卦!“此话来自占卜人士,他已经开始做出摆阵的架势。 谌姚正坐在楼上等南也,突然漂亮的短发女生过来不好意思的要了她qq号,等她在想要手机号的时候,不料南也已经上来。 冰冷的眼神嗖嗖地射了过去,女孩立即识相地走人,身后仿佛有万把利剑朝她挥来。 “我被南哥甩刀子了!!你们要补偿我!我刚才去要qq号,你们谁要?!” 群里立即炸开了!争先恐后地举手要号码。 “我可说好要是南哥发飙不能出卖我!!我现在可是站在他两的斜对面,我可是什么都看得清楚哦!!”短发女生开始得瑟起来,像是掌握住财富密码。 “开价!另外你发个视频看看他们在干嘛!拜托好果冻!!” “我只想知道南哥什么表情!我只想知道铁树开花是什么样子!!” 一时之间,叫果冻的女孩收到无数个艾特,她压根看不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关系?难道他们还去了那边?我的妈!快说说看!@宇沃!!” “不说!天机不可泄露!再说我说了有什么好处?”来自宇沃前台女生的良心质问。 “说你我给你送一个礼拜早饭!两个礼拜都行!” “就这?@宇沃,下一届的工作小能手我向老板推荐你,能有一个月的奖金!” “对对对!我们全都投给你!拜托你行行好告诉我们吧!”一个月的奖金差点让宇沃女生飘了起来,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要理智。 “你们在说什么?我错过什么?不想翻记录,谁能解释解释!?”来自游遥网吧的小白提问,一时间没注意时间竟然错过这么多好事。 不等下面人继续劈里啪啦,坐在谌姚不远处的果冻又拍了一张照片放到群里。 下一秒,群里的人直接爆炸! “那个女生居然敢动南哥!她居然敢拿橘子皮砸南哥?!他们关系铁定不一般!!” “关键是南哥竟然毫无反应!还邪魅地笑笑!!!” 此话一出,群里两百多号人跳了起来,想想看南哥是何许人也。他可是黑到不能再黑,心狠手辣,变态加傲娇!曾经有不少美女过来搭讪,皆被一刀劈死在摇篮里! “此女是何方人士?我定要给她算上一卦!”卜卦的开始担心谌姚的安危。 “能让南哥倾城一笑必然是了不得的人物!果冻你动作快点啊!qq发来!” 群里清一色都在讨论谌姚,一致要求果冻给大家发qq。 ....................... 正当她按下数字键的时候,群里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发出一条信息。 “她叫谌姚,十九岁,民初大学新生。”此条信息来自群里首位泽棉。 群里此刻没人敢再说话。废话!是个人都知道老板比南哥还要邪气鬼魅,谁敢继续逼逼! 有不怕死的实在好奇的人默默发出一条:“老,老板,您是怎么认识这位女生的啊?” “她是我女朋友。” 泽棉的六个字简直就是直面而来的导弹,直接将群里的所有人炸成灰烬。 群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南也对着手机发笑,妈的!终于安静了,这群人当他是死了不成。 谌姚站在楼上往下看,只见前台的几个男女抓着手机,僵硬着脖子看着她。眼神里有惊恐,涣散,迷惑和震惊! 谌姚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瓶子被捏扁。在她正奇怪时,突然几人转过身体,快速地跑出吧台。 谌姚再回头去看短发女生,她直接捂住脸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他们这是.......” 南也对谌姚的发问不做回答,他耸耸肩,悠哉地喝了口手里的饮料。 谌姚看着南也欠揍的模样也懒得再去问他,她围着楼上的栏杆将楼下整个大厅巡视了一圈。 超大的液晶屏,豪华座椅后面加了按摩软垫,每个电脑桌边放着装着饮料和零食的小筐。 区域分为无烟区和吸烟区,谌姚站着的地方是休息区,从楼梯一上来就是装满零食的橱柜。接着是两架展示出的各种玩偶,再走到中间就是沙发椅,绿植环绕,坐着休息舒服的很。 再往楼上就是vip室,属于完完全全的隐私空间。 谌姚不禁感慨着,一回头便瞧见之前走掉的短发女生,此刻正端着一杯香气扑鼻的咖啡站在她的面前。 接着楼梯发出“咚咚”的声响,几个女生跑了上来站定在谌姚面前。 “姐姐喝杯咖啡,刚做的,不苦,微微甜。”女孩大大的眼睛盯着谌姚,笑得既真诚又尴尬,两手端着咖啡等着谌姚去接。 “姐姐,这些都是低糖的,不长肉。”前台旺仔提着一大筐零食递给谌姚。 “姐姐,吃块小蛋糕,刚做的。”女孩是休假在家的,看到群里消息直接蹬着自行车就来了,这第一个马屁她必须拍一拍。 ................ 南也在后面憋笑,两手张开随着身体一起靠在沙发上,一只脚翘在另外一只的腿上,笑得张扬和痞气。 谌姚一时间竟然呆住了,突如其来的热情她有点招架不住。缓过来之后,她逐一收下她们的东西。毕竟人家一番心意,还是女孩子,不能辜负。 “谢谢你们。”谌姚不太好意思地接下她们的东西。 “不客气,姐姐!”女孩们说完便立即回头激动地拉着手走掉。 几个女生一走,只见谌姚一手的东西,南也嘴角勾着,斜睨着她。 谌姚坐回沙发,放下手里的东西,尝了尝蛋糕,撕开零食袋。 “你带我来这干嘛?”谌姚放下咖啡,抬眸看向对面的南也不耐烦道,她来了挺久的了,还麻烦人家送吃送喝的,都已经肚子饱饱的了。 不会是单纯来参观的吧。 “上去。”南也歪着头手指着楼梯口,站起来投篮似的将瓶子丢进远处的垃圾桶。 只听“啪”的一声,瓶子稳准的落入桶内。 前台的三个女生加上男生小杰仰着脖子往楼上看,直到谌姚和南也上楼,他们立刻围在一起嘀嘀嘀咕咕。 “我刚才没看错的话,姐姐是不是戴了戒指?!!”果冻当时只是瞄了眼没仔细看。 “啊!我没看到!不过姐姐近距离看实在是太美了!!我要发群里嘚瑟一下!”旺仔赶紧拿起手机。 “你们烁尘的人可真幸福!能看到老板女朋友!实名羡慕!!” “我们老板可是比南哥还要毒辣!你们说话可要小心!他可是杀人不眨眼!!” “额!那就不用算卦了,老板和她女朋友绝配!简直是天赐良缘!人间佳偶!” “完了!还想要姐姐的联系方式来着!老板肯定是看到了!我要死了你们要铭记我!!!” “卧槽!你们刚在讨论南哥跟姐姐的关系全都被老板看到了!!你们好自为之!” 正要在群里嘚瑟一下的果冻和旺仔拿着手机面面相觑,她们可是跳得最欢的那个。 在两人看着彼此眼神安慰时,群里又来一条消息。 “她不是老板的女朋友!”消息来自宇沃网吧前台女生。 此时她正捏着薯片津津有味地吃着,群里的人急得跳脚,她在这悠闲自得地翘着腿,还别说真是件畅快的事,这感觉飘飘欲仙。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出来,周围的人不禁好奇地转脸过去。 ............... “你怎么又知道!?前面你神神秘秘不肯说,这会你又开始装神弄鬼!!” “就是!宇沃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家人!有东西一起吃有秘密当然要一起分享!” “信不信我马上冲过去掐住你的脖子!快给我老实招来!” “老板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你是不是忽悠我们?我感觉你在趁机玩我们!” “老板说的没错!我又没说老板说的不对!”宇沃女生开始玩文字游戏,笑得直接趴在桌上。 正盯着手机的果冻忽然抬头看了眼谌姚之前站着的地方,她仔细回想着刚才递咖啡的画面,突然猛然惊醒,她低下头两眼放光地在手机上快速打出。 “她确实不是老板的女朋友!!!”果冻此话一出引起一波炸弹。 她抓着旁边一头雾水的旺仔,稳了稳自己的心脏,再次打出一行字。 “她是老板娘!她戴着老板戴了八年的戒指!!” 此消息一出,群里霎时万籁俱静!大家都知道只要老板泽棉出现在任何一家店里,手上必然戴着一枚玫瑰金戒指,戒指上面有一颗耀眼的钻石,在这期间从未有人见过老板带过任何女生到过店里,另外一枚戒指的主人也从未出现。 就在今天,一位清冷美丽的女孩在他们南哥带领下走进店里,最后才知道女孩手上居然戴着与老板的情侣戒,他们不傻眼才怪!不!是震动到不行! 另一边,楼上的南也正输着门的密码。 谌姚站在旁边,心里虽然疑惑,但碍于隐私她还是将头转了过去。 随着一声“咔嚓”声响,门被打开。 “我下楼拿个东西你先进去。”南也退后一步看了眼机械腕表,向谌姚挑了一下眉梢。 谌姚微微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眼前是布置好的办公室,格局到物件的摆放每一样都戳中谌姚的心底。 此时,南也正从楼梯下来,前台几个人仍沉浸在前面震惊的事件当中。 忽然,店门口走进来一位他们意想不到的人--他们的老板泽棉。 几个人如惊弓之鸟,像弹簧似地站了起来,参差不齐地喊道:“棉哥!” 第88章 以后我会慢慢教你 泽棉没给任何回应径直走了进去,手上的车钥匙甩给迎面而来的南也。 南也接住钥匙,幸灾乐祸地扫视几个人,讪笑着大步离开。 几个人站得笔直,一直目送泽棉上了楼梯消失在楼梯口才敢耷拉下肩膀。 他们“嗖”一下拿起手机,群里的消息开始叮叮咚咚作响。 楼上的谌姚此时正在观赏着植物,墙角的发财树和一颗藤叶繁茂的幸福树。 窗台上放着一排多肉,办公桌上的松红梅,仙人掌组合,还有一盆小小的心叶球兰。 谌姚看见心叶球兰的时候一脸惊喜,这么可爱的植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捧起白色的盆子仔细观看。 突然,谌姚闻到淡淡的木质烟草味,她回过头去,只见泽棉从门口满眼柔情地向她走来。 她立即放下盆子迎上去,扑进他的怀抱。 泽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撩的她耳朵痒痒。 “想我吗?” 谌姚忍着耳朵的酥痒,抬起眸看着他,眸光如水,笑意涟涟。 “想。”她甜甜地回答他。 泽棉得到满意的答案,低下头吻上她粉嫩的小嘴,手落在她的后脑,大掌揽住她的腰带向自己,呼吸纠缠。 他舌尖在她唇边描绘,轻蹭再离开,带着一如既往的隐忍克制。 谌姚感受着他沉重的呼吸,幽深的目光牢牢禁锢着她。 她垫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她的唇贴上他的,像他亲她那样。 她慢悠悠地蹭一下再离开,舌尖在他的唇间舔舐,动作生疏而赤忱。 泽棉呼吸越发沉重,滚烫的气息散发开来。他再也克制不住,直接反客为主,热烈的吻落下,滑嫩的舌尖卷入口腔。 房间里满室静谧,谌姚甚至能够清晰听见两人亲密深吻的吮吸声响,隐秘挑动着神经。 她浑身燥热,瞬间脸红耳赤。 没一会,谌姚感到呼吸困难,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灼人的胸膛。 泽棉停下缠绵在唇边的吻,谌姚才得以喘息着攫取空气。 “看来以后要多练习才是。”他握着她的手在唇边轻啄,嘴里说着戏谑的话。 谌姚听着他暗哑磁性的嗓音,身体一阵酥软。 “去试试你的桌椅。”泽棉横抱起谌姚绕过办公桌就这样坐在了宽大舒服的椅子上。 .................. 谌姚没细听他的话,人软绵的靠在他的肩上,慢慢才想起他临走之前时说要周五才回来。 “你不是说周五才回来吗?”她手伸在他的脑后把玩着一缕头发。 “回来看你有没有好好喝药。”泽棉一手搂着她一边去开旁边的抽屉。 谌姚听着好笑的理由,目光追随着他看向抽屉。一摞文件被拿了出来,摊开在她面前。 谌姚不解地看向泽棉,然后拿起一沓资料。 “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泽棉环着她的腰,下颚抵在她的肩上。 谌姚被他说话的热气弄的脖子痒,她缩了缩脖子,放下资料。接着她转过脸搂着他的脖子:“你直接说,我不想看,上课看书够累了。” 泽棉听着她撒娇的语气,宠溺地蹭了蹭她的鼻尖:“等你二十岁,我会将四家网吧转移到你的名下,以后你就是老板。” 谌姚诧异地松开他的脖子,身体后仰:“什么意思?那你呢?” 泽棉看着谌姚着急的样子赶紧解释道:“你养我就行了,我做个混吃的小白脸。” 小白脸?谌姚的脑袋上出现惊叹号,她拿起桌上的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泽棉说的是真的以后她有些无措。 泽棉揉着她的发丝将她抱回怀里安抚:“在你接管之前你要学习很多东西,学习经营,学着管理,以后我会慢慢教你。” 谌姚从他怀里抬起头打趣道:“到时候养不了怎么办?连馒头都吃不起了呢?” “我养你。”泽棉低头咬住她的下巴,牙齿在皮肤上摩挲。 谌姚发痒地咯咯笑着,缩着脑袋钻进他的怀里。 两人腻歪了会准备下楼去吃晚饭,谌姚拿起小镜子照了照,红润的嘴唇有些发肿。 “你看,都怪你。”她指着嘴巴让他看,随后低头拿出杏色唇膏准备遮盖一下。 泽棉接过谌姚的帆布包背着,再从她手上拿过口红,扶着她的脸颊细致地描绘着唇形。 谌姚盯着他尽在咫尺超级认真的一张俊脸,忍住不笑。 他长睫垂下,落下大片阴影,正好鼻尖与鼻尖相对,谌姚从鼻孔里哼出气。 “淘气!”泽棉涂好口红,手在边缘擦了擦,完美的唇形诞生了。 谌姚拿起镜子照照,居然出乎意料的满意。 ................... 两人十指相扣着下楼,刚到休息室,谌姚身后的丝带散了开来。 泽棉自然地站在身后替她挽着长发系丝带。 楼下的几个人脖子都伸酸了,终于盼到两人下楼,结果一转眼就看见自家老板正在给老板娘细心温柔地扎着头发。 几个人立刻马上拿起手机“咔擦咔嚓”拍了下来,脸上皆是震惊和兴奋。 然后照片就出现在了小群里,下面一片惊天地泣鬼神阿巴阿巴的声音。 泽棉转过脸笑着问谌姚满不满意,手指扣住谌姚的,两人笑着说着话从楼上下来。 路过前台的时候,几个人依旧站起来喊道:“棉哥!” 意外的是泽棉微微侧脸,破天荒的对他们点了点头。 前台的几个人立刻感受到了爱情的魅力,原来铁树开出竟是如此。 之后又一张谌姚和泽棉走出网吧的照片传到了群里,群里的人已经彻彻底底疯了! 外面已是黑夜,天上聚集满发光的星星,像是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之上。 泽棉带着谌姚来到卤面馆,是谌姚和雪儿经常来的那家。 面馆老板娘看到谌姚有点惊讶,大概是很久没来的缘故。 倒是泽棉她一点都不陌生,热情地招呼起来:“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你了,不知道这个夜市现在有进展吗?我们都指望着能早点进去,免得日夜担心这边拆除的事情。” 老板娘的话让谌姚吃惊,夜市是泽棉建的? 就在谌姚转头想要去问泽棉的时候,她看到不远处一个人被簇拥着走了过来。 灯光下,几个人脸上兜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手指着远处正在建造的的夜市,高高的吊车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庄重的停在那里。 被簇拥着的是张妍的二叔,他穿着浅蓝色的短袖衬衫,头发中规中矩地梳着,一副领导干部的派头,随着手指看过去微笑点头,精明的目光里藏着深意。 泽棉搂着谌姚从张教员身边过去,然后走进面馆。 张教员眯着眼凝着走进去的两个身影,总觉得男的身影熟悉,女的面容似曾相识。 “夜市不会跟你也有关系吧?”谌姚擦擦手准备去拿卤蛋。 “我去。”泽棉站起来走到一锅卤味前,弯腰拿着筷子去夹。 ...................... 谌姚目光专注地看着泽棉的背影,灯光落在他笔直的身段,肩宽窄腰,白衬衫黑西裤。简直是绝世无双,颠倒众生。 当然,她也是众生一员。 泽棉端着碗回到座位,搬个凳子坐到谌姚旁边:“晚上吃鸡蛋你会消化不良,你吃半个我吃半个,你喜欢的鸭爪可以适当吃一点。” 谌姚张嘴咬住半个鸡蛋,她家的卤鸡蛋相当入味,每次雪儿来都能吃两三个。 “夜市正在找投资,目前在进行中。”泽棉将鸭爪摆在她的手边,又是扯下一张纸给她擦嘴角。 谌姚没再继续说话,嘴里只顾嚼着香喷喷的爪子。 吃完饭,泽棉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洗手,再用抽纸擦干她手上的水。 谌姚看着他那么贴心地照顾自己,仿佛她就是个周岁的宝宝。 老板娘抿着嘴笑,乐呵呵地欢迎他们下次再去。 泽棉牵着谌姚沿着路灯慢悠悠地走着,凉凉的晚风在吹,人行道的浮动着叶的影子。 少年碎发浮动,白衣恍恍,少女长发飞扬,裙摆拂动。 “阿姚。” “嗯。” “那边有点黑,慢一点走没关系,我们朝着光走。” “好。” 灯光下,谌姚碧波般的眼神洋溢着温柔,嘴角的弧度看得泽棉心神陶醉。 两人漫步似地回到宇沃网吧,经过门口的时候,前台的女生咧着嘴笑。 谌姚回应着她,突然想到她替她照顾几天的橘猫和小白。 上楼刚打开房门,小白就朝着谌姚扑了过来,扒拉在她的腿上不放。 泽棉提着一堆东西从谌姚身后过去,小白又放开谌姚去黏糊泽棉。 “都是给你带的东西,一会看看喜欢不喜欢。”泽棉推开小白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 两只橘猫听到说话声从柜子上跳了下来,摇着尾巴钻进谌姚的怀里。 谌姚坐在沙发上,随手一抹就摸出一把猫毛,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泽棉走过来看了一圈沙发,就见四周沾着许多猫毛,轻轻地走动便会带动毛发飞扬。 他不悦地瞪了一眼谌姚怀里的两只猫,两小只“喵喵”两声之后窜了出去。 谌姚捂住难受的鼻子起身去洗澡,浴室里的热气逐渐缓解了鼻腔内的瘙痒。 她洗了一半发现水温怎么调都是凉凉的,她裹上浴巾去调适洗手池的水温。 浴室弥漫着幽香,镜子里的谌姚白皙的肩膀露了出来,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头,如玉般的脸颊带着点点水珠,细长的手指去碰触淋下来的水柱,竟是热的。 谌姚摸了摸身上丝滑的沐浴露,她转身回到淋浴间,水依然是温温吞吞的。 “阿姚,你好了吗?”泽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像是察觉到了洗手间的异常。 第89章 谢谢你,我的泽棉 谌姚最后一次去调适水温依然没有热水,她裹住身上的毛巾走出淋浴间。 泽棉等不到谌姚的回应正要抬手敲门,没想到谌姚一下子将门打了开来。 他抬眸看过去,只见她身上只有一条浴巾,修长的双腿纤细柔白,他深沉的眸子顷刻间暗涌,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 “没热水了。”谌姚委屈地说着,水滴顺着她的肌肤滑落,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氛围。 泽棉走进去关上门,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然后拿起架子上的小毛巾搭在她的肩上。 “你应该早点叫我。”他卷起衬衫袖子进到淋浴间,谌姚随即跟了进去。 “它一会热一会凉的,比天气还要阴晴不定。”谌姚站在泽棉的身后,看着他的手指捣鼓着开关,上面写着冷和热。 “可能是经常没人,明天我换个新的。”泽棉回应着谌姚的话,余光看到她身子发冷地抖了一下。 他立即停下去解衬衫的扣子,谌姚瞥见他低头的动作转头去看。 突然头顶的水“哗啦”一下倒了下来,两人直接被当头淋着,一时间迷了眼睛。 泽棉护着谌姚去调整开关,水温马上变得温热起来。 “我的眼睛。”谌姚扯下肩上的毛巾去擦眼,一抬头就看见泽棉胸前的腹肌。 他衬衫湿透,扣子敞开,曲线优美的肌肉看得谌姚愣住,竟不自知的咽下口水。 头顶上的热水持续下来,泽棉俯身盯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睛,那双潋滟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裸露的胸膛。 “感受一下?”泽棉的气息随着水温升腾,室内玻璃上逐渐攀爬上雾气。 谌姚抬眸,两人的视线在水流中交汇,他炽热的眼神在她身上游走,手指轻抚着她的耳垂,身体向前,挡住倾泻而下的流水。 他的大掌护着她的背脊靠在墙壁,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她的唇被吻住,等反应过来,唇齿已经被撬开,木质淡香荡开,他的掌心覆在她的后颈。 谌姚手里的毛巾随之掉落,她的双手抵在他有力的胸膛,指尖划过他的肌肤在起伏的小山丘上游走。 他浑身绷得厉害,脖子和手臂青筋喷张,他一用力将她带向自己,身体贴近。 她抱住他的脖颈,吻逐渐激烈起来,眼神随着水气氤氲迷离。耳畔的呼吸越来越重,吻移到脖颈又逐渐往下,手不安分地从浴巾一角处钻进。 手心的滚烫让她一阵颤栗,她本能地退后躲开他的继续触碰。 ............... 浴室里热气更加缭绕,沉重的呼吸声逐渐变稳,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幽深到极致的眸子里都是欲,念。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眼角的湿意,然后低下头亲亲她的眼角。 “快洗吧,你身上好黏。” 谌姚的心脏依旧在疯狂跳动,脚下发软地靠着身后的墙,看着他摸了摸她的脸转身离去,她的心里有种无能为力的失落感。 温热的水冲洗掉身上的沐浴露,整个淋浴间开始新一轮的雾气环绕。 谌姚扯掉身上浴巾,热水顺着身体而下,她低头看向自己,眼底霎时间暗沉下去。 沙发上,换过衣服的泽棉正坐在那里摆着带回来的东西。 谌姚带着热气从洗手间出来,头上裹着毛巾,几缕湿法贴在脸颊,手里拿着吹风机。 “过来,我给你吹。”泽棉站起来,让谌姚坐过去。 一阵热风在头顶呼呼吹着,谌姚一件件翻看桌上的东西。有衣服鞋帽,甚至连内衣裤都有,还是粉色白色的。 “你买这些时候一点不建议别人的眼光吗?”谌姚转过脸问他,她感觉他好会买这些东西,就连尺码大小都是刚刚好的。 “怎么会?”泽棉在她转过来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谌姚甜笑着推开他再次靠过来的性感嘴唇,转回头去叠好显眼的内衣裤。 没多会,敲门声响起,泽棉放下梳子去开门。 谌姚靠在沙发上翻着密密麻麻的管理学书籍,只听见南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还是兄弟吗?现在把我当跑腿的使唤。”然后是嘟嘟囔囔的抱怨和互怼。 接着是“啪”一声关门声,谌姚转过头只看见泽棉提着一大份宵夜走了进来。 谌姚盯着他手里的麻辣烫,不是说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只让她吃了半个鸡蛋,这会这么又是宵夜了。 “看你面条只吃了几口,怕你饿。”泽棉将袋子解开,打开盖子。 顿时一阵香气扑来,谌姚麻溜地从沙发上下来跪在地毯上:“是有点饿了,我只吃一点。” 泽棉在茶几下面拿出靠垫垫在谌姚的膝盖下,掰开筷子递给给她:“吃多少是多少。” 谌姚坑着头拿着筷子去夹里脊肉,泽棉长臂一伸挽着她的长发扎好。 两人面对面埋头吃着,谌姚勾着眼看着泽棉突然来了一句:“一拜天地!” 等待他们再次低下头的时候,谌姚调皮地继续道:“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泽棉眯着眼抬头率先说道,逗笑了对面的谌姚。 “新郎可以吻新娘了吗?”泽棉拿开筷子,豪气地擦了擦嘴。 谌姚也不管满嘴的油,呵呵笑着点点头。 泽棉手臂一伸捧着她的嘴和脸吧唧两口,两人顿时油光满面,甜蜜而笑。 .................. 夜里,梦魇不断。 谌姚的呼唤声惊醒了对面沙发上的泽棉,他赤脚下去跪在床边轻声安抚。 噩梦中的谌姚直冒冷汗,她紧抓着他伸过来的手臂,指甲在肌肤上划出几道红印。 泽棉上床抱着她发颤的身体,一遍遍在她耳边呼唤安抚。 良久,怀里的谌姚才慢慢安静下来在他怀里熟睡。 泽棉抚摸着谌姚的发顶,回忆着到底是哪一件事引起她的恐慌。想到在淋浴间的动作,眼底顿时自责起来,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对不起。” 次日清晨,谌姚睁开眼就看到泽棉端坐在书桌前,手上的鼠标“啪啪”地按着。 她揉着眼打着哈欠坐起身,感到浑身无力,她昨晚好像又做噩梦了。 泽棉抬眸看见谌姚正在发呆,他走过去抱住她,手指穿过她的发间,然后停在颅顶进行按摩和轻揉。 脑子里得到舒展的谌姚攀着他的脖子,人被拦腰抱起放下。 谌姚站在床沿,抬眸盯着泽棉:“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说了,说你想吃小笼包。”泽棉眉眼轻挑,鼻尖碰了碰她的。 谌姚眉眼如月,看了眼书桌上的材料:“你在忙什么?” “帮你抢课以及安排你的学习计划。”泽棉勾着她的手捏了捏,然后放到唇边轻啄,琉璃似的眸子目不转睛地凝着她,他擅自帮她做决定希望她不要生气。 谌姚先是撅着嘴表示不满,接着转过脸来盯着他俊俏的脸,说着半揶揄的话:“这么着急当小白脸吗?” 泽棉勾唇挑眉,笑得性感放荡:“是的,急得要死!”说着,他低头在她耳垂上轻咬,热气呼出,谌姚不由得心间一颤。 两人吃完早饭,谌姚换上泽棉新买的吊带长裙,可怎么看都觉得别扭,简直太清凉了。 谌姚正犹豫着要不要脱下来时,一件白色衬衫披在了身上。 泽棉拉着她的手臂将袖子套上,再把过长的袖子卷边,同时一条搭配着转运珠的和田玉手串套在了她的手腕。 谌姚弯起嘴角又惊又喜,这明明是他的衣服,虽然长了点但穿在她身上倒也不违和。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摸着青色的手串,轻轻一拉发出清脆的声响。 泽棉给她戴上一顶棒球帽,长发散开,再去鞋柜里取出白色的高帮帆布鞋,弯腰系好鞋带,接着忽然想起什么又去梳妆台拿起一瓶防晒霜倒进掌心给她涂在手上和胳膊。 谌姚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等他抬头的时候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你,我的泽棉。” “不客气,我的阿姚。”泽棉穿上跟她一样的情侣鞋,牵着她的手下楼。 .................. 教室里,宿舍的三个人见到谌姚的时候眼前一亮,尤其是雪儿抱着谌姚不撒手。 “我的乖乖,你好美,给我亲一口。” 谌姚推开雪儿嘟起来的小嘴,一颗糖塞了进去:“你嘴巴上涂的口红,别整我脸上。” “好看吗?新买的颜色。”雪儿说着拿出小镜子照照,再拨了拨两边编着的小辫子,弯弯的辫子俏皮灵动。 谌姚打量着臭美的雪儿,怀疑她是不是恋爱了或者跟廖辰有了什么进展,但是想到那个花花肠子的廖辰她又不能不提醒一下。 “你跟廖辰有进展吗?” “算是朋友吧。”雪儿收起镜子,神情明显的异常。 谌姚听她这么一说,开始纠结起来,但想到长痛不如短痛:“廖辰他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要慎重考虑。” 闻言,雪儿不以为然地看向谌姚,眼神里透着执拗和莫名的敌意,这种眼神是谌姚第一次在雪儿的眼底看到,陌生而疏离。 “好了,不说了,上课了哦。”沈奕回过头来缓解两人间气氛。 谌姚看了眼低着头的雪儿,心里有点难过。 一节课就是一个多小时,上午两堂课结束,谌姚本想着中午喊雪儿一起吃饭。结果她接到家里的电话,急匆匆地走掉了。 顾娟和沈奕过来拉着谌姚去食堂,边走边讨论着下周迎新会的事。 另一边,雪儿一进家门就看见几个五大三粗的人站在屋子里,满脸煞气。 第90章 建议给你,自己选 妈妈住院,弟弟在学校,爸爸去上工,家里根本就没人。 她看了眼门上的锁头,已经被踹得面目全非。她接到催债的电话说已经到了家里,她急得连跟谌姚说句话都没来得及。 “大哥,不是说好时间吗?怎么就提前了呢?”雪儿暗自叹气,之前因为妈妈的手术急需用钱,她不得已只能去借贷,如今一时间根本就没钱还上。 再加上父亲刚上工,她和弟弟才交学费,临时凑也凑不了五万块。 “妹妹啊,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已经给过你时间了。”其中一个大哥说话还算客气。 “废什么话!欠债还钱,你还不上我们就拿东西!”那位带着金链子的大哥看上去就不好惹,一脸杀气的瞪着眼,震得雪儿头皮发麻。 “对不起!确实是我不对,我还是个学生,凑钱真的需要时间,能不能......” “不能!”金链子大哥不给雪儿再开口的机会,抬起脚踢翻一边的桌子。 “哐当”一声,唯一的一张饭桌被摔成两块。 雪儿吓得退后几步,心里面一阵后怕。她勉强笑着试图再挣扎一下。 “大哥,拜托你们!我现在真拿不出这么多钱,你们行行好。”雪儿已经快要哭了出来。 一开始开口的大哥明显心软了,刚要说话被金链子男人犀利的眼神制止。 “我们也挺好说话的,我们可以不砸东西,不过你要跟我们走。” 雪儿一听要跟他们走立即恐慌起来,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把她带走那就完蛋了。 大白天的家里周围人都去上班干活去了,就算她喊破嗓子也没人能及时来救她。况且这年头谁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更别说什么帮助。 雪儿正想着,突然胳膊被上来的两个人拽住,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细肉被拧的生疼。 她害怕到双腿发软,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对策。她咬咬牙,用力挣脱开被钳住的手臂。 “我能打个电话吗?”雪儿做最后的请求,心里祈祷着他们还存有一丝善心。 “打吧打吧!”还算客气的男人摆手让两人退开,金链子这回男并没有出言阻止。 雪儿掏出手机给廖辰打过去,目前也就他还算是雪儿认识的,至于谌姚她那么宝贝她,绝对不能让她陷入两难。 电话很快接通,雪儿有些难为地说着她的情况,那边听完以后只说让她给他十分钟,接着就挂了电话。 ................ 廖辰接到雪儿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写文章,挂掉电话后直接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那边想了好一会才接听:“有事?” “是你让那些人上门催债,这会玩什么装逼!”廖辰点击着电脑鼠标,打开一段语音小声播放。 他虽然知道内情但是对女孩子下手实在卑鄙。 那边轻笑出声,接着响起打火机“啪嗒”的声响。 “是我又怎样?怎么?心疼你那个小网友?” “明明是你设计让人家贷款,这会又上门催债,钱我替她还,你让人离开那里。”廖辰关掉语音,打开另一个写着谌姚名字的文件夹。 “你还?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钱!”对方进一步的暗示,显然前面已经提过要求。 “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廖辰咬牙回道,他已经后悔,当初就不该跟他合作。 电话里一阵冷哼,沉默片刻继续道:“把人带走或者东西给我,给你建议,你自己选。” 廖辰正要一口回绝,雪儿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挂掉电话回了过去,刚要说话,雪儿的呼救声响彻在耳边。 “你们放开我!廖辰!他们要把我带走!呜呜...” 廖辰听着雪儿的哭声,手边的鼠标被“啪”一下摔在桌上。 他盯着电脑上一排文件,拳头狠狠地砸在桌上,随着一声脆响,玻璃杯的碎片七零败落地滚落到桌角。 “坚持一下雪儿,会没事的。”他挂掉电话再次播出那个号码。 “我给你东西,让他们立刻给我滚蛋!”廖辰握紧拳头,手背的青筋暴涨。 “呵!终于肯松口了。所以说作茧自缚,你一旦做了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的后果。”对方说完便挂电话,廖辰连发火都没有机会。 他站起来将电话摔在沙发上,然后坐在电脑前复制备份。 电脑里循坏播放着语音,轻柔的女声在书房里盘旋缭绕,像是动听的音符安抚着他暴躁主抓狂的情绪。 ................... 下午,谌姚结束课程回了宿舍一趟,发现雪儿还没回来。 她给雪儿发了短信,将她爱吃的零食挂在床头。 谌姚出了宿舍经过社团,刚好看到张妍和周然还要甄小柔在门口招人表演节目。 她装作没看到,直接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就听到甄小柔阴阳怪气的声音。 “听说某人跟闺蜜吵架了,还真是活该!这下形影单只,无人问津了吧!天天摆着张臭脸给谁看,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 周然听完甄小柔的话手捂着嘴扑哧一笑,目光停留在走过来的谌姚身上,手里拿着的蒲扇轻轻摇曳。 “不管是鸡还是蝙蝠总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妄想麻雀变凤凰,更别以为自己换了行头就能装个燕儿鹦的,骨子里依旧是上不了台面的穷酸样儿。” 张妍站在门口领着报名的人进去,听到两人对谌姚的暗指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谌姚瞥了眼三人,手捂住口鼻继续向前快速走着。 沈奕从附近的社团出来正好看见谌姚,她过去拉着谌姚要一起走。 “你干嘛捂鼻子啊?”沈奕盯着谌姚只露出的眼睛问道。 谌姚停住脚步,正好站在甄小柔和周然的身边,她移开手快速地说道:“你没闻到粪便的臭味吗?一阵一阵的,就在这里。” 说完她继续捂住口鼻对着旁边的两人歪了歪头,然后用手在周围扇了扇。 沈奕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听她这么一说好像真的闻到了那么一点。 “是有臭味,那种隔夜饭菜的馊味。”说着她也拿出纸巾撕开堵住鼻孔。 甄小柔和周然被沈奕的动作搞得无语,她们真的动了动鼻子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周然正要低下去的头突然间抬起,她盯着谌姚手上的戒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谌姚余光扫过身后的人,正要拉着沈奕离开,对面的社团出来两个人,手里拿着表格。 “两位,有兴趣加入辩论社吗?能更好的散发思维,帮助你们吵架以及帮闺蜜吵架。” 沈奕听着介绍两眼放光,她接过对方的表格看了起来。 “不进不要紧,就看一下啦!”对方见谌姚毫无反应,直接来软的。 谌姚刚要去接那张白花花的白纸,身后的甄小柔又开始哔哔起来。 “反正我没见过死气沉沉跟个哑巴似的人能进辩论社的,要是这样的人进去保证团灭!” 沈奕顿时眯起眼睛,手里的纸被捏出一个褶子。 ..................... “就是,学生会应该找你们社长提提意见,别招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去。” 周然抱着手臂,手上的蒲扇来回翻转,目光睨着谌姚道。 辩论社的人刚要出言反驳,两张白纸被塞了回来。 谌姚捂住耳朵,摇了摇头。眉毛苦巴巴皱着。 “你怎么了?”沈奕伸手在她脑袋上摸摸,也不知道想要摸出个啥。 “没什么,就是耳朵里老是听到狗吠,觉得吵!” 身后的两人脸色突变,甄小柔刚想上前就被周然拦住,拉着站了回去。 沈奕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但也没多想,她也不管拿着表格要解释的社团人拉着谌姚就走。 身后的背包经过周然身边的时候撞了一下她们社团招牌。 “你什么意思?”周然扶住快要倒下的牌子正想找个由头泻火,只见沈奕回过头拍了拍高出背包一大截的盒子。 “不好意思,我是学击剑的,盒子太高没注意。” 闻言,周然到嘴的话卡在了喉间,她扶正牌子看着远去的两人心里的恼火更甚。 校园里风和日丽,谌姚出了校门便坐车回到网吧。 泽棉告诉她要晚些回来,晚饭他已经定好,到时候会有人送上门。 谌姚先将小白和橘猫送了回去,爷爷奶奶正在院子里剥着大蒜头。 “最近学习忙不忙?”爷爷揪着蒜辫的白皮,让出凳子给谌姚坐。 “挺忙的,又要上课又要学泽棉额外布置的作业。”她没去坐爷爷的凳子,直接捞起旁边的一摞报纸垫在了屁股底下。 奶奶打量着谌姚的打扮,看着孙女的改变打心眼里高兴。 “多学点是好的,听泽棉说你吃了半个月的中药,后面还是要坚持吃,别跟奶奶一样觉得苦就偷偷不喝。” “奶奶你不打自招,还敢说。”谌姚剥开蒜皮,白嫩的蒜瓣弯弯的月牙形状。 奶奶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笑着打哈哈。爷爷瞪了奶奶一眼后也跟着眯起眼睛。 谌姚回到网吧楼上已经过了饭点,她都忘记了有人送饭的事。 前台的女生在她回来不久将饭菜端了上来,趁着谌姚吃饭的功夫她拍了好几张照片。 晚饭后,谌姚站在窗台吹风,树上的蝉鸣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远处的万家灯火明明灭灭,等待着回家的人。 谌姚正想着,门口响起开门的声音,她回过头就见泽棉带上门走了进来。 “你喝酒了?”谌姚迎过去抱住他歪倒的身子,将他扶在沙发上。 泽棉抬起眼捧着她的脸靠近,酒气在鼻尖萦绕,连她都有了几分醉意。 “阿姚吃饭了吗?”他第一个关心到她有没有吃饭,然后艳丽的红唇落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之后他便仰头靠向沙发眯起眼睛。 谌姚的唇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气息,她的目光从他仰起来的喉间到身上的黑色衬衫。 衬衫上是面熟的logo纹样,她下意识地退后,目光紧紧地锁住上面的图案。 第91章 你身上的衣服很好看 窗外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只留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 带着凉意的风从窗外透过细密的纱窗吹拂进来。 远处的灯火已经逐渐熄灭,只有偶尔的两盏依然亮着。 谌姚拧干毛巾在泽棉的脸上擦拭着,她翻动他的身体想要去脱下他的衬衫。 泽棉迷迷糊糊地转身过去,谌姚拉着他的胳膊脱下一只袖子,手拉着他的衣领下来。 一道口红印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她手指停留在上面没有动,接着从旁边的纸巾盒抽出一张白纸擦擦,艳丽而清晰的红立刻显示出来。 谌姚看着手上的纸巾,目光开始涣散,沙发下的橘猫蹭着她的小腿“喵喵”叫了两声。 她耳朵失聪一样什么都听不到。 手里的纸巾被捏向掌心,眼泪“啪嗒”落了下来,她身体发软地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头深深地埋在里面。 没多久,她抹掉眼泪重新将衬衫给泽棉穿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扶着他躺下来休息,盖上薄毯,然后在床边放上一杯温水。 夜凉如水,她站在窗台仰望着夜幕中寂寥两颗星,一直到泽棉呢喃着叫着她的名字,她才回到床上闭上眼睛。 清晨,她在闹钟的响声中起床。 泽棉已经伏案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上的文字。 看到她穿着拖鞋下床,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去抱她:“对不起,昨晚喝多了。” 谌姚一如既往地回抱住他,手放在他的腰侧。 “去洗漱,我准备了你爱吃的豆浆油条。”泽棉松开她之后凑近在她鼻尖蹭了蹭。 她的头微微后移,还是迎合地笑了笑。 谌姚从洗手间出来,泽棉已经坐在餐桌,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快来,趁热吃。” “好。”她应声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要撕开泡豆浆还是拿着吃?”泽棉细长的手指拿着整根油看着她。 她嘴角弯了弯去拿他手里的油条:“我拿着吃吧。” 泽棉伸手在她的发顶揉揉,她咬着油条,身体有些僵硬。 她眯着眼笑着,身体后退:“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很好看。” 泽棉没有回应谌姚的话,只是拿着鸡蛋剥壳,仔细的将鸡蛋剥好去黄好,放在她面前的餐盘中。 “我送你去学校,正好我有事要办。”泽棉擦完手去换衣服,临走的时候绕到谌姚身边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谌姚坐着没动,咽下嘴里的油条,她喝了好几口豆浆也没能缓解心底的沉重。 ....................... 距离民初大学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谌姚要求下车,她跟泽棉说是在门口等雪儿。 泽棉摸了摸她的头叮嘱她记得喝药边开车先进了学校。 谌姚没跟雪儿约好也没打算等谁,在她转身向着入口的时候雪儿在身后叫住了她。 “阿姚,昨天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吧。”雪儿拉着谌姚,摇着她的手。 “都过去了,没事了。你昨天急匆匆走掉是家里有事吗?”谌姚牵着雪儿走进学校,从肩上的包里挑出一瓶牛奶给她。 谌姚接过牛奶,说话迟疑:“是,是有点事,不过已经处理好了。” 说着她靠在谌姚的身上喝着牛奶。心里想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暂时不告诉谌姚吧。 两人到了宿舍楼下,雪儿上楼拿书本。 谌姚坐在楼下的长椅上,身后是一片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摆。她够着手揪起来一支,指腹在松软的毛绒绒中来回抚着。 远处走过来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刚才我在门口看见大四学长泽棉了,我勒个去!本人真的是超帅超有魅力!” “不止帅!从大三开始他就实习开了自己的公司,学校保送他去留学他都不去。” 谌姚听着她们的话,手上的狗尾巴草被撸去了绒毛,只剩下纤细的杆子。 “何止,还有各种周刊都有他写的论文和发表的文章,简直才华横溢!” “不过,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这一直是个谜。他大三以后很少到学校来了,就连写个论文都是导师眼巴巴的邀请来的,不知道今天来是因为什么事,不如我们去看看!” “劝你别动什么心思,凡事有这心思的全部被大三学姐周然扼杀在摇篮里,那个学姐可是惦记人家很多年了,至今她还到处说跟泽棉学长怎么样。” “不过论身份周然学姐倒是和学长挺相配。走走走,去看看学长,他难得来一次学校!” 谌姚看着几个人转身离去的背影,手里的狗尾巴草已经拧成麻花。 雪儿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坐在对面的谌姚耷拉着肩膀,脚下快变成了草堆。 “你干嘛?手动除草吗?”雪儿蹲下一把将谌姚面前的草堆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谌姚转着手里的青草叶,被雪儿跳起来搂住肩膀,两个人朝着教室走去。 “主人,来电话啦!快接电话!”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谌姚拉下雪儿的胳膊去接电话。 “谌姚,我在猫眼里看到那个医生又来了。”袁姨压低声音说道。 “按我说的做,多问一些专业性的问题,等人走了你把视频发我。”谌姚走到边上,交代袁姨要注意的事情,毕竟是偷拍,希望多少有点用。 .................. 谌姚挂掉电话手里依然拿着一截狗尾巴的杆子,已经被她拧成细细圆圈。 雪儿再次搭上她的肩膀跟着她比着身高,两人继续往教室走。 “我看见泽棉学长进了导师的办公室,接着周然学姐也进去了,你说他两会不会?” 迎面走过来两个女生,她们的八卦声飘进对面谌姚的耳朵里。 雪儿听到直接拉住两个女生就问:“确定两人是前后进去的吗?” 女生相互看了眼,大概以为雪儿也是跟她们一样想八卦一下:“是啊,周然学姐进去的时候笑得可甜了,她还站在门口照镜子涂了口红呢!” 雪儿松开手,嘴角抽了两下,她抓抓自己的小辫子后转过头看向谌姚。 谌姚将手里的细圆圈戴在食指,旁边是那枚玫瑰金戒指,在阳光下,钻石闪耀,光泽夺目。 “走吧,要来不及上课了。”她牵上雪儿的手,目不转睛地走向教室。 “谌....”雪儿侧目瞥了她一眼,挽上她的手转移话题。 去往教室的路途中,经过一幢大楼,那是导师和教室的办公室。 谌姚拿正着手机编辑着短信,一抬头就望见远处的办公室门口走出的泽棉和周然。 阳光下的两人该怎么形容呢?谌姚在心里这么想着,她试图去找到最能贴切的词语。 想着想着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低下头,眼泪“滴答”在手机屏幕上。 “谌姚。”雪儿转过脸看到她流泪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拉着她想要上前,手却被拽了回来。 谌姚转身绕过办公楼,刚走到偏僻的角落,她一把抱住雪儿,头埋进她的颈窝。 雪儿一下下地拍着她的背,眼角逐渐跟着红了。 而此时躲在暗处的张妍,正抬起脚上的粗跟凉鞋踩死正爬来爬去的蚂蚁,一双眼阴恻恻地盯着谌姚。 甄小柔发信息给她的时候,叮嘱她告诉周然,没想到那个周然速度这么快。也正好让那个死丫头亲眼看到,这回膈应不死你!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张妍看着谌姚难过心里忒舒服,她踩着高跟鞋愉悦地走掉了。 拍着谌姚的雪儿隐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只被踩烂的蚂蚁尸体和几片绿色的叶子。 谌姚在雪儿的颈脖子里蹭了蹭鼻涕,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她拿起手机删掉那条说仪器有问题的短信抬起头笑看雪儿:“走吧,上课去吧。” .............. 谌姚上完课从教室门口出来,一抬头便看见周然和几个社团的人站在对面。 “这堵上门来招人?”雪儿抱着书站在谌姚的身边,课前的气似乎还没消,正要上前去,对面的周然便走了过来。 “学生会可是涵盖整个学校的,要不要进?”周然嘴上问着,手里的纸笔却已经递了过来。 谌姚抬眸定定地看着她。 一袭淡紫纱裙,眉眼如画,发髻上的九尾狐簪尾坠着一颗与裙子同色的珍珠。 周然的目光下垂,招人是假,看谌姚的手才是真。 当她看到泽棉手上的戒指心里登时揪了起来,所以才等一下课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谌姚眯着眼打量着她的动作,她抬起手假装去接纸笔,特意双手摊开让她看个仔细。 周然在看到谌姚干干净净的手指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也是,这贱丫头除了有两分姿色一无是处,想来泽棉也不会真的看上他。 周然下定决心后当即收走纸笔转身就走。 “几个意思?这就走了?抽风还是尿急!”雪儿白眼飘向走远的周然,转过脸看向她。 谌姚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嘴角扬了扬,她上课前已经将戒指拿下来就等着周然上门。 下午课程结束,谌姚直接回家。 奶奶坐在槐树下摇着椅子,舒服地眯着眼睛,看云看天,看着绿色的叶缓缓地飘落。 谌姚搬个凳子手托着下巴,抬起头跟奶奶一起瞻望。 “近期你父亲回来过,丢下生活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欲言又止,接着就走了。” 奶奶的声音随着左右摇摆的椅子忽上忽下,谌姚听得出来奶奶的意思。 “奶奶,你想见见那个男孩吗?他的眼睛很像谌乐。” 第92章 八二年的龙井 奶奶抓着谌姚的手,她的胳膊跟着一起摆动,一双浑浊的眼看着蓝天,却什么话都没说。 半晌,奶奶停下摇晃的椅子面向谌姚:“奶奶谁也不见,有你就够了。” 说着她的手搭在谌姚的手背,椅子又开始晃了起来。 谌姚回到房间取出抽屉里的药放进帆布包里,再从枕头下拿出那把水果刀。 她躺在床上,手握着刀放在胸口。 她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梦里的情景。 抽打,呐喊,尖叫,琴声,辱骂....... 她霍然睁开眼,喘着粗气,汗已经顺延下来,浸湿枕头。 她再一次闭上眼追想着和泽棉的点点滴滴。 欢笑,拥抱,亲吻........ 酸涩和沉重随之压了下来。 呼吸的困难让她头晕目眩,她挣扎着起身,抖着手扣下药丸嚼着咽下去。 她扶着床沿重新躺回床上,一双毫无生气地眼直直地盯着屋顶。 原来,即使过得再乐也抵不过那些熬不过去的噩梦,每每想起那些瞬间或者因为一些小事,所有的光都会随之暗淡下来,多少束都照不亮。 “主人,你来短信啦!主人,你来短信啦!” 谌姚神经正紧绷着,突然响起的铃声吓得她一激灵。 她放下刀,点开短信:谌姚,我已经拍好视频和录音了,现在发给你。 接着,一条视频传了过来。 谌姚边看视频边穿鞋,她坐在椅子上将画面放到最大。 视频里面清晰拍到仪器的logo和整个机身,就连说话声音听得也是异常清晰。 她收好手机背上包,步子匆匆地走出家门。 来到医院,医生护士已经陆续下班,她在门口碰到刚要走的医生。 谌姚打开视频,医生一脸震惊看完后直接拿出手机想要报警。 “等等!” “不报警等待何时?这是犯罪啊!” “给我点时间,视频拷贝给你,一旦收到我的消息你再报警。”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还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医生盯着她,有想要阻拦的意思。 谌姚身体靠着椅子不说话,医生见她不想说也不便再问,起身拉着谌姚往外走。试图再去打探她另有的心思。 ................ 接下来的几天,谌姚住进了宿舍,每天上完课就是学习英语和看泽棉给她整理的书籍。 不然就是在图书馆和去图书馆的路上。 泽棉给她打电话,她也照常笑着去接,挂掉电话之后就是沉重的无力感。 迟来的大学迎生会也将在这急速而过的日子里来临。 晚上,宿舍异常热闹,为了体现宿舍的团结,顾娟在咨询社团以后特地买了四套服装。 “你确定要穿这个吗?”沈奕看着身上的白衬衫,灰裙子,胸前还有一块红色宿舍号牌。 另外还配了一顶灰色贝雷帽。 “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哪里奇怪。”雪儿整理着翘起来的辫子,戴上帽子后竟透着可爱。 谌姚换好衣服出来,顾娟眼睛都看直了。沈奕看了眼自己再看谌姚,完全觉得自己跟她不在一个档次。 雪儿舔了舔嘴巴,忍住想要去亲谌姚的冲动。 四个人整理好服装便手牵着手来到室内篮球场。 刚进门就听见欢快的音乐声,接着是主持人的激情发言,让大家静等精彩的演出。 进入到里面,整个场地都是五颜六色的灯光,小灯泡聚集在一起,形成绚烂斑驳的彩色。 正前方是舞台,舞台前面摆了几十张野餐似的桌子和凳子,四周美食围绕,好不热闹。 一个同学突然走了过来对着站在前面的沈奕说:“你好,麻烦能倒一杯热水吗?” 沈奕的脸立马垮下来,指了指远处的茶水台。 谌姚和雪儿已经坐了下来,听到人家这么说再次打量起自己的衣服来。 远处的食品区确实有跟她们穿的类似衣服的志愿者,但也不是很像。 顾娟苦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真不是故意的。” 沈奕坐到谌姚的旁边,目光游走在四周,进来出去的人皆是经过精心的打扮。 她无奈地瞪了一眼顾娟,拉着谌姚一起去拿吃的:“你两留在这里看着座位。” 雪儿坐在位置上,目光一直搜寻着,时不时地看向门外进出的人群。 谌姚端着盘子刚放上一块小蛋糕,便听见周然在身后的人群中议论着什么。 轻缓的音乐声和说话声一起涌入到她的耳里,伴随着阵阵嬉笑声,不想听见都难。 “你前面不是说泽棉今晚会来吗?真的假的?”有人问周然。 “他既然跟我说来肯定会来的,他不会骗我的啦!”周然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 谌姚透过人群看向周然,她今天穿着水仙花纹旗袍,头发低地地盘在脑后,一根清新的木兰花簪插在发髻中。 一颦一笑温婉动人,举手投足风情尤物。 她旁边站着刚挤过去的张妍,两人的打扮形成鲜明的对比,张妍成熟性感,身上是修身吊带黑裙,浅色的坎肩披在肩上,露出迷人的锁骨线条。 “这么多年了,你追泽棉到底有结果没啊?”好事的人就喜欢碎嘴。 张妍端着手里的饮料,神色不明。 周然巴不得有人问她,腼腆地说道:“打算一起出国留学,但是他现在太忙。爷爷投资了他的公司,对他的上进和努力都很支持。” 一语双关,既有两人的关系也带出了家长,既然见过家长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频频表示恭喜:“那倒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时间要约上一起吃顿饭才行。” 谌姚已经装满一盘食物让沈奕端走,她站在她们的附近听得仔细,虽然说留学不可能,但是投资这个事倒是有可能。 再联想到那天晚上泽棉喝醉回来,他背后的口红印,倒也不难猜了。 “请问一下,盘子没有了,什么时候拿过来啊?” 谌姚正想着事情,突然走过来一个男生张嘴就问她盘子的事情。 “哟,这不是谌姚,没见到你申请志愿者啊!你这是自我奉献?” 周然从人堆里走出来,上下打量着谌姚的衣服,果然甄小柔出的主意没错,给那个单纯的顾娟透个口风,这就马上装扮上了。 “不好意思,我误会了。”男生向谌姚连连道歉,刚走出去又掉头回来。 “那个,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交个朋友,可以吗?”男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谌姚还未开口,张妍便着急地应声上来:“这位学弟,你可要擦亮眼睛,不是什么人都能要联系方式的。” 这时,广播里轻缓的音乐变成有节奏的欢快歌谣,男生不解地来回看着,谌姚抬眼睨着张妍听她继续说道。 “你对面的这人确实有点姿色,但你要知道她可是没爹没妈的,不仅没爹妈她还怂恿自己的爹妈离婚,更可恨的是她还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张妍摇着饮料,声音如传下来的乐曲般抑扬顿挫。 谌姚脸上没什么表情,长睫在灯光下落下一片阴影。她抬眸,目光投向对面的男孩。 男孩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执拗的眉眼紧紧地盯着她。 ................... 跟周然说话的那群人听到张妍的叙述立马围了上来,手里的饮料抿了又抿,静等着接下来的剧情。 “为什么怂恿自己的爸妈离婚?还要害死亲弟弟!是亲弟弟吗?!” 周然挺直背脊像是审判者似的职责谌姚,杏眼圆瞪的,真当自己是正义的使者。 “害死弟弟?离婚?!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没想到长得不错心眼这么坏,八是父母偏心导致她心里扭曲!” “害死弟弟就是不对!不管偏心不偏心那都是枉为人的行为!” 周围的人开始集体讨伐谌姚,各各都是明公正道的嘴脸。 雪儿在座位上向着谌姚看过去,察觉不对劲后迅速走过去。 “对于这样的人你还看得上?”张妍走到男生面前,撩了撩披肩的长发。 男生依然不为所动,抬脚向前等着谌姚给个联系方式。 雪儿过来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不明所以。 “学弟,你可要想清楚,她不仅没爹妈还要养两个老人,意思就是说她要上学还要一边赚钱,另外你知道的,女生花容玉貌的年纪赚钱是很容易的。” 张妍围着男生走了一圈,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暗示。 男生先是抬头看了眼谌姚,然后弯了弯腰转身就走。 雪儿看着走远的男生,低低地说了句:“怂包!” 张妍瞧着离去的男生,目光回到一直沉默的谌姚身上,只见她毫不在意地盯着某处发呆,神色不明,手里竟然还捏着一块蛋糕在吃。 看着这样淡定的谌姚,张妍的眼底直冒火。 “啧啧啧!现在的女孩倒是心大的很,做了错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是难为父母。” “她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做了什么也情有可原,但愿不要误入歧途才好!” 周然听着旁边人对谌姚的消遣,嘴角努力地收着不去笑出声来。 “你们一群......”雪儿掐着腰正要怼回去,手背拉住。 谌姚拍了怕手上的蛋糕屑,转过身去拿饮料喝下一大口,然后慢条斯理地看了眼议论她的人,接着目光锁定在面前的周然身上:“你也知道我跟张妍从小一起长大,据我所知,张妍跟你一样喜欢泽棉很多年,你不会不知道吧?” 此话一出,周然瞳孔立刻放大,她转过头盯着身边的张妍。眼神里的钩子快要吊死眼前的人。 “不会吧?你两同时喜欢泽棉?” “你们当了这么多年好朋友居然不知道彼此心仪的对象?” “我晕!你们两真是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第93章 还是你跟泽棉最配 周围的看客听了谌姚的话立刻将风头转了回去。 周然怒不可言地死死盯着张妍,手里的杯子被攥到指尖泛白。 “那,那已经是很久的事了!我男朋友是廖辰,我们谈恋爱你们不知道吗?” 张妍突然醒悟似的,回头提醒着那些说三道四的人。 “对哦!她不是跟廖辰正谈恋爱,或许是以前喜欢?” “虽然这么说,但是膈应啊!周然你说是不是?” 周然听到自己被点名,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亏她跟她做了三年的闺蜜。 想到这里,她心里像是丢进了一把沙子膈应得要死。 远处,两双眼牢牢地窥探着她们。 甄小柔旁边是靠墙而站的林凡与,他垂着眼,额前的长发遮盖住眸底的情绪。 “要发吗?”甄小柔带着期待,她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谌姚落寞打击的样子。 林凡与抬眸看向远处的谌姚,她正低着头跟雪儿说着什么,目光中透着坚定,那是在小学时期,他在学校后边那条河边看到过的滟滟眸光。 他低头去看手机上的信息,亮光闪现,是一条任务完成的信息。 “发吧。”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说得极沉,随后他收起手机转身走出去。 闻言,甄小柔转眸看向张妍,黑眸中泛起兴奋激动的光芒,她快速在手机上按下发送,抱起手臂静等好戏登场。 广播里的音乐声已经停止,舞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话筒说今晚会有神秘人到场,敬请期待。然后又是一段欢快悠扬的歌曲响起。 “神秘人?谁?学校还有什么神秘人?校长?” “放心,老师们不会来的,这是给新生准备的,自然让他们自己玩咯。” “对了,周然,你说泽棉什么时候来啊?不会不来了吧?” “对啊!张妍,你知不知道泽棉要来啊?到时候他来,那你岂不是尴尬咯!” 周然听到她们前面的话以为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这回又提起。 她抬眼瞪了眼张妍,转眸看向谌姚。 谌姚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是雪儿放下的水果和点心,两人手牵着手正要走。 “慢着!” 张妍叫住谌姚,脸上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窘迫,反而是眼眶通红,嘴唇像两片柳叶那样微微颤动着。 ............... “谌姚,我知道你喜欢廖辰,可是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事!”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全都围了上来,不只只是好奇张妍泪眼婆娑的模样。 雪儿听到廖辰的名字,目光闪烁,她拉拉谌姚的衣袖。 谌姚心里一跳,对上张妍的目光,她也想知道她做了什么事能让她如此之快地切换角色。 张妍摆出欲语还休的模样,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周然配和地拿起她的手机点开来看,是一段没有画面的语音。她凑到耳边仔细去听,紧接着脸上一惊,立即转手给旁边的人去听。 “谌姚,这里面的声音是你和廖辰吧?你在他家你们做什么事?” 周然转脸挽上张妍的胳膊,连手都放在了她的背脊安抚着。 雪儿心里咯噔一下,廖辰家里? “啧啧啧!听声音像是不可描述的画面。”说话的人将手机递给下一个人。 谌姚看了眼旁边的雪儿,这时候谁也不知道手机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肯定的是她只是去上课。 想着,她伸手去拉雪儿。 而此时的张妍已经落下两滴泪来:“谌姚,我知道你喜欢廖辰,还背着我拿了他的照片。你背着我勾引他,还到他家里上课,借着机会你居然....” 说着,她捂住嘴,抖着肩膀啜泣。 下一秒,围观的人开始抢着手机去听,几个人立刻去安慰张妍对着谌姚开撕。 “你好好女孩怎么去当三呢?得不到也不能这样吧?” “就是!要是我早就薅她头发了!听那声音就是在做不正经的事!不要脸!” “明明知道他是张妍男朋友还偷人家照片,简直是知三当三!” “胡说八道什么你们!谌姚是去廖辰家上课,他妈妈是我们班班主任!不要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诋毁!!”雪儿气不过,上前掐着腰理论。 远处的沈奕和顾娟看情形不对立即跑了过来助阵。 “证据摆在眼前,我们可没瞎说,她本人就在这,为什么连屁都不放!?” “说什么呢你!什么叫屁都不放!你们又算什么葱对谌姚指指点点!”沈奕一米柒出头的个子往前面一站,顿时气势上来了。 .............. 张妍眼看周围的人都向着自己,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 她拉着周然开始更委屈地哭起来:“我跟谌姚一起长大,只要她说,我一定让给她。可她偏偏想着办法勾引,廖辰为了她甚至要跟我分手!我实在....” “有语音为证!我们可不是瞎说,不信你们自己听!” 沈奕被面前的人塞过一个手机,里面的声音正播放着。 雪儿过来拿起手机,顾娟围着沈奕凑上耳朵。 手机里面的声音确定是谌姚和廖辰,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然后是男女之间暧昧的对话,接着是一段引人遐想的喘息。 雪儿听完语音整个人被当头一棒,她不是不信谌姚,而是无法接受廖辰家里会有这种东西。 沈奕和顾娟面色震惊地看向身后的谌姚,只见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张妍。 眉头先是皱着,然后脸上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忧伤,最后眼底变得冰冷。 “怎么样?这回你们信了吧!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可要当心她这种狐狸精啊!没准哪天你们的男朋友就被勾搭上了!” 张妍嘴角扬起得意的笑,还好她跟廖辰分手的事情还没人知道。当初她就是看见谌姚拿廖辰的照片才继续谈的,不然早就分了。 分手之前还能利用一下也不亏了,只要泽棉不能及时赶到她谌姚怎么都是辩白不了的。 她想着转眸看向远处的甄小柔,甄小柔对着她竖起完成任务的手势。 张妍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泽棉来不了,那周然的谎言依然可以继续维持。索性,今天就让她装去。 雪儿和谌姚互相望着对方,谌姚怕她误会,雪儿因为廖辰而不安。 “不过也难怪,廖辰毕竟家世好,像她这种女的不就攀着人家条件去的!” “她不紧勾引廖辰还勾引过泽棉,仗着自己楚楚可怜的身世博取同情!” 周然话落,周围非议声更强烈了,居然勾引泽棉,那简直是老太太割双眼皮大开眼界。 张妍听到周然说起泽棉,不自觉地深吸口气,眼底的笑就要溢出来了。 她藏住表情,反手去安抚周然:“没想到她还抢到你头上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你别难过,还是你跟泽棉最配!” “你这女人是不是有病,老喜欢抢别人的!你这种人出了学校要被毒打的!” “可能因为她父母离婚,她就自暴自弃了!但是也要好好做人啊!” .................. 就在一群人围在那里批判谌姚的时候,舞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开始催促大家回到座位。 张妍跟周然嫣然是打了胜仗的样子,挺直腰杆回到座位。 谌姚被雪儿拉着,欲言又止。 她实在想不通,廖辰为什么会这么做还是说其中有什么隐情。 “走吧,先去坐。”沈奕挽着谌姚的胳膊走向座位。 雪儿看着舞台心事重重,周然东张西望一心等着泽棉的到来,张妍气定神闲地翘着腿吃着水果。 就这样,舞台上的演出正式开始,随着主持人一声“有请神秘人登场”,舞台下无数好奇的眼睛伸着头张望。 下一秒,舞台后方走出一个人,接着台下爆出一片热烈的掌声。 谌姚在雪儿戳了戳胳膊后才慢慢抬起眼睛,只见泽棉已经站在主持人身边,修长的身形将主任人狠狠地比了下去。 他身穿黑t恤,复古牛仔裤,黑白相间的帆布鞋。就连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既痞气又有型,还性感。 谌姚盯着他脖子上项链,像是南也的那条,浮夸别致。她目光移到他的手腕,是那条金曜石手串,往下是那枚玫瑰金戒指。 她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赶紧在帆布包里翻找起来。 “你好!据说学长难得上台,今天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主持人调侃道。 “是的,是有件大事想在这宣布!”泽棉毫不避讳地回道,目光透过人群找寻谌姚的身影。 “周然,他不会要跟你表白吧?” “还真有你的,人果然来了!看来你是脱单啦!” 周然看向舞台上的泽棉,眼底的爱意就要溢出来,她已经在幻想泽棉跟自己的恋爱生活,脸色已经微微泛红。 此时的张妍在看到泽棉的时候已经从座位上偷偷溜走。 她去后台找甄小柔,结果找了一圈连人影都没看到,就连电话也打不通。 不是说来不了,不是说任务完成了?人怎么就来了? 张妍恼怒地推翻展架,一脚踹翻旁边的几张椅子,端起桌上的香槟酒一饮而尽,然后她摔下杯子返回舞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先不说谌姚,周然出臭,她更不能错过。 舞台上,主持人将话筒递给泽棉,接着音乐响起。 泽棉唱起那首在海边天台上唱的歌曲,歌词是虔诚的表白,声音是深情而磁性,台下的人已经打起手机灯跟着节拍晃着身体。 虽然谌姚是第二次听到泽棉唱这首歌,但午夜漫漫,她已经循环无数次。 第94章 乖,请你别生气 雪儿蹲在旁边,看着谌姚的手在包里翻来翻去。 “你找什么呢?”找了半天了还没找到。 “戒指。”谌姚连头都没抬,人快要急出汗来。 舞台上,泽棉已经唱完,主持人来到身边开玩笑似地问出几个问题。 “好激动好激动!周然他要跟你表白了,紧张不紧张!” “对啊对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是全校,哇塞!想想都幸福到冒泡!” 周然双眼盈盈地望着舞台,手攥着裙摆,脸上又红又涩。 “这首歌是唱给我喜欢了八年的女生听的,感谢她允许我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泽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谌姚的耳里。 他低沉性感的声音让谌姚手抖,更没办法找到包里那么小的一枚戒指。 “我来我来!”雪儿让沈奕打着手机的光,埋头开始扒拉起来。 “八年!乖乖!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大学以来就没见过他跟女生走近!” “太感动了!我要是那个女生不感动得哭死!原来我们泽棉学长这么深情!” “快准备好手机,一会一定要拍下来记录下这个时刻!” “这也太牛逼了!他喜欢你八年?!周然你很久就认识泽棉了?” 周然已经冲昏了头,手心里出了汗,完全顾不得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只一心等着泽棉向她走来。 “那你可真是幸运!一个女孩子可以让你喜欢那么多年,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主持人递给泽棉一大束山茶花,洁白无瑕的花朵圣洁美丽。 他捧着花走下舞台,缓缓走向他心爱之人。 所有的灯光聚集在他的身上,周围的同学举着手机录着视频,脸上兴奋到要跳起来。 此时满头大汗的雪儿气得不行:“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包里?” “应该是的,我当时着急就随手丢进去了。” 在雪儿的质疑下她开也始怀疑自己,难道是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泽棉已经走到中间,快要到周然的时候,她心都要蹦出来了,旁边的几个人跟着周然紧张激动。 结果泽棉却从周然身边走了过去,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她。 周然温婉好看的脸瞬间僵硬,连着旁边的人集体石化。 泽棉捧着山茶花来到谌姚面前,周围已经响起口哨声和呼喊声。 在这此起彼伏的声音中周然直直地扭过头去,神情木讷地看向谌姚和谌姚旁边的泽棉。 “原来是她!刚才我们不是在骂她来着,周然和张妍不说她勾引谁谁谁的?” “别说话!先看!说不定泽棉是受害者呢!”周然旁边的人碰了一下周然。 周然不为所动,身体仍然是笔直地坐着,脸色比窗户纸还要白。 ............... “谌姚。”泽棉的拿着话筒喊她的名字,声音温柔似水 谌姚的眼睛要被灯光闪瞎,她笑着站起来,脸颊红得要滴出血来,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用身体挡住雪儿和沈奕,笑着抬眸看向泽棉。 “谌姚,虽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但是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好。今天,我在这里表白,是让整个民初见证,我对你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如初,永不背弃!” 话落,整个场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起哄嬉笑欢呼响彻云霄。 “之前你们几个不是说泽棉来找周然的吗?还说他要跟周然表白?” “还说什么见过家长投资事业,周然你在玩我们啊?!” “呵!请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国?搞了半天你是在自嗨!” “可不是,周然,你真是自作多情到家了!到底你还是空欢喜!” “什么空欢喜,压根就是自恋又自大!人家压根就没喜欢过她!” 周然听着这些嘲讽彻底泄气,肩膀耷拉下来,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年少轻狂的同学们开始呐喊。 谌姚看着泽棉,眼底泛起泪光。她此前还在怀疑他,还在对他们的感情产生质疑。可是现在他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向她证明,给她安心。 泽棉炙热的目光凝着她,在一片欢呼声中,他抚摸着她的脸颊,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哇哇哇哇!!!” “哇撒哇撒哇撒!!!快拍快拍!!” 谌姚身后的雪儿终于在两人亲上的时候找到戒指,她低下头快速给谌姚戴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浸透。 周然没办法再继续呆下去,临走之前看了眼张妍的座位,那里空空如也。 角落里的张妍早已经跑得没影,这会不知在哪里泄愤。 舞台隐蔽处,林凡与和甄小柔以及廖辰正站在那里看向场地中拥吻的两人。 “你的计划失败了!”廖辰看着手机上跳出张妍的短信,脸色不悦。 甄小柔按掉一直在响的手机,把张妍的号码拉黑。 “凡与哥,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次直接把人撞死算了。” 廖辰听到她的话眉头紧皱,他们已经疯狂到如此地步了。可谌姚毕竟是他妈妈的学生。 “我劝你们收手,这次因为雪儿我才拿出录音。后面你们再伤害谌姚我不会袖手旁观。” 廖辰拿出一直在响的手机,看了眼低头沉思的林凡与,头也不回地走掉。 ................. “凡与哥,我看那个廖辰十有八九是喜欢谌姚,他现在已经跟张妍分手,我觉得也是因为她。” 甄小柔端着一杯果汁走过去递给林凡与,涂着贝壳粉的手指抬起放在他的胳膊上安慰。 一双灵动明艳的眸子牢牢地禁锢在他的身上,只要是凡与哥想要的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只要他能得偿所愿。 “凡与哥,你心情不好吗?” 林凡与抬起眼看向场内散去的人群,目光从谌姚的脸上掠过,再到她被人揽住的肩膀,他收回目光,垂下眼去。 半晌,他站起来,抖出一只烟咬在嘴里。余光在甄小柔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点燃烟,深吸一口走向大门。 甄小柔咬着牙,他对她始终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什么时候他能多看她两眼。 迎新会结束,谌姚被泽棉带回网吧二楼。 一进门,谌姚就被抵在墙角,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一时间意乱情迷。 她攀上他的脖颈,仰着头回应。 在他的带领下,她也没感到呼吸不畅,只是跳动的心凌乱不堪。 温软的舌在她的口腔搅动,整个舌头被含住吮吸,她双腿发软的被他抱在怀里,腰被禁锢,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到每个神经。 “呜....”她发出难为情的娇羞。 他从她的唇边移开,轻咬着她的下巴,只一个呼吸的瞬间,他的唇再次覆在她红肿的唇上。 许是怕她长时间呼吸不顺,她微微放开她,直接拦腰抱起,手放在她大腿的两边。 谌姚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双腿夹在他的腰间,姿势暧昧到极致。 “饿吗?”泽棉抱着她坐在沙发上,额头抵在她的,滚热的气息在游走。 谌姚咬着唇,不去看他,默默点头。 他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固定住她的后脑,吻再次从额头,眼睛,鼻尖,再到嘴唇。最后停留在她白皙的脖颈,他低头舔舐,顺着她耳垂往下。 谌姚颤栗着扬起头,酥麻的感觉从脚指头蔓延开来。 他轻咬着她的衣领,抬起雾气浓稠的眸子,嘴角勾着性感诱人的坏笑。 良久,他终于从她胸前抬起头,幽深如谭的眸子看向她。 ................ “想吃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到不行,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此刻的欲,望。 谌姚仿佛踩在云端,身体软到不行。 她生气地去拉他的衣领,一不小心带到他胸前的伤口。 “怎么了?”谌姚盯着他紧蹙的眉毛,手指拉开他的衣领。 一道带着血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虽然不大但是殷红的血让谌姚心里一惊。 她从他的腿上跳下来,转身去拿药箱,手突然被拉住。 “我没事。”泽棉拉回她抱在怀里。 谌姚手抵在他的肩上,尽量不去碰到他的伤口:“伤口要及时处理才行。” “对不起,阿瑶。那天晚上回来我被人撞了一下,我不知道后背后口红印。” 他的头埋在他的肩上,说好的声音闷闷的。 “那件衬衫是南也的,他为了装逼买的,还给他的时候我才发现。都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注意到这些。” 谌姚揉着他的头发,亲了亲他的耳垂:“我也有错,因为一些小事去怀疑你。” “所有,乖,请你别生气,我一定好好表现。” 泽棉抬起眼,捧着她的脸又亲了口,满眼的歉意有些刺痛谌姚。 “好,不气了。”他指腹覆在他的眼睫,想要拂他眉眼的落寞。 泽棉再次抱住她亲吻片刻,然后起身给谌姚叫了吃的。 “我现在要去地下室,饭到了你先吃,不要等我。”他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拿出手机走出去,顺手关上了大门。 谌姚从沙发上起身,看了时间还早便去洗澡。 等从洗手间出来,谌姚已经犯困,她为了不想泽棉已经连续几天学习半夜。 她走到电脑前坐下,开始准备明天的课程,脑子里总是浮现泽棉身上的伤。 谌姚想到他说去地下室,她披件泽棉的衬衫便打开门去了负一楼。 从一楼下去,墙壁干净如面,就连每一级台阶都一尘不染。 谌姚下到最后台阶,眼前出现两道黑色的大门,门口空无一人。 她刚要走进,里面就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吼,吓得她连退两步。 第95章 证据我有 他喝下杯子里的酒,再次扬起笑回到自己的座位。 谌姚转身在泽棉回来的时候吐掉嘴里的茶水,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在她的嘴边擦擦:“等回去给你泡杯南也的老班章漱漱口。” 漱漱口?张教员猛地抬起头,那么好的茶叶拿来漱漱口,那可是他舍不得且每次只能放一点,居然说那来漱漱口! 他心里立即憋闷起来,再瞪着眼看向谌姚的时候,泽棉已经用手挡在了她的脸上,正帮她整理着一缕头发。 “张教员,后面的事别给我添麻烦,知道吗?”主桌上的人突然抬起眼,压声嘱咐道,眉眼神色凌然。 闻言,张教员赶紧转身低头应承,举止皆是小心翼翼。 “来吧,泽老板,合作愉快!”那人端着酒杯在桌上点了点,泽棉快速端起面前的酒杯。 那人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酒杯,胳膊撑在桌面没有说话。 “只要按期完成工程,说到的必然做到。”泽棉说着便拿过一边的红酒杯倒满,白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流淌下来。 谌姚的心跟着心疼起来,那么大一杯,喝下去能不难受吗。 那人阴冷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端起酒杯抿了两口。 泽棉的手被谌姚牵着,她冰凉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 酒店门口的瀑布景观哗啦啦流淌。 晃眼的灯光刺得谌姚睁不开眼,门口的服务生上前扶住靠着她的泽棉。 走出大门,南也已经在门口车旁等着。 他手里拿着硬币向上抛,在落下之前伸手抓住,再展开手心去看正反面。看来他是够无聊的。 “你眼瞎吗?”谌姚抱着泽棉的腰,对着南也就喊。 南也转过脸收起硬币,手插进裤袋:“你不是很厉害,区区一个泽棉我不信你背不动。” 谌姚怒视着欠揍的南也,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泽棉。只听见他说什么让南也等着,回去弄死他。 弄死不弄死另说,关键是现在。 硬的不行来软的,谌姚想到南也上次吃了两口她做的槐花饼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我给你做槐花饼,做一大块。不,做两大块。” 南也听到这话,眼里的光一闪而快,很快熄灭。他垂着眼,晃动两下脖子和手腕,慢悠悠地走过去背起泽棉。 谌姚嘴角抽了下,还好这人还有点软处,不然真就只能等着泽棉弄死。 ................ 回到网吧楼上,南也放下泽棉就走,临走之前还比了二的手势。 谌姚无语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泽棉躺在沙发上慢悠悠睁开眼睛,盯着谌姚给她擦脸的那双手,张嘴就咬住她的手背,舔舐一圈。 “你干嘛?”谌姚躲开他的舌头,手捂住他的嘴。 没想到他直接舌尖抵在她的掌心,湿湿润润的感觉让她心痒。 她缩回手俯身靠近,眼睛瞪向他。 没想到他得寸进尺,大掌直接按住她的后颈,唇与唇相贴。 酒气在呼吸间游移,他只是狠狠地贴了贴她冰凉的唇便松开,歪过头闭上眼睛。 没一会均匀的呼吸传进谌姚的耳里。 她拿着毛巾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窗外的月色正好落在泽棉的侧脸,月光勾勒着他的轮廓。 谌姚放下毛巾趴在他的身边,一遍又一遍地拂去他眉宇间的一抹褶皱。 她盯着他俊美的五官,低下头在他的唇间轻轻一吻。然后她侧耳倾听着他的心跳,“咚咚咚”的声音让他无比心安。 泽棉像是感应到她,抬手摸上她的脸颊,手指在她的唇间揉捏。 谌姚按住他的手不要乱动,拿了边上的薄毯盖在身上。 次日清晨,谌姚早早地起床做早饭,因为没有餐具的缘故,她只能简陋地做了几块饼。 她趁着泽棉洗澡的功夫将饼送到楼上给南也。 南也开门的时候连上衣都没穿,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看什么看!怎么样?比泽棉结实吧!”他骄傲地抬起胳膊给谌姚看胳膊上的肌肉。 而谌姚脑子里只有上好的牛腱子肉,她想着哪天跟泽棉去吃牛肉火锅。 “你配着牛奶一起吃,还有鸡蛋。”谌姚将手里的盘子杯子给他,说完便转身下楼去。 南也嘴里“切”了一声,美滋滋地关上门享用起早餐。 下了楼,泽棉已经从浴室出来正在扣着衬衫纽扣。 “那货是不是开心得要死?”他握着谌姚伸过来的手,低头在她的脸颊嘬一口。 谌姚扣好他的衬衫扣子,手指在他的太阳穴轻按:“头疼吗?” “还好。”他修长的手指绕到她的身后拉起她的裙带,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系在她的腰间。 原来他是会系带子,只不过那时候在面前装不会。 临出门前,谌姚端出一杯温热的蜂蜜柠檬水给泽棉,看着他喝完才作罢。 ................ 泽棉开车送谌姚到学校门口,他牵着她下车,从后座拎出一大袋零食和一包女孩子喜欢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雪儿刚巧从车后走来,看见泽棉先是一愣,然后上前搂住谌姚。 “我来我来,我来提!你们聊你们的,我先走了!”雪儿伸手接过泽棉递过来的东西,一个人朝着门口蹦蹦跳跳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来去看谌姚。 太阳照射下来的光笼罩在两人的身上,像一层纱,隐隐约约。 雪儿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他们的般配,那就用最俗套的王子和公主吧。 王子倾尽所有的温柔凝视着公主,公主扬起世上最真挚美丽的容颜回望着王子,两人深情相拥,在落下缠绵的一吻。 雪儿停在原地已经看呆。 “一大早晦气!”此时,不合时宜的声音从雪儿的身后响起。 她回过头,就见周然站在那里,脸上是鄙夷的神情。然后她抬起手扇了扇周围的空气,踩着高跟鞋就走。 雪儿倾了倾身体,要不是手上有东西,她一定要狠狠地还回去。矫揉造作谁不会啊! 教室里,谌姚和雪儿刚坐下,甄小柔和林凡与便前后走了进来,坐在她们的前面一排。 谌姚抬眸,林凡与的目光刚好投来。他看着她的眼神依然是冷冰冰的,像是冬日里最寒冷的霜降,看一眼就能僵住身体。 她垂下眼,看来那天军训,他没有听她的,他已经想不起那颗桑树。 上课期间,谌姚在做着笔记,雪儿突然用胳膊捅了她一下。 她抬起眼,看向雪儿递过来的手机。 屏幕上是学校论坛,一条视频下面有上万条翻滚的评论。 谌姚接过来去看,手指在上面翻动起来。 视频是那天泽棉表白的那段,下面的评论都很正常,再往下突然出现好几条辱骂谌姚的文字。 “切!不就麻雀想变凤凰攀上有钱的主吗?值得你们大惊小怪?” “啧啧啧!这叫谌姚的女的,我可是看见过她跟好几个男人勾搭的!” 谌姚点开他们的头像居然是保密的状态,显然故意冲着她来的。她抬眸看向前排的甄小柔和林凡与。 甄小柔拿着手机也在看论坛的那条视频,林凡与的身影正好被人挡住。 谌姚只看到他的条纹短袖。等等,条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驼着背跟雪儿换了下位置。 正好能看到林凡与的整个背影。 他身上是一件很普通的条纹短袖,但是谌姚好像在哪里见过。 “靠!又来了!快看!”雪儿将手机再次地给她。 教室里已经有人耐不住回头看向谌姚,小声地议论起来。 “我告诉你们!别看谌姚人模人样,其实她是个杀人凶手!”名字叫一颗糖的突然跳出来在下面发出这么一条。 ................. 此条评论一出,下面洪水般的信息跟了上来。 “什么?凶手?什么意思?有证据吗?” “就是!不要因妒忌成魔,造谣要负责的!!” “你亲眼看到了?还是你在场?你跟我们描述一下!!” “万一真是凶手呢?你们先别否认,替别人洗白有糖吃?”来自张妍的输出。 “我说凶手什么时候能来上学了?白日做梦?上面的真是无脑!” 雪儿凑到谌姚的边上跟着一起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教室下面的同学恨不得爬上来抓着谌姚问个究竟,到底你是不是凶手! 谌姚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那条评论在下面回复。 “我是谌姚,你说我是凶手,请问我在什么地上什么时间杀了谁?” 谌姚一回复,下面争先恐后地一番置顶,顺带表示赞同。 “对对对!来,说出你的故事,我们睁着眼睛等你!” “到底是不是胡编乱造,请你仔细描述一番!!” “呵!普心小学,二楼音乐教室,楼梯口,坠楼!”来自一颗糖的回复。 “地点有了,时间呢?名字呢?场景呢?” 谌姚一看到一颗糖的文字立马抬起头看向林凡与,他依旧是垂着头。 而甄小柔坑着头,盯着手机打着字,两手指转动飞快。 谌姚放下手机盯着林凡与的后脑勺,整六年过去,他执着到如此地步。 既然不管她怎么否认他都不信,再说什么毫无意义。 她深深叹息一下,脑子闪过凌乱的画面,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她的名字叫佳宁,喜欢弹钢琴,如果当时没有谌姚的祸害,现在应该是一名出色的钢琴家。一颗糖打出一连串的字,句句是对佳宁的真情。 “我去搜了普心小学,没任何信息,多年前已经被合并了。” “佳宁我也搜了,上万个叫这个名字的,根本没有普心小学的任何信息。” 评论底下的人像是真的在刨析当年的事情,当有关事件的人和地点出现,就会揭开一些过往和痛苦的回忆。 谌姚翻评论的手有些发抖,甚至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前排的回头看向谌姚,发现她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样子马上又不自信起来。 难道她真的跟那个女孩的死有关?所有才这么紧张害怕? “你们不是要证据吗?我有!”一颗糖直接甩出一张照片。 第96章 真正的杀人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照片看上去很老,像素模糊,但是仍然能看清楚那时候的谌姚。 她站在那里,裤脚被躺在地上的人拽着,地上的人哭着抬起头。 谌姚没想到林凡与居然有这样的照片,更没想到他会用来对付她。 原来只有她自己还抱着那颗怀念感恩的心到现在,她还真是天真到可笑。 “这照片太老了,实在看不出什么,只能说明谌姚在场。” “我有个比较好奇的地方,为什么这件事到现在才拿出来说?” “因爱成恨?报仇雪恨?还是羡慕妒忌?” “谌姚怎么不出来说句话?是吓得不敢出声?还是心虚到冒汗?”这时候,周然肯定要补上一刀。 “她不是害死自己的亲弟弟,或许小时候就有心里疾病也不一定。”张妍赶紧附和。 “说来也是,泽棉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八年,可怜?还是同情?”周然速度打出,此时的嘴角已经忍不住扬起。 “难道家里不幸福就不能被喜欢吗?找凶手那是警察该做的事!” 雪儿愤恨地反击回去,手指快速地在手机按键上按着。 谌姚手背到后面,伸进包里扣下两颗药丸塞进嘴里,就着矿泉水喝下去。 她趴在桌上调整一下情绪,不断地深呼吸几口。 “妈的!这个一颗糖真垃圾,到底是哪个九十八和一!”雪儿打着字骂出一句,伸手去摸谌姚。 手刚碰到肌肤她手指弹了一下,谌姚的身体冰凉得毫无生机。 “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务室?不舒服我们就回去。” 谌姚勉强抬起手摆摆,然后抬起头目光停留在手机上,她咬着唇在手机上打下一句话。 “我以我的生命发誓,我谌姚不是凶手更没有杀人!我的弟弟的确是死了,死在了他刚刚会黏着姐姐,会咿呀学语的时候。而害死我弟弟的凶手就在你们这些评论的人当中。” 甄小柔看到谌姚发的文字心里猛然抽动,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没转过身去又心慌地转了回来,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谌姚发送这些文字的时候手已经抖到不行,雪儿拦着她不要再打赶紧去医务室,她不理,继续抖着手打字。 “说我是凶手的那位,你有种就当面跟我对峙!拿出你的证据!拿出能说服我说服警察的证据!不要给脸不要!我给足了你面子,但是我希望你起码长长脑子!倘若你再逼逼,我不建议当一次凶手,过节的时候给你烧炷香!” ..................... 谌姚刚打完这些字,人已经被突然冲进来的泽棉抱走。 她脑袋晕乎乎的,躺在他的怀里像是真的晕过去了。 谌姚一走,教室里的人再次埋下头在论坛上开始起飞。 只有林凡与久久地注视着离去的谌姚,目光一直在门口徘徊。 甄小柔看向他书本下一直打开着的手机,屏幕上是刚打出的几个字,头像旁边的名字叫一颗糖。 “凡与哥,下一步要怎么办?”甄小柔手搭在他的手上安慰。 林凡与缩回手,狭长的眸子猩红,眼底的情绪交织,难以琢磨。 “卧槽!谌姚霸气!就该这样怼死他!解气!”评论已经开始转移。 “谌姚说害死她弟弟的人就在我们中间,会是谁?” “说不定就是你!哈哈哈哈!快回忆回忆,主动自首才是良民!” “刚才看到谌姚好像气晕过去了,泽棉过来把她抱走了!简直太男人!” “你们可要小心,凶手就在我们中间,快点检查自己的地址头像,别暴露自己,一会我顺着网线就去找你们哦!哈哈哈.....” 大家在底下评论什么的都有,总之不管是什么,最慌的人应该是甄小柔。 一下课,她急切去跑去社团找周然和张妍,先是道歉再要联手。 三个人果然臭气相投,说了两句就开始谋划起来。 泽棉抱着谌姚去了医务室,医生给她量了体温和血压,说低血糖。 谌姚躺在那里睡了两个多小时,泽棉握着她的手一直守着。 雪儿回宿舍给谌姚拿了吃的和保温杯,还带了糖果和巧克力。 泽棉坐在床边,凌然的气质让医务室的老师退了出去。 雪儿抱着一堆东西推门,轻手轻脚的进来。 “我晚上过来接她,麻烦你照顾一下。” 雪儿连忙点头,看着他拿着手机走出去。 泽棉开车来到烁尘,还没进门,吧台的旺仔就感受冷冽的气压。 “老板好!”她麻溜地站起来,就差敬个礼。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泽棉上楼,消失在拐角,连忙拿起手机在群里汇报。 泽棉推开门就看见南也张嘴咬着一块臭不可闻的榴莲。 他蹙眉,神情更加不悦,周围的气压再次下降到冰点。 “让你查个人多久了还没实质性的消息,还好意思吃,吃屎呢!” ................. 南也丝毫不在意什么屎不屎的,又是一大块下肚才慢吞吞地拿起桌上的资料递过去。 “你不是去了学校,没来及给你而已。” 泽棉接过来,拉开拉链扯出里面的资料,看了眼又要伸手去拿榴莲的南也,手上的资料放了回去。 “直接说,我没空看。” 南也瞅着桌上的黄乎乎的东西,咽下口水,转过身去。 “林凡与那小子一直跟廖辰来往,开了小公司,语音主播类的,很多人喜欢这玩意儿,花钱买个声音回去打个嘚,解解闷,生意还挺好。” 南也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长腿翘在茶几。 “为了你家丫头,林凡与被我们治过几次,他可能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找人在网吧安装不良视频,被我们抓过几次。” 泽棉听完他的话,自己拿起资料翻了起来。 这小子跟谌姚是小学同学,谌姚几次为他受伤,他一直忍着没把他打死。 “盯紧点,最近他可能还会有动静。” 谌姚跟林凡与的事她不说,他也不会问,毕竟那是她最为珍惜的童年。 南也抽完烟凑过去拿桌上的东西,刚伸手就被泽棉丢过来的本子砸到脑袋。 “滚出去吃!” “真是没口福,你不知道这个东西吃一个能顶一只老母鸡吗?” 南也端着盒子就要走,刚到门口就被泽棉叫住。 “东西放下,人滚蛋!” 南也纠结着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到底还是放了下来:“别糟蹋,要吃完。” 泽棉站起来擦了擦盒子的边缘,用保鲜膜裹上放进冰箱里,等着谌姚回来吃。 真的顶只老母鸡的话,他明天再去买两个。 门缝里,南也猫腰看向站在冰箱前泽棉专注的神情,目录鄙夷地弯了弯嘴角。 晚上,谌姚被泽棉接到烁尘。 一进门她就闻到奇怪的味道,泽棉从冰箱里取出榴莲。 这东西她倒是在张妍家吃过,虽然臭倒是也不难吃。 得知是从南也嘴里夺下的时候,她更是一口气吃完了。 回去的路上,谌姚看着窗外的景色被撕扯着向后。 “想什么呢?”泽棉伸手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然后去将空调温度调高。 “我跟林凡与在小学关系不错,他这个人从小跟父母奔波,难免脾气古怪。”谌姚怕他误会,反手在他的手心挠了挠。 “其实从你腹部受伤我就在调查他,私下动过几次手,”泽棉放慢车速,转过含着一丝愧疚的眼神看向她,“很抱歉,阿姚。” 谌姚闻言抬眸看向他,玻璃上映出她眼底的惊异,然后她过去摸了摸他的脸颊,指腹贴上去让他一阵心痒。 “辛苦你了,泽棉。” ................ 回到宇沃二楼,泽棉滚烫的手掌抚上她的腰间。 谌姚随着他的步子渐渐向后,房间内昏暗无光,只有窗外的皎洁月色。 额头先是被轻轻一吻,接着是鼻梁,之后冰凉的唇与唇相贴。 泽棉掐住她的腰身抱向圆桌,身体抵在她两退之间。 谌姚的手臂从他的脖颈经过,指腹带过他凸出的喉结,手指顺着锁骨旁那白皙的肌肤微微滑动。 泽棉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他环着她的腰紧贴向他,眼底炙热的岩浆快要喷薄而出。 她伸手搂住他的后脑,柔软的手抚弄着他的短发,然后自觉迎合着他,加深这个吻。 没多久,谌姚持续感受到他依然存在的反应和极力隐忍克制的情绪,她慢慢退后,让两人之间稍微有些空隙。 “你先去洗澡,我上楼去找南也。”他拢着她的长发向后,在她的鼻尖吻上。 谌姚的整个人倚靠在他身上,她点点头从桌上慢慢下去。 泽棉盯着她的动作,眼底含笑着关门出去。 谌姚红着脸去洗漱,出来后泽棉还没有回来。 她趴在沙发上翘起腿,手臂撑在下巴望着外面的月亮。 夜已沉沉,回忆如长河,涌动在心间。 佳宁刚来普心的时候性格温温吞吞,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瞻前顾后。 林凡与提议去废弃的学校探险,可是佳宁不肯,非要谌姚去撺掇她一起去。 那会佳宁很依赖谌姚反而对林发与不怎么相信,三个人在放学后便结伴而去。 废弃的是所小学,有专门的大爷看守。一进去就是很大的篮球场,林发与拿着篮球在下面乱拍,那会他的技术被她鄙夷。 再往里杂草丛生,墙角是直到小腿的狗尾巴草,蚂蚱冷不丁地蹦出来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脚踩下去,绿色粘液沾在脚底。 一眼望去,除了看得见的篮球场,就只有一排教室,大概四五间的样子。 走过教室是一颗很大的桑树,紫得发黑的桑葚串似得挂在枝头。 林凡与跳起来拉下一枝条抓住,揪着一颗放进嘴里嚼着,顺手捋了一把给谌姚,佳宁盯着两人紫色的嘴角不肯接。 谌姚先是让她尝一个小的,然后又吃下两颗大的。 “还是小的甜。”佳宁不知不觉已经吃得跟他们一样紫。 她站在树下,阳光从枝叶间洒在她白色公主纱裙上,不是天使也胜似天使。 “我们以大学为约定,不管在哪里,开学第一年我们在此相聚。” 第97章 那画确实是谌姚画的 一大早谌姚被泽棉的再三催促下才慢吞吞地起床。 阳光洒进来,谌姚拿着手机查看日历,在过几天就要国庆了。 她打算趁着假期去看望一下妈妈,顺便再把英语和会计在抓紧复习一下。 “课程已经帮你抢了,另外帮你报了素描课,周二和周五下课就去。” 谌姚听到素描有点呆愣,她曾经路过绘画社团,在橱窗口看到她那张素描。 只是右下角写着张妍的名字。 “谢谢你,泽棉。”谌姚从床上跳下,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趁着她洗漱的功夫,泽棉又将早饭准备好,鸡蛋去壳,豆浆吹凉。 “卤蛋是面馆的吗?”谌姚看着碗里深棕色的蛋白,显然已经相当入味。 “快吃吧,吃完把中药喝了。”泽棉将叉烧包递到她的嘴边。 她啊呜咬下一整个,酱汁溢满口腔。 进了校园,谌姚正要回宿舍。 拐弯的时候正巧看到的等在楼下的周然。 雅致的旗袍将她的腰身勾勒的玲珑有致,雪白的肌肤在阳光带着玉一般的光泽。这样的容貌简直被上天追着喂饭吃,可惜这张绝尘的脸蛋。 她看见谌姚过来,立即摇着身姿走过去。 “自从在你兼职那会我们说过话,已经很久没有跟你正面交流了。” 谌姚听着她的话不免一笑:“不是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周然嘴角抽了一下:“这么快就得意忘形了?别忘了你是谁,充其量你也就是被包养而已。” 说着她从手里的刺绣钱袋里面掏出一张卡塞到谌姚手里:“不就是钱,我给你,不够我再给,只要你离开泽棉。” 谌姚挑眉瞧着手里的卡,她倒是好奇泽棉在她眼里到底值多少? 她塞回卡睨了她一眼:“等你有五个亿再来找我,况且就算被包养那也比不上你违法犯罪,谋财害命的强。” 周然一听,脸上立马僵住,白皙温婉的小脸变得惨白,她抿着唇想要再去问点什么的时候,谌姚已经径直上楼。 没走两步,谌姚回过头,周然正急匆匆走到暗处打着电话。 她躲在墙角听着周然打电话,给医生发了条短信:二十四小时内如果您没见到我,麻烦您立刻报警。 发完短信,她伸手在包里摸了摸里面的东西,但愿能用得上。 ....................... “你说谌姚那贱人是不是知道什么?说话奇奇怪怪的,她是不是看出那个仪器有问题?”周然正在给张妍打电话。 另一边的张妍正走在去社团的路上,手里提着刚买的新包。 “就算知道又怎样?想办法让她嘴巴就是了!”说完她挂掉电话。 没一会张爸爸又来了电话:“祖宗啊!你怎么又买东西了?我不是跟你说家里困难吗?现在爸爸都要愁死了!” 张妍不耐烦地撩开长发,高跟鞋踩在台阶上:“我现在就给你打钱过去,我最近跟朋友合伙做生意,你放心,钱有的。” 张爸爸还要再说被张妍直接挂了电话,拿出手机几秒钟转了五十万出去。 她美滋滋地挎着新包,修身的牛仔喇叭裤衬得她腰间极细,漏着肚脐眼的碎花小衫上的蝴蝶结在微风中扶起。 谌姚在绘画社团的门口碰见张妍,她本打算装做没看见。 “哟,乡巴佬也来学素描啊?你有钱吗?”张妍刻意将手里的包递了递前,鄙夷地打量着她。 谌姚懒得理她抬脚就要走。 “死丫头!又装聋作哑!”张妍甩着手里的包碰到她的胳膊,“就算你现在有泽棉养着穿的体面,可你骨子里依然是个下贱胚子!” 她说完扬起下巴,翻着白眼就要走。 谌姚一勾手指将她的包带拉回,拽着包拎在手里:“这包大概能抵我一年的生活费,听你爸爸说你们家不是现在经济紧张吗?” “胡说什么?”张妍用力扯回包带,心疼地摸了摸,“就算我家没钱也比你这个穷鬼好上一百倍。” “你跟周然关系倒很好,听说你们还一起做开店做生意?”谌姚就是想套她的话,张妍的脑子时好时坏,摸不着什么时候就被门挤了,说出自己都不知道的话。 “什么店?我跟她没合伙开店,只不过.......” 张妍说到一半就赶紧闭了嘴,眼珠子一转盯着谌姚。 “快进来!新成员进来报道了!”社团里面的人突然从里面喊了一句。 谌姚观察着张妍的神情,下一秒她就边走边开始发起短信。 如果没错,张妍此时应该在跟周然发信息,两人定是在谈论如何对付她或者想办法让她闭嘴。 谌姚走过去,瞥了眼她的手机,“蹬蹬蹬蹬”的铃声响个没完。 看来这她们是急了,急了好,就怕你们不急。 社团的团长给大家介绍要求并且展示比较出色的作品。 在介绍的时候,谌姚注意到了自己曾经帮张妍画的那幅院子小白和橘猫。 谌姚直接举手说出那画是自己画的,底下一片哗然。 “张妍,什么情况?”团长看着座位上的人,举了举手里的画。 张妍看着周围投过来的眼睛,局促起来,面上还要强壮镇定:“谌姚只是我家的租客,她没见到过这么好的纸笔就稍微跟她分享了下我的作品。” ............... 她着重强调谌姚的租客身份和没见过这些好的东西,周围人这么一想倒也是,生活条件不好的还真是没什么经济条件去学这些附属品。 “团长,那画里的狗和猫都是我养的,我当时画的时候是从它们生活习性上着手的,另外还有角度和阳光折射的弧度,你可以看上面。” 谌姚说着起身去指画上的线条构建和轮廓,就连强暗的对比都说得精细和完整。 周围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张妍,议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是作品剽窃吧!是要在大赛上除名的吧!” “但是她这个当时得了第三名,还拿过奖金,这不仅要退钱还可能全校通报批评!” “.............” 张妍听到下面的议论站起来过去一把拉住谌姚:“瞎说八道什么!你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臭丫头知道什么!这就是我的作品,是我的!” 谌姚的手腕被她狠狠地掐着,看向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你再敢说一句我弄死你! “到底是不是你画的试试便知,”团长指了指旁边的画板,“现成的纸笔,再去画一张,不用在这里口舌争执。” 谌姚甩开张妍的手直接走过去拿起笔。 张妍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眼底的惊慌显而易见。 在张妍正在想对策的时候谌姚已经将画完成,这张画里是她的心爱小白和橘猫,她闭着眼都能将它们刻画入微。 谌姚放下笔,社长走过去,一眼看去,表情竟愣了一刻。 张妍看着团长眼底闪过的惊喜,不禁攥紧拳头:“就算她画出来又怎样?那也不过是模仿罢了!” 周围人也都纷纷围上画板看个究竟。 “我去!姐姐,你叫谌姚是吗?收我为徒吧。” “这画工底子真好,看来是学了不少时间,没少练习。” “姐姐姐姐,我不建议做老二,收我收我!” “那我做老三吧,给二位师姐师哥端茶倒水我也是意的。” 谌姚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 张妍已经气得抓着手里的包恨不得对着谌姚砸过去。 团长脸上笑嘻嘻的转脸看张妍的时候脸色变了变,张妍再次辩解:“看我做什么?她画出来那是她的,我画出来那是我的,难道她画出来就说明是我拿着她的作品参赛?” 张妍说的话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团长一时语塞。 谌姚并不是想争论画的归属,只不过想要激怒她罢了。 她正要开口,突然门口走进了一个人。 ............... “那画确实是谌姚画的。”说话的人是廖辰,他站在张妍的面前看着她,表情冷冷的。 谌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过他了,自从小三事件发生。 “我跟张妍还没分手的时候见过这幅画,的却是谌姚画的。” 廖辰对着团长说话,目光却盯着谌姚而去,他一直想跟她道歉,她却避而不见甚至拉黑。 “他们分手了?什么时候分的?不是之前还说她是小三?” “难道三角恋?分手不会因为........” “我跟张妍暑假开始就已经分手,而且我跟谌姚没任何关系。”廖辰听到大家在议论索性一次性说清楚。 张妍的肺都要气炸,从进门开始廖辰就没正眼看过她,还在跟大家解释他们分手的时事,她真的要疯了。 谌姚看着张妍气呼呼的地走掉,垂着眼看着画板。 以张妍的性格她这会出去就会给周然打电话。 “谌姚,你看这画要不要......” “算了,已经都过去,我也不需要名次和奖金。” 谌姚收拾好画笔,跟周围的人打完招呼边走。 廖辰紧跟其后,两人一直走到小路,谌姚才回过头来。 在她的眼里廖辰除了花心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人,她敬重两个徐老师自然也会尊重他。 没想到他居然是那个最会拿刀子的人。 “你这会来当马后炮是什么意思?” “我,我是真的想道歉,也可以解释那录音的事,只希望你....” “不必了,但,但是我希望你对雪儿的时候是真诚的。” 谌姚说完便转身就走,阳光将她的影子拉长。 第98章 这鬼地方特地为你找的 泽棉和南也在外面办事的时候收到通知。 两人匆匆赶回店里,店员告知他们已经有两家店被查封。 南也命令手下即刻去查,被泽棉阻止,直接一个电话打出去。 没多久警察上门带走泽棉,理由是经营非法网站,诱导他人犯罪等不良行为。 泽棉临走之前给了南也一个眼神,南也即刻开车去学校接谌姚。 等南也到学校的时候,然而谌姚已经离开。 另一边,谌姚正走在去铭文高中的路上,两人此前刚好擦肩而过。 天已经阴沉下来,乌云遮蔽天空,随着风到处游荡。 大片树荫的地方,一个人疾步从树后追上谌姚。 谌姚刚要回头去看,嘴就被被捂住,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醒来是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四周都是稻草,墙体是乌黑的斑青。 周然手里的一盆水泼在谌姚脸上,张妍抢过脸盆想要接着泼。 谌姚在冰凉的触感中醒来,她幽幽地睁眼,然后甩掉头上的水。 她早就料到她们会对付她,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这么快。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周然简直是不打自招,明晃晃的绑架就是做贼心虚。 “你替我松绑我们好好说。” 谌姚瞅瞅自己手腕上的绳子,语气放软,眼底似乎还带着泪。 周然当即就过去要解开谌姚的绳子,奈何张妍非不肯。 “这死丫头贼的狠,你别听的的!” 张妍拦住周然,将她拽开几步,手里的脸盆哐当扔在地上。 “贱货!别有什么歪心思,你现在可是在我们手上!” 谌姚看向周然,欲言又止:“我家里确实条件不好,也很需要钱。” 说完,她给出明显暗示急切的眼神再次投向周然。 周然想着反正这么偏僻的地方,外面还有人守着索性就去给谌姚解绑。 张妍叹口气,走到一边抱着手臂。 谌姚趁周然不注意的时候在胸口按了一下。 胸口的东西闪了一下开始发热。 “老老实实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可没时间跟你呆在这鬼地方!” 张妍捂着鼻子踩了踩地方的高跟鞋,一只蟑螂跑了过去。 “你们把不正规的东西用在人身上,赚取高额的差价,无非就是为了钱。” 谌姚环视一圈,四周都是土墙堆,墙角有一口大缸。 一扇小窗户透着光进来,大概也就伸出两只手出去。 ...................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看来则叔叔家你没少去!” 张妍捡起地上的盆就要砸过去被周然拦住。 “你猴急什么?出了事你自己承担?”周然紧了紧身上的白色坎肩,踩着白色的高跟鞋走到谌姚面前。 “你开个条件,只要你不说出去,钱可以分你一半。” “分个鬼,她不配!不行......” “闭嘴!”周然回头瞪了眼跳脚的张妍。 谌姚看了眼角落里的帆布包,挪动脚步极度缓慢地移过去。 “你口口声声喊泽叔叔,说你多喜欢泽棉,其实也不过如此。你既然想到利用一个老人去做这样龌龊的事,就不配再说喜欢这两个字!” 周然听完谌姚的话不气反笑,她手指抚着长发,涂着粉色翠钻的指甲勾到几根发丝:“感情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泽棉固然是好,可是他有个神经病的老爹,这就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去伺候,实在亏本。” 谌姚咽下想要唾弃她的冲动,脚下突然一只老鼠跑了过去。 “老鼠!”她赶紧跳起脚踩了几下,趁着张妍和周然慌张的时候将包踢进草丛里。 “妈的!叫你换个地方非要来这里!不是蟑螂就是老鼠的,烦人!” 张妍抬起高跟鞋在水缸边蹭了蹭,周然整理着稍微凌乱的头发。 “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们在哪里弄的机器,有什么途径吗?” 谌姚一脸期待地走进周然,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当然有渠道,我自然有我的路子,别想套我的话。” “我家的情况你不是都知道,我想着跟你合伙来着。” 谌姚这次是叹气,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贱丫头又开始装腔作势了!你别跟她唧唧歪歪赶紧动手!” 张妍已经不耐烦,知道夜长梦多! 另一边,派出所。 泽棉阴沉着从里面出来,身边跟着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 “我们已经查到谌小姐的位置,但过去势必还要一点时间。” 后座的泽棉一言不发,阴恻恻的眼神盯着窗外,玻璃窗上凝结着一层雾气。 “周叔,你去抓林凡与带过去,我自己开车。” 说完周叔一个急刹,泽棉直接从后座翻到前面扬尘而去。 .................. 周叔带人在台球室找到林凡与,趁着人正弯腰打球一棍子下去。 几个朋友目瞪口呆,正要上前阻拦被上来的手下一脚踹翻。 林凡与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架着往外拖,人已经昏死过去。 甄小柔买水回来看到地上的朋友,被告知林凡与被带走急忙跑出去。 她先是怀疑跟谌姚有关,打电话无人接听,接着给周然电话才知道谌姚被她们绑架。 先是窃喜然后让周然赶紧带人换个地方。 泽棉一路疾驰,车速到顶,方向盘打了几个来回。 周叔的电话在他急转弯的时候打来:“人抓回来了!” “往死里打。”泽棉面无表情,狠厉的眼神中泛着血色。 他挂掉电话再次给谌姚打过去,那边依然是无人接听。 “妈的!”他扔下手机,眼底血色更加浓郁。 周然接完甄小柔的电话有些疑惑,出于安全考虑周然还是决定按照指示带着谌姚去另外的地方。 “我已经发誓不会说出去,周然你出尔反尔!”谌姚看着她和张妍又拿起绳子过来要绑她。 “真不好意思,计划有变,甄小柔说把你带到指定的地方给我们十万,谁跟钱过不去。” “我给你二十万,还会跟你合作,难道不是双赢?”谌姚看了眼草里的帆布包,看来要打电话出去根本没指望。 张妍突然就笑了,拍了拍谌姚盯着稻草的脸:“就你?还二十万?一个晚上还是两个晚上?你拿出来还嫌脏呢!” 谌姚避开张妍过来的手:“还真是可笑!难道你的钱就干净?晚上睡觉没少做噩梦吧?张妈要是知道你干的好事会不会跳进后面的臭水沟里自寻短见!” “啪”一个耳光落在谌姚的脸上。 “给我闭嘴贱人!不管我怎么赚钱那是我的本事,我没杀人放火,是那些人异想天开妄想一个破机器就能救火半死不活的人。” 张妍绕着绳子死死捆住谌姚的手腕:“再说了,我给了他们希望难道不好吗?他们下跪给我磕头都是应该的!” “快走!别废话!”周然推着谌姚往外走。 外面的男人过来将谌姚的嘴巴封上,四个人上面包车消失在破屋前。 ............... 与此同时,甄小柔已经率先到达目的地。 她刚下车便给泽棉发去短信:把林凡与毫发无伤地带来换谌姚。 泽棉收到短信的时候人已经站在破屋里,他在草堆里找到谌姚的包。 他拿着包走出去,看完短信整个人暴戾如斯,嗜血的杀气一触即发。 他上车回复短信:谌姚少一根头发就让林凡与不能人道。 甄小柔看着信息气到跺脚。 她一抬头,面包车疾驰而来,周然拽着谌姚从车上下来。 谌姚看见甄小柔,眼底闪过一抹光,她果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看见你我可真高兴啊!”甄小柔走过来拍着谌姚的脸,抬手薅住她的头发往里面走。 张妍和周然兴奋地跟在后面,男人留在面包车上放哨。 谌姚被拖拽着走得磕磕绊绊,脚下是一颗颗石子路。 拐过一个弯出现一条宽河,谌姚的瞳孔逐渐放大。 竟然是普心小学后面的那条河。 随着越走越近,谌姚看到河边的那间屋子,脸色惨白到不行。 然后甄小柔硬拽着她走进去。 在进到屋子里面,谌姚头垂得低低的,冷汗从后颈流淌到背脊。 “这什么鬼地方,不会死过人吧?!”张妍眯着眼看过去,墙上都是被扣出来的一个个小洞,还有明显的手掌印。 周然捂着鼻子,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深色印记,不知道是血迹还是其他,已经发黑生斑。 靠近门口有一扇窗户,窗户的四周是拔掉的钉子,有的半挂在木板上,钉子的表面同样沾染着不明物体液体发黑发褐。 甄小柔一把撕掉谌姚嘴上的封条,手指着外面的那条河:“熟悉吗?凡与哥特地交代,你一定很很喜欢这个地方。” 林凡与?谌姚抬起头看着甄小柔,她深呼吸后掩下心底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这破地方是我特意为你找的,很适合你!像不像当年的那个咖啡屋?为了让你重温旧梦我费了不少功夫!” 甄小柔自豪地打量着谌姚,脸上的神情愉悦的不得了。 ............... 谌姚调整起伏的心跳目光投过去:“甄小柔,当年害死我弟弟的是不是你!?” 闻言,甄小柔的目光楞然,她果真知道了什么。 张妍眯着眼来回打量两人,周然靠过去想要听得明白。 抓小辫子的机会定不能错过,搞不好日后用来拿捏也不一定。 “看什么看!”甄小柔回头瞪着两人。 “死丫头!就看怎么了?你做贼心虚啊!难不成你真杀人了!” 张妍冷哼着抱着手臂看好戏,周然实在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下去。 她靠近谌姚拿出一把刀想要假装威胁,谌姚眼疾手快地抬脚踹向周然的小腹。 她一个后退撞向后面的甄小柔,甄小柔躲闪不及后背狠狠地跟墙面来个亲密接触。 摔坐在地上,屁股疼得呲牙。 第99章 很快你就会睡死过去 周然站稳抬手给了谌姚一巴掌,手里的刀在她的胳膊上划出一道口子:“你现在栽在林凡与的手里,我不信他会轻易放过你!” 说完她扔下刀抬脚走出去,张妍本想再折磨一会谌姚,但看到甄小柔狰狞的表情后若有所思地勾着唇走出门。 胳膊上的血滴答落在地上,谌姚在心底做好打算,倘若今天她走不出这屋子也必须拉着甄小柔一起。 对不起,泽棉!她在心底跟他道歉。 “甄小柔,我弟弟的死是不是你造成的!”她将目光牢牢地锁住她,一字一字地问道。 “你不配知道!”甄小柔沉默片刻,起身走过去甩手给谌姚一巴掌。 谌姚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她再次抬头死死地盯着甄小柔咬着牙道:“我弟弟是不是害死的!” 她每次都是陈述句,她必须让她亲口承认,她的弟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谌姚!自从你出现我就失去所有的光!你抢走我的朋友,就连我的父母整天都是夸你,在她们眼里你高高在上,你是城里的孩子,让我跟你好好学!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甄小柔蹲下去,扯着谌姚的头发,眼底血红,一直以来她都讨厌谌姚,讨厌到骨子里血肉里。 只要有她的出现,林凡与的目光从未在她的身上停留过,这又是凭什么!她不服!她不认! “谌姚!我告诉你!凡与哥他恨透你,一直都是他在背后陷害你!小三也好,你奶奶住院也好,都是他!” 谌姚头发被扯得发麻,她突然想到医院里的条纹短袖。 她低低地笑出声来,果然愚蠢的还是她自己。 甄小柔的巴掌又要下来,她脚下一蹬,将她踹翻在地。 她吐掉嘴里的血继续逼问:“当年你骗我到咖啡屋,右拐我弟弟!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甄小柔肚子被踢得生疼,白色真丝衬衫上印上几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她当即捡起地上的刀对着谌姚,阴险地笑着。 “你想知道我就不告诉你!等你死了下去自己问他!” 说着她冲上去扬手就要刺下去。 谌姚被绑着的双手扣住她的手腕,死命地向下掰着。 甄小柔手疼地松开手,刀落下,被谌姚一脚踩上去。 ................ “你爸已经告诉我了!她说你当时就在场!”她踩着刀一步步后退。 “闭嘴!我爸不可能出卖我!”甄小柔吼着,她才不会信这种鬼话。 “他亲口告诉我的,他看见你.....” “不可能!他不可能看见我把人推到河里!我......” 此话一出,甄小柔自己都愣住,她赶紧捂住嘴。 谌姚浑身痉挛,泪差点夺眶而出,她终于亲口说出来了。 “你这个杀人凶手!竟然逍遥快活这么多年!你简直畜生不如!” 她趁着甄小柔呆愣的功夫迅速捡起刀攥在手里,试着去割开绳子。 甄小柔眼看已经瞒不住直接不再狡辩。 “是!是我推的!事隔这么多年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就算你告诉警察那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甄小柔嚣张的样子狠狠地烙在谌姚的眼里,她不顾被割伤的手腕更加用力地去磨腕上的绳子。 “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一想到那可怜的弟弟,谌姚的骨头都要碎裂,痛苦像火焰一般燃烧侵蚀着她的血肉和灵魂。 “那还不是因为你!他要去救你出来,居然咬我!这小畜生牙齿贼厉害,我一气之下就去推他,是他自己没站稳掉到河里。” 甄小柔似乎已经疯魔,她说着还比划起来,甚至还做了个推的手势。 谌姚奋力在手腕上割开一刀,手上的绳子被一下子扯开。 血一滴滴落在灰暗的地上,再次浸染在一颗颗石子上。 “你爸爸当时要去救人被你拦住,他要是知道.......” “不!他不会知道!” 甄小柔步步紧逼过来,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开始诡异起来。 她阴森森地笑着从口袋里拿出针筒,白色的液体占了三分之二。 谌姚盯着她手上的东西,目光决绝,她再一次在心底跟泽棉告别。 周然和张妍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撕扯声一直不断。 两人看了眼屋子里头,打吧打吧,打死才好。 甄小柔引以为傲的卷发被谌姚削掉大半,后背十公分的伤口正淌着血。 谌姚抬手在嘴角一抹,带动肩上的伤口,再一次涌出汩汩鲜血。、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衣衫染血,面容苍白,满眼的仇恨。 ................. 九月末,风冷凄凄,天色暗下来,微弱的光照射在两人身上。 甄小柔手里针筒的液体已经没了一半。 对面的谌姚靠着墙壁,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很快你就会睡死过去,意识消失!” 甄小柔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眼睛眯着,阴冷的笑着逼近谌姚。 她猛地抱住谌姚,手里的针头就要扎下去。 谌姚在她脖颈毫不容情地狠咬下去,鲜血溢出,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流下。 滴在漆黑的地上。 甄小柔手上的针头顺利落在谌姚的背上。 月光穿过河流,在河上投下又一轮新月,透过那扇寂寥的窗口照在两人身上。 光影斑驳,惨淡如霜。 甄小柔推开谌姚,扔掉手里的针筒。 在谌姚的模糊视线中,甄小柔关上门大步离开。 周然和张妍呆在面包车上已有困倦,看到甄小柔立即来了精神。 面包车上的男人接过甄小柔递来的钱,只一个眼神便转身去往河边。 “你不会要杀人灭口吧?”周然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张妍就怕事情不大。 甄小柔沉默着看向路口,手扶车忍着身上的伤。 她在进屋之前已经通知林叔叔,人应该差不多已经到了。 此时泽棉从车上跳下来,南也掐着林凡与的喉咙一把将人薅下来。 肉眼可见的身上无丁点伤痕,手被绑在身后,十个手指头各插着一根长针,其中两个已然没了指甲盖。 与此同时,对面开过来两辆轿车,灯光直刺在眼上。 南也后面十几个手下就要涌上前来, 对面的车门一开,随即跳下来同样数目手拿铁棍的魁梧男。 林凡与再见到自己老子的时候脸色阴沉下去,身后的拳头握得更紧。 “儿子犯错老子教育!今天我这个老子来带儿子,你们开个条件!”林叔关上车门,面色无波地走过去。 泽棉看都没看对面的男人,抬手一指,身后的手下火速围上。 林凡与被拖着向后,在泽棉正要拐弯的时候,甄小柔和周然突然窜了出来。 “凡与哥,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甄小柔在林凡与身上检查伤口,手快速在他身上捏了一下。 林凡与只瞥了一眼便垂下头不做任何挣扎。 周然看到泽棉有些心虚地白了眼甄小柔,她居然这个贱人利用了。 ................ 天空中悬着一轮巨大的月亮,冷漠的光辉把人间照的像一出悲惨的话剧。 此时的谌姚意识已经模糊,她太累了,眼皮重得无法掀开。 她被男人拎着衣领站起来。 耳朵里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就好像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她看到谌乐拿着糖笑着向她跑来。 “姐姐!吃糖!” 她在一片白色烟雾中看到另一个自己和谌乐牵着手转圈。 谌姚笑了,她是不是死了,要和弟弟团聚了。 忽然有一只手从她的后颈摸过来,粗粝的手掌在她的皮肤大力揉捏。 “哗啦”一声,谌姚的袖子被男人撕下一块,她惊恐地睁开眼睛,眼前的男人正低着头想要去扯她的裤扣。 然后是衣服的下摆被人扯开。 她蓦地用劲所有的力气抬脚对着男人的小腹踢去,一个翻身滚到墙角。 门外,一双眼睛阴笑着盯着里面看。 张妍吐掉一口痰,听着远处传来的互殴声音,她笑得一脸灿烂。 抬手将门上的锁头扣紧,她拍拍手踩着高跟鞋走掉。 远处泽棉被几个拿着刀冲出来的人围住。 南也徒手掰断对面人的胳膊刚要过去,远处的车上又火速下来一拨。 个个手拿铁棍,暗地里藏着刀刃。 他们包围上南也,不由分说地就抬起铁棍挥去。 林凡与抬起头,嘴角勾着得逞的笑。 “还好凡与哥早有准备。”甄小柔解开林凡与手上的绳子,在看到他指甲里的长针时愣了一下,然后愤然拔起针扔在地上。 周然眼前人影窜动,刀光剑影,看着泽棉嘴角有了一丝鲜血着急起来。 他没喘息分毫,避开那人的刀子,直接一脚飞过去,一把抓住周然的脖子。 “谌姚在哪?”他手上用力,周然已经抖得不行。 “那....”周然的脚已经离地只能抬手指了指远处河边的小破屋。 屋子里的谌姚被扯着头发,耳光重重地落下。 “死到临头还装什么装?你要是乖一点,我下手肯定轻点。” 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令胃里顿时恶心起来。 “呕!”她吐了他一手的污秽。 谌姚干笑着擦干嘴角勉强站住,男人已经脱下上衣擦掉手上的东西正满眼火光地盯着她。 第100章 彻底的厮杀 谌姚透过那扇窗看向外面,月光如水在涟漪的湖面上波动。 她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默默地收回目光,她上下牙齿一咬,舌间渗出血来。 男人大步过去薅住谌姚的头发抵在墙上。 “臭婊\/子你倒是能的很!今天让知道老子的厉害!” “求求你放了我!”谌姚发自心底的害怕,她不想经历同样的恐惧。 “放?我拿钱办事!大不了我轻点!”男人撩开谌姚的衣摆。 “我给你双倍,不,十倍!求你放了我!”谌姚的头已经开始眩晕,甄小柔的药开始发挥作用。 “呵呵!别废话!留着嗓子一会再叫吧!”男人恶心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谌姚身后感受到男人的靠近,她屏住呼吸一只手伸到胸口的里衣去。 既然你不肯放过我!那,那你就去死吧! 她猛地转身径直对着的男人的脸而去。 男人的眼神里还残留着刚才的兴奋,很快,鲜血顺着眼角滑落。 落在他的鞋面,地上。 只见男人的正面从眼角到下颚呈斜线被割出一道口子,血淋淋的红色染满上半身。 “妈的!”谌姚被男人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他拿出一把小刀,刀尖猛然插进谌姚的手背。 手心里的刀片紧紧地握着,那里不知是血还是汗早已分辨不清。 手背的痛感让谌姚暂时清醒过来,趁着男人不备她抓起地上的石子砸过去。 男人躲闪的功夫,谌姚快速地拔掉手背上的小刀猛地刺向男人的脖颈。 红色的液体“噗呲”喷溅到谌姚的脸上,洒进她平静无波视死如归的眼里。 .............. 周叔带人过去支援,能过来的路早就被堵死,显然是林凡与早有准备。 他们只能弃车跑过去,人到的时候南也正在奋力杀敌。 泽棉被拿刀的十几个人围堵,轮番上阵,身上已经有明显的伤痕。 周叔甩下夹克,嗤笑着加入泽棉。 林凡与自始至终都在看着那条宽河,月色下的河面毫无波澜。 如同他眼底的情绪,他并没有感到报仇的快感!甚至很失落。 “你确定她已经走了?”林凡与本就是打算好好教训谌姚一顿,不想她过得太过幸福扎眼。 “走,走了。”甄小柔心虚地看了眼远处的屋子,不知道那个男人把人解决掉没。 周叔的到来很快让泽棉有了喘息的机会,他避开对方的刀快速朝河边的屋子跑去。 没走两步,一个人扶着墙慢慢走了出来。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向前走去。衣衫染红,发丝凌乱,赤红的眼底有嗜血般的神色。 半边脸沉浸在夜色中,竟分不清是血液还是别的。 甄小柔和周然一脸错愕,林凡与暗沉的目光投向甄小柔。 “阿姚!” 谌姚身体摇摇欲坠,在听到泽棉的声音踉跄了一下。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她抬起头看到他焦急担心的眼神,她笑着摇摇头倒在他的怀里。 “全,全都,关起来!”挤出几个字后,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医院里,南也坐在走廊,手里的烟别在耳后,食指上的戒指被来回旋转。 泽棉站在尽头,身上依然是那件沾满血迹的衬衫。 他眉头紧锁,揉搓着手上的红色,幽暗的眼底有悔恨和自责。 “人都关到地下室,另外放一百条蛇进去。” 南也挂掉电话,抬头看了眼泽棉的方向,早说过把那小子干掉这下倒好。 护士从病房里出来,泽棉让南也去买吃的,万一谌姚醒了肯定会饿。 前半夜谌姚噩梦连连,后半夜泽棉躺过去抱着她才渐渐熟睡。 次日,谌姚在护士换药中醒来,一转身就看到泽棉笑着看向她。 谌姚看着看着就发觉他的眼角红了,她挣扎着起身被他抱住。 护士赶紧推着车走人,关上门之前不忘回头再看两眼。 “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到!”泽棉哑着声音,透露着一种无力感。 “泽棉,该我面对的我必须要面对,这次没有还有下一次。总归是要去过的。” 她摸摸他的头发和眼睛,拂去他眉梢上的忧愁。 ................ 泽棉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温柔的眉眼看向她。 “屋子里的那个人死了吗?”谌姚在最后走的时候只看到他一直在流血。 伸着手求她。 “死不掉,还有一口气。”泽棉将她搂进怀里。 “泽棉,我在小学的时候举报过音乐老师,那个时候他丢了工作就报复在我身上。他把我带进河边的屋子里,用皮带......” “别说了,阿姚。”泽棉不愿意她想到痛苦的事情,声音放得格外轻。 谌姚靠在他怀里,眉眼含笑:“他抽我打我,甚至拿烟头烫我。” 她说得轻松,就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还好我那时候举报了,索性没有发生更加严重的事。” 泽棉手指缠绕她的发丝,心里面的疼随着发丝寸寸勾进血肉。 “他们都在地下室,现在去还是?” 泽棉抓他们回来的时候受到不少阻力,幸好有周叔帮忙,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低调生活为了他这个狼崽子又要重出江湖。 “吃过饭去,我肚子好饿。”谌姚仰起头眼睛里是对干饭的渴望。 南也适时出现,手里提着饭菜水果,身后跟着雪儿。 没有想象中的飞过来拥抱,也没有看到以往的笑容。 她站在她的床边,一抬眼,泪水就止不住地流淌。 谌姚拉着她的衣角靠近自己,牵上她的手搓搓。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 闻言,雪儿“哇”一下哭出声来,惊得南也差点扔掉手里的筷子。 “我,对不起你!我,就是觉得,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雪儿边哭边说,把借贷的事情跟谌姚说了一遍。 “林凡与故意说给你听的,然后你问他要了号码?” “嗯,对,那段时间家里困难。我实在没想到他要害你。” “你没想到的还多呢!丫头片子!”南也撕开袋子捏着一块菠萝蜜吃。 泽棉吹了吹勺子里的汤送到谌姚的嘴边。 谌姚张嘴喝下:“什么意思?” 南也也不故弄玄虚直接将廖辰和林凡与合作的事说了出来。 林爸和廖爸曾经是同学也是好友,后来分道扬镳。 “意思就是说廖辰和林凡与是一伙的?”雪儿刚擦掉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泽棉拿着勺子给谌姚喂饭,她嘴巴塞得满满没工夫回答雪儿。 南也瞪了一眼,继续吃他的水果。 第101章 一桶辣椒水 地下室里四个人背靠背站着,地板上滑溜溜的小蛇吐着信子。 经过一夜的折磨,四人脸色皆是憔悴。 张妍累的光脚站着,没一会条蛇钻进去,她立刻抖落鞋子老老实实地穿上。 周然眼下乌青,即使困得再厉害也要挺直背脊。 谌姚昏倒之后,警察随之而来。 他们几个被蒙上眼睛绑着胳膊来到地下室。 林凡与抬头看着窗户,不管怎样,佳宁,谌姚已经得到报应。 几个正各自想着心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甄小柔第一个被手下拎着出去。 她拉着林凡与,目光带泪。 “咚”的一声,林凡与还没来得及回应,门再次被合上。 “妈的!谌姚到底要做什么?一夜了不见人影。” 张妍拿着鞋跟砸死几条小蛇,导致更多的蛇围拢过去想要报仇。 周然捏着手帕捂着鼻子,目光避开那坨血糊糊的蛇肉。 隔壁,甄小柔被绑在椅子上。 谌姚上去就是两个耳光。 “你小心手可别又伤到了。”南也端着小茶壶坐在身后提醒。 手下立即递上一根长鞭,四周镶嵌着金色的边条,正好够好一手握住。 谌姚回头看向泽棉,他正慢条斯理地揪着橘子上的白丝。 她转回头扬手,鞭子狠抽在甄小柔身上。 “妈的!谌姚,你有种就抽死我!” “我没种。”谌姚回得干脆。 抬手又是两耳光甩过去。 甄小柔白皙柔嫩的小脸顿时肿起,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她朦胧的大眼楚楚可怜,显得谌姚就面目可憎了。 ................. “你推我弟弟的时候有过一丝心软吗?”谌姚卷着辫子,一字一字地问道。 脑子里突然闪过新奇的想法。 泽棉端着橘子过去喂她,一口一个。 “我要辣椒水。” 靠在椅背上的南也吐出一口茶叶,勾着唇角笑得犯贱。 “丫头终于开窍了。” 随后一桶混合着麻椒和辣椒出现在室内。 甄小柔连眼泪都没有了,只剩下惶恐。 “谌姚,你这个毒蝎女人!有种你放开我!” “真烦!”谌姚吐掉嘴里的籽,泽棉用手接住。 “嘴巴堵上。”泽棉盯着谌姚的小嘴,不耐烦地说道。 手下火速捡起地上的抹布塞进甄小柔的嘴里。 “还吃吗?”泽棉去擦她的嘴边的橘子汁,末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指。 南也嫌弃地不忍直视,捂住眼睛。 “扒掉她衣服。”谌姚示意泽棉背过身去。 收到指示,泽棉乖乖地转过头继续剥桔子。 甄小柔的衣服被扒得只剩下背心,晶莹剔透的肌肤如婴儿般娇嫩。 谌姚的手指从她肩膀到背脊。 看来她从农村来到城市没少护肤和保养。 谌姚退后在甄小柔放大的瞳孔中鞭子在桶里滚上一圈。 “咻咻”的几声,然后飞快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吓得闭上眼,偏过头。 皮肤上顿生出火辣辣的酥麻,疼得她眼泪飙出。 谌姚没有丝毫的停歇,鞭子起起落落。 室内只听到呜呜的声音和长鞭挥舞。 似乎手腕没什么力气,谌姚扔下鞭子看向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甄小柔。 她雪白娇嫩的皮肤通红一片,道道深痕居然有些破碎的美。 谌姚挑起眉,扫了一眼旁边的手下。 甄小柔嘴里的抹布被一下子扯下。 “呜呜,你给我等着谌姚,凡与哥不会放过你的。” 她鼻涕眼泪一大把,这时候还在想她那哥哥。 ............... “端盆水来。” 谌姚呼出深深一口气,包着纱布的手背慢慢渗出血来。 “要不改天再继续?”泽棉心疼地捧着他的手,要去解开她的纱布换药。 “我不想拖。”她眸子里星光点点,仇恨已经占据所有。 “好,别急,慢慢来。”他撩起她耳边的长发转身坐回去。 南也的目光投过来,接收到泽棉的眼神立即放下茶盏起身出去。 倒是忘了隔壁还关着林发与的爸爸和一帮手下。 周叔与林爸相对而坐,两人眼神交战,皆是一片尸身遍野。 林爸虽是经商多年但是多少知道混迹社会的规矩。 他先是想到和解,毕竟自己的儿子有错在先。 “能否............” “不能!”周叔连眼皮都没抬,手里的茶盏轻轻一吹,抿上一口。 “那.....” “我只是看门的,做不得决定。”周叔慢悠悠放下杯子,抱着手臂闭目眼神。 闻言,林爸不再多言,扭头看向身后。 角落里手下们垂着手臂,耷拉着脑袋缩着。 昨晚被带回来之后几秒钟内全部被卸了手臂,他算是见识到眼前这位的厉害。 眼睛眨都不眨,咔咔一顿输出。 半晌,大门被拉开。 走进来熟悉的身影,甄小柔的爸爸被客气地迎到里面。 说是客气,其实是直接被手下推过去。 看见甄爸爸他老脸微愣,本想上去抱怨几句,看到对面的人便禁声端坐。 他是老实人,没见过什么暴戾场面。 一早被人架着塞进车里他当即以为自己得罪谁,招来祸害。 像是自己的闺女犯浑被扣下来让他来赎人。 ............... 手下将小型显示器架好,隔壁室内的景象清晰地出现在屏幕里。 甄爸爸看到自己的闺女浑身是伤当场差点要砸过去。 “你们这干什么?是要钱还是要人命吗那?” 他仔细地看向镜头里的人,甄小柔旁边的谌姚正薅着头发按在水里。 他立即扭头就要冲出去;“我女儿在哪里?幺妹在哪里?我要出去!” 周叔冷哼一声,手下上前按住人,一块带血的抹布塞进嘴里。 手脚被绑的结实,人立马安静了。 林爸抬眼看向屏幕,自己的儿子好歹现在安全。 他的目光转向谌姚,眉头皱紧,明明小时候那么好的孩子。 他端起旁边的茶一饮而尽,打算看个究竟。 屏幕里的甄小柔身子不停挣扎,整个头被按在水里。 甄爸爸眼底含泪,站起来蹦着朝着屏幕而去。 画面里,谌姚的手被泽棉捧着。 甄小柔剧烈咳嗽,水顺着她的发丝落下,半个身子湿透。 这边,谌姚被泽棉拉着去重新包扎伤口。 没一会手下进来拖着湿漉漉的甄小柔往外走。 谌姚已经准备好两个乞丐供她享用。 那些曾受过的伤她要一笔笔讨回来。 “喝口润润嗓子。”泽棉端着保温杯,里面是热乎乎的冰糖雪梨。 周然被一把推进来,差点撞翻红木椅子。 “谌姚,我可没对你怎么样,最多就是吓唬吓唬。” 她扶着椅子站稳,脚上的高跟鞋已经断掉一只后跟。 谌姚歪头扫过她,手伸进胸前的内衣里取出来一个小小的录音笔。 “这里面是你亲口承认贩卖机器的证据。” 说着她将笔给到泽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着杯子喝起来。 可真甜。 泽棉指腹按下去,里面清晰地声音传出来。 他眼睛微眯,感受着手上带着谌姚体温的小东西。 第102章 你的白月光还活着 “泽棉,求你不要交给警察,我道歉还钱。” 周然局促向前,试图想要去恳求。 泽棉抬眸,眼神中满是杀气,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那机器。 谌姚放下保温杯,弯腰捡起地上的金鞭。 未等周然反应过来,她一鞭子挥过去。 一只珍珠耳坠落在地上,发出轻微声响。 周然慌得不行,捂着耳朵躲闪开。 “谌姚,我已经说了还钱道歉,大不了去警局,你休想对我动手。” “我就动怎么了?”谌姚狠厉的眼神扫过去,甩着手上的鞭子再次抽打过去。 周然避闪不及,发尾的簪子被打落,青丝散开,大把的头发飘着落下。 肩上狠狠挨了一下,生疼。 “我爷爷知道不会放过你!”周然从小锦衣玉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要是哥哥和爸妈知道,定会将谌姚大卸八块。 昨晚被带上车之前手机就被扔进河里,不然她现在早就出去。 泽棉看出她的心思,收起录音笔,长腿迈出,走到谌姚边上揉着她的手腕。 “你爷爷和哥哥很快就到。” 周然脸上露出喜色,一副等着瞧的表情。 南也推门而入,示意人已经在隔壁。 谌姚扭头看过去,直勾勾的眼神立即让南也明白过来。 “丫头是想要针还是钳子?” “针。”一个字,简单明白。 南也兴奋到不行,从红木抽屉里取出小包,密密麻麻的细针长短不一。 谌姚挑着最粗的那根,捏在手里看向周然。 “妈的!谌姚你敢!” “我敢吗?”她没回到周然的话而是把目光转向泽棉。 泽棉嘴角带笑,宠溺的表情说明一切。 手下很快将挣扎的周然固定。 在她的尖叫声针头插入指尖,十根闪着银光的长针似扇子一般在她的手指展开,还别说挺好看。 ............... “谌姚,你个疯子!我要让爷爷把你送进牢里!” “到底谁是疯子?”谌姚一把揪住她的长发,“你爷爷他就在隔壁,你尽可以大声叫给他听。看他能不能过来救你!” 周然仰着头,眼泪飙出,委屈到不行。 “爷爷,快来救我!哥哥!爷爷!” 真是聒噪! 谌姚直接提起地上的辣椒水对着脑袋浇下去。 南也龇牙,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屏幕前的几个人包括刚进来的哥哥爷爷瞪大双眼。 周然被辣得睁不开眼,谌姚贴心地给她擦擦眼睛。 “再叫就割舌头。” 闻言,室内变得异常安静。 就连南也吐口茶叶都是用纸巾包着,而不是“呸。” “下一个。” 谌姚有点犯困,做回椅子上开始发呆。 想着想着突然就笑了,眼泪不自觉溢出眼眶。 “累了咱就回去。”泽棉托着她的脑袋揉揉,心疼到不行。 “把林凡与带来。”谌姚最不想见的就是他。 手下转身出去,没一会林凡与被按坐在板凳上。 目光扫过谌姚,然后垂着眼不发一言。 南也瞧着这小子就来气,手痒的想要去给他扎针。 谌姚扯下头上的钻石发夹,反过来摆在林凡与面前。 上面印着大大的字母:jn&cy. “什么意思?”林凡与豁然抬头,眼底带着迷茫。 “你心心念念的佳宁邮寄给我的,这么快就不认识?” 林凡与抢过发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现在还想狡辩吗?”林凡与咬着牙,以为我在逗他。 .............. 谌姚蹙眉心想怎么会认识这种傻逼,活该受这么多委屈。 她掏出手机拨出电话,那边很快接听。 “谌姚,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之前....” “佳宁。”林凡与颤抖着叫出名字,身体僵硬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边听到声音许久才有回应。 “凡与,你好。” 林发挺直的背脊瞬间耷拉下去,刚要去接电话被谌姚一下挂断。 “你的白月光活得好好的,你的复仇你的憎恨还有吗?” 谌姚俯身与林凡与四目相对,仿佛有几辈子那么长。 长到他的眼底出现莹莹泪光,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从她离开那天我就答应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消息。” 谌姚咽下心底的苦涩,可最终还是徒劳。 眼泪肆无忌惮地落下,哀悼着她最后的童年。 “你费劲心思对付我,黑入泽棉的网吧陷害栽赃,为的就是替她报仇。可惜啊,你报了个寂寞,人家在国外过得不知道有快活。” 谌姚擦掉眼泪,对手下摆手。 林凡与被拉着往外走,刚到门口他停下来。 “对不起!” 谌姚淡笑不语,背对着他。 下一秒,人被硬拽着出去。 南也本想着看谌姚怎么虐这个小子,没成想等了个寂寞。 张妍被最后带进来,还没坐定就张牙舞爪要给谌姚一个大逼兜。 谌姚站定,扬起鞭子左右开弓,十几个鞭下去。 周然疼得哇哇直叫,从怒骂到诅咒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抽累了,谌姚换手下继续。 “谌姚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婊子贱货!” 手下的劲可比谌姚要大,一下等三下。 张妍只嚣张片刻便不敢再吱声。 裙摆沾着血迹,嘴角裂开,头发散乱,疯婆子。 .............. 手下推开们探出头来。 “甄小柔吓晕过去了。” “泼水继续。”谌姚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一想到谌乐心疼到无法呼吸。 心里的一团火却怎么也释放不出来。 泽棉握着她的手安抚,看着她丧气地样子决定带她先离开。 “继续,抽到她求饶。”谌姚转头对手下说道。 南也看着浑身是伤的张妍,这男人还好办,女人哭哭啼啼就是麻烦。 泽棉和谌姚回到医院,被强制挂水。 一占到床人已经迷迷糊糊,谌姚在泽棉的拍哄下渐渐睡着。 反观地下室的几人就没那么好过,张妍遍体鳞伤。 手下扔给她一瓶药就走,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林凡与完好无损坐在那里。 周然接着微光一点点给张妍上药,嘴里骂骂咧咧。 没一会甄小柔被推着进来,浑身湿透,身体哆哆嗦嗦。 头发乱糟糟耷拉,衣服被撕得破碎,白皙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凡与哥,你要为我报仇啊!谌姚那个贱人太过分了!” 竟然找两个人来吓她,差点就清白不保。 林凡与呆坐在地上不发一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甄小柔见状不敢多言加入到墙角一起讨伐谌姚。 黑夜很快在几人迷迷糊糊中过去,天大亮的时候来了两个警察。 三个女人兴奋不已以为很快就能出去,没想到他们是来抓她们的。 呼啦啦一群人围上去,周然爷爷的脸彻底曝光在大众。 林凡与父亲和他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这会上了新闻可谓是沸沸扬扬。 第103章 奶奶的深藏不漏 谌姚睡醒起来已经接近中午,手上的针头刚被拔掉。 泽棉收拾东西准备带她出院。 “我怎么睡那么久?”谌姚被泽棉抱着坐起,端着水杯喂到嘴边。 “当然是你太累,奶奶打电话来说一会就过来。” 奶奶?谌姚疑惑地看向泽棉,他说出她住院的事了? “嗯,你放心,奶奶什么都没问。” 见她瞪着眼,泽棉笑眯眯地去亲她的脸。 没一会奶奶和爷爷来了,意外的还多了一个人。 “这是你舅公。”奶奶指着一身警服的男人。 谌姚在记忆里似乎见过,很小的时候在太太家。 “没想到姚姚都这么大了,我才从新疆回来任职,很高兴见到你。” “舅公好。”谌姚看着一脸正气的男人,笑着回应。 闲聊才知道舅公调回来,是派出所所长,以后都会呆在这里。 这身份不禁让我精神抖擞,没想到奶奶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弟弟。 下午,谌姚去派出所录口供,还碰见医生。 医生一见到就关心起来,问她有没有受伤做傻事。 周然,甄小柔和张妍被拘留,林凡与被告上法庭。 廖辰也因为监听一事被传唤,才得知他有心里障碍才会靠声音缓解。 徐老师姐妹叹息向谌姚道歉,雪儿了解到因为她的原因廖辰才交出录音导致谌姚被冠上小三的罪名。 “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她抱着谌姚说要赎罪忏悔,哭得稀里哗啦。 也是在这个时候徐之岚见到林凡与说了当年的真相。 谌姚所受的委屈伤害被她一一告知。 林凡与痛哭不已,攥着拳头要见谌姚。 .................. 泽棉带着谌姚来到新家,户口本上只有谌姚一个人的名字。 “以后这房子就是你的,是给你的成人礼。因为装修的原因有点迟,但是希望你能不嫌弃收下。” 谌姚接过钥匙,泪如雨下,他总是为他谋划一切,从小到大如此。 “好,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几天后张妍出来,张爸和张妈已经从那里搬走。 忘了说,张教员被举报挪用公款被举报,已经找不到人。 之前张妍爸投资的钱打水漂回不来了,只能用房子抵押还债。 从此张妍再也买不起包包了,只能穿着平底鞋吃泡面。 她不相信这一切,回去又吵又闹,被关起来好几天。 周然被她爷爷送出国,直到毕业不能再回来。 林凡与来找谌姚几次都没见到,这口气谌姚要留一辈子。 大一的尾声在忙碌中度过,谌姚顺利过了英语三级,等暑假继续备战。 泽棉给她报考的金融和管理之类的全部在暑假安排,一时间一个头三个大。 雪儿在专业会计说要给谌姚当财务管理员,以后就帮着她管钱。 泽叔叔一边治疗一边旅游,泽棉安排了信任的手下带着满世界游玩。 廖辰积极治疗,在雪儿的陪伴下逐渐打开心扉快速好转。 妈妈在暑假的时候来看过谌姚,走得时候带着大大的笑容。 父亲因为处于跟人争孩子的旋涡,日渐消瘦,但跟那女人也算过得下去。 谌姚只在菜市场见过一次,小男孩还跟谌姚说把爸爸还回去。 ........... 在大二结束,谌姚顺利接管了网吧,泽棉开始正式进入公司当起总裁。 雪儿和廖辰终于在一起,甜甜蜜蜜。 张妍有时候躲着谌姚,支支吾吾想要和好。 在迎来大三那天,泽棉向谌姚求婚。 两年以后,他们举行盛大的婚礼。 婚礼是漫天的白茶花,从酒店大门开始无一处不被花海包围。 酒店当然就是谌姚打工的那家,领班还差点哭出来像是在嫁女儿。 在所有人的祝福中谌姚和泽棉拥吻,在白茶花的包围中热泪盈眶。 南也在这天遇到了特别的女孩,她是在网吧帮助过谌姚的温柔姑娘。 曾经接过谌姚一杯奶茶。 南也被女孩泼了一身的汤汁,他眉心紧蹙,转眼就要发飙。 女孩温温柔柔的道歉。 一抬眼两人目光相遇,彼此愣住。 故事到此结束,南也的故事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